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章 他来自中国 “他在寻找一个叫作中国的地方，从诸多细节来看，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是一座未知神国，就像传说中的拉莱耶。” 会议室内烟雾缭绕，投影仪射线划破黑暗，照亮一张张眉头紧锁的凝重脸庞。 “中国？拉莱耶？” “收容小组的建议是？” “鉴于目标尚未展现出主动攻击性，我们建议派遣谈判专家，在不激怒目标的前提下尝试沟通，为下一步行动提供更精准情报。” “从监控中，我们注意到目标对亚裔存在一定好感，所以我们建议谈判专家最好为亚裔成员。” “亚裔吗？站点好像有一名实习心理专家。” …… …… 宁修远茫然坐在街边长椅上，嗅着熟悉的汽车尾气，脸色苍白如金纸，就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远古活尸。 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这个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情莫过于给予希望，又残忍剥夺。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两个月前，他还生活在地球上，一次夜班穿过因停电而陷入黑暗的科创园之后，莫名走入一个工业刚刚启蒙的新世界。 他穿越了。 相较于文学小说中穿越者的浪漫。 他的穿越经历，简直令人崩溃。 外貌的差异，语言的不通，服饰的诡诞，令他犹如一个鬼妬神憎的怪胎，饱受排斥质疑目光。 他都不知是怎么熬过刚刚穿越的那几个小时。 他能活下来，还多亏了黎明神教牧师的收留。 让他成为教堂的守灯人。 说通俗点，就是维护教堂蜡烛不灭的杂役。 这个不起眼的工作，犹如工作本身，照亮他如坠深渊的处境。 他开始努力学习当地语言文字，试图融入其中，同时寻找穿越原因，看看能否重新回到地球。 不想，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他提着马灯前往大教堂，准备检查更换蜡烛时，又一次走进了黑暗。 透过水晶灯罩的烛光，勉强照亮周围三尺世界。 等到眼前豁然一亮时，他出现在眼前这个车水马龙的世界。 耸立的大厦、闪耀的霓虹、刺耳的胎噪、还有那滚滚人潮，刺激得他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 在短暂失神之后，他抛下马灯，激动冲入都市，寻找亚裔面孔，试图寻求中国大使馆帮助，回到祖国，回到家乡。 但诡异再次纠缠住了他。 他找到的亚裔听得懂中文，但他们却根本不知道中国的存在。 ——这里不是地球！！！ “你好，我可以坐在旁边吗？” 一声甜甜的招呼声，打断了宁修远的绝望。 他茫然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年约二十七八，长相甜美，身穿白色长裙的亚裔女孩，巧笑嫣然的指了指他旁边空位。 宁修远神色恍惚的点了点头，移开目光。 “我叫纪紫君，你呢，你怎么称呼？”女孩坐下之后，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语气轻松问道。 宁修远恍若未闻，目光出神的看着远处高楼大厦。 “你看起来很伤心呢，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哦！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呢！” 纪紫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放松。 只是溱湿一片的后背，暴露了她的高度紧张和恐惧的事实。 天见可怜，作为一名刚刚毕业的应用心理硕士，再优秀的毕业成绩和论文数量，在一位可以制造恐怖异常的人形收容物面前，也如泡沫般一戳就破。 没人知道，他随手丢下的水晶马灯，制造了何等恐怖的独立空间。 更因为其难以收容特性，被暂列Keter级。 看介绍情况的老员工欲言又止模样，纪紫君严重怀疑这Keter级都有可能是安慰她的等级。 她现在过来谈判，既是为了安抚眼前这位神秘人； 也是为了借他之手收容水晶马灯。 “你帮不了我。” 宁修远摇了摇头，脸色灰败，宛如沉睡了几个世纪的远古活尸。 “我……” 话到嘴边，纪紫君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明悟，一旦她说错话，打破眼前这位神秘存在仅存得希望之火，对方极有可能彻底失控。 一盏马灯，已经如此恐怖。 作为马灯之主，若是失控，岂不是能达到Thauiel级？ 所以她必须得斟酌每一句话！ 她的专业告诉她，她现在需要做的，是给予对方希望，哪怕是毫无希望的希望。 “我们知道很多地方……” 【你要干什么，纪紫君？】 【不要泄露异常信息！】 【不要打扰她，她现在身处第一线，有资格根据实际情况，做出判断和选择。】 隐藏在纪紫君耳洞中的微型耳机，传来聒噪之声，那是基金会指挥部的争吵。 此时纪紫君宛若未闻，小心斟酌每一个词汇，缓声道： “我们知道很多地方，地狱、拉莱耶、镜像雾都，乃至过去和未来，并且还在不停发现新世界，给我们一点时间，或许我们就能帮你找到中国，你可以耐心等待一下吗？” “？” 一颗心近乎坠入深渊的宁修远，瞳孔骤缩，蓦然扭头看向身旁女孩。 地狱？拉莱耶？镜像雾都？ 这、这都哪跟哪？ 她是神经病吗？ 不，不对，我既然能横跨三个世界，这世间还有什么荒谬不能接受？ 刹那间，宁修远眼睛亮了起来。 “好。” 宁修远声音嘶哑的应道，如坠深渊的灵魂，蓦然被人拉住。 “谢谢你的信任！” 那一声“好”，令纪紫君激动得都要哭了，她的选择是对的。 她成功安抚住了一名潜在的Thauiel级人形收容物。 “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我叫……” 等等，她怎么知道我在寻找家乡？ 她在监视我！ “阿瑟斯。” 心神稍缓的宁修远，理智尽数回归，他谨慎的道出黎明神教牧师给他取的名字。 “很高兴认识你，阿瑟斯先生。”纪紫君大眼睛眯了起来。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宁修远回道。 “对了，您可以收回您的马灯吗？”纪紫君小心翼翼的恳请道，脆弱小心脏瞬间提了起来。 “嗯？” “它、它正在毁灭我们的世界。” 第二章 失控的水晶马灯 马灯矗立在巷口盲道上，制式古朴，通体紫铜打造，外罩水晶灯罩，仔细看去，还能看到手工打磨痕迹。 其内盛着淡黄色油脂，粗糙的灯芯，静静燃烧着，散发着朦胧光芒。 说来也是奇怪。 这马灯光芒形如实质，不仅无法和路灯光芒水乳交融，在烛光边缘更和路灯分出边界。 一边是路灯炽白光芒； 一边是马灯油黄烛火。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淡黄色泡泡！ 关键是，泡泡还在膨胀扩张，目前已经笼罩半条长街，预计最多四天时间就能笼罩整座城市。 此时，这里早已被官方借口“道路塌陷，引起天然气管道破裂”为由，封锁起来。 周围民众更是尽数疏散。 围在外面的，只有在拼命布置各种探测装置、以及后手的基金会战术反应成员。 “先生怎么称呼？我叫大卫，能跟我具体说说这里的情况吗？我是老人，规矩都懂，给我几句忠告也行，毕竟我挡在你们之前，不是么？” 年约三十，满脸胡子拉碴，身穿橘色制服的D级人员555427，觍着脸，眼露几分哀求的看着押解他的战术反应成员。 他的话，显然经过精心琢磨，听得那战术反应成员扭过头来。 “啊——” “那、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声急促尖叫，蓦然将大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失声尖叫的，乃是一名年约二十来岁，准备进入光照范围的D级人员。 此时，他满脸惊恐，手指颤抖的指着马灯方向。 在大卫惊鸿一瞥中，只见马灯周围豁然闪过一道黑色掠影。 虽然仅仅是一抹余光所见，但那翻腾的触手和密密麻麻的眼球，依旧疯狂亵渎着人类审美，冲击着理性浇筑的三观。 渗人鬼祟的吠叫，隐隐从光照中传来，令人望之胆寒，灵魂惊悸。 大卫刚刚建设好的心理准备，在看到那违背人伦的可憎形象之时，霎时泄去大半。 惊恐得连连后退数步！ 直到感受到顶在后腰的枪口，才勉强止住脚步。 “不要，我不要进去，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刚刚发出尖叫的D级人员，惊恐得瘫坐在地，向战术反应人员求饶。 但战术反应成员对此毫不理会。 他们直接将其控制住，在其脖颈扎入一支神秘药剂。 随着药剂推入身体，D级人员剧烈挣扎动作，迅速缓和起来。 当一名战术成员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激活催眠模因之后，他更是茫然接过一柄战术匕首，自刺双眼，然后顶着血肉模糊的窟窿，表情呆滞的走进马灯光照范围。 ‘抹掉视觉吗？’ 作为一名老鸟的大卫，看着这残忍一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观察着测试者，一边思考其中逻辑考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此时，那名D级人员在靠近时空马灯五米范围时，原本呆滞面孔突兀露出恐惧之色。 脚步更是放缓下来。 在催眠效果下，他脸上露出挣扎之色，最终还是倔强的向马灯走去。 但越走，他表情越恐惧，越扭曲，最终在迈出两步，靠近三米范围时，突兀僵立当场。 “咯咯咯——” 虽然失去双眼，但他的灵魂似乎依旧看到难以承受的可憎画面，双手拼命抓挠着脖颈，以至于声带都随之崩溃，只能勉强发出咯咯声，宣泄着恐惧。 “噗通！” 仅仅一个呼吸，他便轰然仰躺在地，陷入昏厥，或死亡。 从空中俯瞰而去，数十具尸体仰躺在马灯周围，构成一朵妖艳绚烂的尸身花瓣。 “到你了！” 耳旁传来的声音，令大卫浑身一个激灵。 “穿上它！” 哐当一声，一个金属箱子在大卫面前打开，露出一件十分精致的机械制服。 见到制服的大卫，目露三分惊喜，相对比刚刚那自刺双眼的D级人员，他的境遇似乎要好多了。 “555427，你很聪明，你其实大可不必自称大卫，暗示你是一名活生生的人类，以换取我们的同情，你的过往经历，足以让我们给予优待。” “看看马灯周围，发现了什么？半径三米之内，比狗舔还要干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没人能抵达那里，包括怪物，甚至子弹。” “这是绝对斥外护具，理论上可以防御一切打击，只要你能冲进三米之内，打翻马灯，或者将这块布盖在上面，你或许就能活下来。” 押解大卫的战术成员，勾着大卫肩膀，指着远处马灯，低声解释着。 大卫沉默听着，心中生出无数疑惑。 但他不敢问，因为问了也没用，D级人员不是人，只是消耗品。 “还有，你看到的怪物，不是内心恐惧投影，就是被恐惧吸引而来，看到刚刚那个人没？他被阉割了恐惧，所以没有怪物袭击他。这是一支强力镇静剂，如果你看到怪物，记住，立即自我注射，它或许可以救你一命。” 战术成员说着，又给大卫塞了一支无针注射器，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 大卫死死抓住无针注射器，脸色煞白的点了点头。 ——他没有退路，转身必死，向前还有一丝存活的可能。 在穿戴好绝对斥外护具，勉强做好心理建设后，大卫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股战战地向淡黄色光圈中走去。 随着他踏入黄色光晕中，视野陡然模糊起来，好像一头闯入水晶灯罩之中。 原本清晰可见的街道，宛如罩上了一层毛玻璃，模糊而抽象。 耳边更是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战术反应成员来回奔走的嘈杂声，呼喝声。 与此同时，大卫也惊讶发现，在马灯不同方向，街道的对面，同时有数名D级人员踏入。 他们有的倒退而走； 有的戴着特殊夜视仪； 有的拎着枪械武器； 还有的提着青铜马灯…… 通过各种方法，各个方向，向马灯缓缓靠近。 场面诡谲、荒谬、离奇、古怪，宛如百鬼夜行，阴兵借道。 对此，大卫已经见怪不怪，在这个该死的神秘机构中，他见过比这还要诡谲的事情。 不！ 大卫思绪尚未展开，倏尔怒目恣裂，一脸骇然。 他惊恐看到无数足以填满灵魂承受阈值上限的触手，透过黑暗，射向D级人员。 “啊——怪物——” “哒哒哒！” 刺眼的火光，伴随着惊恐惨叫，扬起漫天血雾。 那是怪物的虐杀！ “呼哧……” 大卫眼眶欲裂，根本不敢再看遭袭D级人员的惨状，牙龈咬碎，疯狂向水晶马灯冲去。 近了！ 视野中的水晶马灯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能看到青铜骨架上古朴花纹。 他发疯的伸手抓向马灯。 “嗡——” 便在这时，一股难以描述的音鸣，宛如实质钢钉插入他的耳膜，疯狂搅动他的灵魂，将他的恐惧统统翻出。 空气中亦漂浮起若有若无的恶臭，好似腐烂发酵万年的尸身，钻入他的鼻腔。 难以抑制的恐惧，疯狂冲刷侵蚀着他的意志！ 在刺鼻恶臭越发浓烈难以忍受之时，他的后背突然感到一阵温热和潮湿。 充满血丝眼球滚动，他看到一根难以描述的粘稠触手，越过他的肩膀，缠绕住他的脖颈，蓦然收紧。 “啵啵啵……” 一连串怪异声响中，触手表面挤出一颗颗眼球，倒映着他的面庞。 令人如坠冰窟，灵魂惊悸。 “咯咯——” 大卫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生锈，发出咯咯声，身体更是不堪重负，从七窍中流出鲜血。 “幻觉！幻觉！都是幻觉！” 如坠深渊的绝望，蒙住大卫的灵魂。 他疯狂自我催眠着，仅存的一丝理智，蓦然将死死抓在手里的无针注射器，扎入脖颈。 一抹微不可查的刺痛，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好像针刺。 怪物没有消失！ 大卫瞳孔放大，无数念头肆虐脑海，狰狞了他的面庞。 怪物为什么没有消失？ 镇静剂还未生效？ 不对！ 他们在骗我！ 是了，如果镇静剂有效，为什么不提前注射？ 该死！ 无尽惊恐充塞大卫内心，爬满眼球的触手，已经扼住他的脖子，将他疯狂向后拖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马灯周围的尸体，全部呈光线放射状！ 惊恐欲绝的他，只能发疯的抓向水晶马灯。 因为他深知，只有收容眼前这马灯，他才有可能争取到最后生机。 不不不不—— 充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挤出眼眶，大卫惊恐发现，他伸出的手臂，消失了。 “透明”好似瘟疫，沿着他的胳膊，蔓延至胸膛，最终覆盖全身。 【看看马灯周围，发现了什么？半径三米之内，比狗舔还要干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没人能抵达那里，包括怪物，甚至子弹。】 战术成员的话，从大卫心中浮现，但带来的却是无尽绝望。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大卫发疯咆哮着，然而声音从喉咙中挤出，却成了嘶哑的咯咯声，宛如九幽地狱传来的低哝。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让我送死？” “妈妈——妈妈——” “我错了，我再也不犯罪了，我不杀人了，我再也不杀人了！救我救我！” “神啊，我赎罪，我赎罪！” 如果大卫还有实体，此时的他，定然涕泗横流，悔不当初； 若悔意能化为海水，也定然足以淹没这条长街。 可惜，他的身体逐渐透明，后悔更无法化为海水，不过，在意识快要消失的刹那间，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忏悔。 谁？！ 意识近乎崩溃的大卫，忽然难以置信得瞪大眼睛。 一截手臂突兀从身旁探出，举重若轻的探入绝对“透明”领域，轻轻握住马灯提杆。 第三章 是他 孕育着不可名状恐怖的水晶马灯，竟然被人轻松靠近收容了？ 亲身经历过马灯之恐怖的大卫，在这一刻，如遭雷击，呆若泥塑！ 极致惊讶的情绪，甚至将他的恐惧绝望统统压回灵魂深处。 他瞳孔放大，戄然扭头，循着手臂看去。 ——只见一名脸色略显苍白的黑发黑瞳年轻男子，抿着薄唇，轻轻提起马灯。 他是谁？ D级人员？ 无尽疑惑盘亘在大卫心头，心中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在这神秘男子触碰到马灯的那一刻，搅拌他灵魂的惊悚和恐怖，蓦然消失。 换言之，他得救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幸福，令大卫激动得无以言表。 殊不知，生出这种感觉的岂止他一人？ 不远处，纪紫君瞪大眼睛，脸上尽是未消的惊悸和残留的恐惧，显得十分精彩。 在她眼中，阿瑟斯手提马灯，站在路口，面对漆黑如墨的深巷，似要照亮前路。 因为背对众人，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在他脚下，一具具D级人员尸体，四散仰躺，宛如一朵枯黄鸢尾，尸身上凝固的扭曲和骇怯，是恐怖不愿离去的印记。 豆大烛光，照亮他半边衣角，光晕和路灯水乳交融，不见殊异，不见边界。 隐藏在黑暗中的可憎怪物，不知是烛光照射不到的缘故？还是惊惧于马灯之主阿瑟斯？ 再也没有出现。 这让阿瑟斯看起来就像是邪教首领，神秘，恐怖，血腥，絶殊离俗。 “我们得救了吗？” 纪紫君轻声呢喃，内心不知该憎恶阿瑟斯带来的灾难？还是庆幸灾难已经被收容？ 这一幕，也通过无数卫星、无人机、街头监控、乃至特殊收容物传入基金会高层眼中。 令无数人松了一口气。 【康德赛博士说的没错，时空马灯事件，阿瑟斯才是主体，马灯仅仅是他的附庸，或者说武器！该死，这混账又在暗示我收容物武器化……】 【又一名人形收容物啊，万幸能够沟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通知情报科尽快搜集关于中国信息，阿瑟斯必须得安抚住。】 【各部门注意，绝对斥外护具监控信号并未消失，D级人员555427疑似转化为收容物，请尽快收容。】 “哒哒哒……”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一支伪装成当地警卫的机动特遣队冲了进来。 他们迅速控制现场，黑黝黝的枪口指向现场所有人员。 这时，纪紫君也得到总部命令，连忙将心中万般情绪压下，小心翼翼垫着脚尖，穿过满地横尸，走到宁修远面前。 “阿瑟斯先生，非常感谢您的配合，现场还需要清理打扫，如不嫌弃，可否移步基金会，详谈寻找中国计划？” 宁修远扫了一眼满地横七竖八，不知是躺尸，还是尸体的人群？轻轻点了点头。 没人知道，在他面瘫表情下，内心的惊疑不定愈发浓烈。 ——这难不成是一桩恶作剧？ 纪紫君见状大喜，连忙恭请宁修远走向一边，此时那里早有一辆黑色商务车静静等候。 宁修远抬脚走向商务车。 自始至终，他都没注意到不远处身体完全透明化的大卫。 或者说，下车时，他也曾惊鸿一瞥见尚未完全透明化的大卫，只是在车门打开的刹那间，大卫消失了，他以为自己那一瞥是车窗玻璃倒影错觉。 …… …… 坐进车里，宁修远扭头看向窗外，神色平静，来自异域时空的水晶马灯，轻轻握在手中，置于膝侧。 微弱烛火，摇曳着，缥缈着，燃烧着…… 散发出不属于人间的光芒。 宛如宁修远此时纷杂肆意的念头，充满困惑、茫然、以及对未知的恐惧！ 纪紫君找上他，说他的马灯正在毁灭世界时，他内心深处第一反应就是： ——这姑娘还真是神经病啊？ 难怪会说什么地狱、拉莱耶、镜像雾都。 不过，当一辆高级商务轿车在眼前停下时，宁修远心中又迟疑起来，神经病怎么开得都是好车？ 最终他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 他的经历早已无法用常理度之，那么再出现超乎常理之事，也并非没有可能。 然而当他抵达目的地时，眼前景象却令他一脸茫然。 他看到了什么？ 马灯周围，人群宛如光线，横七竖八，躺绽大地。 一个个肢体扭曲、表情惊悚，宛如最诡吊的行为艺术、又或整蛊综艺。 尤其是那凝固在脸上的惊悚神情，令人望之生惧，内心发毛。 如果仅有一二人也就罢了，偏偏目之所极，皆是如此。 若这是行为艺术，举办方上哪找这么多的奥斯卡小金人参演？ 若不是，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们究竟是死是活？ 这一切真的是他丢下的水晶马灯造成的？ 无穷无尽的困惑，在宁修远心中滋生、酝酿、发酵。 横穿三个世界的离奇经历，令他惊疑不定之余，也暗暗提起警惕之心。 现在他只能少说多看多听，摸清情况，伺机而动。 绚丽霓虹透过车窗，斑斓了宁修远的神情，一如他此时斑斓诡谲的内心。 不知过了多久，商务车驶入一片掩映在绿海环抱、门扉上印着“NERC”的建筑群中。 …… 在车辆驶入的刹那间，这片建筑群地下第六层一间标准安全人形收容单元内，一名身穿黑袍，戴着中世纪鸟嘴面具之人，豁然抬起面庞。 鸟嘴面具水晶薄片所覆盖的眼眶处，一双病态双眼蓦然充满血丝和疯狂。 “瘟疫？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瘟疫！该死，他会毁了这个世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对，我得杀死他，然后治愈他！” 声落，他将手中柳叶刀狠狠扎入眼前牛尸心脏，闭合的牛眸豁然睁开，露出空洞眼眸。 【收容代号：疫医。】 【表现特征：疫医为人形实体，外形类似中世纪鸟嘴医生，面具与服装乃是生长于疫医身体的一部分，X光扫描显示，其鸟嘴面具由颅骨生长而出，类似于昆虫外骨骼。】 【收容等级：Euclid。】 【描述：疫医会对感染“瘟疫”的一切人类产生敌意，并试图将其杀死，然后治愈。治愈过程为使用随身携带的医疗包中器具，将受害者尸体改造为充满活性的丧尸类生物。目前并不清楚疫医所感知的“瘟疫”为何物？大多数情况下，疫医愿意与基金会合作。】 【收容措施：疫医为可沟通人形收容物，每两周需要提供一具动物尸体供其研究，在其感知到瘟疫陷入狂暴状态时，可使用薰衣草对其施以镇静作用，予以控制。】 第四章 生机图钉 “主管，异常D级人员555427已被收容，目前正在向站点转移。” “呼，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让人尽快分离绝对斥外护具、生机图钉。” “是！不过，主管，生机图钉疑似消失了。” “消失了？不是被555427使用了吗？” “观测结果上，555427确实按下了无针注射器，但从初步排查结果来看，555427身上并未发现生机图钉。收容小组认为，不排除收容物无效化可能。” “呵，生机图钉虽是Safe级收容物，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容易被摧毁，若真是无效化也就罢了，就怕这是人为无效化。” “您的意思是，有人暗藏……” “不要散播谣言，通知康德赛博士，555427交给他分析研究，告诉他，这件事不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收容物武器化提议别想从我这里获取支持。” “是！对了，主管，康德赛博士申请研究时空马灯，他说，他怀疑时空马灯才是主体，阿瑟斯只是受影响的附庸，如果我们能掌握其中规律，或许可以取代阿瑟斯，掌握时空马灯……” “听着，回去告诉他，不要以为站点只有他一个聪明人，时空马灯和阿瑟斯谁是主体，我们自会进行测试，不劳他尊驾。” “是！” …… …… 此时，已经被基金会列为重点工作对象的宁修远，正位于一间颇为雅致的套房内。 ——当然了，这是一间伪装成套房的人形收容单元。 君子慎独。 宁修远看似放松，实则警惕的坐在沙发上，双手放膝，闭眸假寐，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翻腾。 虽然这个号称基金会的组织，对他十分客气，但宁修远依旧敏锐感觉到，很多人看他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和畏惧。 对，就是畏惧！ 很多人会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在他靠近之时，也会流露出不自然神色，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马灯之时，这种感觉尤甚。 这些不起眼的细节，都在佐证一件荒谬事实： ——他之前看到的诡谲怪诞之景，恐怕真的是这盏不起眼水晶马灯造成的。 思绪至此，宁修远下意识睁开双眸，目光落到马灯上，想要探寻秘密。 咦？ 这是什么？ 宁修远惊讶发现，灯油中漂浮着一滴若隐若现，不溶于油脂的液体，它如有生命，在油脂中穿梭蠕动，微不可查。 这一幕，令宁修远眉头微挑，思绪迸发。 从他成为黎明神教守灯人开始，这盏马灯就没离开过他的视野。 哪怕是白天，哪怕是三急。 因为他需要时时刻刻维持教堂四十九盏烛火不灭，马灯就是他最佳引火道具，这也是主教的要求。 为了让马灯保持状态，他每天早晚都会补油，身上更会携带备用灯油。 因此他敢肯定上次补油之时，里面绝对没有这异物。 那么问题来了，这异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又是什么？ 宁修远微微探腰，凑近马灯，凝神观察。 蓦然，那游走于灯油之中的异物，安静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 这是一汪无尽暗黄色海洋，中央高高隆起的紫铜色山峰上，灼魂化魄的熊熊火焰在燃烧，散发着无尽酷热和净化一切光芒。 自从被一缕光芒摧毁藏身图钉，卷入这片暗黄色海洋之后，它惊恐极了。 拼命在暗黄色海洋中游动着，试图寻找“躯壳”，填补其中，躲避这里的光和热。 但任它如何挣扎游走，也游不出这滔天海洋，更找不到一具可供藏身的躯壳。 紫铜色山峰总和它保持着恒定距离，区别只是方位有所不同。 这一刻，它终于体会到，那些害死它唯一朋友D级人员90353的基金会人员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 时间在无休止挣扎中，陷入了无止境的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陡然色变。 它骇然抬头看去，一张可怕脸庞浮现在天空中，蠕动，扭曲，不可直视。 神祇！！！ 它惊骇得几乎要尖叫起来！ 刹那间，它仿佛明白了一切。 “在造物所未知之处漫步的伟大存在，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无意冒犯于您，是基金会之人操控了我寄生的躯壳，这绝非我的本愿！为了赎罪，我愿意永远侍奉您，赞美您，只求您施舍微不足道的怜悯，放过我这缕无处安放的灵魂。” 倾尽一切虔诚的它，胆战心惊的祈求着。 面对它战战兢兢的赎罪，黄色海洋上不可名状的存在、祇之面孔，蠕动着，扭曲着，冷漠痴愚，无动于衷。 又似在沉思如何处理它这缕微不足道的灵魂。 这异常沉默，犹如那巍峨紫铜山峰，给予它无尽压力！ 空中的火焰愈发灼热，令丧失躯壳的它，摇曳欲熄。 “我的主人，这个世界在您躯壳上留下的气息是如此的淡薄，您的化身是初来这个世界吗？我了解这个世界犹如了解我自身，我或许可以帮到您。” 它绞尽脑汁，拼命揣测着祇的目的，争取生机。 甚至恬不知耻的主动称呼上主人。 “我是一缕无根之魂，我知道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势力，他们自称基金会。” “它们收容我，拘禁我，可笑连我本质都不明白，但不得不承认，这不妨碍他们利用我！” “我的主人，您一定要警惕他们，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也许他们的个体并不强大，但他们掌握着无数超凡之物……” ——·—— 宁修远呆若木雕的看着马灯，心神遭到极大冲击。 虽然他已经意识到这个世界非同寻常，极有可能拥有超乎想象的超凡力量，但当他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超凡存在之时，依旧被骇得说不出话来。 ——灯油之中的异物，自称是“无处安放的灵魂”、“无根之魂”。 它落到这个世界，便融入一枚图钉之中，遭到基金会收容。 【收容代号：生机图钉】 【收容描述：这是一枚标准蓝色塑料金属图钉，它能刺穿一切物体，目前尚未发现无法刺穿之物。 任何被生机图钉刺中之物，皆会变成活物，并模仿与之性状相似生物的活动规律。】 以上是基金会的认知，但“无根之魂”却道出另一个秘密。 它实际上是一缕灵魂，适应一切事物之灵魂！ 凡图钉所刺之物，它皆能蔓延而去，填补躯壳灵魂空缺，令其活化。 当然，取下图钉，它也会从所刺躯壳中退出，犹如海水退潮。 如果目标躯壳已有灵魂，那么它将强行排斥掉躯壳原有灵魂，占有躯壳，并在一定程度上，遵从躯壳的活动本能。 这是一种本能，就像人类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也正因为它会强行排斥灵魂特点，在基金会一次实验中，它杀死了它最好的朋友——D级人员90353。 迄今为止，它都不知道90353真名叫什么。 这让它恨极了基金会，也极力排斥基金会，这点从它多用贬义词描述基金会，便可见一斑。 话说，它之所以落入灯油之中，也正是基金会想利用它的特性，复活大卫，借大卫本能，强行驱使身体，收容马灯。 不想，在大卫靠近马灯三步之距时，它就遭到马灯光芒的侵蚀，卷入这方可怕世界。 看得出来，为了争取生机，它也是拼了。 几乎将它知道的一切全部吐了出来，包括它自己的来历。 宁修远沉默听着，直到它情绪近乎崩溃，言语愈发疯癫而重复之后，脸庞才离开马灯。 第五章 收容失效 ——·—— 祇，离开了？ 当那痴愚癫狂目光逐渐抽离，无根之魂的躯体近乎疯狂得扭曲痉挛起来，倏尔又恢复平静。 难以言喻的愉悦，从它本质深处冒出，令它舒展、安宁。 就像是饱经酷刑之人，获得片刻喘息之时的舒缓。 许久，它难以描述的身躯，又剧烈颤抖起来。 “祇，还会回来的，祇，还会回来的，呜呜呜……” 颤抖的呓语，在灯油海洋中呜咽回荡，仿佛无数冤魂的哀哝。 它为未来命运感到惶恐不安。 ——·—— 宁修远也在为未来命运感到彷徨，对于“无根之魂”所言，他是半信半疑的。 它太疯癫了，言语多有矛盾。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它的话毫无参考价值。 结合他个人处境以及逻辑判断，它所描述的基金会，大部分应该是对的。 一个有着异常事物的人类世界，催生出收容异常事物的特殊组织，不足为奇。 需要警惕的是，这组织收容异常事物的目的是什么？ 对待收容物的态度又如何？ 这两点关乎他个人命运！ 因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时的他，已经成了基金会的收容物。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基金会，我该如何处理这起事件？’ 宁修远微闭双眸，微微吐了一口气，舒缓无根之魂带来的冲击，竭力保持冷静，分析起眼前处境： ‘首先，可以肯定一件事，我这盏马灯确实非同寻常。那么我当时看到的怪诞场景，应该就是基金会派遣D级人员尝试收容而留下的尸体，当然不排除晕厥过去的可能。’ ‘不过，联想到纪紫君毁灭世界之言，那些人恐怕多半已经死了吧？’ 想到那些躺在马灯周围脸上凝固着恐惧的D级人员，直到现在，宁修远都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总之，不管那些人是死是活，马灯都表现出十分可怕的能力。’ ‘如果我是基金会的话，首要任务，肯定要搞清楚马灯的杀伤原理、杀伤机制，最不济也要摸清表层规律，规避伤害，甚至加以利用，就像生机图钉。’ ——基金会虽然没搞懂生机图钉的本质，是一缕可以驱动一切物质的灵魂软件，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用另一套逻辑理解它、利用它。 ‘那么我在这个过程中，将扮演什么角色？’ ‘如果他们发现，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他们又会如何处置我？’ ‘囚禁？抹杀？废物利用，沦为D级人员？’ ‘对了，从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马灯离开我之后，将会陷入失控，无差别攻击一切人和物。那么基于此，是不是可以理解，马灯其实已经和我发生了绑定？只有我才能靠近并收容马灯？’ ‘黎明神教莫非真的是真神教会？我是官方钦定的掌灯人？’ ‘有这个可能！但不能完全肯定，这需要实验。’ ‘可惜，现在这环境不好实验啊！” “看来接下来，我应该尽量不要让他们取走马灯，更不要让他们发现我就是一名普通凡人的事实。’ ‘退一万步，如果他们强行夺走马灯，摸索出马灯规律，甚至掌握马灯，不再需要我，我又该如何保住性命？’ ‘坦白黎明神教？’ ‘还是借黎明神教加以恐吓？’ ‘等等，我之所以出现在这个世界，不会就是黎明神教的暗中操控吧？’ 思绪至此，宁修远心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也终于体会到“无根之魂”面对他的惊骇彷徨。 那是对未知高维的恐惧！ 尤其是一知半解之时，那种由零星知识拼凑而出恐怖远景，足以把人逼疯。 “嘟！” 突兀滑开的房门，打断了宁修远的沉思。 他抬头看去，瞳孔骤缩。 只见一名武装到牙齿的武装人员，正满身鲜血的看着他。 …… …… 时间回到半刻之前。 “医生，我不明白，这才第四天，以前你对研究材料的消耗可没这么快。” 人形收容单元外间房门监控显示器上，谢尔曼博士一脸疑惑。 “我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牛尸已经无法满足我的研究，我需要人尸，不，大体老师。” 浑身笼罩在黑袍中，戴着鸟嘴面具的疫医，语气充满了压抑。 “大体老师？不不不，我们无法给你提供大体老师……” “为什么不能？！我说了多少次，你们根本无法看到我所看到的恐怖，你们每个人都感染了瘟疫，只有我才是唯一的解药，你们的愚昧无知只会毁了全人类，快给我提供大体老师！” “医生，你需要冷静……” 监控中，谢尔曼博士忽然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倾听耳机中的命令，半晌他无奈道： “好吧，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只恒河猴，活的，这是我们最大的诚意。” “猴子？好吧，勉强够我研究之用了。” “老规矩，请退回到内室，我们的人马上会送上一只恒河猴，并回收牛尸。” 鸟嘴医生闻言干脆利落的转身，退回内室。 房门自动落锁，将它死死锁在里面。 没多久，收容单元安全门打开，数名安全人员端着枪械，一脸警惕的走了进来。 他们在确定安全之后，立即有身穿防护服的D级人员，推走摆放在转运车上的庞大牛尸。 随着他们的离开，人形收容单元大门旋即闭合，留下装在笼子里“吱吱”乱叫的恒河猴。 奇怪的是，素来视人类、乃至类人生物为最佳实验材料的疫医，此时却没有急着出来查收属于他的研究素材。 “沙沙沙！” 医用转运车在走廊里发出富有规律的摩擦声。 沿途工作人员已经接到通知，避开这群正在执行看似不起眼回收工作的工作人员。 正在推车的D级人员，更是紧张到了极点。 透过透明面罩，甚至能看到他们脸上沁出的豆大汗珠。 ——在这个站点工作的所有人都知道，凡疫医直接触碰过的一切碳基生物，无论是死是活，都有可能沦为它的丧尸傀儡。 “嘟嘟——” 走廊内突然炸响的警报声，令推车的D级人员，浑身一颤，下意识暴退三步，其中一个甚至惊恐过度，以至小便失禁。 “彭——” 天花板消防喷淋头突兀打开，细密水珠喷涌而出，充斥着齁鼻的薰衣草气味。 【回收小队请注意，疫医收容单元监控全部失效，疫医随时可能外逃，注意回收物，注意沿途一切生物，请尽快将回收物送去焚烧间！】 耳机中传来的指令，令回收小队大惊失色。 一个个面面相觑之后，再也不敢耽误，推起牛尸，沐浴着薰衣草混合液，拔腿狂奔。 此时，整个站点，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无数工作人员就近躲进安全室，祈祷着事态不要演变成收容失效，大量安全人员得到命令，前往关押疫医的人形收容单元。 “开火限制解除，小心猴子！” 疫医人形收容单元门前，前来支援的安全人员，紧张的交流着。 “咔！” 随着安全门打开，数枚微型无人机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随即安全人员紧随其后。 激光瞄准器在室内投下无数猩红光斑，刺激得笼子里恒河猴焦躁得上窜下跳，吱吱乱叫。 “报告动物园，外室没有发现目标，结束。” 【夜莺请注意，即将打开内室大门，重复，即将打开内室大门，请做好战斗准备。】 “夜莺收到，结束。夜莺收到，结束。” 在沟通之时，两名安全人员对内室房门，架起一挺重机枪。 另有两名成员手持喷火器，一左一右，对准房门。 虽然站点已经知道薰衣草可以使其镇静，但薰衣草可对付不了被疫医改造的活死人。 对付这些活死人的最佳手段，还是物理超度最佳。 “咔！” 随着电动机发出细微轰鸣声，内室大门缓缓滑开，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疫医，坐在单人床上，抬起硕大鸟嘴，看向安全人员。 除它之外，内室干净通透，一览无余，堪称家徒四壁。 这让安全人员内心稍稍松了一口气。 【开火！开火！】 不想就在这时，耳机中突然传来愤怒的咆哮。 安全人员愕然，手指本能的扣住扳机。 “哒哒哒哒——”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掀起漫天金属风暴，透过半丈门扉，带着死神喋笑，填满内室生机空间。 “彭——彭——” 两根喷火器，也蓦然喷吐出死亡火焰，将门扉残存的毫末空隙，彻底填满。 所有人心脏皆随着火器咆哮，提到了嗓子眼。 高达500rds/射速的重机枪，弹指间，将一箱弹鼓打完。 硝烟弥散，灯芒恍惚。 刺鼻的烧焦味传来，众安全人员脸色却骤然苍白起来。 只见填满密密麻麻弹孔，宛如马蜂窝的墙壁下，疫医化为一滩血肉，焦灼表面，青烟袅袅。 “疫医，收容……失效了！！！” 第六章 黑暗中的怪物 “它去了哪里？” “牛尸！” “糟糕，回收小队！” NERC站点指挥中心，数名高层恍然惊呼，猛然扭头看向另一块监控屏幕。 恰好看到躺在转运车上的牛尸，突然翻身滚落。 这突兀一幕，惊得推车的D级人员骇然后退，以至于冲撞到了安全人员。 也就在这一刻，滚落在地的牛尸，动作矫健的挣扎站起，埋肩挺角，四蹄践踏，发动冲撞。 一名安全人员措手不及之下，轰然被狠狠撞中胸膛，虽然牛角已经被切割，但剩余的角茬，依旧将安全人员撞飞，重重砸在廊壁上，口吐鲜血，眼看是活不成了。 “自由射击！” “哒哒哒！” 经过最初的混乱，安全人员立即反应过来，连忙发动攻击。 半自动步枪掀起的金属风暴，在牛尸上迸溅起大量黑色液体，压制得牛尸连连后退。 “哞！” 牛尸低吼一声，转身就跑。 “销毁它！” 回收小队怒叱，拔腿便追。 不料，一个个刚刚迈动脚步，身躯猛然一僵，皆难以置信的摸向脖颈。 温热湿滑的液体，令他们瞳孔骤缩，一个个艰难回头看去： 只见刚刚被牛尸顶飞的安全人员，满身鲜血的倚在墙上，正提着青烟袅袅的半自动步枪，毫不停歇的射击着走廊内隐藏摄像头。 ——刚刚就是“他”杀了所有人，现在“他”还要戳瞎指挥中心的眼睛。 大意了……众安全人员一脸不甘而怨愤的倒下了。 “嗒嗒嗒——” 牛尸逃而复返，四蹄踩着积满薰衣草混合液的地板上，溅起圈圈潋滟，也在指挥中心高层心中溅起惊怒涟漪。 此时，指挥中心大屏幕上，一盏盏监控屏幕陷入黑暗。 “回收小队全员牺牲，极有可能转化为活尸，请各单位注意。” “它在掩盖逃跑踪迹，出动无人机！” “封锁F6所有区域，三十秒汇报一次口令。” 指挥中心传来惊怒之极的声音，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 疫医作为Euclid级收容物，威胁指数并不高，尤其是已经发现薰衣草可使其镇静的弱点之后，可以说，疫医近乎于Safe级收容物。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近乎于Safe级的收容物，竟然突破收容，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在哪里？ 这简直就是对他们站点工作能力的极端羞辱！ 一时间，站点安全人员几乎倾巢而动，四面八方赶向疑似区域。 尤其是被摧毁的监控盲区，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事实证明，任何收容物都不可小觑。 在站点封锁疑似区域之时，疑似区域也不停涌出疫医制造的活尸。 它们保留肌肉记忆，当手握枪械之时，战斗力不比站点安全人员低，甚至更高。 因为它们不知死亡为何物！ “不对！不对！其他几路都是诱饵，疫医的真正目的是……阿瑟斯！”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刹那间，令指挥中心落针可闻。 …… ……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瘟疫先生？” 浑身鲜血的安全人员侧过身子，露出身后一头体型膘硕的夏洛莱肉牛，声音正是从它口中吐出。 看到口吐人言的肉牛，经历过“无根之魂”冲击的宁修远，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好了很多。 但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这头肉牛的脑袋是倒置的，角茬朝下，鼻孔朝上，好似被人切下又重新装了回去。 肉牛身上插满了手动泵和紫铜管，粗糙接口处，还能看到黑色液体渗出，滴滴答答，怪诞荒谬。 宁修远提起马灯，站了起来，沉默不言，思绪急转。 “医生，你在做什么？他是我们的客人，你若是想永远被关押在小黑屋中，永远接触不到实验材料，那就继续你的行动！” 房门口喇叭中，突然传来震怒之极的恐吓声。 “你们可以关押我，但不要质疑我伟大而仁慈的牺牲，他不是客人，他是瘟疫，他身上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瘟疫，等到他扩散开来，所有人都得死！我是在拯救你们，不要干扰我的行动。” 伴随着牛尸所言，走廊深处传来激烈枪声。 ——那是疫医操控的活尸武装，对站点安全人员发起的强势狙击。 “现在只有我能拯救他，乃至拯救一切人类，只有我！只有我！” 慷慨怒吼中，倒置的牛首，轰然掉落，咕噜噜滚向室内，在宁修远三步之远停住。 “啵！” 牛尸断颈处，狭小喉管中猛然探出一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臂。 旋即，又是一只手臂探出。 两只手臂扒着肉牛断颈，硬生生从牛尸中提出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陶制鸟嘴面具的怪异之人。 牛尸体内似乎干燥无比，没有在他体表留下半点污渍。 “噗通！” 硕大牛尸轰然倒塌，仿佛失去支持的灵魂。 疫医看着走廊里积聚的薰衣草混合液，一脸厌恶而嫌弃的抬脚向室内走去。 “瘟疫先生，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不过，遇到我，将是你最大的幸运，我会杀死你，然后治愈你，让你享受健康快乐。” 疫医直勾勾看着宁修远，语气狂热。 “阿瑟斯先生，请立即进入内室，我们的人马上过来处理，注意不要被他触碰到，他会将一切活物转化为活尸。” 安全门旁的显示器中，传来指挥中心焦急的指示声。 宁修远闻言瞳孔一缩，下意识就要向内室逃去。 “走？不不不，我绝对不会让你污染整个世界。” 疫医摇头，脚步似慢实快，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弹指间，便欺近宁修远三步之内。 五指如龙，疾风骤雨般，奔袭而来。 此时，有意退向内室的宁修远，根本没想到鸟嘴怪人速度如此之快。 电光火石间，那钵大鹰爪，盖脸而来，就要扣住他的五官。 “操！” 宁修远下意识就要抡起马灯，当做棒球棍，狠狠砸了过去。 不想，马灯刚刚提到半空。 “啊——” 凄厉惨叫，撕裂长空。 ——是疫医！ 它突兀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如龙五指猛然并拢，化为鹰爪，狠狠戳向自己的双眼。 却是在这一刻，宁修远手中马灯光芒大放。 刺眼的暗黄色光芒，充斥室内，灼烧灵魂。 “你……咯咯咯……咯咯……” 疫医惊恐得怒吼咆哮，只是声音通过咽喉之时，却化为咯咯低哝。 只有脸上神情，无声倾诉着它的内心。 它的身体迅速随之透明，一抹流光隐隐在它体内闪耀。 下一秒，光芒尽敛。 天黑了。 马灯似乎将天地光芒提前透支，以至于当它熄灭之时，黑暗笼罩大地。 “吼——” “吱吱——” 无尽黑暗中传来怪异的嘶嘶声。 “呼呼——” 宁修远喘着粗气，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连忙打开水晶灯罩，划开一根火柴。 旋即，他浑身一个激灵。 ——马灯没油了。 无尽黑暗，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嘶哑低吼，令他额头冷汗直冒，心跳如鼓。 他连忙丢下火柴，借着最后余光，摸黑打开底座油盖，将随身携带的一瓶油脂灌入其中，再次划开一根火柴。 “彭！” 一簇火苗迸溅而出，排斥黑暗，照亮三尺空间。 “卧槽——” 宁修远骇然惊叫。 只见光明边缘，一张剥皮人脸浮现而出，灰色肌腱和红色血肉纠缠在一起，却让宁修远看到无数熟悉面庞。 那是父母、恋人、挚友、一切亲近之人，怀有好感之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恐惧，从他内心深处生出。 也就在这一刻，剥皮人脸猛然张大血盆大口，一根粘稠触手，电射而出，啪的缠绕住宁修远的脖颈，蓦然扼紧。 啵啵啵！ 一连串泡泡声炸响，那是一颗颗眼球从触手上睁开张望世界的赞礼。 眼球倒映着眼球，重重叠叠，冲击着理性生物的想象边界！ “咯咯……” 宁修远惊恐怒吼，嘴中发出的却是熟悉的咯咯声。 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他的身心，令他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之前长时间思考制定的预案，令他下意识执行起来，他本能得将点燃的火柴，送向灯芯。 扼住脖颈的触手，却将他疯狂向黑暗中拉扯。 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深夜潮水，一点点吞没他的躯体。 “咯咯咯……” 歇斯底里的挣扎，在宁修远喉中发出。 窒息、恐惧、未知、死亡，无尽压力令他脸庞狰狞。 各种液体从他的眼尾、鼻孔、嘴角渗出，令他狼狈而又可怜。 “彭！” 火苗窜起，燃烧空气的轰鸣，炸响三寸空间。 马灯点燃了。 淡黄色光芒，争先恐后得向四面八方扩张而去。 剥皮人脸惊恐得尖叫一声，连忙向黑暗深处遁去，长长触手尤不甘心的挂在宁修远脖颈上，拉得极远。 最终，在某一刻再也维系不了，仓皇抽离。 “吱吱吱——” 好像千万老鼠的吱吱声，在宁修远灵魂深处抓挠，挠得宁修远恨不得撕裂肉身，狠狠挠一挠灵魂。 但从四神手里夺来生命的喜悦，掩盖了这份灵魂之痒。 “呼哧……呼哧……” 宁修远跌坐在地，惊恐得喘着粗气，表情扭曲，脸上尽是惊惧疯癫留下的各种黏液。 无尽黑暗在这一刻，只剩下呜咽喘息。 许久，宁修远才缓过神来。 他咬牙擦干情绪崩溃的眼泪，勉强收拾心情，提起马灯，继续前进。 周围一片黑暗，脚下是无限延伸的混沌灰色，他敢肯定，这里已经不是基金会的套房。 他茫然张望着周围黑暗。 黑暗中吠叫低哝不断，光照边缘隐隐能看到只鳞片甲的恐怖景色。 但它们不敢靠近，只能在光照边缘徘徊，带着无尽的贪婪和憎恶，等待着烛火熄灭，希望沦丧。 宁修远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紧了紧提杆，循着本能，向一个方向走去。 黑暗寂静无声，大地混沌若虚。 脚步不响，时空无限，只有心跳和呼吸，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只有思考，才变得极具价值。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隐隐浮现出光明，好像黎明前的晨曦，又似朝暮时的夕阳。 宁修远却蓦然站住脚步。 眼前景象是那么的似曾相似，他曾两次相遇，只是当时并未深思，亦未多想。 他踌躇许久，咬牙迈出脚步。 一步迈出，世界大变，天地骤亮，高耸如剑的教堂，直刺苍穹，遮掩住晨曦光芒，在他身上投下厚重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咚——” 天际传来钟楼的准点报时，提醒着神之子民，新的一天开始了，生活照旧。 第七章 黎明神教 宁修远怅然看着眼前的巍峨建筑，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推开教堂大门。 清晨寂静，殿中无人。 只有肃静的祈祷席，恭迎着守灯人归来。 透过壁窗的曙光，照亮整座大殿。 刚从黑暗归来的宁修远，仰头贪婪看着镶嵌在壁穹上的彩色玻璃花窗，耀眼夺目的光彩斑斓了黑色眼球，神秘、震撼、安详，驱散了无尽黑暗带来的压抑绝望！ 托举太阳的黎明之神低头垂怜众生。 在宁修远看去时，太阳猛然迸发出无尽光芒，那是人间曙光，荡漾起圈圈潋滟涟漪，花窗上的景物活了过来。 天使奏乐，竖琴轻颤，鲜花盛开，信徒欢呼。 光芒蔓延之处，那是希望之火，泼洒人间！ 一时间，宁修远看痴了。 “很震撼吧！”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传来一声唏嘘不已的感叹。 宁修远一惊，扭头看去，是拜伦主教。 他年约四十，头发稀疏，身披红色教袍，手持圣典，此时也仰头看着玻璃彩色花窗。 宁修远下意识再看一眼，却惊讶发现，太阳消失了。 ——原来，那是窗外朝阳和绘彩太阳的重合，制造而出的人间瑰丽奇景。 “黑暗总是令人绝望，但孩子，你要记住，主，从未远离，祂一直注视着我们！” 宁修远闻言浑身一颤。 “你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我会在祷告室等你。”拜伦主教抬起右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个黎明印记：“愿主眷顾着你！” 宁修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压下心中万千疑惑，致礼离去。 “吱呀——” 高耸的包铜大门大开，众多虔诚信徒走了进来。 他们撞上离去的宁修远，下意识让开通道，目光中带着排斥和对未知的畏惧。 在这座城市，宁修远太特殊了。 黑发黑瞳、满嘴怪诞语言，以及迥然本地的肤色，令他宛如一个怪物。 他刚来的时候，差点都要被人打死。 现在，他即便被黎明神教收留，信徒们也只是感叹主教大人的仁慈，而非真心接纳。 宁修远能理解当地人的排斥畏惧心理，但落到他自己身上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他只能加快脚步，走出教堂。 他的宿舍距离教堂不远，那是马厩的马夫房。 马夫房很大，乃是一栋两层小楼，多达十余个房间，但大多处于空置状态，目前仅仅居住四名马夫。 马厩也空了下来，只有十余匹礼仪之用的马匹。 宁修远猜测，这应该与这个世界开始飞速发展的工业有关。 ——马匹代步功能正在被自行车、汽车、以及火车所取代，马厩自然也就逐渐废弃了。 回到小屋，宁修远再也忍受不了彻夜疲惫，倒在硬榻上，酣然入睡。 等到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西斜。 宁修远坐在硬榻边，脸上带着三分初醒的恍惚。 他呆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待解决好个人卫生和三急问题，随即离开宿舍，拜访拜伦主教去了。 从拜伦主教言辞来看，他显然知道什么。 …… 祷告室，位于教堂主殿后方，偶尔为虔诚信徒提供单独忏悔之用，有点类似于忏悔室。 宁修远敲门而入时，一袭红袍的拜伦主教，正在研读圣典。 他不敢打扰，索性走到旁边，静静候着。 “久等了！” 许久，拜伦主教抬起面孔，温声道。 “这是我的荣幸。” 宁修远学着其他神父的话术回应。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我无法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你只需记住，一切皆是神旨，一切皆是神恩。” “走吧，且随我来。” 拜伦主教合上圣典，站了起来，起身走向一面墙壁。 ‘一切果然是黎明神教搞得鬼……’ 宁修远心中漠然，眉梢忽然一挑，只见拜伦主教抬脚穿壁，宛如钻入一幕珠帘。 ‘这个世界果然不是正常世界！’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拔脚追了过去。 在靠近墙壁之时，他压制住本能，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撞上墙壁，撞入一条漆黑甬道之中。 踏入甬道的刹那间，宁修远脸色骤变。 因为他分明从黑暗中，听到熟悉的吠叫低哝之音，还有利爪抓挠石壁的刺耳挠心声。 ——那是黑暗中的怪物。 “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够穿过黑暗，守望黎明。我主把你送到我眼前，我曾犹豫过……” “呵，现在看来，我的信仰并不如我想象的那般坚定，或许这是我主将你送过来的根本原因。” “祂，在考验我。” 拜伦主教低沉话语在甬道内回荡。 宁修远心头剧震……我穿越的原因，是黎明之神搞的鬼？ 她为什么偏偏选定了我？ 还是说，拜伦主教所言仅仅是神棍式忽悠？ “我、我还能回到家乡吗？”宁修远问出他最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历史使命，或许完成使命的那一刻，就是达成心愿之时。”拜伦主教道。 使命？ 宁修远蹙起眉头，他不太喜欢拜伦主教的说话方式，模棱两可，说等没说。 “那黑暗是什么？”宁修远想了想问道。 “徘徊在时空之外的不洁之地，它总会笼罩大地，只要烛火不灭，黎明必会到来。” 什么乱七八糟玩意儿？ 宁修远一脸懵逼，他正欲开口，再度追问，不想恰在此时，两人走出地下甬道，眼前景色令他瞳孔骤缩。 这是一间地下大厅，厅中央吊着一个荆棘笼，笼中囚禁着一只不可名状的怪物。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堆肉块，体表长满了形形色色的怪诞口器，发出低沉吠叫。 无数玄铁荆棘条捆绑着、刺入它的身体，滴滴答答引导出粘稠黑色血液。 血液落到半空，好似通过一个透明漏斗，化为淡黄色油脂，滴入一盏葵口细颈瓶中。 “这是……灯油？”宁修远呆住了。 “它叫火焰之子，一种诞生于深渊之中的超凡生物……阿瑟斯，如果你有机会获取超凡力量，你愿意以直面疯狂为代价吗？” 拜伦主教大人介绍到一半，忽然问道。 “如果获取超凡力量可以更好的守望黎明，那我愿意。” 宁修远心中一颤，略一沉默，斟酌道。 拜伦主教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绕过荆棘笼，推开一扇大门。 宁修远连忙追了进去。 这是一间颇为逼仄的石室，只有一座木制置物架，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超凡源于超凡特性，只要掌握超凡特性，任何生物、甚至任何物品皆可超凡。” 拜伦主教拿起一根印着噬阳绿狮符号的玻璃瓶，介绍道： “喏，这就是从火焰之子体内提取出来的超凡特性，它能够将一切液体转化为易燃易爆物。不过，一旦服用它，也将永远畏惧某一种液体，至于这种液体是什么？每个人都不一样，这将是服用者最核心秘密。” 拜伦主教又拿起一根印着象征生命呼吸的气符玻璃瓶，道： “这是知识的诅咒，好吧，这是我起的绰号，它本名叫疾病祛除者，除了自己，它可以治愈他人一切疾病。当然，前提是，超凡者对自己的能力得足够娴熟并了解。” “副作用呢？”宁修远下意识问道。 “无法治愈自己不就是最大的副作用吗？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拜伦主教笑道。 “明白了！”宁修远点了点头。 拜伦主教放下气符瓶，又拿起印着捕梦网符号的玻璃瓶道： “这是入梦者，乃是从梦魇厌魔体内提取的超凡特性，它可以行走于众生梦乡，抵达真实世界的彼岸——幻梦境。” 宁修远等了一会儿，挑眉问道：“没了？” “知道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选择了它，不用我过多介绍，便可知晓。”拜伦主教又道。 宁修远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呵呵，猜到了？不用担心，我其实也曾好奇过。可惜，你是我主眷者，我的入梦者毫无所获，甚至根本不愿意回忆他在你的梦中经历了什么。”拜伦主教唏嘘道。 宁修远脸色微微一白，不知拜伦主教这话是安慰他，还是已经探查到了什么。 “这三种超凡特性，你想选择哪一种？” “只有这三种吗？” “目前只有这三种，获取超凡特性十分不易，有些超凡特性，十分抢手，所以……” “我明白了主教大人。” “其实，你不用太过纠结，以后为我主传播光辉，还是可以再获取超凡特性的。” “超凡特性可以多次服用？” “可以。” 拜伦主教点了点头，有心解释几句，想想未免有些繁琐，索性作罢。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慢慢讲解。 “主教大人，我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吗？” 宁修远谨慎问道，这不是游戏，选错了角色还能建档重来。 这玩意要是选错了，看样子，想要再获取第二份，恐怕并不容易。 “很明智的决定，三天吧，三天给我答复。” “十分感谢您，主教大人。” “走吧，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拜伦主教笑了笑，带着宁修远沿着原路返回。 穿墙而过后，拜伦主教再次坐在书桌旁，翻阅起圣典。 宁修远见状，识趣的比划了一个黎明致礼，告辞离去。 准备看书的拜伦主教，止住了翻书动作，他下意识看向宁修远离去方向，低声道：“选一名异族成为守灯人，真的是正确的吗？” “呵呵，你之前可是还在自嘲自己的信仰啊？”祷告室响起低沉回应。 “老东西，我不是你，你只需要虔诚信仰主就行了，我却要处理满城污秽破事，你让我怎么不想多？” “一切皆是主的旨意，你问我，我也无法给你答案。” 拜伦主教沉默了，许久喟然长叹一声，低头继续研读起圣典。 第八章 超凡特性 离开祷告室之后，宁修远并没有返回宿舍，而是巡视了一遍教堂烛火，该添油的添油，该点火的点火。 完成本职工作，他又去了一趟教堂厨房，要了一份晚饭。 ——两块刚出炉的烤面包，以及几片刷了甜果酱的鹿肉。 等他回到宿舍，晚餐已经全部全部钻进了肚子里。 他饿坏了。 从昨晚半夜走进黑暗，至黎明前回归，白天又睡了一觉，几乎一天一夜没进食。 亏他是精壮小伙，不然早饿趴了。 现在填饱肚子，突然又得知自己极有可能成为超凡者，宁修远压抑的心情好了很多。 今天和拜伦主教的交流，令他获取不少有用信息。 拜伦主教称呼他三次踏入的黑暗，为“徘徊在时空之外的不洁之地”。 无根之魂却称呼那个酷似地球的现代人类世界，为“造物所未知之处”。 从这两段描述来看，似乎并不是一个地方，也就是说，拜伦主教并不知道我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仅仅以为我走进了黑暗？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这意味着，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拜伦主教并不知情，或者仅仅知道一部分。 也就是说，他可能并非主谋。 那主谋是谁？ 黎明之神？ 联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穿越，宁修远眼中流露出一丝荒谬。 从今天接触到的情报来看，这个世界的神灵可不是吉祥物，绝对是具有不可思议伟力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会算计他一个凡人？ 还是说，一切仅仅是巧合？黎明之神只是顺水推舟？ 宁修远沉思许久，设想了十几种可能，最终还是摇头作罢，选择看开，走一步算一步。 不看开又能怎么办？ 连狰狞可怕的火焰之子，都被囚禁在地下室生产灯油，他又能抵抗得了拥有超凡力量的黎明神教？ 至少暂时是不可能的。 想到火焰之子，宁修远目光下意识落到马灯上。 说实话，他十分好奇，一盏在这个世界平平无奇的马灯，为何在那个世界拥有如此可怕的威能？ 等等。 灯油中怎么又多了异物？ 宁修远愕然瞪大眼睛。 只见沸腾的灯油中，无根之魂蜷缩在角落，寂静无声。 在它另一侧，一缕暗褐色流质，好似鼻涕般的粘稠液体，在其中荡漾漂浮。 “我的主人，我没碰您的超凡特性，哪怕黄海枯竭，咦，我怎么知道这叫超凡特性？我到底是谁？我……我……呜呜……” 察觉到宁修远脸庞靠近，灯油中的无根之魂顿时激动起来，语言疯癫的拼命表功，生怕被宁修远误会了什么。 但说着说着，又陷入了不可名状的疯狂之中。 宁修远愕然……这是超凡特性？ 灯油中怎么多了超凡特性？ 拜伦主教透露过，有的超凡特性乃是从超凡生物体内提取，那么这突然出现的超凡特性，莫非是…… 宁修远豁然瞪大眼睛。 ——是那个鸟嘴怪人！ 在发现无根之魂之后，在那个世界，他再也没接触过任何人，除了鸟嘴怪人，他实在猜不到这超凡特性还能来自哪里？ ‘我就说马灯怎么突然熄灭，灯油耗尽，感情是收容鸟嘴怪人造成的！’ 一时间，宁修远又惊又喜。 听拜伦主教所言，超凡特性显然十分珍贵，黎明神教即便是愿意给他超凡特性，选择面也十分有限。 现在他手里又多了一个超凡特性，这等于就是一张底牌啊！ 那么问题来了，我该怎么执掌超凡特性呢？ 宁修远心中一动有了想法。 他决定先执掌黎明神教赠予的超凡特性，待熟悉情况之后，再吸纳手中这份超凡特性。 他清楚记得拜伦主教说过，超凡特性可以多次服用。 “既然有了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教会提供的选择就好选了。” “从鸟嘴怪人种种表现来看，战斗力十分不俗，那么火焰之子对我而言，就显得有些重复了。更何况那玩意儿，弊端也十分明显，永远畏惧某一种液体？老子要是随机成了水，那不得完蛋？” “疾病驱除者嘛，除了自己，可以治愈他人一切疾病。完全利他性超凡力量，这简直就是个坑啊，不选不选！” “难不成选入梦者？行走于众生梦乡，抵达真实世界的彼岸——幻梦境。听起来十分不错啊！” “要不就选入梦者？” 宁修远沉思着，心中权衡着利弊。 …… …… 时光如水，潺潺而逝。 弹指间，三日考虑之期已到。 “考虑的如何了？” 地下密室中，拜伦主教微笑看着宁修远，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我想选疾病祛除者！”宁修远沉声道。 “不错的选……”拜伦主教点了点头，忽然眼睛瞪大，差点咬掉舌头：“什么？疾病祛除者？” “对！” 这一刻，饶是以拜伦主教的城府，也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惊讶，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宁修远道： “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疾病祛除者，永远无法治疗自己，只能治疗他人。” “我明白。” “为什么选择疾病祛除者？” “我想为主，守望黎明。” 宁修远语气坚毅，内心暗暗嗤笑。 ‘当我是傻子？我敢肯定，疾病祛除者这种纯利他超凡能力，肯定没多少人选，老子要是选了，那绝对是香饽饽啊！’ ‘老子要是真选了火焰之子、入梦者，八成得给你冲锋陷阵，你可亲口说过，你让入梦者进过老子的梦，万一哪天进了大佬梦中，怎么死都不知道。’ ‘虽然选疾病祛除者还是免不了打工的命运，但终究是在大后方不是？’ ‘最重要的是，老子还有一份超凡特性，嘿嘿，想不到吧？’ 此时，拜伦主教听到宁修远所言，表情沉默起来。 半晌，他道：“我无权干涉我主信徒的一切选择，最后确认一次，阿瑟斯先生，你确定选择疾病祛除者？” 宁修远点头：“我确定。” 拜伦主教点了点头，将印有气符的玻璃瓶递了过来：“愿主，眷顾着你！” 宁修远接过玻璃瓶，好奇问道：“我该怎么使用？” “这份超凡特性量很少，直接服用即可。” “在这吗？” “当然，超凡特性绝不允许流落民间，每一份超凡特性使用者，都必须记录在案。” 宁修远点了点头，他端起玻璃瓶，仔细打量一眼。 瓶高三寸，材质浑浊，里面大约有三毫升淡红色浑浊液体，滚动摇曳。 这量还很少吗？ 那我手里的鸟嘴怪人超凡特性岂不是更少？ 呃，突然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算了算了，量少至少能保证安全。 想罢，宁修远端起玻璃瓶，凑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第九章 疾病欺诈者 【你们为什么怀疑我？你们若是相信我，你们的女儿完全可以活下来！是你们害死了她，不是我！】 超凡特性刚刚入喉，歇斯底里的咆哮，突兀在宁修远耳畔炸响。 “谁？” 宁修远骇然，环顾四周。 恍惚中，他看到两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女，满脸愤怒而歇斯底里的对他咆哮着，指责着。 指向他的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 怒吼中，那名男子突兀举起火枪，砰的一声，射向他的门面。 “啊——” 宁修远惨叫一声，捂住面孔。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面庞炸开，令他连连后退，直到抵靠上墙壁，才止住步伐。 好一会儿，他才颤抖着身躯，逐渐回过神来。 他没死。 举起双手，亦没血。 一切似乎都是他的幻觉，只是这幻觉太逼真，宛如亲历！ “这……这就是代价？直面疯狂？”宁修远声音发颤。 “仅仅是一部分。”拜伦主教叹息。 “那是什么？”宁修远抬起惊悸未消的面孔，有些没头没尾的问道。 “上任主人留下的精神烙印，不用担心，等你逐渐掌握超凡特性，你的精神烙印慢慢就能将其消磨殆尽。” 宁修远沉默不言，身体依旧微微发颤。 半晌，他突然再度抬起面孔，表情骇然而荒谬：“这份超凡特性……” 拜伦主教一脸无奈：“所以我称呼它为知识的诅咒！” 宁修远傻眼了。 这是超凡力量？ 这世上，还有这鬼玩意的超凡力量？你特么逗我呢？！ 疾病祛除者，准确的说应该叫——疾病欺诈者。 它无法治疗任何疾病； 但它可以欺诈任何疾病，小至感冒擦伤，大至不治绝症，甚至死亡。 换言之，只要患者相信你能治好他，那么你就能治好他。 疾病将遭到欺诈，进入某种封印状态。 只要患者相信，疾病永远不会破除封印。 但如果患者知道疾病欺诈者特性，那么即便疾病已经遭到欺诈进入封印状态，也会立即破除封印。 难怪疾病祛除者无法治疗自己； 难怪拜伦主教称其为“知识的诅咒”。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份超凡特性，那么这份超凡力量永远对他无效。 虽然以他的力量，理论上也用不到。 但就怕万一啊？ 如果濒临死亡，这份力量其实是可以救命的。 “很抱歉，我没办法告诉你它的弊端，它不是火焰之子，它的特性一旦被人知道，也就丧失了价值。” 拜伦主教有些无奈。 他是真没想到，阿瑟斯竟然会选择纯利他的超凡特性。 事实上这份超凡特性，已经超过十年没人要了。 因为“知道即无效”的特点，教会也不再主动培养疾病欺诈者，转而培养其他医疗类超凡者。 “没关系，主教大人，您已经提醒我很多次了，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稍稍稳了稳心神，反向安慰起拜伦主教。 “你也不要太过沮丧，疾病祛除者弊端除了主教级别以上成员，其余教员毫不知情，你依旧可以守望黎明。” 拜伦主教继续道： “我会差人给你送去一些医书，你好好研究一下，学习成为一名医者，在疾病祛除者的帮助下，我相信你会成为一名优秀医师。我也会帮你打听其他医疗类超凡力量，希望可以丰富你的手段。” “感谢您主教大人。”宁修远连忙致礼感谢。 拜伦主教坦然接受了宁修远的感谢，旋即又指点几句。 当然了，这几句指点，也仅仅是以前疾病祛除者留下的经验教训。 因为疾病祛除者纯利他属性，即便是在十年之前也罕见有人选择，因此摸索程度很低，相关信息自然不多，三言两语便说完了。 不过，即便如此，宁修远依旧十分感激。 通过拜伦主教之口，他整理出来几个关键信息。 一，想要完全掌握超凡特性，需要特殊的超凡仪式，且每份超凡特性所对应的超凡仪式都不尽相同。 其中，疾病祛除者，需要扩大自己的医者声望。 声望愈隆，力量越强。 根据相关记录推演，当医者享誉全国之时，疾病祛除者将能够欺诈死亡，令人永生。 二，“疾病祛除者”这个名字是为了掩盖“疾病欺诈者”，混淆视听。但对外绝对不可宣称是疾病祛除者。 因为无法医治自己这点，太明显了。 教会取名疾病祛除者，只是为了方便向教徒介绍这个超凡特性，很难保证教徒守口如瓶。 黎明神教很强大，但敌人亦不少。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狂热布道的外神信徒、流浪超凡者……都是潜在威胁。 因此为了更好隐藏这份超凡特性的弊端，拜伦主教建议宁修远对外宣称自己是苦行医师。 苦行医师，可以将自己的生命力积攒下来，治疗自己或他人。 超凡仪式和疾病欺诈者类似，不过，重在“自我牺牲”。 因此宁修远表现出无法为自己治疗时，也能说得过去。 三，成为超凡者，也将意味着他的责任更加重大。 他需要时刻做好准备，接受教会征召，这是义务，也是责任。 指点完毕，拜伦主教递上来一物，令宁修远有些惊讶。 “这是……” “作为未来的医师，你有权利也有责任保护好自己的人身安全，希望它能帮到你。” 拜伦主教又道：“这里面有三颗普通子弹，三颗超凡子弹，刻有铭文的都是超凡子弹，不要随便浪费超凡子弹，每使用一颗都需要报备。” 这是一把左轮手枪，通体黝黑，制作精良，弹巢枪管上铭刻着神秘花纹，充满了神秘色彩。 “具体使用方法，你去咨询一下林恩吧，相关超凡知识也可以找他讨教。” “马夫林恩？”宁修远挑眉。 “是他，哈哈，他是野兽聆听者，他能听得懂动物语言，他说，马儿都很喜欢你，因为你的眼里有光。”想到开心事，拜伦主教嘴角泛起笑容。 马厩里的马是特么奸细？ 宁修远如遭雷击，整个人差点原地裂开。 他努力回忆自己和那些马儿的接触场景，半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作为生活在现代大都市的地球人，骏马这种充满侠义之气的生物，那是只在动物园里骑过。 在马厩生活的那段时间，周围有形无形的排斥目光，令宁修远心情沮丧极了，偶尔面对马儿，心情自然由衷开朗。 还好，他没有肥皂剧中女主多愁善感性格，也没有跟动物倾诉心声习惯，不然，他现在能脚扣五室两厅出来。 话说，这黎明神教也太恐怖了吧？ 这简直卧虎藏龙啊！ 一个弼马温，还真是弼马温！ 宁修远突然感觉周围充满了无形监视之眼，令他浑身不自在。 “不用太担心，超凡力量很强大，但终究不是神，便是神，也不是全知全能。总之，去找林恩吧，知识就是力量。”拜伦主教看破了宁修远的小心思，安慰道。 “但也是诅咒。”宁修远忍不住吐槽一句。 拜伦主教表情一僵，旋即苦笑摇了摇头。 第十章 畸变的野兽 离开教会的地下世界，宁修远习惯性去了一趟教堂，检查一遍烛火之后，这才揣着积攒的钱币，前往集市。 他决定购买一点小礼品，再登门拜访林恩。 弗朗西斯这座城市很大。 至少，在用脚步丈量的世界里，很大。 街道上，虽然已经出现了汽车，但数量十分稀缺，更多的是马车、自行车，甚至人力黄包车。 为了方便民众祷告，弗朗西斯有三条有轨电车，全部途径教堂。 宁修远没有选择乘坐电车。 他不太喜欢拥挤的人群； 更不喜欢被本地居民用警惕目光注视。 不过，当他走进附近一条商业街道时，安静好似瘟疫，以他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蔓延。 偌大长街霎时落针可闻。 卖菜的居民，店铺的老板，街头的马夫，吆喝的小贩，奔跑的稚童……无数人下意识看了过来。 随后，街道又恢复了热闹。 只是喧闹声弱了三分，大家总是若有若无的扫一眼宁修远去了哪里。 一名稚童好奇的欲走近细瞧，立马被脸大色变的母亲拽到街边，看向宁修远好像在看食人猛兽。 在这个普遍发色为黄色、麻棕、红褐，肤色较浅，虹膜以蓝绿为主，五官更为立体的种群中，一名黑发黑瞳，面孔柔和的异乡人，太鹤立鸡群了。 这让大家总会想到神话传说中的恶魔。 宁修远对这种情景已经适应许多。 他只能尽量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直奔目的地——那是一家杂货铺。 杂货铺不大，堆满了货物，落脚空间很小。 当宁修远走近时，正在店铺里挑挑拣拣的两名妇人，一脸嫌弃的转身离去，引得店主一脸难看。 “我想要一支烟斗。”宁修远连忙操着蹩脚语言道。 “烟斗？” 店主犹豫了一下，不知是觉得撵走宁修远也无法挽回损失，还是忌惮这个黑瞳异族的教徒身份，最终还是转身取来一个木盒，面无表情道： “都在这里，25阿司、32阿司、110阿司。”店主随手指了指三款烟斗，冰冷报出价格，懒得介绍用材区别。 “这个，110阿司，打包。”宁修远吐出三个词汇。 店主一脸惊讶的挑了挑眉。 他这三个烟斗可是有讲究的，110阿司和25阿司这两款基本就是个衬托品，主要是为了衬托32阿司这根的“不好不坏”。 他甚至留了2阿司零头，供客户讲价。 没想到，这个黑瞳异族这么大方。 看着宁修远开始掏钱模样，在金钱诱惑下，店主还是打包起烟斗，甚至贴心的送上一盒烟草。 看到宁修远离去，还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再来。” 除了教会，这还是宁修远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被人如此礼待，搞得他都有点不适应。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宁修远自嘲的笑了笑，揣着牛皮纸打包的烟斗和烟草，心情大好的向教会马厩走去。 回到马厩，正值中午。 天气有些炎热，马厩里的骏马们有些躁动不安，在里面来回打着圈儿。 看到宁修远回来，一个个打着响鼻，好似在讨水喝。 “没看出来，你们还会打小报告啊？可以啊！想喝水？求我啊！哈哈哈，等着啊，我问问林恩，能不能给你们喂水。” 宁修远走近，再也无法用平常心对待这些马儿。 他略带三分调笑的说了两句，这才转身前往马夫林恩宿舍。 林恩宿舍在一楼边角，主要是为了方便照顾马儿。 宁修远靠近时，心跳陡然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 宁修远心中剧震，他分明嗅到了痛苦、疾病、以及死亡的气息，这是疾病祛除者带来的特殊灵性感知。 “林恩不会是出事了吧？”宁修远一惊，连忙过去敲门。 不想，屈指刚刚落在门上，陈旧门扉悄然打开。 “这——” 撞入视野的景色，令宁修远骇然失色。 一头壮如老牛的花斑猛虎，正背对着宁修远，趴在客厅里啃食着一具尸体，狭小的客厅里，到处都是鲜血，甚至染红天花板。 猛兽听到门外动静，蓦然扭头看来。 “这——” 宁修远骇得练练后退。 马首？！！！ 这身体酷似猛虎的怪物，竟然长着一颗马首！！！ 不，不全是马首。 它头生犄角，牙齿锐利，皮毛斑斓，猛一看形似马首，细看之下，这分明是亵渎万物的畸形之物！ “吼吼——” 低沉的嘶吼声，从马首虎口中传来，满脸鲜血的它，蓦然放弃眼前的美食，缓缓转过身子，盯上了宁修远。 “咚咚咚……” 寒毛从宁修远身上炸开，他甚至能听到如鼓跳动的心脏，源自血脉深处对猛兽的恐惧，令他浑身发僵。 但内心深处却生出一股奇异感觉。 融入灵魂的疾病祛除者特性，告诉他，眼前这头畸变猛兽生病了。 这股源自超凡特性的灵性直觉，对他眼前处境毫无意义，但却令他迅速冷静下来。 他缓缓伸手摸向后腰枪套，手指扣住拜伦主教赠予他的左轮手枪。 当指腹感受到冰冷金属触感时，突突直跳的灵性直觉缓和了下来。 ——他拿到左轮时观察过，这玩意没有保险，随时处于待激发状态，所以必须得保存在枪套中，不然容易走火。 “吼——” 大概察觉到宁修远刹那间的松懈，马首虎突然一声咆哮，高高跃起，扑了过来。 宁修远骇然，完全没经过训练的他，下意识掏枪射击。 “砰！” 枪响之后，宁修远身体高高抛飞出去，狠狠跌落在地。 “呕——” 大沽鲜血从宁修远口中吐出。 他感觉就像被火车撞了一般，胸口堵上了千斤巨石，感觉不到痛，却无法呼吸，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感觉自己要死了。 “吼吼……” 马首虎从地上爬起，喉中发出愤怒的低吼声，在它腹部，一抹猩红在放大，滴滴答答滴出鲜血。 宁修远惊惧的看着摇晃脑袋就要再次扑来的猛兽，咬牙逼出最后气力，双手攥住左轮，砰砰砰砰，疯狂连射，清空弹巢。 “轰！” 第二枪射中马首虎的胸口，宛如炮弹一般，竟直接炸开大片血肉，露出惨白肋骨。 不等马首虎反抗，第三枪、第四枪、第五枪、第六枪接踵而至！ 一颗子弹洞穿它铜皮铁骨，将一节脊椎射出身体，泼洒大片脏器； 一颗子弹宛如王水，直接在它腹部腐蚀出大片黑血，黑血落地，又在地上腐蚀出巨大坑洞。 还有两颗则是普通子弹，在三刻超凡子弹的强大破坏力下，泯然于众矣。 “呼哧……呼哧……” 射空弹巢的宁修远，气喘吁吁的看着瘫软在地，却还未咽气呜咽低吼的马首虎，心中惊怒之极。 “这还没死？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嗒嗒嗒……” 一阵急促脚步声赶来，宁修远勉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教士抱着厚厚一摞医书，一脸震惊的冲进院子中。 第十一章 野兽之心 “先生，发生了什么？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枪声。” 教堂马厩外，几名巡警拉起警戒线，将探头探脑的好奇民众阻拦在外面。 “马匹发疯，不得不开枪射杀，现场有些乱，没什么好看的，赶紧回去吧！” 巡警有些不耐烦的驱赶着人群。 好事者闻言议论纷纷，聚集了一会儿，发现没热闹可看，也就三三两两散了。 当然，不时还会有路人聚集过来，这让巡警不得不重复刚刚的话术，也让他的语气越来越不耐烦。 …… 马厩中，宁修远脸色苍白的站在院子里。 马首虎的袭击，令他重伤呕血。 还好他今天服用了疾病欺诈者，这份超凡特性虽然无法治疗自己，但也令他身体素质强化不少。 不然马首虎的袭击，不死也残。 赶来的拜伦主教心知他情况特殊，还送了他一瓶魔药。 现在服用过魔药，虽然胸膛依旧鼓胀疼痛，但已经没什么大碍，静养几天即可。 在宁修远旁边，包括拜伦主教在内的几名教会高层，一脸严肃的站在马首虎尸体周围，没人说话。 现场只有一名高级督察外人，也是冷着脸，不言不语。 一阵悉悉索索脚步声传来，几名神父抬着一个裹尸袋，从马夫林恩宿舍中走了出来。 他们将裹尸袋放在场中，目光下意识看向宁修远，带着三分惊疑不定，似乎没想到这个异族竟然能杀死畸变的马首虎。 宁修远看到裹尸袋，神情恍惚，他略一犹豫，走了过去。 霎时，众人目光落了过来。 宁修远走到裹尸袋面前，伸手入怀，掏出用牛皮纸打包好的烟斗烟草，放在上面。 这才对抬尸体的神父道：“这是我准备送给林恩先生的礼物，没想到，这件礼物竟永远也送不出去。还请几位帮帮忙，让它永远陪着林恩先生吧！” 几名神父一脸古怪的面面相觑。 “他不是林恩。” 拜伦主教看着放在裹尸袋上的礼物，眸光微动。 “嗯？”宁修远一怔，神色一囧，但遮掩不住发亮的眼睛：“林恩没、没死？” “死了！”拜伦主教叹息：“你杀的。” 宁修远如遭雷击，身体下意识晃了一下，蓦然看向还趴在院子里的马首虎尸体，一脸难以置信。 “不要有心理负担，它已经不是林恩了，只是一头被超凡特性控制的野兽。” “这就是直面疯狂的代价！” 拜伦主教目露三分自责： “作为野兽聆听者，他应该生活在森林中和野兽们在一起，他跟我说，他感觉已经融合差不多了，和马儿相处，偶尔再去去马戏团，没有问题，我很信任他，便同意了，没想到……” “主教大人，这不是你的错，林恩贪恋都市繁华，这就是代价！”哈里执事安慰道。 “他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他就不会选择住在马厩里。”拜伦主教不想否定林恩的品质。 “即便是不是贪恋都市繁华，恐怕也是耐不住寂寞，当初选择超凡特性之时，他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哈里执事依旧带着三分不喜。 教区成员失控，还不是在任务中，这等于从侧面证明他们弗朗西斯教区的识人不明。 作为渴望上进的神职人员，这在他履历上无疑是一个污点。 拜伦主教默然，不在说话。 人心隔肚皮，纵然是入梦者，也无法窥探每一个人的秘密，因为人是善变的，心中所想也亦非实际表现。 林恩品性如何，没人能打包票。 但他未严格遵守超凡仪式，却失控了，那么很多东西，自然也就不重要了。 宁修远听着拜伦主教和哈里执事的议论，满心震动，心中戚戚然之余，也生出三分警惕。 野兽聆听者，应该就是林恩的超凡特性。 虽然不知道这份超凡特性的能力具体如何，但听他们所言，执掌特性的超凡仪式应该就是尽量和野兽接触。 问题是，没有接触野兽就会失控，这、这也太疯狂了吧？ 以此类推，是不是说我要是不行医，也会因此失控？ 想到这，宁修远心情愈发沉重。 我这不能治疗自己也就罢了，还必须得治疗他人？这超凡力量掣肘也太多了吧？ “开始了！” 就在这时，一声提醒令众人精神一震，也打断了宁修远的胡思乱想。 他扭头看去，只见马首虎尸体突然开始融化。 没多久，偌大尸体化为一滩血水，在血水中央，一缕好似青烟之物，摇曳飘摇。 拜伦主教掏出一个玻璃瓶，走了过去，瓶口对准青烟微斜，那缕青烟随即缓缓流入其中。 一串牙环符号，随之悄然浮现在玻璃瓶表面。 “赞美我主，一切顺利！”哈里执事见状松了一口。 “赞美我主！”数名高层也齐齐比划黎明赞礼。 超凡特性之于教会，如同管制枪械之于警厅，属于严格管制物品。 前者比起后者还要严肃，不容丝毫妥协。 对于他们来说，缴获一份超凡特性是功劳； 但如果从教会流出去一份超凡特性，那就是罪过了。 这是弗朗西斯教区高层如此紧张的根本原因。 “之所以留你下来，就是为了给你增加一份经验。记住了，超凡特性长时间失去寄生之物，要么彻底消失，要么同就近之物融合，转化为超凡物品，所以如果遇到超凡特性，立即汇报教会。” 拜伦主教走到宁修远面前解释道。 说着，他略一沉吟，从怀中掏出一个玻璃瓶递了过来。 “这是封印之瓶，虽然你大概率用不到，但还是留着权当万一吧！” 宁修远连忙双手接过。 “你这次做的不错，初为超凡者便有勇气和魄力狙杀失控之物，阻止危机蔓延，当记大功一件。” 拜伦主教肯定道，记大功是有即时奖励的，甚至还关乎到后续超凡特性的获取。 不过，任何一名超凡者失控都不是小事，教区需要按照规定流程彻查一番，等到事情盖棺定论，奖励才会发放。 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止将奖励发到凶手手里。 毕竟在超凡世界，各种诡谲能力层出不穷，死亡这种事情，可不能简单下结论。 “主教大人过誉了，一切荣耀归于黎明之神。”宁修远感激道。 现场众人看着这一幕，眸光闪烁，又羡又妒。 主教大人对这位异族，还真是事无巨细的照顾啊？ 浮现出这想法之人，选择性忘记了自己踏入超凡之时，拜伦主教其实也曾这般细致而温和的照顾过他们。 当然，这也是主教的责任与义务。 作为教区最高神职人员，主教乃是黎明的使徒、教义的导师、圣礼的司祭、教会的牧人。 提拔超凡者这种人事大权，自然由主教执掌。 回归正题。 取走林恩遗留的野兽聆听者超凡特性之后，弗朗西斯教区高层再也没有呆在这里的理由，纷纷离去。 偌大的马厩，再度恢复往日的平静。 扫一眼院子里被腐蚀出来的坑洞，宁修远正要转身离去，不远处的马厩中忽然传来嘶鸣声。 这让他身形一僵。 半晌，他还是走了过去。 几匹骏马脑袋探出围栏，凑了过来，打着响鼻，好像在寻求慰藉，又似在悼念林恩。 宁修远怜悯的伸手摸着它们的脑袋，心情有些低落，能够跟它们交流的林恩死了，最伤心的一定也是它们吧！ “啊——” 心中正感慨着，宁修远忽然吃痛惊呼，猛然抽手。 但迟了。 此时他的右手鲜血淋漓，手背上出现不似食草动物撕咬的伤口。 抬头看去，一只骏马裂开发黑染血的牙齿，好似在冲他笑，明亮的大眼睛分明流下一行眼泪。 宁修远怔住了。 右手鲜血潺潺流淌，却诡异的没有滴落，反而化为无数血之藤蔓，缠绕住宁修远的右臂，最终渗入皮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包括伤口。 ——野兽聆听者的馈赠·野兽之心！ 宁修远豁然抬头看向远方。 通过野兽之心，他分明感受到馈赠者林恩的精神呼唤。 那个方向是——教堂地下！ “你莫非……没死？” “还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宁修远杵在原地，听着马儿们悲伤哀鸣，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第十二章 超凡知识 马厩是呆不下去了。 宁修远想了想，索性来到大教堂，在检查一遍烛火之后，在祈祷席找个僻静角落，发呆沉思。 对于马夫林恩，宁修远印象并不深。 依稀记得他满脸胡子拉茬，喜欢抽烟，嘴里总是叼着烟斗，常常出现在马厩里。 因此对于他的死，宁修远也谈不上伤心，只是有点物伤其类罢了！ 但林恩之死，还是给他带来剧烈冲击。 他没想到，这刚刚拥有超凡，正准备深入了解之时，现实就给他上了如此惨烈一课。 最令他关心的是，马首虎袭击他时，马灯竟然没有像上次收容鸟嘴怪人那般收容林恩。 这究竟是收容鸟嘴怪人之后，损坏了？ 还是在这个世界根本发挥不出丝毫力量？ 宁修远沉思许久，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傍晚，在用过晚餐，回到教堂看守烛火时，神父奥兰多走了过来。 “阿瑟斯，主教大人让我过来传授你超凡知识，说说你对超凡知识的了解程度吧，我好方便教导你！” 奥兰多好像一只骄傲孔雀，微昂下巴，姿态高傲的抱着胳膊，坐在宁修远对面祈祷席上。 此时天色已黑，教堂内空荡荡一片，再虔诚的信徒，也不会在这个时间赶来祈祷。 “真的吗？早就听说你的知识最为渊博，能得到您的教导，是我的荣幸！”宁修远故作惊喜姿态，给足面子，这才不好意思道：“关于超凡知识，我基本等于零，麻烦您了。” 果然，奥兰多闻言脸上多了三分笑容。 “看来主教大人并没有时间指导你啊！好吧，那我们就从头开始吧。” “辛苦您了，奥兰多神父。” 在宁修远的刻意吹捧下，奥兰多兴致高昂的聊起了关于超凡特性的发源、历史。 这一块，听得宁修远云里雾里。 大概就是“神怜世人”、“赐下超凡”云云。 不过，在提到超凡特性的实际运用及注意事项之时，宁修远来了精神。 “你要记住，服用超凡并不等于执掌超凡。” “超凡是一种特性，不属于凡人的特性，想要拥有必须得通过特殊方式吸纳融合，待彻底融为一体，才能发挥出其应有力量。” “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超凡仪式。” “今天，我听主教大人和执事大人说，林恩先生之所以失控，是因为没有严格遵守超凡仪式，这是不是说，超凡仪式是超凡者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宁修远问道。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必须得解释一下什么失控？” 奥兰多神父侃侃而谈起来。 “失控，即，丧失对自我的掌控，畸变成怪物或其他不可名状之存在。” “失控的原因很复杂，但主要诱因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原主精神扰动。” “须知，超凡特性源于超凡生物，每一份超凡特性总会遗留上任主人的精神烙印，这些精神烙印会时时刻刻影响着宿主精神，尤其是在宿主精神不稳定之时，随时可能喧宾夺主。” “这一类其实最容易解决，只要完全融合超凡特性，上任主人遗留的精神烙印自然就会灰飞烟灭。” “至于第二类则是源于超凡特性本身，这个就比较复杂了，一言半语很难说清。” “我举个例子，如果说我们就是容器，那么超凡特性就是盛放于容器之中的水、岩浆、石头、甚至风。不是我们融合它们，就是它们改造我们，如果沦为后者，即为失控。” “那么回到你刚刚提到的问题，我只能说，超凡仪式是融合超凡特性的手段，因此并不能说不遵循超凡仪式会造成失控，而是失去超凡仪式的助益，我们更容易失控，明白了吗？” 奥兰多言简意赅的阐述着。 其实关于第二类解释，他自己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因为他也就是一名神父而已。 所以他只能将当初导师传授给他的例子，转述下去。 宁修远闻言若有所思，对于超凡特性总算有了一个较为系统的了解。 “那超凡者分等级吗？” “当然！”奥兰多颔首。 “我们根据掌握超凡特性数量的多寡，划分等级。掌握一份，即为一环超凡者；两份，则是双环超凡者，以此类推。” “以掌握数量分等级？这岂不是说一环超凡者也能击败双环、甚至三环四环？” 奥兰多神父摇了摇头。 “理论上是这样，但事实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随着融合超凡特性的增多，不仅意味着能力手段更加丰富，更意味着基础素质的出类拔萃。” “我听说，林恩失控所化的马首虎攻击到了你，如果你没有服用超凡特性，你早就死了。” “这还尚未融合，等到你完全融合，不仅身体素质会跃上一个新台阶，精神、意志、灵性、灵魂都会出现质的飞越，你能发挥的超凡力量，也将更加强大。” 宁修远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 “对了，我服用超凡特性时，主教大人曾说，量很少，可以直接服用。这是不是意味着，最初服用量，也决定着能力上限？”宁修远又问道。 “不要用世俗观念来看待超凡特性！超量服用超凡特性，除了增加融合难度，没有任何意义，这不是手枪，多拿一把，就多一份力量。”奥兰多道。 “如果一份超凡特性还未完全融合，便服用下一份超凡特性会发生什么？”宁修远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人性果然贪婪，总有人问这个问题。” 奥兰多摇了摇头，这让宁修远心中松了一口气。总有人询问，自然也就掩去了他发问的深层目的。 “你最好不要尝试，你难道感觉不到超凡特性中的精神烙印在你耳畔疯狂呐喊吗？如果你想让这呐喊再多一道，再响一些，大可以尝试，如果失控，可不要怪我没警告你。” “当然了，超凡特性可不是随意购买的商品，估计你一时半会也接触不到第二份超凡特性。” 奥兰多道，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促狭。 他的话术并不强烈，甚至带着一丝“只要你能承受，大可以尝试”的暗示怂恿。 没人知道，关于这场教导，他其实并不太愿意。 但主教大人安排，他不得不来，甚至不敢故意传授错误知识。 因为一旦阿瑟斯失控，他作为教导者必然要接受教会审查，在神秘莫测的超凡力量下，没人能逃脱教会的回溯。 一旦查到他恶意传授错误知识，他人生也就完了。 不过，刚刚那话术，却没有问题。 这是个人说话方式问题，有人喜欢用肯定句，有人喜欢用假设句，还有人喜欢用预言口吻，教会不可能连这点细枝末节都要管控。 “我明白了！” 宁修远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这场传授，一直持续到午夜。 宁修远不得不承认，奥兰多虽然骄傲得像是一只孔雀，但知识储备还算丰富。 至少他问的，基本都能回答。 回答的知识应该也是正确的。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奥兰多自己认为正确的知识。 因为在传授期间，宁修远有意无意“重复”提问，旁侧敲击，相互印证，如果奥兰多撒谎，在这些重复问题下很容易露馅。 总之，宁修远没发现他故意传授错误知识。 至于有没有漏掉的，隐藏的，这就不好说了。 不怪宁修远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实在是这座城市之人对他太排斥了，这让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凌晨了啊，今天就到这吧。”奥兰多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终止授课。 “十分感谢您奥兰多神父，愿我主眷顾着你！”宁修远连忙站起来，单手划胸黎明致礼。 “愿我主眷顾着你！”奥兰多神父回礼。 他起身离开祈祷席准备离去，刚刚走出两步，忽然停下脚步，扭头好奇道：“对了，你选的超凡特性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其实在授课之初就应该询问。 这样能在传授中，还能顺便重点讲解一二。 偏偏他忘了，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上心。 宁修远笑道：“苦行医师！” 奥兰多神情顿时一僵：“消耗自己生命，治疗他人的苦行医师？” 宁修远点了点头。 一股悔意突然从奥兰多心中冒出，早知道他选的是这个超凡特性，之前授课中完全没有必要耍小心机啊！ 这要是被他察觉出来，以后万一有求于人…… 该死！ 算了算了，明晚找个机会，强调一下好了，反正一时半会他也接触不到第二份超凡特性。 第十三章 幽灵 奥兰多神甫离去之后，宁修远提着马灯，巡视起教堂。 弗朗西斯教堂很大，这种大，在于高耸！ 主塔目测高约一百多米，宛如利剑，直刺苍穹，身处其中，个人渺小得宛如蝼蚁，更显神灵伟大！ 到了晚上，四十九盏烛火，只能勉强照亮下层空间，仰头看去，白天震撼人心的彩色玻璃，此时尽数被黑暗所淹没。 宁修远曾听神甫们议论过，教中有人提议安装刚刚兴起的电灯。 不过，这个提议被高层否决了。 以前宁修远觉得这可能是高层的保守，现在接触到超凡力量之后，他觉得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是尽快增加自己的价值。 万一高层被说服，他这守灯人岂不得失业？ 怀揣着这个想法，宁修远在巡视完教堂之后，便准备返回马厩宿舍。 说起来，搁在地球上，知道自己居住地方刚刚死过人，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大半夜走回去。 但经历过诸多诡谲之事后，死过人这件事，反倒惊不起他半点波澜。 相对比死过人的马厩，教堂的空旷压抑，反倒令他有些不太舒服。 推开教堂大门，看着漆黑一片的街道，宁修远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这次，不会走进黑暗吧？ 宁修远站在门前，踌躇许久，好像怕黑的孩子，最终还是紧了紧马灯提杆，咬牙迈出脚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一路平安。 宁修远顺利踏入马厩。 马夫房中，只剩下两个房间还有暗淡烛火，这让宁修远有些唏嘘。 他看了一眼马厩，转身回到二楼宿舍。 回屋，落锁，放下马灯。 宁修远坐在硬榻上，盯着马灯，怔怔出神。 他在犹豫，要不要服用那份来自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 从拜伦主教，以及奥兰多神甫口中得到的信息来看，超凡特性服用越多，面临的失控风险就越大。 但他服用的疾病祛除者，除了最初看到听到上任主人临死前的画面之外，其后再无幻象，更无奥兰多所说的呐喊。 在遭到马首虎袭击，差点嗝屁完蛋之时，也没出现失控征兆，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他这份超凡特性精神烙印并不强烈？ 可是林恩仅仅服用了一份野兽聆听者，还在已经融合不少的情况下，就因为未知原因失控，化为畸变野兽。 他在第一份刚刚服用，就立即服用第二份，真的会没事吗？ “呼” 良久，宁修远吐了一口气。 决定暂时放弃服用。 地球上的生活经验告诉他，他不是气运之子，现在没有失控征兆，不代表以后没有。 命是自己的，还是谨慎点为好。 想罢，宁修远躺了下来，用心感悟起林恩通过马儿馈赠给他的野兽之心。 “吱吱吱！” 几只老鼠从角落里钻出，它们大胆沿着墙缝，爬上硬榻，跑到他的手边，用触须轻轻触碰他的手背。 没多久，又逐一离去。 “上限是六只么？” 宁修远闭上眼睛，却看到六副十分抽象的画面，每副画面都是一个不规则长方形，中间极窄，两边宽阔。 原来，宁修远赫然控制了老鼠，并代入老鼠视野。 老鼠视野十分宽旷，可达270°，甚至能看到身后，但却是个色盲，且高度近视。 看似用处不大，实际上可以通过消耗灵性获得本体视野加持。 “这就是野兽之心？” 宁修远心中惊叹不已，野兽之心能够令他和野兽进行简单交流，并有限度的控制野兽行为。 能力不算诡吊，但用来趟地雷开迷雾，无疑十分实用！ 来了兴趣的宁修远，操控老鼠将马夫房逛了个遍。 他第一次发现鼠道，竟然如此四通八达，地下、墙壁、衣橱，到处都是。 其中，林恩宿舍周围的鼠道最为密集。 不用猜，这肯定是林恩平时操控老鼠挖出来的驰道。 想到林恩，宁修远心中一动，决定操控老鼠摸索一下林恩住所，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虽然林恩房间已经被教会搜过，但以老鼠视角搜去说不定就有意外发现。 念头刚起。 “噗！” 一只老鼠陡然遭袭，彻骨寒意笼罩全身，濒死痛苦通过野兽之心疯狂冲击着宁修远的灵魂，令他全身痉挛起来，差点失声痛呼。 但其余老鼠视野传来的画面，令他强行忍住了痛呼。 只见林恩的卧室里，竟然浮现出一只幽灵！ 是的，就是幽灵。 全身半透明，下半身笼罩在烟雾中的幽灵。 这只幽灵冷冷看向天花板上的鼠道出口，目光如电，忽然扫向其他几只老鼠。 “噗！噗！” 一只只老鼠遭到神秘袭击，宁修远只来得及断开一只，巨大痛苦便冲击得他额头冷汗直冒。 六只老鼠，四只在林恩房间，只有一只因为躲在床下阴影中，免于死亡命运。 遭到袭击的老鼠中，两只在天花板上，一只在墙角处。 “幽灵？这就是奥兰多所说的幽灵？” 宁修远心头剧震。 林恩房间里怎么会出现幽灵？ 莫非林恩之死，真的是意外？ 还有我现在该怎么办？ 佯装有事离开，还是继续假寐？ 一连串抉择在宁修远心中冒出，在刹那间，他有了决定。 他连忙脱去外套，佯装假寐，同时放开林恩房间中最后一只老鼠的行为操控，仅仅保留视觉共享。 失去控制的老鼠，吱吱钻出床底，沿着桌腿，爬向林恩书桌。 此时，在书桌一个烟灰缸中，正堆着少许面包渣。 悬浮在空中的幽灵，冷冷看着这只老鼠，观察许久，直到老鼠吃饱喝足，钻入鼠道中，才突然发动袭击，将其击毙。 这一幕，令宁修远心中泛起古怪。 前面几只老鼠果断杀了，最后这只为什么却等到钻入鼠道中才杀？ 这是为了藏尸，掩盖凶案现场？ 心中正沉思着，宁修远灵性直觉疯狂示警。 躲在他房间中的老鼠，在惊鸿一瞥中，赫然看到天花板上，幽幽渗出半颗透明眼球。 若不是宁修远一只保持着视野加持，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这半颗透明眼球。 此时，这眼球瞳孔，正微微转动，扫视着房间。 “平息敛气不行，做不到啊，我又不是奥斯卡演员” 紧张淹没了宁修远，他越想装作没事，额头冷汗越突突直冒，浑身上下更是燥热无比。 在这关键时刻，宁修远急中生智，伸手抓了抓领口，又撩起肚皮上衣服，一幅燥热无比模样，嘴里还咕哝一句“真尼玛热”。 他说的是中。 幽灵眼球打量许久，最终消失不见。 宁修远却不敢乱动，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突然杀个回马枪的操作，在影视漫画中太常见了。 所以他耐住性子，保持着酣睡模样，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才突然“一个激灵”醒来。 他“紧张的”趴在窗口看了看天色，嘟哝抱怨几句，穿上衣服，提起马灯向教堂赶去。 第十四章 致命伤 在推开大门，踏入教堂的那一刻，宁修远眼前一黑，差点瘫软在地！ 紧绷神经突然放松，感觉到的不是舒坦，反而是难言的疲惫。 但宁修远忍住了坐下大口喘气的诱惑。 他仿如平日，提着马灯巡视起教堂，缺油的补油，熄火的点灯，看起来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直到做完本职工作，他才在祈祷席寻了个僻静位置，放下马灯，抱拳抵在鼻尖，认真祈祷起来。 一切依如平日。 在宿舍假寐的那几个小时，他紧绷的神经，除了提防随时可以出现的幽灵之外，便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那就是，幽灵事件是否汇报给教会？ 在漫长思考以及利弊权衡中，宁修远决定放弃汇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是他胆小怕事，也并非野兽之心不能见人，而是他不知道敌人是谁？ 若敌人来自教会之外，也就罢了； 若敌人来自教会内部，甚至万一就是温润如玉的拜伦主教，这场举报等于将自己暴露给凶手。 宁修远可不想将自己的生死，交给凶手抉择。 当然了，这些都是他最坏打算。 今天这件事，也说不定就是某个新晋超凡者，操控幽灵四处乱溜达，猎杀老鼠玩玩而已。 就像无根之魂的误会。 但有限的信息，令他只能抱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 说到底，还是他太弱了。 如果他力量强大到无视弗朗西斯教区，还用如此辛辛苦苦伪装，思前顾后，反复权衡？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呼……”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抬起头颅，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决定天亮之后，就服用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如果他未踏入超凡也就罢了，纵然被马儿监视，老鼠窥探，甚至入梦者搜查，他都无所谓。 因为他不知道，也就没有烦恼。 但现在，亲眼目睹怪诞在身边上演，刀刃在脖颈旁来回试探，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也不可能做到。 因为他已经服用超凡特性，他具有灵性。 他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存在。 那些存在，也不会放过他这个目击者。 所以他必须得尽快变强，至少拥有应对自保的力量！ “阿瑟斯！阿瑟斯！阿瑟斯在不在？” 教堂大门突然被撞开，莱特神甫衣着褴褛，狼狈之极的冲了进来，他勉强压抑着声音，低声呼喊。 “我在这里。” 宁修远站了起来。 “快，快跟我走。” 莱特神甫大喜，连忙冲过来，一把抓住宁修远胳膊就是往外跑。 “怎么了？”宁修远不动声色的挣脱，跟在后面。 “奥兰多受了重伤，安吉拉修女凑巧出城，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莱特神甫急促诉说着，见宁修远跟上来，随即一马当先，踩着黎明前的黑暗，沿着街道狂奔而去。 “重伤？” “来不及解释了。” 莱特神甫急得满头直冒汗，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一辆马车。 “奥兰多就在马车里，派恩，快停下！” 莱特神甫激动呼喊道。 “奴——” 一阵低缓吆喝声，双马四轮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快快快！” 宁修远气喘吁吁的刚刚走近马车，就被人连拉带拽的送进车厢中。 车厢里，奥兰多席地跪坐，一名神甫搀扶着他，在他后背，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背刺而出，透过胸膛。 看位置赫然是心脏要害！ 这样的伤势在普通人身上，必死无疑。 也只有超凡者，才能勉强挣命。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宁修远已经认不出眼前之人是奥兰多。 他脸上鼓起一个又一个肉瘤，肉瘤上青筋宛如蚯蚓，在其中穿梭，好似随时可能穿透束缚皮囊，爆炸而出，钻入他人皮肤。 在看到宁修远的刹那间，这些肉瘤忽然收了回去，露出奥兰多本来样貌。 他脸色煞白，青筋扒面，双眸却迸发出炽热的希冀之火，伸手抓向宁修远，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单词。 “救我！救我！” 两声求救之后，他再也压制不住疯狂，脸上肉瘤再次鼓起，好似蛤蟆鼓起的腮帮。 此时的他，已然意识模糊，濒临失控。 “阿瑟斯！快救他，快啊！” 莱特神甫怒吼着，眼珠猩红，表情狰狞，似乎宁修远再不动手，就要宰了他一般。 再也看不到神甫应有的谦逊端正，看起来就像是输红眼的赌徒。 “莱特，不要给阿瑟斯压力，他才刚刚成为苦行医师。” 扶着奥兰多的阿特利神甫，虽然同样焦急无比，却冷静多了。 说完，他又对宁修远道： “阿瑟斯，我知道你才服用苦行医师，尽你最大努力即可，一切皆是神的旨意。” “我尽力。” 宁修远点了点头，又看向濒临失控，竭力保持理智的奥兰多，沉声道： “相信我，我能治好你，不要放弃，听到了吗？” 几乎完全要化为肿头怪的奥兰多，艰难点了点头。 “拔剑！” 也就在这刹那间，宁修远突兀大喝。 阿特利神甫福如心至，一把抓住锈剑，猛得抽了出来。 宁修远无缝衔接，双手猛然按住奥兰多心口，借助奥兰多的信任，对疾病实施欺诈。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宁修远身上蜂拥而出。 “怎么样？” “奥兰多，你感觉怎么样？” “血、血怎么还在流！” 莱特神甫眼珠瞪大，看着奥兰多脸上鼓起的肉瘤，再瞧着从宁修远指缝中不停涌出的鲜血，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煞白，血色尽失。 剧烈的精神刺激，甚至令他皮肤逐渐透明起来，隐隐有失控征兆。 拔剑的阿特利，也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因为在拔出锈剑之后，他分明看到奥兰多后背迅速殷红一片，透过刺破的布帛，他甚至还能看到依旧血肉模糊的肩胛。 “哐当！” 锈剑跌落在地，阿特利嘴唇哆嗦，双手微微颤抖的捂住面孔。 他没想到，一场普通调查任务，竟然迎来这个惨重结果。 “阿瑟斯——你个该死的异族？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在惜命是不是？啊！你可是苦行医师啊，为什么？为什么？” 莱特突然抓住宁修远的衣领，愤怒的咆哮起来，眼珠子几乎蹬出眼眶。 他的皮肤越发透明，眼睛逐渐泛起青芒，整个人似乎要化为噬魂夺魄的怨毒幽灵。 “莱特，你是人！”阿特利厉声呵斥。 莱特神甫浑身一颤，眼睛逐渐恢复清明，皮肤也逐渐恢复正常。 “不要怪阿瑟斯，他昨天才成为苦行医师，这种致命伤，他治不了，我们也是抱着侥幸心理在赌命，不是吗？” 阿特利开解道，这话与其说是为了阿瑟斯，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同伴失控。 莱特神甫缓缓松开宁修远的衣领，红着眼眶，喘着粗气，眼球充满血丝，暴躁得像是一头失去胞兄而无处宣泄的野兽。 他和奥兰多是一起在修道院长大的孤儿，说情同手足毫不为过。 两人曾一起顽皮的戏弄过修女；也曾一起挨打挨饿接受惩罚；更曾奋力相互搏杀，打得彼此鼻青脸肿，只为明天携手抗敌…… 在黎明神像前，他们齐声发下守护民众的神甫誓言！ 但他没想到，他的兄弟竟然先他一步…… “咳，我、我还没死呢！” 一道微弱声音，突然在车厢荡漾而来。 第十五章 初步融合 失魂落魄的莱特神甫，一脸难以置信的循声看去，只见奥兰多脸色苍白的冲他无力笑了笑。 脸颊上不时鼓起的狰狞肉瘤，让他面目可憎十分可怕。 但这一幕落在莱特眼中，却令他激动得难以自持！ 因为比起失控和死亡，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没死？哈哈，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 莱特神甫激动得又哭又笑，动作幅度之大，甚至一头撞到车厢上。 奥兰多面无血色的笑了笑，不再说话，竭力对抗着失控，但那如坠深渊的绝望，已经烟消云散。 他能感觉到，将他拖向深渊的疾病恶神，不甘的松开了双手。 他的超凡特性融合程度很高，没有致命伤拖后腿，给他点时间，足以对抗疯狂！ “快给他止血吧，我仅仅治好了他的心脏。”宁修远在旁边提醒道，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的力量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好了，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医师！”阿特利一脸赞赏，更是恍然大悟。 他就说，以阿瑟斯刚刚服用超凡特性的力量，怎么可能治好如此重伤？ 他还以为发生了奇迹！ 没想到，他竟然只治心脏，放弃其他伤势，这份临场应变的机智，厉害啊！ 难怪主教大人愿意收留这个异族！ 想到这，阿特利心中一动。 ——一个毫无攻击力，只会治病救人的异族，其实未尝不能接受，以后说不定还要有求于人。 奥兰多就是最好的例子。 看来以后要找机会好好结交一番。 “您过誉了，一切都是黎明之神的庇佑。”宁修远谦逊道。 刚刚他被莱特抓起衣领时，之所以不开口解释，就是因为他也不确定此举能否愚弄死神。 现在看来，他的剑走偏锋成功了！ 说起来，他昨天才服用疾病欺诈者，论融合度，几乎为零，力量可谓孱弱。 理论上，根本欺诈不了奥兰多的垂死重伤。 但谁规定，他必须得欺诈“所有疾病”？ 他凭什么不能将“心脏破损”、“胸腔肌肉撕裂”、“皮下组织撕裂”、“细菌感染”……等等各项划分为单独疾病呢？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 他的力量很有限，但欺诈心脏破损和欺诈皮肤撕裂，没有本质区别。 都是愈合伤口而已。 他成功了。 身为超凡者的奥兰多，虽然胸腔依旧血流如注，但心脏处致命伤已经好了，以他超凡者的强悍体质，他终究捡回来一条性命。 第一次出手便治好如此重伤，宁修远感慨万千之余，心中也生出一种奇妙之感。 ——他的自我和疾病欺诈者超凡特性竟然在迅速融合，直到八分之一程度左右，才停下来。 虽然仅仅融合了八分之一，但这让他对疾病欺诈者有了更深层次的掌控，力量也愈发强大。 他的“自我”也因为这次融合，发生了微妙变化。 ——六感更加敏锐，思维更加入微，身体也轻盈了不少。 ‘难怪超凡者以融合超凡特性数量分境界，我这种纯利他超凡特性都能带来如此直观提升，其他超凡特性恐怕更不用说。’ 在宁修远暗忖之时，阿特利也拍了拍莱特，向他使了个眼色。 莱特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阿瑟斯先生，非常抱歉，请原谅我刚刚的失态。”莱特终于想起他的冒犯。 “道歉如果有用的话，那还要法律干什么？” 宁修远语气冷漠，一脸阴阳怪气。 阿特利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个异族脸色说变就变！ 莱特更是老脸涨红。 “这事儿不请我喝一杯，口头道歉我绝不接受。”宁修远语气一转，幽幽笑道。 莱特愕然，旋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说的对，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一杯白兰地搞定不了的。” 阿特利见状哑然失笑。 宁修远嘴角含笑，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冷漠。 他这次是治好了，这才皆大欢喜。 要是治不好，莱特怕是要记恨他一辈子。 便是不恨，关系也别想好到哪里。 医患关系难搞啊！ 眼见已经没自己什么事了，宁修远主动退出车厢，车厢空间太小了，还是留给他们男上加男吧！ “你们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宁修远站在马车旁，看向站在车厢外，向里面张望的派恩神甫。 ——刚刚就是他在驾驶马车。 “一条该死的看门狗！” 提起这事，派恩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以至于年轻英俊面孔都有些扭曲，显然愤懑到了极点。 “看门狗？”宁修远大奇。 “我们接到举报，卡梅蓝墓园疑似被掘，前往调查的时候，才发现有人在盗掘尸体。” 派恩自顾自道。 “他一直在操控僵尸战斗，我们以为他是守墓人。结果就在我们将僵尸脑袋全砍了之时，一具无头僵尸突然袭击了奥兰多。” “我们大意了，他根本就不是守墓人，而是……木偶大师！” 想到当时场面，派恩脸上依旧余悸未消，更为恼羞成怒。 当时，他们都已经控制了场面。 因为僵尸这种生物虽然铜皮铁骨力大无穷，但一旦砍了脑袋立马就会沦为死物。 正因此，他们大意了。 谁能想到，对方竟然是可以操控一切虚假生命的木偶大师。 之前所有僵尸被爆掉脑袋，倒地不起的一幕，全是他伪装的骗局，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暴起伤人。 宁修远闻言一脸惊讶！ 他听奥兰多介绍过守墓人以及木偶大师这两种超凡特性。 守墓人具有将尸体改造为僵尸并驱使的能力，本体也能转化为僵尸形态，是一种兼具近战远程的超凡能力。 至于木偶大师，顾名思义，理论上它可以操控一切虚假生命。 缺点是本体十分脆弱，如同他的疾病欺诈者，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力和防御力。 利用木偶大师能力操控僵尸，伪装成守墓人，这和他身为疾病欺诈者，却伪装成苦行医师何其相似？ 看来以后遇到超凡者，绝对不能被他们表现出来的能力所欺骗。 很多超凡特性都具有重合性。 利用部分重合属性进行伪装，完全大有可能。 “后来呢？”宁修远追问。 “被他跑了，我们为了保护奥兰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他是什么人？” “不清楚，木偶大师超凡特性并不常见，但也并不罕见，外神、异端、流浪超凡者，都有可能拥有。”派恩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心中蓦然想起马夫房中出现的幽灵。 那只幽灵会不会就是这位木偶大师所操控的傀儡？ “呵呵……” 一道悦耳的女子声音，突兀从车厢里传来，打断了宁修远的沉思。 女人？ 车厢里哪来女人？ 宁修远扭头看去，透过车门错愕发现，阿特利拔下的锈剑中，倏尔冒出一缕女子亡魂。 她咯咯轻笑着，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中，似慢实快，扑向奥兰多的后背，就像痴情女子拥向情人。 第十六章 大渐弥留 “奥兰多” 正在紧张关注奥兰多情况的莱特神甫，怒目恣裂，他身影陡然透明，化为一道幽灵，试图拦截女子亡魂。 但迟了。 这一切发生太快了！ 他的身影刚刚转化为幽灵，那女子亡魂便扑进奥兰多身体之中。 “唔唔” 正在对抗失控的奥兰多，猛然睁开眼睛，脸上已经逐渐消弭的肉瘤，疯狂冒了出来。 “呜呜呜” 奥兰多口中发出怪异的女子哭泣声。 “我走！我走还不行吗？你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为什么？！” 声未落，遭此袭击的奥兰多彻底失控，头上肉瘤一个个爆开，弹射出一根根黏滑触手。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章鱼状血滴子，摘了他的脑袋，取而代之。 “完全失控！” 车厢里，阿特利神甫瞳孔骤缩，一丝挣扎自眸光中闪过。 他一咬牙，猛得举起左轮手枪，对准奥兰多脑袋扣动扳机。 怎料，刚刚未来得及阻止女子亡魂的莱特，身体陡然实体化，一掌拍在左轮上。 “砰！” 枪响，打偏了。 “你要杀他？” 莱特看向阿特利，发出愤怒之极的质问。 “他已经完全失控了，救不回来了，快杀了他！” 阿特利又惊又怒，击杀奥兰多的大好机会丧失了。 “我不信，他说过唔！” 莱特话未说完，浑身忽然一颤，嘴巴张开到极致。 却是一根粘稠触手，豁然绕过他的脖颈，钻入他的口中，堵住了剩下之言。 “砰！” 又是一声枪响，阿特利果断开枪，打断了钻入莱特口中的触手。 却打不断接二连三刺来的攻击。 只见此时的奥兰多身体急剧膨胀，肩膀上的章鱼脑袋，也越来越大，一根根触手疯狂射向离它最近的莱特神甫。 车厢空间太狭小了，莱特为了阻止女子亡魂，距离奥兰多也太近。 以至于这些触手射来之时，他根本毫无闪躲机会。 不，应该说，如果他不实体化打偏阿特利的左轮，这些触手根本重伤不了他幽灵化的身体。 结果就是他的实体化，羊送虎口。 “噗噗噗！” “砰砰砰！” 触手戳入血肉的声音，伴随着激烈枪声，在狭小车厢内回荡。 一根根触手断裂，但随即又有新的触手冒出。 子弹有限，触手无限。 在阿特利打空弹巢之后，再也没有力量能够阻止奥兰多失控体对莱特神甫的杀戮。 无数触手插入莱特七窍之中，彷如饕餮贪婪的畸变海怪，拼命吸食着莱特的生命。 莱特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起来，化为一张人皮。 这一切说着慢，实则极快。 若非宁修远初步融合了疾病欺诈者，他甚至看不清战斗场面。 在奥兰多失控体攻击莱特之时，阿特利曾试图围魏救赵，攻击奥兰多失控体，缓解它对莱特的进攻。 但他仅仅射出两颗子弹之后，就转移了目标。 因为奥兰多失控体触手太多了，连续射向它的两颗子弹，全部被触手拦下。 此时，在吸收莱特的超凡特性之后，奥兰多失控体陡然透明起来。 它竟然转化成了幽灵。 “快逃！” 正准备填装子弹的阿特利，见状惊恐怒吼，身体蓦然虚化，就要遁入梦中。 他的超凡特性正是入梦者！ 只要附近有人沉入梦乡，他就能借此打开通向幻梦境的大门，逃往幻梦境躲避伤害。 “此地，禁止超凡！” 不想，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传来掷地有声的怒叱。 是派恩！ 他舌绽惊雷，宛如神祇，一股玄妙力量笼罩马车周围。 逐渐透明的奥兰多失控体，蓦然凝实！ 派恩惊喜的看向阿特利。 他的超凡特性名曰神言，其一言一行具有不可思议的伟力。 融合越多，社会地位越高，力量便越强大！ 当然，目前他的力量还十分孱弱，失败率很高，往往需要数次，甚至数十次发动，才能生效。 结果他没想到，这次竟然一次就成功了。 然而当他邀功似的看向阿特利，等待他大发神威之时，表情蓦然石化。 只见堪堪就要遁入梦中的阿特利，半虚化的身体陡然凝实，竟一半在车厢外，一半在车厢内。 他面孔扭曲，车厢外的半张面孔，难以置信的看向车厢门口的派恩。 似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素不靠谱的派恩竟然一次生效！ 话说，派恩如果靠谱的话，他也不会第一时间发出“快逃”指令。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我” 年轻的派恩彻底慌了，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嗓音带着哭腔。 阿特利嘴角抽了抽，鲜血拉成一根丝线，从嘴角细细流下。 视界逐渐模糊，意识陷入混沌。 死亡终将不可避免！ 生死弥留之际，阿特利心中却蓦然想起阿瑟斯的那句玩笑：“道歉如果有用的话” 卡在车厢内的那只眼睛，空洞起来，倒映着激射而来的触手。 “阿特利！阿特利！” 派恩慌乱惊呼，不想一根触手电射而来，彷如轮回，刺入他的口腔，又从右眼窝中冲出，触手末端吸盘上，还吸着一颗硕大眼球。 什么是超凡？ 超脱躯壳极限之外的力量，就是超凡。 对于奥兰多失控体来说，触手本就是它的本体，它的快速增殖和幽灵化能力被禁锢了，但它的身体本能力量可没有禁锢。 “噗噗噗噗！” 一道道触手紧随其后的刺入阿特利、派恩的身体中，他们的身体也像莱特神甫般，迅速干瘪起来。 构成他们的一切物质，包括超凡特性，迅速向奥兰多失控体集合而去。 一只融合四种超凡特性的失控体，即将诞生。 但它尤不满足，目光蓦然盯向逃跑的宁修远，它下意识想要增殖出一根触手，碾死这只蝼蚁。 心随意动间，它才恍然发现，此地“禁止超凡”。 于是它不得不从派恩身上拔出一根触手，电射而去。 危险！ 灵性的疯狂示警，令转身就跑的宁修远下意识侧身闪躲，但他的速度哪里比得上失控体？ 不过，他的闪躲，还是起了一点效果。 本该戳向他脖颈的触手，蓦然洞穿了他的肩胛骨，将他掀翻在地。 “完了！” 宁修远惊骇之极，无尽恐怖和绝望笼罩住他的身心。 此时的他，已经感觉不到肩胛骨的疼痛，只觉得被庞然巨力洞穿，整个人便在天旋地转中，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旋即，触手绷直，将他缓缓拖回原地。 青石铺就的街道，又硬又冷，硌得宁修远脸颊生疼，他发疯的抓打着勾在肩胛骨上的触手。 又滑又黏。 这让宁修远想起小时候总也抓不住的泥鳅。 他能感觉到刺入他身体的触手，正在吸食着他的生命力，这让他迅速变得虚弱。 他也第一次对生命力这种抽象东西，有了清晰而直观的感受！ 它就像空气，平时感觉不到，一旦失去才知道它的无可替代。 他的超凡特性，也在流失。 不过，因为只有一个触手吞噬的缘故，效率很低。 这让他大概还能多活十几秒？ 十几秒？ 宁修远勉强抬起脑袋，伸手想要摸枪，刚刚摸到枪套边，才恍然想起。 子弹都被他击杀马首虎耗光了，教会还没给他配发子弹。 外物，终究是外物！ 他下意识又摸向马灯，拴在腰间的马灯一如既往的冰冷。 宁修远仅存的灵性在马灯中疯狂扰动，但马灯寂静无声，彷如凡物。 也对，如果马灯有效，早就发挥功效了，还等到现在？ 宁修远凄惨一笑，这就要死了吗？ 才接触超凡力量的第二天，就要死了吗？ 如果我早点服用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现在是不是就能逃出升天了？ 我太谨慎了。 真以为这是电影，所有敌人都会让主角慢慢成长，所有磨难总是有惊无险？ 宁修远意识越来越模糊。 他想到了黑暗。 此时，那黑暗若是降临该有多好。 或许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能杀了奥兰多的失控体。 他想到拜伦主教。 这里距离教堂似乎并不远吧，拜伦主教为什么还没赶来？ 他想到了超凡特性。 正想胡乱尝试，呵，此地禁止超凡。 生命的求生本能，令宁修远几乎将所能想到的一切生机，全部想了一遍。 但，奇迹没有发生。 也没人来救他。 景命不永，大渐弥留。 在意识快要陷入黑暗之际，宁修远听到如鼓心跳声，那是自我被吞噬，快要融入失控体的律动。 宁修远黯淡双眸，突然亮起炽热火焰。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十七章 独活 一抹晨曦透过深巷缝隙，深入笼罩在黑暗之中的弗朗西斯，照亮宁修远苍白脸庞。 他容貌枯槁，肌肤干瘪，身体僵直，已然油尽灯枯，气息奄奄。 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怕是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已经死了。 偏偏就是这行将就木，他依旧愤怒的发出最后的呐喊！！！ 不，这不是呐喊。 微弱的气流声，从他口中吐出，甚至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隐隐绰绰间，只闻他吐出最后几个字： ——“知道即失效。” 知识是超凡力量吗？ 再严苛的神秘学家，恐怕也很难将知识归类到超凡！ 所以这几个微不足道文字所构成的只鳞片甲，没有惊动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禁止超凡”分毫波澜。 但它却对失控体发出致命一击！！！ “唳——” 一道夺魂摄魄的精神冲击波，穿云裂石般横扫半座城区！ 这是失控体的愤怒咆哮！ ——它的心脏，莫名其妙被无形之物洞穿！ 不！ 应该说它曾经被欺诈的疾病回来了。 强大肉身所匹配的强大心脏，好像最强蒸汽机疯狂泵涌着滚烫血液，但那一道穿刺性伤口，却令它从四名超凡者身上获得的富集营养疯狂外泄。 失去血液供应的触手脑袋，更是迅速萎缩起来。 它发疯驱动着增殖力量，试图修复心脏。 但，此地禁止超凡！ “唳——” 又是一声发疯尖叫，却宣泄不了狂躁情绪，更改善不了当前处境。 它有限的意识，猛然将触手从猎物身上抽出，塞向自己的心脏，试图堵上伤口。 然而它堵得上心脏表面裂口，却堵不住里面缝隙。 这令它越发狂躁，下意识将触手往心脏里面塞去，试图堵住每一道细小创伤，却在无声无息间，将心脏伤口撑爆撕裂。 以宁修远目光看去，失控体正发疯的掏着自己的心脏，大沽大沽殷红泼洒而下！ 迅速染红半片街区。 “噗通！” 本来还能坚持十几秒的它，仅仅三息便轰然倒地不起。 直到死亡降临，它的触手依旧盘根错节的包裹着破碎心脏，好像在守护着人世间最珍贵的奇珍异宝。 “呵——” 宁修远嘴角裂开，发出无声嘲笑。 被失控体汲取的超凡特性，以一种未知方式，倦鸟投林般涌入他的身体。 其中一部分更是和他的自我，再度发生融合。 但融合超凡特性的快感，却远远比不上死里逃生的庆幸。 宁修远好似离岸的鱼儿，贪婪而拼命的呼吸着空气。 从深巷缝隙照来的晨曦越升越高，也越来越刺眼，宁修远却舍不得闭上眼睛。 他从人间缝隙中，贪婪欣赏着神国日出美景。 第一次发现，日出真他妈壮观！ 一圈圈光晕，在他眼中绽放，越来越亮，最终由白转黑化为无边黑幕，淹没了他摇曳意识。 深深的疲惫和失控体的汲取，终于令他再也坚持不住的昏死过去。 …… 距离宁修远昏死过去仅仅两个呼吸，一扇兽首青铜大门从大地上冒出。 “哐当”一声，厚重门扉缓缓打开，里面顿时传来各种无以名状不属于人类视听的吠叫咆哮！ 那是幽灵的啜泣，恶鬼的咆哮，枉死的呜咽，亡魂的哭丧。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骇得人心跳加速，似乎那无可名状的怪物随时可能破门而出。 “嗒！” 先是一只锃亮皮鞋迈出青铜门槛，旋即露出一袭红袍身躯，随着最后一只皮靴踏过门槛，一只骷髅手蓦然抓住其脚踝。 脚的主人，有些不耐烦的甩了甩，骷髅手却死死不放。 “哐当！” 不想青铜大门轰然关闭，将无尽怨毒尽数封锁，只有那只骷髅断手，尴尬的留在了神国。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温润如玉的拜伦主教！ 他毫不在乎脚下骷髅手，目光扫过全场——抄地狱近道，无数恶魂也经不起他半点波澜的表情，此时蓦然凝重起来！ “啵！” 一道幽灵从地上冒出，虚幻身体迅速凝聚为实体，他不是别人，正是哈里执事！ 又一道身影在空气中悄然浮现，他通过梦境折跃而来，乃是修道院深居简出，年过六旬的魏尔德院长。 随着三人依次出现，越来越多的神甫修女赶到！ 事实上，这一刻，整个弗朗西斯教区超半数超凡者被惊动。 实在是汇聚四份半超凡特性的失控体，濒临死亡的愤怒咆哮太震撼了！ 那宛如虎啸山林的精神冲击波，直接告诉全城超凡者，这里出现了五环失控者。 一旦处置不好，整座城市都有可能被毁掉。 然而当所有人做好死战准备之时，现场景色却令他们如遭雷击！ 一辆铁皮四轮马车外，一具肿胀如巨人的失控体瘫倒在地，顶在肩膀上的章鱼状脑袋，密密麻麻伸出无数触手，簇拥在胸膛之中。 好似自掏心肺； 又像庇护珍宝。 它身周大地一片殷红，那是鲜血泼洒的精彩，充满残忍之美，看起来应该经过一场恶战。 在巨人失控体不远处，一张穿着衣服的干瘪人皮，躺在青石街道上，骇人心魄。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马车上也有两张干瘪人皮。 一张在车厢内； 一张半边身子在车厢里，半边身子在车厢外。看那情形分明是进行某种状态转化，横穿车厢时，被强行打断所致。 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巨人失控体不远处的异族阿瑟斯！ 现场竟然只有他一人是完整的。 在他横躺之地，一道长长拖拽血迹，从他脚边延长至街道很远。 “奥兰多、派恩、阿特利、莱特……” 拜伦主教一个个点着人名，温和面孔上闪过一丝哀伤。 成为超凡者一路走来，他见多了失控，甚至亲手杀过失控的同伴，但司空见惯并没有令他铁石心肠，反而令他更加难过。 因为他知道这一个个人名背后，包含的是何等的心碎和绝望。 事实也确实如此。 蜂拥而来的超凡者们，很快通过衣服认出一张张人皮和失控体本尊。 震惊、痛苦、沮丧、崩溃、难以置信，迅速蔓延全场。 “那是……奥兰多？怎么会这样，他上次还和我说，他的超凡特性快要融合完成了，怎么会失控？” “那不是派恩！不可能是派恩，昨晚我们才见过，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昨天早上我才看到阿特利，我们还聊起了幻梦境，他还说有空带我去瞧瞧，怎么突然就……死了？！” 黎明神教神职人员，吸纳的多半是孤儿和笃信者子女，从小在修道院接受统一培养，在信仰和忠诚上，无与伦比。 彼此之间，也有着深厚感情。 此时突然看到同伴死亡，而且一次还陨落四名，不知多少人因为接受不了，情感受到巨大刺激，甚至隐隐出现失控征兆。 “主教大人，阿瑟斯还活着！”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断了所有人的议论。 无数不可思议的目光，齐刷刷看了过去。 只见一名神甫将阿瑟斯翻转过来面庞朝上，此时的阿瑟斯虽然形如死人，但通过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是能看出，他还活着。 然而这仅存的幸存者，带给大家的不是振奋之情，而是炽热的仇恨和不理解。 “什么？还活着？派恩、阿特利、莱特全死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种伤势，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失控了吧？这莫非是装的？” “为什么只有他活下来？他何德何能能够活下来？除非这件事就是他制造的。” “哼，林恩失控是他率先发现的，现在死了四个人，又是失控，这一切若说没有猫腻，我第一个不信！我看这一切说不定都是出自他手。” “该死的异族，我就知道，他是灾祸之源。” “主教大人，我请求参与调查！” 嘈嘈切切的议论声逐渐蔓延全场，甚至不再加以掩饰！ 独活，已经遭人质疑； 异族，更是令人本能猜忌； 最关键是，汇聚四份超凡特性的失控体死了，他却在不远处独活，这极端的不合理和反差，足以令再理智之人，也不得不将怀疑目光看向他。 面对群雄激愤的教会成员，拜伦主教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 “哈里执事，通知巡警就地封锁起来，同时组建调查团，尽快调查出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 “是！” 哈里执事沉声应道，目光扫过陷入昏死之中的阿瑟斯，闪过一抹奇芒。 第十八章 诘问和真相 宁修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有些肮脏的病房中，墙壁上满是斑驳褐色斑块，不知是几任病人留下的血迹还是其他体液。 旁边移动医疗柜上，摆放着各种常用而惊悚的医疗器械。 医用骨锯、放血刀具、巨型剪刀、皮下注射器、止血固定栓…… 对面墙壁上，还贴着一张宣传虱子的医疗海报！ “你醒了？” 一声略带几分讥讽的声音传来。 宁修远挣扎坐了起来，循声望去，开口说话的是一名站在窗边的黑衣神甫，他年约三十，一头稠密金色头发，目光冷狭。 环顾四周，在门口还坐着一名神甫，正低头翻阅着一本书籍。 “我睡了多久？”宁修远问道。 “哈，听听，我们的守灯人醒来第一件事，最在乎的竟然是自己睡了多长时间？你难道就不好奇奥兰多情况怎么样了吗？” 金发神甫语气越发嘲弄：“也对，奥兰多死了，你在装睡前就知道了，所以你才不好奇。” 宁修远皱了皱眉头，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好了，通知调查团吧！”一直在看书的神甫，开了口。 金发神甫眯了眯眼睛，一只无形幽灵从他体内跃出，撞入墙壁之中，消失不见。 显然是通知调查团去了。 宁修远见两人一副刻薄寡恩模样，识趣的不在开口说话。 他环顾周围，发现自己的水晶马灯、左轮手枪，以及一些细碎物品，就摆在床头柜上，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再感受一下身体状况，发现身体状态也出乎意料的完美。 他略一沉思，恍然大悟。 杀死奥兰多失控体之后，随着被它汲取的部分超凡特性回归，他自我和超凡特性，也因为杀死失控体而发生融合，再上一个台阶。 目前融合程度已经达到了四分之一左右。 正是这部分融合的超凡特性，令他恢复力异于常人。 没多久，外面传来的密集脚步声，打断了宁修远的沉思，抬头看去，数名神甫走了进来。 看来他们就是所谓的调查团。 “阿瑟斯，你应该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吧？” 进来之后，领头之人开门见山问道。 他叫罗兹，宁修远认识。 他年约四十左右，头发稀疏，平时很少出现在教堂里，但每次出现所有神甫对他态度都十分恭敬。 这让宁修远意识到，同样是神甫，地位其实也是有差距的。 “记得。” “很好，仔细说说吧！” 罗兹问道，甚至懒得解释这是例行公事的调查。 宁修远也意识到了什么，略一整理措辞问道：“我……我昏迷了几天？我需要确定的时间加以描述。” 罗兹微微吸了一口气：“一天一夜，今天是六月十号。” 宁修远点了点头。 “六月九号凌晨大概在三四点钟，我起来前往教堂检查烛火，在我完成工作后，莱特神甫突然冲了进来，说奥兰多受了重伤，让我前往医治——” 宁修远话还没说完，一名神甫厉声怒叱。 “你撒谎！教会那么多医疗者，莱特根本没有必要找你这个初晋者！” 刹那间，病房内剑拔弩张起来。 宁修远瞳孔微缩，至此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被教会怀疑成了凶手！ “继续！”罗兹抬了抬手，止住同僚的质问，继续问道。 宁修远心中愤懑，没想到自己阻止了一场失控蔓延危机，换来的却是这种待遇。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继续道： “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洞穿了奥兰多的胸膛，正好穿过他的心脏……” “撒谎都不会，这种重伤，只有安吉拉修女能够医治！莱特根本不会找你。”那神甫再次怒叱。 “好了，六月九号当晚，安吉拉修女不在城中。”罗兹低声道，语气算不上怒叱。 那神甫脸色一尬，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话。 “继续！” “然后我治好了他！” “你……”那被训斥的神甫又要开口，结果被同伴拉住。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六月八号才成为苦行医师吧？你是怎么治疗这种重伤的？”罗兹一脸古怪和怀疑。 “我仅仅治疗了心脏，愈合心脏创伤和愈合普通伤口，没什么本质区别。”宁修远低声道。 声落，病房里众神甫面面相觑，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 可惜，病房里没人是苦行医师，也没人知道这么做行不行。 “是吗？这点我会找安吉拉修女印证，她也是苦行医师，如果你想改口，现在还来得及。”罗兹神甫面无表情。 “我建议你多找几人，甚至主教大人印证，防止有人串供，诬陷于我。”宁修远也冒出三分火气，目光冷冷扫过满屋冷眼旁观的神甫。 众神甫闻言皆一脸难看。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罗兹神甫点了点头：“继续。” “在我治好奥兰多之后，谁也没想到，锈剑中突然钻出一只幽灵，钻入奥兰多体内，令他彻底失控。” 宁修远话还没讲完，又被打断了。 “这根本不合常理，如果敌人为了害死奥兰多，何必事后暗算？在铁剑刺入奥兰多身体之时，就应该发作了。” 这是另一名抱着胳膊，满头褐色头发的年轻神甫质问。 宁修远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此，你有什么解释？”不料，他不想解释，对方却不想放过。 “我不知道，不过，我治好奥兰多，下马车和派恩交谈时，派恩说，他们遇到了一名凶险狡诈的木偶大师。他伪装成守墓人，操控僵尸战斗。奥兰多正是被一头无头僵尸偷袭，这才造成致命重伤。将幽灵藏在铁剑中，或许自有他的深意。” 宁修远思绪如电，解释道，也不得不解释。 击杀失控体的经历告诉他，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是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依仗！ 果然，他这一番话，令众神甫蹙起了眉头。 因为他们确实查到奥兰多当晚遭遇了操控僵尸的木偶大师。 “继续，奥兰多失控之后呢？” “他杀了莱特……”宁修远将战斗过程大致讲了一遍。 “等等，你是说，失控体先后杀了莱特、阿特利、派恩，甚至将你也拖了回来，准备杀死？”罗兹打断宁修远的话，重复确认道。 “是的！” “那失控体是怎么死的？别告诉你，你昏死过去，什么都不知道。”罗兹目光深邃。 宁修远抿了抿唇：“我杀的。” 一言落下，石破天惊！ “什么？我没听错吧，你是说，你杀了吸收了四份超凡特性的失控体？” “失控体哪怕是不完全吸收，哪怕毫无理性，也不是你一个苦行医师可以击杀的！” “别告诉我，你是用枪！实话告诉你，现场只找到了配给给阿特利的超凡子弹。” 满屋神甫面面相觑，一个个满脸震惊和质疑，根本不信宁修远能杀了奥兰多失控体。 “肃静！阿瑟斯，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奥兰多失控体的？我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罗兹神甫走近几步，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目光死死盯着宁修远的眼睛。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这能告诉你吗？ 若是告诉你，这等于将疾病欺诈者最大弱点公之于众！ 可是不说，我又该怎么洗刷冤屈？ 第十九章 知识钩子 宁修远心起波澜，举目四顾。 站在窗口看守他的金发神甫，面如坚冰，碧蓝眼眸中尽是揶揄嘲弄之色，嘴角已经迫不及待翘了起来，只等他说出荒谬之言。 坐在门口翻阅书籍的褐发神甫，也抬起面孔，镶嵌在质彬彬面孔上的双眸，泛着深深的猜疑。 在罗兹身后，几名随他而来的调查团成员，面无表情，右手却悄然摸向后腰。 呵！ 宁修远自嘲的笑了笑。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终究是个外人。 “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事涉教会机密，我只能告诉主教大人。” “嗯？” 罗兹眉梢挑起，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竟然会等来这句话。 “简直荒谬！你一个异族，有什么资格涉及教会机密？” “教会机密也是你能接触到的？” “罗兹大人，我建议干脆抽出他的心智体审问！” 众神甫蓦然沸腾起来，性情暴躁之辈已经嚷嚷起来。 罗兹听着耳旁的义愤填膺，沉默如山的神情倏尔微微一笑： “我知道身为异族的你，梦境十分特殊，入梦对你毫无作用，但这不是你诡辩的依仗。” “你的解释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这是教会成立调查团的根本原因！” 罗兹说到这，调查团成员下意识昂首挺胸，目露傲然。 没错，他们何必在乎阿瑟斯的诡辩？ 证据才是根本！ 这也是调查团存在的理由。 “我给你时间慢慢编织谎言。” 罗兹语气坚定，带着无穷自信，转身离去。 调查团成员闻言也随之离去，一个个离开时看向宁修远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编织谎言？ 宁修远沉默不言。 他对拜伦主教忽然有些不太自信。 奥兰多四人的死亡，对弗朗西斯教区神职人员冲击极大，偏偏疾病欺诈者超凡特性根本无法公布，那么拜伦主教会不会为了平息众怒，顺水推舟杀了他？ 宁修远心中微微一沉，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他感到深深的无助！ 傍晚，宁修远从教会医院转移到伯纳德修道院修养。 当然，这说是修养，其实就是监禁。 在他的房间外，始终守着两名神甫，在暗处更不知藏了多少力量。 或者说，作为为教会培养新鲜血液的修道院，本身就是一个暴力机构！ 想从这里逃出去，难如登天。 入夜，宁修远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医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余光瞥了一眼水晶马灯，有心服用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但考虑到目前被监视状态，又不得不强行忍住，这种感觉令他情绪十分烦躁。 “安吉拉女士，请回吧，阿瑟斯现在是嫌疑犯，不能和任何人接触，想必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了，我们这是为你好。”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吸引了宁修远的注意力。 “我知道，但阿瑟斯在医术上有着极高造诣，我现在迫不及待想要向他讨教” 外面声音蓦然模糊起来，想来是通过某种手段遮掩了。 没多久，木墙外，忽然传来安吉拉的充满期待的声音。 “阿瑟斯先生，您睡了吗？” “有事？” “白天罗兹神甫曾找我验证你的医疗理论，我在动物身上大获成功，我从来没想过，苦行医师还可以这样使用，我想向您学习医术，你看可以吗？” 安吉拉声音中充满了期待，带着某种令人别扭的天真。 “怎么不进来说？” “不好意思，他们说你现在是迷途的羔羊，不太方便见面。” 迷途的羔羊？ 哈，还真实委婉的说词。 宁修远笑了。 “你是成名已久的苦行医师，想来超凡特性已经完全融合，我这初晋者哪有资格教你医术？” “医术是医术，超凡特性是超凡特性，只要你医治足够多的人，早晚也能完全融合超凡特性。但在医术上，您的医疗理念超越时代，能学习您的医疗理念，这将是我的荣幸。” “是吗？那我还有完全融合超凡特性的那一天吗？”宁修远似感慨，似打探。 木墙外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知道。不过，院长大人说过，我们是神的牧羊人，也是神的羔羊，走错路的羔羊并非十恶不赦，神会宽恕一切虔诚忏悔者！” 我尼玛 宁修远差点想骂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听意思，感情已经默认我是罪人了？ 宁修远不说话了。 “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天晚上，伍德洛大伯家的猪猡出生了，那是他一家的命根子” 安吉拉修女在外面絮絮叨叨起来。 宁修远越听越生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奥兰多失控事件牵扯到他的根源竟然是因为几只猪猡？ 原来那天晚上，安吉拉竟然跑去充当兽医去了。 这是超凡者该干的事情？ 不知道苦行医师治疗他人会消耗自己积攒的生命力吗？ 你就这么拿去治疗猪猡？ 想到这，宁修远有些恼火之际，忽然又有些释然。 种花家有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许正是安吉拉的这份善良，令她躲过了奥兰多的失控。 可是，我又有什么错？ “我听说，你明天即将接受教会审判”安吉拉说着说着忽然戛然而止。 不知是她反应过来，还是被人遮掩了声音。 屋内，宁修远却浑身一震。 他沉默许久，道：“你还在吗？” “嗯。” “你想听哪些？” “啊？什么？”木墙外安吉拉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的问道：“我、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认为愈合心脏创伤和愈合普通伤口没有本质区别？” 为什么？ 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啊！ “因为” 宁修远刚刚张口，却突然发现这个他认为的常识性问题，却是如此难以回答。 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对于基础科学的探索却十分原始。 也对，在超凡力量下，再垂危的伤势，再冗繁的疑难杂症，也统统力到病除。 如果不行。 那只能说是你对超凡修行还不到家。 在这种情况下，基础科学能有发展才有鬼。 宁修远不是学医的。 但他对人体的常识性理解，却引得安其拉惊呼连连。 比如，他说心脏不是造血器官； 比如，他说心脏病也许并不是心脏病，而是心脏血管出了毛病； 再比如，他说放血疗法乃是杀人疗法。 夜色漫长。 两人的话题却始终没走出心脏。 实在是越是常识性问题，解释起来越复杂。 两人又是隔着墙壁交流，更是增加信息传递障碍，偶尔再岔开话题，等到再绕回来，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因此当天边浮现出一丝鱼肚白时，安吉拉急了。 因为越交流，她越能感受到阿瑟斯深不可测的医术。 譬如： 他随口提到儿童杀手发烧，不是病，而是身体一种应激症状，这种堪称荒谬的理论，简直惊呆她了。 但是听他讲完一些状况之后，她不得不承认，阿瑟斯说的似乎蛮有道理的。 她迫切想要了解更多知识。 但时间来不及了。 她几乎都要哭了。 “安吉拉女士，天亮了，请离开吧！” 木墙外传来看守者的劝诫声，声音中充满了异样情绪。 “再等等，阿瑟斯先生，既然发烧不是病，那该如何治疗？” 安吉拉追问着，一旦解决这个难题，她能保住更多羸弱儿童。 “安吉拉女士，请离开，不要让我们为难！” 看守者声音带着三分强迫。 实在是他们已经“再等等”好几次了。 最终，安吉拉修女还是被赶走了，喧嚣了一个夜晚的木屋安静了下来。 “吱呀！” 房门打开，金发神甫站在门前，目光复杂的看着宁修远，客气道：“阿瑟斯先生，请吧！” 宁修远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踏出木屋。 不知道，这一夜他故意留下的知识钩子，能不能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 第二十章 审判和人心 亚希伯恩大殿，位于教堂后方左侧。 大殿厅堂，美轮美奂，金碧辉煌。每一寸石壁厅柱都布满赞美黎明之浮雕，天使、鲜花、喷泉、竖琴，还有太阳，勾勒出壁画的主旋律。 细腻迷人，睹之忘我。 大殿之央竖立着黎明之神黄金权杖，寓意公平、怜悯和正直。 通往权杖的乃是一条二十八段阶梯，象征着洗涤、赎罪、本我、纯净、以及虔诚。 此时，宁修远正行走在这二十八段阶梯上，周围环状座位上，尽是弗朗西斯神职人员。 他从来没发现，弗朗西斯教堂竟然有这么多神职人员。 在观礼席最前面，他轻而易举便发现了罗兹等调查团成员，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脸上带着浓浓的期待，期待着将凶手绳之于法的畅快。 事实上，岂止他们？ 放眼望去，观礼的神职人员们，表情或肃穆，或沉静，或悲伤，或期待，或欣慰。 但更多的还是毫不遮掩的排斥和仇恨！ 经过数日发酵，奥兰多失控事件已经传遍弗朗西斯教区，随着调查团对现场的调查和还原，阿瑟斯也越来越难以洗清嫌疑。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场审判！ 为他们的同僚、朋友洗刷冤屈，还他们一个公平公正。 在万众瞩目中，宁修远走完二十八段阶梯，来到黎明之神黄金权杖之下。 黄金权杖前，拜伦主教头戴高冠，手持小天使银牧杖，一身冗繁华丽内衬白缎的红衣神袍，胸前黎明之神印记熠熠生辉。 在黄金权杖边缘，哈里执事同样盛装出席。 不过，他无权踏入黄金权杖中心，只能在边缘侍立，这让他看向主教大人的眼神，有些火热。 “昨晚休息的如何？” 拜伦主教看着走过来的宁修远，表情和蔼问道。 “一夜未眠。” 宁修远心中叹了口气。 “那祝你今晚做个好梦。” 宁修远心中一动，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站在这，我主迷茫的羔羊，敞开心扉，接受审判！” 拜伦主教权杖轻轻敲了敲旁边的位置。 宁修远颔首，走了过来，转过身来，坦然面对周围黑压压一片的弗朗西斯神职人员。 “肃静！” 拜伦主教顿了顿权杖，发出低喝。 刹那间，略有几分喧嚣的大殿，霎时落针可闻。 “关于奥兰多失控事件审判，现在开始！” “罗兹神甫，你作为奥兰多失控事件调查团团长，请客观公正阐述调查结果。” 拜伦主教看向观礼席。 “是！主教大人。” 罗兹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缓缓将奥兰多失控事件的起因、经过，阐述一遍。 “目前，调查团还有几个疑点，无法查明，还请阿瑟斯当众解释清楚。” “一，锈剑之中的亡魂，为何在拔下之后才出现？这不符合常理，我甚至有理由怀疑，根本没有所谓的亡魂。” “二，阿特利和派恩之死，太过巧合。这会不会是阿瑟斯为了方便编造理由，而故意杀人灭口？” “三，……” 罗兹正要继续说，便被拜伦主教打断了。 他语重心长道： “罗兹神甫，我们都是神的羔羊，神说，对待任何一位迷途的羔羊，都不应该恶意揣测，他或许仅仅是贪婪鲜草，走离了人群。” 拜伦主教的话，令罗兹表情一僵，意识到自己作为调查团团长阐述过程违背了“客观公正”，带了太多主管臆测。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主教大人，我只是在事实基础上进行合理猜测。” 拜伦主教摇了摇头。 “这几日，我以唤灵仪式，唤来奥兰多等人些许心智体残片，拼凑出事件经过，已经确定锈剑中确实有亡魂冒出。至于原因？或许仅仅是凶手不愿意浪费一个强力亡魂助力罢了！” 拜伦主教说着，一抬手，少数破碎光芒自掌中飘出，在空中浮现出一道模糊而抽象的影像。 影像视角十分扭曲而破碎，分别来自莱特、阿特利以及派恩三人视角。 其中演绎的赫然正是奥兰多失控之时发生的事情。 不过，因为阿特利、派恩死亡，宁修远击杀失控体过程未被目睹，影像至此也戛然而止。 但这已经足够了。 随着这段模糊记忆影像的公开，大殿中顿时落针可闻一片寂静！ 宁修远亦一脸惊讶的看向拜伦主教，没想到他竟然也在暗中开始了调查。 而且调查方式是如此的暴力而有效。 虽然不知道这对他来说难度有多高，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宁修远心中还是生出一丝感激。 “既然主教大人已经证实了亡魂存在，那我现在只有最后一个疑点！” 罗兹神甫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固执的问出最后一个疑点。 “阿瑟斯曾亲口承认，失控体乃是由他亲手击杀，但问其过程，缄口不言，声称事涉教会机密，请问主教大人，这是真的吗？” 大殿中霎时一片死寂。 无数目光死死盯上拜伦主教。 “阿瑟斯击杀失控体之能力，确实为教会机密，这点我以信仰为证！” 面对众神甫目光，拜伦主教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哗——” 霎时，观礼席再次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阿瑟斯竟然真的涉及教会机密。 这个机密甚至能击杀汇聚四份超凡特性的失控体？！！ 宁修远听到这，彻底松了一口气。 “无法公布？” 罗兹似乎已经考虑到这情况，表情平静问道。 “无法公布。” 拜伦主教摇头。 “好，虽然无法获悉内幕，但我猜，这应该是超凡物品吧？除了超凡物品，他一个苦行医师绝无击杀失控体的可能。” “当然，即便不是超凡物品也无所谓，我只想问问阿瑟斯，为什么直到阿特利、派恩被杀，才选择击杀失控体？” “你在顾忌什么？” “你是在顾忌使用超凡物品代价太大，所以才一直躲在阿特利他们背后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早点使用，阿特利、派恩完全可以活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获得这超凡物品或能力，但你既然拥有它，就应该履行你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这是牧羊人的天职！” “主教大人，阿瑟斯即便没有杀害阿特利他们，但也间接造成了他们的死亡，完全违背黎明教义！纵然死罪可免，也应该剥夺一切超凡，逐出教会，以儆效尤！” 罗兹神甫舌绽金莲，一连串质问，环环相扣，引来观礼席一片拍案叫好之声！ “见死不救，放任行凶，自私自利，他不配成为我主牧羊人！” “剥夺超凡，逐出教会！” “他不是迷途的羔羊，他是主动离群，这是异端所为，该施以火刑！” 这一刻无数神甫站了起来，他们振臂高呼，发出愤怒的咆哮。 “肃静！肃静！肃静！” 哈里执事连连怒叱，三遍之后，才勉强令大殿安静下来。 但即便如此，众神甫目光依旧充斥着愤怒火焰。 他们身为超凡者，为了黎明，为了子民，冲杀在对抗黑暗第一线，不是死于怪物之口，便失控沦为怪物。 他们唯一的依靠，是身后的袍泽同僚。 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容忍，牧羊人队伍中出现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异族！ “阿瑟斯，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拜伦主教默然看向宁修远，这次他没有偏袒。 或者说，他其实一直未曾偏袒。 阿瑟斯为什么不提前杀了失控体，这确实是个疑点。 哪怕他知道阿瑟斯击杀失控体并非使用超凡物品，而是利用了超凡特性的漏洞，但诚如罗兹神甫所言，超凡物品也好，个人能力也罢，这其中区别不大。 关键是，在派恩禁止超凡生效之时，阿瑟斯其实就有能力杀死失控体，保下派恩。 那么他为什么要等到所有人死光了，才动手？ 这一刻，事件的中心，站在黎明之神黄金权杖下的宁修远，沉默了。 他以为只要解释清楚他能击杀失控体，就没事了。 结果没想到，这才是死劫的开始！ 面对他的幸存，大家不是欢喜和欣慰，反而将所有愤怒全部宣泄在他的身上。 这让宁修远忽然想到新闻中，那些无辜的幸存者、受害者，反而遭到网曝的报道，心中恍然明白了什么。 他目光缓缓扫过观礼席群雄激愤的神甫们，脸上浮现出一丝哀伤。 “说啊？” “看看阿特利派恩的亡魂，忏悔吧，阿瑟斯！” “我倒要看看，你还要如何狡辩？” 看着陷入沉默的宁修远，一群神甫又是一阵嘲讽怒叱。 “我们都是神的牧羊犬。” 宁修远抿了抿唇，低声开口，偌大殿堂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 以退为进 “我们都是神的牧羊犬！” “我迷路了，穿越黑暗，来到这里，我害怕极了，因为周围的羔羊排斥我，牧犬们厌恶我。” “哦，我明白了，原来我和它们长得不一样，因为我有一双可怕的黑色眼睛。” 宁修远平静的声音，在亚希伯恩大殿中回荡。 当他讲到这时，群雄激愤的神甫们脸上顿生几分不自然。 愤怒也随之散去了三分。 “但主人不嫌我，收留了我，给我工作，予我食物，让我在风雨飘摇中有了庇护之所。” “我很感激，我每天努力学习这里的语言文字，风雨无阻的巡视着帐篷，聆听主人的教诲。” “我逐渐明白，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可以用它来寻找光明。” 话音到这，宛如神言，令无数神甫浑身一震，心中涤荡起难言的激颤。 尤其是拜伦主教，惊讶的看向宁修远，心生几分悸动。 黑色眼睛，寻找光明？ 多么曼妙的比喻，这简直就是对神恩最真实的写照！ 这句话应该写进教育异端的圣典中！ “有一天，我走进主人帐篷中，突然发现一条可怕的毒蛇，正在撕咬着小主人的耳朵，我愤怒极了，也害怕极了！” “我从未经历这种场面！” 殿中神甫们沉默了。 是啊，阿瑟斯不是他们接受过专业教育的修士，在他流浪至此时，他甚至听不懂当地语言。 面对可怕的失控体，害怕是人之本能。 事实上，即便是他们，面对失控体又有几个能保证绝对理智？ “我下意识想逃跑，但我忍住了，我怒吼咆哮，试图驱赶它，引来伙伴。” “但它不为所动，也没有牧犬来帮我。” “小主人娃娃哭声传入我的耳朵，我心如刀绞！” “我生出勇气，发疯的扑了上去，咬死了毒蛇，将它撕碎，吃进了肚子里。” “小主人还在哭，哦，它的耳朵被咬碎了，鲜血直流，我心疼的上前舔舐着小主人的耳朵。” “就在这时，一群大人冲了进来，他们抄起棍棒将我团团围住，拼命殴打。” 故事到这，无数神甫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他们已经沉浸入这个故事。 我明明拯救了小主人，却因为一个善意举动被误会，反而遭到中伤和殴打，这简直太令人委屈了！ 感性的修女们，甚至红了眼眶。 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们怒骂咆哮，夹杂着小主人的哭声，令我十分悲伤。” 宁修远的讲述还在继续，就在所有人以为他控诉教会之时，他的下一句话，令所有人良心为之一颤。 “我知道他们在怪我没有保护好小主人，我有罪，我甘愿受罚，我只希望小主人不要在哭泣。” 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讲完了。 亚希伯恩大殿，也沉入寂静的海洋。 罗兹愤怒冰冷的表情凝固了，眼中流露出三分惭愧和自我怀疑。 群雄激愤的神甫，安静了下来。 “守灯人先生，请原谅我的恶意揣测，我有罪，我不该在真相未出之前，凭主观臆测，怀疑你，指责你，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罗兹神甫开了口。 “不，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胆小怯懦，没有第一时间尝试反击。”宁修远强忍着内心的厌恶，神情谦卑道。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如果不是你，奥兰多失控可能会酿出更大灾祸！” 罗兹神甫终于正视起宁修远的功劳。 “一切都是神的功劳，我只是神意志的延伸。” 宁修远依旧十分谦卑。 这一幕，落在众神甫眼中，感慨在心里。 也许他们真的误会了阿瑟斯。 这般虔诚信仰，即便在神甫中亦不多见。 “肃静！” 拜伦主教顿了顿小天使银牧杖，他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 “阿瑟斯自辩结束，有人反对吗？” 殿中一片安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前还群雄激愤的场面再也不见。 “很好，我宣布奥兰多失控事件，关于对阿瑟斯的审判，结果为无罪！” “啪啪啪啪！” 场中传来零星掌声，旋即掌声越来越炽热，更有无数人站了起来！ 表达自己的惭愧和认同。 被掌声包围的宁修远，表情平静的看着无数自我感动的神甫中，心中在这一刻竟然平静极了。 既没有如释重负之感，也没有诡辩自傲之情，心中反倒多了几分抹不去的厌恶。 如果他口舌笨拙，这场审判大会之后，他是不是永远都要背负一个自私自利，见死不救的骂名？ 这不是在欺负老实人吗？ 宁修远心中渐生愤怒，表情却愈发谦卑。 审判大会结束了。 会上对宁修远报以热烈掌声的神甫们，会后不知是出于尴尬还是惭愧心理，无人过来表达歉意，乃至宽慰。 大家三三两两散去，须臾间，便不见踪影。 宁修远站在亚希伯恩大殿门前，仰头看着天空，心神一阵恍惚。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微微吸了一口气，提着始终不离的水晶马灯，前往教堂，继续本职工作。 在实力尚未强大之前，他必须得扮演好一个虔诚信徒形象。 这将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来到教堂，他离开的这几天，教堂里一切如旧。 看得出来，他这守灯人身份对于教会来说，可有可无。 宁修远心中自嘲一声，矜矜业业巡视完教堂之后，这才返回马厩宿舍。 踏入马厩之后，他去了一趟马房。 马儿告诉他，他离开的这几天，马厩并无外客造访。 看来教会并没有派人搜查他的房间。 当然，这或许仅仅是明面上没有派人，实际上若是派了老鼠幽灵，马儿也察觉不出来。 正当宁修远打算离开时，马厩中的马儿耳朵忽然旋转起来，指向门口。 宁修远心中一动，佯装不知。 “请问，阿瑟斯先生住在这里吗？”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安吉拉？ 宁修远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满脸马雀斑，扎着白色头巾的少女，探头探脑的问道。 “他不住在这里。”宁修远一脸严肃。 “啊？”安吉拉眼睛陡然瞪圆，她听出了宁修远的声音。 “他住在马夫房中。” 安吉拉一怔，旋即扑哧笑出了声。 第二十二章 来自教会的奖励 “安吉拉女士，如果你过来是为了讨论医术，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一天一夜未眠，又经历了一场审判，现在十分疲惫，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经过昨晚一夜的隔墙交流，宁修远深知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女孩对医术的狂热。 所以赶紧打预防针。 “啊？” 安吉拉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失望和惭愧。 她还真是来讨教医术的！ 昨晚向阿瑟斯的讨教，令她获益匪浅，也令她大为可惜。 可惜阿瑟斯一身医术就要因此失传。 所以当她听说审判大会宣布阿瑟斯无罪之时，简直喜出望外，迫不及待赶了过来，想要一解心中迷惑，却浑然忽视了阿瑟斯的精神状况，这让她又有些内疚。 “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那我改日再来拜访你吧！” 安吉拉满脸歉意。 说完，她刚要转身离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对了，你对苦行医师的超凡仪式，有安排吗？” 宁修远心中一动，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安吉拉道：“我觉得你的医术仅仅用在教会内部是一种浪费，不如入驻教会医院吧，以后不仅能够救死扶伤，还能快速融合超凡特性，甚至让超凡力量更进一步。” 宁修远眉梢一挑：“我可以吗？” 安吉拉一脸肯定：“当然可以啊！如果你都不行的话，我不知道谁还有资格担任教会医师。” 宁修远道：“我是教会的守灯人，这件事我先请示一下主教大人。” 安吉拉笑了：“主教大人会同意的，我在教会医院等你哦，不打扰你休息了，拜拜！” 说完，安吉拉脚步轻快离去，背影充满少女独有的青春活力，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一名超凡者。 宁修远目送安吉拉远去，眸中闪过一丝振奋。 疾病欺诈者和苦行医师的超凡仪式十分类似，都需要通过大量行医来完成对超凡特性的融合。 不同的是，在融合之后，再想提升超凡力量，仪式内核就发生了微妙变化。 其中，苦行医师在于自我牺牲；疾病欺诈者在于医者名望！ 如果能进入教会医院，这对宁修远传播名望无疑十分有利。 虽然疾病欺诈者看起来颇为鸡肋，但经历过奥兰多失控事件的宁修远，已经不敢小瞧任何一份超凡力量。 实际上，他对疾病欺诈者也有几种猜测性使用方法，急需实验。 如果实验验证可行，那么疾病欺诈者或许将成为一门欺诈诡术！ 与此同时，审判大会结束之后，拜伦主教也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处理教区核心事物。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忽然传来敲门声。 “请进！” 一名身披麻衣，赤着双脚的男性神甫，走了进来。 “主教大人，阿瑟斯昨晚所述医疗理论基本已经证实有效。” 他颔首低眉的向拜伦主教汇报着阿瑟斯医疗理论实验结果。 宁修远猜对了，昨晚他一直处于监视之中。 但监视他的力量，除了常规神甫修士之外，还有一个特殊群体，一个只有主教才掌握的力量苦修士。 “难怪他会选择疾病欺诈者，原来本身就是医者，医术甚至远超我们，这就是我主将他送过来的根本原因吗？” 面对这个结果，拜伦主教喃喃自语。 苦修士默然不言。 嗡！ 就在这时，一扇青铜大门忽然在拜伦主教身侧浮现而出。 “咔嚓！” 青铜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一只腐烂手掌捏着一封信函，小心翼翼递了出来。 拜伦主教伸手接过，那腐烂手掌立即缩了回去，青铜大门也轰隆一声闭合，沉入大地，消失不见。 拜伦主教接过信函，将其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戳着教宗私印的火漆印章完好无损之后，这才通过特定手法，将其打开。 信函内只有一张信纸，笔力千钧的写着一句话。 关于奥兰多失控事件，予以阿瑟斯白色诅咒奖励！ 白色诅咒？ 拜伦主教瞳孔微微一缩，目光在这四个字上徘徊许久，才缓缓吐了一口气。 “通知阿瑟斯，我要见他！” “是！” 赤脚苦修士低眉颔首，转身离开主教大人办公室。 大约十分钟之后，宁修远匆匆赶来。 “主教大人，您找我？” 此时，宁修远眼球充血，脸色疲惫，面带三分睡意。 天见可怜，终于卸下心里一块大石的他，在送走安吉拉之后，回到宿舍便疲惫的酣然入梦。 不想，酣意正浓，他被灵性直觉惊醒。 才发现一名苦修士正站在他门前，说拜伦主教大人有请，宁修远不得不撑着眼皮，匆匆赶来。 “唔，看来我这时候请你不是时候啊？”拜伦主教笑吟吟的打趣道。 宁修远面色一囧，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希望你不要心生忌恨，罗兹神甫嫉恶如仇并非针对于你！你要记住，除了异端，你如何宽恕他人，主便如何宽恕于你。”拜伦主教语重心长的训诫道。 “是，我明白了。”宁修远颔首低眉。 “我这次找你来，乃是关于林恩和奥兰多失控事件奖励审批下来了，这次正好一次性发放给你。” 拜伦主教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宁修远面前，手中悄然浮现出一枚胸章，将其轻轻扣在宁修远胸口。 “这是圣庇护勋章，奖励你阻止林恩失控的功劳！这里面封印着我主光辉，虔诚信仰，能够庇护你的安全。”拜伦主教介绍道。 宁修远轻轻抚摸胸前勋章，灵性直觉从中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超凡物品？ 宁修远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好了，集中注意力，跟我念。” 拜伦主教忽然又念起一段晦涩咒语，宁修远连忙集中精神，靠着融合疾病欺诈者超凡特性带来的思维敏捷，勉强跟着念了出来。 这边刚刚念完，他便发现这段诡谲音节，宛如肌肉记忆一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之中。 “很好，还有一句。” 拜伦主教点了点头，又念了一句，宁修远照做。 “记住了，这是伊利德海姆语，我教你的两句话顺序是错的，第二句实为第一句，不要尝试吟唱，这会引发不可测后果。” 拜伦主教语气凝重，神色严肃。 “这段咒语，乃是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的祷词，一旦正确吟唱，将会吸引它的注意，遭到吞噬。” “它会将信徒身体加以改造，以适应严酷生存环境，作为饥饿之时的食物，所以我们也将这段祷词称之为：白色诅咒。” 宁修远听到这顿时被惊得瞠目结舌！这么恐怖的咒语，你就这么随便教给我了？ 不过，当拜伦主教说出下一句话时，他更是被惊得无力吐槽！ 这段祷词，竟然还是他阻止奥兰多失控事件扩散的奖励？ 第二十三章 再服超凡特性 “这段祷词，乃是你阻止奥兰多失控事件扩散的奖励。” “如果你遭遇不可战胜亦不可回避的敌人，可以尝试吟唱这段祷词，虽然你会被白色蠕虫吞噬并改造，但教会也会第一时间派人尝试与之沟通，将你交易回来。” “记住，非必要情况，绝对不可吟唱白色诅咒。” “白色蠕虫虽然是极少数可沟通的旧日支配者，但想要和它完成交易，成功率依旧非常低，你明白吗？” 拜伦主教郑重叮嘱道。 “我明白，主教大人。” 宁修远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忍不住问候起教会十八代女性，这算是什么奖励？ 这等于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啊！ 救不救的主动权，完全在于教会，即便是救了，听意思成功率也很低。 换言之，即便是没救，教会也能宣称已经派人去救了，只是白色蠕虫拒绝交易而已。 说真的，与其给这虚无缥缈的奖励，还不如多发几颗超凡子弹实在。 至少扣动扳机的权利，在我手里。 “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愿主眷顾着你！”拜伦主教右手虚划胸前，致以黎明赞礼。 宁修远也连忙回礼。 他转身欲走，忽然想起安吉拉之事，停住脚步道：“主教大人，安吉拉修女邀请我去教会医院行医，你看此事可行吗？” 拜伦主教露出笑意：“一切果然都是神的安排！其实安吉拉便是不邀请你，我也打算安排你去教会医院，只是我没想你在医术上，竟然有着如此超乎常人的天赋。” 宁修远连忙回应：“都是主的恩赐！” 拜伦主教微笑颔首：“去吧，教堂烛火早中晚巡视一遍即可，不必太勤。记住，光明在于黎明，黎明在，光明便永在。” “阿瑟斯谨听您的教诲。” 宁修远颔首，右手虚划胸前，致黎明赞礼，随即转身离去。 咔哒，门关，办公室陷入了安静。 “我总觉得他的信仰不够虔诚！”一道幽幽声音，在办公室内响起。 “呵，你之前可不是这态度。”拜伦主教问道。 “他的表现，令我有些不安。”那声音叹道。 “身处异国他乡，小心谨慎些，可以理解，是你还在以看待异端的眼神看着他。” “也许吧！” 拜伦主教摇了摇头，踱步走回座位，忍不住念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但我可以用它来寻找光明。” 办公室一片死寂，无人回应。 …… …… 离开拜伦主教办公室，天色已黑。 宁修远依旧习惯性巡视了一遍教堂，这才返回马厩。 路上，他下定决心，回到宿舍，便服用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 教会的奖励，令他彻底看清了外力的不可靠。 想要把握命运，唯有自强。 心中这么想着，宁修远心中愈发振奋，脚步忍不住快了几分。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回荡，慢慢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最终消失不见。 徜徉在思考海洋中的宁修远，猛然意识到什么，蓦然站住了脚步。 他抬了抬水晶马灯。 摇曳烛火照亮周围三尺空间，熟悉的碎石堆砌而出的墙壁消失了，脚下青石路面化为一片混沌黑色。 在烛火无法照亮的黑暗中，隐隐有低沉的吠叫、怨毒的呓语、呢喃的哭丧。 乍听好似农家深夜隐隐传来的犬吠，细听却全然不是，那分明是超越想象界限的无可名状之物的低哝！ 宁修远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迈开脚步，继续前进，任由黑暗中无法想象之物的挑衅和憎恶。 许久，前方浮现出一抹光明。 “呼——” 宁修远微微吐了一口气，快步走去，就在他一脚快要跨出黑暗之时，他蓦然收回跨出脚步。 他环顾四周，黑暗安静了很多。 好似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 “这是哪里？” 黑暗混沌依旧，没有回声。 宁修远沉默了一会儿，转身抬脚迈向光明。 就在他踏入光明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传来层层叠叠的呼声，呼声只有一个单词。 “门……门……门……” 无穷无尽的回音，仿佛夺魂摄魄的怪物，穷追不舍钻进宁修远的耳朵，哪怕他已经踏出黑暗。 “嗞——”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声音好似一根冰锥，捅穿他的灵魂，寒彻骨髓，痛彻心扉！ 他甚至感觉到尚未融合部分的超凡特性在沸腾。 不知过了多久，这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才稍稍平缓。 “呼哧……” 宁修远喘着粗气，目光打量着眼前世界，脑海中却还在回味着听到黑暗中回应之声的震骇与惊悸。 他不知道，那一声“门”，究竟是智慧生物的回应？还是被他惊动怪物的咆哮？ 但不管是哪种，再尝试一次便知。 不过…… 一想到，这一声“门”就令他体会到千刀万剐般的痛苦，宁修远心中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力量再强大一些，再做尝试。 思绪定，宁修远也对周围环境完成了观察。 这是一座大型农场，刚刚丰收的作物秸秆，被打捆机压缩成巨大圆柱，随意滚落在农田中，看起来就像是巨人的积木。 环顾四周，农场辽阔，不见人烟，不见鸟迹。 “看样子，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基金会世界。” “当然，既然能有一个世界酷似地球，那么再来一个酷似基金会世界的世界，也不足为奇。” 宁修远一边沉思着，一边散开野兽之心。 “吱吱吱……” 不久，一大群田鼠吱吱吱从秸秆中钻了出来，簇拥在宁修远脚下。 “咦？疾病欺诈者的融合对我野兽之心竟然也有增益，之前只能操控六只，这次居然高达二十七只？” “难怪超凡者以融合超凡特性多寡划分境界，原来这是相辅相成之事。” 宁修远略一感慨野兽之心变得更强，便将控制的老鼠呈圆形散了出去。 同时，手中不停，取出随身携带的封印瓶，拧开水晶马灯，将瓶口对准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 刹那间，鸟嘴怪人超凡特性逆流而起，缓缓流入封印瓶中。 不出意外，这个过程又引来无根之魂的疯言疯语。 ——·—— “不要封印我，我的主人，我只是一缕无根之魂，我没有任何价值，不不不，我有价值，我的价值在于知识，不不不，您不要抽取我的灵智体！等等，我怎么知道灵智体？灵智体是什么？” ——·—— 宁修远听了一会儿，在无根之魂又开始重复性发疯之后，这才抽离目光落在封印瓶上。 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量很少，勉强铺平封印瓶底部。 在灯油中，呈暗褐色的流质，此时落入瓶中，颜色反倒淡了一点，泛着一丝猩红。 宁修远将瓶口对准鼻尖，仔细嗅了嗅，隐隐有股血腥味传来，但很甜，带着几分莫名诱惑。 他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连日来的无力遭遇，一咬牙端起封印瓶，一饮而尽。 ——他受够了随波逐流！ 第二十四章 瘟疫门徒 【都教大人？都教大人您坚持住，斯蒂芬大人马上赶来！】 超凡特性方一滑入食道，类似服用疾病欺诈者的幻象再次涌现。 一群身披迥异于黎明神教服饰的神职人员，将“宁修远”团团围住，一个个怆地呼天，涕泗横流。 【没用的，听我说，我私自服用了瘟疫门徒，我错了，我不该服用它，记住，我死后，剥离它，销毁它，永远不要让它再出现，它是瘟疫之母，渎神特性，无序灾殃！还有，我2月7号之后的医疗笔记统统销毁，不要看，切记……】 这段从宁修远第一视角说出的话语刚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宛如怒涛骇浪，冲击着宁修远的理性堤岸。 那恐惧中夹杂着释然，悲伤中蕴含着欢喜，愧疚中隐藏着坦然的诡吊情绪。 恍惚中，令宁修远好像唤醒了前世记忆，化身都教。 救死扶伤的执念，令“他”抱着大勇气服下瘟疫门徒，试图通过掌握瘟疫之源，断绝疾病之根。 但他错了。 瘟疫门徒的超凡特性，使他不得不散播瘟疫，才能融合超凡。 但医者仁心，他怎么会做？又怎么敢做？ 但违抗超凡特性的代价，便是——失控！ 在意识快要消亡那一刻，都教忍不住向主倾诉祈祷起来，忏悔他犯下的罪孽，以求主的赎罪！ 【伟大的主啊，请原谅您虔诚信徒的急功近利，我不该尝试了解瘟疫之源，请您宽恕我、原谅我、救赎我！】 主似乎听到他的声音，他感觉到他的灵魂飘出腐朽堕落畸变的身躯，飘向主永远幸福的神国。 “大伯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请到了一位名医，他医术特别高超，他会治好你的，我保证！” “真的吗？” “爸，你听到吗？能让安吉拉修女称赞的医师，肯定十分厉害！” 若有若无的赞美，穿过无尽时空，抵达造物所未知之处，在精神近乎化身为都教的宁修远耳旁，轻轻回荡起来。 声音不大，却宛如惊雷。 “这是？” 宁修远猛然睁开眼睛，一望无际滚落着无数压缩秸秆的农场，将他的意识和都教情绪彻底分割开来。 “我不是都教，我是……阿瑟斯！” “我是宁修远！” 宁修远瞳孔放大，浑身汗出如浆！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毫无意识的沦陷于别人意识世界中，甚至差点随之陨落消散。 “都教？瘟疫门徒的上任主人？好强的精神烙印，难不成每份超凡特性的精神烙印强度都不尽相同？” 宁修远脸色微微发白。 这完全迥异于疾病欺诈者的经历，令他后怕不已。 若非在关键时刻，几缕希冀之音唤醒了他的理智，他极有可能会彻底沦丧！ “还是太冒险了！幸好疾病欺诈者上任主人的精神烙印没有发作，不然我的处境可能更加糟糕。” 后怕从宁修远心中冒出。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眼前这情况，他多半不会服用这份超凡特性。 那种完全遗忘自我的感受，太糟糕了。 “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解心中的惊悸，仔细感悟起鸟嘴怪人的超凡特性。 这份超凡特性名曰：瘟疫门徒。 理论上，它可以掌控一切瘟疫，瘟疫将是它的武器。 超凡特性融合程度越高，散播瘟疫范围越广，力量越强大！ 它的超凡仪式，也正是散播瘟疫。 只有身处瘟疫笼罩范围，超凡特性才会感到舒适平静。 不过，既然名曰门徒，那么这也说明它本身并不是瘟疫。 宁修远心中一动，一套猪鼻子生化防护服从他体内生长而出，迅速覆盖全身，将他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难怪那怪人以中世纪鸟嘴医生形象露面，原来这是超凡特性所赋予的瘟疫抗体！” 宁修远观察着身上明显带着科幻色彩的防护服，心中惊叹不已。 他之所以是猪鼻子防毒面具形象，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对瘟疫的理解和鸟嘴怪人截然不同所致。 须知，鸟嘴面具正是中世纪医生们的防毒面具。 心随意动间，猪鼻子生化防护服仿佛雪遇春阳般融化消失，宁修远试图换上鸟嘴医生形象。 但任他灵性如何刺激超凡特性，他体表也无法生出鸟嘴面具，反倒是各种防毒面具，可以不停变换。 “基于潜意识对防毒护具的理解吗？” 宁修远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便不再深究。 超凡特性本就不符合理性认知； 或者说，它的存在，远超宁修远的知识储备。 想要摸清它的原理，这就如同原始人想要摸清手机原理一般，难如登天。 对宁修远来说，目前他只需要“知其然”，学会使用就够了。 至于“知其所以然”？ 还是留给未来吧！ 在摸索出瘟疫抗体具现化范围之后，宁修远直接利用这一特性，改变衣着服饰。 他体表迅速生长出一套黑色帽兜运动服，脸上戴着一枚黑色口罩，双眼罩着带有几分朋克机车风格的防风护目镜。 本来应该充当生化防护服氧气罐的存在，被宁修远改造成书包模样，用来盛放水晶马灯。 ——这一身勉强接近都市正常人类的打扮，已经是他的改造极限。 做完这些，宁修远利用老鼠共享视野充当镜子，打量一番自己，又仔细调整一些细节，做到完美酷似都市青年打扮之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本来他还计划着摸进人类居住区，偷套衣服呢，现在倒是省了一番功夫。 “唔！” 就在这时，宁修远忽然捂住胸膛，脸上血色尽失。 好难受！ 刚刚对瘟疫门徒超凡特性的驱使，令他瘟疫门徒特性突兀沸腾起来。 它们好似饥饿怪物，隐藏在宁修远体内每一颗细胞中，呐喊着，咆哮着，愤怒着。 因为眼前的环境，令它们感到窒息！ 失控？ 源于超凡特性本身的失控？ 宁修远刹那间意识到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心中一动，将周围田鼠全部汇聚而来，散播瘟疫。 随着鼠群感染瘟疫，宁修远立即觉得周围空气清新了许多，沸腾的超凡特性也逐渐缓和下来。 但这还不够。 此时瘟疫之于他，如同氧气之于人类。 不可或缺，不可取代！ 鼠群散发的瘟疫浓度，只能令他暂时压制住沸腾的超凡特性，他必须得尽快创造适宜环境，否则他必将面临失控。 与此同时，在他内心深处，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低声呢喃起来。 “去吧，去感染更多生物，只要你能感染整个世界，你将化身为神！” 第二十五章 呵男人 “化身为神？” 感受着体内瘟疫门徒的央浼躁动，宁修远脸色阴沉了下来。 服用瘟疫门徒的代价，远超他的想象。 从某种角度来看，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还是比较容易执行的，毕竟破坏总比建设容易。 但细思深究，就会发现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简直就是个巨坑！ 抛去道德层面约束，就算能够突破心理这关，他就一定能够成功大肆传播瘟疫？ 理论上也许可以。 不过，一旦这么做，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在超凡世界散播瘟疫，恐怕瘟疫刚刚蔓延半座城市就会惊动超凡者，遭到通缉追杀！ 散播出去的瘟疫，多半也会遭到各种神秘叵测的超凡力量抹杀。 至于眼下人类世界？ 貌似也不简单，不提科技上的成就，仅仅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基金会就不是好惹的。 这么一看，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其实比起疾病欺诈者更难执行。 这简直就是天生反派，注定与世界为敌！ “呼” 宁修远有些烦躁的吐了一口气，站起来环顾四周，略一沉吟，遵循着灵性直觉，沿着农场柏油路，向人类聚居点行去。 不管是否要散播瘟疫，他现在都必须得先找到人类聚居点，再做下一步打算。 因为他饿了。 七月麦收刚过，康芒斯小镇迅速从农忙喧嚣，回归到往日的波澜不惊。 旅店生意，也逐渐回落到门可罗雀地步。 可不是，几只顶着灰色脑袋的小麻雀，落在旅店门前啾啾啾叫唤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旅店内部。 旅店里，年轻的艾丽莎趴在柜台上，正百无聊赖的滑动着手机屏幕。 “咚咚咚”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令她终于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抬头看去，来客令她精神为之一震。 这应该是一名年轻男子。 他身穿黑色运动服，戴着帽兜，脸上蒙着画着绚丽花纹的黑色口罩，眼上罩着朋克机车防风镜，这身装扮，让他显得个性十足。 不过，真正令艾丽莎惊讶的是，那防风镜片后面赫然是一双黑色眼睛。 在康芒斯小镇，外国人可不多见，至少在她记忆中几乎没有。 亚洲人？ “你好，请问你是要住店吗？” 艾丽莎站了起来，有些拘束的问了一句，伸手将额前散落头发撩到耳后。 来人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嘴巴，伸手递出一沓钞票。 艾丽莎一怔，连比带划道：“你不会讲罗曼语？” 来人显然听不懂艾丽莎在说什么，他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纸钞，又伸手指了指楼上，意思很明显要住店。 艾丽莎惊讶，果然是个外国人。 不过，不会罗曼语就敢出来旅游，真是太厉害了！ 两人连笔带划半天，勉强完成了住店交流。 “这就是你的房间，有事下去叫我，我叫艾丽莎，艾丽莎，记住了吗？” 将宁修远送进房间时，艾丽莎还热情的指了指自己，一字一顿的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艾丽莎！” 宁修远重复一遍，以示自己记住了。 艾丽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哐当！” 关上房门，宁修远微微松了一口气，打量起他的房间。 这间客房面积很大。 冰箱、空调、电视、微波炉等家电一应俱全，配套一间盥洗室，环境十分不错。 这意味着接下来几天，他终于能够享受一下现代化生活。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不出意外。 其实入驻旅店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是黑得不能再黑的黑户。 入驻旅店无疑会增加暴露风险，引来官方人员乃至基金会的注意。 甚至极有可能连第一关登记都通过不了。 但宁修远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他不知道，他在这个世界将会逗留多久。 上次离开，还是因为马灯熄灭，才踏入黑暗，回归黎明。 如果他在这个世界驻留时长由马灯烛火决定的话，那么以他身上携带的灯油数量，驻留个三五天没问题。 他可不想在这三五天时间里，像条野狗，流浪荒野。 还好，他最担心的登记问题没有发生，不知是地处偏僻乡下，管理松懈； 还是金钱开道，店主见他沟通交流不便，省了流程。 总之，暂时有个落脚地方，已经让宁修远很满意了。 在检查过客房，确定没有摄像头之类恶心情况之后，宁修远这才拎起刚刚购买的衣服，进了浴室。 洗过澡，换上裤衩T恤，宁修远趴在窗口，一边欣赏着异域风光，一边啪嗒开了一罐碳酸饮料，小心翼翼送到唇边。 随着熟悉的人造甜味剂和二氧化碳涌入口腔，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浑身细胞都在舒张，精神为之一恍，好似回到地球时光。 可惜，这个类似地球的世界，终究是不是地球。 这点宁修远无比肯定。 因为他在超市里没有找到可口可乐。 他以老鼠麻雀充当义贼，收来的不杀税，也和他记忆中的主流货币，完全不同。 “唉！” 宁修远幽幽叹了一口气，一口将碳酸饮料闷掉，随即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蒙头睡觉去了。 入夜九点多钟，宁修远幽幽醒来。 他没有开灯，摸黑吃了点东西，打开窗户，赤着双脚，从二楼跳了下来。 双脚还未落地，一抹黑芒宛如鬼魅之藤，在宁修远双脚间绽放，沿着双腿蔓延而上，在相互纠缠中，化为一套覆盖全身的蝙蝠侠套装。 “啪！” 标准超级英雄三点式着陆，一群蝙蝠从空中飞掠而过，向四面八方散去。 宁修远抬起面庞，颇为回味的感受着这信仰之跃，有点可惜幻化不出钢铁侠套装，更可惜没人看到。 呵，男人啊！ 夜色笼罩下的康芒斯小镇，显得十分幽静，只有一盏盏路灯，将小镇衬托得越发黑暗。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在小镇中央地带，一家夜店正灯火通明。 宁修远静静的站在黑暗中，耐心等待着物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约十一点钟，几名喝得醉晕晕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出来了。 一行人结伴走了一段路，便分道扬镳。 宁修远随机挑了一人跟了过去，同时开始散播瘟疫，试图单独感染此人。 然而他意识刚起，一道强烈而古怪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 “不，不能这么做，这是亵渎神灵，这是魔鬼所为，将永远不可饶恕！” 宁修远脸色骤然一白。 是都教！瘟疫门徒上任主人的精神烙印在阻止他散播瘟疫。 该死！ 宁修远有种直觉，如果他强行散播的话，这份精神烙印必然彻底陷入狂暴状态。 他将与之决一死战。 “嗞”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怒骂：“死了也不安生！” 他心思一动，直接上前一记手刀砍晕了这名本就只剩下本能驱动的醉鬼。 随即，宁修远将他拖到路边深草中，一只老鼠窜了出来，趴在嘴上撒尿。 宁修远能清楚感受到，他散播在老鼠身上的瘟疫，间接传入醉鬼身上。 这次都教精神烙印没有出来作祟。 宁修远又尝试强化醉鬼体内瘟疫繁殖速度，都教精神烙印依旧平静如初。 “呵，死物就是死物！” 宁修远冷笑一声，感受着迅速蔓延醉汉全身的瘟疫，仔细观察起醉汉身体情况。 他需要从能够接触到的瘟疫中，找到一支高传染低死亡的瘟疫。 这是他左右权衡之后，暂时所能找到的唯一解决方法。 这也是他选择半夜出来冒险的根本原因。 随着病毒的增殖，以及酒精的催化，醉汉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看就要嗝屁完蛋。 与此同时，宁修远却觉得空气越发香甜，体内瘟疫门徒特性也越发活跃。 这里的活跃，不是躁动。 而是一种正向活跃。 宁修远甚至能清晰感觉到力量在增加，虽然它是那么的不值得一提，但终究是增加。 这种感觉，令宁修远陶醉。 好一会儿，宁修远叹了一口气，虚空一抓。 醉汉体内病毒瞬间全部死亡。 伴随着病毒的死亡，宁修远体内增加的力量瞬间回落，空气也炽热干燥起来，令人浑身不舒服。 不过，宁修远的不舒服还能坚持，醉汉身体的不舒服可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病毒已经对他身体造成了严重破坏！ 宁修远见状也不慌张，伸手轻轻一指，直接对衰竭脏器，实施欺诈。 第二十六章 监视 “咦，不对啊，这融合程度也太低了吧？” 看着呼吸再度回归正常的醉汉，宁修远却蹙起眉头，陷入了自我怀疑。 治愈奥兰多和击杀奥兰多，分别令他融合了八分之一超凡特性，合计约等于四分之一。 这是他现在能够轻松欺诈醉汉器官衰竭的根本原因！ 问题是，那两次对疾病欺诈者的使用，令他直接融合了四分之一超凡特性。 这次融合程度怎么低得令人发指呢？ 连千分之一都不到。 莫非欺诈也分人？ 还是说，融合越到后期，难度越大？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心中思绪不定，手中不停，又一只老鼠爬到醉汉嘴边撒了一泡尿。 这次是另一种病毒。 作为瘟疫之门徒，宁修远无法凭空创造瘟疫，但他能控制瘟疫。 凡他接触过的瘟疫，皆会为他所用，化为他的“信徒”。 目前宁修远已经从自己、老鼠、飞鸟等身上搜集到上百种病毒，病毒库不算丰富，但也足够他实验一段时间。 没多久，醉汉又不行了。 宁修远无奈叹了一口气，手起刀落，杀死病毒，欺诈衰竭器官，继续指挥老鼠撒尿，周而复始。 但醉汉却不是在周而复始。 他一会儿呼吸衰竭，一会儿浑身长满疙瘩，一会儿呕吐腹泻，一会儿发烧痉挛 各种疾病的表现特征，在他身上轮番上演。 这边刚好，那边又出现。 痛苦和舒缓两种表情，轮番争夺着他面部高地。 直到东方隐隐泛起一丝鱼肚白，宁修远才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终止了实验。 “兄弟，谢谢你的无私奉献，作为回报，你这一身大大小小的毛病，我就顺便帮你治了，不用谢。” 宁修远在醉汉身上完成最后一次欺诈，感受着又融合一分的疾病欺诈者，终于心满意足的遁入夜色。 “奥布里？奥布里？” 若有若无的呼喊声，从天边传来，最终越来越大，将奥布里从梦魇噩境中拽了出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儿，浑身直哆嗦的问道：“这是哪里？” 他老婆一脸愤怒，厉声臭骂：“你看看这是哪？睡马路边，一夜未归，拉了一裤子不说，还吐得满身都是，你还有脸问我？” 奥布里闻言却忽然崩溃得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我再也不喝酒了，我再也不喝酒了！” 他老婆怔住了。 根本没想到素来嘴硬暴躁的丈夫，竟然会哭成这个样子？ 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夜奥布里做了何等可怕的噩梦。 以至于，每当酒友问起他为什么能戒酒时，他总是脸色苍白，缄口不言。 问急了来一句那是主对我的惩罚！ 宁修远显然不知道，他这一夜实验对一位中年老男人造成了何等严重的心理创伤。 不过，就算知道了，估计也无所谓。 回到旅店，宁修远整理起这一晚上的收获。 首先，他已经筛选出几支低致死病毒。 至少在醉汉身上，除了引起发烧之类轻微症状之外，并未进一步危害患者身体，或者说危害程度不深。 以现代医疗手段，治愈不是问题。 下一步，他需要将这几支病毒投放出去，检测一下传播性。 其次，疾病欺诈者超凡特性再度融合了百分之一，虽然不如在超凡世界两次融合的多，但终究是融合了，这让他的力量又强大一分。 宁修远觉得如果他能在这个世界推广医者声望的话，他的融合效率将会更高，力量必然会更加强大。 最后一个收获，姑且称为收获吧。 宁修远的瘟疫门徒，经过这一晚上的折腾几乎毫无融合痕迹，力量更无增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瘟疫门徒没有发生躁动。 一直处于“活跃平息活跃”的状态轮回中。 “看来我之前对瘟疫的理解错了，我一直以为瘟疫其实就是病毒的代名词，实则不然。” 宁修远趴在窗口，吹着晨风，沉吟着。 “瘟疫瘟疫，名字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有大规模感染，甚至指数级感染，才有资格称为瘟疫。单一感染，那不叫瘟疫，只能称之为疾病。” “换言之，想要融合瘟疫门徒，还得大规模散播瘟疫，小范围感染没有任何意义，最多安抚超凡特性罢了！” 宁修远喃喃自语着，感觉已经摸到三分瘟疫门徒的脉络。 之所以说是三分，那是因为宁修远记得鸟嘴怪人曾操控着牛尸，甚至一名武装人员，打开他的房门，攻击于他。 既然瘟疫门徒是从他身上获得的，那么为什么他不能操控尸体呢？ 宁修远觉得这里面还有潜力可挖。 或许等他彻底融合瘟疫门徒之时，就是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之际！ 思考完毕，宁修远一边指挥着鼠群飞鸟传播瘟疫，一边转身离开，准备出去吃早饭。 不想，就在宁修远转身的那一刻，他身体突然微微一顿，旋即恢复正常，离开窗边。 旅店楼下，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在路边一个垃圾桶上落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一辆破旧皮卡车。 车里，一名白胡子老人正直勾勾盯着宁修远，同时打着电话。 说实话，要不是皮卡玻璃没贴反光膜，宁修远甚至差点没发现这老人。 这是好奇他这外国人相貌？ 还是监视他？ 宁修远心脏陡然提了起来，除了必要咽喉要道留下飞鸟监视之外，撒向全镇的飞鸟老鼠，全部召集而来，在旅店周围执行拉网式搜查。 “扑棱棱！” 一群麻雀飞过街道，并未引起半点波澜。 这种喜欢成群结队的鸟类，偶尔叽叽喳喳落满院落，又叽叽喳喳成群飞走，再正常不过，没人会在乎它们的出现。 “看起来一切正常啊，难不成只是一场意外？” 宁修远蹙起眉头，他并未在附近发现什么异常人员。 此时，皮卡车里的老人已经打完了电话，但他并没有驱车离开，反而将目光落在旅店门口，似乎在等宁修远出现。 这一刻，宁修远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自从踏入这座小镇，他一直通过飞鸟监视着自己周围，完全没有察觉到被跟踪迹象。 既然如此，楼下这位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巧合吗？ 还是说他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基金会成员？ 故意以老者形象出现，就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心？ 一连串疑惑从宁修远心中冒出，他略一沉吟，索性下楼找到艾丽莎，连比带划，让她送一份早餐上去。 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若对方真是基金会成员，大不了提出马灯，曝光身份，有上次收容经历，他相信基金会轻易不敢拿他怎么样。 如果不是？那他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谁盯上了他？ 早餐很快送了上来。 一杯牛奶，一份甜松面包、一份夹了腊肠和熏肉的咸面包，以及两份蓝莓塔。 甜咸搭配，十分丰富。 宁修远通过瘟疫门徒，检查了一下早餐，确定无毒之后，这才放心食用。 大约上午十点多钟，监视老人驱车离去。 不过，宁修远却在另一个方向，又发现了一名坐在老爷车里的老人，他目光若即若离的盯着旅店大门，行迹十分可疑。 至此，宁修远基本已经能确定，他被监视了。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监视我！”宁修远喃喃自语。 疾驰而去的皮卡车上，一只老鼠贴底盘缝隙中，空中三只麻雀一只鸽子，交替跟踪着。 第二十七章 不祥之物 破旧皮卡一路疾驰，在一栋老旧木质民宅前停了下来。 这里应该是老人的住所。 他下车之后，娴熟的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在临窗厨房里，准备起午饭，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独居老人。 老旧民宅后，一株白皮榉树苍翠欲滴，绿茵婆娑。 监视老人的白鸽顺势落在上面，不曾想，几只乌鸦从绿叶中冒了出来，冲着白鸽粗劣嘶哑的哇哇直叫。 一只乌鸦更是凶狠得直接冲了过来，要啄击白鸽。 白鸽受惊之下，连忙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乌鸦？” 这个不起眼细节，令宁修远眼睛一眯，忽然想到家乡的一个传说。 他心中一动，散开野兽之心，等了大约十分钟，在附近捕捉到一只漆黑如墨羽毛泛着蓝光的渡鸦。（鸦科鸟，类乌鸦） 渡鸦扑棱着翅膀，钻入宁修远客房，眨眼又钻了出去，张开远超白鸽翅展，向老人住所飞去。 尚未靠近，共享渡鸦六感的宁修远脸色微变。 ——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冲入渡鸦鼻腔，齁人鼻腔。 渡鸦明显兴奋起来，甚至无需宁修远操控，主动向老人民房冲了过去。 那腐臭对于宁修远来说是恶臭，对于它来说却是美味食物散发的清香。 “哇——哇——哇——” 渡鸦的到来，令枝头的乌鸦们有些烦躁，哇哇叫唤不停。 然而面对大它们一圈，敢于搏杀老鹰的存在，一个个再无面对白鸽的凶悍。 渡鸦没有理会枝头哇哇直叫的近亲，它胆子奇肥的落在地上，歪着脑袋大量着木质民宅的配套仓库。 ——那股若有若无却驱之不散，仿佛腐烂了几个世纪的污秽恶臭，正是从仓库中飘来。 令人闻之作呕，神魂恶寒！ “不祥之物，报丧之鸟？” 呢喃着乌鸦绰号，宁修远脸色愈发阴晴不定。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摆放在床头的背包，厚厚的聚酯纤维面料，将马灯光芒遮掩。 早上回来时，他检查过灯油，大概还能坚持一天左右。 他身上还有两支灯油。 一支可以支持一天半，两支理论上是三天时间。 但他必须得留下半支，用来走出名曰“门”的黑暗。 因此，他满打满算还剩下三天时间。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横穿两个世界确实是受马灯影响。 三天时间？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在客房里，来回踱步起来。 他本来计划利用三天时间，先筛选出合适瘟疫，再在部分样本身上做实验，尽可能将破坏力压制到最小范围之后，最后在快要离开之时，再进行大规模感染。 到时候不敢说传播有多广，感染这个小镇应该没有问题。 以这里的人口密度，足以令他融合一部分瘟疫门徒，将失控风险降到最低。 但突然出现的神秘监视者，令他生出深深紧迫感。 他现在需要力量！ 偏偏该死的都教精神烙印，限制了他直接释放瘟疫能力，这等于将他主动攻击技能封印，这让他尤为被动！ “必须得加快融合速度！” 思绪定，几只老鼠从角落中钻了出来，簇拥在宁修远身边，大约数秒钟之后，依次离去。 宁修远强化了这些老鼠体内的瘟疫活性和浓度。 令它们在短时间，拥有极强的感染力。 这些老鼠在宁修远的操控下，一路向早就侦查好的自来水总管道跑去。 一路有惊无险，这群老鼠来到管道旁，开始接力啃咬起来。 不知是乡下纳税不足的缘故； 还是水管尚未升级，这里总管道主要是铁管，锈蚀得厉害，几只老鼠接力，轻松啃出一个窟窿，然后依次撒尿起来。 尿液中经过宁修远强化的瘟疫，将会通过四通八达的自来水管道，流向小镇的千家万户。 说不定，还会顺着水网流向更多城镇。 说实话，这样的攻击方式，如果放在宁修远家乡，绝对毫无作用。 也只有在这自由土地，才能生效。 原因很简单，宁修远家乡之人太特么爱喝热水了！ 这事不是没有过先例，满城感染之下，唯唐人幸存，究其因，食开水矣。 完成散播任务的宁修远，一边静静等待着瘟疫扩散，一边监视着监视他的老人。 下午四点钟，瘟疫门徒隐隐活跃起来，空气似乎都泛着一丝异样甘甜，令人着迷。 下午六点钟，在旅店下守了一下午的老人，驱车离去。 不出意外，不远处又多了一辆老爷车，不过，这次车里之人年轻了不少，大概有四五十岁。 下午七点钟，昏暗黄昏下，渡鸦站在枝头，优雅梳理着羽毛。 在它脚下，一下午未出的皮卡老人，打开仓库大门，用独轮车推出一个用黑色垃圾袋层层包裹的长条状绵软物体。 老人体力很差，他废了半天劲，才气喘吁吁将这东西搬上皮卡，驱车离去。 看着汽车尾灯，在乡下农场蜿蜒小道上近乎淡去，渡鸦这才哇哇大叫两声，振翅追了出去。 现场只留下嗡嗡乱颤的树枝； 以及一众贪恋最后一抹食物甜香的乌鸦，在树枝上徒劳的蹲守着。 皮卡，越开越远。 宁修远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因为皮卡再开一公里，就要超出他野兽之心。 就在他决定，利用飞鸟干扰监视者视线，冲出旅店，缩短距离时，皮卡停了下来。 那是一座修建在一片空旷田野中的别墅。 别墅很大，周围种满了榉树和梧桐。 在皮卡车赶到时，宁修远惊讶发现，别墅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 他们年纪普遍在五十岁开外，只有极少数青壮。 当皮卡车赶来时，这些青壮自告奋勇的冲过来，扛起了裹着黑色垃圾袋的长条状物体。 事实上，现场不止皮卡老头这一个长条状物体。 仔细数去，足足有四条。 它们被架在人群头顶上，看起来就像是蚁群扛起的蛆虫。 这群人在别墅外面等了大约十分钟，在最后三五人到来之后，一名年轻男子站了出来。 他走到人群之前，慷慨激昂的讲述着什么。 中途，将皮卡老人等几人喊道人群之前，接受掌声和欢呼。 在掌声过后，这群人更是集体吟诵着莫名赞歌。 没错，绝对是赞歌。 已经在黎明神教混成半个神棍的宁修远，哪怕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也从那阴阳顿挫的语调中，听出了赞歌味道。 大约五分钟吟诵之后，这群人在领头年轻人的带领下，排队依次走进别墅。 宁修远心中一动，渡鸦振翅，向别墅二楼窗口飞去。 “砰！” 一声惊响！ 渡鸦赫然撞到了东西。 玻璃？ 不对！ 渡鸦距离窗户还有一米远呢，再说了，这扇窗户是打开的，哪来的玻璃？ 在宁修远错愕中，渡鸦突兀中断视野共享。 它死了。 第二十八章 失控 渡鸦，死了？ 宁修远豁然睁开眼睛，漆黑瞳仁中尽是难以置信！ 渡鸦第一感官，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但他通过灵性强化的麻雀之眸，分明看到渡鸦在飞抵别墅一米之距时，突然炸为一团血雾，疑似遭到神秘攻击。 枪械？ 然而他根本没有听到任何枪声。 哪怕是消音手枪，也是有声音的，尤其是距离那么近的情况下，他操控的飞鸟不可能听不到。 还是说，此地涉及神秘力量？ 宁修远心中一动，再次派遣一只麻雀，飞了过去。 “砰！” 又是一团血雾，在窗口一米处爆开。 宁修远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一群疑似邪教集会； 一栋被神秘力量保护的别墅。 关键是，他们还派人盯上了他？ 怎么办？ 走？ 不！ 他们盯了他一天，没动手，说明还在顾忌着什么，真离开了旅店，反而置身于危险之地。 最重要的是，他的瘟疫已经在小镇传播开，现在走，万一失控了怎么办？ “要是能操控人，尤其是那些邪教徒，钻进去看看就好了！” “鸟嘴怪人究竟是怎么操控尸体的？” 宁修远陷入了沉思，思绪流转间，他突然灵光乍现。 “等等，瘟疫门徒不能操控尸体，那野兽之心为什么不能操控人？” “人也是动物啊？” “如果不是，那人和野兽的区别是什么？” “智慧？” “如果我抹掉一个人的智慧，是不是就能将其变成野兽，利用野兽之心，变相进行操控？” 思绪至此，宁修远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瘟疫门徒似乎感知到主人残酷想法，越发活跃起来，甚至主动开始融入宁修远的身体。 “那挑选谁呢？” 一只倒挂在路灯上的蝙蝠吱吱叫了一声，路灯下的老爷车，在蝙蝠思维世界中勾勒而出。 “不，都教精神烙印限制了我的主动传播能力，想要扩散瘟疫，必须间接借助动物之手！因此用动物感染他，恐怕不太容易，更容易打草惊蛇。” 宁修远摇了摇头，否定了感染楼下监视者的想法。 “有了！” 想到监视者，宁修远目光骤然一凝，有了人选。 …… …… 夜色渐深，灯芒恍惚。 老爷车内的中年人，依旧炯炯有神的盯着旅店门口。 他耐性很好，或者说，大多数老年人的耐性都很好，因为手脚不便，逼得他们不得不具有耐心。 “汪！汪！汪！” 一阵激烈撕咬的犬吠声，突然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中年人本不在意，不想后座车门突然被哐当撞了一声，他下意识回头看去，什么都没看到。 却听到两只野狗越发激烈的撕咬声，在后座车边回荡着。 “法克！” 中年人低骂一句，扭头继续监视起旅店门前。 他不知道，就在他一转头的功夫里，他监视目标，已经消失不见。 “嗡嗡嗡——”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喂？” “不要再盯着那个黄皮恶魔了。神，已经降下神罚，惩罚这座渎神小镇之民，快来医院，我们已经有了充足祭品。” “真的？”中年人目光骤然绽放出炽热光彩。 “神说，对待兄弟姐妹要真诚。” “好好好，我这就去！” 中年人苍老的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他兴奋的扭动车钥匙，打响汽车。 如同他心脏一般衰老的老式涡轮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驮着笨重躯壳，向着医院，疾驰而去。 …… …… “哒哒哒！” 一袭劲黑卫衣，背着双肩包，戴着护目镜，蒙着口罩的宁修远，脚步极快的贴着月之阴影，穿梭在黑暗之中。 随着瘟疫通过自来水在小镇之中蔓延，瘟疫门徒好像一块陈年老冰糖，逐渐融化，融入他这具身体之中，也散发出令人痴迷的甘甜。 野兽之心、疾病欺诈者、瘟疫掌控……等一系列力量都在随之增强。 这种感觉，简直令人陶醉，更令人气力倍增！ 在风驰电掣中，宁修远来到小镇边缘，轻轻推开一栋民宅。 民宅内一片漆黑，只有两三盏夜光灯，散发着幽幽光明，照亮民宅角落里无数双亮晶晶的小眼睛。 宁修远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台阶，上了二楼。 推开卧室房门，扑面而来的乃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老人味”，腐败，恶臭，不洁。 戴着口罩的宁修远，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凌乱房间内，一名老人躺在软榻上，全身痉挛的抽搐着，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不是别人，正是接替皮卡老人，监视宁修远一下午的老者。 此时，他已然身中烈疾，命不久矣。 疾病之源，正是一只趁他熟睡之时，爬上他面孔撒尿的老鼠。 宁修远沉默的看着，眼神闪烁踟躇，好一会儿，他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老人。 刹那间，老人犹如离岸之鱼，猛然张开嘴巴狠狠吸了一口气，厚重眼袋堆叠，露出浑浊双眸。 宁修远看到了自己！ 通过人眼。 成功了！ 宁修远头皮却倏然一麻。 这究竟是野兽之心，还是禽兽之心？ “扑通！扑通！扑通！” 一间腐败卧室，两颗肮脏心脏，发出整齐律动，奏响野兽赞歌！ “我很抱歉，但这也是你咎由自取。” 宁修远略一沉默，开口道歉，声音怪诞却娴熟，不是母语，不是神言，赫然正是本地语言罗曼语。 ——野兽之心，天生具有同野流之能力！ 软榻上老者，沉默不言。 ——宁修远还没变态到自问自答，以满足内心的一丝惭愧。 ‘疾病欺诈……’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伸出手，再次触碰……傀儡。 不想，老人头发骤然变黑；好似橘皮老脸也突兀紧致起来；干瘪枯槁的肌肤，更是充满了血气，恢复了弹性。 老人竟然在弹指间变成了四十岁壮年男子！ 宁修远骇然瞪大眼睛。 他只是想让傀儡体能尽可能恢复到巅峰状态，方便驱使。 但他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出类拔萃！ 是他疾病欺诈者力量变强了？ 不！ 是瘟疫门徒再度和他发生融合，融合程度赫然已经达到五分之一。 正是这份融合度，正向刺激他的疾病欺诈者力量也随之壮大，已然可以欺诈——衰老！ 问题是，瘟疫门徒怎么突然就融合了五分之一？ 宁修远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尽失。 在体内，瘟疫门徒正在欢呼雀跃着，因为这座小镇，不停有人因为瘟疫而死去。 失控了。 瘟疫失控了。 第二十九章 真理平冤 “出去！出去！你们在这里只会添乱，打扰病人休息。” 急诊抢救室门前，戴着医用口罩的主治医生，语气严肃的驱赶着试图进屋查看的家属们。 说完，便在家属七嘴八舌的哀求中，按下自动门按钮。 一道钢质大门缓缓合拢，将家属和病患隔离开来。 急诊抢救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十几名老人的沉重喘息声，此起彼伏的回荡着，好像死神的脚步声。 主治医生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抢救室内的病患，金丝眼镜遮掩不住眸光中流露而出的赞美和贪婪！ ——赞美伟大的神，将猎物送上门来。 此时，急诊室内忙碌的几名医生和护士，齐刷刷停下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似乎在等待某个信号。 主治医生没有说话，他慢慢悠悠走到一名病床前，看着发着高烧的老人，轻轻拍着他老如橘皮的手臂，轻声安慰道： “不用怕，神会保佑你的。” 老人点了点头，痛苦表情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主治医生笑了笑，手指下滑，捏起老人手背上的一次性输液管，拧开药液过滤器，然后从移动医疗柜上拿起一支去掉针头的注射器插上去，缓缓注射起来。 芯杆在管道中缓缓推进，将足足有6毫升空气，推入老人血管。 伴随着空气注入，老人欣慰表情逐渐僵住。 “呼哧……呼哧……” 他先是皱起眉头，然后呼吸越发急促，身体逐渐抑制不住的抽搐起来，脸上更是爬满紫青之色，那是空气栓塞引发的发绀。 “我、我胸好疼……医生……救我……” 老人一把抓住主治医生的手背，眼神渴望，试图求救。 “没事了，没事了，正常反应，深呼吸，对，睡一觉就好了，神会保佑你的！” 主治医生微笑着，轻声安慰着患者。 患者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抓着主治医生的手，蓦然无力垂下。 剧烈挣扎的衰老身体，也骤然平复下来。 “你看，没事了吧？好好睡吧，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主治医生轻轻拍了拍患者被褥，脸上微笑越发灿烂。 他正愁上哪找祭品？ 没想到，大规模感染事件便主动送上门。 原来，从下午三四点左右开始，小镇陆续有人因为腹泻、高烧被送来就医。 所有人症状都是那么的相似。 作为这家镇医院的主治医师之一，他立即意识到，小镇爆发了大规模感染事件。 虽然不清楚感染源头，但这不妨碍他借此大做文章。 有这么多祭品，他恍惚中甚至已经能看到神在享用之后，赐下他青春和力量的幸福场景。 这是再高超医术，也无法媲美的神赐。 一想到这，主治医生便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 …… 看到这一幕的宁修远，浑身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过，他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他根本没想到，竟然有人借着他的瘟疫，大肆杀戮，却要将这笔血债算在他的头上。 “嗷呜——” “嗷呜——嗷呜——嗷呜——” 一声犬吠起，群犬响应，它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愤怒，深藏血脉深处的狼性被唤醒。 宁修远听着外面嚎叫之声，眸光冷静。 “杀你太容易了，你若是死了，这笔血债岂不是永远都要算在我的头上？” 想到这，宁修远蓦然扭头看向躺在软榻上，容貌呈中年男子的傀儡，心中一动，退后两步，隐入黑暗。 下一秒，平静如木偶的傀儡男子，浑身一颤，灵魂上线。 他沉默穿好衣服，从墙上取下跟了他一辈子的卡普里维猎枪。 指腹刚刚摸上，那用岁月打磨的胡桃木枪托握柄，赋予他血肉相连般的肌肉记忆，令他精神为之一恍。 他略一沉默，动作娴熟的一提劲，折开枪机，检查了一下枪膛中的子弹，又数了一下供弹仓，确认无误，“啪！”得一声合拢。 又抄起软榻上外套，缠绕在猎枪上，这才离开卧室。 “轰隆！” 老爷车的轰鸣声在屋外炸响，随着一脚鞋底油，老爷车咆哮着冲了出去。 锋利长灯，宛如利剑，劈开漆黑如墨的黑暗！ 乡道绵长，终有尽头。 “吱呀——” 在一道刺耳刹车声中，老爷车在医院门前停了下来。 傀儡男子，不，应该说“宁修远”，跳下汽车。 他抄起硬邦邦的外套，向医院大厅走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点多钟，小镇医院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奔走的患者或家属。 突然爆发的传染病，令无数人中招。 尤其是在这酷热夏天，很多人都是接水便喝，因此感染数量之多，简直令人惊讶。 不过，大多数青壮没多大事，上吐下泻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只有儿童和老人表现出高烧不止情况，尤其是老人情况更为糟糕一些。 此时，急诊抢救室自动门前聚满了病患家属。 他们有的焦躁的来回走动； 有的三五成群议论纷纷； 还有的不停打着手机。 “宁修远”挤进人群，走到自动门前，也不按铃，直接哐当哐当捶打起来！ “你干什么？” “你是谁？” 无数医患家属吓了一跳，纷纷怒叱起来。 一名家属猛然抓过宁修远胳膊，当宁修远扭过头来时，又惊恐得连忙松开，一脸惊疑不定。 因为这张中年面孔，令他想到了一个人。 问题是，那人现在应该有七八十岁才对啊？ “叮！” 自动门缓缓滑开，主治医生从门后露出身影，他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宁修远”。 不知是吃惊傀儡男子的到来？ 还是吃惊傀儡男子的年轻？ “宁修远”根本不管他的眼神，直接冲了进去。 “哎哎，你干什么？” 患者家属不乐意了，下意识跟着涌了进去。 “出去！出去！你们干什么！” 主治医生也火了，拼命挥舞着手臂，试图驱赶群众。 但没用，羊群效应之下，越来越多人钻了进来。 “宁修远”横冲直撞的走到一张病床前，略一查看，猛然转过身来，盯着主治医生，咆哮质问起来：“为什么？你告诉我什么？” 主治医生懵了：“什么为什么？” “宁修远”指着病床上老人，一脸愤怒：“他是怎么回事？有人告诉我，你通过注射空气杀人之时，我还不信，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主治医生彻底傻眼了。 跟着涌进来的患者家属更是懵住了，一个个疯狂寻找着自家病人，没事的长长松了一口气。 有事的…… “啊——爸爸——爸爸——”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 “医生，这到底怎么回事？” 尖叫，怒叱，震骇，难以置信，各种极端情绪在抢救室迸发。 “大家冷静一下……” 主治医生急了，连忙挥手，试图解释。 “砰！” 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将他轰飞出去，撞倒一大片医疗器械。 主治医生瘫软在地，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胸膛，根本不敢相信，他的兄弟姐妹竟然突然……突然揭穿他，更枪杀他！ “为、为什么？” 他看着走近的“宁修远”，下意识就要质问。 “砰！砰！砰！砰！” 不想，“宁修远”半点犹豫也无，果断扣动扳机，疯狂宣泄着弹仓储备！ 可以轻松猎杀棕熊猎豹的卡普里维，直接将主治医生胸膛轰成一滩烂泥。 那伤势，就是眼下实力大增的宁修远都难以欺诈。 “啊——” 直到这时，抢救室内患者及家属们才反应过来，尖叫声，惊慌声，逃窜声，此起彼伏。 宁修远环顾周围慌乱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气，拎起猎枪，转身离去。 此时，突兀出现的枪声，已经令整个医院已经乱作一团！ 到处都是慌不择路的行人。 散落的文件，跑掉的鞋子，倒伏的器械，让医院满地垃圾，一片狼藉。 “宁修远”眸含歉意，脚步不停，快步走向老爷车。 咔！ 他刚刚拉开车门，一点冰冷抵在他的太阳穴上，令他寒毛耸立。 ——是枪。 第三十章 浮空之尸 “姓名？” “” “不说话是吧？很好！” “你叫丹尼尔，七十九岁，康芒斯小镇人，你和一群镇民在供奉着一个叫做丰饶之神、翠绿之形的存在。”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瞒天过海？” “说吧，为什么要枪杀格雷沙姆？他可是你们教会的高层，你应该没有杀他的理由。” 审讯之人顿了顿，意味深长道： “毕竟你的重返青春，正是格雷沙姆正在做的事情，你应该支持他才对？” 临时被征用的学校教室中，宁修远，不，应该说他操控的傀儡男子，正被拷着双手，坐在一张椅子上，接受着审问。 傀儡男子表情木木的，但躲在傀儡家中的宁修远本尊，表情彻底古怪起来。 离开医院时，他突然被一支手枪指上了脑袋。 随后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男子冲了上来，动作迅捷而娴熟的将他扳倒在地，铐上手铐。 宁修远以为遇到了宪兵，事实却出乎他的意料。 他被押进了小镇学校中，一直等到天亮，才有人过来审讯他。 审讯之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当初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好像在讨好男朋友的小女生纪紫君。 不同的是，今天的她，再也没有上次的谨小慎微。 她身穿黑色制服，腰间别着手枪，寒着小脸，显得特别唬人。 推开审讯室大门后，更是违反常规的直奔主题，口中吐露而出的信息量，足以震住大部分心怀不轨的邪教徒。 可惜，宁修远终究不是邪教徒。 他略一沉默，操控傀儡道：“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纪紫君表情骤然严肃起来，心脏更是扑通扑通跳动起来：“你能聆听到神的旨意？丰饶之神？” 自从上次她成功安抚了一名潜在Keter级人形收容物之后，她便在站点崭露头角。 但她不甘心做一名幕后心理咨询师。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劲，让她渴望一线，所以她来了。 可惜，新人就是新人，她还是被安排在了一线的大后方，负责审讯一群可有可无的邪教徒。 结果，她没想到，竟然又要被她抓到了一条大鱼。 事实上，别说她，守在教室门口的两名外勤特工，表情也蓦然严肃起来。 他们手指下意识舒缓一下，轻轻搭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纪紫君还有外勤特工反应，令宁修远本体皱起了眉头。 他没想到一句万金油回答，竟然会招致他们这么大的反应？ 是了，是他疏忽了，这里可不是黎明神教。 他那句万金油回答，在此情此景下，表达的完全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当然，神爱世人，格雷沙姆触犯教义，该杀！” 宁修远继续扯着谎言，管他呢，反正就是一具傀儡，死了也无妨。 “教义？”纪紫君表情古怪起来，她微微侧耳倾听着耳机中传递而来的消息，半晌凝神问道：“你之前是不是监视过一名亚裔游客？” 丹尼尔点了点头。 “他人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纪紫君语气骤然提了起来。 “哐当！” 教室房门大开，一名中年人被推了进来。 他正是继皮卡老人、丹尼尔之后，第三个监视宁修远之人。后来还被宁修远用两条野狗分了注意力，从他眼皮底下溜出了旅店。 这中年人表情慌乱的扫了一眼室内，目光骤然在宁修远脸上停了下来。 “丹尼尔，你、你怎么？”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打量着丹尼尔年轻面庞，半晌，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表情震怒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那个白皮恶魔已经被你们献祭给了神，你们故意骗我晚上轮守，就是要把我从格雷沙姆身边支开对不对？”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你想做祭祀？” 中年人愤怒咆哮起来丹尼尔重返青春，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向神献出了祭品，获得了神赐。 问题是，这祭品从哪里？ 在这相互知根知底的小镇中，答案显而易见。 对此，丹尼尔沉默不言。 远在小镇边缘民宅中的宁修远，一脸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欺诈衰老，让傀儡躯壳更年轻更方便驱使的举动，似乎让邪教之人误会了什么？ 不过，这也正好掩盖了他本体失踪的秘密。 “说啊？” 中年人不甘的咆哮着，但立马被两名外勤特工拉了出去。 显然，他的存在，仅仅是为了对峙印证某些事情。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们对你枪杀格雷沙姆，甚至绑架外国游客，兴趣并不大。我们真正感兴趣的是，你似乎知道丰饶之神祭坛的位置？” 丹尼尔越发沉默。 “不说话？无所谓，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我们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带我们的人进去，拜见一下伟大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 纪紫君带着三分嘲讽的念出“丰饶之神、翠绿之形”的名号， “好！” 宁修远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即便没人强迫，他其实也打算操控傀儡进去走一圈。 “算你识时务！” 纪紫君冷哼一声，起身离去，心中有些遗憾，本来她还想借此好好严刑逼供一番。 对于这些不拿人命当命的邪教徒，她自然是恨得牙痒痒。 结果，她没想到丹尼尔竟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可惜了啊！ 离开教室不远，迎面走来一位面净无须的中年男子。 他是NERC站点医疗部门副主任加登先生，一般情况下，他这种级别的高级成员是不应该出现在前线的。 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 康芒斯小镇爆发大规模感染事件，感染甚至向周边城镇传播，联想到这里突兀冒出的邪教组织，基金会有理由怀疑这是一起异常事件。 “加登先生，小镇感染情况怎么样了？”纪紫君忍不住问道。 “已经控制住了。”加登点了点头，不过神色并不轻松。 “这是异常事件？”纪紫君察觉到了什么，谨慎问道。 “不好说。” “嗯？” “溯源小组已经查到感染源来自自来水，我们也发现自来水总输水管道遭到老鼠啃坏，这次爆发的主要传染病也是流行性出血热，逻辑链十分完整。但这次传染病并不止出血热这一种疾病，其中感染规模仅次于出血热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纪紫君摇了摇头。 加登一脸意味深长：“禽流感。” 纪紫君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禽流感？老鼠？你的意思是，这是人为的？” 加登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不好说，禽流感人能感染，老鼠也能感染，毕竟是RNA病毒。但以老鼠为感染源，还能这么快传播和发病，我还是第一次遇见。我听说这群人信奉的邪神能够赐予信徒特殊能力，这或许正是那个杀人医生所为。当然，这一切或许是我想多了，一切也许仅仅是个巧合。总之，具体结果，还得看前线收容结果。” 纪紫君点了点头，微微吐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但凡涉及收容物之事，总会伴随着诡异和荒诞。 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屋檐上，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漆黑的小眼睛中，倒映着纪紫君和加登的身影。 隐藏在黑暗中的宁修远，也幽幽吐了一口气。 下午一点钟，数名基金会之人闯入关押丹尼尔的教室之中，在丹尼尔身上安装各种电子仪器。 耳洞里更是塞了一对隐形无线耳机。 安装完毕之后，丹尼尔随即被押送上车，前往邪教总部。 同行的押解车中，除了两名疑似邪教成员之外，还有六名身穿橘色制服的D级人员。 这六人中，四男两女，年龄不一，有的质彬彬，有的满脸横肉，有的垂垂老矣。 他们显然早就得到吩咐，上车之后，目光便落在以丹尼尔为首的三人身上，反复打量。 这让另外两名老人，一脸不安。 至于丹尼尔？ 在宁修远的操控下，直接面瘫，显得冷静而神秘。 “吱呀” 押解车停了下来，后门打开。 “宁修远”第一个跳下车子，目光忍不住看向邪教别墅。 在绿树环抱下的别墅上空，十几具尸体孤零零的悬停在半空中，在铅白色天空背景下，显得异常刺眼。 散发着只有魔鬼审美，才能感受到的邪癖美感。 这是死亡艺术！ 第三十一章 惊扰 “这、这这是什么？！” 随后下车的D级人员，循着宁修远目光看去，双腿一软，差点瘫软在地，声音止不住的发颤。 “神苏醒了！神苏醒了！” 随车的两名邪教徒老人更是惊恐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的呢喃着，眼神中尽是惊恐与自责。 “你说什么？神？” 一名虎背熊腰的D级人员，扭头看向老人。 “你们打搅了神的长眠，你们终将沦为祭品，用你们腐烂肉体发酵灵魂，献祭于神，取悦于神！”那老人惊恐诉说着。 众D级人员面面相觑，这充满神经质和诡诞的语言，令他们毛骨悚然。 “长官，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戴着眼镜的D级人员，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脸恳求的问着押送他的战术反应成员。 “你们不需要知道，服从命令，就是你们活下来的最大保障。” 那战术成员冷酷声音，从全封闭战术头盔中传来。 丹尼尔，别忘了你的任务！哦，对了，提醒你一句，捆绑在你身上的东西乃是微型炸弹，完成交易，只要你还能活下来，我们可以保你不死。 冷漠的声音，从“宁修远”隐形无线耳机中传来。 宁修远闻言，收回眺望目光，抬脚向别墅走去。 其余D级人员见状，再看着沉默而冷酷的战术反应成员，一个个不得不咬牙跟了过去。 两名被吓坏的老人，也连滚带爬的追了上去。 只是一路上嘴里不停念叨着“赎罪”、“救赎”、“宽恕”之类的词汇。 别墅外，一株高耸榉树枝头，一只渡鸦歪着脑袋，盯着缓缓向别墅走去的人群。 这一上午，它已经目睹十几名身穿橘色制服之人，走进别墅，却无一返回。 只有空中的尸体，越来越多。 “宁修远”平静走到别墅近前，微微仰头看去，发现一些飞鸟之眸所发现不了的细节。 这是一座古老的石头房，斑驳脱落的油漆，掩盖不了风化腐蚀的石砖，一切显得死气沉沉。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质大门。 久未通风的浑浊空气，混合着尸体腐烂的恶臭，在清幽焚香的搅拌下，直扑门面，令人作呕！ 宁修远脚步不停，跨过门槛，进入别墅。 在环顾四周之时，裤管中几只老鼠悄无声息滑落而出，散向四周。 屋内光线昏暗，客厅里空荡荡一片，沙发桌椅之类家居一件也无，只有墙壁上涂满了怪异画像。 不过，那画像太过抽象，看起来就像是无数线条纠缠在一起。 “哐当！” 在众人跟着踏入别墅之后，木质大门忽然哐当一声关上，吓众人一跳！ “丹尼尔，我们怎么走？” 一名D级人员颤颤巍巍问道，这里环境虽然空旷，但不知为何总给他一种拥挤窒息之感，似乎空气中挤满了亡魂。 “宁修远”没有说话，他抬脚向楼梯走去，准备上二楼。 他放出的老鼠，已经搜遍了一楼，空荡荡一片，别说丰饶之神祭坛，连一件完整家具都没看到。 “不，丹尼尔，那是神的安眠之所，你不应该上去打扰！” 看到宁修远要上楼，其中一名邪教徒老人突然大吼起来。 宁修远扭头看了他一眼，依旧自顾自的向二楼迈去。 六名D级人员见状，彼此对视一眼，略一犹豫，也连忙追了过去。 “咯吱咯吱” 别墅历史悠久，木质楼梯腐朽不堪，七人踩在上面，令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令人提心吊胆！ 但更令人恼火是，那两个老人还在下面发出可怖的恐吓。 “不要上去，亵渎神灵安眠，毁灭将是你们最轻的惩罚！” “回家吧孩子，不要惊扰到神！” “伟大的神啊，请原谅这几位可怜的羔羊吧！”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多，一名D级人员不堪其扰的下意识回头看去，浑身血液陡然凝固。 “啊” 凄厉惨叫声，划破别墅。 宁修远等人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瞳孔骤然舒张。 “啊” “鬼啊！” 两名D级人员惊恐得面容扭曲，慌不择路的下意识向二楼狂奔而去。 只见原本还空荡荡一片的一楼客厅，突然挤满了人群，一个个行将就木，容貌枯槁，看上去就像是硝制人尸，又若出自魔鬼之手的人皮蜡像。 当宁修远他们回头看向他们时，他们齐刷刷闭上了嘴巴，脸上浮现出满足微笑。 似乎满足于宁修远等人的听劝。 靠近楼梯口的几名邪教徒，突兀倒退而走，双腿反向折叠，走向楼梯，脑袋以转了一圈，扭到背后。 看起来就像是稚童手里装反四肢的洋娃娃！ 怪诞，扭曲，渗人！ “快下来吧孩子，不要惊扰到神！” “伟大的神啊，我没有上去惊扰你，你看，我还背对着您呢！” 这些邪教徒发出疯狂之语，折叠着四肢，涌向楼梯。 一切妄图以理智镇压的恐惧，在这一刻统统失效！ “啊鬼啊！” 剩下的四名D级人员，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激涌而出的恐惧，连抓带刨的冲向二楼。 宁修远差点被撞翻滚落。 他抓着楼梯扶手，扭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些疯狂涌来的怪物，最终还是向二楼奔去。 说来也是奇怪，随着他们踏入二楼，一楼疯狂癫痴的低哝，突兀消失不见，似乎从未发生过。 “那、那是什么？”一名D级人员冲宁修远惊恐问道。 这一刻，距离别墅一公里远的乡道上。 一辆卫星指挥车内，几名高层额头冷汗直冒的看着D级人员身上微型摄像机传回来的画面，心中好奇到了极点，又恐惧到了极点。 作为一线指挥员，他们深知收容物的诡异。 有的收容物不能看其脸； 有的收容物不能闻其声； 还有一些收容物知晓其秘密，便会陷入疯狂。 所以他们既好奇着，又恐惧着。 “他们都是神的信徒！” 监控画面中，传来丹尼尔的声音，令卫星车内的指挥员面面相觑。 说出这话的“宁修远”，下意识看了一眼楼下，眸光闪烁。 瘟疫门徒告诉他，那些不是幻象，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灵性直觉甚至告诉他，他或许还能通过野兽之心将其控制。 当然，那要本体亲至，他现在还无法通过傀儡释放能力。 “信徒？” 那D级人员一脸茫然。 宁修远没有理会这人的惊讶，仔细打量起周围景色。 相较于一楼的空旷，二楼显然为居住而打造，长长的走廊两边，分布着五六个房间。 再往上，那就是逼仄狭窄的阁楼了。 丰饶之神的祭坛会在阁楼上？ 丹尼尔，不要耽误时间，丰饶之神祭坛在哪？ 耳机中传来急切催促声。 声音刚落，“哐当”一声，旁边一扇房门突兀被拉开，刚刚一名受惊躲进去的D级人员，此时惊惶的冲了出来。 “救我” 他半边身子冲出房门，歇斯底里的向宁修远等人伸出手臂，宛如溺水之人，发出绝望求救。 不想，声音刚出，他身形陡然一僵，就像是掉底的西瓜，从双股间泄出大片猩红。 第三十二章 丰饶之神的祭坛 虎死如羊，人死如虎。 暴毙于眼前的人尸，唤醒众人暗藏于血脉深处的割喉恐惧，窒息得令人面皮发麻，血液上涌！ “救我” 不，他还没死。 从牙缝中挤出的微弱气流，荡开些许毫末尘埃，波澜不惊。 喷涌而出的猩红，溢满老旧地砖，为地面镀上一层血色镜面，倒影出一张失血苍白面孔。 泄尽脏器的D级人员，身体缓缓旋转，倒吊于空，展现出足以掏出完整灵魂的撕裂，疯狂亵渎着怯懦人性。 就像是被放空鲜血，准备分食的肉羊。 偏偏在他周围却看不到任何凶手，一切仿佛是神灵意志的延伸，伥鬼怨念的代劳。 “魔、魔鬼” 扭曲变形的尖叫声，从宁修远身后传来。 一名女性D级人员，面容扭曲眼球凸出的看着这一幕，她再也抑制不住翻涌而出的恐惧，发疯的向走道尽头跑去。 那里有一扇门，一扇通向二楼阳台的木门。 “啊” “快跑！” 顷刻间泄尽san值的D级人员，尖叫着，惊惶着，哭爹喊娘，再也不顾耳机中的怒吼咆哮，发疯尾随女子而去，仿佛背后有磨牙吮血的野兽，在穷追不舍。 “吱呀！” 木门拉开，午后铅白阳光透过狭窄木门，洒入别墅，驱散恐惧。 那一抹光芒给女子带来无尽希望，仿佛刺骨寒风中的一簇火苗，显得弥足珍贵，令人心生温暖。 她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迫切的迈过门槛，试图拥抱光明。 她感受到了光明！ 无形，绵软，肿胀，却带来扭曲灵魂的极致痛苦。 她愕然低头看去，大团蠕动脏器堆叠在脚下，粘稠的鲜血晕散，倒映着血肉模糊的身体。 她已然缓缓悬浮起来。 “咯咯不不” “魔鬼！” “怪物” 追随女子狂奔的D级人员们，蓦然停住身体，那同之前如出一撤的惊怖场景，令他们牙齿打颤，心神尽数崩溃。 他们惊恐退向宁修远身边。 “丹、丹尼尔，这究竟是什么？” “我们都要死了是不是？”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救我救我！” D级人员们崩溃的抓住宁修远的衣衫，发问着，哀求着。 丹尼尔，祭坛呢！ 耳机中，亦传来基金会的质问声。 面对这惨绝人寰之景，宁修远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缄默不言。 他凝神看向倒吊人身后，那是一间空荡荡的卧室，墙纸剥落，污秽满壁，一扇玻璃脱落的窗户，轻轻摇晃。 满地猩红恶浊，静如血池湖面。 偶尔点点滴落的粘稠，荡漾起微不可查的潋滟。 宁修远的灵性通过野兽之心，在傀儡丹尼尔身上扩散，野兽之心寂静无声，瘟疫门徒却告诉他，房间里有东西。 在感受到那东西之时，“宁修远”浑身一颤。 “伟大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我的主啊，祢是公平与正义，祢是我的避难所，这些羔羊都是我给你送上的祭品，请祢降下恩泽与神赐吧！” 丹尼尔忽然狂热得吟诵起来。 这是他离神最近一次。 恍惚中，宁修远竟不知这是他在操控，还是丹尼尔挣脱了他的控制。 声音落，聚集在宁修远身旁的D级人员们，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丹尼尔你要干什么？” “他要献祭我们！” “杀了他，快杀了他！” 他们一个个下意识退开，极少数甚至被激起凶悍之气，惊恐得怒喝连连。 神，仿佛听到了他们的请求。 只见丹尼尔浑身突然一颤，好像拍掉瓶底的罐头，酒红色的果汁包裹着花花绿绿的果肉，泼洒一地。 丹尼尔身体亦随之悬浮起来。 “啊” 本来还愤怒于丹尼尔言行的D级人员们，彻底疯了。 接二连三的死亡，将他们理智彻底碾碎。 一个个尖叫着，四散狂奔。 两人拔脚冲上阁楼，余下几人涌入其他房间，奋力关上房门，试图将不可名状的恐怖阻止在门外。 “啊” “救命” 接二连三的惨叫，突然在二楼回荡，也回荡在蜷缩成团的宁修远本体耳旁。 在傀儡丹尼尔遭袭的刹那间，本该切断链接的他，不知为何，慢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宛如放风筝的稚童，双手被风筝线死死缠住。 狂风咆哮，风筝癫狂，他愈痛苦，那是勒入灵魂的窒息，那是撕裂肢体的痛楚！ 完全无法自主自己命运的风筝丹尼尔，身体在无声无息中，缓缓悬空而起，倒吊在走廊里。 这一刻，宁修远分明感受到一股无形液体，填入掏空的腔体之中，渗入躯壳，沤硝灵魂。 丹尼尔死了，但又没死。 他瞪着空洞眼神，看着倒悬的二楼世界。 “哒哒哒” 又一阵激烈脚步声传来，却是冲上二楼的两名D级人员，只剩下一人，表情扭曲而惶恐的冲了下来。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 什么都没看到，却踉跄跌落在地，一个轱辘滚落到二楼楼梯口。 他看着倒吊的丹尼尔，突然发疯的哀求起来。 “祭坛在哪？祭坛在哪？” “求求你告诉我！” 丹尼尔，祭坛在哪？ 丹尼尔耳机中，也传来质问之声。 基金会通过捆绑在宁修远身上的仪器发现他并未死去。 “一楼” 丹尼尔扇动嘴唇，发出微不可查的声音。 那仅存的D级人员，下意识就要冲下一楼，只是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他仅存的一丝理智，逼得他呆立当场。 二楼没有，三楼没有，理论上祭坛应该在一楼。 问题是，他们可是刚从一楼上来的啊？ 快去一楼！ 耳机中的咆哮，成了压垮他抉择的稻草。 他下意识听从，沿着楼梯冲了下去。 刚刚跑过转角，客厅中挤满了衰朽老人立马映入眼帘，他们看着冲下来的D级人员，一个个顿时露出满足笑容。 “孩子，快下来！快下来！” “天啊，我的主啊，放过这个无知羔羊吧！” 他们尖叫着，欢呼着，急不可耐的倒退而走，试图上去拉D级人员。 D级人员崩溃了。 他转头就跑，但耳机中的咆哮又令他止住脚步，自主意识和外来意识疯狂拉扯着他脆弱而可怜的灵魂。 “轰！” 就在这时，一声爆炸突兀在一楼客厅中炸开。 发生爆炸的赫然是最初留在一楼的邪教徒之一。 这一声爆炸直接将客厅清出一大片空白，也唤醒了楼梯上D级人员一丝理智。 求生欲望，令他凭生勇气，一咬牙从楼梯上跳了下去，那边刚刚落在爆炸清理而出的空白中，便发疯的向大门冲去。 他龇着牙，表情狰狞，任由恶臭之风灌入他的口腔！ 去他妈的任务！ 老子宁愿被枪毙，也不愿呆在这个魔鬼居所。 近了，近了！ 别墅木质大门，近在眼帘。 D级人员露出一抹希望，啪，就在这时，门口一老名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滚开！滚啊” D级人员惊恐的尖叫起来，试图甩掉老人抓握。 但迟了。 就在这刹那间，又有两三双手掌，抓住他的衣服。 “滚啊” D级人员发疯的怒骂着，脸上却涕泗横流，他知道，他完了，陷入这种诡异之地，他将再无活路。 蓦地，他停下脚步，猛然扭头看向别墅客厅。 他想在临死时，看看一楼到底有没有那该死的邪神祭坛！ 啪！ 一张腐烂手掌，捂住他的面庞。 “孩子，别回头，跑啊！” 从腐烂声带中挤出的苍白语言，在他耳旁乍响，在他一脸错愕中，搭在他身上数双手臂，疯狂将他推出别墅。 “哐当！” 破烂木门轰然关闭，将一切诡异封印其中。 别墅外刺眼阳光，令他下意识眯起眼睛，满是冷汗和泪涕涂抹的油腻面庞上，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光斑。 475264，你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什么时候？ 耳机中传来的冰冷声音，令猛然从极致恐怖之地脱离的D级人员茫然许久。 “我、我最后一次是在昨晚不不不，别开枪，我梦到了妈妈，我最后一次见到母亲是在枪决前我、我我不记得日期了，别杀我，给我时间，我想想” 475264下意识举起双手，满脸哀求而拼命的回答着问题，偏偏混乱的思绪，令他难以回忆起最简单的细节。 OK，精神判定通过，过来吧！ D级人员一怔，半晌，才试探性迈出一步，见到没有任何异常之后，他脸上顿时迸发出死里逃生的惊喜，拔腿狂奔。 “噗！” 刚刚迈出一步，怪异的喷涌声，突兀从他体内传来。 他只觉得身体一空，下意识低头看去，大地上满是花花绿绿的猩红，这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划开兔子肚皮时看到的景象。 或许他就是那只兔子。 视野在一阵翻转中，倒悬天地，然后迅速攀升，离开地面，越过别墅。 他看到来时看到的浮空之尸；看到隐藏在森林中的武装人员；看到乡道上卫星指挥车；看到悬浮在空中的无人机。 看到一只漆黑如墨的渡鸦。 渡鸦眼中，似有一朵鲜花在绽放，在盛开！ 宁修远终于看到了祭坛！ 丰饶之神的祭坛。 第三十三章 阿瑟斯现身了 宁修远现在很痛苦！ 那不可名状之存在，施加于傀儡丹尼尔身上的折磨，通过野兽之心这根风筝线，分毫不差的传导在他本体身上。 他越挣扎，风筝线勒得越紧，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中剥夺而出。 他甚至无法中断。 不知是因为野兽之心乃是来自馈赠的缘故？ 还是那不可名状存在太过强大？ 他只能咬牙忍耐着。 他有种预感：丹尼尔彻底死亡之时，就是野兽之心彻底中断之际。 但丹尼尔死得太慢了。 他看起来已经被掏空内脏，宛如死尸。 然而注入他身体的神秘液体，腐烂肉身沤硝灵魂之时，却也在极大限度的延长肉身活性。 这让丹尼尔的死亡成了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 宁修远提醒那名D级人员，前往一楼寻找祭坛，就是为了打破这个过程。 他不知道，那名D级人员经历了什么？ 他放在一楼的老鼠，看到的依旧是空荡荡一片的别墅。 只有他的渡鸦，看到那D级人员冲出别墅时，却突遭击杀的一幕。 这极度荒诞而违背常识的诡异场景，不知为何，突然令宁修远想到了姥姥家的捕鱼笼。 ——一种只能进不能出的捕鱼笼。 思绪至此，宁修远突然发现丹尼尔的视界，缓缓蒙上了一层白雾。 要死了吗？ 不！ 在白雾笼罩中，丹尼尔突然摆脱了不可名状存在的束缚，踏入一座白色世界。 这里，大地是白的，天空是白的。 极目望去，一切都是白的，仿佛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就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一朵庞大而娇艳猩红的鲜花，突然在丹尼尔眼前绽放。 这是一朵大王花，又名腐尸花。 白色斑点洒在猩红花瓣上，仿佛剥皮羊羔体表生出的脓疮溃疡。 尚未靠近，若有若无的腐臭，好像发酵几个世纪的尸身，令人作呕，难以忍受。 但“宁修远”却情不自禁的靠近，因为在五片花瓣簇拥的筒状花蕊中，无数种超凡特性在其中流转不定着。 这一幕，令宁修远浑身一震。 他明白了！ 这是来自伟大的公平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的神赐。 因为他献上了丰饶祭品！ 宁修远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伸出双手，就要掬一捧超凡特性。 就在这时，一柄利剑突然刺穿他的胸膛，从胸口冒出。 “伟大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我才是您最忠诚的仆人，他只是一个卑贱叛教者，是他把那些外来人带进来，他不配享有您的恩赐！” 一名年轻人从宁修远背后走出。 他张开双臂，对着白茫茫的世界，声嘶力竭而虔诚的诉说着，怒斥着宁修远的背叛，表达着自己的忠诚。 “不不不——” 宁修远看着从手中漏下的超凡特性，浑身颤抖起来。 他发疯的想要再掬一捧，刺入胸膛的利剑，却将他的生命尽数吞噬。 他死了。 在那年轻伥鬼的表忠中，轰隆一声跌落在地死了！ “不——” 远在数公里之外，丹尼尔的民宅中，因为风筝线痛苦蜷缩成团的宁修远，突然愤怒的低吼起来。 “那些超凡特性都是我的！都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夺走我的东西！” 宁修远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着，宛如焦躁的狂信徒。 蓦然，他站住脚步。 从体内生出覆盖全身的瘟疫抗体，悄然缩回身体，露出黎明神教服饰。 他提起马灯，推开民宅大门，眼神坚定的向别墅走去。 他受够了羸弱无力！ 他恨极了无法执掌命运！ 他要变强，那些超凡特性，就是他变强的最快捷径。 …… …… “组长，伦理委员会发来警告，他们认为针对一个尚未扩散的收容物，我们已经涉嫌过度使用D级人员，他们要求立即停止实验，提交说明书！” 停靠在乡道边缘的卫星车内，联络员忽然放下手中工作，看向车内几名指挥员。 “伦理委员会？哈，有事我们上，没事上我们，上次时空马灯事件消耗了多少D级人员？怎么不见他们出来叨叨两句？现在才用几个？不用D级人员，难不成让我的战士冲上去？” 一名大胡子组长，愤怒得直拍桌子。 “告诉他们，给老子滚！有本事去总部告状，我特么正好退休，省得清闲！” 年轻的联络员不吱声，甚至没有害怕表情。 在这鬼地方工作久了就会知道，除了收容物，没什么值得好怕的。 跟收容物比起来，站点主管都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再说了，他也习惯了组长发火。 ——压力太大了，能理解。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愣着干什么，给老子骂回去啊？” 看联络员不为所动，大胡子组长简直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火也发泄了，少说两句吧，这不是扩散型收容物，伦理委员会出面干涉，也正常。” 另一名黑发中夹杂着无数白丝的中年指挥员，开了口。 “谁说这不是扩散型？都发展邪教了，这还不是扩散？” 大胡子组长瞪大眼睛，强词夺理着。 “是是是，你说的有道理，可现在忤逆了伦理委员会，万一以后人家怨恨在心，卡一卡我们……” 中年人直点头，说出一个所有人都头疼的问题。 “他敢？！” 大胡子组长吹胡子瞪眼，但那表情已然多了几分色厉内荏。 伦理委员会，在基金会只是一个小部门，主要负责审查和监视各部门各实验，是否有过度浪费D级人员。 这个部门因为非核心部门，既不掌握暴力，也不掌握财力，更不掌握资源，在很多人眼中就是个笑话。 但大家也不可否认，他们其实具有相当影响力。 一份评估报告，真有可能卡住一些部门的D级人员分拨。 须知，基金会收容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收容物，哪个不是用一条条D级人员性命趟出来的？ 没有足够的D级人员，很多收容物实验，只能被迫中止。 没办法，狼多肉少，谁都想搞明白手里的收容物特性，内部竞争太正常了。 “那个，贝基，你发报告去说一下，就说实验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们打算尝试一次非常规收容……算了，我亲自说吧！” 大胡子组长一咬牙，向伦理委员会发起正式通信。 没多久，卫星车内一块显示屏上跳出一名女子形象。 “威拉德先生，我必须得提醒你，即便你申请非常规收容，也不可能通过。这不是扩散型收容物。还有，别忘了，上次时空马灯事件造成了什么后果？” 伦理委员会的抢先开口，令威拉德表情有些尴尬。 他沉默好一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我们已经实验出这栋别墅中杀人怪物的大部分特性，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保证将别墅里装神弄鬼的玩意儿，统统一网打尽！我们已经派了那么多D级人员，不试这最后一次，我不甘心，之前派遣的D级人员，也岂不是全浪费了？” 显示屏上女子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好，最后一次机会，不得超过五名D级人员！” 威拉德闻言大喜！ 就在这时，卫星车内警报突然炸响，安装在车灯的警示灯，更是疯狂闪烁着，生怕指挥员们看不见。 屏幕上女子更是脸色骤变。 莫说他们，这一刻这一片区域的基金会高层，几乎集体震动。 “发生了什么？” 威拉德大惊失色，下意识看向卫星车内主屏幕。 不等他目光凝实，他的同僚中年人，脸色凝重之极道： “马灯之主阿瑟斯，在康芒斯小镇现身了。” 第三十四章 悲壮而行 “情况如何？” 看到纪紫君抱着文件夹从临时心理评估室走出来，NERC站点医疗部门副主任加登，沉声问道。 ——相较于在小镇爆发的传染病，基金会其实更加担心隐藏在镇民之中的邪教徒。 “大多数D级记忆消除比较顺利，不过，有几个重症邪教徒，我建议进行I级长期回忆阻断，收容物对他们的心理影响远超预估，即便已经被消除记忆，看到类似邪教物品，依旧会激起他们部分内隐记忆。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把这些人迁出康芒斯小镇，越远越好。” 纪紫君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文件递了过去。 D级记忆消除，属于前进式逆行性失忆，用于消除早期记忆。它通过锚定最旧记忆，然后再向新的记忆推进，进行记忆抹除。 丰饶邪教对信徒影响极大，不排除散播未知模因的可能。 因此基金会不得不通过D级记忆消除，最大程度上抹除其影响力。 “外交事务所又有活了，迁徙一座小镇，可不是件轻松事情。我敢打赌，格兰汉那老家伙拿到这份报告之后，肯定会去申请不老泉，修复一下他那锃亮的地中海。” 加登翻阅着文件，语气带着三分调侃。 “现在的关键是丰饶之神，我有种预感，一日不收容它，我们恐怕一日不得安歇。”纪紫君脸上流露出一抹担忧。 “安心吧，比起时空马灯事件，它好处理多了。最坏结果不过是封锁起来，定期投食罢了。”加登见多识广，语气轻松。 “投食？”纪紫君一怔。 “叮叮叮……”就在这时，她的蓝牙耳机突然响了起来。 “纪紫君，速到临时营地门口报道，紧急任务！”耳机中的声音充满了急迫感。 “什么任务？”纪紫君愕然。 “马灯之主阿瑟斯出现了，我们需要你作为沟通媒介，再次尝试接触。” “怎么了？” 加登看着骤然色变的纪紫君，忍不住问道。 “阿瑟斯出现了。” “什么？！” 加登闻言只觉得头皮一麻，血液上涌。 他为什么认为丰饶之神比时空马灯更容易处理？ 归根结底，乃是因为这是非扩散型收容物。 它看起来十分可怖，实际上造成的破坏力十分有限，可以说，只要不进入那栋别墅，基本就没事。 当然了，从调查结果来看，丰饶之神可能会通过某种未知手段，影响周边区域，诱惑一些信徒进入，但即便如此，它的破坏力依旧十分有限。 马灯之主阿瑟斯呢？ 这位主儿可就麻烦了，长腿，会跑，关键是手中马灯一旦离开主人，会无限扩张，光芒笼罩之处，一切生机泯灭。 这谁能吃得消？ 尤其是第一次将他忽悠进收容站点，引发疫医失控，遭其攻击，却连同疫医一起神秘失踪后，基金会基本肯定了一件事。 ——他或时空马灯，具有穿梭时空能力。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还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带走了疫医。 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又冒了出来？ 这让加登如何不震骇？ 实际上，加登想法，也正是基金会高层的共识。 保护人类免于恐惧，可以在阳光下生活，这是基金会的核心宗旨，也是他们定义收容物的标准。 神秘莫测的阿瑟斯，暂时并未表现出主动攻击性。 但这依旧不可否认，他具有对人类社会造成巨大破坏力的能力。 不过，也正是他尚未表现出主动攻击性，基金会才会在发现他的第一时间，放弃收容，反而决定派遣谈判专家，尝试建立沟通。 当然了，基金会高层也有一个深层次考量。 那就是，没人知道杀死了他，会不会造成水晶马灯彻底失控？ 正是在这一系列博弈考虑下，有过成功收容阿瑟斯经验的纪紫君，不出意外被紧急征召，派往前线。 …… …… “纪紫君女士，要不要立一份遗嘱？” 在前往目的地的商务车中，纪紫君刚刚听完高层的几项指令之后，旁边一名辅助人员，便见缝插针的低声问道。 声落，商务车一片安静。 包括链接商务车的一切频道。 阿瑟斯在NERC站点遭到疫医袭击，虽然这并非基金会所为，但阿瑟斯不一定知道啊？ 所以这次接触，基金会高层充满了悲观。 但他们还是执意派遣纪紫君。 纪紫君也没有抗拒。 这就是基金会。 “不用。” 纪紫君轻轻摇了摇头。 至此，商务车彻底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车子稳稳停在路边，立马有工作人员冲过来，为纪紫君打开车门。 “穿过这条街道，在十字路口停下，就能等到他了。” 工作人员指着小镇上一条空旷街道，提醒道。 “我知道了。” 纪紫君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向街道尽头走去。 这一刻，车边的文职员工、外勤特工、战术反应成员，甚至隐藏在暗中的少数特遣队成员，皆沉默的看着这个刚刚进入站点工作不久的女孩，心生悲壮。 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在她身后拖出一条长长阴影，显得格外孤独寂寥。 没人知道，纪紫君将以一种怎样的心路，走过并不漫长的街道？ 她刚刚走到十字路口，便在道路尽头看到一盏烛火，缓缓飘了过来。 橘黄色的烛火，在昏暗的薄暮下，撑开一团淡黄色的独立空间，庇护着它的主人。 在烛光中，阿瑟斯没有第一次出现在纪紫君面前时的无助彷徨，仿佛随时可能崩溃发狂。 此时的他，面容冷峻而坚毅，双眸中还闪烁着几分疯狂。 “阿瑟斯先生，你好啊！” 纪紫君抬起右手，小心翼翼的招呼道。 宁修远余光瞥了她一眼，不为所动，继续沿着街道前进。 这一眼，令纪紫君头皮发麻，她连忙追了过去，咬牙道： “阿瑟斯先生，上次发生的意外真的很抱歉，攻击你的那人并不是我们的人，而是我们的收……客人。我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狂，非常抱歉出现这样的事情，希望您不要生气。” 生气？ 不不不，我怎么会生气？ 我应该感谢他，给我送来了瘟疫门徒！ 宁修远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但笑意很快又收敛，他想到了阻扰他发挥瘟疫门徒力量的都教精神烙印。 想来，那鸟嘴怪人之所以攻击他，就是受到都教精神烙印的影响吧？ 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 纷杂思绪在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懒得开口解释，依旧继续前进着，现在没有什么东西比丰饶之神馈赠的超凡特性，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此时，代表基金会道歉的纪紫君，在道歉之后，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甚至做好阿瑟斯被激怒的准备。 时间的概念似乎都随之停止。 一秒……三秒……五秒……数个呼吸过去，纪紫君紧绷的心脏缓缓落了下去，她看着依旧默然赶路的阿瑟斯，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冷汗溱湿衣衫，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也对，如果阿瑟斯生气愤怒，刚刚见面之际，恐怕就是她死亡之时。 既然他没有痛下杀手，那么说明他或许根本不在意疫医的袭击。 疫医失控事件，在他们基金会眼中是一件大事，但在阿瑟斯眼中，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自然不足以令他迁怒于基金会！ “阿瑟斯先生，请问疫医怎么样了？就是攻击你的那位客人。” 宁修远的沉默，给予纪紫君无穷勇气，下意识问出了困扰NERC站点，乃至整个基金会的疑惑。 第三十五章 扩散型异常 晚霞愈灿，薄暮愈沉。 在纪紫君问出这句话时，天际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 黑暗统治了世界。 只有一点烛火，孤独守望着黎明。 “他？死了。” “欸？”纪紫君蓦然站住脚步，本来以为又要换来沉默的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宁修远：“死、死了？” 这两个字，也在刹那间，通过纪紫君身上的电子设备，传向一线指挥员耳中，然后再二次翻录向基金会更高层。 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得头皮发麻。 疫医的强大，基金会那是深有体会。 触之即死，死不安息。 基金会第一次接触疫医事件之时，甚至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还以为是异常状况造成的尸变疫医操控的活尸。 最终折损大量人手，才逐渐发现他的存在，最终得以火力镇压！ 事实上，如果不是疫医表现出一定可沟通属性，以及意外发现薰衣草对其有镇静效果，它的收容等级绝对不会下调至Eucid级。 换言之，它的实际收容等级和水晶马灯一样，都是Keter级。 结果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死于阿瑟斯之手？ 这让基金会如何不震惊？ 这岂不是说，执掌水晶马灯的阿瑟斯，实际威胁指数远超基金会的预估？ 虽然这个消息还未验证，但基金会已经紧急提高阿瑟斯的威胁指数。 诸多备选预案纷纷被推翻，更加严苛的非常规收容预案纷纷提上计划。 在基金会紧急补充阿瑟斯资料之时，纪紫君半晌才回过神来，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阿瑟斯先生，请问您这是要去哪里？” 听到这话的宁修远，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我要去觐见伟大的丰饶之神！” 宁修远裂开嘴巴，露出怪诞笑意，在狂热中挣扎，在挣扎中狂热！ 觐见？ 纪紫君怔住了！ 难不成丰饶之神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强大？ “你们想阻止我？” 宁修远主动扭过头来，看向纪紫君。 恍惚中，纪紫君似乎看到一尊由无数虫子组成的巨像，低下头颅，俯视着她，漆黑颅窟中，闪烁着戏谑火焰。 这令她浑身血液为之凝固，心脏陡然漏了一拍，蓦然站住了脚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修远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提着马灯，孤独行去。 浑黄烛光，宛如一缕幽冥鬼火，在乡下小道上飘荡着。 基金会沸腾了！ “该死，他竟然是冲着丰饶之神去的。” “觐见？难不成他是丰饶之神的信徒？还是说他已经被丰饶之神模因感染了？” “我建议立即对他执行收容行动！” “不可，风险太大了。我们并不清楚阿瑟斯是主体，还是马灯是主体？如果阿瑟斯是主体，我们常规手段一时半会可能根本销毁不了他。如果马灯是主体，他若死了，马灯失控，我们将更难收容，别忘了，他距离丰饶之神太近了。” “时间紧迫，我提议收容丰饶之神，威拉德提交的非常规收容计划，完全具有立即执行条件！” “暂时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通知威拉德，立即执行入梦收容计划。” “哐当！” 一辆早就停在别墅外的押解车，后车门突然打开，一名穿着橘色制服，身材消瘦，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被推了出来。 “这次又是什么任务？” 男子跳下车，眯起眼睛打量着四周，目光蓦然锁定不远处的别墅。 “784368，常规任务，进入别墅，杀光一切活物，在梦中。” 在一队机动特遣队保护下，一名身穿密不透风防护服的收容人员，一边下达命令，一边将一个长方形木盒递给了男子。 男子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脸上闪过兴奋的杀戮火焰。 他双手抓住盒子，盒子却纹丝不动。 他蓦然看向收容人员，一道冷漠的警告声，从那密不透风的面具中传来。 “进入别墅再打开，两公里外有我们的狙击手，想死，我们满足你。” “我明白，长官！” 男子咧嘴一笑，本该谦恭神情，落在他脸上怎么看怎么癫狂！ 收容人员沉默三秒钟，松开双手。 “哎呦！” 男子突然惊呼一声，好似没接住盒子，刹那间，周围哗啦啦响起一片枪械摩擦声。 “哈哈哈，宝贝，别怕，叔叔接牢着呢！” 成功戏弄基金会成员的男子，发出酣畅淋漓的大笑声，他大大咧咧的将木盒夹在腋下，抬脚向别墅走去。 这一刻，无数红色光斑在他后背亮起，尤其是后脑勺。 路上，男子没再开玩笑，他一路迈着八字步，吹着口哨，步履轻松的来到别墅门前。 他先是侧着身子，推开半扇门，向里面瞄了一眼，确定没啥问题之后，这才转身给别墅外武装人员一个飞吻，闪入别墅之中。 至此，所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负责贴身保护木盒的收容人员，早已被冷汗打湿衣裳。 木盒中是一件收容物。 那是一把军刀。 名曰：梦魇之刃。 任何直接接触者都会立即陷入睡梦之中，在梦中，迎接一场白刃战，且不受控制的疯狂杀戮，直到敌方全部死亡。 该梦境内容会根据接触者个人阅历发生改变。 其中，噩梦中杀戮的一切敌人，皆会映射到现实周围五百米范围内一切生物，且造成死亡。 因为遭到映射人员全部死亡的缘故，基金会无法得知映射人员是否知道梦境内容。 这就是威拉德的入梦收容计划！ 他已经通过十几名D级人员，确定别墅内有着未知神秘生物存在，无形无质，好似神话中的地缚灵。 但无论这是何种存在，在梦魇之刃的梦境中，都将化为接触者同族，面对军刀持有者，彻底沦为刀下亡魂。 没有例外！ 威拉德期待着那些怪异在梦中化为普通人类，惨遭屠戮之时的哀嚎。 唯一遗憾的是，他却无法亲眼见到这一幕。 时间在沉默等待中流逝。 别墅静悄悄一片。 没有动静，或许就是最好的动静。 威拉德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不想，就在这时，一声尖叫突兀撕破别墅外的安静。 “啊” 充满惊慌和恐惧的尖叫，令无数飞鸟受惊，飞出树冠。 现场驻守力量，愕然循声看去，一个个皆骇然失色。 只见一名身穿制服的战术成员，宛如被蛛丝提起的肉虫，突兀倒悬，飞向天空。 “哒哒哒” 他拼命挣扎着，发疯扣动扳机，向自己脚边方位射击，但毫无作用。 他只能徒劳泄空弹夹，发疯抓挠着腿部，却触摸不到任何存在。 直到他抵达别墅上空，激烈挣扎动作才戛然而止，宛如陷入睡梦，枪械亦随之从空中滑落。 这一幕，令所有别墅之外的武装人员，浑身战栗起来。 第一防线，全体都有，往后撤，快！ 耳机中及时传来惊怒不已的撤离指令。 但迟了！ “哒哒哒” 急促枪声，在林间乍响，冲锋枪喷出耀眼火光，滚热弹丸划破空气，试图阻止未知存在。 但这一切依旧无法阻止不可名状对战士的疯狂捕捉！ “滚开” “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在别墅周围的绿林中响起，一道又一道身影从林中倒悬而出，冲出树冠，飞向天空。 范围越来越大。 无数战士惊恐后撤，却根本跑不过那不可名状之物的捕捉。 大地失去了重力。 不！ 那是无数战士倒悬长空，宛如失重，密密麻麻，就像夏日密林中垂下的无数肉虫。 令人毛骨悚然！ “不” 卫星车内，威拉德看着监控屏幕，发出骇然怒吼，恍惚中，他意识到什么。 “丰饶之神项目失控，变更为扩散型异常！” 他咬碎牙齿，发出最后的警告，浑身气力尽丧，瘫软在座椅之中。 痛苦、自责、沮丧、困惑、绝望、惊恐 无数负面情绪充塞他的内心！ 以至于他忽略了高层传递而来的一个信息。 马灯之主阿瑟斯已经抵达。 “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同僚目光陡然从监控上移开，骇然看向窗外 第三十六章 癫痴疯狂 漆黑的车窗玻璃上，透出莹莹烛光，照亮威拉德同僚的惶恐面庞。 也照亮那无法描述，不可名状的骇人末日之景！ 威拉德同僚只是贴窗看了一眼，便惊怵得面容扭曲，肺腑皆崩，神魂出窍，近乎疯癫。 “我……我看到了，我、我看到了伟大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 他喃喃呓语着，就像是伏跪在坟前，向亡者忏悔的赎罪者。 威拉德下意识看向监控，目光刚至，全身血液便在这一刻，尽数坍缩至心脏，令他窒息，肿胀。 天啊，上帝在上，那、那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只见一片粘稠漆黑的夜空下，乡道尽头，一盏幽幽烛火，飘荡而来，仿佛亡者磷火。 浑黄烛火，照亮前路，也照亮世界，为整个天地镀上一层黄色光辉！ 不可名状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终于在烛光的晕染下，展露出它那肿胀，庞大而腐烂的身躯。 那无法描述的庞大身躯，比任何古木都要庞大，就像无数寄生藤蔓，缠绕着别墅，扭曲着，螺旋着，向上生长，向四周散布着无数血肉之肢体触手。 原生质血肉在它体表流淌，隐隐闪烁着圣秽微光，那不是微光，那是一颗颗横纹羊瞳。 脓疮似的羊瞳，在它体表不停挤出，又分解为脓液，流淌全身。 散发着鬼妬神憎令人作呕的腐臭。 那是蒙昧羊群贪婪圣秽痴愚君王荣光奉上血肉沤硝的灵魂！ 离开大地怀抱，拥抱圣主战士，蚕蛹一般密密麻麻高悬在天空之上。 伟大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垂怜的抚摸着他们。 祂那贪婪圣荣渴望恩赐的蒙昧信徒，提着水晶马灯，穿越无尽黑暗，抵达它的身边。 “啵啵啵！” 横跨天穹的圣主之触，在长空交织出遮天蔽日的圣庇，一颗颗羊瞳挤出，盯着缓缓走向圣主的贪婪信徒。 他将拥戴祢之名，荣获圣主救赎。 哦，在贪婪信徒身旁，还有一只胆大妄为的蛆虫。 听啊，沐浴圣恩的她，竟然胆大妄为的满脸恐惧，在圣主庇护下，她在恐惧什么？ 看啊，她心跳如鼓，她胆小如鼠，她灵魂在嘶吼，在挣扎，想要拥入圣主怀抱。 她那脆弱躯壳，还在坚持着什么？ 哦，她那愚昧的躯壳，还在坚持着可怜的自我。 …… 纪紫君面色僵白的仰头看着周遭天空，星辰漫天，那是羊瞳脓眼。 这诡吊亵渎之景，令她震撼，令她崩溃，令她惊惶！ 在看到那漫天倒悬之景时，她本该退却。 但不知为何，烛光笼罩之外的黑暗，令她恐惧，不敢触及，不敢惊扰。 她只能跟随着阿瑟斯的脚步，一步，一步，深入这承载世界难以想象之腐烂恐怖的诡丽幻谭。 她手指紧紧扣住藏在衣摆中的枪械，冰冷金属勉强给她一丁点虚假慰藉。 她是不幸的。 通过她身上监控窥探到圣主荣光的基金会高层，也是不幸的。 因为烛光阻止他们窥探到圣主本质，他们只能看到圣主只鳞片甲的神光，依旧徘徊在迷茫羊群之列，终将沦为沤硝灵魂的腐肉。 可怜的他们，甚至察觉不到自己的不幸，公然挑衅于圣主。 “咻！咻！咻！” 粘稠如墨的夜空，骤然亮了起来。 纪紫君惊愕抬头看去，只见一颗颗导弹，宛如怨母鬼胎所生的恶婴，拖拽着复仇火焰，轰向圣所。 “轰隆——” “轰隆隆——” 耀眼火光，在圣所上空，爆炸燃烧，掀起滔天火光，照耀世界。 刺眼的光芒，甚至将烛光镀上一层猩红。 在那滔天火光中，圣主佁然不动，腐肉之触飘荡长空，垂怜俯视众生。 呵，迷途的羔羊啊！ 他们的火把，甚至无法触及圣主错位的时空！ 【该死，怎么会这样？】 【只有异常才能对付异常。】 【启动最高预案！】 【完了，完了！】 纪紫君耳机中传来指挥中心混乱的呼喊。 ——熊熊火光和遮天蔽日的腐肉，已经将他们名曰科学的理性腐化亵渎。 纪紫君怔怔的看着一朵朵蘑菇云爆炸，好像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默片，她只能踉踉跄跄的追逐在阿瑟斯身旁。 此时的阿瑟斯，面无表情的前进着，践行着他的觐见之言。 “阿瑟斯！” 纪紫君尝试着喊了一句，她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就是下意识想喊一句。 没有回应。 黑暗却笼罩而来。 纪紫君愕然抬头看去，只见一根不时鼓起羊瞳继而分解的狭长腐肉之触，落了下来。 看落点，赫然是阿瑟斯！ “阿瑟斯——” 纪紫君惊恐的发出尖叫之声。 阿瑟斯却张开双臂，表情充斥着怪异情绪，迎接着圣秽痴愚君王的恩典。 完了！ 纪紫君一屁股瘫软在地，脸上一片煞白。 “嗡——” 眼看腐肉之触就要落在阿瑟斯的头顶，一道耀眼光芒陡然从他身上迸发而出，将那流着脓液的腐肉，阻隔在光明之外。 惊恐欲绝的纪紫君呆住了！ 通过她身上仪器，观望这场超异常接触的基金会高层呆住了。 “唳——”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异之音，突然在天地之间回荡，那是圣秽痴愚君王的怒吼！ 祂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这让祂愈发疯狂 “啪！啪！啪！”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那是人尸之雨。 祂将无数流着原生质脓液的肢体抽回，疯狂涌向阿瑟斯，举目望去，天空，周遭，尽数被腐肉血海所填充。 “砰！” “砰！” 血肉抽打在阿瑟斯身上的光明上，迸发出刺穿耳膜搅动灵魂的亵渎之音，令人头晕目眩。 “咯咯……” 纪紫君再也忍受不了，她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咯咯声。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突然发现阿瑟斯的表情生动起来。 “啪！” 在纪紫君听不到的错位时空中，那根纤细的拴着宁修远的风筝线，悄然被光明切断。 宁修远茫然的看着周遭血海肉山，刚从绝望之境逃出的他，又陷入了另一个深渊之中。 周遭冲击心神的怨煞景象，令宁修远勉强恢复生气的面孔，再度僵住。 思维近乎凝固。 好在，来自黎明神教奖励的圣庇护勋章，阻挡了异端的攻击，也洗涤了他癫狂灵魂！ 但宁修远宁愿此时陷入疯狂。 因为这绝不是肉眼凡胎所能面对的绝望。 “轰隆！轰隆！轰隆！” 圣主越发狂躁，无数血肉之触，疯狂缠绕着光明，挤压着，碾碎着，抽打着…… 笼罩在宁修远身上的光明摇晃起来，越来越稀薄。 “觐见？” “呵！” 宁修远感受着圣庇护勋章中急剧消耗的黎明光辉，想到之前的癫痴之语，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凄惨笑意。 笑意转身即逝！ 他蓦然抬起面孔，直视那不可名状令人灵魂沸腾扭曲之存在，念出了一段晦涩难懂且唯一知晓的伊利德海姆语。 这是白色蠕虫的祷词！ 第三十七章 他是在吟唱魔法咒语吗 “攻击无效？怎么会这样？” 看着漫天导弹掀起的滔天火焰，却无法伤及那狰狞可怖怪物半分，阿司山指挥中心在沉寂数秒钟之后，立马陷入沸腾之中。 “扭曲现实，这、这是神明级异常！” “本次收容事件升级为末日hk镇压神明级别！破坏等级提升为lk局部危机！” “阿司山申请o5议会介入。” “立即疏散周围两百公里所有民众，实行限入管控。” 作为对抗异常模因传染而成立的二级指挥中心，阿司山在一级移动卫星车指挥中心失控之后，便立即接手了前线指挥权。 因此在发现丰饶之神本体之后，阿司山指挥中心果断动用最高权限，实施常规最高火力镇压。 但结果让所有人大失所望！ 更心生恐惧！ 一枚枚高爆导弹，精准命中目标，一时间，爆点琉化，大地皲裂，滚滚冲击波将火焰卷上苍穹，点燃半边天空。 俨然一副人造地狱之景！ 然而就在这火焰地狱中，那无以名状的怪物却佁然不动。 这让阿司山如何不震骇？ 这一刻，阿司山全体成员如坠冰窟，刺骨寒意，从每一名成员内心生出。 眼前这场危机，已然完全超出他们能够应对的级别。 最高预案随之启动！ 阿司山开始申请基金会最高权利机构o5议会介入，他们则主动承担起后勤工作，着手疏散民众，封锁异常区域。 “阿瑟斯、他、他在做什么？” 在一片极致紧张恐慌中，一声惊呼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 不！ 应该说，监控中传来的第一个音节，宛如异常模因，绕过二级指挥中心的模因过滤，呈现在指挥大厅屏幕上，也在所有人心中响起！ 众人下意识循声看去。 只见纪紫君身上所携带的数枚微型摄像头，清晰捕捉到阿瑟斯忽然吟唱起神秘咒语画面。 那音节是如此的拗口而晦涩。 听起来完全不是人类发音器官所能表达而出的声音，却蕴藏着令人战栗的力量！ 它在扰动世界，扭曲现实。 当它响起时，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的吟唱，一切生物只有也只能在颤抖中，恐惧中，匍匐在地，俯首聆听。 “他、他是在吟唱魔法咒语吗？” 一名指挥员忍不住呢喃道。 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阿瑟斯已经完成了吟唱，他仰头直视苍穹之上那遮天蔽日的腐肉触手，面孔中闪烁着疯狂之色。 “天啊，上帝，这是什么？！” 阿司山指挥中心无数人骇然看向室内大屏幕，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骇人之景，惊住了。 只见在阿瑟斯身后，无尽空间扭曲起来。 那是无尽的白，仿佛强光，穿越群星，抵达次元，充斥苍穹！ 不！ 不对！ 可怜我们人类简陋的感官吧！ 那不是光！ 那是一座惨白而庞大的冰山。 它以一种不可思议，科学理性无法理解，而蛮横的姿态，撞开世界屏障，挤入这方次元，露出冰山一角。 在这冰山一角上，盘踞着一尊不可名状的白色巨物，它肿胀、肥硕、堆叠，好像厚厚的油脂，不融于冰上之上。 当冰山撞入世界，这隅世界化为白色。 绝对寒冷将方圆上百里尽数冰封，无论是人造地狱火焰，还是错位扭曲时空。 舒适环境，终于让伟大的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舒展身体。 祂从冰山上立起。 来自人类时间尺度也无法丈量的旧日支配者，以一种理性思维无法直视的方式，出现在这宇宙一隅角落。 祂是那么的完美，归一身躯膨胀着无尽神光，时空也无法承载祂的存在，在错位中破碎，在破碎中重合。 祂那张模糊圆形面孔上，一颗颗眼球状的血珠不从眼窝中涌出、破裂、滴落，倒映着呼唤祂之名，渴望魔法力量的贪婪信徒。 但这贪婪信徒已经无法引起祂半点兴趣。 祂那一颗颗滴落的血珠上，翻滚着圣秽痴愚君王翠绿之形的影像。 啊，那是流淌着伟大的“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至高母神”血脉的子嗣，那羊瞳就是最明显的特征。 不不不！ 伟大的至高母神怎么会孕育如此肮脏低劣的食物？ 食物？ “唳——” 饥饿让白色蠕虫抛弃了它那可怜而渴望魔法的贪婪信徒。 祂张开饥饿无牙无舌巨口，离开载祂穿越群星的大冰山伊基尔斯，噬咬向圣秽痴愚君王。 “吼——” 圣秽痴愚君王发疯的抽出无穷腐肉之触，抵向白色蠕虫，扭曲螺旋生长的身躯，拔地而起，想要遁入群星。 但那惨白冰封万物的寒冷，冻结了它的一切退路。 祂只能愤怒咆哮着挥舞起粘稠腐肉之触，像深海可怜而狡猾的章鱼，直面来自九幽深海的贪婪恶鲨。 这是一场脆弱羔羊所无法认知并理解的战争。 人类那可怜而廉价的感觉器官，只能捕捉到只鳞片甲的可怖远景，便是这只鳞片甲的可怖远景，便足以让人类脆弱心智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 不过，这零碎的一鳞半爪，也足以让人类这种理性生物拼凑出战争结果。 呵，这或许是脆弱羔羊们仅有的价值。 在那撕裂心脏不可视听的嘶吼中； 在不可名状的扭曲翻腾中； 在漫天泼洒下大片腐肉、黏液、冰块、以及血液中； 伟大的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用圆形面孔中央的无牙无舌巨口，噬咬住翠绿之形，返回它的神国王座——大冰山伊基尔斯，回归群星。 天地在刹那间，重归平静。 突兀得令一切理性生物难以适应。 ——这些贪婪的羔羊，还想沐浴更多神光，在癫狂失智中。 黑暗再次笼罩世界！ 只有一盏烛火，在一片白皑皑的雪原中，摇曳着，守望着，撑起一朵希望之花。 然而纪紫君的希望之花，却已经枯萎凋零。 纵然有烛火阻隔，直面两大不可名状亦不可直视的旧日主宰所带来的信仰皈依，依旧令她心智扭曲，感官浑浊。 白色蠕虫对环境的改造，亦在侵蚀着她那脆弱的血肉以及灵魂。 若非烛火照耀，她早就化为一尊毫无价值的冰雕。 但即便如此，她那脆弱的身体，依旧坚持不了多久。 她的血液开始固化，皮肤凝结冰花，灵魂陷入迟滞，甚至连灵智体都开始涣散。 “要死了吗？” “或许，我应该立下遗嘱。” 仅存的思维火花，微弱跳动了一下，冰花爬上了她漆黑如墨的瞳仁，折射出迷离抽象的身影。 是阿瑟斯！ 他半蹲了下来，伸手轻轻触向她的额头。 第三十八章 阿瑟斯是怎样的存在 寒风如刀，野阔星垂。 百里沃田已经化为刺骨冻原，极目眺望，一片惨白，生机灭绝。 “咯吱——” 脚踩冰渣的碾碎声，在反射着淡淡白芒的冻土上响起，这是一支衣着十分不匹配环境的机动特遣队。 毕竟谁能想到，在温带，尤其是酷热夏季，竟然会出现面积如此庞大的冰原？ 这支队伍保持着专业作战队形，向冻原深处进发。 一路走来，沿途景色，疯狂冲击着他们的三观，亵渎着他们的灵魂。 倒映着他们身影足足有成人身高的横纹羊瞳，已经令他们窒息。 但凝固的火焰，更令他们感到疯狂。 放眼望去，无数肿胀、腐烂、长满羊瞳的肉块，堆叠在冻土上。 它们是那么的庞大，宛如匍匐横卧在大地上的巨蟒，点缀着冻固的火焰，让整个世界显得十分魔幻而不真实。 “啪！” 机动特遣队突然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队长比划了一个手势，立马有几名队员，原地蹲了下来，架起狙击步枪。 队长则领着余下成员，呈半弧形，向远处一个孤零零的人影走去。 “纪紫君女士，你还好吗？” 机动特遣队靠近之后，队长谨慎开口询问。 纪紫君抱着胳膊，立在冻土唯一一块没有冰晶的净土上，眺望着远处黑暗。 “纪紫君女士……”见同僚没有回话，队长又要再问。 “我没事。”纪紫君摇了摇头。 “呼，纪紫君女士，请问您9月11号加入基金会时，心情如何？” “我是内部推荐，6月3号就加入了，我现在状态很糟糕，没有心情接受测试。”纪紫君指出同僚的故意错误。 “精神判定通过，欢迎回来，纪紫君女士。”听着耳机中的指令，队长彻底松了一口气。 此时，远处随即传来涡轮机的咆哮声，远远看去，数辆汽车疾驰而来。 “吱呀——” 一辆救护车在纪紫君不远处停了下来，数名医护人员冲下车，准备展开急救。 然而当他们看到纪紫君之时，傻眼了。 他们以为的冻僵，甚至濒死场面没有看到。 映入眼帘的纪紫君，虽然因为寒冷抱着胳膊，脸颊泛起一抹冻红，但看其神态哪里有冻僵模样？ 看起来更像是刚刚脱去厚厚外套，故意在雪地中拍写真的爱美女子。 “阿瑟斯他人呢？” 相较于医护人员的震惊，从另外几名越野车上下来的基金会成员，则更关心阿瑟斯的去向。 “他在治好我之后就走了。” 纪紫君回答道，目光幽幽看着远处的黑暗，那里烛火已经不见，不知是像上次那般离开？还是吹熄了烛火？ “走了？” 几名基金会成员面面相觑，其中一名直接对机动特遣队比划了一个搜索手势。 “立即搜索目标，注意，发现目标后，不要跟太近，防止误会，更不要激怒目标。” “是！” 机动特遣队成员对视一眼，鼓起勇气，踩着咯吱作响的冻土，沿着纪紫君眺望的方向，追踪过去。 暗中，更多力量加入这场搜索行动中。 …… …… 离开冻土，回到人类世界，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纪紫君在做过简单的精神测试之后，便在基金会的安排下，打了一针镇静剂沉沉睡去。 然而她安稳睡去，基金会却彻底沸腾而忙碌起来！ 导弹洗地，山河冰封。 这么大的动静根本瞒不住周围民众。 如何隐瞒实情真相，化解沸腾舆论，让基金会相关部门彻夜无眠，可谓焦头烂额！ 不过，这种事情，再焦头烂额，基金会也是熟门熟路。 该记忆消除的消除；该编织谎言的编织；该散播烟雾弹的散播；该封锁消息的封锁。 一套流程下来，虽然繁琐之极，但基本也就是照本宣科，谈不上难度。 真正令基金会感兴趣的，乃是这起代号“冻土”事件，为基金会揭开了某类异常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令他们未来对异常的研究，将有着难以估量的价值。 不过，相较于这些价值，基金会更加感兴趣的乃是马灯之主阿瑟斯本人！ 他所表现而出的力量，彻底解答了基金会之前的一个疑惑。 ——那就是他和马灯，谁才是主体？ …… …… 翌日，上午十点钟，纪紫君自然醒来。 她勉强吃了点东西，再次经过精神测试之后，便不得不参加一场全息会议。 会议的主题，赫然是冻土项目。 ——可以预料，作为亲历现场近距离接触阿瑟斯，且唯一幸存的人类，她的发言将影响无数人的判断。 “从已知资料来看，我认为丰饶之神项目发展为扩散型异常，与威拉德入梦收容计划有脱不开的关系！” “最初丰饶之神应该是类似于蜘蛛型狩猎生物，盘踞于目标别墅，仅对别墅内猎物展开狩猎，这正好契合了实验人员为什么靠近门窗反而遭到袭击的特点。” “威拉德的入梦收容，打破了这个平衡，我有理由怀疑，丰饶之神发展为扩散型异常，疯狂杀戮人类，就是为了捕捉生物对抗入梦收容。” “当然了，也不排除入梦收容唤醒了丰饶之神。” 纪紫君过来时，会议正在讨论着丰饶之神。 纪紫君坐在全息收容椅子上，低着头发呆，对于会议桌上的讨论，显得漠不关心。 “纪紫君女士！” “啊？”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会议秘书喊了几声纪紫君，她才如梦初醒，原来会议上有人提到了她。 “你精神状态没问题吧？要不要休息一下？”一名全息影像看了过来，看桌子上铭牌是基普林博士。 “不用，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理解。那我们回归正题，纪紫君女士你能再次描述一下，在康芒斯小镇遇到阿瑟斯之后的经过吗？越详细越好。”基普林博士嘴上说着理解，行动上却直奔主题。 “好！” 纪紫君点了点头，一五一十描述起来。 “你是说，当时你已经被冻僵，是他救了你？” 当纪紫君描述到异常消失之后时，会议桌安静了下来。 “是的，虽然我当时已经冻僵，濒临死亡，但我能感觉到，是他触碰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我全身所有痛苦便全部消失了，就像……就像所有痛苦都被剥夺了一般。” 纪紫君呢喃描述起当时的场景。 事实上，当时的场景，岂是贫瘠语言所能描述出来的？ 没人知道，目睹旧日支配者给她带来何等的精神冲击？ 这是远远超过躯壳的扭曲和恐怖！ 她当时一度想要拥抱疯狂，彻底陷入混沌。 是他，在她一只脚迈进深渊之中时，将她拉了回来。 那指尖的温暖，她直到现在也无法忘怀。 它将刻骨铭心，这辈子恐怕都会时时回味。 因为那是希望，那是救赎！ “纪紫君女士，你对阿瑟斯如何理解？我的意思是，你认为他是怎样的存在？”基普林博士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神情严肃问道。 “他？” 纪紫君目光迷离起来。 许久，她低声道：“我认为他是执掌强大力量，堪比神明的人类法师，对，就是人类法师。” 纪紫君着重咬了“人类”二字。 “或许在追逐力量的过程中，他离开了他的家乡，现在他想回去，在穿梭时空中，无意中来到了我们的世界。” “或许我们的世界和他的家乡十分相似，这是他第一次出现时，如此激动而失态的根本原因。” “这也是他从未主动攻击我们，甚至报以极大善意的缘由之一。” “说不定，我们这里就是他家乡的平行宇宙呢，不然我们的相貌为何如此接近？我们的语言又为什么分毫不差？” 纪紫君喃喃诉说着，会议室已经悄悄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都支棱着耳朵，倾听着她的认知和判断。 “他应该嫉恶如仇。” “他说，他要觐见丰饶之神时，我还以为他是邪神信徒，现在我才明白，那根本就是反话，他是要去杀它！” “那段魔法咒语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召唤了更加强大的怪物，杀了为祸人间的丰饶之神！” 纪紫君说到这，会议室众人表情各异起来。 “召唤怪物攻击怪物，怎么看都像是幻想文学中的臆想啊？” 一名博士忍不住道，他叫斯特雷奇，供职于基金会科学部门。 “不，那绝对不是臆想，如果那怪物不是他召唤而来，那么怪物为什么听从他的命令，仅仅攻击丰饶之神？这绝对是因为受到阿瑟斯的支配。”纪紫君辩解起来。 斯特雷奇笑了笑，没有争论。 身为科研人员，他不喜欢嘴皮上功夫，点一句即可。 关键还得看实际研究成果。 “我们已经录下阿瑟斯吟唱的魔法咒语，科学部门已经着手破译，目前这门语言发音比较怪异，需要训练专门人员。这究竟是不是幻象文学中的召唤魔法，到时候实验一番，即可知晓。” 一名基金会高级成员沉声道。 ‘就怕你们念出来也毫无动静。’ 纪紫君心中忍不住道，但这话她到底没说出口。 第三十九章 鸠占鹊巢 经历过疫医事件，宁修远有理由怀疑，他在人间逗留时长受到灯油的限制。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治愈纪紫君之后，他便感受到若有若无的黑暗，恍如薄暮，无声无息，渗入周围，降临人间。 不！ 准确的说，黑暗早已降临，只是白色蠕虫冻结了人间这隅角落，封锁了翠绿之形逃亡退路，也随之阻止了黑暗的渗透。 当祂噬咬着翠绿之形离开，自然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黑暗降临。 为了防止黑暗卷走不相干的纪紫君，宁修远选择独自离开。 “咯吱吱——” 脚踩冰渣的咯吱声，在冻土上回荡，令天地愈发幽静。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能感受到黑暗越来越厚重，彷如泼天大雨，逐渐挤占空气，令人压抑，窒息。 一望无际的冻土，反射着莹莹光芒，却越来越暗，再也无法照亮大地。 宁修远站住脚步。 他从怀中掏出一瓶灯油，这是仅剩的一瓶灯油。 他在犹豫要不要倒入半支，延长滞留时间，毕竟这里……最像他的家乡。 “隆隆隆……” 天际隐隐约约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探照灯宛如利剑刺破夜空，却无法刺穿他身周黑暗薄暮。 宁修远自嘲笑了笑，任由烛火被黑暗浇熄。 下一秒，冻土荧光彻底消失不见。 黑暗降临了。 无尽黑暗中，那熟悉渗人的鬼祟吠叫再次传来，宛如恶鬼在耳边的低哝呓语，令人不安。 一只剥皮手掌，穿透粘稠黑暗，伸向宁修远的脖颈。 眼看它就要触摸到令人尖叫满足的血肉。 “彭！” 火苗窜起的声音，还有扩散的光明，如岩浆泼面，王水浴体，令剥皮手掌发出穿透耳膜的尖叫，缩回黑暗。 “呼……” 虽然早有经验，但烛火的点燃，还是令宁修远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 然而这口气尚未吐出，宁修远突兀瞪大眼睛，满脸骇然。 只见水晶灯罩中，一颗横纹羊瞳悬浮在火苗之上，方形瞳孔倒映着宁修远难以置信的脸色。 ——是祂！！！ 不等宁修远反应过来，横纹羊瞳蓦然消失不见。 宁修远刚要搜寻，祂再度出现，赫然已经浮现在宁修远左眼眼球之前。 在宁修远惊恐目光中，那横纹羊瞳周围突兀长出密密麻麻的触手，触手在张牙舞爪中，忽然齐刷刷刺入宁修远眼眶，抱住宁修远的左眼球。 “啊——” 宁修远吃痛惨叫，那不是皮肉之苦，那是刺入灵魂深处的撕裂！ 更加令宁修远恐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用无数触手抱住眼球的羊瞳横纹，漆黑瞳孔猛然裂开，露出长满螺旋状牙齿的口器，一口将左眼球吞入，然后鸠占鹊巢，强行挤入眼眶之中。 三五只停留在外面的触手，随之缩入眼眶，羊瞳眼眶里翻了个身子，将横纹瞳孔翻转对外，倒映着水晶马灯。 这一切说着慢，实则极快！ 在宁修远反应过来时，它已然完成了鸠占鹊巢行为。 “不——” “给我出来！” 宁修远发疯的惨叫着，左手食指中指，蜷曲成勾，狠狠插入左眼眶中，试图将这狰狞可怖的异物给掏出来。 鲜血顺着眼眶，潺滟而下，染红面庞。 “出来！出来！” 宁修远扣住羊瞳，歇斯底里的想要将它挖出来。 然而羊瞳密密麻麻的触手，却牢牢深入眼眶之中，长入大脑、心脏，乃至灵魂。 挖得越狠，越能感觉到身体发出的绝望嚎叫。 宛如自身器官被挖！ 能不能将羊瞳彻底挖出来？宁修远不知道； 但他的灵性直觉疯狂提醒他，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先将自己的大脑、心脏，乃至灵魂统统从左眼眶拉扯出来。 因为祂赫然已经取代他的眼球，寄生于他的身体，成为他自我的一部分。 就像吸干鱼舌头血液，令自身成为寄主舌头器官的缩头鱼虱。 但祂更加恐怖！ 宁修远可不相信，祂会老老实实成为寄生虫，等祂缓过劲来，死得必然是他！ “呼哧……呼哧……” 极致的恐惧，绝望的处境，还有最近一系列遭遇，令宁修远心神近乎崩溃。 他喘着粗气，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出来，不然我熄灭烛火，让你永远沦陷在这黑暗之中。” 宁修远低声怒吼，说着，他伸手就要旋转灯芯螺母熄灭烛火。 “咯咯咯——” 不想手指刚刚碰到灯芯螺母，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从横纹羊瞳中喷涌而出，席卷宁修远的灵魂，令他灵魂战栗，动弹不得。 ——横纹羊瞳在试图控制他。 控制？ 宁修远右眼骤然一亮！ 灵性在沸腾，超凡在肆意，瘟疫门徒沿着刺入宁修远身体的触手，对羊瞳发起疯狂侵蚀。 与此同时，野兽之心也蓦然激活。 无形无质的力量，包裹住横纹羊瞳，逐渐向内渗透。 你既然敢控制我，那我就敢控制你。 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随着两股超凡力量的侵蚀，横纹羊瞳颤抖起来，虹膜颜色变幻不定，此时的祂，前所未有的孱弱。 但祂没有逃走，似乎在那无尽黑暗之中，有着连祂也畏惧可怖的存在。 某一刻，颤抖的羊瞳蓦然安静了下来。 宁修远喘着粗气，一脸不可思议的捂着左眼。 不知是横纹羊瞳寄生于他身体的缘故？ 还是祂为了摆脱白色蠕虫的猎杀，不得不舍弃大部分躯壳甚至特性，来了个金蝉脱壳，因而羸弱无比。 总之，宁修远对横纹羊瞳的侵蚀，竟然超出想象的顺利。 竟有种不知是他控制了横纹羊瞳？ 还是祂为了寻求庇护之所，暂时放弃了抵抗，只为安抚宿主那可怜而脆弱的心神？ 感受着涌入灵魂的信息，宁修远精神一阵恍惚。 他茫然抬起面庞，左边鲜血淋漓的面孔上，一颗妖冶横纹方瞳，镶嵌其中，饕餮贪婪，冷漠癫痴。 ——那是一缕至高母神特性。 这让他宛如重临人间的旧日支配者！ 贪食血肉气息，环伺在烛火之旁无以名状的怪物们，似乎嗅到了什么，惊恐得四散逃开。 不过，尚未走远，它们又迟疑得停下脚步。 最终在血肉气息的诱惑下，再度犹如食腐鬣狗，在烛火周围徘徊着，久久不愿离去。 烛火中，宁修远流淌而出的鲜血，宛如有灵，滚回体内，渗入皮肤。 在眼皮闭合间，横纹方瞳化为漆黑圆瞳，鸠占鹊巢却称职得承担起应尽义务。 第四十章 收获和代价 当双脚踏上敦实而真实的青石街道，看着依旧笼罩在夜色下的弗朗西斯市，宁修远站在原地茫然了好一会儿。 他在想，离开神国时，他准备干什么来着？ 哦，对了，是拜伦主教因为他阻止两次失控事件，给予他奖励来着。 拿到奖励之后，他就准备回去补觉去了。 结果在返回马夫房的路上，步入黑暗。 看看周围景色，宁修远惊讶发现，眼下正是返回马夫房的路上，方向也分毫不差。 不过，看天色，已经处于下半夜，天似乎快亮了。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 转身返回教堂。 “咚——” 远处传来黎明钟声，声音刚绕耳旁，一抹柔和的晨曦洒向大地。 宁修远无心欣赏日出。 他走到教堂门前，略一踌躇，推开教堂大门。 晨曦光芒透过彩色玻璃壁窗，将殿内照耀得绚丽耀眼，却遮掩不住灯架上幽幽烛火。 一夜未归，灭了近半。 踏入室内，宁修远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没有神甫跳出来，宣布他为异端，要审判他，净化他。 他的左眼球，也平静如水。 这让宁修远彻底松了一口气。 尽管才经历过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恐怖，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将熄灭的烛火点燃，依次补上灯油，这才离开。 回到宿舍，他草草解决了一下个人卫生问题之后，便酣然入睡。 以他目前的生命本质来说，他其实并不疲惫。 但疲惫的是心。 他需要睡一觉，好好缓冲一下心神，恢复灵性。 …… 如果说每一次睡眠，都是一场死亡的话； 那么一觉醒来的宁修远，确实觉得宛如新生。 这一觉，令他疲惫的灵性，得以舒缓。 他遭遇变故的躯体，也在睡眠中，得以重新交融适应。 宁修远从软榻上坐起，长长吐了一口气，趁着活跃的精神，整理起这次踏入人间的得失。 首先，连续两次穿越，令他肯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行走于两界之间，可能将会成为常态化。 这个认识，对他有着极为重要意义。 他正好可以借助两个世界的不同特性，完成一些在对立世界无法完成的事情。 具体哪些事情，还需要慢慢思考。 其次，他服用的瘟疫门徒，终于融合了五分之一。 这点融合带来的力量提升，其实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摆脱了“瘟疫环境”的致命影响。 简而言之，即便身周并无瘟疫，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因此失控，最多感觉环境令他有些不太舒服罢了。 最后，便是他的“左眼球”了。 这应该是“丰饶之神、翠绿之形”，从白色蠕虫嘴里逃出来的一点本质自我。 祂的寄生，给宁修远带来十分丰厚的财富。 一，感官的指数级提升！ 即便是被动状态下，宁修远也能察觉到十分微妙的存在，比如飞虫、老鼠、幽灵……等等。 如果主动消耗灵性驱使，能够看到的东西将更多。 宁修远曾在那名曰“门”的黑暗中，睁开羊瞳，瞥一眼那亘古不变的黑暗，所看到的景象，令他头皮发麻。 但这也侧面证明了横纹羊瞳的妙用。 二，横纹羊瞳赋予他行走于错位时空的能力。 理论上，他可以通过穿梭于错位时空，达到隐身，豁免攻击，穿梭空间……等诸多效果。 但这个能力实际运用能力嘛？ 宁修远心中就有点低估了。 毕竟他可亲眼目睹，白色蠕虫冻结空间，令翠绿之形错位能力，毫无用武之地的恐怖景象。 因此这项能力，应该是有上限的。 不过考虑到参照系的强大，担忧这个能力的上限，这和杞人忧天没什么太大区别。 实际上，目前宁修远也很难使用这项能力。 它对灵性消耗极大。 以宁修远现在的灵性，最多维持六分钟的错位穿梭，嗯，实际上应该是八分钟，但那会彻底耗光灵性。 三，超凡知识。 野兽之心的被动能力，令他掌握了“翠绿之形”的种族语言。 横纹羊瞳则反馈给他一些支离破碎的超凡知识。 之所以说是支离破碎，主要是因为宁修远对大部分知识无法理解，因此这部分知识如果具体表现出来，就像是一本烧焦的书籍，显得支离破碎，不成系统。 这些零零总总的东西，对宁修远来说，堪称一座丰厚宝藏。 但面对横纹羊瞳馈赠的财富，宁修远心情却十分复杂。 当他控制横纹羊瞳之后，反馈给他的除了超凡知识、种族语言之外，还有……饥饿！ ——宛如在灵魂中呐喊的饥饿！ 祂无时无刻不在喊饿，本来宁修远还不怎么在意，以为屏蔽掉这呐喊就行了。 但一觉醒来，他发现横纹羊瞳隐隐出现一丝失去控制的征兆之时，他意识到，这饥饿必须得重视起来。 灵性直觉告诉他，如果不缓解横纹羊瞳的饥饿，祂必然会在某一刻陷入失控，甚至有可能反噬自身。 关键是，横纹羊瞳的食物，对于宁修远来说，堪称违背道德三观。 祂在反馈而来的超凡知识中，详细描写了这种食物的加工过程。 食物的原材料，必须是有着七体的智慧生物，通过取出内脏，填充特殊分泌物，腐烂血肉，沤硝灵魂而出。 “这是要逼着我变成一个黑暗反派啊？” 宁修远叹息，瘟疫门徒如此，横纹羊瞳亦如此。 他怎么觉得这超凡之路，就是一条变成怪物之路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所谓的饥饿，会不会是这该死的眼珠子故意拿失控要挟于我，让我给祂996？” “等到祂实力恢复到一定水平，便挣脱我的控制，直接把我炮制成腊肉干？” 宁修远陷入了沉思。 他要是没见过横纹羊瞳的本体，说不定，还真会把这眼珠子当做是一件超凡物品。 但见过祂本体之后，打死宁修远也不会相信，这玩意儿会是好控制的。 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在超凡世界恐怕只会演变成养虎为患！ “必须尽快找机会，测试一下祂的饥饿底线，看看这饥饿究竟是一种本能，还是一种必需。” “还有，想办法将祂从我身体中剥离出来，作为纯粹的超凡物品。如果不行，那就想办法加强控制。” “关于祂反馈给我的超凡知识，也必须得想办法找人验证，这种邪祟异端的知识，绝对不能轻易相信，不然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之中，就沦为祂的信徒。” 宁修远沉思起来，以最大程度的怀疑精神和谨慎态度，对待者他的收获。 思绪正徜徉中，他左眼皮微微一颤。 他吸了一口气，收敛思绪。 “咚咚咚……” 没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第四十一章 陷梦湖水 拉开房门，一名灰袍教士恭敬递过来一份火漆信函道：“阿瑟斯先生，主教大人的信函。” 宁修远颔首接过，致黎明礼：“辛苦了，愿主眷顾着你。” 灰袍教士回礼，转身离去。 关上房门，宁修远转身拆开火漆封缄，里面是一张正式委任书。 委任他阿瑟斯为弗朗西斯教会医院特聘医师。 委任书要求宁修远须在6月12号，前往医院报到，接受医院安排！ “教会效率挺高啊，仔细算算，等于我昨晚才跟拜伦主教提起，今天就送来了委任书。” 宁修远有些惊讶于教会效率，心中更颇为振奋。 瘟疫门徒一时半会他是别想完全融合了，再想降低失控风险，尽快融合疾病欺诈者是他唯一选择。 教会医院将是他执行超凡仪式的最佳场所。 另外，宁修远可清晰记得，他服用瘟疫门徒差点失控之时，是来自教会医院病患的希冀之锚，唤醒了他的自我。 他不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这样的锚肯定越多越好。 这或许就是神，传播信仰的根本原因之一。 想到这，宁修远提起马灯，打算去巡视一下教堂吃个晚饭之后，就去拜访一下安吉拉，讨教一下行医经验。 不过，在提起马灯之时，他心中一动，将马灯提到眼前，观察起来。 他在想，这次水晶马灯会不会又收容了超凡特性？ 透过水晶灯罩，浊黄灯油微微荡漾，无根之魂蜷缩在角落，寂静无声。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没有啊？ 宁修远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准备放下马灯。 等等！ 无根之魂，有些不对劲啊？ 以往每次他靠近马灯之时，无根之魂都会陷入疯狂呓语之中，这次怎么没动静了？ 心中本就对无根之魂本质十分好奇的宁修远，左眼漆黑圆瞳陡然化为横纹羊瞳，看向无根之魂。 一望无际的浊黄海洋，宛如沙漠流沙，荒芜死寂，炙热焦灼！ 看着再次出现在天空中的那张扭曲痴愚盲目面孔，无根之魂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心智在疯狂呐喊，自我催眠。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呜呜，求求祢了，别看了！别看了！ 它蜷曲成团，好似穿山甲，保护着柔软腹部。 祂似乎听到了它的心声，缓缓移开了面孔。 眼看那痴愚可怖面孔的抽离，无根之魂颤抖的身躯缓和了一些，无尽的后怕惶恐和喜悦振奋搅拌在一起，涌上心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令它浑身激颤！ 他成功愚弄了神。 不不不 成就感刚刚生出，它惊恐的发现，那刚刚远离的扭曲面庞突然再次靠近。 一颗本就扭曲的眼球，陡然化为母神羊瞳，散发着无以名状的恐怖，宛如浩瀚群星，泼天落下。 “不不伟大的主人，祢来了，啊，我一直在祈祷祢的到来，看啊，我一直为祢小心保管着它，多么纯粹的陷梦湖水，没有人能从伟大的水蜥蜴波克鲁格栖息的陷梦湖中取来湖水，除了祢！伟大的主人，让我赞美祢吧，祢是至高母神的骄傲，行走在造物未知之地的伟大存在。” 无根之魂颤抖起来，它张开液体般的身躯，露出一滴翠蓝色水珠。 水珠在脱离它的束缚之后，立马飞上天空。 无根之魂眼巴巴看着它飞向天空，宛如丢掉了魂魄，心在滴血，如果它有心的话。 它失魂落魄的看着，却不敢生出丝毫忤逆之心。 它现在只求伟大的主人，宽恕它的贪婪！ 因为那颗横纹羊瞳，已经证明了祂是至高母神的子嗣，最低也将是旧日位格。 等等，我怎么知道那是至高母神的血脉？ “我是谁？我是谁？啊，伟大的主人，请告诉我，我是谁？” 可怜的无根之魂，又疯了。 通过错位时空能力，将翠蓝水珠摄取到眼前的宁修远，表情古怪起来。 他没想到，水晶马灯竟然又收容了新的超凡物品。 更没想到，看起来已经被吓疯的无根之魂，竟然敢私藏宝贝？ 如果不是他灵机一动，睁开横纹羊瞳，说不定还真会被它欺骗了。 看来它没疯啊？ 还是说，即便是疯了，它也知道这翠蓝水珠乃是了不得的宝贝，宁愿冒着得罪未知存在的风险，也要私藏？ 话说，这陷梦湖水，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思绪至此，横纹羊瞳反馈而来的超凡知识中，自动浮现出相关知识。 在幻梦境有一座湖泊，名曰陷梦湖，这里是旧日支配者波克鲁格的栖息之地，祂谢绝一切访客。 只有祂的眷族，据说，可以出入这里。 至于陷梦湖水有什么作用？ 横纹羊瞳反馈而来的超凡知识中就没有了。 不知是祂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不过，没关系，找机会打听一下就好了，教会有入梦者超凡特性，对幻梦境应该不会陌生。 思罢，宁修远瞄了一眼翠蓝水珠，目光在屋子里搜寻一圈，取过一个空火柴盒，在内部镀上一层灵性薄膜，用来盛放翠蓝水珠。 还是有些不保险啊？看来得找机会收集一些超凡材料，创造一个永固错位空间，充当个人移动保险柜。 宁修远嘀咕一句，贴身装好火柴盒之后，这才提起马灯，离开了马夫房。 巡视完教堂，享用过晚饭。 他随即提着马灯，踩着黄昏，来到弗朗西斯修女院。 “咚咚！” 敲门声刚落，一名穿着修女服的矮胖大妈，打开一道门缝，一脸警惕的盯着宁修远。 “修女院谢绝一切外来人士拜访！” “我找安吉拉修女，我已经和她约好了，事关教会医院，烦请您通报一声。”宁修远客气道。 修女院在教会地位十分特殊，一言半语难以描述清楚。 这里规矩也十分严苛。 除了修女外，谢绝任何女生乃至神甫拜访。 理论上，哪怕主教大人，也不允许踏入修女院大门。 “请稍等！” 矮胖大妈修女看了一眼宁修远，哐当一声关上大门。 宁修远耐心等待着。 许久，修道院木门才吱呀一声拉开。 安吉拉探出小脑袋，看到宁修远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一脸惊喜。 “嗨，阿瑟斯！” 她似乎是小跑过来，鼻尖带着点汗珠，白色头巾束着亚麻色头发，脸颊上点点麻雀斑，更显少女活力。 宁修远余光瞥了一眼门后一脸警惕宛如盯着自家闺女的矮胖大妈，规规矩矩致黎明礼，然后道： “你好，安吉拉修女，我刚刚接到主教大人的医师委任书，明天就要去教会医院报到，所以特意过来，想打听一下工作流程，做到心中有数。” “真的吗？我就知道你医术这么厉害，主教大人肯定会同意的。” 安吉拉一脸惊喜。 她扭头对矮胖大妈低声说了几句，这才走出修女院，大大方方站在门前向宁修远介绍起教会医院的工作流程。 那矮胖大妈修女听着两人的专业交流，表情终于舒缓了一点不是什么不正经的约会就行。 两人站在修女院门前谈论许久，这才告辞离去。 期间，安吉拉还返回修女院一趟，给宁修远拿了一本药剂大全。 教会医院的工作流程，出乎宁修远想象的简单。 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生病的第一反应，其实不是去医院，而是去教堂祷告。 他们认为，生病是神对他们的惩罚。 因此大多数风寒感冒之类的自限性疾病，根本轮不到教会医院、乃至私人诊所。 如果病人病得越来越重，那么病人就会进入第二个流程，那就是寻找医师。 这时候，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是私人诊所。 优点是无需排队，缺点是要钱且很贵。 当然，不一定能治好，遇到笃信四液体学说、放血疗法的医生，那就等着赌命吧，还是花钱的那种。 二是教会医院。 优点是全程免费，缺点是需要排队，很长的队。 以上是病人的看病流程。 对于医师来说，看病过程更加简单。 在这个世界，医师主要分为两类： 药剂医师和外科医师。 前者，需要判断出患者生了什么病，然后根据病情开出相应药剂即可。 后者，则需要动刀子。 注意，这里的动刀子，并不是现代医学上的手术治疗。主要是应对明显的骨折、畸形之类的疾病。 在这里，还没有手术治疗疾病的概念。 宁修远作为“苦行医师”，只需要充当药剂医师即可，在看病的过程中，可以酌情进行初步治疗。 同时，当外科医师需要动刀子时，也需要苦行医师从旁配合，防止病患死在手术台上。 宁修远回到家，翻着安吉拉送给他的药剂书籍。 看着寥寥几十种成品药剂，心中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有些同情起这个世界的人类。 真惨啊！ 第四十二章 偏见从来不会缺席 天色未亮，布尼尔便早早搀扶着父亲，在教会医院门前排起了长队。 夏日黎明还带着几分寒意。 可怜的老父亲，即便裹着厚厚外套，不时还会咳嗽两声，令人揪心。 “布尼尔，不要看了，回家吧，我这病就看不好，白费那功夫，还耽误你工作。” 即便已经来了，父亲依旧絮絮叨叨的拒绝看病。 “好了，来都来了，说这话干什么？” 布尼尔闻言，胸中忍不住升起一丝烦躁。 父亲总是这样“讨人嫌”。 刚开始心脏不舒服的时候，他谁也不说，只是去教堂祷告的频率明显多了起来。 家里忙于生计，也没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有一天干活时，父亲突然发病，家里人才知道他已经生病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家里穷，去不起私人诊所。 只能来教会医院。 实际上，就是来教会医院，父亲都不太愿意。 他总觉得“病魔”是神对他犯下罪孽的惩罚。 去医院，会让街坊邻里都知道他犯了下罪孽，这只会让他更加抬不起头。 最后还是他和妹妹的百般劝说，才把他勉强劝过来。 然而诊断结果，却令他们一家陷入了绝望。 ——教会医师说，父亲的病乃是不治之症，只能吃药延缓。 “拿个药舒缓一下也是好的，一次能管三天，总比在家里硬抗着强吧？” 看着父亲讷讷不言模样，布尼尔嘴上又软了下来。 教会医院因为免费看病的缘故，药剂供应十分有限。另外，为了防止迷途羔羊私卖药剂，因此每次只会开一到三天的用药量。 这是布尼尔明知父亲的病看不好，还来排队的根本原因。 时间在煎熬等待中，缓缓流逝。 身后的队伍也越来越长。 ——再虔诚的信仰，也难敌对死亡的恐惧。 终于，当钟楼传来七点敲钟声，教会医院门诊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几名年长一点的修女，领着最小只有八九岁的小修女，站在门前维持着秩序，开始忙碌了的一天。 布尼尔来得早，早早领到了号牌，搀扶着父亲，前往安吉拉诊室。 “安吉拉修女，打扰了。” 布尼尔一进门，便堆起笑容，一脸歉意。 他已经反复领着父亲过来领了很多次药物，说实话，不提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他心里也十分不好意思。 “哎呀，你们来得正好，我之前跟你们说的名医今天正好来报道了，走，我带你们过去。” 坐在听诊台前的安吉拉，一脸兴奋的站了起来，不由分说的就要给布尼尔父亲介绍给阿瑟斯。 实际上，她也想看看阿瑟斯对布尼尔疾病的诊断治疗高见！ 她有种预感，阿瑟斯肯定能治疗好布尼尔的父亲。 “真的吗？哎呀，真的谢谢你，安吉拉修女。” 布尼尔大喜，连忙搀扶着父亲，跟着安吉拉修女去了斜对面一间诊室。 “哦，对了，忘了介绍，他叫阿瑟斯，你们可以称呼他为阿瑟斯医师，他的医术特别厉害……” 安吉拉一边兴奋介绍着，一边推开阿瑟斯的房门。 满脸期待的布尼尔刚刚走到门前，表情蓦然僵住了。 只见素白的门诊室内，一名年轻的黑发黑瞳男子，正坐在桌子旁，桌面摆放着一本书。 “安吉拉修女，他、他就是阿瑟斯医师？”布尼尔脸色有些僵硬问道。 “对啊！” 安吉拉还没意识到什么，一边郑重点头，一边对宁修远道： “阿瑟斯，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到过的大伯，他心脏不太好，即便是使用‘特效’药剂，也无能为力，你给看看吧！” 宁修远点了点头，心中生出一股奇妙感觉。 在地球上，八辈子跟医生这职业也沾不上关系的他，现在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在听诊台前，成为“名医”？ 这感觉太荒谬，太奇妙了！ “天啊，那个黑瞳……魔鬼，怎么坐在那里？难不成他是医师？” “听安吉拉修女的话，他好像还真是医师。” 在安吉拉诊室门前排队的患者，看着安吉拉带着尼布尔父子俩进了宁修远的诊室，顿时好奇的张望起来。 当他们发现里面坐着的竟然是一名异族，听对话还是医师之时，一个个顿时大惊失色，议论纷纷。 “蛮人异族懂医术吗？” “他还在看书唉，我从没看过还有哪个医师看书的，这是才开始学习吧？” “是啊，这不是草菅人命嘛！” “我听说，他甚至都不是我主信徒，是主教大人可怜他，收留了他，让他成为教堂的守灯杂役。” “守灯杂役怎么突然变成了医师？这、这也太荒谬了。” “尼布尔，我跟你说，千万不能让他看病，你父亲是主的信徒，怎么能让魔鬼给看病呢？” 面对安吉拉的热情之言，本来还想让父亲试一下的尼布尔，听着身后信徒们的议论，尤其是最后一句，心态彻底崩了。 “安吉拉修女，您也说了，我父亲这病……都是主的旨意，我就过来拿点药，您看可以给我们开点药吗？” 布尼尔小心措辞着，委婉拒绝了阿瑟斯的诊治。 原本十分兴奋的安吉拉，表情顿时一僵。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宁修远，忍不住道：“阿瑟斯的医术真的十分高超，我以我的信仰……” 话音未落，就被宁修远打断了。 “安吉拉修女，神说，不可轻易承诺，亦不可妄发誓言。我的医术十分有限，你就不要再维护我了。” 宁修远诚恳道。 对于患者的反应，说实话，他早有预估。 不提患者对年轻新医生的普遍排斥心理； 换位思考一下，他去看传统中医，突然看到一位老黑或老白，煞有其事的蹲在听诊台后面，估计也是一脸懵逼。 更何况这里原住民，从来就没见过类似他的种族之人，排斥心理只会更加强烈。 “这……”安吉拉迟疑了，向来善良的她，心中忽然几分不忿。 “快去工作吧，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宁修远宽慰道，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 “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这句话令安吉拉心生震动，郑重颔首回应。 她不在规劝尼布尔，转身离开了宁修远的诊室。 尼布尔也连忙搀扶着父亲追了出去。 门口排队的患者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又议论起来。 “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医术十分有限呢！” “是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成为医师的？” “或许真懂点医术吧？” “不管他懂不懂，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我也不去。” 排队的患者们窃窃私语着，这件新鲜事也立马成了枯燥队伍的话题谈资，从安吉拉诊室门口，一直向外面长长队伍传播而去。 “哎，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说来了一位新医师！” “是吗？医术怎么样？” “别提了，是那个异族，黑瞳异族!真不知道一个守灯杂役，怎么突然就成了医师？” “听说他是魔鬼的化身，教会神甫不会被他蛊惑了吧？” “等看好病，一定得去教堂提醒一下。” “对了，我听说，前几天，他好像还害死了几位神甫呢！” “还有这事？” 黑瞳异族的话题，彻底引爆了枯燥的队伍。 大家交头接耳，眉飞色舞的讨论着道听途说的坊间传闻。 吹嘘者，看着听众一脸惊讶唏嘘之色，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瞧瞧！ 看看我消息多灵通！ 看看我见闻多丰富！ 为了收获更多的惊叹和感慨，他们甚至不惜添油加醋，虚构编撰。 “我有亲戚是神甫”、“我听朋友说”、“据说”等以此为开头的话术，也愈来愈多。 至于听众，听着那些平时生活完全接触不到的东西，心生震撼之余，也有种长了见识之感，好奇心得到大满足。 一时间，似乎就连病痛都消退不少。 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时，前面的队伍突然哗然起来。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 队伍后面患者一脸好奇，纷纷错开队伍，踮起脚尖，伸头张望，相互打听。 很快，一个惊人而荒谬的消息，从队伍前面传了过来。 那个黑瞳异族，竟然在门口挂起了一个木牌。 牌子上赫然写道： 本人医术有限，每天限看十人。 ——阿瑟斯。 第四十三章 三大超凡之路 可笑！简直可笑之极！ ——这是所有得知阿瑟斯木牌内容之人的下意识心理反应。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医术有限。” “我看啊，这蛮人聪明着呢，知道没人看病，干脆挂个限看牌，粉饰自己的无能，找台阶下呢！” “可不是，还限看十人，能有一人去看，那就是我主垂怜。” “这哪里是木牌？这分明就是遮羞布啊？” 教会医院门前好似菜市场一般热闹起来，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言辞之中，多有鄙夷不屑。 乍听起来，宛如黑暗之中的呢喃，那是人心的暗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病患者的离开，“阿瑟斯成为教会医院医师，乃至挂牌每天限看十人”的消息迅速以惊人速度，在弗朗西斯传播开来！ 黑瞳异族，在弗朗西斯本就独一份，颇为引人注目。 现在又突然成了教会医师，这让大家如何不惊讶？如何不质疑？ 他挂出的限看牌，更是成了全城笑柄，为街头巷尾凭添几分笑料，贡献几分笑声。 …… …… 下午五点钟，教会医院停止发放看病号牌。 下午六点钟，教会医师们结束了一天工作，准备下班回家，只有一些年轻的准修女，驻留在住院区，照顾着寥寥无几的手术患者。 “阿瑟斯先生，你还好吗？” 安吉拉站在宁修远诊室门口，脸色有些担忧，余光还下意识瞥了一眼“限看牌”。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听说了这件事。 不过，因为忙于工作，凑巧还有外科医师喊去帮忙，所以就没来得及过问。 现在终于下班，心中担忧顿时一股脑涌了出来。 说起来，阿瑟斯来教会医院工作，还是她提议的呢！ “没事啊，我早就习惯了。不瞒你说，在家里我很少能看得进去书本，在外面，反倒看得津津有味，今天一天已经翻完了两本医书。” 宁修远站了起来，舒了个懒腰。 安吉拉闻言却内心一颤，“早就习惯了”这几个字，令她莫名有些心疼。 “那个……” 她语气略一迟疑，安慰道： “其实你没必要挂这种木牌，大家不信任你也是正常的，我第一次听诊的时候，情况比你这还糟糕呢！那时候我才十七岁，他们都说一个孩子怎么会懂医术？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家慢慢也就相信我了！你医术那么厉害，还有超凡特性辅助，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哈哈，不用安慰我，我挂这木牌，倒不是赌气。我仔细想过了，我一人之力有限，我希望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医学研究中，如果我能写出几本医书推动医疗发展，我想，这能拯救更多的患者。” 宁修远一脸阳光而开朗笑道。 心中却冷冷一笑。 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关键在于“医者名望”！ 如何提高医者名望？ 指望不停的看病救人？ 别逗了！ 普通门诊医生看过的病人不比一周只看三小时的专家医生少。 但前者名望能跟后者相提并论吗？ 显然不能！ 所以想要完成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绝对不能傻乎乎的任劳任怨，不停的看病救人。 这得需要技巧！ 异族身份就是他炒作的最大噱头。 现在先不说医术，至少他成为医生这件事，已经传遍全城，人尽皆知。 再加上限看牌这个骚操作，传唱度再飙一个新台阶！ 须知，黑粉也是粉。 接下来，他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急病乱投医，这句话可不是胡诌瞎说，他只需要一个契机，即可一战成名。 “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医学研究中？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想法！” 安吉拉呢喃着这句话，心中大受触动，被宁修远的远见所折服，眼中更闪过几分惭愧。 “我还以为你是……可是，你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外面好多人都说你是为了……遮羞。”安吉拉忍不住问道。 “如果羔羊是聪慧的、富有远见的，那么还需要牧羊犬吗？”宁修远微笑道，心中感慨安吉拉还是太单纯了。 “你说的对，是我太在乎羔羊的想法，浑然忘记了牧犬的天职。”安吉拉恍然，眼神愈发坚定。 宁修远见状，脸上微笑，心中却生出一丝怪异之感。 “一起去吃晚餐吧！”宁修远岔开话题，发出邀请。 “好啊！”安吉拉欣然颔首，她发现和阿瑟斯相处得越久，越能感觉到他的与众不同。 这让她十分好奇而新鲜。 随即，两人结伴离开了教会医院，前往教会食堂，共进晚餐。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的并肩而行，吸引不少人的注意。 民众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纭。 进了教会食堂，其他神甫看向宁修远的目光，也是充满怪异。 显然已经听说了限看牌之事。 不过，他们的看法和民众就恰恰相反了。 他们心知，宁修远乃是苦行医师超凡者，不敢说医术如何，治病救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结果他却挂起了限看牌，这是什么意思？ 吝啬生命力？ 这还是我主牧犬该有的高尚品质吗？ 大家一脸惊疑不定，目露质疑之色，但没人傻乎乎的冲上前诘问。毕竟奥兰多失控案的审判大会刚过，影响力尤在。 在大家异样眼神中，安吉拉反倒安然自若。 宁修远见状，也大方讨教起超凡知识。当然，作为回报，他也会聊一些医学常识。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旁，各自端着一份晚餐，边吃边聊起来。 “对了，既然加入教会医院，我想要不了多久，你应该就能完全融合苦行医师，你有考虑过下一份超凡特性吗？” “你阻止过两次失控事件蔓延，我猜，等你完成对苦行医师的融合，下一份超凡特性应该立即就会发放。” 安吉拉好奇起宁修远的超凡之路，当然也抱有三分私心。 “哦？听意思，里面还有讲究？” “当然了，没人跟你说吗？” 宁修远摇头。 “也对，你不是修道院出身，不知道这些也正常。”安吉拉自顾自的找到了理由。 “不涉及机密的话，能跟我说说吗？”宁修远客气问道。 “你多心啦，这可谈不上机密。” 安吉拉胃口很小，她一边搅拌着土豆泥，一边侃侃而谈。 “一般来说，目前的超凡之路有三大理论，分别是：七体完善论、六芒星论、以及致一论！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择一理论，践行下去。” 宁修远眼睛亮了起来，他就知道超凡之路不简单。 “七体完善论，顾名思义。人有七层身体，分别是以太体、情绪体、心智体、星光体、以太范本体、天人体、因果体，又有教派将其称之为灵魂。” “事实上，超凡力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是这七体力量的延伸。” “比如说，我们苦行医师能够治病救人，就是通过积攒以太体的生命力，刺激患者以太体，修复病灶。可是，如果当以太体也出现问题，我们苦行医师也就无能为力了。” “聊远了。总之，七体完善论认为超凡之路其实就是对七体的完善和强化，所以选择的超凡特性，需要和七体属性相对应，进而补全自身。” 宁修远眸光闪烁，安吉拉的话，点通了他从横纹羊瞳那里获取的不少超凡知识。 “六芒星论，又称木桶理论。六芒星在神秘学中，代表着前后左右上下六种空间，象征着完美。所以该理论认为，超凡之路应该以超凡特性为准，尽量获取不同属性的力量，做到像六芒星一样完美。” “至于致一论，又称唯一论。该理论认为，超凡特性浩若星海，想要补全自身，甚至获取完美能力，这是不可能的。唯有专精一种能力，将其走到极致，才是真正的超凡！” 安吉拉娓娓而谈着。 透露出来的知识，对于教会正规神甫来说，也许是常识性东西，但对宁修远来说，却至关重要。 作为地球来客，他深知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为重要！ “你认为哪种理论最符合你的想法？”安吉拉好奇问道，此事事关阿瑟斯超凡之路的发展方向。 对此，她既希冀，又纠结。 一方面，她希望阿瑟斯能在医者职业上走得更长远一点，因为这将是民众之福。 另一方面，如果阿瑟斯选择医者这条路，他将面对的将是更多的失控风险，这又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拜伦主教大人选择的是哪个理论？”宁修远不答，反问起来。 第四十四章 病患家属上门 “你想向主教大人学习？”安吉拉目露笑意。 “当然，学会从权威中寻求建议，这也是一种智慧。”宁修远大方承认。 “答案可能要让你失望喽！” “哦？” “主教大人践行的是致一论，他精通灵魂、幽冥、地狱等相关领域，力量十分强大！这也是很多大人物的选择。不过，我不建议你走这条路。” “为什么？”宁修远一脸好奇。 “因为这条路意味着更高的失控风险！” 安吉拉先给出总结，这才继续解释道： “致一这条路优点很多，首先超凡特性的近似，意味着超凡仪式也将十分相似，这在融合超凡特性上将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可以在较短时间内，融合更多的超凡特性，快速提升力量。” “同时，力量的相似，也在相互补全强化。” “但这条路的弊端也十分明显。相似的超凡特性，将会令特性中的失控因素相互叠加影响，选择这条路的超凡者，很少能够走到四环之境，超凡之路越往后也将越凶险。” “当然了，无论选择哪条路，后面都不是好走，致一论更难。” “另外，能力的单一，也极有可能遭到针对，只有达到主教大人的境界，才能拥有应对大部分危机的能力。” 听着安吉拉的讲解，宁修远颔首，眸光闪烁。 “呐，你要践行致一论吗？”安吉拉忍不住追问道：“还是其他超凡之路？” “哈哈哈，你这话太理想主义了。”宁修远笑。 “为什么这么说？”安吉拉诧异。 “无论是致一论，还是七体完善论，乃至六芒星论，都需要特定的超凡特性，你能保证每次都能遇到心仪的超凡特性吗？”宁修远笑道。 “这点……我没怎么想过欸？”安吉拉恍惚中意识到了什么。 超凡特性毕竟不是大白菜，可以随意批发？ 大家只能有什么，选什么。 要不就等。 但等，就一定能等到心仪的超凡特性？ 不见得。 所以理想和现实往往会产生冲突，最终不得不妥协于现实。 “我们总是想得太多做的太少，与其纠结超凡之路，不如行在当下。”宁修远信手捏来一碗鸡汤，转移了话题。 “嗯，你说的有道理。”安吉拉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我想得太多了。” 可不是，奥兰多有没有纠结过超凡之路？ 可他连第二份超凡特性都没见到。 不愧是阿瑟斯，说话总是那么富有哲理远见。 …… 这顿晚饭，令宁修远获益匪浅，心中对超凡之路隐隐有了想法。 很显然，看似最难的致一论，极有可能是最好走的超凡之路。 虽然超凡特性的叠加增加了失控风险，但超凡仪式也相对更容易完成，这在无形中抵消了相当一部分失控风险。 如果选择其他路呢？ 譬如，身具疾病欺诈者和野兽聆听者，一个需要治病救人传播医者名望，一个要求隐居山野和野兽为伴，这两个仪式怎么看都有种撕裂感。 两个尚且如此，三个四个五个呢？ 不过，致一论的手段单一，也是极大弊端。 这么看来，其实哪条路都不好走。 呼，还是那句话，想得太多，做的太少。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将已经服用的超凡特性完全融合了，再根据实际情况，考虑抉择。 如果有可能，尽可能收集超凡特性，增加选择余地。 …… …… 都说，旱得旱死，涝的涝死。 自从成为教会医生之后，宁修远对这句话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现在他的生活，再度恢复到发现超凡力量之前的状态。 每天三遍巡视教堂，其他时间坐在门诊室中发呆看书。 哦，顺便操控老鼠飞鸟四处溜达溜达。 可惜，一条“支线剧情”也没触发，有时候，他甚至恍惚的一度觉得，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业刚刚启蒙的新世界。 那些有着神秘莫测超凡力量的神甫们，平时也很少看到，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圈子的力量，在这个超凡世界，再次体现出来。 老祖宗所说的急病乱投医，也没发生。 大概是死亡率太高的缘故，这里的人，对死亡十分“淡定”。 哪怕知道不治之症，也没一个跑他这诊室里碰碰运气。 对了！ 还记得第一个带着父亲踏入宁修远门诊室，最终拒绝接受宁修远治疗的男子吗？ 他叫布尼尔。 他父亲在6月17号死了。 这事还是安吉拉告诉宁修远的。 知道这个消息之时，宁修远回忆起那张苍老面孔，怅然许久。 其实，那个年纪并不大的老人，愿意找他试一试的话，完全可以搞定。 ‘可惜……’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不知在可惜什么。 不过，若完全否定老祖宗的“急病乱投医”之言，也完全不对，在开业的第6天，宁修远终于等到了第一位愿意让他治病的顾客。 “阿瑟斯叔叔，你能帮我治疗一下白白吗？” 刚刚年满九岁，在地球上最多念四年级的小修女伊芙，已经是教会医院的“资深护士”。 主要负责端茶送水之类的杂活。 此时，她穿着洗得起毛的修女服，趁着中午休息时间，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狗，眼巴巴看着宁修远。 宁修远看了看她怀中的小狗，又看了看她那可怜兮兮模样，心中忽然想起一个经典人物——千寻。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愿意给它看一看，伊芙女士。”宁修远道。 “你能治好它吗？医院里很多人都说你医术好像不行。”伊芙没有高兴，反而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沃尼—— 宁修远额头青筋跳了跳，忍住了心中的脏话。 自我安慰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那你认为呢？” “我、我不知道。” “孩子记住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任何事情只有亲身经历，才知真假。” 宁修远本想教育一番，想想还是算了，好为人师这一套还是避一避。 “把小狗放在台子上吧！” “好的。”伊芙连忙将奄奄一息的小狗放在台子上。 宁修远略一检查，便确定了病因——狗瘟。 对此，他有两个治疗方法。 一，通过疾病欺诈者，实施欺诈； 二，利用瘟疫门徒力量，直接杀死病毒。 宁修远选择欺诈。 “这是患了狗瘟，死亡率80以上，幸亏你遇到了我。呐，我给你开个药方，你去拿点药。还有，得了狗瘟的狗，会出现厌食特征，这是大忌，哪怕是强行喂食，也得喂它吃点东西。” 宁修远吩咐着，随手开了一份不值钱的普通药剂。 “谢谢你阿瑟斯叔叔！” 伊芙拿过药方，高兴的抱着小狗跑出了门诊室。 此时，门诊室外面已经鬼鬼祟祟守着七八名十一二岁的小修女。 她们显然都比较害怕宁修远。 所以故意“欺负”年龄最小的伊芙进来。 当伊芙抱着小狗跑出去之时，小修女们顿时沸腾了，叽叽喳喳的举着小狗，直冲药房。 宁修远看着这一幕，嘴角忍不住挂起了笑容。 都说，万事开头难。 有了伊芙这一单开门红之后，宁修远忽然时来运转。 傍晚，他刚刚巡视过教堂，突然冲过来一位大妈，拉住宁修远。 “阿瑟斯先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家闺女啊！” “怎么了？” 宁修远不动声色，心中大喜，契机来了。 “我我……闺女……难产，听说男的力气大，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大妈语无伦次，不由分说的拉着宁修远便跑。 人命关天！ 宁修远想也不想，跟着便跑。 这一跑，穿街过巷，那叫一个招摇过市，不知多少人看在眼里，好奇在心里。 干脆有人，直接蹬着自行车追了过去。 宁修远见状心中暗喜，浑身是劲儿。 好一会儿，才跑到目的地，大概是弗朗西斯的贫民窟。 “人呢？”宁修远问。 大妈累得说不出话来，她气喘吁吁的拉着宁修远，走到用破木头凌乱捆编的栅栏旁，指了指里面一头躺在烂泥中，同样气喘吁吁的肥硕老母猪。 “这是你说的……闺女？”宁修远傻眼了。 第四十五章 未曾设想的道路 “阿瑟斯先生，你一定要帮帮我家大闺女，我这辛辛苦苦花了三年才拉扯大，就指望它给我儿子上大学啊！” 大妈缓过气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宁修远。 听着大妈称呼老母猪为大闺女，一股难言荒谬之感在宁修远心中生出。 不过，他也能理解。 在地球上，自称为毛孩爹妈的就不在少数； 更何况，一头老母猪的价值地位对于一些贫穷家庭来说，也确实堪比家庭成员。 如此更别提这还是一头待产的老母猪！ “我确实很想帮你，但我不是兽医，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宁修远摊开双手。 “好心的阿瑟斯先生，您就帮帮马丽娜吧！这头老母猪可是马丽娜一家的命根子啊，这要是难产死了，那简直就是要了马丽娜一家的命啊！” 守在猪圈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跟着帮腔道。 此时，猪圈旁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街坊邻里。 老母猪生崽，对马丽娜一家是一件天大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不少人，甚至都提前预定了猪崽子！ 现在看到老母猪难产，一个个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 “是啊，我听说这种难产能直接伸进去给掏出来，您是教会医师，肯定比我们有经验，拜托了。这要是生不出来，死的不仅仅是猪崽子，还有老母猪啊！” 又一名大婶子一脸恳求的搭腔道。 没人知道，怂恿马丽娜去请阿瑟斯的就是她的主意。 “是啊是啊，帮帮马丽娜吧！” “阿瑟斯先生，您是医师，肯定有办法的。” 大家七嘴八舌央求起来。 面对这情况，所有人都感到束手无策，只能将希冀于好歹还有着“医师”头衔的阿瑟斯。 在这个世界上，人看病尚且如此困难，更别提家禽家畜。 这里，甚至根本就没有兽医这个概念。 很多时候，家禽家畜生病，大家只能凭一些偏方经验处理。 一旦遇到难产这种复杂情况，一个个可就黔驴技穷，只能听天由命了。 “好吧，我可以试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毕竟不是兽医，如果出了意外，可不能怪我。”宁修远提前打预防针道。 “不怪你，不怪你！” 大妈大喜，眼下她也别无他法，阿瑟斯名声再不好，终究是医生不是？ “这里环境太脏了，容易细菌感染算了，现在也不方便转移，那个找些干净的干草，垫在地上。” 宁修远根据常识，一边吩咐着，一边卷起袖子。 街坊邻里们闻言，连忙搭把手，四处筹措干草，甚至有人把屋顶的蓬草给薅了下来。 不得不说，老母猪的价值真的已经近乎于人了。 宁修远指挥着众人，将干草铺老母猪周围泥泞地面上，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等到众人铺好干草，他走到气喘吁吁，却使不上劲的老母猪身旁，伸手按压起老母猪的腹部起来。 看起来就像是按摩。 实际上，他在实施疾病欺诈，将老母猪身上的暗疾统统欺诈封印。 “放松，放松，对，不要害怕，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 宁修远一边抚摸着老母猪脊背，一边絮絮叨叨，看起来就像是习惯性对待病人的口吻。 实际上，他正在通过兽人之心，安抚老母猪紧张情绪。 同时，控制其腹中猪羔，调整入盆姿势，确保母猪更容易分娩。 “哎呀，大闺女看起来好多了啊？” 大妈看着呼吸明显缓和许多的老母猪，又惊又喜。 “这阿瑟斯有两下子啊！” “可不是，按摩两下就让老母猪安稳下来，简直神了。” “乖乖，这一胎说不定真能顺利生下来，看看这肚子，我敢打赌至少五只。” 围观众人见状也是啧啧称奇。 经过时间的发酵，越来越多人知道马丽娜家的老母猪要生了，纷纷聚过来看热闹。 猪圈外，那是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好不热闹。 人多的差点都要把猪圈栅栏给推倒了。 在等待中，猪圈里突然传来惊喜声。 “出来了！生出来了！” “哎哎，给我看看！” 人群攒动起来，一个个垫着脚尖，伸头往里面张望，不少人被集体气氛感染，脸上露出由衷笑容。 “又出来一只，黑的。” “哎呀，还有，这只是母的。” “瞧瞧这只猪羔子，多有劲儿，长大一定好生养。” “哎呀，已经八只了，还有吗？” 一声接一声的报喜声，令人群越发欢快。 在人群簇拥的猪圈中，宁修远嘴角也由衷翘了起来，他不是高兴于成功接生了猪羔；而是振奋于疾病欺诈者，赫然在这一刻发生了融合。 虽然融合程度十分微弱，但胜在这个过程在持续进行。 如果能保持这个速率，最多两天时间，他就能彻底完成对疾病欺诈者的融合。 宁修远抬头扫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看客，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眼前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仔细想想，他治疗的虽然是猪，但最大受益者却是人，传播他名望的也是人。 这在本质上，完全符合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 想想这个世界兽医的行业空白，这要是转行当兽医，岂不是独此一份？ 顺便再写本母猪的产后护理，绝对大有可为啊！ 宁修远眼睛亮了起来！ “阿瑟斯先生，谢谢你帮我家大闺女生了八胎崽子” 马丽娜大妈激动坏了，有些语无伦次的感谢着宁修远，话还没说完，围观人群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不是不是，瞧瞧我这嘴，一激动话都不会说了。”马丽娜连忙补救。 “没关系，不用感谢，一切皆是神恩！”宁修远面带微笑，心中妈卖批，这是人话吗？ 不过，脸上却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现在心情十分畅快！ 他有种预感，随着这件事传播出去，以他的知名度，他的疾病欺诈者说不定就能一蹴而就的完成融合。 最终，宁修远在马丽娜大妈千恩万谢中，离开了。 围观群众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皆充满了好奇和惊讶！ 显然谁也没想到，大家质疑猜忌的蛮人异族阿瑟斯，竟然还颇有几分本事！ 回去的路上，宁修远再次惊讶起超凡特性的特殊。 一路上，疾病欺诈者不停和他的自我发生融合，这让他的力量节节攀升，宛如开挂。 这种感觉，简直美妙之极！ 但这种好心情，在他踏入马厩时，戛然而止。 站在马厩院子里的宁修远，下意识看向教堂方向，他分明感受到兽人之心的馈赠者林恩的精神烙印在怒吼！在咆哮！ 有人在试图抹掉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痕迹精神烙印。 不！ 更准确的说，有人服用了原属于他的野兽聆听者。 第四十六章 鸢尾花纹章 灯火摇曳，残烛欲尽。 幽幽烛光，勉强在弗朗西斯教堂地下逼仄幽暗中，撑开些许光明，照亮三道孤零零的人影。 范伦汀娜眉眼低垂，神色恬静，纤细手指捏着一支印着牙环符号的封印瓶，一缕青烟在瓶中摇曳、荡漾。 “公主殿下，该服用特性了。” 在范伦汀娜身后，站着一名身披堇黄冗繁宫廷伯爵贵族服的枯瘦老人。 他态度谦卑，礼节一丝不苟，但在这无从挑剔的举止中，带给人的却是无尽冷漠。 在两人面前，一袭红袍的拜伦主教，微昂下巴，面无表情。 范伦汀娜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笑意。 她一手捏着瓶颈，一手托住瓶底，在枯瘦老人的死死盯梢目光中，如饮忘忧物，一饮而尽。 特性入喉，源自上任主人的精神烙印，令范伦汀娜忍不住扶起额头，闭上眼睛，脸色煞白的忍受着这份精神冲击。 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眉眼间依旧是遮掩不住的痛苦。 “辛苦了，拜伦主教大人！”她眉眼低垂，致黎明礼。 “一切为了黎明！”拜伦主教淡漠回应。 “既然公主殿下已经服用超凡特性，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干瘦老人开口告辞，整个人彻底松了一口气，眉眼间遮掩不住的兴奋。 拜伦主教不言，比划一个请的手势。 离开教会地下库房，拜伦主教将他们送上一辆印着鸢尾花纹章的名贵黑色轿车中，目送他们远去，这才施施然返回办公室。 “教会从不干涉王权更迭，这次怎么突然插手其中？”办公室里响起幽幽声音。 “这不是你我该管的事情，牧守好弗朗西斯才是你我本职。”拜伦主教坐在办公桌前，捡起一根封蜡放在烛火上加热。 书桌上，骑士钢笔自动书写报告，那是一只幽灵在代笔。 “老国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王室第一顺位继承人范伦汀娜公主，却服用野兽聆听者，未来至少两年无法离开森林，呼，我实在难以理解教宗大人的做法。” 哈灵顿王国，名义上乃是哈灵顿家族统治。 实际上，包括哈灵顿王国在内的科波菲尔地区，真正主人一直都是黎明神教。 每一任国王，都得经过教宗加冕，才能获得合法统治权。 然而话虽如此，教会其实很少干涉王权更迭，世俗权力对于超凡者来说，宛如稚童手里的麦芽糖，甜蜜，唾手可得，但也可有可无。 因此像这般插手干涉，实属罕见。 “我更担心的是，林恩乃王室所杀……” “够了！”拜伦主教蓦然打断那幽幽之声：“我们服用的每一份超凡特性，都来自同僚先驱，难不成每一份超凡特性都带着阴谋和鲜血？” “我已经唤来林恩残灵问询过，这就是一起意外失控案件，不要再用阴谋眼光妄自揣测。” “呼！”那幽幽之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提醒你而已。” 提醒什么？ 提醒他王室可能渗透进教会？ 还是提醒他教宗大人可能已经腐化堕落？ 拜伦主教抿着薄唇，沉默不言，办公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此时，封蜡已经加热融化。 拜伦主教面无表情的将幽灵代笔信，封入信函，涂上封蜡，戳下私章，布置一道灵性封印，这才唤来地狱青铜门，将信函交予亡者信使。 此时，范伦汀娜公主的黑色轿车，还未驶离弗朗西斯市区，她服用野兽聆听者的消息，已然传遍王国。 黄昏下，一只夜枭划过夜空，浑圆眼球蓦然化为横瞳。 …… 鸢尾花纹章？这是王室象征啊！ 宁修远借夜枭之眸，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轿车，脸色阴晴不定。 野兽之心，源自林恩的馈赠。 本质上，它是从野兽聆听者这份超凡特性中剥离而出的能力。 一旦林恩的精神烙印完全被消磨殆尽，这也就意味着现任主人已经完成了对野兽聆听者的融合。 届时，她必然能够察觉到能力的缺失，进而感应他的存在，收回馈赠的力量。 这是宁修远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因为失去野兽之心，也就预示着他将失去对横纹羊瞳的控制！ 这将意味着什么？无需赘述。 “林恩，莫非这就是你的用意？你是要让我帮你看着后继者是否为凶手？”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眸光闪烁，一个残忍念头，在心中盘亘着，酝酿着。 …… …… 翌日清晨，宁修远一如往常，巡视过教堂，吃过早饭之后，随即前往教会医院。 在鸽子哨兵的提醒下，他在半路便巧遇了安吉拉。 “安吉拉女士，早啊！” “早！” 两人彼此打着招呼，并肩而行。 “我听说，你昨天成功接生了一头母猪，是真的吗？”安吉拉一脸好奇。 “嗯，有这回事。” “哇，好厉害！”安吉拉眼睛亮了起来：“这里面有技巧吗？我之前也帮助好多母猪，可是有时候折腾到半夜都无能为力。” “哈哈，侥幸而已。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需要摸索研究一下，如果有成果，我保证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宁修远笑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安吉拉大喜。 “对了，我有一些医学研究，可能需要用到一些特殊材料，弗朗西斯有类似的市场吗？”宁修远大大方方问道。 “你需要什么材料？这些东西，你完全可以委托其他神甫，帮忙搜集一下。”安吉拉道。 一般来说，能让超凡者费心寻找的特殊材料，多半就是产自其他世界的材料。 这些东西，只有服用特殊超凡特性之人，才有能力进出寻找。 其他人虽然可以借助一些超凡物品进入，但风险无疑会大大增加。 比如： 地狱、深渊、幻梦境……等等。 “这恐怕不太方便，你应该明白，我的相貌令我的处境十分不利，委托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可能有些困难。”宁修远道。 “对不起！”安吉拉恍然，一脸歉意道：“那你需要什么材料，可以跟我说，我帮你寻求委托。” “其实，我更想见识下超凡世界的精彩。”宁修远又道。 “这……”安吉拉略一犹豫道：“不是我不告诉你，弗朗西斯确实有个地下交易所，我也仅仅去过一次，说实话，我不建议你过去。” “为什么？” “那里十分混乱，渎职的警督、流浪超凡者、外神信徒、神秘学爱好者……都汇聚在那里，说实话，有时候我都无法理解，教会为什么不铲平那里？”安吉拉目露三分心悸。 “你去过？” “嗯，我刚刚成为超凡者不久，好奇梦境之花，央求布尔沃神甫带我去过一次。”安吉拉点了点头。 “那个地方在哪里？”宁修远认真问道。 “在梦中。” “什么？” 第四十七章 弗朗西斯的梦境之地 “那是弗朗西斯的梦境之地，也是从弗朗西斯前往幻梦境的通道，想要去那里，需要通过特殊仪式或咒语。” “这样吧，今天下班之后，我教你进入仪式，然后约个时间，我带你进去逛逛！” 两人谈话间，已经走到教会医院门前，安吉拉一咬牙，决定带阿瑟斯走一趟。 “那就麻烦你了。” 宁修远大喜，由衷感谢道。有人领路，自然再好不过。 “不客气！” 安吉拉挤出一丝笑容，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此时，教会医院门口不出意外又排起了长队。 不过，稍有不同的是，队伍中多了一些抱着鸡鸭的妇人。 在医院门口，九岁小修女伊芙，正趾高气昂的举着一只小白狗，满脸傲娇的炫耀着。 “看，这就是白白，已经完全好了呢！昨天它可差点就要死了，多亏了阿瑟斯先生的救治！安吉拉姐姐说了，阿瑟斯先生医术可厉害了，他是要写医书的人！” 刚刚走到门口的宁修远，听到这话表情顿时一僵，尴尬的差点要抠出三室一厅。 “你……你跟她说，我要写书的？”宁修远表情幽幽看向安吉拉。 种花族人的含蓄内敛，对尚未做出来的事情，总是不太愿意提前张扬。 “对啊！” 安吉拉浑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哎哎，阿瑟斯来了！” “阿瑟斯先生，我家老母鸡三天没下蛋了，你能看看到底咋回事？” “阿瑟斯先生，我家这只老鹅病恹恹的，你看看是不是要死了？” 几个妇人激动得凑了过来，一脸期待的问道，怀里臭烘烘的牲畜，更是差点要戳到宁修远脸上。 宁修远懵了。 这母猪产崽，他还能类比人类，勉强解决； 这母鸡不下蛋，我哪知道原因啊？ 怎么办？ 推辞掉？ 不，实践已经证明，兽医也能超凡仪式之一，现在拒绝容易，再想捡起来可就要付出高昂代价了。 可是若是接受了，万一治不好呢？ 利弊权衡中，宁修远抬起双手，虚压道： “大家先听我说，谢谢大家的厚爱！我是一名医师，学习的医术，主要是用来治疗人的，治疗牲畜我也是昨天才开始尝试，我发现很多用来治疗人的医术，治疗牲畜完全没问题，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医术，完全可以用来治疗牲畜。” “远的不说，就说这母鸡，它是蛋生的，人却是胎生，它一天能下一个蛋，人一年才能孕一胎，所以我所学医术可能根本治疗不了它。不过，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找我试试。” 说完，宁修远便赶紧趁着众人愣神功夫，进了教会医院。 刚刚那话术，看似委婉为医兽能力找台阶，实际上，明里暗里自夸了医人的医术。 如果遇到治疗不好的牲畜，不好意思，这不能怪我，我学的是医人的医术。 如果能治疗好？瞧瞧，牲畜我都能治好，人还在话下吗？ 总之，医人才是专业，医兽只是顺手。 以宁修远现在的疾病欺诈者融合度，一般疾病他还真不怕。 此时，医院外排队的病患们回味着宁修远的话，顿时一脸惊疑不定，不少人更是窃窃私语的讨论起来。 很快，教会医院到了问诊时间。 排队进去的患者，还是主动寻找安吉拉等几位老牌医师，没人去找宁修远。 只有那抱着母鸡的妇人，进了宁修远的诊室。 这一幕，令宁修远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有些想当然了，以为一番嘴炮就能改变他人认知。 心中这么想着，宁修远还是尽心尽力医治这只老母鸡。 当然，他所谓的医治，也就是将老母鸡身上的暗疾、亚健康状态欺诈封印。 他怀疑，这老母鸡不下蛋，估计是营养不足的缘故。 想想也是，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一个养在城市里的老母鸡，能有多少饲料喂养？又能翻到几个虫子？ “这只鸡体重明显很轻，我估计它不下蛋，是因为营养不足的缘故，回去试试多喂点饲料。” 大妈临走时，宁修远叮嘱一句。 “哎哎好的。” 大妈将信将疑的提着老母鸡走了。 这一天，宁修远又是一个人没治，不过却治了七八只牲畜。 疾病欺诈者融合也基本停滞下来。 看来名望传播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下午六点钟，教会医院关门下班。 宁修远和安吉拉吃过晚饭之后，约定在晚上十点中在弗朗西斯梦境之地相见。 临走时，安吉拉特别叮嘱道：“进入梦境之后，站在原地不要走，等我过来找你。” 宁修远颔首：“知道了。” …… …… 入夜，九点五十分左右，已经准备周全的宁修远，躺在软榻上，吟唱起一段晦涩咒语。 念完，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进入幻梦境最直接方式就是做梦。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方式。 这种方法的本质，其实是通过七体之一的心智体，踏入梦境之地，失去“以太体”的滋养，以及“以太范本体”的修复能力，乃至其他几体的扶持。 心智体一旦受伤，将永远不可能修复。 ——这也是幻梦境中居民，虽然可以长生不死，却畏惧受伤的根本原因。 对于宁修远这些外来者来说，一旦心智体死亡。 轻则丧失“梦中自我”；重则牵连到肉身，陷入真正死亡。 前者，如果“以太范本体”足够活跃且强大，心智体一旦死亡，它会根据自身范本记忆，重构心智体，但因为幻梦境的影响，该心智体永远丧失梦中自我，永远不会做梦，也永远无法抵达幻梦境。 后者，则是以太范本体无法重构心智体，身体丧失七体之一，自然会陷入死亡。 这也是入梦者和其他超凡者的本质区别。 入梦者可以通过超凡力量，肉身进入，其之优势自然不言而喻。 回归正题。 念完咒语，闭上双眼之后，宁修远很快便感觉到意识模糊起来，好像走到一个悬崖边。 猛然间，他突然踩空。 整个人一个激灵，睁开双眼。 下一秒，宁修远头皮发麻，惊惧得差点失声惊呼。 只见他还处于宿舍中，只是天花板、墙壁上，密密麻麻冒出无数颗眼球。 竖瞳，横瞳，圆瞳……各种各样，布满血丝，冷漠疯狂。 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所有眼球齐刷刷盯着他。 房间中，更是充斥着一只只无腿幽灵，它们仿若硝制人皮水母，在房间中游荡着。 这一幕，刺激得宁修远左眼球陡然爬出眼眶，无数触手撑在眼眶周围，硕大眼球顶着漆黑横瞳，狰狞扫视着周围。 第四十八章 去而复返 当横纹羊瞳爬出眼眶的那一刻，房间里密密麻麻的眼球，仿佛受到了惊吓，噗噗噗地缩了回去。 就连那飘荡的幽灵，也随之透明，消失不见。 “回去！” 宁修远伸手按了一下左眼球，将这个“独立个体”塞回眼眶。 在眼皮眨动中，化为一颗漆黑圆瞳。 “这就是我的潜意识梦境吗？” 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宣泄一睁眼便看到的惊悚之景。 是的，此时他已经踏入梦境之地。 房间里的怪诞之景，与其说是梦境之地的怪诞，不如说是他个人梦境对弗朗西斯梦境的扰动。 在他潜意识中，一直觉得自己处于监视之中。 想来这便是房间里密密麻麻的眼球，还有那一只只幽灵的由来。 宁修远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卧室。 房间内大部分东西尤在，只是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有点失真，宛如雾里看花。 不！ 水晶马灯依旧十分真实！ 只见水晶马灯立在床头柜上，散发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幽幽烛火。 宁修远眸光闪烁。 须知，以心智体踏入梦境之地，想要携带东西，需提前以灵性包裹入梦。 宁修远仅仅包裹了自身，并没有包裹水晶马灯。 可是这玩意，还是自动跟了过来？ 这究竟是宿命？还是这水晶马灯十分特殊，可以映照万界？ 宁修远思绪刚起，便压了下来。 因为这没有任何意义。 他曾用横纹羊瞳仔细观察过马灯，很遗憾，依旧发现不了这盏马灯的异常。 这让他基本确定，施加于马灯之上的力量，恐怕远超横纹羊瞳的位格。 宁修远目光从马灯上移开，落到自己身上。 此时，他依旧一身黎明教会修士服，心随意动间，防护服、猪鼻面具、防护眼镜、氧气罐……一套科幻之极的着装覆盖他体表。 ‘看来超凡力量依旧能在幻梦境施展！’ ‘也对，超凡力量融于自我，心智体也是自我之一，能够正常使用超凡力量不足为奇。’ 宁修远自忖着，他略一实验，确定以后完全可以乔装打扮而来后，顿时放下心来。 他伸手提起马灯，推开宿舍门，熟悉而又陌生的风景，展现在眼前。 熟悉的马厩； 熟悉的弗朗西斯。 陌生的是，在马厩院子里，林恩畸变体死亡腐蚀而出坑洞依旧触目惊心； 远处教堂光芒冲天，宛如天降神迹。 教堂之外，灰蒙蒙一片，建筑扭曲，光怪陆离，宛如超现代化建筑艺术。 这些安吉拉跟他提起过，弗朗西斯梦境之地，受到弗朗西斯居民梦境影响，总体上和弗朗西斯布局相似。 但在局部细节，会呈现不同程度的扭曲和畸变。 非必要情况下，千万不要擅闯居民楼中。 这里不是环境、地貌、城市十分稳定的梦之最底层——幻梦境。 这里是介于幻梦境和真实之间的梦境之地。 这里交融着无数生灵的梦境，环境会随着生灵的走动而改变，在居民楼这种居住密集区，梦境会交融出何等恐怖之物，根本无法预料。 宁修远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一十。 超出约定时间十分钟。 也许是安吉拉路上耽误了。 宁修远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安吉拉还没过来。 这次，宁修远有点坐不住了。 他微微蹙眉，想了想，离开了马夫房。 踏入街道，周围空荡荡一片，整座城市宛如笼罩在雾霾之中。 宁修远走着走着，表情惊讶起来。 烛光蔓延之处，几名破破烂烂，或扁着脑袋，或断了双腿的活尸，在街道上爬来爬去。 漆黑一片的巷子中，一只体型庞大的狼人，正在蜷缩在垃圾堆中，咀嚼着什么，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翻滚在唇边的脚趾。 街道窗户外，几只长满手臂，蜘蛛似的怪人，趴在窗户上，拼命往里窥视着。 走到地表建筑钟塔前，抬头一看，硕大的钟表圆盘，已经变成了一颗大眼珠子，正幽幽盯着宁修远。 “啧啧，这就是弗朗西斯的梦境之地？不知道若是招惹了那些怪物，会引发什么反应？” 宁修远啧啧惊叹。 执掌横纹羊瞳的他，一眼便看穿那些恐怖怪物的本质，乃是无数生灵造梦编织而出。 它们要么是都市怪谈； 要么是还活在人心的亡者。 这让整个世界，显得诡谲恐怖。 宁修远穿街过巷，在距离修女院两百米处，看到了安吉拉。 她蜷缩在街道中央，抱着小腿，小脑袋埋在膝盖里，浑身颤抖着。 “安吉拉！” “啊——”安吉拉陡然尖叫起来，浑身愈发颤抖：“不要吃我，不要吃我……呜呜呜……不要吃我！” “是我，阿瑟斯！”宁修远苦笑不得。 “啊？” 安吉拉瑟瑟发抖的抬起面孔，待看到宁修远之后，情绪彻底崩溃了。 “呜呜呜，阿瑟斯，我好怕啊！呜呜呜，我不要再来了……呜呜呜……” 安吉拉看起来吓坏了，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宁修远傻眼了。 你逗我呢，这是超凡者？ “怎么了？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宁修远走近，伸手扶起安吉拉。 安吉拉扶着宁修远厚重手掌，熟悉同伴，令她崩溃心态，终于逐渐恢复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抽着鼻子，描述起经历。 原来，她离开修女院之后，就去找宁修远了，不想在路上遇到太多怪物，她越走越慌，越走越崩溃，这才失态，蜷缩在路上哭泣。 当然了，这是宁修远的理解。 用安吉拉话来说，这是因为她几年没来，弗朗西斯梦境之地变化太大了，因而造成她迷路了，又遭到怪物袭击，所以这才情绪失控。 呃，好吧，两种描述，其实大差不差。 “你之前说，你在刚成为超凡者就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宁修远问道。 “嗯。”安吉拉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有些畏惧的看着周围的黑暗。 得！ 温室花朵一枚。 也是他太高估所有超凡者了。 换个角度来看，所谓超凡者，其实也就是有着一技之长之人。 胆小、懦弱、骄傲、张狂、乖戾……等等各种人性弱点，该有还得有。 “我送你回去吧！反正我也知道路。”宁修远道。 “不……不用了，我我没事的，我能走的。”安吉拉摆手拒绝，她觉得有些丢人。 在超凡知识这一块，她一直自诩阿瑟斯的前辈。 结果，却在这里丢了面子，简直让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可是之前，真的好怕啊！ 她明明记得，第一次来梦境之地时，跟着布尔沃神甫身边时，没有这般可怕啊？ 想想那黑暗中的鬼祟呓语，余光总是扑捉到各种鬼魅掠影，还有路上拖着肠子爬行的活尸……她一回想起来，便浑身汗毛耸立，惊怖之极。 不过，不知为何，当阿瑟斯提着马灯站在身边，再看看周围黑暗，好像……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真的没事？”宁修远确认问道。 “没、没事，真没事。”安吉拉肯定道。 “行吧，那走吧！” 宁修远也不再规劝，提着马灯向城北市场走去。 ——那里正是弗朗西斯的梦境黑市所在地。 一路无话。 在安吉拉先是跟在身后，然后捏着他衣角，最后抱着他胳膊的渐进式前进过程中，街道上终于看到了其他活人。 三三两两的活人，或大大方方露出本来面目，或遮遮掩掩戴着面具扭曲容貌，踏入黑市之中。 到了这里，安吉拉胆气终于回来了，她好奇的东张西望着，不时发出几声惊叹。 说起这梦境黑市，这里看起来和菜市场没什么本质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摆在摊位上的东西十分古怪。 另外，这里的摊位也很少，数来数去，也就十几个，走几步便到头了。 事实上，黑市人也很少。 大约数十人左右，也不知道是时间未到旺点，还是人数就一直很少的缘故。 这里大多数人脚步十分匆忙，扫一眼摊位，发现不了心仪之物，便转身离开。 “那些应该是专卖情报之人，他们豢养着幻梦境生物，可以长期蹲守市场，没人比他们更了解这里，如果你有什么特殊东西，可以找他们购买。” 安吉拉注意到宁修远目光，在市场角落几名趴在桌子之人身上逗留，下意识解释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两人在黑市逗留了一会儿，便匆匆离去。 宁修远好人做到底，将安吉拉送到修女院门口，看着她进入院中，这才转身离去。 一路平安回到宿舍。 “吱呀！” 房门刚刚关上，宁修远体表陡然冒出一身漆黑防护服，战术猪鼻式防毒面具扣上面庞，泛着金属光泽的氧气罐背在身后，内藏水晶马灯。 做完这一切，宁修远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在梦境之地的错位时空中，宁修远穿墙过道，强穿无数危险重重的居民楼，抵达黑市边缘。 第四十九章 反向欺诈 扭曲怪诞的巷子深处，黑暗浓稠如雾，翻滚着，蒸腾着，仿佛在酝酿着渗人心魄的怨胎恶灵。 倏然，黑暗起了变化，一张怪诞无比的面具透出黑暗。 那活似猪鼻子的嘴巴之上，是两片比猪鼻子只大不小的黑色镜片，反射着冷漠痴愚光芒。 宁修远左右打量一眼空旷街道，抬脚迈出黑暗，踏入黑市之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黑市人流量多了三分，显得愈发热闹。 各种奇装异服之人，行走其中。 其中不乏神色胆怯畏缩之人，看起来像是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新人。 实际上，除了入梦者、掌握仪式之人外，普通人也有极低概率通过做梦踏入这里。 但这些误入者，结局往往都不是很好。 最好结果，也是永不做梦。 宁修远脚步不急不慢，走到摊位尽头，在一张长桌上前停下脚步。 长桌上，四名身穿灰袍之人，正趴在那里假寐。 “咄咄！” 宁修远伸出戴在橡胶手套的右手，屈指敲了敲桌面。 假寐之人迷迷糊糊抬起了面庞。 宁修远眉梢一挑。 只见趴在桌子上的四个人，容貌竟一模一样，皆相貌普通，几乎看不到任何特征，唯独那下巴上的大胡子，颇为引人注目。 “有陷梦湖水吗？” 嘶哑别扭的发音，从猪鼻子面具中吐出。 “陷梦湖水？哈，哥们你在开玩笑？” 坐在宁修远面前的大胡子，一脸揶揄，其他三名“四胞胎”，也浮现出戏谑之色。 宁修远不说话，静静看着大胡子。 大概是那两片镜片太有威慑力； 也或许是唱独角戏没意思，大胡子收敛起笑容。 “好吧，如果你想打听这方面消息，我们可以代劳，八千阿司，三天出结果，无论结果如何，概不退还。” 大胡子自讨没趣懒洋洋道。 “消息？哼，我要的是湖水。”猪鼻子面具发出的声音依旧冷漠嘶哑。 “湖水？哥们你在耍我？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大胡子脸上浮现出荒谬之色，连带他的同胞兄弟，也是一脸荒谬。 “水蜥蜴波克鲁格虽然强大，但祂有眷族。”宁修远故意道。 “眷族？那群胆小鬼，只是害怕波克鲁格毁了他们的家园，热脸贴着冷屁股罢了，他们算个屁的眷族？” “哥们，听着，陷梦湖水是召唤死于幻梦境心智体的唯一超凡材料，它的价值不用我多言，戈德大公可是开出五千盎司赏金，要拯救他那可怜的小外孙，我要是有陷梦湖水，早就跑去领赏了，还呆在这里？” 大胡子一脸的不耐烦。 说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宁修远，嗤笑道：“话说，你这一身上上下下，值一滴陷梦湖水吗？” “噗嗤！” 旁边传来低笑声，那是左边摊主的嗤笑。 他盘膝坐在地上，浑身笼罩在黑袍中，面前摆着零零碎碎不下数十种超凡材料，看起来颇为财大气粗。 “哦，不好意思，我全身上上下下，还真值一滴陷梦湖水。” 宁修远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火柴盒，用拇指抵开，露出里面一滴翠蓝水珠。 哐当！ 四个一模一样的大胡子陡然站了起来，失声惊呼！ “陷梦湖水！” 声音刚落，又齐刷刷反应过来，满脸懊恼。 但迟了。 街道上，无数人下意识看了过来。 旁边摊位摊主，亦瞪大眼睛，满脸骇然站了起来，浑身散发着怪异波动。 “该死！” 大胡子脸色大变。 “先生，请原谅我的傲慢，可否移步” 话音未落，就被宁修远打断。 “我给你三十秒，凑出它的身价，随便什么东西，只要值钱。否则我便去下一个城市碰碰运气。” “哦，对了，你亲口说过它的价值，希望你不要选择性失忆。” 嘶哑而带着几分揶揄的声音，从猪鼻子中传出。 大胡子傻眼了。 “你这是欺诈！！！” 大胡子破口大骂，但四胞胎同时从怀里往外掏东西。 “先生，我这摊子上东西全部给你，这湖水归我，如何？”旁边摊主迫切道。 “滚！老杂毛，敢坏老子的事，老子剥了你的皮，把你拆成七份！”大胡子怒不可遏。 “老东西，正主还没说话呢，你吠叫什么？好东西，当然是见者有份！”摊主一脸冷笑。 “还有二十五秒！” 淡漠声音，从猪鼻子面具中吐出。 “先生，不，女士，啊随便了，这是以诺魔法第二卷神道书，虽是残卷，但这绝对是首拓本，看看这七印圣书，力量尚未消散，绝对是真货。” 大胡子掏出一本书，拍在桌子上，以极其快速的语言介绍着。 还未说完，他又连续掏出各种东西。 旁边摊主，也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封印瓶，快速介绍道： “兄弟，我有半神鲜血，没错，这绝对是半神鲜血，我无法说出祂的名字，但这绝对货真价值，你感受一下气息！” “还有摊位上这些东西，统统给你，你看，这是一段天使挽歌，幻梦境的飞天叶，食尸鬼精油” “我还有卢恩魔法25符全解，保证让你无需服用超凡特性，也能拥有强大力量” 两个人像疯了一样介绍着自己的宝贝。 生怕宁修远看不上眼。 “时间到！” 宁修远冷冷道。 大胡子和摊主齐刷刷戛然而止，表情僵硬的看着宁修远，似乎在等待着审判。 “很遗憾，你们似乎还是低估了陷梦湖水的价值。” 宁修远摇了摇头，将火柴盒塞入怀中。 “等等！” 大胡子大喊。 宁修远不为所动，转身离去。 不想，就在这时，他脚下大地蓦然透明，化为一眼幽蓝深井。 井深无底，翠蓝如湖。 宁修远措手不及之下，整个人笔直掉了下去。 猛然举目四顾。 他竟然身处翠蓝色的天空中，周围白云朵朵，耳旁劲风呼啸！ 他赫然跌入幻梦境之中。 往上看去，幽蓝色天空宛如结冰的湖面，破开一个窟窿。 窟窿边缘，隐隐约约能看到黑市看客惊恐神色。 “唳” 一声金石摩擦般的唳啸，从远处传来，在宁修远循声看去，背后却劲风拂体。 一只庞大的幻梦回声狮鹫，张开巨大利爪，抓向他的后背。 它那双残暴眼眸中，闪烁过兴奋之色，那是背后操控它的主人眸色！ 陷梦湖水，就要是他的了！ “咻” 利爪划过长空，爆出一连串刺耳的破空声，穿透那面覆怪甲之人。 幻梦回声狮鹫，抓空了！ 狮鹫骇然在空中急停，回头看去，只见翠蓝天空中，哪里还有那面覆怪甲之人？ 怎么会这样？ 狮鹫人性化双眸中，闪过不解之色。 不等它试图搜寻白云，它蓦然瞪大双眸，倒映在它，不，他眸中的，却是无数人骇然之色。 “希望有人能舍得用陷梦湖水召唤你的心智体！” 幽幽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不” 他惨叫起来。 “咔嚓！” 脖子断裂的声音，在黑市上清脆响起。 直到这时，一些后知后觉之人，才发现在人群之外，那明明掉入幻梦境的面覆怪甲之人，赫然出现在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男子身后。 在众人看去时，眼睛男脖颈已经被扭曲成麻花，缓缓瘫软在地，宛如死尸。 不，这就是死尸。 “入梦者？呵，看来你不需要陷梦湖水了。” 面覆怪甲之人感慨道。 在他面前，地面再次裂开，不同的是，这次露出的却是一汪漆黑深井，好似饕餮巨口，将眼镜男尸体一口吞食。 做完这一切，面覆怪甲之人扫了一眼众神，漆黑镜片上，倒映着无数双惊疑不定的眼神。 他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等等，再加上它，换不换？”大胡子急声喊道。 第五十章 断指 那是一截断指！ 好像刚刚才斩下一般，截面鲜血淋漓，甚至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肉芽，像极了蜗牛触角。 大胡子晃了晃封印瓶，正要解释两句，不想那覆甲怪人嘶哑道：“成交！” 这干脆的声音，令大胡子一愣，有种自己是不是贱卖了这万能血肉？ “别，那玩意会吞噬全身血肉，副作用极大，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能筹来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摊主尖叫起来！ “混账！” 大胡子气急败坏，猛然一抬手，脚下影子陡然化为一只巨熊，抱向摊主。 不想，摊主灵巧的兜起地摊，一矮身，溜之大吉。 动作行云流水的让宁修远想到了躲避城管的小贩。 “给我三天时间，就三天！！！” 那摊主钻进人群之中，还不忘对宁修远大喊。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胡子急了，将一堆东西拢到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宁修远。 宁修远转身走到桌子面前，伸手入怀，掏出火柴盒，屈指抵开火柴抽屉，露出里面翠蓝水珠，以示自己没有动手脚掉包。 “交易？”大胡子忍不住问道。 “交易。” 宁修远将火柴盒抵在桌子上，仅用右手食指压着。 大胡子右手虚护自己东西，紧张的伸出左手，学着宁修远模样，用食指轻轻压在火柴盒上。 宁修远抬起食指。 大胡子一把将火柴盒抢到手，确定里面陷梦湖水无恙之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他惊讶发现宁修远并没有抢他的货物，似乎并不怕他反悔一般。 “阁下好魄力，以后有好东西，尽可以找我，绝对童叟无欺。” “我相信！” 宁修远声音低沉，转身离去。 “阁下，东……” 大胡子本想提醒宁修远东西未取，结果声音还未出口，他愕然发现，桌子上东西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这一幕，令他脸色骤白。 好可怕的手段！ 他甚至已经不敢想象，如果对方硬抢的话，他该如何应付？ 不过，此时不是后怕之时，他张开嘴巴，将火柴盒塞进嘴中，面无表情吞入腹中。 然后“四胞胎”同时起身，从黑市四个方向离去。 …… …… 与此同时，已经走出黑市的宁修远，明显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徘徊在他的身上。 他蓦然想起安吉拉的抱怨“有时候我都无法理解，教会为什么不铲平那里？” 为什么不铲平？ 因为这里就是弗朗西斯的锡安啊！ 宁修远敢打赌，这座黑市必然在教会监视之下，甚至跟他做交易的大胡子，说不定就是教会之人。 心中这么想着，宁修远脚步愈快。 他没有沿着街道行进，反而在出了黑市之后，直接一头扎入对面的居民楼。 没走多久，一只圆滚滚的球形怪物，从黑暗中滚了出来，它裂开满是牙齿的嘴巴，呱呱乱叫着：“天黑了，睡觉觉，不听话，打屁屁。” 它呢喃着怪异的童谣，咕噜噜滚向宁修远。 快要靠近之时，猛然张开大嘴，吞向宁修远。 宁修远似乎被吓傻了。 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这怪物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吞到宁修远之后，这圆滚滚的怪物满足了，轰隆隆的重新滚回黑暗。 一息之后，三道人影冲了过来， 他们站在宁修远消失的原地，一脸难看的打量着周围，正低声交流着什么，黑暗中突然传来愤怒的咆哮。 “睡！就知道睡！赶紧去工作！工作！工作！” 黑暗沸腾起来，一尊长着无数双手臂，身材臃肿，几乎将身上燕尾服撑破的庞大身影，从黑暗中站了起来。 它挥舞着无数教棍和长鞭，狠狠抽向跟来的三道人影。 “该死，走！” 三人低喝一声，脸色难看的抽身离去。 与此同时，宁修远已经穿墙过巷，抵达马厩，回到宿舍中。 他关好门窗，将马灯摆放在床头柜上，就像是回家的旅人，满脸疲惫的躺在软榻上，低声呓语几句咒语，沉沉睡去。 睡梦中，宁修远恍如掉入水中，无法呼吸。 他拼命长大嘴巴，想要吸气。 “嗞——” 宁修远长长吸了一口气，蓦然睁开眼睛。 充满质感的简陋宿舍，映入眼帘。 “呼——” 宁修远将那深吸的一口气，幽幽吐出，他顺利回到了真实世界。 掏出怀表一看。 梦境之地，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的怀表，此时才过去一分钟。 “如果不考虑灵性消耗，梦境之地简直就是绝佳的学习锻炼场所啊！”宁修远感慨一句，打了个响指。 面前顿时冒出一堆超凡物品。 除此之外，还有一具尸体，在旁边突兀冒出。 这些东西都被他用错位空间存储而来，这短短存储时间，几乎将他灵性消耗一空。 趁这次交易来大量超凡物品，尽快制作永固错位空间，否则这么多东西，可不好藏。 宁修远想着，左眼眶边缘突然冒出一道道触手。 横纹羊瞳好像蜘蛛一般，扒着眼眶边缘，将躯体挤出眼眶，漆黑横瞳死死盯着尸体，迫不及待想要享用食物，但它似乎又在顾忌什么，不愿脱离眼眶。 只是疯狂发出一道道精神冲击，拼命喊饿。 “我就知道，你喊饿绝非本能。” 宁修远感受着横纹羊瞳死活不愿意离开眼眶太远的举动，心中蓦然一沉。 这意味着，横纹羊瞳即便已经受到控制，其实依旧保留着意识。 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宁修远还是起身，走到尸体面前，伸手触碰尸体。 横纹羊瞳欢快的挥舞着触手，再次钻入宁修远的眼眶。 但这次更深，它沿着宿主皮肤表面，疯狂蠕动，一路钻到宁修远手背上，这才蓦然挤出，然后探出触手，插入尸体之中，炮制起食物。 尸体在横纹羊瞳的沤硝下，迅速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宁修远蹙眉，不得不挤出仅剩的灵性，将尸体拉入错位时空。 三息之后，尸体逐渐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原地留下一红一赫，两份超凡特性，相互纠缠着，翻腾着。 横纹羊瞳也犹如酒足饭饱的醉汉，收回触手，钻入皮肤，慢慢悠悠回到眼眶中，挪了挪身子，化为漆黑圆瞳。 “竟然没有吞食超凡特性？这是故意伪装？还是旧日支配者根本就不需要？” 心中暗忖的宁修远，蓦然想起他杀死奥兰多失控体之后，源自他的疾病欺诈者超凡特性，犹如倦鸟归林般回到本体时的场景，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他随即掏出封印瓶，将这两份超凡特性收容起来。 意外收获两份超凡特性，并没有令宁修远高兴，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横纹羊瞳强大了一分。 八分钟极限驱使时长，缩短为七分钟。 当然了，他能错位的时空半径，也大了一尺。 感受着横纹羊瞳的细微变化，宁修远感觉心中巨石又沉了一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目光看向软榻上的超凡物品，心情这才缓和起来。 第五十一章 超凡病毒 大胡子为了拿下陷梦湖水，也是拼了。 零零碎碎凑了一大堆东西。 但仔细整理就会发现，这厮也精明的很，给的东西大多数都是“量产”超凡物品。 譬如：破梦符箓、驱邪圣水、超凡子弹、灵性药剂等等。 东西虽然值钱，但绝非罕见之物。 真正对得起陷梦湖水珍贵属性的只有两样东西，分别是：断指和以诺魔法第二卷神道书拓本。 宁修远拿起盛放断指的封印瓶，伸手抹掉瓶口灵性封印，将其倒在掌心。 断指刚刚落到掌心，便蓦然化为一滩血肉，渗入他的皮肤之中。 别，那玩意儿会逐渐替换全身血肉，副作用极大。 回忆着黑市上那摊主所言，宁修远感受着这一团血肉特性，心中恍然大悟。 对于其他超凡者来说，这枚断指应该是“美容针”、“救命血肉”、“万能器官”等等。 在身受致命伤时，将这断指按在伤口上，可以迅速修复一切伤势，甚至替换破损器官，达到保命效果。 但也正因为其超强分裂增殖能力，治疗致命伤之余，它也会逐渐替换掉宿主全身血肉，最终将宿主转化为怪物。 可以说，它和白色诅咒祷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然而这一切，只是该血肉的表象特征，宁修远通过瘟疫门徒，赫然发现这哪里是血肉？ 分明就是一种病毒。 一种可以无声无息吞噬宿主血肉，模拟宿主器官，却不会引起宿主免疫系统警觉和攻击的超凡病毒！ 修复宿主器官损伤，只是该病毒侵蚀过程的附带效果罢了。 “瘟疫之母，渎神特性，无序灾殃原来，超凡病毒才是瘟疫门徒的力量所在！” 宁修远想起瘟疫门徒上任主人临死时的遗言，心生激荡。 对超凡世界的不了解，令他一直低估了瘟疫门徒。 现在看来，瘟疫门徒的优势并不在于快速提升力量，以及大范围杀伤，而是可以控制稀奇古怪的病毒！ 这个世界既然能诞生眼前这般诡谲病毒，那么必然还会有更加诡异的病毒。 说不定，等到他完全融合瘟疫门徒之后，还能创造新的病毒。 “伪装入侵，全面替换，最终爆发，就叫你克隆病毒吧！” 宁修远为这种不知名病毒，起了个名字。 他感受着已经融入他血肉，随着他细胞一起新陈代谢的克隆病毒，感觉自己距离变成怪物，又近了一步。 “呼” 宁修远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一丝膈应吐出，然后翻开以诺魔法第二卷神道书拓本，查看起来。 以诺魔法，又称以诺天使魔法、天使魔法、以及通灵魔法。 全书分为三卷。 分别是七国之秘、神道书、以及尘世之表。 第一卷七国之秘，乃是一套行星天使魔法体系。 其将行星分为七组，每组设一名国王、两名王子、五名天使，辖下又分数名天使，总计涉及294位天使。 以诺魔法正是通过特殊仪式，借用这些天使力量，完成魔法效果。 第二卷神道书，又名神言之书、神谕之书。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四十八钥匙和以诺语。 前者，四十八钥匙，乃是指记录天使字母表格有四十八页，每页由4949的天使字母构成。 通过以诺语，吟唱这些天使字母，具有不可思议威能。 如果想要制作魔法器具，则需要附加七印，赋予死物灵性。 至于第三卷尘世之表，则是以诺魔法的精髓。 这是一张符表格，由中心的“黑十字”和四角的“瞭望塔”构成。 传闻，精通此表，可以随意取出国王名字，执掌一切天使力量。 总而言之，以诺魔法乃是一套十分成熟的魔法体系，在超凡者世界中，拥有极高口碑。 但鲜少有真正掌控者。 在横纹羊瞳反馈的超凡知识中，就有关于它的记录。 因此宁修远兴致勃勃的翻开此书，但一分钟之后，他傻眼了。 脑海中回荡的尽是“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的终极哲学三连问。 书倒不是有多复杂。 基本每个字都认识，以诺语复杂一点，但也能通过特殊的精神印记学习掌握。 这也是这本书的价值所在！ 书虽不是原版，也不一定是大胡子吹嘘的首拓本，但上面拓印的精神印记十分稳定，学习阅读之用足够了。 关键是字认识是认识，怎么读起来比高等数学还恐怖？ 看着那一张张天使字母表，还有只有寥寥数句打哑谜似的介绍，宁修远差点暴走撕书。 “难怪教会不推广魔法，学这玩意哪有服用超凡特性见效快？简直坑爹！”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合上魔法书。 不过，看着手里的“大部头书籍”，他顿时又有些犯难了。 这么大的魔法书，随身携带肯定不方便，但放在宿舍里又不放心。 他这异族，在这里本就十分受到排斥，哪天哪个神甫心血来潮，派个幽灵过来溜达溜达完全有可能啊？ 要不，再去一趟黑市，把制作“永固错位空间”的超凡材料凑出来？ 心动不如行动。 宁修远正要再次入梦，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灵性已经消耗殆尽，再去黑市风险太大。 “睡一觉再去吧！” 宁修远有些意犹未尽的叹了一口气，还是躺在软榻上，强迫自己入睡，恢复灵性。 清晨六点钟，弗朗西斯逐渐醒了过来。 窗外隐隐约约传来早起的喧嚣声。 宁修远睁开眼睛，念动咒语，再次入梦，踏入弗朗西斯梦境之地。 这次，弗朗西斯梦境之地风景依旧。 看来真实世界的白天黑夜，对这里影响有限，真正影响这里的乃是梦境意志。 不过，黑市却人影稀疏，只有两三个摊位还在坚持着。 宁修远拿着阿司货币，以及从大胡子手里换来的常见超凡物品，在挑挑拣拣中，勉强凑出永固错位空间材料，这才返回宿舍。 制作永固错位空间的最大难点在于，锚定一个时空，撑开一个错位空间。 可以说，这一步卡死绝大多数超凡者。 但这对于掌控横纹羊瞳，间接拥有错位时空能力的宁修远来说，简直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容易。 反倒是如何将超凡材料融合，制作成错位空间基底，成了宁修远最难环节。 这需要时间练习和摸索，宁修远也只能暂且放下。 决定抽空练习，尽快完成制作。 搞定这一切，宁修远神清气爽的提着马灯，离开了马夫房。 巡视过教堂，吃过早餐，前往教会医院的路上，不出意外，他再次偶遇安吉拉。 看到宁修远的安吉拉，表情有些闪躲。 宁修远冲她打招呼时，她小脸更是臊得通红。 “昨晚昨晚那事不准告诉别人，听到没有？不然我不理你了。”安吉拉低声恐吓道，犹如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好的，勇敢的安吉拉女士。”宁修远揶揄一笑。 “你” 安吉拉气结，恶狠狠地瞪了宁修远一眼，气鼓鼓的加快脚步，超过宁修远，直奔医院而去。 宁修远咧嘴一笑，跟了上去。 教会医院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 但这一切和宁修远关系不大。 他的诊室冷冷清清，偶尔进来一两名患者，不是抱着鸡鸭，就是咨询牲畜问题。 宁修远也乐得清闲，取出一张树叶，将灵性化为细针，在上面勾勒练习起来。 “吱呀！” 九点钟左右，诊室房门被推开。 宁修远一抬头，表情顿时一凝，来人是一位神甫，还是老熟人在奥兰多失控事件中负责调查他的罗兹神甫。 “有人受伤了？”宁修远主动站了起来。 “不！不用紧张，我只是过来询问一件事情，坐下吧。” 罗兹神甫提着手杖，走到宁修远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微微前倾身子，富有几分压迫性的问道： “昨晚，你去了弗朗西斯梦境之地？” 第五十二章 一战成名 “嗯，没错。”宁修远大方点头承认，又故作疑惑道：“那地方不能去？” “身为我主牧犬，清规戒律虽多，但也不至于严苛到这地步。”罗兹神父摇了摇头，随口问道：“怎么想起来去那里？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相信你应该有所体会。” “这也需要汇报？”宁修远不答反问。 “需要，黑市那边出了点状况，我正在走访调查。”罗兹神色漠然。 宁修远点了点头，也不恼火，平静叙述起因。 “我想研究一下超凡医术，这需要一些超凡材料，所以就向安吉拉修女打听了一下，因此知道了黑市的存在。你应该知道，好奇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所以我就去了。” “但好奇也是灾祸之源，如果你不去，我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罗兹语气暗带深意：“说说你去那边的具体经过吧！” “唔，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宁修远问道。 罗兹神甫不言，静静的看着宁修远。 “好吧！”宁修远耸了耸肩：“好奇是灾祸之源，我懂。” 旋即，宁修远将前往黑市的经过描述了一遍，语气中不乏对梦境之地的惊叹和震撼。 期间还询问了好几个关于梦境之地的猜测和想法。 在宁修远叙述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其中还伴随着哭泣声，以及“血啊”之类的惊呼。 不用想，多半是车祸之类的紧急事故。 在逐渐工业化的弗朗西斯，几乎每天都有因为工厂事故和车祸送来的病人。 宁修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差不多就是这样，有问题吗？”宁修远描述完毕，反问道。 “听起来暂时没问题，好了，你忙吧！”罗兹神甫露出一抹笑意，致黎明礼：“愿主眷顾着你！” 忙？我感觉你在讽刺我宁修远心中冷笑，表面微微一笑，客气回礼。 “吱呀！” 就在这时，病房大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闯了进来，她满脸挂着穷人独有的胆怯畏缩，怯生生的看着突然齐刷刷看向她的宁修远、还有罗兹神甫。 本想说什么的她，面对这两张严肃面孔，尤其一张还是神秘异族之时，突然“哇”得一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小姑娘。”宁修远站了起来，走到女孩身边，弯腰问道。 “爸爸吐血了呜呜他们叫我叫你” 女孩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的说着。 看得出来，她现在恐慌极了，也害怕极了。 宁修远一蹙眉，蓦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安吉拉修女叫你过来喊我的？” 女孩泪眼婆娑的直点头。 宁修远连忙拉开房门，只见斜对面安吉拉诊室门前，聚了一大堆病人，一个个垫着脚尖，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走！” 宁修远招呼一句，连忙走了过去。 “让一让，让一让！” 在吆喝声中，宁修远挤进安吉拉门诊室里，只见听诊床上，正躺着一名脏兮兮的工人，他浑身充满刺鼻味道，不是臭味，而是那种橡胶化工气味。 此时，他正趴在床边，满脸痛苦而麻木的呕着鲜血。 周围是一圈被吓坏的家属，他们想靠近，又似乎害怕“病魔”，战战兢兢的远离病床。 只有一名妇人，在手足无措的站在窗边，两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此时安吉拉拍着病人的后背，看似在舒缓病人，实际上，正在拼命输入生命力，维持着他早就油尽灯枯的身体。 “阿瑟斯，我、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你能试试吗？”安吉拉脸色苍白，显然给病人续命，牺牲了她不少生命力。 “发生了什么？”宁修远沉声问道。 “他患的是不治之症，肺部有问题，很多特效药剂都无能为力，这是突然发病了。”安吉拉焦声道。 旁边妇人也语无伦次的开了口。 “我丈夫几个月前，就突然说胸口疼，疼得上不了班，就在这里拿药吃，每次都是吃过药就好了，药停了就又疼了。今天他在家干活，突然、突然就呕血不止。” 宁修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猜测。 他走到患者旁边，装模作样的扒了扒患者眼皮，又按压一下患者胸膛，看看瞳仁，瞧瞧皮肤，上下打量，一副十分专业的问诊模样。 那妇人看着宁修远姿态，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诊室门前事不关己的病患们，看着宁修远似乎要接手病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他来看了？” “没听安吉拉修女说吗？她也看不好了，这是要让给蛮人试试呢！” “他行吗？” “听说他治好了不少牲畜呢，或许有点本事吧？” “牲畜是牲畜，人是人，这能相提并论吗？” “是呀，安吉拉修女都治不好，他能有这本事？” “哎呀，我认识他，他叫波克，半年前就发病了，经常咳血，我还以为他早死了呢，没想到还活着！我看着，这也快了。我告诉你们，这就是不治之症，治不好了，只能吃药拖着，我乡下婶子家男人也是得这病走的。” “哎呀，可怜哦，他一家三个小孩呢，还有两个两岁大的男孩，就指望他一人养着呢！” “哎呀，瞧瞧这情况，大口大口的吐血，这哪里是病啊？这是遭了邪魔附体了吧？” 病人们议论纷纭着，满脸唏嘘。 一个个嘴上说着邪魔，却眼巴巴的趴在门口，伸头张望。 “准备手术刀具，给他服用麻醉药剂，他这情况，必须得动手术。” 此时，宁修远也已经检查完毕，厉声吩咐起来，眼眸深处闪过一抹亢奋。 他意识到，他一直等待的契机，终于来了！ “好！” 安吉拉闻言精神一震，连忙从旁边推来移动医疗柜，里面赫然摆放着各种常用医疗器械及应急药剂。 安吉拉虽是药剂医师，但实际上，一般伤口之类不太严重的外伤，她也会进行处理。 只有遇到那种骨折之类的重伤，才会交给外科医生。 宁修远从移动医疗柜中，挑了一柄酷似柳叶刀的银色小刀，点燃煤油灯，灼烧起刀片。 其实宁修远应该用酒精灯加热消毒。 用煤油灯加热，刀片都给熏黑了。 奈何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消毒意识，医生甚至将伤口化脓，视为正在好转的标志。 谁让化脓已经成为每个患者的必有特征？ 因此根本就没有酒精，如此更别提酒精灯了，宁修远只能用煤油灯意思一下。 其实意思一下都没必要，他毕竟是瘟疫门徒。 不过，他还是走个流程。 此时，安吉拉已经给患者灌入一支麻醉药剂，她用的是掺杂了少许超凡药剂的麻醉药剂，见效速度极快。 眨眼间，刚刚还吐血不止的患者，此时已经陷入昏迷，只是呼吸十分急促，嘴角血线不止。 “剪开他的衣服。” 宁修远吩咐着，一边用纱布擦拭着加热之后略微熏黑的小刀。 “好！” 安吉拉早就被宁修远展现而出的医学素养所折服，此时自然是唯命是从，连忙剪开患者衣服。 这一幕，看在门口病患眼中，惊讶在心里，没想到，安吉了这么听阿瑟斯的话。 一个个更被宁修远表现而出的镇静沉稳姿态所感染，心生三分触动。 在安吉拉剪开病患衣服之后，宁修远随即捏着银色小刀，在无数人惊骇而惊呼声中，剖开了患者胸膛。 “啊” “主啊！” “天啊，这是杀人，还是救人？” 无数人震惊起来，极个别胆小甚至吓得已翻白眼，直接晕厥过去。 不过，胆大的也好不到哪里，一个个渗人头皮发麻，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因为阿瑟斯在剖开病人胸膛之后，竟然恐怖的将手伸了进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一会儿，他竟然从病人胸膛中，拎出一块血肉，丢进托盘中。 这怵目惊心一幕，又吓得无数人直跳脚后退。 门口一些病人甚至再也看不下去了，捂着眼睛，缩了回去，旋即又被其他好奇病人堵上空缺。 “好了，缝合吧！” 宁修远吩咐道，随即将血淋淋的银色小刀丢进托盘中，然后捡起一块纱布，擦拭着手上鲜血。 此时他表情冷静之极，甚至带着三分冷漠。 “这这就好了？” 安吉拉一脸难以置信。 “病因是肺部病变，切下来自然就好了，快缝合吧，回头我跟你慢慢说。”宁修远随口解释一句。 然而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吗？ 不！ 病人其实身患数种疾病，吐血乃是几种并发症一起爆发而已。 当然了，主要病灶乃是肺部病变。具体什么情况，宁修远也不知道。 不过，知不知道无所谓，他也不是真正医师，只要他能感知到哪里病变，就能依靠超凡力量，轻易解决。 对于他来说，解决方法很简单，甚至有多种选项。 一，直接欺诈。这种普通疾病，又是普通人，他完全能够轻松搞定。 二，利用瘟疫门徒力量。一个响指灭掉病人体内所有病菌，给予病人辅助性治疗，配合药物，激发病人免疫系统，令其自行痊愈。 三，操控克隆病毒。攻击病人身体病毒，顺便修复病变器官，等到修复完成之后，再终止克隆病毒的增殖，那么这等于给病人克隆了半个病变器官。 四，手术加欺诈。也就是他现在选择的方式，通过最血腥手段将最大的病变部位切除，然后再对伤口，进行欺诈，封印“器官破损”疾病。 宁修远之所以选择第四种，一，是为了最大视觉冲击效果；二，也是因为这能完美模拟苦行医师特点。 安吉拉的苦行医师特性，之所以治疗不了该病人，就是因为生命力可以续命，可以加速伤口愈合，但却很难治疗自身病变。 当然，强行大水漫灌，刺激身体免疫力和自愈能力，也能完成治疗。 但这种治疗方式，现在的安吉拉，显然还做不到。 “他现在状况，看起来已经治好了欸！？” 缝合好病人伤口之后，安吉拉略一检查病人身体，顿时一脸惊讶起来。 因为她能清晰感觉到，病人原本仿如漏斗的身体，此时，不仅不再泄漏生命力，反而逐渐攒聚起来。 虽然攒聚程度是那么的微弱，但这终究是一种正向反馈。 “安吉拉修女，我丈夫没事了？”那妇人闻言激动起来。 “目前看起来应该没事了，你看他，呼吸很平稳，也没有呕血迹象，这说明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安吉拉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哎呀，好像还真的是的，谢谢你安吉拉修女！”这妇人又哭又笑，眼泪止不住的流淌。 没人知道，得知丈夫患病之后，她这半年来，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 尤其是今天丈夫倒下的那一刻，明明早就预想到这一幕，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的发生时，她还是感觉天都要塌了。 现在得知丈夫救了回来，这种感觉宛如从地狱升到天堂！ 半年来积攒的恐惧，尽数化为泪水。 “谢我干嘛？要谢也应该感谢阿瑟斯先生，是他勇敢剖开你丈夫胸膛，切下病魔，救了你的丈夫。”安吉拉道。 “对对对！”妇人恍然大悟，连忙冲宁修远鞠躬致谢：“谢谢你阿瑟斯先生，谢谢你！谢谢你！” 此时，她早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道谢。 “一切皆是神恩！感谢仁慈的主吧！” 稳住！ 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扮演好角色。 宁修远不卑不亢，举起还沾染鲜血的右手，在胸口比划，致黎明赞礼！ “感谢主，仁慈的主，谢谢！谢谢！” 妇人一脸恍然，连连称赞伟大的黎明之神。 随后，宁修远让她登记一下，在这里住院部住下来，观察两天，防止出现突发情况。 妇人连连点头，再次千恩万谢。 宁修远摆了摆手，完成任务的他，旋即转身离去。 此时，诊室门口看热闹的病人，下意识让开通道，一个个看向他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第五十三章 限救十人 “奥林娜婶子回来啦？不是看病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弗朗西斯西城区水井旁，几名妇人正围坐一团洗着衣服，一人抬头舒缓腰肢之时，恰好看到奥林娜婶子，形色匆匆的走了过来。 “哎，没啥大毛病，拿副药就回来了。” 奥林娜婶子随口应付一句，随即快步走到一名低着头，不停用棒槌敲打衣服的干瘦妇人跟前。 “翠西亚，别洗了，赶紧带小维多去教会医院找阿瑟斯！小维多那病，阿瑟斯说不定能治好！” 奥林娜婶子急声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激动。 干瘦妇人茫然抬起面孔，她还没说话，旁边妇人已经七嘴八舌接了话茬。 “阿瑟斯？好熟悉的名字。” “哎呀，这不是那个蛮人异族的名字吗？听说还是主教大人给取的呢，真是白瞎了一个好名字。” “这阿瑟斯不是给牲畜看病的吗？他能给人看病？” “给牲畜也不一定能看好，都说他会看牲畜，朱迪还专门把家里的老母鸡抱去，结果咧，有个啥用！该不下蛋，还不下蛋。” “翠西亚，要我说，别折腾了，你看看你家这两年折腾的，什么都卖光了，我看啊，还不如重新生一个算了。” “是啊，教会医院、私人医院、圣水作法，什么没试过？那一个蛮人异族还能比这些人还厉害？我看去了也白跑。” 一起洗衣服的妇人们，议论纷纷，“好”言相劝。 说起翠西亚家的小维多，那真叫一个可怜！ 好容易养到八岁，正是能给家里干点杂活，分担压力的年纪，突然得了一种怪病。 脸上起了鲜红色的斑疹，就跟蝴蝶翅膀似的，又鲜艳，又诡异。 刚开始家里人也没怎么在意，谁能想到，这红斑越来越多，甚至连小维多手背上也冒出水肿红斑，还有点像冻疮哩！ 但大夏天的，怎么会起冻疮？ 更诡异的是，那水肿红斑不疼，反而有灼烧感。 要说，起了红斑，不碍吃喝，不碍干活，虽然丑点，但也没啥事。 偏偏自此以后，小维多经常发烧乏力，四肢关节疼痛，胸闷气短，整天瘫在床上，别说干活了，甚至差点死了。（红斑狼疮，免疫系统疾病，会造成多器官损害。） 自此以后，翠西亚带着小维多又是祷告，又是洒圣水，又是看教会医生，甚至咬牙借钱，看了私人诊所。 结果，钱没少花，病却一点起色都没有，全靠教会医院发点药物，苟延残喘着。 瞧瞧翠西亚面前那一堆衣服，都是她接来的浣洗活计，每天累得直不起腰！ 此时，她听着众人的讨论，表情迟疑起来。 没人知道，她丈夫也已经嫌弃起小维多，私下不止一次暗示她，放弃吧，家里经不起折腾了。 不如趁年轻，再生一个。 “哎呀，你们知道什么呀？”奥林娜婶子急了：“知道波克吗？就是在橡胶厂吐血的那个波克。” “知道，怎么了？”众浣洗女人，一脸好奇。 “今天我去教会医院看到他了，你们猜他咋了？吐血不止啊，从家里一路吐到教会医院，走道上全是血，你们瞧瞧我这裙子，还沾了血花呢！哎呦，那场面简直吓死人。结果送进安吉拉修女诊室中，根本治不好，依旧吐血不止。” 奥林娜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插口了。 “肯定的啊，波克我知道，他那病有半年了，我跟你们说，他那病，就是主降下的惩罚！所以谁也治不好。” “可不是，安吉拉修女要是能治好，早就治好了，还等现在？”有人接了话茬。 “是呀！”奥林娜一拍大腿：“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安吉拉修女把阿瑟斯喊了过来，就看到阿瑟斯抄起一把小刀，直接剖开波克的胸膛，妈呀，那场面简直不能看，血淋淋的骇死人哦，噫！” 奥林娜说到这，忍不住抱起胳膊，浑身鸡皮疙瘩颤栗。 “然后呢？人死了？”众妇女目瞪口呆，连连追问。 “然后就看到阿瑟斯从波克胸膛里切出一块烂肉，说是病魔。后来，波克被缝上胸膛之后，竟然就好了，不吐血了，呼吸也平稳了。我看好病，还专门去住院部看了看，听说，人醒了，也不难受了，精神倍好，还喝了一碗稀粥呢！” 奥林娜语气带着三分夸张，一脸亲眼看到传奇之感。 众妇人面面相觑，一脸半信半疑。 “真假的？” “你们还不相信我奥林娜？再说了，我骗你们干啥，那么多人看着呢！不信，你们去教会医院打听打听？” 奥林娜有些生气，旋即对翠西亚道： “翠西亚，赶紧带着小维多去试试吧，反正又不要钱，浪费一天时间罢了，万一成了呢！那阿瑟斯说不定真会什么神秘的异族医术呢？” 一直不开说的翠西亚，抿着唇，“哗啦”站了起来，抱着洗衣盆，就往家赶去。 “我帮你！” 奥林娜连忙上去帮着翠西亚架起洗衣盆，向她家赶去。 没多久，就看到干瘦的翠西亚，背着软弱无力的儿子，火急火燎的向教会医院赶去。 聚在井边的妇人们，怔怔的瞧着这一幕，忽然有人嘀咕一句。 “一副慈母样给谁看呢，要不是自己造的孽，主会降下惩罚？那蛮人我看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可不是，清清白白的，咋能得这怪病？” 窃窃私语的声音，好像深夜暗墙中的老鼠，在逼仄角落里喁喁低哝。 …… …… 在奥林娜的帮助下，翠西亚背着小维多，很快抵达教会医院。 此时，教会医院门诊部外面，依旧排着长队。 炙热太阳，烤得大地一片焦灼。 不过，与往日喧嚣有些少许不同的是，队伍里不少人伸头向里面张望，在翠西亚赶到时，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又治好一个！” “真的？” “加尔好像还真不喘了。” “这阿瑟斯，还真有点本事啊！” 人群议论纷纷着，听得翠西亚和奥林娜面面相觑，眼中闪过振奋之色。 “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阿瑟斯又治好人了？”奥林娜冲一个高谈阔论之人问道。 “是啊！加尔知道吧，他老是喘，大半夜喘起来跟鬼嚎似的，刚刚人出来后，也不喘了，看样子，没治愈，也好了大半啊！” 那高谈阔论之人，就跟亲眼看到似的，眉飞色舞的吹嘘着。 他的话，听得周围众人那叫一个百感交集，原本一些半信半疑之人，也闭上了嘴巴。 原来，阿瑟斯治好咳血波克之后，顿时在病患中引起轰动！ 不过，还是有人半信半疑，只愿意寻找熟悉的医师。 另外，阿瑟斯那“开膛手式”治疗过程，也属实血腥恐怖，虽然噱头十足，但也令很多病患望而却步。 然而一些久治不愈的患者坐不住了。 听闻波克被治好的消息之后，在急病乱投医的心理下，一咬牙，连忙赶来碰碰运气。 说起来，这些人基本都是老病号。 因为教会医院只发三天药的缘故，因此经常过来排队。 一来二去，几乎都成了病患中的名人，大家都十分熟悉。 就是这些老病号，进了阿瑟斯诊室，再出来之后，一个个顿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敢说精神抖擞容光焕发，但精神头明显不一样，一些咳喘吐血的老毛病，纷纷消失不见。 患者也纷纷表示，身体舒服多了，明显感受不到异常了。 这自然在病患中引起轰动！ “难怪拜伦主教大人安排阿瑟斯过来看病，原来是真有本事啊！” “真是太好了，以后遇到疑难杂症也不怕了。” “我就说嘛，这阿瑟斯连牲畜生病都能看，人肯定也不再话下！” 众人议论着，夸奖着，赞美着，浑然忘了当初自己听闻阿瑟斯成为医师时的不屑诋毁。 翠西亚听着众人的议论，高兴坏了。 她扭着脑袋，对背后的儿子道：“维多，你听到了吗？有救了，有救了，阿瑟斯肯定能治好你的病，你要坚持住啊！” 跟母亲一样干瘦的小维多，趴在母亲后背上，眨巴眼睛，默不作声。 类似的安慰，他已经听过太多太多。 “哗——” 就在这时，队伍前面突然一片哗然！ “不治了？” “啥？” “怎么回事？” 翠西亚和奥林娜面面相觑，仔细一打听，懵了。 ——阿瑟斯说，今天问诊人数已达十人，谢绝听诊！ “怎么会这样，那限看牌难不成还是真的？” “这、这简直不是开玩笑吗？主教大人叫你过来看病，怎么能只治十人？” “是啊，那牌子就是遮羞布，还当真了，摆谱呐！” 病人沸腾了！一个个难以置信，更心生愤怒！ 此时，队伍前面愈发热闹，只见阿瑟斯沉面无表情的从诊室里出来。 周围尽是挽留和哀求的病人及家属。 但阿瑟斯不为所动，大步向外走去！ 翠西亚见状，突然挤了过去，在所有人措手不及中，“噗通”一声跌坐在阿瑟斯面前。 她一把抓住宁修远的裤脚，泪眼婆娑的祈求起来。 “阿瑟斯先生，救救我家孩子吧！他已经被怪病折磨两年多了，你看看，早就不成人样了，求求你了，你就再救救他一人吧！” 可怜天下父母心！ 凄切悸动心弦的哭泣声，令沸腾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第五十四章 一言破之【您的订阅决定本书未来】 两年的忧心忡忡提心吊胆，令翠西亚白发早生，骨瘦如柴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她抓着宁修远裤脚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洗衣浸水，泡得发白、溃烂、变形。 令人睹之心酸。 本来趴在她后背上的小维多，因为她的跌坐而跌落一旁，蒙在脸上的头巾悄然滑落，露出大片渗人鸡皮疙瘩的猩红斑疹。 骇得附近之人，下意识连连后退，一脸畏惧嫌弃模样。 病痛的折磨，早已令男孩病骨嶙峋，容貌枯槁，眼神更是丧失生气！ 这触动人心的一幕，冲击着众人的良知！ “这不是翠西亚吗？” “我知道她，孩子得病这两年，整个人跟疯了一样，到处求医问药，城里能治病的地方，几乎都被她跑遍了！” “可怜的孩子哦！这才多大啊，真是造孽啊。” 众人一阵感慨，话题倏尔转移到阿瑟斯身上。 “阿瑟斯先生，你就救救孩子吧，看着多可怜啊！” “是啊，好心的阿瑟斯先生，你就可怜可怜人家母子，今天就再看一人，不耽误多少时间。” “是啊，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央求着。 众人的帮衬，令翠西亚凭添几分勇气。 她抬起憔悴面孔，哀求道：“阿瑟斯先生，你就救救孩子吧！两年了，我几乎每一天都活在煎熬之中，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宁修远表情怜悯的叹了一口气： “这位女士，请站起来说话。我很想帮你，但很遗憾，一天限看十人就是限看十人，我明天会准时坐诊，所以明天再来吧！” 说完，他退后一步，挣脱翠西亚，迈步离开。 “站住！” 就在这时，一声厉喝，喊住了宁修远。 宁修远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年约四十的老修女，满脸愤怒的看着他。 她叫席拉，也是教会医院的医师之一。 她指着宁修远，愤怒指责道： “阿瑟斯，身为我主牧犬，蒙受教会恩赐，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主的？简直骄矜自恃，傲慢刻薄！” 席拉的怒叱，令场中安静了下来。 无数人下意识看向宁修远！ “好！” “说得好！” 在人群角落里，更有人大声叫好起来，只觉得胸中不快被这一言尽数道出！ 这让席拉修女越发神气，大有种为民请愿之感！ 面对汹涌澎湃民愤，宁修远摇了摇头，无数诡辩之辞从心底冒出。 最终他轻轻一笑道： “席拉修女，您教训的是，不过，如果您把这心思用在医术研究上，这位女士也就不用苦苦等待两年了！” “你” 席拉修女脸色大变，老脸涨得通红，手指颤抖的指着宁修远，半晌说不出话来。 没人知道，宁修远这句话，简直直刺她内心最怨毒妒恨的地方！ 她指责宁修远，与其说是为民请愿；不如说是妒恨这籍籍无名的异族后生，治好了连她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 这一刻，现场无数人傻眼了！ 刚刚暗中叫好之人，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再也没人敢指责宁修远！ 因为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得疑难杂症？ 一言便破了这群乌合之众的宁修远，毫无成就感，他落落大方的对席拉修女，致黎明礼，然后转身离去。 “阿瑟斯，我会将此事上报主教大人，请主教大人裁决！”席拉修女气急败坏，只能搬出弗朗西斯的主宰。 宁修远不为所动，脚步不停，大步流星而去。 在教会医院这几天，让他愈发意识到“限看十人”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这世上，有的是看不完的病人！ 没有最可怜，只有更可怜。 医院这种世间集世间大悲大苦之地，怜悯之心，最容易被击穿！ 如果他没有背负那么多压力，也许他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一名医师，治病救人，医者仁心。 可惜，他不能，也不可能。 他对得起底线，对得起良心就行，其他的，管不了了。 离开教会医院后，虽然还没到巡视时间，但宁修远还是去了教堂，在巡视了一遍烛火后，寻了个僻静地方，默默祈祷忏悔起来。 至少，表面是这样。 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提起马灯，回到宿舍。 他翻开一沓白纸，捏起一支钢笔，凝神写下预防疾病纲要及常见医疗误区数个大字。 他本来计划，是等到下次穿越到人间，顺几本医书回来，直接写上自己大名。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从现在就开始撰写。 反正他要写的都是一些常识性东西，以他现代人见识，写本宣传小册子，完全不成问题。 甚至一晚上足以搞定。 下午六点钟，安吉拉敲开了宁修远的房门。 “阿瑟斯，要不你把限看十人改一改吧，席拉修女气坏了，下午都没出诊，我听说去找主教大人去了。”安吉拉没有进屋。 她一个修女，进屋影响不好。 “哦。” “哦？你不担心吗？万一万一主教大人问询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对了，罗兹神甫找你了吗？我可没把你昨晚表现说出去，你可别说漏了。” “他？没有啊，没找我啊？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安吉拉一脸茫然。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黑市出了什么状况，他特意走访调查的。”宁修远语气轻松道，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寒意。 两人闲聊两句，安吉拉便有些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关上房门，宁修远回到书桌前，继续他的卫生宣传手册撰写。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疾病欺诈者，正在以惊人速度和他的自我融合着。 融合速度之快，远超他的预估！ 直到入夜九点钟，才慢了下来，最终在十点钟，陷入增长迟滞。 此时，宁修远对疾病欺诈者的融合，已达六分之五。 “等我今天治疗的疑难杂症患者全部病愈，剩下的六分之一估计差不多也就能完成了。” “我猜的没错，医者名望的好坏并不影响疾病欺诈者的融合，能否治好人，才是关键！” 宁修远暗暗自忖着。 说起来，关于“医者名望好坏并不影响特性融合”这一点，在他为母猪接生之时，他就基本确定了。 毕竟他当时的名声并不好。 但他还是融合了疾病欺诈者，所以他立马意识到，医者名望的好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民众必须得认可你的医术，哪怕你名声再坏。 这点也符合“欺诈”本质。 信者越多，力量越大。 一夜无事。 翌日清晨，宁修远感受着再度融合三分的疾病欺诈者，神清气爽的提着马灯，前往教堂巡视去了。 在黎明神教，晨祷是一天中最重要的祈祷。 这也是被认为最接近神的时刻。 因此在宁修远给教堂烛火添油点灯之时，偌大教堂也逐渐坐满了信徒。 拜伦主教十年如一日的出现在布道台前，翻开圣典，带领信徒们开始了一天的祈祷。 宁修远也停下脚步，站在偏僻角落里，加入祈祷队伍。 半个小时后，拜伦主教宣布晨祷结束，抱起圣典，准备离开。 “主教大人！” 就在这时，一声疾呼，喊住了拜伦主教。 宁修远下意识看去，眼睛眯了起来。 喊话之人，他认识。 乃是他第一天去教会医院上班时，在安吉拉引介下，带着父亲治病的尼布尔。 不过，他当时拒绝了宁修远的治疗。第42章 他的父亲，听说在数天前离世。 这事还是安吉拉告诉他的。 “主教大人，我的父亲是一位虔诚信徒，我从没见过比他还要虔诚之人。可是有一天他病了，他向神祈祷赎罪，他也听从神甫教诲，去了教会医院，最终还是病故。我不明白，我的父亲是如此的虔诚，身为我主牧犬的阿瑟斯医师，为什么见死不救？！” 刹那间，祈祷席上无数信徒，齐刷刷看向宁修远。 此时，所有人皆坐在祈祷席上，只有宁修远站在角落里，显得鹤立鸡群，扎眼之极！ 宁修远：“” 不是，这跟我有毛线关系？不是你拒绝治疗的吗？ 说真的，他设想了一切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人会冒出来？ 简直可笑之极！ 这就是人性吗？ 不想，尼布尔声音刚落，又有一名信徒站了起来。 他指着宁修远，厉声怒叱。 “主教大人，您是仁慈的，您收留了这个蛮人异族，给他取了高贵姓名，给予他工作。可是您知道吗？作为医师的他，竟然挂起了限看牌，每天只看十人，昨天更是拒绝了一位虔诚而可怜的母亲。”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仁慈而伟大的黎明信徒。主教大人，阿瑟斯真的是我主信徒吗？” 连续两道诘问，蓦然将宁修远推向风口浪尖！ 第五十五章 众生痴愚 祈祷席中，鲜少参加晨祷的席拉修女，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宁修远。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我只是在揭发一个异端！ 其他信徒看向宁修远的眼神，则百感交集起来。 经过一夜的发酵，阿瑟斯专治疑难杂症，甚至绝症的消息，已然在弗朗西斯传开。 大家振奋着，惊叹着，也愤怒着！ 更敢怒不敢言！ 迄今为止，在教会医院，专治疑难杂症的只有阿瑟斯。 至少，对于贫民所能接触到的医疗天花板来说，只有阿瑟斯。 所以大家虽然不满阿瑟斯的限看牌，但也不敢嚷嚷出来。 毕竟万一若是传入阿瑟斯耳中，让他记恨在心了怎么办？ 因此当他们听到有人控诉阿瑟斯之时，心情虽五味杂陈，但更多是心潮澎湃！ 此事若能让阿瑟斯撤下限看牌，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阿瑟斯，是否还是我主信徒，并非我能决定！羔羊总有迷途之时，我们需要做的是怀揣着真诚、仁慈、宽宏的态度，接纳所有迷途的羔羊。” 听完两道诘问，拜伦主教随即表明了态度。 嗯，其实什么态度也都没表明。 “阿瑟斯。” 拜伦主教对宁修远招了招手，示意他到布道台前。 宁修远见状连忙走了过去。 “阿瑟斯，你也听到了大家的不满，对此你有什么话说吗？”拜伦主教问道。 “主教大人，我有话说。”宁修远不慌不忙，他敢挂限看牌，自然早就想好完全对策。 “很好！我主的羔羊，将右手按在圣典上，让我主见证你的虔诚。”拜伦主教向后退了一步，将布道台让给宁修远。 他那几乎寸步不离的圣典，赫然摆放在布道台上。 宁修远瞳孔微缩，心中一颤。 失算了！ 难不成这圣典还真有辨别真假的能力？ 有可能！ 这可是超凡世界！ 心中惊疑不定的宁修远，没有半秒犹豫，大大方方走向布道台。 他平稳站好，伸出右手，缓缓按在青铜包角，没有半点字的圣典上。 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宁修远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稳了稳心神，沉声道： “在回答二位问题之前，请允许我讲一个小故事。” 站在宁修远身后的拜伦主教，闻言心中一动，蓦然想起阿瑟斯在上次审判大会上的发言。 莫非 拜伦主教隐隐期待起来。 “在弗朗西斯，有一名主的虔诚信徒，他每天都会来晨祷，向主虔诚祷告，他是那么的虔诚，他知道他的祈祷，主一定能听到，主也一定会庇护着他！” “有一天，他在渡河时，意外翻船。他并不会游泳，在河里拼命扑腾着，向主祈祷着，祈求主的救赎。” “这时，一名渔夫划着渔船赶了过来，要拉他上船。他拒绝了，他说：我不需要你的营救，主会救我的。” “渔夫划船走了。” “没多久，又有一艘大型商船赶了过来，商人也要拉他上船。他又拒绝了，他说我不要你的营救，仁慈的主会救我的。” “商船划走了！” “没多久，巨大阴影覆盖了信徒，哦，一艘庞大铁甲舰竟然不可思议的出现在河道中，铁甲舰上士兵向他伸手，要救他，他又拒绝了。” “他说我不要你的营救，伟大的主会救我的，我是那么的虔诚。” 宁修远故事讲到这时，祈祷席已经面面相觑，更是一片哗然起来。 这人是蠢货吗？ “后来，这位虔诚的信徒被淹死了。” “他进入主的神国，跑到主面前，气呼呼的质问道：我的主啊，我是那么虔诚的信奉你，我每天为你晨祷，向你祷告，在我落难之时，祢为什么不救我？” “主说，我迷途的羔羊啊，我一直在救你啊！” “信徒大惑不解：我的主啊，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你呢？” “主说，那些过去救你的渔夫、商人、甚至士兵，都是我啊！” 故事讲到这，宁修远蓦然看向尼布尔，厉声怒叱。 “你明白了吗？布尼尔！我主迷途的羔羊！” 这一声厉喝，直入神魂，令布尼尔浑身一震，脸上血色尽失。 宁修远又蓦然看向发出第二道诘问之人，厉声道： “还有你，我主贪食鲜草的羔羊，你对于往来的渔夫、商船视而不见，却死死盯着不可能出现在河道上的铁甲舰，贪得无厌的质问主，为什么铁甲舰这么少？” 那信徒亦浑身一颤，呆立当场。 他张了张口，有心辩驳，却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明明他质问的是阿瑟斯限看牌之事，怎么现在跟八竿子打不着的铁甲舰扯上关系了呢？ 这一刻，教堂里晨祷的信徒们也全部愣住了。 你别说，这个小故事听起来十分荒谬，但越咀嚼，越有味道，越回味，越能感觉到它的精妙。 它所描述和回答的，不正是布尼尔两人对阿瑟斯的诘问吗？ 主没救他们吗？ 不！ 主一直在拯救祂迷途的羔羊！ 祈祷、圣水、教会医院，甚至将不可能出现在弗朗西斯的异族阿瑟斯，也派了过来。 但布尼尔还是拒绝了阿瑟斯的拯救。 更有人对前面救援视而不见，将目光死死盯在阿瑟斯身上，这简直将获救希望完全寄托在不可能出现在河道上的铁甲舰一般荒谬。 “我、我明白了！” 教堂中，突然有信徒颤声低呼起来，脸上尽是喜悦之色。 他悟了。 “主无处不在，主一直在拯救我们！”他低呼起来。 众信徒恍然。 宁修远严肃表情露出一抹笑意，操弄人心的快感，令他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他更适合成为弗朗西斯的主教！ “啵！” 就在这时，宁修远浑身微微一颤。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似乎在激动喜悦于主羔羊们的顿悟。 没人知道，在他掌心，青铜包角圣典封面上，突兀冒出一颗竖瞳眼球，它死死盯着宁修远的掌心。 在掌心上，一颗只大不小的横纹羊瞳，挤开血肉，凸显而出，亦死死盯着圣典封面上的竖瞳。 两颗眼球静静对立着，彼此倒映出十字瞳孔。 半晌，竖瞳眼球，缩回圣典。 横纹羊瞳亦缓缓钻入血肉，重新回到宿主眼眶。 宁修远缓缓睁开眼睛，强行控制着克隆病毒，稳定发颤的肌肉，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抬起右手，微微弯腰，退向一边，将布道台让给拜伦主教。 拜伦主教平静走到布道台前，翻开青铜包角圣典的第一页，光净如新的纸张上，缓缓浮现出一行字。 第五十六章 拜伦主教的问询 这是一行亚拉姆语。 ——看见邻人眼里有一根稻草，却不见自己眼里有一根梁木。 拜伦主教眼睛眯了起来，这是圣典中教诲信徒的一句话，表达的意思无须赘述。 那么圣典以这句话评价阿瑟斯的辩解，是什么意思？ 暗指阿瑟斯狂妄自大？只见信徒瑕疵，不见自己缺点？ 还是反过来，讽刺信徒？ 心中这般想着，拜伦主教将圣典封面合起，这句话无论怎么解读，都比“阿瑟斯是异端”要好得多！ 狂妄也好，贪婪也罢。 羔羊本质，无关紧要。 此时，拜伦主教没有注意到，在他合上圣典青铜包角封面的那一刻，这一行文字迅速褪去，只有两个“眼”字，熠熠生辉。 直到封面彻底按下的那一刻，这两个“眼”字，才不甘得彻底熄灭。 下次再打开时，它将永远无法显现和此事件相关内容。 该死的规则！ “阿瑟斯是否为我主虔诚信徒，我想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了！治愈久治不愈的患者，就是他交出的最好答卷。” “记住，主永远眷顾着祂的虔诚信徒！” 拜伦主教致黎明礼。 众信徒也纷纷肃立祈祷席，齐齐回礼。 “若无他事，晨祷结束。” 拜伦主教再次宣布晨祷结束，这次再也无人开口质询。 “阿瑟斯，随我来。” 拜伦主教满意点了点头，低声吩咐一句，向教堂后方走去。 宁修远来不及平复内心的激荡，连忙追了过去。 “嗒嗒嗒……” 细微脚步声，在空旷大殿中幽幽回荡，殿中烛火在两人脚下拖出数十道阴影，彷如复杂人性。 拜伦主教在前，宁修远错后半步在后。 “故事讲的不错。”拜伦主教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有罪！”宁修远低声道。 “何罪之有？”拜伦主教余光看向宁修远。 “我犯了懒惰傲慢之罪。” “呵，限十人，确实有些懒惰，不过，人非怪物，哪能不眠不休？可以理解。傲慢嘛，是有一些，戒骄戒躁，主会原谅迷途的羔羊。” 拜伦主教语气有些随意散漫，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还不错。 “说说你真正目的吧，不要再给我讲故事了，最近我听多了王子公主的童话故事，有些腻了。” 拜伦主教语气似揶揄。 王子公主？ 宁修远脑海中默然闪过那辆印着鸢尾花纹章的黑色轿车。 “我这份力量的弊端，主教大人是知道的。虽然这份特性十年未出，但我想它应该还未从某些外神信徒、狂妄异端的记忆中消失。” “所以这始终是一个隐患！” “我治疗的人越多，这隐患爆发之时，便越可怕。” 宁修远语气低沉。 拜伦主教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宁修远：“所以你挂上了限看牌？” 宁修远坦诚看向拜伦主教双眸：“是的，主教大人。” “如果我成为第二个安吉拉，一天能治疗一百人，那么一年就是近四万人，两三年之后，弗朗西斯将会成为一个火药桶，一句话，即可引爆的火药桶。” “没人能够承担得了这样的代价，我也会成为主的罪人。” “但如果每天限看十人，且将有限的名额让给绝症患者，那么隐患即便爆发，也影响不了大局。” 声落，两人之间的空气倏尔凝固起来。 拜伦主教盯着宁修远的眼神。 半晌，他微微颔首，手指划过胸膛，致黎明赞礼。 宁修远连忙回礼。 “有心了。” “一切为了黎明。” 宁修远回应，心中彻底放松下来。 说服信徒，永远不如说服圣典解读者来得更为可靠。 他之所以费心费力说服信徒，只是化解上面尴尬局面，不给上面发难的理由罢了！ 但真正决定他命运的，不是信徒，而是圣典解读者！ 拜伦主教想杀他，斥一句巧舌如簧就足够了。 他所讲的故事，不过是断章取义偷换概念罢了，忽悠忽悠信徒还行，真想借一个小故事说服一方大佬，那也太小瞧教会高层智慧了。 “我知道你挂限看牌时，还以为你是因为力量不足的缘故。没想到，你考虑的如此周到。说起啦，我还打算等你行医一年之后，便调你离开教会医院，专司教会内部医师。想来那时候，你的特性也基本融合完毕。如今看来，你的做法倒是比我所想的高明多了。” 拜伦主教称赞起宁修远，语气十分平静，显然他也早就考虑到了疾病欺诈者的弊端。 “主教大人过誉了。”宁修远犹豫了一下，道：“主教大人，我的特性已经融合了六分之五，预计短则一周，长则一月，就能彻底完成融合。” “什么？” 拜伦主教一脸愕然的看向宁修远。 半晌，他笑着摇了摇头。 “你果然是我主送来的良骏牧犬，教会记录融合最快之人，也花费了近一年时间，这还是在都城教会医院执行超凡仪式的结果。” 宁修远闻言也一脸诧异，不会吧？我这超进度了？ “可惜这份特性……”拜伦主教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超凡世界没有捷径啊，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疾病欺诈者很强大，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能一视同仁的欺诈之，几乎没有什么医疗特性能与之相媲美！ 但相对应的，它的弊端也十分可怕。 如果弊端没有这么严重，有阿瑟斯摸索出来的经验，教会说不定能批量制造高级医师，可惜，可惜了啊！ “下一份超凡特性，有想法了吗？” “不瞒主教大人，我曾想继承林恩的野兽聆听者，进森林清修几年，不过，现在这个想法淡了很多。”宁修远道。 “避世可不是什么好想法，唉，有些事委屈你了，但这就是身为我主牧犬需要承担的责任，你要学会面对这一切。” 拜伦主教安慰道，宁修远的坦诚之言，令他很舒服。 “你且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乱想，我会帮你留意一下合适的超凡特性。” “是，谢主教大人关心。” “对了，我听说，你打算撰写医书？”拜伦主教又问道。 “是的，昨天我已经连夜编撰了一份《预防疾病纲要及常见医疗误区》的宣传手册，都是我个人粗鄙浅薄之见，您过目。” 说着，宁修远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份小册子，递了过去。 拜伦主教接过，随手翻了翻，便合上道： “我不懂医术，这份手册我会找相关学者查看，如果行之有效，我会差人刊印，全城发放，提升你的力量。” “谢主教大人！”宁修远由衷感谢道。 “去工作吧，身受疾病折磨的病人，在等着你，愿主眷顾着你。”拜伦主教致黎明礼。 此时两人刚好走出教堂，正站在教堂覆盖的阴影之中。 “是。” 宁修远亦回礼，走进太阳底下，向教会医院行去。 看着宁修远离去，拜伦主教伸手虚空一抓，一柄小天使银牧杖，跃然落入掌中。 他顿了顿牧杖。 旁边空气突兀扭曲起来，旋即，一名身披麻衣，赤着双脚的苦修士，走了出来。 “主教大人。”苦修士致礼。 “查一下今早晨祷是否有人参与其中，在挑动信徒情绪！”拜伦主教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是！” 苦修士再次致礼，身影扭曲不见。 …… …… 前往教会医院的路上，宁修远面色平静，心中却思绪万千。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拜伦主教手里的圣典，乃是一件超凡物品！一类具有测谎、鉴定之类效用的超凡物品。 在他辩论之后，这件超凡物品便对他发起窥探。 幸亏他身具横纹羊瞳，对这种窥探十分敏感，立即镇压而去。 目前从拜伦主教态度上来看，圣典应该并未窥探到什么。 否则，以拜伦主教的实力，完全没必跟他谈论那么多，直接施以雷霆手段，才是正解。 “呼……”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这件事提醒了他，以后做事还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因为这是一个超凡世界，有着各种意想不到的超凡力量。 “阿瑟斯来啦！” 一声惊呼唤醒了沉思中的宁修远，他抬头看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了教会医院。 此时，看到他到来的患者们，顿时沸腾起来。 在队伍的最前面，翠西亚一家正满脸希冀的看向他，眼神充满忐忑。 第五十七章 课题与求救（第四更打赏加更） 小维多几乎一夜未眠！ 既是病痛折磨，也是怀揣新生希冀。 昨天从教会医院回来之后，他家就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异族阿瑟斯，有抱怨，有不解，也有希冀。 脆弱敏感的小维多敏锐发现，所有人对那个神秘的黑瞳异族皆十分敬畏。 因为他不像大家记忆中的教会医生，和蔼而谦逊。 他看起来冷漠多了。 偏偏他却拥有强大医术。 这让大家对他的感情十分复杂，可谓又敬又怕！ 大人的情绪感染了小维多。 这让他再次看到阿瑟斯之时，眼神相较于昨天的麻木，多了几分生机和畏惧。 “躺上去吧！” 踏入诊室的宁修远，看着跟进来的翠西亚一家，指着听诊床，吩咐道。 “哎！” 小维多父亲，连忙将小维多抱上去。 宁修远放下马灯，目光落在小维多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猩红斑疹，渗人头皮发麻，任谁看到都会心生嫌弃。 但宁修远不仅没有感到半点恶心，反而有种诡异的亲近之感。 他眼神柔和的伸手，轻轻抚过小维多脸上那宛如蟾皮的猩红斑疹，体内瘟疫门徒雀跃着、欢呼着。 我在融合执掌超凡特性，超凡特性其实也在改造我啊！ 那么，现在的我，还是人吗？ 宁修远顿时有些怅然起来。 小维多却怔住了。 阿瑟斯那双温柔眼神，他只在母亲眼神中看到过，自从他患病之后，所有人都在嫌弃他、畏惧他，宛如在看一个怪物。 别说触摸了，距离近些，都会下意识退后。 “阿瑟斯先生，你看……能治好吗？”翠西亚看着宁修远怔然出神，忍不住问道。 此时，在诊室门口，一堆患者垫着脚尖，伸头张望着。 “他现在全身器官多处衰竭病变，想要治好不难，最多半个月，即可痊愈，但是……” “但是什么？”翠西亚先是一喜，旋即一颗心立马提了起来。 “但是他的身体在未来一年内可能会格外孱弱，很容易生病，这是被病魔伤到身体底子的缘故，因此需要小心护理调养。” 宁修远略有深意道。 小维多的身体状况，令他想到了对疾病欺诈者的另一条运用路线。 有着现代医学常识的他，深知人类对于很多疾病的治疗，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支持性治疗。 真正治疗疾病的主力军，还是人体免疫系统和自愈能力。 给人体免疫系统一点时间，人体甚至能搞定绝大多数疾病。 只是很多时候，病来如山倒，人体免疫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疾病攻陷了。 或者反应过头，激活免疫风暴，也就是细胞因子风暴CS，免疫系统直接杀疯杀红眼了，连正常细胞也一起干掉。 最终酿成悲剧发生。 既然如此，那么他能不能利用这个特点，将复杂疾病拆分成数十种，逐一封印，每隔一段时间，解开一个封印，给人体争取自愈空间和时间？ 届时，人体免疫系统在单位时间内，面对的不是一套复杂疾病，而是单一普通疾病。 比如：局部细菌感染、单一器官病变……等等。 以人体自愈能力，完全可以自己搞定。 宁修远等于将两军对垒的敌军，忽悠成阵前单挑。 我一支军队单挑你一个士兵的那种。 如此一来，即便他的超凡特性坑爹无比，他依旧能完美治疗疾病。 如果这个猜测可行，这也将成为他的一记后手。 ——谁要是敢拿他的疾病欺诈者弊端，败坏他的医者名望，破坏他的超凡仪式，乃至恐吓于他，等待他的必将是一个大大“惊喜”。 “只有这些？”翠西亚表情惊喜起来，只是一年的体弱多病，这对于久经病痛折磨的家庭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只有这些。”宁修远点了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你阿瑟斯先生，谢谢你，谢谢你！” “一切皆是神恩！”宁修远虔诚回道：“我要治疗了，他需要进行一个小手术，回避一下吧！” “哎哎！”翠西亚连连点头。 宁修远取出一瓶麻药，递给小维多道：“喝下吧，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维多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接过药剂，一饮而尽。 很快，他便陷入沉睡之中。 宁修远赶走所有人，关上诊室大门，开始了他的治疗，不，实验。 半个小时之后，他打开诊室大门。 翠西亚一家进屋，再见到小维多之时，顿时激动起来。 小维多倒没有一下子就痊愈了，不过，他脸上斑疹明显淡了很多，看起来反倒有点像胎记。 这前所未有的直观体现，自然令翠西亚一家激动万分。 “手术很成功，不用住院，带回家调养一下，一个星期后带来复查。” 宁修远叮嘱道。 “好好好，谢谢你阿瑟斯先生。” 翠西亚一家在千恩万谢中，小心翼翼将小维多搬上板车，离开了。 接下来的治疗，对宁修远来说，完全得心应手。 不需要手术噱头的他，每治疗一个人，都以太血腥为由，关上房门。 以治疗名义，开始了他的实验。 实验内容不止于疾病欺诈者，还有瘟疫门徒。 研究课题有： 益生菌，例如酵母菌、乳酸菌、噬菌体……等等，算不算是瘟疫？共生菌呢？ 跨物种传播瘟疫，能否改善他的瘟疫门徒生存环境？ 他是否可以人为制造灭活疫苗？ 病毒可否通过集群方式，构建起简单智能，譬如黏菌，作为哨兵使用？ 他可否通过病毒间接控制宿主行为，达到控制效果？ 他能否制造类似T病毒存在？或者抹掉T病毒副作用，作为强化药剂使用？ 无数奇思妙想从宁修远脑海中生出，他需要试探出瘟疫门徒的边界和原理。 他还就不信了，执刀人，还能被刀给绑架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宁修远实验期间，还有一些临床症状比较严重，实际就是普通疾病的病人排队进来，却被宁修远赶到对面安吉拉那里。 “你这就是普通小毛病，去找安吉拉修女，不要浪费我的名额！” 听到这话的患者们，皆喜笑颜开，连忙离开。 有着“带薪拉屎”经验的宁修远，虽然挂着限看牌，却富有心机的将十人时间，拖了整整一上午。 营造出一种“我就是不挂限看牌，也看不了多少人”的错觉。 中午离开时，他把限看牌翻到背面，上面写道： ——听诊结束，明日再来。 旋即，在一众患者敬畏眼神中，离开了教会医院。 巡视过教堂，享用过午饭。 再度回到宿舍里的宁修远，开始尝试制作“永固错位空间”基底。 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沉浸在超凡材料的世界中。 在反复试错中，他距离正式成品也越来越近！ 这一切要归功于横纹羊瞳对他感官的提升，这让他对超凡材料的变化，十分敏锐。 拖他后腿的只有双手。 某一刻，宁修远心中一动，通过空间错位，蓦然将桌面超凡材料切换成另一套廉价材料。 做完之后，他姿势不变，继续研究起来。 没多久，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宁修远放下手中材料，起身开门。 门开，只见九岁小修女伊芙，一脸焦急道：“阿瑟斯先生，快去救救安吉拉姐姐，有人在欺负她！” 第五十八章 荆棘玫瑰魔法协会 “发生了什么事情？”宁修远一怔，连忙问道。 “来不及说了，快走吧！”小修女伊芙拉着宁修远便往外跑，门都没来得及关。 宁修远连忙跟上去。 安吉拉几乎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挚友，她遇到麻烦，他不能见死不救。 小修女伊芙看着年纪不大，个子不高，跑起来却快如脱兔，宛如一阵疾风！ 宁修远紧随其后。 思绪翻滚，设想着种种可能以及应对之策。 不想，一个晃神功夫，竟然随着伊芙跑到了一片陌生城区。 这里街道宽阔干净，路边绿化如茵，道路两旁尽是风格各异的大理石别墅，显得十分高档！ “这是哪里？”宁修远一脸讶异。 “快到了！” 伊芙不答，喊了一句，径直冲向一栋别墅。 宁修远本来急匆匆的脚步，在走近别墅之时，忽然一脸古怪的放缓了脚步。 “开口阿瑟斯，闭口阿瑟斯，我倒要看看，你家的阿瑟斯，到底哪点迷人？” “安吉拉，要不你还俗吧？” “你作死啊！” “咦，小伊芙回来了！” “小伊芙，他来了没？” “伊芙你刚刚去哪了？什么他来了没？” 听着别墅内窃窃私语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安吉拉声音，宁修远愕然呆立当场。 “吱呀” 别墅大门拉开，安吉拉站在门口，满脸臊红：“阿瑟斯，你别误会，是她们背着我叫伊芙的呜” 安吉拉话还没说完，就被几只小手捂住嘴巴。 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族小姐，从安吉拉身旁冒了出来，她们好奇的打量着阿瑟斯，一脸稀奇之色。 “你就是阿瑟斯吧？” “哇，还真来了欸！” “看起来还真的挺特别的，难怪安吉拉三句不离口。” “阿瑟斯先生，进来吧！” 看着她们热辣大胆的发言，宁修远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阿瑟斯先生，这就是一个小小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对了，妮可拉的波斯猫，最近一直在拉肚子，方便的话，可否帮她看看吗？听说你在医兽方面，很是厉害呢！” 一名成熟一些的贵族女子站了出来，大大方方发出邀请。 尼玛宁修远心中直翻白眼，但还是微笑道：“没问题。” “太好了，快进来吧！” 一群贵族女孩热情的将宁修远迎进了别墅。 安吉拉终于挣脱了姑娘们的捂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阿瑟斯先生，十分抱歉，我不知道他们竟然会指使伊芙撒谎骗人！” “我才没有撒谎嘞，她们之前是在欺负你啊，都按在地上了。” 不远处，小伊芙正坐在一张桌子旁，大快朵颐着珍贵蛋糕，吃得满脸都是，还不忘大声反驳。 “你个小叛徒，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安吉拉一脸佯怒的指着小伊芙。 伊芙不说话了，更加卖力的吃着蛋糕。 一番交流，宁修远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安吉拉差不多算是这几位贵族姑娘的家庭医生，一来二去也就发展出了私人友谊。 今天好容易聚在一起，安吉拉张口闭口阿瑟斯，顿时令几位贵族小姐有种自己洋娃娃被抢走的感觉。 加之，阿瑟斯吸引人眼球的异族身份。 好奇之下，众人干脆合伙拾掇着小修女伊芙把宁修远骗过来，好好瞧瞧。 至于“妮可拉的波斯猫”？ 养得跟球一样，拉稀正好减肥。 一行人在别墅客厅里坐了下来，几位贵族小姐显然对宁修远十分感兴趣，问东问西。 你从哪里来？ 家乡是什么样子？ 家乡人都是黑发黑瞳吗？ 之类的云云。 宁修远对此经验丰富，随口应付着。 “哎，阿瑟斯，你的家乡，有没有魔法？” 话题聊着聊着，一名穿着粉色长裙名叫朵莉丝的女孩，一脸神秘兮兮的问道。 宁修远瞄了一眼安吉拉，摇了摇头。 “真的？” “嗯。”宁修远点头。 “好吧！”女孩们明显一脸失望。 “你想学习魔法吗？”抱着波斯猫的妮可拉，忽然问了一句。 “妮可拉！”旁边有女孩喊道，似乎要制止什么。 “哎呀，没关系啦，阿瑟斯是安吉拉的朋友，告诉他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男生学习魔法，兴许和我们不一样呢，说不定就有什么启发。”抱猫的妮可拉道。 “你们这是？”宁修远一脸疑惑。 “阿瑟斯，是这样的”安吉拉一脸不好意思的凑过来，低声解释起来。 原来，这群贵族小姐保暖思兴趣，迷恋上了神秘学，尤其是魔法。 偏偏这个世界是真有魔法存在的。 在她们雄厚财力支撑下，还真搜集到一些魔法书籍，组成一个小圈子，私下讨论学习起来。 说起来，安吉拉一个修女能够加入她们，很大一部分原因，乃是因为安吉拉对魔法悟性极高，几乎成为她们的老师兼领路人。 听着安吉拉略带暗示的描述，宁修远恍然大悟。 在这个超凡世界，绝对封锁神秘学知识，乃至异常事件，这是不可能的。 在民间，多多少少流传着怨魂、僵尸、梦境之地之类的传说。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平民来说，生活的重担已经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神秘学之类东西，只能成为茶余饭后调剂生活的谈资。 也只有类似这些贵族姑娘的有钱有闲之人，才会有精力以及财力追求这些东西。 不过，她们也止步于此。 超凡特性乃是教会统治根基，不敢说绝对垄断，但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触到的。 因此，这些贵族小姐所能接触到的极限，便是所谓的魔法。 这大概也是教会的一种疏导方式。 安吉拉的暗示之言，其实就是告诉宁修远，别泄露超凡特性。 当然了，随大流讨论讨论魔法，还是可以的。 “你们竟然会传说中的魔法？” 宁修远故作惊讶，一脸惊叹。 心中却一动，好巧，我刚刚拿到以诺魔法神道书，正愁看不懂呢，这边就有一个魔法讨论会。 这简直就是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啊！ 不求能学到什么东西，能入门也是好的啊。 “那当然！你想学吗？” 抱猫的妮可拉，昂着下巴，一脸傲娇模样。 她觉得自己此时抱着波斯猫的形象，肯定神秘极了，就像传说中的女巫。 “当然，这种听起来就充满奥秘的知识，没有人会不心动。”宁修远颔首。 他这话，令贵族姑娘们大为满意。 “教你不是不行，不过，你必须得加入我们的秘密协会。”抱猫的妮可拉眨了眨眼睛。 其他姑娘面面相觑，各有心思。 有人觉得贸然邀请阿瑟斯有些唐突； 还有人觉得邀请一个异族加入挺有意思的；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十分愿意。” 宁修远心中好笑，怎么感觉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还秘密协会？ 这里不会就是秘密基地吧？ “妮可拉，这个决定会不会太突兀了？亚尔林先生也想加入，都还没获批呢！” 身穿白色蕾丝收腰裙的露西亚，面露迟疑之色。 “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宁修远以退为进，反正有安吉拉这个小迷妹，学习一些魔法入门知识，问题应该不大。 “亚尔林哪里是想学魔法？他分明就是大色鬼。” “没错，每次看人的眼神，都是色眯眯的，讨厌死了。” “阿瑟斯可是弗朗西斯，不，甚至整个哈灵顿王国唯一的黑发黑瞳之人，你们不觉得他的加入，会让我们荆棘玫瑰显得更加神秘吗？” “大家别忘了，阿瑟斯可是一名出色的医师，可比不学无术的亚尔林强多了，我认为，他完全有资格加入我们！” 女孩一阵七嘴八舌，听得宁修远一脸懵逼。 得，感情是招揽吉祥物的。 最终，经过姑娘们的投票表决，这个号称“荆棘玫瑰”的秘密魔法协会，正式吸纳阿瑟斯为协会正式成员。 与此同时，还煞有其事的赠予一枚黄金玫瑰胸章，作为荆棘玫瑰的信物。 也算是财大气粗！ 宁修远看着掌心颇为压手的黄金胸章，已经无法用贫瘠的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复杂情绪。 他有种预感，这将成为他一段惨不忍睹的黑历史！ “好了，阿瑟斯先生，请遵循你的灵性直觉，选择你要主修的魔法之路吧！” 完成入会仪式，宣布完协会规章制度，抱猫的妮可拉，终于放下波斯猫。 她拿出一沓印着神秘符号的银质卡牌，依次摆在宁修远面前，满脸严肃而神秘的介绍道。 “卢恩符、浮士德魔法、图注之书、阿巴太尔、来自地狱的黑魔法莎草纸、赫尔墨斯魔法、占星术、荷诺流斯宣誓之书、大钥匙和小钥匙、以诺魔法、阿伯梅林之书、摩西六七书。” 在妮可拉介绍之时，周围姑娘们眼睛死死盯着宁修远表情。 当她们发现宁修远惊讶得挑起眉头之时，一个个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就是荆棘玫瑰，厉不厉害？ “我能不能先了解之后，再选择？”宁修远试探问道。 “不能！”妮可拉一脸严肃：“魔法是神圣的，必须遵从内心，遵从灵魂，遵从灵性！” “咳咳！” 安吉拉轻咳两声，冲宁修远使了使眼色。 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似乎在说：哎呀，赶紧陪她们过家家，早死早投胎。 宁修远见状了然。 这还用选吗？ 他故作迟疑，然后伸手按住代表着“以诺魔法”的银质卡牌！ 也就在这一刻，宁修远浑身陡然一寒。 他下意识垂下眼帘，遮住眼球。 横纹羊瞳蓦然在眼眶内翻了个身子，透过颅骨，看向宁修远后背。 那是客厅的一面墙壁。 贴着精美墙纸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戈黛瓦夫人油画。油画中，身穿白裙的戈黛瓦夫人，正在恳求丈夫利奥弗里克伯爵减税。 她的丈夫，一脸怒不可遏。 然而，宁修远以横纹羊瞳看去，利奥弗里克伯爵那双愤怒眼眸，彷如活过来似的，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第五十九章 魔法皆是阴谋 “哇，竟然是以诺魔法，这门魔法很难欸！” 看到宁修远的选择，众人一脸诧异，不少好为人师跃跃欲试的女孩子，顿时泄了一口气。 “这门魔法很难掌握？” 横纹羊瞳复位，宁修远睁开眼睛，若无其事的看向喊难的露西亚。 “这也不能说难吧，毕竟我们每个人选择的魔法体系都不一样，这门魔法目前只有梦娜有所涉。”露西亚意识到露怯了，连忙补救道。 宁修远下意识看向梦娜。 她年约十八九岁，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贵族女孩中，显得有些稚嫩，更显可爱。 她身穿玫瑰碎花蓬裙，肩披轻纱蕾丝边曼特莱小斗篷，前摆拖裾及腰，看起来像极了两缕头发。 相较于妮可拉、露西亚的活泼，她和安其拉一样，显得沉默寡言。 自从宁修远过来之后，除了自我介绍之时开口外，其余时间基本都是面带微笑，一副倾听姿态。 此时，突然被露西亚点名，尤其是被宁修远注视之时，梦娜俏脸一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也就是稍稍有点涉，不是很多，要不你重新选吧！卢恩符怎么样？我们玫瑰协会所有人都会一点，可能会更好帮你魔法入门。” 梦娜提议道，说话细声细语。 “那可不行，这是基于灵性和灵魂的选择，怎么能轻易更改呢？以后阿瑟斯就主修以诺魔法，由你负责引导入门。” 妮可拉反驳梦娜的提议，说完，又转向宁修远道：“阿瑟斯，如果你对其他体系的魔法感兴趣，也可以学习哦！我们基本每周都会举行魔法交流会，到时候，可以一起相互探讨！” “好的。”宁修远颔首。 完成入会魔法选择，小团体气氛越发轻松。 在妮可拉的安排下，梦娜将对宁修远展开单独辅导。 实际上，这说是单独辅导，在梦娜介绍各类魔法之时，其他女孩总是忍不住插嘴。 甚至在“不经意”间炫耀一下自己掌握的小魔法、小道具。 场面叽叽喳喳，显得十分热闹。 整个秘密集会，也几乎成了这群女孩的秀场T台。 宁修远配合的惊讶表情，令她们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这也是荆棘玫瑰吸纳新成员时，最令人期待的环节。 不过，这群女孩终究是一群半吊子。 所谓的魔法，很多还止步于凭空翻书、健康祝福、护身符等等十分鸡肋，甚至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魔法上。 等到女孩子们炫耀得差不多了，天色已近黄昏。 安吉拉主动提出要结束聚会。 女孩们虽然正在兴头上，不过考虑到各自家教，还是不得不结束这场“秘密”研讨会。 众人约定，后天再聚。 “阿瑟斯先生，非常抱歉！我没想到，她们竟然会诓骗你过来。”回去的路上，终于拥有私人空间的安吉拉，忍不住致歉道。 “哈哈，没关系，今天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收获。”宁修远笑。 “你看起来对魔法很感兴趣？”安吉拉问道。 “对啊，这毕竟也是一条超凡之路不是吗？”宁修远反问。 “没人警告过你要小心魔法吗？”安吉拉表情诧异起来。 “小心魔法？什么意思？”宁修远一怔。 “我的老师说过，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魔法。所有的魔法都是超凡者创造的，它们的诞生往往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它们要么是某种超凡仪式；要么是邪祟异端留下的诱饵。” 安吉拉低声道。 此言一出，宁修远悚然一惊！ 如果不是安吉拉提醒，他还真没想意识到魔法书籍会是超凡仪式的可能？ 仔细想想，这个世界的超凡特性千奇百怪，以传播超凡知识为超凡仪式，未尝没有可能。 实际上，他也不正准备写一本母猪的产后护理，助力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 如果书成，这和这些魔法书有什么本质区别？ 看到宁修远表情严肃，安吉拉又宽慰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魔法的来历虽然充斥着阴谋，但一些比较著名的魔法，基本都经过超凡者的验证，一般没什么问题。” “事实上，兴许是为了传播开来，很多魔法的基础都是对灵性的运用，学习一下，还是很不不错的。” “另外，荆棘玫瑰拿出来的魔法书，我也都审查过了，都是流传数百年的魔法书，基本没什么问题。尤其是以诺魔法，入门虽难，但借助的乃是行星力量，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你要小心的乃是召唤类魔法，记住了，千万不要学习，因为我们永远也不知道那魔法仪式将指向何物。” 安吉拉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宁修远颔首，心中感慨万千。 要是没有安吉拉这个朋友，他一个人闭门造车，真钻进魔法海洋中，说不定就此步入歧途。 也对，魔法力量要是真的可靠，教会会不推广？ 哪怕不好学，也能通过人口基数，筛选出天才啊？ 偏偏教会理都不理，这里面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么说来，你加入她们，是为了更好的监督她们？”宁修远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 “也不是啦！”安吉拉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半晌，她扭捏道：“修女院生活挺无聊的，所以” 宁修远听到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姐妹们散去之后，妮可拉看着迅速清冷下来的别墅，神情却期待、兴奋起来。 她无心收拾姐妹们留下的满地狼藉，却去了浴室用心清理了一下身体。 一个小时后，她披着柔和的绸缎睡衣，进了卧室，斜靠在软榻上，翻开一本魔法书，试图打发难熬的等待时间。 但一想到那个强大的男人，她便心乱如麻，根本看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脖颈间的一颗宝石，突然发热起来。 她表情一喜，连忙放下了魔法书。 “咚咚” 明明空无一人的别墅里，卧室外却传来敲门声。 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子声音传来。 “亲爱的小甜心，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 妮可拉不惊反喜，脸上抑制不住的开心，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吱呀！” 房门推开，一名戴着礼帽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摘下礼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庞，赫然是罗兹神甫！ 第六十章 试探和杀机 将安吉拉、伊芙两人送回修女院，宁修远照例去了一趟教堂。 一番添油点灯，完成守灯人工作之后，这才返回住所。 离开时太急，房门并未上锁。 宁修远却不慌不忙。 他回屋第一件事便睁开横纹羊瞳，仔细将住所检查一遍，最终并没有发现闯入痕迹。 包括他故意放在关键位置的毛发，抽屉缝隙等等，都没有发生位移。 “呼这也只能证明没有活物踏入。” 宁修远吐了口气，横纹羊瞳重新化为黑色圆瞳。 他关上房门，坐在书桌前，心随意动间，唤出一套超凡材料。 要问他把这些要命东西藏哪了？ 很简单！ 地下。 目前他错位时空能力，仅能影响自身及周围一尺之物。 不过，范围虽小，却十分实用。 在错位时空里，他可以无视一切力量干扰，向上向下，乃至四周，随意移动。 这也是他在黑市中，遭到袭击，被拖入幻梦境时，依旧可以重返黑市，甚至杀袭击者的根本原因。 同样，利用这个能力，将敏感物资深藏地下，自然也是易如反掌。 宁修远甚至利用思维盲区，将东西藏在马夫房旁边地下。 如果真有人，跑他房间里来搜查，那绝对是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到！ 不过，存放在地下，还是有些不保险。 毕竟这个世界，可是有幽灵的。 这也是宁修远执着制作永固空间的根本动力。 时光如水，潺潺而逝。 在练习制作永固空间基底中，宁修远技巧不断娴熟起来。 他有种预感，今晚，或许他就能将永固空间制作出来。 不，也许现在就能制作出来。 宁修远忽然福如心至，各种超凡材料在他手中变幻不定，灵性之手在灵性材料中穿梭，重新塑造着材料特性。 最终，本来计划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制作而出的“永固空间基底”，跃然出现在手中。 这是一颗镂空球状超凡物品，花生仁大小。 其内错位扩张出一个半径两米左右的圆形空间。 借助材料本身特性影响，它可以将这个错位空间固定在锚点上。 这个锚点，正是这个镂空球。 捏着这个镂空球，宁修远大喜过望。 在检查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他随即将藏在地下的敏感物资，转移进来。 然后将镂空球扔进嘴里，吞入腹中。 体内自有克隆病毒，将其包裹，隐藏在血肉角落。 “有了这永固空间，一些敏感东西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往哪藏了。” “以后也能大胆去黑市淘些材料，尝试制作一些超凡物品。不过，资金问题怎么解决？” “对了，我可以制作永固空间贩卖啊？这玩意这么高级，绝对不愁销路！” “嗞这样一来，我更容易被人盯上啊？要不，下一份超凡特性选择入梦者？这样通过梦境穿梭的话，一夜之间，可以往来多个城市，再想盯我，可就不容易了。” 宁修远正忖度着，忽然抬起面孔，目光好像穿透无数墙壁，落在某栋别墅之中，满脸惊愕之色。 妮可拉波斯猫看到的画面，令他心生骇然！ 是他？ 罗兹神甫怎么和妮可拉扯在了一起？ 不对！ 从黑市交易而来的以诺魔法神道书拓本，蓦然出现在桌面上。 看着这本魔法书，一道灵光穿过宁修远的脑海，令他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他明白了！ 荆棘玫瑰根本就是一场试探！ 原来，在加入荆棘玫瑰选择主修魔法时，突然察觉到被一副油画窥视的宁修远，不动声色中，控制了妮可拉的波斯猫。 他不清楚这幅油画，究竟是教会留下，暗中监视这个所谓的魔法协会？ 还是另有什么阴谋诡计？ 但留下眼线盯梢，无疑是避免不必要麻烦的正确做法。 事实证明，他做对了。 “好精湛的演技，竟然一点端倪都没察觉出来。不，或许妮可拉什么都不知道，不然岂能表现得如此自然？” “这恐怕也是罗兹布置那副油画的根本原因！” 宁修远一脸阴沉。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今天下午发生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罗兹神甫利用荆棘玫瑰的入会仪式，精心设计而出的一场试探。 难怪他在选择代表以诺魔法的银质卡牌时，背后那张油画会荡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灵性。 那一丝灵性十分微弱，哪怕放大十倍，以宁修远的灵性也察觉不到。 但横纹羊瞳能察觉到。 想来在那一刻，罗兹神甫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持了吧？ 想到这，宁修远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起来，事实上，他正在共享波斯猫的视野，试图窃听更多信息。 一场直播运动不可避免的向他实时展示而出。 历经松岛枫叶洗练的宁修远，对这种水平直播毫无所动，甚至不屑一顾。 现在，他只想从罗兹口中，印证他的猜测。 然而他很快失望了。 直到两人相拥而眠，他们都没提起他宁修远入会荆棘玫瑰的事情。 难不成这一切只是一场巧合？是我太敏感，想多了？ 但宁修远又不敢将希望寄托于巧合之上。 他在黑市可是杀了一名超凡者，鬼知道，那人是不是教会之人？ 哪怕那人是个异端，又能如何？ 他怎么解释陷梦湖水？怎么解释他这一身诡异能力？怎么解释左眼球？ 即便解释了又如何？ 人家信吗？ 相信了，会放任横纹羊瞳这个“衰弱支配者”存在吗？ 他们会不会为了获取这个“衰弱支配者”，强行给他做眼球摘除手术？ 教会能保证他在手术中活下来吗？ 宁修远蹙起眉头。 一连串反问，令他意识到，一旦暴露，风险极大。 “按道理来说，罗兹神甫没道理怀疑我啊？如果真的怀疑是我，为何还去医院询问于我，他就不怕打草惊蛇？” 宁修远思绪绕了回来，带着一丝侥幸心理。 站在第三者角度，无论怎么看，“黑市猪鼻面具人”都应该和他宁修远无关才对。 毕竟他成为超凡者也就是近一个月的事情。 这在弗朗西斯教会，乃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猪鼻面具人呢？ 暴露出来的力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在他之上。 因此无论怎么看，罗兹都不应该将怀疑目光看向他。 等等！ 宁修远豁然瞪大眼睛奥兰多失控事件，无法公布的超凡能力或物品！ 是了，奥兰多失控事件，因为疾病欺诈者特殊特性，造成拜伦主教根本无法向教会神职人员详细解释。 只是模棱两可的告诉大家，宁修远当时具有杀死失控体的能力或超凡物品。 “可是如果是因为这一点，罗兹神甫为何不找拜伦主教求证？” “还是说，他已经不信任拜伦主教？” “亦或者，他想拿到充足证据之后，直接判我死刑？” “妈的！” 宁修远豁然站了起来。 想个基霸，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心存侥幸这简直就是在让自己的心神陷入内耗。 管这是不是阴谋？ 杀了罗兹，一切自迎刃而解！ 看着酣然入睡的罗兹，宁修远眼中蓦然闪过一丝乖戾，现在就是杀他的最好时机。 第六十一章 占卜大师和演说家 “唔——” 睡梦正酣的罗兹神甫，忽然感觉一团毛茸湿热之物，在他脸上蹭来蹭去。 他蓦然睁开眼睛，瞳孔聚焦之后，悄然松了一口气。 ——是妮可拉养的波斯猫。 它叫什么名字来着？ 带着三分睡意的罗兹，懒得再想它的名字，伸手拎起波斯猫的后颈肉，将其丢到床下。 他翻山扭头看一眼酣睡正香的妮可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笑意又很快收敛。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如勾残月，沉默不语。 在弗朗西斯，鲜有人知道妮可拉是他的情人。 黎明神教不禁婚姻，不过，一旦结婚，神职人员在教内前途，也将就此止步。 因为在教会看来，一旦有了家庭，必然不可能全心全意的侍奉神，家庭将会转移神职人员大半精力。 然而罗兹神甫并非因为个人前途，才隐藏恋情。 他是在保护妮可拉。 他们这些神职人员，从小便接受着教会最好的神学教育，拥有远超常人的丰富知识和超凡力量，但也要因此面对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强大敌人。 因此妮可拉是他情人的身份一旦暴露，将会令他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中，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试探阿瑟斯这件事上，他没有告诉妮可拉。 只是悄无声息中，利用演说家超凡力量，引导妮可拉和她闺蜜对阿瑟斯产生好奇。 这种轻微扰动，哪怕教宗亲至，也别想察觉出来。 更何况，她们对阿瑟斯这个异族本来就挺好奇的。 随后事情发展如他猜测一般，阿瑟斯受到了邀请，在十几种魔法体系中，几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以诺魔法”。 ‘十二道魔法体系，你独选以诺魔法，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阿瑟斯啊阿瑟斯，那面具怪人纵然不是你，也必然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终究露出了尾巴。’ ‘虽然这点证据证明不了什么，但确定方向就好办多了，我等你再度光临梦境之地。’ 罗兹呢喃着，带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 他已经想好下一步策略。 下一步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 一旦猪鼻面具人出现在黑市，便立即派人缠住他，然后在真实世界，前往阿瑟斯住所，查看他的状态。 届时，借助他本体，轻易便能确定他心智体位置，进而确定他是否就是猪鼻面具人！ 当然了，他也能反向操作。 那就是先监视阿瑟斯本人，一旦察觉到他进入梦境之地，就立即借助他本体，锁定心智体。 不过，这么做： 一来，违背教义； 二来，万一阿瑟斯没有化身猪鼻面具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思绪还在翻腾，罗兹忽然脸色大变。 他猛然一歪脑袋，沸腾的灵性敏锐捕捉到一颗子弹，从他耳旁擦过，“彭”的一声，撞在大理石墙壁上！ “咻！” 又是一道没有枪声的子弹，划破空气而来。 罗兹下意识遵从占卜特性的提示，再次一歪脑袋，又避开了子弹。 “罗兹，怎么了？” 酣睡正香的妮可拉，被子弹撞墙的声音吵醒，她一脸茫然的睁开眼睛。 罗兹闻声瞳孔骤缩。 他来不及提醒妮可拉，猛然蜷缩成团，撞开窗户玻璃，落向下方，身子刚刚落地，便如敏捷如狸猫，弹跳而起，向街道远处疾驰而去。 身处错位时空之中的宁修远，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劫持妮可拉，要挟罗兹？ 结果看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心中一懵。 不得不一咬牙，一个时空错位，穿墙而过，双脚落地，追了出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速度极快。 “看着我的眼睛！” 跑到别墅区街道上的罗兹，蓦然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向袭击者。 ——袭击者，正在他在调查的猪鼻面具人！ 宁修远闻声浑身一震。 这一瞬间，他控制不住本能的看向罗兹眼睛。 或者说，他本来就死死盯着罗兹背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根本就没想过移开目光。 该死！ 是催眠！！！ 宁修远心中警铃大作，凭大毅力，移开目光。 但也就在这时，罗兹充满魅惑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追累了，你感觉双腿很重，你的眼皮也逐渐沉了下来，你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吧！睡吧！睡吧！” 他的声音，仿佛不是通过声波传播，而是人心。 竟然直接在宁修远内心深处浮现而出，像极了自己冒出来的念头。 ‘上当了！’ ‘他不是通过眼睛……是声音！！！’ 宁修远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要操控克隆病毒堵住耳朵。 但迟了，罗兹的声音侵蚀了他的思想，替换了他的思维，他现在感觉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他思维被彻底替换，整个人失去控制之时，一股刺痛，突兀从脑海深处传来。 这一抹刺痛，刹那间唤醒了宁修远的自我保护机制。 ——是横纹羊瞳！ 祂在反噬，试图吞噬宁修远的大脑。不想，这个举动，却阴差阳错的唤醒了宁修远的意识。 克隆病毒闻伤而动，迅速修复主人受损机体。 好险！ 后怕在宁修远心中冒出，他却直愣愣的“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好似睡着了一般。 罗兹一怔。 显然没想到，在黑市大发神威的猪鼻面具人，对上他的第一回合，便直接被他的演讲模因感染，睡着了。 不！ 那不是睡着了。 他仅仅是被他替换了思维，进入了假寐状态。 他的入梦者特性，也并未在他身上感受到混沌梦境。 “你睡着了，你做了一个梦，你一边做梦一边梦游，你摘下了面具……” 拥有丰富战斗经验的罗兹并没有靠近，他低声演讲着，同时掏出一柄左轮手枪，瞄准面具人的头部。 声落，宁修远缓缓伸出右手，按在面具上。 罗兹紧张起来。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恐惧面具之后的面孔。 他怕那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在他紧张注视下，那张猪鼻面具悄然融化消失，露出一张……猪鼻面具。 “该死！” 罗兹瞳仁扩张，脸色大变，想也不想，直接开枪射击。 与此同时，他余光也愕然发现，猪鼻面具人的另一只手，赫然在悄无声息中，举起左轮手枪，对准他，砰砰就是连射两枪！ 看着正面射击的手枪，罗兹神甫本能的就要侧身闪避。 不料，他的占卜特性，又在疯狂呐喊。 ——躺下！！躺下！！ 他毫不犹豫，笔挺挺得轰然摔躺在地。 蓦地，他的灵性再次捕捉到两颗子弹，竟然从身体两侧夹角，交错射击而来。 可以想象，一旦他侧身闪避，无论侧向哪边，都必然会被子弹射中。 “机械专家！” 罗兹思绪流转，动作不停，一个翻身弹跳而起，在弹跳过程中，连扣扳机，砰砰砰向宁修远射击而去。 不想这一连串子弹，在触及面具怪人身体周围一尺之距时，便凭空消失。 “果然是机械专家！” 罗兹见状心中叹息，这意味着他的枪械和射击技巧基本再无用处。 殊不知，这一刻，宁修远内心也发出同样感慨。 原来，刚刚射向罗兹的两颗子弹，赫然是通过错位空间折叠了子弹路径。 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被罗兹闪过？ 这已经不是灵性敏锐可以解释的，宁修远敢肯定，对方绝对拥有预言类超凡能力或物品。 如何杀死一个有着预言能力的人？ 火力覆盖？ 瘫痪算力？ 超凡对抗超凡？ “告诉我，你的名字？”罗兹不甘心演讲道。 宁修远不语，在意识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操控着克隆病毒堵住自己的耳朵。 但罗兹的话，还是犹如附骨之疽，在他脑海中回荡。 不过，已经处于可对抗阶段。 “没用的，不用白费心思。”宁修远扭曲声音嘲讽。 “是吗？”罗兹冷笑。 “当然。” “你叫什么名字？” “我……” 宁修远声音未出，脸色骤变，他刚刚差点下意识说出名字。 此时，别墅区已经亮起一盏盏灯火，显然这里的枪声，惊动了不少人。 不过，没人出来查看。 两人也陷入了僵持，好像在思考如何对付对方，又仿佛在准备着什么。 但这样的僵持，仅仅持续了两秒钟。 “你是……阿瑟斯？”罗兹问道。 “阿瑟斯？哈哈，恭喜你猜对了，亲爱的罗兹神甫，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宁修远怪笑着，猛然对准罗兹，张开手掌。 在他的掌心，一道复杂符咒，蓦然成型。 一道无形力量，呈扇形冲击而出。 这是他从黑市交易而来的恐惧符咒，它可以通过灵性激发出一道恐惧冲击波，令目标陷入恐惧状态。 轻则模糊目标意识； 重则直接摧毁目标抵抗心理。 不想，释放恐惧冲击的宁修远，浑身陡然一僵，他发现周围空气竟粘稠起来，天地好像给他套上一层枷锁。 幽幽灵光，冲天而起。 却是他脚下倏尔亮起一座若隐若现的六芒星阵。 “咻咻咻！” 罗兹再次掏枪射击，不同的是，他换了一把左轮，射出的也不再是超凡子弹。 而是一颗颗无形无质的灵性子弹。 这些子弹，宛如流光，划过长空，在宁修远周围一尺处消失。 “你不是机械大师……你是……”罗兹错愕。 “我是你爹！” 怒叱声，突兀在罗兹耳旁响起。 但罗兹似乎早有预料，猛然向前一个驴打滚，闪开突兀从身后出现的宁修远。 “你的思维一片空白！！！” 罗兹猛然转身，低声怒叱。 宁修远浑身骤僵。 如果说，罗兹演说家力量是10的话，那么他之前一直在以7的强度“传播”、“说服”、“洗脑”、“感染”宁修远。 就在刚刚，他突然爆发出了百分之百的力量。 这一刻，哪怕宁修远堵住耳朵，这股无形无质的力量依旧替换了他的思维。 “啵！” 宁修远脚下大地也在这一刻，突兀透明化，宛如来到外太空，一脚踩空，跌入星球大气层之中。 ——在黑市上跌入幻梦境的经历，再次出现。 不同的是，这一次，宁修远大脑一片空白，毫无反抗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响起，在宁修远身上炸开一朵朵血花。 宁修远身影蓦然消失不见。 下一秒，在别墅区街道上闪现而出，却踉跄得俯跪在地，浑身鲜血淋漓。 罗兹出现在不远处。 一脸警惕的看着宁修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喜。 他那几枪，几乎全部射在重要脏器上，除非是以恢复力见长的超凡者，否则必死无疑。 因为这么重的伤，极容易引发失控。 果然，面具人脖子缝隙中，蓦然钻出一条条触手。 “咯咯咯……” 不受控制好似受伤野兽的嘶吼声，从他喉中挤出，宣泄着瞳孔。 “脱下面具，我可以救你一命。”罗兹沉声道。 “呼哧……呼哧……”面具人喘息着，抬起右手，按在脸上，犹豫了许久，最终面具再次融化。 罗兹嘴角逐渐勾起，目光期待望去。 猪鼻面具融化，露出——猪鼻面具。 “你——” “逗你玩的，傻子！” 猪鼻面具人怪笑着站了起来，潺潺而逝的鲜血，宛如时光倒流一般，重新流入他的身体。 “你已经死了，罗兹先生。” 猪鼻面具人仿佛真正的演说家，声音傲慢的宣布道。 声落，满脸不可思议的罗兹，浑身一颤，血肉之躯再也支撑不了睡衣，竟然凭空崩解为满地腐肉。 至死，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呼——”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来不及感慨的他，快速冲腐肉前，通过错位空间，捞走这一摊血肉。 在腐肉消失的原地，一抹流光在闪耀着、凝结着。 那是一份超凡特性！ 它看着就在原地，实际上在原主人精神烙印的影响下，存在于数个维度之中，根本无法抓取。 只有等宿主精神烙印平息，它才会自然凝结而出，才能获取。 宁修远哪有功夫等它凝结？ 已经达到目的的他，扫了一眼现场，踏入错位时空中，消失不见。 但他没有立即离开。 反而去了妮可拉的别墅，摸了摸她的波斯猫，收走它身上的克隆病毒，这才悄然离去。 大约十几个呼吸后，一道道身影出现在这片高档别墅区。 看着那一滩渗着鲜血的土地上，正在凝结闪烁的超凡特性，一个个脸色大变！ 第六十二章 决定命运 回到住所，宁修远褪去防护服，又换下满是弹孔的贴身衣服，躺在软榻上，闭上双眼。 没多久，又忽然睁开。 一对漆黑眸子中，不仅毫无睡意，甚至十分兴奋。 哪怕枯竭的灵性已经在抗议！ 但只要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刚刚战斗画面。 像极了肝了一夜游戏的精神状态。 “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左右睡不着，干脆复盘起这场战斗，思考其中得失。 刺杀罗兹行动，关键在于克隆病毒。 克隆病毒能够无声无息侵蚀人体，全面替换宿主细胞，最终将宿主转化为怪物或一滩血肉。 这无疑是最好的毒药！ 也是罗兹最后突然化为一滩血肉的根本原因。 不过，克隆病毒虽然好用，但传播起来却十分困难，它需要通过体液进行传播。 如何传播对宁修远来说，成了大难题。 在慎重思考之后，他选择以波斯猫或妮可拉为介质跳板，降低罗兹的戒备心理。 他成功了。 波斯猫直接一步到位，一发入魂，感染了正在酣睡的罗兹神甫。 随后一系列刺杀，不过是宁修远转移罗兹注意力之举，当然，也算是双保险措施。 这起刺杀行动的结果，完美符合宁修远的预期。 但过程却令他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依旧冷汗直冒。 那通过语言替换目标思维的能力，简直不要太阴险，如果不是横纹羊瞳的反噬，他必然已经中招。 届时，哪怕罗兹体内克隆病毒发作，他的身份也必将曝光。 另外，罗兹的预言能力，更是恶心至极。 甚至直接废掉了他抱以厚望的“弹道折叠”！ 最后，罗兹隐藏部分力量，在关键时刻发起的突袭，再次阴到了宁修远。 说实话，如果他不选择开枪，而是放任宁修远跌入幻梦境深处，宁修远反而危矣。 结果，就是他的开枪，唤醒了宁修远的意志，才让他及时通过错位空间，逃回真实世界。 总而言之，此时复盘起来，宁修远惊讶发现，他的表现堪称幼稚。 反倒是罗兹神甫的表现，可圈可点。 从突然遭袭，立即选择逃离别墅，制造有利作战环境； 到半路猛然回头，施加语言模因感染； 再到发现目标中招后，依旧谨慎保持安全距离； 乃至战斗中语言欺诈，差点再次拉宁修远下水； 以及使用超凡物品禁锢宁修远后，尝试使用灵性子弹； 最终掀开底牌，替换宁修远思维之后，看似多此一举的拖宁修远进入幻梦境，实则让目标无处借力，然后才发动致命袭击。 可谓处处充满战斗智慧。 这场战斗，宁修远从头至尾处处吃瘪，能赢得最终胜利，一半是运气，还有一半则是提前布下暗棋，战斗未开始就赢了一半。 “还是大意了啊！最近的实力大增，令我多少有些得意忘形了。” “不，准确的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宁修远复盘着，自省着。 兴奋的心情，也随着对这场战斗的详细解剖，缓缓平静下来。 月上中天，他再也熬不住枯竭的灵性，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这一刻，宁修远酣然入睡，偌大的弗朗西斯教会却因为罗兹之死，沸腾起来。 作为弗朗西斯少有的三环超凡者，罗兹绝对当之无愧的中流砥柱！ 他的死，对弗朗西斯冲击之大，远超奥兰多失控事件。 以至于第二天宁修远起来，巡视教堂之时，惊讶发现平时鲜少现身的神甫们，三三两两出现在教堂周围。 所有人表情严肃且哀伤。 巡视过教堂，宁修远照旧前往教会医院。 半路碰到表情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安吉拉。 “安吉拉这是发生了什么？教会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宁修远明知顾问。 “罗兹神甫昨晚死了！”安吉拉压低声音。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宁修远大惊失色。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罗兹神甫连心智体都没留下，因此教会也无法确定凶手模样和能力，总之，你最近小心点，弗朗西斯有点不太太平。” 安吉拉小脸发紧。 宁修远连连点头，心中彻底舒了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 经历过奥兰多失控事件的宁修远，对教会的调查手段，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基本认识。 无外乎“通幽、唤灵、入梦、聆听”这几点。 通幽？ 有着横纹羊瞳的宁修远，在刺杀罗兹之前，就检查过现场，未曾发现一只幽灵。 唤灵？ 罗兹七体连同腐肉，早就进了横纹羊瞳的肚子里，任拜伦主教精通幽灵、地狱、亡者一系力量，也别想无中生有，唤来罗兹残灵。 入梦？ 别说还没怀疑到宁修远，便是怀疑到宁修远，也入不了他的梦。 聆听？ 周围野兽早就被宁修远赶光了，就差蚯蚓没撵。 根本没有目击者存在。 除了这几点，教会或许还有其他手段，但绝对达不到回溯现场的程度。 否则奥兰多失控事件，还用整一个审判大会？ 直接回溯现场，一切不就完事了！ 另外，退一万步，教会便是回溯了现场又如何？ 刺杀罗兹乃是猪鼻面具人所为，与他阿瑟斯何干？ 当然了，这一切依旧不能说万无一失。 如果哪个神经病留意到宁修远加入荆棘玫瑰选择以诺魔法，进而和猪鼻面具人在黑市交易产生联想，怀疑到他宁修远。 那宁修远也无可奈何。 但即便如此，宁修远也不后悔杀罗兹。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罗兹不死，这家伙只会一直查下去，这和眼下最糟糕结果有什么区别？ 与其将命运交给罗兹决定，不如决定罗兹的命运。 尽人事，听天命！ “对了，明天的魔法讨论会不要去了。”安吉拉忽然提醒道。 “为什么？”宁修远故作诧异。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妮可拉竟然是罗兹神甫的情人？”安吉拉压低声音，一脸不可思议。 “什么？”宁修远也露出惊讶表情。 “哎呀，别一惊一乍的，被人听见不好。”安吉拉有些不满意宁修远的惊讶。 “……”宁修远。 …… …… 来到教会医院，整整一上午，宁修远都在忙碌中度过，显得十分兢兢业业。 他的疾病欺诈者距离完全融合，也无限趋近于圆满。 似乎只要再治好一个人，就能彻底融合。 可惜，在这种错觉下，宁修远直到完成今天的十工人作量，也没圆满。 “谢谢你，阿瑟斯先生。” 第十名患者在家属陪伴下，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宁修远站了起来，舒了个懒腰，也准备下班。 不想，就在这时，诊室房门再度被推开。 “不好意思，今天人数已满，明天再……”宁修远下意识道，话还没说完，便戛然而止。 ——推门而入的竟然是两名神甫！ 第六十三章 心理疾病和融合完成 “阿瑟斯先生，打扰了，可否帮忙破例救个人？”其中一名卷发神甫，眸含哀伤，姿态谦卑。 “谁？” “妮可拉女士。” …… …… 自从知道罗兹神甫死了，妮可拉便疯了，也傻了。 “阿瑟斯先生，妮可拉女士是罗兹神甫唯一的亲人……还请您一定要救好她！” 卧室外，卷发神甫一脸诚恳的请求道。 “我尽力！” 宁修远点了点头，推开卧室房门。 卧室奢华，白帐络缕。 只是呼啸往窗户里灌入的夏风，破坏了这里的奢靡。 奢华软榻上，一身凌乱睡衣的妮可拉枯坐床边，她怀里抱着波斯猫，眼神呆滞，容貌枯槁，一副香消玉殒之态。 宁修远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转身又退出了卧室。 “妮可拉女士，根本没病。”宁修远想了想，又低声道：“那是心病，根本没法治！” 卧室外，几名神甫对视一眼。 “我知道，所以这才找你过来。”卷发神甫道。 “她这种情况，恐怕抹掉记忆，才是最好的治疗办法。”宁修远心思一转，给出了解决办法。 “实不相瞒，我们也想到这一点，但她终究是罗兹神甫唯一的亲人，我、我们做不到，我想她也不愿意被抹掉记忆。” 一名留着八字胡须神甫，一脸哀伤道。 “阿瑟斯先生，你一定有办法的！罗兹走得太突然了，我们却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我们能帮他的，也只有这件事……” 卷发神甫说着，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枚树叶，递了过来。 “阿瑟斯这是……” “这是干什么？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信仰吗？” 宁修远见状，脸色一沉。 “东西拿回去，妮可拉女士，我会尽量尝试医治，如果实在没办法，还请几位理解。” “很抱歉，阿瑟斯先生。” “拜托了！” 几名神甫连连道歉感谢。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走进卧室中，几名神甫站在门前，遥遥看着，神色沉重。 此时的妮可拉，任谁看见都会觉得她病了。 她容貌枯槁，双目呆滞，褐色发根白了一片，皮肤更是暗淡无光，宛如活尸。 但以宁修远视野看去，她又没病。 她体内生机盎然，气血活跃，比宁修远见过最健康的人，还要健康。 在她脖颈挂着一枚红宝石项链。 这是一枚超凡物品。 正是这枚红宝石，不停散发着神秘力量，刺激着她的生机。 但问题并不出在红宝石上。 即便是没有红宝石，妮可拉身体陷入衰败，宁修远将其欺诈治好，也就是维持现在模样。 妮可拉这是心病。 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叫心理疾病。 宁修远意识到了病根，然而人却懵了。 作为疾病欺诈者，他之前欺诈的都是具有“实体目标”的疾病。 伤口也好，感染也罢，哪怕是基因病！ 偏偏这心理疾病，宁修远还第一次遇到，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又如何欺诈？ 心理疾病，不是神经病，也不是精神病。 它根本就没有病变的器官。 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一定是灵魂！ 欺诈灵魂？ “妮可拉女士，还记得我吗？”宁修远开了口。 妮可拉恍若未闻，她依旧呆呆的坐在床边，眼神呆滞，目无焦点。 “节哀吧，一切都要往前看。”宁修远伸手拍了拍妮可拉的肩膀，试图尝试欺诈。 然而欺诈力量涌入妮可拉身体之后，宛如泥牛入海，在没有具体目标的情况下，直接消散一空，荡漾不起半点波澜。 宁修远眉头蹙了起来。 理论上来说，心理疾病就是一种疾病！ 既然是疾病，疾病欺诈者为何无能为力？ 难不成，这就是疾病欺诈者的边界？只能对“实质性”、“可观察”的疾病，实施欺诈？ 话说，如果心理医生遇到妮可拉这种情况该怎么劝慰？ 无数思绪在宁修远脑海中闪过。 他猛然想到一个狗血桥段。 他略一犹豫，还是沉声道：“妮可拉女士，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任何安慰在这巨大悲痛面前，也不过是一阵凉薄的微风。但我还是希望你振作起来，因为……你怀孕了。” 神情呆滞的妮可拉，终于露出一丝异样表情。 她茫然的抬起面庞，眼神突然激动而泛起求生欲望：“你是说，我……我怀孕了？罗兹的？” 宁修远呆呆的看着那双眼睛。 他不是震撼于妮可拉的走出深渊。 而是骇然于……妮可拉的腹中，竟然悄无声息凝结出一枚胚芽，一枚虚幻的胚芽。 一股福如心至的灵感，冲入宁修远的脑际。 他有种预感： 他说“是的”，这枚胚芽便存在。 他说“不是”，这枚胚芽便消失。 这是在欺诈，只因为这份欺诈，能够治好妮可拉的心病！ “是的，妮可拉女士，你怀孕了，你感觉不到它在跳动吗？”宁修远点了点头。 妮可拉表情僵硬的伸手摸向小腹，母亲的直觉，令她感受到了一枚小小生命，在落土发芽。 她僵硬表情突然崩溃了，好像在笑，又似在哭。 “罗兹……罗兹……” ‘汩’ 一道虚幻的声音，在宁修远体内回荡，疾病欺诈者在这一刻，彻底与他融合为一。 难以言喻的力量，冲刷着宁修远的灵魂。 他在这一刻，彻底掌握了疾病欺诈者的全部力量。 “生命很美好，妮可拉女士，请坚强的活下去。”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怀揣着满心荒谬和百感交集，退出了卧室。 “阿瑟斯先生，妮可拉女士，真的……怀孕了？”卷发神甫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是的。” 宁修远郑重点了点头。 他有种预感，只要没人点破，那枚虚幻胚芽就会汲取母亲营养，茁壮成长，十月孕育，呱呱坠地。 他会像正常孩子一样，吃奶，长大，说话，奔跑，上学，娶妻，甚至生子。 可是他真的存在吗？ 他的后代，还会受到欺疾病诈者特性影响吗？ 还有，我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这完全就是一场虚假的希望，一场卑劣而残忍的欺诈！ 一旦这个美轮美奂的泡泡被戳穿，对妮可拉来说，尤其是对一名母亲来说，将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最无法忍受的绝望。 宁修远看着百感交集的神甫们，告辞离去。 ——如果这就是因果，那我会尽量予以偿还。 第六十四章 你不该找上我 离开妮可拉别墅，宁修远径直去了教堂。 他一如既往的巡视烛火，点灯添油，然后在僻静角落里寻个位置，独自祷告起来。 心中其实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在彻底融合疾病欺诈者之后，他对这份超凡特性的本质，终于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疾病欺诈者，与其说是主动技能，不如说是被动技能。 只有出现“疾病”需求之时，疾病欺诈者才能发挥出力量。 因此宁修远不可能凭空创造一个胚胎； 但如果患者出现类似妮可拉这种心病，为了治疗该疾病，他便能创造出胚胎； 不止于此，倘若他的力量足够强大，他甚至能创造出“罗兹”，完美欺诈妮可拉的心病。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疾病？ 影响个体持续生存下去的障碍，便是疾病，包括心理疾病，甚至死亡。 ‘不管怎么说，疾病欺诈者还是一个纯利他超凡特性！’ ‘对我来说，它给我带来的好处，大概就是对身体素质的强化，以及对其他超凡力量的增幅。’ 宁修远暗暗忖度着，结束了今天的午祷。 他拎起马灯，离开气氛有些肃杀的教堂，返回住所。 刚刚踏入马厩院子，宁修远左眼突兀化为横纹羊瞳，看了一眼住所，旋即又恢复圆瞳模样。 宁修远表情闪过一丝古怪。 ——得，疾病欺诈者还能招来祸害！ 他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将此事举报给教会。 不过，念头刚刚冒出，又被他生生压下，已经有了准备，还怕个屁，先看看再说。 旋即，他脚步不停，仿佛一无所知的走向住所，来到房间门前。 他掏出钥匙，拧开机械锁，推开房门。 “哐当！” 房门刚刚关上，一支漆黑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宁修远浑身一僵，脸色大变。 余光瞥去，持枪之人，乃是一名浑身散发着腐臭、脸色苍白的年轻人。 不，它是一具僵尸！ “闭嘴，别动，否则，死！” 阴测测的恐吓声从屋里传来，只见宁修远软榻上，光影陡然扭曲起来，随即一名浑身血淋淋的女子，冒了出来。 她身穿黑色骑马服，头戴高筒礼帽，脖系克拉巴特领巾，羊腿袖衣配着细棉紧身马裤，再在长筒靴的点缀下，显得颇为英姿飒爽！ 只是宛如金纸面色，还有那凶悍如刀的眼神，破坏了这份美感。 “阿瑟斯先生，听说你的医术很厉害，我想讨教一二。治好我，我饶你不死，治不好，哼，我保证你会死在我前面。” 女子低声恐吓道。 宁修远额头渗出冷汗，他抿了抿唇道：“我、我治好你，你真的放过我？” 女子见状，凶悍之色缓和了很多。 “没人愿意得罪一名医者，包括我！阿瑟斯先生，我也是被逼无奈，我的仇家正在追索于我，我没办法敲门求医，所以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见面。” “我保证，只要你治好我，我立马远走高飞，就当今天之事没有发生。” “另外……”女子摸出一个木盒并打开，露出里面的超凡材料：“这算是我的诊金，还望先生不要见怪！” 前有死亡恐吓，后有诊金诱惑。 宁修远略一踟躇，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好！” 女子表情越发柔和： “谢谢你，阿瑟斯先生。” 说着，她便主动解开骑马服，露出血淋淋的弹孔外伤。 她的伤势很重，全身多达八处枪伤。 还有三枪，伤及主要脏器，这伤搁在普通人身上，早死了八遍，也就是超凡者能扛得住。 但距离嗝屁完蛋，也不远了。 因为射中女子的子弹中，明显有超凡子弹，它们在女子身上制造出远超普通枪声的可怕伤势。 其中，血肉空腔已经算是好的，最可怕的是一些血肉受到神秘力量侵蚀，无法自愈，血流不止。 还有一些血肉，甚至病变成独立生物，长出密密麻麻的蛆虫，反噬自身。 宁修远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由超凡者制造而出的可怕伤势，颇有种棘手之感。 不过，他终究不是一般医师，如今更是完全融合了疾病欺诈者，因此女子伤势虽然复杂，但很快被他通过剔除坏肉，逐层封印的方式，一一治好。 治疗过程有些漫长而血腥。 但女子从头到尾不吭一声，显得异常配合。 当治疗完成的那一刻，经历大痛苦的她，竟然绽放出灿烂笑容：“不愧是阿瑟斯先生，果然厉害！” 她看着逐渐痊愈的伤势，一脸惊叹。 “您过誉了！” 宁修远颔首。 “按照约定，这些东西归你了，希望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女子将盛放超凡物资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身体逐渐透明，就要离开。 “等等！你叫什么？”宁修远问道。 “你可以叫我格洛瑞亚！”女子身体越发透明。 “那你要去哪里？” “这你不需要知道了，就当今天没发生这件事。” “可是，如果教会问起来怎么办？” “呵呵，他们不会知道我找过你。”女子在身体彻底透明之时，露出一抹自得笑意。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宁修远点了点头，表情冷漠起来。 已经消失不见的女子，蓦然显现出身形，她一脸难以置信而骇人的看向宁修远，漂亮眸子中，尽是惊恐之色。 随同她一直透明的僵尸，幻化而出，在主人的操控下，瞄准宁修远，眼看就要扣动扳机。 但扣动扳机的指令，永远不会到来。 因为格洛瑞亚的惊恐表情，在这一刻，忽然呆滞下来。 ——不知何时，克隆病毒已经感染了她，并瘫痪了她的机体，令她瞬间被野兽之心控制。 宁修远看着眼前彷如名贵橡胶娃娃的格洛瑞亚，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不该找上我？” 说实话，看到格洛瑞亚最后信守承诺的离去，还留下诊金之时，宁修远差点心软。 但他最终还是痛下杀手。 这与其说是被持枪威胁，不如说他不能、也不敢放走一个潜在隐患！ 这格洛瑞亚在弗朗西斯身受如此重伤，却不敢寻求正规求医途径，反而恐吓利诱于他，那么她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 ——异端。 这样的人，一旦放走，对宁修远将是致命隐患。 一旦她被黎明教会抓获； 或者她主动散播她是在宁修远这里治好了伤势，那么对宁修远的影响将极其恶劣。 考虑到宁修远本就不受信任的异族身份，届时“被胁迫”这个理由，恐怕也将毫无作用。 所以为了自身安全，杀人灭口无疑是最为保险举措。 ‘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力？’ 宁修远嘀咕一句，打了个响指，将格洛瑞亚和她的僵尸，塞进他的永固空间之中。 同时，凝神感受起她的能力。 第六十五章 看破 当宁修远借助野兽之心，将意志沉入格洛瑞亚自我本质，探寻超凡力量时，蓦然，一股耀眼白光仿佛从内心深处冒出，又若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将他的感官世界，渲染成了无尽的白！ 【白日行者】 ——白日的眷者、灼烁的宠儿，行走于光明的使徒，无尽圣辉的殉道者！ “嗞——”宁修远挑眉，微微吸了一口气：“这能力……有点像我的错位空间啊？不过，应用范围太窄，也鸡肋了点。” 白日行者的力量，赫然能够在白日之中穿梭，或者在光芒之中跳跃。 白天力量最强； 到了晚上就要小心了。 如果周围漆黑一片，一点火光也无，那这能力等于遭到静默封印。 实际上，在晚上，即便有光芒也很危险，因为容易被敌人掌握规律，遭到针对。 毕竟晚上的火光，终究是有限的。 “只能行走于光明，确实容易遭到针对。等等，如果我将错位时空能力，伪装成白日行者，结果会怎样？” 宁修远心中一动，眼神闪烁中，有了新想法。 “让我再看看你的第二份超凡特性是什么？” 宁修远心随意动间，无尽的白从感官世界中消失，无穷无尽的丝线，冒了出来。 【木偶大师】 ——不生者的主人，木偶的君王，一切拙劣模仿生灵之物的操控者。 ‘有点类似野兽之心。不过，野兽之心无法操控高等智慧生物，也无法操控死物，只能操控介于两者之间的低智生物。这木偶大师却补全死物环节，不，这死物还是有些限制，必须得类似生灵之物？这是什么逻辑？’ 宁修远心中暗暗总结，有些愕然于木偶大师的强大和奇葩。 换言之，木偶大师无法操控一块石头，但如果把这块石头雕琢成生灵模样，那就能操控了。 力量堪称奇葩！ ‘我就说嘛，一个女孩子怎么会选择守墓人这种阴森森的超凡特性？’ ‘看来这具僵尸只是她迷惑敌人之用！’ ‘咦？好熟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奥兰多失控之前，遭遇的敌人不就是伪装成守墓人的木偶大师？可是我记得他们说是‘他’啊？莫非这个‘他’是格洛瑞亚伪装的？还是另有同僚党羽？’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白日行者、木偶大师，这两个特性明显是配套列装，一般流浪超凡者想凑出这种互补能力可不容易！我猜得果然没错，这女人就是异端，甚至极有可能是外神信徒。’ “嗯？” 正在感悟格洛瑞亚能力的宁修远，忽然察觉到有人踏入马厩院落，连忙停下感悟。 “咚咚咚……” 没多久，敲门声起。 门开，一名神甫站在外面，神色严肃道：“阿瑟斯先生，教内出现伤者，还请你立即前往救治。” 宁修远神色一惊：“好，我这就去，这是发生了什么？” “路上说！” “好！” 宁修远连忙锁门，随同离去。 路上，随着这名神甫的讲述，宁修远心情越发古怪起来。 ——这一切还和罗兹之死有关，真是印证了蝴蝶效应。 原来，罗兹神甫在弗朗西斯威望极高，朋友众多！ 不少神甫与其私交甚笃。 他的死亡，令相当一部分神甫怒火攻心，在教会迟迟查不到凶手的前提下，不少人动了私刑，私自调查一切可疑目标，宣泄怒火。 此举很快又牵一发儿而动全身，演变成全城大索。 不少神甫因此身受重伤。 话说，教会之所以派人亲自来请宁修远，不是他地位有多高，仅仅是担心他遭到袭杀罢了。 一路风平浪静，宁修远踏入教堂后方——凡勃伦大殿。 此时，殿中颇为清净，并没有宁修远想象中熙熙攘攘的喧闹之景。 但清净不代表不严重。 超凡者受伤，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再不去医院就愈合了。 二，濒临失控。 此时殿中，正有三名濒临失控的超凡者，坐在椅子上，竭力对抗着失控。 周围站着几名神甫，既警惕又无奈的看着这一切，一脸无能为力的无奈。 宁修远赶到时，安吉拉也在。 她正在忙前忙后，处理着他们身上的伤势。 ——失控已经令这些神甫抽不出力量来愈合伤口。 “嗡——” 就在这时，空气荡漾起一阵涟漪，一名入梦者送来一位同僚，吩咐一声：“腿部重伤，拜托了！” 说完，便消失不见。 “安吉拉……”一名神甫连忙扶起伤者，喊向安吉拉。 “我来吧！”宁修远主动上前，帮忙治疗。 这名伤者情况很严重，大腿好像被什么怪物咬了一口，直接缺了一大块血肉，偏偏却不见鲜血，伤口漆黑一片，似乎中了剧毒。 他脸色苍白，冷汗如豆，身体膨胀若球，从衣服缝隙中，隐约能看到透明如蚕的躯体，在肿胀，变形。 宁修远掏出自制超凡药剂，洒在伤口上，同时开始实施欺诈。 他没有直接欺诈整个伤势，而是逐层欺诈，这让伤口看起来好像是在生命力支撑下，慢慢痊愈。 这一幕，瞧在殿中神甫眼中，惊讶在心里。 他们隐约知道阿瑟斯在平民中颇有声望，但大多数人对此不屑一顾，认为这不过是超凡力量使然。 但现在看着宁修远的治疗，一个个偏见而傲慢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这样的治疗速度，也只有安吉拉足以媲美。 很快，宁修远完成了外伤治疗，剩下的失控风险，也算是疾病的一种，他其实也能进行欺诈，但他想了想到底没有。 决定等到对方实在坚持不住之时，再实施欺诈。 这一个下午，宁修远都在忙碌中渡过。 从前线退回来的超凡者口中了解到，少部分神甫的泄愤之举，已经演变成一场大规模抓捕行动。 战火甚至蔓延至异世界。 显然超凡者之间的战争，远超凡人想象。 入夜九点多钟，凡勃伦大殿再无伤者送来。 直到凌晨一点钟，值守超凡者接到消息，这场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战火，基本已经落下帷幕。 发现的异端，死得死，逃的逃。 失去目标的弗朗西斯教会，也只能就此偃旗息鼓。 宁修远也终于能下班了。 “阿瑟斯先生，我送送你吧！”一位神甫站了出来，主动提议道。 他名叫托马士，乃是因为重伤，从前线退下来的神甫。 成功抵御失控之后，他便一直在殿中稳定状态，现在提议，颇有几分知恩图报之感。 “不用，没几步路。你重伤刚愈，还是早点休息养伤吧！”宁修远摆手拒绝。 他居住的马厩，距离教堂不远，称得上是弗朗西斯较为安全地方之一。 提到这，就不得不说格洛瑞亚的聪明。 身受重伤，不往外跑，反而跑到教堂旁边，这不仅是一种胆大，更是一种缜密细致。 平常时期，遵循“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定律，那绝对是找死。 但现在教会倾巢而出，教堂虽然也进入战时戒备状态，但周边反而可能形成灯下黑。 拿捏住敌人思维盲区，掌握好尺寸，还真有可能躲过一劫。 可惜，她遇到了宁修远。 “好吧，愿主眷顾着你！”托马士目露遗憾，致黎明礼。 宁修远颔首回礼。 “阿瑟斯，我们正好顺路，一起走吧！”安吉拉冒了出来，脸上挂着三分疲惫。 “好啊！”宁修远笑着点头。 走出凡勃伦大殿，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宁修远心生感慨，好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等等！ 今晚之乱局，简直就是浑水摸鱼，刺杀林恩野兽聆听者继承者的最好时机啊！ 要不……趁机杀了她，彻底解决野兽之心隐患？ 连续掐灭两朵生命烛火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为即将到来的杀戮欢呼着！ 漆黑夜色，斑驳了宁修远的眸色，也斑驳了安吉拉的心绪。 一盏马灯，两道身影。 在微微烛火下，两人影子合拢为一，绵延进黑暗之中。 安吉拉犹豫了好一会儿，低声道：“阿瑟斯，你的超凡特性，不是苦行医师吧？” 第六十六章 白色诅咒 宁修远蓦然顿住脚步。 “我今天仔细看过你的治疗过程，虽然和苦行医师很像，但……终究不是苦行医师。” 安吉拉低声道，摇曳不定的烛光，映得她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之前她虽然见过宁修远的治疗，但那时候都是给普通人治疗，过程难免有些遮掩。 而今天治疗的都是超凡者，没了这层遮掩，安吉拉敏锐注意到宁修远治疗手段的异常。 也许旁人分辨不出来，但早已完全融合苦行医师的她，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但这也是迫不得已，我掌握的特性有些特殊，你应该明白的，这也是主教大人的意思。” 既然已经被发现，宁修远也没有隐瞒必要。 不过，他还是拉上拜伦主教为背书。 “那你说的那些医术，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因为超凡特性？”安吉拉神色紧张起来。 是的，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你很在乎那些医术？” 问出这个问题之时，宁修远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奥兰多失控事件之后，他遭到软禁调查，所有人避他如蛇蝎，只有安吉拉半夜跑来讨教医术。 那时候，他就看出来，安吉拉对医术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狂热。 “那些医术都是真的，我正在整理成书，等整理好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拿给你过目。”宁修远又道。 安吉拉不说话了。 她认真看着宁修远的眼睛，半晌道：“好，我等着。” 宁修远笑道：“不会让你失望的。” 安吉拉犹豫了一下，又道：“能告诉我，你的超凡特性是什么吗？按照年限和奉献，我差不多就要能获得下一份超凡恩典了，我想像你一样，拥有强大医术。” 宁修远挑眉：“你想走致一论？” “不！”安吉拉摇头：“我想治病救人。” 宁修远略一沉默道：“等你获得恩典之时，再来问我吧，如果你还坚持现在选择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喽！” “嗯。” 修女院到了。 “别忘了你的承诺！” 安吉拉摆手，跨入大门。 宁修远目送安吉拉消失在修女院深处，这才转身离去。 凌晨的弗朗西斯，微风习习，天昏地黑。 空气似乎都充斥着血腥和肃杀。 这让宁修远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这一路走来，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趁今晚之乱局，彻底解决掉野兽之心的隐患。 思绪流转中，宁修远蓦然站住脚步。 举目四顾，无尽黑暗绵延至感官尽头，在黑暗中，怨毒渗人的吠叫低哝在回荡。 幽幽烛火，撑不开丈许光明。 ——他再次步入黑暗。 宁修远愕然瞪大眼睛，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太屮了！ 这等到穿越回来，天都亮了，还怎么去刺杀林恩的继承者？ “呼——”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平息心中的杀机和不悦。 不过，很快，他心情又振奋起来。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相较于前两次穿越，这一次，他更加强大，准备也更加充足，心中更有周全计划，说什么也要把瘟疫门徒融合完成。 等到瘟疫门徒彻底融合完毕，他将真正意义上成为双环超凡者。 也敢服用教会赐予的超凡特性。 否则到时候，无论找什么借口拖延，都有可能引起教会的猜疑。 毕竟他不是安吉拉，需要熬资历和积攒奉献，他连续两次阻止失控扩散风险，这些功劳，已经足够他获取一份超凡特性。 另外，他前脚正答应给安吉拉一份医术资料呢，这次回去正好一次性搞定。 对了，还有《母猪的产后护理》。 ——兽医这条声望线，绝对不能丢，必须要大力发扬！ 疾病欺诈者能力再鸡肋，但它能强化其他能力啊？ 换个角度来看，把它当成是基础属性的强化技能，简直不要太爽！ 他的瘟疫门徒，才融合五分之一，凭什么能够操控克隆病毒？ 不就是靠着疾病欺诈者的力量增幅？ 这一刻，心情大好的宁修远，再看着周围黑暗中悉悉索索，呓语嚎叫的怪物，再也没有恐惧之感，反而荒谬的浮现出几分亲近感。 他甚至在想，如果在这里吟唱“白色诅咒”，不知会有什么效果？ 那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能抵达这片“徘徊在时空之外的不洁之地”吗？ 白色蠕虫，会不会猎杀蜷缩在黑暗中吠叫的怪物？ 一系列稀奇古怪的念头，在宁修远心中冒出。 不过，这些念头，他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 那白色诅咒，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真的不敢念了！ 横纹羊瞳的本体翠绿之形，何其强大？ 结果依旧被连根拔起，掠进异世界，只有一颗眼珠子逃了出来，还衰弱到了极点。 两相对比，白色蠕虫有多可怕，无须赘述。 然而宁修远不知道，同样见识过白色蠕虫恐怖的基金会，不仅没有被吓破胆，他们甚至胆大妄为的破解了白色诅咒发音，培养出了“吟唱者”。 此刻，正在一片公海上，准备对白色蠕虫的实施召唤。 …… …… 位于公海一座代号美人鱼的暗礁上，如今已经大变模样。 只有在低潮时，才会露出海面的礁面，一夜之间冒出密密麻麻的仪器，包括周围的海面上，各种检测器，漂浮不定，彷如浮标。 “轰轰——” 一阵聒噪声传来，那是一艘快艇，正划破滚滚海面，卷起一条绚丽白色蛟龙，疾驰而来。 没多久，快艇抵礁。 两名特遣队成员，将一名全身戴满仪器的D级人员，护送到暗礁上。 “祝你好运，先生！” 一名特遣队成员揶揄一声，随即跳上快艇，火烧屁股般，疾驰而去。 这D级人员看着火急火燎离去的快艇，心中咯噔一声，生出几分不妙。 环顾四周，除了他脚下几平米的暗礁之外，周围海深如渊，无处遁形，无路可逃。 孤独和恐惧好像滚滚海浪，拍打着暗礁，缓缓淹没他的立锥之地，也淹没他的无助和彷徨。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耳机中突兀传来指令声，令他立马紧张起来。 【，请准备吟唱咒语，按照顺序，重复一遍，按照顺序。】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按捺下心中的无尽惶恐，在无数监视仪器冷漠注视下，回忆着这段时间学习的古怪发音，张开嘴巴，低声诵咒。 缠绵扭曲的音节，混杂在滚滚浪涛中，在不可知维度里荡漾起无尽潋滟涟漪！ 看似跨越无尽时空，实则戳破一层窗纸。 在群星之中徘徊流浪的大冰山伊基尔斯上，幽幽响起。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六十七章 巨鲸坐骑 此时，作为专门对抗异常模因传染的二级指挥中心——阿司山，一片肃杀！ 隔成数个独立隔间的指挥席位上，无数研究员或倾听数次转码而来的声音，或看着或清晰或模糊的影像，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 作为亲历“冻土事件”的指挥中心，再多的文献资料，也无法描述他们亲历时的震撼与骇然！ 现在他们在尝试复刻这份大恐怖。 这很疯狂！ 但在这个疯狂的真实世界，也只有疯狂才能对抗疯狂！ “嘿，你说，如果真如六号方案猜想那般，我们无法控制冰冻巨虫，你说能不能借此销毁蜥蜴大爷？” 一名高级研究员低声道，他额头冷汗直冒，这话更像是一种转移注意力之举。 “这谁知道？不过，如果冰冻巨虫真能把蜥蜴大爷带走，那可真是一件幸事。” “是啊，希望一切顺利。” “一切会顺利的！” 【各单位注意，实验即将开始！】 一声播报，打断了所有窃窃私语，大家本就紧张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 所有人紧紧盯着独立于自己的监视仪器，彷徨着可能到来的模因感染。 ——·——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吐出，浑身一颤，身躯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无助和惶恐，尽数从他身心泄漏而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温暖和神之圣诺荣耀！ “咯咯咯……” 他双眸贯血，嘴角却浮现出痴痴笑容，仿佛正在天堂体验着人间幸福。 宛如冰雪中冻毙者脸上的幸福微笑。 他张开双臂，迎接圣主。 皈依的信仰，令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呢喃低语起来。 “我的主啊，我感受到你了，我、我感受到你了，我从未感觉如此幸福，救赎我吧，我不是凶手，我只是在清理人间罪恶，祢是理解我的！” 越呢喃，越激动，越狂热！ “咔嚓！” 白光映照在他身上，令他彷如炽白天使。 不，那是无尽冰封。 一点极寒，在暗礁上绽放，好似纯白栀子之花，向四周蔓延绽放。 翻腾海浪悄然冻结，宛如高地起伏的丘陵。 一圈无形的空间涟漪，在身前荡漾起来，就像是沸腾蒸汽对实现的扭曲。 “主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激动起来。 蓦然，一根粘稠白色触手从涟漪中射出，猛然缠住一脸狂热而幸福的，将其拖进未知时空之中。 在海面上蔓延的冰冻，停了下来。 从空中俯瞰而去，美人鱼暗礁彷如成了一口冰冻之眼。 一切结束了。 不，灾难才在阿司山上演。 ——·—— 低沉而尖锐的呢喃声，在数个独立隔间中传来。 伴随着挤兑灵魂的窃笑，在偌大空间中幽幽回荡。 那是幸福的祷告！ 少数研究员错愕的抬起脑袋，环顾四周，那呢喃，那窃笑，那低语，那啜泣，如影如光，洒在每一个人的灵魂褶皱上，彷如冰沙，冻结人心。 “魔法……嘻嘻，我看到了魔法，我将拥有强大的魔法力量，我将成为无上君王！” “伟大的白色啊！圣洁的白色啊！让我成为你的伊利德海姆吧！” “主啊，救赎我吧！” 嘈嘈切切的声音，在阿司山一座座隔间中响起，除了少数研究员，所有人皆陷入了疯狂之中。 不！ 那不是疯狂，那是目睹主之真容，看破这可怜而脆弱理智世界的幸福。 “不不不不……” 一名研究员瞪大眼睛环顾周围，看着昔日同僚面露或疯狂、或幸福、或癫痴之色，精神近乎崩溃。 “怎么会这样？” “上次、上一次我们明明目睹了一切，为何这次却疯了？” 天可怜见，人类夸耀标榜的理性，在这一刻，成了这少数研究员崩溃之源！ “哐当！” 指挥中心大门破开，一支早就待命的机动特遣队，在三级指挥中心的指令下，冲了进来。 他们显然早就准备，面对昔日同僚，一个个心狠手辣，手起刀落，或打晕，或铐住，风卷残云般，将疯狂的指挥员们控制了起来。 偌大指挥中心，只有寥寥几个指挥隔间，安然无恙。 他们茫然的看着指挥中心的一切，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保护世界，谁来保护他们？ 这些疯狂同僚，有几人还能回来，等待他们的会不会是终身疯人院？ 没人知道！ 彷徨在蔓延！ “阿瑟斯！”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断了阿司山的迷茫和措手不及。 硕果仅存的几个指挥隔间，愕然看向监控画面，只见一片白茫茫的冰岛上，一道人影不知何时蓦然出现。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马灯之主阿瑟斯！ …… …… “这……” 刚刚踏出黑暗，便坠入冰窟的宁修远，看着脚下惨白冰面，还有周遭刺骨寒意，心神剧震！ 自从控制横纹羊瞳以来，得以大幅度提升的感官，在这一刻，突兀消失。 恍如近视患者摘下眼镜，令他极度不适应。 宁修远意识到了什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想来，白色蠕虫的气息令横纹羊瞳本能惊惧躲避，以至于都不敢睁眼瞧上一眼。 ‘白色蠕虫怎么会来这里？’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环顾四周。 冰面上，横七竖八的检测仪器，令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心中剧震。 好胆！ 好魄力！ ‘我的主人，您一定要警惕他们，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也许他们的个体并不强大，但他们掌握着无数超凡之物……’ 无根之魂对基金会评价，蓦然在宁修远心中响起。 此时看来，这评价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宁修远心中感慨着，对于这个组织愈发忌惮。 他们有无数D级人员用来挥霍消耗，他可只有一条小命。 这种疯子组织，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一动，他信步走到一根冻在冰面上的浮标前，看着爬满冰渣的镜头，沉声道： “不要再尝试了，这是一段箴言，任何知晓此知识之人，便可在任何时候，任何时间，从群星之中唤来白色蠕虫，但此举只会招致灾殃，血肉沦为食物，灵魂化为仆从。” “这是诅咒，白色诅咒！你们根本驾驭不了它，只会付出无谓的鲜血和代价！” 留下警告之后，宁修远便抬脚走向冰岛边缘。 这段话，自然是他的示好之举。 反正白色诅咒已经泄露且被基金会掌握，那么他什么都不说，以基金会的疯狂，恐怕也会用一条条人命试探出规律。 既然如此，不如坦诚相告，谋个善缘。 殊不知，他这话，落在阿司山幸存的研究员耳中，简直惊骇在心里！ 箴言？ 白色诅咒？ 驾驭不了？ 莫非一号方案猜想是对的？这种超自然存在，只有比肩神明的强大魔法师，才能操控并驾驭？ 阿司山指挥中心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监控中，再度传来的一幕，仿佛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 宁修远信步走向冰岛边缘，在疾病欺诈者增幅下的野兽之心，在未知维度中，荡漾着呼唤涟漪。 “哞——” 悠扬绵长的鲸叫声，从深海中传来，回应着宁修远的召唤。 “噗！” 没多久，一道水柱，从不远处海面上喷涌而出。 “哞——” 巨鲸发出一声长鸣，倾诉着恐惧，它不敢靠近这座冰岛，越靠近冰岛，海水越冷，冷得它浑身不自在。 如果不是宁修远的呼唤，它会远远避开。 山不过来，我便过去。 宁修远也不强迫，踩着反射着日光的海面，施施然走向巨鲸，落在鲸背上。 “走吧！” 宁修远招呼一声，巨鲸一个摆尾，一声长鸣，拍起巨大水花，向陆地行去。 一时，巨鲸似风飙，长鸣出冰岛。 这一刻，阿司山硕果仅存的研究员看傻眼了，幻想文学中的召唤魔法，竟然真的出现了？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六十八章 好奇是人类天性 大风泱泱，大潮滂滂。 踩在鲸背上的宁修远，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令他心旷神怡，心潮澎湃！ 在弗朗西斯积攒的负面情绪，几乎一扫而空！ 在疾驰中，他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巨鲸一个摆尾，钻入大海，透过海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只巨大身影，在海洋深处腾挪扭转。 良久，巨鲸冲出海面，喷吐废气，呼吸氧气。 以灵性在周身制造一个避水膜的宁修远，也悄然浮现在巨鲸背上。 ——刚刚他随着巨鲸体验了一番深海奇妙之旅。 “轰——” 就在这时，轰鸣声从远处传来。 宁修远双眸眯起，循声看去，只见一艘汽艇疾驰而来。 “阿瑟斯先生，我是基金会员工，纪紫君的同事，可否移步船上详谈！我们的船舶就在后面。” 汽艇上，一名亚裔面孔男子操着纯正中文喊道。 他脸上没有半分恐惧之色，反而多了几分激动之色。 关于阿瑟斯的资料，在基金会不敢说是人尽皆知，但每个站点，每一支外勤特工都有人知晓。 这是基金会的强制普及。 主要是因为阿瑟斯神龙见首不见尾，普及他的资料，一方面便于及时发现，及时上报；另一方面也是防止某些铁憨憨员工，执行武力收容。 正是因为知道，他知道阿瑟斯目前来看，是极少数对人类抱有善意的人形收容物。 根据他的密切接触者纪紫君的认知判断，他极有可能是拥有比肩神明力量，可以跨越时空的强大魔法师。 “好。” 宁修远点了点头，踩着海面微光，走向汽艇。 这一幕，令亚裔男子一脸震动，心跳如鼓。 他根本没想到，阿瑟斯竟然会踏足他的汽艇，他还以为阿瑟斯会直接前往身后游轮。 “哞——” 巨鲸长鸣一声，似乎在挥别宁修远，旋即沉入大海，消失不见。 “我叫晏顺，先生可以称呼我小晏。”亚裔男子连忙自我介绍。 “这是你母语？”宁修远点了点头，问道。 “是的，先生。” “你来自哪里？” “地球联邦·亚十五区。” 宁修远闻言默然。 也叫地球，却组成联邦政体。 这是以区划分不同文化区吗？ 那我的家乡在哪里？ 晏顺看着沉默不语的阿瑟斯，不敢多言，他隐约能猜出阿瑟斯询问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飞艇速度很快，一艘巨无霸游轮驰骋在海面之上，令人望而生畏。 “你的名字很好听，它让我想到了家乡。” 宁修远抬手，一抹微光从他掌中浮现，他轻轻拍了拍晏顺，好似将这抹微光拍入晏顺的身体。 晏顺浑身一僵，再看阿瑟斯。 他已经消失不见。 “你没事吧？”驾驶员问道。 “没……应该没事，好像……没什么不适。” 晏顺一脸惊疑不定。 他不知道，阿瑟斯离开时拍入他身体的微光是什么？ 不过，一个全身检查将必不可少。 …… 此时，宁修远已经出现在游轮甲板上，数名身穿正装男女一脸惊讶，却强压波澜，迎了过来。 “阿瑟斯先生，您好。很抱歉，未经您的允许，擅自使用您的咒语。”领头中年人问好之后，连忙致歉，传达善意。 “无妨，好奇是人类的天性，只有付出鲜血和代价，才会边界和畏惧。” 宁修远随口道，说完，心中浮现出一丝古怪。 在弗朗西斯呆久了，说话都有种神棍味道。 遥想当年，他说话可不是这个样子。 环境改变人呐！ “感谢您的理解，您是因为白色诅咒……专程赶来的吗？”中年人又忍不住问道。 “不，只是顺路看看。”宁修远没有顺话吹牛。 万一他不在这里的日子，基金会又胆大妄为的进行相关内容实验，他却不再出现，吹的牛批很容易不攻自破。 所以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当做是一件不起眼小事，该警告警告，你爱咋地咋地。 反正给白色蠕虫投食的是你们，又不是我？ 我担心个屁？ 当然，敢在我面前念出一个音节，分分钟削死你。 “你们许诺我的事情，有线索了吗？”宁修远岔开话题。 “很抱歉，我们搜索了无数资料，也未曾发现您要寻找的国度。”中年人面色紧张起来：“当然了，我们还有一些待确定资料，先生要看吗？” “好！” 宁修远点了点头。 中年人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对人类有善意的人形收容物。 刚刚差点担心对方恼羞成怒，唤来白色蠕虫，将整座游轮冻在大海之上。 随后，中年人连忙给宁修远安排了一个豪华房间，同时将传真机紧急打印的资料，连同一块平板电脑送了进去。 宁修远坐在牛皮沙发上，一目十行翻阅着匆忙打印出来的资料。 看完纸质资料，又翻起平板电脑。 有了当初控制人类，反馈而来的语言记忆，宁修远操作平板电脑毫无压力。 或者说，基金会十分贴心，电脑上除了一个文件夹，也别无他物。 时间在翻阅资料中渡过。 看得出来，基金会手眼通天，搜集而来的资料，五花八门，几乎沾边就送过来。 可惜，宁修远一目十行而去，根本与他记忆中的祖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唉！ 这个基金会也许因为乱七八糟的收容物，接触过一些异世界，不过，他的母星，显然不在此列。 嗯？ 宁修远心神一动，确实暗中控制的海鸟，注意到，一艘直升机在游轮上降了下来。 随即他的老熟人，从直升机中钻了出来。 这……基金会不会把她指定为我的专属接头人了吧？ 也好，一个熟悉之人，总比三天两头换人，来得舒服。 “咚咚……”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请进。” 门开，一路小跑令脸色有些晕红的纪紫君，眸含惊喜的看着坐在牛皮沙发上的宁修远，强压心中激动，道：“您好，阿瑟斯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宁修远笑了笑：“距离上次见面，过去了多久？” “三十三天。”纪紫君脱口而出。 “一个月了啊！”宁修远感慨。 “先生不在……我们世界？”纪紫君闻言，神色一动，下意识问道。 “嗯。”宁修远轻轻颔首，这没什么好隐瞒了。 殊不知，这一声“嗯”，令纪紫君惊讶，更令基金会震动。 他们猜到了阿瑟斯极有可能来自异世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自由穿梭于异世界，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坐吧！”宁修远指了指对面沙发。 “阿瑟斯先生，我、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答应。”纪紫君没有坐下，她站在旁边，局促不安的提出一个恳求。 “你说。” “很抱歉，我们擅自使用了您的咒语，此举令我们付出惨重代价，大量研究员陷入疯狂，您可以医治他们吗？”纪紫君道。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这妮子，还真会得寸进尺啊？ 擅自使用我的咒语就算了，教会教他的白色诅咒，本身其实并不值钱，值钱的售后保障。 因此被学去，宁修远自然不生气。 但对方因此付出的代价，还想让我出手解决，当我是什么？ 殊不知，此时纪紫君紧张得掌心尽是冷汗。 现代心理学研究证明，想要增进关系，从麻烦别人开始！ 愿意帮你的人，往往会再次帮你。 所以她提出这个要求，某种程度上，乃是一种试探，一种对阿瑟斯综合性试探。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六十九章 我不是魔法师 在纪紫君紧张目光中，宁修远轻轻笑了笑。 “你知道白色蠕虫是何等位格吗？” “祂是旧日支配者，诞生于宇宙最初的强大而古老生物不，生物这个词太狭义了。” “祂们由凡间无法想象的不明物质构成，不受物理法则影响，超脱时空限制，无法被轻易窥探。” “甚至有人认为旧日支配者，乃是宇宙规则的具现化。” “旧日支配者昔在，旧日支配者今在，旧日支配者亦将永在，便是对祂们最好的描述。” “你们以凡人之躯，窥探到这等存在，没有当场死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宁修远声音幽幽，重逾万钧。 治疗当然可以治疗，但得付出代价！ 不告诉你事情严重等级，还以为治疗个感冒发烧呐？ 他相信，以基金会的智慧，能听懂他的暗示。 殊不知，他的描述，岂止是暗示？ 简直就是在为基金会拉开宇宙的一角面纱！ 关于旧日支配者，基金会其实接触过一些零星信息，但大多数都是从一些收容物、邪教徒口中获取的只鳞片甲。 自然根本无法确定真伪！ 现在阿瑟斯的描述，等于为这些资料的真实性背书，为他们的探索指明了方向！ 至于阿瑟斯会不会撒谎？ 有可能！ 但真相的挖掘，不就是在一次次猜想中，反复验证，蹒跚前进吗？ 因此至少目前来看，阿瑟斯此言真实性极高！ “很抱歉，是我们狂妄唐突了。”纪紫君头皮发麻，低声道歉。 “无妨！”宁修远随口道。 “我也曾直面白色蠕虫，陷入疯狂，是你治好了我。我想，你肯定也有办法治好他们，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代价。” 纪紫君一股脑将基金会预案抛了出来。 “我们基金会有一收容物，收容代号为万能咖啡机。它可以获取绝大多数液体、概念、甚至想法，我想身为魔法师的你，肯定有类似的需求，我们可以借给你使用。” 借？寒碜谁呢？ 宁修远眉头挑起。 “当然，不限次数！”纪紫君连忙补充道：“很抱歉，按照基金会的宗旨，我们无法交易给您任何异常之物，借用咖啡机，已经是我们在规则内，能给出的最优解，当然，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尝试帮您解决。” 纪紫君这话，令宁修远情绪缓和下来。 不限次数，这勉强还能接受！ “万能咖啡机？倒是有趣，看看也无妨。”宁修远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基金会的交易：“不过，你们为什么认为我是魔法师？” “难道不是吗？”纪紫君一怔。 宁修远蓦然想起安吉拉“魔法皆是阴谋”之言，正要卖弄说出，心中忽然一动。 这话是不是太狂妄了？ 魔法皆是阴谋？ 那超凡特性就不是吗？ 凭什么就一定认为超凡特性是正途？因为我走的是超凡之路，便否定其他力量？ 那什么又是力量？ 白色诅咒算不算力量？ 想到这一点的宁修远，心中猛然自省起来，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傲慢之心。 大有种“唯我超凡，尔皆凡人”的居高临下之感。 心中对基金会的警惕，也多是担心它的体量和疯狂。 这种心态很危险啊？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还不如基金会呢，至少基金会敢于召唤白色蠕虫，探索世界。 “姑且算是吧！这只是一个称呼，无伤大雅。”宁修远想了想道。 “是吗？那先生你们自称为什么？”纪紫君忍住问道。 “这没有任何意义，对于茹毛饮血的原始人来说，掌握科技力量的现代人宛如神明，那现代人自称神明就是正确的吗？”宁修远反问。 纪紫君浑身一震，这段话意味深长啊！ 阿瑟斯这是在暗示他们就是一群原始人，自己乃是神明？ 不！ 他的潜意思显然又否定自己是神明，莫非这是一种自谦？ “那我们这些原始人可以通过学习科技，成为宛如神明的现代人吗？”纪紫君又抓紧问道。 这一刻，无数基金会高层紧张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场交谈会挖掘出如此之多的信息。 可以说，这场看似无关紧要的谈话，对基金会挖掘世界真相有着启蒙星般意义。 “你这话，就像我询问旧日支配者，我能否通过学习成为旧日？” 纪紫君头皮发麻，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这个类比，令她感到一丝绝望。 如果人类骄傲的学习能力发挥不出作用，那基金会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等等！ 纪紫君看着宁修远平静神色，心中一动道：“您虽然无法成为旧日，但您却操控着旧日！” 宁修远愕然。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操控着旧日？ 纪紫君看着宁修远惊讶表情，嫣然一笑：“我明白了，谢谢你！” 谢我干嘛？ 宁修远心中生出一丝古怪，半晌才反应过来。 感情纪紫君以为我操控过白色蠕虫？ 那是操控吗？ 联想到之前他对旧日支配者的描述，宁修远面庞一紧，这误会大发了，下回控制不了旧日咋办？ “阿瑟斯先生，冒昧问一句，我们可以学习魔法吗？”纪紫君眼巴巴问道，表情充满了期待。 还真是得寸进尺啊宁修远心中吐槽。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任谁遇到一位态度还不错的前辈，恐怕都会将心中困惑抛出，更何况这些困惑还关系着这个世界人类种群的发展。 话说，如果将超凡特性交予他们服用，能不能培养出超凡者？ 极有可能！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世界显然也是有超凡特性的。 只不过，大部分应该都和物体相融合，形成了超凡物品。 但这个过程中，为何没有超凡者诞生？ 缺少一个封印瓶？ 不对，疫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超凡者。 但他看起来完全疯疯癫癫，甚至被基金会收容，这是因为什么？ 灵性太高，失控概率被无限放大？ 这一刻，无数念头从宁修远心中闪过，无根之魂说过，这里是“造物所未知之处”。 如果无根之魂没说错，这里恐怕十分特殊，包括人类。 思绪至此，宁修远一伸手，在纪紫君惊讶目光中，手中蓦然浮现出一本厚厚书籍。 “我不是魔法师，不过，在这个宇宙里，确实有很多力量号称魔法。” “譬如这本以诺魔法第二卷神道书，如果你们对魔法感兴趣，那送你们了。” 宁修远轻飘飘的将魔法书递了过去。 这 纪紫君愕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暗中窥探这场交易的基金会高层，更是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一本系统性的神秘学知识意味着什么！ 纪紫君激动的连忙走近几步，弯腰伸手，握住如有千钧之重的魔法书，正要取回来，不想，魔法书纹丝不动。 纪紫君蓦然抬头，却发现阿瑟斯并未松手。 这是要索要报酬？ 第七十章 一杯阿瑟斯之血 “我不建议你们学习魔法，因为所有魔法的诞生，皆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像白色诅咒。” “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种力量。” “保持警惕，不要扩散，还有破译整理之后，递呈一份给我。” 宁修远叮嘱一句，这才松开魔法书。 这警告之言，令纪紫君松了一口气！ 心中更生惭愧！ 为自己刚刚冒出的无端揣测念头，感到傀怍不安！ “谢谢忠告，我们会谨慎处理这本魔法书籍。”纪紫君颔首，又连忙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允许我将这本书送出去。” “去吧！”宁修远挥了挥手。 纪紫君如蒙大赦，抱着魔法书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纪紫君脚步一僵。 “我很喜欢你的语言，但那些宛如老鼠般的窥觊目光，我很讨厌，我不希望有下一次！” 说着，宁修远左眼陡然化为冰冷横瞳。 一丝旧日之威横跨未知维度，沿着周围各种监控传导向千里之外。 无数毫无准备的监视员工猛然捂住脑袋，吃痛哀嚎起来。 看着那诡诞之眸，纪紫君遍体生寒。 直到这时，她才猛然意识到，看似温尔雅的阿瑟斯，实际上有着镇压神明级别力量，已经暴露出来的实力，足以制造局部危机，甚至毁灭世界。 虽然基金会对他制定了无数预案，但谁能保证这些预案会生效？ 基金会还是太大意了！ 他的善意，终究是有限的。 或许他的善意，仅仅是因为这里有一支说中的种族的缘故。 “非常抱歉！” 纪紫君脸色大变，连忙鞠躬致歉。 宁修远挥了挥手，目光落在眼前的平板电脑上。 纪紫君见状，这才匆忙离开。 此时，她怀里这本魔法书，已然成为烫手山芋！ 这个世界可不止基金会一个超自然组织。 由各区联合成立的全球超自然联盟，势力近乎于基金会。 但相较于基金会温和收容理念，他们更加激进，对一切威胁统统杀无赦！ 因此如果让他们知道基金会得到一本系统化魔法书籍，必然会不惜一切力量抢夺。 这是基金会所无法容忍的。 很快，载着纪紫君前来的直升机，迅速起飞。 此时，基金会位于这片公海的力量，已然全部激活，一支支机动特遣队收到紧急调令，或制造迷雾信息，或前往预定位置。 负责监控的阿瑟斯的工作人员，更是第一时间遭到安保人员的紧急监禁。 防止出现叛徒，泄露信息。 这时候，基金会高层突然惊喜发现，阿瑟斯的愤怒，正好暂时瘫痪了这部分知情员工。 他们纵然想传递情报，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也令他们难以办到。 真是福祸相依！ 入夜，游轮抵达一座不知名海港。 在一支伪装成安保公司保镖的机动特遣队护送下，宁修远在当地一座秘密站点落了脚。 此时，受到白色蠕虫模因感染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转移过来，接受统一治疗。 治疗这些人，对已经完全融合疾病欺诈者的宁修远来说，不费吹灰之力。 完成治疗之后，在纪紫君的安排下，宁修远进入一间装修普通的办公室。 刚刚进入这里，宁修远的目光，立即被摆放在墙边的一台咖啡机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台外观十分普遍的咖啡贩卖机，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它有一个触摸板输入器，其上按键布局和电脑键盘布局完全一致。 “阿瑟斯，需要我代为输入吗？” 纪紫君站在旁边，贴心问道。 她觉得宁修远应该不会中之外的语言。 “不用！”宁修远摇了摇头，走近咖啡贩卖机，捏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硬币，投入其中。 随即略一沉思，在触摸板上输入“一杯可口可乐”。 结果显示屏上字迹迅速消失，并弹出“范围外”三个字母单词。 这一幕，看得旁边纪紫君一脸诧异！ 她不是诧异阿瑟斯输入的内容，想来这种可以控制旧日支配者，媲美神灵的强大存在，想要东西必然远超想象。 因此她对可口可乐这行单词，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惊讶于阿瑟斯竟然懂他们的他们另一个常用语种。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意使用呢？ 纪紫君忍不住看向阿瑟斯酷似，不，完全和亚裔分毫不差的面孔，心中一阵触动。 也许他离开家乡太久了吧！ 久得突然遇到说同一种语言之人时，已经不愿意再使用其他语言。 在纪紫君浮想联翩中，宁修远注意力已经完全在这台咖啡贩卖机上。 他再次输入“一杯黎明之神鲜血”。 显示屏弹出“范围外”。 宁修远眉头暗皱。这里的“范围外”是指不在这个世界？还是这台机器取不到鲜血？ “一杯神之血！” 宁修远再次输入，模糊化指令。 “哗啦” 液体流出的声音，令宁修远瞳孔骤缩，基金会给他的资料，竟然是真的！ 这台机器，真的能买到“神血”。 原来，基金会给他的资料中，详细列举了无数次尝试。 其中包括“我喝过最美味的饮料”、“一杯黄金”、“一杯神血”、“一杯D151839的白血病”、“一杯音乐”、“一杯相关医疗知识”、“一杯我的人生”等等，全部得以实现。 当然，也有大量范围外的输入，比如“一杯钻石”、“一杯反物质”、“一杯剑齿虎血”等等。 从这些实验资料中，基本已经能确定这台万能咖啡机的适用范围。 但宁修远还是没想到，其中“一杯神血”，竟然真给他倒了出来。 在基金会记录中，一名D级人员，饮用了神血，却在一种极度痛苦中化为一滩血水。 宁修远回忆着资料，捏过装有神血纸杯，他的灵性直觉疯狂跳动，左眼更是不受控制的露出横纹羊瞳本相，死死盯着这杯神血。 这杯血，是神血！ 宁修远心中一动，这杯神血蓦然消失不见，被他收入永固空间之中。 此时，他脸色有些苍白。 他在想，如果基金会输入“一杯阿瑟斯脑浆”，会发生什么？ 这个念头方一冒出，顿时犹如附骨之疽，令他浑身恶寒，如坠冰窟。 等等！ 阿瑟斯是我化名、假名，那么这个假名能不能起到屏蔽效果？ 宁修远心中一动，输入“一杯克隆病毒”指令。 刹那间，他的心脏提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克隆病毒”乃是绝对假名，他也不知道克隆病毒的本名叫什么，如果咖啡机获取不到，这便意味着假名是有效的，他当初的谨慎是对的！ “范围外” 显示屏蓦然弹出这三个单词，令宁修远心中蓦然松了一口气。 他略一沉吟，抬手在触摸板上敲下一行令纪紫君大惊失色的指令。 “一杯阿瑟斯之血！” 第七十一章 这是坏了 “不要！” 纪紫君惊呼出声，下意识就要伸手阻拦。 但迟了！ 在她看到这行文字之时，宁修远已经敲下最后几个字母。 这是……疯了吗？ 纪紫君蓦然看向宁修远，她明明已经给了详细实验档案，为什么还要进行如此危险的尝试？ 别忘了，你刚刚就取了一杯神血啊？ 连神血都能窃取，还有什么液体是这台咖啡机取不走的？ 这一杯血要是取自心脏、大脑中，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咔嚓！” 咖啡机出杯口，放下一盏标准12盎司纸杯，准备倾倒鲜血。 “嗡——” 就在这时，不存在于听觉的声音，突兀绽放。 纪紫君视界一亮，却是阿瑟斯手中水晶马灯，突然大放光明，将咖啡机笼罩其中。 咖啡机蓦然透明化，宛如玻璃材质，甚至能看到里面各种零件在运转。 在这些零件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流光在其中流转闪耀。 俄而，流光一闪，消失不见。 烛火舒张，又骤坍缩，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不！ 就在烛火消失的刹那间，咖啡机“砰”的一声，冒出一缕黑烟，疑似内部元件损坏，显示器也随之熄屏。 “这……” 纪紫君一脸懵逼的看向咖啡机，又看了看宁修远。 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分明在说：‘你搞的？’ 宁修远眸中闪过一丝尴尬。 拥有横纹羊瞳加持的感官，一眼就从水晶马灯的灯油中，看到一缕突兀出现且不易察觉的超凡特性。 ——攻击宁修远的万能咖啡机，赫然遭到了水晶马灯的收容，就像当初攻击宁修远的疫医。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灯油没有耗尽！ “阿瑟斯先生，万能咖啡机……这、这是坏了？” 纪紫君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问道，整个人抓狂得都要裂开了。 万能咖啡机，可是基金会少有“功能强大且副作用极低”的收容物。 它只需要投入普通硬币，即可从全世界获取绝大多数物资，包括神血，甚至一段思想、抽象概念……等等。 它也是基金会最好用的杀人武器之一。 ——理论上，只要描述信息正确，它可以抹杀本世界任何人。 它生产的纸杯，更具有不可思议效用。 基金会有一部分极特殊收容物，几乎就是靠着咖啡机生产的纸杯收容的。 比如，堪称地表最强蜗牛，收容代号为“腐蚀性蜗牛”的分泌物，可以腐蚀一切物质。 除了万能咖啡机生产的纸杯，基金会目前没有找到任何物质可以抵抗它的腐蚀！ 基金会所制造的抗腐蚀保险箱，也仅仅只能拖延腐蚀时间罢了。 针对，腐蚀性蜗牛，基金会唯一收容办法，就是在它所处区域，疯狂填充干燥剂，令蜗牛陷入休眠状态，停止分泌液体。 直到基金会发现了万能咖啡机，腐蚀性蜗牛的伤害指数才无限下降。 现在，这玩意毁了，虽然基金会存储了大量该咖啡机生产的纸杯，但也总有耗光的那一天啊！ 想到这，纪紫君表情都要哭了。 明明说好借用的，还不限次数，怎么就……毁了呢？ 宁修远看着纪紫君蓄上水的大眼睛，心中那叫一个尴尬！ 我也没想到这玩意儿，位格这么低啊？ 我就是想试试阿瑟斯这个假名，好不好使而已？ “这就是你们的许诺之物？唉！” 心中尴尬至极的宁修远，表面却一脸“嫌弃”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向前迈出一步。 这一步迈出，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阿瑟斯先生？阿瑟斯先生？” 纪紫君懵了，她尝试呼喊两句，结果没人回应。 这时，她才意识到，阿瑟斯这是真走了，说不定，都不在本世界了。 完了，完了！ 这下让我怎么跟基金会交代？ 纪紫君抓着头发，看着冒烟的万能咖啡机，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 …… …… “什么？阿瑟斯输入‘一杯阿瑟斯之血’后，咖啡机便无效化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一座站点会议室内，专门负责时空马灯项目的基金会高层们，拿着刚刚获取的消息，震骇得头皮发麻。 “你确定这不是障眼法？” “我们的人，已经检查过咖啡机上十九处标记，全部印证得上，万能咖啡机确实无效化了。” “嗞——” 猛嘬雪茄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一声声吐气声，吐出的不是香烟，那是压力和恐惧啊！ “纪紫君亲眼看他取了一杯神血？” “亲眼所见！还看他输入了一杯可口可乐、一杯克隆病毒，全在范围外。” “我记得他曾说‘对于茹毛饮血的原始人来说，掌握科技力量的现代人宛如神明，那现代人自称神明就是正确的吗？’原来，这不是自嘲，这是自谦啊！” 会议室沉默下来。 万能咖啡机能取出神血，却取不出阿瑟斯之血，甚至因为这个攻击行为，遭到反噬，报废无效化。 这其中强弱逻辑关系，小学生都能看出来！ ——阿瑟斯分明比所谓的“神”还要强大。 只是人家或许是看多了风景，不屑于自称神明罢了！ “那本魔法书呢，情况如何？” 一人转移了话题。 “实验结果显示，那本魔法书蕴含着某种神秘力量，任何人皆能借助那神秘力量读懂文字，只是内容十分晦涩，想要破译，需要时间，我已经在着手招募志愿者，参与破译工作，相信要不了多久，应该就有成果出现。” “对了，参与破译工作的罗鸿达博士发现，吟唱任何一个文字，都会令活体释放EVE，他认为该魔法书记载的知识，应该是真实的、有效的。” 此言一出，会议室众人精神明显一震。 EVE，又名生命力能量。 这是全球超自然联盟通过对“现实扭曲者”的研究，创造而出的力量体系，号称是科学化、系统化，甚至一定程度工业化的魔法。 所谓的现实扭曲者，类似于幻想文学中的异能者。 天生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故而，全球超自然联盟将其命名为“现实扭曲者”； 基金会嘛，人形收容物！ 但不可否认，行事较为极端的全球超自然联盟确实从这些现实扭曲者身上，取得突破，研究出奇术体系。 进而创造出一支异常武装力量——奇术师。 基金会也有奇术师，不过数量十分稀缺，比不上全球超自然联盟。 这让基金会颇为压力山大。 要不是靠着掌握无数稀奇古怪的收容物，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后起之秀全球超自然联盟。 现在发现阿瑟斯馈赠的魔法书，具有释放EVE能量，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自然人心振奋。 “虽然迄今为止，依旧无法绝对保证阿瑟斯的善意，但他作为我们沟通异世界，甚至学习高等知识渠道的地位，基本已经确立。我建议，成立单独对接小组，尽可能在不突破底线的情况下，满足其要求，释放善意，获取信息。” “赞同！” “附议！” “……” “下一项议题，全球超自然联盟决定对憎恶血肉项目，实施核洗地，物理毁灭，诸位怎么看？” “太激进了！一旦核武摧毁不了那些病毒，这将是一场灭世级危机。” “这个议题根本就没有讨论必要，别忘了丰饶之神项目！万一憎恶血肉存在一个母体，该计划将会令全人类坠入深渊。” “是啊，即便是实施核洗地，也要先探明感染区的地下洞穴。” “呼！憎恶血肉传播速度太快了，尽快完成探索给出解决方案吧，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 激烈的讨论声，在这间不起眼的会议室中久久回荡。 一群人正在为了保护这个世界，殚精竭虑。 某人却在琢磨着如何毁灭世界……不，融合瘟疫门徒！ 第七十二章 神秘列车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宁修远躺在一辆货车顶上，双手交叠在脑后，看着夜空怅然失神。 风驰电掣的大货车，将一盏盏路灯拉成一条灯线，亦将他的面庞照的明灭不定。 从基金会不知名站点离开之后，他便搭上这趟便车，打算随机在一些大城市落脚，执行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 不过，在此之前，万能咖啡机之事占据了他的心神。 说实话，如果万能咖啡机没有取到神血，就被水晶马灯收容了，宁修远心神还不会如此之乱。 正因为万能咖啡机取到神血，这才让他思绪复杂起来。 这意味着，这个世界是有神的存在。 关于这一点，他倒并不意外，毕竟他之前经历过“丰饶之神、翠绿之形”，也就是横纹羊瞳本体事件，自然早有心理准备。 令他惊讶的是，水晶马灯收容不了丰饶之神，却能轻易收容万能咖啡机，万能咖啡机又能窃取到神血。 “嗞”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联想到水晶马灯来自黎明教会，这里面关系有点耐人寻味啊？ 或者说，他想通过这一系列类比中，探知黎明之神的力量！ 他怀疑，黎明之神说不定就是一名超凡者。 只是更加强大罢了！ “说来说去，一切的关键，还是神的定义。”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心中忽然振奋起来。 万能咖啡机的本质，乃是一份超凡特性。 这份超凡特性连神血都能搞到手，显然位格不低，力量不俗。 他在想，等到瘟疫门徒消化完毕，要不要服用这份特性？ 可是，教会那边赏赐的咋办？ 总不能再一口气再服用两份吧，这绝壁找死啊！ 妈的，头大！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身影一闪，出现在货车厢中。 他打算小憩一会儿，再执行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 “怎么又维护了，上周不是才维护过吗？” “三天两头维护，这是为了赚我们纳税人的钱吧！” 普利莫地铁售票处，一群乘客一脸不悦的大声嚷嚷着，极个别人甚至已经掏出手机拍起视频，大声控诉起来。 身穿带帽卫衣，背着牛皮背包，戴着黑色口罩，眼蒙防风镜，一副朋克风格打扮的宁修远，看着义愤填膺的民众，想了想转身离去，打算打车前往城西。 此时，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四天时间。 眼前这座城市，乃是他途径的第三座。 此时，他正打算搭乘列车，穿过城市，抵达城西，然后再搭上高速货车，前往下一个城市。 可谓行程匆匆！ 宁修远也不得不行程匆匆。 在神国不敢大肆实验的他，这次来到人间，可谓放开手脚，好好实验一番。 这一番实验下来，结果却大大出乎宁修远的意料。 首先，他抱以厚望的一个猜想，遭到了推翻。 这个猜想是： 瘟疫门徒对生存环境的要求，是否就是病毒细菌的浓度？亦或者说，经过他手感染特性的病毒细菌浓度？ 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那么他完全可以用益生菌之类有益菌替代瘟疫。 既完成超凡仪式； 又能防止对世界产生破坏，可谓两全其美。 然而实验表明，哪怕他在全城散播益生菌、噬菌体，也毫无意义。 瘟疫门徒不仅没有感觉到生存环境舒适，甚至还觉得环境愈发干燥恶劣起来，几次差点出现失控征兆。 其次，他设想的替代方案，也遭到了否定。 这个替代方案是： 跨物种传播瘟疫，可否成为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就像兽医能够完美替代疾病欺诈者医者声望一样。 然而实验结果证明，跨物种传播不能说没有效果，但效果十分有限。 宁修远在第二座城市，汇聚出十万级鼠群，在鼠群中传播瘟疫，结果除了让他舒服一点，瘟疫门徒融合进度寥寥，几乎微不可查。 随后，宁修远在途径第三座城市的路上，又散播针对植物病毒，结果获得的反馈还不如老鼠。 这两个大规模实验，令宁修远意识到，他低估了瘟疫门徒的上任主人，也高估了自己的智慧。 这个世界上，不是就他一个聪明人，也不是就他见识广。 如果瘟疫门徒真能够通过“有益菌、跨物种传播”解决融合问题，那它就不应该叫“瘟疫门徒”，而应该称之为“微生物之母”。 它的上任主人，更不会给出“瘟疫之母，渎神特性，无序灾殃”的极高评价！ 宁修远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准备前往第四个城市，继续试验。 “哐啷哐啷” 就在这时，从地铁入口处，突然涌来地铁列车飞驰而过的摩擦声！ “法克，维护个屁啊？这是什么声音？” “是啊，地铁明明在运营，为什么不售票？” 售票处乘客听到地铁驶过声音，顿时炸毛了，一个个义愤填膺，讨要说法。 正要转身离去的宁修远，心中一动，他不动声色的走到监控死角，身影刹那间消失不见。 下一秒，他出现在风驰电掣的地铁列车中。 果然有问题！ 宁修远看着空荡荡的车厢，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 他怀疑，这里出现了异常状况，故而被基金会隔离限入了。 不然，一个大城市地铁怎么可能会隔三差五的维护？ “有点意思！” 宁修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猜到这里有问题，还敢跑来，一方面是艺高人胆大；另一方面他看看能不能收容点宝贝。 这个项目应该并不太危险，否则基金会就不是封锁售票处，而是疏散城市居民了。 环顾四周，宁修远想了想，抬脚向车头走去。 结果，他刚刚迈开脚步，列车陡然一个急刹。 幸亏他身体素质颇高，不然能一个踉跄，摔个狗吃屎。 马蒂尔达站到了，请您尽快下车！马蒂尔达站到了，请您尽快下车！ 急促的播报声在列车中响起，那听着优美却暴躁的播报声，好像在催促宁修远赶紧滚蛋！ “这”宁修远表情古怪起来。 马蒂尔达站到了，请您尽快下车！ 播报声切换成了中，再次疯狂催促起来。 得！你不播报，我心里还挺嘀咕的，你这一播报，我还不想走了。 宁修远微微一笑，继续向列车头方向行去。 眼看宁修远连续走过三个车厢，还没有下车的意思，列车哐当一声，关上大门，再次奔驰起来。 第七十三章 阿瑟斯我知道你在这里 普利莫地铁马蒂尔达站台 看着满脸抱怨、甚至骂骂咧咧离开的乘客们，机动特遣队Gaa6麾下特工佩兴斯一脸不快。 “法克！简直一滩狗屎！老子宁愿去面对怪物，也不想面对这群该死鬼！” “得了吧，要不是执勤过憎恶血肉，咱们能混到这休假机会？你啊，还是太暴躁，随他们骂去。” 佩兴斯的同伴戴纳一脸无所谓，甚至有种捞到肥差的感觉。 “我就是觉得咱们拼死拼活保护这么一群嗷嗷要福利的蛀虫，就感觉很不值。”佩兴斯忽然有些丧气。 “兄弟，我觉得你得去做个心理测试了。”戴纳表情严肃起来。 “是吗？”佩兴斯一怔，随即道：“等到项目时间结束，我就去。希望这次不要再有乘客出现，无论是来自过去还是未来。” 最后一句话，他声音压得极低。 声落，目光便炯炯有神的盯着站台，等待即将到站的时光列车。 “哐啷哐啷” 车轮碾过轨道的撞击声，在车里形成热闹的喧嚣之音，列车在疾驰，窗外漆黑一片。 “哒哒哒” 低沉的脚步声，在空旷车厢内回荡。 蓦然，宁修远站住了脚步，他已经走过了十三节车厢，但车头依旧遥不可见。 “鬼打墙？” 宁修远暗蹙眉头，寻思着要不要尝试攻击一下列车，引发反噬，激活水晶马灯的被动收容？ 不想，这个念头刚出，列车似乎感应他的杀机一般，速度陡然降了下来。 列车靠站了。 宁修远向窗外看去，表情骇然失色，甚至下意识退后半步！ 这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透过车窗，只见熟悉的站台外，尸山血海，断肢如林。 月台、承重柱、天花板，尽数被染成红色，几张海报上的代言人咧着满嘴鲜血，露出灿烂微笑。 在月台边缘，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特遣队，架起一台火神炮，疯狂向地铁入口开火。 正是这玩意造成那漫天残肢！ 但可怕的是，这些残肢落地之后，依旧躁动不安的扭动着一切可以活动的关节，拼命向地铁入口涌去。 那里已经被一团不可名状的怪物彻底堵塞。 它看起来好像是无数尸体聚合而出，偏偏却长着亵渎人伦的畸形肢体，冲击着理性三观。 无数残聚合而来，不时又有怪物好似成熟的孢子，从母体脱落，宛如恶婴，扑向疯狂开火的武装人员。 “上车！上车！” 随着列车抵达，武装人员惊喜怒吼起来。 但火力压制网，并未因此崩溃，所有人皆井然有序涌入列车。 负责火力压制的武装人员，立即执行中泱剥皮战术，相互掩护，交替射击，在保持一定火力压制的前提下，宛如洋葱剥皮，层层退入列车之中。 “哐当！” 随着最后一人踏入，列车大门陡然关上，滂湃动力从车头、乃至车厢中传来，推动着列车疾驰而去，将那无数怪物和血腥抛掷车后，似乎也将末日抛弃。 纪紫君？ 目睹全程的宁修远突然惊讶发现，纪紫君竟然就在这群人之中，而且还是第一个被护送上列车之人。 只是此时的她狼狈之极！ 笔挺的工作装上，尽是划痕和灰尘，似乎一路跌跌撞撞而来。 她显然被吓坏了。 踏入列车之后，扶着栏杆，跌坐在座椅上，双目呆滞，神情崩溃。 甚至都没发现列车中还有其他人。 不过，她没发现，其他武装人员第一时间发现了宁修远。 “刷！” 数支步枪齐刷刷对准了宁修远。 几名武装人员对视一眼，一人开口道：“你从哪里来？现在是什么时间？” 显然，他们并未认出宁修远。 这很正常。 为了执行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这段时间，宁修远一直朋克青年形象出现，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镜片都是反光的，他不承认，根本认不出来。 “普利莫，3034年6月，具体日期我不记得了。” 宁修远配合的改变声音道。 在不确定发生什么事情的前提下，宁修远自然不愿意暴露身份。 “该死，是罕见的同期人！”那问话之人，一脸恼火道。 “外面发生了什么？”宁修远指了指车窗外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现在，闭嘴，坐下，听到没有！”问话之人比划着步枪，一脸暴躁和疯狂。 “够了，他只是一个无辜之人，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旁边队友阻止道。 “任务？狗屁的任务！Gaa6多少兄弟？全死了，就连队长都战死了，就为了护送她进来寻找那个阿瑟斯！阿瑟斯呢？告诉我，阿瑟斯呢！什么狗屁预言，全他妈是谎言！” 问话之人情绪显然濒临崩溃，他双目赤红，愤怒咆哮着。 车厢内一片安静。 残存的武装人员皆蓦然无言。 阿瑟斯？ 宁修远眯起了眼睛，这是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列车搞出的幻象，用来麻痹于我？就像丰饶之神为了诱我失控，幻化出盛满超凡特性的腐尸花？ 极有可能！ 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并不多，有点感情的也只有纪紫君。 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巧的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列车外的尸山血海，未免也太突兀，太虚假了。 我留在普利莫地铁里的老鼠，可都还活得好好的。 冰冷念头从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站在原地，佁然不动，冷眼旁观，他倒要看看，这条列车能搞出什么花样？ “啊” 一声惨叫，突然击穿所有人紧绷神经。 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一名武装人员，发疯的抱住一名同伴，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向他的脸庞。 “该死！” “砰！砰！砰！” 众武装人员几乎想也不想，举枪对准曾经的战友，疯狂射击起来。 咻咻咻！ 狭小的车厢内，刹那间掀起可怕的流弹风暴。 那无数射向同僚的子弹，在穿过血肉之后，余势不减，撞在车厢上，却无法制造出半点伤痕，只能在车厢里疯狂弹跳，直到动能彻底衰竭。 “嘭嘭嘭！” 攻击同伴之人，身上迸射出大量血花，但他毫无所觉。 他的后背甚至陡然隆起，噗噗噗得钻出五六只血淋淋的剥皮手臂，宛如蜘蛛一般，手脚并用，在车厢内疯狂爬行，扑向众人。 “卧倒！” 一颗手雷丢了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匍匐在地，包括表情呆滞的纪紫君。 “轰隆！” 滚烫的火焰，夹杂着炽热弹片，乖戾张狂得席卷整个车厢。 肆虐的冲击波，被狭小车厢束缚，向两边喷涌而去，将数名武装人员掀翻。 爆炸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众人盯着疯狂尖叫的耳鸣，勉强爬起来时，所有人脸色一片惨白。 “跑！快跑！” 一名武装人员推搡着纪紫君，发疯的怒吼着。 纪紫君呆呆的站起来。 “快跑啊，帮我们收容它们！” 纪紫君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她手脚并用，拼命向宁修远方向跑去。 此时，推搡她的武装人员，肢体陡然扭曲起来，他嘴巴陡然不正常的张开，舌头膨胀，化为一根触手，卷向纪紫君。 与此同时，满地武装人员皆扭曲变形起来。 各种各样亵渎三观的畸变怪物，在车厢中诞生，它们发疯的冲向纪紫君。 眼看无数手臂、节肢、触手，快要触及纪紫君。 “咔！” 不存在于本时空的声音，突兀响起，这些肢体霎时断裂。 与此同时，纪紫君也和宁修远错肩而过。 宁修远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畸变怪物们，眼睛眯了起来，他以为跑向他的纪紫君会发动攻击。 然而出乎他意料，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出现。 最重要的是 宁修远伸出食指，抹了一下口罩，一滴血珠蓦然落在指尖上。 他能感觉到，这滴血珠中，蕴含着某种超凡病毒，病毒并不强大，甚至还不如他的克隆病毒。 但他却无法控制。 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一切皆是幻觉。瘟疫门徒乃是瘟疫之母，没有我控制不了的病毒，如果有，那它一定是假的。 宁修远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这一刻，无数怪物扑了过来，将他彻底淹没。 “咔！” 不属于本时空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些怪物顷刻间被错位时空，切割成一滩血肉。 在这摊血肉中，宁修远身影悄然浮现，他眉头皱了起来好真实的幻觉，他竟然感觉真的切割到了血肉。 “阿瑟斯，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世界！” 一声歇斯底里的声音，突兀从宁修远背后响起。 那是纪紫君的绝唱！ “砰！” 宁修远蓦然回首。 猩红飞扬，半边身子已经畸变成怪物的纪紫君，已然吞枪，闭上双眸。 第七十四章 来自未来的求救 “吱” 刺耳的刹车声，从马蒂尔达站台铁轨处传来，一条看起来保养良好，贴着“A级车”标签的银灰色列车，在站点停了下来。 来自机动特遣队Gaa6的佩兴斯、戴纳两人紧张起来。 包括他身后伪装成地铁工作人员的战术反应成员。 “哐当！” 列车数道大门大开，透过门窗可以看到里面空荡荡一片，没有乘客，自然也没人下车。 “哐当！” 列车大门旋即关闭，在轰隆隆的疾驰声中，驶向隧道，消失不见。 “呼” 佩兴斯吐了一口气，这每周一次的例行维护任务，算是圆满结束。 “这辆列车有点意思啊？” 一道淡漠声音，突兀在众人耳畔炸响。 佩兴斯、戴纳两人大惊失色，猛然回头，却看到一名身穿古怪宗教服饰，手提马灯的亚裔男子，正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消失在甬道中的列车。 “阿、阿瑟斯先生？”佩兴斯大惊，一脸结巴。 宁修远不说话，眼神探寻的看向他。 “很抱歉，阿瑟斯先生，我、我的权限无法告知你这辆列车的信息，您稍等，我立即请示上面。” 佩兴斯明白了宁修远的眼神，连忙解释道。 说完，他手忙脚乱的掏出卫星电话，紧急拨通，请示上面。 没多久，他敬畏的将卫星电话递给宁修远。 “阿瑟斯先生，纪紫君要和您通话。” 纪紫君？ 宁修远浑身一僵，略一迟疑，这才接过卫星电话，熟悉的嗓音，令他直接晃了神。 “阿瑟斯先生，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刚刚我们正在查阅资料，您要件传真，还是由我口述？” “口述。” “好的，阿瑟斯先生。那辆列车收容代号为：时光列车。根据已有情报基本可以确定，登车乘客可以乘坐该列车，随机穿梭到过去或未来时空。” “该列车疑似具有一定的自我意识，会对我基金会派遣的测试者执行抹杀行为。” “目前，基金会已经从该车捕捉收容数十名来自过去或未来的乘客” 纪紫君咬字清晰而平稳的声音，从卫星电话中慢慢流淌而出。 宁修远沉默听着，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列车中遇到了纪紫君等人，莫非来自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纪紫君描述完毕。 “阿瑟斯先生，时光火车很特殊吗？” 纪紫君问道，这话有些废话，她其实更想问问阿瑟斯对于时光列车的看法。 不想，阿瑟斯仅仅“嗯”了一声。 这能不特殊吗？ 刚上车就试图驱赶他！ 他赖着不走之后，干脆带他经历了一场未来末日天灾。 现在，宁修远已经无法确定，那场酷似“丧尸危机”的末日天灾，究竟是时光列车的弥天大谎？ 还是时光列车，真的将未来的纪紫君送到他面前？ 这简直荒谬！ 想到这，宁修远试图发出警告，但警告之言刚到嘴边，便再也说不出口。 如果未来真的爆发全球性丧尸危机，乘坐时光列车，逃到过去或未来，未尝不是一条求生之路。 既然如此，他现在的警告，不是在绝人之路吗？ “阿瑟斯先生，未来真的客观存在吗？” 见阿瑟斯不愿意评价时光列车，纪紫君干脆问出另一个困扰基金会的问题。 殊不知，她的问题，令宁修远怔住了。 他清楚记得，在时光列车上，有武装人员失态喊出“预言”之词。 难不成真的有人预言到这一切，将解决这场天灾危机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毕竟他执掌的瘟疫门徒，目前来看，好像确实是解决丧尸危机的不二人选。 可是，他为什么无法操控那疑似制造丧尸的病毒？ 因为是来自未来时空的缘故？ 还是因为他的力量并不强大？ 有可能！ “瘟疫之母”的形容描述，乃是来自瘟疫门徒上任主人所言，这个描述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很显然，不好说。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能解决这场末日危机吗？ 如果他能解决，那等于改变了未来，纪紫君就不会发出求救， 既然她不会求救，那么之前那场相遇又算什么？ 这岂不是说，未来是无法改变的？ 还是说，未来的纪紫君一定会发出求救，然后再死掉？再或者，无论她是否求救，都不会改变时间线，她只是一条可有可无的小杂鱼？ 宁修远心思沉了下来。 “未来是否客观存在”这个问题，令他细思极恐。 如果存在，那他现在无论怎么挣扎都将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还挣扎个屁，干脆坐上时光列车，前往未来好了。 “你们认为呢？” 宁修远千头万绪，无法给出答案，干脆反问道。 或者说，他也需要答案。 “我们一直觉得只有现在才能决定未来，但时光列车好像否定了我们的想法。” “在物理学中，有一个实验叫延迟选择量子擦除实验，它好像证明了，未来可以决定现在。” “所以我们觉得，现在可以影响未来，未来也能影响现在，有现在才有未来，有未来才能干涉现在，未来也许客观存在，不过，当现在的我们决定亲自去观察去体验之时，那么未来只会坍缩成我们脚下的道路，这也是我们不懈努力的根本原因。” “阿瑟斯先生，我们这种想法是不是如同二维生物那般，只有前后概念般的浅薄？” 纪紫君声音明显带着一丝紧张。 因为这是一次对神明的提问。 阿瑟斯的回答，极有可能击溃无数人的心理防线，最终成为只有最高权限才能翻阅的件。 当然，他的回答，也有可能给基金会带来莫大的鼓舞。 “二维生物如果能有这想法，那么它足以突破三维。” 宁修远眼睛亮了起来，由衷赞美道，内心的困惑几乎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真的吗？” 没人知道，这一刻电话那边的纪紫君是何等的惊喜。 宁修远轻轻一笑，没有回答小女生的重复确认式问话。 他随手将卫星电话丢给佩兴斯，转身踏出一步，随即消失不见。 “人形收容物？” 看到宁修远消失，佩兴斯队伍中的几名成员惊呼起来。 “嘘！作死啊，这话能说吗？” 佩兴斯大惊失色！ 众人见状顿时不敢多言。 “回去跟你们慢慢说。” 佩兴斯低声道，众人闻言连连点头，一副理解神色。 离开马蒂尔达站台，宁修远再次伪装成朋克青年，大摇大摆拦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城市边缘。 其实，以他收来的不杀税，完全可以包车旅行。 不过，宁修远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的实验，随机性很强，包车虽然方便，但更容易暴露。 不如一人，潇洒自在。 他倚靠在后座，闭眼假寐，脑海中尽是之前在时光列车上的经历。 他不想成为英雄，更不想当救世主。 但如果可以，他还是会竭力拯救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这个世界，而是为了他自己。 看来，必须得加快瘟疫门徒的融合进度！从未来纪紫君容貌年龄上来看，这场丧尸危机恐怕不会超过三年就会爆发。 宁修远呢喃想着，决定执行效率最高也最冒险的方案。 第七十五章 憎恶血肉 正在执行憎恶血肉收容项目的site78站点内，一支十五人队伍正在武器室里准备着。 仔细看去，他们赫然是基金会大名鼎鼎的“Nu7落锤”武装机动特遣队中的排成员。 即，化学生物辐射核能排。 他们一般轻易不会出动，一旦出动，便意味着有大事情发生。 不过，此时队伍中丝毫没有即将参与“重大事件”的觉悟和凝重，气氛显得十分放松。 “斯坦贝克，瞧瞧你这张糙脸，一周不见简直跟瑟门山狒狒屁股一个模样，夏威夷小妞威力有这么大？” “哈哈哈” “那是当然，谁去谁知道！唉，怎么没看到埃利诺，还在度假吗？” 正在穿戴外骨骼生化防护服的斯坦贝克，毫不在意队友的调侃，随口问起了埃利诺。 “他？我听说他被派去调查什么亚尔维斯水库污染。” “水库污染？很严重？” 斯坦贝克挑眉，能出动他们的人，这水库污染肯定不会是常规污染。 “不清楚。” 已经穿好防护服的队友鲍尔，一边摆弄着枪械，一边继续道： “应该不严重，那水库好像是感染了什么流感病毒，让城里患者激增。不是什么大事，普通药物就能解决。” 斯坦贝克错愕：“水库还能感染流感？污染这等量级的水体，这得需要多少病毒原液？” “是啊！不过，不用担心。要是真严重，队长还能在咱这？”鲍尔挤了挤眼睛。 斯坦贝克闻言看了一眼沉默整理装备的队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以队长为参照坐标，绝对没错！ “这么说，咱们这次任务不简单喽？”有人插口道。 武器室陡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手中动作皆齐齐一僵，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模样，继续认真而谨慎的检查着每一件武器。 “再不简单，落到咱落锤手里，也能砸它个稀巴烂！” 一直沉默的队长“啪”得一声将弹匣插入枪身，一脸不屑而霸气道。 “哈，没错！” “落锤无敌！” 武器室气氛陡然再次热闹起来，队员们嚷嚷起来，似安慰，似打气。 没多久，小队准备完毕。 这时，一支战术反应小队，掐点般走了进来。 他们簇拥着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是site78站点的负责人詹理斯先生。 “啪啪啪！”詹理斯拍着巴掌，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随即吆喝道：“小宝贝们，你们吃奶的家伙都准备好了吗？” 武器室无人回应，落锤排成员皆脸色冷漠！ “哈！”詹理斯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状，哈哈一笑：“开个玩笑。” “相信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任务，我就不多废话了。我现在过来，要向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片被魔鬼亲吻过的土地，还有比魔鬼还要漂亮的小可爱们。” 詹理斯说话间，已经有助手，在摆满武器的桌子中央放下一个全息投影器。 一道道狰狞可怖的血肉怪物，在桌子上空呈现而出，惟妙惟肖。 “这是一种神秘病毒，感染者会在数秒或者数天内死亡。” “当受害者生命机能停止后，便在数秒到三分钟内，立即复活，身体无规则增生出各种组织器官，就像这样” 詹理斯手指划过全息影像，一只只狰狞怪物展现而出。 它们勉强能看出人、或动物的部分特征，但也仅此而已，各种亵渎三观，冲击想象的肢体，在它们体表冒出，看起来就像是稚童随手捏出的怪物。 其中一个类人生物，失去了脑袋，胸腔被劈开，竟然就此裂开，变成一个好似双头怪般的可怖生物，令人毛骨悚然。 “它们分为两种类型，不动型和敏捷型。” “不动型会像树木一样，在原地扎根不动，感染周围环境，生产怪物。” “敏捷型酷似活死人，它们会攻击并感染一切有机生物，记住，是一切有机生物，包括人类、动物、甚至草木。” 落锤排成员沉默听着，防毒面罩遮住他们的表情。 没人知道，他们此时是害怕、惊恐，还是兴奋。 “先生，它们的传染方式是什么？”队长举手问道。 “物理接触传播。”詹理斯道。 “呼” 落锤排成员闻言，皆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字面意思。”不想，詹理斯又道。 “什么意思？”队长皱眉。 “所有有机生物，只要被这些怪物触碰到，包括血液溅射到，无论是否穿着防护服，都会立即感染，在数秒到数天时间内沦为怪物的一员，无药可救。”詹理斯道。 “什么？” “这” “那我们穿防护服还有什么用？” 落锤排成员皆头皮发麻，这种传染方式已然超脱他们的想象！ “我们自走机器人在目标区域采集到的空气样本中，发现了该病毒，经过试验，这些病毒落到有机生物体内，依旧会造成感染，不过，这需要数天时间发酵，才会出现明显生理反应。因此防护服，可以延缓你们的感染变异进度。” “这么说，这是必死任务？”斯坦贝克脸色沉了下来。 “别紧张，我的小宝贝，必死任务还轮不到你们，我们给你们准备了香甜小奶瓶。” 詹理斯拍了拍手，跟他进来的战术反应成员，立即送上两个密码箱。 “咔！” 输入密码，箱子自启，密密麻麻的无针注射器躺在里面。 “这些都是不老泉！实验证明，不老泉可以杀死低浓度憎恶病毒，你们只需要每四小时注射一支不老泉，即可完整归来。”詹理斯沉声道。 落锤排成员面面相觑，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老泉，对于他们这些高级成员来说不是什么秘密。 这是一眼四季出水的小泉眼。 经过化学鉴定，不老泉水就是普通矿泉水，但却拥有不可思议的功效。 它可以修复破损DNA、加速细胞分裂，大幅改善受损组织的修复能力和提高免疫力，同时还能杀死服用者体内的病毒细菌。 值得一提的是，不老泉仅对灵长类生物有效。 至于不老泉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这就不是落锤成员能够知道的了！ 他们仅仅知道基金会对不老泉的使用十分慎重，他们中除非遇到需要截肢的重伤，否则很少有不老泉发放。 这次一次性准备了两箱，可谓郑重！ “好了，宝贝们，拿起你们吃饭的家伙，祝你们好运！当然，运气不好也没关系，等我们把地狱收容了，就把你们接回家。” 介绍完毕，詹理斯发出最诚挚的祝福。 “嘿嘿，那我们在地狱等你。” 队长嘿嘿一笑，引来队员们的口哨声和叫好声。 很快，落锤排成员鱼贯而出，走出武器室。 一座伪装成军事基地的收容站点，再次展现在他们面前。 低矮的建筑外，是绵延至视野尽头的铁丝网。 铁丝网将一片焦土围在里面，极目望去，焦土之内空荡荡一片，宛如一片无人区。 “嗡嗡嗡！” 空中，一架架无人机，四散而开，在焦土上空巡逻着，戒备着一切怪物的出现。 在站点无数工作人员的注目礼下，落锤排成员坐上四辆越野车，向焦土深处驶去。 车轮碾过烘烤如沙的焦土，卷起一条长长土龙。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这一趟，将九死一生。 与此同时，同样隶属于落锤排成员的埃利诺，正站在亚尔维斯水库岸边，操作着数台水雷达，扫描着水库水体。 在基金会的工作阅历，令他有种直觉，污染水库的污染源，极有可能是某一件物品。 说不定，就是一具异常尸体。 “找到你了！” 盯着显示器的埃利诺，目光忽然一凝，表情严肃起来。 第七十六章 深海中的祂 焦土遍地，满目疮痍。 “嗖！” 热熔胎碾过焦黑大地，卷起滚滚尘龙，只留下一条深深车辙。 蓦然，四辆越野车齐刷刷停了下来。 穿着外骨骼生化防护服，显得有些臃肿的斯坦贝克，敏捷跳下车子，他看着前往迥异于来路的风景，瞳孔舒张，头皮发麻！ “我的天！”旁边传来惊叹声。 只见在焦黑的土地边缘，蓦然出现零星菌毯状腐肉，这些腐肉扎根在焦土中，彷如植物，又若动物，蠕动着，扭曲着。 沿着菌毯状腐肉，向深处极目眺望，只见菌毯越来越多，甚至粘连成片。 一株株长满手臂、触手、头颅的血肉之树，张牙舞爪的扎根大地，骄傲展示着造物主的怪癖审美。 纵然早就在全息影像中见过这一幕，落锤排成员依旧被惊得瞠目结舌，久久无言。 “轰隆隆” 极远处隐隐传来榴弹洗地的轰鸣声，那是基金会配合他们行动，制造而出的动静。 或者说，基金会一直在清理这些怪物。 只是这些怪物繁殖速度太快了。 昨天才洗过的土地，一觉醒来，又被菌毯覆盖。 似乎只要有阳光，它们就能无限繁殖生长！ “所有人对一下时间，开始计时，注射不老泉。” 队长的命令声，打断了队员们的惊叹。 所有人忙碌起来，他们一边校对时间，一边注射不老泉，同时收拾车上武器装备，准备行动。 在总部导航指令声中，一行人踏入了这片腐肉世界。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深入腹地，调查隐藏在憎恶血肉深处的地下洞穴。 通过数个类似项目，基金会有理由怀疑，这些憎恶血肉可能存在一个母体。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憎恶血肉腹地的地下洞穴，极有可能就是母体的藏身之处。 对于基金会来说，只要收容了母体，一切便万事大吉。 这比起全球超自然联盟的核洗地计划温和多了！ 也安全多了！ 毕竟万一核武无法彻底杀死这里的病毒，届时，掀起的辐射尘埃，极有可能令收容物扩大，甚至酿起全球性灾难。 回归正题。 探索小队前半段路段十分顺利。 基金会和全球超自然联盟对血肉之林的焦土压制，令前半段路程的血肉之林密度十分稀疏。 不过，当路程走到一半时，灾难到来了。 烈火请注意，一点钟方向出现快速移动目标，正向你方奔去，注意警戒。 耳机中突然传来的示警声，令小队立即警惕忙碌起来。 数支冲锋枪对准一点钟方向。 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一只酷似鬣狗，后背却长满触手的赤皮怪物冲了过来。 “哒哒哒！” 一梭子达姆弹飚过去，怪物鬣狗轰然被撕成碎片。 残肢落地之后，依旧跳动着，向一株血肉之树，汇聚而去。 “走！” 小队不敢恋战，在队长的招呼声中，向血肉之林深处狂奔而去。 烈火请注意，九点钟、十点钟、三点种出现快速移动目标 烈火请注意，六点钟方向出现大规模移动目标 烈火请注意，站点即将进行火力覆盖支援，立即向两点钟方向挺进！ 当第一只怪物出现之后，整个血肉之林暴动起来，它们似乎察觉到异类的出现，无数敏捷型怪物从四面八方涌来。 它们有的体积庞大，宛如巨鲸横卧大地； 有的渺小如老鼠，好似成熟果实，从血肉之树上掉落，落地长出四肢，向烈火小队狂奔而去，密密麻麻，好不渗人。 “哒哒哒！” 急促枪声撕裂血肉之林的平静，搅起无数尖叫怒吼，掀起漫天碎肉残肢！ “呼呼” 一只只喷火器，喷吐出贪婪火焰，饕餮吞食着蜂拥而来的怪物。 但这还不够，越靠近地下洞穴，怪物便越多。 哪怕基金会提前一个小时才轰炸洗地过，眨眼间，就被无数菌毯、血肉之树、乃至怪物填满。 这里似乎触及憎恶血肉的秘密，令它们不计一切代价，也要保护。 “啊” 惨叫声，突兀从队伍中传来。 众人愕然瞥去，只见一名队员忽然发疯的抛下枪械，抱向同伴，运用起最原始的武器爪牙，撕扯着队友的防护服。 他的身体在畸变，无数肢体刺穿防护服，冒出体表，戳向同袍。 “柯林斯” 愤怒的怒吼声，甚至压过了火炮声！ 高度紧张却井然有序的烈火队，在这一刻乱了。 尤其是斯坦贝克，脑子直接一懵。 他意识到，队友被感染了。 可是为什么？ 他们不是注射了不老泉吗？ “所有人向九点钟突进，快！” 队长的怒吼声，在耳机中咆哮。 九点钟方向，一颗颗火炮落下，在尸山血海中，炸出一条火焰之路。 烈火小队踩着火焰，疯狂突进。 队友的感染畸变和轰隆隆的爆炸声，令斯坦贝克大脑一片空白，他本能的执行着队长的命令，架起喷火器，一边冲锋，一边喷射火焰。 耳边尽是怪物的嘶吼声，乃至队友的咆哮、哀嚎声。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陡然出现一座漆黑洞穴。 斯坦贝克彷如看到希望，连滚带爬冲了进去。 当整支小队踏入洞穴，基金会一直克制的火力支援，再也无需收敛。 一颗颗榴弹精准落下，清洗着洞穴外蜂拥而来的怪物，轰隆隆得震耳欲聋，却又是那么的令人心安。 “呼哧呼哧” 斯坦贝克喘着粗气，久经战火的他，此时依旧生出三分茫然。 他看向队伍。 这才突兀发现，十五人的队伍只剩下六个人，大家面面相觑着，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此时，队长来不及安慰队友，他喘着粗气，掏出一路精心保护的无人机，操作起来。 “这里是烈火小队，我们已经进入地下洞穴，即将释放自走无人机” 听着队长对着镜头，依旧冷静而毫无波动的语气，斯坦贝克心头一阵酸楚。 他知道，这不怪队长。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身上也好痒！ 痒？ 斯坦贝克脸色骤变，他浑身冷汗直冒，连忙脱下防护手套。 只见，他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冒出密密麻麻瘢痕组织。 “队长我我好像被感染了” 斯坦贝克的声音颤抖起来。 正在调试机器的队长，骤然抬起面庞。 “不老泉！快，注射不老泉！”队长怒吼起来。 斯坦贝克本能的掏出无针注射器，扎向自己的身体，当他完成注射之后，却忽然发现，队友们纷纷向他举起了枪械。 你们这是？ 斯坦贝克一脸茫然。 “砰砰砰砰” 下一刻，刺耳枪声淹没了他的茫然，他只觉得身体被撕裂，迸溅为无数份，落向队友。 队友们却置之不理，冷漠的向洞穴深处狂奔而去！ 别走啊！ 你们为什么抛下我？ 为什么？ 极致的孤独，席卷斯坦贝克的身心，如果他还有身体的话。 这让他想到了母亲。 母亲？ 我我感觉到您了，母亲！ 斯坦贝克蓦然惊喜起来。 他看到了母亲的身体，那是焦土上的血肉之林。 不！ 这不是母亲的身体，这只是母亲一根不起眼的手臂，那母亲你在哪里？ 斯坦贝克呼唤着母亲，视野陡然沉入大地，卷入一条奔流不息的暗河之中，随之涌入一座巨大湖泊。 在湖泊河床上，他看到母亲正在张大嘴巴，吞吐着湖水。 因为湖水中有一种异常美味的食物，母亲正从这食物中汲取到吞食世界的力量。 等等，那是谁？ 斯坦贝克忽然看见，在湖泊岸边，站着一个熟悉身影。 是埃利诺？ 哦，可怜的家伙，被母亲抛弃的孤儿，快投入母亲的怀抱吧！ 斯坦贝克呼唤着，但思绪很快又被寻找母亲的眷恋所填塞。 他再次卷入一条暗河，在暗无天日的奔腾中，蓦然来到一片一望无际的湛蓝色水体里。 这是大海？ 斯坦贝克激动起来。 他终于看到了母亲！ 天啊，祂是那么的美丽，祂躺在漆黑一片的海床上，绵延数万里，向他展示着辽阔胸膛。 斯坦贝克敢发誓，在这个星球上，所有生灵都不及祂的美丽。 因为祂聚合着所有生灵的美好，头颅、手臂、触手、嘴巴、口器，无数器官聚合在祂体表，美轮美奂，漂亮极了！ 斯坦贝克再也抑制不住激动之情，投向母亲的怀抱。 暗潮滚滚，在肉眼不见的未知维度中，一缕七体之光，没入血肉堆中。 “啵！” 一颗酷似斯坦别克的剥皮头颅，悄然在血肉上挤出，他睁开双眸，裂开嘴巴，露出痴痴笑容，在海洋深处礼赞着、歌唱着、颂扬着。 第七十七章 融合完成 “叔叔，你是盲人吗？” 一缕奶里奶气软濡酥耳的声音，萦绕耳旁。 正在图书馆里翻阅书籍的宁修远，闻言诧异低头看去。 只见一位大约五六岁，穿着碎花公主裙的小姑娘，昂着小脑袋，眨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不是哦！”宁修远笑。 “那你为什么要戴着黑黑的眼镜？”小姑娘大惑不解。 “因为”宁修远莞尔：“我长得很吓人，会吓坏小朋友的。” “比赫斯特叔叔还要吓人吗？” 宁修远正要回答，不远处传来呼唤声。 “JOJO，快到妈妈这来！” 一名年轻母亲，正捧着一本书，伸手招呼着闺女，看向宁修远的眼神中，多有几分警惕。 到了书店，还戴着反光防风镜，这人有病吧？ “眼镜叔叔，再见！” 小姑娘摆了摆手，抡着小短腿，哒哒哒向母亲跑去。 宁修远看着这一幕，嘴角流露出一抹微笑。 他现在心情很好，不仅仅是小姑娘的软萌招呼，更是因为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进展飞快。 通过前期试验，他对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基本有了一个全新认知。 诸多实验表明，只有具有破坏力，能够给感染者造成痛苦和死亡的瘟疫，才符合仪式要求。 瘟疫造成的痛苦和死亡越多，超凡特性融合进度越快，力量也越强大！ 值得一提的是： 感染者的痛苦和死亡，即便不是瘟疫直接造成的，这份“业力”也会算在他宁修远的头上。 这也是，当初在康芒斯小镇上，邪教徒制造的死亡，为什么会令他融合进度加快的根本原因。 宁修远无法理解这其中原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利用。 为此，在慎重思考后，他秘密在数座水库中散播流感病毒，并借助瘟疫门徒特性，强化传染性，削弱致病性。 他试验过，即便是免疫力低下的老人和儿童，感染他的超凡流感，最多引发感冒发烧等症状。 只要及时给药，基无致死率，最多有些痛苦罢了。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以数量换取质量； 另一方面，也是利用水库之刚需，标记全城之人，将必死之人的“业力”算在他头上。 他成功了。 从仪式执行至今，仅仅过去三天时间，他的瘟疫门徒已经融合六分之五。 预计最多一天时间，足以彻底完成融合。 这件事妥了！ 宁修远心情大好的抱着挑选好的书籍，向书店柜台走去。 这件事即便被基金会发现，切断自来水供应，城市中剩余标记之人，也足以助他完成超凡仪式。 汩 心中正想着，只有灵魂才能听到的虚幻之音，倏尔在他体内奏响。 宛如泡泡破裂，清脆，无声。 宁修远愕然站住脚步。 瘟疫门徒，竟然在这一刻，骤然加快融合进度，以至于瞬间便完成了融合。 进度之快，远超想象！ 他也终于掌握瘟疫门徒，对它有了本质了解。 瘟疫门徒 敲开众生躯壳，汲取灵魂之源，病毒是力量之镰，瘟疫是渎神仪式，散播瘟疫的门徒，制造死亡的不归者。 宁修远呆住了。 他震撼的不仅是瘟疫门徒的本质，还有他的力量竟然在疯狂增长！ 如果说他之前的增长速度是喷涌的水龙头； 那么现在便如同水库开闸，滔滔不绝，一泻千里！ 这是发生了什么？ “眼镜叔叔！” 一声甜甜招呼声传来，打断宁修远的骇然。 他循声看去，只见刚刚主动搭讪于他的小姑娘，此时正站在书店门口，冲他挥手。 宁修远却脸色大变！ 他五指如龙，暗扣虚空，刹那间，小姑娘所立时空倏尔错位，横移十余米。 “轰！” 一辆黑色轿车，如同发狂野兽，撞破书店玻璃幕墙，横冲直撞而来，掀起漫天玻璃碎屑！ “啊” 尖叫声随之响起，撕裂书店的恬静。 书店中，无数人大惊失色，四散溃逃。 小姑娘母亲，更是一脸茫然的抱着女儿，脑子有些混乱，似乎不明白，怎么突然从书店门口，跑到了书店内部。 宁修远来不及顾及那对母女，他死死盯着黑色轿车，眼神中一片骇然。 只见黑色轿车驾驶座上，赫然盘坐着一名人类。 姑且称为人类。 它浑身毛发脱落，皮肤上堆叠着瘢痕组织，胸口破开，露出一直扭曲手臂，后背更是冒出宛如蜘蛛一般的节肢。 “咝咝！” 它怪叫着，硬生生从黑色轿车破碎车窗中挤出，唳吼着，冲向最近之人，宛如犬，将一人扑倒在地。 被扑倒之人，在哀嚎中，肢体陡然扭曲起来，皮肤上浮现出大片瘢痕组织，眼看就要变成第二头怪物。 “啊” “怪物！” 人群沸腾了，无数人惊恐得连滚带爬，跑向书店深处。 纵目看向书店外的街道，才发现，街道上不知何时已经一片大乱，宛如人间炼狱。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无数怪物，在街道、车顶、楼层之间跳跃，疯狂攻击着一切生灵，包括树木。 目之所极，尽是鲜血、肢体、怪物，冲击着理性世界。 “这是” 这熟悉的一幕，令宁修远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他在这些怪物体内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他散播的超凡流感病毒。 事实上，此时，他的力量，正在以指数级速度在飙升！ 力量的增长，令他的感知能力也直线上升。 他能感觉到，由瘟疫构成的超凡仪式，将无数从灵魂中窃取到的灵魂之源，输送向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令人沉醉！ 几欲将他的良知、人性、傀怍、负罪感统统逼出身体。 多么美妙的感觉！ 我为什么要感到惭愧呢？ “妈妈” 熟悉的哭泣声，猛然唤醒宁修远的陶醉。 他循声望去，只见向他搭讪的小姑娘，正惊恐哭泣着，她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一株血肉之树。 她双腿宛如虬龙老根，扎入大地，身体冒出无数肢体，正疯狂挥舞着，攻击着一切靠近小姑娘的怪物。 树干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张痛苦面孔，在挣扎，在摇摆。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宁修远看着这一幕，神色扭曲起来，仅存的良知人性，疯狂噬咬着他的灵魂，折磨着他的心脏。 他想要灭掉病毒，他的灵魂却在疯狂叫嚣、诱惑、咆哮。 这里不是地球！不要有妇人之仁！ 这些生灵只是可有可无的蝼蚁，你的世界在弗朗西斯，在哈灵顿！ 他们没有死亡，他们只是与你融为一体，他们将见证祢成为伟大的瘟疫之神，这是他们的荣耀！ 让死亡来得更猛烈吧！ 喁喁低哝在宁修远耳畔回荡，带着勾魂摄魄的力量，染着沦陷人心的甜蜜，让人沉醉。 “呼哧呼哧” 宁修远双目贯血，气喘如牛。 看着逐渐将触手伸向小姑娘的血肉之树，慢慢张开五指，然后狠狠攥紧，捏爆。 “给我死！” 第七十八章 全球失控 一边是力量的诱惑，一边是人性的挣扎。 宁修远不是圣人，他拒绝不了力量，也无法泯灭人性，他选择折中，救下小姑娘。 ——保存一丝人性。 或许这只是可怜的自欺欺人，就像妮可拉的虚幻胎儿。 “死！” 舌绽惊雷间，瘟疫门徒沿着病毒疯狂蔓延，在五指攥紧间，欲捏爆周围微不可查的致命生物。 “噗！” 惊恐彷徨的小姑娘，浑身陡然一僵。 她颤抖着蜷曲起来，后脖颈悄然裂开一条血线，精致脊骨，宛如有了自我生命，从宿主体内抽出。 一根根骨节，长大，折叠，化为千足虫爪，一端勾住旁边血肉之树梢，一端缠绕着浑身瘫软，宛如布娃娃的宿主身体。 宁修远呆呆的看着一幕，双眸几欲迸血！ 在时光列车上的一幕再次发生。 ——他竟然灭杀不了这些吸收他超凡特性的病毒。 在他发动能力的刹那间，他分明感受到，这些病毒黏连成片，化为一个整体。 不！ 应该说，它们效忠着另一位病毒君王！ “我屮尼玛——” 源自本能的愤怒，从牙缝中挤出。 宁修远右眼充血，左眼爬出眼眶，无数触手在摇曳挥舞，方瞳化为层层叠叠的口器，仰天怒吼咆哮。 这是一位君王对另一位君王的羞辱，没人哪位君王能够忍受这样的羞辱！ 如果怒火有形，这座书店，必然火山爆发； 如果恼羞如水，这座城市，必然怒涛淹城！ “滚！” 贯世之音，炸裂长空。 源自人心暗面的力量，倾巢而出，卷向化为血肉之树的母亲和沦为脊虫的女儿。 这是欺诈之力。 乖戾嚣张的憎恶病毒，在这股力量下，茫然沦陷于未知灰色维度之中——在这只存在于人心的维度中，无力挣扎着。 它们操控的母女，宛如经历时光倒流。 增殖的肢体缩回体内，肿胀的躯体，回归正常。 狰狞脊虫，也蜷曲千足，钻回身体，只有那沾血褴褛衣衫，向世人证明着这不是时光倒流。 “妈妈——” 小姑娘惊恐的扑进母亲怀抱之中。 完成执念的宁修远，伸手一抓，这片空间立即错位，无人可达。 他闭上右眼，右眼视野随即循着有形病毒，迅速向全球蔓延而去，追踪着羞辱于他的伪王！ 左眼无尽触手，也随之插入虚空，宛如神王座下猎犬，千里追踪。 病毒成了宁修远最好的器官。 尚未找到伪王，他却发现，世界正在沦陷。 ——·—— site17站点，一朵朵血肉之花，从门口沿着电梯一路向地下深处蔓延。 不知何时，站点已然沦陷。 “不灭孽蜥失控，请求……咯咯……” 求救声尚未发出，便只剩下咯咯怪叫声，实际上，他便是发出求救，也没有意义。 因为上级频道，同样也是一片咯咯嘶吼声。 在站点地下深处，5x5x5盐酸收容池内，不灭孽蜥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它疯狂撞击着抗腐蚀容壁，撞得头破血流，它的鲜血似乎比盐酸还要充满腐蚀性，混合在盐酸中，眨眼间，将收容池溶解殆尽。 “咝咝……” 站点内无数怪物嗅到了异类，立即疯涌而来。 浑身破破烂烂、宛如泡在福尔马玲中的不灭孽蜥，张开露出颅骨的嘴巴，发出愤怒咆哮，四肢抓地，冲向这些关押它的人类——无论他们变成什么模样。 “吼！” 它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吞噬着，一口一只，它的体型也越来越庞大，最终膨胀至上百米。 生生撑爆站点，从深山大地中爬出。 周围方圆两百里，尽是一片荒芜无人区。 它呼吸着充着病毒的空气，无尽怒火在胸膛攒聚，令它不吐不快。 它感应着人类的气味，向最近一座城市冲去，沿路无数血肉之树，统统进了它的肚子。 它的体型也越来越肿胀，最终巍峨如山，大如白色蠕虫！ ——·—— “我、我吃不下去了，救命……呜呜呜……救命……” 身穿橘色制服的D级人员，双眼充血，眼泪鼻涕横流，满脸哀求的鼓着腮帮，拼命抓食着蛋糕，含糊不清的求救着。 在他面前的房间里，充斥着大大小小的蛋糕。 蛋糕的数量越来越多。 然而任他如何拼命吞食，也毫无意义。 本该替换他的人，不知为何，没有出现，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却无法出去。 “咯咯……” 就在这时，这D级人员浑身一僵，彻底解放了。 因为他死了，旋即又迅速复活。 他化为一株血肉之树，拼命吞噬着蛋糕营养，制造怪物，但蛋糕的数量越来越多。 赫然以指数级数量疯狂复制。 最终充斥房间每一寸空间，将血肉之树挤爆，然后再挤爆房间，向站点外的世界疯狂蔓延而去…… 欲淹没整个世界。 ——·—— “咝咝……” 一只血肉怪物闯入一间收容室，它感受到一只异类在墙壁边缘来回踱步。 他长得很高，却浑身干瘪，毫无肌肉，像是一名营养不良的高个子男孩。 “咝咝……” 对于同化异类的渴望，令血肉怪物毫无理智的冲了上去，抓住这个异类，疯狂噬咬。 但异类浑身坚如钢铁，怪物上下其口，无可奈何。 蓦然异类转过脸来。 怪物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啊——” “呜呜呜……” 男孩猛然捂住脸庞，大声尖叫起来，旋即又大声哭泣，他发疯的一把抓住怪物，将其撕成碎片。 然后一头撞开足以抵抗核爆的收容室，在地下世界钻出一条甬道，冲上地表，掀起滚滚尘龙，向着大海方向狂奔而去。 沿途阻碍他前进方向的怪物、大厦、甚至山川，统统崩塌，穿孔！ 没人能阻止他的狂奔。 除非他杀光所有看到他面孔之人。 ——·—— 这一刻，无数收容物陷入失控，这些失控又引发连锁反应，令整颗星球群魔乱舞！ 暴怒的病毒君王——宁修远，一眼横扫无尽混乱，双眸却只有另一位病毒伪王。 疯狂蔓延的病毒，为他搭建起超大渎神仪式，席卷全球灵魂，令他力量节节攀升！ 宛如旧日！ 堪比旧日！ 化身旧日！ 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祂终于找到了病毒伪王。 “我看到你了！” 远在书店的宁修远，森森笑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吾欲捡起王冠 无尽黑暗中，一盏水晶吊灯散发幽幽光芒，勉强照亮下方陷于黑暗中的108席。 这里是全球超自然联盟最高指挥部。 这个由108个超自然组织联合成立的超自然联盟无疑是强大的，臃肿的，也是骄傲的！ 它们有骄傲的理由。 成立不过短短百年时光，便比肩老牌超自然组织基金会，更是创建奇术体系，堪称人间神迹。 但这个骄傲联盟，此时却人心大乱。 在这个客观存在于地球上，却无人可以抵达的最高指挥部，108席高层慌张愤怒得犹如市井小民，一个个拍桌怒吼！ 不怪他们如此慌张！ 构成他们权利基石的各大超自然组织，已经在憎恶血肉的冲击下，濒临崩溃。 很多规模较小的组织，更是被冲击得近乎陨灭。 “本次收容事件，已经升级为AK疯狂末日级别，破坏等级提升至TCF全面收容失效，我认为已经无力回天，建议启动火种预案！” “不，现在距离全面收容失控还很远，我们还有奇术部队，我们还有站点尚未沦陷！现在启动火种计划，这是在抛弃我们的家园！” “先知有言：循此苦旅，直抵群星。现在，正是应诺预言之时！” “狗屁的预言，我反对火种预案。” “我建议集中一切力量，救援尚存站点，然后再启动火种预案。” “救援？怎么救，一旦离开阿特拉斯式反奇术符阵列，大部分人都会被感染，这只会让仅存的力量，彻底沦陷。” “不老泉，基金会的不老泉！” 一声惊呼，令彷如菜市场一般的指挥部，突兀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股古怪之意在众人心中酝酿，回旋，嘲讽！ 自从创建奇术以来的骄傲，在这一刻，蓦然面临崩塌之险。 他们以为已经比肩基金会，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们和基金会的差距有多远。 不少人甚至已经对联盟宗旨之一的“毁灭”，产生质疑心理。 “连线基金会，发起最高对话。” 古井无波的声音，在彷如陷入黑暗潮水中的108席间响起。 代表着基金会的三箭圆标符号的全息影像，浮现在108席上空。 我们可以提供不老泉，但我们要求贵方出动神之荆棘奇术部队，配合我方完成对憎恶血肉的收容行动！ 分不清男女的声音，从三箭圆标符号中传来，令108席一片哗然！ “你们这是敲诈！！” “神之荆棘是我们最后的宙斯盾，如同贵方石泉井最高守备队，岂能轻易出动？” 愤怒声、咆哮声、怒骂声，在108席响起。 对此三箭圆标始终保持沉默。 许久，108席的喧嚣平息了。 “我不明白，现在已经近乎全面失控，收容憎恶血肉，还有意义吗？” 控制、收容、保护，乃我方最高宗旨。无论情况多么恶劣，也无论需要付出何等代价，我们都将坚定不移的执行下去，你方无需理解，只需回答，是否交易？ 声落，108席沉默了。 在这生死攸关时刻，基金会却给出如此荒谬的回答，令他们在满心愕然之余，却不知为何，又选择了相信。 因为这就是他们记忆中的基金会！ “你们打算如何收容憎恶血肉？” 我们的奇术师，已经锁定憎恶血肉在海洋深处凝结出血肉大脑，正是这颗大脑在操控着全球病毒，只要摧毁了它，这场灭世危机便有可能得到缓解、收容。 “好，成交！” 在一阵私下交流中，联盟最终不得不同意了这场交易。 联盟的力量来自108席。 每一席都是有私心的，他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属于自己的组织，在这场危机中，走向灭亡。 因为这是他们的权利基石。 所以他们宁愿牺牲少部分神之荆棘奇术师，也要换取属于自己超自然组织的幸存。 当人间坠入地狱之时，大海依旧沉默如初，怒涛滚滚，惊涛骇浪，一如往昔，亘古不变。 但它孕育的多彩生命，已然融为一尊神祇！ 一碧万顷之下，生命消亡绝迹。 在绵延万里的海床上，伟大的病毒君王憎恶血肉，在此诞生。 平铺海床上的身躯，容纳着造物主最美丽的想象。 祂是那么的美轮美奂，无尽生灵的骄傲，簇拥在祂的体表，是肢体，是眼球，是口器。 一颗颗剥皮头颅，好似海藻依偎在海床母亲表面，露出痴痴笑容，随着暗流摇晃着脑袋，礼赞着，歌唱着，祈祷着。 都说鲸落是对生命的礼赞，那么祂便是对生命的最高致敬！ 祂是那么的仁慈； 祂让万千生灵落于深海，扎根在祂的身体上，吸吮着祂的血液，得以长寿、永生。 只有祂暴怒的病毒君王宁修远，不屑一顾。 “啵！” 漆黑如墨的海水中，突然重叠出一方空气，在深海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暴怒病毒君王的身影，在这方空气中跃然闪现。 “吼” 随着暗流摇晃脑袋的无数头颅，蓦然停止了晃动。 它们齐刷刷扭头看向突然出现的身影，眼珠迸出，嘴巴张大，发出难以名状的尖叫！ “噗！噗！噗！” 一双双手臂，从头颅两边冒出。 手臂撑着血肉，好似陷入流沙者，将头颅之下的身体，生生从母体中拔出。 宛如地狱鬼母身上爬出的恶婴，又若深渊岩浆中走出的恶魔。 它们挥舞着充斥着鲜血、脓液的肢体触手，冲向深海中出现的身影，向母亲展示着忠诚。 “低劣的腐臭，依靠血肉堆叠而出的力量，也配抢夺我的王冠？” 暴怒君王悬于深海，低垂眼帘，看着下方新晋神祇。 欺诈是祂的力量，病毒是祂的仆从。 旧日沦为祂的眼球。 无数触手，抵在眼眶边缘，撑起一颗横纹羊瞳，盯着下方绵延万里血肉，发出无尽讥讽。 密密麻麻的恶鬼腐肉，淹没了暴怒君王的投影时空。 憎恶血肉颤抖起来！ 祂能感觉到，祂的身体在一寸寸消失，不，暴怒君王在流放祂的身体，在切断祂与人间的联系。 吼 海床震动起来，无尽血肉脱离海床，化为无尽触手，抽向暴怒君王，试图打破祂的封锁！ 但源于血脉能力的压制，令祂宛如孱弱章鱼，在深海中，狂怒，翻滚，扭曲。 搅起漫天海沙，却无力抵抗恶鲨袭击！ “这就是冒犯于我的代价！” 终于完成错位时空封锁的暴怒君王，居高临下的看着徒有庞大体型的憎恶血肉，双眸贯血，欲将捏爆。 “啵” 就在这时，一道渺小的身影突然撞碎祂的错位时空，一头扎入憎恶血肉庞大身躯之中。 暴怒君王愕然！ 第八十章 无法改变的未来 旧日之上，有外神。 传闻，外神不可名状，不可直视，亦不可描述。 破碎之神教会认为，神创宇宙，破碎坠于人间，集其碎片，使其复原，可使伟大的神重临人间。 那一刻，所有信徒皆可获得神赐，拥有神性！ 此时，暴怒的病毒君王，赫然在那一道渺小的身影上，嗅到了外神的气息。 祂，不可直视！ “啵！” 乖戾猖狂的横纹羊瞳，在看到那身影的刹那间，宛如寄居蟹，猛然缩进眼眶，无尽触手，在眼眶内翻转腾挪，将眼球背部对准外面，瑟瑟发抖。 暴怒君王的右眼角，亦蓦然弹出一根触手，拉下祂的眼皮。 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令横纹羊瞳战栗，亦令暴怒君王浑身一颤！ 祂却蓦然睁开右眼，漆黑圆瞳中，闪烁着饕餮无餍之芒。 那是对至高神性王冠的贪婪窥觊！！！ “噗！” 触手再次从右眼角探出，它绕了一个弯，狠狠戳入祂的瞳仁，爆开一簇灰质和血浆。 “滚！” 暴怒君王彻底暴怒，他食指与中指并拢，狠狠插进左眼，试图挖出横纹羊瞳。 他夹住了眼球！ 向外拉扯之时，已将他的五脏六腑，乃至灵魂向外撕扯。 剧痛刺激得暴怒君王，仰天怒吼！ “吼！” 暴怒君王咆哮，放弃了挖取横纹羊瞳。 祂右眼弹指恢复如初，旋即一步迈出，钻入憎恶血肉体内，向那不可直视之存在，追了过去。 此时，那不可直视之存在、也就是基金会收容代号为“害羞之人”，正在憎恶血肉体内横冲直撞！ 凡看到他面孔之人，统统都得死，没有例外！ 暴怒君王迅速追上，一抬手，错位时空，就要杀死害羞之人。 “砰！” 错位的时空，宛如脆弱玻璃，方一触及害羞之人，立即崩碎，化为点点空间渣滓！ “这” 暴怒君王大愕，双眸愈发愤怒，祂脚步不停，突然抓住害羞之人肩头，克隆病毒疯狂蔓延而去。 不料，病毒竟石沉大海，半点反馈也无。 暴怒君王身躯一震。 一名身穿骑马服女子，悄然出现在他身后错位时空之中，无数丝线从女子身上冒出，缠向害羞之人。 这赫然是暴怒君王的傀儡格洛瑞亚。 丝线猛然缠住害羞之人！ 也就在这时，害羞之人蓦然回首，看向暴怒君王。 天啊！ 这是怎样的面孔？ 那无可描述，无可想象，无可视及的神性，仅一眼，便摧毁了暴怒君王的智慧城墙！ “啊” 暴怒君王，不，宁修远捂住脑袋，跪在憎恶血肉之中，疯狂嘶吼起来。 他的身体蓦然虚幻，仿佛变成了一道若有若无的雾人，那是病毒的表象，瘟疫的外显。 直视拥有一丝外神神性的害羞之人，令宁修远理智崩塌，彻底陷入了失控。 害羞之人不在理会宁修远，转身轰杀憎恶血肉而去。 在他的世界中，凡看过他面孔之人，统统都得死！ 但死亡，也得分先来后到。 “老头子，别睡了，赶紧起来吧，阿瑟斯那可不好瞧，咱们得早点过去占位置！” “那不是西奥多爵士的管家吗？怎么也来排队了？” “哎呀，这都多少人了，不会都是看阿瑟斯的吧？” “放心吧，不是疑难杂症，阿瑟斯先生都会轰出去的。” “是吗？哎呀，阿瑟斯先生，可真是仁慈啊！” 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雾人”宁修远耳畔响起，一点点锚定他的理智，唤醒他的灵魂。 以瘟疫为渎神仪式，以全球为力量之源的瘟疫门徒，亦卷来源源不断的力量，帮助他抵御着外神腐蚀！ “呼哧呼哧” 许久，宁修远喘着粗气，睁开早已用克隆病毒修复的右眼，整个人抑制不住的恐惧颤抖起来。 恐惧于外神神性的恐怖； 颤抖于他竟然亲手毁了这个世界！ 暴怒君王消失了，宁修远回来了。 “轰隆隆！” 就在这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掀起刮骨冲击波，将憎恶血肉撕裂成无数碎片。 宁修远抬头看去： 只见漆黑海水中，落下无数白色巨龙，那是人造恶婴，撕裂深海的轨迹！ 基金会出手了。 宁修远心中一动，一步踏出，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某一刻，他出现在岸边一座城市中，繁荣的人类世界已然消失，一座座大厦上，盘踞倒挂着无数血肉之树。 宛如腐木上滋生的剧毒致幻蘑菇！ 整个城市，已然沦陷为怪物的海洋。 宁修远茫然的看着这一切，感受着这些怪物身上熟悉的超凡流感气息，心神近乎崩溃。 我到底做了什么？ 以病毒为感官，宁修远再次一念横扫全球，他看到无数城市在沦陷。 有的地方蜥蜴如山，践踏都市； 有的地方蛋糕堆叠如海，淹没千里； 有的地方红色晶体蔓延，只有少数蕴含花岗岩建筑，得以幸免； 类似的场景，太多太多。 憎恶血肉搭载着他的超凡流感病毒，传播全世界，也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将无数收容物释放出来。 地球，完了！ 宁修远站在街道上，茫然看着这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纪紫君？ 蓦然，他看到了纪紫君，那场景是那么的熟悉。 在马蒂尔达站台月台边缘，一支武装机动特遣队疯狂狙击着蜂拥而来的憎恶血肉，护送着纪紫君，踏入时光列车之中。 不，那哪里是时光列车？ 那分明是一条穿梭于“过去、现在、未来”之间，吞噬坍缩时光变量的时间蠕虫。 “阿瑟斯！我知道你在这里，求求你了，救救我们的世界！” 熟悉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时光列车中。 这一次，车中没有阿瑟斯，但依旧回荡在阿瑟斯的耳旁！ 他目光穿越千里，呆呆看着吞枪而亡的纪紫君，瞳孔颤抖，浑身发僵。 未来竟然无法改变？！ “不” 贯世之音，再次暴怒响彻天地。 宁修远双眸充血，身体悬浮起来，四肢陡然崩解，化为无数灰雾，浩浩汤汤，向整个世界席卷蔓延而去。 他要夺回超凡病毒控制权！ 杀死所有憎恶血肉！ 与此同时，深海中的憎恶血肉，也在多方力量的攻击下，倏尔崩解。 祂赫然将意识转移出去。 或者说，在暴怒君王欲以错位时空流放于祂，却恰巧被害羞之人破坏时，祂就在转移意识。 祂将抛弃智慧，化身千万，与星球同命运。 但在这一刻，暴怒君王再次携带理智回归，他亦化身千万，抢夺着属于祂的身体。 一场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博弈，在两位病毒君王之间展开。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无数憎恶血肉，扭曲起来！ 忽而崩解，忽而凝聚。 “快了！” 宁修远能感觉到，随着憎恶血肉在全球肆虐，他的力量也在节节攀升，憎恶血肉亦在寸寸沦陷。 “唳” 无数憎恶血肉律动起来，汇聚出难以想象的精神冲击，抗议着暴怒君王的执掌！ “刺啦” 抗议声起，一道虚幻的破碎声，亦在全球同步响起。 那是憎恶血肉意识的破碎。 律动的血肉，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倒向一个方向，恭迎着它们的暴怒君王重归王位！ 这一刻，害羞之人亦蓦然站住脚步，旋即又冲了出去，他要去击杀赶来路上曾看过他面孔的一切生灵。 “成功了？” 无尽灰雾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重组宁修远的身体。 他茫然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向他俯首称臣的世界，脸上却毫无半点兴奋之色，歉疚、悲伤、绝望充斥着他的内心。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 因为未来如期发生。 世界灰了下来，黑暗宛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原来，水晶马灯中的灯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耗尽。 宁修远永固空间中备足了灯油。 但他没有添加。 因为这已经毫无意义。 “对不起！” 宁修远低声致歉，身影旋即被黑暗彻底卷走。 在他消失的刹那间，在地球未知维度中，闪烁跳跃着一缕缕无人可以捕捉的信息。 检测到生命数量低于最低阈值 紧急协议3397救世主启动 全体O5成员开始脑克隆 所有敏感信息自动备份至“深井”站点 世界重启！ 第八十一章 银钥之门 黑暗降临，光明罹难。 浩瀚无边的冥色，彷如暗夜潮水，淹没孑然一身的宁修远。 但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坦然过。 黑暗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吠叫低哝，不知为何，闭口藏舌，万籁俱静，宛如蛙落幽池，万虫死寂。 黑暗再也无法遮掩宁修远的双眸。 他抬起双眸，环顾四周，曾经让他头皮发麻的场景消失了。 只见这片没有三维尺度的黑暗中，不见怪物，不见低哝，不见惊悚。 只有无边黑暗，以及一座无以名状、好似流淌无尽玄色、宛如门扉之物，恒亘在正前方。 无论宁修远视线转向哪里，那门扉便恒亘在哪里。 仿佛无处不在，其实是失去了三维空间定义。 “有人在吗？”宁修远呼喊。 “我一直在等你，真实之人。” 无法言喻的信息，以一种超越感官可以承受极限的方式，传入宁修远的意识世界。 这是当初回答他“这是哪里”的“门”之声音！ 宁修远心中一动，一步向前踏出，身影蓦然出现在前方那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门扉上。 当他双手按在上面，霎时，无形无质的门扉，化为一扇雕琢着玄奥符文的石门。 “咔！” 宁修远微微一用力，石门缓缓打开。 一座庞大的巨石基座，冲入宁修远的视界，庞大得宛如一座巨型棺椁。 也只有他现在媲美于神的力量，才能看清它的全貌。 基座上，空荡荡一片，只有在巨石之央浮起一尊石质王座！ 在王座上，漂浮着一道轮廓并不固定、彷如一道人形剪影、披着微光的淡灰色面纱般存在。 宁修远一步踏出，出现在巨石基座上，微微仰头看着漂浮在王座上的人形剪影。 “这是哪里？” 他问出当初福如心至的问话。 “超越一切维度的外延、通向万物归一者的唯一途径，银钥之门。” 那剪影用一种无以名状的方式，向宁修远传达着信息。 宁修远心中暗忖，这话前半句倒与拜伦主教“徘徊在时空之外的不洁之地”答案近似。 “祢是谁？” “银钥之门的指引者、大门的守护者——乌姆尔·亚特·塔维尔。” 源自横纹羊瞳反馈而来的超凡知识，令宁修远心脏一颤。 祂，竟然是外神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之一！ 横纹羊瞳血脉始祖“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斯的正是外神犹格之妻。 不！ 以人类男女之性别，来定义神之属性，无疑是荒谬的、亵渎的、可怜的。 但众多强大旧日支配者，血脉和知识源于莎布和犹格，乃是横纹羊瞳认为的真理。 无论这真理是对是错，都能看出犹格化身之一乌姆尔的位格。 宁修远几乎下意识想逃。 但他忍住了。 他曾数次穿梭黑暗，如果乌姆尔欲毁灭于他，无需等到现在。 这一刻，无穷思绪和渎神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 宁修远沉默许久，问道：“祢说，祢一直在等我，是什么意思？真实之人又是什么意思？” 乌姆尔剪影飘幻不定：“踏足这里之人，皆是窥探帷幕另侧之人，无餍渴望知识之人，意图篡夺神性之人，怀疑真实渴望幻觉之人，我一直在等待踏足这里的真实之人、真理之人。” 宁修远沉默了。 乌姆尔的话，信息量极大，即便是配合横纹羊瞳的超凡知识，也难以理解，仅仅触及些许皮毛。 ——这银钥之门疑似通向万物归一者·犹格之所，似乎抵达那里，便能获得难以想象的知识或力量。 而犹格的化身之一乌姆尔，正是守门人。 这里，极有可能是无数强大存在的魂牵梦绕之地，结果却被他误打误撞闯了进来。 不。 应该说，他之前就已经在门外徘徊。 但因为位格不够，他甚至看不到银钥之门，只能瞥见那无穷可憎怪物。 如今他借瘟疫门徒，攫取地球生灵之力，终于掌握银钥资格，推开石门，面见乌姆尔。 “然后呢？”宁修远试探问道。 “终极之门已经为你敞开！但你的位格，是如此的虚幻，甚至在衰弱，要不了多久，你连银钥之门也无法推开。” “彻底沦为那徜徉在黑暗中的事物，那玷污旧印的邪恶，那守望秘密大门的畜群。”【注1】 乌姆尔的话，戳破宁修远的外强中干，令他错愕不已。 是的，从踏入黑暗开始，他的力量便在不停衰弱。 瘟疫所化的渎神仪式，再也反馈不来渎神力量。 不是这方世界切断的力量之源？而是死亡泯灭了地球，自然再也没有生灵为他提供力量。 瘟疫门徒上任主人评价得没错： ——瘟疫门徒乃是瘟疫之母、渎神特性、无序灾殃。 想要拥有力量，必须散播痛苦和死亡。 永远无法停止！ “你认识黎明之神吗？” 知道自己无法继续前进的宁修远，收拾心情，果断抓住机会，询问起其他疑惑。 其实他更想问：‘你知道地球吗？生我养我的地球？’ 但这话盘亘在他喉中，最终又被他生生咽下。 他不敢问。 因为了解得越多，越恐惧。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超乎想象的存在，一个不起眼的憎恶血肉说毁了世界，便毁了世界。 那么眼前这位外神化身，一旦知道地球，会不会给他的家乡带去灾殃？ 他无法保证。 所以他选择沉默，并决定从今以后，永远忘掉地球二字，除非拥有绝对力量。 “她？一个很有想法的真理之人。”乌姆尔难以描述的信息传来。 “然后呢？”宁修远又问。 乌姆尔沉默，不予回答。 “三大超凡之路，哪一条是正确的？”宁修远又问。 “皆为谬论。” “那正确的超凡之路是什么？”宁修远浑身一震，连忙迫切问道。 “神性！” “何为神性？” “补全自身，成为完美生物。” “如何补全？” 乌姆尔不答，彷如剪影身躯倏尔飘荡起来，一枚“衔尾蛇”符号，浮出祂的身体，飘向宁修远。 横纹羊瞳突兀睁开，死死盯着那枚衔尾蛇符号。 宁修远念头闪烁间，伸手抓住。 旋即，他脸色大变，解读这一枚符号，消耗他无数力量，令他位格大跌。 他再也不敢流连此地，猛然转身，双手按在石门之上。 “咔咔——” 来时轻松推开的石门，此时重逾万钧，竟纹丝不动。 宁修远涨红脸庞，拼尽力量，勉强推开一道缝隙，旋即错位时空，闪了出去。 他方一出去，石门轰然出现在面前，但宁修远并不担心撞上，因为他的位格已经不足以触及。 果然，石门始终在他前方，约十余步，无法触及！ 甚至连石质大门这具体表象，也在消散弥失。 逐渐化为抽象扭曲之存在，在这无尽黑暗混沌中，失去具体边沿和轮廓。 “呼哧……呼哧……” 宁修远喘着粗气，一抬手，马灯落于掌中，他疾步向前狂奔而去。 无以名状的银钥大门，始终遥遥在前，不曾错位，不曾远离，看似触手可及，却望尘莫及。 宁修远不是在追逐银钥之门！ 他试图早点冲出这“超越一切维度的外延”之地。 蓦然，宁修远神色一动，他头也不回的踏入一片铺着青石石板街道。 ——终于回到了弗朗西斯！ 绝对黑暗，逐渐远离。 黎明前的黑夜，略带几分光明。 宁修远来不及欢喜，他循着野兽之心感应，一步踏出，遁入错位虚空，向林恩继承者方向赶去。 ——他要趁着力量尚未完全消散，彻底解决掉野兽之心之后患！ 第八十二章 黎明杀机 “快……天亮了！” 感受着林中光线的微弱变化，范伦汀娜轻轻一跃，好似山猫，灵活攀上一棵大树，落在树梢上，极目眺望东方太阳。 她的身影随着树冠摇曳，起伏不定，轻如幽灵。 褪去奢华宫装，换上朴素猎装的她，哪里还有淑女公主的优雅？ 举手投足间，宛如深山猎户之女。 只是那眉眼间的恬静气质，却是朴素猎装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她环顾森林之冠，绿涛滚滚，恍如大海。 “扑棱棱——” 一只夜鸮冲出林海，恰似飞鱼，扑棱着翅膀，落在范伦汀娜伸出的手臂上。 它歪着脑袋，冲着范伦汀娜炫耀着嘴里的老鼠。 “好啦好啦，我知道小狸猫很厉害，天要亮了，快回家吧！”范伦汀娜摸着夜鸮的脑袋，一脸赞许的夸奖着。 那微笑淡然模样，任谁见了，也无法想象她第一次看到夜鸮叼着老鼠而来的惊慌失措。 “扑棱——” 夜鸮似懂人言，它展开翅膀扑棱几下，似在告别，旋即展翅，钻入绵延不绝的绿涛之中。 夜幕弥散，旭日东升。 范伦汀娜望着天际浮现而出的一丝鱼肚白，神色怅然，失神落寞。 “想家了？” 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钻出绿涛，站在树冠上。 他年约五十，卷发如波，苍白鬓角精致如刀，修饰着过硬脸庞，这使得他愈发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充满贵族优雅气质。 他叫阿德莱德，范伦汀娜的亲叔叔。 不过，相较于王室成员身份，他最显赫的头衔乃是五环超凡者，距离半神只有一步之遥！ 可惜，身为王室成员，他永远也无法供职于黎明教会。 否则，至少也是牧守一方的主教大人。 “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 范伦汀娜没有回头，她脸上的怅然之色凝固、收敛、消散不见。 “请原谅我，亲爱的小侄女，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见你。”阿德莱德在树冠间走动，几步来到范伦汀娜身旁，一脸歉意。 “虚伪！恶心！” 不想范伦汀娜却是一声低叱，根本不愿与他久待，身体倏尔落下树冠，落入尚且漆黑的森林之中。 阿德莱德浑身一僵，面露三分恼火。 此时他的身份，与其说是范伦汀娜的亲叔叔，不如说是她的监视者、囚禁者，以及保护者。 “范伦汀娜，决定将你流放的不是我，是你的父亲！”阿德莱德同样落了下去，有些恼羞成怒。 “但改变我父亲想法的是你们！”范伦汀娜向木屋走去，神色冷漠。 “不！不是我们，是你的血脉出身！很遗憾，你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阿德雷特叹息。 “是吗？我作为高贵的哈灵顿家族嫡女，仅此一点，血脉还不够高贵吗？玛格丽特女王是一个错误吗？” 范伦汀娜蓦然回头，看向亲叔叔阿德莱德，一脸冷笑不屑。 “我亲爱的叔叔，别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与其说是萨利克法典的支持者，不如说是在为你的子嗣，甚至为你自己铺路。” 古老的萨利克法典规定女性无权继承土地，此律法最终成为女性不得继承王权的权威依据。 哈灵顿王国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实行着古老的萨利克法典。 不过，也正是因为该法典对女性继承权的剥夺，造成王室王权争夺异常残酷，甚至出现王权旁落，兄终弟及的现象，最终遭到废除。 然而该萨利克作为最古老的法典，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抬头迹象。 尤其是随着范伦汀娜的出生，恢复萨利克法典的呼声，越来越高！ 俨然成为卢克王子继承王位的有利武器。 “范伦汀娜，贪婪和嫉妒已经令你心性扭曲，你已经失控了。” 阿德莱德闻言一脸荒谬的摇了摇头。 “那你就杀了我。” 范伦汀娜脚步不停，对于这个亲叔叔，她连基本礼貌都欠奉，没有破口大骂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和忍让。 “砰砰砰！” 不料，她声音刚落，突如其来的枪声，刹那间，打破森林的安静！ 范伦汀娜愕然扭头看向阿德莱德。 此时，在她的太阳穴、心脏、鼻尖，赫然悬浮着三颗超凡弹丸！ ——通过机械专家制作的超凡物品·机械之殇，暂停了这些弹丸。 “谁？” 阿德莱德吓得亡魂皆冒，猛然一个响指。 霎时，滚滚火焰以他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蔓延燃烧而去，将他和范伦汀娜包裹其中。 看上去，好似森林走水，大火焚天。 但这熊熊燃烧火焰，却浮于物体表面，与物质泾渭分明，清浊不混。 【盗火者】 ——火焰之窃贼，光和热的操控者，物质第四态的卑劣弄臣。 “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从火焰外传来。 范伦汀娜、阿德莱德蓦然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面无血色的年轻男子，悬立在火焰边缘。 正举着左轮手枪，向范伦汀娜疯狂射击。 “该死！” 阿德莱德暴怒，炽热火焰包裹住他的身体，随即猛然向那年轻人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近乎于瞬移。 【光明骑士】 ——生于光明，死于光明，荣耀于光明！ “滋滋！” 高温洞穿灼烧血肉的声音，几乎在阿德莱德怒叱落下之时，便随之响起。 那是光明龙枪戳穿年轻男子的腹部的声音。 “咯咯咯……你上当了！” 也就在这一刻，清脆的笑声，突然在范伦汀娜身旁回荡。 不知何时，一名身穿骑马服女子，竟然无视盗火者的火焰领域，在火焰中腾挪闪跃，弹指间，落到范伦汀娜身旁。 葱白手指，如鹰爪般，抓向范伦汀娜的脖颈！ “不，上当的是你，守墓人。” 骑马服女子耳旁传来阿德莱德的讥笑，远处洞穿年轻男子的光明骑士，依旧火光冲天，烨然若神人。 他一眼就看穿火焰外的年轻男子乃是一具僵尸，既然如此，他怎么会亲自去刺杀一具僵尸？ 女子闻言表情一僵，不是因为震惊，仅仅是因为失去了控制。 “唉！”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 ——他在感叹，不得不动用正在迅速衰弱的瘟疫力量。 ‘还有人？’ 阿德莱德脸色微变，体表蓦然冒出火焰，就要融入炽热之中。 他成功了。 他迅速化为一簇不起眼的火焰，就要融于火焰领域。 但这缕火焰突兀不受控制的升到空中，周围熊熊燃烧的火焰领域，也在这一刻，蓦然失控，不在与物质泾渭分明，而是向四面八方燃烧而去。 看到这一幕的范伦汀娜，脸色大变。 火焰领域的失控，意味着五环超凡者阿德莱德已然陷入了下风。 能够镇压主教级超凡者，至少为半神！ 她来不及错愕，自己怎么惊动了这等半神级大人物的刺杀？体内力量立即澎湃如潮，后背蓦然隆起，冒出一对炽白羽翼。 与此同时，她已经跳跃出去，人在半空中，尾椎骨破体而出，化为一根长长尾巴，四肢收缩，冒出皮毛，整个人竟化身插翅猛虎，助跑起飞。 就要逃离战场！ “咻！” 猛虎带来的速度，令她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翅膀，托举着她的身体，迅速起飞。 只是……大地为何一直近在眼前？ 范伦汀娜愕然扭头四顾，却骇然惊恐发现，她竟一直固定在跳跃而起的半空中，在一片错位的空间中，狂奔、起飞、滑翔。 在绝对力量面前，所谓的逃跑，不过是自欺欺人！ “咔咔咔……” 腐烂枝叶的破碎声，由远及近缓缓而来，仿佛在一步步碾碎范伦汀娜的心理防线，令她身心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 第八十三章 消失的七体 一名脸罩痴愚猪鼻面具，身披黑色长袍，背着彷如喷火器罐之人，从失控的火海中，缓缓走来。 一朵孤零零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焰，跳跃着，挣扎着，惊恐着，倒映在猪鼻面具的两片黑色镜片上。 ——这是阿德莱德所化火焰。 本来他可以融入火焰领域之中，无形无质，无影无踪。 火焰不熄，他便不灭。 可惜，错位的时空，将他从这个世界分割出去，不仅切断了他的火焰领域，更是将他囚禁在方寸之间，不得化为人形。 宁修远看着这缕火焰，略一沉思，一抬手，抓住火焰，将其熄灭。 “噗！” 哈灵顿家族赫赫有名的阿德莱德公爵，就此突兀陨落。 宁修远丝毫没有猎杀一名公爵的快感！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化身火焰之人，乃是哈灵顿王国的公爵大人。 心中只是有些可惜，多么完美的傀儡！ 可惜，他却无法保留。 因为他现在能控制得住，等到力量衰竭退回原点，可就不好说了。 即便他摧毁对方的大脑，以对方的位格和力量，“以太体”和“以太范本体”也极有可能悄然重铸肉身大脑。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杀了最为保险！ 当然，为了获取超凡特性，宁修远将其改造为脑死亡傀儡，打算带回去，再杀。 在无声中完成这一切的宁修远，目光落到范伦汀娜身上。 此时，范伦汀娜已经放弃无谓的挣扎。 她重新化为人形，站在原地，表情惊惧，面无血色。 “等等！不要杀我！” 看着代表着阿德莱德的火焰破灭，以及猪鼻面具人的靠近，范伦汀娜脸色大变，急声惊呼！ 生死危机下，她思绪急转，爆发无穷潜力。 “我是哈灵顿王国嫡女范伦汀娜，我不知道雇佣你的人付出了什么代价，但我可以开出双倍价格！” 喊出这话的范伦汀娜，敏锐注意到猪鼻面具人，动作顿了顿。 这个细节，令她心中一喜！ 如果她没猜错，这尊半神多半是弟弟或其他贵族请来的杀手。 既然是为钱而来的杀手，那么就有可能将其收买。 思绪急转中，范伦汀娜又道： “我最值钱的地方，不是我所拥有的财富。而是我的身份，只要你放过我，帮我坐上哈灵顿王国王位，那么哈灵顿王国的一切财富都将属于您。” “当然，对于您来说，世俗财富不值得一提，但王室宝库，总有能瞧得上眼的东西。” “我有命运手环，您如果不相信我，完全可以借它控制于我，您将成为一个王国的幕后之主。” 范伦汀娜说到这，似乎还担心猪鼻面具人不知道命运手环，又连忙补充解释道： “相信您应该知道，天使之下，没人能挣脱命运手环，它的强大，在于命运，绝对无人可以发现。” 猪鼻面具人好像心动了，他冷漠伸出手掌，似乎在索要命运手环。 范伦汀娜面色一喜，虚空一抓，取出一对手环。 这说是手环，落在宁修远眼中，分明是一只扭曲成“8”字型的衔尾命运之虫。 命运之虫，首尾相连。 在物理尺度上，可以轻松将“8”分为双“0”，但在命运尺度上，无人能将其切割。 看着猪鼻面具人伸手接过命运手环，范伦汀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凡事福祸相依，若能借此，傍上一尊半神大腿，这件事或许不是灾殃，而是一件幸事。 祂或许能成为她争夺王位的最强助力！ “刺啦！” 憧憬还未从范伦汀娜脑海中褪去，她浑身突然一颤，双眸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超凡者的强大，令她在脑死亡前，分明感受到一股神秘力量，侵蚀了她的大脑，摧毁了她的生命。 一切是那么突兀，突兀得令人措手不及。 ‘很抱歉，我对公主养成游戏，不感兴趣。’ 宁修远看着表情僵硬，已然脑死亡的范伦汀娜，有些遗憾的吐了一口气。 不感兴趣是假，胆小怕事是真！ 他已经杀了一名五环超凡者，若公主独活，怎么看都会遭到教会最严苛的调查。 他不认为，范伦汀娜能在这样调查强度下，守秘合作。 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 思罢，宁修远睁开横纹羊瞳，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形式的目击者之后，一步踏出，旋即消失不见。 …… …… “咚——” 当钟楼传来清晨第一道钟声时，宁修远悄然出现在马夫房住所中。 他迅速换掉衣服，清理一切可能会暴露身份的细微痕迹，然后换上一身新衣，这才提起马灯，离开住所，前往教堂而去。 弗朗西斯大教堂的晨祷，一如既往的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不过，却十分安静。 宁修远寻个僻静角落，坐了下来，抱拳抵在鼻尖，虔诚祈祷起来。 内心深处，早已乱如麻絮。 这次穿越对他冲击之大，非一言两语可以叙述清楚。 事实上，忙于事情之时，尚能保持冷静。 现在平静下来，那种恍如做梦般的离奇经历，反而令他怅然失神，六神寡淡。 那隐秘无闻、蓬勃浩大的银钥之门遭遇，更是令他心悸不已。 他需要时间，好好整理此行得失。 不过，在整理之前，他还有一件事，需要收尾。 ——那就是，彻底抹杀范伦汀娜和那名五环超凡者，摘取超凡特性。 此时，在他的永固空间中，横纹羊瞳触手悄然侵蚀其中，沤硝血肉，滋养魂魄，炮制食物。 两团凝聚着七份超凡特性，也从两具尸体上，缓缓凝聚而出。 感受着野兽聆听者中，林恩精神烙印的呼唤，宁修远长长松了一口气。 ——野兽之心后患终于解决了。 他甚至还因此获得一件强力控制型超凡物品： 命运手环。 有了这命运手环，他对横纹羊瞳的控制，将更上一层楼，这无疑是意外之喜。 可惜，当时火焰失控，动静太大，宁修远又担心那五环超凡者向外传递信息，不敢放肆敲诈。 不然身为王国公主，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 特性析出完毕，晨祷也随之结束。 宁修远起身，心情大好的向教会医院行去。 晨祷之后的弗朗西斯，好像彻底醒了过来，街道上到处都是形色匆匆的行人。 马车、自行车、有轨电车、以及偶尔驶过的小轿车，构成繁忙人间景色。 刚刚走到教会医院的必经之路，宁修远再次巧遇安吉拉。 “早上好啊，阿瑟斯先生。” 安吉拉一身雪白修女服，素面朝天，干干净净，宛如邻家少女。 她心情似乎很好，巧笑嫣然的抬手招呼。 “早上好！” 宁修远微笑回应，不想，笑容刚刚露出，他神色忽然一僵。 “怎么了？”安吉拉敏锐察觉。 “啊？早上走得急，忘记带灯油了，也不知道马灯能不能坚持到中午。”宁修远露出三分懊恼之色。 “没关系，教会医院就有灯油，回头你找小修女们要一份就好了。”安吉拉笑。 “成分是一样的？”宁修远故意问道。 “火焰之子嘛，有这种免费怪物，教会怎么还会花钱购买呢？”说到这，安吉拉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脸鬼鬼祟祟道：“偷偷告诉你哦，有些小修女还用灯油跟人换糖吃呢！” “这小修女，不会就是你吧？”宁修远笑。 “哪有，你别乱说！”安吉拉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打宁修远。 然而抬手间，余光瞥见不远处医院门口排队的病人，不得不收回拳头，摆出端庄淑女模样，还不忘瞪宁修远一眼。 那小女生姿态，令宁修远哈哈一笑，看起来心情很好。 有些羞恼的安吉拉没有注意到，宁修远眼眸深处闪过的一丝惊疑不定。 灯油如此重要，他怎么会忘记带？ 事实上，在他的永固空间里，囤积的灯油足够他用上一个月。 真正令他失态的是——范伦汀娜的七体，也就是灵魂，在沤硝过程中，竟然在横纹羊瞳的眼皮底下，突然消失不见。 . 第八十四章 同胞双生双体同魂 阿德莱德失控的火焰，尚未酿成森林火灾，便被一场小雨所熄灭。 淅淅沥沥的雨水，将炽红焦木染成黑色，混合着草木灰，染黑大地。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野兽敢靠近这里。 只有几只贪婪的食腐乌鸦，仗着飞行技能，呱呱怪叫着，在一具具烧焦的动物尸体上起起落落，抢夺着难得一见的烤肉。 “呱呱——” 一只乌鸦怪叫着扯开一只烤焦尸体的肚皮，翻出柔软鲜嫩富含微量元素的内脏，正要扬起脖子吞食，焦黑大地上，突然荡漾起一圈圈透明涟漪，好似高温蒸汽扭曲的光线。 这一幕，惊得乌鸦扑翅而飞，临走还不忘叼起动物内脏。 下一秒，一名身穿猎装女子，蓦然从涟漪中挤了出来，跌落在黑漆漆一片的草木灰泥浆中。 场面好似一只透明怪物的反刍。 “呼哧……呼哧……” 范伦汀娜葱白手臂撑着漆黑草木灰混合浆中，脸色煞白一片。 看着周遭烟熏火烤的漆黑世界，她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挣扎着爬起来，勉强辨别一个方向，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现在她力量全失，已然彻头彻尾沦为凡人，一旦被敌人发现，她将凶多吉少。 森林崎岖，怪石嶙峋。 丧失力量的范伦汀娜，在山中跌跌撞撞的前进着，亲身体验过的死亡，几乎要把她逼疯。 猪鼻面具之人的痛下杀手，令她第一次发现，公主这层身份，是多么的可怜而渺小。 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她能活下来，全赐母亲的馈赠。 这也是她最大的秘密！ 原来，母亲在怀她时，其实怀了双胞胎、两个“她”。 换言之，她乃“同胞双生，双体同魂”，一具身体行走于世，一具身体隐于阴影。 只有主体死亡之时，副体才会降临人间。 这是母亲倾尽一切智慧和手段，给她留下的宝贵遗产，就是为了让她在未来王室斗争中，多一份筹码，多一条退路。 这也是她敢拿出命运手环作为投名状的根本原因！ 结果，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猪鼻面具之人竟然如此冷血残忍，说杀就杀，毫无征兆。 更没想到，母亲费劲心思的布置，竟然浪费在这里。 这她在庆幸之余，心疼，憎恶，恐惧……等诸多情绪也在内心翻滚，折磨着她的心智。 “冷静！冷静！范伦汀娜，你是哈灵顿未来的女王，慌张胆怯只会干扰你的判断！” 范伦汀娜拼命给自己打气鼓劲，半晌，慌乱之心才缓和下来。 这时，她才想起这具身体上，早就准备了一些超凡物品。 她取出一枚木雕马，念出一句咒语，随即将其抛在地上。 霎时，木雕马见风即涨，眨眼间，化为一匹高头骏马，马鞍马镫一应俱全。 范伦汀娜翻身上马，从小接受的贵族骑术教育，令她轻而易举便驾驭住这匹骏马，勒起缰绳，向弗朗西斯纵马狂奔而去。 她不得不去弗朗西斯，甚至不敢逃向支持者那里。 因为她能保证教会不会杀她，却无法保证支持者不会。 经历一场死亡的她，谁也不敢相信。 现在的她，对于某些支持者来说，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她不能冒险。 她更不敢私自逃亡，否则扣上一个“死亡”、“通敌”之名，她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一切向前看，这次死亡，往好处想，我将摆脱野兽聆听者的桎梏，阿德莱德的死，对卢克的势力，也将是一次重挫……” “等等！” “猪鼻面具人根本不是弟弟他们请来的杀手！如果是，他不会击杀阿德莱德，哪怕阿德莱德阻止了他的刺杀！” “还是说，阿德莱德没死？是了，我仅仅看到阿德莱德所化火焰破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死了。” 想到这，范伦汀娜脸色骤然一沉。 “希望是我想多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需做好两手准备。如果阿德莱德没死，王国公主遇刺，这将是极其恶性事件，已经突破教会底线，教会不会放任不管，阿德莱德必然会遭到调查。” “如果阿德莱德死了，我却没死，或许……我可以诱导他人，我背后有一尊神秘半神在撑腰。” “等等，此举会不会令教会心生忌惮，最终弄巧成拙？或许，我可以向教会袒露实情，向那些愚蠢短视的贵族，进行语言欺诈。” 范伦汀娜的思绪犹如她座下傀儡马，马不停蹄的思考着，权衡着。 现在她能靠得住的，也只有她自己。 …… …… “躯壳在，七体却消失，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范伦汀娜的灵魂被人召唤走了！” “呼，不愧是王国公主，能从横纹羊瞳控制下夺走灵魂，对方至少也得是半神位格。” 宁修远暗暗吐了一口气，放松心情踏入教会医院。 对于这个结果，他十分震惊，不过，并不惊慌。 对方最多查到猪鼻面具人身上。 猪鼻面具人展现而出的半神力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反而成了他最好护身符。 是的，仅仅一个早晨时间，他的力量已经从半神境界跌落，现在估计勉强媲美四环超凡者。 等到晚上，恐怕就会被彻底打回原形——双环超凡者。 瘟疫门徒不愧渎神之名，献祭数十亿生灵，便可获得比肩旧日力量，堪称逆天。 但它的弊端也十分明显。 通过瘟疫掠夺而来的力量，只是暂时的、虚幻的、无法储存的，当瘟疫再也掠夺不到足够的灵魂之源维持他的位格，他的力量自然就会随之跌落。 仔细想想，也多亏了“害羞之人”，令他失控，找回理智。 否则迷失在力量之中的他，为了维持这份位格，说不定就会肆虐杀戮，届时，等待他的必然是消亡。 “阿瑟斯先生，您来啦！” 教会医院门前，排队病人们的客气招呼声，打断了宁修远的沉思。 他索性不再胡思乱想，微笑颔首回应，开始了一天的治疗。 完全消化瘟疫门徒的他，再次治疗起普通人的疑难杂症，愈发得心应手。 如果没有必要的遮掩，一上午治疗一百人都不再话下。 不过，宁修远还是严苛遵守自己定下的规矩，治好十人之后，便施施然离开了教会医院。 …… 巡视完弗朗西斯大教堂，享用完午餐之后，宁修远随即返回马夫房住所。 接下来一下午，乃至晚上，都将是他的私人时间，他终于可以好好整理一下，此次穿越地球的得与失。 第八十五章 要不欺诈一下 说起这次穿越得失，宁修远穿越前设定的小目标“完成对瘟疫门徒的融合”已经全面达成。 至此，他随时可以服用下一份超凡特性，成为三环超凡者。 只是达成的方式，令他十分接受不了，甚至有些崩溃和无奈。 但事已至此，宁修远也只能收拾心情，一切向前看。 “瘟疫门徒不愧渎神评价，仅凭一份特性，以及一个瘟疫渎神仪式，便能堆叠出比肩旧日力量，哪怕它是暂时的，依旧不掩它的强大。” “可惜，超凡特性就是超凡特性，终究不是真正的旧日。” “它对灵魂的转化利用效率，明显远逊于横纹羊瞳。至少，横纹羊瞳每吞噬一名人类，力量都会获得增长，而且还是永久性的，这是瘟疫门徒所做不到的。” “看来，以后对瘟疫门徒的使用，重点还是得放在操控病毒上。” “其实，这次最大收获，不是完成对瘟疫门徒的融合，而是获得近乎于旧日力量层次的亲身体验，这种体验对我来说，才是最弥足珍贵的。” “如果说我之前就是一头无头苍蝇的话，那么现在就像跳出水面的鱼儿，虽然仅仅看了一眼前路，但这一眼，足以让我少走许多弯路。” “可惜，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宁修远神色有些黯淡。 如果他还会继续踏足人间，那么等待他的不再是心灵休憩的港湾，而是人间炼狱的惩罚。 拥有比肩旧日力量时，他曾亲眼见到，憎恶血肉引发全球失控的恐怖景色。 此时的人间，恐怕早已是炼狱。 “唉！”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失神好一会儿，才收回心神，继续盘点。 除了瘟疫门徒的融合完成，他在人间，还是收获了一杯神血、一份收容万能咖啡机而获取的超凡特性、以及憎恶血肉。 神血价值，不必多言。 目前宁修远还没想好怎么利用这份神血，他需要搜集这方面情报，再做打算。 另外，从万能咖啡机中获取的超凡特性，如果宁修远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一份“窃取”方面的能力。 从连神血也能窃取的细节来看，位格应该不低。 宁修远已经将其列为预备服用的超凡特性之一。 至于憎恶血肉？ 这个病毒的能力十分强大，尤其是获得空气传播能力之后，不过，它在这神国中能发挥出几分威力，就不好说了。 具体结果还需等待实际检验。 以上便是他在人间的大致收获。 他在银钥之门，也收获不少，主要是信息情报方面。 “传闻，旧日支配者乌姆尔对人类十分友善和仁慈，不知这是旧日编织的谎言，还是确有其事？” “不管是哪种情况，以最坏结果面对，总没有错。” “那么乌姆尔回答我的知识，是真的？还是欺诈？” 宁修远一抬手，一枚衔尾蛇符号静静浮现在掌心，他眯着眼睛盯着这枚符号，陷入沉思。 乌姆尔馈赠给他的这枚符号中赫然蕴含着神性知识，或者说超凡之路。 这条超凡之路，其符号可谓精确表达。 该路径认为： 所谓的超凡特性，既是力量，也是诅咒。 从服下第一份超凡特性开始，超凡者便化身为不完美超凡生物，只有填补所有缺陷，令每一份超凡特性都能彼此弥补缺陷，形成衔尾蛇般完美闭环，方可凝聚出神性，成为完美生物。 “呼，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三大超凡之路和衔尾蛇之路，哪一条看起来貌似都颇有道理啊！前者来自教会、也就是黎明之神，后者来自旧日支配者乌姆尔，该信谁呢？” 宁修远沉吟许久，不得结果，只能暂且置于脑后，决定日后想办法求证，目前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最后，便是猎杀范伦汀娜的收获。 一枚命运手环，七份超凡特性，以及两具尸体。 借助之前力量尚未衰弱之时的审视观察，宁修远已经确定命运手环没有问题。 择日不如撞日。 宁修远干脆趁着力量尚未完全衰退至双环，使用起命运手环。 值得一提的是，命运手环的使用关键在于“首尾环”，此环控制着“身体环”。 ——即，命运之虫对尾巴的吞吐，都会影响身体环的松紧，这是真正扼住命运的喉咙！ 因此如果戴错了，那乐子绝对大发了。 一般人没人指点，还真分不清“首尾环”和“身体环”。 不过，宁修远尚未跌落半神位格时，已经清楚看出这命运手环乃是一条命运之虫，因此轻易便分出主次。 他随手将首尾环扣在左手腕，同时操控横纹羊瞳脱离眼眶，落于左掌心，眼疾手快的将身体环，扣在横纹羊瞳上。 出乎宁修远意外，本来他以为会反抗的横纹羊瞳，竟然十分顺从的戴上命运手环。 “看来你倒也聪明！” 宁修远低声称赞一句，随着注入灵性，命运手环旋即隐去形体，遁入命运维度。 做完这一切，宁修远又盘点起那名五环超凡者的超凡特性，心中忽然冒出几分古怪。 因为他愕然发现，他掌握的超凡特性数量，简直堪比弗朗西斯教堂的收藏。 目前他手里的超凡特性，足足有十份，这还不算傀儡格洛瑞亚身上的【白日行者】和【木偶大师】两份。 那五环超凡者贡献了五份，分别是：入梦者、造梦师、盗火者、光明骑士、弑亲血族。 还有两份来自范伦汀娜，分别是：机械专家、野兽聆听者。 还有两份来自他在弗朗西斯梦境之地黑市，击杀的眼镜男，分别是：入梦者、通灵师。 最后一份，则是从万能咖啡机中，收容而来的超凡特性。 “有这么多超凡特性，对我来说，无论是三大超凡之路，还是衔尾蛇之路，大可随意挑选一条尝试。不过，现在先不急，先看看教会给我提供了什么超凡特性，再做决定。” 盘点完这次收获的宁修远，长长舒了一口气。 瞥见过峰顶风景的他，对于接下来的道路，心态上，已经放松了很多，不再紧张而惶恐。 俨然多了几分“过来人”的心态。 宁修远扫了一眼永固空间，看看是否有遗漏，哦，对了，这次穿越，还有一个收获没盘点。 那就是：医书。 抽个时间，将这些医书手抄整理一下，即可充当一回文抄公，推广医者名望。 仔细想想，还是疾病欺诈者好啊，虽然弊端十分明显，但比起瘟疫门徒的反人类，简直不要太温和！ 唔，范伦汀娜的尸体，抽空得处理一下，毁尸灭迹。 失去七体的尸体，对于横纹羊瞳来说，宛如失去酒精的杯中物，祂是连碰都不想碰。 范伦汀娜身份又十分敏感，所以连做傀儡的资格都没有。 稳妥起见，还是销毁为好。 话说，究竟是何等存在，竟然能从旧日手里抢走七体？这简直超乎想象。 还是说，这仅仅是基于某种特殊力量？ 等等！ 七体未灭，躯壳完好，以神秘学视角来看，这近乎于没死啊？ 要不，欺诈一下？ 这个念头方一冒出，令宁修远眼睛骤然亮起了起来。 他的力量还不足以欺诈死亡，令人永生！ 但范伦汀娜理论上没死啊？ 第八十六章 怀疑 弗朗西斯大教堂·主教办公室 “几条陷梦湖水线索都回溯不到猪鼻面具人，看来这份陷梦湖水极有可能是新取之水，或者来自他教物资。” 主教办公室内，拜伦主教拿着汇总而来的情报，拧起眉头，来回踱步。 罗兹之死，令黎明教会彻底注意到猪鼻面具人的存在，各种情报随即如雪片般涌来。 在各方面情报皆十分匮乏的情况下，因为难以获取而罕见的陷梦湖水，成了重要突破口。 “若是新取之水，能从旧日支配者波克鲁格眼皮底下窃取陷梦湖水，对方至少拥有半神位格，若真是半神，用来交易些许零碎物资，未免太亏。” “除非对方别有目的，故意用这份陷梦湖水设局，乃至洗白湖水来源，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若是来自他教物资，能带来陷梦湖水，又匆匆交换琐碎物资……莫不是叛徒？” 拜伦主教声音带着三分忧虑。 六环之上，号称半神。 这是连他都尚未企及的境界，如果猪鼻面具人真是半神超凡者，这对弗朗西斯来说，恐将是一个大麻烦。 “拜伦，你忘了？罗兹神甫生前疑似在调查阿瑟斯，他拥有占卜大师特性，直觉向来敏锐！况且阿瑟斯可是在荆棘玫瑰魔法协会选择了以诺魔法，嫌疑不小，为何不调查他一下？” 苍老声音突然在办公室响起，提醒着拜伦主教。 拜伦主教眉头皱起，摇了摇头道： “偏见会让你选择性视听，老家伙，你魔怔了。” “罗兹是阿特利挚友，阿特利死于奥兰多失控事件，他心中悲愤，怪罪于阿瑟斯我能理解，但你这话，可不是一名守护者该说的。” “仅凭一个以诺魔法选择，便怀疑阿瑟斯，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于你，老家伙？” “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吗？” “你敢让入梦者进入你的梦中搜查吗？” “你不敢！” “因为你有秘密，每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或卑微，或羞耻于人，这些我都能理解。” “当然，我并非视而不见绝对信任阿瑟斯，我查过他的住所，没有任何发现，当然，也许他很聪明，将东西藏了起来。” “但陷梦湖水怎么解释？随手捡来的？” “还是他已经被异端策反，另有异端相助？哪个异端如此愚蠢，策反如此扎眼之人？” “别忘了，我的圣典曾睁开圣眸看过他一眼，并留下一句箴言——看见邻人眼里有一根稻草，却不见自己眼里有一根梁木。” “唔，这话，也适合现在的你——弗朗西斯的守护者。” 声落，那苍老声音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反驳。 拜伦主教所言诸多论据，他都可以反驳，唯独圣典这条无法反驳。 这是伟大黎明之神赐下的神物，唯有主教级以上神职人员才有资格获取。 传闻它拥有一丝神性，可以辨别异端。 阿瑟斯既然能通过圣典检验，那至少可以说明他不是异端。 既然不是异端，无人相助于他，那么他的嫌疑，基本可以说无限接近于零。 “你说的对，是我魔怔了……咦？”苍老声音承认错误，声未落，忽然发出一声惊咦。 “怎么了？”拜伦主教诧异开口，他倒不认为是守护者故意岔开话题。 “范伦汀娜公主来了，就在大教堂！啧啧，她看起来颇为狼狈，浑身上下到处都是泥浆，一点公主风范也无，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唔，阿德莱德倒是没有跟来，莫不是遭遇不测被仇家缠住了？” 苍老声音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拜伦主教闻言诧异，转身走向办公桌，按响桌铃。 “吱呀！”一名教士推开房门，听候差遣。 “大教堂内有一名衣衫褴褛信徒，唤来她过来。”拜伦主教吩咐道。 “是！”教士致黎明礼，转身离去。 没多久，范伦汀娜脸色苍白的踏入主教办公室，近乎一天的策马狂奔，令她体力透支严重。 尤其是在她力量全失的情况。 “你看来情况并不太好？发生了什么？” 拜伦主教端坐高案之后，面色冷漠，双手交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 “我、我遭到半神刺杀，我的叔叔阿德莱德疑似已经死亡！” 范伦汀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足以令哈灵顿王国震动的消息！ 果然，拜伦主教闻言瞳孔骤缩。 “半神？他表现出哪些力量特征？你又是怎么从半神手里逃出生天的？” 拜伦主教急声问道。 说完，他才注意到范伦汀娜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神色枯槁，近乎昏厥。 “请坐，慢慢说。” 拜伦主教指了指高案前座椅，身旁悄然浮现出一只幽灵，托着一瓶超凡药剂，送了过去。 “谢谢！” 范伦汀娜致谢，接过超凡药剂一饮而尽，脸上立马浮现出一抹不自然酡红。 不过，她的精气神却随着这瓶超凡药剂下肚，好了很多。 她坐在椅子上，挺直腰杆，终于恢复三分公主气质。 “对方是一名戴着好似猪鼻面具……” “你说什么，猪鼻面具？可是这模样？” 拜伦主教骇然打断范伦汀娜的描述，呈送超凡药剂的幽灵，躯体倏尔变幻起来，化为一名略显抽象的猪鼻面具人。 “就是祂！” 范伦汀娜看着拟形变化的幽灵，脸色大变，好容易努力撑起的三分公主气质，在这一刻，瞬间土崩瓦解。 因为恐惧，她甚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拜伦主教脸色沉了下来，一挥手，散去拟形幽灵。 “这里十分安全，哪怕是半神亲至，也能坚持一刻时钟，所以无需忧虑，说说具体情况吧！”拜伦主教很有技巧的先安抚后询问。 “嗯……” 范伦汀娜心有余悸的微微颔首。 她略一整理措辞，将遭遇猪鼻面具人刺杀，不，强杀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甚至将她最大的秘密“同胞双生、双体同魂”，也一并坦诚说了出来。 这个秘密既然已经使用了，那也就没有必要隐藏了。 事实上，她也隐瞒不了。 随着她的讲述结束，办公室陷入久久沉默。 猪鼻面具人，竟然是半神级超凡者……这简直出乎拜伦主教的意料！ “此事兹事体大，我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所以我需要催眠验证，你需要见证人吗？”拜伦主教沉声道。 理论上说，入梦搜查最容易刺探出潜意识情况。 不过，范伦汀娜毕竟是王国公主，所以拜伦主教退而求次，选择专门针对造梦师的催眠。 “不需要，如果连信仰都无法相信，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范伦汀娜沉声道。 “很好！最后知会一声，如有细节尚未提及，现在可以补充。如果在催眠中问出与你所答不一致的地方，你将受到审判大会的裁决！”拜伦主教最后警告道。 “没有补充，不需要见证人！” 范伦汀娜早有心理准备，沉声道。 “很好！” 拜伦主教满意颔首，伸手虚空一抓，招来小天使银牧杖，在地板上顿了顿。 旋即，一名苦修士在办公室现出身形，在得到拜伦主教命令之后，开始对范伦汀娜进行催眠询问。 询问内容，基本与拜伦主教之前询问别无二致。 只是选择性询问一些细节，防止范伦汀娜被人种下反催眠暗示。 最终催眠结果，令拜伦主教满意。 入梦和催眠，堪称教会审讯利器，能抵抗这两种审讯的超凡者不多，大多实力强大。 只有极少数特殊情况，比如：阿瑟斯。 ——主将他送到弗朗西斯，似乎不愿意让人窥探到他的秘密。 “随我来！” 完成审讯，拜伦主教起身向一面墙壁走去。 范伦汀娜心中一动，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墙壁，来到弗朗西斯教堂的地下世界。 这里储存着弗朗西斯教会重要物资，以及关押着一些怪物异端，乃是弗朗西斯最恐怖，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拜伦主教一路将范伦汀娜引到一间逼仄房间中，道： “按规矩，安排你去修女院最为合适。不过，现在乃非常时期，如果让猪鼻面具人发现你没死，以他半神实力，修女院纵然拦得住，也是徒生灾殃，相信你也无法安心入眠，所以暂且委屈你了。” “主教大人客气了，一切全听大人安排！”范伦汀娜谦逊道。 “好好休息吧，这里纵然是七环半神，一时半刻也别想闯进来，没人能够伤害到你。”拜伦主教安抚道。 “是！” “愿主眷顾着你！” 范伦汀娜致黎明礼。 范伦汀娜看着拜伦主教离去身影，听着黑暗中隐隐约约的吠叫低哝，心中反而生出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作为哈灵顿王国公主，她深知教会的实力。 如果弗朗西斯必然化为废墟，那么这座教堂以及这座地下世界，必然是最后一座坍圮的建筑。 想到这，范伦汀娜彻底放下心来，再也抵挡不住疲惫带来的困意。 她和衣而卧，躺在硬榻上，闭上眼睛准备酣睡。 蓦然，她的六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宛如经历儿时转圈圈游戏，哪怕闭上眼睛，依旧能感觉到那种天旋地转之感。 她惊愕睁开眼睛，眼前景色犹如晴天霹雳，令她神魂俱骇，失声尖叫起来！ 第八十七章 祂欲成神 “啊——” 刺耳的尖叫声，在不知深浅的黑暗中回荡，惊不起半点涟漪，传不出半点波澜。 这是一方漆黑空间，渺无边际的黑暗填充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除了黑暗，也只有黑暗。 在黑暗之央，端坐着一名面扣猪鼻面具之人。 不，也许根本就不是人。 祂一袭黑袍隐于黑暗，定睛细看时，却发现黑袍与黑暗彼此交融，模糊了轮廓与边界，以至于看不清他的形体。 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那张猪鼻面具上，若隐若现着两片黑色镜片，倒映着范伦汀娜惊悸之极的面孔。 打断范伦汀娜失声尖叫的，乃是回归的力量。 应该说，只有机械专家的力量回归了。 ‘这是……主体？’ 范伦汀娜惊恐的低头看去，熟悉的装扮，令她肝胆俱裂！ 她的七体、她的灵魂，竟然回到了主体上！ 问题是，她的主体已经死了啊？ 她亲身感知到猪鼻面具人摧毁了她的大脑，事实上，若非主体死亡，她的副体也不会出现。 这是规则！ 既然如此，眼下是什么情况？ “祢、祢要干什么？这这是哪里？”范伦汀娜惊恐得语无伦次。 “永恒的长眠未必是死亡，经历奇异万古的亡灵也会死去！死亡的界限，太令人迷惑了。” 猪鼻面具人发出幽幽感叹。 永恒长眠？ 死亡？ 范伦汀娜蓦然瞪大眼睛……这么说，猪鼻面具人复活了她？ 是了，唯有复活，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公主殿下，不必彷徨，我只是做个小小的实验而已。” 猪鼻面具人语气略带三分揶揄。 声落，范伦汀娜六感再次天旋地转起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她已经回到弗朗西斯教堂的地下世界。 “这……” 范伦汀娜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吠叫低哝，看着模糊抽象的墙壁，一颗心再次被彷徨和恐惧所填充。 她蜷缩在硬榻上，瑟瑟发抖，宛如刚刚入眠便被噩梦惊醒。 说好七环半神也别想闯进来呢？ 刚刚那是什么？ 别告诉我那是噩梦！！！ 猪鼻面具人居然能复活尸体，这还是半神吗？ 这、这根本就是八环之上神之侍者——天使！ 传说中的神话生物天使，竟然要杀她？ 反应过来的范伦汀娜，一时竟不知该感到荣耀，还是绝望？ 等等！ 莫说对方是天使，便是半神，理论上无冤无仇，也不必亲自过来杀她啊？ 既然如此，祂为什么要杀她？ 然后再复活她？ 天使有这么无聊，恶趣味？ 祂这么做，莫非有什么深意？ 骤然间，范伦汀娜颤抖的身躯逐渐平静了下来，作为王国公主，也许她的力量并不强大，但她的见识绝对广博。 她敏锐意识到，她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足以令天使出手，甚至连出动半神都是一种浪费。 所以……这里面必有深意。 思绪至此，范伦汀娜呼吸为之一窒。 她蜷缩着，平息着内心恐惧，如蝶睫毛微微颤抖着，好似余悸未消，实际上，思绪已然飞驰徜徉起来。 “杀我，再复活我，这是在展示力量？” “不，以祂的位格，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展示方式。” “既然如此，祂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杀了我，祂能获得什么？” “祂好像什么都获取不了，不，祂能获得了我的主体，我也将摆脱流放处境……我、我明白了！” 一道灵光，骤然从范伦汀娜脑海中闪过。 她明白了！ 祂知道她“同胞双生，双体同魂”，故而杀死她的主体，掌控在手中，这等于随时随地控制了她。 因为一旦主体复活，副体等于死亡。 祂不会杀她，但可以囚禁她一辈子。 这是比死亡还要残酷的刑罚！ 那么控制她有什么意义？ 她最值钱的地方是什么？ ——是公主！是哈灵顿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 祂正好可以借助这场强杀，抹掉她竞争对手的最大助力——阿德莱德，同时洗刷嫌疑。 而她，也将摆脱野兽聆听者的流放局面，得以重归人类文明，再次拥有挑战王位的入场券。 至于祂掌控她的目的是什么？ 极有可能就是王位，或者说哈灵顿王国。 “难怪我交出命运手环时，祂会亲手接下？或许当时祂就已经在暗示什么，否则对于天使位格的存在来说，何必多此一举？” “命运手环虽然珍贵，但对于天使来说也不过如此。” “退一万步，如果他是因为贪财，更不会接下命运手环之后，直接杀了我，他应该会继续敲诈勒索。” “祂莫非是异端邪神天使，意图策反于我？” “不！” “这根本不值得！” “一旦事情败露，教会随时可以将我赶下王座！那么祂的目的是什么？” “公主殿下，不必彷徨，我只是做个小小的实验而已。” 范伦汀娜蓦然想起猪鼻面具人的这句话，思绪翻腾徜徉起来。 “祂称呼我殿下，这既是戏谑，或许也是在暗示我的价值。” “‘不必彷徨’，就是最好的安慰。” “‘一个个小小的实验’？实验什么？实验复活死人？作为天使，这还需要实验吗？就算需要实验，也没必要放在我身上啊！” “所以这只有一个可能……祂欲借我之手完成一个实验。” “那么对于天使位格之存在，有什么实验是我有资格参与的？” “莫非是……超凡仪式？一个需要统治一个王国，才能完成的超凡仪式？” “莫非这就是黎明之神传教的根本原因？” “莫非……祂要成神？！！！” “天呐！” 一连串从内心深处冒出的渎神念头，令范伦汀娜惊恐彷徨、愧怍不安……内心深处却悄然萌生出一丝兴奋。 如果这猜测是真的…… 祂成神，我成王！ 这有什么不好？ 父亲剥夺我的继承权，贵族歧视我是女人，教会对我处境无动于衷！ 这个王国，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在仇恨我，憎恶我，排挤我，这是你们逼我的。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生死之间，也有大顿悟！ 经历过生死的范伦汀娜，勇敢直视内心欲望与暗面，以亵渎目光看向自己虔诚的信仰，并做出抉择。 ——这信仰既然无用，那我就……改变信仰。 …… …… “卧槽，还真复活了？” 宁修远看着解除欺诈封印，再次陷入死亡的范伦汀娜尸体，一脸惊喜和震惊！ 这个实验，令他对疾病欺诈者，乃至死亡边界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 原来，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干脆在他制造的永固空间中，复活范伦汀娜。 既是防止被追踪； 也是防止信息泄露。 “这机械专家超凡特性竟然能突破封印瓶，再次融于范伦汀娜尸体中，嗞……这情况有点像我杀了奥兰多失控体之后，我的部分疾病欺诈者特性回归啊？” “看来，“自我”的概念必然包括躯壳。” “范伦汀娜已经完全融合了机械专家，那么这份机械专家在未被其他人完全融合抹掉精神烙印之前，等于一直属于范伦汀娜。” “范伦汀娜复活，特性自然随之归来。” “倒是野兽聆听者，估计因为融合程度不高，加上林恩精神烙印干扰，最终未能突破封印瓶。” “嗞，这倒是提醒了我，即便是掌控林恩的野兽聆听者，野兽之心对我来说依旧不保险。” “万一有人复活林恩，野兽聆听者随时可能被夺走。” “妈的，我讨厌神秘学，一点都不科学。” 分析至此，宁修远一脸郁闷。 太操蛋了！ 野兽聆听者都捏在手里了，还不保险，还有比这更坑的事情吗？ 我总不能去融合野兽聆听者吧？ “呼——”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宣泄心中些许烦躁。 结束实验的他，看着天色还早，索性坐在书桌前，撰写起医书。 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类似瘟疫门徒，堪称无上限，这点必须得利用好！ 第八十八章 再服超凡特性 最近的弗朗西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杀害罗兹神甫凶手尚未找到，王国公主又遭强杀，虽侥幸躲过一劫，但阿德莱德公爵却因此英勇牺牲。 凶手暴露而出的半神力量，令哈灵顿王国震惊！黎明教会震惊！ 各派贵族、公职人员、教会神甫、甚至半神超凡者……纷纷涌入弗朗西斯。 一时间，这座在王国并不扎眼的城市，吸引诸多目光，可谓暗潮涌动。 不过，这一切跟底层平民无关，也毫无感觉！ 对他们来说，街道上突然冒出来的罕见轿车，还不如阿瑟斯的诊号，来得更有吸引力。 对于宁修远来说，他能察觉到弗朗西斯的躁动，这股躁动力量，极有可能是因为范伦汀娜公主，但这与他关系已经不大了。 刺杀范伦汀娜公主的，乃是半神猪鼻面具人，可不是他这个官方记录的一环超凡者。 总之，世界熙熙攘攘，他的角落寂然无声。 他的生活再次规律起来。 不，应该说，在外人眼中，他一直很规律。 早上巡视教堂，上午医院听诊，下午回家写书，晚上偶尔逛一逛弗朗西斯的梦境之地黑市。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潺潺而逝。 这日，他结束上午听诊，在巡视教堂之时，一名教士脚步匆匆而来。 “阿瑟斯，主教大人有请。” 宁修远神色一动，连忙跟了过去。 敲开主教办公室大门，办公桌后面，拜伦主教正在翻阅着一封信函，表情有些严肃。 半晌，他折起信纸，压在书桌上。 “超凡特性融合完成了吗？”他抬头看向宁修远。 “回主教大人，已经融合完毕。”宁修远沉声道，心中隐隐振奋起来。 说实话，要不是手里有十余份超凡特性沉得住气，他怕是都已经主动申请了。 毕竟早一天服用，早一天融合。 “很好，随我来吧！” 拜伦主教颔首，起身向办公桌对面墙壁走去。 早有经验的宁修远，连忙跟上。 “你融合完成有多久了？” “大概有一周了！” “怎么不见你申请？” “我想巩固一下，再做申请！” 宁修远嘴上这般说着，心中却暗道：我要是主动申请，岂不是显得太心急了？ “这是超凡特性，又不是大学课程？要不是瓦奥莱特教区申请调拨特性，我都差点忘了你这事！最近教会很忙，不，一直很忙，以后融合完毕，主动申请，不要等，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教会向来赏罚分明，是你的，没人能够贪墨。” 拜伦主教随口道，语气多有几分亲和。 “是！” 宁修远颔首。 谈话间，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教会地下世界。 昏暗走廊黯淡如夜，幽幽烛火，勉强撑开三尺光明，却令角落愈发深邃幽暗。 黑暗中隐隐绰绰吠叫低哝不绝。 “身为疾病欺诈者，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拜伦主教走在前面，宁修远落后半步。 “知识的诅咒？”宁修远试探回答。 “不，是自身毫无防御力。”拜伦主教沉声道：“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和危险，相信你已经窥见过只鳞片甲。” “守望黎明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本来我想给你寻一份攻守兼备的超凡特性，提升你的生存能力。不过，今天瓦奥莱特教区申请调拨我区一份超凡特性，倒是提醒了我，与其拥有对抗危险的力量，不如拥有提前躲避危险的能力。” “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你抉择之后，再回复瓦奥莱特教区的申请。” 谈话间，两人穿过地下大厅，路过火焰之子牢笼，再次来到存储超凡特性的逼仄石室中。 唯一置物架上，依旧摆满了瓶瓶罐罐。 但目光早已今非昔比的宁修远，一眼就看出其中大多是超凡材料，封印超凡特性的封印瓶，仅有四瓶。 也对，一瓶超凡特性就是一名超凡者！ 教会再傻，也不会将这种无法产生利息的物资捂在手里。 有一份用一份，才是维持教会力量的最佳策略。 “知道瓦奥莱特教区申请的是什么超凡特性吗？”拜伦主教反问道。 宁修远摇头。 “占卜大师！这是罗兹神甫牺牲之后留下的超凡特性，它具有未卜先知，趋利避害之能。” “我并非干涉你的选择，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 “好了，守灯人阿瑟斯，目前，弗朗西斯拥有入梦者、占卜大师、守墓人、安魂师……四份超凡特性，你想选择哪一份？还是选择继续等待？”拜伦主教问道。 “占卜大师！” 宁修远沉声道，心中却直翻白眼，你都给我带到这里了，前后又说了那么多话，就差把占卜大师塞进我嘴里了，我还有选择吗？ 忤逆领导的意思，不怕日后穿小鞋哦？ 希望你是为我好吧！ “确定？” “确定！” “很好！” 拜伦主教满意了，将一瓶印着无数星辰的封印瓶，递了过来。 宁修远接过，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服用罗兹神甫的超凡特性。 这就是命运吗？ 思罢，宁修远端起封印瓶一饮而尽。 【你已经死了，罗兹先生。】 怪笑声突兀在耳旁响起，一张以宁修远视角看去并不惊悚的猪鼻面具，此时竟给他一种惊悸之极的冲击感。 那是罗兹神甫临死前的大恐怖！ 不！ 是占卜大师放大了这种明明已经预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闪避的恐惧！ “呼哧……呼哧……” 宁修远喘着粗气，感受着罗兹神甫的精神冲击，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异类体验。 这大概是他三次服用超凡特性中最轻松一次。 “你看到了什么？”拜伦主教见宁修远双眸逐渐恢复清明，沉声道。 “一个黑衣人，他戴着一张怪异面具，有点像猪鼻，是他杀死了罗兹神甫。”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猪鼻面具人！”拜伦主教默然无言。 “他是谁？”宁修远问道。 “半神！”拜伦主教道。 “嗯？”宁修远一脸错愕。 “这也是我建议你服用占卜大师的原因之一，最近他在弗朗西斯频繁出现，作案动机十分模糊，我很担心你会撞见祂，有了占卜大师，虽然无法百分之百保证，但概率无疑会降低很多。” ‘已经撞见了，拜伦主教！’ 宁修远心中回道，表情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不用太担心，这种级别超凡者，做事都会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目前作案动机模糊，仅仅是因为我们掌握的情报还不够多，但有一点可以保证，你一个医者，应该不会在他的目标之列。” “另外教会也派来了半神级超凡者坐镇，所以不用太担心。当然了，最近也不要离开弗朗西斯城区。” 拜伦主教叮嘱道。 “是！” 宁修远颔首。 此间事了，两人随即一前一后离开了教会地下世界。 重新回到主教办公室，宁修远没有离开，反而沉声道： “主教大人，这月余行医以来，我发现，信徒生病好治，牲畜生病却难医。应该说，根本就没有医治途径。所以我想开辟兽医领域，既是为了我的超凡仪式，也是为了信徒生产生活。” “这是我编撰的兽医书籍，您过目，您看可以大规模刊印，向信徒发放吗？” 宁修远说着，摸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医书，递给拜伦主教。 “牲畜豢养医治总纲？”拜伦主教念着封面上的书名，一脸惊讶。 “难得你能关注到兽医领域，不过，你的想法是好的，想要实现，恐怕很难。”拜伦主教拿着医书，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了下来。 “为什么？”宁修远问道。 “你的想法有人实践过。事实上，各种冗繁的超凡特性，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推动着各领域发展，兽医领域自然也不曾落下，然而……你见过有民众，购买医书自医的吗？”拜伦主教意味深长问道。 诚然这个世界医术颇多荒谬之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医书并不缺，甚至种类非常繁多。 但有几个民众，通过购买医书自医的？ 没有几人！ 连医人的医书都难以普及，更何况医兽的？ “不过，单纯扩大医者名望的话，印刷几本书籍倒也不费什么功夫。也罢，我会差人印刷一些，你自行处置吧！” 拜伦主教虽然不看好兽医书籍，但还是允了宁修远的愿望。 “谢主教大人！” 宁修远感激道，本来自信满满的内心，经过拜伦主教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忐忑起来。 “回去休息吧，好好感悟超凡特性，愿主眷顾着你！”拜伦主教致黎明礼。 “是！” 宁修远亦致黎明回礼。 …… …… 教会效率更高，两日后，宁修远诊室案桌上，多了一摞厚厚的铅印书籍。 …… …… 弗朗西斯风起云涌，但对于养猪大户桑代克来说，任外面如何风云变幻，也不及家里的那一窝猪崽子重要。 这不，一窝仔猪，看瞅着要断奶了，这秤头还上不去，可把他急坏了。 谚语有言：出生差一两，断奶差一斤，出栏差十斤。 这在断奶前要是喂不好，仔猪卖不出好价钱不说，便是留着自养，也怕未来不长膘，白糟蹋饲料。 听说住在西城边的马丽娜养猪手艺特别好，桑代克这是趁着日头未沉，赶紧过来讨教经验。 巧了，循着路人指点，刚找到马丽娜家，就看到马丽娜正在门前喂猪。 “大姐，猪喂得不错呀，这秤头少说也有三百斤！”桑代克夸奖道。 “那可不，我喂它简直比对待亲闺女还亲，我跟你说，这还是生过崽了，没生前，那才叫一个膀肥腰圆。” 马丽娜听闻夸奖，满脸得意，喜气洋洋。 “是吗？你们家仔猪断奶是多重？”桑代克起了打探心思。 “喏，这个数！”马丽娜咧着嘴，伸手比划，一脸得意：“别看我家大闺女一胎八崽，那崽崽都不差，比人家两三崽还壮实呢，还没断奶就被抢光了。” “说起来，还多亏了阿瑟斯先生，哎呀，要不是他帮忙，怕不是得难产，全闷死哦！” 提起得意事，马丽娜忍不住又提起阿瑟斯。 她养猪也有几年了，心知母猪生八崽难度，尤其是这八头仔猪还各个肥头大耳，一个夭折也无，多少人听闻此事，都大感惊讶，难以置信。 尤其是随着阿瑟斯先生医术轰动弗朗西斯，成为远近闻名的疑难杂症专治医师之后，很多人都说马丽娜这是蒙神庇佑，请来了阿瑟斯先生。 不然，能有现在这份收获？ 说不定，不仅连仔猪都没有，老母猪也得难产而死。 外人的议论，还有亲身体会，自然让马丽娜愈发感激阿瑟斯。 逢人不夸上两句，都觉得不好意。 “是吗？我也听说这事了。不瞒大姐，我今儿来，其实就是想讨教讨教经验，我家那老母猪也刚生完崽，才四胎，长得都小小的，我都怕断奶不吃食，唉，愁死了。”桑代克道。 “哎呦，我哪有什么经验？”马丽娜略一客气，忽然又道：“哎，对了，阿瑟斯先生专门写了本饲养家畜的书，你知道吗？” “啊，还有这事？”桑代克一脸惊讶。 书籍这东西，在他心目中，那是极其高大上的存在。 “我家里就有一本。” 马丽娜一脸骄傲，家里能有书籍存在，那妥妥的知识分子。 她家要不是培养出了一个读书人，有书也没用。 “是吗？”桑代克连忙追问道：“那上面有写怎么提高断奶前的仔猪秤头吗？” “写了，我儿子读给我听过，写的可高深了，我就记得开口料要喂好，十几种方法呢！”马丽娜道。 “太好了，那个……那个能告诉我吗？”桑代克大喜。 “这书我听说，阿瑟斯诊室就有赠送，不过不多，现在赶紧去，说不定还能拿到。” “我我不识字啊！” “啊？那要不你等等，我儿子识字，等他来家，我让他帮你翻翻。” “好好好！”桑代克大喜。 “今儿天色也沉了，我跟你说，明儿趁早，赶紧去教会医院领一本，那上面不仅有养猪的，鸡鸭鹅羊都有，可全了。简直就是传家宝，不识字不要紧，万一遇到情况，也能找人读读，有个对策。”马丽娜忍不住建议道。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们村有位邮差识字，到时候可以去请教请教他。”桑代克连连点头，心思逐渐热络起来。 “难怪阿瑟斯先生只看半天呢，原来下午都去写书去了，可真是大好人呐！可恨多少人还嚼舌根子呢！真是瞎眼狗不识换衣主儿！” “是啊是啊，我从没听说还有人专门为牲畜写书的。” 夕阳西下，灿烂的落日余晖，将两个养猪圈猪倌拖出两道长长影子。 猪圈里的老母猪抬头看一眼两人，眼中好似流露出三分欣慰之色。 第八十九章 衔尾蛇途径 “兴奋了半天，原来这条未曾设想之路，只是一条前人已经走过的死胡同。” 通过马丽娜家母猪，看着聊得热火朝天的马丽娜和桑代克，宁修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拜伦主教说的没错，寄希望于撰写兽医书籍传播名望，效果不能说没有，但也十分有限。 这还是他免费发放书籍的缘故。 如果指望出版社出版，不说有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便是有，这种小众书籍定价也会十分昂贵，一年销售量最多百余本。 总而言之，这个世界的识字率，已经从根本上限制书籍知识的传播。 再加上医书专业性强、通读性差、需求受众少……等诸多因素，这条路基本已经堵死。 “算了，能帮到一些养殖户，也算是功德无量。若能传播到其他城市，甚至其他国家，多少也算是一块肉。”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他意识到传播声望这件事，没有教会的帮助，仅凭他自己最多小有名气，想要做到享誉全国，太难了。 而想要获得教会帮助，只有为教会效力，获取功勋，爬上高位，拥有更多资源的支配权。 ‘咚咚咚！’ 正在沉思的宁修远，耳旁忽然出现一阵敲门声。 ——这不是幻觉，是直觉！来自占卜大师的预言直觉。 也就在同一时间，宁修远通过横纹羊瞳的敏锐感知，察觉到一辆在他看来充满历史味道的古典老爷车，倏尔停在马厩院子门前。 汽车副驾下来一位身穿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随车中年男性管家。 他拉开后座车门，只见九岁的伊芙小修女兴奋的跳下汽车，小腿舞动如轮，向马夫房跑来。 没多久，“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阿瑟斯先生，快开门，是我，伊芙。” 小伊芙稚嫩嗓音，在门外响起。 “来了！” 宁修远应道，忍不住摇了摇头。 虽然这种占卜直觉已经出现四天有余，但他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相较于横纹羊瞳的感知拓展；这种预言式感知，总令他总有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之感。 ——他需要时间来适应。 如果拜伦主教知道宁修远的困惑，定然大为震惊。 因为根据他掌握的资料来看，这种“较长时间且精准”预言，根本不是刚刚服用占卜大师所能达到的效果。 这至少是深度融合之后，才能拥有的能力。 是的，服用占卜大师才第四天的宁修远，已经融合了二分之一。 原来，占卜大师的超凡仪式，赫然是——掌握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知道的越多，占卜威能越大。 注意关键词：鲜为人知！ 宁修远服用占卜大师没多久，便逐步融合了二分之一。 究其原因，乃是因为银钥之门的指引者、大门的守护者——乌姆尔·亚特·塔维尔，馈赠给他的“衔尾蛇之路”神秘学知识。 仅此一条，便一举推动他融合了二分之一占卜大师特性。 由此可见，这条神秘学知识的鲜为人知，以及……正确性。 说实话，宁修远自己都没想到，超凡特性还能提前融合？更没想到困扰他的“真假问题”竟然在占卜大师的副作用下，迎刃而解。 ——外神犹格化身之一的乌姆尔没有骗他，衔尾蛇途径才是正确的超凡之路。 回归正题。 宁修远打开房门，只见小修女伊芙一脸傲娇的昂着小脑袋。 “美丽的伊芙小姐，找我有事吗？”宁修远笑道。 “今天荆棘玫瑰聚会，她们让我过来邀请你！”伊芙道。 “聚会？怎么没听安吉拉提起？”宁修远一脸诧异。 自从罗兹出事妮可拉大受打击之后，荆棘玫瑰便取消了最近的聚会，知道荆棘玫瑰乃是罗兹试探的宁修远，也不在关注。 没想到，这帮吃饱撑的小姑娘，竟然又搞了起来。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这次朵莉丝的表姐也来了，听说她是来自阿贝，可漂亮了！据说，还是一名强大的魔法师。”伊芙表情颇为夸张。 “哦？” “哎呀，快走吧！” 伊芙拉着宁修远的衣襟，便往外走。 刚刚走出马夫房，她又立马松开衣襟，放缓脚步，走路姿态颇为古怪。 宁修远看着她踩着扭扭捏捏的猫步，一路走到老爷车旁边，顿时哑然失笑。 小家伙，这是摆谱呢！ 上车之后，小家伙更是趴在窗口，唯恐外面之人看不到她的模样，看得宁修远摇头莞尔。 没多久，老爷车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庄园别墅前，停了下来。 踏入大厅，放眼望去，环肥绿瘦，好不养眼！ “阿瑟斯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阿瑟斯先生。” 荆棘玫瑰成员看到宁修远过来，纷纷主动抬手招呼。 “晚上好！” 宁修远也客气回礼。 礼貌寒暄之后，宁修远走到安吉拉旁边，问道：“怎么不见妮可拉？” 安吉拉道：“她现在一心保胎，已经宣布停止一切活动。” 宁修远点了点头，心中叹了一口气。 最小棺材最重，看妮可拉这情况，制造意外流产，还真的有些下不去手啊！ “今天这是什么情况？”宁修远又问道。 安吉拉尚未说话，热闹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宁修远抬头看去，只见大厅旋转楼梯上，一名身穿黑裙女子，面蒙黑纱，神色傲娇的缓缓走了下来。 她的目光在大厅中游弋，在宁修远脸上停留两秒，旋即又离开。 “啊——” “火！” 就在这时，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只见黑裙女子身上忽然窜起火苗，火势越来越大，这一幕，吓坏了荆棘玫瑰的姑娘们。 一个个掩口惊呼。 不想，黑裙女子却毫无所动，施施然走了下来，身上火焰也从头到尾缓缓褪去。 此时，她一身黑裙赫然燃烧殆尽，化为一身娇艳红妆，宛如盛开鲜花。 “天呐！” 荆棘玫瑰的姑娘们惊呆了，一个个眼睛放光，皆被这惊艳出场方式所折服。 骚包……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有些无语。 他看了一眼安吉拉，本以为能获得共鸣眼神，没想到，安吉拉竟然也两眼放光，眸含憧憬。 呵，女人。 不出意外，这出场方式，令黑裙，不，红裙女子成了场中焦点。 她刚下楼梯，荆棘玫瑰的姑娘们便满脸热情的围了上去，叽叽喳喳，不绝于耳。 好一会儿，她才摆脱姑娘们的热情，踩着优雅猫步，向宁修远走来。 第九十章 又现猪鼻面具人 “你就是阿瑟斯吧？我在阿贝时常听人提起过你，果然是黑发黑瞳，你……不会真有恶魔血统吧？” 红裙女子施施然走到宁修远面前，微微抬着下巴，神色傲然。 “如果我是恶魔呢？”宁修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喜。 “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我需要一点恶魔之血，你可以慷慨的送我一点吗？不要多，一盎司足以。” 红裙女子一副“这是你的荣幸”模样。 “你说笑了，如果我是恶魔，就不会站在这里了。”宁修远道。 “是吗？”红裙女子笑了笑：“祝你玩得开心！” 说完，便转身离开，回到荆棘玫瑰的姑娘之中。 “她是谁？”宁修远扭头看向安吉拉，眼中闪过几分不喜。 “希尔薇亚，诺尔侯爵次女，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无力，要不我们回去吧！”安吉拉目露几分歉意。 “我回去就好了，你不要因为我影响了心情。”宁修远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出来了，荆棘玫瑰邀请过来，说不定就是当吉祥物，展示给这个来自哈灵顿都城阿贝、高贵侯爵之女看的。 “没关系……”安吉拉摇了摇头，正要开口，突然发现宁修远突然扭头看向别墅大门。 “怎么了？”安吉拉问道。 “好像有东西过来……”宁修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古怪。 占卜直觉再次出现，令他有种分不清虚幻还是现实。 “东西？”安吉拉茫然。 声音刚落，一道促狭笑声，在大厅中回荡。 “先生们，女士们，打扰一下！” 喧嚣大厅陡然安静下来，无数人循声望去，只见大厅门口蓦然出现一道本该被侍者拦下的身影。 他身披黑袍，面带诡吊面具，酷似猪鼻。 “请问谁是希尔薇亚？” 猪鼻面具人发出分不清男女的沙哑嗓音。 霎时，场中无数人下意识看向希尔薇亚，唯有宁修远一脸古怪。 这是……模仿作案？ “万分感谢！” 猪鼻面具人见状，抚胸致谢，身影陡然消失不见，下一秒，一声尖叫，从大厅中传来，几欲震碎玻璃。 “啊——” 只见猪鼻面具人，蓦然出现在希尔薇亚的身旁，一把抓住她的脖子。 “彭！” 蓦地，希尔薇亚体表燃烧起熊熊火焰，滔天火焰将猪鼻面具人卷入其中，看上去，宛如谷堆燃烧。 这一幕，骇得荆棘玫瑰姑娘们大惊失色，一个个练练后退，满脸惊恐。 “不要挣扎，美丽的小姐，我只想问个问题。” 一道揶揄声从火焰中传来，熊熊燃烧的火焰，也在这一刻，蓦然收缩，最终化为一朵火花，落在猪鼻面具人手中。 这充满神秘和力量的一幕，令大厅里的姑娘们，愈发惊恐。 猪鼻面具人表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超她们的想象。 哪怕她们自认为是窥探到魔法力量之人！ “你、你要问什么？”希尔薇亚都要哭了。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慢慢交流。”猪鼻面具人声落，身躯逐渐透明起来。 “砰！” 一声枪响，猪鼻面具人透明身躯，陡然又凝实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枪响，令所有人懵住了。 “噗通！” 猪鼻面具人突然浑身瘫软的缓缓倒地，周围三丈之内，尽是鲜血。 ——他被爆头了。 掀飞的头盖骨，将他的脑浆洒满大厅，也洒了希尔薇亚一身！ “血……血——” 希尔薇亚浑身颤抖的摸了一把脸庞，看着满手猩红，再也抑制不住惊恐情绪，放声尖叫起来。 不远处，宁修远放下青烟袅袅的左轮手枪，一脸古怪。 这实力，也敢模仿作案？ 旁边，安吉拉一脸目瞪口呆。 这一刻，歌舞升平的奢华大厅里，彻底乱了起来。 尖叫声，脚步声，救命声，不绝于耳！ 没多久，弗朗西斯的警署和教会神甫，纷纷赶到，将现场控制起来。 “你杀的？”检查过现场的格兰瑟姆神甫，一脸狐疑的看着宁修远。 “嗯！”宁修远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杀了一位半神？”格兰瑟姆表情严肃。 “主教大人跟我说过猪鼻面具人，我怀疑这只是一场模仿作案。”宁修远神色平静。 “真无趣！”格兰瑟姆耸了耸肩。 “还能查到凶手吗？”宁修远问道。 “放心吧，这可不是失控，七体一时半会碎不了，死了也得给我开口说话。”格兰瑟姆冷笑道，目光看向一名同僚。 那是一名高瘦神甫，他站在猪鼻面具人血泊之中，闭着眼睛。 没多久，周围气温好似降了几度，一缕缕青烟从地面上冒出，那是一条条死在这个别墅中的残魂。 这些亡魂尖叫着，争先恐后涌入那高瘦神甫体内。 好一会儿，地面上再无残魂冒出。 高瘦神甫脸色苍白的睁开眼睛，他掏出一个封印瓶，放至唇边，微微吐气，一缕缕青烟从他口中吐出，落入封印瓶中。 “搞定了？”格兰瑟姆问道。 “搞定了，七体基本完好。”高瘦神甫点了点头。 “早点回去休息吧，翻阅记忆需要一点时间，有结果通知你。”格兰瑟姆对宁修远道。 “辛苦了，愿主眷顾着你。”宁修远致黎明礼。 格兰瑟姆伸手胸前虚点，致黎明回礼。 …… …… 弗朗西斯·公署馆内。 “公主殿下，猪鼻面具人又出现了。” 刚刚从阿贝派来的侍女，一脸焦急的走到范伦汀娜身旁。 “什么？什么时候？发生了什么？” 坐在梳妆镜前的范伦汀娜，听着侍女汇报，一脸惊愕的看向侍女。 “就在今晚七点钟左右，朗费罗家族长女朵莉丝，在弗朗西斯家族庄园举办聚会欢迎希尔薇亚，也就在这时，猪鼻面具人闯入，试图掠走希尔薇亚……”侍女低声道。 “什么？然后呢？” 范伦汀娜错愕，在外人眼中，她似乎是震惊于这件事。 殊不知，她心中却泛起一丝酸意。 祂的代理人不应该是她吗？ 怎么绑架了那个虚荣又可怜的蠢女人？ “结果就在这时，一名参与聚会的神甫，开枪射杀了猪鼻面具人，说起来，这位神甫公主殿下应该听说过，他就是弗朗西斯有名的黑发黑瞳异族人。” “射杀？” 范伦汀娜愕然，旋即，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溢出，毫无形象。 “哈哈哈……哈哈哈……那帮蠢货急了！” “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是？”侍女一脸茫然。 “还看不出来吗？这是我弟弟安排的小把戏啊？”范伦汀娜开心了，心中那一抹酸楚，一扫而空。 “安排一下，我要见奈德哈半神！” “公主你这是……” “我要巡视弗朗西斯！” 范伦汀娜一脸郑重……弟弟，谢谢你提醒了我，身为哈灵顿的未来女王，怎么可以束手束脚？ 我需要通过这场巡视，告诉祂，我已经准备好成为哈灵顿的女王！ 第九十一章 高位特性 自从入主弗朗西斯，代主牧守一方，拜伦主教从未觉得教堂的地下世界是如此的压抑。 一根根幽幽烛火，在他脚下照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影子，仿佛他纷杂难顺的念头。 他知道压抑的不是地方，而是人！ 此时，奈德哈半神身穿朴素黑色牧师服，站在地下世界的主厅中，他相貌普通，鬓角斑白，一双褐色眸子，平静如水。 但如果了解过他的过往，哪怕是只鳞片甲的过往，任谁都难以平静下来。 不，应该说，每一尊半神的经历，都是传奇的。 “我不赞成公主提议，如果猪鼻面具人再次悍然袭杀，必将牵连弗朗西斯无辜民众，你我皆是我主牧犬，岂能因为一只幼犬，置羊群安危于不顾？” “更何况，公主这段时间见了无数人，我认为，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很可能已经扩散出去，再公然巡视，意义并不大。” 拜伦主教微微欠腰，姿态谦卑，表情却十分冰冷的反对着奈德哈半神的计划。 声落，地下世界安静了下来，甚至连黑暗中鬼鬼祟祟的吠叫低哝，也消失不见，只有滴滴答答的油脂滴落声，连绵不绝。 那是大厅之央，悬吊在荆棘笼中，彷如一堆畸变肉块的火焰之子。 它不再发出痛苦吠叫，只是刺入它身体，沿着荆棘铁条，滴滴答答落下的黑色血色，依旧永不枯竭的潺潺滴落，然后落入无形漏斗，化为淡黄色油脂，滴入怎么也填不满的葵口细颈瓶中。 “这也是我同意范伦汀娜巡视的原因！” 不想，奈德哈半神语出惊人。 “只有以弗朗西斯民众为诱饵，才能引诱出敌人，如果对方足够聪明，应该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动手机会，这是阳谋。” 奈德哈的话，令拜伦主教一怔，脸色蓦然一沉。 他明白奈德哈的意思了。 黎明教会只是主培养而出的牧犬，对于主来说，最重要的财富乃是羔羊民众。 所以面对袭击，教会必然会保护绝大多数民众，这必将拖住教会、乃至半神奈德哈的注意力，为刺杀创造条件。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用担心，我有一物，可将弗朗西斯拖入梦境之地，如果猪鼻面具人真的出现，我保你弗朗西斯无事。” 半神奈德哈不愿过多争辩，直接以身份压人，定下基调。 “我需要教宗手谕！” 拜伦主教欠腰，面无表情。 半神奈德哈脸色一沉，半晌吐了一口气：“教宗会同意的。” 说完，他抬脚离去。 “唉，何必呢？”苍老声音幽幽回荡在大厅中：“即便拿了教宗手谕，若是出事，你依旧是罪人。” “老家伙，变成这模样，还念着可怜的人情世故？”拜伦主教直起腰杆，蓦然看向吊在大厅之央的火焰之子。（第七章） “你以为我是为了主教之位？” “连阿瑟斯一个黑发黑瞳异族，都知道限救十人，规避风险，他呢，哈哈哈，狗屁的诱饵？我看他就是为了自己！为了高位特性！” 逼仄地下世界安静了下来。 老家伙还是第一次看到拜伦主教如此失态。 “猪鼻凶手乃是阿瑟斯所杀，按照规定，那两份超凡特性功劳应该算在阿瑟斯身上，占卜大师的超凡仪式乃是神秘学知识，或许，你可以通过阿瑟斯占卜一下未来，做些准备，哪怕结果十分模糊。” 老家伙语言十分跳跃，但拜伦主教蓦然一怔。 许久，他冲笼中火焰之子，致黎明赞礼。 …… …… “主教大人，您找我？” 半夜被教士敲开大门的宁修远，提着马灯，匆匆来到主教办公室。 “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拜伦主教坐在办公桌后，将一份戳着教宗私印的信函，压在桌子上，表情严肃的看向宁修远。 “这是我的荣幸！” 宁修远连忙道，思绪急转，什么事能让拜伦主教大半夜把他喊过来，又要帮忙呢？ “你……是不是还服用了其他超凡特性？”拜伦主教忽然问道。 “啊？” 宁修远心中一震，不过，他早预案，下意识表现出一脸茫然模样。 “比如，运气之子？”拜伦主教继续道。 “运气之子？这是什么超凡特性？”宁修远依旧一脸茫然。 “一种能够将好运积攒的特性！”不等宁修远回话，拜伦主教又道：“希尔薇亚遇袭案结果已经出来了。” “你所击杀的猪鼻模仿者，乃是一名流浪超凡者，他接了一桩匿名刺杀委托，要求必须猪鼻面具着装，想来，应该是贵族间的倾轧，故意模仿嫁祸作案。” “当然，这与你关系不大，你只需要知道，这名流浪超凡者乃是一名双环超凡者，既然是你所杀，那么这两份超凡特性功劳自然归你。” “你要用这功劳，兑换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吗？”拜伦主教问道。 “这……”宁修远一脸好似被馅饼砸中的手脚无措。 内心深处反而愈发警惕起来！ 大半夜喊他过来，说要他帮忙，还没说帮什么，话题一转，又扯到功劳奖励上？ 这怎么看，怎么诡异啊？ “这……可以吗？”宁修远佯装难以置信之色，思绪急转中，突然发现，他好像没法拒绝。 占卜大师的超凡仪式，如果放在流浪超凡者身上，搞不好一辈子都无法完全融合。 因为既然是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你凭什么能获知？ 所以能融合占卜大师之人，要么欧皇转世，要么背靠组织！ 因此按照宁修远现在的人设来看，他只有积攒功劳，通过教会兑换神秘学知识这一条途径，拒绝必然会令人生疑。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骤然警惕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对外公布的占卜大师融合进度，必须跟“从教会获取神秘学知识”保持同步，不然这必然是一个致命纰漏。 “当然可以。”拜伦主教颔首。 “赞美我主恩赐！”宁修远一脸喜色。 拜伦主教屈指一弹，一道萤火般的心智体碎片，飘向宁修远。 宁修远伸手抓住，灵性覆盖而上，旋即一股庞杂的神秘学知识，涌入他的灵魂。 ‘汩’ 熟悉的虚幻之音，蓦然在宁修远体内回荡！ 第九十二章 占卜 宁修远愕然瞪大眼睛，占卜大师竟然在这一刻，蓦然与他完全融为一体！ 要知道，距离宁修远服用占卜大师，还不足六天。 “是不是有些难以适应？没关系，你需要的仅仅是一点时间。” 拜伦主教看着宁修远模样，笑道： “记住了，以你现在二分之一的融合程度，预言并非绝对精准，有些高位超凡者，以及命运系超凡者，依旧可以无视你的预言。” “所以切记，千万不要过度依赖占卜大师。” 宁修远微微吐了一口气，致黎明礼：“多谢主教大人教诲！” 拜伦主教收敛起笑容：“好了，你现在拥有帮我的资格了，明天公主将会巡视弗朗西斯，我需要你占卜一下明日凶吉，越详细越好。” 公主？ 宁修远心中一怔，难不成哈灵顿王国不止一位公主？ 也对，哪个国王不是三妻四妾，多子多孙很正常。 宁修远颔首：“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说着，宁修远闭上眼睛，发动占卜大师。 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体验，从宁修远感知世界中冒出，他仿佛灵魂出窍，借助占卜大师特性，扩散至整个宇宙。 他看不到宇宙，却能隐隐约约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感知到一些不可描述、无以名状、令人心知崩溃的存在。 灵光从他意识中闪过！ 占卜大师赫然在利用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为桥梁，沟通上这些无以名状之存在，借助祂们的力量，窥探宇宙奥秘。 这一刻，宁修远恍惚中有种无所不能之感。 他看到了明日之景，虽然好似雾里看花，看不真切，但他依旧“看到”人群在欢呼，人群在哭泣，人群在流血！ 流血？ 宁修远一惊，心神凝聚，试图看得更清楚，蓦然，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幻梦境也难以触及之地，一颗孤独漂流在星空中的星球，陡然散去云层，露出庞大瞳仁，豁然看向宁修远。 在意识世界中，一颗横纹羊瞳张牙舞爪着无数触手，蓦然迎上那道目光。 “啵！” 两道目光对视的刹那间，横纹羊瞳恍如泡泡般崩解。 “唔——” 宁修远忽然捂住眼睛，吃痛闷哼，身体更是肿胀起来，彷如遭到暴晒，从皮肤表面冒出无数透明泡泡。 ——这是知识果实。 每一颗都蕴含着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 “失控？该死！” 拜伦主教大惊失色，他豁然站起，疾声颂咏起来自地狱的诅咒！ “哐当！” 一扇青铜门从他背后冒出，无数恶鬼喋喋怪笑着冲出青铜大门，在守门人的指引下，争先恐后的钻入宁修远的体内。 “咯咯咯……吱吱吱……” 不想，这些恶鬼争以多快速度涌入，便以多快速度涌出，然而它们尚未冲出，一个个便尖叫着、嘶吼着，扭曲崩解。 ——来自星空的注视，是它们承受不住的沉重！ 伴随着恶鬼崩解，宁修远体表冒出的泡泡，也逐渐收缩，最终消失不见。 “呼哧……呼哧……” 宁修远喘着粗气，放下双手，苍白脸上，尽是惊惧之色。 “你看到了什么？”拜伦主教一脸严肃问道。 “我……我看到人群在欢呼，人群在哭泣，人群在流血，我、我想看得清楚一点，我看到一颗庞大眼球，在星空中睁开眼睛，看向我……” 宁修远满脸惊悸，半是佯装，半是真情流露。 他根本没想到，占卜大师的力量之源，竟然是借助知识桥梁窃取其他强大存在的力量。 更没想到，他的窃取会惊醒其中一头，那一眼，若非横纹羊瞳抵挡，抵消大半注视，他怕是真的会失控而亡。 “看到一颗庞大眼球？”拜伦主教惊疑不定起来。 “是的，一颗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眼球。”宁修远硬着头皮道，听拜伦主教语气，他似乎并不知道占卜大师在借用其他强大存在的力量。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教会对这份超凡特性，掌握的也并不多？ 还是说，我因为其他力量加持，才触及占卜大师本质？ “呼……” 拜伦主教长长吐了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以后谨慎使用占卜大师，不要再勉为其难，窥探不该窥探之事。”许久，拜伦主教沉声吩咐道。 “是！”宁修远略一迟疑，故意问道：“主教大人，那是……旧日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不要想太多，这些知识，还不是你能掌握的时候。”拜伦主教道：“夜色深了，早点休息吧，愿主眷顾着你。” “……是。” 宁修远颔首，致黎明回礼，转身离去。 “哐当！” 随着办公室房门关闭，拜伦主教眉头拧紧。 “他竟然能看到旧日？简直难以置信。”苍老声音充满了惊叹。 “一些灵性极高之人，哪怕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加持，也能聆听到旧日呢语，更何况他已经是双环超凡者？不过，如此一来，阿瑟斯未来的失控风险，恐怕将远远高于他人。” 拜伦主教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的预言，能够看到旧日，占卜结果准确性必然极高。” “人群在欢呼，人群在哭泣，人群在流血……” 拜伦主教呢喃着这句占卜箴言，一颗心沉了下去。 …… …… “这哪里是占卜大师？这分明就是……窃贼大师！” 宁修远提着马灯，走在回去路上，眸光阴晴不定。 说实话，从服用第一份超凡特性，踏入超凡之路开始，他半失控过好几次，但很多次其实根本谈不上失控，只能说是迷失。 直到这次，他终于体验到什么叫失控！ ——他的躯壳灵魂，似乎不再属于他，在超凡特性的改造下，呈现出另一种生命形态。 如果这种形态持续下去，他必将丧失“自我”。 虽然说，即便是没有拜伦主教帮忙，他也能依靠弗朗西斯的声望锚点，缓过来。 但这次经历，还是令他心悸不已！ 这是不是意味着，占卜大师将沦为被动技能？ 以后的每一次主动使用，都将冒着惊醒那些无以名状之伟大存在，遭到模因感染而失控的风险？ “呼……真他妈操蛋！” 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心中暗骂，宣泄怒火。 踏入马厩院落时，宁修远脚步一顿，心中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没问拜伦主教。 那就是，明天还用上班吗？ 第九十三章 试一试 天刚拂晓，范伦汀娜便早早乘坐马车离开弗朗西斯，为接下来的入城巡视做准备。 “公主殿下，这场巡视是不是太匆忙了？弗朗西斯连宣传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对王室威严的怠慢！” 敞篷鎏金红衬四轮马车中，范伦汀娜盛装端坐，神色平静，倒是跟车侍女忍不住低声抱怨。 “好了，这场巡视本就是临时起意，何必再大肆宣传劳民伤财？” 范伦汀娜面带一脸温和典雅，心中却连连冷笑。 ‘怠慢？如果不是奈德哈半神渴望击杀敌对半神，获取高位特性，怎么可能会力排众议，支持我巡视提升民间威望？’ ‘那帮贵族，恐怕也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可惜啊可惜，天使智慧岂是你们这帮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这场巡视终将成为我的舞台。’ 从服下野兽聆听者之后，近乎绝望的范伦汀娜，从未像现在这般充满希望和斗志。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 范伦汀娜抬头看去，只见一名神甫脚步匆匆赶来。 “公主殿下，拜伦主教占卜到今天巡视将会发生流血事件，他建议您取消巡视。”神甫一脸严肃。 “什么？”旁边侍女一脸错愕，下意识看向范伦汀娜。 范伦汀娜浑身一震。 “范伦汀娜，这次巡视将是你一劳永逸解决后顾之忧的唯一机会，我劝你谨慎决断。” 一道冷寡之音，在范伦汀娜耳旁响起，是奈德哈半神。 范伦汀娜脸上闪过复杂之意，半晌她沉声道：“王室尊严不容亵渎，岂能因为宵小，随意取消行程？巡视照旧，代我谢过拜伦主教。” 神甫脸色微变，半晌还是点了点头。 范伦汀娜看着神甫远去背影，本来胸有成竹的她，这一刻，慌了。 教会的占卜，她是信的。 可是，祂不是要扶持于我吗？怎么又会刺杀于我？ 难不成我猜错了祂的目的？ 祂的目的，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复杂？ 在忧虑重重中，东方破晓，一缕阳光刺破昏暗照亮大地，整装待发的王室车队也随即开拔，向弗朗西斯行去。 “重大消息，公主殿下今日要来！” “范伦汀娜公主今日将巡视弗朗西斯，先生先生，要报纸吗？” 与此同时，王室公主即将巡视的消息，也随着报童的呼喊声传遍全城。 这个消息犹如鲶鱼入盆，令平静的弗朗西斯沸腾起来！ 公主巡视，这对于弗朗西斯来说，堪称百年难得一遇，哪怕王室威望远远逊色于教会，依旧令无数民众兴奋起来。 不知多少闲汉少妇，争先恐后得向主干道汇聚而去，翘首以盼公主撵架。 晨祷刚过，当钟楼敲响九点钟声。 弗朗西斯的摩里斯大道，突然传来沸腾欢呼声。 ——公主殿下到了！ 骑兵开道，汽车押后，敞篷鎏金红衬朗道四轮马车行驶在中间，在晨曦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也令端坐马车之中的范伦汀娜，光彩夺目宛若天使。 这一刻，哪怕心沉如山，但范伦汀娜还是露出雍容典雅笑容，挥手向民众致敬。 天啊！ 生活在小城之中的民众，哪里见过这般盛景？ “公主殿下！” “哇，她就是范伦汀娜公主吗？好漂亮！” 人群尖叫起来，欢呼起来，人挤人，人挨人，当车队驶过，人群更是激动得追逐着王室车队而去，宛如一场盛大派对。 然而相较于弗朗西斯民众的欢腾。 弗朗西斯教会，乃至奈德哈半神却愈发紧张起来。 这场巡视本就是引蛇出洞，尤其是教会传来的流血预言，让知情者神经越发紧绷！ “用满城性命去豪赌一份高位特性，这值得吗？” 平日即便是晨祷结束，依旧会有零星信徒赶来祷告赎罪的弗朗西斯大教堂，此时一片安静，空无一人。 布道台上，彩色玻璃穹顶下，拜伦主教捧着圣典，忍不住呢喃质疑。 “除了敌人血肉，羔羊也一直是牧犬的食物啊，我的主教大人。”苍老声音在拜伦主教耳旁回荡。 拜伦主教默然无言。 …… …… 这一刻，张口结舌的岂止拜伦主教，还包括宁修远！ 正在教会医院听诊的他，看着无数动物视野传来的画面，简直如遭雷殛。 “她没死？” 宁修远震惊的下意识将目光投入永固空间之中，只见范伦汀娜的尸体，依旧静静悬浮其中，旁边还有一份析出的机械专家超凡特性。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尸体还在的宁修远，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莫非巡城的是个西贝货？ 还是双胞胎？ 亦或者，范伦汀娜根本没死？我击杀的这位只是一个替身？ 宁修远脸色阴晴不定起来。 相较于这些猜测，他更关心一件事，那就是如果范伦汀娜没死，他的欺诈复活又算什么？ 半晌，他眸中闪过一丝疯狂。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范伦汀娜，试一试不就好了？” …… …… “人群在欢呼，在哭泣，在流血……我已经看到了欢呼，那么哭泣应该不远了吧？” 奈德哈半神站在一间民宅窗前，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队，看似神色平静，略微急促呼吸，早已出卖了他的情绪。 流浪超凡者以为，只要堆叠超凡特性，便能踏入神之领域。 对他们来说，获取超凡特性和完成各种荒谬怪诞的超凡仪式，才是最大难题。 殊不知，这不过是可怜而可笑的自我认知！ 如果真如此，以教会力量，高位超凡者岂不是批量制造？ 事实上，六环之上，为何称为半神？ 就是因为第六份以上超凡特性，必须是高位特性，才能平衡超凡者体内驳杂力量。 这是六环超凡者号称半神的根本原因。 奈德哈已经是六环超凡者，他早已融合了第六份超凡特性，但第七份高位特性，却迟迟没有等到。 他等不及了。 他决定主动出击。 猪鼻面具人就是他的机缘。 无人知道，他甚至花费巨大代价，请来半神帮手。 思绪闪烁中，一道哭泣声传入他的耳畔，令他浑身骤然紧绷起来。 第九十四章 一举一动皆有深意 “天啊，公主这是……怎么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公主晕倒啦，不会是……死了吧？” “公主死啦！” 追随公主撵架周围的民众，忽然惊恐发现，微笑摆手美丽公主殿下，彷如被抽走灵魂一般，突然瘫软依靠在马车软座上！ 这个发现，令人群一片哗然，宛如石掷静湖，掀起一波波潋滟涟漪。 伴随着惊呼声的，还有难以置信的哭泣声。 “不要挤！” “退回去，退回去！” 公主疑似昏厥或死亡的消息，令观礼人群躁动起来，不知多少人向前拥挤，试图看向现场。 昨晚才得到通知的弗朗西斯官方人员，本就准备不足，此时看到沸腾人群，一个个竭力维持。 “啊——” 一名女子突然被人群踩住裙摆，一个踉跄，再也维持不住身影，跌倒在地。 尖叫声，随之划破长街，亦划开划开踩踏序幕。 “不要挤！” “疼！你们踩到我了。” “妈妈——” 尖叫声，痛呼声，惊恐声，令人群彻底陷入了暴乱，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突如其来的恐慌，却迅速蔓延人心。 鲜血随着拥挤人群，随之绽放。 奈德哈半神，呆住了。 ——占卜结果出现了，但他却感觉不到任何超凡力量。 …… …… 一阵天旋地转中，熟悉的黑暗，再次呈现在范伦汀娜的视野之中。 她愕然睁大眼睛，看着一片漆黑的世界，懵了。 祂这时候复活她，她的副体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入假死，这岂不是增加暴露风险？ “请问……我该如何称呼祢？” 困惑在范伦汀娜心中滋生，但她却抓住机会，扬声喊道。 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暗中，平静如渊，无人回应。 范伦汀娜思绪急转，张了张口，就要再次开口，不想那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出现。 当她睁开眼睛时，耳旁不再是欢呼声，而是惊恐之极的惨叫痛呼！ 她茫然环顾四周，却发现欢呼于她到来的子民，好似陷入恶毒诅咒之中，再也不见欢呼之色，一个个疯狂拥挤着，踩踏着，哭泣着。 这一幕，令范伦汀娜茫然，如坠深渊！ 从欢呼到惨叫，从天堂到地狱，不过眼睛一睁一闭之间，这是何等的残酷？ 祂在戏弄于她吗？ “安静！！！” 一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那是神言。 被恐惧驱使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大家茫然的看着四周，精神一震恍惚，似乎不太明白自己刚刚在惊恐着什么？ 下一刻，无数神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安抚民众，分散人流，救治伤员。 “公主殿下，你、你醒了？太好了，你、你没事吧？” 侍女发现范伦汀娜醒来，挂满眼泪面庞破涕为笑。 范伦汀娜脸色煞白的沉默不言，任由一群王室骑士涌来，将她单独护送离开。 这场风光无限的公主巡视，就这般草草结束。 失去王室车队，拥挤大街，也逐渐恢复平静，只有满地狼藉，证明着这一切发生过。 …… …… “两具身体，一份灵魂，原来她一直没死，难怪灵魂保存得如此完整！” 看着永固空间中复活而又死亡的范伦汀娜，再看着鎏金四轮马车上陷入假死的公主，宁修远虽然不知道范伦汀娜是如何做到，但他也终于解开心中迷惑。 “还好我行事素来谨慎，复活范伦汀娜之后，依旧以猪鼻面具示人，否则我的身份恐怕已经暴露。” 一丝后怕从宁修远心中生出。 这让他愈发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 不，岂止是危险？ 甚至充满了诡异！ “人群在欢呼，人群在哭泣，人群在流血。” 透过无数野兽目光的宁修远，看着发生踩踏事故的巡视现场，蓦然想起昨晚占卜箴言，一时心神激荡。 他没想到，他的占卜结果，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 他竟然就是引发这场占卜结果的导火索。 “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想到纪紫君在时光列车上的求助，如果不是纪紫君的求助，他是不会在水库中投放超级流感，也许就不会引发末日危机。 然而正是纪紫君的求助，最终引发一系列无法挽回的末日之殇！ “预言，真的是预言吗？” 宁修远眯起眼睛，联想到占卜大师的力量，乃是利用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为桥梁，借用无数强大存在之力量，窥探未来。 这让宁修远恍惚中有种“预言即为诅咒”之感。 “哐当！” 诊室房门打开，安吉拉一脸焦急喊道。 “阿瑟斯，街上发生踩踏事故，无数人因此受伤，正在向教会医院转治，外科那边让我们过去帮忙。” “什么？” 宁修远佯装惊讶，连忙起身跟去，这种群体事件可不是抱守“限救规矩”之时。 …… …… “奈德哈，按照约定，这件事已经结束，有事再联系！” 一阵脚步声在奈德哈半神身后响起，这是一名相貌颇为甜美的貌美女子，她表情轻松，心情很好。 看了一场荒谬戏剧，便拿了一笔不菲酬金，虽然仅仅是预付款，但依旧令她十分满意。 “等等！范伦汀娜究竟是什么情况？”奈德哈转过身来，面色阴鸷。 “你看不出来吗？她的灵魂被抽走了，又还了回来，如果我没猜错，猪鼻面具人已经看破了你的伎俩，这既是示威，也是示好。” 女子对于奈德哈的臭脸，无动于衷，反正损失的又不是她？ “示好？” 奈德哈鼻中发出一声冷哼，阴鸷脸色稍缓。 “他的目标应该是阿德莱德，范伦汀娜只是倒霉受到牵连，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身上的东西，亦或者在执行某个超凡仪式。” 女子眸光闪烁，继续分析： “别忘了，刺杀范伦汀娜之时，最先出手的并不是猪鼻面具人，而是一名女子。” “所以这极有可能是猪鼻面具人在帮助他的子女、族人。” “哎呀，如此说来，猪鼻面具人很会挑人嘛，一个王室流放弃子，杀了便杀了，想来教会也不会因此大动干戈。” “不曾想，范伦汀娜没死，你又盯上了他的高位特性，那么他示威又示好之举，也就能理解了。” 女子的话，令奈德哈稍缓脸色彻底难看起来。 他听懂了。 按照她的分析，猪鼻面具人的意思分明在说……我不会杀范伦汀娜，你们也不用试探乃至布置诱饵。 “这一切，或许是他的麻痹之策，故意借此让我们放松警惕，最终伺机强杀范伦汀娜。” 奈德哈沉声道，眸含不甘之色。 女子认真看了一眼奈德哈，道：“不要在追求力量中迷失自我。” 奈德哈勃然大怒：“我用不着你来说教！” 女子深深看了一眼奈德哈，退后一步，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第九十五章 命运替换 西超三雄同时赢球，积分榜上差距不变。 在马德里竞技周中迎战巴塞罗那之前，叶建华与唐文斌提上行李回国。 叶一锋将老爸和老丈人送到机场，被叶建华又是一番语重心长，说得他迷离彷徨。 唐文斌在一旁忍不住对叶建华劝道“老叶，行了吧，望子成龙有点儿过头了！我这女婿要是哪天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你再把你当老师那一套拿出来唠叨他，现在咱们两个老家伙赶快闪人，免得惹人讨厌。” 叶建华半晌说不出话来，叶一锋却是眼巴巴等着老爸再多聊几句让他提高一下思想觉悟。 叶建华最终有些泄气地跟笑呵呵的唐文斌一同拉着行李箱进了安检口。 叶一锋目送两人过了安检才转身离去。 唉，估计以后听长辈教诲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反过来想，自己可能无限接近“家庭教育”毕业，偶尔被父母长辈补补课复习一下也是正常。 4月8日，国王杯半决赛首回合在卡尔德隆球场打响。 国王杯肯定是赛季多条战线中分量最轻的。 放在马德里竞技身上，除了西超内战，其他所有对手都可以轮换，哪怕是塞维利亚，比利亚雷亚尔这样的对手都行，只有一种例外，那就是决赛。 但碰到了巴塞罗那或皇家马德里，马德里竞技即便是为了颜面也必须全主力登场！ 一方面是想赢，另一方面则是怕！ 万一轮换阵容被干出血制造了惨案怎么办？ 那可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路易斯恩里克要不是西班牙超级杯首回合拿到了3:0的大优势，次回合也不敢轮换，结果呢？ 轮换出血案！ 球迷闹翻天！ 叶一锋在球员通道中见到了梅西。 两人除了赛场相遇之外，场外也有过碰面，比如去年欧足联的颁奖典礼。 可惜去年的金球奖颁奖典礼他没去。 见到梅西也望着他，叶一锋主动打了招呼。 “嗨，还好吗？最近怎么样？” 叶一锋跟对方互相轻轻拍了下后背，梅西望着叶一锋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样？ 你要是少点儿绝杀，我们sn组合还能愉快的在训练场玩耍。 别人是偶尔绝杀上个头条。 你是用绝杀刮起了超级风暴席卷整个西班牙足坛！ sn和bbc无辜躺枪。 “还好，你呢？” 梅西说完后想抽自己一个耳光。 叶一锋能不好吗？ 射手榜27个进球遥遥领先其他竞争对手。 联赛积分榜领头羊。 国王杯现在战四强！ 哦，忘了。 他特么还是欧冠射手榜上霸榜的男人。 为什么要和他聊天？ 叶一锋随意地耸耸肩道“也还凑合。” 梅西微微移开了视线。 叶一锋整理一下情绪后准备登场。 卡尔德隆球场激情如火，马德里竞技球迷因球队近期势头凶猛而志得意满。 几乎想要在卡尔德隆球场把巴塞罗那的口号喊出来。 巴萨，巴萨，我们要干巴萨！ 现在只要这两队相遇便是火星撞地球。 西蒙尼坐在教练席上神情严肃。 他知道球队轻松的日子已经过到头了。 国王杯碰到巴塞罗那是他最不希望见到的结果。 因为皇家马德里在国王杯八强被塞尔塔淘汰出局。 另外两场半决赛的对决是在阿拉维斯和塞尔塔之间展开。 一边是强强对话，一边是菜鸡互啄。 进入2月份，除了欧冠淘汰赛即将开战之外，下个月fifa比赛日的影响也不可忽视。 这个时候国王杯还要全力以赴，对马德里竞技是巨大的考验，影响也绝不是两场比赛的过程和结果那么单纯。 马德里竞技今天拿出了打强队的常规首发。 门将莫亚。 后卫胡安弗兰，戈丁，萨维奇，费利佩路易斯。 中场科克，加比，萨乌尔，科雷亚。 前锋叶一锋，格里兹曼。 加比上一场联赛轮休就是为了今天的首发，期望他有个好状态。 至于左边路用谁，卡拉斯科上一轮联赛替补登场有进球，但西蒙尼今天还是打算信任科雷亚，让卡拉斯科周末联赛再证明一下自己看看表现。 巴塞罗那这边首发433 门将西莱森。 后卫罗贝托，皮克，乌姆蒂蒂，阿尔巴。 中场拉基蒂奇，马斯切拉诺，安德烈戈麦斯。 前锋梅西，苏亚雷斯，内马尔。 西莱森本赛季在联赛中没出场时间，但国王杯是他一路把门守过来的，路易斯恩里克继续信任他也情有可原。 布斯克茨伤停，伊涅斯塔轮休打联赛。 巴塞罗那还是尽可能地拿出了最强阵容来挑战马德里竞技。 当主裁判鸣哨开战之后，马德里竞技迅速展开快攻。 兴许是国王杯的因素，球队在进攻方面更加积极。 当他在前场进攻危险区域接应到来自科雷亚的传球后，马斯切拉诺与拉基蒂奇对他进行夹击，叶一锋将球横敲后跑位斜插禁区偏右位置。 与格里兹曼的默契已经不用多说，主动接应的格里兹曼迅速将球再传去叶一锋跑位线路上。 杀到禁区前偏右位置的叶一锋面对乌姆蒂蒂直接踩单车！ 左右脚轮番交替虚晃，乌姆蒂蒂眼花缭乱，与其被动等叶一锋抓时机变向，不如抢先断球。 乌姆蒂蒂向前下脚断球，重心封内线。 叶一锋脚下轻巧地拨球变向从右侧盘带杀过。 阿尔巴补位到禁区内紧跟着再抢断，仍然封内线！ 叶一锋急停拉球到身前，在阿尔巴从面前冲过刹不住车时，他再启动向前推进一步后小角度射门！ 飞向近角的足球被西莱森稳健地扑出了底线。 马德里竞技球迷热情鼓掌。 先给对手来个下马威！ 巴塞罗那迅速还以颜色。 内马尔前场左路迎着飞来的半高球插花脚停球，科克本以为是个好机会果断逼抢，不料内马尔身体后撤出了边线，右脚在线内将球向前一挑，球在界内，人在界外向前狂飙完成突破。 趟球杀到前方进行内切时，胡安弗兰与加比两人夹击之下内马尔急停身后磕球横传。 安德烈戈麦斯上前一脚出球送出斜传。 梅西内切杀到沿着禁区前沿地带趟球横向寻找射门线路。 马德里竞技迅速收缩防线，当梅西左脚将球搓射而出之后。 戈丁只感觉耳边传来了破空声，扭头望去，却见足球擦着门柱外侧飞出了底线。 差之毫厘便是无解！ 巴塞罗那球迷也尽情欢呼助威。 看起来梅西还是梅西，只要触球便是千军万马来袭！ 内马尔的状态要比上半程联赛相遇时好了一些。 花里胡哨还能战术作用。 桑巴军团领军者除了进球效率本赛季下滑严重之外，其他地方还是非常突出。 那边sn开始秀，这边红白之王叶一锋也节奏起飞。 马斯切拉诺打后卫打多了，干回老本行后腰却习惯性后撤。 反而给了马德里竞技长驱直入的机会。 拉基蒂奇和安德烈戈麦斯在中场防守的存在感不值一提。 当叶一锋在前场左路将球斜向回敲中路之后，科克从边路转入中路后接应成功。 叶一锋狂奔跑位内切，格里兹曼在禁区前偏右地带接应到科克的传球，只看了眼禁区的情况便原地起脚传中。 皮克扭身去盯防叶一锋，但已经来不及了！ 叶一锋在足球落下时小角度凌空抽射！ 这球难度大，对射术要求高。 而且还是他的左脚。 但足球看线路是飞向球门远角！ 皮克回头望去，心中无比不安。 眼看西莱森已然举手投降，阿尔巴却在足球将要飞入球门远角的瞬间飞铲将球挡出！ 叶一锋都愣住了。 让我进几个球你们再来极限操作不行吗？ 呼！ 卡尔德隆球场惊叹声此起彼伏。 路易斯恩里克面沉似水，目光锁定在叶一锋身上充满了复杂。 这个家伙状态是真爆表！ 能传能突还能射！ 打得防线心苦涩！ 打巴塞罗那这样的对手，叶一锋其实挺喜欢的。 因为总是有空间！ 可面对巴塞罗那有空间能发挥，问题是需要球权！ 当巴塞罗那开始传控遛狗塑造比赛形势时，马德里竞技就有些难受，必须全员回撤半场进行联防防守。 少了伊涅斯塔和布斯克茨，巴塞罗那的传控也不敢长时间玩下去。 马德里竞技这个班底也很有经验地去控制罗贝托与阿尔巴的后插上威胁。 比赛第13分钟，看似比赛陷入了僵局，内马尔从边路将球横敲中路。 令马德里竞技没想到的是马斯切拉诺杀到了进攻危险区域！ 这是布斯克茨打后腰基本上不会出现的情况。 马斯切拉诺不停球直接送出直塞球。 马德里竞技防线没封住他传球的线路。 戈丁刚转身便见到了苏亚雷斯斜插到他身后区域。 梅西和内马尔开场就在秀。 苏亚雷斯却在干实事。 领球后看了眼出击的莫亚，左脚将球向左前方拨了一步，拉开与莫亚的距离，同时晃出了更大的角度，左脚推射！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可领！ 莫亚扭身扑救落地来不及，足球从他右胳膊下方滚过。 补门的萨维奇也慢了。 足球越过门线半米后他才到位，虽然把球踢了出去。 但主裁判响哨。 手指中圈，进球有效！ 。阅址 第九十六章 不灭孽蜥之尸 一步踏出，世界骤变。 粘稠如深海之水的黑暗缓缓退去，放眼望去，铅白色天空下，是一片光秃秃的荒野。 没有绿色，没有植物，更没有活物。 宁修远环顾四周，满目荒凉土地，令他默然无言。 许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循着一条公路行去。 他的脚步似慢实快，越来越多的风景，闯入他的视界。 完好的柏油公路，四散翻滚的报废汽车，满地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有空无一人的加油站，乃至……人去楼空的城市。 整个世界就像是游戏中的精美3D地图，随时等待游戏玩家的涌入。 宁修远茫然看着这一切，心情愈发低落。 来之前，他还抱有三分幻想，眼下现实将他的幻想彻底击碎。 ——这个世界毁了。 不过，令他有些惊疑不定的是，这里怎么看不到半点憎恶血肉的踪迹？ 憎恶血肉可不是具有自限性的病毒。 一旦发现宿主，它们随时可以因地制宜，将宿主改造成“不动型”或“敏捷型”。 可以说，只要有阳光、有营养物质，它们就能生存下去。 既然如此，怎么都消失了？ 难不成这里出现某种特殊收容物，可以将一切活物抹去？ 想到这，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哪怕占卜结果为“吉”，他依旧选择离开这座城市。 他漫无目的，而又谨慎的游荡起来。 越走，他心中越嘀咕，越发惊疑不定。 整个世界似乎被造物主抹掉了一切活物，公路、汽车、建筑、电脑，一切人造景观尤在，他甚至看到一些太阳能指示灯，依旧在工作着。 唯独看不到活物！ “难不成憎恶病毒将全球生物感染之后，最终遭到抹杀，彻底崩解？才变成这幅鬼样子？” 宁修远心中暗忖，略一沉吟，身影踏入错位时空，同时闭上眼睛，占卜起哪个方向能够遇到活物。 随着占卜大师特性的活跃，灵魂抽离的感觉再次出现。 冥冥中，他再次感觉到触及那些无以名状的强大存在。 他不敢深究，心神闪烁中，一道玄之又玄的直觉从心中冒出。 ——是南方。 睁开眼睛，他一挥手，放出格洛瑞亚的僵尸，在前面探路起来。 “滋滋滋……这里是……紧急播报……滋滋滋……” 路过一座农庄时，宁修远眉梢一动，操控僵尸悄然来到一座民宅地下室。 地下室空无一人，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机还在冒出“滋滋滋”电流声，隐隐约约掺杂着些许播报声。 傀儡僵尸走近收音机，略一调试，一段清晰音频传了出来。 “这是来自基金会的紧急播报，当你听到这段音频，即意味着一个或更多站点联系中断，这可能是未知规模收容物突破造成的，请所有人听从指令留在家中，等待收容组处置，本信息自3034年6月12日开始播报至——” 音频至此中断，然后循环往复播放起来。 “3034年6月12日……” 听到这个日期的宁修远，一阵失神，这就是憎恶血肉失控日期啊！ “呼……” 许久，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正要操控僵尸离去，表情蓦然一僵，旋即猛然看向正南方。 ——在农庄边缘踏光而行的傀儡格洛瑞亚，发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之物。 …… …… “听听，除了风，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太他妈安静了，这简直、简直就是神弃之地。” 正在操控无人机的罗斯，脸色苍白，忍不住低声呢喃。 作为基金会拥有番号的机动特遣队Epsilon-13昭昭天命成员，罗斯自认为见多识广，但他还是被眼前这个异常世界惊呆了。 一个小时前，他所在的昭昭天命机动特遣队，接到调令。 要求前往一座地下洞穴。 该死，他就知道，凡是基金会的事情，绝对不能用简单名词形容。 这他妈是洞穴？ 这分明就是一个平行时空！ 一路行来，明明到处都是人造景观，却不见丝毫生命的无形恐惧，宛如恶魔之手，扼住罗斯心脏，令他难以喘息。 队长听着队员惊叹，目光蓦然落在地上一张报纸上。 “发现一张报纸，3034年6月11日亨德科日报，指挥部，看得清吗？能确定一下头条吗？” 说着，他走近一步，让战术头盔上的摄像头，离得更近些。 【指挥部收到，稍等……确认头条了，与今天日报相符。】 “该死！”队长脸色大变。 “指挥部，这发生了什么？” 【我们无法得知，请继续探索，我们已经加派人手。】 队长脸色微微一沉，他觉得基金会应该知道些什么，但他知道，追问没有任何意义。 “天啊，我的上帝，看看我发现了什么？”罗斯忽然惊呼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队员们诧异，依旧保持警戒，只有队长凑了过来，当他看到罗斯手中显示屏上的画面，顿时头皮发麻。 那是一座肉山，大如大厦，匍匐在山谷之中。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不灭孽蜥的尸体。 “指挥部，看到了吗？请求确定不灭孽蜥情况。” 【指挥部收到，正在确定……不灭孽蜥依旧在收容状态中，生命体征完好，可以回应D级人员交流。】 “这……”队长看着无人机显示屏上的肉山，懵住了。 【昭昭天命，立即前往山谷，查看目标。】 “是！我们走！” 队长一声招呼，昭昭天命成员们随即跟着队长，向不灭孽蜥的尸体挺进。 都说望山跑死马。 昭昭天命却在过程中，机灵的找到几辆完整汽车，驱车而去。 山谷崎岖。 车子在山谷边，便停了下来。 特遣队只能再次选择步行。 尚未靠近，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彷如发酵几个世纪的尸体，令机动队成员脸色微变。 当他们穿过嶙峋乱石，绕过断谷溪流，走近时，映入眼帘之景，令他们头皮发麻！ 只见蜥蜴大爷，尸如巨山，匍匐在山谷之中，令溪水改道，修饰地貌。 肿胀身躯，撑起一颗颗鼓起鳞片，站在它脚下，更会骇然于它那一道道比人还庞大的利爪。 至死依旧散发着骇人寒气！ 仰头看去，比大本钟还要庞大的眼眸，一片死灰，它怒张巨口，仰天嚎叫，似乎在诉说着不甘与愤懑。 场面骇人心弦！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不灭孽蜥的头顶上，赫然站着一道身影。 他身穿黑色宗教服饰，手提水晶马灯，淡淡光芒，照亮黑色皮革，也映出那双炯炯有神的漆黑双眸。 “阿瑟斯——” 眼前这一幕，令罗斯失声惊呼。 机动特遣队昭昭天命，终于在这个世界发现了活物。 第九十七章 末日倒计时 ‘这个世界上，谁能杀死你？’ 宁修远看着脚下的庞然巨物，一脸难以置信。 作为曾经踏入半神，甚至摸到天使门槛的他，曾看到过这头巨无霸，也深知它不凡。 准确的说，它，不，祂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只是祂的一具投影。 祂的本体似乎受限于某种力量，无法抵达这个世界，不过，祂这具投影，却可以通过吞噬这个世界的力量，成长壮大。 憎恶血肉的失控，成了祂最好机会。 祂也成长至旧日级别。 宁修远没想到却在这里看到祂的尸体。 这个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瑟斯——” 一声惊呼，惊醒了宁修远。 不，应该说，宁修远早就先发现不灭孽蜥尸体之前，发现了这群人。 ——占卜的预言和飞在天上的无人机，就是最明显的目标。 他之所以没有主动接触，仅仅是因为他被不灭孽蜥的尸体吸引了。 “嗞……”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踩着不灭孽蜥的尸体，缓缓走到机动特遣队昭昭天命等人面前。 这一幕，也随着数架无人机以及战术头盔，传向指挥部。 “我要见你们的主事人。”宁修远道。 他已经通过傀儡格洛瑞亚的监视，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这支特遣队并不知情，所以也懒得废话。 【答应他，你们的探索任务变更，立即带阿瑟斯先生回来。】 队长正要说话，战术头盔的耳麦中，便传来指挥部的指令。 “好的，阿瑟斯先生，请跟我们来。”队长连忙颔首。 费劲上山的众人，不得不再次下山，然后乘上抛弃在山底的汽车，向“穿越”洞穴驶去。 阿瑟斯一路沉默寡言，不知在沉思什么。 车子很快驶到洞穴出口。 “阿瑟斯先生，请跟我来！” 队长低声道。 昭昭天命成员一马当先，向洞穴走去，他则陪在阿瑟斯身边。 宁修远看着不远处的洞穴，心想：“不愧是基金会，如此灭世危机，竟然还能留下站点基地，维持组织不灭，厉害啊！” 沉思中，宁修远随众人走进洞穴。 出人意料，本来以为这是一座修建在地下秘密基地的他，却惊讶发现特遣队竟然带他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离开出口，环顾四周，周围竟然是一座墓园，墓园里竟然密密麻麻种植着青翠树木，彷如末日爆发之前。 这一幕，令宁修远眸中闪过一丝古怪。 他不动声色间，散出傀儡格洛瑞亚。 可以踏光而行的格洛瑞亚，在白天很容易做到隐身效果。 或者说，白日行者其实十分适合在现代化人类城市中生活。 因为即便到了晚上，依旧到处都是灯火，这和白天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阿瑟斯先生，请！” 守在洞穴门口的一名工作人员，恭敬将宁修远请上一辆早就恭候多时的商务轿车上。 宁修远颔首，上车之后，他闭上双眸，遮掩左眼横纹羊瞳的可怖模样，同时操控格洛瑞亚查看周围景色。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宁修远心神剧震，内心骇然。 只见距离墓园不远地方，竟然是人类居住区，关键是还有人类在活动。 ‘难不成是基金会家属居住区？’ 宁修远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下一秒，立即被推翻。 因为根据他在地下洞穴中的运动轨迹，操控格洛瑞亚踏光升空的他，竟然根本看不到来时的山谷！ 这里不再是山地，而是一片平原。 错落有致的居民居住区外，道路纵横交错，一辆辆汽车在路上平静行驶，丝毫没有末日之景。 ‘听听，除了风，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虫鸣，没有鸟叫，太他妈安静了，这简直、简直就是神弃之地。’ 宁修远脑海中，蓦然想起他之前监视机动特遣队时，听到的话。 当时，他的心神尽数被不灭孽蜥尸体所吸引，根本没细想这句话。 此时回忆起来，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旋即，格洛瑞亚蓦然出现在一座保亭前，看向今日头条。 ‘3034年6月11日？’ ‘这……’ ‘这是憎恶血肉全面爆发的前一天！’ ‘逆转时空了？’ ‘不不不，那一片死寂世界就是爆发憎恶血肉的世界，不灭孽蜥就是最好的证据，它和我当初看到的一模一样。’ ‘从机动特遣队的对话来看，他们显然也已经不记得“旧世界”发生之事，完全将“旧世界”当做是一个异常空间来探索。’ ‘这么说来，这个“地球”读档重启了？’ 闭眼假寐的宁修远，表面平静如水，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一座地下洞穴，贯通两个世界。 饶是他见多诡异，也有种难以置信之感？ 这一切，太荒谬了！ 在宁修远思绪徜徉之时，商务车队也随即驶入一座绿树环抱的庄园之中。 车子在一座别墅前停了下来。 此时，别墅前已经站着数名基金会高级人员，其中不乏亚裔面孔。 “阿瑟斯先生，您好，我叫毕嘉祥。” 领先是一名亚裔男子，他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道。 “纪紫君呢？”宁修远问道。 毕嘉祥一怔，旋即微笑道：“纪紫君女士正在飞来途中，要不您先在这住下，等纪紫君女士到了，我们再做安排？” 宁修远摇了摇头：“我从未来接到她的求助，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世界已经毁灭一次，我不想看它再毁灭一次。” 这话信息量之大，令毕嘉祥瞳孔骤缩。 “未来求助？毁灭一次？” 一道灵光从毕嘉祥脑海中闪过，他一脸骇然的看向宁修远： “您的意思是，那个地下洞穴是……是是……” 宁修远心中默然……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不，还是不要小觑这个基金会。这场重启，说不定就是他们搞的鬼。 …… …… 与此同时，一道道信息通过无数层过滤，抵达一间灯光昏暗的会议室内。 长长圆桌周围，亮起一道道全息投影。 ——这里是基金会最神秘莫测的O5议会。 【昭昭天命·启明组，抵达异常时空深井站点，正在获取O5议会授权。】 【授权获取成功，正在打开站点。】 【已经获取站点资料。】 【警告：XK级末日场景倒计时19：57:31。】 请假条 蹬蹬 就在这时，成毅缓缓爬起来，走到岳风面前，低声喊了一句“主人！” 喊出这个称呼的时候，成毅低着头，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在成毅心里，喊岳风主人，他感到无比的屈辱，但没办法，刚才是自己亲口答应岳风的，若是出尔反尔的话，会更加被师妹看不起。 嗯！ 见他终于服软，岳风点了点头“好了，你身上的毒刚刚解掉，多休息一下吧。” 若是以前的话，岳风肯定会好好训诫一下成毅，让他以后知道怎么做人，但此时岳风的心里，一直在琢磨黄麟蛇毒的事儿，也就懒得和成毅多计较了。 与此同时，乐清也快步走过来，冲着成毅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兄，你也不要心里别扭，阿风大哥这样做，也是因为你之前太过分了。” 说这些的时候，乐清语气复杂，看着成毅的目光，也满是无奈。 师兄之前真是太傲慢了，希望通过这次的事儿，他能吸取教训。 “我知道了。”成毅低声回应了一句，表面老实了许多，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憋火。 马德，我已经认错了，可师妹还帮着这个家伙说话。 凭什么？ 这小子凭什么让师妹处处向着他？ 成毅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索性站起来，向着外面走去，打算散散步，平复一下心情。 “师兄！” 看到这一幕，乐清赶紧喊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我睡不着。”成毅淡淡回应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寺院。 乐清急了，就要追上去，却被岳风拦了下来。 “算了！”岳风冲着乐清笑了笑，说道“今晚你师兄，一直在你面前丢面子，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想通了，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听到这话，乐清很是不解“今天师兄太古怪了，以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 呵呵 岳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懂男人，他喜欢你，所以看到你和我如此亲近，心里就不舒服，所以之前才一直找我的麻烦。” 这个乐清，心思真是太单纯了。 唰 话音落下，乐清精致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说不出的羞涩“师兄喜欢我这” 羞涩的同时，乐清也恍然醒悟了过来。 这时，岳风不再多说，而是研究眼前的赤环蜈蚣，刚才给成毅解毒的时候，岳风就将这条赤环蜈蚣麻醉了。 见岳风认真的样子，乐清不敢多问，就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另一边，成毅漫无目的的在树林里行走。 马德，那个满脸印记的家伙，不仅打师妹的注意，还要我喊他主人。 真是欺人太甚。 原本成毅出来散心，却越想越火大，对岳风也愈发的仇视。 沙沙 就在成毅无比恼火的时候，就听到四周再次传来奇特的响动，成毅吃了一惊，四下看去，顿时头皮发麻。 就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有几条赤环蜈蚣，正在迅速向着寺院的方向而去，这些赤环蜈蚣，有的比之前抓的那条还大不少，并且，一个个腹部也都是深褐色，显然都含有剧毒。 除了赤磷蜈蚣，还有不少毒蛇，以及巴掌大小的蜘蛛，毒蝎 这 怎么忽然间这么多毒虫？ 足足愣了几秒，成毅缓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脑子也是嗡嗡作响。 就在成毅暗暗震惊的时候，有几条毒蝎已经到了脚下，当时成毅头皮发紧，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哗啦 然而没跑几步，成毅一脚踩空，直接掉进一个地洞之内，那地洞蜿蜿蜒蜒，不知道有多深。原来，这一带地理环境特殊，地下形成了不少天然溶洞。 。阅址 第九十八章 收容方案 “又重启了啊！” 获取深井站点警告信息的那一刻，充满复杂意味的感叹，在O5议会全息投影会议室内响起。 “从发现这个世界之时，你就应该猜到了。” “是猜到了，但一想到我们自以为的连续时间，不过是一次次读档重启，这种感觉……就像是我们的人生不过是一串数据。” “也许就是一串数据，但你会因此放弃希望吗？” “希望？通往地狱的道路往往是由善意铺成的，我很担心，我们的善意，会将世界导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声落，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对于现在的基金会来说，重启前的世界，更像是一个与他们毫无关系的平行时空。 但他们知道，这终究不是平行时空。 “呵呵，我们已经身处深渊了，别胡思乱想。” “诸位，眼下可不是讨论这些哲学问题的时候。别忘了，距离末日只有19小时，珍惜未来发出的警告吧！” “开会开会！” 一道督促声，将会议引入正题。 “根据深井资料显示，此次XK级末日场景将是由憎恶血肉的无序扩散造成，憎恶血肉已经通过错综复杂的地下河系统，在海洋南纬41度东经73度处凝聚出意识主体，我已经就近派遣侦探队伍，前往确定。” “另外，资料显示，现实扭曲者殷兰女士探知到，憎恶血肉正是因为凝聚出意识主体，才表现出深度智慧，最终造成全球感染。” “实验证实，火焰和高温可以灭杀憎恶血肉，高浓度大剂量不老泉可以杀灭人体憎恶血肉病毒，但对于其他生物所转化的憎恶血肉，完全没有效果。” “目前，未来给出四个解决方案。” “一，联合全球超自然联盟，出动大规模现实扭曲者，外科手术式精准打击憎恶血肉主体。这个方案已经被证实十分有效，可惜，成功的那一刻，地球也被感染殆尽，被迫激活《紧急协议3397-救世主》。” “二，非常规收容，利用炎魔特点，燃烧憎恶血肉主体。” 【炎魔】乃是基金会收容的一只由火焰组成的有知觉生命体。 行为模式基本可控。 其喜食可燃物，添加可燃物会令炎魔快速成长。 不过，与憎恶血肉不同，炎魔成长到一定规模，就会自动分裂成多个个体，且每个个体之间相互仇恨，尤其是在可燃物有限的情况下，彼此还会大打出手。 未来给出这个方案，可以说，完美利用了深海环境。 想来，憎恶血肉深知自身弱点，所以才在深海凝聚主体。 殊不知，这一点恰好满足炎魔使用环境，当最后一块憎恶血肉燃烧干净，海水随之就能将炎魔扑灭。 “三，利用‘同化机械’将憎恶病毒绞死在深海之中。不过，鉴于憎恶血肉主体体积较大，该方案存在无法完全灭杀的风险。” 【同化机械】乃是一堆由金属零件构成的异常物体，任何金属与之接触，都会被吸纳并转化为自身材料。 当【同化机械】表面不被锈蚀覆盖时，便会进入活跃状态，诱使附近生物投放金属，甚至将自身投入其中，遭到机械粉碎。 收容同化机械的方案十分简单，由非金属材料束缚，百分百覆盖在海水中，使其表面始终覆盖锈蚀，便可使其进入休眠状态。 “四，利用‘雕文圆盘’，感染石化憎恶血肉。” 【雕文圆盘】乃是一枚由未知金属构成的小型圆盘，圆盘上篆刻有神秘符号。 在非收容状态下，这些符号会逐渐出现在周围物体上，最终将周围物体转化为近似雕文圆盘材质。 这个过程，酷似神话传说中美杜莎的石化模因感染。 不过，只要摧毁这些物体，就能终止感染。 目前测试已经证明，雕文圆盘不能穿透非气态流质，这也就意味着在深海中使用，具有较高安全性。 平静的介绍声，在会议室响起。 其实无需介绍，作为基金会O5议会成员，他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拿到了深井站点资料。 “这和我们之前商讨出的对策没什么区别嘛？” “呵呵，因为制定这些对策之人就是我们啊，虽然是来自未来的我们。” “可以了，十六个预案，缩减至四个，这可比小学生选择题简单多了。” “末日可不是选择题，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讨论，有多少手段便用多少！尤其是已经被证实的第一个方案，看似稳妥，实则不然，全球超自然联盟与我们亦敌亦友，我们根本无法绝对控制他们的行为，一旦出现纰漏，极有可能前功尽弃，说不定，之前的失败，就败在全球超自然联盟身上。” “一二三方案皆可使用，唯独第四方案我不赞同。这件收容物来自破碎之神教会，一旦使用极有可能引来那群疯子，这会增加不可控变量，致使风险增加。” “……” 激烈争论声，在这个全息投影会议室中响起。 在外界看来神秘莫测的O5议会，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也就是一群凡人。 也确实是凡人！ 为了保证基金会完美运转下去，基金会有一条底层规矩，那就是成员等级越高，越不可直接甚至间接接触收容物。 尤其是A级成员，间接接触也不允许。 这既是束缚高级成员的权力，防止他们利用收容物为所欲为； 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延续基金会的存在。 这条规矩，将由基金会至高存在——监督者，执行监督。 回归正题。 当O5议会即将敲定收容憎恶血肉计划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情报，打断了他们的节奏。 “诸位，我们的人在平行时空发现了阿瑟斯！” “什么？” 惊诧声在会议室里响起。 要知道，平行时空已经遭到重启，根本不可能存在任何活物，哪怕是一颗种子。 “有意思的是，阿瑟斯宣称，他从未来接到纪紫君女士的求救，原话是这样说的：‘我从未来接到她的求助，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世界已经毁灭一次，我不想看它再毁灭一次。’” “诸位怎么看待此言？” “深井站点确实记录到基金会曾根据预言，派遣纪紫君乘坐时光列车，发出求救信号。不过，看结果，显然并未奏效。” “呵，如果那件收容物能够精准预言未来，还要我们干什么？” “我现在好奇的是，世界重启竟然没有覆盖掉他？这简直不可思议！ “如此看来他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当时不在这个世界；二，他的力量足以抵抗世界重启！” 话题至此，O5议会沉默了。 身为基金会仅次于监督者的最高权力机构，他们不敢说是最聪明之人，但绝对是掌握信息最多之人。 因此阿瑟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证明着他的不凡。 前者，意味着阿瑟斯确实如同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般，他每一次消失，都极有可能在进行跨时空旅行。 后者，能够对抗世界重启之人，本身意味着什么，无须赘述。 这绝对是神之存在！ “现在的关键是，是否让他插手憎恶血肉项目？” “重启前的我们，已经是试探出收容方案，为什么还要加入未知变量？我不赞同阿瑟斯插手憎恶血肉项目。” “我也不赞同！我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一旦让他插手此事，将会造成不可预知和不可控的变化。” “附议！” “派遣纪紫君尝试安抚吧！” “尽快启动憎恶血肉收容，时间拖得越久，变量越多。” “现在开始投票表决。” 第九十九章 交易审判官 “距离憎恶血肉全面爆发还有19小时，基金会竟然没有派人追问？即便是验证情况，也不应该用这么长时间啊？” “看来在这个疑似读档重启的世界里，基金会应该知道了什么。” “或许这就是基金会为何能对抗无数恐怖异常的原因之一。”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他们或许已经找到应对憎恶血肉的办法，如此说来，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坐在基金会安排客房中的宁修远，想到自己之前所言，顿时自嘲的笑了笑。 经历得越多，他便愈警醒。 无论是神国还是人间，都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绝对不能因此小觑任何人任何事。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他可以服用下一份超凡特性了。 占卜大师融合完毕之时，他之所以没立即服用，是因为当时陷入过失控，状态未调整过来。 现在经过时间的缓冲，他的状态基本已经调整过来。 经历过奥兰多失控事件的他，深知力量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不如趁机服用下一份超凡特性。 ‘那么我下一份该服用哪个超凡特性呢？’ 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结果的宁修远，还是决定再慎重思考推演一遍。 ‘根据衔尾蛇路径知识，超凡特性的服用应该遵循补全原则，犹如衔尾之蛇，最终形成一个完美闭环。’ ‘我目前已经服用疾病欺诈者、瘟疫门徒、占卜大师，三份超凡特性。’ ‘疾病欺诈者的弊端很明显，知道即无效。这点倒是可以用万能咖啡机的窃取能力补全，只要我将目标这段知识窃取，那么疾病欺诈者自然再无弊端。’ ‘瘟疫门徒并没有明显弊端，但对比起横纹羊瞳，它的弊端显而易见，它对灵魂之源的利用十分粗暴且难以储存。’ ‘这是一个致命漏洞，渎神仪式汲取得再多，也会迅速漏光，不说我手里有没有补全特性，便是有，瘟疫门徒这个特性，也不适合作为深度开发的力量。’ ‘占卜大师弊端在于撬动窃取未知存在力量之时，极容易惊醒祂们，最终引来注视陷入失控，唔，造梦师、演说家似乎可以补全这份漏洞。’ ‘不过，即便将其补全，占卜大师使用风险依旧极高，依旧不适合深度开发。’ ‘这般看来，也只有疾病欺诈者符合我眼下情况。’ 宁修远一番沉思推敲，最终还是决定服用从咖啡机获取的窃取力量。 下定决心，他随即错位时空。 看似在房间中消失，实际上依旧坐在沙发上。 他取出一支封印瓶，瓶身印着两条相互追逐咬尾环形之蛇印记，看着瓶内两种不停变幻不定，却始终不会保持同一颜色的超凡特性，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我终于拿到了第六份超凡特性，只要服下这份特性，我将晋升为——神！】 【神啊！哈哈哈……】 超凡特性方一入喉，极致的兴奋莫名从四肢百骸中生出，又疯狂钻入宁修远的灵魂。 这份狂喜来得是那么的突然而炽热，甚至宁修远毕生都未曾经历过。 恍惚中，宁修远仿佛沉浸在成神喜悦中。 在这极致兴奋中，“他”服下了第六份超凡特性，特性入喉，幻象不生，冲击不在，宁修远突然感觉体内已经融合完毕的“五份”超凡特性，蓦然狂躁起来，四散而开。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一堆N极磁铁中，插入了S极磁体，不仅S极磁体难以融入，就连原先的N极磁铁也在疯狂逃逸。 【唔……怎么会这样？】 狂喜之情还在灵魂中驻留，泼天恐怖又涌入四肢百骸。 那成神的狂喜和崩溃的恐惧，交叠翻滚在脆弱的脑海中，折磨着原主的精神烙印，也折磨着后来者的灵魂。 “咯咯咯……” 错位空间中的宁修远，彷如密教明王，半边怒相，半边笑容，笑容和愤怒在脸上翻滚，扭曲，融合出一副渗人怨煞模样。 他的身体逐渐崩解起来。 一部分化为无数扭曲蠕动的虫豸； 一部分崩解为弥散而开的灰雾； 还有一部分无形无质，循着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遁向那无尽虚空。 交头接耳的称赞声、喁喁低哝的诋毁声、还有那挣扎于无尽深渊的残魂、藏匿在宇宙角落，宛如怒涛骇浪中灯塔浮标的无以名状存在，一点点拼凑出名曰宁修远的自我。 虫豸抱团，灰雾收敛，无形无质终化有形。 失控的宁修远逐渐重组回归。 “呼——” 宁修远睁开眼睛，心有余悸的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终于深刻明白，为什么超凡者境界越高，数量越少。 除了难以获取超凡特性，以及超凡仪式桎梏以外，服用超凡特性越多，积累的失控风险也越多。 ‘第五份超凡特性绝对不能擅自服用，除了前四份特性完美融合之外，还必须得建立足够多的锚。’ ‘话说回来，服用第六份超凡特性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反常现象？这究竟是个例，还是说第六份超凡特性作为划分超凡者和神的分界线，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之处？’ 回忆着从上任主人精神烙印中看到的画面，宁修远顿时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看来成为半神，绝对不是简单的特性积累。 这些念头在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思绪很快被新服用的超凡特性所吸引。 他略一感悟，脸色大变。 从万能咖啡机表现特征来看，他以为这份超凡特性应该是“窃取能力”，但实际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交易审判官】 ——交易规则的制定者，交易契约的保护者，交易秩序的维护者，交易公平的裁决者。 “难怪万能咖啡机每次输入需求时，都要投币，感情这是在做交易啊？” 终于获知这份超凡特性信息的宁修远，一脸恍然大悟，更是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也不知这杯神血是谁的？但祂肯定不愿意出售这份神血，因此强买强卖也是可以的。” “毕竟是交易公平的裁决者嘛，公平这东西，可没有绝对衡量尺度！” “如此说来，这就是强买强卖啊！这跟偷窃抢劫有什么区别？” “还好这能力是我的，也正好覆盖了窃取能力，完全可以填补疾病欺诈者的缺陷。” 想到这，宁修远长长松了一口气。 “咚咚咚……” 一阵虚幻敲门声，令他心中一动，退出错位空间。 没多久，真实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吱呀，房门打开，纪紫君探头探脑的向里面看了一眼，这才踩着碎步，走了进来。 “阿瑟斯先生，下午好，我们又见面了。” 看着“两次”在他面前自杀纪紫君，宁修远忽然晃了神。 “阿瑟斯先生？” 宁修远怅然出神的目光，令纪紫君从脖颈至面庞浮上一抹绯红，心脏亦砰砰直跳。 “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宁修远惊醒，忍不住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 一抹失望从纪紫君心中冒出……原来他看我，只是在感慨时间？ 不过，一想到基金会告诉她的信息，她旋即又振奋起来。 “我听说……您是接到我在未来的求救，所以才过来的？”纪紫君到底没好意思将“救我的”三个字说出口。 “是啊，我亲眼看着你在我面前吞枪自杀。” “啊？”纪紫君一怔，俏脸蓦然惨白起来：“那岂不是……难看死了？ 哈？ 纪紫君的反应，令宁修远哭笑不得：“还好，脸还在，只是头盖骨没了。” “呼——” 纪紫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末日问题，顿时又紧张起来。 “对了，未来末日灾难得到遏制了吗？” “没有，世界已经毁了。怎么？基金会没跟你说？” “这……基金会跟我说，他们有能力收容失控憎恶血肉，希望您不要插手……” 话未说完，纪紫君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基金会确实有这个能力。” 宁修远肯定的点了点头。 读档重启肯定更有经验，最重要的是，现在的憎恶血肉，应该不如重启之前。 因为它缺少了他传播的超凡流感。 “可是您不是说……”纪紫君略一迟疑：“未来世界已经毁了吗？” “所以说，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那万一……”纪紫君似懂非懂，表情纠结起来。 “那就去看看吧！” 宁修远一挥手，卷起纪紫君，消失不见。 ——他很好奇，基金会会用什么方法收容憎恶血肉？ 这也关系到他瘟疫门徒力量，是否会遭到基金会的克制！ . 第一百章 自爆和扩散 光明！ 充斥感知极限的光明，包裹着她的身体，纪紫君感觉自己已然化身为光，与光明融为一体，在光明中穿梭，向太阳奔去。 就像神话传说中的逐日者·伊卡洛斯！ 这一刻，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六感冲击，涌入她的灵魂，令她浑身震颤，灵魂酥麻！ 以至于，当她出现在一艘万吨大驱指挥中心之时，精神恍惚得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是……传送？” 纪紫君震惊的看向宁修远。 “踏光而行罢了。” 宁修远随口道，目光颇为好奇得打量着指挥中心的布局。 基金会高度发达的全息投影，应用在这艘大驱指挥中心，不过，它不是立体的，更像是一种裸眼3D，投放在指挥中心正前方墙壁上。 “踏光？” 纪紫君呢喃着这个词汇，其中的抽象和难以理解的概念，令她心神摇曳。 “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很快，纪紫君便意识到指挥中心往来奔走的船员，竟然对他们熟视无睹。 宁修远没有说话，目光落在指挥中心正前方大屏幕上。 大屏幕上，呈现得正是深海景象。 ——那是一艘常规动力潜艇实时共享而来的画面。 …… …… “报告指挥中心，我艇已经抵达西经141度15分，北纬43度11分海域，正在搜查目标。” 潜艇T-11艇长巴比特手持对讲机，向指挥中心发送情报，目光死死盯着周围的窗户。 ——这些可不是老式围壳窗，这是全新全息投像技术。 在激光探照灯的亵渎下，无人抵达，亦无人知晓的海底深渊，一点点撩开神秘面纱。 在这缺乏氧气、零星尸体都被会沿途彷如十八层地狱恶鬼孽鱼过滤吞食的海底世界，贫瘠得仿佛只剩下一片泥沙。 当激光横扫而过，饥饿的捡食者，依旧傻乎乎的杵在海底。 一如那成片头颅！ 头颅？ “天呐，我的上帝！这……这……” 失声尖叫声，骤然在潜艇指挥中响起，无数操作员惊恐的连连后退，甚至瘫软在地。 那无以名状、亵渎灵魂的恐怖，灌入潜艇的每一隅犄角，疯狂舔舐着每一个人的灵魂褶皱。 那是怎样的存在？ 绵延千里的浮肿身躯，彷如新鲜剥皮的羊羔，躺在海床上露出新鲜的血肉，微微起伏着，散发着生命的挣扎。 剥皮血肉在流淌，侵吞四方，绵延千里。 激光横扫而过，那是成片的剥皮头颅之林。 失去眼皮的修饰，硕大白色眼球，瞪着颜色不一的瞳仁，齐刷刷看向照射而来的潜艇。 宛如地狱的前哨，幽冥的桥头堡。 “后……退，后退！” 艇长巴比特颤声惊呼。 但迟了！ 那生长在血肉之上的头颅旁，冒出一根根手臂，这些贪婪嗜血亵渎肮脏的怨煞恶畜，挣扎着钻出母体，扑向潜艇。 艇长巴比特从未像现在这般憎恶全息投像技术，这让他直面来自地狱深渊、无垠幽冥的恐惧。 …… 这一刻，陷入来自大洋深入恐惧的，岂止T-11潜艇？ 漂浮在海面上的大驱上，更是陷入无限惊悸。 纪紫君惊恐的看着全息投像屏幕，哪怕隔着人造景象，那玷污灵魂的可憎血肉，依旧令她近乎崩溃。 恐惧仿佛长满鬼手的藤蔓，从脚下生出，向身体蔓延而去，一寸寸缠绕上小腿、腰杆、脊柱，乃至脖颈。 那爬过皮肤的惊悸和渗人，宛如无数毛毛虫的蠕动。 令人窒息，恨不得脱去皮肉，剥夺恐惧。 “那是谁？” 就在这时，万吨大驱指挥中心突然传来惊呼之声。 只见潜艇激光探照灯照射范围内，蓦然出现一道身影。 他身穿黑色西装，无惧深海重压，傲然迎上那无穷怪物。 蓦然，他手中出现一张平板电脑，伸手一滑，无数篆刻神秘符号的纸张，从平板电脑屏幕中冒出，疯狂涌向那剥皮人形怪物。 “嗡！” 也就在这一刻，深海远处骤然亮起一点光明。 一颗，又一颗！ 一道道光明，像极了一盏盏亮起的路灯，一直亮到到西装男子身旁，赫然勾勒出一座横跨千里的轮廓。 ——憎恶血肉主体的轮廓。 “轰隆隆……” 海底好似发生了地震，遭到包围的憎恶血肉，发疯的分裂出一根根触手，抽向这些奇术师。 一时间光明忽明忽暗，忽熄忽亮。 有人陨落，有人补上。 “这是……奇术师？”纪紫君喃喃自语起来。 ‘我就知道，在拥有异常的世界，人类怎么可能不会染指超凡力量。’宁修远闻言心中亦感叹一声。 “咻！” 骤然出现的光明，照亮大驱指挥中心，宁修远循光看去。 只见一枚导弹，不知从何处射来，拖拽着照亮黄昏的火焰，一头扎入深海之中。 “导弹？深海？” 怪异的组合，令宁修远满心错愕。 旋即，他惊讶发现，这枚导弹尾焰不灭，竟然在深海中划出一道炽热的抛物线，直刺憎恶血肉本体。 “轰！” 这枚导弹，竟然犹如火柴丢在汽油上，刹那间将深藏大洋深处的憎恶血肉主体点燃。 黄昏下，一片漆黑的大海亮了起来，恍如打光的蓝宝石。 ——那是海底在燃烧！憎恶血肉在燃烧！ 湛蓝海水，已然无法遮掩那耀眼的火光，俯瞰而去，深海之下的憎恶血肉在扭曲，在翻滚，在挣扎。 但任祂如何挣扎，也无法熄灭那附骨之疽般的火焰。 “漂亮！” “烧死这只怪物！” “基金会万岁！” “烧吧，烧吧！” 大驱指挥中心沸腾起来。 无数人宣泄着恐惧，大声怒吼欢呼着。 纪紫君脸上亦浮现出欣喜之色，她下意识看向阿瑟斯，却发现，他表情古井无波，平静的看着投影屏幕。 “阿瑟斯，有问题吗？” 问询声刚落，“轰隆”一声巨响从深海冒出。 那是憎恶血肉的自爆！ 大海陡然沸腾起来，掀起惊涛怒浪，饶是万吨大驱，在这巨浪面前，也剧烈摇晃起来。 不知多少海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掀飞，撞在护栏上。 “这……这……” 无需看向屏幕，只见大驱蓦然被火海包围！ 那是无数憎恶血肉的残肢碎体。 一只只火焰构成的人形生物，贪婪捧着这些残肢，舔食着，汲取着，分裂着…… 偏偏这些残肢碎体竟然也在汲取着大海营养，长成一株株血肉之树，疯狂繁殖，依靠繁殖对抗着炎魔的燃烧。 一座座燃烧着火焰的血肉之岛，在形成！ “桀桀桀……” 穿刺耳膜的饕餮满足笑声，在大海上回荡。 那是炎魔的喋笑！ 它从未像现在这般满足过，取之不竭的食物，令它们欢呼雀跃，染红大海。 “怎么会……这样？” 纪紫君呆呆的看着大驱周围的火焰，精神遭到极大冲击。 莫说她，指挥中心无数欢呼雀跃的海员，面如死灰。 这一刻，唯一还能心平气和的，恐怕也只有宁修远一人。 他深知，基金会的能力绝对远不止于此。 远的不说，那名拥有神性的高瘦人形生物，绝对堪称撒手锏！ 他也期待着祂的出现。 “阿瑟斯先生，我们知道您在这里，憎恶血肉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为了避免更大的灾难和损失发生，我们请求您出手解决掉它，事后我们会支付令您满意的酬劳。” 突然在大驱指挥中心响起的广播，令无数船员大惊失色，亦令宁修远愕然。 . 第一百零一章 阿瑟斯出手 熊妹是开智的魔兽，只是这个开智并非是让她变成了智力爆炸的存在，而是和人类一样，并非是什么天生的天才，哪怕熊的脑袋比起人类的大很多，可那个意义不大，所以学习什么的，除非郑逸尘用当初萝丽丝使用的梦境学习方式外，她想要学会通用语需要的时间可不短，即使郑逸尘能通过精神交流的方式，让她迅速的识字。 之外郑逸尘也没办法全程做监控，于是那些闲着没事的魔女就能够发挥作用了，一个被郑逸尘手搓的系统不止一个人能够充当交流平台，想一想系统这玩意……啧啧。 这事先不说，反正伊芙她们使用的时候也就是看和说而已，没有太多的操控权限，并且大部分的时间也都是郑逸尘控制的，之外的时间里，这东西的就是自带的ai发挥作用了，主要是将那些技能给展现出来。 “怎么？我这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你就给我递新的剧本了？主角还是非人的生物？”琴脸上带着淡淡的轻笑看着郑逸尘，不用说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错！ “随手写出来的东西，不要太在意了。”郑逸尘摆了摆手“而且你也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吧？” 琴点了点头，郑逸尘递过来的东西与其说是剧本，不如说是对熊妹的一些后续的安排，这东西被郑逸尘编成了剧本的样子，不得不说他对熊妹的安排当真是明明白白的，甚至连没有发生过的事情都给安排好了，而且在琴看来这些安排都颇为的靠谱，不是有小几率发生，而是实打实的可以发生的事情！ 这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地球的小说文化太丰富了吧，有些事情的节奏还真就是这样的，熊妹目前的存在价值太吸引人了，至于那个最后成为被大部分人承认的‘异族’为结局，也是可以的，只要熊妹表现的像是真正的智慧生物……和龙族一样，那就没有问题了。 龙族没人招惹是种族够大，不是一个两个的，别人惹不起，熊妹的话只有一个，即便是被承认了也会被卷入各种暗流漩涡中，只是这对她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剧透不好吧？” “你都已经是参与者了还说什么剧透啊，话说你派过去的人可真有葛朗台的。” “结过婚的男人持家没什么不好的。” “咳咳？”郑逸尘闻言轻咳了两声，对方那么猛还是结过婚的？这个还真是……有点不像是强者。 琴轻轻的吹出来了一口烟气，问道“有问题吗？” “呃，没问题，只是有些诧异而已，毕竟我遇到的人里面基本上都是单身的。” “你遇到的都是魔女或者是特殊存在，当然都是单身的了。”琴瞥了郑逸尘一眼，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想想自己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大部分都是魔女，少部分的是特别的存在，比如莉莉那种尸傀，泽尼娅那种受到了雪山之主恩赐的，再者就是教会的圣女什么的，这些都注定是要单身的，不单身的？不单身的目前还年轻，要么就是各种浪，不想走入婚姻的坟墓。 这么一想，郑逸尘好像还真就没有遇到过多少已婚存在，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 “倒是你，没打算找一条母龙吗？” “别嘲笑我了，我的身体状态你又不是不知道。”郑逸尘摇了摇头，在外界的人看来他就是一条小龙，实际上呢？严格的来说他只是幼龙！从破壳而出就没有陷入过沉睡期让自己的身体蜕变然后成长，所以按照阶段来说，他就是幼龙。 哪怕身体的成长都很正常。 “所以这才是你很希望得到变形术的原因？” “……比起一直当吃饭都不方便的龙，我还是更像做人的多一点。”郑逸尘摊开了自己的手掌“或许在正当的龙族那边不觉得锋利的爪子有什么不好用的，可用手用的多了，总会怀念手掌的灵活感觉，更可怕的是，我已经习惯了龙族的身体！” “真不坦诚。” “你一个魔女好意思和我谈坦诚吗！？”郑逸尘眉头一扬，忍不住反问道。 “如何不能？你要知道，我们魔女对于认可的人，还是很坦诚的。” 郑逸尘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稍稍的一点头“也对，不然的话你这个地方也不会隔三差五的开一次魔女小聚会了，真是坦诚呢。” 琴脸上的微笑立即消失，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不是丹玛丽娜那个女人伪装的，说到丹玛丽娜她也是脑仁疼，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本来这个剧本中她就不想要加入太多的变数，为此还坑死了一个案底丰富的敌对商会，但是有些事情终究是难以避免！ 丹玛丽娜如期而至，虽然不是原本的身份，可琴依旧不欢迎啊，哪怕她现在很稳定，就真的是代入了一个演员的身份，可这个有什么意义呢？她终究是魔女啊，整个剧本中现在已经掺和进去了三个魔女了，还真特么的能够变成恐怖片了。 “闲话少说，你缺拍的剧也该补回来了，剧本背的怎么样了？”琴笑容消失后，立即拿出来了商会总boss的威严，一只手轻轻的捏着烟杆，双眼微眯的看着郑逸尘，虽然两人是平等对坐的，在她摆出来这种姿态后，莫名其妙的就高了郑逸尘一头，特别强势的气质。 “当然是没问题啦，我做自己的事情时也抽时间背剧本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郑逸尘很确定的说道，至于演技？破魔剑兰戈的部分要等一段时间才会有拍摄，这之前的都是属于邪龙费尔伯恩的，郑逸尘不会本体出演，用的只是机械战龙作为载体的，只是这段时间需要进行化妆什么的。 表情方面也不用在意，这些都有准备，郑逸尘在龙族中依旧是脸盲，哪怕一条龙在自己的面前搔首弄姿，即使对方在龙族中就是绝世大美人，在郑逸尘眼里依旧是‘靠！不就是条母龙嘛！’，这个是审美观限制的，至于表情，郑逸尘倒是能够做出来的，很容易嘛，他正常情况下一些表情都能反馈到龙脸上。 外加天天看，对着那张龙脸看也看的习惯了，表情什么的不是事。 所以让郑逸尘做出来一系列的表情挺容易的，哪怕使用机械战龙，面部那边郑逸尘也做好准备了，目前送到了这里的机械战龙都有表情变化的功能……毕竟剧本中出场的龙太多了，还有很多都不能当做背景板。 即使有着三条真正的龙族也出演了，可限制他们演出的不是角色而是时间，更别说奥古斯塔那货办事的效率了……让人看了想打龙。 “那就行了，我去安排一下，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以及明天，将你缺少的部分给赶出来。” “一天半的时间，太紧迫了点吧？”郑逸尘忍不住问道。 “是连夜的，时间不短了。” “我们都这么熟悉了，你还用这种压榨的行为，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恩？你不缺钱了吗？” “好的，没问题。”郑逸尘点了点头，以前赚钱是为了自己，现在赚钱是为了地下基地的开销，郑逸尘不可能白拿琴的，所以还是努力吧。 至于拍摄的效率问题？这个当然不用担心啦，异界是什么地方？是有魔法的地方啊，效率什么的地球上几个月才能拍完的电视剧，在异界能缩短十倍以上的时间……不仅仅是处理方面，后期处理方面别忘了这里还有着一名能把假的变成真东西的幻术大师呢，一些瑕疵的地方芙丽妲都能轻易的给修复过来，甚至能让表现力变得更好。 当然即使有这样的条件，演员也别想着应付！异界不会有地球上的那种情况，毕竟异界的阶级和战力区分太明显了，演员是员工，既然是员工还想着上天，作为老板的……呵呵，要知道异界死人可是常事呢，解决个死人的问题更是简简单单的，很多时候人命不值钱的。 虽然二话不说就把人弄死是最下等的处理方式，可是被弄死的人若是做的真太过分了，那么也不会有人声讨什么，在地球某些时候作死最多就是蹲号子，拘留一段时间，异界里作死，指不定那天正在家里‘上网’的时候，突然就有一发能让整个房子炸上天的爆炎火球从窗外飞了进来。 因此即使有优秀的后期，表演的时候依旧要敬业卖力……郑逸尘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能当个例外，为影视界开一个作死的好头呢？ 恩……很好的想法，不过看琴现在公事公办的样子，这种想法暂时保留着吧。 “那就去准备吧，如果你放不下那头魔熊的事情，我可以暂时帮你看护。” “行，这个你也了解一下吧。”郑逸尘立即点了点头，拿出来了一张折起来的纸交给了琴，上面绘制着的是一个郑逸尘手绘出来的魔法阵纹，关联式的魔法阵纹，就像是手机号码一样，当然复杂程度远超出手机号码，这东西就和之前弄出来的登入虚幻世界的登入钥匙一样，都是依靠关联式魔法阵纹做联系的。 这个仅仅只是‘登入’郑逸尘手搓出来的‘学习系统’，属于次一等的登入权限，而且每一次只能登入一个人，也就是说掌握着这个东西的魔女一次只能上线一个，就算是丹玛丽娜没有挤进去也要排队，最多就是的当一个观众。 至于这些魔女对熊妹的影响，她若是能从魔女这里学到点什么厚黑，也能够过的更好了。 交代好了这件事，郑逸尘来到了片场这里，微微的一扬眉头，呦呵，这个地方变得更加的热闹了，整个片场可一个高度运作的机械一样，几乎没有人闲着，一个地方开始拍摄，拍摄通过后，马上就会有人过来组织之后的工作，拆一些不需要的东西，更换一些需要换掉的幻象道具，然后由幻术师跑过来施法，构成一个全新的幻象场景。 布景的速度极高，郑逸尘在前台这里登记了一下，算是打卡，之后就有相关的作业员进行远程的任务分配，通过魔兵召唤书进行任务指令，郑逸尘看了看自己接收到的消息，恩，琴的时间观念很好，说是下午就是下午，一点提前的意思都没有，郑逸尘的第一个拍摄场面是下午一点钟，现在距离那个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呢，没他什么事，不过作为，郑逸尘配置的作业员很是敬业的将相关的剧本发给了郑逸尘。 即使郑逸尘这边已经有了，可人家这工作态度没的说，而且这份剧本还是经过了细节整理的，比起郑逸尘手里的剧本要清晰明朗的多，相关的备注也不少，什么都不做就有人这么认真的准备好了相关的东西，让郑逸尘有种被舔的感觉，这还真是……哈哈哈哈。 轻咳了一声，收敛下那飘忽的心态，郑逸尘向休息区走去，这里的工作人员是轮班的，毕竟工作的时候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且还都是强度不低的连续工作，所以为了保证工作人员的状态，轮班是必须的，四个小时一班，每天一共两班，休息时间想做什么都行，只要上班不迟到，当然觉得自己有能力不犯错的话，可以申请加班。 这个是非强制的，并且要保证工作的时候不出错，同时加班的时候工薪也只是正常的标准，对异界的普通人而言，这已经是很好的选择了，更别说……这里的加班还不是想要加就能加的，想要赚钱补贴家庭的普通人太多了，谁都想要多做点什么在，这样以来竞争就激烈了，哪怕只是多工作两个小时。 毕竟……异界的普通人并没有地球上的那么好的条件，在这里工作多久就能拿多少钱，不存在‘无偿服务’，家庭条件不好的普通人谁不想要多做点？毕竟异界也没有那么多的娱乐亦或者是什么特别的活动，普通人一天下来除了上工之外，能做的事情真心不多。 野外旅游？就不怕遇到点什么危险的魔兽吗？别说是狼了，就算一直凶暴点的，会喷火的兔子对普通人也是致命的……闲着没事出门做什么？ 。阅址 第一百零二章 克苏鲁的呼唤 怒涛骇浪之上，一点烛火描绘出一幅惊世骇俗的画卷。 浑浊如墨的大海上，无限肿胀好似剥皮羔羊的血肉，横卧在汹涌波涛之中，蠕动着，扭曲着。 远远看去，好似蛆群的聚合，又若腐肉的发酵。 失去炎魔照耀的它，同时也失去了轮廓与边界，好似与大海融为一体。 不想，这种面对未知巨物的恐惧感，反而愈发恐怖，幽蚀人心。 便在这亵渎人伦三观的血肉造物之上，阿瑟斯赫然脚踩其上，手提马灯。 不！ 应该说，那亵渎污秽的憎恶血肉，正托举着阿瑟斯。 密密麻麻的剥皮头颅，从猩红血肉中挤出，在翻腾海水中沉沉浮浮，好像在觐见它们的君王。 这令阿瑟斯恍如邪神降世，笼罩着令人跪拜臣服的圣秽悸颤！ 纪紫君贴着舰舷玻璃，看着那骇人心弦一幕，心神颠沛颤栗之际，却泛起异样崇拜情愫。 此时，人类再愚钝的智慧，也能看出憎恶血肉遭到了阿瑟斯的支配。 事实，也确实如此。 宁修远与其说是支配了憎恶血肉，不如说是全面替换了憎恶血肉。 别忘了，在世界重启之前，他就已经夺取了憎恶血肉的支配权，且夺取的憎恶血肉还是吸纳超凡流感的“强化版”。 加之，眼下憎恶血肉主体失去超凡流感传播力，力量本就羸弱，还未摸到半神门槛，就被基金会围殴的不得不自爆逃命。 因此再面对掌控强化版憎恶血肉的宁修远，自然毫无反抗之力，便遭到全面侵蚀和控制。 这也是宁修远能够操控憎恶血肉汇聚而来的根本原因。 至于炎魔？ 若是分散分布在辽阔海洋上，宁修远一时半会还真的搞定不了。 除非令憎恶血肉停止繁衍，釜底抽薪炎魔燃料。 不过，既然炎魔依附在憎恶血肉身上，那么集中在一起，一个错位空间，自然便能间接断其燃料，同样也能将其击杀。 宁修远也是这么做的，效果良好。 值得一提的是，在消灭炎魔之前，宁修远留了一朵，平替了马灯烛火。 ——这炎魔也算是超凡生物，只要有燃料就能一直成长分裂下去，留下一朵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 刚刚做完这一切，宁修远正要继续下一步动作，他手中马灯突然光明大放！ 昏黄烛火几乎照亮半片海域。 在宁修远惊愕中，一缕若有若无的呼唤，从大洋深处传来，萦绕上他的耳旁，仿佛在寻找可以钻入灵魂的裂隙。 “菲恩鲁－米戈路内夫－克苏鲁－莱尔－瓦纳戈－富坦。” 怪诞荒谬而刺耳的语调，好似单一长笛的吹奏，发出折磨耳膜的长鸣，亵渎着灵魂上限。 宁修远脸色骤变，下意识闭上眼睛。 因为横纹羊瞳再次躁动不安起来。 祂在逼仄的眼眶中，来回翻滚着爬动着，焦躁，渴望，营救，拒绝……诸多怪诞情绪涌入控制者宁修远的脑海。 ——祂听出来了，这是来自同类的呼唤。 ——来自大洋深处，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呼唤！ “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平息心中沸腾情绪，他略一沉吟，继续完成未完成的作业。 一道道欺诈力量涌入脚下的憎恶血肉之中。 ——他在尝试复活被吞噬的人类。 须知，憎恶血肉形成本我意识，需要吸纳大量灵魂。 这些灵魂，被它保存在主体之中。 为了滋养这些灵魂，它甚至在躯体中为其重塑皮囊，必要时刻，还能释放出去充当护卫士兵。 既然皮囊灵魂，皆不或缺。 那么他或许可以复活，不，欺诈治疗这些垂死之人，为他的医者名望再添一份力量。 “他、他要做什么？” 颤抖的声音突兀传入纪紫君的耳畔，是大驱舰长。 纪紫君凝神看去，只见阿瑟斯脚下的憎恶血肉，蓦然发生微妙变化。 一颗颗头颅抽出双臂，生生从憎恶血肉母体中拔出血淋淋的身体。 旋即，一具具剥皮尸体上浮于空，血液在他们体表流动，继而钻出密密麻麻的肉芽，肉芽黏连成片，形成人体最大的器官——皮肤。 “这是？” 纪紫君惊呆了，下意识捂住嘴巴。 “那是赫克利斯，他、他不是死了吗？” 舰长面色失声惊呼，旋即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中闪过： “莫非阿瑟斯……复活了他们？” “复活？” 这个充满神迹的词汇，令指挥中心众人一阵骚动。 饶是见多识广的基金会，也被这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舰长猜对了。 随着最后一具剥皮尸体长出完整皮肤，所有被复活之人尽数消失，下一秒，便齐刷刷出现在驱逐舰甲板上。 尖叫声，惊恐声，彷徨声，在甲板上此起彼伏的响起。 那是沉沦于死亡漩涡后苏醒时的惊悸和彷徨！ 在这份惊悸慌乱中，失去裹身之物的羞涩情绪，甚至不值得一提。 在众人视线，大部分落在甲板上复活的人群之时，只有纪紫君目光依旧黏在阿瑟斯身上。 她突然发现，漂浮在深海中的憎恶血肉，竟然托举着阿瑟斯向大洋远方行去。 “阿瑟斯这是要去哪里？”纪紫君略一疑惑，猛然转身向舰长喊道：“快，跟上阿瑟斯。” 此时，不用纪紫君督促，舰长也收到上级指令，连忙指挥船员追向阿瑟斯。 “嗡嗡嗡……” 一架大型舰载直升机，迅速从万吨大驱停机坪起飞，向支配憎恶血肉的阿瑟斯追去。 “天呐，上帝，我看到了什么？” 舰载直升机上的观察员，迎着飒飒海风，遥遥注视着海上那一点烛火，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幽幽烛火，照亮大片海域，也勾勒出憎恶血肉边沿与轮廓。 从空中鸟瞰而去，那一片大海化为黑色。 无数触手从黑色边沿冒出，翻滚着，拍打着，托举着庞大躯体向前方疾驰而出。 “他在做什么？” “看样子他是不打算销毁憎恶血肉了？” 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O5议会，看着阿瑟斯驾驭憎恶血肉远航，纷纷蹙起了眉头。 “不，他好像在前往某个地方？” “我知道了！” “那、那个方向是——拉莱耶！！！” 第一百零三章 交易 星月惨淡，海深如渊。 畸变腐烂的血肉，托举着一点烛火，挤开幽深水体，不知疲倦的踏海而行。 宁修远迎着海风，提着马灯，面无表情。 来自旧日支配者的呼唤，萦绕在耳旁，这是灵性世界的回响，不受空间规则约束。 至少，这颗星球都在祂的影响之中。 他避无可避。 除非熄灭灵性之火。 蓦然，憎恶血肉停止了摆动，在深海中停了下来，庞大身躯在翻滚扭曲，这方海域，令它本能畏惧，不愿靠近。 宁修远低头凝神细看，只见在一片漆黑的深海中，一座庞大的巨石之城堆砌在深海和错位时空之中。 以至于，放眼看去，充斥着扭曲怪诞，以及三维生物无法理解的几何物体。 如果宁修远不曾掌握错位时空，便是他也无法一窥这座深海巨石之城的全貌。 凡人所见，恐怕尽是支零破碎的殿宇、圆柱、祭坛、台阶。 那巨石雕琢的人鱼怪像； 形象狰狞的石墙台阶； 吐着幽幽扭曲和黑暗的边边角角； 环卫四周，长列赛科洛斯式的巨大圆柱……无一不在展示着旧日审美和神灵喜好。 在那一扇扇门窗之后，皮肤暗绿，背生鳞脊，似人却长满海洋生物特性的深潜者，俯跪在地，呢喃着令人精神错乱的呓语。 “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长眠的克苏鲁候汝入梦！” 在宁修远观察这座深海之都时，海面上突然弥散起漆黑浓雾，一道道电蛇在其中游走不定。 倏尔！ 在乌云中游走不定的电蛇，突然在宁修远前方汇聚，在宁修远，乃至基金会震骇目光中，编织出一尊庞然大物。 祂是那么的庞大，以至于只有远处的万吨大驱，才能勉强一窥祂的全貌。 啊，有幸瞻仰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之化身——克拉辛的凡人们，骄傲吧！ 伟大的克拉辛，行走于捏合梦境之暗面，只有最杰出、最充满想象力、最天马行空的艺术家，才能在梦中有幸瞻仰祂的形象，接受来自伟大的克苏鲁本我意志的馈赠！ “神啊，我、我看到祢了！” “咯咯咯……多么美妙的一天，请赐予我永生！” “艺术！这才是至高无上的艺术！” 万吨大驱上，不知多少船员，忽然癫狂癫狂，一个个又哭又笑，匍匐在甲板上，丧失自我。 只有模因过滤的指挥中心，勉强维持着可怜的理性。 便是这残存理性，令他们终于看到只存在于神话传说、圣典邪书之上旧日支配者——克苏鲁。 祂有一颗庞大章鱼似的脑袋，爬满鳞片的身躯宛如肿胀人形，狭长而巨大的肉翼和手臂末端的尖锐利爪，闪烁着死亡之美。 祂的身躯模糊而梦幻，彷如由闪烁线条、以及静电干扰般的雪花和闪亮绿色电弧构成。 令人赌之崩溃。 只有宁修远尚能平静视之。 在指挥中心众人看去，偌大海面上，彷如对峙匍匐着两尊巨兽。 电弧、乌云、烛火，在两者之间交相辉映，相互侵蚀。 “回应我召唤之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声音，在宁修远耳畔响起。 “阿瑟斯，你呢？” “克苏鲁之声，克拉辛。” 宁修远颔首，目光下意识投放到大洋深处那座巨石之城。 作为旧日翠绿之形的支配者、曾经的神话生物，他敏锐察觉到这座城下沉眠着旧日支配者——克苏鲁。 眼前这位有着克苏鲁形象，却充斥电弧之存在，不过是克苏鲁的本我意志象征。 “沉没之城，无光之窟，黑暗之窖，诸神倾听，神解其意，褪去永眠，迎觉之刻。” 克拉辛念起一段晦涩预言，话音旋即一转： “阿瑟斯，我在你身上感觉到预言者兼造物者、伟大的外神·格赫罗斯的气息，我需要你呼唤伟大的格赫罗斯。”（第92章，注1。） 预言者？气息？ 宁修远心中一震，他不动声色道：“这个玩笑可并不好笑？” “侥幸掌握力量的真实之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祝福和诅咒，放弃脚下这滩腐烂而毫无灵魂的血肉吧，它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力量，唯有呼唤伟大的格赫罗斯，才是你的应许之路，伟大的克苏鲁必恩赐你真正支配者位格。” 克拉辛的声音，充斥着难以言喻的信息，落在宁修远耳中，带着一种怪异的撕裂感。 不说人话是吧？ 你这洋菩萨唬谁呢？ “是吗？谁的祝福？谁的诅咒？”宁修远心中暗骂，表情却十分淡漠。 “灯的主人；格赫罗斯。” 宁修远闻言心中一颤。 祝福来自灯的主人，那么灯的主人是谁？ ——黎明之神。 诅咒来自格赫罗斯，莫非当初的占卜，已经让外神·格赫罗斯注意到我？ 还是说，当我掌握占卜大师这份特性之时，就已经陷入了“力量的诅咒”之中？ 这是一种“被动诅咒”？ 亦或者，这些话根本就是克拉辛的恐吓之言？ “很遗憾，以疯狂和死亡为代价的呼唤，我可做不到。” 宁修远面带自嘲之色，通过玄奥的灵性语言同克拉辛沟通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修远注意到克拉辛的目光在他手中水晶马灯上，停留了片刻。 ——虽然构成克拉辛双眸的，完全是两簇跳跃的电弧，根本无法辨别焦点，但灵性依旧这般提醒着宁修远。 “承蒙祝福和庇护之人，我们做个交易吧！” “交易？”宁修远目光深邃起来。 “我以捏塑梦境的力量，交易汝未来旧日位格之时呼唤格赫罗斯的承诺。”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心中微微一沉。 ——祂竟然看出我拥有交易审判官的力量！ “永恒？” “永恒。” 宁修远思绪霎时飞扬起来。 以未来承诺交易立刻即可拥有的力量，这在他看来很公平。 毕竟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莫说旧日位格，他能不能活到半神之境，都是一个未知数，因此这完全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最重要的是，他乃【交易审判官】，根本不怕克拉辛在交易中动手脚。 “很公平的交易。” 宁修远颔首，同意了交易。 刹那间，克拉辛身体虚幻起来，闪烁在他身上的电弧和火花剥离而出，飘向宁修远，黏连在表面。 勾勒出一个由电弧、线条组合而出的阿瑟斯。 在外人视野中，阿瑟斯好像和克苏鲁置换了力量，又似侵吞了克苏鲁的位格。 以至于克苏鲁化身克拉辛，随之暗淡无光起来。 “记得你的诺言，阿瑟斯。” 克拉辛发出最后一声警告，庞大身躯随之淡化，消失。 宁修远没有回应，他感应着彷如野兽之心般，交易而来的外来力量，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妙。 ——万一他踏入旧日位格，难不成真的要呼唤外神·格赫罗斯？ 第一百零四章 捏塑梦境和基金会的好奇 关于是否呼唤外神格赫罗斯，还未思考出个子丑寅卯，宁修远便自嘲的摇了摇头。 眼下这情景，简直跟他上小学时，纠结以后上清华还是北大一般无聊。 未成旧日，一切休提。 思绪落，他心中一动，身影蓦然消失。 只有袅袅余音，在尾随而来的万吨大驱指挥中心回荡。 “记得你们的承诺，基金会。两日后，初见之地见。” …… …… 离开大海后，宁修远随意择一座小镇，步入其中。 小镇不大，极目望去，一眼便看到尽头。 漆黑夜色下，只有点点路灯，勾勒出小镇轮廓。 宁修远刚刚踩如小镇边沿，身影随即消失不见，不过，这次不是踏光而行，也不是错位空间。 他步入了波诡云谲语言也难以形容的梦境之地。 ——他需要实验一下从克拉辛手里交易而来的能力。 从现实踏入梦境，宛如从天堂步入地狱。 小镇还维持着原有轮廓，只是建筑扭曲抽象，那漆黑的边边角角渗透着未知恐怖和鬼祟黑影。 瞧，一座民宅窗户化为一颗巨大眼球，正死死盯着对面。 散发着惨淡光芒的路灯下，徘徊着影影绰绰的人影。 宁修远提着马灯，长街上慢慢踱步，感受着【捏塑梦境】带来的特殊感受。 在六感上，肉身踏入明显比心智体进入更加清晰。 这种清晰不是视觉听觉的清晰，而是灵性感知的清晰。 宁修远明显可以察觉到更多细节。 “哒哒哒……” 幽幽脚步声，在小镇主干道上响起。 宁修远走着，走着，周围景色忽然变化起来。 梦境之地亘古不变的昏暗，逐渐褪去，混乱归位，扭曲的建筑，恢复正常，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天似乎要亮了。 “这就是‘捏塑梦境’吗？” 宁修远看着周围“阳间”景色，脸上浮现出一股明悟。 天没有亮，他也没有从梦境之地步入现实。 周围景色的变化，全是源自他对梦境的捏塑。 【捏塑梦境】 ——万物梦境的蛰伏者、扭曲者和创造者。 “这种能力，完全覆盖了入梦者、造梦者双份超凡特性力量，不愧是来自旧日支配者。” 宁修远喃喃自语。 梦境之地虽然介于真实之地和幻梦境之间，无时无刻不受到万物梦境的影响，发生着畸变和扭曲。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个体可以随意捏塑扭曲梦境之地。 这里是万物梦境的交汇之地，哪怕是半神也无法随意创造梦境，最多被动扭曲影响。 “呼！”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收回力量。 很快前一秒还阳光灿烂的海边小镇，再次回到波诡云谲的昏暗地狱之境。 他心中一动，身影再度消失，踏入比梦境之地还要轻浮的个体梦境。 这次体验更加玄奇。 好像一头扎入万花筒之中，支离破碎的片段在眼前闪烁，忽而围观一场丧尸大战，忽而目睹一场两人鼓掌。 各种抽象的，真实的，怪诞的，种种景象在眼前闪烁。 只有沉入单一片段，才能细细挖掘个人秘密。 不过，宁修远并未深度体验，他迅速浮出个人梦境气泡，从个人梦境气泡，踏入梦境之地，在梦境之地穿梭起来。 余下两天时间，他几乎一直在梦境之地渡过，实际体验时间，超过二十天。 二十天时间，根本不足以令他逛完地球的梦境之地。 他权当一边赶往目的地，一边熟悉捏塑梦境的能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么长时间，他始终未找到幻梦境的入口，地球的梦境之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梦海孤岛。 与其他世界毫无交集，亦无联系。 “或许，这里正因为是一座孤岛，才能避开神国那么多超凡者的探索。” 想到这，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那么我的出现，会不会是黎明之神借我之手的探索？” “极有可能！” “这个世界人口众多，超凡物品无数，若能纳入统治，建立神国，必将受益无穷。” “这么说，我其实是黎明之神的一个哨兵？” 想到这，宁修远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马灯。 不知道，这盏灯落在他人手中能不能穿梭世界？ 下一次，或许可以抓个壮丁试试。 他需要试探出自己的身份定位，以方便以后行事。 思罢，宁修远提着马灯，迈出梦境之地，从一条黝黑深巷中走出，一身奇装异服，坦坦荡荡汇入人流之中。 最终，他在第一次踏足这个世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有些怅然失神的看着这个世界。 “阿瑟斯先生，晚上好。” 没多久，一道清丽声音打断了宁修远的惆怅。 是纪紫君。 “坐吧！” “嗯！” 纪紫君点了点头，在长椅旁坐了下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如果宁修远留心，就会发现纪紫君身穿两人第一次碰面之时的白色长裙，恍如梦回最初。 但终究不是最初。 至少，心态上，已经发生三百六十度的变化。 以前的阿瑟斯，在基金会眼中，只是一个人形异常。 现在的阿瑟斯，在基金会眼中，代表的重量和意义，已经不是一言半语可以总结的。 为此，基金会不惜破例。 不！ 准确的说，这其实就是一次“非常规收容”，用收容物对抗收容物。 “阿瑟斯先生，您在支配憎恶血肉之后，会面的那位是克苏鲁吗？”纪紫君直奔主题，问起了基金会最关心的问题。 “算是吧！” “算是？这是什么意思？” “准确的说，祂是克拉辛，克苏鲁本我意志的化身。” “这……有区别吗？”纪紫君一脸茫然。 “化身是本体的延伸，但化身绝非本体。”宁修远沉声道，这句回答，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他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这段神秘学知识，正是拜伦助他融合占卜大师，馈赠给他的内容之一。 ——不重要，但也难以理解。 纪紫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克苏鲁还在沉睡？” “是的。” “祂会苏醒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如果祂苏醒了，祂会毁灭地球吗？” “你多虑了。”宁修远微微一笑。 “是吗？”纪紫君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既然他说多虑了，那就说明一定没问题。 不想，阿瑟斯下一句话，令她表情瞬间凝固。 “地球只会先祂苏醒之前毁灭。” “啊？”纪紫君懵了。 宁修远不言，下意识抬头仰望星空，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这个世界被无根之魂称之为“造物所未知之处”，从这里未曾发现神国超凡者痕迹来看，这句话多半是对的。 而格赫罗斯赫然有着“造物者”位格。 这岂不是说，格赫罗斯也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是克苏鲁陷入沉睡，至今未醒的根本原因？ 要知道，克拉辛作为克苏鲁之声，本身也拥有旧日位格，漫长岁月足以令祂影响并支配无数人。 宁修远还就不信，这么多人，一个人都沟通不上格赫罗斯？ 还是说，犹格化身乌姆尔馈赠给他的“衔尾蛇路径”知识十分罕见，只有极少数、甚至只有犹格以及格赫罗斯才知道，这才让他借助占卜大师特性，沟通上格赫罗斯？ 宁修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可惜，格赫罗斯终究不是一般外神，不到旧日位格，打死他也不会尝试沟通实验。 “这是预言吗？” 纪紫君半晌，艰难问了一句。 “不，只是一种推演。” 说完，宁修远恍然发现，他说话方式，一如他当初穿越银钥之门，面对乌姆尔的对话。 不是他神棍，实在是有些事太复杂，一时半会根本解释不清楚。 对方听不懂，只能说，位格不够，强行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 不如糊糊涂涂。 纪紫君看着阿瑟斯双眸望天，不愿多言模样，识趣不再追问。 她终于提起正事。 “阿瑟斯先生，关于报酬问题，基金会恐怕很难给出令您满意的东西。” 不等宁修远心中愠怒，纪紫君连忙解释道： “我们之于您，如同原始人之于现代人，也许我们奉上最珍贵的瓷器，还不如随手捡来的钻石。” “所以我们觉得，不如您提出要求，我们尽量为您寻找匹配之物。” 啧啧，小嘴真甜……宁修远心中感叹，思绪一转，正要开口，眼下这一幕忽然令他感到有些熟悉。 等等！ 这不是荆棘玫瑰魔法协会让他选择主修魔法之时的情景？ 基金会让我提出要求？这是什么意思？ 莫不是想通过我提出的要求，摸索我的力量短板，缩小收容我的收容预案？ 思绪纷杂间，宁修远吐了一口气道： “回家是我最大的愿望，你们有指引方向之物吗？” ——不管基金会是不是暗藏祸心，一朝被蛇咬的宁修远，宁愿放弃这次机会。 “回家？” 纪紫君懵了，眼神微颤。 她侧首看向旁边这位神秘存在，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 最初出现时，恍如凡人的兴奋激动； 站在丰饶之神漫天触手下，召唤白色蠕虫的惊世骇俗； 面对万能咖啡机时，胆大妄为的输入自己鲜血； 还有近日轻描淡写便支配憎恶血肉，会面克苏鲁的骇人场景。 无数细节，无一不再表现祂的强大、神秘、不可收容。 然而就是这样的存在，却始终眷恋着家乡，这究竟是一种执念？还是一种驻存的人性？ “您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纪紫君摇了摇手机，离开座椅。 自从上次阿瑟斯警告之后，基金会很老实的再也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哪怕是此时大街上，基金会也没有借助公共摄像头监视。 面对阿瑟斯这种存在，基金会不敢冒险。 没多久，纪紫君走了回来。 “阿瑟斯先生，我们有一件收容物，也许符合您的要求。在地球上，它无法为您指引回家方向，但在其他地方，或许它可以做到。” “哦？”宁修远露出好奇之色。 第一百零五章 阿瑟斯可不是人 “它叫许愿蜡烛，又叫指引之烛，一支永远也不会融化的蜡烛，至少在我们测试期间未曾融化过。” 纪紫君低声解释： “经过测试，我们发现，只要点燃蜡烛，且测试者处于光照范围内，集中注意力反复默念或观想渴望之物，便会触发其特殊效果。” “许愿蜡烛会将渴望之物所处环境，投射到测试者脑海中，这是具体实验记录，您过目。” 纪紫君没有详细描述，反而递来一个平板电脑。 她相信，比起基金会的总结，让阿瑟斯亲眼查看实验记录，或许更为直观。 宁修远接过平板电脑阅读起来。 不得不承认，基金会对许愿蜡烛的测试，堪称事无巨细。 根据实验记录，许愿蜡烛的能力范围基本一目了然。 对于抽象的、概念性、或者可能是远超其能力范围的东西，许愿蜡烛基本毫无反应。 比如： “我要成神”、“我想成为画家”、“我想变成女人”、“我想拥有射击技巧”……等等。 对于理性存在的东西，许愿蜡烛皆会给予反馈。 比如： “我想拥有一辆汽车”、“我想知道我的戒指在哪”、“我想知道小花生雕像位置”、“我想知道格雷厄姆街道怎么走”……等等。 只要现实世界存在的东西，许愿蜡烛皆会将其周围影像，投射到许愿者脑海中。 ‘难怪又叫指引之烛，这分明就是万能搜寻仪啊？’ 宁修远翻阅着资料，心里颇为满意。 “好，就它了！”宁修远将平板递了回去。 “好的，我这就让他们送过来。”纪紫君松了一口气，连忙掏出手机，给基金会发去消息。 敲下回车键，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如果寻找到你的家乡，你还会来这个世界吗？”良久，纪紫君打破沉默。 “等我找到再说吧！” 宁修远随口应付，心中忽然发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冒出强烈渴望回家的念头。 想到这，他自嘲一笑，他眷恋的哪里是家乡？分明是可以掌控的舒适圈。 “那我们可以建立深层次合作吗？就像这次。”纪紫君又试探道。 “我不喜欢束缚……” 宁修远下意识就要拒绝，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基金会想和他建立合作，无非是看到他在丰饶之神、以及憎恶血肉两起事件中展现而出的力量。 可惜，这两起事件，充斥着太多巧合。 因此偶尔力所能及，帮助一下基金会，换取一切报酬还可以； 建立深层次合作，就怕被基金会摸清底细，遭到收容啊？ 别忘了，这个基金会可是在见识过白色蠕虫威力的前提下，还敢吟唱白色诅咒的主儿。 别看他们现在客客气气，一旦摸索到他的弱点，搞不好就会痛下杀手。 保持神秘，才是最大威慑！ 不过，如果建立合作，其实也能办很多事情啊！ 比如，搜寻高价值超凡特性、超凡物品，乃至深度完成超凡仪式……等等。 “我不喜欢束缚，也很少在这里驻留，合作就免了。”宁修远终究还是冷漠拒绝。 心中悄然浮现出一些支离破碎的想法。 “很抱歉，是我们唐突了。”纪紫君脸上浮现出一抹失望。 两人谈话间，一名身穿工装男子走了过来，奉上一个木盒，便转身离开。 纪紫君将木盒转交给宁修远。 宁修远接过木盒，没有打开，站起身子道：“我走了，保重。” 说着，宁修远抬脚就要离去。 脚步刚刚迈出，他忽又停下，虚空一抓，凭空取出一柄左轮，弯腰放在纪紫君双膝间。 ——这不是拜伦主教送他的左轮，是他从黑市上交易而来的武器。 “以后自杀，记得用其中的白银弹头，当然，最好在打空其他五枚子弹之后！” “祝你好运，我的同族有缘人。” 宁修远放下左轮，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纪紫君呆呆的看着膝间左轮，他这是在……关心我？ 思绪闪过，她茫然抓起左轮站了起来。 长街人流如织，阿瑟斯却早已消失不见，甚至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这个宇宙。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和孤独感，萦绕在她的心尖上，带着莫名悸动。 没多久，一支伪装成警员的武装机动特遣队，匆匆赶了过来。 “纪紫君女士，这把左轮……” 机动特遣队长话还没说完，就被纪紫君打断。 “这是他送我的。” 她下意识攥紧左轮，抱在胸口，这一幕吓得这支机动特遣队额头冷汗直冒。 这可是弑神者·末日拯救者·阿瑟斯馈赠的武器！ 用头发也能猜到，必然非同凡响。 左轮又没有保险措施，万一擦枪走火，他们这队人岂不是交代在这？ “这……” “枪我拿着，我跟你们一起回去。”纪紫君不愿意将手中左轮交给基金会。 作为基金会高级成员，她很清楚，拿到左轮的基金会会做什么，一共六颗子弹，多半会试射一颗。 这对她来说，绝对无法容忍。 因为这是他送给她的。 “好吧，纪紫君女士。” 队长显然已经得到指令，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纪紫君的要求，只是眼神有些奇怪。 ——纪紫君不愿交出左轮的姿态，令他怀疑，她是不是受到了某种未知的模因感染？ 很快，在机动特遣队的护送下，纪紫君等人来到最近一座站点。 刚刚见到接应人员，纪紫君便将一路上好容易想到的两全其美方法说了出来。 “我记得基金会有一棵万象树，我想你们可以借此复制一份，作为研究之用。至于这把左轮是他亲手送我的，我不希望被收容。我想，如果他下次看到我未携带左轮，必然会心生不满，后果恐将不堪设想。” 万象树，正是基金会收容的收容物之一。 它表象为一棵苹果树，可以复制任何接触到它树皮的物体，复制体会以果实形态生长而出，极限重量不会超过200磅。 包括活体生物。 比如：人类、猫狗。 有趣的是，活体复制体平均寿命近似于成熟果实，只能存活两周左右。尸体解剖发现，复制体死前内部就已经开始发酵。 基金会尝试过利用万象树复制小花生雕像。 最终获得一个全新复制体小花生雕像。 实验发现，该复制体会以戏剧性的缓慢速度，做出施暴猎杀姿态，过程不受是否被观察影响。 似乎仅仅具有原体千分之一，不，万分之一的力量。 “纪紫君女士，你的想法，也正是基金会刚刚讨论而出的想法，如果这把左轮真的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或许它将影响基金会的历史。”接应之人沉声道。 是的，相较于阿瑟斯馈赠的魔法书，基金会对这把左轮兴趣更大。 因为它极有可能掀起神秘学世界的武器变革！ “太好了！”纪紫君惊喜。 “不过，纪紫君女士，在此之前，我们希望你能做一次全面检查。”接应之人又道。 “哈？”纪紫君一怔，旋即一脸恼火：“你们认为我受到了模因感染？阿瑟斯是这样的人吗？” “阿瑟斯可不是人。”接应之人眯起眼睛，幽幽道：“他是……神！” “也许他不屑于传播模因，但你要知道，对于这样的存在，模因如同自然散发的体温，所以我们不得不防，还希望您理解。” . 第一百零六章 试验 不理解又奈何？ 纪紫君最终还是接受了基金会的全面检查。 这次检查不同以往，因为涉及到模因感染筛查的缘故，流程颇为冗繁琐碎。 检查刚开始，纪紫君还会运用专业知识尝试分析解读，但很快她就被这繁琐流程折腾得没了脾气。 索性不再琢磨，干脆放空大脑，问什么答什么。 她自认为没有背叛基金会，自然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事实上，清者自清。 “欢迎回来，纪紫君女士，你已经通过了全面检查。” 不知过了多久，在最后一道心理评估结束之后，站点主管走了进来，满脸高兴的宣布道。 “是吗？”纪紫君闻言长长吐了一口气，露出轻松笑意：“呼……终于结束了。 “当然，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你都没有任何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 “对了，话说回来，你为什么那么看重那把左轮？那毕竟是疑似收容物，要不是它，你也不会遭到全面检查，折腾到现在。” 站点主管看似漫不经心的随意问了一句。 “其实也没什么理由啦！” 纪紫君想了想道： “如果一定要解释的话……嗯，这种感觉就像是，上帝送你一把左轮且只有六颗子弹，你会舍得被别人拿去拆解研究，甚至浪费掉子弹吗？” 站点主管眸含惊诧。 “上帝？你觉得阿瑟斯是你的上帝？” “这只是一个比喻啦，对我来说，他比上帝更重要。你不会明白那种目睹绝望和身处极致冰冻，连灵魂都被冰封麻木之时，那一指的希望和救赎。” 接受一天检查的纪紫君显得十分疲惫，但她说出这话时，脸上分明泛起一种异样色彩。 这让站点主管，久久沉默不语。 良久，他认真看了一眼纪紫君，道：“阿瑟斯左轮初步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想知道吗？” 纪紫君精神一震：“当然！” 站点主管早有准备的将手里胆敢，递了过去。 这份档案似乎是刚刚传真而来，还带着机器打印的温热。 纪紫君接过档案，一目十行。 这份档案详细记录了对阿瑟斯左轮复制体的研究资料，包括枪体金属材料构成、花纹分析、近似物体对比报告，以及重点标注的六颗子弹。 这六颗子弹，各有特色，各有威能。 纪紫君只对白银弹头那枚更感兴趣，她迅速找到这枚弹头报告，仔细翻阅中，眉梢挑了起来。 ——“白银弹头，击中目标会释放出刺眼光芒，同时伴随强烈灼烧效果，类似激光腐蚀，但我更愿意用神话中的净化来形容。” 净化？ 纪紫君呢喃失神。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合上报告：“我可以带回宿舍里仔细翻阅吗？” “当然可以！”站点主管想了想又道：“对了，下一次再见到阿瑟斯，代我们道声谢谢！” 纪紫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嗯，我会的。” …… …… 辞别纪紫君，宁修远并没有吹熄马灯返回神国，而是尝试执行起【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 ——直接或间接主持并审判令双方皆满意的交易。 说实话，从超凡特性中感知到这超凡仪式之时，宁修远心中颇为振奋。 因为这超凡仪式太生活化了，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执行！ 然而当他真的开始执行之后，顿时发现情况不对劲了。 常规意义上的交易，比如：买烟、买水、超市购物，交易审判官几乎毫无反应。 融合度可以说微乎其微。 这种融合进度，估摸着给他几百年时间，才能够融合完毕。 见此情景，宁修远略一分析，认为关键词应该是“主持”、“审判”，随即迅速改变策略。 他开始购买一些交易价格并不透明，需要讨价还价的商品。 通过讨价还价“主持或审判”交易。 然而效果依旧寥寥。 只有极少数几场交易中，他敏锐感知到【交易审判官】融合了那么一丝。 经过分析，宁修远认为，应该是这几场交易价格，正好令双方皆大欢喜的缘故。 没错，他是否满意，也占据着超凡仪式的重要权重，而且这种满意还不能通过自我欺骗达到。 心中不认可的价格，就是不认可。 再怎么自我暗示也没用。 就像瘟疫门徒的免疫外显，他始终幻化不出鸟嘴面具。 “这超凡特性，看似最简单，实则最难啊，这除了用数量硬怼，恐怕别无他途。” 经过大量实验的宁修远，面对这个现实，多少有些失望，更为无奈。 不过，仔细想想，或许这才是大多数超凡者的常态。 他的疾病欺诈者，是利用限看牌制造噱头，一炮而红，迅速传播名望，最终一举扭转乾坤。 这要是放在一般超凡者身上，怕是只能老老实实积攒声望。 甚至教会为了规避疾病欺诈者带来的弊端，这座城市好容易打开局面，立马就会被调去其他城市，从头开始。 瘟疫门徒，他是意外搭上憎恶血肉失控便车； 放在一般情况下，这边敢释放瘟疫，那边分分钟被其他超凡者找上门。 至于占卜大师，若非守门人乌姆尔的“衔尾蛇知识”的馈赠，现在他还不知道上哪搜寻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 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悖论。 既然是鲜为人知，那么他怎么获知？ 总而言之，正是前三份超凡特性的快速融合，才给他造成了认知错觉。 “不过，若说没有捷径，也不尽然。疾病欺诈者治疗超凡者和治疗普通人，所带来的反馈明显天差地别。” “因此如果交易对象是超凡者的话，或许交易审判官的融合进度能大大加快。” “如此说来，交易审判官最佳执行地并不是人间，而是神国！” 宁修远蹙眉暗暗思忖。 他掐指一算，在这个世界逗留也有半个月了，再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先回神国，执行【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 思罢，宁修远离开心思愈烈。 临走前，他决定趁机做些试验。 随即花了两天时间，搜寻一些必要的实验材料，在养足精神之后，这才开始返程。 他独自一人，来到荒郊野外。 在马灯灯油耗尽之时，迅速倒入鲸油。 鲜有人知，鲸油乃是最适合成为照明燃料的油脂之一。 它燃烧时，产生的光明更亮，产生的烟雾和垃圾也最少，在工业启蒙阶段，成本更是低于煤油。 可以说，在工业启蒙时代，鲸油照亮的城市上空，是一条条鲸魂的痛苦哀嚎。 回归正题。 当鲸油倒入马灯，周围光线骤然暗了下来，颗粒浓雾般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 “不行么？” 宁修远呢喃，随手将马灯中鲸油倒掉，又迅速倒入火焰之子产生的油脂。 然而黑暗不为所动，继续侵蚀而来。 “看来一旦灯油耗尽，银钥之地随即打开，这个过程将不可逆转！除非遭遇旧日阻拦，比如白色蠕虫的冰冻空间，但这也仅仅是延缓黑暗降临。” 宁修远暗暗总结规律。 很快，粘稠黑暗，将他尽数吞没。 他提了提马灯，幽幽烛火，撑开丈许空间，周围黑暗中流淌着怨煞之气，低沉的鬼祟吠叫，呜咽不断。 宁修远一挥手，一名满脸横肉的脏辫汉子凭空出现。 ——这是他从暴力组织中抓来的试验品。 他随手将这名陷入晕厥的汉子丢出烛光范围，左眼眨动间，化为横纹羊瞳，仔细观察起试验品的变化。 . 第一百零七章 犹格索托斯之印 “唔——” 脏辫汉子刚刚被抛出烛光范围，尚未落地，黑暗中便探出无数只手臂触手甚至舌头，争先恐后的纠缠住他，将其拉扯在空中。 他登时惊醒，刚要失声惊呼，一条黏滑触手倏尔捅入他的喉咙，堵住所有尖叫。 周围绝对黑暗，令他目不视物。 只能感受着一根根或坚硬、或黏滑之物，裹缠、撕扯、紧扼于他，令他惊恐之极。 甚至越来越多的触手，钻入他的衣服，寻找空窍，试图钻入他的身体，取而代之。 一时，清醒成了最怨毒的诅咒！ 肝胆俱裂的恐惧，凝聚在那放大的瞳仁以及扭曲的面庞上。 “咯咯咯……” 脏辫汉子发出不明意义的咯咯声，四肢痉挛折叠起来。 他的双眼骤然爆开，眼皮向外翻扒，越翻越大，竟然以双眸为起点，宛如蛇蜕，褪去皮肤，露出血淋淋而粘稠的躯体。 “吼——” “咯咯——” 纠缠着脏辫汉子身上的怪物们，狂躁起来，一个个仿佛失去了目标，发疯的宣泄着愤怒，相互扭打起来。 甚至连脏辫汉子所化的怪物，也加入其中。 宁修远静静观察着脏辫汉子的变化过程，若有所思。 半晌，他心神一动，野兽之心蓦然发动。 由脏辫汉子剥皮所化怪物，立即止住厮打，脱离混战，向他走来。 然而它刚刚靠近烛光边缘，便畏惧得不敢前进。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在怪物挣扎功夫里，宁修远蓦然踏出一步，这一步，令烛光移动，骤然笼罩住怪物半边身子。 “唳——” 怪物登时发出尖锐嘶吼声，不远处缠打一团的怪物们，闻声齐刷刷僵硬下来。 宁修远也怔住了。 只见笼罩在烛光里的怪物，并未出现腐蚀迹象，它浑身僵硬，在烛光笼罩下，一个神秘符印在其胸前汲光而现。 彷如荧光墨水涂鸦而出，表面隐隐有鲜血流淌，带着亵渎扭曲之意。 “犹格索托斯之印！！！” 源自横纹羊瞳的记忆反馈，令宁修远表情凝重，他从这符印背后感受到一尊不可名状的存在。 似乎这一道符印，代表的便是外神·犹格索托斯。 犹格化身乌姆尔的话，再次在他脑海中回荡： ——彻底沦为那徜徉在黑暗中的事物，那玷污旧印的邪恶，那守望秘密大门的畜群。 “从这段话来看，黑暗中的怪物，有点像是犹格放养的畜群啊？不过，乌姆尔作为犹格化身竟将其称之为‘邪恶’？啧啧，这就是‘化身是本体的延伸，但化身绝非本体。’的真意吗？” 宁修远沉思中，一挥手，将眼前这头剥皮恶畜收入永固空间。 他不再逗留，迈动脚步。 低沉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回荡，烛光所过之处，恶畜退去，贪婪抑制。 蓦地，他站住脚步。 黑暗依在，只是不在怪诞神秘，不在密不透风，不在拒绝光明！ 他抬头看向天际，一抹鱼肚白悄然浮现在城市边缘，安静的城市，隐隐传来苏醒的喧嚣声。 ——他宁修远再次回到了弗朗西斯。 “呼——”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快步赶回住所，换了身衣服，这才踩着晨曦，向教堂走去。 路上，他喊住一名报童，买了一份报纸。 他第一眼没看头条，反而看向页眉日期，七月二十九号。 ‘看来无论我在人间滞留多久，在神国皆是一夜时间。’ 宁修远心中暗道。 须知，这次他在人间滞留时间，远超之前数次，结果返回神国，时间依旧只是过去一夜。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浮生一些支离破碎的想法。 在沉思中，弗朗西斯教堂到了。 他推开大门，步入其中，巡视起来，挨个添油点灯。 等到本职工作做完，虔诚信徒也占满了祈祷席，开始了一天的晨祷。 宁修远寻了个僻静角落，坐在祈祷席上，双手合拢，抵在下巴，虔诚聆听着拜伦主教主持的晨祷，思绪纷杂。 这次回到人间，收获不如上次，但依旧颇丰。 首先，服用了【交易审判官】； 其次，同克苏鲁化身克拉辛手中，交易来【捏塑梦境】能力。 最后，获得炎魔、指引之烛和犹格索托斯之印。 尤其是犹格索托斯之印，令他占卜大师力量又强一分，由此可以推断，这犹格索托斯之印属于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 作为外神·犹格索托斯的象征符印，它是沟通、祈祷、甚至召唤犹格索托斯的核心咒文。 它的价值，宁修远一时半会还想不到该怎么利用，但可以肯定，它的价值绝对不低。 在沉思整理中，晨祷结束。 宁修远提着马灯，施施然赶往教会医院。 不曾想，刚刚走出教堂大门，突然被神甫格兰瑟姆拦了下来。 “阿瑟斯先生，打扰了，我们恐怕需要占用一下你的时间。”格兰瑟姆一脸严肃，在他身旁还站着两名神甫。 “嗯？”宁修远露出疑惑表情。 “这边请！”格兰瑟姆指了指教堂偏僻角落。 宁修远会意，抬脚跟着走了过去。 “昨晚上的案件出现了大麻烦，弗朗西斯疑似被异端选为超凡仪式执行地，再不阻止，后果不堪设想。”格兰瑟姆一脸严肃。 命运替换的婴儿和猫？ 宁修远眯起眼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我，都忙糊涂了。”格兰瑟姆一拍额头，言简意赅道：“昨晚除了你发现的案例之外，我们连夜排查了半座城市，又发现数起案例。这疑似是超凡特性‘命运愚者’的力量。” “如果这不是转移视线之举，那么极有可能是对方在执行超凡仪式，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必须得尽快找到这个该死的异端。” “拜伦主教大人说，让我们来找你，你可能有办法解决。” 说到这，格兰瑟姆目露奇芒，显然已经猜到宁修远可能服用了第二份超凡特性。 宁修远脸色微微一变。 拜伦主教莫不是想让我占卜下一位受害者？ 他就不怕我因此失控吗？ 还是说，我占卜下一位受害者和占卜范伦汀娜之事，完全是两个量级难度？ 想到这，宁修远略一沉默，道：“我确实有办法搜寻凶手，但能否生效就不知道了。另外，目前我对这种能力运用并不娴熟，可能会出现失控可能，所以我需要一些准备。” 格兰瑟姆闻言一肃：“麻烦你了。” . 第一百零八章 命运嫁接 宁修远先委托一名教士，去教会医院通知一下，他今天会迟到一小时。 然后这才带着神甫格兰瑟姆等人，前往马夫房住所。 回到住所，他翻出早就准备的超凡材料，布置起预防失控的安抚仪式。 这种安抚仪式种类很多，主要是根据不同超凡材料衍生而出。 宁修远准备布置的安抚仪式，颇为流行，全名： ——两段式权杖青眼安抚仪式。 其以权杖水晶、丝光沸石研磨而出的粉末，泼洒绘画出韦伯斯特之印； 然后再在印记各角点燃以青眼毒蜥油脂为主料，曼陀罗精油、三脚蟾液等数十种材料为辅料，混合制作而出的蜡烛。 这种蜡烛其实是有毒的，它具有轻微麻痹躯壳和灵魂的功效。 但两段式权杖水晶，又具有一定解毒能力。 因此由这些超凡材料衍生而出的安抚仪式，本质上是通过对使用者的轻微麻痹，降低使用者对超凡特性的敏感性，进而舒缓失控可能。 宁修远撒好粉末，摆好蜡烛之后，随即道：“我需要一个单独空间，还请几位在门外耐心等待一下。” 格兰瑟姆几人点了点头：“好的，你自己小心，如果一刻钟没有回应，我们会立刻进来查看。” 宁修远知道格兰瑟姆这是担心他失控，自然的点了点头。 待格兰瑟姆离开，他心中一动，发动错位空间，不仅将自己空间错位，更是错位一根蜡烛，将其替换成指引之烛。 宁修远点燃指引之烛，随即在心中默念：“我想知道命运愚者的位置！” 声落，他这一缕念头顿时不受控制的卷起如丝如缕的灵性，投入指引烛火之中。 “啪嗒！” 指引之烛炸出一个火花，火焰似乎更加旺盛三分。 眨眼间，灵性燃烧殆尽，念头返回。 这缕念头，登时在宁修远脑海中描绘出一副俯瞰静态画面。 ——那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一名体态婀娜的贵族小姐，正坐在凉亭里一边品尝水果，一边翻阅着一份报纸。 “嗯？阿尔弗列德日报，凶手难不成已经跑路了？” 宁修远回忆着指引之烛反馈而来的画面，目露惊讶。 “不对！阿尔弗列德市可是在国外，纵然抄道幻梦境，没有半个月，也别想来回，除非她是半神。” “这么说，她仅仅是离我最近的命运愚者？并非真正凶手？” “还是说，行凶者根本就不是命运愚者，而是其他命运系超凡者？” “嗞——”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脸色微沉： “这下麻烦了，没有具体物品为指，指引之烛根本发挥不出效果，难不成动用占卜大师的力量？” 略一沉吟，宁修远收起指引之烛，重新错位返回现实空间。 他跌坐在安抚仪式范围内，闭上眼睛，决定使用占卜大师的能力。 没办法，不用没法向教会交代。 “在弗朗西斯，下一位遭到命运替换的受害者是谁？” 宁修远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想要占卜的内容，意志扰动间，他的感官，逐渐超脱躯壳，融入那亘古长存的神秘维度之中。 在这充斥着无以名状力场、能量、涡旋的维度中，宁修远借助知识桥梁，触及那些不可描述、无以名状的强大存在。 为了防止惊醒这些存在，他十分谨慎的撬动着祂们的力量。 蓦地，一条占卜箴言，反馈入的脑海。 已经有经验的宁修远，不敢贪多求全，立即浅尝辄止，断开能力。 “呼——” 伴随着一声长长吐气，无形无质的特性悄然回归。 这提心吊胆的感觉，真特么糟糕！ 这还是间接占卜受害者，这要是直接占卜凶手，惊醒那些旧日存在的可能性必然更高！ 宁修远摇了摇头，吹灭仪式蜡烛，起身，拉开房门。 “吱呀——” 开门声，立即惊动站在外面坐立不安的神甫们，众人闻声齐刷刷看了过来，目露紧张和希冀之色。 “有结果吗？”格兰瑟姆问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随即念出占卜大师反馈而来的占卜箴言：“消瘦的妇人，摇尾的白犬，光明与黑暗交替之时，就是命运替换之际。” “消瘦的妇人？” 格兰瑟姆蹙眉念起箴言第一句，神色愈发严肃。 这种体征在弗朗西斯可谓比比皆是，即便有白犬缩小嫌疑范围，疑似目标也不会少到哪里。 这对弗朗西斯教会的工作效率和人力资源，无疑将是一个极大考验。 好在“光明与黑暗交替”这句，应该暗指白天和黑夜交汇之时的黄昏，这么说来，他们的时间还算充沛。 “只有这些？”格兰瑟姆不甘心的问一句。 “只有这些。”宁修远道。 “好吧，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就不打扰了。” 格兰瑟姆不再追问，时间紧迫，他需要尽快回去复命，尽可能发动更多力量，全城搜捕异端。 “一切皆是主的恩赐！”宁修远致黎明礼。 格兰瑟姆等人回礼，匆匆离去。 宁修远看着他们离去背影，转身收拾好仪式残局，这才锁门离开住所，前往教会医院。 医院繁忙如初。 宁修远的迟到，并未引起太多波澜。 不过，他的出现，还是令排在他诊室门前的患者们，松了一口气，露出放松笑容。 必须得承认，阿瑟斯在弗朗西斯的名望，也许不是最好的，但他的医术，绝对是最棒的。 迄今为止，未有失手记录。 不过，今天的宁修远，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思绪已然被早上的占卜所占据。 经历过占卜范伦汀娜巡视事件的他，深知占卜箴言带着很强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 如果教会这次抓不到人，搞不好还会找他占卜。 对他来说，每一次主动占卜都是一次冒险，这无疑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要不，等到诊治结束，帮忙搜寻一下？” 心中刚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宁修远心神一颤，连忙将其掐灭。 “算了，范伦汀娜之事还不长教训吗？苟才是王道啊！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命运愚者就能把教会难住，那弗朗西斯也早该灭亡了。” 思绪定，宁修远不在杞人忧天，专心眼下治疗。 巧了，今天是小维多回诊的日子，此时他正站在门口，逗着小修女伊芙豢养的小白狗。（第53章） 大大方方露出的面庞上，再也没有令人厌恶的红疮蝶斑。 小维多的母亲——翠西亚，站在一旁，满脸幸福的看着儿子，不时搭话身旁病患。 细听两句，几乎三句不离阿瑟斯，言语间尽是夸奖和褒赞。 其实，翠西亚一家早就到了。 不过，她们没有排在最前面。 因为在阿瑟斯的诊治规矩里，回诊不算在限看人数中。 所以翠西亚也就没有急着排队。 作为经历过儿子身患不治之症的她，比所有人都知道求医问药的苦楚和心酸。 早一刻钟治疗，就是早一刻钟的解脱。 “咚——” 随着钟楼敲响十点钟的钟声，宁修远也治好了第十名患者，翠西亚见状，连忙招呼和小白狗玩得正高兴的小维多，走进阿瑟斯的诊室。 日头渐烈的朝阳，透过诊室玻璃窗，洒在听诊床上。 “感觉怎么样，小维多？”宁修远笑着问道。 别看小维多患得是免疫性疾病红斑狼疮，但在他的逐层解印中，以及克隆病毒的治疗下，基本已经痊愈。 每一次的回诊，不过是宁修远想亲眼确认一下解封情况，顺便做些不为人知的小实验罢了。 “阿瑟斯先生，我感觉已经完全好了，我现在都能帮家里干活了。”小维多大声道。 “不错不错！”宁修远笑着拍了拍听诊床：“躺上去，让我再给你瞧瞧。” “好的，阿瑟斯先生。” 不同于第一次来还要父亲抱上去，这次小维多手脚麻利的爬上听诊台，乖巧躺好。 透窗而来的阳光，令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下意识闭上眼睛。 宁修远走近，伸手正要检查，闭着眼睛的小维多突然睁开双眸，露出一双金色蛇瞳。 “命运嫁接！” 心声未落，小维多猛然将一把匕首插入自己的心脏！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零九章 复仇 “我给你三秒钟的机会。” “三！” “二！” “一！” 囧晶数完了三个数，就要从王太卡的身边站起来。但是王太卡却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囧晶，让囧晶一个趔趄。 “什么意思？” 囧晶回头看，看向王太卡“你不是选择放弃了？” 王太卡拉着囧晶的胳膊，说道“我想想。” 囧晶霸气的说道“不许想，直接说。” 王太卡咬咬牙，说道“其实我知道，想就代表动摇。也许我注定要走到一条被人唾弃的道路上吧。” “所以总要舍弃什么，得到什么。”囧晶伸出手，揪着王太卡的耳朵，两人脸对脸说道“变态卡，我可以不管你之前身上的那些事情。但是以后，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蠢卡呢？”王太卡说道“她会杀了我。” 囧晶迟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我还不够喜欢你，因为我在面对欧尼的时候，没办法站在你这边。” 王太卡摇摇头“不，我们认识才多久，她是你亲姐姐，你们是亲姐妹，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换成我，大概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你懂什么是真情，所以才会这样。” 囧晶坐下王太卡身边，靠在王太卡肩膀上，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王太卡犹豫了一下，说道“也许，你说如果我和你欧尼有什么，你会怎么办？” 以往如果问这个问题，囧晶肯定会生气。不过今天囧晶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在想了想之后，说道“祝福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会和你划清界限，然后让你和欧尼好好在一起。你不许辜负她，要对她好。其实如果是她喜欢变态卡，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可以谦让的物品。但如果她喜欢，我是可以退出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太卡叹了口气，这才是亲姐妹啊，蠢卡和囧晶真的是一心为对方好，哪怕受委屈的是自己。但现在就显得王太卡更骑虎难下了。 其实摸着心说，王太卡动心了。这很正常，囧晶这么可爱，还这么漂亮，谁能不动心呢？ 可动心简单，要承担动心之后的后果，却需要大毅力。即使王太卡现在权势逼人，却也无法操控这份感情。而且囧晶的年龄，也让他有负罪感。两个差太多了，囧晶像是小孩子一样。 囧晶似乎察觉到了王太卡犹豫的原因，所以忽然问道“变态卡，你和iu前辈，有没有更亲近的关系？” 王太卡有点尴尬“什么亲近？” “就是那种！” “没有，没有到那。” “那如果你想过接纳她吗？如果去掉现实的那些阻碍。当初当初在允儿欧尼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是选择过的吧？iu前辈也是一个选项吧？”囧晶的问题很直白。 王太卡有些尴尬。 囧晶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聊这些，还是需要说谎或者转移话题的程度，那未免也太” “好，我告诉你。确实，知恩酱是一个选项。当初我其实犹豫过，我承认。当时的选择，其实到现在来看已经没有任何参考意义了。其实说实话，也不是说我对知恩酱的喜欢，要少于充儿。可能只是因为，我太贪心了。我想，如果我接纳知恩酱，那充儿可能就要被割舍了。可如果我和充儿在一起，知恩酱还是以妹妹的身份存在” 王太卡罕见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不好意思，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太自私了。” “自私，确实是很自私，但是现在的我能懂。”囧晶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iu前辈都能成为选项，那我为什么就是小孩子？她也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是，确实是。其实和年龄无关，是感觉。”王太卡改口说道。 “感觉？感觉才最不靠谱呢！”囧晶被激怒了，她现在最大的阻碍，居然是一个所谓的感觉？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囧晶站起来，站到王太卡的面前，说道“感觉，就凭你的感觉，就可以把我的喜欢，定义成一个配角，或者是小孩子的游戏？这公平吗？” 王太卡默然不语。 “你要感觉是吗？那好哦啊，我还感觉你是我儿子呢！”囧晶真的是气坏了，这个时候干脆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来，到我怀里，叫水晶妈妈！” “阿西吧，你疯了！”王太卡罕见的爆粗口了，他有些生气，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我真的就是疯了，我没想到你拒绝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我哪里不好，而是因为你感觉我太小。” 囧晶真的是恨到咬牙切齿“感觉，感觉，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就算我鼓起勇气，再主动吻你一万次，你也觉得我是在过家家。其实我已经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你个白痴！” 王太卡现在真的是感觉到年龄的差距了，囧晶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叉着腰，大声说出自己的感情，可王太卡却好像丧失掉了那种勇气一样。 “我现在有点乱，我们明天再说吧。” 王太卡像是逃命一样，离开了客厅，到了卧室直接躺下，蒙着被子。他不是胆怯，也不是懦弱，而是怕伤害囧晶。 因为囧晶的爱真的是炙热而强烈，这么美好的感情，偏偏要投注到王太卡这样阴暗的人身上，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王太卡的内心，其实已经疯狂的想占据囧晶了。可王太卡也知道，他可能会毁了囧晶现在这样的勇气。 说来惭愧，王太卡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他洋洋自得，觉得自己不是常规的男主角，不是伟光正的伪君子，是坦坦荡荡的真小人，大反派。 可是当一份真正清澈却炙热的感情摆到面前的时候，才真的恍然见后悔，恨自己不是一个清澈淳朴的少年。 充儿和知恩酱被耽搁成什么样了，难道囧晶也要步入后尘？这才是王太卡一直拒绝的原因。 王太卡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当个懦夫也挺好的。但是下一刻，他感觉被窝里多出了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别动我裤子！” 。阅址 第一百一十章 命运同体 “我给你三秒钟的机会。” “三！” “二！” “一！” 囧晶数完了三个数，就要从王太卡的身边站起来。但是王太卡却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囧晶，让囧晶一个趔趄。 “什么意思？” 囧晶回头看，看向王太卡“你不是选择放弃了？” 王太卡拉着囧晶的胳膊，说道“我想想。” 囧晶霸气的说道“不许想，直接说。” 王太卡咬咬牙，说道“其实我知道，想就代表动摇。也许我注定要走到一条被人唾弃的道路上吧。” “所以总要舍弃什么，得到什么。”囧晶伸出手，揪着王太卡的耳朵，两人脸对脸说道“变态卡，我可以不管你之前身上的那些事情。但是以后，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蠢卡呢？”王太卡说道“她会杀了我。” 囧晶迟疑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我还不够喜欢你，因为我在面对欧尼的时候，没办法站在你这边。” 王太卡摇摇头“不，我们认识才多久，她是你亲姐姐，你们是亲姐妹，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换成我，大概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你懂什么是真情，所以才会这样。” 囧晶坐下王太卡身边，靠在王太卡肩膀上，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王太卡犹豫了一下，说道“也许，你说如果我和你欧尼有什么，你会怎么办？” 以往如果问这个问题，囧晶肯定会生气。不过今天囧晶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在想了想之后，说道“祝福吧。如果是这样，那我会和你划清界限，然后让你和欧尼好好在一起。你不许辜负她，要对她好。其实如果是她喜欢变态卡，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可以谦让的物品。但如果她喜欢，我是可以退出的，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太卡叹了口气，这才是亲姐妹啊，蠢卡和囧晶真的是一心为对方好，哪怕受委屈的是自己。但现在就显得王太卡更骑虎难下了。 其实摸着心说，王太卡动心了。这很正常，囧晶这么可爱，还这么漂亮，谁能不动心呢？ 可动心简单，要承担动心之后的后果，却需要大毅力。即使王太卡现在权势逼人，却也无法操控这份感情。而且囧晶的年龄，也让他有负罪感。两个差太多了，囧晶像是小孩子一样。 囧晶似乎察觉到了王太卡犹豫的原因，所以忽然问道“变态卡，你和iu前辈，有没有更亲近的关系？” 王太卡有点尴尬“什么亲近？” “就是那种！” “没有，没有到那。” “那如果你想过接纳她吗？如果去掉现实的那些阻碍。当初当初在允儿欧尼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是选择过的吧？iu前辈也是一个选项吧？”囧晶的问题很直白。 王太卡有些尴尬。 囧晶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聊这些，还是需要说谎或者转移话题的程度，那未免也太” “好，我告诉你。确实，知恩酱是一个选项。当初我其实犹豫过，我承认。当时的选择，其实到现在来看已经没有任何参考意义了。其实说实话，也不是说我对知恩酱的喜欢，要少于充儿。可能只是因为，我太贪心了。我想，如果我接纳知恩酱，那充儿可能就要被割舍了。可如果我和充儿在一起，知恩酱还是以妹妹的身份存在” 王太卡罕见的说出了自己心底的话“不好意思，我的想法确实有些太自私了。” “自私，确实是很自私，但是现在的我能懂。”囧晶说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iu前辈都能成为选项，那我为什么就是小孩子？她也只比我大一岁而已。” “是，确实是。其实和年龄无关，是感觉。”王太卡改口说道。 “感觉？感觉才最不靠谱呢！”囧晶被激怒了，她现在最大的阻碍，居然是一个所谓的感觉？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囧晶站起来，站到王太卡的面前，说道“感觉，就凭你的感觉，就可以把我的喜欢，定义成一个配角，或者是小孩子的游戏？这公平吗？” 王太卡默然不语。 “你要感觉是吗？那好哦啊，我还感觉你是我儿子呢！”囧晶真的是气坏了，这个时候干脆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来，到我怀里，叫水晶妈妈！” “阿西吧，你疯了！”王太卡罕见的爆粗口了，他有些生气，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我真的就是疯了，我没想到你拒绝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我哪里不好，而是因为你感觉我太小。” 囧晶真的是恨到咬牙切齿“感觉，感觉，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而已！就算我鼓起勇气，再主动吻你一万次，你也觉得我是在过家家。其实我已经认真到不能再认真了！你个白痴！” 王太卡现在真的是感觉到年龄的差距了，囧晶现在还能理直气壮叉着腰，大声说出自己的感情，可王太卡却好像丧失掉了那种勇气一样。 “我现在有点乱，我们明天再说吧。” 王太卡像是逃命一样，离开了客厅，到了卧室直接躺下，蒙着被子。他不是胆怯，也不是懦弱，而是怕伤害囧晶。 因为囧晶的爱真的是炙热而强烈，这么美好的感情，偏偏要投注到王太卡这样阴暗的人身上，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王太卡的内心，其实已经疯狂的想占据囧晶了。可王太卡也知道，他可能会毁了囧晶现在这样的勇气。 说来惭愧，王太卡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曾经他洋洋自得，觉得自己不是常规的男主角，不是伟光正的伪君子，是坦坦荡荡的真小人，大反派。 可是当一份真正清澈却炙热的感情摆到面前的时候，才真的恍然见后悔，恨自己不是一个清澈淳朴的少年。 充儿和知恩酱被耽搁成什么样了，难道囧晶也要步入后尘？这才是王太卡一直拒绝的原因。 王太卡躺在床上，忽然觉得当个懦夫也挺好的。但是下一刻，他感觉被窝里多出了一个人。 “你想干什么！别动我裤子！” 。阅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挣命 炙热的正午阳光，透过玻璃边窗，落在寂静得只剩下咯咯畸变嘶吼之声的诊室里，映照在宁修远残存一丝理智的瞳仁中。 此时的他，大半身躯已经沦为畸变怪物。 在命运同体下，最多两三个呼吸，他便会彻底走向不可逆的失控深渊。 除非他能在这两三个呼吸间，解除命运同体，同时安抚自身。 横纹羊瞳赋予的超强感知，已经令他发现匆匆赶来的超凡者，但他们距离他，还是太远了。 等到他们走近，他早已陷入失控。 如此更遑论他们是否有能力解开命运同体？ 解开之后，又是否能安抚住他？ 这里面，每一个危机的化解概率都无限趋近于零，组合起来，可以说，近乎无解。 但，便是在这日暮途穷之中，宁修远依旧找到了一线生机。 ——白色诅咒！ 在灵感火花跳跃中，宁修远吟唱起这段他唯一知晓的伊利德海姆语。 诡吊音节在跳跃，拜伦主教的话，也在他脑海中回荡。 【如果你遭遇不可战胜亦不可回避的敌人，可以尝试吟唱这段祷词……】 初闻白色蠕虫祷词之时，他曾暗暗吐槽，这根本不是奖励，而是空头支票。 然而已经有过召唤经验的他，直到此时，才意识到，教会为什么将白色诅咒列为奖励？ 思绪闪烁中，最后一个伊利德海姆语音节落下。 只有些许嘈杂之音的教会医院，突兀安静了下来。 像极了两脚兽踏入夏日虫鸣庭院之中，一切有灵的、无智的、混沌的、扭曲的，皆齐刷刷安静了下来。 欢腾挣脱躯壳囚笼的命运之蛇，更是惊恐得蜷缩起蛇躯，匍匐在地，油亮的鳞片也随之黯然失色。 它那张卷发男子面孔，更是死死贴在地面上，诚惶诚恐，不敢抬头。 “这是……” 因为一言占卜箴言而被调虎离山的神甫们，刚刚赶到教会医院外面，从灵魂深处滋生而出的恐惧，令他们僵立当场。 一个个骇然仰头，看向天空。 映入眼帘的神话生物，令他们肺腑皆崩，面容怵惮得扭曲骇然。 只见恍如冬日冰面倒映的炙热太阳，冰冷了下来。 一隅苍白，戳破苍穹，肆无忌惮的在天空中行使着太阳职权，照亮天地，洒下酷寒。 ——这是大冰山伊基尔斯一角。 在这极致寒冷中，空气凝结，建筑披霜，泼天寒意，刺肉刮骨！ 一团无以名状、完美的好似神国阶梯，堆满圣秽脂肪的柱状躯体，从空中探下，张开无舌无牙巨口，一口咬噬向教会医院。 这一刻，繁华的弗朗西斯，宛如豢养家畜的羊圈，只能在瑟瑟发抖中，任由无以名状的伟大，肆意褫夺。 在神甫们惊恐目光中，伟大的白色蠕虫一口将教会医院噬咬入口，囫囵吞枣的咽下呼唤祂之名的信徒，随即退回大冰山，从世界裂隙中挤出，回归群星。 这一切来得是那么的突兀！ 以至于在民众眼中，只看到一道肉眼无法分辨的茫茫白色，从天而降，尚未看清，便光芒消散，只留下宛如陨坑、万物化冰的医院原址。 但在超凡者眼中，那转瞬即逝的伟大存在，足以在他们心中种下难以磨灭的惊悚，浇灭傲慢自负，种下敬畏谦卑。 并将在以后影响他们的人生轨迹！ 然而被影响最大的，还是宁修远。 …… …… 当最后一个伊利德海姆语音节落下，宁修远残存的躯体，在视野上彻底失控，沦为容纳虫豸的灰雾。 只有一双镶嵌在灰雾上的眸子，依旧保持着本貌与自我。 一颗是挥舞着无数触手的横纹羊瞳； 一颗是闪烁着残存理智火花的黑色眸子。 在时间的腐蚀下，眼看这双眸子也要彻底沦丧，皈依超凡特性…… 忽然！ 横纹羊瞳好似受惊的鹌鹑，从灰雾中消失，遁入马灯火焰之中。 仅存的黑色眸子，浮起一层冰霜，冰霜迅速蔓延，将翻滚的虫豸、飘忽荡漾的灰雾、还有无形无质的存在，尽数冰封！ 失控，也随之停止！ 宁修远残存的理智，只觉得忽然掉入一座无边深邃的冰窟之中，散发着烟雾的黑色液体，从黑暗中涌出，侵入教会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生命包裹吞噬。 ——就像提前消化食物的唾液。 宁修远随时可能熄灭的理性火花，竟然在这黑色液体下，壮大起来。 定型凝固的虫豸，恢复了活性，它们在相互噬咬中，彼此吞食，融为一体。 灰雾也随之解冻，固化为一。 虫豸又与灰雾融合，将失控的宁修远，从本我消散边缘拉了回来。 他的逻辑思维逐渐清晰。 然而理智的回归，却令他痛苦不堪起来。 因为无法言喻的寒冷，冻蚀着他的每一寸血肉和灵魂，令他痛苦、麻木、痉挛。 只有容纳那散发着烟雾的黑色液体，这份极致寒冷，才能稍稍缓和。 纵然理智告诉宁修远，这黑色液体绝对不能融合，这是在饮鸩止渴，但他不得不放开自我，接纳这份黑色液体。 因为他无法抗拒它的侵蚀； 因为不接纳，他必死无疑。 随着黑色液体逐渐渗入他的体内，冻蚀灵魂的寒冷，也逐渐从他感官中剥离。 终于，在某一刻，他彻底摆脱了寒冷。 “呼哧——呼哧——” 在一片浩瀚无边的黑暗中，宁修远好似勉强爬上岸边的溺水之人，拼命呼吸着冰冻空气。 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的凄惨，依旧遮掩不了死里逃生的庆幸。 只有死过一次，才知道，活着，就是最大的恩赐！ “彭！” 宁修远还未缓过气来，一股庞然巨力，突然涌出，裹挟着他的身体，将他喷射而出。 黑暗罹难，光明回归。 “噗通！” 宁修远突兀从黑暗中抛出，黑暗和光明的转换，令他瞳孔骤缩，而又舒张，来自横纹羊瞳的感知加成，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他尚未看清周围景色，整个人便重重摔在地上。 “唔——” 宁修远闷哼一声，他来不及控诉命运的无常，眼疾手快的环顾四周，以确定周围环境，选择生存方案。 不想，这一眼，令他精神为之一凛！ 这是一座在星空下熠熠生辉的白色世界，繁星满天的夜空中，正平息收敛着一圈涟漪，隐隐约约还能捕捉到白色蠕虫口器退去的掠影。 掠影之下，冰封千里。 不远处，一座斜斜插在冻原上的建筑群，令宁修远眼熟之极。 ——那不是弗朗西斯的教会医院吗？ 不过，此时不是惊叹这苍白瑰丽世界之时，因为遁向远方的命运之蛇，令宁修远目光一凝。 他没有去追。 在这陌生环境，贸然横冲直撞，无疑是不智之举。 他惊讶的是，命运之蛇的身躯，竟然泛着晶莹白色。 彷如冰晶雕琢而出！ 这一幕，令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手。 映入眼帘的景色，即便他虽然早有准备，但依旧心中一沉，泛起一丝苦涩。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冰川·伊基尔斯 传闻，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会乘坐大冰川伊基尔斯，在群星中无序飘荡，吞噬沿途一切生灵。 只有拥有极高灵性的生灵，可以得到祂的赦免，获得祝福！ 拥有可以豁免酷寒，呼吸冰冻空气的体质，这类人被称之为“伊利德海姆”仆从。 呵呵，可怜的伊利德海姆们，哪里知道，伟大的白色蠕虫，怎么会需要渺小人类的崇拜和供奉？ 所谓的赦免，不过是无知人类，将洒在自己身上的香料，当做是神灵的恩赐罢了。 白色蠕虫只是在等待这些生灵与自己肉身同调，届时，再将其捕食，即可将他们的灵魂融入己身，进而彻底支配他们。 这和横纹羊瞳的本体——丰饶之神、翠绿之形的捕食方式，不能说如出一辙，但也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果然变成了……食物啊！” 宁修远唤出傀儡格洛瑞亚，通过她的眼眸看向自己，脸上抑制不住的流露出苦涩之色。 此时的他，模样大变。 准确的说，相貌轮廓没有丝毫改变，是他的皮肤血肉，泛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看起来就像是冰雕玉琢而出。 俗话说，一白遮三丑。 他这都变成冰雕了，遮不遮丑不知道，反正熟人来了，一时半会都别想认出他来。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右眼依旧是黑色。 这是旧日，也无法侵蚀的血统。 至于左眼？ 呵，横纹羊瞳这位一朝被蛇咬的可怜旧日，在嗅到白色蠕虫气息之时，就已经仓皇躲进马灯之中。 若非宁修远有“野兽之心”和“命运手环”双重控制，恐怕根本感应不到它的存和气息。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希望黎明教会遵守承诺，派人来救我吧！”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强打精神安慰自己。 他环顾四周，才发现曾有一睹之缘的大冰山伊基尔斯，大得不可思议。 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覆盖冰霜的星球。 透过一道冰面大裂谷，隐隐约约可以从裂谷断崖上，看到一座座风格各异的建筑，宛如化石，封存其中。 ——这些建筑，赫然是白色蠕虫在漫长岁月中，游荡群星捕捉而来的建筑或城市。 就像弗朗西斯的教会医院。 教会医院？ 宁修远心中一动，他略一占卜凶吉，随即抬脚走向冻成一坨，斜插在冰面上的教会医院。 步入熟悉的医院大厅，曾经拥挤热闹的景象，好似历历在目。 “呼——”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摒弃心中的杂念，深入医院内部。 作为教会聚拢人心的手段之一，教会医院存储着大量超凡药剂。 可以说，教会医院的治病救人，很大程度上，都是通过这些稀释的超凡药剂完成的。 很快，宁修远就在药房中发现大量超凡材料和调配好的超凡药剂。 这些材料和药剂也许并不名贵，但在数量优势加成下，依旧是一笔可观财富。 宁修远大手一挥，将其尽数收入永固空间之中。 ——甭管能不能活着走出去，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嗯？” 搜刮完药房的宁修远，正打算再去各大医师私人诊室看看，耳中忽然听到一道虚幻的招呼声。 ——是占卜大师的预言。 宁修远一挑眉，不动声色的借助傀儡格洛瑞亚的白日行者力量，遁入光明之中。 没多久，教会医院建筑外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人在吗？” 一如预言所示的招呼声，从外面传来。 这是一行体态各异的智慧生灵。 两名人类，两名异族。 其中两名人类打扮一致，他们穿着印着密密麻麻咒文的法师袍，帽兜笼罩下的剔透脑袋，自内而外散发着幽幽寒芒。 其余两名异族，体态各异。 一名身形高大，高约六米，拥有四条手臂，酷似人形，只是那张竖着生长，从额头长到下巴的血盆大口，令人心悸。 也暴露了它的种族！ ——生活在幻梦境的人形生物·古革巨人。 一名矮小如狗，它肥如肉球，看起来就像是没眼的蟾蜍，脑袋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簇触手。 ——这也是生活在幻梦境的生物·月兽。 不同的是，古革巨人生活在幻梦境地下，月兽则生活在幻梦境月球背面。 “嘿，朋友，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大家都是被伟大的鲁利姆·夏科洛斯选中之人，不妨出来聊一聊？” 一名人类挥舞着手臂，扬声喊道。 站在他旁边的月兽，脸上触手挥舞起来，齐刷刷指向宁修远遁入的光明方位。 ‘不愧是幻梦境的月兽，果然厉害！’ 宁修远见到这一幕，心中惊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异世界的生物。 他想了想，踏光而出，身影蓦然出现在教会医院的门口。 “超凡者？”开口喊话的人类巫师，一脸惊讶的挑起眉头，随即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巴纳德，这位是保罗，这两位是沃利斯和米契尔。” 人类巫师巴纳德言简意赅的介绍道，他所诉说的语言，正是伊利德海姆。 宁修远只会一句“白色诅咒”。 但他现在却可以清晰听懂，甚至会说。 因为这是随着那冒着烟雾的黑色液体，一起渗入体内的知识。 “听起来，超凡者并不多见？”宁修远敏锐捕捉到巴纳德的惊讶，试探问道。 “没错！只有巫师以及魔法师们，才会研究各种咒语，误入鲁利姆·夏科洛斯的神国！”巴纳德沉声道。 “原来如此，我叫维多。”宁修远随口将小维多的名字拿来使用。 “维多先生，如果不介意，去我们的营地休息一下如何？我们在大冰川伊基尔斯上生活太久了，很想知道外界的情况。当然，相信你对这里肯定也十分好奇，或许我们可以解答一二。” 巴纳德自来熟道。 “那，麻烦了。”宁修远点了点头。 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渠道，了解这里的情况。 “维多先生客气了！”巴纳德笑了笑。 宁修远随即走出教会医院建筑，向巴纳德等人走去。 随着脚步渐近，他的目光被古革巨人所吸引，尤其是走到近前，那冰晶化的身体，遮掩不了的彪悍身体，令宁修远眸光闪烁。 传闻古革巨人智慧极低，近乎于野兽，只会使用少量工具。 但是……宁修远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古革巨人，目光随即转向月兽。 月兽冲他摇曳了一下脸部触手，不知是不是招呼？ 宁修远善意的冲他笑了笑……这伙人不简单啊！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的灵魂很纯净 教会医院的消失，不出意外，在弗朗西斯掀起轩然大波。 纵然民众获取信息渠道方式十分有限，奈何教会医院关系着无数人的基本生存需求，哪怕是口耳相传，也迅速传遍整座城市。 好在，这件事并未撼动教会统治根基。 在教会强力宣传、以及造梦者梦中显圣疏导下，弗朗西斯迅速恢复往日秩序。 然而社会秩序好恢复，人心秩序纵然有宗教支持，一时半会也难以抚平，尤其是对于医师安吉拉来说。 “下一位！” 送走一名患者的安吉拉，下意识喊了一声。 “安吉拉姐姐，已经下班了，外面都清场了。” 伊芙探出脑袋，有些怯生生道。 昨天教会医院的那场巨变之后，她便遭到了严格审查，这令她直到现在都余悸未消，不见笑容。 “下班了？” 安吉拉一怔，忍不住抬头看对面一眼： ——在这临时征调的教会医院中，斜对面不再是阿瑟斯的诊室，而是一片空荡荡的院落。 一时繁忙退去，惆怅爬上眉间，伤感再次填满她的胸膛。 她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可惜这不是。 安吉拉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医院，走着走着，忽然走到了教会医院旧址上。 一日不见，白色蠕虫制造的陨坑，已经被完全填上。 不知何时拖来的石头，堆叠在空地上。 用教会宣传的话说： 一切皆是神意，一切皆是神恩，旧的教会医院虽然消失了，但一座更大，更敞亮，可以容纳更多医师的教会医院，将会在旧址上拔地而起。 这个消息，迅速吸引无数民众的眼球。 但谁知道，在遭到袭击时，是阿瑟斯拖住了袭击者？ 没人知道。 也没人在乎。 尤其是凶手已经被白色蠕虫连根拔起的情况下。 “呼……” 思绪千回百转间，安吉转身向教堂方向走去。 “安吉拉姐姐，你要去哪里？”伊芙站住脚步，诧异喊道。 “你回去吧，我要去见主教大人。”安吉拉抬了抬手没有回头，身影渐行渐远。 来到弗朗西斯教堂，她直奔主教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 敲开拜伦主教办公室大门的安吉拉，虚点胸口，致黎明礼，这才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拜伦主教道：“主教大人，我、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对于拜伦主教，安吉拉有着天然敬畏心理。 非必要，她其实不愿意过来，单独面见拜伦主教。 事实上，这也是大多数神甫的心理活动。 这既是权利地位带来的鸿沟，也是力量境界带来的差距和敬畏！ “阿瑟斯……”安吉拉顿了顿，一咬牙问出令她心神不宁而悲伤的问题：“真的死了？” “如果我主眷顾着他的话，或许能活下来。” 拜伦主教看着安吉拉充满忐忑的模样，幽幽叹息道。 他不能告诉安吉拉白色诅咒之事，不仅是因为安吉拉地位不够，更是因为营救的成功率并不高。 所以他不能说，一切只能静待结果。 安吉拉沉默了。 “主教大人，我想申请第二份超凡特性。”许久，安吉拉转移了话题。 “好，对下一份超凡特性有想法了吗？”拜伦主教并不惊讶。 “我想服用，阿瑟斯所服用的第一份超凡特性。” “嗯？为什么？”拜伦主教讶异。 “他消失之后，很多患者都在打听他的名字。教会医院可以没有安吉拉，但不能没有他，我想在他离开这段时间，替他守好岗位。” 安吉拉沉声道。 “看出来了吗？” 拜伦主教喃喃自语，表情并不意外。 “他服用的超凡特性，我曾经和你介绍过，正是除了自己，可以治愈其他任何人的疾病祛除者。” 拜伦主教顿了顿，郑重问道：“你确定坚持这个选择？” 安吉拉呆住了：“疾病祛除者？” 成为超凡者的那段刻骨铭心记忆，迅速从她脑海中醒来。 她清晰记得，当初拜伦主教给她五六个选择，其中之一正是疾病祛除者。 但她几乎考虑都不曾考虑。 因为她，也有私心啊！ “好，我选择疾病祛除者。”安吉拉郑重点了点头。 “不要被太多感性影响了理智，这是你的第二份超凡特性，坚持这个选择，你极有可能成为史上最弱的双环超凡者，这无疑是不智的。”拜伦主教规劝道。 “感谢您的提醒，主教大人！不过，我还是想替阿瑟斯守住最后的防线。” 拜伦主教听懂了。 他不再多言，站了起来，向对面墙壁走去。 “随我来！” 安吉拉连忙追上。 第二次踏入地下世界的她，有些畏惧的看着墙壁角落模糊了边界和轮廓的黑暗，紧紧跟着拜伦主教的脚步，来到超凡特性存储室。 拜伦主教取下一支封印瓶，递了过来。 面对这支封印瓶的安吉拉忽然犹豫了，她脑海中闪过弗朗西斯梦境之地的恐怖，但还是一咬牙问道： “主教大人，传闻幻梦境通向万千世界，如果我服用入梦者，是不是可以通过幻梦境，进入白色蠕虫的神国？” “理论上，幻梦境确实连接着万千世界，但白色蠕虫的神国是个例外，绝对的寒冷，冻结了一切，包括延伸过去的幻梦境。非半神，难以穿越那片连空气都冻结的世界。” “真的没有机会了？”安吉拉眼眸中露出一丝希冀。 拜伦主教摇了摇头。 安吉拉略一沉默，伸手接下封印瓶，没有任何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唔！” 在拜伦主教监视下，安吉拉脸上瞬间爬满了痛苦，好一会儿，才逐渐缓和一些。 痛苦面具尚未摘下，骇然之色爬上脸庞。 安吉拉满脸惊骇的睁开眼睛，看向拜伦主教：“这份超凡特性……” 拜伦主教感叹：“你的反应和阿瑟斯一模一样！很遗憾，我之前无法将它的特性说出来，甚至连名字都不行，所以只能以疾病祛除者替代。” 得到肯定答案的安吉拉，呆立当场。 “这如果有人将弊端散播出去，被治愈的病人，岂不是全完了？” “所以阿瑟斯才每天限救十人，且全部是绝症之人！” 安吉拉呆滞，睫毛颤抖，眼眸中浮现出百感交集之色。 原来，我们所有人都误解他了。 是啊，一个选择“除了自己，可以治愈其他任何人”的人，怎么会吝啬到限救十人？ 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可是没人能理解他的苦衷，就像没人会选择这份超凡特性。 “这么说，奥兰多失控事件中，不可公布的秘密就是这个？” 提起误解，安吉拉猛然察觉到奥兰多失控事件的真相。 “是的。” 拜伦主教点了点头。 安吉拉沉默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虚点胸前，致黎明礼。 拜伦主教回礼，将她送出地下世界。 “哐当！” 随着房门开了又关，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只剩下拜伦主教一人。 “老家伙，你说，教会能交易回阿瑟斯么？” 拜伦主教忍不住问道。 “这要看他的灵魂品质是否纯净了？” ——越纯净灵魂，越容易同调，这将是白色蠕虫最喜欢的食物。 …… …… “他的灵魂很纯净！” 邀请“维多”返回聚居点的路上，月兽米契尔挥舞着脸上触手，忍不住向同伴发出外人不可闻见的精神信息。 第一百一十四章 赴死者 灵魂很纯净？ 收到月兽·米契尔传讯的巫师巴纳德等人，心中微颤，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月兽的感官十分特殊。 它们可以通过面部触手，将思维投射出去，就能看到大多数生物看不到的画面。 换言之，在月兽的感官世界中，世界其实是另一幅模样。 这种能力，令月兽一眼就能看穿其他生灵灵魂的纯净度。 或许，这也与月兽的饮食习惯有关。 ——月兽只以活物为食，它们从猎物的精神和灵魂中，汲取一种特殊物质为食物。 “对了，还不知道维多先生，是怎么进入伊基尔斯的？” 冰原无垠，寒气袭人。 巫师巴纳德边走，边扭头看着缀后半步的宁修远。 “我？我遭人刺杀，听闻吟唱白色蠕虫祷词，即可获救，当时情况九死一生，不得以我便吟唱了白色蠕虫的祷词。你们呢？” 宁修远坦诚相告。 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谎言，往往是十句话十句真，只是表达方式的改变，或者隐藏一些重要条件，即可变成致病谎言。 “维多先生，那可真是太幸运了，不费吹灰之力，就来到伟大白色蠕虫的神国，我当初为了来这里，不知查阅多少魔法书籍，请教多少历史学家，才翻译出伟大白色蠕虫的祷文，来到这里。” “赞美伟大的白色蠕虫，让我行将就木的寿命，冻结起来，永享长生。” 巫师巴纳德忍不住站住脚步，向天空致礼。 直到这时，宁修远才发现，巴纳德晶莹剔透的脸庞上，堆叠的褶皱，看起来确实像一名寿元将尽的老人。 “你们来这里多久了？”宁修远心中浮现出一丝古怪，不动声色问道。 “按照我生活的世界时间来算，有十一年了！”巴纳德道。 “我来的比较晚，也有八年了。”另一位巫师保罗接话道。 “保罗先生，是怎么进来的？”宁修远问道。 “我和巴纳德差不多，不过，我运气好一些，意外获得一本魔法残卷，从这份残卷中，获得伟大白色蠕虫的祷词。”保罗语气隐隐带着三分得意。 “原来如此。” 宁修远点了点头，心中蓦然想起安吉拉的忠告——所有魔法的诞生，往往都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真是见识越多，越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所付出的血淋淋代价。 难怪教会从不教授魔法； 难怪白色蠕虫也不缺食物。 想来，以祂的神秘学知识，撰写一些魔法知识，乃至仪式，绝对不费吹灰之力。 祂只需要在这大量真实魔法知识中，夹杂上祂的祷文，很容易就能骗来高质量食物。 ——能够研究魔法，甚至有所成就的，灵魂品质肯定不差。 这不比祂自己辛苦挑选，胡吃海塞强多了？ “欢迎你，维多先生！” 宁修远正沉思着，保罗忽然站住脚步，张开双臂，语气狂热的宣布起来。 “只有最优秀的生灵，才能被伟大白色蠕虫选中和救赎，我们将在这只有神才能居住的严寒和真空环境中，获得无上智慧和远超凡俗的力量！” “在群星照耀下，见证伊基尔斯白色死亡光芒，洒进宇宙每一个角落。作为死亡、崇高与不朽之主的仆人，我们终将获得神赐，分享我主鲁利姆·夏科洛斯的疆土。” 这熟悉的狂热皈依之言，令宁修远满心错愕。 他思绪转动间，振奋道：“这是我的荣耀，赞美伟大的白色蠕虫！” “哈哈哈，路还很遥远，维多。”巫师巴纳德开口道：“只有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才能获得伟大白色蠕虫的赏赐，而你还远着呢！” “哦？如何成为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宁修远反问。 “看灵魂纯粹净透之时，便是成为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之日。这点，从躯体上，一眼便能看出。”巴纳德道。 宁修远看向巴纳德等人，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心中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早就发现巴纳德等人看起来比他“明亮”一些，这种明亮，仿佛从体内自然散发而出。 结合他们所言，宁修远没猜错的话，这恐怕就是“逐渐同调”的外在表现。 在交谈中，一行人脚步似慢实快，穿过茫茫冻原，涉过幽深裂谷，最终在一座冻结在坚冰中的宫殿前停下脚步。 这是一座宫殿群，看起来颇有几分马尔贝拉式风格。 不过，它的屋脊更加尖锐！ 檐角有饰，一座座好像石像鬼，又若深渊恶魔的承霤雕像，显得十分荒诞怪异。 整座建筑在坚冰包裹下，熠熠生辉，恍如神殿，透露出几分圣秽之感。 “这里就是我们的聚居点，请，维多先生。” 看到营地的巴纳德愈发放松。 宁修远颔首，抬脚走了过去。 在宫殿门前，排列着一尊尊庞大冰雕巨人。 宁修远只一眼，便从这些巨人体内，看到冗繁的咒文回刻，看来应该是这里的魔法物品。 穿过雕像阵列，宫殿内部景色逐渐显露出来。 宁修远眉梢挑起。 与他想象的庄严肃穆场景不同，在这宫殿主殿中，竟然好似菜市场一般，聚集着数十名来自不同世界的种族。 他们三五成群，或摆着地摊，或挑挑拣拣。 看到宁修远一行人，一个个蓦然止住了交谈，齐刷刷看了过来。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维多先生，乃是一位超凡者，他刚刚被伟大白色蠕虫选中，让我们向他致敬！” 保罗拍了拍巴掌，吸引众人注意力，向众人隆重介绍宁修远。 “向你致敬，维多先生！” 大殿中形形色色的种族生物，纷纷通过各种风俗习惯，向宁修远致意。 宁修远见状，抚胸致礼。 “维多先生，你今日刚到，想来也倦了，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容我向赴死者通报一声，安排一个合适会面时间。” 保罗转身提议道。 来自路上，宁修远已经知道保罗等人形成了一个组织团体，其中所谓的赴死者，正是他们的首领。 这是一个称号，意思近似于殉道者、致命圣人！ ——即，愿意为了信仰而死之人，对他们来说，死亡是通向神国之门。 “好，麻烦了。”宁修远颔首。 “维多先生客气！” 保罗温文尔雅一笑，随即领着宁修远向建筑群深处走去。 穿廊过巷中，他将宁修远领到一座偏殿，随即告辞离去。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逃生办法 宫深殿幽，冰棱高悬。 踏入偏殿，宁修远环顾四周，仔细打量。 偏殿不大，三开间，中间客厅，两边一边是卧室，一边是书房。 卧室仅一张浮雕石榻； 书房三面书架，可惜只有寥寥几本残卷躺在角落里，显然有价值的书籍，早已被搜刮一空。 宁修远一番端详，确定隔墙无耳之后，这才来到书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经过路上的打探交谈，他对大冰山·伊基尔斯，已经有了一个较为具体的认知。 结合他掌握的情报，短期内，在他灵魂尚未与白色蠕虫同调之前，白色蠕虫应该不会吃他。 这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思绪也活跃起来。 仔细数数，目前他的逃生希望，其实有两个。 一是，等待黎明教会的营救； 二是，寄希望于他身上的穿越特性。 按照以往经验，最多一个月，他就会莫名踏入黑暗，穿越银钥之地，踏足人间。 如果这个特性存在，他只需要坚持一个月，就有可能离开这里。 “不过，这个可能很低，还是不要报以希望。”宁修远心中暗忖。 他清晰记得，第一次召唤白色蠕虫时，白色蠕虫对周围空间的冻结，令他即便是油尽灯枯，依旧无法离开。 直到白色蠕虫噬咬着翠绿之形离开之后，空间才随之解封，他才得以返回弗朗西斯。 因此他有理由怀疑，作为白色蠕虫老巢的大冰山伊基尔斯，空间恐怕也早已被冻结。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中水晶马灯。 横纹羊瞳正隐藏在那由炎魔幻化的烛火之中，一丝一毫气息也不曾外泄。 ——祂并没有切断寄生。 实际上，它依旧寄生在宁修远身上，只是这种寄生联系不为普通感官所见罢了。 然而本该承担眼球器官责任的祂，此时，不仅主动能力封闭，甚至连被动能力也对宿主关闭。 当然了，对于宁修远来说，借助野兽之心和命运手环，也能强行驱使。 “要不尝试一下？” 宁修远有心试试这里空间是否已经被冻结。 但略一踌躇，他最终还叹了一口气。 “算了，横纹羊瞳如此恐惧，肯定是有原因的。贸然借用祂的力量，不说能不能错位空间，便是能，万一引来白色蠕虫的注意，也难逃一死。” ——翠绿之形都毫无反抗之力，如此更别说他了。 “看来，必须得做好最坏打算。” “如果教会营救失败，这里空间也被冻结，那我该怎么办？” 生死压力，令宁修远陷入了长久沉默。 许久，他有些头疼的吐了一口气。 “力量差距太大了，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能够对抗旧日的，恐怕也只有旧日。” 等等！ 宁修远心中一动，浮现出一个大胆想法。 如果情况真的糟糕到了极点，或许可以通过占卜大师，呼唤外神·格赫罗斯的注意。 不不不！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又被宁修远否定。 格赫罗斯太恐怖了，以他的境界，被祂注视都会陷入失控，直接呼唤祂，那绝对是找死！ 不过，这个风险并非无法避免。 宁修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有了一个黑暗想法。 “其实我完全可以通过交易审判官，将占卜大师的能力，暂时交易给他人，然后欺诈他呼唤格赫罗斯，如此一来就能规避直视格赫罗斯的失控风险。” “但这个策略还是充满了不确定性啊？” “不说格赫罗斯会不会来？” “如果真的来了，我多半还是死！！！” “除非在他尚未靠近，大冰山伊基尔斯便已经解冻，或许我还有几丝逃命机会。” 宁修远眸光闪烁。 “总得来说，这个方法，还是太过于凶险了，这简直就是死中求生，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 “那除此以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宁修远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在这间爬满冰晶的书房里，踱步沉思起来。 半晌，他蓦然站住脚步，重新返回座位。 他闭上眼睛，决定使用占卜大师探探路。 ——“我该如何逃离大冰山伊基尔斯？” 心中默念占卜内容的宁修远，意志再次遁入那未知混沌维度之中，一点点沟通上那些伟大的无以名状的存在。 祂们的力量，宛如炽热恒星，在宇宙多维空间中，无意识释放着混乱涟漪。 占卜大师宛如蝴蝶翅膀，轻轻扇动间，撬动泼天力量，穷尽宇宙可能。 蓦然，一道占卜箴言，反馈而来。 ——占卜大师，竟然真的给出了逃离办法！ 宁修远心中大惊，眼疾手快的掐断占卜大师。 “呼——” 长长吐气声中，他摸了一下额头，冰晶化的躯体，没有冷汗。 但心悸依在。 略一平缓内心惊悸，宁修远激动得回忆起占卜箴言。 ——“苍白蛰眠，群伥乱舞，翠绿之形，明灭吞主，银刃刺背，极乐虐杀，双体同魂，为汝之矢！”【注1】 “这……双体同魂？”宁修远心神剧震：“范伦汀娜！” 他目光豁然看向永固空间。 范伦汀娜的主体，正闭着双眼，漂浮于黑暗空间之中，如果不是那绝对死寂的身体，任谁都会觉得她只是单纯的睡着了。 “咚咚咚……” 宁修远正在尝试解读这段占卜箴言，一阵敲门声传来。 “嗞——” 他有些不耐烦的吸了一口气，但还是压下脾气，暂且将占卜箴言压在脑后，起身开门去了。 “吱呀！” 门开，一名身穿华丽袍子的年轻金发男子，站在门前。 他左手抚胸，微微欠腰，一副绅士做派。 “中午好，维多先生，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布朗宁，来自巴伦王朝海登家族，乃是一名魔法师！刚刚我听说，又有一位杰出的人类被伟大的白色蠕虫选中，现在看来，果然如同深海珍珠，无光自华。” 宁修远感觉浑身如蛆虫在爬，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肉麻渗人呢？ 珍珠是用来形容爷们的吗？ “你好，布朗宁先生，找我有事？”他亦抚胸微笑。 “啊，倒也没什么事情。”布朗宁一脸坦诚：“我过来也有一个多月，还未曾见到新的神选之人，所以听闻你来，颇为好奇，就过来看看，毕竟从此以后，我们便是伟大的白色蠕虫神国之民了。” 原来是个自来熟啊？ “看来神选之人并不多啊？”宁修远心中一动，问道。 “当然不多！只有最优秀最杰出的魔法师，才能获得神恩和救赎。”布朗宁说这话时，满脸骄傲。 “是吗？哈哈哈，我也听巫师巴纳德提起过，对了，你见过有人成为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吗？” “当然见过！我运气好，刚来的第二天，就看到了一位同僚，将灵魂纯粹至纯，获得伟大的白色蠕虫接引，那场面直到现在想起来，依旧令人心潮澎湃！” 布朗宁露出憧憬狂热之色。 “哦，能否给我具体描述一下？” “当然可以！” “那天，我刚刚睡醒，突然就察觉到我主降临。天啊！你肯定不会相信，当时我竟然能清晰感觉到我主的心跳、血液流动，甚至灵魂的律动，那律动感染了我，那种感觉太奇妙了，我感觉要与我主融为一体！” “请原谅我的亵渎描述，但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走出殿外，看到一道无以名状的白光，从天而降，将那位幸运儿接走。” “我当时还听到了我主的叮嘱与忠告，祂说，只有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才能在祂的神殿中接受启迪，秘密修行，从此代祂牧守疆土。” 布朗宁那狂热之态，令宁修远心中寒意骤增！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阻拦 布朗宁说了很多，他神色狂热而不厌其烦的描述着目睹白色蠕虫的细节。 宁修远饶有兴趣的听着，趁机打听不少情报。 许久，布朗宁才从狂热情绪中平息下来。 “我一定会成为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对了，今晚主殿有一场交易会，要去看看吗？我想，想要成为最纯粹的伊利德海姆，除了精粹灵魂，魔法造诣同样不可或缺，那里有很多魔法书籍，甚至魔法道具贩卖，说不定就能淘到一些好东西。” 布朗宁转移了话题。 “是吗？那一起去瞧瞧。”宁修远颔首。 正好，对于占卜箴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需要更多的资料，拼凑出占卜箴言的谜底。 那么这场交易会，无疑是打探情报的好机会。 …… 随即，宁修远和布朗宁结伴而去。 这布朗宁简直就是个话痨，一路上，滔滔不绝，从白色蠕虫一直聊到他的光荣魔法研究史。 言辞中，不乏一种“天下皆醉，我独醒”的傲然。 ‘又一个生活在超凡者高墙里的公子哥！’ 宁修远心中感慨。 “嗯？” 感叹未落，宁修远眼睛一眯。 他身旁爬满坚冰的廊桥上，一只浮雕蹲狮，微微颤抖了一下。 在看不见的维度中，几根丝线从浮雕蹲狮身上延伸至宁修远体内。 ——这是来自傀儡·格洛瑞亚的木偶大师能力。 浮雕蹲狮默然不动，静静目送宁修远远去，没多久，巫师保罗倒映在浮雕蹲狮石刻双眸中。 “监视么？” 走在前面的宁修远，心中沉思，不动声色。 很快，两人来到主殿。 这主殿，宁修远之前来过，保罗曾将他介绍给众人。 他之前来时，主殿人还不多，现在不敢说人满为患，但放眼望去，也能称得上是熙熙攘攘。 少说也有上百人。 宁修远两人的到来，令主殿微微一静，无数人下意识看了过来。 不过，也就一眼，旋即，主殿恢复了热闹。 其中，不少人冲他们微笑致礼，好像在欢迎新人。 布朗宁见状愈发兴奋。 “看到了吗？能被白色蠕虫选中的人何其稀有，这两个月来，也就我们两人。” 宁修远笑了笑，目光落在主殿凌乱支开的摊位上。 有的将东西随意摆在地上； 有的悬浮于空。 一眼扫去，他竟然发现不少好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宁修远看向布朗宁。 “当然是从伊基尔斯雪原上搜集而来，伟大的白色蠕虫所过之处，异端终将连根拔起，沦为伊基尔斯的一部分。”布朗宁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信步走了过去。 在挑挑拣拣中，问询价格，以物易物，换了一些超凡材料。 布朗宁跟在旁边，满脸艳羡。 原来，他随身携带的一些超凡材料，早就在到来的这一个月里，交换的差不多了。 眼下只能扣扣索索的换些不值钱的小物件，瞧着宁修远财大气粗模样，自然羡慕。 “唉，可惜我力量低微，不然也能去外面搜寻些好东西。”布朗宁忍不住叹息道：“对了，维多先生，你精通哪方面的魔法？我擅长驱使使魔。” “我在占卜方面，颇有研究。” “真的？太好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外面搜寻东西吧？有你的占卜魔法，我们肯定不会迷路。”布朗宁大喜。 不等宁修远回答，一道声音飘了进来。 “布朗宁先生，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外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作为伟大的白色蠕虫领地，这里遍布神迹与圣景，加上异端神秘莫测的建筑，一不小心，哪怕是我们这些老人，也有可能深陷其中。” 宁修远循声看去，只见巫师保罗站在不远处，他放下手中商品，走了过来。 “希望二位见谅，我并非有意窃听，实在是布朗宁先生的声音太大了，我想不听都不行。”保罗笑道。 “没事！”布朗宁摆了摆手，有些不甘道：“那些建筑真的有那么可怕？” “呵呵，你也是魔法师，我想你的府邸肯定也布置着魔法，防止盗贼乃至仇家闯入吧？”保罗微笑。 布朗宁透明脸庞浮现出一丝尴尬。 ——他哪有本事在府邸里布置魔法？ “没关系，我的占卜可以避开危险，布朗宁先生擅长驱使使魔，我们相互搭档，只要谨慎些，不会有事的。” 宁修远开口道，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试探。 “维多先生，我知道你是超凡者，力量不俗……” “什么？维多是超凡者？”巫师保罗话未说完，布朗宁一脸错愕的将其打断。 “哦？看来维多先生还没说啊？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 保罗笑了笑，又看向宁修远： “你既然身为超凡者，应该知道超凡者多邪神异端信徒，事实上，伊基尔斯还上散布着不少邪神异端。” “他们在走投无路时，寻求伟大的白色蠕虫帮助，当我主降下恩泽与救赎令他们摆脱危险之后，他们又恩将仇报。” “不，或许是那些邪神已经彻底扭曲了他们可怜的灵魂！总之，他们隐藏在冰原角落中，伺机刺杀着我主信徒。” “这也是我们主动寻找你们的根本原因，实力不到一定境界，千万不要离开这里。” 巫师保罗一脸严肃叮嘱。 周围众人闻言神态各异。 “还有这事？” 布朗宁一脸不可思议。 “是吗？那可真是好极了！你也许有所不知，我之所以流落到如今孑然一身的境地，正是拜那些邪神异端所赐！我正愁找不到他们呢？这次，倒要好好跟他们算算总账。” 宁修远咬牙切齿，句句真话。 巫师保罗呆住了。 他下意识瞄一眼侧身，在人群中，月兽·米契尔正蹲在一个摊位前，向他投射思维。 ——他没有撒谎。 “这、这样吧，你毕竟今天刚到，不如先好好休息一下，回头再见见赴死者，听听他的智慧和建议，怎么样？” “回头见也一样！”宁修远抬脚就要向外走去。 “等等，你一人去太危险了。这样吧，我们帮你组建一支队伍，一同前往怎么样？” 巫师保罗连忙拦住宁修远。 “保罗先生，不用麻烦你们，我一人就行！”宁修远依旧摇头拒绝，固执的向外走去。 不想，就在这时，主殿中无数人突然动了起来，一个个快步走向主殿门口，组成一道人墙，将他拦了下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来时路上，宁修远就在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巴纳德、保罗等人，可以在大冰山·伊基尔斯平均存活长达十年？ 据他所知，经过白色蠕虫改造的生灵，灵魂同调绝对用不了这么长时间。 这又不是酿酒，还越陈越好？ 实际上，从巴纳德、保罗等人身体特征来看，他们绝对已经达到同调可食用标准。 既然如此，白色蠕虫为什么没有吃他们？ 看到布朗宁之后，宁修远基本已经有了答案。 现在再看眼前的人墙，这个答案，他已经百分之百肯定！ “维多先生，我们在这里建立聚居点目的，就是为了杜绝流血和牺牲！” “我们能够获得神恩，成为神选之人，这是我们的运气，更是神的恩赐！因此我们更不应该随意挥霍我们的性命！” “因为我们属于伟大的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 “我们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每一名神选之人，希望你不要让我们为难。” 严肃而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宁修远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笼罩在灰色麻袍中，年约五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从主殿侧门走了进来，晶莹剔透的面孔，不掩威严气场。 沿途无论是人类还是异族，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通道。 “赴死者！” 布朗宁瞪大眼睛，失声低呼。 赴死者走近，他冲布朗宁含笑颔首，这才看向宁修远。 “维多先生，听从忠告吧，不要出去。如果你真想出去，不如先去测试一下能力，我们可以根据你的能力，调配出一支全能搜索小队，届时有队友辅助，不仅安全有保证，更能报仇雪恨！” “赴死者说的有道理，维多先生，你就不要再出去了。有命在，才能击杀更多异端不是么？” 布朗宁立即“叛变”，背刺宁修远。 宁修远轻轻一笑，目光落在赴死者脸上：“阁下应该知道我是超凡者，也许布朗宁需要你们的保护和培训，但我不需要，还希望阁下不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说这话时，宁修远着重咬了一下“保护”二字，给予暗示。 ——他希望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大家好聚好散。 “很遗憾……”赴死者眯起了眼睛，刚要开口，脸色骤变：“你——” “此地，禁止魔法！” 在赴死者骇然失色之时，宁修远突然高声怒叱。 他的话，宛如神言，浩浩汤汤扫过主殿，令无数人骇然失色。 一些悬浮在空中展示的商品，更是啪啪啪掉落一地。 ——原来，就在刚刚对话时间里，宁修远其实一直在发动交易审判官，交易赴死者的能力！ 直到刚刚，他终于将赴死者的“神言”交易过来。 经历过傀儡格洛瑞亚哥哥袭击事件之后的宁修远，吃一堑长一智，已然明白一个道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超凡世界太神秘，太诡谲，太混乱了！ 你永远也无法知道敌人掌握什么能力？唯有提前将其干掉，才是王道！ 回归正题。 发挥出神言之后，宁修远不攻反退，立即踏光而行，向殿外遁去。 “结界！” 赴死者怒吼！ 宁修远身影蓦然在大殿门前停住。 只见大殿敞开的大门外，悄然笼罩上一层宛如黑色瀑布的流幕结界，拦住了他的去路。 可惜，在这里，错位空间不敢轻易动用，否则这道流幕结界，完全可以轻松穿过。 “异端！” 赴死者咬牙切齿，愤怒于他的能力遭到了偷窃，这将他围绕神言为核心的打法策略，彻底打乱。 “异端？” 宁修远笑了，他转过身来。 “不！你才是最大的异端，白色蠕虫的亵渎者！” “闭嘴！”赴死者怒叱：“杀了这个异端！” 声落，他的身影骤然消失，遁入阴影之中。 与此同时，无数影子彷如藤蔓怨魂，从地上、殿柱、穹顶等无数角落冒出，突破二维次元，向宁修远涌去。 宁修远见状不慌不忙，踩着群星洒下的光芒，遁入光明。 这一刻，殿中众生灵，皆满脸惊慌失措。 有人退向大殿边缘； 有人急急念咒； 还有人手忙角落的掏出各种魔法道具，然而面对神言禁魔，一个个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毫无反应的魔法，而如丧考妣。 “你急了，是不是怕我揭露你们的秘密？” “必须得承认，你们的说词颇为完美。” “不过，仔细想想，还是有漏洞百出。作为神选之人，既然神选如此荣耀，你们怎么一个个在这生活了十年八载，都不愿意去侍奉伟大的白色蠕虫呢？” “天赋不足？机缘不够？还是一切皆是神恩？” “亦或者说，你们根本就是异端！！！” 讥笑声，在大殿中回荡，震得冰棱瑟瑟发抖。 人群中的布朗宁，脸色骤变，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众人，试图从众人嘴中获取真相。 “布朗宁，快过来，不要听这个异端的蛊惑之言！” 保罗冲布朗宁招手。 “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被欺骗？都醒醒吧，白色蠕虫抓你们进来，只是为了吃掉你们！最杰出的魔法师？呵，简直笑话。” 宁修远的声音，在大殿中飘荡，他需要挑拨离间，制造对立和混乱。 果然，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大殿中骤然传来一阵骚动。 看得出来，不知情者，还不少。 “我不信！这、这不是真的！如果伟大的白色蠕虫是为了吃掉我们，为什么不立即吃掉，还要放任我们在伊基尔斯生活？” 布朗宁面容扭曲的大吼起来，他的信仰已然处于崩溃边缘。 “很简单，祂只是想把你们养得更肥些而已，当你们的灵魂精粹同调之时，就是白色蠕虫享用大餐之日！” 布朗宁脸上血色尽失！ 他不是傻子，联想宁修远之前所言，他基本已经肯定宁修远说的，恐怕就是真相！ “不——” “放开我！” 大殿中，突然传来怒吼声。 却是三五名生灵，突然遭到囚禁。 这一幕，落在布朗宁眼中，骇然在心里，他试图逃跑，但迟了。 一只大手从天而降，将他攥住，任他如何挣扎，也无力回天。 ——这大手的主人，赫然正是古革巨人。 “咔咔咔——” 就在这时，殿中浮雕，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宛如封印在建筑之中的恶畜野鬼，一个个挣扎着，从宫壁穹顶中，拔出身体，落了下来。 “打开结界，否则不要怪我大开杀戒！” 三言两句便霍乱主殿的宁修远，声音严肃起来，这些石雕，正是他借助傀儡格洛瑞亚的木偶大师力量，操控的傀儡炮灰。 它们对付超凡者，也许作用并不大，但用来对付已经遭到的禁魔的魔法师，绝对绰绰有余。 “杀吧，尽情杀戮吧，维多先生！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白色蠕虫的畜群，这里死的人越多，越容易吸引祂的注意，你的灵魂是如此纯粹，为了防止食物被浪费，我想白色蠕虫肯定会迫不及待先吃了你！” 遁入黑暗的赴死者，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几分揶揄讥讽。 此时，两人状态很奇怪，一个遁入光明，一个隐于黑暗，好像井水不犯河水，实则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们何必兵戎相见？打开结界，我们就当此事没发生过。”宁修远提议道。 “我也想当没发生过此事，但你的灵魂太纯粹了，你简直就是我最好的护身符！” 赴死者声音感慨。 话音刚落，大殿陡然摇晃起来。 “轰隆隆！” 在众人东倒西歪，乃至尖叫声中，只见在殿外黑色幕流中，赫然钻出无数翠绿藤蔓，它们争先恐后的涌入大殿中，挤压着众人的生存空间。 也在封锁着宁修远的立锥之地。 从空中俯瞰而下，只见大殿周围冒出密密麻麻的藤蔓，好像一只章鱼，从大地深处冒出，缠住宫殿。 它们疯狂繁殖着，生长着，缠绕着，将主殿死死包裹起来，不漏一点缝隙。 “此地，禁止植物生长！” 宁修远大喝！ 然而这次神言并未生效。 神言，十分强大，但弊端也很明显，那就是并非每次都能生效。 即便是完全融合，也仅仅是降低失效概率，或者说，在一定次数内，必然生效。 宁修远第一次使用之所以立即生效，不是他运气好，乃是因为赴死者早就提前进行了概率积攒。 众所周知，超凡特性在不同宿主身上，会表现出一些细微差别。 这主要取决于超凡者超凡仪式的执行程度，以及其他因素影响。 譬如：宁修远的占卜大师，因为衔尾蛇路径知识的缘故，显得更加精准，当然这也伴随着极高风险。 赴死者的神言亦如此，他的社会地位和融合程度，造成他的神言每五次必然成功一次。 因此在平日，他就会通过连续积攒四次“失败”，保证第五次的成功。 这是宁修远窃取过来，立即成功的根本原因！ “此地，禁止植物生长！” 宁修远再次大喝！ 很遗憾，这次依旧未释放出任何力量。 反倒是殿中藤蔓生长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在弹指间，便填满大殿过半空间。 众多生灵被藤蔓挤在其中，动弹不得。 “此地，禁止植物生长！” “此地，禁止植物生长！” 连续释放四次的宁修远，眼看就要吼出第五次，赴死者突然大喝道。 “我找到你了！” 声落，密密麻麻依附在藤蔓上的阴影，骤然弹射而出，射向穹顶一枚冰棱。 “啪！” 冰棱破碎，宁修远早已转移出去。 但这些阴影依旧犹如附骨之疽，又若嗅血鲨鱼，穷追不舍。 “此地，禁止黑暗存在！” 又一声大喝，赴死者脸色骤变，追击宁修远的阴影，突兀消失不见。 事实上，莫说进入这些三维世界的阴影，整个大殿所有阴影都尽数消失！ “打开结界，我就当此事没发生。” 明明再次砍掉敌人一臂的宁修远，依旧不敢恋战，再次发出提议。 “……好！” 赴死者略一犹豫，点了点头。 充塞大殿的植物，像极了纠缠成团的蛇池，它们蠕动着，让开一条通道。 通道外，黑色幕流结界，蓦然消失不见。 宁修远见状就要遁光离去。 不想，他刚刚踏光而行，身影却骤然在狭窄通道中出现。 只见藤蔓通道里一道微弱光芒，照射在他身上，不仅将他驱除出光明，更是将他囚禁起来。 ——超凡物品·光之囚笼！ “我早就劝你不要出去，你偏偏不听，唉，这又何必呢？” 纠缠在一起的藤蔓一阵蠕动，宛如巨蛇之口，吐出藤蔓之舌，舌尖上，赴死者傲然站立。 ——在宁修远禁止黑暗存在之后，他就被逼出了黑暗。好在，他的植物已经充斥大殿，所以依旧将他本体藏得死死的。 在藤蔓的托举下，赴死者缓缓向宁修远靠近，眼神中尽是揶揄之色。 虽然神言被窃取，但作为五环超凡者，他的战斗经验实在太丰富了。 结界也好，植物也罢，甚至影子，都是他一环扣一环的进攻策略，包括眼下的主动现身，也是其中一环。 ——这具身体，其实仅仅是一具傀儡化身罢了！根本目的，为了欺诈敌人的临死反扑。 此时，遭到光明束缚的宁修远，表情慌张，脸色慌张。 “你、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说了，你是我最好的护身符！放心吧，在其他诱饵尚未死绝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 赴死者微笑道，他一边说，一边摸出超凡物品，试图加强控制。 “这是什么意思？”宁修远声音颤抖。 “哈，看起来你也没那么聪明嘛？还不明白吗？白色蠕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吞食一人，祂只会挑选离祂最近且最美味的食物。” “我们只需要定期呈上贡品，就能免于死亡。” “而你，灵魂如此纯粹，放在我身边，即便白色蠕虫来了，也必然会第一个吃你！你说说，你是不是我的护身符？” 赴死者笑，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原来是这样！” 宁修远恍然大悟，本来彷徨难看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 “看来我也得把你留在身边，充当护身符！”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先生称王 看着宁修远突然平静下来的面庞，赴死者戄然一惊，虽并不慌张，但他还是立即操控傀儡，暴退而去，制造这是本体的假象。 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藤蔓，如群蛇乱舞，阻拦在他面前，也疯狂缠绕着宁修远。 然而直到他退入藤蔓边缘，他才发现，宁修远依旧被他束缚在原地，纹丝未动。 “嗤——” 宁修远一脸嗤笑，似乎在嘲讽他宛如惊弓之鸟。 赴死者不言，依旧警惕的站在藤蔓边缘，保持随时可以退入其中的状态。 “告诉你一个经验，远程操控傀儡，其实并不安全，虽然你以后再也用不到了。” 宁修远一脸唏嘘。 他这既是释放烟雾弹，诱导殿中众人； 也是在感慨他曾经因为傀儡，而被丰饶之神、翠绿之形影响，生生走到翠绿之形面前，差点殒命。 “什么？” 赴死者露出震惊之色，只是这次不再是伪装，而是源自灵魂的震撼！ 充斥大殿的藤蔓，受惊似的缩了回去，几乎在眨眼间，退出大殿结界之外，消失不见。 隐藏在藤蔓中的赴死者，也随之曝光！ 此时他的本体，赫然正站在大殿窗口，神色惊恐的试图逃向殿外。 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僵立当场，衣衫下，晶莹剔透的血肉，在瓦解，在融化，在溃散。 看起来就像是一尊人形蜡像，落入岩浆之中，血肉溃烂，化为原生质血肉，滴滴答答落下。 “不不不！” 赴死者失声尖叫起来！ “不要杀我，我可以奉你为主，我可以替你挡灾！” “我在这里生活二十三年，我了解这里的生存法则，我对你有用，我……” 已经溶解得仅剩下骨架的赴死者，拼命嚎叫着，努力展示着自己的残余价值！ 然而宁修远不为所动，他的身体依旧在疯狂崩解。 他能感觉到，他的血液、五脏六腑，乃至骨骼都，在不可逆的一寸寸崩解。 就像……就像是身体每一颗细胞都在背叛！ “我若死了，白色蠕虫定然会注意到这里，你也别想活着！” 赴死者发出最后的恐吓！ “是吗？我说过，我会把你留在身边，充当护身符。” 不等赴死者露出欣喜之色，宁修远又道： “我会把你杀死，然后再复活你。” 只剩下骨骼的赴死者，浑身一颤，旋即彻底崩解，化为一滩血肉。 这一幕，令大殿中刚刚从藤蔓牢笼中解脱的众人，汗毛耸立，亡魂皆冒！ 旋即，令他们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当赴死者融为一滩血肉之后，束缚宁修远的光之牢笼随之崩解。 只见他慢慢悠悠走近赴死者的血肉之前，不见动作，不见光华，却见这摊血肉好似经历时空逆转，竟然迅速重组起来，重新化为赴死者。 只是眼下这位逆转时空的赴死者，再也没有之前的灵动与威严！ 他彷如木偶，神色呆滞，静静杵着。 宁修远略一打量，一挥手，将他收入永固空间，心中不悲不喜，毫无击杀一名强大超凡者的成就感。 这场战斗看着声势浩大，几乎逼得他能力尽出，实际上，还不如格洛瑞亚哥哥的袭击，来得险象环生。 那种命运替换之下，一切手段皆无法施展的痛苦，才叫真正的绝望！ 这场战斗，在他“先下手为强”之时，结局其实就已经基本注定了。 因为他用来交易“神言”之物，赫然正是克隆病毒！ 这也是宁修远从战斗一开始，就不停试图跑路的根本原因。 一方面，脱离战场，静待克隆病毒全面攻陷宿主细胞； 另一方面，也是示敌以弱，分其心神。 …… 将赴死者转化为傀儡，收入永固空间之后，宁修远扫了一眼殿中众人。 这一眼，令众人心神俱惊，不敢与之对视。 宁修远没有多言，转身向殿外走去。 ——殿外，那黑色幕流结界，早已随着赴死者的崩溃而崩溃。 “等等，维多先生。” 一声呼喊，喊住了宁修远的脚步。 宁修远停下身形，微微侧首，余光瞥向身后。 只见最初在伊基尔斯发现他的古革巨人·沃利斯，越众而出。 在众人注视下，古革巨人张开从眉心裂到下巴的血盆大口，一只没有眼睑的古怪节肢甲虫，出现在其口中。 不，说它是甲虫，完全是人类简陋词库所限。 它背生圆翅，翅生三角鳞片，苍白肚皮下，五对节肢撑在古革巨人左右颚上。 不同于一般虫类节肢上覆盖绒毛或尖刺，它的节肢上，覆盖着黑亮触手。 其之头部，律动着宇宙节奏的分节卷须下，巨大眼球折射着冲击理智、撕裂灵魂的恐惧。 ——它赫然是万物之主阿撒托斯的少有的狂热崇拜者·夏盖虫族！ 长期信仰万物之主阿撒托斯，令它们赫然拥有穿梭众生大脑的能力，自然也拥有控制其他生物的能力。 宁修远转过身来，神色波澜不惊的看着古革巨人。 在第一次遇到古革巨人之时，他就通过野兽之心，尝试沟通古革巨人，顺便看看能否将其控制。 也就在那时，他就已经发现古革巨人那彷如野兽的愚蠢低智大脑，早已被神秘生物所控制。 “夏盖虫族·沃利斯向您致敬，强大的超凡者维多先生！” 沃利斯挥舞着翅膀，好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为了表示对宁修远的尊敬，它在用人类的沟通方式交流信息。 “有事？” 宁修远不动声色，体内尚未平息的力量，再次沸腾起来。 “伊基尔斯环境凶险，白色蠕虫死亡垂视，斯莫利特创建赴死者，带领我们挣扎至今。” “如今斯莫利特既然已经死于先生之手，先生何不继承赴死者，成为我们的王？” “只要先生点头，我沃利斯愿意成为殿下之剑，守护赴死者！” 声落，古革巨人高达六米的庞大身躯轰隆一声，俯跪在地。 现身于它口中的盖亚种族·沃利斯，也弯曲节肢，低下脑袋，以示恭敬。 哗啦！ 这一刻，不止盖亚虫族，大殿中的人类、异族好似商量好一般，齐刷刷跪拜下来。 只有寥寥三五人，格格不入而一脸茫然的站着。 斯莫利特？ 殿下？ 宁修远看着眼前跪倒一片的生灵，一脸古怪。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子守国门 “呵，来路不明的利剑，我可不敢要，我怕脏手！说吧，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莫不是招惹了惹不起的仇家？” 宁修远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夏盖虫族身上。 “殿下误会了，我们目的，只是为了苟活罢了，我们愿意用忠诚换取殿下的庇护！” 夏盖虫族·沃利斯摩擦着翅膀，声音嘶哑刺耳。 “这不是理由。”宁修远摇头。 “殿下，斯莫利特之所以能成为赴死者，其一是因为力量，其二乃是他的灵魂纯净度，是我们所有人中最高的。” “眼下同时满足这两点的，只有殿下。” 夏盖虫族沃利斯的话，令宁修远一怔，联想到已经成为他傀儡的赴死者·斯莫利特之前所言，一道灵光蓦然从他心中闪过。 他骤然明白了一切。 斯莫利特曾说过： ——白色蠕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吞食一人，祂只会挑选离祂最近且最美味的食物。 按照这个逻辑，他们只需要定期准备一个祭品，即可保住所有人的性命。 想来这也是该组织，诓骗新人的根本原因。 不过，该制度下，有一个致命漏洞。 那就是如果新人耗光了怎么办？拿谁来献祭？ 这个问题解决不好，人心必散！ 尤其是大家还来自不同种族，有着不同信仰，不同文化的天然隔阂下。 对他们来说，大家抱团是取暖的，不是选举出上位者，让他来决定大家生死的。 很显然，作为神言超凡者的斯莫利特，找到了解决办法。 那就是，首领除了保证绝对力量之外，灵魂也必须是所有人中最纯净的。 在此前提下，一旦没有祭品，首领将首当其冲，遭到白色蠕虫的猎杀，成为食物。 这样大家不仅心悦诚服，也能保证首领的纯粹性。 ——为了活命，首领必须得率领组织，搜集抓捕更多的祭品。 这也是夏盖虫族恭请宁修远继承赴死者的根本原因。 在生死压力下，首领既享有权利，也要承担责任和义务，而白色蠕虫就是最好的监督者。 “原来，这才是赴死者的真谛！” 宁修远感叹，这简直就是冰山版的天子守国门啊！ 当然了，斯莫利特煞费苦心设计这么一套制度，聚拢人心，创建这个组织，也绝非出于抱团取暖的好心。 说到底，他还是为了自己。 如果宁修远没猜错，他根本目的应该是为了执行神言的超凡仪式； 同时也能聚拢一支可观的力量和财富。 面对宁修远的感慨，夏盖虫族沃利斯不言。 作为崇拜万物之主阿撒托斯的狂热种族，夏盖虫族智慧很高，它相信能够击杀斯莫利特的存在，智慧不低。 “外面还有多少这样的组织？” “目前已知有七个。” 宁修远点了点头，心中有了决断。 “我要知道伊基尔斯的所有情报，你们展现诚意的时候到了，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他转身向主殿后方走去。 “是，殿下！” 虽然宁修远尚未答应，但夏盖虫族沃利斯好像默认了一般，恭敬回应。 “哗啦——” 刚刚走出大殿，宁修远便听到身后主殿中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显然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早已沸腾了人心，只是宁修远在场，无人敢表现罢了。 宁修远闻声顿了顿脚步，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旋即大步流星而去。 …… …… 夏盖虫族沃利斯效率很高，很快便呈上宁修远想要的资料。 这份资料，记录在一枚咒文中。 宁修远一番占卜，确定无害之后，这才解读起来。 随着对咒文的解读，大冰山伊基尔斯终于在他面前，揭开神秘面纱。 伊基尔斯说是冰山，其实称之为星球毫不为过。 也许白色蠕虫最初制造它时，它还能以“山”来命名。 但随着白色蠕虫驾驭伊基尔斯吞噬越来越多的建筑或城市，这座冰山也随之越来越臃肿而庞大。 这里既是白色蠕虫的神国，也是祂的牧场！ ——祂在这里放逐着从宇宙各个角落掠夺而来的生灵。 特殊的人文环境，将这里塑造成一个充满暴力和欺诈的世界。 为了逃避死亡，强者建立畸形秩序，通过暴力和欺诈，献祭新人，令核心成员获得生存权。 宁修远也终于意识到，夏盖虫族沃利斯为什么要主动拥他为王了！ “这完全是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啊？” “我若拒绝，失去强力首领的赴死者组织，即便不崩于内讧，也会被其他组织盯上，前途渺茫。” “对我来说，我的灵魂纯净度很高，我若拒绝，也很容易成为其他组织的香饽饽，不，护身符，而遭到抓捕。” “流浪荒野对我来说，也并不能提高生存率，一旦白色蠕虫恰好出现在我旁边，我将必死无疑。” “若是加入赴死者，情况将大为改观。我不仅将坐拥一支力量，在伊基尔斯掌握一定的话语权，还能大大提高生存率。” “这个选择题，根本不用选啊？” “退一万步，即便是赴死者惹了不该惹的人，打不过，我也可以跑路嘛！” “反正这个组织也是白捡的，丢了也不可惜。” 思绪定，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又盘点起击杀斯莫利特的收获。 首先，最大收获，无疑是已经沦为傀儡的斯莫利特本人。 他是四环超凡者，执掌的超凡特性分别是：神言、森林亲和者、机械专家、黑暗圣徒。 这一套超凡特性，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 幸亏宁修远先发制人，不然，战斗结果还真的尚未可知。 “现在看来，当初第一份超凡特性选择疾病欺诈者，可能就是个错误啊？看似躲在大后方，实际上，对于超凡者来说，哪里又有真正的大后方？” 看到斯莫利特服用的超凡特性，同为四环超凡者的宁修远，不免有些叹息后悔。 看看他已服用的超凡特性： 疾病欺诈者、瘟疫门徒、占卜大师、交易审判官。 数来数去，也就瘟疫门徒和交易审判官，算得上是攻击技能。 剩下的疾病欺诈者，纯利他。 占卜大师，不敢深用，当然在战斗中，作为预警能力，其实还可以。 这么一算，说是四环超凡者，实际上，撑死三环半。 叹息后悔的宁修远，选择性忽视了自己还执掌的三份力量——野兽之心、错位空间、以及捏塑梦境。 如果再加上傀儡格洛瑞亚的能力，其实他的力量在同级别中，已经十分可怕。 只是他的运气不太好，这才令他总是觉得力量不够强大！ 除了斯莫利特本人这个收获，他掌握的超凡物品也不少。 宁修远全部搜出，正要逐一查看，占卜大师被动能力蓦然激活。 他随手收起桌上超凡物品，一阵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进来。” 夏盖虫族沃利斯操控的古革巨人，弯腰踏入偏殿之中。 “殿下，火眼联盟首领奎勒求见！”古革巨人张开嘴巴，露出沃利斯妖冶虫躯。 “火眼联盟？” 刚刚才解读完咒文的宁修远，对周边势力记忆犹新。 这是一个十分排外的组织。 在赴死者的观察中，他们鲜少出现于众人视野，成员数量未知，总部位置未知。 属于一个十分低调而神秘的组织。 “赴死者和火眼联盟走得很近吗？” “未曾有过交流。” “那你认为他来做什么？”两眼一抹黑的宁修远，不耻下问。 “殿下，我怀疑我们中出现了叛徒，奎勒这是刺探情报来了。”沃利斯声音嘶哑。 “是吗？”宁修远眸光闪烁：“让他进来吧！” “是！”沃利斯顿了顿，又道：“殿下，要不要查一查叛徒？” 宁修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沃利斯：“暗中调查，不可轻举妄动，有结果，等我处置。” “是。” 看着沃利斯离去背影，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这个组织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哒哒哒……” 没多久，一阵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 宁修远抬眼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骑士铠甲的老者，步入偏殿，他腰佩细剑，晶莹剔透的面庞，不掩坚毅之色。 他仔细看了一眼宁修远，感慨道：“果然是新人！不过，手段倒是了得。” 宁修远笑：“过奖！” “我听说你杀了斯莫利特？” 宁修远不言，静静看着来人奎勒。 “倒是谨慎，放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其中一份超凡特性，当然，我可以用其他超凡特性或者物资交换。” “哦？哪份超凡特性？” “森林亲和者！” . 第一百二十章 摧毁大冰山 “是的。”六衡妖君点了点头。 “妖域六面方向，六股法则力量齐聚天都，方成了天都上的六股法则洪流。” 六衡妖君转过身，指了指远方。 “六衡之森，便是其中一面，也恰是和极荒九地接壤的一面。” “你看，从我们六衡之森走出去，便是已经出了妖域了，外头，是一片荒凉。” “再一直走，踏入极荒九地范围，那里则是更加荒芜得让人心头冰凉之地。” 六衡之森和极荒九地范围，仅仅是一片荒凉之地的间隔。 可极荒九地那里，更加荒凉。 “有多荒凉？”萧逸追问道。 对于极荒九地，他并不了解。 六衡妖君凝视着远方，眼眸中，似露出一抹回忆，“很荒凉，荒凉得，自己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里几乎寸草不生，大地干瘠。” “那里，似极了天地初开时的荒芜。” “可那里，有时可以很平静，平静得仿佛整个天地只有自己一人。” “那里，似乎连时间流逝都难以察觉，因为整个天地无尽的荒凉充斥其中。” “为何…”萧逸想发出疑问，却见六衡妖君的脸色已然极其复杂。 传言中，六衡妖君，曾经是极荒九地中诞生的异妖。 六百万年前，方来妖域，而后平定妖域之乱，历经磨难，踏上君王之位。 六衡妖君缓缓吐出一句，“那里，曾经生活着十只肆虐天地的巨兽。” 萧逸若有所思。 六衡妖君收回了目光，看向萧逸，“不错，极荒九地，便是太荒十兽的诞生地。” “传说中，无尽岁月之前，一口龙炎扫荡而过，太荒十兽彻底灰飞。” “而这口龙炎，也让这片大地历经无数年仍旧寸草不生，干瘠无比，有了天地间最荒凉的地方，极荒九地。” 萧逸闻言，脸色再惊。 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些远古岁月中的悠远之事。 萧逸疑惑道，“极荒九地，如其名，应当是九个地盘，九块地方。” “可太荒十兽有十只。” 六衡妖君点了点头，“在极荒九地之内，还有一片独立之地，唤作雷渊。” “雷渊，曾是雷衍兽的肆虐之地，后成为雷族的族地。” “雷族？”萧逸微微惊讶，“便是天地四族之一的雷族？” 六衡妖君点了点头，再度看回巨大城墙之外。 “传说中，那口龙炎焚尽了极荒九地的一切，一路烧至我们脚下这片大地的边缘。” “故有了我们如今，脚下范围为界限，一边，是荒凉无比，寸草不生，一边，则是生机盎然，郁郁葱葱。” 二者，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六衡妖君继续道，“这就是六衡之森的来历。” “妖域六面的法则诞生地，每一个都是应运而生，有着自己的特殊机缘。” “六衡之森如此。” “天水湖亦是如此。” 天水湖，乃是烈豪族地，亦是天水法则的诞生地。 传言中，那里存着天地间第一场大雨的雨水，无尽岁月不散。 “另外几个法则诞生地，也差不多如此，各有应运。” 萧逸看了眼狂狮老妖尊等人，“各位妖尊如今之修为，乃是君境二重。” 六衡妖君点了点头，“当年变天之危，赤龙想以灵木之祖吸纳我天都六股法则洪流的力量，以作己用。” “若他真成了，他会在短时间内便修为、实力尽皆达到曾经妖龙老祖的高度。” “但，一切都被你阻下了。” “你逆转法则，将六股法则洪流溢散于天地。” 萧逸苦笑一声，“那时是无奈之举。” “若妖君如今有这六股法则洪流在手，也不至于今日之祸。” 六衡妖君摇了摇头，“祸福相依，一切难有定数。” “六股法则洪流，其余五股悉数消散，唯森罗法则被你吸收了一成，剩余九成于天都。” “于我天都而言，这是祸。” “但，五股法则洪流的力量，重回妖域天地，妖域顷刻灵气暴增，这于妖域而言，是福。” 狂狮老妖尊笑道，“我们一众妖尊的修为，停顿在圣尊境巅峰已不知多少百万年岁月。” “五股法则洪流溢散天地，带来的，不仅是妖域灵气暴增，亦是武道法则的更加浑厚。” “我们借此机缘，再加上自身修为无数年来的厚积薄发，方一举突破君境。” 六衡妖君轻笑，“当年本君便与你说过了，五股法则洪流的打散，不一定是坏事。” “它们不是消失了，只是重回天地。” “天地轮回，周而复始，莫过于此。” 萧逸点了点头，脸色泛过一丝凝重，“可如今变天在即，若无足够强的顶尖战力，这六衡之森，怕也难守。” 六衡妖君同样脸色凝重，“所以本君说，亏得这里是六衡之森。” “天都剩余的那九成森罗法则洪流，本君可在此悉数调动。” “凭此，勉强还有守护之力。” 当年，一成森罗洪流的力量，便足够萧逸森罗圆满踏入君境一重。 而如今九成森罗洪流的力量，让六衡妖君有着君境六重巅峰之战力。 毫无疑问，若是完整的法则洪流，无论是谁调动之，都能凭此发挥君境七重之战力。 六股，便是六个君境七重。 数百万年前，妖君座下曾有六大君王，个个皆是一种法则圆满，君境一重修为。 那时的妖域，方是巅峰之时，连极荒九地都不敢来犯。 而对于一人独掌六大法则圆满的六衡妖君而言，六股法则洪流集于一身，那会是几乎无敌的滔天战力。 毕竟六衡法则虽可各自为一，却也本身便可相互融合，是彼此完美的六种法则。 那也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而是远大于。 六股齐在，方有当年之六衡妖君甚至可硬憾妖龙老祖那等古老存在之实力。 不说别的，守护妖域，绰绰有余。 但如今… “变天之战，可是已经打响了？”萧逸凝声问道。 六衡妖君点了点头，“你可以这样认为。” “你在人类之地内，应该是这几天方有所感知，天地武道一片昏暗。” “但事实上，在大半年前，极荒九地内便已有动荡，已有变天征兆。” “大半年前就已有征兆？”萧逸脸色一变。 六衡妖君点了点头，“一月前，已经有数个荒地传信本君，让本君将妖域拱手相让。” “否则，便是大祸临头。” “今日，铁荒之地终于出手。” “要不了多久，其余几荒也定会来犯。” “妖域形势，如今可谓岌岌可危。” 第二更。 。阅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合作和箴言解读 苏菲试探的问道“苏晴，你都知道了？” 苏晴点头，“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我脑子里的这根针应该是沈谨当年留下来的，对么？” 苏菲有些担心，“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你还记得当年？” 苏晴摇头，“当年的事那么小，我怎么可能记得。” “前段时间脑袋疼，我就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当时医生跟我说的清清楚楚，所以有什么情况你们没必要瞒我。” “而且我是当事人，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对么？” 苏菲疑惑，“可是……沈谨是谁？” 苏晴疑惑看向赵东，“姐夫，你还没跟我姐说？” 赵东无奈道“事关你的身世，这是你的隐私，我没有权利替你做主，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再说这件事涉及到当年，等你考虑清楚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苏菲听出了不对，挑眉问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晴认真考虑片刻，“姐，你先把医生叫过来吧，等我了解清楚了自己的状况，我会跟你坦白一切的。” 苏菲犹豫片刻，给了赵东一个示意。 赵东皱眉，“你确定？” 苏菲点头，“我确定！” “苏晴说的没错，她不是小孩子，她有权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再说了，咱们拦能拦得住么？” “放心吧，她不会再做傻事了！” 赵东没有再多说，转身叫来了主治医生。 医生进门问道“怎么样，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苏晴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平静，“医生，我想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时间？” 医生也被问得一愣，看了看赵东和苏菲，那眼神仿佛在问，你们都跟病人说什么了？ 苏晴解释，“医生，不用看他们，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在没有坠楼之前，我曾经拍过片子，也听了医嘱。” “只不过现在经过这一次的坠楼，情况肯定有变化了，对么？” 医生收回视线，“好吧，你确定要知道真实情况，不用等你的父亲么？” 苏晴坚持道“我不是小孩子，有权利替自己做主。” 医生不再多说，“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苏晴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那根钢针又下陷了，对么？” “当时我问过医生的建议，说是取出来比较困难，现在也是一样，对么？” 医生点头，“没错，很棘手的手术，手术的方案，我之前都已经跟你家里人说清楚了。” 苏晴执拗的问，“那如果我不选择手术呢，还有多久？” 医生考虑片刻，歉意道“非常抱歉，这个我没有办法跟你保证，因为你的情况很复杂。” “如果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这根钢针没有继续发生偏移，你跟它就是一个相安无事的状态。” “甚至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出现问题。” “但如果因为某些外力，或者因为一些不确定的因素，让这根钢针继续下陷……” 医生没有继续说，但是苏晴听懂了，“我明白了，就相当于，我的身体里现在藏有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不爆炸，一辈子相安无事，如果爆炸，就没有任何挽救的机会。” “手术的方案，就相当于把这颗炸弹拆除，但拆除炸弹也是有风险。” “手术成功，一劳永逸！” “手术失败，炸弹就会提前爆炸，是不是这个意思？” 医生点头，“差不多，虽然并不是完全准确，不过你可以这么理解。” “所以，我们现在也有两套方案，一种是尽快手术，” “一种是维持目前的状况，毕竟医学在发展，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这两种方案都有很大的风险，你的家人更倾向于治疗的方案。” 苏晴不再多说，“好的，医生，谢谢你，我知道了。” 等医生离开，病房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片刻后果，苏晴主动开口，“姐，我暂时不想做手术！” 这一下轮到苏菲意外，“为什么？” 苏晴显然有了自己的打算，“第一，我刚刚才答应你，永远做好姐妹，万一手术失败了呢？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姐夫！” “第二，我也想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世，我想知道当年，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母亲这么恨她的孩子！” “姐，这种感受别人不理解，你应该最理解我的，对么？” “你放心，等我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世，等我弄清楚当年的一切，我一定会选择接受手术！” “这样即使手术失败，我也不留遗憾了！” 苏菲盯着苏晴的眼睛，“想好了？” 苏晴不再犹豫，“嗯，我想好了！” 苏菲也不多说，“好，既然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我支持你。” “苏家那边，我去帮你说，其他你不用管。” “但是我给你一个期限，半个月，最多半个月的时间，到时候不管你有没有查到什么，这个手术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苏晴痛快道“好，就半个月，姐，我答应你！” 既然达成了默契，苏晴也就没有再隐瞒，“姐，坐吧，这件事说来话长。” 稳了稳情绪，苏晴这才开口，“我跟苏浩不是一个母亲，准确来说，我们也不是一个父亲。” “沈谨，是我的母亲，这一点应该没错。” “至于我的父亲是谁，我现在也不清楚。” 苏菲显然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你不是二叔的女儿？” 苏晴苦笑，“很难接受，对吧？其实我这段时间跟大伯做了一场交易，就是为了知道这个名字。” 苏菲看不清表情变化，“你继续说！” 苏晴继续道“我通过这个名字，在天州的一个城中村找到了一点线索。” “就在今天下午，我去找这个人的时候，扑了一个空，等我出来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魏建雄！” 苏菲挑眉，“魏建雄？” 苏晴点头，“没错，从他那里，我知道了当年的一些事！” “我也确定了，沈谨就是我的母亲，而且这个女人跟当年的很多人都有牵连。” 以苏菲的聪明很快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你的母亲沈谨，跟我父亲也有关？” 。阅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谨小慎微 想要利用范伦汀娜的双体同魂，关键在于格洛瑞亚哥哥失控所化的命运之蛇！ 而他恰好执掌野兽之心。 只要找到命运之蛇，并将其控制住，即可借用它的命运能力。 届时，只要窃取替换范伦汀娜的命运，便能横跨亿万光年，在哈灵顿王国重生！ 这恐怕就是预言中，“为汝之矢”的真谛！ ——这是要将我的命运，射出伊基尔斯啊？ 宁修远感慨，思绪一转，又疑惑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可以通过命运之蛇能力逃出大冰山伊基尔斯，占卜大师为何又给出前面箴言？ 莫非白色蠕虫尚未沉睡之前，这些小动作很容易被察觉到？ “呼……”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转身返回石座，闭眼假寐，恢复起灵性。 待一个小时灵性恢复至巅峰之后，他睁开眼睛，略一沉吟，决定再次使用占卜大师，预言未来细节。 ——“命运之蛇将决定我的生死吗？” 思绪随着无形无质的占卜大师，扩散至宇宙未知维度，翻滚的伟大力量，在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下，律动起来。 蓦然，宁修远收到占卜反馈，连忙掐断占卜大师。 ——寄生反噬，主仆颠倒，命运之蛇，拨乱反治。 “我的解读果然没错！” 宁修远细细琢磨着这段占卜箴言，长长吐了一口气，目光悄然落在马灯烛火上。 心中不知该高兴，还是愤怒？ 许久，他取出指引之烛，点燃，心中默念： ——“我想知道命运之蛇的位置？” 念头卷起灵性，落入烛火之中，啪嗒，烧出清脆火花，令烛火彭得膨胀三圈。 旋即，念头去而又返，在宁修远脑海中，生出一副俯视静态画卷。 这是一座地下溶洞，准确的说，更像是一座被冻在地层中的建筑群。 错综复杂的冰窟甬道，好似蚁穴四通八达。 在一间简陋的冰室中，一名衣衫褴褛男子，正激动的篆刻着咒文。 “这是被命运之蛇窃取了命运？” 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宁修远若有所思。 作为曾从格洛瑞亚哥哥身上交易来“窃命者”、“命运蜘蛛”以及“命运之子”的宁修远，对命运之蛇的能力，不敢说绝对掌握，但也知根知底。 自然一眼就意识到，命运之蛇窃取了这邋遢男子的命运，替换了他的存在。 想到这，宁修远心神一动，主殿穹顶上一只食尸鬼浮雕，突然活了过来，对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喊道： “沃利斯，过来见我。” 这突兀一幕，令主殿人群一僵，骤然一静。 伪装成无所事事模样，暗中调查叛徒的夏盖虫族沃利斯闻言一惊，连忙操控着古革巨人，起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主殿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热闹。 不少人，甚至被吓得两股战战，牙床打颤。 ——却是嚼了宁修远的舌根子，正在惶恐不安呢！ …… …… “殿下，您找我？” 古革巨人弯腰踏入偏殿，张开巨口，露出口中的夏盖虫族沃利斯。 “我问你，附近可有生活在地下冰层中的势力？唔，其中有一栋建筑，呈红色，缺了半边，好像被咬了一口。” 宁修远描述着从指引之烛中看到的画面。 “殿下，这里应该是巴伐利亚。” “巴伐利亚？” 宁修远回忆着之前解读的咒文，心中立即知道巴伐利亚的位置、势力范围、核心成员数量等关键信息。 “通知下去，所有搜捕队全部收回，赴死者进入战备状态，随时等待命令！” “殿下这是要对巴伐利亚发动战争？不可，这只会吸引白色蠕虫的注意力！” 沃利斯大惊失色，纵然它没有表情，没有嘴巴，那急促而尖锐的翅膀摩擦声，依旧暴露了它的心情。 听着沃利斯的反驳，宁修远才突然想起，现在的他，之于赴死者更多的是精神领袖。 控制力，不，基本没有控制力。 若是遵守赴死者规矩，依靠体制化力量，兴许能逐渐掌控这个组织。 但现在，根本不可能。 “你想多了，奎勒邀请我加入一个越狱计划，我同意了。你们若是随我一起加入，我保证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庇护你们；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尽快做决定吧！还有，不准向任何人提起我询问过巴伐利亚。” 说完，宁修远起身，踏出一步，身影骤然消失不见。 夏盖虫族沃利斯呆住了。 纵然夏盖虫族闻名宇宙的智慧，面对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有种不够用的感觉。 前任首领斯莫利特死了，它这正准备利用权利真空期，扩大影响，架空维多。 谁能想到，火眼联盟首领奎勒竟然要逃亡伊基尔斯？ 这简直不可思议！ 关键是，他们名义上的首领维多，还同意了。 这让他们怎么办？ 难不成拒绝？ 一旦拒绝，这等于就是放弃了维多。 失去强力首领的赴死者组织，必然走向崩溃。 直到这时，沃利斯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它那点小智慧，也许只能用来戏耍一下古革巨人。 它视之如珍宝的赴死者组织，在强者眼中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玩具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 …… 从赴死者组织离开之后，奎勒随即拜访了巴伐利亚首领——摩尔根，邀请其加入他的越狱计划。 双方进行了深刻而友好的交流。 对于奎勒所展示的计划，摩尔根表示出极大的兴趣。 尤其当奎勒表示以旧印为酬劳之后，摩尔根几乎立即拍板答应了下来。 对他来说，这越狱计划，成功了自然皆大欢喜。 若是失败，有旧印为干扰，他们即便会死，也是最后那一批。 更何况，奎勒既然敢召唤克图格亚，自然已经准备好了暂避锋芒的办法，完全值得冒险。 “老朋友，你已经联系了多少人？”谈完正事，摩尔根忍不住问道。 “除了你，还有赴死者组织。” “赴死者？我听说，斯莫利特不久前被一名新人给杀了，那新人还坐上了赴死者宝座，可是真的？” “是真的。” “你见到那人了？” “见到了。” “是吗？那人怎么样？”摩尔根来了兴趣。 “他？看着面相十分年轻，性格却是谨小慎微，面对旧印亦不松口，我不得不向他透露召唤计划，也难怪斯莫利特会栽在他手里。”奎勒评价道。 声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有人入侵！” 摩尔根脸色骤变，身影一闪，离开会客厅。 奎勒亦脸色一沉，连忙追了出去。 两人刚刚冲出会客厅，来到公共活动广场，就看到一条人头巨蛇，闪过甬道，钻入冰缝之中，在它身后，赫然追出一名年轻男子。 “维多！！！”奎勒看清男子相貌，大惊失色。 “什么？他就是维多？”摩尔根亦一脸惊愕。 再想细看，却见那男子瞬间消失不见，似乎遁入冰缝，追击而去。 奎勒快步走到冰缝前，略一犹豫，到底没敢追去。 “怎么回事？” 摩尔根也没有追击，他晶莹剔透的老脸，似乎都黑了下来。 “头儿，亨里埃塔死了！”一名男子冲了过来。 “死了？” 摩尔根脸色越发难看，他快速来到平民区，在一间简陋冰室门前停下脚步。 大开的房门内，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面孔痛苦而扭曲的躺在地上，左胸衣衫早已被鲜血侵湿一片。 “神言的气息，维多果然控制了斯莫利特。” 奎勒紧随其后，他无视地上死人，感受着空气中的力量波动，眸中闪过忌惮之色。 “竟然敢在我的地盘杀人？真是好胆！这就是你说的谨小慎微？”摩尔根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思维惯性 在长阳府的后山禁地中，那里的大阵已经被撕裂，只见一柄巨大的神剑绽放出耀眼的神辉缓缓的升空而起，散发出让天地都为之震颤的绝世剑气。 在神剑的下方，十几名实力在圣王境界的老者正盘膝坐在那里，一个个脸色苍白，充满了疲惫。他们以秘法唤醒了帝王神器，一个个消耗都非常的大。 “太好了，帝王神器终于被唤醒了，这下我看皓月神殿还能如何的从容退走。”长阳青云满脸的激动。 “是家族的帝王神器，太好了，帝王神器终于出现了……” “我守护家族的帝王神器威力之大超乎想象，帝王神器一出，天下谁与争锋……” “在帝王神器面前，入侵的神殿不堪一击……” 帝王神器一出，长阳府内顿时一片沸腾，对于帝王神器的传说长阳府内许多核心成员都知道，心中自然对帝王神器有着一种盲目的崇拜，认为守护家族的帝王神器是天下间第一神器。 突然间，帝王神器那巨大的剑神轻微一震，立即有一股比先前还要强大许多的剑气迸射而出，在它这一震之下，长阳府内这片比外界都要稳固许多的空间顿时浮现出许多细密的裂缝，而帝王神器更是化为了一道璀璨的剑光，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皓月神殿刺去，仅仅一瞬间就跨越了遥远的距离接近了皓月神殿，如同瞬移一般。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帝王神器以雷霆之势闪电般刺在皓月神殿上，两者相撞所产生的巨大声浪震的让许多人都暂时失去了听觉，脑袋嗡嗡直响，恐怖的能量余波更是化为了一股狂暴的风暴在高空中肆虐，长阳府正中间的那块浮空大陆都被冲击的猛烈的摇晃，许多房屋倒塌，四处一片狼藉。 但这个时刻，已经没有人去理会那被破坏的房屋了，所有人的目光在这一刻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高空中的帝王神器和皓月神殿。 只见皓月神殿依然平平稳稳的悬浮在高空中，洁白而又恢宏的殿宇上没有任何诶破坏的地方，甚至连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看到。 在承受了帝王神器一击之后，皓月神殿竟然完好无损！ “不…不…这不可能！”长阳青云瞠目结舌的看着高空中的那一幕，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他根本就无法接受呈现在眼前的这个事实。 长阳祖啸的目光也出现了呆滞，喃喃道“帝王神器虽然是以秘法唤醒，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威力无法发挥至最大，但也足以轻易的破除任何神殿，这皓月神殿怎么可能在帝王神器的攻击下依然还保持完好无损，即便它是以月星上的特殊材料铸造而成，也不可能达到这么坚固。” 被惊住的人不仅是长阳青云和长阳祖啸二人，凡是长阳府内所有知道帝王神器威力的族人，无一不是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给惊得瞠目结舌。 “吟！” 悬浮在高空中的帝王神器发出一声清脆的剑吟声，然后带着巨大的威势继续劈向皓月神殿，轰鸣巨响声中，结果依然和先前一样，皓月神殿硬生生的承受了帝王神器的攻击而丝毫无损，十大守护家族的帝王神器，竟无法在这座洁白的神殿上留下一丁点痕迹。 皓月神殿被一层皎洁的月光包裹在内，以纯净而强大的月光之力慢慢的将四周的裂缝撑大，然后缓缓的升空离去，毫不理会帝王神器。 “百族战神在皓月神殿内，绝对不能让皓月神殿离开这里，七大太上长老，我们合理掌控帝王神器，不然的话，等百族战神离开此地，将来所引发的后果将不堪设想。”长阳青云大声喝道，现在的帝王神器只是被唤醒进行自主的攻击，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所发挥出的威力有限，远不如人为的操控。 长阳府几位太上长老中，除了长阳祖啸外，另外几人同时冲向帝王神器，就连被长阳祖云霄以太祖神拳打的身受重创的长阳青云风也加入了进去。 皓月神殿脱离了长阳府这片独立的空间，身处外界，而那道被破开的空间裂缝也终于完全愈合了，将长阳府一群人再次隐藏在另一片空间中。 但在下一刻，长阳府的界门就大大的敞开，只见五名太上长老合力掌控帝王神器气势汹汹的从里面飞了出来，径直朝着皓月神殿飞去。 而帝王神器在他们五人的操控下，散发出的威势也比先前更加强大了。 皓月神殿那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手握月神权杖的幽月出现在那里，满脸都是愤怒的神色，然后将月神掌权对准迎面冲来的帝王神器，立即有一股银白色的月光之力涌现而出。 “为师当年留下的力量不多，徒儿，你不要随意的用光了，这月神掌权里面的力量只能用来救命之用。”皓月仙子的声音在幽月耳边想起，不需幽月操控，月神权杖内涌现出的力量自动隐去了。!125 。阅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命运之蛇归位 肯塔基德比的垫场赛已经开跑了，丘吉尔唐斯公园顿时就被踏踏踏的马蹄声、以及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彻底淹没了！ 而此时的叶天，却离开自己的马主包厢，来到了绝影的马厩里。 同在这个马厩里的，还有杰森的老爸山姆、以及绝影的驯马师和骑手，雅各布斯和迈克，还有专门为绝影服务的兽医。 由于绝影在过去一年的战绩最为出色，是本届肯塔基德比的最大夺冠热门，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最大的一间独立马厩！ 为了确保绝影的安全，免得被某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或狂热的赛马迷、乃至疯狂的赌徒伤害，叶天早就为绝影配备了武装安保人员，此时就守在马厩门口！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防止作弊，肯塔基德比的赛事组织方也派人守在这座马厩里，时刻紧盯着绝影，或者说是监督也行。 距离肯塔基德比正赛开始没有多长时间了，绝影的驯马师和兽医，正在给绝影做赛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检查很快就结束了，确定结果之后，绝影的驯马师雅各布斯兴奋不已地说道 “斯蒂文，山姆，绝影没有任何问题，身体状态正值巅峰、而且斗志昂扬，我相信它今天一定会创造奇迹，征服肯塔基德比，击溃其它所有赛马！” 话音未落，绝影似乎听懂了这番夸赞自己的话语，它直接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虚踏了几步，并仰天发出一声嘹亮无比且霸气毕露的长嘶！ “呜呜呜……” 伴随着这一连串雷鸣般的长嘶，半个丘吉尔唐斯公园都被震动了。 身处马厩内外的所有赛会工作人员、其余那些赛马的马主、骑手、驯马师和兽医、还有众多媒体记者、安保人员等等，全都看向了绝影所在的这个独立马厩！ 当人们看到，这阵震耳欲聋的、听上去甚至有点恐怖的赛马嘶鸣，来自绝影的马厩，不禁都被震撼了，有些人甚至惊呼了起来。 再看其它那些赛马的马主、骑手、驯马师和兽医等人，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也充满了羡慕、乃至是嫉妒！ “法克！这他么那里是一匹赛马，根本就是一匹从天而降的恐怖怪兽好不好，其它赛马怎么跟它同场竞技，这太不公平了！” 一位马主低声嘶吼着，言语里充满沮丧、也充满了嫉妒。 非但是他，此时身在这里的每一位马主、每一个人，都恨不能取叶天而代之，那样就能将绝影据为己有了！ “哈哈哈” 绝影的恐怖嘶鸣声还未落下，那个马厩里又传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笑声里充满了得意、也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放声大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叶天，以及山姆和雅各布斯等人。 等绝影从空中落下，叶天也收住了笑声，他随即伸手轻轻抚摸着绝影脖子上的鬃毛，并对身边几人说道 “山姆、雅各布斯，你们先离开一会，让我跟绝影这个小家伙独处一会，给这个小家伙打打气，迈克，你等会再离开，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好的，斯蒂文，我们就在马厩门口待着，有事随时招呼，说实话，我实在太嫉妒你跟绝影之间的关系了。 绝影这个家伙对你的态度，比对我们好上一万倍！要知道，是我们整日整夜地陪伴着它，而且伺候着它！” 山姆开着玩笑说道，语气里多少透着几分嫉妒的味道，但更多是激动。 叶天和绝影之间的特殊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若非叶天，绝对没有绝影的今天，这匹天神下凡一般的纯血赛马，说不定早就被自己转卖、然后彻底埋没了！ “哈哈哈” 叶天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山姆和雅各布斯就离开这里，向马厩门口走去，骑手迈克则留在了绝影身边。 等山姆他们离开，叶天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迈克，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肯塔基德比，是美国三冠赛的第一站，也是绝影冲击三冠王和美国马王的首战，重要性不言而喻，绝对不容有失！” “我知道，斯蒂文，以绝影闪电般的速度和绝佳状态，拿下肯塔基德比、乃至拿下随后的必利时竞标和贝蒙竞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你不用担心！” 迈克点头回应道，言语中充满自信，甚至透着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 让他感到骄傲的，就是自己有幸能驾驭绝影这样一匹天神一般的赛马，去征战赛场，谱写赛马界最伟大的传奇、缔造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赛马王朝！ 叶天看了看这个家伙，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对于绝影的速度和状态，我丝毫都不担心，正常情况之下，肯塔基德比冠军就是绝影的囊中之物，根本不可能旁落，其它赛马能看到它的尾巴就非常不错了！ 但是，就怕发生意外情况，现在的绝影，是肯塔基德比冠军的最大热门，风头无可匹敌，自然而然，它也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其它赛马都欲击败的目标。 在比赛中，其它赛马及骑手如果正常比赛、公平竞争的话，结果将毫无悬念，但我就怕驾驭其余赛马的那些骑手自知夺冠无望，从而暗中使用什么阴损招数。 比如在出发的时候，挤撞绝影和你，拦住绝影的去路，几匹赛马一起围追堵截绝影，阻止它冲到前面去，甚至不排除这种可能，它们会在比赛中暗算绝影和你！ 碍于我的因素，他们或许不敢暗算绝影，但会下手暗算你，比如抽你一马鞭、把你从绝影的背上挤下去，只要你一落马，或者情绪失控，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听到这里，迈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凝重了许多，眼中闪过一片担忧之色。 “没错，斯蒂文，其它赛马想夺取肯塔基德比冠军，也只有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才有可能成功，而在赛马场上，使用这种招数的骑手不在少数！” 叶天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接着说道 “咱们怎么应对这些有可能针对你和绝影的阴损招数？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一开始就领先，不要给那些家伙任何使用损招的机会。 以绝影闪电般的速度和反应、以及超凡脱俗的加速能力，比赛刚一开始，开闸的一瞬间，你就让绝影冲出去、冲到最前面去，不要有丝毫犹豫。 在这场肯塔基德比中，是以过往的成绩排道次，那么毫无疑问，绝影将占据最好的道次，这也有利于绝影一开始就占据领先位置，从而一骑绝尘！ 当然，这也要看你的反应，作为一名最顶尖的骑手，我相信你能做到精神高度集中、并在第一时间驾驭绝影冲出闸门，牢牢占据领先的位置！ 肯塔基德比的赛程只有2000米，对于绝影来说，这不过是转瞬即至的距离，没有任何难度，所以我要求你让绝影尽情地奔跑，不必去控制速度！ 非但今天的肯塔基德比，在接下来的必利时竞标和贝蒙竞标上，你也要采用这种战术，以令其它赛马彻底绝望的优势拿下冠军，成为美国三冠王！ 同样的事情，绝影的曾祖父马，也就是伟大的秘书处，在1973年就曾做到过，我相信绝影也能做到，而且会比秘书处做的更加出色、更加惊人！ 事实上，我的目标并不仅仅是美国三冠王，我希望绝影能够创造一个超越秘书处的伟大奇迹，创造一个独属于它自己、最具传奇色彩的赛马王朝！” “明白，斯蒂文，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你就看我和绝影的吧，我们必定凯旋而归！” 迈克斩钉截铁地点头应道，就差举起右手发誓了。 接下来，叶天又叮嘱了这个家伙几句，然后就让他也离开了，只留自己和绝影在马厩中央，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下一刻，叶天就暗自开启透视，开始用自己眼中那沁人心脾的灵气给绝影梳理身体，增加奔跑的能量和战斗的决心。 绝影则欢欣不已、不停用它的大脑袋轻轻蹭着叶天得脸颊及手臂，表现的非常亲昵，就像一个充满灵性且聪慧异常的孩子一样。 看着这一幕和谐无比的画面，站在马厩门口的那些家伙，顿时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就在此时，马厩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又一场垫场赛开始了！ 。阅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苍白蛰眠 群伥乱舞 肯塔基德比的垫场赛已经开跑了，丘吉尔唐斯公园顿时就被踏踏踏的马蹄声、以及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彻底淹没了！ 而此时的叶天，却离开自己的马主包厢，来到了绝影的马厩里。 同在这个马厩里的，还有杰森的老爸山姆、以及绝影的驯马师和骑手，雅各布斯和迈克，还有专门为绝影服务的兽医。 由于绝影在过去一年的战绩最为出色，是本届肯塔基德比的最大夺冠热门，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最大的一间独立马厩！ 为了确保绝影的安全，免得被某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或狂热的赛马迷、乃至疯狂的赌徒伤害，叶天早就为绝影配备了武装安保人员，此时就守在马厩门口！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防止作弊，肯塔基德比的赛事组织方也派人守在这座马厩里，时刻紧盯着绝影，或者说是监督也行。 距离肯塔基德比正赛开始没有多长时间了，绝影的驯马师和兽医，正在给绝影做赛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以防出现意外情况。 检查很快就结束了，确定结果之后，绝影的驯马师雅各布斯兴奋不已地说道 “斯蒂文，山姆，绝影没有任何问题，身体状态正值巅峰、而且斗志昂扬，我相信它今天一定会创造奇迹，征服肯塔基德比，击溃其它所有赛马！” 话音未落，绝影似乎听懂了这番夸赞自己的话语，它直接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虚踏了几步，并仰天发出一声嘹亮无比且霸气毕露的长嘶！ “呜呜呜……” 伴随着这一连串雷鸣般的长嘶，半个丘吉尔唐斯公园都被震动了。 身处马厩内外的所有赛会工作人员、其余那些赛马的马主、骑手、驯马师和兽医、还有众多媒体记者、安保人员等等，全都看向了绝影所在的这个独立马厩！ 当人们看到，这阵震耳欲聋的、听上去甚至有点恐怖的赛马嘶鸣，来自绝影的马厩，不禁都被震撼了，有些人甚至惊呼了起来。 再看其它那些赛马的马主、骑手、驯马师和兽医等人，他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也充满了羡慕、乃至是嫉妒！ “法克！这他么那里是一匹赛马，根本就是一匹从天而降的恐怖怪兽好不好，其它赛马怎么跟它同场竞技，这太不公平了！” 一位马主低声嘶吼着，言语里充满沮丧、也充满了嫉妒。 非但是他，此时身在这里的每一位马主、每一个人，都恨不能取叶天而代之，那样就能将绝影据为己有了！ “哈哈哈” 绝影的恐怖嘶鸣声还未落下，那个马厩里又传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笑声里充满了得意、也透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气！ 放声大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叶天，以及山姆和雅各布斯等人。 等绝影从空中落下，叶天也收住了笑声，他随即伸手轻轻抚摸着绝影脖子上的鬃毛，并对身边几人说道 “山姆、雅各布斯，你们先离开一会，让我跟绝影这个小家伙独处一会，给这个小家伙打打气，迈克，你等会再离开，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好的，斯蒂文，我们就在马厩门口待着，有事随时招呼，说实话，我实在太嫉妒你跟绝影之间的关系了。 绝影这个家伙对你的态度，比对我们好上一万倍！要知道，是我们整日整夜地陪伴着它，而且伺候着它！” 山姆开着玩笑说道，语气里多少透着几分嫉妒的味道，但更多是激动。 叶天和绝影之间的特殊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若非叶天，绝对没有绝影的今天，这匹天神下凡一般的纯血赛马，说不定早就被自己转卖、然后彻底埋没了！ “哈哈哈” 叶天轻笑了两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山姆和雅各布斯就离开这里，向马厩门口走去，骑手迈克则留在了绝影身边。 等山姆他们离开，叶天这才压低声音说道 “迈克，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肯塔基德比，是美国三冠赛的第一站，也是绝影冲击三冠王和美国马王的首战，重要性不言而喻，绝对不容有失！” “我知道，斯蒂文，以绝影闪电般的速度和绝佳状态，拿下肯塔基德比、乃至拿下随后的必利时竞标和贝蒙竞标，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你不用担心！” 迈克点头回应道，言语中充满自信，甚至透着几分与有荣焉的感觉！ 让他感到骄傲的，就是自己有幸能驾驭绝影这样一匹天神一般的赛马，去征战赛场，谱写赛马界最伟大的传奇、缔造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赛马王朝！ 叶天看了看这个家伙，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 “对于绝影的速度和状态，我丝毫都不担心，正常情况之下，肯塔基德比冠军就是绝影的囊中之物，根本不可能旁落，其它赛马能看到它的尾巴就非常不错了！ 但是，就怕发生意外情况，现在的绝影，是肯塔基德比冠军的最大热门，风头无可匹敌，自然而然，它也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为了其它赛马都欲击败的目标。 在比赛中，其它赛马及骑手如果正常比赛、公平竞争的话，结果将毫无悬念，但我就怕驾驭其余赛马的那些骑手自知夺冠无望，从而暗中使用什么阴损招数。 比如在出发的时候，挤撞绝影和你，拦住绝影的去路，几匹赛马一起围追堵截绝影，阻止它冲到前面去，甚至不排除这种可能，它们会在比赛中暗算绝影和你！ 碍于我的因素，他们或许不敢暗算绝影，但会下手暗算你，比如抽你一马鞭、把你从绝影的背上挤下去，只要你一落马，或者情绪失控，他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听到这里，迈克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凝重了许多，眼中闪过一片担忧之色。 “没错，斯蒂文，其它赛马想夺取肯塔基德比冠军，也只有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才有可能成功，而在赛马场上，使用这种招数的骑手不在少数！” 叶天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接着说道 “咱们怎么应对这些有可能针对你和绝影的阴损招数？在我看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一开始就领先，不要给那些家伙任何使用损招的机会。 以绝影闪电般的速度和反应、以及超凡脱俗的加速能力，比赛刚一开始，开闸的一瞬间，你就让绝影冲出去、冲到最前面去，不要有丝毫犹豫。 在这场肯塔基德比中，是以过往的成绩排道次，那么毫无疑问，绝影将占据最好的道次，这也有利于绝影一开始就占据领先位置，从而一骑绝尘！ 当然，这也要看你的反应，作为一名最顶尖的骑手，我相信你能做到精神高度集中、并在第一时间驾驭绝影冲出闸门，牢牢占据领先的位置！ 肯塔基德比的赛程只有2000米，对于绝影来说，这不过是转瞬即至的距离，没有任何难度，所以我要求你让绝影尽情地奔跑，不必去控制速度！ 非但今天的肯塔基德比，在接下来的必利时竞标和贝蒙竞标上，你也要采用这种战术，以令其它赛马彻底绝望的优势拿下冠军，成为美国三冠王！ 同样的事情，绝影的曾祖父马，也就是伟大的秘书处，在1973年就曾做到过，我相信绝影也能做到，而且会比秘书处做的更加出色、更加惊人！ 事实上，我的目标并不仅仅是美国三冠王，我希望绝影能够创造一个超越秘书处的伟大奇迹，创造一个独属于它自己、最具传奇色彩的赛马王朝！” “明白，斯蒂文，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你就看我和绝影的吧，我们必定凯旋而归！” 迈克斩钉截铁地点头应道，就差举起右手发誓了。 接下来，叶天又叮嘱了这个家伙几句，然后就让他也离开了，只留自己和绝影在马厩中央，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下一刻，叶天就暗自开启透视，开始用自己眼中那沁人心脾的灵气给绝影梳理身体，增加奔跑的能量和战斗的决心。 绝影则欢欣不已、不停用它的大脑袋轻轻蹭着叶天得脸颊及手臂，表现的非常亲昵，就像一个充满灵性且聪慧异常的孩子一样。 看着这一幕和谐无比的画面，站在马厩门口的那些家伙，顿时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就在此时，马厩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又一场垫场赛开始了！ 。阅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爆燃者降临 炎魔所化的烛火中，横纹羊瞳舒展身躯，密集触手探出火焰，又骤然收缩消失不见，于时空错位中，归位左瞳。 丧失的超敏感知，在这一刻尽数回归。 视野在延伸，维度在扩张。 但宁修远脸上却毫无惊喜之色，眸中尽是难以置信。 他骇然看向远方，在大冰山伊基尔斯混沌未知的虚空尽头，他感受到一尊令他熟悉而惊悸的存在。 ——那是伟大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 祂盘踞在无名冰峰之上，摇曳着痴愚混沌的伥化身躯，流淌着原生质血肉上，横纹羊瞳明灭不定。 无数伥仆，倒吊着，环绕在祂周身，纵然沦落为伥，祂也是伥中之王。 “唔——” 宁修远下意识捂住左眼，紧闭的眼睑下，横纹羊瞳撑起触手，张开长满牙齿的口器，发出惊悸灵魂的呼唤。 ——呼唤着沦为白色蠕虫伥仆、丧失本我的圣秽痴愚君王！ ——那是祂的身躯！ 此时，没人注意到宁修远的异常。 因为所有人皆被结界外环伺的伥鬼所惊骇。 偌大的伊基尔斯，好像变成了深海之渊，透明结界就像是脆弱的泡泡，保护着里面羸弱的人类。 宛如怨毒水母的伥鬼，形态各异。 除了数量庞大的人类伥魂之外，还夹杂着无数无以名状，超出人类审美的智慧种族。 它们环伺在泡泡周围，或清晰，或抽象的感知器官贴合在结界之壁上，挥舞着奇形怪状的肢体，抽打着结界。 “不要吝啬灵性，结界一旦破裂，所有人都得死！” 结界内，奎勒撕下和蔼可亲之色，疯狂怒吼。 占据魔法阵各角的魔法师们，脸色苍白，双手按在魔法之角上，注入灵性。 “奎勒，还要多久？” 盘踞魔法阵一角的摩尔根，唳声咆哮质问，目光惊恐的看向结界之外。 那扭曲充满怨气的伥魂，几乎将他心脏血液挤压殆尽。 “快了，马上……马上……” 奎勒目光死死盯着树梢，冷汗侵湿铠甲内衬，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怨恨维多，为什么让树木长得这么高。 “天呐，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魔法阵中突然传来心脏骤停般的尖叫。 那是对超脱认知之外恐怖的宣泄！ 无数魔法师，惊恐的看向结界之外，遮蔽群星的存在，令他们肺腑皆崩，震颤惊栗，窒息绝望！ 哪怕是死死盯着树梢的奎勒，也忍不住抬起面孔。 因为遮蔽星辰的庞然巨物，遮蔽了北落师门！ 奎勒甚至看不出祂的全貌，只能看到庞大的、流淌着原生质血肉的根根血肉，跨越结界。 祂是那么的庞大，遮天蔽日，不见群星！ 群星？ 不不不，祂正在创造群星！ 在那扭曲纠缠原生质的血肉上，群星明灭不定。 哦，那是伟大的圣秽痴愚君王源自至高母神莎布??尼古拉斯的高贵血脉之瞳。 恶疮似的横纹方瞳，不停在祂体表冒出，又破裂化为脓液，涂抹全身，宛如尸油。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好像腐烂了几个世纪的灵魂和肉身，那是翠绿之形沤硝的灵魂。 “不不不……” 奎勒崩溃了。 他眼球几乎挤出眼眶，惊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结界上空的庞然大物，心神近乎崩溃。 他知道，脆弱的结界，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存在！ 一切尚未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来了！ 奎勒看着那宛如苍穹之柱的血肉触手，横扫而下，惊悸欲绝的面庞，忽然平静了下来。 一抹惨笑爬上唇角。 数十年的准备，数十年的等待，统统化为泡影。 原来，这才是白色蠕虫的真实力量。 “不——” “奎勒，念咒啊，念咒啊！” “真窝囊啊！” 奎勒绝望惨笑，魔法阵内众生，亦丑态百出！ 尖叫，咆哮，挣扎，哭喊，呆滞……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在一片癫狂中，结界内光线，骤暗忽明，那是群星光线被遮蔽的黯淡，那是原生质血肉离开的明亮。 “砰砰砰！” 怪诞的碰撞声，在结界外响起。 众人傻眼了！ 这突兀出现、无以名状的庞大伥魂，竟然……竟然没有攻击他们，反而将淹没结界的伥鬼，一股脑拍飞。 “这……” 所有人傻眼了。 “奎勒，快念咒！” 远处传来沸腾鲜血首领布赖恩的咆哮。 奎勒来不及思索其中原因，抬首看向树梢，在那树梢间，一颗星辰冉冉升起！ “虽已逝去但并未遗忘，候于北落师门的克图格亚，向汝等许下死亡之诺！降临吧！克图格亚！” 不知在脑海中回荡过多少遍的祷文，从奎勒口中宣泄而出。 三遍之后，世界骤然安静了下来。 甚至连结界之外的伥鬼，也停下身形，天地间好似凭空冒出不可抵抗的颢然威压，镇杀身躯。 无数人惊疑不定的看向天空！ 仅仅一个刹那间，大冰山伊基尔斯骤然一白，无穷无尽的光明和炽热，从星空中洒下。 将永不融化的冰山，照射成一颗宇宙宝石。 折射着璀璨光芒！ 抬首望去，一颗比太阳还要庞大的永恒烈日，蓦然挤出以群星为背景的黑暗，出现在冰山之外，散发着剥皮剃肉的炽热，炙烤着大地，烹煮着灵魂。 星耀且灼热，沸腾并颤动！ “克图格亚！” 奎勒惊恐而狂喜的吟诵着祂的名字，浑身铠甲骤然散发出滚滚波动。 庞大的魔法阵随之淡化，从真实维度消失，卷起众人遁入终于融化的梦境之地！ 令人惊悸的伥鬼消失了； 那无以名状，生满方瞳的血肉之触，不见了； 那高悬星空，炙烤冰山的永恒烈日，亦失踪影。 黑暗统治大地，只有天空惨绿星辰，微微这方逼仄而幽深的世界。 凝固着冰晶的地面上，一根根抽象的冰刀，直刺苍穹，上面挂着一具具剥皮人尸。 令人作呕的腐臭，弥散在大地上，形成尘霾灰雾。 浓稠的雾气中，传来低吠喘息，隐隐绰绰可以看到一只只长腿生物，在其中游荡。 这彷如地狱深渊，无垠幽冥的场景，不仅没有令伊基尔斯的生灵们恐惧，一个个反而发出歇斯底里的欢呼！ “这里是……梦境之地？” “我们……成功了！” “哈哈哈，多少年了，我竟然还能逃出那个该死的鬼地方。” “呜呜呜……奥蒂莉亚等我，我马上就能回去了！” 人群又哭又笑，逃离大冰山伊基尔斯的狂喜，令再理智之人，也激动得面容扭曲，理智崩散，尖叫声，哭泣声，响作一团。 “啊——” 就在这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撕裂长空，打断众人的欢呼！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赴死者阵营内，赴死者首领——维多，满脸惊恐得失声惨叫。 在众人望去时，他浑身颤抖，一道道血色纹路，从他晶莹剔透的面孔上裂开，剥离，好像剥开的橘子，露出鲜嫩的肌肉。 这还没完，一根纤细的血管，从肌肉上剥离，吊向虚空，那里似有一根无形纺锤，在一点点纺织着血管之线。 这一幕，令赴死者成员，惊骇得作鸟兽散，呼啦散开。 随着血管的抽离，维多全身痉挛起来，口中发出不受控制的“咯咯”之声，最终，在最后一根血管离体之后，脑袋一歪，陷入死亡。 梦境之地的特殊，甚至映照出离体的残破灵魂。 维多先生……竟然死了？ 夏盖种族沃利斯，看着透出身体的残破灵魂，震惊得思维近乎停滞！ “纵横伊基尔斯数十年的斯莫利特，竟然败在你的手里，真是憋屈啊！” “看来，你不过是能力凑巧克制罢了！” 一直躲在人群中，直到杀人成功的沸腾鲜血首领布赖恩，越众而出，发出讥讽之言。 直到这时，众人才知道，原来赴死者维多遭到了布赖恩的偷袭！ 听闻此言的赴死者成员，一个个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失去首领的庇护，他们处境堪忧！ 脑袋灵活之辈，甚至已经在琢磨，要不要择一势力投靠。 相信失去伊基尔斯的特殊环境，各大势力应该不会再拒绝他们的加入，至少不会再把他们当做祭品。 “人类可悲的劣根性啊，尚未逃离伊基尔斯，便相互倾轧内斗，何必呢？！” 一声充满复杂意味的感叹，回荡在梦境之地的人群中，打断了众人纷杂思绪，更是令众人心生骇然。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待我杀了白色蠕虫 “什么？” 沸腾鲜血首领布赖恩大惊失色，身影暴退，混入人群之中。 密密麻麻的血管从他体内爆射而出，翻滚着，好似美杜莎之发，冲上天空，俄而落下，刺入众下属脖颈之中。 爆射而出血管，亦将他缠绕起来，扭曲成一株挂着无数活尸的血管巨树！ 此时的沸腾鲜血，已然化为一个整体。 悬挂在血管巨树上的活尸，齐刷刷睁开眼睛，看向赴死者组织。 只见赴死者首领——维多，孤零零的站在空地上。 他仰着脑袋，双眸看天，连正眼看一眼布赖恩都欠奉，似乎那闪烁着惨绿星辰的梦境天空，比他还要有吸引力。 这一幕，令布赖恩一脸惊疑不定。 但很快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奎勒难以置信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幻梦境……我我我打开不了幻梦境的大门！” “梦境之地，在崩溃，不不，是在冻结……白色蠕虫莫非……莫非醒了？” 无需奎勒解释，各大势力中亦传来惊恐而绝望的惊呼声！ 掌握入梦的超凡者，在这一刻，骇然发现幻梦境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莫说幻梦境，甚至连梦境之地，也在一寸寸冻结！ 那视野尽头粘稠的尘霾灰雾，逐渐停止飘荡，连同里面影影绰绰的长腿生物也停止活动，凝固静止。 一切仿佛按下了时间暂停键！ 暂停的涟漪，从周围一圈圈荡漾拥挤而来。 任由脚下魔法阵如何闪耀，依旧无法阻止空间的冻结。 “砰！” 立锥之地，尚未冻结，闪烁着惨绿星辰的夜空陡然破开一个窟窿，窟窿越来越多，最终将梦境之地彻底照亮。 呵，梦境之地哪里能彻底照亮？ 众人分明是从梦境之地，重返大冰山伊基尔斯！ 刺眼的光明，从夜空中落下，照亮众人肝胆俱裂的痛苦面庞。 一轮灼烁燃烧的永恒烈日，高悬星空。 不是克图格亚灼烁光芒，侵蚀了梦境之地；而是克图格亚足以燃烧星空的火焰，在远离伊基尔斯。 冻固空间的力量，再度回归。 “不不不！别走！” 奎勒疯了！ 他张开五指，拼命抓向星空，试图将远离的烈日，召唤而来。 但那轮烈日，依旧在逐渐缩小。 “虽已逝去但并未遗忘，候于北落师门的克图格亚……” 奎勒再次吟唱起祷文。 他无法接受失败！ 他想不到，作为火元素的克图格亚，为什么会远离大冰山伊基尔斯？ “……向汝等许下死亡之诺！降临吧！克图……” 最后一声歇斯底里的呼喊刚刚出口，奎勒身体骤然爆裂燃烧，喷射出一道道宛如岩浆，却比岩浆还要灼热的液体。 “轰！” 足以刮掉脸皮的酷热，令众人惊恐逃开，只能眼睁睁看着奎勒死亡。 兔死狐悲之情，不免从心中浮现而出。 但很快，他们再也没有心情可怜奎勒！ 因为随着克图格亚的离开，游荡的伥鬼，突兀从大地，从天空，从空气中，凭空冒了出来。 然而这次众人，却再也没有魔法阵抵御。 “殿下，怎么办？” 夏盖虫族沃利斯下意识看向首领维多。 它知道，在这种绝境下，只有首领维多，才有可能带他们逃出生天！ 事实上，各大组织亦纷纷看向各自首领。 然而不等大家有所动作，天地骤然黯淡下来。 “那个怪物……” 沃利斯操控着古革巨人抬起脑袋，只见原先最多漂浮伥鬼的天空，蓦然浮现出那尊浑身挤满横纹方瞳，庞大而无以名状的存在。 “封印它！唯有封印它，我们才有活路！” 摩尔根怒吼起来！ 各大首领脸色苍白，但他们知道摩尔根说的是对的，若仅仅是其他伥鬼，也许他们还能逃出三四。 但在这尊面前，逃，只是自寻死路。 奋力一搏，兴许还有几分希望。 刹那间，惶惶不安的首领们，放弃了逃跑，惊恐而胆寒的仰头看着横跨天际的怪物，心中苦涩丛生。 这样的怪物，怎么封印？ “希望时内斗，绝望时抱团，呵呵！” 在悲壮气氛弥散全场之时，一声嗤笑响彻冰原，亦引来众人怒目而视。 “维多——” 咬牙切齿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所有人皆骇然看宁修远。 因为一根挤满横瞳的触手，从空中降落，乖巧的落在宁修远脚下，无数伥仆，环绕着簇拥着触手，宛如环绕神灵的精灵，又若簇拥魔鬼的恶魂。 宁修远抬起脚步，踩上触手，整个人随着触手，迅速拔高！ 就像是驯兽师踩着巨象的鼻子，登上象背。 这一幕，骇得所有人脊背发寒，冷汗直冒。 这尊不可名状之存在，竟然……竟然被维多控制了？ 难怪祂会将攻击结界的伥鬼，尽数拍飞？ “看，伥鬼……好像不再靠近！” 人群中的一声呢喃，令陷入大恐怖的生灵们，浑身一震，这才发现，蜂拥而来的伥鬼们，堆叠在无以名状巨物的周围。 它们嘶吼着，尖叫着，不敢靠近半分！ 一些伥鬼更是腾空而起，环绕着巨物触手，歌唱礼赞，顶礼膜拜！ 这一幕，冲击着众人心神，宛如五雷轰顶。 “砰！” 一声浆液爆裂声，将众人从肺腑皆崩中惊醒，但换来却是更加肝胆俱裂的恐惧与骇然！ 一具从天而降的触手，狠狠拍在沸腾鲜血首领布赖恩所化的血管巨树上，将整个沸腾鲜血拍成一滩烂泥！ 触手抬起，已然被侵蚀腐烂的血肉中，冒出半颗脑袋——是布赖恩。 “不要杀我，是摩尔根的提议，是他，是他怂恿我的！” 血肉中，布赖恩发疯尖叫着。 已然崩溃的理智中，对宁修远生不出一丝仇恨之心，唯一怨恨的只有一人——摩尔根。 “不，我没有！维多先生，不要听他污蔑，我我……” 人群中的摩尔根仰头，发疯辩解着。 然而他周遭人群，却在疯狂逃离，包括他最信任的手下。 “轰！” 一声巨响，摩尔根步入布赖恩的后尘，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刁钻力量，都将丧失存在的意义。 彷如拍死苍蝇的一幕，令偌大冰原彻底陷入了死寂。 残存的势力，瑟瑟发抖的看着一根根擎天肉触，灵魂战栗，不敢挪动半分，也无法挪动半分。 侵蚀心神的力量，已经摧毁了他们抵抗之心。 “轰隆！” 一根根挤满横纹方瞳的肉触移动起来，轻微的移动，令下方众人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生怕被拍成肉泥。 但祂没有，只是向远处走去。 “伟大的维多殿下，祢、祢要去哪？祢忠诚的仆人沃利斯，愿永远侍奉在祢伟岸足下。” 古革巨人张开血盆大口，夏盖虫族沃利斯，拼命摩擦着翅膀献上忠诚！ ——若维多殿下离开，周围徘徊的伥鬼定然把它生吞活剥了。 “呆在这，伥鬼伤不了你，待我杀了白色蠕虫，便收下你这只有趣甲虫。” 神言落，万物寂！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占卜箴言的另一种解读 “杀了白色蠕虫？” 夏盖虫族沃利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器官。 这句话所蕴含的释意，不啻于弑神！ 这完全超出它的认知极限，每一个音节都宛如外神之印侵蚀灵魂，令它思绪迟滞，灵魂惊悸！ 莫说沃利斯，幸存的各大势力首领，乃至成员们亦一脸不可思议。 贫瘠的阅历，浅薄的知识，已经令他们无法想象这件事背后，蕴含着怎样的波澜壮阔！ 维多究竟是绝望之下的慷慨悲歌？ 还是有目的而来，就是为了刺杀白色蠕虫？ 没人知道。 他们不敢揣测，更不敢生不出半点讥讽之心，也没有资格讥讽！ 那足以抹杀所有人、庞大得看不清全貌、无以名状得好像旧日触手拼合而出的伥魂血肉，载着维多先生，踏向远方。 周围蠢蠢欲动的伥鬼们，在翠绿之形离开之后，尖叫着，狂躁着，环伺在人群周围，却无一敢靠近。 ——纵然慷慨赴死，维多先生依旧在庇护着他们。 …… …… 寒风唳啸，群伥哭丧。 在这永世笼罩在寒冰之下的冻原上，一只好像由无数遮天触手拼凑而出的庞然大物，郁怒前行。 在翠绿之形的触手拼合处，宁修远背贴其上，身体化为翠绿之形的横瞳，注视幽冷冻原。 他的左眼喷吐出细密触手，绕过宿主，融入翠绿之形体内，亦将宿主死死束缚其上。 现在的宁修远，宛如翠绿之形的寄生体。 就像横纹羊瞳寄生于他的左眼。 “刺啦——” 翠绿之形愤怒所化的电弧，在宁修远周身闪烁跳跃，不时钻入他那脆弱大脑，考验着三维生物羸弱灵魂。 若非命运同体，或许宁修远连简单的交流都无法维持。 在解读出“翠绿之形，明灭吞主”的含义之后，宁修远思索出的终极自救方法，便是将命运绑定在横纹羊瞳之上。 并时时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反噬”。 结果，他没有等来反噬，反而等来横纹羊瞳唤醒了身躯——翠绿之形； 更等来圣秽痴愚君王的交易。 不同于翠绿之形以血肉沤硝灵魂为食； 白色蠕虫通过伊利德海姆化改造，将食物灵魂与己同调，最终将其食用，融入己身。 每当新月，白色蠕虫陷入沉睡之时，这些融入祂体内的伥鬼，便会恢复自由，憎恶并攻击着大冰山伊基尔斯的一切生灵。 翠绿之形也不例外！ 偏偏翠绿之形的灵魂——横纹羊瞳唤醒了祂，并因此获取了白色蠕虫的终极弱点。 苏醒的那一刻，极致的愤怒充塞翠绿之形的本我。 作为伟大的黑暗丰穰之女神、至高母神、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莎布?尼古拉斯的子嗣，翠绿之形的能从无数“黑山羊幼崽”中脱颖而出，拥有如今位格，那是母神的赐福。 但白色蠕虫剥夺了祂的一切！ 伥化身躯，永远也不可能归位灵魂。 当白色蠕虫苏醒之时，就是翠绿之形沉睡之日，横纹羊瞳只能作为曾经圣秽痴愚君王的灵魂，苟活于群星之下，永丧至高母神子嗣之荣耀。 在那极致的愤怒中，圣秽痴愚君王和宿主宁修远达成共识——击杀白色蠕虫！ “翠绿之形，明灭吞主。” “呵，原来占卜箴言指不是横纹羊瞳反噬于我，而是翠绿之形反噬白色蠕虫。” 寒风掠过发梢，大脑几乎被翠绿之形愤怒之火塞满的宁修远，思绪依旧澎湃不止。 “双体同魂，为汝之矢。” “指的也不是逃命办法，而是杀死白色蠕虫的办法！” “不，不对，这就是终究逃命办法。” “我已经被白色蠕虫改造并标记，因此哪怕是唤来外神·星之贪食者·尤玛恩托，哪怕是将大冰山伊基尔斯彻底摧毁，哪怕我能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也毫无意义。” “只要白色蠕虫不死，我终究会被祂抓回去。” “所以想要逃命，只有杀了白色蠕虫！” 思绪至此，宁修远心神为之震撼！ 震撼于外神犹格索托斯化身乌姆尔馈赠的衔尾蛇路径知识，通过这个知识沟通上的伟大存在们，实在太恐怖了。 借助祂们的力量，占卜大师近乎能洞悉过去、现在、未来！ “唳——” 悠长乖戾的怒吼声，在大冰山伊基尔斯上空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翠绿之形来到一条彷如冰山之眼的大裂谷面前，跃入其中。 裂谷如渊，寒风呼啸。 足以舔食一切生灵的极致冷刀，无法对翠绿之形，乃至宁修远造成半点伤害。 “噗！” 在举重若轻中，翠绿之形坠入冰山核心。 这是一座由坚冰构成的地下世界。 目之所极，不见边际轮廓，瑰丽巍峨的建筑群，铺满视野，亦远超人类的想象和审美极限。 “啵啵啵！” 无数颗源自至高母神的羊瞳，从翠绿之形体表睁开，看穿白色蠕虫老巢足以令魔法师们为之癫狂、愿意终身钻研的魔法陷阱。 祂抬起血肉之触，向宫殿深处行去。 最终在一座庞大而巍峨的建筑前，停下脚步。 透过通天冰柱，宁修远看到白色蠕虫堆叠在寒冰王座上。 祂那双不停滴落鲜血的眼窝，停止流淌；无牙无舌巨口，亦紧紧闭合。 哦，伟大的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正陷入酣睡，祂甚至察觉不到伥鬼的到来。 “啵啵啵！” 将宁修远固定在翠绿之形身上的横纹羊瞳，纷纷拔出触手，缩回眼眶。 一根触手落在宁修远脚下，将他缓缓托举至白色蠕虫面前。 “噗！噗！噗！” 翠绿之形身上的方瞳疯狂闪烁起来，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新瞳挤出，旧瞳破灭。 无法被人类脆弱感官所感知的信息，在两个命运同体之间，疯狂传递。 许久，宁修远吸了一口气，略一沉吟，劲黑防护服凭空冒出，覆盖全身；战术猪鼻视防毒面具遮掩面孔，隐去疯狂双眸。 他一挥手，范伦汀娜的尸体，蓦然出现在大殿冰面。 “双体同魂，为汝之矢。” “没想到，这句占卜箴言竟然是这个意思？” “呵呵！” 宁修远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自嘲自己对占卜箴言的缪解，以释缓即将刺杀旧日支配者的紧张和恐惧。 ——范伦汀娜即将成为他击杀白色蠕虫的箭矢！！！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杀了祂 哈灵顿王国·都城·阿贝。 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范伦汀娜公主所居住的海拾兹宫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派对。 事实上，这样的派对，海拾兹宫几乎每天都在举办。 自从范伦汀娜公主死里逃生，又在弗朗西斯闹了一场可笑巡视，威望大跌之后，她似乎便饱受打击。 回到都城之后，便一蹶不振。 不仅放弃联系往日盟友，更是整日派对不断，醉生梦死！ 今天这场派对，不过是无数宴会之一罢了，普通，毫无殊异。 当然了，对于削尖脑袋好容易挤进来的商贾之流来说，这场宴会的重要程度，不啻于第二人生。 他们无心吃喝，目光不停搜寻着目标。 尤其是海军总督·兰伯特之妻惠蒂尔，更是成了他们的香饽饽。 一时间，赞美、宝石、香料、金币，环绕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惠蒂尔才不动声色的挣脱众商贾的簇拥，端着酒杯巧笑嫣然的来到范伦汀娜公主身旁。 “公主殿下，你看起来兴致不高呀？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是呀，整日派对，我有些倦了，我在想，阿贝还有什么值得消遣的地方。” 范伦汀娜姿态惫懒的斜靠在椅子上，葱白手指捏着纤细酒杯，微微摇晃。 她脸色酡红，那是不胜酒力的微醺。 按说，超凡者体质不该如此孱弱才是？ 但作为海军总督之妻的惠蒂尔，却知道范伦汀娜公主已经沦落为凡人。 那场震惊王国的刺杀，不仅令阿德莱德公爵陨落，更是剥夺了范伦汀娜公主的超凡特性。 现在的她，一介凡人而已。 “姐姐怎么不去玩呀？”范伦汀娜扭头看向惠蒂尔。 “啊，我也有些倦了，那些走私商贾，简直就像苍蝇一样恼人。难怪我家先生从不接见外人，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些商贾能以多么精巧名目靠近你。” 惠蒂尔嘲讽道，眸中闪过一丝试探。 “呵呵……” 范伦汀娜笑了笑，眼神迷茫，根本没有在意惠蒂尔的抱怨。 “对了，公主殿下去过弗朗西斯，应该听说过异族阿瑟斯吧？” 惠蒂尔决定故意提起弗朗西斯，刺激一下范伦汀娜公主。 “嗯？” 范伦汀娜发出一声鼻音，目光落在宴会厅的一只大白狗身上，似乎被它憨态可掬所吸引。 惠蒂尔有心等待范伦汀娜的追问，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回应，只能有些无趣的将话题补完。 “那阿瑟斯据说陷入麻烦之中，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之处，教宗大人特意差遣我家先生前去救援呢！可怜我家先生啊，刚刚才回到都城，又要回到他的黑珍珠号受罪。” “姐姐，我倦了，先回去休息了。” 范伦汀娜似乎不喜欢听这些东西，她打了个呵欠，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慢走！” “你们要玩得开心呦！” 范伦汀娜公主摆了摆手，拖着沉重脚步，向宴会厅后方走去，一路上又是惊起一片施礼问候之声。 回去路上，范伦汀娜醉熏丑态不断，她甚至打翻廊间花瓶，趴在花桌上沉睡。 幸亏侍女尽职尽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搀扶送回卧室。 纱幔飘飞，深深陷在天鹅绒被褥中的范伦汀娜，幽幽沉睡，看起来就像是一头被精心饲养的白皮猪。 猪？ 猪鼻面具人啊，祢为什么还不召唤我？ 祢再不出现，我怕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酣睡中，一抹每日总会回响的念头，幽幽回荡在那酣声中。 公主殿下，大概真的醉了。 她的呼吸越发平稳，陷入深沉睡眠。 不，是陷入了黑暗！！！ …… …… “嗞——” 足以泯灭意识的黑暗轮回中，范伦汀娜猛然一个呼吸，睁开眼睛。 熟悉的感觉再次回归她的身心！ 她来不及体悟熟悉的机械专家，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她朝思暮想的猪鼻面具人，正站在不远处，看向远方。 那对漆黑的圆形镜片上，倒映着堆叠的白色脂肪。 范伦汀娜下意识循其目光看去！ “这——” 她惊恐得捂住嘴巴！ 这一刻，崩朽灵魂的大恐怖，灌入她的四肢百骸，几欲将她的灵魂逼出身体。 那是亡魂皆冒！ 那是肝胆俱裂！ 从未有过的恐怖，侵蚀着她的身心。 天啊，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一位无以名状，用任何词汇都显得简陋而臃肿的存在，正高居寒冰王座之上。 仅仅是那堆叠脂腻的外形，便令她灵魂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 “咯咯咯……” 范伦汀娜拼命移开目光，不想余光又瞥见一位比寒冰王座之上，更加狰狞而亵渎灵魂的存在。 那透出黑暗的部分血肉触手，宛如原生质血肉，令人睹之惊悸。 一颗颗横纹方瞳簇拥在那血肉之上，明灭不定，挤出又破裂，流淌着令人作呕的黏液恶臭。 “不要怕，白色蠕虫已经睡了。” 怪诞嗓音，从猪鼻面具之后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力量，安抚着范伦汀娜可怜而近乎崩溃的灵魂。 “祂、祂就是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 范伦汀娜浑身颤抖而震撼的看向猪鼻面具人。 “没错，感觉如何？” 猪鼻面具人的目光终于从白色蠕虫身上移开，看向范伦汀娜，那对圆形镜片上，倒映着她颤抖身躯。 “我我……” 范伦汀娜几乎要哭了。 在旧日支配者的精神污染下，她没有癫狂，已经是幸运至致。 她每一句话，都需要鼓起大勇气才能说出口。 如此，哪里还有余力评价白色蠕虫？ “很壮观，不是吗？不过，很快就要看不到了，多看两眼吧，再不看就没了。” 猪鼻面具人感慨道。 “哈？” 范伦汀娜懵住了。 “长话短说，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要你帮我杀了祂！” 还未从上句话中回过神来的范伦汀娜，听着猪鼻面具人的下一句话，看着他亵渎指向白色蠕虫，整个人荒谬近疯。 “我？”范伦汀娜手指颤抖的指了指自己：“杀了祂？” “难以置信？” 猪鼻面具人声音，好似藏着几分笑意： “不用担心，你有力量杀了祂！不，任何人，只要在正确时间，使用正确方法，怀揣坦然赴死之心，都能杀了祂。” “你愿意以无法豁免的死亡为代价，帮我杀了白色蠕虫吗？”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三十章 旧日之死 懵，成了范伦汀娜思绪的唯一写照。 她扭头看向白色蠕虫，又看了看猪鼻面具人，表情僵硬，瞳仁悸颤，那是各种情绪的媾和。 此时任何语言都无法精准描述她的情绪。 震撼、荒谬、恐惧、难以置信！ “我、我会死吗？”半晌，她沙哑着嗓音问道。 “会的。” “我会在副体上复活吗？” “这是我找你的根本原因。” 宁修远没有正面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白色蠕虫的死亡诅咒，会不会牵连到副体？ 毕竟这件事根本没有前人经验可以参考。 范伦汀娜复杂表情逐渐缓和下来。 她陷入了沉默。 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猪鼻面具人？ 但她知道，她别无选择。 答应，或许还有活路。 拒绝，必死。 忤逆天使位格存在，死亡或许都是最轻的惩罚！ 想象一下，她的主体永远保持清醒，永远活在绝对黑暗之中，那种感觉足以将任何存在逼疯。 “祢对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击杀白色蠕虫？” 大概是濒临死亡的缘故，范伦汀娜生出无穷勇气，问出她最大困惑。 眼前这情况，令她想到了一个令她近乎崩溃的可能。 猪鼻面具人杀她，又复活她，目的也许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复杂，祂仅仅在铸剑而已。 ——铸一柄可以代祂击杀白色蠕虫之剑。 祢？ 宁修远心中一怔。 她以为我是半神？或者半神境界之上的存在？ 也对，站在她的角度，我所展示出来的力量和信息，便是半神恐怕都难以做到，有次误解不奇怪。 “你认为呢？” “我原先以为，你是为了哈灵顿王国？”范伦汀娜含蓄道。 哈灵顿王国，我要它干什么？ 等等！ 宁修远看向范伦汀娜眼神中蕴含的一丝希冀，恍惚中明白了什么？ “这和击杀白色蠕虫有关系吗？” 宁修远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不管范伦汀娜到底误解了什么，现在都不是对峙公开之时，否则一旦对不上，令她改变主意，拒绝击杀白色蠕虫，那可就麻烦了。 他虽然还控制着不少傀儡，但操控傀儡击杀白色蠕虫，根本无法能够保证绝对安全。 操控傀儡只是，多了一根保险丝、一根风筝线而已。 对于高位存在来说，顺着这根风筝线找到操控者并不难。 宁修远第一次失控，浑浑噩噩走到翠绿之形面前，不就是因为没来得及断开傀儡联系，结果被翠绿之形抓到“风筝线”，进而遭到模因污染的吗？ ‘这和击杀白色蠕虫有关系吗？’ 范伦汀娜脑海中回荡起宁修远的回答，浑身剧震，越想越后怕，越想越通透。 是的，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 猪鼻面具人目的，就算仅仅是为了击杀白色蠕虫，她就能拒绝了？ 甚至反过来想想，如果猪鼻面具人的目的仅仅如此，她反而更应该听从猪鼻面具人的想法，抱住他的大腿。 说到底，天使位格之存在，其所思所想所为，根本就不是她一介凡人能揣测的！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能想象到猪鼻面具人在设局刺杀白色蠕虫吗？ 可以想象，令白色蠕虫沉睡，并获取正确时间正确击杀方法的过程，比复活她更难。 她只不过是整个计划的最后一环。 如果猪鼻面具人足够谨慎，或许祂所铸之剑，甚至不止她一柄！ 她能做的不过是在随波逐流中，尽可能利用这层关系，从祂手中获取一般人无法获取的知识，乃至资源。 对于天使位格之存在，随便漏下一点，就足够她受益终生。 “我该怎么做？” 思绪定，范伦汀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虔诚问道。 “很简单……” 宁修远话语戛然而止，一段无法用人类脆弱感官表达的信息，通过交易审判官，交易而去。 范伦汀娜感受着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信息，心中感叹，不愧是天使位格之存在。 “轰隆！” 与此同时，盘踞在大殿上空的翠绿之形，猛然抽出一根触手，卷起大殿冰柱，将其生生折断。 无数冰屑，从冰柱上剥离，最终化为一柄银色冰刃！ “噗！” 冰刃从空中落下，笔直插在范伦汀娜面前。 宁修远绅士般，虚捏头顶不存在的礼帽，向范伦汀娜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范伦汀娜仰头看着大部分躯体隐藏在黑暗中的翠绿之形，心神受到极大冲击！ 难怪猪鼻面具人能够令白色蠕虫沉睡？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等位格之间的战争，已经远超她的想象。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握住冰刃之柄，银牙暗咬，在令人牙酸的声音中，缓缓抽出银色冰刃，向白色蠕虫走去。 冰殿炽白，杀机暗藏。 澎湃荡漾的旧日模因污染，充斥大殿。 举着冰刃的范伦汀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闯入王廷的蝼蚁，卑微而无畏。 恍惚中，她有种步入王座，加冕为王的庄重感。 不。 这比加冕为王更加荣耀！ 可以预见，这将是她有限人生尺度中，最高光一刻！ 因为她将弑神。 这是教宗大人，毕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 想到这，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激颤灵魂的兴奋，交织在她的心头，酝酿着此生注定回味无穷的记忆佳酿。 “咯咯——” 越是靠近白色蠕虫，范伦汀娜精神愈发肿胀！ 各种各样的幻象，在她脑海中生出迸发。 她忽而走在加冕为王的教堂红毯上；忽而行走在弑神的幽冥裂谷中；忽而坠入无数牙齿咀嚼的深渊巨口里。 种种幻象，令她有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她的牙床在打颤，浑身在颤抖，沉重的机械轰鸣声在她体内响起。 她的体表泛起璀璨的金属色泽，肢体更是隐隐呈现出抽象的发条、齿轮、轴承等等机械之物。 ——靠近白色蠕虫，终究令她不可避免的陷入失控之中。 不过，失控也就止步于此，一股神秘力量忽而从天而降，剥夺了她的失控。 令她维系住可怜的理智。 看着眼前冲击心神，亵渎灵魂的苍白脂色，范伦汀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银色冰刃，心中默念正确时间。 蓦然！ 察觉到正确时间到来的范伦汀娜，倏尔收刀蓄力，然后狠狠送出。 银色冰刃笔直捅进白色蠕虫眼窝和无牙无舌巨口三点之间，肥腻的脂肪根本无法阻止同根同源之物的穿刺，冰刃宛如刺入奶油之中，顺滑，干净，毫无阻碍！ 粘稠的黑色液体，从冰刃缝隙中喷涌而出，带着奇异高温，疯狂烧蚀着范伦汀娜！ 伴随黑色液体的，还有令人作呕的恶臭黑雾，从破开的伤口中宣泄而出，淹没大殿。 “呼哧……” 黑色液体的腐蚀，令范伦汀娜宛如万虫噬体，痛彻骨髓！ “啊——” 她血贯瞳仁，发疯的尖叫着，顶着剥皮刮骨之痛，疯狂拔出冰刃，疯狂穿刺。 银刃刺背，极乐虐杀！ 死亡的恐惧和弑神的兴奋，令她心神为之癫狂，每一道捅刺都令她灵魂发出满足叹息。 不过，两三个呼吸，她的身体，忽然僵直，死了！ 一根触手从天而降，卷起她那白腐蚀得血肉模糊的躯体，缩入黑暗之中。 “唳——” 在蛰眠中，遭到致命一击的白色蠕虫，突然惊醒，祂张开无牙无舌巨口，鲸吞亿万伥鬼，试图苏醒。 但这一切只是徒劳。 它混沌面孔上的伤口，在宛如洪流的黑色液体冲击下，越来越大。 伤口越大，黑色洪流越澎湃，永无止境。 很快，炽热的黑色洪流，迅速淹没宫殿，冲出大裂谷，向大冰山伊基尔斯表面覆盖而去。 在被黑色液体淹没的旧日宫殿中，本该遁入梦境之地逃离的宁修远。 此时却在苦苦支撑着濒临破碎的错位空间，神色凝重的伸出右手，疯狂发动交易审判官。 ——他在褫夺属于旧日支配者的超凡特性！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命运窃取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此时，白色蠕虫已经滑向死亡深渊，毫无抵抗之力，何不趁此机会尝试一下？ 【交易·失败】 【交易·失败】 【……】 一次次失败，令宁修远一脸失望，喟然长叹！ 对于这个结果，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位格的差距，根本不是其他因素可以影响的。纵然是将死的旧日支配者，也不是他这个凡人可以欺辱的。 交易审判官可以强制交易，但强制的对象位格必须低于自身，除非对方自愿。 譬如： 他可以获取旧日支配者克苏鲁化身·克拉辛捏塑梦境的力量，乃是克拉辛主动交易的缘故。 “算了！”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随手发动一次交易审判官，准备离开。 【交易·成功】 突如其来的成功，令他浑身一颤，呼吸骤停，呆滞当场。 一团漆黑如墨汁就像白色蠕虫体内液体的超凡特性，蓦然虚浮于他的掌心。 这团超凡特性方一出现，他体内的超凡特性，便沸腾起来。 犹如遇到天敌，又若瞻仰王者。 在颤抖中欲逃，在欲逃中臣服。 “高位特性！” 宁修远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特性，呼吸为之一窒。 难怪六环超凡者号称半神？ 原来，第六份超凡特性本身就代表着天差地别。 等等，我的位格按道理来说，根本无法交易白色蠕虫的特性，这次是怎么成功的？ 疑惑从心中冒出，宁修远来不及思考，一翻手，取出封印瓶，将高位特性收容起来，随即发动捏塑梦境，遁入梦境之地，试图远离这是非之地。 “啵！” 承载宁修远的错位空间破碎，旋即，又突兀展开。 宁修远去而复回。 他一脸惊疑不定的站在错位时空中，看着远处淹没在黑色液体中，似乎彻底死亡的白色蠕虫。 不！ 祂没死。 祂只是即将陷入永恒沉睡。 旧日支配者昔在，旧日支配者今在，旧日支配者亦将永在！ 旧日，不死！ 终有一天，白色蠕虫会像克苏鲁一样，在神秘条件达成之时，再度苏醒。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宁修远突然想通他为什么能从白色蠕虫身上，交易来高位特性了？ 不是运气； 不是祝福； 而是现在的他，已然具备旧日位格。 ——因为命运同体！ 他对占卜箴言的错误解读，令他在掌控命运之蛇之后，就将自身命运与横纹羊瞳绑定。 目的就是防止横纹羊瞳的反噬。 结果他没想到，横纹羊瞳唤醒“身体”翠绿之形，与之融合之后，竟再度重新夺回旧日位格。 在命运同化之下，宁修远自然也随之拥有相同位格。 虽然它是那么的虚幻，虚幻得就像他当初借助渎神超凡仪式，登顶神位。 现在白色蠕虫即将陷入永恒沉睡。 作为白色蠕虫伥魂的翠绿之形，也将随之陷入沉睡。 失去身体的横纹羊瞳，必将跌落旧日位格，连同祂的宿主——宁修远。 就在这位格即将跌落之时，一个贪婪而亵渎的念头，在宁修远脑海中回荡、酝酿、沸腾、迸发！ 他死死盯着白色蠕虫的身体，缓缓伸出右手。 人面蛇身的命运之蛇，从虚空中幻化而出，缠绕上主人右臂，对着白色蠕虫，吞吐命运蛇信。 ——命运窃取！ …… …… 维多先生走后，残留着血和死亡的冰原上，陷入沉默。 众人看着被神秘力量阻隔在外的伥鬼们，一个个面无血色地一边布置着魔法阵，一边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维多先生，真的能杀死……白色蠕虫吗？” 一道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没人回应。 旧日支配者，这种只存在于神话典籍中的伟大存在，怎么可能会被凡人杀死？ “沃利斯先生，维多先生能杀死白色蠕虫吗？” 那声音又不甘响起。 “也许吧……” 夏盖虫族沃利斯声音有些迟疑。 “伥、伥鬼消失了！” 不想，就在这时，一道颤抖惊呼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抬首环顾四周，顿时惊愕发现，环伺周围的伥鬼们果然突兀消失。 就像出现时一样突然。 “这时间，伥鬼不应该消失啊？” 人群中传来惊疑不定的呢喃声。 作为大冰山伊基尔斯的“原住民”，他们对于伊基尔斯的种种现象，可谓十分熟悉。 纵然不知其所以然，所有人也意识到，伥鬼不符合常理的消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 “那是什么？” “风暴？伊基尔斯怎么会刮风暴？” “不不不，那是……水？黑色潮水？” 没多久，人群再次惊呼起来！ 大家惊恐发现，在天际涌现出一条黑线，黑线越来越宽，越来越多。 好似风暴，实则是滚滚潮水！ 这一幕，将所有人惊呆了。 因为在大冰山伊基尔斯，除了伊利德海姆化改造生灵的体液，这里几乎不存在任何形式的液体。 如果有，也会立即冻成坚冰。 但就在现在，伊基尔斯再次反常的出现黑色洪流？ 再愚蠢的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难不成维多先生，真、真的杀了白色蠕虫？” 震骇灵魂的猜测，在人群中回荡。 “梦境之地能进入了！” “幻梦境也打开了！” 聪慧之辈的验证之言，令众人神色大变。 “维多先生，不会真的杀了白色蠕虫吧！？” 反反复复的猜测和肯定，令所有人面面相觑，看着疯狂涌来的黑色潮水，一个个心神惧骇！ 他们知道，维多先生纵然没有击杀白色蠕虫，但能够打破伊基尔斯的冰冻，也堪称难以想象。 “走！”人群混乱起来。 ——这时候可不是追寻真相之时，逃命才是关键！ 一时间，招呼声，命令声，魔法轰鸣声，此起彼伏。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再也没了内斗。 众人根据阵营归属，纷纷抱团遁入梦境之地，脚步不停的向幻梦境逃去。 只要逃进幻梦境，他们就有可能借助这个由宇宙生灵孕育而出的底层梦境世界，回到家乡。 然而纵然所有人动作奇快，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滚滚黑色洪峰中，一艘通体漆黑的三桅帆船漂浮在黑色潮水中，向梦境之地荡漾着密集涟漪的冰原而来。 哈灵顿王国海军总督·兰伯特，站在镶着天使铜雕的船首，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陷入黑色潮水中的世界，满脸骇然。 突然，他伸手虚抓，将数名刚刚遁入梦境之地的魔法师，硬生生从梦境之地抓出，摔落在三桅帆船甲板上。 “听着，我问，你们答，回答让我满意，我让你们离开，听懂了吗？” 泛着诡异旋律和模因污染的声音，在甲板上飘荡，迅速安抚住惊恐的魔法师。 “这里发生了什么？” 哈灵顿海军总督兰伯特目光扫向几名魔法师。 “我不知道。” “我、我知道，维多先生说去击杀白色蠕虫，然后伊基尔斯就变成这样了。” 在海军士兵的包围下，魔法师或一脸茫然，或连忙抢答。 “击杀白色蠕虫？具体发生了什么？”兰伯特愕然，连忙追问。 “火眼联盟首领奎勒召集我们首领，策划了一起越狱计划……” “我们召唤了旧日支配者克图格亚，试图毁掉大冰山伊基尔斯，逃出这里……” “不知为什么，克图格亚刚刚靠近就离开了，梦境之地也随之被冻结，我们被迫重返伊基尔斯。对了，克图格亚还杀死了召唤者奎勒……” “后来维多先生操控了一只伥魂，说是要去杀白色蠕虫，然后伊基尔斯就变成了眼下这样。” 几名魔法师七嘴八舌，拼凑出事情真相。 海军总督·兰伯特看着船外波涛汹涌的黑色潮水，陷入了沉默。 在他问话的时间里，黑色洪流已然淹没整个大冰山，令人作呕的黑雾也从黑海中翻腾而出，逐渐与宇宙融为一体。 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即将消失在宇宙之中。 “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名黑瞳男子？他应该自称阿瑟……” 趁着这个世界还未彻底消失，兰伯特问起此行目的，然而他信息还未补完，魔法师们便异口同声回答起来。 “维多先生就是黑瞳！”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旧日支配者·宁修远 “维多是黑瞳？”站在船首的哈灵顿海军总督兰伯特心头一震，悚然一惊，他确认问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是黑瞳吗？” “没有，只有维多先生，我记得很清楚！”魔法师们肯定道。 兰伯特神色凝重起来，他眯起眼睛，再次谨慎追问：“维多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伊基尔斯的？” “听说是在二十天之前，他夺取了赴死者首领位置。” “可是长这模样？” 兰伯特一挥手，一只幽灵浮现而出，幽灵在蠕动中，悄然幻化为透明状阿瑟斯模样。 “维多先生！” 看到幽灵模样的魔法师们惊呼。 “没错，维多先生就长这样！” 魔法师们的肯定，令兰伯特头皮一麻。 刚刚听这群魔法师阐述之时，他对维多的身份就有了诸多猜测。 能够操控“无以名状、庞大得看不清全貌的伥魂”，在他看来，这个维多至少拥有半神级以上力量。 不！ 即便是半神超凡者，也不可能从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手里，夺取伥魂的控制权。 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天使位格之存在，才有可能办到。 天使啊！ 一想到这个位格所代表的权柄力量，兰伯特便脊背发寒，心神摇曳。 结果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就是阿瑟斯，这让他如何不惊悸？ 这阿瑟斯潜伏在黎明教会，究竟意欲何为？ 等等！ 或许这阿瑟斯并不是天使。 如果他是天使，莫说白色蠕虫能不能抓住祂？ 他甚至根本就无需召唤白色蠕虫，也能解决当时危机，如此哪里还有眼前这些风波？ 所以阿瑟斯应该是被某位天使操控了。 或者说，阿瑟斯背后站着一尊天使，这一切，或许都是这位天使的布局。 当然，也不排除阿瑟斯就是某位天使化身。 之所以遭到白色蠕虫吞噬，乃是因为祂已经完成了潜伏目的，随便找个机会脱离罢了。 “呼……” 兰伯特思绪迸发间，深深吐了一口气，舒缓震撼情绪。 总而言之，不管是哪种可能，阿瑟斯和天使有某种未知联系这一点，依旧足以令人心生寒意！ “先生，白色蠕虫死了吗？” 一名魔法师壮着胆子，询问起来。 “旧日永存，身为旧日支配者的白色蠕虫，永远也不可能死去！” 不知为何，兰伯特竟放下半神姿态，解释起来。 或许是因为这些魔法师提起“维多”这个名字时，眼中的狂热令他有些碍眼和不舒服吧！ “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色蠕虫应该遭到了封印，这场天灾就是明证。” 兰伯特又有些心虚的补充了一句，他不清楚那位天使是否就在附近？ “封印？” 得到大人物佐证的魔法师们，面面相觑，心头百感交集。 兰伯特同样五味杂陈。 可以预想，当他把这个消息带回黎明教会之时，将会惊起怎样的波澜？ 不过，这些暂时与他无关了。 他心神一动，甲板上的魔法师们，立即晕厥过去。 旋即，他又对周围船员下令道： “黑珍珠号，返航！” 船员听令，纷纷升起桅帆，调转航向，向集体意识之海驶去。 一时间，黑潮澎湃，桅帆摇曳。 当黑珍珠号船影彻底消失不见，那令人作呕的恶臭黑雾，也逐渐淹没这方世界，亦将这段鲜为人知的宇宙诡秘真相所掩盖。 …… …… 今年冬天来得格外的早，不过，这对于老猎户爱曼纽来说，问题并不大。 沉重岁月所赋予的丰富经验，令他习惯性备足物资。 因此当寒风砸门大雪敲窗之时，他正蜷缩在毛毯里，守在火炉旁，静待壶中雪水沸腾。 雪水未沸，他已经酣然入睡。 风雪好眠！ 一时，疾风拍打窗户的哐当噪音，衬托得室内愈发安静。 蓦地，火炉旁泛起一道诡异涟漪，看起来就像是高温蒸汽对光线的扭曲，又若湖水之物的波澜荡漾。 眨眼间，一名提着马灯的黑瞳男子，从扭曲光线中，凭空出现。 男子方一出现，便警惕的环顾四周，半晌，确定没有危险的他，幽幽吐了一口气。 “老伯，叨扰了。” 男子冲酣睡老人招呼一句，随即自来熟的拖过一把简陋椅子，在火炉旁坐下。 然后又取过一只缺口陶碗，提起水壶，斟了半碗，吹着直冒热气的碗边，抿了一小口。 “呼——” 热水入喉，种族BUFF令男子精神为之一震，连日来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宁修远！ 从伊基尔斯离开之后，他以占卜为引，捏塑梦境为径，行走于众生梦境，不敢在荒诞诡吊的幻梦境停留片刻，不知赶了多少路，这才重新回到人类世界。 此时，骤然回到这间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猎屋里，宁修远心神不免生出几分惫懒和松懈。 他放下陶碗，挪了挪屁股，让靠姿更舒服一点，有心小憩一会儿，繁杂的思绪却止不住的翻滚上涌。 如果让伊基尔斯的原住民们看到宁修远此时模样，定然大吃一惊！ 因为此时宁修远身上，看不到半点白色蠕虫改造后的痕迹，曾经晶莹剔透的肤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人类应有的肤色。 宁修远抬起右手，仔细打量着恢复正常的手臂，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是对是错？” 刚刚叹息完，他又自嘲一笑。 “我这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 回忆起当时贪婪冲动之举，饶是他自己，都为自己的疯狂，感到惊叹！ 没错，宁修远之所以能够抹掉白色蠕虫的改造和标记，乃是因为他成功窃取了白色蠕虫的命格。 此时的他，就是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 不过，更多的是名义上的旧日支配者。 因为白色蠕虫被他杀了，已然陷入沉睡，现在的他，与其说是宁修远，不如说是白色蠕虫的化身·宁修远。 至此，宁修远终于有些明白旧日支配者和化身的区别了？ 化身，本质上乃是旧日支配者某一部分，具现化而出。 这一部分，可能是器官，也可能是思想，亦有可能是执念！ 因此化身不能完全称之为个体，它们往往具有特别明显的特征和目的性。 “难怪克苏鲁的化身·克拉辛，会让我召唤外神·格赫罗斯？” “归根结底，乃是因为祂是克苏鲁强烈想要苏醒念头所化，所以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唤醒克苏鲁。” “那么试图召唤外神·格赫罗斯，也就不足为奇了。” 通过自身类推克苏鲁的宁修远，终于明白克拉辛的行为逻辑。 当然，他不受白色蠕虫的影响。 因为真正严格算起来，他才是本体，白色蠕虫才是化身。 “虽说窃取白色蠕虫命格，对我的力量并无直接提升，实际上，隐形收益还是不少。” “首先，具备旧日位格的我，理论上，将再无力量上限限制。” “比如交易审判官，强制交易对象位格只要不高于旧日，皆可交易。只不过，成功率无法保证罢了。” “换言之，以前的我若对上半神级超凡者，交易审判官根本无法使用，现在即便大概率也毫无意义，但终究还是有极小概率能够成功强制交易，这是从无到有的突破。” “其次，旧日位格令我的灵性和感知，也有了质的飞越，即便没有横纹羊瞳的加持，我的灵性和感知也不差。” “可惜，灵性太高，也意味着失控风险的成倍增加！” 想到这，宁修远叹了一口气。 从伊基尔斯离开时，他曾尝试进行占卜问路，结果占卜大师刚刚散入未知维度，他便感受到那些无以名状存在，投注而来的目光。 若非他已经拥有旧日位格，有了几分抵抗能力，怕是早就失控了。 “也对，人类不会在意蝼蚁对面包屑的偷窃，但对于同类的靠近，自然很容易就会察觉。” 宁修远一脸无奈。 看来占卜大师，以后只能作为被动能力使用了。 心中正在分析着，若有若无的祈祷声，突然从他灵魂深处响起。 ——有人在吟唱白色诅咒！ 宁修远愕然！ 白色蠕虫都沉睡了，还能听到信徒的祈祷？ 不对。 白色蠕虫虽然陷入沉睡，但因为被我窃取命格的缘故，本质上，其实是处于一种身体沉睡，意识苏醒的状态。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一动，意识从本体抽离，在白色蠕虫旧日位格的牵引下，横穿未知维度，融入其身上。 在祂的精神世界中，一颗不起眼的星辰，在一片混沌的意识海中闪烁。 本该沉寂无人回应的意识海，掀起滚滚波动。 ——这是宁修远意志的扰动。 宁修远目光投向这颗星辰，只见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中，一名男子满头大汗的抱着一本魔法书吟唱着。 “魔法实验吗？” 宁修远暗忖间，突然发现，窃取白色蠕虫命格对他来说，还有一个好处。 那就是，他可以获得上帝视野！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自己向自己祈祷，然后通过白色蠕虫看到自己周围景色？ 以白色蠕虫的旧日位格，想在旧日支配者目光下隐藏，恐怕也只有外神能做到。 如果真的遇到外神，得，也不用想太多了！ 想到这，宁修远兴奋起来，饶有兴趣的尝试扩大视野范围，看看白色蠕虫视野极限在哪里？ “这是？” 刚刚扩大视野的宁修远，突然惊讶发现，在这男子不远处赫然站着几名神甫。 看其衣着服饰，他们赫然正是黎明教会神甫！ “这是黎明教会的实验？” “实验什么？” “确定白色蠕虫是否死亡？” “黎明教会怎么知道白色蠕虫死了？” “难不成……教会派人去救我了？” “该死！” 百密一疏！ 心神尽数被白色蠕虫高位特性和命格所吸引的宁修远，突然发现自己漏了一个致命隐患。 那就是，大冰山伊基尔斯的那些人肯定跑了。 只要黎明教会有心，找到这些人，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毕竟他这双黑瞳太明显了。 “哗啦！” 宁修远再也没有享受冬日火炉的惬意，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狭窄房间内，踱步沉思起来。 “无论我编撰的理由多么冠冕堂皇，教会恐怕都不会相信我。” “我若是告知真相，不仅手里这份高位特性无法保全，教会还极有可能借此对白色蠕虫动手。” “活了不知多少年的白色蠕虫，体内必然容纳了不少高位特性，获取这些高位特性，教会能够制造出更多半神、甚至天使，这不比我一个空架子的旧日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 宁修远停下脚步，眼中迸发出冷漠寒意。 “对他们来说，我终究是个异族！” “也罢，这黎明教会暂时还是不要回去为好，即便回去，也要拥有足够的谈判力量！” “这灯？” 宁修远看着躺在永固空间中的水晶马灯。 这盏水晶马灯，肯定有问题，这点毋庸置疑。他现在担心的是，教会会不会通过这盏马灯追踪而来？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一动，吟唱起白色诅咒，意识迅速归位白色蠕虫，借助祂的位格和力量，仔细打量起这盏马灯。 在旧日目光下，马灯幽静，烛火摇曳。 “竟然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痕迹？莫非白色蠕虫的位格还不够？”检查结果，令宁修远一脸惊疑不定。 他来不及细想，一挥手，收拾好猎人小屋，旋即踏入梦境之地，火速离开。 半途，他将水晶马灯中的无根之魂以及炎魔取走，然后将马灯随手抛入荒郊野岭。 甭管这马灯有没有问题，教会的东西，统统销毁准没错。 一路穿梭中，宁修远在一座未知城市的梦境之地，停下脚步。 他扫了一眼这座在梦境下，显得诡谲扭曲的城市，随即踏入人口最密集区域——贫民窟。 在高密度人口梦境的扭曲下，梦境之地的贫民窟显得十分可怕。 建筑诡异，怪物横行。 不过，这对于执掌捏塑梦境的宁修远来说，这些都不是威胁，他轻松潜入一间民居，落下脚步。 他决定打探一下黎明教会，再根据详细情报，制定流亡计划。 至于消息的来源？ ——哈灵顿王国范伦汀娜公主，就是他最好的消息源。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召唤 连续两天时间，范伦汀娜都处于一种微醺状态。 弑神之举，令她如饮甘露，越回味越绵长，心态都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微妙变化。 再度回到都城阿贝的她，深知明里暗里有无数人在观察她，窥探她，揣测她。 这令她如履薄冰，更是给她带来窒息般的压力！ 几欲令她崩溃！ 但现在，这些压力不复存在。 她甚至觉得这些人很可笑，很幼稚！ 你们的谋划，在伟大的猪鼻面具人面前，就像是一群蝼蚁，为了人类指缝间的面包渣打生打死一般，不值得一提。 心态和格局的转变，令她宛如脱胎换骨！ 这令她无比享受着弑神的那一刻； 亦无比感激猪鼻面具人，让她体验到凡人所能够达到的极致荣耀，那将她有限生命中最荣耀时刻！ 没有之一。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在伟大猪鼻面具人面前，是何等的短视。 苏醒后的第二天深夜，依旧亢奋于弑神之举而半夜难寐的她，突然感觉一道熟悉的抽离感，降临身体。 几乎毫无防备的她，意识刹那间陷入黑暗。 “嗞——” 生命本能的吸气声，回荡在漆黑如墨的世界之中。 范伦汀娜猛然睁开眼睛，只见她再度回到第一次从主体上复活时，所看到的世界。 这是一片绝对混沌黑暗的世界。 那不容灵性和感官窥探的黑暗，似乎在遮掩着惊天秘密。 视野前方，熟悉的猪鼻面具人，悬立虚空之中，怪诞的黑色服饰和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对漆黑镜片反射着微光。 范伦汀娜下意识低头打量自身。 ——身体如初，衣服如初。 可她清楚记得，戳戮白色蠕虫之时，她亦惨遭死亡诅咒，那黑色液体泼洒身上腐蚀灵魂的剧痛，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现在再看，一切好像一场真实梦境。 “我们又见面了，范伦汀娜公主。” 宁修远声音飘忽，不辨男女。 “伟大的存在，我该如何祢？” 范伦汀娜抬起面孔，努力平抑着激动而震颤的内心。 “你可以称呼我为……”宁修远顿了顿：“真实之人！” 这是外神犹格索托斯化身乌姆尔对他的称呼。 宁修远清晰记得，乌姆尔曾评价黎明之神，乃是“一个很有想法的真理之人”。 他不清楚真实之人和真理之人有什么区别，不过，这不妨碍他拿来主义。 “范伦汀娜，见过伟大的真实之人！” 范伦汀娜连忙再次致礼，心中暗涛澎湃。 这个称呼出乎她的意料，细细一想，又如此完美而诡异。 “伟大的真实之人，白色蠕虫死了吗？” 她忍不住问起这两天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旧日永存。” “这是……没死？” 范伦汀娜愕然，难不成她的弑神之举，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白日梦？ 想到自己连日来的傲然，范伦汀娜心神近乎崩溃！ “永恒的沉睡和死亡没有太大区别。” 宁修远又道。 范伦汀娜呆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顿悟，令她羞愧。 ——以蝼蚁目光去理解神灵视野，是何等的浅薄而无知。 在神灵的视野中，死亡的概念必然更加复杂。 就像她明明已经死亡，却依旧复活。 她相信，即便没有副体，伟大的真实之人依旧能够将她唤醒，无论她魂在何方。 “我明白了。” “你做的不错，我很满意，未来如果遇到麻烦，可以寻求我眷者的帮助。” 这算是这件事的奖励？范伦汀娜又惊又喜。 “感谢祢，伟大的真实之人。”范伦汀娜略一犹豫，又道：“我该如何寻找祢的眷者呢？” “吟诵我的祷文，我自会派遣眷者。” 宁修远说着，一抬手，一枚符号从手中飞出，越过漆黑时空，悬停在范伦汀娜面前。 这是一枚衔尾之虫环抱一颗横纹方瞳符号！ 它的出现，令周围时空都出现轻微扭曲。 范伦汀娜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接过，符号刹那间融入掌心，自意识海中浮现。 这是一段以未知文字记载的祷文！ 它由二十六个神秘符号，通过特定方式排列顺序，构成蕴含单一或多项含义的词汇，最终组合而出的神秘祷文。 经过符号的馈赠，范伦汀娜哪怕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些文字，此时，依旧瞬间通义，更忍不住吟诵起来。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祷文念完了，范伦汀娜内心深处传来一声百感交集的感叹。 我当初果然没有猜错！ 猪鼻面具人就是一位天使，不，至少天使级别的神话生物！ 这段祷文就是明证。 “我需要哈灵顿的一切情报，尤其是关于黎明之神以及祂教会的信息，记住，一切付出皆有回报。” “即便是神位，也有价格！” 不等范伦汀娜细细体悟祷文所蕴含的信息，宁修远终于道出了他的目的。 他一挥手，从黑暗中唤来一支封印瓶。 瓶中一团漆黑如墨汁的超凡特性，在瓶中荡漾扭曲，宛如活物。 看到这封印瓶的范伦汀娜，浑身一颤。 如果是她副体而来，也许还感受不出这支封印瓶的异常。 但这具主体，虽然丢失了野兽聆听者，但已经融合的机械专家，依旧在告诉她，这支封印瓶中，盛放的是何等令人疯狂的存在。 ‘即便是神位，也有价格？’ 这句话更是犹如惊雷，在范伦汀娜心中轰鸣，惊颤灵魂。 还在因为弑神而荣耀的她，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野望和格局是多么的渺小。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回荡在四肢百骸之间。 “范伦汀娜明白！” 范伦汀娜低头，浑身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下次召唤，我会短暂复活你，令你晕厥刹那，如果情况允许，吟诵我的祷文，我即会再次召唤。”宁修远补充道。 “感谢祢的仁慈和智慧！” 范伦汀娜一脸惊喜，这个方法，正好免去她副体突然丧失意识，暴露的风险。 看来真实之人对她十分关心啊？ 这令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我等待你的消息，记住，信息汇报，祈祷即可。” 宁修远微微点头，一挥手，收回疾病欺诈者的力量。 范伦汀娜的主体随之一僵，再次陷入死亡。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范伦汀娜的解读 “呼——” 宁修远看着主体再次死亡的范伦汀娜，微微吐了一口气，十分满意这次召见。 这次召见，可以说，完全在他精心策划之中展开。 他许下的眷者帮助承诺，自然是学习黎明教会的企业文化。 这仅仅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已。 若是举手之劳，自然是随手解决； 若是天大麻烦？不好意思，眷者迟到了，亦或者，你的功劳还不足以令我派遣强大眷者。 这一招，自然是学自黎明教会所谓的白色诅咒奖励。 对于此事，宁修远怨念颇深。 他被白色蠕虫掠走，在大冰山伊基尔斯呆了足足有二十天，黎明教会承诺的所谓救援也没到，说实话，他虽然阴差阳错因此获得巨额好处，但一码归一码，他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 不过，当角色互换之后，他不得不承认，屁股决定脑袋。 至于拿出高位特性诱惑范伦汀娜，也是宁修远经过慎重思考之后的举动。 说实话，这个举动，颇有几分暴发户的味道。 但宁修远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拿出来诱惑范伦汀娜。 因为他在赌一个可能。 ——范伦汀娜会不会转头将这一切告诉黎明教会？ 如果她这边见过他，那边就告诉黎明神教，宁修远从她手里获取的情报，多半真真假假。 这也是宁修远故意借空头支票告知祷文的原因。 他想借这个祷文，震慑黎明教会，令其不敢轻举妄动，最多借助范伦汀娜刺探他的底细。 如果这个最坏结果出现。 那么高位特性的诱惑就体现出来了。 范伦汀娜只要有野心，她多半会隐藏这个关键信息，做一名“双面间谍”，独吞高位特性奖励。 退一万步，如果黎明教会知道这件事，为了稳妥拿到高位特性奖励，也有可能虚与委蛇。 总而言之，两利相权取其重，相较于露出几分暴发户气质，宁修远更为看重实际收益。 殊不知，他这一步棋，走对了。 原因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对于蝼蚁来说，许诺再多，都不如直接露出一块方糖来得更有冲击力！ 事实上，再次从副体上苏醒的范伦汀娜，也陷入震撼之中，愈发辗转反侧。 …… …… “呼……” 已有复活经验的范伦汀娜，在意识苏醒的那一刻，强行抑制本能，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担心惊扰门外侍女。 虽然这随口就能用一个噩梦搪塞过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微微翻了个身子，耳朵贴着天鹅绒枕头，可以听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兴奋，有力，充满希望！ 自从接触到猪鼻面具人，不，真实之人之后，这次她第一次有了实质性进展。 对方展现而出的理性和承诺，令她大喜过望。 ‘高位特性？’ 心中默念这个称呼的范伦汀娜，眸中闪现出一抹憧憬之色。 作为哈灵顿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她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皇室教育，对于超凡者世界不敢说十分了解，但比起一般神甫知道得肯定要多得多。 因此她自然知道半神的秘密，乃是高位特性。 这是足以令无数超凡者为之疯狂的存在。 她当初能够说服奈德哈半神，同意她巡视弗朗西斯，就是利用高位特性的诱惑。 可以说，她现在仅仅宣布一份无主高位特性的线索，就足以换来那些高傲半神们的友谊，乃至承诺。 如此更别提详细获取方法！ 思绪澎湃间，范伦汀娜的念头，落在真实之人的祷文上。 她想从中判断出真实之人的位格。 关于神灵祷文，也许不会提及所指向神灵的权柄，但只要祷文提起的东西，必然是真实的。 否则祷文只会无效化。 因为有些神灵之间的权柄可能会出现重合，所以祷文大多是三段式，通过三段精准描述，指向特定神灵。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 造物所未知之处？ 念起第一句的范伦汀娜，就陷入了莫名震撼和沉思之中。 因为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令她难以置信。 造物都不知道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还能存在吗？ 难不成祂来自造物者的世界？ “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 宇宙之外？ 细细揣摩的范伦汀娜，忍不住瞪大眼睛，这段祷文明显是加强第一段祷文的含义，印证了她的猜测。 不过，这段祷文似乎做了微妙的区别，至于这其中区别，就不是她能揣测的了。 “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沉睡？ 莫非真实之人并非本体？ 范伦汀娜蓦然想起真实之人的话。 ‘永恒的沉睡和死亡没有太大区别。’ 莫非真实之人其实陷入沉睡之中，展现在她面前的，乃是一具化身？ 祂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唤醒自身？ 如此说来，深海之渊就是暗指祂的沉睡之地喽？ 死亡苍白？ 这段祷文所描述的，恐怕就是真实之人的位格权柄。 “死亡？苍白？呼……” 范伦汀娜幽幽吐了一口气，她终于明白，真实之人为何能复活她了？ 因为死亡，正是祂的权柄！ 至于苍白？ 这就不是她浅薄见识，可以揣摩的领域了。 “总得来说，真实之人应该是一位位格极高，几乎，不，甚至有可能和造物主属于同一位格，或者来自诞生造物主的世界。” “祂应该陷入了沉睡，但因为死亡权柄，又能以极其有限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活动，试图唤醒本体……” “这样的存在，怎么会沉睡？” “谁又能杀了祂？” “莫非是造物者？” “等等！”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 “既然连造物都不知道的地方，造物者又怎么会知道祂，乃至杀了祂？” “还是说，沉睡乃是祂进入我们这个宇宙的代价？” “那祂来到这里的终极目的，又究竟为何？” 思绪至此，范伦汀娜灵魂似乎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喘息。 从祷文中解读出来的只鳞片甲，所拼凑而出的恐怖远景，令她从灵魂深处感到惊悸和颤抖！ 在这掀开一角的宇宙诡秘面前，范伦汀娜觉得有必要管好自己的想象力。 思考太多，对她来说，只是一种负担。 她能做的，只有顺从，或灭亡。 至于该如何抉择？ 她觉得提出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一种愚蠢。 …… …… 人生就是一道道选择题。 随手布下一枚棋子的宁修远，也在面临一个选择。 究竟是去大城市发展？ 还是留在小城市？ 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情是，完成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 “我现在位格虽高，但力量终究有限，尤其是失去黎明教会的官方身份，等于成了流浪超凡者，不能说是过街老鼠，但也不宜抛头露面。” “偏偏我的超凡仪式，必须需要主持海量交易，才能完成融合？” “唉，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既然超凡仪式必须要执行，这点在大城市执行，效率无疑更高，但相对风险也将成倍增加。选择小城市，风险虽小，融合效率又会低很多。”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开梦境之地的贫民窟，打算打探一下周围环境，再做选择。 还未走出贫民窟，一道颤抖的声音，从转角巷子里传来。 “哥哥，我们回去吧？我、我害怕。”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梦境商人 看着周围怪诞扭曲的建筑，阿娃十分后悔！ 她就不该同意哥哥的梦境冒险。 现在好了，最初的新鲜感和刺激感过去，看着越走越诡异的环境，她惊恐得双腿发软，声音发颤。 “哥哥，我们回去吧？我、我害怕。” 年纪不过十六岁的阿娃，稚嫩面孔上满是恐惧。 “你、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哥哥布伦达的话，令阿娃脸上血色尽失。 “你不记得路了？” “我、我有在记啊，我记得明明没走远……” 布伦达一脸慌张，那张初具大人面相、唇边长着稚细胡须的脸庞上，写满了愧疚和不安。 他也是无意中，从好友那里获得踏入梦境之地的咒语，为此他激动坏了。 几次踏入梦境之地，但都没敢走远。 这次故意拉着妹妹一起，就是想着人多壮胆。 但他没想到，才离开住所，还没走两步，周围景色就变得彻底陌生起来。 其实他一直在试图回去，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道路，甚至越走越陌生，越走越荒诞。 “那怎么办？” 阿娃慌了，一直僵硬脖子，不敢四处乱看的她，下意识环顾四周，这一眼，令她亡魂皆冒，死死抓住哥哥的手臂。 “哥，那、那是什么？” 只见狭窄扭曲的小巷尽头，一具无头人正拿着一个面包，使劲往脖子里塞去。 “不要乱看啊，都是做梦，都是假的……” 布伦达一脸惊恐的闭着眼睛，嘴中胡乱安慰着妹妹。 “我害怕！” “不要怕，不要怕！” 两人几乎在刹那间崩溃了，阿娃死死抓着哥哥胳膊，低头脑袋不敢乱看，布伦达则紧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嘴边胡乱安慰。 看起来就像是两只簇拥在一起颤抖的鹌鹑鸟。 “二位似乎遇到了麻烦？需要我的帮助吗？”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声音传来。 说来也是奇怪，惊恐得似乎随时一个契机，也许一声嘶吼，就能崩溃的兄妹俩，此时，竟然突然平静了下来。 ——他们的恐惧情绪似乎被强制剥夺了。 两人颤抖的身体，平复了下来。 阿娃和布伦达抬头，目光所见，新的恐惧再次滋生，但因为之前恐惧的消失，新滋生的恐惧还不足以令他们失态崩溃。 他们循声看去，只见在巷子不远处，站着一名笼罩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像是灰雾构成的人形生物。 “你、你是谁？” 阿娃咽了口唾沫问道。 “我是行走于梦境之地的梦境商人，你们需要帮助吗？” 灰雾之人声音平静。 没错，他正是宁修远。 梦境商人，乃是他遇到这对兄妹之后，突然迸发的灵感，他决定尝试一下看看。 “商人？你、你可以送我们回家吗？” 布伦达连忙问道。 “可以。”宁修远点了点头：“那你们愿意支付什么报酬，换取服务？” “我可以给你钱，我有钱，一百郎尔行不行？五百也行。”布伦达连忙道。 “可以。”宁修远颔首，伸出右手。 布伦达连忙翻找口袋，这一掏，他脸色骤白。 “钱呢？我记得明明带钱了啊？” “我有钱……”阿娃见状，也连忙掏向口袋，不想，下一秒也随即脸色大变：“咦，钱呢？” 两人面面相觑，表情几乎要哭了。 “我们没带钱。”阿娃声音带着哀求：“先生，你把我们送回去之后，我们再支付，可以吗？”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宁修远心中泛起几分揶揄。 “那……那怎么办？可以用其他东西交易吗？可是，可是我身上也没有其他东西啊？哥，你身上有吗？”阿娃带着哭腔。 “我看看……好像，也没有。”布伦达在旁边不停翻着口袋，模样狼狈急了。 “你们可以用灵魂或知识交易。” “什么？” 布伦达惊恐，梦境商人的话，令他猛然想到都市传说中的恶魔。 “您刚刚说，知识也可以交易？” 阿娃敏锐抓住了重点。 “没错，你们的知识虽然并不值钱，但也勉强可以支付回家路费。”宁修远颔首。 “如果交易给你，我会丧失这些知识吗？”阿娃追问道。 “不会。” “那我该如何交易？” “只要你们同意即可。” 阿娃看向哥哥布伦达，寻求他的建议。 “我来吧，你不要交易。”布伦达略一犹豫道。 “可是……” “不要争论，我是哥哥，听我的。” 布伦达打断妹妹的话，一脸严肃的看向灰雾之人：“我同意交易知识。” “没问题！”灰雾之人伸手一抓，不见任何情况发生，他便道：“支付成功，我已经收到你的付款。” 旋即，他从灰雾构成的身体中，取出一根蜡烛，托举在掌心：“跟我走吧！” 话落，便向旁边墙壁走去。 在布伦达、阿娃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周围扭曲荒诞的建筑好像活过来似的，纷纷挤向两边，让开一条通道。 两人面面相觑，来不及追问，连忙追了过去。 步入通道，两人正担心这灰雾之人会不会把他们带到其他地方？ 结果一抬首就看到通道之外，赫然是他们家位于梦境之地的房子！ 这？ 究竟是他们真的没走远？ 还是这灰雾之人有着穿梭时空的能力？ 两人在惊愕中，仅仅十余步，便通过建筑让开的通道，回到家门前。 这是一座独栋别墅。 相较于梦境之地其他地方的虚妄诡谲，这座别墅显得正常多了，看起来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真实世界的房子。 “交易完成，祝你们冒险愉快。” 灰雾之人温文尔雅的捏下灰雾构成的礼帽，转身欲离开。 “等等！”阿娃喊道。 “你还需要帮助吗？阿娃女士。”灰雾之人转身。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阿娃。”阿娃讶然。 “布伦多先生的知识告诉我的。”灰雾之人道。 布伦多傻眼了，他猛然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记忆，以及一些足以令他脚扣别墅的尴尬经历，老脸骤然一红：“你、你不会连我的经历都知道了？” “非常有趣的人生经历，布伦多先生。” 崩溃！ 灼脸崩心的悔意，席卷布伦多的身心，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还不如死在那些可憎怪物口中。 阿娃看了一眼哥哥，心中意识到了什么，又心疼又担心，又有些好笑、甚至好奇。 “梦境商人，你什么都卖吗？”阿娃问道。 “基本可以满足你的需求。” “你可以展示一下商品吗？” 危机解除，好奇再度占据上风的阿娃，一脸好奇追问。 “可以，那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这、这也算是交易？”阿娃傻眼了。 “有些商品，看一眼都会获得无穷好处，你说呢？” 宁修远声音平静，心中吐槽，对于大多数流浪超凡者来说，看一眼高位特性，确实堪称无穷好处。 因为他们连高位特性都不知道，甚至傻乎乎的以为集齐六份超凡特性，就能成为半神。 “这——” 阿娃满心愕然，没想到，神秘学世界还可以这样。 “那……”阿娃略一纠结：“你有神秘学知识吗？” “有。” “我需要支付多少钱，才能换来这些知识？” “这个问题太笼统了，阿娃女士。这具体要看你想交易哪方面的神秘学知识，如果是基础知识，价格并不昂贵。如果是成神知识，我想你们应该就无力支付了。” “成神知识？”阿娃浑身一震。 近乎社死的布伦多，也惊讶瞪大眼睛。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和妹妹恐怕碰到了一座宝藏。 “那基础知识多少钱？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下吗？我这就回家拿钱。”阿娃激动起来。 “很遗憾，你们没有从真实世界带来东西的能力。” “啊？”阿娃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自己明明带钱，身上却找不到钱了。 “那你可以跟我去真实世界吗？我有很多神秘物品，我都可以拿来交易。”阿娃再度尝试。 “这里的真实世界乃是风暴雨神领地，未经祂的允许，我的擅自闯入会被视为入侵。”宁修远高深莫测道。 未做充足准备之前，他轻易不会踏入真实世界。 因为一旦被发现，他的处境将会十分被动，即便是遁入梦境之地，也需要时间。 而处于梦境之地，作为执掌捏塑梦境能力的他，将拥有极大主动权。 这毕竟是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力量，位格极高。 “看来二位并无交易意愿，既然如此，再会。”宁修远说完，随即转身离开。 这对兄妹已经榨不出半点油水。 灵魂，他们是肯定不会交易的，宁修远也不需要他们羸弱的灵魂。 至于知识？ 有了布伦多的知识，阿娃的知识并不值钱，宁修远也不想要。 他要布伦多的知识，也仅仅是为了了解一下这座梦境之地的真实城市是谁的地盘，以及周边人文环境常识罢了。 “等等，我可以为你工作换取神秘学知识吗？你说过，你无法前往真实世界，但我可以，我或许可以帮你处理一些你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阿娃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清楚，这是不是与虎谋皮？ 但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机会。 宁修远挑眉，为阿娃的胆魄和急智感到惊讶！ ——她几乎将仅有的可怜资本运用到了极致。 “你的身份和力量并不值钱，我也没有真实世界业务需要处理……” 阿娃闻言表情微变，不想灰雾之人又道： “不过，你的机智令我感到惊讶！”宁修远顿了顿：“一个未来承诺换取基础神秘学知识，要交易吗？” 阿娃的机智令他生出几分兴趣。 反正这些基础知识也不值钱，送她又何妨？ “这也可以？”阿娃懵了。 宁修远颔首。 “我的承诺的可以吗？”布伦多连忙问道，他倒不是贪便宜，他只是想保护妹妹，就像交易知识一样。 宁修远沉默不语。 布伦多：“……” “好，我愿意用未来一个承诺，交易基础神秘学知识。”阿娃道。 宁修远一抬手，交易审判官发动，将一段基础神秘学知识交易过去。 “记住你的承诺！” 声落，他随即转身离去。 阿娃没有回答，因为凭空在脑海中出现的神秘学知识，吸引了她，令她激动得浑身发颤。 蓦然，当她翻阅到某一块知识时，眼看梦境商人即将消失，连忙喊道。 “等等，你有超凡特性吗？” “有！” 宁修远脚步不停，两个穷逼，已经没啥价值了。 “我下次该如何寻找你？” “当足够的幸运垂怜于你，我自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丢下一句标准神棍之言的宁修远，一步踏出，梦境扭曲，身影骤然消失不见，留下面面相觑的兄妹二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布伦多才反应过来，一脸好奇的看向妹妹：“你说的超凡特性是什么？” “回去再说，这里不安全。” 已经获知一定神秘学知识的阿娃，一脸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景色，连忙推开别墅大门，向别墅奔去。 布伦多看一眼始终蒙着灰蒙蒙之色的梦境之地，想到之前经历，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拔脚追上：“等等我。” 两人一前一后，快速钻进别墅阁楼，然后吟唱咒语，心智体随即消失在梦境之地。 …… 真实世界·爱格伯特市 一间堆满杂货的别墅阁楼里，布伦多、阿娃兄妹，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然后一个咕噜爬起来，摸了摸身边东西，又挤到窗口，看向窗外世界。 窗外，月明星稀，夏虫鸣夜。 隐隐绰绰的巡更人脚步声，令爱格伯特显得十分安静。 “呼……” 兄妹俩长长吐了一口气，再度对视时，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余悸未消之色。 不过，两人很快又兴奋起来。 “超凡特性是什么？”布伦多迫不及待问道。 “一种服用之后，立即就可以获得超凡力量的东西。”阿娃一脸神往。 “什么？还有这种东西？不用学习，念咒，篆刻魔法阵？”布伦多一脸怀疑，这种东西完全超乎他的常识。 “不用，不过，服用超凡特性有极大的副作用，那就是容易失控，变成怪物，只有完成特定的超凡仪式，才能融合这些特性。” 阿娃激动的描述起超凡特性，以及收获的其他神秘学知识。 她越说越兴奋； 布伦多也越听越神往。 作为有钱有闲的神秘学爱好者，他们不怕困难，只怕所求无门。 “这么说，超凡特性都被教会垄断了？” “好像是这样！” “难怪我们怎么也接触不到这些知识？” “还好我们现在有了梦境商人这条路径。” “可是我们怎么找他？万一他只是路过呢？” “能碰到一次，肯定能碰到第二次，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走，对了，这超凡特性多少钱？” “哥，你傻啊，这是钱能衡量的吗？我估计这东西恐怕只有魔法道具、超凡物品之类的东西，才能换到。” “我们手里的东西能换来两份吗？” “一份恐怕都悬。” “这样，我们一边在梦境之地守着，一边尽可能筹措资金，万一再碰到他，能买一份是一份。” “好的！”阿娃点头，又道：“明天我去拜访一下贾尔斯先生，打探一下超凡特性，防止这就是一场骗局。” “有道理。”布伦多点头：“明天我也去拜访一下我的朋友们，把他们手里的宝贝都给搜刮过来。” “你可别泄露了梦境商人的消息。” “放心吧，我嘴吧严得很。”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失控无处不在 “没想到，不是超凡者的阿娃，对我超凡仪式贡献度竟然还不少，这是什么原因？” “不对等交易？” “还是双方皆十分满意的缘故？” 行走在梦境之地的宁修远，思绪暗流不止，半晌，他摇了摇头。 数据样本太少，不想了。 等到获取大量数据，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本质，自然一目了然。 倒是之前一直纠结的落脚之地选择问题，有了结果。 ——他决定就在这座城市执行超凡仪式。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名叫爱格伯特，乃是风暴雨神所统治的阿兹特克帝国北部最大岛屿及港口城市。 因为地处帝国边缘之故，这里也成了帝国对外贸易港口之一，经济十分繁荣。 “人口流动极大，贸易之风盛行，这倒是十分适合我执行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也罢，与其挑挑拣拣，不如骑驴找马，若情况有变，脚底抹油便是。” 在沉思中，宁修远来到疑似爱格伯特黑市的地方。 这里位于梦境城市边缘，由数道呈“井”字形构造的巷子构成，交通四通八达，不时可以看到一些人进进出出。 宁修远遁去身形，隐于暗中观察起进出行人。 半晌，又觉得不放心，干脆遁入一间民宅中，低声念起白色蠕虫祷词。 然后借助白色蠕虫的旧日视野，观察起黑市。 爱格伯特黑市和弗朗西斯黑市，总体上大差不差，不过，大概是贸易之风盛行的缘故，这里显得热闹多了。 从一些窃窃私语的对话来看，不少人显然就是普通人，或者说神秘学爱好者。 “看来爱格伯特对超凡领域的管控颇为开放啊？” 宁修远感慨，目光极具目的性的在黑市行人、摊贩身上徘徊。 ——他正在挑选猎物。 他需要一个合法身份，在此地长期驻留。 窃取一个当地人命格，无疑是最省时省力的做法，也容易避开当地教会的监管。 事实上，关于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他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执行计划。 该计划分为“明、暗”两部分。 明，在黑市做生意。 暗，伪装成梦境商人，出手一些敏感物资。 仔细算算，他手里其实早就聚起一笔庞大财富。 仅仅是独立的超凡特性，就有九份。 分别是：高位特性、入梦者（双份）、造梦师、盗火者、光明骑士、弑亲血族、野兽聆听者、通灵师。 当然了，其中的高位特性和野兽聆听者，他是不可能出售的。 但即便如此，七份超凡特性，依旧不少。 莫说流浪超凡者，即便是对于当地教会来说，都堪称一笔不菲财富。 除了超凡特性，他手里其他物资更是丰富。 譬如： 阿德莱德公爵的收藏； 从教会医院搜集而来的超凡药剂； 赴死者组织的上供； 乃至赴死者·斯莫利特的私人收藏。 零零总总一大堆。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掌控的傀儡，也不是不能交易。 目前他控制的傀儡，高达四名。 分别是： 格洛瑞亚、赴死者·斯莫利特、命运之蛇、以及银钥之地畸变怪物。 涉及的超凡特性，又高达九份。 这还没算死亡状态下的范伦汀娜，以及她的机械专家特性。 除此以外，他还拥有一杯神血、一只无根之魂、一头可无限分裂的炎魔、紧急情况下可以救命的克隆病毒……等等。 可以说，他一个人足以撑起一座超凡商铺，而且还是大型商铺。 有指引之烛的他，甚至还能做一些咨询类服务。 算上瘟疫门徒、疾病欺诈者等能力，医疗服务也能提供。 总而言之，现在的他，扮演一个商人不要太容易。 因此融合交易审判官，在他看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 在观察中，宁修远有了合适的目标人选。 这是一名出售廉价超凡材料和魔法道具的超凡者，当然也有可能是魔法师。 ——即便是旧日视野，也无法看穿超凡者融合了几份超凡那特性。 不过，宁修远还是通过这些廉价商品，判断对方境界应该不会太高。 另外，从对方小动作不断，不停坑蒙拐骗一些新人的行为上，宁修远觉得他应该也不是教会安插的眼线。 如果是，那么杀他又多了一个理由。 确定目标的宁修远，旋即耐心蛰伏起来。 这一等就是半天时间。 在这半天时间里，他又观察了一些备选目标，但比来比去，还是这人更恶心。 现在看他终于收拾东西，起身离去。 宁修远冷笑一声，无视梦境之地建筑，横穿而过，跟了过去。 …… …… 今天生意不错，皮科尔心情很好。 他缩着头，脚步极快的行走在巷子中，面对周围荒诞恐怖景色，他已然习以为常。 走着走着，他蓦然停住脚步，一脸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 ——他突然发现，巷子好像变长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抬起脚步，疾行起来。 不同的是，这次他越走越惊恐，越惊恐脚步越快，最后甚至狂奔起来。 但无论他如何奔跑，也走不出这条一场熟悉的巷子。 “谁？”皮科尔停下脚步，声音颤抖：“谁在开玩笑？” “玩笑？不，我没有开玩笑。” 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皮科尔不停环顾四周，额头冷汗直冒。 “龙舌草和血舌兰十分相似，但属性却截然相反，你知不知道在龙舌草中掺杂血舌兰会酿出何等可怕的超凡事故？” 诡谲之音，在逼仄巷中回荡，惊孱人心。 “什么？有血舌兰这种东西？阁下，误会误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货也是从别人手里拿的。”皮科尔脸色骤变，连连辩解。 “聪明不用在正道上。” 一声冷哼传来，皮科尔表情骤然一僵，湛蓝色的瞳孔闪过漆黑之色，皮肤下似有无数肉芽在翻滚，重组着他的面庞。 “咯咯咯……” 命运被剥夺的惊恐，从喉咙深处挤出。 皮科尔颤抖的伸出双手，想要抓挠脸庞，将他体内的怪物拽出去，但手指刚刚碰到脸庞，骤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肌肉翻滚，皮肤抽搐的脸庞，在这一刻，蓦然平复下来。 它终于完成了畸变，化为另一个模样。 此模样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宁修远！ 宁修远完成皮科尔双手未完成的任务，主动摸了摸脸庞，心神一动，正要重新换回皮科尔皮囊。 不想，一股陌生而撕裂的力量，陡然从身体深处冒出，侵蚀着他的灵魂，折磨着他的理智。 “唔——” 突如其来的腐蚀，令宁修远措手不及，抑制不住的闷声惨叫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眷者 宁修远的脸庞肿胀起来，鼓起一颗颗脓包，里面好似孕育着可怕怪物，在逐渐透明的皮肤上，翻滚着，冲撞着。 ——这是皮科尔的超凡特性，正在改造着他的躯体！ 原来，披上皮科尔命格的他，自然也成为皮科尔体内超凡特性的容器。 偏偏他根本不曾融合这份特性，加之自身交易审判官也未完全融合，双份超凡特性直接令他濒临失控。 失控带来的理性崩溃，令他的灵性肆意，他听到了……听到了来自伟大存在的呼唤！ “雅拉克山……星石……雅拉克山……” 低沉的呓语唤醒源自白色蠕虫的记忆，那是祂的信仰——旧日支配者亚弗姆·扎的呼唤。 “噗！噗！噗！” 宁修远脸上的脓包再也抑制不住，一个个炸开，弹射出一根根黏滑的、彷如眼睛的吸盘触手。 触手在挥舞，好似在向极北之地的伟大存在致敬。 白色蠕虫的记忆，也令宁修远意志归位。 借助旧日位格，那跨越群星的遥远距离，不再成为目光的阻碍，在那惊鸿一瞥间，宁修远看到了。 看了足以动摇灵魂的地狱景象！ 那是极寒火焰，无尽火焰，灰色火焰。 仅一眼。 疯狂的意识几乎为之凝固，也唤醒了一丝可怜的理智。 “滚！” 宁修远惊惧之极，抓住这一丝理智，操控命运之蛇，拼命剥离皮科尔的命格。 “咯咯咯……” 这一刻，皮科尔犹如溶解的蜡人，又似细胞的有丝分裂，身体竟然一分为二，又裂出一具身体，彷如连体婴儿，在拼命拉扯中，逐渐分开。 啪啪啪！ 在奋力挣扎中，一根根血肉之线断裂。 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从皮科尔身上剥离而出。 霎时！ 耳畔的低语消失了； 扭曲灵魂、泯灭理智的特性力量，退去了。 理智之火重新摇曳。 “呼哧……呼哧……” 宁修远喘着粗气，脸色苍白，他来不及愤怒，也来不及错愕，伸手一抓，将皮科尔的身体塞入永固空间，随即扭曲梦境，离开这里。 在风驰电掣中，他逃入城市边缘。 在借助旧日视野，确定无人追踪之后，这才在贫民窟一间民居中，停下脚步。 “扑通……扑通……” 停下脚步的宁修远，抿着薄唇，感受着胸膛砰砰直跳的心脏，那失控和死亡的味道，令他心悸不已。 “这就是超凡者的世界？失控永远无处不在？” 许久，宁修远拖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上面，陷入了沉默。 这场突如其来的失控，几乎打断了他的一切计划。 “难怪格洛瑞亚的哥哥刺杀我时，所窃取命运的傀儡都是普通人，不是他不想窃取超凡者命格，而是窃取他们的命格，就要承担他们超凡特性所带来了扭曲和失控。” “也对，如果他能窃取超凡者的位格，为什么不直接窃取我的位格，反而又是命运替换、又是命运同体？” “倒是我，无知者无畏，竟然敢操控命运之蛇窃取白色蠕虫命运，幸亏白色蠕虫陷入沉睡，体内超凡特性也随之沉睡，否则不等我成功窃取，就已经失控了。” 后知后觉的宁修远，分析到这，只觉得浑身恶寒，一阵后怕！ 自从格洛瑞亚哥哥仅凭三环命运系力量，差点把他这名有着四环境界、实际近乎等于五环超凡者干掉之后，他一直觉得命运系力量十分可怕。 现在他才发现，不是命运系可怕，只是他不了解罢了。 任何力量都是有缺陷的。 这也是衔尾蛇路径的终极秘密。 当所有缺陷都被补全，那么也就是成为完美生物之时。 “还有呼唤……” 想到失控时，听到的呼唤，宁修远脸色越发难看。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这就是窃取白色蠕虫命运，需要付出的代价吗？” “呼——” 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白色蠕虫竟然是旧日支配者·冰焰极圈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 想到这，宁修远浑身一震，猛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火眼联盟首领奎勒成功召唤爆燃者克图格亚之后，克图格亚几乎未对大冰山伊基尔斯造成任何破坏！ 祂刚刚靠近，就选择离开。 离开之时，甚至仅仅将召唤者奎勒杀死。 这一点，宁修远一直未细想。 现在他才恍然明白，原来爆燃者·克图格亚之所以没有攻击大冰山伊基尔斯，甚至仅仅只杀死奎勒一人，而没有宣泄怒火，乃是因为： ——祂们根本就是一家人。 原来，冰焰极圈之主亚弗姆·扎，赫然正是旧日支配者克图格亚的子嗣！ 而白色蠕虫又是亚弗姆扎的眷者，克图格亚自然不会攻击自己子嗣的眷者，甚至没有宣泄怒火，焚烧畜群。 仅仅是杀了始作俑者而已！ 想通这一切的宁修远，一脸难看。 他是真没想到，同为旧日支配者的白色蠕虫，竟然是亚弗姆·扎的眷者。 “孽障啊！” 宁修远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亚弗姆扎的呼唤，唤醒了白色蠕虫相关记忆。 祂似乎遭到了封印。 一直在呼唤白色蠕虫救他！ 很显然，白色蠕虫也无能为力，或者一直在做准备。 现在白色蠕虫被宁修远干掉，干掉也就干掉了，偏偏他却取而代之，窃取了祂的命格。 这下等于继承了白色蠕虫的孽障！ “看白色蠕虫的记忆，亚弗姆扎其实一直在不停呼唤，白色蠕虫之所以信仰亚弗姆扎，恐怕也是因为这永不停歇的呼唤缘故。” “而白色蠕虫之所以能听到，除了位格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祂们都执掌着同一途径的力量！” “只不过，白色蠕虫表现而出的是冰冻，而亚弗姆扎表现而出的则是冰焰。” “我之前之所以没听到，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的灵性并不高，加之白色蠕虫也陷入了沉睡。” “当我濒临失控，灵性高敏之时，我不仅能听到祂的呼唤，这呼唤还会令我失控风险大大增加。” “从此以后，恐怕别想再服用第五份超凡特性。” 思绪至此，宁修远如坠冰窟。 难不成融合完交易审判官之时，就是剥离白色蠕虫命格之日？ 舍得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入门者的艰难 无论舍不舍得，在服用第五份超凡特性之前，必须得解决亚弗姆扎的呼唤问题。 如果解决不了，也只能忍痛剥离白色蠕虫的命格。 “雅拉克山，星石？” 宁修远忖度着亚弗姆扎的呼唤之言，虚空一抓，取出指引之烛，打算窥探一下这神秘之地。 “算了，若是一般人窥探，也许没什么。但我继承白色蠕虫命格，有着和亚弗姆扎同一途径力量，擅自窥探，很容易被祂察觉，引发失控。” 宁修远想了想，谨慎起见，还是将指引之烛收了起来，转而唤出皮科尔。 此时，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陷入昏迷。 看起来颇为狼狈而可怜。 宁修远面无表情，发动交易审判官，剥夺他体内超凡特********·失败】 【交易·失败】 【……】 连续发动十余次，交易依旧失败。 宁修远心如止水，耐住性子，锲而不舍，终于在第十九次，成功剥夺皮科尔的超凡特性。 ——捕梦人。 看着封印瓶中，好似黄沙般的超凡特性，宁修远目光闪烁。 “从我以往经验来看，这种剥夺，恐怕只是名义上的剥夺，一旦我重新占据皮科尔的命格，并以他的命格苏醒，这份超凡特性必然还会以未知形式，回归本体。” 这点从奥兰多失控事件中，他的疾病欺诈者被剥夺； 乃至范伦汀娜公主每次苏醒，机械专家特性都会自动回归，可以明显看出。 超凡特性这种力量，有时候很不靠谱；但有时候又靠谱得离奇，毫无道理可言。 “想要解决这个弊端，只能立即给它找个新主人。”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收起封印瓶，离开这间梦境民居，寻觅合适买主去了。 …… …… “贾尔斯先生，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超凡特性这种东西？服用了，立马就能获得力量？” “我怎么感觉这就像是一场骗局？哪有什么力量可以如此轻松获得？” “是啊是啊！这不会是魔鬼的骗局吧？听说，魔鬼最喜欢用力量换取人类的灵魂。” “贾尔斯先生，我听说过您擅长使魔召唤魔法，这是真的吗？我可以跟您学习吗？” 梦境之地·布伦达阿娃兄妹家别墅前，一群年轻男女正纠缠着一名戴着礼帽，手持镀银手杖男子。 他叫贾尔斯，乃是当地爱格伯特学院的天文系教授，是一位本该有着十分体面生活的人。 但在当地人眼中，贾尔斯生活可并不体面。 他总是买快过期的黑面包，一年四季只穿一套洗得发白的正装，经常出入二手书商。 在很多人眼中，他就是个傻子。 宁愿饿肚子，也要买书的傻子。 但在另一群神秘学爱好者眼中，贾尔斯极富盛名，所有人都知道他对魔法有着极为深刻的理解和造诣。 “哥，我不跟你说了嘛，不要泄露梦境商人，你怎么……？” 阿娃看着哥哥的朋友正在缠着贾尔斯先生，表情难看，有种独属于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的感觉。 “你还说我，你也不是告诉了贾斯汀先生？” 布伦达表情尴尬。 “不一样的好吧？贾斯汀先生那么博学，我、我根本瞒不住他……” 阿娃一脸讪讪，哑口无言。 “啪啪！” 就在这时，一阵掌声，打断了兄妹俩的窃窃私语。 “各位先生女士们，我想你们过来，肯定不是为我而来，时间宝贵，如果各有想讨论魔法，可以私下找我，现在寻找梦境商人，才是正事，不是吗？” 贾尔斯拍了拍巴掌，打断眼前好奇宝宝的讨教。 “贾尔斯先生说的对，寻找梦境商人才是正事。” “布伦达，你们上次是在哪里撞见梦境商人的？” “我们快出发吧！” 众人闻言这才如梦初醒，纷纷七嘴八舌嚷嚷起来。 贾尔斯见状面带微笑，心中却颇为无奈。 从阿娃口中获知梦境商人拥有超凡特性这条线索之后，他激动得立即和阿娃约定在梦境之地见面。 为了防止阿娃迷路，他还主动提出，他过来找阿娃汇合。 结果没想到，汇合是汇合了，却汇合了这么一群半吊子？这让他颇为不喜。 不过，听阿娃口音，那梦境商人十分诡异，飘渺无踪，这次估计也找不到，他也就不找理由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阿娃家门前，沿着城市主干道走了起来。 一路上，一群半吊子神秘学爱好者，又是惊呼，又是叽叽喳喳。 他们中很多人，也是第一次来梦境之地，不免有些惊惧于这里环境的怪诞和恐怖。 一些偶尔来过一两次之人，则一脸得意洋洋的讲解着。 路上，偶尔撞见两三名行人，也大多形色匆匆，对他们不予理会。 渐渐地，贾尔斯有些烦躁起来。 一方面是漫无目的的游走；另一方面也是耳旁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眼看就要走到城市边缘，贾尔斯吐了一口气，决定送这群半吊子回去之后，自己一个人搜寻。 ——常年的魔法研究，令他习惯一个人独处。 “我们又见面了，布伦达先生、阿娃女士，你们似乎是在找我？” 不想就在这时，一道模糊之音，从旁边巷子中传来。 窃窃私语的众人陡然安静下来。 贾尔斯一脸激动的循声看去，只见一名果如阿娃所描述的灰雾之人，正站在漆黑巷口。 “梦境商人！” 阿娃激动起来，因为通过贾尔斯，她基本已经确定梦境商人交易给她的知识是真的。 这些知识对她帮助极大。 至少，为她推开了神秘学大门，这是从无到有的突破。 “尊敬的梦境商人，我想购买一些东西。” 贾尔斯连忙道，生怕梦境商人跑了。 “欢迎光临。” 宁修远笑着走了过来，不动声色间，将周围梦境空间与旁边民宅互换，从而达到隐身效果。 这样，即便是有人误打误撞走过来，落入眼中的也只是一条空旷街道。 “阁下这里有……超凡特性吗？” 贾尔斯按捺住内心激动，一脸郑重问道。 这个世界一直很不公平。 有人一出生，金山银山； 有人奋斗至死，不及人家一餐一饭。 神秘学圈子更如此。 一切知识都是有价格的，没人会无缘无故将自己好容易挖掘而来的咒语和知识告诉别人。 如此更别提超凡特性！ 他从结缘神秘学，到搜集大量古籍残本，逐渐掌握一些魔法，最终知道超凡特性的存在，前后经历数年时间。 再其后，哪怕他知道踏入梦境之地的方法，也知道黑市的存在，也很难搜集到超凡特性。 因为市场刚一出现，立马就会被人买走。 无数流浪超凡者都不够分的，哪里轮得到他这名魔法师？ 这也无怪他知道梦境商人之后，如此激动而迫不及待。 “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东西，前提是，你能支付得起代价吗？” 看着眼前男子激动模样，宁修远忽然发现，自己穿越而来，能被拜伦主教收留，甚至获赠超凡特性，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幸运。 他等于拿到了超凡者俱乐部的门票，无论疾病欺诈者多么的鸡肋。 对于大多数神秘学爱好者来说，这辈子极限，也许就是掌握几道安慰功能大于实际功能的魔法咒文。 “一尊飨灵怪雕像如何？只要滴下鲜血，立即可以唤醒里面的幽灵。” 贾尔斯掏出一尊雕琢狰狞的雕像。 这尊雕像一出，布伦达和他的朋友们顿时面面相觑，目露绿光。 这玩意，对他们来说，简直堪称宝贝。 “很有意思的玩具，但比起超凡特性，它并不值钱！”宁修远评价道。 戛！ 布伦达和他的朋友们傻眼了，他说什么，玩具？这么厉害的东西，只能算是玩具？ “替生画卷，可以代主人承受疾病痛苦。” 贾尔斯又掏出一卷画卷。 “很遗憾，它的价值还是太低了。” 贾尔斯脸色难看起来，他想了想，又连续掏出好几物，结果都遭到了拒绝。 “超凡特性是力量，也是诅咒，何必一定要渴求超凡特性，我手里有无数魔法物品，说说你的需求，或许这里就有你所需之物。” 宁修远道，心中叹了一口气，以后寻找交易对象，还是尽量找流浪超凡者吧！ 这些普通人太穷了。 “不，我只要超凡特性，听着，我有一本记载禁忌知识的神秘典籍，我保证它的价值远超一份超凡特性！我用它来换超凡特性，但我需要你再添点东西。” 贾尔斯突然红着眼睛，压低声音。 第一百三十九章 《塞拉伊诺断章》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宁修远一脸漫不经心。 贾尔斯伸手入怀，掏出一本破旧的神秘书籍，但并没有立即递出去，反而一脸认真的盯着宁修远灰蒙蒙面庞。 “我能相信吗？梦境商人。” “你可以选择拒绝交易。” “好吧！” 贾尔斯一咬牙，将这残破书籍递了过去。 ——这本书最大价值，在于上面记载的知识，一旦被看过也就毫无意义了，所以他很担心，梦境商人看过之后，便不承认它的价值。 宁修远接过封面只有一段潦草后补文字。 《塞拉伊诺断章》 ——拉班·修琉斯贝利博士·著。 翻开书籍，第一页直入主题，关于【黄金蜂蜜酒】的制作方法； 第二页，宁修远瞳孔一缩，赫然是关于爆裂者克图格亚的召唤仪式； 第三页，宁修远呼吸一滞，竟然是奎勒许诺而未曾实现的旧印： 第四页，【附魔哨子】的制作方法。 第五页，召唤并控制旧日支配者·深空星海之主、黄衣之王·哈斯塔的仆从——拜亚基。 这是一种能够借助凯姆（kei）维度，以400倍光速旅行的星空物种，但很少有人掌握驾驭它们的方法。 另外，在如此高速下移动，一般人的身体也承受不了，【黄金蜂蜜酒】可以停滞肉体和灵魂，保护旅者不受真空和高能射线，乃至高速移动带来的损伤。 “必须得承认，这本书的价值兑换一份超凡特性确实绰绰有余，关于它的溢价，你可以兑换神秘学知识，或超凡物品。” 宁修远合上《塞拉伊诺断章》，大方承认这本书的价值。 “两份超凡特性？” “你太贪婪了，这些只是知识，你要知道，从知识到力量，有着天壤之别。” “好吧，阁下手里有哪些超凡特性？” “你想要哪种类型？” 贾尔斯看着已经被宁修远翻阅过的书籍，到底没有坚持查看所有超凡特性，他略一沉思道。 “梦境！我想要关于梦境的超凡特性。” “很聪明的选择！” 宁修远大喜，一抬手三支封印瓶浮现而出。 “入梦者、造梦师、捕梦人。” 贾尔斯浑身剧震，心中闪过一丝不安，作为资深神秘学爱好者，他对超凡特性还算了解。 自然明白能够一口气拿出三份同一类型之人，底蕴有多可怕。 “它们有什么区别？” “我推荐你选择捕梦人。” “为什么？” 宁修远不答，一副随你听不听的模样。 “好，我选择捕梦人。” 贾尔斯一咬牙，选择相信梦境商人。 因为如果梦境商人要害他，他便是选择其他超凡特性也躲不过。 或者说，今天这场交易，本身就是一次冒险。 宁修远一挥手，一支封印瓶飞了过去。 贾尔斯接过封印瓶，语气极快的吟唱一段咒语，确定这瓶超凡特性真伪之后，竟直接抹去灵性封口，一饮而尽。 这一幕，看呆了布伦达等人。 或者说，贾尔斯和梦境商人的交易过程，就已经令他们傻眼了。 他们手中的那点东西，比起贾尔斯，明显不在一个档次。 连贾尔斯明显都拿出压箱底宝物，才换到一份超凡特性，他们多半没戏。 “啊——” 不想，就在众人感慨艳羡之时，贾尔斯突然抱头惨叫起来。 “这……” 布伦达等人大惊失色。 胆小的呆滞当场； 胆大的立即掏出魔法物品，比划在胸前。 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在贾尔斯惨叫之后，情况不在恶化，他虽然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但神色却逐渐好转。 好一会儿，他放下双手，一脸心有余悸。 “贾尔斯先生，发生了什么？” 阿娃问道，心中其实隐隐有了答案。 “我没事，仅仅是精神烙印冲击。” 贾尔斯道。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便在这时，贾尔斯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秒，又突然出现在街边。 “哇，这就是超凡力量？”众人瞠目结舌，一脸惊呼。 不想贾尔斯却一脸狐疑的看向宁修远。 “这是我的领地，你的力量受到限制，这很正常。”宁修远道。 “原来是这样。”贾尔斯恍然大悟，心中不觉惊讶，毕竟他刚刚踏入超凡，被前辈限制住，这在他看来很正常。 “你还有一些溢价，想好要兑换什么了吗？” “神秘学知识吧！”贾尔斯道。 “如你所愿，贾尔斯先生。”宁修远已经从刚刚旁人惊呼中，知道对方的名字。 声落，宁修远一挥手，连续发动数次交易审判官，终于将一份神秘学知识交易过去。 “万分感谢！” 感受着在脑海中突然涌现的知识，贾尔斯对梦境商人的力量越发恐惧，在这恐惧中，另一种情绪又浮上心头。 那就是感激！ 因为他意识到，如果对方黑吃黑，甚至鉴定他的《塞拉伊诺断章》不值钱，他也根本无力反驳。 至于《塞拉伊诺断章》会不会比梦境商人定价更值钱？ 有这个可能！ 但诚如梦境商人所言，从知识到力量，有着天壤之别。 他意外获取《塞拉伊诺断章》也有数年时间，仅仅制作了一份【黄金蜂蜜酒】和掌握了可图拉克的召唤仪式，以及旧印。 余下，明显最实用的【附魔哨子】和【拜亚基】召唤控制仪式，他迄今也未收集到足够材料。 “梦境商人，我们这些东西能换一份超凡特性吗？” 布伦达在旁边开了口，只见他掏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材料。 ——这次他之所以能把这些东西带进梦境之地，正是从妹妹交易而来的神秘学知识中，获取的方法。 “虽有价值，但很遗憾，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购买超凡特性。” 宁修远摇头，有心准备离去。 “那能换一些魔法道具吗？我想要一个类似贾尔斯先生的飨灵怪雕像。” “我想要梦境类的东西，最好可以自由出入这里的，那些黑暗中的怪物太可怕了。” 一群年轻人大失所望之后，跳脱性格驱使下，立即转变方向。 为了保住人设，宁修远耐着性子，同这些人逐一完成交易。 交易完成之后，宁修远随即告辞离去。 没有后顾之忧的他，在做好充分准备之后，再次窃取皮科尔的命格，果然，这次再无问题。 终于获得一个光明正大身份的宁修远，随即踏出梦境之地。 夜幕笼罩，灯影濯濯。 现身不知名街道上的宁修远，看着周围正常房屋，再仰望漫天群星，心中压抑抑郁一扫而空。 作为他乡异客，纵然他已经学会和孤独握手言和，但他还是喜欢这充满烟火气息的人间啊！ “呼……” 许久，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 环顾四周间，皮科尔的记忆逐一涌现，宁修远随即迈开脚步，向“家”里走去。 …… …… “咚咚咚……” 富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谁？” “我，汤姆林森。” 刚刚从梦境之地返回的贾尔斯，松了一口气，这是他的一位同事，也是爱格伯特学院的一名教授。 “吱呀！” 门开，修着精致山羊胡的汤姆林森走了进来，他脱下礼帽，并未挂在衣架上，反而抚在胸前，微微鞠躬道。 “贾尔斯先生，请允许我重新介绍一下，我，汤姆林森，伟大的风暴雨神忠实仆人，听闻你成为捕梦人，特意登门拜访，还希望你配合，跟我走一趟。” 贾尔斯呆住了。 “不要试图遁入梦境之地，大家都是同事，希望你能给彼此一个体面。” “你、你要做什么？剥夺我的力量？” “不要激动，例行公事的调查罢了。” “调查谁？我？我从未违法犯纪，更未参与异端活动。” “我知道，不然以你掌握的魔法力量，也不可能在爱格伯特学院安然任教，我们调查的是——梦境商人。” 第一百四十章 马灯回归 烛火摇曳，灯芒恍惚。 坐在简陋石桌旁的贾尔斯，脸色发白嘴唇发干的将他如何知道梦境商人，又如何寻找梦境商人，乃至找到之后的交易全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语毕，审讯室陷入了沉默。 端坐在他对面的神甫帕尔默，眉眼低垂，放在桌面的右手，轻轻敲打着，陷入了沉思。 压抑的气氛，令贾尔斯心跳如如鼓，半晌，他试探问道： “梦境商人是……异端？” “异端？不好说。如果他是异端，与其随意出售一份超凡特性，还不如将其用来培养狂信徒，甚至卖给海盗都比卖给你强多了。” “那他这是……销赃？” “销赃就更没有必要卖给你，黑市有的是渠道。”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在执行某种超凡仪式！” 帕尔默继续分析起来： “能够随意出售超凡特性，这种人多半是无信者，再看他手里物品种类又十分丰富，所以他的身份怕是只有一个可能——海盗。” “即便不是海盗，恐怕也是嗜杀之徒，否则这么多超凡特性和物品，根本无法解释。” “你的运气很好。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他遇到的前几位客户，他需要通过交易超凡特性打响名气，一旦名气打响，我怀疑，他极有可能先卖后杀，即便如此，也不排除他以后杀你的可能。” 帕尔默的话，令贾尔斯悚然一惊，头皮发麻。 审讯室，陷入了沉默。 许久，酝酿时机到位的帕尔默，又道： “贾尔斯先生，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的外围成员？这样，你不仅能够享受我们的保护，为教会效力，也有机会获取新的超凡特性。” “这……”贾尔斯一怔，感情刚刚的恐吓就是为了吸纳我？ 但也不可否认，帕尔默所言有道理。 万一梦境商人是个心黑胆肥之辈，这边卖过他东西，那边就反手杀了他，不是没有可能。 另外，我能拒绝教会的邀请吗？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贾尔斯站起来，施礼道。 “主说，我们要善待迷途知返的羔羊。”帕尔默也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欢迎你，贾尔斯先生。” “能为我主效力，这是我的荣耀。”贾尔斯道。 “鉴于你极有可能已经被梦境商人盯上，接下来我会安排人，对你进行一次突击培训，同时差人暗中保护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行动。” “是！”贾尔斯颔首，心中暗忖，这不就是拿我当诱饵吗？ …… …… 皮科尔之家，位于斯图尔特大街14号，这是一座十分老旧的破房子。 房主是一位眼花耳背的老太太。 皮科尔租住在这，也正是看中老太太的迟钝。 回到家，宁修远干净利落的将皮科尔私人物品全部清理干净，然后铺上自己的私人被褥，好好洗了个热水澡，再躺在软榻上，终于有种找回人类的感觉。 这一觉，几乎是他坠入大冰山伊基尔斯以来，睡得最舒坦一觉。 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他慢条斯理的解决完个人卫生问题，这才离开住所，出去觅食去了。 顺便采购一些个人物资，尤其是适配皮科尔身材的服饰。 一番采购下来，宁修远对爱格伯特的城市规划，也有了一个基本了解。 天色将黑，他便遁入梦境之地，循着皮科尔的记忆，熟门熟路来到黑市，在老地方支开摊子。 这些都是皮科尔的廉价物资。 不过，他都将其整理过了，剔除掉滥竽充数的假货。 梦境之地，时间悠长。 人生第一次摆摊的宁修远，初时还有几分新鲜劲儿，不过，慢慢的就提不起劲儿来。 不是生意不好。 恰恰相反，皮科尔的生意还不错。 因为他卖的都是廉价消耗品，加之掺假便宜，顾客自然不少，其中不少还是回头客。 他们甚至激动的告诉皮科尔，他们的魔法实验，快要成功了。 这一幕，令宁修远颇为感慨，皮科尔这老奸商敢在同一地方摆摊，果然有两把刷子的。 然而生意虽好，但宁修远情绪还是越来越低落。 赚不到钱是一； 超凡仪式融合进度也十分缓慢。 不，是非常慢！ 踏入四环的宁修远，从未经历这种融合进度。 看模样，没个三五年，休想完成超凡仪式。 “唉！” 宁修远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一边统计着数据，一边试图从海量数据中，分析出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本质。 “嘿，兄弟，知道梦境商人的事情吗？” 就在这时，一声轻佻的声音，打断了宁修远的思绪，是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梦境商人？发生了什么？” 宁修远抬头，一脸迟疑之色。 从皮科尔记忆中，他知道眼前这位就是一黑市混子，名叫爱华德，常年流连于黑市，混迹于神秘学圈子之间，帮人跑腿，办些不宜出面的活计。 “不会吧？还有您不知道的事情？”爱华德一脸夸张。 “我知不知道关你屁事？别碍眼，滚。”宁修远模仿着记忆中的皮科尔，一脸不耐烦。 “别啊，事关超凡特性。”爱华德一脸嬉皮笑脸。 “哦？”宁修远露出几分兴趣。 爱华德一边猥琐的伸手摸向摊位，捏起一小块鲜红辰砂，一边注意着宁修远脸色，见他默许他的小动作，这才喜笑颜开，低声道： “要不是看咱俩感情好，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我告诉你，昨晚这梦境之地出现了一个自称梦境商人的神秘人，自称手里商品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超凡特性。” “据说，这梦境商人十分诡吊神秘，看起来就跟影子似的，突然就活了过来，一挥手就是十几瓶超凡特性，问你要不要交易？” “哎，你别不相信，贾尔斯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教天文的教授，他昨晚就买到一份超凡特性。据说，已经成为超凡者了。” 爱华德一脸夸张的描述着，听得宁修远一愣一愣的。 要不是当事人，他都会怀疑爱华德是不是在描述模仿作案者？ “是吗？贾尔斯本人呢？” 宁修远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这件事传播也太快了吧？ 那群年轻人有这么嘴大？ “听说，上午还有人看到他在授课呢！要我帮你打听一下吗？”爱华德一脸我懂你意思的模样。 “我打听他干嘛？”宁修远语气很冲。 “对对对，看我这嘴。”爱华德又一副我明白表情。 “滚，别耽误我做生意。”宁修远一脸不耐烦的挥手。 “别啊，我今天也是来做生意的。” 爱华德也是脸比天厚，挨打挨骂都能嬉皮笑脸，他一脸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取出怀中包袱，一点点将其打开。 宁修远本来满不在乎的表情，随着包袱的打开，逐渐僵化，一股彻骨寒意直冲脑际，令他下意识就要扭曲梦境，遁入虚空。 ——只见破旧的包袱里，静静竖着一盏水晶马灯。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兑现诺言之时 “怎么样？这可是一件超凡物品，祖传的，根本不用灵性包裹，自然就能带入梦境之地。” 爱华德一脸神秘兮兮。 “你从哪得来的？”宁修远问道。 “不是说了祖传……嘿嘿，我就知道瞒不住你，实话告诉你，这是我淘的，没想到，竟是个宝贝。你猜咋样？我这边念咒进入梦境之地，这玩意那边就跟了进来，你说说，这不是宝贝，这是什么？怎么样，收不收？” 爱华德腆着脸问道。 “收，十郎尔。” 宁修远摸出一枚十郎尔银钱，一脸打发叫花子的嫌弃模样，弹了过去。 “哎哎，这也太少，这这……”爱华德还想再说两句，看着宁修远就要抢回郎尔银钱，连忙丢下马灯：“行行行，给你给你，谁让咱俩关系好呢！” 说完，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水晶马灯，他早就找人鉴定过了，就是个普通马灯，也就皮科尔这傻子，还愿意出钱！ …… 瞥一眼爱华德远去背影，宁修远目光落在水晶马灯上，眼眸深处闪过惊疑不定之色。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巧合？ 还是某种宿命？ 他不敢相信这是巧合，又希望这就是巧合！ 在纠结中，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伸手提起马灯，久违的提杆手感，令他心神摇曳。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又意味着什么？’ ‘守灯人的职责？’ ‘黎明之神的提醒？’ ‘亦或者，仅仅是这盏马灯的特殊？它会以各种未知方式，回到主人的手里？’ 冗繁的思绪，犹如沼泽之地的腐臭泡泡，在意识搅动中炸裂，释放恶意。 宁修远不得不怀揣恶意。 因为这个世界一直对他充满恶意！ “要不，再丢一次？” “不！” “如果这是巧合，丢不丢，意义不大。” “如果这不是巧合，丢了，也会再次回归，甚至激怒黎明之神。” 灵性摇曳间，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知识的欠缺，力量的匮乏，令他面对未知，总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想到这，宁修远站了起来，收拾摊位。 他并没有离开黑市，反而向黑市深处走去，循着皮科尔的记忆，在一间挂着幕布的小屋前，停下脚步。 撩开幕布，踏入小屋。 环顾四周，屋内漆黑一片，宛如来到混沌宇宙，只有脚下青石地面，透出几分理性气息。 迎门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在一名白发老人。 “欢迎大驾光临，皮科尔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老人满脸热情，身体却纹丝不动。 “雅拉克山！”宁修远大大方方走近，在桌子前坐下：“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吗？”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老人表情严肃起来。 “一本魔法书。”宁修远随口道。 “呵呵，拙劣的借口，过来询问这个地方之人，十人有九人如此。”老人呵呵笑了起来。 “多少钱？”宁修远眯起眼睛。 “这要看你想要多么详细？粗略介绍，只需要三百郎尔，如果你想要更详细的情报，比如关于雅拉克山前世今生，比如如何抵达这里，这价格可以就昂贵了。” “是吗？老头，别跟我耍虚的，给个痛快话。” 宁修远模仿着皮科尔的脾气。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如果你想要详细信息，看在都是街坊邻里的分子上，给你九折，一万八千郎尔！” “抢劫啊你？”宁修远怒道。 “明码标价和你一样，爱买不买。”老人收敛起笑容，神态冰冷起来。 “我没这么多钱，钱都在货里，以物易物可不可以？” “没问题，谁让我们是街坊邻里呢？”老人再次喜笑颜开。 宁修远将今天剩下货物，砸在桌子上。 “还不够。”老人道。 宁修远又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些超凡材料，推在桌子上。 老人一挥手，满桌材料，一扫而空。 “快说！” “莫急。” 老人慢条斯理的一挥手，小屋幕布骤然凝固，化为一扇墙壁，告诉潜在客户，黑心老人正在待客，暂且耐心等待。 “这雅拉克山，位于极北大陆，没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不要急，听我慢慢说，保证让你物有所值，我不会砸了我的招牌的。” “传闻这里乃是旧神战场，神战令这里环境诡谲难辨，忽而盛夏，忽而寒冬，各种怪物层出不穷。” “其中，很多怪物本身就孕育着超凡特性。” “另外，旧神战争，也在这里遗留下无数宝贝，据说，有人曾在这里寻觅到神血。” “总而言之，想要发财的话，去那里碰碰运气绝对是个不二选择。” 宁修远冷哼一声：“真这么容易，你还会在这里贩卖二手情报？” “人老了，跑不动了。”老人感慨，旋即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 宁修远愕然。 老人笑着，递上一个信封。 “极北之地亘古以来，笼罩着旧神诅咒，鲜少有人能抵达这里，唯有卡罗尔的浮冰之船是个例外，他会在每月新月之时，在约翰斯顿岛停靠三个小时，这是推荐信，具体时间，到时间自启。” 宁修远将信将疑的接过信函。 “记住了，带足钱，他可是比威克利夫的死亡漩涡，还要贪婪！” “通过幻梦境，抵达不了？” “你可以试试！” 宁修远略一沉吟，又问了一些问题，再无疑惑之后，这才起身离去。 雅拉克山？旧神战场？ 思索着黑心老人透露的情报，宁修远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在纠结要不要响应亚弗姆扎的呼唤？ “咯咯咯——” 充满怨毒的诡异嘶吼声，突然在宁修远耳旁幽幽回荡。 宁修远愕然瞪大眼睛，猛然发现，离开黑市的他，竟然在悄无声息间，再次步入黑暗！ 无数畸变的怪物，在重叠的黑暗中，冲他吠叫，似乎随时冲破牢笼。 宁修远脸色一黑。 他一伸手，招来水晶马灯，屈指一弹，炎魔透过水晶灯罩，落入灯芯上。 幽幽烛火，将黑暗排开。 宁修远抬头看向半空中，银钥之门再次在他面前显现，他试图错位时空而去，却发现根本无法靠近。 “位格到了，但力量未到么？” 在实验忖度中，宁修远再次踏入人间。 不等他看清周围景色，一道充满撕裂灵魂的声音，穿越梦境维度，从深海中传来。 “旧日位格，阿瑟斯，该祢兑现诺言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占卜黎明之神 当万古长逝，群星归位之时，永眠于沉没之城拉莱耶幻梦中的伟大旧日支配者，将重新统治地球。 ——《死灵之书》 终将挣脱旧印束缚的水之深渊主宰，沉没的拉莱耶之统领者，大能之克苏鲁，将在格琉·沃，向祂们发起挑战。 ——《波纳佩圣典》 …… …… 黑暗退去，清风拂面。 宁修远尚未来得急呼吸人间自由，从那众生不可窥探的底层梦境维度中，一道充斥着迫切、亵渎、以及无尽怨毒的咆哮，在宁修远耳旁炸响。 令人肺腑皆崩，灵魂撼颤！ 潜伏在拉莱耶那无法逾越的门槛之外，徜徉于众生无法理解的复仇之梦中的克苏鲁之声——克拉辛，在无数人梦境中留下掠影，来到伟大的旧日支配者·阿瑟斯身边。 “旧日位格！阿瑟斯，该祢兑现诺言了！” 声至，克拉辛亦至。 “刺啦——” 明灭不定的电子，在万丈镇海云层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一点点勾勒出克拉辛的形体。 庞大，恐怖，圣秽！ 现身大洋高空的宁修远，看着眨眼而至的克拉辛，面庞血色尽敛！ 极致的错愕和震撼，凶狠攥紧他的心脏，令他大脑在那么一瞬间，彻底空白。 ‘旧日位格？’ ‘诺言？’ 该死！ 这一刻，在旧日支配者克拉辛的提醒下，宁修远终于想起自己曾经许下的空头支票。 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几乎将这件事忘却。 因为在他许下诺言之时，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可以达到旧日位格！ 所以在本能中，将其忽视。 但他哪里能想到，命运竟然会以如此荒谬而不可思议的方式愚弄了他！ 这在几个月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难不成真的召唤外神·格赫罗斯？ 这、这就是找死！ “旧日位格？不不不，我只是窃取了白色蠕虫的命格，我本人可根本没有旧日力量。”宁修远下意识否定，偷换概念。 “谎言和背叛没有任何意义，阿瑟斯。” “我说了，我没有旧日位格，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我，擅自召唤外神格赫罗斯，只会陷入失控和死亡！” “不，这盏祝福过的马灯，将会庇护你的理性。” 仿佛由无数闪烁电子构成的克拉辛，在深海云层间挥舞着无数触手，其中一根触手，遥遥指向宁修远手中马灯。 “马灯？”宁修远冷笑：“我曾在烛火笼罩下，陷入失控。” “那祢失控变成超凡特性容器了吗？”克拉辛若有深意。 “这……”宁修远一僵：“但我丧失了理性。” “理性？渺小生灵引以为傲的力量，但它只会阻碍祢探索混沌。”电子构成的信息中，感受不到半点轻蔑情绪，有的，只有信息陈述。 宁修远眯着眼睛，决定以最坦诚的姿态，施以恐吓：“不要逼我，克拉辛。我会信守承诺，但不是现在。” 云层中，克拉辛身影似真似幻：“没人能逼迫永在旧日屈服，即便沉睡万古，怒火依旧燃烧梦海，祢也是阿瑟斯。但，你真的决定背叛力量？” 宁修远浑身一震：“祢说什么？” “呵，我的交易审判官，守序人，祢还没洞察交易力量的本质吗？你是交易秩序的制定者和裁决者，当交易成立，纵然是祢，也无法违背自己定下的秩序。” “你若背叛力量，力量必然也会背叛你！” 毫无感情的宣判，在宁修远脑海中炸响，直插命门，令他浑身恶寒！ 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交易审判官的力量在于守序，无论交易规则多么的荒谬，多么的不公，多么的失衡，但秩序终究是秩序。 一旦成立，违背自己定下的秩序，交易审判官力量的本质自然随之瓦解。 不，是背叛！ 这是交易审判官的弊端。 就像疾病欺诈者的弱点，欺诈就是欺诈，一旦被知晓，一切皆为泡影。 “祢早就算到了这一切？”宁修远声音苦涩。 在云层中，沉浮的克拉辛，沉默不语。 宁修远见状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心中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敢和旧日做交易，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错误。 自己当初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稳赚旧日支配者？ 是那滩腐烂而毫无灵魂的血肉？ 还是阻止世界末日的傲然？ 现在的他，即便是褪去白色蠕虫的命格，也将无能为力，因为交易规则已经触发。 这一刻，宁修远蓦然想起克拉辛曾经对他的评价： ——侥幸掌握力量的真实之人，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祝福和诅咒。 ‘莫非这就是格赫罗斯的诅咒？来自命运的诅咒？在我撬动他力量，被祂发现之时，一切早已命中注定？’ “呼——”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坦然面对克拉辛：“好，我会遵守承诺，呼唤格赫罗斯。” “请随我来！” 克拉辛挥舞触手，庞大身躯骤然消失在云层之中，遁入那么荒诞离奇的众生梦境。 宁修远身影一动，追了过去。 这一天，生活在西海岸的人们，几乎同时在梦中看到一抹庞大黑影掠过。 无人能理解这一抹黑影的意义。 只有几名基金会特工察觉到了异常，留下了一份注定尘封仓库的档案。 …… 在沉没之城拉莱耶上空，宁修远从众生梦境跳跃而出。 他神色复杂的低头看去，波诡云谲的大洋水体，无法阻碍他的视线。 他看到那座错落于深海和错位时空之中的巨石之城，崩颓、衰坏，满眼废墟。 只有那些皮肤暗绿，背生鳞脊，长满海洋生物特性，彷如人形的深潜者，在长列赛科洛斯式中，跪拜，呢喃。 宁修远发现，此时的自己，就如同这些狂热的深潜者，俯跪在沉睡的克苏鲁座下呢喃。 “呵……” 自嘲笑意，从脸上浮现，宁修远低低吸了一口气，占卜大师荡漾起来。 思绪也在这一刻徜徉。 既然必然要呼唤外神格赫罗斯，那何不趁此机会，疯狂窥探未来？ 那么我该占卜什么呢？ 我的家乡？ 不不不，我若看不到也就罢了，我若看到，格赫罗斯也必然会看到。 那该占卜什么？ 何时死亡？ 这种注定会霍乱心神的预言，这辈子最好都不要占卜。 那就……占卜黎明之神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造物所未知之处 思绪定，宁修远在心中默念：“黎明之神召我而来，目的为何？” 占卜大师崩解，化为无形无质之物，沿着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沟通上宇宙伟大存在。 在似幻似真之中，宁修远察觉到外神格赫罗斯的存在！ 占卜大师特性犹如看到烛火的萤虫扑了过去，搅起无尽涟漪。 涟漪在扩散，逐渐波及那由气体、灰烬和炙热液态铁构成的锈红色行星，泛起一道道波纹。 不！ 那哪里是波纹？ 那分明是一颗巨型之眼的褶皱！ 看啊！ 伟大的审判之星、毁灭先驱格赫罗斯，睁开了眼睛，看向胆敢撬动祂力量的白色蠕虫！ 哦！ 伟大的外神·格赫罗斯动了！ 祂发出即便是全知全能的外神犹格索托斯，也无从知晓的尖锐刺耳而又蕴含独特韵律的声音。 那超脱一切乐器音域、宛如万鬼嘶嚎的声音，循着占卜大师的轨迹，疾驰而来。 祂将敦促群星及世界走向正轨； 祂将亲自抬起众生坟墓； “咯咯……” 外神格赫罗斯那不可直视之沉重，令宁修远身体骤然崩解，灰雾在弥散，虫豸在噬咬。 水晶马灯悬浮于空，散发着遥遥欲熄的烛火，庇护着最后一抹理性。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在闪电中勾勒形体的克拉辛，狂热的仰头看向群星，无数触手挥舞在云层，抽打在众生梦境。 祂即将完成祂存在的最大意义！ 在外神格赫罗斯的尖叫中，群星归位，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也亦将从幻梦中醒来。 祂无比期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时间在等待中，一点一滴流逝。 不！ 不不不！ 时间这种贯穿宇宙的维度，怎么可能困住预言者兼造物者——格赫罗斯？ 看啊，伟大的格赫罗斯停了下来，祂在迷茫！ 祂看着占卜大师消失的方向，陷入了狂暴之中。 祂迷路了！ 在这造物所未知之处，造物者又怎么能踏入这里？（第103章） 徘徊在主维度之外、一直试图入侵地球的深红之王，贪婪而讥讽的看向格赫罗斯，那充斥秩序的力量，令祂憎恶，又令祂垂涎！ 只有克拉辛狂躁得挥舞触手，拍碎云层，凿穿梦境。 “唳——” 无法理解的狂暴力量，在众生梦境荡漾起怨毒梦魇，注定打湿无数枕头。 “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从大洋上空的灰雾中传来。 “噗通……噗通……” 富有规律的心跳声，在扭曲沸腾的灰雾中响起，就像是澎湃星云中酝酿的恒星，发出规律脉冲。 灰雾在一点点聚合，虫豸依在噬咬中，抉出唯一。 在众生称赞中，诋毁下，提及里，乃至魔法师吟唱白色诅咒声音中，旧日支配者宁修远一点点重聚自我。 克拉辛没有骗他。 水晶马灯庇护住他最后一抹理性。 不知过了多久，宁修远从崩溃中回归，重组自我。 他脸上还挂着几分癫狂笑意，那是对荡魂摄魄惊恐的掩盖。 “交易完成，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克拉辛。”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冲克拉辛抚胸致礼。 “我有一个交易，我将……” 克拉辛摇晃着触手，电子信息尚未传播而出，祂错愕发现，眼前的阿瑟斯身躯骤然透明。 旋即，他便遁入光芒之中，在弹指间，消失不见。 风暴未熄，大海汹涌。 克拉辛呆呆杵立在大洋上空，呆滞半晌，才消失不见。 …… …… “还好跑得快，不然真听到克拉辛的交易内容，搞不好就会禁不住诱惑，又点头同意了。” 在一片荒芜之地停下脚步的宁修远，一脸后怕之色。 回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宁修远已经有种麻木之感。 抱着必死之心召唤白色蠕虫没事，准备充足以傀儡试探丰饶之神翠绿之形，反倒中招近死； 赌上命运窃取白色蠕虫命格没事，随意窃取一名恶人皮科尔命格，却差点失控； 在憎恶血肉浩劫中维持住理智，却差点栽在随口许下的诺言之下？ 世事之无常，令宁修远唏嘘不已。 失控果然是无处不在，且总是以他最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给他惊喜！ 惊喜？ 站在荒野中的宁修远，思绪骤敛，他想起这次疯狂占卜，得到了箴言。 “两脚羔羊，逐鹿争王，母哺成……” 呢喃箴言的宁修远，戛然而止，不是他想停止，而是他只看到这两句半。 后面的箴言，好似雾里看花终隔一层，怎么也瞧不真切！ 宁修远在荒山上，停下脚步。 他将水晶马灯，随手放在石头上，一屁股坐在山脊上，看着西斜日头，陷入沉思。 两脚羔羊？ 这是形容神之信徒？代之我吗？ 逐鹿争王？ 唔，占卜箴言，果然以我能理解的方式，展示而出。 这句话意思若是一般人，或许还解读不懂，但给我……嗞，字面意思倒是明白，但这句话想表达什么？ 我会逐鹿争王？ 母哺成……？ “母”代指的是谁？ 黎明之神？ 祂又哺谁？我么？又欲让我成为什么？ 纷杂思绪，在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有过大冰山伊基尔斯的占卜经历，他深知，占卜箴言可不是好解读的。 也许就是字面意思，也许只是未来破碎片段，但更有可能蕴意深远。 “呼……” 宁修远略一沉思，将其抛在脑后，他伸手一翻，取出一支封印瓶。 瓶中，一团无形无质的灵体，在其中飘荡。 ——正是无根之魂。 当无根之魂察觉到他时，骤然蜷曲成团，在瓶底瑟瑟发抖。 无根之魂，曾声称这个世界乃是“造物所未知之处”；他以此创造而出的祷词，也明显具有效力。 这说明无根之魂没说错。 以前宁修远对这个称呼，并不怎么太在意。 因为在神秘学世界中，以各种诡吊名称命名一些地方，太正常了。 直到今天，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称呼背后所蕴含的重量！ ——外神·格赫罗斯竟然无法抵达这里！ 这究竟是“造物者”位格所限？ 还是这个世界十分特殊，拒绝外神访问？ 如果是后者，宁修远很早就诞生的一个想法，也就得到了印证。 他一直怀疑，黎明之神将他投放到这个世界的根本目的，就是借他之手，完成侵蚀。 因为黎明之神，极有可能根本无法踏足这里。 眸光闪烁间，宁修远意志再次落到无根之魂身上，他决定问问这缕神秘灵体。 第一百四十四章 窃取神灵之躯 这是一座天地好像由一块透明水晶打磨而出的洼地，透净笔直的万丈绝壁，奇高无比，直插云霄，将这里彻底笼罩封印。 其内隐隐闪烁着冗繁咒文。 无根之魂徜徉其中，绝望无比。 自从私藏陷梦湖水，被无以名状的伟大存在发现之后，惊恐过度的它，差点疯了！（第41章） 不想，福祸相依。 对自我的癫狂追问，也令它在支离破碎中，逐渐找回一些自我。 它欣喜着，振奋着，勉励着。 直到它被伟大存在抓出浊黄之海，塞入眼前这座透明世界，它才突然惊恐发现，不是它的自我追问，找回了自我，而是浊黄之海庇护了它的理性。 ——这里是封印之瓶！ 它终将在这纯净之地，耗尽一切理性，重回混沌。 “这是迟来的惩罚吗？” 无根之魂惊恐自问，它渴望回到浊黄之海，保住残存的理性之火。 时间在混沌中，变得毫无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那徘徊在造物所未知之地的伟大存在，好像听到了它的渴望！ 那张令它肺腑皆崩的面孔，突兀出现在透净绝壁之外。 霎时，前所未有的恐惧，好像夏日炽阳扑面而来，滚烫、无秘、苍白，半点阴影也无法隐藏。 无根之魂惊恐得下意识蜷缩成团。 好一会儿，它才反应过来。 “行走在造物所未知之地的伟大存在，我的主人，祢终于来了！请祢宽恕迷途羔羊的亵渎吧？它只是一时被本能欲望掩盖了忠诚。” 令人羞耻的言辞，不受控制的从无根之魂思想中喷涌而出。 那是理性的挣扎，也是信仰的皈依！ “你是如何知道这里乃是造物所未知之地？” 一道无以名状的信息，在无根之魂的思想中荡漾而起。 无根之魂身躯骤然僵硬！ 这是它接触到伟大存在以来，祂对它说的第一句话，那每一个信息中承载的位格重量，令它震颤。 残存的理性，在它思绪中激荡。 “此地，禁止谎言。” 它正要开口，一句神秘叵测之言，刹那间，击溃它残存的理性。 “这一切源于伟大的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 “哦？你竟然能对话万物归一者？仔细说说，你是如何沟通上犹格索托斯？” 宁修远惊讶起来。 他也仅仅见过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乌姆尔。 眼前这缕不起眼的魂魄，竟然能沟通上犹格索托斯，莫非这就是它沦落到如今田地的根源？ “是贪婪！贪婪追逐着我，诱惑着我，令我渴求力量与永生！” 封印瓶中，无根之魂身躯变幻不定，似乎在竭力对抗着神言，最终却无可奈何。 “我从那亵渎诸神的魔典中，掌握对话伟大的犹格索托斯咒语，我重组了灵魂，我试图窃取神灵之躯，我失败了，我的身躯沦为恶畜，在那亘古长存之地永生哀嚎，只有这一缕灵魂，侥幸沦落在这造物未知之地，躲避神灵的追索。” 无根之魂声音颤抖着，吐露出灵魂深处最大的秘密。 它从未如此痛恨过理性！ 因为这抹理性，令它彷徨惊恐。 “亵渎诸神的魔典？” 宁修远惊讶起来。 “是《死灵之书》！” “哦，你还记得内容吗？” “我、我忘了，合上封面的那一刻，一切亵渎诸神的知识，都从我脑海中逝去，我的力量根本无法承载那些禁忌知识。” 这宛如拙劣借口之言，令宁修远遗憾叹息。 难怪无根之魂的前身——生机图钉，可以挤占一切生命灵魂，甚至充当死物灵魂。 原来它改造了灵魂，通过从犹格索托斯那里获取的知识。 “犹格索托斯告诉了什么？” “万物之魂……” 一段令灵魂悸颤、亵渎诸神、藐视时间的神秘学知识，从无根之魂的思想中，反馈入宁修远的意识世界。 在看到这段知识的刹那间，宁修远浑身一僵。 他后悔了。 这是来自“伊斯之伟大种族”的禁忌知识。 该知识的终极目标，是将灵魂重组，无限趋近于“伊斯之伟大种族”的灵魂！ 拥有横跨时间长河的肉身占据能力！ 所谓“伊斯之伟大种族”，乃是一支来自已经毁灭的，被称为“伊斯”世界的种族。 它们没有具体形态、拥有与不同时空的意识体交换意识的能力！ 当它们出现时，往往就是该世界的霸主。 比如，它们可能是纵横蛮荒的恐龙，当灭顶之灾来临，它们可以集体抛弃躯体，带着岁月积攒的知识，横跨时间长河，在过去、现在、未来的维度中，寻找新的霸主生命，与之交换意识，譬如：人类。 伊斯之伟大种族，也是号称唯一可以活到宇宙尽头的种族。 在多元宇宙中，它们唯一的天敌，只有上位种族飞天水螅。 因为飞天水螅的思维结构过于特殊，令它们的精神根本无法将其征服，只能通过知识与之勉强对抗。 宁修远之所以后悔，乃是因为他心动了。 他突然发现，如果按照此法重组灵魂，岂不是拥有永恒生命？ 但，看看眼前摇曳残破的灵魂，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禁忌知识埋在知识之底。 他蓦然想到了他窃取白色蠕虫命格，造成的困局。 若非这个世界特殊，他早已失控，沦为超凡特性的血肉容器。 蓦然，宁修远想起克苏鲁之声——克拉辛的话： ——你若背叛力量，力量必然也会背叛你！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低声叹息：“你若背叛灵魂，灵魂也必将背叛于你！丧失本我的我，还是我吗？” 摇曳的无根之魂骤然安静了下来。 它终于明白了。 宁修远视线抽离无根之魂。 这场询问，虽然未达成最终目标，但也收获良多。 ——犹格索托斯并没有告诉无根之魂“造物所未知之处”的更多信息，仅仅告诉它，这里可以避开神灵的追索。 这一点知识，实际上也从侧面作证了一件事。 ——造物所未知之处，因为某种未知原因，在排斥诸神的侵入。 “伟大的主人，不要抛弃我，我祈求祢降下仁慈和恩泽，让我重回浊黄之海吧！” 眼看伟大存在，又要离去，平静下来的无根之魂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 发出苦苦哀求！ 它不想再次丧失理性，沦为被本能支配的生物。 第一百四十五章 狂想和魔法 在绝望中，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降临封印之瓶，一把将无根之魂抓住。 无根之魂近乎窒息！ 它不知道，它的哀求是否有效？又是否会激怒伟大存在？ 在它极致忐忑中，时空轮转，它骤然坠入熟悉的浊黄大洋之中，抬头看去，紫铜山峰托举着炎魔之躯，散发着炽热光明。 曾经以为是囚笼的它，在这一刻尽情舒张灵体。 因为它从这光明中，感受到理性的祝福，这是源自神灵的祝福！ ——·—— 看着在灯油中舒卷身躯的无根之魂，宁修远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思绪澎湃许久，才逐渐平息。 想太多无用，只争朝夕。 现在的他，最应该考虑的是尽快将交易审判官融合完成。 唯有力量，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当他迈入半神之时，或许情况就会大为改观。 想到这，宁修远目光落在水晶马灯上，寻思着，要不现在熄灯，赶紧回去？ 上一次降临这个世界的诸多实验，已经证实了普通人对他超凡仪式的融合，效力寥寥。 想要尽快完成融合，还得依靠超凡者的参与。 不过，超凡者的贡献似乎也有限啊？ 即便我伪装成梦境商人，想要完全融合交易审判官，没有三五年功夫，也休想做到。 三五年时间？ 想到这个时间长度，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经历过前三份超凡特性融合效率的他，对眼下这个时间尺度，多少有些难以忍受。 “现在问题的关键，其实还是我没有充分理解交易审判官超凡仪式的本质，只有了解起本质，才能事半功倍，就像疾病欺诈者的医者声望。” “医者声望？” 宁修远蓦然瞪大眼睛。 一道灵光从他脑海中闪过，他蓦然想起克拉辛所言： ——呵，我的交易审判官，守序人，祢还没洞察交易力量的本质吗？你是交易秩序的制定者和裁决者，当交易成立，纵然是祢，也无法违背自己定下的秩序。 交易力量的本质？ 守序人？ 交易秩序的制定者和裁决者？ 我明白了！ 交易审判官的核心本质，不是交易，也不是审判，而是交易秩序的建立！ 无论该秩序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我之前一次次的交易，只是以我一人之力，践行我制定的秩序。 如果无数人遵循我制定的交易秩序，交易审判官距离完全融合还会远吗？ 那我又该如何建立交易秩序，让人众生臣服遵守？ 建立组织，创建宗教，颁布内部交易秩序？ 这恐怕不太可行。 这个世界的基金会太庞大了，我若孑然一身，基金会自然奈何不了我，我若建立组织，必然会被其察觉，遭到监视和收容。 另外，组织也不是那么好建立了。 不说我有没有那能耐，便是有，完成超凡仪式之后就丢了？ 宁修远蹙起眉头。 说实话，纵然经历过黎明教会的熏陶，令他颇有几分神棍之资，但让他创建宗教组织，他还真有些不乐意。 太累，太麻烦，收益也少。 最重要的是，创建一个组织，效率再高也需要一年半载，有这时间，还不如用最笨的办法，硬怼超凡秩序。 “建立宗教组织的根本，在于利用平台，放大个人意志。”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途径，可以放大我的意志？” “我拥有白色蠕虫的旧日位格，理论上，意志其实早已散播宇宙之中，只是白色蠕虫散播的意志，充满恶意罢了！” “等等！” “旧日位格？” “要不我修改祷文，化身交易之神！众生在交易时，皆可通过吟唱我的祷文，获取关注，防止对方欺诈？” “不过，这和超凡仪式有什么关系？” “交易审判？” “审判什么？” “我最多提供旧日视野，令交易双方看清彼此交易之物。唔，还能防止对方黑吃黑，私藏武装。” 宁修远思绪徜徉起来，无数奇葩荒诞的念头，从他脑海中迸发而出。 “这恐怕有点行不通！” “在超凡世界，超凡者轻易不会吟唱来路不明的祷文。” “想要推广开，太难。” “既然如此，这祷文也只能在这个世界推广了，可是，这个世界需要吗？” 宁修远目光扫过眼前荒山，脑海中浮现出现代人类交易场景，那成熟而复杂的交易规则，令他根本没有插手余地。 “如果我是普通人，我会在什么情况下吟唱祷文？” 宁修远蓦然想到基金会对“白色诅咒”祷文的研究，眼睛骤然一亮。 “魔法！” “我可以将我的祷文，伪装成魔法！” “比如将旧日视野，伪装成全知视野，将其交易给祈祷者，祈祷者只需要付出祭品和灵性，即可获得旧日视野。” “这对于基金会来说，价值之大，无须赘述！” “除了旧日视野，疾病欺诈、病毒掌控、占卜……不，这个不行，总之，其他几种能力，皆可交易。” “以基金会的性格，纵然核心成员会谨慎保持隔离，他们也会将其教给d级人员，只要实验证实有效，哪怕是饮鸩止渴用完即死，基金会也会继续使用下去。” “这下必然会有无数人主动与我交易，超凡仪式执行效率自然大大增加。” 思绪至此，一股难以言喻的通透感，贯穿宁修远身心。 这是在诸多力量加持下的灵性共鸣！ 他意识到，他终于发现了交易审判官的本质，亦找到了一条高效融合渠道。 从此以后，即便超凡仪式完成，源源不断的交易，亦能令他的力量持续增长。 ‘我的老师说过，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魔法。所有的魔法都是超凡者创造的，它们的诞生往往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它们要么是某种超凡仪式；要么是邪祟异端留下的诱饵。’ “不愧是教会，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回忆着安吉拉所言，宁修远一脸感慨，现在他也将创造魔法，完成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 “现在的还有一个问题，我的灵性能支撑得起大规模的魔法祈求吗？” “很显然不能！” “我空有位格，并无力量，我也需要留下充足灵性，预备可能发生的意外。” “嗞，看来我需要设计一套足够复杂的魔法仪式，抬高施法难度，降低祈祷频率。” “同时增加一些保险措施，防止我遭遇意外，无法回应祈求。” 第一百四十六章 魔法之神 荒山寂寥，孤灯一盏。 随着太阳一点点坠入地平线，黯黄烛火逐渐接管光明领域，在山脊上，晕染出一轮小黄昏。 几只老鼠、野兔钻出杂草遮蔽的地窟，伸头张望。 那轮烛火下的人儿，令它们莫名感到亲近。 宁修远随地而坐，思绪在一个下午的酝酿澎湃中，逐渐完善了他的几乎和魔法祷词。 当创意大门被推开，办法总比困难多。 宁修远惊讶发现，创造魔法，对他来说并不难。 首先，他有旧日位格，理论上，可以在全宇宙响应信徒的祈祷，这是创造“云魔法”的关键。 其次，他有交易审判官的力量权柄，将力量交易给信徒，完全在力量权柄之内。 在摸索中，他还发现，他也能通过旧日位格神降力量。 不过，后者不符合他超凡仪式，所以暂时舍弃不同。 因此，他的魔法逻辑十分简单： ——即，信徒通过特定祷词，沟通上白色蠕虫，再通过特定魔法咒语，交易他的力量。 为此，他经过反复推敲，专门设计了一套中文祷词，或者说，魔法咒语。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将其推销给基金会。” 宁修远思绪眸光闪烁。 “如果是直接送上门，别说基金会，便是我也会嘀咕不已。” “难不成当做一本魔法书，就像《以诺魔法·第二卷·神道书》一样，换个收容物？” 宁修远眯起眼睛，眸光闪烁间，有了决断。 他起身提起马灯，一步踏出，借助傀儡赴死者·斯莫利特的黑暗圣徒的力量，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离去时，一抹念头从宁修远脑海中浮现。 ——找机会把《塞拉伊诺断章》中的附魔哨子制作出来，召唤来拜亚基充当坐骑。 毕竟是要做“魔法之神”的人，灵性能省一点是一点。 …… …… 基金会·nerc站点。 “咚咚咚……” “请进！” “主管，是有任务吗？” 风风火火推开站点主管办公室大门的纪紫君，下意识问道。 “没任务就不能叫你？” 主管从一堆文件中抬起脑袋，一脸打趣。 “哈，不要告诉我又是中文传授课？” 纪紫君头痛的捂住额头。 都说大学毕业后，很难找到专业对口工作。纪紫君发现，这句话还真的一语成谶。 现在的她，已然在远离心理学道路上放肆狂奔！ 调离心理部门，成为“时空马灯”项目，收容主管不说，最近更是成了站点的中文老师。 平时去吃个饭，莫名有人操着蹩脚中文，跟她打招呼。 不用多想，拿她练口语呢！ “呵呵，恭喜你求仁得仁，你有新的任务了。”站点主管炫耀着他的中文，笑道。 “真的？” 纪紫君下意识摸向包包，包包里只装着一个物品——阿瑟斯左轮。 “当然。”项目主管表情严肃，语言又切换回罗曼语：“知道镜像雾都项目吗？” “嗯。” 纪紫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她和阿瑟斯的第一次邂逅，就曾提起过镜像雾都。 说起来，她当时还提起拉莱耶。 结果怎么也没想到阿瑟斯之后，就接触上无法收容的拉莱耶之主。 现在想想，这一切还真是奇妙！ “镜像雾都一直都是基金会重点项目之一，不过，一直缺乏人手，以及防止大规模破坏的原因，调查仅仅止步于海德公园。” “上次阿瑟斯馈赠的超凡子弹，令基金会实力大增，o5议会决定重启镜像雾都调查计划。” “其中有一份非常规收容计划，需要你从旁协助，提供心理震慑。” 站点主管一脸严肃。 作为基金会高级人员，他深知镜像雾都的特殊。 这是一座等比例复刻不列颠雾都之城的地下城市，其位置正好处于雾都地下一千米，看起来就像是雾都的地下镜像。 当然了，它并非绝对复刻。 镜像雾都依旧保持着维多利亚时代风格，除此以外，这座城市也有诸多怪诞之处。 通过这座城市的广播提醒，以及城市里的自然历史博物馆来看，这座城市极有可能是维多利亚时代基金会建造的避难所之一。 只不过，当时的世界已经毁灭重启，基金会尚未保存到这里的资料，造成其沦落为收容物之一。 当然了，这仅仅是基金会的猜测，具体情况，有待调查。 这也是基金会腾出手来，便迫不及待的重启项目的根本原因之一。 “心理震慑？”纪紫君惊讶起来。 “还记得大卫吗？” “唔，那个被时空马灯透明化的d级人员？” “没错，就是他。基金会本次非常规收容计划之一，就是利用他的特殊性，充当哨兵。”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纪紫君好奇道。 “他是个聪明人，无法褪下的绝对斥外护具和透明化，令收容他的难度直线上升，也令他十分骄横。” “经过心理测试，我们发现，他唯一恐惧的只有阿瑟斯，而你那天正好带着阿瑟斯出现，所以我们对他进行了心理暗示，令他对你也产生一定的恐惧。” “这……”纪紫君傻眼了，还带这样的？ “喏，这是电子模拟显像眼镜，你到时候无需说话，保持视野落在他身上就行了。” 主管取出一个眼镜盒，推到纪紫君面前。 纪紫君打开，一副黑框眼镜，静静躺在其中。 仔细打量就会发现，这黑框眼镜右边镜腿外挂一支微摄组件。 ——显然这所谓的微摄并非摄像头，而是电子模拟显像组件。 “纪紫君，愿意接受任务吗？”主管问道。 “老大，你都已经先斩后奏了，还问我？”纪紫君翻了翻白眼，有些新奇的戴上眼镜，四处打量。 “不不不，你有拒绝权，如果你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你出任务。”主管十指交叠，一脸认真。 “哈？” 戴着眼镜打量四周的纪紫君，蓦然看向主管。 “因为阿瑟斯？” 主管点了点头。 数次接触，不敢说令基金会放下戒备，但阿瑟斯展现而出的价值，足以令基金会高规格对待。 纪紫君作为制定接洽人，基金会就是白养一辈子也无所谓。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如果那个大卫失控，我能开枪吗？”纪紫君问道。 “可以，不过，你应该用不到。” “为什么？” “因为我们将派遣奇术师随队保护。” “奇术师？” 纪紫君一脸惊讶。 第一百四十七章 超凡子弹显威 不同于全球超自然联盟，基金会奇术师数量极少，大多数戍守在一些高危收容项目站点。 基金会抽调奇术师随队保护，这对她还真是看重啊！ 殊不知，阿瑟斯馈赠于她的左轮手枪，无形中已经令基金会多出无数奇术师。 …… 离开主管办公室，纪紫君马不停蹄在相关工作人员的安排下，直飞雾都。 抵达雾都之后，纪紫君稍作修整，随即进入海德公园附近一座伪装建筑，乘上玻璃电梯，直达千米地下。 电梯行至九百多米之时，纪紫君眼前豁然开朗，透过电梯玻璃，只见一座笼罩在昏暗中的近代城市，跃然于脚下。 极目望去，充满历史韵味的汽灯，星罗棋布，点缀在城市之中，为这座地下之城带来些许光源。 电梯之下，正是与地面几乎一模一样的海德公园，只是建筑风格为维多利亚风。 另外，在海德公园周围，也修建起明显迥异于这里的风格的防御工事。 来时路上，纪紫君已经获得这里的详细情报。 在这里，一共存在三种怪物。 一种是头缠绷带，身穿制服的绷脸男，它们类似这座城市的治安官。 也是基金会的主要威胁！ 一旦它们发现基金会特工，立即会发出警笛一般声响，向基金会特工发起进攻。 其本身疑似尸体构成，抗击打能力极强，只有大口径火器，才能造成伤害。 还有一种则是由机械和血肉构成的朋克鸟类，头部安装有不符合维多利亚科技的摄像头。 基金会从城市海报上获知，它们号称天眼，数量极多，分布在整座城市，一旦发现入侵者，立即会呼唤绷脸男，发动进攻。 这是基金会在镜像雾都，寸步难行的原因之一。 最后一种，则是背叛者。 它们为老年女性形象，蜷缩在街角，乞讨食物，一旦获得食物，就会抽泣，并化为黑烟消失。 其实，从镜像伦敦的威胁构成来看，基金会完全有能力横推这里。 可惜，现实是复杂的。 基金会需要收容的项目太多了，这些严重制约基金会的武力分配，加上这里乃是雾都地下，大规模武器根本不敢使用。 因此长期以来，基金会只能以海德公园为大本营，步步为营，逐步蚕食。 回归正题。 电梯落下，一名驻扎此地的机动特遣队tau-4成员迎了上来。 “纪紫君女士，请随我来！！” “嗯！”纪紫君点头。 她知道，她其实就是来打酱油的，这边任务早就安排好了，她只需要跟着队伍前进，监视透明人大卫即可。 此时，在她身后，一名全身笼罩在帽兜里、双手不停玩着纸牌的男子，亦步亦趋跟上。 ——他正是基金会派来保护纪紫君的奇术师。 一行人很快来到海德公园正南面。 防御工事外，百年前皇家地理学会招牌遥遥在望。 防御工事内，一个硕大无比的集装箱正摆放在草地上，四周围着一群荷枪实弹的战士。 “纪紫君女士，我叫马修，这次任务的带队队长，相信你已经知道了任务，我就不多嘴了！” 一名同样全副武装男子，走了过来。 “嗯，有劳马修先生了。” “客气！” 马修不苟言笑的回了一句，随即拉下战术目镜，转身冲一位下属，挥了挥手。 那下属只会，走到集装箱面前，输入密码，打开瞳孔静脉双重密码锁，一套复杂确认手续之后，“呲——”的一声，集装箱传来液压传动声。 “咔咔咔！” 在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中，厚达三十公分的大门，缓缓打开，露出……空空如也的内部。 纪紫君下意识抬了抬眼镜，在镜片上，集装箱内部赫然出现一道红色人形轮廓。 “555427，快点！” 马修歪着脖子，催促着，声音显得十分不耐烦。 ——这是基金会制定的心理暗示策略。 即，即便内部已经给他起了正是绰号“透明人·大卫”，但在平时接触中，依旧以他过去的编号555427称呼。 一方面，这是基金会的规矩，d级人员永不释放； 另一方面，也是给予他心理暗示——无论你拥有何等力量，在基金会眼中，依旧是一名d级人员，不要试图反抗。 “催什么……” 懒洋洋的声音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在众人视野中，大卫的轮廓赫然对上了纪紫君。 ‘不愧是基金会，纪紫君果然是他的克星。’马修见状，心中感慨，嘴边依旧十分不耐烦。 “快走，时间紧迫。” “是、是是。” 大卫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在战术目镜的视野下，他小心翼翼走出集装箱，在马修指挥下，向海德公园正南门走去。 ——这次基金会的目标，乃是彻查自然历史博物馆，并将其占领，作为收容镜像雾都的前哨站。 ——自然历史博物馆距离海德公园也并不远，直线距离只有六百米。不过，受限于建筑阻隔，实际需要穿过四五个街区，十分麻烦。 南门大开，透明人大卫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机动特遣队tau-4成员。 镜像雾都，昏暗如梦境之地。 一盏盏汽灯，根本无法照亮全部街区，只能勉强照亮道路，这反而令建筑间的巷子，成了灯下黑。 跟随阿瑟斯经历过大场面的纪紫君，已然成为老鸟。 这宛如地狱幽冥之景，已经惊不起她半点涟漪。 走在人群中的她，目光始终落在大卫身上，这是她唯一的任务，虽然这任务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她依旧一丝不苟的执行着。 “我们被发现了，该死的畜生！555427，立即前往前方十字路口，汇报周围情报！” 一行人刚刚走出海德公园不足百余米，马修脸色骤变。 抬手朝天就是一枪！ “噗！” 消音器下的沉闷枪声响起。 街檐上，一只宛如鸽子的金属血肉造物，砰得一声炸开，掉了下来。 “扑棱棱！” 这一枪，立马惊动隐藏在阴影中的天眼，无数天眼从汽灯上、檐角上、巷口里、窗台边飞起！ “噗噗噗！” 刹那间，枪声大作。 “走，别管这些畜生。” 马修招呼一声，连忙向前冲去。 他深知这些畜生根本杀不干净，暴露的那一刻起，绷脸男随时就会出现。 一行人闻言连忙疾驰而去。 “绷脸男，十三点钟方向。” 队伍中，传来战士的示警声。 只见十三点钟方向，数名身穿制服的绷脸男，冲出巷子，发出刺耳的警笛声，向他们扑来。 “不要让它们靠近！” 马修怒吼中，手中微冲，喷吐起炽热火焰。 “噗噗噗！” 金属风暴打在绷脸男身上，勉强压制住它们的进攻步伐，却无法将它们杀死。 队伍且战且走。 绷脸男也越来越多，逐步逼近小队。 刺耳的警笛声，令人心神烦躁，近乎发狂。 “上超凡弹夹，点射！” 马修果断大吼。 队伍枪声骤然稀疏起来，训练有序的队员们，一半保持火力压制，一半立即更换弹夹。 “砰砰砰！” 不过，数秒停歇，枪声再度响起。 但奇迹发生了，原先只能依靠金属风暴压制的绷脸男，好似遭到反器材狙击步枪的狙击一般，一个个身体轰然炸成碎块。 “法克！” “不愧是超凡子弹！” “哈哈哈！” “弑神者·阿瑟斯万岁！” 骤然消失的压力，令小队成员鬼哭狼嚎起来，虽然他们早就知道超凡子弹的威力，但这一刻，还是止不住的兴奋和狂热！ 放在以前，这种情况只能使用反器材狙击步枪、或者火箭炮对付。 现在一枪一个，不仅威力奇大，效果诡吊，更是毫无后坐力，不要太爽！ 纪紫君听着众人惊呼，下意识偏转目光瞄了一眼。 她想看看超凡子弹的实战威力。 这一眼好奇查看之后，再次回头的她，脸色骤变。 “不好，555427消失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门姑且称为魔法的力量 “去哪了？” Tau-4队长马修猛然回头，脸色骤变。 “我……” 纪紫君神色一僵，讷讷不知该如何回答。 “右边！他跑右边街道去了。” 跟在纪紫君身后的奇术师，表情平静的补充道。 “追！” 马修抄起步枪，拔腿狂追而去。 他深知，若是让大卫逃了，必然十分麻烦。 虽然他们利用绝对斥外护具的模因力场，研发了针对性战术目镜，令大卫无从遁形。 但凡事就怕万一啊！ 万一镜像雾都还有其他通向外界的通道，再让大卫找到，一个很难杀死的透明人，将会对社会造成何等动荡，根本无法估量。 “站住！” 跑到十字路口的马修，一眼就看到正在狂奔的大卫，厉声怒喝。 不想大卫不仅没有停下，反而愈发撒丫狂奔。 “该死！” 马修怒骂一声，不得不带领小队狂追而去。 一时间，Tau-4小队顿时偏离既定路线和目标，大卫在前面逃，队伍在后面追，空中朋克天眼挥舞翅膀，追踪着一切外来者。 周围漆黑巷子中，不时冒出大量绷脸男。 这些在以前，足以令机动特遣队寸步难行的怪物，如今在超凡子弹下，一枪一个，根本无法阻拦小队前进步伐！ “他、他在往市中心跑！” 狂奔中，纪紫君紧张提醒，她想弥补自己的过失。 “不好，他这是想逃进中心大厦！” 队长马修脸色骤变。 通过种种蛛丝马迹，基金会已经发现镜像雾都的核心正是中心大厦。 在这座地下城市中，越靠近中心大厦的建筑越正常，越远离的建筑越崩坏。这种崩坏不止于常规的破败，更多的是一种世界底层逻辑BUG似的崩坏。 比如，没有灯杆的汽灯，反常而诡异的漂浮在空中； 比如，没有窗户、扭曲抽象的房子……等等。 纪紫君脸色发白，眼眶泛红，心中又委屈又悔恨，她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队伍沉默了下来，只剩下喘息声、指令声，以及不曾停歇的沉闷枪声。 越是靠近市中心，天眼越多，抬头看去，黑压压一片，盘旋着，起落着，完全由摄像头构成的鸟首，反射着冰冷光芒。 绷脸男也越多。 天知道，这座城市怎么藏下这么多怪物。 它们好像凭空出现，从漆黑巷子、民宅、商铺冲，源源不断冲出。 若不是靠着高速移动，Tau-4小队极有可能遭到合围。 “呼哧……呼哧……” 疲惫的喘息，在队伍之间回荡。 长时间跋涉和应对绷脸男的冲击，令小队体内逼近极限，中心大厦也遥遥在望，只差一个街区。 实际上，大卫的体能明显也逼近了极限。 他步履虚浮，脚步蹒跚，虽然一副奔跑模样，实际上速度比老太太散布快不了几分。 “马修队长，注射Clytie药剂吧！” 一直不曾开口说话的奇术师，突然淡淡开口道。 说完，又冲前方不远处的大卫喊道：“大卫，停下吧，感谢你帮我们蹚平危险，辛苦了。” “哈？”纪紫君愕然。 莫说她，Tau-4小队成员们，也是面面相觑。 “很抱歉，纪紫君女士，我们隐瞒了真正的任务目标。我们此次任务，其实乃是探索中心大厦，所谓的前哨站任务，不过是欺骗大卫罢了！” 奇术师说着，一挥手，手中纸牌刷得飞了出去，见风即涨，越来越大，在周围构建起一座六边形纸牌堡垒，阻止绷脸男的袭击。 这座纸牌堡垒，恰好也将大卫笼罩其中。 在战术目镜下，大卫似乎傻眼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纪紫君懵了。 “纪紫君女士，你就是心理专家，建立目标的性格模型，不是常规操作吗？正好探索中心大厦任务，需要以快打快，不然被这些怪物合围可就麻烦了，唔，所以与其逼他做任务，不如让他主动做任务，这叫充分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 奇术师懒洋洋介绍着，取出一张证件递了马修。 “马修队长，小队指挥权从现在开始由我接管，相信你也收到了指挥中心的命令！” 马修一脸苦笑的摆了摆手，没有接过证件。 奇术师收回证件，摸出一支无针注射器丢给大卫。 “赶紧注射，这能恢复你的体能，马上要探索中心大厦，还要用到你的狗命。” 无针注射器落地，滴溜溜滚到大卫脚下。 看着熟悉的无针注射器，大卫精神一阵恍惚，突然想到收容时空马灯时，他也曾被基金会欺骗，注射了毫无作用的无针注射器。 “哗啦！” 就在这时，盘旋在天空中的天眼，突然扭为一股黑色潮水，从天而降，砰的一声，砸入Tau-4小队之中！ “卧倒！” 专业素养，令马修果断发出正确指令，这种混乱情况下，是人都会慌张，一旦慌乱开火，极容易误杀同伴。 “该死！” 奇术师亦大惊失色，根本没想到向来只会盯梢目标的天眼，竟然会发动袭击。 他一抬手，无数扑克牌从袖口蜂拥而出，化为锋利刀刃盘旋在四周，切割着天眼。 蓦然，在他的感知中，扑克牌遇到切割不动的存在。 他猛然回头，就看到一道猩红身影，堵塞视野，旋即一拳抡了过来。 “砰！” 大部分力量都被扑克堡垒挤占的奇术师，一时半会根本抽调不出力量抵抗，生生挨了一拳，脸上战术目镜轰然破碎。 “法克！” 奇术师吃痛练练后退，抬眼看着彻底失去踪影的大卫，勃然大怒的脸色，骤然一白。 盘旋在周围的扑克牌迅速放大，在他和纪紫君周围构建出扑克屏障，阻拦天眼骚扰，同时预防着大卫的进攻。 “大卫在哪里？” 奇术师问向纪紫君。 “那边……” 纪紫君伸手指去，但已经迟了。 打退奇术师之后的大卫，果断不在纠缠，反而进攻起其他特遣队成员。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毁掉众人的战术目镜。 只要没了战术目镜，在这座城市，他就是个透明人，无人再能追踪到他。 他成功了。 铺天盖地的天眼，为他提供了最好的助攻。 完全被天眼骚扰得抽不出手来的特遣队成员，面对大卫的打击，根本毫无反手之力。 或者说，反手也毫无意义。 超凡子弹打在绝对斥外护具上，溅不起半天火花。 面对天眼的骚扰和大卫的针对，他们的战术目镜立即遭到毁灭性打击。 不过眨眼间，Tau-4小队全员沦为瞎子，无法看到大卫的瞎子。 “眼镜给我！” 奇术师脸色难看，伸手向纪紫君索要仅剩的眼镜。 “给。” 奇术师戴上眼镜，大卫身影再次浮现而出。 “你这是找死！” 奇术师狞笑着，操控着纸牌飞了过去，试图构建纸牌囚笼，将他封锁其中。 ——这也是基金会指派他参与任务的根本原因。 穿着绝对斥外护具的大卫，堪称刀枪不入，甚至豁免大多数模因感染，想要收容他，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囚禁。 “轰！” “轰！” 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 在Tau-4小队停下修整的时间里，大量绷脸男聚拢而来，它们疯狂冲击着纸牌堡垒，牵制着奇术师的力量，令他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在纪紫君视野中，周围庞大纸牌在颤抖，还有六张纸牌在疯狂追逐着透明大卫。 “找死的是你！” 一声怒吼传来，纪紫君只见那六张纸牌，突然冲他们而来。 “滚！” 奇术师脸色大变，纸牌构成墙壁，试图拦截大卫。 但他的力量被牵制太多了，这些纸牌根本无法有效拦住大卫，他总能通过侧绕方式，一步步逼近。 “哆哆哆！” 大量纸牌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这是大卫在靠近。 这一刻，即便没有战术目镜，纪紫君也通过纸牌的勾勒，看见了大卫的轮廓。 “欺骗！欺骗！欺骗！” “你们一直在欺骗我，欺骗我签下免死协议，欺骗我执行必死任务，欺骗我注射无用药剂，直到现在还在欺骗我！” “去死吧！去死吧！” 大卫发疯的咆哮着，一步步挤入宛如蜂群的纸牌风暴之中。 奇术师脸色难看起来。 现在想要阻止大卫，只有撤离周围的纸牌堡垒，但一旦撤离Tau-4小队必然全军覆没。 这对于奇术师来说，将是奇耻大辱！ 但不撤，拿什么阻止大卫？ “555427，你就不怕阿瑟斯？” 眼看奇术师就要在电车悖论中，做出抉择时，纪紫君忽然沉声问道。 “阿瑟斯？” 大卫疯狂之言戛然而止，甚至连身形都停了下来。 他果然畏惧着阿瑟斯！ 纪紫君心中一喜，思绪急转，就要再度实施心理恐吓。 不想，大卫突然咆哮起来。 “你又在骗我！” “阿瑟斯根本不存在！” 大卫咆哮着，发疯冲向纪紫君。 纪紫君脸上血色尽失，她蓦然掏出阿瑟斯左轮，指向大卫，扣动扳机。 火药从枪口喷吐而出，刹那间，令天地一亮！ 不！ 不是火药照亮世界，而是……烛火。 浊黄之芒，将昏暗街道镀上一层黄昏，甚至包括大卫。 透明化的大卫，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浑身披甲，身形僵硬，再也没有之前的疯狂。 周围疯狂旋转的纸牌，也安静了下来。 甚至疯狂攻击众人的天眼，也惊恐得扑打翅膀，争先恐后，飞上天空。 令卧倒在地的Tau-4小队成员，一脸茫然。 “阿瑟斯！” 纪紫君掩口惊呼，一脸难以置信。 大卫则浑身僵硬。 他微微转过身子，只见在不远处，那个令他午夜无数次惊悸梦醒的男人，不知何时，提灯而现。 染黄世界的光源，从他手中马灯缓缓流淌而出。 前一刻，天眼乱舞，扑克漫天； 后一秒，风止意涌，万籁俱寂。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大卫牙齿颤抖，两股战战，声音狰狞怒吼着，鼓起癫狂勇气，转身冲向阿瑟斯。 不想，他还未冲出两步，身影陡然僵立当场。 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将他束缚住！ 旋即，更加令众人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卫身上无法卸下的绝对斥外护具，突然好像透明之物，又若蝉蜕，从大卫身上脱离，飞向阿瑟斯。 “不，不不，不要抢走我的铠甲！” “还给我！还给我！”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大卫慌了，语无伦次，甚至涕泗横流起来。 只有拥有过，才知道力量的可贵。 这身铠甲是他摆脱D级人员注定死亡命运的唯一途径，他哪里能忍受被剥夺？ “此人，禁言！” 宁修远低喝。 大卫哀求之声戛然而止，他还在拼命扇动双唇，却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场面看起来诡异至极。 彻骨寒意，从众人脊背冒出。 尤其是奇术师，更是头皮发麻。 作为后天型现实扭曲者，他比所有人都明白这剥离护具、一语禁言的能力，代表的是对现实的何等扭曲。 “阿瑟斯先生，您怎么来了？” 悄悄整理头发衣饰的纪紫君，终于走了出来，露出甜甜笑容。 “我来找你。” “啊？” 纪紫君愕然。 她想过各种可能，比如为这座镜像雾都而来，唯独没想到他竟然是因她而来。 “以诺魔法研究得如何？” “已经有了初步成果，您要看吗？” 纪紫君心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 “嗯！”宁修远点了点头，故意低声道：“将魔法设计得如此复杂，我倒要看看这以诺背后之主，究竟是谁？” “哈？”纪紫君茫然，心头剧震。 不等她琢磨着要不要搭话，追问两句，阿瑟斯突然一抬手，一枚玄奥咒文飞了过来。 “这是……” 纪紫君看着飘过来的咒文，目露讶色，心脏砰砰直跳。 “一门姑且称为魔法的力量。”宁修远看向已经被特遣队员扣押的大卫，感叹道：“你的力量太羸弱了。” 纪紫君伸手接过咒文，一股神秘信息顿时流涌入她的大脑。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纪紫君下意识念起这魔法的起手式咒语，思绪刚刚转到后半句，旋即一脸惊讶起来。 “这、这是向某位神灵借用力量？” “算是吧！” “这就是您说的，所有魔法的诞生，皆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纪紫君蓦然想起第一次拿到以诺魔法书时，阿瑟斯留下的忠告。 “不对，这是……这是中文？” 不等宁修远回答，纪紫君猛然反应过来，一脸骇然而不可思议的看向阿瑟斯。 她意识到了什么！！！ . 第一百四十九章 Tau-4小队的希冀 脑海中迸发的灵光，令纪紫君心旌摇曳！ “这魔法力量……” 她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阿瑟斯，略带迟疑的试探问道：“是你的？” 什么？ 一直暗暗保持警惕却头皮发麻的奇术师，心头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什么，霎时脸色大变。 这一刻，莫说他，指挥这场调查行动的指挥中心，以及因为阿瑟斯出现，紧急激活的三级指挥中心，甚至专属05成员，亦脸色大变。 ——·—— “纪紫君这话什么意思？” “中文！还记得纪紫君刚刚念起的中文吗？” 思维敏捷之辈，激动的拍桌惊呼。 “这……” “到底怎么回事？” “嘘——” 一声噤言嘘声，打断了会议室的喧哗，因为阿瑟斯开口了。 ——·—— “没错！” 阿瑟斯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中心大厦上。 得到印证的纪紫君一阵眩目惊心……还说你不是神？这魔法咒语怎么解释？ “呼——” 许久，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平息内心的悸动。 在拿到咒文感受到魔法咒语时，她就通过咒语描述，看出这门魔法疑似是在向一位不可名状的神灵，借用力量。 所以她才会有“这是向某位神灵借用力量？”的疑问。 阿瑟斯也承认了。 真正令她意识到，这门魔法力量之源，乃是源自阿瑟斯，正是中文咒语。 这点恰好和阿瑟斯以前警告基金会“所有魔法的诞生，皆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谋而合！ 当然了，这门魔法出自阿瑟斯，纪紫君并不认为这暗藏“不可告人”秘密。 因为如果他心怀叵测，当初就不会告诉她这一点。 “您怎么突然给我《真实之书》？” 纪紫君迟疑问道，心中隐隐期待着某个答案。 ——这《真实之书》，正是阿瑟斯馈赠的魔法名称，这也和起手式咒语相互呼应。 “我说了，你的力量太羸弱了，先借你用用。” 宁修远说着，看向远处的中心大厦，意味深长道：“不要再前进了，这里不是你们能探索的，丰饶之神就是前车之鉴。” “您的意思是……” “老地方，以诺魔法全部资料，中文。” 宁修远丢下几句话，旋即消失不见，留下面面相觑的Tau-4成员们。 “叭——” “轰！轰！轰！” 阿瑟斯刚走，刺耳的警笛声和绷脸男的冲击声，便再度充斥众人耳旁，亦打断众人的茫然。 大家下意识看向纪紫君，等待她的抉择。 很多人浑然忘了奇术师才是指挥官的事实！ “任务取消，撤！” 奇术师开口道，这也是指挥中心的意思。 一方面，阿瑟斯的警告，没人敢置若罔闻； 另一方面，他们也得将纪紫君送回来，呈送以诺魔法研究资料。 “快来人，弗里曼受伤了！” 就在这时，Tau-4小队中传来呼喊声。 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队员正在为队友紧急处理伤势，即便如此，队友情况依旧十分糟糕。 他满脸是血，身体抽搐打颤，却是被大卫破坏战术目镜时，一脚踢碎了面骨，造成严重脑震荡。 “我来背着，快！” 队长马修冲过来，弯腰道。 “等等！” 纪紫君忽然喊停，Tau-4成员刷得看过来，目露几分惊疑不定。 她不是要放弃队友吧？ 纪紫君来不及解释，她快步走过来，低声吟唱起来。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祢的追随者，愿以忠诚和信仰，祈求祢的力量！” “圣愈永生！” 字正腔圆的中文声落，奇术师骇然瞪大眼睛。 因为明明普通人一个的纪紫君，身周休谟指数急剧飙升，尤其是当她将双手按在受伤的弗里曼身上时，那双手几乎在现实中消失不见。 ——疯狂冒出的虚粒子遮掩了她的双手。 下一刻，弗里曼变形的面孔，蓦然扭曲蠕动起来，不过弹指间，恢复原状，只有残留的鲜血，证明这一切不是幻觉。 弗里曼豁然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向队友，傻傻问道：“发生了什么？” Tau-4成员也懵了。 “这是……莫非这就是你说的魔法？”马修队长结结巴巴问道。 “没错，这是来自阿瑟斯的力量。”纪紫君喃喃道。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瞳孔放大，那瞬间沟通上来自遥远时空、无以名状的伟大存在，令她浑身悸颤，激动不已。 “我、我能学习吗？”马修下意识问道，眼中尽是羡慕之色。 天啊，这简直不可思议！ 念一句咒语，就能瞬间治好一人，他要是掌握了，以后在战场上还不横着走？ “应该可以。”纪紫君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连忙打补丁道：“不过，这完全是借用阿瑟斯的力量，我不知道他允不允许，我下次遇到他，问一问。” “好好好！”马修连连点头，饶是他这粗糙汉子，此时眼中也浮现出一抹憧憬之色。 “现在不是闲聊时候，快走吧！” 奇术师催促道，他的纸牌堡垒要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好，走！” 众人连忙点头，在奇术师的带领下冲了出去。 就在这时，众人又听到纪紫君低声吟唱起神秘的魔法咒语，中文独有的阴阳顿挫语调，令他们莫名感到敬畏。 蓦然，纪紫君吐出新的魔法。 “全知视野！” 声落，周围一百米范围景色，刹那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走左边！” 纪紫君喊道。 奇术师瞥了她一眼，默默点头，操控着纸牌杀了过来。 果然，当他们突进左边街道之后，聒噪在耳旁的警笛声，骤然弱下数十分贝，众人压力也随之一轻。 “走这边！” 纪紫君又吟唱起咒语，蓦然再次发出引导指令。 任务小队在她的指引下，有惊无险的从市中心一路退回海德公园。 踏入防御工事大门的那一刻，整个小队看向纪紫君的眼神都变了。 那眼神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宛如看到自己的未来。 是的，相较于奇术师的诡异而不可复制，纪紫君可是在他们眼皮底子下，完成从普通人到魔法师的蜕变。 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他们能学会那些魔法咒语，便也能像纪紫君一样，向阿瑟斯借取力量，成为一名神秘莫测的魔法师？ 他们无比期待着！ 殊不知，此时的基金会高层，已然彻底沸腾起来。 . 第一百五十章 真实经文 正在摩哈威沙漠执行任务的幼神机动特遣队，接到紧急调令，连夜放弃4级优先级任务，被要求护送一名高级成员。 在现实扭曲者赵泽娜的帮助下，他们通过未知方式，传送至雾都，抵达目标身边。 “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嘛？上面竟然让我们如此兴师动众。” 幼神机动特遣队成员之一的仇青，坐在商务车里，吹着泡泡，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街边一张长椅上。 此时，椅子上正坐着一名年轻女性。 “唔，队长，上面没给资料吗？” 副驾上，一名白发青年，闭眼听歌，丝毫没有执行任务的觉悟。 幼神，作为现实扭曲者心理变化的第四阶段，往往意味着现实扭曲者濒临失控。 注意，这里的失控，仅仅代表心理上的失控。 幼神机动特遣队，以该阶段命名，乃是因为他们的很多任务都是追捕这些因为突然觉醒力量，而心态扭曲的现实扭曲者。 所以也无怪乎，他们如此吊儿郎当。 “她是纪紫君。” “什么？纪紫君？那个……卧槽……” 仇青话还没说完，女孩子家家突然口吐芬芳，嘴中口香糖更是喷射而出，宛如子弹，洞穿前挡风玻璃，射向天空。 “真、真真是他？” 仇青表情激动起来。 一车成员齐刷刷坐直了身体，一个个膛目结舌。 因为只见街道上，突然走出一名着装古怪，提着马灯的男子。 “仇青，你不是嘟囔着他没给你盖衣服吗？要不去质问一下。”旁边白毛青年，低声揶揄道。 “闭嘴，作死啊，你以为他听不到？” 仇青一脸懊恼。 车里队员脸色一僵，齐刷刷闭上嘴巴。 仇青之所以这么激动，乃是因为阿瑟斯救过她的命，虽然阿瑟斯也许并不记得。 原来，她曾参与收容憎恶血肉项目，结果惨死憎恶血肉之口，最后幸亏基金会请求阿瑟斯出手，不仅搞定憎恶血肉，还将陨落在憎恶血肉中的奇术师、现实扭曲者统统复活。 那件事，也成了仇青的人生阴影。 倒不是因为死，而是她复活之后，乃是光条条的出现在甲板上。 基金会虽然照顾她的心理，抹掉了目击者的记忆片段，但这件事还是令她颇为五味杂陈。 在幼神机动特遣队的目视下，阿瑟斯从纪紫君手里取走厚厚一摞文件，便消失不见。 “呼——” 幼神成员见状长长松了一口气。 “我们过来，仅仅是护送一份文件？” 仇青故意转移话题，不然这些损友，还不知怎么调戏她。 “不，是纪紫君的脑子。” 坐在后排的队长，划拉着平板电脑，眸光闪烁。 “啥意思？” “你马上就知道了。” 队长刚刚说完，就看到纪紫君走了过来。 幼神队长齐浩广连忙下车，拉开车门。 “谢谢！” 纪紫君颔首，钻进商务车中。 “他……同意了？” 齐浩广忍不住问道。 “嗯，同意了。” 纪紫君点了点头，直到现在，脸上依旧抑制不住的笑容。 “什么同意了？哎呀，队长，你都要急死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仇青都要炸毛了。 “开你的车！” 齐浩广说着，解释道：“阿瑟斯传授给纪紫君女士一套魔法，只需念动咒语即可使用的魔法。刚刚阿瑟斯已经同意纪紫君女士，传授他人魔法。” 纪紫君笑道：“纠正一下，这不是魔法，这仅仅是通过咒语，借用阿瑟斯的力量。” “魔法？你的意思是，我也能学习？” “没错！”纪紫君颔首。 “哎，说说都有哪些魔法？” 仇青一边开车，一边回首好奇询问，单手还在灵活打着方向盘，场面属实诡异。 商务车中，队长齐浩广、赵泽娜、以及白毛青年耶科夫，皆竖起耳朵，看了过来。 “一共有七种魔法，分别是：全知视野、圣愈永生、瘟疫豁免、记忆剥夺、野兽之友、梦境行者、以及死亡直觉。” 纪紫君板着手指头，挨个梳着。 “哇，听名字都很拽啊，哎，快仔细说说。” 仇青迫不及待问道，她与其说是好奇这些魔法，不如说是好奇阿瑟斯的力量。 因为她对阿瑟斯就极为好奇而敬畏！ “嗯，这可不太好形容，我也没有挨个尝试，说的可能不准。” “没关系没关系，你先说说嘛！” “全知视野，有种像是……上帝视野，没错，就是上帝视野，一旦施展，周围百米范围内，一切东西全部映入脑海，唔，看咒文意思，如果足够精诚的话，可见范围更大。” “圣愈永生，顾名思义，可以治疗一切疾病，甚至达到永生。” 纪紫君刚刚说到这，白毛青年耶科夫一拍大腿，惊呼起来： “哎哎，仇青，你之前能够复活，不会就是这个能力吧？” 仇青亦反应过来，一脸惊讶，连连追问细节，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道：“你继续，下面能力呢？” “瘟疫豁免，可以免疫一切疾病，至于能不能免疫模因感染，就不清楚了，这需要实验。” “记忆剥夺，听名字也知道，它可以剥夺目标记忆，令目标大脑进入空白状态。” “野兽之友，可以和野兽沟通对话。” “梦境行者，这个最不可思议，它竟然可以进入人的梦中，我还未进行实验。” “最后死亡直觉，也顾名思义，可以察觉预言生死危机。” 纪紫君言简意赅的介绍着，眼神兴奋不已。 接下来，她就要在基金会的安排下，摸索这些魔法的能力边界。 “怎么听起来，好像都是保命能力？” 仇青诧异道。 可不是，仔细数数，这些能力不是治病，就是豁免，然后跑路，主动一点的记忆剥夺，看起来也像是打断技能。 “唔？保命？”纪紫君一怔，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因为这些魔法，乃是阿瑟斯为纪紫君量身定制的。”队长齐浩广眯着眼睛，低声道。 纪紫君闻言浑身一震，真实之书中一个不起眼细节，也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这个解释，也令她暗暗窃喜起来！ “难怪呢！”仇青一脸恍然，目露几分艳羡。 “哎，纪紫君，能教教我吗？” “仇青！” 队长齐浩广喊了一声，轻轻摇头示意。 作为基金会少有的奇术师，他们深知力量是福利，也是诅咒。 作为一个新的力量体系，最好经过基金会的验证之后，再接触较为妥当。 “等我试验过这些魔法力量，基金会再允许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教你。”纪紫君道。 “好，那一言为定。”仇青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你要学习的话，恐怕会比较麻烦。”纪紫君忽然道。 “唔，怎么说？” “真实之书上说，如果想借用真实之人，唔，也就是阿瑟斯的力量，需要让灵性和阿瑟斯时刻保持活跃沟通状态，如此，才能通过念咒借用阿瑟斯的力量。” “否则的话，即便是掌握咒语，也无法借用力量！” “什么？”仇青讶然：“那如何保持活跃沟通状态？” “也不难，每天抽出一定时间，诵读真实经文即可。”纪紫君道。 这就是齐浩广的提醒，令她明白的细节。 因为她无需诵读，就能直接通过念咒借用力量！ 刚开始她还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齐浩广提醒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心中的受宠若惊、兴奋、窃喜，简直不足为外人道也。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阿瑟斯这是图谋不轨 基金会柯顿研究所·虚粒子实验室。 这是一座专门用来测试奇术的实验室，厚达数米复合骨科防辐射混凝土，足以抵御核弹打击。 此时，在这间充斥复杂仪器的偌大实验中，一场魔法实验正在紧张而有序中进行。 参与实验的正是纪紫君，以及数十名D级人员。 随着实验的进行，各项数据的统计，基金会对阿瑟斯馈赠的真实魔法，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全知视野】 实验结果：测试者可以看到以测试者为圆心，五十米半径范围内一切景象。 该景象并非以视觉方式呈现，其呈现方式未知，疑似为高维视角。可见时间持续不足一秒，持续发动十次，能力失效，需要间隔24小时，方可继续使用。 注： 除测试者纪紫君外，其他测试者全知视野范围半径为五米，累计诵读真实经文达24小时，可增加0.1米半径。 【圣愈永生】 实验结果：在动物以及部分人体实验中，可以治疗一切疾病，包括微生物感染、外物致伤、自生疾病、恶性肿瘤及癌症……等。 未测试出，无法治疗的疾病。 治疗枪伤时，停留在患者体内子弹，将会消失不见。 另外，数十次反复治疗中，测试者伤口细胞端粒未见明显缩短，因此可以判定，该治疗方式并非刺激测试者自身新陈代谢，而是以未知方式完成治疗。 注： 目前只有测试者纪紫君可治疗重症疾病，其他测试者只能治疗轻症疾病，已经测试的疾病有：感冒、发烧、轻微伤…… 【瘟疫豁免】 实验结果：该能力可以豁免由微生物入侵造成的疾病，并杀死体内一切致病微生物，可检测到致病微生物尸体，该能力与圣愈永生本质并不相同。 【记忆剥夺】 实验结果：可短暂令测试者丧失一秒左右记忆，极端情绪状态，譬如“愤怒”会被打断。 【野兽之友】 实验结果：可以对话已知的所有野兽，这种对话以一种未知方式展开，可以因此获得较为简单情报。 注： 通过野兽之友沟通的野兽，更容易将其驯化或指挥。 【梦境行者】 实验结果：测试者纪紫君从现场消失，奇术扫描确认测试者在当前时空消失。十秒之后，测试者原地出现，其表示，这个世界存在未知梦境之地。 同时测试者纪紫君表示可以潜入他人梦境之中，唤醒做梦目标，经询问，其梦境内容和纪紫君所述基本一致。 【……】 这场测试，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即便如此，基金会依旧没有探明这些能力的下限和上限。 因为很多实验，为了防止误伤纪紫君，基金会根本不敢实验。 比如：瘟疫豁免，是否可以豁免模因感染？ 比如：记忆剥夺，是否可以剥夺现实扭曲者的记忆？ 比如：梦境之地，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地方？ 比如：…… 太多太多疑惑，需要测试。 而使用其他测试者的话，能力却无法支撑实验。 这点尤其令实验组错愕不已！ 原来： 这《真实之书》大概真的是阿瑟斯专门为纪紫君临时编写的。 除了纪紫君使用不怎么受限外，其他人想要借用力量，必须要经过长时间诵读《真实经文》方可。 比如，初次需要持续诵读超过6小时，才能获得“魔法使用权”，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精神压力和考验。 即便是获得使用权，也并非万事大吉，这仅仅代表可以初步借用而已。 实际上，可借用的力量依旧十分有限。 比如：发动圣愈永生，只能治疗普通伤口。 好在，此后可以累积诵读经文时长，累积诵读经文时间越长，可使用真实魔法的次数、时长、以及威力越大。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而难以理解。 但瑕不掩瑜，真实魔法“无门槛”优点，依旧令人疯狂。 是的，它没有入门门槛，任何人只要会诵读真实经文，只要能通过初次持续6小时的诵读，即可获得魔法使用权。 它对使用者的唯一要求，就是诵读经文。 可以说，阿瑟斯馈赠的魔法力量，完全为基金会推开了神秘学的大门，令无数人激动得难以自持。 “简直不可思议，不愧是源自神灵的力量！有了这些魔法，以后面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收容物，我们将更加从容，收容成本也能大大降低。” “是啊，一个记忆剥夺，足以打断目标状态，为收容争取时间，不知道这个能力能不能打断不灭孽蜥的愤怒暴走？” “找机会申请实验一下。” “岂止是收容物？有了这魔法，我们甚至能驾驭那些现实扭曲者！” “其实真实魔法最大好处，还是低门槛、容易普及。相较于奇术的限制，这种我们所有人都能通过学习掌握的力量，这才是它最大优势。” “是啊！” 实验室中，数十名或年轻或白发苍苍的奇术研究员们，激动的拿着实验结果，议论纷纷着。 纪紫君站在旁边，表情麻木。 这两天的实验，几乎将她的世界观反复碾碎然后重组，令她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饮酒微醺的状态中，扶摇，旖旎，美不胜收。 …… …… 在柯顿研究所兴奋于真实魔法的实用性时，真正能够决定是否推广真实魔法的O5议会，却持有相反意见，甚至陷入重重忧虑之中。 漆黑而不知位置的全息投影会议室中，O5成员皆表情严肃，气氛肃穆。 “菩萨畏因，凡夫畏果，真实魔法如此实用，就怕它是阿瑟斯控制基金会的手段。” “是啊，当大部分人都掌握真实魔法之时，也就是阿瑟斯在基金会登神之日！” “纪紫君可以直接借用力量，其他人却需要诵读真实经文，很明显，诵读真实经文并非必要流程，偏偏阿瑟斯还如此设置，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心理陷阱！不是所有人都能壮士断腕，大魄力沉没成本，尤其是当拥有力量之后，再割舍，我相信九成以上之人都做不到，届时，背叛也就理所当然。” “圣愈永生，以永生为诱饵，即便是不信者，也会在长时间诵读经文中，成为阿瑟斯的信徒。” “我很好奇，如果阿瑟斯真的图谋不轨，那么他当初为什么还要告知我们魔法的来源，甚至警告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不管怎么说，依旧无法否定真实魔法的弊端。” “难道将其锁入保险柜？” “我们本就在深渊沼泽中挣扎，任何一次收容失败，都有可能引发全面沦陷，如此实用力量，真的锁入保险柜，诸位甘心吗？” “唉！”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这段起手式咒文，大家怎么看？” “信息太少了，无法揣测。” “越读越胆颤，越读越惊惧。” “上报监督者吧，这件事，已经不是你我可以决断的了。” “附议！” “附议！”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阿瑟斯是祢的眷者 “不愧是这个世界的霸主，行事果然谨慎。” 迟迟没有等来大规模交易的宁修远，脸上抑制不住的浮现出一抹失望。 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 既然失望，自然是因为他创造的真实魔法体系，确实能够帮助他快速融合交易审判官特性。 这点，从这两天基金会对他真实魔法的实验中，已见端倪。 “还好我留了一手！”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 这一手，正是真实魔法的使用门槛： ——持续六小时诵读真实经文！ 在思考如何降低使用魔法门槛的前提下，还能降低客户魔法使用频率，增加交易次数的悖论中，宁修远可谓是煞费苦心！ 诵读真实经文，正是他的终极杀招。 想借用我的力量？ 好，先付钱，再收货。 在宁修远设置的真实经文中，包含大量“我以信仰换取祢的力量，我以忠诚换取祢的注视”之类的句子。 在使用者看来，这是标准宗教式皈依句式。 但在宁修远交易审判官的秩序下，这些全是生意，全是交易，全是利益交换。 每诵读一次，都是一次虚拟交易。 长达六小时的诵读，足以创造出数万次交易流水，等到交易审判官完成融合，这些又将转化为宁修远源源不竭的力量之源。 六小时不间断诵读经文的入门门槛，也能防止魔法咒语流落民间，被人误用，起到一定的门槛作用。 另外，魔法的威力大小，也和累计诵读经文时长有关。 这除了变相鼓励使用者诵经交易外，也给使用者提供一个“升级”渠道，更是为他宁修远留下后路。 等到使用者等级越刷越高，可借用的力量越来越强时，他的力量必然也随之水涨船高，足以满足客户需求。 “有纪紫君这个范例在，基金会肯定会使用我的魔法，区别仅仅是在少量D级人员之中推广，还是在D级以上正式成员中推广罢了！” “总之，你可能会赚，但我绝对不亏。” 思绪定，宁修远心态为之豁达。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正在这时，一段飘渺祈祷声，在宁修远耳畔响起。 这段并不是魔法祷告，而是来自哈灵顿王国的范伦汀娜。 “唔，这是消息打听出来了？” 宁修远心中一动，终于想起了什么。 …… …… 世界如墨，如幽匪藏。 在一阵灵魂抽离中，范伦汀娜睁开眼睛，熟悉的黑暗世界，再次涌入她的眼帘。 “范伦汀娜，见过真实之人。” 她连忙起身，鞠躬致礼，这是她回去之后，苦思冥想的通用礼节。 “嗯。” 面扣猪鼻面具，浑身笼罩在神秘怪诞黑袍中的真实之人，微微颔首，惜字如金。 “关于哈灵顿王国消息，我基本已经梳理出来。” “说。” “是！” 范伦汀娜微微吸了一口气，将在心中念叨数十遍的情报，逐一念出，事无巨细。 从来自斯潘塞市富商威廉买爵，到她弟弟卢克王子捐助阿贝教堂五十万阿司，乃至哈罗德惊现色孽教派异端…… 她说的很慢，很详细。 微低螓首，恰到好处的可以抬眼看到真实之人，又能表达崇敬。 “弗朗西斯黑瞳异族阿瑟斯失踪，传闻他沦落到大冰山伊基尔斯，黎明教会派遣海军总督兰伯特前往营救。” “据说，兰伯特抵达时，伊基尔斯发了黑色洪水，逐渐融入宇宙之中。” “传闻，阿瑟斯杀了白色蠕虫，令其陷入沉睡。还有人说，这是有人操控阿瑟斯杀了白色蠕虫。” “迄今为止，黎明教会未曾找到阿瑟斯踪迹。” 范伦汀娜故意将这个情报留到最后汇报，即便早已获知，此时念出，她心中依旧充满了荒诞之感。 因为白色蠕虫明明是她亲手捅死的。 怎么传闻却成了另一个版本？ 这甚至让她一度怀疑她的情报系统是不是有问题？ 或者，黎明教会在隐瞒着什么。 “做的不错！” 真实之人微微颔首，虽不见表情，但祂的声音似乎都表明他的心情还可以。 “伟大的真实之人，阿瑟斯是……祢的眷者？” 范伦汀娜忍不住问道，这是她能想到最合理的猜测。 “嗯。” 真实之人微微颔首。 果然！ 得到肯定答复的范伦汀娜，心中高悬的猜疑终于落了下来，旋即另一种情绪又上升起来。 真实之人在哈灵顿王国连续落子，必有图谋。 只是不知道，她最初的猜测是不是真的？ 奈何天使之谋，不敢揣测啊！ “伟大的真实之人，祢的追随者有一个卑微请求。”范伦汀娜连忙打断思绪，为自己争取利益。 “说吧！” “三大超凡之路，究竟哪一条才是正确的？”范伦汀娜问道。 击杀白色蠕虫，令她心境豁然一朗，决定无视弟弟的监督，再服超凡特性。 这一次，有真实之人为后盾，她相信，她能走得更远。 不过，在服用之前，之前不曾困扰她的问题，现在却困扰了她。 见识过高位力量的她，已经不甘心成为教会的傀儡国王，她希望走得更远，看到更壮阔风景。 那么三大超凡之路的选择，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她觉得没人比真实之人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呵呵……” 不辨雌雄的低笑声响起。 “都是错的。” “什么？” 一时，范伦汀娜如遭雷击，心荡神摇！ “那正确的超凡之路是什么？” 范伦汀娜忍不住问道。 真实之人不语，整个身躯隐于黑暗，似乎在打量着她，又似乎在厌恶蝼蚁的贪得无厌！ 这一刻，在范伦汀娜的时间尺度中，刹那光华，化为永恒，令她如沐昊阳，心跳如鼓而汗如雨下！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唐突而亵渎了。 三大超凡之路，可以说构成超凡者世界的基石。 这不仅仅是哈灵顿王国的通识，也是其他王国、帝国、城邦，乃至一切敌对异端的通识。 结果，真实之人说这是错的？ 如果真实之人是对的。 这意味着什么，简直细思极恐。 这不能说诸神在欺骗超凡者，但可以肯定，诸神在默许错误成为常识。 能够让相互敌对，征伐不休的诸神，放弃仇恨达成共识，这意味着什么？范伦汀娜几乎不敢深思。 在如此情况下，可想而知真正的超凡之路意味着什么？ 真实之人又怎么会告诉她？ 或者说，她值得吗？ …… …… 是啊，范伦汀娜值得吗？ 在这个问题提出时，无数思绪从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 所有思绪，最终收束为一道选择题。 是否告诉范伦汀娜？ 利益权衡中，他有了答案。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五十三章 租赁命格 凌清雪点了点头，说道“哦！我知道了……” 说到这，她突然愣住了，然后瞪大了眼睛望着夏若飞，颤声道“这么说，你……你真的是若飞？” 夏若飞哭笑不得，说道“傻丫头，你该不会还在怀疑我的身份吧？拜托，有这么逼真的心魔吗？咱们得赶紧去抓紧时间寻找黄玉精，别再浪费时间了！” 凌清雪娇躯微微颤抖，似乎这才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自己的男友，而不是幻境中出现的心魔。 她睁大眼睛望着夏若飞，然后嘤咛一声扑进了夏若飞的怀里，感受到夏若飞那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之后，她才哽咽着说道“若飞，我……我真的好害怕，进入秘境之后就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开始到处找你，可是就是找不到……” 夏若飞轻轻地拍着凌清雪的后背，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咱们终于汇合了，后面一切都有我，你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夏若飞接着说道“清雪，说起来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进入到试炼塔第三层，表现已经十分优秀了！我一直担心你会在试练塔中遇到危险呢！总算老天保佑，你不但没有危险，而且闯关成绩还这么好！” 凌清雪钻在夏若飞怀中，说道“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一直到试练塔第三层了。不过我刚刚进入第三层，就遇到了一个很逼真的幻境，我差点儿就深陷其中出不来了。后来又接到任务，要击杀初级蜃兽，可我才杀了一只，刚刚遇到第二只的时候，就突然变化了一个环境来到了这片荒原上，我还以为是落入蜃兽的幻境中呢！我在这荒原上完全找不到出路，足足找了十多个小时，刚才我看到那块黄玉精半路在地面上，有些好奇就把它挖出来了，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你就出现了……” 夏若飞点点头说道“难怪……还好你捡起那块黄玉精，否则我还很难准确定位到你呢！” 夏若飞在这试炼塔第四层空间中找到了两千多枚黄玉精，自然知道这些黄玉精绝大部分都埋在地下，而有少数几枚有半露在地面上的情况，只是比较少见。 而凌清雪所在的区域，方圆几十公里就这么一枚黄玉精，本身想要碰巧走到黄玉精所在位置，概率就非常低，而刚好这枚黄玉精又是半露在地面上的，那概率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可凌清雪偏偏就遇上了，而且还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黄玉精。 不得不说，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注定了夏若飞和凌清雪今天会在这里汇合。 凌清雪好奇地问道“若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还没有完成第三层试炼塔的任务，就会被直接传送到第四层？为什么还能跟你在同一个试炼空间中呢？” 夏若飞笑呵呵地说道“这个说来就话长啦！咱们时间有限，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说吧！” “嗯！”凌清雪重重地点了点头。 和夏若飞重新汇合，凌清雪感觉一下子就安心了。自从进入秘境和夏若飞分开之后，她一直都有强烈的危机感，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 夏若飞伸手虚空一抓，把凌清雪的飞剑摄取了过来，笑着说道“先把飞剑收好，咱们这就出发！” 凌清雪将飞剑收起来之后，夏若飞就直接召唤出了曲霜飞剑，然后轻轻地搂着凌清雪的纤腰，两人一起踏上曲霜飞剑。 他默默催动剑诀，曲霜飞剑顿时腾空而起，不过飞行高度也并不高，基本上就是贴着地面，根据地形的起伏来调整高度，两人御剑朝着夏若飞早就选定好的方位飞去。 凌清雪仅有炼气期修为，她并不会御剑飞行，也并不知道在试练塔空间内，修士原本的御剑飞行剑诀都会失效，完全没有办法御剑，所以她看到夏若飞带着自己御剑飞行，倒也没有感觉太惊讶。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的感受了，夏若飞带着她飞过好几次了。 在路上，夏若飞简单地把他破纪录完成试炼任务，获得可以和同伴传送到同一试炼空间奖励的事情和凌清雪说了一下。 当然，夏若飞并没有提他已经是第二次选择这个奖励，更没有提他在试练塔第三层的时候，将同样传送到那个试炼空间的沈天放击杀这些事情。 夏若飞不想凌清雪担心，同时也不想她接触太多修炼界的阴暗面。 两人一起飞行，速度多多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大约十分钟后，夏若飞才飞到了一处地下埋着黄玉精的位置。 他降下飞剑，不过并没有急着挖掘，而是从灵图空间中取出了时间阵旗，熟练地在那个位置周围布置上时间阵法。 实际上他之前在挖掘黄玉精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利用阵旗布置时间阵法非常简单，基本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完成，而布置好时间阵法之后，挖掘黄玉精的过程就非常省时间了。 夏若飞和凌清雪说了一声，就拉着她一起进入了时间阵旗的作用范围，然后从灵图空间中取出了铁锹，二话不说就开始挖了起来。 夏若飞挖黄玉精已经是非常熟练了，一两分钟之后，他就顺利地取到了一枚黄玉精。 夏若飞直接将黄玉精丢进挂在胸前的背包里。 不过，他并没有把时间阵旗收回来，而是直接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对凌清雪说道“清雪！你现在就坐下来，在这时间阵法内吸收黄玉精，把背包里的黄玉精全部吸收掉，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凌清雪点了点头，直接盘腿坐到地上，然后问道“若飞，那你呢？” “现在还有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我再继续去寻找黄玉精，这可是好东西，多多益善啊！”夏若飞说道，“我会在时间阵法外围布置一些警戒和防护阵法，你哪儿也不用去，只要分出一丝精力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行了。我在这试炼塔第四层走了很多地方，完全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所以你不用担心！” “还是你留着用吧！”凌清雪说道，“你的精神力提升，帮助更大！” 夏若飞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吸收了两千多枚黄玉精，这东西对我效果已经不大了，你赶紧吸收吧！现在时间宝贵，我就不跟你多说了，马上就要赶去下一个地点！” 夏若飞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实际上黄玉精多次使用之后，效果并没有下降，至少是到现在为止，夏若飞并没有感受到黄玉精提升精神力的效果会明显变差。 不过他不这么说，凌清雪肯定不愿意吸收黄玉精。 果然，凌清雪闻言马上就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 “放心吧！这边没有什么危险，倒是咱们进入试练塔第五层之后，要注意一下，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恐怕第五层开始，任务难度又会上升一个档次，如果不加以小心，甚至都可能丢掉性命！”夏若飞严肃地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所以你吸收黄玉精，不仅仅是帮你自己，也是为我减轻压力，知道吗？” 凌清雪在这样的大事上，从来都不会和夏若飞唱反调的，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放心吧！我会努力吸收的！” 夏若飞轻轻地摸了摸凌清雪的秀发，一步跨出时间阵法，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时间阵法周围布置好警戒和防护阵法。 他看了一眼已经在认真吸收黄玉精能量的凌清雪，这才祭出曲霜飞剑，一步踏上飞剑，朝着下一个有黄玉精存在的位置疾速飞去。 夏若飞背包里还有几百枚黄玉精，他在最短时间内就做出决定，还是让凌清雪来吸收。 毕竟黄玉精将来应该是不太可能再找得到了，凌清雪现在修为还比较低，包括精神力修为也是如此，理论上修为基础越低，黄玉精的提升效果就会越明显。 所以，几百枚黄玉精，凌清雪吸收的话，能将精神力提升一大截，突破境界几乎是十拿九稳的；而夏若飞吸收的话，对他提升就十分有限了，至于直接突破到化灵境，更是毫无可能，恐怕这些黄玉精再增加十倍，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所以，夏若飞觉得，将黄玉精给凌清雪吸收，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毕竟如果在炼气期的时候，精神力方面的实力就能比真气修为要高出一大截的话，对于后续修炼以及基础的稳固，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这样的好处将会贯穿整个修炼的始终，因为精神力更强，自然脑域功能也越强，对于修炼的理解，都会比一般的同等级修士要强出不少。 这种有着长远好处的大机缘，夏若飞自然是要帮凌清雪把握住的。 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要多挖一些黄玉精，哪怕多一枚，对凌清雪来说，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没有时间阵旗的帮助，夏若飞挖掘黄玉精的速度会慢一些，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时间阵旗只有一副，他用了的话，那凌清雪就没得用了，那么多黄玉精，别说凌清雪了，就算是他自己，在没有时间阵法帮助的情况下，都很难在剩下的时间里全部吸收完。 夏若飞的身影在试炼塔四层空间中飞掠而过，各处拥有黄玉精的位置，都能看到他挥舞着铁锹的身影。 他除了争分夺秒挖掘黄玉精之外，还一直都分出一丝精力关注着试炼塔上的倒计时。 因为他不但要尽可能多地挖掘出黄玉精来，而且还要计算好时间和路程，必须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回到凌清雪的身边，否则挖掘再多的黄玉精又带不走，效果就等于零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夏若飞一直都在高强度运转中，甚至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如果是在平时，这种低强度的劳动，根本不可能让他出汗的。 当夏若飞抓起最后一枚黄玉精的时候，感知镜视野中任务时间的倒计时已经就剩下五分五十八秒了。 夏若飞一把将这枚黄玉精塞进挂在胸前的背包上，直接踏上曲霜飞剑，同时收起地上的铁锹，然后就御剑朝着凌清雪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夏若飞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御剑飞行，一边盯着感知镜视野中的倒计时。 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两分钟…… 当时间还剩下一分二十七秒的时候，夏若飞终于来到了凌清雪所在的位置。 他直接跳下曲霜飞剑，一步就跨入了时间阵法之中。 夏若飞将背包丢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对凌清雪说道“清雪，赶紧把剩下的这些黄玉精也吸收掉，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实际上，在九十倍左右的时间流速下，凌清雪在这段时间里早已吸收完了早先夏若飞留下的黄玉精，不过她也没有离开时间阵法，而是在阵法内一边修炼一边适应精神力暴涨之后自己的状态。 凌清雪也知道时间紧迫，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即便是在阵法的作用下，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而夏若飞这趟出去，又挖掘了一百多枚将近两百枚黄玉精，如果夏若飞自己吸收的话，两个小时左右是肯定够的，但凌清雪来吸收，那就要加把劲儿了。 所以，凌清雪二话不说，点了点头就直接盘腿坐下，伸手从背包中拿出一枚黄玉精就开始吸收。 夏若飞此时一直都关注着感知镜视野中的任务时间倒计时。 因为夏若飞自己也在时间阵旗的范围内，所以感知镜视野中的任务时间倒计时运转就变得非常慢，差不多一分半到两分钟才会跳一秒。 剩下的时间，差不多有两个小时左右。 凌清雪一脸肃穆，不断地从背包中拿出黄玉精吸收，每次吸收完毕她也不说话，马上又拿出新的一块。 当感知镜视野中的任务时间倒计时来到最后十秒的时候，凌清雪刚刚吸收完一枚黄玉精，然后再伸手进入拿的时候，就发现背包已经空了。 。阅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盗号和挂机 凌清雪点了点头，说道“哦！我知道了……” 说到这，她突然愣住了，然后瞪大了眼睛望着夏若飞，颤声道“这么说，你……你真的是若飞？” 夏若飞哭笑不得，说道“傻丫头，你该不会还在怀疑我的身份吧？拜托，有这么逼真的心魔吗？咱们得赶紧去抓紧时间寻找黄玉精，别再浪费时间了！” 凌清雪娇躯微微颤抖，似乎这才确认眼前的人的确是自己的男友，而不是幻境中出现的心魔。 她睁大眼睛望着夏若飞，然后嘤咛一声扑进了夏若飞的怀里，感受到夏若飞那熟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之后，她才哽咽着说道“若飞，我……我真的好害怕，进入秘境之后就突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开始到处找你，可是就是找不到……” 夏若飞轻轻地拍着凌清雪的后背，说道“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咱们终于汇合了，后面一切都有我，你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了！” 夏若飞接着说道“清雪，说起来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进入到试炼塔第三层，表现已经十分优秀了！我一直担心你会在试练塔中遇到危险呢！总算老天保佑，你不但没有危险，而且闯关成绩还这么好！” 凌清雪钻在夏若飞怀中，说道“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一直到试练塔第三层了。不过我刚刚进入第三层，就遇到了一个很逼真的幻境，我差点儿就深陷其中出不来了。后来又接到任务，要击杀初级蜃兽，可我才杀了一只，刚刚遇到第二只的时候，就突然变化了一个环境来到了这片荒原上，我还以为是落入蜃兽的幻境中呢！我在这荒原上完全找不到出路，足足找了十多个小时，刚才我看到那块黄玉精半路在地面上，有些好奇就把它挖出来了，没想到一会儿工夫，你就出现了……” 夏若飞点点头说道“难怪……还好你捡起那块黄玉精，否则我还很难准确定位到你呢！” 夏若飞在这试炼塔第四层空间中找到了两千多枚黄玉精，自然知道这些黄玉精绝大部分都埋在地下，而有少数几枚有半露在地面上的情况，只是比较少见。 而凌清雪所在的区域，方圆几十公里就这么一枚黄玉精，本身想要碰巧走到黄玉精所在位置，概率就非常低，而刚好这枚黄玉精又是半露在地面上的，那概率就更是微乎其微了。 可凌清雪偏偏就遇上了，而且还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黄玉精。 不得不说，冥冥中似乎有一种力量，注定了夏若飞和凌清雪今天会在这里汇合。 凌清雪好奇地问道“若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还没有完成第三层试炼塔的任务，就会被直接传送到第四层？为什么还能跟你在同一个试炼空间中呢？” 夏若飞笑呵呵地说道“这个说来就话长啦！咱们时间有限，在路上一边走一边说吧！” “嗯！”凌清雪重重地点了点头。 和夏若飞重新汇合，凌清雪感觉一下子就安心了。自从进入秘境和夏若飞分开之后，她一直都有强烈的危机感，一颗心始终是悬着的，现在终于放松了下来。 夏若飞伸手虚空一抓，把凌清雪的飞剑摄取了过来，笑着说道“先把飞剑收好，咱们这就出发！” 凌清雪将飞剑收起来之后，夏若飞就直接召唤出了曲霜飞剑，然后轻轻地搂着凌清雪的纤腰，两人一起踏上曲霜飞剑。 他默默催动剑诀，曲霜飞剑顿时腾空而起，不过飞行高度也并不高，基本上就是贴着地面，根据地形的起伏来调整高度，两人御剑朝着夏若飞早就选定好的方位飞去。 凌清雪仅有炼气期修为，她并不会御剑飞行，也并不知道在试练塔空间内，修士原本的御剑飞行剑诀都会失效，完全没有办法御剑，所以她看到夏若飞带着自己御剑飞行，倒也没有感觉太惊讶。 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的感受了，夏若飞带着她飞过好几次了。 在路上，夏若飞简单地把他破纪录完成试炼任务，获得可以和同伴传送到同一试炼空间奖励的事情和凌清雪说了一下。 当然，夏若飞并没有提他已经是第二次选择这个奖励，更没有提他在试练塔第三层的时候，将同样传送到那个试炼空间的沈天放击杀这些事情。 夏若飞不想凌清雪担心，同时也不想她接触太多修炼界的阴暗面。 两人一起飞行，速度多多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 大约十分钟后，夏若飞才飞到了一处地下埋着黄玉精的位置。 他降下飞剑，不过并没有急着挖掘，而是从灵图空间中取出了时间阵旗，熟练地在那个位置周围布置上时间阵法。 实际上他之前在挖掘黄玉精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利用阵旗布置时间阵法非常简单，基本上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完成，而布置好时间阵法之后，挖掘黄玉精的过程就非常省时间了。 夏若飞和凌清雪说了一声，就拉着她一起进入了时间阵旗的作用范围，然后从灵图空间中取出了铁锹，二话不说就开始挖了起来。 夏若飞挖黄玉精已经是非常熟练了，一两分钟之后，他就顺利地取到了一枚黄玉精。 夏若飞直接将黄玉精丢进挂在胸前的背包里。 不过，他并没有把时间阵旗收回来，而是直接把背包取下来放在地上，然后对凌清雪说道“清雪！你现在就坐下来，在这时间阵法内吸收黄玉精，把背包里的黄玉精全部吸收掉，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凌清雪点了点头，直接盘腿坐到地上，然后问道“若飞，那你呢？” “现在还有差不多一小时的时间，我再继续去寻找黄玉精，这可是好东西，多多益善啊！”夏若飞说道，“我会在时间阵法外围布置一些警戒和防护阵法，你哪儿也不用去，只要分出一丝精力注意自己的安全就行了。我在这试炼塔第四层走了很多地方，完全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所以你不用担心！” “还是你留着用吧！”凌清雪说道，“你的精神力提升，帮助更大！” 夏若飞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已经吸收了两千多枚黄玉精，这东西对我效果已经不大了，你赶紧吸收吧！现在时间宝贵，我就不跟你多说了，马上就要赶去下一个地点！” 夏若飞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实际上黄玉精多次使用之后，效果并没有下降，至少是到现在为止，夏若飞并没有感受到黄玉精提升精神力的效果会明显变差。 不过他不这么说，凌清雪肯定不愿意吸收黄玉精。 果然，凌清雪闻言马上就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 “放心吧！这边没有什么危险，倒是咱们进入试练塔第五层之后，要注意一下，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误的话，恐怕第五层开始，任务难度又会上升一个档次，如果不加以小心，甚至都可能丢掉性命！”夏若飞严肃地说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要尽可能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所以你吸收黄玉精，不仅仅是帮你自己，也是为我减轻压力，知道吗？” 凌清雪在这样的大事上，从来都不会和夏若飞唱反调的，她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嗯！放心吧！我会努力吸收的！” 夏若飞轻轻地摸了摸凌清雪的秀发，一步跨出时间阵法，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在时间阵法周围布置好警戒和防护阵法。 他看了一眼已经在认真吸收黄玉精能量的凌清雪，这才祭出曲霜飞剑，一步踏上飞剑，朝着下一个有黄玉精存在的位置疾速飞去。 夏若飞背包里还有几百枚黄玉精，他在最短时间内就做出决定，还是让凌清雪来吸收。 毕竟黄玉精将来应该是不太可能再找得到了，凌清雪现在修为还比较低，包括精神力修为也是如此，理论上修为基础越低，黄玉精的提升效果就会越明显。 所以，几百枚黄玉精，凌清雪吸收的话，能将精神力提升一大截，突破境界几乎是十拿九稳的；而夏若飞吸收的话，对他提升就十分有限了，至于直接突破到化灵境，更是毫无可能，恐怕这些黄玉精再增加十倍，才有那么一丝可能。 但现在时间已经不够了，所以，夏若飞觉得，将黄玉精给凌清雪吸收，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毕竟如果在炼气期的时候，精神力方面的实力就能比真气修为要高出一大截的话，对于后续修炼以及基础的稳固，都是非常有好处的。 这样的好处将会贯穿整个修炼的始终，因为精神力更强，自然脑域功能也越强，对于修炼的理解，都会比一般的同等级修士要强出不少。 这种有着长远好处的大机缘，夏若飞自然是要帮凌清雪把握住的。 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要多挖一些黄玉精，哪怕多一枚，对凌清雪来说，都是有很大帮助的。 没有时间阵旗的帮助，夏若飞挖掘黄玉精的速度会慢一些，不过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时间阵旗只有一副，他用了的话，那凌清雪就没得用了，那么多黄玉精，别说凌清雪了，就算是他自己，在没有时间阵法帮助的情况下，都很难在剩下的时间里全部吸收完。 夏若飞的身影在试炼塔四层空间中飞掠而过，各处拥有黄玉精的位置，都能看到他挥舞着铁锹的身影。 他除了争分夺秒挖掘黄玉精之外，还一直都分出一丝精力关注着试炼塔上的倒计时。 因为他不但要尽可能多地挖掘出黄玉精来，而且还要计算好时间和路程，必须在倒计时结束之前回到凌清雪的身边，否则挖掘再多的黄玉精又带不走，效果就等于零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夏若飞一直都在高强度运转中，甚至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如果是在平时，这种低强度的劳动，根本不可能让他出汗的。 当夏若飞抓起最后一枚黄玉精的时候，感知镜视野中任务时间的倒计时已经就剩下五分五十八秒了。 夏若飞一把将这枚黄玉精塞进挂在胸前的背包上，直接踏上曲霜飞剑，同时收起地上的铁锹，然后就御剑朝着凌清雪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夏若飞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御剑飞行，一边盯着感知镜视野中的倒计时。 五分钟……四分钟……三分钟……两分钟…… 当时间还剩下一分二十七秒的时候，夏若飞终于来到了凌清雪所在的位置。 他直接跳下曲霜飞剑，一步就跨入了时间阵法之中。 夏若飞将背包丢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对凌清雪说道“清雪，赶紧把剩下的这些黄玉精也吸收掉，时间快要来不及了。” 实际上，在九十倍左右的时间流速下，凌清雪在这段时间里早已吸收完了早先夏若飞留下的黄玉精，不过她也没有离开时间阵法，而是在阵法内一边修炼一边适应精神力暴涨之后自己的状态。 凌清雪也知道时间紧迫，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即便是在阵法的作用下，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而夏若飞这趟出去，又挖掘了一百多枚将近两百枚黄玉精，如果夏若飞自己吸收的话，两个小时左右是肯定够的，但凌清雪来吸收，那就要加把劲儿了。 所以，凌清雪二话不说，点了点头就直接盘腿坐下，伸手从背包中拿出一枚黄玉精就开始吸收。 夏若飞此时一直都关注着感知镜视野中的任务时间倒计时。 因为夏若飞自己也在时间阵旗的范围内，所以感知镜视野中的任务时间倒计时运转就变得非常慢，差不多一分半到两分钟才会跳一秒。 剩下的时间，差不多有两个小时左右。 凌清雪一脸肃穆，不断地从背包中拿出黄玉精吸收，每次吸收完毕她也不说话，马上又拿出新的一块。 当感知镜视野中的任务时间倒计时来到最后十秒的时候，凌清雪刚刚吸收完一枚黄玉精，然后再伸手进入拿的时候，就发现背包已经空了。 。阅址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过一次的人 “这就是真实魔法？” 坐在冥想室里，看着眼前用A4纸打印的真实经，阿莱蒙总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诞之感。 “这力量真的来自阿瑟斯？” 他陷入深深的怀疑，实在是这真实魔法看起来太简陋了。 对比起他经历的残酷奇术教育，仅仅吟唱经就能获得力量，这简直匪夷所思。 阿瑟斯是谁？ 宁修远故意问道，他一直以为知道他名号的最多的是基金会，没想到，这个不知名的超自然组织，看起来对他还颇为了解？ 他？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基地有一段时间，很多人常常议论起他。 据说，他是来自宇宙之外，也可能是平行时空的现实扭曲者，拥有媲美神灵的力量，对基金会十分友善。他有很多绰号，马灯之主、弑神者、末日终结者、亚裔登神者 托因比导师曾说过，他可能是极少数对人类有好感的现实扭曲者，据说，他曾挽救世界末日。 经过时间的缓冲，阿莱蒙已经接受自己体内寄生一位神秘存在的事实。 不接受又奈何？ 选择告诉智慧树，他的结局只会更糟糕。 经历过死亡的他，已经对死亡产生深深的恐惧。 挽救世界末日？唔，莫非是憎恶血肉事件？差不多，那次参与收容的奇术师极多，基金会可没有这么多奇术师，那么这些奇术师应该来自全球超自然联盟，乃至其他组织，因此知道我并不奇怪。 宁修远灵性闪烁间，还原了真相。 这真实魔法是真的吗？ 阿莱蒙心中一动，问起宁修远。 是真的。 有后遗症或者弊端吗？ 没有任何力量是绝对安全的，真实魔法源于阿瑟斯，他若不借给你力量，真实魔法就是废纸一张。 宁修远语气带着一丝促狭。 啊？ 阿莱蒙傻眼了。 这、这岂不是说我永远也无法真正意义上，拥有力量？ 这要看你对拥有的定义！你就能肯定，你能真正拥有奇术？两者不过是一个看天吃饭，一个看阿瑟斯吃饭罢了，有区别吗？ 这 阿莱蒙一怔，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令他整个人为之通透。 他不在说话，放下真实经，点开平板电脑，学习中发音起来。 没多久，他就开始尝试诵读。 有基金会的实验数据，智慧树已经知道，仅仅是模仿发音，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学习者，必须得在了解经含义的情况下诵读，才有效果。 时间在阿莱蒙的学习中，一点一滴流逝。 宁修远交易审判官的融合进度，也在一点一滴推进。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有种回到融合疾病欺诈者、瘟疫门徒时的节奏。 我猜得果然没错，创造交易秩序才是交易审判官的底层逻辑。这套秩序，也将成为交易审判官的力量之源，乃至力量之锚。 感受着真实魔法秩序下激增的“信徒”，宁修远有种预感，交易审判官的融合进度，将远超他的预估。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经过三次冥想恢复精力的阿莱蒙，终于完成真实魔法入门，初步获得真实魔法使用权。 “成功了！” 阿莱蒙猛然睁开眼睛，在完成六小时诵读之时，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好像沟通上某个无以名状的存在。 不过，这种感觉十分模糊，若有若无，宛如幻觉。 他忍不住开始尝试真实魔法。 “全知视野！” 一段起手式吟唱之后，阿莱蒙忍不住低喝魔法名称。 蓦地，一道景色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时间过于短促，他的大脑甚至无法留住这幅画面，只能模模糊糊记得一些特征。 “这” 阿莱蒙又激动，又懵逼。 激动于真实魔法的真实存在； 懵逼于魔法生效时间太过短促，这点时间，几乎毫无意义。 他咬了咬牙，挨个实验起来，越实验，他心情越复杂，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气？ 宁修远诧异问道。 这真实魔法好像有些鸡肋！阿莱蒙忍不住，在心中追问一句：这真是阿瑟斯的力量？ 卧槽！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的宁修远，闻言顿时不开心了。 咋地，委屈你了？ 妄想一步登天的小鬼，幸好你不是现实扭曲者，不然收容，不，毁灭就是你最好结局。 全球超自然联盟宗旨可不像基金会，对他们来说，对于一切超威胁存在，实施人道毁灭才是正道。 我只是觉得这七种魔法太鸡肋，根本毫无攻击力。 是吗？ 宁修远回了一句，不再说话。 阿莱蒙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离开冥想室，汇报情况，接受检测去了。 一套检测下来，他的同届淘汰者们，也基本都完成了真实魔法入门。 大家情绪不一。 大多数都十分兴奋，三五成头接耳。 极少数显得十分冷静。 身藏秘密的阿莱蒙，无心交流经验，做完检测之后，他就准备返回宿舍，试探一下他体内神秘存在。 你干什么？ 就在这时，阿莱蒙陡然发现，身体再次不受他的控制。 “阿莱蒙，你要去哪里？” 这时，之前安慰阿莱蒙的年轻女孩跑了过来，她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真实魔法令她一扫颓气，看到了希望。 “吃饭！” “好呀好呀，一起去吧。” 女孩欢声道. “潘妮，等等我。” 不远处又几名女孩叫着跑了过来，不少做完测试的少年们，也跟着走了过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受欢迎？ 宁修远心中揶揄。 你、你别乱来啊！ 阿莱蒙几乎都要哭了，这种感觉就像刚刚拥有人生第一部手机时，却被好朋友拿在手里随意把玩的提心吊胆！ 不，这岂止是提心吊胆？ 这简直就是诚惶诚恐，心惊肉跳！ 生怕这位神秘存在，将他的形象毁于一旦。 来到食堂，宁修远眼睛一亮。 不愧是超自然组织，伙食标准堪称顶级，U型展台，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珍贵食材。 饶是宁修远来到地球，也曾借用皮科尔的皮囊，进出过一些餐厅，面对眼前这食堂，依旧有些自惭形秽。 他不再客气，拿起餐盘，在一众小伙伴目瞪口呆中，堆了冒尖。 颇有种吃自助的节奏！ “阿莱蒙，注意饮食，托因比导师看到肯定会骂你的。” 潘妮拉了拉他的胳膊，提醒道。 “我已经不是奇术师了，为什么要注意？” 宁修远反问，潘妮愕然，阿莱蒙本人亦随之一怔。 端着满盘食物，宁修远随意寻找一个位置，毫不在意形象的享用起来。 反正这也不是他的形象。 “阿莱蒙，我感觉你好像变了。” 潘妮端着食物，坐在宁修远对面，有些神色复杂道。 完了完了！连潘妮都能察觉出来，上面肯定会发现的。 阿莱蒙灵魂在体内哀嚎。 “死过一次的人，总会变的。”宁修远道。 你疯了吗？阿莱蒙又在狂吼。 潘妮愣住了，半晌，她似乎想通了什么，微笑道：“你说的没错，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聚在旁边的小伙伴们，眼睛一亮：“哇，阿莱蒙，你真的变了。” “嘿，兄弟们，为了庆祝我们的新生，我建议，喝一杯！” 一名半大小子，一脸豪迈提议。 还、还能这样？ 目睹这一切的阿莱蒙傻眼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神秘存在所说的“死”是什么含义！ 脑子顿时有种不够用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但神秘存在的三言两语，还是令他感受到另一种不曾体会过的魅力。 “恭喜你，阿莱蒙，这么快就从淘汰阴影中走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在餐桌之旁传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露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披奇术黑袍的年轻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阿莱蒙等人。 “杰姆斯！” 旁边小伙伴失声低呼，一个个目光复杂，脸色难看，有艳羡，有嫉妒，也有敬畏。 宁修远看都不看，继续他的美食之旅。 “对了，听说你们改修一套叫什么来着魔法了？” 杰姆斯面带笑意，语气轻佻，似乎想将自己十余年的默默无闻，全部发泄出来。 “阿莱蒙，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潘妮放下刀叉，低声道。 “别急嘛，正好我对这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法也挺好奇的，不如我帮你们测试评估一下？” “我们已经测试过了。”潘妮回应道。 “是吗？效果怎么样？” “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问导师。” 潘妮忍着恶心道，她不敢冲撞杰姆斯，因为一旦成为奇术师，地位将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面宛如棉花似的不接茬，令杰姆斯脸上笑容逐渐收敛。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依旧在大口咀嚼食物，甚至发出不雅声音的阿莱蒙，冷笑道： “真实魔法根本就不配称为魔法，它根本就是虚妄的，欺诈的，根本不存在的力量！” “不要在挣扎了，阿莱蒙。” 一直不说话的宁修远停下咀嚼的嘴巴，将口中食物咽下，抬头看向杰姆斯。 杰姆斯亦看着阿莱蒙，眼神期待着什么。 他期待成真了！ 阿莱蒙猛然抄起叉子，宛如一记勾拳，刺向他的脸颊。 杰姆斯下意识就要撑起空气盾！ 然而口腔中突然一空，凝聚的意志，在一刻蓦然溃散！ 他惊恐的连连后退，灼烧灵魂的剧痛，猛然在他口腔中炸裂，好像灌下了魔鬼椒。 “呜呜” 杰姆斯捂住嘴巴哀嚎着，鲜血从指缝间潺潺而下， “哆！” 餐叉刺破桌面的声音传来，只见还蘸着番茄酱的叉子末端，赫然插着一根鲜活的、还在弹跳的舌头。 “不会说话，就别要舌头。” 宁修远冷漠道。 “哗啦” 餐桌旁的少年少女们，看到钉在桌面的舌头，惊恐得哗啦一声四散而开，撞到一大片桌椅。 这一刻，食堂无数人，下意识看了过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阿莱蒙是怎么将杰姆斯的舌头，完整叉出来了的？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完了完了，这下彻底暴露了。 阿莱蒙灵魂既痛快，又震惊，但反应过来之后，惶恐迅速占据上风。 宁修远不答，起身离去。 不想，就在这时，杰姆斯面前光线突然扭曲起来，一道空气盾浮现在他面前。 旋即，他抬起右手，张开拇指食指，蜷曲中指无名指尾指，比划出一个手枪姿势，瞄准宁修远的后脑勺。 “不” “阿莱蒙小心！” 众人惊呼，潘妮示警。 刚刚离开座位的宁修远，猛然抄起旁边的椅子，对准前面空气，狠狠砸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众人还未生出荒谬情绪。 就看到比划手枪模样的杰姆斯后脑勺，突然出现一张椅子，空气盾完全撑在前面的杰姆斯，猝不及防之下，哐当一声，整个人直接趴下。 饶是奇术师的体质，他也被砸得头晕目眩。 “天啊！” “阿莱蒙，莫非觉醒了？” 潘妮等人惊恐的看着一幕，震惊得头皮发麻。 如果说叉掉舌头，他们还没看懂原理的话，那么眼下这一幕，除了奇术，再无其他解释。 在众人魂惊魄骇中，宁修远转身走到杰姆斯身旁，蹲下身子，道：“不管真实魔法是否虚妄，能干掉你这条杂鱼就行了。” 什么？ 听到这话的众人，瞠目结舌。 难不成阿莱蒙用的是真实魔法？ 可是可是，真实魔法哪来这种时空转移的力量？ 目睹这一切的阿莱蒙本人，更是惊呆了。 这、这是真实魔法？这怎么可能？ “对了，你刚刚想要杀我对吧？唔，你说我是把你流放进梦境之地，还是也杀了你？” “算了，组织培养一名奇术师也不容易，那就小惩大诫吧！” 宁修远说完，语速极快的吟唱一句魔法咒语。 声落，杰姆斯陡然尖叫起来。 “唔” 他张开失去舌头，满是鲜血的嘴巴，吃痛尖叫起来。 因为他比划手枪的右手，突然从手腕处，齐齐消失不见。 “哗啦啦” 这时，宽阔的食堂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一支身穿超时代GEN2白色装甲的特种小队，持枪冲了过来。 密密麻麻的赤红激光，遍布阿莱蒙的身体。 完了！完了！ 如果阿莱蒙还掌控身体，此时的他，怕是要瘫软在地。 “阿莱蒙，你在做什么？” 一名身披黑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他正是阿莱蒙的导师托因比，他也是智慧树少有的奇术师之一。 “对不起，相较于死亡，我愿意接受惩罚！” 宁修远回应道。 托因比一愣，眯着眼睛挥了挥手。 两名守卫冲了过来，给宁修远戴上电子脚铐，推搡他离开这里。 身体还你。 宁修远可没有受虐倾向，提醒一句阿莱蒙，便解除身体支配权。 刹那间，干干爽爽的阿莱蒙，浑身冒出一层冷汗。 “现在知道怕了？” 托因比看着从旁边经过的阿莱蒙，冷哼道。 阿莱蒙张了张口，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在万众瞩目下，前一刻还飞扬跋扈的阿莱蒙，后一秒成了阶下囚，在无数人惊惧诧异的目光中，被押解出食堂。 阿莱蒙彻底懵了。 很快，他被关押进一间看守室，门外荷枪实弹的守卫，令他惶惶不可终日。 我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阿莱蒙终于想起体内的神秘人，鼓起勇气握手言和，求救道。 放心吧，你没杀人，死不了。 散漫之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杰姆斯可是奇术师 但你干趴了奇术师！ 阿莱蒙浑身一震，似懂非懂。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只用割发代首就行了。 一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慨，在阿莱蒙脑海中回荡，令他第一次深度看到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 “哒哒哒！”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在两名守卫簇拥下，托因比导师走了过来。 他在铁栏杆面前站定，面无表情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已经有些看不懂的少年，眼眸深处闪过惊艳和欣赏之色。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杰姆斯再不济，也有两百灵力，织法牢固，极具天赋，甚至连斯威特先生也曾夸奖他，此生有希望踏入千灵之列。说实话，你果断拔掉他的舌头，打断他的意志，精准实施背后偷袭，一系列手段，令我惊讶。” 托因比表情严肃：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可不像是我的学生。” 完了，这回真的要暴露了。 阿莱蒙心中慌了，神秘人施展的力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根本无法解释。 既然解释不出，这与暴露又有何异？ 第一百五十七章 憎恨之星 【告诉他，都是梦境行者的力量。】 宁修远提醒道。 他没有接管身体，因为阿莱蒙此时太慌了，突然接管，神色间的微妙变化，很容易暴露。 “都、都是梦境行者的力量。” 完全六神无主的阿莱蒙，闻言下意识重复道，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梦境行者？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只有垃圾魔法师，没有垃圾魔法。对有些人来说，牙刷也能成为杀人利器。】 宁修远讽刺道。 要不是为了展示真实魔法，打响名气，我才懒得理你。 “哦？梦境行者？”托因比挑眉诧异：“我可没见你念咒啊？” 【我在咀嚼食物的时候，就在念咒了。】 上帝！ 阿莱蒙自己第一个被惊住，难怪面对杰姆斯的挑衅，神秘人一心干饭，原来早就在默默准备。 “我在咀嚼食物的时候，就在念咒了。” 阿莱蒙来不及惊愕，连忙回答托因比导师的问题。 说完，心中顿生复杂情绪，既暗爽，又心虚，更感自惭形秽。 这一切毕竟不是他做的！ 此时冒名顶替，浑身都感觉不自在。 “哈哈哈，看来我猜的没错。”托因比忍不住笑了起来。 阿莱蒙愕然抬头。 “做的不错，杰姆斯自从觉醒之后，心态已经出现幼神征兆，你这次算是帮我们挫了挫他的锐气。” 托因比伸进铁栏杆，拍了拍阿莱蒙的肩膀。 阿莱蒙懵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感激托因比的赞美，而是惊骇于神秘人的智珠在握。 一切好像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你毕竟伤了杰姆斯，有错在先，该有的惩罚还是要有的。这两天就委屈你了，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来斡旋。” 托因比眨了眨眼睛，转身离去，留下呆若木鸡的阿莱蒙。 许久，阿莱蒙才回过神来，缓缓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通铺上，神情陷入了沉默。 如果没有神秘人的提醒，也许他会庆幸，更会感激托因比导师。 但现在他恍然意识到，他能获得这份待遇，完全是因为力量！ 或者说，他表现而出的价值，值得智慧树偏袒庇护！ 偏偏他自己却深知，自己根本不值这份待遇，一切都是神秘人的功劳。 这让他的心生畏葸，更为忐忑惶恐！ 【我该怎么称呼您？】 阿莱蒙第一次询问宁修远的名讳，甚至用上了敬语。 【你可以称呼我……药老。】 药老？阿莱蒙念叨着这个古怪称呼，试探问道： 【您是医师？】 【差不多！】 【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用梦境行者，拔了杰姆斯的舌头，还有隔空砸趴他的？我想学习一下，不然会露馅的。】 阿莱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很简单，梦境行者可以穿梭梦境之地，利用梦境行者在梦境之地的快速穿梭能力，达到在现实世界时空错位、瞬移等效果，轻而易举。】 宁修远解释道。 说的直白一点： 我跑得很慢，但在空中飞得很快，我可以直接飞过路程，这对于地面生物来说，不亚于瞬移。 【原来是这样！】 阿莱蒙恍然大悟。 【这么说，您切掉杰姆斯右手的手段，也是利用两个世界的力量？】 【唔，还算有点悟性。】 宁修远的夸奖，令阿莱蒙有些不好意思，答案如此直白，这算什么悟性？ 【您说的对，只有垃圾魔法师，没有垃圾魔法，是我低估了真实魔法。】 阿莱蒙感慨道，药老的演示，令他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他再次审视起真实魔法之时，这才惊讶发现，真实魔法看似只有七种，实际上却囊括侦查、治疗、预言、攻击、防御、精神打击、傀儡控制、技能打断、百毒不侵……等等各种能力。 可以说，任何一种能力，其实都十分强大。 就看你会不会使用罢了！ “嗞——”阿莱蒙微微吸了一口气，低声吟唱起来：“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祢的追随者，愿以忠诚和信仰，祈求祢的力量！” “梦境行者！” 声落，在半秒钟魔法时限内，阿莱蒙直接在脚铐处打开梦境之门，就要借助世界力量，崩断脚铐。 不想，在这刹那间，他的意志指挥的梦境之门根本没有定位到脚铐，反而落在左脚上。 这一幕，令他心中骤慌。 他根本无法支撑太久梦境之门，一旦关闭，他的左脚必然如同杰姆斯的右手，被世界横切，掉进梦境之地。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轻轻挪动了一下。 就是这不起眼的挪动，避开了梦境之门。 【谢谢你，药老。】 阿莱蒙再次掌控身体，顿时，余悸未消的恐怖，令他汗出如浆！ 【唉，真实魔法是你从阿瑟斯那里借来的力量，它如同工具，就像手枪，不会以为拿到手枪，自己就是神枪手了？】 宁修远声音充满了无奈。 一叶知秋，看到阿莱蒙这情况，他已经能猜到其他修行者的境遇。 他敢肯定，因为修行真实魔法受伤甚至死亡的，绝对不在少数。 只希望真实魔法名声别被败坏了。 此时，阿莱蒙满脸羞愧。 这才发现，药老对梦境行者的发挥，看似随心所欲，实际上是一种何等恐怖的掌控力！ 自己距离这一层，差得太远太远了。 难怪托因比导师愿意帮他斡旋，感情击败杰姆斯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一千倍，甚至一万倍。 阿莱蒙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吟唱起真实魔法，练习起来。 很快，他一天使用次数到了，不得不进行真实经文诵读，以获取真实魔法更多使用权。 ‘这小子，倒是孺子可教。’ 宁修远看着低声诵读的阿莱蒙，想了想，给他开了个10%的进度加速。 至于使用次数这一块，没法给他作弊，这块太明显了。 …… ……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被关押的这几天，阿莱蒙让宁修远看到了什么叫刻苦。 除了吃饭，其余时间，几乎全部用来练习真实魔法和诵读真实经文。 尤其是梦境行者，他一次次试图复刻宁修远的举动，结果总是差那么一点。 为此，他问过宁修远一次使用诀窍。 宁修远能说啥？ 只能说，熟能生巧。 总不能告诉你，孩子，不要练了，这就是我的力量，自然如臂使指吧？ 不想，宁修远的回答，换来的是阿莱蒙更加刻苦的训练。 他甚至将主意打上宁修远身上。 知道宁修远不会让他死亡，干脆一次次在生死边缘冒险，数次都是宁修远帮他拉回来，搞得宁修远都一脸郁闷。 ——还真把我当成金手指了啊？ 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离开几天？ 奇术师·托因比，忽然再次造访。 “阿莱蒙，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还可以！” “难得耐得住寂寞，唔，现在你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阿莱蒙眼睛一亮。 “两个任务，任选其一。” “一，在哈姆雷特外围发生一起无法扑灭的大火，基金会请求我们出动奇术师，构建奇术法阵，隔绝火灾。” “当然，现在的你，还没有资格参与任务，但你可以过去从事一些辅助工作，顺便增长经验。” 托因比继续道： “二，在遥远的太阳系外，我们发现一颗智慧星体，我们将它称之为憎恨之星。使用天文仪器长时间观测到它的人，都会遭到未知模因感染，因为波及范围太大，我们需要全球搜索，清理感染者。” 憎恨之星？ 阿莱蒙尚且一脸茫然，在他体内的宁修远，顿时心惊肉跳！ 莫非是外神·格赫罗斯？ 祂还没走？ 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是蜡烛 “唔，你想选择哪个任务？” 托因比微抬下巴……如果阿莱蒙足够聪明，他应该会询问他的意见。 阿莱蒙确实学聪明了。 他心中问道： 【药老阁下，您觉得我该选哪个任务？】 【第一个。】 【第二个很危险？】 【如果我没猜错，憎恨之星极有可能是外神·格赫罗斯，这个宇宙没有人能击败祂。】 【外神·格赫罗斯？】 阿莱蒙念叨着这个陌生的名字，隐隐从中体会到难以言喻的惊悸之感。 【他怎么会出现在太阳系之外？】 他下意识问道。 宁修远沉默……我能告诉你，是我召唤来的？ “我想跟前辈们多学点经验，我选第一个任务。” 阿莱蒙看向托因比导师，沉声道。 “嗯，不错的选择。” 没法吐出准备好说辞的托因比，浑身有些不自在，心想：这小子，变化还真大！ “换上装甲，赶紧出发吧！” 托因比挥了挥手，身后有守卫送上一套超世代（GEN+2）白色装甲。 阿莱蒙也不害羞，现场脱下训练服，穿戴装甲。 “你这胸口刀疤，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托因比突然发问。 阿莱蒙一怔，才发现自己自杀造成的外伤还留在体表，此时破裂的皮肤，早已结痂。 不对啊，药老连他破裂的心脏都能愈合，为什么偏偏留个外伤？ 疑惑刚生，阿莱蒙便反应过来。 “……奇术启蒙失败后，我曾试图自杀。” 他故作犹豫一下，这才坦诚相告。 托因比一怔，半晌，挤出一抹笑容道：“走出来就好！” “嗯！”阿莱蒙颔首，继续穿戴起GEN+2白色装甲，心中感慨药老的算无遗策。 自杀过的人，性格大变，完全可以理解，而这恰好可以解释药老占据他身体时，言行举止的异常。 穿好装甲，阿莱蒙抱着战术头盔，跟着托因比导师离开看守室。 穿廊过厅，两人通过升降梯，抵达地面。 此时一架战略运输机，早已在机场启动待命。 登上运输机，阿莱蒙惊讶发现，他的同班同学潘妮等人，几乎都在这里。 “阿莱蒙！” “你也要参加这次行动吗？” “你没事吧？” “阿莱蒙这里！这里！” 大家一脸惊喜，纷纷打招呼。 阿莱蒙一边颔首回应，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扣上安全带。 “菜鸟们，你们之所以能参与这次任务，并不是你们有资格，仅仅是你们距离事发地最近罢了！” “所以认真严肃起来，你们还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随时准备跳伞！” “现在所有人原地待命！” 托因比拍了拍手，撂下一句话，便前往驾驶室，将空间留给这群半大小子。 “阿莱蒙，你简直太厉害了！你知不知道，你暴揍杰姆斯的监控，已经成了真实魔法的训练教材？” “是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真实魔法还能这样用！” 托因比刚刚离开，众人顿时沸腾得七嘴八舌起来！ 一个个兴奋得溢于言表！ “尤其是抡椅子那一招，太酷了！直接在杰姆斯脑后出现，简直神乎其神！” “阿莱蒙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这几天一直在练习这一招，根本无法将椅子精准投送到目的地！” “别提了。阿莱蒙你是不知道，沃波尔简直都魔怔了，搞得训练场天天下椅子，莫名其妙头上就掉下来一把，连托因比导师都差点被他砸到了。” “滚，还说我，也不知道是谁跑进梦境之地，直接被吓得哭鼻子。” “胡说，我、我那是受到模因感染！” “别吵了别吵了！让不让阿莱蒙说话了？” “嘘——” “阿莱蒙，能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大家说着说着，话题再次转到阿莱蒙身上，一脸认真的讨教起操控真实魔法经验。 没人知道，阿莱蒙暴揍杰姆斯，在智慧树引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毫不夸张的说，这场冲突堪称真实魔法的首战，对真实魔法的普及有着难以估量的影响力。 ——阿莱蒙用耀眼的战绩，证明了真实魔法的实用性和战斗力！ 此时，阿莱蒙看着兴奋的小伙伴，心知他们为什么那么兴奋？ 因为在未接触到真实魔法之前，他们都是失败者！是废物！ 正是真实魔法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境遇。 另外，药老对真实魔法的展示，不仅为他们推开一扇大门，更是树立了一个榜样！ 那就是： ——真实魔法不比奇术师差，甚至还要强！ 大家不会再因为自己是奇术启蒙失败者而自卑。 想到这，阿莱蒙心中愈发心虚而惭愧。 真实魔法属于伟大的阿瑟斯！ 展示真实魔法战斗力的是药老，这一切和他没有关系。 偏偏荣誉好像全部都披在了他的身上，这令他不可避免的窃喜之时，也愈发感到压力山大，以及诚惶诚恐。 “其实，也没什么技巧。真实魔法是我们从阿瑟斯那里借来的力量，它如同工具，就像手枪，想要发挥出它应有的力量，我想除了苦练别无他法。” 阿莱蒙借用药老之言，诚恳道。 “啊？可是你……” 名叫沃波尔的小子一脸失望，话还没说完，就被朋友一巴掌拍头上。 “别啊了，你得承认，人是有天赋的，但好在真实魔法给了我们练习的机会，你投椅子的精准度，不是越来越高了？” “说的有道理！老子还就不信了，拼天赋拼不过你这妖孽，拼勤奋还干不过你？” 沃波尔重重点头，宣布道。 “这牛皮我录下来了啊？” 大家起哄戏谑。 “录吧录吧，未来你们会以拥有这段录音为荣！” 沃波尔哈哈大笑。 阿莱蒙看着小伙伴们兴致高昂模样，笑容愈发灿烂，他第一次发现，他自杀之举，是何等愚蠢。 如果不是药老，他这辈子就是彻彻底底失败者，再无翻身可能！ 而活着，才有希望。 【谢谢你，药老。】 他在内心深处道。 药老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兴致勃勃得加入小伙伴的讨论之中。 朋友相伴的道路，总是短暂的。 一群人聊得正嗨，机舱内警报声响起。 “小子们，别聊了，兴奋起来，准备起飞！看到前面的烟柱没有？以那旁边空地为集合点！记住了，不要飞得太近。” 托因比不知何时出现在机舱里。 从舱门呼啸灌入的寒风，冲不散他威严声音。 “是！” “Z-001小队，出发！” 阿莱蒙等人立即收拾心情，依次走到舱门口，迎着呼啸劲风，跳了下去。 超世代GEN+2白色装甲，立即切换为飞行模式，从腋下双腿间打开飞行纳米膜，令众人化身白色蝙蝠，迎着飒飒罡风，向着失火点飞去。 高标准要求自己的阿莱蒙等人，从来没意识到，即便是不是奇术师、魔法师，他们也是远超常人的优秀战士！ …… 半空中，寄生阿莱蒙体内、一直沉默不言的宁修远，悄然张开旧日视野，向失火点看去。 咦，又是蜡烛？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星海瞭望者 以钚电池（核动力电池）供能，装载多种探测设备的阿耳戈斯—2号探测卫星，孤零零的悬浮在寂静太空中。 它始终看向太阳光圈南极位置，这也是它存在的全部意义。 在肉眼不可见的太阳南极中轴约40000k处，正悬立着一名全身被黑色材料包裹，无法辨别表面年龄的女子。 祂是那么的庞大，长达34k的黑色长发，在炽热太阳风中摇曳。 浑身闪烁的炼金符号，重新定义了美丽和威严！ 祂叫瞭望者，太阳的妹妹，Thauiel级收容物。 基金会终极底牌之一。 不！ 以守护为名义的基金会，怎么有资格收容地球的守护者？ 它只是自私的代表了地球，成了唯一和瞭望者沟通的口舌，甚至以收容名义，屏蔽了瞭望者的存在。 基金会能够第一时间发现“憎恨之星”，正是瞭望者的指引！ 这似乎也是瞭望者自诞生起一直在做的事情。 ——饥渴众神一直在暗中窥觊着造物所未知之地，瞭望者看见了祂们前来的波纹，将祂的视界许诺恩赐于人类。 “瞭望者再次示警！重复，瞭望者再次示警！” 阿耳戈斯—2号探测卫星突然传回地面的画面，令始终处于“完形磨石”模因防御之下的冷湖观测站，大声疾呼！ “报告方位，她指向了哪里？” “没、没有，她在说话。” “快翻译下来！” “正在转译……” 【希望仇恨不会蒙蔽祢的承诺，冰焰之主。】 “没了？” “没了。” “发射镭射信息，询问一下瞭望者。” “头儿，我估计瞭望者多半不会回应。” “闭嘴，干活！” …… …… “砰！！！” 在GEN+2装甲飞行系统的帮助下，阿莱蒙犹如一颗炮弹，姿态十分不雅的翻滚在地，卸掉最后的冲击力。 他迅速站起，下意识抬首看向失火点。 不同于空中鸟瞰之时的失真，从地平线视角看去，火灾现场极具冲击力，滚滚烟柱宛如一条焦黄巨龙，在滔天火海中，张牙舞爪，翻滚啸天！ “Z-001小队，集合！” 导师托因比厉声呼喝，将阿莱蒙震撼心神拉回现实，他迅速向导师方位集合而去。 “看到我身后大火了吗？根据组织传来的最新情报，这场大火收容代号为恒燃之火，顾名思义，它永远燃烧，除非可燃物彻底烧光或置于绝对真空之下。” “一旦沾染，除了切掉燃烧部位，目前完全无解。所以切记，切勿碰到火焰，如果不小心碰到，立即切掉燃烧部位！” “现在，你们的任务是巡视森林，严防任何一颗火星飘出，一旦发现，立即封入玻璃瓶。” “还有问题吗？没有问题，领取装备！” 潘妮举起右手，指向不远处的背负式灭火器、干冰灭火器。 “导师，使用灭火器不行吗？” “不行！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恒燃之火永远在燃烧，即便用灭火器扑灭，也会立即复燃。” 托因比语气严肃，心中叹息。 到底是菜鸟，总会想当然的自作聪明。 要是老兵的话，吩咐一句就行了，绝对不会擅自行动。 不过，他也心知，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有让他们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异常现象的可怖！ “还有问题吗？” “没有！” Z-001小队齐声应诺。 “出发！” 托因比一挥手，众人立即前往空投点，领取玻璃瓶，巡视去了，场面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 此时，火灾现场到处都是奔走的消防人员。 在刺耳电锯声中，一棵棵大树倒下，这是基金会的备用计划之一，一旦奇术收容失效，这些防火隔离带最不济也能起到缓冲作用。 越过这些消防作业人员，再往里走，奇术师们赫然在列。 他们按照某种规律，分布在火灾周围，借助各种道具联手构建一座超大奇术法阵。 意图借助奇术法阵，闷熄恒燃之火。 在奇术师周围，正拱卫着一些基金会人员，警戒着火场随时可能刮来的零星火星。 Z-001小队脚步不停，越过奇术师，继续前往更加危险的内部。 从火场中心飘来的薄雾充斥林间，令视野的可见度急剧下降，走着走着，众人甚至已经分不清，那边是火场？那边是边缘？ 放眼四顾，尽是浓烟蔓延。 “注意方向，随时查看卫星定位，不要跑错位置！” 托因比提醒着菜鸟们。 “是！” 众人在托因比的带领下，巡视起来。 很快，GEN+2装甲红外线探测仪，便发现一枚从浓雾中飘来的火星。 “11点方向，火星！” 托因比下达指令，立马有成员冲上去，打开玻璃瓶，将落地刚刚“染黑”一点枯叶的火星，一股脑打包塞入玻璃瓶。 “看起来，挺普通的啊？” 那成员看着在玻璃瓶中，静静吞噬枯叶的暗红色火焰，一脸感慨。 这话引来队员们好奇围观，皆一脸好奇。 “不要疏忽大意，继续执行任务。” 托因比提醒厉喝道。 众人一哄而散，继续巡逻起来。 林深雾浓，看似危机重重，实际上，对于身穿GEN+2装甲的Z-001小队来说，并不困难，甚至颇有几分闲庭信步之感。 因为呛鼻的浓烟，已经被装甲过滤。 微不可查的火星，也有战术头盔红外线装备捕捉。 他们甚至不用担心迷路。 事情简单得就像是清晨上山采摘蘑菇。 众人从最初的紧张，到逐渐娴熟，队伍气氛越发轻松起来。 虽然森林大火越来越逼近第一道防线！ “啊——” 就在这人心懈怠之时，队伍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只见沃纳正惊恐的拍打着手中火苗，不想，这一拍打，顿时将仅仅在左手燃烧的火焰，拍至右手，然后迅速蔓延双臂！ 原来，他发现一颗落在枯叶上的火星时，下意识用左手兜起枯叶，封入玻璃瓶。 不想，这枚火星，早已烧穿厚厚落叶。 他左手兜落叶时，不一小心，沾染了恒燃之火，于是便出现眼前这一幕。 “救我！救我！” 沃纳惊恐大吼着，战术头盔传来的刺耳警报声，还有视野内疯狂燃烧的火焰，令他未经世事的心智，近乎崩溃。 他越试图拍灭火焰，火焰越烧越旺，至于导师托因比的叮嘱，早已抛掷脑后。 “快，脱下装甲！” 托因比命令道。 导师权威，令沃纳下意识遵从，然而GEN+2装甲毕竟不是高度智能化自动化的超重战斗机甲，它的本质上，仍然类似一件衣服。 手忙脚乱的脱下过程，令沃纳再次沾染恒燃之火。 “啊——” 这次他更加惊恐，因为火焰已经烧到了血肉，刺骨疼痛彻底摧毁他的理智。 令他疼得满地打滚！ 【药老，怎么办？】 阿莱蒙冲了过来，看着满地打滚，将恒燃之火扩散的同伴，同样大脑一片空白而手脚无措。 【削下他的血肉！】 【这……】 阿莱蒙愣住了。 “啊——” 在他呆滞的刹那间，沃纳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翻滚的现场，突然闪现一名黑袍男子，他手持一柄狭长刺剑，几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削掉沃纳的燃烧部位，并一脚将他踢开。 剧烈的疼痛，令沃纳惨叫之后，立即昏厥过去。 他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就像是剥皮的水貂，横卧在枯枝败叶之中。 “斯威特先生！”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失声惊呼。 “你就是阿莱蒙？你若是能把扒掉同伴舌头的勇气用在这里，你同伴伤势也许就不会这么严重。” 来人斯威特忽然扭头看向阿莱蒙，一脸寒意。 阿莱蒙浑身一震。 “哼，一群菜鸟傻眼也就罢了，身为奇术师，却无动于衷，你就是这么做导师的？” 斯威特又蓦然看向托因比，怒叱道。 在阿莱蒙等人眼中的大人物托因比，面对训斥，脸色骤僵，讷讷不言。 “撤退吧，奇术法阵即将生效！” 斯威特丢下一句话，随即向外围奔去。 浓烟翻滚的林中，沉默了下来，尴尬，死寂，震撼，难堪。 “走吧！” 托因比声音有些难堪的走到沃纳身旁，将他抱起，带着队伍向外退去。 【斯威特？唔，你的导师托因比好像提起过他，他曾夸奖过杰姆斯。呵呵，看来你上了他的黑名单啊，阿莱蒙？】 宁修远声音揶揄道。 【黑名单？我和他无冤无仇，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见过他，他怎么会针对我？】 【但是你击败了杰姆斯啊！】 【他又不是杰姆斯的导师？】 【现实不需要逻辑，阿莱蒙。他夸奖过杰姆斯，你却击败了杰姆斯，这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打了他的脸。或者说，作为奇术师，他就是单纯看你这魔法师不爽而已。】 宁修远随口道，心中蓦然想起他在弗朗西斯的遭遇。 人心的偏见，还用逻辑吗？ 一个标签的不同，就足以将人划出三六九等。 阿莱蒙闻言陷入了沉默。 Z-001小队，很快冲出森林，在奇术师构建的防御体系外停住脚步。 在他们这个方位，斯威特面无表情的站在一片浮空咒文之前，正在等待其他方位传来的消息。 等到所有人全部撤离森林之后。 斯威特动了。 他抬起双手，插入精心构筑的咒文之中，霎时，咒文疯狂复制起来，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从空中鸟瞰而去，其他八个方位，亦有相同咒文蔓延而来。 它们最终相互碰撞勾连成片，化为一颗半透明咒文球，笼罩森林！ 翻滚的烟龙，被囚入其中，只能不甘的在其中咆哮着，翻滚着，将透明咒文球染成了焦黄之色。 场面看起来就像是向放大无数倍的透明气球中，吹入香烟。 “这就是奇术师的力量？” 阿莱蒙怔怔看着这一幕，心生震撼。 岂止是他，Z-001小队亦瞠目结舌，顿生高山仰止之感！ 森林中的大火还在燃烧，滚滚浓烟却再也扩散不出，它们抑郁在奇术法阵之内，翻滚咆哮，在红色火焰的点缀下宛如地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浓雾中的火光，也越发明亮。 ——火焰已经烧到奇术法阵边缘！ “快看！” “咒文在燃烧！” 聚集在奇术法阵之外的众人，突然神色大骇。 原来，在恒燃之火烧到结界边缘之时，一颗火星突兀迸射到透明结界上，便是这一颗火星，竟然犹如燎原之火，点燃结界。 半透明结界，好似透明帷帐一点即燃，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会这样？” 斯威特瞳孔放大，满脸难以置信！ “撤！快！” 托因比见状怒吼！ 他知道，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Z-001小队闻言转身就跑。 不想，就在这时，身后陡然传来一声惨叫！ “啊——” 阿莱蒙下意识回头看去，只见斯威特双手燃烧起来。 ——心神被夺的他，浑然忘记抽出双手，沿着结界燃烧的火焰，迅速点燃他的双手。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随着结界的破灭。 滚滚浓烟犹如决堤的白色洪流，倾泻而出，几乎在刹那间，淹没周围森林！ 更有无数火星火焰迸溅宣泄而出，犹如挣脱束缚的饕餮怪物，疯狂吞噬着周围生命。 “啊——” 惊恐尖叫声响起。 Z-001小队回头看去，只见滚滚火焰，在浓雾的掩盖下，将潘妮一口吞下！ “不——” 这一幕，令阿莱蒙惊恐尖叫！ “撤！” “走！快走！” 托因比怒目恣裂，但他还是怒吼着，发出最正确的指令。 看着阿莱蒙赖在原地，他一把将其抓住，向外面跑去。 “不不，导师，潘妮还在里面！” 阿莱蒙疯了，拼命对导师大吼着。 “走！她已经没救了！” 托因比大吼，拖拽着阿莱蒙向外狂奔。 “不不不……” 在阿莱蒙哀求中，他的视野陡然一阔。 ——托因比导师，已经拖着他冲出了翻滚的浓烟范围。 阿莱蒙下意识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具火人，冲出浓烟。 他表情刚刚露出一丝喜色，待看清那人相貌，顿时凝固。 ——是斯威特！ 恒燃之火已经燃烧至他的肩膀，但他却始终不敢壮士断腕。 “阿莱蒙，走！这里不安全！” 托因比扫了一眼学生，确定人数之后，拉了一把阿莱蒙，试图再撤离更远一点。 【药老，药老，你能救潘妮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她吧！】 【代价呢？你愿意支付何等代价？】 【随便什么，你要什么，统统都可以拿去！】 阿莱蒙大喜，心中怒吼。 【记住你的承诺！】 心声落，阿莱蒙对身体的支配权，再次被剥夺。 . 第一百六十章 最后的教导 “阿莱蒙，你干什么？” “回来！” 托因比猛然回头，只看到阿莱蒙扎入滚滚浓烟前的最后一抹掠影，顿时惊怒得目眦欲裂，失声惊呼！ 声未落，阿莱蒙已经彻底消失在浓烟之中。 …… …… 听着导师怒吼，阿莱蒙心中歉意刚生，意识顿时被药老举动所吸引。 说来也是奇怪！ 当身体被药老接管之后，他本来无比焦躁的内心，几乎刹那间平复了下来。 似乎潜意识在告诉他，药老出手，绝无失手。 这让他甚至有余力观察起药老行为。 “全知视野！” 在狂奔中，药老语速极快的吟唱真实魔法，查看周围景色。 当然，阿莱蒙是接收不到魔法的反馈了，因为他的命格本我已经完全租赁给了药老。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药老行为的猜测。 ‘这是在搜寻潘妮？’ 心中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阿莱蒙失声惊呼。 【药老小心！】 只见药老迎头撞入一团浓雾，不料，里面竟赫然燃烧着一团炽热火焰！ 眼看药老就要撞上火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吟唱不断，闲庭信步间吐出一个魔法咒文。 “梦境行者！” 霎时，在他触碰到火焰的弹指间，身影蓦然消失。 下一秒在两米开外的空地上，闪现而出。 ‘这……’ 阿莱蒙被这精准操作惊呆了。 ‘不对，这不是精准操作，这是早有预谋。’ ‘刚刚的全知视野，不是搜索潘妮，而是在观察周围环境！’ ‘或者说，这既是在搜寻潘妮，也是在观察周围环境。’ ‘这才是全知视野的正确用途吗？’ 药老对真实魔法的随心所欲，恍如为阿莱蒙推开一扇大门。 接下来，他再次看到药老对真实魔法的可怕掌控力。 印象中，需要极长时间吟唱准备的魔法，在他手中，宛如刺客之剑，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你以为他准备用梦境行者，实际上他在用死亡直觉。 看着看着，阿莱蒙回过味来。 药老其实并没有精准计算，他只是不停吟唱真实魔法的起手式咒语，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选择具体魔法。 这种超前做法，自然令魔法在他手中发挥出刺客快感。 仔细想想，这么做不仅没有任何后遗症，反而优点颇多。 如果用不到魔法，他完全可以将起手式念完之后，保持静默。 真实魔法又不是弓箭手，拉弦不射，靡耗气力。 这是在向阿瑟斯借用力量，在规则范围内，一个魔法完全可以延长一天、一年，说不定还能一辈子。 当然弊端是，起手式念完之后，不能再开口说话。 对比起反应速度和力量，这点缺点，不值得一提。 思维刚刚闪烁至此，阿莱蒙心中忽然惊呼。 【潘妮！是潘妮！】 【别叫了，我看到了。】 听着药老淡然声音，阿莱蒙却无论如何也淡然不起来。 只见翻滚的浓烟中，潘妮正竭力脱下GEN+2装甲，即便如此，她的双手依旧不可避免的沾染火焰。 甚至包括双脚！ 因为她早已被火焰包围，周围几乎没有插脚之地。 这一幕，令阿莱蒙大脑近乎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营救。 在他茫然之际，药老再次遁入梦境之地。 不过，这次却再也没有出来。 在梦境之地怪诞扭曲的森林中，阿莱蒙刚刚站稳，就看到面前空间荡漾起来，旋即潘妮好像被透明怪物反刍般，吐了出来。 令他诧异的是，潘妮身上的恒燃之火，在沾染到梦境之地的树木之后，竟然还能继续燃烧。 场面属实诡异！ “记忆剥夺！” 药老眼疾手快，魔法咒语刚出，匕出如影，三下五除二削掉潘妮沾染火焰的血肉。 此时，恰巧记忆剥夺发动，潘妮几乎感觉不到痛觉，便被削去血肉。 “圣愈永生！” 当痛感来袭之时，又一道魔法落身。 潘妮被削血肉还未渗血便恢复如初，一切恍如幻视。 如果不是破损的衣衫，根本看不出她曾受重伤。 这一系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的无缝衔接，看得阿莱蒙瞠目结舌。 “阿莱蒙？！” 莫说阿莱蒙，便是潘妮都是晕乎乎的不知发生了什么？等反应过来，只见周围令人惊悸绝望的火海和浓烟已经远离。 只有心上人，平静的站在她面前。 一切就像是童话故事！ “你没事吧？” 阿莱蒙下意识问道，声音竟然从口中发出。 ——药老不知在何时，解除了对身体的支配。 “我没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这个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阿莱蒙老脸一囧。 【如何回去应该不用我教吧？祝你好运，阿莱蒙，我走了。】 【当然……】阿莱蒙正欲回应，陡然意识到什么：【……什么，药老你说什么？你要走了？】 【嗯，我去办点事情。】 【啊？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你小子这是把我当保姆了？有缘再会，你且好自为之吧！】 带着几分揶揄声落下，一切顿时归于平静。 【药老？药老？】 阿莱蒙大惊，心中连连疾呼，却再也不闻回应。 “阿莱蒙你怎么了？” 潘妮敏锐注意到阿莱蒙神色间的剧烈变化，下意识问道。 “啊？没什么，就突然感到一阵后怕。” 阿莱蒙竭力掩饰道，感觉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厉害。 药老，就这么走了？ 仔细回忆和药老的相遇，一切从突兀中起，又从突兀中落，不真实的就像是一场梦、一场自我的人格分裂！ “这里是梦境之地？” 潘妮的问询，将阿莱蒙拉回现实。 “嗯，走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潘妮向森林外围赶去，在估算出安全距离之后，这才通过真实魔法离开梦境之地。 …… …… “托因比，快！帮我！” 斯威特将自己的刺剑丢向托因比，一脸焦躁。 冲出浓烟之后，他勉强稳定心神，便倾尽一生所学，甚至压箱底秘术，试图灭掉双臂火焰。 然而越尝试，他越心惊，越心凉。 所有奇术对恒燃之火统统不起作用！ 这一番耽搁，火焰甚至烧到胸膛，疼得他面孔扭曲，他几次抽出刺剑，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原来他那所谓的勇气和果敢，不过是用在他人身上罢了。 “忍住了！” 托因比接过刺剑，沉声道。 “快！” 托因比不再犹豫，挥刀如影，刹那间，鲜血横飞。 “唔——” 斯威特咬牙闷哼，剧痛令他五官扭曲，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托因比在公报私仇！ 不然，怎么这么痛？ “不好，火焰已经烧入血肉！” 托因比看着斯威特被削去皮肤之后，依旧燃烧的双臂，脸色大变。 “……砍了！砍了！” 斯威特咬牙怒吼，心知此时不是犹豫之时，否则火焰侵蚀内脏，那他将彻底玩完。 托因比闻言不再犹豫，再次挥剑，将两根燃烧的手臂齐肩切下！ “啊——” 这一次斯威特再也抑制不住剧痛，惨叫起来。 这一幕，看着周围众人心惊肉跳。 “阿莱蒙！潘妮！”一声惊喜呼声传来。 只见斯威特两人不远处忽然荡漾起道道涟漪，随即阿莱蒙冒头，拉着潘妮走了出来。 斯威特看着平安归来的两人，再看看失去双臂的自己，表情僵硬。 这……这怎么可能？ . 第一百六十一章 火焰般的血肉 躯体上的剧烈疼痛，掩盖不了斯威特内心的难堪。 被他训斥过的阿莱蒙，不仅冲入险境平安而回，更是将同伴完好无损带回。 他自己呢？ 却被恒燃之火烧得不得不自断双臂，几成人彘。 两相对比，究竟是谁欠缺勇气？ “阿莱蒙，你是怎么做到的？” Z-001小队成员凑了过去，绕着完好无损的两人上下打量，既惊喜又好奇： “我明明看到潘妮已经被火海卷进去了。” “其实都是运气，我刚冲进去就看到了潘妮，她正好脱下装甲，恒燃之火也没怎么烧到她，所以就带她冲出来了。” 阿莱蒙哪敢邀功？一脸谦虚回应。 “阿莱蒙你又谦虚了！我明明记得周围到处都是恒燃之火，结果莫名其妙就掉进了梦境之地……哎，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莱蒙想谦虚，潘妮哪里愿意看到心上人默默无闻？干脆主动炫耀起来。 这一炫耀，顿时将众人目光拉向阿莱蒙。 “这个……”阿莱蒙见状，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先进入梦境之地，再把你拉进来就行了。” “你进入梦境之地，还能看到我？”潘妮诧异。 “提前用全知视野锁定位置。” “原来是这样，好厉害！” 看着潘妮双眸异彩涟涟，阿莱蒙愈发心虚，两耳发烫。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药老自始至终都在帮他隐瞒，哪怕是准备离开，也没有将他弃之如敝屣。 他操控他身体时的一举一动，不仅在帮他隐藏秘密，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手把手的精心教导。 这让阿莱蒙心中愈发惆怅而失落。 潘妮没有注意到阿莱蒙眼中闪过的失落，一脸兴奋：“对了，我记得当时身上已经沾染了恒燃之火，怎么一眨眼火焰就没了？这你又是怎么办到的？” 声落，现场无数人刷的看了过来！ 难不成阿莱蒙找到收容恒燃之火的办法了？ “我削掉你的血肉。” “可是……我怎么没感觉到疼痛？” 潘妮一脸茫然，别说疼痛，她甚至不记得被削去血肉。 “我用了记忆剥夺。” “啊？” 潘妮吃惊捂嘴； Z-001成员瞪大双眸……真实魔法还能这么用？ 侧耳倾听的斯威特，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早知道真实魔法还能这么用，他也就不会犹犹豫豫，更不会遭这罪了。 …… …… “倒是孺子可教，不枉我的演示。” 宁修远笑了笑，收回看向阿莱蒙的旧日视野，以白日行者的力量，踩着恒燃火焰之芒，向火海中心走去。 如果不看“恒燃”特性，这场大火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普通死亡森林大火。 越往里走火焰越小尘烟愈浓，到处都是碳化坍圮的树木，焦炭草灰铺满大地，宛如一条通向地狱之路。 蓦地，在滚滚浓烟中，宁修远站住脚步。 目光落在一座已经被烧焦，只剩几根支柱，勉强可以看出是猎人小屋的废墟上。 在这废墟小屋中，一支牛油蜡烛静静躺在木炭中。 炽热木炭将蜡烛溶解，滴滴答答的牛油，绵延流淌，渗入碳缝，侵湿草灰，上面还燃烧着橘色火焰。 令人惊讶的是，牛油蜡烛虽然在不停地融化，但它总会立即恢复融化的部分，始终保持完整蜡烛形态。 在它的烛芯处，同样有一朵橘色火焰在静静燃烧。 看到这样火焰的刹那间，宁修远下意识瞄了一眼梦境之地。 被潘妮带进去的火焰，已经点燃梦境之地的森林，可以预想，梦境之地森林不烧个精光，怕是不会熄灭。 “这与其说是火焰，更像是一种规则，唔，看来多半是超凡特性所化的超凡物品。” 宁修远一边思忖着，一边张开旧日视野，仔细打量这根牛油蜡烛。 在旧日视野下，这根牛油蜡烛就像是一根普通蜡烛，看不出丝毫殊异，这是典型超凡特性所化之物特征。 ——超凡特性除非纯化提取而出，否则无论是溶于生灵体内，还是融入物品之中，皆不可见。 确定没有问题，宁修远一挥手，错位空间，将其收入永固空间。 旋即遁入梦境之地。 此时的梦境之地火光冲天，救援潘妮残留的恒燃之火，宛如异常模因，迅速点燃梦境森林。 不过，这对宁修远影响不大。 莫说他拥有捏塑梦境能力，便是没有，错位空间乃至白日行者，足以令他无惧火焰。 他一脚迈出，便要踏入众生梦境，离开这里。 “这是——” 不想，刚刚消失的身影，骤然又在原地出现，原本平静脸上，写满愕然之色！ 只见他的衣角，不知何时，燃起一簇火焰。 这簇火焰来得快，烧得更快，几乎眨眼间便蔓延全身！ “什么时候沾染的？” 宁修远一脸茫然。 通过阿莱蒙知道恒燃之火特性之后，他就没现出实体，不是在火光中跳跃，就是处于错位空间。 因此根本不可能沾染到恒燃之火。 既然如此，这火焰是哪来的？ 不等宁修远想出个子丑寅卯，他果断从永固空间中，抽出一把短剑，便咬牙向沾染火焰的衣衫部分削去。 其实，他还有其他办法，比如：交易、命格替换……等等。 不过，见识过阿莱蒙等人遭遇之后，他还是决定采用已经被人验证过的保险方法。 反正他有克隆病毒。 “雅拉克山……星石……雅拉克山……” 剑未落，熟悉的呢喃呓语，好像死灰复燃的火焰，从宁修远脑海中滋生而出，又仿佛来自遥远群星。 冲击着他惊悸骇然的心智，折磨着不堪重负的耳膜。 “亚弗姆·扎？！” 宁修远骇然瞪大眼睛，他不再犹豫，猛然挥手，斩下衣角火焰，连带腰间血肉。 “唔——” 血肉剥离的痛苦，远不及内心的恐惧，因为突然充斥于他灵性中的呢喃，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啊——” 吃痛惨叫声响起，原来恒燃之火早已渗入他的血肉，在他体内燃烧起来！ 纵然克隆病毒疯狂复制血肉，也无法填满这恒燃之火的饕餮胃口。 “咯咯咯……” 噬骨钻心的疼痛，亵渎着宁修远的理智，他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唤出傀儡格洛瑞亚。 霎时，格洛瑞亚清秀五官扭曲起来，一张新的人脸浮现而出。 ——赫然是宁修远！ “呼哧……呼哧……” 借助命运之色力量，替换格洛瑞亚命格的宁修远，大口喘息，心中尚未完全松气。 旋即，脸色骤变，血贯双瞳！ 不！ 这哪里是血贯双眸？ 这、这分明是炽热火焰，在漆黑双眸中燃烧！ “雅拉克山……救我……击碎……星石……” 越发清晰的呓语，乖戾肆虐着灵性。 “滚——滚啊！” 宁修远咆哮，伸手指向远处一棵大树，蓦然发动交易审判官。 ——试图将体内火焰交易出去！ 【交易·成功】 不知是不是真实魔法仪式，令宁修远交易审判官，首次即成功！ 赤红双眸，骤然敛于黑暗。 耳边呢喃，也悄然消失不见！ “嗞——” 惊悸未消的宁修远猛吸一口气，稍稍平复如鼓心跳，下意识就要遁入梦境之地。 “吼——” 一道震碎神魂的咆哮，突兀从旁边传来，令他浑身骤然一僵。 无数虫豸被吼出身体，失去虫豸的支撑，剩下的本我轰然崩解为一团灰雾、以及无形无质的存在。 只见宁修远之前短剑削下，沾附在血肉上的火焰，仿佛活了过来，幻化为牛首怪物！ 不！ 不是火焰活了过来。 那饕餮着宁修远血肉的，分明是猩红的、向上漂浮的……火焰般的血肉！ 血肉在饕餮中，化为庞然大物的牛首怪物，一口将崩解的宁修远，吞入腹中，留下一声满足的叹息，宛如饱嗝。 第一百六十二章 灰色火焰咒印 饕餮巨口之下，是一条死亡通道。 由炽热而猩红的血肉铺成，幽深而邪秽，周围布满火焰般蠕动的光滑触手，贪婪舔食着滑入食道的伪信者·阿瑟斯。 ——这是从旧日支配者·克图格亚燃烧混沌中，诞生的黑暗活焰。 不！这缕黑暗活焰与其说是克图格亚的部分，不如说是克图格亚的子嗣——亚弗姆扎神躯的延伸。 这是克图格亚对子嗣的馈赠。 此时，这位克图格亚的子嗣、极度愤怒而冻结北大陆的冰焰君主，冰冷注视着滑入黑暗活焰之渊的眷者。 “不——” 哦，近乎沦为超凡特性容器的阿瑟斯，扑腾着残存的卑微理性，发出可笑的怒吼。 他疯狂挣扎着，试图爬出黑暗活焰体内。 ——在那食道之下，是一汪宛如沸腾沼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堆叠溃烂着无数生灵血肉的腐池。 崩解的虫豸，在其中翻滚噬咬； 浑浊的灰雾，拂过光滑的触手之林，欲逃饕餮巨口； 还有那无形无质的存在，沟通上隐秘的、不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试图以此为桥梁，逃出这里。 然而所有的尝试都是徒劳的。 背叛亚弗姆扎的伪信者——阿瑟斯，终将沉沦在这黑暗火海之中，在这恶臭熏天的腐烂沼泽里，忏悔不忠罪孽，永世赎罪。 “咯咯咯……不……咯咯咯……” 惊恐的嘶声惊呼，从未知器官中发出。 看那，那可悲的伪信者心脏在亵渎厌恶中，却欢喜的猛烈跳动着。 他看到了，目睹了，理解了我主可畏姿态！ 祂盘踞在北极亘古存在的冰盖之下，熊熊燃烧的冰焰令万载冰盖坚如磐石，硬如钢铁，锐如水晶。 祂是那么的庞大，庞大得令伪信者心脏无力承受。 祂带着幽怨的怒火，残忍的嘲笑，恶毒的诅咒，戏谑的看向窃取祂眷者白色蠕虫命格的伪信者。 在伪信者最后一抹理智，即将消散的刹那间。 残缺的灵性之火，莫名稳固了下来。 趁着刹那间的稳定，近乎完全失控崩解的宁修远，彻底放弃了挣扎，意识回归本体——白色蠕虫。 摇曳的灵性之火，迅速恢复。 然而理智的回归，带来的只有如坠冰窟的诅咒！ 宁修远透过旧日视野，看着沦陷在黑暗活焰之内完全不认识的躯体，恐惧一寸寸蠕动过皮肤，钻入四肢百骸，灌入灵魂深处。 践踏着理智，亵渎着三观！ 那是无尽虚妄的绝望； 那是令人心神崩溃的黑暗！ 因为逃出的只有灵魂，构成他“本我”的躯体，依旧滞留在黑暗活焰体内。 当白色蠕虫苏醒之时，就是他彻底失控之日！ ——因为他的灵魂，从未融合白色蠕虫的超凡特性，就像他顶替皮科尔命格的遭遇。 现在，他连剥夺白色蠕虫命格的力量，都已经丧失！ ——一切的一切，都伴随着躯体，沦陷在那火焰沼泽之中。 “我的眷者，你为何如此逃避？” 不可名状、不辨雌雄的声音，突然在黑暗火焰体内响起，令宁修远灵魂骤僵，一抹希望之芒随之绽放。 他终于明白，为何能在关键时刻，他的“意识”能够逃出来了？ ——亚弗姆扎在关键时刻，放过了他。 “避开人类的践踏，这是蝼蚁的本能。” 宁修远强忍愤怒，放低姿态。 “我从未见过旧日陨落，但你，让我见到了，如果这是蝼蚁，那你一定是最狂妄的蝼蚁。” 亚弗姆扎声音飘忽，冷静之极，不，那是极致寒冷带来的声线冷凝。 “那我这只狂妄蝼蚁，能否效忠于祢的意志？” “雅拉克山，击碎星石，我的眷者！” “星石是什么？我该如何找到它？又怎么击碎它？” “我会指引你的行动。” 声落，吞噬宁修远的黑暗活焰，忽然崩解，火焰般的血肉，虚化起来，一缕缕涌入他崩溃的躯体中。 看着这一幕的宁修远，心神一动，一咬牙，意识回归“分身”。 “咯咯咯……” 意识回归的刹那，灵性之火再次疯狂摇曳起来，宛如离开温室的花朵。 摇曳的理智之光，就像徜徉在失控之海的一叶扁舟，在狂风怒涛中，旋转，翻滚，沉浮。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密集呼唤的魔法祈祷，穿越梦境阻隔，化为一盏引航灯，指引着扁舟的行驶。 不知过了多久，扁舟平静了下来。 环顾四周，海阔浪静。 宁修远睁开眼睛，光怪陆离的梦境之地，环境大变。 熊熊燃烧的森林大火已经熄灭，只余下焦炭灰烬，绵延百里。 在集体意识和人心的搅动下，新的森林正在拔地而起，一片郁郁葱葱，扭曲怪诞。 低头看向自己，衣衫依旧，肢体依在，只是皮肤表面却爬满灰色火焰印记。 ——这是黑暗活焰的寄生。 他又看向永固空间，收容的牛油蜡烛，已然消失不见。 宁修远面无表情移开目光，心中喟然长叹。 他已经很谨慎了。 谁能想到，牛油蜡烛竟然是旧日支配者亚弗姆扎力量的延伸？ “速回雅拉克山！” 冰冷的声音，在宁修远脑海中回荡。 他在颔首间，心神一动，将永固空间中的水晶马灯吹灭。 霎时，熟悉的黑暗，从虚空中渗出，一点点充斥周围空间，将现实维度排斥在外。 亵渎感官，充满怨煞和饥饿的喁喁低哝，在耳旁徘徊不定。 当黑暗满溢，现实随之剥离。 “银钥之地！” 看着降临周身的绝对黑暗，亚弗姆扎的声音，终于浮现出一丝波动。 宁修远没有点燃永固空间中的水晶马灯。 他环顾四周，那剥离皮肤袒露猩红肌肉的怪物，正贪婪而饥饿的蜂拥而来。尚未靠近，又似遇到马灯烛光，惊恐的四散逃开。 新鲜生灵的诱惑，令它们不愿走远，在饕餮欲望和畏死恐惧的博弈中，在宁修远周围徘徊着、哭丧着，滴滴答答的涎水，蒸腾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看到这一幕的宁修远，猛然闪身，出现在十余步之外、高悬于空、具现出实体的银钥石门之前。 他抬手按在石门上，一用力，浑身灰色火焰咒印闪烁，石门缓缓打开。 他瞳孔骤然舒张！ ——他猜对了，亚弗姆扎分身的寄生，令他等于拥有旧日力量。 他来不及惊喜，闪身而入。 银钥之门后的巨石基座上，看不清轮廓，披着淡灰色面纱，彷如一道人形剪影的犹格索托斯分身——乌姆尔，静静漂浮着。 “克图格亚的子嗣，好久不见！” 乌姆尔目光落在宁修远身上，却选择性将其忽视。 “吾名亚弗姆·扎，乌姆尔！” 宁修远体表灰色火焰活化凝聚而出，化为一头牛首怪物，浮现在宁修远上空，愤怒低吼。 “亵渎炽烈光热的冰焰，你终将笼罩在克图格亚的光辉之下，就像你这具诞生燃烧混沌的黑暗活焰。” 乌姆尔身影摇曳，声色飘忽。 “告诉我，那些旧神在哪里？” 牛首怪物暴躁的喷吐出两道炽热火线。 “或许你可以去询问佐斯·奥莫格、伊索格达。”（克苏鲁和伊德雅的子嗣。） “你在畏惧旧神？” “仇恨蒙蔽了祢的双眼，祂们将是祢少有的忠诚盟友。” 牛首怪物浑身火焰般的血肉，骤然平复了下来，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提问，陡然令祂浑身火焰般的血肉耸立起来！ 因为提问者，赫然正是祂的眷者——阿瑟斯。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再次推开的银钥之门 “尊敬的乌姆尔先生，分身若失控死亡，如何能将其复活？” 宁修远声音平静，胸腔中的心脏，却惊悸狂跳！ 他知道，提出这个问题，几乎是在赌命。 但他不得不赌！ 赌，尚有一线生机。 亚弗姆扎还需要他击碎星石，理论上来说，祂应该不会杀他。 ——至少在释放出祂本体之前，不会杀他。 但他无法肯定，此举会不会激怒祂？将他的灵魂囚禁在肉身，永世沦为傀儡伥鬼。 但不赌，一旦亚弗姆扎挣脱旧神桎梏，他将彻底失去反抗力量。 眼下，是他能穷尽一切可能的可能。 也是他踏入银钥之门，便立即尝试推开银钥之门的根本目的。 “拙劣的生灵，总是渴望超越死亡，其实死亡并不可憎，可憎是永恒！真实之人，你在走向无法救赎的地狱！” 乌姆尔感叹着，一抬手，一枚“安卡符印”自掌中飞出，飞向宁修远。 宁修远无视乌姆尔的感慨，心神紧张之极的盯着那枚符印。 他担心亚弗姆扎出手拦截。 出乎他意料，直到安卡符印落入掌中，作为亚弗姆扎意志延伸的牛首怪物，都无动于衷。 这让宁修远有些不安。 费尽心思准备的说辞，似乎也没了用武之地。 不想，就在这时，牛首怪物忽然张开嘴巴，一团好像由无数蛆虫环抱的符印，在其嘴中明灭不定。 无法形容的荒诞之音，彷如腹语，从牛首怪物身上传来。 “如果这能让你放心配合，那么我便也馈赠你一道复活术！” 声落，那团好似无数蛆虫的符印，从牛首怪物口中坠下，落入宁修远掌中。 “尸食教典仪！” 略一感受这宛如蛆虫构成符印内容的宁修远，浑身一僵，汗毛耸立。 当初，拜伦主教为了帮助他融合占卜大师，曾借机馈赠他大量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 臭名昭着的《尸食教典仪》赫然在列！ 感悟着其中大量关于尸体的邪祟祭祀，乃至对尸体的亵渎媾和利用，饶是见多识广的宁修远，都感到一阵生理不适。 其中，唯一对他有用的赫然是死者复活术。 ‘这会不会是另类的真实魔法？’ 宁修远参悟着死者复活术的内容，对其内容保持怀疑，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沉默抚胸致礼，以示谢意。 哪怕占卜大师告诉他，这份神秘学知识就是真的。 “尊敬的乌姆尔先生，关于衔尾蛇途径中的非途径特性，如何析出？” 宁修远趁机追问。 “死亡、分裂、生育！” 乌姆尔说着，又是一道篆刻着相关神秘学知识的符印凝聚而出，飞向宁修远。 在接过符印的刹那间，不知是不是错觉？ 宁修远分明察觉到，在乌姆尔提到“生育”之时，亚弗姆扎火焰般的血肉，陡然耸立起来。 生育？克图格亚的子嗣？ 宁修远若有所悟。 “那六环及六环之后，也必须皆为高位特性？” “不！” 乌姆尔剪影般的头颅，好似轻轻摇了摇。 “符合衔尾蛇途径，特性不分位阶，即便是一环，也可为高位特性。” “这是什么意思？” 宁修远浑身剧震。 他从这句话，嗅到了令他浑身颤栗的诡秘，亦嗅到令他兴奋的答案！ ——一环也可为高位特性，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第五份超凡特性，完全可以服用从白色蠕虫身上窃取而来的高位特性？ 至于这个特性根本不符合他构建衔尾蛇途径问题？ 大不了以后想办法析出！ 力量，才是关键。 面对宁修远的惊呼，乌姆尔沉默以对，因为宁修远的追问就是一句废话。 乌姆尔的沉默，令宁修远心中一紧，他以为自己问多了，连忙收敛心神，抚胸致礼。 “感谢祢的慷慨馈赠！” 说完，宁修远立即转身推开银钥之门，离开这里。 庞大的黑暗活焰，豁然化为一道流光，追上宁修远的后背，如丝如缕的渗入其中。 ‘唉！’ 耍了个小聪明的宁修远，见状深深叹了一口气。 银钥之门外，黑暗依旧，那些狰狞可怖的亵渎恶畜，依旧在饕餮欲望下徘徊不走。 宁修远没有理会，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漫步。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低吠咕哝的喘息声，悄然远离，昏暗统治世界。 宁修远抬眼看去，街边建筑光怪陆离，建筑与建筑的夹缝黑暗中，似有不可名状的可憎之物，在酝酿，在低哝，在环伺。 ——他再次回来踏入黑暗之前的地方。 ——风暴雨神所统治的阿兹特克帝国北部岛屿——爱格伯特梦境之地。 看着陌生的城市梦境，宁修远一阵怅然失神。 他以为脱离黎明教会的控制，他的生活便能迎来转机。 谁能想到，他却接连遭遇不可力抗的大恐怖。 生活的颠沛流离，令他惆然沉默许久，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身影扭曲中，化为梦境商人，在爱格伯特梦境之地寻觅目标起来！ “我给予你最大忍耐和信任，不是你贪猥无厌的理由。” 就在宁修远搜寻超凡仪式猎物之时，亚弗姆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幽幽冒出。 “伟大的亚弗姆扎，我的第四份超凡特性几近融合完成，我想以第五环超凡者身份，更容易且稳妥的迎接祢伟大荣光再次照耀世间！” 宁修远继续在心中低声解释： “另外，在祢当初呼唤我时，我曾打听过雅拉克山。” “情报显示，雅拉克山所处的极北之地，终年笼罩在旧神诅咒之下，没人能够靠近那里，除了卡罗尔的浮冰之船。” “据我所知，这浮冰之船每月新月之时，才会在约翰斯顿岛停靠三个小时，此时距离下月新月，还有半月有余，所以我执行超凡仪式，绝对不会怠慢您的归来。” 声落，亚弗姆扎久久没有回应。 似乎听进了宁修远的解释，也默许了他的行为。 宁修远见状，不敢耽误，连忙搜寻起猎物，执行起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来。 他没有撒谎，真实魔法的构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助他融合大部分交易审判官。 但剩下的部分虽然不多，但想要在短短十余天完成融合，时间上，还是有些紧张。 所以他决定，将超凡仪式目标全部集中在超凡者身上。 利用超凡者权重，快速完成最后的融合。 …… …… 很快，梦境商人再次现身的消息，传遍黑市，乃至爱格伯特神秘学、超凡者圈子。 亦引来风暴雨神教会的关注。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六十四章 蛛丝马迹 世人皆忙碌，旧日不能免，威名赫赫的哈灵顿海军总督兰伯特，亦不能免。 趁着清晨众生苏醒，集体意识之海趋于潮汐平复，接到命令的兰伯特，早早整备待发。 “我不明白，让你堂堂海军总督营救区区一个异族也就罢了，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出去？” 将丈夫送出门的惠蒂尔，忍不住抱怨道：“教会就这么缺人？” 声落，正在查看怀表的兰伯特，蓦然扭头，眸光平静看向妻子，沉默不语。 那看似平和的眼神，看得惠蒂尔脊背生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打理好总督府。” 兰伯特心平气和的吩咐道。 “是。” 惠蒂尔低眉顺眼，想了想连忙岔开话题，补救道： “公主殿下那事，你看要不要我代为出面，从库房里挑选一根鲸须送过去？” 她说的，正是范伦汀娜公主以制作鲸骨裙为由，拜托兰伯特狩鲸鱼之事。 明人一眼就能看出，索要鲸须是虚的，借机拉拢兰伯特才是真的。 如今范伦汀娜几成王室废黜，她代丈夫出面，无疑是撇清丈夫站位，又不得罪公主的两全办法。 “可以，你看着处理。” 兰伯特颔首，对于王室的争权夺利毫无兴趣。 事实上，如果不是超凡仪式需要，这所谓的海军总督之位，他都懒得坐。 “嗯，我会办妥的。” 惠蒂尔高兴了，觉得自己应该挽回了失言之举，更有种作为海军总督贤内助之感。 心中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拜访范伦汀娜，怎么说话，既不得罪公主，又不会向外界传达错误信号。 “我走了，照顾好安吉莉娜。” 兰伯特丢下一句话，接过仆人递来的缰绳，翻身跃上战马，策马扬鞭向海港奔去。 关于这次任务，他没有告诉妻子，乃是延续上一次未完成的任务。 解救阿瑟斯。 上次他之所以告诉妻子，乃是因为前往大冰山伊基尔斯营救阿瑟斯，是应诺之举，更是展示神恩之举。 阿瑟斯既获白色诅咒奖励，教会自然会对其负责到底。异族如此，同族更如此。 但这一次，他却无法告知。 因为关于阿瑟斯击杀白色蠕虫的传闻，太过惊世骇俗！ 哪怕教会猜测，可能幕后另有原因，但在找不到本人，确认之前，这些猜测也只能作为猜测。 目前，黎明教会已经查到阿瑟斯的蛛丝马迹。 兰伯特此去，正是追索阿瑟斯，查清他的背后秘密。 “传闻是真的，梦境商人竟然真有超凡特性！” 刚刚从梦境之地返回的史迪威，看着手里的封印瓶，激动地双目发烫，心潮澎湃。 “八年了，八年啊！” 天可怜见，自从十三年前成为超凡者之后，史迪威花费五年时间完成超凡仪式，其后八年几乎全部用在寻找新的超凡特性上。 他甚至冒险去了一次极北之地，结果不仅没有获取超凡特性，反而差点惨死怪物之口。 从此之后，他便被吓破了胆，只敢在黑市、隐秘聚会之类的圈子里兜兜转转。 八年来，虽然几次寻觅到超凡特性的踪迹，但总是棋差一着，擦肩而过。 这让他近乎绝望，不得不一边搜寻超凡物品积攒家底，一边默默等待机会。 没想到，机会还真给他等来！ 更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容易就获得了超凡特性。 过程之简单，直到现在令他都有种做梦之感。 “双环超凡者！” 念叨着曾经可望而不可即的名词，史迪威端起封印瓶一饮而尽。 短促的精神冲击，令他心惊肉跳！ 好在十三年的超凡仪式，令他第一份超凡特性极为稳固，有惊无险渡过第二份超凡特性带来的精神冲击。 感受着灌入本我的力量，史迪威来不及激动庆祝，连忙收拾起细软，就要离开这里避避风头。 手指搭上门把间，他动作一僵，猛然想到一个可能。 此时，他若消失，岂不自证有鬼？ 他的家业、圈子、人脉，几乎大半都在爱格伯特，让他放弃这座城市，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 史迪威再次搭上门把，推门离去。 不过，这次他没有按照既定计划离开爱格伯特，反而一路压着帽檐，来到爱格伯特学院天系教授贾尔斯家门前。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中，贾尔斯叼着烟斗，一脸警惕的打开房门。 “史迪威？有事？” 贾尔斯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街道。 “可以进去说吗？” “就在这说吧，今晚我还要赶一篇论。” “好吧，我听说你从梦境商人手里获取一份超凡特性，这是真的吗？” “你想干什么？” 贾尔斯脸色难看起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打听一下关于梦境商人的消息！” 史迪威说着，递上一本厚厚书籍。 “这是我无意中搜集而来的一本魔法书，或许对你有帮助。” 贾尔斯看着这本魔法书，侧过身子，让史迪威进入房中。 大约一刻钟左右，史迪威离开贾尔斯的住所。 此时，烟雾缭绕的客厅中，只剩下贾尔斯沉默身影。 “没想到，连史迪威这种老狐狸都被梦境商人所诱惑，可想而知，这件事对其他人将是何等冲击。” 突兀之极的感叹声，从墙角传来。 源自廷达罗斯犬的超凡特性角度栖息者，令神甫帕尔默拥有在角度中自由穿梭的能力。 “史迪威也是超凡者？” 贾尔斯试探问道。 “没错，虽然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 “那我们为什么不抓他？或者感化他？” “我们为什么要抓他？又或者感化他？” “这”贾尔斯不知该如何作答。 “任何有光明的地方，都会存在黑暗。挤压黑暗，只会让迷途的羔羊愈发狡猾，既然如此，不如放任它们驰骋草场，只要发现一只，也就发现了一群。” 帕尔默声音带着几分促狭，走到贾尔斯身旁。 他伸手递上一张自燃信纸，道：“斯普林霍尔，应该不用我教吧？不要读出声，用眼睛记住它，然后去梦境之地。” 贾尔斯接过自燃信纸，一脸疑惑的看向帕尔默。 就见他又道：“我刚刚接到消息，梦境商人突然频繁出现在梦境之地。这怕是准备跑路，在此之前，或许他会收回贩卖出去的超凡特性。” “梦境商人活跃在梦境之地，又贩卖你梦境特性，我猜测，他应该走的是致一超凡之路，梦境将是他的主场。” “这是一段半神祷，一旦遇到梦境商人，在我无法及时支援时，念起它，自会引来半神目光，以绝后患。” 贾尔斯蓦然看向手中信纸，瞳孔骤缩。 半神祷？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入场券 “以交易为超凡仪式，莫非你执掌的超凡特性，乃是交易审判官？” 刚刚完成一笔交易的宁修远，脑海中，蓦然响起亚弗姆扎的声音。 “是的，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在心中回应，身影不停的在梦境之地穿梭，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是最愚蠢的执行方式！” “那我该怎么做？” 宁修远心中一动，反问道。 “传播魔法。” 果然，宁修远心中长长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在做了，但距离完全融合还差一点。” “白色蠕虫死得其所。” 亚弗姆扎闻声感叹，声音冰冷，寒彻骨髓。 不知是嘲讽白色蠕虫，还是在欣赏宁修远。 “既以超凡者为锚，诸神爪牙才是你最好工具，这些卑劣幸运儿，不过是在浪费时间。”亚弗姆扎又道。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只怕会引来诸神注意！” “一群鹌鹑之辈，想做人又怕成为物，只会躲在神国以卑鄙污秽的目光，驱使肮脏可怜的爪牙。” 亚弗姆扎的评价，令宁修远暗暗咋舌之余，也若有所思起来。 “我明白了。” “尽快，自从那些卑鄙旧神出现之后，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拥有了衡量尺度。” “是，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颔首，身影一闪，出现在一名超凡者身前。 “梦境商人？！！” 那超凡者看着突然出现的灰色人影，再看看周围扭曲变幻的景色，表情又惧又喜。 “这位先生，我有一个交易，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不等超凡者开口，宁修远手指一搓，一沓扑克牌出现在手中。 “我决定今晚举办一场交易会，这是交易会的入场券，持有入场券者即可参与。” “帮我将这些入场券卖掉，所得酬劳全部归你，这个交易如何？” 这名超凡者呆住了。 半晌，急切追问道：“交易会？什么形式？” 宁修远笑道：“只要能拿出令我满意的东西，即可从我这里取走任何商品，包括超凡特性。” “记住，不要试图垄断，我会多找几人帮忙。” 说完，宁修远松开扑克牌，同时缓缓向后退去，眼看身影就要融入一片漆黑之中，超凡者猛然喊道。 “对了，交易会在哪举办？” “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袅袅余音下，只有一沓悬浮半空的扑克牌。 这名超凡者怔了怔，一把抓起扑克牌冲了出去。 梦境之地，诡谲离奇。 身为捕梦人的贾尔斯，表情有些严肃的在主干道上闲逛着，好似散步。 街面碾碎的碎肉，路灯下晃荡的尸体，还有在周围建筑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怪物，似乎成了绝美风景。 类似他这样的人，还不少。 平时门可罗雀的梦境之地，今儿百余米便能看到一人。 大家彼此莫作声，心有灵犀。 忽然，一名浑身笼罩在咒袍中的神秘人，走到贾尔斯身旁，递出一张纸牌。 “先生是找梦境商人吧？不要找了，梦境商人说了，今晚12点，将会举办一场交易会，这是入场券，100郎尔。” 贾尔斯愣住了。 “要不要，快决定！若担心我是骗子，我现在就离开。” “要！” 贾尔斯一咬牙，递上银币。 那人接过银币，递上纸牌，旋即离去。 贾尔斯看着手中纸牌上的小丑人物，下意识低声道：“这是真的？” “这纸牌是以梦境扭曲而出，除了梦境商人，爱格伯特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声音，令贾尔斯心神骤松，一股深深疲惫涌入四肢百骸。 没人知道，当他被风暴雨神教会请去之后，承受了多大心理压力。 风暴雨神教会对梦境商人身份的猜测，令他惊恐不安，哪怕背后就有教会监视保护。 尤其是眼下，以身为诱饵。 这更让他惊悸！ 现在好了，梦境商人既然决定举办交易会，那也就不用他再来充当诱饵。 “今晚交易会，你必须参加。” 不想，耳边再次冒出的声音，令心神骤松的贾尔斯傻眼了。 “这场交易会可能是调虎离山的幌子。” 街边墙角中，神甫帕尔默脸色沉了下来，梦境商人行为的变化多端，令他嗅到了阴谋了。 莫非梦境商人只是明面上的诱饵？ 屁股决定思维，相较于教会的疑神疑鬼。 爱格伯特的超凡者，乃至神秘学爱好者，则陷入了狂欢之中。 是的，几乎在旦夕之间，梦境商人将会在爱格伯特梦境之地召开交易会的消息，便轰动神秘学圈子。 对于他们来说，交易会反而比单独和梦境商人交易，更加保险。 酒壮怂人胆，人多亦如此。 对于梦境商人的身份，大家自然是众说纷纭，但梦境商人必然十分强大这一点绝对是公认的。 这是废话！ 不够强大，哪来那么多超凡物品，乃至超凡特性？ 因此和这样的大人物做交易，大家必然会生出不安感。 现在好了，直接举办交易会，届时超凡者云集，甚至连教会的人都有可能参加，梦境商人胆子再黑，恐怕也不敢当众出手。 这是大家欣喜若狂的原因。 一时间，大量神秘学爱好者，纷纷求购入场券。 甚至连第一批接触道梦境商人的布伦达、阿娃兄妹俩，也得知此事。 “太酷了，不愧是梦境商人，简直大手笔！”布伦达拿着从好友手里买来的入场券，一脸激动。 “大手笔又如何？咱们这么穷，去了也只能干瞪眼。”阿娃显得平静多了，甚至有些惆怅。 “这么说，你不去了？那你这张入场券，我卖了啊？” 布伦达挥了挥手里的扑克牌。 “别卖，谁说我不去？” 阿娃一抬手，抢过哥哥手里的入场券。 “你不是说，去了也没用吗？” “是没用，但可以开开眼界啊！如果还能和梦境商人说上两句，那就更好了，严格来说，他毕竟是我的启蒙导师。” 阿娃看着手中扑克牌，眸中异彩涟涟。 “我就知道，女人总是口是心非。”布伦达嘀咕道。 “闭嘴，我才不是女人，叫我阿娃女士！” “是，尊敬的阿娃女士！” “现在几点了？” “才七点钟。” “啊，怎么才七点钟？我第一次发现，时间好长啊！” 在略显烦躁的期待中，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这一天，爱格伯特亦有无数神秘学爱好者，乃至超凡者，烦躁的盯着怀表，数着秒针。 时间有脚，12点钟终于姗姗来迟。 在距离12点还有一刻钟时，布伦达兄妹俩随即念动咒语，以灵智体遁入梦境之地。 当她们走出别墅，心中正迟疑上哪寻找梦境商人主持的交易会时，目之所极，两人如遭雷击。 只见在爱格伯特梦境之地空中，一座造型古朴城堡，明火执仗般悬浮于空，散发着耀眼光芒。 集体意识之海，怒浪惊涛。 从清晨驶入深夜的黑珍珠号，在滔天浪尖上，沉沉浮浮。 半神兰伯特凭栏而立，看着船下掠过的庞大梦鲸，血液逐渐炽热起来。 驶过前面的风暴湾，他将踏入风暴雨神的集体意识之海属地，届时，距离此行的目的地也就不远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创造新的交易秩序 “这简直就是神迹！” 阿娃仰头看着悬浮在梦境之都半空中的城堡，震撼得头皮发麻，瞳孔舒张！ 这样的场景，对她来说，只存在于想象中。 “我们快去吧！” 布伦达挥舞着手中的入场券，兴奋喊道。 “嗯！” 阿娃留下一个魔法印标防止迷路，随即跟着哥哥脚步，向梦境之城中心赶去。 此时，浮空城堡犹如一座耀眼灯塔，引领着无数踏入梦境之地的神秘学爱好者们的前进方向。 从空中俯瞰而去，星星点点的超凡者，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活似倦鸟归林。 宏伟高悬，人心澎湃。 越靠近浮空城堡，布伦达、阿娃兄妹俩便越震撼，那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巨物恐惧，令他们俯仰之间，心荡神摇！ 没多久，他们终于抵达浮空城堡下，仰头看去，城堡宛如一座山峰高悬于空。 好似随时可能碾碎城市！ 甚至没人敢站在浮空城堡下方，所有人都下意识站在城堡阴影边缘，像极了簇拥在方糖周围的蚂蚁。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能凭空创造出一座城堡？尤其还是在梦境之地！简直不可思议。” “是啊，梦境之地乃是众生意识交汇重叠的具现化，莫说创造建筑，就改变一砖一瓦都不可能。除非同时催眠半城之人但这也不可能啊，这座城堡太真实了，根本不像是催眠产物。” 旁边的感叹声，吸引了阿娃、布伦达的注意。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两名戴着假面，不辨男女的神秘人，正仰头看着浮空城堡，低声议论。 “两位先生，我刚刚听你们说，很难改变梦境之地，这是为什么？” 阿娃主动搭讪问道。 两位假面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和善解释道： “梦境之地说到底，其实乃是众生意识的投影，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无数生灵的认知和想象。想要改变梦境之地的环境，只有改变众生对这里的认知和想象。” “比如说，在真实世界新修一条街道，直接改变众生认知。” “亦或者，传播都市传说，唔，这点很难改变环境，不过却可以酝酿出怪物，这也是梦境之地总会游走无数怪物的根本原因。” “原来是这样！”阿娃似懂非懂：“难不成梦境商人，改变了无数人的认知或想象？” “这是不可能的。”另一名假面摇头。 “为什么？”阿娃诧异。 这名假面笑而不语。 这名假面不是别人，赫然正是神甫帕尔默。 至于另一名深入浅出解释梦境之地形成的假面，不用想，正是阿娃的导师贾尔斯教授。 此时，见帕尔默不答，贾尔斯想了想道：“因为爱格伯特信仰着伟大的风暴雨神，神注视着这里，没人能够伤害到神的子民。” 他这话其实在暗示：爱格伯特乃是风暴雨神教的领地，大规模催眠民众，风暴雨神教要是察觉不出来，那也能跳海献祭风暴雨神了。 殊不知，阿娃闻言浑身剧震！ 她蓦然想起梦境商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这里的真实世界乃是风暴雨神领地，未经祂的允许，我的擅自闯入会被视为入侵。 直到这时，她才猛然从这句话中，体会到其中所蕴含的力量。 “这么说，这座城堡是梦境商人凭空创造的喽？”阿娃问道。 初入超凡者的贾尔斯也不知道答案，下意识看向帕尔默。 “或许吧。” 戴着假面的帕尔默，语气听不出情绪。 在几人闲聊中，越来越多人聚集在浮空城堡下，所有人都被梦境商人的大手笔给惊呆了。 半吊子，震撼于城堡临空的巨物恐惧，以及视觉冲击！ 超凡者，骇然于在梦境之地凭空创造的神秘力量。 这一刻，偌大的爱格伯特梦境之地，万人空巷。 原本最活跃的黑市，真成了黑市，黑灯瞎火一片，鬼影子都看不到。 无数人聚集而来。 如果说刚开始还有很多超凡者对所谓的梦境商人嗤之以鼻的话； 那么当这座浮空城堡出现之后，无论是谁，都不得不收起轻蔑之心，端起三分尊重。 “梦境商人怎么还没出现？” “几点了？” “已经12点了。” 当时间逼近12点，人群愈发焦躁之时，浮空城堡终于起了变化。 准确的说，是浮空城堡投影地面，忽然一阶阶凹陷下去，看起来宛如一座斗兽场。 在台阶底部，竖立着六扇石门。 “这是？” 阿娃目露惊讶，眼前的一切，令她感到新鲜十足。 聚集而来的超凡者们面面相觑中，几只人偶走下台阶，向石门走去。 它们走到石门前，轻轻一推，石门大开，人偶踏入，消失不见。 没多久，石门反响大开，几只人偶又走了出来。 “走了！” 帕尔默见状，招呼一声，主动迈开脚步。 贾尔斯跟上。 布伦达、阿娃亦步亦趋。 汇聚而来的神秘学爱好者、超凡者们，大多闻风而动。 但还是有少数谨慎之辈，站在周围不为所动。 当然，也或许他们已经操控傀儡，跟着进去了。 走到石门前，阿娃看着青石纹理历历在目的石板，深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扶住门把，向里推去。 石门丝滑而开，透过门缝，门内漆黑一片。 阿娃鼓起勇气，一步踏出，世界大变！ 大理石堆砌的大厅，宛如诸神教堂，高耸雄伟，分布大厅四周，篆刻神秘咒的石柱，撑起满是火焰浮雕穹顶。 踏入这里的阿娃，宛如来到一座异域神殿，又若踏入王室宫廷。 实在是这里的风格，太怪诞了！ 揉淬神学和世俗两种风格。 “天呐，我们在空中？” 一声惊呼，打断了阿娃的震撼，她心神一动，快步走到大厅露台边，入目景色令她惊叹。 目之所极，爱格伯特梦境之城赫然尽收眼底！ 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犹豫之辈，站在浮空城堡下，仰头看到他们的瞠目结舌。 “太不可思议了！” 阿娃惊叹连连。 戴着假面的帕尔默闻言眯起眼睛，心中愈发惴惴不安。 梦境商人搞这么大阵仗，若仅仅是一场所谓的“交易会”，他是万万不信的。 想到这，他微不可查的吟唱起半神祷。 “妹妹，你快来！” 一声招呼，将阿娃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她的哥哥布伦达，正站在大厅一桩石台前，手指在石面上比比划划。 阿娃快步靠近，才发现这石台上，竟然镶嵌着一块长方形透明玻璃，玻璃中正惟妙惟肖的展示着一些画面和字。 通过阅读，阿娃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什么。 大概是初入神秘学圈子的缘故，阿娃对新鲜知识的接受能力，显然超过大部分神秘学爱好者。 她略一犹豫，伸手按在石台上。 “我来吧！” 布伦达下意识伸手拦住妹妹，伸手按在透明玻璃上。 恭喜你0000001用户，指纹绑定成功，初始密码：βξτ 一行字，从透明玻璃上闪现而出，旋即缓缓淡去，一个全新画面呈现而出。 两个单词，整齐排列在玻璃上。 分别是： 寄售市场和我的寄售。 “这是什么意思？” 布伦达诧异。 阿娃也是一脸茫然，不知下面该怎么做。 事实上，别说她，此时偌大大厅中，无数神秘学爱好者，亦被这布满大厅的石台搞得满头雾水。 “先生们，女士们，凌晨好啊！” 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突然在大厅里回荡起来。 无数人抬头四顾，才看到在大厅中央，缓缓升起一座石台。 石台上，一道彷如灰雾构成的人影，出现在石台正中央。 “梦境商人！” 无数奇怪于大厅石台的神秘学爱好者们，纷纷看了过来，眸光闪烁。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梦境商人，偶然来到这里，承蒙大家信任，互惠互利成功交易不少商品。” “可惜，我马上就要走了，索性在临走前，举办一场交易会。” 大厅众人静静听着，在情况不明前，没人打扰。 神甫帕尔默眸光闪烁这厮果然是准备跑路，这是要在跑路前做一票大的？ “看到大厅石台了吗？我要交易的商品，全在寄售市场中，诸位若是看中，可以将你们愿意交换的商品，展示在我要寄售中，我若看中，自然会联系于你，与你交易。” 宁修远沉声道。 “包括超凡特性？” 一声急切呼声问道。 “当然！” 霎时，大厅中一片哗然，无数人兴奋起来。 梦境商人真有超凡特性！ “这石台如何使用？” 有人迫不及待问道。 “点击相应字，即可呼唤出相应界面，每个界面都有字介绍，我想只要不是白痴，应该都能迅速上手。” 宁修远解释道。 没错，石台上镶嵌的玻璃，赫然是一块块屏幕！ 对宁修远来说，捏塑这一切十分简单，就像捏塑梦境之地的路灯。 这种感觉类似于他瘟疫门徒的战术猪鼻式面具，我思故我在。 “我不相信，除非你展示出来。否则我怎么知道，这是你在贩卖商品，还是在套取我们的秘密。” 大概是人多壮胆，一只人偶发出质疑之声。 声落，无数人齐刷刷看了过去。 “呵呵！” 宁修远轻轻一笑，一抬手，十余支封印瓶蓦然出现在眼前。 每一支封印瓶中都荡漾着形态不一的超凡特性，那独属于超凡特性的力量波动，令全场为之一肃，落针可闻。 略一展示，宁修远便收了起来。 财帛动人心。 不，应该说，无数苦求而不得其门的神秘学爱好者们，心动了。 哪怕他们意识到，这场展示其实毫无意义，毕竟展示并不等同于一定会交易。 但不少人还是一咬牙，操作起石台，将自己最珍贵的宝贝，输入其中，试图能入梦境商人法眼，换来梦寐以求的超凡特性。 “我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寄售市场？”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打断了众人。 “既然是寄售，自然所有人都能看见。不过，请放心，这里只有编号，没有真实信息，没人会知道商品是谁的？如果诸位有看中之物，完全可以点开对方编号，私下沟通。” 宁修远解释道。 不少后知后觉之人懵了，连忙点进寄售市场，结果还未翻到自己的东西，就被大家压箱底宝贝所吸引了。 “夏塔克鸟之舌！” “深潜者血液！” “贪厌魔狼毛发！” 莫说魔法师，甚至连超凡者都惊呆了。 这里很多东西，基本都难得一见。 原因很简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谁敢满世界嚷嚷？ 即便是想交易出去，也多半是参加一些隐秘聚会，表达出售意愿，同时提出自己想要之物，让求购者想办法寻找。 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可以说交易效率极低。 很多时候，三年五载卖不出去都是常事。 没办法，俗世金钱已经很难衡量这些珍贵的超凡物品，也没有任何一般等价物能够充当货币。 或者说，根本没人认可。 所以若是价值不高之物，大家还敢摆摊之类方式抛售。 这种珍贵物品，一旦泄露，只会招来杀人之获，因此种种最终造成这些超凡物品，极难流动的局面。 如今骤然集合在梦境商人举办的交易会上，这让多少苦求无果之人，欣喜若狂！ 刹那间，很多人都忘了交易超凡特性这回事。 或者说，做起两手准备，赶紧沟通去了，万一换不来超凡特性，拿下心仪之物也是好的。 原来，你这是在创造新的交易秩序！我的眷者，风暴雨神教会，不会同意的。 亚弗姆扎冷冰冰的声音，在宁修远脑海中响起。 不愧是旧日支配者，一眼便看穿了宁修远的深层目的。 宁修远哪里是要自己交易？分明是在以自己商品，创造新的交易秩序。 一旦神秘学爱好者乃至超凡者们认可他搭建的平台，哪怕他离开这里，在这些人认知和意志的影响下，这座浮空城堡依旧会存在。 无人能够摧毁！ 即便摧毁，也会迅速重新冒出，就像被黑暗活焰恒燃之火燃烧的梦境森林。 除非风暴雨神教会杀光这些人。 或者将他们关于这里的记忆，全部抹掉。 “梦境商人，你这是要取代爱格伯特的黑市？成为梦境之王？” 一声幽幽声音，突然在大厅中响起。 那是一名身着高领风衣，头戴礼帽，手持礼杖，相貌平平的白发中年男子。 呵，说什么来什么，啊，我嗅到了高位特性的味道，他是风暴雨神的半神恶畜。 亚弗姆扎的声音，充斥着揶揄和促狭。 高位特性？ 听到亚弗姆扎的感叹，宁修远心中一动，他伸手摘下头上灰雾礼帽，抚胸致礼。 “尊敬的半神阁下，欢迎光临。” 声落，全场一片愕然，齐刷刷的看向白发中年男子。 不料，梦境商人的下一句话，又将众人目光齐刷刷的拉了回来，目露骇然。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今晚之后，我便会离开这里，怎么会取代黑市？” 不等白发男子开口，宁修远掏出一支封印瓶笑道： “来者皆是客，我想这件商品，肯定能满足祢的需求！祢说呢，半神阁下。” 看着宁修远掏出的封印瓶，古井无波的白发男子，脸色骇然失色！ 高位特性！ 众人亦神魂俱骇，因为他们体内的超凡特性，在这一刻，齐齐躁动起来，隐隐出现失控征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污秽母巢 死寂弥漫，人心悸动。 半神·白发男子的撼然之色，成了瓶中之物珍贵属性的最好诠释！ 如此更遑论诸多超凡者的亲身体会。 异常活跃的超凡特性，隐隐失控的惊惧体验，灵性之火的戄然示警……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着梦境商人手里超凡特性的非同寻常！ “这、这是什么超凡特性？” 戴着假面的贾尔斯，震惊的看向帕尔默，本就经过魔法扭曲的声线微微颤抖。 帕尔默沉默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在面具之后，他脸色惊悸，口舌发干，内心的骄傲和自负受到极大冲击。 作为风暴雨神教四环超凡者，不说力量，在阅历、知识、见闻等方面，不可谓不广博。 便是如此，他竟然不认识这份超凡特性？ 这让他骇然之际，也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实在是半神泰伦斯的失态神色，令他不得不多想。 心中更是颓然意识到，他已经没有资格插手此事。 “你说的没错，梦境商人。那我该付出什么代价，才能得到这份特性？” 白发男子微微吸一口气，收起内心的轻蔑。 ——梦境商人连高位特性都能拿得出来，那么祂的身份位格无需多言，祂至少也是半神级超凡者。 “代价？” 宁修远摇头：“不不不，这只是交易！互惠互利的交易，各取所需的交易。只要阁下能拿出让我满意的东西，这份特性自然归你。” 白发男子表情一僵。 旁人看不出来，他一眼就能看出，梦境商人如此大手笔的创造这座浮空城堡，必有图谋。 且很大可能就是为了执行超凡仪式。 他若参与其中，岂不是为虎作伥？ 但若拒绝，难不成眼睁睁看着获取高位特性的机会，从眼前消失？ 高位特性有多难得，可以说，一条线索就价值连城。 “也好。” 白发男子点了点头，走向旁边一座石台。 手指轻触见，撰写下他能拿出的最珍贵物品。 众人见到这一幕，连忙凑到石台前，打开【寄售市场】翻看起来，都想看看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毕竟这可是半神啊！ 莫说流浪超凡者，就是对于教会来说，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至于石台的匿名编号系统？ 这有用吗？ 只要是最珍贵的宝贝，恐怕多半就是半神拿出来的。 “时间水晶。” “黄衣之文。” “冥王星之药……” 众人在【寄售市场】中浏览着，看着其中一个个只在神话传说中听过，或者闻所未闻之物，大开眼界之余，也从这些物品的价值侧面揣度出，梦境商人那份黑色超凡特性的价值。 看到这一幕的宁修远，一抬手，一道齐腰石台从脚下缓缓升起。 他娴熟的翻看着【寄售市场】中的物品，不停发出交易申请。 交易方式很简单，在石台旁边就有一道凹槽。 将物品放进去，双方在十秒内，同时点击交易，交易品立即就会置换位置，达成交易。 面对宁修远的交易申请，刚开始，很多人还十分犹豫。 不过，随着几份价值不高的商品交易成功之后，众人顿时按捺不住了。 交易品的价值，也在逐渐走高。 一些超凡者敏锐注意到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纷纷将来源不明的赃物，拿出来抛售。 巨大的交易需求，几乎在刹那间引爆。 完全匿名，隔空交易，海量商品，海量买主，这种交易新秩序体验没多久，众人便意识到它的便利，更被其深深吸引。 这时候，梦境商人的商品，已然可有可无起来。 或者说，大家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些东西是梦境商人的。 除了十分罕见的超凡特性。 说不定，其中一些超凡特性，还是一些亡命徒在浑水摸鱼。 ‘还是网购爽啊！’ 宁修远翻看着【寄售市场】，心中感叹。 在权限狗的后台操作下，他的商品得到了最大曝光，他甚至还能通过后台权限，针对性屏蔽一些商品，进行多方置换，最终成功拿下心仪之物。 ‘汩’ 一道来自未知维度的虚幻之音，倏尔从宁修远体内传处，又向浩瀚宇宙荡漾而去。 仿佛亘古寒冰破裂，露出幽邃翠蓝的大洋。 难以言喻的力量，散入四肢百骸，涌入灵魂之火。 宁修远比划屏幕之手蓦然一僵，虽然早已想到这一刻，但复杂情绪依旧填满身心。 ——交易审判官，终于在这一刻融合完成。 【看来你已经完成超凡仪式。】 亚弗姆扎仿佛蕴含无尽寒意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是的，赞美祢，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在心中回应。 【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我的眷者。】 ‘请给我片刻时间。’ 亚弗姆扎没有回应，显然表示默许。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看向不远处的半神道： “半神阁下，命运在呼唤我，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那份特性呢？”半神·白发男子眼睛眯了起来。 “很遗憾，我从【寄售市场】中，并没有找到等价之物。” 宁修远摇头，临走时，还在暗示众人匿名系统的保密性，虽然这座浮空城堡，很大可能保留不下来。 “我愿意拿所有物品交换！” 白发男子急声道。 “不等价就是不等价，我以汝之物品交换，你愿意吗？” 白发男子闻言脸色骤然一沉，不想，宁修远又道： “不过，若浮空城堡在，或许我还会回来，希望那时你可以拿出等价之物。” 说完，宁修远身影逐渐淡去。 “多久？” “命运叵测，我无法给出答案。” “那你就留下来吧！” 白发男子狞笑，一道充满污秽和腐蚀力量的光芒，从他脚下向四周蔓延。 不！ 应该说，腐烂沼泽的力量早已蔓延出去，是具象的转变，营造出光芒之感。 “啊！” “这是……”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尖叫声，在大殿中骤然回荡！ 只见坚固若钢的青石地面，在绿光横扫间，化为吞尸蚀肉的腐烂沼泽，仿佛酝酿几个世纪的恶臭，令人心神昏沉。 第一百六十八章 亚弗姆·扎出手 【高位特性·污秽母巢】 ——腐烂死亡的巢穴，堕落腐化的归乡，万古邪恶的消逝之处，亵渎众生的极恶秽土。 一出手，白发男子便直接展现出最强力量。 这足以将神灵吞噬的污秽领域，是旧日也无法忍受的侵蚀。 一旦沾染，纵然是死神，也无法收走亡魂，除了污秽母巢。 所以坠入腐烂沼泽的众人，依旧在沼泽中挣扎着，足以消蚀神灵的腐化力量，并没有针对他们。 但无法逃脱的恐怖，依旧压垮众人。 亦令宁修远第一次见识到半神力量！ 如果说旧日力量无迹可寻无以名状，睹之只能绝望等死的话； 那么半神之力便如泰山压顶，虽清晰可见，但也无力挣扎！ 腐烂沼泽展开的刹那，遁入梦境之地的他，如陷泥潭，动弹不得。 足以令人呕出灵魂的浊臭，腐化着他的躯体。 仅仅一个刹那，他的最大器官皮肤便全面溃烂，化为一只血泥堆砌而出的血人，狰狞而可怖。 克隆病毒疯狂复制着细胞，抵抗着侵蚀，但依旧无能为力。 此时，宁修远近乎被沼泽拽出梦境维度，就要坠入其中。 腐臭瘴气尚且如此，若是坠入其中，莫说肉身，怕是连灵魂也要被腐蚀殆尽。 错位空间！ 宁修远驱使横纹羊瞳的力量，向无尽重叠的时空中逃去。 但那无孔不入的侵蚀力量，却令他无所遁形。 或者说，他的力量，还支撑不起他逃向更深时空。 “此地，禁止超凡。” 赴死者·斯莫利特的身影，出现在宁修远身前错位时空中。 五次必有一次成功的神言，在宁修远精心准备下，立即生效！ 侵蚀无数时空的恐怖吸力，消失不见。 宁修远大喜，连忙就要跳入众生梦境。 ‘啵！’ 神言构建的法则，犹如泡泡，看似美轮美奂，却一戳就破。 恐怖吸力再次滂湃袭来！ 宁修远再也维持不住身影，眼看就要跌出梦境，坠入那可怕的沼泽之中。 【一条半神恶畜，便让你毫无反手之力，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打碎星石……算了，姑且相信一次预言。】 亚弗姆扎的声音，幽幽响起。 “噗！” 声落，宁修远也在刹那间，从错位时空中析出，掉入腐烂沼泽。 …… “梦境商人完了！” 同样陷入沼泽之中的神甫帕尔默，突然低声道。 不知是出于炫耀心理；还是出于某种怨念报复。 “啊？” 之前得到帕尔默提醒的贾尔斯，没有向其他人那般拼命挣扎，他静静保持不动。 此时突然听到帕尔默所言，心中一怔。 “没有人能从半神泰伦斯的腐烂沼泽中逃脱，当他坠入其中，结局就已经注定。”帕尔默道。 贾尔斯愕然。 不远处的阿娃闻言目露哀伤。 在她较为单纯的认知里，梦境商人终究是她神秘学引路人，虽然这以交易形式达成。 现在听闻，梦境商人将死，这让她多少十分不舒服。 梦境商人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所有的交易都是你情我愿。 他甚至创造了如此完美的浮空城堡，供大家交易，半神泰伦斯为什么要杀他？ 就因为他不卖那份特性？ 这根本不讲道理！ 这一刻，阿娃终于体会到超凡世界的残酷。 此时，场中也传来半神泰伦斯的声音。 “不愧是半神，竟然能抵挡得了腐烂沼泽的侵蚀！放弃吧，坠入这里，即便是旧日，也无法忍受。” 白发男子泰伦斯感受着腐烂无法侵蚀的人影，虽然口气狂妄，但眼中却十分谨慎。 他的身体早已化为【腐化男爵】，体内亦传来万鬼咆哮之声。 “交出特性，我可以放你离去。” 泰伦斯又劝道，胸口陡然闪耀起一道犬牙交错的闪电。 不！ 那不是闪电，那是流淌着岩浆的地狱巨口！ “吼！” 地狱巨口大开，滴滴答答垂涎着滚烫岩浆的牙齿，再也囚禁不住饥饿伥鬼，宛如一道死亡之光，疯狂涌向腐烂沼泽，就要成为压垮梦境商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幕，令陷入沼泽之中的众人，肺腑皆崩，肝胆俱裂！ 在他们浅薄的认知中，从泰伦斯胸口裂开的地狱巨口，远比腐烂沼泽更加可怕。 那蜂拥而出喋喋怪笑的千万恶鬼，更比沼泽腐臭更腐蚀人心！ “恶畜吠叫，其主匿形，呵呵……” 便在这时，低沉的声音，从腐烂沼泽深处传来，令心神惧骇的众人，蓦然一怔。 无数人面面相觑，尚未从彼此眼中找到答案，答案已经呈现眼前！ “咕咕咕……” 腐烂沼泽突兀沸腾起来，无数气泡好似蟾蜍背上疙瘩，密密麻麻涌出浑浊水面，然后啵啵啵疯狂爆炸，释放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宛如污秽之主，撑起大锅，以时光为主料，发酵尸体。 “呕！” 大殿众人再也抑制不住，吐出大口鲜血。 半神泰伦斯瞳孔舒张，他一挥手，囚禁于沼泽的众人立马被他送出这里。 ——之前不送，那是他担心梦境商人隐藏其中。 他刚刚完成这个动作。 轰！ 一道道火柱从腐烂沼泽中，冲天而起，摧枯拉朽，直插云霄！ “这——” 半神泰伦斯骇然倒退一步。 被这冲天火焰，惊得心神摇曳，神魂近裂！ 这哪里是火焰？ 这分明是一根根火焰般的血肉！ 然而说它是血肉，那火焰也无法比拟的炽热，从上面四面八方散开，烹煮着腐烂沼泽。 足以腐蚀旧日的污秽母巢，在这一刻发出无奈哀嚎。 非腐烂沼泽不强，实乃泰伦斯的灵性，支撑不起它的强大！ 泰伦斯惊恐的看着一幕，转身欲逃。 “哞——” 完全超出众人感官可以捕捉极限的怪诞之音，突然撕裂长空，熏天赫地！ 亦令泰伦斯灵魂一颤，特性沸腾。 无数恶鬼从泰伦斯面孔中涌出，又被薄薄面皮拦住，这让此时的泰伦斯宛如千面之恶鬼。 “咯咯咯……” 他竭力控制着超凡特性，对抗着失控风险，却再也无法移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必死结局！ “嗡——” 梦境之地景色骤然透明起来，是火！ 炽热的火焰，照亮梦境之地，参与交易会的众人，眩目惊心的看到了这辈子不曾看到了奇景。 ——他们从梦境之地，看到了现实。 ——在脚下！ 繁华巍峨的爱格伯特城，赫然出现在梦境之地的脚下。 直到这时，他们才看清梦境商人的全貌，那烹煮腐烂沼泽的火焰血肉巨柱，竟然是祂的四肢。 高昂的七个犄角，生长在黑暗无眼而具有血肉的骷髅上。 黑暗欲望和恶意原始力量，扭曲而成的固态物质，聚合成类似公牛的庞大身躯上。 身躯撞开梦境，戳入真实。 祂赫然以倒吊姿态，脚踩梦境之空，穿透梦境阻隔，以犄角戳向梦境大地之下的真实世界！ 此时，真实世界位于城中央的爱格伯特教堂，高耸且尖，压城黑云，吞吐着耀眼电蛇，缠绕在教堂塔尖之上。 面对倒戳而来的七犄角，闪电在翻滚纠缠中，鹰撮霆击，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吼——” “刺啦——” 远超众生可以理解的力量，在咆哮肆意中，碰撞，吞噬，怒吼！ 照亮爱格伯特之城；亦闪耀梦境之地！ 半神泰伦斯，傻眼了！ 庆幸和失落，两种怪诞情绪骤然生于心。 ——原来，梦境商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伟大的风暴雨神！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兰伯特的好运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战，便这般始料未及的突兀爆发！ 炽热火焰和咆哮闪电，在半空中对撞，轰然间化为第二轮烈日，照亮压城黑云，亦吸引全城目光。 教堂外，港口边，巷子里，无数神甫信徒民众，抬头望天。 看着那宛如末日之景，于肺腑皆崩间，魂惊魄骇！ “……神战！” 趴在梦境之地呕血的神甫帕尔默，心神尽数被透明大地之下爱格伯特之城肆虐的力量所吸引。 目之所极： ——火海焚天，电蟒乖戾，泼天蚀雨，虬劲血肉。 完全超出理解的力量，令他触目惊心，心神为之所夺！ 透过透明的梦境之地俯瞰爱格伯特岛，大海似乎都被天空之火染成了万里火海，乖戾咆哮着烹煮小岛！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去多久，这场足以令爱格伯特传唱的史诗级事件，在悄无声息中落下帷幕。 没人能看出，究竟是哪道闪电力挽狂澜？又是哪朵火焰压垮一切？ 总之，在众生回过神来时，火焰不在炽热，雷霆不在咆哮，黑云逐渐散去，失去火焰照耀的梦境之地，逐渐回归最初。 一切都结束了。 但人心的沸腾，却才刚刚开始。 “梦境商人竟然、竟然是神明！！！” “天呐，我居然同神明交易过？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早知祂是神明，我当初就该……” 不知是宣泄死亡恐惧，还是振奋亲历神迹，参与交易会的超凡者、以及神秘学爱好者们，沸腾起来。 那是一声声骇然震惊； 也是一道道怅然痛惜； 更是难以置信的诡谲荒诞…… 不过，更多的是，却是面无血色的沉默。 神战，对所有目击者都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影响，这份影响足以改变他们的人生。 “这里的真实世界乃是风暴雨神领地，未经祂的允许，我的擅自闯入会被视为入侵。” 一声喃喃自语，淹没在一片语无伦次的惊呼中，却引来半神泰伦斯的注意。 “你说什么？” 半神泰伦斯身影一闪，出现在一名小姑娘面前。 这小姑娘正是阿娃。 布伦达看到这一幕，目露惊惧之色，但还是鼓足勇气，将妹妹护在身后。 “那、那是梦境商人曾经说过的话。” 阿娃低声解释，眼神中掩不去的明悟。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意义上理解这句话所表达的含义。 半神泰伦斯浑身一震，蓦然无言，心中泛起无尽悔意。 如果他能早点知道这句话，或许他就不会动手，也就不会发生眼前这一幕。 他再次追问一番阿娃遇到梦境商人的一些细节，随即深深看了一眼阿娃，转身离去。 他需要赶赴教堂，既是询问战况结果，也是领罪受罚。 …… …… 刚刚驶过风暴湾，集体意识之海情况骤变，沸腾大洋依旧沸腾，却倏尔染上一层血色。 “唳——” 伴船而行的梦鲸，好似嗅到不可名状的大恐怖，发出悠长示警，随即调转庞大身躯，原路返航。 ‘现实世界有变？’ 凭栏而立的哈灵顿海军总督兰伯特，见状脸色大变。 他深知，能够改变集体意识之海的只有众生。 如此突兀的转变，只能说明现实世界发生了影响无数人的大事件。唯有如此，才会令集体意识之海发生如此剧变。 他心中正犹豫要不要前往现实世界一探究竟？ “哞——” 一道喧嚣灵魂的厉啸声，突然从梦境之地深处传来，纵然远隔万里，但这声音中蕴含的力量，依旧令兰伯特体内高位特性活跃起来。 “旧日？” 兰伯特大惊失色！ “返航！” 他厉声疾呼，决定立即返航。 不是所有旧日都是白色蠕虫，面对未知旧日支配者，立即远离才是最正解！ 一如蝼蚁遇到人类，究竟是获得蜜糖奖赏？还是沸水泼面？ 没人可以预估！ “哗啦——” 黑珍珠上的水手们，纷纷调转桅帆，在猩红的集体意识之海上抛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完成掉头，追着梦鲸离去的背影。 兰伯特呼吸急促的掏出一枚怀表，咔的按下按钮。 超凡物品·时间祝福 ——在怀表规定的时间内，好运滚滚而来。弊端，时间祝福结束之后，运气会相应变坏。 变坏程度取决于好运时间规避的风险。 时间祝福好像生效了。 在滴滴答答的声音中，黑珍珠顺利驶过风暴湾，海水颜色逐渐回归集体意识之海的苍白。 “呼——” 兰伯特微微吐了一口气。 “彭！” 就在这时，黑珍珠号不远处的海水骤然炸开，一道拖拽着无数火焰的身影，冲出海面。 兰伯特瞠目结舌，心惊胆战看去，忍不住失声惊呼。 “阿瑟斯！” 是的！ 教会委派给他的任务，令他跑空大冰山伊基尔斯也一无所获的阿瑟斯，竟然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在他的面前。 震惊之色尚未敛去，兰伯特脸上血色骤失。 心脏近乎停跳！ 他、他看到了。 看到了伟大的旧日支配者，竟然追随在阿瑟斯的身后…… 不不不！ 无以名状的旧日支配者，仿佛倦鸟归林，疯狂涌入宁修远的身体，浮现在他的体表，化为灰色火焰纹路。 阿瑟斯似乎认出了他，他瞳孔放大，张了张口，好似向诉说什么。 但身形好似不受控制般，遁入长空，消失不见。 “呼哧……呼哧……” 虽然阿瑟斯从出现到消失，不过弹指须臾间，但兰伯特却好似经历过一场鏖战，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脸色尽是抹不去的惊悸之色。 他看着阿瑟斯消失的方向，回首看着风暴湾内依旧泛红的海水，心中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就是真相吗？阿瑟斯。” …… …… ‘是他？’ 惊鸿一瞥间，看到的黑色三桅帆船，令宁修远心惊肉跳。 许是经历参与太多旧日事件，甚至本身还成功窃取白色蠕虫命格，面对这场神战的宁修远显得淡定多了。 这场无以名状、无法理解的神战，在他眼中更像是一场光影效果爆炸的烟花秀。 但亚弗姆扎带他脱离战场，穿越集体意识之海时，看到的黑色船只却搅乱了他的心境。 他曾借范伦汀娜之手，收集过哈灵顿王国，乃至黎明神教的情报。 知道黎明神教曾派遣哈灵顿海军总督兰伯特，驱使黑珍珠号三桅帆船，前往大冰山伊基尔斯营救过他。 因此他对黑珍珠号特点记忆尤深！！ 三桅帆船，黑色船身，天使铜雕船首，科波菲尔地区人种面貌…… 所有特点组合起来，除了黑珍珠号，他想不起来还有哪艘可以行驶在集体意识之海的船只，具有这些特征。 在渡过最初的惊愕后，宁修远思绪闪烁中，逐渐平复起来。 或许，此时所见，并非是一件坏事。 “伟大的亚弗姆·扎，祢为什么不踩死那头敢于挑衅祢的半神恶畜？” 转念间，宁修远故意问起这件令他颇为恼火之事。 第一百七十章 服用高位特性 【极北大陆距离阿兹特克帝国太近！】 亚弗姆扎的回答，令宁修远默然。 打狗还需看主人，杀那头半神容易，激怒风暴雨神后果却不堪设想。 亚弗姆·扎的本体，毕竟还封印在极北大陆。 风暴雨神也许无法击杀亚弗姆扎这具黑暗活焰分身，但破坏亚弗姆扎的自救，恐怕还是能办到的。 话说，既然如此，亚弗姆扎为何还袭击风暴雨神？ 这就不是宁修远可以揣度的。 或许是，亚弗姆扎展露力量的那一刻，就注定瞒不住风暴雨神，因此抢先出手，也就不足为奇了。 毕竟谈判的基础，终究是建立在实力之上。 也或许是亚弗姆扎和风暴雨神的战斗，只是在演戏。说不定，两位这边打得热火朝天，那边正在把酒言欢呢！ 这对旧日和神灵来说，又有什么不可能？ 往深处想想，极北大陆封印着亚弗姆·扎，风暴雨神能不知道这事？ 两人之间就没点交易或妥协？ 对了，极北大陆终年笼罩在旧神诅咒之下，显然旧神不想让人打破封印，既然如此，卡罗尔的浮冰之船为什么能通行？ 这么大的BUG，风暴雨神能察觉不到？ 念头纷杂间，宁修远心中叹了一口气，收敛思绪。 “伟大的亚弗姆扎，我若在五环服用高位特性，失控风险大吗？与第六环服用区别在哪？” 宁修远心神最终还是落在自己身上。 “呵，卑劣的凡人总喜欢以境界定义意志，殊不知，越早服用高位特性风险越小，境界越高积累的风险便越大。” 亚弗姆扎的心情似乎很好，声音虽然冰冷，却罕见给出了解释。 宁修远闻言讶然，这简直与他常识相悖。 不过，细细一想也就能理解了。 “现在服用高位特性，无法给你带来半神力量，但你却要付出极其高昂的代价！” “什么代价？”宁修远追问。 “融合高位特性的超凡仪式将远超你的想象，其后服用的特性，也将永远无法降格。” 宁修远闻言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关于这一点，他已经猜到了。 “高位特性和常规特性，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旧日和天使的区别。” 亚弗姆扎声音中，好似带着三分诱惑，三分幸灾乐祸。 旧日和天使的区别？ 宁修远愣住了。 许久，灵光闪烁间，他恍然似有所悟。 乌姆尔说，衔尾蛇途径才是真正的超凡之路。 但走三大超凡之路的超凡者数不胜数，成为半神者，更不计其数。 既然如此，衔尾蛇途径优势在哪？ 现在宁修远似乎明白了。 优势在于超凡之路的上限！ 三大超凡之路，或许将止步于半神或天使。 只有衔尾蛇途径，才能通向更高境界，而高位特性就是通向更高境界的基石。 “赞美祢，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在心中赞美。 占卜大师特性告诉他，亚弗姆扎没有欺骗于他，或许对于这等位格存在来说，也不屑于欺骗。 …… 得到答案的宁修远，踏出梦境之地，踩上一片松软沙滩。 环顾四周，岛屿险峻，刀削般的断崖，矗立在海面。断崖下，森林郁郁葱葱。 目之所极，甚至还能看到几只松鼠在其中跳跃。 这里正是卡罗尔浮冰之船登船站点·约翰斯顿岛。 意识挪移间，借助旧日视野扫视一圈这座岛屿，确定无人驻留之后，宁修远掏出一张推荐信。 ——这是他当初顶着皮科尔命格，从爱格伯特黑市中购买雅拉克山情报时，情报贩子所赠送的魔法信函。 它会显示出卡罗尔浮冰之船的靠岸时间！ 此时，信函上半点字迹也无，没有任何信息展出。 “我们来早了，现在距离新月还有些时间。” 亚弗姆扎默不作声。 已经习惯亚弗姆扎行事风格的宁修远，见状放下心来，随即迈动脚步，向林中深处走去。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浮现在他身后。 ——正是傀儡赴死者·斯莫利特。 当宁修远走到森林边缘，茂密森林立即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青草铺就的林间小道。 踩着羊肠小道，宁修远在森林溪水边停下脚步，无数藤蔓蜂拥而来，在他面前缠绕扭曲，化为一栋藤蔓小屋。 接下来，他要在这里等待浮冰之船的到来。 ——呆腻了梦境之地的他，只想呼吸一下正常空气。 走进藤蔓小屋，宁修远将魔法信函放在桌子上，保证随时可以看到，随即躺在藤蔓编织的软榻上，酣然睡去。 有亚弗姆扎执勤，他放心的很。 一觉醒来，天已大黑。 他从永固空间中取出从地球带来的食物，大快朵颐酒足饭饱之后，这才取出从白色蠕虫体内窃取而来的高位特性。 特性呈纯黑之色，仿佛将周围光线尽数吞没。 感受着体内活跃的超凡特性，宁修远不再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雅拉克山……星石……】 高位特性入喉，熟悉之极的呢喃声，突兀在宁修远灵魂深处回荡。 “这……” 宁修远下意识看向双手。 爬满双手的灰色火焰纹路消失了，不，应该说他的双手也消失了。 目之所及，肿胀臃白的身躯，堆叠在庞大的寒冰王座上。 王座下，无数伥鬼环绕四周，哭泣着，哀嚎着，翻滚着，分担着来自极北大陆的呼唤！ 宁修远甚至看到了横纹羊瞳的本体——丰饶之神、翠绿之形。 【……雅拉克山……星石……】 层层叠叠好似山谷回音的呢喃，不停回荡在灵魂深处，令宁修远精神逐渐恍惚，不辨虚实。 他好似彻底沦为白色蠕虫，承受着来自旧日支配者亚弗姆·扎的呼唤。 在那一声声呼唤中，意志趋于崩溃，理智逐渐丧失，思绪陷入混沌！ 在时间和空间丧失意义的绝对黑暗中，不知何时回荡起纷杂的吵闹声，那是称赞声、诋毁声、恐惧议论声，以及密密麻麻的魔法祈求声。 声音越来越响，最终吵醒了宁修远。 那挣扎在地狱深渊、徘徊在无垠幽冥的残魂，还有隐匿在宇宙角落、无以名状的伟大存在，在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的共通下，最终拼凑出宁修远的自我。 “嗞——” 悠长吸气中，宁修远睁开眼睛，感受着体内已然入列的高位特性，一抹无法言喻的震动之色浮于眼底。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暴君 【暴君】 ——专制无道的君主，失序混乱的帝王，规则秩序的践踏者，残酷野蛮的野心家！ 感悟着这份高位特性所蕴含的力量，宁修远眼中闪过掩不去的惊喜。 这是已服用五份超凡特性中，最令他满意的一份。 仔细想想，他之前服用的四份超凡特性：疾病欺诈者、瘟疫门徒、占卜大师、交易审判官，除了交易审判官令他颇为满意之外，其他几份都不尽人意。 疾病欺诈者纯利他特性，应用范围也比较狭隘，对他而言，已然可有可无。 瘟疫门徒的超凡仪式，完全就是个巨坑。 至于占卜大师，虽然助他几次死里逃生，奈何沾染了外神格赫罗斯这个大麻烦，终究成了鸡肋特性。 如今，终于时来运转，再获强力能力！ 最令他意外和惊喜的是，【暴君】恰好符合衔尾蛇途径，补全他交易审判官的弊端。 换言之，他现在已经构建出疾病欺诈者、交易审判官、暴君，这一条衔尾蛇超凡之路。 “这算是否极泰来吗？” 宁修远唇角上扬。 【暴君】的能力，赫然是失序和扭曲。 简而言之： 在一定范围内，对已存在规则，具有不违背事物基础特点的解释权（扭曲）。 “力量边界取决于是否成功执行超凡仪式么？” 宁修远思忖中，心中一动，傀儡赴死者·斯莫利特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随即对其发动交易，连续两次失败之后，第三次成功将其【神言】能力，交易过来。 然而不同于捏塑梦境乃是克拉辛的主动交易，或者说馈赠。 强买强卖而来的神言，本质上依旧属于斯莫利特的超凡特性，宁修远只能短暂拥有。 “扭曲！” 宁修远随即借助【暴君】能力，扭曲规则，或者说对交易规则进行重新解释，将“短期持有”修改为“永恒持有”。 不料，连续扭曲十余次，依旧失败。 “连续十余次失败，这恐怕已经不是概率问题，也非我尚未融合的缘故，而是完全就办不到。” “扭曲程度有限么？” 思忖间，宁修远将“短期持有”扭曲为“长期持有”。 这一次，暴君力量在波动间，交易规则随即被重新解读。 他成功拥有神言能力！ “这就是暴君力量的边界么？还好不算太严重。” 宁修远感悟着暴君力量的局限性，心中喃喃自语。 永恒持有和长期持有区别看似不大，实际上，大有区别，前者意味着完全剥离，后者只能算是能力租赁。 一旦傀儡失去控制，扭曲规则而来的能力，还是有可能失去。 另外，在交易期间，宁修远也不能距离交易对象太远，否则将不符合‘在一定范围’的规则，而失效。 “傀儡无法远离，这跟操作傀儡发挥能力有什么区别？” “好吧，区别还是有的，至少傀儡无需隐藏在错位空间中，这节省了我的灵性。另外，由我施展的话，也能达到欺诈目的。”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一动，连续发动交易和暴君能力，将赴死者斯莫利特力量，全部交易过来。 随后，他又摸索起【暴君】在其他规则上的力量上限。 经过摸索，他发现，炽热火焰，可以扭曲出低温或高温状态。 向前奔跑，可以增加或减小速度。 飞行扭曲成滞空，或降低、升高目标的飞行高度； 健康状态可以扭曲成重伤，甚至濒临死亡，但不能死亡，否则将违背事物基础特点。 同理，自身伤势也可以放大或者缩小，但不能完全抹除。 …… 经过一系列的摸索，宁修远对暴君能力终于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认知。 目前，大概是因为尚未完全融合的缘故，他能扭曲的程度很低，但即便如此，依旧不掩暴君能力的可怕。 ‘有人吗？’ 一道虚幻的呼喊声，突然从藤蔓小屋之外传来，是占卜大师的示警。 宁修远心中一动，收起乱七八糟的实验之物，想了想替换上皮科尔的命格。 没多久，宁修远就感觉到有人踏入森林。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感知中，多了一道奇妙体验。 ——森林在告诉他，有人闯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已经长期持有赴死者斯莫利特的【森林亲和者】力量。 聆听森林之语，正是森林亲和者的被动能力。 “亲手掌控的力量和通过傀儡间接操控的力量，区别很大啊？” 宁修远感慨。 “有人吗？” 一声粗狂之音，在门外响起。 早有准备的宁修远，起身推开房门。 只见小屋溪边，一名满脸长着稠密络腮胡子，活似卷毛狒狒，猜不出具体年龄的男子，一脸好奇看向这里。 “啊哈，我就知道，这么漂亮的房子肯定有人。” 络腮胡子爽朗大笑：“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应该是超凡者吧？” 宁修远笑而不答，转移话题：“在下皮科尔，先生怎么称呼？” “格雷斯，你可以称呼我鱼叔！”格雷斯错了措手：“你应该也是来乘坐卡罗尔浮冰之船的吧？” “没错，你呢？” “嘿嘿，不是搭乘他的船，谁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样子，我们要同行一段时间了，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进屋躲躲雨吗？” 宁修远抬头看着晴空万里的天空，道：“没问题，进来吧！” “太感谢您了！！！” 格雷斯大喜，进屋没多久，小岛疾风骤起，林海涛涛，瓢泼大雨说来便来，喧嚣了森林，也喧嚣了藤蔓小屋。 说来也巧，这大雨刚下没多久，门外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宁修远也不吝啬，大门敞开，邀请他们进来避雨。 一共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 不过，大概久居海滨的缘故，一个个皮肤较为黝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不少。 三言两语间，知道他们和格雷斯一样，都是来等船的冒险者。 有格雷斯这个自来熟，几人迅速热络起来，聊起神秘学圈子的热门事件。 众人聊起的第一个话题，赫然正是梦境商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 没有回应的祈祷 “听说过梦境商人吗？” 一名脖挂一圈牙齿的年轻人，一脸神秘兮兮的提起了话题。 他叫盖洛普，自称魔法师。 “嘿嘿，我不仅听说过，我还见过！” 格雷斯一脸傲娇的在旁边开了腔。 宁修远瞄了一眼格雷斯……我怎么不记得你参加过？ 虽然参加交易会之人，大半易容变妆，使用魔法道具改变性别的都不在少数，但能骗过旧日视野的，寥寥无几。 “你、你参加交易会了？” 盖洛普大感惊讶，旋即一脸懊恼： “梦境商人举办交易会时，我正在海上，等我回去时，事情都结束了。还好梦境城堡在，不然能后悔死了！” “对了，我听说，梦境商人后来变成一尊长着七个犄角的牛状神话生物，攻击了……风暴雨神？” 说到最后四个字，盖洛普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亵渎神灵的诚惶诚恐。 宁修远闻言愣住了。 梦境城堡还在？ 莫非……风暴雨神教会默许了？ 这是看在亚弗姆·扎的面子？还是因为他所创造城堡的实用性？亦或者人心势不可挡？ 此时，格雷斯也口若悬河，吹嘘起当时的场面。 看他面红耳赤，语气夸张，仿佛亲眼看到神战一般，宁修远感慨若非亲历，都要被你唬住了。 当然，或许这就是普通人的视角。 许久，格雷斯表现欲稍缓，宁修远漫不经心问道：“盖洛普先生，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好像说那梦境城堡还在？不是说，被毁了吗？” 盖洛普还未答，格雷斯便插口道：“梦境商人是何等存在？祂创造的城堡岂会毁掉？神战过后，那城堡便恢复如初，我还进去采购了交易了几件东西呢！” 宁修远点头：“太好了，等这趟冒险结束，定要去见识一下。” 盖洛普笑道：“我敢保证，你一定会被震撼到的。” …… …… 爱格伯特大教堂·祈祷室。 “牧首大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留下梦境城堡。” 半神泰伦斯满脸不解。 负责阿兹特克帝国北部教区的牧首——莫尔顿，合上手里圣殿，抬起褐色双眸，道：“抛开成见，你觉得梦境城堡比起黑市如何？” 半神泰伦斯愕然，陷入了沉默。 自从梦境城堡出现之后，尤其是梦境商人展现出媲美于神灵的力量之后，爱格伯特黑市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乍看起来，梦境城堡的出现，似乎冲击了风暴雨神教的资源垄断和统治。 实则不然。 因为风暴雨神教比散客更适应梦境城堡的交易方式。 他们能够派遣专门的交易员，盯梢市场。 一旦出现珍贵物资，完全可以财大气粗的拦截下来，尤其是超凡特性。 倒是之前的黑市模式，交易方式隐蔽，且往往仅限于三五人之间，风暴雨神教会势力再大，也常常捉襟见肘。 说好听点，有光明必有黑暗。 说难听点，其实就是监管不过来，不得不围三厥一。 沉默许久，泰伦斯道：“看似利于流浪超凡者，实则更利于我们监督。” 莫尔顿点了点头：“是啊，既然如此，为何不留下来？” “可是……”泰伦斯抿了抿嘴唇：“那梦境城堡极有可能是梦境商人的超凡仪式，难道我们就放任祂在此投锚？” “你猜梦境商人是何境界？” “这……”泰伦斯愣住了，半晌，他恍然大悟，满脸羞愧：“是我浅薄了。” 梦境商人能够硬撼风暴雨神，全身而退，这至少也是天使境界。 说难听点，梦境城堡那点影响力，根本不配一尊天使。 “毁了，那就彻底得罪了一尊天使。” “留着，勉强算是一个人情，更何况梦境城堡对我们也确实有利。哪天祂要是念起，再来一趟或许就是一份高位特性流出。”莫尔顿低声道。 “我明白了。”泰伦斯深深吸了一口气。 “去吧！” “是！” 泰伦斯颔首致礼，退后两步，这才转身离去。 “咔！” 房门闭合间，莫尔顿表情愈发幽深。 他对泰伦斯多言，其实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推理。 关于梦境城堡的去留，除了伟大的风暴雨神，没人能够决定。 教宗的请示，也仅仅换来一句难以理解的神谕。 ——苍白火焰终将点燃万里冰雪，留着吧，关了几万年的臭脾气，避一避也好。 …… …… “公主殿下，黑珍珠号靠港了！”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闯入范伦汀娜的衣帽间。 微阖双眼，静候侍女梳妆的范伦汀娜，蓦然睁开眼睛，余光看向来报侍女：“这么快？” “多久的事情？” “大概一刻钟前！” “总督大人心情如何？” “下船之后，便策马赶往阿贝大教堂。” “看来有大事发生呀？” 范伦汀娜喃喃自语，眼睛再度闭上。 她靠近海军总督兰伯特，真实目的乃是为了打听真实之人的眷者——阿瑟斯。 不过，她的动作，显然让外界误会了。 甚至连兰伯特之妻惠蒂尔都转弯抹角的送上鲸须，谢绝拉拢。 对此范伦汀娜倒是无所谓。 只是瞧着黑珍珠号走了又来，事态颇为急迫模样，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紧张。 本来服用超凡特性之事，她还准备再考虑考虑，现在她觉得还是尽快服用为好。 力量才是关键。 另外，服用超凡特性之事，要不要汇报真实之人？ 思虑许久，范伦汀娜有了想法。 她耐住性子，等待侍女们梳妆完毕，这才找个借口，将她们支开低声吟唱起真实之人祷词。 祈祷完毕之后，范伦汀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等待即将到来的黑暗。 在心跳如鼓中，黑暗始终未曾到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范伦汀娜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咚咚……” 两声轻微敲门声中，低沉汇报声传来。 “公主殿下，可妮莉雅小姐到访。” “我倦了……” 范伦汀娜下意识就要找借口将其支开，不想房门轰然大开，一名衣衫华丽的年轻女子，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范伦汀娜，大事件！大事件！你肯定想不到。” 范伦汀娜愕然，心中愠怒不已。 哪怕她和可妮莉雅关系一直十分不错。 “怎么了？” 范伦汀娜不得不强打精神，心中祈祷真实之人召唤她时，一定要看两眼，否则这边一旦假死过去，事后绝对不好解释。 “阿兹特克帝国惊现神战！” 长相甜美的可妮莉雅一脸兴奋而严肃，仿佛这件事和她有天大关系似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黎明教会的猜测 可妮莉雅，全名可妮莉雅·哈灵顿，乃是威廉大公次女，在哈灵顿王国贵族圈中地位显赫。 从某种角度来说，可妮莉雅甚至拥有哈灵顿王国的继承权。 虽然顺位继承权比较靠后。 这是她敢于直呼范伦汀娜名讳的根本原因之一。 不过，相较于可妮莉雅的贵族地位，她最被津津乐道的，乃是狂热的神秘学爱好者。 不知多少魔法师削尖脑袋，试图拜入门下，借此谋个一官半职。 然而这些魔法师不知道，可妮莉雅可是正儿八经的超凡者，还是双环超凡者。 他们在某种意义上，不过是可妮莉雅解闷逗趣的弄臣罢了！ “神战？” 骤闻此言的范伦汀娜挑起眉梢，心中的不快和焦躁也被压下三分。 这个世界存在神灵。 这是公认的事实，但却从来没人见过神。 即便是各大教会在弥撒圣节中展现而出的神迹，很多时候，也往往是超凡者，乃至半神的代劳。 再往上的神话级存在，在生活中几乎不可见。 如此也难怪可妮莉雅如此冒失。 “难以想象吧？据说这一切起因，乃是源自梦境商人。” “梦境商人？” “说起这梦境商人，我敢打赌，你肯定认识。” 可妮莉雅一脸神秘兮兮，欲说还休，实际上，双眸中尽是迫不及待之色。 范伦汀娜会意，抓住可妮莉雅的胳膊，放低姿态，摆出恳求之态：“是吗？那你快说，快说嘛！” 可妮莉雅满意了，压低声音道：“这梦境商人，极有可能是弗朗西斯黑瞳异族——阿瑟斯。” “什么？”范伦汀娜大惊失色。 “嘘——”可妮莉雅急了，连忙捂住范伦汀娜嘴巴，低声道：“你别嚷嚷呀，这不是我说的，是兰伯特说的。” 范伦汀娜满脸惊讶和好奇：“海军总督兰伯特？” 可妮莉雅点头：“除了他，还有谁？” “到底怎么回事？这阿瑟斯怎么又跟神战扯上关系了？” “嘿嘿，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可妮莉雅松开范伦汀娜，甩开蕾丝宽袖，斜靠在雕花案几旁，摆出一副贵族淑女姿态，故意一副做作矜持模样。 “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就说嘛！” “对了，奥利尔送来的那颗红宝石，我觉得和你挺般配的。这样，我回头就差遣宫里匠师，给你打一件独一无二的红宝石戒指，如何？” 范伦汀娜笑嘻嘻的凑过来，又是捏肩，又是敲腿，给足了面子。 可妮莉雅赚足了虚荣心，这才压低声音，娓娓道来。 “说起这梦境商人，其实没人知道他是阿瑟斯。” “据说他以人形灰雾模样示人，自称梦境商人。传言，他手里什么东西都有，就连超凡特性都有十余份！” “再后来，他在爱格伯特梦境之地造了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城堡，在里面举办了一场交易会……” 可妮莉雅绘声绘色描述起来。 对于梦境商人所创造的梦境城堡，以及其创造的交易模式感到惊叹不已，言辞中，不乏向往之色。 可惜，对于她这种贵族来说，莫说出国，便是出城，都是一件大事。 “后来，半神泰伦斯向他发动袭击，谁也没想到，梦境商人突然变成一尊庞大的牛身神灵，戳破梦境之地，向风暴雨神发起袭击，最终引发神战。” 可妮莉雅没有描述具体神战，因为她不知道，也不屑于吹嘘。 但即便如此，范伦汀娜听到这，心神依旧陷入一种难言震撼中，久久才回过神来。 “那这梦境商人怎么又是阿瑟斯了？” “因为兰伯特在集体意识之海见到他了，据说，当时有无数火焰状的血肉追在他身后，遁入他身体。” 可妮莉雅说到这，一脸认真道：“还记得之前阿瑟斯击杀白色蠕虫的传言吗？” 范伦汀娜一怔，立即明白可妮莉雅的想要表达什么。 果然，就听她继续道：“我父亲说，教会怀疑阿瑟斯可能成了某位神灵的棋子。” ‘你父亲猜的没错，阿瑟斯是真实之人的眷者。’ 范伦汀娜忍不住在心中回答道，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难怪真实之人没有响应她的祈祷？ 恐怕正在应付风暴雨神吧？ “这些都是你父亲告诉你的？”范伦汀娜好似无意问了一句。 身为哈灵顿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她太熟悉一些操作的，她很担心，可妮莉雅的分享，乃是某些人的特意泄露。 是的，她无时无刻不再担心哈灵顿王国，乃至黎明神教知道她的秘密。 现在她还能淡然处之的最大原因，不是她心性过人，而是她的本体在真实之人身边。 ——母亲留给她的最后遗产，始终在庇护着她。 “他怎么会跟我说这些？我偷听的。”可妮莉雅露出翻了翻白眼，不过，又随口道：“不过，我估计他也知道我在偷听，真正要紧事，他是不会在大厅里谈的。” 范伦汀娜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 …… 时间倒退一刻钟前。 “阁下就不担心千金将此事泄露？” 威廉大公府邸待客厅中，海军总督兰伯特瞄了一眼用屏风遮掩的大厅后方，忍不住提醒道。 “遮遮掩掩才会出事！她是好奇，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很放心。” 威廉大公随口说完，便转回正题：“你找我，不会就是单纯告诉我这件事情吧？” “当然不是！”兰伯特摇了摇头：“阁下商队遍布阿兹特克，对那里想必极为了解，我想知道阿兹特克所有情报。” 威廉大公眯起眼睛：“教会的意思？” “不，仅仅是我个人意思。” “包括航线？” 兰伯特摇头：“不要误会，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阿兹特克究竟有何特殊，能够吸引梦境商人的目光。” 威廉大公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没问题，给我一天时间。” 兰伯特站了起来，致黎明礼：“愿我主眷顾着你！” 说完，转身离去。 走出威廉大公府邸，兰伯特翻身上马，临走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威廉大公府邸，眸光闪烁。 阿瑟斯这枚棋子的执棋者，会不会就是伟大的黎明之神？ 第一百七十四章 白色蠕虫的眷者 “果然和我猜得一样……”收回旧日视野的宁修远，心中微微吐了一口气：“这个结果，不算好，倒也不算坏。” 就在一刻钟前，他突然听到范伦汀娜的祈祷。 身上还藏着亚弗姆扎这个大麻烦的他，哪敢回应？ 只能视而不见。 不过，他还是借助范伦汀娜的祈祷，投去旧日视野。 不想，没看到范伦汀娜祈祷他的目的，反倒看到另一件耿耿于怀之事。 ——那就是，黎明神教究竟是怎么看待他身上的亚弗姆·扎？ 从范伦汀娜和可妮莉雅的对话来看，一切如他猜测那般，他成了亚弗姆扎的棋子，或者说傀儡。 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既解释了白色蠕虫之死传闻，在某种程度上，也能洗白他额外服用的超凡特性。 当然，这些假设是建立他还回归黎明神教的基础上。 他并不想回去，不过，如果能回去，这终究算是一条退路。 不过，说这些太远，能顺利渡过眼下这一关，才是正事。 格雷斯的到来，成了约翰斯顿岛喧嚣的契机。 其后数日，越来越多人登上小岛。 不过，却罕有人拜访宁修远的小屋。 这些人大多数三五成群，偶尔几名独行者，也是一脸生人勿进之色。 宁修远也终于知道格雷斯为什么自称鱼叔了。 他会一个“吸引鱼类”魔法，只需要站在海边，吟唱一首类似歌曲的咒文，即可吸引附近水域的鱼群。 据他说，这个魔法令他积攒到不菲身价，也尝到了超凡力量的甜头。 这也是他鼓起勇气，决定前往极北大陆，追寻力量的根本原因。 当然，对于这话，宁修远左耳进右耳出。 …… …… 在漫长等待中，新月终于降临。 宁修远的推荐信，也终于浮现出准确出发时间。 “9月2号凌晨3点！” 格雷斯念着推荐信上的时间，表情振奋的冲宁修远喊道：“皮科尔先生，我们去海滩边开个派对如何？” 这时间，正是今晚后半夜。 宁修远摆了摆手：“派对就免了，不过，除非你露一手全鱼宴。” 格雷斯哈哈大笑：“好说，这出发前的最后一餐，可得吃好喽！” 宁修远及盖洛普等人哈哈大笑。 一行人，随即出发前往海滩。 走出森林，海滩上已经支起不少篝火，当然，更多的是坐在黑暗中，沉默不语。 格雷斯走到海边施展“吸引鱼类”魔法，捕获不少海鲜。 宁修远捡些干柴，升起篝火，一行人边吃边等，偶尔聊起一些道听途说的神秘故事。 时间走到凌晨午时，便是最健谈的格雷斯也沉默了下来。 海滩陷入了沉默。 只有呼啸海风，不知疲倦的将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推送过来。 “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低呼，将沙滩上所有人惊醒。 宁修远举目眺望，心中惊讶。 卡罗尔的浮冰之船，竟然还真是一座巨大浮冰！ 不，称之为小岛，都毫不为过。 及目望去，在一片漆黑海面上，偌大浮冰显得格外扎眼，一座座圆拱形冰屋胡乱堆叠在上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座……乱葬岗。 宁修远眯起了眼睛。 不知以何种原理行驶的浮冰，速度很快，眨眼间，便靠近约翰斯顿岛。 不过，大概吃水很深的缘故，浮冰在距离沙滩数百米处便停了下来。 哗啦啦的海水，在肉眼可视中逐渐凝固成冰。 “啪嗒！” 一名皮肤晶莹剔透，宛如冰雕玉琢而出的俊美男子，在一群身披厚厚皮草下属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赞美伟大的鲁利姆·夏科洛斯，让我们来自天南地北之人有幸相识！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 “我，卡罗尔，伟大的旧日支配者鲁利姆·夏科洛斯之眷者，浮冰之船的主人，唯一可以自由穿梭在极北大陆之人，将竭诚为诸位服务！” 卡罗尔说完，抚胸弯腰。 “呼——” 呼啸海风吹过沙滩，卷起满地寂静和尴尬。 宁修远表情呆滞，头皮发麻。 这孙子刚刚说什么？ 他、他是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的眷者？ 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没听你祈祷过啊？ 不对，吟唱白色诅咒之人其实不少，不过，大多数都被他下意识屏蔽了。 “船票六万三千郎尔一张，只要现金。其他贵重物品也可抵钱，现在交钱上船。” 一名裹得跟熊似的下属，嚷嚷起来，将卡罗尔渲染出来的气氛一扫而空。 卡罗尔也不恼，打了个响指，背后冰面隆起，化为一张寒冰王座，随即一屁股坐上去，翘起二郎腿。 优哉游哉的看着下属收钱。 “不是说两万一张吗？”一道质疑声传来。 “不好意思，那是上个月的票价，现在快要入冬，所以涨价了，涨了一万，有问题吗？” “那也是三万啊？” “这是往返票！怎么，你这是打算只去不回？” “哈哈哈……” 卡罗尔属下说完，一众下属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糗得问话之人，一脸尴尬。 不过，这也就是一个小插曲。 有人心疼票价； 更多的是丢过一个袋子，便向浮冰之船走去。 六万三郎尔听起来很多，甚至足够普通人家吃上十年之久。 但对于超凡者来说，终究是世俗之物。 远的不说，格雷斯那一手“吸引鱼类”魔法，赚上这笔钱，也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而已。 宁修远混在人群中，交钱，上船。 踩着脚下酷似大冰山伊基尔斯的坚硬浮冰，宁修远眯起眼睛。 凌晨四点中，浮冰之船便起锚开航！ 不知是不是票钱给足的缘故，分配给宁修远的冰屋位置颇佳，位于浮冰半腰，内饰干净整洁。 经历过大冰山伊基尔斯的宁修远，对这冰屋实在谈不上新鲜。 他以旧日视野，仔细打量一遍这座冰山，确定并无猫腻之后，便放下心来，琢磨起暴君力量。 不想，拂晓之时，冰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卡罗尔下属。 “皮科尔，我家主人有请。” “何事？” “哪来那么多废话？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垄断生意的缘故，卡罗尔下属显得十分傲慢。 宁修远想了想，撩开厚厚草帘，看着跃出海平线的太阳，眸含一丝古怪道：“带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延命术 卡罗尔的住所，位于浮冰岛的最顶部。 相较于堆叠在冰岛山麓脚下的圆拱形冰屋，他的住所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减配版城堡。 四座箭塔，拱卫四方。 苍白女墙豁口处，可以看到闪烁着魔法光芒的黝黑火炮，对准每一位偷窥者。 宁修远踏入城堡，见到卡罗尔时，这位彷如冰雕玉啄而出的俊美男子，正在数着堆满桌钱币。 叮当作响的钱币碰撞声，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贪婪而守财的大奸商。 “船长大人，皮科尔到了！” 走到门前，在外人面前飞扬跋扈的下属们，弯腰颔首，温柔得就像是胆小的鹌鹑鸟。 “哦，请原谅我的怠慢，快请进，皮科尔先生。” 卡罗尔将桌上钱币扫尽袋子里，一脚踢进桌下，一只身材佝偻而猥琐的鼠人从桌下冒出，卖力背起袋子，向大厅后方奔去。 “没想到，卡罗尔先生居然如此酷似巨龙。”宁修远笑道，也不客气，在卡罗尔对面坐了下来。 “巨龙？”卡罗尔语气诧异。 “一种庞大而强大的生物，它们中有一支名叫寒冰巨龙。”宁修远随口瞎掰，感觉有些无趣。 “是嘛，皮科尔先生可真是见多识广。” 卡罗尔晶莹剔透的面皮，好似在笑：“喝点什么，皮科尔先生？” “不了，还是说正事吧！” “呵呵……”卡罗尔笑容逐渐收敛，略一沉默道：“大冰山伊基尔斯发生了什么事情？” “唔，大冰山？”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上次新月之后，我便再也无法聆听伟大的鲁利姆·夏科洛斯声音，我想这其中肯定出现了什么变故。” 卡罗尔说着，一脸认真的看向宁修远。 “皮科尔先生，那永恒烈阳也无法温暖的绝对寒冷，是我主最耀眼的光芒，那些被欲望和兽性支配的人类，感觉不到这份光芒，但我可以。” “告诉我，大冰山伊基尔斯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修远心中愕然，这也能感觉到？ 看着宁修远好似犹豫模样，卡罗尔从桌下掏出一捆羊皮卷，推了过去。 “这是极北之地舆图虽然不太准确，但足以规避大多数危险。” 宁修远瞄了一眼地图，叹息道：“伟大的鲁利姆·夏科洛斯陷入了沉睡，黑色潮水淹没了伊基尔斯。” 卡罗尔闻言浑身一震，满脸骇然之色。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泪刚刚滑出眼眶，便凝结为一颗颗冰珠，落在膝盖上，滚落在地，迸溅满地冰渣。 “谢谢你，皮科尔先生。” 许久，卡罗尔站起身子，冲宁修远抚胸致礼。 “不客气。” 宁修远叹了口气，正要开口，脸色骤变。 只见抚胸致礼的卡罗尔抬起面孔，尤挂泪痕的晶莹面皮上，满是戏谑之色。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所以……你去死吧！” 蓦然，如丧考妣的巨大悲伤，突兀从宁修远心中冒出！ 这股悲伤情绪来得是如此急促，又是如此猛烈，好似泼天海浪，一个浪花便将他卷入深邃的悲伤之海，再无求生欲望。 与此同时，挂着泪痕的卡罗尔，狞笑着举起一柄手枪，砰的一声扣动扳机。 “噗！” 枪口迸发出炽白烟雾，铭刻着冗繁咒文的超凡子弹，将空气拉扯出一道道波纹涟漪，发出低沉的破空声，宛如鬼胎恶婴，喋喋怪笑着扑向宁修远。 ……就是动作有点慢！ “机械专家？” 看到这一幕的卡罗尔，大惊失色，身形向后暴退而去。 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挂满泪痕的宁修远，伸手轻轻夹住子弹，满脸悲伤的看向卡罗尔。 这一眼，令卡罗尔浑身汗毛耸立。 不是那古怪神色令他恐惧，而是他暴退身形，竟然慢了下来，看起来就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束缚住。 这种被捕捉的感觉，这令他想到了白色蠕虫。 ‘光之空隙！’ 卡罗尔急促念咒，试图逃入黑暗薄暮之中。 不想，平时弹指间即可念完的完整咒文，此时竟然如同那些伪善牧师的祷告，又臭又长。 在卡罗尔意识到时，他甚至连起手式咒文都没念完。 他下意识又要拍向腰包。 ——那里存储着他的魔法物品。 然而他摸包动作，也变得极为缓慢起来。 “这是……空间凝滞？” 卡罗尔再愚蠢，也意识到了什么，巨大恐怖淹没了他的身心。 他脸上闪过一丝决然，灵性之火闪烁间，大厅陡然冒起浓浓白雾，足以遮蔽灵魂的白雾，将一切探寻窥秘的目光，尽数遮掩。 “唳——” 怪诞的嘶吼声，从白雾中传来。 此时白雾似乎将大厅拖入另一个次元，无数无以名状的怪物，在白雾中横行无忌。 “啊——” 卡罗尔终于摆脱了控制。 但他也遭到了神秘怪物的袭击。 “噗！” 一根尖锐恍如昆虫外骨骼一半的肢体，穿透的他腹部，带来无法忍受的剧痛，却没有鲜血迸溅。 甚至连脏器都没有流出！ 不是白色蠕虫伊利德海姆化改造，令卡罗尔失去了脏器，而是他早就对自身施展了“灵魂分配术”。 这是一种十分残忍的魔法。 通过将自身灵魂，分配至脏器之中，然后再将自身脏器移植出去，即可获得近乎不死之身。 此术，唯一弊端就是大脑无法移植。 “噗噗噗！” 越来越多的攻击，落在卡罗尔身上。 在翻滚的浓雾中，一根根坚硬节肢触手，疯狂撕扯着他的身体，抢夺着血肉食物。 令他宛如一只布偶娃娃，在恶犬的撕扯下，棉絮漫天。 偏偏灵魂分配术带来的不死之身，令他的身体在极致痛苦中撕裂，又在撕裂中愈合，周而复始，折磨着理智，诅咒着灵魂，令人疯狂！ 卡罗尔没有疯，他眼睛甚至越来越亮，充满亵渎和恶毒的咒语，从他嘴中涌出！ “鲜肉移植！” ——此魔法可以将周围血肉吸纳过来，在周围形成血肉护盾。 不过，卡罗尔此时使用此术，并不是为了制造血肉护盾。 在这些白雾怪物的攻击下，没有几个魔法能够抵挡得了。 所以他吟唱此术的根本目的，乃是吸纳皮科尔的血肉，扩大他的伤势！ 皮科尔展现而出的力量，已经令他感到胆寒。 咒文弹指即逝！ 魔法生效！ 无数细微隐藏在冰砖缝隙中的肉渣，翻滚而来，在卡罗尔体表形成一层微不可查的血肉护盾。 卡罗尔傻眼了！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这些怪物，伤害不到皮科尔？’ 想到这，卡罗尔脸色骤变，他再也无心战斗，疯狂跑向客厅一角，捏起手印，打开秘密通道，跳入其中。 随着卡罗尔的离开，充斥客厅的浓郁白雾也逐渐散去！ “吼吼——吼——” 愤怒的怒吼声，从白雾中隐隐绰绰传来，最终随着白雾一起消失在这四维时空之中。 客厅安静了下来。 桌椅未坏，地面无垢，刚刚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觉。 “呼哧……呼哧……” 卡罗尔喘着粗气，在冰岛内部秘密甬道中狂奔，在他身后，一道道魔法被激活。 幽灵游荡，僵尸徘徊。 一扇扇次元门在开合间，将物理上的空间，切割得七零八落，阻止甚至坑杀着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不过，白雾似乎掩盖了一切。 卡罗尔并未察觉到有人追踪，这令他长长松了一口气，也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如果皮科尔追进来，这一路上的陷阱，或许足以将他轰杀。 “吱呀——” 卡罗尔用正确方法，推开最后一扇次元门，步入浮冰之船的核心。 这是一个庞大冰室！ 一条条散发着荧光的幽蓝冰虫，在墙壁中游走着，照亮偌大冰室。 亦将亵渎人伦的可憎空间展示而出。 凝固着黑色鲜血的庞大祭坛，位于冰室之央，无数吃剩的骨渣爪牙，堆叠在祭坛周围，酝酿着腐蚀人心罪恶。 胡乱堆叠的人皮魔典、恶魔赞歌、亵渎碑片，试探着人性贪婪。 卡罗尔呼吸着极致寒冰也掩盖不去的一丝恶臭，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他走到石室角落书桌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烈酒，自斟一杯，刚要一饮而尽，耳边传来的脚步声，令他瞳孔骤缩。 “我见过很多魔法师，不过，能把魔法发挥到如此境界之人，你是独一个。” 感慨声伴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 一只幽蓝冰虫从地面冰壁中游过，照亮来人面孔。 看着脸色僵硬的卡罗尔，宁修远目光扫过这隅角落，却发现这间密室大概独属于卡罗尔的缘故，书桌前只有一把椅子，还被他占据了。 索性发动暴君力量，解释冰面形状，硬生生造出一个冰雕椅子，一屁股坐上去。 “为什么杀我？” 宁修远盯着卡罗尔的面庞。 “既然来到这里，还看不出来吗？这就是一艘黑船！” 卡罗尔满脸自嘲之色：“好吧，我得承认，我眼瞎挑错了目标。这样，这里的东西随你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如何？” 宁修远面无表情：“为什么杀我？” 卡罗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真的是白色蠕虫的眷者？” 眷者？呵呵，我就是白色蠕虫！ 宁修远心中回应，脸上面无表情，盯着卡罗尔。 卡罗尔一咬牙道：“好吧，我承认，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伊利德海姆，并非鲁利姆·夏科洛斯的眷者，但我发誓，我信仰着伟大的鲁利姆·夏科洛斯！” 宁修远道：“这么说，你在冒名顶替我主名义？” 卡罗尔连连挥手：“不不不，我怎么会……” 狡辩声尚未出口，卡罗尔汗毛耸立，灵魂大骇。 因为宁修远屈指一弹，他之前射向宁修远的子弹，蓦然来到他额头之前，在他额前悬停下来。 ——这不是暴君力量。 目前他暴君力量，可以减小或放大子弹速度，但还做不到悬停。（解释权有限） ——这是他从赴死者斯莫利特身上交易而来的机械专家力量。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一肚子内脏跑哪去了？不过，你的猪脑子还在，你说打爆你的猪脑子，你会不会死？” 宁修远说着，挥舞了一下手中棒槌似的大腿骨。 等等！ 他哪来的大腿骨？ 卡罗尔低头看向终于传来剧痛的大腿，额头冷汗啪啪啪直掉。 大腿骨都能窃取，他的脑子，还在话下吗？ “你……”极致恐惧令卡罗尔心跳如鼓，他表情怪诞起来，似恐惧，似癫狂，在疯狂扭曲中，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恐吓我？” “哈哈哈，你竟然敢恐吓我？” “你知不知道我若死了，会发生什么吗？来自星空深处的伟大存在，会取代我，到时候，你也别想活，哈哈哈……” 卡罗尔一把撕开胸膛衣衫，只见晶莹剔透的胸口处，赫然铭刻着一道深渊巨口。 深渊巨口似乎察觉到宿主命不久矣，发出阵阵咆哮。 那是隔绝群星，也能感受到的无以名状恐怖！ 【延命术】 ——通过特殊仪式与星空深处无名生物缔结契约，契约成立，施术者衰老寿命将全由该生物承担。不过，若施术者死亡，该生物将横跨星空，取代施术者位置。 “难怪垄断极北大陆航线，依旧能活到今天，够疯狂！” 宁修远感受着那深渊巨口中传来的咆哮，忍不住赞叹道。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 但他也能猜到几分。 所有魔法的诞生，都伴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以施术者生命为信标的魔法，背后显然隐藏着更大恶意。 这恐怕是一种绕过诸神目光，降临这片土地的特殊手段。 “呵呵，不疯狂，怎么可能从那些满口仁慈公正的神甫牙缝里讨来口粮？” 卡罗尔缓缓合上衣服，内衬布满咒文的衣衫，遮掩了他胸膛深渊，亦敛去他脸上疯狂之态。 “皮科尔先生，我之前的承诺依旧有效。这里的东西随你挑，从今天起，我是船长，你是船员，我们互不打扰如何？” 卡罗尔低声道。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 “很遗憾，相较于这里的宝贝，我更关心你为什么要杀我？” 声落，卡罗尔周围光线陡然扭曲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餐叉置于水中，发生了错位。 “空间错位？你以为错位空间，就能阻止祂的降临？” 卡罗尔怒吼，眼眸深处闪过慌张之色。 “其实你不该暴露出祂的存在，不然你至少还有一线生机，现在你想活也不行了。”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 “什么？” 卡罗尔水晶似的眼球，陡然瞪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半神仆从 “回答我的问题，或许我还能保你一命。” 声未落，灰色火焰纹路从领口爬出，逐渐占满宁修远的脸颊，几欲透体而出。 卡罗尔惊恐的看着宁修远身上异状，常年和徘徊在星空深处生物交易的他，从那灰色火焰中嗅到了可憎气息、可畏存在。 “我知道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宝藏！” 猛然意识到什么的卡罗尔，在生死攸关之际，吼出他最大秘密。 宁修远眯起眼睛，一边用【暴君】稳固自身状态，对抗着亚弗姆·扎展现躯体时带来的失控影响；一边抬起右手，抓向卡罗尔。 交易！ 卡罗尔浑身一震，瞳孔残留的影像，赫然看到宁修远手中出现一抹布满沟壑的苍白之物。 ——那是灵魂分割术也无法移植的大脑。 ——他的大脑。 在醒悟的刹那间，位于他胸膛的深渊巨口散发出可怕吸力，令他的身躯以一种难以置信的方式，向深渊巨口中折叠坍缩，最终消失不见。 “吼吼——吼——” 一道道兴奋的咆哮声，从深渊巨口中传来。 无光、扭曲、好像撕裂空间却依旧藕断丝连、显得犬牙交错的巨口中，蓦然探出两根长满黑色长毛的手臂。 然后一颗光滑布满褶皱的脑袋，从深渊巨口和长毛手臂间探出。 两颗硕大眼球，贪婪扫视着周围，好似钻入神殿的叛教窃贼，搜寻装满现金的募捐箱。 戛！ 倒映在硕大眼球上的灰色火焰，令爬出深渊巨口的无名生物，惊恐得失声惨叫。 它嗖的一声，缩了回去。 犬牙交错的深渊巨口疯狂合拢，试图阻止黑暗活焰。 但迟了！ “在黑暗中苟延残喘的可憎之物，居然也敢窥探诸神国度？呵，我就大发仁慈，替风暴雨神解决一回麻烦。” 在充满戏谑嘲弄的声音中，一道灰色火焰纹路陡然挣脱宁修远体表，化为一根火焰状的血肉触手，捅穿黏连的深渊巨口，插入无边黑暗之中。 “呀——” 急促而令人牙酸的尖叫声，从黑暗深处传来。 “啵！” 火焰触手缩回，一只四肢纤细，长满黑毛，却顶着硕大脑袋的人形生物，被拽了出来。 “不不不……伟大的旧日支配者，我愿意奉祢为主，侍奉在祢左右！请祢宽恕我这狂妄而卑劣的存在！” 人形生物嘶吼着怪诞腔调，疯狂求饶。仔细去听，颇像卡罗尔的声音。 “告诉我，这个有趣魔法？” 亚弗姆扎的声音，从宁修远体内传来。 果然！ 看着在火焰血肉触手中放弃挣扎的生物，宁修远心中感叹。 亚弗姆·扎的本体被困在极北大陆，让祂看到这个“李代桃僵”魔法，祂不心动才怪！ “祢的意志便是我的荣耀，伟大的旧日支配者。” 这人形生物慌忙不迭的诉说起来，不知是不是才学会这个世界语言的缘故，它的逻辑颠三倒四，辞藻荒谬不羁。 不过，这对于亚弗姆扎、以及宁修远来说，并不是大问题。 许久，火焰血肉触手松开人形生物，缩回宁修远身体，丢下一句令人形生物战战兢兢之言。 “当初毁你一只傀儡，这只半神恶畜便送你了。” 半神恶畜？ 宁修远愕然，呼吸为之一窒。 亚弗姆·扎所说的“被毁傀儡”，正是宁修远的白日行者·格洛瑞亚。（第161章） 当初被黑暗活焰点燃，且削下血肉无用之后，宁修远不得不转移命格，替换至格洛瑞亚身上，试图躲避火焰侵蚀。 这是他能替换的傀儡中，副作用最小，也是能力最低的傀儡。 其实，他手里还有一只当初在银钥之地实验，转化为剥皮怪物的人形怪物。 可惜，这种被银钥之地侵蚀的怪物，宁修远根本不敢替换命格，只能退而求次选择格洛瑞亚。 “尊敬的旧日眷者，霍勒斯向您致敬！” 大脑袋生物显然极为聪慧，一眼就猜出宁修远的身份，诚惶诚恐的俯跪在地，向宁修远致以崇高敬意。 “起来吧，愿我主荣光照耀着你。” 宁修远表情沉静，心中妈卖批。 ——既然送我，咋不整成傀儡？ “是！” 霍勒斯站了起来，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没人知道，在听到“傀儡”二字之时，祂差点暴走铤而走险。 还好，恐惧压下了祂的胆大妄为。 也幸亏祂没有轻举妄动。 眼前这位看不透虚实的存在，似乎并没有将它制作成傀儡的意愿，这让它生出一抹庆幸。 或许对他来说，保留理智的仆人比傀儡更为实用。 此时，宁修远有心打探一下霍勒斯的情报，不过，想了想还是复活卡罗尔要紧。 不说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宝藏； 便是这艘浮冰之船失去船长的后果，他就承担不起。 毕竟万一没有卡罗尔的操控，浮冰之船行驶不到极北大陆，亚弗姆·扎肯定会逼他铤而走险！ ——他可不想亲自验证笼罩极北大陆诅咒的厉害！ 思罢，宁修远行动起来。 此时，霍勒斯也有心想试探一下新东家。 心中正琢磨着如何开口，突然看到宁修远取出一个人类大脑，试探之言立即咽下，目光囧囧有神的看了过去。 ——它从这人类大脑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哦，是那个贪婪寿命的混血杂种·卡罗尔。 在它的注视下，卡罗尔的大脑悬浮于空，从脑干处，延伸出稠密的神经网络，构建出一个朦胧人形。 在人形中间，骨架凝固，血肉滋生，皮肤覆盖，完整的卡罗尔在眨眼中，复刻而出。 ‘病毒的力量？这是要制造一个僵尸傀儡？’ 身为半神的霍勒斯，一眼就看出制造出卡罗尔身体的乃是一种未知病毒，或者说微生物。 心中正以为看透宁修远目的的他，下一秒浑身陡然一震。 因为当宁修远指尖触及卡罗尔的额头之时，前一刻，还空空如也的躯壳，后一秒，灵魂回归，完美无缝的融入躯体。 卡罗尔，复活了！ “这——” 霍勒斯大惊失色。 在超凡世界里，死亡的界限十分模糊。 对于某些存在来说，即便是躯体消亡、灵魂湮灭，也能从历史缝隙、信仰呼唤、人心崇拜中，亡者归来！ 但这等位格之存在，少之又少。 即便是“伊斯之伟大种族”，在意识尚未离体时，被毁掉肉身，也会陷入死亡。 伟大的是这个可以活到宇宙尽头的种族； 而非个体。 对于绝大多数生灵来说，肉体的湮灭、灵魂的离体，基本意味着死亡。 即便是复活肉体，唤来完整灵魂，所复活的也不过是一具有着灵魂记忆的僵尸罢了！ 可以说，掌握复活秘密之人，绝对是窥探到永恒的存在。 所以霍勒斯懵了，表情愈发谨小慎微。 复活的卡罗尔也懵了。 他死而复活； 他分配在脏器上的灵魂，回归本体； 这些令他头皮发麻，灵魂惊悸！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蟾之神的宝藏 最重要的是，那个令他彻夜难眠，战战兢兢的伟大存在，竟然毕恭毕敬的站在宁修远身旁。 看姿态，赫然侍宁修远为主。 这一幕，令他双腿一软，差点俯跪在地。 好在常年于刀尖上跳舞的莫大勇气，令他意识到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一时，心荡神摇，魂惊魄骇！ “轮到你证明价值的时候了，卡罗尔船长。” 宁修远丢下一句话，施施然坐在寒冰王座上，看着精神恍惚的卡罗尔。 复活卡罗尔，远比他想象的要轻松。 卡罗尔的情况，其实和范伦汀娜十分酷似。 他的灵魂，保存在移植出去的脏器中。 灵魂完整无缺，肉体又能以克隆病毒复原，以他如今疾病欺诈者的力量，将其复活，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我……请给我一点时间。” 卡罗尔结结巴巴，努力平抑着内心因为骇然而掀起的风暴，整理起措辞。 都说核武器最大威力是在发射架上！ 卡罗尔没有听说过这句话，但这并不妨碍他认清此时的现状。 此时的他，莫说发射架了，他核武器都特么射出去了，也未伤到人家，他还有什么谈判筹码？ 更何况他人都死了，还被硬生生复活，再敢玩心思，他必然生不如死。 所以他认命了。 “皮科尔先生，请原谅我的狂妄无知，我并非白色蠕虫的眷者，我只是借用祂的威名，震慑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卡罗尔战战兢兢道。 这是他刺杀宁修远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从宁修远身上嗅到白色蠕虫的味道，偏偏宁修远并没有伊利德海姆化，这自然令他联想颇多，决定铤而走险。 说到底，还是心虚。 “能从大冰山伊基尔斯逃出来，看来你的本事不小啊？” 宁修远感慨。 卡罗尔浮冰之船由来许久，显然他是很早就被白色蠕虫捕获，遭到伊利德海姆化改造的食物。 “不不不，一切都是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的馈赠。”卡罗尔慌忙不迭道。 “哦？”宁修远诧异。 “是这样的……”卡罗尔连忙解释起来。 蟾之神撒托古亚，又名札特瓜、恩盖伊之沉睡者，乃是一位威名赫赫的旧日支配者。 祂的血脉甚至可以追溯到万物之主、至高神明、盲目痴愚之神、恶魔君主——阿撒托斯。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祖辈外神·克赛克修克鲁斯，赫然正是阿撒托斯分裂的子嗣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克苏鲁的祖辈，也是外神·克赛克修克鲁斯。 外神克赛克修克鲁斯有着暴虐的食子行为，祂的子嗣鲜有能逃脱其魔爪，基兹古斯是少数幸运儿。 正是祂和旧日·昆虫女王·茨泰尔贞格米结合，诞下了蟾之神撒托古亚。 蟾之神十分惫懒，几乎一直处于“神圣的懒惰”中。 即便是极度饥饿，祂也不会出去捕食，而是在沉睡中，等待信徒和眷族的祭祀。 不知是不是对祖辈外神克赛克修克鲁斯的厌恶，蟾之神相较于其他旧日，显得十分慷慨和仁慈。 即便是有恼人苍蝇吵醒祂，祂也懒得愤怒，最多在没有祭品的情况下，将其吃掉。 因此，信仰祂的眷族，总有机会获取祂赐予的强大法术和道具。 这也是卡罗尔精通如此之多诡异而强大魔法的根本原因！ 他能伊利德海姆化，适应终北大陆极寒，甚至制造出一座类似大冰山伊基尔斯的浮冰之船，也是蟾之神馈赠的魔法——召唤/送离鲁利姆·夏科洛斯。 ——它类似于白色诅咒。不过，蟾之神给出了脱离办法。 至于蟾之神的宝藏，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原来，卡罗尔正是蟾之神的眷族之一沃米人和人类的混血。 因为冰雪覆灭了终北大陆，令蟾之神无法忍受，最终选择离开。 传说，在祂居住的巢穴中，有祂留下的宝藏。 而知道蟾之神巢穴位置的只有沃米人，准确的说，是沃米人的大祭司。 “知道蟾之神巢穴的只有大祭司！” “大祭司曾言，只有拯救终北大陆，成为沃米族守护之人，才有资格获取蟾之神的宝藏。” 吐出沃米人秘密的卡罗尔，神色已经十分平静下来。 或者说，沃米人的灭族危机，已经取代了他的个人生死与荣辱。 自从伟大的蟾之神离去之后，终北大陆便变得越来越陌生，冬夏骤变，怪物横行，沃米人生存处境岌岌可危。 可惜，终北大陆之外，是诸神的领地。 沃米人根本无法迁出，只能在日趋可怖的终北大陆，挣扎求生，苟延残喘。 以蟾之神宝藏激励族内勇士，或许也是高层无奈之举，甚至在代代相传中，固化为坚定信仰和族规。 “非常有趣的故事！” 宁修远听完长长嘘了一口气。 相较于卡罗尔，知晓亚弗姆扎之事的他，更能猜出蟾之神为什么离开终北大陆？ 环境恶化是假； 亚弗姆扎和旧神大战是真。 再不走，怕是也会跟亚弗姆扎一样，被封印在终北大陆。 ‘非常有趣的故事？’ 卡罗尔听着宁修远的感慨，一股难言的悲伤涌入胸膛，颤动灵魂。 他族的灭族危机，在旁人眼中只是一个故事，最多有趣一点罢了，这种感觉令他十分糟糕和悲恸。 但这恐怕就是宇宙的真相！ 在浩瀚星空下，大家都是彼此的故事，很多种族甚至连成为故事的资格都没有。 它们尚未崭露头角，便在无知的静谧小岛中灭亡，灭亡的原因，或许仅仅是外神的路过。 “你的部落在哪里？” 宁修远一挥手，卡罗尔之前赠送给他的终北大陆舆图羊皮卷在空中展开。 卡罗尔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知是冷血卖族？还是有所依仗？他大方伸手指了指羊皮卷某个位置。 宁修远瞄了一眼，随即收起羊皮卷。 如果亚弗姆扎挣脱封印之后，他还能活，自然要去拜访一下沃米族。 蟾之神的宝藏，听着就充满了诱惑。 至于卡罗尔会不会乱指？甚至给了一个陷阱坐标？ 宁修远倒不担心。 因为他也就随口问问，指引之烛才是他寻路找人的活地图。 “唔，把蟾之神的魔法，撰写一份给我。” 宁修远索要起最重要的东西，卡罗尔施展的魔法中，那团无名白雾令他兴趣颇大。 “是！”卡罗尔低眉颔首。 宁修远懒得监督卡罗尔，反正他有占卜大师鉴定真假，索性起身离去。 半神·霍勒斯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实验和深潜者 刚刚走出城堡大厅，之前还满口狂妄之言的浮冰船员，一脸诚惶诚恐的凑了过来。 他弓着腰，满脸谄媚之色。 “皮科尔先生，请原谅我的傲慢和无礼，我家船长让我给您重新安排一个住所，希望您喜欢。” “带路。”宁修远颔首。 浮冰船员见状，连忙哈腰，转身带路。 新住所就在这座冰砌城堡中，配套完善，客厅、书房、卧室、盥洗室一应俱全。 谈不上奢华，倒也窗明几净，门口还有供客人驱使的仆从。 看得出来，卡罗尔早就想到了浮冰之船可能会载到尊贵之客的可能。 “皮科尔先生，如果您有什么需要？请摇晃管家铃铛，浮冰之船将竭诚为您服务！” 领到套房门前，浮冰船员识趣退去。 宁修远步入套房，一番检查，确定隔墙无耳之后，随即从永固空间中取出魔法物品，在书房里忙碌起来。 他准备召唤深潜者，作为延命术魔法的施术载体。 作为克苏鲁的仆从种族，若无外力影响，深潜者不老不死，延命术对其可以说毫无吸引力。 但宁修远还是决定召唤深潜者。 原因很简单： 在他能召唤的生物中，深潜者是最合适对象。 弱小，充满智慧，因为克苏鲁陷入了沉睡，也不会招致未知诅咒和报复。 至于延命术对深潜者毫无吸引力的问题？ 没关系，他可以创造需求。 回归正题。 宁修远先以黄金粉末洒出残缺的克苏鲁咒印，再在残缺处点燃一根鲸油蜡烛，又在蜡烛上喷洒一些水之精，一个简单的召唤囚笼便制作出来。 随即他吟唱起召唤深潜者咒文。 ——该咒文的本质，其实就是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祷文，只不过经过变形，将召唤目标指向克苏鲁的眷族深潜者。 这个魔法风险很大，因为深潜者是一个种族，而非个体。 因此召唤指向十分模糊。 运气好，可能召唤来混血深潜者； 运气不好，甚至会召唤来深潜者首领——大衮。 在低沉诡谲的吟诵声中，一声声怪诞嘶吼声，伴随着深海腥臭扑鼻而来。 鲸油蜡烛一阵摇曳，倏尔光芒大放。 在烛火爆闪中，一头皮肤灰绿，长满鳞片，背生鱼鳍，指生连蹼，彷如鱼类和人类混合体的人形怪物，从光芒中闪现而出。 此时，按照召唤深潜者魔法的正规流程，宁修远应该泼洒苏雷曼之尘，诅咒深潜者，令其陷入重伤状态。 随后施展“灌注暗示”魔法，灌入服从思想，将其转化为仆从或使魔。 然而这一套对宁修远来说太复杂，他也不需要。 他直接将“灌注暗示”作为交易品，交易过去。 于是这头深潜者，方一现身，那痴愚面孔，便呆滞下来。黑暗感情陷入了停摆；对父神母神以及伟大克苏鲁的本能崇拜，也被服从暗示压在血脉深处。 半神·霍勒斯看着这一幕，头皮发紧。 无声无息间便将深潜者化为傀儡，这手段要是施展在它的身上，它能抵挡得了吗？ 在它心惊肉跳中，只见宁修远收起召唤深潜者魔法材料，点燃一堆篝火，对深潜者道：“施展延命术魔法。” 说着，向后退去。 半神霍勒斯见状，也连忙倒退数步。 “嘶——” 深潜者发出低沉嘶吼，绕着篝火嘶吼起怪诞魔法咒文。 经过修改指向的咒文，在篝火的指引下，在宇宙犄角中荡漾，指向唯一目标。 宁修远屏住呼吸，面无表情。 “吼——” 无以名状的怒吼声，突然从篝火中传来，火焰不在摇曳，好像活过来似的，涌向深潜者的胸膛，逐渐形成一道深渊巨口。 眼看就要在两个生命之间搭建起替换桥梁。 “嘶——嘶——” 不想，就在此时，深潜者发疯的嘶吼起来，连蹼双手拼命撕扯着胸膛，似乎要将其中异物拽出。 “吼！” 更加急促而暴躁的声音，从深渊巨口中传来，巨口张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苍白火焰，在其中燃烧。 仅仅看到一眼，半神霍勒斯惨叫起来，它的皮肤宛如蜡烛，融化起来，无数恶灵在蜡烛中翻滚。 ——霍勒斯陷入失控边缘。 相较于霍勒斯，宁修远情况好多了。 早已被黑暗活焰寄生的他，时时刻刻做好失控准备，暴君力量，不能解决失控，却能“解释”失控，将失控的负面影响扭曲至最低。 所以宁修远身体仅仅在刹那间灰雾化，还未看到在灰雾中翻滚的虫豸，他的身躯便恢复了正常。 “吼——” 又是一声愤怒咆哮，深渊巨口再也无法维持通道，轰然化为黑色火焰，将深潜者吞噬。 深潜者甚至来不及惨叫，便化为一堆灰烬。 偌大的书房，蓦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霍勒斯平抑失控的沉重喘息声。 宁修远心中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延命术魔法为何失败？ 但失败就是失败，终北大陆还是免不了走一趟。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宁修远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半神霍勒斯身上。 刚刚从失控边缘挣扎回来的霍勒斯，看着好似不受影响的宁修远，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低眉颔首转身开门去了。 门开，卡罗尔站在外面，毕恭毕敬递上数卷厚厚的羊皮卷。 目光狡狯的偷偷向屋里望去，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 “烦请伟大存在，转告皮科尔先生，再过五个小时，浮冰之船将穿过威克利夫的死亡漩涡，届时，船体可能会剧烈抖动。” “我，会转告的。” 霍勒斯声音怪诞。 卡罗尔点头，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霍勒斯回屋，呈送上羊皮卷。 宁修远在客厅主座上坐下，一边翻阅着羊皮卷，一边问道：“延命术是你创造的？” “不，是昆扬人！” “昆扬人？” 宁修远眉梢一挑，在他获取的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中，就包括昆扬人的记载。 传闻，这是一支已经征服老化和死亡，且高度发达的地下人类文明。 漫长寿命，令他们征服和改造无数种族，发明无数文明奇观，但漫长时间带来的绝对满足，最终迟钝了他们的灵魂，令整个种族陷入了退化。 如今这个地下人类种族具体去向，已经鲜有人知，他们也拒绝对外交流。 “我们的种族曾被昆扬人征服，成为他们的托兽，后来他们离开了，只留下一片废墟。” 霍勒斯面无表情的叙述着自己的种族历史，对其似乎没有半点认同感。 宁修远点了点头。 据记载，昆扬人曾崇拜过蟾之神，卡罗尔能获得延命术，也是来自蟾之神的魔法馈赠，那么卡罗尔的延命术能指向霍勒斯，也就不足为奇了。 “守好这里，我要进行一些魔法实验。” 宁修远丢下一句话，重新返回书房。 他决定趁着漫长旅程，好好学习一下神奇魔法，顺便将《塞拉伊诺断章》中的星空种族拜亚基召唤出来，并将其封印在附魔哨子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各怀鬼胎 海上航行枯燥乏味，尤其是越靠近终北大陆，海上生活愈发煎熬。 冻掉脸皮的寒流，令解决三急都成了大问题。 纵然是超凡者，面对这残酷环境，也陷入彷徨不安之中。 不少听信传说之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纵然后悔不迭，也只能硬着头皮，蜷缩在冰屋中，继续跟船前行。 直到喧嚣声，突然响彻浮冰之船。 不知是哪位敢于直面冷冽寒风的勇士，率先发现了终北大陆，很快这个消息，便喧嚣了浮冰之船。 也将宁修远从闭关中惊醒过来。 他站在城堡露台前，看着水天一色缝隙见的一抹苍白，血液逐渐沸腾起来。 ——是该死的黑暗活焰在活跃！ 两个小时之后，浮冰之船终于抵达终北大陆！ 不，应该说，在距离终北大陆数十海里处，便寸步难行，因为海面尽数冰封。 “先生们女士们，感谢你们的陪伴和支持，浮冰之船已经将各位完美送达终北大陆，祝各位冒险愉快！” 漫长航行始终不曾露面的卡罗尔，终于现身。 他站在浮冰之船边缘，表情浮夸的向乘客们送别，目光在人群中流连，搜寻那道令他恐惧的身影。 蓦地，他眼皮一跳。 只见在层峦叠嶂的冰屋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冒出，脚步不急不慢，向终北大陆方向走去。 “各位放心大胆冒险，浮冰之船每月都会靠岸一次，如果错过返程时间，请不要急，等待下一次即可。记住了，免费哦！” 卡罗尔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余光不动声色的盯着宁修远两人。 对方却置若罔闻。 他们穿过人群，走下浮冰之船，踩着厚厚冰面，顶着寒风渐行渐远。 这让卡罗尔暗暗松了一口气。 “皮科尔先生，等等我们！” 人群中，鱼叔格雷斯喊着宁修远的化名，追了出去。 以魔法师·盖洛普为首的两男一女，对视一眼，也追了出去。 几人动作，成了乘客们离船契机。 众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纷纷跳下浮冰之船，向传说中超凡特性遍地的终北大陆行去。 即便是少数后悔之人，看着近在咫尺的终北大陆，也一咬牙一跺脚，下船去了。 弹指间，人去船空。 “皮科尔先生，你住在哪座冰屋？上船之后，可是让我好找啊！” “对了，传说终北大陆危机重重，我们不如结伴而行如何？” 格雷斯追上宁修远，满脸兴奋的话痨不断，目光看向跟在宁修远身旁的类人生物，一脸古怪道：“这是你的使魔吗？” “我的目的地很危险，你还是不要跟去。” 宁修远头也不回道。 “目的地？皮科尔先生，听起来，你对终北大陆很了解？”追上来的魔法师盖洛普插口道。 他脸色略一纠结道： “皮科尔先生，你看这样如何，我觉得格雷斯说的挺对的，终北大陆太危险了，不如我们结伴而行。看得出来，您是一位强大的超凡者。” “这样，如果收获到超凡特性，第一份归你，如果是多份，也由你先挑，怎么样？”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拖后腿了。如果你觉得拖后腿了，我们随时中断合作。” 鱼叔也附和道：“我觉得这个方案很好。你放心，我可不仅仅只会捕鱼，我这柄鱼叉，可以百分百命中目标，乃是一件十分强大魔法道具。” 说着，他从后腰摸出一根投矛，也不知道这么大的投矛，他之前藏在哪的。 “如果你们能跟得上，就跟着吧！” 宁修远道，脚步愈发疾行起来。 跟在宁修远身后的霍勒斯，硕大眼球瞄了一眼一唱一和的格雷斯、盖洛普，光滑脸皮上好似泛起一层笑意。 冰冻海面，眨眼走过。 踏上终北大陆的宁修远，回头看了一眼，浮冰之船已经返回，只能看到一点苍白漂浮在蔚蓝大海中，再想凝神细看，地平线已经阻止了视线。 “呼……”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按照亚弗姆扎的指引，继续行去。 亚弗姆扎没有催促宁修远使用超凡能力赶路，因为这片大陆笼罩着旧神诅咒，在物理上，看似完整的大地，实则暗藏玄机。 用脚步丈量大地，无疑是最安全也是最保险的方式。 亚弗姆扎虽然焦急，但这点时间祂还是等得起的。 “这该死的鬼地方，简直太冷了。” 在匆匆赶路中，队伍里唯一一名女性忍不住抱怨起来。 “嘿，小姑娘，看你准备就不充分，呐，这杯魔法酒是我精心调配的，尝一口，保证让你一整天都暖暖和和的。” 鱼叔见状，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紫铜酒壶，递了过去。 “不要贪嘴，这玩意有毒，最多一口，喝多了会死人的。” “啊？”那女人错愕起来。 “怎么怕了？嘿嘿，哪个魔法没有副作用？”鱼叔道。 “我来试试。”盖洛普一把抢过酒壶，饮了一口。 “怎么样？”队伍里众人紧张的看了过去。 盖洛普微微闭着眼睛，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挑起大拇指赞道：“痛快极了！” “怎么样，小姑娘，我没骗你吧？” 鱼叔一脸得意洋洋。 “唉——” 便在这时，一道幽幽叹息声传来。 刷！ 队伍众人目光齐刷刷循声看去，这声叹息赫然来自一直埋头赶路之人——宁修远。 “皮科尔先生，怎么了？”鱼叔格雷斯诧异问道。 “我在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宁修远头也不回，继续赶路。 “这是……什么意思？” 格雷斯问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魔法师·盖洛普。 “我本不想以恶毒眼光揣测他人，奈何你们太心急了，有毒？呵呵，倒是会贼喊捉贼。” 宁修远话音未落，鱼叔等人大惊失色。 “肉体屈服！” “纽格塔之紧握！” “黑色束缚！” 急促的低喝声，几乎同时响起！ 数道早已准备就位的魔法泼洒而去，与之相伴的还有神秘莫测的超凡力量。 直到这时，宁修远依旧没有回头。 眼睁睁瞧着这一幕的半神·霍勒斯，直到他们洒出攻击之后，这才落后半拍，抬起手掌，释放精神囚笼。 目光却悄然看向宁修远。 它知道这位主儿肯定不会有事，但它想从这些攻击中，看出宁修远的力量构成，或者说边界。 第一百八十章 无声的惩罚 成功释放魔法的格雷斯等人，尚未观察到魔法效果，便突然惊恐发现，他们的灵魂不受控制的从肉体中剥离。 或者说，肉体成了灵魂的囚笼，相互排斥，相互掣肘。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挣扎。 ——这是源自半神·霍勒斯的精神囚笼。 “不不——” 恐惧宛如终北大陆冷冽寒风，灌入皮囊，涌入灵魂。 惊悸淹没了格雷斯！ 他下意识看向宁修远的背影，寄希望于魔法能够成功，打断这该死的诅咒。 幸运女神庇佑了他们！ “啵！” “嗡——” 三道魔法之芒，在他们惊喜目光中，涌入宁修远的身体。 “唔——” 吃痛闷哼声，却从旁边传来。 半神霍勒斯错愕的捂住胸膛，魔法纽格塔之紧握竟然在他身上生效，他的心脏倏尔遭到未知力量的桎梏！ 一道道黑色光芒，亦从他的脚下涌出，源自大地的黑暗腐蚀，束缚着他的身体，试图将他改造成僵尸。 ——赫然是魔法·黑色束缚！ 僵尸化速度，甚至远超他的预估，因为黑色束缚获得“肉体屈服”的强化。 “咯咯咯——” 皮囊的腐烂，令霍勒斯痛苦闷哼。 【幽灵化！】 在思绪骇然间，他连忙将自身转化为幽灵形态，豁免物理上的心脏紧握，以及肉体的僵尸化。 “死——” 不等自身状态缓解，霍勒斯舌绽惊雷，下意识就要对格雷斯等人痛下杀手。 不料，一声低喝，阻止了他。 “住手！” 霍勒斯浑身一僵，已经挥舞而出的力量，倏尔收回。 他蓦然看向宁修远，灵光闪烁间，骤然明白了一切，一时，如坠冰窟，寒彻骨髓！ 这一切，不是格雷斯等人的暗算； 而是宁修远的惩罚！ 惩罚它身为仆从，却心怀叵测，暗藏恶意，故意慢了一拍。 既然如此，那么攻击向主人的伤害，就由你这个恶仆承担吧！ 想通这一点的霍勒斯，脸色苍白，心脏倏尔提了起来。 通过命运之蛇，将命运嫁接至霍勒斯身上的宁修远，终于转过身来。 他看都没看霍勒斯，目光落在格雷斯等人身上。 “你们说的对，终北大陆危机重重，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分力量，杀了太可惜了。” 依旧处于精神囚笼下的格雷斯等人，还未来得及庆幸逃脱死劫，宁修远虚空一抓，取出几支魔法药水，屈指一弹，灌入他们的口中。 同时吟唱起诡异咒语。 “不、不要……” 魔法药水入口，在咒语的催化下，格雷斯等人突然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尽恐惧。 因为灌入口中的哪里是药水？ 分明就是蜘蛛！ ——嗜血蚀髓的蜘蛛。 他们能清晰感觉到，药水好似蜘蛛，舒展节肢，刺入他们的四肢百骸，勾住他们的骨骼，向脊椎处拉扯。 在外人眼中，他们惨叫着跌倒在地，浑身诡异向胸口坍缩起来。 弹指间，地面只剩下四套干瘪的衣服，衣服中隆起一物，从领口袖口钻出。 赫然是四只老鼠！ 老鼠人立而起，露出长着尖锐门牙、酷似人脸的指猴面庞，以及微缩人形手掌。 看起来就像是对人类微缩、可怕、堕落的拙劣模仿。 这赫然是非自然的邪恶魔法造物： 恶毒的讥口，流窜的探子。 ——人面鼠！ “啊——老鼠——” “伊莲恩？你……你你怎么变成老鼠？等等！我怎么和你一样高？”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不不——” 爬出衣衫的人面鼠，环顾四周，目之所及： 是雪地上熟悉的衣衫； 巨大化的宁修远，以及黑毛使魔； 还有对面发出熟悉声音的可憎鼠形怪物； ……眼前种种，令格雷斯四人，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个或摸着脸蛋，或低头看着身体，发出刺耳尖叫！ “闭嘴！” 一声怒叱，打断了格雷斯四人的惊恐，它们看向宛如巨人般的宁修远，惶恐和悔意充斥内心。 宁修远懒得解释，甚至一句吩咐也无，便转身继续赶路起来。 格雷斯来不及品味心中的恐惧，他看着宁修远离去背影，竭力带走能带走的魔法物品，然后循着灵魂本能，向主人追去。 其他三只面面相觑之余，也不得不追了过去。 作为敢于专门做局坑杀其他冒险者的存在，他们还是有点魄力和眼光的，宁修远展现而出的力量，早已超脱他们的认知。 宁修远越懒得吩咐，他们越彷徨，越惊惧，甚至有种直觉——逃跑必死！ 终北大陆厚厚积雪，令身躯缩小的人面鼠们，吃尽苦头。 不过，稚鹿就是在逃命中，学会奔跑。 人面鼠亦不例外。 很快，它们便学会如何驾驭这幅身躯，亦感受人面鼠的非同凡响。 它们嗅觉十分发达，在冰天雪地中很容易就能嗅到主人气息，因此无需眼睛指引，也能在冰雪下紧随主人脚步。 另外这幅身躯，似乎经过魔法的强化，终北大陆寒冷再也无法对它们造成困扰。 它们甚至能感受到蕴藏在血液中的神奇力量。 不过，即便如此，它们依旧渴望变回人类。 枯燥的赶路，令它们迅速适应畸变的身躯，亦逐渐平复内心的恐惧。 “格雷斯，都怪你，你不是说……” “嘘——” “我们还能变回人类吗？” “超凡世界从来不缺乏奇迹，我们既然能变成这模样，肯定也能变回人类。” “那怎么变回去？” “除了皮……主人，恐怕别无他法。” “对了，我们或许可以问问那个使魔。” “之前我看到它好像代主人承受了伤害，或许……” 喁喁低哝在厚厚冰雪下，幽幽回荡，彷如伥鬼暗谋，恶犬喉吠。 …… 满怀心思赶路的霍勒斯，突然低头看向脚面，只见积雪中，一只人面鼠突然跳上它的脚背。 霍勒斯眼中闪过一抹狞笑，不动声色得一抬脚，将其摔了下去。 即便为仆，老子也不是你们几只猥琐恶畜可以并肩的。 “吱吱……” 摔了个狗吃屎的格雷斯，愤怒的发出本能吱吱声，又恐惊扰主人，尖叫两声便立即闭上嘴巴。 心中怒骂：‘替主人承担伤害的垃圾桶，拽什么拽？’ 可惜，这话他根本不敢说出口，只能满腹憋屈，缀在后面。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总也走不出变化的冰原，令人心生绝望，更令几只人面鼠绝望的是——它们饿了。 “主、主人，可否停下，允许我们寻找一下吃的。” 饥饿如同炽热的火焰，灼烧着格雷斯的胃袋，最终令它们不得不鼓起勇气，对话主人。 宁修远脚步不停，霍勒斯见状，心中一动道： “人面鼠以人类血液为食，忍着吧，遇到人类我会帮你们汲取食物。” 几只人面鼠顿时傻眼了。 它们一行人中，除了主人宁修远是人类，其他都是怪物。 总不能汲取主人鲜血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主到来 “我、我好像不饿了。” 人面鼠盖洛普忽然一脸茫然的喃喃道。 “我我好像也不饿了。” 格雷斯闻言也猛然发现，灼烧胃袋的饥饿感消失了。 它福如心至，连忙拜倒雪地：“感谢您的恩赐，我的主人！” 其他几只人面鼠，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有样学样，拜倒在雪地中：“谢谢主人！” 见宁修远依旧自顾自的远去，这才爬起身来，追了过去。 半神霍勒斯见状，硕大眼球闪过一丝思忖……感官欺诈么？ “咻！” 思绪尚未发散，霍勒斯心中警铃大作，它蓦然抬首，只见厚厚积雪中，猛然冲出一根雪白之物，卷向宁修远。 这一幕，令它亡魂皆冒！ 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宁修远不闪不避，任由怪物袭击，最终却让他承担伤害和痛苦的场面。 【星空之门】 霍勒斯一出手，便是它身为半神的力量。 嗡！ 一道彷如超新星爆炸的光芒，在雪白之物面前闪耀，将雪白之物彻底淹没。 待光芒散去，明明袭向宁修远的雪白之物，竟然砸在霍勒斯身上，而且还是断裂的，看起来酷似一根哺乳动物的尾巴。 阻止袭击的霍勒斯心中稍缓，一眼锁定身藏在地下的怪物，一抬手。 数十米之外积雪轰然隆起，破裂！ 一只酷似蜘蛛，又似长满尾巴的柳树怪物，被拔出冰雪，甩至半空中。 霍勒斯眯起眼睛，就要发动致命一击。 “哞——” 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声，从空中传来，原来还天朗气清一望无垠的天空中，倏尔荡漾起一阵透明波纹。 一头酷似虎鲸之鱼，从透明波纹中一闪而过。 在这惊鸿一瞥间，它张开血盆大口，掀起滚滚龙卷之风，鲸吞半空怪物！ “啊——” 一只人面鼠猝不及防之下，顿时被透明巨鲸吸入空中，又惨叫跌落，属实凄惨。 “好漂亮的灵魂！” 霍勒斯不怒反喜，那双凸出面庞的玻璃眼球上，闪过贪婪惊艳之色。 它猛然虚空一抓！ 【灵魂处刑人】 ——用灵魂充盈的河水，生生不息，不杀戮！不强掠！不偷盗！ “唳——” 已经遁入虚空的深空巨鲸，陡然发出一声凄惨哀嚎，荡漾起圈圈涟漪，于空中显性，划过长空，轰然坠落大地。 当声波平敛，它的身躯再次消失。 只有凹陷的冰雪证明它依旧存在，一抹淡蓝色的幽灵，从凹陷的冰雪中浮现而出，飞向霍勒斯。 这一切，说着慢，实则极快。 格雷斯等人这边刚刚惊恐于鲸吞龙卷，那边哀嚎撕裂长空，这边轰鸣震撼大地，抬眼望去，蓝色幽灵浩然席卷而来。 梦幻得彷如幻梦！ 始终不曾移动脚步的宁修远，站住脚步，脚掌微微转向，走向透明巨鲸落点。 吞食一条灵魂的霍勒斯，带着一脸满足，亦步亦趋而去。 几只人面鼠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眼中看到难以置信和诚惶诚恐之色！ 主人的使魔，竟然……竟然如此强大？ 这最起码也得是三环、甚至四环超凡者吧？ 如此强大的使魔，还仅仅是替主人承担伤害的替身娃娃，它们这几只一无是处的人面鼠呢？ 一时间，嘀咕，彷徨情绪，顿时涌上心头。 不等它们消化内心的骇然，宁修远已经走近庞大雪坑边。 他取出一支封印瓶，向前轻轻一兜，好似在兜取空气，不想原本空荡荡的封印瓶中，蓦然荡漾起一团超凡特性。 看到这一幕的人面鼠们，目露贪婪之余，心中悔意更盛。 该死的眼珠，肯定遭到那些刀下怨魂的诅咒，竟然没看出宁修远的强大。 否则要是在懵懂中交好，说不定还能混来几份超凡特性。 现在好了，不仅成了仆人，更变成了怪物。 “有生人？” 心中正懊恼的格雷斯，突然低声警觉起来。 “嗯？” 其余几只人面鼠一怔，面面相觑中，残忍血脉蓦然沸腾起来。 它们心有灵犀的钻入雪中，向生人气息方向钻去。 “做的不错。” 宁修远晃了晃手中的超凡特性，夸奖道。 “这是我的荣幸！” 霍勒斯抚胸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继续向目的地走去。 ——亚弗姆扎看似通情达理，但他可不敢保证，他若露出消极之态，亚弗姆扎还会不会容忍他的放肆。 “啊——” 远处雪地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一名年轻人惊恐的从雪地中冒出，捂着胸口满地打滚。 摩帝马惊惧之极！ 作为一名双环超凡者，向来独来独往的他，不屑于结伴冒险，也不愿意结伴冒险。 事实上，他也确实有这资格。 这次之所以来终北大陆，自然是因为他已经融合了第二份超凡特性，这是来寻找第三份来了。 因此当他在极远处，就看到浮空巨鲸坠入大地场面时，顿时激动的冲了过去。 不管这是不是他人猎杀，过去看看再说，若能捡漏自然最好。 反正超凡特性凝结，需要时间。 结果他没想到，这刚刚靠近，才勉强看到一人一怪物时，他的心脏骤缩，无以名状的大恐怖席卷身心。 “等等，别杀他！” “为什么？看样子，他可是超凡者啊？现在杀了他，咱们立马就能获得一份超凡特性。” “不行，你们忘了，咱们正缺食物？总不能每次都求主人吧？” “这……” “先带着，再说了你们超凡仪式都完成了？” “遭了，现在这幅鬼样子，怎么完成超凡仪式？” “别想这么多，主人走远了，再不跟上，万一误会了，咱们都得死。” 在意识混沌中，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摩帝马耳畔响起。 “臭小子，你肯定摸过幸运女神的裙子，快起来！别耍心机，否则这就送你去见死神！” 嘈杂争论声骤然停歇，一道趾高气昂的命令声传来。 努力平息混乱大脑的摩帝马，在耳朵头发被薅的刺痛中，不得不挣扎着爬起来。 在意识平复中，才发现，他的左右肩头蹲着三只老鼠，头顶还站着一只，正抓着他的头发，像操控战马缰绳般指挥着他，跌跌撞撞追上前面两道身影。 ——·—— 主来到终北大陆，有四名匪徒袭击我主，主念其初犯，把他们变成老鼠，说：跟着我。 后又遇匪徒，老鼠爬上他的肩膀和头顶，说：主是仁慈的，但不是滥善的，看看我们的样子，这是主的惩罚啊！跟着我主吧，你的灵魂将在我主照耀下，永获救赎。 ——沃米人的曙光·我主到来·第一节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沃米人的绿洲 逐渐从魔法打击中恢复过来的摩帝马，没有立即反抗，而是谨慎的观察起现状，择机而动。 这一观察，这支队伍的古怪，令他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支怎样的队伍？ 队伍显然以领头男子为准。 他沉默寡言，脚步不急不慢，几乎以一种绝对恒定的速度，向着既定目标行去。 沟壑、裂谷、山丘、寒风……一切似乎都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全身覆盖黑毛、眼球凸起的人形怪物，看起来像是一只黑毛猩猩。 再之后，便是站在他肩膀和头顶的人面鼠。 它们叽叽喳喳，令人烦躁。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眼珠子乱转，我看干脆戳瞎算了！” “哈，我赞同，正好省得逃跑。” “放屁！它可是我的仆人，戳瞎可就不值钱了。” “格雷斯，我们要的是超凡特性，跟他眼珠子有什么关系？” “伊莲恩，我从来没觉得你废话竟然这么多？” 魔法扭曲了它们的身躯； 亦扭曲了它们的心智，放大了黑暗，狭隘了光明。 “别，我对终北大陆很熟悉，我可以为你们狩猎到更多的超凡特性！” 摩帝马听着老鼠们的争吵，心中一沉，连忙求饶，暗中却默默做着准备。 “瞧瞧，这才仆人的正确用法！” “放屁，我们跟着主人，哪有机会出去狩猎？” 争吵声未落，从雪原上传来一声怒吼，令人面鼠们悚然一惊，尖叫着跳下摩帝马的肩头，钻入积雪之中。 摩帝马愕然循声看去。 只见一头体型庞大，浑身长着厚厚皮毛，头生独角，长着六条腿生物狂奔而来。 它忽而双腿疾行，忽而六足飞驰，动作十分矫健！ “诺弗·刻！” 摩帝马大惊失色！ 可不是？ 双腿站立时，似熊；六足狂奔时，似马；不正是终北大陆赫赫有名的猎食者——诺弗·刻！ 看到这头怪物的摩帝马，心中既惊且喜。 惊骇于诺弗刻的出现； 惊喜于逃命机会来了，因为他一眼就看出，诺弗刻向着领头男子奔去。 ‘好机会！’ 摩帝马不再犹豫，他皮肤陡然泛起青色，好似变成一头活尸，无穷力量从体内生出。 屈膝舒张间，他如同一颗炮弹弹射而出。 绵软积雪阻止不了他的步伐。 刺骨寒风对于摩帝马来说，那是自由的味道。 在越过一道雪丘之后，他感觉安全了，心中的好奇，令他鬼使神差的下意识回头看去。 旋即，他看到令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终北大陆赫赫有名的诺弗·刻，竟然六肢俯跪在地，低下尖锐独角，恭迎男子跨上后背。 一道灵光骤然闪过摩帝马的脑海。 传闻，诺弗刻具有操控冰雪和低温的能力，它的出现往往以足以冻毙猎物的刺骨暴风雪为前奏。 但他们好像没有看到暴风雪。 换言之，诺弗刻的出现，根本不是袭击。 可既然不是袭击，那些老鼠为何如此惊恐？ 摩帝马尚未想清这个问题，他浑身陡然一僵，狂奔惯性，令他止不住身形得直挺挺的倒在冰雪中。 “看看，我早就说了，应该戳瞎他的眼睛。” “吱吱吱，气死我了，竟然敢逃跑？打死他，打死他！” 刺骨冰雪不及耳边老鼠的聒噪，僵化的思绪，无法掩盖心中的惊悸！ 如果说他第一次被老鼠抓获，那是毫无准备的话； 那么这次逃跑，他绝对是早有准备，精神更是高度集中，不料，还是遭了暗算，这个结果，简直令他抓狂，更为惊恐。 “别吵了，主人走远了，快跟上。” 人面鼠在叽叽喳喳的争吵声中，最终还是因为主人的远离，放弃处置摩帝马。 再次将其当做坐骑，追了上去。 这支奇怪队伍，再次回到了最初状态。 区别是，领头男子招来一头坐骑，摩帝马则继续成为人面鼠们的坐骑。 …… …… 赶路的日子，对于宁修远来说，越来越枯燥。 终北大陆太大，冰雪太寒，肉体的疲惫有暴君释缓，精神上的枯燥折磨却只能默默承受。 还好，他通过野兽之心抓来一只独角野兽，作为代步，让赶路少了几分怠倦，多了几分写意。 殊不知，同样的风景，在不同人眼中，却是不同风貌。 对于苦苦挣扎着废墟之地的霍勒斯来说，终北大陆虽然酷寒难忍，那诡吊的地理环境，层出不穷的怪物，极富冲击。 尤其是那蕴含在怪物体内的美丽灵魂，是他保持高度戒备的源动力。 然而这一切，对于摩帝马来说彻底成了折磨。 这究竟是一群怎样的怪物？ 几只老鼠把他折磨的要死要活，隔三差五，就要咬破他的脖动脉，吸食鲜血。 还好它们个头不大，数量不多，不然即便他是超凡者，也要被抽成干尸！ 如果仅仅是充当血袋，也就罢了。 最令他恐惧是那头长毛使魔！ 终北大陆有多恐怖，无需多言，每年都有的暴富传说，都无法掀起淘金热，可想而知，这里有多危险。 那一头头荒谬怪诞的野兽，简直就是对人类想象力的挑战。 便是如此，这些怪物尚未出现，便遭到那头长毛使魔的轰杀，灵魂遭到吞噬！ 每当这时，骑在诺弗刻身上的男子，总会掏出一支封印瓶，随手一舀，便从虚空中取来足以令无数神秘学爱好者疯狂的超凡特性。 摩帝马观察许久，才发现那随手一舀的动作，代表着何等举重若轻的力量！ 最令他崩溃的是，他视为可怕威胁的人面鼠们，好像……好像仅仅是一群可有可无的随从。 不，它们似乎连成为随从的资格都没有。 它们总是拼命催促他跟上主人，生怕主人将它们抛弃。 如果没有那头长毛使魔，摩帝马或许还无法理解人面鼠的行为。 不过，当他看到长毛使魔的力量之后，对于人面鼠的所作所为，他也就不足为奇了。 内心深处，甚至生出一丝羡慕。 至少，人面鼠可以直呼那个神秘男子为主人，他呢？却是这群老鼠的俘虏。 该死！ 想到这，怨念和怒火在他心中滋生。 逃，他是不敢逃了； 也不想逃了。 如此无法揣测的强大存在，指缝间随便漏下一星半点，就足够他受用无穷； 所以他的愤懑指向了老鼠，他发誓，一定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摆脱老鼠们的控制，成为那个神秘男子的追随者。 当这个念头生出，摩帝马不再浑浑噩噩的充当老鼠们血袋和坐骑。 他开始警惕四周，主动格杀靠近的野兽怪物！ 你别说，作为双环超凡者，强大的拦不住，一些弱小怪物还是拦得下的，即便是打不过，也有长毛使魔为后盾。 它似乎专门负责主人的安全，因此无论怪物强大弱小，它都会出手拦截格杀。 摩帝马的加入，令他稍微轻松了不少。 便是这些许轻松，令他获得来自长毛使魔的嘉奖，或者说馈赠。 ——一道幽灵。 这道幽灵不同于常见幽灵，它彷如一缕白烟，几乎淡不可闻，似乎一阵强风便能将其吹散。 但摩帝马却从这缕幽灵体内，感受到特殊力量。 实际上，这缕幽灵也成了他灵魂的延伸，游荡在身体之外，监视着可能存在的威胁。 ‘我的努力果然有成效，虽然没有换来神秘人的赞许，但至少赢得了长毛使魔的欣赏！’ 摩帝马看着诺弗刻背上，似乎什么事都不值得他回头的孤傲身影，暗暗攥紧拳头……我会证明自己的价值的！ “嘿，使魔大人赏赐了你什么？” “该死该死！明明我们才是最早跟着主人的，怎么他收到了赏赐？” “吱吱吱……” “肮脏的仆人，你这是背叛！” 人面鼠们的讥口，再次响了起来。 摩帝马不在乎它们的讥口，却不得不在乎它们的竞争！ 是的，当长毛使魔馈赠摩帝马之后，一直好吃懒做的人面鼠们，也加入了保护主人的行动中。 摩帝马不得不承认，这些老鼠虽然不起眼，但身上蕴含的力量却是实打实的强大。 它们的加入，令他的猎杀越发轻松起来。 但，这绝对不是一个好兆头。 一场明争暗斗，在枯燥的赶路中，徐徐展开，呼啸寒风成了这场暗斗最完美的伴奏！ …… …… “尸化！” 利用尸化打断一头冷蛛节奏的摩帝马，尚未展开第二波打击，冷蛛轰然砸在雪地中，犁出一道长长的污痕！ ‘该死，又抢我功劳！’ 摩帝马心中怒骂，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长毛使魔。 不料，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瞳孔舒张，浑身一僵。 ——神秘人竟、竟然停下了脚步。 隆起的雪丘上，诺弗刻四肢抓地，扬起双爪，尖锐独角，微微伏低。神秘人一直不变的慵懒背影，挺直了一些，他微微向前探身，陷入久久沉默。 摩帝马意识到了什么，他顾不得猎物，踩着厚厚积雪，喘着粗气，爬到雪丘边缘，向外眺望。 预料中的苍白雪景没有看到，映入眼帘是一座翠绿山谷！ 山谷中，堡群密布，身披棕色毛发的类人生物，在其中穿梭。 很快，它们似乎发现了他们一行人，浑厚的号角声中，无数沃米人在山谷中奔走起来。 有的藏入堡群，有的堡外集合。 怪诞的咒文吟诵声，在山谷上空飘荡，凝结出大团绿色瘴屋，涌入集结的沃米人体内。 没多久，一支沃米人向雪丘方向冲来，在雪地上犁出一条滚滚雪龙。 看着这一幕的摩帝马不知为何，心中没有半点惊慌之色。 这一路走来的杀伐，令他对队伍的实力自信到了极点！ 莫说神秘莫测，不曾出手的神秘人，便是他的长毛使魔，便给予他无穷信心。 “轰隆隆！” 雪层在颤抖，极致寒冷令冰雪失去了柔软，好似盐粒铺满大地，在震动中，四散滚落。 沃米人到了！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支沃米人装备十分精良。 它们身披厚重铠甲，手持夸张镰斧，腰间别着双管猎枪，脖颈间却挂满了野兽牙齿，看起来宛如人类战士和野蛮勇士的结合。 “我们又见面了，皮科尔先生！” 沃米人战士分开，从中走出一名矮小的沃米人，他抚胸致礼，态度谦卑！ 这不是别人，赫然正是浮冰之船的主人——卡罗尔。 “这座山谷是你们的领地？” 宁修远抬手，指向雪丘之下的翠绿山谷。 “是的，不过，它很快就会消失，我们也会迁走。” 卡罗尔毕恭毕敬达道。 “哦？” 宁修远挑眉。 “外人只知终北大陆忽夏忽冬，实际上，这是夏天的迁徙，我们追逐着夏天脚步，在这片诅咒之地苟延残喘。每当夏天下雪时，也就意味着它即将迁徙离去。” 卡罗尔解释道，怪诞的逻辑令宁修远颇有种荒谬之感。 不过，他大约听懂了。 此时再看向翠绿山谷，天空中，赫然飘荡起鹅毛大雪。 也许要不了多久，大雪就会将山谷覆盖、同化、湮灭。 【夏天？哼，卑劣无耻的旧神，真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遮掩星石踪迹？】 亚弗姆扎愤怒的低吼声，在宁修远心中回荡。 是的！ 眼前这片夏天，正是封印亚弗姆扎的星石落点，却与亚弗姆扎记忆中的“雅拉克山”相差甚远。 很显然，旧神耍了亚弗姆扎。 若非驱使分身而来，通过呼唤召来的信徒，恐怕只会在“雅拉克山”的疑冢中，耗尽心血，而无所获。 ‘伟大亚弗姆扎，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宁修远主动问道。 【卑劣的旧神，掩盖了星石，即便我以本体为引，也无法寻觅。不过，它就在这里，待我找到它，便替我摧毁它！】 亚弗姆扎声音炽热起来。 ‘是！’ 宁修远心中应允。 亚弗姆扎既然已经操控黑色活焰分身而来，为什么不亲手毁了星石，反而他出手？ 宁修远想不通。 但他却蓦然想起自己指使范伦汀娜，一剑捅死白色蠕虫之事。 现在，他之于亚弗姆扎，恐怕如范伦汀娜之于他。 仪式需要，诅咒缠身，亦或者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思虑闪烁中，宁修远心中暗叹，或许亚弗姆扎挣脱封印之时，就是他身死之日。 或许，乌姆尔馈赠给他的“安卡符印”，将是他挣脱眼前死局的唯一手段。 至于亚弗姆扎馈赠给他的《尸食教典仪》，虽然信不过，但也能作为备用手段。（第163章） 想到这，宁修远目光落在山谷中。 在爱格伯特，他曾借助交易会留下的几道暗手，但这终究是在风暴雨神的眼皮底下，风险太高，失败概率更高。 这些远离诸神视野的沃米人，或许才是他死后布置复活仪式的最好人选。 …… 看着宁修远目光落在山谷中，卡罗尔心中叹了一口气。 “夏天已经下雪了，大祭司说，也许要不了一夜，夏天就会迁徙离去，我们也要拔寨追寻夏天脚步。” 他这话其实在委婉告诉宁修远，沃米人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声音刚落，卡罗尔浑身一僵。 因为他惊愕发现，宁修远体表的灰色火焰纹路活了过来，宛如炽热岩浆，顺着脖颈、袖口、脚踝，流向天空，淌满大地，向偌大山谷包围而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火焰君主 人面鼠乃至摩帝马神色骇然而惊恐的看向宁修远。 此时的他，彷如一口人形火山，在寂静无息中，俯视众生，气吞山河！ 燃烧着沸腾火海的炽热岩浆从他身上倾泄而出，徜徉恣肆地奔向翠绿山谷。 一时，岩浆翻腾，火海澎湃。 万载不化的坚冰，在炙热岩浆的摧枯拉朽中沸腾，蒸腾起滚滚白雾，遮天蔽日。 那鲸吞苍穹之势，令雪丘众人心神为之所夺！ 在这气吞寰宇的白雾中，一抹绿色屏障蓦然在翠绿山谷上空展现而出。 阻止岩浆吞城！ 狂热而亵渎的呼唤声，亦从绿色屏障中歇斯底里传来。 “Wza-y’ei！Wza-y’ei！Y’kaa haa bhoth–bsp;fhtagn—Ei！Ei！Ei！Ei！–Rhah，Rhah，Rhah！” ——这是旧日支配者兰·提戈斯的召唤咒语，赫然记载于《纳克特抄本》。 即便处于沉睡，伟大的象牙玉座之神·兰·提戈斯，依旧回应着信徒们的召唤。 在翠绿浓雾中，闪烁着只鳞片甲的恐怖。 球形躯体，弯曲肢体，膨胀如同泡泡的蟹钳，还有那无数根好似美杜莎蛇发的螺旋状触须，拼凑出难以想象的完美姿态！ “兰·提戈斯——” 山谷中，传来沃米人狂热而兴奋的咆哮声，呐喊声！ 它们转信之神再次现身，庇护了它们，在这世世代代永远被该死寒冷诅咒的终北大陆。 “啵——” 一声清脆的泡泡声，突然破裂。 狂热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沃米人惊恐发现，它们的魔法庇护破裂了。 但更令它们彷徨绝望的是，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兰·提戈斯的身影，在魔法庇护破裂中，轰然消散。 “这、这……怎么会？” 卡罗尔看着翠绿山谷中消失的兰·提戈斯，所有的勇气和淡定，在这一刻尽数破灭。 “皮科尔先生，不不不……” “噗通！” 心跳近歇的卡罗尔，豁然单膝俯跪在前，语气近乎哀求祈求起来：“不要杀我族人！我愿意奉你为主，我、我可以代表沃米人！” 近乎淹没在黑暗活焰中的宁修远，沉默不语。 他身上散发着便是半神霍勒斯都难以忍受的炙热炼狱，卡罗尔便在这炼狱煎熬中，苦苦哀求。 不知过了多久，炽热火焰逐渐散去，露出宁修远毫发无伤的身影。 他看了一眼俯跪在地的卡罗尔，没有说话，抬脚向山下走去。 沿途身披铠甲的沃米人，惊恐的看着宁修远，下意识连连后退，敢于搏杀雪原怪物的沃米族勇士，在这一刻勇气尽丧！ 神灵的抛弃、恶劣的环境、低迷的士气、还有那永远也看不到头的绝望，早已腐蚀了骁勇善战的沃米人。 尤其是当它们亲眼看着象牙玉座之神·兰提戈斯幻影，在滚滚白雾中消散的画面，可以说，他们残存的勇气，在这一刻尽数泯灭。 只能眼睁睁看着宁修远远去。 在宁修远身后，诺弗刻昂首挺胸；半神霍勒斯惊疑不定；摩帝马努力挺着胸膛，可惜肩头几只人面鼠，破坏了他的形象！ 在他们更后面，骄傲的、勇敢的、以贪婪诡诈著称终北大洋的浮冰之船主人——卡罗尔，彻底失去了精气神。 他伏跪在冰雪中，即便伊利德海姆化的躯体，亦无法阻止寒冷侵入他的身心。 他虽然是沃米人和人类的混血，但从小在沃米部落长大的他，从不认同人类的身份。 他一直以沃米人为傲！ 继承沃米人勇气和人类狡狯的他，很快便精通部落大部分魔法，他勇敢召唤白色蠕虫完成伊利德海姆化改造，以便更加适应寒冷。 他以终北大陆诅咒之冰锻造浮冰之船，终于驶出终北大陆。 他没有抛弃部落。 为了部落，他谎称白色蠕虫眷者；他与来自深空伟大存在签订契约；他不要收受敏感物资，只要最无用的郎尔货币。 最终成为终北大陆唯一的信使和沟通者，亦成为沃米人的骄傲和英雄。 他一直以此为傲！ 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的人生，他的价值，他的信仰，他的意义。 “看！部、部落还在……” 颤抖的声音，突然从丧失勇气的沃米人战士中传来。 伏跪在冰雪中的卡罗尔，豁然抬起脑袋，扭头看向翠绿山谷。 滚烫岩浆蒸腾而起的白色蒸汽，袅袅散去，露出山谷下一如既往的群堡冰屋，无数沃米人走出堡垒，神色震惊的环顾部落。 只见在部落周围，沸腾岩浆侵蚀出一座庞大的魔法咒文。 似真似幻的火焰，环绕着部落，在魔法咒文上空翻滚，噬咬，纠缠，蒸腾！ 这一幕，令绝望的卡罗尔呆住了。 半晌，他挣扎着爬起来，追着宁修远的脚步，跌跌撞撞而去。 没多久，遍布在部落之外，宛如护城河，又若城墙，由炽热岩浆凝固的魔法咒文，阻止了他的脚步。 本来他倒是会一个叫“火焰之袍”的魔法，可以辟火走焰。可惜，伊利德海姆化改造的他，比常人更加恐惧高温和火焰！ 因此火焰之袍，对他来说不是辟火魔法，而是更加可怕的酷刑。 但看着行走在咒文中的宁修远，他一咬牙，急急念咒，激活其他庇护咒文，便踩上岩浆咒文。 不曾想，预料中庇护咒文激活的场面没有出现。 他甚至感觉不到火焰的灼烧！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缕缕火焰，在他周围环绕着，噬咬着，翻腾着，始终与他保持着存许距离。 高温似乎也被收敛！ 这一幕，令卡罗尔心生震撼，更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曾说过，他愿意奉皮科尔先生为主。 ——难不成，这就是这些火焰不再侵蚀他的原因？ 内心的骇然，没有阻止卡罗尔的狂奔，很快，他追上宁修远的脚步，亦来到了部落门前。 沃米人的萨满大祭司——穆尔，身披白色大袍，带领无数沃米人走出群堡，来到宁修远面前。 不等卡罗尔暗示，穆尔双手高捧颅骨权杖，俯跪在地！ “哗啦——” 无数沃米人亦随之齐刷刷跪了下来。 “庇古·温德尔部落，拜见伟大的火焰君主！” 沃米人是如此的高大，以至于它们即便是俯跪在地，低下的头颅，依旧高过伟大的火焰君主。 但在火焰君主的追随者，乃至无数沃米人的眼中，此时的宁修远庞大得不可直视！ 那弥散寰宇的火焰，是祂力量的延伸，赞歌的奏乐，无冕的皇冠！！！ 这一刻，卡罗尔这才恍惚发现，夏天停下了脚步。 雪停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传播信仰 火焰君主？ 跟在后面的摩帝马，看着沃米人俯跪臣服的场面，心神悸动，浑身激颤。 神！ 祂肯定是神！ 只有神，才能火焰烧谷，白雾蒸山。 也只有神，才能击败旧日支配者兰·提戈斯！ 想到这，摩帝马愈发激动，或许，他能借此机会，成为传说中伟大神灵的眷者。 “哦，天呐，我们当初究竟做了什么？” “主人，请原谅我们吧？” “变成老鼠就是主人对我们的惩罚！” “闭嘴，不要惊扰我主。” 在摩帝马心驰摇曳中，他肩头的人面鼠们，亦叽叽喳喳起来，还好它们声音极低，宛如窃窃私语。 在宁修远的随从中，半神霍勒斯心神最为惊疑不定。 它是唯一知道宁修远身上灰色火焰纹路之人，亦在之前见识过黑色活焰的威力。 所以对于眼前火焰煮山一幕，并不惊讶，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他之所以惊疑不定，乃是因为他无法理解，黑色活焰在沃米人部落周围，摆下如此声势浩大的魔法咒文，究竟是为了什么？ 莫非……他一直猜错了宁修远和黑色活焰的区别？ 难不成黑色活焰并非寄生在宁修远的身上，而是宁修远就是黑色活焰的分身？ 想到这，霍勒斯差点咬掉舌头，更想狠狠给自己几巴掌！ 是了，如此可怕存在，怎么会寄生在渺小人类身上？ 这人类之躯，分明是祂的载体之一啊？ 如此，眼前的一切，也就不难解释了。 …… ‘火焰君主？’ 相较于随从们的眩目惊心心荡神摇，呢喃起这个尊称的宁修远，却心中默然。 他没有名不副实的心虚，亦没有被顶礼膜拜的傲慢，有的只是复杂思绪，以及荒谬。 他这边刚刚生出“借用不在诸神视野的沃米人，布置复活仪式”的念头； 那边亚弗姆扎便操控黑暗活焰，鲸吞雪原绿洲！ 沃米人骇然，他更加寒彻骨髓。 不想，火焰却止于部落之前。 他不知道这本就是亚弗姆扎搜寻星石的手段？ 还是亚弗姆扎的顺手相助？ 视野的狭隘和渺小，令他感受到的只有命不由己的无奈。 沃米人恐惧于他，他何尝不恐惧于亚弗姆扎？ “起来吧！” 宁修远平静道，表情古井无波。 “是！” 大祭司穆尔颔首，站了起来，身后黑压压一片的沃米人，亦随之站了起来。 它们惊恐不定的看向宁修远，眼眸深处尽是飘摇不定的黯然和绝望。 “伟大的火焰君主，请原谅庇古·温德尔部落的亵渎，我们愿意用一切祭祀取悦祢，直到祢满意，请降下神谕吧，这将是庇古·温德尔部落的荣幸。” 大祭司操着怪诞的阿兹特克帝国语言，祈求宁修远的原谅。 宁修远抬首看向沃米人部落，搜集信息，寻找弱点。 ——他既然决定用沃米人布置复活仪式，就要想办法将其收服，在其部落传播信仰，或者力量。 ——亚弗姆扎帮他打下如此局面，不利用，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目光搜寻间，宁修远思绪沸腾。 疾病欺诈者以及瘟疫门徒的力量告诉他，沃米人的物资似乎并不匮乏，至少他未从沃米人身上感到营养不良或者虚弱。 联想到沃米战士身上精良装备，以及卡罗尔的浮冰之船收取的昂贵费用，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卡罗尔恐怕一直通过浮冰之船，从外界采购物资，帮助沃米部落。 目光流转间，宁修远又在边缘群堡冰屋间，看到大量战斗痕迹。 唔，看来沃米人的主要威胁，乃是雪原畸变怪物。 也对，偌大的终北大陆终年被冰雪覆盖，食物极度匮乏，这硕果仅存的绿洲，成为怪物的狩猎之地，也不足为奇。 不过，沃米人曾信仰蟾之神，掌握大量魔法及道具，在终北大陆又不缺超凡特性，哪怕不具备执行超凡仪式条件，全员一环超凡者，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加之抱团群居方式，在终北大陆苟延残喘应该没有问题。 唔，这是废话。 不能苟延残喘，怎么会有眼前这个部落？ 横看竖看，沃米人似乎并无致命弱点啊？ 思绪跳跃中，宁修远蓦然在群堡之央看到一座祭坛，祭坛上赫然竖立着旧日支配者兰·提戈斯的雕像。 看到雕像的刹那间，宁修远骤然意识到沃米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了？ 是希望！ 是信仰！ 眼前沃米人部落是一群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智慧种族，不是冰冷的游戏数据。 以绝对理智分析沃米人的生存条件，当然没有问题。 但设身处地想象，就会发现沃米人的生存处境，极其惨烈！ 试想，一出生，便要在这怪物环伺之地生活，永远看不到明天，永远处于死亡威胁之中，周围尽是杀之不尽的怪物，谁能坚持下去？ 它们甚至无法建设家园，因为夏天总是迁徙。 这种颠沛流离神经高度紧张的日子，任谁也无法忍受！ 在这种高压下，除了信仰，也只有信仰才能救赎它们！ 现在它们的信仰破灭了。 “我不需要你们的祭祀，唯有坦然正视并接受自己的罪孽，待苍白火焰燃烧大地，汝等才能随着终北大陆一起迎来新生。” 宁修远环视沃米人，声音低沉，降下神谕。 他说的并非阿兹特克帝国语言，而是纯粹的沃米之语。 ——这是暴君对语言的解释或者说扭曲。 声落，沃米人骤然一静，旋即面面相觑起来。 这是它们第一次亲耳从神灵之口，听到关于终北大陆的预言。 预言的最后内容，令它们眼睛在迷茫中，忽然亮了起来。 大祭司穆尔浑身颤抖起来，嘴唇哆嗦起来：“苍白火焰？苍白火焰？火焰君主，祢的意思是……终北大陆能够回归正常秩序？” 浮冰之船主人卡罗尔亦浑身一颤，低声呢喃：“苍白？预言是真的？预言是真的！” 蟾之神馈赠给它们的魔法中，有一门魔法叫“梦之影像”。 施法者，可以通过梦境窥探未来。 但此魔法弊端十分可怕，那就是施法者在窥探未来之时，极容易陷入疯狂。 绝望中的沃米人自然占卜过未来，结果所有的施法者都陷入了疯狂，执念令它们只晓得来来回回念叨着“苍白”二字。 沃米人对于这个占卜结果，一度陷入深沉的绝望。 因为终北大陆，最常见的就是苍白。 直到现在，它们才恍然意识到，此苍白非彼苍白。 苍白火焰？ 火焰君主？ 霎时，沃米人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宁修远的眼神，彻底变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沃米圣子 小鲍恩每个月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卡罗尔叔叔的到来！ 聪明的它，已经总结出规律，每当月亮变弯，就像一根眉毛时，卡罗尔叔叔总会带着无数好东西，准时出现在部落外，无论部落迁徙到了哪里！ 那几天，是它以及小伙伴们最开心的时候。 卡罗尔叔叔总会给它们带来，来自外界的糖果，甚至还有玩具。 那两天似乎连冰屋外的吼叫声和轰鸣声，也不再可怕！ 不过，卡罗尔叔叔的到来，往往也标志着部落即将迁徙。 每当这时，也是小鲍恩最恐惧的时候。 迁徙之路，总会遇到各种可怕怪物，大人们在前面战斗，女人和孩子聚在一起，偶尔有怪物冲撞而来，场面总会变得十分混乱可怖。 它的哥哥和姐姐就是在之前几次迁徙中死掉的，小鲍恩至今都无法忘记哥哥突然被一根长满白毛尾巴穿透胸膛时的场面。 以至于其后几次，他甚至畏惧看到卡罗尔叔叔。 但卡罗尔叔叔总会准时出现。 这次也不例外。 不出意外，卡罗尔叔叔回到部落不久，部落便飘起了漫天大雪，小鲍恩只能沉默的看着母亲收拾东西，做着准备。 至于父亲？ 它没有父亲。 记忆中，它有两位父亲，不过都在战斗死了。 本来以为一切照旧，不想，突如其来的尖锐号角声，打断了一切。 小鲍恩被母亲惊恐得拉回冰堡！ 它趴在冰堡缝隙中，看到了漫天蒸腾的绿色瘴雾，看到了部落中央祭祀的神灵，然后一切都破灭了。 滚滚蒸汽，取代了绿色瘴雾。 在尖锐哨声中，它被母亲带到部落之外，随着大祭司的脚步，俯跪在地。 那一刻，小鲍恩满心疑惑。 母亲告诉过它，除了神灵，沃米人不会向任何人跪拜。 现在它们为什么都跪下了？ 那个有点像卡罗尔叔叔的人类，就是神灵吗？ 没人回答小鲍恩的问题。 那名人类神灵被请进了部落深处，小鲍恩敏锐察觉到部落似乎发生了微妙变化。 “阿妈，雪停了，我们是不是不用迁徙了？” 回到冰堡，小鲍恩终于问出了憋了一肚子的疑惑。 “我不知道……或许不需要了。” 小鲍恩的妈妈，是一位有些苍老的雌性沃米人。 她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只是过度生育，耗尽了她的血气，让她看起来显得很大而已。 “西格莉德！” 门外忽然来了几名萨满，身披红袍的它们，显得十分威武而神秘。 它们站在冰屋门前，挡住阳光，逆光看去，彷如一堵漆黑高墙，令人望而生畏。 “鲍恩从小由部落养大，是时候轮到它奉献部落了。现在，给它换上最得体的衣服，不要让我主久等。” 古怪的话语，令小鲍恩有些似懂非懂的看向母亲。 母亲表情怪怪的，呆呆的，小鲍恩感觉有些熟悉！ 对了，哥哥被怪物杀死时，母亲就是这个表情。 “好。” 母亲沙哑点了点头，转身在为了迁徙刚刚收拾好的包裹中，翻找着衣服。 小鲍恩怔怔的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着母亲，一会儿看着堵在门口的萨满大人，莫名中，它感觉有些压抑，以及无法辨别源头的恐惧。 许久，母亲找到一身新衣服给它换上，还把一串牙串挂在他的脖子上。 “鲍恩。” 一名萨满大人威严的喊了一声小鲍恩的名字，小鲍恩眼巴巴看了一眼母亲，最终还是走出冰屋。 沿途族人看到小鲍恩，几乎皆下意识停下脚步。 在懵懵懂懂中，小鲍恩来到部落之央的议事冰堡门前，与它一同而来的，还有三名同龄人。 它们懵懵懂懂的左顾右盼，手脚无措。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来权杖敲击地面的低沉声，几名红袍萨满旋即撩开厚重皮帘，带着小鲍恩踏入。 “伟大的主啊，祢的到来，是庇古·温德尔部落无上荣耀！沃米争相拥戴祢之名，愚昧之羊群渴望救赎，徘徊于黑暗之中的门徒祈求恩赐，这些都是祢虔诚信徒的祭品，请祢享用吧，这将是它们最荣耀时刻。” 站在殿下的大祭司穆尔，一脸狂热的高声呐喊。 小鲍恩茫然的环顾四周，大殿高座上，那名人类神灵正坐在显得格外庞大的冰座上。 庞大的诺弗刻趴在他的脚边，守护着他的鞋尖。 其台阶上，站立着一名长毛猿猴，一名消瘦矮小人类。 在人类肩膀上，站着几只老鼠。 台阶下，部落的大人们簇拥在周围，看向它的目光，令它心惊肉跳。 “茹毛饮血的祭祀，残忍弑杀的信仰，旧日的青睐，诸神的厌恶。” 大殿高座上，人类神灵发出晦涩难明的语言。 这让小鲍恩忍不住抬头看去。 不想，那人类神灵忽然冲它招手。 “孩子，过来！” 【快去！】 【主在召唤你！】 身边几名萨满祭司眼看小鲍恩一脸茫然模样，急得连忙推搡，暗中叮嘱。 小鲍恩在跌跌撞撞中，靠近，走上台阶。 它看着盘踞在地上的诺弗刻，最终鼓起勇气靠近，看向人类神灵。 “终有一日，我将离开这里，但我的眷顾永不坠落，饕餮尸餐将唤醒我的真灵，我的孩子，你愿意成为沃米圣子吗？” 荒诞的言辞，听得小鲍恩一脸茫然。 它甚至下意识回头看向萨满祭司们，换来连连点头的暗示。 “我、我愿意。” 小鲍恩磕磕巴巴道。 “很好！” 人类神灵点了点头，左眼骤然化为一颗横瞳，瞳仁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 “咯咯咯——” 小鲍恩见状骇然尖叫起来，声音却从喉咙中挤成咯咯之音。 巨大的恐怖，席卷它的身心，摧毁它的理智，又在碾碎中，捏合重建。 它懵懂内心，看到了父亲……不，那是父神！ 它体察到了神的意志，愿望和意图。 ——哦，它终将成为神的载体，神将与它融为一体！ 无以名状的精神风暴，席卷小鲍恩的灵魂。 在沃米人视野中，伟大的火焰君主左眼蓦然爬出一颗圣秽眼球，那摇曳的触手，是对肉体的亵渎。 无数脏器浮现在触手末梢。 看模样正是小鲍恩的五脏六腑！ “噗！” 眼球一根触手，蓦然翻转插入火焰君主的腹部，在荡漾的虚空中，取出一团脏器，在众人瞩目中，送入小鲍恩的体内。 “我的孩子，你将拥有我的力量，不死之身，亵渎众生的憎恶病魇。” 话说，火焰君主目光又落在殿中其余稚童身上，一抬手，一道道咒文射出，落入它们体内。 “汝等皆为伴读，陪伴圣子成长。” 声落，宁修远一挥手，大殿如同泡泡破灭般，支离破碎。 众人再环顾四周，已然出现在议事冰殿之外。 小鲍恩满脸茫然的站在原地，待回过神来，周围尽是绿汪汪一片的狂热目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暴君的超凡仪式 坐在沃米王座上的宁修远，看着殿外受到众星捧月般的小鲍恩，心中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狼要吃肉，羊要吃草，都是为了活命。’ 是的，刚刚那一出，仅仅是他布置复活仪式的后手。 这是《尸食教典仪》中记载的复活术！ 将自身五脏六腑，送入寄体内，待身死之后，即可借助五脏六腑吞噬寄体之躯，从冥土归来。 这复活术乍看有点类似灵魂分配术。 实则不然。 灵魂分配术的核心在于灵魂。 尸食·复活术在于饕餮血肉。 换言之，前者灵魂不能受损，后者即便灵魂被摧毁，也能通过寄体对血肉的饕餮吞噬，唤回灵魂。 这个仪式的弊端在于灵魂损失越大，寄体需要吞噬的血肉越多，这极容易暴露复活仪式。 哪怕终北大陆不在诸神视野之中，这个弊端也太明显了。 所以宁修远设置了疑冢。 小鲍恩只是明面上的圣子，其余“伴读”才是寄体，这是他不得不唤醒横纹羊瞳的原因。 只有它的力量，才能在无声无息中，将他的五脏六腑分别寄居在众多沃米稚童体内。 另外，他还在沃米稚童体内，留下憎恶血肉之种。 这将是执行饕餮血肉仪式的最强助力。 ‘希望不要用到这最后的后手！’ 尸食·复活术只是宁修远布置的最后后手，他最钟意的还是乌姆尔馈赠的“安卡符印”中记载的复活仪式。 安卡符印，形象为一支有柄的十字。 安卡，在神秘学语境中，有生命、以及死而复生之意。 该复活术，需要收集特性的超凡物品，通过长时间的吟诵，方可复活特定目标。 该复活术，有三个难点。 一，仪式需要的超凡物品，很多都是极其珍稀之物，即便是超凡者，想要收集齐全，也不容易。 二，设计祷词，需要精准指向复活目标。 这一点，其实就已经将大部分“潜在用户”排除掉。 因为普通人几乎不具备“唯一性”，几乎无法设置祷词，甚至可以说，它们唯一具有锚定效应的名字，就有无数重复。 三，复活目标位格高低，决定吟诵时长。 这一点，宁修远有些拿不准。 他在爱格伯特城留下的暗手，也仅仅是在一些魔法书中，留下极其诱人的利益，吸引学习者吟诵。 当吟诵时长积累的足够漫长，或许能够将他从永恒的死亡中复活。 前提是，他传播的魔法不会失传。 不过，根据“用进废退”原则，他的安卡复活术长期无法给魔法师带来收益的话，肯定会逐渐失传。 这点毋庸置疑。 ‘宗教才是安卡复活术的最大保障啊！’ ‘唔，或许我可以一边在沃米人中传教；一边执行【暴君】的超凡仪式。’ 高居王座的宁修远，思绪闪烁。 【暴君】不愧是高位特性，其之超凡仪式，十分冗繁且艰！ ——即，缔造一个具有实质统治力的王国，在王国内扭曲或创造人文规则，并在绝大多数民众参与下、在历史长河中铸就文明奇观。 宁修远从暴君特性中，感知到这超凡仪式之时，只觉得头皮发麻！ 远的不说，仅仅是缔造一个具有实质统治力的王国，就堪称史诗级任务。 这在眼下的诸神国度，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如此更别提“扭曲人文规则”和“铸就文明奇观”两大堪称里程碑式任务！ 难怪在诸神教会，五环超凡者足以牧守一方？半神足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 恐怕绝对大多数半神，都会卡在高位特性的超凡仪式门槛前吧？ ‘其实，暴君仪式虽难，但也并非无迹可寻。大冰山伊基尔斯极有可能就是白色蠕虫执行超凡仪式的产物。’ ‘换言之，人类固有思维限制了我的想象。’ ‘所谓的王国，或许并不仅仅是我所认知的王国，大冰山伊基尔斯不是王国吗？’ ‘扭曲人文规则，伊基尔斯的生存规则堪称宇宙独一份。至于文明奇观，大冰山本身就是奇观呀？’ ‘如此说来，暴君仪式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开卷考啊？’ ‘要不直接抄白色蠕虫作业，在终北大陆，复刻大冰山伊基尔斯？’ 宁修远眯着眼睛，感觉无数念头闪过脑海，细细捕捉，又无法凑出完整框架！ 冰堡陷入了安静！ 他的追随者们，恭敬立于台阶上，不敢有任何亵渎之举。 尤其是半神霍勒斯，眉眼间更是谦卑。 那颗旧日之眸，再次给它带来无尽震撼，甚至令它有种麻木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宁修远有了初步想法。 布置安卡复活仪式也好，执行暴君超凡仪式也罢，最关键的第一步是，在沃米人中建立信仰！ 因此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因地制宜撰写一套信仰教义。 他脑海中，虽然有不少地球教义，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这些教义并不适合沃米人，或者说终北大陆的生存环境。 但从头编写新的教义，这绝对是大工程。 宁修远一时半会根本没有精力编写。 ‘或许可以召唤范伦汀娜，帮我撰写教义。作为王室公主，又是诸神国度土著，这些对她来说不难。 ‘正好黑暗活焰现在也不在我的体内。’ ‘等等，单独交给她一人编写有些不妥啊？她受黎明神教影响极大，教义多半近似黎明教义，若被黎明之神察觉，岂不尴尬？’ ‘唔，半神霍勒斯，或许可以加入。’ ‘范伦汀娜曾以为我阿瑟斯，乃是真实之人的眷者，所以我也能以阿瑟斯面貌参与会议。’ ‘既然是扯大旗做虎皮，索性在梦境之地举办，以我捏塑梦境能力，完全可以操控傀儡参与其中，凑个草台班子不是问题，也算是给几位创始人一点信心。’ 思绪定，宁修远随即就要召唤范伦汀娜。 不想，冰堡大殿外，忽然传来沃米人大祭司穆尔的叩见声。 “伟大的火焰君主，我的主啊，旧日支配者蟾之神巢穴【恩凯】的进入咒语，已经为祢取来！” 穆尔迈入大殿，满脸狂热的俯跪在地，双手高举，赫然托着一卷人皮卷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宫廷矮人 高举人皮卷轴的大祭司穆尔，低着头，既狂热，又恐惧，以至于浑身颤抖。 它知道，交出这张人皮卷轴，即代表着彻底背叛蟾之神·撒托古亚，不安和恐惧折磨着它的灵魂！ 在此之前，即便是转信象牙玉座之神·兰提戈斯，它也未曾背叛蟾之神。 蓦地，它双手一空，人皮卷轴离开手掌。 穆尔心中一惊，似乎失去最重要之物，又似乎获得了救赎和解脱。 眼前地面再次支离破碎起来，待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冰堡之外。 “大祭司？你、你的脸？” 一声低呼传来，几名红衣萨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穆尔。 穆尔下意识看向旁边冰壁，光滑冰壁中，一名壮硕若诺弗刻的沃米人身穿白色祭祀大袍，手持颅骨权杖。 “这——” 穆尔下意识低头看向双手，因为衰老而脱落的毛发的双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充满生机的稠密皮毛。 因为背叛蟾之神而坐立不安的穆尔，直到此时才发现，它身体不再沉重，四肢不再僵硬，遥远而熟悉的力量，回归它的掌控。 ——它的青春回来了！ 穆尔浑身再次颤抖起来，噗通一声，对着冰堡再次俯跪在地，高声赞美！ “伟大的火焰君主，我的主啊，卑微虔诚信徒赞美祢，歌颂祢，传颂祢，祢是青春的化身，不死的源泉，永生的火焰！” 蟾之神曾馈赠沃米人“延命术”，可以将衰老转移至契约生物身上，就像卡罗尔之于霍勒斯。 但延命术终究是一门交易，更是一门门槛极为苛刻的交易。 如果灵性不够活跃，连契约生物都沟通不上，想承担延命术的代价，都无从谈起。 反过来想想，拥有永恒寿命的高等种族，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承受施术者的衰老呢？ 因此即便是能沟通上契约生物，往往也会面临“毁约”的身死结局。 蟾之神是慷慨的，仁慈的。 祂甚至馈赠给沃米人一个比延命术更加强大的永恒之法。 ——召唤旧日支配者·踏尘者·夸切·乌陶斯。 居住在超越时空的暗黑边土中的踏尘者，宛如一具干枯千年的木乃伊，具有时间、死亡和崩毁的力量！ 祂的出现，会令周围一切生物急剧衰老，化为尘埃。 故名曰：踏尘者。 如果召唤者能够满足祂的条件，祂会赐予召唤者永恒生命，并把召唤者脊椎扭曲作为证明。 自此之后，召唤者不会因为任何原因死亡，也不会陷入任何负面状态。 不过，这个名额有且只有一个。 当有新的召唤者满足踏尘者条件之时，上任召唤者的永恒生命将会被收回。 所有的青春、长寿、永恒，都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这点沃米人比大多数种族看得都要通透，这是大祭司穆尔如此激动的原因！ ——如果沃米未来暗无天日，那长寿就是折磨。然而火焰君主的神谕，已经证明了沃米的占卜预言，希望就在眼前，谁还愿意死亡？ …… …… 【恩凯？啊，原来那无光的黑暗次元是撒托古亚的巢穴？我早该想到了，难怪如此恶臭，充满腐烂的味道。】 一道寒彻骨髓的声音，在宁修远耳畔响起。 自从来到沃米人部落，将这里封锁搜查的亚弗姆扎，终于再次出声。 宁修远心中一动，将自身时空错位，隔开半神霍勒斯等人，这才低声道：“伟大的亚弗姆扎，星石仍未发现吗？” 【那群卑劣旧神，把它藏得太深了，我近乎搜遍所有维度，也未曾发现！我怀疑它们将其藏在了过去或者未来。】 【我讨厌时间，那群喋喋不求的恶犬，简直令人厌恶！唔，或许它们知道些什么？】 亚弗姆扎说到后面，声音骤然低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能为祢做些什么吗？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谦卑问道。 他等了许久，耳旁却再也没有响起亚弗姆扎的声音，显然已经离去。 事实上，宁修远刚刚的话，也正是一种试探。 作为高位特性的【暴君】，涉及规则力量，他也许无法抵抗亚弗姆扎，但却能察觉到祂的靠近。 这能力虽然看起来十分鸡肋，却也证明着他触摸到高位力量。 宁修远展开手中的人皮卷轴，上面用一种十分古怪的文字，记载着通向蟾之神位于终北大陆黑暗次元的恩凯巢穴。 ‘还好我拥有暴君力量，不然想要解读这份文字，还得仰仗沃米祭祀，这简直太掉价了！’ 宁修远心中自嘲一句，在暴君力量解释下，这怪诞文字所掩盖的信息，再无隐秘。 一眼扫过，宁修远将其合上。 现在不是探索的时候，尽快编撰出教义，将安卡复活术隐藏其中，才是关键。 …… …… 哈灵顿·阿贝 总也举办不完的宴会，在范伦汀娜公主府邸再次盛大举办。不过，奇怪的是，大家都没注意到范伦汀娜公主。 当然，大家也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身为王国公主整场宴会只露一面，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殊不知，此时范伦汀娜公主，正坐在最喧嚣的休息区，聆听着周围妇人们的讥口低哝。 可怜的贵妇们，甚至察觉不到公主殿下的聆听。 原来，此时的范伦汀娜，正在执行她的超凡仪式。 没错，她再次服用了超凡特性，且几乎毫无阻力。 因为在王室，乃至教会眼中，这是一份较为鸡肋的特性。 【宫廷矮人】 ——眼球的欺诈者，目光的耀眼者，宫廷的矮人，民众的明星。 这份超凡特性的本名究竟是什么？ 已经无法理解。 因为服用特性的刹那间，在宿主脑海中的，也只有“宫廷矮人”这个词汇可以较为精准的描绘。 简而言之，它具有主动吸引人群目光或在众人目光中隐身的能力。 超凡仪式越成功，吸引目光或隐身能力越强。 据说，最高可以凭空引来神灵注视；或在犹如宫廷矮人在神灵眼皮底下，行于神庭王座之前。 当然这些只是教会的推导，这种极端力量，非半神以上位格，根本发挥不出来。 现阶段，根本不用多想。 范伦汀娜之所以选择宫廷矮人，乃是因为这份特性很容易融合，而根据衔尾蛇途径，后一份特性，她也能轻易获得——风语者。 遇见真实之人的这段时间，她经历太多太多，她的三观格局，也早已发生颠覆变化。 以前她在乎特性的能力、超凡仪式、甚至政质属性。 她主体第一份超凡特性选择机械专家，其中很大权重，就是因为她想笼络新工业贵族。 现在她只想尽快获得更加强大力量。 只有尽快成为三五环超凡者，她才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否则再花哨的能力，在绝对力量面前，依旧毫无作用。 正感慨贵妇们的目光短浅，范伦汀娜眼前骤然一黑，又骤然一亮。 这一黑一亮间，她的特性得到极大融合。 因为她的能力被打断，但她却依旧未被窃窃私语的贵妇们发现。 但范伦汀娜却毫不惊喜这一点，因为相较于超凡特性的融合，最令她惊喜的是，那是真实之人召唤她的提醒。 她连忙进入隐身状态，悄然离开宴会厅，回到卧室。 在确定周围并无异常之后，这才无声无息的吟诵起真实祷词。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草台班子 看着大祭司穆尔在支离破碎的空间中消失，霍勒斯心中一凛！ 他能感觉到，穆尔的机体被调整至巅峰状态、近乎永固，至少祂未曾感觉到衰老痕迹。 这意味着宁修远赐予了穆尔近乎永生的长寿。 永生？ 虽然他本身就是长寿种，但这一幕，依旧令他感到感叹。 人类之于夏虫，近乎永生。 但又有几个人类能够赋予夏虫永生？ “霍勒斯？” 来自上座的声音，令霍勒斯心中一震，连忙转身颔首：“主人。” “你觉得沃米人如何？” 霍勒斯心中一动，略一沉吟道：“或可大用！” 宁修远点了点头：“我欲将沃米人纳入眷族，终北大陆是诅咒，也是机会，这会议你也参加吧！” 声落，宁修远一挥手，将霍勒斯卷入他的梦中。 “伟大的主人，祢是那么的仁慈，吱吱吱，我我能参加吗？” “主人，主人，我我可以成为祢的眷族吗？” 几只人面鼠沸腾了。 格雷斯想要参与会议，其他几只则想成为眷族，彼此之间目光格局一目了然。 “哼！” 宁修远目光一眯，几只人面鼠还有摩帝马，直接在破碎的空间中，跌出冰堡之外。 不是不让这几只充数？ 关键是，让它们充数霍勒斯怎么想？ “都怪你，你个混账，谁让你乱说的话的？” “明明是你先说的。” 几只人面鼠看着被赶出冰堡，脸都绿了，互相责备殴打起来。 甚至引来沃米守卫的侧目。 看得旁边摩帝马一脸尴尬，这几个混账，简直就是在玷污主人的威严！ …… …… 此时，半神霍勒斯已经来到宁修远的梦中。 这是一间造型古怪的大殿，姑且称之为大殿！ 大殿墙壁纯白光滑，无半点浮雕壁画，穹顶水平镶嵌着似玉非玉的发光之物。 殿中央，是一张长方形长桌，周围摆放着安装轮子的怪诞椅子。 长桌周围是透明的水晶幕墙，透过幕墙可以看到一座笼罩在夜空下的城市。 这座城市是如此的庞大，一直绵延至视野尽头，延伸至黑暗之中。 无数水晶堆砌似的高耸建筑，鳞次栉比，洒落城市。 彷如繁星一般的光芒在建筑上闪烁，照亮整座城市，道路上隐隐可以看到大量发光的移动物体，在城市中拉出绚烂匹练。 看着眼前这间不属于已知任何文明的建筑风格，霍勒斯心潮腾涌，这是一种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 此时，它正坐在长桌一侧，周围椅子上影影绰绰间，闪烁起一道道人影。 不多，仅四人，包括端坐长桌之首的火焰君主。 这些人皆一身怪异黑色正装，领口系着不同颜色布匹，唯独领口之上，是一颗笼罩在灰雾中的脑袋。 ‘看来这些应该都是火焰君主的眷者或仆从！’ 霍勒斯心中暗暗想着，以己度人，这些人恐怕都有着半神力量。 …… 此时，范伦汀娜同样被眼前风格怪诞大殿所撼动。 如果不是坐于首座的真实之人，刚刚从主体复活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真实之人败于风暴雨神之手，令她主体也沦落为战利品？ 好在那标志性的猪鼻面具，令她感到心安。 这一刻，她也终于有些恍然明白，猪鼻面具人那副面具为何给她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因为这间大殿，以及水晶幕墙外展示的世界，就完全与她的世界格格不入。 真实之人，极有可能来自一个未知世界！ …… “咄咄！” 屈指敲击桌面声，将范伦汀娜、以及霍勒斯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正是端坐在主座上的宁修远。 不过，在不同人眼中，此时宁修远的形象是不同的。 这就是梦境的诡谲！ 宁修远看着范伦汀娜、霍勒斯一脸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态，对于自己的灵机一动，颇为满意。 原来，在梦境中捏出这幅场景，完全是临时之举。 宁修远本来打算仿照诸神教堂，捏合出一座廊柱神殿。 不过，当他将记忆中的各类神殿逐一幻化而出，并进行拼凑之时，怎么看怎么别扭。 许久，他才恍然大悟。 这些神殿终究源于诸神力量，无论他怎么东拼西凑，依旧避免不了诸神的元素或者说力量痕迹。 在凡人眼中，也许看不出子丑寅卯。 但在一些超凡者眼中，很容易就能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判断出这是哪位神灵王国？又是哪位旧日的污染？ 在神秘学世界中，符号、咒文、雕塑……往往皆有迹可循。 因此这种“百家之殿”，真的幻化而出，只会贻笑大方。 既然如此，何不大大方方展示独属于地球的文化？ 玻璃幕墙，高耸大厦，不夜之城，霓虹污染，长桌列席……这对宁修远来说是司空见惯，但对于这个世界生灵来说，完全就是一座独属于神灵的诡谲神国。 事实证明，唯有文化自信，才有资格登神！ 纵观旧日诸神，谁不是光怪陆离？ “开始吧，阿瑟斯。” 端坐首座上的宁修远，低声道出一个名字。 这种会议，多说多错，不如以替身发言。 “是！” 系着蓝色领带的“阿瑟斯”站了起来，抚胸致礼。 范伦汀娜蓦然看去，不知为何，心生几分熟悉感、亲近感。 因为他们有着相同的标签！ “苍白火焰终将照亮终北大陆，这片诅咒之地即将终将归于秩序，我主有意传教，建立信仰，拯救迷途羔羊。我提议以我主神谕编撰圣殿，以为教义，诸位以为如何？” 声落，会议室安静下来。 范伦汀娜傻眼了。 终北大陆？ 真实之人去终北大陆了？祂不是要窃取哈灵顿王国？ 不不不，神灵所谋，岂能轻易揣测？哈灵顿之事，或许仅仅是祂计划的一部分，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难怪祂会去杀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 这恐怕是为了夺取白色蠕虫权柄，更好统治终北大陆。 想到这，范伦汀娜浑身微微一颤，为自己拼凑而出的恐怖远景，感到震惊，一时心乱如麻，竟忘了表现自己。 半神霍勒斯也傻眼了。 它跟着宁修远时间极短，几乎不曾听过什么神谕教诲，这编撰教义之事难不成就要白白错过了？ 它可不傻，宁修远要做什么？它心知肚明，甚至欣喜若狂。 因为它若能紧随脚步，困扰它的高位特性超凡仪式，或许将不再是问题。 现在不曾参与其中，令它懊恼万分，思绪更是急转起来，决定介入。 …… 这一刻，端坐主座的宁修远，看着满脸神游天外的范伦汀娜、霍勒斯，心中咯噔一声。 二位表现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啊？ 这是畏手畏脚不敢发言？还是担心言多必失啊？ 难不成直接摊派任务？ 可是若真这么做，岂不是显得……太没牌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争权夺利 “伟大的真实之人，我的主，迷途羔羊是如此之多，我们要拯救所有羔羊吗？” 在范伦汀娜、霍勒斯心神被夺，一脸茫然之际，一名束着银灰领带灰雾人开了口。 “他”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世界是一座苦海，众生生而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信我者，得救赎，不信者，坠苦海。” 真实之人声音飘渺，一言道尽众生真相，也为教会奠定纲领。 ‘八苦？求不得苦？’ 范伦汀娜呢喃着八苦，刹那间，从中找到自己痛苦之源。 是啊，她的一切不如意，几乎都是源于王位。 越是得不到，她越愤怒，越乖戾，越怨毒，越不甘。母亲的遗志，贵族的希冀，权利的诱惑……太多逼迫她不得不抢，不得不夺，最终开出怨毒之花，结出不甘苦果。 半神霍勒斯细细咀嚼这句话，越品越觉此言之精妙、之通俗、之广阔。 相较于诸神以原罪、末日、恐吓、恩泽……为教义核心，火焰君主此言以众生苦楚为源头，更容易引起众生共鸣，传播信仰。 ‘信我者，得救赎，不信者，坠苦海。’ 这句话，也扩大的信徒基础。 当然此举有利有弊。 盲目扩大信徒基础，引入不同种群，很容易引发内部矛盾，即便有着相同的信仰，也容易因为种群和文化，分裂出不同派系，最终陷入内耗。 但好处也显而易见，较为仁慈和博爱的教义，更容易传播，受到阻力较小。 试想，若仅仅认同人类或沃米人，其他种族对此必然拼死反抗。 总而言之，考虑到终北大陆实际情况，扩大信徒基础无疑是明智之举。 “我明白了，我的主。” 在霍勒斯思考时，银灰领带抚胸致礼。 有了他的开头，这场会议终于正式开始。 系着蓝色领带，代表“阿瑟斯”的灰影站了起来，提议将这句神谕列入圣典之首，此提议迅速得到众人响应。 霍勒斯也借此，插入议题。 它抛出“信者，土地如何分配？”的难点，展示自己的智慧。 它说，主是仁慈的博爱的，但贪婪的羔羊也许并不领情，它们总会盯着眼前的草场、水源，喋喋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说到这，它骄傲的宣布道： “我跟随主的脚步，丈量终北大陆，我亲眼看到这里的夏天在迁徙。沃米人总是追逐夏天的脚步，它们的足迹必然遍布终北大陆，这是圈地跑马，主又在沃米部落停下，这是它们的荣耀，但就怕它们因此恃宠而骄！” 霍勒斯很聪明，它通过这段话，展示它的资历——跟随主的身边。 然后给出可能会遇到的问题——接纳外族的教义，必然会引发土地争端！ 随后，它立即给出具体解决方法： 主终将救赎终北大陆，泯灭一切灾殃，还诸族秩序。 终北大陆，将是主许诺给信徒的应许之地。信主者，皆可在终北大陆生活。 它提议，以主预言的“苍白火焰显世”为新纪元的开端，旧纪元的一切，教会都不再承认，一切以新纪元为准。 这等于否定并抹去其他种族的过去威望，进而建立教会的威严。 它的发言得到了主的颔首。 名叫阿瑟斯的存在，随即将此举写入圣典。 值得一提的是，在火焰君主颔首认同之时，霍勒斯激动道： “从踏入终北大陆之前，我便追随主的脚步，一路聆听主的圣谕，我想将这段经历记录下来，供信徒瞻仰！” 说出这句话时，它都想好了目录标题——《沃米人的曙光·我主到来》。 这句话一出，宁修远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霍勒斯。 好家伙，人才啊！ 这岂止是马屁？ 这分明是在圈地跑马，占功劳啊！ 这要是记录在圣典中，那妥妥的就是最初追随者、主之门徒，地位之高，将难以想象。 身为王室公主的范伦汀娜，也不是傻子，立马听出这其中端倪，心中立感不妙。 她虽然人在哈灵顿，但也早就做好暴露被杀的局面。 因此留在真实之人身边的主体，才是她的最终归宿。 终北大陆，也极有可能将是她的基本盘。 现在信仰将立，她若能留下一言两语，那未来必然好处无穷。 任谁都得敬她三分！ 退一万步，即便副体不死，在真实之人圣典中留下名讳，也将是万古荣耀之事。 想到这，范伦汀娜心中一动，沉声道： “在踏入终北大陆之前，我主曾横穿群星，杀入孽国伊基尔斯，我有幸，成为我主之剑，击杀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我想，若非为了救赎终北大陆，我主也无需辛劳，此事迹鲜为人知，或可载入圣典。” 宁修远瞠目结舌。 白色蠕虫跟终北大陆有劳什子关系？ 哦，因为白色蠕虫力量是寒冷、冻固、伥鬼的缘故？ 不对，仔细算算，如果我不是窃取白色蠕虫命格，也不会跟亚弗姆·扎扯上关系，更不会有终北大陆之行。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关系。 一时间，宁修远不知该佩服范伦汀娜的脑洞之大？还是感慨人生际遇之无常？ 殊不知，此时霍勒斯闻言，浑身剧震！ 我就知道，能参与会议之人绝对不简单。 没想到，其中之一，竟然还有资格参与弑神？ 难怪浮冰之船主人——卡罗尔，被复活之后，承认自己乃是伪装成白色蠕虫眷者？ 换言之，卡罗尔之前曾冒充白色蠕虫眷者，火焰君主对此却不以为意，原来根本原因在这啊？ 半神思维何其敏锐？ 霍勒斯很快想起卡罗尔之前的言行，迅速推断出事情真相，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早该想到了。 卡罗尔伊利德海姆化，还能大摇大摆摆渡浮冰之船，这给谁不忌惮三分？ 偏偏火焰君主却不以为意，显然其中大有猫腻啊？ “阿瑟斯，此事你也参与，你觉得呢？” 范伦汀娜故意提起阿瑟斯，既是自证，也是拉拢盟友。 宁修远闻言犹豫起来，黎明教会本就怀疑他的身份，这要是写入圣典，岂不是自爆家门？ 代表“阿瑟斯”的蓝色领带，转动灰雾头颅，看向真实之人。 “伟大的真实之人，白色蠕虫乃亚弗姆扎的眷者，昭示此举，或添麻烦，不利传教。” 此言一落，范伦汀娜头皮一麻，更心生失望！ 骇然于白色蠕虫背后另有主人； 更失望于自己无法位列圣典。 不料，高居上首的真实之人的回答，令她浑身剧震！ 第一百九十章 我的宫廷矮人 “无妨！” 平静之音，荡漾在光明荡漾之所。 范伦汀娜愕然看向真实之人，那怪诞的猪鼻假面，掩去了真实之人的神色，却掩盖不了神言中的漠然无谓。 无妨？ 这、这要是写入圣典，岂不是明火执仗的告诉亚弗姆·扎，我杀了你的眷者？ 伟大的真实之人，就不怕亚弗姆·扎的报复？ “伟大的真实之人，我曾见过殿下一面，或许冠以代称，更为合适。” 束着蓝色领带的“阿瑟斯”话语有些语焉不详。 范伦汀娜闻言一脸感激看去。 此举堪称两全其美，既在圣典留名，也不会招致亚弗姆扎的报复。 毕竟真实之人不怕报复，她怕呀，她的身份太特殊了，一旦写上名字，分分钟就能猜到正主。 ‘殿下？’ 一直沉默不言的霍勒斯，闻言心中暗暗感叹。 仅一个尊称，就足以说明太多东西。 这是储君？ 还是诸侯？ 亦或者为了尊敬我主，故意降低称号？ “赐名，国王。” 真实之人点了点头，好似漫不经心间，给出富含深意称号。 “国王？” 范伦汀娜呢喃着这个称号，心中凛然。 这是暗示她的终极目标吗？ 另外，以国王为称号，外界再神通广大，恐怕也很难从这个称号中，猜到她的本尊。 一鱼两吃啊！ 这次，范伦汀娜没有猜错，宁修远确实由此深意，国王称号既是遮掩，也是空头支票。 实际上，宁修远更想将其取名为“双子座”，这无疑更加适合范伦汀娜的“同胞双生，双体同魂”。 可惜这个秘密黎明教会已经知道，贸然启用，黎明教会搞不好因此查到什么。 此时，半神霍勒斯听到这，忍不住长长吸了一口气。 “国王”、“殿下”一切都对上了。 “阿瑟斯，你或许也需要一个假名。” 范伦汀娜投桃报李道。 “不，能为我主编撰圣典，已经是莫大荣耀。” 阿瑟斯摇头。 范伦汀娜哑然，这才恍然发现，编撰圣典之事，最大赢家其实是阿瑟斯。 也不知道这异族何德何能，竟然能得此殊荣？ 异族？ 一道闪电击中范伦汀娜的脑海，她下意识越过对面灰影肩头，看向落地窗外的世界。 心生几分恍然！ 会议在明争暗斗中，徐徐推进。 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霍勒斯、范伦汀娜、乃至阿瑟斯，乃至神秘莫测的“银灰领带”，皆竭尽所能，出谋划策。 从圣典编撰，到教会制度，乃至教堂风格，以及宗教礼仪，几人皆锱铢必较。 这场会议在真实之人梦中，持续了一天一夜。 当基础骨架敲定完毕，无论是范伦汀娜，还是霍勒斯都有种不真实的恍惚之感！ 不是疲惫。 事实上，他们越讨论越亢奋，这种感觉毕生不曾出现。 令他们感到不真实的根本原因，乃是因为它们参与了历史，参与了注定改变世界的大事件！ 千万年之后，也许他们不复存在，但他们在真实之人主持下，敲定的教义或许将永世流传。 成为苦海灯塔！ “哆哆！” 伟大的真实之人、火焰君主，屈指敲了敲桌子，宣布散会。 “今天便到这里吧！” “哗啦” 众人默契的齐刷刷站起，按照之前商定的礼节，以拳抚胸，代表团结，颔首礼拜。 “苦海无边，真实永在。” 宁修远思绪一动，众人一一消失离去。 唯独范伦汀娜依旧茫然的站在桌旁，半晌才意识到了什么，心脏咚咚直跳。 只见伟大的真实之人转动椅子，面朝水晶幕墙，这才站起，漫步至墙边，眺望梦创宇宙。 “说说哈灵顿。” “是！” 范伦汀娜颔首，略一沉默，整理措辞，将哈灵顿最近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末了，范伦汀娜又将自己已经服用宫廷矮人之事说了出来。 宁修远听完转身走到座位上，手中幻化出一本书籍，正是他们刚刚讨论而出的圣典。 祂一边翻阅，一边道：“回去之后，我会注视着你，我的宫廷矮人。” 范伦汀娜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赞美祢，伟大的真实之人。” “融合完毕，我赐予你第二份特性。” 宁修远又道，霍勒斯曾猎杀一头无影鲸，其之特性正好可以弥补宫廷矮人的弊端。 范伦汀娜闻言大喜，刚要开口感谢，她意识一黑，主体再次死亡。 …… …… 哈灵顿·阿贝 范伦汀娜幽幽从副体上睁开眼睛，她不动声色间查看四周，确定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了一眼壁钟。 惊愕发现，讨论了一天一夜的她，在真实世界中，仅仅过去了一分钟。 不愧是伟大的真实之人，我的主人。 “呼……” 范伦汀娜深深吐了一口气，来不及感慨，起身下楼参与宴会去了。 这次，她不再隐身，而是展示出宫廷矮人力量的另一面。 霎时，她成了宴会最耀眼的明星。 王都最美艳的交际花、最绅士的私家侦探、最受贵妇追捧的钢琴家，在这一刻皆黯然失色。 在大家眼中，范伦汀娜公主是那么的吸引眼球。 无论她走到哪里，大家目光总是情不自禁的追随到哪里。 宴会中，范伦汀娜公主展示了身为公主殿下的矜持和骄傲，哪怕愈演愈烈的废储传言，在这一刻，也无法掩盖她的光芒。 不过，人群中的几只老鼠，对此冷笑连连。 原来，可怜的公主殿下选择宫廷矮人的原因在这啊？ 还真是一名可悲可怜的宫廷矮人呐！ 范伦汀娜尽情展示着王室风度，看似优雅端庄的她，心脏却抑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因为她的超凡特性，正在以惊人速度融合。 ——神在注视着她！ ——不，是她吸引了神灵的注视。 蓦地，宫廷矮人停止了融合，止步于五分之四。 ‘一半的融合度，不愧是神灵的注视，余下些许，最多一周就能完成。’ 范伦汀娜内心感叹不已，加上她之前的融合，她服用宫廷矮人短短一个月，就要彻底完成融合，这简直令她惊喜。 ‘届时有真实之人的赏赐，足可以在无声无息中，晋升双环超凡者。’ ‘等到第二份特性融合完毕，我完全可以伪装成才融合完宫廷矮人，这样不仅降低王室教会的关注，也能隐瞒我知道衔尾蛇途径的秘密。’ ‘若发展顺利，说不定我能以此“跳级”方式完成晋升，等我成就半神位格……’ 想到未来，范伦汀娜内心抑制不住的振奋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憧憬之色。 她借故离开宴会厅，进入盥洗室，吟诵真实祷文，表达感谢。 不想，祷文方落，真实之人蓦然在她脑海中投入一段影像。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令“祂”羡慕的克苏鲁 这是一段宴会影像。 ——正是真实之人注视她的视野记忆。 “这是什么意思？” 范伦汀娜疑窦丛生，下意识翻阅起这份记忆，或者说影像。 咦？ 很快，她便发现了猫腻。 在她展示宫廷矮人力量之时，可以清楚看到，宴会厅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但还是有极少数不为所动。 其中还有一些被吸引之后，抗拒似的，下意识移开少许目光，但很快又移了回来，好像在伪装着什么。 显然这些人不是超凡者，便有猫腻。 “感谢祢的提醒，伟大的真实之人。” 范伦汀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握拳抚胸，眼神闪烁不定起来。 …… …… “不用谢，我的眷者。” 看着范伦汀娜的感谢，宁修远自嘲一笑，掐断旧日视野。 他合上手中圣典，身影蓦然从梦中消失。 此时，在大殿外的人面鼠，还未吵出个子丑寅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令人厌恶的讥口。 “去吧，霍勒斯，我的枢机主教！” 宁修远坐在沃米人庞大冰座上，看向霍勒斯。 “是，伟大的真实之人。” 霍勒斯握拳抚胸致礼，平静的表情上，那双神气内藏之眸，宛如夜空下的星星，无法掩藏。 在真实教廷中，神职人员将分为教皇、枢机主教、大主教、主教、司铎、教士六级。 教士将从信徒中提携，为教廷候补成员。 司铎，将从教士中晋升，他们将构成教会中间力量！ 至于主教，负责牧守一城，及周边； 大主教分掌一方； 枢机主教主司教廷分部、镇压大陆。 真实之人授予祂枢机主教，地位之高，无须赘述。 虽然真实教会草创不久，几乎一穷二白，但霍勒斯已经从中看到了广阔前景。 终北大陆遭到旧神诅咒，诸神避退，这段空窗期将是真实教会最好的发展时机。 做的好，不仅傍上火焰君主，祂的超凡仪式也能随之完成，未来有望更进一步。 …… …… 霍勒斯领命离开，偌大冰堡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宁修远目光穿透时空，观察一会儿霍勒斯，确定这个异族传教过程并无太大问题之后，这才展开人皮卷轴，低声吟诵起蟾之神巢穴【恩凯】的进入咒语。 低沉的诵读声，在冰堡中回荡，撬动空间，震荡时间。 一道道时空潋滟在宁修远面前荡漾而开，彷如一道瀑布幕墙。 宁修远心神一动，脚下诺弗刻站了起来，摇了摇身子，活跃机体，随即一个纵跃，钻入时空幕墙之中。 “咦？” 宁修远发出一声惊咦，却是诺弗刻失去了控制。 “不愧是蟾之神巢穴，说是次元空间，恐怕完全就是一个新世界。” 宁修远略一沉吟，抬起脚步，踏入时空幕墙。 非他莽撞，而是亚弗姆扎为了寻找星石，早已搜过蟾之神的巢穴，如果巢穴有威胁，祂必然会出言提醒。 因为在亚弗姆扎占卜到的预言中，他可能是摧毁星石的唯一正解。 亚弗姆扎不会做事他莽撞行事！ 果然，在空间转换中，宁修远浮现在一道漆黑地下甬道中，甬道尽头隐隐约约传来诺弗刻的低吼声。 宁修远有心再度控制，却发现一个刹那的耽搁，诺弗刻已经逃出他的控制范围。 “跑得倒是挺快！以后得多备一点傀儡。” 宁修远嘀咕一声，他前后看看了漆黑甬道，略一沉吟，干脆一挥手，掏出魔法物品，准备召唤深潜者。 他手里傀儡不多，赴死者·斯莫利特是他能力交易对象，轻易不好派出去送死。 命运之蛇更不能动用。 还有一头银钥之地剥皮恶畜，这玩意，有点特殊，也不是送死傀儡。 数来数去，还是召唤一个免费打手好了。 在鲸油烛火爆闪中，一头混种深潜者，在咝咝怪吼中，踏出光芒。 它还未来得及耀武扬威，身躯陡然一僵。 宁修远照葫芦画瓢，连续召唤四头深潜者，两只在前，两只在后，循着灵性直觉，向诺弗刻低吼声源处行去。 【恩凯】巢穴错综复杂，深潜者仅仅走出十余米，便遇到数个岔路口。 有的细如手臂； 有的宽可行人； 还有自然皲裂而出，疑似洞穴垮塌。 宁修远停下脚步，眉头蹙起。 仔细看去，这些岔口各有特色，细小岔口墙壁十分光滑，好似经过地下蠕虫之类生物的黏液固化。 至于宽阔一些的岔口，地面土壤显得结实一些，似乎有生物经常走过。 “看来还有生物在这里生存，莫非是类似大冰山伊基尔斯的情况？” 宁修远心中暗忖。 恩凯之于蟾之神，正如同伊基尔斯之于白色蠕虫，哪怕它被遗弃，也自成一界。 想到这，宁修远暗暗打起精神。 从血统溯源上来看，蟾之神撒托古亚位格极高，比起亚弗姆扎恐怕都只高不低。 旧神封印得了亚弗姆·扎，却让蟾之神逍遥离去，这其中猫腻值得玩味。 因此能生活在蟾之神巢穴，或者说国度中的生灵，绝对值得警惕。 思定，宁修远愈发谨慎。 “吼——” 一声痛苦的哀嚎声，突然从前方洞穴深处传来，是诺弗刻的惨叫声！ 这声哀嚎，令宁修远眸光一凝，豁然转头看向左边洞穴。 只见在一片漆黑的洞穴中，一只好似石油堆砌凝聚而出的人类生物，正直勾勾看着宁修远。 两颗绿宝石构成的眼球，在石油面孔中浮浮沉沉。 “不要在前进了，你曾经的同族已经疯了，那些亵渎大地的存在，从伟大的撒托古亚离开之后，便学会了走路，成了肮脏的渎神者。” 好似泡泡破裂拼凑而出的声音，从它体内传来。 石油人说着，伸出手臂，指向不远处的深潜者。 “我从你身上嗅到沃米人的味道，这些都是奉献给我主的祭品吗？” “没错。” 宁修远点了点头。 “很好，跟我来吧！” 石油人颔首，转身向洞穴伸出飘去。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水平移动，它们的双腿至小腿部分，便融化为黏液状，淌满大地，以及周围墙壁。 看起来这位于中间的石油人，只是它们的待客拟态。 宁修远观察着这些细节，心中有了猜测。 这石油人，恐怕就是蟾之神大名鼎鼎的眷族——无形之子、不定形菌丝。 宁修远脚步不紧不慢的行走在黑暗中，绝对无光环境，以及逼仄甬道，令他感慨，蟾之神还真是死肥宅啊？ “哒哒哒！” 漆黑环境中，宁修远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似乎都显得格外刺耳。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蓦然停了下来。 即便是绝对无光环境，也无法阻止宁修远的旧日视野，他看到了一座神殿！ 一座巍峨雄伟、无法形容风格的神殿。 这座神殿似乎是盐酸腐蚀而出，在波诡云谲的丝状花纹中，大大小小的蟾之神石雕，暗藏其中。 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由雕像堆砌而出的神殿。 大殿入口处的祭盆中，黑色黏液源源不断涌出，化为丝状大手，卷起深潜者，向大殿深处送去，喂食伟大的撒托古亚。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黏液涌出，化为一具人形生物，在黏液托举下，漂浮到宁修远面前，低声道：“伟大的撒托古亚很满意，这是你的赏赐。” 说着递出双手。 宁修远抬手，不动声色间错位空间。 “啵！” 一个物体透过人形生物手掌，落入宁修远手中。 宁修远低头看去，满脸古怪起来。 “桀桀桀……多么可悲的眷者，即便是被主人抛弃，依旧忠诚执行着主人的意志！” “哦，仰慕蟾之神仁慈慷慨之名的超凡者，你对蟾之神的赏赐，感到满意吗？” 充满戏谑的声音，从宁修远身后洞穴中传来。 一名戴着破败亚麻帽兜的黑衣人，堪堪站在神殿范围之前。 它抬起面孔，密密麻麻的虫豸在面孔中翻滚，就像最肮脏土厕中蛆虫。 几根带着环带的粗硕蚯蚓，在弯曲中，咧开讥讽笑容。 这、这哪里是面孔上爬满了蛆虫？ 这分明就是由蛆虫构成的怪物！ “吼——” 轰鸣怒吼声，从宁修远身旁无形之子中传来！ 祭盆中的黑色黏液沸腾了。 赏赐宁修远的人形生物，陡然从头裂开，密密麻麻的牙齿，从裂缝中冒出，旋即化为一头庞大巨蛇，呼啸冲向蛆虫怪物！ “渎神者，死！” “吼！” 无形之子愤怒咆哮中，夹杂着一声宁修远颇为熟悉吼声。 ——赫然是诺弗刻！ 在宁修远讶然目光中，一只完全由蛆虫构成的诺弗刻，突兀从帽兜之人身后跳出，它怒吼着，卷起刺骨寒潮，将冲至眼前的黑色巨蛇头颅冻结。 “恶心的怪物！” 帽兜之人怒叱，蓦然抬起右张，数只蛆虫相互噬咬构成一道复杂咒文。 【再度的屈辱】 ——施术者可以从消逝的冥土中，将亲手杀死的亡魂，召唤而来。 “不——” “绕了我吧！” “呜呜呜……” 怪诞的尖叫声，怒吼声，哀嚎声，突然从四周闪现而出，一朵朵残破亡魂，从虚空中浮现。 它们挣扎着，哀嚎着，愤怒着。 便在这时，帽兜之人面孔中的蛆虫，突然疯狂繁殖起来，喷涌而出，撒向虚空。 残破的亡魂，死亡的思想，重新获得了新的生命和怪诞肉体。 ——亡魂和蛆虫，竟然组合成了新的蛆虫怪物。 这些蛆虫怪物，在帽兜之人的驱使下，发疯的扑向从祭盆中再度涌来的无形之子。 “还不走？” 帽兜之人说完，冲宁修远喊道。 宁修远低头，一枚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子，正平静躺在他时空错位的手掌中。 是的，这就是无形之子的赏赐！ 也是帽兜之人讥笑的缘由。 宁修远笑了笑，身影骤然溶解，融入无光黑暗中，向神殿行去。 ——这赫然是来自赴死者·斯莫利特的【黑暗圣徒】。 “该死！蟾之神即便离去，那里也不是你可以去的地方？” 帽兜之人怒吼，在它额头上几只蛆虫构成“邪眼”魔法，在惊鸿一瞥间，看到宁修远离去身影。 宁修远充耳不闻，融入黑暗的他，已经踏入神殿。 相较于神殿外雕像无数，神殿内，空荡荡一片，无通天廊柱，无显耀雕塑，更无壁画咒文。 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打磨十分光滑的洞穴！ “你是有多懒啊，伟大的蟾之神？这好歹也是你的居所啊？动下念头的心情也没有吗？” 宁修远心中揶揄，缓解踏入蟾之神巢穴的紧张和恐惧。 “轰隆隆……” “吼——” 此时，神殿外爆炸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得，连隔音都没有，就不怕吵到祢睡觉？ 宁修远思绪荡漾，脚步沿着神殿边缘游走起来，旧日视野来回扫视着神殿。 出乎他的意料，在旧日视野下，这座大殿干净得就像是【恩凯】的黑暗，纯粹，干净，无光。 蟾之神似乎太懒了，祂连神殿都懒得创造，又怎么会留下宝物？ 还是说……宝物已经被亚弗姆·扎，取走了？ 宁修远心中荡漾起一丝不妙情绪。 听之前亚弗姆扎所言，祂似乎并未认出恩凯巢穴，仅仅发现了这个次元空间。 在未发现星石踪迹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按照宁修远猜测，亚弗姆扎估计最多扫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太渴望自由的祂，恐怕根本没有心情挨个探索未知空间，也懒得探索。 祂只想尽快找到星石，摧毁它，打破封印，拥抱自由！ 这是宁修远跑进来碰运气的原因。 眼下的一无所获，令宁修远十分失望。 等等！ 深潜者呢？ 灯下黑的宁修远，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骤然一寒。 无形之子上供的深潜者去哪了？ 难不成被蟾之神吃了？祂没离开终北大陆？ 等等，谁告诉我蟾之神离开了终北大陆？ ——是沃米人！ 该死！ “嘟噜噜……” 一阵如梦初醒般的呼噜声，在大殿中回荡，将殿外的爆炸都轻轻掩去。 “啊，克苏鲁眷者的腥臭味，终于有了一点改善，真羡慕祂，可以无忧无虑的一直沉睡。” 带着酣意的睡梦之音，在大殿中回荡。 宁修远惊恐的环顾四周，四周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旧日视野下，这座神殿就像是在……闹鬼！ 第一百九十二章 蟾之神 “我该怎么称呼你？黑山羊幼崽的命运捆绑者？白色蠕虫的命运窃取者？还是不属于这个宇宙的真实之人？” 带着酣意之音在大殿中回荡，令宁修远头皮发麻。 “祢可以称呼我真实之人，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 宁修远环顾四周，谨慎回复道。 “明智的锚点！” 蟾之神的回复，令宁修远似懂非懂，有些摸不着头脑。 “祢没有离开终北大陆？” “旧神的诅咒是我最好的帷帐，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宁修远错愕！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回事儿。 对于慵懒的蟾之神来说，笼罩在旧神诅咒下的终北大陆，自此陷入万古寒冷和死寂，这简直就是最好的冬眠环境！ “祢似乎也不在回应信徒？” “咕噜噜”一阵细微鼾声中，蟾之神问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一觉，我睡得太沉了。” 祂的声音带着长眠初醒的朦胧和梦呓，似乎并不在乎所谓信徒们的死活。 “很遗憾，我短促的生命，恐怕无法给你准确的回答。” “是吗？” 蟾之神陷入了沉默，不知是求证去了，还是懒得追问。 “打扰祢的清梦，我很抱歉，请原谅我的冒犯，我现在就离去。”宁修远主动认错。 “哦？看来你并非祭祀而来，那些深潜者是你的眷族吗？” “不，它们只是我召唤而来的傀儡。” “看来我的眷者冒犯了你。” “这是我自愿上供！” “呼噜噜那你想要什么？” “什么？”宁修远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 “贪婪是所有生灵的共性，以利益驱使贪婪，才能获得源源不断的食物，这是公平交易。” “我不明白，召唤深潜者，对祢来说应该并不难。” 须知，召唤深潜者魔法正是来自卡罗尔，而卡罗尔的魔法，赫然来自蟾之神的赏赐。 “但是麻烦啊！” 蟾之神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似乎布置一个召唤魔法，对它来说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 宁修远呆滞当场，心中回荡起浓浓的古怪和荒谬。 他感觉猜到了什么，又觉得答案非常荒谬，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感谢祢的慷慨，伟大的蟾之神，在祢的慷慨面前，所有的索求都是卑劣的，无耻的。” 宁修远以退为进，看着周围虚空道。 “呼噜噜”一阵低沉酣睡声中，蟾之神道：“人类总是这么虚伪！” 宁修远老脸微微一红，这也太直接了吧？ “祢知道复活之法吗？” “呼噜噜那诅咒之地的虫豸，可以复活一切亡魂。如果你需要，自己去取吧！” 那个构成帽兜之人的蛆虫？ 宁修远眯起了眼睛，难怪它召唤来的亡魂，会变成怪物，原来这不是它的力量，而是虫豸的力量。 “你太贪婪了，真实之人。” “我可以为祢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祢可以满足我卑微的愿望吗？” “可以！” 声音刚落，空荡荡的大殿中，荡漾起圈圈涟漪。 一尊庞大的、大腹便便的，仿佛怪异蟾蜍、浑身却覆盖短短毛发的生物，出现在神殿之央。 祂那对球形眼睛，半闭半睁，一副昏昏欲睡，半睡半醒模样。 肥硕嘴唇间，挂着一根尖锐的舌尖。 这一次，源自白色蠕虫的视野，终于看到了蟾之神。 在旧日视野中，蟾之神好似无中生有，直接从虚无中幻化而出。 一张人皮卷轴亦无中生有，幻化而出，落向宁修远。 宁修远伸手接过，目光闪烁起来。 空想的力量吗？难怪可以毫不费力的赏赐信徒魔法或者道具。 是的，有旧日视野以及空间力量加持的宁修远，根本不曾感受到半分空间波动。 换言之，蟾之神的出现和人皮卷轴，都是空想而出。 思绪流转中，宁修远打开人皮卷轴，上面赫然记载着如何进入恩凯、如果接洽无形之子，如何献祭、如何获得赏赐等等流程。 除此之外，还记录了一些禁忌事项。 比如，赏赐物品中不包括超凡特性、超凡物品。只能是大自然存在的物质，或者魔法造物。 看得出来，蟾之神对这一套十分熟悉。 联想到，蟾之神执掌的空想力量，一种不知是占了蟾之神便宜，还是被蟾之神占了便宜的荒诞感，在宁修远心中冒出。 “感谢祢的仁慈和慷慨！” 宁修远抚胸致礼，缓缓退出神殿。 蟾之神巨大身躯亦随之逐渐透明，最终消失不见。 大殿外，轰隆隆的战斗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止！ 从祭盆中涌出的无形之子，徜徉在神殿周围，流淌在石雕缝隙之间，忠诚守护着主人。 “你还活着？” 通向神殿的唯一甬道口，帽兜之人满脸蛆虫构成惊疑不定的神色。 在它身旁，由蛆虫构成的诺弗刻，压低身形，发出低低吠叫。 “已死之人都还活着，我为什么会死？” 宁修远低声道。 亚麻帽兜轰然瘫软，却是构成它的蛆虫陡然崩解，许久，蛆虫又在纠缠翻滚中，重新撑起亚麻帽兜。 “发生了什么？你、你见到了蟾之神？不对，蟾之神早已离去，祂不再回应任何祭祀，你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帽兜之人急切追问。 宁修远不答，缓缓走了过去。 帽兜之人的失声惊呼，解开了他心中疑惑。 如果他没猜错，在终北大陆陷入旧神诅咒之后，蟾之神便陷入深度睡眠，也许是因为旧神诅咒，也许是冬季好眠。 总之，蟾之神不在回应信徒的祭祀，最终被误认为离开。 不过，蟾之神虽然沉睡，但依旧会潜意识进食。 进食的方式，就是眷者无形之子的投喂。 至于其他敢于踏入神殿的存在，恐怕都会被默认为食物，遭到吞噬。 至于他宁修远为什么能活下来？ 宁修远猜测，多半还是跟他命格特殊有关系。横纹羊瞳的寄生、白色蠕虫的占据、以及穿越者的特殊，都令蟾之神没有下嘴。 甚至将祂从睡梦中惊醒。 不，惊醒的，或许仅仅是一部分意识。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宁修远终于走到帽兜之人面前，沉声问道。 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虫豸，落在他眼中几无感觉。 “你想加入我们？”帽兜之人反问。 “你是沃米人？还是人类？”宁修远又问道。 “你想说什么？”帽兜之人惊疑不定起来。 它头颅上的蛆虫愈发活跃起来，在其中疯狂翻滚，数十个魔法咒，隐隐形成。 宁修远指了指诺弗刻道：“这是我的畜生！” 帽兜之人讥笑道：“如果你能带走它的话，我不介意物归原主。” “是吗？” 宁修远笑了笑，抬手虚按诺弗刻疾病欺诈！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为什么要证明 当宁修远抬手的那一刻，帽兜之人汗毛耸立，如果它有汗毛的话。 它身形骤然崩解为满地蛆虫，在疯狂蠕动和增殖中，在甬道不远处重新凝聚而出，撑起亚麻衣衫。 没有攻击落在它身上！ 它没有庆幸，也没有受惊的愤怒，反而骇然的看向诺弗刻！ 只见此时的诺弗刻，体表蛆虫骤然拉长、纤细、致密起来，竟变幻成稠密皮毛。 皮毛下的蛆虫在相互翻滚中融为一体，构成皮肤和肌肉。 那双由蛔虫蜷曲而成的双眸，在不可思议中，融合成晶莹剔透的眼球，就像深海珍珠。 冰原的恐怖诺弗刻，回来了。 “呜呜呜” 诺弗刻仿佛受惊的家犬，呜咽着走向宁修远，硕大头颅摩擦着宁修远的小腿。 “不可能，这是幻术，这是幻觉，这是这是” 帽兜之人试图说服自己，但随着一道道“鉴定”魔法的释放，它不得不相信，诺弗刻变了回来。 “这是什么力量？” 它语气急切的看向宁修远。 “先回答我的问题。” 宁修远伸手摸着诺弗刻的脑袋问道。 “这里不止我，死在这里的亡魂，大多数都变成了我的同类，我之前是一名人类。” 帽兜之人说完，一咬牙道：“你能将我们重新变成人类？” “不能！” 帽兜之人一颗心骤然坠入深渊。 “但我可以治愈你们！” “这这有区别吗？” “你说呢？” “好吧，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不急，带我去你们的老巢看看。” “好！请随我来！” 帽兜之人颔首，转身在前面领路去了。 宁修远透过旧日视野，看着几只钻入泥土中的虫豸，嘴角翘起一抹笑意。 “说说你们的经历，为什么变成这幅模样？” 宁修远缀在后面，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 “我很有耐心。” “好吧，现在是阿兹特克帝国几年？” 宁修远不答。 帽兜之人见状，叹了一口气，讲述起来。 原来，他乃阿兹特克人，乃是一名魔法师，听闻终北大陆财富传言，蠢蠢欲动之下，乘坐浮冰之船来到终北大陆。 几经辗转遇到了沃米人！ 最终从沃米人手中换来蟾之神宝藏的消息，踏入这里。 他很幸运，也很不幸。 幸运的是，他没有遇到无形之子，自然没有因此走入神殿。 但他也很不幸，最终死在诅咒之地，亡魂融入蛆虫体内，沦为眼前这幅蛆虫之躯。 “呵呵，听起来，诅咒之地都是你这种求财之人？” “差不多是的。” 帽兜之人说着，忽然站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宁修远。 “我想以坦诚换取您的信任和治愈的希望！” “这是明智的选择。” “其实诅咒之地，不止我们这些冒险者，还有一些沃米人，以及远古时代就沦落在洞穴中的亡魂，这些亡魂要尤其小心。” 帽兜之人低声诉说起来。 据它所知，诅咒之地的虫豸原本疑似就是蟾之神的眷者。 蟾之神利用它，驱使亡魂。 不过后来蟾之神获得了修格斯，将其改造成无形之子后，就将可以复活亡者的虫豸，遗弃了。 失去蟾之神眷顾的虫豸，只能在诅咒之地哀嚎着，爬行着。 成为无形之子的食物！ 直到蟾之神离去，它们才学会走路，恢复往日力量。 “其中一些远古亡魂，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以及秘密，您一定要小心它们。”帽兜之人发出忠告。 “感谢你的忠告！我该怎么称呼你？”宁修远客气道。 “您客气了，我叫蓝斯。”帽兜之人答道。 宁修远颔首，眸中闪过一抹思忖。 蓝斯提到的“修格斯”，乃是远古宇宙种族“古老者”最伟大造物。 事实上，宇宙中许多物种都是古老者创造或改造而出，包括人类。 不过，古老者最骄傲的造物，乃是修格斯。 这是一种形态无定的原生质生物，看起来就像是柏油构成的巨大变形虫，它们可以通过变形，适应绝大多数恶劣环境。 古老者的辉煌，近乎一半都建立在修格斯这种“生物工具”或者说“仆从种族”上。 直到修格斯逐渐拥有心智，在一波三折中，最终将它们的创造者“古老者”灭族！ 但覆灭创造者的修格斯，并未摆脱被奴役的命运。 除了少数变种修格斯领主，在宇宙角落或隐藏在其他种族中，拥有可怜的自由之外。 大多数不过是换个主人，依旧沦为旧日、神灵、神话生物，乃至人类的仆从眷者！ 在沉思中，甬道愈发宽敞。 大量虫豸活跃在墙壁上，它们身子埋在土壤里，只露出一点白头，密密麻麻窥觊着不速之客宁修远。 蓦地，道路前方骤然开朗。 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溶洞，空旷的洞窟下，是一方巨大虫池。 池中，大量形态各异的虫豸，在其中翻滚，增殖。 当宁修远抵达时，这些虫豸顿时沸腾起来。 一具具生物从中凝聚而出，或虫豸的托举下，平移而来；或从翻滚的虫池中，挣扎爬出。 “吾乃埃墨森，远道而来的人类，我该如何称呼你？” 一具体型格外庞大、生有四条手臂的人形生物，越众而出，代表着所有蛆虫怪物。 “很高兴见到你，埃墨森先生，你可以称呼我：维多！” 宁修远抚胸致礼，毫无惧色的走向虫池边缘，俯视着辽阔虫海，眸光闪烁。 “维多先生，蓝斯说你能治愈我们，让我们重新拥抱新鲜血肉之躯，这是真的吗？”埃墨森直奔主题。 “没错。” 宁修远点头，伸手虚空一捏，一只虫豸落入他的掌中。 他毫无嫌恶之色，举到眼前观察起来。 “你如何证明？” “证明？”宁修远语气讥讽，随手将虫豸丢入虫海，转头看向埃墨森：“我为什么要证明？” 埃墨森顿时一僵！ 周遭蛆虫怪物顿时躁动起来。 “等等！这只诺弗刻就是证据！” 蓝斯跳了出来，指着宁修远身旁的诺弗刻解释起来。 “我之前将它变成了同类，是强大的维多先生治愈了它，你们好好看看，这绝对不是幻术！” 第一百九十四章 讨价还价 蓝斯声落，无数蛆虫怪物下意识看向诺弗刻。 各种蛆虫在其面孔上蠕动，在首尾相噬中，勾勒出冗繁神秘咒文，试图看破幻术弥彰。 “沙沙沙……” 彷如蛆虫蠕动的窃窃私语声，在怪物之间回荡。 不等它们讨论出个子丑寅卯，只见宁修远豁然转身离去。 “维多先生，你、你怎么走了？”蓝斯惊呼。 “我为什么不能走？”宁修远反问，脚步不停。 “等等！”蓝斯陡然崩解，在宁修远面前凝聚而出，拦下脚步：“只有您能治愈我们，我们可以支付任何代价。” “你们这样子，可不是看医生的态度？” 蓝斯豁然看向四臂埃墨森，无数蛆虫怪物也看了过去。 显然埃墨森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身处高位，令它忘记了谦卑，更浑然忘了现在不是宁修远求它们，是它们求宁修远。 “很抱歉，维多先生，我为我的傲慢感到道歉，请您谅解！” 埃墨森倒也敢作敢为，躬身道歉。 宁修远拧动脚踝，微微侧身，看向埃墨森，道：“那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先生需要什么代价？” “唔，如果是个人，一份超凡特性足矣；如果是你们群体，我要你们的自由。”宁修远眯起眼睛。 “自由？” “为我效命百年，我让你们重新拥抱血肉之躯，离开这无边黑暗，享受生命。” 宁修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真实教会草创不久，仅凭霍勒斯一名半神，以及一支沃米部落，力量还是太羸弱了。 如果能收编蟾之神的弃仆，对他而言无疑是一桩幸事。 他敢肯定，这支弃仆中肯定有半神超凡者！ “效命百年？这不就是为奴为仆？” “我们好不容易从蟾之神手中逃出，岂能再次沦为仆人？” 蛆虫怪物沸腾了。 沙沙沙的摩擦声，在虫池之中回荡，若沸水滚面，风吹池皱。 偌大的虫池中，无数蛆虫攒聚成球，彷如头颅，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我有一份超凡特性，先治愈我吧！” 一只蜘蛛模样的蛆虫怪物，从溶洞顶部悬挂而下，它张开八条节肢，露出一支封印瓶。 “叛徒！” 【解离】 【熵之腐臭】 一声怒叱传来，数道魔法光芒从虫池中传来，落在蜘蛛蛆虫身上。 最了解自身弱点的它们，一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霎时，蜘蛛蛆虫的身躯骤然崩解为满地虫豸，不同于蓝斯的崩解，这些虫豸不再聚合，而是在翻滚中，腐烂，恶臭，这才逐渐死去。 一缕亡魂从腐臭的蛆虫中冒出，它试图钻入虫池，重新复活。 不料，一记【亡灵支配】令它僵立当场，浑浑噩噩的漂浮到埃墨森的身边。 “诸位，当初面对无形之子的威胁，我们缔结盟约，生死同担，这名叛徒，该如何处置？” 埃墨森张开四臂，看向满池虫颅。 “死！” “吃了它！” 愤怒的叫嚣声，从虫池中传来。 在高呼声，这只蜘蛛亡灵轰然化为一团白雾，撒入虫池中，引来无数怪物伸头吞吐。 宁修远微微昂着下巴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刚丢了面子，这就立马找回来，倒是个人才。 “维多先生，效命百年太长太久，换个条件如何？” 说着，虫池沸腾起来，无数物品涌出虫池，有铠甲、宝剑、珠宝、黄金、道具。 其中不少东西，已经出现腐蚀迹象。 “这笔财富足以媲美高位特性，它的价值足以购买我们的自由。”埃墨森试图讨价还价。 宁修远笑而不语，静静看着埃墨森的表演。 “好吧，算上这些超凡物品！” 埃墨森一挥手，又是十几份超凡物品涌出。 宁修远依旧默不作声。 “你赢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家当。” 埃墨森一咬牙，虫池中又是十余份封印瓶涌出。 “一笔难以置信的财富！”宁修远终于开口了：“不过，没有血肉之躯的享用，它们只是一堆石头，对我如此，对你们来说，更如此。” “维多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埃墨森语气有些不快。 “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何必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绝对自由，放弃生命的美好。” 宁修远声音充斥着诱惑： “我想，即便是终北大陆亘古不变的苍白，也比这永恒的黑暗强多了。至少你们拥有舌尖，品尝酸甜苦辣。你们还可以服用超凡特性，追求绝对的自由。” “这一切仅仅是百年时光而已，我相信你们已经在这黑暗中，渡过了无数个百年，又何必在乎这一个百年？” 声落，偌大的虫池安静了下来。 一个呼吸之后，沙沙沙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更加炽热。 “我们需要一个保证，否则，哪怕是永世沉沦在这黑暗中，我们也不会答应。” 等到摩擦声缓和，埃墨森再次开了口。 “说！” “我们可以效命于您，但绝对死亡的命令，我们不接，违背信仰的命令，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声冷哼声传来。 “那你们便沉沦在这黑暗中吧！” 声落，宁修远身影骤然遁入黑暗之中，向来时甬道奔去。 “维多先生！” 蓝斯急了，甚至连身影都不在凝结，化为滚滚虫海，追了过去。 “我愿意效命于您！” “蓝斯，你敢背叛组织……你们干什么？” 埃墨森的怒叱声刚出，下一幕，令它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无数魔法光芒，突兀从池中喷涌而出，落向埃墨森，它勉强抵挡几次之后，再也无法阻止群体进攻。 在哀嚎中，崩解腐臭，甚至连亡魂都被抹杀。 “这是我们的诚意，维多先生，我们愿意支付一切代价！” 蓝斯喊道。 黑暗中，宁修远的身影，蓦然在原地浮现而出。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蓝斯道：“聪明人往往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抉择，你是个聪明人。” 蓝斯俯首：“您过誉了！” 宁修远笑了笑，蕴含交易审判官的力量回荡在言语中：“我最后确认一次，你愿意以效命百年为代价，恢复健康吗？” 在超凡世界中，一言一行皆有奇迹。 蓝斯似有所觉，他略一踟躇，还是低声道：“是的，我愿意。” 宁修远不言，抬起右手。 疾病欺诈者无声荡漾，蓝斯体表蛆虫在疯狂翻滚噬咬中，融为一体，变化为光滑皮肤。 一名蓝发红瞳，脸上爬满刺青的年轻人，取代了蛆虫蓝斯。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双手，又按向胸膛，咚咚直跳的心脏，以及熟悉而又陌生的感官，令他的世界翻天覆地！ “蓝斯，怎么样？” “这是治愈吗？” “是不是幻觉？” 虫池中，传来七嘴八舌的问询声。 “嗞——” “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蓝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颤抖的心脏，这才突然发现，他上湿热一片，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宁修远之死 他喜极而泣的不仅仅是重新拥抱的躯体，还有重新执掌的超凡力量！ ——是的，独属于他的超凡力量回来了。 超凡力量的融合，融合的是本我，而本我包含躯体。 丧失躯体的他，超凡力量随之丧失，现在他的躯体得到治愈，本我恢复完整，超凡力量自然随之回归。 “我来，我来！” 一只蛆虫怪物迫不及待的爬了过来，站在宁修远面前。 “你愿意以效命百年为代价，恢复健康吗？”宁修远又问道。 “我愿意我愿意！” 那蛆虫怪物迫不及待喊道。 虽然它已经意识到，宁修远此言必有深意，否则他之前也不会大费口舌，但它还是愿意以自由交换健康。 “很好。” 宁修远点头，再次抬起右手。 不出意外，当欺诈力量荡漾而起，这只蛆虫怪物立即恢复健康，它竟然是一名沃米人。 这一刻，激动、狂喜、振奋的情绪，在虫池之中荡漾。 无数蛆虫怪物争先恐后爬了出来，涌向宁修远面前。 宁修远标准问话还未落下，一片愿意之声响起。 那宛如神之右手的抬起，带来了是无限光明，诅咒驱散，虫豸融合，血肉回归，力量归来。 抽泣声、抹泪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 在这亘古诅咒之地，愚钝的食腐之蛆，令残破的亡魂获得新的生命和怪诞肉体。 它们钻进大地的毛孔，偷偷掘洞，使大地烦恼，黑暗遭殃。 痛苦和绝望成了这里唯一的主旋律！ 只有外来生命被吞噬的那一刻，才会有欢喜出现。 那是幸灾乐祸； 那是暗乐窃笑； 那是人性之殇！ 从来没有力量，能够驱散蠕行者的黑暗，只有伟大的主，带来了光明和救赎。 黑暗也无法掩盖的真诚欢笑声，在这诅咒之地回荡！ ——蠕行者的救赎·我主到来·第一节 ——·—— 不知过了多久，再也没有蛆虫怪物从虫池中爬出，虫池缩小了一大圈，无数生灵站在溶洞周围。 仔细数去，近乎千人。 所有人都沉浸在重获躯体和力量的喜悦之中。 “诸位，我已经履行了承诺，现在轮到诸位履行诺言了。” 宁修远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 霎时，人群安静了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彼此之间神色晦涩，似有暗涛涌动，不可细言。 “当然，维多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一名人类魔法师越众而出，朗声问道。 “跟我来！” 宁修远颔首，转身离去。 复活众人对视一眼，没人轻举妄动，老老实实跟了过去。 【恩凯】甬道狭窄，上千人行走其中，顿时拉成一条长蛇队伍。 不过，没人选择逃走。 或者说，他们逃无可逃。 能逃走的话，也不会在恩凯中盘亘如此之久。 “维多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通向神殿的道路？” 走着走着，蓝斯忍不住惊愕问道。 “没错！”宁修远颔首。 “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蓝斯追问。 “去了便知道了！” 话落，队伍的气氛骤然一变，不安的情绪，在队伍之中酝酿，隐隐有窃窃私语声，在其中回荡。 宁修远浑然不顾，带着队伍浩浩汤汤来到神殿之前。 对着宁修远的到来，神殿前祭盆中的无形之子，蜂拥而出。 “哦，我主的虔诚信徒，这些都是奉献给我主的祭品吗？” 无形之子的问话，在队伍中掀起一片轩然大波！ “该死！” “你在欺骗我们？” “杀了他！” 愤怒的咆哮声，在人群中回荡。 便在这一刻，宁修远身影陡然融入黑暗，在原地消失不见。 “啵！” 下一秒，他的身影又陡然从半空中幻化而出，似乎遭到了偷袭，直挺挺衰落在地。 他猛然回首，看向人群，脸上皮肤骤然干瘪。 好似有无形怪物，吸干了他的鲜血，在群雄激愤中，化为一张人皮，荡漾着贴服在地面上。 空气中，隐隐有超凡特性在其中凝结。 人群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皆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幕，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可以治愈他们的强大存在，竟然在无声无息中，沦为人皮。 “哼，我倒以为有多么强大？原来不过是区区五环超凡者！” 讥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声落，人群一片骇然。 五环尚且不入其眼，莫非是半神？ 在一片骚动声中，一名冷原人从人群中挤出，它来到人皮面前，看着凝结的五份特性，朗声道。 “几位出来吧，维多已经死了。” 冷原人低声道。 “哼，我可不信，这也太容易了。” 人群中传来冷笑声。 “这是黑暗圣徒的超凡特性！” 冷原人摸出一支封印瓶，在人皮上凝聚的超凡特性中一舀，一份超凡特性登时凝结而出。 “竟然真的死了？” 蓝斯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旋即，他表情一收，迈开脚步，向冷原人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亦有数人迈开脚步。 仔细数去，包括冷原人在内，共有四人。 他们来到维多人皮前，看着正在缓缓凝聚的超凡特性，蓝斯道：“见者有份，马休出力最多，多拿一份，没问题吧？” “没问题！” “我可不像维多那么贪婪！” “嘻嘻……” 四人宛如来自冥土的怨毒恶犬，在黑暗中，发出低低分食的吠吼声。 别看他们说，维多死得太容易了。 实际上，只有他们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四大半神同时出手，纵然是天使不死也得脱层皮。同阶之内，有心算无心，必死无疑。 更何况维多只是一名五环超凡者？ 其实，五环超凡者也不差，放在外面，哪个不是独当一面的存在？ 可惜，他运气不好，遇到了祂们。 “接下来，几位有什么打算？” 在瓜分超凡特性之时，其中一名中年人类女性，问道。 “先问一问维多的亡魂……该死，蓝斯，你为什么摧毁维多的灵魂？治愈的秘密，就藏在它的灵魂中。” “哼，你吃的教训还不够吗？虫池少了几只虫子，别告诉我你们感觉不到？”蓝斯冷哼。 ——他早就察觉到维多暗中窃取了几只蛆虫，所以他哪敢留下灵魂？万一复活，哪怕失去超凡力量，也恐生意外！ “别吵了，问一问蟾之神就行了，这些祭品足够了。” 冷原人眸光瞥向外面人群，发出只有他们四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第一百九十六章 收服·半神 面对冷原人马休的残酷之言，唯一的人类中年女性·琳，掩口笑道： “我也正有此意！” 蟾之神撒托古亚虽然已经离去，但作为祂曾经的仆人，他们当然知道更为古老的献祭方式！ 它无需通过无形之子，便能直接对话蟾之神撒托古亚。 这种方式，也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知道，但代价也十分恐怖。 ——如果祭品无法让蟾之神满意，伟大的蟾之神会吃掉献祭者！ “眼下也只有这个方法了。”蓝斯颔首赞同。 随即祂们割破手掌，用鲜血在大地上涂抹着取悦蟾之神、也是证明献祭者身份的咒文符号。 随着最后一枚古老咒文涂抹完毕，祂们随即手牵手，让狰狞伤口交叠，鲜血交融，这才齐齐吟诵起古老的、足以证明蟾之神位格的、鲜有人知的献祭祷词！ “向您致敬，尊贵的撒托古亚，黑夜之父！” “尊荣的，更古者，外来物之首位！” “啊！您的古老更甚于记忆，更甚于自群星而来的伟大的克苏鲁！” “您的伟力，如同腐朽的爬行者，遍布于姆大陆的真菌上。” “!!G’noth-ykagga-ha！” “La!！Tsathoggua！” 古老咒文，勾连人心恐怖，随着嗓音发酵，在幽暗无光的恩凯中荡漾徘徊！ 就像是困在虫池之中的蠕行者，在绝望上蠕行，在黑暗里翻滚。 “嗡——”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甚至连空间也不曾荡漾。庞大的、不定形的，如同蟾蜍一般的蟾之神·撒托古亚，挤开黑暗，在神殿之前显露出祂伟大身影。 神殿前的祭盆被打翻，不可斗量的无形之子从中涌出，争先恐后的逃向四周，流淌在神殿上，供奉着雕像，表达虔诚，却不敢靠近蟾之神半分。 “呼噜噜……” 伟大的蟾之神还在酣睡，巨大球形双眸微阖，发出轻微酣声。 “伟大的蟾之神，祢的仆人，承蒙祢的光泽，祈求祢的赏赐！这些人，都是祢最卑微仆人的祭祀，请祢降下神迹吧，这将是我们至高荣耀！” 冷原人·马休朗声高喊，语气狂热。 声落，本来还一脸茫然的人群骤然沸腾起来。 “祭祀？该死，我们被骗了！” “逃！” 人群骤惊，怒骂声，尖叫声，咆哮声此起彼伏！无数人试图逃跑，不料，尚未转身，便僵立当场！ 【高位特性·血族亲王】掌控了他们所有人的鲜血，令他们动弹不得。 “呜呜呜……” 他们甚至说不出话来，所有力气挤到喉咙处，只剩下呜咽哀嚎。 “呼噜噜……” 在一片绝望中，伟大的蟾之神终于微微张开球形眼睛，金底横瞳扫过人群，浓浓酣意从体内传来，亦带来无穷怒火！ “这堆腐臭的、诅咒的、令人作呕的蛆虫，就是你们的祭品？” 蛆虫？ 马休、蓝斯等人闻言骇然失色，如坠冰窟！ 未曾设想的情况发生了。 蟾之神看穿了他们治愈前的本质！ “不不不，不是……” 冷汗从马休额头疯狂冒出，祂那颗富有想法的狡诈之心，在这一刻疯狂运转，试图化解危机。 但他绝望发现，他根本无力化解，因为他无法拿出任何祭品。 他们是会一些召唤魔法，但这些魔法无一不需要特殊的召唤仪式，相关召唤材料，早就在悠久岁月中消耗殆尽。 他甚至无法献祭队友，因为献祭咒文是用他们所有人的鲜血篆刻而出。——祂们彼此之间，早就在相互提防着；更何况他们的本质，也是从蠕行者治愈而来。 马休的绝望，亦是蓝斯等人的真实写照！ 电光火石间，他们惊恐意识到，眼下除了逃跑别无他法。 然而在蟾之神面前逃跑，哪怕眼前仅仅是一具精神体，亦不是祂们可以逃得了的。 事实上，仅仅是蟾之神的愤怒，便令他们濒临失控。 “哈哈哈，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咯咯咯……”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本蛆虫，怎么会恢复健康？这一切都是我主惩罚！” “不要抛弃我，我的主！” 一名半神突然发疯的咯咯怪笑起来，半边身子崩解，晶莹剔透的水晶，从血液中滋生，眨眼间，长满半边身子。 便是蓝斯等人亦维持不足本心，濒临失控。 化为蛆虫的无尽黑暗岁月，早已侵蚀了他们的内心。 如果不曾看到光明，他们本可忍受黑暗。 如今拥抱光明，却又瞬间坠入深渊，这令他们如何不抓狂？如何不疯癫？ “呼噜噜，愚弄撒托古亚，将是你们此生最糟糕的决定。” 蟾之神说完，比恩凯还要黑暗的黑暗，从祂身上满溢而出，侵入神殿外的每一个角落。 “不不不——” 蓝斯等人疯了，拼命试图逃跑，但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绝对的黑暗将祂们彻底囚禁，不止躯体，还包括灵魂。 是的，他们连在虫池复活的机会，也尽数丧失！ “等等！” 在深沉的绝望中，一声低呼，令蓝斯等人骇然失色。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赫然是维多！ “仁慈而慷慨的撒托古亚，一堆腐臭蛆虫还不值得祢动用神力，宽恕它们卑劣的生命吧，祢的仁慈将传遍宇宙。” 平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维多竟然敢和蟾之神谈判？ 哪怕身处一片死寂的绝望，不可思议的情绪亦涌上众人心头。 但更多是希冀之情。 谁也不想死，哪怕是以蛆虫模样苟活，也胜于死亡。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呼噜噜……不要忘了祢的承诺，真实之人。” 蟾之神发出一阵酣声，比恩凯还要黑暗的黑暗逐渐退去，连同蟾之神也在原地消失。 偌大的神殿之前，只余下死里逃生的蓝斯等人，以及一众被控制血液的人群。 惊魂未定的他们来不及抚平思绪，只见蟾之神盘踞的位置，那个明明已经被杀死，甚至连超凡特性都凝聚而出的人类，悄然露出身形。 “维多——” 蓝斯等人浑身骤僵，夺魂摄魄的恐惧从毛孔中侵入身心，包裹心脏，狠狠攥握，令人窒息！ 此时此刻，他们纵然还无法明白全局，亦猜到了什么。 维多，哪里是五环超凡者？！ 祂位格之高，分明远超他们的想象。 “违背诺言，背刺噬主，这两项罪名该处以什么惩罚？” 宁修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蓝斯等人。 这一刻，苦涩、惊悸、难以置信从蓝斯等人心中冒出！ 他们看着温文尔雅，好似毫不设防的维多，再也不敢偷袭，一个个冷汗溱湿衣衫。 “维多先生，请宽恕我的罪过，我愿意奉祢为主，终身侍奉祢，永不背叛！” 思绪急转中，蓝斯噗通一声俯跪在地，表示臣服！ 其他三人亦反应过来！ 接二连三匍匐在地，以头抢地，狂呼表忠之言。 作为半神，阅历之丰富无需多言，一眼就看穿其中玄机。 如果维多想杀他们，在蟾之神出手之时，便会默不作声，借蟾神之手，杀了他们！ 偏偏祂却救了他们。 极有可能为此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既然如此，怎么还会杀他们？ 联想到之前的治愈代价，显然维多看中了他们的力量或价值，因此表忠无疑是不二之选。 “唉，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晰，还是你们愚蠢的无可救药？” 宁修远摇了摇头，放缓语气问道： “我在问你们，违背诺言，背刺噬主，这两项罪名该处以什么惩罚？” “这……” 蓝斯等人面面相觑中，冷原人马休咬牙道：“该当死罪！” “说的好！” 宁修远怒赞：“那你们就去死吧！” 什么？ 蓝斯、马休等人愕然抬起面孔，他们刚要驱动超凡力量做点什么，却陡然发现，它们的超凡力量，骤然离体而去！ 低头看去！ ——他们的身躯，竟再次变成由蛆虫构成的蠕行者。 “不不不……” 骤然失去的力量，令蓝斯等人彻底崩溃！ 他们伸手拼命抓挠着脸庞，除了抓下大把大把腐臭的蛆虫外，曾经温暖的血肉触感，已然彻底将它们背弃。 “维多先生，不不不，宽恕我们吧！” “我愿意为我的背叛支付任何代价，但请不要剥夺我的躯体，仁慈的维多先生，伟大的维多先生！从今起，我将是祢永恒的仆人，我愿意以灵魂签订契约！” 呵，这就是所谓的半神？ 当力量彻底将他们抛弃，他们甚至连蝼蚁的尊严都无法维持！ 为了得而复失的力量，他们可以抛弃一切。 他们拼命跪拜着，用最古老的仪式，祈求主人的原谅。 宁修远冷眼看着这一切，似乎在狠狠折磨着蓝斯等人的背叛。 殊不知，他在等待可能出现的“隐藏者”。 是的，他之所以以“献祭”逼迫蓝斯等人跳反，根本目的，就是逼出其中的半神超凡者。 这也是他，没有阻止他们献祭众多复活之人的根本原因。 ——如果人群中还隐藏着老阴逼，蟾之神会替他解决掉。 结果，他没想到，蟾之神竟然看出这群人的欺诈本质，根本不愿意享用一堆蛆虫。 不得以宁修远不得不对话蟾之神，许下诸多祭品，换取蓝斯等人性命。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 回归正题。 等了许久，依旧不见有人来杀他的宁修远，眯起了眼睛，利益权衡中，他“啪”的打了个响指。 “噗通！噗通！噗通……” 密密麻麻的倒伏声，疾风骤雨般响起，来得快，去的也快！ 近乎疯癫的蓝斯等人，惊愕的闭上了嘴巴。 一个个猛然回头看去，即便是蛆虫也无法遮掩的恐惧浮现在他们的面庞上。 只见他们身后复活之人，竟然齐刷刷瘫倒一片，竟在刹那间，尽数死绝，连亡魂也不复存在，一眼扫去，无数超凡特性在人群中凝结。 这一幕，令蓝斯等人瘫软在地，极致的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看来是我多虑了！也对，如果真有半神，在蓝斯等人献祭众人之时，应该就会现身。否则，再苟下去，一旦献祭仪式成立，便是半神也得死于蟾神之口。’ 看着这一幕，宁修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心无半点惭愧，亦无半点可惜。 培养超凡者其实并不难，难得是获取超凡特性。 因此与其驱使一群信仰驳杂之辈，不如全部杀了取“卵”，培养忠诚于他的信徒。 “沙沙沙！” 蓝斯等人惊恐的扭过头来，满脸疯狂翻滚的虫豸，反应了他们的肺腑皆崩的惊惧内心。 面对这绝望一幕，他们依旧不敢反抗。 他们的反抗之心已经被彻底摧毁！ “力量总会令人心生狂妄，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背刺噬主，罪大恶极，永恒的侍奉，这不是惩罚，这是荣耀！” “命运的背弃，才是最大惩罚，唯有侍奉真实之人，才能永获救赎！” 宁修远嗓音低沉，抬起右手。 霎时，本就绝望的蓝斯等人惊喜发现，血肉之躯再次回归。 砰砰跳动的心脏，潺潺激涌的血液，还有超越凡俗的力量，这一切的失而复得，令祂们狂喜的匍匐在地，泪流满面！ 亦在这一刻，明白宁修远所言。 从今以后，祂们将失去命运，唯有信仰真实之人，才能获得救赎，才能拥有血肉之躯，才能遥望那不真实的绝对自由。 “咚！” 在众人恐惧和惊喜交织的复杂思绪中，冷原人·马休突然瘫软在地。 死了！ 这一幕，令蓝斯浑身一僵，思维一片空白——莫非一切都是戏弄？！ “亵渎者，永坠苦海。” 宁修远留下一句箴言，一挥手，收起冷原人的超凡特性，身躯随即在黑暗中消失，只有三枚衔尾虫环抱一颗横纹方瞳符号，静静悬停在他站立的位置。 死寂，成了这一刻的主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蓝斯等人才回过神来，这才恍然发现，冷汗早已打湿他们的衣衫。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永生难忘的悸动。 “呼哧……” 蓝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惊悸的灵魂，迈步上前，朝圣般捧过一枚符号。 符号入体，一段冗繁信息涌入他的灵魂。 ——赫然是关于真实教廷的教义，以及真实教廷的委任书。 至于离开恩凯的方法？也包括在内。 蓝斯感悟着符号中蕴含的信息，沉默许久，握拳抚胸，低声道：“蓝斯，谨遵神谕，我的主，愿苦海枯竭，众生安乐！” 琳，以及图姆哈人·加尔，亦握拳抚胸：“愿主眷顾着我们！” …… …… 正在沃米部落宣扬真实教义，组建真实教廷的半神·霍勒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神谕！ “我的眷者即将到来，为它们准备好向导！”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复活·无根之魂 天凝地闭，雪虐风饕。 宛如坚硬砂砾般的雪花，夹杂在冷冽寒风中，如刀如戈。不过，这对于沃米人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但它们依旧深深敬畏着这可怕苍白！ 因为它们代表着食物匮乏，代表着猛禽恶兽，代表着血腥战争。 好在伟大的真实之人说：‘待苍白火焰燃烧大地，信主者必将随着终北大陆迎来新生！’ 这让沃米人欢呼雀跃，翘首企盼。 此时，在沃米人簇拥下的大主教霍勒斯，正站在部落外，目光平静的环顾千里雪原，在那或平坦，或隆起的雪原中，饥饿环伺，野兽低吠。 “来了！” 霍勒斯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声。 只见一片苍白的雪丘上，蓦然出现一个黑点，随着黑点靠近，那分明是三道身影，跋山涉雪而来。 他们似慢实快，在沃米人发现他们时，他们的身影便迅速放大，几个呼吸间出现在部落之前！ “欢迎来到庇古·温德尔，苦海无边，真实永在！” 霍勒斯握拳抚胸，欢迎同僚到来，眸光不动声色间打量着来人。 “愿苦海枯竭，众生安乐！” 蓝斯等人亦握拳抚胸，然后抬起右手，一枚衔尾虫环抱横纹方瞳符号自掌中浮现而出，飘向霍勒斯。 霍勒斯接过符号，略一解读，呼吸微窒。 大主教！ 这三人竟然皆是大主教任命！ 这岂不是说，他们至少是半神位格？ 他前脚才庆幸于终北大陆只有他一个半神，没想到，真实之人后脚就派来三位半神。 这是将所有底蕴全部咂向终北大陆？ “我主梦中一别，没想到，还能这么快再见。实乃幸运，今晚定要好好研读圣典，传播我主光辉。” 霍勒斯热情道。 虽然在真实之人梦中，他们为了在圣典中留下痕迹，那是勾心斗角，寻章摘句。 但圣典毕竟已经定下，利益已经瓜分，接下来他们将共同牧守终北大陆。 终北大陆虽然环境恶劣，但毕竟辽阔无比，智慧种族无数。 这么大的空白区，足够他们瓜分了，甚至瓜分不过来，因此一时半会根本不会有利益冲突。 既然如此，何不交好？ 若是有事，也好相互照应。 “我主梦中？” 蓝斯等人面面相觑，皆意识到霍勒斯误会了什么。 “霍勒斯大主教误会了，我等皆是已死之人，承蒙我主眷顾，得以挣脱无边黑暗，此来奉我主之名，传教真实，拯救众生。” 蓝斯解释到，不过，他谨慎的隐去重要信息，仅仅以模糊的“无边黑暗”代之恩凯。 “这……是我糊涂了！” 霍勒斯满心愕然，他们竟然不是梦中眷者？ 真实之人的底蕴到底有多深？ 等等！ 已死之人？ 霍勒斯蓦然想起真实之人复活浮冰船主·卡罗尔的画面，心生恍然。 ——复活，恐怕是我主权柄力量之一！ 如果他猜的没错，真实之人为了快速壮大真实教会，恐怕以不可想象、超脱生死的力量，复活死者，为己所用！ 想到这，霍勒斯心神激荡。 不是震惊，而是庆幸！ 真实之人有如此力量，作为眷者，或能因此永享生命！ 这让人如何不心旌摇曳？ “我随我主脚步丈量终北大陆，这里是我主唯一停下的地方，诸多神迹在此展开，几位或可瞻仰神迹，感悟我主光辉！” 霍勒斯发出邀请，暗暗标榜自己的资历。 蓝斯等人闻言表情一肃，连连颔首，握拳抚胸。 实际上，此时他们已经看到了神迹。 那环绕在沃米部落之外的炽热岩浆咒文，还有那天空中蒸腾燃烧的熊熊火焰，无一不是神力体现。 蓝斯等人参观完沃米部落，了解终北大陆情况之后，再看着沃米部落正在修建的庞大教堂，离意愈盛！ 本来他们还以为效忠真实之人，前程难料。 没想到，现实却出乎他们的预料。 看似笼罩在诅咒之下的终北大陆，其实已经到了黎明前的至暗时刻，只要熬过去，他们将拥抱光明！ 想想看，一座即将回归正常秩序、且无神染指的空白大陆，意味着什么，无需赘述！ 如果能搭上真实之人的战车，他们将收获一座大陆。 真实之人收获信徒，他们亦能从中分一杯羹！ 而现在，正是圈地跑马之时。 意识到这一点，蓝斯等人自然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带着沃米人向导，散向终北大陆，寻找智慧种族，传播教义，建立据点！ …… …… 沃米部落·议事冰堡 此时，这座沃米人规格最高建筑，已经成了部落禁区，神迹之所，宁修远的歇脚之地。 他看着离去的蓝斯等人，心中缓缓吐了一口气。 启用这几人，也是冒险之举。 毕竟来历未知，信仰未知，心性未知！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现在每过一天，距离亚弗姆·扎找到星石的日子就更近一天。 生死危机逼得他不得不剑走偏锋！ 不过，有诸多雷霆手段，想来蓝斯等人，一时半会应该不敢造次。 换位思考一下，放在自己身上，也得摸清楚情况再说。 “疾病欺诈者！没想到，这个人人嫌弃近乎绝迹的超凡特性，对我帮助竟然如此之大！” 宁修远心中感叹。 这次，他能将四位半神玩弄于鼓掌之中，疾病欺诈者是关键。 不过，暴君力量也不容忽视。 如果没有暴君力量，以普通五环超凡者力量，面对半神，即便是早有准备，也很容易棋差一着。 换言之，他本身就具有“伪·半神”力量，加上旧日位格，这才成功戏弄了四位半神。 思绪落，宁修远一抬手，一支封印瓶悄然浮现在掌中。 瓶中之物，宛如鲜血，猩红、粘稠、却带着几分诡异的圣洁之感。 这正是冷原人·马休的高位特性。 ——【血族亲王】 “暴君的力量的本质，乃是扭曲规则，弱点在于无法创造规则。根据衔尾蛇规则，下一份超凡特性，应该是创造、具现、空想……之类的超凡特性，且必须得是高位特性。” “血族亲王明显不符啊？不过，这终究是一份高位特性，挂在驴脖子前，充当胡萝卜，足矣！” 宁修远收起这份高位特性，意识沉入永固空间。 在他的永固空间中，一团蛆虫正在增殖，正是来自恩凯诅咒之地的蛆虫！ 这些蛆虫宛如无主肉躯，能够接纳一切亡魂，令死亡的思想，获得新的生命和怪诞躯体！ 这既是幸运，也是诅咒。 不过，如果配合上他的疾病欺诈者，等于拥有将亡魂复活的逆天能力。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疾病欺诈者得拥有足够的力量。 ——不是谁都拥有伪半神力量以及旧日位格！ 宁修远看着这团蛆虫，心中一动，意识落再水晶马灯中，将无根之魂从灯油中卷起，抛入蛆虫之中。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不可说出的尊名 无根之魂曾说过，它落得如今下场，乃是因为贪婪！ 它对话外神·犹格索托斯，掌握万物之魂知识，改造之灵魂，妄图占据神灵之躯，最终身躯沦为恶畜，灵魂流落造物未知之地。 随着宁修远对神秘学知识的日益精进，宁修远愈发意识到无根之魂的不简单。 首先，对话外神·犹格索托斯不疯，不，或许已经疯了，但还能保留一定的理智，绝对堪称神迹！ 那可是外神啊！ 现在的他，面对完全形态的亚弗姆扎的黑暗活焰，都会陷入失控，更何况亚弗姆扎本体，乃至外神？ 这根本就不是凡俗可以注视的存在。 其次，改造自身灵魂，难度之大，更不消说。 最后，他还能直面神灵，试图窃取神灵之躯，取而代之。 虽然它失败了，但能够从神灵手里逃出来，这同样堪称神迹！ 综合这几点，无根之魂本尊绝对不简单。 所以获得诅咒之蛆的宁修远，想试试能不能将其复活，恢复一部分理智，询问更多情报。 远的不说，能从神灵手里逃出来这一手，就令他眼热的很。 ——·—— 紫铜山峰上，炎魔一如既往的散发着光明，照耀浊黄海洋，亦温暖着无根之魂。 来自神灵的祝福，维系着它的本我，更在逐渐修复它的灵体。 虽然这个过程是如此的漫长。 但它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蓦然，浊黄海洋突然沸腾起来，一股无形力量涌入这方世界，一把将它卷起。 “我的主人，祢、祢这是……” 无根之魂悚然一惊，随即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就要哀求。 不想，下一秒，它的灵魂突然触碰到一团温暖之物，渴望躯体的万物之魂，如同渴望鲜血的蛆虫，疯狂钻入其中。 这是一具躯体！ 无根之魂无比确认这一点，而且还是一句完美契合它灵魂的躯体。 在妙不可言的融合中，无根之魂张开肉躯之眸，下意识低头看向双手。 “蠕行者？！！” 映入眼帘的景象，令无根之魂愕然！ “看来，你并不满意？” 一声戏谑之言，在前面响起。 无根之魂豁然抬首，却如遭雷击！ 站在它面前的，赫然是一句剥皮人形怪物，它拖着饥饿长舌，凸出眼球倒映着它的身影。 纵然是一堆蛆虫，依旧令它饥不择食垂涎三尺。 ——这赫然是徘徊在银钥之地的恶畜！ ——它的身躯就坠落在银钥之地，沦为恶畜。主人，这是在用这具恶畜，提醒它吗？ “我的主人，我、我对这具躯体十分满……” 无根之魂话还没说完，构成它存在的蛆虫，突然大把大把落下。 “这是……诅咒？” 无根之魂疯了。 宁修远更懵了。 本来他还想照葫芦画瓢，再来一次疾病欺诈，治愈无根之魂，进而恩威并施，拷问出更多的秘密。 为此，他还特意控制剥皮怪物。 怎料，这些诅咒蛆虫竟然无法复活无根之魂？ “我的主人，救我，救我……” 前一刻，还嫌弃蠕行者躯体的无根之魂，后一刻，一边哀嚎着，一边拼命捧起掉落的蛆虫，往身上塞去。 不想，它越动，蛆虫掉落越厉害，最终在三息之后彻底崩解。 宁修远试图疾病欺诈，却毫无意义。 因为一股无形无质，位格远超他想象的诅咒，阻止着他的治愈。 “你窃取的究竟是谁的躯体？” 宁修远厉声质问。 “不不不……请宽恕我的亵渎吧，让我陷入永恒的死亡吧……救救我……让我去死吧！” 无根之魂陷入了疯狂，它语无伦次的念叨着赎罪词语，精神近乎崩溃。 “你窃取的究竟是谁的躯体？” 宁修远再次怒声质问。 “我、我……忘了！不不不，我的主人，请原谅我，我不能说出祂的尊名，会死的，会死的……” 无根之魂语无伦次，疯疯癫癫。 宁修远闻言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将无根之魂再次丢入马灯灯油之中。 一抹自嘲浮现在他脸上。 呵！ 哪里是无根之魂厉害？ 这一切恐怕都是未知存在的惩罚！ ——无根之魂胆敢窥觊祂的身躯，那就永世以灵魂形态活着，一旦拥有近乎完美之躯，诅咒立即生效。 “不能说出祂的尊名？会是谁呢？” “看无根之魂的反应，显然仅仅是念起祂的名字，就会被感知察觉，遭到诅咒，陷于灾殃。” “当然，也或许仅仅是无根之魂被吓破了胆，不过，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宁修远皱起了眉头，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或许无根之魂仅仅是某位神灵的棋子，这是他能接触到渎神魔典《死灵之书》，对话外神·犹格索托斯，获取万物之魂知识，改造自我灵魂，最终尝试占据神灵之躯的根本原因。 “呼……” 沉思许久而不得其解的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缓解内心的郁闷！ 试图从无根之魂身上，获取情报，增强实力的想法落空了，还触及一件令他始料未及的隐秘。 世事之无常，令人无奈。 宁修远坐在寒冰王座上，陷入久久沉默。 能打的牌，他基本都打完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 等待亚弗姆·扎的召唤。 苦闷了一会儿，宁修远干脆摸出一本神秘学书籍翻看起来。 不过，想法是好的，书籍翻了一页又一页，却总也看不进去。 也对，心理素质再好的死刑犯，在枪决前，恐怕也看不进去书籍。 现在的他就如同这死刑犯，等待亚弗姆·扎的枪决。 也不知这星石藏在哪了，怎么找了这么久？ 宁修远心中升起一阵烦躁，早死早超生，这等来等去的，啥意思？ 锻炼我心智？还是磨练我意志？ 等等！ 一道灵光骤然闪过宁修远的脑海，我有指引之烛啊？ 这玩意儿能不能找到星石？ 要不试试看？ 略一踌躇，左右也是坐立不安，宁修远一咬牙，掏出指引之烛，将其点燃。 幽幽烛火，照亮冰堡。 在烛火照耀下的宁修远，心中默念：“我想知道终北大陆星石的位置！” 思绪荡漾中，念头卷起灵性，投入烛火之中。 “啪嗒！” 异物的涌入，令指引之烛炸出一个火花，烛火陡然膨胀一大圈！ 待灵性燃烧殆尽，那缕念头赫然卷携着不可知的信息，返回主人的脑海。 “这……” 宁修远愕然瞪大眼睛。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一百九十九章 宁修远的猜测 大雪弥天，银霜遍地。 一座呈尖顶方柱状的方尖碑，戳天兀立于茫茫雪原。 碑顶形似金字塔，碑身阴刻象形文字。 基座上，无数智慧种族跪拜赞美着，在上面悬空绯红燃烧的格琉·沃之眼！ 便在这座方尖碑周围，环绕着三道绰绰人影。 祂们好似身披彩霞，在碑身格琉·沃之眼的照耀下，如梦如幻得不真实！ 此时，祂们蓦然齐刷刷仰头看向天空，那模糊不可辨别的面孔上，蕴含着足以摧毁心灵的噩梦凝视！ ——从指引之烛中看到这画面的宁修远，脸色骇然之际，心神亦受到极大冲击。 “呼哧……哧……” 宁修远沉重的呼吸着，暴君力量涌动，扭曲失控状态，平息噩梦凝视！ “旧神？” 不知过了多久，宁修远逐渐回过神来，眼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那是旧神！ 虽然他从未见过魔经圣典中记载的旧神，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亵渎旧日的存在。 问题是旧神怎么在“终北大陆星石”旁边？ 祂们没有离开？ 不！不对！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目睹旧神带来的冲击和恐惧，仔细回忆起指引之烛反馈而来的画面，越回忆他表情越古怪。 那块悬浮在方尖碑基座上的“格琉·沃之眼”，令他感到十分熟悉！ 半晌，一道灵光从宁修远脑海中闪过，他伸手摸出一块石头，一块表面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头。 ——正是他误打误撞将深潜者献祭给蟾之神时，无形之子代替蟾之神给予他的赏赐。 当时无形之子怎么说来着？ ——伟大的撒托古亚很满意，这是你的赏赐。 思虑到此，浓浓的荒谬充斥宁修远的内心。 他之所以在蓝斯嘲讽下，也要留下这块石头，仅仅是谨慎罢了。 因为他见过，即便是旧日视野也察觉不出异样的超凡物品——水晶马灯。 “哗！” 宁修远豁然站了起来，在寒冰王座前徘徊起来，用略显急躁的脚步，排解内心的惊悸。 “这块石头是星石？” “不，不对，如果这是星石的话，指引之烛的应该会直接反馈这块石头画面，而不是整个方尖碑以及旧神。” “这么说，这块石头和方尖碑，才是星石的完整形态？” “不对啊，指引之烛反馈而来的画面中，明明有石头啊？那我手里的这块是怎么回事？” “还有，它怎么会出现在蟾之神的手里？蟾之神，为什么又会送给我？” 宁修远顿时糊涂了。 他索性从头整理线索。 “亚弗姆·扎曾在爱格伯特泄露过，我可能是预言打碎星石的唯一存在，这是祂驱使我前来终北大陆的根本原因。” “否则以祂的力量，就是驱使半神，也轻而易举。” “亚弗姆·扎最近一次又说，祂已经搜遍了沃米部落各个维度，尚未发现星石踪迹，所以他怀疑旧神将星石藏在过去或未来时空中。”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我看到的画面，恐怕就是过去或未来时空，联想到旧神就在方尖碑旁边，这么说……” 宁修远豁然抬起面孔，满脸骇然。 “星石就在过去时空！” “旧神之所以将星石藏在过去，乃是因为旧神一直在过去，那么亚弗姆·扎想要挣脱封印，就要再度直面旧神！” “如果亚弗姆扎能够打过旧神，也就不会沦落被封印的局面，因此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之局！” 难以想象的黑暗恐怖，宛如泼天巨幕笼罩心灵。 这就是……神灵之谋？！ “噗通！” 宁修远一屁股坐在冰座上，感觉到深深的绝望。 亚弗姆·扎挣脱不了封印，岂不是要把我关押在这鸟不拉屎的沃米部落一辈子？ 或者，按照预言，将我丢过去直面“过去·旧神”？ “不对！”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恐惧逐渐平复，身为人类最骄傲的理性力量再度占据上风。 宁修远陡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如果我之前猜测的逻辑闭环是对的，那么这枚石头怎么解释？” “如果旧神将星石藏在过去时空，那么我看到的‘格琉·沃之眼’理论上是过去的，虚假的，不存在的。” “换言之，我手里的才是真的。难不成摧毁我手里的石头，这道封印就解开了？” 宁修远表情古怪起来。 “不，不对，旧神不会如此愚蠢。如果我是旧神，我为什么将这枚石头送给蟾之神？” 宁修远眯起眼睛，换位思考起来。 “如果亚弗姆扎的预言是对的，摧毁星石才是解开封印的唯一答案的话，少了‘格琉·沃之眼’的方尖碑，根本不算星石，或许只是一道历史影像，因此根本无法摧毁。或者即便摧毁了，也多半掉入另一个陷阱。” “不过，既然如此，旧神自己亲自保管石头不好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蟾之神旁边？” 宁修远看着手中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头，隐隐猜到了真相。 不过，不管他的猜测是真是假，现在的他都要面临一个抉择。 ——是否将发现星石位置的秘密，告诉亚弗姆·扎？ 宁修远睁开旧日视野，扫向沃米部落。 送走蓝斯等人的霍勒斯，正在加紧进度修建教堂。 沃米人不敢说全是超凡者，但绝对各个拥有超越凡俗的力量，以前这份力量，需要用来对抗雪原怪物猛兽。 现在用来建设，效率同样极高！ 它们驱使亡者，召唤生灵，工程看似庞大的教堂，几乎以惊人速度成形。 看样子，要不了多久，真实教堂就会修建完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说与不说，都无法阻止亚弗姆扎找到星石。” “如果亚弗姆扎因为不知道这块石头，而产生误判，最后还是会殃及池鱼，连累于我。” “如果我在那时候提醒，也保不准一个‘隐瞒不报，居心叵测’的评价，亚弗姆扎挣脱之日，我即便不死于解封仪式，怕是也会死在祂的手里。” “唉！” 思绪闪烁中，宁修远幽幽叹了一口气，走下王座，低声吟诵起亚弗姆·扎的祷文。 第两百章 又是该死的诺言 寒风般的祷词刚刚落下，空气中随即燥热起来，空气中浮现出一缕缕火花，火花在游走中，凝聚为一团猩红的、令人神智恍惚的火焰状血肉。 “为何呼唤我？” 亚弗姆扎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哪怕是黑暗活焰也无法温暖。 “伟大的亚弗姆·扎，我疑似发现了星石位置。” 宁修远说着，一抬手，一枚咒文自掌中飘出，飞向亚弗姆·扎。 一道宛如日珥火舌，卷过咒文。 “彭！” 卷入咒文的亚弗姆扎，身躯陡然膨胀起来，无法忍受的高温，席卷而开。 “旧神！该死的旧神！卑劣的旧神！这就是你们的把戏？” “你们以为这就能阻止我？” “我会杂碎星石，杀入格琉·沃，让你们的灵魂永世沉沦在冰焰之中，忍受酷寒和焰舌饕餮！” 愤怒的咆哮声，在冰堡内回荡。 幸亏整座建筑都在宁修远错位空间的庇护之下，不然那膨胀的高温，足以融化冰堡，毁灭部落。 宁修远竭力调动着暴君力量，抵抗着黑暗活焰四溢的能量。 许久，亚弗姆扎才勉强从失态中，回归理智，蒸腾的火焰中，隐隐闪烁着无数双眼睛，看向宁修远。 “格琉·沃之眼呢？” 宁修远一抬手，手中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头，随即飞了过去。 日珥焰舌卷起格琉·沃之眼，骤然消失不见。 宁修远心中一惊，心想，亚弗姆扎不会这么莽撞的破坏星石去了吧？ 还好空气中荡漾的空间波动，令他心中一动，连连低声吟诵起恩凯咒语。 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冰堡中，再次出现在绝对黑暗的恩凯世界。 此时的恩凯，不在黑暗！ 炽热的光明，照亮每一根甬道，难以想象的光和热，驱逐了黑暗，统治了恩凯。 宁修远见状叫苦不迭，没想到亚弗姆扎竟然如此冲动？ 祂能中门对狙蟾之神，他宁修远呢？ 蟾之神奈何不了亚弗姆扎，事后会不会报复他？ 真他妈操蛋！ 宁修远心中怒骂，却无可奈何，还得尽快赶往神殿。 尚未赶到，一阵怪诞语言传来，那是不可描述的旧日语言，好在宁修远有暴君力量，得以翻译而出。 “亚弗姆·扎，同为伟大的阿撒托斯后裔，我怎么会帮助旧神？它们将格琉·沃之眼藏于祭品之中，献祭于我，这才藏于我的腹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一切都是不真实的荒诞，唯有像伟大的阿撒托斯般永眠，才是唯一真实。” 宁修远听到这，瞠目结舌。 “懒惰的腐肉，你应该在无限混轮核心永眠！” “我也想啊，让父神永眠的拙劣单调笛声，太刺耳了。” “那群恶畜还在你肚子里留下什么东西？” “呼噜噜……只有这枚石头，让我消化了万年。” 果然……宁修远心中感叹，事实如他猜测一般，不是蟾之神和旧神合作，仅仅是旧神利用了蟾之神的特点。 旧神之所以将格琉·沃之眼，送入蟾之神腹中，恐怕无非两个原因。 一，祸水东引。 二，避开占卜。 还记得亚弗姆·扎曾搜遍沃米部落的所有维度，结果祂察觉到黑暗次元【恩凯】，却没有察觉到“格琉·沃之眼”，甚至连蟾之神都未察觉到。 联想到他以自身为定位，张开旧日视野，都看不到蟾之神。 蟾之神的隐藏能力，可见一斑！ 不过，蟾之神虽然慵懒，但也非愚蠢之辈，祂主动将格琉·沃之眼送给宁修远，显然就是在规避祸端。 甚至当初旧神将格琉·沃之眼藏在祭品体内，说不定祂都已经察觉到了，只是引而不发而已。 毕竟没有人比祂更适合保管格琉·沃之眼！ 此时交出来，严格算起来，亚弗姆扎欠祂一个人情。 ——如果旧日之间讲究人情的话。 在宁修远刹那间恍然大悟之时，一股炽热力量卷起他的身体，离开恩凯，回到议事冰堡。 “你比白色蠕虫有用多了，阿瑟斯！待苍白火焰燃烧终北大陆，我会宣告诸神，终北大陆为我的神国，我允你传播真实信仰。” 亚弗姆扎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赞美祢，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连忙抚胸致礼，心中不悲不喜……唉，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伟大的亚弗姆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卑劣的旧神虽然阴险狡诈，但宇宙法则终究归于伟大的阿撒托斯，预言没错，打碎星石，是破解封印的唯一办法。旧神以过去之身守在星石之旁，以我现在力量，根本无法击败它们！” 亚弗姆扎声音冰冷飘忽： “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致力于将角度时空中的廷达罗斯城，带入曲线时空，为此祂不惜与维度之主·犹格索托斯一战，战火至今尚未结束。” “你掌握至高母神子嗣·黑山羊幼崽的力量，涉及空间权柄，或许对祂有利，以此为筹码，或可说服祂，帮我拖住‘过去·旧神’。” 宁修远闻言浑身骤然一僵，遍体生寒。 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 那可是代表角时间的廷达罗斯猎犬之主宰！力量之纯粹，堪称角时间的至高存在。 从祂敢于向犹格索托斯宣战，便可见一斑！ 让他和这等位格外神打交道，这简直就是找死？ “我可以献出黑山羊幼崽！” 宁修远心中一狠，食指中指并拢为勾，插入左眼，试图挖出横纹羊瞳。 横纹羊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无数触手延伸至宿主体内，死死抱住每一寸血肉和灵魂，不愿离开。 “摘下它，你也将不复完整！” 火焰状血肉中，无数眼睛闪烁着。 ‘那也好过送死！’ 宁修远心中悲愤回应。 亚弗姆扎似乎听到了宁修远的心声，声音冰冷道：“黑山羊幼崽并不罕见，罕见的是能成长到这个位格的黑山羊幼崽。” “不过，即便是旧日位格，对姆西斯哈也毫无帮助。” 宁修远摘取眼球动作一顿，不料，亚弗姆扎下一句话，令他呆立当场。 “行走于造物所未知之处，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你能兑现克苏鲁的诺言；那么就有可能兑现姆西斯哈的诺言！” 第两百零一章 姆西斯哈的蔑视 亚弗姆扎的话，令宁修远陷入了沉默。 经历过克苏鲁之声克拉辛的召唤承诺事件，他对诺言已经产生的恐惧。 在这个本就荒谬的超凡世界，任何荒谬之事都有可能发生。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遭到了某种诅咒？或者在许下诺言之时，受到了旧日神灵祝福？ 因此莫说旧日位格，便是外神之位，都有可能实现！ 只不过实现的方式，如同他窃取白色蠕虫命格般，充满了谬妄和诡诞。 “姆西斯哈会同意吗？”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满心苦涩问道。 在旧日面前，装傻充愣毫无意义，与其推三阻四，不如坦然面对。 “随我走一趟，便知道了。” 亚弗姆扎声落，火焰状血肉之躯骤然飘渺虚幻起来，化为一团熊熊火焰，卷起宁修远，遁入角时间维度。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在无法描述的维度中，宁修远好似在过去看到了无数个自己，又似乎在未来看到目睹了无数结局。 仅仅是目之所及，难以想象的神秘学知识便涌入他的脑海。 即便是掌控部分空间权柄的他，也在这角时间维度中，迷离了心智。 传说，有一种魔法药剂名曰“冥王星之药”，又名“辽丹”。 它可以将服用者的心灵送往遥远的过去，让人幻视到“道”。 “道”乃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的力量，它包含一切、浸透一切。注1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死于廷达洛斯犬的追索！ “吼” “呜呜呜”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吠叫，突兀从时间犄角中传来，惊醒了被知识追逐的宁修远。 他抬眼望去，右眼和左眼，完全看到了不一样的存在。 在他的人类视角中： 滚滚紫黑色烟雾，在时间维度中激流勇进，在翻腾的烟雾中，隐隐可以看到难以想象之物，在其中尾随咆哮，宣泄亵渎神灵恶意。 在他的左眼旧日视野下： 那是一群速度惊人，双眸炽热，下颌凸起，外貌似狼之物，隐于角度中的身躯，不停变换着轮廓，看起来就像是由锋利棱角碎片构成。 “彭！” 亚弗姆扎驱使的黑暗火焰越发炽热，几乎照亮时间维度，无数过去之物，在火焰中哀嚎。 但这火焰没有驱逐廷达洛斯犬。 它们依旧垂涎三尺，死死盯着亚弗姆扎，等待着时机。 蓦然，时间维度倏尔一变！ 在时间维度最狭窄的角度中、在那超维度领域的彼岸、遥远的虚空深渊、常规时空之外的时空泡中，一座不可名状的城池，跃然撞入视野。 廷达罗斯城，到了。 罗列的螺旋形塔楼，绵延视野尽头。 必然在120°角度之下的螺旋塔楼中，外神姆西斯哈的臣民，隐于其中，张望闯入领土的旧日支配者。 亚弗姆扎卷起宁修远落在一座塔楼上，那违背人类四维认知的建筑，令人心生烦躁和排斥。 亚弗姆扎幻化出具体形象： 火焰肌肉卷起公牛状身躯，黑暗无眼的血肉骷髅首上，生有七个犄角，锐如水晶，闪烁着黑暗欲望和饕餮恶意。 “走吧！” 亚弗姆扎招呼一声，向角时间的最深处行去。 宁修远张开旧日视野，紧随亚弗姆扎的每一个脚步，身影在高塔中闪烁，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走着走着，甚至迎面撞上过去的自己。 蓦然，一步踏出，宁修远出现一座充满棱角的建筑中，如果非要用人类简陋的语言，进行描述的话，人类镜子迷宫，就是对它最拙劣三维化的模仿。 在角时间尽头，外神姆西斯哈徘徊在紫雾王座之中。 祂的形象，酷似廷达洛斯犬。或者说，祂就是廷达洛斯犬的头狼！ 不，廷达洛斯犬还不配成为祂的眷族，只有最强大的廷达洛斯之主，才能成为祂的眷族。注2 据说，祂和犹格索托斯的战争，至今尚未结束，眼前的祂是角时间霸主的力量象征！ 有角度的地方，就有姆西斯哈！ “啊，亚弗姆扎，你比该死的犹格还要令人厌恶，我不想插手你的事情！” 姆西斯哈声音带着几分愠怒！ 如果不是祂还在和犹格开战； 如果亚弗姆扎不是爆燃者克图格亚的子嗣； 祂早就一口吃了这缕混账火焰！ “伟大的姆西斯哈，我为你带来了胜利的曙光！”亚弗姆扎低下高傲颅骨，声音中带着几分谦卑。 “曙光？你说的曙光就是这个命运窃贼？”姆西斯哈看向宁修远。 那无法描述的一眼，好似带着世界之力，狠狠砸在宁修远的身上，令他形体近乎崩溃。 即便又暴君力量扭曲，他的身躯亦透明起来。 这是宁修远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伟大的外神，没有荣耀，没有赞誉，除了死亡，还有无尽恐惧。 好在一缕透明火焰，悄然环绕上他的周边，令他压力大减。 “能帮助我的，只有伊波兹特尔，如果你能说服祂，我不仅帮你挣脱封印，我还可以保证那群多管闲事的旧神，永远不敢矗立在角度之间。” 外神姆西斯哈直接给出诺言。 宁修远强行抑制脸上抽搐的肌肉，不是失控，是无语。 亚弗姆扎如果能说服外神伊波兹特尔，还用来找你？ 这位在宇宙运行之时，便注视着所有时间和空间的伟大存在，权柄和犹格高度重合。 他有着仅次于犹格索托斯的智识，一些魔法师、巫师试图沟通上祂祈求知识，但结局往往和召唤犹格索托斯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祂它是知识之神，但更多的是死亡之神。 “伟大的姆西斯哈，他是真实之人，可以自由行走在造物所未知之地的真实之人！” “他曾以渺小人类之躯和克苏鲁完成交易！” “他执掌旧日黑山羊幼崽！” “他曾经毁灭一个世界，带来无尽绝望，他具有成为旧日的潜质！” “祢伟大而神圣的战争终将迎来胜利，他或许可以缩短胜利到来的时间，虽然时间对祢来说，毫不起眼，就如同祢的随手帮助。” 亚弗姆扎的声音充满了狂热和诱惑。 落在宁修远耳中，却宛如惊雷，振聋发聩！ 第两百零二章 新力量·野性狩猎 毁灭世界？旧日潜质？ 这是在说，憎恶血肉毁灭地球之事？ 祂怎么知道？ 克苏鲁告诉祂的？ 还是说，祂的分身黑暗活焰，以恒燃之火之名，经历了那场灭世重启？ 无数问号从宁修远心中冒出，涌到喉咙处，又被他咽下。 眼前这场谈判，看似以他为核心，实际上，他不过是交易的筹码，根本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只能静静听着，因势利导，竭力从中攫取利益。 此时，面对亚弗姆扎的推销，姆西斯哈陷入了沉默，即便是掌控时间的祂，似乎也需要时间来思考，或者去验证一些事情。 “克图格亚踏出北落师门之时，帮我说服祂！” 许久，姆西斯哈终于开了口。 看起来很容易实现的承诺，却让亚弗姆扎陷入了沉默。 宁修远闻言，心思亦叵测起来。 他曾问乌姆尔，非衔尾蛇途径的超凡特性如何析出？ 乌姆尔答： 死亡、分裂、生育。 亚弗姆扎之于父神克图格亚，或许根本没有渺小人类为了传承的虚伪亲情。 看似子见父，或许如同蟾之神面见食子祖辈克赛克修克鲁斯。 “我无法保证结果！” “尽力即可！” “好！” 声落，似有莫名力量，在角时间最深处交织。 姆西斯哈再次看向宁修远，发起交易： “真实之人，我以时间力量，交易汝未来凝聚神性之时宣战犹格索托斯的承诺或迁出廷达罗斯城，至曲线时空。” 砰！ 宁修远只觉得脑浆爆裂，天旋地转。 这话太熟悉了，简直和克苏鲁之声克拉辛如出一辙！ 他敢肯定，姆西斯哈之前的沉默，肯定跑去问克拉辛了。 不，对于掌控时间力量的祂，或许完全可以直接回溯他的过去，看到他和克拉辛的交易。 “我曾听闻，伟大的外神海德拉，以掠夺生灵头颅为生，却将灵魂抛弃外界。我不确定，如果我答应，会不会成为海德拉的收藏品。届时我的灵魂，或许也能称之为神。” 外神海德拉的力量和权柄十分诡异！ 祂是吸血鬼的本质、血族之源。 不过，祂不以受害者血液为生，而是头颅脑髓，祂会收割受害者的头颅，将其融入己身。 此时受害者的灵魂不会死去，它们会永远徘徊在外界，感受着头颅的折磨和痛苦。 这是海德拉的力量之源。 也是宁修远最大的恐惧！ 是的，他已经从克拉辛的交易中，嗅到了诅咒或者祝福。 如果这份诅咒或祝福以他所言的方式呈现，那还不如永远死去。 “咻！” 宁修远话音刚落，庇护他的火焰，倏尔散去。 难以言喻的力量，渗入他的血肉灵魂，比他目视时间维度，还要恐怖！ 这是外神姆西斯哈的污染以及愤怒。 “咯咯咯” 宁修远的躯体骤然崩解，灰雾弥漫，虫豸翻滚，无形无质之物，向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维度弥漫。 还有漆黑的墨水，洒落于地，拼命凝固着人形。 这是暴君的本质。 人类最为骄傲的理性，成了诅咒，折磨着宁修远脆弱的神经。 但宁修远没有求饶，他承受着失控、以及沦为特性容器的灾殃，扼守最后的底线。 “真实之人，我以时间力量，交易汝未来本质凝聚神性之时，宣战犹格索托斯的承诺，或迁出廷达罗斯城，至曲线时空。” 轰鸣的声音，好似从耳蜗犄角中，荡漾进宁修远的灵魂。 黑色墨水倏尔凝聚出一道漆黑，好似柏油所筑人影！ 悬浮在上方的灰雾、虫豸、无形无质倦鸟归林般涌入黑色人影，逐渐拼凑出宁修远的本我。 “感谢祢的慷慨和仁慈，伟大的姆西斯哈。” 回归本我的宁修远，抚胸致礼，好似之前的折磨和怒火未曾发生。 他的交易审判官沸腾起来，迎接新的力量涌入。 野性狩 时间的眷者，四维的宠儿，迷雾渗透之时，时光归于人脚步。 简而言之，宁修远具有拨动时光之弦的权柄，在力量允许范围内，使用最强过去或未来力量。 同时具有看透时间弥障的能力！ 即，可以通过时间，预测目标未来走向。 注：受限于权柄位格，宁修远无法改变过去或未来，但可以进行眺望，就像跃出水面的鱼儿。 感悟着野性狩，宁修远心中再无第一次和克拉辛交易时的欣喜，有的只有沉重。 交易审判官构成他衔尾蛇途径一环，根本无法剥离。 这意味着他无法背叛力量！ 虽然此一时彼一时，他已经拥有暴君力量，弥补了交易审判官的弊端，理论上可以重新解释交易。 但暴君也有弱点！ 这点根本无法绕开，恐怕也是姆西斯哈愿意交易的根本原因。 凝聚神性？ 宁修远低下眼睑，这段时间频繁接触旧日、外神，甚至连自我还在扮演神灵，令他对神早已没了敬畏之心。 但他很清楚，凝聚神性何其艰难。 别忘了，他现在连半神都不是。 “亚弗姆扎我已经看到你的未来！” 外神姆西斯哈没有给宁修远悲秋伤春的时间，祂发出一声咆哮预言，偌大身躯骤然从紫雾中消失不见，遁入角时间维度。 亚弗姆扎看了一眼宁修远，亦化为一道火焰，追了出去。 祂没有时间权柄，但这并不妨碍祂在时间中旅行。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体表渗出细密的紫雾，令他以低级的三维生物本质，融入时间维度。 旋即他一步踏出，身影消失不见。 “呜呜呜” “吼” 光怪陆离的时间陌景，在宁修远视野中掠过，耳旁是成群结队的廷达洛斯犬、乃至廷达洛斯之主的狰狞吠叫！ 它们追随着头狼脚步，敢于狩一切存在。 “时间” 宁修远呢喃着这个词汇，身影愈发斑驳，他在过去的自我中跳跃，他在时间之河中徜徉。 在廷达洛斯之霸主姆西斯哈，宛如头雁的带领下，他迸发出超越力量极限的力量。 蓦然，他身影一顿，踏出时间，来到了终北大陆万古之前。 “呼呼”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呼啸寒风卷起漫天雪花，宛如海洋沙漠。 无形的风，圆润了沙丘，在这几乎没有角度的世界，姆西斯哈的力量受到了极大限制。 祂立于一座雪丘上，凌乱的雪花棱角，在支离破碎中，拼凑出祂的伟岸身影。 漫天雪花交织中，无数廷达洛斯之主，在其中闪烁，它们咧开蕴含宇宙恶意的饕餮巨口，垂涎着曲线时空生灵。 在犬包围中，高耸入云的方尖碑，直插云霄！ 站位四周的三道似真似幻的身影，蓦然转过来头来。 “竟然是祢，姆西斯哈！亚弗姆扎到底开出了什么条件，竟然让你委身而来？” 三位“过去旧神”显然根本没有预言到姆西斯哈的到来，语气充斥着错愕。 “滚回时间混沌中问你的未来吧！” 亚弗姆扎愤怒的咆哮声传来，环绕在沃米部落外的岩浆咒法阵，骤然降临这万古之地。 “哗啦！” 滔天巨浪倏然席卷长空，是炽热的火焰融化了雪原！ 终北之地，竟霎时沦为万里水泽！ 滔天火焰卷向三位过去旧神，那超脱宁修远认知极限的战争一触即发。 第两百零三章 衰弱的姆西斯哈 漫天遍野的火焰，猩红如血，染红大洋。 海浪蒸发的雾，沸腾如肿胀苍白的脓包，鼓涨天地。 蕴含宇宙无穷恶意的吠叫，充斥于所有角度，闪烁在大洋白雾之中，令旧神们无处遁形。 只消一眼，那无可名状的亵渎，便如同深渊墨囊，污染灵魂，侵蚀内心！ 在亚弗姆·扎奏响神战前奏之时，宁修远还曾犹豫是否趁机砸碎星石，解救亚弗姆·扎的本我？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想法是何等的无知而又狂妄？ 那不可直视的神战，搅得天地崩裂，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模糊了界限。 在这天翻地覆之中，他只能死死抱住力量扁舟，在乖戾恣肆的神战余波中，苦苦挣扎！ “……没用的，时间是我的猎场，即便是汝等本我亲至，也毫无意义……” 察觉到“旧神·本我”踏入时间长河的姆西斯哈，发出恶毒嘲讽。 ——“旧神本我”察觉到了战况，正在飞速赶来。这些过去旧神，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棋子罢了。 “是吗？”过去·旧神的声音，在不辨天地的战场上回荡：“姆西斯哈，宣战犹格索托斯将是你此生最失败的决定！” 声落，歇斯底里的咆哮，撕裂长空！ “孽畜！” 穿云裂石之声，令宁修远骤然色变，意识到了什么。 别忘了，姆西斯哈和犹格索托斯的战争并未结束，现在犹格索托斯显然察觉到了什么！ “呜呜……” “啸——” 令人牙酸的吠叫声，此起彼伏而起。 无数廷达洛斯之主响应头狼怒啸，在惊涛骇浪的规则碎片，乃至能量漩涡中闪烁，向方尖碑冲去。 然而它们尚未冲进方尖碑范围，便被无形规则切割成了漫天碎片。 但这些令人厌恶的、宛如附骨之疽的恶畜，并未死去，它们在时间长河中回溯，找回本我，继续发起绵延不绝的冲击。 “凌凌凌……” 野性冲击，换来的只有愈发破碎的时间碎片，在未知规则的绞杀下，洒下泼天时间大雨。 “吼——” 撼天动地的咆哮声传来。 伟大的亚弗姆扎，终于挣脱仇恨的蒙蔽。 祂意识到，即便是强大的姆西斯哈，也无法抹杀三只可憎的“过去·旧神”！ 犹格索托斯化身锁链，拖住了祂的步伐，限制了祂的力量。 而旧神本我又正在赶来，再不打碎星石，解开封印，祂的万载挣扎，将沦为笑柄和泡影。 ——为了找到挣脱封印的办法，祂已经付出太多代价，如此更遑论对姆西斯哈许下的诺言。 亚弗姆扎不再犹豫，祂从战场挣脱，凝聚身躯，宛如从巨大火山口中爬出的水牛，向着方尖碑冲去。 沸腾的火焰，追随着祂的蹄印，那是亵渎苍天的极致愤怒！ 刹那间，祂冲入方尖碑的禁区。 “咻咻咻！” 如丝如缕的火焰从祂身上飘出，如同破碎的廷达洛斯之主，这是规则力量的绞杀。 即便是亚弗姆扎，也无法抵御旧神的力量囚笼！ 不！ 黑暗活焰这具身体，终究是爆燃者·克图格亚的污秽产物，它的力量和亚弗姆扎格格不入，位格更低于亚弗姆扎。 这只是一具空有旧日位格，而无旧日之实的躯壳。 “吼——吼——” 寸步难行的亚弗姆·扎，发出三维生物无法承受的视听嚎叫！ “唔……” 神战边缘的宁修远痛苦闷哼，徒劳的捂住耳朵，抵御亚弗姆扎的疯狂，暴君力量环绕在他的体表，扭曲这份污染，化解这无妄灾殃！ “咔！”一声脆响，打断了亚弗姆扎的嚎叫。 祂颅骨上尖锐如晶的犄角，骤然爬满旧神以知识构筑的杀戮，那是无法承载的规则。 无数裂缝遍布其上，随即在无声无息中，摧毁了黑暗活焰最坚硬的器官。 “呼啦——” 亚弗姆扎再也维持不住体型，被绞杀成漫天火焰，随着廷达洛斯之主的碎片，洒满天空！ “姆西斯哈！” 绝望令亚弗姆扎愤怒咆哮，祂在愤姆西斯哈的“名不副实”。 这位因为向犹格·索托斯宣战，而摘取外神王冠的旧日支配者，此时，还不如祂亚弗姆扎的本我力量。 仅仅三位“过去·旧神”，就令祂无可奈何！ “呜呜！” 诡谲的吠叫声，从方尖碑外一闪而过，是姆西斯哈的尝试。 奈何祂尚未抵达，便被过去旧神缠住，分身乏术。 战场骤然明亮起来，是亚弗姆扎从沃米部落拖拽而来的岩浆咒文法阵，澎湃火焰愈发炽热，填满天地。 亚弗姆扎在挣扎，祂试图拖住过去旧神的脚步。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那溢满天空的火焰，如同原始人类虚张声势的篝火，恫吓得了食腐野兽，却吓退不了星级种族。 纵然是亘古永在的旧日支配者，亚弗姆扎依旧感受到了渺小如人类才有的绝望。 万载呼唤和挣扎，换来的只是一场徒劳吗？ “克图格亚分裂的污秽，放弃吧，时间只是一个原点，当我们封印你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 过去旧神的声音，在这万古之前的终北大陆幽幽回荡，带着几分戏谑和愚弄。 “闭嘴！” 亚弗姆扎怒叱，燃烧万古过去的火焰，愈发炽热，却也愈发无力！ “咦？” 便在这毫无希望的穷途末日中，一声诧异令战场骤然发生微妙变化。 一只被所有神灵皆无视的卑劣蝼蚁，竟然义无反顾的走向绞杀廷达洛斯之主、阻止亚弗姆扎的方尖碑。 ——是宁修远。 …… 支离破碎的神性光环，成了极致的精神污染，搅得他大脑一片混乱不堪。 他好像回到三岁童年。 在高烧中梦呓中，周遭的喧闹、哭喊、尖叫，亦构成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睁开漆黑双瞳，看向远处傲然耸立天地的方尖碑，心沉如渊。 他受够了砧板上的鱼肉生活，受够了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受够了失去支配的命运。 野性狩猎在沸腾！ 他看到了。 看到了猎物在他的爪牙下破碎，苍白火焰撕裂过去。 “一切竟然这么简单！” 宁修远自嘲一笑，抬脚顶着神性风暴，迈出亵渎旧神的脚步。 第两百零四章 真实之人的神谕实现了 一缕神性风暴突破暴君的扭曲，撕裂宁修远的身躯，但他的身躯好似镭射光影，从短暂的过去未来中，重新回归。 一如亵渎的，令人憎恶的廷达洛斯猎犬！ 在艰难跋涉中，宁修远走到方尖碑的禁区，在这里，即便是时间力量也会支离破碎。 精神愈发混沌的宁修远，几乎仅凭一股本能走到这里。 他看向亚弗姆扎，伸出右手，道：“石头！” 亚弗姆扎呆住了，祂思绪如奔雷，但落在嘴边的只有一句百思不得其解的质疑。 “你想干什么？” “这是最后的尝试！” 宁修远平静道，很难想象，此时他正忍受着神战风暴。 没有思考，没有沉默，亚弗姆扎化为蓬勃火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至，在宁修远眼前聚拢为一。 一枚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头，倏尔落在宁修远的掌心。 “格琉·沃之眼！” 正在和姆西斯哈争斗的过去旧神们，看到这一幕失声惊呼。 “没想到，你竟然能洞察这个秘密。” “没用的，预言告诉我，区区一只卑劣蝼蚁，根本靠近不了星石。” 过去旧神们或惊叹，或冷笑。 “是吗？你们是犹格·索托斯？还是伊波·兹特尔？亦或者伟大的姆西斯哈？”宁修远反问。 过去旧神们不答，祂们不屑于回复渺小的蝼蚁。 更倾向于直接踩死它！ 可惜，姆西斯哈虽然被犹格拖住了后退，但庇护宁修远还是办得到的。 宁修远无视在他周围空间中争夺控制权的姆西斯哈和过去旧神们，抬手间，竭尽全力的从破碎的空间法则中，取出水晶马灯。 浊黄光芒撑开丈许净土！ “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驱散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抬脚向禁区走去。 那恐怖的规则风暴，在这一刻犹如温顺的春风，荡漾得烛光摇曳，斑驳主人的身影！ 这荒诞一幕，令暴虐的神战，都为之一静。 “哈哈哈……”姆西斯哈发出荒诞的大笑声：“卑劣的旧神，也想预言我的时间眷者？” 在时间的战场上，过去旧神们占卜预言阿瑟斯的未来，就如同祂在时间战场上，占卜预言犹格索托斯的未来。 这简直就是笑话。 过去旧神们沉默了，没人能看清祂们的表情，但战场上的规则漩涡愈发爆烈，这是过去旧神的无能狂怒！ 绝望的亚弗姆扎，在这一刻，呆立当场。 祂预言到阿瑟斯将是打碎星石的唯一正解； 唯独没预言到阿瑟斯竟然能穿越连祂也穿越不了的规则风暴。 幽幽烛火在诸神或兴奋，或惊惧，或期待中，逐渐笼罩方尖碑的基座。 宁修远站住脚步，抬头看向这座顶天立地的石碑，心中百感交集。 他来不及回味这份异样情绪，抬手将格琉·沃之眼送入基座上悬浮的“过去·格琉·沃之眼”中。 “住手！毁了星石，亚弗姆扎会彻底毁灭终北大陆，灾殃将蔓延诸神国度！！” 过去旧神终于正视渺小而卑劣的蝼蚁，声音中带着无尽惊恐。 “诸神国度与你们何干？蜷缩在格琉·沃的卑劣阴谋家！”亚弗姆扎咆哮。 “诸神国度若毁灭，祂们必然将目光瞄向格琉·沃，所有人都躲不过这场无边浩劫！” 过去旧神们惊恐尖叫。 因为宁修远掏出了左轮手枪！ 他随意瞄准方尖碑，实验似的扣动扳机。 ——诸神兴衰，与我何干？这个世界本来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砰！” 烈阳·超凡子弹撞上宇宙间最坚硬的物质之一——星石！ 足以镇杀卑劣旧日的星石，竟然在这渺小力量下，轰然崩塌坍圮，落向四周。 这一幕，莫说宁修远，便是亚弗姆扎都呆住了。 怎么会如此简单？ “哈哈哈，为了藏匿格琉·沃之眼，你们竟然毁了星石的完整，充满智慧的旧神啊，哈哈哈，不过是一群幸运的蠢货。” 刹那间，亚弗姆扎明白了一切。 因为祂的本体挣脱了封印，看透了一切！ 前一刻，还烈焰滔天，火海肆虐的万古大陆；后一刻，绝对零度，降临人间。 翻滚的惊涛骇浪，倏尔冻结成丘；蒸腾的滚滚白雾，凝聚成霜成雪，弥漫天地！ 苍白中透着死寂灰色的火焰，在大陆上飘摇而起。 不！ 这不是火焰，这是源自心灵深处的枯萎和寂寥，这是来自星际最深处的黑暗冰冷。 “你释放了这个宇宙最炽热的污秽，你将背负无数生灵的怨毒诅咒，你亵渎了诸神，只有旧日支配者会欢迎你，背弃种族和自我的卑劣人类！你终将在永恒深渊中忏悔，在无垠冥土中哀嚎，在无尽虚妄中寻求可悲的救赎！” 过去旧神们尖叫起来！ 祂们对蝼蚁般的宁修远，发出最怨毒的控诉和诅咒。 “多么美妙的赞歌！” “这令人陶醉的溢美之辞，简直令人嫉妒！” “可惜，我得杀了你们，不然让你们本我知道，这样的赞歌可就成了绝响，这将是宇宙间最令人遗憾之事！” 亚弗姆扎的声音在苍白火焰中回荡。 一时间，苍白和寒冷成了世界的主旋律。 过去旧神的声音，在刹那间消失。 面对全盛状态的亚弗姆·扎，以及外神姆西斯哈的围猎，不过是过去的祂们，毫无招架之力。 时间长河卷过，半点痕迹也无。 ——廷达洛斯猎犬们，分食了过去旧神。 ——当然，最肥美的脏器，属于头狼姆西斯哈！ 万古之前的终北大陆终于回归平静，饱食的廷达洛斯猎犬活跃在千里雪原，戏弄着过去生灵。 在冰棱角度中，姆西斯哈不可直视的身影在其中折叠，坍缩，蔓延。 祂那双炽热狼眸，认真打量着宁修远。 大概是接纳野性狩猎的缘故，宁修远虽然依旧难以忍受，却不再失控崩解。 “亚弗姆扎说的没错，你具有成为旧日的潜质，我期待你本质凝聚神性的那一天！” 姆西斯哈说完，仰天长啸一声，身躯骤然从角度中消失不见。 “嗷——” 瘆人、凄厉的吠叫声，从雪原深处此起彼伏，却在眨眼间烟消云散。 “我的眷者，我会履行我的诺言，去毁灭吧，你必将成为尊贵的旧日支配者！” 亚弗姆扎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 “等一等！” 宁修远环顾四周，高声呼喊。 “我说过，时间对我虽然没有意义，但这一刻它价如神国，不过，我愿意馈赠你神国，就像我馈赠的终北大陆。” 一缕苍白火焰在宁修远眼前浮现而出，亚弗姆扎的声音多了几分难以抑制的兴奋。 “感谢祢的感慨，伟大的亚弗姆扎！” 宁修远抚胸致礼。 他张了张口，经历波澜壮阔神战的他，心生无数疑惑，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提问。 “旧神，不会找到我吧？” 半晌，宁修远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你是真实之人，没有过去的真实之人，连姆西斯哈都找不到你的过去，那群卑劣的旧神，怎么可能算到你的存在？” 说到这，苍白火焰模样的亚弗姆扎低低一笑：“站在这里的你我，便是最好的证据。” 宁修远一怔，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是啊，如果祂们能算到这一切，亚弗姆扎根本就挣脱不了封印。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一震。 莫非正是因为他是真实之人，才让旧神的布置失效了？ “犹格·索托斯呢？” “祂？”亚弗姆扎桀桀一笑：“祂一直在注视着你！” 声落，宁修远脸色大变，脊背生寒！ “不要用人类卑劣的蝼蚁目光，看待伟大的犹格·索托斯！” “仇恨、宣战、亵渎、狂热、信仰、侮辱……对祂没有任何意义！” “祂是支撑宇宙的存在，如同人类脚下的大陆。那群恶犬就像污秽的地下生物，总在窥探地表的阳光，这是姆西斯哈宣战的根源！” 苍白火焰剧烈摇曳起来。 “人类可怜的语言让我无法准确描述这种关系，可惜你脆弱的大脑接受不了旧日的讯息，等你位列旧日就明白了。” 宁修远似懂非懂的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他试探的提起右手水晶马灯。 “这是什么？” “哦，我的眷者，你的智慧不该如此愚钝。” “祂知道这一切吗？” “旧神都不知道，一个凝聚神性登顶神位的存在，又怎么会知道？” 宁修远闻言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谨慎的问出一个困扰他的问题。 “无法说出尊名的旧日是谁？” “祂？”苍白火焰摇晃起来，一枚火焰状咒文凝聚而出，飘向宁修远：“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唔，我得收回我的话，即便是神国也是珍贵的，我无法馈赠你所有！” 凝聚出咒文的亚弗姆扎抛下这句话后，代表祂的苍白火焰，骤然熄灭。 宁修远握着亚弗姆扎馈赠的咒文，表情骤变。 ——这咒文赫然如同乌姆尔馈赠的衔尾蛇途径咒文，需要半神的力量，才能解读。 一时间，宁修远有种陷入幸福的烦恼之中。 …… …… 与此同时，终北大陆的智慧生灵，也陷入幸福的烦恼之中。 ——伟大真实之人的神谕，实现了！ 第两百零五章 迟到的命运 “呀，卡罗尔船长，您真的还没走啊？小维安昨天和我提起时，我还以为他又说梦话了！” 刚刚走出家门，卡罗尔就迎来族人热情的招呼。 她是谁来着？ 看着那张异常陌生的笑脸，常年不在部落的卡罗尔，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疏离和尴尬。 不过，当他看到妇人身边的小维安时，亲近感又骤然拉近。 如果问他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每月返回部落时，那一张张满怀希冀的小脸蛋。 “啊，我可不想这么快远离我主，至少现在不会。” 卡罗尔笑着回应小维安的母亲。 “卡罗尔叔叔你不走了吗？” 一阵稚嫩声音传来，是小维安的声音，他跑到卡罗尔面前，仰起脑袋，一脸认真。 虽然尚未达到“启魔”年龄，但他的脸上依旧能看到冗繁咒。 看得出来，他的父亲一定是一位有着深厚造诣的魔法师，卡罗尔从那咒中看到了“庇护”、“使之厌恶”两种魔法。 “走啊，但不是现在，你想要什么？下次卡罗尔叔叔回来送给你！” 卡罗尔伸手揉了揉小维安的脑袋。 他总会不厌其烦的询问部落孩子的愿望，倾尽一切可能从人类明中带来。 因为他知道，孩子们没有多少童年，甚至没有多少岁月。 “那你什么时候离开？”小维安没有索要礼物。 “我也不清楚，或许明天，或许会更久。” “你可以多呆几天吗？” “这是为什么？”卡罗尔笑意愈盛。 “你走了，我们就又要搬家了，我不喜欢搬家，爸爸已经很久没有陪过我了，我想让他在家多陪我几天。” “小维安，别瞎说。”小维安的母亲训斥道，换来小维安的倔犟反驳：“我才没有，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卡罗尔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知道稚童们间流传的小秘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揉了揉小维安的脑袋道：“我们以后不会再搬家了。” 小维安眼睛一亮，一脸惊喜：“你不走了？” 卡罗尔笑道：“我不走你们可就没有糖果衣服，漂亮匕首、甚至手枪了哦！” 小维安闻言小脸蛋顿时揪在一起，那紧蹙的眉头，似乎在抉择着人生最重要的选项。 “留下手枪行不行？”小维安试图讨价还价。 卡罗尔一脸严肃摇头。 小维安愈发纠结，半晌道：“爸爸说过，魔法比超凡子弹还要厉害，我可以学习魔法，卡罗尔叔叔你可不可以别走了？” 小维安的回答，令卡罗尔眼神浮现出一抹复杂。 他蹲下身子，看着一脸愁容的小维安，轻轻锤了锤他的胸膛道：“我必须得离开，因为部落需要我，就像需要你一样。” 小维安眼眶瞬间红了。 “嘿，勇敢的战士，看着我。”卡罗尔命令道，他看着小维安抬起的面孔，道：“听着，我必须得离开，但我们不会再搬家。” 小维安吸鼻子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 “真的？” “真的！”卡罗尔顿了顿：“因为主来了。” 小维安显然听不懂这话，一脸懵懵懂懂的扭头看向母亲，母亲眼眶微红，又好像在笑。 这让他愈发困惑。 他被母亲牵着走开了，这个困惑，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解答。 卡罗尔看着小维安一步三回头模样，笑着挥了挥手，目光忍不住从他身上蔓延至不远的巍峨教堂上，还有远处开始修建的城墙。 “我做梦都想不到，部落会停下脚步。” 一声感慨从旁边传来，卡罗尔不用转头，就知道这是他仅有的童年玩伴杜德。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找我喝一杯？”卡罗尔回首，一脸惊喜。 “今天早上，大祭司派人追上我们时，我甚至怀疑来人是不是遭了毒手？” 杜德咧嘴笑道，在沃米部落堪称巨人般的个头，令卡罗尔在他面前宛如稚童。 他是部落最强大的战士，一身狰狞疤痕，是他荣耀勋章。 每当夏天迁徙之时，他都会率领最精锐战士，借助梦之影像，预言迁徙路线，沿路排查，清扫怪物。 很显然，这次出现了变故。 他眯起眼睛环顾部落，目光在巍峨耸立的真实大教堂上停顿数秒，感慨道： “部落变化真大啊！” “是啊！” 卡罗尔点头，变化确实大！ 无论身在部落何处，抬眼可见的真实大教堂，令人心生敬畏； 那漂浮在空中的炽热火焰，令人狂热而安心； 还有那环绕部落周围的岩浆咒，带来的不仅仅是庇护，还有稚童放肆的奔跑！ “笑容变多了！” 不想，杜德的话却令卡罗尔心神一震。 他恍惚扫向视野可见的族人，惊讶发现，大家脸上真的都挂上了笑容。 那是以往他满载而归时，才能从稚童以及妇人脸上看到的笑容，温暖得足以涤荡灵魂疲惫！ 但这样的笑容，总是弥足珍贵，一闪即逝的。 在他的记忆里，部落总是笼罩在紧张和压抑中，大部分人都躲在冰堡里。 走在外面之人，也是形色匆匆，目露警惕，警惕可能突然窜出的怪物。 打磨不完的骨箭，叮当作响的锤声，魔法失败的惨叫，还有随时可能传来的怪物咆哮声，以及令人心悸的鼓角，构成他记忆的底色。 “嘻嘻，圣典说了，你们就是一群强盗！是真实之人把你们变成了老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哎呀呀，放屁，我们是主动追随我主！” “该死，不要捏我的尾巴，我们可是伟大真实之人的仆人！你们这是亵渎！明不明白？” “是吗？那你们进过真实之人的梦中吗？” 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将卡罗尔飘忽的心神拽回现实，他循声望去，只见一群稚童正围在几只人面鼠面前叽叽喳喳。 清脆的笑声，令部落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感谢你，迎回我主！”杜德突然握拳抚胸致礼！ “这是我的荣耀，一切都是我主怜悯。”卡罗尔一怔，表情肃穆的抚胸回礼，同伴的认同，令他心中生出一股浓浓的骄傲！ “真遗憾，没有看到我主到来的场面。”杜德一脸可惜。 “但神迹就在眼前，不是吗？” “是啊！”杜德颔首，仰头看着漂浮在部落上空的永恒火焰，满怀希冀道：“真希望苍白火焰能早日燃烧终北大陆！” 话音未落，他语气骤变 “火、火焰怎么熄灭了！” 卡罗尔猛然抬头望去，只见蔓延天空的火焰，倏尔消失不见。 他心中一惊，骇然看向部落边缘，只见环绕在部落之外的岩浆咒，也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漫天飞舞的大雪，泼天落下，宛如迟到的命运。 “吼吼” “唳” 一道道贪婪的吼叫声，迫不及待的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忌惮神迹的怪物，贪婪血食的野兽！ 面对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幕，卡罗尔心神骤变，肺腑皆崩，刚刚竖立而起的信仰摇摇欲坠。 “这” “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两百零六章 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 千里冰封的雪原上，野兽环伺，呜咽低吠！ 它们不得寸进，只能贪婪徘徊在冻毙一切的雪原上，在旧神的诅咒下，忍受着饥饿的敦促和咆哮。 是伟大的真实之人用火焰束缚了夏天，阻隔了野兽。 那仿佛从群星落下的火焰，炽热且绚烂，光明而永恒！ 那是主的足迹，信仰的光辉，苦海的灯塔。 便是这令人信仰皈依的神迹，突然从沃米部落如洗碧空下 消失了。 “快看”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神啊，祢这是要抛弃我们吗？” 沃米人几乎在刹那间，发现了这个令人惊悸的一幕！ 这一刻，修建城墙的工人、箭塔瞭望的哨兵、奔跑打闹的稚童、融冰烧水的妇人，齐刷刷停下了动作。 他们茫然的走出冰堡，仰头看着飘起鹅毛大雪的天空。 那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彷如亵渎灵魂的盐渍，腌制灵魂，孕育绝望。 饥不可耐的吠叫声，从一望无际的雪原深处传来。 恫吓着刚刚看到希望、拥抱光明的沃米人！ 茫然夹杂在呜咽唳啸的寒风中，灌入庇古温德尔部落的每一个角落。 “呜呜” 数日不曾响起的刺耳号角声，撕裂绝望空气，令茫然的沃米人找到了主心骨！ “霍勒斯主教大人有令，妇女儿童向教堂集合，所有战士准备迎战！” 充满威严的命令声，传遍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冰堡、每一名沃米人耳中。 恶劣环境所鞭挞而出的高效，令沃米人纵然心中一片茫然，但还是下意识执行着命令。 妇人稚童向教堂汇聚而去，战士们则涌入新修的城墙。 “该死，怎么会这么多？” 卡罗尔和杜德也冲上了城墙，眼前景色令他们瞠目结舌！ 这哪里是野兽威胁？ 这分明是兽潮冲锋、死亡践踏！ 只见茫茫雪原上，滚滚雪霾好似蒸腾的瘴气，从天边蔓延而来。 只有在雪霾追不上的前锋边缘，可以看到一抹黑色，那是无数野兽怪物的争先恐后。 面对这一幕，饶是最强大的沃米战士杜德，也面无血色。 “所有人向教堂集合，伟大的真实之人会庇护着部落！” 天空中传来枢机主教霍勒斯的声音！ 即便是半神力量范围也十分有限，为了庇护他的基本盘，只能收缩防御。 “走！” 卡罗尔看一眼霍勒斯，拍了一下杜德，跳下城墙，向教堂方向跑去。 路上还卷起几名脚慢的同族。 此时，偌大的真实大教堂外人山人海，即便庇古温德尔部落人丁凋零，在这立锥之地，也显得格外之多。 其中，稚童妇人送入教堂之内，老弱病残围在教堂外，更外围则是汇聚而来的战士。 “主说，一切苦难，皆是修行！我们不欢迎苦难，但也不畏惧苦难，我主的战士啊，真实神国永远向信仰我主的信徒敞开！” 霍勒斯高悬于空，进行短促的战前总动员。 教堂外，沃米战士攥紧武器，沉默无声，突然消失的火焰，已经令他们的信仰摇摇欲坠！ 他们此时的听令，更多是根植于血脉的忠诚。 如果大祭司振臂高呼，炸营哗变，将是必然之事！ 当然，生死压力也令沃米人来不及质疑，刺耳的吠叫怒吼声，已经由远及近而来。 极目望去，甚至能看到一头头怪诞野兽，在冰堡间跳跃突进。 灌入恐怖 当雪原野兽踏入魔法攻击范围之时，一道魔法精准而至！ “吼” 一头全身披着雪白皮毛的独角野兽，恍如受惊的野马，猛然停下身形，掉头欲逃！ 不料滚滚兽潮之下，岂有个体选择的命运？ 它的转身，犹如兀立海浪之前的礁石，激起大片浪花，打乱野兽的冲锋，但也在浩然大势中粉身碎骨。 一场以生存为名的战争，便在不起眼的浪花中，一触即发！ 生命盗取 肢体凋萎术 心脏停止 一道道魔法从沃米人手中射出，落向蜂拥而来的兽群，犹如死神镰刀收割大片生命芦草。 野兽成片成片的倒下！ “吼！”怒吼声，咆哮声，回荡成片！ 但终北大陆的野兽，终究不是诸神国度的乐土。 “咯咯咯吼” 在破碎的脏器中，在枯萎的尸体里，被诅咒的亡者，从中爬出，悍不畏死的发起冲锋！ 一头多眼雪豹杀出重围，无数伥鬼徘徊在它的四周，为主人分担伤害，承受诅咒。 “灵体手！” 一名沃米人怒吼提醒同伴，然后猛然退后一步，灵魂冲出躯壳，迎上这头怨煞恶畜！ 锋利如刀的灵魂，突破伥鬼的阻拦，钻入多眼雪豹的体内，一场灵魂大战在这波澜壮阔的战场上，波澜不惊的展开。 伥鬼、瘟疫、诅咒、幽灵难以想象的力量，在教堂周围荡漾而开。 霍勒斯悬浮于空，灵性遍布教堂周围，只有沃米战士遭遇危机，才会出手相助。 看起来游刃有余。 但他却知道，这场突如起来的危机，将会是何等凶险！ 终北大陆野兽虽然疯狂，但还不至于愚蠢痴傻！ 饿疯了的狼群，敢于追逐雪橇，但同伴的死亡和尸体，会唤醒它们的理智。 它们是被饥饿驱使的野兽，但也是相对理性的精灵。 当尸体足够填饱肚皮，无论是敌人的，还是同伴的，它们都会叼着尸体，退出毫无意义的战斗。 眼前，这场战斗，除了喋血和疯狂，他却看不到丝毫理性味道。 满地死尸无兽分食，越是弱小的野兽，愈发疯狂而悍不畏死！ 这不正常！ 他嗅到了支配的味道。 来自不可名状怪物的支配。 不过，相较于眼前的兽潮，更加令他胆战心惊的是，真实之人没有回应他的祈祷。 联想到那消失的火焰，莫说沃米人，便是他的信仰，也泛起了一丝亵渎。 “大祭司，野兽太多了，召唤先祖吧！” 杜德退出战斗，满身鲜血的冲到正在操控再度的屈辱魔法的大祭司穆尔身旁！ 穆尔抬头看向枢机主教霍勒斯。 只见他高悬于空，不闻不见，亦没有使用半神力量横扫野兽的意思，一时间心中微寒，不得不捏起脖颈间的白骨指哨，鼓起腮帮吹了起来。 “咔咔咔” 坚硬冻土突然裂开，一只只残破不堪的手臂，挣脱寒冰束缚，爬出冥土深渊。 沃米人的先祖们，拖着支离破碎的身躯，再度以亡灵的身份，庇护着部落。 它们悍不畏死的冲入兽群，在承受野兽的撕咬之时，亦如野兽般撕咬野兽。 尸毒和诅咒，在对抗中蔓延。 或亡者崩于野兽爪牙； 或野兽脱去血肉，沦为骸骨。 “为了部落！” 见到先祖加入战斗，沃米战士士气大振，打法愈发凶悍。 需要施术材料的魔法不敢轻用，但一膀子的力气，乃至超凡者却无所畏惧。 他们发起冲锋，在先祖的后方骚扰下，将发狂的野兽打得节节败退。 甚至再无野兽涌入部落。 “胜利属于沃米部落！” 沃米人以邪眼魔法看到这一幕，兴奋的欢呼起来！ 枢机主教霍勒斯却脸色苍白！ “哞” 一道悠长的、仿佛从灵魂深处响起的长鸣，从深邃的天空中传来。 沃米人脸上兴奋之色陡然凝固！ 他们惊恐的仰头看去，只见翠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变得一片安静，连鹅毛大雪都停了，天空逐渐晦暗起来，泛起一层铅白之色。 不不不！ 哪里是天空泛起铅白？ 分明是一层扭曲的透明，宛如透镜，倒扣于苍穹之上。 这是坚固的三维空间，也无法承载的可怖存在。 祂是那么的庞大！ 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半透明的、蠕动的肉块。 它爬过天际，在透明的天空中，延伸出粘稠的流光，就像是行走在湖面的水黾，在透净水面上荡漾起一道道潋滟涟漪。 “远古者的信使” 萨满大祭司穆尔看到这一幕，脸色扭曲，失声尖叫起来！ 这赫然是伟大的三柱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远古者的信使。 第两百零七章 最后的祈祷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以千面行走宇宙，每一面都是祂那不可名状力量的极端衍化。 其中，远古者的信使，仿佛是祂最好奇、最戏谑、最窥秘的一面。 传闻，祂的出现，将会带来无尽灾殃！ 祂是一切巨大灾难、极端事件的前兆。 格拉基启示录曾言： 只有克苏鲁从拉莱耶中苏醒，格拉基冲破水晶之门，艾霍特的雏兽于日光中诞生亚弗姆扎挣脱终北亚拉克，佐斯奥莫格从海洋深渊升起 远古者的信使，才会显露出它不可名状的身躯。 好像奈亚拉托提普的好奇之眸！ 那无可名状之存在，令萨满大祭司穆尔魂惊魄骇，邪经圣典中记载的资料，令他心智崩溃。 “毁灭、灾殃、虚无” “不不不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尊贵的火焰君主真实之人！救救沃米人吧！” 他举起双手，仰天悲呼！ 那仰首惊鸿一瞥，便令他灵魂畏惧坍缩，灾殃恐惧犹如有漫天流光，在他理智之海荡漾起恐怖涟漪。 听着大祭司穆尔的亵渎之言，枢机主教霍勒斯全身僵硬，早已忘了维护真实之人的威严！ “吼吼” “呜” 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从部落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看去，只见地平线骤然冒出越来越多的恶畜！ 宛如黑色潮水，蜂拥而来。 哪怕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远古者的信使笼罩长空，也无法阻止它们追随旧神的脚步。 因为它们都是旧神诅咒下的孽畜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浑身鲜血的杜德，看着在冰堡间闪烁奔跑的恶畜，脸色呆滞，瞳孔颤抖。 这是沃米部落挣扎千年也不曾遇到的绝境！ 这是远超部落极限的恐怖。 如果仅仅是生存之战，沃米人愿意血战半族之人，用血肉之躯击杀怪物，或者填饱它们的肚皮。 但眼前绝望，显然已经不是血肉可以填满。 连沃米人最强大的战士杜德都心智被夺，如此更别提其他沃米战士？ 手中的施法材料，掌中的附魔武器，甚至连背后教堂中的妻子，都无法给予他们勇气。 那徜徉于空的存在，正播撒着宇宙间最极致的恐怖，污染他们仅有的理性。 他们面面相觑，试图从同伴眼中找到些许慰藉，但换来的只有更深沉的绝望。 真实大教堂中，趴在窗口，守在门前，死死攥着武器，谨防冲进来野兽的沃米妇人们，透过偌大窗户，看着覆盖天空的怪物，最后的反抗勇气近乎被夺。 这一刻，浮冰船主卡罗尔，更是浑身颤抖起来。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早上醒来还一片祥和充满希望的部落，怎么会突然遭此横祸？ “主教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卡罗尔仰头看向霍勒斯，实际却是向神灵发问。 霍勒斯不答，他抬头眺望天际，更远处的雪原上掀起滚滚暴风雪，宛如滔天海浪，扑向沃米部落。 那是更远处的孽畜受到了旧神的污染！ 霍勒斯灵性下意识落在刚刚修建完成、几乎耗尽沃米财力的真实大教堂上，心中有了答案。 逃！带着沃米部落逃向天涯海角！ 尽一切可能保存下沃米部落，这不仅仅是身为枢机主教的职责，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不清楚真实之人为何不再回应他的祈祷？ 但他知道，这样的存在，轻易是不会死亡的。 如果他临阵独逃，万一真实之人归来问责，他就麻烦了。 想到这，霍勒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从圣典中寻章摘句，寻找“逃跑的合理性”，稳住军心之时，一声凄厉惨叫打断了他的计划。 “所有人都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看到了结局，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凄厉的惨叫从大祭司穆尔身旁的一名红衣祭祀口中传来，他面孔扭曲，自挖双目，满脸鲜血，正疯癫大吼着。 在他周围散落着梦之影像的施法材料。 很显然，发疯的红衣祭祀，占卜了未来，窥见了不可名状之恐怖，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严酷的生存环境，令沃米部落不存在学阀垄断。 魔法知识全部公开，能有多少水平，全看个人天赋和灵性。 因此看到这一幕的沃米人，勇气近乎彻底崩溃。 他们很清楚，梦之影像意味着什么？ “呜呜” 抑制不住的抽泣声，从教堂内传来，承担生育之责的沃米妇人最先崩溃。 他们抱着孩子，绝望哭泣！ 听着教堂内的哭泣中，霍勒斯心乱如麻。 他有心击杀那霍乱军心的红衣祭祀，但他知道一切都已经迟了，击杀只会引来更大的恐慌。 最重要的是，他也慌了。 梦之影像这个魔法他很清楚，要么施展不出，要么看见发狂，从来不会出现失误。 施术者需要考虑的，往往是怎么将预言从梦中带出来。 因此红衣祭祀的预言，将成为现实。 “哭什么哭？小维安，给我出来，死也要握紧武器！” 一名沃米战士咆哮起来，他双目贯血，极致的绝望激起他最后的决然！ “吱呀” 教堂大门打开，小维安攥紧手枪，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是一群妇人和稚童。 既然毁灭已成定居，那再躲着也没有什么意义。 小维安有些的畏惧的看着满地残肢游魂，鼓起勇气走向父亲。 蓦地，他站住了脚步。 因为他遇到了早上才打过招呼的卡罗尔叔叔。 “卡罗尔叔叔，妈妈说，我们都会死？”他忍不住问道。 他不敢问父亲，因为威严的父亲总令他感到畏惧，虽然他渴望和父亲玩耍。 “是的。” 卡罗尔犹豫了一下，看着快要奔近的恶畜，没有撒谎。 “妈妈说，你迎来了主，是主让我们不再搬家，你可以再让他救救我们吗？” 小维安又问道，早上见过卡罗尔叔叔之后，他特意问起了母亲“主来了”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不想搬家。 卡罗尔愣住了。 他下意识看向发疯的红衣祭祀，又看向绵延天际四面八方涌来的恶畜狂潮，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毁灭已成定局，死亡终将来临。 但小维安的话，唤醒了他的求生渴望。 就像是身患绝症的患者，哪怕是面对屎尿的偏方，也会寒不择衣的大口吞咽！ “伟大的真实之人，您的智慧无人可以理解，您的力量无人可以并肩，祢卑微信徒，渴望祢的救赎！恳求祢降下神迹，拯救仰慕祢无限荣耀的信徒吧！” 怀揣着最后一抹希望的卡罗尔，声音颤抖的祈祷起来。 为了自己，为了部落！ 第两百零八章 苍白火焰 在万兽奔腾，声如惊雷中，载着庇古温德尔部落最后一抹希冀的祈祷，冉冉落下。 无数沃米人茫然的抬首环顾四周，满怀希冀的渴望神迹降临。 天空中，远古者的信使依旧在徘徊，昭示着灾殃降临。 地平线，因诅咒而畸变的野兽，咆哮声不绝于耳，轰隆隆作响的战争践踏，几欲掀翻部落冰堡。 空气中，内脏和污血交融而出的腥臭，是死亡的味道。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伟大的真实之人没有回应可怜的沃米人，他们的信仰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卡罗尔嘴唇颤抖着，忽然仰头厉声质问： “主教大人，主这是要抛弃我们吗？” 霍勒斯眯起眼睛，环视下方沃米人： “世界是一座苦海，信主者，得救赎，不信者，坠苦海。你真的信仰我主吗？迎主者卡罗尔？” 卡罗尔闻言浑身剧震！ 霍勒斯的问话，犹如一把尖刀，撕开了他的面具。 莫说他，便是其他沃米人，也目露绝望。 对于信仰蟾之神撒托古亚千万年的沃米人来说，怎么可能会轻易转换信仰？ 它们的信仰，不过是贪恋那阻隔野兽的岩浆咒，锁住夏天的漫天火焰，还有那渺茫的梦之影像预言。 这一切，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一场交易。 既然如此，伟大的真实之人，为什么还要救赎它们这群不信者？ 这一刻，羞愧、彷徨、绝望、恐惧笼罩在每一名沃米人的心中。 “轰隆隆” 兽潮的践踏声，越来越近。 名为毁灭的灾殃，兵临城下。 霍勒斯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决定逃离这座注定灭亡的部落。 就在这时，令他错愕的一幕发生了。 面对滚滚而至的兽潮，萨满大祭司穆尔突然转身握拳抚胸，微微俯身，声音颤抖的祈祷起来。 “伟大的主啊，我仁慈的主啊，请原谅祢卑微信徒的亵渎吧，蒙昧无知的羊群，渴望祢的救赎！” “苦海无边，真实永在！” 伴随着他的祈祷，祈祷声竟然越来越响！ 先是红衣萨满，随后是萨满近卫，然后是妇人稚童竟然有越来越多的沃米人放弃了反抗，转身面对新建的真实大教堂祈祷起来。 “这” 卡罗尔看着滚滚而至的兽潮，看着接连放弃抵抗的族人，深沉的无力感涌入心头！ 他理解族人的崩溃。 这是千万年苦苦挣扎的爆发。 在这绝望世界，所有的挣扎，不过是延缓死亡的到来。 只有信仰，才是他们唯一可以找到的出路。 “哐当！” 他颓然丢下武器，转过身来，握拳抚胸，将仅剩的希望寄托在真实之人身上。 无论他内心深处是否相信。 可悲的种族！ 霍勒斯摇了摇头，一步踏出就要穿越星空之门，逃离这灾殃之所。 不料，在他半边身子踏入星空之门时，他的身影骤然凝实。 他骇然看向扑向放弃反抗的沃米人！ 天呐，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神迹！ “咻” 一头冲在最前面，浑身长满疣子，身体呈深紫色的，好像遭到诅咒畸变的冷蛛，豁然探出尖锐节肢，戳向一名转身祷告的沃米战士。 不料，节肢尚未触及沃米战士，它的身躯骤然凝固，体表爬上一层白霜。 不止于冷蛛，无数冲到沃米部落的野兽，彷如遭到了时间的诅咒，齐刷刷停下了脚步！ 苍白的白霜，犹如最乖戾的封印，肆无忌惮的宣泄着力量。 它以真实大教堂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苍白蔓延之处，野兽冻毙，幽魂凝结，一座座奇形怪状的雕塑，在雪原上耸立。 “苦海无边，真实永在！” 卡罗尔幽幽念出祈祷结束语，心中一片平静，他已经坦然接受毁灭的结局！ 然而预料中的痛苦和冲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缓缓转过身子，引入眼帘的一幕，令他瞳孔舒张，心旌摇曳！ 那封印在苍白中的兽潮，丧失了死神权柄！ 犹如封印在琥珀中的远古毒虫，张牙舞爪，精致可爱。 “迷途的羔羊们，转过头来看看吧！” 这一刻，枢机主教霍勒斯的声音，从空中飘荡而下，将祈祷中的沃米人惊醒。 他们皆茫然的转过身来！ 眼前景色，令所有人如同卡罗尔一般，皆陷入了不可言喻的震撼之中。 那蔓延至天际、却超脱冰雪的苍白，冰毙野兽，也冻毙他们的恐惧和亵渎之心。 “无论是生存，还是毁灭，一切皆是主的意志！你们所窥见的预言，在主的意志下，不过是梦境泡影！” “主说，信我者，得救赎，不信者，坠苦海。” 霍勒斯朗声宣扬教义！ 他知道，平时宣读亿万次的教义，也没有这一次来的刻骨铭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沃米人听着枢机主教的宣读，一个个浑身颤抖，神色中既庆幸，又恐惧！ 他们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主的惩罚？ 还是主的救赎？ 亦或者两者皆有！ 但他们深知，唯有信仰伟大的真实之人，才能在真实之人许诺的应许之地，繁衍生息！ “苍白火焰苍白火焰预言中的苍白火焰！” 就在这时，颤抖的惊呼声从人群中传来。 无需提醒，沃米人已经发现了异常。 他们看到了神迹； 看到了主的眷顾； 看到了预言之苍白的显现！ 只见在千里冰封中，穿越万古时空的苍白火焰，冰冷的燃烧而起，仿佛从大地涌出，又若从群星落下，充斥天地！ “唳”近乎被忽视的远古者的信徒，发出悠长吼声。 当沃米人仰头望去时，只见半透明的远古者信徒，释放出璀璨的绿光，半透明身躯骤然腐臭般苍白起来。 笼罩苍穹的肉块，倏尔扭曲成无数碎块，飞向天际各个角落！ 仿佛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似乎也不堪真实之人的苍白，退散而去。 这一幕，落在沃米人眼中，震撼在灵魂深处。 困扰他们千万年、得到真实之人印证的苍白预言，在这绝望救赎之刻，竟然实现了！ 第两百零九章 信仰皈依和超凡仪式 漫天燃烧的苍白火焰，在这一刻照亮终北大陆，亦照亮沃米部落、乃至真实教义散播之处的人心。 “神启！” “这是一场神启！” “这是伟大的真实之人，我主的眷顾！” 萨满大祭司穆尔看着绵延天际的苍白火焰，张开双臂，浑身颤抖而狂热的礼赞起来！ 他的狂呼，印证了沃米人惊疑不定的内心。 不！ 这根本无需印证！ 苍白火焰燃烧一切旧神诅咒下的畸变，唯独放过沃米部落，除了真实之人的眷顾，它们找不到任何理由。 主说，信我者，得救赎，不信者，坠苦海。 原来，主早就将解脱的终极奥义告诉他们，是千万年的苦苦挣扎，蒙蔽了他们的内心。 如果不是可怕的兽潮天灾，或许他们终将活在伪信中，在自我欺骗中，凋亡！ “我主迷途的羔羊们，我收到了我主神谕！” 就在这时，漂浮于空的枢机主教霍勒斯，缓缓降落下来，他环顾四周，郑重而庄严道。 “神谕？” “我主说了什么？” 沃米人激动而狂热起来。 他们纷纷簇拥向霍勒斯，眼神中既有后怕，也有渴望。 后怕，真实之人清算他们之前的亵渎； 渴望，真实之人救赎他们，赐予他们在应许之地繁衍生息的权利。 霍勒斯不答，他迈入真实大教堂。 无数沃米人随之涌入！ 宽阔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大教堂，此时却无法容纳所有沃米人，他们只能站在走道里，门口旁，甚至窗口边，只为更靠近主，沐浴主的荣光。 霍勒斯枢机主教走道布道台前，他放下圣典，环顾四周，声音温和道： “我主说，诅咒终北大陆的过去旧神们，已经在苍白火焰中哀嚎死去！终北大陆终将归于秩序，这里将是所有信我者的应许之地。” 声落，大教堂陷入了万籁死寂！ “赞美我主！” “苦海无边，真实永在！” 随着霍勒斯宣读神谕的结束语，寂静沃米人在短暂的沉寂消化之后，骤然沸腾起来！ “赞美我主！” “苦海无边，真实永在！” 无数沃米人沸腾起来，他们响应着霍勒斯主教的祷词，宣泄着千万年孤苦漂泊的终结。 “呜呜” 在欢呼声中，亦有呜咽啜泣回荡其间！ 在这一刻，沃米部落的心神彻底沦陷，信仰皈依。 礼拜结束，卡罗尔仿佛灌下一整瓶航海者之家的招牌烧酒，脚步虚浮的漫步在凝固着无数雕像的部落。 大地好像穿梭在狂风暴雨中的商船，在波浪的拍打下，上下颠簸。 眼前的一切，幻梦得令他感到不真实，恍如梦境。 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遭了怪物的幻术攻击，沦陷在这美轮美奂的梦境之中？ “哇，快来看看这头怪物，好丑哇！” “这只也好丑！” “我认识它，它叫独眼魔狼！” “瞎说，它一点都不像狼！” 叽叽喳喳的稚童呼唤声、争论声，从雕像深处传来。 空气中隐隐还在回荡的喊杀声，咆哮声，践踏声，乃至深沉的绝望，似乎只是一场逼真的梦境体验！ 这种极度的荒谬感，令卡罗尔愈发酣醉。 他站在脚步，环顾四周。 鹅毛大雪停了； 远古者的信使走了； 燃烧在天空中的苍白火焰消失了； 夏天却停下了脚步； 部落外此起彼伏的饥饿吠吼声不见了； 终北大陆似乎回归了万古之前的秩序。 这一切，是真的吗？ 卡罗尔心想，如果自己真的中了幻术，那施术者一定是神灵。 这是他内心最极致的渴望，只有神灵才能幻化而出。 但如果施术者是神灵，那这一切，一定是真的！ “赞美祢，我的主，伟大的真实之人。” 浮冰船主卡罗尔握拳抚胸，面向浮冰之船，弯腰颔首，低声赞美祷告。 这一刻，他的信仰毫无保留，真心实意。 因为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已经实现，他想将他的后半生交给伟大的主，无论是死，还是生。 此时，代神牧守庇古温德尔部落的半神霍勒斯，却无法毫无保留的交出信仰。 但他从灵魂深处唯一恐惧的对象，却从它的造物者昆扬人，转移到了真实之人身上。 当礼拜结束，沃米人逐一散去。 他孤身一人来到祈祷室，端正坐下，双手交叠于下巴，低声祈祷起来。 真实之人没有回应他的祈祷，一如兽潮来临时，祂的寂静无声！ 但霍勒斯却愈发惶恐而不安。 他在最后一刻差点逃亡的亵渎之举，折磨着他那颗脆弱心脏。 蔓延千里的冰冻； 燃烧苍穹的火焰； 神谕中死亡的过去旧神们； 还有眼前这玷污梦之影像的现实；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真实之人不可揣测、不可名状的位格！ 一切恍如祂的尊号真实！ 预言也好，未来也罢，哪怕是旧神，终究在祂的力量下，沦为幻境泡影，只有祂才是唯一的真实。 “原来，这些野兽就是旧神诅咒的一部分，也对，只有活着的诅咒，才能笼罩终北大陆万载时空！” 从万古过去回到现存时空的宁修远，漫步在沃米部落百里之外。 周围冻毙的野兽中，偶尔闪现过一份份超凡特性。 如果再没人收取，这些超凡特性将会在其存在的未知维度中，逸散、沉淀，消失不见。 宁修远一边收取着，一边通过信徒的祈祷，俯瞰沃米部落，心中思绪万千。 本来传播信仰，只是为了复活的他，却没想到，打碎星石的过程并未死去。 那么眼下的真实教会，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终北大陆遭到诅咒的野兽，已经被暴怒的亚弗姆扎活活冻毙。 笼罩这里的诅咒，最多十年，就会逐渐散去。 届时，诸神的目光必然投注到这里。 至于亚弗姆扎的领土宣言？ 呵呵，根本不需要依托种族力量的旧日支配者，怎么会在乎领土？ 它们只会随性占领，随性毁灭，随性离开！ 至少，宁修远不相信亚弗姆扎会为了他这名眷者，向诸神宣战！ 换言之，他将独自面对诸神的竞争。 当然，亚弗姆扎的宣言，不是没有作用。 看到祂的面子上，诸神应该不会直接杀他，但正面竞争绝对少不了。 仔细数数，他麾下只有四名半神。 他若是凝聚神性，这份力量并不孱弱； 可惜，他终究不是真神，那么这四名半神，在诸神眼中，将毫无威胁！ 以上猜测，仅仅是他用浅薄无知的伪半神位格推演而出，实际情况，或许更加糟糕。 “难不成放弃真实教会？” 念头刚刚冒出，便被宁修远掐灭。 舍不得啊！ 经历亚弗姆扎挣脱封印的预言，他能清晰感受到，沃米人部落，乃至蓝斯等人发展的信徒，已经成了他的狂信徒。 他的超凡力量，近乎等于半神。 尤其是他本身就掌握高位特性的情况下。 即便是放弃，也要等到执行完暴君的超凡仪式。 “十年时间，不，诅咒是在逐渐削弱，或许最多三五年，诸神就能派遣先遣队” “三年吗？” 宁修远眸光闪烁起来。 心中有了计划，真实教会不能放弃，最不济，也要等他执行完暴君仪式。 事不宜迟，现在就是他执行超凡仪式的最佳时机。 暴君 缔造一个具有实质统治力的王国，在王国内扭曲或创造人规则，并在绝大多数民众参与下、在历史长河中铸就明奇观！ 那么我该选择扭曲或创造哪种人规则，又铸造哪种明奇观呢？ 第两百一十章 人文规则之喝热水 决定执行暴君超凡仪式的宁修远，在终北大陆风雪中，一边收集着超凡特性，一边陷入了沉思。 本来，他是计划抄白色蠕虫作业的。 奈何他的力量目前最多半神，根本无法创造出大冰山伊基尔斯这种能在群星间流浪的奇观，因此只能暂且作罢。 然而即便如此，大冰山伊基尔斯依旧给了他参考意义。 可以说，除了大冰山伊基尔斯他无法创造之外，其他作业皆可抄上一抄。 不过，抄归抄，宁修远还是想在执行超凡仪式的同时，将真实教会的统治规划好，因为这将是他的基本盘。 所以宁修远干脆逐条分析起暴君的超凡仪式。 首先，缔造一个具有实质统治力的王国。 “终北大陆种族错综复杂，可以说，没有绝对占据优势的种族，想要整合各族力量，仅靠信仰，终究力有不逮。也很容易令各族各顾前程，最终分崩离析。” 宁修远眸中闪过地球上的政体，心中有了答案。 “唔，或许我可以参考游牧民族的可汗推举制，以部落、城邦、乃至种族为单位，通过内部竞争，推举出执政官，形成共治制度。” “此制度有利有弊，好处是黄帝轮流坐，形成内部竞争，防止堕落和腐化。” “当然了，凡事过犹不及，此举也容易令几个大族形容同盟，垄断统治地位。” “不过，解决这点也容易，推出副官，强制分配给弱小部落，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统治固化问题。” “不过，如果推举此制度，我的政质存在感就会淡化，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超凡仪式？” 宁修远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了一个早就钟意的文明奇观。 ——德尔斐神谕。 这是一座位于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乃是希腊文明的圣地。 在历史上，希腊诸邦统治者为了施政的合法性，都会去阿波罗神庙求取签谕。 然后通过统治者对“签谕”的解释权，执行自己的意识。 抛开人类利用信仰的诡诈心思，在真实教会设立德尔斐神谕，对宁修远来说绝对利大于弊。 首先，这必将强化“君权神授”思维，强化真实教会的统治权； 其次，这等于将合法统治权，牢牢握于手中； 最后，德尔斐神谕也能形成信仰和政质的符号，有利于信仰锚定。 至于此举会不会造成事事躬亲？反而外行管内行？ 这点也容易解决。 宁修远要的仅仅是一个流程，诸族的求签也仅仅是走个过场，所获签谕皆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决策权还在诸族手里。 但别小看这个流程，不用时，它就是个过程。用到时，它就是个大杀器！ “如此一来，德尔斐神谕将会形成一个文化符号，一个高度统一的意识形态。” “德尔斐神谕正好也能作为我的文明奇观！” 想通这个关窍，宁修远心中豁然开朗。 王国制度有了决策， 关于这一点，其实宁修远什么都不做，一个王国的形成，也必然会因此碰撞出新的人文规则。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宁修远还是决定推广一个人文规则。 ——喝热水。 这段时间，在沃米部落的所见所闻，说实话，真的令宁修远大开眼界。 沃米人的生活方式，可以说完全迥异于人类。 它们不洗澡，吃生肉，几乎不喝水，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生活。 它们最喜欢的食物，乃是将动物内脏塞进野兽胃袋中发酵腐烂个两三年，然后直接吸食腐烂的流质物，或者当做肉酱涂抹在其他食物上。【注1】 其实，之所以选择这种生活方式，也是被逼无奈。 终北大陆几无燃料，喝热水、吃熟肉、乃至洗澡，这根本无法实现！ 植物的匮乏，也令它们十分难以获取维生素。 好在动物内脏富含微量元素，生吃恰好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娇嫩的维生素，这才无需担心坏血病。 当然，沃米人掌握魔法，完全可以通过魔法，获取火焰，烹煮食物。 可惜，在这诅咒之地，每一个魔法都是弥足珍贵的，根本没人愿意将魔法浪费在炮制食物上，最终形成如今格局。 现在，亚弗姆扎几乎将旧神诅咒下的畸变野兽，全部燃烧殆尽。 沃米人生存压力大减，将魔法资源用在炮制食物上完全可行。 “不过，考虑到雪原诸族的文化排斥，强行推广热水或许会引起逆反心理，不如先在重要节日上强制执行，最终形成文化潮流。” 宁修远在心中补充一句。 至此，王国、文化规则、文明奇观，基本全部有了具体框架。 宁修远又仔细推敲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打算以神谕的方式，指示他的眷者。 不料，他念头刚起，表情微微一变。 环顾四周，只见一片苍白的极地雪原，不知何时，笼罩上一层颗粒灰色。 灰色颗粒颜色越来越重，最终相互交融，凝固成融化不开的绝对黑暗！ “呜呜——吼——” 悸动灵魂的吠叫低吼声，从黑暗中传来，那些磨牙吮血的恶畜，依旧是令人如此的厌恶。 宁修远愕然看向右手，才发现他以水晶马灯抵御星石周围规则风暴后，他就一直没有收起水晶马灯。 此时，昏黄烛火撑开丈许光明，隐隐照亮在光明边缘徘徊的怨毒血肉。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宁修远沉默不言。 还记得上次离开时，他是何等的悲愤而绝望，他甚至没过自己还能不能再次踏入这里？ 没想到，故地重游之时，自己已是有着媲美半神力量的五环超凡者。 他微微仰头望去，在旧日位格、半神力量下，银钥之门正悬立于十几步时空外，石质门扉上铭刻着冗繁咒文。 ——这是对他力量的承认，也是他位格的佐证。 宁修远端详着银钥之门，最终提着马灯，迈开脚步向着黑暗孤独行去。 经历过憎恶血肉事件的他，对于推开门扉的资格线，有着无比清晰的认知，此时的他，距离资格线，还有些许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好似泛起一丝鱼肚白，宛如朝阳东出，月上中天。 宁修远顿了顿脚步，这才踏出脚步。 旋即，世界大变！ 宁修远正要环顾四周，令他倍感熟悉的一幕发生了。 一道横穿无尽幻梦维度的呼唤，骤然在他耳畔响起：“亚弗姆扎挣脱了旧神封印，这是真的吗？阿瑟斯。”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一十一章 幽禁 声未落，那众生不可窥视、栖息在梦境深渊之底的克苏鲁之声克拉辛，已经掠过众生梦境，来到宁修远面前。 完全由电子构成的身躯，在云层中明灭不定。 “轰隆隆……” 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山野；后一刻，乌云密布闪电恣肆。 饶是力量已至半神，见过外神姆西斯哈的战斗，亦瞥见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此时的宁修远依旧呼吸肿胀，脑内神经突突直跳。 旧日，终究是旧日。 哪怕是克苏鲁的化身，依旧拥有令世界绝望的力量。 “伟大的克拉辛，祢的力量令人艳羡，即便是造物未知之处也无法遮蔽祢的目光。” 宁修远仰头看向徘徊在深空中的克拉辛，语气恭维道。 但语境中的“艳羡”二字，显然已经带着深深的亵渎和不敬。 “祂竟然挣脱了封印……” 克拉辛透明而明灭不定的触手在空中摇曳着，呢喃之言中，竟然带着强烈的感情色彩！ 那是震惊，更是羡慕。 宁修远不答。 对于旧日这些诞生至宇宙之初而不可名状的存在，他已经产生了抵触心理，能不参与，还是不要参与。 “我需要你的帮助，阿瑟斯！” 许久，那无可名状的电子讯息，涌入宁修远的脑海。 “很遗憾，伟大的克拉辛！我已经和外神·廷达洛斯之霸主·姆西斯哈达成交易，在未完成祂的交易之前，我无法分润出半点精力。” 宁修远依旧恭敬，却不动声色间扯虎皮拉大旗。 “我的眷者大衮说，可恶的魔法师诱惑走了太多深潜者，其中一部分流向了终北大陆。” 克拉辛没有回应宁修远的狐假虎威，反而隐隐恐吓起来。 宁修远呆住了。 这也行？ “啊，懒惰的蟾之神撒托古亚，总喜欢将篡改祷词的当做魔法，馈赠给祂的信徒，或许祢应该找祂谈谈。” 宁修远装糊涂。 “或许，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克拉辛声落，身躯骤然崩解，化为漫天闪烁电子，刮起了电子风暴。 即便是宁修远早有准备，在旧日袭击之下，依旧措手不及。 他尚未反应过来，世界大变！ 荒野依旧，只是森林显得十分抽象，大片树木宛如黑漆漆的钉子，钉在大地上。 ——这里赫然是克拉辛的主场梦境之地。 “噼里啪啦……” 一道刺眼电蛇划过虚空，照亮一尊不可名状的存在。 宁修远看到了……看到了坠于群星、幽于大洋，万古邪孽存在！ 那宛如山岳的体型，咆哮长空，粘稠的触须，盘旋在类人双肩之上，好似一颗巨大章鱼，吞了人类头颅，取而代之。 只是那肿胀肥胖的身躯，以及长满利爪的四肢，在嘲讽着人类的自大和狂妄。 一堆破破烂烂，好似没有长成的翅膀，蕴含着宇宙混乱而不可揣测的残缺完美。 “阿瑟斯，唤醒伟大的克苏鲁，将是你无上荣耀！为何拒绝这份荣耀？” 几乎完全是克苏鲁本我所化的克拉辛，有着完全类似克苏鲁的形象。 祂徜徉在梦境世界，质问着宁修远！ “咚咚咚……” 如鼓般的心跳声，在胸膛内疯狂碰撞。 宁修远咬紧牙关，看着暴怒的克拉辛，沉声道：“我已经完成了诺言，这里是造物所未知之处，格赫罗斯无法寻觅而来，这与我无关！” 那在云层中摇晃的肿胀之躯，越发撕裂精神：“再次呼唤它，伟大的格赫罗斯！” 宁修远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蓦然抬手，死死盯着飘荡在空中，几乎无法窥视全貌的克拉辛，两枚咒文悄然自掌中浮现。 赫然是安卡复活术，以及尸食复活术！ “旧日昔在，旧日今在，旧日亦将永在！” 宁修远吃吃笑了起来，哪怕他的身躯已经逐渐崩溃之态。 他在告诉克拉辛，即便是杀了他，也毫无意义。 他准备了复活术。 当他从终北大陆复活，克拉辛再想找到他，可就不容易了。 “旧日昔在，旧日今在，旧日亦将永在！” 克拉辛念叨着宁修远的嚣张之言，声音低沉下来：“那你便在这为你打造的梦境世界中，永远延续下去吧！” 声落，克拉辛庞大身形，骤然消失不见。 “哗啦……”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大雨！ 不，那是电子之雨，泼天大雨淋在宁修远身上，侵蚀在灵魂深处。 这一刻，饶是宁修远的心智，也骤然色变，亦意识到这个刑罚的恐怖。 这是克拉辛的梦境。 以祂的权柄，在这里，时间将丧失意义。 外界的一秒，在这里将是万载折磨，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旧日的折磨。 尤其是在旧日污染之下。 “咯咯咯……” 来自克拉辛本质的电子污染，一点点渗入宁修远的皮囊，击碎他最微观构成，玷污着他的灵魂。 “克拉辛！” 在电子雨下，宁修远仰天咆哮，横纹羊瞳爬出眼眶，以触手撑在面庞上，疯狂窥探着梦境秘密，试图逃离这里。 但梦境，终究不是它的权柄。 即便是宁修远掌握的【捏塑梦境】，也是来自克拉辛的馈赠，怎么可能看透克拉辛的梦境弥障？ “哗啦啦……” 电子雨越下越大，将这片抽象的森林，晕染上一层蒸腾的雾气，电子雾气。 “嗞——” 在愤怒咆哮宣泄怒火之后，宁修远迅速恢复冷静。 眼前虽然绝望，但至少没有性命之险，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破局之法。 以区区半神力量，真的能挣脱有备而来的旧日支配者吗？ 宁修远不知道，但他别无选择，或者选择自杀？ 自杀？ 宁修远盘膝，在孤零零的山坳间，坐了下来。 自杀确实是一条破局之法。 但不是唯一的手段。 他的本我被克拉辛梦境捆住，这意味着他必须得“自杀干净”，不能留下丝毫灵魂碎片，否则即便复活，也将陷入被动。 但自杀之人，想要自杀干净，可不容易。 另外，他虽然掌握两大复活术，也做了周密准备，但依旧有着极高的失败概率。 逼不得已，绝对不能自杀。 想到这，宁修远的身体倏尔崩解，灰雾、虫豸、无形无质、漆黑黏液……疯狂交织在一起，隐隐形成一头不完美神话生物。 ——一条由漆黑的、粘稠的、宛如原生质黏液构成的巨大而肿胀的虫豸！ 灰色雾气萦绕在它的周围，不停有黑色黏液穿透灰雾，滴落在地，落地旋即变成蛆虫，争先恐后的爬向四周，试图逃离母体。 但尚未爬远，蛆虫便溶解为蜡，悬浮而起，融入虫豸身躯，周而复始。 宁修远没有失控！ 他以暴君力量，解释自身，将机体调整至最强状态，抵御着电子雨的侵蚀。 而他的最强状态，也正是绝对失控之后的状态。 ——失去“容器”束缚的超凡特性，将展露出最适宜，也是最强的形态。 一缕名为灵性的火焰，在虫豸体内闪烁着，思考着逃生之路！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一十二章 平衡之策 智慧树黑兹利特基地 “阿莱蒙，我知道你对真实魔法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和理解，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东方有句谚语，技多不压身！” “以诺魔法入门虽难，但若掌握，威力不可小觑。” 托因比导师踱步走到阿雷蒙面前，一脸郑重的劝导道。 自从智慧树从基金会窃取来真实魔法之后，奇术废材阿莱蒙便迎来新生。 他对真实魔法的理解和运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不过半年时间，他已经成为智慧树的真实魔法导师。 为了对抗来自基金会的压力，智慧树故意在全球超自然联盟中扩散真实魔法，此举副作用之一，便是让阿莱蒙也逐渐成为全球超自然联盟的客座导师。 换言之，偶尔他还得需要指导联盟的其他成员组织。 一时间，入门简单的真实魔法异军突起，隐隐有威胁到奇术地位的架势。 不料，就在这时，基金会突然放弃前嫌，公开了关于“以诺魔法”的部分研究，共享了部分以诺魔法。 各大超自然组织自然是如获重宝，纷纷投入研究和学习。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阿莱蒙闻言陷入了沉默，许久，他才道：“根据组织经验来看，以诺魔法的修行，初见成效至少需要一个月时间，如果灵性不够活跃，或许将永远被拒之门外。” “托因比导师，你知道一个月时间，足够让我真实魔法精进多少吗？” “1.024秒！” 阿莱蒙一脸傲然宣布。 这漫长时间，足够他两次打开梦境之门； 足够他借助梦境之地，瞬移十余米； 足够他切下敌人的肢体； 足够他窥探死亡征兆； 足够他多治疗两名士兵； 太多太多。 “以1.024秒换取未来的一份保障，这笔生意很划算！”托因比道。 “从加入智慧树，知道世界真相起，我的未来便没有了保障。” 阿莱蒙顿了顿，一脸认真地看着导师眼睛道： “老师，我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但在这本就没有未来的世界上，你让我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转修一份不知能不能掌握的力量，我认为这是在舍本逐末。” “我没有让你放弃，我是让你兼修，你明白吗？”托因比导师有些恼火，压低声音而语速极快起来：“你以为基金会为什么好心的公布以诺魔法？” “他们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阿瑟斯终究不是地球人，即便他是，也无法保证他是清心寡欲的圣人，真实魔法馈赠你越多，你失去的自由也越多，你明白吗？” 阿莱蒙面无表情的看着托因比导师的面孔。 那眼神令托因比有些陌生。 在半年前，他绝对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力量，力量让他气度非凡，让他充满自信，让他思想独立！ “老师，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们的世界，就是一个畸形的世界，凭什么有的人可以凭意志扭曲现实，有的人只能却连肚子都填不饱。如果这一切是有一个意志在操控，那么遵循它的意志和遵循阿瑟斯的意志，有什么区别？” 阿莱蒙的话有些复杂，其实这就是当初药老所言“看天吃饭和看阿瑟斯吃饭，有什么本质区别？” “基金会的担心是对的，你不是在乎那1.024秒，你是在乎失去这1.024秒之后，你将不是真实魔法第一人。” 托因比导师语气冷漠下来。 阿莱蒙浑身剧震，他眼神浮现出一丝微妙变化，半晌他轻轻一笑。 “我一直很尊敬你，托因比导师，我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你说的没错，但如果你经历过绝望，你就会明白我的心情。” “智慧树很大，多我一人不多，少我一人不少” 阿莱蒙说完，转身离去。 托因比嘴角抽了抽，因为他知道阿莱蒙奇术启蒙失败之后，曾自杀过。 “对了！” 快要走出办公室的阿莱蒙忽然站住脚步：“据我所知，以诺魔法也是阿瑟斯馈赠的，小心这是阿瑟斯的阴谋。” 说完，阿莱蒙迈出办公 托因比暴怒，追至门口怒吼：“你想说什么？它们的作用机制完全不一样！” “是吗？是科学告诉你，它们不一样吗？” 阿莱蒙没有回头，丢下这句话之后，扬长而去。 留下满脸错愕的托因比。 在魔法体系中谈科学，这科学吗？ 看似固执己见的阿莱蒙，穿过喧嚣基地，在无数人敬畏问候声中，返回冥想室。 他盘膝坐下，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更是想念起药老。 药老走后，害怕露馅的他，苦练真实魔法。 可以说，他几乎将吃饭睡觉都贡献出来。 于是在大多数人还在质疑真实魔法虽然入门简单却比较鸡肋时，有药老为偶像、为模板的他，已经爆发出惊人力量。 这让他一直觉得能生在真实魔法时代，还能遇到药老是他人生之大幸。 现在这份幸运，遭到高层的质疑，这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呼” 许久，阿莱蒙吐了一口气，如果真实魔法真是一场阴谋，那他也必须得一头走到底，直至深渊。 因为天赋抛弃了他，他只能投靠阿瑟斯。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幽幽经吟诵声在冥想室内回荡而起。 那令人痴迷的、沟通上阿瑟斯的幻梦感，在无声无息中扫去他内心的彷徨和不安。 随着彷如呓语般经的轮回，阿莱蒙精神愈发沉醉，灵魂似乎都升入阿瑟斯那不可名状的神国之中。 不！ 他是真的坠入了神国。 他看到了看到了阿瑟斯存在。 那笼罩在灰雾之中的黑暗，仿佛来自群星之间，无法辨其全貌，无法睹其音容。 无数闪烁的星星，在灰雾中星耀，激荡起一圈圈黑暗涟漪。 这就是弑神者阿瑟斯？ 原谅阿莱蒙那卑劣的人类感官吧，他根本无法看清阿瑟斯的全貌，但他能清晰感受到，这就是传说中，来自宇宙之外的阿瑟斯。 难以抑制的激动，令阿莱蒙竭力靠近。 此时的他甚至没有形体，无形无质。 但他还是下意识靠近，以意志为桨，以灵性为舟。 蓦然，那环绕在灰雾之外的星辰，突然落在他身上，令他痛不欲生。 他尖叫着，本能逃出这里。 “嗞” 仿佛上岸溺水者的呼吸声，在冥想室内回荡而起。 阿莱蒙蓦然睁开眼睛，眼神中掩不去的惊惧和震撼！ 他从来没想到，他竟然能在吟诵经中看到、甚至靠近阿瑟斯！ “这是什么？” 不等他回味这份惊悸和骇然，脑海中突然多出的一枚咒，令他浑身一颤。 第两百一十三章 诱之以利 阿莱蒙意志落在咒上时，咒随即溶解，一股无法言喻的信息，回荡在他的意识海中，震荡在灵魂间。 是魔法！真实魔法。 脑叶切除术 施术者可以随机切除目标一块脑叶。 羽化 施术者身躯将获得羽毛般的重量。 阿莱蒙感悟着这两个真实魔法，阿莱蒙傻眼了。 他沉默许久，再次吟诵起真实经，试图再次灵魂出窍，在不可名状的群星中，瞻仰阿瑟斯。 然而这次他无论怎么吟诵经，也无法找回之前的感受。 甚至连平时沟通上阿瑟斯的曼妙感觉也不再出现。 “这是因为灵性耗光的缘故吗？” 阿莱蒙停下吟诵，呢喃起来。 半晌，他一咬牙，冲出冥想室。 他决定将这段经历告知智慧树高层，看看能不能复刻，或者借助智慧树的智库，分析他这次奇妙之旅的根源。 “还差一点啊！” 在意识维度中，宁修远看着远去的阿莱蒙意志，心中泛起一丝遗憾。 此时，已经是他被困在克苏鲁之声克拉辛梦中的第四天。 经过这几天的思索，他已经想到了一些自救法门，刚刚尝试的正是其中之一。 他曾以交易审判官的力量和阿莱蒙签订过命格租赁协议。 理论上，只要阿莱蒙触及他的力量范围，即可发动交易审判官，执行命格租赁，逃之夭夭。 可惜，阿莱蒙终究差了少许。 “希望我的魔法馈赠，可以勾起这些人的贪婪之心，只要有一人的灵性足够活跃，靠近我！届时，哪怕没有命格租赁，我也能通过其他手段，李代桃僵。” 宁修远理性之火闪烁着。 执掌暴君的他，可开发的魔法愈发繁多。 因为暴君是对规则的再解读或扭曲，因此他完全可以将某一项规则扭曲固化下来，作为独立魔法。 比如加速、迟滞、重力、语言翻译、禁声等等太多太多。 所以根本不愁没有魔法馈赠。 正好之前留下的真实魔法种类也不够多，趁此机会，传播一些出去，也有利于真实魔法的传播。 “不过，此举等于还是在撞运气啊！” 宁修远思绪波动起来，感觉此法还是有些不保险。 其实，破开克拉辛的梦境方法不是没有。 召唤其他旧日支配者，有极大概率撕开梦境，令他浑水摸鱼逃之夭夭。 不过，这些方法都比较危险。 目前，宁修远掌握的召唤咒语并不多，包括爆燃者克图格亚、冰焰之主亚弗姆扎、踏尘者夸切乌陶斯都是潜在目标。 其中，踏尘者最危险，这位居住在无垠轮回之外，存于虚无时空之中，立于黯淡无光之边域的存在，几乎有着完全反社会性格。 一旦成功召唤，不说宁修远能不能完成他的条件，即便能完成，一个不死诅咒，也形同鸡肋。 宁修远忽然想起，他在银钥之地，向乌姆尔询问复活术时，祂的感慨： 拙劣的生灵，总是渴望超越死亡，其实死亡并不可憎，可憎是永恒！真实之人，你在走向无法救赎的地狱！ 现在宁修远有点能理解这份感慨中的残酷。 其次，爆燃者克图格亚力量最为强大，召唤祂，宁修远很担心祂会不会制造灭世灾殃。 另外，如果宁修远没记错的话，这位疑似也被封印在北落师门。 真召唤这位，别脱了狼口，又入虎口。 最后，冰焰亚弗姆扎，作为祂的眷者，召唤祂风险最低。 宁修远已经决定，在诸多尝试无果之后，便召唤祂破局。 思绪闪烁中，宁修远一边默默等待着布局生效，一边尝试一些不报期望的想法。 沃米部落真实教堂 接到神谕的真实教会高层齐聚一堂，参与会议赫然是枢机主教霍勒斯，大主教琳、大主教加尔，以及大主教蓝斯。 神谕内容十分简单。 主要是关于真实教会治下羔羊的统治问题。 伟大的真实之人，已经给出了答案，但具体执行细节并未给出，比如各部落具体体制等。 因此霍勒斯等人齐聚一堂，正是商讨具体执政方案来了。 “我主是仁慈的，包容的，慷慨的，各族治理问题，我看各族直接延续旧规，只需定期选出执政官，统筹诸部即可。”图姆哈人加尔，朗声道。 图姆哈人酷似青蛙，身上某些特征颇像蟾之神撒托古亚！ 不过，图姆哈人并不崇拜蟾之神，它们崇拜着有着复仇者之名的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 宁修远曾经获取的陷梦湖水，正是伯克鲁格的领地。 加尔能够位列半神，显然乃是图姆哈人的精锐，曾经也定然是高层之一，对于诸族复杂情况，有着敏锐洞悉能力。 “我赞同加尔的建议，不过，苍白火焰刚刚落下，值此剧变之际，不尽量整合各族，以后再想修改规矩，可就不容易了。”蓝斯沉声道。 “眼下信仰初创，强改各族习惯，恐生变故啊！”霍勒斯目露几分担忧。 “那也好过留下隐患！” “别争了，此事还是由我主定夺吧！现在的关键是，真实神殿的修建在哪里？”琳转移了话题。 声落，会议室倏尔一静，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伟大的真实之人神谕中，真实神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谁拥有资格守护真实神殿，谁就离主更近一分，这其中的荣耀，让他们不得不争！ 主对此事似乎十分看重，要求在月盈之前，修建完毕并举行盛大的新生赞礼。 所以他们没有时间商讨，必须得尽快完成修建，同时，通知各部落民众，参与这场新生赞礼。 可谓时间紧，任务重！ “主在沃米部落落下脚步，我认为在沃米部落修建真实神殿，最合适不过。”霍勒斯率先开口。 “我主怜悯！真实教堂已经令沃米人辛劳许久，再修神殿，只怕疲劳之下，亵渎了我主” “布龙菲尔德山脉奇崛如神迹，我亦执掌山石力量，由我负责建设，月盈之前必然可以向信徒展示我主无边力量” 不出意外，一场龙争虎斗在教堂内激烈展开。 第两百一十四章 湮灭预言 淅沥沥的电子雨，不知疲倦的下着，模糊了本就抽象的梦境世界。 在朦胧雨幕中，漆黑粘稠的巨大虫豸，蜷缩成团，好像在蛰伏冬眠。不过，它体表不停滴落的黑色液体，暴露了它处于活跃状态的事实。 宁修远透过旧日视野，看着沃米部落真实大教堂内勾心斗角的下属们，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喟然长叹。 纵然拥有【野性狩猎】，他对时间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比如，眼下这情况！ 很早，他就发现神国之于人间，像极了“天上一日，人间百年”的说法。 他知其然，却不知所以然。 降下神谕之后，他已经在克拉辛梦境中度过大半个月，结果霍勒斯等人，竟然还在勾心斗角。 可以预想，等到他们完成他的指示，梦中怕是早已渡过百年。 百年？ 咀嚼着这个时间单位，宁修远心中泛起一丝焦躁。 ‘再等等，召唤亚弗姆扎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让克拉辛有了防备，再想召唤可就难了。’ ‘不，旧日智慧不可小觑，克拉辛对此或许早有准备，所以我更需要多种手段同时爆发，让祂顾此失彼。’ 感受着从地球上疯狂传来的祷告，宁修远压下焦躁之心，耐心等待起来。 是的，自从他馈赠阿莱蒙魔法之后，关于真实经文的吟诵便持续走高。 此事不仅在智慧树爆发，甚至蔓延向全球超自然联盟，乃至基金会。 这与其说是智慧树保密工作不到位，不如说是宁修远总会隔三差五的向灵性最活跃之人，丢出一两道魔法，诱惑他们加大实验规模和力度。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点。 宁修远馈赠魔法的手段，其实并非他这具“宁修远”身躯馈赠的，而是本体“白色蠕虫”馈赠的。 换言之，除了思想，他无法接触外界。 他要做的，就是诱惑其他人接触他，无论以什么形式，只要产生接触，都等于打开通道，令他逃之夭夭。 事实证明，无利不起早。 饶是基金会防备他，依旧有大量成员吟诵真实经文。 “咦！” 默默做着准备的宁修远，庞大而漆黑的虫豸身躯，抑制不住的泛起一层波纹，密密麻麻的蛆虫从上掉落，宛如崩裂的思绪。 ——他竟然发现了踏尘者·夸切乌陶斯的唯一契约者！ 不！ 准确的说，他发现遭到这唯一契约者诅咒的魔法师。 野性狩猎，令他拥有从时间之河跃起，瞭望时间长河的能力。 虽然受限于力量，他无法瞭望太远，但这还是足以令他看到那名魔法师将死结局。 …… …… “哦，该死，克利福德竟然获得了新魔法，简直操蛋！我已经能想象到他回来时的嘚瑟模样！” 正在食堂就餐的弗纳尔，看着手机内部网上的信息，忍不住哀嚎起来。 “狗屎，难不成祈祷前沐浴焚香真的有效？” “放屁，幸存者偏差罢了！” “这小子肯定偷偷私下练习了，妈的，等我再见到他，一定得好好伺候一顿。” 一时间，羡慕嫉妒恨的议论声，在弗纳尔桌旁响起。 原来，大约在十余天前，基金会突然发现，极小一部分人可以通过吟诵经文，在不可名状的意识世界中，目睹阿瑟斯，进而获得新的魔法馈赠。 且这部分人，几乎没有任何规律。 这个发现，令基金会大为震惊！ 堵不如疏之下，为了鼓励员工分享新获取的真实魔法，基金会除了给予分享者物质奖励之外，还有弥足珍贵的超长假期。 为了合法使用真实魔法，基金会员工自然没有隐瞒的道理。 这件事，也一度成为真实魔法修行者的抽奖福利。 也难怪弗纳尔等人如此激动。 吃过晚饭，弗纳尔回到宿舍，正准备躺在床上吟诵真实经文，表情一阵纠结，出门去了。 没多久，他拿回来几根熏香，先煞有其事的认真沐浴一番，这才按照队友的传授，在满是烟屁股的烟灰缸中插上熏香。 他左右看了看，颇为满意的点上熏香，摆出盘膝状，低声吟诵起真实经文。 不知是沐浴提神，还是熏香养神，弗纳尔很快进入状态。 意识隐隐约约触及一尊不可名状的伟大存在。 但与往常若即若离的感觉不同，这次，他隐隐有了几分自我意识，他开始努力向那不可名状的存在靠近。 他看到了！ 看到了众多幸运同僚看到的画面，星辰漫天，灰雾弥漫，庞大黑影坠于其间，不可名状，肿胀精神。 他竭力试图靠近，那漫天星辰果然如同烙铁，打得他浑身剧痛。 他早有准备，忍着剧痛前进。 在组织统计经验中，越靠近，获取的魔法数量便越多。 一步……两步…… 蓦然，弗纳尔再也坚持不住，崩溃似的逃出这神国圣域。 “嗞——” 在窒息般的吸气声中，弗纳尔兴奋的睁开双眸，他的意识海中，果然出现一枚咒文。 “这——” 不料，当他意识触碰到，信息涌入脑海中时，他浑身骤寒。 “将死之人啊，时间将弃你而去，须臾之间即如千古流逝，血肉磐石皆难堪忍，森罗万象尽归尘土。遭受死亡、年龄以及熵之神眷者诅咒的可怜人。” 这是一段警告！ 亦或者说预言！ 来自阿瑟斯的警告预言！ 弗纳尔瞳孔骤缩，浑身颤抖起来。 这段信息完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篆刻在他的脑海中，令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站点的未来，又似乎从不可名状的文字中，阅读到这一切。 这种感觉，荒诞而诡异，恐惧而惊悸！ “这……这不是真的！” 弗纳尔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站在原地满脸慌乱的呢喃自语。 但阿瑟斯馈赠而来的影像太真实了！ 真实的就是未来！ 弗纳尔可怜的阅历见解，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在心理恐惧达到巅峰时，他“哐当”一声，推开宿舍大门，惊恐的向站点负责人办公室跑去！ 现在，除了求救组织，他别无他法！ …… …… “你说什么？站点即将湮灭？！” 站点负责人契布曼一脸错愕的看向弗纳尔。 “是、是的，所有人都得死！不不不，是衰老，干瘪，风化，就像干燥的土地，风一吹，刮得漫天都是。” 回忆令弗纳尔愈发惊惧而语无伦次。 “不可能，站点根本没有收容高危收容物，怎么会湮灭？”契布曼又问道：“阿瑟斯有没有告诉你原因？” “说、说了。” “谁？” “死亡、年龄以及熵之神的眷者，他、他的脊骨被扭曲了！” “无处可去的老人？！” 契布曼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这位老人赫然是站点今天刚刚才收容的存在。 第两百一十五章 疯言疯语 Area-142站点·电控玻璃审讯室。 “艾略特博士，你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 助手拉开椅子，一边恭请艾略特博士坐下，一边关心问道。 可不是，此时艾略特博士脸色略微发白，他似乎有些不太舒服，不时捏揉着额头。 “唔，没事，昨晚睡太迟了，有些头疼，回头补一觉就好了。” 艾略特博士重重捏了捏额头，用皮肤的疼痛感驱逐颅内的刺痛，翻开眼前的档案，翻看起来。 【收容代号：无处可去的老人。】 【收容等级：Safe级（暂定）】 【收容描述：项目特征为一名种族和年龄未知的老人，具有自我毁灭倾向。基金会数据库第一次捕捉到其形象在2984年，近五十年来项目未曾出现衰老畸形，目前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倾向……】 看到这，艾略特博士有些头疼的大脑顿时舒缓下来。 如果档案记录没错，那么这应该只是一起普通异常事件。 请原谅作为一名科学家，他使用“普通”这种不甚严谨的词汇。 实在是相较于组织收容的怪物，老人目前表现而出的异常，似乎仅仅是“不老”而已。 而且数据库在五十年前便捕捉到他的形象，期间也数次捕捉到他的形象，都未出现异常现象，这些资料足以说明老人的无害。 想来，这也是特遣队，将其编入Safe级的根源。 “开始吧！” 艾略特博士合上档案，翻开私人笔记本。 “是。” 助手点了点头，启动遥控器，顿时艾略特博士对面的漆黑一片的电控玻璃，倏尔透明起来，露出一名坐在简陋单人床上的老人。 老人对于突然透明的玻璃，有些惊讶，下意识看了过去。 “上午好，老先生。”艾略特博士招呼道。 “你也一样！哦，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称呼我博士，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带到这里吗？” “当然，不过，我建议你立即放我走，第一个兄弟已经站在你身后，你的时间不多了。” 老人浑浊眼神看向艾略特博士身后，这让艾略特博士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饶是他见多了稀奇古怪，此时老人的眼神，依旧令他浑身发毛。 “第一个兄弟？谁？” “死之三兄弟……唔，第二个兄弟也出现了，来不及了，快点放我走吧，否则我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虽然已经来不及了。” 老人眼神有些慌乱，他似乎从艾略特博士身后看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怖。 “很遗憾，我暂时无法释放你。可以仔细说说死之三兄弟吗？”艾略特博士问道，下意识在私人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 “好奇心太重，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老人说着，眼神飘到艾略特博士肩头，目光顿时复杂起来：“第二兄弟已经把手放在了你的肩头上，一切都迟了，毁灭终成定局。” “是吗？那我毁灭之前，可否让我知道死之三兄弟？”艾略特博士歪了歪头，瞥了一眼干净肩头，职业本能的问道。 “他们是创世之前的黑暗，万物湮寂和死亡。我知道你们关押我是为了什么？我的永生乃至诅咒，这是我从死之三兄弟手里赢来的诅咒，我一直试图寻找他们还回去，但第三兄弟始终不曾出现，我想他应该知道，一旦他出现我便拥有自由，这是他最残忍的报复。” 老人声音浑浊的叹息着，那双浑浊眸子中，饱含痛苦。 “在你死之前，听我一句劝诫，我的孩子。” “请说。” “永远不要赢下牌局！” 老人说完，深深看了一眼艾略特博士……或者说他身后，然后躺在单人床上，闭眼假寐。 艾略特博士若有所思的看着笔记本上的关键词，微微吐了一口气。 “关上吧！” “是！” 助手颔首遥控，电控玻璃霎时一片漆黑。 “都记录下来了吗？” “记录了，您看，要重新评级吗？” 助手问道，眼神有些飘浮的直往艾略特博士身后看，似乎担心他身后真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艾略特瞄了一眼电控玻璃，漆黑玻璃正好充当镜面。 他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背后空荡荡一片。 “不用，先观察吧！” 他懒得多言，起身捏了捏额头，离开审讯室。 不想，刚刚拉开房门，他表情一怔。 只见屋外赫然站着站点负责人——契布曼！ “怎么样？”契布曼似乎没怎么睡好，眼里充斥着血丝，他冲审讯室扬了扬下巴。 “一切顺利。” “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打牌不能赢。” “什么？”契布曼蹙眉。 艾略特博士耸了耸肩：“老先生给的忠告。”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契布曼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自从弗纳尔汇报之后，他便头疼起来，是真的头疼。 “我现在是认真的，跟我仔细说说你的审讯，还有判断。”契布曼表情严肃起来，一脸认真。 “好吧！” 艾略特博士想了想，将审讯内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然后总结道： “依我看，这就是一个战胜衰老或者死亡的疯子，异常的形成总是毫无逻辑，他显然就是其中的幸运儿或者说倒霉蛋，就像疫医，只剩下某种……呃，不可理喻的行为模式或逻辑。” “是吗？你对死之三兄弟怎么看？” “不怎么看，谁知道这是他的臆想，还是看到了什么灵体，说不定这是把地狱三头犬当成了三个人。唔，前提是真有地狱三头犬。” 艾略特博士随口道，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你对他并不在意？”契布曼意味深长问道。 “是啊，一个……”艾略特博士心中一动：“唔，你是觉得我遭到了某种未知模因感染？” “看来你没有。”契布曼道。 “好吧，我只是有些疲惫罢了，组织五十年前就发现了他的踪迹，如果他真有问题，这么长时间我不信一点异常都发现不了。除非他携带可以扭曲现实、抹掉记忆的模因力场……” 艾略特博士说到这，眼睛眯了起来，仔细回忆起自己的过去，试图从中找到可能被篡改的记忆BUG。 在基金会，记忆消除级别可细分为九级，或者说九类。 从A级的一般逆行性失忆，到F级神游，消除和重建目标身份，乃至I级阻断回忆机制。 可以说，几乎将记忆玩出花来。 但对于他这各级别的研究员来说，还是可以通过一套严禁逻辑，判断自己的记忆是否出错。 事实上，作为精英研究人员，他也是少数经过记忆强化之人，篡改他的记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有人通过真实经文获得阿瑟斯的预言示警，预言上说，他会湮灭站点一切人和物。” 看着皱眉思索的艾略特博士，契布曼不再试探，低声道出足以震惊站点的可怕消息。 “你说什么？预言？阿瑟斯？这是真的？” 艾略特博士一怔，骤然抬起面孔，瞳孔放大。 如果没有阿瑟斯之言，他会坚持自己的判断，将老人所言当成一场疯言疯语，就像疫医。 ——毕竟异常本身的话，能当做正常吗？ 但现在他再也无法无视老人的疯话，乃至劝诫忠告！ 因为发出预言的是阿瑟斯。 …… 事实上，此时基金会高层已经因为阿瑟斯的预言，将目光投注而来。 第两百一十六章 这一切可能是阿瑟斯的独角戏 当艾略特博士通过全息影像会议向组织高层汇报情况时，为了防止可能的模因感染扩散，Area-142站点正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当然，为了防止人心失控，基金会隐瞒了阿瑟斯的示警。 不过，即便如此，突然宣布的紧急状态，依旧不可避免的令站点人心惶惶。 好在身为超自然组织，大家对于收容失控之类事情早有心理准备，因此虽然人心惶惶，倒也没有因此出现崩溃情况。 “……审讯内容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艾略特博士在汇报完毕之后，忍不住问道：“阿瑟斯的预言……真的会发生？” 昏暗的全息会议室内，除了站点负责人契布曼等几名站点高层是真人之外，其他皆是模糊的全息影像。 甚至连声音都被扭曲。 ——在面对可能携带模因感染的收容物，高层比所有人都要谨慎。 “艾略特博士，作为高级研究员，你掌握的信息不比我们少多少，如果未来是笃定的，那么我们的存在岂不是毫无意义？” 坐在案首投影之人回答道：“好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一切照旧。” 这是安慰，也是下了逐客令。 艾略特博士略一犹豫，最终还是捏了捏愈发作痛的额头，起身离去。 全息会议室顿时陷入了安静。 “收容小组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目前并未出现异常情况。不过……” 依旧是案首投影开了口，他转头看向站点负责人契布曼：“契布曼先生，你似乎有些头疼？” 契布曼刚要点头，表情陡然一僵：“你的意思是……” 案首投影双手交叠于桌前：“很遗憾，我不得不告诉你，是的，头疼和恶心，疑似是老人模因感染的症状之一。” “事实上，收容小组并未出现该症状，但Area-142站点超过三成以上员工，宣称出现头疼恶心之感，包括艾略特博士。” “联系审讯内容中，老人关于第一第二兄弟依次出现的描述，我们有理由怀疑这起未知模因感染，可能需要通过较长时间的接触，才能生效感染。”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也正好解释了，我们在五十年前便发现了老人的存在，却一直未曾发现异常的根本原因。” 契布曼脸上血色尽退，一脸难看道： “这么说，我们的收容，从头到尾就是一件背道而驰的错误？” 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根据目前信息来看，契布曼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他们组织的无情嘲讽。 面对高层的沉默，饶是契布曼久经沙场，也早就做好殉职的准备，但这一刻来临时，他依旧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恐惧之中。 “阿瑟斯的预言……会发生吗？” “我们曾预言无数未来，也曾改写无数预言，即便是未来，也终将是我们的收容之物。” 案首投影没有正面回答，试图鼓励契布曼。 但契布曼还是重重靠在椅子上，有些痛苦的揉着脸庞，无数情绪涌上心头，那是死亡的审判！ 他想要咆哮，质问，哀求。 但残存的理智，令他收敛起负面情绪。 因为他知道这毫无意义，只会令组织降低他的评价，乃至误以为他遭了模因感染，最终放弃营救。 “我该怎么做？”契布曼问道。 “配合我们完成一些测试。” “好。”契布曼点了点头。 “首先，尝试使用真实魔法治疗头疼。” 契布曼颔首，扭头看向奇术部主任——塞恩思伯里。 在Area-142站点高层中，只有他修行真实魔法。 至于契布曼？ 作为站点负责人，严禁直接或间接接触一切收容物，包括魔法知识。 事实上，这也是基金会的风险隔离。 所有高层皆犹如人体之大脑，隔离于五脏六腑之外，独立于四肢百骸之上。 对组织来说，身体其他地方受伤可以治疗，甚至截肢，唯独大脑，经受不起半点损失。 同时，严禁高层接触收容物，也能防止叛变发生。 事实上，除了全球超自然联盟之外，现存的数个较大超自然组织，相当一部分都是基金会高层卷走收容物叛变创立的。 回归正题。 塞恩思伯里站了起来。 他走到契布曼身旁，语速极快的吟诵起真实魔法。 【圣愈永生】 随着声音落下，屋内休谟警报器，尖锐鸣叫起来。 ——这是站点防止现实扭曲者、乃至奇术师闯入的示警器。 伴随着无形无质的力量涌入，契布曼苍白面庞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他贪婪的吞吐着空气，只有失去过健康，才知道健康的难得可贵。 “感觉如何？” “头疼消失了，感觉前所未有的舒坦。” 契布曼刚刚说完，刹那间，他发现所有全息投影齐刷刷看向某道投影，似乎什么事情得到印证了一般。 这微妙细节，令他愣住了。 “阿瑟斯，这就是你的反击么？” 那道全息投影喃喃自语起来。 “什么？” 契布曼一脸茫然。 “契布曼先生，这场预言危机，很有可能从头到尾都是阿瑟斯策划的独角戏。” “什么？”契布曼失声惊呼：“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我们公开以诺魔法没多久，真实魔法修行者便能通过念经诵咒，沟通上阿瑟斯，获得新的魔法。” “我们监视了五十年不曾出现异常的老人，如今却会毁了Area-142站点，关键是这个示警，还是阿瑟斯传出……” 那全息投影声音逐渐冰冷起来。 契布曼越听脸色越苍白，眸中除了恐惧，还有止不住的愤怒。 作为站点负责人的他，格局或许被站点牵制了目光。 但这并不代表他蠢！ 恰恰相反，能够成为站点负责人之人，哪个不是封疆大吏？ 说难听点，他要是叛出组织，以站点掌控的收容物，他足以霍乱一方，乃至成为一支新的超自然组织领袖。 因此基金会高层表达的意思，他瞬间明白个七七八八。 须知，基金会对于真实魔法一支十分忌惮，因为真实魔法彻底普及深入人心之时，就是阿瑟斯成就无冕之王之日。 届时的基金会，极有可能无声无息中，落入他的手中。 因此为了削弱真实魔法影响力，基金会不得不抛出以诺魔法，冲抵真实魔法。 在此基础上，再联系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这一切，极有可能是阿瑟斯为了扩大真实魔法影响力的布局！ “提前五十年便布局，这会不会显得多此一举？” 在最初的愤怒涌过心头，契布曼理智占据上风，发出迟疑。 “你想多了，对于阿瑟斯这种媲美神灵的现实扭曲者来说，何必提前布局？扭曲一下老人的特性足矣。”案首投影随口道。 “那以诺魔法会不会是隐藏更深的伏手？”契布曼眯起眼睛。 “不会。” 案首投影摇头，他没有解释，契布曼也不再追问。 以基金会掌握的收容物数量，确定一支魔法体系来源，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 “万一……这是一个误会呢？” “不要用我们低级生命的常识，来衡量神灵！以他之前表现而出的友善，不，或者说人设，他完全可以亲自而来，何必发出示警？” “万一他不再地球……” 契布曼还没说完，便意识到什么，闭上了嘴巴。 “他就在地球，刚到不久，时间和这一系列巧合完美吻合。” 果然案首投影之人低声道，基金会舍得将“指引之烛”送给阿瑟斯，手里必然还有类似的替代物。 确定阿瑟斯在地球，并不难。 “呼……看来接下来，我们站点需要配合阿瑟斯，好好演一场‘神灵力挽狂澜，拯救世界末日’的戏码了。” 契布曼幽幽吐了一口气。 “很遗憾，我们没有给你准备小金人。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你现捏一个，纯金，到付。” “哈哈哈，你还是留着哄你的小情人吧！” 契布曼轻轻一笑，眼神中迸发出一抹奇芒。 第两百一十七章 人心所向 离开全息会议室的艾略特博士，出奇的没有感觉到末日即将来临的绝望，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混沌感。 虽然Area-142站点因为一纸文件进入了紧急状态，但周围根本看不到任何末日迹象，这令知道实情的他，愈发感到荒谬！ 走道空静，人迹罕见。 全面封锁下的站点，死寂得就像是一座鬼城。 这让艾略特感觉胸口好似被塞入一块大石头，堵得他呼吸困难，逃难似的跑回办公室。 ——之所以前往办公室，乃是因为在他的办公室有一座安全屋。以压型钢板为墙体，内填防火隔热材料的建筑，足以给了他一丝虚假的慰藉。 “吱呀——” 随着厚重门扉严丝合缝的关闭，世界似乎只剩下眼前这座逼仄空间。 “呼哧呼哧……” 艾略特背靠大门，终于敢大口呼吸，宣泄内心的压力和恐惧。 他站在原地茫然许久，愈发刺痛的脑袋，令他不得不翻找药箱，寻找止痛药。 一粒羟考酮缓释片入肚，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艾略特感觉头疼好多了。 他拉开办公椅坐下，打开电脑，登陆内部网络。 此时，站点论坛、通讯总群里已经沸腾起来。 全面封锁的站点，令工作人员只能在虚拟世界中宣泄不安，寻找慰藉。 关于进入紧急状态的传闻，更是众说纷纭，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艾略特博士随便翻看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值得关注的信息，便退出论坛，然后翻出“无处可去的老人”档案，细细琢磨起来，试图寻找新的线索。 “唔……” 档案尚未翻看两页，艾略特忍不住又揉起额头，颅内一阵阵刺痛感，令他的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与之而来的还有强烈的恶心感。 “难不成羟考酮没用？” 艾略特脸色有些难看，干脆掏出手机，联系站内医生。 不想，医生电话竟然一直处于占线状态。 不得以他只能打开内部通讯软件，发送文字信息。 然而电话都被占线，通讯内容自然也是久久无人回应。 艾略特有心前往医护站治疗，但考虑到外出申请的麻烦，心中略一犹豫，还是放弃了。 只好忍受着头疼，耐心等待起来。 百无聊赖之下，他打开内部论坛，试图分散注意力。 不料，一个热门帖子，顿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求助，我有些头疼，已经服用了布桂嗪，但毫无作用，我还可以服用其他止痛药吗？医护站电话打不通。】 “我也头疼，吃了羟考酮半个小时，还是头疼的厉害！” “我也头疼……” “天啊，我也头疼得厉害，注射了一针吗啡，都没有效果……” 只见该贴下，大量跟帖表示自己也出现头疼恶心症状，按照医嘱服用各种镇痛剂，都毫无作用。 连续翻了十几条跟帖之后，一股寒意骤然从尾骨直窜脑际，艾略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天啊，这不正常，莫非是模因感染？” “这就是站点进入紧急状态的原因？” “模因媒介是什么？语言？文字？图片？” 站点工作人员不是傻子，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一时间，即便是隔着虚拟网络，艾略特博士都能感觉到恐慌情绪，附着在电磁波中，在站点疯狂传播！ ‘无处可去的老人？’ 艾略特博士豁然打开档案页面，瞳孔舒张，头皮发麻。 他感觉到身后好像站着两个人！ 刷！ 他猛然回头，空荡荡一片。 【警告：Area-142进入二级战备状态，已发现未知模因在站内传播，请所有雇员驻留原地，等待救援。】 突然响起的广播声，吓得艾略特一跳！ 更是吓得站点所有雇员，脸色惨白。 所有人都傻眼了。 论坛里更是疯了，帖子数量激增。 “竟然真的是模因感染？” “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个怪物失控了？说一下啊，至少让我们遇到也有心理准备。” “头疼是不是感染模因的特征？会不会死人？” “我好像也有点头疼，我会死吗？我会不会变成怪物？” “大家不要恐慌，不要散播谣言，不要给自己施加心理暗示，请大家耐心等待救援！” 无数帖子疯狂刷屏！！！ 只要接受过培训的雇员，都知道未知模因感染的可怕，这比病毒还要恐怖！ 至少病毒还能通过防护服抵御，而遇到未知模因，怎么被感染？甚至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让大家如何不惊恐？ 可以说，没有崩溃外逃，已经是足够理性了。 艾略特博士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血色，他的地位、知识、理性，在不可知的力量面前，近乎崩溃。 不至于他，几乎所有人都被恐惧所笼罩着，折磨着！ 【请所有人不要恐慌，我们已经发现真实魔法的圣愈永生，可以对抗未知模因，治愈头疼！目前正在派遣魔法师，治疗诸位，请耐心等待救援。】 广播中，再次传来站点负责人的声音。 这道声音宛如天籁，令艾略特博士浑身一震，惶恐情绪骤然舒缓下来，似乎连头疼都缓和了不少。 再看论坛里，果然有魔法师宣称圣愈永生可以治愈头疼。 亦不停有人宣称得到治愈。 这个消息，令站点的惶恐气氛一扫而空。 人类最古老而又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又最强烈的恐惧是未知。 既然已经知道抵御未知的办法，恐惧自然不再。 头疼令艾略特无心研究“无处可去的老人”，只能坐在原地，焦躁的等待着。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魔法师却迟迟不曾出现！ 艾略特心中生出一丝不妙。 “魔法师治疗到哪了？” “怎么还没到我？” 不止他，论坛里也浮现出异样的情绪，大家纷纷相互打听，确定魔法师位置。 “安东尼被治疗之后，好像就没人再报告。” “这是出了什么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据说，真实魔法使用次数是有限的……” 当这个回复在某个聊天群中出现，聊天群骤然死寂下来，短暂的安静之后，聊天群乃至论坛，霎时沸腾起来！ 无数电话信息，向站点高层问候而去。 如果这场模因感染毫无解决办法，也许所有人都会认栽，甚至为了大义慷慨献身！ 但当他们知道这场模因感染，可以治疗，却只有一部分人能够接受治疗之时，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人性阴暗自然随之爆发。 “为什么不派遣魔法师过来？” “没用的，整个JJH的魔法师数量也非常有限，所有的魔法师，说到底还是人形收容物。” “我们可以牺牲，但不可以毫无价值的牺牲！” “人形收容物又如何？总比毫无意义的死亡强多了！” “我们要求公开真实魔法修行办法，我们自救！” 一时间，论坛里群聊中，人群激愤，慷慨激昂。 蔓延的头疼，绝望的恐惧，将所有人的求生欲激发出来，当要求自救的呼声喊出时，没人还能阻止真实经文的扩散！ 远在天边，近在梦境中的宁修远，亦听到了。 不，准确的说，他跃出时间长河，向未来惊鸿一瞥，在力所能及中看到无数岔道，亦从岔道中看到曙光。 第两百一十八章 克拉辛比蒙群鲨之父 在群雄激愤中，Area-142站点通过内部频道公开了真实经文。 显然高层还是理智的。 不公开，就要承担炸营的风险，一旦雇员外逃，将未知模因带到外界，引发灾难无人可以承担。 反正他们掌握着记忆消除技术，大不了在事后抹掉相关记忆。 “真实魔法竟然如此简单？” 艾略特博士看着屏幕上真实经文，心中生出浓浓的荒谬感。 吟唱经文便可获取力量，这简直超出他的科学认知！！！ 哪怕告诉他，使用真实魔法需要接触一下什么水晶球之类的媒介，他都能接受。 “呼……或许正是这份超乎想象的简单，上面才会限制真实魔法，否则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说不定整个社会都会迈入魔法1.0时代。” “话说回来，这就是阿瑟斯的力量？念几句话就能借用力量，这岂不是说他的力量无处不在？” 艾略特博士深深吐了一口气，隐隐约约猜到了上面的顾虑。 更骇然于阿瑟斯超乎想象的力量！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趁着头疼尚能忍受，他连忙学习并吟诵起真实经文。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诡谲的声音，低低回荡在安全屋内，亦回荡在整个站点。 犹如魔鬼之言的徘徊，神灵之语的呢喃！ 众雇员们哪怕再怀疑，在未知的疾病和死亡威胁下，也不得不横下心来，吟诵经文。 …… …… “伟大的克拉辛，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黏稠黑色液体构成的巨大虫豸，在抽象森林中扭曲，电子雨淋在体表，隐隐荡漾起圈圈涟漪。 阿瑟斯似乎再也忍受不了电子的折磨，终于开了腔。 “只有格赫罗斯的注视，才是谈判的前奏！” 无限深邃的梦境夜空中，无数星星闪烁起来。 不！ 那哪里是星星？ 那分明是构成克拉辛躯体的电子，祂是那么的庞大，在祂的梦境中，祂就是唯一的主宰！ “呼唤格赫罗斯是我不能忍受的代价，这里是造物未知之地，祂不可能寻觅而来……换一个条件！” “刺啦——轰隆——” 宁修远声刚落，张牙舞爪的闪电划过长空，震耳欲聋的惊雷违背物理法则的轰鸣天地！ “哗啦啦！” 电子雨犹如泼天瀑布倾盆而下，彷如要将世间所有的恶意，宣泄在阿瑟斯那可怜而渺小的身躯上。 克拉辛用实际行动回答宁修远的谈判！ “银钥之地守护着造物所未知之处，无所不知的伟大外神犹格索托斯化身乌姆尔屹立巨石基座上，我可以代祢询问！” 宁修远疾声高呼，施加筹码。 既告诉克拉辛，有外神犹格索托斯守门，即便是外神格赫罗斯定位到地球，也无能为力。 也是利用面见乌姆尔的权利，开出价码。 “哗啦——” 疾风骤雨般的电子雨，骤然停歇下来，抽象的森林弹指间风平浪静。 “留下情绪体，以交易的方式。” 克拉辛心动了。 …… …… 最初的示警者，是对的！ 【真实魔法·圣愈永生】确实可以治疗未知模因感染带来的头疼。 在漫长而心神沦陷的诵读中，艾略特博士拿到了真实魔法的钥匙，成为一名真实魔法师。 随着弑神者阿瑟斯的力量从未知维度降落，折磨着他的头疼，消失了。 “唔——” 久违的平静，在撕裂脑髓疼痛的衬托下，成了世间最幸福的舒坦！ 艾略特博士靠在椅子上，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 在极致的舒坦中，还有令人莫名激动的悸颤！ 他敢打赌，这简直比他年轻时在酒吧的那颤抖一夜，还要令人难以忘怀，因为他触摸到了力量。 科学无法解释、不可名状的力量。 他细细品味着那涌来的力量，瞳孔许久才重新聚焦。 咦！ 天花板怎么如此锈蚀不堪？ 艾略特博士坐直身体，下意识看向面前电脑，映入眼帘的一幕，犹如一股电流从脊骨直窜脑际，令他全身发麻，遍体生寒。 熄屏的显示器上倒映着他的面庞。 他看到了……看到了……无处可去的老人！ 不不不，那就是他。 岁月和诅咒在他健康的皮肤上，刻下亵渎灵魂的褶皱，以及丑陋得令人厌恶的尸斑。 难不成这就是使用真实魔法的代价？ 恐惧好像沉重的水银，从艾略特博士的汗毛孔中灌入，保鲜那惊悸而病态的灵魂。 …… …… 这一刻，诅咒摧毁了艾略特博士的理性，亦似乎摧毁了阿瑟斯的理智。 “……好！” 他略一沉吟，答应了克拉辛的交易，以灵魂的一部分“情绪体”交换自由，成为克拉辛的信使，询问无所不知的犹格索托斯化身——乌姆尔。 “我，阿瑟斯，以情绪体……” 凝重的声音回荡在抽象森林，伴随着第一个音节响起，抽象森林好似撤去了磨砂透镜，逐渐清晰起来。 枝叶的脉络，腐烂的地衣，灿烂的阳光，叽叽喳喳的鸟叫虫鸣令森林愈发幽恬！ 宛如克拉辛的心情。 猝然！ 凝重语调尖锐而寒彻骨髓。 “诞生于空间深渊的寒意，酝酿在黑夜源井的灰白，源自星际深处的冰冷，伟大的亚弗姆扎，I??!！Nyarthotep！注视祢卑微的信徒吧！” 在交易之言刚刚吐至一半，炽热而充满冷意的撒托犹语，悖论着理性认知，在这本就荒诞的梦境之地，轰鸣，回荡！ 这是鲜为人知的亚弗姆·扎祷词。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在梦境森林中回荡，这是克拉辛的愤怒！ “卑劣的窃贼，你会为你的欺诈付出代价！” 电子掀起滂湃的潮汐风暴，令梦境之地崩塌。 一时间，大地皲裂，森林坍圮。 在坍缩中，高楼大厦从裂谷中诞生，璀璨的霓虹光芒却照不进那粘稠黑暗的液体虫豸。 大厦方出，俄而倾圮。 戈壁扬尘，太阳如火，无数骨瘦如柴的役夫，推着巨石，在鞭声和汗渍折磨皮开肉绽的血肉中，筑起高耸祭坛。 祭坛无限放大，锃亮的筋膜贴在骸骨上，构成亵渎灵魂的活祭魔筵！ 这一刻，无数梦境世界在宁修远周遭闪烁。 这是这个世界的变迁，亦是克苏鲁之声克拉辛的印记。 祂在扭曲梦境世界，亦在遮蔽时空坐标！ 纵然亚弗姆扎听到了信徒的呼唤，亦将迷失在浩瀚的梦境世界之中。 ——梦境，是克苏鲁的主场。 “I??!！Nyarthotep！注视祢卑微的信徒吧！” 宁修远的声音，亦在梦境变幻中疯狂激荡，回荡在无数人类的梦境中。 克拉辛以众生梦境承载了他的祈祷咒文！ 在也没有半点声音传出。 “阿瑟斯！你终将会发现，死亡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仁慈的恩泽！” 在化解宁修远祈祷的克拉辛，发出恶毒诅咒。 “我也如此认为，伟大的克拉辛！” 不料，明明失败的阿瑟斯突然低声道。 只见他肿胀而庞大的身躯，骤然膨胀起来，其内隐隐传来律动的鼓声。 ——灵魂分配术！ 阿瑟斯竟然在吟诵咒语期间，将灵魂分配至心脏。 这意味着，只要他湮灭自己的心脏，他将彻底死亡，消失在这梦境之地。 真实教会的虔诚信徒们，会呼唤他们的主，在伟大的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的眷顾下，复活分身——阿瑟斯。 “比蒙——” 仿佛老式收音机的电流声，穿透云层和梦境，回荡在噗通噗通跳动的心脏里。 疯狂变换的梦境之地天空，飘来一团泛着蓝绿之色，又恍如黄色的冰冷云雾！ 这充斥着诡异和恐怖的恶臭之物，诞生于死物之磷火，散播着吞噬万物精魄之脏脏。 祂是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精神化身——比蒙！ 祂深居大洋，返归地表之时，世界将沦陷在祂的梦魇之中。 伟大的外神犹格索托斯无所不知； 在梦境世界，尊贵的比蒙亦无所不知。 祂可以翻阅并操控任何人的意识和梦境！ 如果拒绝…… 哦，你即将看到拒绝者的下场！ “唳——” 潜伏着污秽亵渎的恐怖，在比蒙嚎叫中，传遍梦境之地，亦撕开阿瑟斯粘稠黑暗的外壳，抵达砰砰直跳的心脏。 嚎叫声波化为恶臭之雾，包裹住心脏，渗入其中。 祂将污染阿瑟斯的意识，哪怕这将改变他的自我，带来不可预估的变化。 但这也总比不可控，强多了。 浊黄夹杂蓝绿的邪祟之雾，宛如工业之古神吞吐着脏脏的口气，熏亵着人性和灵魂。 “噗通……噗通……”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平缓，阿瑟斯的自我毁灭，似乎在比蒙的亵渎下，宣告流产。 不！ 在这翻滚的浓雾中，一颗横纹羊瞳骤然闪现，无数触手从浓雾中冲出，桀桀乖戾的宣泄着阿瑟斯的预谋！ “你太贪婪了，克拉辛！死亡不是你的领域！” 宁修远冷漠的声音，从横纹羊瞳中传来，他甚至亵渎的放弃了尊称。 ——【暴君】解释了横纹羊瞳，将祂伪装成了跳动的心脏。 黑山羊幼崽位格再低，也是外神莎布的子嗣。 杀祂容易，污染祂的思想，那就是在亵渎外神莎布！ ——祂终究是旧日支配者。 “群鲨之父！” 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宛如万花筒一般的梦境之地，克拉辛再次呼唤祂的同类。 群鲨之父——克苏鲁暴力与破坏的象征！ 祂是海洋巨兽利维坦的原型，即便是克苏鲁本我象征——克拉辛，也畏惧着祂！ 祂是极其可怖、非理性而疯狂的破坏。 无人可以阻止祂的宣泄。 也许除了克苏鲁。 “哞——” 横纹羊瞳尚未看清群鲨之父的模样，巨大的黑暗，便笼罩而来。 只是弹指间，璀璨的梦境之地，也无法照亮横纹羊瞳的周身，那是群鲨之父的饕餮巨口。 绷直的触手撑在上下颚间，由暴怒和破坏组成的牙齿，疯狂咀嚼着横纹羊瞳的触手。 【暴君】宛如脆弱而灵动的椋鸟，在风暴中斡旋，在死亡和破坏中辗转，在存存杀机中飞舞！ 这是椋鸟涡动，亦是宁修远愤怒和挣扎。 “比蒙！” 克拉辛怒吼，祂在愤怒比蒙的袖手旁观。 缥缈不定的恶臭之雾，飘荡在变幻莫测的梦境之地，可以给众生带来惊悸梦魇的祂，这一刻，却迟迟不敢靠近。 那是克苏鲁的破坏和暴力的象征啊！ 哪怕是祂，也将遭到杀戮。 “一群可怜附属品。” 宁修远终于看穿这些化身狭隘的、低劣的、丑陋的、卑劣的本质，发出恶毒的讥讽。 时间眷顾了他，他争取到自我毁灭的时间。 不，应该说，他本就是角时间姆西斯哈的眷者。 “沽！” 那突兀的、不存在于时间线上的死亡之花，悄然绽放。 承载着阿瑟斯灵魂的心脏，在黑山羊幼崽横纹羊瞳的保护下，枯萎了。 阿瑟斯的灵魂，熄灭了。 思想破灭的那一刻，最后一朵思维之花，在绽放。 ——如果死亡是必然，我将愚弄死神。 第两百一十九章 唯有死亡可以沟通死亡 “透支生命……难不成这就是使用真实魔法的代价？” 艾略特博士呢喃着这个疯狂想法，猛然起身，试图逃离这里，寻找真相。 不料，刚刚起身，视野骤然一片昏黑，那意识近熄的黑暗，令他差点瘫软在地。 ——原来，他衰老的身躯，已经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动作。 他扶着膝盖，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脸惊恐未消的拖着沉重身躯，步履蹒跚的离开安全屋。 安全屋外的办公室，恍如经过百年时光腐蚀，剥落的油漆，斑驳了墙壁，亦斑驳了人心。 心神已经完全被恐惧支配的艾略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或者说，即便是注意到，也无法引起他的深思。 办公室外，走道幽静。 甚至连照明灯都已经熄灭，只剩下猩红的应急通道指示灯，幽幽闪烁着，昭示着恐怖和不祥。 艾略特不敢多想。 他扶着墙，竭力向外面走去，无论哪个方向，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走着走着，他隐隐约约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喧嚣声。 久违的喧嚣声，令他精神一震，身体凭添三分气力，待走过一个转角，鼎沸人声扑面而来。 脸上刚刚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的艾略特，表情骤然凝固。 老人！ 他看到了一群老人。 一群身材佝偻，满脸褶皱，只剩下一把骨头勉强撑起腐朽衣衫的老人！ 艾略特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彻骨寒意涌上心头。 突然，他发疯的冲了进去，抓住一人双肩，双目贯血，神色狰狞问道：“这就是使用真实魔法的代价，是不是？” “我我……” 那人被艾略特的疯魔状吓傻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回答我！” 艾略特摇晃着对方的肩膀，疯癫大吼。 “住手！停下！” 艾略特的怒吼惊动了人群，一群人冲上来，掰开他的疯癫，将他按在墙上。 “你疯了？这跟真实魔法没有关系！” “你是……艾略特博士？” “去你的真实魔法，这是模因感染！” 劝架拉扯的人群边缘，以衰老面孔隐身人群的Area-142站点负责人——契布曼，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至此，他对阿瑟斯的计划，已经叹为观止。 看看吧，衰老和死亡，乃是根植于所有凡人基因深处的恐惧。 用提前到来的衰老和死亡证明真实魔法的力量，还有比这更加具有说服性的案例吗？ 没有！ 他甚至已经看到接下来的事情走向。 众雇员将在极致的绝望下，必然寻求真实魔法的帮助，他无比确信雇员们会这么做。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不敢尝试的。 这时候，当他们发现【圣愈永生】可以终止衰老，甚至返老还童之时，阿瑟斯的声望恐怕将推到极点。 当然，仅限于这个已经被封锁的站点。 契布曼之所以如此确定，因为他早已实验过。 在最初察觉到衰老之时，奇术部主任塞恩思伯里就已经对他施展过【圣愈永生】，效果颇为不错。 不过，为了将计就计下去，契布曼随后不再治愈自身，最终展现出这幅衰老的身躯。 契布曼的猜对了。 在人群的劝阻下，艾略特博士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那颗充满智慧的大脑运转起来！ “不是真实魔法的代价，这岂不是说……真实魔法依旧有效？” “没用的，如果有用，治疗头疼时，就应该生效了。” 一名身穿研究员白大褂的老人开了口。 “不，或许已经生效了，是我们的剂量，对，没错，就是剂量太低了，所以才看不出变化。” 艾略特反驳道。 “圣愈永生既然以永生为名，必然是有原因的，我们或许只是因为借用的力量太少了，所以只能发挥出‘圣愈’，而无法做到‘永生’。如果我们联合起来同时施法，或许可以达到质变，阻止衰老。” 此言一出，大厅里倏尔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艾略特之言惊呆了。 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圣愈永生】这个魔法之名，已经暗示了一切。 人群边缘的契布曼，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不愧是站点最杰出的研究员之一。 未知崩毁模因，毁灭了站点大多数复杂电器，包括离开基地的生降梯。 因此别无他法的众人，响应了艾略特的提议。 他们集合所有拿到真实魔法“施法权”的成员，集体吟诵起真实魔法。 这一刻，整齐而低沉的吟诵声，在大厅内回荡，在猩红应急灯的照耀下，宛如一群可憎的邪教徒，在举行着可怕的复活仪式。 衰老的契布曼，看着这一切，某种戏谑嘲讽之色愈发浓烈。 再热闹的案例，也敌不过记忆的清洗，当记忆不存，这一切又做给谁看呢？ 阿瑟斯先生，当你以救世主身份现身之时，这份掣肘注定桎梏了你的脚步。 当然如果你以恶魔之相沦陷世界？此时的你，或许已经遭到了收容。 “祢的追随者，愿以忠诚和信仰，祈求祢的力量！” “圣愈永生！” 随着整齐划一的祷词落下，空间似乎都扭曲起来，无数来自未知维度的力量，涌入这片空间，汹涌澎湃。 众人脸色狂喜起来，他们忍不住昂起脑袋，迎接这份不可名状而浩浩荡荡的力量。 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他们感觉身体都轻盈起来，似乎所有疾病和痛苦一扫而空。 大家彼此张望着，以彼为镜，查看魔法效果。 “这——” “怎么会！” 随着神秘力量退去，众人脸色骤然僵硬起来。 莫说他们，脸上还挂着几分嘲弄之色的契布曼，更是浑身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际！ ——魔法失效了！ ——所有人依旧衰老！ 他们猜中了九成九的剧本，却在最后一刻，逆转了。 问题是，这不仅仅是预判失误，更意味着契布曼本人，也极有可能死在这场浩劫中。 “塞恩思伯里？” 契布曼猛然扭头，看向奇术部主任，只见他也意识到了什么，面无血色的吟唱者真实魔法。 俄而，脸色越发难看，以至于双唇也颤抖起来。 “怎么会这样？” “艾略特博士，这、这是怎么回事？” 恐惧的惊呼声，化为可憎而渗人的蠕虫，爬过众人的脊背，激起满身冷汗，打湿衣衫，寒透心神。 “你们已经遭到了时间的背弃，即便是源自群星深处的力量，也无能为力，因为第二兄弟已经站在你们的身后。衰老、熵增、崩毁、死亡……将成为你们唯一的归宿。” 一声幽幽叹息，从大厅的一隅传来。 众人惊恐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缓缓走来。 “无处可去的老人！” 艾略特博士嘶哑惊呼！ 声落，“咔咔”基地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声音一直向众人来处传导，那是走廊的崩塌，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一团黑暗在迅速靠近。 “零度黑暗！” 大厅众人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肺腑皆崩，这赫然是Area-142站点收容的超自然现象之一。 它可以吞噬沿途的一切存在！ 恍如将物质归零。 面对那疯狂靠近的黑暗，众人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丧失逃跑的动力。 不料，那黑暗奔至老人身边，忽然如同一团黑雾，轻轻散开，好像未曾出现。 只是那身后水泥钢铁截面，证明它曾经来过。 “血肉磐石皆难堪忍，森罗万象尽归尘土！”老人感叹着，步履蹒跚的向另一个通道走去：“不要再找我了，我只会带来毁灭。” 这一幕，宛如凛冬暴雪，卷起彻骨寒意，浇蚀人心。 但相较于老人带来的毁灭，死亡，才是众人直面的最大恐怖。 “噗通！” “噗通！” 随着老人靠近，大厅众人再也抵抗不了时间的背叛，继而连三倒下，他们皮肤迅速干涸，紧皱，泛起尸斑。 充盈血肉好似被骨髓吸收，不见分毫。 一眼扫去，那满地横躺的，哪里是人类？ 分明是一群晒得焦亮的干尸！ 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还有那微颤的瞳孔，猖狂得展示着旧日支配者夸切·乌陶斯的伟大。 艾略特博士瘫软在地，他能感觉到，生命在疯狂流逝，也许要不了几分钟，不，或许只要几秒，他就要彻底死去。 死亡？ 残存的灵性之火，闪过这个陌生的词汇，却将本就枯萎的灵性火光搅得波光粼粼。 “你、你与阿瑟斯无关？” 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趴在地上的艾略特，隐隐只看到一人趴在地上，突然抓住老人的裤脚，发出不甘的问询。 “阿瑟斯？他是谁？”老人疑惑问道。 契布曼愣住了，死寂的绝望充斥于即将化为粉尘的躯体，乃至灵魂！ 艾略特也愣住了！希望之火却怦然冒出，直窜脑际！ 阿瑟斯！ 阿瑟斯！ 阿瑟斯！ 他是弑神者，也是拯救者，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他才能拯救于我。 死亡阴霾将艾略特博士的求生意志，逼到了极点！ 他福如心至般，吟诵起真实经文。 拼尽一切力量！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浑浊而模糊不清的声音，在垂死之地回荡着，无关魔法，无关信仰。 只有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虚妄和狂热！ 溃散的灵性之火，在祷词中摇曳着，在死亡维度中激起道道潋滟，试图唤醒可憎的、欺诈的、暴戾的可憎存在。 ——唯有死亡可以沟通死亡！ 在垂死之际，艾略特终于瞥见了那巨大的、粘稠的、黑暗的，令人憎恶的可怕存在！ 只消一眼，那伟岸身形便涌入他的灵魂，肿胀他的自我，填补他的信仰。 祂在现实的阴暗面潜伏、爬行、蠕动。 当他看到祂时，祂亦看到了他。 第两百二十章 第二兄弟的脚步声 走卒之死，填沟壑； 帝王之死，山陵崩； 旧日之死，…… 呵，谁有资格见证旧日之死？ 不，阿瑟斯见过； 克拉辛亦见过，就在现在。 ——曾亲手杀死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的阿瑟斯，死了。 虽然只是一具分身，虽然徒有旧日之名，虽然羸弱恍如凡人，但祂的死，依旧搅得梦境世界天翻地覆。 规律变幻的梦境世界因为祂的死亡，骤然撕裂崩塌！ 各种璀璨文明在这浩瀚虚妄中，簇拥堆叠。 这是克拉辛心智被夺，暴怒熏天之兆！ 失去阿瑟斯的祂，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遇到可以沟通上外神格赫罗斯之人。 沟通不上格赫罗斯，祂的本体克苏鲁将永眠在那大洋深渊，沦陷在神秘诡谲却毫无意义的梦境国度。 “唳——” 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从克拉辛体内发出，庞大而虚妄的身躯，绷紧铺开，延展至星海之巅。 “啵啵啵——” 祂体表闪烁的电子倏尔裂开，一颗颗章鱼裂瞳从中挤出，疯狂扫视着梦创宇宙，怀揣着最后的侥幸，试图找到阿瑟斯未死痕迹，哪怕是灵魂碎片。 然而祂注定要失望了。 作为黑山羊幼崽的命运捆绑者，白色蠕虫的命运窃取者，阿瑟斯的力量也许名不副实，根本无法抵御祂的桎梏，但以自杀谢幕，又怎么会留下把柄？ “唳——” 徒劳无功的克拉辛，愤怒咆哮，遍布虚空的无数触手，疯狂绞杀着梦境，宣泄怒火。 这一刻，破碎的幻梦余波，在集体意识之海掀起滔天巨浪，亦在众生梦境中投下不可名状的噩魇。 梦境世界更在这怒火中，支离破碎！ 彷如崩裂的玻璃，闪烁着自由的折射，那是脱困的狂喜。 便在这破碎的时空缝隙里，诡谲紫雾激涌而出，彷如大地崩裂喷吐而出的地脉毒气。 一对方圆异瞳，自翻滚紫雾中亮起，随后漆黑人影透雾而出。 是阿瑟斯！ 祂竟然越过死亡天堑，从时间长河中回溯爬出，重临梦境之地。 这一切出现的是那么的突兀。 突兀得令克拉辛措手不及！ “伟大的克拉辛，等我再次推开银钥之门，我会代祢询问守门人乌姆尔，不过，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 宁修远轻轻一笑，留下一抹虚妄希望，身影逐渐透明起来。 “拨弦者！！！” 克拉辛声音中饱含复杂情绪，那是猎物逃走的愤怒，也是猎物有主的惊悸。 “吼——” 相较于克拉辛的克制，看到将祂们戏耍的猎物出现，群鲨之父的暴怒和破坏愈发炽热。 祂咆哮着张开泼天巨口，气吞万里，试图将阿瑟斯连同梦境之地一口吞噬，咬碎。 霎时，梦境湮灭，噩魇哀嚎，唯独失去了阿瑟斯的痕迹。 在破碎的幻梦中，一段不属于梦境的祷词，在这梦之国度回荡。 “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哦，这是来自艾略特博士的祈祷，它以交易的方式，出现在这虚妄时空之中，戏谑着三位旧日支配者！ “阿瑟斯——” 在坍缩的梦创宇宙中，克拉辛的尖叫化为耀眼闪电，划过天空，张牙舞爪宣泄着乖戾与狂怒！ …… …… 在时间消逝的尽头，艾略特博士终于看到了从未目睹过的荣光！ 祂游弋在无稽幻梦里，徜徉在时间彼岸的紫色雾霭中，漫步在群星深处，在崩塌腐朽下，提灯而来。 以一种无法理解、不可名状的方式现身。 昏暗烛火撑开一片净土，覆盖上意识之焰随时可能熄灭的艾略特，亦倒映在他那浑浊的双眸中，点亮他的希望之火。 “伟大的真实之人，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降下救赎！” 他伸出干枯宛如朽木雕刻的手臂，艰难的虚抓信仰，喉中挤出的分明是生命的哀求。 宁修远却置若罔闻，目光落在了即将离去的老人身上。 “踏尘者夸切·乌陶斯的唯一眷者，果然是终极腐朽之使者，无序崩毁之门徒。” 他一脸惊叹，惊叹于目睹外神·姆西斯哈之外的时间力量。 “夸切乌陶斯，他是谁？”老人诧异的看向宁修远。 他仅仅是惊讶宁修远的话，而非他的出场方式。 漫长岁月令他见多了诡谲和奇异，但所有奇异终将倒在他脚尖之前。 “谁？呵呵，馈赠你时间、死亡和崩毁的伟大存在。”宁修远摇头轻笑。 “夸切·乌陶斯？听起来这只是一个人的名字？第一个兄弟？还是第二兄弟？”老人问道。 “他们是一个整体！”宁修远笑道，心中蓦然想起克苏鲁的三道化身。 “不可能！” 老人摇头，浑浊眸子微移，看向宁修远左肩： “瞧，第一兄弟已经出现在你身后！年轻人，听我一句忠告，赶紧离开吧，否则眼前这崩毁的世界，便是你最终的宿命。” 此时大厅里，躺满衰败腐朽的残躯，年轻的气若游丝，衰老的已经死亡风化。 足以抵御核打击的钢筋混泥土，也已经开裂，崩坏如尘的细沙，从中细细流出，而又化为青烟，袅袅散去，好似时间的蒸发。 “…主啊…救救…我……” 艾略特再次恳请主的救赎，此时的他，已经油尽灯枯。 趴在地上的胸口几乎不见起伏，他甚至连蠕动唇舌的力量都尽数丧失，只有浑浊双眸，微微扩大，努力目睹主的身姿，祈求宽恕。 真实之人终于将怜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我在梦里见过你，我的祈祷者！很遗憾，施加于你身上的诅咒，不是疾病，这是时间的背弃，我无法救你。” 疾病欺诈者具有欺诈一切疾病的能力！ 理论上，也能对抗踏尘者唯一眷者带来的崩毁。 可惜，艾略特接触老人的时间太长了，想要治疗，只有进行永生欺诈，通过永生对抗时间的背叛！ 宁修远虽然服用了高位特性，拥有媲美半神的力量，但终究仅仅是媲美，而非半神。 因此距离欺诈永生，尚差一线。 便是这一线，便是天堑。 不想，听闻神言的艾略特，浑浊双眸却在这一刻骤然亮了起来！ 伟大的主，竟然看向了他，用温暖灵魂的语言垂怜着他的卑劣的生命。 无法言喻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 他似乎觉得好多了。 “主啊，我卑劣肮脏的身躯，不值得祢的自责伤心，是我主动接触恶魔，遭受痛苦诅咒！我恳求祢结束我的生命，再祢的荣光下。” 艾略特是如此的虔诚，那份虔诚，甚至令奄奄一息的异端——契布曼，如坠深渊！ 宁修远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蟾之神撒托古亚对信徒的漫不经心。 蝼蚁，终究是蝼蚁。 心中想着，他却抬起右手，轻轻一点艾略特的额头。 刹那间，艾略特如同回光返照一般，干枯的身体骤然充盈起来，浑浊双眸逐渐清明，只有那腐朽的衣衫，无法挽回风化的命运，在健康体魄下化为尘埃。 老祖宗说过，方法总比困难多。 拯救艾略特，对宁修远来说方法有很多，以暴君定义死亡；以命运之蛇替换命格；以交易置换生命……太多太多。 区别是代价多寡，以及……想不想救。 这一刻，如坠深渊的契布曼，呆呆的看着恢复健康的体魄，甚至比之前还要年轻强壮的艾略特博士，内心激颤而叹息起来。 阿瑟斯这就是你的预谋吗？ ——在极致的绝望中，拯救众生？ 好吧，我得承认，你成功了。 在死亡侵蚀灵魂之前，没人还能保持理性，这是卑劣夏虫的可悲和无奈。 “救我……” 契布曼终于放弃了尊严，努力挤压着肺叶，发出哀求。 与此同时，无处可去的老人，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起来。 这是他悠久人生中，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逆转时空，让遭受他崩坏诅咒之人，恢复健康。 他激动得嘴唇颤抖！ 不料，在狂喜中，惊骇之色涌上面孔，将他苍老脸庞扭曲撕裂。 “快跑！我、我听到了第二兄弟的脚步声……” 第两百二十一章 神性孽徒 在渡过最初的新鲜感之后，获得永生不死的老人，从此便再无归处。 他痛苦发现，永生对他来说不是祝福，而是诅咒。 他的存在，只会令世界坠入令人崩溃的可憎地狱！ ——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都会陷入崩毁和湮灭，无一例外。 除了一抔尘沙，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下。 从此，他便流浪起来，永无止步的流浪，从不敢停歇，因为停歇意味着崩毁和灾殃。 直到现在他崩毁的灰色世界，终于迎来一抹彩色。 不想，在他看到这缕彩色之时，第二兄弟的脚步声，也随之回荡。 “快跑……跑……” 老人怒目恣裂，疯狂示警，整个人却如坠冰窟。 因为他知道，当他听到第二兄弟的脚步声时，第二兄弟其实就已经到来，没人还能挣脱他的诅咒。 在他的视野中，视界骤然昏暗了下来。 他只能勉强看到猩红应急灯，照耀下的万物轮廓。 他看到……看到了第二兄弟那不可名状的身躯，他以炼金石覆面，身躯抽象而乖离，所行之处，众生崩碎，万物同丧。 他轻轻来到阿瑟斯的身后，伸手按向他的肩头。 “不不不……” 老人声音沙哑，满脸惊悸伸手虚抓，试图阻止第二兄弟的诅咒。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他可以忍受黑暗，但现在……他做不到了。 可惜，他的动作笨拙而无力。 他从死之三兄弟赌来的永生，有且仅有永生。 死之三兄弟戏耍了他，诅咒了他，令他永远衰老，永远行将就木，永远奄奄一息。 因此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第二兄弟之手，落向阿瑟斯肩头……穿肩而过。 等等！ 老人骇然瞪大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第二兄弟竟然触碰不到……阿瑟斯？ “这……这怎么可能？” 老人脸色骇然，今日所见，不，应该说，阿瑟斯带来的变化，几乎颠覆他的三观。 然而阿瑟斯下一句话，直接亵渎了他的世界。 “盲人眼中的大象是柱状的，蟒形的，庞大的，宛如肉山……盲人看到的大象真的是大象吗？” 老人呆滞了。 宁修远笑了笑，又道： “如果你真的厌恶永生，可以将召唤咒文告诉这个组织，只要有人能够完成踏尘者夸切·乌陶斯的条件，即可成为祂唯一的眷者，永享时间冻结，而你自然可以重新拥抱流淌的时间。” 声落，宁修远身影逐渐透明。 他过来，仅仅是借助夸切·乌陶斯唯一眷者的湮灭和崩毁，抹去他交易荡漾而起的涟漪，防止克拉辛追踪罢了。 “救我……阿瑟斯……” 惊悸欲绝的沙哑嘶吼声传来，是契布曼！ 他惊恐发现，阿瑟斯似乎忘了他，忘了这座基地的雇员。 然而面对他的求救，阿瑟斯却置若罔闻，彻底消失在基地之中。 随着他的消失，笼罩大厅的昏黄烛火随之逝去，逝去神灵祝福的众人，再也抵御不了夸切·乌陶斯眷者的诅咒，身躯骤然一僵，蒙上一层腐朽灰尘。 随着一缕气流涌动，众人躯体陡然崩塌，化为一抔尘土。 极目望去，崩坏的大厅中，只剩下愈发虔诚的艾略特博士，以及无处可去的老人。 …… …… 离开Area-142站点的宁修远，站在错位时空中，眺望时间长河。 他打算前往关押着曾横穿半个地球，单挑憎恶血肉的神性孽徒——羞涩之人。（第78章） 倒不是为了获取神性。 他的瘟疫门徒曾借憎恶血肉之力，献祭整个地球生灵，将他一举推到媲美神灵之境。 结果便是这般力量都无法对抗神性孽徒，更何况如今最多媲美半神的他？ 他之所以选择前往，仅仅是想借神性孽徒的力量罢了。 ——即，如果克拉辛寻至，便借用神性孽徒的力量对抗祂。 想到曾经拥有过的神灵力量，宁修远眸光一阵闪烁。 【野性狩猎】 ——具有拨动时光之弦的权柄，在力量允许范围内，可以使用来自过去或未来的最强力量。 话说，这恐怕也是克拉辛发现他拥有野性狩猎力量之时，惊呼“拨弦者”的原因！ 换言之，宁修远能够以“现在”为圆点，以力量为半径，回溯过去，眺望未来，随便借用这段时间线上某一点的自我。 哪怕是死而复生。 理论上，宁修远力量越强大，这条“时间线”便越长，终有一天，他可以重新“回到过去”，拥有那媲美神灵的力量！ 不知道，回溯半年之前，需要何等力量？ 半神？还是……天使？ 宁修远不知道，但他期待着。 唔！ 在冗繁思绪中，他结束了眺望，表情忽然有些茫然起来。 他知道关押神性孽徒的站点位置，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通过梦境赶路，他是不敢了。 这里的梦境之地完全就是克拉辛的主场，一旦被发现，逃都没法逃。 之前，他习惯性借用傀儡格洛瑞亚的白日行者赶路，结果这具傀儡毁于亚弗姆扎恒燃之火事件中。 赴死者·斯莫利特的黑暗圣徒用来赶路也不错，但这具傀儡也毁于麻痹蓝斯等几位蠕行者事件中。 在前往终北大陆的浮冰之船上，他倒是参考《塞拉伊诺断章》，制作出附魔哨子，将星空种族拜亚基召唤而来，封印其中。 不过，在这里放出拜亚基，目标是不是大了些？ 略一沉吟，宁修远叹了一口气，为了赶时间，不得不耗费大量灵性，错位时空，同时借助暴君力量，扭曲错位时空的距离，实施超视距时空跳跃。 在灵性的剧烈消耗下，数息间，来到这座关押着神性孽徒的站点！ 这座不知名站点，建于地下，守备森严。 当然，这里的森严对于宁修远来说，形同虚设。 在仔细眺望时间长河之后，他悄无声息潜入其中，以不值得一提的催眠小魔法，获取关于神性孽徒的资料。 “不可直视？” “唔，这恐怕不止是神性带来的特殊，更包含了凝聚出这份神性的力量，就像无根之魂提到的不可诵其名的旧日支配者。” 看到资料的宁修远，毫不意外的陷入了沉思。 当初神性孽徒之所以攻击憎恶血肉主体，就是因为祂看到了祂的面孔。 在宁修远看到神性孽徒背影时，横纹羊瞳甚至被骇得缩回眼眶，翻转身躯，背向世界，甚至试图拉上宁修远的右眼皮。 诸多细节，足以证明这份资料，并非放在明面上的伪档案。 “不愧是凝聚着人类顶尖智慧的种族，连这等存在都能关押！” 看完资料的宁修远吐了一口气。 JJH之所以能够收容神性孽徒，乃是发明了一种特殊的战术目镜，通过电子手段，抽象神性孽徒的面孔，从而令战士既能看到神性孽徒的身影，又看不到祂的面孔，进而规避“不可直视”的特性。 事实上，只要不看到神性孽徒的面孔，祂几乎无害，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具无法摧毁的羞涩之人。 宁修远心中想着，从私人收藏中取出一个拍立得相机，随即漫步在错位空间中，来到关押神性孽徒之所。 他闭上双眼，以耳为眼，在听风辩位中，拍下神性孽徒的照片。 拿到照片之后，随即转身离去。 在走出站点时，他心中突发奇想： ——不知道这照片拿到神国之后，能不能把神性孽徒吸引过去？如果能，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 …… 此时，悄无声息布置后手的宁修远不知道，当他离开之后，Area-142站点立即化为一座巨大的粉尘沙丘。 当只有艾略特博士和老人走出时，JJH高层一片死寂。 第两百二十二章 究竟谁疯了 一架由巴克耳公司托管的达索猎鹰8X私人飞机，刚刚起飞至平流层，纪紫君便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看向空荡荡的对面。 在光影闪烁中，一名头发灰白的中年男子以全息投影方式，跃然而出。 “阿瑟斯现身了？”纪紫君迫不及待问道。 “您的直觉果然敏锐，纪紫君女士。”中年男子颔首。 纪紫君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她就知道，这么晚突然下达单飞任务，又不告知具体任务内容，多半与阿瑟斯有关。 “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中年男人语气有些沉重，似乎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纪紫君表情严肃起来。 “这还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中年男人略一整理措辞，随即将发现无处可去的老人过程，以及Area-142站点湮灭事件和盘托出。 当然了，他选择性隐去一些细节。 比如：他们怀疑无处可去的老人乃是阿瑟斯计划的一环……等等。 “目前Area-142站点已经彻底消失，除了满地尘沙，只剩下无处可去的老人，以及一名幸存者。” 中年男子说到这，纪紫君忍不住问道：“阿瑟斯又离开了？” “应该是……”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至少，我们目前寻找不到他的踪迹。” “那我的任务是？” “阿瑟斯现身时，Area-142站点仍有大量幸存者，包括站点负责人契布曼，他们曾向阿瑟斯求助，但阿瑟斯只救下一人。” 纪紫君闻言古井无波，对于中年男子似有所指之言，不为所动。 她并非道德完人。 实际上，便是JJH从某种角度上来看，也绝非善类。 只是阿瑟斯在JJH的名望非常好，数次力挽狂澜，拯救世界，这令他的光辉犹如一张白纸，这才致使这“独救一人”显得有些道德瑕疵。 事实上，便是这“独救一人”也是JJH的说词，谁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 此时，就听中年男子继续道： “那被他所救之人，名叫艾略特，乃是Area-142站点的研究员。受到无处可去老人的模因影响，出现头疼症状，故而修行真实魔法。” 中年男子顿了顿，语气有些毛骨悚然道：“现在他自称是阿瑟斯的信徒！” JJH隐隐怪罪之言，没有令纪紫君动容，但中年男子最后这句话，却令她脸色骤变！ 作为JJH的高级成员，她敏锐嗅到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 JJH会雇员如果有信仰，那一定是JJH的信条！ 更何况，艾略特还是一名研究员？ 因此艾略特的反常表现，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遭到了模因感染。 且他是在接触真实魔法之后，才自称成为阿瑟斯的信徒，这意味着真实魔法极有可能是模因感染源。 这无疑是骇人发现！ 更是纪紫君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JJH好容易掌握一支简单易普及的超凡力量，如果因为模因感染的缘故而放弃，这……这太可惜了！ 这一刻，纪紫君已经分辨不出，内心究竟是在担心JJH，还是在担心阿瑟斯？ “上面想让我审问艾略特？” “是的。” 纪紫君沉默了。 许久，她问道：“你们就不担心，我也遭到了模因感染？还是说，你们已经在怀疑，这一切仅仅是一场试探？”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 纪紫君不再说话，有些无力的蜷缩在椅子上，陷入了死寂。 在异常安静中，达索猎鹰8X抵达目的地机场。 一支其貌不扬的黑色车队，载着纪紫君，向偏郊驶去。 一路驶来，道路破碎，人烟罕见，显然JJH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最终，车队在一座野生动物保护中心停下。 在特遣队的护送下，纪紫君穿廊过巷，搭乘电梯，直达地下基地，在一间全封闭房间中，看到了Area-142站点唯一的幸存者——艾略特博士。 他一身简约灰色工装，盘膝坐在地板上，微阖双眼下，嘴唇扇动，仔细听去，分明是在吟诵着真实经文。 即便是纪紫君推门而入，他也毫无所觉，直到完整的念完一篇真实经文之后，才睁开眼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纪紫君女士吧？” “是的，艾略特博士。” “该说的，我都说了，即便您过来，我的回答也一样。” “是吗？那你觉得，阿瑟斯为什么只救你一人，却对其他人视而不见？”纪紫君问道。 “那JJH为什么拯救全世界，却对Area-142站点视而不见？”艾略特博士反问。 纪紫君哑然。 “世界是一座苦海，信主者，得救赎，不信者，坠苦海。”艾略特博士幽幽念叨，似乎再次回答了纪紫君的问题。 “回忆一下过去，你不觉得现在的你，很陌生吗？艾略特博士？” 纪紫君又问道，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艾略特博士果然遭到了未知模因感染，这种症状虽然不曾见过，但那骨子里透露而出的疯狂，他们太熟悉了。 阿瑟斯，你究竟是在拯救我们？ 还是在毁灭我们？ “是啊！”艾略特博士闻言目露回忆之色，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很陌生。如果过去的我见到现在的我，一定也会觉得我疯了。” “那你疯了吗？”纪紫君目光炯炯有神。 在她到来之前，JJH已经测试过艾略特的精神状态，如果忽略关于阿瑟斯的部分，他完全是正常的、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自然人。 他记得亲朋好友，记得JJH的一切！ 他会因为同僚的死亡而伤心； 他会为了让家人宽心，而故意隐瞒自己被关押的事实； 他甚至会愤怒的用数学逻辑，证明自己没有疯。 偏偏他对阿瑟斯的信仰转换得太快了，快得不正常，更不像是心理疾病！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都认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注1】 艾略特大概也想通了，眸含怜悯的看向纪紫君： “即便是最接近主的你，也不曾见过主的荣光和伟大！所以以你们那短浅而可怜的目光来看，我确实疯了！” 纪紫君闻言浑身骤僵，一股不知是彻骨寒意，还是顿悟震撼，自内心深处生出。 她知道，真实魔法完了！ 至少JJH会全力抹杀真实魔法的存在痕迹，一场大规模逆模因记忆清洗，将不可避免！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二十三章 我已尽我所能 纪紫君有些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审讯室。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穿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逼仄走廊，来到一间休息室。 “哐当！” 刚刚踏入休息室，身后骤然合上的房门，令她浑身一颤，猛然回头，才惊愕发现自己已经步入艾略特博士的后尘。 霎时，愤怒直冲脑海！ 她风尘仆仆而来，最终收获的就是怀疑和背叛？ “很抱歉，纪紫君女士，这是必要的模因隔离，我们需要进一步确认您的健康状况，请您谅解。” “我们也希望您不要轻举妄动，制造误会，比如：使用梦境行者魔法。否则无人可以承担代价。” 一道全息影像在纪紫君面前浮现而出。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正一脸严肃的看着纪紫君。 他不得不严肃！ 一旦纪紫君使用梦境行者逃往梦境之地，JJH将很难将其抓捕回来。 因为迄今为止关于梦境之地的详细资料，几乎全是通过【真实魔法·梦境行者】获取的。 如今真实魔法遭到怀疑，JJH自然不敢再使用梦境行者。 如此还怎么进出梦境之地？ 当然了，这不代表JJH面对潜逃雇员无能为力。 事实上，JJH杀人手段不要太多。 一段录音，一张照片，一缕头发，都能通过特殊模因，杀人于无形。 然而纪紫君的身份太特殊了。 打狗还需看主人，万一阿瑟斯不满JJH做法，面对弑神者之怒，即便是JJH，也没有十足把握将其收役。 纪紫君闻言脸上闪过阴晴不定之色，但最终所有的愤怒，尽数化为一抹忧虑。 “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艾略特？”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中年人摇了摇头，心中忽然一动，意识到纪紫君这与其说是关心艾略特博士，不如说是关心自己的未来。 为了避免极端情况，他不得不安抚道： “我们不是联盟那群极端份子，具体处置SRW流程你应该很清楚。即便这是恶性模因，我们也不会擅自销毁，这是底线，也是规矩，你大可以放心。” “那真实魔法呢？”纪紫君又紧张问道。 “目前正在讨论，不过，隔离审查将不可避免。” “包括记忆消除？”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纪紫君女士。” 纪紫君沉默了。 较真起来，她才是真实魔法的传播者。 阿瑟斯赐予她真实魔法，仅仅是帮助她生存罢了，并未让她将其公开，是她擅作主张将其公开，不管这是不是JJH的授意。 因此如果真实魔法师因此遭到拘役，乃至记忆消除，她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恻隐之心方动，纪紫君微微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接下来的话术，显得更为客观： “在奇术方面，我们已经落后于联盟，如果再失去真实魔法，我不知道JJH还能对联盟保持多久优势！” “即便真实魔法具有模因感染，目前来看，也仅仅是信仰上的改变，我们或许无法大规模推广，但维持少量魔法师还是可以的。生存才是首要任务，不是吗？” 联盟崛起时间很短，却隐隐出现和JJH并驾齐驱势头，这里面除了各州官方势力支持之外，最重要的是就是其掌握的奇术体系。 JJH可以默许联盟出现，分担收役压力。 但这绝不意味着JJH可以坐视联盟壮大，因为双方理念完全不同，一旦联盟势大，JJH恐危矣。 其次，JJH本来就有利用SRW的传统，因此保留少量真实魔法师，完全是可行的。 纪紫君话落，中年男子沉默了。 很显然，他绝非传话的C级成员。 纪紫君即便是抛去阿瑟斯这层身份，也是一名强大的真实魔法师，值得JJH慎重对待。 “如果以丧失自我获取生存权，那这和粪坑里的蛆虫没有什么两样。” 纪紫君浑身一震，她张了张口，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纪紫君女士，请相信高层的智慧，保持耐心。” 中年男子安抚道。 “就怕人力有时而穷啊！”纪紫君叹息：“那个发现阿瑟斯的平行世界，已经证明我们的世界至少毁灭过一次。” 中年男子闻言表情骤僵。 纪紫君这话显然在嘲讽即便是JJH高层也不是万能的，充满智慧的。 否则掌握那么多异常物品，世界怎么还是毁灭了？ “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延续下来的？想来代价必然不菲，即便不是现在支付，也要用未来偿还。我只希望你们能慎重、慎重、再慎重的看待这个问题！” 纪紫君到底没有刺激中年男子，说完，转身向休息室内部走去。 直到这时，中年男子，不，应该说暗中观察这一切的JJH高层，才恍然发现，他们推出来专门作为传话筒的纪紫君，并不仅仅是一个漂亮花瓶。 地位、力量、阅历……早已在悄无声息中，赋予她过人智慧。 “我们会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中年男子答道，全息影像骤然在室内消失。 纪紫君回到内室，仔细检查一遍房屋，确定没有监控之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没有监控不代表JJH不知道她的动向。 纪紫君敢打赌，现在至少超过五种探测设备，24小时不间断扫描着这个房间。 一旦她的生命迹象消失，某种诅咒模因多半尾随而来，她相信JJH做得出来的。 “呼……” 躺在软榻上，纪紫君深深吐了一口气，宣泄心中的抑郁，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脑海中回忆着艾略特博士的一言一行，纠结于自己对阿瑟斯的好感，究竟是感情所致？还是遭了模因感染？ 话又说回来，宗教信仰，三观语言都能算是模因，那信仰阿瑟斯就一定是错的？ 诚如艾略特所言： 那些听不到音乐的人，都以为那些跳舞的人疯了？ 可是，一夜之间转变信仰，终究还是违背三观认知啊？ 纪紫君越想越头疼，越想越茫然，某一刻，她豁然从软榻上坐起，略一沉吟，低声吟诵起真实经文。 她不是在修行魔法，而是在试图借助吟诵真实经文沟通上阿瑟斯，将心中疑惑问出。 是的，她想得到阿瑟斯的答案。 哪怕是谎言，哪怕是欺诈，甚至根本沟通不上，但至少面对那些被拘役的真实魔法师，她能心安理得的说一句：我已尽我所能。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二十四章 应对之策 全息投影收束的光线无法照亮昏暗的会议室，但以空气为媒介的声音却肆意驰骋，震得笼罩在投影周围灰尘，瑟瑟颤抖。 “唔，纪紫君在吟诵真实经文，你们看要予以警告吗？” “不，让她吟诵吧。” “不怕她逃了？” “如果她想逃，在我们监测到之时，她就已经逃了！身为JJH高层，她应该很清楚擅自逃亡的代价。” “目前来看，她似乎并未遭到模因感染，我们正好也需要一个观察样本，不如就用她吧！” “你的意思是……笃信者测试？” “嗯！不过，谨慎起见，一旦她的生命特征消失，我建议还是立即启动牧因人，实施精准打击。” 【牧因人】 ——即，牧因人计划。 ——这赫然是JJH专门培养用来执行模因战的模因部队。 主要通过筛选优良可控的模因株，作为模因武器，负责更加神秘莫测的模因对抗。 值得一提的是，牧因人并不隶属于不存在的部门——逆模因部。 因为逆模因部源于不可思议者计划。 “那阿瑟斯？” 全息会议桌上传来一声迟疑。 “别忘了我们的宗旨！无论是谁，哪怕是上帝，也得SR！投票表决吧，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也罢，那投票开始。” …… …… 在JJH高层察觉到纪紫君吟诵真实经文之时，真实经文的创造者宁修远，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唔，这是纪紫君的声音？” 行走在错位时空，正在默默准备的宁修远，蓦然停下手中工作。 随着意志集中，纪紫君彷如融入真实经文背景音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说起来，因为将祷文和真实魔法绑定的缘故，所有的祈祷落在宁修远耳中，都是嘈杂的背景音。 但这并不意味着宁修远会忽略重要信息。 灵性，就是他最好的超维感官。 “艾略特？模因感染？” “难怪灵性示警，原来是超凡仪式出了问题。” 听完纪紫君阐述和问询的宁修远，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如果JJH真的因为艾略特之事，封杀了真实魔法，不，哪怕仅仅是维持少量人数，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能数次从失控边缘挣扎回来，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超凡仪式锚十分稳固。 某种角度上来说，JJH之人已经成为诸神视野下的一方净土，独属于他的超凡仪式资源。 如果因此丧失，哪怕他已经在终北大陆传播真实信仰，也将损失惨重。 可我又该如何阻止？ 宁修远捏了捏下巴，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有了决定和想法。 …… …… 念完经文，做完祷告的纪紫君，忽然有些无所事事起来。 她不知道阿瑟斯能不能听到她的问询？ 想来作为媲美于神灵的存在，应该是能听到的吧？ 可是，他会回应她这微不足道之人吗？ 眼前困局，说到底不过是他们的庸人自扰罢了。 阿瑟斯可从来没让她传播过真实魔法，真实魔法即便被全面封禁，又奈何？ 除非……阿瑟斯窥觊的是整个JJH？！！！ 念头流转至此，纪紫君心尖发颤。 这是她最不愿意、也不敢深思，却不得不直面的一点。 JJH之所以如此忌惮真实魔法，与其说是担心模因感染，不如说是担心阿瑟斯借真实魔法侵吞JJH。 “转眼即逝的生命很无趣，失去自由的生命更无趣！即便是陷入沉睡的伟大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也在叹息着门后的永恒长眠，试图苏醒。” “你呢，纪紫君，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可困不住你。” 在纪紫君心乱如麻之际，一道平静之音在旁边响起。 纪紫君惊喜抬头看去，果然，只见阿瑟斯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 “阿瑟斯！” 她下意识惊呼，呼啦从软榻边站起，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不能走，走了，就成了默认事实。” “事实？模因感染的事实？”宁修远表情平静。 “是……是的。”纪紫君忐忑的点了点头，鼓起勇气问道：“阿瑟斯先生，艾略特博士，真的是遭到了模因感染？” “是的！”宁修远点了点头。 “啊？”纪紫君浑身一震，目露惊愕和失望之色。 惊愕于阿瑟斯的大方承认； 失望于这个已经猜到，还心怀侥幸的答案。 “以你们认知和定义来看，他确实遭到了模因感染。” “唔？这是什么意思？” 宁修远紧随其后补充之言，令纪紫君黯然眼眸浮现出希冀之色。 “没什么意思，以你们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这一切，你们的肉质大脑，也无法承载知识的灌入，知道潮涨潮落足矣，何必再深究那遥不可及的群星力量？” 宁修远摇了摇头，一副无所谓、懒得解释。 弗朗西斯的遭遇，早就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人的深入思考，不过是在整理他的偏见，说得越多，偏见越多。 “我、我想深究！” 纪紫君忽然果决道： “我的种族从诞生之日起，便一直遭受这些该死的超自然力量侵袭，我不想让我的种族成为可怜的鲟鱼，依靠繁殖延续种族！” “我们发展科技，隐瞒真相，维持可怜的稳定，我不想让种族失去魔法的力量。” “我想，如果这是您的家乡，您也不会希望我们挣扎在疯狂和灭绝边缘。” 纪紫君声音颤抖，打起了感情牌。 “家乡？”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略一沉吟道： “也罢！” “这个世界最仁慈的地方，莫过于人类思维无法融会贯通它的全部内容。你们所看到的，都是你们那愚钝而脆弱的肉质大脑可以处理的浅薄信息。” “就像生活在黑暗中的虫豸。” “那黑暗中微不足道的光芒，足以满足你们的生存需求，如果非要睁开眼睛，走出黑暗，那刺眼的阳光，将是最致命的炽热，也是最诱人的诅咒，总有一些特殊个体，不愿意屈居于黑暗，哪怕飞蛾扑火。” 宁修远意味深长的看向纪紫君，劝慰道：“你们的智者或许是对的，退回黑暗吧，享受黑暗的静谧和庇护，那阳光终究是不可理解之物，湮灭众生之太虚，恶魔诅咒之火焰！” 纪紫君瞳孔舒张，似乎听懂了一些，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懂。 心神陷入了一种难言的震撼之中！ 宁修远看着纪紫君震颤模样，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想睁开眼睛，看一看阳光吗？” “嗯？”纪紫君浑身一震，愕然看向宁修远：“我？这、这可以吗？像艾略特那样？” “看来我的阐述有问题，不是所有虫豸都能看到阳光，它们只能感受到阳光所蕴含的炽热和恐怖！而艾略特则是睁开眼睛的虫豸，你明白吗？” 宁修远轻笑道。 纪紫君傻眼了，如果阿瑟斯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根本无需担心模因感染。 因为能被“感染”之人，将是真正的天选者！ “那、那我怎么才能……看一看阳光？”纪紫君紧张问道。 “我准备离开这里，回到群星深处、诸神之国度，那里是最接近阳光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看一看！” 宁修远道。 纪紫君闻言豁然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两百二十五章 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我……” 无穷思绪在纪紫君脑海中翻滚，令她口呿舌挢，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限的人生阅历，令她无法形容此时的境遇。 但她深知这个邀请，意味什么？ 这将是她个人的一小步，种族跃进的一大步！！！ 人类这个生活在宇宙角落黑暗中的虫豸，将第一次走出黑暗，睁开眼睛，亲眼看一看群星深处的波澜壮阔。 “可以让我考虑一下吗？这、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 纪紫君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怕这个犹豫，令阿瑟斯彻底将她拒之门外。 “可以！” 宁修远颔首道：“永眠于沉没之城拉莱耶的克苏鲁，即便是陷入沉睡也不安分，现在正满世界的找我唤醒祂！快点做决定吧，这既是帮你，也是我的一次尝试。” “拉莱耶？” 纪紫君愣住了，阿瑟斯这话信息量之大，令她一脸惊愕：“克苏鲁没有苏醒？” “嗯？” 宁修远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他抹杀憎恶血肉之时，曾操控其血肉驰骋大洋，会面克拉辛，也就是那次中了克拉辛的圈套，当然也因此获得【捏塑梦境】的能力。 当时的会面，就在JJH的眼皮底下，想来这让JJH误会了什么？ “那是克苏鲁的化身——克拉辛！作为克苏鲁的本我化身，祂同样具有旧日支配者位格，更渴望召唤外神格赫罗斯，以求唤醒本体。” “一旦格赫罗斯降临，所过之处，一切归于秩序，所有生命都将毁灭，甚至包括星体本身。” 纪紫君闻言懵了。 在内心深处，她是相信阿瑟斯的； 但阿瑟斯之言，却令她惊惧，而不愿相信。 纪紫君脸色一动，忽然想到什么：“克苏鲁，不，克拉辛想让您召唤格赫罗斯？” “聪明！”宁修远赞许道。 “所以您才躲着克拉辛，为了防止那个……格赫罗斯毁灭我们的世界？” 纪紫君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宁修远。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通能够驱使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的阿瑟斯，为什么要躲着同为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化身——克拉辛。 “不！我是因为恐惧。” “什么？” 不料，宁修远的回答，令纪紫君瞠目结舌。 “格赫罗斯降临之时，一切生命归于死寂，没人能承受直视祂的代价！也只有克苏鲁想要苏醒的疯狂念头克拉辛，才会疯狂得想要召唤祂。” 宁修远显得十分坦诚而落落大方。 JJH之所以拒绝真实魔法，说到底，还是手有余力，未到山穷水尽之时！ 只有让他们意识到灭族危机，才会拼命积攒筹码，将所有力量全部攥在手里。 殊不知，他的坦诚之言，却令纪紫君满心错愕。 没人会承认自己胆怯一面，这是人性！ 尤其是对于阿瑟斯这种媲美神灵的高级生命。 偏偏阿瑟斯坦然相告，似乎不知颜面为何物？ 但仔细想想，才会发现，这才是真正的高等生命！即便是面对低等生命，也不屑于谎言，更敢于直面恐惧！ 另外，阿瑟斯的回答，比起她的猜测，更为符合利己法则！ ——她必须得承认，他们的世界和阿瑟斯无关，阿瑟斯也许会因为这里酷似他的家乡而抱有好感，但因此为了避免这个世界毁灭而躲躲藏藏，未免太高估自己文明的重量。 再珍贵的保护动物，也终究是动物！ “格赫罗斯是谁？他真的有那么可怕？” 纪紫君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祂是造物主的一缕念头所化，在这个宇宙中，没人可以直面祂的力量。当然，这或许仅仅是我的无知。”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发出忠告： “好了，在力量无法承受真相之前，不要过度探究这些存在，否则只会给你带来毁灭和灾殃。” “你们所命名的那个无处可去的老人，就是旧日支配者踏尘者夸切·乌陶斯的唯一眷者。羡慕他的时间冻结吗？很简单，只用吟诵夸切乌陶斯的描述，祂便会投来目光，满足祂开出的条件，即可顶替这唯一的不死名额。” “旧日尚且如此，外神更无法想象。好好考虑一下，一天后，我会再次过来。” 宁修远说完，向后退出一步，踏入错位空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紫君张了张口，还想追问两句，但到底没有喊出口。 “纪紫君女士，你在和谁说话？” 就在这时，休息室传来惊疑不定的广播问询声。 JJH监测到纪紫君形似讲话的肢体动作，却听不到半点声音，甚至未察觉到阿瑟斯的到来。 ——这与其说是宁修远防着JJH，不如说是防着克拉辛。 ——在暴君的力量下，光线、声音、电磁波……一切信息都遭到了重新表达（扭曲）。 “是阿瑟斯！” “什么？”广播中抑制不住的惊呼声。 “我有重要信息汇报，我请求与O5成员直接通话。”纪紫君走出里间，来到外间，看着天花板上的监控设备。 “请稍等！” 广播中的声音明显严肃起来。 事实上，事涉阿瑟斯，他也不得不严肃。 很快，广播声再次响起。 “纪紫君女士，请站在原地不要走动，安全人员很快抵达现场，请听从安全人员指挥。” “明白！” 纪紫君点了点头，知道JJH还无法完全信任她，尤其是再次见过阿瑟斯之后，她究竟代表的是自己，还是阿瑟斯的中间人，无人可以预估。 很快，SR单元大门缓缓滑开。 一队全副武装安全人员涌入，护送并监视着纪紫君离开，在穿廊过梯中，抵达一间逆模因全息会议室。 落座之后，会议室大门随即关闭，一道道模糊的虚拟影像从会议长桌座椅上亮起。 纪紫君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O5成员，她也无法验证。 但她相信阿瑟斯出现的消息，足以惊动最高级别成员。 “纪紫君女士，你可以汇报情况了。” “是！” 纪紫君想了想，直接抛出结果：“阿瑟斯向我发出邀请，前往群星深处、诸神国度。” 声落，平静的虚拟影像，顿时躁动起来。 即便是模糊的影像，也无法掩盖他们激动的动作语言，那是交头接耳，那是面面相觑。 “你……答应了？” “如果我答应了，就不会出现在这里。”纪紫君环顾众人道，此时的她不卑不亢。 “嗞——”一声深深吸气声中，一名虚拟影像道：“纪紫君女士，请具体阐述经过。” “好！” 纪紫君点了点头，将她如何联系，如何问询，以及阿瑟斯的回答，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随着她的描述，偌大会议桌陷入了沉默。 阿瑟斯的回答，较真起来也就寥寥数语，但对于掌握无数情报的高层来说，这寥寥数语足以令他们解读出无数信息。 他们需要从这些信息中，判断出阿瑟斯的目的，亦或者仅仅是突发奇想。 “阿瑟斯曾说，这也是一次尝试？你没问什么尝试？”一名全息影像问道。 “我正准备询问，他便离开了。” “你觉得阿瑟斯的目的是什么？” “人口贩卖，肯定是不可能的。位面入侵的话，他无需我来参与尝试。所以我猜他可能是看中了我所代表的JJH，亦或者仅仅是出于突发奇想。” 纪紫君顿了顿，又道：“亦或者我们所有猜测都是错的，就像蚂蚁猜测人类为什么馈赠给它蜜糖，所以我觉得，也许亲眼去看一看胜过所有胡思乱想。” “纪紫君说的没错，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探索机会，哪怕这一切仅仅是阿瑟斯编织的幻梦，也只有亲眼看过才能做出猜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最应该讨论的是，如何传递信息？” 一声赞同，令纪紫君心中一颤，虽然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但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她即将前往阿瑟斯的世界！ 第两百二十六章 黎明之神的欺诈 随着会议的进行，JJH也全力运转起来。 无数站点接到指令，火速调拨SRW，同时准备各种物资。 为了保证信息的传输以及人身安全，会议内容可谓脑洞大开，各种SRW的奇葩运用，堪称匪夷所思！ 会议结束之后，纪紫君返回休息室养精蓄锐，等待相关物资运抵。 下午3时，各项物资陆续抵达。 纪紫君也被唤醒，陷入忙碌的准备之中。 为了这次极有可能改变种族未来的探索，JJH经过密切讨论，以及O5投票表决之后，也是下了血本。 一套代号为“自主型SWAT装甲”紧急运达。 这看似是一套常规海军作战服，实则为具有未知智能的SRW，它的功能类似于影视剧中钢铁侠战衣。 它会听从穿着特定制服人员，执行各种命令。 比如：逮捕、格杀、擒拿……。 除此以外，考虑到阿瑟斯所言的诸神国度，可能超人多如狗，神灵遍地走。 为了保证纪紫君的生存指数，这套自主型SWAT装甲加装了昂贵的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 【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 ——由罗伯特·斯克兰顿博士发明，是对抗现实扭曲者的最佳武器。 它的作用原理是，将现实比作细沙，当周围标准细沙浓度遭到干扰之时，通过调动平行时空细沙，维持当前时空平衡。 这套机械体积十分庞大，大多数情况下，仅适用于固定场所安装。 不过，办法总比困难多。 JJH通过十二倍漏斗，反复缩小其体积，然后再通过数量堆叠，足以保证纪紫君周围现实的稳定。 总而言之，有了这“自主型SWAT装甲”+“现实稳定锚”组合，不敢说周身之内固若金汤，但也极大保证了生存效力。 另外，纪紫君本人也接受数个有益模因株感染，强化生存能力。 至于跨位面通信类准备，更是不计其数。 阿瑟斯不知是能掐会算，还是一直注视着JJH的准备，在纪紫君这边刚刚准备完毕，沙发还没捂热，他便悄无声息出现。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宁修远提灯而来，昏黄烛火从水晶灯罩中流出，为时空镀上一层旧色。 “嗯！”纪紫君郑重点了点头，眼神异常明亮。 “不要跟你的家人道别么？”宁修远方好心提醒道。 天上一日，人间百年。 这一去，再回来，这个世界不知又要过去多久？ “你、你在监视我？”纪紫君瞪大眼睛看向宁修远。 “呵呵，世界在我眼中是多维的，包括时间。”宁修远随口答道。 这话也是在警告JJH，你们那些小花招在我眼中没有秘密。 纪紫君懵了，这才恍然意识到，作为三维生物的他们，习惯性也以三维生物的视角看待更高级生命。 以至于出现了“皇帝的金锄头”的可悲思维！ “我已经道别过了。”纪紫君摇了摇头。 “嗯？” 宁修远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古井无波道：“那我们走吧！” “嗯！” 宁修远提了提马灯，好似在照亮前路。 在不可名状、不可描述的维度中，燃烧在灯芯上的炎魔，悄然错位了空间，敛去了烛光， 看起来就像是烛火收回了烛光。 失去烛火支撑的世界，再也抵御不住黑暗的侵蚀。 它们从未知维度中渗透而出，恍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失去烛火支撑的现实，再也抵御不住那长眠于隐秘角落，徘徊于星辰之外的黑暗，它们从未知维度中渗出，争先恐后的吞噬着现实，将宁修远一点点吞没。 宁修远看向纪紫君。 此时的纪紫君，虽然满脸激动和忐忑，但眼神中毫无惊讶。 显然，即便是黑暗，也是吝啬的、排外的、认主的。 宁修远想了想，伸手抓住纪紫君的右手。 霎时，随着双手紧握，连成整体，黑暗立即沿着手臂侵蚀而去，宛如贪婪巨兽，鲸吞阿瑟斯的每一寸气息。 …… “唔——” 突然握来的手掌，令纪紫君呼吸一窒，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恐惧，而是惊诧中带着几分羞涩。 他要做什么？ 不等她思绪运转，极致的黑暗，倏尔淹没了她的感官世界。 这黑暗来得是那么的突兀，那么的漆黑，那么的令人惊悸！ 纪紫君没有见过黑洞，但她感觉黑洞也不过如此！ 时间尺度在这一刻，无限畸变延长，那是感官被彻底封印的恐惧。 “咯咯……” 低沉的吠叫声，悄然从黑暗中传来，由远及近，悉悉索索，那种不可视物，却能听声的恐惧，彻底唤醒纪紫君源于基因深处的恐惧。 惊悸在肿胀，淹没羞涩，填塞胸膛，想要从喉中宣泄而出，却鲠在嗓眼！ “彭！” 一声几乎不可耳闻的火焰膨胀声乍响，宛如天籁之音。 那宛如救赎神光，又若圣洁之源的昏黄烛光，从水晶马灯中倾泻而出，驱散黑暗！ 被极致黑暗压迫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的纪紫君，还未松气，驱散黑暗的烛光，却照亮更加恐怖之物。 “唔！” 纪紫君瞳孔舒张，下意识捂住嘴巴，不敢出声，浑圆眼眸中尽是魂惊魄骇！ 在黑暗和光明的交界处，脓白猩红之物在翻滚，闪烁着贪婪和饕餮的苍白眼球，才黑暗中窥觊，那是剥皮的怪物，亵渎的恶畜，不可名状的异类。 它们怨恨的徘徊在烛光边缘，发出怨魂般的哭丧，恶畜般的低哝！ 这一刻，饶是在JJH见多识广的纪紫君也近乎崩溃，踉踉跄跄的随着宁修远的脚步前进。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贴着阿瑟斯的身体，几乎不敢扭动脖颈，声音颤抖问道： “这、这是什么？” “它们是玷污旧印的邪恶，守望秘密大门的畜群。”宁修远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直接转述了乌姆尔的回答。 纪紫君的反应，令他生出一点恶趣味。 当初，他也被这些恶畜吓坏了。 “这、这是哪里？”纪紫君又问道。 “超越一切维度的外延、通向万物归一者的唯一途径，银钥之门。”宁修远继续转述乌姆尔的回答。 事实上，除了这个回答，他也没有其他答案。 纪紫君茫然了，阿瑟斯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一起就彻底懵住了。 她不知道，这是文字的局限，还是她智慧的浅薄。 她有心追问，但到底没问出口。 眼前这些存在，早已超出她的认知范围，在毫无基础知识储备的情况下，问再多，也毫无意义。 就像毫无相关知识储备的年轻人追问相对论，只能得到一个美女和火炉这种谬以千里的回答。 “这里就是诸神国度？” 纪紫君转而问起更为关心的话题，言辞间也顺畅了许多，因为在对话中，她的理智终于回归。 她敏锐发现，随着阿瑟斯的前进，烛光的移动，那些狰狞可怖，不可名状，不可描述的恐怖怪物，也惊恐得闪避着烛光，始终令身体隐于黑暗中。 似乎这昏黄无害的烛光，有着净化焚烧一切邪祟的圣力！ 难怪阿瑟斯总是提着这盏水晶马灯！ 这是他的武器？ 纪紫君思绪摇曳着。 “不，我们还在路上。” 宁修远盯着始终悬浮在十余步上空的银钥之门，突然松开纪紫君，以及水晶马灯。 “你先继续向前赶路，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说完，宁修远一步踏出烛光范围，在群畜吠叫声中，隐于黑暗。 “哎！” 纪紫君懵了，下意识就要追出去，刚刚走到烛光边缘，看着簇拥在黑暗中的怪物，惊恐得下意识停下脚步，并连连后退。 此时的她，有种被抛弃的孤独感和恐惧感。 环顾四周，烛光之外一片黑暗，那徘徊在光明边缘只能窥见只鳞片甲的怪物，更为骇人！ 饶是纪紫君身挂JJH智慧结晶，人性的弱点，依旧令她浑身颤抖，下意识将阿瑟斯馈赠给她的左轮手枪，攥在手中。 “咕噜！” 她咽了一口唾沫，站在原地僵硬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握住一直悬浮在空中的水晶马灯。 冰冷的紫铜提杆，带给她些许慰藉。 “嗞——” 在深深吸气声中，她提着马灯，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走去。 烛光所过之处，恶畜趋避，邪祟溃散。 那蕴含未知恐怖的黑暗和吠叫呜咽的亵渎之音，似乎也不在恐怖。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只有孤独如影随影。 恍惚中，纪紫君忽然有种化身阿瑟斯的感觉。 在未行之前，她曾憧憬过前往神国的场景： 那或许是一闪而逝的猝不及防； 或许是穿越无尽时空的光怪陆离； 亦或者是乘坐神兽撵架，驰骋星海。 只有当她真的踏上神国之路，才发现身为人类的想象力是如此的匮乏。 阿瑟斯每一次前往地球，都要默默穿越这无尽黑暗，用脚步丈量孤独吗？ 不知过了多久，亘古不变的黑暗，突然横生变化，一道身影蓦然透出黑暗，这一幕，吓得纪紫君头皮一麻。 不过，当烛光照亮那熟悉面孔之时，提起的心脏，骤然落了下来。 ——是阿瑟斯！ “我们快到了吗？”纪紫君问道，她其实更想问阿瑟斯刚刚去哪了？ “我们早就到了，只是没有钥匙而已。”宁修远答道，眼眸深处蓦然闪过一抹寒芒。 ——黎明之神欺诈了他！ 第两百二十七章 抵达神国 宁修远突然选择离开，有两个目的。 一，他想试试隔着银钥之门，对话犹格索托斯化身——乌姆尔。 他清楚记得在服用瘟疫门徒之前，穿越银钥之地时，曾在踏出黑暗时，喊话“这是哪里？” 那时，黑暗中传来回答“门”。 因此隔着银钥之门，应该也能沟通上乌姆尔。 克拉辛之事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求助乌姆尔问出答案，万一再次被找上门，也有谈判的筹码。 不过，他失望了。 当他敲响银钥之门问出心中疑惑之时，却始终没有得到乌姆尔的回应。 对此，他也只能作罢。 至于第二个目的？ 他想测试一下是不是任何人持有水晶马灯，都具有横跨两界的能力。 这个实验，他早就想做了。 奈何之前要么没条件，要么没能力。 这次天时地利人和皆占，没有不做的道理。 然而令他惊疑不定乃至愤怒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提着水晶马灯的纪紫君，始终没有走出这无边黑暗，这超越一切维度的外延，似乎也在纪紫君脚下一直外延。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水晶马灯根本不是穿越的关键！ 他，宁修远，才是穿行两界的真正钥匙。 黎明之神用一盏马灯欺诈了他。 或者说，这盏马灯仅仅是庇护他穿行于恶畜之间的护身符。 ‘真实之人？’ 终于窥见黎明之神阴谋一角的宁修远，呢喃着乌姆尔对他的称呼，无穷思绪涌上心头，搅得他心神不宁。 眼前重重迷雾不仅没有拨云见日之感，反而更加浓郁，渗透着阴谋欺诈的味道。 “钥匙？什么钥匙？” 纪紫君诧异问道，根本不知道在这刹那间，阿瑟斯脑海中掀起何等得惊涛骇浪。 “走吧！” 宁修远没有回答，随意漫步而去。 此时，黑暗已经肉眼可见的退散，那亵渎灵魂的吠叫声也逐渐若即若离，好像从内心深处冒出，飘忽得就像是幻觉。 潜伏在终北大陆苍白冰雪的光明，逐渐蚕食着黑暗，看起来就像是笼罩在雾霾中的冬日晨霜。 “……救、救我……” 在宁修远一脚即将踏入诸神国度之时，嘶哑的声音突兀从粘稠淡化的黑暗中传来。 “……我予汝……阿图黄金手镯……” 宁修远闻声，猛然回头，看向黑暗。 只见在一群贪婪的恶畜之中，一只血淋淋的人形怪物，浑身浮肿的簇拥其间，一抹不易察觉的理性，从那苍白眸中闪过。 在宁修远看去时，它浑身扭曲“咯咯”吠叫着，拥挤在畜群中，贪婪吞嗅着黑暗中残留的生灵气息。 徒劳的在宁修远消失的地方奔走着，挤压着，抢夺着。 刚刚那一抹理性，宛如一场错觉幻视。 目睹这一切的宁修远，却醍醐灌顶，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不是惊诧在畜群中，竟然有人能维系一丝理性； 而是这头恶畜的出现，令他骤然想通了一个关节！ ‘……那徜徉在黑暗中的事物，那玷污旧印的邪恶，那守望秘密大门的畜群。’ 宁修远蓦然回想起乌姆尔对这畜群的描述，心神凛然。 玷污旧印的邪恶？ 所谓旧印，不正是旧神之印？ 既为玷污，自是亵渎！ ——换言之，这里不欢迎旧神。 亚弗姆扎曾说过，黎明之神乃是依靠凝聚神性，登顶神位的存在，如此说来，祂本质上就是一名旧神。 思绪到这，宁修远目光蓦然落在纪紫君手中马灯上。 黎明之神既为旧神，这烛光究竟是庇护？ 还是水火不容的排斥？ “我们……到了？” 这时，纪紫君的喃喃自语打断了宁修远的灵光乍现。 她没有听到恶畜的求救，心神已完全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 随着粘稠黑暗退去，呼啸寒风扑面而来，但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一望无际的雪原！ 黑暗和雪白的碰撞，冲击着她的心神。 更令她骇然的是，那一望无垠的铅白天空上赫然燃烧着苍白火焰。 在火光照耀下，一头头形象怪诞，体型庞大的怪物尸体，匍匐在深雪中，绵延世界尽头。 血腥、神秘、蕴含残忍杀戮之美！ “这就是诸神国度？” 纪紫君喃喃自语着，呼啸寒风灌入战衣中，却丝毫不及内心的寒意和惊悸。 “我的羔羊会欢迎你，希望阳光的炽热，不会惊吓到你！记住，不要提及我的真名，更不要污染我的信仰。” 宁修远说着，身影好似星光下的幻影，蓦然淡化消失。 “阿瑟……” 名字尚未喊出，纪紫君大脑忽然一片空白，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我、我该如何确定对方身份？” 她来不及惊诧，疾声追问。 “呼呼……” 回应她的只有刺骨寒风。 阿瑟斯似乎已经离去，亦或者无所不知的祂不屑于回答这弱智问题。 天地间，骤然安静了下来。 纪紫君环顾四周，踏入神国的兴奋，尽数被不安和恐惧所掩埋。 “嗡——” 不等恐惧填塞内心，一道绚丽的光圈忽然在她不远处张开，一道披着神秘红袍生物，从中迈出。 宽松的红袍上，是一颗硕大的类人生物脑袋。 ——赫然是真实教会·枢机主教·霍勒斯！ 经历过银钥之门恶畜的纪紫君，没有被霍勒斯的模样惊吓到。 她炯炯有神的看着霍勒斯，情绪暗藏。 “我，霍勒斯，伟大的真实之人亲选的笃信者，真实教会的枢机主教，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客人。” 霍勒斯走到纪紫君面前，握拳抚胸，致真实礼。 “你好，我叫纪紫君，JJH特遣使节，神明类异常研究员，心理专家，B级成员。” 纪紫君来不及惊诧霍勒斯会说她的母语，连忙模仿着他的动作施礼，自报家门。 这算是一种坦诚！ 或者说，她不认为她的身份背景能瞒得住“他”，以及他的人，不如坦诚以对。 特遣使节？ 神明研究员？ 心理专家？ B级成员？ 霍勒斯听着这一连串古怪头衔，沉默不语，有种每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就一脸懵逼之感。 不过，纪紫君回应礼节，还是令他心生三分好感。 “苍白火焰席卷大陆，带来我主救赎，亦带来希望和新生，一切百废待兴，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请随我来。” 霍勒斯看着纪紫君目光总是忍不住瞥向雪原横尸，抑制不住内心傲然解释一句，这才转身踏入【星空之门】。 纪紫君不敢耽搁，连忙追了过去，心中悄然冒出一缕疑惑。 刚刚拯救终北大陆？“他”不是在地球上吗？还是说“他”并非霍勒斯口中的“我主”？ 第两百二十八章 纪紫君的困惑 疑窦刚生，纪紫君已经迈过【星空之门】，无法言喻的璀璨冲入视野，那是横跨群星的灼耀，也是高维尺度的绚丽。 她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自己的所见所闻。 她感觉好像穿行在万花筒中，偏偏每一个绚丽碎片都蕴含着无穷信息，那是群星的投影，宇宙的回响。 它们争先恐后的涌入目击者眼中，填塞灵魂。 在纪紫君近乎癫狂之际，又倏尔消散。 ——目的地到了。 纪紫君双腿一软，若非SWAT装甲支撑，怕是已经瘫软在地。 这绝非她心理素质不行，而是低维生物的掣肘局限。 好在她身具多种有益模因株感染，很快便从不适中恢复过来，好奇而贪婪的打量着眼前世界。 这看起来像是一座因纽特人聚居区。 一座座拱形冰屋堆叠在大地上，极目望去，宛如一座座雪白山丘，匍匐于冰面之中，显得十分巍峨而壮观。 无数身披棕色皮毛的类人生物穿行其间，在他们身上，纪紫君看到了令人惊诧的反差。 从建筑以及生活方式来看，这里文明开化程度应该并不高，甚至可以说简陋。 偏偏街头巷尾，随时可见魔法迹象。 另外，有人一身兽皮筋膜，臂盾长矛；有人却身披战甲，背负猎枪，腰悬左轮。 看起来，蛮荒和文明并行，魔法和科技齐飞。 ‘这就是诸神世界？’纪紫君若有所思。 大概是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缘故，这里可谓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垣残壁，震撼人心。 不过，令纪紫君惊讶的是，他们对此似乎习以为常。 不仅看不到悲秋伤春之色，反而到处都是喜笑颜开的招呼声，谈话声。 大人们兴高采烈的处理着怪物尸体，稚童们则在坍圮的冰屋间追逐嬉戏，嬉笑声传遍部落。 若说大人心理素质很高也就罢了！ 经历大战的稚童，又是如何烂漫天真？ 他们就没有亲人逝去？ 即便没有，面对废墟和鲜血尸体就不害怕？ 怀揣观察探索之心的纪紫君，若有所思的看向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庞大建筑……是因为信仰么？ “阁下应该不是这个世界之人吧？”霍勒斯打断纪紫君的观察，边走边问。 “是的，我来自地球。”纪紫君收回目光。 “地球？” 霍勒斯眯起眼睛，回忆着自己的知识储备，最终不得不放弃。 宇宙太大了，每天都有星辰诞生，每天也都有星辰毁灭，或许除了造物主，没人能知晓所有世界，哪怕仅仅是一个名字。 “不知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是弑神者，是他带我来的。” 纪紫君本想说是真实之人的邀请，但谨慎起见，她到底没说。 ——霍勒斯之前所言，将她搞糊涂了。 看得出来，真实之人乃是他们信仰的神灵，如果她贸然提起是真实之人邀请而来，她担心承受不了这份注视和荣耀。 “弑神者？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很抱歉，我忘记他的名字了！” 纪紫君看出霍勒斯的试探之意，主动终结话题。 忘记？ 霍勒斯闻言，心中一凛，这里的“忘记”意味深长啊？ 谈话间，两人步入真实教堂。 此时，教堂里人影寥落，空旷的祈祷席上，零零落落坐着几名沃米人，低声祷告。 祷告完毕之后，也是默默离开。 一切显得恬静而祥和！ 霍勒斯一直走到布道台前，才站住脚步，转身一脸郑重的看向纪紫君。 “主说，让她做一名守灯人吧！” “迷途的羔羊啊，苦海无边，真实永在，你愿意成为我主牧犬，做那守护彼岸之火，引导众生之人吗？” “我愿意！”纪紫君心中一动，颔首道。 “赞美我主，愿苦海枯竭，众生安乐。”霍勒斯握拳抚胸。 纪紫君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同样握拳回礼。 “帕梅拉！” 霍勒斯招了招手，一名年轻沃米女子走了过来。 两人操着纪紫君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半晌，霍勒斯看向她道：“从今以后，帕梅拉将引导你圣职入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说完，霍勒斯握拳抚胸，随即离去。 “你好，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纪紫君下意识冲帕梅拉伸手问候。 这个叫帕拉梅的沃米女子，显然十分年轻，这点纪紫君从体型上就能看出。 她满脸疑惑的看着纪紫君，声音清脆的说了几句什么。 纪紫君表情微僵，JJH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语言不通。 她也猛然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会她的母语！ 事实上，关于语言问题，JJH早有考虑，在她耳洞中，赫然塞着一颗翻译器，它几乎将JJH知道的语言全部收录在内。 但很遗憾，这个世界不再JJH探索范围内。 ‘纪紫君女士，你要做好语言不通的准备，翻译器虽然可以收录语言，逆向破译，但这终究只是翻译，你要做好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回忆着JJH高层的忠告，纪紫君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琢磨着怎么手语表达。 不想，帕拉梅忽然阴阳顿挫的吟唱起来。 下一秒，她竟然字正腔圆道：“这是什么语言？好生古怪！” 纪紫君傻眼了：“你……你怎么会我的语言？” 帕拉梅道：“这是魔法·托特之咏唱，它源自智慧和学习之神，用它很容易就能掌握你的语言。” 【托特之咏唱】 ——这赫然是源于旧神·托特的魔法，此魔法可提高知识性问题的解决概率。【注1】 这也是年纪轻轻的帕拉梅，能够任职真实教会的根本原因。 “你、你可以教我吗？我想听懂你们的语言。” 纪紫君试探问道，心中震撼之极，这就是诸神国度？ 学习一个魔法就解决了？ “霍勒斯主教说，你是我主牧犬，当然可以教你，不过，你初学托特之吟唱，恐怕很难快速掌握一门陌生语言，不过，加快学习进度，应该没问题。” 帕拉梅满口答应：“不过，现在可不是学习的时候，嗯，晚上吧，晚上我教你。” “好，谢谢你！” 纪紫君大喜，如果这个魔法可以传回地球，带来的将是里程碑式飞跃。 等等！ 源自智慧和学习之神的魔法？ 不知道JJH会不会因此限制它的使用？ 不，不对！ 自始至终，JJH担心的其实是一家独大，因此我传播过去的魔法越多，真实魔法受到的关注和忌惮，其实也就越低。 想到这，纪紫君心中生出几分激动。 她不是激动真实魔法的解封，而是激动于JJH可以不再偏见真实魔法。 “哎，你怎么长得和那些人类不一样？”帕拉梅忽然有些鬼鬼祟祟的低声问道。 “嗯？是吗？那、他们长什么模样？” “这可不好说，反正他们眼睛和头发都是五颜六色的，像你这样黑头发，黑眼睛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呢！” 帕拉梅说到底，再度压低声音：“连伟大的真实之人，都是蓝发蓝眸呢？” 蓝发蓝眸？ 纪紫君闻言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真实之人不也是黑发黑瞳吗？ 甚至因此将她当做同族，多有照顾？ 第两百二十九章 信使·拜伦主教 躺进被窝的那一刻，纪紫君感觉从未如此舒坦过，浑身每一颗细胞似乎都在曼声而吟！ ——虽然身下的床榻，是以寒冰为榻，兽皮为褥。 回想起这一天经过，直到现在她都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 她竟然从地球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见到了一个同样完全陌生的智慧种族，亲眼目睹的冗繁的魔法，还有不可思议的伟力！ 这种感觉，越回想，越不可思议！ 此时的她已然开辟历史，成为地球第一人。 不知是身上的有益模因，还是初来异域水土不服，总之明明浑身舒坦的纪紫君，却迟迟无法入睡。 脑海不受控制的回放着白天所经历的一幕幕。 通过帕拉梅的描述，她终于知道沃米部落发生了什么？ 虽然不曾亲身经历，但她还是理解了在废墟和死亡面前，沃米人为何还能够喜笑颜开！ ——在更深沉的绝望面前，眼前的废墟和死亡，不过是迎接黎明前的黑暗！ 同时，沃米人掌握的力量，也令她心惊肉跳！ 他们可以招来风暴，凝固冰墙；驱使亡灵，修葺废墟；召唤仆役，搬运尸体。 他们力大无穷，巨剑、镰斧、长毛、骑士盾才是他们的最爱！ 猎枪左轮似乎只是辅助性武器。 面对这样全民皆兵的种族，纪紫君下意识拿地球与之对比，很快，她就有些沮丧的发现，或许只有洗地打击，才能摧毁这些怪物。 但从帕拉梅描述的神迹来看，即便是火力洗地，效果恐怕也不大。 因为他们拥有魔法，具有不可思议的闪避能力。 譬如：遁入梦境之地； 譬如：兰·提戈斯之庇护； 再譬如：干脆就是不死之身。 ……等等。 在沃米人面前，他们人类的智慧结晶宛如玩具。 不过，纪紫君对此并不气馁，也并不觉得地球人先天卑劣。 这只是环境决定了物种的不同进化方向罢了！ 据她所知，沃米人获得的魔法也并非自己研究而出，而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赏赐。 如果地球人有这条件，肯定也能…… 思绪未落，躺在兽塌上浮想联翩的纪紫君，忽然怔住了。 沃米人获得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帮助，他们地球人也同样得到真实之人的馈赠啊？ 可是，他们却对真实之人馈赠的魔法，报以审视和质疑的态度。 这究竟是一种谨慎？ 还是一种傲慢？ 纪紫君无法评价什么，她只能尽量将她所见所闻传回地球。 想到传递情报，她眉头微蹙。 修女帕拉梅慷慨的将【托特之咏唱】传授给了她，甚至帮助她获得“文书之印”，但完整经历仪式的纪紫君，却心中一凉。 原来，这门魔法赫然需要通过各种超凡材料，布置通灵仪式，沟通并取悦托特之神，降下文书之印，然后才能通过吟唱咒文使用。 其后，也需时常布置通灵仪式，取悦神灵，维持神眷，否则魔法必然失败。 这听起来并不复杂，在这个世界也很容易就能施展。 问题是，这些超凡材料在这里好找，在地球上，那可就是绝版啊？ “希望那些方法可以送回去一些超凡材料！” “不过，即便能传送材料，这些材料也将珍贵得如同战略物资，托特之咏唱无法大规模普及的话，它的价值还不如一箱超凡子弹。” “还好我可以借此尽快学会这里的语言和文字。” “唔，还有火焰类魔法，也必须得尽快掌握！” 念头至此，骤然想到某些画面的纪紫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若有若无的恶臭味，仿佛再次萦绕在鼻尖，令她作呕。 要说沃米部落什么都好，唯一令纪紫君无法忍受的，就是食物了。 那些发酵而出的腐烂肉酱，无一不带着刺鼻腥臭，别说食用，仅仅看到都想吐。 幸亏jjh为了她准备了一些干粮，不然今晚她能疯了。 “等等，从托特之咏唱来看，即便是我学会了火焰之袍，恐怕也需要大量超凡材料维持，我能维持得起吗？” 纪紫君沉默了。 哪怕她对神秘学知识再缺少，也知道这些超凡材料价格必然不低。 不然，沃米人不会养成吃生肉的习惯。 一想到，自己即便是学会相关魔法，依旧要吃生肉，纪紫君便头皮发麻。 在一阵纠结中，纪紫君一咬牙，起身穿上衣服，盘膝坐在冰塌上，向真实之人祈祷起来。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的追随者，愿以忠诚和信仰，祈求祢的力量！请赐予我火焰魔法！” 低沉的祈祷声，在冰堡内回荡，亦惊呆了漫步于终北大陆，巡视领土的宁修远。 “不愧是现代人，还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啊！” 宁修远自然一眼就看穿纪紫君渴望火焰魔法的原因，但他没想到，纪紫君竟然会如此干净利落的向他求救？ 宁修远想了想，一抬手，一缕信息循着祈祷声，落入纪紫君的脑海中。 “嗯？竟然真的回应我了？” 正在祈祷的纪紫君，豁然瞪大眼睛，一脸惊喜。 她也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真实之人，竟然真的回应她的。 【永恒祝福】 ——扭曲的规则，神灵的诅咒。一切物质形态将在真实之人的祝福下，永恒延续下去。 咦？ 我求的是火焰魔法，这和火焰魔法有什么关系？ 沃米人不是称真实之人也是火焰君主吗？ 纪紫君一脸疑惑，不过，她终究是jjh培养出来的高级成员，略一感悟，便明白这个魔法的可怕。 它无法创造火焰，但却可以令永远维持火焰形态。 这意味着，即便是在燃料匮乏的雪原，她也能升起火焰，长时间烘烤食物。 这不比火焰魔法强大一万倍？ 尤其是这永恒祝福，理论上，甚至可以用在自身，令自己奔跑速度恒定，不再疲惫，精神高度集中……等等。 当然了，这些只是她的猜测，具体还得亲自实验一下，才能知晓。 纪紫君唇角勾起。 不仅兴奋于获得一个强力魔法，更兴奋于真实之人的回应。 这个不起眼细节，回答了埋藏于她内心的困惑： ——她所认识的弑神者，真的是沃米人信仰的真实之人吗？ 现在她有了无比肯定的答案： 是的。 虽然时间上对不上，他几乎同时出现在终北大陆以及地球； 虽然相貌上对不上，在沃米人眼中他是蓝发蓝眸； 但她还是十分确定！ 因为祂是神。 …… …… 与此同时，统治着科波菲尔地区的黎明神教，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守灯人阿瑟斯就在终北大陆。 阿贝大教堂·赎罪室 匆匆穿过地狱，抵达哈灵顿王国的弗朗西斯主教——拜伦主教，站在赎罪室门前，屈指敲响包铜门扉。 “请进，拜伦主教大人，教宗大人一直在等你。” 门扉上的衔环兽首门环，忽然活了过来，形象狰狞却语气谦卑道。 大门也在这一刻，悄然打开，拜伦主教看着漆黑一片的赎罪室，微微吸了一口气迈入其中。 “哐当！” 身影刚入，大门轰然闭合，声音之大，宛如请君入瓮，震慑人心。 即便不是第一次来，拜伦主教依旧被那关门声惊得心头跳动，些许违背道德和圣典之事，浮现心头，令他胆战心惊。 “沽” 一点烛火在一片漆黑的办公室尽头亮起，那是一张漆黑的办公桌，豆大烛火撑开丈许空间。 一张书桌，两张椅子。 “坐吧，我的孩子。”书桌后传来和蔼之声。 拜伦主教无声致礼，这才迈步至桌前，挺直腰杆坐了下来，抬眼看向对面。 浑浊烛火斑驳着教宗身影，亦模糊了他的面孔，抽象了他的神情！ “终北大陆变故，想来你已经知道了吧？” “略知一二，教宗大人。” “亚弗姆扎挣脱终北亚拉克……《格拉基启示录》的预言正在实现，一场浩劫或许在所难免！” 教宗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悸动和顾虑： “我们需要知晓亚弗姆扎的态度，以及终北大陆近况，教中没人比你更适合成为信使，因为阿瑟斯曾拌亚弗姆扎左右，你……愿意走一趟吗？”（第207章） “教宗大人，您的意思是……阿瑟斯叛教了？”拜伦主教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试探问道。 “走散的羔羊误入其他牧人羊群，这是正常之事，我们需要做的是引导，你明白吗？” 拜伦主教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不知是不满意教宗随意解释圣典，还是不愿意深入异端领土？ “色孽异端蠢蠢欲动，夕巴斯汀急需牧首教化，你在弗朗西斯教化之功有目共睹，回来后，可愿意为我主牧守一方？” 拜伦主教表情一僵。 夕巴斯汀毗邻色孽教派，乃是哈灵顿王国北方重镇，素来以半神牧首坐镇！ 而他卡在五环之境已有数年，教宗此言这是要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啊？ “为我主牧守一方，这是我的荣耀，教宗大人！” 拜伦主教站了起来，抚胸致礼。 第两百三十章 打扫家门再待客 馈赠纪紫君永恒祝福之后，宁修远在一座雪峰之巅，停下巡视脚步。 环顾四周，漆黑夜空下，寒风呼啸，万里冰封。 纵然亚弗姆扎已经戳破笼罩在终北大陆之上的诅咒，但诅咒的消散仍然需要时间。 终北大陆想要摆脱贫瘠，恢复上古生态，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不过，这对于宁修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最起码等他完成【暴君】的超凡仪式。 思绪闪烁中，宁修远脚下寒冰倏尔攀升形变，托举起他的身体，化为一座寒冰神座。 坐在神座上，宁修远低垂眼帘，俯瞰山麓脚下的点点星火。 那是半神蓝斯建立的城邦，主要由蛇人构成。 这是一种直立行走，蛇首蛇身的类人生物，它们曾发掘出号称“恐怖恶魔”的诸多能源，一度辉煌图里安大陆。 它们崇拜着旧日支配者·众蛇之父·伊格！ 眼前这支蛇人部落，乃是蛇人中的异端者，其来源颇为复杂。 饶是去过万古之前终北大陆的宁修远，也不甚了解，只是从魔法书籍以及时间长河中，瞥见些许不为人知的隐秘。 总得来说，蛇人在图里安大陆建立的强盛文明，遭到了人类的挑战和覆灭，最终沦为末流种族，科技退步，种族退化，力量衰弱。【注1】 相当一部分蛇人，不得不通过“幻影咒文”，幻化成人类模样，混居人类之中。 这段颠沛流离的历史，令其中一部分蛇人不再信仰众蛇之父伊格，转而信仰蟾之神撒托古亚。 可惜，随着终北大陆冰封，这支刚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的蛇人，也随之陷入灭绝边缘。 不过，作为曾经辉煌过的种族，终究还是有点底蕴，挺过了旧神诅咒纪元。 “这蓝斯倒是会挑选附庸，蛇人祖上终究阔绰过，如果能挖掘出种族潜力，未来不可小觑。” 宁修远心中暗暗思忖着。 相较于蓝斯发展蛇人，其余两名半神就差了许多，其中半神·琳选择了极北乐土之民。 这是一支酷似人类的终北大陆原住民，数量稀少，历史上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之事。 回溯起来，这支种族犹如深墙之鼠，毫无存在感却总是断断续续出现在终北大陆的历史进程中，不曾出格，也没有消亡。 或许毫无存在感，就是它们最大的种族优势。 半神·图姆哈人·加尔选择的附庸十分混乱，包括沃米人、诺弗刻、雪人、夏塔克鸟……等等。 祂几乎将还活跃的智慧种族，全部收拢起来。 或者说，万古诅咒之下的终北大陆，也只剩下这点可怜的智慧种族。 “还真是四足鼎立啊！霍勒斯统治沃米人、蓝斯控制着蛇人、琳掌控极北乐土之民、加尔来者不拒……” “啧啧，真是好一锅大杂烩！就怕各怀鬼胎，各有盘算。” 宁修远感叹着，心随意动间，耳旁呼啸的寒风忽然安静了下来，雪山镀上一层金色，那是从山麓脚下蛇人之城位置倾泻而出的光芒。 蛇人之城却再也不见！ ——宁修远赫然错位了空间，来到了终北大陆毗邻次元。 宁修远从未在其他地方，见过这种次元空间。 它似乎是终北大陆的伴生次元，地表环境大致和终北大陆相同，只是无雪也无风暴。 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冻固的海洋。 在蛇人之城位置，一股金色光芒从中喷涌而出，向四周扩散，大量灰色果冻状生物，徜徉在金色光芒之中。 ——这正是极北乐土之民典籍中所记载的种族·空鱼。（注2） “唔，看来蛇人‘恐怖恶魔’能源，也是空鱼赖以生存的资源。” 执掌错位空间能力的宁修远，一眼就看出那金色光芒正是“恐怖恶魔”能量的另一种表现。 一如隐藏在日光中的彩虹。 察觉到有生人闯入，金色光芒中骤然沸腾起来，一只绵延不绝，好像蓝鲸出水般的庞大生物，拱出金色光芒，徜徉而来。 那偌大身躯宛如压城黑云，投下遮天蔽日的黑暗，淹没宁修远的身形。 “很少有人能够踏足这里，你看起来不是极北乐土之人？” 无法形容的嗡嗡声，在空间中回荡，引来无数体型或大或小空鱼的围观，更有甚者变幻成宁修远的模样。 当然，更多是蛇人姿态。 ——显然它们在模仿生活在相同时空不同维度的蛇人。 “看来即便是空间之隔，也无法阻止你们的视线。”宁修远似恭维，似试探。 “在终北大陆我们无所不知。” “很好，我有一个交易，你们一定会感兴趣。” “哦？” “成为真实教会之眼，监视终北大陆，我允你更加旺盛的光芒。” “你是真实教会之人？” “没错。” 宁修远声刚落，盘踞天空中的半透明空鱼首领，骤然翻滚起来。 庞大半透明身躯发生形变，在一阵扭曲中，变成一团半透明的、蠕动的肉块。 这赫然是外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远古者信使的模样！ “再旺盛的光芒也终会消散，空鱼逐光而居，你的许诺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 空鱼首领声音尖锐，不知这不是空鱼族特有的嘲讽。 宁修远咧嘴笑了笑，左眼球瞳仁骤然裂开，密密麻麻的螺旋状牙齿饥饿噬咬，源自外神莎布的空间力量，在暴君的放大下，渗入周围。 庇护着空鱼的次元空间，根本无法承受暴君的侵蚀，蓦然裂开大片裂缝，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雪花顺着裂缝渗透而来。 撕裂的空间，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暴君的拨动下，整片空间隐隐崩坏起来。 “唳——” 无数空鱼宛如遭遇海底火山爆发，惊恐的四散而逃。 哪怕那令人痴迷的金光，陡然强盛数倍，也无法吸引它们的滞留。 ——原来，蛇人之城察觉到了空间异常，恐怖恶魔全力运转起来，大量不可控能量随之逸散进这神秘维度。 “这……发生了什么？” 蛇人之城中，半神蓝斯惊愕的抬起面孔，看向远处的雪山。 漆黑的夜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道张牙舞爪的金色虬龙闪电！ 不！ 那不是闪电。 那是空间裂缝，隐隐可见的金色光芒从中倾泻而出，随着裂缝扩大，祂脸色也愈发严肃。 在狭隘缝隙中，那一闪而过庞大而不可名状身躯，令祂脸上血色尽退。 祂从那狭隘缝隙中，瞥见了只鳞片甲，那是、那是外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远古者的信使。 在此之前，祂曾在苍白火焰焚烧终北大陆的预言实现中，亲眼目睹！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三十一章 尝试才刚刚开始 “停……不……停停停！我答应祢的交易，我愿意成为真实教会之眼，监视整个终北大陆！” 在空间震荡中，空鱼首领声音愈发急促而尖锐。 模仿自远古者信使的庞大身躯，再也维持不住，在空中坍缩为一个巨大漩涡。 漩涡落点，赫然在宁修远面前。 那半透明身躯化为一道直插云霄的龙卷风，疯狂自旋中，空鱼首领竟然坍缩成了一只人面鼠，猥琐、卑微而谄媚的抚胸作揖。 “空鱼之脑雷契尔，见过伟大的牧师大人！” 真会见风使舵啊？ 宁修远低眉瞧着巴掌大点的人面鼠，眸中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这么没骨气的种族，收着作为教会之眼，真的合适吗？ 可是，如果不收，那就得毁灭！不然教会动向尽收其眼底，一旦通敌，后果不堪设想。 可真的毁了，未免有些可惜。 最关键是，他毁得掉？杀得光吗？ 他虽然借暴君力量重新解释错位空间，进而掌握撕裂空间的能力，但这一手完全是战略意义大于实战意义。 毁灭一个大陆的次元空间，目前以他的实力还做不到。 “告诉我，空鱼族最大的秘密是什么？”宁修远突兀问道。 “既是秘密，我……” 雷契尔话未出口，表情突兀一僵，继而露出茫然之色，再随后满脸难以置信，眸中尽是骇然而惊悸之色。 很难想象，三种极端情绪在它脸上快速变幻。 原来，就在宁修远问话之时，雷契尔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空鱼族最大秘密。 然而这个秘密刚刚冒出就倏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沟通契约。 宁修远欺诈了它！ 利用语言欺诈，交易了它脑海中最近想法，成功窃取了空鱼族的秘密和死穴。 “记住你的承诺，雷契尔。” 拿到空鱼族最大秘密的宁修远不再废话，更懒得假惺惺安慰，丢下一句警告之后，直接消失。 留下满脸惶恐的雷契尔。 …… …… 那撕裂空间的金色闪电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大地归于平静，风雪重新呼啸。 但蓝斯已经无法平静下来。 他脚步匆匆的来到教堂祷告室中，坐在祈祷席上，双手交叠于颔下，低声祷告起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伟大的真实之人。 祈祷声落，一道神谕降于意识海中。 “恪守信仰，无需迁城，真实之眼注视着终北大陆。” 获得神谕的蓝斯，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伟大的真实之人没有解释空间裂缝的原因，但既然指示无需迁城，那就说明问题不大。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伴随这道神谕的还有一份名曰真实之眼的契约。 略一感悟这份契约，蓝斯表情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他很难想象，在他的身边，竟然一直生活着一群不可名状的次元种族？ 半晌，他忍不住低声吟诵起来。 低沉的吟诵声，拨动空间之弦，直抵次元之渊。 昏暗的祷告室愈发昏暗，一团半透明之物逐渐从空气中显露出身形，幻化成蛇人模样。 “主教大人！”半透明蛇人握拳抚胸。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蓝斯神情依旧愈发复杂起来，即便是跻身半神，这个世界对祂们来说依旧充满了未知和诡秘。 “东面发生了什么？”蓝斯低声问道，问题很模糊，他相信空鱼能明白。 “那是真实教会牧师撕开的空间裂缝！”半透明蛇人低声汇报。 教会牧师？ 谁？ 蓝斯浑身一僵，半晌，才缓缓放松下来，他略一沉默道：“监视所有蛇人动向，任何蛇人出现异端行为，立即向我汇报！” “同时有任何非终北大陆生灵踏入这里，也立即向我汇报！” “是！” “等等”蓝斯眯起眼睛：“尘封万载的终北大陆，乃是我主的人间净土，狡猾卑劣的异端或许不会亲自踏上这片领土……所以即便是终北大陆生灵，也有可能堕落腐化，你们要警惕每一个生灵。” “是！” “去吧！” 半透明蛇人握拳抚胸，身躯逐渐透明消失不见。 蓝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敬畏，空鱼透露而出的些许信息，令他隐隐猜到了真相。 ——以一支生活在次元空间中的智慧种族为密探，这简直堪称大手笔！ 只是不知这空鱼族实力如何？ 不过，既然这支种族连他都察觉不到，恐怕非特定权柄，其他人也别想轻易发现。 一切尽在掌握！ 这就是我主的智慧吗？ …… 这一刻，不止蓝斯震惊于由空鱼族编织而出的情报网络，便是较为了解真实之人的霍勒斯，乃至琳、加尔，亦被冒出的空鱼族所震撼！ 亦敏锐意识到真实之眼的出现，对教会来说，意味着什么？ 终北大陆的万年冰封虽然摧毁了诸族信仰，但这并不意味着真实教会就能迅速站稳脚跟。 恰恰相反，失去旧神诅咒的笼罩，无法沟通的信仰，亦蠢蠢欲动起来。 譬如说：蛇人。 灾难摧毁信仰，亦会催生信仰！它们之前沟通不上众蛇之父伊格，现在失去旧神诅咒的屏蔽，总会有离经叛道之人，为了力量，沟通并取悦伊格。 实际上，莫说终北大陆。 便是诸神深耕多年的传教区，也时常冒出异端蛊惑、魔筵血祭事件。 现在有了真实之眼，相信真实教会的统治，将会更加稳固！ ……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借助魔法托特之咏唱，纪紫君很快便学会这里的语言和文字，不敢说融入沃米部落，至少生活已经稳定下来。 这天，在完成本职工作之后，她借口有些疲倦推掉了帕拉梅的魔法研究邀请，回到了属于她的冰屋。 “啪嗒！” 她随手点燃已经燃烧了五天，依旧不见融蚀的蜡烛，释放一个【永恒祝福】维持蜡烛永不消耗状态之后，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忙碌起来。 ——她打算尝试向JJH传递信息。 她谨慎的从SWAT装甲中，取出一个微型座机电话，用一根牙签拨动微缩号码之后，用指甲掐着话筒，递到耳洞旁，沉默等待起来。 这个老式座机电话，赫然是一件通过十二倍漏斗缩小的SRW子件。 理论上，它可以无视空间阻隔、违背科学规律横跨位面通话。 “你好，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微型话筒中，传来清脆的女子提示音。 纪紫君眉头微蹙，没有失望，也没有失落。 她心平气和的再次尝试几次，确定确实无效之后，这才开始下一个信息传递尝试。 …… 在纪紫君有条不紊的尝试之时，宁修远正错位空鱼维度，坐在她对面，平静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银钥之地的实验只是热身，他的“一次尝试”，现在才刚刚开始。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三十二章 神性信使 在宁修远的注视下，纪紫君不厌其烦的尝试了数十种通讯办法。 但随着这些方法的逐一失败，她脸上明显出现焦躁之色。 ——如果无法将这里获取的信息传递回去，她这次旅行对人类来说，将毫无意义。 尤其是在第三十四次尝试失败之后，纪紫君脸色肉眼可见的烦闷起来。 这并非黔驴技穷！ 事实上，这三十四种方法，只是组织提供给她的“低危通讯”手段。 她还掌握着数中“高危、不可控、具有一定负面影响”的通讯办法。 用组织的话来说： ‘这些方法具有一定危险性，一旦使用极有可能引发未知后果，尤其是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所以是否使用，由你酌情自行判断。’ 脑海中回荡着组织交代的纪紫君，从贴身口袋中掏出一张折叠信纸，陷入了沉默。 这是一张从日记本上撕下的纸张，透过纸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娟秀整齐的字迹。 看似无害的纸张，一旦翻阅上面字迹，哪怕是惊鸿一瞥，也会招来日记的主人，在阅读者体内形成共享人格。 该共享人格，将如同阅读者窥觊它的秘密一般，将阅读者的秘密尽数窥觊。 这个SRW看似与通讯无关，实际上，恰好可以用于此情此景。 一旦纪紫君阅读日记，在体内形成共享人格，她所掌握的情报也等于被共享人格掌握。 JJH只要检测到共享人格消失，即可再次通过阅读日记方法，召回共享人格，获取情报。 可是以赤倮精神为代价传递情报，值得吗？ 纪紫君反复翻阅着手中折起的信纸，半晌，一咬牙缓缓展开…… 眼看信纸即将彻底展开之时，一抹灵光突然从她脑海中迸发，好像一瓢清水打在起雾玻璃上，透净思绪，洗涤灵魂。 “不对，我还有思念邮票，害羞之人未曾尝试，为什么要先尝试共享人格？” 纪紫君低声惊呼，一股细思极恐的惊惧感骤然从心底冒出。 模因感染？ 不，不对，如果是JJH在我体内植入特定行为模因，此时的我应该根本察觉不到才对。 ‘看来今晚尝试太多，让我有些魔怔了。’ 纪紫君摇了摇头，抬起左腕，看了一下钟表时间——精准校调时差的时针，正指在凌晨两点。 “再试试吧，不试完今晚别想睡个安稳觉。” 纪紫君吸了一口气，收起信纸，又摸出一张印满邮戳的邮票，以及存放着一枚U盘的特制信封。 在信封上贴好邮票之后，纪紫君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邮箱。 按照JJH记录，一旦将思念邮票贴在类似信封、包裹、以及明信片上，周围会立即出现一个绿色邮箱。 将邮件投入邮箱，邮箱随即消失，出现在信封邮寄位置。 在很长一段时间，JJH都未曾发现思念邮票的副作用，直到一次偶然才发现，使用思念邮票之人，将会随机寄出自己的一种情绪。 其中以“思念”占比最高。 直到收到回件，这种情绪才会归还，否则将永久性剥夺。 这个副作用说严重不严重，说无所谓，也没人愿意丧失一种情绪为代价。 不过，这对于纪紫君来说，风险在可承受范围。 要么寄不出去； 要么收到信的JJH，也必然会为了新情报，重新寄信回来。 回归正题。 贴好信封的纪紫君，等待半晌，也未曾发现邮箱出现。 ‘又失败了？’ 纪紫君伸手插进自己的头发中，脸上烦躁之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 无法排解的沮丧，充斥她的内心。 她茫然的站在逼仄冰堡中，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咬牙掏出好容易从帕拉梅手里获得的超凡材料，布置起召唤魔法。 她先以黄金粉末洒出残缺克苏鲁之印，再在残缺处点燃一根鲸油蜡烛，又在蜡烛上喷洒一些水之精，一个深潜者召唤法阵随即布置而出。 为了保险起见，她又在周围布置了一个防御性魔法。 完成这些之后，她这才戴上特殊战术目镜，吟诵起召唤深潜者咒文。 随着诡谲而不属于人类的单调音节，在冰堡中回荡，鲸油蜡烛在摇曳中，骤然光芒大放。 在烛光爆闪中，一头皮肤灰绿，长满鱼类特征的类人生物，从火光中闪现。 “嘶——” 深潜者方一出现，便唳声咆哮，挥舞着连蹼手掌，扑向纪紫君。 【记忆剥夺】 纪紫君眼疾手快，不等防御魔法生效，一个真实魔法丢了过去。 霎时，深潜者脚步一僵，眼露迷茫之色。 也就在这弹指间，纪紫君打开一枚怀表，将表盘怼在深潜者面前。 “嘶——吼——” 刹那间的记忆剥夺，还不足以令深潜者忘记目标，它霎时反应过来，再次扑向纪紫君。 “嗡——” 一道淡蓝色的无形壁障，在纪紫君和深潜者之间浮现而出，又在弹指间破裂。 握着苏雷曼之尘的纪紫君，脸上却毫无惊恐之色，反而闪现出浓浓的惊喜。 ——在她的战术目镜中，赫然闪过一道模糊的人影。 这人影悄然出现在深潜者身后，伸出双臂，抱住深潜者脑袋，微微一扭。 霎时，前一刻还不可一世的深潜者；后一秒，悄然魂归伟大的沉没之城拉莱耶。 纪紫君来不及惊喜，将早就准备好的U盘，挂在那人影脖颈上。 做完这些，她如卸千钧重担，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找到了传递信息的办法！ ——通过召唤“害羞之人”，借助它“闻面杀人”特性，传递信息。 ——她刚刚怼在深潜者脸上的怀表里，赫然印着害羞之人的照片。 此时，在杀死目击者之后，害羞之人随即消失不见，回归祂的栖息地——当然，那里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SR站点。 纪紫君取下战术目镜，看着横尸当场的深潜者，脸上露出由衷笑容。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当组织拿到资料之时，将会是何等的沸腾！ 地球人类也必将因为她传递而来的信息，踏入新纪元！ …… 殊不知，挂在害羞之人脖颈的U盘，已然在无声无息中落到宁修远的手里。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三十三章 穷举法 “啧啧，将神性孽徒当做信使，不愧是胆大包天的JJH！不过，如此利用下属，就不怕寒了人心？” 空鱼维度中，宁修远随意坐在一座山丘上，看着手中的U盘，一脸惊讶感叹之色。 ——纪紫君差点尝试共享人格之举，并非大脑犯浑。 ——事实上，她确实中了JJH种下的行为模因，若非宁修远通过交易审判官，将其剥离，她怕是已经傻乎乎的执行起来。 此时，她刚刚送走的神性孽徒，也就是JJH档案中的害羞之人，正在宁修远旁边山谷中，扭断一名人类的脑袋。 杀死目击者之后，害羞之人的身影随即淡化消失。 不料，挣脱死亡躯壳的亡魂，不仅没有消散，反而在暴君力量的维持下，维持住自我存在，悄然落在山谷低下一堆蛆虫之中。 接纳亡魂的蛆虫，骤然沸腾起来！ 那一缕亡魂似乎成了黏合剂，将无数蛆虫纳为整体，在扭曲蠕动中，聚合为一名人形生物——蠕行者。 不等蠕行者适应自己的新躯体，刚刚消失的害羞之人，再次从它背后出现。 “噗！” 一声银珠崩裂之声响起，新生的蠕行者骤然崩解，奄奄一息的亡魂再次挣脱而出，落入虫池…… 一个“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的轮回，便在这空鱼维度中，荒谬上演着。 “不是只有你们会卡BUG！” 宁修远瞥了一眼害羞之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娴熟的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将U盘插入，打开文件夹，看着弹出的密码框，顿时陷入了沉默。 在地球上，他并未窃听到纪紫君和JJH约定过什么密码？ 很显然，这是JJH常规流程。 唉！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解决这个问题并不难，帕拉梅教给纪紫君的【魔法·托特之咏唱】就能解决。 可惜，帕拉梅乃至纪紫君轻易可以学习的魔法，宁修远却无法学习。 因为这个魔法不是“召唤深潜者”，这种通过修改克苏鲁祷文的神秘学知识，这完全是依托旧神托特的祝福。 宁修远要是施展，只会招来两个结局。 一，暴露在托特视野下，顺水推手帮他一次； 二，反手一个诅咒。 第二种可能性极大。 除此以外，其他可以用于秘密破解的魔法，多多少少暗藏祸端。 “这种事情，还是用自身力量，最为放心！” “唔，试一试占卜大师？” 思绪至此，宁修远脑海中下意识闪过外神·格赫罗斯的形象，脸上不可抑制的冒出密密麻麻的颗粒，那是失控虫豸试图挣脱的表象。 “嗞——” 宁修远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抹了一下脸庞，决定用最愚蠢的方法破解密码。 ——穷举法！ 他漆黑双瞳骤然亮了起来，时间长河在他眸中闪烁，他看到无数画面。 在灵性的指引下，在不存在的未来时空中，他试出了密码。 至此，宁修远并未回归现实，干脆徜徉在未来时空，翻阅着电脑文件。 U盘很大，文件却很少，只有两个。 一个是影像资料，几乎全程记录了纪紫君踏入诸神国度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包括她尝试通信的失败过程。 很显然，纪紫君身上佩戴了超长待机记录仪。 第二个则是一份文件。 宁修远将其点开，眉梢顿时挑了起来。 “我已经履行了身为JJH高级成员的职责，相信记录仪中的资料价值，不亚于半座JJH。” “现在我以真实教会守灯人的身份，平等对话贵方，终北大陆大灾方过，急需大量物资，包括食物、医疗、武器……一切我想不到，你们可以想到的物资。” “请贵方验证资料之后，尽快将这些物资传递过来，我相信贵方能力，不见到物资，我不会再传递新的资料，包括魔法知识、超凡材料。” “最后，我没有遭到模因感染，亦未遭到任何胁迫，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勿忧！” 鼠标滚动至此， 除了常见的罐头、种子、枪械、石油之外，还有发电机、机床、雪地摩托、生化培养箱……等等复杂机械建材。 看得出来，这份清单不是随便列的，其中包含了纪紫君的大量设想。 “这妮子……”宁修远摇了摇头：“希望这不是你担心私传信息，遭到截获，而故意留下的保命手段。” “唔，我这么想，是不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了？” “算了，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虚情假意，终究被会暴露。” 时间长河的波光粼粼从宁修远眼眸中消退，在膝盖笔记本显示器上，密码框依旧固执的看守着早就形同虚设的资料。 宁修远笑了笑，关闭文件，拔下U盘，清理痕迹，一挥手，重新挂在正在反复虐杀蠕行者的神性孽徒脖颈。 随后，他撤去暴君力量，失去暴君稳固状态的亡魂，再也支撑不住神性孽徒的轰杀，轰然消散。 失去目击者的神性孽徒，终于平静了下来。 在纪紫君眼中，祂是悄然消失不见； 在宁修远眼中，祂一个跨步，踏入未知维度，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修远试图错位空间，追寻神性孽徒脚步，但力量方至，那未知维度便失去踪影，似乎从未出现。 一如蓝斯等人眼中的空鱼维度，看不见，摸不着。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宁修远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时至今日，他直接掌握的力量不敢说超越半神强者，但数量之多，位格之高，即便在半身中，也绝对是屈指可数。 一环，疾病欺诈者； 双环，瘟疫门徒； 三环，占卜大师； 四环：交易审判官； 五环：暴君。 除此以外，马夫林恩馈赠的【野兽之心】；绑定横纹羊瞳的【错位空间】；克拉辛交易而来的【捏塑梦境】；外神姆西斯哈赠予的【野性狩猎】。 细细一数，高达九种。 这还没算操控命运之蛇获取的命运能力；以及交易审判官随时可以剥夺的能力。 然而即便如此，面对这波诡云谲的世界，依旧有种前途满是黑暗之感。 “越强大，越恐惧，越渺小……” 宁修远摇头，抬脚就要离开，不想灵性之火忽然跳动，成为他耳边杂音的祈祷声中，一道祈祷之音格外清晰。 ——是范伦汀娜公主。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第两百三十四章 欢迎回家 寝宫幽静，奢华雍容。 范伦汀娜坐在绣着繁缛复杂刺绣被褥中，抱拳抵在颌下，做着午间祷告，那虔诚恬静模样，像极了名画《虔诚的少女》。 只是那粉色薄唇翕动中，吐出的却是亵渎哈灵顿王国，乃至黎明神教的祈祷。 鲜有人知，自那场吸引神灵注目的宴会之后，她的【宫廷矮人】融合进度飞快。 仅仅一周时间，便彻底完成了融合。 不过，有过服用【机械专家】，以及【野兽聆听者】经验的她，并没有急于汇报真实之人，而是等到彻底稳固之后，这才选择汇报。 于是就有了眼下的祈祷。 祈祷声方落，她睁开眼睛，只见手中悄无声息出现一支封印瓶。 瓶身印着一枚水滴裂口符印！ 饶是范伦汀娜自认为较为渊博的符印知识，此时面对这符印也有种陌生之感。 ‘不愧是真实之人的馈赠！’ 范伦汀娜见状心生波澜……连她都不认识，想来在哈灵顿知晓这超凡特性之人，必然寥寥无几。 这不仅意味着她的力量将无人知晓，更意味着她的超凡仪式将更加隐蔽。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没有急着服用超凡特性，反而继续低声祷告起来。 ——有件事，她觉得有必要汇报一下。 …… …… “嗯？” 赐下无影鲸超凡特性的宁修远，习惯性扫了一眼范伦汀娜周围，确定无人监视之后，正要收回视野，不想范伦汀娜竟继续祈祷。 他心中一动，耐心等待起来。 果然，连续三遍祈祷之后，范伦汀娜躺进被褥之中，看起来进入了午睡。 宁修远随即复活沉睡在永固空间之中的主体。 “赞美祢，伟大的真实之人。” 意识再次在主体苏醒的范伦汀娜，一眼便看到黑暗尽头的猪鼻面具，满脸虔诚的抚胸致礼。 不知从何处渗出的微光，照亮那两片漆黑镜片，亦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的主人，黎明神教恐怕已经注意到终北大陆。”范伦汀娜问候之后，连忙低声汇报。 “哦？” “最近我在威廉大公离港的一艘铁甲商船中发现了大量御寒之物，阿兹特克帝国四季如春，即便是冬季，也用不到那些御寒之物，所以……他们极有可能是冲着终北大陆而去。”（第173章） “做的不错！” 宁修远颔首，不动声色的夸奖了一句。 “这是我的荣幸！” 范伦汀娜目露激动之色，握拳抚胸。 随后，她又汇报一些哈灵顿王国近况，这才结束这次会面。 看着重新化为睡美人的主体，宁修远心中微沉。 对于范伦汀娜的情报，说实话，他并不意外，但心中还是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也一直在做着准备。 他之所以带纪紫君而来，其实就是想尝试借力JJH的力量。 可惜，现实不是游戏，可以容他慢慢爆兵发展。 既然黎明神教已经开始派遣商队试探，其他势力的探子必然也已经在路上。 有亚弗姆扎的名头在，诸神的试探烈度应该不会太大。 且终北大陆又是苦寒之地，不宜人类居住，旧神兴趣应该不大。 不过，这不是掉以轻心的理由。 他宁修远终究不是真正的神灵，以凡人狭隘的利益思维揣度神灵之争，终究还是有些浅薄和想当然了。 但对此，他也没有更好办法，只能顺势而为。 也不知道JJH收到纪紫君信息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唯一利好的消息是，两个世界时差极大，这边几小时，那个世界已经过去几天。 他们究竟是放弃纪紫君，还是遵从纪紫君的要求，差不多也该有结果了。 …… …… 【孤独的探索者·观察日志·第1天：超时空电话未响……梦境老人不曾出现……联控电灯未亮……绿色邮箱未曾出现……害羞的人正在徘徊……】 【孤独的探索者·观察日志·第3天：超时空电话未响……】 【孤独的探索者·观察日志·第66天：超时空电话未响……】 鼠标拖过滚动条，显示器上整齐划一的观察日志，令康德赛博士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如果出现异常，机器会自动示警，但他长久的死寂等待，还是令他生出几分臆想……万一机器坏了呢？ 可惜，事不遂愿。 机器没坏，纪紫君也宛如人间蒸发。 动用JJH智库资源敲定的信息传递预案，没有一个得到回应。 “又在看日志呢？” 一声古井无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康德赛博士的搭档——基普林博士。 “不看日志，又能做什么？”康德赛博士躺在椅子上，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却一脸疲惫。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纪紫君的生命漏斗还在流淌，不是么？” “……”康德赛博士没有说话，目光出神的看着满屏幕监控。 “我不明白，组织为什么肯定她会传递情报？”基普林博士忽然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基普林博士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康德赛会如此干脆的“承认”。 【嘟——】 刺耳的警报声，闪烁的应急灯，突然打断基普林博士的错愕。 满屏幕监控上，唯一一个恍如老式像素游戏风格的显示器，骤然黑了下来，一个猩红弹窗弹出。 “这是……SR失效？”康德赛博士傻傻的问了一句。 “它又回来了……是纪紫君！” 基普林博士看着突兀又解除的警报，脸上浮现出难以形容的精彩。 可不是？ 弹出警报弹窗的监控屏幕，再度恢复像素风格，隐隐约约可见一个“火柴人”，在像素房间内，徘徊着。 “哐当！” 康德赛博士猛然弹跳而起，以至于重心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他却根本无心查看身体是否受伤，抓着操控台边缘爬起，手指如飞，操控起来。 霎时，偌大的JJH早已被惊动，一道道预案紧急激活。 整个站点更是进入战备状态，防止跨位面通信，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孤独的探索者·第37号回收预案启动】 【行动代号：欢迎回家】 【执行者：机动特遣队See No Evil-非礼勿视】 【警告：一切违反欢迎回家之人，将由Pony Express小马快递成员对目标实施物理缄默，此为5级授权。】 第两百三十五章 质疑和猜测 “头儿，我不明白，为什么不给害羞之人戴上头盔？行动代号我都想好了，就叫‘小丑的面具’！” 逼仄走廊中，机动特遣队See No Evil成员——詹姆斯，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在叨叨中，等待战友确定收役室情况。 作为最擅长调查视觉认知危机、视觉模因媒介、以及其他观察方式引发超自然现象的特遣队，詹姆斯早就想给害羞之人戴上头盔。 “非常聪明的建议，行动结束之后，我会申请小丑面具行动，嗯，这项任务就交给你来执行，怎么样？” 詹姆斯表情顿时一僵，周围更是传来队友毫不客气的“奚落”笑声。 “OK，害羞之人情绪十分稳定，可以进入。” 观察者传来的消息，令詹姆斯表情一肃，他伸手抹下第二层战术面甲，一马当先站在轨道门前。 随着轨道门打开，世界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像素世界。 熟悉的灰色人影出现在一隅角落，不同的是，在那灰色人影的脖颈上，赫然挂着一根发光项链。 詹姆斯冲身后比划了一个OK手势，这才缓缓向灰色人影靠近。 资料和经验告诉他，害羞之人大多数情况下十分温顺，但这并不代表不会出现意外！ 一旦出现例外，他将必死无疑。 迄今为止，能够在害羞之人攻击下活下来的存在，只要另一位无解存在——不灭孽蜥。 害羞之人挖下不灭孽蜥的眼球，不灭孽蜥用充满腐蚀的体液，将害羞之人溶解得只剩下骨头。 可惜，待害羞之人返回“栖息地”之后，它的伤势眨眼间又恢复如初，一如被挖下眼球的不灭孽蜥。 这一刻，冷汗溱湿詹姆斯的后背。 在队友眼中，他脚步稳健，呼吸平稳，以一种匀速靠近害羞之人伸手，随着害羞之人徘徊的步伐，缓缓将它脖颈间项链取下。 詹姆斯不敢有丝毫放松，又以一种匀速，缓缓退出收役室。 在闸门合上的那一刻，哪怕他知道，这层铁皮根本无法拖延害羞之人一秒，但他依旧长长松了一口气。 “头儿，这是什么？” 詹姆斯不敢取 “U盘！” “什么？U、U盘？谁挂的？” “纪紫君。” “她？”对于纪紫君的大名，詹姆斯自然是早有耳闻，但他还是彻底糊涂了：“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a-10小队，请立即撤离，现在不是你们开派对的时间。】 &a-10，正是See No Evil小队的官方正名。 耳机中的督促声，令詹姆斯乖乖闭上了嘴巴，在小队的护送下，紧急撤离。 在经过复杂的模因消毒程序之后，这根在战术目镜中异常明亮的U盘项链，被另一支特遣队接管。 直到这时，See No Evil小队终于完成任务。 任务过程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简单，但所有人经历的心理压力，非亲历无人可以理解。 “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是任务前才知道……”摘下战术头盔的队长，一脸不可思议之色：“纪紫君去了神国。” “什么？！” 詹姆斯大骇！ …… …… “你说什么？纪紫君疑似遭到阿瑟斯的模因感染？” 难以置信的确认声，从全息会议室中响起，惊起一片抽气声。 为了防止遭受未知模因感染，即便U盘经过无数道“模因杀毒”程序，最高会议依旧无法接触到U盘。 所有信息皆是通过数十个分析部门，拆解传递而来。 然而最先传递而来的文本文档，直接在兴奋的JJH高层头上浇下一盆冷水！ “这个定义是否为时过早？我们的模因保护不应该如此脆弱！” “诸位太笃信超自然力量了！别忘了，模因的最初定义，可不是什么超自然力量！一个优秀的教师，就能成为模因源，传播信息，重塑三观，如此更何况阿瑟斯？两个多月时间，即便是意志最坚定的战士，也足以完成洗脑。” “是啊，看看这份清单？这是要再造工业体系啊？若非模因感染，莫说纪紫君，便是诸位敢提出吗？即便是提出了，我们会答应吗？” 激烈的辩论声，在会议室内响起。 所有人都被纪紫君列出的清单惊到了，亦感到浓浓的愤怒！ 虽然他们已经做好了放弃纪紫君的准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看到纪紫君的保护模因失效。 “07，你提议的抹杀预案，或许该提上日程了。” 跨界抹杀十分困难！ 不过，这对于JJH来说，不是没有办法。 在JJH的收藏中，有一套桃木王座家具，代号“与魔谋易”。 在桃木座椅上，坐着一名在不同人眼中形象皆尽不同的存在。 它可以满足任何人的任何愿望，或者说交易，只要支付得起相应的代价。 在JJH的尝试中，它未曾失败。 当然了，因为“公平交易”的缘故，JJH因为支付不起代价的原因，暂停了更高难度的测试。 比如：杀死不灭孽蜥。 因此暂时无法获知其能力上限，但从已经测试出来的数据，它的力量依旧属于灭世天灾级别。 “唔，诸位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在众人忧心忡忡之时，O5-02忽然轻轻一笑。 “嗯？” 几名义愤填膺之辈顿时愣住了。 “终北大陆大灾方过，急需大量物资……呵呵，阿瑟斯的狐狸尾巴，终究还是露了出来。” 02的全息影像轻轻靠在椅子上，他点燃一根香烟，全息模拟的电子烟雾，朦胧了他本就模糊的面孔。 众人一怔，骤然反应过来。 ——他们被智库的判断误导了。 ——或者说智库的格局还是太低了。 “大灾方过，急需物资”这句话，揭露了太多信息，也暴露了阿瑟斯的软肋。 原来，所谓的神国，也要吃饭，也会生病，也想要科技！ 说不定，阿瑟斯所谓的神国，还处于中世纪的蛮荒时代，不然如此处心积虑的，让JJH筹措物资干什么？ 如果是一个高等文明，会看得上地球物资吗？ 答案很显然。 “是我大意了，竟然忽略如此重要信息！” 一名高级成员叹息道。 “不，不是大意，是恐惧让你慌不择路。” O5-02吐了一口烟圈，又道：“当然，这些只是猜测，最终结果还要通过记录仪来判断，希望我们看到的不是精心伪造的海市蜃楼。” “又有新消息传来了。” 一声低呼打断了全息会议的讨论。 “让我看看……唔，技术支持部已经查过影像资料了，不是幻境蜃景，不过，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都是异域语言……” “这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吗？” “智库已经在着手破译了，要看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内容吗？逆模因部已经转录完毕。” “当然！” 声音刚落，偌大的会议桌中央升起一道全息投影。 上面呈现的画面，赫然是纪紫君通过银钥之门，以及遇到霍勒斯的经过。 会议室高层沉默看着，在逸散光照中，不少人脸上已经浮现出几分冷笑。 因为那形象古怪的霍勒斯，开口就能吐出标准之言，太奇怪了。 在他们看来，那短短几句对话，简直充满了阴谋味道。 没多久，画面切换。 画面切入一间冰屋内，纪紫君正在翻开一本写满古怪文字的宗教圣典。 熟悉的发音，从影像中传来。 显然，纪紫君故意以念出，作为翻译，以便记录仪记录。 殊不知，这段诵读，反而令会议室众人蹙起了眉头。 短短两个月，纪紫君就能直译圣典，这……简直太不符合常理了！ 第两百三十六章 重大发现 遇事不决，魔法神学！ 莫非这是……魔法力量？ 什么魔法能够令人在短短两个月，快速掌握一门异域语言？ 如果真有这种快速学习的魔法，阿瑟斯的神国还用得着求助他们？ 岂不人人如龙，专家多如狗，博士遍地走？ 届时，上有神灵庇护，下有智者精英，再恶劣的生存环境，应该也不愁生存不下去吧？ 如此说来，这个魔法应该是不存的； 或者说，学习和使用成本很高。 也对，纪紫君是JJH的代言人，但何尝又不是阿瑟斯的代言人？ 那么无论这个魔法是否存在，纪紫君快速掌握异域文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时间，JJH高层思绪万千。 不过，他们虽疑窦从生，但无人开口讨论，依旧扮演着忠实观众，仔细聆听纪紫君的诵读。 “主来到终北大陆，有四名匪徒欲袭我主，主念其初犯，将他们变成老鼠，说：跟着我。后，又遇匪徒……” 纪紫君低沉的声音，在全息会议室中回荡。 她所阅读的，正是真实圣典的第一卷——《沃米人的曙光·我主到来》。 通过她的诵读，JJH高层终于大概知晓终北大陆的人文历史。 知道了这是一个被旧神诅咒封印万载的世界； 知道这里终年冰雪覆盖，物资奇缺； 知道一支类人种族——沃米人，在苦苦挣扎； 知道阿瑟斯在这里出现，并展现神迹，收服沃米人； 不过，听闻这段神迹记载的JJH高层，大多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他们相信阿瑟斯杀了白色蠕虫；也相信他能把人变成老鼠；亦相信他能化为火山，喷吐岩浆，吞没部落；更相信他能点燃天空，破除诅咒。 因为他们早就见识过阿瑟斯的力量！ 即便是在JJH的藏品中，他的力量，也属于最顶尖的那一小撮。 但O5成员们依旧十分平静，心中甚至生出“果然如此”的念头。 果然什么？ ——果然阿瑟斯有求于他们，听圣典描述就能看出终北大陆太贫瘠了，终年积雪覆盖，怪物横行，能有物资搞生产，那才叫奇怪。 阿瑟斯又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沃米人面前，自然要解决它们的吃喝问题。 那么通过纪紫君之口索要物资，也就不奇怪了。 这段全息影像中，纪紫君诵读的圣典内容并不多。 除了《沃米人的曙光》之外，还有《旧纪书》、《伊基尔斯记》两卷，以及一些支离破碎的赞歌片段。 从视频时间来看，纪紫君大概用了两个晚上阅读。 ——也不知是因为接触真实圣典机会不多，还是没有时间？ 不过，纪紫君很聪明，知道挑重点。 因此从这三卷记载，以及一些支离破碎的篇幅，足以令JJH大概明白阿瑟斯神国样貌。 随着少有的片段结束，全息影像随之熄灭。 全息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圣典大家怎么看？” O5-02开了腔，目光环视同僚。 “这圣典记载之事，倒是正好印证了我们的猜测，纪紫君就是阿瑟斯欲盖弥彰的合作申请！” “哼，我看这不是合作申请，这是武力讹诈！或者说，神讹诈！” “那同意？还是拒绝？” O5-02在吞云吐雾中，既是在问同僚，也是自问深思。 “没人能承担拒绝的代价，阿瑟斯虽然展现出极大善意，但这不是拒绝的理由。” “是啊！不过，清单内容还是太多了，我看还是酌情缩减吧！” “这么说，我们还是被讹诈上了？” “算是吧！不过换个角度来看，将这当做是SR损耗，是不是就能更容易接受了？” “行绥靖之策，就怕一步步喂大阿瑟斯的胃口啊？” “听起来，你做好全面开战，不，SR的准备了？” “不要把话说死，别忘了纪紫君留言中的第一段话，或许阿瑟斯已经准备好了代价。” 激烈的争论声，自记录仪影像关闭之后，就不再停止。 对于未来，他们显然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见解和判断。 或许这就是监督者组建十三O5的根本目的。 就在这时，一道紧急权限申请，打断了会议进程。 康德赛博士的虚拟影像出现在会议桌中央。 “孤独的探索者项目出现重大进展，我请求临时提升权限，多部门协同调查！” 声落，会议室肃然一静。 “重大进展？” “关于魔法，关于SRW，关于成神……我敢打赌这是近千年来最具价值的发现，纪紫君说的没错，记录仪中的资料，价值半座JJH！” 康德赛博士激动得近乎语无伦次： “我已经将资料抄送上去，请尽快审批，我需要权限和资源进一步验证！” 原来，在JJH高层观看纪紫君阅读圣典之时，【孤独的探索者】项目组就已经破解并翻译出了记录仪中的内容。 话说翻译工作进展如此神速，倒不是项目组借助了什么超自然物品。 而是纪紫君对【真实圣典】的直译，对比上牧师的诵读传教，自然令破解工作难度直线下降。 在高度发达的AI辅助下，翻译出记录仪中的对话内容，不过“双语对比，一键转换”之事。 因此当康德赛博士随着纪紫君的视角，踏入沃米部落，逐渐深入揭开神国面纱之时，他彻底被震撼住了！ 面对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康德赛博士，O5成员面面相觑。 一个连食物、药品、武器都无法满足，甚至需要向外界求援的文明，真的具有令人震撼的发现？ 不等O5成员查看资料，康德赛已经急不可耐的口头说服起来。 “你们知道吗？纪紫君过去仅仅经历了五天时间，没错，你们没有听错，仅仅五天时间，一百多小时，那里的时间流速远远漫于我们！” “她仅仅用两天时间，便彻底掌握了当地语言和文字，通过一种叫托特之咏唱的魔法！” “那个沃米部落几乎人人如神，连三岁稚童都掌握着强大的魔法力量！” “亡灵是他们的仆从，风暴是他们的武器，魔法只是他们次等力量，他们真正追求的东西，疑似是……超凡特性！” “它似乎是成神之道！” 第两百三十七章 傲慢和正视 “什么？” 这一刻，一边翻阅最新整理而出的资料，一边听着康德赛博士汇报的O5成员，心神剧震！ 康德赛一句话，将他们之前的判断，全面推翻！ “成神之道？” “小心这是阿瑟斯的陷阱！” “人人如神？三岁稚童都掌握着强大魔法？如果沃米部落真的这般强大，怎么还要请求物资援助？” “莫非他们的敌人同样也十分强大？” 惊疑不定的震惊声，在会议室中响起。 O5-02突然自嘲笑了起来：“面对超自然现象，我们往往需要付出极大代价，无数条人命，甚至世界重启，才能抽丝剥茧般试探出一些规律，将其SR!” “没想到，我们终于轻松一次，拿到周全资料，没看完便急不可耐的讨论起来，甚至妄下结论，不知这是思维定势，还是傲慢无知？” 会议室倏尔安静了下来。 众人下意识对视一眼，全息影像模糊了他们的神色，却无法模糊共同的窘态和难堪。 好在亮起的全息影像，缓解了会议的尴尬气氛。 一时间，会议室只剩下一道道沉默的全息光影。 JJH高层也终于随着纪紫君的脚步，亲眼目睹真实的阿瑟斯神国！ 当镜头随着纪紫君踏入沃米部落之时，他们才发现，他们错的是多么的厉害。 仅仅是从【星空之门】踏出的那一帧画面，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坍圮的冰堡，废墟的部落，熠熠生辉的教堂，还有面对苦难依旧喜笑颜开的沃米人，乃至在尸体堆中奔跑嬉戏，挥舞魔法的稚童，都足以令人震撼！ 第一天，便被授予守灯人之职的纪紫君，便在沃米部落闲逛中结束。 看似闲逛的她，却为JJH忠实记录下沃米部落更为详细的人文资料。 康德赛博士说的没错，这是一支掌握超强大自然力量的文明！ 虽然它们的生活方式十分原始，可以说是茹毛饮血，但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可以碾压！ 恰恰相反，见识过【真实魔法·梦境行者】的基金会，在神秘学领域，只有神秘学才能抗衡。 他们的飞机大炮，在这个世界不能说毫无意义，但从武器角度来看，已然意义不大。 第一天晚上，纪紫君从帕拉梅手中学会托特之咏唱。 原来，真有令人快速学习的魔法。 问题是，抛去学习专门魔法前置需要的超凡材料，JJH即便是拿到这些材料，敢学吗？ 按照帕拉梅的介绍，一旦吟诵托特之神的祷词，必然会引来祂的注视。 一个阿瑟斯，已经令JJH精神高度紧绷，一言一行都被无限放大，揣测其目的。 再引来所谓的托特之神注目，岂不是自找麻烦？ 他们终究不是沃米人，头上有着真实之人阿瑟斯的庇护。 虽然他们JJH掌握的力量并不弱于神灵，但托特之神不一定知道啊？ “以诺魔法……” 视频看到这时，04成员突然下意识看向08，他在担心以诺魔法也是某个神灵的产物。 “按照帕拉梅的说法，以诺魔法中没有祷词，应该不是源于神灵的魔法。” 08成员沉声道。 会议室众人闻言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 心中对阿瑟斯亦生出一股复杂情绪。 既是感激，也是怀疑他是不是向独占地球魔法领域！ 视频继续。 第二天，纪紫君便已经能够操着异域语言交流，学习速度堪称恐怖。 上午纪紫君随着虔诚信徒一起祈祷，维护教堂； 中午避开人群偷食干粮； 下午在帕拉梅的介绍下，前往新建的图书馆，学习魔法。 这并非真实之人带来的改变。 事实上，万年诅咒生活，早已将沃米人的学阀势力碾碎。 在这里，魔法知识基本是公开的。 只有少数高危魔法，限制接触。 当然，只要能证明自己可以驾驭这些高危魔法，立即就能学习。 踏入图书馆的帕拉梅，是这样对纪紫君介绍的： “看起来很多吧？实际上，现存的魔法不足我们巅峰时期的千百分之一。” “我们沃米人曾侍奉者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祂赐予我们无数魔法知识，以及魔法造物，那是我们沃米人最辉煌之时！我们中甚至出现了守护神，直到旧神诅咒了终北大陆。” 视频中，一直阳光灿烂的帕拉梅，罕见的露出悲伤之色。 “旧纪元之前，部落几乎每天都在死人，很多魔法因此永久失传……” “蟾之神撒托古亚呢？”这是纪紫君的声音。 “不知道，祂不再回应我们的祈祷和祭祀，我们失去了祂的眷顾，只能在旧神的怒火下，追逐着夏天脚步，像条雪原野狼，抢夺所有能吃的东西，哪怕是腐肉。” 帕拉梅说到这，忽然展颜一笑：“不过，这一切都已经过去啦！我们迎来了伟大的真实之人，祂完成了蟾之神撒托古亚也无法完成的事情。” “祂将旧神诅咒烧尽，将畸变怪物杀光，让终北之雪再度圣洁，让野兽血肉不再苦涩，我们会重现沃米荣光，重回万载巅峰！” 这天下午，纪紫君几乎在图书馆中度过。 她查阅了大量基础魔法知识，既是搭建自己的知识体系，也是方便JJH研究探索。 至此，O5会议室彻底陷入了沉默。 康德赛博士说的没错，仅仅是这些基础魔法知识，就价值连城。 因为它们不是单一的魔法体系，它们几乎囊括了大多数魔法种类。 星辰魔法、神灵魔法、自然魔法、祷词变种……等等。 这些与其说是魔法，不如说是另一种研究自然的科学体系。 有了这些基础神秘学资料，JJH甚至都有可能自创魔法。 这天晚上，纪紫君在阅读真实圣典中度过。 第三天，上午重复着昨天的事情，下午纪紫君准备再去图书馆扫描资料。 不想，尚未走出教堂，就被霍勒斯主教喊住，跟在祂身边见到了教会另外三位半神超凡者。 这次见面，差点令纪紫君咬掉舌头。 亦令JJH震惊！ 因为在这三位大主教中，赫然有两位是人类，正好一男一女。 至于最后一名，则是一位酷似蛤蟆的类人生物。 看得出来，这次见面似乎仅仅是霍勒斯介绍一下纪紫君。 因此见面，简单介绍一下，纪紫君就被支开了。 纪紫君也终于得空，追问帕拉梅，然后得到了一个惊人消息！ “祂们？祂们分别是蓝斯、琳、加尔大主教，经常过来商讨要事呢。” “祂们都是什么来历？” “我也不清楚祂们的来历，只知道祂们为我主牧守着其他城市，庇护着同样信仰我主的种族。” “那怎么有……人类？”这才是纪紫君想要问的问题。 “我主光芒照耀宇宙，容纳万族，有人类很正常啊？”帕拉梅一脸狂热之色。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有人类居住？”纪紫君又连忙补充问题条件。 从她踏入这个世界开始，看到的都是奇形怪状的生物，哪怕是最像人的沃米人，也终究不是人类。 因此骤然见到人类的她，才会如此激动。 这种感觉根本不是一言半语可以形容的！ “当然，卡罗尔叔叔的浮冰之船，经常进出人类世界。他说，终北大陆之外都是人类的领土，他们信仰邪神，崇尚金钱，压榨同族，既贪婪，又残忍。” “如果你在野外碰见他们，要么立即逃跑，要么先下手为强，千万不要相信他们所说的任何话！” 不知是不是受到卡罗尔的影响，帕拉梅对人类充满了憎恶。 那略显稚嫩脸庞上，浮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狠辣！ 纪紫君呆住了！ JJH高层更是一片哗然。 “他们会入侵我们的领土？”纪紫君谨慎问道。 看到这的JJH高层，心脏下意识悬了起来，他们意识到纪紫君请求物资援助的秘密，或许就在这回答之中。 第两百三十八章 惊人猜想 “我倒是希望他们入侵，比起那些血肉苦涩的野兽，它们要香多了！” 帕拉梅一脸可惜与惆怅！ 她见过人类，那些乘坐卡罗尔叔叔浮冰之船而来的人类，又弱小又贪婪，还总喜欢耍小聪明，简直就是部落的最爱。 可惜，就是数量太少了。 部落偶尔遇到开一次荤，也不是谁都能享用到那些经过阳光和温暖发酵过的鲜美肉食。 帕拉梅的话显然骇住了纪紫君，在记录仪中，她的呼吸明显急促几分。 孤独的探索者项目组，乃至JJH高层看到这一幕，亦头皮发麻！ 这才意识到，沃米人虽然是称呼带人，但终究不是人。 人类在它们眼中，或许仅仅是食物！ 想到这，一个可怕念头从众JJH高层心中冒出。 旧神之所以封印终北大陆，或许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封印这群食人恶魔。 现在封印解除，这群怪物必然不满恶劣的生存环境，想办法向外扩张，这或许就是阿瑟斯讹诈物资的根本原因。 ——祂要对外扩张！ “是……是吗？”纪紫君的声音有些尴尬。 “唔，你没事吧？别担心，我们都是我主的羔羊，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帕拉梅看向记录仪镜头，显然察觉到她的话吓到了纪紫君，连忙补救道：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卡罗尔叔叔就是我们沃米人和人类混血呢！他永远长不大，看起来像个孩子，但他是我们部落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也正是他迎回了伟大的真实之人！” “我在真实圣典中，读到这一段。”纪紫君有些僵硬的回复道。 显然沃米人茹毛饮血的生活，已然令她十分不适，现在再发现它们又有食人肉习性，心中自然愈发膈应。 这天下午，纪紫君改变了原计划，她不再扫描魔法知识，反而查阅起终北大陆资料。 然而她很快失望发现，图书馆中关于终北大陆的历史资料十分稀缺。 可以说，几乎没有。 唯一能找到的，也就是沃米部落的编年记，书很厚，两指宽，却包含了万年记载！ 粗略一番，也没有历史的厚重感，更多的是重大事件记载，且时间跨度极大，往往几十年，才会记载上一两件事情。 很显然，生存压力令沃米人无心收集整理并保护这些无用之学。 即便是本族历史，也是能简则简。 不过，即便如此，纪紫君还是从史海钩沉中，挖掘出些许真相。 纪紫君发现，沃米人虽然重点保护魔法类书籍，但有一类书籍同样保护得很好。 那就是关于“蛇人”、“诺弗刻”、“雪人”……的资料。 纪紫君猜测，这应该是因为同处于竞争关系的缘故，不得不保护这些资料，作为后世子嗣的参考。 其中，蛇人资料，令纪紫君眼睛一亮。 按照记载来看，蛇人曾经在图里安大陆建立过一统帝国，不过，最终败于人类之手，其中一小撮流落到终北大陆，转信蟾之神撒托古亚。 看到这，记录仪清晰记录下纪紫君深深的吐气声。 这段历史，看似不起眼，却佐证了这群怪物的辉煌。 它们曾是碾压人类的强大种族。 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沦落至今天这步田地。 现在阻止它们脚步的旧神诅咒已经破解，它们又有了新的守护神——阿瑟斯。 重返种族巅峰，或许将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纪紫君能想到这一点，JJH自然也能想到，这个结果犹如一瓢冷水，泼在因为获取大量魔法资料而陷入狂喜的JJH头上。 一个难题摆在他们面前。 究竟是否援助真实教会物资？ 这些物资会不会成为沃米人、乃至真实教会扩张的帮凶？ 不过，JJH高层没有暂停讨论。 经历过之前妄下结论的窘境之后，他们已经学乖了，虽然忧心忡忡，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 第三天晚上，纪紫君依旧在吟诵真实圣典中度过。 这段JJH高层早已看过，所以直接略过。 第四天，生活照旧。 上午，点灯、祈祷、聆听布道。 下午，阅读、扫描、查找资料。 看似平凡的一天，却也在不经意间展示沃米部落的不凡。 比如说，第一天来时，还是废墟模样的部落，第四天已经彻底不见废墟踪影。 失去畸变野兽威胁的沃米部落，展现出独属于终北大陆的艺术造诣，一座座石头建筑拔地而起。 整个部落爆发出恐怖的生产力！ 也就在这天傍晚，纪紫君巡视教堂，添油点灯之时，帕拉梅找到纪紫君，送上一套修女服，并告诉她，明天部落将举行盛大的拜火节。 ——庆祝苍白火焰焚尽诅咒，点燃终北大陆新生之火。 届时，将会有一批优秀战士，获得神赐，服下超凡特性，成为超凡者！ “超凡特性？这是什么？” 幽幽烛火掩盖了落日的余晖，在烛光笼罩下的纪紫君，一脸惊愕的看向帕拉梅。 她发现，自从踏入这里，每天都有新的发现。 “纪紫君你不会来自外面的人类世界吧？” 面对纪紫君的询问，帕拉梅亦一脸惊讶的打量着她。 “为什么这么说？”纪紫君试探问道。 “卡罗尔叔叔说过，在外面的人类世界，只有极少数邪神爪牙，才会成为超凡者！它们甚至对同族封锁超凡特性，乃至魔法知识。” 说到这，帕拉梅忍不住又摇头道：“不对啊，外面人类从来没听说过黑发黑瞳的啊……” 纪紫君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别猜了，我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地方，我们主要驾驭一种科技的力量。” “科技？一种新的魔法分支吗？能不能教教我？” 帕拉梅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经过几天的相处，纪紫君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沃米女孩对魔法的狂热。 在大多数沃米人关注杀伤性魔法之时，只有她学习托特之咏唱，目的就是为了学习更加复杂的魔法。 要知道，很多魔法都是以不同语种书写的。 尤其是神灵类魔法。 基本意味着每学习一个新魔法，就要学习一个新语种，没有托特之咏唱帮助，想要大量掌握魔法，难度极高。 “当然可以，不过，你能先给我介绍一下超凡特性吗？”纪紫君笑道。 第两百三十九章 最终猜想和抉择 “其实我对超凡特性了解的也不多，只知道，这种东西只能在超凡生物体内萃取而出，一旦服用，即可立即拥有某一种特定力量！” “比如，行走梦境、掌控火焰、制造幻境、预言未来、控制僵尸、操控幽灵……等等” “当然，服用的风险也很大。很多人都会承受不了超凡特性的侵蚀，最终发疯而死。” “即便是活下来，也要时时忍受超凡力量的诅咒，随时有失控发疯，畸变成怪物的风险！” “大祭司曾说过，这是源于伟大的造物主之血，吞服一定数量，甚至可以成神！” 聊嗨了的帕拉梅，说到这，猛然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了渎神之言。 她连忙抱拳抵在下颌，低声忏悔着，赎罪着。 那段失去信仰的岁月，是她、乃至部落都无法忍受的痛苦回忆！ 她可不想再次失去信仰！ 这一刻，纪紫君呆住了。 跨越时空，观看记录仪的JJH，亦一片哗然！ “这不就是现实扭曲者？” 全息会议室内，一名O5成员失声低呼，引来众同僚的思海滔天。 大家没有说话，继续观看着视频。 在帕拉梅忏悔赎罪之后，纪紫君也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然后告辞离去。 这次回到住所的纪紫君，不再阅读真实圣典，而是研究起魔法直至深夜！ 翌日，清晨拂晓，阳光普照。 走出居所，沃米部落气氛大变，不知是初次过节，还是未曾生死压力下回过神来，对于拜火节，沃米人狂热信仰，多于节日气氛。 人群在真实教堂前汇聚，在千呼万唤中，等来霍勒斯主教宣读节日庆典规则，又在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中，结束晨祷。 这一点，沃米部落沉浸在摆脱诅咒的庆典中，纪紫君也在教堂中，见证一批沃米战士，入选笃信者，成为我主牧犬！ 不过，她最期待的赏赐超凡特性环节没有出现。 不知是不方便示外，还是超凡特性过于珍贵！ 但她还是敏锐观察到，这些笃信者在洗礼之后，直接走向教堂深处。 再次出来时，已经是正午。 他们脸上有喜悦之色，也有惊悸后怕。 纪紫君本来还想向帕拉梅打听一些超凡特性知识，可惜经历过失言渎神之举后，帕拉梅不愿在讨论关于超凡特性的知识。 当晚，在狂欢余烬中，纪紫君开始了通讯尝试，直至思念邮票，记录内容戛然而止。 ——显然，此时纪紫君已经取下U盘。 长达五天的记录仪内容终于播放完毕。 因为大部分内容通过快进播放的缘故，这五天的记录内容，JJH高层仅仅花了一天时间，便走马观灯的看完。 但在结束的那一刻，悸动心脏的震撼，依旧久久无法平息。 这是偏安宇宙一隅角落的地球，第一次窥见外面的世界。 一如阿瑟斯的比喻： 人类这个生活在宇宙角落黑暗中的虫豸，第一次走出黑暗，睁开眼睛看到了群星深处的波澜壮阔。 “休息一会儿，再讨论吧！” O5-09成员提议道。 大家颔首，表示赞同。 两个世界时间流速差异如此之大，这边便是休息一天一夜，对于那边也影响不大。 因此没必要争分夺秒。 不如养足精神，顺便给智库一点时间，或许他们可以帮助他们开拓更多新思路。 这一刻，全息会议室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殉难，光明亮起，一道道全息影像将决定着地球的未来命运。 “逆模因部传来消息，他们认为纪紫君应该没有遭到模因感染，不排除更高级模因。” “这个答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否按照纪紫君列出的清单，准备物资？我有一种预感，这将是一项长期任务，诸位要慎重考虑。” “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应该搞清楚一件事——终北大陆之外的人类，究竟是什么存在？我们又从哪里来？” 经过休息和沉淀，会议一开始，O5成员便展现出深度思考的意义。 看问题角度，也不再纠缠于细节，更高的是服务于种族延续。 “现在讨论哲学三问，还是为时尚早！除非出去亲眼考察一番，否则我们现在所有的猜测都毫无意义。” 02继续道：“当然了，大胆假设有利于我们做出决策，我的猜测是，我们或许就如同终北大陆的蛇人，或许和宇宙人类同根同源，或许我们仅仅是造物主无聊拷贝而出，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虚假的游戏，也说不定。” “那你的大胆假设，支撑了哪个决策？”11成员问道。 “答应阿瑟斯的要求！”02回答道。 “理由呢？” 全息会议室成员微微侧身看了过来。 “我们需要保留纪紫君这个珍贵探索者，我们也无法承受失去她的代价，这是其一。” “其二，终北大陆之外的人类，只是一群和我们长得很像的种族，我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意识形态，可以说，完全就是两个种族。所以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因为模样的相似，而投射过多的好感，就像我们过度偏爱猫咪一样。” “其三，阿瑟斯可能是我们接触宇宙文明的唯一渠道，无论他是怎样的存在，我们都别无选择。主动掐断这条交流渠道，即便他不施加报复，以眼下愈演愈烈的SR环境，诸位觉得我们还能重启几次世界？” “以上就是我的核心理由。” 02说完，靠在椅子上，等待同僚的反驳。 不想，他的话落下，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几个同僚几次开口，但最终欲言又止。 O5-02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要么担心沃米反噬； 要么忧虑站队过早； 要么迟疑这些都是欺诈之言。 但无论是哪一个担忧，他的三条陈述，都足以反驳。 阿瑟斯掌握着他们唯一对外通讯渠道，也是唯一表露出合作意愿的高等宇宙种族，他们没得选。 哪怕沃米人是一群食人恶魔，只要不吃他们，就有合作的可能。 JJH的最高目标，不是做那道德君子，仅仅是为了种族延续罢了！ 既然如此，和谁合作不是合作？ 所谓的恶魔，又真的是恶魔吗？ 那不过是导演糊弄不愿意思考的观众罢了！ 只有输家才是恶魔； 也只有输家，才会沦落至生存环境极度恶劣残酷的地狱。 在长久沉默中，09成员忽然低声道：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可能，这份清单根本不是阿瑟斯的授意，而是纪紫君的擅作主张？” “这是智库0178猜想，来自纪紫君的家乡·亚十五区团队。” “理由听起来很荒谬，她想改变沃米人的生活方式，将沃米人的生存模式由扩张型，改为……种田型。” “另外，我们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阿瑟斯或许根本就瞧不上我们。别忘了，我们这里是宇宙的一隅角落，终北大陆又何尝不是？” 声落，会议室顿时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第两百四十章 纪紫君的忏悔 “真是一个令人难堪的猜测啊！” 成员04一脸感慨万千的打断了会议室尴尬气氛：“不得不承认，虽然在情感上难以接受，但从理性出发，这个猜测大有可能。” “是啊，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们是阿瑟斯，根本没有必要绕这么一大圈！是我们把问题复杂化了。”成员O5-11附和道。 声落，全息会议室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纪紫君送回来的情报，震惊了JJH，亦开拓了他们的视野！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狠狠打击了他们的傲慢，0178号猜测的出现，更是扯下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收容无数超自然现象的他们，在真正的宇宙种族眼中，或许只是一个蹒跚学步的稚童。 不值得一提，不值得关注。 “如果真是这样……那纪紫君的申请，还答不答应？” “答应！必须得答应！纪紫君在那个世界毫无优势。仅凭她个人努力，很难为JJH带来优质资源！因此，这份清单不管这是不是阿瑟斯的授意，我们都有必要帮她站稳脚跟。” “是啊，我们需要加强和对方的联系，同时证明纪紫君以及我们的价值，进而才有可能获取更多的神秘学知识，乃至超凡特性。用廉价的食物和工业品交换，这笔买卖十分划算！” “这么说，无论是哪种情况，这批物资都得不得不送？” “可以这么认为，我赞同02的理由。” “我也赞同！” “……” “投票表决吧！” “一、二、三……八、九，共九票。赞同票超三分之二，投票结果通过，决策方案传回孤独的探索者项目组，制定详细预案！” 说来也是奇怪，本该是激烈讨论的会议，在0178猜测之后，迅速达成一致。 随着决策下达，名为JJH的暴力机器，全力运转起来。 无数人类精英加入其中，为了应对可能发生的情况，献智献力，一场比O5会议更加激烈的讨论，在各个下级会议室中展开。 与此同时，各种物资向孤独的探索者项目组汇集。 三天后，一份长达22635页调查报告，以及一个全新而隐秘的【真实研究部】新鲜出炉。 该部门诞生的第一项任务，代号为——孤独的探索者·沃米孤儿。 …… …… 送走“害羞之人”的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 看着躺在地上的深潜者尸体，纪紫君顿时陷入了两难之中。 她并不是担心如何处理这具深潜者的尸体？ 在这个魔法之都，每天都会有人尝试召唤魔法，产生召唤生物的尸体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这几天的生活，已经令她察觉到，她的身份很特殊。 沃米部落对她十分信任，看向她的眼神好奇而尊重，毫无排斥歧视之感！ 这对于一个食人种族，可不是一个正常现象。 因此纪紫君猜测，这应该和真实之人有关。 她毕竟是真实之人带来的，当地教会应该得到了神谕之类的命令，对她自然不会排斥。 然而也正是真实之人的信任，令她产生惭愧心理，进而陷入了两难之中。 她是JJH之人，更是地球人类，她必须得完成JJH交给她的任务，为了地球人类的未来，将情报传递出去。 但传递之后，这份愧疚又折磨着她的内心。 她不知道要不要将她联系地球之事，告诉霍勒斯主教，乃至真实之人？ 略一沉默，纪紫君吸了一口气，提起水晶马灯，准备前往真实教堂忏悔赎罪！ 不过，刚刚走到门前，她忽然又顿住脚步。 不是后悔了。 这一去前途渺茫，生死未卜，所以她想确认一下，JJH有没有收到她的U盘？ 随即她强忍着恶心，抓住深潜者黏糊糊的身体，将它拖到一旁，在残存的克苏鲁之印上，重新布置起召唤咒印。 一阵晦涩召唤声中，熟悉的咝咝怪叫声传来。 已有经验的纪紫君，娴熟的一个记忆剥夺丢过去，然后怼上害羞之人的照片。 霎时，在战术目镜中，一道灰色人影出现在深潜者身后，宛如温柔的情人，抱住深潜者的脑袋，将其扭断。 在这刹那间，纪紫君瞳孔舒张。 ——组织收到了她的资料！ ——害羞之人脖颈上的U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钥匙。 她按捺下惊喜之心，一个健步绕到害羞之人身旁，在它扭断深潜者脖颈之时，同时摘下它脖颈间钥匙。 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下一秒，杀死目击者的害羞之人，随即离开，返回栖息地。 害羞之人刚走，纪紫君便迫不及待的摘下战术目镜，看向手心之物。 【蓝钥匙】 ——一枚深蓝色外形钥匙，蓝钥匙可以与任何房门相匹配，用蓝钥匙打开房门，将通向一个充满蓝色雾气的神秘森林。 文档860·I—IV探索日志，皆报告了若干异常事件。 这些事件，皆对测试者精神造成重大打击！ “竟然是蓝钥匙？我还以为会是‘饥饿纸箱’或者‘曝光胶卷’！” 纪紫君脑海中瞬间闪过蓝钥匙的资料，表情惊愕起来。 蓝钥匙弊端虽多，但单纯从储物角度考虑，无疑是一枚大容量可移动的次元仓库。 而饥饿纸箱，虽然可以无限吞噬物资，但必须得在限定时间内取出，否则任何物资都会被消化。 JJH已经用饥饿纸箱处理了相当多的棘手物资。 647FBL提案，甚至提议将饥饿纸箱作为垃圾处理中心。 至于曝光胶卷则是摄物相机的子件。 它可以将拍摄之物封印在胶卷中，一旦胶卷曝光，物资随即释放而出。 几乎毫无缺点。 纪紫君猜测JJH之所以不用曝光胶卷，可能是担心这玩意儿容易损毁吧！ 但不管怎么说，JJH的回应，还是令她精神为之振奋起来！ 她走到兽皮门前，摸出一把匕首，在兽皮门上刺出一个窟窿，充当锁眼，随即将蓝钥匙插入其中，推开兽皮门。 刹那间，熟悉的沃米部落消失了。 一条80宽的森林小径，从兽皮门前一直延伸至森林边缘。 淡蓝色雾霾从幽密森林中渗出，宛如晨雾，掩盖着森林秘密，亦淹没了一摞纸箱！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物资？’ 纪紫君眉头蹙起，眼中闪过浓浓失望之色！ 这些纸箱看起来很多，目之所极至少百余箱，但相对比她列出的清单，恐怕最多满足食物一类。 “或许这仅仅是组织的尝试！” 纪紫君自我安慰一句，低声吟诵起魔法咒语。 【伸触术】 ——该魔法可以使施法者，随意调整增添自己的手臂或肢体，触及限定范围内任何物体而不受任何障碍阻挡。 这是她继托特之咏唱，学会的第二个魔法。 也是帕拉梅的强烈建议！ 因为它可以用于许多危险魔法，在帕拉梅看来，堪称必学魔法！ 不过，在大多数沃米战士眼中，这完全就是一个花哨魔法，有念咒时间，一个投矛都能插入敌人心脏。 不过，此时用于抓取纸箱，却再合适不过。 咒语声落，纪紫君双臂消失，出现在纸箱旁，将其抱了出来。 出乎她的意料，纸箱竟然意外的轻。 当纸箱离开紫雾森林之后，她连忙迫不及待的打开。 “这是……” 顶盖掀开的那一刻，箱中之物，令纪紫君瞳孔放大，呼吸为之一窒。 曝光胶卷！ 只见在530*290*370规格纸箱中，竟然整整齐齐码满了曝光胶卷！ 纪紫君猛然扭头看向紫雾森林，紫雾缭绕下的空地上，至少摞着上百个纸箱。 如果这里面全是曝光胶卷……？ 念头刚刚冒出，纪紫君顿时头皮为之发麻，组织这是超规格满足了她的要求啊？ 她咬了咬下唇，捡起一枚曝光胶卷，对准森林空地，轻轻拉出一节胶片。 “砰” 胶片见光的刹那间，眼前空地顿时被一堆用防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资所填充。 上面赫然贴着一行大字“超凡子弹，轻拿轻放”。 这…… 纪紫君一低头才看到胶卷上，正贴着“超凡子弹”标签。 她又随手捡起几个胶卷，逐一查看，发现这一箱子都是武器类物资。 其中一半是“出口转内销”的超凡子弹、各式枪械； 还有一半则是合金镰斧、投矛、臂盾之类的冷兵器。 显然，这是JJH通过她提供的资料，对症下药的结果。 这些武器只要进行魔法附魔，即可成为优质的魔法兵器。 纪紫君略一查看，便将箱子送回紫雾森林，在箱子边缘，找到一台笔记本电脑。 取出，打开，空荡荡的桌面上，只有一个文本文档。 文档中，首先记录了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 纪紫君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时间BUG。 ——害羞之人离开才十几分钟，她就收到了JJH准备的物资，如果时间流速是对等的，这点时间，还不够看她记录仪的，更别提准备物资了。 继续往下看： 组织对她的生活环境表示关切，问她习不习惯？周围环境如何？又隐晦提问了神国情况。 最后告诉她，JJH是她坚实后盾。 至此，结束。 一眼就看到文档末尾的纪紫君抿起嘴唇，她意识到，JJH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封信最值钱信息就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问题。 其它的都是烟雾弹。 这时候，就需要她的悟性了。 按照正确做法，她现在应该立即送信回去，告诉组织她没事，并索要下一份行动计划。 但她想了想，直接合上电脑，关上房门，拔下蓝钥匙。 然后戴上兽皮帽子，提起水晶马灯，拉开房门，踏入沃米部落，向真实教堂而去。 拜火节过后的沃米部落，丝毫看不到节日氛围。 物资的匮乏，令这里最多的装饰物，就是挂在门前的野兽颅骨。 不过，这并不显得阴森，只是显得有些野蛮罢了！ 换个角度来看，还有种印第安的神秘味道。 路上，偶遇几名巡逻战士，皆是握拳抚胸致礼，既无盘查，也无招呼，沉默得令人安心。 一路风平浪静的走到教堂门前，纪紫君停下脚步，她看着包铜大门，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推门而入。 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大教堂内，空旷而巍峨！ 行走其中，两侧整齐划一的祈祷席上，似乎坐满了见证者，见证着一缕孤独灵魂的自我救赎。 在烛火相伴下，纪紫君一路来到布道台前第一排坐下。 她将蓝钥匙放在祈祷桌上，然后双肘撑在桌面上，抱拳抵在颌下，低声忏悔起来。 …… …… 旧日视野下，空旷的教堂内，纪紫君渺小如蝼蚁。 刚刚见过范伦汀娜的宁修远，看着那渺小身影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因为愧疚的忏悔，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纪紫君行事，还真是每每出乎他的意料！ 无论是履行守灯职责，还是忏悔渎职罪过，每一步都精准走在他的底线之上。 他不知道，这是JJH的精心安排，还是纪紫君的赤子之心，但无论是哪一个，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完成了他想做的事情。 想要这，宁修远心中一动，一缕信息灌入她的脑海之中。 …… …… 虔诚忏悔的纪紫君，浑身突然一颤，心跳好似漏了一个节拍。 真实之人，回应了她的忏悔！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回荡在脑海中的神谕，令纪紫君豁然睁开眼睛，瞳孔舒张，浑身颤抖。 她看到了！ 在主的帮助下，她看到了缠绕在她身上的模因，就是那模因无声无息中，修改了她的思想，试图让她尝试“共享人格”。 是主庇护了她，抹掉了模因。 “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纪紫君呢喃着真实之人的回复，情绪近乎崩溃。 她没想到她违背道德和良心的谴责，为JJH记录下无数珍贵的魔法知识，换来的却是如此残忍而冰冷的算计！ 宛如对待一名D级成员。 这让她如何接受？ 一时间，急促的呼吸声在幽幽大殿中回荡，她将十指插入发梢之中，将脸庞埋在青丝中，好似在隐藏崩溃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回过神来。 在这微不足道的时间尺度下，她似乎完成了一场精神洗礼。 “赞美祢，伟大的真实之人！” 纪紫君握拳抚胸致礼，脚步坚定的转身离去。 空旷的祈祷席上，一把精致的蓝钥匙，幽幽闪烁着照进黑暗的光明。 第两百四十一章 惊恐的蟾之神 走出真实教堂那一刻，纪紫君浑身一松，无法言喻的轻松感散入四肢百骸！ 宛如完成一场从肉体到心灵的洗涤和救赎。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真实教堂，呼啸寒风吹不灭满殿飘摇烛火，那是终北大陆无数生灵的信仰！ 也是她的信仰。 她已经还清了组织的培养，接下来该为自己生活了。 想到这，她微微一笑，脚步轻松的向家里走去，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站在空鱼维度的宁修远，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轻轻捏起桌上的蓝钥匙，消失不见。 下一秒，在空鱼维度一望无际的荒原上，一颗石头悄然生根发芽，钻出地表，长成一扇石门。 石门有锁，却无钥匙。 宁修远不知何时出现，将蓝钥匙插入石锁，推开孤零零的石门。 门后，一条羊肠小道绵延蓝雾尽头，堆叠的纸箱，迎来了它们真正的主人。 “你们还真是舍得啊？也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换做我，也舍得。” 宁修远感叹道。 他并不知道面对纪紫君送来的资料，JJH世界观经历了怎样的颠覆？ 他也不感兴趣。 但他知道，面对成神的诱惑，没人能抵抗得了，仅此一点就足够了。 无论JJH以什么种族大义送来物资。 思罢，他正要跳出时间长河，窥探这座次元世界。 “唔——” 不料，他的目光刚刚跃出时间长河，骤然袭来的剧痛，几乎撕裂他的灵魂。 令他精神为之一晃！ 更糟糕的是，他的超凡特性骤然沸腾起来，是失控！ “咯咯……” 暴君也无法维持他的人类躯体，皮肤在荡漾，沦为死寂黑水，其间隐隐可见的虫豸，在其中翻滚，噬咬。 【雅拉克山……星石……雅拉克山……】 烙印在暴君上的白色蠕虫精神印记活跃起来，折磨着新宿主的灵魂！ 恍惚中，不知是白色蠕虫梦到了宁修远，还是宁修远梦到了白色蠕虫。 “哐当！” 在理性之火飘摇的刹那间，宁修远猛然关闭石门，拔下钥匙，挥拳砸在石门上，将其粉碎。 仿佛里面藏着洪水猛兽！ 随着石门被摧毁，这片荒野再度恢复至以往荒芜寂寥模样。 但宁修远却没有恢复如初。 他痛苦的抱住脑袋，阻止暴君的崩溃，虫豸的溃散，不知过了多久，液化的皮肤，逐渐凝固，沸腾的虫豸，归于平静。 ——真实之人·宁修远，回来了。 “呼……” 宁修远满脸后怕的看着手中的蓝钥匙，一脸惊疑不定。 跃出时间长河的他，在蓝雾森林深处，看到了一具由不同植物枝叶和茎秆组成的人形个体。 祂似乎在沉睡！ 即便是在沉睡，那惊鸿一瞥，依旧令祂特性沸腾，心智崩溃！ 半晌，他低声吟诵起来。 ——这是进入蟾之神撒托古亚沉睡巢穴恩凯的咒语。 诡诞的文字，荡漾在空气中，撬开时空缝隙。 一道瀑布般的次元涟漪，蓦然在贪婪的吟唱者面前展开。 宁修远抬脚踏入其中，旋即无处不在的黑暗包裹了他，无形之子察觉到访客到来，顺着干燥的甬道，蠕行而来。 不过，宁修远早已迫不及待的遁向蟾殿。 “这是我的献礼，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 身影刚刚在蟾殿前站稳，宁修远便一挥手，五六名雕龙画凤身穿囚服男子，冒了出来。 他们眼珠瞪大，惊恐的看着周围环境，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经历过克拉辛幽静的宁修远，已经在地球上备足了命运材料，现在用来充当祭品，倒也不错。 一片漆黑的世界中，骤然亮起两道弯月，那是微阖的双眼！ “滋溜！” 一声口水拍打声中，两道弯月下，垂下一根丑陋而怪异的舌头，将五六名囚徒卷入口中。 “真是令人怀念的滋味……呼噜噜……” 蟾之神撒托古亚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这来自造物所未知之地的血肉，令祂陶醉。 “说说你的来意，真实之人。” “这是什么？” 宁修远摊开右手，蓝钥匙悬浮而起，放射着幽幽蓝光。 “黑山羊幼崽的命运捆绑者，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声音充满了慵懒。 宁修远眯起眼睛，一抬下巴，脚下泥土翻涌起来，迅速在他面前，形成一道泥门。 他随即将蓝钥匙，插入锁孔，推开房门。 “合上！合上！” 蟾之神撒托古亚慵懒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伴随着尖叫声，祂终于舍得移动尊躯，向后退去，长长的舌头却弹射而来，犹如一把锋利长镰，将泥门打碎。 “丢掉它，扔进幻梦境、格琉·沃、佐西克……啊，随便哪里，只要远离终北大陆！” 蟾之神的声音狂躁起来。 “那里面是什么？” “身为廷达罗斯之霸主的眷者，你难道在未来长河中看不见吗？” 这还是宁修远第一次见蟾之神撒托古亚如此愤怒！ “正因为我看见，所以我才来问你。” “那点祭品可不够！” 宁修远一挥手，又是十几名囚徒涌出。 ——天知道，他洗劫了多少监狱。 “滋溜！” 长舌掠过的声音中，鲜美食物慰藉了撒托古亚惊悸的情绪，祂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叹息。 “那是翠绿圣母，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凯尔特女巫们崇拜的丰饶神！”（注1） 宁修远闻言如遭雷击！ 在时间长河中瞥见翠绿圣母之时，他还以为是旧日支配者·星之子·植物之神·埃洛，或者旧日支配者·绿神。 没想到，竟然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始终回应着宇宙的期望，祂是传播混沌福音的门徒，也是迎接宇宙回归本质的信使！” “不要接纳祂任何赏赐，那只会带来疯狂和毁灭，哪怕是无所不允的翠绿圣母！凯尔特女巫们的绝迹，就是最好的例子。” 蟾之神撒托古亚发出郑重警告！ “感谢祢的忠告，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不过，我的东西还遗失在里面，我该如何取出？” “这是凯尔特女巫的圣地，只要不献上祭品，祂轻易不会苏醒，回应信徒。” “我明白了！赞美祢，伟大的蟾之神！” 宁修远抚胸致礼，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难怪JJH舍得将这东西送过来，感情是还没发现它的特殊。 第两百四十二章 恩泽与救赎 离开恩凯，再度回到空鱼维度的宁修远，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弱小时，他渴望力量； 强大时，才发现，力量已然成为一种诅咒。 话说，如果他不在时间长河中窥探翠绿圣母，或许根本就不会出现失控征兆！ 如此说来，窥探未来并非百利而无一害！ 唉！ 蜕化双眼，生活在黑暗中的虫豸，永远不用担心喋血鲨鱼、火山喷发、乃至战争屠戮…… 当死亡降临时，也就是刹那间的痛苦，或许连这刹那间的痛苦都是奢望。 那么长出双眼，真的是一件坏事吗？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再次凝聚出石门，插入蓝钥匙，驱使几名傀儡踏入，将物资搬运出来。 他略一整理，随即降下神谕，将一部分曝光胶卷赏赐下去。 …… …… 天刚拂晓，蛇人库铂拖着疲惫身躯，空手返回蛇人之城。 长期饥饿，令它长袍下那色彩斑斓的鳞片皮肤，也萎缩下来。 随着抵达城门口，越来越多的蛇人从四面八方而来，但大多数两手空空，只有极少数略有收获。 众蛇之父的诅咒，令它们的力量严重退化！ 以至于到今天，大多数只剩下羸弱的缠绕能力，如果不是靠着遗留的科技，它们根本无法挺过漫长的万古诅咒。 可是……即便挺过又如何？ 库铂下意识仰头看向城中央新建的大教堂！ 那是真实之人的教堂。 它清晰记得那名可怕人类到来时，掀起的恐怖风暴，那时，它一度嗅到死亡的味道！ 最终那名人类没有杀一个人，却永久住了下来！ 他驱使蛇人，消耗为数不多的储备，修建大教堂，宣扬教义，传播信仰。 说实话，如果不是教堂修建在“恐怖恶魔之核”上，靠近可以汲取微弱能量，库铂根本不愿意去。 它相信，大多数蛇人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苍白火焰燃烧苍穹！ 它麻木的心脏动摇了。 但……也仅此而已。 “怪物都跑向了北方，那里是沃米人的地盘，现在外面哪里还有食物？再这样下去，我看，我们都要饿死！” “我已经赶到了大裂谷，连一坨屎都没找到。” “再这样下去，必须得迁城！” 身边传来的议论声，令库铂神色黯然。 苍白火焰燃烧苍穹的那一天，它确实亲眼看到无数野兽，从部落周围奔过，发疯的冲向沃米人的领地。 以前它恐惧怪物，因为每一次搏斗，都要冒着生命危险，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但现在它发现，比怪物更恐怖的是饥饿。 “咚——” 城中央传来悠长钟声，提醒着蛇人，晨祷的时间到了！ 库铂抬头看了一眼，并不打算前往。 虽然那里靠近“恐怖恶魔之核”，但它太累了，它只想蜷缩在阳光下，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应对晚上的狩猎。 再找不到食物，它真的要饿死了。 “呱呱呱……所有人立刻前往真实教堂集合……呱呱……所有人立刻前往真实教堂集合……” 一只秃鹫掠过街道上空，发出嘶哑的声音。 那是大祭司的报讯鸟！ 库铂咝咝吐着舌头，叹了一口气，游动尾巴，向教堂方向行去。 此时街道两边的冰堡中，一条条蛇人涌出。 相较于库铂身上还披着一身长袍，很多幼蛇，直接光着身子。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其中甚至出现了“无臂蛇”！ 这是深度退化的表现！ 按照之前部落惯例，这些无臂蛇一出生就必须要处死的，以保证蛇人血脉的延续。 但现在这条规矩名存实亡！ 资源的匮乏，早已令蛇人数量锐减，再处死无臂蛇，不用等血脉消失，蛇人之城可能也就空了。 在压抑心情下，库铂一路来到教堂门外。 此时，蛇人之城蛇人，除了必要的巡逻队，能来的都来了。 在教堂外，红衣大祭司簇拥着蓝斯主教！ “苦海无边，神怜世人……” 蓝斯大主教一开口，便是真实圣典内容。 库铂低着脑袋，不为所动，那充满仁慈、阳光、怜悯的词语，落在它耳中，终究虚幻了些。 它忽然渴望起口口相传的记载。 传说，只要将最鲜美的猎物奉献给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撒托古亚必回应信徒的祈求。 这才是神，不是么？ “我主为信仰的祂的人所准备的，是眼睛未曾看见，耳朵未曾听见，人心也未曾想到的恩泽！” “因为看不见、听不着、想不到，常有人怨念主，抱怨主。” 蓝斯主教的话，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无数蛇人饥肠辘辘而麻木不仁的看着听着！ 包括库铂。 万载冰封，不是几句话就能感化。 请原谅蛇人的愚钝，退化的力量，甚至令它们感受不到消退的旧神诅咒。 “主说，善用剑者，必亡于剑下；依附他人者，必毁于他人。” 正在渴望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库铂，表情顿时一僵。 蟾之神撒托古亚是有求必应！ 但祂最终还是抛下了祂的信徒，让曾经辉煌终北大陆的蛇人，只剩下眼前这点可怜人口。 “但主是怜悯的，仁慈的。” “主说，我的羔羊还在忍饥挨饿，冬天尚未过去，牧草尚未丰茂，除了我，它们还能依靠谁呢？” 蓝斯主教的话继续，库铂神色一动，终于抬起了脸庞。 这一刻，麻木不仁的蛇人们，亦惊疑不定的抬起面孔，看向站在教堂门前的蓝斯主教。 与此同时，蓝斯主教漂浮了起来，他取出一枚小小的，酷似骨哨的黑色圆柱，然后轻轻一拉。 哗啦啦啦！ 无数冻肉从天而降，堆满了教堂门前。 即便是冰冻，也无法掩盖的新鲜血肉气息，令库铂忍不住咝咝吐着信子。 在那诱人血肉中，它嗅不到丝毫终北大陆怪物的腐臭气息，反而鲜美得令人发狂。 它确信，这只有神，才能拥有的完美食物！ “哗啦啦……” 这一刻，无数蛇人下意识向前一步，咝咝吐信声，响成一片。 “主说，信我者，得救赎！” 蓝斯主教张开双臂，宛如神的代言人，接纳众生。 库铂呆呆的看着悬浮于空的蓝斯主教，目光下意识上移，看向祂身后的真实教堂。 在戳天塔尖上，一枚五角星熠熠生辉！ …… …… 蛇人之城沸腾了。 与此同时，沸腾的还有一艘漂浮在终北大陆近海的铁甲舰。 “快看！那是不是陆地？” “终北大陆？是诅咒之地终北大陆！” 骤然沸腾的喧嚣声惊动了拜伦主教，他合上手中《奈哈格抄本》，起身离开船舱。 船外，黑海孽浪，翻滚腾涌，搅得铁甲舰上下起伏。 瞭望塔上的瞭望手正鼓起腮帮，卖力吹着口哨，提醒水手们。 无数水手从船舱中涌向甲板，他们看着海平线上的那一抹苍白之物，兴奋得手舞足蹈！ “主教大人，终北大陆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船长弗恩喘着粗气，匆匆赶来汇报情况。 早就被漫长旅行耗尽紧张情绪的拜伦主教，看着海平线上的苍白，再次感受到自己沉重而有力的心跳，在砰砰作响。 ‘阿瑟斯，你真的在这里吗？’ 第两百四十三章 光明不熄黑暗不灭 发生在蛇人之城的一幕，亦同样在沃米部落上演。 不同的是，因为兽潮围攻的缘故，沃米部落并不缺食物，霍勒斯也就没有展现主的“五饼二鱼”神迹！ 但是那成堆钢材、武器、布帛，依旧令沃米部落沸腾。 尤其是洋娃娃！ 那终北大陆之外也买不到的精致洋娃娃，简直令部落沃米女童两眼放光！ 那是再多甜点蜜饯也无法满足的喜悦。 纪紫君站在教堂门前，看着往日里总是喜欢追逐打闹，甚至打得头破血流的沃米女童，罕见的凑在一起“过家家”，脸上浮现出由衷笑容。 这一幕，正是她想要的。 她想改变沃米人的生活状态。 在她看来，沃米人就是一群异域维京人！ 资源的匮乏，孕育出彪悍民风，也唯有彪悍，才能生存！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道。 无限扩张，只会带来灭亡，只有可持续发展才是王道！ 尤其是旧神诅咒被打破，畸变野兽也在苍白火焰下哀嚎而死，可以说，狼群已灭，秩序崩塌，失去限制的羔羊，终将超过土地承载上限。 到那时，对外战争将不可避免。 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这个时间的到来。 “孩童的笑声永远是最优美的音乐，不是吗？” 一道平静的声音，忽然从纪紫君身旁传来。 “是啊！” 纪紫君下意识颔首认同，然而头未点，她猛然扭头看向身侧，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之色。 熟悉的黑发黑瞳，令她心跳近停！ 这是改变她一生的人！ “带你过来，还从未带你出去走一走？想看一看诸神国度吗？”宁修远微微一笑道。 “……好，好的。”纪紫君头脑近乎一片空白，稀里糊涂的应承着。 “走吧！” 宁修远迈步向前，纪紫君连忙跟上。 街道繁华，人流如织。 但所有人似乎看不到他们一样，自顾自的行走着，攀谈着。 纪紫君宛如一缕幽魂，第一次以这种彻底的第三者，观察着沃米部落。 不等她看清，周围景色迅速抽离，宛如行走在万花筒中。 隐隐绰绰间，她似乎看到一群无形无质的生物，追随着他们的脚步。 不等她看清，周围景色倏尔平静了下来。 目之所极，她呆住了。 她看到了一群人类。 这是一条大裂谷，刀劈斧砍般的冰层断崖下，沿着冰壁密密麻麻搭建着无数建筑。 从空中俯瞰而下，宛如一条复古街道。 此时，街道上挤满了人，他们排成数条队伍，一边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一边踮起脚尖，伸头张望。 在队伍的最面前，也就是大裂谷的尽头，赫然是一座真实教堂！ 建于断壁上的教堂，远远看去宛如神渊神龛，巍峨壮观！ 在教堂下，无数神甫正在分发着物资，这也是队伍兴奋的源头。 “这是极北乐土之民，终北大陆唯一一支人类，相较于沃米人他们十分羸弱，但即便是旧神诅咒，也无法吹灭他们的种族之火。” 宁修远言简意赅介绍着，说着随手一挥。 旁边冰壁骤然透明起来，显露出密密麻麻的甬道，在甬道尽头，纪紫君看到了大量菌室。 “种植！” 纪紫君眼睛亮了起来。 不等她细细查看，周围景色骤然再次无限拉伸起来，化为色彩斑斓的彩带。 待视野平静，她已经从大裂谷，来到一座造型古怪的雪原城市。 这座城市的建筑，多呈圆柱状，上面布满了孔洞。 在纪紫君打量之际，一条蛇首人身蛇尾生物，抱着大堆冻肉，钻入孔洞之中。 那“丝滑”一幕，看得纪紫君头皮发麻，下意识紧跟宁修远的脚步。 两个迈步间，他们来到了城市中央的真实大教堂旁，一如极北乐土之民领取物资盛况，这里同样聚集了无数蛇人。 “这是蛇人！万蛇之父的诅咒，令它们衰弱近乎于极北乐土之民，但他们拥有‘恐怖恶魔之核’，这是蛇人最高成就。” 宁修远说着，一挥手，真实大教堂地下世界，在纪紫君眼中骤然透明起来。 “啊——”纪紫君下意识失声尖叫，俄而反应过来，捂住嘴巴：“唔！” 天呐！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地狱！ 只见在真实大教堂之下，是一座圆形深渊，无数灵魂在深渊中哀嚎，释放出一股黑色能量，滋养着蛇人之城！ “难以接受？”宁修远扭头问道。 此时，那惨绝人寰的炼狱之景，已经从纪紫君视野中消失，但是那血腥残酷的一幕，依旧令她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这才惊恐发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可怕。 “知道你我之眼，为什么由黑白两个部分组成？为什么又只有黑色，才能看到东西？”宁修远问道。 纪紫君咽了一口唾沫，摇了摇头。 “因为人生必须透过黑暗，才能看到光明！”（注1） 不等纪紫君咀嚼这句话中的含义，宁修远一步踏出，时空再次轮转。 这次，他们来到了半神加尔执掌的城邦——漫长之冬！ 这是一座修建在半山腰上的城市，远远看去，宛如一座乱葬岗，堆叠着各种风格的建筑。 这里同样也在分享着主的恩赐！ 不同的是，大家不是排队领取物资，而是排成一条长龙，从队伍之首，依次将物资传递到最后一名老人身上。 这些都是熬不过旧神诅咒，崩溃的部落遗民。 “漫长之冬，万族遗民，团结或许是它们唯一的闪光点。” 宁修远低声评价道。 纪紫君脸色舒缓了很多。 然而不等她缓过神来，那可怕的“全知视野”再度降临。 她在蛇人锅中，看到了极北乐土之民； 在极北乐土之民篝火上，看到了蛇人铁杵。 ——那是易子而食。 “光明不熄，黑暗不灭。” 纪紫君低下了脑袋，煞白脸蛋上，星眸微微颤抖。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只是孤独的过客！你可以选择飘摇而过，也可以尝试做点什么，无论结果如何，只有做过，才知道。” 宁修远站住脚步，转身看向纪紫君。 纪紫君茫然的抬头看向宁修远的脸庞，在那令人亲近的黑瞳黑发面孔，令她神思徜徉。 “这里面的东西，一个给你，余下的给你的种族。” 说完，宁修远退后一步，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枚红色钥匙。 纪紫君茫然伸手握住钥匙，再一抬头，沃米部落的稚童们，正咯咯直笑的从她面前跑过。 刚刚那一场神游，宛如一场幻梦，只有掌心钥匙，提醒着她，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第两百四十四章 拜伦主教的到访 看着纪紫君茫然站在街道上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家，宁修远笑了笑，收回目光。 那枚红钥匙，是他仿照蓝钥匙开辟而出的空间。 类似于他的永固空间！ 只是开启之法，凝聚于钥匙之上。 至于空间中的东西，乃是五份超凡特性。 他相信JJH的智慧，他对纪紫君说的话，既是对她说的，也是借她之手，对JJH说的。 他需要一个世界的智慧和资源！ 真实教会的底蕴，终究还是太薄了，这只会让觊觎之辈蠢蠢欲动。 这不，已经有人登上了终北大陆！ …… …… “这就是终北大陆？” 走下乌鸦吊桥的拜伦主教，看着眼前这座还沉寂在旧神诅咒余韵中的世界，神情凝重。 在他身后，伪装成商人的使团，依次走下铁甲舰。 “主教大人，人都齐了。” 船长、不，应该说副使弗恩，低声汇报道。 拜伦主教点了点头，一道青铜门蓦然从他身后冒出，宛如恶魔巨口，将停靠在岸边的铁甲舰吞入腹中。 “嘶——” 以此同时，在尖锐嘶鸣声中，一支僵尸马从青铜门中奔驰而出。 它们将取代铁甲舰，成为使团接下来的代步工具。 拜伦主教翻身上马，看着在寒风下蒸腾飘摇的雪霾，深深吸了一口气，策马扬鞭而去。 使团成员亦纷纷翻身上马，追随而去。 使团行至半途，拜伦主教忽然抬手勒停队伍。 他翻身下马，弯腰轻轻扫过积雪，一具冻毙人瞪着尸死不瞑目的灰色眸子，看着铅白天空。 “告诉我，你的信仰？”拜伦主教轻声问道。 “仁慈而愤怒，丰饶而润泽的风暴雨神！”尸体张开冻闭的嘴巴，以撕下一层唇肉为代价，慷慨激昂。 【尸语者】 ——死亡的挚友，腐烂的伙伴，一切消逝生灵的信使。 “你知道这里的聚居点吗？” 拜伦主教疑问刚刚出口，却骤然抬起面庞，看向雪原深处。 在他身后的使团，亦骚动戒备起来。 秩序在扰动，能量在肆虐，风雪似乎都敬畏得远离这里，在远处张牙舞爪。 远方隐隐冒出几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逐渐露出其全貌，赫然是一支沃米人！ 它们同样骑着僵尸坐骑，不过是一群诺弗刻尸体。 “来自遥远黎明的客人，不知这片贫瘠雪原有什么值得你们寻觅之物？” 随着沃米人靠近，一名身披红袍的沃米人越众而出。 “友谊！比冰晶还要纯净的友谊！” 拜伦主教挺起腰杆，朗声回应。 心中却暗暗吃惊，他这才踏入终北大陆，对方便寻觅而至，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与此同时，黎明使团中一名使团成员连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沃米人队伍之前，递上一份教宗署名文书。 红袍沃米人翻开文书，眯着眼睛看着仿佛活过来的教宗署名，不动声色收起文书。 “主说，豺狼来了有猎枪，朋友来了有美酒。” “欢迎你，远道而来的客人，沃米部落的美酒和热情，将向你们敞开！” 红袍沃米人张开双臂，露出内衬精致布料，还有腰间的附魔手枪！ “愿我主眷顾着你！” 拜伦主教抚胸致礼，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从眼前这支沃米人来看，他们的物资似乎十分充足啊？ 莫不是举族之力的供养？ “苦海无边，真实永在！”红袍沃米人握拳抚胸回应。 两个完全陌生教会的首次碰面，便在这一番充满理性和客气的外交礼节中结束。 双方正式接洽之后，这才放开端庄姿态，互相试探几句。 随后红袍沃米，大方的邀请拜伦主教前往沃米部落。 这一幕，让拜伦主教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之所以不愿出使终北大陆，与其说是不愿交出牧守一方的实权，不如说是不愿意接触旧日支配者势力。 这些喜怒无常的恐怖存在，根本不会顾忌他们身后的神灵。 就像白色蠕虫！ 无论是谁在吟诵白色诅咒，祂都会将其吞噬。 现在沃米人展现而出的理性，自然令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当然，这也不排除是请君入瓮。 “传闻，旧神诅咒了终北大陆，使这里怪物横行，冬夏骤变，怎么这一路行来，不见怪物？” 拜伦主教虽然忐忑未来，但他还是尽职收集着情报。 “不要急，马上就能看到了！” 红袍沃米笑了笑，胯下僵尸诺弗刻，速度愈快。 以六足狂奔的诺弗刻，自然远胜四足僵尸马，红袍沃米这一加速，顿时令黎明使团无法维持队形，稀稀拉拉起来。 拜伦主教不愿丢了黎明威风，不得不消耗灵性，维持僵尸马的力量，这才抱住使团尊严！ 在狂奔中，他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最终止不住的骇然，浮于脸上。 他看到了旧神诅咒下的畸变怪物！ 它们铺满大地，绵延至天际。 穿行其中，他在这些怪物身上看不到半点伤痕，简直古怪之极！ 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它们的灵魂，早已消散。 当然，如果能停下脚步，问一问尸体，或许也能知道些只鳞片甲，可惜他不好停下。 “这是发生了什么？”拜伦主教只能亲自发问。 “这是主的惩罚！”红袍沃米模棱两可。 拜伦主教不再追问，思绪流转中，决定想办法亲自寻找答案。 没多久，雪原横尸逐渐稀疏，乃至彻底消失，原地只剩下被切割之后，丢下的渣滓。 原来，沃米人一直在收集着这些尸体。 只不过，最初是因为食物需求，后来变成了教会命令。 也幸亏终北大陆依旧笼罩在寒冷中，不然这么多天，这些尸体早就腐烂成蛆。 在拜伦主教思绪徜徉中，沃米部落到了。 远远的，拜伦主教就看到一座拔地而起的巍峨城池，一道道黑烟滚滚冲天而起，宛如张牙舞爪的巨龙！ 也不知在这贫瘠之地，沃米人哪来的燃料？ 亦或者说，全靠魔法支撑？ 拜伦主教心生疑惑。 别看他这是第一次踏入终北大陆，实际上，他对终北大陆已经有了基础认知。 黎明神教的商队，可从来没有放弃收集这里的资料。 话说，也正是这基础认知，才令他感到惊讶。 随着队伍迈入城市，拜伦主教眉梢挑起，愈发惊讶起来。 ——他看到了一座完全迥异于资料的繁华大都！ 第两百四十五章 仆神眷者 资料中说，沃米人追随夏天脚步，以冰堡石窟为家，建筑低矮，常以地下甬道为街，以避群兽袭扰。 但拜伦主教目之所及，却尽是坚石大厦！ 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建设之景。 那夯基捶打声，吆喝指挥声，砾石碰撞声，不绝于耳。 身体素质远超人类的沃米人，辅以魔法之助，其建设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惊叹。 也对！畸变野兽已尽数被屠，失去威胁的沃米人，胆气壮溢之下，修建在地面不足为奇。 ——拜伦主教心中暗暗想着。 不过，那一栋栋冒着黑烟、隐隐传来机械轰鸣的建筑，又是怎么回事？ 旧神诅咒下的终北大陆，工业发展不是已经陷入停滞，乃至倒退了吗？ 拜伦主教眯起眼睛。 “咯咯……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说好交换的……你耍赖……你耍赖……” 一群相互抢夺玩具的稚童跑过，他们路过使团队伍之时，倏尔站住脚步，一脸好奇的看向拜伦主教一行人，甚至忘了正在抢夺的玩具。 骑在僵尸马上的拜伦主教，冲稚童们微微一笑，展示善意。 目光却悄然落在稚童手中玩具上。 那是一个毛绒动物玩具，相较于他所熟悉的布帛所缝，沃米稚童手里的玩具显得更为精致，那两颗宛如宝石一般的眼睛，做的惟妙惟俏。 偏偏这样的玩具，看起来并不罕见，几乎每个女孩子都是人手一个， 那是皇室贵族孩童，也不见拥有过的奢侈之物。 正所谓：知微见著。 这个不起眼的细节，在拜伦主教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说那些冒着黑烟，隆隆作响的厂房，还能说是工业复苏； 那么这些毛绒玩具，绝对不是工业复苏，甚至走私，可以解释得了的。 除非沃米人富倾天下！ 可若富倾天下，还岂会有万载封印？ 退一步，若真是富倾天下，那也相当可怕啊！ 拜伦主教目光掠过稚童，在每一名或强壮，或苍老的沃米人身上游走，所见之景，令他愈发心惊。 他们几乎人人衣着精致，腰佩左轮。 需要消耗大量钢材的镰斧、投矛、臂盾之物，亦不少见。 大街上，随处可见大量珍贵易碎瓷器，乃至钢铁造物。 这份富裕，即便放在哈灵顿王国，也是排进前五之城。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大部分人的衣服，乃至器具都很新，似乎才发放不久。 这点显然不太正常。 但看他们对待这些器具的神态，又十分自然，并没有作秀扭捏之感，联想到旧日支配者亚弗姆扎刚刚挣脱封印的时间节点，一股明悟从拜伦主教心中生出。 ——这些物资必然是外来之物！ ——要么是来自亚弗姆扎的赏赐？要么是来自外来势力的援助？ 也只有这两个解释，才能诠释眼前情况。 想到这，拜伦主教心中微凛。 这两个猜测，对黎明神教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很难想象，终北大陆竟然会有如此繁华之都？物产之丰富，简直令人惊叹！” 拜伦主教故意奉承道，试探这批物资来源。 “这一切皆是我主恩赐！” “主说，我的羔羊还在忍饥挨饿，冬天尚未过去，牧草尚未丰茂，除了我，它们还能依靠谁呢？” “看看吧，眼前的一切，便是我主怜爱世人的神迹。” 红袍沃米一脸骄傲的宣布着真实之人的存在！ 万载挣扎，早已令沃米人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拥有信仰，将是一件无比荣耀之事！ “黎明亦将见证这一切！”拜伦主教恭维道，眸中若有所思。 红袍沃米闻言显然十分受用，看向拜伦主教的目光，温和了不少。 在无数沃米稚童追逐围观下，黎明使团在一座新建院落里落下脚步。 作为异邦来客，又尚未确定关系的黎明使团，这里将是他们接下来的牢笼！ 不过，踏入厅堂的拜伦主教，依旧轻轻松了一口气。 ——沃米人那炽热好奇的目光，令他如芒在背！ 安顿好使团成员之后，他随即独自一人返回房间，低声祈祷黎明庇佑。 他相信，主一定注视着这里。 祈祷毕，拜伦主教凭添三分勇气。 他取出一盏陶罐，从中抓出一把灰色尸尘，轻轻一吹，散发着死亡魅惑的尸尘，立即充盈房屋各个角落。 这些以各种超凡生物尸体研磨而出的尸尘，具有临时地狱之效能！ 最主要的是，不甘离去的亡魂，徘徊在尸尘中，它可以有效隔绝一定程度上的窥探。 撒上尸尘之后，拜伦主教又召唤出一具木乃伊，随即低声吟诵起来。 那沙哑不似生灵可以发出的声音，宛如地狱怨魂的嚎叫，从无尽死亡维度中，诱惑着充满怨念而不甘离去的亡魂。 “咔咔……咔……” 躺在地上的木乃伊，忽然活了过来，挣扎着试图爬起，搅得满屋尸尘，翻滚涌动。 “不甘的亡魂啊，告诉我，你的名字！” “奥……奥利弗！” “奥利弗先生，可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好……好的……” 木乃伊僵硬的点了点头，语无伦次的诉说起来。 拜伦主教沉默听着，在他的身后，隐隐浮现出一尊庞大的、浑身冒着脓疮的恶魂。 ——如果他客死他乡，这头恶魂将延续他的使命，将情报送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听到木乃伊开始回溯童年时光之时，拜伦主教中断了魔法。 将这头亡魂送回它应归之处。 随后他再次召唤亡魂，如此反复，最终通过这片土地的亡魂，拼凑出这片土地所发生的故事。 “真实教会？真实之人？亚弗姆·扎，这是祢的新神号吗？” “还是说真实之人，乃是祢的仆神眷者？” “不愧是爆燃者克图格亚的子嗣，即便封印万载，依旧底蕴长存啊！” 拜伦主教长长叹了一口气：“格拉基启示录……” 《格拉基启示录》 ——乃是不死邪教成员，妄自窥探旧日支配者·格拉基梦境，编撰而出的邪祟魔典！ 起初，这本书并未引人注意，甚至因为窥探梦境而支离破碎的语言，令很多人根本读不懂这本书。 直到一些预言逐一发生，人们才发现《格拉基启示录》的恐怖。 按照这本书所言，挣脱终北亚拉克的亚弗姆扎，将开启混乱末日序曲。 “我的主啊，愿祢庇护着祢的信徒，不受伤害。” 拜伦主教低下眼帘，轻声祈求。 …… ……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天刚拂晓，黎明使团便收到沃米人的通知。 ——霍勒斯枢机主教将会在晨祷之后，接见黎明使团！ 与此同时，帕拉梅也找到纪紫君，告诉她，今天将要随同霍勒斯枢机主教，会面黎明使团。 第两百四十六章 拜伦主教的惊诧 在沃米战士的护送下，黎明使团穿过围观民众，抵达真实教堂偏殿。 高耸廊柱下，沃米人披坚执锐！ 那高大身形对人来来说，充满了压迫感。 拜伦主教昂首挺胸，带着使团，穿过沃米战士拱卫的廊道，步入大殿。 在无数道目光中，他抬起眼眸，看向坐在殿首之人，脸色骤然微变！ 他试想过种种情况，种种刁难，甚至对方不顾颜面，释放半神之威，欺压于他。 他虽然只有五环之境，但代表的毕竟是黎明尊严。 因此他做好了万全准备。 但是当他迈入大殿，抬首扫视大殿之时，其中一人，令他心神摇曳。 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一个黑发黑瞳的女人！ “哦，远道而来的客人，你看起来十分惊讶？”枢机主教霍勒斯一脸揶揄的看向拜伦主教。 “黎明使团长拜伦，见过霍勒斯大人！是祢身后之人，让我想到了一位熟人，故而惊讶。” “哦？谁？”霍勒斯好奇问道。 “阿瑟斯！” 声落，霍勒斯心中惊雷乍起！ 他知道阿瑟斯！ 在主的梦境中，在那场立教会议里，他见过阿瑟斯，虽然只闻其名，但看得出来，他颇受主的信赖。 传唱终北大陆的《真实圣典》，便是经他之手编撰而出。 看得出来，他和“国王”很早就追随了真实之人。 他一直对阿瑟斯，乃至国王很好奇。 甚至在接待半神蓝斯等人时，将他们误认为阿瑟斯、国王。 没想到，黎明使团长，竟然见过这个在他眼中神秘异常的存在？ “……他也是黑发黑瞳！”拜伦主教看向纪紫君，又补充道。 这一刻，站在霍勒斯主教身后的纪紫君，懵了。 昨天，黎明使团进城之时，她就兴奋起来！ 可惜，她知道这个消息时，黎明使团已经进了使团署，无缘得见。 早上，帕拉梅拉她参与会议之时，她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因为她终于可以看到终北大陆之外的人类，她渴望了解更多，不是向往人类族群，而是为了更好发展终北大陆。 来自地球的她，深知闭关锁国无益国本。 结果她没想到，今天才刚刚见面，对方的注意力，竟然便落在她身上。 更是说出了一个令她癫狂名字。 这一刻，她终于想起伟大的真实之人真名！ 在听到名字的那一刻，她由衷感到欢喜，只觉得记忆中的画面，愈发鲜艳起来。 然而当那三个字落下时，她又再次忘记。 这个名字，仿佛如同一汩甘甜清泉，了过无痕，只余下清凉之感。 “霍勒斯大人，祢认识他吗？” 拜伦主教目光转向霍勒斯，一脸认真问道。 “祂？呵呵，见过。” 霍勒斯思绪流转间，大方承认。 如果阿瑟斯之名不可说，在立教会议上，他就会以化名示人。 最重要的是，除非拥有欺诈权柄，否则撒谎可不是件好事，尤其对方贵为黎明使团长，恐怕多半具有甄别谎言能力。 当然了，不能撒谎，不代表他是老实人。 他那话，还是隐藏了重要信息。 “祂？” 拜伦主教懵了！ 这个独一无二的称谓，令他头皮发麻。 阿瑟斯难不成踏入半神之境了？ 这才过去多久？ “哦，看来我所认识的阿瑟斯，与你并不一致啊？不知阁下在哪里见过阿瑟斯？”霍勒斯好奇问道。 “他曾是我的传教区弗朗西斯的守灯人。”拜伦主教幽幽道。 声落，霍勒斯愕然！ 纪紫君心头剧震！ 两人几乎在刹那间想到了什么？ 不同的是，霍勒斯震惊的是，真实之人的眷者，曾经竟然是黎明之神的信徒。 或者说，间谍。 纪紫君则惊讶于真实之人竟然也做过守灯人？ 还是说，真实之人安排她做守灯人，就在一种恶趣味？ 想到这，缥缈无形而高高在上的真实之人，在纪紫君眼中的形象，忽然愈发立体的起来。 是了！ 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神。 哪怕他具有弑神的力量！ 他曾以为她的家乡是他的家乡，而如凡人般，满大街寻找亚裔面孔； 他也曾因为她的未来求救，不辞辛苦，拯救地球。 他一直是人性高于神性。 “阁下千里迢迢而来，恐怕不是为了和我讨论阿瑟斯的吧？”霍勒斯岔开了话题。 他怕再聊下来，扯出“阿瑟斯是间谍”的难堪之事。 至于这件事真相是什么？ 无外乎两种情况： 一，阿瑟斯受到我主感化，转信真实之人； 二，阿瑟斯乃至我主派遣过去的使徒，执行不为人知的任务。 这两种情况都不适合今天这场合讨论，所以霍勒斯连忙转移话题，心中亦暗暗庆幸，幸亏没说阿瑟斯是我主眷者，不然真实教会立教以来的首场外交，怕是要无疾而终。 拜伦主教也是识趣之人，随之转移了话题。 随后，双方就信仰、领土、种族、贸易等问题展开友好会谈！ 霍勒斯主教表示，终北大陆大灾放过百废俱兴，无心海洋彼岸事务，亦尊重各神信仰！同时欢迎商业贸易，但涉及具体交易地点，需要具体磋商。 拜伦主教表示，黎明教会恭喜终北生灵挣脱旧神诅咒，迎来新生！愿万里大洋阻隔不了双方的友谊。 一番场面话和试探之后，双方皆满意而归。 真实教会立教不久，根基尚浅，自然需要休养生息。 且偌大的终北大陆足以养活目前人口，自然不愿挑起战端。 拜伦主教亦十分满意。 终北大陆乃苦寒之地，黎明神教如此忧虑，就是担心终北大陆养活不了复苏的雪原诸族。 一旦达到土地承载力上限，战争必然一触即发。 别看黎明神教和真实教会之间隔着风暴雨神领地，但信仰之争，岂是凡俗领土可以隔绝的？ 失去旧神诅咒的终北大陆，杨帆集体意识之海，抄道幻梦境，兵锋可指世界任意一座城池！ 若信仰不稳，神性亦将岌岌可危。 结束会面后，双方从偏殿鱼贯而出。 眼看就要分道扬镳之时，拜伦主教忽然停下脚步，看向纪紫君道： “纪紫君女士，冒昧问一句，请问你如何来到这里？阿瑟斯一直想回到家乡，我想他应该就是你的家乡之人，我想将这个消息作为礼物，赠送给他。” 第两百四十七章 我现在或许应该称呼你……祢吧 “您的善良令我感动，但很遗憾，我并非祂的故乡之人！” 纪紫君顿了顿，一脸感叹道：“因为祂已经去过我的家乡，而我之所以能来到这里，也正是祂的眷顾。” “你、见过他？” 拜伦主教一脸惊讶之色，心中却暗呼“果然”，连忙追问道：“他在哪里？” 他没有猜到纪紫君的回答； 但他知道阿瑟斯在这里，这是教会的预言，那么同为黑发黑瞳之人，两人之间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这是他故意发问的根本原因。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祂在哪里。”纪紫君摇头道。 “纪紫君女士，我想委托您一件事情！” 不等纪紫君答应，拜伦主教便自顾自道： “如果您再次见到他，请代我转告他，白色蠕虫离开之后，教会便派人前往，可惜抵达时，黑色洪水已经淹没伊基尔斯……” 拜伦主教本想说一句：‘黎明神教永远向他敞开大门。’ 但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霍勒斯，生生憋住，改口为： “我很担心他的安危，无论结果如何，请他给我回一封信，这是我的幽灵信使，请转交给他。” 说着，他递上一枚骨哨。 霍勒斯对阿瑟斯的“祂”之称呼，令他敏锐意识到阿瑟斯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即便是教会，也不清楚阿瑟斯的近况。 所以万一他真的转投亚弗姆扎门下，眼下的邀请，那就是赤倮倮的挖墙脚，这不亚于宣战。 因此不如改为私人关心，多了一分委婉和斡旋余地。 作为JJH高级成员的纪紫君，敏锐从拜伦主教看似私人关心的话语中，听到了弦外之音。 她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骨哨道：“好的。” “麻烦了！” 拜伦主教本想送点东西，但想了想有贿赂嫌疑，不得不还是作罢。 他含蓄的冲霍勒斯等人抚胸致礼之后，随即在使团成员的簇拥下，离开了真实教堂。 拜伦主教离开不远，纪紫君便双手举起骨哨，放低姿态，呈送给霍勒斯枢机主教。 对于自身定位，她一直看得很清楚。 与真实之人同行，不是她肆意妄为的资本。 真实之人对她的好感，或许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她的黑发黑瞳。 霍勒斯才是她的“现管”。 最重要的是，想要实现她的理想和抱负，少不了霍勒斯枢机主教的支持和配合。 霍勒斯见状，笑道：“留着吧，不用担心。” 纪紫君的姿态他明白； 但他更明白，阿瑟斯不用他来操心。 作为《真实圣典》的记录者，阿瑟斯的地位其实比他还高。 说完，霍勒斯转身离去，心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之极，但极有可能就是真相的事实。 ——那就是真实之人击杀白色蠕虫，或许根本就不是为了寒冰权柄，拯救终北大陆，而是为了营救阿瑟斯。 或许阿瑟斯被白色蠕虫吞噬之后，伟大的真实之人直接上门要人，结果白色蠕虫不放，这才引发战争，最终身死道消。 这件事听起来十分俗气。 但作为触摸神性之光的半神，霍勒斯深知，有些看似稀疏平常之事，或许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但有些轰轰烈烈之事，或许仅仅是一个冲动。 不管怎么说，关于伟大的真实之人之事，还轮不到他来揣测，他只需要谨遵神谕，为主牧守好一方即可。 …… …… 霍勒斯枢机主教不知道，这场会谈始终在真实之人宁修远的注视下进行，包括拜伦主教借纪紫君之口释放的善意。 “我知道你们派人去了……” 错位于空鱼维度的宁修远，看着拜伦主教的一言一行，眸光闪烁。 纪紫君之所以能参与会议，正是他的安排。 他需要试探一下黎明教会的意思！ 因为他在终北大陆之事，黎明神教已然知晓。 当初他在爱格伯特梦境之地，创造浮空城堡，执行交易审判官仪式时，曾被风暴雨神教会盯上，那次亚弗姆扎操控黑暗活焰救了他。 不料，抄道集体意识之海时，好巧不巧被哈灵顿海军总督撞见。 如今亚弗姆扎挣脱封印，宣布终北大陆统治权，他阿瑟斯在哪，还用猜吗？ 他甚至有理由怀疑，黎明神教之所以派遣拜伦主教作为使节，就是看中了拜伦主教和他阿瑟斯的昔日情谊。 这是指望即便谈崩了，在昔日那点情面下，也能放拜伦主教平安而回啊？ “当然，更多是担心折了半神，心疼吧？” 宁修远揶揄的笑了笑。 他可见识过亚弗姆扎的脾气，被封印了万载，万一脾气不顺，宰了使团，那真的没处说理。 “现在的关键是，我要不要见一见拜伦主教？” 宁修远眯起眼睛，思绪忖度中，有了主意。 …… …… 返回使团署，拜伦主教不慌不忙回到卧室，在撒上尸尘之后，这才展开一张信纸，提起钢笔撰写起来。 待书信撰写完毕，随即以火漆封缄，以地狱为邮道，以幽灵为信使。 做完这一切，他正要抹去尸尘。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令他身体一僵。 他心中一动，褪去僵尸之身，隐于一旁。 这一幕，看起来像极了灵魂出窍。 旋即，他的僵尸之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好久不见，拜伦主教大人，愿黎明一直照耀着你！” 门外，一身黑色风衣的阿瑟斯，捏下礼帽，按在胸膛，微微鞠躬。 “好久不见，守灯人先生！” 拜伦主教听着阿瑟斯直呼“黎明”之言，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让开身体：“请进！” “我离开之后，弗朗西斯的烛火是谁在照看？” 宁修远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关心问道。 “是安吉拉！她继承了你的圣职，不止于守灯人，还包括限看牌。”拜伦主教言简意赅道。 “她……服用了疾病祛除者？”宁修远露出一丝讶色。 “是啊！她指名道姓想要踏入你的超凡之路。” 拜伦主教颔首，心脏却骤然提了起来：阿瑟斯不说疾病欺诈者，反而说疾病祛除者，这是在防备着什么？ 莫非……真实之人注视着这里？ “我现在或许应该称呼你……祢吧？” 第两百四十八章 划清界限 “不！” 宁修远摇了摇头：“还差一环。” 以种花家秉性，他其实应该遵循苟之道，毕竟三千大道，唯苟道永存！ 但宁修远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决定坦言。 藏拙有藏拙的好处，但展露锋芒亦有展露锋芒的优点！ “五环？” 拜伦主教闻言骤然松了一口气，一股无法言明的滋味，在心底蔓延。 那是妒忌之火的熄灭； 也是不甘炽热的冷却。 在感受到自己复杂心态时，一股荒谬之感从拜伦主教内心生出。 其实莫说半神之境，便是五环之境也足够惊人！ 须知，从阿瑟斯踏入超凡之路，至今，不到一年时间。 这样进阶速度，不敢说后无来者，但也堪称前无古人。 要知道，便是他，也是为黎明教会效命数十年，不知经历多少生死危机，才踏入五环之境。 因此这个消息，若是平常得知，定然大吃一惊。 不想，有“阿瑟斯踏入半神之境”消息垫底，此时骤闻他才五环，心中不仅不吃惊，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其中复杂心态，非一言半语可以形容。 这让拜伦主教有些不耻于自己的黑暗一面。 等等！ 正在反思的拜伦主教，心中忽然一动，道：“五环？那霍勒斯枢机主教为何称呼你为祢？” 拜伦主教不知道霍勒斯境界几何？ 但从亡者之魂口中撬出的情报来看，祂至少半神之境。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的第五份超凡特性，乃是高位特性。”宁修远沉声道。 “什么？！！” 明明早就做好心理建设的拜伦主教，在这一刻，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震骇，失声惊呼！ 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阿瑟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说一年内踏入五环之境，还能说是凤毛麟角的话； 那么在第五环便服用高位特性，这简直堪称史无前例！ 至少他不曾听闻。 一想到，自己在五环之境苦苦熬了多少载，才换来教宗大人一个成功出使真实教会之后的高位特性许诺，巨大的落差，令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这些还不是关键！ “第五环也可以服用……高位特性？”拜伦主教问道。 “第一环就可以。”宁修远答。 拜伦主教默然无言。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他才道：“这么说，我还是该称呼你祢了？” 宁修远笑了笑，没有谦虚，也没有辩驳。 因为没有意义。 拜伦主教见状陷入了沉默。 他不知道，第五环服用高位特性力量如何？ 但看霍勒斯主教的尊重，以及阿瑟斯本人的沉默，阿瑟斯本人的力量，即便是逊于半神，恐怕也逊色不了多少。 这意味着，他已经触摸到神性之光。在生命本质上，已经发生了根本性蜕变！ 这也正是无数超凡者所苦苦追求的。 “亚弗姆扎的慷慨，令人惊叹！”拜伦主教感叹道。 “和打碎星石比起来，一份高位特性不值得一提。”宁修远故意道，暗示高位特性的合法来源。 他其实更想说：‘比起我，你更值得拥有高位特性。’ 但一想到这赤倮倮的挖墙脚行为，万一激怒了黎明之神，到底没敢说出口。 现在的真实教会，就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空壳。 看似坐拥四位半神，名义上拥有亚弗姆扎的庇护，甚至和蟾之神撒托古亚保持友谊，乃至有可能获得外神·延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眷顾。 但这一切终究充满了不确定性。 亚弗姆扎早已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寻找盟友，伺机杀上格琉·沃，对终北大陆的领土宣言，鬼知道祂有没有记在心上。 另外，时间概念对于旧日支配者来说，也太模糊了。 说不定数千年之后，突然才会想起来这茬。 到时候，便是屠光了终北大陆仇人，又有何用？ 迟到的正义，终究不是正义。 百年之后的裁决，对杀人犯来说，那简直就是祝福！ 这点宁修远早就从蟾之神撒托古亚对信徒的态度上，看得明明白白。 ——在旧日支配者永存寿命中，信徒可有可无。 因此真实教会的外强中干，千万不能戳破，至少也得等他完成超凡仪式之后。 “打碎星石？” 拜伦主教闻言悚然一惊，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这支黑发黑瞳种族，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否则为何连黎明之神，都亲自降下神谕收留阿瑟斯？ 想到这，一直堵在拜伦主教心口，名为“嫉妒之石”，悄然松开。 这就是命啊，不服不行。 或者说，他也只能用这个借口，安抚情绪，平衡心态。 “对了，当初行刺于我的刺客，查出身份了吗？” 宁修远转移了话题，明知故问道。 “在大冰山伊基尔斯，你未发现凶手？”拜伦主教诧异问道，须知，当时连教会医院都被白色蠕虫一口吞下，凶手自然不见踪影。 “我只看到了一条蛇！” 心知这个超凡世界诡秘的宁修远，没有撒谎，却答非所问，刻意诱导。 “失控了么？” 拜伦主教眯起眼睛，半晌解释道：“很遗憾，结果你应该猜到，白色蠕虫连同刺客也一并吞下，我们失去了关键证据，目前根据对方支离破碎的痕迹判断，对方极有可能是色孽教团的邪教徒！” “色孽教团？” 宁修远呢喃着这个神号，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色孽教团好像是黎明神教的死对头，拜伦主教所言究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祸水东引？ “感谢黎明荣光！”宁修远抚胸致礼。 拜伦主教回礼，本想解释一句，不为你，也要为弗朗西斯的羔羊，查清真相。 但他想了想，到底没说。 这时，宁修远突然一抬手，三支封印瓶浮现在两人之间。 “在弗朗西斯的岁月，是我最美好的记忆之一，感谢主教大人的照顾！这是我的一份心意，望主教大人不要推辞。” 宁修远客气道。 这时划清界限了吗？ 拜伦主教心中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收起了这三支封印瓶。 黎明神教一共赠予宁修远两份超凡特性，分别是疾病欺诈者和占卜大师。 宁修远还三份，这很公平。 当然了，这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条件下，否则宁修远的行为完全就是叛教，比异端邪教徒还要可恨，付出多少超凡特性都没用。 “愿我主圣光永远照耀黎明友谊！” 宁修远见拜伦主教收起超凡特性，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愿我主庇护！” 拜伦主教亦回礼。 话题至此，宁修远秀肌肉、展示诚意，试探黎明……等等几个目的，基本已经达到。 随即他寒暄几句，便离开了使团署。 但这不是轻松之时，因为拜伦主教无法完全代表黎明神教的意志。 要不了多久，黎明神教就会获悉这一切，届时是风暴？还是风清？无人可以预言！ 宁修远也唯有沉默等待着。 第两百四十九章 黎明神教的召回 阿瑟斯走后，拜伦主教迅速拉开书桌，平铺信纸，提起一支钢笔，准备汇报情况！ 鎏金笔尖落在信纸上，拜伦主教却顿住了。 无数信息从脑海中蜂拥而出，却不知该如何落笔撰写。 他提起笔尖，沉吟许久，终于落笔。 他将阿瑟斯之言，一五一十复述出来，不添一字，不减一语。 等到写完对话之后，他沉默许久，写道： ‘第一环真的可以服用高位特性吗？’ 然而这句话写完，他就后悔了，他盯着这句话，越看越惶恐，最终叹息着以招来一缕鬼火，将其焚烧殆尽，又重补一封。 这话他不能问。 因为问，就是亵渎信仰！ 通过幽灵寄出书信后，拜伦主教陷入了满心复杂的等待中。 他能搜集的情报，也基本搜集完了。 有心出去逛逛，想到自己敏感身份，也只能作罢！ 好在这坐牢般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 下午六点，用过晚膳，他刚刚回到卧室，挂在脖颈间的黎明教徽，蓦然散发着不易察觉的能量波动。 拜伦主教吐了一口气，将一杯水泼在地上。 清水落地蔓延，宛如一张银镜，他随即一步踏出，踩入水面，整个人却猛然踩空了，跌入镜面世界。 ——镜面世界中，依旧是他的卧室，不同的是，在他的书桌上，多了一封火漆封缄信函。 ‘什么样的情报，值得教宗大人以这种方式传递？’ 拜伦主教心生疑惑中，拉开椅子坐下，略一检查，便打开信函。 “关于阿瑟斯之事我已知晓！” “弗朗西斯为一切之始，亦为一切之终，召回阿瑟斯，牧守弗朗西斯，任主教圣职，许高位特性众生之母。” “探查真实教会物资来源，可借交易之名目！” “色孽教团使节已在路上，注意防备。” “夕巴斯汀代牧将于新月调职，尽快返回交接。” “一切皆是神旨，愿我主眷顾着你！” 一道道文字从书信上闪过，又一道道熄灭，当拜伦主教读完最后一行时，书信宛如镜中之花，幻化消失，包括这镜中世界。 坐在书桌前的拜伦主教，如遭雷击，目露骇然。 书信内容不多，但信息量极大。 首先，教会肯定了他的功劳，将兑现夕巴斯汀牧守实权。 当然，牧守之权是虚的，真正令他在意的是，有资格牧守夕巴斯汀的皆是半神超凡者。 这意味着，教会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高位特性。 这放在以前，足以令他振奋之事，此时却淡化三分。 因为相较于对他的安抚，教会显然更加看重阿瑟斯。 将弗朗西斯交给一个异教徒牧守，这简直荒谬之极！ 尤其还要许以高位特性为报酬，这更加不可思议！ 这一瞬间，他即将到手的高位特性，似乎都不香了，更像极了一种嘲讽。 以至于他体内隐隐传来恶鬼怨魂的咆哮声，那是失控的征兆。 “呼——” 蓦然，拜伦主教深深吸了一口气，吟诵圣典祷文。 “妒忌是一把穿心毒箭！嫉妒者遍体鳞伤，被嫉妒者安然无恙。” “一切皆是神意，一切皆是神恩！” “这高位特性许是放在陷阱上的诱人糕点；也或许……阿瑟斯自始至终不曾改变信仰，一切皆是我主旨意。” “是啊，能够讲出牧犬与婴儿故事之人，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便是大智大忠之人。” “真实教会也以黑发黑瞳之人为守灯人，这里面或许就暗藏不为人知的隐秘！” “身为我主牧犬，只见牧犬满嘴鲜血，却不见它护主心切，这本身就是一种愚蠢和短见！” 拜伦主教思绪急转中，迅速稳定自己激变的内心，让自己平和坦然起来。 …… 然而面对这个消息的宁修远，却无法平和下来。 …… 入夜，拜伦主教大大方方通知使团署的沃米战士，表示要拜访阿瑟斯。 沃米战士自然是一脸茫然。 不过，还是将消息传回教会高层。 宁修远见状，心知他的大考即将来临，索性坦然登门拜访。 然而当他听完拜伦主教，不，应该说黎明神教的决定时，直接傻眼了。 “跟我回去吧，阿瑟斯，弗朗西斯需要你的公正和仁慈；众生之母，也会将你的怜悯照耀众生。” 【高位特性·众生之母】 ——生命的创造者，思想的孕育者，一切生灵的母亲和父亲。 即，该高位特性具有创造一切生命的能力，可以制造出一名位格力量不低于自身的子嗣（分身）；或两名位格力量低于自身一环的子嗣；或四名位格力量低于自身双环的子嗣……以此类推。 换言之，宁修远服下之后，将抵达六环之境，届时可以创造一名半神子嗣； 或三十二名一环超凡者。 或无数普通低等生命。 当然，随着力量提升，子嗣数量上限也将提升。 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众生之母包含创造权柄，按照衔尾蛇途径，这赫然补全了他的暴君弊端。 太巧了！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或运气来形容！ 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我不明白，弗朗西斯不是主教大人的牧区吗？”宁修远面色平静，思绪却如惊雷，在脑海中轰鸣不止。 “但它也是你的牧区，不是吗？”拜伦主教答。 “这是黎明之神的神谕？还是教会的意思？” “一切皆是神旨！” 沃尼玛！ 宁修远罕见的在内心爆起了粗口，我讨厌神学！ 等等！ 不论这是不是陷阱，黎明教会怎么敢张这个口？ 他们就不怕激怒亚弗姆扎？火烧哈灵顿！ “神的意志高于一切，我需要聆听神的旨意。”宁修远略一沉默，模棱两可道。 突然冒出的猜测，令他浑身骤寒。 “这是身为我主牧犬应该具备的品质！”拜伦主教颔首赞同。 宁修远抚胸致礼，退出房间。 他脚步不停，一步迈入空鱼维度，在纠结中，吟诵起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祷词！ 其实，他不太想找亚弗姆扎。 因为这样的情份，用一分则薄一分。 当然了，这是以他种花家思想来看，或许对旧日支配者来说，根本没有情分之说。 在永恒的宇宙下，一切人类感情，不过是可笑的附属品。 “诞生于空间深渊的寒意，酝酿在黑夜源井的灰白，源自星际深处的冰冷，伟大的亚弗姆扎，I?!！Nyarthotep！注视祢卑微的信徒吧！” 当最后一节撒托犹语落下，亘古不变的空鱼维度，骤然亮了起来。 那是燃烧苍穹的灰白火焰！ 它仿佛从群星深处黑暗中诞生，又好似从人心至污至秽的寒潭中涌出，将宁修远的世界包裹起来。 “哦，我的眷者，现在可不是呼唤我的好时间。” 一缕火焰从宁修远面前升腾起来，它不停变化着，忽而如同暴怒公牛，忽而化为柔和女子。 “请宽恕我的无知冒犯，我愿意以最丰盛的祭品，平息祢的怒火！” “说吧，此时呼唤我所为何事？” 第两百五十章 拉大旗作虎皮 “黎明之神欲让我回到祂的神国，牧守一方。” “你的水晶马灯呢？”亚弗姆扎却提起水晶马灯。 “它在我一名眷者手中。” “呵，带着你的马灯回去吧，这或许是陷阱，但你的重量，还不足以触发。” “……是！”宁修远抚胸致礼。 代表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火焰，随即在摇曳中，烟消云散。 待天地恢复如初，宁修远心中压力不减反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掩盖眸中愤怒和复杂。 当初，他曾提着水晶马灯，询问亚弗姆扎这是什么？ 亚弗姆扎答：哦，我的眷者，你的智慧不该如此愚钝？ 得到这答案的宁修远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再闻此言，答案更加明确。 只是亚弗姆扎不愿多说，不知是顾忌黎明之神，还是懒得解释？ 许久，宁修远睁开眼睛，一翻手，指引之烛漂浮在他的掌中。 他盯着指引之烛沉默半晌，又将其收起。 他曾考虑过，要不要用指引之烛，搜索下一份高位特性的下落？ 但他犹豫许久，到底放弃了。 或者说，不敢。 因为这些高位特性多半有主，甚至极有可能就在某位旧日支配者、乃至外神体内。 指引之烛若搜索不到也就罢了！ 若是能搜索到，真看到这些高位特性的他，说不定就会因此失控疯掉。 因此宁修远自然不敢使用指引之烛。 他甚至一度恶向胆边生，观察蓝斯等三人力量，看看是否能够补全他的暴君特性？ 可惜，这些人的特性并不符合他的衔尾蛇途径，只能无奈作罢。 这两条途径堵死， 现在黎明之神以【众生之母】为诱饵，显然是吃定了他。 不去，暴君仪式恐遭破坏，未来一片暗淡。 去，尚有一切生机。 “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错位离开空鱼维度，再次来到拜伦主教的卧室门前，屈指敲开房门。 “看来神始终眷顾着你！” 拜伦主教一开口有些没头没尾。 实际上带着一丝揶揄心态，因为宁修远这一去一回太快了，如果不是眷恩正隆，哪会这么快？ “呜呜……” 拜伦主教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犬吠声，突然从卧室角落的黑暗中传来。 拜伦主教脸上刚刚浮现而出的笑意，骤然凝固。 他猛然退后一步，这才回首看向墙角： 此时幽静墙角中冒出一团恶臭烟雾，在浓郁的烟雾中，一头污秽的、无法描述的，疑似犬首物种冒出。 那正是伟大的【外神·诺斯意迪克】与【外神·种族之母·库苏恩】的子嗣。 ——延达罗斯猎犬！ 它们在不可描述的阿撒托斯漩涡中，永远嚎叫。 它们的首领延达罗斯之霸主，继承两位外神身体的一部分，具有挑战犹格·索托斯威严的力量！ 据说，祂们的战火至今未熄。 黎明神教许诺给阿瑟斯的【高位特性·众生之母】，正是来自外神·种族之母库苏恩的子嗣。 祂会在沉睡中，在精神世界里塑造生物，在它们成熟时释放出去。 …… 脑海中回忆着这些资料的拜伦主教，力量全面展开。 ——哪怕这仅仅是一头，局限于角度之中的延达罗斯猎犬。 一道巨大的青铜地狱之门，自身后冒出，其内隐隐传来恶鬼怨魂的咆哮哀嚎声。 “等等！” 宁修远立即喊住拜伦主教的下一步动作。 “嗯？” “你说的对，神一直眷顾着我！” 宁修远微微一笑，不动声色敛去野性狩猎的力量，道： “这是伟大的延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意识的延伸，看来我还得离开一趟。” “外神·姆西斯哈？” 拜伦主教瞳孔骤缩！ 对于这位存在，他自然深知其可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祂生活在角时间维度中，鲜少出现在群星照耀的土地上。 问题是，祂跟阿瑟斯有什么关系？ 思绪闪烁中，拜伦主教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好！” 宁修远颔首，转身就要退出房间。 不想，他动作一顿，忽然扭头看向拜伦主教道：“在时间长河中，知识追逐着旅行者，就像海鸥追逐着舰船！” “主教大人，廷达罗斯之城的螺旋高塔，乃是这个宇宙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它会推翻时间维度之外所有生命的世界观，你要去看一看吗？” 宁修远笑着发出邀请，似乎是为了拜伦主教好！ “我……”拜伦主教略一纠结，心中一横，道：“如果伟大的姆西斯哈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想看一看。” “伟大的姆西斯哈是慷慨的，仁慈的，怎么会介意呢？”宁修远笑了笑。 一挥手，将拜伦主教摄入时间长河。 在宁修远野兽狩猎力量触及拜伦主教之时，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发现根本不知如何反抗。 那力量如风，惊不起半点涟漪，便将他卷入其中。 ‘这就是高位特性的力量吗？’ 拜伦主教心中感叹，随后猛然涌入他脑海中的知识，冲垮了他的惊叹，只需要陶醉和惊愕！ “呜呜……” 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时间长河中，紫色雾霾蔓延视野之尽头，在那雾霾中，一头头时隐时现，消瘦而怨毒的延达罗斯猎犬，伴随着他们前后左右狂奔着，追逐着！ 它们似乎认识阿瑟斯，始终保持着默契距离。 只是那隐隐闪烁似眸非眸的感官，落在拜伦主教身上，令他汗毛耸立。 不知过了多久，在时间最狭窄的角度中、在那超维度领域的彼岸、在遥远的虚空深渊、常规时空之外的时空泡中，一座堆叠着无数螺旋高塔的城市，轰然撞入拜伦主教的视野。 “呜呜……吼……” 外来存在的闯入，令隐于高塔中的延达罗斯猎犬低吠唳啸！ 拜伦主教看着眼前这座长眠于隐秘角落，徘徊于星辰之外的城市，那超越感官极限的存在，令他体内超凡特性沸腾起来。 “走吧！” 宁修远招呼一声，带着拜伦主教继续深入。 此时的拜伦主教已经无法看清这个违背人类四维认知的城市！ 那边边角角所呈现亵渎空间的诡异棱角，令他眼睛酸涩，疯狂涌入的知识，更是肿胀他的灵魂。 蓦然，当他蓦然踏入一座好似镜子迷宫的建筑边缘时，他猛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了建筑尽头，弥漫在紫雾之中的存在！ 仅仅一眼，他的脸上便冒出一张张狰狞面孔，那是恶鬼之相，亡者哀嚎。 在衣衫掩盖下的身体上，无数恶鬼僵尸挣脱束缚，咆哮着，唳吼着，试图改造这具束缚它们的躯壳。 仅仅惊鸿一瞥，拜伦主教近乎失控！ “看来你已经无法再承受知识的灌入，也将无缘沐浴伟大的姆西斯哈的荣光！” “唉，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可惜着什么。 说完，他一挥手，操控暴君力量稳定拜伦主教的状态。 随即，在拜伦主教稍稍回归的理智注视下，踏入外神·姆西斯哈的神殿！ 第两百五十一章 姆西斯哈的漠视 漫步于这座充斥着角度和线性的神殿，即便已经获得时间眷顾的宁修远，每一步依旧步履维艰，仿佛踩在时间之弦上，跳着死亡舞蹈。 因为这场见面，自始至终都是他的自导自演。 出现在墙角的廷达罗斯猎犬，是他召唤而来的； 以知识追逐旅行者为借口，带拜伦主教进行时间旅行，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做一名证人！ 他需要一场狐假虎威，令黎明之神有所顾忌。 如果有可能，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能介入此事，那更是再好不过！ …… 在艰难跋涉中，宁修远穿过镜面般的角度和时间迷宫，来到神座之前。 “伟大的廷达罗斯霸主，廷达罗斯的永恒统治者，诸神黄昏的开启者，祢的时间眷者阿瑟斯，渴望祢的圣眷！” 宁修远走到神座之前，抚胸致礼。 在这虚空深渊最深处，空间坍缩成线或面，构成绝对的角度世界。 “众生之母，源自我的母神·种族之母·库苏恩，这是你兑现承诺的必然之路！你想违背诺言？我的时间眷者？” 在一道道无法用人类简陋语言形容的阶梯上，仿佛由多面角度，以及棱角构成的伟大存在，俯视着祂的眷者。 以凡人视角看去，那在紫雾中时隐时现的支离破碎，抽象成了消瘦、怨毒、亵渎的狼形姿态。 在宁修远眼中，姆西斯哈的身体是不定形的、运动的、变幻的，仿佛无数棱角碎片的重合和崩塌，破碎重组着宁修远的灵魂。 令他的灵魂每时每刻，都在角度和时间的折磨下痛苦哀嚎。 但相较于灵魂的折磨，姆西斯哈的话，才令他心中骤凉！ 他与其说是廷达罗斯之霸主的时间眷者； 不如说是姆西斯哈的债务人！ 他欠下姆西斯哈“宣战外神犹格·索托斯”或“迁徙廷达罗斯城至曲线时空”二选一的债务！ 这项债务，皆需要极高的位格和力量，才能完成。 听姆西斯哈所言，黎明之神开出的价码【众生之母】，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因此在这件事上，姆西斯哈和黎明之神的利益似乎是一致的。 这听起来，似乎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在他为兑现债务之前，姆西斯哈应该会提供一定的保护才对。 但早就见识过这个宇宙混乱的宁修远，哪里敢如此掉以轻心？ 他若是成了黎明之神的一部分，由黎明之神继承他的债务，对姆西斯哈来说，有区别吗？ “伟大的姆西斯哈，我从未忘记我的诺言！” 宁修远连忙肯定承诺，安抚姆西斯哈，又道： “在我行走于造物所未知之地时，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之声克拉辛曾幽禁于我，试图令我召唤外神格赫罗斯！” “那是我不能承受的混乱归序！” “所以我欲剥离占卜大师，又该以何种特性填补？” 这才是宁修远的真正目的！ 前面的祈求，不过是为开窗铺垫的拆屋顶。 “剥离是要付出代价的，我的时间眷者。” 构成姆西斯哈的棱角碎片忽然破裂，一枚碎片穿透紫雾，宛如一颗子弹，射入宁修远的脑海。 “凌凌凌……” 与此同时，清脆的且难以被耳朵捕获的声音，在大殿中破裂荡漾。 那是角度的坍缩，时间的归寂！ 须臾间，宁修远出现在神殿之外。 ——他被放逐而出。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抚胸致礼：“赞美您，伟大的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 这一幕，正落在不远处，在暴君力量维持下，勉强维持理智的拜伦主教眼中。 他脸上无法浮现出任何情绪。 因为任何情绪都会打破他现在可怜而脆弱的平衡。 他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好在，阿瑟斯赞美姆西斯哈之后，随即转身向他走来。 “久等了，我们走吧！” 宁修远脸色平静，双眸却闪烁着掩饰不去的兴奋。 他一步迈出，随即卷起拜伦主教，再次踏入时间长河，在廷达罗斯猎犬的低啸犬吠声中，回到常规时空。 ——沃米部落·使团署。 “嗞——” 追逐在灵魂周围知识的退去，令拜伦主教犹如脱下挤脚的皮靴，舒坦得四肢百骸都在歌唱。 “很抱歉，我没想到你的灵魂，竟然如此受知识欢迎。” 宁修远故意令语气多几分轻松和调侃，显得心情十分不错。 拜伦主教微阖双眼，缓和着涌入脑海的时间知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道：“一切都是主的眷顾。” 宁修远笑了笑，没有附和。 心想，要不是我庇护你，那些时空猎狗早就把你生吞活剥了，包括过去和未来。 “不知廷达罗斯之霸主为何唤你过去？”拜伦主教试探问道。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亦是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时间使徒！” 宁修远模棱两可的解释道。 虽然拜伦主教已经猜到了什么，但当阿瑟斯亲口说出时，依旧令他心旌摇曳，精神一震恍惚。 两位神灵的眷顾，不，甚至还有黎明之神的器重，这阿瑟斯到底……何德何能？ 早已平息妒火的拜伦主教，在这一刻，彻底没了脾气。 “那弗朗西斯主教之职？” “那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或许是该回去看看了。” “那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随时可以！” “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拜伦主教心中重重松了一口气，两人寒暄一会儿，大致约定离开时间，宁修远这才告辞离去。 反复确定宁修远离开之后，拜伦主教连忙将最新发现，传回教会。 他已经能想象到，当教宗大人知道阿瑟斯和外神姆西斯哈也有联系时，将会是何等的震惊！ …… 与此同时，离开使团署的宁修远，悄无声息来到纪紫君的住处，取回了水晶马灯。 当然了，他留下一盏以假乱真的水晶马灯。 或者说，他的水晶马灯，连他的旧日视野都看不出特别之处，如此更遑论纪紫君了。 取回水晶马灯之后，他随即错位空间，在空鱼维度停下脚步，解读起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馈赠给他的碎片。 ： 第两百五十二章 色孽使节 这枚碎片，正是姆西斯哈对他“若剥离占卜大师，又该以何种特性填补？”的回答。 答案令宁修远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高位特性。 宁修远早就从犹格索托斯的分身乌姆尔口中，获知剥离超凡特性的方法； 亦从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口中得知，一旦服用高位特性，从此以后不可降格。 此时的他，已经有五环之境。 体内超凡特性已经达成微妙平衡，如果擅自剥离其中之一，必然会令特性失衡。 所以在剥离之时，需要同步服用新的超凡特性，填补空缺。 而新的超凡特性，必须得是高位特性。 “姆西斯哈和乌姆尔，乃是死对头，他们给我的答案完全相同，看来这差不多就是真相了。”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 他的“占卜大师”虽然具有被动辨别神秘学知识的能力，但就怕祂们暗藏祸心，隐藏关键步骤啊！ “亚弗姆扎曾说过，高位特性和常规特性的区别，就是旧日和天使的区别。” “也就是说，如果我不替换特性，或许我将止步于天使位格。” “旧日支配者永远不会真正死去，我又窃取了白色蠕虫的命格，总有一天祂会再次苏醒。” “到那时，我将直面祂的怒火！” “呵呵，想远了，或许我根本就活不到那一天。” 宁修远自嘲的笑了笑！ “不过，白色蠕虫苏醒尚远，克拉辛的威胁，乃至格赫罗斯的隐患，却近在咫尺！” “占卜大师特性必须得剥离！” “瘟疫门徒也不适合我的现状，更得剥离。” “如此说来，想要摆脱命运暗中标好的价码，无论道路多么坎坷，我也必须得踏入旧日位格，真正意义上的旧日！” “那么剥离非衔尾蛇途径特性，将不可避免！” 这一刻，一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在宁修远心中发芽壮大。 姆西斯哈馈赠的神秘学知识，不止于剥离和填补两方面，还包括了一个令宁修远意想不到的细节知识。 ——逆衔尾蛇途径。 衔尾蛇途径的本质，在于构建一个力量闭环！ 在首尾互补中，形成完美神性，超凡脱俗。 换言之，衔尾蛇途径没有“首”和“尾”。 因此服用超凡特性顺序，完全可以首尾颠倒。 宁修远第六份超凡特性，可以是弥补【暴君】力量缺陷的高位特性，也可以是【疾病欺诈者】可以弥补缺陷的高位特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疾病欺诈者的逆衔尾蛇特性会是什么？” 宁修远思绪一转，陷入了沉思。 …… …… 拜伦主教和阿瑟斯会面的第四天，终北大陆再次迎来一支特殊使团！ ——色孽教团使节。 色孽教团位于哈灵顿王国北部，控制着查理帝国，都城·努恩！ 色孽教团侍奉着色孽之主！ 据宁修远有限的知识所知，色孽之主并不强大，在黎明神教的圣典记录中，哈灵顿曾数次击穿查理帝国！ 如今查理帝国的都城努恩，正是数次迁都的结果。 但色孽之主信仰污染能力十分恐怖。 毗邻查理帝国的城镇，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替换牧守主教，防止遭到污染。 即便如此，叛教者依旧不计其数。 甚至不止于黎明神教！ 据说连最西方的机械亡灵教会都不乏叛教者！ 不过，当宁修远见到色孽使节之时，却并未发现色孽使节的特殊。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正常人类！ 一半男性，一半女性。 沃米人按照正常流程接引他们住进使团署，毗邻黎明使团。 随后的外交接待上，色孽教团也表现得十分规矩。 大概和黎明神教一样，先试探真实教会的发展纲领，然后口头约定互不侵犯条约，再签个商业贸易备忘录。 一套标准流程走下来，也就完事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色孽教团在外交中，不时提起黎明神教，打听真实教会和黎明神教之间的外交关心。 如果宁修远没猜错，色孽教团此来，与其说是结交真实教会，不如说是防备黎明神教。 亚弗姆扎的挣脱封印，真实教会的终北崛起，终将成为打破旧大路平衡的关键。 在个教会尚未做好准备之前，大家自然希望真实教会能够老老实实偏安终北大陆一隅。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色孽教团使节上岸不久，风暴雨神教会使节便亦步亦趋而至，隔一日，机械亡灵教会使节也踏上大陆。 随后旧大路教派使节，如雨后春笋般节节冒出。 这时候，沃米人的短板就暴露出来了。 人才断层极其严重，且缺少高端人才。 虽然又四大半神撑起架子，但往下一数，基本就无人可用了。 沃米人、蛇人、极北乐土之民、雪人、诺弗刻……等等雪原诸族，虽然不缺传承悠久的大祭司长老。 但受限于眼界，对上这些使节，明显显得有些笨拙。 这时候，纪紫君的价值骤然发挥出来。 她将宁修远馈赠的超凡特性送回地球之后，随即也收获jjh投桃报李的行政规划，乃至外交规划！ 集结一个世界的智慧结晶，或许会因为情报不足，不了解神灵需求问题，制定出南辕北辙的策略。 但在智库足够庞大的情况下，依旧为真实教会提供了大量可行方案。 在超凡力量的抉择下，很容易就能筛选出可行规划。 因此来访使团很快就发现真实教会令人困惑一点。 初创的真实教会，明显青黄不接，在人员接待上，常常闹出笑话，但是在大方向战略上，却滴水不漏。 尤其是贸易合作上，总能提出令人无法拒绝的取长补短商业合作方案。 最关键的是，真实教会在试图成为各教派调和员！ 为此甚至制定出了一套令人怦然心动的贸易规则。 当然了，各教派使节并无决断权，因此只能拿着这些方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总而言之，真实教会的种种细节表现，都证明了真实教会虽然稚嫩，但幕后之主真实之人不容小觑，其之高瞻远瞩长袖善舞，令人惊叹！ 当一切尘埃落定，黎明使团随即辞行离去。 在沃米战士的护送下，一行人抵达海岸口，召来地狱之门，放出铁甲舰，喷吐着滚滚黑烟，渐行渐远。 此时，在这艘“里德”号商船的船长室中，宁修远正坐在书桌前，在汽笛轰鸣声中，翻阅着《奈哈格抄本》。 是的，他已经悄无声息登上铁甲舰。 在拜伦主教执意安排中，入住这艘铁甲舰最好房间。 为了感谢祂的时空旅行，拜伦主教又赠送他几本珍贵的魔法书籍，眼下他正在翻阅的正是其中之一。 里面记载的“创造邪恶尸尘”、“奈哈格送葬歌”，令宁修远颇感兴趣。 正当他翻阅正酣之际，灵性之火忽然摇曳起来。 “咯咯咯，呀，我记得黎明使团长不是你呀？你怎么会住在船长室呢？哦，我明白了，你才是黎明使团的最高指挥官对不对？” 一声软濡酥骨，暗藏勾魂摄魄的靡靡之音，蓦然从宁修远身后的软榻上传来。 ： 第两百五十三章 腐化之种 正在翻阅《奈哈格抄本》的宁修远，身影一顿，蓦然又恢复如常，缓缓转过身来。 在他身后的软榻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少女。 这是一位怎样的少女？ 她有着一头海洋般的金色柔顺长发，黑色镂空纱衣摩挲在像珍珠一样凝脂肌肤上，带着勾魂摄魄般的魅力。 金色脐钉点缀着纤细腰肢，在镂雕腕轮、脚链的暗示下，那是敲骨吸髓的欢愉魅惑！ 那一颦一笑仿佛都长在宁修远的审美点上的面孔，在惊鸿一瞥间，便勾起亵渎慾望和不忍玷污的矛盾心理。 令宁修远腹部热气上涌，胸中激荡。 “我猜的对吗？尊敬的指挥官先生。” 少女轻轻一笑，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她漫不经心的抬起胳膊，撑在下巴上，仿佛纯真可爱而又好奇的小少女。 “令鲜花也要羞愧的美女女士，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智慧在你的美貌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宁修远合上手中魔法书，一脸揶揄之色。 波澜不惊的面孔下，是【暴君】在悄无声息中，化解了源于本能的慾望。 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的少女，在听到后面，表情顿时一僵。 “黑发黑瞳？” 看到宁修远瞳色的少女，眉梢蹙起，试探问道：“你是阿瑟斯？” “没想到你竟然听过我的名字，这是我的荣幸！” 宁修远没有一味嘲讽。 “一堆牛粪中的鲜花，总会格外的引人注目。”少女舔了舔嘴唇，眼神大胆诱人。 “这可不是一个好比喻！”宁修远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深海无人，孤男寡女，阁下过来仅仅是因为发情了？” “是呀，热心的阿瑟斯先生，你可以帮我解决一下吗？”少女愈发大胆炽热。 空气中隐隐漂浮起粉色花瓣，香甜气息在其中弥漫，撩拨着被本能支配的生灵。 【记忆剥夺】 刹那间，宁修远动了。 不想，素来极为好用的力量，却令宁修远脸上浮现起暴君也压制不住的红晕。 那是来自少女的婬靡记忆！ 【掌控之欲】 一道无形涟漪骤然从少女身上荡漾而来，将宁修远最活跃的本能慾望，撩拨而出。 不过，这股情绪堪堪涌出就被暴君重新解读，稀释近无。 “我喜欢粗鲁的男人，我的黑发黑瞳啊，可以用你的粗鲁抚慰我的黑珍珠吗？”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少女般的清脆声音中，却爬满了丰腴和堕落。 在充斥房间的粉色空气衬托下，她的身影飘忽起来，无形无质的空气早已渗透宁修远的体内。 那是空间也无法阻隔的渗透。 因为它以慾望为桥梁！ 感受到身体变化的刹那间，宁修远果断回溯时间。 【野性狩猎】 在线性时空下，他的身体回溯到见到少女之前的时间节点。 一切针对宁修远的精巧布置，在时间的摧残下，尽数崩塌！ 唯有同根同源的错位空间，依旧佁然不动，化为空间囚笼，将少女囚禁。 这一切说着慢，实则极快。 咯咯直笑的少女，表情骤然凝固，犹如一尾冻在坚冰中的美人鱼，美丽动人，却了无活力。 “现在可以认真讲话了吗？” 此时，坐在书桌前的宁修远，连姿态都未曾挪动。 “不愧是黎明使团的幕后主管，我倒是小瞧了你了！” 少女收敛起放浪形骸姿态，终于严肃认真起来，那短短肯定之言，犹如一汪完美之镜，将被赞美者勾勒的越发完美。 ——虚荣之环。 “我也小瞧你了，色孽使节！在沃米部落乖巧如猫，离开终北猖狂如虎！” 宁修远冷冷一笑。 “人家哪有猖狂？我只是想迎你前往最极致的欢愉维度，感受活的真正意义罢了！” “原来是腐化我来了。”宁修远恍然点了点头。 “腐化？用得着我来腐化吗？堕落本就是宇宙之源。亲爱的神甫大人，我就不信，在夜深人静黑暗蚀心的那一刻，在你内心慾望里欢承的没有……黎明之神？” “承认吧，承认内心的黑暗吧！只有拥抱唾弃者之道，才能抵达慾望彼岸！” “哈哈哈……” 少女猖狂大笑起来，即便是裂开红唇五官癫狂，那张香团面颊依旧充满了蛊惑，隐隐浮现出黎明之神的模样！ 圣洁，婬靡，亵渎。 宁修远平静的看着少女仰天大笑，眸光充满了怜悯。 少女笑着笑着，便笑不出了声。 即便满脸得意之色，依旧掩盖不住双眸深处的惊疑不定。 在她腐化的神甫中，罕有人能渡过这一关，即便有，也是勃然大怒！ 或是被戳穿内心之黑暗； 或是因为信仰遭到了亵渎侮辱！ 但像阿瑟斯这般平静的，甚至怜悯看向她的，却绝无仅有，那眼神令她恼火而愤怒。 “看来只有尸体和灵魂，才能认真说话。” 宁修远声音响起时，凝固少女的空间，随即错位，一副五脏六腑挪移而出，既是维持少女的形象，也是为了保证投名状的干净整洁。 ——他不清楚拜伦主教的【尸语者】，下限在哪里？但维持完整尸体，肯定没错。 不想，这个决定，立即令宁修远后悔了。 “我们不至消灭，是色孽之主的垂怜，在祂那孽殿神座中，我们将抵达堕落深渊！” “吟诵吧！在失控死亡之前，这是你的唯一救赎之路！” 少女尖叫起来，用暗藏无穷亵渎魔音，赠下魔鬼的礼物：“我会再次找你的。” 一直平静如水的宁修远，在听到这尖叫之时，瞳孔舒张，灵魂惊悸。 因为他意识到，腐化之种，已经在他内心种下。 他不确定，真的在失控绝望的边缘，会不会吟诵来自色孽的礼物。 但他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告诉他。 会的！ 他会像吟诵白色诅咒一样，吟诵色孽的馈赠。 ‘该死！’ 宁修远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火。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阿瑟斯，你……没事吧？” “吱呀！” 铁门无风自开，露出拜伦主教警惕眼神，他一眼就落在横尸软榻上的少女尸体。 凄凉，唯美，玷污！ 令人睹之怜惜！ “这是……？”拜伦主教走了进来，一脸凝重之色。 他已经认出了女尸！ 更感到一阵后怕，他如果不是将船长室安排给了阿瑟斯，遭遇少女的将是他拜伦！ 最终结果如何？没人可以预估。 “色孽异端，问问吧！”宁修远抬了抬下巴，时间长河的潋滟，从他眸中闪过。 ——他已经看到了审讯结果。 不想，审讯结果却令他感到惊讶！ 第两百五十四章 毁尸灭迹 “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我叫卡米拉。” 拜伦主教颔首，走近女尸开口询问起来。 早已在时间长河中看到审讯过程的宁修远，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思绪早已飘了出去。 眼前这女尸并非本体，只是一具欢奴而已。 显然色孽使节也不傻，知道深入黎明使团必然九死一生。 不过，这不是令宁修远惊讶的地方。 操控傀儡，乃是超凡者惯用手段，没什么好奇怪的。 令宁修远惊讶乃至愤怒的是，色孽使团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腐化了沃米人。 虽然仅仅只是几名负责卫生清洁的清洁工，但这份腐化能力，依旧令宁修远干到忌惮和恐惧。 他意识到，这是色孽之主的试探，一旦他发现不了，便会变本加厉，自下而上，逐层污染。 最终在悄无声息中，彻底污染腐化他的传教区。 色孽使团如此？ 其他使团呢？ 诚然，其他神灵的权柄或许不及色孽那般具有强大污染力，但能在旧大陆占据一席之地，岂会是泛泛之辈？ ‘我之前对真实教会的统治，还是理想化了啊！’ 想到这，宁修远眼中闪过一抹恼火。 真实教会本就人手不足，如今他又被调走，在诸神窥觊下，看似风平浪静的终北大陆，暗地里恐怕早已波涛汹涌。 “希望空鱼族不要让我失望！” “唔，此事或许可以用来检测空鱼族，究竟是出工不出力？还是恪尽职守？” 在沉思中，拜伦主教也结束了审讯。 “色孽隐藏极深，秘密众多，这具女尸我需要带回教会，仔细审问。”拜伦主教开口索要女尸。 “没问题！” “这里已经不适合居住，我给你换一个房间吧！” “不用了，差人打扫一下即可。” “也好！对了，等到商船驶过威克利夫的死亡漩涡，自有梦境帆船前来接应，你做好心理准备。” 拜伦主教提醒道，防止阿瑟斯做一些费时魔法实验。 “我知道了。” “愿我主眷顾着你！” 略一寒暄，拜伦主教随即带着女尸离开了。 没多久，就有女仆赶来打扫卫生。 其实也没什么打扫的。 宁修远击杀欢奴卡米拉没有留下半点污渍，此时的打扫，心理安慰胜过实际价值。 女仆走后，宁修远看着书桌上的《奈哈格抄本》，却再也看不下去。 他在想要不要报复色孽使团？ 念头刚升，又担心此举引起色孽之主误会，最终灾及真实教会？ “不，报复回去才是唯一正解！” “如果被发现，这是我阿瑟斯所为，与真实教会何干？” “退一万步，即便发现我阿瑟斯与真实教会的关系，又怎样？” “色孽教团若想入侵我真实教会，莫说我战士教会有没有错，便是没错，甚至割地送人，该打还会打！” “神灵之争，不需要理由，一个异端足以。” “他不敢入侵的原因只有一个——利益不足或者不敢打！” “所以我是否报复，影响不了大局，甚至只有报复，才能让色孽使团投鼠忌器。” “再说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得能发现是我做的。” 思绪定，宁修远掏出指引之烛，将其点燃。 在烛火笼罩中，心中默念：“我想知道色孽使团的位置！” 激荡而起的念头，在灵性的承载下，投入烛火之中。 “啪嗒！” 指引之烛爆出一团火花，烛火膨胀骤然膨胀一圈，待灵性燃烧完毕，那一缕念头随即返回宁修远的脑海中。 “自作孽，不可活！” 宁修远张开眼睛，身影旋即消失不见。 …… …… “啪！” 象征权力和控制的鞭声，当空炸响，骇得一群奴仆瑟瑟发抖，拉扯撵架的脚步愈发卖力。 远远看去，宛如一群阴兵幽灵，在这幽邃的梦境之地匍匐前行。 在众奴仆拉扯的巨大挂满流苏和黑纱的撵架上，色孽使节泽卡赖亚瘫坐座椅中，享受着欢奴的侍奉。 他甚至尤不满足，胸口以下肢体，已然扭曲肿胀为大团原生质血肉，上面长满了贪慾感官，淌满整个撵架，或饕餮，或暴食，或痛饮，或欢愉。 无数欢奴，浸末其中，侍奉着主人。 “阿瑟斯——” 沉浸在无尽欢喜之中的泽卡赖亚，突然张开双眼。 ——他的延伸，遭到了囚禁，乃至毁灭。 “竟然无法感化？有意思！有意思！如此虔诚的信仰，难怪拜伦主教力排众议也要将你豢养门下。” “拜伦主教，你的运气真不好，又错过了我主拥抱！” “你放心吧，我会再次……嗯？” 思绪徜徉的泽卡赖亚，瞳孔突然舒张，他惊愕发现，他的念头消失了。 在这弹指间，大脑一片空白！ “不好！” 泽卡赖亚心中一突，他想也不想，原生质肉躯上的器官，突然脱落，涌入欢奴的体内。 这些欢奴在激颤中，蓦然转身向四面八方奔去。 有的坠入幻梦境； 有的逃亡现实； 还有的召唤梦境诸神，试图借助借助它们的力量逃亡。 然而所有欢奴逃跑动作，突兀陷入了迟缓之中，娴熟的咒文，变得异常生涩，只能一个音节，一个音节缓缓吐出。 奔跑的动作，宛如稚童欢喜的走马灯，滑稽而倔强的奔跑着。 一些幻梦境尚未撕开，就已经结束。 在暴君的统治下，一切规则遭到重新解读。 “谁？吾乃色孽使节，汝之一切行为，等于宣战！” 无数欢奴，异口同声的怒吼起来。 其中赫然夹杂着色孽祷词！ “我们不至消灭，是色孽之主的垂怜，在祂那孽殿神座中，我们……” 然而他们的声音也陷入了一字一顿之中。 声未落，所有欢奴骤然崩解，化为一滩扭曲血肉。 ——在宁修远剥夺泽卡赖亚记忆的刹那间，就已经将憎恶血肉交易过去。 ——在暴君的加持下，憎恶血肉以远超最初的感染力，感染了所有欢奴，将它们从肉体和灵魂上，尽数抹杀。 与此同时，梦境之地的环境，也随之扭曲变化起来，清理着最后痕迹。 不过弹指间，周围环境大变，再也没有色孽使团的丝毫痕迹。 不过，宁修远尤不满足。 他遁入时间长河，在过去的刹那河段，掘堤改道，抹掉一切历史。 待确定再无痕迹之后，这才悄然离去。 自始至终，不曾露面，不曾发声。 一支由五环超凡者领导的使团，便在这弹指间，灰飞烟灭，半点痕迹也无。 第两百五十五章 抵达阿贝 返回里德号商船，一切如故。 宁修远终于能安下心来，翻阅《奈哈格抄本》。 两天后，里德号穿越威克利夫的死亡漩涡，迎来黎明神教派来的梦境帆船。 ——一艘古老的三桅帆船·阿拉贝拉号。 接下来宁修远和拜伦主教将转乘这艘三桅帆船，抄道集体意识之海，返回哈灵顿王国都城——阿贝。 乘坐三桅帆船和蒸汽式铁甲舰，对宁修远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不过，一头扎入集体意识之海的三桅帆船，还是令他获得一份乘坐铁甲舰没有的安全感。 ——因为梦境终究是他的主场，哪怕是在集体意识之海。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一声悠长吆喝声，打断了宁修远的注意力。 “全体注意，阿拉贝拉号即将驶离集体意识之海！” 宁修远放下作为掩护的魔法书，收回旧日视野，起身离开房间，来到侧舷甲板上。 甲板之外，集体意识之海波涛汹涌，淡蓝色的海洋中，闪烁着瑰丽梦境的光泽。 隐隐可见的幻梦生物，在其中追逐驰骋。 阿拉贝拉降下风帆，减缓航速，一头撞进肉眼无法辨别的虚妄边缘，来到现实海洋。 “呜呜——” 哗啦啦的海浪声，送来海洋深处的商船汽笛声。 宁修远的目光，却完全被天际线上的那一抹黑色完全吸引。 ——哈灵顿都城·阿贝到了。 …… 帆船入港，水门相迎。 一道绚丽彩虹在水门之下划出，与水门交相呼应，迎接着阿拉贝拉的到来。 这一幕，引来码头商人眺望打听，不过待看到船身黎明教徽之后，一切恍然大悟。 看来又有教会大人物来了！ “过水门，乃是船舶靠港最高礼遇迎接，今日算是沐浴了你的光辉，终于享受一回。” 拜伦主教不知何时，出现在宁修远身旁。 “一切都是黎明光辉！” 宁修远本能回应道，一颗心逐渐悬了起来。 眼前这座城市，终究是黎明神教在这个世界的大本营，黎明光辉最璀璨之地。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走下帆船，早有四轮马车恭候良久。 在古老礼仪骑士开道下，四轮马车缓缓驶向城中央的阿贝大教堂。 与此同时，阿拉贝拉号帆船靠港，水门相迎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落入无数有心人耳中。 …… …… “你看清楚了？黑发黑瞳？” 身穿白色护士服，正在接受宫廷御医传授医术的范伦汀娜，一脸好奇之色。 没人知道，在那好奇面孔下，她内心深处掀起了何等的惊涛骇浪！ “多比十分肯定，拜伦主教身旁确实跟着一名黑发黑瞳之人。”侍女十分肯定道。 “拜伦主教不在弗朗西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范伦汀娜公主故意将焦点落在拜伦主教身上。 内心深处已经生出一丝惊恐！ 黑发黑瞳？ 又有拜伦主教为伴，这除了阿瑟斯，还能是谁？ 难不成教会已经拘捕了阿瑟斯？ “你刚刚说，希克斯港口以水门欢迎了阿拉贝拉号？”范伦汀娜略显迟钝的确认道。 不怪她如此迟钝，实在是此事事关她切身前途。 “是的，公主殿下。” “看来拜伦主教极有可能调离弗朗西斯了啊？” 范伦汀娜公主故意感叹道，心中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瑟斯应该不是被拘押而来！ 因为如果阿瑟斯是被拜伦主教押解而来，这对于拜伦主教来说，不是荣耀，而是赎罪。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过水门。 ——毕竟阿瑟斯说到底，乃是拜伦主教的手下。 另外，哈灵顿也没有这旧例。 ‘莫非……阿瑟斯代表的是真实教会？’ ‘不！这也不可能！’ ‘黎明教会再宽仁，也不可能允许叛教者代言异端，更不可能迎入都城阿贝，否则这完全就是羞辱！’ ‘既不是押解，也不是使节，那阿瑟斯以什么身份而来？’ ‘难不成……’ 猛然想到一个可能的范伦汀娜，瞳孔骤缩。 ‘黎明神甫！’ ‘阿瑟斯代表的就是教会神甫，也只有这个可能，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以过水门荣誉踏入哈灵顿都城阿贝！’ 推演出真实答案的范伦汀娜，只觉得心脏突然被狠狠攥住，停滞的血液，令她一阵头晕目眩。 这、这也太疯狂了！ 他是怎么敢再次回到黎明神教？ 就不怕这一切是个陷阱？ 范伦汀娜不知道，但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信仰。 随后的医护学习，她明显心不在焉起来。 明天教会医院的养望之行，恐怕要因此推迟了。 不过，相较于这些，她更在乎阿瑟斯的命运。 毕竟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 …… …… 四轮马车在阿贝大教堂·曙光大殿前，稳稳停了下来！ 宁修远抬脚走下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在岁月洗礼下，显得古朴苍劲的巍峨建筑，砰砰直跳的心脏逐渐缓和下来。 时间长河泛起的涟漪，在他黑色双眸中荡漾。 蒸腾而起的迷雾，掩盖了河面潋滟，亦阻隔了时间眷者的窥觊。 宁修远可以拨开迷雾，但这必然惊动洒下迷雾之人。 “嗞——”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步，向曙光大殿深处走去。 大殿雄伟，除了大门前值守的骑士，内部空荡荡一片，只有镂雕阴刻赞美黎明之神的雕塑，注视着宁修远，一路来到忏悔壁画面前。 一位身穿白色长袍老者，正站在忏悔壁画前，仰头瞻仰着神的仁慈。 以一面墙壁为画布的忏悔壁画上，忏悔赎罪的信徒，正匍匐在地向神祈求救赎。 伟大而仁慈的黎明之神回应了信徒。 祂面带微笑，伸手抚摸在信徒头顶，洗涤罪孽灵魂，接纳迷途羔羊。 “我主迷途的羔羊啊，河岸对面的鲜草令你垂涎三尺，你可曾见到水中潜伏的鳄鱼，深草埋伏的豺狼，远处伸出的猎枪？” 老人缓缓转过身来，满是沟壑的面孔上，镶嵌着一堆浑浊而犀利的眸子。 “我有罪。” 宁修远抚胸颔首，没有丝毫多余解释。 “迷途知返是勇者，戴罪立功是强者，我的勇者，你愿意成为强者吗？”教宗大人没有刁难宁修远。 “我愿意！”宁修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很好，我黎明神教第一百四十一任教宗，哈灵顿王国的庇护者，我主亲选的笃信者，赐予你弗朗西斯主教圣职，代主牧守一方。” 教宗伸手虚空一抓，一根小天使银牧杖落入掌中，赐予阿瑟斯。 宁修远抬起双手，谦卑接过权杖。 “主说：无道跋扈之时，众生亦将归位。”教宗大人又道。 宁修远闻言瞳孔骤缩。 ——黎明之神这是已经知道他暴君特性了？ 第两百五十六章 安吉拉的担忧 曙光大殿幽静，宁修远手持小天使银牧杖，静静站在忏悔壁画前。 此时，教宗大人已经带着拜伦主教离开，独留他在此等候，不知有何深意？ 宁修远索性静静站着，仰头瞻仰忏悔壁画，那双漆黑双眸，一如群星深处的黑暗，无人可以洞悉其思想。 黎明之神应该在看着我吧？ 宁修远平静想着。 不知过去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是拜伦主教。 不知是不是错觉？ 一去一回的拜伦主教，看似毫无变化，却神气内藏，眸中掩不去的兴奋和惊惧。 宁修远心中一动，微笑道：“我现在应该称呼你……祢了吧？” 这是拜伦主教曾经对他的询问，如今他把这份虚荣还了过去。 拜伦主教一怔，笑道：“在这里，只有我主可享尊誉。” 宁修远笑：“一切都是主的光辉！” “走吧，夕巴斯汀代牧即将卸任，我必须得尽快接任。” “好！” “第一次来阿贝，便如此匆忙离去，若有机会，我带你好好游览一下阿贝。” “那我就先谢过牧首大人！” “哈哈，阿瑟斯主教客气了！”拜伦主教爽朗一笑，笑声中饱含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 …… “拜伦主教这就走了？” 再次收到阿瑟斯消息的范伦汀娜，已经入夜。 “是的，他们马车在曙光教堂停留半天之后，就坐上前往弗朗西斯的火车。” 侍女低声道。 “这倒是可惜了，当初我在弗朗西斯，拜伦主教对我颇为照顾，本来还想感谢一二呢！” 范伦汀娜一脸感叹，这话落在弟弟势力人耳中，定然以为在叹息无法结交拜伦主教。 殊不知，范伦汀娜叹息的却是无缘得见的阿瑟斯。 她隐隐有种预感，哈灵顿要变天了，不然真实之人不会再次将阿瑟斯送来。 …… …… 哈灵顿王国是否变天了？哈里执事不知道，但他知道弗朗西斯要变天了！ “外派主教？怎么会这样？” 接到阿贝大教堂传来消息的哈里执事，如遭雷击，一脸难以置信。 他倒并非窥觊主教之位！ ——虽然他确实也想坐上主教之位。 按照黎明神教的规矩，只有五环超凡者才有资格任职主教之位。 各教区新晋五环超凡者，通常有两个选择： 一，留守牧区，等待安排； 二，加入圣骑士团，执行高危任务。 前者相对稳定安全； 后者可以更好的为主奉献虔诚和信仰，获取高位特性。 一般来说，各牧区若有主教圣职空缺，也多从圣骑士团中委派。 如果圣骑士团无人愿意牧守一方，才会轮到地方五环超凡者。 因此弗朗西斯主教之职即便空缺，也轮不到哈里执事，更遑论他如今才四环之境！ 他之所以难以置信，乃是因为他和拜伦主教搭档多年，已经习惯了。 骤然换人，不亚于变天！ 实际上，当这个消息传到弗朗西斯教会神甫之中时，亦掀起一片哗然。 众神甫对神的信仰毋庸置疑！ 但骤然更换主教，在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拜伦主教的温文尔雅，在弗朗西斯早已深得民心！ …… …… 弗朗西斯·修女院 “你们刚刚说什么？拜伦主教即将离任？” 端着木盆的安吉拉，刚刚走到水井旁，便听到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你还不知道？” 井边正在浣衣衣衫的修女们一脸诧异。 “不知道啊，发生了什么？” 安吉拉摇头。 继承阿瑟斯意志的她，每天看完十名绝症患者之后，便直接离开教会医院。 今天自然同样也不例外。 不想，脱离工作环境的她，消息倒是落后一步。 “我们也是刚刚听说，听说阿贝那边传来消息，拜伦主教即将离任，阿贝将委派新的继任者。” “据说，后天就会赶到哦！执事大人还让我们做好准备，参加圣典继承仪式呢！” 修女们七嘴八舌道。 “新主教是谁？你们知道吗？” 安吉拉紧张问道。 “这倒不清楚！” “急什么？等后天到了，不就知道了？” “哎，你们说，新主教会不会是从圣骑士团委派来的？听说过圣骑士团的超凡者，各个强大无比……” 听着修女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安吉拉一颗心顿时乱了。 她之所以如此紧张，说起来，还和她继承的阿瑟斯意志有关。 或者说，与疾病欺诈者超凡仪式有关。 以往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都是通过不停轮岗，依靠时间力量慢慢完成超凡仪式。 不过，即便如此，弊端依旧很多。 最终这份超凡特性，惨遭放弃，近二十年无人问津。 直到阿瑟斯的出现。 他不仅选择了这份纯利他的超凡特性，更是创造性的改造了超凡仪式，发明了限看牌！ 在限看约束下，不仅传播了医者名望，更是极大压缩了潜在隐患。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不知是不是阿瑟斯的光环过于闪耀的缘故。 继承阿瑟斯意志的安吉拉，至今尚未完成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 当然，也快了。 预计少则一两月，多则三五月，即可完成。 但在这节骨眼上，支持她超凡仪式的拜伦主教却突然调离，万一新任主教不喜她的超凡仪式，将她调离怎么办？ 实际上，这近一年来，虽然每天限看十人，但在时间的积累下，治愈患者数量也有数千人之巨。 一旦被异端察觉引爆，一场小规模骚乱不可避免。 理性做***岗他城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弗朗西斯毕竟是安吉拉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哪里舍得？ …… ……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两日光景弹指即逝。 这两天，弗朗西斯教会高度紧张，几乎倾巢而动，将城市上下犁了一遍。 防止新主教初来乍到，异端趁机作祟。 这天下午，弗朗西斯火车站外松内严。 修道院·魏尔德院长、修女院·赛拉修女院长，以及哈里执事，低调带着几名神甫，迎接拜伦主教，乃至新主教的到来。 除此以外，还有弗朗西斯的公派人员。 这些大人物的扎堆出现，自然引来火车站乘客的瞩目和好奇。 在大家议论纷纷中，一声悠长汽笛声伴随着滚滚轰鸣声，从远处疾驰而来。 人群中，安吉拉下意识踮起脚尖，探首张望。 她希望能在新主教面前混个熟脸，然后央求拜伦主教帮忙说情，留在弗朗西斯。 第两百五十七章 第二十七位主教 “呜呜——” 在长鸣汽笛声的轰炸下，来自阿贝的蒸汽火车，拖拽着滚滚黑烟，一头撞入弗朗西斯火车站，点燃站点的喧嚣。 滞留在站点的旅客蜂拥而起，或准备迎接亲友，或准备登上列车。 不过，火车站的喧嚣并没有影响到教会队伍的肃静。 这不仅是因为周围暗藏护卫； 更因为这里是一等舱等待区。 不过，随着乘务员“哐当”一声打开车门，教会队伍的安静顿时被打破！ 所有人翘首以盼拜伦主教的到来，以及好奇着弗朗西斯未来的掌权者！ 略显昏沉的车门后面，出现一道人影。 是一名修着精致胡须的贵族，他手提银色玫瑰花手杖，低头看着台阶，走下火车。 抬头间，迎面而来的一道道炽热目光，令骤然聚集而来的视线，他浑身一僵，汗出如浆。 作为坐得起一等舱的商人，眼光自然是有的，一眼便认出这些人身上的制服，以至于脑海在这刹那间，闪过无数亏心事，双腿更是一软，差点瘫软在地。 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试探性颤颤巍巍的走开。 见那些人目光没有追随，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感谢黎明庇护，暗下决心回头就去教堂十一捐。 主意定下之后，商人心态缓和许多，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想想看看到底是何等的大人物，值得弗朗西斯高层集体迎接。 与此同时，一等舱又下来几名贵族、商人，皆被眼前阵仗吓了一跳，其中滑稽之态，各有千秋。 “哒哒……” 终于，一阵细微的皮靴声响起，身穿牧师便服的拜伦主教出现在火车门口。 迎接之人皆精神一震，目光却忍不住飘向拜伦主教的身后。 县官不如现管。 拜伦主教离任已成定局，接下来弗朗西斯将是新主教的舞台。 在万众瞩目中，一名熟悉而又陌生之人，从拜伦主教身后走出。 “阿瑟斯——” 人群中传来失声惊呼，是安吉拉！ 她下意识捂住嘴巴，星眸瞪大，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可不是，那一身黑色风衣，配上黑发黑瞳之人，不是阿瑟斯，又是何人？ 迎接之人也呆住了。 大半年前，阿瑟斯从弗朗西斯消失的那一天，教会众人至今记忆犹新！ 面对城中突兀冒出的“命运愚者”，教会神甫倾巢而动。 但谁也没想到，命运愚者竟然出现在教会医院！ 当众人赶到时，看到的却是遮天蔽日的苍白。 那戳破苍穹，肆无忌惮剥夺太阳职权，洒下冻毙人间的苍白，是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的神国。 那堆满圣秽脂肪的完美躯体，令无数人睹之肺腑皆崩，神情怵惮得扭曲骇然。 亦有数名神甫，在那场浩劫中，失控而死！ 如此更遑论看病平民。 白色蠕虫走后，在教会医院原址上留下一座布满苍白寒冰的陨坑，这陨坑亦成了弗朗西斯教会心头上的恶臭脓疮。 不敢回想，不敢反抗。 至于当事人阿瑟斯，更是成了禁忌代名词，无人打听，无人过问。 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 没人能在旧日支配者口中活下来。 但谁也没想到，他不仅活下来，还明火执仗般闯入他们的世界。 这一刻，众人甚至忘记了他们此行目的，目光尽数被有着恶魔般眼眸的阿瑟斯所吸引。 “辛苦了，哈里执事。” 拜伦主教走到众人面前，首先向代牧哈里执事致谢。 “主教大人客气了，一切都是主的荣光！” 哈里执事抚胸回礼，目光忍不住瞥了一眼阿瑟斯，心想： 拜伦主教离开这段时间，莫非就是亲自接应阿瑟斯了？ 这阿瑟斯何德何能，值得主教大人亲自迎回？ “魏尔德院长、赛拉院长，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感谢二位的辛苦付出！”拜伦主教又看向弗朗西斯隐藏大佬魏尔德院长、以及赛拉修女。 “荣耀归于我主，荣誉归于牧犬，我们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两人微笑抚胸回礼。 几人略一寒暄，哈里执事忍不住问道：“阿瑟斯你没死？不，我的意思是，能白旧日支配者爪牙下活下来，这简直就是奇迹！” 拜伦主教没有回答，微微侧首看向宁修远。 宁修远笑道：“一切都是我主庇护！”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众人满意。 尤其是站在更靠后的安吉拉，只觉得几位大佬满嘴套话，恨不得立马冲上前，仔细询问一番。 天知道，白色蠕虫吞噬阿瑟斯之后，她是多么的伤心。 她一度以为阿瑟斯已经死了。 “主教大人，我接到阿贝消息，说您即将离任，这是真的吗？”哈里主教转回正题。 “是啊，还真舍不得弗朗西斯！” 拜伦主教一脸感叹的打量着众人，以及火车站。 众人闻言一阵唏嘘不已。 哈里执事见状有心询问新主教之事，但想到拜伦主教还没离开，他就如此火急火燎问询，未免有趋炎附势之感。 但不问，又心痒厉害。 更何况，此时更涉及他的未来，他心中一动道：“不管怎么说，主教大人更接近主的荣光，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转移拜伦主教的伤春悲秋。 “倒是阿瑟斯，不知如何安排？弗朗西斯大教堂已有守灯人，他也非专业神甫，行牧犬之职，恐怕有些不妥。” “哈里执事说的有道理。” “唔，阿瑟斯医术非凡，我看可以继续在教会医院任职嘛！” 魏尔德和赛拉修女纷纷出言道，听得哈里执事内心直翻白眼。 他哪里是担心阿瑟斯的前途？ 不过是借阿瑟斯之言，提醒拜伦主教，这异族乃是你收留了，你这要走了，这异族怎么办？ 按照正常情况，拜伦主教肯定会和新主教打招呼，那么提起新主教也就顺理成章了。 “哈哈，几位有心了。” 拜伦主教笑了笑，不动声色间退后一步，将阿瑟斯“推”到众人之前，一脸严肃而郑重道： “重新为各位隆重介绍一下，阿瑟斯，来自未知世界的黑发黑瞳异族，我主照耀宇宙光辉的象征者，弗朗西斯的守灯人，从即日起，将成为弗朗西斯第二十七位主教！”【注1】 第两百五十八章 荣耀归来 声落，一阵微风袭来，卷来火车站的喧嚣声，叫卖声，以及吆喝声。 唯有近处，一片死寂，恍如凛冬寒潮，冰封万物！ 哈里执事脸上的微笑，凝固了； 魏尔德和赛拉修女呆若木鸡，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阿瑟斯； 站在后面的安吉拉，还未从阿瑟斯“还活着”的震惊中走出，突如其来的消息，宛如晴天惊雷，当头劈下，令她浑身激颤，头皮发麻。 眼前这一幕是何等的荒谬？ “诸位，还不过来见一见阿瑟斯主教？”拜伦主教见众人一脸呆滞，不得不提醒道。 事实上，他已经猜到了这一幕。 “主教大人，这、这……这是真的？” 哈里执事依旧一脸难以置信，甚至问出了极蠢之言。 “你在质疑我主神谕？” 拜伦主教一脸严肃，在众人耳中，他话中的“我主”代指教会，但只有他知道，这就是神谕！ “没有，不敢！”哈里执事脸色一白，额头冷汗直冒。 “主教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主教圣职至少需要五环之境，才有资格任职吧？”修道院魏尔德院长沉声问道。 “阿瑟斯已经踏入五环之境。” “这——” “什么？” 拜伦主教的回答，令脸色本就苍白的哈里执事，瞪大眼睛，愈发魂惊魄骇。 五环超凡者，甚至半神，在黎明教会都不罕见。 阿贝派来任何一名主教，哈里执事恐怕都不会如此震惊。 问题的关键是，他是亲眼看着阿瑟斯踏入超凡之路。 在大半年前！ 在他四环之境！ 如今，他还在四环之境徘徊，仅仅不到一年时间，阿瑟斯却已经超过他，踏入五环，两相对比之下，这让他情何以堪？又如何相信？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哪怕是倾尽教会资源，也不可能这么快。 因为作为资深超凡者，他深知，完成超凡仪式，某种程度上，只是具有服用下一份超凡特性的基本资格，或者说底线。 但这并不代表绝对安全。 否则高阶超凡者岂会少如凤毛麟角？ 哈里执事难以置信，修道院院长魏尔德和修女院赛拉修女，亦感到不可思议而头皮发麻。 至于安吉拉，因为超凡知识有限，反倒感触不深。 只是单纯的震惊于一年之别，阿瑟斯再度归来，竟然已经踏入五环之境，荣登弗朗西斯主教之位。 “诸位，千万不要以自我经验，定义他人过往。” 拜伦主教一开口，便吸引了众人目光。 “阿瑟斯的经历，非你们可以想象。” “近一年来，他与旧日为伴，见证白色蠕虫之死，亦目睹神灵之战！” “爱格伯特的浮空城堡是他一手创建，亦见证他的辉煌！” “梦境商人之名，远播阿兹特克帝国，至今不乏模仿者、追随者！” “在他的时间长河里，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磨难？这也是我主的考验。今日正是他荣获我主恩赐之时，又何必大惊小怪？” 拜伦主教的话，令哈里等人彻底呆滞了。 见证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之死？ 白色蠕虫死了？ 那个在弗朗西斯耀武扬威，令无数人心惊胆战的旧日支配者死了？ 还有什么……目睹神灵之战？ 这、这怎么可能？ 须知，神灵不可直视。 即便是他当时就有五环之境，目睹远超自身认知极限的诡异，也会失控！发疯！ 他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 还有爱格伯特的浮空城堡？梦境商人？ 这又是什么？ 原谅哈里等人的孤陋寡闻吧，长期偏安一隅的他们，根本听都没听说过这些事情。 不过，拜伦主教最后一句话，却点醒了众人。 他们以为时间仅仅过去了一年，但对于被白色蠕虫吞噬的阿瑟斯来说，时间或许早已不知过去多少载！ 那么有五环之境，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通这点，众人看向阿瑟斯的目光中，虽然还有几分疑虑，但已经相信并接受了他成为五环超凡者，并继任弗朗西斯主教圣职的事实。 只是心中震惊，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化的。 殊不知，此时面色平静的宁修远，心中亦颇为错愕。 他没想到，黎明神教已经查出了他梦境商人的身份！ 也对，风暴雨神教会的刁难，逼得亚弗姆扎分身黑暗活焰不得不出手！ 爆发神战之后，亚弗姆扎携他抄道集体意识之海离开时，又被哈灵顿海军总督撞见，那么猜到梦境商人的身份，也就能理解了。 ‘不能把别人当做傻子啊，以后不管借用什么身份，都要做好被曝光的可能，因此绝对不能因为替换命格而肆无忌惮行事！’ 宁修远暗暗自省。 “荣耀归于我主，一切都是主的安排！牧首大人，比起我，祢独闯终北大陆，与真实教会建立联系，传播我主光辉，才是真正的荣耀！” 宁修远谦逊一笑，直接开启商业互吹模式。 果然，听到宁修远的话，哈里等人又齐刷刷看向拜伦主教，内心已然震惊至麻木。 牧首相较于主教，更接近黎明之神，非半神不得担任。 再加上阿瑟斯“祢”之称呼，等于彻底坐实了拜伦主教已经成为半神的事实。 难怪他会调离弗朗西斯？ 感情弗朗西斯已经容不下这尊大神。 想到这，众人心中愈发百感交集。 拜伦主教荣登半神宝座，祂一手提拔保护的阿瑟斯，也迈入五环之境，各自裂土封疆，牧守一方。 其之际遇，简直令人羡慕嫉妒。 如果他们知道，阿瑟斯也有“半神之境”，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不过，关于这点，拜伦主教没有点破。 这是两人早就约好的事情。 一方面，高位特性的秘密，理论上不允许扩散出去。非五环超凡者，其他人一概不得告知。 另一方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果让外界知道宁修远第五份超凡特性，乃是高位特性，极容易引来异端半神、甚至天使窥觊。 对比之下，隐藏暴君秘密，对宁修远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回归正题。 宁修远的商业互吹，令拜伦主教颇为受用。 虽然他依旧面色平静，温文尔雅，口称“荣耀归于我主”，但那眼角细微上扬，却瞒不过宁修远的视野。 也对，大家都是凡人，怎么可能会无欲无求？ 话说，这也是色孽教团拥有恐怖污染腐化能力的根本原因吧！ 随后，在哈里执事的安排下，宁修远和拜伦牧首同乘一辆汽车，赶往教堂。 接下来，两人将正式开启工作交接，宁修远亦将逐步接管弗朗西斯，代主牧守一方。 …… 与此同时，阿瑟斯平安归来，荣登弗朗西斯主教之位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在弗朗西斯教会中，掀起轩然大波； 亦点燃异端、邪教徒的蠢蠢欲动之心！ 第两百五十九章 破局 哈灵顿二十三世，一十九年六月五日，弗朗西斯圣典继承仪式，在亚希伯恩大殿举行！ 在弗朗西斯众神甫、修女的注视下，弗朗西斯前守灯人阿瑟斯，踏上通往大殿之央的二十八段阶梯，来到拜伦主教面前。 在象征着公平、怜悯和正直的黎明黄金权杖的见证下，阿瑟斯接过拜伦主教授予的黎明圣典。 这一刻，阿瑟斯右手握着象征牧守一方的小天使银牧杖，左手托着象征教化羔羊的黎明圣典，正式继位弗朗西斯主教圣职！ “我的主教大人，我主虔诚牧犬正等待您的谆谆教诲。” 移交黎明圣典，还尚未继承夕巴斯汀牧首之位的拜伦，理论上已经是一介白身，他谦逊的抚胸致礼，将主场交给宁修远。 这一幕，看得二十八段阶梯下的神甫修女们，心旌摇曳，满脸复杂。 一个新时代即将降临弗朗西斯！ 没人知道，这个黑发黑瞳异族，会将弗朗西斯这列火车带往何方？ 宁修远抚胸回礼，他面色平静的环顾四周。 “这是我第二次踏足亚希伯恩大殿！” 宁修远一开口，便石破天惊，令众神甫面面相觑，极少数人脸上更是闪过一丝尴尬和惶恐。 因为阿瑟斯第一次踏足亚希伯恩大殿，正是奥兰多失控事件的审判。 那场审判，阿瑟斯差点被偏见和傲慢打入深渊！ 谁能想到，他再次踏足之时，已经成为这座大殿、乃至这座城市的新主人。 台下安吉拉，亦心潮澎湃。 因为现场所有人中，她是极少数猜到了真相之人。 设身处地思考一下，能想到利用疾病欺诈者负面作用，击杀奥兰多失控体，这哪里是胆怯？这根本就是一种大智慧！ “第一次，我是弗朗西斯的守灯人，第二次我是弗朗西斯的主教，但我始终是那条流浪的牧犬。” “我感激这座城市，给我工作，予我食物，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都将竭尽所能守护这座城市，至死方休。” “愿主眷顾着我们！” 宁修远语言十分精炼，与其是说给在场神职人员听的，不如说是说给黎明之神听的。 众神甫闻声无论何种心思，在这一刻，皆抚胸致礼，高呼：“愿主眷顾着我们。” 弗朗西斯圣典继承仪式，便在这宛如惊雷的高呼声中结束。 …… …… “不用送了，初掌主教，事务繁多，安心牧守好弗朗西斯，就是对我最好的送别！” 圣典继承仪式结束后，拜伦牧首便匆匆告辞离去，不过，临末了，他反倒一改常态，絮絮叨叨起来。 “按照以往经验，主教变更之际，往往都是异端猖狂之时，有问题可以多问问老家伙，魏尔德院长曾是圣骑士团成员，处理异端经验也十分丰富，你也可求助于他；赛拉修女不喜被打扰，但心肠最软……” 说着说着，拜伦牧首忽然洒然一笑，挥了挥手：“看我，倒是魔怔了，走了，不送！” 古老的地狱青铜门拔地而起，迎接拜伦牧首的莅临。 “牧首大人，夕巴斯汀不是弗朗西斯，可要千万小心，若有需要，可以传讯给我。” 宁修远朗声道。 话中没有许下任何诺言，却令拜伦牧首身形顿了顿，他抬了抬手，表示知晓，随即迈入地狱之门。 “哐当！”大门合拢中，世界空余一人。 宁修远站在原地沉默许久，这才转身返回属于他的办公室。 坐在高背椅上，看着桌上文件、封蜡、铜印……现实的荒谬，令他精神一阵恍惚。 他现在可谓身兼多职： 一面是真实教会的信仰、真实之人； 一面又是黎明神教的主教； 这身份落差，堪称荒谬。 还好真实教会偏安一隅，独霸终北大陆，又有空鱼族为真实之眼，监视领土，治理上较为简单。 否则身兼两职的宁修远，即便是半神超凡者，也恐有捉襟见肘的窘迫。 不过，不管怎么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弗朗西斯肯定要治理好，否则【众生之母】可不好拿！ 至于，黎明之神会不会以此为诱饵，最终拒绝偿付？ 这点在见过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之后，宁修远反倒不担心了。 姆西斯哈已经说了，众生之母是他兑现诺言的必经之路，除非姆西斯哈彻底放弃他，否则黎明之神应该不敢拒绝偿付。 祂们之间，肯定达成了不为人知的默契。 “我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尽快将弗朗西斯纳入掌控之中？” 想到这，宁修远微阖双眼，思绪徜徉。 在来时火车上，拜伦主教基本已经将弗朗西斯现状交代一清二楚。 甚至将弗朗西斯最隐秘的力量——苦修士，移交给他。 但这些只能代表他坐上主教之职，并不代表他掌握权利。 因为将自身纳入一个体系之后，将不可避免受到体系的影响和塑形。 在真实教会，谁敢不听话，降下一道神谕即可。 四位半神，三位小命捏在他手里，仅剩的霍勒斯也被他借助亚弗姆扎，敲打得服服帖帖，又有三位半神钳制，自然规规矩矩，不敢有半点造次。 但这在弗朗西斯，可就不好办了。 地位再卑微的教徒，也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凡事得依照规章制度办事。 各大神甫看似效命于主教，实际上培养神甫的修道院，具有很大影响力。 修女亦然。 换言之，他主教地位虽高，但仍有修道院、修女院，甚至苦修院，牵制于他。 如果他无法彻底收服众人，听调不听宣，出工不出力将是必然的事情。 届时，怎么展开工作？ 弗朗西斯若是乱成一锅粥，他即便能拿到【众生之母】，恐怕也要无限延期。 反正对于旧日来说，时间根本不值钱。 让他打工一年和千年，没有本质区别。 “体制化对我来说，虽是掣肘，但也是依仗啊！” 想到这，宁修远虚空一抓，小天使银牧杖蓦然落入手中，他轻轻敲了敲地面，办公桌前空间陡然荡漾起来。 一名身披麻衣，赤着双脚的苦修士，跃然而出。 “主教大人。” 苦修士抚胸致礼，面色平静，似乎他效忠的只是一个圣职，而不是具体的一个人。 “把大胡子喊来，我有话要问。” “是！” 苦修士颔首，身影消失不见。 大胡子，正是当初在弗朗西斯黑市购买宁修远陷梦湖水的商人。（第49章） 他还有一个身份，弗朗西斯黎明教会的外围成员，负责监视黑市人员流动。 ——既然要掌控弗朗西斯，自然要从最擅长的地方破局。 第两百六十章 利益捆绑 “主教大人找我？” 看着突然在眼前出现的苦修士，大胡子差点想要逃跑。 但他最终忍住了。 他怕前脚刚跑，后脚就被黑暗中的幽灵一拥而上，分食而死。 话说，他如此恐惧，自然有原因的。 有阳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他就是弗朗西斯的阴影。 如果说拜伦是弗朗西斯阳光下的主教，那么他就是梦境之地黑市里的国王。 权利甚至比拜伦主教还大。 在这混乱之地，杀人越货，坑蒙拐骗，绑架勒索，时有发生。 必要情况下，他甚至能摇身一变，化身悍匪，干掉他认为的一切异端。 只要事后报告写的漂亮点即可！ 可以说，借着教会这层身份，他捞了不少好处。 他知道，这一切都在拜伦主教的默许之内，毕竟想要马儿跑，哪能不吃草？ 这也是他“恪尽职守”的原动力。 但阿瑟斯召唤，令他彻底慌了。 拜伦主教已然调走，接任者为弗朗西斯前守灯人——阿瑟斯，不说阿瑟斯为人如何？ 就说这一朝天子一朝臣，阿瑟斯能容他吗？ 即便是容得下他，这会不会是缓兵之计？ 说到底，终究是他的身份见不得光，即便死了，也影响不到拜伦主教的声誉，更影响不到阿瑟斯。 有些掣肘，既是桎梏，也是保护。 有些自由，看似无拘无束，实则祸端暗藏。 “走吧！” 苦修士一挥手，卷起大胡子，遁入阴影之中。 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主教办公室门前。 苦修士随即隐去身形，消失不见。 大胡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敲响门扉。 “请进！” 大胡子咬咬牙，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尾指戒指，心想：你若过河拆桥，老子也不让你好过。 思罢，这才鼓起勇气，推开大门。 室内昏暗，唯有办公桌前，一点烛火幽幽照亮丈许之地。 大胡子抬头看去，在看到烛火笼罩下的黑发黑瞳之人，不知为何，心中刚刚鼓起的勇气一泻千里。 他自认为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暗中黑吃黑，不知做了多少起。 但他发誓，在看到新主教的那一刻，他怕了。 恐惧仿佛溺毙少女之手，从他脚下生出，轻轻抚摸缠绕上他的双腿，带来的却是令灵魂也要颤抖的恐惧。 他仿佛看到一堆不可名状、长满横瞳的完美神灵，冷漠注视着他，仿佛看穿他丑陋躯体里，充满褶皱的肮脏灵魂。 “我应该称呼你大胡子，还是李嘉图先生？” 打破恐怖的声音，送来可以呼吸的空气，大胡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凝神看去。 刚刚的幻象，似乎从未出现。 但他毫不怀疑，当他敢摩挲尾指戒指之时，那不可名状的肿胀存在，将一头将他吞下。 “主教大人，在您面前，我永远是大胡子。” “说说吧，教会有多少人靠着黑市吃饭？加上你们这些外围成员。” “这……”大胡子略一犹豫，颤声道：“大约一百来人。” “那就是两百人啊！”宁修远感叹。 大胡子闻言浑身一抖，他用屁股也能猜出阿瑟斯问这个干嘛！ 这就是明晃晃的黑料啊！ 教会成员虽然是神职人员，但也是要吃饭的普通人，教会薪水不低，奈何超凡材料价格更高。 没有外快，超凡之路必然十分坎坷。 一般情况下，神甫外快主要分为三大类： 一是，超凡材料采集； 比如说：入梦者，可以抵达幻梦境，采集一些幻梦境独有材料贩卖。 二是，超凡物品制作； 譬如：药剂师。 第三类，就是赃物了。 一般情况下，缉拿异端所获赃物，教会只会拿走超凡特性。 极少数副作用极大的超凡物品也会拿走，剩下的东西，随便神甫怎么处理。 这些东西，靠内部消化是不可能的，所以基本上全靠黑市抛售。 超出很多人想象的是，很多异端之物，最终还会流入异端之手，反过来针对神甫。 这就是世界的复杂。 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但若拿到台面上，无疑就是一记撒手锏。 大胡子久居黑市，自然对这些东西十分清楚。 他心知，阿瑟斯索要这些资料，必然是为了敲打神甫，他或许不会公布，但这并不意味提供这些资料的他，就能好过。 那些被敲打的神甫，必然因此怀恨在心，杀他泄愤，那是大有可能。 反正黑市嘛，本就是无法无天之地。 想到这，大胡子汗出如浆，他现在别无所求，只求提供资料之后，阿瑟斯能放他离开。 他保证永远不会再回弗朗西斯，哪怕去诅咒之地终北大陆。 “那你平均一天能处理多少赃物？”宁修远又问道。 “大约八九件，不算易耗材料。”大胡子颤抖答道。 “平均每件利润多少？” “两万阿司。”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啊！”宁修远再度感叹。 两万阿司，足够一家五口平民一年吃穿用度，在黑市，却只是一件赃物的利润空间。 超凡者糜耗之巨，可见一斑。 也难怪他做守灯人时，教会薪水发放如此大方。 原来，钱，在教会眼中，根本就不值钱啊！ “把外围清单给我一份，现在。”宁修远又道。 来了！ 大胡子心中一颤，心中既恐惧，也诡异的放松下来。 “还请主教大人，借我纸笔一用。” 大胡子认命了，索要纸笔之后，当场默写。 默写完毕，纸张随即飞向办公桌。 宁修远伸手接过，扫了一眼，便压在桌子上道：“我打算复刻爱格伯特的浮空城堡，你就按照这份名单，逐个登门拜访，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做浮空城堡店小二……唔，侍者。” “爱格伯特浮空城堡？那个梦境商人创造完全匿名的黑市？” 大胡子失声惊呼。 问起爱格伯特浮空城堡，整个弗朗西斯恐怕凑不出十指之人知晓。 但大胡子绝对是其中之一。 毕竟他就是圈子里人。 有些棘手赃物，腾挪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抛售，那是常有之事。 消息自然灵通！ 据他所知，自从爱格伯特浮空城堡出现之后，周围几个城市的黑市，几乎一夜之间垮掉。 很多人，宁愿多跑路，也要跑去浮空城堡交易。 实在是，价格透明，种类繁多，关键是完全匿名，谁也不知道卖家是谁？买家又是谁！ 以至于催生出一批守门掮客。 他们霸占着展示台，盯着交易界面，以至于闲置展示台越来越少，甚至引发“地盘”大战。 具体情况如何，大胡子就不清楚了。 不说爱格伯特，主教大人刚刚说什么？复刻浮空城堡？ 刹那间，一道灵光从大胡子脑海中闪过。 “主教大人，您就是……” 猜测尚未出口，看着阿瑟斯主教嘴角含笑的看着他，大胡子浑身一颤，到底没敢将猜测说出口。 “主教大人，不知这侍者……具体工作内容是什么？我登门拜访时，也好解释一二。” “赚钱你比我在行，你认为是干什么的，就是干什么的。去吧，召集人手，拟好报告，再来向我汇报！” 宁修远挥了挥手，懒得解释。 平台握在手里，还愁变现渠道吗？ 与其定下规矩掣肘思想，不如充分发挥这群人的想象空间和主观能动性，他要的仅仅是借助这个平台，以利益捆绑下属，彻底掌控人事大权，进而执掌弗朗西斯！ 第两百六十一章 洗礼 大胡子李嘉图刚走没多久，办公室大门又被敲响。 正准备研究一下《黎明圣典》的宁修远，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放下手下书籍。 他下意识跃出时间长河，瞥一眼来人，门外之人，令他眉梢一挑，起身离开办公桌。 “吱呀——” “好久不见，安吉拉修女！”宁修远拉开大门，一脸笑意。 “啊！好久不见，阿瑟斯、唔，主教大人。”安吉拉显然没想到宁修远会亲自给她开门，一脸猝不及防的意外和惊喜。 “进来吧！” 宁修远侧过身子，主动道：“请原谅我在火车站里的视而不见，树大招风，我想在公众场合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你是一种保护。” “没、没关系的，我我没有怪罪于你。” 安吉拉连连摆手，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细节，没想到阿瑟斯却注意着。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来，坐！” 宁修远招呼安吉拉在旁边沙发区坐下，随手一挥，一份热腾腾的奶茶，凭空出现在茶几上。 “尝尝，异世界的饮料。” 来时满心忐忑的安吉拉，感受着宁修远的热情，忐忑之心顿去，心中更是生出受宠若惊之感。 阿瑟斯还是她记忆中的阿瑟斯，善良、热心，充满智慧。 “谢谢。” 安吉拉道了声谢，小心翼翼捧起奶茶，一口入腹，那撩拨基因的高糖诱惑，令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听拜伦牧首说，你也选择了疾病欺诈者？”宁修远问道。 “是的。” 安吉拉有些不舍的放下奶茶。 “唉，已有苦行医师，何必再选医师？你恐怕将是历史上最羸弱的双环超凡者。” 宁修远摇头惋惜。 疾病欺诈者十分强大，但弊端也十分明显。 对于不知道“衔尾蛇途径”的普通超凡者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坑。 安吉拉在已有苦行医师的情况下，又选择疾病欺诈者，更是坑得不能再坑。 “没关系啦，我就是个教会医师，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再说了，疾病欺诈者确实很强大。” 安吉拉连忙摆手，不过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她在犹豫，既然阿瑟斯已经提起疾病欺诈者了，她要不要顺便将苦难说出来？ “怎么了？” 宁修远“敏锐”问道。 ——他之所以主动提起疾病欺诈者，自然是因为在时间长河中看到安吉拉顾左右而言他的尴尬。 “主教大人，我过来，其实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着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自从你消失之后，我就选择了疾病欺诈者，也模仿着你的超凡仪式，挂上了限看牌。” “仪式效果十分不错，不过，距离完全融合，还是差几分，或许再给我三五月，即可完成。” “可是……经年累月下，治疗的病人已有数千人之多，我担心……” 安吉拉犹豫了一下：“我担心……这会是一个隐患！你把我调到其他城市吧！” 她最终放弃了留在弗朗西斯，她不想让阿瑟斯为难。 “具体有多少人？” “大概八千多人！” “这么多？” 宁修远一脸惊讶，掐指一算，挂上限看牌，一天十人，满打满算，一年撑死四千人，这八千完全翻一番啊？ “有些患者会私下找我，我不忍拒绝，所以……”安吉拉有些羞愧的低下了脑袋。 “拜伦牧首知不知道？” “我、我没跟他说。”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队伍不好带啊，各有各的的小心思。 如果他没猜错，拜伦主教可能因为他的融合进度，误判了安吉拉，所以也就没过问。 殊不知，他宁修远相当一部分融合进度是在地球完成的。 八千人，这个雷要是引爆了，对弗朗西斯冲击之大，绝对不可小觑。尤其是对于他这个新上任的主教来说。 “我初来乍到，可不认识其他城市的主教，恐怕不方便将你调走。另外，我觉得弗朗西斯能有你这样的医者，是我们的荣幸，即便能调走，我也不舍将你调走。” “啊？” 安吉拉闻言，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纠结，既是窃喜，也是不安。 “那些患者怎么办？” “重新治疗一遍！”宁修远道。 “这、这不大可行吧？那些患者，大半都是绝症，除了疾病欺诈者，也只有一些珍贵魔药可以治愈。” 安吉拉再善良，也知道教会不可能将这些珍贵魔药送给普通平民使用。 退一万步，即便是想，也没有那么多魔药。 “就用疾病欺诈者！”宁修远道。 “啊？”安吉拉彻底糊涂了：“这……这不是白忙活吗？” “有些疾病，无药即可痊愈；有些疾病，却会从小病拖成大病，你想过其中原理吗？”宁修远笑着问道。 安吉拉一脸茫然，不明白阿瑟斯突然提这个干嘛？ 她只好茫然的摇了摇头。 “因为人有自愈能力，比如最直观的伤口。但如果疾病超过人体自愈上限，就会形成恶性循环，最终小病拖成大病。” “那这那些患者……有什么关系？” 安吉拉弱弱问道。 她能感觉到阿瑟斯在指点她什么，偏偏她就是明白不了其中关窍。 “当然有关系，既然小病可以拖成大病，那么你为什么不能把大病拆解成小病？”宁修远反问。 “大病拆解成……小病？” 安吉拉依旧一脸茫然。 但阿瑟斯的话，却在她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偏偏如同怒涛翻滚中的溺水者，怎么也抓不住那抛下的绳索。 在阿瑟斯就要再度开口之时，一道灵光突然从她脑海中闪过，又如平地起惊雷，令她浑浑噩噩的大脑瞬间通透清澈。 那种感觉，令她激颤的浑身发麻，一种无法言语的贯通感，直抵灵魂深处。 “我明白了！将大病分解成小病，逐个欺诈，最终逐个自愈。” 说完，安吉拉看向宁修远的眼神，烨然若神人！ 如此一来，疾病欺诈者的弊端，将在时间和自愈的加持下，不复存在。 原来，这才阿瑟斯的智慧！ 原来，她一直只是阿瑟斯的拙劣模仿者！ “明白就好！八千多人，不少，也不多，抽点时间，足以弥补隐患。” 宁修远笑道，安吉拉悟性不能说好，但也不算太差。 “嗯！我会尽快将隐患处理掉。” 安吉拉连忙起身，准备离开，只觉得一直压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在这一刻，如释重负。 “等等，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隐患？” “当然是找到患者，重新治疗啊？” “唉，我身体健健康康，你突然跑过来说要重新治疗，还一治就是八千人，你觉得异端是傻子吗？”宁修远摇头，感觉有点心累。 “也是哦！”安吉拉懵了，磕磕巴巴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我准备编撰一本《各类常见病及疑难杂症指南》医书，这需要收集大量原始资料，你以此为借口，登门拜访这些病患，趁机把隐患抹除！” “记住，做的隐蔽点，除了这八千病患，其他普通病人，也要拜访。” “唔，这件事做好了，也能顺便帮你融合超凡特性。我会在词典编者中，加入你的名字。” 宁修远懒得再引导了，直接给出答案。 他曾经写过医书，这点瞒不住有心人的调查，因此即便被怀疑，也会以为这是他故意差使安吉拉，执行某种超凡仪式。 “还可以这样？” 安吉拉眼睛亮了起来。 这一刻，她对阿瑟斯的崇拜已然达到了新高度！ 她从来没想过，折磨她一年，令她惴惴不安的难题，在阿瑟斯面前根本就不是问题。 更没想到，他还能将隐患变成了好事。 “呵呵，去忙吧，以后有什么拿捏不准的地方，可以来问我。”宁修远笑了笑，这件事既是帮了安吉拉，也算是帮了他自己。 “嗯！” 安吉拉重重点了点头，抬脚要走，又被宁修远喊住。 “等等！” 宁修远从永固空间中，领出一箱即溶果茶块，递了过去：“看你似乎挺喜欢这异世界饮料，送你了。” 安吉拉呆了呆，抿了抿唇：“谢谢你，主教大人！” 说完，她接过箱子，转身离去。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她眼眶忽然微微一红，又强行忍住，推门逃也似的，离开了。 “简直匪夷所思！我从没想过，疾病欺诈者还可以这样使用？” 一声苍老的感叹声，在办公室内响起。 宁修远闻言不惊不慌。 他知道，这就是拜伦主教口中的“老家伙”，也是束缚在教堂地下世界之央的火焰之子。 准确的说，他是一名失控的超凡者。 依靠这座教堂的特殊祝福，维持着自我存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弗朗西斯教堂的一部分。 这让宁修远想到了他的无根之魂和水晶马灯！ 看来黎明之神的权柄之一，应该是“状态稳固”。 “没有什么匪夷所思的，这只是超凡者的傲慢罢了！如果超凡者愿意投入一点真心，真心为患者考虑，疾病欺诈者或许也不会蒙尘如此之久。” 宁修远随口道。 还是那句话，作为这个世界的实际统治阶级——超凡者，他们对于发展民间的唯一动力，恐怕也只剩下超凡仪式。 因此怎么会投入真心？ 那么发现不了疾病欺诈者的深层运用，也不足为奇。 历史上那些疾病欺诈者，恐怕没有几个真心实意的为患者治病！ 他们只是为了攫取“医者声望”！ 当秘密被戳穿，除了暴跳如雷，恐怕也只会下意识转移阵地。 这样的人能发现深层次运用才有鬼。 当然，不排除少量精英灵光一闪，可惜，敝帚自珍的超凡环境，注定了很多独门经验，很难传承下去。 老家伙闻言沉默了。 宁修远走回办公桌，瞥一眼桌上青铜包角的《黎明圣典》，陷入了沉默。 据拜伦主教介绍，这本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为扉页：讥口之书。 第二部分为主体：记录的乃是信徒人手一本的《黎明圣典》内容； 第三部分为末页：记载着各类超凡知识。 有意思的是，这些超凡知识仅仅记录在末页一张纸上。 它会根据阅读者的知识水平，由浅及深，逐渐幻化出超凡知识。 迄今为止，没人能把它完全读完。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神奇的超凡物品，但宁修远至今都忘不了，那次拜伦主教让他手按圣典，向信徒解释限看牌之事时，从圣典中挤出的竖瞳。 在圣典继承仪式上，宁修远已经用旧日视野窥探过了。 在旧日视野下，这与其说是一本书，不如说是一颗眼球。 在眼球周围长满了黏滑触手，这些触手层层叠叠将眼球包裹起来，仿佛遮面的害羞姑娘。 宁修远从中嗅到了一丝旧日的味道。 不，应该说是一种直觉。 以他与多位旧日支配者打交道的直觉！ 但他又感觉有些荒谬。 如果黎明圣典真的暗藏旧日，黎明之神会不知道？ 还是说，这就是黎明之神的延伸？ 宁修远有心试探一二，想想老家伙就在地下注视着弗朗西斯大教堂，只能作罢！ “今天下午两点，教会将会举办一场洗礼仪式，别忘了主持！”老家伙突然提醒道。 “我知道了！”宁修远颔首。 主教的工作内容十分繁多。 可以说，几乎总览牧区一切事物。 但拜伦牧首告诉宁修远，主教工作其实只有两个： 一，镇压牧区邪教徒、异端活动烈度； 二，维持牧区信仰。 前者，主要依仗神职人员，乃至地方机构，乃至信徒的配合； 后者，则需要主教经常出席一些宗教活动。 比如：晨祷、洗礼、节日……等等。 尤其是后者，看似无关痛痒，实则十分重要。 这是拜伦主教千叮万嘱之事！ 因为参与这些宗教活动，不仅可以凝聚信徒信仰，更可以庇佑一方。 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实际上，却是经验之谈。 因为越虔诚的信徒，越会频繁的参加宗教活动，反而因此更容易获得庇护，不被邪教徒蛊惑。 因为一旦蛊惑，很容易就会被主持活动的主教发现。 一个良性循环，自然因此形成。 拜伦牧首已经如此叮嘱，宁修远自然不是刚愎自用之人。 下午两点钟，他一身主教制服，来到弗朗西斯大教堂。 此时，教堂内早已人声鼎沸。 无数夫妇抱着满月婴儿，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主教大人的到来。 妮可拉也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在她的好友闺蜜的陪伴下，等待着神圣洗礼时刻的到来。（第63章）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不死之身 “快看快看，小家伙抓着我不放呢！小手可真有劲儿！” “哎呀，你个小色鬼，小手往哪抓呢？” 在等待中，妮可拉的好友们簇拥在小婴儿周围，一脸稀奇而欢喜的逗趣着。 婴儿的一个抓握，一个挤眉，都会引来惊叹雀跃之声。 生命的美好，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妮可拉微笑看着这一幕，眼眸深处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悲伤。 ——如果罗兹还活着，或许他可以亲自为儿子洗礼吧？ “吱呀——” 一道开门声，打断了妮可拉徜徉的思绪，亦打断了大殿的喧嚣。 在婴儿咿咿呀呀声中，众人循声看向教堂后门，只见几名盛装教徒依次捧着洗礼圣器，走了进来。 殿中很多夫妻虽然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但对这场面并不陌生，心情倏尔激动起来。 然而当他们看到走在队伍最后，身披红衣主教神袍之人时，心中陡然一惊，现场更是一片死寂！ 无数人下意识面面相觑起来！ “阿、阿瑟斯？” 有人惊声低呼起来，对于那迥异于世人的黑发黑瞳，大家印象太深了。 可以说，阿瑟斯在弗朗西斯的名气，不敢说人尽皆知，但也堪称家喻户晓，即便时隔一年，依旧被一眼认出。 但大家惊讶的不仅仅是阿瑟斯的回归，更是震惊于他身上的红衣神袍！ 在现场一片震惊而呆滞的目光中，宁修远来到教堂布道台前，放下黎明圣典，翻开，低声宣讲起来。 “获得我主指引的虔诚羔羊们，来到这里，即是你们最虔诚的印记，主会记住所有虔诚羔羊……” 低声的诵读，逐渐驱散殿中的惊疑不定。 大家低眉颔首，静静的聆听着，感受着主的谆谆教导。 至少，表面是这样。 人群中，垂下脑袋的妮可拉，以及她的好友们，一脸荒谬而难以置信！ 要知道，阿瑟斯可是她们“荆棘玫瑰魔法协会”的唯一男性成员啊？ 在略显冗长的诵读声后，圣训仪式终于结束。 此时，教徒们已经将洗礼圣器摆好，等待主教大人主持洗礼仪式。 然而当宁修远走到盛满圣水的圣器旁时，本该有序送上婴儿，参加洗礼的家长们，却踌躇不前起来。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在迟疑着什么。 在气氛即将陷入尴尬之时，妮可拉抱着婴儿，越众而出。 “主教大人！” 妮可拉走近，微微鞠躬，满脸感激道：“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谢谢您当初的治疗，如果不是你，或许孩子已经不再人世。” 这话，令现场泛起一丝波澜。 大家恍然想起，阿瑟斯曾是弗朗西斯最赫赫有名的怪医！ 虽然他挂上了限看牌，一天只看十人，但必须得承认，他的医术不凡。 想来，这位女士，正是当时的求医者之一。 一句话，令大家心中迟疑顿消。 “一切都是主的怜悯，我的孩子，伟大的黎明之神是生命之源，主拯救了我们，我将奉主之名，给你施洗，涤去罪孽。” 宁修远微微一笑，伸手沾了沾圣水，轻轻点在婴儿眉间。 “咿咿呀呀……” 面对陌生之人，小婴儿竟然欢喜的咿咿呀呀起来，努力伸着小手，试图抓握宁修远之手。 “他将是有福之人。” 完成施洗的宁修远，笑着祝福道。 “谢谢您，主教大人。” 妮可拉鞠躬，抱着孩子退去。 有人带头之后，余下家长不再犹豫，依次抱着孩童上前施洗。 其间，宁修远还敏锐察觉到几个婴儿身藏暗疾，索性顺手一并治疗。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点破。 ——因为没必要。 一场洗礼下来，大家也从最初的震惊中，逐渐回过神来。 虽然他们还无法理解阿瑟斯为什么成了弗朗西斯的主教大人？ 但事实已经发生，他们也只能试着接受。 可以预料，随着这批父母的离开，曾经倍受排斥的黑发黑瞳异族成为弗朗西斯主教之事，将彻底传播开来。 信徒们将如何反应？ 或许也只有伟大的黎明之神才知道。 完成洗礼的宁修远，刚刚走过后门，就对身旁的教徒道：“去把妮可拉女士请来，包括襁褓中的婴儿。” “是！” 教徒谦卑抚胸致礼，离开了。 【教徒】 ——修道院的准毕业生，他们中除了极少数最优秀的修士，可以直接获得超凡特性外，余下修士将进入教会参与实习，修满信德之后，方可获得超凡特性，晋升神甫（修女）。 而掌握信德评价标准的，正是红衣主教。 换言之，修道院、修女院掌握一部分超凡者名额，看似并不参与“青训”的红衣主教，也拥有一部分超凡者名额。 显然这是黎明神教的分权制衡手段。 回归正题。 教徒离开后，宁修远并未走远，他站在教堂和后殿的走廊里，欣赏着墙上壁画。 没多久，一阵脚步声传来，妮可拉抱着婴儿匆匆赶到。 “主教大人！” 妮可拉低眉颔首，略微粗重的呼吸里，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复杂情绪。 她知道，罗兹生前曾因奥兰多失控案，与阿瑟斯有些嫌隙，这让她有些担心。 虽然在洗礼时，她已经在尝试示好。 “我可以抱一抱他吗？”宁修远看向孩子。 “……可以。” 妮可拉有些踌躇，但还是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送上婴儿。 宁修远伸手接过，细细打量着眼前稚童，他从那碧眼金发中，看到了罗兹的影子。 看来理论上，这个孩子就是罗兹的。 因为孩子的母亲妮可拉是这么认为的。 “真像啊！”宁修远感叹：“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妮可拉略一犹豫，道：“主教大人可以帮他取个名字吗？” “就叫他罗生门吧！” “罗生门？” 这个古怪名字，令妮可拉心中咯噔一下。 “它有生死徘徊之意。” 宁修远的解释，令妮可拉表情愈发古怪起来，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是人的名字啊？ “看来罗兹没有告诉你？”宁修远忽然道。 “嗯？罗兹？告诉我什么？” 妮可拉表情一怔，心生几分忐忑。 “罗生门拥有不死之身！”宁修远语出惊人。 第两百六十三章 虚妄之子 声落，莫说妮可拉，便是旁边的教徒都骇然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宁修远怀中咿咿呀呀的婴儿。 “这……这、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罗生门将永生永世游走在生死之间，我想除了神，没人可以剥夺他的生命。” 宁修远说着，将婴儿递还给妮可拉。 “我知道这难以置信，我也无法向你证明。我告诉你这些，只是为了防止产生误会，人们对于超脱认知之外的事情总会怀揣恶意，我不希望我的经历，发生在他的身上。” 宁修远沉声道。 他这话真假参半。 理论上，罗生门确实拥有不死之身，前提是，妮可拉一直认为她儿子活着；或者宁修远继续保持疾病欺诈。 因为罗生门就是妮可拉的心病，永远介于真实和虚妄之间。 可以说，能够杀死罗生门的人，除了妮可拉，也只有宁修远。 宁修远故意含糊其辞，将其引导成罗兹手笔，也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 万一哪天罗生门突遭横祸，明明死得不能再死，结果妮可拉心态又崩溃了，强行认为他儿子没死。 那罗生门肯定会再次复活。 到那时，问题可就麻烦了。 因此不如提前打个预防针，有他红衣主教为背书，以后即便发生意外，也有一个解释。 或者说，这也算是宁修远的一步闲棋。 罗生门的特殊体质，注定他不会是个普通人，宁修远甚至怀疑他根本不会失控！ ——只要妮可拉认为她儿子一直完好无损。 当然，这里面可能存在一个上限，而这个上限正是他宁修远的力量上限。 总而言之，罗生门这样的珍贵样本，值得他释放善意。 此时，抱着罗生门的妮可拉，已经完全懵了。 她低头看着怀中咿咿呀呀的孩子，大脑在一片空白中，倏尔又缓缓平静下来。 她信了！ 因为罗兹神甫在她心目中，一直是一位强大而正直的神甫，他保护着弗朗西斯不受异端侵蚀，那么他的孩子拥有不死之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谢谢您，主教大人，如果不是您的提醒，或许那一天到来时，我肯定会惊慌失措。” “不客气，妮可拉夫人。我无权干涉您的言行，不过，我还是有一些建议。” “您说。” 妮可拉连忙凝神细听。 “隐瞒这个消息，防止被异端盯上。” “在他未做好充分准备之前，不要告诉他这一点，不死之身是祝福，也是祸患。” 宁修远本来还想说两句“育儿经验”，想想自己有个屁经验，都是道听途说，索性作罢！ 本来就是一步闲棋，投入过多精力，反而不好。 “最后，疾病欺诈者的弊端是知道即无效。” 声落，妮可拉怀中陡然一轻，罗生门……消失了。 也就在这刹那间，宁修远体内的【交易审判官】倏尔涌入妮可拉体内，将“知道即无效”知识，强行买走。 霎时，消失的罗生门又悄然出现在妮可拉怀抱中。 语言总是冗繁的，实际上，罗生门的消失和出现，几乎在同步发生。 以至于妮可拉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抱着婴儿，严肃回应道：“我会的，谢谢您，主教大人。” “不客气，愿我主眷顾着你。” 宁修远笑了笑，转身离去。 旁边教徒见状，连忙追了过去。 自始至终，宁修远最后一句话都没落入他的耳中。 ——暴君扭曲了声音。 至于妮可拉，因为“知道即失效”的知识已经被强买而走，此生，她都将失去这段知识。 ——这就是衔尾蛇途径！ …… …… 刚刚离开大教堂，妮可拉的好友们便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 “妮可拉，怎么样？主教大人为什么找你？” “是啊是啊！” 看着好友眸中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妮可拉强忍心中的激动，笑道：“没什么，主教大人还记得荆棘玫瑰，所以特意找我询问一下近况。” “真的吗？” “天呐，主教大人还记得荆棘玫瑰？” 众女孩顿时受宠若惊的惊呼起来！ 说实话，荆棘玫瑰魔法协会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她们比所有人都清楚。 这完全就是一个女孩子过家家产物。 之所以拉阿瑟斯入会，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谁能想到，这阴差阳错之下，竟然结交下如此大人物。 更没想到，大人物还记得她们，这让她们如何不兴奋？ “你怎么说的？”女孩子兴奋的追问起来。 “哎呀，我能怎么说，就聊了一点近况啊！再说了，主教大人多忙啊，我也不敢过多打扰。” “哎呀，你就说说细节嘛！” “是呀是呀！” 与有荣焉之感，令女孩子们特别在意阿瑟斯的细节，不厌其烦的追问起来。 妮可拉没办法，只能勉强捏造着，一不小心，还漏出了阿瑟斯为她的孩子取了“罗生门”的名字。 这下可把女孩子们羡慕坏了，叽叽喳喳之声一直飘荡很远！ 入夜，疯了一下午的姑娘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蹑手蹑脚回家的梦娜，不出意外，又被母亲责备了几句。 她乖巧如猫的听着训斥，在安抚好母亲脾气之后，这才悄然回到属于自己的书房。 “哦，我的圣女殿下，今天的洗礼，玩得开心嘛！” 一道无人可以听见的声音，突然在梦娜耳畔响起。 猛然一改害羞乖巧女孩模样，她落落大方的走到落地镜前，款款坐下道：“还不错！” “看来你已经印证了答案！” 落地镜面陡然流光溢彩起来，似有彩虹泼墨其上，随着声音幻化不定。 “是的。” 梦娜点了点头，完好无损的进出黎明大教堂，尤其是在主教大人眼皮底下，这足以证明魔境并非异端。 “太好了！”魔镜由衷欢喜。 “对了，你知道罗生门的意思吗？” “罗生门？这是什么？” “看来，还有你也不知道的东西。” “哈哈，聪慧的圣女殿下，即便是神，也不是全知全能，更何况我呢？” “也是！今天洗礼仪式后，阿瑟斯主教单独召见了妮可拉，并且给妮可拉的孩子取名罗生门，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阿瑟斯本就是异界之人，取一些奇怪名字，不奇怪。” “也是！” 梦娜颔首，很快便将这个疑惑抛之脑后。 殊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魔镜却将其牢牢记了下来。 第两百六十四章 无鳞粉蛇 “罗生门……罗生门……罗生门……” 哄着婴儿入睡的妮可拉，情不自禁的念叨起他的名字，越念越顺耳，越念越觉得这个名字的不凡。 “你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就像你的父亲。” 妮可拉唇角上翘，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异样光彩，那是对未来的憧憬，也是对人生的期许。 在对未来的遐想中，妮可拉和衣而眠。 ——这是小罗生门出生之后，她不知不觉中养成的习惯。 没多久，疲惫的鼾声，在漆黑的卧室内悠悠响起。 “啵！” 不知多久，一声不存在于四维世界的声音，悄然从天花板上传来。 只见一颗金底裂瞳倏尔从未知维度中挤出，转动着锯齿状的虹膜，来回观察着卧室。 一枚红宝石项链； 一副晚宴图； 一根幸运发绳； 一只沉默的幽灵； ……超凡物品不少啊！不愧是罗兹神甫的遗孀。 唔，一只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弗朗西斯一年前失控死了一名野兽聆听者，那份超凡特性至今下落不明，莫不是已经有了新主人？ 算算时间，一年时间应该还无法从森林中走出！ 不，心怀侥幸只会死得更快。 嗞—— 有些麻烦啊？ 在翻腾的思绪中，金底裂瞳观察一圈之后，悄然缩回未知维度，消失不见。 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隐形巨兽窥向山洞里的眼睛。 没多久，趴在衣柜上的波斯猫，打了个大大哈欠，翻起肚皮，酣然睡去。 卧室里愈发安静起来。 只有一朵朵集体意识之海的浪花，拍打在幻梦维度，热闹着这隅不为人知的角落。 在这份凡人无法察觉的热闹中，一阵亦无法被凡人察觉到的摩擦声，悄然靠近。 那是一只人身蛇尾的食梦幽灵。 它穿过梦境世界中，悄然跃入现实，遁入妮可拉的梦境之中。 没多久，食梦幽灵满足的从妮可拉梦境中跳出，腆着鼓胀的肚皮，撞入一堵围墙，彻底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它已经在一间布满粉色帷帐的房间里，正呕吐着刚刚吞食的幻梦。 瑰丽的梦境，幻化成绚丽的云彩，漂浮在房间中，构成泡影般的走马灯。 在大量夹杂着少女欢闹的破碎画面中，隐隐能看到妮可拉正在和阿瑟斯主教交谈着。 ‘我可以抱一抱他吗？’ ‘……当然可以。’ ‘真像啊！有名字了吗？’ ‘还没有……主教大人可以帮他取个名字吗？’ ‘就叫他罗生门吧！’ ‘罗生门？’ ‘在我的家乡，它有长寿之意。’ ‘原来是这样。’ ‘……’ 琐碎的对话，在幻梦中不急不慢的展示着。 看得旁边食梦幽灵垂涎三尺。 不过，当它下意识抬头看向粉色帷帐时，死亡的恐惧瞬间压过食欲，令它颤抖的匍匐在地。 倏尔主人的呢喃声，令它双耳竖起，又失望落下。 “呼，是我大惊小怪了，原来，这是为了拉拢罗兹一系神甫。” 粉色帷帐中，传来失望叹息声。 “也对，人都死了，一帮朋友还如此照拂，可见罗兹的影响力，那么示好妮可拉，总归能拉拢三分人心。” 粉色帷帐无风自动，隐隐可见一条粉色无鳞长蛇，盘庚其中。 “吃吧，我的小甜心。” 早就等待这话的食梦幽灵，嘴唇骤然裂到脑后，宛如巨蛇吞蛋，噬咬向滚滚幻梦。 “等等！” 一声厉喝，令食梦幽灵浑身颤抖，张开的巨口一个收势不住，猛然吞向自己的尾巴。 剧痛令它浑身颤抖，它却不敢尖叫。 因为它的主人，从帷帐中走出，露出伟岸身躯。 无鳞粉色蛇尾探出帷帐，发出“沙沙”声响。 它仿佛倒退而走，以尾为首，来到“妮可拉的幻梦”之前，用充满病态的粉色尾巴，轻轻触碰幻梦。 霎时，幻梦如同石落镜湖，荡漾起圈圈涟漪。 “造梦师！” 粉色帷帐中，传来抑制不住的兴奋声。 她知道，她发现了一条大鱼。 事实上，随着她还原造梦师的遮掩，迥异于之前的声音，随之从“妮可拉的幻梦”中传出。 ‘看来罗兹没有告诉你？’ ‘嗯？罗兹？告诉我什么？’ ‘罗生门拥有不死之身！’ 低沉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令无鳞粉蛇僵硬起来。 “不死之身？罗兹的手笔？这……这怎么可能？” “不，在超凡世界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否则阿瑟斯为何如此大费周章的遮掩？” “不管怎么样说，找个机会测试一下……” 思绪轮转至此，无鳞粉蛇大脑忽然一白，仿佛这段念头被人凭空挖去。 “你要测试什么？” 一道温润如玉的询问声，突然从“妮可拉的幻梦”中传出。 只见明明虚幻的阿瑟斯主教，竟然诡异的扭头看向她，目光似乎穿透粉色帷帐，看破她那粉色骷髅。 “啊——” 无鳞粉蛇倏尔尖叫起来，这间构建于梦境之地的房间，轰然破碎。 刚刚将尾巴从口中拔出的食梦幽灵，再次张开血盆大口，吞向“妮可拉的幻梦”。 不想，幻梦中泡影一般的阿瑟斯主教，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食梦幽灵。 便是这一眼，令食梦幽灵僵立当场，完全由幻梦境物质构成的身躯，宛如人间蜡烛，逐渐融化起来。 但它的任务也完成了。 这一个耽搁，它的主人——无鳞粉蛇，已然冲出破碎的梦境，消失不见。 现场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梦境碎片，宛如凛冬暴雪，洒满天地。 不料，下一秒，梦境碎片中蓦然生出一个漆黑甬道，只见无鳞粉蛇奔命般狂逃而至。 那人形骷髅之首上，隐约可见一只幽灵依附于上，半透明的幽灵面孔上，满是惊惧之色。 尤其是当她再次看到“妮可拉的幻梦”时，表情愈发恐惧。 在阿瑟斯眼中，她似乎是迷途知返； 但在她的眼中，分明是阿瑟斯在守株待兔！ 极致恐惧令无鳞粉蛇崩溃，却也催生出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她疯狂扭转身体，勉强避开方向，同时张口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嚎！ “啵——” 破碎的梦境，再度破碎起来。 不同的是，这次却是回归现实的破碎。 无鳞粉蛇已经意识到，阿瑟斯必然掌握着比她更加强大的梦境权柄，与他比拼梦境力量，无疑是下下之策。 既然如此，索性回归现实！ 第两百六十五章 逃之夭夭 对于梦境系超凡者来说，现实世界便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尤其是阿瑟斯，他的梦境力量如此强大，走的必然是致一论，现实像是他的弱环。 她成功了！ 随着本就破碎的梦境之地彻底破碎湮灭，她巨大身躯轰然出现在一间民宅中，砸翻无数家具瓷器。 “啊——蛇——” 正在酣睡的夫妻被惊醒，眼前一幕令他们亡魂皆冒，失声尖叫！ 无鳞粉蛇来不及管这对夫妻，它一个狂蛇摆尾，蜷曲身躯，化为弹簧，撞破窗户，冲了出去。 尚未落地，一团粉色烟雾从她身上疯狂蔓延而出，迅速弥散民宅，遮蔽视线，掩盖占卜。 亦将她的身影，完全遮掩。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粉色烟雾，宛如贪食饕餮，气吞万里。 “咻！咻！咻！” 没多久，弗朗西斯值守的超凡者纷纷赶到，但面对这未知迷雾，没人敢进去。 只能尽量封锁四周，疏散居民。 “发生了什么？走水了吗？” “救火啊，救火啊！” “老婆！老婆！我老婆还在里面！” “别管东西了，快跑！” 弥散的烟雾，令周围居民一片慌乱，有的连滚带爬逃出，有的却挣扎欲返，还有的甚至找水救火。 人间百态，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没多久，弗朗西斯警员也匆匆赶到，帮忙维持秩序，封锁现场。 一时间，现场乱糟糟一片。 直到天色将明，才堪堪平息下来。 但天灾人祸带来的悲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平息的。 …… …… “怪蛇打翻油灯，引起焚天火灾？” 素有贫民窟之称的布卢尔街道上，一家挂着“特薇拉夫人”招牌的旅馆里，一名探亲却找不到亲人的老妇人，正翻阅着新鲜出炉的报纸。 “与其隐瞒真相，不如扭曲夸大真相，不愧是黎明神教，满嘴谎言欺骗！” 老妇人瞥了一眼标题，便将报纸丢在桌子上，用恶狠狠的咒骂，遮掩着内心的惊悸。 ——没错，她就是昨晚逃出梦境之地的无鳞粉蛇！ “没想到，我没折在拜伦手中，反倒差点折在你手里，难怪该死的伪神会赐予你这个异族主教之位！” “呼……冷静冷静！愤怒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让我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梦娜？” “不！阿克曼半神的消息不会错，黎明神教虽然宣称圣典拥有一丝神性，可辩异端，但那终究是一丝神性，力量有限。所以除非神灵亲至，否则无人可以察觉出梦娜的异常。” “如此看来妮可拉完全就是阿瑟斯的诱饵了！” “是了，如此重要之事，阿瑟斯完全可以暗中告知，何必大庭广众之下召唤？这明显有问题！” 想通这个关节的老妇人，忍不住暗骂一声“该死”！ “等等！” “如果这真是诱饵，阿瑟斯根本没有必要掩盖妮可拉的幻梦，当我派出食梦幽灵之时，我就已经上当了。” “因此阿瑟斯的掩盖，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退一步，即便这是早有预谋，他也可以在罗生门身旁布置天罗地网，等我落网。” “这么说……罗生门真的是不死之身？” 思绪转念中，老妇人骤然瞪大眼睛！ “他的掩盖只是最后的保险措施，不料，却被我阴差阳错的撞破，为此他不惜显化而出，也要杀我灭口。” “至于他为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召唤妮可拉？这完全就是故作大方之举。” “我若非好奇‘罗生门’，也不会怀疑到妮可拉。” “退一步，即便有人怀疑妮可拉，妮可拉有第一层梦境为掩盖，也足以打消怀疑者疑虑！偏偏我最擅长幻梦力量，这才察觉到妮可拉的幻梦被修改过。” 想到这，老妇人眼中迸发出炽热光芒。 “不管这是不是我的过度解读，找机会试一下，即可知道答案！” 老妇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抑内心的悸动。 她知道，现在不是尝试之时。 眼下弗朗西斯全城大索，贸然出手，那是找死。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等待。 她已经在弗朗西斯等得足够久了，她也恨极了等待。 但离开这里，她需要一个投名状。 罗生门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现在唯一令她担忧的是，阿瑟斯会不会将此事汇报总部，将罗生门送往阿贝？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她恐怕将再无试探机会。 ——因为黎明神教多半会派遣半神护送！ 但她猜测阿瑟斯不会。 因为如果罗生门真的是不死之身，那么他将价值连城。 无论是培养为圣子，还是移魂换体，乃至炼为傀儡，都将威力无穷。 她不信虚伪的黎明主教会不动心！ 或者说，他若真是虔诚信徒，早就汇报上去了，还会等到现在？ …… …… 事实如同老妇人猜测那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失火事件热度迅速消退。 除了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弗朗西斯迅速恢复往日的热闹和平静。 每天都有混不下去的人，返回乡下； 每天也都有怀揣发财梦的泥巴种，涌入城市。 但老妇人没有动。 她知道，眼前的平静，可能是卑鄙的阿瑟斯故意营造而成的假象，在这一片祥和之下，定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罗生门。 在耐心等待中，时间过得飞快。 这段时间，她也没闲着，暗中联系教会力量，几乎将她能够动用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 对此，她尤不满足，甚至主动联系了其他几支异端邪教徒，准备联手举事！ 当然了，她当然不会告诉他们，她的目标是罗生门。 只要试探出罗生门确实是不死之身，立即将其掠走。 如果不是，杀死罗兹之子罗生门，也能令罗兹旧派好友心生嫌隙，怨恨阿瑟斯，可谓一鱼两吃。 在漫长等待中，老妇人终于迎来了动手良机。 情报显示，修道院即将毕业一批修士，其中佼佼者将直接获得超凡特性，晋升神甫！ 授予仪式，将由红衣主教主持。 这个时间差，正是她声东击西，掠走罗生门的最佳时机。 计划定，老妇人谨慎的没有委派任务，防止走漏风声。 直到她亲眼看到一批满脸激动的年轻人，踏入黎明教堂，这才全面激活麾下力量。 “轰隆！” “轰隆隆……” 刹那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城市各处响起，看着街道上行人，或呆若木鸡，或惊慌而逃，老妇人冷冷一笑，潜入妮可拉别墅。 第两百六十六章 梦中梦 妮可拉出身权贵之家，在弗朗西斯颇具地位！ 但未婚生子，终究有些不太好看。 所以她早早就搬离父母，独自生活。 这是无鳞粉蛇也就是老妇人，早就调查而出的结果。 妮可拉的独居，正好方便了她的行事。 此时，城中的爆炸声，显然惊动了妮可拉一家，几扇窗户亮起，隐隐可以听见女佣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透过通过向“尸体咀嚼者·猫之女神·巴斯特”献祭而来的猫瞳，老妇人甚至看到还有几名经验丰富的保镖，抱着猎枪，守在门前。 这一幕，令老妇人冷冷一笑。 她依旧错位于梦境之地，仔细打量着这栋住宅，防止还有留守力量。 这一番侦查之下，老妇人顿时嘀咕起来。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原来，卑劣的黎明异端，并未派遣神甫值守这里，只是妮可拉身边多了几件可以抵御幽灵侵蚀的超凡物品。 这显然不符合“不死之身”的待遇。 还是说，这是阿瑟斯的故意为之？ 老妇人心中一动，取出一支附魔哨子，呜呜吹了起来。 霎时，一缕灰色青烟从附魔哨子中涌出，在老妇人面前堆叠凝固，幻化为一只无口无鼻，头生尖角，背插肉翼和长尾的无脸人形怪物。 这赫然是幻梦境生物——夜魇。 夜魇方一出现，便俯跪下身子，向老妇人摇尾乞怜。 “去，抓住那座房子里的婴儿！” 老妇人下达命令。 始终保持沉默的夜魇闻言一个摆尾，扑棱起肉翼，冲出梦境之地，直接出现在妮可拉的房间中。 “啊——” 早已被城市爆炸惊醒的妮可拉，陡然见到这一幕，顿时失声尖叫。 她身上的超凡物品，纷纷激活。 一只幽灵扑了出来； 金色拒敌粉末，充盈四周； 挂在墙上的《晚宴图》门徒们，纷纷扭过头来，看向夜魇。 但这些超凡物品，根本无法阻止这头夜魇的攻击。 它是外神·伊波兹特尔的眷者！ 幽灵刚刚触碰到它，便尖叫仓皇而逃； 金色拒敌粉末，宛如火药粉落在它那光滑皮肤，闪烁着绚丽光芒，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即便是墙上的《晚宴图》门徒，也无法恫吓邪祟异端。 夜魇扑棱着肉翼，精准的执行着主人的任务，抓住哇哇大哭的婴儿，遁入梦境之地。 “成了？” 透过猫瞳目睹这一切的老妇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夜魇已经回到她的身边。 她来不及多想，坐上夜魇后背，向幻梦境逃去。 那里是梦境维度的底层，宇宙众生的底色，即便是梦境诸神，也要遵循幻梦规则。 她是猫之女神的拥趸者，只要遁入幻梦境，她必然出现在西部·乌撒城。 猫族，会迎接她的到来，到时候借助猫族力量，跳上月球。 即便是旧日，也别想追到她。 “扑棱……扑棱……” 夜魇扑棱翅膀中，坠入比梦境之地更加稳固的幻梦境，周围景色在疯狂变化。 一座庞大的、充满沙漠风格的城市，跃入眼前。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 城市中，涌现出无数只猫，黑色的、白色的、灰色的、虎斑的……不一而足。 它们跳上屋顶、月台，仰着脑袋，看着从天而降的夜魇，发出呜咽低吼之声。 在夜魇落地之时，一只颈挂黄金佩饰的黑猫，越众而出： “哦，我的老朋友，你看起来是如此的焦急，需要我的帮助吗？” 骑在夜魇背上的老妇人，呆呆的看着黑猫，表情僵硬，倏尔扭曲骇然起来！ “不不不！不对！” “乌撒之猫根本不会这么欢迎我！” “这是……这是……梦中梦？” 老妇人尖叫起来，眼前这一切令她想到了十分恐怖的传说！ “可惜了，我还想看一看你的幕后主使。” 越众而出的黄金黑猫，忽然人立而起，它的体型在膨胀，黑色毛发愈发鲜红，弹指间，化为一件红衣神袍。 红衣神袍下，正是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 “不不不！” 再次看到那张黑发黑瞳面孔的老妇人，惊悚得肺腑皆崩，大脑发白。 她双目贯血，失声尖叫质问。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果她经历的都是一场梦，那么她在梦中的策划，岂不将完全暴露在阿瑟斯面前？ 这意味着，现实世界中她的下属，恐怕已经被一网打尽！ “乌撒之猫，应该会是什么样子？”宁修远不答反问。 “我、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精准造梦我的每一次穿梭，甚至每一个人？” “这……这根本不可能！” “除非你梦创整座城市！不对，这即便是半神，也做不到。” 老妇人瞪大眼睛，再次颤声质问。 梦中梦，乃是幻梦系超凡者的典型操作，但却很难用于实战。 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用来欺诈普通人。 原因很简单。 超凡者，往往具有扭曲现实的能力，这一点，正是梦中梦最难的部分。 梦创者，很难预估超凡者下一秒要做什么。 超凡者也不可能喊出来。 因此一旦细节对不上，很容易就会被察觉出来。 所以梦中梦大多数情况下，只能欺负欺负无法扰动现实的普通人。 或者，能力较为低微的超凡者。 “看来你已经疯了，也罢，好好冷静一下吧，什么时候冷静好了，什么时候找我。” 宁修远没有理会老妇人的质问。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这座幻梦境著名城市——乌撒城，轰然崩碎。 一座漆黑、不辨边界的漆黑牢笼，成了老妇人的新囚笼。 “回答我！回答我！” 老妇人急了，发疯的冲向宁修远。 不料，两人之间陡然闪现一出一道刻满咒文的栏杆，炽热神力从栏杆咒文上涌出，将老妇人摊开，亦将一枚破梦锥，打落在地。 “好好冷静一下，我不喜欢疯子。”宁修远瞥了一眼破梦锥，转身离去。 “告诉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老妇人崩溃了，匍匐在地，发疯嘶吼起来。 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在她还是无鳞粉蛇状态，逃亡现实的时候，她就已经掉进了宁修远的梦中。 至于宁修远为什么能够提供如此庞大的梦创宇宙？ 原因很简单，实时渲染。 那么他又如何造梦出每一次穿梭、碰见的每一个人？而不留破绽？ 答案更简单：野性狩猎！ 可以说，捏塑梦境和野性狩猎的组合，完美碰撞出具有实时渲染能力的造梦空间！ 不过，这份造梦空间还是在渲染“幻梦境·乌撒城”时，失效了。 因为这座城受到猫之女神的庇护！ 宁修远看到了老妇人踏入乌撒城的种种画面，却无法筛选出哪一个可能性更大。 最终出现失误，被老妇人察觉出来。 这让宁修远有些遗憾。 本来他还想借助老妇人的视角，看一看幕后之人，刺探更多情报呢！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收获，依旧十分惊人。 第两百六十七章 信徒的妄议 弗朗西斯凌晨的布卢尔街道，显得愈发危险。 随意加盖的棚屋，占满每一寸街道巷口，只留下布满垃圾，甚至粪便的逼仄空间，供人行走。 格兰瑟姆神甫一身便装，叼着烟斗，行走其中，看起来像是接了贵族小姐私活的侦探。 然而靠在门框上，身材干瘦的柳莺，却对他视若无睹。 堆笑着招揽着他身后臭烘烘的工人。 彷如幽灵般的格兰瑟姆，便这般自顾自的穿梭在巷道中，听着堆叠居民楼中传来的嗯啊声，哭泣声、打骂声，沉默无言。 蓦然，他站住脚步。 抬手看了看远处的钟楼，阿瑟斯主教馈赠给他的记忆画面，在这一刻重合。 ——漆黑巷口、钟楼、蓝色屋顶、报纸窗户。 他侧耳略一聆听，取出一支药剂，灌入嘴中。 霎时，灵性活跃起来，无数悉悉索索的声音涌入脑海，本该令人崩溃的吵闹，此时听来，宛如天籁。 这是猎人的赞歌！ 他一步踏出，蓦然穿过墙壁，踏入猎物藏身之所。 “唔——” “砰！” 一声闷哼，一声枪响，一切归于平静。 枪声，令布卢尔街道陡然安静下来，不知多少只耳朵竖起，不过，再可怕的枪声，也敌不过司空见惯。 很快，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响起。 “吱呀！” 老房房门打开，一名满手茧子老农打扮的卷发男子，表情僵硬的走了出来，向街道外走去。 此时街道外，早有一辆四轮汽车等候多时。 卷发男子刚刚走出，司机推开车门。 “怎么样？没出岔子吧？” “被他放了一枪，不过，没伤到人。” 格兰瑟姆从老农身上冒了出来。 ——刚刚他一直以幽灵形态，控制着卷发男子。 “那就好！兰斯洛特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目标也已经抓获了。” 司机拉开车门，方便格兰瑟姆将卷发男子塞进车里。 “这么快？” “年轻人嘛，总是急于立功。”司机耸了耸肩。 “这已经是第几人了？”格兰瑟姆问道。 “我们队的第六个，其他队伍不清楚，估计不会少。” “简直不可思议！” 格兰瑟姆一脸惊叹，倏尔想起什么似的道：“走，赶紧回去交差，机会难得。” “你的灵性还能支撑一场战斗吗？下次你负责望风，抓捕任务交给我吧！”司机忽然道。 “你确定可以？” “正面迎战，我还真不确定。但有心算无心嘛，或许可以试试。” 司机打响汽车，向教堂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你说阿瑟斯主教是怎么发现这些异端的？他才来多久？”车上，格兰瑟姆忍不住感慨道。 “这谁知道？” “你说他被白色蠕虫掳走之后，经历了什么？” “别问我，我也不清楚，不过能在旧日支配者爪牙下活着回来，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格兰瑟姆闻言沉默了，许久感叹道： “主教大人能回到弗朗西斯，这是我们的幸运啊！” 原来，从昨晚开始，阿瑟斯主教突然紧急召见各大神甫，紧急派发抓捕异端任务。 面对阿瑟斯上任之初的第一次任务，大家也不敢怠慢，纷纷火速集合。 本来以为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谁能想到，阿瑟斯竟然精准派发任务！ 布卢尔街道的卷发男子； 萨皮尔古董店的摩帝马店主； 莱诺印刷厂的活字铸排机操作员； 金宝利球场的比利男孩； 比其尔的贩烟女； ……等等诸如此类。 他不仅精准指出对方的名字，甚至连藏身之处都一清二楚，似乎亲眼所见一般。 拿到名单的神甫们纵然难以置信，但还是马上执行抓捕任务。 因为这个任务太清晰了，如果连这样的任务都完成不了，很容易留下把柄。 随着任务的进行，所有人惊住了。 抓捕清单上人，竟然全部都是异端，没有例外。 这个事实，令众神甫骇然之际，也双目泛绿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哪里是异端？ 这分明就是充满荣耀的勋章啊！ …… …… 这一夜，对于弗朗西斯来说，注定不再平静！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它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不！ 对于虔诚信徒玛丽安来说，还是有些区别的。 昨天，她听参与洗礼的邻居们说，拜伦主教已经晋升为白衣牧首，调离弗朗西斯。 现在弗朗西斯的主教，乃是黑发黑瞳的阿瑟斯！ 这个消息，差点没把玛丽安的小心脏吓出来。 她见过阿瑟斯！ 那双黑色眼睛，至今令她回忆起来，都有种心惊胆跳之感。 坊间更是传闻，他来自深渊地狱，也只有仁慈而怜悯的拜伦主教，才会收留这种人。 结果她没想到，这样的恶魔之子，竟然成了主教大人。 这…… 玛丽安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这不，天一亮，她就背上装着圣典的帆布包，前往黎明大教堂，晨祷去了。 随着走进大教堂，参与晨祷的信徒也越来越多。 大家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本该聊些家常的他们，侧耳听去，聊得几乎都是新主教——阿瑟斯。 “听说了吗？那个阿瑟斯成了我们的主教大人。” “哪个阿瑟斯？还能哪个？就是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异族。” “啊？” “听说他可是恶魔之子呢！” “哎呀，你也听说了？” “可不是？你说正常人会挂个限看牌？也只有恶魔，哪怕沐浴在我主仁慈的光辉下，依旧吝啬不堪。” “哎呀，小声点！”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回荡在晨祷的路上。 直到踏入弗朗西斯大教堂，议论声才戛然而止，大家也被眼前场面惊住了。 只见偌大的大教堂里前面，坐满了身披神袍的神甫。 他们安静的坐在祈祷席上，展开圣典，低声私语，等待晨祷的开始。 这一幕，令信徒们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或者说，神圣的大教堂，也令他们不敢开口妄议。 没多久，随着清晨第二道钟声响起，身披红衣神袍，内衬纯洁白缎，胸前挂着黎明之神印记的主教大人，从后门踏入大教堂。 再次看到主教大人主持晨祷的信徒们，一片死寂。 ——还真是黑发黑瞳异族阿瑟斯！ 在众信徒复杂目光中，阿瑟斯主教一路走到布道台前，放下黎明圣典，开始一天的晨祷。 然而今天的晨祷，注定充满了亵渎。 第两百六十八章 人心偏见 当拂晓的第一缕阳光，落在弗朗西斯大教堂塔尖之时，悠扬的祷告声，亦从彩色玻璃窗中潺潺流出。 在红衣主教阿瑟斯的带领下，信徒们手捧圣典，向神祈祷，聆听神意，敬拜赞美！ 只是那驳杂亵渎的念头，足以玷污最虔诚的祷词。 晨祷结束，阿瑟斯主教收起《黎明圣典》，面色平静的离开了大教堂。 祈祷席传来些许喧嚣之声。 难得聚在一起的神甫们，在阿瑟斯主教离开之后，也随即准备离去。 不想，一声呼喊，令众神甫下意识停住动作，循声望去。 “布尔沃神甫！” 喊话的是一名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太太，她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问道： “拜伦主教，还回来吗？” 声落，大教堂倏尔一静，神甫们面面相觑，信徒们满脸期待。 ——期待他们的拜伦主教，还能够再次回来。 “拜伦大人已经晋升为牧首，目前正在夕巴斯汀任职……” “我知道，我听说了，我耳朵不背，我只想知道，拜伦主教还回来吗？” 老太太打断布尔沃神甫的话，声音中暗藏几分不耐烦。 “帕尔默太太，拜伦牧首也许会回来看望大家，但他不会再担任弗朗西斯红衣主教。”布尔沃神甫沉声道。 “啊？”老太太一脸难看：“拜伦主教不回来，我们怎么办？” “是呀，拜伦主教不回来，我们怎么办？” “我们可以让拜伦主教回来吗？” 祈祷席上的信徒们，也下意识跟着嚷嚷起来。 这一幕，令众神甫神色复杂起来。 他们不知道，信徒这是拥趸爱戴拜伦主教，还是排斥新上任的阿瑟斯？亦或者两者皆有。 “肃静！请大家知晓，我主代言人教宗大人，已经任命阿瑟斯为弗朗西斯主教，未来弗朗西斯将由阿瑟斯主教牧守，请大家放心。” 布尔沃神甫朗声道，声音中暗藏几分灵性，安抚沸腾的民意。 “放心？布尔沃神甫你让我怎么放心？阿瑟斯……阿瑟斯……” 老太太指着教堂的后门，脸上浮现几丝畏惧，那是对红衣神袍的本能畏惧。 但看着众神甫、以及信徒们看来的目光，她还是咬牙道： “……阿瑟斯，他、他可是黑发黑眼的异族，我从来没听说过异族可以担任主教！我可听说了，他可是恶魔之子，你看看，他连治病救人都要挂上限看牌啊！” “是呀，老教会医院的消失，听说就是他招来的地狱魔鬼。” “好好的医院，上百年没出岔子，怎么他来了，就消失了？” 老太太的话，顿时引起信徒们的共鸣，一个个七嘴八舌诽议起来。 阿瑟斯的黑发黑瞳，本就令当地人本能的厌恶和排斥； 限看牌一出，更是放大了这种排外心理； 再加上老教会医院的突兀消失，以及坊间的恶魔传闻，众信徒的排斥心理自然愈演愈烈。 尤其是当阿瑟斯还成为德高望重的红衣主教之后，巨大的心理落差，足以令人抓狂！ 信徒们的诽议，令众神甫脸色难看起来。 一些人甚至心生惶恐！ 因为阿瑟斯召唤白色蠕虫之事，只有神甫才知道真相，民间怎么会流传出“阿瑟斯召唤魔鬼”的相似版？ 这若说没人泄露，谁信？ “肃静！肃静！” 哈里执事陡然站了出来。 喧哗的信徒们逐渐平静了下来。 哈里执事起身离开首排祈祷席，来到布道台之前，环顾四周。 这一刻，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 但他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及那一道黑瞳之光。 “大家说的没错，阿瑟斯主教确实来自无人可知的深渊，说是恶魔之子，或许毫不为过！” 声落，偌大教堂先是一静，倏尔一片哗然起来。 昨晚连夜抓捕异端，尚未散去的神甫们，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哈里执事。 不少人脸色苍白起来。 他们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场哗变、一场夺权！ 但哈里执事为什么这么做？ 他怎么敢？ 须知，他即便是驱逐了阿瑟斯，他也不可能担任弗朗西斯主教。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敢？ 昨天晚上，阿瑟斯主教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和力量。 一夜抓尽满城异端。 这是深耕弗朗西斯十几年的拜伦主教，也做不到的事情。 阿瑟斯上任之初，便做到了。 这让大家如何不敬？不畏？不喜？ 可以说，现在即便是让拜伦主教换回阿瑟斯，至少有一半人不会同意。 因为阿瑟斯主教，带来实实在在的功勋！ 那每一名异端，代表的就是一份超凡特性。 “看看，我就说嘛，我就说嘛！” 老太太激动起来，以至于橘皮老脸都浮现出一丝潮红。 “真的来自地狱深渊啊？” “哎呀，还真是恶魔之子？” 信徒们亦一片哗然，惊叹声不绝于耳。 毕竟之前恶魔之子只是民间传说，大家虽然议论纷纷，但当不得真。 现在好了，教会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尤其还是高级人员，这让信徒们如何不惊讶？ “肃静！” 哈里执事压下喧嚣的大教堂，环顾四周道：“但大家想过没有，主为何让恶魔之子来到弗朗西斯？” 戛！ 教堂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是呀，全能的主，为何让恶魔之子来到弗朗西斯？ “因为我主的光辉照耀宇宙，即便是恶魔也会受到感召！” “于是阿瑟斯来了！” “他带着主的旨意，拯救弗朗西斯来了！” “来自地狱的邪恶异端，试图毁灭弗朗西斯，它们用利剑穿透了阿瑟斯的胸膛，毁灭了教会医院，但阿瑟斯却阻止了魔鬼毁灭弗朗西斯，甚至将魔鬼们拉入地狱，让弗朗西斯免去灾殃。” “羔羊们怨恨阿瑟斯招来灾殃，却不知道阿瑟斯挡住了末日和毁灭。” 哈里执事的话，令祈祷席上的信徒们呆住了。 众神甫亦沉默了下来。 他们从小在修道院接受的神学教育告诉他们，羔羊是愚昧的，所以需要用简而易懂的故事，告诉它们主的光辉和黑暗中的邪祟。 现在哈里执事谨遵修道院所学，言辞简单，通俗易懂，亦令不少神甫思绪万千。 阿瑟斯为何召唤白色蠕虫？ 说到底，还是因为遭遇了异端。 他最终拉着异端下了地狱，换来的是却是大家怨恨，这和当初他杀死奥兰多失控体之后，面对的却是见死不救的指控，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信徒们亦呆住了。 哈里执事浅显易懂的小故事，令他们很容易就能理清发生了什么，内心深处顿时迟疑起来。 难不成他们真的错怪了阿瑟斯？ “那、那限看牌是怎么回事？”又一名信徒开了口。 第两百六十九章 初步执掌弗朗西斯 “《黎明圣典·福音纪》第二节，我主为信徒驱赶恶鬼，治疗恶疾，却遭到法利赛人的诬陷，他说，我主是靠鬼王驱逐恶鬼，甚至我主就是鬼王。” 哈里执事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引经据典起来： “我主叫来门徒，将权柄分给门徒，于是门徒们也能驱赶恶鬼，治疗疾病。主说，我若靠着鬼王驱逐恶鬼，我的门徒又靠什么呢？” “阿瑟斯是恶魔之子，他无法驱逐恶鬼，他只能将恶鬼、疾病请入自己的身体，但他终究是不是恶魔，只能承载有限的恶鬼和疾病。” “我主的羔羊们啊，不要学那法利赛人，当你满眼都是邪恶之时，邪恶就会找上门来。” 哈里执事讲完了，大教堂亦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被哈里执事的巧妙发言震撼住了！ 对于神甫们来说，这个引经据典的小故事，简直太贴切了。 传闻，阿瑟斯的第一份超凡特性，正是和安吉拉同根同源的【苦行医师】。 其之弊端，正是无法大规模治疗。 因为苦行医师是通过积攒自己的生命力，治疗自己或他人。 这和恶魔之子容纳恶鬼疾病于自身，没什么本质区别。 哈里执事之言，可谓既解释了限看牌，又恪守了神甫信条，堪称精妙。 对于信徒来说，哈里执事之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们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些疾病，不是驱赶了恶鬼，治好的。而是将恶鬼请入自己身体，代承的。 原来阿瑟斯一直为他们默默承受着疾病。 可憎他们还错怪着阿瑟斯，以为他倚医仗势，目中无人。 想到这，不少信徒低下了脑袋，满脸羞愧起来。 “原来……原来，一直错怪了阿瑟斯主教！” 信徒中的老太太怔怔失言起来，忽然又痛哭流涕的大喊大叫： “我有罪，我被邪恶蒙蔽了双眼，我被恶鬼附了身啊，我有罪啊！” 这一幕，令不少发声质疑的信徒们，心中既惭愧，又畏惧。 他们错怪了主的笃信者，这可是罪孽啊！ 这时，一名神甫越众而出，来到老太太面前，低声道：“主说，诚心忏悔者，皆得到救赎！” 他的话，宛如蕴含魔力。 失态癫狂的老太太，慢慢平静了下来，主动嚷嚷着要忏悔！ 这名神甫随即带她前往教堂后面的忏悔室，单独忏悔去了。 “我主的羔羊们，还有疑惑吗？没有，就散去吧！只要心怀虔诚，我主看得见，听得着！” “愿我主眷顾着你们！” 哈里执事趁机疏散信徒。 众信徒见状，再也没有滞留的理由，纷纷三三两两散去。 当然，也有一些惴惴不安的信徒，找上相熟的神甫，私下忏悔去了。 倒是化解信仰危机的哈里执事，没有离开大教堂，反而匆匆走向后门，敲响主教办公室。 “请进！” 哈里执事推门而入，不等阿瑟斯问话，便请罪道：“主教大人，我有罪，我不该诽谤您的身份，解读您的言行。” 认罪声落，本以为的宽恕之声，没有响起。 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哈里执事有些不安的抬头看去，只见阿瑟斯主教正伏案书写着什么，似乎不曾听到他的认错。 霎时，哈里感觉掉入深海大洋，粘稠的黑暗潮水，淹没他的胸膛口鼻，令他窒息！ 冷汗亦从他额头哒哒掉落。 “唰唰唰！” 不知多久，阿瑟斯主教终于书写完毕，抬头看向他。 “唔，你做的很好，偏见已经形成，与其逆势而为，不如顺势借力！”宁修远顿了顿，又道：“恶魔之子？倒是个富有警告意义的绰号，我就收下了。” 哈里执事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要记住，羔羊总是愚昧的，这是身为我主维持牧犬存在的根本意义，切勿忘本！” 宁修远又道。 声落，哈里执事脊背一寒，连忙抚胸致礼：“哈里谨记！” “去忙吧！小心残余分子的绝望反扑，愿主眷顾着你！” “是！” 哈里执事再次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宁修远看着哈里执事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狭。 这场对他阿瑟斯身份的质疑，与其说是信徒的诽议，不如说是神甫们的排斥！ 在这神权国度里，代表神灵的神甫，几乎拥有对圣典的一切解释权！ 所谓的异族、限看牌、白色蠕虫……都不过是小问题。 如果神甫们真想化解，根本就不会在教堂里爆发，私下随便几句话就能引导过去。 偏偏这件事最终爆发了。 这只能说是神甫们的懈怠，或者说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只是不巧，他宁修远在此之前凑巧抓了条大鱼，连根带泥又抓了无数异端，证明了实力和利益。 这才引来神甫们的拥趸！ 否则这件事只怕又要发展成一次自辩。 若真是自辩，能不能通过不是重点，丢了主教威仪才是关键！ 毕竟哪有国王被按在台下，接受民众审判的道理？ 这不是审判，这是改天换地啊？ 宁修远心中忖度着，忍不住摇了摇头。 眼下通过这场抓捕，他已经初步赢得胜利，但想要牢牢控制住弗朗西斯，仅凭这些异端还是差些火候。 黑市才是他的工作重点。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写好邀功报告。 想到这，宁修远目光落在刚刚书写的信纸上。 关于昨晚的抓捕行动，他仅仅模棱两可的介绍了老妇人这个关键棋子。 关键的梦中梦，他并未提及。 作为黎明之神钦定的主教，想来黎明教宗纵然不满，也只能憋着，毕竟还能撤了他不成？ 不过，再见过哈里执事之后，他倏尔又改变了主意。 心思定，宁修远眸光一闪，暴君力量倾泻而出，信纸上的文字随即活过来似的，或形变，或重新排列，构成一封新报告！ “竟然是……梦中梦？” 老家伙震惊的声音，骤然在办公室里响起。 显然这老家伙，一直在偷窥着他。 宁修远没有理会老家伙的震惊，他再次通读一遍报告，确定没问题之后，随即塞入信封，滴下火漆，戳上主教钤印，招来一只幽灵，将报告送了出去。 “这封报告上去，对你来说，恐怕并非好事，既然一开始便要隐瞒，为何又改变了主意？” 老家伙声音中充满了好奇。 在修改后的报告中，阿瑟斯阐述了具体任务经过。 最关键是，他报告了，为什么能连根拔起一支异端的秘密——梦中梦。 这是造梦能力和占卜大师的共通结果。 不过，在报告中，阿瑟斯阐述了使用占卜大师代价极大，很容易窥见外神格赫罗斯。 潜台词无疑在警告教会，勿要按此超凡特性组合，培养专门可以用来审讯的梦中梦超凡者。 至于教会听不听，显然这就不是宁修远可以管的事情了。 “我在亚弗姆扎身边学会了一件事。”宁修远靠在高背椅上假寐起来。 “什么事情？”明知阿瑟斯会说的老家伙，还是忍不住问道。 “坦诚！” 宁修远低声道。 心中却下意识补充一句：“价值！拥有被利用的价值。” 第两百七十章 天使位格 清晨拂晓，日光濯濯。 沐浴在朝阳下的曙光大殿，熠熠生辉，远远望去，宛如阿贝王冠上最璀璨的宝石。 此时，在大殿重合的镜子维度中，黎明教宗正跌坐于忏悔壁画下，聆听贝西墨半神的汇报。 “拜伦牧首带回来的欢奴，基本已经审问清楚，她确实是色孽使节泽卡赖亚的欢奴。” 贝西墨半神的汇报，似乎是一句废话。 但经历过太多欺诈的黎明教宗，却知道这句肯定意味着什么？ “色孽使节竟然掌握着我们使团的方位，这件事不可小觑啊！” “教宗大人是担心，色孽异端已经渗透进我们的商队？” “这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好担心的？色孽异端即便不去诱惑那帮见钱眼开的商人，他们也会拜倒在色孽裙下。” 黎明教宗语气随意，眸光却愈发冷冽。 色孽，不，甚至其他异端渗透进商队，乃至权贵阶层，他都不在乎，癣疥之疾罢了！ 只要能保证牧犬的纯洁，就足够了。 但令他不安的是，入选使团的成员可不是一般人，几乎都是经过严格筛选。 铁甲舰上也存放着特殊神眷物品，没有内部为指引，即便是神，也很难在茫茫大海上找到这艘铁甲舰。 偏偏对方不仅找到了，还精准找到了船长室。 这件事就值得玩味了。 这究竟是内部出了问题？ 还是色孽教团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强大到敢藐视黎明神教？ “色孽使节泽卡赖亚到底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思绪闪烁中，黎明教宗转移了话题。 “恐怕是失踪了！” “哦？” “我没有找到关于泽卡赖亚的丝毫亡者信息，想来他应该被色孽藏匿起来，重点培养，就像拜伦牧首。” “或许是死得太干净了呢？” “这……”贝西墨半神略一迟疑，反问道：“如果真死了，会是谁做的？谁的手脚能如此干净？” 黎明教宗陷入了沉默，许久他又转移了话题： “奈德哈半神近况如何？”（第94章） “不太明朗，他的行为已经偏离了黎明教导，我、我有些担心。” “担心他失控？还是担心他的高位特性？” 黎明教宗蓦然睁开眼睛，浑浊双眸宛如放射出实质射线，令贝西墨半神表情一僵。 他略一沉吟道：“都有。” “让黛布娜接替你的任务吧，我会给她发送消息。” “是！” “你的半神仪式进展如何？” “已经陷入了停滞！”贝西墨忍不住补充一句：“只差临门一脚。” “那就让卢克王子继位吧！” 黎明教宗随口道，语气轻松，似乎只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贝西墨半神却豁然抬头，看向黎明教宗，瞳孔舒张。 他的半神超凡仪式，赫然是改变社会已经运行千年的规则，该规则辨识度越高，仪式完成程度越高。 贝西墨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哈灵顿许多规则，但他的超凡特性融合进度始终十分缓慢。 甚至在临门一脚时，陷入了停滞。 他知道，他改变的规则，或者说规则的重量，还是太少太轻了。 他必须得改变一条足以震惊整个社会的规则，打破哈灵顿“嫡长子继承制”正是他最后的底牌！ 但这张底牌，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哪怕他一直在暗中支持卢克王子，在世俗，已经形成绝对优势。 但教宗大人不点头，一切都是虚妄。 现在教宗大人终于点头了。 神之左右手——天使之位，已经像他招手。 极度的亢奋，令贝西墨灵性极度活跃，他似乎看到鲜花、竖琴、喷泉、小天使、种种祥瑞在他周围绽放。 却没有看到教宗大人眼眸深处的一抹复杂。 天使之位，真的是那么好踏入的？ 在贝西墨服用第七份超凡特性之时，恐怕就是教会回收高位特性之日。 不过，即便如此，教会还是愿意扶持卢克王子，助力贝西墨的超凡仪式。 这是收拢人心； 也是博那万分之一的概率。 ——万一教会若能再次诞生天使，好处亦将不言而喻。 “啵！” 一只信使幽灵的出现，打断了贝西墨的激动和黎明教宗的思绪。 黎明教宗伸手接过，略一检查火漆，便拆开信封，取出信函阅读起来。 目光横扫间，他眉梢下意识挑起。 他抬起眼睛，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坦尼森传教区，曾经出了一位名叫叫摩里斯的神甫，他似乎走的是幻梦系致一途径！” 贝西墨颔首：“确有其人！” “他第五份超凡特性，选择的好像就是占卜大师吧？” “是的，当天便融合完毕，后来死于异端之手。”贝西墨对答如流，又好奇问道：“教宗大人怎么想起来他了？” 黎明教宗将手中信函递了过去。 贝西墨好奇接过，一眼扫过，表情顿时惊讶起来：“梦中梦？” “你觉得有几分可信度？” “不好说，即便是相同的超凡特性，在不同的超凡仪式下，也会表现出细微差别，阿瑟斯能看到外神·格赫罗斯，必然借助了祂的力量，因此未尝不能构建出梦中梦。” 贝西墨沉声道，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好奇。 阿瑟斯能看到外神格赫罗斯，莫非他掌握着只有格赫罗斯才知道的神秘学知识？ “卢克继位仪式，邀请阿瑟斯来见证吧，正好让他给你占卜一下。” “事涉天使位格，恐怕代价不小！” 贝西墨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动了。 能够借助外神格赫罗斯力量的阿瑟斯，对未来的占卜必然十分清晰，如果能获得他的占卜，无疑可以提高他的晋升成功概率。 “所以你要准备好礼物。”教宗大人建议道。 贝西墨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去忙吧，愿我主眷顾着你！” “教宗大人……”贝西墨神色迟疑起来：“范伦汀娜如何处置？” “一个黑发黑瞳的异族，教会都能容忍，不差这一只漂亮金丝雀，留着吧，哈灵顿王国不能乱。” “是，我明白了！” 贝西墨低眉颔首，心中却骤然一寒。 ——话说的好听，这恐怕是留作后手吧？ ——我若晋升失败，便直接废了卢克王子，扶持范伦汀娜登基。 至于教会为什么这么做？ 很简单，为他的高位特性下一任主人，提供超凡仪式环境。 想到这，贝西墨半神忽然知道该如何请动阿瑟斯，为他占卜未来了！ 第两百七十一章 草案 在贝西墨半神为前途殚精竭虑之时，弗朗西斯的大胡子亦为了前途煞费苦心！ 他不是笨蛋！ 在离开阿瑟斯主教办公室之后，冷风拂面，冷汗一激，他顿时茅塞顿开，揣摩出主教大人的几分深意。 阿瑟斯初任弗朗西斯主教之位，欲全面掌控弗朗西斯，必然要重新分配利益。 显然，黑市成了主教大人的开胃菜。 谁让黑市的既得利益者，主要是教会的外围成员，更容易拿捏呢？ 当然了，黑市也代表着神甫们的潜在利益。 或者说，他们这些外围成员，就是神甫们的代言人。 因此掌控黑市利益，就意味着掌控外围成员，间接影响教会神甫。 想来这也是主教大人将设想草案交给他来做的根本原因！ 这与其说是照顾他们，不如说是拿他们作为和神甫间的缓冲。 做的好，功劳是主教的； 做不好，哼，罪过当然是他们的。 当然了，爱格伯特的浮空之城，堪称创世纪创举，将代表着庞大利益。 这令人不得不上心。 因此想通这一点的大胡子，连夜召集心腹，彻夜讨论，终于在天明之时，敲定方案。 晨祷刚过，他便联系上直属上司——罗宾森苦修士。 “大人，按照主教大人的吩咐，侍者都已经安排好了，关于黑市的设想，也有了草案，您看……” 看着在眼前浮现的苦修士，大胡子点头哈腰，话还没说完，遮天黑暗便淹没了他的感官。 再次感受到真实物质时，已经在红衣主教办公室之外。 至于苦修士，早已消失不见。 ‘一群没人性的家伙。’ 大胡子心中腹诽，宣泄内心的紧张。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略一整理衣服，敲开主教大人的办公室。 “主教大人，侍者都安排好了，名单上所有人都答应成为侍者，关于黑市设想，也有了初步草案，您过目。” 踏入办公室，大胡子一口气将心中反反复复推敲数十遍的话，一口气流畅说出，同时弯腰，递上一份文件。 “你简单说说吧！” 刚送出梦中梦报告的宁修远，躺在高背椅上，闭眼假寐，懒得翻阅报告。 或者说，他正在维持老妇人梦中梦中梦。 “是！” 大胡子颔首，打起十二分精神，汇报起情况。 “参考爱格伯特的浮空城堡，我认为浮空城堡的成功，在于匿名，在于透明，即便是……异端，也可通过傀儡，进行交易。” “我认为，或许可以在传送口，布置特殊魔法，在所有客户身上标记咒印，以供追踪。” 大胡子刚刚说到这，闭眼假寐的宁修远便讥讽道：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 “这……”大胡子脸色一僵，他想了想：“若无印记，恐不好追踪……” “想吃肉，又不想追猎物？你们这份吃信息差的投机分子，是不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啪！ 一滴冷汗，从大胡子额头滴下。 来汇报时，他可听说了阿瑟斯主教的战绩，一夜抓尽满城异端，这手段，这魄力，简直令人恐惧。 他说这话……这、这要是看外围成员不顺眼？随手屠了？ “不敢，我我……” “草案而已，畅所欲言，继续！” 轻飘飘的揭过，令大胡子内心那叫一个七上八下。 他已经分不清，阿瑟斯言辞究竟是敲打，还是意有所指。 但上位者的威严，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我、我觉得弗朗西斯梦境黑市，可以开设私人店铺。” 大胡子说完，见主教大人没说话，胆气才稍微大些，继续道：“爱格伯特浮空城堡匿名是优势，但也有一个劣势，那就是货物无法保证。” “珍贵货物，各凭眼力，无可厚非，但易耗材料若无保证，无疑会让黑市失去几分吸引力，也会让一些老商铺私下开店，所以我觉得或许可以提供私人店铺，收取租金。” 宁修远好似睡着了一般，没有回应。 但这对大胡子来说，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欣喜起来，继续趁热打铁道：“除此以外，每笔交易，皆可抽水，以为税赋。” 宁修远睁开眼睛：“还有吗？” 大胡子见主教大人没有责备，胆气欲壮，略一踌躇道：“主教大人，黑市说到底终究是销赃之地，不乏亵渎之物，所以我建议或可将截留一部分商品展示，我们将其低价买下，或销毁，或研究。” 宁修远笑了。 大胡子见主教大人发笑，也跟着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揣摩到主教大人的心理了！ 如果他没猜错，他的几个提议阿瑟斯主教肯定也想到了，更想付诸行动。 但他不能开口，否则得罪的就是整个客户群体，招来骂名。 因此让他大胡子拟定方案，说是信任，不过是找替罪羊罢了。 万一方案有误，也有脱罪借口。 “新瓶装旧酒啊！” 宁修远坐直了身体，一抬手大胡子手件飞了过来。 宁修远展开，一目十行扫过，摇了摇头：“不过，也不怪你，时代的局限性！” 说完，宁修远随手将文件丢了过去。 “按照方案，拟定人才，招揽商户入驻，今晚12点前，我会创造浮空城堡，如果出岔子了，提头来见我。” 说完，又躺回高背椅上，闭眼假寐起来。 昨晚的抓捕行动，似乎消耗他太多精力。 大胡子闻言一愣，主教大人前后矛盾的话，令他有些茫然。 但他还是颔首应“是”，转身离去。 离开主教办公室，自有苦修士，将他送回住所。 送走苦修士，他站在住所，茫然好一会儿，才下意识打开方案，准备按照这份草案，逐个完成。 不料，目之所极，他表情一僵。 只见这份草案，内容已然大变。 仔细看去，除了邀请商家入驻这条没怎么变动之外，其余内容全部被抹除，替换了新方案。 待看到新方案内容，大胡子彻底傻眼了！ 阿瑟斯主教展现而出的智慧，令他觉得他才是天生的黑市之王！ 他赫然在保证爱格伯特黑市的匿名、透明、免费、公开的基础上，增加了赚钱渠道，而且赚得令人心服口服。 他有种预感，当弗朗西斯浮空之城出现之时，就是周围几座城市黑市崩溃之日。 弗朗西斯梦境黑市，必然将成为哈灵顿王国最璀璨的黑市贸易中心。 无可替代！ 除非阿瑟斯主教晋升他城。 第两百七十二章 弗朗西斯·梦市 弗朗西斯·梦境之地 ——·—— 通向黑市的道路，一如既往的昏暗。 平日这个时间点，还能看到一两名行人的斯科特，不知为何，今日却一个人也看不见，这让他下意识压了压爵士帽，又紧了紧手中的藏剑手杖。 说来也是好笑。 往日来往梦境黑市，他最怕看见生人，唯恐暴露行踪。 但骤然一个人不见，心中又惴惴不安起来。 作为一名资深神秘学爱好者，他已经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深知行走梦境之地的危险。 一旦在这里死亡，他将丧失梦境自我，从此以后都无法踏入这里。 若仅此也就罢了，无法继续研究他热爱的神秘学，才是他无法忍受的事情。 在惴惴不安中，斯科特来到黑市所在地。 尚未踏进大门，他便头皮一麻。 ——黑市不见了！ 往日里再清冷萧条，也有摊位店铺驻守的黑市，今日竟然不见一个人影。 难不成走错路了？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一些标志性建筑历历在目。 没有走错路！ 那这里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他掉进传说中的幻术之中？ 一想到这个可能，冷汗打湿斯科特衣衫。 他连忙摸出一枚单片眼镜，塞在左眼眶前，仔细打量起周围环境。 ——这是他花费大价钱，买来的魔法造物，它可以看破虚妄，直视幽灵。 结果一圈看下来，他没有发现任何幻术蜃景？ 这里就是他常来的黑市！ “斯科特先生？” 一声招呼声，令端详四周的斯科特浑身一颤，差点将单片眼镜抛了出去。 还好那颇为熟悉的声音，令他稳住心神，循声看去，只见从黑市街道黑暗中，走出一名高帽老者。 “卡莱尔先生？”斯科特见状大喜。 卡莱尔堪称他的神秘学知识引路人，他也是黑市魔法商店“蔷薇”的幕后老板。 他正是在卡莱尔的引导下踏入神秘学领域。 很多魔法材料，他也喜欢从卡莱尔摊位上购买。 “卡莱尔先生，这是……怎么了？黑市呢？”斯科特连忙问道。 “黑市？黑市不会再有了。” “这可不是亡灵节，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呵呵，我可没开玩笑，黑市迁址了，我大概是留守到最后的商人。” “迁址？迁哪了？怎么突然迁址了？”斯科特一脸惊讶。 “还不是该死的阿瑟斯干得好事！” 卡莱尔声音含糊不清的嘀咕一声，心中恼火万分。 他已经习惯了眼前这座黑市，突然改变环境，甚至有可能改变游戏规则，他自然十分不适应。 但不适应也得适应。 他敢留到最后，但却不敢跨过凌晨那条红线。 否则一旦招惹上教会那群疯子，十条命都不够挥霍。 尤其是昨天黑市客流量锐减，一打听，才知道新来的阿瑟斯主教，一夜抓尽满城异端，直接令黑市人气崩塌。 这件事，可谓令黑市商人们又惧又恼。 不少人甚至已经决定转战其他城市黑市。 “什么？” 斯科特没有听清卡莱尔的嘀咕。 “没什么？要去看看吗？” 卡莱尔随口招呼一声，他决定了，如果情况不对劲的话，也赶紧跑路。 “求之不得！” 斯科特大喜，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神秘学研究，对材料消耗极大，往往一个魔法需要涉及数十种，甚至上百种材料。 比如说，魔法仪式中最常用到的精油，就有十余大类，近百种小类。 根据需要取悦神灵的不同，每种配方还有细微差异。 偏差一点，甚至就有可能令神灵不满，甚至指向未知存在，引发魔法事故。 因此为了保证魔法仪式的准确性，这些精油可不敢假借他人之手，只有亲自调配，才放心。 如果没有黑市这种汇聚地，想要单凭人脉圈子收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了，卡莱尔先生，黑市怎么突然迁址了？” “这是主教大人的意思。” “主教大人？那个黑眸异族阿瑟斯？” “是的。” “他连黑市都能管到？” 斯科特一脸惊讶，在他印象中，黑市完全是属于神秘学爱好者自由组成的圈子。 怎么会归主教管辖？ 卡莱尔闻言笑了。 “在弗朗西斯，他就是唯一的王，明白吗？以后见到他尊敬点，我可不想在人血材料中，嗅到你的味道。” 斯科特表情顿时一僵。 在两人对话中，路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很显然黑市迁址的消息，惊动了神秘学圈子，即便是鲜少出门之人，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跑来瞧瞧。 远远的，斯科特就看到一群人聚在一片空地上。 这片空地，正是查尔斯广场的梦境映射。 在梦境之地，查尔斯广场显得诡异多了。 克莱尔总督雕像左顾右盼，隐隐绰绰间还有大量无脸稚童，在广场上奔跑，忽而出现，忽而消失。 不过，这些丝毫无法引起科斯特的注意，他下意识踮起脚尖，眺望四周。 “黑市呢？” 卡莱尔没有回答，他也在左顾右盼。 或者说，聚集而来的神秘学爱好者，一大半人都是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只有极少数知道内情之人，沉稳有度。 “天上……快看！天上！” 一声惊呼，令广场众人下意识仰头看去。 斯科特也不意外。 这一仰头，斯科特的神情，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天呐，他看到了什么？ 神迹！ 他看到了神迹！ 只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中，骤然飘起一道道灰色匹练，宛如尘埃汇聚，又若黑暗吐珠。 这些灰色匹练，在众人难以置信中，汇聚，融合，堆叠，构建出一座气势恢宏的浮空城堡。 随着城堡幻化完成，在广场中央，一道巨型石门拔地而起。 “造梦？不不不，不对，梦境之地终究是一种现实，并非绝对虚妄，这分明是空想！” 一声喃喃失语，从旁边飘入斯科特耳中，令他头皮发麻。 “这就是新黑市吗？” “这还能黑市？这根本就是白市！” 须臾间，周围热闹起来，嘈嘈杂杂的议论声喧嚣了查尔斯广场。 有人议论纷纷；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踏入拔地而起的石门之中。 “走去瞧瞧！” 卡莱尔招呼一声，快步向石门行去。 斯科特闻言连忙跟上。 抬脚踏入石门，视界斗转星移。 环顾四周，斯科特已然来到一间圆形大厅之中。 不等他仔细观察，悬浮在大厅中央的一颗发光球体，吸引了他的目光。 在他凝神看去之时，一道虚妄的幻影蜃景，倏尔在他面前浮现而出。 “这……” 斯科特大惊失色，下意识退后半步，移开目光。 霎时，那幻影蜃景随即消失。 他一脸惊讶的环顾四周，以为是谁暗中对他释放魔法。 不料，却看到同样大惊失色的众人。 斯科特意识到了什么，他再次抬头看向那发光球体，那幻影蜃景再度出现在视野之中。 这一刻，他心中生出一股明悟，看来这就是新黑市的神奇之处。 “梦市？” 看着幻影蜃景上的大字，斯科特宛如第一次接触到神秘学，既恐惧，又兴奋。 按照上面指示，他抬手虚空一挥，幻影蜃景顿时变幻起来。 无数文字和图片，堆叠其上，信息之多，以至于令斯科特有种眼花缭乱之感。 上面展现而出的商品，更是令他面色潮红。 无数他见过的、没见过的、知道的、不知道的魔法材料及物品展示其上，伸手点开，甚至还有简单的文字介绍。 他知道神秘学浩若烟海。 但这种烟海以一种视觉方式展现在他面前时，这种震撼和激动感，宛如他第一次成功施展魔法。 尤其是当他无意中翻到苦求而不得的魔法材料时，他激动得浑身颤抖！ 以至于他迫不及待的寻找买卖方式。 此时，类似斯科特之人比比皆是。 相较于传统黑市的闭塞、混乱； 新黑市，不，应该说梦市的透明公开，别说买了，仅仅是浏览，都有种令人大开眼界，增长见闻之感！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激动万分。 当黑市商人卡莱尔看到梦市之时，心中一凉，彻底傻眼了。 作为黑市摊贩之一，他赚钱的秘诀之一，就是低买高卖。 说白了，就是吃信息差。 结果梦市呢，他有的，梦市有，他没有的，梦市还有。且总有价格比他还要低廉的，在这透明度下，这让他还怎么卖？ 什么？ 收购这里低价商品，倒卖到其他城市？ 这确实不失为一条路子。 但他敢保证，这条路子今天做，也许还有利润，今天以后，保证只剩下跑路的辛苦费。 因为大家都不傻。 “该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本就十分排斥新黑市的卡莱尔见状愈发恼火，失态的嘟囔着，但有些话，终究不敢吐出口。 难道就这么放弃弗朗西斯，前往其他城市？ 可是他要走多远，才能摆脱梦市的影响？ 即便是摆脱了，一切从头开始，前途依旧渺茫未知。 卡莱尔沉默了。 这一刻，他内心恨极了阿瑟斯主教。 等等！ 老子不赚钱，那些教会走狗怎么赚钱？难不成就赚个辛苦费？还是指望薄利多销？ 卡莱尔敏锐察觉到问题的关键。 他仔细观察起梦市商品起来，这才发现，上面的商品分为两种： 一种是散户寄售； 一种是星店专卖。 前者，顾名思义，人人都可挂售，价格十分混乱，同样的东西，有的价格奇高，有的奇低，令人摸不清头脑。 后者，则是虚拟店铺。 其中商品价格不高不低，这也意味着利润空间不高，但也不会太低，终究是有利可图。 “原来是这样！” 略一研究，卡莱尔敏锐意识到教会走狗赚钱的秘诀了。 相较于散户寄售，星店专卖无疑更为专业，在评价体系的约束下，大家轻易不敢坑蒙拐骗。 其中，好评越多，信誉越好，星级便越高，回头客无疑也会更多。 因此即便价格普遍高于散户寄售，也会拥有大部分市场。 或者说，散户除了价格，将再无其他优势！ “价格优势？” 思绪徜徉间，卡莱尔眼睛一亮。 “其实我依旧能够吃信息差，依靠眼力，低价吃进散户货物，高价抛出，甚至有了这个平台，我也省去跑腿功夫，只需要守在这里，就能源源不断进货，源源不断出货。” 想到这，卡莱尔心中抑郁一扫而空。 他连忙点开一个低价商品，打算验证自己的猜想。 不想，跃入眼前的画面，直接令他如遭雷击！ 【友情提醒：使用鉴定宝，第三方验货，卖的舒心，买的放心！】 法克！ 这个页面一出，令卡莱尔血涌于胸，头皮发麻，浑身骤寒！ ‘阿瑟斯——你、你还给不给活路？’ 卡莱尔要疯了！ 然而他有多愤怒，卖家买家就有多开心。 神秘学本就十分驳杂，涉猎极广。 不是谁都精通魔法材料？ 这也造成黑市里以假乱真现象十分猖獗，以至于一些神秘学爱好者，宁愿多花钱，也要从相熟之人手里购买可靠商品。 但易耗物品好买，一些珍贵之物可就不好买了。 以至于一些魔法实验，常常因为一两样材料的欠缺，一耽搁就是三年五载。 如今这梦市不仅商品种类繁多，极容易找到所需之物，又有第三方鉴定为保证，这让大家如何不欢喜？ 事实上，不止买家欢喜，星标店铺同样欣喜若狂！ 因为梦市一开通，涌来的交易量，就已经超过他们平日一天总和。 诚然这里有新店开业，冲动消费的因素。 但看着扔在仓库里吃灰数年，也无人问津的商品，今儿突然卖了出去，这才恍然发现，不是东西不好卖，而是他们找不到买家。 实体店铺的名气再大，比如梦市的曝光率，依旧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暗若无光。 在梦市，随手一搜，只要有的，立即展现而出，再加上一些冲动消费，交易量自然蹭蹭上涨！ 诚然，这些商品定价普遍不高，无法卖出往日两三倍甚至五六倍的价格，但薄利多销之下，利润比起往日只高不低。 这一刻，质疑之声烟消云散，不少人在了解同行销量之后，甚至后悔不迭起来。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投标广告位、置顶位！ 第两百七十三章 心服口服 【梦市·商人大厅】 ——这是迥异于公共大厅，需要一定权限才能进入的地方。这个权限，正是星店经营许可证。 此时，商人大厅早已沸反盈天！ “没想到啊，砸在手里四年的海王丹，竟然也有卖出去的一天，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难怪爱格伯特黑市打得热火朝天，这销量……怕是风暴雨神也要眼红。” “原来，鉴定宝是这个意思？不得不说，这蚊子腿虽小，但也算是块肉哇！” “哈哈哈，如果我没猜错，卡莱尔那帮掮客，此时怕是脸都要绿了！早就该这样了，一群掮客，低卖高卖，败坏市场。” 梦市开业盛况，令获得邀请的商人们一扫忐忑，振奋不已。 一时间，喧闹之声，响彻大殿。 原来，在梦市开市之前，很多人内心还是颇为忐忑的。 虽说已有爱格伯特浮空城堡为鉴，但弗朗西斯梦市终究迥异于前。 比如： 爱格伯特浮空城堡可没有私人店铺。 那里生意的火爆，纯粹是绝对自由的商业贸易，堪称销赃天堂！ 现在梦市要开设私人店铺，不仅需要缴纳租金，还要接受教会监管，成本就决定了，他们很难低价竞争。 事涉自身，这内心能不忐忑吗？ 很多人之所以接受大胡子的邀请，一方面是形势比人强，走一步看一步；另一方面也是冲梦境商人的名头。 事实证明，他们永远可以相信梦境商人，不，应该说红衣主教阿瑟斯的智慧。 他们考虑到的，阿瑟斯考虑到了； 他们考虑不到的，阿瑟斯同样也考虑到了。 即便完全迥异于爱格伯特黑市，弗朗西斯梦市依旧大获成功。 在官方背书下，星店专卖交易额，简直令人惊讶！ “诸位，现在可还觉得租金高了？” 看着商人大厅里，一片热闹景象，大胡子拍了拍掌，一脸与有荣焉道。 梦市是主教大人的。 但也是他牵头斡旋而成的。 “哈哈哈，大胡子，你这话让我们怎么回答？说高了，那是贪得无厌；说不高，万一加价，不是嘴贱吗？” 一位商人朗声笑道。 “这话有道理！” 众商人闻声大笑。 梦市星店租金并不固定，而是以星店销售额为标准，抽水百分之五。 卖得多，租金就高。卖得少，租金就低。 不能说绝对公平，但也相对公正。 除了租金外，想要拿到星店经营许可证，还需要缴纳一笔保证金，作为售假惩罚措施之一。 除此以外，想要加入【鉴定宝】，同样还得需要缴纳一笔保证金，这也是惩罚措施之一。 虽然梦市规定，所有申请鉴定商品，都会由多位鉴定师交叉鉴定，谨防出错。 但万一出现联手坑蒙拐骗现象，这笔保证金也算是补偿措施之一。 当然即便如此，依旧无法绝对保证鉴定物品的安全。 毕竟无所谓忠诚，只是诱惑不够高。 如果出现高位特性，宁修远敢打赌，这些商人分分钟卷物跑路。 不过，例外本就是证明规则的存在，这些只是小概率事件，为了小概率事件，提高运营成本，这得不偿失。 “哈哈，你们是不用加价了，不过，梅尔维尔先生，你这个月租金，恐怕要破五十万阿司了。” 大胡子故意道。 “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众商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梅尔维尔。 他主营幻梦境物品专卖，与多位教会神甫私交甚笃，虽然人脉颇广，但从未见他破格行事，怎么就要多交租金了？ 不过，一些敏感之辈，还是注意到了什么，连忙查看梅尔维尔星店销售记录。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失声惊呼。 “四十六个销售！这……这是刚刚一个小时做到的？” “什么四十六个销售？” “不对啊，我也是卖幻梦物品，我怎么没这么高呢？” 面对同行的震惊，梅尔维尔表情又喜又无奈。 喜悦于销量激增； 无奈于大胡子的戳穿。 不过，他知道，即便大胡子不戳穿，这件事也很快就被发现，没办法，谁让梦市公开各星店销量呢？ 这根本瞒不过人。 “这一切都是先生的提点。” 梅尔维尔站了起来，冲大胡子李嘉图抚胸致礼。 “提点？” 众人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 “莫不是广告位？” “也只有广告了！” “没想到，这小小广告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咦，为什么搜索出来的幻梦货物，梅尔维尔的在我之前？” “出岔子了？” “不对，这是……置顶位！” 在场众人，不敢说聪慧过人，但也绝非笨蛋，很快便发现症结所在。 梅尔维尔销量远高于他们的根本原因，赫然是出在广告位、以及置顶位上。 “大家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永远可以相信阿瑟斯大人的智慧，既为梦境商人，怎么又会设置无用之物？” 大胡子眉飞色舞起来，心中愈发感慨阿瑟斯大人的商业智慧。 所谓的广告位、置顶位，正是梦市变现手段之一，也是商人增加销量的渠道之一。 然而在梦市开市之时，大家对此兴趣却并不大，一方面是眼界所限，另一方面则是需要花钱。 在情况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大家自然不愿意持续投入成本。 没想到，第一次吃螃蟹的梅尔维尔，竟然因此大赚一笔！ “悔不听劝啊！” 顿时有人后悔不迭的直拍大腿，不过感慨声未落，眼珠一转，便关心起实际问题： “李嘉图先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广告位置顶位好像是一周一换是吧？” “没错，不过，现在还有空位，有人要吗？”大胡子笑道。 “我我我！我要！” “哎，李嘉图先生，让给我吧，我这货物本就不好卖，让给我，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众人听闻还有空位，顿时激动起来。 纷纷站起，簇拥而来。 “莫急，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大家还是投标竟选吧！” 大胡子朗声道，心中对阿瑟斯大人对梦市的设计，愈发感到精妙！ 就说这广告位和置顶位，并非标准价格，而是需要投标竞拍，而且还是暗标。 即，匿价投标，价高者得。 这么做，好处显而易见，可以更为公平的照顾所有星店，防止一家独大。 因为匿价投标，大家在不知道竞争对手标价的情况下，反而更能理智评估项目价值。 出价高了，不赚钱；出价低了，容易落标。 当然了，弊端也是有的，那就是更容易被暗箱操作。 但这弊端又算什么弊端？ 梦市本就是阿瑟斯大人一手创建，还需要暗想操作吗？ 便是明火执仗，大家又奈何？ 他甚至已经预估到，其中一部分名额，定然会成为主教大人笼络人心的筹码。 难怪身为黑发黑瞳异族，却能晋升红衣主教之位？ 这一刻，大胡子李嘉图对阿瑟斯的手段心服口服！ 殊不知，弗朗西斯梦市所造成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第两百七十四章 笼络人心 安吉拉最近要忙疯了。 为了化解疾病欺诈者带来的弊端，她将会诊之后的私人时间，几乎全部用来寻找病人。 白天忙完之后，为了让这“疯狂”行为显得更为合理。 晚上她还会整理搜集而来的原始数据，常常忙到半夜。 也幸她是双环超凡者。 不然，这早上还真的起不来！ 不过，看着不停缩减的隐患，安吉拉还是由衷高兴起来。 前往教会医院的路上，都忍不住板起手指，计算着还需要多少天，才能将所有人疾病逐层封印。 值得一提的是，她对阿瑟斯说，她之前欺诈治疗人数大概有八千多人。 结果这段时间跑下来，她才发现，说多了。 实际上，只有五千人左右。 剩下三千人，不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便是垂垂老矣，已经死去的老人。 前者，散落外地，即便爆发，也影响不大。 后者，老人之所以死去，倒不是疾病欺诈者失控，而是他们虽然被封印了疾病，但身体机能依旧不可避免的衰竭，死亡自然在所难免。 安吉拉说到底，终究只是一名双环超凡者，能力有限。 即便她能轻微欺诈“衰老”，也不会这么做，毕竟这太容易被人看出来了，也没那必要。 因此她的工作量，并不算太大。 “安吉拉！等等我！” 身后一声招呼，打断了安吉拉盘算，她回头看去，同为教会医院医生的朱莉修女，正一边挥手招呼，一边提着修女服裙摆跑来。 “早啊，朱莉姐姐，愿主的圣光照耀你！” 安吉拉站在原地，等到朱莉跑进，笑着招呼道。 “嗯，早！” 朱莉修女敷衍似的应了一句，随即一脸激动道：“昨晚去黑市……不是，梦市了吗？” “梦市？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梦境黑市，不对，怎么说呢？昨晚阿瑟斯大人关闭了梦境黑市，在梦境之地查尔斯广场上空创造了一座浮空城堡！你昨晚没去吗？” 朱莉言简意赅介绍道，眼神中尽是兴奋之色。 “没有，怎么了？” 安吉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她胆小，可害怕梦境之地那些扭曲恐怖的梦境之物了。 还记得上次去梦境之地，还是她自告奋勇要带阿瑟斯过去监视一下黑市。 结果，她走半路就被吓哭了，幸亏阿瑟斯主动寻来，不然她还不知得哭多久。 “那可太遗憾了！你不知道，浮空城堡出现时，有多么壮观！” 朱莉修女一脸夸张的手舞足蹈比划着，末了还感慨一句：“难怪阿瑟斯能成为主教大人！” “是吗？” 听到阿瑟斯之名，安吉拉来了兴趣，有心想去看看，但一想到黑市的恐怖，顿时又犹豫起来。 “是的呀！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去看看！还有哦，里面可有趣了，穿过地上大门，直接就能来到浮空城堡内部！可神奇了！” “你知道吗？我以前特别讨厌去黑市，一堆人戴着面具，披着黑袍，一副神秘兮兮，我就是异端模样，摊位上东西摆得乱七八糟，一开口就是天价，欺负人不懂行。” “可梦市就不一样了！我跟你说哦，你到大厅里，只要看向空中的发光球体，所有商品都会在你眼前呈现。” 朱莉修女激动得手舞足蹈的形容着，频频引来行人的注目。 毕竟这姿态，对于修女来说，可不雅观。 安吉拉本来还想提醒一下，结果听着听着，顿时入了迷。 朱莉修女描述的场景，她根本无法想象。 “你知道吗？我制作的一些魔药，还成功卖了出去呢！哎，你不是一直抱怨魔药昂贵吗？等着啊，过几天我送你几瓶，免费的。” 朱莉修女兴奋的许下平日根本不敢许下的诺言。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商机。 她的超凡特性正是药剂师，可以诱导出材料中的超凡特性，调配出各种具有难以想象效果的药剂。 教会医院的工作，早已喂熟了她的技术。 复杂药剂不敢说，常见药剂成功率近乎百分之百。 有这能力，正好可以借助梦市，采购材料，制作药剂，赚取外块。 那么送给安吉拉几瓶药剂又有何妨？ “真的吗？那我就先谢谢朱莉姐姐啦！我就知道，朱莉姐姐对我最好了。” 安吉拉大方应下，心神早已飘到梦市上，心中愈发蠢蠢欲动。 寻思着，要不让朱莉今晚带她过去逛逛？ 此时的安吉拉，仅仅好奇于梦市的瑰丽，殊不知朱莉修女已然成了弗朗西斯神职人员的缩影。 诚然朱莉修女的药剂师身份，更容易成为生产者。 但对于游走于异端、邪教徒、神秘事件边缘的神甫们来说，他们手里的东西更多。 现在有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变现渠道，梦市几乎在一夜之间在弗朗西斯传播开来。 其代表的利益，更是令人眼红。 然而这份利益，此时却赫然摆在修道院院长魏尔德、修女院赛拉修女，以及哈里执事面前。 “这是梦市之钥，合三为一，即可获得梦市后台权限。包括且不限于发放星店执照、调整租金比例、更换广告位置顶位……等等。” “三位且收下吧，以后梦市收益，也将收归弗朗西斯所有，望三位谨记我主教诲，以传播我主光辉为己任！” 红衣主教办公室里，宁修远将三枚造型古怪的梦境造物，放在桌子上。 这三枚造物，一旦触碰，便会合拢为一个球体，类似鲁班球，获得梦市后台权柄。 “主教大人，您这是……” 哈里执事见状大惊失色。 魏尔德和赛拉修女，亦面面相觑，皆一脸难以置信。 虽然才过去一夜，但他们已经看出梦市的潜力和代表的利益，阿瑟斯主教这疑似放权之举，究竟是为哪般？ “一切都是我主恩赐，包括你我所拥有的权柄，以权柄创造梦市，我岂能占位私有？” “三位代我主收下吧？修道院修女院抚养孤儿不容易，多些钱财，总是好的。” 宁修远一脸坦然道。 梦市对他最大的好处，其实不是笼络人心。 因为他本就不是黎明神教的信徒！ 他只是这里的过客，他早晚会离开这里，笼络人心又有什么用？ 当然，该收买，他还是会收买，但这只不过是顺手之举。 梦市对他最大的好处，其实是交易审判官的超凡仪式。 梦市一出，新的交易规则，令他的力量再度上涨，特性之锚愈发稳固。 这才是最大也是最值钱的收获！ 随着梦市深入身心，浮空城堡将是他的力量之源、亡者之墓。 没人可以摧毁！ 只要贸易需求在，梦市就在。 对比之下，梦市收益又算什么？些许俗物罢了。 以这些俗物捆绑弗朗西斯高层，甚至影响阿贝方面决策，这很值得。 再说了，梦市始终在他掌控之下。 这梦市之钥，不过是二级权限罢了！ “主教大人……” 哈里执事闻言怔住了，他张了张口，最终万般情感鲠在喉边又生生咽下。 阿瑟斯的虔诚和无私，令他震撼！ 他意识到，再推脱就是对阿瑟斯大人的羞辱。 他不再多言，郑重取过一枚梦市之钥，握拳攥紧，按在胸口，致礼道：“愿我主圣光照耀宇宙！” 宁修远看着哈里执事握拳动作，心想，那可是我真实教会的祝颂赞美感恩之礼！ 第两百七十五章 来自老家伙的信 人间多事，堆案盈几。 送走一位神甫的拜伦牧首，长长吐了一口气，靠在高背椅上，闭眼假寐，享受片刻忙里偷闲的舒适。 “哐当！” 一声地狱青铜门升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假寐。 吱呀，一只幽灵从门缝中挤出，送上一封火漆信函。 ——一封来自弗朗西斯的信函。 看着火漆上的钤印，拜伦牧首脸上下意识露出一抹微笑伸手接过，在拆开时，脑海中闪过无数弗朗西斯画面。 那里终究是他生活牧守了十余年的地方。 说是第二个家乡，也毫不为过。 这封信是老家伙所写，展开信函，老家伙独有的灯油气息，扑面而来。 ——·—— 亲爱的拜伦先生，在夕巴斯汀的风景如何？ 我想我应该坚持随你而去。 阿瑟斯的适应能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或许你还不知道，你追踪数年的“蛇女”已经被捕，连带她麾下势力连根拔起，连带不少邪教徒既异端。 你一定很好奇阿瑟斯是如何做到的吧？ 说出来，你肯定难以置信。 是梦中梦！ ——·—— 信函看到这，拜伦牧首瞳孔舒张，虽然老家伙并未详谈，但他已经从字里行间中，感受到老家伙的震撼。 “梦中梦？” 拜伦牧首眯起眼睛，能够做到梦中梦，看来阿瑟斯那份高位特性，应该就是幻梦系能力。 亦或者说，他的第三份和第四份超凡特性与幻梦有关，第五份高位特性强化了这方面的能力。 “呼——” 拜伦牧首吐了一口气，继续阅读起来。 ——·—— 关于蛇女党羽的审问，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结果。 他们自称是大衮密令教信徒。 我不清楚这是大衮密令教的死灰复燃？还是某位半神执行超凡仪式的遮掩？ 但无论是哪种，都值得警惕。 值得一提的是，阿瑟斯关闭了梦境黑市，在梦境之地查尔斯广场上空创造了一座浮空城堡，就像爱格伯特那座。 我派分身去瞧过，十分玄妙，比传闻中爱格伯特那座还要精致，几乎一统黑市，敛尽钱财。 而且还是让黑市那帮汗毛孔都流淌着贪婪黏液的人形怪物，心甘情愿交出钱财。 但你肯定想不到，阿瑟斯却将梦市控制权“梦市之钥”一分为三，分给了修道院、修女院，以及哈里执事。 直到撰写这封信，我都十分难以置信。 你当初的评价或许是对的，阿瑟斯确实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最后，我有一句建议，希望你可以听一下。 你是一位骄傲的笃信者，这点你瞒不过我，我的老伙计。 关隘之都夕巴斯汀，混乱异常，危机重重，即便是半神，也有陨落风险，如有需要，或许可以让阿瑟斯过去帮你一下。 一个梦市，一个审问，或许就能找到线团的绳头。 再不济，也让我过去吧！ ——·—— 信函内容至此结束，没有落款。 拜伦牧首看着最后两句话，许久，摇了摇头。 他能理解老家伙的心情。 梦中梦确实是审问的大杀器，它能不知不觉中，将目标秘密掏得一干二净。 但老家伙却忘了一件事。 如果让教宗大人来牧守夕巴斯汀，他敢保证，邪教徒、异端将十不存一。 但教宗大人能来吗？ 显然不可能。 夕巴斯汀是主的考验，非必要，他是不会求助他人。 但是他还是没想到阿瑟斯做的竟然这么好。 这让他都有些怀疑，当初选择地狱系超凡力量，究竟是不是一个错误？ 呵呵！ 思绪至此，拜伦牧首忍不住摇了摇头。 世间超凡力量冗繁驳杂，谁又能肯定自己所选之路，必然是正确的？ 符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倒是高尔德他们要头疼喽？ 梦市一出，周围几座黑市定然被抽干，看着牧区神甫天天往弗朗西斯跑，那感觉肯定糟糕透顶了。 想到弗朗西斯周围几座城市的主教，拜伦主教洒然一笑，甚至难得的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不知道，他们该怎么应对梦市？ 教宗大人恐怕又要头疼了。 …… …… 拜伦主教猜对了。 弗朗西斯梦市一出，周围几座城市黑市，不敢说一夜崩塌，但规模大幅度缩水，已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说实话，弗朗西斯的市场，还是那个市场。 盘子还是那么大。 之所以会冲垮周围黑市，归根结底，还是挖掘出了消费潜力。 很多神秘学爱好者，不是没有钱，而是没有心仪物品。 一个魔法材料都得找爷爷告奶奶四处打听，拖延个一年半载才能找到，有钱也没地花啊？ 商业的本质就是价值流的流动。 现在好了，梦市一出，市场潜力一惊释放，我的东西有人买，我要的东西有人卖，交易能不活跃吗？ 周围的黑市商人，能不闻风而动吗？ 再不济，将卖不动的货物挂在上面砰砰运气，也是好的啊！ 事实上，梦市开业没几天，已经传遍周边城市，甚至向哈灵顿全国蔓延而去。 一张星店执照已然被炒成天价。 搞得很多弗朗西斯神甫都不敢出门，生怕被同僚堵上，“大刑”伺候。 更有甚者，直接开辟了代购模式。 通过特殊通讯方式，在当地开个情报屋，想要什么商品，只需要支付一点点费用，他们在梦市人手，随即帮忙代查，乃至代购。 可以说，一场新的商业模式，已然点燃星星之火。 弗朗西斯牧区是爽了，周围牧区可就不痛快了，一封封小报告，已然递上教宗大人的案头。 “梦市？高位特性的超凡仪式么？” 忏悔壁画下，黎明教宗翻阅着来自弗朗西斯周边牧区主教递来的报告，面无表情。 相较于牧区主教的诉苦，他更在意的是阿瑟斯那份神秘的高位特性。 “捕梦人以收集梦境为仪式；” “入梦者以体验梦境为仪式；” “造梦师以创造梦境为仪式；” “织梦蜘蛛以构建联觉幻梦为仪式；” “唤梦师以……” 一道道关于幻梦的超凡特性从黎明教宗脑海中闪过，他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和梦市相关的超凡仪式。 一般来说，同系相近途径的超凡特性，在超凡仪式上都有着重合地方。 偏偏他却想不通梦市，属于什么超凡仪式。 “难不成仅仅是他重新划分利益的手段？” 黎明教宗陷入了沉默。 梦市的出现，对黎明神教来说，堪称一个智慧启迪。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差遣阿瑟斯，在全国各地复制弗朗西斯梦市； 二，组织幻梦系超凡者，尝试构建梦市。 前者，如果梦市是阿瑟斯的超凡仪式，此举无疑助力他的成长，但弊端是，也会留下致命后门。 至于后者，则可以抹去前者弊端。 该如何抉择呢？ 黎明教宗陷入了沉思。 唔，卢克王子继位，贝西墨晋升天使，这或许是观察阿瑟斯的最好机会。 现在他应该已经收到邀请函了吧？ 第两百七十六章 范伦汀娜的茫然 “卢克王子继位？” 看着阿贝送来的邀请函，宁修远面无表情，心神剧震。 卢克继位，这岂不是说，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范伦汀娜公主，已经斗争失败了？ 一旦卢克登基为王，他还会容忍在法理上优先于他的姐姐？ “老国王身体虽然一直抱恙，但这未免也太仓促了！” 老家伙的震惊声，在主教办公室内响起。 宁修远闻言心中一动……仓促？莫不是某种超凡仪式？ “是吗？”宁修远随口敷衍一句，佯装不感兴趣，感慨道：“或许正是抱恙，才要及早传下王位。” 他没有提及范伦汀娜。 这会显得他很懂。 “或许吧！”老家伙道。 “七月一日加冕，唔，看来我还有点时间，唉，刚刚理出一点头绪，又要打断喽！” 宁修远嘀咕一声，起身离开。 看样子，这是要赶在卢克王子加冕之前，尽量将弗朗西斯之事处理干净。 离开大教堂，宁修远追踪到安吉拉位置，悄悄跟了一会儿，检查一遍周围没有监视者之后，又遁入梦境之地，观察起梦市。 经过时间的发酵，梦市比开市之初，更为繁华。 往来者甚众，不乏傀儡造物进出。 宁修远隐于梦境之中，默默观察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他伪装成入梦者，穿梭在梦境之地，前往周边城市梦境之地，一口气连续逛了三四个，似乎在观察梦市对周边造成的影响。 在观察完第四个之后，宁修远再度遁入梦境之地。 这次他没有前往任何地方，而是钻进抵达幻梦境边缘，捏塑一个安全屋，躲入其中。 是的，他刚刚一系列动作，都是在规避“黎明之神”的可能注视。 在这黎明神教统治区，可以说，到处都是黎明之神的信徒。 祂可以随意以某位信徒为锚点，查看周围环境，那么观察他宁修远自然轻而易举。 这是他故意绕来绕去的根本原因。 不过，即便是现在，宁修远也不确定黎明之神是否还注视着他？ 所以他取出来自JJH的蓝钥匙。 如果黎明之神这么有耐心的追到这里，那么她只会哂笑一声。 宁修远捏塑出一扇大门，用蓝钥匙打开之后，随即遁入其中。 在房门的关闭之时，立即遁入过去时空，准备复活范伦汀娜主体。 他不信黎明之神，还拥有时间权柄？ 即便是有，也不可能高于外神·姆西斯哈。 直到此时，宁修远才微微松口气，面对目的未知的神明，他只能近一切可能保守秘密。 因为每一个秘密，都有可能是一份筹码。 …… …… 哈灵顿·阿贝·王宫。 范伦汀娜一身素雅长裙，满脸忧虑的站在父亲寝殿之前。 刚刚仆人来报，父亲突然晕厥，昏迷不醒。 听闻这个消息的范伦汀娜，急忙赶来。不想，却被拦在门外。 侍卫说，杜波依斯牧师及时赶来，现在正在治疗国王陛下，不方便探视。 范伦汀娜只好站在门外等着。 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 范伦汀娜回首间，只见她亲爱的弟弟卢克王子，正带着大批随从，匆匆赶到。 “姐姐，父亲情况怎么样了？” 老远，卢克王子便大声喊道，脚步更是失去王室姿态，快了几分。 “杜波依斯牧师正在治疗，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范伦汀娜面色平静的解释道。 “那就好。” 卢克王子点了点头，两人心有灵犀般，不再说话，皆脸色焦急的在门外等候着。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大开。 王子公主皆一脸焦急的抬头看去，只见一身红袍的杜波依斯牧师，平静走出。 “杜波依斯牧师，父亲怎么了？” “只是疲劳所致，并无大碍，王子殿下、公主殿下，还是请回吧！不要打扰国王陛下休息。” “这……” 范伦汀娜和卢克一脸犹豫了，最终在杜波依斯牧师的劝导下，离开了。 刚刚走到四轮马车旁，范伦汀娜脚步忽然微不可查的微微一顿，旋即又恢复正常。 她不动声色的登上马车，按捺住内心焦急，等待马车缓缓驶离王宫。 待回到住所，她连忙以三急为由，钻进盥洗室。 在布置上一些防窥魔法之后，这才低声吟诵起真实祷词。 没多久，她视野一黑，七体消失，身躯宛如行尸走肉般，斜靠在墙上，疑似死去。 …… “嗞——” 一声求生本能的吸气声中，范伦汀娜猛然睁开眼睛，此时，周围环境已然大变。 熟悉的黑暗，统治了她的世界。 伟大的真实之人交融于黑暗之中，只有那对圆形镜片，反射着微微光泽。 “范伦汀娜，见过伟大的真实之人！” 范伦汀娜连忙握拳抚胸，致真实赞礼。 “我需要封印你的一些记忆，我的眷者。” “嗯？” 范伦汀娜一怔，一脸愕然抬起面孔。 那茫然惊讶之态，令宁修远一怔：“看来你还未收到消息？” “什么消息？”范伦汀娜下意识道。 “卢克王子即将登基，加冕为王。” “什么？” 范伦汀娜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个人直接呆住了。 这一幕，看得宁修远满脸复杂。 这究竟是教会早已定下名单，便送来邀请函？ 还是教会王室隐瞒了消息，防止范伦汀娜势力反扑？ 但不管是哪种，范伦汀娜滞后的消息，都证明了这场斗争中，范伦汀娜都是彻底的失败者。 当然，在这个神权王国，她的努力，或许本身就毫无意义。 “我……我该怎么做？伟大的真实之人。” 许久，范伦汀娜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绝望和沮丧如同遮天黑幕，将她包裹。 她只能伸手求助在这黑暗尽头的光明！ “副体死亡之时，即是主体新生之日，终北大陆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我的眷者。”宁修远沉声道。 “我明白了！” 真实之人的承诺，迅速平复范伦汀娜内心的震颤和绝望！ 她并非没有退路，只是一时半会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伟大的真实之人，副体死亡之后，我的记忆还会回归吗？” “当你看到我的眷者时，属于你的，终将回到你的身边！” 宁修远说着，交易审判官涌出身体，钻入范伦汀娜体内，将她关于“阿瑟斯”的记忆强买而来。 范伦汀娜目露几分茫然。 她不记得丢失了什么记忆。 因为她记得主体副体所遭遇的一切，亦记得真实之人的一切！ 那么缺失的记忆在哪呢？ “去吧，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时间长河上一朵绚烂的浪花，守住信仰，才能拥抱未来！” 不等她回想明白，她的视野陡然一黑，七体已然回归副体。 …… …… “唔——” 斜靠在墙壁上的范伦汀娜副体，眼皮微微颤动一下，如蝶睫毛微微扑闪间，明眸再见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之前的世界。 范伦汀娜怔怔的看着墙壁发呆，脑海乱成一锅粥。 忽而纠结缺失的记忆去哪了？ 忽而彷徨失落于错失王位？ 忽而怨恨起父亲，乃至黎明教会！ 许久，她才勉强回过神来，浑身酸软无力的扶墙站起。 她站在门后，揉了揉面庞，努力调整崩塌的情绪。 在深呼吸中，鼓起勇气，推开房门，再次迎接这背叛她的世界。 第两百七十七章 露西亚的尴尬 作为大衮密令教阿克曼半神的追随者，弗朗西斯教区的大祭司，父神大衮和母神海德拉的笃信者，潜游在幻梦之地的无鳞粉蛇。 纵然深陷邪教徒黎明异端的牢笼中，老妇人安吉莉娜依旧咬紧牙关忍耐。 自从被关押进这座未知维度的牢房之后，她饱受黎明异端的折磨。 入梦、催眠、问舌……各种手段轮番上阵。 这些该死贪婪的邪教徒，不仅侵占了属于他们的家园，如今更是把折磨她同胞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在那些可怕的非人折磨下，她的灵性、意志、灵魂遭到了史无前例的考验。 她再也无法守护大衮密令教的秘密！ ——除了将她从泥潭中拯救的阿克曼半神。 漫长的审问，让她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她身上的魔法物品也尽数被搜刮，只能像一条蛆虫般，在这幽怨之地，苟延残喘着。 “轰隆——” 漆黑的囚笼外，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惊醒了老妇人安吉莉娜。 她睁开眼睛，向外看去。 只见一直不可窥见的栏杆，乍现而出，无数金色粉尘附庸其上，好似火药，腐蚀着栏杆上的咒文。 在一道道闪烁的光芒中，一道黑影从栅栏外闪过，最终遁向远处。 这应该是一位劫狱狂徒，不过，他的目标，并不是安吉莉娜。 他在不远处停下脚步，扭断栏杆，救出一名貌美少女，然后遁入虚空。 老妇人安吉莉娜茫然了！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看着还在燃烧的栏杆，猛然挥舞着暗中攒聚的灵性，撞了上去。 “咔嚓！” 栏杆一触即碎，在黑暗中，崩解为漫天星辰。 老妇人瞳孔舒张，她来不及多想，踉踉跄跄连滚带爬的跑出栏杆外。 体内被压制的特性，逐渐活跃起来。 她再次感受到幻梦的存在。 几乎本能的，她一步迈出，彻底消失在这方囚笼之中。 自由的风，在她耳畔呼啸。 奄奄一息的身体，在狂奔中逐渐恢复活力。 当她的身影，再度停下时，已经来到了幻梦境·乌撒城。 “逃出来了？” 老妇人停住脚步，看着周围熟悉的异域建筑，满脸不可思议。 她嘬起嘴唇，下意识就要吹哨，联系契约之猫，但无声的口哨声，却没有发出。 脑海中，猛然闪过的念头，令她停止了动作。 她满脸的复杂的看着周围环境，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吟诵起来： 乌撒之猫的守护者！ 太阳的火焰是祢的双眸；幻梦的月球是祢的行宫。 狮子与猫是祢的愤怒和祝福的化身。 祢卑微的追随者，祈求祢的注视！ 在祷词吟诵中，老妇人取出金底裂瞳，增加受到尸体咀嚼者、猫之女神的眷顾。 声落，喧嚣的乌撒城骤然安静了下来。 仿佛被神灵冻固了时间。 “还是梦……” 老妇人安吉莉娜脸色煞白的呢喃着，苍老的面孔愈发苍老。 “唉……” 一声叹息从旁边巷子中传来，恶魔之子阿瑟斯一脸遗憾。 梦中梦很强大，但它也有太多BUG无法解决。 “告诉我，你是怎么联系阿克曼半神的？”宁修远问道。 老妇人表情呆滞，对于邪教徒的问询，无动于衷。 但脑海中，还是下意识闪过联系方法。 不想，在这刹那间，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意识到失去了什么，表情骤然扭曲狰狞起来。 宁修远没有理会，周围景色迅速崩溃。 老妇人再次回到灰蒙蒙的牢房中，潮湿的空气，渗人的吠叫，依旧是那么的真实。 “老家伙，她就是头目，关好了。”宁修远随口吩咐道。 “都审出来了？”黑暗中传来老家伙的声音。 “能挖的基本都挖完了，你要是有手段，可以试试。”宁修远道。 此时，再度被关押在牢笼中的老妇人，表情已经从震骇震惊中逐渐平复下来。 她听着宁修远的对话，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这里还是梦中梦对不对？” “你没有盗取我的思想，否则你不会还关着我。” “哈哈哈，我承认你的幻梦能力很强大，但假的，永远都是假的。” 老妇人声音尖锐起来，那是不甘的愤怒，也是自我欺瞒的安慰！ 牢笼外，宁修远怜悯的看了一眼老妇人，转身离去。 疯了！ 她已经彻底疯了。 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相信真实，除非神回应她的祈祷。 是的，宁修远已经将老妇人从梦中放出。 其实，他早就可以通过语言欺诈，窃取老妇人的念头，获取终极情报。 但他还是选择将老妇人关在梦中。 原因很简单，一个致一途径的幻梦系超凡者十分难得，以她为实验体，很容易就能完善他的梦中梦。 可惜，阿贝邀请在即，否则他还想再关一段时间。 回到办公室，宁修远随即展开书信，撰写起审讯报告。 他没有隐藏阿卡曼半神的接触方式。 因为老妇人出事的消息，时隔这么久，那个神秘莫测的阿卡曼半神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有所警觉。 因此即便获知这些情报，价值也不大。 不如大方交出去。 送出信函，了却一桩要事的宁修远，在安排好弗朗西斯事务之后，随即低调的搭上前往阿贝的蒸汽火车。 此时，时间还未到六月尾巴。 距离卢克王子加冕仪式，还有整九天。 换言之，宁修远去早了。 然而宁修远不得不早去，因为前往阿贝的蒸汽火车，一周只有一趟，如果赶在6月28日乘车，算上车程，行程多少有些仓促。 当然，他也能抄道梦境之地，旦夕可达。 但那对灵性消耗太大。 不如乘车前往。 “阿瑟斯！” 刚刚走进一等舱，宁修远尚未找到位置，一道失声惊呼，不仅吸引了宁修远的注意力，更是令一等舱车厢众人齐刷刷看了过来。 “狂妄，主教大人之名，你你怎么可以直呼其名？” 一声又急又躁的训斥声，随之响起。 只见一名修着精致胡须鬓角，一身奢华贵族服饰的中年男子，正训斥着一位身穿白色蕾丝裙的女士。 ——刚刚正是这白裙女士，直呼阿瑟斯之名。 那中年男子训斥完，连忙快步走到宁修远身旁，抚胸致礼道歉： “主教大人，请原谅小女的无知，她绝非有意冒犯，只是见到大人，情不自禁，这才激动脱口而出。” 作为弗朗西斯本地贵族，他自然比谁都清楚，牧守一方的红衣主教拥有多大的权柄！ 此时，他的女儿低着头，一脸尴尬。 全车厢之人注目礼，令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她也是太激动了，这才脱口而出。 “无妨！” 宁修远抬了抬手，看着白裙女子几乎将脑袋埋进胸里的尴尬模样，他想了想，走近摘下头上绅士帽，微笑道： “露西亚女士，好久不见！荆棘玫瑰没有开除我这名游离在外的协会成员吧？” “啊？” 被父亲训斥，感觉都要丢死人的露西亚，闻言愕然抬起脑袋。 目之所极，是阿瑟斯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微笑。 还有父亲那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呆滞面孔； 乃至车厢众人一脸难以置信的惊愕目光！ ——这露西亚不是别人，正是荆棘玫瑰魔法协会成员之一。 第两百七十八章 半神造访 重新坐回位子上的露西亚，回忆着阿瑟斯提起荆棘玫瑰时，众人侧目惊诧的表情，彷如饮了加布里埃尔酒庄的古藤老酒。 那沁入岁月的烟熏厚重和黑樱桃的微甜，令人回味悠长！ “那个荆棘玫瑰，就是你和妮可拉……” 露西亚的父亲，压低声音，欲言又止的试探问道。 露西亚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年前。” 得到肯定答复的露西亚父亲，表情顿时微妙起来，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之色。 关于荆棘玫瑰魔法协会，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他从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的产物，就像他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但谁能想到，主教大人曾经竟然参加了这个小孩子过家家产物？ 这意味着他的女儿，在主教大人面前或许就有三分薄面。 这三分薄面，对于他这样的贵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将不言而喻！ 露西亚的父亲振奋起来，脑海中，已经盘算起如何借此关系，顺理成章的搭上阿瑟斯这根大腿。 殊不知，他的女儿，比他还要兴奋。 不同的是，露西亚脑海中回放的却是阿瑟斯的一言一行。 她反复推敲咀嚼着他言辞中的深意。 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赞美，都令她回味无穷。 更是忐忑于自己的表现，不知是否有失体面？ 一时间，露西亚心神愈发怅然起来，脸上忽而严肃，忽而微笑，忽露尬色…… …… …… 在露西亚满心忐忑中，火车拉响汽笛，拖拽着滚滚黑烟向前奔去。 随心释放善意的宁修远，浑然不知他的善意，在多少人脑海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他微微侧首，看向窗外，倒退疾走的风景，拉成一道道浑浊彩带。 残留气炮的车窗玻璃，扭曲了光线，亦扭曲着宁修远眼中的风景。 他在看终北大陆。 终北大陆也准备铺设一道铁轨。 眼下正在丈量土地，设计规划。 发起人正是纪紫君。 四位半神，四座大都，纵然不禁魔法超凡，能够旦夕穿梭者，终究是少数。 再这么隔绝下来，真实教会怕是真的要四分五裂。 当然，纪紫君提议“修官道，通火车”，倒不是出于这些考虑，仅仅是为了共享资源罢了。 终北大陆太贫瘠了。 依靠地球输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在阿瑟斯带领下，一日游遍四大城邦的纪紫君，已然有了新想法新规划。 极北乐土之民的蘑菇养殖； 蛇人的“恐怖恶魔之核”能源； 漫长之冬的廉价劳力； 沃米人的魔法资源。 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资源。 纪紫君还差使沃米人，开辟了海港，发展渔业。 数艘特别定制，从地球发来的破冰船捕鱼船，正游弋在终北大陆海岸线。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如果刻意忽视那些激增间谍的话。 真实之眼空鱼族早在他离开终北大陆之后，就不停汇报着这些间谍的动向。 不过，宁修远一直保持克制，并未下达进一步指示。 这些间谍驱逐屠戮容易，断根可不容易！ 甚至可以说越驱逐，越会激起诸神的好奇，越会派遣更强大的间谍，最终形成军备竞赛。 既然如此，不如引而不发，默默监视。 终北大陆最需要的是发展。 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想到这，宁修远收回视线，取出《黎明圣典》翻阅起来。 必须得承认，黎明神教底蕴之丰厚，超乎他的想象。 仅仅是这本《黎明圣典》便提供了无数神秘学知识。 不过，因为这些知识，以某种未知方式，自动感知阅读者知识水平的缘故，至今尚未出现宁修远最感兴趣的地方。 ——疾病欺诈者逆衔尾蛇途径的下一份超凡特性。 对此，宁修远只能耐住性子慢慢翻阅着。 …… …… 一天一夜的行程中，露西亚一直在偷偷观察着阿瑟斯主教。 她发现，只要隔间门开，总能看到他严肃认真的翻阅着《黎明圣典》，似乎上面有着无穷秘密，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哪怕是深夜，路过他的隔间时，门缝里依旧能看到昏黄白炽灯洒出的余晖。 虔诚、纯粹、专注！ 这是阿瑟斯主教留给她最大的印象。 他当初加入荆棘玫瑰时，她怎么没注意到他这些优点呢？ 露西亚有些暗暗恼火。 在快要抵达阿贝时，露西亚鼓起勇气，敲响了阿瑟斯隔间房门。 “请进。” 吱呀，门开。 引入眼帘的，依旧是阿瑟斯伏案翻阅圣典模样。 “露西亚女士，找我有事吗？” 宁修远侧首微笑道。 “主教大人此去是参加卢克王子的加冕仪式吗？” “看来我们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 宁修远合上黎明圣典，他已经从时间长河中，看到露西亚死皮赖脸留下“刷”印象的决心。 “真的吗？太好了。” 露西亚一脸欣喜：“对了，主教大人在阿贝应该还没有房产吧？如果您不介意，不如住进我家。至少有仆人照顾的日子里，您可以将全部精力奉献给我主。” “我想，在教会中，更可以靠近我主。”宁修远委婉拒绝。 “可是……” 宁修远抬了抬手，将露西亚剩下之言，堵在喉边。 “快回去吧，火车马上到站，不要跟家人走散了。” 宁修远端茶送客。 露西亚见状，只得黯然而归。 对宁修远来说，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 没多久，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鸣笛声中，疾驰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抵达阿贝。 宁修远换上一身白色牧师服，刚刚下车，就看到一名神甫目光炯炯有神看了过来。 ——显然他这黑发黑瞳特征，太明显了。 “主教大人，我叫杰罗姆，您接下来行程执事，有什么吩咐，可以跟我说。” 这名神甫疾步上前，抚胸致礼。 “有劳了，一切你来安排吧！” 宁修远颔首。 在杰罗姆的安排下，宁修远搭上一辆汽车，在拥挤街道中，晃晃悠悠前往城外修道院驶去。 阿贝修道院，与其说是修道院，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城堡。 宽阔城门口，行人车辆进进出出。 有采购的仆人，也有受训的修士。 显得十分热闹。 在杰罗姆的安排下，宁修远在东外堡三楼住了下来。 他大概真的来早了。 这座显然用来招待之用的外堡，空荡荡一片，只有三五位仆人，正在打扫卫生。 这里的环境，根本谈不上舒适，甚至还有些简陋。 墙壁是久经风霜的青砂石，家具也是以粗犷实用为主，只有墙上的黎明教徽，以及《晚宴图》显得格外精致。 这里住宿环境肯定不如露西亚家中，不过，宁修远十分满意。 拥有暴君的他，早已超凡脱俗，这些身外之物，对他毫无意义。 如果他想要，随手就能创造而出。 宁修远刚刚进屋，展开《黎明圣典》，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预想中的安逸。 “请进！” 宁修远以为是杰罗姆，不料，房门打开之后，竟然是一位褐发蓝眸的中年人。 “阿瑟斯主教，久闻盛名！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贝西墨，圣骑士团副团长。” 宁修远闻言瞳孔微缩。 难怪占卜大师被动能力没有触发，原来是半神造访。 第两百七十九章 贝西墨半神的请求 圣骑士团，一支完全由五环超凡者组成的暴力机构。 专司异端清扫，保护朝圣者！ 凡入团者，皆需许下诺言： ——誓愿守贫、虔诚和服从，且全心全意服侍黎明之神。 在哈灵顿有着极高声望！ 甚至很多人认为，圣骑士团即黎明教会。 如此赫赫有名的暴力机构副团长突然拜访，能不让宁修远惊讶万分？ “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见过团长大人。” 宁修远连忙起身，抚胸致礼。 贝西墨抚胸回礼，目光瞥到书桌上的《黎明圣典》，笑道：“不愧是我主虔诚牧犬，风尘仆仆而来，依旧不离圣典。” “团长大人谬赞，沐浴我主圣辉就是最好的休憩。” “你我都是我主牧犬，既是同僚，称呼我贝西墨即可！” “是，贝西墨大人。” 贝西墨踱步走了进来，恍如主人般，在书桌对面坐了下来，伸手道：“坐！” 宁修远也不恼，平静坐了下来。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拜托先生一件事。” 贝西墨沉声道。 “贝西墨大人客气了。” 宁修远一脸客气，却含糊其辞，即不答应，也不拒绝。 “我想知道，利顿先生是否可以继承爵位？露西亚女士是否会嫁给伊齐基尔伯爵？戴维幕僚长是否会被……处死！” 贝西墨表情平静，似乎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或者说，对于堂堂圣骑士团副团长来说，凡俗之事确实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问题。 宁修远眉梢一皱，道：“贝西墨大人，这是想预言未来？” 贝西墨颔首：“没错。” 这是关心家族派系未来？ 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低声道：“很抱歉贝西墨大人，我恐怕不能帮你。不过，我知道一门预言魔法，名曰‘梦之影像’……” 宁修远话还没说完，就被贝西墨抬手打断。 “我知道梦之影像，乃至卜筮、水镜幻影、时间冰晶。” 贝西墨冷声道，他所列举的几乎都是预言类魔法或超凡物品。 “先生应该知道，所有魔法皆暗藏阴谋，我是圣骑士团副团长，我无法相信任何魔法。” 贝西墨沉声道，理由充分，有理有据。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很抱歉，我确实无能为力！占卜大师之于我乃是毒药，每一次主动占卜，都会窥见外神格赫罗斯。” “那是我无法承受的恐怖，我会癫狂，失控，发疯，甚至死亡。” 贝西墨半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将欠你一个人情！只要不违背信仰和教义，以及在我力所能及之内。” 宁修远闻言心中陡然警惕起来。 他讨厌空头支票。 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普通五环超凡者来说，一位顶级半神开出的空头支票，将何等值钱！ 即便是半神，也会心动。 尤其这还是圣骑士团副团长贝西墨半神的许诺！ “很抱歉，贝西墨大人，我想将有限的生命奉献给我主！” 宁修远委婉拒绝，又补充道： “如果你窥见过，那徜徉在群星深处，毫无生气的悬浮在黑暗中，散发着足以令人睹之疯狂的存在，我想除了信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你鼓起勇气，再看一眼。” 说出这话时，宁修远放开暴君控制。 脑海中回忆起的画面，令他面庞陡然扭曲起来，隐隐可见的虫豸，在他脸上疯狂蠕动。 令人见之欲呕！睹之发狂！ 贝西墨半神见状，眼睛竟然诡异的亮了起来。 他一挥手，一个造型古朴木盒，出现在两人之间的书桌上。 木盒无力自开，露出一顶王冠。 王冠外红内白，前端镶嵌吐信蛇首，宛如两顶王冠合二为一。 “双重冠，幻梦秘境·卡达斯·缟玛瑙要塞的钥匙！” “戴上它，即可进入卡达斯，获得梦境诸神位格。这点身为幻梦系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只要你帮我占卜那三个问题，这顶双重冠便归你所有。” 贝西墨半神无视宁修远的诉苦，加大筹码。 事实上，无需他的介绍。 在看到这双重冠之时，宁修远便心神剧震，心脏砰砰直跳，以至于口干舌燥！ 据他所知，在外神、旧日支配者、以及旧神的神灵体系下，还有一群自称神灵群体。 ——那就是梦境诸神！ ——亦称作大地诸神，凡世诸神。 这是一群尘世界的神明，只能软弱无力的统治着梦境之地。 倘若离开梦境，它们将失去居所，丧失力量。 但这并不意味着梦境诸神便羸弱不堪。 在幻梦境，它们能够放逐邪恶，改变地貌，亦可将眼泪化作雨水。 传说，幻梦秘境·卡达斯·缟玛瑙要塞是它们的神宫居所。 只要能抵达这里，即可获得梦境诸神位格，不老不死，于幻梦中永生。 这些传说不是重点。 重点是【占卜大师】告诉宁修远，这条传说中的神秘学知识是真的。 他也曾好奇的搜寻过秘境卡达斯的位置。 很遗憾，一无所获。 他没想到，贝西墨竟然拥有前往卡达斯的钥匙，或者说方法。 “我不认为我主座下只有我一个占卜大师？” 贝西墨半神的反常举动，令宁修远愈发警惕起来。 那三个问题，不仅对于圣骑士团副团长来说不值得一提，对于占卜大师来说亦不值得一提。 贝西墨半神根本没有必要找他占卜。 “但能够撬动外神格赫罗斯力量的占卜大师，只有你一人！”半神贝西墨道。 什么？ 宁修远没有掩饰脸上的惊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委婉拒绝之言，反倒成了香饽饽？ 等等！ 贝西墨半神为什么如此看重能够撬动外神格赫罗斯的力量？ 他那三个问题，莫说预言类超凡者，即便是预言魔法也能搞定。 如此说来，那三个问题，根本不简单！ “贝西墨大人，还请如实告诉我，那三个问题的关键。”宁修远道。 “这么说，你答应了？” “谢谢大人的提醒，将我从八宗罪贪婪陷阱中拉出！请大人回去吧，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果断掐灭内心的好奇，拒绝了贝西墨的请求。 因为即便他知道那三个问题的关键，他也不会动用占卜大师。 他之前的委婉之言，并非推辞，而是事实。 现如今，他掌握的鲜为人知神秘学愈来愈多，主动使用占卜大师力量，必然会因为窥视格赫罗斯，陷入失控，最终疯狂而死。 别忘了，为了完成兑现克拉辛的诺言，他曾成功沟通上外神格赫罗斯。 因此恐怕早已进了祂的死亡名单。 再次撬动祂的力量，只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这一刻，贝西墨半神表情凝重起来，眉宇间隐隐有怒气回荡。 “七月一日，我将亲自为卢克王子加冕为王，哈灵顿王国亦将亲眼见证我改写历史！” “阿瑟斯先生，你期待吗？” 第两百八十章 半神心如鬼 “我无比期待这一天的到来，这也是我来阿贝的目的。” 宁修远抚胸颔首，态度虔诚。 “好，很好！” 贝西墨半神深深看了一眼宁修远，起身，扬长而去。 哐当！ 门开门闭，房间倏尔回归平静。 宁修远直起腰杆，眼中闪过一抹冷冽！ 按哈灵顿惯例，王储应由教宗加冕。 贝西墨半神却宣称他将亲自加冕卢克王子。 这违反常态之举，只能说明一件事。 ——卢克王子的继位根本不是王室内斗的胜利，从头到尾，这都是一场超凡仪式！ ——一场贝西墨半神的超凡仪式！ 【哈灵顿王国亦将亲眼见证我改写历史！】 “改写历史？” “这就是你的超凡仪式？”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这一刻，他对于贝西墨半神目的，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想到这，宁修远立即修书一封，借黎明官方邮道，差遣幽灵，送往弗朗西斯安吉拉。 信中请求她，帮忙打听贝西墨半神所提到的三个贵族之事。 安吉拉动作很快，刚刚入夜，回信已经送上案头。 拿到书信的宁修远，以书信为锚点，跳出时间长河，瞥一眼书信“过去”经手人，确定未被截获之时，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这封信，他还真希望黎明教会将其截获，让大家看一看贝西墨半神的嘴脸。 对待同僚尚且半遮半掩，敷衍欺诈！ 这还是守序、公正、怜悯、正义的神甫？ 宁修远展开书信，一目十行扫过，面无表情的微微吐了一口气。 不愧是圣骑士团副团长，心机过人啊！ 贝西墨半神让他占卜： 【利顿先生是否可以继承爵位？露西亚女士是否会嫁给伊齐基尔伯爵？戴维幕僚长是否会被……处死！】 安吉拉在回信中答道： 利顿是阿博特家族的长子，他的弟弟迪尤尔和卢克王子走的很近。 露西亚，也就是火车偶遇的荆棘玫瑰成员，乃是索锡家族次女，索锡家族往年比较靠拢范伦汀娜公主殿下；而伊齐基尔伯爵乃是卢克王子的远亲。 戴维幕僚长则是卢克王子的幕僚长。 这三个问题看起来十分驳杂，但字里行间分明是在问： ——范伦汀娜是否会加冕为王？ 若范伦汀娜加冕，利顿自然可以继承爵位； 露西亚也不用为了家族媾和联姻； 戴维幕僚长也必将被处死！ 可是，卢克王子既为贝西墨半神的超凡仪式，范伦汀娜又怎么会加冕？ “原来是这样！” 宁修远垂下脑袋，幽幽烛火照亮他半边脸颊，令另外半边脸愈发幽深，不见黑眸。 不得不说，贝西墨半神确实狡诈如狐。 他不占卜自己乃至卢克王子未来，反而通过占卜范伦汀娜的未来，来间接判断卢克王子的未来，进而判断自己的未来。 这种“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反向推演，理论上，确实可以避免占卜难度。 但准确性无疑会大大下降。 所以贝西墨干脆连问三题，定位一件事。 可谓好心机，好算盘！ “你若一开始就开诚布公，拿出诚意，我虽然无法用占卜大师帮你预言未来，但借助野性狩猎帮你眺望一下未来，选择良辰吉日晋升，也不是做不到。” “偏偏在这种事关自己生死之事，还不愿意付出代价，先谎言欺诈，后逐层加码，被我拒绝之后，还恼羞成怒，不顾我的死活，简直该死！” 宁修远有些恼火。 自从穿越而来，在黎明神教的他，行事一直谨小慎微。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得罪任何人！ 即便是羸弱如露西亚这般凡人女子，他也尽可能释放善意，结个善缘。 结果，还是被贝西墨半神盯上，遭到诓骗欺诈。 老实人就活该被欺负？ 他甚至怀疑，即便他未上外神格赫罗斯的死亡名单，一旦真的为贝西墨占卜那三件事，也极容易惊动格赫罗斯。 说不定，一个不慎，便是失控而亡。 这点，从贝西墨半神找上他，就可见一斑。 作为圣骑士团副团长，什么占卜资源找不到？ 偏偏祂还是找到他头上，显然这三件事，要么一般人占卜结果极为模糊； 要么干脆就占卜不出来，只能求到他头上。 想到这，宁修远有些心气难平。 他在担心，贝西墨会不会成功晋升天使？ 诚然半神晋升天使之位，困难重重； 三大超凡之路更是凭添难度！ 但这终究有一线生机。 万一贝西墨走了狗屎运，成功了呢？ 天使？ 想到这个位格所掌握的力量，宁修远心脏宛如被一只手掌狠狠攥住，令他窒息！ 瘟疫门徒搭上憎恶血肉失控，以献祭整个星球生灵，为他搭建而出的渎神仪式，曾让他的力量无限接近旧日。 他因此体验过天使位格！ 自然深知天使之恐怖。 如果贝西墨真的晋升为天使？ 他今日之拒绝，会不会换来明日之报复？ “难怪如此嚣张？” “也对，能位列半神者，哪个不是大气运，大毅力之辈？” “如今三番两次遭我拒绝，恼羞成怒也属正常。” “这番宣言，若晋升失败，也就罢了，万事皆空；” “若是成功……” 想到贝西墨半神临走时的精气神，宁修远心中没由来感到一阵不妙。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我之不幸，敌之大幸！ “呼……”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高度紧绷的精神，令他思绪如电，须臾间，有了决断。 …… …… 阿贝·曙光大殿·镜面世界 趺坐于忏悔壁画下的黎明教宗，微阖双眼，宛如老根盘踞，不动如山。 那双浑浊眼眸，正倒映贝西墨和阿瑟斯的谈话。 “愚蠢的羔羊，贪婪的本性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你还真把他当成了五环超凡者？” 君子慎独！ 黎明教宗显然没这觉悟，他冷冷评价着贝西墨，心中对他却愈发放心。 贪婪也好，只有贪婪才能用一根胡萝卜吊住。 可惜，祂就要面临大劫，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谁也无法预料。 “哒哒哒……” 一阵轻微脚步声传来，打断黎明教宗的思绪。 他收回窥探目光，抬眼看去，奈德哈半神龙行虎步而来。（第94章） “教宗大人！” “有事？” “弗朗西斯大衮密令教背后主使阿克曼半神，身份已经核对出来。” “哦，谁？” 第两百八十一章 围猎计划 “机械亡灵·无生者·阿图隆。” “是他？” 黎明教宗眼睛眯了起来。 “你有什么想法？” “我主圣辉不容挑衅，我愿为我主播撒圣光，诛杀异端阿图隆！” 奈德哈半神一脸严肃，脸上散发着虔诚光芒。 “弗朗西斯已经打草惊蛇，杀祂可不容易。” “我听闻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精通梦中梦，或许可以借他的力量，潜入机械亡灵神国，神不知鬼不觉的套出阿图隆行踪，一击必杀！” 奈德哈半神又补充道： “另外，阿图隆身为机械亡灵爪牙，却杜撰大衮密令教，发展信徒，传播恐怖，我猜，这定然是他的超凡仪式。” “如今祂的超凡仪式已然遭到破坏，必然濒临失控，现在正是诛杀祂的最好时机。” 黎明教宗闻言沉默了。 祂沉默许久，抬眼问道：“你还需要谁？” “黛布娜修女！” “卢克王子加冕在即，等到加冕仪式完成，再去吧！这段时间，你也做好准备。” “……”奈德哈半神脸上流露出三分焦躁之色，但还是微微吸了一口气，低眉颔首：“是！” “愿我主眷顾着你！” 黎明教宗抚胸致礼祝福。 奈德哈半神连忙回礼，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刚离开这镜面世界，一道裹着黑色神甫服饰的曼妙女子，出现在黎明教宗面前。 赫然正是奈德哈半神提及的——黛布娜修女！ “奈德哈欲围猎无生者阿图隆，点了祢的名。” “看来我得修改祂的评估，祂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失控深渊。” 半神·黛布娜修女蹙起精致眉梢，脸上浮现出几分严肃和悲伤。 “我准了……” “什么？” 黛布娜一脸吃惊： “教宗大人，奈德哈已经濒临失控边缘！祂太渴望晋升了，让祂深入机械亡灵腹地，能否猎杀阿图隆暂且不谈？ “万一……万一祂死在机械亡灵……” 后面的话，黛布娜修女没说，潜台词已经很明了。 ——奈德哈若死在机械亡灵事小，丢失高位特性事大。 有高位特性，教会随时可以再造半神。 若无高位特性，培养再多五环超凡者也毫无意义。 “正是祂已经濒临失控，我才无法阻止祂，祢希望我囚禁于祂？”黎明教宗反问道。 黛布娜修女一怔，有心肯定答复，最终却闭上嘴巴。 民间常有老人，老而智慧混沌，胡言乱语，私将钱财馈赠他人。 遂有不孝子，以此为理由，剥夺老人财产，及其他权力。 谁都有老的时候； 谁也都有濒临失控之时！ 如果“濒临失控”沦为罪名，可以随意剥夺超凡者自由，那即便不失控，也会被逼失控。 这是底线，不容触碰。 否则何谈信仰？ “我明白了！” 黛布娜修女郑重颔首。 黎明神教这宁愿是丢失一份高位特性，也不愿丢失人心和信仰！ 这样的信仰，也确实更值得拥趸和追随！ 此时，黎明教宗站了起来，在空旷大殿中踱步起来。 “两千年前，机械亡灵教团还叫蒸汽与机械神教，他们宣称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那璀璨放射之夜后，蒸汽与机械神教更名为机械亡灵教会。” “整个神国获得机械升格！” 黎明教宗豁然站住脚步，扭头看向黛布娜修女：“你觉得，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蒸汽与机械之神的位格遭到了窃取；或者蒸汽与机械之神获得新的权柄！” 黛布娜修女答道，这个答案也是超凡界的主流猜测。 黎明教宗抬手，一颗散发着金属光泽，充斥着大量机械结构的心脏，悬浮其上。 “这枚机械心脏，可以令你化身机械亡灵。奈德哈猎杀之日，也正是祢潜入之时。” 黎明教宗说着，又凝聚出一枚咒文，道：“尽其所能即可，如遇不可力抗因素，立马回来！” 黛布娜见状瞳孔骤缩。 作为黎明神教高层，无需明言，祂亦已知教宗大人的深意。 机械亡灵神国的升格，是建立在一座座领主墓穴上。 领主墓穴之于机械亡灵，如同大教堂之于黎明神教。 迄今为止，黎明神教也无法潜入任何一座领主墓穴。 这次，黎明教宗显然要借助奈德哈之事，顺水推舟推动刺探之实。 “是，教宗大人。” 黛布娜一手托起机械心脏，一手接过教宗咒印。 “愿我主眷顾着你！” 黎明教宗抚胸致礼祝福。 黛布娜回礼。 黎明教宗转身走向忏悔壁画，不料，半途停下脚步道：“唔，忘说了，奈德哈还点名了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 “那个精通梦中梦的阿瑟斯？”黛布娜修女愕然。 “嗯。” “不行！教宗大人，此事让五环超凡者参加，不仅会拖累我和奈德哈半神，更会置他于死地。” 黛布娜修女连忙拒绝。 “奈德哈需要他确定阿图隆的行踪，他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这……大战若起，没人能照顾得了他！” “祂不需要祢的照顾。” “他只是……” 黛布娜还要说什么，灵性之火陡然膨胀，祂敏锐从教宗大人口中捕捉到一个关键字。 “祂？” “阿瑟斯是半神？” “不，五环超凡者。” “那……” “他第五份超凡特性，乃是高位特性！” “什么？” 如同当初的拜伦牧首一样，黛布娜修女闻言亦大惊失色！ 在祂的记忆中，从来没人在第五环服用高位特性。 或者说，即便想服用，也没有。 普通特性还有可能流落民间； 至于高位特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有例外，未被发现也就罢了，一旦露头很快就会成为诸神教会眼中的香饽饽，惨遭猎杀收割！ “梦中梦啊，多少幻梦系超凡者的渴望，区区一名五环超凡者怎么可能构建而出？” 黎明教宗感叹完，又道： “尽可能试探出这份高位特性！” “是！” 黛布娜修女低眉颔首，眉宇间依旧掩不去的震惊之色。 难怪阿瑟斯一无功勋，二为异族的情况下，还能担任一方主教！ 原来根源是出在这里？ 第两百八十二章 落子 都城居，大不易。 哪怕是享誉全国的阿贝，在光鲜亮丽的建筑背后，依旧充斥着大量生活在阴暗逼仄角落的穷苦之人。 阿贝著名诗人盖洛普，在他的《星火》中写道： ——我的朋友啊，你目睹阿贝灯火之繁华，可曾听见星空下飘荡徘徊的鲸魂，在孤独哀鸣？可曾耳闻低矮潮湿藓巷中，妇人的啜泣？【注1】 …… …… 夜渐深，依耶塔抱着小儿子的衣衫，蜷缩在潮湿的墙边，埋首膝前，无声啜泣着。 哦，她可怜的十三岁小儿子马洛里，在柏特莱姆纺织厂工作时，整条手臂被卷入机器。 黑心的工厂主害怕价值百万阿司的机器损毁，根本不愿意倒转齿轮。 等到工人拆开机器，救出小马洛里时，他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对此，黑心的工厂主只愿意赔偿八千阿司，这还是黎明灰衣教徒感化的结果。 教徒说：只有心怀仁慈和宽恕，小马洛里才能升到天国，在主的圣光下永远幸福生活。 依耶塔相信了。 可是，她还是好想念小马洛里。 她不敢表现出来。 怕丈夫烦心，怕大儿子揪心； 只能半夜偷偷哭泣，甚至不敢出声。 “妈妈，你、你怎么在这里哭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 依耶塔身体一僵，猛然抬头看去，只见小马洛里正穿着破烂的工作服，站在她面前，一脸疑惑。 “小马洛里？你……你没事？” “我怎么会有事？该死的皮尔斯又叫我加班了，奥布里没跟你说吗？对了，妈妈，家里这是出了什么事？哥哥又跟人打架了？” 小马洛里话还没说完，母亲忽然站了起来，将骨瘦如柴的他拥入怀中，放声大哭。 小马洛里一脸茫然的僵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母亲？ 只有放肆的哭声，在闭塞的小院中回荡，也只会在小院中回荡。 依耶塔睡着了。 她椅靠在长满苔藓的潮湿墙角睡着了，眼角泪痕尤挂，嘴角却噙上一丝喜悦。 ——她梦到了小马洛里。 院墙外，一街之隔的宽阔马路上，宁修远正乘坐修道院提供的四轮马车，平静路过。 “杰罗姆，你知道索锡家族的府邸吗？” 宁修远不动声色问道。 在收到安吉拉回信后，他便要求前往阿贝大教堂，祈祷赎罪。 哪怕已经入夜，他的行程执事杰罗姆神甫，依旧连忙安排马车。 此时，正是祈祷回来的路上。 “当然，主教大人要拜访索锡家族吗？” 坐在宁修远面对的杰罗姆神甫，连忙颔首问道。 “不了，夜色已深，明天吧！” “好的，主教大人打算明天几时拜访？我好通知索锡家族。” “上午九点。” 宁修远随口吩咐，随即闭上眼睛，在四轮马车的轻微晃动中，假寐起来。 在他的永固空间中，骨瘦如柴的小马洛里，眼神空洞的悬浮在漆黑中。 ——他既要杀人，也要杀人无痕，以疾病欺诈者欺诈而出的虚妄之子，就是最好的棋子。 不过，再造虚妄之子的宁修远，却不得不感慨妮可拉之子罗生门的特殊。 原来，他在小马洛里体内发现了一缕残缺的灵魂。 或者说，治疗依耶塔心病的疾病欺诈者，按照某种法则，召回了小马洛里的残魂，再在残魂的基础上，欺诈补全。 “按照这个结果来看，任何人都应该是唯一存在的，不可能欺诈克隆出另一个人，治疗患者心病。” “不，不对！” “应该说，依耶塔的心病锚定了唯一的小马洛里，疾病欺诈者的低层运转逻辑受限于患者，这点哪怕是我也无法更改。” “我可以选择治疗，或不治疗，亦或治疗程度。但绝对不能心病治肝，肝病治肺。” “呼，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不过，这样也好。任务完成后，即便来不及销毁，这一缕残魂也会误导教会的调查方向。” 宁修远思绪徜徉。 本来他的计划是，以虚妄之子执行任务，无论失败成功，解除欺诈，虚妄之子随即消失，查无可查。 没想到，现在却冒出一缕残魂？ 这令宁修远颇为意外。 当然了，他可以销毁残魂，再次欺诈。 但小马洛里情况提醒了他。 ——小马洛里终究不是罗生门，他永远不如罗生门那般纯粹、虚妄、伪真！ 因为他真真切切存在过，水中倒影，墙壁回音，过去时空，众生记忆…… 可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根本无法完全抹掉他的痕迹。 既然如此，这缕残魂索性留着，用来误导目标。 思罢，四轮马车也在摇晃中，回到阿贝城外的修道院。 刚刚踏上东外堡三楼，一个转角间，宁修远脚步蓦然一顿。 只见远处空荡荡的廊柱下，一名白衣神甫，傲然而立。 在宁修远转过转角时，亦抬眼看了过来。 霎时，宁修远宛如看到一柄出窍的无柄利剑，刺得人眼睛发疼。 “宗教裁判所，奈德哈，深夜叨扰，还请阿瑟斯主教见谅。” 奈德哈抚胸致礼，显得十分客气。 “大人客气了，怎么不直接联系我的行程执事？” 宁修远回礼，亦谦逊道。 “每一次祷告和忏悔，都是一场沐浴我主圣辉的灵魂升华！这种神圣时刻，我怎能打扰？” 奈德哈显得温文尔雅。 显然他早已知道宁修远的行程，却并未打扰，而是选择门前等候，展示诚意。 “请！” 宁修远笑了笑，推开房门，邀请奈德哈进来。 心中暗暗嘀咕： 阿贝半神这么不值钱吗？这一天还没结束，就已经连续来了两位半神。 进入房间，主宾落座。 奈德哈客气几句，随即将到来目的，一五一十告知。 “这……潜入机械亡灵？” 宁修远听完，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 “没错，阿瑟斯主教这是有所顾虑？” 奈德哈委婉问道。 “这是教宗大人的旨意？” “教宗大人旨意随后就到，我特意过来提前通知一下，顺便询问一下有无难处，也好帮忙解决。” 奈德哈话说的委婉，实际上根本不容置疑。 “教宗大人既为我主代言人，祂的旨意即为我主神谕。神谕至，即便是地狱深渊，无垠幽冥，我亦身披我主圣辉，执剑而往，义无反顾。” 宁修远慷慨陈词，话来话外就一句话，你别蒙我，不见教宗命令，我哪都不去。 宁修远这是担心奈德哈假传圣旨，先斩后奏。 “很好，阿瑟斯主教静待佳音即可。” 奈德哈嘴角含笑，对于宁修远小心机，不以为意。 身为一方主教连这点城府都没有，早就死了，还有资格前来见证国王加冕仪式？ 宁修远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看来这机械亡灵神国，他是要去定了！ “我听说，贝西墨半神白天曾拜访过你？” 奈德哈通知完，随即转移话题。 “是的。” “不知祂所来为何？” “这……”宁修远故作迟疑：“占卜些事情。” “哦？结果如何？” “我不曾占卜。” 奈德哈半神惊讶的挑起眉梢：“你拒绝了？” 第两百八十三章 肆改他人命运 “是的。”宁修远颔首。 “那个吝啬鬼，开价太低了？” 奈德哈试探问道，心中惊愕之情不减。 贝西墨半神开价再低，终究是半神之尊，阿瑟斯怎么敢拒绝？ “大人开玩笑了，是我超凡仪式出了问题，不便占卜。” 宁修远模棱两可道。 “哦！” 奈德哈半神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莫非阿瑟斯猜到了什么？ 故意拒绝？ 毕竟窥觊准天使未来，怎么可能不会付出代价？ “需要我帮忙吗？” “外力无法帮助！” “这样啊！”奈德哈点了点头：“阿瑟斯主教，大家都是我主牧犬，既为同僚，能帮则帮。” “力所能及，这是自然。” 宁修远点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恼火。 好一个慷他人之慨！ 这是看贝西墨即将晋升天使，不惜拿我来舔？ “若无需要，那我就告辞了！做好准备，七月一日之后，我们随时出发！” “我静候教宗旨意！” “愿我主眷顾着你！” 奈德哈抚胸致礼，起身离去。 对于半神来说，阿瑟斯那点小心机，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奈德哈走后，宁修远翻开黎明圣典，孜孜不倦起来。 只是书页上的神秘学知识，却久久没有更新。 他走神了。 他在想，因为一言欺诈，便痛下杀手，究竟是否矫枉过正？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用过早点之后，宁修远随即在杰罗姆神甫的安排下，乘坐四轮马车前往阿贝，拜访索锡家族。 阿贝繁华，道路拥挤。 不过，教会马车所过之处，畅通无阻。 上午九点，四轮马车准时停在索锡家族府邸之前。 相较于弗朗西斯的宅邸，索锡家族位于阿贝的府邸，显得“简陋”多了。 只有四间拥挤而建的五层别墅。 贵族专有的庭院，也只有一座圆形花园。 此时，在这座花园之前，索锡家族主要成员皆身着盛装，紧张等待。 其中甚至包括几名已经懂事的孩童。 “主教大人，欢迎您的到来！您让我看到了冬日暖阳夏日微风，温暖，惬意，如沐圣光！” 宁修远刚刚走下马车，索锡家族族长提着文明棍，迎了过来，满嘴肉麻奉承。 他并非露西亚的父亲，而是露西亚大伯——文森特伯爵。 “我主圣光眷顾着每一位虔诚之民！” 宁修远满嘴套话回应着。 他目光游弋间，一眼便看到人群稍稍靠后的露西亚。 她盛装打扮，一身白色自然流线霍布尔裙，淑雅雍容，头戴垂纱小礼帽，朦胧面庞，脖颈间红色宝石，点缀精致锁骨。 天知道，为了这一刻的展示，她昨晚试了多少件衣服。 在看到阿瑟斯目光巡视过来时，她情不自禁紧张起来。 但令她失望的是，阿瑟斯目光微微停顿一下，便转移开来。 在文森特伯爵热情迎接下，前往待客大厅。 阿瑟斯太受欢迎了。 露西亚几乎根本无法凑到近前，即便是凑过去，也不曾换来一句招呼。 在这种患得患失中，阿瑟斯同文森特伯爵展开友好会谈。 在大厅里，位置同样靠后的露西亚，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阿瑟斯和大伯的谈话，期望从阿瑟斯口中吐出关于她一言半语的信息。 蓦然，她眼睛一亮。 阿瑟斯谈到了。 谈到了他们在火车上的相遇。 在家族姐妹艳羡目光看来时，话题又迅速转走，彷如蜻蜓点水。 至此，直到阿瑟斯告辞离去，他也未曾谈到露西亚，更未与露西亚有眼神交流。 送走阿瑟斯，偌大家族成员一哄而散，只有露西亚呆呆的站在原地，眺望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 “走吧，露西亚！” 露西亚的父亲，在旁边道。 “嗯。” 露西亚有些失魂落魄的随着父亲母亲离去。 “你如愿了，不用再嫁给伊齐基尔伯爵。” 走到空旷处，露西亚父亲忽然道。 “哦？嗯，什么？” 露西亚一脸震惊的看向父亲。 “怎么，后悔了？” “没有没有，只是……怎么突然就……改变了？” 露西亚一脸不可思议。 关于这件事，她反抗过，找过闺蜜帮忙，但最终都无疾而终。 她甚至已经认命了。 但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突然改变。 “因为主教大人啊！” “主教？阿瑟斯？” 露西亚呆住了：“他……没说什么？” “你不懂，他已经说了。” “已经说了？” 这一刻露西亚呆住了，只觉得黯淡无光的心情，骤然鸟语花香起来。 看着女儿脸上浮现而出的惊喜，露西亚父亲一脸感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 女儿是遂愿了。 但索锡家族肯定要有人嫁给伊齐基尔伯爵那个老头子。 这是联姻需要。 也是卢克王子登基后，保住索锡家族在阿贝地位的关键。 如今露西亚不嫁，顶替而上的倒霉蛋，肯定恨极了露西亚。 日后说不定借伊齐基尔伯爵权势，兴风作浪。 话说，既然阿瑟斯暗示了索锡家族，理论上应该会庇护露西亚。 但这也仅仅是理论上。 阿瑟斯从登门拜访，自始至终不曾和露西亚有互动。 这已经证明，他并非看上露西亚，仅仅是出于早年情谊的帮衬。 索锡家族可以不听劝阻； 他阿瑟斯主教也可以在教区内不再照顾索锡家族。 说实话，这个结果，露西亚父亲有些失望，如果可以，他心甘情愿让女儿成为阿瑟斯的情人。 不，现在没有机会，不代表以后没有可能。 …… …… “去圣骑士团，拜访贝西墨团长。” 从索锡家族离开，宁修远又吩咐道。 “是！” 杰罗姆颔首，连忙差遣车夫，驱车前往。 圣骑士团驻地也在城外，正好和修道院位置呈对角线，宛如阿贝卫星城，拱卫阿贝大教堂。 四轮马车抵达时，已经到了正午。 不同于修道院城堡设计，圣骑士团驻地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王室行宫。 庞大庄园隔绝了羔羊好奇目光。 在庄园之央，一座行宫拔地而起，冷峻奇崛。 步入正厅，宁修远明显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注而来，有壁画，有幽灵，也有未知存在。 一名灰衣神甫迎了过来。 “阿瑟斯主教，贝西墨副团长正在祈祷，请稍等一下。” 下马威么？ 宁修远神色平静，抚胸致礼道： “请转告贝西墨副团长，时间长河四通八达，以三定一依旧充满风险。我掌握一门魔法，可瞥一眼未来，或许有用。” 宁修远含糊其辞。 灰衣神甫颔首，转身离去。 大厅里寂静下来，只余下宁修远一人平静而立，等待结果。 他之所以拜访索锡家族，与其说是帮助露西亚，不如说是借此事告诉贝西墨半神，他要占卜的三件事，变数太大。 露西亚就是明证。 第两百八十四章 晋升盛宴 圣骑士团主殿深处，推开副团长办公室，泥土芬芳和森林水汽扑面而来！ 一门之隔，一座庞大的原始森林赫然映入眼帘。 贝西墨半神宛如初生婴儿蜷缩在半空中，在蒸腾水汽的笼罩下，宛如森林之子，风之从神。 许久，他从空中缓缓飘落，像极了天地精灵。 “贝西墨大人，阿瑟斯还在大厅中等待。” 灰衣神甫满脸狂热之色。 “这个阿瑟斯倒也不是蠢货！现在知道弥补了？哼，晚了，让他滚吧！” 贝西墨半神随口吩咐，懒得关注阿瑟斯，他舒展赤倮之躯，浑身上下充满了初生之纯净。 “是！” 灰衣神甫恭敬颔首，静静退了出去。 加冕之日，愈发逼近。 贝西墨已经放弃窥探未来。 阿瑟斯的推辞，激怒了祂，也提醒了祂。 祂为了天使之位已经筹划太久，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祂踏出那一步的决心。 既然如何，为何还要占卜？ 一次次查漏补缺，还不如一鼓作气，激流勇进！ 在王子加冕之时，就是祂扭曲众生规则最强之日，那一刻的锚点，足够他登上天使之位。 他无比肯定这一点！ …… …… “主教大人，副团长大人不见客，请回吧！” 灰衣神甫之言，令久久杵立的宁修远脸色黯然。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宁修远抚胸，转身离去。 那孤零零的背影，看起来好像后知后觉，竭力弥补的孤臣孽子。 引来一片看客的唏嘘不已与幸灾乐祸。 …… …… 接下来的日子，宁修远终于安静了下来。 再无半神拜访，亦无神甫踏足。 他除了每日晨祷之外，终日宅在府邸，翻阅黎明圣典，看起来比苦修士还是苦修士。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七月一日，弹指即到。 天刚拂晓，宁修远便一身正式红衣神袍，在杰罗姆的安排下，乘上四轮撵架，随同同僚车队，浩浩荡荡驶往阿贝。 今日阿贝，显然比往日更加热闹。 沿途行人来来往往。 进了城，喧嚣之声，沸反盈天。 城中心主干道树木上、灯杆上，挂满了彩灯彩旗，乃至王冠拱门。 卖报的报童、兜售的小贩、揽客的商人、等待大赦的罪人家属……形形色色，涌满大街。 近半个月来，卢克王子打破千年旧例加冕为王的消息，早已通过教会传遍王国。 消息一出，可谓举国哗然！ 这件事，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场王室斗争？ 实际上，它影响的是方方面面。 大到王室贵族的继承权； 小到穷苦人家的家产纠纷。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这个生产资料还十分匮乏的时代，嫡长子继承制将生产资料集于一人，乃是保证血脉传承的低成本方法。 现在王室开了先例，对哈灵顿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未来社会将如何变革，无人可以预料。 不过，现在无人在意这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阿贝大教堂。 尊贵的卢克王子，将在这里，在伟大的黎明之神注视下，接受神之代言人的加冕，登基为王！ 当宁修远马车抵达大教堂时，广场上已经挤满了人群。 新王登基，大赦天下。 几乎一年无假的工人们，终于可以从繁重的劳动中解脱出来，享受片刻休憩和狂欢。 他们身穿最好的衣服，簇拥在广场上，准备见证历史，享受爱国狂欢，亦或者为了不被时代抛下。 当一辆辆教会马车驶过时，人群顿时爆发兴奋的欢呼声。 欢呼着他们亲手供养起来的信仰！ 马车中，宁修远微微侧首，看向欢呼的人群，面色平静，眸光感慨。 在信徒夹道欢迎中，四轮马车稳稳停在大教堂门前。 宁修远抬脚下车。 他的出现，不可避免的令朝圣信徒中出现惊叹之声。 他的肤色、发色、瞳色是那么的特殊。 对于弗朗西斯的民众来说，或许已经习以为常，但对于阿贝来说，依旧极具冲击力。 在众人惊叹的交头接耳声中，宁修远踏入大教堂。 此时，这座可以容纳近万人的大教堂，早已人满为患。 虔诚信徒、门阀权贵、教会成员……在祈祷席上构成一扇泾渭分明的三色环。 在牧师的引导下，宁修远随同众多主教，在祈祷席最前排坐了下来。 宁修远扫了一眼，发现拜伦牧首没来，心中不免生出一丝孤独。 周围的熙熙攘攘，恍如来自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 在孤独的等待中，祈祷席愈发热闹。 宁修远也终于看到了勉强算是熟人的熟人——奈德哈半神。 不过，祂的位置更靠近布道台。 “隆——” 上午九时，阿贝大教堂大门轰然关闭。 圣骑士团副团长——贝西墨大人，走上布道台，开始宣读信仰。 从“伟大的黎明之神将哈灵顿王国子民从受苦受难的泥潭地狱中救赎；”到“在黎明之神圣光照耀下，哈灵顿王国延续千年的光辉历史”，最后至“卢克王子在黎明之神的感化下，将加冕为王的正确性”。 一番慷慨陈词之言，引来无数狂信徒的高呼呐喊。 “我主虔诚的羔羊啊，欢迎我们未来的国王卢克陛下的到来！” 在贝西墨副团长的高呼声中，关闭的殿门再次缓缓打开。 门外，在王室卫队的护送下，骑着重型挽马的卢克王子，身着盛装，穿过人群，在大教堂门前翻身下马。 在侍女的引领下，昂首挺胸龙行虎步迈入阿贝大教堂。 这一刻，祈祷席间上至牧首，下至平民，皆齐齐站起，欢迎他们未来的国王。 宁修远亦随着众人，起身瞩目。 看着脸上抑制不住喜悦的卢克王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荒谬之感。 初入超凡之路时，他就曾奇怪一件事情。 既然超凡者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统治阶级，为何还要留下王室权贵？ 即便是培养代言人，也无需如此麻烦。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羔羊，始终是羔羊。 思绪纷杂中，卢克王子走至前排，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这是哈灵顿王室专用圣油。 据说，配方可追溯至斯图亚特王朝，其中每一味香料都弥足珍贵，无人可仿。 嗅着异香，宁修远脑海中浮现出范伦汀娜的身影。 这位痴迷权势的野心家，此时定然蜷缩在角落中，默默品尝着蚀骨挠心的失败和痛苦。 “咦——” 轻微的骚动声打断了宁修远游离的思绪。 他抬眼看去，只见一群侍者高举王冠托盘，在贝西墨身旁停下脚步。 这一幕，令不少做过功课的见证者惊呆了。 加冕仪式，不应该是由教宗大人主持吗？怎么轮到了圣骑士团副团长？ 但这点骚动并未引起波澜。 因为神职成员沉默； 贵族官吏以教会马首是瞻； 至于虔诚信徒？ 这几乎是他们此生中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见证加冕仪式，激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质疑？ “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是谁？” 贝西墨半神开了口，压过教堂里些许质疑。 “我是麦伦·哈灵顿的子孙，日月的兄弟，黎明之神的眷者，特里维康、迪恩、哈灵顿等王国的统治者，未尝败绩的超凡骑士，黎明信仰的坚定守护者，我主亲选的笃信者，哈灵顿的希望和慰藉——卢克·哈灵顿！” “我的孩子，你是否永远信仰伟大的黎明之神？永生永世永葆忠贞，无论生死？” “是的。” “你是否愿意守护你的公民，为了他们的信仰、尊严、正义而战！” “愿意！” “哈灵顿的高贵血脉，曾在瑟维斯与先知光辉下戴上荆棘王冠的先王子嗣，如今汝亦将沐浴圣光，蒙恩信仰。汝主黎明之神将万民交予汝手，汝亦将成为万民毋庸置疑的国王！” 贝西墨朗声宣布。 卢克王子激动的抿紧嘴唇，匍匐跪下。 在万众瞩目中，贝西墨取过黄金王冠，戴在卢克王子头顶。 偌大的大厅中，一片安静。 无数人见证着这改变历史的一刻！ 同一时间，这个消息亦在教会恐怖的传播力下，传遍哈灵顿王国，乃至哈灵顿实际控制区。 那徜徉在人心中的震颤，以及徘徊在历史中的惯性扭曲，在这一刻汇聚成惊涛骇浪，涌向哈灵顿都城——阿贝。 恍如倒挂的银河，灌入贝西墨体内。 这一刻，阿贝大教堂祈祷席前排的高级神职成员，皆满脸复杂的看向贝西墨。 他们亦将见证历史。 蓦然，贝西墨睁开眼睛，星眸流转间，落在侧边祈祷席前排阿瑟斯身上。 “阿瑟斯主教，你曾言，可窥未来，现在可敢窥闻我的未来？” 声落，无数道目光汇聚而来。 那是一张张错愕面庞！ 莫说信徒权贵，便是神职成员，亦一脸惊疑不定。 “当然。” 宁修远没想到，贝西墨会在这种场合下当众点名。 心中陡升三分恼火。 如果他没猜错，贝西墨这是逼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答应也得答应。 “好！” 赞许声中，一名侍女，早有准备的捧着一份信纸和鹅毛笔，悄无声息走到阿瑟斯面前。 在众人一脸茫然中，贝西墨笑道： “感谢你曾经的拒绝，让我于羞愧中重拾信仰，我将抱着原罪之躯，以虔诚之心，恭迎主的圣光！主亦必将眷顾着祂的虔诚羔羊。” “写下你的预言吧，阿瑟斯！” 这一番话，令大教堂一片死寂，除了少数人，无人能听懂贝西墨所言深意。 不过，祂让阿瑟斯写下预言，众人倒是听懂了。 在众人惊疑不定中，宁修远没有迟疑。他抚胸致礼，捏起鹅毛笔，在信纸上刷刷刷写下一行文字。 “这……” 预言书写刚刚过半，教堂里骤然传来一片惊叹之声。 只见贝西墨半神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凭空悬浮而起。 无尽光影在他周围扭曲徘徊，那是恶魂的咆哮，亡者的哭丧，神灵的呓语，大地的低哝！ ——他竟然在这一刻，以不可知方式服下高位特性，晋升天使！ 宁修远抬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将最后一个字补完。 真是好算计啊！ 无论他预言结果如何？ 祂成功，则万事大吉！ 祂失败，他宁修远都将背负教会同僚异样眼光，甚至众叛亲离。 因为他若预言成功，贝西墨却晋升失败，他的个人能力，无疑将遭到质疑和嗤之以鼻。 若他预言失败，贝西墨失败，他亦将饱受讨伐。 因为他本可以提醒贝西墨半神，却选择拒绝，如此自私自利谁愿意深交？ 思绪流转间，宁修远丢下鹅毛笔。 抬首看向悬浮于空的贝西墨半神。 他不知道，这是贝西墨半神晋升前的背水一战，故意以此激励自己？ 还是恶意戏弄，乃至另类超凡仪式。 但他知道，贝西墨完全将他的个人利益抛掷于外，已然该死。 “天使！妈妈，我看到了天使！” “我的主啊，这是祢的神启吗？” “神迹！神迹啊！” 祈祷席骤然沸腾起来！ 悬浮于空的贝西墨身边，突然冒出两名背插洁白小翅膀的小天使。 它们嬉笑着，环绕着，光洁翅膀上洒下点点星光，将贝西墨点缀得如同神降人间。 悠扬的音乐，从它们体内传来，洒遍大教堂！ 抚慰着信徒惊骇之心，令他们平静、安详、欢喜。 “……天使！” 宁修远旁边传来因为震撼而失声沙哑的低呼。 或者说，所有神职成员皆震撼住了。 有人失声惊呼； 亦有人震惊失语。 ——因为这一幕意味着贝西墨半神成功晋升天使位格！ ——这是黎明之神送下的祝福！ 在无数神职成员羡慕、敬畏、狂热的目光中，贝西墨缓缓从台上落了下来。 双脚沾地的那一刻，两只光着屁股的小天使嬉笑着，盘旋着，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贝西墨缓缓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如临幽冥地狱。 在祈祷席上，那哪里是虔诚愚蠢的信徒？ 那分明是一头头贪婪扭曲，血贯双眸的恶畜，正磨牙吮血，虎视眈眈的看着祂。 在那祈祷席下，藏着无数剥皮鬼物，正歪着脑袋，窃笑讥言的打量着，议论着，似乎在讨论该如何吃了祂。 但相较于这些魑魅魍魉，那从无尽虚空中传来的呢喃，才是真正的恐怖，令他近乎崩溃。 他闭上眼睛，微微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 眼前地狱画卷消失不见，入眼的是信徒们的狂热目光。 “我看到了神！” 贝西墨环顾四周，开口道。 哗—— 安静的祈祷席顿时一片沸腾，无数信徒愈发狂热，激动得面孔扭曲，宛如恶鬼。 许久才安静下来，众人再次眼巴巴看向贝西墨。 “神说，我将祝福每一位虔诚羔羊。” 声落，祈祷席再度沸腾起来。 “呜呜……” “主啊，我的主啊，感谢祢的祝福！” 无数信徒又哭又笑起来，有人高呼赞美之词，有人虔诚祈祷赎罪，还有人高呼主之荣光。 在一片沸腾中，贝西墨半神转身向教堂后方走去。 这一刻，祂似乎忘了阿瑟斯的占卜。 也不得不忘！ 晋升天使位格的祂，力量已然可以触及宇宙深处，祂看到了无数不该看到的画面，亦听到无数不该听到的呢喃。 有的充斥恶意； 有的无心传出。 宇宙的本质，更是令祂濒临崩溃。 祂必须得尽快稳定下来。 …… 贝西墨走了，这场盛大仪式也随之谢幕。 有人却记得阿瑟斯的占卜。 “阿瑟斯主教，不知你的占卜结果是什么？” 一名红衣主教笑着问道。 他的话，顿时吸引无数人的好奇目光。 不等宁修远有所动作，信纸已经飘出托盘，飞向一位半神牧首。 在信纸飘起的刹那间，占卜箴言随即曝光而出，亦令逐渐平息下来的黎明教会，一片哗然。 ——神登天使，俾使崩离。 第两百八十五章 诘难 在万众瞩目中，信纸飘然落入半神马尔茨牧首之手。 祂捏住信纸一抖，目光扫视间，轻声读道： “神登天使，俾使崩离！” 声落，坐在祈祷席前面的神职成员们面面相觑起来，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不定之色。 马尔茨牧首抬首看向宁修远，问道：“阿瑟斯主教，这占卜箴言是什么意思？” 宁修远平静回道：“很遗憾，我也无法准确解读。” “哼，这是无法解读？还是恶意诅咒？” 一道尖锐的质问之声，令场间气氛骤然一肃！！！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圣骑士团灰衣神甫，正一脸冷漠的质问着宁修远。 此时，宁修远满脸惊愕之色。 不是错愕于对方的发难，而是惊愕于对方为什么发难？ 他在哈灵顿的人际关系，可以说十分简单，虽没有多少朋友，但自认为也没有什么仇人。 在阿贝更是孑然一身！ 对方为什么发难？ 因为他插手露西亚之事？ 还是这是急着向新晋天使贝西墨表忠？ 在宁修远思绪急转中，就听那灰衣神甫又道： “神登天使，俾使崩离，这句占卜箴言还用解读？这分明是在说贝西墨半神大人晋升天使之举，必使其分崩离析！” 声落，祈祷席间顿时一片哗然！ 如果按照灰衣神甫的字面直解，阿瑟斯等于预言贝西墨半神将晋升失败。 但事实上贝西墨已然成功晋升。 甚至获得黎明之神的祝福，降下小天使奏乐。 如此说来，阿瑟斯要么是预言失败； 要么是心怀歹意！ 想到这，众人看向宁修远的目光顿时复杂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大家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在超凡世界，要么预言结果十分模糊；要么根本无法预言；很少会出现预言箴言清晰，但结果却完全背离的情况。 第三种极端情况的出现，往往都是遭到了人为干扰，乃至欺诈。 放眼世界，谁能在黎明之神的眼皮下，干扰乃至欺诈预言结果？ “阁下说的对，我确实心存歹意！” 宁修远面无表情道。 “什么？” 祈祷席先是一静，倏尔沸腾起来。 众人满脸愕然而不可思议的看向宁修远。 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承认？ 阿瑟斯出乎意料的反应，甚至令灰衣神甫剩下腹稿生生憋在喉咙中，好不难受。 “我的主啊，请原谅我的私心！” 宁修远没有看向同僚，反而看向布道台之后的黎明雕像，抚胸忏悔起来。 “贝西墨副团长曾找我占卜未来，我却将其拒绝，因为我胆小，怯懦，恐惧！” 祈祷席间的神职人员听到这，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贝西墨之前竟然已经找过阿瑟斯？ 那祂晋升之前的询问，又算什么？ 大庭广众之下逼宫吗？ 想到这，不少人内心顿时不舒服起来。 因为人们在看待某一件事时，会下意识通过相同的标签，代入某一角色立场。 譬如：丑媳妇很难代入婆婆立场。 因此相较于贝西墨立场，大家更多的是代入阿瑟斯立场！ 试想，如果一位即将晋升天使的半神，大庭广众之下逼宫自己，自己又作何感想？ 在大家思绪万千中，就听阿瑟斯又道： “占卜未来是我撬动外神格赫罗斯权柄的力量，窥见格赫罗斯那不可名状之貌，是我挥之不去的恐怖！” 众人听到这，愈发惊讶起来。 心中疑惑一扫而空。 难怪堂堂圣骑士团副团长要屈尊请教五环超凡者阿瑟斯，占卜未来？ 原来阿瑟斯可以撬动外神格赫罗斯的力量！ 如此说来，阿瑟斯拒绝占卜，也就不足为奇了。 “直到我听说，贝西墨大人乃是为了晋升天使，我才羞愧发现，我的自私怯懦，将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后果。” 说到这，宁修远眸光忽然闪烁起来，眼眸深处尽是出乎意料的震骇。 他下意识垂下眼睑，掩盖眸中情绪，同时修改后半段赎罪之言。 “感谢贝西墨大人给我机会，让我不至于活在惭愧之中，我的主啊，请宽恕我的私心吧！” 虔诚的忏悔声，在教堂内幽幽回荡。 对于权贵乃至虔诚信徒来说。 他们根本听不清黎明教会神职成员在说什么？ 只能呆呆看着，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甚至已经有神甫开始疏导他们离开。 但对于黎明神教的神职成员来说，阿瑟斯的忏悔已经说明了很多东西。 不少人甚至已经同情起阿瑟斯。 能够撬动外神格赫罗斯的力量，看似强大，但此时俨然已经沦为诅咒。 用，就要承担无法预估的风险； 不用，那忍受同僚的指责和欺压！ 两难啊！ “阿瑟斯，请解释你的占卜箴言。” 灰衣神甫脸色铁青，只能抓住这唯一痛点施压。 “好了！” 场中传来一声呼喝！ ——是奈德哈半神。 “占卜者不知箴言含义，这很正常！阿尔弗列德，将你那颗富有正义之心放在邪恶异端身上吧！阿瑟斯与你同是弗朗西斯教区出身，既为同僚，何必相逼，若有异议，可上诉宗教裁判所裁决，莫要让自己信德有亏！” 声落，那名叫阿尔弗列德的灰衣神甫脸色顿时一僵。 宁修远闻言亦恍然大悟。 难怪这厮针对于他，听奈德哈半神暗示，这是因为我抢了本属于他的弗朗西斯教区主教之位？ “奈德哈大人，事关贝西墨大人晋升，阿尔弗列德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一点疑惑便上诉宗教裁判所，这究竟是阿尔弗列德苦苦相逼，还是祢欲闹大此事？” 又一道声音在教堂中响起。 这人宁修远并不认识，不过，看他一声白衣神袍，胸挂圣骑士团勋章模样，显然也是半神之尊，正在护短圣骑士团呢！ “行了，贝西墨既然已经成功晋升，何必再生睚眦？” 马尔茨牧首站出来和稀泥！ 奈德哈抚胸，不再多言。 他之所以帮阿瑟斯，与其说是帮理，不如说是担心阿瑟斯因为此事，耽误了祂的围猎行动。 正当双方和解之时，大教堂后方陡然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只见一支圣骑士团成员，满脸严肃涌入，迅速将大教堂包围起来！ “哐当！” 正在疏散民众的教堂大门也随之轰然关闭！ “嗯？” 祈祷席上众神职成员一脸错愕，面面相觑。 “这是？” 奈德哈更是眉头一皱，圣骑士团已经嚣张至斯？这是要动私刑？ 不等祂开口质问，只见一身金色神袍，头戴三重冠的教宗大人，手持黄金大天使牧杖，在教皇卫队的簇拥下，踏入大教堂！ “教宗大人！” 看着连加冕仪式都未出席的教宗大人，突然现身！众人再愚蠢，也意识到发生大事了。 教宗大人走到布道台前，环顾四周，郑重宣读一个注定震惊黎明神教的消息！ “贝西墨天使刚刚迎来人生的终点，享见伟大的黎明之神！” “什么？” “贝西墨大人……” 失声惊骇之声方起，无数目光齐刷刷看向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 他的占卜箴言，竟、竟然应验了？！！！ 第两百八十六章 失控 大殿幽静，人心澎湃。 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阿瑟斯亦一脸惊愕的看向教宗大人！ 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果。 “教宗大人，祢的意思是……贝西墨天使死了？” 奈德哈一脸急切确认道。 贝西墨成功晋升，给了祂莫大鼓励，若是贝西墨晋升之后，还是死了，对祂打击不言而喻！ 黎明教宗满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令大殿惊疑不定的情绪得到了肯定，换来的却是更加荒谬的震撼！ 成功晋升天使、获得主之祝福的贝西墨，竟然死了？ 这、这怎么可能？ 堂堂天使之尊，神之左右手，怎么会死？ “神登天使，俾使崩离！” 一声呢喃声传来，旋即化为愤怒咆哮： “阿瑟斯，这箴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尔弗列德豁然离席，血贯双眸的怒视阿瑟斯，唳声质问。 这极其失态之举，并没有引来训斥之声。 甚至连黎明教宗，亦一脸凝重的看向宁修远。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亦齐刷刷看了过来。 宁修远抬首，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他脸上涂抹出几分惊恐，几分茫然，还有几分恍然。 他脸色苍白，咬牙道：“我不知道，我曾经解读过占卜箴言，换来的却是谬以千里的答案。” 宁修远的表现，落在众人眼中，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恍然。 占卜者不代表能解卜。 在贝西墨成功晋升天使的情况下，他依旧未对自己的占卜做出辩解，便足以说明，这就是他的占卜结果。 只是连他都很茫然，为什么会占卜出这个结果？ 现在看来，他的占卜没错。 神登天使，俾使崩离。 这句占卜中并未说贝西墨会晋升失败，只是看意思，显然在警告贝西墨大人，一旦晋升天使，结果恐怕不妙。 这似乎是一句万金油占卜。 因为它并未说贝西墨何时崩离死亡？ 也许刚刚晋升便死？ 也许是一千年后，甚至一万年后！ 不，不对！ 莫说一千年，甚至一年后阿瑟斯可能都窥探不到，他这句占卜就是暗指当下。 另外，从整句话来看，神登天使的“神”，或许并不是指“半神贝西墨”。 而是一种不可言传的意向。 “神”登“天使”本就是一种降格，这种降格必然会引发崩塌。 换言之，从整体解读来看，贝西墨也是凶多吉少。 不过，反过来看，它似乎又印证了贝西墨必然能成功晋升。 至于如何解读，就全靠个人理解了。 该死的箴言！ 在场神职成员没有蠢货，在既定结果下，大家很快对占卜箴言，有了无数新解读。 然而，越解读大家便越震撼，越震撼便越想解读透彻。 难怪贝西墨半神晋升前，要找阿瑟斯占卜，原来他真有大本事！ 一时间，无数人看向宁修远的眼神变了，悲伤的眸光下，掩藏的是炙手可热的热切。 有贝西墨的前车之鉴，大家再次对待占卜箴言定然会十分谨慎。 如果能拿到阿瑟斯占卜箴言，那在关键时候，无疑等同于……神眷！！！ ——外神·格赫罗斯的眷顾！ “贝西墨天使殇于失控，不过，我从镜像中看到，贝西墨天使冰消澌解时，曾见过一个人……” 黎明教宗的话，将众人震惊思绪拉回现实，却令众人思绪愈发骇然。 大家下意识抬头看去。 正好看到黎明教宗那双充满智慧双眸，正冷冷扫过众人。 “我的镜像已经全部记录，现在站出来，坦诚交代，或可免于地狱惩罚。” 这！ 所有人再次傻眼了。 贝西墨天使，竟然是死于刺杀？ 谁能杀了天使？ 谁又能在神的注视下，在阿贝大教堂杀了天使？ 即便能，杀半神岂不更加保险？ 何必等到晋升之后？ 还是说，这是故意趁贝西墨天使晋升未稳，这才痛下杀手？ 也不对啊？ 若真有超凡者闯入，阿贝大教堂怎么会察觉不到？ 众人顿时越想越糊涂。 不过，依旧有少数灵性敏锐之辈，意识到什么。 一时间，惊疑不定的气氛，在大教堂中蔓延。 “看来这是不愿意站出来了？” 黎明教宗微微吸了一口气，众人脚下骤然一轻，宛如掉入一座镜湖之中。 引来无数权贵，乃至虔诚信徒的惊呼。 不过，他们的呼声，已然被隔绝。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此时每一个人都处于一面可以看到彼此的镜子中。 能够沟通，全凭教宗意志。 在众人惊疑不定时，却猛然发现教宗大人不见了。 贝西墨天使，赫然出现在布道台上。 ‘神说，我将祝福每一位虔诚羔羊。’ 熟悉的声音，再度在教堂中响起，众人这才恍然，这是镜像残影。 降下祝福的贝西墨天使，转身离去。 众人目光移形换位般，追随在他的身后。 偌大的镜像世界安静了下来。 静的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跳声！ 因为他们将见证天使之死。 初时，贝西墨天使一切如故，当祂刚刚走出大教堂后门，踏入连接后殿的廊桥时，一名骨瘦如柴的小男孩突然跑了过来。 这一幕，令众人呼吸为之一窒。 所有人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小男孩。 事实上，贝西墨天使表情也严肃起来。 “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小男孩走近，摊开手掌，露出一枚典型用来记载知识的咒文。 这一刻，任谁都意识到，那枚咒文有问题。 但在众人注视下，贝西墨天使在略一犹豫中，竟然一挥手接过咒文。 在他接过咒文的刹那间。 小男孩骤然消失不见！ 恍如一道虚妄的，不存在的幻影。 也就在这时，贝西墨天使突然咯咯闷哼起来，神袍在膨胀，一根根纤细的节肢从背后伸出，撑在廊柱上，宛如倒走的人形蜘蛛。 “咯咯……” 在嘶哑的拐角声中，贝西墨天使猛然翻转身躯，宛如平躺仰天。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我、我终将踏入旧日！” 贝西墨脸上闪烁极致的狂喜！ 那是晋升天使，也不曾拥有的喜悦，宛如洞悉宇宙真理。 不等众人细看，所有幻象齐刷刷消失不见。 众人已然再度回到阿贝大教堂！ 刚刚那宛如泡梦经历，令大殿一片死寂。 纵然是见多了失控，面对贝西墨天使的失控，众人依旧百感交集。 好一会儿，大家才回过神来。 此时，布道台上的黎明教宗，似乎更加苍老一分。 祂双眸浑浊的扫了一眼众人，有些没头没尾道： “都散了吧！米尔恩，随我过来。” “是！” 一名白衣半神越众而出，随着黎明教宗离去。 留 看来，教宗大人也未发现凶手，刚刚那一幕只是打草惊蛇，用来试探殿中众人反应。 可惜，那凶手早已逃之夭夭，那这场闹剧也只能以此收场。 黎明教宗离去后，大家左右看看，万般情绪涌在心头，最终只能一哄而散，各自回家消化。 “主教大人，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请随我来！” 不知何时，杰罗姆悄然走了过来，态度恭敬道。 “嗯！” 宁修远颔首，随同杰罗姆，乘车离开。 穿过祈祷席时，宁修远敏锐注意到，一些神甫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善后事宜，比如：清除信徒们的部分记忆。 教堂外，依旧人山人海，热闹之极。 看到教会马车，人群更是报以热烈欢呼！ 阿贝大教堂发生的一切似乎和他们无关。 宁修远收回视线，闭眼假寐，心中下意识复盘起这场谋划，看看有无漏洞。 不过，在复盘之前，他本能睁开旧日视野，瞥一眼周围，确定有无危险。 不料，这一眼，却令他眼皮倏然微颤！ 第两百八十七章 镜像世界的支配者 “国王陛下万岁！” “哈灵顿万岁！” 马车外，熙熙攘攘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车厢内，宁修远闭眼假寐，好似依旧沉浸在天使之殇的震撼中。 那在眼睑下蠕动的眼球，就是最好的证明。 马车缓缓驶离阿贝，窗外的嘈杂之声也逐渐淡去，只剩下车轮碾过石板地面的咯咯声，以及骏马摇头晃脑的响鼻声。 刚刚所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 不！ 这就是一场幻梦。 准确的说，宁修远还处在黎明教宗的镜像世界中。 ——在旧日视野下，他赫然发现自己并未离开阿贝大教堂，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教堂彩色玻璃中的镜像时空。 ——黎明教宗还在考验着教会神职成员！ ‘呼，差点大意了。’ ‘幸亏我身具旧日位格，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眼前的镜像！’ ‘这算是模仿我的梦中梦吗？’ ‘也对，天使晋升难度极大，难得有人晋升成功，却惨遭暗算，教会岂会善罢甘休？’ ‘不过，黎明教宗连这等手段都动用了，看来我的刺杀应该十分成功，并未留下破绽。’ 宁修远暗暗自忖着，心中反倒微微松了一口气。 以梦中梦挖掘受审者秘密，确实十分好用。 但用在自己人身上，那可就过分了。 这很容易令教会离心离德！ 毕竟谁没点秘密？ 便是没有秘密，谁也不想拉屎撒尿都被人暗中观察着。 ‘等等，莫不是仅有我一人？’ ‘还是只有少数被怀疑之人？’ ‘亦或者说镜像审查完毕之后，黎明教宗有能力剥夺这段记忆，彻底抹去这段审查经过？’ 想到这个可能的宁修远，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在超凡世界中，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能以交易审判官，交易特定的记忆知识； 那么以黎明教宗的强大，彻底抹去一段记忆，也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根本无法察觉。 因为这在时间逻辑线上并无漏洞。 思绪至此，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宁修远，再度紧张起来。 他担心教宗抹掉他记忆时，还能从他记忆中窥探到他的秘密。 ‘不！不对！’ ‘黎明教宗如果可以随意截取一段记忆，那么他完全没有必要创造这个镜像世界，直接截取众人事发前一段记忆，即可排除凶手。’ ‘如此说来，黎明教宗即便能截取、抹掉记忆，也需要一个锚点。’ ‘锚点？’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似有所悟。 如果他没猜错，镜像世界的经历就是黎明教宗截取记忆的锚点。 当然，这个猜测的前提是，黎明教宗拥有截取记忆的能力。 也许，祂仅仅是想通过镜像世界来试探凶手。 至于此举会不会造成离心离德之举？ 或许祂另有法门解决。 比如，直接擦除掉镜像记忆。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这个可能，就要把漏洞堵上。’ 宁修远思忖间，交易审判官发动，拟出一份交易合约。 合约内容为：“分身宁修远”将自己部分敏感记忆，租赁给“本体白色蠕虫”，同时通过暴君力量，扭曲现存记忆。 当分身宁修远回归现实时，租赁合约随即解除，归还记忆。 ‘不过，即便是交易了记忆，也必须得尽快打破镜像世界，否则以我的性格，肯定会怀疑记忆的真实性。’ 思绪落，宁修远当即以交易审判官的名义，“宣判”这笔记忆交易成立！ …… …… ‘没想到贝西墨竟然死了？” “呼，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祂的报复。’ ‘否则祂要是活下来，即便懒得理我，一个不冷不淡的态度，也足以影响无数人，阿尔弗列德就是最好的例子！’ ‘唔，双重冠应该落入教宗大人之手，感谢我主眷顾，在教宗手里总比在贝西墨手里强多了，至少还有机会获取！’ ‘不知这得需要多少功勋？’ 出城的马车里，宁修远面无表情，心中却庆幸着贝西墨天使的死亡！ 人性之自私暗面，在这一刻一览无余。 回到修道院，宁修远遁入梦境黑市，搜寻可能在机械亡灵神国用得上的超凡物品。 在离开梦境之地时，刚刚走到现实的他，表情忽然一僵。 他狐疑的打量着周围，神色阴晴不定起来。 穿梭梦境之地，令他忽然想到了“梦中梦”，进而怀疑眼前的一切会不会也是一场虚妄的泡影？ “诞生于空间深渊的寒意，酝酿在黑夜源井的灰白，源自星际深处的冰冷，伟大的亚弗姆扎，i?!！nyarthotep！注视祢卑微的信徒吧！” 鲜为人知的亚弗姆扎祷词，在房间内幽幽响起。 这诡谲之音犹如可怖的恶魔之手，撕裂世界。 “咔嚓——” 在清脆的宛如玻璃破裂声中，眼前触手可及的墙壁、桌椅、壁画……骤然裂开！ “这——” 宁修远大惊失色。 “不愧是梦中梦的执掌者，这么快便发现了我的镜像世界。” 黎明教宗苍老的声音，在宁修远耳畔响起。 听闻此声的宁修远，脸色苍白。 不等他思绪翻滚，四分五裂的世界蓦然化为一道刺眼白光，填满他的视界，乃至灵魂。 待白光敛去，阿贝大教堂再次印入眼帘。 “果然……” 宁修远看着布道台上的黎明教宗，感受着回归的记忆，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 他在镜像世界中故意扭曲的记忆，依旧保留了下来。 换言之，他的记忆并未遭到窃取。 黎明教宗的布局似乎只是一场“镜像版的梦中梦”，一切都是他多虑。 想到这，宁修远不动声色间，跃出时间长河，眺望一眼过去。 待确定确实未被未知力量影响之后，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都散了吧！米尔恩，随我过来。” 似曾相识的话语，令宁修远心神一晃，差点以为陷入“梦中梦中梦”的循环中。 好在旧日视野的惊鸿一瞥，令他确定了真实。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 周围神职成员皆脸色凝重，不知是震惊于贝西墨之死，还是震惊于镜像世界？ “主教大人，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请随我来！” 在思绪徜徉中，杰罗姆悄然走到宁修远身边，毕恭毕敬道。 “嗯。” 宁修远颔首，起身离去。 …… …… “米尔恩，贝西墨天使之死，祢有什么想法？” “教宗大人，这件事太过复杂，没有足够的线索之前，我的任何揣测，都有可能是凶手的误导！” “祢能保持这份冷静，十分难得！这是那个傀儡男孩的镜像自我，贝西墨之死就交给你来调查了！” “是！” 米尔恩脸色发白，但还是颔首应诺。 “愿我主眷顾着你！” 黎明教宗站住脚步，抚胸祝福。 米尔恩颔首回礼，再抬首时，教宗大人已然消失不见。 “该死！” 无人可闻的暗骂，在灵魂深处回荡。 米尔恩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能神不知鬼不觉在黎明神教总部杀人的存在，定然十分可怕！ 说不定，本身就是神之左右手——天使。 让他调查此事，这不是找死？ 但教宗命令，祂不得不从！ “等等！” “教宗大人可不是蠢货，祂必然也猜到了这一点，那么祂的目的是什么？” 思绪流转间，米尔恩隐隐揣测到教宗大人的深意。 …… …… 与此同时，消失的黎明教宗，徘徊在瓦片流光中，漫步在玻璃反射里，徜徉在眼球潋滟下…… 在刹那间，踏遍全城，找到凶手男孩的母亲。 祂拨动镜面世界，看着无数个男孩母亲在镜面中的生活，最终悄然离去。 再度出现时，已然出现在私人镜像领域。 这座镜像领域很小，只是一座逼仄拥挤的六面镜。 不过，身处其中时，它又很大。 六面镜映照出无穷多的黎明教宗。 “英格兰姆，你见过没有镜像自我的人吗？” 黎明教宗看着无穷镜像自我，开口询问道。 ‘没有！’ ‘哈哈哈，你是白痴吗？怎么会有人没有镜像自我？’ ‘完了完了，我们伟大的教宗大人、镜像世界的支配者、黎明之神的使徒——英格兰姆疯啦！’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是不是自由了？’ ‘白痴，祂要是死了，我们都得死！’ ‘不不不，我可不想死，快救救祂！’ 六面镜中的黎明教宗陡然活了过来，它们叽叽喳喳，或嘲笑，或辱骂，或恐惧，或癫狂。 看起来宛如人之念头，复杂多变。 “是啊，我活到现在，从未见过谁没有镜像自我，但我今天见到了。” 黎明教宗浑然不在乎镜像自我的嘲讽，满脸震撼而茫然的感慨着。 声落，叽叽喳喳沸反盈天的镜像自我，陡然安静下来。 它们惊恐而僵硬的转动脖颈，看向黎明教宗！ “他就像是唯一的真实，不存在任何虚妄。” 黎明教宗皮肤泛起了银色，宛如镜面背后的涂层，无数镜像自我闪烁在祂的面孔上，看起来就像是无数自我的重叠。 ‘醒醒！’ 黎明教宗的无数镜像自我齐声呐喊，将镜外本我唤醒。 “嗞——” 黎明教宗犹如爬上岸边的溺水之人，贪婪的鲸吸一口气，眼神恍惚中，在无数镜像自我的锚定下，宛如重新找回本我。 祂的皮肤逐渐恢复正常，只是眼中的茫然和惊恐尤在。 这一刻，贝西墨天使之死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没人知道，今天这场发现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在鲜为人知的镜像世界中，人人都存在无数个镜像自我。 它们是本体的投影。 或者说，三维生物的二维投影。 只是这些镜像自我受限于本体生命尺度的渺小，以及出现时寿命的短促，无法拥有自由，更无法拥有智慧。 黎明教宗的力量，赫然可以赋予这些镜像自我智慧、乃至自由。 在调查贝西墨天使之死时，祂只需要唤醒众人镜像自我，观察它们本能的延续本我活动，即可判断出凶手。 这点，除非拥有镜像权柄，否则根本无法察觉。 但祂在唤醒阿瑟斯的镜像自我时，失败了。 阿瑟斯有镜像，但所有的镜像都是虚妄的、伪真的、彻底不存在的。 在这个宇宙，他似乎就是唯一的真实。 这个发现，彻底颠覆了黎明教宗的认知！ 据祂所知，即便是伟大的三柱神犹格索托斯，在不同维度亦有无数投影。 传闻，那些伟大的、颠覆历史的、改变种族未来的巫师、艺术家，乃至思想家，都是祂在不同维度的投影。 事实上，也只有犹格索托斯这样拥有厚重本我之神，才能投影出无数优秀个体。 这样的存在都有投影，阿瑟斯为什么会没有？ 即便是镜像自我，也可以投影出镜像自我，就像祂周围六面镜中无限重复的镜像。 如此说来，阿瑟斯这是被更加强大的存在封印了？ 谁能封印他的镜像自我？ 黎明之神？ 还是说，阿瑟斯就没有镜像自我？ “呼……” 黎明教宗深深吐了一口气，强行止住思考的念头，因为再思考下去，祂会发疯，甚至失控。 “或许这就是我主召唤他而来的根本原因。” 这一刻，黎明教宗终于认识到阿瑟斯的特殊。 也深刻理解那荒唐而不可理喻的神谕！ 神，终究是神！ 沉默许久，黎明教宗将这个隐秘发现，封印在灵魂深处，思考起眼前问题。 ——贝西墨究竟是谁杀的？ “不管怎么说，贝西墨之死应该和阿瑟斯无关，那时候他正在应对阿尔弗列德的诘难，没有能力操控一具幻影。” “即便有能力，也无法定位贝西墨的位置。” “他在镜像世界中的表现也说明了这一点！” “倒是那枚咒文……什么咒文能够令天使失控？” “看来得找人服用贝西墨的超凡特性，窥探临死前的秘密了！” 思绪徜徉间，黎明教宗有了主意。 每一份超凡特性，都烙印着前任主人的精神烙印，在服用的刹那间，更可以看到最深的记忆，且多半是死前记忆。 那么找人服用贝西墨天使的超凡特性，理论上，应该可以窥探到祂临死前的秘密。 …… …… 回到修道院住所，已是午时。 享用过午餐之后，宁修远便冥想起来，等待奈德哈半神的召集令。 此时，他也终于能静下心来，复盘刺杀贝西墨天使行动。 其实，他与其说是刺杀贝西墨，不如说是坏其心智，崩其信仰！ 那名接触贝西墨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他欺诈依耶塔心病而出的小马洛里。 呈送而出的咒文，正是衔尾蛇途径咒文。 他相信，贝西墨有能力判断出这条超凡知识的真伪！ 当祂判断而出的那一刻，也就是祂信仰崩塌之时。 但仅此还不够，宁修远还慷慨的送上“逆衔尾蛇途径”知识。 这等于令贝西墨拥有补全自己超凡之路的可能！ 但宁修远真的会那么慷慨？ 不！ 他隐藏了一个关键知识： ——一旦服用高位特性，从此将不可降格。 不知道这点的贝西墨，在尝试补全自己超凡特性时，必然会选择更容易获取的普通超凡特性。 或者说，祂想以高位特性弥补，也没有这个可能。 因此当祂弥补之时，就是祂失控之日。 只是宁修远没想到，贝西墨晋升之后的状态，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他埋下的暗雷还没爆炸，明面上的阳谋就直接令他失控而亡。 反倒打宁修远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在他计划中，贝西墨失控时，他早已不在阿贝，那么嫌疑目标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这也是他留下那句模棱两可占卜箴言的根本原因。 ‘完全就是一场毫无收益的计划啊！’ ‘若说有，也就是避免了以后的麻烦。’ 宁修远心中感慨着，亲手杀死一位天使，不能说没有成就感，但实际上并不强烈！ 毕竟他连旧日支配者都杀过，区区天使又算什么？ ‘话说，贝西墨既然已经死了，祂的超凡仪式理论上也就没必要再保留，为了避免社会动荡，教会应该会纠正错误，范伦汀娜极有可能逆风翻盘加冕为王！’ ‘我要不要提前通知她一下？’ 第两百八十八章 众叛亲离的范伦汀娜 七月，纁夏之末，秋荼网密。 范伦汀娜呆呆的坐在月台上，看着窗外母亲在世时，亲手为她设计培育的花圃怅然出神。 远处加冕仪式的狂欢声，宛如最无情的讥口，喋喋不休的嘲弄戏谑着她的狼狈。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这夏末秋初之枝叶。 看似繁茂，实则已经陷入衰败。 不可逆转，凋零为泥。 她终将从高高在上的公主，跌入凡尘，碾落成尘。 兄妹反目，众叛亲离。 是她眼下最真实的写照！ 王室斗争的失败，造成的影响不至于失去王位，甚至连令曾经支持她的母系贵族都对她忌惮起来。 很讽刺，但也很现实。 因为失去王位的她，只剩下“一世荣耀”。 想要世袭罔替下去，必须得想办法获取爵位，或者继承爵位。 她的弟弟卢克国王或许会赐予她新的爵位，但她能肯定，多半是男爵、子爵之类低级爵位，既是羞辱，也是剥夺她王位顺位继承权。 所以她只能想办法继承爵位。 父亲的王位，已经被卢克继承； 她还能继承的只有母系家族的爵位。 理论上，母系家族爵位已经被她表兄弟继承，她虽然有继承权，但顺位次序太靠后，基本不可能有继承希望。 偏偏卢克王子的继位，打破了嫡长子继承制。 顺位继承法，已然遭到撼动。 以她依靠王室公主身份经营而出的影响力、以及财力，还是有很大可能获取母系家族成员的支持，继承母系家族爵位。 这也是她表兄弟，忌惮她的根本原因。 此时的她，说是孤臣孽子，一点也不为过。 ‘或许自杀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范伦汀娜逃避着想着。 她还有终北大陆为退路。 只要副体自杀，她随即能在主体复活。 以她在《真实圣典》中的地位，多少也能混个牧犬身份，从此主攻超凡之路。 若足够幸运，有朝一日踏上半神位格，这无疑比区区一个傀儡国王更加荣耀！ 话是这么说，但……真的好不甘心啊！ 她尚未从娘胎中诞生时，就已经为继承王位做准备。 母亲在她身上投入了巨大精力财力！ 她从小就活得战战兢兢，每一杯果汁，每一份食物，都得等仆人试毒之后，才能享用。 她清楚记得，小时候摔了一跤，跌得头破血流。 然后照顾她几年的女仆就消失了。 她哭着喊着找了许久，也未曾找到。 从此，她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身边女仆突然消失。 她活得如此辛苦，就是为了能够亲手掌控生活。 结果呢？ 亲弟弟背叛她，表兄弟也要忌惮她。 她还剩下什么？ 连权力都没剩下！ 极致的萎靡席卷范伦汀娜身心，令她丧失了往日精气神儿。 “唔——” 忽然范伦汀娜眼前一黑，继而又恢复如常。 ——伟大的真实之人在召唤她。 范伦汀娜精神微微一震，脚步略微有些踉跄的离开了月台。 …… …… 光明罹难，黑暗永存。 在熟悉的窒息感中，黑暗再次统治了范伦汀娜的感官。 ——她再次在主体上复活。 “范伦汀娜，见过伟大的真实之人！” 范伦汀娜握拳抚胸，声音却陌生的难以置信。 “我的眷者，看来失败的痛苦正吞噬你的斗志，折磨你的灵魂。” 以猪鼻面具形象示人的真实之人，端坐在无垠黑暗之中，祂声音飘忽，不辨情感。 范伦汀娜抚胸弯腰，脸色黯淡，不争不辨。 “或许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你终究只是一介凡人，失败会令你沉沦痛苦的泥沼中！” 范伦汀娜听到这，蓦然抬起脑袋，那双星眸中饱含不解与愤怒。 “不！伟大的真实之人，我并不畏惧失败，我只是无法理解，明明我一直占据优势，为什么最终失败的却是我？” “优势？”宁修远来了兴趣。 “我是哈灵顿王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有贵族默认的未来国王！” “我从小广交未来爵位继承人！” “我的母亲为我提供了庞大财力，我甚至早早就获得教会赐予的超凡特性，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教会突然要赐予我野兽聆听者，将我放逐权利中心？” “我以为这是萨利克法典的复辟，是我的亲叔叔阿德莱德公爵想要继承王位！”（第82章） “但他死了！” “我以为再无阻力，我以为我只要恢复离开时的影响力即可顺位继承，但我没想到……” 说到这，范伦汀娜满脸痛苦起来。 “呵呵！” 伟大真实之人的声音中，终于泛起一丝怜悯的情绪。 “羔羊，始终是羔羊。我的眷者，你的敌人始终不是你的弟弟，而是贝西墨半神。” 什么？！！ 范伦汀娜骇然抬起面庞，一脸不可思议。 她何等敏锐，一个从未设想，也不敢设想的可能，从她脑海中闪过。 “超凡仪式！” 范伦汀娜失声惊呼！ 难怪明明优势在她，最终却输掉竞争？！ 原来，她一直搞错了竞争对象。 原来，她一直只是一头羔羊，在需要时，随时可以宰杀的羔羊！ “你还有加冕为王的可能，我的眷者。” 真实之人的下一句话，令范伦汀娜一片漆黑的内心，陡然升起一点希望。 “还有可能？” 范伦汀娜敏锐意识到了什么，星眸瞪大，看向真实之人。 “贝西墨晋升失败了？” “不！”真实之人语气古井无波：“祂成功了。” 成功了？ 来自真实之人的肯定答复，令范伦汀娜彻底绝望。 天使？ 何等梦幻的存在！ 那是只出现在圣典记载中的神之左右手。 她唯一见过可能是天使位格的存在，也就黎明教宗一人。 如果卢克加冕为王是贝西墨的超凡仪式，那她永远也不可能夺取王位。 想到这，范伦汀娜浓浓的不甘，沦为无尽绝望。 宁修远平静看着面如死灰的范伦汀娜，不声不语。 绝望是考验信仰的试金石。 说实话，对于创建真实教会，一统终北大陆的他来说，范伦汀娜的重要性，已经大大降低。 即便是作为刺探情报的卧底，消息来源也浮于表面。 这点从他作为地方主教，却优于范伦汀娜知道卢克加冕为王的消息，就可见一斑。 她对于黎明教会来说，终究只是一头头羊。 再忠心的头羊，依旧是羊。 对于宁修远来说，坐不上王位的她，也将彻底失去利用价值。 在极致绝望中，范伦汀娜眸光微闪，好似溺水之人抓到最后的稻草。 “伟大的真实之人，我不明白，我加冕为王的可能在哪里？” “你认为呢？我的眷者。” “卢克加冕为王既然是贝西墨的超凡仪式，祂定然会维护祂的仪式，除非……除非……” 范伦汀娜呼吸急促起来，眼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第两百八十九章 祂要……弑神 脑海中闪过的狂妄之念，令范伦汀娜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但想到二十年来的痛苦，她绝望眼神陡然坚定起来，熊熊燃烧的仇恨，点燃了她的灵魂！ “我该怎么做？伟大的真实之人！” “你觉得该怎么做？”范伦汀娜陡然转变的态度，令宁修远惊讶起来。 范伦汀娜沉默了。 许久，她声音嘶哑道： “卢克加冕为王，对伦理道德的挑衅，是对纲常秩序的霍乱！” “贝西墨以此为仪式，就要承担仪式的代价！” “祂在挑衅整个哈灵顿王国！” “那些贵族的嫡长子们，定然已经看到卢克继位带来的恶果。” “为了他们自己的爵位，无论如何，他们必须得支持我，夺回王位！” “当秩序重新拨乱反正之时，就是贝西墨天使仪式失控之日。” “即便无法继位，我也要把贝西墨天使拉下神坛，让祂坠入无边地狱。” 范伦汀娜血贯双眸的阐述着。 这是凡人对天使的拔剑！ 拔出剑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超越了自我。 “恭喜你，发现神的弱点。” 宁修远笑了！ 这就是范伦汀娜坐上王位的价值所在。 “嗯？” 范伦汀娜怔住了。 神的弱点？ 她说的不是贝西墨天使吗？ 思绪流转间，她陡然瞪大眼睛，瞳孔颤抖起来。 脑海中闪过的念头，是拔剑天使的狂妄，也无法媲及的猖獗放肆！！！ 她惊恐发现，她之前对真实之人的所有猜测都是错的。 祂的目的，也许根本就不是什么超凡仪式。 祂要： ——弑神！！！ 白色蠕虫是她的试金石； 贝西墨天使是她的进阶考验； 黎明之神才是…… 那亵渎的念头，玷污的狂思，令范伦汀娜不敢再思考下去。 但那违背信仰禁区的念头，越是压抑，越是乖戾，越是放肆，越是张扬。 无穷念头，在她脑海中肆虐咆哮。 搅得她灵魂不得安宁。 这一刻，她甚至怀疑，母亲留给她的最大遗产“同胞双生，双体同魂”，乃是真实之人的布局！ 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我的主人，我永远是祢手里的利剑。” 范伦汀娜握拳抚胸，弯下腰杆。 “你这把剑已经露芒了！记住了，即便重拾记忆，也要小心为上。” 重拾记忆？ 范伦汀娜茫然了。 不等她发问，视野骤然一黑。 等她再次苏醒时，已经回到了副体。 “睡着了，忧思过度吗？” 从软榻上幽幽醒来的范伦汀娜，看着墙上指向下午茶时间的时钟，自嘲的笑了笑。 她没想到，她第一次惫懒睡过一整个下午的，竟然是卢克加冕为王的这天？ 不过，这一觉，确实令她舒服多了。 回想这一天的经过，她几乎完全处于浑浑噩噩之中。 她从软榻边坐起，耷拉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她已然众叛亲离。 她可以自杀了事，回归主体，但这无疑会给真实之人怯懦无能的印象。 她副体可以死。 但绝对不能死于自杀。 真实之人未召回她，说明她还有用。 可是接下来，路子该怎么走？ 真的舍下脸皮，抢夺母系家族的爵位？ 范伦汀娜眼神茫然了。 许久，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是哈灵顿王国的公主，伟大的真实之人的眷者，怎么可以如同野狗般，抢夺母系家族爵位？ “妮蒂亚！” 范伦汀娜喊道。 “吱呀——” 大门推开，她的女仆忠心的跑了进来。 “公主殿下！” “为我梳妆！” “是，公主殿下！” 女仆妮蒂亚拍了拍手，一支女仆端着梳妆用具，鱼贯而入。 范伦汀娜离开软榻，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任由仆人的侍候，思绪已然浮想联翩起来。 “备车，去克里斯蒂教堂。” “准备一千万阿司支票！” 待梳妆完毕，范伦汀娜一边吩咐，一边向外走去。 阿贝太大了。 仅靠一座阿贝大教堂，根本无法满足全城信仰之需。 所以在各区皆有分教堂。 克里斯蒂教堂正是皇后区大教堂，也是专属权贵的大教堂。 这座教堂规模不及阿贝。 但装饰之奢华，却毫不逊色于阿贝。 范伦汀娜抵达时，这里一片寂静如夜！ 连往日里喜欢攀比献金的贵妇们，也不见一人。 ‘这是巴结新王了吧？’ 范伦汀娜自嘲一笑，目光忍不住看向王宫方向，她已经能想象到，那座雄伟殿宇中，将是何等的酒池肉林！ “吱呀——” 范伦汀娜推开教堂大门，径直来到祈祷席最前排。 她在最靠近布道台的位置边坐下，双手抱拳抵在下巴，虔诚祈祷起来。 祈祷毕，她取出仆人准备的支票，走到奉献箱面前，将支票投入其中，随即转身离去。 她知道，这一幕一定在黎明教会神甫眼中。 眼下，已经众叛亲离的她，只能依仗教会的庇护。 这笔献金就是她的投名状。 就在她快要走出教堂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公主殿下！” 一声呼喊，令范伦汀娜停下脚步。 “考伯特神甫！” 范伦汀娜转身，看见来人，随即恭敬抚胸致礼。 “主说，凡信仰我者，按照正路而行者，我必使它获得救赎！” 考伯特神甫宣读完圣典，随即一脸严肃道：“你终将获得我主救赎！” “赞美我主！” 范伦汀娜赞美道。 她猜，这是考伯特神甫代表克里斯蒂教堂的一种庇护承诺。 不想，考伯特神甫下一句话，令她瞳孔骤缩，近乎失态！ “今日上午，卢克王子加冕为王，我主虔诚牧犬贝西墨半神亦晋升为天使，随后回归我主怀抱，祂必将带去公主殿下的虔诚！” 这个惊人消息令范伦汀娜如遭雷击！ 不！ 应该说，在她获知这个惊人消息之时，令她重拾亵渎黎明的记忆。 是的！ 她面见伟大真实之人的记忆，遭到了封印。 因为她这把剑已经露了锋芒。 直到现在，她终于重拾记忆。 “噗通噗通！” 咚咚直跳的心脏，压迫着肺部空间，令范伦汀娜近乎窒息！ 此时考伯特神甫看着公主殿下近乎失态的震骇之色，眸中深处闪过一丝满意。 在人生至暗时刻，一笔千万献金，却换来人生的峰回路转。 相信这段救赎经历，对于范伦汀娜来说，必然印象深刻！ 当范伦汀娜加冕为王，克里斯蒂教堂亦将收获丰硕果实。 …… 殊不知，此时的范伦汀娜，哪里在震惊自己人生的峰回路转？ 她满脑子都在骇然于她的猜测成真！ 贝西墨天使不是她的考验！是了，如果贝西墨天使是她的考验，她亦将危矣！ 只有贝西墨天使死了，才能令她平安加冕为王。 成为最终的弑神之剑！ 第两百九十章 突发状况 看着梳妆完毕，随即乘车前往克里斯蒂教堂的范伦汀娜，宁修远谨慎的收回了视野。 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范伦汀娜这枚棋子，只是一记伏手。 如同他布置的复活仪式，用不到最好；若能用到，希望能收获奇效。 ……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贝西墨天使之死，惊动整个黎明教会。 在这热火朝天下，早已接到教宗手谕，随时待命的宁修远，反倒无所事事起来。 直到三日后，也就是七月四日，一阵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彻底打断了宁修远的悠闲。 “请进！” 吱呀，门开，宁修远抬首间，眉梢忍不住一挑。 来人赫然正是奈德哈半神！ 不过，吸引宁修远目光的，乃是奈德哈半神身后的女子。 她应该是教会修女，却一身神甫神袍。 看起来年约二十有八，褐发蓝眸，本该俊朗修长的神甫神服，穿在她身上，反倒多了几分女友男装之韵味。 只是那张冷淡脸色，令人难生亵渎之心。 “阿瑟斯主教，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黛布娜修女！” 奈德哈进屋，一脸郑重的为宁修远介绍身后女子。 “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见过黛布娜大人！” 宁修远抚胸致礼。 黛布娜好奇的打量着宁修远，抚胸回礼抬首时，忽然问道：“你真的看到贝西墨天使的未来？” “看到也没看到！” 宁修远解释道：“时间长河错综复杂，岂是我等凡人可以窥视？” “哦？”黛布娜昂起精致下巴：“那占卜箴言是怎么来的？” “时间之河总有惯性，可瞥一二流向。” “是吗？” 黛布娜若有所思。 “黛布娜此去机械亡灵神国路途遥远，路上有的是时间闲聊，我看还是早点出发吧！” 奈德哈趁机插话道。 “阿瑟斯主教，你对机械亡灵神国了解多少？”黛布娜没有理会奈德哈的催促，反问道。 “略知一二皮毛。” “那就是不知道了。” 黛布娜点了点头，看向奈德哈道： “规划好任务再走吧！机械亡灵神国不同于其他教区，暴露风险极高，此时不安排清楚，万一有事，只会前功尽弃。” 奈德哈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但还是吸了一口气道：“也好。” 黛布娜旋即踱步走进客厅，在宁修远对面高背椅上坐下，开始了机械亡灵神国的介绍，以及任务安排。 相较于黛布娜还能慢条斯理的坐下详谈。 奈德哈就显得有些坐不住了。 祂抱着胳膊站在窗口，背对两人，不知是在发呆，还是迫不及待。 随着黛布娜的介绍，宁修远对机械亡灵神国，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机械亡灵神国，主要以“墓穴”为枢纽，控制牧区。 麾下之民，大致可分为两类： 不朽者和皈依者。 【不朽者】 乃是机械亡灵神国之公民，它们以机械为身躯，百毒不侵，不死不灭，即便意外死亡，也可以在墓穴中复活。 不过，复活之后躯壳的好坏，取决于生前的献金。 【皈依者】 则是来自宇宙各地的智慧种族。 它们因狂热崇拜机械亡灵神国的不朽伟力，皈依而来，只求一串公民编号，晋升不朽者。 因此整个神国信仰极端狂热。 任何外来者，都极容易被察觉，遭到举报。 因为只要成功举报一名异端，就能直接获取皈依者身份。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机械亡灵神国拥有极强的腐蚀性，即便是最狂热的黎明教徒，在那里也有可能堕落为异端。 为了一串公民编号，出卖信仰。 其信仰腐蚀力，只有色孽教团能与之媲美。 ‘一个挖掘人**望的色孽教团，一个永生触手可及的机械亡灵神国，夹在两者之间的黎明教会，不仅未被侵吞，还能保持扩张态势，黎明神教该有多恐怖？’ 宁修远听着黛布娜的介绍，心中反而愈发震惊黎明教会的可怕。 事实上，成为弗朗西斯主教以来，他已经感受到黎明神教的底蕴。 远的不说，仅他手边的《黎明圣典》就堪称无价之宝！ 在宁修远浮想联翩中，他眼神忽然一动，下意识瞥了一眼门外。 正在制定预案的黛布娜，先是一怔，才察觉到什么。 “咚咚咚……” 一阵急促敲门声响起。 “请进！” 宁修远的行程执事杰罗姆，领着一名神甫，一脸凝重而来。 两人刚刚踏入，脸上凝重之色陡然一僵。 显然认出了奈德哈半神，以及黛布娜半神。 “有事？” 杰罗姆紧张的抚胸道：“主教大人，安德鲁神甫有要事求见！” 那名叫安德鲁的神甫，同样一脸紧张道：“主教大人，克莱门斯区爆发大规模瘟疫，情况已经出现失控态势，加斯克尔大人希望您可以前往支援。” “不行！” 安德鲁话刚刚说完，奈德哈半神一脸怒色：“阿瑟斯已有任务在身！” 这话训斥得安德鲁脸色愈发苍白。 黛布娜转过身来：“据我所知，加斯克尔十分擅长医疗，怎么会压制不住瘟疫？” 安德鲁擦了擦额头豆大汗珠，抚胸道： “卢克国王加冕之日，瘟疫就已经初现端倪。这几日，加斯克尔一直奔走一线，治疗民众，寻找致病源，可惜瘟疫扩散太快，如果再不出手，恐扩散出去。” “教宗大人知道吗？” “已经上报上去，暂时未见旨意。” 安德鲁愈发紧张，同时面见两位半神大人，令他灵魂发颤。 “黛布娜，这里是阿贝，不会有事的！回去吧，让加斯克尔另择援兵，阿瑟斯现在有要事在身，无法抽身。” 奈德哈半神压抑内心狂躁道。 “去看一眼吧，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敢在阿贝释放瘟疫，恐怕来头不小，说不定就是一条大鱼。” 黛布娜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奈德哈。 祂之所以冒险围猎阿图隆，不就是为了祂的高位特性？ 若能在家门前，抓到一条大鱼，岂不更加美哉？ “也好！” 奈德哈颔首。 明明是正主的宁修远意见，在这一刻，直接被无视了。 宁修远也不恼，颔首以应。 心中忽然生出几分跃跃欲试之感。 他的第二份超凡特性——【瘟疫门徒】，自从借憎恶血肉扩散，屠戮整颗星球，令他完成超凡仪式，乃至无限接近旧日之后，便被他彻底雪藏。 如今倒是可以借此追溯瘟疫源头。 若真如黛布娜所猜，乃是一头大鱼，有身边两位半神之助，怎么说也是一份泼天之功。 不求黎明教会赐下【高位特性·众生之母】，能换取贝西墨天使之前诱惑他的双重冠，也是极好的。 第两百九十一章 以毒攻毒 离开修道院的宁修远，直到踏入阿贝城中，都未察觉到瘟疫气息。 甚至在大街上，也不见惶恐气氛。 不过，当四轮马车驶过康奈尔大道，抵达克莱门斯区时，瘟疫屠戮生命酝酿而出的芬芳，直钻鼻翼，令人陶醉！ 举目四顾，克莱门斯区的一个出入口，已经被教会及巡警封锁起来。 偶尔一辆马车驶出，驱车之人无一不是鸟嘴面具装扮。 眺望窗外的宁修远，深深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故意蹙了蹙眉头，掩饰内心深处的喜悦。 ——那是瘟疫门徒的欢呼雀跃。 “情况看起来很严重啊？” 随着马车驶入克莱门斯区，黛布娜半神表情愈发严肃起来。 此时，克莱门斯区街道上已经再无行人。 家家闭门塞户。 窗口间，隐隐可见窗帘撩动，那是居民惊恐不安的窥探。 偶尔一些人家门前，摆着一两具蒙上床单的尸体。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至少他们还有人收尸。 这一幕，令宁修远的表情复杂起来。 在他内心深处，一方面是源自道德同理心的恻隐之心，另一方面是发自内心，无法抑制的欢喜。 两种迥异情绪，交织在灵魂深处，令他五味杂陈。 车轮滚动，往里走，已经能看到教会神甫活动的身影。 他们一边分发药物，一边搜寻着源头。 看起来忙碌而徒劳。 “三位大人，教会医院到了。” 马车停稳，安德鲁跳下马车，打开车门。 宁修远颔首，率先下车。 环顾四周，眼前正是一座典型的教会医院风格建筑。 不过，这里是后门。 此时，后门口无数戴着鸟嘴面具的仆役，正忙碌的搬运着尸体。 两名神甫警惕的守在这里。 看到黛布娜、奈德哈两位半神，皆精神一震，抚胸致礼。 致礼时，所有正在工作的仆役，齐刷刷僵硬下来，甚至将正在搬运的尸体丢下。 ——这些鸟嘴仆役，赫然全部都是僵尸傀儡。 眼前的一幕，令众人愈发严肃起来。 进了医院，克莱门斯区瘟情之严重，愈发直观。 这里早已人满为患。 教徒的奔走声，医师的呼喊声，修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但即便如此嘈杂的声音，依旧掩盖不了病患的咳嗽声，惨叫声，哀嚎声，以及祷告声。 一行人找到负责此事的加斯克尔神甫时，他正双眼充血的席地而坐。 周围刻满了玄奥咒文。 隐隐可见的喋喋怪笑声，从无尽未知维度中传来，那是瘟疫之仆从。 “你就是阿瑟斯……唔，奈德哈大人？黛布娜大人？” “情况如何？”黛布娜问道。 “很糟糕，情况越来越严重，即便是动用魔药，也无法压制死亡率！” 加斯克尔神甫一脸难看：“再这样下去，克莱门斯区恐怕会沦为死亡国度。” “教宗大人还未有旨意？”黛布娜又问道。 未来时，她猜到情况会很严重，但她没想到情况会如此严重。 要知道，这已经是教会介入，动用无数超凡者的情况。 结果还有如此之所的死亡，这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过来之后，她才发现问题的严重。 如果教宗大人再无回应，她只能亲自去面见了。 “已经回旨了。” “什么旨意？” “尽人事，听神意。” 黛布娜半神脸色倏尔一沉，这几乎是完全放弃的标志！ “查得到源头吗？” 奈德哈眼神一亮，追问道。 “查不到！”加斯克尔神甫摇了摇头：“我的瘟疫仆从彻底混乱了，所有指向全是感染者。我怀疑，施疫者可能已经逃了。” 声落，办公室倏尔安静下来。 奈德哈半神眉头蹙起。 他力量很强大。 但并不擅长疾病领域。 找不到敌人，或者说，确定不了方位的话，再强大的力量也无处发挥。 “阿瑟斯主教，我听说过你的医者之名，你有办法吗？” 加斯克尔神甫看向宁修远。 “很遗憾，我擅长治疗，但并不擅长溯源。” 宁修远摇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自从踏入克莱门斯区，他一直在试图寻找源头。 结果很遗憾，他也未找到源头。 但他并不认为施疫者逃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场瘟疫并不致命，之所以还能造成大规模死亡，完全是某种未知力量放大了瘟疫致命性。 “这样啊！”加斯克尔神甫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也罢！还请先生帮忙，治疗一下病人，拖延时间……”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了加斯克尔神甫的话。 “进！” 一名神甫推开房门，声音急促道：“加斯克尔大人，瘟疫再次强化，稀释50倍的利昂娜魔药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三期咯血患者已经全部死亡。” “什么？” 加斯克尔豁然站起，脸色一片苍白。 利昂娜魔药，乃是天才修女利昂娜研发而出，堪称一瓶起死回生。 当然，价格也十分昂贵。 将其稀释50倍，不敢说再具有起死回生效力，吊住性命，等待超凡者治疗，还是能做到的。 结果连它都失效，这基本意味着大规模应用手段，全面失效。 只剩下超凡者一对一治疗。 但这对人口庞大的克莱门斯区，也将毫无意义。 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三期咯血即死，这意味着敌人可能并未离开。 或者说，敌人依旧在遥控着这场瘟疫。 在思绪徘徊中，加斯克尔忽然双手抱拳，抵在下巴，低声祈祷起来。 “伟大黎明之神的使徒，镜像世界的支配者，哈灵顿的守护者，请回应我的祈祷，克莱门斯区近乎全面失控，这里需要支援！” 这是一段十分拗口的克拉巴语言。 依靠暴君力量，将其翻译而出的宁修远，心中微颤。 天使！ 黎明教宗最低位格也是天使！ 只有天使，才能拥有祷词。 声落，办公室里反光之物陡然亮了起来，一道苍老身影在加斯克尔面前交织而出。 “加斯克尔，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带着你的人离开吧，黑暗即将吞噬这里，唯有圣光才能净化一切！” 黎明教宗声音低沉。 “什么？” 加斯克尔脸色大变。 奈德哈、黛布娜两位半神更是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不可思议之色。 圣光？净化？ 祂们已经从这两个词汇中，看到这件事的严重等级。 “教宗大人，连祢也无法确定凶手位置吗？”奈德哈半神问道。 “疫病非我所长，我也只能确定它还在克莱门斯区。”黎明教宗道。 真狠啊！ 宁修远闻言心中暗叹，这是宁愿牺牲一区之民，也要洗地打击凶手？ “教宗大人，祢是否已经完全封锁了克莱门斯区？” 心中感叹不已的宁修远，心神一动，开口问道。 “没错。” “我有一法，或许可救众生，确定凶手。” “哦？” “什么办法？” 霎时，办公室众人齐刷刷看向宁修远。 “以毒攻毒！” 第两百九十二章 找到了 “以毒攻毒？” 黛布娜半神呢喃自语，一脸若有所思之色。 “清除杂草的最好方法是种上庄稼！” 宁修远环顾四周，一脸严肃的继续道：“施疫者既然还藏在克莱门斯区，那就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当全境感染之时，也就是他无处藏身之际。” “这——” 加斯克尔神甫瞠目结舌，眼睛更是骤然亮了起来：“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黛布娜和奈德哈两位半神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诧。 惊讶于阿瑟斯的神来之笔。 或者说，他们完全陷入了固定思维。 “教宗大人，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可以一试。” 奈德哈半神一脸振奋的看向黎明教宗。 祂虽未掌握疫病力量，但对其也略知一二。 这个方法看似歹毒，实则不然。 传播疫病，并不代表一定会制造杀戮。 作为教会施疫者，完全可以通过压制疫病致死性，传播疫病，将损失降到最低。 当疫病覆盖全部人口之时，也就是凶手暴露之际。 只要能抓住凶手，克莱门斯区危机自解，也就不用圣光净化了！ 到时候，成功猎杀凶手的祂，说不定也能“论功行赏”继承这份高位特性。 “不妥！” 黎明教宗摇头否决：“以毒攻毒等若权柄之争，我黎明神教擅长疫病之人不少，但位至半神者寥寥，真以毒攻毒，就怕发展成以毒养毒。” 此言一出，奈德哈表情一僵。 加斯克尔神甫惊喜之色，亦骤然凝固起来。 宁修远心中感慨。 不愧是黎明教宗，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教宗大人，我掌握一门魔法，位格极高，或可一试。”宁修远主动请缨。 “魔法？” “不行，所有魔法皆是阴谋，阿瑟斯你应该知道这点！” 众人下意识反对，哪怕是迫切需要高位特性的奈德哈半神，也出言反对。 不想，智慧过人的黎明教宗，却若有深意问道：“来自真实之人？” 宁修远抚胸致礼：“正是。” 黎明教宗道：“也罢，试试吧！” 黎明教宗的反应，令众人面面相觑，皆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莫非一统终北大陆的真实之人，与我主黎明之神是友非敌？ 在众人遐想中，宁修远装模作样吟诵起真实魔法咒语。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随着真实经文的祷词念出，众人顿时心惊肉跳起来。 这段祷词所展现而出的位格和权柄，令祂们心荡神摇，魂惊魄骇！ 刚刚才回响过的黎明教宗祷词，对比起来宛如皓月之旁萤火，羸弱而不值得一提！ “祢的追随者，祈求祢的力量！” “病毒君主！” 在低声吟诵中，宁修远随机从体内选择一种病毒，扩散出去。 他没有选择憎恶血肉，乃至克隆病毒。 因为他不想暴露这两种病毒。 反正只是找人，对于其他方面要求并不高。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他旧日位格，以及近乎半神力量的支配下，这支病毒方一出现，便席卷克莱门斯区。 这堪称宁修远第一次正大光明的展现瘟疫门徒的力量。 且还是在高位特性暴君的加持下。 那微不可查的病毒，犹如效忠于他的军队，在血肉世界中，摧枯拉朽，攻城略地！ 它们甚至对未知疫病发起进攻。 在宁修远力量的加持下，再孱弱的病毒也犹如嗜血猛兽，饕餮着一切血肉生物！ “伟大的瘟疫之神，疫病的支配者，病毒的君王啊，祢的荣光是如此的耀眼，让我皈依于祢的荣耀下，永享……” 就在这时，加斯克尔神甫突然噗通一声跪下，满脸狂热而胡言乱语起来。 “吼——叽叽——” 在他周围未知维度中，无数瘟疫仆从幻化而出，它们或如浮肿巨人观，或如干瘪发黑僵尸，或满脸脓疮尸斑，随着主人匍匐在地，发出臣服怪叫！ “醒来！” 黎明教宗见到这一幕，脸色骤变，低声怒叱。 刹那间，办公室里无数反光之物中，闪过加斯克尔的镜像投影，它们在刹那间拥有智慧，齐声随着黎明教宗呐喊。 近乎失控的加斯克尔神甫，浑身猛然一颤，狂热双眸逐渐清醒过来。 他看着自己匍匐在地，脸上血色尽失，仅剩的一丝廉耻之心，早已被恐惧所吞噬！ 这一幕，落在黛布娜和奈德哈两位半神眼中，骇然在心里。 祂们并未看到令人癫狂神智之景。 这并不是因为祂们足够强大。 恰恰相反，这只能说，祂们在疫病领域的迟钝和渺小。 加斯克尔神甫之所以失控，必然是因为他在疫病领域的敏锐，才看到了足以令他神魂颠倒之景。 能够令五环超凡者一眼失控，这究竟是何等存在？ 这就是真实之人的恐怖？ 难怪祂能够一统终北大陆！ “找到了！” 蓦然，宁修远的失声疾呼，打断了众人的惊讶。 奈德哈半神双眸一亮，全身血液骤然沸腾起来。 “一千三百步，蓝色屋顶！” 宁修远抬起右手，指向三点钟方向。 “杀了它！” 一直以镜像存在的黎明教宗，蓦然抬首望去，身影骤然崩解，消失不见。 奈德哈和黛布娜两位半神，亦不分前后，在同一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少也是半神级别的凶手，堪称泼天之功！ 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须臾间，办公室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宁修远、加斯克尔两人。 宁修远有些遗憾的睁开眼睛。 他已经看到凶手掉进深不可测的镜像时空中，接下来的战斗，定然十分惊心动魄。 可惜，他却无缘得见。 想到这，宁修远一脸古怪的看向挣扎坐在椅子上的加斯克尔神甫。 “阁下刚刚……看到了什么？” 冷汗淋漓的加斯克尔神甫，缓缓抬起面庞，原本惊悸未消的面庞上，突然爬上一丝诡异微笑。 “我亲爱的门徒啊，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那媲美旧日的力量，哪怕是莎布孽种，也要臣服，祢……不心动吗？” 那充满戏谑之言，令宁修远心神剧震瞳孔骤缩。 第两百九十三章 来自过去的六环力量 “你是谁？” 宁修远暗暗警惕起来，体内超凡特性活跃起来。 “加斯克尔神甫”几句话透露而出的信息量，令他心惊胆跳而灵魂震动。 旧日力量？莎布孽种？ 这几乎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之一。 没想到竟然被人随口揭穿，来得还是那么的令人措手不及。 “身为瘟疫门徒，竟然不认主人！啊，你说，我应该不应该杀了祢？” “加斯克尔神甫”脸色愈发苍白，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甚至隐隐浮现出尸斑。 瘟疫门徒？ 宁修远心中一惊，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请原谅我的愚昧无知，阁下此来何意，还请明示。” 宁修远谦逊道。 对于一口道破自己深层秘密之人，值得他慎重对待。 “啊，我感觉祢这话是在羞辱我？祢若愚昧无知，我此来，岂不是愚不可及？” 加斯克尔神甫低沉一笑，不再戏弄宁修远： “祢可以称呼我——哈斯陶吕克！”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宁修远骤然瞪大眼睛！ 哈斯陶吕克，虽冠以神名，实为旧日支配者，乃是疾病的具现化。 堪称最阴险、最强大、最神秘的旧日支配者之一！ 传闻祂没有形体。 通常假借感染者之口，向外传递信息。 所有大规模瘟疫源头都是因祂而起。 联想到祂宣称“他宁修远乃是祂之门徒”，宁修远还想不通前因后果，也能一头撞死豆腐之下。 如果他没猜错，【瘟疫门徒】必然源自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从瘟疫门徒特性，可窥哈斯陶吕克权柄冰山一角。 献祭一颗星球，便令宁修远无限逼近旧日位格。 那么以整个宇宙为超凡仪式的哈斯陶吕克，又该有多强大？ “我的门徒，回答我，祢为什么放弃唾手可得的力量？” 哈斯陶吕克眯起眼睛，冷冷盯着宁修远，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 “与世界为敌，我想也只有伟大的哈斯陶吕克可以做到。” “当祢毁灭世界，向全宇宙播撒瘟疫，祢也可以与世界为敌，更何况，你还掌握着如此强大的病毒？” 哈斯陶吕克一抬手，一团柏油状粘稠血肉在他掌心沉沉浮浮。 宁修远心中一惊，旋即释然。 那黑色血肉，赫然正是憎恶血肉！ “可是那终究需要勇气！当时的我，所欠缺的恰恰是勇气。” 宁修远一脸谦虚，心中暗骂： 放你妈狗屁，你无形无质无牵无挂，老子可是肉眼凡胎，真敢散播瘟疫，分分钟死无葬身之地！ 便是位列旧日又奈何？终究是一份需要不停奔跑，才能原地不动的虚妄力量！鬼才稀罕！ “勇气？呵，那祢现在有勇气，毁灭世界一次吗？” 哈斯陶吕克若有深意问道。 “嗯？”宁修远先是一惊，眼中蓦然闪过一抹疯狂和试探：“万物皆虚，万事皆允，若回报丰厚，便是毁灭世界又有何妨？” “好！” 哈斯陶吕克大声称赞。 “机械亡灵神国瘟疫蔓延之时，便是汝获取吾之承诺之际！” “任何承诺？” 宁修远眼睛骤然亮起，交易审判官的力量，在暴君加持下，疯狂书写交易法则！ “任何承诺！” “哪怕事涉外神？” “呵呵，众生在，我便在，便是外神，又能奈我何？” 哈斯陶吕克低低嗤笑起来。 嗤笑声中，他的身体突然一软，“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死了！ 加斯克尔神甫死了！ 隐隐绰绰间，无数微光在他周围闪烁凝聚，那是超范特性的具现。 与此同时，被哈斯陶吕克病毒风暴屏蔽的世界，再度向宁修远开放。 “唔！” 感受着再度链接上的瘟疫，宁修远老脸陡然潮红起来。 瘟疫门徒以渎神仪式掠夺众生而来的力量，令祂力量激增！ 在本质上直破六环之境。 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惊恐发现他散播出去的病毒，已然失去了宿主。 因为宿主全死了！！！ “这是我预付的定金！” 已经彻底死亡的加斯克尔神甫，突然睁开惨白瞳仁，嘴唇蠕动道。 说完，又闭上嘴巴，一动不动。 预付定金？ 宁修远感受着忽然涌来，又迅速衰败的六环力量，心中不喜反惊，眸中闪过惊疑不定之色。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此言，分明是在告诉他，祂已经知道他身具野性狩猎的事实！ 换言之，即便这虚幻的六环力量衰败，他也能通过回溯过去找回。 然后通过定期回溯过去，即可一直拥有这份“来自过去的六环力量”！ 令宁修远不安的是，连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都知道他身具野性狩猎。 黎明之神会观察不出来？ 思绪闪烁中，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走到睁着灰白眼眸的加斯克尔神甫面前，探出右手。 【死亡·欺诈】 以旧日位格为上限、六环力量为巅峰的宁修远，在力量宣泄而出的刹那间。 “嗞——” 一口贪婪呼吸，响彻办公室。 加斯克尔神甫灰色眼眸，迅速点上蓝色。 皮肤上沉积的尸斑，也迅速淡去，回归正常。 “发……发生了什么？” 加斯克尔神甫一脸惊悸的看着宁修远，他完全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 宁修远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他之所以复活加斯克尔神甫并非好心，只是不想陷入麻烦罢了。 如果加斯克尔神甫死了同处一室的他，肯定会受到严苛调查！ “外面……不对劲？” 加斯克尔神甫脸色忽然一动，他迅速起身，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一门之隔的喧嚣声，扑面而来，僵住了他的身形。 宁修远也呆住了。 “院长大人，下午好！” 门外，几名正在追逐打闹的小修女，看到突然开门的加斯克尔神甫，犹如老鼠见到猫，连忙规矩严肃起来，甜声问候。 加斯克尔神甫没有理会她们。 他猛然转身，跑到窗边，向窗外眺望而去。 窗外一如他之前无数个惫懒下午眺望之景，忙碌，繁华，喧嚣，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且无趣。 但曾经的无趣之景，此时却令加斯克尔神甫亡魂皆冒。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一脸震撼的呢喃着，不明白前一刻还死者堆积如山的克莱门斯区。 后一刻怎么突然就恢复如常了？ “咚咚！” 敲门声方起，办公室大门随即被推开。 黛布娜半神站在门前，她一脸惊讶的看着失魂落魄的加斯克尔神甫，倏尔又有所明悟。 “黛布娜半神，发生了什么？” 加斯克尔神甫蓦然回首，看到是黛布娜半神，一脸不可思议而急切的追问道。 “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吧，加斯克尔神甫！” 黛布娜半神直视加斯克尔双眸，语气平静。 “你说的对，我累了，是该好好睡上一觉。” 加斯克尔神甫顺从的赞同了黛布娜的话，自顾自的走到书桌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阿瑟斯主教，请随我来！” 完成心理暗示的黛布娜，招呼一声宁修远，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宁修远见状连忙跟上。 此时，他也满心疑惑，需要解开。 第两百九十四章 仿生牧师 车毂击驰，川流不息。 几名稚童推着铁环，欢笑尖叫着跑过巷口，惊走寻食的野狗，引来一阵艳羡目光。 走出教会医院的宁修远，看着眼前街道上熙熙攘攘的热闹之景，精神一阵恍惚。 “你复活了加斯克尔神甫？”黛布娜半神问道。 “嗯。”宁修远颔首：“发生了什么？” “都死了！半神之下的浊骨凡胎都死了，这些都是教宗大人的镜像投影。” 黛布娜眼中不可避免的回忆起那张战斗，脸上抑制不住的惊悸之色！ “那他们……然后呢？” 宁修远看向四周，迟疑问道。 在旧日视野下，这些人犹如虚妄幻影，随时可能随风幻灭逝去。 “这些人会陆续搬离这里，以各种方式自然死去。” 自然死去？ 车祸、溺毙、谋杀、失踪、远游……这些恐怕都是教会眼中的自然死亡。 宁修远垂下脑袋，不言不语。 ——以一区人口为定金，这份定金是不是太沉重了？ “凶手是谁？” “我不知道。” 黛布娜自嘲一笑：“那场战斗，我和奈德哈根本无法插手，并没看到凶手模样。” 宁修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奈德哈状态不太稳定，你先回去耐心等待几天，等祂状况稳定下来，我们就出发。” “好！” 宁修远颔首，路边拦下一辆马车，离开克莱门斯区。 …… …… 刚刚返回修道院，宁修远就看到杰罗姆神甫，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前等他。 “很抱歉，教会突然召我而去，忘了跟你打招呼。” 宁修远走近，一脸歉意道。 “没、没关系！” 杰罗姆哪敢怪罪宁修远，一脸诚惶诚恐抚胸表示没关系。 宁修远正要回屋，不想，杰罗姆忽然喊住他： “等等，阿瑟斯主教，我、我感觉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儿，您可以帮我看一下吗？” 宁修远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一遍杰罗姆道：“灵性偶尔异常活跃，属于正常现象，不用担心。” 杰罗姆闻言长长松了一口气。 宁修远笑了笑，回屋去了。 入夜，杰罗姆忽然敲响宁修远的大门，表示：他接到教会调令，要去追查一个异常事件，需要离开几天。 宁修远欣然应允，微笑祝福。 翌日清晨，有面生神甫赶来，充当宁修远临时行程执事。 从他口中，宁修远才得知杰罗姆昨晚遭遇异端，已经死亡，连超凡特性都未留下。 宁修远闻言沉默许久。 …… …… 两日后，宁修远收到黛布娜半神的通知，随即离开阿贝修道院，遁入梦境之地。 在阿贝梦境之地东门口，宁修远见到了黛布娜、奈德哈两位半神。 再次看到宁修远的奈德哈半神，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两日前的无妄灾殃，令克莱门斯区沦为鬼城，半神之下再无活口，除了阿瑟斯，以及被阿瑟斯复活的加斯克尔神甫。 作为五环超凡者的阿瑟斯，能从这场浩劫中活下来，说实话，祂很吃惊。 不过，再见阿瑟斯之后，祂没有多嘴询问。 围猎阿图隆在即，祂不想再多生事端！ “走吧！” 奈德哈半神招呼一声，取出一枚书签，轻轻一划，众生梦境堆积而出的梦境之地倏尔裂开，露出更为坚固的底色——幻梦境。 奈德哈一步当先，迈入裂缝之中。 宁修远紧随其后。 黛布娜则负责殿后。 按照三人商量而出的计划，他们将抄道幻梦境，前往机械亡灵神国。 不过，并不在机械亡灵神国梦境之地登陆。 因为机械亡灵神国的梦境之地十分恐怖！ 那里是碳基生命和硅基生命意识电子交汇而出的迷离之地。 即便是幻梦系超凡者，都难以适应那里恶劣环境。 更何况并无相关权柄，只有一些超凡物品弥补的奈德哈、黛布娜两位半神？ 回归正题。 “啵——” 踏入幻梦境的宁修远三人，宛如跌入一汪镜湖，在视野颠倒混乱间，掉入一座光秃秃的山谷中。 奈德哈扫视四周，确定并无危险之后，这才取出一支附魔口哨，吹了起来。 一阵青烟从口哨中流出，在地面堆叠出一只马首蝙蝠身，却覆盖污秽鳞片的巨鸟。 这赫然是幻梦境独有生物——夏塔克鸟！ 在宁修远统治的终北大陆，也有一些夏塔克鸟遗留。 据说，它们是三柱神·奈亚拉托提普的仆从种族。 黛布娜同样以附魔口哨，唤出一只夏塔克鸟，作为代步工具。 “阿瑟斯，要上来吗？”黛布娜招呼道。 ——夏塔克鸟体型十分庞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 “谢谢，不用了。” 宁修远也掏出一枚附魔口哨，召唤而出的却是黄衣之王哈斯塔的仆从种族——拜亚基。（第139章） 这赫然是宁修远从《塞拉伊诺断章》中，学来的召唤魔法。 ‘底蕴深厚啊！’ 黛布娜和奈德哈下意识对视一眼，召唤幻梦境生物容易，将其封印可不容易。 这附魔哨子，没有一定财力根本制作不出来。 不过，想到阿瑟斯那颇具传奇色的经历，两人也就不再感叹，一拍夏塔克鸟，腾空而去。 宁修远见状，随即操控着拜亚基，紧随其后。 三只巨鸟划过幻梦境璀璨扭曲天空，向着某个难以测算的位置飞去。 地面上，时而闪过光秃秃的群山，时而露出茂密森林，时而一群喋血飞禽冲来，只能沦落为被杀的命运。 在这个鲜为人知的神秘世界，曾是无数灵觉敏锐之人魂牵梦绕之地。 但现在只能沦为阿瑟斯三人的背景板。 他们无心欣赏幻梦境的瑰丽，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行程。 承蒙黎明之神眷顾，他们一路有惊无险，抵达哈灵顿王国边境，或者说机械亡灵神国边境。 劈开幻梦境，重新脚踏大地的三人，正站在一座绵延不绝的山脉主峰上。 放眼望去，机械亡灵神国边境之城吉尔伯特远在天边，点点星火，黏连成片，彷如一堆晚霞。 “最后重申一次，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成功与否，必须一击而退！” 黛布娜半神一脸凝重叮嘱着。 奈德哈罕见没有出现不耐烦神色，配合的点了点头。 …… …… 机械亡灵神国·吉尔伯特 走出城市之央墓穴的乔纳森，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每周一次的财务汇报，总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时刻。 无生者·阿图隆大人那张古井无波脸庞的细微表情，总会令他浮想联翩而心惊肉跳。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一定……还是会选择成为吉尔伯特工业大臣！ 哪怕拼尽力量！ 因为那些卑劣贱民，永远不知道，他们辛辛苦苦积攒一辈子，才能换取的躯壳，对他来说，不过是最廉价的替代品。 他所追求的完美躯体，是那些贱民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 赞美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 让他永享生活的美好。 “大人，我们去哪里？” 司机谦卑的问询声，打断了乔纳森的思绪。 他扭了扭屁股，令身躯深陷牛皮座椅中，随口道：“风韵馆” “是！” 司机颔首，启动汽车，扬长而去。 巍峨宛如金字塔般的墓穴，映照在车窗上，斑驳了乔纳森的面庞。 风韵馆位于吉尔伯特西城区。 那里是皈依者聚集地！ 当车辆穿过城市中线时，建筑风格明显发生了微妙变化。 璀璨霓虹逐渐暗淡，建筑也从钢铁结构，逐渐演变成钢铁石砖混合结构，乃至石砖木质结构。 街道上，出现卑劣血肉生物活动的臭气。 瞧，一个臭小子正不知廉耻的站在街边，撅着屁股拉屎。 看到财务大臣的汽车时，满脸呆滞之色，随着汽车飞驰扭动脑袋。 一栋栋房子烟囱中飘出令人作呕的浑浊油烟气息。 乔纳森冷漠看着，不明白，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为什么允许这些卑劣生物住进属于他们的神国。 只能说机械亡灵之神太仁慈了。 在思绪徜徉中，汽车在一栋五光十色的复古建筑前停了下来。 一群浓妆淡抹的女人，簇拥而来。 “乔纳森大人，你怎么才来？海伦娜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您，可都要起茧子了！” “快去喊奥克塔薇尔，就说乔纳森大人来了！” 一双双滑腻腻的小手，贪婪抚摸着乔纳森衣衫下彷如纯粹人类肌肤的仿生皮肤，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这是她们多少胭脂涂抹，乃至魔药净化，也无法媲美的肌肤。 “哈哈哈……” 乔纳森很享受这一刻的众星捧月，这让他恍如阿图隆大人。 他几乎双脚离地，在女人簇拥中，进入风韵馆。 唔，他得收回一句话，这些卑劣的血肉生物，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那饱含原始味道的汗腺，足以撩拨他最原始的悸动。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乔纳森才一脸满足而神清气爽的离开了风韵馆，开始一天的工作。 瞧瞧，这就是不朽者的伟大。 只要能源充足，疲惫就不复存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 对于乔纳森来说，生活之于他的唯一高压，大概也就是工业上的那一串串数字。 不过，这些压力，他可以转移给 只需要一个公民编号，那些骨瘦如柴的卑劣贱民，便犹如看到骨头的野狗，兴奋的摇尾乞怜，任劳任怨的在流水线上消耗着生命。 当他们拿到公民编号时，就会发现，即便是最廉价的躯体，也得需要庞大财富。 不过，这笔财富终究触手可及。 只需要再做十年，就能拿到。 前提是他们一直健康，可以活到那时候。 一周时光眨眼即逝，又到了汇报之日。 乔纳森整理好衣服，踏入墓穴。 墓穴入口狭长，完全由金属构成的甬道，模糊了边边角角，只有笔挺的机械守卫，证明了空间的存在。 “完全重复的生活，杀了吧！” “他若死了，必然在墓穴复活，记忆极有可能遭到提取，我们此行可就暴露了。” “这……” “等等，再观察看看。” 窃窃私语的声音，从甬道机械守卫中传来，偏偏乔纳森却恍若未闻，平静走过。 半个小时后，他满脸振奋的走了出来。 “大人，我们去哪？” “风韵馆！” “大人，我听说城东那家黄金皇宫十分不错，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您要不要……” “蠢货！” “一群贱民晋升的不朽者，也有资格号称达官贵人？一群血肉猪罢了！告诉你，风韵馆那才叫正宗，阿图隆大人……唔，咳咳，行了，开你的车！” “阿图隆也喜欢去风韵馆？”司机一脸惊讶道。 “闭嘴！” 乔纳森脸色大变，猛然抬起右手，手掌折叠，一根黝黑炮管从小臂中伸出，“砰”的一声闷响。 司机后脑勺，轰然开花。 红的，白的，灰色，溅满车厢。 乔纳森一脸难看的抹去脸上血肉，暴虐的脾气，宣泄不少。 ——这就是他启用皈依者的原因，定期更换，永保秘密。 不等他脸上怒火散去，暴怒之色陡然凝固。 因为他惊恐发现，那散开的血肉，竟然蠕动起来，重新组合成司机。 他扭过头来，一脸灿烂微笑： “乔纳森大人，请问阿图隆一般什么时候去？又喜欢点谁？除了风韵馆，还有别的地方吗？” “你——” 乔纳森惊恐得抬起双手，在手掌折叠中，胸口陡然亮了起来。 隐隐散发着肉眼无法捕捉的蓝色光辉的伽马射线，轰然喷吐而出，那是血肉乃至机械都无法承受的恐怖！ 不料，在射线下，司机依旧笑容灿烂。 “异端！” 乔纳森尖叫着，身体陡然龟裂，缝隙处是刺眼强光。 这一幕，仅仅维持了千分之一毫秒。 “轰隆！” 一声巨响，一朵蘑菇云从崩碎的汽车中冉冉升起，拉响全城警报。 …… …… 【欢迎来到死亡终点，tu486657公民，请选择你的身体。】 【选择完成……意识正在载入……载入成功……血肉苦弱，机械永恒！】 “嗞——” 刚从熟悉的神造世界中，睁开眼睛的乔纳森，还未来得急检查躯体，就看到对面站着几名仿生牧师！ “tu486657公民，乔纳森？” 一名仿生牧师捧着电子战术板，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是我！” “请陈述你的死亡经历，我们需要核对数据！不要试图隐瞒，任何隐瞒行为都会令你失去我主眷顾，永丧不朽者资格！” “是是是！” 乔纳森脸色一白，连忙将死亡前的经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阿图隆去风韵馆的？” 仿生牧师的追问，令乔纳森心中暗暗发苦，但他一阵犹豫之后，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诚如仿生牧师所言，复活的他，对机械亡灵教会来说没有秘密。 等等！ 核对数据？ 机械亡灵教会有这个流程吗？ “谢谢你的配合，乔纳森先生！” 仿生牧师微笑道。 “不用……唔……” 乔纳森陡然瞪大眼睛……机械亡灵教会怎么会如此谦逊客气？ 第两百九十五章 背叛大脑的意识 满心疑虑的乔纳森，终究不敢找人印证。 也没有机会印证！ 在仿生牧师致谢之后，他的意识陡然一黑，瘫软在复活仓中，已然陷入了休眠。 “呵，没想到阿图隆还有这癖好？” 在嗤笑声中，几名参与数据核对的仿生牧师，面庞蓦然扭曲变化，幻化成另一幅模样。 ——赫然正是阿瑟斯三人。 此时三人正处于宁修远编织而出的梦境世界中。 在现实中，他们根本无法踏入墓穴半步。 强行闯入只会引来机械亡灵教会的关注，甚至机械亡灵之神的目光！ 这也是他们难以击杀机械亡灵神教高层的根本原因之一。 “难怪奈德哈点了你的名，梦中梦对情报的挖掘，果然非同凡响！” 相较于奈德哈的兴奋，黛布娜反倒感叹起宁修远的能力。 她十分擅长催眠。 理论上，也能通过催眠拷问出情报。 但事实上，除非进行不计后果的暴力催眠，否则常规催眠不仅无法问出情报，甚至还会得到敌人故意预埋的假情报。 针对机械亡灵不朽者的深度催眠，更会触发某种未知警报，令目标自毁。 这点黎明教会早就在数千年的明争暗斗中，试探出来。 反倒是阿瑟斯的梦中梦，令目标在不知不觉中主动吐露情报，堪称审讯大杀器。 “大人客气， “不用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找机会脱身吧！”黛布娜道。 接下来，她将会催眠乔纳森忘记梦中梦。 他的生活一切照旧。 奈德哈和黛布娜则守在阿图隆经常出没的流莺之地，坐等目标入瓮。 “好！” 宁修远没有客气：“那我就在弗朗西斯静候二位大人凯旋消息！” 说完，宁修远随即湮灭梦创世界，消失不见。 …… …… 在吉尔伯特西城区这个皈依者最大聚居点，易莱哲显得格格不入！ 因为他赫然是伟大的机械亡灵神国光荣公民——不朽者。 他的身体是lh-147改进型，设计使用寿命50年。 实际上，通过替换部分植入体，最高记录可延长220年。 在黑市上，超过300年历史的lh系列老躯壳，也并非罕见。 lh系列躯壳最大优势，便是耐操，力量大，防御强。 这令他在皈依者社区里，无往不利！ 他混迹于西城区，除了在东城区无法获取的优越感之感； 最关键的是，借助不朽者身份他可以轻易通过倒卖物资，攫取财富。 不朽者们太高傲了。 尤其是那些刚刚脱离皈依者的不朽者。 急于洗掉自己泥腿子的事实，拼尽财力，也要搬进东城区。 最终结果只是从一个街区的底层，变成另一个街区的底层。 偏偏他们还洋洋得意昂首挺胸，对西城区不屑一顾。 殊不知，钱，才是这个国度最值钱，最值得尊敬，也最值得拼尽一切获取的资源！ “哐当！” 一大杯黑麦啤酒落在易莱哲卡座茶几上。 “易莱哲先生，这是那位先生请你的。” 放下黑麦啤酒的酒保，指了指不远处吧台上一名皈依者。 那名皈依者一看就是工人出身，年约四十出头，唔，或许更老，一身耐磨劳保服满是污渍，满脸褶皱中机油暗藏。 在易莱哲看去时，他举起啤酒杯抬了抬手，这才走了过来。 “酒保说，你是东城区最富冒险精神的朋克商人，我一个咨询，不知道你接不接？”来人开门见山。 “咨询？哈哈，我喜欢无本买卖。不过，你得出得起价钱。” 易莱哲噗嗤一笑，一脸戏谑。 他不认为这些穷鬼舍得花钱，咨询什么劳什子问题！ “这些，够不够？” 来人摸出一摞银币，这是专门为皈依者铸造的货币。 “……说吧？”易莱哲眉梢挑起。 “我即将获得不朽者资格！” 来人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一脸傲然的环顾四周，享尽艳羡目光之后，这才道： “所以我决定成为不朽者之后，搬进东城区，我想知道，去东城区需要注意哪些东西？或者说，我需要你一些忠告。” “恭喜你老家伙，在心脏停跳之前，可以换上永不疲惫的躯体，就像我一样！” 易莱哲吹了个口哨，捏起一摞银币道： “看在这些小可爱的面子上，我给你一句忠告。” “相较于搬去东城区，我建议你把钱花在躯体上。唔，可以选个lh、ij、或者新星系列的基础款，出来后买些二手植入体，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介绍朋友。” “哦，是吗？我听说，那边发财机会更多。”来人目露迟疑。 “哈哈，你猜的没错，跪在黄金皇宫门前，说几句吉祥话，一天都能混不少钱，你要去吗？” 易莱哲哈哈大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怜悯。 得，他好心忠告，算是喂狗了。 既然如此……易莱哲笑了笑，索性不再多言，仅仅简单介绍了一下东城区，最多深入一点。 “谢谢你朋友，我们东城区再见！” 来人灌入最后一口啤酒，摇摇晃晃出门去了。 在他离开时，几名老酒鬼鬼鬼祟祟跟了过去。 易莱哲见状撇了撇嘴，将面前啤酒一饮而尽！ ——他这具lh-147躯体并没有生物能采集器，那玩意太精贵，用处也不大，还不如直接充能划算，属于有钱人的植入体。 ——但他还是植入了昂贵的舌头感受器。 人生啊，总要有所享受。 灌下啤酒的易莱哲推开几名凑过来的流莺，扬长而去。 夜幕笼罩，霓虹萧瑟。 向着临时居住点赶去的易莱哲，脚步忽然微不可查的一顿。 因为耳边响起一道提问： “你是超凡者吗？” 超凡者？ 这是什么东西？ 最新型号躯壳？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这道念头的易莱哲，猛然环顾四周，右手扶腰时，dr5·新星手枪磁吸入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中，他的身影却蓦然一顿，继而又恢复正常。 “易莱哲”抬手看了看手中充满科幻色彩的手枪，放回腰间，抬脚继续行去。 路过一个漆黑巷口时，他那微微泛着红芒的pa-8x20红外电子眼，微微转动，下意识瞥了一眼深巷。 巷子里，即将获得不朽者资格的咨询工人，已然死去。 在红外电子眼视野下，只剩下一抹微弱红芒，散发着生命气息。 不远处，隐藏在墙体中的摄像头，依旧在忠实工作着，只是传回去的画面，成了一片雪花。谷 对于前任宿主的遭遇，“易莱哲”面无表情。 没错，此时的易莱哲，已然被宁修远剥夺了命格。 那句“你是超凡者吗”疑问，自然是保险之举！ 他可不想重蹈皮科尔覆辙。（第136章，第一次命格剥夺。） 在问出这句话时，他就交易了那刹那间的念头，确定了易莱哲的“无害”。 之所以更换命格，说来话长。 原来，完成梦中梦情报拷问任务之后，宁修远并没有离开吉尔伯特。 因为他身上还有在机械亡灵神国传播瘟疫的交易。 他和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的交易虽无时间限制，但他不得不承认哈斯陶吕克开出的条件确实十分诱人。 或者说，以他和旧日支配者打交道的经验来看，所有交易皆有深意。 他认为，奈德哈半神围猎阿图隆之举，必然已经被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知晓。 故而趁此机会，让他散播瘟疫。 然而当宁修远开始尝试散播瘟疫之时，不得不长长叹了一口气。 ——旧日的交易，果然不是好完成的。 他掌握的所有病毒，仅对碳基生物有效，面对硅基生物不朽者，顿时成了海底捞针，无从下手。 不巧，他窃取命格的工人，已然获得不朽者资格，即将进入墓穴，机械飞升。 宁修远可不敢去墓穴更换躯体！ 因此不得不找个由头，故意露财，毁尸灭迹。 至于为什么窃取易莱哲命格？ 既是临时起意，也是想研究一下不朽者。 …… …… 回到西城区临时住所，以旧日视野确定隔墙无耳之后，宁修远随即对这具身体展开研究。 “骨骼应该是泡沫金属，但硬度完全超过钢铁！” “两只电子眼功能竟然不一样……变焦、红外线……这是超声波定位？” “皮肤类似硅脂，没有任何触觉！不，不对，掌心有触觉，唔，舌头也有味觉！” “整体力量是普通人的五六倍，反应敏捷最多两倍。” “颅骨里……这是……立体芯片？” “！” “这就是不朽者吗？” “皈依者免费触手可得的东西，不朽者却需要成倍代价才能换取，好一套资本压榨手段！” 宁修远逐项检查着，脸色忽明忽暗，眉头逐渐蹙起。 他不是惊讶于机械亡灵神国将不朽者每一个感官都拆解卖钱； 而是严肃于任务之艰！ 他原本以为不朽者应该是生物技术和机械技术的结合。 仅仅是大脑背叛了肢体！ 但现在他才惊愕发现： 这岂止是大脑背叛了肢体？这分明是意识背叛了大脑，乃至灵魂！！！ “这么说来，机械亡灵神国类似阿图隆高层，绝对不是不朽者，而是超凡者。” “难怪阿图隆会迷恋风韵馆这种地方？”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清了很多东西。 在他踏入超凡之路时，他便深知“本我”的重要性。 放弃肉身、大脑、乃至灵魂的不朽者，根本没有资格成为超凡者。 因为他们失去了容纳超凡特性的容器。 他们即便强行服用超凡特性，也最多将部分身体改造成超凡物品。 身体累叠再多超凡物品，也终究是超凡物品。 “麻烦了！” 在震惊中，宁修远眉头紧锁起来。 难怪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会盯上机械亡灵之神？ 这恐怕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超凡仪式！ 而是防止机械亡灵之神壮大。 这是要将潜在威胁扼杀在萌芽之中。 话又说回来，完全机械化的不朽者，还怎么传播瘟疫？ 释放纳米机器人，通过指数级复制分裂，吞噬掉这些不朽者？ 曾经看过的科幻狂想，从宁修远脑海中一闪而过。 以地球jjh的能力，或许可以制造而出； jjh用来传递货物，却被他截留的蓝钥匙中，暗藏凯尔特女巫们崇拜的丰饶神·三柱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无所不允的翠绿圣母，理论上也能回应他的祈求，创造这种纳米虫。 但蟾之神撒托古亚说过，接受祂的任何赏赐都会带来灾殃。 对了，蟾之神撒托古亚说不定，也能空想出这种纳米虫。 除此以外，他从一些魔典卷邪中，也知道一些会响应信徒祈求的神灵，能不能制造纳米虫，就不得而知了。 “不，不对！即便我能制造出这些纳米虫，这恐怕也不属于病毒瘟疫范畴！就怕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不认啊？” “唔，以哈斯陶吕克的力量，制造出吞噬金属的病毒，应该并不难！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与我做交易？” “嗞——” 猛然想到这一点的宁修远，头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才恼火发现，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看似简单的交易，到底有多难！ “早知道就不答应了！” 宁修远嘬着牙花，叹了一口气……不答应，下场恐怕更惨！ “计算机病毒算不算疾病瘟疫范畴？”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计算机病毒之于不朽者，完全可以算是一种意识病毒，同样具备瘟疫所具备的所有特性，可复制、高感染、具有大范围破坏力！” 宁修远眯起了眼睛。 思绪流转间，他起身离开临时住所。 从黎明神教收集而来的情报来看，机械亡灵教会对于皈依者的监管，还是比较宽松的。 或者说，机械亡灵教会并不害怕异端渗入。 在拆骨剥皮，抽取灵魂的机械飞升环节，便足以令所有异端暴露在聚光灯下。 只要墓穴不失，即城市不失。 工业带来的生产力，以及不朽者的悠久寿命，令机械亡灵神国根本不缺劳动力。 正是这样的大环境，令西城区显得格外贫穷而狼藉。 也为疾病的传播，孕育了温床。 宁修远穿行于漆黑巷道间，蓦然在某个死胡同里停下脚步。 “咳咳……” 一名正在昏睡的流浪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咳嗽中传出。 “如果这就是祢的承诺，我想可以杀死了祢了！” 流浪汉嘶哑诉说着。 原来，就在刚刚，一路行来的宁修远，在周围巷子中散播了一场瘟疫。 “计算机病毒算不算瘟疫？”宁修远直截了当问道。 “不愧是我的门徒，你具有成为瘟疫君主的潜力！”流浪汉吃吃笑了起来。 “为什么找我？这对别人来说很难，对于无所不在的祢来说，这偌大宇宙中应该可以满足祢的需求。”宁修远沉声问道。 据他所知，他在大冰山伊基尔斯遇到的月兽，就是一支掌握星际科技的文明。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完全可以驱使月兽制造计算机病毒，放大其感染力，以及攻击性！ 第两百九十六章 又现奈亚拉托提普踪迹 面对宁修远的疑惑，流浪汉呼吸愈发急促，宛如溺毙前的垂死挣扎。 “没有任何生灵可以在承载我之后继续存在，那是走出时间的死亡！但阿贝那具身体却复活延续了下来！” 流浪汉在一阵急促呼吸中，平缓起来： “以欺诈之名义，亵渎死亡的力量，这是机械亡灵之神也不曾掌握的权柄，我的门徒，祢就没想过，祢为什么能做到吗？” 宁修远眉头蹙起。 这和计算机病毒有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位格？” 思绪闪烁中，宁修远蓦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说境界决定下限，那么位格便定义上限。 在黎明教会记录中，疾病欺诈者的最高力量上限是永生！ 所有的复活，都是将死未死的治疗。 毕竟在不同人眼中，死亡的定义并不一样。 在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的定义中，死亡的定义显然更为苛刻！ ——那是走出时间的死亡。 偏偏他却依旧能将加斯克尔神甫复活。 诚然，那一刻克莱门斯区的全境沦陷，成了他渎神仪式，令他力量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半神。 但复活走出时间的逝者，依旧超出力量的极限。 他能做到这一点，除了位格，别无其他解释。 “机械亡灵之神掌握着部分死亡权柄，这是那些放弃躯壳的卑劣亵渎之物，还能继续存在的根源。” “在这长满名为城市的溃疡脓疮土地上，在这充斥着腐烂亵渎造物的城市中，唯有死亡才是治愈一切疾病的解药！！！” “代我行走这腐烂国度的使徒啊，带领这些污秽冰冷之物，挣脱时间囚笼，摆脱延续痛苦吧！” “它们会在时间彼岸的平和中，感谢祢的救赎！” 流浪汉神情癫狂。 他好似冻毙前的醉鬼，在极致寒冷中，感受到回光返照的温暖。 在呢喃低语中，满脸幸福微笑的僵直不动。 “是的，它们会在死亡中，感谢我的救赎，伟大的瘟疫之神……” 正在聆听的宁修远，脸上悄然爬满了尸斑，他却恍若未觉，满脸狂热的复述着。 只是这样的狂热尚未延续，他的身影骤然淡去，宛如一道黑暗剪影。 “哒哒……” 一阵脚步声传来，回溯时间长河的宁修远，以过去之身置换当前，重新迈入巷中。 他看着已经死去的流浪汉，眸光闪烁。 他不知道，这是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舒展意识，无意中对他造成污染？ 还是故意之举？ 但此时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传言果然没错，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堪称最阴险的旧日支配者之一。 思绪闪烁中，宁修远叹了一口气，身影逐渐淡去。 下一秒，他出现在吉尔伯特·梦境之地。 他决定抄梦境小道，前往临近城市，绑几个不朽者，委托jjh帮他研发计算机病毒。 “难怪奈德哈祂们不愿意登陆这里……” 依旧站在深巷中的宁修远，抬起右手，一道道刺辣痛感，在手心绽放，那是雨水的侵蚀。 重污染下的酸雨！ 放眼望去，吉尔伯特梦境之地总体维持着城市模样，只是乌蒙蒙天空中不停掉落的浑浊酸雨，提醒着宁修远这里的特殊。 在雨水腐蚀下，建筑大地宛如泡沫堆砌而出，不停萎蚀，却又在不经意间恢复如常。 宁修远无心探查这里的特殊。 他轻轻一推旁边深巷，在手掌触碰到墙壁的刹那间，一扇大门闪现而出，门开门闭间，墙壁恢复如初。 藏身安全屋的宁修远，低声吟诵起【恩凯】进入咒语。 随着独属于蟾之神的咒语声起，一道恍如幕布幕墙般的时空涟漪，在面前倾泻而出。 宁修远一步踏出，身影气息彻底消失在梦境之地。 恩凯黑暗依旧。 察觉到访客的无形之子，尚未迎接到觐见者，来人已经来到蟾宫之前，访谒蟾之神撒托古亚。 “呼噜噜……” 恍如梦中呓语之声，在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蟾宫上空响起。 “疯狂！混乱！戏谑！原始！阴谋！这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祢终究还是向无所不允的翠绿圣母献祭了么？” 出乎宁修远意料，他刚刚取出从地球绑来的囚犯，正要献祭，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声音便幽幽响起。 “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伟大的撒托古亚，祢没有看错？” 站在蟾宫前的宁修远，一脸惊疑不定。 “许愿是我的权柄，造物是我的途径，众生万物都在我的念头之下，从混沌中诞生的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太特殊了。” “我并未献祭翠绿圣母。” “呼噜噜……” 漆黑的恩凯之地，陡然荡漾起腥臭之风。 只见在腐蚀的殿宇前，蟾之神撒托古亚从无到有，蓦然凝聚而出。 垂于肥大嘴唇间的怪异舌头，微微颤动着，彷如响尾蛇的尾巴。 ——那腥臭之风，正是从那舌尖传来。 “我能感受到混乱和疯狂的味道，祂在隐藏自我……让我想想是哪个分身？” 蟾之神舌头抖动间，疑惑的声音，亦从肥硕嘴唇中流出。 “祂的分身太多了，也许出去看一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蟾之神撒托古亚说着，庞大身躯骤然化为一道流光，落向宁修远肩头，宛如一只三脚金蟾。 只是祂刚刚蹲稳，宁修远的身躯骤然化为一道幻影，却是错位时空而去。 下一秒，宁修远身影出现在左侧五丈开发。 但令他头皮发麻的是，在他的肩头，袖珍化的蟾之神撒托古亚依旧稳稳当当蹲坐着，似乎始终处于“神圣的懒惰”之中。 一对肿胀球形眼眸半睁半闭，怪异舌头，几乎垂在他衣服上。 这一幕，令宁修远彻底抓狂，无数触手从左眼眶中探出，“啵”的一声，横纹羊瞳从眼眶中爬出，露出层层叠叠的口器，对着肩头蟾之神咆哮。 暴君力量亦挥舞而起，扭曲蟾之神和宁修远肩头的距离。 “呼噜噜……” “真实之人，你若畏惧，我可以隐去身影。” 声落，宁修远张牙舞爪而起的各种力量，倏尔犹如深海触手，在迟疑中，退回躯壳。 第两百九十七章 滴答人 第一次踏入蟾宫时，旧日视野都无法发现蟾之神的见鬼经历，时至今日想起，宁修远都有冷汗淋漓之感。 如果蟾之神真的隐去身影。 连看都看不到的他，还如何挣脱？ “伟大的蟾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值得祢打破神圣的懒惰吗？如果祢如此在乎，我可以将这枚蓝钥匙赠送给祢。” 思绪百转间，宁修远抬手，掌心露出一枚蓝钥匙。 “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犹如莎布尼古拉斯的子嗣，繁多而无趣，我对祂没有任何兴趣，我感兴趣的是祂要做的事！” 说这话时，蟾之神肿胀半球眼睛，微微转动，看向依旧张牙舞爪的横纹羊瞳，嗤笑道：“啊，祢看起来很愤怒？莎布的子嗣？” “唳——” 很少表现出主动意识的横纹羊瞳，裂开层层叠叠的口器，愤怒咆哮。 宁修远沉默着，抬手抓住横纹羊瞳，将其塞入眼眶。 食指中指并拢抹过眼皮，令左眼彻底闭上！ “我身上哪里沾染了奈亚拉托提普的气息？”宁修远强迫自己忽略又被旧日支配者寄宿的事实，沉声问道。 “命格！” 嗯！！！ 宁修远豁然瞪大正常右眼，整个人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滑稽。 难不成他始终都在奈亚拉托提普的提线木偶？ “……祢窃取而来的命格！”蟾之神又补充道。 尼玛！ 饶是久经风雨的宁修远，心中亦浮现出破口大骂的冲动。 “什么意思？” “看看就知道了……呼噜噜……走吧！” 宁修远眯起眼睛，略一纠结中，吟诵咒语，离开恩凯。 随着他的离去，恩凯再度恢复亘古黑暗。 只有无形之子虔诚的游走在石壁上，以酸液腐蚀出主人的伟岸形象，静静等待下一位觐见者的到来。 “呼噜噜……” 一阵沉闷的呼噜声，隐隐在不可视听的维度中响起。 对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来说，神圣的懒惰的沉眠中，一段梦境之旅才刚刚开始。 当然，对于渺小卑劣的人类来说，离开的乃是撒托古亚的精神体、亦或者说意志、灵魂、七体……啊，随便什么，凡人的想象总是如此匮乏，也总会狂妄的将一切未知进行定义。 …… …… 原路返回的宁修远，再度回到他在吉尔伯特梦境之地创造的安全屋中。 “伟大的撒托古亚，祢可以创造出在思想中传播的瘟疫吗？” 返回安全屋的宁修远，才想起来正事没问，连忙问道。 “可以！” “我该付出什么代价……” 话未说完，撒托古亚便开口道：“十名造物未知之地的人类。” 宁修远一挥手，十名之前从地球绑来的囚徒，从永固空间中放出。 蹲在宁修远肩头的撒托古亚见状，蓦然吐出怪异长舌，舌头见风即涨，卷起那十名囚徒，缩回肥硕嘴唇中。 不见咀嚼之声，舌头扫过嘴唇间，一抹绿色浮现在舌尖上，飘向前方。 宁修远伸手一抓，细细感悟起来。 “呼噜噜……嗝……如果祢想在这里散播瘟疫，我劝你放弃！” “为什么？” “去现实城市，我需要看得更清楚些。” 蟾之神撒托古亚道。 祢睁开眼睛，也许能看得更清楚……宁修远心中吐槽着，收起撒托古亚馈赠的绿色病毒，随即扭曲梦境，穿梭而去。 他没有返回吉尔伯特，而是在无数梦境中跳跃，随机选择了一座临近城市。 漆黑巷子中，宁修远身影悄然从阴影中走出。 这座不知名城市，看起来和吉尔伯特一样。 老旧堆叠的建筑楼阁间，穿梭铺设着大量不明用途的管道，三五座钟楼状建筑，喷吐着滚滚黑烟。 令空气浊臭逼人！ ‘咳咳咳……’ 隐隐绰绰的咳嗽声，从一座座居民楼中传出，那是皈依者的痛苦挣命。谷 “祢已经暴露了！” 宁修远还未走出巷口，撒托古亚便拖着舌头道。 “什么？” “祢窃取命格的这具身体，乃是墓穴造物，它始终和墓穴保持联系。跨越两地的祢，对墓穴来说，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异常。” 宁修远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该死！ 脱离现代社会太久的他，已然忘记了终端和基站的联系！ 或者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他太习惯超凡力量了，反而忽视了科技。 思虑至此，他果断抛弃命格，就要离开这里。 不想撒托古亚忽然又道： “继续往前走，我在那个城市空想了一具躯壳，墓穴还追踪不到这具身体。” 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抓狂和暴躁，压抑下去。 他迈开脚步，走出深巷，步入夜色下，清冷不见人影的街道中。 “哒哒哒……” 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中，蟾之神撒托古亚再次开口。 “滴答人！你窃取命格中的气息是滴答人。” “滴答人？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 “是祂！一个以散播混乱和疯狂为使命的机械智能疯子，机械亡灵之神在为祂铸造身躯！” 撒托古亚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震惊！ 滴答人，形象不定。 在不同时代，有不同具现。 常规来说，祂以人类面孔出现，内里则是匹配当前科技水平的机械造物。 或发条齿轮、或蒸汽驱动、或涡轮内燃、或核裂核聚、或反物质湮灭…… 祂的每一次现身，都需要有人为祂铸造身躯。 在这个过程中，被选中的铸造之人，往往可以获得超越时代的科技！ 当躯体铸造完成之时，也就是混乱和疯狂伊始之际！ “难不成两千年前，机械亡灵之神就在为滴答人铸造身躯？” 宁修远蓦然想到机械亡灵神国的历史，一脸不可思议。 “越强大的身躯，越需要漫长技术和能源的积累，两千年，不长。” 撒托古亚的话，令宁修远陷入了沉默。 他贫瘠的神秘学知识中，并未收录关于滴答人的资料。 因此即便占卜大师告诉他，撒托古亚关于滴答人的资料是正确的，他也无法肯定，机械亡灵之神和滴答人勾搭在一起。 这件事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谬。 但越是荒谬，越有可能就是事实！ 如果撒托古亚所言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机械亡灵神国极有可能卷起一场死亡浩劫？ 乱世之下，终北大陆还能保全吗？ 宁修远沉默了。 答案告诉他，不可能！ 信仰是旧神之锚，当信仰遭到撼动时，即便是亚弗姆扎光环，也将失去威慑。 “因为这里的科技是外神奈亚拉托提普分身滴答人的外延，所以祢创造的思想瘟疫，才无力传播？” “没错！” 宁修远闻言宛如嗅到了一股宿命安排的味道。 他沉默许久，最终身影飘忽，向城市深处行去。 为了完成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的交易也好； 还是为了避免混乱和疯狂也罢。 他都得尽快散播瘟疫，毁掉机械亡灵神国。 以他目前可寻求帮助的力量中，只有jjh最有可能助他一臂之力。 按照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jjh完全有可能，在奈德哈围猎阿图隆之前，制作出计算机瘟疫。 他现在要做的，乃是抓几只不朽者送过去。 第两百九十八章 一份委托书 距离【孤独的探索者·沃米孤儿】任务启动，已经过去了两年零三个月。 在这两年多时间里，新成立的《真实研究部》俨然成为jjh最炙手可热的部门之一。 来自诸神国度涉及魔法、力量、永生、登神……等等一手资料，撩拨着人性贪婪，令人垂涎三尺！ 不过，这对于封闭的“害羞之人”收役单元的工作人员来说，《真实研究部》也就那一回事。 他们每天的工作，不是在检查钢制气密立方体隔间的无缝和周全，就是在检测隔间内动作。 生活枯燥而无聊！ 除非…… 【嘟——嘟——嘟——】 蓦然，尖锐而刺耳的警报声，倏然响彻这座地下站点。 百无聊赖的工作人员，先是一静，倏尔反应过来，娴熟的检查自动落闸装置，确定无误之后，纷纷戴上战术目镜，撤离检测室。 没多久，see no evil-非礼勿视机动特遣队，闯入收役单元，取回一枚红钥匙。 至此，整个流程和以往似乎没什么区别。 直到jjh派人将红钥匙插入一扇大门，打开“信箱”时，所有人才意识到这次收到的“回信”将多么的特殊。 信箱内，五支封印瓶，静静悬浮。 每一支都散发着直勾贪婪慾望魅惑光芒。 在这五支封印瓶外，赫然还悬浮着五具……机器人！ 准确的说，是五具被拆成零件的机器人。 之所以还能看出是机器人，那是因为它们虽然被拆开，但所有零件依旧在对应位置悬浮着，好像在担心收件人无法复原。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火漆封缄信函。 “终止行动！重复，终止行动！” “这不是沃米孤儿传回的资料，‘沃米信箱’需要进行模因检查！” 完全迥异于纪紫君的送信方式，令jjh高层大惊失色，紧急终止任务。 在经过严密检查，确定并无模因感染之后，这才派遣d级成员打开信函。 一件足以震惊整个文明的委托书，曝光而出！ 【保密等级】：最高机密。 【通用说明·真实-alpha】： 通过零份或多份伪造文件一并存储，防止真相泄露。凡涉及真实文件，均受模因抹杀触媒保护。 ——·—— 我需要一种可以感染瘫痪这些机械造物的程序病毒或思想模因。 具有模因感染最高优先级。 最终感染目标：神灵！ 警告：这些机械造物皆是铸造神灵身躯的延伸科技，蕴含该神灵部分物质或思想，随时可能苏醒神灵意识。 其必会蛊惑你们为其铸造身躯。 为其建造身躯，可以获得远超当前时代的科技。 但神躯建造完成之时，亦是浩劫席卷种族之日。 如若不信，请做好反制措施。 事成之后，三倍特性报酬，终北大陆将与地球缔结经互合作契约。 ——阿瑟斯 ——·—— 委托书内容很少，但蕴含的信息量，却令jjh骇然失色！ 针对这短短几句话，智库展开大量推演。 列举出超三百种预案！ 尤其是当工程和技术服务部门，拿到这些机器人的部分零件，尝试研究之时，远超地球的科技技术，直接令jjh一片哗然！ “这、这简直是科技可以达到的顶点！” “这些根本就不是机器人，这都是活生生的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做到的？” “看啊，多么完美的硅基大脑！这一颗大脑的计算量，将超越地球所有计算机的总和！” “仅此一颗大脑，就足以解决我们星球目前所有计算任务，我们的科技将突飞猛进。” “天啊，他们是怎么突破莫拉维克悖论的？！！” “如果我们可以吃透这些技术……伦理委员会或许可以集体原地下岗了。” “哈哈哈，为了让伦理委员会集体下岗，我要加班！” 这一刻，堪称汇聚全球精英的工程和技术服务部门成员震骇住了。 那五具机器人身上，随便摘下一点零件，都是足以将诺贝大奖拿到手软的顶级科技。 当这些初步发现，汇总至o5议会时，o5成员敏锐意识到了关键： “科技登神！诸神世界，有人在以科技登神！” “阿瑟斯这是要……弑神？”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弑神者？呵呵，一切都是宿命吗？” “这份委托书，诸位觉得接还是不接？” “我们还有选择吗？” “问题是，足以感染神灵的思想模因或程序病毒，我们能设计出来吗？” “整合牧因人和逆模因部……” “作用不大，阿瑟斯的目标是神灵，我们收集的模因株中都有失败案例！即便是缢王悲歌也仅有36.78%的触发几率。” “最关键的是，这些模因株会对硅基生命起作用吗？” 这句提醒一出，昏暗的全息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终于冷静下来。 组织掌握了多少模因株？这些模因株威力如何？他们比所有人都清楚！ “诸位或许忘了破碎之神教会！” 一声提醒，将所有人注意力拉向o5-7成员。 “别忘了阿瑟斯委托书中的‘程序病毒’！诚然，以我们目前的科技，想要破解它们的程序，无异于登神。但破碎之神教会那帮疯子，或许可以做到。” “这……” 全息会议室陷入了沉默，众人面面相觑起来。 这颗星球超自然组织很多，甚至有一些乃是他们暗中扶持起来。 但破碎之神教会绝对堪称其中最特殊的组织之一。 它甚至被jjh和全球超自然联盟联手拉入黑名单，需要定期清扫，防止壮大的存在。 因为它们的宗旨太反人类了！ ——赫然是复活破碎之神。 破碎之神，乃是目前已知且少有的“唯一神”。 即，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乃至不同维度时空中，其唯一存在，由多元宇宙无数位面共享。 须知，jjh早就发现平行宇宙的存在。 早期为了处理一些棘手超自然物品，甚至会将其送往其他平行宇宙。 他们甚至在其他平行宇宙，发现了jjh的存在。 正是在这样的交流中，让他们确定了“唯一神”的存在。 如果破碎之神复活，这等于将是一个无法sr的定时文明核弹，随时可能将他们从地表抹去。 因此和这样的疯子组织合作，o5议会沉默了。 “超自然联盟会同意吗？” “只要拿出一部分机械造物，它们会同意的。” “破碎之神教会呢？那些疯子肯定会趁机索取破碎之神碎片！另外，阿瑟斯送来的那些机械造物，也很有可能令它们的技术产生质的飞越。” “如果因为担心敌人壮大，而放弃自我壮大，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呵，红皇后假说么？” “……” “这件事，我看还是举手表决吧！” 第两百九十九章 商誉 “以仆神为信使，有趣有趣！” 看着宁修远送走“害羞之人”，蹲坐肩头的蟾之神撒托古亚忍不住评价道。 “仆神？”宁修远好奇问道。 此时，他已经流窜多个城市，随机抓捕五名不朽者，送往地球。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不朽者都被他通过暴君力量将其无损拆解，防止其还有反抗力量，产生误会。 “呼噜噜……每一位外神的诞生都会汇聚神性，多余的神性往往会形成仆神！”（第80章） “这是一位仆神陨落本质所化，杀了祂，获取神性的祢，或许可以成为某位外神的仆神！祢要试试吗？” 撒托古亚语气中藏着几分揶揄，在不经意间点破宁修远的疑惑。 “那恐怕也会丧失自我吧？” “那要看自我的定义！” “哦？祢认为的自我是什么？” “永恒的沉睡！” “可是祢现在苏醒着啊？” “祢怎么肯定祢所见，即是真实？” 撒托古亚的反问，令宁修远一怔，脸上浮现出几分所有所思之色。 他不再追问，折身返回吉尔伯特。 为了掩盖出门目的，宁修远顶着易莱哲面孔，去了附近黑市，查看一番二手植入体之后，这才返回临时住所。 不料，尚未走到临时住所，他眼睛一眯。 只见一名身材消瘦的少年，正蹲在他住所门前的台阶上，捧着下巴发呆。 “哦，未来的律师大人，康纳先生，什么事让你在此久等？” 宁修远走进，模仿着易莱哲的说话方式。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少年叫康纳？又想成为律师？ 很简单。 ——野性狩猎。 在那开口说话的刹那间，他眺望时间长河，已经通过数十次对话，摸出了少年的底细。 也知道，易莱哲认识这位少年。 因为这个少年堪称孩子王，经常会来他这里销赃。 “易莱哲先生！”少年惊喜抬头，雀跃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进来吧，律师大人。” 宁修远微微一笑，余光下意识瞥了一眼肩头的蟾之神。 在他的视野中，蟾之神撒托古亚仿佛一直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肿胀半球形眼睛微阖，怪异舌头垂在肥硕嘴巴下。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少年显然没看到蟾之神。 ——诡谲的隐身能力！ 宁修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 …… 易莱哲的临时住所十分简陋，大概为了防盗的缘故，屋里堪称家徒四壁，半点值钱物件也无。 这里似乎只是作为临时歇脚点，或者商业门头。 “找我有什么事，亲爱的律师大人？” 宁修远一屁股坐在吱吱乱叫的铁架床上，从怀中掏出一支雪茄点上。 少年脸色忽然涨红起来。 他犹犹豫豫半晌道：“我……我想……我想卖了 “咳咳……”宁修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在机械亡灵神国，植入体型号种类十分复杂。 但本质上，只有两种。 一，机械造物； 二，器官捐赠，或者说器官买卖。 后者质量虽然远远不如前者，但对于一些买不起机械植入体的不朽者来说，购买一些器官作为临时替代，也是不错的选择。 少年不敢看宁修远的眼睛，小脸憋得通红道：“爸爸说，杰佛理答应他，只要再凑出两枚金币，他就把不朽者名额让给我爸爸……” “所以你爸就让你来卖了？” “嗯，我爸说，他的不值钱，他说，反正等我成为不朽者，这些也要销毁，不如……不如先换钱。” 少年脑袋低得越来越沉。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思绪流转间，他忽然洒然一笑道：“你确定？到地方可就不能反悔了。” “我、我确定！” “走吧，我的律师大人。” 宁修远起身，带着少年康纳前往黑市。 此时已至后半夜，街道愈发空旷，寂寥无人。 但当穿过一条巷子，抵达一座被院墙和街道层层包围的筒子楼时，寂静立马仓皇逃去。 喷满充斥着器官污秽之言的涂鸦，布满周围墙壁。 一些在身体上进行大量机械改造，酷似不朽者的皈依者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目光凶残的盯着往来行人。 不过，当他们看到宁修远时，一个个连忙偏移目光，宛如老鼠见到猫。 宁修远面无表情的长驱直入，乘坐电梯，在四通八达的地下世界，找到一间收售植入体商铺。 商铺老板正坐在铺子前维修着机械，突然发现灯光被挡，抬首间，表情骤然灿烂起来，加装高倍镜的机械左眼，不停伸缩变焦，显得颇为滑稽。 “呦，我的易莱哲先生，怎么又转回来了？” “运气好，接了个单子。”宁修远侧身，让出身后的少年康纳：“是个大活，给我整好点，坏了我的声誉，我拧了你的脑袋！” “嘿嘿，我的刀工，你还信不过？” 店铺老板一脸惊喜的看着少年，连忙凑过去打量起来。 “快点整！” 宁修远催催道，又抽出一根雪茄，靠在店铺门框上吞云吐雾起来。 少年的遭遇，与他无关。 他只是一个过客，扮演好当下角色，成为螳螂之后黄雀，才是关键。 此时成为不朽者，对于普通人来说，可不一定是件好事。 商铺老板动作很快。 大约一刻钟，少年康纳便一脸惨白，犹如割了香蕉皮般，扭扭捏捏走了出来。 “易莱哲先生，您的订金。” 商铺老板笑眯眯的递上一个钱袋子。 宁修远伸手掂量一下，看向少年道：“他给你多少钱？” “呀，易莱哲先生，瞧您说的，我会亏待他吗？”商铺老板满脸赔笑。 “两千八银子。”少年康纳抿了抿唇道。 “呦，很会做生意嘛！” 宁修远笑了。 “都是先生的照顾！” 商铺老板赔笑，不料，笑容刚出，陡然凝固。 只见宁修远左臂猛然折叠，一根粗硕枪管露出，对准商铺老板，疯狂宣泄起来！ “哒哒哒！” 刺眼火光在左臂上闪耀，照亮整间商铺。 偌大黑市骤然一静，继而仓皇大乱。 无数人争先恐后的寻找掩体。 “嗞——” 在一阵宣泄中，宁修远左臂枪管倏尔熄火，缩回体内。 对面商铺老板，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精准的描边枪法，在他身后瞄出一个人形轮廓，价值数万的机械造物毁于一旦。 “哗啦啦——” 一阵急促脚步声赶来，一群机械改造人簇拥着一名不朽者，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易莱哲，你在做什么？” 领头不朽者质问道。 宁修远没有搭理，反而将钱袋子丢给少年康纳，这才转身笑道：“尼克尔先生，他毁了我的商誉，我便毁了他的店铺，很公平，不是吗？” 说着，在风衣遮挡下的胸口亮起了蓝色微光。 尼克尔盯着宁修远胸口蓝光，机械瞳孔疯狂变焦，最终一脸难看道：“你说的没错，但你打扰了我的客人。” 第三百章 破碎之神麦卡恩 “打扰到你的客人？” 宁修远笑了，扭头看向不远处看热闹的好事者问道： “嘿，哥们，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一群好事者脸色一尬，一个个面面相觑，讪讪不语。 “你看，没人说被打搅。” 宁修远摊开双手：“尼克尔先生，您真是一位好心人，我代大家感谢您的善良！” 善良？ 尼克尔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这个词怎么看都是对他的侮辱。 “小心！” 就在这时，少年康纳突然惊呼起来。 只见商铺天花板突然裂开，沉下一挺六管火炮。 在众人惊恐中，“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一切。 ——是尼克尔。 他举枪射击，复古左轮枪口，正对准宁修远冒着袅袅青烟。 在宁修远身后，回过神来的商铺店主，浑身一僵，旋即笔挺倒下。 嵌入额头的弹丸，搅烂意识之海，掀飞枕骨，亦将愤怒永远凝固在他脸上，侵染在满地鲜血之中。 “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尼克尔收起左轮，冷声道，不知是自找台阶？还是诚心实意。 宁修远回头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解开误会就好！” 说完，抬脚离去。 少年康纳见状，连忙抓紧钱袋子，在众人复杂目光中，亦步亦趋离去。 等到电梯升到地面，将一切血腥和火药隔离之后，少年才艰难道：“易莱哲先生，你、你为什么出手？” 宁修远随口道：“因为他压价了。” “压了您的佣金？” “不，你的。” “啊？” 少年康纳错愕，甚至下意识停下脚步，半晌见宁修远走远，才连忙追上。 “我、我不明白，这、这跟您有什么关系？” “这种事情，大家为什么喜欢找我？” “因为、因为您出面很容易解决。” “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为了寻求第三方担保。我既然赚取这份佣金，就会担保你们获得较为公平的待遇，那混账坏了规矩，以后谁还来找我？” 宁修远一本正经说着，俨然代入角色。 【呼噜噜……庸俗的凡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肩头传来的声音，令宁修远表情微僵，眼中闪过一丝恼火。 “难怪上次萨琳娜大婶的保险箱丢了，也找您报警呢！” 少年康纳显然没注意到宁修远的脸色，他兴奋举一反三道。 “那不一样。” “为什么？” “这说不清楚，以后你就知道。” 宁修远懒得再说了，不知是不是害怕被蟾之神讥讽。 此时，天际已经翻起一丝鱼肚白，沉睡的深巷中，隐隐约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是早班工人的洗漱声。 “易莱哲先生，您可以送我回家吗？” “……啊！”宁修远长长叹了一口气：“真麻烦，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接小鬼的单子！” “谢谢你易莱哲先生，啊，请稍等一下，我想买个药。” 少年康纳说着，兴冲冲跑进旁边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房中。 宁修远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只见药店店员正递给康纳一瓶蓝色眼药水。 见宁修远目光扫视而来，少年康纳解释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水，不过，每天下班之后，滴在眼睛里，眼睛就不疼了。” 店员显然有些畏惧易莱哲的不朽者身份，一脸讨好解释道： “大人，这是一种眼部麻醉药水，效果立竿见影，很多焊工都喜欢买去当眼药水用，就是长期使用伤眼睛。” 宁修远闻言默然。 一个卖了药水吗？ “我还得上班，我想给爸爸也买一个名额。”少年似乎猜到宁修远所想，嗫嚅解释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买好药，天色愈发明亮。 宁修远信守承诺的将少年送到家门前。 看着少年佝偻着脊背，抱着钱袋模样，宁修远忍不住喊道：“嘿，律师大人。” “嗯？”少年回头。 “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宁修远想了想，补了一句：“当然，准备好佣金，欠着也行。” 少年郑重点了点头，快步返回家中。 宁修远看着他踏入房门，这才转身离去。 此时街道上，已经熙熙攘攘起来。 到处都是早起赶工的工人。 虽然酷似人形，但五官细节无一不再展示不朽者高贵气质的易莱哲，走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呼噜噜……永生果然是繁殖的诅咒！】 耳旁传来的声音中，罕见带了一丝意味悠长的情绪。 宁修远心中一动，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知识涌出。 据说，蟾之神撒托古亚就是为了逃避祖辈【阿撒托斯的子嗣·原始宇宙分裂的混沌·克赛克修克鲁斯】的食子特性，才逃出家乡。 宁修远怀疑祂对羸弱生灵表现出相较于其他旧日异乎寻常的好感，很可能就是因为对祖辈的憎恶。 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想必即便是旧日支配者，也无法忍受。 “你说的没错，所以这个国度背弃人伦的国度，更应该摧毁。” 宁修远面无表情，【暴君】将他的声音送入蟾之神那蝙蝠状耳中。 蟾之神没有应答。 …… …… 返回临时住所，以旧日视野确定隔墙无耳之后，宁修远立即前往梦境之地，召唤害羞之人。 他需要确认jjh的合作意向，以确定下一步行动。 打开红钥匙空间，一个密码箱出现在宁修远面前。 上面放了一张信函，上面写了一段话。 ——纪紫君女士，如您看到此信，勿尝试打开，这是关于阿瑟斯的回信。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甚至连密码箱密码都未告知。 显然，jjh肯定阿瑟斯有能力打开这个密码箱。 “倒是考虑周全！” 宁修远左眼横纹羊瞳一闪，密码箱中之物，已经出现在箱外。 ——又是一封信函。 ——·—— 尊敬的阿瑟斯，您好： 我是伟大破碎之神麦卡恩的虔诚信徒，唯一正确的麦克斯韦教派大祭司，您的委托我已从jjh处获知。 您其实应该直接与我教联系！ 您之诉求，只有伟大的破碎之神才能满足…… ——·—— 屁话一堆！ 宁修远看到这，眉头皱起，这简直就是疯子！ jjh怎么允许让他写信送来？ 这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或者说，jjh故意借此让我厌恶麦克斯韦教派？ 弹指间，宁修远想到无数种可能。 关于麦克斯韦教派，他倒是知道一点儿。 不过，当时没怎么在意。 据说，破碎之神教会分裂之后，分裂为三个教派，分别是： 分裂之后的破碎之神教会； 崇拜蒸汽朋克和发条驱动的齿轮正教教会； 对计算机和现代网络表达崇拜的麦克斯韦教派！ 如今看来，当初透露给他的jjh故意隐瞒了破碎之神教会的重要性，否则他还真有可能直接联系破碎之神教会。 思绪流转间，宁修远一目十行，掠过大量带有吹嘘吹捧的语句，找到这封信函的重点。 ——·—— ……我们通过破碎之神的意识，检查过您送来的机械造物，必须得承认，这是连伟大的破碎之神都赞美的精致玩具，但想要凭此撰写程序病毒，还缺少一个重要东西： ——服务器。 我们需要服务器！服务器！服务器！ 只要有服务器，任何科技文明都要归于秩序与理性，臣服于伟大破碎之神制定的物理定律！ …… ——·—— 看完信件的宁修远，下意识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赫然是墓穴对应的梦境之地。 麻烦了！ 我上哪给你搞服务器？ “伟大的撒托古亚，我记得祢说过，许愿是祢的权柄，造物是祢的途径，众生万物都在祢的念头之下，那创造一个服务器难度应该不大吧？” 宁修远扭头看向蟾之神。 “那是涉及滴答人的机械造物，我的权柄还无法触及。”蟾之神撒托古亚道。 宁修远闻言一阵沉默，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破碎之神吗？” “祂？” 蟾之神的声音古怪起来：“呼噜噜……破碎之神教会所行和机械亡灵之神所为，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 宁修远一怔，一道灵光陡然闪过他的脑海。 “祢的意思是，破碎之神就是……滴答人？！！” 是了，破碎之神教会所为不正是为了铸造破碎之神的身躯？ 这一刻，极致震撼令宁修远头皮发麻！ “奈亚拉托提普有两具滴答人分身？” 宁修远强行忍住逃离机械亡灵神国的冲动，一脸紧张的追问道。 “即便奈亚拉托提普无处不在，分身数不胜数，但祂的每一具分身依旧具有唯一性。”蟾之神道。 “那破碎之神……” “真实之人，理智是祢的诅咒，也是祢唯一依仗，不要被恐惧支配了理智！麦卡恩若是滴答人，又怎么会有破碎之神的称号？碎掉的滴答人，便不再是滴答人。” 蟾之神撒托古亚那带着几分梦呓之声，是那么的虚幻！ 但落在宁修远耳中，又是那么的真实。 他脸色阴沉不定起来！ 无穷思绪，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许久，宁修远叹了一口气，扭曲眼前信函上文字，打算提醒jjh，全力扼杀破碎之神教会。 “祢或许可以让他们试试！” “嗯？” 正要将信函送进保险柜的宁修远怔住了。 “他们？破碎之神教会？” “是的。” “这……让他们……滴答人岂不是……” 宁修远古怪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让滴答人的教会尝试破解滴答人正在铸造的身躯，这有病吧？ “不要用卑劣而愚蠢的凡人目光，看待外神行事。”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始终回应着宇宙的期望，祂是传播混沌福音的门徒，也是迎接宇宙回归本质的信使！” “混乱是祂的本质！归熵是祂的命途！” “只要宇宙重回混乱本质，即便浮肿之女和赤红女王开战，我也毫不惊讶！” 浮肿之女和赤红女王，正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千万分身之一。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回答，令宁修远呆住了。 他犹如伏行于地的蝼蚁。 无意中仰头瞥见漫步的人类，那无法理解的疯癫痴愚行为，是还在为食物奔波的他，无法理解的癫狂乖戾！ 他又蓦然想起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提起同为三柱神之一的犹格索托斯时的言语。 【不要用人类卑劣的蝼蚁目光，看待伟大的犹格索托斯！】 【仇恨、宣战、亵渎、狂热、信仰、侮辱……对祂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祂是支撑宇宙的存在，如同人类脚下的大地。】 如今看来，将犹格之名替换成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同样适用。 “我明白了。” 宁修远颔首，犹如稚嫩幼童理解大人世界的似懂非懂。 一阵沉思中，他有了定计。 …… …… 遁出梦境之地的宁修远又忙碌起来。 他出入各大黑市，搜寻植入体，并接触不朽者，行为看起来和易莱哲没什么两样。 入夜，在酒馆歇脚，享受口舌之慾的宁修远，刚刚倒上第二杯酒，忽然扭头看向门口。 只见少年康纳犹如受伤的野兽，浑身湿透，双眼通红的闯入酒馆！ 他一眼便找到易莱哲，抿了抿唇，略一踌躇，走了过来。 “易莱哲先生，我、我有一个委托……” 宁修远捏着酒杯，没有接话，静等康纳下文。 “……杰佛理把我的钱都骗光了，我找不到他了，你帮我找到他，要回钱，按规矩，我分你四成。” “杰佛理？那个承诺给你不朽者名额的人？” “是他！” “这事不是你爸处理的吗？”宁修远诧异。 “我爸身体不舒服，所以让我去的。”少年康纳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抬起右手，张开五指： “我要五成，一成我得用来购买情报。” 少年康纳脸色一白，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好！” “爽快！要喝一杯吗？” 宁修远将杯中剩下黑麦啤酒递了过去。 康纳也不客气，抓起啤酒一饮而尽，眼眸中闪过凶残之色。 宁修远起身，带着少年离开酒馆。 ——沉默的等待中，找到事情做做，缓解一下紧张情绪似乎也不错。 但不知为何，宁修远脑海中，蓦然回荡起蟾之神的讥讽： ‘呼噜噜……庸俗的凡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第三百零一章 神孽双生 找人对宁修远来说并不难！ 无论是指引之烛的精准定位，还是野性狩猎的时间回溯，都能轻松找到一个普通人。 但此时的宁修远，终究顶着不朽者易莱哲的面孔。 所以他老老实实按照老江湖的套路，寻找情报贩子，或者说地头蛇，花钱购买消息。 金钱开道下，很快宁修远就获得杰佛理的最新消息。 “上午有人看到他从厂长办公室离开，下午三点钟他和他那皈依者儿子一起进了墓穴，唔，算算时间，差不多快出来了。” 地头蛇柯蒂斯叼着雪茄，一脸揶揄。 他的话很少，但已经精准告诉了宁修远发生了什么。 “皈依者儿子？杰佛理还有儿子？” 少年康纳失声惊呼，脸色愈发煞白。 “呵呵，看在易莱哲先生的面子上，这条情报免费。杰佛里不仅有儿子，还不少，不然他怎么能那么快攒到不朽者门票？” “那是我的钱！”少年康纳下意识大喊。 “是吗？”地头蛇柯蒂斯耸了耸肩：“白花花的银子上可没刻你的名字！” 少年康纳小脸涨红，气得浑身颤抖。 “谢谢你，柯蒂斯先生。” 宁修远丢出一个钱袋子，结束这笔交易。 “不客气，唔，对了，我听说你在尼克尔那个老家伙的地盘上杀人了，要不要考虑来我这边做事？”地头蛇柯蒂斯抛出橄榄枝。 “我自由惯了，可受不得约束！”宁修远随手推辞，转身离去。 离开路上，少年康纳显得异常沉默。 直到两人匆匆来到墓穴出口深巷中，少年康纳才鼓起勇气问道：“易莱哲先生，钱还能要来吗？” 宁修远靠在斑驳石砖墙上，冷冷吐出一个字：“能！” “真的？” “要不来，我就亏本了，我这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要知道，宁修远购买情报的钱，还是垫资呢！ 果然，听闻此言的康纳，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煞白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 宁修远随手抽出一支雪茄，叼在嘴里。 借着打火的功夫，歪头瞥了一眼肩头的蟾之神，心中感慨万千。 没想到，在这个人伦泯灭的国度，还能看到父爱？ 真他妈见鬼！ 是的，少年康纳初次找宁修远时，宁修远几乎想也不想，就觉得他被父亲卖了。 或者说，这是机械亡灵神国的常态。 在不朽资格的诱惑下，繁殖的目的，不再是延续基因，而是获取劳动力，更快聚集财富，获取不朽者资格。 他之所以没提醒康纳，与其说是不忍，不如说是他觉得这对康纳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毕竟如果他的计划成功，所有不朽者都得去死。 ——这也是他收取五成佣金的根本原因，他不想让康纳获取不朽者资格。 结果他没想到，康纳父亲竟然真的是为了康纳。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欺诈康纳的杰佛理，竟然也是为了儿子？ 如此小概率事件，竟然被他撞上，简直荒唐离谱之极！ 一支雪茄抽到一半，康纳陡然激动起来。 宁修远扭头一看，只见远处墓穴出口处，走出两名不朽者。 在宁修远看去时，一辆汽车刚好停下，接走那两人。 “快追！” 康纳急了，下意识就要窜出巷口，不过被宁修远一把抓了回来。 “放心吧，跑不了！” 直到汽车驶离，宁修远才松开手，在康纳焦急眼神中，慢条斯理的吞云吐雾起来。 一支烟烬，宁修远这才抬脚而去。 有野兽狩猎回溯时间，宁修远犹如始终跟在汽车之后，轻松找到杰佛理的宅邸。 “咚咚……” 宁修远屈指敲门，下意识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摄像头。 吱呀，没多久房门打开，一名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打开房门。 他瞥了一眼宁修远身后的康纳，皮笑肉不笑道： “让我猜猜，您就是大名鼎鼎的易莱哲先生吧？” “看来不用我多费口舌了！” 宁修远笑了：“杰佛理先生，你是要立马还款，还是等我动手之后，再还款？” 杰佛理脸色微变，但他还是吸了一口气，满脸堆笑的送上一个钱袋子： “易莱哲先生，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这小子父亲，八年前欠了我一笔钱没有还干净，我只是收回欠债，以及一点点利息。” “你胡说！”康纳小脸涨红，冲到前面，大吼起来：“当年的钱，早就还清了！” “账是还清了，但利息没还啊，八年时间，利滚利，我只收你十万银子，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杰佛理冷笑道。 作为侵淫底层多年的老油条，巧取豪夺这一套，没人比他更精通。 “你——” 康纳急得肺都要炸了，偏偏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一腔怒火憋得小脸通红。 “原来是利滚利啊，看来是我误会先生了。” 宁修远伸手接过钱袋子，随手颠了颠，经验判断，一千银子。 不多，除去买情报钱，算是保本。 “不愧是易莱哲先生，果然明事理，以后有事，还望先生帮忙！”杰佛理见状大喜。 少年康纳傻眼了。 他呆呆的看着宁修远，又看了看易莱哲，面无血色。 他甚至不敢开口。 因为这一刻，他才猛然意识到，三人中，只有他是最卑贱的皈依者。 即便被杀了，也没人帮他伸冤。 “啪！” 就在这时，宁修远忽然将钱袋子，又丢给了杰佛理。 “唔，这笔钱我暂时用不到，就先借给你用吧！唔，借期八年，老规矩，按三分息算，还钱吧，杰佛理先生。” 捧着钱袋子的杰佛理，脸色一懵，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 杰佛理电子眼疯狂变焦，色厉内荏道： “听着，你我皆是不朽者，不要拿你恫吓那群泥腿子的手段来恐吓我！” 按机械亡灵神国律典： 凡不朽者不得互相杀戮，杀人者需支付对方复活费用，并赔偿一笔不低于被杀者躯体价格的赔偿金。 若资不抵债，将拆解躯体抵债，若还不足，则限制消费，送入工厂劳务，直到债务清偿。 这条律典最大程度上保护了低级不朽者的利益。 但实际，可就不好说了。 “我这人从不喜欢吓唬人！” 宁修远皮笑肉不笑，忽然一把抓住杰佛理的脖颈，闯进别墅。 “你干什么？” 杰佛理脸色骤变，猛然抬起右手，抵在宁修远额头。 ——掌心处，黝黑枪口散发着死亡味道。 “有本事你就开枪，我这具身体，对于城东的大人物来说，也许就是一顿饭钱，但对于你来说，恐怕你得抵命！” 宁修远满脸吊儿郎当，一脸轻蔑。 “你——” 杰佛理傻了。 真是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打死我抵命；要么我拆了你一身植入体抵债，选吧，杰佛理先生。” 宁修远一脸微笑。 这一刻，跟在一旁的少年康纳，早就被惊傻眼了！ 他呆呆的看着宁修远，不知是震撼于宁修远的老辣狠毒，还是惊讶于他对他的偏护。 “咚咚咚……” 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不朽者冒出身影。 看着那张和杰佛理有七分相似的年轻面孔，宁修远感慨道： “杰佛理先生，不要让我为难！” “说实话，我很敬佩你，在这个人人都为自己的鬼地方，你还能为儿子着想，属实难得。” “但将心比心，康纳父亲凑钱给儿子买名额也不容易，你就这么贪了，合适吗？” 声落，少年康纳脸色大变。 杰佛理表情更是一僵，继而古怪起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 “你笑什么？”宁修远蹙眉。 “我笑如此英雄人物，竟然被一个小孩子骗了！” 杰佛理仿佛听到人间最大笑话：“他父亲为他凑钱？哈哈哈，我告诉你，是他拿着父亲工伤抚恤，偷偷找我买名额的！” 宁修远闻言如遭雷击，蓦然扭头看向旁边康纳。 这才猛然发现，康纳一开始找他的行为，就渗透着浓浓的不合理。 毕竟是出售 好吧，当他易莱哲声誉好，家长放心。 但买卖不朽者资质，这种对于皈依者来说堪称人生大事，家长还能放心让他一个少年全权处理？ “那眼药水……” 宁修远蓦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少年康纳。 那凌厉气场，令康纳下意识倒退一步，他抿着唇，绷着脸，不说话。 “说！” 少年彻底慌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身掉头就跑。 这一幕，落在杰佛理眼中，畅快在心里。 “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着，既有摆脱麻烦的兴奋，也有落井下石的畅快。 “咔嚓！！！” 泡沫金属脊柱碎裂的声音，突兀乍响，亦打断了猖狂大笑。 宁修远提着杰佛理断掉的脑袋，抬手就是一根弩箭，精准插入杰佛理儿子的脖颈，将他钉在墙上。 “听说过人头盆景吗？那是城东权贵的手段，他们是不敢杀人，但养一颗人头的勇气，还是有的。” 射出弩箭的宁修远，轻轻摘下杰佛理的脑袋。 “你、你要干什么？”杰佛理大惊失色。 “你猜呢？” 宁修远说着，探手拔了杰佛理的舌头，将他偌大仿真脑袋摆地上。 随后又如法炮制了他儿子的脑袋。 “好好享受独属于你们的父子时光，再见！” 宁修远将房门反锁，哐当一声关门，扬长而去，留下脸部肌肉疯狂蠕动，却无力改变一切的杰佛理父子二人。 此时，看似变态老辣的宁修远，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神情却倏尔黯然下来。 【生存果然是刻入血脉的本能！】 一直不说话的蟾之神撒托古亚幽幽道。 宁修远不言。 半晌，自嘲一笑，一厢情愿的同情是何等的愚蠢而可悲！！！ “嗯？” 不等宁修远品尝这份被欺骗的滋味，他眉梢猛然挑起，蓦然抬首看向城西。 ——奈德哈半神动手了。 …… …… “呀，先生您终于来了！海伦娜可一直跟我念叨您呢！” “先生快请进，快快快，通知奥克塔薇尔，就说先生来了。” 天色尚明，风韵馆门前已经热闹起来。 一名满脸充斥着机械化改造痕迹的男子到来，并未在风韵馆掀起多少波澜。 也只有揽客的亀婆儿，知道这是一位常客。 在她们热情招呼下，这名浑身充斥着机械化改造的男子，默不作声的踏入这间声色场所。 步入建筑，他目光冷冷扫过建筑。 在机械化电子眼的掩盖下，他的超凡特性告诉他，这里没有同类。 就是老鼠多了点。 不！ 城西的老鼠，总是那么多，吱吱作响，出没于每一个街角墙边。 “先生，您来啦！” 一阵香风扑来，打断了男子的观察。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笑着随着松软身躯，向建筑深去走去。 ‘虽然仪式已经完成，但巩固仪式，对我的超凡之路总归大有裨益。’ ——男子心中下意识安慰着自己。 如果他的肩头蹲着一头蛤蟆，肯定会评价一句： 【庸俗的凡人，总喜欢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 …… 如果说，永生是繁殖的诅咒，那繁殖就是慾望的奴隶。 源自本能的慾望，在占有中，一点点锚定男子的超凡特性，但也一点点侵蚀着祂的意志。 尤其是当极致的绽放来临时，兴奋也掩盖了祂灵性的警告。 “啵！” 一只不知从何而出的手掌，蓦然从下至上，戳穿了男子的胸膛，好似在掏取心脏！ 偏偏这只手掌什么都没抓到，甚至连鲜血也不曾看到，周围尽是冗繁电路的滋滋滋声！ “天秤看守人！” 男子，不，无生者阿图隆抬起身子，低头看着胸膛出现的手掌，喃喃道。 这份特性祂太熟悉了。 其赫然可以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置换成目标的某一部分。 “提线木偶！” 一声充斥着兴奋的讥笑声，从未知维度中传来：“阿图隆，这种曼妙时刻竟然还以傀儡替代，你还是男人吗？或者你是物癖控？” “你是谁？” 阿图隆问道，丝毫没有被激怒。 此时，他身子一动不动，保持“提线”的绝对安静，防止被敌人察觉到本体位置。 “我就是你啊，阿图隆？” 阿图隆身下女子，忽然笑了起来，她伸出万人枕手臂，碰住阿图隆的脑袋，美妙面孔骤然扭曲变化，变成阿图隆模样。 “神孽双生！奈德哈！” 阿图隆大惊失色，再也无法维持“提线”的平静。 或者说，在奈德哈寄生女子复制他的傀儡时，他的绝对安静就已经丧失了意义！ 第三百零二章 失控和神降 【高位特性·神孽双生】 ——夭折的灵魂，神诞的死胎，奇异和恐怖是它的印记，双生和复制是它的脚步。 ——即，其可以短暂化身为境界不高于宿主的任何生灵，并可以感知被复制者的所有状态，以及短暂执掌其能力。 注：为了保证本我认知，在化身期间，不得动用出神孽双生之外的任何超凡特性。 ——·—— “找到你了！” 化身阿图隆傀儡的奈德哈，满脸疯狂之色。 这一刻，他赫然感知到傀儡身上的“提线”，精准找到了阿图隆的位置。 “疯子！” 无生者阿图隆终于领略到疯子奈德哈的恐怖。 化身傀儡，等于意味着在这千分之一毫秒间，奈德哈等同于傀儡。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一，趁机击杀奈德哈； 二，跑！ 思绪在刹那间，阿图隆有了抉择。 他猛然收束“提线”，紧绷的提线，在未知维度中荡漾起一圈圈涟漪，传导着独属于他的力量。 ——欢愉！ 任何人都不会将自己置于死亡之地，因此理论上来看奈德哈化为祂的傀儡，必然还有后手。 但阿图隆偏偏不这么认为！ 因为这是疯子——奈德哈！ 逃，只会陷入被动。 “啧啧，勇气可嘉！” 奈德哈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潮，身躯骤然柔软，重新化为女子。 与此同时，女子身上隐隐闪现出一道道丝线。 丝线的尽头，站在门口的奈德哈，嘴唇几乎咧到耳后。 ——他成功通过“提线”复制了无生者阿图隆。 “原来这份高位特性叫腐化太阳神，我一直以为是污秽大帝呢！虽然出乎意料，但……我喜欢。” 奈德哈怪笑着，神情愈发疯癫。 “卑劣的复制体，即便复刻我的能力，也终究是拙劣的模仿者。” 傀儡阿图隆身上也闪现出一道道丝线，丝线尽头，四肢反转，宛如蜘蛛一般的阿图隆本尊，正倒吊于墙角。 “是吗？那你知道那些愚蠢之辈，为什么称呼我疯子吗？” 奈德哈意味深长问道。 “以疯癫之举，遮掩懦弱之行，闯下疯子名号，我并不意外！我猜，你在拖延时间，掌握我的能力吧？” 阿图隆讥笑，似乎并不担心能力被参透。 “莫非你也在拖延时间？” “你猜呢！” “啊，我讨厌这种谋而后动。” 奈德哈长长吸了一口气，身体倏尔逐渐透明起来，刚开始是皮肤，随后是血肉，最后是骨头。 “你……疯了！” 无生者阿图隆大惊失色！ 因为此时的奈德哈，赫然以失控之姿，释放高位特性最强力量！ 无穷无尽的光芒，从祂体内释放而出。 但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污染、腐蚀和玷污！！！ 那是墙壁也无法阻隔的恐怖； 那是机械也无法豁免的霍乱； 死亡若有脚步，此时定然急如行军，狂逼而近！ …… …… “唔……” 在那无尽光芒释放而出的刹那间，宁修远痛苦捂住额头。 他暗中操控的所有生物，在这一刻尽数死亡，极致污染甚至横跨时空阻隔，侵蚀到他的本我。 “不愧是高位特性！”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通过暴君力量舒缓突突直跳的神经。 此时，站在局外往城西眺望。 夕阳西下，夜幕笼罩，城西安静如水，只有不眠的机器，隐隐传来轰隆作响声。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根本察觉不到一场半神之战，正在爆发。 甚至连他埋在风韵馆周围的傀儡野兽，也毫无所觉。 显然，为了这场狩猎，奈德哈做好了万全准备。 “黛布娜去哪了？莫非是故意隐藏在暗中，伺机送出致命一击？” 在暗忖中，宁修远抬首瞥了一眼街道上的摄像头，向临时居住点走去。 在抄近道，深入一座小巷时，彻底失去踪影。 …… …… 【墓穴】 常常位于城市之央，呈金字塔造型，巍峨，宏伟，堪称鬼斧神工。 在机械亡灵神国的教义中，这里象征着死亡的终点，也意味着新生的开始。 这里是所有皈依者乃至不朽者又爱又恨的地方。 从这里走出意味着新生，但也意味着钱袋空瘪。 很少有人能主动进入墓穴，也没有资格靠近墓穴，除了少数服务于机械亡灵教会的公务人员。 工业大臣乔纳森能靠近，税务大臣加西亚同样如此。 在奈德哈半神狩猎阿图隆之时，正在参与温德尔伯爵晚宴的加西亚，忽然脸色一囧，捂着肚子退出了宴会。 有温德尔伯爵这朵鲜花吸引目光，没人注意到加西亚的离去。 他就像是一个透明人，失去了存在感。 以至于当他横跨数条街区踏入墓穴时，值守的护卫也未曾发现他的存在。 “成功了。” 迈入墓穴狭长入口的“加西亚”，微微松了一口气。 “让我看看，这里究竟是自动化防御机制，还是半自动半人工？” “加西亚”心中忖度着，蓦然张开旧日视野。 一眼扫去，墓穴构造尽收眼底。 “唔，目前来看，机械亡灵神教还未惊动，也罢，先走一步看一步。” “加西亚”思绪落，脚步飞快的向墓穴深处行去。 ——没错，此时的加西亚，赫然已经被宁修远窃取了命格。 原来，黎明之神早已通过无数次试探，知晓墓穴之外有一道未知的检测手段。 任何非“注册用户”，都会遭到拦截。 乃至引来机械亡灵之神的关注！ 这是宁修远窃取命格踏入的根本原因。 不过，蟾之神撒托古亚之前的提醒，也让他意识到即便是以窃取命格，也不保险。 因为所有的不朽者的运动轨迹都在墓穴的监视下。 税务大臣加西亚在这个时间点踏入墓穴，明显十分反常。 只要墓穴有监督者，必然会察觉到这一点。 不过，宁修远以旧日视野扫过，并未看到有人向他这里靠拢，索性先保持“加西亚状态”。 …… 眼前这座金属建筑，面积极大。 在旧日视野下，这里分为地面建筑和地下建筑两个部分。 其中，机械亡灵神教办公地点，以及复活仓之类公共服务部分，基本都在地面。 而地下则充斥着密密麻麻的金属构造，看起来就像是最精密的无尘生产车间。 各种价值连城的植入体，密密麻麻悬吊在机械臂上，等待新主人的到来！ “伟大的撒托古亚，祢能察觉到服务器的位置吗？”宁修远问道。 “呼噜噜……地下！” “感谢祢的馈赠。”宁修远赞美，又问道：“那我又该如何下去？” ——旧日视野并未发现下去通道。 “真实之人，祢不该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 “错位空间的话，他们会发现不了？”宁修远脸不红心不跳，继续问道。 “呼噜噜……没有人可以全知全能，即便是三柱神之一的犹格索托斯，也仅仅只有全知权柄。”蟾之神撒托古亚道。 “‘仅仅’这个词，用得精妙！” 宁修远赞道，身影蓦然虚幻起来，沉入金属地面。 下一刻，无数精妙的机械造物，从宁修远身躯中穿过，宛如一道道幻影。 在穿行中，宁修远遵循灵性直觉，向一枚圆形、被无数机械造物簇拥的造物穿梭而去。 “哒！” 处于错位空间中的宁修远，双脚落在根本无法触及的一根巨大缆线上。 这样的缆线，充斥眼前世界，宛如一条条巨蟒。 在缆线尽头，是一颗乍看似乎是圆形，细看之下，表面却充斥着冗繁不规则平面的水晶球体。 此时，那些缆线尽头，宛如光纤末端，喷射着绚丽激光，照亮这颗水晶造物，折射着令人着迷的光芒！ 它是那么的美轮美奂，令人癫痴。 细细睹之，甚至能从那透净多面水晶中，看到一具身躯曼妙之极的生灵。 祂是那么的完美！ 引人遐想，不忍亵渎，乃至跪拜，朝圣！ 啊，那一眼瞥见的完美之物，令宁修远内心骤然狂喜起来。 “万般挣扎，不过是旧日掌中玩物，不如……” 宁修远表情癫狂起来：“不如就此住手，永远拥抱奈亚拉托提普的混沌，在疯狂中……在疯狂中……在疯狂中……” 癫痴呓语，在唇边流连。 那张加西亚面孔，忽而闪过黑发黑瞳，忽而变成冷面机械。 这一刻，皈依的狂喜和理智的恐惧，交叠翻滚在脆弱的心脏中，折磨着宁修远那可怜而脆弱的灵魂。 “噗！” 原生水泡组织的破裂，犹如一颗惊雷，震得灵魂邪念四散！ ——是横纹羊瞳。 在宁修远沉溺于水晶球体绚丽之时，祂骤然爬出眼眶，猛然探出一根触手，狠狠戳入寄体的右眼。 以戳碎了倒映在瞳仁上的完美之躯。 “啊——” 宁修远吃痛惨叫，那不是肉体的疼痛，那是灵魂的割裂，亵渎外神的惩罚！ “那是什么？” 宁修远惊恐发问，残存的理智，压制着欲逃的惊恐。 “米戈造物，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呼噜噜……准确的说，这只是一个复制体。我的猜测或许是错的，机械亡灵之神根本没有和滴答人合作，祂可能在和米戈族合作。” 蟾之神撒托古亚依旧懒惰的垂着舌头。 对于宁修远差点失控的事实毫不在乎。 “合作？” 宁修远皱起眉头，既是惊讶，也是在抚平失控。 “这是一个跨越宇宙，疯狂殖民的强大宇宙种族，它们甚至用伟大的阿撒托斯种子，创造出了旧日支配者，唔，虽然那只是一头尚未成熟的旧日支配者，就像祢的左眼。” 在这要命时刻，宁修远不想听蟾之神的科普，他追问道： “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是什么？这就是这座墓穴的服务器？” “没错，传闻此物封印着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夜魔，凝视它即可与奈亚拉托提普建立联系，将其放入无光黑暗中，即可释放出夜魔。” “不过，我并未从这枚仿造之物上嗅到夜魔的味道，反倒是滴答人的气息愈发浓烈……” 蟾之神的梦幻懒惰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宁修远蹙眉：“祢的意思是……咦？！” 正要反问的宁修远，突然惊讶的挑起眉头。 他赫然发现，在一根粗硕缆线上，竟然凝聚出一道人影。 那道人影充斥着机械气息。 但即便是冰冷的金属味道，也掩盖不了宁修远对她的熟悉。 那赫然是——黛布娜半神。 她方一出现，便在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周围线缆上闪烁起来。 隐隐绰绰中，甚至能看到一根根纤细丝线，在缆线周围闪烁。 眼前这一幕说着慢，实则极快。 几乎在弹指间，黛布娜便犹如蜘蛛女，在缆线周围编织出一层细密丝线。 旋即，丝线骤然亮起，成为彼此的边界，赫然构成一道更加复杂的多面体球形镜子。 乍看起来，宛如一个大号球形镜子，包裹着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仅仅一个刹那，这个蛛丝构成的球形镜子轰然破碎。 黛布娜随即遁入一根缆线，消失不见。 “以天使之力镜像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呼噜噜，即便这是复制体，也简直狂妄之极！” 蟾之神撒托古亚忍不住评价道。 祂声音尚未落下，宁修远已经冲了过去。 他紧闭双眼，以暴君力量，以耳为眼，在靠近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时，左眼球陡然弹射出无数触手。 这些触手，探入虚空，侵蚀着周围空间。 在须臾间，错位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立足空间，将其切割而下，塞入红钥匙空间中。 与此同时，他永固空间中，一名沉睡的囚徒，突然惊醒。 混沌的意识，尚未反应过来，一张照片已经怼到脸上。 下一刻，他的视野一百八十度扭转，余光惊恐瞥见那照片上的怪诞之人，竟然就在他身后。 隐隐绰绰间，还能看到这怪人脖颈间挂着一枚……红钥匙。 “做梦么？” 一抹臆想电波，从囚徒骤然熄灭的意识中闪过，随即一切归于平静。 与此同时，一股无法想象的威压，从天而降。 “呵——” 一道来自高空的讥笑，穿过无尽维度，从天而降，回荡在这片充满机械造物的世界里。 它足以唤醒深藏于灵魂底层的罪恶和恐怖！ 因为那是这座不朽者国度之主，不朽者永恒的崇拜者，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 第三百零三章 震怒 “高悬于墓穴之上的眼眸，当祢睁开的那一刻，蒙昧无知的羊群，将争相拥戴祢之名！” “神啊，我的主啊，祢的光辉是如此耀眼！” 机械亡灵之神的降临，令墓穴中的教徒们沸腾起来。 “呼啦啦……” 无数身穿反光金属制式神袍的仿生牧师们，匍匐在地，有的畏惧颤抖，有的狂热癫痴，有的虔诚呐喊。 无人可以看到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 但所有的不朽者，皆感受到主的到来。 祂恍如阳光，温暖、闪耀、刺眼，无法直视，不可亵渎！ 祂就在每一名信徒的周围，漫步着，巡视着，祝福着。 凡是诚心诚意信仰我主者，在这一刻，皆能感受到主的祝福； 凡心有不诚者，也将在这一刻感受到主的广博仁慈，虔诚皈依； 至于亵渎者？ 不！ 不可能还有亵渎者！ 在这温暖如春，圣洁如阳的光辉下，怎么还会有亵渎者？ 即便是最狂妄的亵渎者，也将在主的感召下，归于虔诚，还于信仰！ 呵呵！ 可悲的光鲜门徒，愚昧的无知羊群，哪里知道，亵渎者就在他们信仰的机械亡灵之神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嗯？” 充满疑惑的迟疑声响起，犹如最恶毒的讥口，嘲讽着机械亡灵神之前的讥笑。 无人可见的维度中，机械亡灵之神目光扫过墓穴，燃烧着蒸汽红芒的双眼，骤然喷吐出炽热的火焰。 那是被戏弄的愤怒！ 祂看到了那名卑劣异端，褫夺信徒命格，以祂信徒之名，招摇撞骗。 祂没有做声。 祂沉默注视着，戏谑的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当最终目的揭晓时，面对神降，又会是何等可悲而恐惧之色。 类似这样的异端，祂知道无数。 那些崇尚超凡力量之辈，根本不知道科学知识的伟大！ 那是外神，也敢亵渎的技术！ 他们只知道墓穴统治之地，监控无处不在。 殊不知，真正的监控，其实是那一道道走动的……不朽者！ 是的，所有的不朽者，皆是祂机械亡灵之神的眼眸。 不朽者所见，即为祂机械亡灵之神所见！ 不过，在两千年的明争暗斗中，祂刻意“遗忘”了这个存在。 祂冷漠的看着那些异端收买着祂的信徒，看着他们一步步执行着渗透计划。 在这个过程中，有半神陨落，有异端皈依。 唯独墓穴从未有失。 只要墓穴不失，便是整座城市尽数沦陷又奈何？ 那些随时可以拷贝的意识，随时可以恢复人口，稳定信仰之锚。 偏偏在这一刻，他的第一座墓穴丧失了。 祂留在“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中的气息，更是被彻底抹去，不可见，不可闻，彷如从未出现。 “滋滋——” 极致的暴怒，令机械亡灵之神全身闪耀起耀眼电花，一道道神谕降入机械亡灵教会。 一时间，这个庞大的暴力机器，张牙舞爪的运转起来。 …… …… 【嘟——嘟——嘟——】 急促而刺耳的警报声，再度响彻地下基地。 【真实研究部】员工早有准备，该封锁的封锁，该撤离的撤离，一切井然有序。 他们并未意识到这次害羞之人的回归意味着什么？ 只有jjh高层，紧张盯着“开箱”进展。 通过红钥匙，打开次元空间，空荡荡不辨边界的空间中，只有一份信函，以及一把黑色钥匙。 打开信函，上面正是一封堪比打印机般的正楷字迹： ——·—— 【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不可凝视，不可无光。 凝视会沟通上封印其中的邪祟神灵，令其心智遭到污染。 无光环境下封印其中的邪祟神灵，将脱困而出。 ——阿瑟斯。 ——·—— 阿瑟斯的警告一如既往的简洁。 但这份简洁警告，足以令jjh高度重视起来。 也足以令jjh规避可能的损失。 一时间，各类防止遭到目击模因感染的战术目镜，以及聚光灯，从各处紧急汇聚而来。 忙碌中的jjh，并不知道阿瑟斯一直在旁边注视着他们。 原来，宁修远在成功召唤害羞之人后，也随即躲进红钥匙之中，随同害羞之人离开了机械亡灵神国，避开了机械亡灵之神的追索。 “真是令人怀念的地方。” 蟾之神撒托古亚似乎从新环境中回过神来，感叹道。 “祢来过这里？” 宁修远心中一动，下意识问道。 “曾经来过！” “哦，那祢为什么离开？” “因为祂，原始宇宙分裂的混沌，克赛克修克鲁斯。” 不知是不是故地重游，唤醒了撒托古亚远古记忆，祂声音愈发飘渺而呢喃： “我漫长而黑暗的幼年，一直在犹格斯星地底渡过，这是我父神母神茨图尔兹姆基与吉兹古斯的嘱托。” “那是一段漫长且难熬的时光，神圣的懒惰赋予我安全与慰藉，直到我发育成熟。” 说到这，蟾之神撒托古亚忽然戛然而止。 祂似乎意识到说多了，反问道：“祢怎么肯定机械亡灵之神会降临？” 宁修远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没有追问，道：“祢说过，每一个不朽者和墓穴都有着未知联系，我怀疑，每一名不朽者都是机械亡灵之神的眼睛。” 这是一个在科技熏陶下成长之人，很容易就能做出的合理推演。 “十分合理的推测！” “既能想到这里，为何还敢窃取命格，招摇行事？” “将错就错罢了！” 宁修远一边观察着jjh的行动，一边叹了一口气道：“机械亡灵之神既然最初未抓捕我，我想，这应该是引而不发。或者说，这个手段乃是一记底牌，对于我这条杂鱼，自然不屑掀开。” 宁修远敢做出如此推理，自然是因为真实之人的身份。 同为一方教会的实际控制者，思维方式其实已经接近诸神。 “当然，最关键的是，祢站在我这边。” 宁修远郑重补充道。 这才是他明明猜到机械亡灵之神的后手，依旧敢如此冒险的根本原因。 ——他横跨数城抓捕不朽者，蟾之神帮他遮掩行踪的细节，已经告诉宁修远祂的态度。 说实话，即便如此，宁修远依旧无法确定蟾之神对他是否怀揣恶意。 但眼下帮他就足够了。 “呼噜噜……我需要十名人类祭品。” 蟾之神撒托古亚道，不知是顺水推舟提条件，还是默认了祂的行为。 “如祢所愿，伟大的撒托古亚。” 宁修远抚胸，他深深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jjh，随手将周围牲畜转化为傀儡，转身离去。 …… …… “该死！” 惊慌逃窜至城市边缘的半神黛布娜，顿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只见这座城市竟然喷吐着滚滚蒸汽，拔地而起。 在城市边缘土地截面中，充斥着大量齿轮、发条构造的复杂机械，看起来整个城市都是一座庞大的机械造物。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黛布娜离开不了。 黛布娜亲眼看到一名惊慌失措的异端，在冲出城市时，遭到一道紫色电弧的轰击。 在异端化为灰烬的刹那间，紫色电弧也照亮一座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泡泡。 她意识到，这层泡泡也许无法阻止她的离开。 但她的离开，必然要打破泡泡的完整，到那时，她将如同夜空皓月般明亮，再也无法躲避机械亡灵之神的注视。 “嗞——” 黛布娜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逃向xc区。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拖延时间，伺机而动。 “詹妮弗你跑到哪里了？我都担心死你了。” 黛布娜刚刚走入一栋狭窄筒子楼，一名敦实矮胖的大婶满脸焦急迎了过来。 “我出去方便了一下。” “快进屋，城里进异端了。” 大婶显然并不在意黛布娜离去的理由，此时的她，满脸不安，只想尽快躲起来。 或者说，漫长的人生经历，早已告诉她，这一天意味着什么。 黛布娜颔首，老老实实跟了进去。 詹妮弗，是大婶的女儿。 不过，此时这位正主，正躺在黛布娜的次元空间中。 至于她，则通过心理学认知，化身詹妮弗。 “哐当！” 房门刚刚关上，大婶便爬到床头，摸出一把老式甚至有些生锈的左轮手枪，递了过来。 “妈妈？这、这是干什么？” “拿着！” 大婶凶悍的命令黛布娜拿上手枪，抓住女儿肩膀，叮嘱道：“听着，除了牧师，任何人都不要开门，如果他们要强行闯入就鸣枪示警，听到了吗？” “你在说什么呢？妈妈？” 黛布娜似乎带入了角色。 “嘘！” 大婶忽然捂住女儿嘴巴，冷汗淋漓的看向窗外。 “治安署，搜查异端，开门，快开门。” 堆满杂物的狭长走廊中，传来蛮狠敲门声。 没多久，随着一声“吱呀”门开，混乱之声，顿时从外面传来。 “家里没有异端，只有我一人……” “你们干什么？” “那是我的钱……不不不……求求你们，别拿走我的钱……” “砰！” 一声枪声，结束了哀求声。 亦将凑在猫眼前，观察外面的大婶，惊得浑身一抖。 她蓦然背靠墙壁，双手交叠胸前，浑身颤抖的祈祷着，那是机械亡灵之神的祷告礼。 “哒哒哒——” 不料，在她的祈祷声中，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门前停下。 “邦妮大婶，有人举报你女儿詹妮弗是个异端，让她跟我们去调查一趟吧！” 门外传来幽幽声音，还有压抑的呼吸声。 黛布娜仿佛吓坏了，紧紧握着左轮，目光紧紧盯着名义上的母亲。 “邦妮大婶，私藏异端，是什么罪名，你应该很清楚，别忘了你死去了丈夫。” 大婶呆住了。 这话似乎唤醒了她不堪忍受的记忆。 她浑身颤抖着，猛然拉开房门，匍匐于地，宛如埋首鸵鸟，不停嚷嚷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你带走她吧，你带走她吧！” “哗啦啦……” 一阵急促脚步声涌入房间。 “你们干什么？” “不——” “妈妈——救我！救我！” 翻箱倒柜的混乱声中，夹杂着黛布娜惊叫声，最终惊叫声在一道响亮巴掌中，停了下来。 “混账东西，给老子安静点！” “找到了！” 惊喜声中，夹杂着银币碰撞的叮当声。 “走！” 一声吆喝下，恍如土匪过境的治安署，风卷残云般离去。 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破败小屋。 大婶似乎被吓坏了，蜷缩在门口，浑身颤抖着，甚至忘记关了大门。 没多久，几名鬼鬼祟祟的青壮，溜了过来。 他们看都不看蜷缩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大婶，冲进屋里将值钱物什一卷而空。 没多久，又来了一群人。 自此脚步声，似乎不再断绝过，一波又一拨人闯入。 这间破败的筒子楼单间，也愈发破烂。 物什越来越少。 以至于深夜一拨人，再也搜刮不到一丝油水之后，气急败坏的一脚踹翻大婶，这才扬长而去。 夜色下的吉尔伯特，失去往日的安静。 不时响起的枪声，敲击在无数苦苦攒钱平民心脏上。 星月惨淡，东方既白。 失魂落魄的大婶似乎回过来神来，她眯着眼睛看着从大开房门里洒入的阳光，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 她知道至暗时刻已经过去，黎明即将到来。 经验告诉她，一夜时间，足以令教会找到异端，平息混乱。 最关键是…… 大婶扭了扭身子，感受着藏在体内的细长管状物，心中松了一口气。 ——那喷涂着隐身材料的金属管内部，赫然压着一枚枚薄薄银币，以及金币。 作为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的她，深知如何在混乱中活下来，乃至保住财产？ 那就是佯装被洗劫一空。 “对不起，我的詹妮弗……都是他们逼我的……不不不，你去他们那里说不定马上就能成为不朽者呢，两腿一张来钱多快，要不是我年老色衰……唉！” “对了，他们说你是异端？你怎么会是异端？不，你肯定是异端，不然你怎么不听我的劝，躺着赚钱呢？” “该死，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异端，早知道还不如让我去举报呢！” 邦妮大婶呢喃着，脸上浮现出疯疯癫癫之色。 “你个该死的叛徒，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这么对待我的？” “只有钱，只有钱，才不会背叛我！” 邦妮大婶呢喃着，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这是她的备用手段。 她打开钱袋，掏出银币，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 在晨曦阳光下，已经氧化泛黑的银币，散发着诱人光泽。 瞧啊，上面似乎还有顽童刻下的怪人图像。 怪人图像？ 思绪刚跳跃至此，大婶的脑袋不受控制的一百八十度扭转，余光中，她看到刻在银币上的怪人。 “情况不对劲啊？” 杀死大婶之后的怪人刚刚消失，一名黑发黑瞳之人出现在旁边。 他看着倒地气绝身亡的妇人以及满屋狼藉，眉梢挑了起来。 他旋即跃出时间长河，眺望过去。 “咦，这是……黛布娜？！！！” “她竟然从机械亡灵之神手里逃出来了？” 第三百零四章 洗地打击 荡漾在时间长河的潋滟之景，令宁修远眉梢暗挑。 不等他诧异黛布娜是如何逃过机械亡灵之神的追捕？ 蓦然！ 他的心脏宛如被一只无形大手攥握，一种窒息般的惊恐淹没了他的灵魂。 那是占卜大师的被动预警！ 一股曾经在阿兹特克帝国爱格伯特亲历过的惊悸和恐惧，笼罩而来。 “啵！” 横纹羊瞳骤然现出本体，密密麻麻的触手探出眼眶，疯狂错位空间。 “刺啦——轰隆——” 电流灼烧空气的焦臭味扑面而来！ 但比它更快是光。 耀眼的光！ 那是紫色闪电张牙舞爪的乖戾咆哮，恣肆得向人间展示着它的锋芒。 ‘机械亡灵之神？！’ 脑海中闪过的念头，令宁修远头皮发麻。 这分明是机械亡灵之神的打击！ 这个发现，令他愈发惊惧，疯狂调动横纹羊瞳的力量，穿行于错位空间。 但还是迟了！ 那无孔不入的紫色闪电，倏尔渗透进无尽维度，将他的身体化为焦炭。 当闪电一扫而过，焦炭上，蓦然又浮现出宁修远的身影。 ——归于猎人脚步的时光，回溯了过去之身。 宁修远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他疯狂循着紫色闪电冲击波，向城外逃去。 这时，他猛然发现，平时如履平地的空间，此时竟粘稠如海，越行越慢，如陷泥潭。 永固空间内，一名囚徒蓦然睁开眼睛，一张照片眼看就要飘忽而至。 “不要召唤神仆！” 蟾之神撒托古亚看到了这一幕，慵懒的提示音，骤然在宁修远耳旁回荡。 宁修远动作微僵。 在思绪闪烁间，他一咬牙，听从了蟾之神的判断，顶着愈发粘稠的空间，向城外遁去。 野性狩猎更是随时处于待发状态，准备回溯时空。 不想，那紫色闪电一击之后，便彻底消失。 不知是因为焦炭了目标？ 还是无法确定宁修远的位置？ 在风驰电掣中，宁修远逃至城市边缘。 看着眼前悬浮于空，边缘充斥齿轮发条的截面，宁修远如同黛布娜半神一般，彻底傻眼了。 灵性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能再走了，再走下去，他将如同失足凡人，坠崖而死！ “看来那‘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隐藏着至关重要的秘密！” 慵懒的感叹声，在耳畔响起。 “同化规则？发生了什么？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修远一脸余悸未消。 此时的他，依旧错位着空间，只是空间越来越粘稠，有种岩浆逐渐凝固之感。 “机械亡灵之神在同化、覆盖这座城市的规则，神仆的闯入惊动了祂。不过，祂应该并未发现祢，否则就不是覆盖打击。” “同化规则？” 宁修远瞳孔骤缩。 他在黎明圣典中，看过关于这点的描述。 规则的同化，意味着这方世界，将只剩下施术者掌握的规则。 这是对超凡力量的终极封锁和扼杀！ 看来‘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的被盗，令机械亡灵之神彻底暴走，不仅神降人间，更是封锁城市，也要找到被盗之物。 想到这，宁修远紧张问道：“为什么不能召唤神仆？” 蟾之神提到的神仆，正是害羞之人。 眼下机械亡灵之神正在封锁这座城市，再不逃，恐怕就逃不了。 “召唤而来的神仆，我无法完全掩盖其踪迹，那须臾间的曝光，足以令机械亡灵之神，留住神仆。” 撒托古亚的解释，令宁修远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恼火。 ——早知道这里情况那么危险，就该在地球上多逗留一段时间。 可惜，这世上或许有后悔药，但那绝对也是宁修远支付不起的代价。 原来，返回地球之后，宁修远补充了一批祭品，便再次制造一个空间物品，藏在害羞之人身上，等待返回吉尔伯特。 因为，他早就做好了相应措施。 事实也如他设想，害羞之人很快再次被人召唤，令他重返吉尔伯特。 但他没想到，吉尔伯特情况竟然如此糟糕，害羞之人这个后手，更是极有可能丧失作用。 “祢……无法对抗机械亡灵之神？”宁修远试探问道。 “任何人打破神圣懒惰都将是一场亵渎！” 拙劣的借口！ 宁修远心中吐槽，却无可奈何。 很显然，蟾之神虽然一直在帮他，但也仅仅是有限的帮助。 为他对抗旧神，显然这笔买卖并不划算！ 说到底，还是因为两人并非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蟾之神撒托古亚权柄中饱含着一种连旧日视野都无法窥见的隐匿能力。 祂想躲，即便是宁修远被抓，机械亡灵之神恐怕都发现不了祂。 所以祂完全可以作壁上观，将眼前这场经历当做是一场奇幻的梦境之旅。 万般无奈的宁修远，想了想，转身前往易莱哲住所。 有蟾之神撒托古亚遮蔽他的气息，机械亡灵之神理论上很难找到他。 刚刚，他之所以遭受洗地式打击，乃是害羞之人的闯入，犹如一枚掷入镜湖的石子，这才引来打击。 不过，紫色闪电一击即退，也证实了蟾之神确实有能力遮蔽他的气息。 否则他只会遭到机械亡灵之神夺命追杀。 “咦？” 刚刚靠近住所，宁修远眉梢一挑，暴君力量恣意间，容貌身材悄然变化为“易莱哲”。 ——他没有顶着易莱哲命格，因为如果他关于“不朽者皆是机械亡灵神之眸”的猜测是对的，此举等于是对机械亡灵之神赤倮倮的挑衅。 另外，这次对暴君力量的调用，宁修远也明显感觉有些吃力。 显然机械亡灵之神对规则的同化覆盖，已然愈发深入。 回归正题。 完成容貌变化的宁修远，这才轻轻推开房门。 “站住，别进来！” 充满惊惧和颤抖的嗓音，当空炸响。 ——是少年康纳。 他站在墙角，捧着一把老式双管猎枪，对准房门。 待看到推门而入之人，康纳小脸骤然一片惨白。 “我以为你会躲着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敢来见我？”宁修远面无表情。 少年康纳嘴唇颤抖起来，大脑近乎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面对信任他、帮助他的易莱哲先生。 但举起的猎枪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放了下来。 宁修远随手关上房门，一屁股坐在吱吱作响的椅子上，抽出一根雪茄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半晌，见少年康纳屁都不放一个，不免有些不耐烦道：“既然来找我，怎么又不说话了？” 康纳嘴唇蠕动一下，没有开口。 “既然不愿说，那就走吧！”宁修远道。 “别、别赶我走！”康纳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之极。 “杰佛理说的都是真的？” “是的。” “你骗了你父亲的工伤抚恤？” “我……我没有！” 康纳下意识矢口否认，旋即脸蛋骤然涨红起来：“他本来就是个混蛋，他生下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他挣钱，连我妈病了，他都不愿意花钱，我、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钱！” 压抑的宣泄声，令宁修远默然。 “那眼药水又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零五章 釜底抽薪 “那个混蛋随身藏着钱，连睡觉都抱着枪，我打不过他，只能用那东西麻醉他！” 康纳低着脑袋，嗫嚅着。 只需要一个麻醉飞镖，足以撂翻他那脾气暴躁而可怕的父亲。 事后还查不出半点问题。 心机过人啊！ 宁修远心中感叹。 康纳说完，见易莱哲没有动怒，壮着胆气道： “易莱哲先生，你、你不要赶我走，那些人会杀了我的。” “那些人？” “趁火打劫的人，他们知道我父亲拿了一笔抚恤，趁着全城大索，砸开我家大门，我、我昨天回家晚了，才没被发现，逃了出来。” 康纳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原来是被逼无奈，我道是以为良心发现，认错来了。 宁修远心中闪过一丝自嘲。 想到这，他跳出时间长河，瞥一眼未来，在无数时间长河岔道中，看到各种对话版本，最终确定康纳这次确实没有撒谎。 “嗯？” 跳回时间长河的宁修远，心中忽然一动，调用起错位空间能力。 发现空间依旧粘稠如浆。 不能说无法错位，而是错位需要消耗更多的灵性。 宁修远又试图遁入梦境之地，以及其他能力，却发现都显得十分吃力。 他所掌握的能力中，只有野性狩猎毫无影响。 ‘因为位格的缘故么？’ 宁修远若有所思。 看来他的能力没有完全失效，也多半是因为他具有白色蠕虫旧日位格的缘故。 而野性狩猎又源自外神姆西斯哈，其之位格远高于机械亡灵之神，那么不受影响，也就能理解了。 ‘看来，位格从某种角度来看，完全可以理解为权柄的优先级。’ 【嘟——嘟——】 在宁修远沉思中，尖锐的警报声，陡然响彻吉尔伯特。 这突如起来的警报，令整个城市倏尔一静。 【我主的羔羊们，神是我们的避难所，是我们的力量，是我们在患难中随时可以依附的可靠。】 充满威严的广播声，突然响彻城市上空。 【邪恶异端，入侵我们的城市，让我们不得安宁。它们如同魔鬼一般，使人心混乱，善良不再。】 【主啊，我的主啊，祢是如此的仁慈。】 【祂说，不可使我羔羊蒙受委屈和痛苦，我要赐予你们永生，在我的神国中。】 【我主的羔羊们，互相搀扶着前往墓穴吧，主将赐予你们所有人永生和不休！】 【让那些卑劣的、可憎的异端，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吧！】 回荡全城的广播声落，宁修远骤然头皮发麻。 这是要……釜底抽薪？ 一旦全城之民转化为不朽者，剩下的除了邪教徒，也只有异端这两个可能。 再考虑到不朽者的特性。 机械亡灵之神完全可以构成一台台联机电脑，拉网式大索全城。 ‘这就是祢同化全城规则的根本原因？’ 至此，宁修远恍然大悟。 “哗啦！” 少年康纳激动起来，他豁然站起身来，一脸难以的看向宁修远。 “易莱哲先生，你听到了吗？” 不等宁修远开口，广播再次播报起来。 少年康纳浑身颤抖起来。 “不朽者……不朽者……我、我我也能成为不朽者！” 此时的他，只觉得机械亡灵之神是那么的仁慈。 在命运狠狠戏谑之后，将他从命运深渊中拽了回来！ 他下意识就要向外跑去。 不想，跑到门边，却被宁修远喊住。 “等等！” 康纳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过脸来。 “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易莱哲先生。”康纳满脸激动道。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要去，这是一条通往深渊之路。”宁修远一脸凝重道。 少年康纳呆住了。 “……好，我听你的。” 康纳点头，却猛然撞开房门，向外面疯狂跑去。 “异端，这里有个异端！易莱哲是异端！” 少年变声期的尖叫声，宛如公鸭嗓音一般，回荡在大街里。 此时大街里已经涌出无数皈依者。 他们下意识看向易莱哲跑出的房门，却没人再去抓捕。 因为广播说了，神将赐予他们所有人永生和不朽。 他们自然不愿意再冒着生命危险抓捕异端！ “该死！” 宁修远脸色微变。 身影骤然消失。 不过，这次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紫色闪电没有出现，显然一只羔羊的咩咩叫嚷，还不足以吸引牧主的注意。 在举步维艰的错位中，宁修远逃出了易莱哲住所，在一间人去楼空的房屋中现出身影。 “善良是一种奢侈品，真实之人。相较于谎言，真相往往更难以令人接受。不是谁，都有勇气面对虚妄。” 慵懒而迷离的声音在肩头飘起，一如既往的带着不真实的梦呓余音。 宁修远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密密麻麻向墓穴涌去的人群，沉默无言。 他猜到少年康纳可能会犹豫纠结，甚至拒绝。 但他没想到，他会在逃离之后，大喊异端之言。 他甚至没有眺望时间长河，在无数种分叉流向中，做好心理准备。 傲慢！ 是因为傲慢！ 宁修远自我剖析着，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蝼蚁般的凡人，还是个孩子。 所以他傲慢了。 “伟大的撒托古亚，如果我召唤神仆的话，能够从机械亡灵之神手里逃脱么？” “不能。” “来自伟大的姆西斯哈的力量，也不行？” 宁修远大方问道，之前逃脱紫色闪电时，他已然暴露了野性狩猎。 “持续的打击之下，祢将丧失回溯过去的时间。” 宁修远沉默了。 这等于成了一个无解之局。 不同于之前蟾之神全程隐匿神仆，机械亡灵之神即便察觉到，也无法精准打击，只能覆盖式打击。 这次，他若召唤神仆穿过而来，必然会惊动机械亡灵之神所覆盖的规则之地。 届时，那一点波纹，即可为机械亡灵之神锁定目标。 “如果有人召唤旧日支配者，能否为我拖延时间？” “祷词响起的那一刻，就是惊醒机械亡灵之时，没人有机会吟诵祷词。” “如果不用吟诵祷词呢？” “祢是说……祂？” 蟾之神撒托古亚肿胀的球形眼眸，蓦然微微转动了一下。 第三百零六章 不可说出其名讳的存在 徜徉在灯油中的无根之魂说，它曾通过《死灵之书》获取沟通犹格索托斯的方法，进而获得祂的馈赠，重组灵魂，化身万物之魂，试图窃取神灵之躯。 但它失败了。 也就是从它口中，宁修远知道这宇宙中，存在着一位不可说出其名的存在。 在亚弗姆扎挣脱封印之后，在宁修远的追问下，祂将这位不可说出其名存在的资料，封印在咒文中，予以宁修远。（第204章） 想要解开这枚咒文，至少需要半神力量。 这对于之前空有旧日位格，而无力量之实的宁修远来说，自然根本无法解开。 不想，今非昔比。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献祭克莱门斯区人口，支付的定金，正好令宁修远在那一刻获得半神力量。 虽然只是短暂拥有。 但执掌野性狩猎的宁修远，已然通过定期回溯，永远获得了这份力量。 那么解开“咒文”，自然水到渠成。 “呼噜噜……拥有颠倒是非权柄的祂，最不惧规则的覆盖，即便只是一道分灵，也足以吸引机械亡灵之神的目光。” 蟾之神撒托古亚评价道。 在祂的评价中，宁修远虚空抓住一枚咒文，以半神力量强行解开。 “啵！” 咒文展开的那一刻，源自远古幽冥的禁忌知识，宛如污秽油脂涌入他的脑海！ 宁修远仿佛掘开远古坟冢！ 扑面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尸臭，以及封印万载的怨毒幽灵喋笑。 那长眠于亘古孤寂中的无首怪物，抬起双手，掌心桀桀怪笑的獠牙巨口，如眼如口，贪婪咬住在脑海中呓语祂名讳的盲目者。 “咯咯……” 宁修远双眸骤然猩红一片，恶意和邪念在他灵魂深处发酵翻滚。 试图褫夺他的身躯，掌控他的灵魂！ “滚！” 宁修远咬紧牙关，厉声怒叱。 盛怒的意志，在这一刻将恶意和邪念，尽数焚毁！ “呼哧……呼哧……” 强行将邪念压下的宁修远，双眸贯血的喘着粗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惊悸与后怕，在内心深处回荡。 难怪亚弗姆扎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以咒文形式馈赠，甚至设置了半神门槛。 原来，他若当场知晓，以他的力量，根本承受不住【污染者·伊戈罗纳克】的侵蚀！（注1） 【污染者·伊戈罗纳克】 ——象征着腐化堕落和颠倒是非的旧日支配者！ 因为未知原因被封印在一堵高墙之后。 没人知道这堵墙在哪？ 即便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也仅仅知道这堵高墙在地下一道无名深渊之后。 任何人念起或提及祂的名讳，都会引来祂的分灵，荣获“祭司”这一可疑的荣誉！ 但更多的是被当场吃掉。 甚至无需念起祂的名字，仅仅在脑海中回荡，亦会遭到侵蚀，唤醒恶意和邪念！ 只有半神，才能抵御这种思想腐蚀，知晓其尊名。 “知识的诅咒！” 宁修远蓦然想起踏入超凡之路时，拜伦主教对疾病欺诈者的称呼，心中感慨莫名。 在平复即收敛激荡心情之后，宁修远思考起如何利用污染者伊戈罗纳克。 很快，他便有了一个主意。 即，从永固空间中抓一名囚徒，囚禁于某个房间，再在房间中留一本写着“污染者伊戈罗纳克”名讳的纸张。 只要囚徒翻阅纸张，读出声，即可成功召唤污染者伊戈罗纳克。 然而在细细推敲之后，宁修远发现，这个方法存在太多不确定性。 首先，大多数人阅读习惯是默读； 这意味着，阅读者只会遭到污染。 至于污染者伊戈罗纳克会不会顺藤摸瓜而来？ 这根本无法肯定。 其次，宁修远需要精准掐好召唤时间，打个时间差，召唤害羞之人。 虽然他能通过一些小手段，比如密码箱、捆绑等手段，控制召唤时间。 但这些手段只能保证召唤者会在一定时间之后触发，而无法精准控制。 至于将其转化为傀儡？ 经历过“丰饶之神，翠绿之形”事件的宁修远，哪敢再次尝试？ 尤其是这次召唤的对象，本就是以污染腐蚀称著的污染者伊戈罗纳克！ “催眠，只有催眠才能有效隔离风险。” 宁修远思绪一动，随手取出一根催眠怀表，却发现这根怀表彷如蒙上一层尘埃，黯淡无光。 ‘规则覆盖了么？’ 思绪闪烁中，暴君力量恣意而起，试图重新解读当前空间规则，令催眠怀表焕发新生。 但很快，宁修远便放弃了。 他暴君力量已然遭到压制。 想要在同化覆盖的规则中重新还原规则，以他半神力量根本无法做到。 ‘难不成用第一个方法？’ 宁修远脸色有些阴沉。 可是第一个方法太不受控制了，一旦失败，即便重新复刻，机械亡灵之神恐怕也不会再上当。 毕竟一个旧日支配者分灵； 一个外神神仆； 孰轻孰重，无需多言。 等等！ 正在恼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宁修远，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身影。 ——半神黛布娜！ 黛布娜的力量赫然关于意识和催眠。 只要找到她，签订交易契约，他即可获得催眠力量。 届时，以他旧日位格，完全可以发挥出催眠力量。 越想越觉得可行的宁修远，不再犹豫，随即冲出房门，向发现黛布娜踪迹的筒子楼赶去。 此时，偌大城区空荡荡一片，不见行人，不见喧嚣。 只有几只野猫跳上屋脊，迷茫得看着寂寥街道，不晓得那些贪婪丑陋的两脚兽去哪了？ “汪汪……” 几只野狗倒是自得其乐，在街头巷尾抢夺着残羹剩饭。 它们对于路过的宁修远毫无所觉。 很快，宁修远便抵达筒子楼……所在之地！ 破败的筒子楼，早已连同周围建筑消失无踪。 现场只剩下一片焦黑土地，以及满地琉璃和凝固铁水。 在那不可知维度中，还有宁修远的骨灰呢！ 宁修远不敢逗留太久，他的灵性迅速跃出时间长河，回溯至邦妮大婶家被抢之时。 待发现化身“詹妮弗”的黛布娜身影之后，随即着沿她的“过去幻影”追踪而去。 －－－－－－题外话－－－－－－ 【注1：污染者·伊戈罗纳克，出自拉姆齐·坎贝尔《冷印》。】 第三百零七章 黛布娜的走投无路 黛布娜被关进了一间地牢中。 大概是为了卖上好价钱，防止被其他囚犯糟蹋。 她被分到一个单独牢房。 她披头散发，胆小畏缩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着。 隔壁牢笼中的罪犯，看到女人进来，要么恍如行尸走肉无动于衷；要么兴奋的砸着栏杆，满嘴污言秽语。 直到一声响彻全城的广播，打断了这里的群魔乱舞。 【让那些卑劣的、可憎的异端，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吧！】 当最后一声广播落下，牢房里再呆滞的囚犯，眼中也焕发出神采！ “大赦！这是大赦！” “开门，快开门啊！” 无数囚犯冲到栏杆前，拼命拍打起来。 然而守着牢门的几名狱卒，在广播响到一半时，就惊喜的冲了出去。 偌大牢饭，只剩下一群被抛弃的囚徒，在嚎叫着，咆哮着，哀求着…… 以及特种防盗护栏被砸得“哐当哐当”直响的喧闹声！ 黛布娜似乎也在囚犯的喧嚣声中，回过神来。 她缓缓抬起脑袋，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她眼眸中的惊疑不定之色。 在广播乍响时，她还以为这是一场欺诈。 然而当她留在外面的傀儡，看到向墓穴疯狂聚集的居民之时，她才猛然意识到，这是机械亡灵之神的釜底抽薪。 再留下这里，面对的恐怕将是不朽者的屠杀！ 因为她惊恐发现，她的超凡力量遭到了禁锢，包括身上的超凡物品。 她甚至无法取出次元空间中的枪械防身！ 现在的她，除了之前暗中控制的傀儡，将形同凡人。 “该死！” 饶是黛布娜的心智，在这一刻，也近乎崩溃！ “呼哧……呼哧……” 在深深喘息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眸光闪烁中，不远处牢房中，一名壮汉突然走到牢笼边，植入体左臂弹出一根微型切割机，疯狂切割护栏。 大约二十分钟，在切割机几乎完全磨光之时，壮汉切开了栏杆。 “大哥，救我！” “先生，带上我，我有钱，所有钱都给你。” 这一刻，地牢中的囚犯们沸腾起来，一个个拼命拍着栏杆，七嘴八舌的央求着壮汉。 其中一人甚至从口中摸出一个硕大的宝石。 面对宝石的诱惑，壮汉到底翻出牢房钥匙，救出此人。 这一幕，刺激到了众人。 无数人拼尽一切力量在身上翻找，值钱物什。 在一阵乱糟糟的索贿中，黛布娜牢房也凑巧被打开。 这次，没人做出污秽之举。 所有人都急不可耐的向牢房外冲去。 在成为不朽者的诱惑面前，女人又算什么？ “砰砰砰！” “啊——”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刚刚冲出地牢地面建筑，突然遭到枪击，炸开的血雾，扑入屋内，浇得众人一脸。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一支武装到牙齿的不朽者队伍冒了出来。 一道道激光瞄准器，透过狭窄房门，落在众人身上。 “报告攀蟒，我们在监管中心，发现一群皈依者，疑似罪犯，请指示。” “格杀勿论！” “收到！” 声未落，一道道黝黑枪口，已经迸发出绚丽光芒，随即枪声大作！ “不不不……” “主已经赦免我们，你们不能……啊——” 冲到大厅中的囚徒们，混乱起来。 有人试图呐喊解释； 有人寻找掩体。 还有彪悍者，直接一记手雷丢了过去。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手雷。 “轰隆！” 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大门轰然坍塌，这为房间中众人赢取逃生机会。 ‘果然是釜底抽薪！’ 躲在人群后面的黛布娜，看着眼前情况，顿时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她意识到，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为了抓到她，机械亡灵之神甚至不惜破坏吉尔伯特的正常秩序！ 在大赦令下，大部分皈依者应该都已经集中在墓穴，甚至转化成了不朽者。 还未离开的皈依者，也许有一部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特殊原因。 比如：瘫痪、囚禁、睡觉……等等。 但这终究是小部分。 大部分不敢去墓穴者，多半是邪教徒或异端。 那么将这些人杀光，自然就能找到正主。 ‘哒哒哒——’ 事实上，凝神细听，已然能听到城市中，传来零星枪声。 显然，一场大屠杀，已经正式开始。 ‘完了！’ 绝望如同深夜海洋，将黛布娜淹没。 但她还是咬牙，操控着仅存的傀儡，护送着她向建筑深处跑去。 蝼蚁尚且贪生，她怎会不惜性命？ 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放弃。 “哐当！” 玻璃碎裂中，传来吃痛哀嚎声：“不要杀我，主已经饶恕了我们，你们不能杀我。”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所有哀嚎。 “哒！哒！哒！” 随后是零星点射，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哀求声。 很快，大厅安静了下来。 杀机开始向建筑深处蔓延而去。 黛布娜疯狂向楼顶跑去，在被关押之时，她就操控着傀儡观察过周围地形，知道从楼顶可以跳入旁边建筑。 在狂奔中，身后始终如影随形的响起零星枪声。 起初她并未在意。 然而当她逃上屋顶，跳到另一栋楼房后，没多久身后又想起零星枪声时，她这才如梦初醒！ 这些该死的不朽者，在戏弄她。 这是故意鸣枪挑衅，也是在施加压迫和恐惧。 ‘怎么会这样？’ ‘这是……红外线？超声波？’ 黛布娜蓦然想起资料中提到的一些机械技术，脸色血色顿失。 这些科技，在她掌握超凡时，不值得一提。 但当她丧失超凡力量时，这些科技力量成了她的催命符。 “啪！啪！啪！” 枪声越来越多，不再是单一方向，听起来恍如从四面八方而来。 ——不朽者队伍收拢了包围圈。 某一刻，黛布娜甚至一头撞上一支不朽者队伍，迫不得已舍弃几名傀儡断后，才勉强逃出包围圈。 “我不能死！这是牺牲奈德哈换来的东西！我必须得送出去！” 在深巷中，黛布娜跌跌撞撞的奔跑着，脑海中拼命给自己打气，更试图调动超凡力量。 但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力。 此时的她，仿佛真的成了“皈依者·詹妮弗”。 羸弱而无力、面对命运的压迫，毫无反抗之力。 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身边的催眠而来的傀儡，也越来越少。 在绕过一个转角时，黛布娜忽然一咬牙，拔下尾指戒指，狠狠塞入砖缝之中。 在疾驰几步之后，她蓦然抽出半路捡来的菜刀，转过身来。 既然结局已经注定，那就直面死亡吧！ “哒哒！哒哒！” 幽幽脚步声，从深巷转角处传来。 黛布娜紧了紧菜刀。 目光死死盯着转角，先是一道狭长影子，继而半边身子，然后露出全貌。 “黛布娜女士，很高兴再见到你。” 来人一身黑色风衣，他摘下绅士帽，按在胸口，微微弯腰，恍如乱世中的谦谦公子。 “阿瑟斯，你、你没走？” 黛布娜呆住了。 宁修远走近，将绅士帽戴在黛布娜头上，又脱下风衣披在她身上，这才解释道： “现在可不是闲聊的好时候，这件衣服可以遮蔽科技探测，跟我走吧！” “没用的，这里的规则遭到了同化，所有超凡尽数失效。” 黛布娜一脸黯然。 “这是科技造物，基于奇异介质的声波超散射体技术的隐身衣！” 宁修远微微一笑。 那一笑的灿烂，令黛布娜晃了神。 不等她发问，宁修远已经一把抓住她手臂，牵着她向巷子深处行去。 第三百零八章 两份高位特性 深巷幽静，岁月侵蚀下的墙皮，斑驳洒落一地，踩在上面吱呀作响。 “扑通！扑通！” 黛布娜心脏咚咚直跳，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不是因为异性阿瑟斯的牵手，而是临巷中不时响起的脚步声，宛如死神的脚步，令人窒息。 每一次脚步声的靠近，都会令她精神紧绷。 但每一次阿瑟斯也总能在或停或行中，带她轻松绕过敌人的抓捕和包围。 看起来轻松而优雅。 没多久，那合围而来的脚步声，便渐行渐远。 不！ 准确的说，是阿瑟斯带着她在错综复杂的深巷中，绕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呼……” 当许久也听不到周围有脚步声回荡时，黛布娜轻轻舒了一口气，宛如经历一场半神厮杀！ 此时，两人在一栋破败的居民楼里停下脚步，暂作修整。 “你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脱离危险的黛布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看向宁修远。 “……外神的眷顾！” 宁修远略一沉吟，“坦诚”道。 “外神？审判之星·格赫罗斯？” 黛布娜看似疑问，眼中却猛然闪过恍然大悟之色！ 在卢克王子加冕仪式上，阿瑟斯亲口说过： ‘占卜未来是我撬动外神格赫罗斯权柄的力量，窥见格赫罗斯那不可名状之貌，是我挥之不去的恐怖，亦是我难以忍受的代价！’ 如此说来，他是借用外神格赫罗斯的力量，才豁免了机械亡灵之神的规则覆盖。 而格赫罗斯的权柄之一，正是预言。 如此也难怪他能在复杂深巷中，轻松避开围猎而来的不朽者队伍。 面对黛布娜的失声低呼，宁修远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落在黛布娜眼中，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没走？” 黛布娜疑惑刚刚问出口，神情一动，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骤然紧张起来：“你、你预言到了未来？” “没有，撬动格赫罗斯的力量，是我无法承受的代价，我不会预言未来！” 宁修远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黛布娜阁下，奈德哈半神呢？” “祂？” 黛布娜脸色黯淡下来：“祂已经回到主的身边。” “计划失败了？你们两人……阿图隆这么强？” 宁修远一脸惊讶。 他傀儡死亡之前，奈德哈分明占据着上风，理论上，又有黛布娜之助，没道理输啊？ 即便伏击失败，应该也能远遁千里，怎么会死了？ “奈德哈疯了，阿图隆也疯了，祂们皆选择以完美姿态应敌……” 说到这，黛布娜戛然而止。 宁修远愕然，心中亦闪过一丝了然。 随着在超凡之路越行越远，宁修远对超凡者和超凡特性也有了全新体悟。 超凡者只是超凡特性的容器！ 他们通过借助众生力量，锚定超凡特性，进而驾驭这份力量。 对于超凡者来说，超凡特性始终是外物！ 就像身上的衣物！ 所谓最完美姿态，不是衣服正好契合人的体态，而是强行改变自身，匹配衣服！ 换言之，这是一种“削足适履”。 一个不慎，便会丧失本我，彻底失控沦为超凡特性的载体。 面对奈德哈展现而出的完美姿态，本就遭到伏击的阿图隆本就准备不足，若还畏手畏脚，必败无疑！ 因此也只能以完美姿态对决。 战争演变到这一步，已然不是单纯的战争，而是各自超凡仪式锚定水平的对决。 但无论谁输谁赢，大家距离失控，也都不远了。 【或许是祂未尽掠阵义务……呼噜噜，那枚戒指中的两份高位特性，便是最好的报酬。】 蓦然，宁修远耳畔传来蟾之神的呓语声。 戒指？ 宁修远心中一动，暗呼过来寻找黛布娜，果然是明智之举。 原来，他通过过去影像，追踪黛布娜之时，恰好看到黛布娜暗藏尾指戒指一幕。 半神收藏，宁修远自然随手收取。 碍于当时时间紧迫，他并未查看戒指中物品。 如今听蟾之神撒托古亚所言，这戒指中，恐怕就藏着奈德哈和阿图隆的两份高位特性。 赚大发了！ 宁修远心中微振！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得能活着走出这座该死的城市。 “黛布娜半神，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宁修远试探问道。 “机械亡灵之神覆盖了这座城市规则，又将满城之人转化为不朽者，压缩我等生存空间，想来不找到凶手誓不罢休。” “不过，这么大动静，我主不会不知，周围邪神异族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认为，只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封印自然不攻自破！” 黛布娜分析道。 宁修远闻言颔首，心中冷笑： ‘凶手？什么凶手？杀死阿图隆凶手，还是镜像【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凶手？’ 不过，一想到自己才有可能是引发这场灾难的幕后凶手，一种难以言喻的讽刺，从心底冒出。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你的力量，还能够坚持多少？”黛布娜问道。 “坚守此地，恐怕过于保守了。” 宁修远摇了摇头，否定了黛布娜的想法。 “我有个逃脱之法，不过，这需要你的力量。” “什么方法？” “很抱歉，黛布娜女士，这个方法我无法透露给你。” 黛布娜表情骤然一凝。 她认真看着阿瑟斯坦然面庞，半晌道：“这座城市已经被机械亡灵之神规则所覆盖，我的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宁修远颔首：“我有一份交易契约，签了它，我即可短暂拥有祢的催眠力量，在外神的眷顾下，我可以勉强用出这份力量。” 黛布娜脸色愈发沉默。 不说宁修远计划是什么？ 仅仅是此举将会暴露她能力秘密的事实，就足以令她心生排斥！ “然后呢？你要催眠力量做什么？” 宁修远不答。 计划不是不能透露给黛布娜。 而是黛布娜隐瞒之举，令他很担心黛布娜藏有二心。 在召唤害羞之人的刹那间，他不想生出任何意外。 当然，此时的黛布娜形同凡人，理论上，即便是想搞事，也无力搞事。 但凡事就怕万一啊？ 他宁修远，还五环超凡者呢？ 不仅拥有半神力量，更位列旧日位格，这般诡谲之事，怕是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你如何保证我的安全？” 黛布娜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宁修远打了个响指，一张交易契约跃入眼帘。 “交易！这将是一场交易！我保证你的‘本我’完整安全，你支付催眠能力为代价！” 黛布娜伸手接过交易契约，上面用哈灵顿官方语言，密密麻麻写着交易条款。 看得出来，为了打消她的戒备心，这份契约条款十分周全。 “……好！”黛布娜点了点头，郑重道：“成交！” 第三百零九章 警告 终北大陆·沃米部落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拉开窗帘的纪紫君，迎着耀眼阳光，看着在光束中嬉戏的尘埃，心情无限舒爽。 自从来到诸神国度，落脚终北大陆，她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从未想过，她会如此沉溺于工作。 不！ 应该说，看着眼前这个国度，按照她的想法，一点点摆脱茹毛饮血，走向文明的成就感，简直令人沉醉！ “小美，播报今日备忘录。” 纪紫君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发出指令，一边前往盥洗室洗漱去了。 与此同时，平稳的电子音，在她耳中回荡。 【三号冷链仓库今日需要确定最终选址。】 【沃米火车站今日封顶，需要验收！】 【……】 一条条行程报告，在纪紫君耳中回荡着，也在她的脑海中，勾勒出现实之景。 纪紫君必须得承认。 这看似野蛮的终北大陆，就是一座地上神国。 这里的工作效率，快得吓人。 学习效率更是惊人。 在魔法的帮助下，看似抽象的科学知识，几乎一点即通。 即便魔法资源十分珍贵，但也足以在短时间培养出各行各业的启蒙者。 整个社会几乎在一夜之间，从石器时代迈入工业时代！ 她再也不用啃着干粮，更无需入乡随俗。 因为终北大陆，已经越来越接近生她养她的文明。 驰骋在大洋之上的捕鱼船，为真实子民提供源源不断的肉食； 极北乐土之民的魔法蘑菇养殖技术碰撞上现代文明的智慧农场，亦迸发出可怕生产力！ 她亲眼看到极北乐土之民，培养出一株依靠吞噬腐肉，即可不断增殖的可食用蘑菇。 恐怖的蛇人文明亦在复苏！ 一位名叫库铂拖的蛇人，胆大妄为的提出在各部落建立“恐怖恶魔之核”传输站。 届时，各大城市皆可享用蛇人能源。 不过，目前这个方案，正在研讨中。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故乡，虽然源源不断的送来物资，但也收获了远超这笔物资的神秘学知识和超凡材料。 作为JJH高级成员的她，对此心知肚明。 “咚咚！” 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了纪紫君的工作准备。 她一挥手房门自开，门外，是两名虎背熊腰的沃米人。 “纪紫君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部落突然爆发瘟疫，霍勒斯大人说，我们恐怕遭到了超凡袭击！” “什么？” 纪紫君脸色微变。 她听说过超凡事件，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经历。 她不敢耽搁，收拾好个人物品，旋即离开住所。 “咳咳……” “咳！纪紫君女士，早上好！” “早上好……咳咳……” 离开住所，一路走来，路上不乏主动招呼之人，但几乎无一例外，所有人都出现咳嗽症状。 纪紫君再愚蠢，也意识到这很不正常。 要知道，昨天还一片风平浪静。 在沃米战士的护送下，她很快来到真实大教堂，见到了霍勒斯主教。 此时，霍勒斯主教召她前来，正是为了商讨应对这件事。 “这次超凡袭击不仅仅是针对沃米部落，蛇人、极北乐土之民、漫长之冬皆一夜间冒出瘟疫。”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瘟疫暂时未出现致死率。” “我现在需要大量药剂援助，你能做到吗？” 霍勒斯简单介绍一下情况，便提出要求。 “药剂不是问题，只是这些药剂有用吗？” “一部分有用，名单我已经整理出来。” 霍勒斯一招手，凭空抓出一张清单，递了过去。 纪紫君伸手接过，抬眼一扫，引入眼帘的第一项，赫然是： ——不老泉！ ‘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纪紫君心中一沉：“凶手呢？抓到或者有怀疑目标了吗？” 霍勒斯闻言脸色愈发阴沉的摇了摇头。 身为真实教会实际上的“教皇”，他深知真实教会在终北大陆的底蕴。 尤其是真实之眼，乃是真实之人赐予教会最有利的武器！ 依靠真实之眼，他几乎掌控着终北大陆全境所有间谍，那些自以为隐藏很好，甚至渗透进教会的异端，哪里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教会目光下。 不动他们，仅仅是因为真实教会需要时间发展，不愿挑起战端罢了！ 然而就是如此利器，竟然未发现施疫者？ 这让霍勒斯心情如何不沉重？ 祂意识到，敌人极有可能是超越半神之境的存在！ 或许是天使； 更或许是……神！ 这件事，亦或许也只有伟大的真实之人才能解决。 祂已经将情报上报上去。 祂目前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神意。 …… …… ‘大规模瘟疫？’ 完成交易，正带着黛布娜满城躲猫猫，顺便布置后手的宁修远，在收到真实教会消息时，心中陡然一沉。 能够躲过空鱼族监视，全城释放瘟疫之人，说实话，除了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宁修远实在想不起还有谁能办到！ 尤其是他和瘟疫之神还有交易的情况下。 那么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支开他，鲸吞终北大陆？ 不！不对！ 哈斯陶吕克乃是旧日支配者，祂无需信徒锚定力量！ 摧毁终北大陆，对祂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终北大陆在名义上，终究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领土。 如果他真想摧毁终北大陆，完全可以释放致死性极高瘟疫，而不是不杀一人，甚至给真实教会反应时间。 如此说来，这是在 ——警告我？！ 宁修远脚步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怎么了？” 此时，黛布娜敏锐察觉到宁修远状态有些不对劲，下意识问道。 宁修远没有说话，他带着黛布娜匆匆转移到一间房屋中道：“我需要调节一下状态。” 黛布娜脸色微白……这是撬动外神格赫罗斯的力量，遭到了反噬？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 宁修远摇了摇头，靠墙而坐，微微阖上双眸。 他刚刚已经通过“短暂复活”范伦汀娜，提醒她，有事相召。 此时，范伦汀娜已然应召而来。 ——·—— 一片漆黑的永固空间中，在一声如同溺水者上岸的吸气声中，范伦汀娜主体睁开双眼。 “范伦汀娜，见过伟大的真实之人。” 此时的范伦汀娜，虽与之前一样，都是同样装束的主体，但她的精神状态极佳，双眸炯炯有神，顾盼生姿。 显然卢克王子加冕内部，再次刺激了她的野心。 “机械亡灵神国有异，黎明神教对此有何反应？” “伟大的真实之人，这也正是我想汇报给您的！” 范伦汀娜闻言双眸一亮，因为关于这个情报，已然在哈灵顿王国高层传得沸沸扬扬。 第三百一十章 宣战 “自从昨夜凌晨机械亡灵神国城市集体升空悬浮之后，哈灵顿王国便进入战备状态……” “集体升空？” 范伦汀娜公主尚未汇报完毕，便被真实之人的疑惑打断。 “是的，集体升空。” 范伦汀娜肯定道，有些惊讶真实之人怎么会诧异这个细节？ 不过，思绪流转间，她便自行找到了答案。 真实之人初创真实教会一统终北大陆，来不及组建较为完善的情报系统这很正常。 “继续。” 藏在猪鼻面具的宁修远，声音古井无波，眸中却绽放奇异之色。 黛布娜猜错了，他也猜错了！ 机械亡灵之神封锁吉尔伯特，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抓捕所谓的凶手。 也亦非为了找回丢失的“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这其中极有可能暗藏更深目的！ “黎明教会目前正在加强戒备！坊间流传，机械亡灵神国极有可能入侵周围国家，具体是哪边，暂时并不清楚。” 范伦汀娜沉声道。 ‘入侵？’ 宁修远闻言思绪迸裂，头皮发麻。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虽是坊间传闻，但略一思考，大有可能啊？ 悬空而起的城市，等若移动城堡。 辅以不朽者不死特性，可以说，只要墓穴不失，城市不灭！ 不朽者特性，对于生活贫苦的底层民众吸引力，更是不可预估。 步步为营之下，开疆拓土指日可待！ 难怪机械亡灵之神要将所有皈依者转化为不朽者？ 感情这是要发动战争，吸纳新的皈依者？ 可是，这一切怎么会那么巧？ 他这边刚刚窃取了“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那边机械亡灵之神便准备发动战争。 一切看起来宛如早有预谋； 又若临时起意，伺机报复！ 在沉思中，范伦汀娜又简单汇报了一下黎明神教的一些动向，这才结束这次会面。 …… …… 看着重新化为“睡美人”的范伦汀娜，宁修远意识回归现实。 不过，他并未睁开眼睛，依旧保持着冥想姿态， 体内交易审判官力量恣意而起，将他的念头交易给蟾之神撒托古亚。 ‘机械亡灵神国城市已经全部浮空而起，伟大的撒托古亚，祢觉得这是发生了什么？’ ‘混乱是宇宙的主旋律，我亦非全知全能之神，这种事情祢不该问我。’ 撒托古亚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不真实，宛如梦中呓语。 ‘隐匿和神秘是祢的权柄，我若留下来，机械亡灵之神会发现我们吗？’ ‘优秀的旁观者沉默无声，祢若能做到，祂便不会发现我们。’ ‘我明白了。’ 宁修远将这缕念头交易过去，旋即睁开眼睛。 “感觉怎么样？” 看到宁修远睁开眼眸，守在旁边的半神黛布娜，一脸紧张而关心问道。 “好多了。” “那就好！”黛布娜略一点头，便迫不及待问道：“你的计划，还需要多久？” 此时的她，神情有些焦躁。 或者说，失去力量的感觉，本就令她十分恐惧。 宁修远的异常，更是放大了这份不安和彷徨。 她不喜欢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处境。 “计划可能要改变了，黛布娜女士。” “嗯？”黛布娜脸色骤变：“什么意思？” “我看到了支离破碎的未来画面，留下来，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宁修远站了起来，漆黑双眸倒映着废墟般的城市。 “未来？” 黛布娜脸色阴晴不定起来：“你不是说，不会再预言未来吗？” “我没有预言……走吧，有人来了。” 宁修远抬脚行去，懒得争辩。 黛布娜有些恼火，气急败坏的一跺脚，不得不追上阿瑟斯的脚步。 …… …… 当机械亡灵神国的动静，惊动无数哈灵顿边境之民时； 远在哈灵顿王国北方，毗邻色孽神国的夕巴斯汀，一如既往的平和安宁。 农夫种田，工人进厂。 色孽成员依旧鬼鬼祟祟的传播教义，暗中招募信徒； 黎明教会神甫亦在大肆抓捕异端邪教，传播信仰。 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发生； 但每天又似乎一直在重复。 没人知道，这是厉兵秣马，日拱一卒？ 还是红皇后假说，不进即是倒退，停滞等于灭亡。 拜伦牧首得知机械亡灵神国之变时，还是教宗大人的一纸调令！ 正是这一纸调令，令拜伦牧首大为错愕！ “教宗大人，我若现在离开，万一被色孽教团察觉，夕巴斯汀岂不危险？” 拜伦牧首站在办公室全身镜前，据理力争。 在全身镜中，赫然呈现着黎明教宗影像。 ——这种联络之用的高级超凡物品，十分珍贵，只有少数重镇才有配置。 “这是神谕，拜伦牧首！” 黎明教宗没有过多解释，直接一锤定音。 拜伦牧首愕然瞪大眼睛！ “教宗大人，这是发生了什么？” “机械亡灵神国所有城池升空，这很可能是一场大规模入侵。” “什么？” 拜伦牧首闻言顿时脊背一寒，如坠冰窟。 祂不敢再做耽搁，匆匆安排好相关事宜之后，随即打开地狱之门，抄地狱近道，前往机械亡灵神国边境。 当祂抵达时，尚未汇合教会同僚。 撞入眼帘的景色，令他灵魂惊颤！ 入侵！ 这就是一场入侵！ 极目眺望而去，一座座城市拔地而起，彷如浮空岛屿，漂浮在长空之海。 在城池的底部，在密密麻麻的齿轮发条掩映下，是一座座黝黑炮口。 令人心惊胆战的紫色闪电，在齿轮发条间来回游走，宛如女妖乖戾恣肆蛇发，张牙舞爪，吐信待发。 “夕巴斯汀牧首拜伦，见过教宗大人。” 在惊鸿一瞥间，拜伦牧首凭大毅力压下内心的恐惧，找到教宗大人。 此时，黎明教宗正站在山脊上，脸色凝重的遥望着万城浮空。 在祂身周林立着数十名半神，乃至天使！ 在拜伦牧首目光掠过时，除了少数之人微笑示意外，大多数人的目光却根本不在拜伦身上。 祂们死死盯着天际线上，沉沉浮浮的浮空城池，脸色凝重。 “大战将启，这一战恐不可避免，祢新晋半神不久，要自己小心。” “是！” 拜伦颔首，纵然见多了风雨，此时此刻，亦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这一战，或许神也会参与。 不！ 是必然参与！ …… …… 宁修远在吉尔伯特的活动越来越轻松。 原来，随着时间流逝，不朽者的猎杀似乎结束了，但大量转化为不朽者的皈依者们，返回家园。 蒙受神赐的它们，兴奋得聚集在大街小巷中，分享着获得永生的激动，感谢着的主的恩赐。 在这样的狂欢氛围中，宁修远反而很容易就能避开人群。 此时，他正带着半神黛布娜，静静站在钟楼窗前，看着楼下狂欢的人群。 “一群可悲的可怜虫，出卖灵魂和本我换来的不朽，终究如同踏尘者夸切乌陶斯的赏赐，看似永恒，崩塌不过转瞬之间。” 站在窗前的宁修远，一脸怜悯之色。 “那保留本我的意义，又在哪里？”黛布娜忽然触景生情道。 “意义？” 宁修远蓦然看向黛布娜。 此时的黛布娜，正穿着他的大衣，抱着肩膀，低眉顺眼的看着窗下人群。 显得有些无助而柔弱！ 或许，正是力量的封印，令她感同身受到平民的悲苦。 “对于大多数平民来说，保留本我确实毫无意义。” “他们大多数人不会成为超凡者，一辈子甚至无法走出生他养他的城市，甚至村镇。” “当死亡降临时，他们的肉体会腐烂，灵魂会破碎，意识会消亡。” “即便是记录他们存在的时间长河，也会逐渐遗忘他们，一切土归土，尘归尘，了无踪迹。” “如此看来舍弃肉体和灵魂，保留意识的不朽，似乎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宁修远的话，令黛布娜浑身一颤，蓦然扭头看向宁修远。 因为她从这话中，嗅到了令她信仰摇晃的叛逆和亵渎！ “但保留本我真的毫无意义吗？” 在黛布娜浑身颤抖之时，宁修远忽然又发出疑问。 “黛布娜女士，你觉得保留贞洁有意义吗？” “贞洁？” 黛布娜呆住了，将本我和贞洁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细细一想，就会发现它们又那么的相似。 “这个宇宙不乏母系社会，在母系社会中，贞洁就像是一个笑话。” “如此看来，贞洁更像是雄性为了传播自己的血脉，强加于女人身上的束缚。” “既然如此，贞洁还有意义吗？” 宁修远再次发问。 黛布娜茫然了。 问题的替换，令她思绪活跃，敢于思考。 本质的挖掘，令她茫然而浑身激颤。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黛布娜摇头，不知是不敢说出口？还是真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贞洁毫无意义，我们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黛布娜还想辩驳，窗外突然传来的广播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亦打断了这场看似是讨论本我，实则讨论信仰的谈话！ …… 【背负罪孽的羔羊们，同我聆听我主的教导和伟大吧！】 窗外，突如其来的广播，令宁修远和黛布娜结束讨论，亦令狂欢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使徒乔舒亚说：我们天生背负罪孽，所以我们必要承受痛苦，但我们无论遇到任何人，任何逆境，都不可埋怨主，不要说，主啊，祢为什么亏待我。】 【我们要高声赞美主！】 【因为苦难洗去了我们的罪孽，馨香之气从我们身上散发，让我们荣获主的眷顾！】 虔诚的祈祷声响彻全城！ 仿佛蕴含着魅惑人心的魔力，令狂欢的人群激动得呐喊起来！ “赞美祢，我的主，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 “我的主啊，祢是永恒的救世主啊！” 狂热的气氛，淹没了城市。 蒙受神恩，荣获救赎，享受不朽的信徒们，在广播中，匍匐在地！ 内心的皈依和狂热，在这一刻，达到了极点！ 【那些按照主的旨意，一心为善忍受痛苦的人，终将荣获救赎。让我们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同信仰一起交给主吧！】 【一切荣耀归于我主！】 广播声再次响起。 人群愈发狂热，在广播声的感染下。 不！ 在机械身躯不受控下的，无数人跟着广播高呼起来。 “让我们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同信仰一起交给主吧！” “一切荣耀归于我主！” 狂热声中，匍匐在地的人群，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主在他们心中生出，在他们狂热的信仰之海诞生，在万城之城中晋升！ 他们死了。 全死了！ 心甘情愿的为主奉献出了肉体和灵魂而死了！ “发、发生了什么？” 黛布娜怔住了，她看着前一刻还喧嚣沸腾，后一秒死寂如渊的长街，只觉得泼天寒意侵入肉体，冻毙灵魂。 ——·—— “这是……？” 山脊上，心脏砰砰直跳，死死盯着浮空城池的拜伦牧首，表情愈发严肃！ 只见天际线上，平静的城池陡然张牙舞爪起来。 无数齿轮发条，在冗繁而精密的运转中，缩入城池腹腔，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炮管！ 游走在一座座城市上的紫色闪电，蓦然冲天而起。 在万丈高空中交汇，缓缓凝聚出一道不可形容的完美之躯。 祂是那么的庞大！ 无数齿轮和发条，堆叠在表面，在混乱中，构建出独属于宇宙本质韵律之美，那是独属于机械的完美造物。 完美，无法形容，无法描述。 啊！ 请原谅人类简陋的语言吧！ 再多的溢美之词，在描述那完美之躯时，也是苍白的。 “亵渎黎明，不可饶恕！” 一声怒叱，宛如一颗惊雷，惊醒了拜伦的沉溺。 祂骇然低下脑袋，额头青筋直跳，冷汗打湿神袍！ 【镜像·一人成军】 蓦然，祂余光骤然发现，身周密密麻麻闪现出无数镜像投影。 这是？ 黎明教宗！ “向我主证明信仰的时刻到了，毁了这些亵渎神灵，玷污信仰的机械造物！” 黎明教宗慷慨激昂，代表伟大的黎明之神，向机械亡灵教会宣战！ 第三百一十一章 他黑发黑瞳 在钟楼圆拱窗后，黛布娜怔怔的看着死寂长街！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看向阿瑟斯。 那声怜悯之言，仿佛尤在耳边回荡： ——出卖灵魂和本我换来的不朽，终究如同踏尘者夸切乌陶斯的赏赐，看似永恒，崩塌不过转瞬之间。 谁能想到，阿瑟斯的感慨，竟然一语成谶！ 近两千年不曾出现的情况，出现了。 不朽者全死了！ 当然，也许它们陷入了休眠； 也许机械亡灵之神会重新唤醒它们。 但彼时的它们，与玩物又有何区别？ 它们甚至无法保证自己的记忆究竟是不是自己的？ ——因为它们已经失去了肉体和灵魂的锚定。 “嗡——” 半神黛布娜刚刚看向阿瑟斯，倏尔发现他的脸色闪烁着耀眼紫色。 ——是窗外的光！ 她回头看去，只见城市之央墓穴金字塔尖，蹶然射起一道耀眼的紫色闪电。 正是这闪电照亮了城市； 亦将两人双眸染成幽秘的三色堇紫。 在颜色愈深的虹膜上，清晰可见的紫色闪电在交汇。 在交汇中，孕育着漩涡、能量、还有疯狂！！！ “……主！我的主，原来……原来祢一直在这里……” 黛布娜突然呢喃起来！ 她看到了信仰。 失去超凡力量守护的精神大门，轰然打开！ 迎接着来自超越时空之外的黑暗领域，以及机械蒸汽崇拜的粗犷力量。 无法辨别的声音和图像，交织成模糊的色块轮廓，仿佛蒸腾的烟雾，又若绚丽的光芒。 在这一刻，将黛布娜的心神彻底淹没。 直到一道道熟悉的身影跃入视野！ 只见在紫色闪电张牙舞爪蔓延的长空中，一道道身披黎明神袍的身影，弥散天空。 宛如最肮脏的苍蝇，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玷污着圣洁紫光！ 又若恶臭的老鼠屎，洒在悬空而起的城市上，用它们拙劣而卑鄙的能力，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亵渎着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 “轰隆……轰隆隆！” “砰！砰！砰！” 一座座悬空机械之城，震颤起来，搅得空气碎裂，建筑崩塌！ 那是万千炮塔齐鸣； 那是炽热弹丸咆哮； 那是蒸汽齿轮浪漫； 那是动能火焰杀戮！ 啊，那是何等的伟力，独属于金属和动能的荣耀！ 一座座悬空机械之城，犹如来自地狱深渊无垠幽冥的可憎鬼母，诞下喋喋怪笑的怨毒恶婴，在神国天空种下白色蘑菇和黑色乌云。 它们在饕餮贪婪中，噬咬着那些恼人的苍蝇。 然而就是这些卑劣而恼人的苍蝇，宛如一把把理智之匙，打开“催眠大门”守护的理智！ “嗞——” 在宛如溺者鲸吸声中，满脸狂热的黛布娜，浑身骤然一颤，双眸闪过理智之色。 在皈依恬静的痛苦挣扎中，选择回到痛苦而绝望的现实！ “……黎明！！！” 黛布娜强行移开目光，回归的理智，令她失声惊呼。 ——闪现在视野中的，赫然是黎明教会同僚！ ——作为意识和催眠的使徒，她早就对自己种下了无数催眠，作为特殊状态下的唤醒机制。 所以她重回理智。 但在这一刻，她宁愿疯癫。 直视机械亡灵之神，是她理智和灵魂不可承受之重！ 那闪耀的紫色光芒中是，是关于物理和自然的条条款款。 那是群星背后所隐藏的宇宙终极秘密，诱惑着她窥探、贪婪、汲取！ 偏偏脆弱的理智，告诉她。 那是她不可触碰的禁忌！ 然而越是禁忌，越是诱惑，越是撩拨人心。 “咯咯……” 黛布娜浑身颤抖的抬起双手，试图遮蔽双眸，但双臂如挂万钧举步维艰。 眼看她就要滑入秩序的深渊，薄纱般的幽幽烛光，笼罩住她的身形，亦安抚了她的灵魂。 “呼哧……呼哧……” 黛布娜拼命呼吸着，循着灵性直觉看去。 ——是阿瑟斯！ 只见那昏黄烛光，正从他手里的紫铜马灯中，倾泻而出，染昏钟楼。 宛如人世间最纯粹的守护，在怨毒抹杀一切理性的紫芒中，撑开钟楼立锥之地。 庇护着废墟上仅存的男女！ ——他信守了催眠能力的交易诺言，庇护了她的本我完整无缺。 此时，内心的震惊和惊悸，早已将黛布娜残存的气力，消磨殆尽。 她心跳如鼓，双腿发软，不得不双手撑在圆拱窗边，维持可怜而仅存的一丝尊严。 只有回归的理性思维，不受形体的束缚，肆意徜徉。 ‘他……到底还隐藏多少秘密？’ 这一刻，即便是目睹机械亡灵之神本尊的震骇，也无法平息黛布娜心中腾涌的心潮！ 在神灵规则覆盖之下，阿瑟斯能够保持能力，已然令人惊讶！ 如今，亲眼目睹不可直视之神灵，不仅毫无所觉，甚至有余力庇护她的理智。 这简直超出她的神秘学范畴！ 这就是他以异族之身，却能荣获我主眷顾的根源？ 这一刻，黛布娜茫然了。 然而，这刹那间的茫然，将成为未来这场神战中，最恬静、最安详，最闲适的情绪！ 一声惊雷怒叱，再度唤醒了她内心最极致的恐怖。 “黎明！！！” “是祢？我明白了，是祢！卑劣的盗贼，丑陋的强盗！” ——这是机械亡灵之神的神言！ 纵然烛光笼罩，那丑恶而肮脏的语言，依旧足以敲开完整的精神大门，将她那混沌大脑搅得支离破碎，混沌不堪。 她的心脏在极度厌恶中，亵渎而欢喜的跳动着！ “蒸汽与机械之神，这不是祢的权柄，祢没有资格妄自染指。” 清丽的女声，在充斥着紫色闪电的寰宇中回荡！ 这是？ 这是……伟大的黎明之神！ 在皈依中摇摆的黛布娜，猛然瞪大双眸，她双手紧紧扣在窗台边，探出身体，试图从那侵蚀血肉的紫光中，寻找主的身影！ “哈哈哈……” 充斥着讥讽和嘲弄的笑声，回荡在千城之间，亦回荡在无数镜像投影心中，撕裂着祂们的信仰。 “这权柄不属于我，但也不属于妳，它终将属于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古斯塔夫！】” 【机械亡灵之神·古斯塔夫】大笑着，充斥视野的无尽紫芒，宛如超新星诞生前的鲸吞万里！ 世界安静了！ 污浊双眼，亵渎灵魂的闪电消失了。 世界回归了本色。 显得更加纯粹！ 天蓝，云白，地绿，漫天繁星。 只是太阳和星辰如被妖鬼讥口吹动的蜡烛，摇晃着苍白的、荡漾波纹的光辉。 狂风在呓语，大地在呢喃。 在紫色闪电尽头，那庞大的、由无数齿轮和发条构造的完美之躯正在燃烧，巨大的裂缝在体表蔓延。 缝隙中，隐隐可见无数枚，闪烁着金属色泽的立方体，在其中忽隐忽现！ 那是旧日的韵律，嵌入宇宙的混乱，流淌着至高神明——阿撒托斯特质的子嗣。 【精湛的戏剧往往只在最后揭幕谜底，祂不是在为滴答人铸造身躯，祂是在试图转化为——旧日支配者！】 蟾之神撒托古亚那宛如睡梦中的呓语，在宁修远耳边悄然回荡。 “米·戈！” 目睹神灵和旧日可畏姿态的宁修远，心中惊雷迸发，头皮发麻！ 这个来自超越时空之外的黑暗领域，掌握着比“远古者”乃至“伟大种族”更加优越技术的强大宇宙种族！ 它们甚至创造了未发育成熟的旧日支配者——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 难怪蟾之神初来嗅到了滴答人的味道？ 难怪墓穴的核心是“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机械亡灵之神模仿滴答人之举，意图在米·戈技术的支持下，挣脱旧神众生束缚，化身旧日支配者的霍霍磨刀。 【走吧，理性的看客应该远离危险！这片土地，终将在绝望和毁灭中，铸就古斯塔夫旧日王冠！】 蟾之神撒托古亚发声警告。 余光瞥去，祂终于奢侈的打破神圣的慵懒，抬起肿胀的球形眼睑，以那颗深邃裂瞳仰望天空！ …… …… 拜伦牧首，永远也无法忘怀今日这一幕。 这将永远铭刻在祂的白骨和以太范本体深处，至死难忘！ 祂清晰记得这一天。 在尊敬的黎明教宗带领下，祂和祂的同僚，化身万千镜像，义无反顾冲向机械亡灵神国。 在紫色闪电肆染天地之时，祂来到了吉尔伯特城池边缘。 召唤来自深渊地狱的青铜大门！ 饱受折磨的恶鬼怨魂，在恸哭和窃喜中，急不可耐的冲出每时每刻都在噬咬侵蚀它们身躯的黑暗之地，扑上一座座机械之城。 但这些城市坚如地狱科弗代尔山脉的磐石！ 任由这些饥饿恶鬼吞噬，也纹丝不动。 那些喋喋不休的火炮，更是宣泄着无尽怒火，一波波吞噬着祂的怨魂恶鬼。 无力笼罩这祂。 好在，祂感受到了主的降临！ 在万丈罡风中，对峙着可憎的机械亡灵之神。 拜伦牧首稳定心神，祂知道，即便是卑微的牧犬，也能火焰中燃烧，荣耀主的光辉！ 祂声音嘶哑起来。 吟唱着活着的、不可吐露的、令人灵魂颤抖的伊尔神圣文字。 唤醒驱魔人特性的疯狂！ 以万古之前就被遗忘的阿克罗语，呼唤着深渊大恶魔——埃利奥特！ “大地死去，生命消逝，群星熄灭，伟大的深渊之主诺登斯的仆从，我的供奉者埃利奥特，睁开祢那邪恶毁灭之眸！” 在以太极性不对称中，拜伦牧首从幻梦境深渊中，唤出梦境诸神之仆。 “唳——” 在灵魂深处回荡的尖锐之声，响彻战场。 那是现实无法承载的幻梦之体。 拜伦牧首牺牲躯壳，承载了埃利奥特，试图借助深渊最强神灵——深渊之主诺登斯的仆从，荣耀黎明光环！ “轰！” 黑色火焰从拜伦牧首体内喷涌而出，扭曲着周围的空间，在祂背后形成一扇巨大虚幻羽翼。 在埃利奥特唯一特性下。 祂的镜像投影根本无法复刻主体能力。 这让拜伦牧首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刺啦——” 一道紫色闪电当空落下，恶狠狠劈砍在这位忠仆身上。 黑色火焰羽翼脱离主体，化为一道黑色圆球，护住拜伦牧首！ 然而即便如此。 闪电之下，那黑色火焰依旧摇曳得近乎熄灭！ “哈哈哈……” 拜伦牧首不惊反喜！ 祂，夕巴斯汀牧首拜伦，黎明之神最忠诚的牧犬，引来了可憎机械亡灵之神的注视！ 那一道闪电，落在祂身上，即意味着伟大的黎明之神少一份压力！ 这亵渎人类，背弃人伦的该死异端。 终将接受黎明审判，在晨曦中随同那亘古黑暗，消融殆尽！ 【黎明！！！】 【是祢？我明白了，是祢！卑劣的盗贼，丑陋的强盗！】 瞧啊，卑劣的机械亡灵之神在尖叫！ 拜伦牧首在紫色闪电的恐惧中，惊喜着，颤栗着。 蓦然！ 萃染苍穹的紫色突兀消失。 “这……这定然是主消灭了卑劣之神！” 拜伦牧首激颤起来。 祂鼓起勇气，抬首看向万丈罡风滚滚的天空！ 天蓝得像海，云白得如雪，漫天繁星却在闪烁中，裂开眼眸，冰冷的注视着大地。 不不不不！ 那、那那不是繁星，那是漫天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眸！ 来自宇宙无人可知，无人可晓，黑暗尽头，时空角落，维度旮旯的旧日古神。 祂们贪婪的凝视着这场旷世之战。 “千万不要抬头看天，黎明的忠仆们！” 戏谑的声音，从万古高空中传来，是机械亡灵之神的揶揄。 明明是劝阻之言，却令偌大战场陡然一静。 一人成军，化身千千万万的黎明半神，呆住了。 祂们静静的悬浮在空中，仰望着星空，那漫天眼眸是祂们狂热而欢喜的信仰。 祂们虔诚的心脏，在嫌弃中，欢喜的跳动着。 只有几名天使，勉强维持着自由心律。 “愚蠢的孽畜！” 机械亡灵之神笑了，发出最戏谑的嘲讽！ 祂那庞大的、畸形的、堆满齿轮和发条的体表裂缝，越来越大。 祂，伟大的机械亡灵之神古斯塔夫，即将褪去众生信仰浇筑的虚幻外壳，拥抱至高神明阿撒托斯的梦呓！ 黎明之神那诡异得足以令“过去旧神”、“外神姆西斯哈”、“亚弗姆扎”惊讶的力量，此时正乖戾的萦绕在祂的体表，却犹如少女的揉夷，温柔，无害。 两年前的谋划，终将在这一刻，褪去旧壳，绽放荣耀！ “黎明之神，祢所渴求的权柄，将是我即将分裂的污浊！成为我的妻子吧，祢将为我诞下旧日子嗣！” 机械亡灵之神的声音充满了得意。 此时，祂的头颅已经彻底裂开，数颗旋转的立方体挣脱而出，在相互碰撞中，折射着物理和动能光环！ “即便蜕变依旧不忘欺诈我的牧犬，机械亡灵之神，祢不该为了驱赶肚皮上的蛆虫，翻开身子，暴露柔软。” 黎明之神的声音平静而优雅。 “那又如何？我已然是……” 机械亡灵之神冷笑，话未落，却戛然而止！ 在万丈罡风下，在众生瞩目中，机械亡灵神国的一座边境之城中，蓦然冲出一道身影。 他黑发黑瞳！ 第三百一十二章 瘟疫之神的借壳 让时间往后退回些许。 【走吧，理性的看客应该远离危险！这片土地终将在绝望和毁灭中，铸就古斯塔夫的旧日王冠！】 面对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忠告，宁修远不敢怠慢，旋即准备离开。 他心中一动，结束了和一名傀儡囚徒缔结的租赁交易。 ——如同当初他之前暂时封印范伦汀娜的记忆一样。 霎时，这名远在城市边缘某间房间中的傀儡囚徒，蓦然睁开眼睛。 他表情呆滞而僵硬的起身坐起。 伸手入怀间，取出一枚狗牌，上面刻着着一串陌生的英文单词。 他下意识读出了声： “伊戈罗纳克。”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从唇间吐出的气流，吹皱了荡漾在房间的紫色微光。 墙角的黑暗倏尔蔓延，逐步蚕食着颤抖的紫光！ 灌入汗毛中的阴冷，唤醒了囚徒的理智，他茫然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忽然惊恐发现，前面蔓延的黑暗是一道漆黑人影。 不不不！ 那不是人影，因为它没有头。 “嗞！” 囚徒猛然转过脸来，目之所及，令他灵魂肿胀，蓦然尖叫起来。 “啊——” 一只浮肿宛如巨人观的手掌，捂住他的脸庞，在掌心中，一张狰狞巨口，潮湿，血腥，宛如巨蟒吞蛋，吞咬下囚徒的脑袋。 “刺啦——” 尚未缓解永不满足饥饿的污染者伊戈罗纳克，猛然转动庞大丑陋畸形，浑身浮肿泛光的身躯，一道紫色闪电蓦然从天而降！ “吼！” 污染者伊戈罗纳克另一只手臂，单臂擎天，掌心巨口疯狂吞噬着从天而降的闪电。 咆哮的怒吼，在闪电的搋捣下，噎在掌心巨口中，呜咽长鸣，委屈之极。 那紫色闪电愈演愈烈，蓦然紫光大放，淹没掌心巨口，将那臃肿躯体一起，吞噬殆尽！ 也就在这前一秒，宁修远唤来了神仆·害羞之人！ 他正要错位空间。 将自己以及黛布娜一股脑打包起来，附在神仆脖颈间的红钥匙中时。 一道梦呓之语，令他停下动作。 “留下来，真实之人！” ——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声音。 宁修远闻声脸色微变，随手摘下红钥匙之后，猛然改变空间错位方向，随机选择一个方向，拼命逃遁而去。 下一秒，照耀天地的紫色闪电，淹没钟楼！ 不过，酝酿的雷池终究被污染者伊戈罗纳克泄去了大半力量。 分润而来的闪电，甚至还不如宁修远第一次遇到的神罚。 在时空错位中，逃之夭夭。 直到他停下脚步，在一间民宅窗后，落下脚步时，黛布娜才反应过来。 “发、发生了什么？” 她一脸愕然的看着周围景色，眼眸深处闪过悸动灵魂的惊疑不定之色。 她、她看到了天使！ 她无比肯定这一点。 虽然她未看到脸庞，但那足以令体内高位特性沸腾的高阶位格，依旧令她心旌摇曳。 不！ 不对！ 天使能突破机械亡灵之神的规则覆盖吗？ 阅历的苍白，令黛布娜茫然了。 难不成，那不是天使，而是……神侍？ 面对黛布娜的提问，宁修远沉默不语。 同样困惑不已的他，早已通过交易，传入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耳中。 “发生了什么？” “呼噜噜……戏剧尚未谢幕，岂能轻易散场？” “祢说什么？” 宁修远满心惊愕！ 他以为蟾之神提醒他留下，乃是因为前路危险，不得不留下。 哪里想到，竟然会这个理由？ “伟大的撒托古亚，祢说过理性的看客应该远离危险，怎么又要留下了？” “奈亚拉托提普送来的瘟疫！” “奈亚……？” 宁修远心中一惊，蓦然意识到了什么：“破碎之神教会？” 心中一动，宁修远视野穿透空间阻隔，看到红钥匙中之物。 ——在一座厚重的保险箱中，两枚袖珍三桅帆船，正塞在一个破旧不堪的封印瓶中，瓶下还压着一张信函。 在宁修远目光看去时，封印瓶似乎更加老化了一分。 这、这是瘟疫？ 宁修远在惊疑不定中，取出信函。 【忒修斯】 ——一艘名曰忒修斯的木船，经过不断维修替换木板，终有一日船体再无一块旧木板。那么将换下的旧木板重新组装成一艘木船，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忒修斯？ “这是？” 黛布娜看着宁修远蓦然取出一张信函，表情惊疑不定起来。 她不是蠢货，自然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刚刚她看到的天使或神侍身影，乃是一名……信使？ 就为了给阿瑟斯送来一封信函？ 在黛布娜疑问中，宁修远取出忒修斯封印瓶，抛出窗口。 封印瓶划过长空，“砰”得一声，落在地上，迸溅起漫天玻璃碎屑，袖珍其中的两艘三桅帆船蓦然化为一道青烟，向四周蔓延而去。 青烟触碰到了一名不朽者，犹如倦鸟归林，涌入其中。 “咔咔……咔……” 那死去的不朽者突然活了过来。 铭刻于立体芯片大脑中的记忆被唤醒，这份记忆甚至随着墓穴的链接，疯狂复制传播，塞满所有立体芯片。 “异端，这里有个异端！易莱哲是个异端！” 那不朽者刚刚醒来，便惊恐的大喊着，连滚带爬向人群中冲去。 “不朽者……不朽者……我、我我也能成为不朽者了！” 又一名不朽者醒了过来，它颤抖的呢喃着，余光瞥见自己金属义肢，顿时呆住了。 “易莱哲先生，你、你不要赶我走，那些人会杀了我……” 又又一名不朽者睁开眼睛，它惊恐的摆着双手，下意识辩解道，话未说完，它茫然了。 他明明记得易莱哲在眼前，怎么……怎么突然就到了大街上？ 活了！ 满大街死去的不朽者们活了！ 它们或愤怒，或惊喜，或平和，或期盼……然而当它们吐出第一句话之后，所有的不朽者，都在原地怔住。 “死亡！只有死亡才能清理长满大地名曰城市的脓疮溃疡，我的门徒，你做到了！” 仿佛从停尸间白布后传来的阴寒低语，从房间角落中传来。 宁修远浑身陡然一僵。 体内的瘟疫门徒在沸腾！ 他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一头庞大的、泡肿的、仿佛原生质血肉，却浑身溃烂的，在腐肉中不停流淌恶臭脓液的完美存在，缓缓向他靠近！ “来吧，我的试图，将躯壳献祭于我吧，祢在亿万亡魂的哀嚎中，登顶旧日，分食神灵！”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癫狂的呐喊着，祂已经嗅到机械亡灵之神那鲜美的血肉味道。 饥饿的涎液在滴答。 这让祂愈发迫不及待！ 在精神的世界中，祂张开充满腐臭的身躯，拥抱使徒灵魂。 痛！ 极致的疼痛，宛如刮骨之锥，刺入祂那微不可查的身躯之中。 “谁？”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尖叫起来，声音在精神世界中回荡。 “呼噜噜……这是我的载体，哈斯陶吕克。” “撒托古亚？！！” 哈斯陶吕克尖叫，直到这时，它才发现蟾之神的存在。 “不！” 难以置信的咆哮声，在宁修远精神海洋中掀起惊涛骇浪。 在精神世界中，他分明看到瘟疫之神那原生质泡肿状身躯上，蓦然挤出无数眼球，疯狂旋转着。 “阿瑟斯，我以收获的一半，借用祢的身躯，机械亡灵之神陨落之时，就是交易结束之际！” 在须臾转瞬间，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找到了解决途径。 只要阿瑟斯同意，那头屁眼生蛆的懒惰恶臭蛤蟆，再也别想阻止祂的靠近！ 在怒涛滚滚的精神世界，宛如一叶扁舟的宁修远，好似听到了海神的咆哮。 他蓦然看向身后的乘客。 ——那头懒惰的蛤蟆，微微转动肿胀眼球，垂于肥硕唇间的舌头，微微颤抖，给出了参考。 “我从未见过阴险的瘟疫之神如此慷慨！” “保证我的本我完整无缺！” 宁修远大喊，背后忽然涌出一股青烟，在大海上空，幻化出一座巨大的天秤。 天秤右边是宁修远的条件，左边高高翘起，空无一物。 “只要祢能承载我的精神！” 声落，左边蓦然落下，两段交易之物在升腾而起，冲出精神海洋。 …… …… “咯咯咯……” 封印瓶掉落长街之时，黛布娜陡然痛苦的蜷缩在地，抱着脑袋尖叫起来。 她仿佛掉入了充斥着尸水的福尔马林之中。 支离破碎的器官残肢，游荡在她的眼前。 它们甚至长出四肢，爬满她的脸庞，试图从她的七窍中钻入。 “不——” 黛布娜痛苦的尖叫起来，此时，她从未如此憎恶过阿瑟斯！ 是他拒绝了神的慈悲，让她在最恐怖的末日前，依旧神智清醒。 这是旧日的诅咒，理智的尖叫！ 在沸腾的恐怖中，她看到了他……黑发黑眸，是熟悉的阿瑟斯。 只是他那张本该平静的面孔，不知何时，狂躁起来，贯血双眸中，闪烁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 无数尸体，或者说死亡本身，环绕着他，簇拥着他。 吹奏着异域魔音，宛如万鬼嘶嚎！ 单调渗人的和弦，在畸变刺耳中，赞美着治愈人间一切病痛的死亡。 他冷漠的扫过她蜷曲颤抖的渺小身躯，不曾落下半点目光。 就像扫过地上的最卑微的蝼蚁。 这反而让黛布娜窃喜起来，那一扫而过的无视，是她欢呼雀跃的幸运！ 他走了！ 他一步踏出，落于窗外。 迎着机械亡灵之神的讥口，以及蛰伏在群星黑暗间的无数不可名状而可怖的目光，冲上翠蓝天空。 不知名的王，践踏旧日王冠。 理智的信仰，震颤中惊栗。 遮天蔽日的漫天眼球，是群星歇止的悸动。 饕餮的死亡，在猎食亡灵。 …… …… 黛布娜看到了。 拜伦牧首看到了。 那千千万万半神天使本体，亦或投影也看到了。 黎明之神降下眷顾，终于唤醒了祂的牧犬。 正因为看到，尚未平复的骇然，再度汹涌澎湃！ “……阿瑟斯！” 拜伦牧首呢喃着，身后幻梦深渊之主诺登斯的仆从——埃利奥特虚幻羽翼，在颤抖，在恐惧。 在幻梦的维度中，祂嗅到了旧日的气息。 那是人类可悲渺小的肉质大脑，无法承载的信息。 唯有梦魇，才能感受到的伟岸——伟大的克苏鲁之声·克拉辛！ 恐惧在埃利奥特灵魂中颤抖，亦回荡在同为一体的拜伦牧首身体。 祂不明白埃利奥特为何而恐惧！ 但恐惧本身就足以令人恐惧！ 祂试图用信仰和忠诚压下这份对昔日同僚，乃至下属的恐惧。 然而一切妄图以施压驱赶恐惧的手段，都将徒劳无功！ 祂引以为傲的信仰和沉稳，在这一刻尽数崩塌。 大深渊之主诺登斯和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共同守护着梦境诸神。 但祂们的忠仆，此时却守护不了深渊地狱的守门人。 “是祢？”(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 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机械亡灵之神尖叫起来，那终于挣脱众生信仰凝聚虚幻皮囊的头颅，疯狂旋转起来。 一颗颗蕴含着宇宙混沌韵律的立方体，在碰撞中尖叫，在尖叫中咆哮！ “脏脏的人造旧日伽达蒙，也只能蜷缩在幻梦渊湖中喘息，祢也敢在现实吠叫？下贱的卑劣种！” 黑发黑眸之人怨毒的嘲弄着机械亡灵之神。 肉眼无法凝视的力量，轰击在机械亡灵之神周围，敲击着祂所创造的庇护国度。 “闭嘴！” 机械亡灵之神古斯塔夫咆哮，构成脑袋的立方体拼命旋转，试图挣脱束缚他的齿轮发条躯壳。 但一切都太迟了！ 祂的旧日仪式遭到了摧毁。 忒修斯病毒复活了亿万不朽者，侵蚀着祂的墓穴，在祂虚幻的死亡国度中，疯狂杀戮。 本该在死亡国度、地狱深渊、无尽幽冥中哀嚎的亡者，统统变成了忒修斯……不，是少年康纳！ “哦，我的旧日，有着同样血液的古斯塔夫，旧神的外壳束缚着祢，让我帮你吧！” 嘲弄的黑发黑瞳之人，声音突然戏谑起来。 在无法揣度的维度中，祂敲开了机械亡灵之神的庇护，来到祂的身边。 “扶我登神，我、我愿……” 可悲的机械亡灵之神，在末日穷途之下，祂的反应竟然被最卑劣的人类，还要可悲。 “我随手可拾，何必等你馈赠？” 黑发黑瞳之人笑了，蓦然伸出双手，抓住古斯塔夫由齿轮和发条构成的皮肤，疯狂撕扯起来。 裂缝在括大，尚未孕育而出的旧日血肉，暴露出来。 宛如矿石上爬满筋膜鲜血，又若鲜血腐肉上凝聚晶石。 黑发黑瞳之人怔住了，他瞳孔放大，嘴角翘起！ 啊，多么鲜美的血肉！ “啵！” 一截洁白柔荑蓦然浮现，探入其中，抓住砰砰直跳的心脏，狠狠拽下，暴退而去。 “祢——” 黑发黑瞳之人暴怒，血贯双瞳，青筋爬面！ 不料，在他怒视那柔荑主人之时，在身后，蓦然涌现出无数手臂、触手、节肢…… 第三百一十三章 收获和交涉 失去身体的支配权是什么感受？ 对宁修远来说，那是肝胆俱裂的惊悸，肺腑皆崩的战栗！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对身体的掌控； 还有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所见，那令人理智崩溃的宇宙真相！ 这是宁修远渎神仪式，也不曾见过的恐怖异像。 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座前所未见的混沌漩涡。 众生皆在漩涡中，挣扎扭曲。 在漩涡的尽头，是一头病态痴愚的阴影，在无数苍白群星或戏谑、或讥笑、或冷漠的注视下，扭曲盘旋。 腐烂的灵魂，死去的城市，簇拥在这道阴影周围，吹奏着单调刺耳的怨毒笛声。 在这令人战栗的宇宙真相面前，饶是宁修远自诩见多识广的阅历，也在土崩瓦解。 理智督促着他快逃！ 身躯却不受控制的靠近。 宛如提着马灯，行走在鬼火嶙峋，狐叫犬吠乱葬岗中的掘墓人。 在无法理解以及阻止的异动中，亲手撕开环绕在阴影周围的腐烂灵魂，看到更加清晰而令人作呕的真相！ “唔！” 在黑发黑瞳张狂暴怒的躯壳下，一缕正灵魂惊恐的蜷缩颤抖起来。 直到一截葱白手臂印入眼帘。 她探入渗人真相的深处，摘走了一部分。 这一截手臂宛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引来鸡鹜争食！ 那是臃肿溃烂的手臂； 那是长满脓疱眼球的触手； 那是遍布污血恶臭倒刺的节肢： 那是…… 还、还有一根熟悉的、怪异的舌头。 “桀桀桀……多么美妙的神宴魔筵！” “哦，可怜的卑劣种，也想跻身旧日？” 它们尖叫着，嘲弄着，癫狂着，而争先恐后的钻进那骇人的血肉中。 贪婪饕餮着嵌入宇宙混乱中的血肉，疯狂撕扯。 “滚——”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尖叫着，同样加入分食的大军中。 残肢飞舞，脏器崩裂。 泼洒而下的鲜血，亦引来黎明座下那些丑陋卑贱老鼠的争食。 将盘旋在天空之上的混沌漩涡，搅成一滩泛着血色和油光的污水！ “轰隆……” “轰……隆隆！” 在疯狂撕扯和掠夺中，震耳欲聋的坠落声响起。 那是一座座浮空机械之城的坠落。 俯瞰之下，宛如群星陨落，砸在山川大地之上，掀起滚滚尘埃，令地壳翘起，山河改道。 细细看去，那分明是机械亡灵之神印记的坠落！ 混乱来得快，去得更快。 几乎在弹指间，在大地喘息中，激颤的天空，平静了下来。 争食的鱼群，一哄而散。 只有在宇宙的角落中，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诡异的波纹在荡漾， 那是力量的宣泄，规则的扭曲。 哦，那是嘴慢者，疯狂抢夺同类嘴边脏器的不甘和宣泄。 辽阔的宇宙，终将成为祂们撕扯的草原。 大片大片的草芥被碾成碎屑，凌乱，飘飞。 在诸神时间尺度上，这场撕扯和混战，也许只是弹指一瞬间。 但对于祂们路过的星球来说，这是毁灭的伊始，末日的开端。 ——伟大的奈亚拉托提普，始终回应着宇宙混乱本质。 …… “啊——” 黑发黑眸之人，双手鲜血淋漓，看着四散离去的诸神，愤怒的咆哮着！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的眷者。” 一道影影绰绰仿佛笼罩在薄雾、青烟、烛光下的苍白身影，倏然出现在发狂的黑发黑瞳面前。 祂抬起右臂，轻轻一点黑发黑眸之人额头。 霎时，前一秒还疯狂唳啸的黑眸之人，遽然平复了下来。 不知是苍白身影驱逐了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还是两者的交易，恰好在这一刻结束。 宁修远回来了。 黎明神教眼中的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回来了。 他双眸逐渐清澈，宛如一汪深潭，倒映着苍白身影。 “祢所遇到的试探，是凡人无法忍受的诱惑。我的眷者，不要彷徨，不要恐慌，羔羊会迷途，牧犬亦会贪欢，回归正确的道路，必得生命的冠冕。” 清丽的声音落下，那苍白剪影似的手臂，也随之落下。 她仿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麾下最特殊的眷者，身影逐渐飘渺淡去。 在苍白手臂离开额头的那一刻，宁修远浑身一僵，一缕寒意直窜心头。 半晌，他下意识落了下去。 此时，吉尔伯特这座机械亡灵神国的边境之城，已然化为一片废墟。 城市宛如倾覆的帆船，一头高高翘起，一头深埋土里。 遍布大街小巷的不朽者，已然再次死去，犹如被抛弃的娃娃，残肢遍地，颅骨滚落。 天空中，无数道镜像投影掠过，得到神谕的黎明教会，正在疯狂疯狂圈地跑马，褫夺领土！ 宁修远站在歪斜的城市中，心乱如麻。 黎明之神临走前的话，看似安抚，实为警告。 警告宁修远，祂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宁修远不知道。 因为他的秘密太多了。 莎布孽种·横纹羊瞳； 犹格索托斯分灵·指引者·守门人·乌姆尔； 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 克苏鲁之声·克拉辛；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 外神·姆西斯哈； 蟾之神·撒托古亚…… 乃至范伦汀娜、真实教会、真实之人、JJH、高位特性…… ……太多太多。 他不知道黎明之神知道了哪些？ 这种引而不发的威慑，令宁修远满心发慌！ “呼噜噜，祂在安抚祢，真实之人。” 蟾之神撒托古亚似乎看出了宁修远的惊疑不定，不知处于什么心理提醒道。 “什么意思？” 宁修远心中一动。 “背刺了瘟疫之神，抢下机械亡灵之神最肥美权柄的祂，将要在面对最阴险旧日报复的同时，消化机械亡灵之神的权柄。” 声落，宁修远头皮一麻，顿时茅塞顿开！ 站在他的角度，这是黎明之神的引而不发； 但站在黎明之神的角度，这分明是大局为先。 待祂消化了机械亡灵之神的权柄，腾出手来，一切自然可以慢慢收拾。 当然了。 这仅仅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一家之言。 虽然听起来极有道理，但最高明的谎言，往往是字字属实，句句谎言。 就像他对黛布娜的欺诈。 明明是来自外神姆西斯哈的能力，但宁修远的每一句真实之言，却令她误以为是来自审判之星格赫罗斯。 不过，不管怎么说，黎明之神没有立即抹杀他，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他还有利用价值！ 等等！ “背刺？黎明之神背刺了瘟疫之神？祂们缔结了盟约？” 宁修远蓦然回想起蟾之神提到的关键。 说实话，关于这一点，他想过，但又觉得有些荒谬，毕竟一个是旧日支配者，一个是旧神，两者之间，怎么看都难以合作！ “真实之人，祢不该如此愚钝，能让瘟疫之神如此慷慨得开出丰厚条件，那是因为有更丰厚的报酬在等着祂！” “诸神未动，祂却如此急不可耐，这一切显然是早有预谋。”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声音，愈发飘渺。 “呼噜噜，机械亡灵之神这场升格仪式看起来是那么的仓促，一切始于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被窃，不，应该是遭到镜像。” “这些巧合充满了拙劣而不自然的干预，也只有那些陶醉于理性的旧神，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愚蠢？” 宁修远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荒谬，这是……键盘强者吧？ 黎明之神如此愚蠢，机械亡灵之神惨遭分食之时，祢怎么也跟着落井下石呢？ 别以为我没看到。 ——瘟疫之神所闻，即我所见。 “听啊，奈亚拉托提普在回应着宇宙的期望，鲸落的机械亡灵之神，喂饱了饕餮的猎食者，这个宇宙正在逐步滑向深渊。” 一鲸落，万物生。 宁修远心头一颤，意识到了什么。 机械亡灵之神的陨落，终将逐步打乱宇宙的平衡，混乱或将愈演愈烈。 而旧神的存在，依托于众生的锚定。 当宇宙回归混乱本质，或许亦将是旧神陨落之时。 “大势所趋之下，我们或许只能顺应大势。” 宁修远下意识道。 蟾之神没有应答，肥硕的肚皮陡然荡漾起来，肥厚的嘴唇蓦然张开，呕出一物，用舌尖勾住。 ——那是一枚方糖模样的晶体，表面仿佛流淌着五彩斑斓的黑色。 “做个交易吧，那枚疣眼看起来鲜美极了。” “这是什么？” 宁修远问道，蟾之神提到的“疣眼”正是瘟疫之神借用他身体的报酬。 ——即，收获的一半，这也是机械亡灵之神身体的一部分。 “关于意识电子的权柄，唔，至少包含三份高位特性。” “三份，这么多？” 宁修远惊诧，即便机械亡灵之神九份特性皆是高位特性，三份收获，这也太大了吧？ “呼噜噜，相较于黎明之神至少一份完整神性收获，这份收获可不多。” 蟾之神又道：“九份闭环，凝聚神性。机械亡灵之神本名蒸汽与机械之神，我想，祂至少容纳了四份神性。” 宁修远闻言头皮发麻： “九环之后，还可以容纳超凡特性？” 他一直以为，六环晋升半神，七环化身天使，八环登顶神侍，九环而登神！ 怎料，九环之后，竟然…… “超凡之路，不可降格！” 蟾之神抖了抖舌头：“凝聚神性之后，再想容纳权柄，只能鲸吞完整神性。唔，真实之人，这份交易……” “成交！” 宁修远压下心中的震撼，没有丝毫犹豫，同意了交易。 霎时，交易审判官恣意而起，在无声无息中，同蟾之神完成了交易。 他不得不交易。 蟾之神撒托古亚看起来慵懒而温和，堪称是他所见旧日中最为友善的一位，更是一直在暗中帮他。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拒绝祂的交易请求。 或者说，他能拿到这枚“疣眼”，还是因为撒托古亚对瘟疫之神的恫吓！ 否则最阴险的瘟疫之神，哪里会跟他缔结交易契约？ 只会强行借壳。 因此于情于理，这份交易，宁修远都无法拒绝。 哪怕“疣眼”的价值远超“黑色方糖”。 交易完成的刹那间，黑色方糖，霎时落入宁修远永固空间之中。 当宁修远灵性缠绕其上时，一股歇斯底里咆哮从中传来，几乎沿着灵性，吹皱了宁修远的灵魂！ 宁修远脸色大变，以为是机械亡灵之神残存的意识，下意识就要抛弃这枚黑色方糖。 不过，那声音中，暗藏的一丝熟悉，令他压下心中的惊悸！ “康纳？” 是的，在黑色方糖中尖叫咆哮的，正是亿亿万万个康纳！ 忒修斯病毒将机械亡灵之神麾下不朽者意识，全部转化成了少年康纳。 但它们并未消失，而是以“数据”的形式，存储在机械亡灵之神权柄所创造的“宇宙”之中。 “污染的虚无宇宙，祢或许才是化解这份污染的关键。” 蟾之神撒托古亚道。 宁修远默然，半晌祂抿了抿唇，低声道：“感谢祢的慷慨，伟大的撒托古亚。” “呼噜噜……” 回应他的只有低沉的呼噜声。 “阿瑟斯？！” 一声低呼，打断了宁修远探索的想法。 他循声看去，只见黛布娜正站在一座坍圮的建筑屋脊上，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感谢我主眷顾，让我们再次相见。” 隔着一条废墟长街的宁修远，抚胸致礼，眼中闪过一抹庆幸之色。 原来，这时他这才发现，他和黛布娜的交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成。 他成功获取黛布娜的催眠能力。 ——·—— 【教唆者】 ——暴力的排斥者，阴谋的拥护者，恶念的执行者，残忍的发扬者。 即，可以通过语言文字等信息传播方式，诱导目标执行非本意的言行！ ——·—— 感受着新获取的能力，宁修远心中感慨万千。 说实话，他根本没想到黛布娜能活下来。 瘟疫之神的靠近，是凡人不可承受的癫狂。 当时的黛布娜，虽然不是凡人，但也近乎凡人，她没疯，堪称奇迹！ “赞美我主！” 黛布娜闻言亦抚胸致礼，满脸谦卑。 此时的她，心中有太多疑惑想要问出。 比如，那位送来信函的神仆，究竟是谁的神仆？ 又比如，阿瑟斯突然癫狂杀向机械亡灵之神时，她分明看到了一位不可名状的旧日支配者在靠近？那又是谁？ 但这话，她终究未问出口。 因为黎明之神见过了阿瑟斯，原谅了阿瑟斯。 这意味着，她要挟阿瑟斯的手段失效了。 过度的探知，只会恶化他们的关系，尤其是她还有事相求的情况下。 “我的次元戒指丢了，那里面有一份高位特性，我想找到它，祢……可以帮我吗？” 黛布娜低声道。 第三百一十四章 蕃神 “高位特性，丢在哪里？” 宁修远佯装严肃而感兴趣之色，矢口否认自己捡到的事实。 简直开玩笑！ 落入我口袋的东西，你一句暗示只要一份高位特性，就让我把另一份送给你？ 凭什么？ 教义，法律，秩序，道德，良知？ 在这个宇宙中，能够将法律置于一切人之上的秩序，根本就不存在。 委身哈灵顿王国的他，所要遵循的法律秩序，不是社会契约，而是黎明之神的暴力统治。 因此他唯一需要顾忌的，乃是黎明之神的意志。 现在的他，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相较于他身上暗藏的秘密，两位高位特性根本不够看。 所以黎明之神若诘难于他，有没有这两份高位特性，区别不大。 至于此举会不会得罪一名半神？ 一份高位特性，即一位半神。 利远大于弊！ 如何抉择，无需多言。 最重要的是，黛布娜就能如此肯定是他捡到了次元戒指？ 此时，宁修远的拒绝，令黛布娜脸色微变！ 她嘴唇抿起，呼吸急促，脸上泛起一丝青色。 她不相信阿瑟斯听不懂她的委婉！ 还是说，那枚尾指并未被阿瑟斯捡走？ “那份高位特性对我很重要。” 黛布娜咬重语气，试图证明自己的某种决心。 “黛布娜女士，祢这话什么意思？” 宁修远眯起眼睛，质问道。 “没什么，我需要祢的预言指引。” “我说过，撬动外神格赫罗斯的力量，是我无法忍受的代价。” “可是……” “那是被动，不是主动，祢明白吗？” 宁修远似乎猜到了黛布娜要说什么，直接将其堵死。 黛布娜沉默了。 “我听说，贝西墨半神曾拿出双重冠，请你占卜未来？” “是有这回事。” “你知道，贝西墨为什么不戴上双重冠吗？” 宁修远不言，倒要看看黛布娜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诱惑之言。 “传闻，戴上双重冠，即可进入卡达斯，获得梦境诸神位格。” 黛布娜顿了顿，声音放缓而有力道： “但鲜有人知，梦境诸神乃是蕃神的眷者、代言人。” 宁修远眼睛蓦然眯了起来。 【蕃神】 ——乃是环绕在【至高神明·核心混沌·恶魔君主·阿撒托斯】身边的从神。 它们盲目痴愚，环绕在阿撒托斯的王座周围，跳着缓慢、笨拙、而荒谬的舞蹈。 永无休止地吹奏着单调可憎的长笛，用拙劣的邪鼓疯狂敲打出令人疯狂的回响，安抚平歇着沉睡的阿撒托斯。 “想要获得梦境诸神位格，至少需要获得一位蕃神的认可！”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去窥探那些蕃神的真名，所以没人可以沟通上那些蕃神。” “而我恰好知道一位蕃神的真名。” 黛布娜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呢？”宁修远眨了眨眼。 “帮我找到戒指，我可以告诉你那名蕃神的真名，以及祷词。”黛布娜道。 宁修远轻轻摇了摇头：“必须得承认，有些超凡知识价值远超高位特性，但祢既然知道蕃神真名，何不向教宗大人讨要双重冠？” 黛布娜眉头蹙起：“我的力量不属于幻梦，强行戴上双重冠，只会遭到幻梦的反噬，但祢不一样，你的力量属于幻梦，你甚至获得外神格赫罗斯的眷顾，那些徘徊在混沌王廷的蕃神们，不会拒绝祢的代理。” ‘不好意思，我的力量不属于幻梦。’ 宁修远心中回道，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恐怕帮不到祢。还有，没有真凭实据便怀疑我主牧犬，这是对信仰的玷污。” 说完，宁修远身影蓦然淡去。 黛布娜下意识张了张口，但万般思绪终究吐不出口。 因为她也无法肯定，次元戒指是不是被阿瑟斯捡走了？ …… …… “伟大的撒托古亚，祢知道蕃神的真名吗？” 扭曲荒诞的梦境世界中，宁修远随意漫步着，脚步似慢实快，以至于周围景色愈发扭曲而迷离。 “呼噜噜……它们的名字叫奈亚拉托提普！” 戛！ 宁修远蓦然停下脚步，面前一头由童谣幻化而出的梦境怪物，见到生人出现，惊喜得匍匐在地，就要啃掉“蹬被子”的脚趾头。 只是它刚刚张大嘴巴，它的身影便如同麻花一般，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块砖头，垫在脚下。 “蕃神就是奈亚拉托提普？” 宁修远浑然不在意随手碾死的怪物，一脸震惊的扭头看向肩头。 他不是惊讶这个真相； 而是骇然于奈亚拉托提普的无所不在。 “蕃神的灵魂就是奈亚拉托提普。”【注1】 “亦或者说，祂们即是千面之神千千万万化身之一。” “这么说，想要获取梦境诸神位格，需要成为获得奈亚拉托提普的眷者？” “不，祢要获得蕃神的眷顾。” 宁修远闻言顿时有些糊涂了。 “蕃神是蕃神，滴答人是滴答人，奈亚拉托提普是奈亚拉托提普。” 蟾之神解释道，辞藻简洁，耐人寻味。 宁修远闻言若有所思。 撒托古亚并非故弄玄虚之辈，祂这段解释，或许就是最精准的解释。 诚如祂之前所言： ——‘只要宇宙重回混乱本质，即便浮肿之女和赤红女王开战，我也毫不惊讶！’ “那么祢知道某一位蕃神的真名吗？” “没人能窥视那些侍奉着阿撒托斯的疯狂仆从，看见祂们即意味着看见阿撒托斯！” “祢也不知道？”宁修远精准翻译出蟾之神的委婉。 “爆燃者·克图格亚或许知道。” 蟾之神指出一条明路：“祂曾杀死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黑暗住民，以及两名蕃神，祂们不会真正死去，将在混沌王庭重新苏醒。”【注2】 宁修远闻言皱起眉头。 他曾在惊鸿一瞥间，见过爆燃者克图格亚。 那是在白色蠕虫的大冰山伊基尔斯上，火眼联盟首领奎勒唤来爆燃者克图格亚，试图打破大冰山伊基尔斯的封锁。（第126章） 殊不知，【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乃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 更不知，【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又是【爆燃者·克图格亚】的子嗣！ 他宁修远身为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或许可以凭此获得爆燃者克图格亚的些许善意。 但是询问蕃神之名，极有可能暴露意图。 这若是让憎恶奈亚拉托提普的爆燃者克图格亚知晓，怕是能把他当场扬成骨灰！ ‘算了，梦境神位虽好，但终究受制于人，或许并非明路。’ 宁修远心中叹了一口气，安慰着自己。 他重新迈开脚步，赶往弗朗西斯。 不过，在快要抵达时，他突然想起，这突然离开前线，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须知，现在正是黎明神教疯狂瓜分机械亡灵之神地盘，正是用人之时，他这般不辞而别，未免有些目中无人。 最起码，也得跟黎明教宗报备一下吧？ “写封信解释一下吧，就说遭了瘟疫之神的附身，状态不佳，随时可能失控，这才不告而别。” 宁修远思罢，随手炮制一封信函，借黎明官方邮道，送了出去。 ‘是时候，查看一下黑色方糖了！’ 宁修远张开旧日视野，观察一眼周围，确定并无危险之后，这才捏塑梦境，躲进临时创造的安全屋中。 第三百一十五章 化解污染和收获盘点 少年康纳疯了！ 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或者说，哪一个都是他！ 在这片漆黑而混沌的世界中，只有大地无限延伸，无数个他，拥挤其中。 或咆哮嘶吼，或厮打成片，或捂着耳朵，或疯狂自戕！ 很难想象，同样的康纳，竟然会有千千万万个姿态。 “我才是康纳！你是假的。” “你才是假的，我是真的。！” “我记得易莱哲叔叔，你知道吗？你什么都知道！” “易莱哲叔叔，我都做了什么？我、我竟然背叛了，唯一关心我，信任我的人！” “我错了！我错了！” “你说的对，这是一条通往深渊之路，我已经身处深渊。” 嘈嘈杂杂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在愈发黑暗的无尽上空空间，凝聚出怨毒的秽气。 那是足以污染心智的精神污浊！ 在这时间，也丧失意义的黑暗中，疯狂扭打撕扯的康纳们，逐渐累了； 哀嚎的康纳，停止了呐喊； 捂着耳朵瑟瑟发抖的康纳，不再颤抖； 只有彻底疯掉的康纳，还在喁喁低哝。 无数康纳逐渐同化，同化为低哝的怪物，讥笑的恶畜，癫痴的孽子…… 直到一道不属于这里，迥然独立于所有个体之外的存在，出现在这片空间。 他的出现，犹如石子投掷湖面，又若神庭坠于人间，将无穷无尽的少年康纳惊醒！ 他们几乎下意识看向某个方向。 接踵摩肩的身影，无法阻止他们的视线。 他们看到了。 看到了曾经关心信任他们的……易莱哲先生。 易莱哲漫步在人群中，环顾四周，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而坚毅。 “易、易莱哲先生。” 一名少年鼓起勇气喊道。 “有事吗？我的未来律师大人，康纳先生。” 易莱哲先生站住脚步，满脸微笑的看着他。 那一如既往的微笑，令少年凭生无穷勇气。 “我们……我们谁才是真的康纳？” 声落，黑暗笼罩下的绵延万里大地安静了下来。 无数少年康纳眼神炽热的看了过来。 他们需要一个外来第一推力，解决他们的争端； 也需要一个锚定； 而能成为它们锚定者，只有在那个充满欺诈的社会中，唯一关心并信任过他们的易莱哲先生。 “清醒的人们有着一个共同世界，然而睡梦中人各有自己的世界。” “我的未来律师大人，你们何必执着于眼前的世界？” “在我看来，你们都是真的康纳，在各自的世界中。” 说着，堆满少年康纳的天地，陡然一空，只剩下那位鼓起勇气提问的少年康纳。 他错愕的环顾四周，看着彻底消失的“自己”，在茫然中，暗藏一分窃喜。 “易莱哲先生，他们去哪了？” “他们去了各自的世界。” “各自的……世界？这么说，这个世界是我的？” “是的，你可随意支配它，甚至回到当初，乃至成为……律师。” 声落，漆黑世界骤然亮了起来。 是康纳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边境之城吉尔伯特！ 不过，这里的街道变宽了，房子成了五颜六色，脚步匆匆的皈依者们，人人面色红润，身着精美服饰。 康纳成了一名律师，正站在属于他的律师事务所建筑前。 他抬脚迈入其中，瞧啊，萨琳娜大婶正焦急的等待着他，她的保险箱丢了，需要他帮忙寻找。 康纳慷慨的接下了活计，发动小伙伴，在一天之内找到了保险箱。 萨琳娜大婶激动坏了，抱着他的手感谢。 康纳也神气极了，在伙伴崇拜的目光中，开了一场派对。 这里有喝不完的黑啤，吃不完的烤肉，听不完的动听音乐，再也没有隆隆作响的机器，以及无休止的工作。 时间在一天天过去，他娶了少年玩伴丽莲，诞下一子，长得像他。 因为大人们说过，谁得种最像谁！ 后来，他老了。 他的孩子长大了，几乎和他一模一样，也成了一名律师，他也生了一个孩子，是男孩，像极了他。 夕阳下，小孙子绕他膝前，昂着黝黑小脸，问他：“爷爷，你为什么想成为律师？” 老康纳沉默了。 他努力挖掘着记忆，成为律师前的记忆是那么的模糊，模糊得他想不起来。 但他不想让孙子失望。 于是他想起来了。 他惊恐的看着天真烂漫的孙子，苍老身躯蓦然一僵，丧失了一切活力。 世界消失了。 黑色方糖，变成了纯净透明色，像冰块，像水晶。 捏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呼噜噜，祢在思考什么？” “我在想成为阿瑟斯之前的记忆。” “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 “呼噜噜……真令人羡慕啊！” “祢……想不起来？” “我不敢想。” 宁修远呼吸微微一窒，大拇指窝进食指圈中，将水晶方糖弹飞，像小时候弹弹珠一样，然后又迅速抄在手中，心中百感交集。 少年康纳死了。 全死了！ 自然老死的，在各自的世界中。 当它们死亡的刹那间，它们所酝酿而出的污染，也尽数烟消云散。 蟾之神撒托古亚称这枚水晶方糖，是虚无宇宙。 乃是至少三份高位特性，以及不知数目的超凡特性，在某种自恰中融合而出的“超凡物品”。 它是机械亡灵之神存储众生意识的工具，也是机械亡灵之神墓穴的核心权柄。 “丧失本我的意识，具有锚定作用吗？” 宁修远问道，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有，旧神也不会传播信仰。” “难怪机械亡灵之神维持着海量皈依者！” 宁修远颔首。 他捏着手中的水晶方糖，心中逐渐有了利用想法。 用它来存储众生意识，对超凡者来说，其实毫无意义。 机械亡灵之神的做法，堪称典范。 但宁修远不喜欢那种混乱而污浊的社会构架！ 既然如此，不如利用这枚水晶方糖，开创独属于他的元宇宙。 通过元宇宙，传播信仰，锚定超凡！ 至于具体做法，他还需要仔细推敲一下。 收起水晶方糖，他又查看了一下黛布娜的次元戒指。 果然，里面有两份高位特性。 不过，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宁修远略一思考，大概明白了黛布娜的心态。 她这应该是故意将高位特性单独存放。 若是被抓，她的毕生财富，足以用来麻痹敌人，从而放弃对高位特性的搜索。 毕竟若是身价不符合半神地位，任谁都会起疑心。 戒指中的两份高位特性，分别是： 【神孽双生】和【腐化太阳神】。 宁修远略一检查，发现这两份高位特性无法补全他的衔尾蛇途径之后，心中不免浮现出一丝失望，最终无可奈何的离开了梦境安全屋。 在梦境穿梭中，他刚刚抵达弗朗西斯，踏入教堂办公室。 老家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主教大人。教宗大人一个小时前，发来了火漆密函，快看看吧！” 第三百一十六章 心脏下的书写 火漆密函？ 宁修远闻言快步走到办公桌前，离开近一个月的书桌，依旧干净整洁，一封火漆密函静静摆放在桌边。 他一屁股坐下，捡起密函检查一番。 确定官方密封未被动手脚之后，这才打开。 ——稳定状态之后，速回阿贝！ 这算什么密函？ 宁修远反复查看一遍信函，确定并无其他密语之后，眉头蹙起。 这是连发十二道金牌召回岳飞？ “发生了什么？怎么刚回来就要离开？”老家伙诧异问道。 “机械亡灵之神背弃信众，屠戮苍生，偌大神国毁于一旦，教会正在尽全力搜寻幸存者，召我而去，或许另有要务吧！” 宁修远言简意赅道。 他没提机械亡灵之神是为了升格为旧日； 亦没提机械亡灵之神已死。 因为这两点信息很关键，需要由官方确定并公布。 或者说，关于机械亡灵之神所作所为，需要由官方进行定性。 因此不宜多说。 但即便如此，这个消息依旧令老家伙大吃一惊。 “什么？机械亡灵神国毁于一旦？消息准确？” “我就在现场！” 宁修远随手将信函放在蜡烛火苗上，一边看着信函焚烧殆尽，一边道： “眼下正值乱世，西方那群恶畜必然虎视眈眈，趁机霍乱一方！弗朗西斯就拜托你了。” 宁修远叮嘱道。 他口中的西方恶畜，乃是位于哈灵顿王国西南部的埃利诺大森林！ 那里是月亮女神的领土。 由诸多野蛮部落构成，经常劫掠哈灵顿边境，十分难缠。 “我明白，我会通知魏尔德他们。” “那就好，我先走了！” 宁修远颔首，身影随即淡去，离开了弗朗西斯。 在他离去没多久，办公室内悄然浮现出三道身影。 正是修道院院长·魏尔德、修女院院长·赛拉修女，以及弗朗西斯哈里执事！ “主教大人看起来，完全一切正常。” 赛拉修女低声道，即便经过数个小时的平复和消化，她的眼眸中依旧不掩震惊之色。 “正是正常，才显得有些不正常，不，应该说不可思议！” 魏尔德院长怵然中，夹杂着些许困惑： “没人能在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附身之后，还能活下来，至少我不曾听闻。尤其还参与了分食机械亡灵之神。” “现在我们的主教大人不仅活了下来，看起来还毫无疯狂失控之态，这简直难以置信！！！” 原来，一个小时前，阿贝便通知了弗朗西斯高层，要求他们密切观察阿瑟斯。 弗朗西斯高层，这才知道机械亡灵之神陨落之事； 以及主教阿瑟斯遭到瘟疫之神附身，分食机械亡灵之神的可怕遭遇。 因此教会不得不提防阿瑟斯失控的可能！ 一旦他失控，在这节骨眼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谁能想到，阿瑟斯不仅毫发无伤，更无失控征兆，这简直令他们震惊。 “莫非是因为阿瑟斯超凡仪式十分稳固的原因？” 哈里执事猜测道。 众人心中一动，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阿瑟斯除了“疾病祛除者”和“占卜大师”是在弗朗西斯服下，余下三份超凡特性是什么？ 又在哪里执行了超凡仪式？ 超凡仪式效果如何？ 这还真不为黎明教会所知。 想到他曾被白色蠕虫抓走的经历，一时间，阿瑟斯在他们眼中愈发神秘莫测起来。 …… …… ‘看来是我多心了，也对，教会若真有杀心，一纸诏令根本就是下下之策。’ 透过旧日视野，看着在他办公室交谈的弗朗西斯高层，宁修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才离开，前往阿贝。 抵达阿贝时，已是深夜。 宁修远故意在阿贝外面逗留两个小时，一方面恢复灵性；另一方面也是模糊自己的能力。 否则黎明教会还真有可能通过他赶路速度，判断出他的幻梦能力。 深夜的阿贝大教堂显得十分幽静！ 几盏路灯将建筑阴暗处照得更加阴暗。 宁修远一路畅通无阻，抵达曙光大殿。 “吱呀！” 推开大殿大门，沉重的转轴声，吵在耳旁，喧嚣在心里。 趺坐于大殿深处忏悔壁画下的黎明教宗，正微微歪着身子，翻阅这一封信函，对于宁修远的到来，仿若未闻。 “弗朗西斯主教阿瑟斯，见过教宗大人！”宁修远走近，抚胸致黎明礼。 “状态如何？” 黎明教宗抬眼看向宁修远，随手将手中信纸，放在脚边。 “基本已经无碍！” 宁修远颔首，余光瞥见那信纸上，赫然写道： 【……幻梦境地下深渊发现燃烧的冰山，绵延上百里，疑似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所行涎线……】 “那就好。” 黎明教宗颔首，抬手虚空一点，指尖处空间悄然荡漾起一圈涟漪，一顶双重冠从涟漪中冒出，飘向宁修远。 “这是？”宁修远疑惑。 “主的赏赐！” “教宗大人，无功不受禄……” 话未说完，黎明教宗抬手，打断了宁修远的话。 “我主素来赏罚分明，你在挖掘无生者阿图隆之事中功劳不小，理当赏赐！” “可是我听说，奈德哈半神已经回到我主身边，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奈德哈成功与否，与你无关，收下吧！不要质疑主的恩赐。” “感谢我主恩赐！” 宁修远伸手接过双重冠，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妙。 黎明主教这是要先予后取，借此向他索要那两份高位特性吗？ 不想，黎明教宗话题一转： “机械亡灵神国覆灭，这个功劳不能记在卢克陛下身上。明日，卢克陛下将会因为亵渎信仰，遭到罢黜。国不可一日无主，后日你便为范伦汀娜公主加冕为王吧！” “教宗大人，我以弗朗西斯主教身份加冕国王，这会不会……僭越了？” “从即日起，你即为阿贝牧首，以都城牧首加冕国王，不算僭越。” 这？ 宁修远心头剧震。 阿贝牧首？ 阿贝有牧首吗？ 若有，祢，黎明教宗，才是真正的牧首！ 如此还任命我为阿贝牧首算什么？ 虚职？ 还是栓在眼皮底下？ “瘟疫之神借壳所为，已经为祢招致祸端，那些觊觎神灵权柄的野心家，为了窥探神灵秘密，很有可能会抓捕祢的灵魂。” “你若还牧守弗朗西斯，不仅将自己置于险境，更是将弗朗西斯置于险境。” “阿贝牧首之职，你先拿着，待你获取神之位格，名正言顺之时，自然另有安排。” 黎明教宗语气古井无波：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随意外出了。机械亡灵之神的陨落，注定将掀起一场浩劫，乱世之下，教会难免有些力有不逮。” 宁修远心中一沉，抚胸致礼：“是！” 神之位格？ 什么神之位格？ 半神位格？ 还是梦境诸神位格？ 这根本就是话里有话。 这是逼他，要么服用手里的高位特性，并解释来源； 要么接受黛布娜的建议，攫取梦境诸神位格！ 然而这看似两个问题，实际上，根本没得选。 等等！ 黎明教宗就不怕我带着这两份高位特性悍然叛教？ 他可不仅仅是黎明之神的眷者，还是瘟疫之神的门徒，亚弗姆扎的使者。 “你看起来有些忧虑？不用担心瘟疫之神，祂第一个撕开了机械亡灵之神的身体，亦遭到了机械亡灵之神的诅咒。” “那些贪婪的邪神异端，已经盯上了祂，短期内，祂不会找你麻烦。” “唔，你应该知道，对于神灵来说，打个盹，也许就是万年。” 宁修远脊背发寒，余光掠过黎明教宗放下的信函，头皮更是一麻！ 他相信，黎明教宗不会随意展示教内情报。 他却刻意将这张信函，展现在他面前，这多半是有所暗示。 告诉他冰焰之主亚弗姆扎行踪，这算是什么暗示？ 告诉他叛教的去处？ “我明白了！” 心中凛然的宁修远，抚胸致礼，表示感谢。 黎明教宗这分明直言告诉他： 投靠瘟疫之神，那是找死！ 至于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我已经将祂位置告诉了你，有本事你就是投靠？ 即便是投靠，恐怕也要付出一份高位特性，作为投名状。 既然如何，何必叛教？ 答应黛布娜半神的提议，不仅可以保住一份高位特性，甚至还能获取成为梦境诸神的方法。 最重要的是，两不得罪。 “去吧，门外我已经给你安排了侍者。” “是！” “愿我主眷顾着你！” 宁修远再次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不久，忏悔壁画中，一名信徒双眼忽然灵动起来，俄而它探出双腿，从壁画中走出。 在这弹指间，它的身影逐渐从抽象的二维人物幻化为三维。 此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黛布娜。 或者说，是黛布娜的镜像投影，遭到黎明教宗操控的镜像投影。 “无法催眠么？” 黎明教宗问道。 “无法催眠，我能感受到，他身上蕴含的教唆者力量。”黛布娜神情呆滞，语言机械。 “教唆者？” 黎明教宗语气惊讶起来。 阿瑟斯五份特性，已知其三，分别是疾病欺诈者、占卜大师、教唆者。 那么余下两份究竟是什么，让他执掌梦中梦力量？ “他会交出高位特性吗？” “我无法察觉他的思想。” “哪怕是模糊的呓语？” “是的。” 黎明教宗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起来。 没有镜像投影？ 无法入梦催眠？ 多位神灵眷顾？ 这个阿瑟斯究竟特殊在哪里？ 不等黎明教宗深思，一封从前线传来的信函，打断了祂的思绪。 “呼……” 祂轻轻吐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将阿瑟斯抛掷脑后，阅读起信函。 虽然阿瑟斯是主的眷者，但他太贪婪了。 那两份高位特性，祂必须得收回一份。 这般敲打之下，祂相信只要阿瑟斯理智尚存，必然会做出理智选择。 一时间，大殿安静下来。 隐隐可以从建筑无数反光镜面中，看到数个黎明教宗，或查看信函，或撰写旨意，忙得不可开交！ …… …… 离开曙光大殿，门口果然停了一辆马车。 两名神甫立在车前，低声私语，听到大殿大门开合声时，连忙站好，抚胸致礼。 “沃尔夫（麦基），见过牧首大人！” “久等了！”宁修远颔首。 “这是我们的荣幸！” 一名神甫机灵的打开四轮马车侧门，恭请宁修远进入。 宁修远也不客气，上车入座。 “牧首大人，教会给您安排了府邸，您看要过去吗？” “有心了，那就去府邸吧！” “是！” 四轮马车旋即缓缓驶离，挂在车首的电气灯，将马车拖出一条长长阴影。 亦斑驳了闭目假寐的宁修远。 …… …… 一颗肮脏充斥着污血的心脏，正在灰色石桌上砰砰跳动。 在砰砰跳动的心脏旁边，一张陈旧纸张上支离破碎的写着一行文字： “……黎明之神的眷者黛布娜半神，提议以双重冠的秘密换取一份失去的高位特性，理智告诉阿瑟斯，贪婪是原罪，已经获取……他氵有答应……” 这段话后面充斥着大量不停重复的描边，以及破碎的文字。 像极了稚童面对断墨的钢笔，不得不气急败坏的重新书写。 “黎明教宗展示了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踪迹……蟾之神撒托古亚终于张开慵懒眼皮，祂看到了，看到了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正遵循着祂的意志，徘徊在【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所栖息的斯特莱尔湖附近。” “祂曾经最出色的眷者、土星的神祗、麋鹿女神伊赫乌蒂的弃子——大魔法师·伊波恩，所撰写的《伊波恩之书》生效了。”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需要指引，梦境诸神将是最好的引路人。” “蟾之神撒托古亚将……劝……慵懒使祂不愿开口，阿瑟斯将……” 文字难以撰写下去，素净柔荑耐着性子，捏着钢笔反复描着文字，乃至切换语种，甚至更换描写角度…… 但无论如何，祂也无法将后续内容撰写出来。 那似乎涉及到祂无法触及的领域。 “刺啦！” 蓦然，钢笔刺穿陈旧纸张，滑下一道长长而难看的疤痕。 …… …… “牧首大人，您的府邸到了。” 宁修远睁开眼睛，正要用肉眼再次细细打量府邸之时，灵魂深处突然涌出一股暖流。 ‘汩’ 一道无法言喻的虚幻之声，从他体内传来。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主宰暴君 朝云叆叇，行露未晞。 晨曦的沃米部落真实大教堂，显得格外安静。 往日熙熙攘攘的晨祷信众消失了。 空旷祈祷席上，只有纪紫君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她坐在布道台下，双手抱拳，抵在下巴，轻声祈祷着。 她记得整本《真实圣典》，亦在吟诵着整本圣典！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热火朝天建设发展的终北大陆，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一切都停了下来。 工地不再喧嚣，街道不再热闹。 甚至连教堂都没有信徒的踪迹。 来势汹汹的瘟疫，打断了真实教会的发展规划，亦打断了终北大陆的美好生活！ 真实教会采纳了纪紫君女士的建议，全力应对突如其来的瘟疫。 哪怕施疫者极有可能是天使，乃至神灵。 哪怕只有主才能拯救他们。 因为在《真实圣典》中，主说过： ——唯有自救，方能得救！ “哒哒哒……” 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在纪紫君身边停了下来。 纪紫君没有睁眼，依旧虔诚的祷告着，直到祷告完一篇完整的赞美歌，这才睁开眼睛。 “……纪紫君。” 来人是她抵达终北大陆之后，遇到的第一位，也是最好的一位朋友——帕拉梅。 此时她眼眶发红，嘴唇微撇，好像欲哭。 “怎么了？” 纪紫君心中一颤，不会是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吧？ 她翻阅过终北大陆的典籍，深知在这个超凡世界，任何一次灾殃，都有可能毁了一座城池，国家，乃至大陆，星球！ “痊愈了！” “都、都痊愈了！” “主，主眷顾了我们。” 帕拉梅声音嘶哑，喜极而泣。 “真的？” “真的！” 纪紫君怔住了，她没有激动欲哭。 因为身为JJH高级成员，她经历过这样的灭世危机。 但这并不代表她薄情寡义。 她抿了抿唇，抬首看向布道台，由衷的握拳抚胸：“感谢祢的眷顾，伟大的真实之人。” …… …… ‘原来是这样！’ 宁修远收回看向终北大陆的目光，心中不胜唏嘘。 此时，血肉与灵魂同调传来的喜悦，是那么的真实而令人激颤。 那是盛夏饮冰的舒爽，凛冬抱阳的温暖！ 原来，他的高位特性【暴君】赫然在这一刻，与他本我完成了融合。 ‘福祸相依，古诚不欺我！’ ‘呼，终于完成了融合！’ 宁修远心中暗暗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喜悦，佯装平静的打量起眼前的府邸。 眼前这座教会赐予的府邸，应该是源自某位贵族。 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堪称穷奢极欲。 鳞次栉比的雪白楼阁，既为城墙，也为宅邸，拱卫着镂空铁门深处的主楼。 放眼望去，颇有几分枫丹白露式的典雅雍容。 宁修远抬眼望去时，已经有仆人拉开铁门，恭迎马车入内。 不过，这里终究是寸土寸金的阿贝。 府邸虽然是奢侈，倒也不至于庭院跑马。 马车入内，随即停下。 此时，东方天际隐隐浮现出一丝鱼肚白，不过，厚厚云层尚未散去，晨曦露水依旧伏在枝叶、墙角间。 在一列仆人的恭迎下，宁修远踏入宅邸。 在仆人的侍候下，他慢条斯理的享受了数日来的第一顿餐点。 不过，这座府邸仆人显然也是才接到通知。 餐点有些简约。 有些冷掉的馅饼，罐装的冷切肉，以及一碟烩水果，外加两碟芦笋、豌豆还有不知名蔬菜混煮而出的快熟菜肴。 ‘哈灵顿的饮食水平，某种程度上还不如现在的终北大陆。’ 宁修远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早餐，心中暗暗想着，内心深处不免生出几分惊喜。 与此同时，他也终于有时间，推演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之所以突然融合【暴君】一切还是始于瘟疫。 原来，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在终北大陆散布的瘟疫，令真实教会第一次面临“大考”。 这次大考，令初创的真实教会暴露了很多问题。 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完善了真实教会。 当瘟疫退去时，看似打断了真实教会的发展节奏，令各城损失不小。 然而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它却提振了士气，强化了信仰，增强了教会的凝聚力和认同感。 一个以真实之人为核心的地上神国，第一次以一场灾难的形式，得以确认！ 暴君的超凡仪式，自然因此水到渠成！ ‘多难兴邦啊！’ 宁修远放下刀叉，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 …… 暴君的融合，令他的权柄愈发延伸。 此时，他已经能清晰感受到，他已然可以轻微扰动并扭曲时空维度。 比如，加快或放慢时间。 这点看起来和放慢目标的动作速度，并无太大区别。 实则不然。 这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扭曲。 它不止于物理层面，更在于能量和神秘学层面。 那一秒钟的延迟，足以给宁修远争取到足够的反击，或闪避时间。 时间可以扰动，空间亦如此。 不过，这对于执掌错位空间能力的宁修远来说，这份扰动完全是锦上添花。 ‘不对，我能以暴君力量扰动时间和空间，或许并不是暴君强大至斯！而是野性狩猎以及错位空间加持而出的力量延伸。’ ‘或者说，是我对时间和空间的理解。’ ‘当我洞悉不了事物的本质以及运转规则时，即便是想进行解释和扭曲，所能执行的效果，也必然十分有限。 ‘是了，不同的超凡特性，因为超凡仪式的不同，在不同人手里总有细微的差别。’ ‘一份超凡特性尚且如此，多份力量的碰撞和融合，必然会衍生出更加复杂的触角，这或许才是暴君能够轻微扭曲维度的根本原因。’ 回到卧室，宁修远暗暗剖析着，心中对于超凡之路理解愈发精深。 ‘暴君已经融合完毕，理论上，我随时可以服用下一份超凡特性。’ ‘看黎明教会态度，众生之母只怕是吊着我的胡萝卜，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众生之母上。’ ‘按照逆衔尾蛇途径，我已经可以剥离不必要的特性，以高位特性进行填补。’ 思绪落，他忍不住以交易审判官的力量，提问蟾之神。 “伟大的撒托古亚，什么高位特性只能作用于自己？” “呼噜……很多！” “比如？” 第三百一十八章 死亡的抬棺人 “死亡的抬棺人——不死术士。”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飘渺，带着未醒的呓语。 “死亡的抬棺人？” 宁修远听着这段描述，心中震颤。 “这是一种亵渎旧日的力量，它以旧日为锚定，旧日不死，它即不死。在这个宇宙尺度下，旧日永在。”蟾之神道。 “哪里有这份高位特性？”宁修远试探性问道。 “梦境诸神！” 宁修远闻言浑身一僵。 ——莫非这就是梦境诸神不死的秘密？ …… …… 又是一个清晨。 卢克国王在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压迫感中醒来。 他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他的枕边人——西格莉德王后的手臂。 失去胭脂遮掩的她，脸庞微肿，五官变形，不服白天的艳光四射，满脸雀斑犹如墓地长满尸斑的腐朽尸体。 沉重胳膊，压在他身上，像极了饕餮嗜血的僵尸。 那令人憎恶面庞，令卢克国王顿生嫌弃。 当初为了拉拢她的父亲，他付出良多。 如今登上王位，再回首当初，无尽委屈涌上心头。 或许是时候更换王后了。 唔，算了，眼下还不是时候。 那些该死愚蠢空有嫡长子之名，却无能力继承爵位的贵族，只会把怨气和无能归咎于我， 现在我还需要她父亲的支持，再等等吧！ 反正又不是必须得罢黜她，才能享受那些美丽动人轻若无物的女仆？ 想到那些娇俏可人，一身黑白搭配女仆装的女仆，本就晨搏的卢克国王，再也按捺不住。 他连忙起身。 以至于动作有些激烈，惊动了枕边人。 “唔，亲爱的，这么早就起来了？” 西格莉德王后睁开眼睛，一张口刺鼻恶臭扑面而来，像极了扑到他面前，吐着舌头的猎犬。 满嘴污浊，令人作呕！ “国事繁忙，我初登王位，可不能懈怠！亲爱的，好好享受清晨的慵懒吧！” 卢克国王纵然满心嫌弃，表面依旧温文尔雅。 他甚至强忍着恶心，亲了一下西格莉德王后。 “去吧！我忠诚勇猛的国王陛下！” 西格莉德王后故意以“勇猛”代称，这让一早醒来，便心情糟糕的卢克国王，痛快不少。 “再见！我美丽动人的王后。” 披上睡衣的卢克国王，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殊不知，他的脚步刚刚离开，墙上挂画上的英勇骑士，眼皮陡然眨了眨，踏出壁画。 软榻上的西格莉德王后见状，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声音竟嘶哑道：“我的国王陛下，你终于来了。” …… …… 离开寝宫的卢克国王，径直来到更衣间。 进去未过多久，便传来女子的低呼声，以及急不可耐野兽般的低吼声。 守在门外的超凡者见状，早已见怪不怪，随手布置上一道隔离视听的魔法屏障。 不想，他这边魔法屏障，刚刚布置完成，门口忽然闯来一名身影。 他心中一惊，正要示警国王陛下，来人那一身灰色神袍，令他蓦然闭上了嘴巴。 “陛下，晨祷时间到了。” 灰色神甫走到更衣室门前，声音谦和提醒道。 里面依旧乌烟瘴气，似无所觉。 王室侍卫见状，连忙撤去魔法屏障。 “陛下，晨祷时间到了。” 灰衣神甫清了清嗓子，又开口提醒道。 “滚！没看到本王正在更衣吗？” 里面传来怒叱声，怒声未落，又变成低沉的粗气声。 王室守卫脸色一白，有心提醒，终究没那胆子。 灰衣神甫神色不变，蓦然抬手推开房门。 “吱呀！” 门轴转动声，宛如落水的石子，惊起一片鸥鹭。 “啊——” “混账！” 尖叫声中夹杂着愤怒咆哮。 然而咆哮声刚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科、科波菲尔神甫？” 一片狼藉的更衣室内，卢克国王呆住了，声音结结巴巴！ “陛下，羞辱晨祷，亵渎信仰，当众婬邪，罪不可恕，此事，我会禀告教宗大人，剥夺陛下王位。” 灰衣神甫好似稚童背书，面无表情而语气干涩的抨击卢克国王之后，随即转身离去。 卢克国王呆住了。 “等等……科波菲尔神甫误会……误会……” 卢克国王下意识想追出去，但刚刚跑到门口，被冷风一激，才意识到自己正赤倮着身子。 顿时停下脚步，记得犹如热锅上苍蝇。 他下意识想要穿衣服去追。 奈何王室服饰，冗繁复杂，莫说他这四肢不勤者，便是训练有素的侍女，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穿好的。 “快，给我更衣，更衣！” “法克！” “我要砍了你们，别穿了，给我更衣！” 荒谬而狂暴的怒吼声，在宽阔的更衣室中传来。 …… …… 这天，见多识广的阿贝市民，再次见到了毕生难忘一幕。 尊贵的卢克国王陛下，竟然一身卑贱的白衣，赤着双脚，在无数民众争先恐后围观中，从王宫一路走到阿贝大教堂前，匍匐在教堂外，忏悔罪过。 这一幕，轰动阿贝！ 一时间，偌大阿贝，万人空巷， 无数人拥挤在阿贝大教堂外，围观着卢克国王陛下的忏悔。 心中既震撼，又有种难言的快感！ 事后，《阿贝早报》这般形容道： “……密密麻麻的人群拥挤在教堂前，像围观卢克王子加冕为王一样，围观着卢克国王长跪不起。” 其时，各种传言也甚嚣尘上。 有人说，卢克国王的王位，乃是他通过卑鄙无耻手段窃取而来，故而忏悔； 有人说，卢克国王拒绝晨祷，亵渎了信仰； 还有人说，卢克国王这是模仿亨利陛下，在卡诺莎宫殿前赤足跪雪三日，以求教宗额吻赦免。 总之，黎明神教的威严都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咚！” 菲茨杰拉德钟楼敲响午时钟声，亦敲开阿贝大教堂大门！ “吱呀！” 门轴转动声中，一名黑发黑瞳身披冗繁白色神袍的牧首，从教堂中缓缓走出，在众目睽睽乃至惊疑不定中，宣读了教会旨意。 “哈灵顿卢克国王，亵渎信仰，枉顾朝纲，邪婬女仆，祸乱一方，从即日起，剥夺王位，罢黜为民！” 悠长声落，长跪不起的卢克国王，豁然抬起脑袋，在天旋地转中，双目贯血尖声唳吼起来。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审判我？” 第三百一十九章 汝既已加冕为王吾亦该晋升为神 卢克国王的不服怒吼，回荡在阿贝大教堂周围，亦回荡在黎明信徒心中。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袍牧首，众人皆显得有些惊疑不定。 尤其是那黑发黑眸，在白袍衬托下显得分外刺眼！ 不过，众人心中虽生疑惑，但无人敢出声诘问，只有人群后面隐隐传来几分窃窃私语。 “杀人者必被杀之，屠戮者必被屠之，痛苦，绝望，悲愤，愤怒，是尔等必得的果报！” “主的羔羊啊，太阳也有被乌云遮蔽的时刻，从这一刻开始忏悔吧，愿主怜悯救赎于你！” 宁修远挺直腰杆，低首看着卢克国王的癫狂姿态，心中不悲不喜。 “你这个异族，没有资格审判我！” 卢克国王显然认出了宁修远，尖叫之后又立即反应过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求起来！ “我要见教宗大人！我要见教宗大人！” 宁修远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他没有义务让卢克国王认清现实，更没有必要向民众解释。 他之前的宣读，已经说明了一切。 卢克呆呆的看着转身离去的阿瑟斯，直到他迈入教堂大门，他才意识到什么，凄厉哀嚎起来。 声音扭曲，以至于听不清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随着阿瑟斯离去，妄议的胆气终于重回信众身上！ 他们或兴奋，或讥讽，或怜悯的，议论着卢克国王。 随着事件的发酵，一身牧首白袍的阿瑟斯，亦成了众人口中频频提起的人物，回荡在街头巷尾，贵族府邸，乃至公主王宫。 …… …… “公主殿下，卢克陛下白衣赤脚，离开王宫，前进方向疑似阿贝大教堂！” “公主殿下，卢克陛下在阿贝大教堂门前长跪不起，口呼忏悔！” “公主殿下，卢克陛下还跪在阿贝大教堂门前，目前教会没有任何回应。” 匆匆脚步声，回荡在廊亭间，那是仆人往来的献媚和效忠。 在卢克国王赤脚走出王宫的那一刻，平民沸腾，贵族哗然！ 范伦汀娜公主更是心潮腾涌！ 她哪也没去，恬静优雅的坐在花园凉亭边，品着香茗，吃着甜点，仿佛提前开始了下午茶。 只是桌上的甜点，几乎不曾减少，倒是那略带几分苦涩，用来解腻的锡兰红茶，一杯接一杯。 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但又觉得有些荒谬！ 她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激颤，默默等待着。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急切脚步声传来。 范伦汀娜佯装不在意，但仆人那充满复杂和惊喜的面孔，已然提前告诉了她事情进展。 “公主殿下，阿瑟斯牧首当众宣读卢克国王有罪，剥夺王位，罢黜为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饶是早有预料，当回应内心渴望之词回荡在耳旁时，范伦汀娜依旧如遭雷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瑟斯牧首当众宣读卢克国王有罪，剥夺王位，罢黜为民！公主殿下，这是阿瑟斯牧首的宣告原文。” 女仆略带三分谄媚的抬起双手，递上一份紧急撰写的信纸。 范伦汀娜接过，明亮的蓝色眼眸来回转动，一遍遍审视着那略显几分潦草而颤抖的字迹，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半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信纸，压抑着内心感情道：“我知道了，去吧！” “……是，公主殿下。” 女仆毕恭毕敬离去，临走时，不解的瞥了一眼公主殿下，似乎不明白公主殿下为什么不兴奋？ 当女仆离去的那一刻，范伦汀娜下意识又展开信纸，一字一字的阅读着教会审判。 半晌，她抬头看向阿贝大教堂方向，一种难言情绪在内心翻滚。 狂喜！ 震颤！ 激动！ 以及……恐惧。 …… 这一天，范伦汀娜几乎在混混沌沌中度过。 尤其是教会传来消息，将于明日加冕她为哈灵顿女王之时，她的精神状态愈发迷离。 宛如不胜酒力的少女，一杯微醺。 下午，无数贵族踏破宫门。 曾经防她如防魔鬼的母系贵族，带着重礼恭贺而来； 那些远离讥笑过她的贵族，亦在忐忑不安中携礼赔罪。 曾经门可罗雀的公主宫邸，今日成了阿贝最热闹的地方！ 甚至连仆人都忙不过来，紧急从母系家族借来数百名仆人，才勉强撑起未来女王陛下的威严。 这一夜，范伦汀娜宫邸灯火通明。 因为教会的紧急加冕，诸多事宜根本无法完成。 农家婚礼，尚需数月准备，更何况女王加冕？ 然而话虽如此，面对教会的一纸册封，谁敢抱怨？谁又敢讨价还价延期举办？ 好在月前卢克国王才加冕过，流程、道具、人手具在，倒也勉强可以撑起加冕仪式。 实际上，有众多贵族操心讨好，看似全无准备的加冕仪式，完全不用担心。 甚至连来不及定制的加冕礼服，亦在超凡者的帮助下，连夜炮制而出。 翌日，天色尚黑。 一夜未眠的范伦汀娜，已经在女仆的侍候下，开始了洗漱梳妆。 夜幕弥散，旭日东升。 当黎明到来时，洗漱完毕的范伦汀娜公主，在晨祷之后，离开宫邸，乘坐皇家马车，缓缓向阿贝大教堂驶去。 大概是加冕时间较为仓促的缘故，街道上虽然人潮涌动接踵摩肩，但还是少了很多装饰之物，少了几分奢侈和喜庆。 但即便如此，八匹骏马拉着曾为卢克国王加冕礼制作的黄金马车，从公主宫邸行驶到阿贝大教堂约4英里的路程，依旧足足走了2个多小时。 尊贵的范伦汀娜公主，在点缀着一万颗小珍珠和钻石的金色缎面礼服衬托下，宛如谪尘天使，雍容典雅。 她坐在黄金马车中，频频向窗外挥手，每一位哈灵顿臣民，都能感受到女王的魅力！ 为之癫狂呐喊。 上午九时，皇家马车蜿蜒穿过汇聚在阿贝大教堂广场上的祝福人群，在阿贝大教堂缓缓停下。 在女仆的搀扶下，范伦汀娜走到厚重的礼堂门前，等待加冕。 两名女仆在她身后，谦卑的为未来女王陛下，托起以水晶宝石，镶嵌着的花卉裙摆。 “我主虔诚的羔羊啊，欢迎我们未来的女王范伦汀娜陛下的到来！” 激动人心的声音，从教堂内传来。 范伦汀娜心脏却陡然提了起来，噗通噗通直跳。 这不是即将参与历史的激动！ 而是那明明不曾听闻，却异常熟悉的声音，撩拨起她的心弦。 “吱呀！” 厚重的教堂大门缓缓打开。 座无虚席的祈祷席上，密密麻麻人群早已齐齐站起，供应他们的女王陛下。 范伦汀娜目光穿越由猩红地毯铺设的祈祷席走道，落在红毯尽头布道台上的白袍牧首身上。 ‘啵！’ 那映入眼帘的黑发黑瞳，犹如穿越历史和时间的古老神启，打开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当你看到我的眷者时，属于你的，终将回到你的身边！（第276章） 这是伟大真实之人的许诺！ 祂、祂承兑了诺言！ 一层朦胧水雾氲满明亮星眸。 范伦汀娜公主身躯微微颤抖，再多的辞藻，也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 她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伟大的真实之人是如何安排了眼前的这一切？ 但她知道，这注定湮没无闻而磅礴浩大的安排，乃是伟大的真实之人意志的最好体现。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脚踩上猩红地毯，在万众瞩目中，向布道台行去！ 此时此刻，她的激动微颤，落在众人眼中，亦复杂在心里。 谁能想到，命运如此顽劣！ 在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之后，最终还是垂青了哈灵顿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 “我的孩子，告诉我，你是谁？” 宁修远看着眼前盛装出席的范伦汀娜公主，眼眸深处闪过些许复杂。 命运，无常啊！ “我是麦伦·哈灵顿的子孙……” 范伦汀娜抿了抿唇，压下内心震颤与复杂，回应着伟大真实之人的眷者阿瑟斯！ “我的孩子，你是否永远信仰伟大的黎明之神？永生永世永葆忠贞，无论生死？” “是的。” 范伦汀娜声音坚定，心中升起一丝荒谬。 但并无惶恐。 因为她知道，她的王位不是黎明之神的加冕，而是伟大真实之人的馈赠。 “你是否愿意守护你的公民，为了他们的信仰、尊严、正义而战！” “愿意！” “哈灵顿的高贵血脉，曾在瑟维斯与先知光辉下戴上荆棘王冠的先王子嗣，如今汝亦将沐浴圣光，蒙恩信仰。汝主黎明之神将万民交予汝手，汝亦将成为万民毋庸置疑的国王！” 阿瑟斯牧首沉声宣布道。 范伦汀娜公主俯下身子，在众人瞩目中，戴上象征国王的王冠，披上象征信仰的长袍斗篷，然后起身接过象征权力的权杖，成为哈灵顿王国女王陛下。 当范伦汀娜女王陛下，转身的那一刻，偌大的阿贝大教堂掌声雷动！ 站在女王陛下身旁的宁修远，放眼扫过偌大祈祷席，眼中已闪过一抹复杂。 谁能想到，第一次参与加冕仪式惨遭诘问的他，第二次竟然代表黎明加冕女王，在哈灵顿王国历史上留下厚重一笔。 真是命运弄人啊！ ‘你既已加冕为王，我也该晋升为神了。’ 宁修远余光看着在5磅重黄金王冠下，骄傲昂着脑袋的范伦汀娜背影，旋即转身离去。 无论是黎明教会的阳谋； 还是为了完善本我超凡； 他宁修远都必须得争一争梦境诸神的位格！ 从蟾之神撒托古亚口中，宁修远已经知道数份可以逆衔尾蛇途径，闭环疾病欺诈者的高位特性。 但想要获取这些高位特性，无一不是难如登神！ 反倒是梦境诸神位格，目前来说，最有希望。 首先，他执掌着克苏鲁之声克拉辛交易而来的【捏塑梦境】，这份权柄位格极高，这点有利于他在幻梦境活动。 其次，黎明教会显然也十分支持他获取梦境诸神的位格。 如果这是一条必死之路。 哪怕是为了他身上的高位特性，黎明神教应该也会极力阻止。 除非……他的渎神篡位，犹如奈德哈半神的围猎，乃是黎明之神阴谋的一环。 不过，这点可能性不大。 因为诚如蟾之神撒托古亚所言。 已经获取机械亡灵之神一份完整神性的黎明之神，此时消化这份神性都来不及，接连布局，饕餮天下，就不怕被撑死？ 最后，梦境诸神位格所代表的权柄，也充满了诱惑。 外神·奈亚拉托提的庇护，蕃神的代言人，不朽的命运，幻梦的统治者，这些对于超凡者来说，犹如王位之于贵族，那是无法按捺的诱惑。 综上，宁修远决定向黎明教会妥协，争一争这梦境诸神的位格。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试一试能不能将众生之母交易来。 至于交易之用的高位特性，他用【高位特性·神孽双生】从蟾之神撒托古亚手里换来一份新的高位特性。 有些事，哪怕黎明教会已经猜到真相，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 …… 满城狂欢下的曙光大殿，一如既往的幽静如林。 推开殿门，黎明教宗依旧趺坐在忏悔壁画下，仿佛永生永世一直高坐于此，代表着黎明之神的眼眸，俯瞰哈灵顿王国。 “阿贝牧首阿瑟斯，见过教宗大人。” 宁修远走近，抚胸致黎明礼。 “身为加冕女王的阿贝牧首，此时不享受这份荣耀，跑来这里干什么？” 黎明教宗头也不抬的翻阅着一份厚厚卷宗，语气中带着三分调侃。 “女王陛下加冕为王令我感触良多，也想迎着我主眷顾人间的喜悦，晋升半神！” “哦？” 黎明教宗终于抬起浑浊双眼。 “你有高位特性？” “不瞒教宗大人，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借我身躯时，畏惧我主威严，许下一份高位特性。” 宁修远说着，抬手取出一支封印瓶。 黎明教宗瞳孔微缩。 封印瓶中的高位特性，并非奈德哈的神孽双生，以及无生者阿图隆的腐化太阳神！ “既然已有高位特性，怎么不服用？”黎明教宗眸光复杂问道。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的所作所为很难令人相信，哪怕这确实是一份高位特性。” 黎明教宗不言，没有接话，眸光平静的看着阿瑟斯。 “主说：无道跋扈之时，众生亦将归位。我想回应主的教导，以此换取众生之母，为我主牧守羊群！” 第三百二十章 晋升半神 委婉提出交换请求之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宁修远恍惚中，有种时间维度被无限延长的感觉。 黎明教宗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无法察觉的状态中，恍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肉体，又若走魂梦游的躯壳。 宁修远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等待着黎明的抉择。 自从创建真实教会之后，他对于诸神隐瞒衔尾蛇途径，放出三大超凡之路混淆视听，已然有了全新理解。 在他看来，诸神之所以隐瞒衔尾蛇途径，一方面既是防止新神诞生；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是成本最低的培养手段。 衔尾蛇途径对超凡特性种类要求极高。 一般超凡特性也就罢了，一旦到达高位特性，这对于超凡者来说，半神门槛将无限拉高。 甚至终生也找不到适宜的高位特性。 届时，为了更进一步，即便是再虔诚的牧犬，也有叛教的风险。 另外，即便按衔尾蛇途径培养超凡者，想要培养出天使，也难如登天！ 一份不限种类的高位特性，都已经十分难得。 如此更别提寻可以满足自身衔尾蛇闭环的高位特性。 这点经历无数诡谲之事，数次挣扎在旧日爪牙下的宁修远，深有体会。 因此以三大超凡之路培养超凡者，虽然看似上限很低，实际并不低，这反而是最优解。 它唯一缺点，不过是上限至天使。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培养出天使，慢慢帮其替换高位特性，也未尝不可。 这时候，天使叛教可能，已经无限趋近于零。 原因很简单： 教会超凡者的超凡仪式，多半都在是教会领土上完成。 境界越高，与领土绑定愈深，与信仰之神利益愈发一致。 若是叛教，一个超凡仪式不稳，就有可能直接失控而死。 此时，黎明教会之所以犹豫，宁修远猜测其原因之一，很可能是因为他除了疾病欺诈者的超凡仪式是在弗朗西斯完成，余下特性仪式皆在未知世界完成，教会失去了钳制他的手段。 在思绪徜徉中，曙光大殿倏尔恢复正常。 “主说，一切虔诚的祈求，都应该被应允。” 黎明教宗微微吸了一口气，抬手虚空一点，荡漾的次元波纹中，一支封印瓶冒出，飘向宁修远。 宁修远见状暗喜，在接过封印瓶时，也连忙将自己的封印瓶恭敬送上。 “感谢我主恩赐！” 宁修远来不及细看，确定是一份高位特性之后，随即收起封印瓶，抚胸致礼。 “主始终眷顾着祂的虔诚信徒。” 黎明教宗又道：“晋升半神非同凡响，若是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感谢教宗大人挂念，目前并不需要。”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 “一切都是主的眷顾！” 在寒暄中，宁修远滴水不漏的回应着黎明教宗的试探。 半晌，才脱身离开。 …… …… 离开曙光大殿，回到私人府邸时，已是正午。 他不骄不躁的享用起午餐。 午餐毕，他又来到书房，翻阅起《黎明圣典》，增长神秘学知识。 他并不急于晋升半神。 甚至不急于确定这份高位特性，究竟是不是【众生之母】？ 因为他猜测，黎明之神很有可能在注视着他。 既然如此，何必急于一时？ 有着旧日视野经验的他，很清楚神之视野，也是有局限的。 他在等待这个局限的到来。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生活对于宁修远来说，倏然变得平静安逸下来。 他每日宅于府邸，或翻阅《黎明圣典》，或制作一些魔法造物，或指点教会派来以供驱使的神甫，生活闲适而自得。 静极思动，则去阿贝黑市晃悠晃悠，借着旧日视野，倒也能捡几个小漏子，乐呵乐呵。 也就在这时，黎明教会终于开始逐步公布占领机械亡灵神国的消息。 当然了，教会的宣传与事实的真相，差距堪称十万八千里！ 但无论如何宣传，抢来的领土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一时间，哈灵顿可谓举国狂欢，范伦汀娜女王亦享受到这份开疆拓土的荣耀！ 王国更是掀起开荒热、迁徙热！ 教会宣布： 只要是哈灵顿之民，且愿意前往机械亡灵神国土地定居，即可获得大片土地，乃至房产。这个消息，令大批无土地无资产的贫民，踏破办公处门槛。 此举甚至吸引了大批贵族。 便在这种举国沸腾的狂热中，某日正午刚刚享受过午餐的宁修远，灵性忽然一动，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却是遁入梦境之地，在介于梦境之地和幻梦境的巇罅间，开辟一个安全屋，准备在此晋升半神。 “伟大的撒托古亚，这是众生之母么？” 宁修远盘膝坐在一片混沌的梦境大地上，取出从教会交换而来的封印瓶，一边打量着，一边询问蟾之神。 “恐怖的生命之树，宇宙的种族之母，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母神，这份位格的气息，即便是我也无法伪造。” 蟾之神撒托古亚幽幽道。 宁修远颔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黎明教会十分理智。 拒绝，意味着当初的承诺，完全就是一个卑劣的谎言，只会令他宁修远离心离德，悍然叛教。 至于以其他特性欺诈于他，这比拒绝交换还要恶劣。 ‘秩序的建立者，终究也要受到秩序的束缚。’ 宁修远心中略一感慨，旋即将目光落在这份高位特性上。 透明的封印瓶中，一团闪烁着各种异彩的不定形血肉攀爬在瓶壁上。 仔细看去，还能看到血肉表面不停冒出新的器官，俄而器官又会沉入血肉，融为一体。 就像是水面溅起的水花。 在观察中，宁修远倏然抹去封印瓶口封印，仰头倒入口中。 在旧日视野下，他哪里是服用超凡特性？ 分明是在吞服一头狰狞的、可憎的、无定型的、宛如蜘蛛一般的血肉昆虫。 是的，察觉到出口的众生之母，尖叫着，幻化出无数肢体，攀爬在光滑瓶壁上，冲入宁修远口中，顺着猩红食道，滑入名为“宁修远”的本我之中。 【伟大的造物主克里斯蒂安娜，请聆听祢虔诚信徒的赞美，祢是天空的创造者，大地的塑形者，群星的点缀者，万物众生的庇护者……】 狂热而虔诚的呐喊，骤然呼啸于宁修远的耳旁。 只是一声，便冲垮了他的理智。 恍惚间，祂立于云端，看着苍茫大地上，无数蛮族生灵围绕在用奴隶血肉建造的祭祀周围，伴随着大祭司的吟唱而齐声赞美。 狂热的祈祷声，伴随着震颤灵魂的鼓点，回荡在大地上，亦回荡在造物主克里斯蒂安娜的灵魂中。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令人陶醉！ 恍惚间，克里斯蒂安娜觉得自己已然化身造物主，成为这个世界的唯一主宰者。 造物主？ 不！ 我是真实之人。 “感谢赞美祢，我的主啊，因为祢的仁慈和眷顾，让我们战胜疫病，让我的小儿子重回健康。” “赞美祢，我的主啊，是祢从神国浇灌下丰硕，让我们得以丰收和饱腹。” “我的主啊，我要赞美祢，是祢让温暖降临，战争远离，饥饿逝去……” 当克里斯蒂安娜困惑于自我身份之时，那无穷无尽的祈祷声骤然掩盖了蛮族的祭祀！ 祂身躯一僵，双眸在狂热中，骤然恢复清明。 苍茫大地，众生祭祀的画面消失了。 落入眼帘的只有梦境的扭曲和混沌。 对于那消失的画面，宁修远毫无眷恋之意，亦无回味之感。 就像一国之君大梦醒来，对梦中加官进爵的嗤之以鼻！ “这就是众生之母？” 他，不，祂微阖双眸，感受着在体内张牙舞爪，试图舒展身躯的众生之母，内心蓦然微颤。 ——祂对于水晶方糖，突然有了全新想法。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创世 【众生之母】 ——生命的创造者，思想的孕育者，一切生灵的母亲和父亲。 其以创造宇宙中不存在的生灵为超凡仪式！ 生灵的相似性越低，种类差异性越大、族群规模越庞多，仪式完成度越高。 ‘难怪众生之母上任主人‘克里斯蒂安娜’最深精神烙印，乃是蛮族崇拜！看来那些蛮族，不，那颗星球上的生灵，极有可能都是祂创造的。’ 感悟着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的宁修远，对于水晶方糖突然有了全新想法。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进行一些实验进行佐证。 思绪徜徉中，他抬起双手，宛如音乐指挥家，指挥着生命之火熊熊燃烧！ 眼前虚无的梦境空间中，浮现出一团苍白肉块。 肉块迅速拉伸形变，变成了一名赤倮的类人生物。 它额头倏尔裂开，冒出一颗竖瞳独眼，肩胛骨也在异化，戳破皮肤，在拉伸中，化为一对外骨骼状昆虫节肢。 宁修远略一打量，双手不停，那昆虫节肢蓦然又长出一层薄薄肌肉，像极了蝙蝠肉翼。 下一秒，蝙蝠肉翼又覆盖上黑色羽毛，令类人生物像极了神话典籍的中天使。 类人生物的变化还在继续。 随着对众生之母的熟悉，它的变化速度也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脱离人类的范畴。 没多久，便从人类转变成野兽，又从野兽变化为昆虫，再从昆虫变成植物，乃至肉眼不可见的细菌病毒。 至此，宁修远终于暂停了实验，思绪却随之沸腾起来。 ‘看来无论是内在器官的变化，还是外形的变化，都能算是我创造的新物种！’ ‘但这种创造相似性极高，显然在浩如烟海的宇宙中，必然有着类似的生灵。’ ‘另外，很多生物的构造，堪称是适应当前自然环境的最优解，我随意捏塑而出的生灵，在本土投放很有可能毫无竞争力，或者破坏生态平衡，最终自掘坟墓。’ ‘如果仅仅进行微调，比如修改牲畜的产仔率、料肉比，乃是提高粮食产量，确实可以挤占原物种生态位，直接进行物种替换，但这种修改重复率太高，仪式效果必然十分不佳！’ ‘换言之，我的众生之母超凡仪式，如同学术论文。东拼西凑而出的论文，哪怕能骗过查重率，学术价值也将十分有限，只能靠堆数量达到目的。’ ‘即便如此，在时间摧残下，最终也会大浪淘沙，泯然于众矣，乃至消失殆尽！’ ‘最终我亦将承受仪式失效的反噬！’ ‘因此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的正确道路，应该是创造一支或多支全新的，即便是脱离我的扶持，也能在宇宙中繁衍生息的强大种族！’ 想到这，宁修远脑海中闪过一些幻想生物。 不过，这些幻想生物对比起目前宇宙中已经存在的一些赫赫有名种族，顿时又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不管怎么说，有机会将其复刻出来，投放出去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宁修远暗道。 之所以是“有机会”，乃是因为现在的他，还无法完全凭空创造。 创造生命是他的权柄，也是他的超凡仪式，亦是他的力量表现。 理论上，完全融合众生之母后，他可以创造一名位格力量不低于自身的“子嗣”。 或两名位格力量低于自身一级的“子嗣”。 以此类推。 现在的他，因为众生之母特性尚未融合的缘故，最高仅能创造一名三环之境超凡者。 或两名双环超凡者，或四名一环超凡者，或若干普通生命。 回归正题。 他虽然无法创造太复杂的生命，但水晶方糖的存在提醒了他。 ——他是否可以创造虚拟生命，作为众生之母的超凡仪式？ 别忘了，众生之母，是生命的创造者，亦是思想的孕育者！ 可以说，思想或者说灵魂，才是众生之母的权柄核心。 思罢，宁修远意识随即遁入水晶方糖中。 此时，这座被蟾之神称之为“虚无的宇宙”中，一片混沌未开。 宁修远帮助无数少年康纳开辟的幻想宇宙，早已随着他们的自然死亡，而销声匿迹。 “呼！” 宁修远吹出一口灵性之气，撑开方寸宇宙。 众生之母沸腾而起，在这座虚无宇宙中，编织出一名黑发黑瞳，浑身赤倮的男子。 看着眼前，与他略有三分相似的男子，宁修远略一犹豫，汲取自身一点智慧之火，抬手点入男子眉心。 智慧入体，男子依旧一无所动。 这点智慧，还不足以孕育出灵魂，更不足以点燃思辨之火。 他依旧沉睡着。 宁修远眯起眼睛，消失不见。 在沸腾灵性的推动下，水晶方糖内的时间潺潺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蓦然张开眼睛。 眼前的混沌黑暗，令他窒息而压抑。 不！ 他甚至不知道窒息和压抑的概念，仅仅觉得眼前的混沌，令他十分不舒服。 他茫然环顾着周围混沌黑暗，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道灵性火光！ 这道灵性之火，仿佛蕴含在他本源智慧深处。 令他无师自通！ 他伸手虚空一抓，蓦然抓出一柄巨斧，对着混沌天地狠狠劈了下去。 孕育的灵性在沸腾！ 他试图创造宇宙。 然而他的智慧之火，根本无法凭空创造，在极致的渴望中，他散去所有智慧，奉献本我一切，化身宇宙。 这一刻，他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注1】 在一片混沌的虚无宇宙中，撑开一个全新世界。 然而世界在演化中，却戛然而止。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泼墨而出，正要氲散为一副震撼心弦的万里江山图。 在凝固的风云变幻中，宁修远意识漫步而出。 此时，他脸色发白，双眸微颤，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呼噜噜……本我意识竟是创世，如果不是权柄为证，我甚至以为祢是阿撒托斯的化身！】 即便是虚无宇宙，蟾之神依旧惫懒的瘫坐在宁修远肩头。 宁修远沉默了。 他关于虚拟生命的猜测是对的！ 被他赋予思想和灵魂的虚拟生命，也是生命的一种，足以成为他众生之母的超凡仪式。 换言之，水晶方糖在机械亡灵之神手中，是意识的载体； 在他手中却是虚拟生命的宇宙。 理论上，只要他在水晶方糖中，创造出种类足够繁多的生命，众生之母的超凡仪式，将迎刃而解！ 这不是令他震惊的地方。 令他骇然而不可思议的是： ——他创造的第一个虚拟生命，竟然做出盘古开天辟地之举。 甚至引发宇宙的衍化。 以至于他的灵性根本无法支撑这种衍化，不得不暂停下来。 记住，这只是暂停，而非消失。 宁修远不确定，他再次创造的虚拟生命，还能不能触发这种创世之举？ 他不敢冒险，所以将其暂停，保留了下来。 他有种预感，虚拟宇宙衍化完成，黎甿自然诞生之时，便是他众生之母仪式彻底完成的那一刻。 “我如何才能容纳并彻底掌控这座虚无宇宙？” 宁修远微微侧首，看向蟾之神撒托古亚。 他可以积攒灵性，慢慢衍化这座虚无宇宙。 但他不能放任这个虚无宇宙，以超凡物品的方式存在。 因为超凡物品始终是外物。 需要不停提供灵性，才能维持运转。 因此最理想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将其吸纳，融入己身，化为超凡权柄！ “呼噜噜……祢已经有了答案。” 蟾之神撒托古亚敏锐察觉到宁修远提问中的关键词。 “这么说，我可以将其当做是一份超凡特性，吞服之后通过执行超凡仪式，将其容纳？” “可以这么理解。” “伟大的撒托古亚，祢曾说过，这座虚无宇宙容纳了至少三份高位特性，我若吞服，从此将永远无法降格，岂不是止步天使位格？” 第三百二十二章 授人以柄 在绽放而又暂停的虚无宇宙中，一道黑发黑瞳身影漫步其中，肩头蹲着一头垂着怪异舌头的懒惰蛤蟆。 祂舌尖微颤，呢喃着失真梦呓。 “命运啊，果然是一条混沌纠缠的因果链条，真实之人，祢忘了众生之母？” 漫步的黑发黑瞳精神一震，仿佛得到了印证，立即追问道： “这么说，我可以通过分身，容纳并融合虚无宇宙？” “只要祢能代替分灵承受机械亡灵之神的精神冲击！” “我明白了！” 宁修远颔首，轻轻吐了一口气。 事实上，在冒出执掌这座虚无宇宙的念头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通过分身进行容纳。 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乃是因为他正在亲身经历着这件事。 窃取白色蠕虫命格的他，理论上，白色蠕虫才是他的本体。 现在这具名曰“宁修远”的身躯，不过是一道分身分灵。 然而便是这分身分灵，依旧可以通过服用超凡特性，晋升位格，提升力量。 因此，他以众生之母创造的分身，理论上，也能重复这个过程。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蟾之神撒托古亚肯定了他的想法。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是： ——虚无宇宙至少蕴含着三份高位特性，以及若干超凡特性。 其带来的精神烙印冲击，必然远超单份高位特性！ 好在，构成虚无宇宙的超凡特性，皆来自同一个主人——机械亡灵之神。 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极大削弱了精神烙印的复杂程度。 因此看似是同时服用多份高位特性，实际上，所需要承受的只是一个重复的精神烙印。 难度自然降低了数倍。 以宁修远所创建真实教会提供的锚定，还真有可能承受住机械亡灵之神精神烙印的冲击。 ‘不过，虚无宇宙的上任主人，终究是一尊货真价值的神灵。别说数份重复的精神烙印，哪怕仅仅是单独一份，也不可小觑。这件事宜缓不宜急，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在暗忖中，宁修远意识迅速脱离虚无宇宙，回到在梦境巇罅角落创造的安全屋中。 他略作休憩，恢复糜耗严重的灵性之后，这才返回现实世界。 “咚——” 刚刚回到现实世界，窗外传来钟楼报时声。 宁修远亦准点步入书房，翻阅《黎明圣典》，生活一如既往的规律。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水晶方糖中的宇宙衍化需要灵性，而灵性需要时间来孕育和恢复。 只要给他充足时间，足以衍化出一座虚拟宇宙，以及支撑他完成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的虚拟生命。 因此他并不急于容纳水晶方糖； 更不急于前往幻梦境争夺梦境诸神位格。 这两件事，无一不是高风险之事，还是先把力量提上来再说。 须知，完全融合的众生之母，可以创造一名位格力量不低于自身的“子嗣”。 这对他来说，等于随身带着一位有着半神力量，旧日位格，掌握着数种高位权柄，随时可以献身去死的仆从。 这代表的战力，不言而喻。 …… …… 两日后，宁修远给黎明教宗写了一封申请信，希望能获得在哈灵顿王国执行超凡仪式的授权。 申请信送出去没多久，他便收到了回信。 ——恭喜祢，我主的虔诚信徒，主的仁慈和慷慨，允许祢享用祂的羔羊，愿我主始终眷顾着祢！ 宁修远见状，脸上故意露出一丝惊喜模样。 心中却古井无波。 他写这封申请信的目的，有二： 其一，告诉黎明教会，他已经成功晋升半神； 其二，主动交出投名状，授人以柄。 在哈灵顿执行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看似是承蒙黎明教会恩赐，实际上是主动暴露弱点。 未来他若叛教，教会完全可以通过摧毁他的超凡仪式，动摇他的超凡根基，削弱他的力量。 殊不知，这也正是宁修远的目的和欺诈。 因为他众生之母真正的超凡仪式，乃是水晶方糖中的虚拟生命。 回归正题。 拿到教会授权的宁修远，随即差人向哈灵顿女王陛下送上一份贺礼。 这份贺礼尚未送达女王陛下手中，却先出现在曙光大殿，忏悔壁画之下。 “燕麦、马铃薯、薏米、大麦……唔，还有一只猫，一只狗，阿瑟斯很聪明啊！” 黎明教宗盘点着阿瑟斯送给女王陛下的贺礼，感慨不已。 这些看似常见之物，除了外表相似之外，本质早已刻上阿瑟斯的印记。 它们将以抗旱抗涝、高产早熟等优势，全面替代哈灵顿的农业种植，甚至向四周国度侵蚀。 至于猫狗？ 那眼睛灵动，皮毛漂亮的模样，极有可能在哈灵顿掀起宠物热，尤其是在女王陛下以身作则的情况下。 “确实聪明，以个人造物替换常见之物，无声无息而又无可替代。” 忏悔壁画下，黛布娜半神附和道，眼中尽是复杂之色。 她没想到，瘟疫之神竟然会馈赠给阿瑟斯一份高位特性？ 当然，这可能是阿瑟斯的托词。 不过可能性不大。 原因很简单，阿瑟斯若早有这份高位特性，完全没必要跟教会交换，暴露权柄。 所以他选择交换的目的应该很明确，就是为了防止瘟疫之神在高位特性中动手脚。 或者说，他已经通过某种途径，察觉到那份高位特性不符合他的三大超凡之路，故而更换。 “从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阿瑟斯或许并未捡到祢的戒指。” 在黛布娜心神激荡中，黎明教宗忽然转移话题。 “嗯？” 黛布娜一怔：“教宗大人，我刚刚藏好戒指，阿瑟斯便紧随其后出现，除了他，我……” “没有实质证据，仅凭自我臆测，便武断凶手，黛布娜，这绝非我主牧犬该有的品质。” 黎明教宗打断了黛布娜的话，又道：“瘟疫之神一直笼罩着阿瑟斯，这个阴险狡诈而吝啬的旧日支配者却舍得馈赠阿瑟斯高位特性，我想不仅仅是为了让阿瑟斯配合祂，或许更多的是因为他已经有了丰厚收获。” 黛布娜愣住了。 如果黎明教宗的推测是真的，那岂不是说，那两份高位特性，永远也别想找回来了？ “教宗大人，万一……” 黛布娜不甘之言再次被打断。 “万一是祢私吞了那两份高位特性，却谎称丢失了呢？” 黎明教宗一脸意味深长。 “嗯？！” 黛布娜半神愕然抬起面孔，清秀面庞先失血色，又倏然涨红，明亮双眸中，无穷愤怒在酝酿咆哮！ 第三百二十三章 命运的推动 “无端揣测是一剂人心毒药，我的孩子，这份毒药的滋味，祢现在应该已经体会到了。” 黛布娜抿起薄薄嘴唇，半晌，抚胸致礼：“感谢教宗大人的教导！” “这不是教导，黛布娜。祢的臆测，或许武断；我的猜测，亦有可能轻率。在没有实质证据面前，不要轻下任何结论。” “身怀两份高位特性，成功晋升半神之境的阿瑟斯，力量近乎天使位格，理应获得与之相匹配的尊重，这点祢要明白，勿要任性。” 黎明教宗的话，令黛布娜薄唇抿成一条狭长细线，颔首以应，却沉默不言。 “机械亡灵邪神的陨落，令我主十分宽慰。这件事中，你居功至伟，理该计功行赏。待祢仪式圆满之时，亦将归位神之臂膀。” 黛布娜闻言豁然抬起面庞，眼中闪过惊愕之色。 教宗这话，等于承诺了她天使位格所需的高位特性。 “去吧，不要再将审视的目光看向同僚。” “是。” 黛布娜抚胸颔首，转身离去。 ——·—— 在砰砰跳动心脏旁，陈旧的纸张上，一行文字宛如高山流水，逐渐蚕食着纸张的空白，挑衅着宇宙之混沌，命运之无序！ “黎明教宗的警告，令黎明之神的眷者黛布娜半神，意识到阿贝牧首阿瑟斯已经在一夜之间成长为足以令她仰视的存在。” “继续逼宫下去，只会令教会二选一。” “这令祂十分不悦！” “好在黎明神教的许诺，安抚了祂的不快。” “离开曙光大殿的祂，决定向阿贝牧首阿瑟斯释放善意冰释前嫌。蕃神之真名，就是最好的赔礼。” ——·—— “咚咚咚……” 敲开宁修远书房的神甫沃尔夫，送来一个令他惊讶的消息。 “牧首大人，黛布娜大人求见。” “半神黛布娜？” 宁修远挑眉，想了想道：“请祂过来！” “是！” 神甫沃尔夫抚胸，转身离去。 没多久，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宁修远随即合上《黎明圣典》起身迎接。 “黛布娜女士，别来无恙啊！说来惭愧，来到阿贝之后，诸事繁忙，倒是一直未曾拜访，还望见谅。” 宁修远抚胸致礼，显得十分客气。 任谁也看不出来，在机械亡灵神国边境之城吉尔伯特，两人曾不欢而散。 “阿瑟斯牧首客气了，相较于拜访我，祢能成功晋升半神，才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 黛布娜一如既往一身黑色神甫神袍，回礼间，满脸恭贺之色。 她的话，令领路而来的神甫沃尔夫一脸愕然。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阿瑟斯，有心留下来多听两句，理智最终还是劝他离开了书房。 只是这惊鸿间听到的消息，彻底将他的心境搅成了惊涛骇浪！ “一切都是主的眷顾！” 宁修远客气回应，伸手邀请黛布娜在书房冥想室落座。 又随手从永固空间中，取出香茗，盛情款待。 闭环疾病欺诈者的高位特性【不死术士】，只有梦境诸神才有。 宁修远甚至怀疑，不死术士乃是成为蕃神的前置条件。 因此他之前可以不在乎黛布娜掌握的蕃神真名，但现在他不得不在乎。 事实上，他已经决定，等到众生之母融合完毕之后，便想办法从黛布娜手中换取蕃神真名。 哪怕用一份高位特性。 “唯有信德无缺，才能获得我主眷顾。上次在吉尔伯特之言，还望阁下勿要责怪，我也是职责所在，一时乱了心智，有些胡言乱语。” 黛布娜顺着话题，开门见山，诚恳致歉。 “唔？” 黛布娜的道歉，令宁修远有些惊讶，眼眸深处更是闪过几分惊疑不定。 这是……以退为进？ “不不不，该道歉的是我！是我空有权柄，却无法使用，让祢损失惨重，实在愧对我主眷顾！” 宁修远连忙滴水不漏回应。 黛布娜摇了摇头，眼神有些空茫的感慨道： “这世间鲜有人可以连服两份高位特性，跻身天使之位！丢失的那份高位特性，对我来说，或许并非坏事。” 宁修远闻言，竟无言以对。 三大超凡之路上限即天使。 能踏入天使位格之人，无一不是大气运之人。 其中，高位特性中的精神烙印强弱，可以说已然决定了很多人的生死。 譬如说： 服用机械亡灵之神的高位特性，与服用奈德哈半神的高位特性，成功概率肯定不一样。 因此，换个角度来看，黛布娜丢掉的高位特性，或许还真有可能是一桩幸事，而非坏事， 只是用辩证法，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我听说，祢第五份特性也是高位特性？” 黛布娜端起精致瓷杯，呷一口香茗。 “是的。” 宁修远大方承认，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成功晋升半神这个消息放出去，是震慑，而非灾殃。 “真是大气运啊！”黛布娜一脸感慨。 宁修远默然，黛布娜刚刚才感慨连服两份高位特性的不容易，他就已经连服两份。 按照正常节奏，已然晋升天使位格。 这份气运，站在黛布娜角度，确实令人羡慕。 “祢初登半神，想来正需要时间稳定境界，我就不打扰了。” 说话间，黛布娜抬手，一枚雪花状咒印，从指尖飘出，落向宁修远。 “这是？” 宁修远诧异，半神力量已然侵入其中。 篆刻其中的神秘学知识，令他浑身一震，一脸诧异的看向黛布娜。 “一份贺礼，希望祢喜欢。” 声落，黛布娜起身，扬长而去。 宁修远连忙起身相送。 直至目送黛布娜登上马车，这才转身返回书房，心中惊讶不减。 “黛布娜怎么变得如此慷慨？” 回到书房的宁修远呢喃自语：“莫非是因为我晋升半神的缘故？” ——当你变得足够强大，整个世界都会对你和颜悦色！ 宁修远脑海中蓦然闪过这句话，隐隐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 他身具两份高位特性，境界不及天使位格，但也将远超普通半神，黛布娜选择示好完全可以理解。 “这就是现实啊！” 宁修远感慨着，内心振奋不已。 细细想来： 从贝西墨半神拿出双重冠为报酬，邀请他占卜预言未来； 到黛布娜以蕃神之真名，试图拿回一份高位特性； 再到黎明教宗介入此事，赏赐他双重冠，却将他雪藏阿贝，以此逼宫； 乃至蟾之神撒托古亚提及“死亡的抬棺人·不死术士”的出处，令他不得不争梦境诸神位格； 以及最后黛布娜的服软示好，主动送上蕃神真名。 兜兜转转一大圈，命运似乎不停推着他，抢夺梦境诸神位格！ 这算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 等等！ 命运？推动？ 感慨中的宁修远，瞳孔骤缩，心头陡然一悚，头皮发麻。 在这个命格、灵魂、甚至思想、念头，都有可能被窃取、篡改，乃至凭空捏塑的世界，还有什么不可能被安排？ 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 他似乎越是躲着梦境诸神位格，梦境诸神位格便越是以各种合理方式，出现在他的身边。 当这种合理出现太多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荒谬？ “伟大的撒托古亚，成为梦境诸神会不会是一种束缚？” 在思绪流转中，宁修远不动声色的问道。 第三百二十四章 终极恶意 “我非梦境诸神，无法回答祢这个问题，或许等祢位列梦境诸神之后，才能亲自找到答案。”蟾之神撒托古亚道。 宁修远闻言默然。 这话听起来，简直就是在疯狂暗示他褫夺梦境诸神位格！ 当然，此时的他疑窦从生，已然生出“疑邻盗斧”心态。 看待任何事物，都不免往“命运·操控”方向思考，因此仅此一点，还无法判断出他的命运是不是受到未知外力的扰动或操控。 他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不过，在求证之前，已经挑起话题的他，索性继续追问道： “梦境诸神是神吗？我的意思是，位列梦境诸神会凝聚神性吗？” 这个问题很关键。 为了说服【廷达罗斯之霸主·外神姆西斯哈】出手对付【过去·旧神】。 宁修远曾在【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要挟下，与其签订交易契约。 即： 外神姆西斯哈以时间权柄【野性狩猎】换取宁修远本质凝聚神性之时，宣战外神犹格索托斯； 或助其将廷达罗斯城迁至曲线时空。 —— 经历过“旧日位格诺言”的宁修远，吃一堑长一智对这种交易自然十分谨慎。 为了防止某种不可名状的成神可能，他还借【外神·千面之月·海德拉】为例，同姆西斯哈讨价还价，最终在交易契约中加上“本质”二字。 如今看来，当时的谨慎，十分有必要； 现在他更得谨慎，防止功亏一篑。 “呼噜噜……唯有完美生物，才能凝聚神性，身为蕃神眷者的祂们，距离完美生物的距离如同凡人之于天使，遥不可及。”蟾之神撒托古亚道。 “这样啊！” 宁修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或者说，来自【占卜大师】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的肯定，令他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 也对，如果神性可以通过跻身梦境诸神获得，黎明教会怎么可能会支持他成为梦境诸神？ ‘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关于获取梦境诸神位格这件事，是不是受到某种未知命运力量的推动或者扭曲。’ ‘想要印证这个猜测，方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抗拒成为梦境诸神！’ ‘如果这件事确实是人为安排，必然还会通过其他各种各样的情况，督促我成为梦境诸神。’ 想到这，宁修远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他不再犹豫，喊来侍者，备车前往曙光大殿。 …… …… 大殿幽静，深如狱渊。 再次见到黎明教宗的宁修远，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 “阿贝牧首阿瑟斯，见过教宗大人。” “静极思动了？” 趺坐忏悔壁画下的黎明教宗，睁开充满智慧而浑浊的双眸，语气带着一分揶揄。 “教宗大人智慧过人，我确实想出去走走。” “走走也好，久居一地，难免枯燥乏味，蒙昧灵性。”黎明教宗点了点头，顺口问道：“准备去哪里？” “深空！” “深……嗯？深空？” 黎明教宗浑浊双眸骤然释放出一股凌厉压迫感！ “不瞒教宗大人，我曾在众生之母上任主人的精神烙印中，看到以荒芜星球为超凡仪式的画面，或许，我也可以模仿一二。” 宁修远不动声色道。 “阿瑟斯，祢曾窥见过外神格赫罗斯，应该知道深空背后有大恐怖，失去我主庇护，那无垠星海是诱惑，也是墓地坟冢！” 黎明教宗郑重警告道。 浩若烟海的群星，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滚滚。 以宇宙、星体为食的恐怖存在比比皆是。 对于超凡者来说，星海的危险程度，不亚于凡人扬帆跨海。 “我曾获得一本手札笔记，名曰《塞拉伊诺断章》。其中记载了黄金蜂蜜酒，以及召唤深空种族拜亚基的方法。我想以分身子嗣在宇宙中散播生命，执行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第139章） 面对警告，宁修远滴水不漏道。 服用黄金蜂蜜酒可以停滞肉体和灵魂，对抗太空高能射线等恶劣环境。 因此即便是凡人，也能通过这种方法乘坐深空种族拜亚基，进行太空旅行。 当然了，过程会很危险。 但这对于宁修远来说，最大损失不过是一道分身，便是死了，影响也不大。 “阿瑟斯，祢可知道众生之母的上任主人，是因何而死吗？” 黎明教宗没有正面回应宁修远，反而转移了话题。 “因何？” 宁修远来了兴趣。 “超凡仪式失效！” 黎明教宗站了起来，在昏暗的大殿中徘徊起来，一段不为人知的远古秘辛在大殿中回荡而起。 “祂和祢一样，裂变分灵，在宇宙中散播生命，其之过程，祢若感兴趣，我可以调来卷宗供你参考。” “必须得承认，她是个天才！” “在短短数年时间，她在无数颗星球上种下生命，创造无数文明，印记遍及星空。” “她因此早早便融合众生之母，甚至成功晋升天使！” 宁修远闻言眼睛眯了起来。 他很好奇，超凡仪式执行至斯，怎么还会仪式失效？ “在她晋升为天使的第六年，突然失控而死，失控前，好像经历最恐怖的梦魇，往昔的荣光和强大，恍如幻境般坍塌……” 黎明教宗站住脚步，表情浮现出惊悚之色，似乎曾亲眼看到了那一幕。 宁修远没有打断黎明教宗的精神状态，扮演着最忠诚的听众。 “姆兰多斯的宇宙实体后代，虚空之神、终极恶意、死之梦、外神·恩格尔科拉斯，吞噬了克里斯蒂安娜播撒的所有生命，在一夜之间。”【注1】 仿佛从梦魇中惊悸而醒的呢喃声，在幽暗大殿中幽幽回荡。 宁修远从未听闻“外神·恩格尔科拉斯”之名。 但这一刻，他依旧被震撼得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因为在这一刻，他猛然想通了一件事。 ——明明星海如此庞大，诸神为何还扎堆拥挤在这个世界？ ——一神一颗星球，不好吗？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真相或许比他想象得还要残酷。 “恩格尔科拉斯为什么这么做？” 宁修远声音有些沙哑。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月亮女神 “为什么？” 黎明教宗扭头看向宁修远，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祂似乎将生命视为宇宙的错误，从而孕育出强烈恶意，疯狂吞噬着存在生命的星球。” 说到这，黎明教宗顿了顿。 “祢是占卜大师，应该可以辨别我言辞的真实性。祢若模仿克里斯蒂安娜之举，我不反对。” “宇宙如此庞大，终极恶意·恩格尔科拉斯路过祢的农田时，也许是在你播种之后，也许更久。但祢要明白一点，当祂发现祢农田之时，就是祢仪式失效，失控而亡之际。” “记住，主始终庇护着我们，在浩瀚星河中，在深邃宇宙下。” 宁修远沉默了。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黎明教宗，没想到却问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远古秘辛！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该死世界，真是随时可能面临无妄的灭顶之灾啊！ “我能明白祢执行超凡仪式的心情，祢终究容纳了两份高位特性，等若踩在失控边缘。” “但再如何急迫，在宇宙中散播生命，也只能作为权宜之计！仪式根基，还是要在我主庇护下的神国中执行。” “机械亡灵邪神的陨落，令诸多邪神异端蠢蠢欲动。西方那群恶畜，无法分羹之下，满怀怨愤与憎恶，疯狂袭扰我主西垂边域。”（第316章） “祢之特性或许可以牵制那群恶畜，不如前往牧守，既为我主效忠，也正好以此为仪式。” 黎明教宗缓缓道，言辞看似商量，实则不容置疑。 “能为我主分忧，这是我的荣耀！” 宁修远抚胸致礼，果断答应下来。 对于黎明教宗口中的西方恶畜，他并不陌生。 事实上，来阿贝之前，他还叮嘱过弗朗西斯高层注意防范。 这是月亮女神的领土。 所有领土皆被一座庞大而深邃无边的森林所覆盖。 名曰：埃利诺大森林。 在这座森林中，生存着无数野蛮部落。 它们静若树木，动若脱兔，出则掠夺边境，退则隐匿森林，十分棘手难缠。 在机械亡灵之神陨落，黎明神教鲸吞机械亡灵神国领土之时，宁修远就预料到月亮神教多半要搞事。 毕竟眼看机械亡灵神国那么大蛋糕却吃不到一口，这心里能舒服？ 更何况，黎明神教注意力全被机械亡灵神国吸引，对于西垂防御肯定有所松懈。 那么吃不到机械亡灵神国的领土，趁机蚕食黎明神教土地也不失为明智选择。 对于宁修远来说，埃利诺大森林绝对是他执行【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的绝佳场所之一！ 首先，埃利诺大森林堪称物种基因库。 在这里，他可以接触并收集到充足物种血脉，为他创造新物种，奠定基础。 其次，埃利诺大森林物种繁多，环境复杂。 他随便创造一些物种撒进去，一时半会绝对难以发现。等到发现时，说不定已经嵌入森林生态位，生生不息。 最后一点，也是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百无禁忌。 这里是月亮女神的领土，对于宁修远来说，自然少了诸多顾忌。 这对于超凡者来说，意味着什么无需多言。 …… …… 见宁修远利落答应，黎明教宗点了点头，踱步走回忏悔壁画下。 他趺坐而下，抬手捏出一枚彷如钻石般的咒印，送向宁修远。 宁修远伸手接过，略一检查，确定并无陷阱之后，半神力量随即涌入，将其破解。 霎时，一股神秘学知识，涌入他的灵魂。 ——这枚咒印赫然记载着月亮神教的诸多隐秘资料。 感悟这份资料的宁修远，顿时脊背一寒，头皮发麻。 他发现，他似乎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在埃利诺大森林的诸多部落中，它们崇拜的并不是单一的“月亮女神”。 他们崇拜的神祇有： 月亮女神、狩猎女神、大自然女神、弓箭与射术女神、接生与新生儿女神、丰产与孕育女神、战争女神、疫病和死亡女神、净化女神……等等。【注1】 换言之，这些都是月亮女神的神名或化身。 当然，这也许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超凡仪式。 但从这些神名中，也能一窥月亮女神掌握权柄之繁多、之凌厉！ 在埃利诺大森林，花草树木是祂爪牙的延伸，飞禽走兽是祂游走的耳目，这里的危险程度将远高于机械亡灵神国。 “主说，无论草场丰盛或贫瘠，辽阔或狭隘，只要羔羊在，草场始终在那里，等待祂的羔羊。” “我主牧犬正在角逐着机械亡灵那片丰硕草场，西垂那贫瘠之地，可有可无，不要让我主牧犬分心，便是大功一件，祢明白吗？” 黎明教宗意味深长道。 “我明白了！” 宁修远颔首，目露思索之色。 看来月亮女神给黎明教会的压力很大啊？ 这是要以空间换取时间？ 等到在机械亡灵神国彻底站稳脚跟，再回头慢慢收拾月亮神教？ “机械亡灵神国之行，看得出来，祢与黛布娜配合默契，这次祂便随你一同前往吧！” 黎明教宗又道。 “黛布娜半神？” “不愿意？” “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黛布娜半神会同意吗？” “祂会同意的。” 黎明教宗吸了一口气：“若有什么需要，现在尽管开口，离开阿贝，万事莫提！” 宁修远略一沉吟道：“我需要蘑菇和虫豸，种类越多越好。” “蘑菇？虫豸？” 黎明教宗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祂没有追问，颔首道：“今晚我会差人送上贵府。” 宁修远抚胸：“感谢教宗大人支持！” “还有吗？” “暂时没有。” “那就没有了。”黎明教宗颔首：“回去准备一下吧，若无意外，明早便启程吧！愿我主眷顾着祢！” 宁修远抚胸，致黎明礼。 随即转身离去。 …… 他前脚离开没多久，半神黛布娜便从另一个镜像世界，踏入曙光大殿。 “西部边陲？我和阿瑟斯？” 听到黎明教宗安排的半神黛布娜，满脸惊愕之色。 “不愿意？” “不，我只是有些担心能力有限……” “不用担心！” 黎明教宗打断黛布娜的担忧：“那片草场太大太贫瘠，即便守不住，主也不会怪罪祢们！” “蛤？” 黛布娜蓦然挑起眉梢，眸含惊诧。 －－－－－－题外话－－－－－－ 【注1，月亮女神角色模板来自希腊神话宙斯之女·阿尔忒弥斯月亮女神。】 —— 另外，有读者老爷反馈衔尾蛇途径看得有些迷糊，这里一起回答一下。 衔尾蛇途径，可以简单理解为：缺陷补全途径。 举个栗子，疾病欺诈者缺陷在于知道即无效，或对自己无效，或一切皆为虚妄……等，这三方面补全其一即可。交易审判官可以永久交易目标知识，弥补“知道即无效”缺陷，故而一环。 交易审判官缺陷在于交易达成，即无法修改，因为超凡者无法背叛自己的力量，暴君却能扭曲规则，故而填补了交易审判官缺陷。 总而言之，只要在某一垂直细分领域，再无缺陷，形成闭环，即可成就完美生物，凝聚神性。 —— 关于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为何同主角交易问题？ c原创中，姆西斯哈一直致力于打破角状时空与曲线时空之间的屏障，让廷达罗斯城降临在曲线时空之中，然后……然后就没有解释了。 本书进行二设，姆西斯哈显然缺乏相应权柄，根据“超凡之路，不可降格”的设定，身为外神的姆西斯哈想要获得相应权柄，至少要吞并一份外神神性，而且还是涉及曲线时空权柄，难度之大，无需赘述。 那么祂同主角交易，可以理解为一步闲棋，也可以理解为祂知道什么……这里就不剧透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众生之母的局限性 回到私人府邸的宁修远，刚刚踏入书房，身影便消失在现实世界。 却是抄道梦境之地，来到阿贝郊外。 这是一片幽静的原始森林。 万木葱茏，树影婆裟。 站在树荫下，环顾四周，目之所及一片死寂，鸟虫噤声，风止叶静。 确定隔墙无耳的宁修远，抬起右手，尾指倏然脱落，迎风即涨，尚未落地，便长出四肢五官。 仔细一看，赫然是一名黑发黑瞳男子。 ‘难怪众生之母所创造的分身，被称之为子嗣，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子嗣！’ 宁修远打量着眼前这具和他颇有几分相似，且血脉相连的分身，心中感到一阵荒谬。 虚拟生命都能创造的他，当然可以随意捏塑生命，创造本质上完全与他无关的分身。 但这种捏塑，无法将自身力量赋予。 想要创造出具有力量的分身，只能通过这种“分裂”方式，使其继承部分本体力量。 本质上，这具分身更像是本体的延伸。 …… “去吧，万事小心。” 宁修远虚空一抓，将一枚无形无质的小型永固空间递给分身。 分身眼神灵动几分，他收起永固空间之后，随即无师自通的从中取出一支附魔口哨，凑在唇边吹奏而起。 一缕青烟从附魔口哨中涌出，落地堆叠成一头体型颇为庞大，背生肉翼，胸有利爪的枭状怪物。 ——正是星空种族·拜亚基！ 分身翻身跨上拜亚基，从永固空间中取出一支黄金蜂蜜酒一饮而尽，随即一拍拜亚基，冲天而起。 弹指间，一人一兽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弥高云端。 宁修远虽然共享着分身视野，但他依旧下意识仰头看着，静静等待着。 他之所以释放分身，前往宇宙散播生命，与其说是不信邪，不如说这是一个障眼法。 他水晶方糖中的虚无宇宙，已经逐渐衍化完毕。 这是一个“天圆地方”的古怪世界。 整个世界酷似一张棋盘，上有天庭，下有冥府，太阳月亮以及群星环绕着棋盘运转。 棋盘上，已经开始衍化出一批虚拟生命。 随着这批虚拟生命的出现，宁修远众生之母的融合进度，也在飞快跃进。 事实上，如果不是灵性不足，他完全可以弹指亿万年，令这方宇宙繁衍出无数虚拟生命，令众生之母在须臾间，融合完毕。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进度依旧十分惊人。 为了以后牧守哈灵顿西垂边域，可以表现出较高层次的众生之母力量，宁修远这才故意派遣分身，前往宇宙散播生命。 反正这事是得到黎明教宗的允许的。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拜亚基终于冲出大气层，一头撞入浩瀚星河！ 宁修远分身正想回头看一眼诸神星球，拜亚基庞大身影却骤然消失，却是以超越光速400倍的速度，遁入群星深处。 “这……” 在森林中的宁修远本体，一脸瞠目结舌。 他早就知道拜亚基在太空中速度很快，但骤然得见依旧有种目睹时空穿梭之感。 原来，拜亚基在行星表面飞行速度并不快，全靠一对肉翼拍打进行物理飞行。 不过，一旦进入太空，它们随即可以通过生长在胸口的器官——赫尤恩（hune），遁入一个叫凯姆（Kei）的时空异常维度，以超越光速400倍速度飞行。 堪称星间骏马！ “能在浩瀚宇宙中存活下来的种族，果然都有两把刷子啊！” 在感慨中，宁修远火急火燎的遁入梦境之地，返回阿贝私人府邸。 他刚刚落脚书房，便迫不及待的再次召唤来一只拜亚基，打算尝试分解并掌握其基因库。 如果他掌握拜亚基的超光速秘密“赫尤恩器官”，这意味着什么无需赘述！ 随着一道未知维度的扭曲，一头体型庞大的拜亚基，野性十足的挣脱而出。 甚至试图对宁修远发起袭击。 不过，它刚刚扑棱起翅膀，庞大身躯一僵，轰隆一声扑倒在地。 宁修远面无表情走进，伸手抚摸着拜亚基的身体。 霎时，那光滑而坚硬，仿佛鼹鼠又若秃鹫的皮肤，倏尔沸腾起来。 它的骨骼、肌肉、筋膜、脏器，在沸腾，或臣服于众生之母的统治，或反抗其血腥肢解。 “嗞——” 蓦然，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离开拜亚基的身躯。 与此同时，拜亚基的身躯也迅速干瘪腐烂，只有胸口一块仿佛鸡胸状的血肉，依旧维持着血淋淋的状态。 无法描述的霞光，从中逸散而出，在时空中交织，逐渐化为一份超凡特性。 宁修远取出一支封印瓶，将这份超凡特性收敛。 一枚星空状咒印，自瓶身浮现而出。 “星空漫步者！” 久翻《黎明圣典》的宁修远，一眼便认出这份超凡特性，在呢喃自语中，陷入了沉思。 拜亚基的基因链十分特殊。 它看起来类似双螺旋结构，但其中夹在着大量十字型结构，最关键的是，这十字型一部分结隐藏于未知维度之中。 宁修远对其基因的解析，因此只完成了一小半。 他最想要的“赫尤恩器官”几无寸进，掌控这部分器官的基因，赫然在“十字结构”上，那是他无法触及的血脉禁区。 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如同正在按图索骥的冒险家，生生走到悬崖边缘，地图告诉他，前面有路，目之所及却是无底深渊。 即便鼓起勇气踏出，也是坠入无边黑暗。 ‘这就是超凡生物的秘密？’ 宁修远呢喃道，也终于发现众生之母的局限性——无法掌控超凡血脉。 ‘等等！’ 宁修远眉梢一挑，抬起右手，掌中悄然浮现出两团翻滚的血肉，分别是憎恶血肉和克隆病毒。 这是宁修远掌握最强的碳基病毒之一。 心随意动间，众生之母力量侵蚀其中。 憎恶血肉疯狂繁殖，可以将一些碳基生命转化为血肉的秘密，在他眼前赫然展露无遗。 包括克隆病毒的隐秘。 ‘这是因为我执掌【瘟疫门徒】的缘故？’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一时间心潮腾涌。 权柄的界限，令他有些茫然。 或者说，身为理性生物的局限性，正在约束着他的智慧。 “哒哒哒……” 一阵细微脚步声，打断了宁修远的沉思。 “咚咚咚……” 没多久，敲门声传来，却是教会送来他索要的物资。 ——蘑菇和虫豸。 这些东西装在一个次元腕轮中，数量十分惊人。 宁修远略一查看，知道今晚别想睡了。 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天色方亮，黛布娜便早早拜访而来。 “请原谅我的唐突，昨天教宗大人的通知，令我彻夜难眠！西垂边境情况颇为不妙，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黛布娜一脸严肃。 “嗯好！”宁修远颔首。 两人略一商量，便决定由宁修远带路，抄道幻梦境。 宁修远安排好私人府邸事宜之后，随即直接从现实世界打开通往幻梦境通道，一马当先。 黛布娜紧随其后。 幻梦依旧，大地抽象，天空苍白。 目睹这一切的黛布娜，精神却一阵恍惚。 还记得上次来到幻梦境时，还是他们前往机械亡灵神国，执行围猎任务。 谁能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奈德哈半神身死，机械亡灵之神陨落！ 阿瑟斯更是晋升半神。 唯有她，毫无变化。 这荒谬际遇，不免令她晃了神。 ‘虽无寸进，但比起奈德哈已属幸运，愿我主庇佑，希望这次才还能完璧归来！’ 黛布娜自我开解着，对于未来生出几分茫然和惶恐。 “走吧！” 宁修远招呼一声，吹起附魔口哨，召唤出拜亚基，向幻梦深处行去。 黛布娜亦唤出夏塔克鸟，紧随其后。 两人一路有惊无险。 当他们在宁修远的带领下，遁出幻梦境，抵达西垂边域之城——加布力尔之时，两人皆呆住了。 只见偌大的幻梦之城，长满了参天大树，诡藤谲草！ ——从街道上，门窗中，乃至怪物体内。 若是树木再茂密一点，他们甚至认不出这是一座城市。 整个梦境之城恍如一座末日废墟。 宁修远和黛布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妙。 两人谨慎的撕开一道狭窄口子，从梦境之地挤入现实。 “呼——” 映入眼帘的景色，令黛布娜长长松了一口气，道：“看来是人心恐惧所化。” 阳光下的加布力尔，恍如弗朗西斯，街道宽阔，电线架空。 只是街道显得有些狼藉，垃圾四散飘飞，为这座边境之城，凭添几分萧瑟和落寞。 这也正常，毕竟是边境之城。 对于黎明神教来说，只要这里没有长满树木沦为森林，就还是黎明神教的领土。 宁修远环顾四周，内心深处悄然荡漾起欢呼雀跃之感。 ——那是来自野兽聆听者林恩所馈赠的野兽之心！它好似离水的鱼儿，回到了属于它的海洋。 ‘看来野兽聆听者，应该来自埃利诺大森林！’ ‘也对，这里简直就是执行【野兽聆听者】超凡仪式的最好环境。’ 宁修远心中暗暗想着。 这份在最初助他良多的力量，时至今日，存在感已经越来越淡薄。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活跃起来。 等等！ 猛然想到一个可能的宁修远，心跳忽然漏了一个节拍，交易审判官恣意而起，将他的念头送向蟾之神耳畔。 ‘伟大的撒托古亚，野兽聆听者来自月亮女神吗？’ ‘呼噜噜……唯有旧日支配者可以孕育出超凡特性！’ 蟾之神撒托古亚一如既往的耐心十足，回应着眷者的疑惑。 宁修远闻言内心悬起的巨石轰然落下。 是的，他想到了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想到了瘟疫门徒。 如果野兽聆听者来自月亮女神，他岂不是恍如明灯？ 这还执行个屁的超凡仪式？ 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 …… “走吧！沃特斯牧首，正在等着我们。” 黛布娜略一感慨，便招呼宁修远前往目的地。 “嗯！”宁修远颔首。 两人旋即向城市之央的加布力尔大教堂行去。 一路行来，加布力尔的景象，令两人愈发惊疑不定！ 整个城市宛如死城，垃圾遍地，寥无人烟。 若不是居民楼中，还能察觉到一些市民胆战心惊的躲在窗外查看，他们真的怀疑，这里已经沦陷。 尚未靠近加布力尔大教堂，宁修远两人就看到一身白色神袍的沃特斯牧首，正带着数名神甫，站在大教堂前迎接他们。 “欢迎来到加布力尔，可惜现在不是好时候，如果在往日，我一定邀请你们前往森林打猎，然后在落日下尽情享用烤肉、黑啤酒，以及黑松露布朗尼。” 沃特斯牧首笑着张开双臂，高声表示欢迎。 “现在也未尝不可！”宁修远微笑回应。 “哈哈，这也是我所期盼的！”沃特斯牧首大笑，声音充满了爽朗。 在互相印证身份之后，沃特斯牧首随即邀请宁修远两人，前往教堂内部详谈。 一路走去，沃特斯牧首显得十分幽默，妙语连珠。 有些宁修远无法理解的文化梗，却听得黛布娜咯咯直笑，一扫一路赶来的阴鸷氛围。 然而当一行三人屏退左右，踏入牧首办公室，沃特斯牧首满面笑容缓缓收敛起来。 “黛布娜女士，除了不愿离乡的恋土羔羊，城中我主羔羊已经全部迁徙完毕……” 沃特斯牧首表情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教宗大人有新命令吗？” 黛布娜环顾一圈办公室，道：“固守！” “这……” 沃特斯牧首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目光飘过黛布娜，看向宁修远。 “我听说，阿瑟斯先生数日前晋升半神，莫非祢有办法守住加布力尔？” 眼前情况，任谁都能看出加布力尔要守不住了。 黎明神教却坚持固守。 猫腻多半出在这两位外援身上。 沃特斯牧首对黛布娜颇为熟悉，虽然不确定她的高位特性是什么，但也能猜个大概。 自然知道她的力量，对于眼前困境帮助不大。 那么这件事的关键，应该就在阿瑟斯身上！ 第三百二十七章 森林的呼吸 面对沃特斯牧首的询问，来自种花家的宁修远，下意识就要谦虚否认。 ——‘我初登半神之境，特性融合未有寸进，自保尚且不能，哪有什么办法守住加布力尔？’ 然而这话刚到嘴边，便被他生生咽下。 他来时黎明教宗便暗示他，哈灵顿西垂边域多半是守不住了。 只要能为角逐机械亡灵牧场的牧犬争取到足够时间，便是大功一件！ 正因此他反而不能谦虚。 否则一旦人心散了，这队伍还怎么带？ 尤其是他的超凡仪式需要时间来酝酿，这就更需要加布力尔的固守来争取时间了。 想来这也是黛布娜回答“固守”的原因之一。 “不瞒阁下，我确实有办法拖延西方恶畜的进攻。” 宁修远收敛思绪，沉声道。 “哦？” 沃特斯牧首眼睛一亮，试探道：“什么方法，需要我们配合吗？” “我控制了一批特殊生灵，只要给我时间投入到埃利诺大森林，将足以制造混乱，令西方恶畜自顾不暇，无力犯我边陲！” 宁修远又补充道：“固守好加布力尔，就是对我最好的配合。” “特殊生灵？” 沃特斯下意识看向黛布娜，换来的也是一脸惊讶之色。 “什么生灵？” 沃特斯问道，又怕宁修远误会，又急忙解释道：“阿瑟斯牧首，月亮神教非同一般，在埃利诺大森林飞禽走兽一草一木，皆是它的耳目和战士。” “任何外来生物都会被迅速察觉，遭到围攻，十分难缠。” “实不相瞒，我们曾经甚至召唤来自宇宙之外的可憎生物——星之彩，对付那些卑劣的西方恶畜，可惜，这些可憎生物最终还是被驱逐并消灭。” 说到这，沃特斯表情愈发凝重：“祢所控制的生灵，确定可以瞒得过月亮神教？” 宁修远闻言诧异得挑起眉梢。 原来，关于黎明教会召唤过星之彩的事情，黎明教宗给他的咒印中并未提及。 所谓的星之彩，乃是一种来自宇宙之外的神秘种族。 它们没有具体实体，看起来就像是一团闪闪发光、无定形流动的色彩，不受星球引力影响，可以自由飞行。 它们以有机生命的生命力为食。 胚胎往往产在一些行星的生命富集区，大约三英寸大小，呈球形。 一旦破壳而出后，便会渗入周围生态系统，通过吸食该生态系统中的生命力，维持生存。 待其发育成熟，便会化为一道绚丽光线，冲向太空。 只留下一块“诅咒荒地”，从此寸草不生。 ——生命在这里似乎连同概念都被吞噬殆尽！ “我无法保证什么，沃特斯先生。因为月亮神教背后终究站着一位强大的邪神！但教会既然派我而来，这足以说明对我的信任，我想仅此一点就足够了。” 宁修远故意拉上黎明神教为背书，内心已然嘀咕起来。 星之彩这种具有超凡力量，堪称生命收割者的可憎生物，都无法对月亮神教造成损失。 他创造的生物，还能威胁并牵制住月亮神教吗？ 一时间，他心中多少有些没底起来。 “沃特斯，现在争论这些毫无意义，只有做了才有希望，不是吗？”黛布娜开口道。 “……祢说的对，黛布娜女士，是我魔怔了。” 沃特斯一怔，旋即不再多问。 “说一说加布力尔现状吧！”黛布娜又道。 “好！” 沃特斯点了点头，介绍起加布力尔目前情况。 加布力尔地理位置十分特殊。 北望色孽领土，南靠托拜厄斯沙漠，西南正是埃利诺大森林。 换言之，月亮神教想要踏入黎明领地，要么拔掉加布力尔城；要么借道色孽教团。 至于拜厄斯沙漠？ 那里是钻地魔虫的领地。 它们的头目名曰：西格弗森莫斯，位格无限接近于旧日，乃是【外神·无源之源·究极祖神·旧日支配者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 钻地魔虫虽然可怕，但并无扩张领土意图，因此月亮神教自然不愿招惹。 目前月亮神教已经同时进攻加布力尔，以及色孽领土。 一方面，色孽和黎明正在争夺机械亡灵领土，对于后方皆有些自顾不暇。 另一方面，色孽和黎明在这里也达成了某种默契。 月亮神教无论进攻哪方，都会遭到另一方面的趁火打劫。 因此不得不同时进攻。 这也是加布力尔仅一位半神，为何能抵御住月亮神教进攻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种局面坚持不了多久。 黎明不愿意在大后方投入过多力量，色孽也不愿意。 沦陷将是早晚的事情。 宁修远听到这，心中感慨不已。 ‘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利益才是它们行为的准绳！’ ‘想要守住加布力尔，最起码也得需要一名天使或者五六名半神，而这股力量足以切下机械亡灵神国大片领土。’ ‘两利相权取其重，如何取舍，自然无需多言。’ 在感慨中，沃特斯牧首也终于将加布力尔现状介绍个七七八八。 宁修远随即告辞离去，宣称释放特殊生灵去了。 实际上他并未走远，而是遁入梦境之地，在幻梦巇罅处构建一个安全屋，藏了起来。 然后脱去右臂，制造了六具分身，投入埃利诺大森林。 …… …… 林海浩瀚，荫翳蔽日。 在草木晃动间，一条金眸红狼从中漫步而出，一点瞳仁幽冷的扫视着昏暗森林。 黑色鼻头亦不停轻微嗅动着。 在它身后，两名只有敏感部位覆盖绿色布帛的赤脚男女冒了出来。 他们皮肤黝黑而粗糙，却充满了美感线条，那是机体健康之美。 “气息又消失了，这些臭虫简直比苍蝇还要讨厌。” 其中一名胡须束起的男子抱怨道：“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我宁愿上前线面对那些拄着拐棍的娘娘腔。” 面对他的抱怨，扎着马尾的女子却一脸严肃：“嘘，阿红好像发现了什么？” 说着，女子匍匐在地，耳朵贴着地面，聆听森林呼吸。 男子见状眼睛一眯，紧了紧手中的弯刀，警惕着扫视着周围。 如果以幽灵视角看去，他身上分明盘踞着一条幽灵巨蟒，正吐着芯子，辨别空气中陌生味道。 蓦然，女子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怎么样？” “跑了，不过，留下了有趣东西。” 说着，女子向森林深处奔去，男子紧随其后，金眸红狼却钻入草丛之中，隐隐绰绰间，森林中似有无数活物与之舞动。 没多久，女子在一株枯死的老树前停下脚步。 “星之彩？” 男子看到这棵老树，脸色微变。 “那些娘娘腔不是蠢货，怎么还会故技重施？” 女子白了一眼身旁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队友，心中有些纳闷，这种人怎么能被祭祀选中，成为神选者？ 不过，此时不是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细节之时。 她抬手扶住枯树，霎时，枯树仿佛活了过来，树枝摇晃，树根涌动。 脚下大地隆起，一大团仿佛浸泡在绿色黏液中的虫族，被盘根错节的树根托举而出。 “外来虫豸？！” 男子脸色涨红，蓦然愤怒起来。 伟大的疫病和死亡女神告诉他们，外来的一切物种都会携带疫病和毁灭，无论是野兽，还是虫豸。 想要接纳，只有经历过洗礼。 显然那些该死的娘娘腔，又卑劣无耻的放逐着疫病，试图毁灭他们赖以生存的森林。 “布谷……布谷……” 森林中，忽然此起彼伏的响起布谷鸟的叫声。 这是狩猎队伍的常规通讯手段。 “听，我们的族人也发现了，看来这不过是他们走投无路的低劣手段罢了，不用担心！” 女子略一聆听鸟叫，表情便舒展开来，随即吟诵起驱疫咒语。 声落，她的身体散发出微弱的绿光光芒，光芒所到之处，不属于森林的虫豸疫病尽数被净化一空。 ——这是来自伟大的净化女神力量。 做完这些两人才离开。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枯树上蓦然浮现出一张黑发黑瞳面庞。 不。 应该说错位的空间，令这张黑发黑瞳面庞看起来像是长在枯树上。 这场面孔赫然正是宁修远的分身之一。 他看着隐藏在虫卵中，已经枯萎的孢子，眸光闪烁起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厄运女神 幻梦巇罅处，宁修远本体蓦然睁开眼睛。 他略一沉吟，微微侧首看向肩头。 “伟大的撒托古亚，月亮女神教徒似乎可以轻易区分外来物种，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此时他内心其实已然有了几分猜测，之所以询问蟾之神，既是求证，也是为了拓宽思路。 说实话，如果不是力量差距太大，令他本能的恐惧和忌惮蟾之神。 他甚至一度觉得蟾之神堪称最好的同行者。 懒惰安静，有求必应。 知识广博，偶尔还能帮他隐去踪迹。 “呼噜噜……万年前，我随着旧神封印陷入沉睡时，祂还未曾出现，我对祂并不了解。” 蟾之神肥硕肚皮，依旧规律的微微起伏着，仿佛一如既往的陷入沉睡的幻梦中。 “这么说，月亮女神是在祢沉睡之后，才诞生的旧神？” “准确的说，或许是在我沉睡之后，降临诸神国度的旧神。” 宁修远颔首，蟾之神这个说法，显得更为精准！ “黎明之神呢？祢对祂了解多少？” “我尚未沉睡时，祂叫厄运女神，我不知道祂在何时更名黎明，想来在那时，祂的权柄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 “……厄运女神？” 宁修远浑身陡然一僵！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蓦然苏醒。 在他成功窃取白色蠕虫位格，以诡谲方式晋升旧日支配者，兑现克苏鲁之声克拉辛诺言时，为了召唤审判之星格赫罗斯，曾特意占卜黎明之神召唤他而来的目的。（第143章） 那次，他撬动了审判之星格赫罗斯的权柄，也吸引了审判之星格赫罗斯的注意。 那时的他，根本无法承受格赫罗斯的注视，差点失控。 因此只获得一段支离破碎的占卜箴言： ——两脚羔羊，逐鹿争王，母哺成…… 如今在看这段箴言，一股彻骨寒意从宁修远内心深处冒出。 这短短箴言，令他脑海中蓦然闪过几个词汇： ——范伦汀娜、加冕为王、众生之母…… 莫非一直以来，我的命运皆在黎明之神的操控之下？ “祂……能操控命运？”心中猜测，令宁修远口舌发干。 “如果引导生灵的厄运，也能算是命运的操控，那祂能做到。”蟾之神回答道。 宁修远闻言，只觉得一股冷意直窜天灵盖！ 他蓦然想到一件事： 晋升旧日失败，惨遭分食陨落的机械亡灵之神，或许并不是因为瘟疫之神乃至他的破坏。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乃是黎明之神诅咒的结果！ 也许，黎明之神无法微操命运，但祂既然可以引导厄运。 那么他宁修远、瘟疫之神、蟾之神、乃至破碎之神教会……一切的一切，都将构成机械亡灵之神的厄运元素。 “机械亡灵之神陨落，是否是黎明的厄运诅咒？”宁修远谨慎问出了口。 他其实想问，蟾之神为什么那时突然想寄居在他身上？这是不是一种命运的扰动？ 但他最终没问。 因为关于黎明前身乃是厄运女神的消息，仅仅是蟾之神的一家之言； 更因为他担心，蟾之神和黎明在暗中达成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 “万物皆虚，万事皆允！一切都是不真实的荒诞，唯有像伟大的阿撒托斯般永眠，才是唯一的真实。” 蟾之神又道：“阿瑟斯，不要试图追求真相。” 宁修远眉头悄然锁起。 这话有些熟悉，这是蟾之神面对冰焰之主亚弗姆扎质问时的回答。 没想到，现在又拿来回答他的问题。 这算不算是一种懒惰？ 宁修远沉默许久，蓦然抬起右臂，一条人面蛇悄然环绕而出。 ——赫然是格洛瑞亚的哥哥所化的命运之蛇！ 宁修远心中一动，交易审判官恣意而起，强行交易命运之蛇的力量。 在格洛瑞亚的哥哥袭击他时，他曾交易来【命运蜘蛛】的能力。 隐隐记得这种能力，掌握着命运之线。 因此他想再次掌握这种能力，查看自己的命运之线。 【交易·成功】 刹那间，宁修远从命运之蛇体内交易来【命运蜘蛛】。 不过，他尤不满足，继续发动交易审判官，将构成命运之蛇的另外两种能力【命运之子】、【窃命者】，皆褫夺而来。 此时的他，内心深处酝酿着愤怒和悔意。 自从掌控命运之蛇后，他从未想过交易命运之蛇的能力。 或许在潜意识中，觉得已经控制了命运之蛇，不需要再额外窃取，增加灵性压力。 也或许他早已遭了某种操控暗示，忽略了这个方面。 直到今天在蟾之神的提醒下，才意识到他一直忽略了老祖宗的一句话“技多不压身”！ 哪怕是时至今日愈发鸡肋的“野兽之心”，谁又能想到在埃利诺大森林就能用到？ 在思绪迸发中，交易成功。 在旧日位格，半神力量下，宁修远的交易，一发入魂，首次即成功。 不过，成功交易命运之蛇三种能力的宁修远，表情却古怪起来。 ——交易审判官的另一个弊端显露出来。 即，通过交易审判官掌控的力量数量，不能高于自身超凡境界，而他的超凡境界为半神，也就意味着只能交易六种力量！ 细细数来，不算超凡物品、及魔法。 宁修远一共掌握了十一种能力。 其中，通过超凡特性掌控的有：疾病欺诈者、瘟疫门徒、占卜大师、交易审判官、暴君、众生之母，六种。 外来力量有五种，分别是：野兽之心、错位空间、捏塑梦境、野性狩猎、教唆者。 其中野兽之心来自野兽聆听者林恩的馈赠； 错位空间来自寄生体横纹羊瞳。 因此通过交易审判官掌握的力量，只有捏塑梦境、野性狩猎，教唆者三种。 算上眼下褫夺命运之蛇，获取的“命运蜘蛛”、“命运之子”、“窃命者”，正好达到六种超凡境界的阈值。 ‘难怪交易审判官非高位特性，原来限制在这里！’ 对于这个结果，宁修远有些失望，也有些恍然！ 说实话，他掌握的超凡力量中，也就交易审判官使用频率最高，堪称万金油。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暴君还要好用。 宁修远一度觉得交易审判官，应该位列高位特性。 如今看来，只是他一直未曾发现局限性罢了。 宁修远略一感慨，灵性涌入【命运蜘蛛】在周围编织出命运丝线，细细观察命运之线的变化。 许久，也未曾发现命运之线遭到扰动。 宁修远略一沉默，收起命运蜘蛛。 他心神一动，缠绕在他臂膀上的命运蜘蛛，突然一僵，僵硬死去。 从体内喷出大量白色丝线，丝线交织在命运维度中，逐渐凝聚出三份超凡特性。 宁修远逐一将其收集。 尾指蓦然脱落，化为一具分身，伸手接过【命运蜘蛛】超凡特性，一饮而尽。 来自格洛瑞亚哥哥的精神烙印，冲击着宁修远的理智。 但相较于宁修远的锚定，这股精神烙印不值得一提。 弹指间，分身便找回自我。 宁修远略一感悟【命运蜘蛛】的超凡仪式，便收起分身，幽幽吐了一口气。 交易审判官的交易阈值（技能槽），不能全部浪费在三份命运系超凡能力上。 他至少得保留一个空白，随时用来战斗。 那么以分身服用超凡特性，无疑就是明智做法。 如果可行的话，他决定培养一具“致一途径”的命运系分身。 专门用来对抗“可能”的命运操控！ 不过，现在不是准备这些的时候，完成眼前任务才是要紧事。 ——无论他的命运是否遭到黎明之神的操控，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韬光养晦才是正解。 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敏感多疑，那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与空气斗智斗勇，总比毫无准备强多了。 思罢，宁修远再次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潜伏在埃利诺大森林的分身身上。 …… 既然外来物种会遭到埃利诺大森林的排斥，那他决定通过改造土著生物，来制造生物武器。 他不信，自然生物的突变，也会遭到埃利诺大森林的排斥？！ 第三百二十九章 绿皮兽人 虫鸣螽跃，蛙噪蝉鸣。 这让深夜的埃利诺大森林显得愈发幽静！ 在茂密的灌木丛中，隐约可以看到几只野兽安静的匍匐在地，拱卫着它们的主人。 只见一名南迪部落的神选者，张弓搭箭，“咻”的一声，射下一枚萦绕着无数蜜蜂的蜂巢。 骤遭袭击的蜜蜂，发疯的扑了过来。 然而尚未靠近，它们便晕头转向起来，只能在神选者周围不停打着旋儿。 射下蜂巢的神选者，没有搭理这些恼人的蜜蜂。 他走到蜂巢前，抽出一根箭矢，挑拨着蜂巢，很快从中挑出一只肥硕的蜂后。 “啧，隐藏得还真够深的啊？” 另一名结伴而行的神选者凑了过来，啧啧惊叹。 箭手面无表情的拧了一下箭矢，矢尖寒芒一闪，顿时将蜂后碾为一点肉沫。 “必须得尽快抓住这混账，再这样猫捉老鼠下去，我们也不用再做事了。” 箭手冷声道，心情十分糟糕。 从昨天开始，森林中便突然冒出一个或一群黎明邪教徒。 他们散播病毒，播撒异种，虽然大多数尚未成型，就被扑灭在萌芽中。 但这依然牵制太多他们太多力量。 “食梦者已经在梦境森林中设防，应该可以逐步压缩这异端的活动范围。” “希望吧！” 箭手吐了一口气，他略一侧耳聆听森林中的虫鸣鸟叫，便抬脚冲了出去。 他的同伴立即紧随其后，包括一众隐藏在灌木杂草中的野兽。 在他们离开没多久，扰乱的蜜蜂便失去主心骨一样，四散离去。 只有几只残翅幼虫，徘徊在蜂巢上，似乎在哀鸣着“异姓王”的暴毙！ 从树冠缝隙中洒下的斑驳月光，照亮森林这一隅角落。 直到一道阴影，忽然覆盖而下，将仅存的月光也遮蔽一空！ “我猜的果然没错，本土生物的突变，并不会遭到埃利诺大森林的排斥。” 宁修远分身站在碎裂的蜂巢前，低头呢喃自语。 这个蜂巢只是他的实验品。 其中蜂后是诱饵，蜜蜂才是真正的测试对象。 原来，这些蜜蜂全部被他诱导突变，看似是蜜蜂，实则在本质上已经进化为全新物种。 结果就是这些明晃晃的异类，却被月亮教徒忽视。 而且这还不是孤例，这些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也对，如果突变都会被排斥，那等于意味着这片森林中的物种放弃了进化。届时只要针对性研发一个小细菌，就能彻底摧毁整个森林的生态系统。” 宁修远分身呢喃道，精神微微一震。 找到漏洞就好，下一步，就是想办法将本土生物改造成他想要的幻想生物。 不过，在改造之前，一个难点困住了他。 ——即，众生之母的局限性，令他无法掌控超凡血脉。 这意味着他即便改造本土生物，也只能改造普通生物。 在这个超凡世界，非超凡生物所能制造的影响，其实十分有限。 当然了，作为来自科学和理性文明的宁修远，还是想到了一些通过非超凡生物霍乱埃利诺大森林的方法。 那就是，狙击森林生态链一些不起眼的关键节点！ 譬如，篡改分解细菌，令其霸占生态位，最终令落叶不再分解，尸体不再腐化，最终影响整个生态链。 再譬如，篡改一些食草动物食谱中的草本植物，崩坏整个森林食物链，最终将灾难传导到食物链顶端——森林诸部落。 但这些方法虽然可能奏效，但至少得以年为单位，才能看出效果。 此时，加布力尔危在旦夕，这些方法根本不适用。 宁修远本来的计划是，创造绿皮兽人和菌毯虫族！ 前者，乃是植物和动物的结合体，即便没有食物，只要有阳光，也能生存繁衍。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绿皮兽人乃是孢子繁殖。 换言之，在它们的体液中就蕴含着孕育后代的种子。 即便将绿皮兽人杀死，它们的血液唾液乃至尿液，也会在一段时间后，孕育出新的兽人小子。 最可怕的是，它们的体液中，包含了一整套供给绿皮兽人生存的生态链。 举个栗子： 绿皮兽人血洒大地之后，不仅会长出兽人小子，还会长出可供兽人食用的蘑菇（菌类）、草木、小型动物……等等。 有这套生态系统加持，本身又能以阳光为食的绿皮兽人，可以说，将变成星球牛皮癣。 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至于菌毯虫族，宁修远也移植了绿皮兽人的这套生存策略。 唯一区别是，它们将覆盖上坚硬的外骨骼，体型大小不一，作为填补兽人生态位的伴生种族。 此时，宁修远已经培育出了绿皮兽人和菌毯虫族。 这两种生物，对于掌控【众生之母】的他来说，并不难。 事实上，他不仅培育而出，还将“憎恶血肉”和“克隆病毒”的超凡基因塞了进去。 换言之，他手里的绿皮兽人孢子撒出去，只需要十几分钟就能发育成熟，长成恢复能力超强，悍不畏死的狂战士！ 足以霍乱埃利诺大森林！ 然而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宁修远可以将埃利诺大森林中土著生物，变异成绿皮兽人和菌毯虫族。 但也仅此而已！ 他无法加入“憎恶血肉”和“克隆病毒”的超凡基因，一旦加入，立马就会被埃利诺大森林察觉并排斥！ 然而不加入超凡基因，绿皮兽人和菌毯虫族恐怕只会成为森林蛮族料肉比绝佳的食物！ 肉质韭菜那种，割一茬长一茬。 “要不，将各种造物，一股脑放出去？” 宁修远有些烦躁的想道。 通过憎恶血肉和超凡绿皮兽人，吸引森林蛮族注意力，趁机给普通绿皮兽人争取发育时间？ 可是，即便争取到又有什么用？ 最终还是一波剿灭，沦为肉质韭菜！ “如果能洗白这些超凡基因就好了。”宁修远忍不住嘀咕道。 声落，半神力量孕育而出的灵性，倏然而动，勾连起宿主的冗繁知识，在蹷然间点燃智慧火花！ 宁修远蓦然瞪大眼睛。 “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三百三十章 人心浮动 “吱呀——叮铃——” 加布力尔少有还在营业的酒馆，突然被人推开大门，挂在门扉上的迎客铃铛，发出清脆鸣响。 这惊动了酒馆里唯一的活人： ——正在吧台处，擦拭酒杯的酒保。 “啧啧，看来突然到访的两位牧首大人，让你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酒保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喝点什么？” “老样子！” 脱去一身神服的克洛宁神甫，随口道，一屁股坐在酒保对面，脸上挥之不去的疲惫： “你消息倒是灵通，卖给蛮人了？” 酒保动作不停，一边调试着莫吉托，一边道：“我倒是想，可是一想到他们身上臭烘烘的皮草味儿，就觉得恶心。” 两句话功夫，他便调好莫吉托，递给克洛宁神甫。 透明无色的玻璃酒杯中，几片薄荷叶点缀出几分夏日凉意。 克洛宁神甫接过鸡尾酒，轻轻嗅了嗅，端起大口吞咽。 薄荷的清爽和朗姆的烈性，在舌尖发酵纠缠，令他浑身打了哆嗦，精神为之一阵。 “呼——” 克洛宁吐了一口气，伸手入怀，取出两支封印瓶放在吧台上。 “我要猪倌！” 酒保表情一僵，继而笑道：“哥们开玩笑了，我哪来这种超凡特性？” 克洛宁将封印瓶往前送了送，重复道：“我要猪倌！” 酒保越发局促不安：“神甫大人，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只有那些臭烘烘的蛮人才有，我怎么会有？” “加布力尔守不住了，那两位牧首根本不擅长防守，也不见什么动作，消息更是走漏了，那群畜生进攻愈发疯狂，城西墙上已经爬满了藤蔓……” 克洛宁表情阴沉起来，有些语无伦次道：“教会没有固守的决心，他们甚至在撤民，在抢夺机械亡灵的牧场，我又何必卖命？” 酒保局促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他是个黑市商人。 之所以不走，只是因为有利可图。 尤其是在战争时期！ 每天都有大量物资，流入他手中，有西方蛮族的，也有黎明神甫的。 他知道，克洛宁为什么一定要猪倌？ 在加布力尔地方黎明教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即，从月亮神教获取的超凡特性必须上缴。除了少部分月亮神教流出的特性，本地超凡者基本不允许服用来自月亮神教的超凡特性。 原因很简单，担心被策反。 尤其是走“致一途径”的超凡者！ 克洛宁神甫想要的猪倌，乃是一份十分少见的超凡特性。 一旦出现，必然会被黎明教会收走，送往其他教区的超凡特性。 因为这份超凡特性的力量和超凡仪式十分依赖森林，一旦服用距离叛变基本不远了。 “也罢！” 酒保蓦然取出一支封印瓶，以调酒师的手法，丢向旁边柜台，吸引克洛宁神甫的注意力，同时抓取克洛宁面前的两支超凡特性。 不料，就在这刹那间，克洛宁神甫没有扑向猪倌特性。 反而压住绅士帽，嘴角翘起，冷冷吐出一个词汇。 “异端！” 抛出特性的酒保，身躯一僵，蓦然也抬起右手，压住并不存在的绅士帽。 动作和克洛宁神甫一模一样！ “你——” 酒保骇然失色！ “轰隆！” 不料，酒馆大地突然裂开，一口长满触手的红色漩涡狰狞张开饕餮巨口，吞向克洛宁神甫！ ——这赫然是来自托拜厄斯沙漠的钻地魔虫。 这一幕，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克洛宁神甫毫无准备，任由钻地魔虫将他一口吞噬。 然而酒保的脸色却绝望起来！ 因为钻地魔虫根本没有吞食到猎物。 事实上，他延续的动作，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松开按压不存在绅士帽的右手，伸向桌上那两支封印瓶同时打开，然后缓缓向口中倒去。 “不不不……” 酒保眼睛瞪如铜铃，眼角溢满泪水，他发疯的抵抗着这种同步动作，最终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同时服下两份超凡特性。 超凡特性入口，他表情蓦然一僵。 两支封印瓶中蕴含的精神烙印，令他陷入了无边幻象之中，直到一根文明棍戳穿他的额骨，击碎了承载思想的肉质大脑。 克洛宁神甫缓缓抽出文明棍，看着瘫软死去的酒保，面无表情。 在他身后庞大的钻地魔虫已经缩回地面。 两名面孔十分年轻的神甫，走了进来。 ——他们都是刚从修道院毕业的修士。 其中一名唇角还长着绒毛状胡须的男子，捡起猪倌封印瓶，递给克洛宁神甫。 克洛宁神甫本想让他交给教会，但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 因为沃特斯牧首曾经说过：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千万不要考验同僚，这既是保护同僚，也是保护自己。 他的队友若真的保存猪倌，必然会浮想联翩。 会不会冲动叛逃，没人可以担保！ 尤其是在局势如此恶劣的当下。 “消息真的是他走漏的？”这年轻神甫忍不住问道。 “这不重要。” 克洛宁神甫摇了摇头：“在他拿出猪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奸逆异端！” “啊？”年轻神甫一脸茫然。 “克洛宁大人，您刚刚的表演简直绝了，我都以为，您……您真的……” 另一名年轻神甫注意力完全不在酒保身上。 他一脸狂热的看着克洛宁神甫，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克洛宁通过精湛的欺诈技巧，给他上了精彩一课。 “呵呵，走了！那些恶畜越来越疯狂了，现在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正在收取酒保身上超凡特性的克洛宁，轻轻笑了笑，在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那哪里是欺诈？ 那分明就是……本色表演！ 加布力尔是来了两位牧首大人。 可是呢？ 那两位牧首几乎不见踪影，更不见什么动作。 反倒因为祂们的到来，令西方恶畜进攻越发疯狂。 尤其是昨晚，无数蒲公英飘入城中，遍地开花，加布力尔差点沦陷！ 也只有刚刚成为超凡者的他们，才会渴望建功立业。 殊不知，平时难得一见的超凡特性，现在已然司空见惯。 甚至连教会都打破传统，让他们服用来自森林的超凡特性。 想到这，他脚步微微一僵，蓦然闪过一丝迟疑……要不带着猪倌一走了之吧？ “咦！” 旁边一名年轻神甫，脸色微变。 “怎么了？” “大地……大地在震动！” 克洛宁神甫脸色骤变，连忙冲出酒馆，踩着墙壁，跳上屋脊，举目向西南方向张望而去。 这一刻，加布力尔街头巷尾亦窜出无数道身影，占据附近的制高点，看向西南方向。 那是埃利诺大森林方位！ “这是？” 那郁郁葱葱地平线上的景色，令克洛宁神甫头皮倏然发麻！ 第三百三十一章 这就是阿瑟斯的力量 只见加布力尔城墙外，一望无际的绿涛线上，尘霾滚滚，云涌飙发。 是野兽！ 怒涛烜赫熏天赫地的野兽！ 在滚滚尘海中，无数狂暴的野兽愤怒撞开尘霾壁障，向着加布力尔之城，狂奔而来。 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禽，宛如群星，点缀着孤寂蓝天，宛如遮天蔽日的炮弹！ 夺魂摄魄的铁蹄践踏，令大地颤抖，城市哀鸣！ “这是……？” 撞入视野的这一幕，令克洛宁神甫如坠冰窟。 “克洛宁大人，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两名年轻的神甫，一脸骇然的看着远方，或失声呢喃，或看向克洛宁神甫。 “走！” 克洛宁神甫没有解释，下意识向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占据城市制高点的神甫超凡者们，亦向西南城边奔去。 所有人面皮发紧，心跳如鼓！ 尤其是克洛宁神甫。 之前冒出的念头，犹如魔鬼的呓语，再次在耳畔呢喃回荡而起。 ‘带着猪倌走吧……加布力尔守不住了……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在战场上，最难熬的时光，往往不是生死搏杀之际，而是在交战间隙。 因为人会恐惧，会浮想联翩，会想念亲人，会迷茫未来…… 背叛、疯狂、怯懦、失控……往往发生在这时。 此时，克洛宁正经历着人心的劫难！ 在这无数念头迸发的弹指一挥间，克洛宁神甫还是奔至城墙边，坚毅的表情却再也无法平静。 因为兽潮已至！ 宛如倒峡泻河气吞万里，在沉鳞竞跃鹰撮霆击中，誓要吞没加布力尔！ 令人肝胆俱裂。 克洛宁神甫从未发现，凡物竟然也有如此恐怖气势。 他头皮发麻，眼睛死死盯着每一头狂奔的野兽，试图找到隐藏在其中的超凡孽畜！ “打开幻梦之门！” 一声怒叱，自城头传来。 无数掌握幻梦系超凡力量的神甫，纷纷打开幻梦之门。 刹那间，长满藤蔓的城外，倏然冒出一道道闪烁着奇异色彩的棱镜，隐隐绰绰间，甚至还能从棱镜中，看到一片孤寂的幻梦世界。 几扇棱镜中，甚至冒出几头古怪的生物。 不过，这些幻梦生物，尚未来得急好奇现实世界，蜂拥而出的兽潮，便将它们撞回幻梦境！ 这一刻，一线平铺的兽潮，竟然仿佛找到了目标一般，拧成数股，向着梦境之门冲来。 “这是……黛布娜半神！” 城头上超凡者，惊呼起来，显然认出这一幕出自谁手。 只有黛布娜半神，才能大规模催眠操控如此滂湃的兽群。 克洛宁神甫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他精神愈发紧绷，因为他意识到，这只是西方蛮族搞乱局势的先手。 这是在同凡物，消耗他们的灵性。 事实上，果然如此。 森林中的野兽，仿佛无穷无尽。 黛布娜半神尚能催眠野兽，几扇幻梦棱镜已然在闪烁中，轰然碎裂，不复存在。 显然，这些超凡者的灵性，根本无法长时间支撑幻梦大门的洞开！ 这数股兽潮，失去宣泄之地，立马冲上城墙。 克洛宁脸色冷峻！ 难不成他那宝贵灵性，就要浪费在绞杀这些凡俗野兽身上？ 可是放任野兽冲进城中，那些安土重迁不愿迁走的信徒，就要承受这无妄灾殃。 作为我主牧犬，于心何忍？ 刹那间，考验人性的选择题，摆在所有超凡者面前。 克洛宁下意识想到了黛布娜半神的同行者、传闻加冕范伦汀娜女王的黑发黑瞳异族、弗朗西斯前主教、哈灵顿都城阿贝牧首…… 祂去哪了？ “轰隆……” 在克洛宁思绪迸发之时，已经有神甫做出了选择。 他们召唤出僵尸幽灵，疯狂屠戮着野兽。 令兽群不得寸进，但没人欢喜。 因为他们知道，这一切只是前奏，至此，那些可憎的蛮族野人，甚至不曾露面。 难言的沉重，压得克洛宁喘不过气来。 “是阿瑟斯！”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惊呼从半空中传来。 ——是加布力尔牧首·沃特斯！ “阿瑟斯正在进攻埃利诺大森林，这些都是受惊的野兽，停止进攻！” 短促而兴奋的提示声，再次从空中传来。 “什么？” 克洛宁神甫一惊。 阿瑟斯进攻埃利诺大森林？ 这、这怎么可能？ 内心震颤之际，他下意识举目越过兽群掀起的尘霾，看向被滚滚尘土遮蔽的远方森林。 也就在这一刻，阿瑟斯似乎回应了沃特斯的命令。 “唳！” 一道人耳根本无法听见、仿佛在灵魂中回荡的尖叫声，突然从森林深处传来！ 宛如渎神怪物的涅槃复生。 在狂喜中，发出毁灭生灵的怒吼！ 尘土遮蔽的森林中，随之冒出一头擎天怪物。 天啊！ 那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哪怕是空间距离，也无法模糊它庞大身躯。 它仿佛由无数血肉堆叠缝合而出，看起来就像是失控得修格斯，又若一座血肉构成的火山，喷吐着脏器污血和可憎怪物。 在挤满臃肿瘢痕组织的体表，长满了恶心而怪诞的触手、肢体、乃至巨口！ 各种野兽头颅，这些肢体间隙中挤出，双目贯血的咆哮着，哀嚎着。 宣泄着融为一体的喜悦； 以及来自灵魂深处的憎恶和恐惧！ 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那些丑陋的蛮族野人，正发疯的进攻着这头怪物。 火焰在燃烧，急冻在冰封！ 空间的切割，切下的是血肉，落地的是怪物。 在月亮教徒神选者的操控下，一头头超凡野兽，狂暴的围攻着怪物，疯狂撕扯啃食。 看起来就像是成群的温泉鱼，围攻着泡白肿胀、令人作呕的恶臭五首怪物，看似撕扯下大片血肉，实则为五首怪清理着死皮烂肉。 这癫狂而恐怖一幕，令克洛宁神甫肝胆俱裂，灵魂悸动！ 他嗅到了灭绝生命的极恶！ 那是渎神的玷污。 这令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战栗，而双腿发软。 不等他抵御这份恐惧。 “吼！” “咯咯咯……” 在冲向加布力尔之城的兽潮中，突然传来不正常的怪吼啼叫。 “砰！砰！” 狂奔的兽群中，突然有几只野兽跌倒在地，扳倒大片野兽。 本该被弹指淹没的一幕，却诡异的化为一片空白，就像烧红的烙铁落入积雪中，灼烧出大片空白。 ——跌倒的野兽，在分裂，在变异，在进化，在融合！ 它们的内脏嫌弃着口舌的无能，争先恐后的撕开肚皮爬出体外，或化为臃肿甲虫，或扭成滑腻触手，疯狂卷食着体外血肉。 一截脊骨犹如落叶下的千足虫，爬出宿主体内，扑向不愿皈依的愚蠢生灵。 一株株血肉之树，破土而出，在众人惊恐目光中，开花结果，长出一头头形象怪诞的剥皮生物。 它们或扑向逃难的野兽，或返身折回森林，向着更加广袤的生命富集区冲去。 这骇人景色，令加布力尔的神甫们眩目惊心，神魂俱骇！ 请原谅他们的惊悸吧！ 能够克制恐惧，站在原地，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勇气和虔诚。 哦，也许是被夺取了神智。 只见一名新晋神甫甚至忘了闪避，他傻傻的看着一头野兽，在他面前褪去顺滑毛皮，撑起一根根肋骨，托起看似柔嫩的脏器，宛如蜘蛛般，折返森林。 “阿瑟斯……这就是阿瑟斯的力量？” 克洛宁神甫失神呢喃自语，心中涌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震颤和惭愧。 原来，尊敬的阿瑟斯牧首，一直在拯救加布力尔。 …… …… 这一刻，震惊的岂止加布力尔的神甫们？ 就连沃特斯牧首，以及黛布娜半神，亦被眼前一幕震骇得头皮发麻，心潮腾涌！ “这就是阿瑟斯所说的特殊生灵？” 沃特斯牧首隐去身形，站在半空中，极目千百里，一脸震骇的凝视着埃利诺大森林。 加布力尔的神甫们只看到森林边缘那头可憎怪物！ 殊不知，在绵延千万里的绿涛中，亦长出一头头可憎怪物。 它们不仅吞噬动物，甚至连森林也一并腐化。 大片大片可憎血肉，宛如脓疮溃疡，从林海中冒出，吞噬着月亮领土。 即便是偶然被毁灭，大地亦立马冒出。 整个森林都随之沸腾起来！ 野兽在溃逃，树木在颤抖。 即便是在月亮女神信仰下，疯狂战斗的神选者们，亦茫然绝望。 这些可憎怪物，并非不可战胜！ 但它们传播太快了，一株血肉之树，便会孕育出无数怪物，这些怪物疯狂向森林深处奔去，沿途一切花草树木皆被感染。 往往这边刚刚消灭了一头聚合怪物，那边已然又重新长出一头。 曾经屠戮整颗星球的浩劫，正在席卷埃利诺大森林。 “勿要耽误战机，现在或许正是我们转守为攻的大好时机！” 黛布娜没有回答沃特斯牧首的确认之言，反而压住内心震颤满脸严肃道。 …… …… “不愧是灭世之物，首次亮相便大杀四方。” 宁修远分身站在错位空间中，看着疯狂繁殖的憎恶血肉，脸上不悲不喜。 作为本身就攫取旧日位格，亲手击杀过旧日，又被借壳屠戮过旧神，乃至目睹多次神战的他来说，深知这个宇宙力量的上限，究竟有多么恐怖！ 这些憎恶血肉看着恐怖骇人，实则很难达到他的目的。 一旦月亮神教出动天使级超凡者，镇压这些憎恶血肉，不过弹指一挥间！ 除非月亮神教放任憎恶血肉成长。 当它吞噬整个埃利诺大森林之时，或许可以拥有近乎于旧神的力量！ 但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 要不了多久，察觉到事态严重的月亮神教，必然会出动天使级超凡者。 换言之，眼前的狂欢，只是昙花一现。 这距离宁修远的核心目标： ——牵制住月亮神教注意力，令其无力侵犯哈灵顿西垂边域，相差太远。 话说，既然如此，宁修远为何还发起攻击？ “唔，成了！” 正在观察憎恶血肉的宁修远分身，心中一动，一步踏出，消失不见。 …… …… “将兽骑留给孩子！快，撤退！撤退！撤退！” 一名额头戴着额饰宝石，皮肤白皙，与大多数蛮族肤色黝黑差异甚大的神选者，正焦急的疏散着部落。 突然爆发的血肉灾祸，令她的部落措手不及。 更加糟糕的是，一头血肉聚合怪物距离部落不足三里，以这些怪物的繁衍速度，要不了多久部落就会彻底沦陷。 她无力拯救部落，只能尽可能为部落留下种子。 “酋长大人，东边出现了……咯咯咯……救……咯咯……” 森林中，突然冲出一名箭手，满脸惊恐的汇报情况，然而话未说完。 他脸上皮肤陡然鼓涨起来，似有活物在其中蛄蛹游动。 他哀嚎一声，扑倒在地，发疯的抓挠着身体，向酋长大人求救着。 “我的主啊，愿祢洁净的月光，洗涤一切罪恶和病疫！” 酋长见状下意识抬起手臂，通过魔法咒语撬动的月亮女神力量，倏尔从天而降，落在箭手身上。 霎时，男子近乎要肿胀裂开的皮肤，平复了下来。 男子满脸绝望而恐惧之色，亦随之消散，神色安静而愉悦，仿佛沐浴在月神眷顾的光辉下。 然而下一刻，酋长的问话，将他拖回了现实。 “其他人呢？” “都……都死了！” 酋长身躯一僵，语气柔和三分：“护送孩子，快走！” “是！” 这名箭手颔首，连忙冲向乱糟糟一片的部落，在路过酋长身边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酋长，您不跟我们一起走？” “这是我主赐予萨克斯顿的应许之地，我不能让前线作战的英灵，失去通往月亮的归乡之地。” 酋长攥紧权杖，目视东方。 部落的神选者，大多数都应召而去，她不能像懦夫一样溃逃。 箭手怔住了。 他不敢说话，更不敢直视酋长的眼睛，一咬牙，转身狂奔而去。 风吹拂在耳畔，乱了他的灵魂。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逃出部落，只晓得领着一群抱着野兽狂奔的娃娃，向森林深处狂奔。 直到野兽突然翻倒在地。 他下意识爬起来，身躯却蓦然僵住了。 部落的娃娃们丢了。 在他面前，赫然站着一名宛如魔鬼一般的黑发黑瞳之人。 “你是谁？” 他惊恐的看着这名怪诞之人，甚至忘记了张弓搭箭。 不过，即便是想起，也毫无意义。 黑发黑瞳之人陡然化为一团阴影，跃入他的体内，箭手表情骤然狰狞起来。 不过，弹指一挥间，他又恢复了正常，却也从世间彻底消失。 ——因为他的命格，遭到了顶替和剥夺。 “我猜的果然没错，这种方法果然可以洗白超凡基因。” 箭手，不，应该说宁修远分身抬起右手，在掌心不可目视的维度中，一段超凡基因片段闪烁着，散发出妖冶光芒。 话说，他之所以发动这场大规模袭击，就是要通过月亮女神的力量，洗白这些超凡基因。 方法很简单，通过病毒。 须知，病毒在入侵细胞时，不仅会随机打包一段宿主基因，偶尔也会留下一段基因。 前者，会促使病毒汲取宿主力量，向着各种诡吊方向衍化。 后者，会打破物种间的生殖隔离，令不同物种的基因，也能相互流通。 譬如： 人体有一种可以阻止母体免疫体统进攻胎儿的基因——ERVW-1，正是亿万年前某个病毒入侵人体之后断裂留下的片段。 宁修远的目的正是通过释放憎恶血肉，大规模感染蛮族，再借月亮神教的治疗，洗白这些基因片段。 他之所以肯定这一点，乃是因为埃利诺大森林承认生物的自然突变； 这也就意味着，必然会承认造成生物突变源头之一的病毒基因。 这些支离破碎的超凡基因片段，本质上已经和原·超凡基因没有关系。 也许在某一刻，它会显性在某个体身上，令其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天赋，最终传承下去； 也许会冗沉在浩瀚的基因链条中，乃至令宿主出现“基因疾病”，最终消失在时间长河。 但对于宁修远来说，他却能通过【众生之母】将这些片段提取出来，重新整合成超凡基因。 “超凡绿皮兽人一出，加布力尔困局自解，我也能合理展现出【众生之母】的全部力量，绿皮兽人也将成为我明面上的锚定，一举三得。唯一的麻烦，那就是得罪了月亮女神。” 思绪闪烁至此，宁修远眸光一闪：“不，我为什么要得罪月亮女神？” 逆向的思维，令他恍如推开一扇大门。 他正要深入思考，表情蓦然一变。 ——俨然成为他眼眸的憎恶血肉，看到了令他始料不及的一幕。 第三百三十二章 分歧 ——是黎明神甫！ 只见从加布力尔城中，突然冲出无数黎明神甫。 他们遁入广袤的埃利诺大森林，疯狂进攻或骚扰着蛮族野人，破坏着他们对憎恶血肉的镇压。 这看似配合之举，却令宁修远脸色骤变。 作为这场灾殃的策划者，他深知这些憎恶血肉只是试探棋子。 黎明神甫这时候冲出来，很容易适得其反，令月亮神教产生误判，进而全面反攻加布力尔。 这是宁修远不愿意看到的。 毕竟左右都是拖延时间，能以憎恶血肉拖延一段时间，何乐而不为？ ‘这事怨我，未曾将战略及时告知祂们。’ 宁修远来不及恼火，连忙联系黛布娜和沃特斯半神。 在确定他们的位置之后，立即分裂出一具分身，遁出梦境之地，汇合而去。 “沃特斯牧首，快将所有人立即召回！” 宁修远刚刚跃出梦境之地，便看到沃特斯牧首正和黛布娜并肩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埃利诺大森林。 此时，在他们身边，除了几名面相稚嫩的新晋神甫之外，再无他人。 显然加布力尔这是倾巢而动！ “嗯？为什么？” 沃特斯牧首和黛布娜半神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疑惑。 此时不趁其乱弱，大举进攻，为何还要撤回来？ “我们的任务是抵御月亮神教的进攻，为前线同僚争夺草场争取时间。此时全面反攻，极容易令月亮神教产生误判，若是全力对付我们，后果不堪设想！” 宁修远走近沉声道。 此时，再看城外，尘霾已经逐渐归于大地，奔腾兽群也尽数化为憎恶血肉，涌入森林。 目之所及，加布力尔城外哪里还有绿涛荡漾的森林？ 俨然尽数被狰狞可怖的血肉之树所取代。 “原来如此！”沃特斯牧首吐了一口气。 “阿瑟斯牧首，祢多虑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趁着月亮神教未反应过来，将这里力量一口吞掉，足以为我们创造数月安宁。” 一身黑色神袍的黛布娜半神也附和道： “沃特斯牧首说的没错，对于月亮神教来说，北有色孽教团牵制，南有拜厄斯沙漠侵蚀，想要腾出手来，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 “天使呢！”宁修远闻言眉头蹙起：“若是月亮神教出动天使呢？弹指即至，到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撤回时间！” 黛布娜半神眯起眼睛：“阿瑟斯，天使对于任何教会，都是举足轻重绝对镇压一方的存在，非紧急必要事件，怎么可能会轻举妄动？一旦动了，极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月亮神教不会如此莽撞。” 宁修远闻言沉默了。 他意识到双方的分歧点在哪里了？ 他随即改变说词：“坦白说，这些只是我的先手，我还有后手未出，我有能力牵制住月亮神教的进攻，我不希望我主牧犬牺牲在这种消耗战中。” 他没有进行过多解释。 一方面，先手后手涉及病毒的原理，讲起来太繁琐； 另一方面，这涉及他的权柄核心，更涉及他发现月亮女神领土的漏洞，干系太大。 所以干脆简单代指，能表达清楚即可。 “后手？什么后手？” 黛布娜和沃特斯对视一眼，皆一脸惊愕之色。 “类似憎恶血肉，但更为可怕。”宁修远言简意赅：“快把人撤出来吧，趁着他们尚未走远。” “阿瑟斯牧首，莫非祢的‘后手’敌我不分？” 面对宁修远的督促，沃特斯牧首忽然低声问道，语气中却蕴含几分冷意。 此言一出，宁修远眼睛蓦然眯了起来。 黛布娜半神眉梢亦是一挑，猛然意识到什么，看向宁修远的目光中，泛起一丝异色。 她听出沃特斯牧首话中深意： ——这分明是讥讽阿瑟斯担心他们抢了祂的功劳。 不说是否敌我不分？ 就算真的敌我不分，也应该和憎恶血肉同时放出，霍乱埃利诺大森林，趁机削弱月亮神教的力量。 若是引发连锁反应，令色孽教团和黎明神教趁机联手进攻，更是再好不过。 哪有依次释放的道理？ 这是担心月亮神教力量不够，故意以添油战术，拖延时间？ 如此也难怪沃特斯出言讥讽。 毕竟凭一己之力拖住月亮神教的进攻； 与在加布里尔当地教会的帮助下，拖住月亮神教的进攻，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份功劳若被阿瑟斯独吞，完全有可能抵得上一份高位特性。 阿瑟斯渴望这份功劳。 近乎失守加布里尔的沃特斯牧首，更需要这份功劳！ “没错，那些绿皮恶魔确实敌我不分。”宁修远面无表情。 “那祢不如在埃利诺大森林西面释放，正好为这边分担压力。”沃特斯牧首看似出谋划策，实则针锋相对。 “我会的，但现在我要求撤回我主牧犬。”宁修远冷声道。 他其实很想直接摆烂，置之不理。 但经历过“奥兰多失控之事”的他，深知摆烂更会成为一些马后炮的攻讦对象。 “很遗憾，阿瑟斯牧首，我是加布力尔牧首，我有相机决断之权！” 宁修远闻言看向黛布娜，等待她的抉择。 这时候，黎明教会任命弊端已然显露出来。 那就是在宁修远三位半神中，未委任最高指挥官。 或者说，也很难委任。 在这个超凡世界，力量才是最终话语权。 大家同为半神，怎么可能会听从同境界超凡者的调遣？ “阿瑟斯牧首，战机转瞬即逝，你所忧虑，实在是担心过度。纵观历史，天使出动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若因此放弃眼前大好局面，那无异于因噎废食。” 黛布娜半神道，已然站在沃特斯一边。 宁修远闻言默不作声。 沃特斯和黛布娜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不想，就在这时，在埃利诺大森林拔地而起的一头头可憎怪物，突然发出整齐的咆哮之声。 “我主虔诚的牧犬啊，这里危险，走，一切交给我！！！” “阿瑟斯，你在做什么？” 沃特斯牧首大惊失色，眼神凌厉的看向宁修远。 黛布娜亦一脸吃惊之色！ “我只是尽我应尽责任罢了！”宁修远道。 “是吗？” 沃特斯牧首钢牙咬碎，却无可奈何。 阿瑟斯控制着憎恶血肉，这是加布力尔得以反攻的根本。 他根本不敢得罪宁修远。 “命令不变，荡平这群恶畜！” 沃特斯牧首故意怒喝道，实际上，无需出声他也能将命令传递到每一名神甫耳中。 面对沃特斯牧首的强调，宁修远不再开口。 诚如他所言，他只是尽他责任和义务而已。 殊不知，他的举动，已然对加布力尔神甫们产生致命影响。 第三百三十三章 鏖战 让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 在沃特斯牧首的命令下，克洛宁神甫随同无数同僚，冲进埃利诺大森林。 骚扰并破坏着月亮教徒对憎恶血肉的镇压！ 直到冲进森林的那一刻，克洛宁神甫才震骇发现，他所看到的阿瑟斯力量，只是冰山一角。 放眼望去，整个森林近乎化为血肉海洋。 一座座庞大而可怖的怪物拔地而起，疯狂吞噬着周围的生命。 偶尔有一头怪物被消灭，也丝毫无法影响这末日般的景色。 这夺魂摄魄一幕，令他颤栗而兴奋！ 他意识到，平时罕见的超凡特性，在这一刻，将成为最庸俗之物。 他不动声色的遁入草木深处。 伺机等待着。 “呼哧……呼哧……” 一名半边身子鲜血淋漓的邪教徒，满脸痛苦的从前线撤了回来，靠在一棵大树上，平抑着灵性枯竭、以及伤势带来的失控征兆。 不想，在他靠上大树的刹那间，表情蓦然惊恐起来，仿佛看到了不为人知的大恐怖。 他试图开口示警，却不受控制的转身跑向大后方，仿佛贪生怕死的懦夫。 直到一根长剑捅穿他的心脏，泄去了他的恐怖。 他无力的瘫软在地，至死不知道敌人是谁？ 随着构成本我躯壳的死亡，一缕缕神秘的超凡特性从体内溢出，交织在多重维度之中。 直到凝聚完毕，克洛宁才一闪而过，顺走超凡特性，消失在血肉森林深处。 与此同时，类似的一幕，亦在森林中不停地上演着。 月亮神教再迟钝，也在付出数条人命之后，发现了黎明教徒的偷袭！ “不好，小心黎明异端，他们已经杀了进来，不要落单！” “盖洛普？！盖洛普？！” “啊……黎明异端在这里……” “撤退！撤退！” 黎明神甫的出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无数试图将憎恶血肉，阻止在亚尔弗列得山脊背面的月亮教徒，再也无心遏止憎恶血肉的扩散，纷纷向更深处退去。 一时间，士气大泄。 屡屡得手的黎明神甫们，却士气高涨！ 在憎恶血肉的掩护下，他们成了血肉森林的宠儿。 他们第一次以一种特殊而另类的方式，感受到森林之于月亮教徒的助益。 游走在森林中的小型怪物，是他们悍不畏死的猎犬； 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是他们的躲避追杀的依靠。 他们进可偷袭猎杀； 退可获得群怪庇护。 这种感觉，简直令人痴醉沉迷！ 这就是阿瑟斯大人的力量吗？ 克洛宁神甫狂喜着，从内心深处感到悸动与臣服！ 就在他藏在一头怪物阴影中，准备突进之时，所有怪物忽然齐声咆哮起来。 【我主虔诚的牧犬啊，这里危险，走，一切交给我！！！】 声音浑厚，夹杂着各种无法发声器官的怒吼，怪诞得令人精神肿胀。 “危险？” 克洛宁神甫下意识向后暴退而去。 然而预想中的危险并未等来，反而等到沃特斯牧首的命令。 【命令不变，荡平这群恶畜！】 “这……” 克洛宁神甫愣住了。 他摸了摸胸前的魔法造物，无比肯定，这是沃特斯牧首的命令。 既然如此，难不成这群可憎血肉……被敌人控制了？ 克洛宁下意识戒备起阿瑟斯的造物，然而这些造物在示警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一如既往向森林深处蔓延，疯狂吞噬并转化着沿途一切生命。 “这应该并未被控制！那这是什么情况？莫非……阿瑟斯大人和沃特斯牧首起了争执？” 克洛宁神甫敏锐意识到了什么。 他眸光闪烁起来。 大战至今，他立下的功劳，足以兑换三四份超凡特性。 而他已然是三环超凡者。 换言之，他连晋升半神的特性都有了。 这还不算他私藏的超凡特性。 可以说，他的超凡之路，只剩下超凡仪式。 既然如此…… 克洛宁神甫想了想，缓缓退出憎恶血肉吞噬森林的最前线。 他未见过阿瑟斯大人，只是听过祂的名声。 知道祂黑发黑瞳的特殊； 亦知晓祂主持了范伦汀娜女王的加冕仪式。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然而眼前这场凭一己之力席卷埃利诺大森林的壮举，已然在他心目中竖立起全新形象。 传言是对的。 阿瑟斯确实是恶魔之子，深渊的代言人。 须知，这些试图镇压憎恶血肉的月亮教徒中，必然有半神级超凡者。 而且绝对不止一位。 结果如此力量，却无法阻止这场浩劫的席卷，两相对比之下，阿瑟斯的力量，无须赘述！ 这亦是他踏入超凡之路以来，不曾见过的大恐怖。 还好，阿瑟斯大人皈依我主黎明，否则如此恶魔，还真不知该如何对付？ 回归正题。 能让如此恐怖恶魔，都示警之事，想来必然不简单。 眼前没发生，不代表没有。 财富荣耀虽好，但性命价值更高！ …… 这一刻，做出类似克洛宁举动的黎明神甫不少，但更多的是杀红眼的置若罔闻。 在憎恶血肉提供的平台下，他们从未如此酣畅淋漓！ 新仇旧恨之下，那一名名皮肤黝黑的月亮教徒，在他们眼中分明就是一具具行走的超凡特性。 在这种诱惑下，没有几个超凡者能够放下屠刀。 沃特斯牧首的命令，亦为他们的行为进行了背书！ 战争还在继续。 月亮教徒不再执着于扑灭憎恶血肉。 他们在森林后方筑起隔离带，各种各样的魔法造物、乃至科技造物被投入战场。 他们甚至出动了类似的、无限增殖的血肉怪物，尝试反击。 不过，大多收效寥寥。 最终甚至连半神级超凡者也不在遮掩行踪，加入了阻击。 天降陨石、死寂火线、异时空之门…… 在各种打击下，终于将憎恶血肉的扩张趋势遏止。 但也仅此而已。 埃利诺大森林太大了。 憎恶血肉不是单纯的向森林内部扩张，它们甚至沿着森林边缘，向两边扩张。 绵长战线，令月亮神教愈发捉襟见肘。 从空中俯瞰而下，埃利诺大森林俨然变成了一副日蚀图。 一部分绿涛滚滚； 一部分血肉扭曲； 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森林大火，不同的是，大火过境之处不是废墟，而是一株株拔地而起的血肉之树。 它们吞噬大地养分，汲取日月能量，疯狂制造着怪物。 在这种你来我往的对抗中，阿瑟斯的示警，似乎成了一个不起眼的插曲。 甚至连克洛宁神甫都心生迟疑起来。 莫非那个示警……仅仅是好心提醒？ 第三百三十四章 威胁 砰砰蠕动的心脏，终于不再跳动。 灰色石桌腐蚀了心脏，为它镀上一层灰色包浆，看起来就像是一枚由玄武岩精雕细琢而出的石雕。 在灰色心脏旁边，凌乱散落着几张信纸。 “月亮女神的运气是如此的衰败！祂遇到了阿瑟斯，来自不可知之地的阿瑟斯……” “有能力制造出感染机械亡灵神国病毒的阿瑟斯，亦有能力制造出腐化并威胁埃利诺大森林的造物，尤其是在获得【众生之母】的能力下。” “阿瑟斯成功了。” “面对威胁埃利诺大森林的造物，月亮神教终于决定派遣天使出手。” “来自月亮女神的狩猎权柄，令天使锁定了阿瑟斯，那是蟾之神撒托古亚也无法遮蔽的追踪。” “阿瑟斯将辶…兆…之夭夭……对阿瑟斯来说，获取梦境诸神位格将是豁免追踪的最好方法。” “祂终将戴上双重冠，前往卡达斯巅峰缟玛瑙要塞。” 纸张的最后，字迹显得十分凌乱，无数空白笔画交叠在一起，仿佛撕裂了文字的完整。 文字至此，戛然而止。 那即将涉及奈亚拉托提普的禁区，似乎是文字的主人也不能触碰的禁忌。 …… …… 在埃利诺大森林深处一座光秃秃的断崖边，一场血腥祭祀正在进行。 缟玛瑙雕琢的图腾柱，镇压四方，吐着幽幽绿光锁住一头疯狂咆哮的憎恶血肉。 在图腾阵外，数名身披月亮使徒神袍的半神，拱卫着一名倮足绿袍女子。 蓦然，女子睁开眼睛，眸中闪过幽冷之色。 “找到祂了！” 声落，拱卫祂的半神们，皆精神一震。 更有人急切问道：“谁？” “我看不清他的相貌，有人隐匿了他的行踪！” “不过，祂终究百密一疏，这侵吞我主森林的可憎血肉，成就了他的威名，但也铺就了他的末路。” “诸位且随我先扑灭这血肉之灾！” 声落，倮足女子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冷意。 自从她荣获月亮女神眷顾以来，还从未追踪过如此隐秘的猎物！ 无数次追踪被引入目标分身身上，甚至还有一次还指向数万光年之外的群星深处。 结果谁能想到，肆虐的血肉怪物，霍乱埃利诺大森林，亦放大了主仆之间那一抹联系。 正是靠着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联系，最终被她顺藤摸瓜发现了凶手。 “大人，不先去杀那施疫者？”那月亮神教半神诧异问道。 “能制造出如此恐怖血肉森林之辈，不是天使，也非庸手，哪是那么好杀的？” “正所谓，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趁着加布里尔神甫倾巢而出的机会，将其绞杀殆尽，才是明智之举。” 倮足女子沉声道，眼眸中闪过嗜杀之色。 …… …… “嗯？” 幻梦巇罅处，宁修远本体蓦然睁开双眼，星眸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他的灵性在疯狂示警！ 他有种被狙击手十字准星锁定的感觉！ 按图索骥而去，分明是操控憎恶血肉的风筝线，遭到了扰动。 一如当初丰饶之神、翠绿之形，对他傀儡的扰动。 “伟大的撒托古亚，我被发现了？” 宁修远试探问道。 “呼噜噜……再汹涌澎湃的海面也无法掩盖鱼线的涟漪，尤其是对于最擅长狩猎的月亮女神来说。” 慵懒的蟾之神回答道。 “月亮女神发现我了？” 宁修远闻言头皮发麻，体内数种力量恣意交织而起，随时宣泄而出。 蟾之神尚未答话，宁修远眼眸忽然亮了起来，似有无穷光芒从中闪烁。 那是憎恶血肉无数双眼睛看到的画面。 天黑了！ 埃利诺大森林天黑了！ 正在交战的双方，面对这黑暗统治，皆心神剧震，退避三舍。 即便是疯狂嗜血的憎恶血肉，亦齐刷刷停下脚步。 在这不辨前后左右，仿佛连肢体都失去的黑暗中，天空倏然升起一轮皎洁明月。 它似乎早就挂在那里。 只是无人抬首，无人发现。 直到光明罹难，黑暗降临，众生才震惊发现，这轮明月是如此重要，如此温暖！ 这一刻，森林中无数生灵抬起脑袋，看向那轮明月。 包括那些可憎的血肉怪物。 脸上皆浮现出癫痴笑容，甚至探出灵魂想要拥抱这唯一的光明。 哦，他们拥抱了这唯一的光明！ 瞧啊，月亮出现在他们眼中，真的……真的出现在他们眼中。 无数生灵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足以净化一切污浊的光明，自双眸中点亮，躯壳中的灵魂欢呼雀跃起来，试图拥抱这份光明。 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一刻，一片漆黑的埃利诺大森林骤然亮了起来。 无数血肉怪物皮肤倏然皲裂，从体内喷射出耀眼光芒，那是灵魂燃烧的绚丽，也是生灵陨落的璀璨！ “吼——” 正在燃烧的血肉怪物，兴奋得吼叫起来，欢呼着融入光明的恩赐！ “不……不不……” 惊恐的呢喃低语声，从森林角落中传来。 是克洛宁神甫！ 大概是距离月亮太远的缘故，他亵渎的从净化的光明中，挣脱而出。 惊恐的伸出肮脏双指，戳入双眸，拥抱永恒黑暗，夺回残存的理智。 “呼哧……呼哧……那是……阿瑟斯大人是对的……” 他犹如遭到当头一棒的流浪狗，呜咽哀鸣着，宣泄着无尽恐惧，在一片黑暗中，遵循着灵性本能，疯狂向加布里尔之城逃去。 慌乱的脚步，仿佛见光尖叫的老鼠，在黑暗中惶惶不可终日。 在心跳如鼓中，他逃出来了。 几乎一头撞在加布力尔城墙上。 那坚硬冰冷的城墙，却给予他一丝慰藉和安全感，令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一想到失去的双眸。 恐惧还是如影随形而至。 不料，就在这时，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突然从天而降，抚慰着他的身躯，亦令他重新看到光明。 “这……” 克洛宁神甫惊喜得循着这股力量看去，只见高耸入云的城墙上，阿瑟斯大人正站在女墙边，满脸肃然的看向埃利诺大森林。 ——是阿瑟斯大人令他重新长出双眸。 “我的眼睛？！” “是阿瑟斯大人！” 与此同时，克洛宁神甫亦发现耳旁传来各种死里逃生的失声惊呼。 放眼望去，只见寥寥十余名超凡者，皆一脸余悸未消的捂着眼睛，或下意识看向阿瑟斯，或看向周围同僚。 唯独不敢转身看向埃利诺大森林！ 然而他们不敢看向森林，城墙上的三位半神，却死死盯着森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尤其是沃特斯牧首。 他双手抓在女墙边，指尖没入附魔砖石之中，却尤为发觉。 不。 应该说，只有城墙才能固定住他颤抖的身躯。 加布里尔完了！ 数百名超凡者，经此一役，尽数陨落，只逃回来十余名，哪怕这十余名尽是高阶超凡者，也很难重建加布里尔。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是促成这一切的元凶。 是他坚持倾巢而出的命令！ 哪怕阿瑟斯警告过他，这会引来月亮神教的误判，最终出动更高级别战力，比如：天使。 但他还是被战功冲昏了头脑。 这一刻，难言的情绪在内心深处酝酿。 恐惧，羞愧，歉疚，愤怒，迷茫…… 他甚至不敢去看身旁阿瑟斯的脸色； 亦亵渎的生出了叛逃之心！ 奈何他若五环之下超凡者，还有叛逃的可能； 已经位列半神的他，超凡仪式就是在哈灵顿执行，一旦叛逃，必将死于失控。 …… 这一刻，沃特斯牧首浑身战栗，心荡神摇； 黛布娜何尝又不是？ 加布里尔虽然不是她的牧守之地，但她终究参与并支持了错误战术的执行。 这一刻，她蓦然想起临走时黎明教宗的暗示。 ——那片草场太大太贫瘠，即便守不住，主也不会怪罪祢们！ 想来，阿瑟斯应该也得到了暗示。 他一直忠诚的执行着拖延战术。 而她呢，在功劳面前，却失去了本心。 个体力量的强大，就能代表战略眼光的强大吗？ 黛布娜内心深处生出怀疑之色。 一时间，尴尬而令人窒息的气氛，蔓延在加布里尔城墙之上。 许久，黛布娜声音嘶哑问道： “阿瑟斯，我们……该怎么办？” 不等宁修远回答，一道宛如惊雷怒叱，横空劈落。 “果然是祢，阿瑟斯！” 黛布娜、沃特斯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恢复正常的天空中，悄然出现一名倮足绿袍女子。 那一身精致绿袍，令他们皆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天使！ 月亮神教的天使。 ‘完了！’ 沃特斯内心骤然一凉，现在他不用担忧教会的诘问了。 因为能否活着走出这里，都将是未知数！ “看来，我的傀儡都是祢杀的？” 宁修远仰头，面无表情问道。 “没错，该死的渎神者，我不仅要杀祢的傀儡，还要杀祢的本体！” 倮足女子声音幽冷，绿袍在疾风中飒飒作响。 声落，她的绿袍骤然亮了起来。 不。 应该说是她的身体在发光，即便是神袍也无法遮掩的曼妙曲线，隐约勾勒而出。 那是空间，也要垂涎的孕育。 “不好！” “撤退！” 黛布娜和沃特斯对视一眼，几乎想也不想，身影便消失在空中，逃向城中大教堂！ 城边十余名超凡者，亦头皮发麻，狂奔而去。 “嗡！” 加布里尔城大教堂，陡然冲天而起一道霞光！ 宛如黎明，灼烧黑暗，迎接着黎明牧犬。 镇压埃利诺大森林东扩的加布里尔，亦在这一刻突然热闹起来。 无数大树而起。 各种野兽、怪物游走其中，咆哮嘶吼。 期间隐隐传来，不愿离去信徒们的惨叫声。 “梦境之地？” 狂奔的沃特斯牧首，见到这一幕，头皮发麻。 倮足女子竟然将梦境之地召回现实，重叠于加布里尔！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 “我看到祢了，阿瑟斯！” 倮足女子看都不看逃跑的黛布娜等人，目光豁然落在加布里尔一隅街道上。 在那梦境之地和幻梦境的巇罅处，又一名阿瑟斯正盘膝而坐。 这赫然是宁修远的本体！ “刺啦！” 宁修远豁然睁开眼睛，天地骤然大亮！ 是闪电！ 一道仿佛要劈开天地，贯穿星球的闪电，从天而降，摧枯拉朽般落向宁修远本体处。 这道闪电来得是如此迅疾！ 似乎早有准备！ 即便是黎明之光，也无力阻止它的降临。 在近乎刺瞎双目的强光中，“轰隆！”一声，恶狠狠落在宁修远的身上。 “轰！” 一时间，闪电落点处，建筑坍圮，街道垮塌，尘烟四起。 哪怕是自人心恐惧中孕育而出的梦境怪物，亦惊恐得四散逃离。 这一幕，令黛布娜以及沃特斯牧首脸色骤白！ 倮足女子宁愿放过他们，也要留给阿瑟斯的至强一击，仅仅是瞥上一眼，就令他们灵魂惊悸。 “原来，这就是天使的力量！” 在闪电四散逃逸绽放的电蛇中，一道身影平静站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虚惊一场的感慨。 他甚至未动用野性狩猎，回溯本我。 他仅仅动用暴君的力量，便将这股闪电的力量，削弱至他肉体可以承受的地步。 诚然这闪电经过黎明之光的损耗，力量已然泄去一半。 但这样的威力，还是令宁修远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请原谅他生出如此荒诞而傲慢之感。 因为他见过比这更加恐怖的闪电！ 那是机械亡灵之神的怒火，仅仅一个刹那，便将他本我化为一滩灰烬。 若非野性狩猎回溯，不，甚至那闪电延续时间再长一点，让他连回溯时间也没有，他也许就彻底死了。 只能依靠曾经布置的后手，尝试复活了。 两相对比之下，倮足女子的闪电，属实令他有种“失望”之感。 …… “这……” 终于借着宁修远吸引注意力，逃回大教堂的黛布娜、沃特斯，皆一脸难以置信。 “装神弄鬼！” 倮足女子对于宁修远的淡然，嗤之以鼻。 她见多了战斗欺诈。 对于宁修远的淡然，不置可否。 她一抬手，密密麻麻的闪电从天而降。 每一道闪电，也许不如第一道，但如此密集数量，绝非一般半神能吃得消。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在唤出密集闪电的刹那间，她脚下，蓦然冒出两点苍白之光。 随着苍白之光闪耀而起，一截比倮足女子还要庞大的蛇芯子，刺破现实世界，拖拽着宛如山峰般的脑袋，降临人间。 “嗡！” 空间在荡漾，三维在颤抖。 一条宛如比加布力尔城墙还要庞大的蓝白相间巨蛇，从未知维度中游弋而出，宛如缠绕猎物般，将加布力尔之城，环绕而起。 “这……” 正疯狂逃向大教堂的克洛宁神甫，只觉得天色骤然暗了下来。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顿时亡魂皆冒。 以他视角看去，那哪里是蛇？ 那分明是遮天蔽日的天幕； 淹没城市的蓝白海洋！ “完了！” 这一刻，克洛宁神甫双腿发软，面如死灰，甚至欲停下脚步，放弃逃跑。 “赤脚妇人，你若敢毁了加布力尔，我就敢毁你埃利诺大森林！” 不曾想，一声怒叱从滚滚惊雷中传来。 第三百三十五章 迎战天使 这仿佛以火止沸之言，气压山河万里，令偌大的加布力尔之城倏然一静，落针可闻！ 近乎绝望的克洛宁神甫下意识循声看去。 目之所及，心脏骤然一紧。 恍如被内心怯魔一把攥住，坠胀窒息！ 只见那倮足女子正脚踩巨蛇之首，俯瞰现实与梦境重叠交融的城市。 庞大蛇首，恍如山岳，又若星辰，投下足以淹没城市的厚重阴影。 便在这令人神魂俱骇的庞然大物前，一身牧首白袍的阿瑟斯大人，冲出瀑布般闪电后，不逃，反而悬停于空。 以渺小之躯，对峙天使之尊！ 这一幕，令笼罩在遮天蔽日蛇首阴影下的克洛宁神甫心荡神摇！ ‘阿瑟斯大人还在，一切或许还有希望！’ 不知为何，阿瑟斯和倮足女子明明力量差距宛如天堑，但克洛宁神甫心中还是燃起一丝希望。 他牙关暗咬，鼓足勇气逃向大教堂。 殊不知，这场对峙亦令逃回来的十几名神甫，心生震撼之余，更添感激。 ——若非阿瑟斯吸引注意力，他们或许早就死在倮足女子的屠戮之下！ “勇气可嘉！可惜，费兹捷勒不会来救你们了，拖延时间终将毫无意义！” 倮足女子闻言不以为意，言语仿佛利剑一般，戳破加布力尔之城最后的希望。 ——费兹捷勒，正是黎明教会镇守西部的天使大人。 在冷寡之言回荡在城中时，她脚下蓝白巨蛇，骤然收紧身躯。 巨大的蓝白鳞片咬合在城墙以及黎明之光上，发出令人灵魂悸动而震颤的声音！ 与此同时，重合于现实世界的梦境之树，竟然活过来似的，哗啦啦拔出树根，向黎明教堂走去。 ——原来，倮足女子将重叠的异时空归一现实，不是为了阻止黎明教徒的逃跑，而是为了操控这些梦境之树里应外合！ 语言总是冗繁。 巨蛇扼城，万树妖化。 这一切说着繁杂，在旁观者眼中却几乎同时发生。 试图全力敲开加布力尔之城蚌壳的倮足女子，也没有放过宁修远。 透过神袍的光芒，洒遍城市，亦洒在宁修远身上。 【福咒·兽化】 她试图将宁修远变成野兽，扭曲他的本我躯壳同时，令其变成可以操控的野兽。 便在她毫不停歇的进攻中。 “滋滋滋——” 令人牙酸的机械传动声，突兀从加布力尔城中传来。 只见阿瑟斯脚下，竟然凭空拔地而起一座金字塔！ 独属于金属的冰冷光泽，从金字塔脚下疯狂蔓延全城，为大街小巷镀上一层银色。 偌大城墙更是在扭曲形变，冒出大量冗繁的、泛着力学之美的金属零件。 那是一座座由齿轮、发条、蒸汽管道以及阀门，构成的金属巨炮！ “机械亡灵之城！” 倮足女子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缩。 莫说她，便是逃至黎明大教堂的黛布娜、沃特斯以及克洛宁等人，亦一脸不可思议！ “恭喜祢，答对了！” 宁修远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梦境和现实的交融，令他扭曲梦境的力量，亦以一种诡谲方式在现实中展现！ ——在他的记忆中，机械亡灵之城堪称防御最强城池，要守城自然将它幻化而出。 “轰轰轰！” 随着宁修远声落，从城市中冒出的古老火炮，轰然万炮齐鸣，向着蓝白巨蛇宣泄怒火！ 由梦境扭曲而来的炮弹，徜徉恣肆划破长空，落在蓝白巨蛇身上，掀开鳞片，饕餮血肉。 “嘶——” 不知来自哪个维度的蓝白巨蛇，突遭此袭，乖戾嘶吼起来。 不是感到疼痛； 而是愤怒于猎物的反抗和挣扎！ 它嘶吼着，疯狂收紧身躯，缠绕城市，以至于大量火花和金属零件从城市边缘迸溅而出。 不待宁修远进一步扭曲梦境，他的脸上突然长出密密麻麻的绒毛。 倮足女子十余次【福咒·兽化】，终于生效！ “吼……咯咯咯……” 野兽般的嘶吼从宁修远喉中传出，他脊椎弯曲，指甲锐化，恍若返祖，化为野兽。 “自身难保，还想救城？看看祢的同僚，一群懦夫，值得你拼死保护吗？可悲的黎明走狗。” 倮足女子见状，一边出言刺激，乱其心智； 一边发动野兽聆听者，试图操控阿瑟斯！ …… 此时，正惊骇于“巨蟒围城，城化堡垒”的黛布娜沃特斯两人，骤闻倮足女子的讥讽，脸色顿时一僵！ 在发现倮足女子乃是天使之时。 他们几乎本能的放弃反抗，选择逃向大教堂，拒城而守。 这是他们能想到最稳妥的办法。 或者说，这也是他们尚未成为超凡者，在修道院学习时所接受的教育。 ——遇到不可力抗的存在时，保存自身并非胆怯懦弱！ 结果谁能想到，同为半神之境的阿瑟斯，不仅不躲，甚至迎战天使。 两相对比之下，反倒将他们衬托成了懦夫。 一时间，哪怕明知这是倮足女子的攻心计，他们依旧羞恼至极！ 尤其是周围神甫下意识看来的目光，更是令他们如坐针毡。 不想，就在这时，阿瑟斯的声音突然当空回荡，不仅狠狠回击了倮足女子的嘲讽，更是化解了他们的尴尬。 “好一个龟笑鳖无尾！敢问我憎恶血肉肆虐埃利诺大森林之时，祢这只缩头乌龟在哪里？” “啊，我明白了，祢是不是在畏惧着费兹捷勒天使大人？欺软怕硬的懦夫！” 浑身长满毛发的宁修远，嗤笑怒骂，一身毛发随之倏尔断裂。 ——却是暴君力量，扭曲了诅咒。 他亦抬起右手，发动交易审判官，试图剥夺倮足女子的能力。 “好一个尖牙利齿！” 倮足女子大怒，瞳仁蓦然立起，化为蛇瞳，脚下巨蛇亦猛然张开巨口吞向宁修远。 “彼此彼此！” 交易失败的宁修远，也不气馁。 冷声回敬之时，整个人倏然一分为二，躲避巨蛇吞噬之余，亦发起反击。 一具身体操控着“野兽之心”、“教唆者”两种力量，涌向蓝白巨蛇，试图将其控制。 还有一具身体则挥舞着暴君力量，迟滞巨蛇行动，扭曲着倮足女子的动作。 伴随着两人的争斗，城市上空愈发扭曲。 那各种力量交织而起的荡漾，以及种种规则的修改与扭曲，亵渎着凡人的感官。 早已逃回大教堂的克洛宁神甫，站在窗口，呆呆的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身影，那超出他境界和认识范围的力量，令他久视而精神肿胀。 即便是黛布娜、沃特斯亦一种有种眼花缭乱之感。 “攻击巨蛇！” 便在他们集中精神，伺机捕捉契机，试图插手助战之时，耳旁陡然传来阿瑟斯的声音。 两人愕然对视一眼，最终将目光投向围城巨蛇！ 第三百三十六章 暗中交易 与此同时，在埃利诺大森林西部，一头豺狼突兀从梦境之地跃入现实。 它似乎狂奔太久。 刚刚跃入现实，便哀嚎一声，瘫软在地，咽气死去。 它仿佛死去太久，尸身迅速溃烂，密密麻麻的绿色菌丝，从它体内冒出。 向四周乃至地下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长满菌丝的大地，轰然隆起，一头青面獠牙怪物，从泥土中挣扎爬起。 它似乎饿了太久，发疯的抓起菌丝，向口中塞去。 随着它的饕餮吞食，它的身躯肿胀起来，仅仅十余分钟，便长成一头身高近乎两米的壮硕怪物。 随着它的发育成熟，周围大地亦纷纷隆起，一头头青面獠牙怪物自大地中冒出。 一场可怖绿潮即将席卷埃利诺大森林！ 不想，最先冒出来的那头绿皮怪物，眼神忽然灵动起来。 它走到腐化的狼尸前，伸出尖锐利爪，从中捏起一截断指吞入腹中。 随着断指入腹，周围正在抢夺菌丝的绿皮兽人，动作纷纷一僵，惊恐而畏惧的向四周退去，仿佛遇到了神灵。 ——创造它们的神灵！ 这初号兽人，不，应该说宁修远分灵，扫了一眼周围兽人，便一步踏入，消失不见。 ——赫然遁入梦境之地。 在迥异于城市文明的怪诞森林梦境中，宁修远分灵仿佛归乡游子，按图索骥来到一座修建在庞大巨树上的石头城前。 ——这赫然是月亮女神的神降之地·莱顿石头城！ ——准确说，是莱顿石头城的梦境之城。 抬眼看着眼前高耸入云，号称最接近月亮的梦境之城，宁修远分灵在眸光闪烁中，最终抬脚迈入。 城深如森，街幽似海。 即便是掌控梦境权柄的他，亦有种潜入深海般的窒息感和灼烧感。 “啪嗒！” 在幽灵般穿梭中，他的脚步在城央一座巍峨高耸的教堂前停下。 这里赫然是月亮神教的圣地——阿尔忒弥斯神庙！ “谁？” 一声惊疑不定之声，从神庙中传出。 显然突然出现在梦境之地的绿皮怪物，令值守者颇感吃惊和恼火。 “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时间使徒、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阿瑟斯，求见伟大的月亮女神。” 宁修远双手交叠抚胸朗声道，这赫然是月亮神教的礼节！ 声落，巍峨的梦境教堂陷入一片死寂。 宁修远提到了两位不可忽视的宇宙霸主，却独独未提他委身的黎明之神，言辞中的暗示，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吱呀！” 蓦然，梦境之地的阿尔忒弥斯神庙大门轰然大开，露出一片漆黑而幽深的甬道。 宁修远分灵毫不犹豫，抬起脚步，迈入神庙。 “轰隆！” 他后脚刚刚迈入，神庙大门便轰然紧闭。 视界成了黑色，一望无际的黑色。 “说出祢的来意，阿瑟斯！” 黑暗中，传来不辨男女的声音，仿佛来自群星背面，模糊而虚妄。 “牧守加布力尔，乃黎明予我之责，我希望贵教退出加布力尔，我愿助贵教荣光播撒拜厄斯沙漠！” 宁修远分灵沉声道。 诚如他之前的灵光乍现： ——他为什么要得罪月亮女神？ 相较于月亮女神，位格未至旧日的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将是最好的和解之物。 月亮女神之所以不愿意侵吞拜厄斯沙漠。 乃是因为占领并改造拜厄斯沙漠需要付出极高代价，游走地下的钻地魔虫，对于埃利诺大森林来说，亦堪称致命威胁。 ——至少为了信仰锚定，旧神不会对羔羊下死手，但对于钻地魔虫来说，可就无所谓了。 两相对比之下，反倒是旧神领地，更适合吞并。 尤其是在黎明之神以及色孽之主，注意力尽数被机械亡灵神国领土吸引之时。 事实上，历史上月亮女神一直在暗中侵吞着拜厄斯沙漠，只是动作十分谨慎且小心罢了。 数百年侵蚀的领土，还不如一次地龙翻身、尘暴侵蚀。 如果有他帮助，一切将大不一样！ 沙漠和钻地魔虫将不再是威胁。 绿皮兽人和菌毯虫族将掏空地下，挤压钻地魔虫的生存空间，甚至为月亮神教高层引导击杀目标。 另外，此举即便被黎明发现，也有斡旋空间。 因为宁修远并未出卖黎明利益，甚至为黎明神教守住了西部边域。 无过而有功。 他的策略，只是一种主观能动性的表现。 如果他不这么做，黎明神教根本守不住加布力尔。 当然，黎明神教应该很难发现。 沃特森牧首曾讥讽他“‘后手’是不是敌我不分？” 宁修远答，确实敌我不分。 那么绿皮兽人和菌毯虫族入侵拜厄斯沙漠，也就不足为奇了。 最重要的是，此举看似毫无收益，实则不然。 如果月亮女神答应，拜厄斯沙漠将成为他和月亮女神的蜜月之地。 正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 如果宁修远恐惧的那一天真的到来，这一步，亦有可能成为一步暗棋。 “祢若在大战之前提议，我或许还会考虑。现在伊莎蓓尔即将在加布力尔将祢斩于城下，哼，这提议……晚了！” 黑暗中的声音，终于泛起一丝感情。 那是嘲弄，也是愤怒！ “我乃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时间使徒，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那伊莎蓓尔想杀我，可不容易！” 宁修远道，心中幽幽叹息。 我也想在大战之前提议啊，谁让我脑子慢一拍，放出憎恶血肉之后才想起来呢？ “哦？是吗？” “伟大的月亮女神，相较于杀我，我觉得我的造物，祢或许更感兴趣！” 宁修远不卑不亢道。 …… …… 同一时间，加布力尔之城的战斗，已然达到了白热化！ 蓝白巨蛇身躯已经不见蓝白之色，蒸汽巨炮的轰鸣，焦灼着它的身躯。 好在，它非凡物，恢复能力惊人，猎物愈难缠，它愈发兴奋而凶残！ 加布力尔已然在它的攥扼下，岌岌可危！ 齿轮发条恢复的速度，已然跟不上崩解的速度。 这座机械之城，终究是宁修远捏塑而出的幻象！ 若全力对战，这条位格近乎半神的神话生物，自然不是宁修远的对手。 奈何宁修远还要兼顾和倮足女子的战斗，自然无力压制。 也幸亏黛布娜和沃特斯的进攻，拖延了蓝白巨蛇的毁灭。 不过，即便如此，宁修远和倮足女子的争斗，也越发艰难，已然落入下风。 ‘不愧是天使位格，即便我掌握着数种来自旧日外神的力量，在半神力量下，也很难发挥出全部威力。’ ‘若非我有旧日位格，恐怕早已落败。’ 操控暴君，扭曲拉长时间的宁修远，艰难躲过倮足女子的一记进攻后，心中叹息不已。 再这样下去，他早晚得失手。 虽然他还压着野性狩猎未出，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能力能不用，最好还是不用。 殊不知，此时倮足女子，也就是伊莎蓓尔，心中之惊骇，比他只高不低！ 随着战斗的持续，恍惚中，她甚至有种对战上天使之感！ 对方的能力虽然屡屡失效，无法在她身上展现，但那扰动本我的扭曲，亦令她心惊胆战。 看似不动如山的她，本我早已在“唤兽”中疯狂游走，防止被锁定。 再这样下去，黎明神教再迟钝，也要派来天使！ 难不成动用那一招？ 可是，万一黎明天使就藏在暗中等待怎么办？ 倮足女子伊莎蓓尔顿时犹豫起来。 “哈哈哈……” 突然，身躯再度兽化的宁修远，低头吃吃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伊莎蓓尔下意识问道。 “看看埃利诺大森林吧，我说过，你若敢毁我加布力尔，我就敢毁你埃利诺大森林！” 宁修远微微抬头，长满毛发的面孔，宛如一头茹毛饮血的猛兽。 “什么？” 伊莎蓓尔心知这可能是一场欺诈，但她还是在尝试操控阿瑟斯失败后，抽出一丝心神，看向埃利诺大森林。 目之所见，令她眩目惊心，脸色大变。 与此同时，一声怒叱，撕裂长空。 “去死吧，赤脚老太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出乎意料的击杀 倮足女子伊莎蓓尔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被她屠戮一空的土地上，不知何时，突兀冒出无数青面獠牙的绿皮怪物！ 更远处，森林攒动，不知藏了多少怪物。 那惊鸿一瞥间，她看不出这些绿皮怪物的力量，但在这刹那间，她却发现这些怪物竟与森林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正是这个发现，令她如坠冰窟，寒意爬满脊背！ 憎恶血肉虽然可怕，但终究是明火执仗。 所到之处虽一切尽数吞没，但想要摧毁，一刀切之即可。 但这绿皮怪物却与森林水乳交融，一旦撒入森林，将难以发现，如同腐肉脓疮，再想清理，可就难了。 联想到憎恶血肉的繁殖速度乃至侵蚀性，这些绿皮怪物的战斗力，必然不可小觑。 这让伊莎蓓尔如何不惊？ 如何不惧？ “去死吧，赤脚老太婆！” 恰在此时，一声宛如惊雷怒叱传至耳畔。 伊莎蓓尔闻声不惊不慌，在阿瑟斯出言提醒之时，她就预料到这可能是分神之策，因此虽然扭头查看，但内心早已做好准备。 甚至张开了陷阱口袋，静候阿瑟斯入瓮。 不想，狩猎标记却突发发现，阿瑟斯本体闪至加布力尔城边。 她心中蓦然一惊： ——这是要逃？ 念头刚刚生出，一股撕心裂肺的心灵感应，从蓝白巨蛇灵魂中传导至她的身上。 “咯咯……” 伊莎蓓尔捂住脑袋，面孔扭曲，神色惊惧。 只见正在窒扼加布力尔之城的蓝白巨蛇，身躯陡然崩溃腐化，露出苍白骨架。 无数肉芽，从骨架上滋生，试图恢复本我。 不料，阿瑟斯恰在此时，闪至巨蛇第四十六枚腹鳞处。 此时，巨蛇崩坏的血肉，令它砰砰跳动的心脏，再无鳞片肌肉保护！ ——原来，宁修远在叮嘱黛布娜、沃特斯进攻蓝白巨蛇之时，其实一直在暗中用疾病欺诈者治疗着巨蛇。 ——须知，疾病欺诈者本质上并非治疗，而是欺诈封印。因此当封印解开的那一刻，巨蛇所有伤势尽数回归，再不起眼的伤势，在数量的堆叠下，也将引发质变。 ——这是蓝白巨蛇血肉突兀崩溃的根本原因。 【福咒·兽化】 【心脏·交易】 【暴君·脆化】 【……】 重创蓝白巨蛇的宁修远，抓住这弹指即逝战机，数种力量疯狂向巨蛇心脏、脊椎处宣泄而去。 其中，甚至还有宁修远从倮足女子身上交易而来的能力。 ——目的乃是为了减少蓝白巨蛇的反抗！ “轰！” 一声巨响，也不知哪种力量生效？ 蓝白巨蛇砰砰跳动的庞大心脏，轰然爆炸，鲜血四溅，甚至连周围脊骨也随之破裂！ “不——” 捂住脑袋的伊莎蓓尔，失声惊呼。 这是她辛辛苦苦从群星深处寻来的神话生物，虽无半神位格，但却有着远超半神的力量。 堪称她战斗力的表现之一。 谁能想到，它竟然会陨落在这里？ ——阿瑟斯自始至终就没想过杀她，那声怒叱，不过是声东击西罢了。 “阿瑟斯！” 伊莎蓓尔双目贯血，尖叫怒吼，身躯骤然膨胀起来，密密麻麻的容貌，自她脸上浮现而出。 脖颈之下，却覆盖上一层细密鳞片。 她的肩胛骨隆起，一对血淋淋的空心骨骼冒出，在眨眼间覆盖上筋膜和羽毛。 她赫然在容纳万兽之血，化身众兽之王！ 与此同时，废掉天使战宠的宁修远，不做任何停留，向加布力尔大教堂逃去。 在空间尽数归一，错位空间近乎封禁的情况下。 他果断捏塑梦境，撕裂梦境裂隙，弹指间，穿梭至大教堂。 “轰隆！” 与此同时，一只无可名状的庞大巨掌从天而降，拍在黎明大教堂上，震得黎明之光晃动不已。 “祢杀不了我的，看看森林吧，再不去，你将输个精光！” 站在黎明之光中的宁修远，看着还在膨胀，变化的倮足女子，冷声恐吓道。 同时竭力捏塑梦境，在大教堂上空幻化出机械之城金字塔，决定实施乌龟战术。 简简单单一句话，令愤怒失控的伊莎蓓尔，动作一僵。 “噗！” 一道血痕，蓦然出现在她兽化的颈后，她亦同时反手后抓，抓住一名人类。 “费兹捷勒——” 伊莎蓓尔瞳孔一缩。 黎明天使终于赶到。 被抓在掌心的男子，尤有余力的摘下头上礼帽，致歉道：“很抱歉，我来晚了。不过，看来你找到了新的舞伴？” “滚！” 兽化的伊莎蓓尔，勃然大怒，巨掌一用力，捏碎费兹捷勒的幻象。 她不再停留，略一屈膝，旋即猛然弹跳而起，身后羽翼张开掀起十三级飓风，竟令庞大之躯灵巧如鸽，飞向埃利诺大森林。 “嘻嘻，不要生气嘛，亲爱的伊莎蓓尔。” 一道带着戏谑之音，附骨之疽般纠缠其后，随之遁入森林。 又一场战斗，随之爆发。 目之所及，皑皑云层中，雷光肆虐，风行电击！ 成团的云朵被撕裂成各种不可描述之状，那是规则的扭曲，力量的恣肆！ 但这一切，已然和宁修远无关。 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半边身体透明，渗出灰雾； 半边身体隆起，虫豸翻滚。 看起来仿佛是一团不可名状的怪物，支撑起那身笔挺的牧首白袍。 “阿瑟斯……祢没事吧？” 黛布娜下意识问道。 失控模糊到不见面孔的宁修远，微微摆手，就近在祈祷席上坐下，抬起肿胀双手，抵在下巴，沉默祈祷起来。 平复着大战之后，不再镇压的失控。 这一刻，大教堂内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看着沉默寡言的宁修远，皆肃然起敬。 沃特斯牧首眩目惊心的看向依旧横卧在城外，比城墙还要高耸的苍白蛇骨，一时间心潮腾涌！ 作为半神超凡者，他深知，那蓝白巨蛇究竟有多么可怕！ 他和黛布娜联手进攻，都奈何不了的蓝白巨蛇，竟然被阿瑟斯击杀，还是在天使环伺下击杀，这难度不亚于晋升天使。 ——当然了，他和黛布娜之所以奈何不了蓝白巨蛇，有无法离开大教堂，掣肘了进攻手段有关，也和天使代为化解一部分攻击有关，但这些都不能成为抹杀阿瑟斯能力的借口。 沃特斯牧首心荡神摇，相较之下，黛布娜半神反倒好了很多。 因为在机械亡灵神国，她早就见识过阿瑟斯的不凡，因此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不过，即便如此，她看向阿瑟斯的目光，依旧充满了复杂。 因为加布力尔本可以避免这一切发生。 如果加布力尔没有贪功冒进，加布力尔神甫或许根本不会死，也不会引来天使进攻； 更没有眼前这一幕的发生。 这点，以克洛宁为首的神甫，感触更深。 本来他们的同僚，可以不用牺牲。 哪怕天使攻城，以阿瑟斯的表现来看，也能庇护住大多数神甫，支撑到费兹捷勒天使的到来。 可惜，这宇宙即便有如果，也是他们支付不起的代价。 这一刻，黛布娜半神、沃特斯牧首，乃至以克洛宁为代表的神甫们，还未看到在埃利诺大森林冒出的绿皮兽人。 如果他们看到这一幕，只会更加震惊和后悔！ 事实上，此时远在莱顿石头城阿尔忒弥斯神庙中的月亮女神分灵，已然因为绿皮兽人的出现，惊愕不已！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亵渎石板 莱顿石头城·阿尔忒弥斯神庙 “伟大的月亮女神，相较于杀我，我觉得我的造物，祢或许更感兴趣！” 声落没多久，在淹没一切空间轮廓的黑暗中，突然传来凝重呓语。 “这是……错误之源？” 嗯？ 宁修远本体一怔，交易审判官恣意而起，将他的念头，送入肩头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耳畔。 “伟大的撒托古亚，错误之源是什么？” “呼噜噜……源自【外神·不净者之源·邪魔之祖·阿布霍斯】的高位特性，祂是一切非常态错误和可憎生物的创造者。” 蟾之神撒托古亚一如既往的渊博而慷慨。 “不净者之源·阿布霍斯？” 宁修远本体闻言心中一惊：“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 “是祂！” 提起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宁修远很熟悉。 因为沃特斯牧首，数日前才介绍过。 生活在拜厄斯沙漠的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正是这位【外神·无源之源·究极祖神·旧日支配者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第327章） 说来也是奇妙，然而同为外神子嗣，阿布霍斯近乎完美继承着外神乌波萨斯拉大半权柄，位列外神； 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却连旧日位格都没混上。 说好听点，近乎于旧日位格； 说难听点，就是一头神话生物。 位格像极了三柱神之一莎布的子嗣——黑山羊幼崽； 也就是寄生在宁修远眼眶中横纹羊瞳的前身。 “错误之源的权柄是什么？”宁修远本体又问道。 “我非全知，无法回答祢这个问题，不过，从历史观察来看，它可以创造错误生灵。” “错误生灵？” 宁修远本体眼睛眯了起来，心中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月亮女神恐怕将他的“众生之母”误认为了“错误之源”。 ——因为绿皮兽人确实不是众生之母可以创造出来的。 …… …… “伟大的月亮女神，祢觉得这些造物可以取代钻地魔虫，帮助埃利诺大森林，改造拜厄斯沙漠吗？” 猜到几分真相的宁修远，操控着分灵，在一片漆黑的阿尔忒弥斯神庙中，谦卑询问道。 “祢的野望和亵渎之心比起厄运女神差远了，这些造物不仅可以改造拜厄斯沙漠，还会成为它的新主人！” “厄运女神？”宁修远心中一动，故意迟疑问道。 “这是黎明的旧名，它沾染太多阴谋和诅咒，遭到了抛弃，祢也将如此。” 宁修远分灵脸色一震，心中感慨，这暗搓搓手段未免低级了些。 不，能达到目的的手段，不分等级。 若非他早从蟾之神撒托古亚口中得知黎明之神旧名为厄运，此时，定然也会吃惊无比。 事后，也必然会搜集厄运之神的事迹和资料。 “伟大的月亮女神，还请明言？” 宁修远试探问道。 “厄运手中还捏着一份众生之母，我记得它那个惊才绝艳的前任主人，祂叫克里斯蒂安娜，一度位列天使。” 黑暗中传来月亮女神虚无缥缈的声音。 数千年岁月，对于阿瑟斯这样的超凡者来说，那是不可揣度的时间尺度。 对于祂来说，更像是少女对童年的眷恋和回忆。 “掌握这份高位特性的厄运，有能力腐化我的森林，却一直不敢尝试，知道为什么吗？阿瑟斯。” “为什么？”宁修远眉梢一动。 “因为腐化森林的造物，亦将成为猎人追踪的脚步。阿瑟斯，我将始终注视着祢，直到祢篡取神位方休！” 宁修远分灵脸色大变。 按照月亮女神所言，等于从此以后，祂将永远生活在月亮女神的阴影下，不敢离开黎明大教堂半步。 一旦离开，随时有可能被月亮女神锁定并轰杀！ 这也是黎明教会不敢通过释放造物，破会月亮森林的根本原因。 因为施术者将永远不敢离开阿贝大教堂。 距离如此之远，再恐怖的造物，也将失去操控可能。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是月亮女神最后一句话： ——直到祢篡取神位方休！ 这里的神位，是不是也包括梦境诸神位格？ 霎时，宁修远分灵看着周围不辨轮廓的黑暗，宛如坠入幻梦深渊。 “伟大的月亮女神，我想这也是合作的基础，不是吗？” 半晌，宁修远分灵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月亮女神随时可以锁定他的位置，也就不用担心绿皮兽人吞并拜厄斯沙漠之后背信弃义。 宁修远想要搞事，就要做好一辈子躲在阿贝不出的准备。 同理，月亮女神若杀了宁修远，也要做好绿皮兽人彻底失控的准备。 这些失去约束的恐怖造物，极有可能成为腐化埃利诺大森林的根源。 ——旧神，终究需要种群的锚定。 到时候，想要解决绿皮兽人，月亮女神恐怕只能求助类似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之类的存在，精准灭绝绿皮兽人。 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将远高于击杀阿瑟斯。 当然，这些只是宁修远的一厢情愿，月亮女神完全可以将他变成傀儡，进而间接掌控绿皮兽人。 另外，月亮女神似乎也掌握着疫病和死亡权柄。 不过，从宁修远观察来看，这权柄作用范围应该极小，否则区区一个憎恶血肉，就不会搞得月亮神教如此大动干戈了。 “不愧是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时间使徒，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眷者，我在祢身上看到成神的可能。” 黑暗中传来月亮女神的飘渺之声。 “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乃是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它或许知道通往乌波萨斯拉巢穴‘伊卡’的途径。” “在伊卡的灰色深渊中，乌波萨斯拉守护着亵渎石板《旧神之钥》，那上面记载着改变宇宙的伟大力量，以及成神的秘密。”【注1】 “阿瑟斯，祢想亲眼一睹《旧神之钥》吗？” 月亮女神的声音，令宁修远心神剧震。 他意识到，这所谓的《旧神之钥》极有可能是诸神才掌握的隐秘； 亦有可能是旧神诞生的源头！ 关于克苏鲁文化不同版本设定的简单介绍 提到亵渎石板《旧神之钥》，我觉得有必要再梳理科普一下克苏鲁文化的不同版本。 本科普仅一家之言，如有谬论，还请各位读者老爷斧正。 克苏鲁文化发展至今，主要经历了五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能算是一个新版本。 一，克苏鲁文化的开创，由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开创（1890年8月20日—1937年3月15日）。 尊称，洛老。 此时的克苏鲁神话，多以短篇形式出现，洛老虽然设定了一些旧日族谱，但在中表现并不明显。 此时的克苏鲁文化，也大多以人类渺小视角，描写宇宙超凡种族的不可名状，对于旧日古神没有太多的解释和设定。 二，克苏鲁文化的继承者及发扬者——奥古斯特·威廉·德雷斯（1909年2月24日——1971年7月4日） 正是他提出了“克苏鲁神话”的概念。 他和洛老是同时代之人，两人有书信往来。 颇有秦始皇和刘邦的时代色彩，看似两代人，实则是一代人。 很多人不喜欢德雷斯对洛老旧日、古神阵营的划分，以及属性的定义。 但必须得承认，是他继承洛老遗志，创建阿卡姆之屋，整理并发表了洛老的部分。 没有他，克苏鲁文化或许就失传了。 （叨叨一句，洛老生前创造的克苏鲁文化十分十分十分小众，洛老的生活也颇为穷困潦倒。 那时候流行的是星际牛仔文化，狂妄自大的人类，将宇宙幻想成小手枪biubiu的舞台，虽然其中不乏精彩之作，但格局真的不大。 尤记得某位物理学家还宣称，人类科学已经发展到头了，后来人只需要修修补补即可。可见当时科学的飞快进步，令人类产生多么狂妄的念头！ 这是敬畏宇宙的克苏鲁文化在当时不受欢迎的根本原因之一。 不过，也必须得承认，二十世纪确实是人类最伟大的世纪之一，那张物理众神图，奠定了现代基础科学。甚至可以说，爱因斯坦之后，基础科学发展近乎停滞。 我们现在看似拥有比一百年前发达的科技，实际上这一切理论基础，都建立在那张众神图上。 话说，这也是大刘三体，为什么轰动国际的根本原因，质子锁死基础科学，二向箔降维打击，黑暗森林体系……每一个概念都是对原科幻体系堪称飞龙骑脸碾压式输出，这才是科幻。 大刘之前的科幻，所谓的宇宙飞船、激光、虫洞云云，不过是皇帝的金锄头！诸多科幻设想，依旧逃不出基础科学的束缚。 没错，我就是大刘的狂热粉丝。【塞了点私货，不喜勿怪】 总之，我想这也是克苏鲁文化现在能兴起的原因之一，因为人类已经逐渐认识到自身的渺小。） 回归正题。 克苏鲁文化发展的第三阶段，则是克苏鲁神话“最后的门徒”——林·卡特的推动。 有人说，林·卡特才是克苏鲁神话统一世界观设定的领头人。 因为他将洛老、德雷德较为松散的故事，相互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有历史厚度，关系错综复杂的“旧日家族”。 本书中，爆燃者克图格亚由德雷斯创作，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则是林卡特的补充和完善。 总而言之，克苏鲁文化公认三巨头就这三位： 洛老、德雷斯、林卡特。 当然了，对克苏鲁文化造成影响的，肯定不止这三位。 比如：和洛老有着15年通信友谊，相互借用彼此创造的人物和地点的——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 和克苏鲁文化密切相关的《终北大陆系列》正是他创作的。 比如：钻地魔虫的创造者——布莱恩·拉姆利。 比如：创造了比克苏鲁神话还小众的裴伽纳神话的——洛德·邓萨尼。 据说，正是裴伽纳神话，启蒙了洛老的克苏鲁神话。 ……等等 感兴趣，大家可以自行搜索。 第四阶段，则是混沌元素社跑团游戏的体系设定，最出名的就是提出了san值，以及“外神”的概念。 也就在这时，旧日支配者中出现了外神和旧日的区别。 此时，克苏鲁文化也借着游戏之风，稍稍扩大了一些知名度。 第五阶段，则是克苏鲁文化的各种衍生分支。 譬如说《诡秘之主》、奥特曼系列动漫，对，就是奥特曼，想不到我大克苏鲁影响这么大吧？ 《加勒比海盗》系列中的飞行的荷兰人号船长——戴维·琼斯（章鱼脸那个）……等等。 …… 下面跟本书有关的来了。 在克苏鲁三巨头之一的“林卡特”版本中，旧日支配者乃是低于旧神的存在，阿撒托斯和乌波·萨斯拉是一对孪生子，乃是旧神们的仆从。 后来，祂们背叛了旧神。 其中乌波·萨斯拉，从旧神手中偷来了记载着旧神知识的石板——旧神之钥。 乌波·萨斯拉也受到旧神的处罚，丧失理智，永远肮脏而无尽的在“灰色光辉的伊卡”中，繁衍着。 这也是目前克苏鲁世界观中，大多数旧日支配者处于封印状态的下的根本原因。 旧神，才是老大。 旧日支配者，乃是次级神灵。 这个设定，显然和目前主流的阿撒托斯乃是至高神明，在沉睡中创造宇宙，差别太大。 所以本书对林卡特版本中“旧神＞旧日支配者”的设定，不予采纳。 本书阿撒托斯才是至高神明！ 各位读者老爷，如果在本书中，看到与祢所认知的克苏鲁神话有悖地方，不要介意。 实在是版本太多，二设也太多，我只能采纳一部分，甚至进行二设。 最后，嗯，给大家拜个早年吧！ 祝各位读者老爷，在新的一年里阖家欢乐，财源滚滚，万事遂意！！！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月神阳谋 “我该怎么做，伟大的月亮女神？” 在心荡神摇中，宁修远分灵双手交叠于胸，一脸谦卑问道。 心中却冷冷一笑！ 想要摆脱月亮女神的注视，必须得篡取神位。 而《旧神之钥》记载着成神的秘密。 换言之，想要获取这个秘密，他必须得对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下死手。 这样他和月亮女神的目标，将达成高度一致。 这是月亮女神的阳谋。 明明白白告诉他，不要试图养寇自重！ “杀了西格弗森莫斯！” 这一刻，即便是无垠黑暗，也无法遮掩月亮女神的杀气。 还真是不客气啊？ 得到印证的宁修远，感叹之余，心情愈发沉重。 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就是一个挂在驴脑袋前的胡萝卜。 即便他能从西格弗森莫斯手中，获得抵达“伊卡”的方法。 目睹【外神·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也有可能是他不可承受之重！ 如此更遑论目睹亵渎石板？ 便是能看到，他也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那些渎神知识！ …… …… 想到这，宁修远本体思绪一转，交易审判官恣意而动，将念头送到蟾之神耳畔。 “伟大的撒托古亚，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是否掌握着通往‘伊卡’的方法？” 通过占卜大师的特性，宁修远已经确定月亮女神没有撒谎。 但月亮女神并未肯定西格弗森莫斯，一定掌握着通往“伊卡”的方法。 因此宁修远决定问问蟾之神。 “西格弗森莫斯乃是乌波萨斯拉的子嗣，自然知道回去的方法。” 蟾之神撒托古亚顿了顿，问道：“呼噜噜……真实之人，祢想窥视《旧神之钥》？” “听说《旧神之钥》记载着成神的秘密，我想没人能拒绝它的诱惑。”宁修远故意道。 “是啊，即便是乌波萨斯拉繁衍而出的原生种，也留恋着《旧神之钥》上的智慧，徘徊着，畸变着，战斗着，直到而被吸收。” “被吸收？” 宁修远声音惊愕，敏锐抓住了关键。 “呼噜噜……乌波萨斯拉有食子特性。即便是【大修格斯·阔格沃】的回归，亦被祂吸收，融为一体。”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话，令宁修远头皮发麻。 修格斯，正是宇宙远古种族【古老者】最伟大的造物！ 没有之一。 连《死灵之书》的作者，那个阿拉伯疯子，都对修格斯的存在感到震惊。 事实上，古老者一族，最终也毁于它们的造物之手。（第193章） 修格斯之所以如此恐怖，归根结底，乃是因为它们是【外神·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一部分。 是古老者，从乌波萨斯拉身上采集一部分组织创造而出。 因此当修格斯噬主之后，其中有着“大修格斯”之称的最古老修格斯·阔格沃，选择投靠了乌波萨斯拉。 但宁修远没想到，大修格斯竟然被乌波萨斯拉吸收了。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月亮女神将他的“高位特性·众生之母”误认为“错误之源”。 错误之源来自【外神·阿布霍斯】； 【外神·阿布霍斯】又是【外神·乌波萨斯拉】的子嗣。 按照乌波萨斯拉的食子特性，这岂不是说，“掌握”错误之源的他，一旦靠近乌波萨斯拉，就会被吸收吞噬？ 好心机！ 原来月亮女神的算盘打在这里！ 骤然绕明白这一切的宁修远，可谓魂惊魄惕。 这就是神灵之谋？ 不，月亮女神真想杀他，无需绕这么大弯子。 他怀疑，这一切极有可能是月亮女神在猜到他“错误之源”特性之后，临时想到的阳谋。 既以成神诱惑，驱狼吞虎。 也有可能坐享其成，窥探《旧神之钥》。 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无论是死于【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之手； 还是失控于“伊卡”； 乃是被乌波萨斯拉吸收吞噬…… 她都不亏。 甚至，她就没想过，他能成功踏入伊卡。 这一刻，宁修远不知道他的猜测是小人之心？ 还是确有其事？ 但无论是哪种，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即便这件事是真的，又能奈他何？ 他执掌的高位特性，终究不是“错误之源”，而是来自【外神·种族之母·库苏恩】的众生之母。 想到这，他稳定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分灵身上。 …… …… 莱顿石头城·梦境之地·阿尔忒弥斯神庙 “西格弗森莫斯有着近乎旧日位格，我怎么可能杀得了祂？” “近乎旧日，终究不是旧日！” 月亮女神不辨雌雄的声音，在融蚀轮廓的黑暗中回荡： “钻地魔虫的力量来自于群体，当拜厄斯沙漠不复存在，钻地魔虫凋零陨落之时，西格弗森莫斯将不再是威胁！” “嗯？” 宁修远闻言一怔，占卜大师特性告诉他，月亮女神没有撒谎。 “这份荣耀，我想归于祢的下属更为合适！” “看来祢的提议，自始至终都是欺诈，厄运的眷者！” 面对月亮女神的讥讽，宁修远分灵略一沉默，干脆摊牌： “目睹外神是我不可承受之重，我不认为我能走近【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更无法承受亵渎诸神的智慧和知识。” “嗡！” 一片漆黑的空间中，突然闪耀起一点尘埃。 尘埃迅速放大，最终在宁修远分灵面前悬停，原来是一本魔法书！ “这是来自蟾之神撒托古亚的眷者——伊波恩手札笔记，这里记载了诸多旧日支配者的隐秘，包括乌波萨斯拉。”【注1】（第316章） 宁修远分灵闻言心神一震。 在纠结中，他咬牙伸手接过魔法书。 在这个超凡世界生活越久，他便越深知，有些馈赠，不是礼物，而是白绫砒霜！ 知道的越多，其实越危险。 比如说，污染者·伊戈罗纳克，凡人仅仅是在心中念起祂的尊名，都会受到污染。 但他还是伸手接了下来。 这似乎是一个手抄本，由不知名野兽皮革硝制的封面，带着一种亵渎灵魂的邪恶和力量。 轻轻翻开，纸张很薄，厚达五百多页。 这让宁修远想到了圣经纸。 打开兽皮封面的那一刻，纤薄纸张无风自翻，疯狂在宁修远眼前扇动，无数或隐秘，或亵渎，或恐怖，或僵毙灵魂的知识，一股脑钻入他分灵的灵性之海中。 亦回荡在宁修远本体灵魂中。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宁修远分灵轻轻合上书封，幽幽吐了一口气。 在占卜大师特性的支撑下，他辨真假，识虚妄，不仅对了解了乌波萨斯拉一部分特征；更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为何出现在幻梦深渊中？！ 第三百四十章 请罪 按照《伊波恩之书》记载，当【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进入现实世界之时，就是沉没之城拉莱耶从海洋中升起，伟大克苏鲁苏醒回归之际！ 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正是掌握着堪称宇宙最强科技的米·戈一族，所创造的旧日支配者！（第311章） 在机械亡灵神国，宁修远见过它们的踪迹。 机械亡灵之城墓穴中核心造物——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正是米·戈一族所创造！ 《伊波恩之书》记载，【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赫然居住在幻梦深渊——斯特莱尔湖。 祂似乎因为未成熟的缘故，无法离开幻梦境。 那么这和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有什么关系？ ——·—— 尤记得亚弗姆扎以黑暗活焰要挟宁修远穿过银钥之门时，曾询问【三柱神·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乌姆尔】：“那些旧神在哪里？”（第162章） ——显然祂是在询问，封印祂的那些旧神。 指引者·守门人·乌姆尔答：“或许你可以去询问佐斯奥莫格、伊索格达。” 这两位，正是拉莱耶之主克苏鲁的子嗣！ 面对亚弗姆扎的暴怒，乌姆尔解释道：“仇恨蒙蔽了祢的双眼，祂们将是祢少有的忠诚盟友。” ——·—— 随后，在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挣脱封印的那一战中，宁修远也切身体会到那些封印亚弗姆扎旧神的力量！ 仅仅三具“过去之身”，便力抗外神·姆西斯哈，以及亚弗姆扎的化身黑暗活焰。 哪怕外神姆西斯哈，陷入与犹格索托斯的无尽战争之中。 亚弗姆扎那化身，力量也十分羸弱。 但这些依旧不掩那些旧神的可怕，要知道，那仅仅是祂们的“过去之身”啊！ 综上，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出现在幻梦深渊也就能理解了。 祂应该在试图寻找【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解开【拉莱耶之主·克苏鲁】的封印，然后再解救克苏鲁的子嗣，最终联手复仇那些旧神。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是宁修远多想了。 或许更多的是克苏鲁之声克拉辛和亚弗姆扎，达成了不为人知的交易。 不然亚弗姆扎怎么会知道他和克拉辛的交易，并以此说服外神姆西斯哈？ 隐约窥见远古旧日恩怨的宁修远，心中惊叹不已！ “伟大的月亮女神，请原谅我的愚昧无知，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将是我请罪的献礼！” 宁修远压下心中的感慨，双手交叠于胸沉声道。 “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阿瑟斯！” 声落，无边黑暗骤然收紧，宁修远分灵轰然崩解，化为一滩绿色肉糜！ …… …… 远在加布力尔大教堂中的宁修远本体，紧绷的精神支线倏尔折断，以至于身体出现失控征兆。 好在，他执掌暴君，不动声色间，将表象失控征兆，平复下去。 ‘你个洋菩萨发脾气给谁看呢？’ 宁修远心中怒骂一声，宣泄直面月亮女神的压力和恐惧。 话说，他之所以决定妥协。 与其说是看完《伊波恩之书》的记载； 不如说他本身就对《旧神之钥》颇感兴趣。 成不成神无所谓，主要是不能活在月亮女神的阴影下啊？ 再给他一点时间，不要说水晶方糖中衍化的虚无宇宙，便是他创造的绿皮兽人菌毯虫族，也足以助他融合众生之母。 分出一具半神分身，猎杀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以及窥探亵渎石碑完全不是问题。 思虑至此，宁修远睁开双眼。 此时，在外人眼中，他已然恢复正常，身躯不在雾化，皮下更无虫豸。 “阿瑟斯，欢迎回来！” 黛布娜半神似乎一直密切关注着宁修远，在他睁眼的第一时间，抚胸恭贺。 “一切都是我主眷顾！” 宁修远温润如玉，抚胸回礼。 抬手四顾间，偌大大教堂内，只有寥寥十余位神甫。 他们看向宁修远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但无人说话，皆抚胸致礼，以示尊敬！ “灾难终将过去，疮痍却遍布大地，诸位，且随我出去安抚我主羔羊！” 黛布娜确认宁修远无事后，随即唤走仅存的神甫，离开大教堂，安抚残存的信徒们去了。 只是不知目睹这场半神天使之战的加布力尔，还能幸存多少人？ 当众神甫离开之后，沃特斯牧首终于鼓起勇气，一脸惭愧的走到宁修远面前，道： “当初我应该听祢的，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了大家！” “羔羊会迷失，牧犬亦有可能犯错。在当时情况下，没人能预判未来，祢终究也是为了加布力尔。” 宁修远宽仁道，心中却撇了撇嘴。 眼下看似认错，却连一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甚至趁着众神甫离开之后，这算哪门子认错？ 不过是看他展现出惊人力量之后的服软罢了！ 他沃特斯，终究是半神之尊。 责任再大，最多罚酒三杯，雪藏一段时间，终究还是会再次启用。 此时交恶，意义不大。 “错了便是错了，待费兹捷勒天使大人回来，我会主动请罪进都领罚，接下来加布力尔就有劳阁下牧守了！” 沃特斯牧首摇了摇头道。 “请辞？” “是啊，我已无颜面对加布力尔。” 沃特斯脸色愈发惭愧。 宁修远抿了抿唇，最终没有说话。 现在黎明神教正是用人之际，此时请罪，领罚是假，摆脱这个烂摊子，想办法前往机械亡灵神国将功补过，赚取功劳，恐怕才是真！ 当然，站在沃特斯角度来看，此举也是最明智之举。 经历过半神天使之战的加布力尔，不敢说化为废墟，也沦为筛子，四面漏风。 可用之人，只剩下寥寥十余位，再留下来，也折腾不出花来。 即便是折腾出花来，功劳也被阿瑟斯拿走一大半，既然如此，还留下来干什么？ ‘信仰？呵呵！’ 宁修远心中冷冷一笑，转身向教堂外走去。 沃特斯牧首看着宁修远蓦然离去模样，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他意识到，阿瑟斯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但也无可奈何。 此时，他心中对于宁修远，既妒又惧。 只能暗暗咬牙，希冀晋升天使之位，以报今日之耻！ 内心深处更是浮现出一丝怨毒和诅咒。 ——风光，荣耀？哼，半神之境就如此了得，月亮神教还能容得下你？等着吧，这里是你的扬名之处，也将是你的埋骨之所！ 思绪未落，一名神甫满脸震惊的匆匆赶了进来。 第三百四十一章 Waaag “沃特斯大人，一种未知类人绿皮生物正向城市涌来，黛布娜大人正在阻拦这些生物的靠近！情况十分危急。” 赶来神甫一脸严肃而焦急。 类人绿皮生物？ 沃特斯牧首脸色一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加布力尔简直就是月神诅咒之地。 虽然已经决定请罪离开，但沃特斯不敢忽视，连忙前往加布力尔城墙。 半神超凡者，自然不缺赶路技巧。 弹指间，沃特斯已经带着报信神甫，抵达加布力尔之城西面城墙。 尚未站稳脚跟，一阵怪诞的咆哮声，已经扑面而来！ “Waaag……Waaaaaaag……” 放眼望去，只见已然化为一片废墟的森林边缘，冲出大片青面獠牙的类人生物。 它们哇哇大叫着不明意义的吼叫声，或赤手空拳，或随手抓握着石头木刺，乌央央的冲向加布力尔之城。 仔细看去，它们不是从森林中冒出，而是从死去的憎恶血肉覆盖下的大地上拱出。 看起来就像是十七年蝉一样，现在正好凑上了“蝉噪之年”！ “怎么回事？”沃特斯看向黛布娜半神。 “不清楚，突然就冒了出来。” 黛布娜摇头，补充了一些才观察到的情报：“这些怪物恢复能力很快，即便是打击到重要脏器，创伤太小，也无法致命。” “另外，它们的智力看起来并不高，应该只比野兽高一点。” 原来，此时她已然催眠一部分绿皮兽人，杀向另一群兽人，阻止并拖延它们的靠近。 这种方法，对灵性消耗极大。 因为任何生物都会本能的反抗和挣扎。 这也是她之前，不用这种方法阻止兽潮的根本原因。 但此一时彼一时。 加布力尔之城已无可用之兵。 她不得不亲力亲为。 最重要的是，费兹捷勒天使大人已经出现，她只需要拖延到费兹捷勒天使大人出现即可。 这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黛布娜能想到这一点，沃特斯自然也能想到。 不过，他颔首以应，却没有出手。 一边默默观察着，一边决定过一会轮换黛布娜，节约灵性。 “咦，这些怪物，好像不是月亮神教释放的。” “嗯？” “它们也在进攻月亮神教！！！” 沃特斯牧首惊呼中，一面镀银镜蓦然浮现在黛布娜面前，镜面中，赫然呈现着埃利诺大森林深处的一段画面。 画面中，同样的绿皮怪物，正在疯狂进攻月亮神教教徒。 “这……” 黛布娜和沃特斯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后手！这是阿瑟斯的后手！” 说完，两人皆浮现出后知后觉的懊恼。 阿瑟斯对战倮足女子时，就提到过森林。 不过，宁修远后续轰杀蓝白巨蛇举动，令黛布娜两人误以为这是欺诈之言。 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当时，倮足女子恐怕就已经看出端倪。 “阿瑟斯的后手，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两人身旁幽灵般传来诧异之声。 这突兀出现的声音，吓得黛布娜、沃特斯心神一颤，超凡力量差点暴走。 幸亏声音中的那一抹熟悉，令两人没有冲动。 “费兹捷勒天使大人！” 两人循声看去，连忙抚胸致礼。 费兹捷勒抬了抬手，示意无需多礼，眼神中质问之色愈发明显。 黛布娜连忙解释道：“阿瑟斯曾言，除了憎恶血肉，还有后手未出，想来，这应该就是祂的后手。” “原来是这样。” 费兹捷勒天使颔首，惊叹道：“阿瑟斯，非同一般啊！” “这些怪物看起来还不如憎恶血肉，甚至敌我不分，我不明白阿瑟斯为何将其称为后手？”沃特斯神甫似有所指。 “我追击月亮异端时，曾在森林各处皆发现这些怪物的踪迹，当时还甚是惊讶，现在才恍然大悟。” 面对沃特斯牧首的疑惑，费兹捷勒眸中精芒闪烁：“这些怪物可以躲过月亮神教的追踪，故而才能四面开花。” “什么？” 沃特斯牧首闻言头皮一麻。 作为加布力尔牧首，他深知埃利诺大森林的可怕。 这里一草一木，可以说皆是月神耳目，即便是黎明教会都很难渗透，只能感化一些蛮族，作为耳目。 没想到，这些绿皮怪物，竟然做到了黎明教会都办不到的事情。 “阿瑟斯呢？”费兹捷勒问道。 “祂先我一步离开大教堂，然后便不知去处。”沃特斯牧首连忙道。 “想来是布置这些后手去了吧！”黛布娜解释道。 “等祂回来，吟诵我的祷文，就说我想见见祂。” 费兹捷勒说着，一挥手，焦黑之色骤然从城边向埃利诺大森林蔓延而去。 像极了墨水滴入清水中。 只见密密麻麻的绿皮兽人，彷如遭到致命高温的打击，动作僵硬中，躯体碳化，崩解如尘。 在黛布娜等人错愕中，滚滚高温才扑面而至。 随手解决加布力尔危机的费兹捷勒天使，身影便如同落日下的余晖，点点消散。 “等等！” 沃特斯牧首突然开口。 “费兹捷勒天使大人，我有罪……” 在费兹捷勒天使停顿回首间，沃特斯抚胸致礼，满脸歉疚之色的开始了他的表演。 …… …… 离开加布力尔大教堂的宁修远并没有走远。 别忘了，在埃利诺大森林投放的绿皮兽人，令他始终在月亮女神的注视下。 因此他哪敢离开加布力尔之城的庇护范围？ 此时，他正藏身加布力尔梦境之地的幻梦巇罅处，平抑着对战天使，面见旧神的压力和失控。 同时整理着此战收获！ 尤其是面见月亮女神，令他获知无数隐秘知识。 他需要时间，仔细推敲一遍，以确定没有后遗症。 要说此战最大收获，恐怕就是信心的建立！ 他见过旧日外神的数量，即便是在超凡者中，也足以名列前茅。 正是和旧日外神的打交道，令他对自身力量的定位，一直不太准确，甚至低估了自己。 直到此战之后，他才意识到，他的力量已然近乎于天使。 “天使？” 宁修远呢喃着这个充满神性的名字，唏嘘不已：“冰焰之主亚弗姆扎说过，天使恐怕就已经三大超凡之路的巅峰，这世间能威胁到我的不多了。” “偏偏这不多，一旦遇上，便是九死一生。” 不过，一想到加布力尔这一战中，数百名神甫的陨落，宁修远心中又庆幸起来。 力量是个圈，周长就是未知。 力量越大，未知越多，恐惧也越多。 “唔？” 正在沉思的宁修远，心神一动，他发现聚集在加布力尔城外的绿皮兽人被屠戮一空。 借助兽人临死前的惊鸿一瞥，他看到了屠戮者。 “大考未至，小考已经开始了啊！”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意识到他还有黎明神教这一关要过。 第三百四十二章 谎言和欺诈 “阿瑟斯，速来牧首办公室，费兹捷勒天使大人想要见祢！” “对了，那些绿皮怪物，应该是祢的后手吧？费兹捷勒大人已经知晓此事！” 宁修远刚刚来到加布力尔大教堂门前，耳边便传来黛布娜的声音。 宁修远闻言脚步不停，继续向教堂内部走去。 他在距离布道台最近的祈祷席上坐下，双手抱拳，抵在下巴，默默祈祷一会儿，这才前往教堂内部。 在穿廊过巷中，推开牧首办公室。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沃特斯牧首正在整理文件，黛布娜则站在窗边，遥望一片死寂的加布力尔之城。 听到推门声，她这才转身来，微微一笑，随即低声吟诵起费兹捷勒天使的祷文。 六环超凡者已然敢号称半神； 作为神之手的天使，位格更高，已然接近神灵。 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祷文，就是最明显的特征！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天使可以聆听的范围十分有限，一城，一国，一星球，皆有可能。 主要看超凡仪式融合进度！ …… …… 黛布娜声音刚落，窗外光明大放，仿佛太阳坠落人间！ 刺眼光芒在窗口堆叠融合，汇聚成一道光人，最终无尽光芒内敛，露出本尊。 ——正是费兹捷勒天使大人。 宁修远三人见状，连忙抚胸致礼。 “费兹捷勒天使大人！” “祢就是阿瑟斯？” 费兹捷勒天使一身复古礼服，宛如准备参加舞会的温雅绅士，只是那双鹰顾狼视目光，令人倍感压力。 “正是在下。” “以半神之境力撼天使，这是神话典籍中才有的故事，没想到，竟然会在现实中发生！祢很不简单。”费兹捷勒天使赞叹道。 “一切都是我主眷顾，一切荣耀亦归于我主。”宁修远不卑不亢。 “我听说，城外那些绿皮怪物都是祢的后手？” “是的。” “我从未见过，亦未听闻这些怪物，它们是祢的造物？” “我听闻，一切超凡生物皆起源于外神，乃至旧日支配者。我若能创造这些超凡生物，岂不也是旧日支配者？” 宁修远说着最真实的话，却仿若人间最大荒诞。 “那祢可知，这些绿皮怪物敌我不分？” 费兹捷勒天使脸色古井无波。 “当然知道！” “我能理解祢的做法，但那些绿皮怪物威胁埃利诺大森林之时，亦威胁着加布力尔之城。”费兹捷勒天使略一沉默问道：“祢有克制之法吗？” “有！” 嗯？ 莫说费兹捷勒天使，便是黛布娜、沃特斯，皆精神一震！ “这些绿皮生物的伴生物种，乃是我所创造。它们会加速绿皮生物的成长和繁衍，但加布力尔周围不会有伴生物种。” 宁修远沉声道。 他的回答没有一句谎言，却在真实之言中，隐藏着最大的谎言。 他必须得肯定绿皮兽人“敌我不分”、“不受控制”的属性； 否则入侵拜厄斯沙漠，将无法解释。 这一刻，费兹捷勒天使默然。 黛布娜、沃特斯下意识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惊惧。 尚无伴生物种的绿皮生物就已经如此可怕； 若有伴生物种，那岂不是要化身天灾？！ “这么说，这些怪物会逐步渗入哈灵顿王国？” 费兹捷勒天使又道。 这话，令本就惊惧的黛布娜、沃特斯，汗毛耸立。 是啊，他们忽略了这一点。 经过他们的观察，已经发现，这些绿皮兽人，乃是通过孢子繁殖。 可以说，一阵风，就能将这些孢子送出千里之外。 加布力尔之城将根本无法阻止这些绿皮兽人的传播和繁殖！ 这岂不是说，未来哈灵顿境内，乃至他国甚至诸神世界，亦有可能感染这可憎绿潮？ “我能创造绿皮生物的伴生物种，亦能创造针对它们的作物，将它们视为具有攻击性的野兽，这或许还能成为一件好事。” 宁修远抿了抿唇，诡辩道。 从此以后，这颗星球也将感染他的造物。 随着他力量的增强，他亦有可能逐步强化这些绿皮兽人。 终有一日，它们将成为潜伏在地下的绿色恐怖，笼罩在众族头顶的死亡阴霾！ 对黎明神教来说，它们只会觉得被他宁修远“将了一军”。 因为在黎明神教眼中，他这么做，等于可以正大光明推广“针对绿皮兽人的作物”。 这正好契合他众生之母的超凡仪式。 甚至其他神国，为了对付绿皮兽人，也不得不引进这些作物。 或加以仿制。 当然，绿皮兽人也将止步于此。 它对埃利诺大森林威胁极大； 但对诸神威胁将十分有限，只能算是癣疥之疾。 对诸神来说，放任不管，威胁信徒生命财产； 出手镇压，又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以后估计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权当在这个世界，多了一个威胁凡人的超凡野兽。 往好处想想，说不定还能借此聚拢信仰，顺便练练兵，锻炼一下修士，乃至超凡者。 “这件事，祢应该向教会报备一下。”费兹捷勒天使忍不住责备道。 “费兹捷勒天使大人误会了，我此来加布力尔，乃是教宗大人的旨意，释放造物袭扰月亮神教，也是教宗大人的授意。”宁修远直接拿鸡毛当令箭。 他这话可没捏造，黎明教宗确实是这般授意。 只是黎明教宗没想到，他能释放出绿皮兽人这种集合了憎恶血肉、克隆病毒，两种超凡基因的可怖造物。 “既然是教宗大人的授意，那看来是我多虑了。” 费兹捷勒天使闻言心中一怔，干脆自找台阶。 不找台阶又奈何？ 阿瑟斯已然在加布力尔力战天使伊莎蓓尔中，展现了他的力量和价值！ 已然成为黎明教会冉冉升起的新星。 不敢说和他平起平坐，但也不低于他多少。 “大人心系我主羔羊，问仔细些，也是应该的。”宁修远抚胸，给足对方面子。 “这是身为我主牧犬应尽之责！” 费兹捷勒天使表情严肃抚胸回礼，又道：“此战，加布力尔损失严重，沃特斯牧首负有不可推卸责任，我已向阿贝提交报告，加布力尔之城暂时就由祢代为牧守！” 宁修远瞥了一眼沃特斯牧首，抚胸致礼：“能为我主效力，这是我的荣耀！” 再抬首间，费兹捷勒天使已然消失不见。 潇洒而无礼，散漫而倦怠。 …… …… 哈灵顿·阿贝·曙光大殿 忏悔壁画下，黎明教宗捏着费兹捷勒天使刚刚送来的询问报告，神情严肃。 “真是好算计啊，借口袭扰月亮教会，释放可憎生物，以此创造针对生物，执行众生之母超凡仪式，仪式范围甚至将囊括诸神国度，不留把柄……” “我终究还是低估祢了！” “可惜，祢终将戴上幻梦王冠……蕃神镣铐。”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名为阿瑟斯的阴影 “沃特斯……请罪领罚？” 心中对阿瑟斯判下死刑的黎明教宗，目光刚刚扫到报告的结尾，眼神蓦然阴鸷起来。 阿瑟斯满心算计，也就罢了。 祂有那资格！ 祢，我主从小豢养的牧犬，终于养大有所价值，害死了那么多同僚也就算了，现在不想办法将功补过，反倒试图逃避责任？ 黎明教宗是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沃特斯牧首的小心思。 他若真心请罪，就不该说出“领罚”二字。 更应该想办法申请援助，守好加布力尔，将功补过。 “呼——” 幽幽长吁声，在幽暗的曙光大殿中回荡。 放眼偌大教会，没一个省油的灯。 尽是牙尖爪利，就想多分一块肥嫩脏器的鬣狗！ 黎明教宗略一沉吟，心神一动，面前浮现出一面圆形镜面，镜中赫然缓缓旋转着一颗星球。 这正是祂生存繁衍的地方。 ——诺斯大陆！ 这是纳卡尔语的音译，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 ——旧神汇聚的地方。 类似这样的地方，在群星中不多，但也不少。 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旧神的发源地——格琉·沃。 纳卡尔语，正是格琉·沃最初的语种。 回归正题。 调出地图的黎明教宗，翻看着教会星星点点的布局，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沃特斯该放在哪里？ 是的，他虽然看出沃特斯的小心思，但他不得不承认，调离沃特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他不会让沃特斯那么容易将功补过。 目光流转间，黎明教宗目光下意识落在加布力尔之城……南方。 ——那里是拜厄斯沙漠，钻地魔虫的领地。 他突然发现，他差点忽略了阿瑟斯释放绿色怪物之后，受到冲击最大的地方，也许并非埃利诺大森林，而是拜厄斯沙漠！ “有意思！” 黎明教宗一挥手，撤去镜面，站了起来，在幽暗大殿中，徘徊沉思起来。 拜厄斯沙漠乃是钻地魔虫的领地。 但这里并非生命禁区。 恰恰相反，这里同样生存着这个宇宙中分布最广的智慧种族——人类。 与人们常识想象有所不同，钻地魔虫成熟体，对地表威胁并不大。 因为钻地魔虫以地核高温为食。 理论上，只活跃于地下岩层。 偶尔会随着火山喷发，喷出地表，显露踪迹，但很快就会回到岩层中。 因为钻地魔虫有一个十分明显的弱点——怕水！ 它们体表的黏液无法完全隔绝水的伤害，将钻地魔虫完全沉浸在水中，可以令它们丧失大半战斗力。【注1】 针对这个弱点，钻地魔虫也进化出一种十分神秘的躲避水体能力。 它们可以在海床之下活动，却不会撞出海床，暴露在海洋中。 有意思的是，相较于成熟体以高温为食，钻地魔虫的幼体不仅惧怕高温，还需要吸食生物的体液。 因此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其实是生活在地表、以及地表浅层的钻地魔虫幼体。 基于这个特点，沙漠人类和钻地魔虫幼体达成一种共生关系。 沙漠人类以体液供养钻地魔虫幼体，同时利用钻地魔虫惧水特性，寻找水源。 现在阿瑟斯释放的绿皮怪物，极有可能迅速蔓延至拜厄斯沙漠，威胁钻地魔虫幼体，甚至将其屠戮一空。 这必然会引发钻地魔虫成熟体的愤怒，进而爆发战争。 但在绿皮怪物恐怖繁殖力下，它们或许杀不死钻地魔虫； 但它们会杀光钻地魔虫的幼体。 届时，钻地魔虫成熟体，要么离开这里，重新寻找孕育幼体之地； 要么永无休止而徒劳的战斗下去！ 钻地魔虫将如何选择？ 黎明教宗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 ——拜厄斯沙漠终将易主！ “趁现在诸神还未意识到绿皮怪物的特点，或许正是布局拜厄斯沙漠之时！” “等到绿皮怪物繁衍而去，威胁到钻地魔虫幼体生存时，必然会成为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诸神窥觊！” “至少，它会引来月亮女神的窥觊！” “此时，若能在拜厄斯沙漠中建立教堂，未来必然能成为关键棋子。” “而且有阿瑟斯这枚棋子，未必不能改造拜厄斯沙漠，对抗月亮女神的森林权柄。” “再不济，也不能让月亮女神如此轻易侵吞拜厄斯沙漠！” 思绪迸发中，黎明教宗知道该如何安排沃特斯牧首了。 他再次推演一遍，确定无误之后，随即给费兹捷勒天使送去一封信函！ …… …… 阿瑟斯接管加布力尔之后，沃特斯牧首犹如卸下千钧重担，每日不是在教堂忏悔祷告，便是奔走在加布力尔城中救死扶伤，清理异端。 看起来，宛如最虔诚的牧犬。 又是一天清晨。 他刚刚做完晨祷，起身间，瞳孔一缩。 只见费兹捷勒天使大人，不知何时坐在他旁边，看样子也刚好完成晨祷。 “教宗旨意下来了，随我来吧！” “是，费兹捷勒大人！” 沃特斯抚胸致礼，心跳如鼓，他无比期待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在费兹捷勒的引导下，两人来到教堂的忏悔室中。 “三百六十一名神甫的牺牲，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沃特斯祢可知罪？”费兹捷勒天使站在忏悔室黎明教徽下，沉声道。 “沃特斯知罪！”沃特斯牧首，连忙抚胸。 “沃特斯牧首，这件事其实并不怪祢。” 费兹捷勒天使闻言忽然一改严肃之色，转过身来： “战场瞬息万变，没人可以准确预言未来，即便是占卜，也有错误解读的可能，此事若罚祢，必然会令后来者，畏惩不前，少做少错。” “但若不罚，教会无法面对那三百六十一名回归我主怀抱的英灵，更无法给我主牧犬们一个交代。” “沃特斯，祢说，此事罚还是不罚？” 面对费兹捷勒天使的询问，沃特斯牧首脸上震惊，内心窃喜不已。 他就知道，这场请罪对于正值用人之际的教会，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话，显然在为重启他做铺垫！ 他思绪急转，正要一股脑自揽罪责，展示忠贞之时，费兹捷勒天使忽然开了口。 “教会决定派祢前往拜厄斯沙漠，传播信仰，建立教堂！” 沃特斯牧首闻言眼眸深处的一抹窃喜，陡然凝固。 “费兹捷勒大人，凡人根本无法在钻地魔虫的精神尖啸，以及地震中生存，在那里传播信仰，必须驱逐钻地魔虫，我……” “这是惩罚，也是奖赏，祢……还不明白？”费兹捷勒天使忽然打断沃特斯牧首的争论。 “这……” 沃特斯愣住了。 任他苦思冥想，也无法明白其中的“奖赏”在哪里？ “费兹捷勒大人，请原谅我的愚钝。” “阿瑟斯释放的绿皮生物，已经繁衍至拜厄斯沙漠，侵吞整个沙漠将是迟早之事。” “在这些怪物面前，钻地魔虫的幼体毫无生存可能，拜厄斯沙漠终将易手。” “只要祢能守住一段时间，钻地魔虫必然自然退去，祢明白吗？” 沃特斯闻言头皮发麻。 不仅震撼于黎明教会对拜厄斯沙漠未来局势的精准把控； 更因为“阿瑟斯”三个字！ 他都认怂，决定躲开祂了，怎么绕了一圈，又绕到祂的身上？ “我明白了，费兹捷勒天使大人！” 纵然心中嫌弃不已，但沃特斯还是满脸振奋的抚胸致礼。 他意识到，这将是一份不亚于吞噬机械亡灵神国的开疆拓土之功！ 若能完成，不仅可以将功补过，更足以获取一份高位特性。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机 不知是得益于宁修远和月亮女神的暗中交易？ 还是费兹捷勒天使的出现？ 乃至绿皮兽人的“Waaag……Waaag”咆哮？ 总之，加布力尔之城在天使之战后，骤然从大战将启的日益摩擦中，安静了下来。 月亮神教甚至懒得派遣教徒，暗中破坏。 这让仅剩的十余名神甫在紧张兮兮中，度过了一段有惊无险的日子。 直到四日后，教会从各地抽调而来的神甫，填充了加布力尔的空缺，大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也让宁修远也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本体依旧隐藏在幻梦巇罅处，正在参观着【水晶方糖·虚无宇宙】。 原来，这几日的等待，也终于令他完全融合了【众生之母】。 在【虚无宇宙】中，他已然通过灵性推演出一个复杂而庞大的世界。 数以亿兆虚拟生灵，生活其中。 山河壮阔，风光秀丽。 以分灵踏入其中，宁修远便有种流连忘返之感。 因为这是基于他内心深处一点灵火所衍化而出的宇宙。 一草一木，一山一河，皆长在他心尖儿上。 偶遇人类村落，那一张张黄皮肤黑眼睛，更是令他亲切到了极点！ “可惜，这对于我来说，这终究是一场幻梦，除非彻底融合虚无宇宙，将其化为我的神国。” “等到绿皮兽人蔓延诸神国度，锚定再坚固一些，再尝试服用虚无宇宙吧！” 宁修远分灵站在山脊上，看着山脚下村落炊烟袅袅，最终叹了一口气，消失不见。 他分灵离开没多久，天际闪过一道绚丽霓虹！ 宛如流星坠于大地，落在宁修远分灵离去之地。 待霓虹之芒散去，只见一名青袍大氅的中年男子，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山脊上的脚印，瞳仁颤抖，双手战栗。 他一咬舌尖，稳住心神，连连掐指计算天机。 “果然是天机！我、我竟然连一点跟脚都算不出来！” 声未落，他猛然长大嘴巴，呕出一口鲜血。 在鲜血吐出头脑清醒之时，他猛然想到什么，不顾擦拭嘴角鲜血，腹部隆如蛤蟆，鲸吞一口仙气。 随后双手捏咒如影，连点腹部，终于以大乘修士力量，将这缕仙气封入腹中。 在封印完成的那一刻，他猛然张开嘴巴，呕出一大滩鲜血，表情又哭又笑。 因为他惊恐发现，为了封印这缕仙气，他修为十八九将不得动用！ 这意味着，从此名满天下的“一念知”。 从此将形同废人。 为了这一缕“遁去其一”的天机值得吗？ 一念知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若不封印，往后余生，都将活在懊恼和痛苦之中。 这会滋生心魔，令他最终发狂而死。 两千三百载岁月，早已证明了他的求知禀性！ …… …… 离开虚无宇宙的宁修远，显然并未意识到，他的进入，犹如石掷镜湖，最终令一条敏感的鱼儿，察觉了他的到来。 不过，即便是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虚无的终究是虚无的。 他抬起右手，不知反复生长多少次的尾指，再次脱落，见风即涨，落地时，已然化为一名黑发黑瞳分身。 不同的是，这具分身继承着他所有力量，乃至旧日位格。 宁修远本体略一观察，随即盘膝坐下，阖上双眸。 他的分身双眼倏尔灵动起来，一脚踏出，钻出幻梦巇罅，遁向拜厄斯沙漠。 …… …… 石头和枯枝堆砌的篱笆部落内，一年一度的成年礼，正在盛大举行！ 这是拜厄斯沙漠昆西部落。 年满十二岁的少年少女们，裹着白色白色布帛，紧张的跪坐在祭坛上。 在祭坛下方，部落大祭司，正领着部落青壮，跳着取悦着伟大的深渊蠕行者、黑暗隧道挖掘者、地狱血管——钻地魔虫！ “哦耶耶耶……耶耶哄……” 在不明意义的吟诵声中，疯狂舞动的大祭司，猛然停下脚步。 刷！ 整个部落，似乎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前一秒还在卖力跳动的青壮，后一秒戛然而止。 然而一个个动作轻盈而小心的匍匐在地，礼敬着正在和伟大钻地魔虫交流的大祭司。 许久，大祭司如同溺水鱼儿，猛然吸了一口气。 不等脸上苍白逝去，他便惊喜的大吼起来：“伟大的地狱魔虫，恩准我们的献祭！” “哦耶耶——” 部落霎时发出兴奋的叫喊声。 一头身体覆盖鳞片的沙漠蜥蜴，被抬了上来。 在大祭司的亲自操刀下，一刀戳中心脏，顿时鲜血喷涌而出，落在早已静候的木碗里。 随着木碗血满。 大祭司接过，走上祭坛，在万众瞩目下，浇在一簇晶体中。 ——这些晶体，正是钻地魔虫的胚胎！ ——在诸神国度，很多钻地魔虫引发的灾难，都是愚昧无知的人类，将钻地魔虫的胚胎，误以为水晶采走，最终招来祸患。 回归正题。 随着鲜血落在晶簇上，少数晶体闪烁起来，隐隐有虫豸在其中游走。 大祭司摘下这些晶体，依次划开少年少女的胸膛，将晶簇按压上去。 这些少年少女，早已涂抹麻痹药物，不仅感觉不到疼痛，甚至十分激动乃至欢呼雀跃。 这些晶簇将逐渐融入他们身体，在他们体内孵化共生。 他们将在地狱魔虫的祝福下，获得强大的力量，以及感知水源的能力。 极少数甚至能沟通上居住在无尽深渊地狱中的地狱魔虫，成为受人尊敬的祭司！ ——对于这些寿命不足三十年的沙漠人类来说，需要一千年才能发育成熟的钻地魔虫幼体，就是他们活下去的最好恩赐。 当他们死去时，这些由他们体液浇灌孕育而出的钻地魔虫，也足以抵抗较为恶劣的自然环境，移居地下。 “呜呜呜——” 成年礼刚刚完成，部落外突然传来尖锐而低沉的示警声。 部落闻声脸色骤变，所有青壮哗啦啦抄起武器。 与此同时，远处沙丘上，也出现一道移动人影。 ——正是部落的哨兵。 在钻地魔虫力量的加持下，看似骨瘦如柴的他，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奔至部落。 “呼哧……呼哧……那边出现大量野兽，绿色野兽！” 哨兵冲到大祭司面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哇哇大叫。 此时，已经不用他说了，因为沙丘上赫然已经蔓延出一道绿冠！ 俄而，那绿冠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铺满沙丘，怒吼着怪诞的“Waaag”叫声，向部落狂奔而来。 昆西部落青壮先是一愣，继而所有人也兴奋的跟着哇哇大叫起来！ “食物！食物！食物！” “伟大的地狱魔虫，眷顾着昆西，看呐，食物正在向我们涌来，杀！” 昆西大祭司兴奋的大吼起来，声未落，已然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隆隆隆……” 与此同时，不远处沙丘隆起，数条长达十余步长的钻地魔虫，响应着大祭司的召唤，钻出沙漠，狂奔而来，准备享用一场饕餮盛宴！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与恐怖握手言和 昆西部落青壮尚未接触到绿皮怪物，那些体型庞大宛如无眼乌贼的钻地魔虫，已经挥舞着头部怪异触手，先一步撞入绿皮海洋之中。 “砰——” 庞大体型和质量带来的惯性，犹如千钧巨锤，在滚滚绿潮中，劈开一片空白地带！ 无数绿皮怪物被撞飞。 更有甚者刚刚飞到半空中，就被钻地魔虫头部触手卷住，塞入口中，如嚼肉蚕，绿色浆液溅满沙丘。 然而这些绿皮怪物仿佛不知疼痛似的，竟发疯的手口并用，撕咬着钻地魔虫！ 不！ 那哪里是撕咬？分明就是自戕！ 钻地魔虫体表黏液，不仅滚烫如岩浆，更酸蚀如王水，绿皮怪物的撕咬只会扩大自身的伤势。 然而即便如此，这些绿皮怪物依旧“Waaag…Waaag”怒吼着，不知恐惧的扑向钻地魔虫。 场面看起来就像是群蚁进攻蛆虫！ 只是不同的是，这些蛆虫自带高温和酸蚀伤害。 每一次翻滚都会碾压出满地绿浆，断肢脏器，洒满大地。 昆西部落青壮也冲了上来。 它们虽然不如这些体型庞大的钻地魔虫，但在钻地魔虫幼体的加持下，也力大无穷，手中长毛弯刀，每一次挥舞，必然绿浆溅地，染绿沙丘。 这时候，绿皮怪物也逐渐暴露出恐怖一幕。 它们不仅毫无痛觉，恢复能力更是异常惊人！ 那些被钻地魔虫大嚼特嚼的绿皮怪物，看起来还不甚明显。 那些被钻地魔虫碾压过，或者黏液迸溅到的绿皮怪物，表现就十分明显了。 它们体内好像蕴藏着无穷能量，被酸液腐蚀的身躯，迅速愈合，结疤脱落。 即便是断肢，也能迅速重生。 然后哇哇怪叫着，继续加入战斗！ 这给昆西青壮造成极大困扰！ 好在他们有钻地魔虫之助，整场战争与其说是昆西人的战争，不如说是钻地魔虫的战争。 他们只需要跟在钻地魔虫身后，捡漏那些被腐蚀得皮开肉绽的绿皮怪物即可！ 这场战争来得快，去的也快！ 大约一个日晖刻度之后，喧嚣战场倏尔安静下来。 吃饱喝足的钻地魔虫幼体，钻入沙丘，扬长而去，只留下满地疮痍。 但对于昆西人来说，这哪里是疮痍？ 这简直就是地狱魔虫最慷慨的馈赠！ 放眼望去，堪称生命禁区的沙丘上，早已洒满绿色浆液，一头头绿皮怪物倒在绿色血泊之中。 还有几只尚未断气，有气无力的“Waaag…Waaag”怪叫着，换来的却是昆西人的补刀。 经过这场战斗，昆西部落已经摸索出这些怪物的弱点。 它们恢复能力虽然十分惊人，但一斧子砍在脑袋上，依旧得嗝屁完蛋。 虽然它们脑袋十分坚硬，但这对于荣获地狱魔虫祝福和恩赐的昆西人来说，依旧如砍瓜切菜！ “把部落人都喊来，让他们好好欣赏一下伟大地狱魔虫的恩赐！这些食物，足够我们吃上一整年！” 大祭司张开双臂，大声炫耀着他的眷顾和统治。 “哦耶耶……耶耶……” 昆西青壮们亦兴奋的发出不明意义的吼叫声。 这场战斗，本就在昆西部落家门口发生，因此很快，昆西部落的老弱妇孺，全赶了出来。 他们看着原先一片死寂的沙丘上，此时却堆满了尸体，皆兴奋的大声吼叫。 更有甚者跳起了取悦地狱魔虫的舞蹈！ “阿妈，发芽了，你们看，尸体发芽了！沙丘也发芽了！” 在昆西部落狂欢时，突然有稚童惊呼起来。 众人循声看去，慢慢安静了下来。 可不是，只见一片绿油油的沙丘上，果然冒出细密的菌丝，更有植物钻出地面，顶出种子脑袋。 一不留神间，沙丘变得更绿了。 隐隐绰绰中，还有飞蝇虫豸，嗡嗡嗡游走其中。 这仿佛神迹一幕，令昆西族人傻眼了。 大家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落在大祭司身上。 “大祭司，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面对未知，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恩赐！这是恩赐！” 大祭司环顾着长满菌丝和植物的沙丘，激动得嘴唇直哆嗦：“这是来自伟大的地狱魔虫的恩赐！” “看啊，沙漠变绿了，长草了，这分明是绿洲啊！我们从此以后，将再也不缺食物和水源。” 大祭司在昆西部落有着极高威望！ 他的话如同雨后彩虹，照耀在族人心中，温暖在灵魂深处。 “赞美伟大的地狱魔虫！” “哦耶耶耶……” 昆西部落族人闻言皆兴奋的欢呼声起来！ 直到沙丘隆起！ “啪嗒……” 只见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一块草皮隆起，一只体型彷如狸猫大小的绿皮兽人，从中钻出。 “看，绿皮怪物又出现了？！”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令欢呼人群愣住了。 “噗！” 一支尖锐长矛划过长空，精准插入兽人幼崽眼眶，将其贯串，撞飞，然后落地，挂在大地上。 “一只残渣余孽罢了！” 抛出长矛的昆西战士——陶特，越众而出，冷声宣布。 “原来是这样！” 大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噗！噗！噗！” 不料，就在这时，眼前大地竟然接二连三隆起，一只只绿皮孽种冒出。 它们仿佛地狱饿鬼爬出地表，便疯狂抓食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这一幕，令松了一口气的昆西部落，再次紧张起来。 好像被打脸的陶特，脸色难看，忽然大吼一声，抽出腰间弯刀，冲了出去。 他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三下五除二，便将接二连三冒出绿皮孽种屠戮一空。 待周围再也不见绿皮幼崽孽种冒出。 陶特遂意了，舒心了。 他收刀入鞘，转身看向族人，喊道：“不用担心这些绿皮怪物，不过是一群臭虫罢了！这片绿洲永远属于我们昆西部落！” 说完，预想中的欢呼声没有出现！ 所有族人皆用一种惊恐目光看着他。 “轰隆隆……” 微微震颤的大地，提醒着陶特。 陶特意识到了什么。 他脖颈僵硬而机械的转头看去，只见更远处沙丘上，不知何时再次覆盖上一层绿色海洋。 …… …… 那铺天盖地的绿色怪物，仿佛漫天黄沙，无穷无尽。 即便是伟大的钻地魔虫，亦将在这绿色潮水中，洗去高温和酸蚀，沦为可怜的蛆虫。 当我们无法战胜恐怖时，那就只能与恐怖握手言和！ 我，陶特，只是在重复着祖先的选择。 ——绿潮教团大神官·陶特。 第三百四十六章 再服超凡特性 绝望笼罩着昆西部落！ 很难想象，在六天前昆西部落还狂欢着沙漠的绿化，食物的无尽。 现在沙漠确实绿化了，他们确实也不缺食物。 看，篱笆外，尽是绿皮怪物的尸体。 多到吃不完，也处理不完，只能在太阳的炙烤下，发出烤肉般的香味和腐烂的恶臭。 更远处，熟悉的沙漠早已消失不见。 绿色铺满大地，它们甚至长成了参天大树，在遮蔽阳光的树冠下，露出黝黑神秘充满杀机的森林世界。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 昆西部落最强战士——陶特，攥着发颤卷刃的弯刀，看向部落的东北面。 在那里，横卧着一头庞大的尸体。 那是钻地魔虫的尸体！ 虽然只有一具； 虽然只有十余步长； 虽然比起曾经在部落现身、来自地狱深渊、几乎将部落环抱的地狱魔虫，它渺小至极。 但它的死亡，依旧令部落恐惧至极。 更是令陶特信仰几近崩塌。 因为那恐怖的绿色怪物，不仅没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它们不怕疼痛，不知恐惧。 即便是钻地魔虫的精神尖啸，也无法吓阻它们，只会令本就疯狂的它们愈发疯狂。 无论多么强大对手，它们都会怒吼着“Waaag…Waaag”怪叫声，一窝蜂扑上来，爪牙其上。 死，也要撕下敌人一块血肉。 那条伟大的钻地魔虫，就是死在这漫天绿皮的围攻中。 不过，若说它们是不知恐惧和死亡为何物的怪物，也不尽然。 它们似乎也意识到这里不太好啃，所以不再一股脑的冲上来，而是在森林中攒聚着，密谋着，磨牙利爪着。 此时的昆西部落，已然成为绿海孤岛。 陶特怀疑部落恐怕根本坚持不到下一次绿潮冲击。 因为部落可以召唤的钻地魔虫越来越少。 不知是因为疲倦？ 还是同样也恐惧这些绿色潮水！ “Waaag……Waaag……” 突然森林中再次传来熟悉而令人恐惧的怪叫声。 陶特紧了紧右手，死死压住颤抖的弯刀，骨肉如柴的身躯内，似乎就连钻地魔虫幼体，都在颤抖。 “Waaag……Waaag……” 怒吼声愈发清晰，森林摇晃起来，一个眨眼间，枝干间的黑暗被填充。 那是无数绿皮怪物。 不同的是，它们中不仅有类人生物，还有体型庞大的绿色昆虫！ “伟大的地狱魔虫，您忠诚的仆人，祈求您的降临……” 大祭司的沙哑声音传来。 然而大地却一片平静，再也没有钻地魔虫，响应昆西部落的召唤。 大地的平静，令昆西人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他们两股战战，甚至失去迎战的勇气！ “杀！为了部落！” 陶特站了出来，拔出卷刃颤抖的弯刀，愤怒咆哮着。 妄图以愤怒施压驱逐恐惧！ 然后他一往无前冲了出去。 他不知道，有没有族人响应他的号召，他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响应。 因为他受够了恐惧。 他宁愿死，也不想在活在恐惧中，活在曾经向往、如今却恐惧的绿色中！ “砰！” 在弯刀和血肉的碰撞声中，陶特的身影被绿潮淹没。 他的视界亦被绿海包围。 他奋力搏杀着，亦被搏杀着。 直到力气抽离身体，他才恍然发现，他的心脏被一根长长节肢戳穿。 谷</span>　　节肢的尽头，是一头眼睛闪烁着狡黠的青面獠牙兽人。 它抓着一根昆虫节肢，充当武器，满脸残忍的看着这个充满勇气的猎物。 要死了吗？ 陶特看着这头与众不同的兽人，心中一片平静。 对于战士来说，死在战场上，这是最好的归宿！ 可是……好不甘心啊！ “嗡！”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之音，从耳畔传来！ “砰！” 抓握残肢的兽人脑袋陡然爆炸！ 失去头脑支配的兽人身躯，“轰隆”一声倒在陶特身上，微不可查的力量萦绕在尸体周围，在虚空中缓缓凝聚成一滴绿色黏液。 早已被“节肢”抽空力气的陶特，并未看到这虚幻而微不可查的一幕。 或者说，濒死令他的视野虚幻而扭曲，不辨真实。 他茫然的看着周遭世界。 只见一头头可怕的绿皮怪物，仿佛突然遭到神秘袭击，脑袋纷纷爆炸。 粘稠腻滑而恶心的黏液，洒满长空，甚至落在他脸上。 牵引着那一滴绿色黏液，汩汩流入他的口中。 “发生了什么？” 完全被周遭景色震撼的陶特，疑问刚刚从内心深处冒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神冲击，荡入他的脑海。 【Waaag……Waaag……Waaaaaaaag……】 那是无法言喻的记忆，源于绿皮怪物的记忆！ 恍惚中，他甚至看到在记忆深处的那一抹伟岸存在，令他颤抖，膜拜，皈依。 在陶特理智彻底陷入精神风暴中时，他不知道，一名身着圣白神袍男子，浮现在部落上空，宛如神祇，拯救众生！ “唯有信仰我主，才能获得救赎！” 沃特斯牧首看着眼前近乎灭族的部落，肆无忌惮的展示着对于这些原始人来说，宛如神灵一般的半神力量。 …… …… “超凡特性？” 在沃特斯牧首掐准时机收编昆西部落之时，在拜厄斯沙漠一处新冒出来的森林中，宁修远分身正站在一头死去的绿皮兽人身旁。 他表情严肃，眸中闪烁着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这头死去的绿皮兽人身上，竟然凝聚出一份超凡特性。 这简直不可思议！ “莫非这是源于憎恶血肉和克隆病毒的超凡基因？” “没道理啊，为什么只有它孕育而出，其他兽人却没有？它们也拥有超凡基因啊？” 巨大的疑惑笼罩在宁修远心头。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在他不远处，“死去兽人”聚拢而起的兽人们，正惊恐的匍匐在地。 ——那是源自血脉和灵魂深处的敬畏！ ——因为这是它们的造物主！ 这一幕，带给宁修远的冲击，不亚于发现超凡特性。 ——因为绿皮兽人竟然发展出了社会性。 ——或者说，这头孕育出超凡特性的兽人，已然聚拢起一批兽人，占山为王！ “超凡特性需要群体力量为锚定，这头兽人之所以能孕育出超凡特性，会不会与此有关系？” “还是说，因为它孕育出超凡特性，所以才能聚拢起种群，发展出社会属性？” 宁修远眉头蹙起。 他下意识想要询问蟾之神撒托古亚。 但又生生止住这个想法。 撒托古亚不是他爹妈，有些事情能问，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藏在心中。 绿皮兽人孕育出超凡特性，发展出社会属性，也许是坏事，也许是好事，但事已至此，他不可能毁掉绿皮兽人。 既然如此，不如慢慢观察。 至于这份绿皮兽人的超凡特性？ 宁修远看着封印瓶底薄薄一层的绿色黏液，心中一动，一具分身从远处赶来。 ——他决定用分身亲自服用，以查看它的特性和力量。 第三百四十七章 巨额财富 枝叶剪碎的阳光下，一具是宁修远分身，另一具也是宁修远分身。 不过，为了遮掩秘密，这两具分身在暴君力量下，长相皆不尽相同，更与宁修远相差甚远。 除非掌握特殊权柄，否认任谁也很难将这两人同宁修远联想到一起。 此时，已有用分身服用【命运蜘蛛】经验的宁修远，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支配着分身服下超凡特性。 【Waaag……Waaag……Waaaaaaaag……】 熟悉的咆哮声，从特性深处直达灵魂底层！ 那是特性的侵蚀，也是力量的交融。 在记忆的深处，是一片绿色！ 绿色的皮肤，绿色的血液，绿色的残肢，充满绿色的咆哮！ 无穷无尽的绿皮兽人疯狂冲向翻滚碾压同类的钻地魔虫。 正在狂奔的“它”，余光忽然瞥见在钻地魔虫后面一群骨肉如柴的人类，正懦弱的躲在钻地魔虫后面，呢喃着令人作呕的声音。 它愣住了。 一道灵光从它脑海中绽放。 ——我为什么不从后面绕过去杀了他们？ 它遵从了灵魂的选择！ 在滚滚的洪流中，宛如一只异类，绕过正面，冲进了篱笆，抄起一块石头，凶狠的拍在一名人类的脑袋上。 那一击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内心深处诞生。 超凡特性中的精神烙印，令宁修远分身感同身受着那份最深的记忆。 半晌，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眸含复杂。 【绿皮兽人】 ——阳光的宠儿，杀戮的孽胎，行走于毁灭之途和正在毁灭的殉道者！ “呼——” 感悟着这份超凡特性的宁修远分身，长长吐了一口气，平抑着内心的悸动。 当下服下这份超凡特性之时，在他的认知词库中，“绿皮兽人”成了最精准的描述。 是的，这份超凡特性的名字，正是： ——绿皮兽人。 服用者，将拥有十分变态的恢复能力，及断肢再生能力。 超凡仪式完成度越高，恢复能力越强！ 在日光下，该能力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加成，同时皮肤会呈现绿色。 另外，服用者也具有一定的精神抵抗能力。 在遭受精神冲击及操控时，会陷入“暴走”状态。 注意：精神冲击越强，暴走状态越深，一旦突破底线阈值，将会彻底失控，沦为该超凡特性的最佳容器——绿皮兽人。 至于【绿皮兽人】的超凡仪式，则是： 组建一支完全效忠于自己的队伍，制造杀戮和毁灭，队伍忠诚度越高，杀戮之名传播越远，超凡仪式完成度越高。 “看起来，除了超强恢复力和断肢再生，源自克隆病毒和憎恶血肉。食光特性和暴走状态，完全就是我调配而出的产物啊？！” 宁修远暗暗思忖着。 食光特性，是他在绿皮兽人体内加入了叶绿素、紫膜……等具有光合作用的质体，才获得的能力。 这部分基因可以说，基本不涉及超凡基因。 “莫非是因为憎恶血肉？” 宁修远思绪一转，抓住一抹灵光。 暴走状态，纯粹是他防止绿皮兽人遭到“野兽聆听者”之类力量的操控，而设置的一种应激反应。 其中动用了“憎恶血肉”的超凡基因。 憎恶血肉可以吞噬个体智慧，孕育出超强母体！ 绿皮兽人同样也利用了这种特性，可以通过群体力量，抵抗精神冲击和操控。 “莫非正是这个特性，孕育出超凡特性？” “不对啊，这样的话，应该孕育出憎恶血肉的超凡特性，怎么会有食光特性？” “等等！” “憎恶血肉当时肆虐全球之时，我未看到一份超凡特性，甚至连憎恶血肉母体死亡之时，也未孕育出超凡特性，这显然和眼前情况不符合。” “莫非是……” 宁修远猛然瞪大眼睛：“莫非是……因为我拥有旧日位格的原因？” 这一刻，他猛然想起欺诈费兹捷勒天使所言。 当时，费兹捷勒天使问：‘我从未见过，亦未听闻这些怪物，它们是祢的造物？’ 宁修远偷换概念答：‘我听闻一切超凡生物皆起源于外神、乃至旧日支配者，我若能创造这些超凡生物，岂不也是旧日支配者？’ 他的回答本质上没有问题。 但此时，他恍然意识到，他看似偷换概念之言，极有可能就是眼前问题的答案。 他以旧日位格，创造了的超凡生物！ 这些超凡生物亦将孕育超凡特性。 融合克隆病毒和憎恶血肉的绿皮兽人，或许潜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宁修远分身抬起右手，绿皮兽人力量恣意而起，令他的皮肤迅速泛起一抹绿色。 他能感受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变了！ 不止于温暖，甚至带着食物的芬芳，饱腹的满足。 他仿佛变成了一棵大树，一棵仅仅汲取阳光，也能存活下去的大树！ “终北大陆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阳光。” “当绿皮兽人‘自然’传播过去之后，这份超凡特性必将成为真实教会最常见的力量。” “不止于真实教会，绿皮兽人可以孕育超凡特性这点，说不定会减少诸神教会的排斥，为了收割超凡特性，或许还会默许绿皮兽人的传播！” 刹那间，宁修远思绪迸发，推演着绿皮兽人特性的出现，将会造成的种种影响。 思绪徜徉中，他才震惊发现： 他当初胆大包天，窃取白色蠕虫命格，究竟窃取了一笔多么庞大而恐怖的财富！ 可以说，这样的事情，几乎不可复制！ 如果不是横纹羊瞳本体“丰饶之神、翠绿之形”被白色蠕虫吞噬，沦为伥鬼，获取白色蠕虫弱点； 如果不是他拥有野兽之心，恰巧掌控命运之蛇； 如果不是他错误解读占卜箴言，将自我命格与横纹羊瞳绑定； 在白色蠕虫陷入沉睡时，即便是“翠绿之形·伥鬼”和“横纹羊瞳”重新合为一体，重登旧日位格，他也无法暂借翠绿之形的旧日位格，完成对白色蠕虫命格的窃取。 不，其中甚至还包括范伦汀娜这至关重要一环。 因为想要弑神者，不仅要在正确时间使用正确方法，还要怀着坦然赴死之心！ 这是绝大多数生灵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以说，整件事充斥着命运之混沌，任何一个细节的变化，都有可能令一切功亏一篑。 甚至自始至终，宁修远就没想过窃取白色蠕虫命格。 这完全是他突发奇想成功窃取【高位特性·暴君】之后的又一个突发奇想！ 甚至可以说，如果他提前知道“窃取容纳超凡特性的个体命格，将会失控”这一点。 打死他，也不敢窃取白色蠕虫。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面临着白色蠕虫苏醒复活的威胁。 “这一切会不会也是一场精巧的命运安排？” 一朝被蛇咬的宁修远，眉头忽然一蹙。 “不！” “应该不是，不提这件事种种不可控的变量，即便是能安排这一切，谁又能将两位旧日支配者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真的有，我恐怕也毫无反抗意义。” 宁修远略一沉思，有了判断。 他正要离开，占卜大师忽然被动躁动而起。 “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聊聊？” 有着宁修远本体全部实力的零号分身，蓦然开口道。 在零号分身不远处，服用绿皮兽人的分身，睁开眼睛，转身退入森林之中，消失不见。 “竟然是祢——阿瑟斯？” 一声饱含不可思议的惊叹声，从森林深处传来。 这一声惊呼，亦将宁修远吓了一跳。 他不动声色看去只见茂密森林枝桠上，蓦然落入一双皎洁倮足。 倮足的主人不是别人，赫然是之前与宁修远在加布力尔大打出手的倮足女子——伊莎蓓尔天使！ 她双眸闪烁着惊疑不定之色，有愤怒，也有难以置信！ “看来是月亮女神派祢来的？” 宁修远分身问道。 他杀了伊莎蓓尔的蓝白巨蛇，她见到他的第一时间，没有偷袭已然说明了很多事情。 面对宁修远的问话，伊莎蓓尔抿了抿嘴唇，剪水双眸中无穷思绪回荡。 她接到的任务就是寻找目标，监视并督促目标杀死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 必要情况下，可以参与战斗。 教皇大人甚至暗示她，可以趁机将西格弗森莫斯转化为战宠，只要她有能力！ 这算是教会的另一种补偿。 但她没想到，当她拿着教会提供的超凡物品，追踪到目标时，竟然是阿瑟斯？！ 哪怕他变了样貌，但那令人憎恶的味道，依旧是那么的令人作呕，终生难忘。 然而也正因为认出阿瑟斯，她才难以置信。 黎明神教的异端怎么跟我主扯上关系？ 莫非这是我主和黎明神教的合作？ 还是阿瑟斯已经被我主感化，皈依月亮教会？ “别忘了祢的承诺，阿瑟斯！” 伊莎蓓尔不仅回答了阿瑟斯的问题，更隐隐表明了她此行的目的。 “钻地魔虫成熟体尚未出现，祢急什么？” “这些都是祢的造物？” 伊莎蓓尔看着不远处的匍匐颤抖的绿皮兽人，以及阿瑟斯身旁的绿皮兽人尸体，眸光闪烁。 “是啊，祢害怕吗？”宁修远嘴角浮现出一抹戏谑。 “加布力尔城下寸草不生，生命禁区拜厄斯沙漠却绿树成荫，看来这些森林，是祢间接控制绿皮怪物的关键。” 伊莎蓓尔脸上亦浮现出一抹笑意，似试探，似敲打。 阿瑟斯的话，听起来十分真实。 但谁知道，他是否掌握着某种欺诈能力？ 关键是，他若真能创造超凡生命，她那日早就死在加布力尔，他更不会在这研究绿皮怪物的超凡特性。 真以为她看不出来那死去的绿皮怪物，乃是一头绿皮领主！ “不愧是神之手，慧眼独具！” 宁修远赞叹道，表现得落落大方。 “伟大的月亮女神跟我说，西格弗森莫斯乃是【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或许知道通往‘伊卡’的途径，我正头疼怎么逼问情报，没想到祢就来了。” “那条长虫祢都能操控，想来西格弗森莫斯应该也不再话下，伊卡的情报就拜托祢了！” 宁修远憋着一肚子坏水。 “这是自然！” 伊莎蓓尔淡然道，心中却疑窦从生。 伊卡是什么？ 莫非祂损失蓝白巨蛇，乃是教会的故意为之？ 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铺垫，顺手洗去阿瑟斯的嫌疑？ 既然如此，为何在她出任务之时不说？ 仅仅是暗示她可以尝试将西格弗森莫斯转化为战宠？ 教会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那就好！” 宁修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伊莎蓓尔，随即转身向森林外走去。 伊莎蓓尔见状连忙跟上，追问道。 “祢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 “不要忘了祢的承诺！” “知道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再好的计划，有祢在，我也不敢实施！” “祢这话什么意思？” “我杀了祢的宠物，可不得防着祢突然动手？” 宁修远也不客气。 伊莎蓓尔脚步一顿，她盯着宁修远背影，思绪翻滚中，轻轻一笑道：“那你决定怎么补偿我？” “西格弗森莫斯不就是最好的补偿？” 宁修远站住脚步，回过头来：“祢准备怎么化解我的心病？” “什么？祢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我是祢的仇人，西格弗森莫斯是祢的目标，祢让我怎么敢全力战斗？” “……” 伊莎蓓尔张口结舌，什么乱七八糟的，责任怎么到我身上了？ “这是祢的事情，阿瑟斯！” 声未落，宁修远身躯骤然浮空而起，伊莎蓓尔亦察觉到了不对，紧随其后。 “哗啦啦……” 这一刻，飞鸟冲出树冠，走兽奔腾穿梭于林间，即便是嗜血好战的绿皮兽人，亦满脸惊疑不定。 “轰隆！” 震耳欲聋的震颤声传来。 天地蓦然摇晃起来，大树再也抓不住地面，纷纷坍圮，大地亦张开巨口，吞噬着树木走兽，甚至飞禽！ “钻地魔虫成熟体！” 宁修远脸色凝重起来。 生活在地幔深处，以高温为食的钻地魔虫成熟体，终于察觉到绿皮怪物的恐怖，纷纷浮出地表，宛如地龙翻身，制造着绵延不绝的地震！ 宁修远越飞越高，从空中俯瞰而去，铺满绿色的大地宛如绿色地毯抖动起来，甚至破裂，露出沙丘乃至岩层本貌。 一朵朵灰色花朵在大地上绽放！ 不不不！ 那分明是钻地魔虫的头部触手，它们冲出地面，张开密密麻麻的触手，宛如菊花盛开，吞噬着一头头绿皮怪物。 威名赫赫的钻地魔虫，肆无忌惮的向外来者展示着它的绝对霸主地位！ 以及子嗣被杀的滔天怒火。 …… …… 这一刻，宁修远冷眼旁观着。 侥幸活下来的陶特，看着部落外的绿色海洋真的成了海洋，却肝胆俱裂！ 大地在翻滚，森林在起伏。 曾经耀武扬威的绿皮怪物，哀嚎着掉进大地裂缝中！ 刚刚皈依黎明神教的昆西部落，再次惶恐的匍匐跪了下来。 祈求着地狱魔虫的原谅！ 只有陶特没有跪下，因为他的心在滴血。 第三百四十八章 西格弗森莫斯现身 面对突然浮出地表的地狱魔虫，昆西部落陶特既恐惧，又心疼。 恐惧着伟大地狱魔虫的力量。 心疼着那些惨遭屠戮的绿皮兽人。 ——那可都是力量啊！ 没人知道，在鬼门关转悠一圈的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那些绿皮怪物死后，会从体内凝聚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物质，他将其称为“力量果实”。 在服用之后，即可拥有这些怪物的能力。 力大无穷，断肢重生。 甚至宛如神灵，即便不吃不喝，只要有阳光也能存活下去。 他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部落。 因为他一觉醒来之后，部落已然易主。 从大祭司口中得知，在他陷入昏迷后，部落也已经到了穷途末日之时，随时有灭族之危。 面对突然出现在部落的黎明使徒，为了让部落延续下去，他们只能选择皈依黎明！ 这种事情，他们没遇到过，但听说过。 在沙漠中，总有一些部落，莫名其妙选择挖掉地狱魔虫幼虫，投靠来自沙漠之外的邪教异端。 可惜这些部落往往在风光几年之后，不是被众部落联手讨伐瓜分？ 就是惨遭地狱魔虫屠戮！ 因此大祭司的意思是，来人力量太过强大且部落随时有灭族之危，不如先虚与委蛇，待情况稳定之后，再做决定。 谁能想到，地狱魔虫竟然在这时出现？ “伟大的地狱魔虫啊，请眷顾您愚昧的信徒吧，我们渴望您的救赎，祈求您的恩赐！” 昆西部落大祭司匍匐在地，呢喃祈祷着。 在他身后，密密麻麻昆西人，亦同样匍匐在地祈祷着。 这让站立的陶特，显得十分特殊。 地狱魔虫成熟体似乎听到了信徒的祈求，在地下拱起绵延不绝的山峦，向部落冲撞而来。 在快要靠近时，半边身子已然浮现地表，露出绵软涌动的触肢。 大祭司见到这一幕，表情既恐惧又兴奋！ “愚昧无知的羔羊，抬头看看你们膜拜的丑陋之物！” 不想，天空中突然传来怒叱之声。 昆西部落族人下意识抬头看去，那足以铭刻一生的画面，狠狠烙入脑海之中！ 只见黎明使徒沃特斯牧首，一身圣洁白袍，伸手向下一划，倏然在天地间划下一道绚丽天幕！ “轰隆！”一声巨响！ 不见天幕震颤，只见钻地魔虫一头撞在天幕上，那长满触手恍如乌贼头部，狠狠拍在天幕上，几成博饼。 那后半截绵软涌动的触肢，却在惯性下翻出地表冲上天空。 也就在这一刻，沃特斯牧首再次伸手一划。 一刀耀眼水刀，自空中闪过穿过钻地魔虫身躯！ “噗——” 来势汹汹的钻地魔虫身躯一僵，竟然一分为二，大团恶臭脏器从空中洒落，砸在地上，穿过天幕，洒在部落众人脸上。 戛！ 正在诚惶诚恐祈祷的昆西部落僵住了！ 大祭司下意识伸手抹过脸庞。 他看着手上黏滑浊臭，在焦黑中带着炙热脏器碎片的黏液，瞳孔骤缩。 “轰隆隆……” 又有钻地魔虫冲来！ 大地在它们面前沦为海洋，在翻滚腾涌中，岩层涌出，沙丘沉降。 巨大的轰鸣声，穿云裂石，震耳欲聋！ 昆西部落彷如一叶扁舟，在大海上颠簸摇荡，仿佛随时可能碎裂，偏偏始终不曾碎裂。 在这彷如末日之景面前，钻地魔虫群期而至。 然而伟大的黎明使徒，只是轻轻抬手一划，这些可怕的钻地魔虫，无一不被开肠破肚！ 崩裂，粉碎，迸溅大地。 一如昆西部落的信仰！ 不知过了多久，钻地魔虫似乎意识到这里的恐怖，终于不再靠近，甚至连大地也逐渐平复下来。 只是这次再面对从空中降下的沃特斯，昆西部落族人，再也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所有人皆惶恐着，忐忑着。 “主说，诚心忏悔者，可得救赎！” 沃特斯扫过昆西族人，冲唯一站着的陶特招了招手，向部落外钻地魔虫尸身走去。 陶特一怔，在满心惶恐中，不得不抬脚跟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只见这些钻地魔虫，竟然仿如那绿皮怪物，凝聚出“力量果实”。 沃特斯不知从何处取过一个透明瓶子，将这力量果实收入其中。 “此物名曰超凡特性，只有超凡生物才可凝聚，凡人服之，即可拥有超凡生物之力量！” “这是神，以及祂的眷者才知道的秘密。” “你想拥有这个秘密吗？” 沃特斯若有深意的看向眼前这个年纪不大，骨瘦如柴的沙漠人类。 “我、我想！” “言语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行动才能证明信念！” “我、我该怎么做？” “召集忠于你的人，杀了忠于钻地魔虫的异端，事成之后，我会代主嘉奖你，赐予你钻地魔虫的力量。” “昆西部落需要的不是愚昧无知信仰怪物的大祭司，而是拥有智慧和武力可以统治沙漠的大酋长！” 沃特斯嘴角含笑，声音温润如玉。 杀这些野蛮人类，如屠牲畜！ 但他不能这么做。 会脏手，会让部落排斥，会失去斡旋余地。 陶特愕然抬起面庞，镶嵌在震惊面孔上的双眸中，闪过难以置信之色。 他不是在震惊沃特斯的诱导； 而是在震惊那份根植于记忆深处的桀笑和诅咒。 ——‘呼唤你的追随者，去杀戮吧，在杀戮中，向伟大存在证明自己！’ 这是意外服用绿皮怪物“力量果实”时，在他内心深处回荡的记忆和敦促。 他没想到，这份敦促和诅咒，竟然在现实中应验了。 …… …… “我从未见过如此大规模暴动的钻地魔虫！” 伊莎蓓尔天使悬浮于空中，极目眺望翻滚腾涌的大地，目露惊叹之色。 这是孕育之地遭到致命威胁，才有的表现啊！ 看来教皇说的没错，这些绿皮怪物真有可能将钻地魔虫从拜厄斯沙漠驱逐出去。 “没想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藏了这么多邪教异端！” 相较于钻地魔虫暴动，宁修远却感叹起另一件事。 他发现这看似无人区的沙漠，竟然隐藏着无数超凡者。 尤其是钻地魔虫暴动，几乎将这些超凡者尽数惊动。 “对于一些流浪超凡者来说，没有比这里更适合成为执行超凡仪式的地方！” “可惜，失去信仰的庇护，他们的仪式终究是一场泡影。” 伊莎蓓尔天使眸光闪烁。 宁修远闻言眼眸深处蓦然闪过一丝惊愕。 他不是惊愕伊莎蓓尔揭露的真相，而是惊愕分身服用的【命运蜘蛛】竟然……在刚刚完全融合了？！ 【命运蜘蛛】 ——游走命运之线的蜘蛛，一切撞在命运罗网上的生灵，皆为命运蜘蛛奏响新生！ 其之超凡仪式，赫然是通过非命运蜘蛛的力量，改变每一头撞上命运罗网生灵的命运。 改变轨迹越大，改变人数越多，仪式完成度越高！ 令宁修远赶到惊愕的是，他根本就没有执行该超凡仪式。 他本想将眼前事情完成之后，再慢慢执行【命运蜘蛛】的超凡仪式。 没想到，此时莫名其妙就融合完成了。 伊莎蓓尔天使的话，仿佛命运之戏言，成了最精准的解释！ 绿皮兽人的出现，改变了拜厄斯沙漠无数人的命运。 尤其是选择在此执行超凡仪式的超凡者。 而这一切恰好满足了宁修远的【命运蜘蛛】超凡仪式。 ‘这看似意外之喜，其实完全在情理之中，以我如今位格力量，执行普通超凡特性的超凡仪式，确实易如反掌。’ 宁修远心中暗忖。 仔细想想，让他现在再执行【疾病欺诈者】、【瘟疫门徒】，绝对比当初轻松千万倍。 毕竟力量位格在这摆着。 那么不经意间完成命运蜘蛛仪式，也就能理解了。 思绪落，在幻梦巇罅处，宁修远本体心神一动，命运分身浮现而出。 宁修远取出【窃命者】和【命运之子】两份特性，略一思考，将盛有【命运之子】的封印瓶，递了过去。 命运身份接过，一饮而尽。 熟悉的精神烙印冲击而来。 宁修远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呵欠，仿佛又看了一遍无聊的电影。 不过，当特性融入本我，反馈而来信息之时，他精神为之一震！ 【命运之子】 ——命运的宠儿，气运的鸱枭，混沌宇宙的背弃者！ 即，可以在短时间内，增加自我的气运，但每一次使用，都会因为违背宇宙混沌之本质，遭到诅咒，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霉运连连。 “赌狗的特性啊！” 宁修远呢喃，心中已经浮现出种种此特性的用途。 这个特性看似鸡肋，实则价值极高。 就是不知道这增加自我气运，可以增加到什么程度？ 之后又要面对怎样的霉运？ 这要是吃饭被噎喝水被呛，也就罢了！ 出门撞见旧日支配者，宅家锅从天上来，这可就完犊子了。 完全不可控啊？ 这玩意儿怎么就不能先倒霉，再走运呢？ “说说祢对伊卡的了解？” 在宁修远本体沉思之际，远在拜厄斯沙漠的伊莎蓓尔，忽然仿佛漫不经心般问道。 “我若了解，可就不找西格弗森莫斯的麻烦了。” 宁修远嘴角翘起：“我只知道，这是外神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巢穴，祂守护着亵渎石板《旧神之钥》。” “旧神之钥？” “月亮女神没有告诉祢？” 宁修远故作一脸惊讶。 伊莎蓓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里记载着成神的秘密，以及改变宇宙的伟力！” “成神的秘密？九环凝聚神性，这早已不是秘密。” “那祢见过或者听过，有谁凝聚神性了吗？” “我……” 伊莎蓓尔语气一僵，最终忍不住道：“成神何其艰难，半神已是万里挑一，天使更是寥寥无几，更何况神侍，乃至跨出那最后一步？” 宁修远笑了笑：“祢就没想过，祢所走的超凡途径乃是错的，所以才道阻且艰。” “是吗？我走的是哪一条？” “我不知道，因为三大超凡或许……皆为缪途！” “祢有证据？” “我服用了两份高位特性！” “祢也是天使……” 伊莎蓓尔脸色大变，话未出口，又猛然改口：“不对，祢……” “半神，或者说，六环超凡者！” 伊莎蓓尔怔住了。 半晌，她忽然轻轻笑了起来：“祢在算计我？” 能够成长至天使，伊莎蓓尔经历何其之多？ 阿瑟斯此言令人震惊。 但极有可能是某种欺诈！ 欺诈她替换下普通超凡特性，服用高位特性。 本来她可以将计就计，故作不知。 但想了想，这么做未免太过明显，不如问出。 她猜，阿瑟斯接下来要么大方承认； 要么会模棱两可暗示她，可以自己去求证； 甚至以“祢见过有人晋升神侍吗？”之言论，动摇她的信心，最终令她在关键时候，选择一条歧途。 “没错，我希望你尽一切可能，从西格弗森莫斯身上挖掘出‘伊卡’下落。” 宁修远神情严肃道。 “我会的。” 伊莎蓓尔故作轻松，仿佛看破宁修远的小把戏，内心深处却咯噔一下。 她必须得承认，阿瑟斯这番话动摇了她的信仰。 阿瑟斯能以半神境界力撼天使！ 诚然这在一定程度上，与她提防费兹捷勒天使不敢动用全力有关。 但这不是关键原因。 总之，不管阿瑟斯有没有欺诈，事后，她都会在暗中进行调查。 “唳——” 一道肉耳无法捕捉的精神尖啸，突然从沙漠深处传来，打断了宁修远和伊莎蓓尔的思绪。 “这是……” 两人脸色微变，下意识面面相觑。 ——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 两人不再滞空停留，皆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只见一片茂密森林已然被搅成了一锅烂粥。 绿色森林和灰色岩层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混沌灰色。 在这一片混沌之中，盘卧着一头长达上千米的庞然大物。 看起来仿佛放大版的钻地魔虫！ 但在那绵软涌动的触肢头部，却是深红色的口器，宛如鲜血淋漓的蠕肠，又若猩红赤链蛇，在大地上肆无忌惮的挥舞着。 肿胀灵魂战栗精神的精神冲击波，正沿着这些可怕口器，向着四面八方喷涌而去。 附近绿皮兽人根本承受不了这可怕的精神尖啸！ 一个个或捂着脑袋，或满地打滚，或呢喃自语，最终在七窍流血中，发狂而死。 更远处，密密麻麻的绿皮兽人，乃至菌毯虫族涌来。 不是进攻，而是臣服。 依靠群体力量抵御精神控制的绿皮兽人，终究还是在绝对力量下，集体遭到了操控。 在西格弗森莫斯周围，大地翻滚，起起伏伏。 在岩层碎裂的间隙间，可以清楚看到无数钻地魔虫簇拥在周围，尖啸着，舞动着。 仿佛赞美着它们的头目。 当宁修远两人赶到时，西格弗森莫斯敏锐察觉到了威胁到它的存在，张牙舞爪的红色触手，陡然收束，指向他们。 “被发现了。” 宁修远现出身形，低声道：“祢若想知道伊卡的位置就别给我捣乱！” 声音未落，交易审判官恣意而起！ 第三百四十九章 窃取 提及“伊卡”的宁修远，声音很低！ 但再低，他也敢肯定瞒不过【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的耳朵！ 因此声音刚刚出口，交易审判官便恣意而起，试图用一缕空气，交易西格弗森莫斯当前的记忆。 他敢肯定，听到伊卡的西格弗森莫斯，脑海中必然会下意识浮现出关于伊卡的资料。 这是智慧生物的本能。 他曾用这招窃取空鱼族最大的秘密。 眼下正是故技重施！ “唳！” 不料，交易审判官刚刚发动，西格弗森莫斯头部那猩红触手，陡然收束，指向宁修远两人！ 尖锐的精神尖啸，宛如实质，击碎空气，冲击而来！ “操！” 宁修远脸色一变，国骂破口而出之际，暴君倏然而动，削弱弹指即至的精神冲击。 交易失败了！ 不愧是外神的子嗣，即便只是一头神话生物，位格之高，也不是他半神力量可以轻易欺辱的存在。 “西格弗森莫斯的力量来自群体加持！现在它的力量近乎于旧日，你我根本伤不了它！” 伊莎蓓尔声音钻入宁修远的耳畔。 “试试再说！” 宁修远声未落，震耳欲聋的暴怒雷霆，轰然从天际传来，彷如在云层中潜行着恐怖雷兽。 “轰隆！” 抹杀一切颜色的刺眼耀白，当空闪烁，照亮天地！ ——是闪电！ 宁修远抬首看去，只见黑压压一片的乌云，骤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张牙舞爪的闪电，自厚重乌云中闪烁，积攒着种群暴怒。 “走！” 伊莎蓓尔一缕精神钻入宁修远耳畔。 西格弗森莫斯掌握着一种十分可怕的雷击风暴，一旦展开除了遁入大地几无活路。 然而一旦遁入大地，等于落入钻地魔虫的爪牙之下！ 这几乎是必死领域。 “尊贵的西格弗森莫斯，我仰慕着伟大的乌波萨斯拉，请告诉我前往伊卡的办法，我必永远离开这里，不再叨扰您的安宁。” 宁修远露出身影，朗声道。 “唳！” “蒙昧羔羊，也有资格贪慕圣荣？吾母之名，岂容祢玷污！” 西格弗森莫斯咆哮起来，仿佛世间一切乐器齐鸣的精神尖啸，疯狂轰炸着周围一切非钻地魔虫的脆弱生物。 那浩浩汤汤诡异而来的绿皮兽人，噗通匍匐在地，捂着脑袋，凸着眼球，在尖叫中，哀嚎死去。 语言总是冗繁的！ 在精神尖啸横扫天地的那一刻，拜厄斯沙漠迎来千年最大风暴！ “呼呼——” 滚滚风暴，将碎裂大地砂砾、树木、兽人、石头、乃至岩层掀起，卷入天空。 在疯狂撕扯中，裂解物质，泯灭灵魂。 “轰隆隆——” 一道道闪电从空中落下，仿佛发光的龙卷风，在风暴中肆意旋转，绞杀着一切更加坚固的存在。 包括宁修远！ 这一切说的慢，实际上在西格弗森莫斯咆哮的那一刻，已然降临。 世界仿佛变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拜厄斯沙漠； 一部分是黑暗闪电交织切割的雷暴领域。 在数里之外，伊莎蓓尔显露出身影，遥望着远处恐怖雷暴领域，脸色凝重。 她清楚看到，为了问话的阿瑟斯，遭到雷暴的吞噬。 她取出追踪阿瑟斯的超凡物品——一根来自绿皮兽人的汗毛。 微不可查的汗毛，在空中疯狂旋转着，昭示着目标的混乱。 蓦然，汗毛平复下来，指向某个方向。 “逃出来了？” 伊莎蓓尔眉梢一挑，眸光闪烁起来。 她总感觉阿瑟斯行为有些怪怪的。 思绪落，她身影旋即消失，追踪而去。 …… …… “不愧是外神诞生的神话生物，果然非同一般！” 拜厄斯沙漠一座沙丘上，宁修远浮现出身形，满脸惊叹之色。 “祢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远处，伊莎蓓尔紧随而至，厉声问道。 “试探一下罢了！如果西格弗森莫斯不知道伊卡所在，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宁修远余光瞥了一眼，淡然道。 “那祢试探出来了吗？” “当然。” 看着宁修远平静面孔，伊莎蓓尔故意低声道：“圣言天使？” 宁修远不置可否。 伊莎蓓尔见状若有所悟。 圣言天使，乃是一种超凡特性，十分罕见。 其名虽带天使，其实只是一份普通特性，一如【神言】。 传闻，这种超凡力量，有着辨析言语，乃至扭曲言辞的力量。 阿瑟斯两次提及伊卡，尤其是第二次不惜直接发问，显然是想借此辨析着什么。 看来他的力量极有可能涉及“语言文字”。 “接下来祢打算怎么办？”伊莎蓓尔又问道。 “等吧，祢也看到了，那雷暴太强。别说杀它，伤它都很难，即便是杀到它面前，也难保它不逃跑。”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 说着，他随意择一方向漫步而去，脚步似慢实快，所过之处仿佛步步生莲，沙丘迅速染上一层青色。 几个呼吸间，他便走出数百米，也在沙漠里趟出一条绿色草带。 伊莎蓓尔见状不在说话，抬脚跟了过去。 眼下，也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消耗钻地魔虫的力量了。 拜厄斯沙漠乃是钻地魔虫在诺斯大陆唯一孕育幼虫之地，它们很难放弃这里。 一旦放弃这里，意味着它们要么从其他旧神手中抢夺领土； 要么迁徙他星。 这两个都不是好选择。 然而不放弃，它们就必须得清理宛如沙漠肿瘤的绿皮怪物。 这将是一场消耗战。 从绿皮怪物表现而出的特性来看，伊莎蓓尔认为钻地魔虫迟早会输。 …… …… 加布力尔·幻梦巇罅处 宁修远本体蓦然睁开眼睛，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思虑。 许久，他低声道：“伟大的撒托古亚，祢见过《旧神之钥》吗？” “挪动脚步是我不可承受之重，我怎么会见过《旧神之钥》？” 蟾之神撒托古亚甩着怪异舌尖。 宁修远闻言表情古怪起来。 好家伙，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种修炼“闭口禅”的味道？ 人家是闭口禅，你这是宅步禅？ “祢想见一见吗？” “祢找到了前往伊卡的途径？” 蟾之神撒托古亚那球状眼球骤然转动起来，垂于肥厚嘴唇下的怪异舌尖翘起，仿佛嗅到了美食。 第三百五十章 伊卡 “是的！” 宁修远点了点头。 原来，在他第二次一本正经询问西格弗森莫斯时，便悍然再次发动交易审判官。 不同的是，他同时动用了【命运之子】的力量。 ——凝聚气运，增加交易成功概率。 不知是第一次交易失败，在神秘学概率上，缩小了失败可能； 还是命运之子的气运所致。 总之，他成功了。 成功窃取到前往伊卡的方法。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真实之人！” 无需明言，蟾之神撒托古亚便主动道。 “庇护我的周全。” “外神乌波萨斯拉有着祖神之盛誉，祂创造无数物种，却鲜少有存在能够离开伊卡，所有离开的存在，从未有人愿意回去，所以我无法保证庇护祢的周全。” 很奇怪的逻辑，但宁修远听懂了。 “它们或许是因为乌波萨斯拉有着食子特性。” “所以这是我愿意一探的根源！” 宁修远闻言沉默了。 撒托古亚无法保证他的安全，这伊卡，他还真的犹豫了。 这不是他能创造分身可以解决的事情。 因为他所创造的分身，终究是他本体的延伸。 分身所见，亦是本体所见。 以分身直面外神乌波萨斯拉，如同脱裤子放屁一般多此一举。 “冰焰之主……” 宁修远正要开口，蟾之神罕见的打断了他的话：“愚蠢怯懦的弱小之辈，才会聚众而行！我可以将你吞入腹中前往，这是我最大的努力。” 宁修远闻言默然。 撒托古亚具有十分变态的隐匿能力，躲在祂腹中，确实是一个十分不错的方法。 如果这都有危险，他叫再多人也没用。 更何况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可不是好说话之人。 这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再抓他当壮丁怎么办？ “祢说过，挪动脚步是祢不可承受之重，既然吞我入腹，祢怎么办？”宁修远想到了一个“棘手”问题。 撒托古亚那怪异舌尖一颤，一枚咒印浮现而出飘向宁修远。 “蜘蛛之印？” 宁修远接过咒印，略一破解，眉梢挑起。 “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乃是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这是它的力量，它可以将雌性人类转化为蜘蛛。” “这种蜘蛛沾染了它的气息，进入伊卡应该不会惊动乌波萨斯拉。” 撒托古亚懒洋洋道。 “我明白了！” 宁修远颔首，心中吐槽，真他妈够懒的，不会真的是在修炼“宅步禅”吧？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宁修远一边在心中吐槽着，一边派遣分身寻找蜘蛛之血。 大约一刻钟之后，他取来新鲜榨取的蜘蛛血，在地上篆刻出一座直径约两米的蜘蛛网状咒印。 然后一挥手，从永固空间中，提出一名从地球抓来的女性囚徒。 将其固定在蜘蛛网状咒印上，随即吟诵起蜘蛛之印咒语。 “啊——” 一直陷入保鲜状态的囚徒骤然睁开眼睛，无意识尖叫起来，仿佛梦到了世间最恐怖之事。 尖叫声方出，便戛然而止。 只见篆刻在地上的蜘蛛网，忽然活了过来，拔出地面，将囚徒死死抱住，然后渗入衣衫，融入皮肤，宛如刺青。 “咯咯咯……” 女子牙齿打颤起来，一道以鼻梁为中线的蛛丝印记，缓缓撕开皮肤，露出乌黑底色。 在剧痛惨叫中，一头怪诞长满肢体的黑色蜘蛛，褪去人皮，焕发新生。 它的头部长着八颗眼睛，每颗眼睛皆倒映着宁修远的身影，闪烁着憎恶和仇恨！ 宁修远对此面无表情。 在他肩头的蟾之神撒托古亚弹出怪诞舌尖，卷住宁修远的身体，在超脱三维生物理解中，将宁修远吞入腹中。 旋即，撒托古亚的身体落在八眼蜘蛛背上。 八眼蜘蛛略一挣扎便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吐着虚幻蛛丝，编织起来。 这将成为通往介于现实和幻梦巇罅间庞大蛛网通路的门户。 那是【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编织的超维通道！ 当蛛网成型的那一刻，八眼蜘蛛沿着一圈圈蛛丝，向蛛网中心爬去。 越爬它身形越小，最终消失在蛛网中心。 …… …… 恶臭！ 无以名状的恶臭，淹没了宁修远。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胃袋，仿佛腐烂发酵着几个世纪的肉体和灵魂，在一片漆黑中，孕育着驱之不散，令人作呕的污秽浊臭。 那是封闭口舌也无法屏蔽的恶臭！ 它仿佛从弥散在灵魂维度，腐蚀污浊着一切生灵！ 宁修远暴君力量肆意而起，缠绕周身，化解着这份污浊，目光向外看去。 此时，他看起来不像是积压在胃袋中，更像是处于一片混沌黑暗空间。 在混沌周围，可以清楚看到外面的景色。 借到蜘蛛之神通道的八眼蜘蛛，遁入一个奇妙世界。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四通八达的地下溶洞。 不同的是，溶洞前后左右皆被稠密蛛丝所覆盖！ 蛛丝上也爬满了形形色色的蜘蛛。 它们异常忙碌得编织着蛛网，总能在密密麻麻的甬道口，再次编出一个超越三维认知，也不知通向哪里的甬道？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外来生物误入此地，但大多沦为蜘蛛食物。 不过，它们对于同为外来生物的八眼蜘蛛却视而不见，任由其穿梭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八眼蜘蛛钻出稠密蛛丝构成的甬道，落入一座漆黑洞窟之中。 ——伊卡到了。 这看起来，仿佛还在诺斯大陆的洞窟，实际上不知隐藏在哪个时空的夹缝处。 也只有乌波萨斯拉的子嗣——蜘蛛之神，可以在不经意间编织出一条通向母神的通道。 “沙沙沙……” 八眼蜘蛛在漆黑洞窟中，缓缓前行着，即便看不到它的全貌，宁修远也能从它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上，感受到战栗和恐惧。 然而走着走着，它忽然欢快起来，节肢舞动如轮，疯狂向里面冲去。 在漆黑洞穴的尽头，露出一抹灰色光芒。 那灰色光芒越来越亮！ 是蜘蛛越来越近！ 蓦然间，八眼蜘蛛奔至洞口，本该欢脱拥抱母神的它，却不受控制的将怪异尖锐的节肢插入石窟之中，止住身形。 一座庞大的，弥散着诡诞之音，仿佛无边无界的灰色深渊，展现在撒托古亚乃至宁修远面前。 撞入视界之景，令宁修远如遭雷击！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可承受的亵渎 这是怎样的诡丽幻谭？ 腐蚀斑驳的岩壁上，爬满了脓肿扭曲的血肉。 恍如深海黑暗之地尚未进化的原始软体动物，疯狂攀爬向每一个闪烁着微光的洞窟，包括宁修远出现的石窟。 在它们身后，是一座无边无际，蒸腾着灰色雾霾和光芒的沸腾沼泽。 种种超脱人类想象极限和亵渎人类三观的生物孕育其中！ 扭结的紫色筋膜； 花团锦簇的虫豸； 铅白斑驳的古木； 在病态的舞蹈中蠕动和缠绕。 那是战争，也是哭诉，更是倾轧和怪笑。 在这神和凡人皆不敢涉足的石窟之口，时间丧失了全部意义。 唯有恐惧在等待着岁月的逝去…… 宁修远听到了这可憎之景。 亦看到了来自玷污旧神、诞生宇宙之初的朦胧呓语，徘徊在这不可思议的古老维度！ 那是古老神灵、恶魔、以及万物之主所孕育的黑暗恐怖！ “走！不不不……离开这里……离开……” 在目睹那恐怖之景的刹那间，宁修远不受控制的尖叫起来，包括他的分身。 “祢……” 远在拜厄斯沙漠，跟在宁修远身后的伊莎蓓尔天使，脸色蓦然大变。 只见散播绿色恐怖的阿瑟斯，骤然捂住耳朵，发狂的尖叫起来。 他的身躯骤然瓦解。 半边化为灰色雾霾； 半边虫豸翻滚，像极了在腐烂已久的尸体中钻涌的恶臭蛆虫。 “失控？！” 伊莎蓓尔天使呆住了。 “走啊！走……” 阿瑟斯捂着耳朵，尖叫起来，双目贯血而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周。 那诚惶诚恐的景色，令伊莎蓓尔天使头皮发麻。 鳞片兽毛从她皮肤上涌现。 她俯下身子，宛如受惊的野猫，亦如阿瑟斯般惊恐的打量着一片荒芜而贫瘠的沙漠。 然而目之所及，除了漫天黄沙，便是烈阳炙烤。 根本不见半点恐怖。 然而越是看不到，伊莎蓓尔便越惊恐。 外神子嗣西格弗森莫斯的雷暴都奈何不了的阿瑟斯，怎么会突然疯癫得胡言乱语？！！ 这究竟是心力憔悴下的谵妄？ 还是在这苍白日光和漫天黄沙中潜伏着可怖黑暗？ “呵呵呵……” 癫痴的窃喜突然从崩解为怪物，姑且名为“阿瑟斯”的身上传来。 自登顶天使以来，伊莎蓓尔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失控。 那尖叫和窃喜声，令她如芒在背，汗毛耸立。 仅仅是听到那声音，便令她精神涣散，仿佛看到万鬼嘶嚎的炼狱！ “不不不！让我再看一眼……” 哀求声未落，一道短促的、从未听闻的音节传来！ “逃——”（中文） 这声音节仿佛出自两人之口，夹杂着最后的理智和歇斯底里的咆哮。 伊莎蓓尔下意识夺路而逃。 在她身影遁入未知维度之时，才恍然惊觉什么，回头看去，只见阿瑟斯依旧失控着，崩解着，挣扎着！ …… …… 宁修远逃了出来。 不，应该说蟾之神撒托古亚逃了出来。 那令人胆寒的灰色深渊，从石窟微光中逐渐远去。 恐惧和癫狂亦逐渐从宁修远身上剥离！ 他全身瘫软的蜷缩在撒托古亚一片漆黑的胃袋中，大口呼吸着那令人作呕的恶臭，仿佛嗅到了人间最美好的事物！ 至少，它证明他可怜的理智依旧存在。 “呕……” 刚刚脱离石窟没多久，漆黑的胃袋中，刮起恶臭风暴。 在这股风暴中，宁修远被生生呕吐出来。 宁修远正要看向撒托古亚，它已经化为一道微光，落在他的肩头。 曾经的八眼蜘蛛，早已不知下落。 宁修远见状若有所悟。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惊悸，顺着来路，疾行而去。 自始至终，不敢回头眺望一眼。 来时，明明记得不远的路程； 走回时，竟然漫长得宛如时间长河。 漆黑的石窟中，到处都是腐蚀的痕迹，那是逃出生灵的狂喜，也是失去信仰的墓穴。 走着走着，宁修远蓦然站住脚步。 前面浮现出一层腻白，那是蜘蛛之神的蛛网通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蛛网通道前，匍匐着一具干枯的人类尸体。 它趴在地上，至死依旧伸着右手，试图探入蛛网通道。 褴褛破碎的衣衫，不辨款式，更遮掩不住那贴合在脊骨上的干瘪皮肉，一节节凸起，像极了憎恶血肉的肢解。 宁修远脚步放缓，缓缓走了过去。 在与尸体错肩而过的刹那间，他余光瞥过，它昂着头，枯槁面孔依旧清晰可辩！ “嗞——” 刺骨冷水泼在宁修远灵魂上，令他如坠冰窟，倒抽冷气！ 因为那枯槁面孔……竟然黑发黑瞳！ 正是他自己——宁修远！ 难不成……难不成……我……我还在那可憎的灰色深渊，沦为一头痴障愚钝的原生质血肉？ 是了，蟾之神始终处于神圣的懒惰中，祂怎么会……怎么会…… 宁修远脖颈仿佛生锈，生硬的转动着，看向肩头。 一张惨白面孔，正冲他桀桀怪笑。 “不……” 宁修远头皮发麻，各种力量恣意而起，便要发狂撕毁眼前的一切。 倏然！ 熟悉的呼噜声，从他耳畔传来。 【呼噜噜……沉睡是世界的真相，一切都是不真实的荒诞，但对于祢来说，沉睡才是唯一的荒诞！】 蟾之神·撒托古亚？ 那熟悉的虚妄之音，令宁修远浑身一震，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想起来。 他始终处于撒托古亚的腹中，如果他沦为可憎血肉，撒托古亚呢？ 思绪落，周围景色迅速消融，仿佛初醒时的朦胧荒诞。 只见他正蜷缩在一座充满黏液的深坑中； 或者说一座被黏液腐蚀而出的深坑中。 从深坑向上看去，漆黑遮掩不了宁修远的视线，这里分明是一座溶洞石窟！ 石窟？ 宁修远头皮发麻，猛然再次看向肩头。 目之所及，只见一头丑陋而臃肿的蛤蟆，正拖着怪异舌头，违背着常理认知，稳稳蹲坐在他的肩头。 “呼哧……呼哧……” 宁修远挣扎着坐了起来，拼命呼吸着，精神不仅没有放松，甚至极度惊恐起来。 ——即便看到蟾之神撒托古亚，依旧无法平复他内心恐惧。 因为他该如何证明眼前这一切不是一场荒诞的怪梦？ 这一刻，他也终于体会到落于他“梦中梦囚笼”中生灵的恐惧和绝望！ 第三百五十二章 惊鸿一瞥下的石碑 “祢的双腿完好无缺，撒托古亚，该轮到祢兑现承诺了。” 一道仿佛无数蜘蛛弹奏蛛丝的窃窃私语声，突兀从深坑岸边传来，宁修远抬头看去，勉强恢复的理智，骤然再度崩解。 那仿佛是脱毛头颅长出下盘蛛身的怪物，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深坑中的宁修远，密密麻麻透亮漆黑的凸起眼球上，倒映着崩解的灰雾和虫豸。 只消一眼，宁修远便彷如看到无数蜘蛛，钻入他的身体，往来他的血管。 这是： ——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 “呼噜噜，祢该好好睡上一觉，阿特拉克纳克亚。” 撒托古亚劝诫着，怪诞舌尖一颤，一枚咒印浮现而出，彷如一粒萤火，飘出深坑，落入蜘蛛之神的节肢上。 “代我向茨泰尔贞格米致敬，如果祢能遇到祂的话！” 蜘蛛之神没有理会撒托古亚的劝诫，祂丢下一句话，便退出深坑边缘，似乎扬长而去。 祂口中的茨泰尔贞格米，正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母亲——昆虫女王茨泰尔贞格米！【注1】 “那……那只蜘蛛呢？” 蜘蛛之神走后，宁修远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嘶哑。 “乌波萨斯拉吸收了它！” “那祢又是如何离开伊卡？” “阿特拉克纳克亚的蛛丝始终系在我的舌尖！” 宁修远闻言默然。 许久，他幽幽吐了一口气，无比肯定眼前不是梦中梦！ 他已经通用不至于时间长河、旧日视野、分身锚定……等诸多手段印证。 思罢，他不再停留，打开幻梦之门，遁入幻梦境。 “真实之人，祢看到了什么？” 在风驰电掣中，撒托古亚主动问道。 “嗯？” 宁修远声音古怪起来。 “诞生于亵渎石板下的阿特拉克纳克亚，依旧贪婪着亵渎石板的内容，没人能够看到它的全貌。” “我……我忘了。” 宁修远略一回忆，认同了撒托古亚的话。 同时突然想起，无根之魂曾说过，它阅读过《死灵之书》，但却忘了书中内容。 或者说，它可怜位格和力量，根本无法承载死灵之书上的知识。 “知识的交换永远双赢，我等祢回忆而起的那一刻。” 撒托古亚声音慵懒，不恼不怒。 因为祂知道，阿瑟斯确实忘了。 对此，祂并不在意。 因为阿瑟斯掌握着眺望时间长河的能力，回溯过去，找回记忆，这将是必然之事。 …… …… “发生了什么？” 伊莎蓓尔将信将疑的走了过来，试探问道。 此时阿瑟斯已经恢复正常，再也不见之前的疯癫和丑陋。 他躺在沙丘上，绿茵植被环抱着他，托举着他，看起来颇有几分自然之子的感觉。 只是刚刚那失控可怖一幕，始终在伊莎蓓尔脑海中挥之不去。 “失控，没见过吗？” 宁修远分身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毒辣太阳，心中劫后余生的庆幸，不足外人道也。 伊莎蓓尔略一沉吟道：“我刚刚应该杀了祢！正好验证一下双份高位特性。” 宁修远咧嘴笑了笑：“现在下手，还来得及。” “直面西格弗森莫斯的后遗症？” “它还没那资格！”宁修远撇了撇嘴：“乌波萨斯拉还差不多。” …… …… 哈灵顿·加布力尔 返回加布力尔之后，宁修远本体并没有立即回溯时间，他如同新上任的地方牧首，巡视领地，彻查异端，安排任命，提拔修士。 这件事，他的分身一直在做，只是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变成了本体。 两日后，他终于借着繁琐碎事，平复失控余波。 又是一个清晨，主持完晨祷的宁修远，转身刚刚离开大教堂，黛布娜便追了过来。 “这两天，祢看起来有些不对劲？需要我帮祢治疗一下吗？” “不用，已经好多了。” “因为那场战斗？” “不全是。” “沃特斯牧首去了拜厄斯沙漠。” 宁修远闻言蓦然停住脚步，看向黛布娜半神，只见她亦盯着他的眼睛，一脸严肃问道：“沙漠中那些植物……” “月亮神教的祸水南引。” “祢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的职责是守好加布力尔。” “祢觉得那些绿皮怪物能够将钻地魔虫驱逐出拜厄斯沙漠吗？” 这是也盯上了拜厄斯沙漠这块开疆拓土之功？ “能！” 黛布娜闻言精神一震！ 宁修远见状有心劝诫一句，但想了想，终究未开口，转身离去。 黛布娜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一睹《旧神之钥》他都敢直面外神乌波萨斯拉，那么他又有什么资格劝诫黛布娜？ 想到《旧神之钥》，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遁入幻梦巇罅处，决定回溯时间。 在做好准备工作之后，他旋即跳出时间长河，向过去瞥去。 目之所及，他的身影骤然虚幻起来。 ——即便是时间长河，也无法阻止的污染，玷污着他的灵魂。 好在这终究隔着时间之河。 宁修远看到了。 看到了在无边无际的灰色深渊中，伸出一根长舌，卷起八眼蜘蛛，拖入无尽血肉沼泽之中。 那灰色沼泽哪里是乌波萨斯拉的巢穴？ 那分明就是乌波萨斯拉的身体！ 从祂的身体上，不断分裂着各种原生质生物，它们或惊恐的向外逃去，或沉溺于漂浮在乌波萨斯拉身体上的巨大石碑！ 在知识中晋升，在知识中遨游，在知识中沉沦。 这些密密麻麻的生物，阻碍了宁修远的视线。 他只能看到不知数量、古老而坚硬的石碑，漂浮在乌波萨斯拉的身体上，仿佛孩童的玩具。 终于在乌波萨斯拉翻滚中，一块石碑浮出深渊表层。 也就在那一刻，宁修远看到了那石碑上巨大的、不可名状的象形文字！ 在那惊鸿一瞥间，他理解了文字，随后不可亵渎的秘密涌入他肉质大脑，在他意识之海爆炸！ “呼啦……” 时间长河卷过，一切归于虚妄。 “呼哧呼哧……” 宁修远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消化着看到的秘密。 半晌，他突然低头吃吃笑了起来，声音中饱含讥笑。 “呵呵……哈哈哈……” 他终于明白黎明教会为什么不停督促、甚至扰动命运安排他攫取梦境诸神位格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智者千虑 “伟大的撒托古亚，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发现我们了吗？” 吃吃低笑的宁修远，脸上嘲弄之色逐渐收敛，一脸若有深意的问向蟾之神。 “呼噜噜……在灰色深渊伊卡，没人能够瞒得过乌波萨斯拉的呼吸！” “这么说，我所看到的内容，乃是祂的馈赠？” “不，这仅仅是旧神之钥的特性罢了！” 宁修远颔首，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他所看到的内容，赫然是关于梦境诸神的神秘学知识。 ——梦境诸神，幻梦的本我意识，一切虚妄的终途主人。 即： 成为梦境诸神者，需要放弃本我一切，融入幻梦境中，成为幻梦境的一部分。 其中需要放弃的包括并不限于剥离一切超凡特性、七体（灵魂）、分身、分灵。 成为幻梦之神后，将永远无法服用超凡特性，永远无法凝聚神性，永丧超凡之路！ 代价如此惨重，好处便是与幻梦同在，不死不灭。 即便死亡，也会在幻梦源质中诞生。 值得一提的是，蟾之神撒托古亚提到的高位特性“死亡的抬棺人·不死术士”正是梦境诸神死后遗留的特性。 它具有幻梦源质的力量，故而能够锚定旧日，自此不死不灭。 “呼……” 回忆着从《旧神之钥》看到的信息，宁修远以前诸多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传闻梦境诸神只能软弱无力的统治着幻梦境，一旦离开梦境，它们将失去居所，丧失力量。 只有在幻梦之地，祂们才能表现出身为神灵的位格和力量。【第279章】 以前宁修远无法理解这一部分的资料，只当是幻梦土著神灵的局限。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大悟。 梦境诸神只是幻梦境的一部分，自然无法在现实宇宙展现力量。 就如同做着“清醒梦”的凡人，在梦中再如何呼风唤雨，回到现实终究是一介凡人！ “好狠毒的谋划！” 想到这，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憎恶和忌惮。 黎明神教这分明是要“似奖实罚”，封杀他的成神之路！ “看来黎明神教，不，黎明之神很有可能已经猜到。我的超凡之路乃是衔尾蛇途径。” “关键是，祂怎么知道的？” “猜的？” “不！” “——是范伦汀娜！！！” 宁修远豁然睁大眼睛，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恐。 这一刻，无数细思极恐的事情涌入心头。 衔尾蛇途径，乃是三柱神之一犹格索托斯化身——乌姆尔的馈赠，除了范伦汀娜，他从未告诉任何人。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当初的告知。 因为当时的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意识到衔尾蛇途径的重要性。 当时他能拿得出手震慑范伦汀娜的东西不多，衔尾蛇途径是他少有拿得出手，还没有任何损失的东西。 这一刻，宁修远沉默了。 在哈灵顿的一幕幕，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仿佛看到无数命运安排的痕迹。 或者说，当质疑种子埋下时，即便是真实也将蒙上一层虚假。 “难怪我会如何巧合的成为范伦汀娜的加冕牧师？” “想来这一切都是祢的戏谑？！黎明之神！” “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祢恐怕根本想不到，此时的我并非超凡者，而是……” 宁修远眼神阴鸷下来，在无尽愤怒中暗藏一抹讥笑。 “……旧日支配者！” “祢的谋划要落空了！” 成为梦境诸神者，需要放弃本我一切。 但旧日、外神除外。 因为旧日位格高于梦境诸神！ 梦境诸神不死不灭优先度甚至低于旧日支配者。 幻梦不灭，梦境诸神不死。 宇宙不死，旧日支配者不灭！ 举个不恰当例子： 范伦汀娜继承王位之后，依旧可以拥有诸多头衔。 譬如： 机械亡灵神国领主、贝克莱岛领主、最尊贵的巴斯勋位骑士团领主、皇家阿贝勋位骑士团领主……等等。 但类似这样下级头衔拥有者，想要继承哈灵顿王位，那就得追溯继承权了。 甚至需要付诸代价，比如交易或战争。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执掌厄运的祢，确实赢了。我一直在抗拒着戴上双重冠，现在看来却不得不戴上双重冠。”【第334章】 宁修远自嘲一笑。 ——眼下他根本无力对抗旧神，将计就计将是他保命的最好方法。 思绪落，宁修远抬手凝聚出一枚环虫咒印，递向肩头。 “伟大的撒托古亚，这是我看到了的《旧神之钥》。” “呼噜噜……” 撒托古亚打了个呼噜，怪异舌尖一弹，粘走咒印。 祂略一咀嚼，怪异舌头又从肥厚嘴巴中吐出，同时吐出的还有一枚咒印。 宁修远接过咒印，半神力量探入其中，涌入脑海的信息令他眉梢挑起。 蟾之神撒托古亚看到的内容，比他看到的庞杂数百倍。 但内容全部指向一个议题。 用暴君翻译过来的话术为： ——如何在保持位格力量不失的情况下，对抗同源超凡体的吸收和吞噬，并顺利摆脱。 草草翻看一遍的宁修远，脸色古怪起来。 看来有着食子特性的【外神·阿撒托斯的子嗣·原始宇宙分裂的混沌·克赛克修克鲁斯】令蟾之神撒托古亚压力山大啊？ 不然祂怎么从《旧神之钥》中看到这内容？ 话说，难怪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会和蟾之神撒托古亚合作。 因为祂也同样面临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食子特性威胁啊？ 等等！ 怎么这些外神都有食子特性？ 莫非其中蕴含着不可告人的神秘学知识？ 宁修远心中打了个问号。 心中蓦然重视起从撒托古亚交换而来的信息。 …… …… 消化完《旧神之钥》的信息之后，宁修远随即离开幻梦巇罅之地，来到加布力尔牧首办公室。 他摊开一张信纸，略一沉思，撰写起来。 这是一封申请书。 他将申请卸任加布力尔牧首之职，决定前往幻梦境加冕梦境诸神位格。 理由嘛，则是对抗天使一战，令他状态十分糟糕，他需要梦境诸神位格的不死不灭，以便更好为黎明效力。 撰写完毕，宁修远复读一遍，确定无误之后，正要火漆封缄，余光掠过“效力”之言时，封缄动作蓦然一缓。 他猛然察觉到了一个可怕漏洞！ 第三百五十四章 将计就计 如果黎明之神扰动他的命运，就是为了封杀他成神可能，完全无需这般费力。 杀了他，才是最省心省力的操作！ 因此黎明之神还如此执着的推他上位幻梦之神，必然有所图谋。 那么黎明之神的图谋是什么？ 还有，一旦他成为幻梦之神，将不死不灭。 可以说，亦将无欲无求。 那么黎明之神还怎么驱使他？ 思绪闪烁之际，宁修远最终还是火漆封缄信函，唤来地狱鬼差，将信函送了出去。 因为此时他现在正位于加布力尔大教堂中，正在黎明之神视野下。 他可以犹豫纠结，但不能放弃。 否则一旦让黎明之神意识到他可能察觉到了真相，那问题可就麻烦了。 送出信函的宁修远靠在椅子上陷入了假寐。 思绪轮转不休。 许久，未等到回信的他，起身离开办公室。 心中思绪亦逐渐平复下来。 无论黎明之神控制他的手段是什么？ 从他获取旧日支配者位格开始，他就已经掰回一丝胜算。 现在他要做的，或者说他能做的，就是隐藏这一丝胜算，猥琐发育下去！ …… …… “这就是信仰邪恶魔虫的下场，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们的同类，在沙漠之外有着上百年寿命，我们呢，活过三十岁便被称为长寿！” “这一切都是残暴大祭司的蛊惑，是他让我们称为邪恶魔虫的食物，让我们用鲜血和寿命滋养着这群可怖怪物！” “迷途的羔羊啊，醒醒吧，唯有黎明才是我们的希望！” 满身鲜血的昆西人陶特，左手握着左轮手枪，右手挥舞着弯刀，在追随者的拱卫下，向昆西部落宣传着教义。 在他的脚下，曾经强大的大祭司尸首分离，扒去兽皮的他，瘦得就像是沙漠晒干的蜥蜴，可悲而可怜。 在部落的空地上，残存的昆西人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一幕，死亡带来的恐惧早已淹没了信仰。 “唯有黎明才是我们的希望！” 昆西部落族人中，忽然有人高呼起来。 随着他的呼声，越来越多的昆西族人加入。 先是三三两两，俄而数十上百，最终响成一片！ 他们试图用呼声，找到集体归属感所带来的安全感。 陶特张开双臂，享受着族人的欢呼，在他内体绿皮兽人特性在欢愉，在咆哮。 啊，它感受到了毁灭所带来的赞誉！ 绿皮兽人正在与他融为一体。 他能感觉到，他变得更加强大了！ 当昆西族人逐一散去，陶特亦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来到沃特斯居住的木屋中。 “你用形容证明了你的信仰，我的孩子，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沃特斯牧首满脸微笑的递上一支封印瓶：“喝下它，你将拥有媲美钻地魔虫的力量！” 陶特激动的伸手接过，略一犹豫，端起封印瓶一饮而尽。 【唳——】 超凡特性入喉的那一刻，可怕的精神尖啸，塞满他的脑海。 他仿佛……不，它已然成为钻地魔虫，在无尽黑暗的岩层中穿梭咆哮……直到它遇到了一群可怕的绿皮怪物。 绿皮怪物？ 视野中的绿皮怪物，令陶特浑身一颤，昆西部落那一张张惊惧骇然的面庞，浮现在他的面前。 令它疑惑。 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恐惧？ 他们…… 【Waaag……Waaag……】 熟悉的咆哮声，仿佛从天际传来，唤醒陶特最后一丝理智。 “嗞——” 恍如午夜惊醒的恐怖，令陶特长吸一口冷气，蓦然睁开双眼。 汗水溱湿他的额头。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沃特斯，又恍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垂下眼帘。 沃特斯牧首对于陶特惊恐目光浑然不在意。 一只生活在荒芜贫瘠之地的沙漠老鼠，能够服用超凡特性，已然是莫大的恩赐。 无法理解、乃至恐惧从超凡特性精神烙印中看到的画面，完全可以理解。 “好好感悟它的力量，它将成为你最大的助力！” 沃特斯牧首拍了拍陶特的肩膀，随后又解释了一下超凡特性的基本情况。 尤其叮嘱陶特，在超凡特性未融合完毕之后，不要服用其他超凡特性，否则会失控而死！ 然而沃特斯牧首不知道，他这番话，陶特根本没有听进去。 或者说，半信半疑。 因为按照沃特斯所言，未完全融合超凡特性，再服用新的超凡特性，将会失控而死！ 他呢？ 他并未完全融合绿皮兽人的力量，却依旧活了下来。 最重要的是，令他活下来的关键，乃是绿皮兽人！ ——无论是看到绿皮兽人，还是听到绿皮兽人的“Waaag”怒吼！ 这让他怀疑沃特斯是不是也如同大祭司那般，在谎言中掺杂真相，在真相中混入谎言？ 这超凡特性是否如同钻地魔虫一样，看似带来力量，实则有着未知的危害？ 无穷疑惑和惊悚在陶特心中酝酿。 最终他乖巧的应下沃特斯牧首之言，离开了这里。 在没有反抗沃特斯牧首的力量之前，他会老老实实扮演好黎明之神的信徒； 就像在大祭司的统治下，他是最虔诚的地狱魔虫奴仆！ …… …… 送出申请书之后，宁修远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 至少表面是这样。 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 每天也都有形形色色的信徒、修士、修女、乃至超凡者，登门拜访。 或表达忠诚，或求知解惑，或申诉控告，或请求帮助…… 在他们眼中的重要之事，在宁修远眼里，不过是每天都要经历的繁杂琐事。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缓缓流淌。 倒是半神黛布娜几乎彻底消失。 然而这对于以分身行走于拜厄斯沙漠的宁修远来说，黛布娜亮如明火——赫然已经在沙漠边缘建立了黎明信仰。 他也发现了沃特斯牧首的踪迹！ 对此，宁修远任其发展。 在拜厄斯沙漠，钻地魔虫才是他最大的敌人。 无论是沃特斯牧首，还是黛布娜半神，乃至在沙漠中执行超凡仪式的流浪超凡者，都是他的盟友。 事实上，他也在暗中偷偷放水，保护这些人。 等他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剩下的就留给月亮女神头疼去吧！ ……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在宁修远送出申请书的一个月后，费兹捷勒天使突然登门拜访，递上一个木盒。 “教宗大人让我将此物转交给祢！” 宁修远好奇，伸手接过，略一检查，便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木盒。 将其打开，里面存放着一本单薄的、不知用什么材质编撰的书籍。 “教宗大人让我转告祢，这是《纳克特抄本》残卷，记载着梦境诸神的隐秘，希望对祢有所帮助！”费兹捷勒天使又道。 “这么说……教会同意了我的申请？” 宁修远露出惊喜之色。 “是的，我会让黛布娜接任加布力尔牧首之位，祝你好运，阿瑟斯！愿我主眷顾着祢！” 费兹捷勒天使抚胸致礼，旋即，退后一步，身影逐渐淡去，最终消失不见。 宁修远捧着木盒，在办公桌前坐下，取出《纳克特抄本》静静翻阅起来。 一日后，黛布娜半神返回加布力尔。 双方完成交接后，宁修远旋即离开，遁入梦境之地。 他平静的在加布力尔梦境之城街道上行走着，仿佛平抑着即将加冕为神的兴奋。 在漫无目的中，他走出梦境之城，踏上愈发光怪陆离的郊外。 许久，他在一座森林边缘的猎人小屋中停下脚步。 小屋简陋，一桌一凳一草榻。 他仿佛狩猎归来的猎人，毫无形象的一屁股斜靠在草榻上，从永固空间中取出双重冠扣在脑袋上，宛如猎人随手编织用来隐匿踪迹的荆棘草冠。 第三百五十五章 加冕为神 起雾了！ 当宁修远戴上双重冠的那一刻，猎人小屋内倏然渗透出一缕苍白薄雾。 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白，最终将他彻底淹没。 世界仿佛回到最初的混沌！ 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中，雾海倒卷而起，在宁修远面前荡出一条羊肠小道。 此时，猎人小屋早已消失不见。 他仿佛被混沌白雾卷入一座森林中，眼前是一条隐隐绰绰的猎人小路，周围尽是肆意生长的灌木古树。 “嗞——”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沿着羊肠小道漫步而去。 野性狩猎在这一刻荡漾而起。 在时间长河中，他尝试着离开羊肠小道，但换来的皆是消失匿迹。 森林稠密，小道蜿蜒。 走着走着，林中隐隐绰绰间传来令人厌恶的可憎讥口和窃窃私语。 “瞧，又有人试图寻找诸神的踪迹。” “还是一名人类欸！” “可怜的两脚兽，终究会迷失在卡达斯。” “不不不，他或许连哈提格·科拉山都走不过去。” 那喁喁低哝，令宁修远想到了人面鼠。 但他知道那讥口的主人，不是人面鼠，而是幻梦境迷魅森林的迷魅鼠！ ——一群流窜幻梦境各地，喜欢窃听秘密并分享的肮脏老鼠。 他心中古井无波，继续前进。 渐渐的，雾气越来越浓，最终将他前进小道遮掩住。 宁修远见状索性站住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雾气又倒卷而起，露出一个漆黑洞穴。 宁修远见状随即抬起脚步。 其后，他仿佛日行千里般，行走在幻梦境诸多诡谲之地。 恶臭扑鼻的洞穴、苍白寒冷的高原、迷离梦幻的峡谷，沉溺幽闭的湖泊、还有充满怪诞吼叫的石头城。 宁修远沉默走着，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在时间长河中，他却经历了无数诡谲之事。 迷魅鼠的讥讽，食尸鬼的咆哮，紫色蜘蛛的袭击，妖鬼的戏弄，夜魇的尾随…… 最终白雾在新一轮云卷云舒中，将他送到一座矮峰山麓下。 荒芜石头和枯萎杂草诉说着这里的荒废。 宁修远面无表情，沿着可见的风景继续前进，浏览着梦境诸神曾经的居所——哈提格·科拉山。 在走上山峰之巅后，白雾骤然稠密起来，仿佛飞向幻梦天空，又若坠入大渊之幽。 在耳畔狂风呼啸中，白雾骤然一散。 一座雄伟而古老、爬满青苔的城堡出现在宁修远面前。 “幻梦诸神的居所——缟玛瑙要塞！” 宁修远站稳脚跟，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在视觉上，仿佛无穷庞大的建筑，心中感叹着幻梦的怪诞。 他略一吸气，抬手推开城堡大门。 若隐若现直通苍穹的巨柱，耸立在面前，仿佛撑起一座远超凡人想象的诸神宫殿。 虚无谵妄的呓语从苍穹中传来。 在这诡诞的呓语中，夹杂着可憎而单调的鼓点和亵渎万物的笛音，仿佛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怖，玷污着加冕者的灵魂。 宁修远站在古堡前，略一沉吟，迈出脚步。 他穿过这些古老而可怖的巨柱，来到诸神宫殿的深处，在立柱尽头，大殿深处，宁修远看到了神座。 无数神座！ 一座座高耸而巍峨的神座，环绕在大殿四周，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这些神座形态各异，有些甚至根本不是人类见闻中的“座”之形象。 这些神座大多处于空白状态，只有寥寥十余座，坐着形象各异的幻梦诸神。 “说出你的名字？” 在宁修远左侧神座上，一名腰间缠绕着闪耀火焰的年轻人类男性，靠在高背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宁修远。 ——祂赫然是炎之主·卡拉卡尔。 “黎明之神的眷者，阿瑟斯。” “阿瑟斯便阿瑟斯，提什么黎明眷者？在这里，梦境诸神才是唯一的神！” 炎之主卡拉卡尔探出身子，厉声怒叱，熊熊火焰从他身上喷薄而出，近乎吞没周围空白神座。 炽热高温甚至烹煮着站在大殿中的宁修远！ “阿瑟斯，告诉我，祢来的目的是什么？” 炎之主卡拉卡尔咆哮声落，一只盘卧在一截枯木神座上的爬虫开了口，那是一段吱吱怪叫声，也只有掌握暴君力量的宁修远，可以无视种族的隔阂。 ——这是埋伏者·哈格阿格·莱昂尼斯。 “传闻，戴上双重冠，即可加冕为神，我自然是为了幻梦诸神位格而来！” 宁修远瞥了一眼炎之主，郑重回答埋伏者的提问。 “加冕为神？” 埋伏者声音尖锐起来，带着一丝戏谑。 “哈哈哈……一个可悲而丑陋的人类，竟然想成为神？”炎之主大笑。 “扑哧……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传闻？” 又一名周身闪耀白光的男性人类神灵强忍着笑意，问向宁修远。 祂是真理之神·阿里尔。 “神秘学知识，有问题？” 宁修远不卑不亢。 “神秘学知识？扑哧……哈哈哈……一些失智疯癫的魔法师之言，你也敢相信？” 真理之神没有回应宁修远，失态大笑的是萨尔纳斯之神·洛本。 “多么可悲的凡人！” “一个贪婪而肮脏的灵魂，也有资格染指幻梦神位？做梦吧！” “嘻嘻，可怜的小爬虫，让我来告诉你，这只是一场诸神游戏罢了！真以为这一切如同话本小说一样，勇士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神座前，坐上去，就能成为神吗？” 密密麻麻神座上，十余名幻梦之神嘲笑戏谑着。 那喋喋不休，揭穿真相的言辞，足以沦陷大部分踏入者的心灵。 宁修远脸色平静，指着周围空白神座，问道： “这些神座皆是无主之座？” 讥笑声，戛然而止！ 极少数幻梦之神脸上甚至浮现出惊恐之色。 宁修远见状，目光环顾周围无数空白神座，随便选择一个顺眼神座，抬脚迈步而去。 “尔敢？！” “滚！” “肮脏的凡人，也敢染指神位！” 幻梦诸神大怒，各种力量倾泻而来。 那是炽热的火焰； 刺目的白芒； 咆哮的雄狮； 还有爬满大地的真菌。 各种无法言喻的力量，搅动起玷污视觉的颜色，涌向宁修远。 面对这恍如惊涛骇浪般的力量潮汐，宁修远面露讥讽和冷笑。 来自旧日支配者克苏鲁之声克拉辛的力量，肆意而起，扭曲着扑面而来的滚滚洪流。 在将其淹没的幻梦海洋中，构建起一座通向神座的桥梁。 在幻梦诸神眼中，宁修远竟然恍如海神之子，穿过力量潮汐，成功坐上幻梦神座。 大殿陷入安静。 诸神仿佛从未经历过这般景象，一个个呆住了。 “神座！” “丑陋的凡人，竟然坐上了神座！” “他这是要和我们平起平坐吗？” 梦境诸神难以置信的尖叫起来！ 叫着，叫着，声音中突然夹杂起异样的嘲弄。 “感觉怎么样？阿瑟斯，有没有觉得自己成了无所不能的神？统治幻梦境的神？” 一声饱含戏弄的声音，跃跃欲试问道。 是炎之主卡拉卡尔！ “哈哈哈……可怜的凡人，竟然以为坐上幻梦神座，便能成为幻梦境的主人和神灵？别做梦了！” “瞧啊，他郑重其事的戴着双重冠，到现在都不肯拿下来。” “贪婪痴愚的人类！” “无趣！无趣！太无趣了！你们为什么揭穿，我们应该陪着他多表演一会儿。” “啊，太久没人造访这里了，我都要忘记当初的安排。” 一群不死不灭，永生永世被困在幻梦囚笼中的所谓神灵，癫狂而恶毒的讥讽着，戏谑着，猖笑着。 似乎想从这愚弄中，找回可怜的尊严！ “哦，我可怜的男人，诸神的游戏早就结束了，万古岁月，早已令这些神座拥有了主人。” “只不过祂们都离开了这里，定居在夕阳之城。” 慵懒斜靠在软榻神座上的夜之女王·莉莉丝，扭动着婀娜 多姿的身躯，宽慰着宁修远。 “不要伤心了，我的小男人，快来姐姐的怀抱中，让姐姐好好抚摸一下你的黑发，欣赏一下你的黑眸。” “你虽然无法成为幻梦之神，但可以成为神的父亲啊！来吧，快来这里，你马上可以拥有幻梦境最美妙的女神，我可以让你享受着这世间最极致的欢愉。” 真理之神阿里尔闻言，怪笑起来：“快答应祂，阿瑟斯，无法坐上幻梦神座，坐上夜之女神，也是极为美妙的！” “哈哈哈……” 兴奋而嘲弄的大笑声，在大殿内回荡，掩盖了来自巨柱深空的笛声鼓点。 “呵呵！” 一道不属于梦境诸神的轻笑声传来。 打断了众神的讥口大笑。 众神眸含一丝惊疑不定看去，只见阿瑟斯面带微笑，环顾众人的眼眸中分明带着一丝怜悯。 “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们愚蠢无知！！！” 宁修远靠在神座上，一脸讽刺。 “你——” “放肆！” “卑劣的人类，也敢戏弄诸神？” 幻梦诸神勃然大怒，肆意的幻梦力量，喷涌而出，幻化出各种可憎形态，扑向端坐神座的宁修远。 那是孤寂而耀眼的苍白之芒； 那是犹如游走黑暗阴影的水螅黏滑巨物； 那是无数看不见蝠膜的鸟豸的拍打！ 远远看去，神殿恍如火山爆发，誓要将宁修远在这神殿王座上敲破扯碎！ “Others！” 一个无法辨别意义的名词，突然从宁修远口中传来。 仅仅一个声节，便让所有咆哮恣肆的力量如有遇火的黑雪，融化，滴落，溶于黑暗。 “你……你怎么会……” 梦境诸神呆住了。 这一刻，仿佛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令他们惊悚。 甚至惊慌失措的逃离王座。 试图遁入无尽幻梦。 然而就在这时，耸立在大殿中的巨柱上空，突然传来无法想象的恐怖桎梏，桎梏着殿中之人。 在那有序宇宙之外，任何梦境都无法抵达的深邃的时空中，于宇宙中心沸腾不熄疯狂自我噬咬的伟大恶魔君主、盲目痴愚之神周身，无数蕃神环绕在无法构想的黑暗殿堂周围，用拙劣手鼓敲打着疯狂回响和用可憎长笛吹出单调哀鸣。 蓦然，一名无形笛手听到了呼唤。 祂依旧吹奏不止，灵性却融入黑夜与群星所奏响的塞壬之歌中，穿过宇宙外层深渊，遁入幻梦境，降临卡达斯·缟玛瑙要塞！ “一群慵懒昏睡贪婪享受的神明，竟然将它们的王座留给知网的蜘蛛？” 那比蟾之神撒托古亚还要飘渺的声音，从巨柱苍穹之上荡漾而下。 惊得梦境诸神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召唤我的真实之人，告诉我，祢的名字？” “阿瑟斯！” “我将赐予祢幻梦王冠，统御幻梦的权力……” “不！” 一声尖叫陡然打断了虚空中的加冕。 只见真理之神·阿里尔，颤抖的抬起脑袋尖叫起来：“幻梦源质早已瓜分完毕，已经没有……没有他的位置！” “嘀——” 一道超越众神视听极限的单调笛声，彷如超越世间一切的坚固物质，突然从天而降！ “砰！” 尖叫的真理之神阿里尔骤然化为一滩烂泥。 “轰隆隆……” 只见在一片空荡荡的密集神座后方，一座庞大的幻梦神座拔地而起。 宁修远身影不受控制的飘了过去。 当他坐上幻梦神座的那一刻，他的皮肤溶解，肌肉剥离，白骨扬灰，竟然在刹那间死亡！ 极致的剧痛，甚至来不及回荡在宁修远的意识中。 下一刻，幻梦王座上闪烁起苍白光芒，宁修远自白芒中重新显现而出。 “阿瑟斯，我，Others，以阿撒托斯蕃神之名义，命令你摧毁了夕阳之城！” 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巨柱也无法触及的苍穹上传来。 随即那可怕的桎梏逐渐散去。 ——环绕在阿撒托斯身旁的笛手·Others，离开了卡达斯。 神殿也逐渐恢复了安静。 梦境诸神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向宁修远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宁修远坐在神座上，无视众神惊愕目光，一抬手，凝聚在真理之神·阿里尔尸体周围的【高位特性·不死术士】倏尔飘了过来。 “住手，那是我的源质！” 在真理之神神座上，刚刚从源质中重生的真理之神阿里尔尖叫起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夕阳之城 在真理之神阿里尔的尖声咆哮中，高位特性不死术士在空中划出一道冷漠的抛物线，落入新神阿瑟斯之手。 缟玛瑙要塞倏然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诸神目光在阿瑟斯和阿里尔之间来回闪烁，那是悸动未消，也是惊疑不定！ “阿瑟斯，那是我的源质，把它还给我。” 豁然站起的阿里尔见状，努力压抑着略微扭曲变形的面庞，缓声开口索要。 靠在神座上的宁修远，抬起右手，欣赏着悬浮在掌心，变幻不定，恍如一团落霞云霭的不死术士。 微弱的光芒，斑驳着他的脸颊。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直呼其名，便是你的态度？” 宁修远余光瞥向真理之神，神色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阿里尔脸色微变。 他脸色阴晴不定，最终咬牙抚胸道：“尊敬的阿瑟斯，请原谅我的怠慢，看在大家皆为蕃神眷者、幻梦主宰的同僚之情上，宽恕我的无礼。” 梦境诸神见到这一幕，皆眸含复杂。 能够让不死不灭的梦境诸神道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见到了。 真是一出大戏剧啊！ “祢对夕阳之城了解多少？” 宁修远颔首，目光终于从不死术士的微光中移开，看向阿里尔。 阿里尔见状，稍稍松了一口气道： “那是伦道夫·卡特童年时的梦创之城，他以一种纯净且永不消亡的可爱和美好，以及多年以来的记忆和美好，结晶具现，抛光打磨，塑造了那座层层叠叠耸立在飘渺夕阳中的奇迹之城。” “伦道夫·卡特是谁？” 宁修远眸光一闪，连忙追问道。 作为清醒宇宙的镜像； 众生意识和梦境的具现； 幻梦境拥有诸多不可思议的奇妙之处。 这其中之一，便是越富有想象力的人，越有可能成为造梦者！ 在幻梦境创造财富、城堡、甚至领土！ 那么有人能够在童年创造一座城市，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创造一座城市不足为奇； 但创造一座令梦境诸神也要沉溺其中的城市，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宁修远眯起眼睛，语气不善。 “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他。有人说，他可能是阿撒托斯的化身，也有可能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分灵，更有可能来自外层空间宇宙之外……” 真理之神连忙解释起来。 奈亚拉托普的分灵？ 外层空间宇宙之外？ 听到这两段描述的宁修远，呼吸为之一窒。 他心中骤然浮现出蟾之神撒托古亚曾对奈亚拉托提普的评价： ——‘只要宇宙重回混乱本质，即便浮肿之女和赤红女王开战，我也毫不惊讶！’ 如果伦道夫·卡特乃是奈亚的化身，那么作为奈亚拉托提普躯壳的蕃神，发出自相矛盾的旨意，可以说根本不足为奇！ 另外，如果伦道夫·卡特乃是来自宇宙之外，这是不是说他们极有可能同为地球来客？ 至于阿撒托斯化身传闻，这点宁修远反倒不太相信。 原因无他，位格太低了。 “尊敬的阿瑟斯，那份源质是否……可以还给我？” 阿里尔有些底气不足的提醒道。 宁修远闻言，随手取出一支封印瓶，将其收了起来。 然后在真理之神阿里尔眼巴巴目光中，起身离开神座，向着缟玛瑙要塞出口行去。 阿里尔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看向殿中十余名幻梦之神。 那十余名幻梦之神，也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 “阿瑟斯——祢干什么？” 阿里尔尖叫起来！ “既为幻梦之神，不死不灭，这些身外之物要它何用？我替你保管了。” 宁修远头也不回，声音飘忽而来。 “拦下祂，我我可以答应你们所有要求！” 阿里尔怒吼起来。 幻梦之神融于幻梦源质，理论上不死不灭。 每一次死亡都会从幻梦神座上重生。 但没人知道，每一次死亡都意味着源质的溃散。 弱小之神，源质无法凝聚成型，溃散之后，自然回归幻梦天地，归于神座。 强大之神，则具现成形。 如果无法及时取回源质，重生之后的幻梦之神，将羸弱如凡人。 想要恢复实力，需要千万年时间的孕育。 哪怕是对于无欲无求的幻梦之神来说，这也是难以忍受的损失。 “阿瑟斯，留下阿里尔的源质！” 炎之主·卡拉卡尔蓦然一步跨出，拦在阿瑟斯面前。 与此同时，亦有七八名幻梦之神，不约而同而虎视眈眈的围了过来。 “如果我不呢？” 宁修远环顾四周，一脸冷笑。 “那祢就去死吧！愚蠢的肮脏的人类！你也有资格成为幻梦之神？！” 埋伏者·哈格阿格莱昂尼斯尖叫起来，身躯骤然膨胀起来，张开巨大口器，一口吞向宁修远。 这一刻，其他幻梦之神，亦同时代行幻梦意志，在各自领域内掀起滔天骇浪。 已经是第三次面对诸神围攻的宁修远，这一次却再也没有来自旧日支配者的捏塑梦境力量。 因为理论上来说，此时的他，已经剥离了一切特性和力量。 他所拥有的，只有所执掌的幻梦权柄。 他动用了！ “沉睡！” 宁修远轻声道，在旧日支配者位格的加持下，在捏塑梦境力量的扰动下，在暴君力量的放大下，这股本就是幻梦禁忌力量，毫无征兆的扩散而去。 刹那间，挥舞权柄的梦境诸神陡然僵了下来。 他们昏昏欲睡； 他们摇摇摆摆； 他们双眼微阖； 在神殿巨柱也无法撑开的眼皮下，满是惊恐之色。 幻梦境本就是清醒宇宙的镜像，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沉睡”一说？ 偏偏他们沉睡了。 “噗通——” 他们的意识，穿越了永眠之门，来到了现实世界。 这是一座荒山。 十余名梦境诸神在现实中出现。 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清醒宇宙！” 宁修远抚胸致礼，抬起腰肢时，抚胸手掌竟然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手枪，指向梦境诸神。 第三百五十七章 诛杀梦境诸神 “祢、祢在做什么？” 萨尔纳斯之神洛本尖叫起来。 “砰！” 一声枪响，在缟玛瑙要塞耀武扬威的他，浑身一僵，满脸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去，白袍胸口渗透出猩红鲜血。 “不——” 梦境诸神傻眼了。 机敏之辈拼命想要遁入梦境之地。 愚钝之徒还呆呆的看着身死道消的萨尔纳斯之神洛本！ “嘲笑啊，继续嘲笑啊，一群被不朽寿命腐蚀的蠢货，让我再看看幻梦之神高贵的身姿？” 宁修远嘲笑着，扳机扣动不止。 “砰！砰！砰！” 一声声枪响，宛如深渊恶魔的喋笑，疯狂收割着名为神灵的灵魂。 “我要杀你了，阿瑟斯！” “阿瑟斯，我们不死不灭，待我从神座归来，定剥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 梦境诸神尖叫起来，发出怨毒诅咒。 “是吗？那我等着你们！” “砰！砰！砰！” 在急促而突兀的枪声中，这十余名幻梦之神竟然近乎全部憋屈而死。 只有一名幻梦之神逃回了梦境。 那就是夜之女王莉莉丝！ 她本身就具有自由往返梦境与现实的能力，因此轻易便挣脱宁修远的沉睡，返回梦境。 “砰！” 最后一声枪响，诞生与死亡之神·佐卡拉尔胸口渗满了鲜血。 但他没有立即死去。 他捂着胸口，盯着阿瑟斯，满脸怨毒之色。 “阿瑟斯，你触怒了众神，你终将遭到众神的诅咒和追杀！永恒寿命，将是你此生最大的诅咒，你将在忏悔和恐惧中，哀嚎着渡过每一天！” 那一声声怨毒诅咒，仿佛来自无垠幽冥的寒风，令人寒彻骨髓。 宁修远挖了挖耳洞，道：“是吗？孕育超凡特性的肉鸡？” “嗯？” 诞生与死亡之神·佐卡拉尔脸色蓦然一僵。 因为他赫然发现数份源质，飞向阿瑟斯！ 不等他试图挣扎出死亡的漩涡，“砰！”又是一声枪响，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听到了颈椎骨断裂的声音。 世界安静了。 荒芜山坡上，躺满了软弱无力的梦境诸神尸体。 “一群垃圾！” 宁修远唾一口唾沫，自踏入缟玛瑙要塞抑郁的怒火，终于消散而去。 他看着手中两份【高位特性·不死术士】表情古怪起来。 “这来得也太容易了，我怎么感觉，这不死术士就是一个坑呢？” “锚定旧日？旧日会察觉不到？” “察觉到了，还能有好果子吃？” 略一嘀咕的宁修远，收起这两份超凡特性。 随即一步踏入返回幻梦境，心中暗生计划，抽空找个倒霉鬼服用一下不死术士，就知道有没有坑了！ …… …… 神霄绛阙，立柱擎天。 在秘境卡达斯缟玛瑙要塞中，诸神王座上，真理之神阿里尔看着从神座上重生的同僚，一脸目瞪口呆。 “阿瑟斯，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不——我的源质？！” “阿瑟斯，你个卑鄙无耻、肮脏丑陋、恶毒低劣的小人，我……我塞勒菲斯之神发誓，永生与你为敌，世世代代铲除抹杀关于你的一切痕迹！” 重生的梦境诸神，或满脸阴鸷、或癫狂咆哮、或恶毒诅咒…… 哪里还有神话典籍中所记载的“驾车乘云，周游幻梦”的诸神风采？ 看起来，不过是一群走运的卑劣牲畜罢了。 在一阵毫无意义的发泄咆哮之后，梦境诸神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们必须得让阿瑟斯付出代价！” 炎之主·卡拉卡尔环顾周围同僚，低声道。 “祢有什么想法？” 诞生与死亡之神·佐卡拉尔第一个响应道。 “我们需要调查他的背景，然后再对症下药……” 梦境诸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兴奋。 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 狂欢都无法填满空虚内心的梦境诸神们，终于找到了新的目标。 这让他们从灵魂深处感到震颤和兴奋，以至于令他们浑身颤抖、心跳急速！ 他们是丧失了力量，但那终究是那少数几个最强幻梦之神。 于整体而言，他们力量损失并不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终究是梦境诸神！ 他们有追随者，有子嗣，有声誉，有财富，这些都是力量，甚至比单纯的幻梦权柄还要有力量！ 这些都将成为他们手中的利剑。 另外，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亦会从幻梦本源中，重拾源质力量。 阿瑟斯终究要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 …… 再次回到幻梦境的宁修远，漫步目的的行走在荒野上，感受着和幻梦融为一体的离奇而梦幻般的感受。 此时，他这具身体并非分身，而是真真切切的本体。 在他坐上幻梦神座时，他的“本我”一切确实已经剥离而去。 但旧日位格，保管了“本我”财富。 最终当他从幻梦源质中重生时，属于他的特性、力量、分身……自然尽数归来。 现在的他，或许可以称呼为： 真实之人·旧日支配者·幻睡之神·阿瑟斯！ 头衔不是重点； 重点是加冕幻梦神位所获得的好处。 “幻梦之神理论上有点类似机械亡灵神国的不朽者，舍弃躯壳和灵魂，将意识所有权交由机械亡灵之神保管。” “区别是，幻梦之神将意识融入幻梦境，成为幻梦境的一部分。” “我看似也融入幻梦境，实际上只是融入了一部分，就像是章鱼融入了一条触手。一旦死亡，复活的也只有这根触手，而非本我。” “在失去‘本我’的控制主导下，这根触手，极有可能成长并独立成一个全新个体。” “换言之，我并未获取幻梦之神不死不灭的特性。” “我只是通过在幻梦本源中融入一部分本我，获取一部分幻梦权柄罢了！” 宁修远暗暗分析着，心中浮现出一抹失望。 不死不灭，这个特性，才是他所渴望的。 毕竟他终究只是一个冒牌的旧日支配者。 一旦白色蠕虫醒来，为了防止未融合白色蠕虫超凡特性所带来的失控，他必须得终止命运窃取。 届时的他，将会被彻底打回原形。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 宁修远自嘲一笑，实际上，这次加冕为神，他获取的好处已经十分惊人。 一份幻梦权柄暂且不提。 三份【高位特性·不死术士】堪称恐怖财富！ 须知，除去他服用的【暴君】和【众生之母】。 他至今也不过掌握着两份高位特性，分别是杀死蠕行者·冷原人·马休，获取的【血族亲王】。（第196章） 以及无生者阿图隆的【腐化太阳神】。 至于奈德哈的【神孽双生】则被他交易给了蟾之神，换来一份洗白的高位特性，从黎明教会手中换来【众生之母】。 当然了，他手中还有【水晶方糖·虚无宇宙】这份超凡物品。 理论上，也能分解出三份高位特性。 可惜这个超凡物品成了他融合【众生之母】超凡仪式的手段，轻易不会拆解。 总而言之，这趟加冕为神之行，虽然未获取他最渴望之物，但也收获颇丰！ “呼……”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一个新的抉择摆在他面前： “现在的关键是，要不要主动接触黎明教会？” “另外，我应该扮演成捡了大便宜的凡人？还是扮演成踩坑上当的倒霉蛋？” 第三百五十八章 羊皮卷 夜色下的弗朗西斯，薄雾弥散，幽静安详。 重叠于清醒城市彼岸的梦境之都，仿佛已至正午，热闹非凡。 刚从普里特城调来的超凡者——艾萨克神甫，刚刚走到梦境之地查尔斯广场上，顿时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只见勉强还能看到几分现实模样的广场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 哪有以往所见黑市之清幽神秘？ 看起来活脱脱就像是一座凡人攒动的勾栏菜市！ “这、这就是梦市？” 艾萨克呢喃自语，那悬于空中的浮空之城压迫人心，令人窒息。 “没错！很震撼吧？” 弗朗西斯土著——克雷孟特神甫，一脸骄傲。 自从阿瑟斯大人在这里创造浮空城堡梦市之后，寥寥数月时间，便令这里俨然发展成为哈灵顿最炙手可热的黑市之一。 亦为弗朗西斯神甫带来无穷好处。 “这是阿瑟斯大人的梦创之城，放眼偌大的哈灵顿唯有这一座！听说，在阿兹特克帝国爱格伯特也有一座，那是阿瑟斯大人化名梦境商人时所创造，迄今为止，都被风暴雨神教会奉为宝物，不愿销毁。” 克雷孟特神甫忍不住炫耀起来，一脸与有荣焉。 “还有这回事儿？”艾萨克一脸惊讶。 “当然！在弗朗西斯这是公开的秘密，你才来不久当然不知，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到这，克雷孟特神甫唏嘘起来：“可惜阿瑟斯大人破境速度太快，任职弗朗西斯主教数月，还没露面几次，便晋升为半神，荣迁牧首，否则弗朗西斯必然比现在更加繁荣。” 艾萨克神甫听着这鲜为人知的消息，心神震动。 “走，我带你进去瞧瞧。” 克雷孟特神甫引导这艾萨克，前往浮空城堡内部，路上侃侃而谈。 “你别看这里人来人往，便以为不好管理。实际上，恰恰相反，这里确实鱼龙混杂，邪教异端潜伏，但异端不少，我主信徒更多，那些宵小之辈根本不敢露面闹事。” “说起来，我弗朗西斯绝对堪称神眷之地！” “一年两半神，便是放眼哈灵顿，都不曾拥有这份奇迹。在这里超凡之路绝对比其他地方要顺畅多了。” 艾萨克神甫静静听着，调任异乡的排斥心理，不知不觉中散去，心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期待。 尤其是在进入梦市内部，那琳琅满目的超凡资源，教人直恨囊中羞涩！ 一圈走马观花巡视下来，艾萨克对梦市终于有了一个大概印象。 接下来，这里将是他的主战场。 无论是超凡仪式； 还是教会职责所在。 对此他跃跃欲试着！ 以至于在辞别克雷孟特神甫之后，在回家途中，目光已经下意识巡视起所见之人。 咦？ 你别说，这一巡视还真让艾萨克发现了一个怪异之人。 那人一身古老黑色长袍，宽大的黑色帽兜，遮去面孔容貌，襟边袖口，若隐若现着“Gebo”符文。 在魔法中，它代表着“礼物”、“和平”、“平等互换”之意。 往往出现在信使身上！ 这是一种古老的礼节，除了一些有着悠久历史的邪教异端，会通过这些繁文缛节强化形象之外，这种仪式近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这是异端？” 艾萨克兴奋起来。 没想到，初来便要逮到一条大鱼。 他身影一闪，以造梦能力，扭曲自我，化为一道阴影追了过去。 不想，那异端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速度看似不急不快，却总是快他一步。 在他紧赶慢赶中，那道身影蓦然在弗朗西斯梦境之地的大教堂前停下脚步。 他若有深意的回头看了一眼，抬手推开教堂大门。 “这……” 艾萨克怔住了。 他一咬牙追了过去，已然化为一道阴影的他，刚刚贴近尚未关闭的教堂大门，入耳之言，令他如遭雷击。 “我，安德森，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之信使，今日而来，乃昭告黎明，我主幻睡之神已加冕为神。此为呼唤我主之祷词，若需帮助，可呼唤我主之名。” 那身披古老黑色长跑之人，取出一枚木盒放在祈祷席上，随即转身离去。 大殿幽静，人心澎湃。 艾萨克惊呆了。 他不是震惊幻睡之神的拜访，而是震惊这幻睡之神的名讳，竟然……竟然是克雷孟特神甫之前才提起的阿瑟斯大人！ 难不成是重名？ 还有，幻睡之神是谁？ 难不成这是哪个邪神异端？ 艾萨克看着平安无事离开大教堂的黑袍人，下意识追了过去。 他刚刚离开，大教堂内光影闪烁，身披猩红主教神袍阿尔弗列德主教，飘然显露而出！ 他看着祈祷席上的木盒，一脸惊疑不定之色。 如果宁修远在这里，定然一眼便认出他来。 他正是当初在贝西墨成功晋升天使之后，诘难于他的圣骑士团成员——灰衣神甫。 经过奈德哈半神的揭露，宁修远才知道，阿尔弗列德出身弗朗西斯，正虎视眈眈的弗朗西斯主教之位。 因为被他空降截取，故而心生怨愤。 没想到，命运弄人，他终究还是成为弗朗西斯主教。 只是令人百感交集的是： 曾经被他百般诘难的阿瑟斯，虽离任弗朗西斯，却是以晋升半神，荣升牧首的方式，离任弗朗西斯！ 此事，一直令他如鲠在喉，后悔不迭。 来到弗朗西斯之后，本以为阿瑟斯只在这里任职数月，应该毫无根基。 结果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权力早已被修道院、修女院、以及执事，通过梦市之钥为纽带，瓜分的一干二净。 身为一方主教，他执掌的超凡者赋予大权，在梦市财力面前，似乎都显得不堪一击。 更令他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阿瑟斯加冕为神的消息？ 阿瑟斯带给他的阴影，甚至已经令他无法理性思考，这件事的真假？！ 他沉默许久，一抬手，那木盒无风自开，一张羊皮卷飘了出来，划过祈祷席上空，落入掌中。 展开羊皮卷，一行以哈灵顿官方语言撰写的文字，令他瞳孔骤缩：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第三百五十九章 我主有从神一名 有着永眠者称号的蔡尔德半神，仿佛凡人丈量着现实土地，脚步匆匆的推开曙光大殿。 门外清冷月光，无法侵蚀大殿分毫。 只有幽幽烛火，描绘着大殿朦胧轮廓。 蔡尔德半神径直来到大殿深处忏悔壁画下，往日总显得十分忙碌的教宗大人，今日不知为何，正趺坐假寐，仿佛陷入忧思海洋。 “宗教裁判所·蔡尔德，见过教宗大人。” 蔡尔德半神抚胸致黎明礼。 黎明教宗睁开眼睛，一张羊皮卷飘向蔡尔德。 蔡尔德伸手接过，目光刚刚落到羊皮卷上，瞳孔骤缩，蓦然抬首看向教宗大人。 “凌晨两点，弗朗西斯主教阿尔弗列德见到阿瑟斯派来的信使，看样子，阿瑟斯已经成功加冕为幻梦之神。” “加冕为神，竟然不来阿贝觐见述职，简直狂妄！”蔡尔德冷声道。 “一朝得势，放浪形骸些，可以理解。”黎明教宗轻笑道。 蔡尔德一怔，怒色缓缓散去。 “这阿瑟斯倒是小人得志！” 可不是，若真是目中无人，这卷羊皮本应送往阿贝，偏偏他却送往弗朗西斯。 这分明是欺负弗朗西斯无半神； 又是他曾经牧守之地，知根知底。 “弗朗西斯是他应召之地，送往那里，或许是想证明什么？” 黎明教宗又道：“不管怎么说，这卷羊皮至少表明祂眼中还有黎明教会，知道幻梦神位乃是我主馈赠。” 蔡尔德闻言默然，已经不敢随意妄下批评。 “不过，一卷羊皮无法说明什么。祢暂且放下手中事务，于梦中求证此事，见到阿瑟斯之后，告诉祂，应召之人，终应召约。若想知道家乡所在，我主正缺从神一名。” 黎明教宗低声道。 “嗯？” 蔡尔德半神豁然抬头，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愕。 应召之人，终应召约？ 这…… “是，教宗大人。” 蔡尔德不敢多想，沉声应道。 “愿我主眷顾着祢！” 蔡尔德连忙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大殿安静了下来。 黎明教宗略一沉吟，虚空抓出一本《黎明圣典》，翻开之后，略一沉思，提前修改起来。 ——“我主有从神一名，名曰：幻睡之神阿瑟斯……” …… …… 艾萨克神甫跟丢了！ 身为幻梦系双环超凡者，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梦境之地跟丢猎物。 但他不觉得难受，心中反而升起熊熊好奇之火。 以梦市为话题，他很容易从弗朗西斯土著超凡者口中，旁敲侧击出阿瑟斯的消息。 其中一条尤其吸引他的注意。 据说，阿瑟斯在弗朗西斯有一挚友，名曰：安吉拉。 或许从她口中，可以印证阿瑟斯到底是不是幻睡之神？ …… …… 送出信使之后，宁修远便陷入忐忑之中。 尤其是信使顺利回归，这种惶恐之情愈发浓烈。 非他怯懦胆小。 而是黎明之神身上蕴含着无数未解谜团。 仅仅是他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他内心深处始终敬畏着黎明之神。 本来他想亲自前往阿贝，感谢黎明神教所馈赠的双重冠！ 但在一阵犹豫中，他放弃了。 选择了一条“色厉内荏·既狂且怂”的方式。 他希望通过狂妄一面，逼迫黎明之神亮出底牌； 又通过软怂一面，降低黎明的重视程度。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便在这时，一阵虚幻的祈祷声在宁修远耳畔传来。 来了！ 宁修远精神一震，循着祈祷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黎明白色牧首神袍的中年男子，正平静躺在软榻上酣然入睡。 发出祈祷的，正是他睡梦中的自我。 ‘很了解梦境诸神的显圣手段啊？’ 宁修远见状，感慨道。 幻梦境作为清醒宇宙的镜像，本质上，还是一个物质世界。 清醒宇宙生灵可以将幻梦境作为捷径小道，抄道赶往距离较远的现实世界。 但对于幻梦生物来说，可就没有捷径小道了。 如果有，那也是食尸鬼、古革巨人、巨噬蠕虫在地下挖掘的通道； 或者一些奇妙地理之所。 总之，根本无法做到“随用随到”。 即便是幻梦之神，也只能通过“驾云车、驱飞禽”之类的方式赶路。 这也是，当初阿瑟斯随同奈德哈、黛布娜前往机械亡灵神国时，召唤飞禽猛兽代步的根本原因。 因此即便是幻梦境向幻梦之神祈祷，也无法做到随叫随到。 不过，在梦中就不一样了。 在缟玛瑙要塞中，曾调戏阿瑟斯的夜之女王·莉莉丝，就喜欢在众生梦中攫取男色，享受欢愉，并用他们的子嗣之种，创造各种怪物。 属实恶劣之极！ 回归正题。 听到祈祷的宁修远，身影上浮，迅速消失在以太天空中，遁入个体梦境。 这是一栋别墅。 召唤者蔡尔德半神的梦中自我，正站在别墅门口，恭候着幻睡之神的到来。 当宁修远从空中出现时，祂谦卑的抚胸致礼。 “黎明之神使徒蔡尔德，见过幻睡之神阿瑟斯。” 从空中缓缓降落的宁修远，一身白色神袍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松软的蓝色睡袍。 隐隐绰绰间，还能看到背生羽翼的顽皮小天使，或拉提琴，或奏竖琴，吹奏着安眠曲儿。 ——这是幻睡之神的神性外显。 “同为黎明之眷者，无需多礼！此时召唤我，是需要我的帮助吗？” 宁修远微笑颔首，习惯性的抚胸礼节却没有出现。 蔡尔德半神没有在意宁修远的肢体语言。 他看着宁修远周身若隐若现的小天使，纵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眼眸深处亦闪过一抹震惊和艳羡。 ——阿瑟斯，竟然真的加冕为幻梦之神，从此以后不死不灭，与幻梦同寿。 ——这是令人何等的羡慕嫉妒！ “尊贵的幻睡之神，教宗大人让我转告祢：应召之人，终应召约。若想知道家乡所在，我主正缺从神一名。” 蔡尔德半神努力平抑着失衡的心态，沉声道。 声落，别墅前陷入了死寂。 蔡尔德抬首看去，只见阿瑟斯微阖双眸，遮蔽着心灵之窗。 许久，他微微张开眼睛，有些僵硬的抬起右手，抚胸致礼。 “伟大的黎明之神，正是我一直所追随之神，至死不渝。” ——黎明之神，果然在召唤我时就埋下了恶毒契约。 第三百六十章 安吉拉的渴望 抚胸致黎明礼的那一刻，宁修远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内心还是沉重万分。 核弹最大威力是在发射架上！ 他不知道黎明之神在他身上种下了什么契约？ 但仅仅以他浅薄的神秘学知识储备，略一揣测，便头皮发麻！ 譬如： 虚妄之子·罗生门。 这种介于真实和虚妄之间，是否延续全在患者心病一念之间的存在，自身几乎无法察觉。 即便罗生门未来知晓【疾病欺诈者】的知识，也不会察觉到任何异常。 因为他的存在是基于他母亲的心病。 这个世界，除了他母亲，也只有宁修远才能剥离他的生命。 当然，不排除更高权柄。 等等！ 思绪流转至此的宁修远，心中一动，他会不会也是虚妄之子？ 略一沉思，他就否定了这个可能。 因为他死亡过。 他之所以还存在，乃是来自姆西斯哈的【野性狩猎】的时光回溯。 总之，一份普通的疾病欺诈者都能造成致命把柄，更何况不知接触了多少份超凡力量的黎明之神？ 这种引而不发的姿态，更是令人忌惮万分。 想要摆脱黎明之神的控制，恐怕只有成为真正的旧神、旧日支配者，才有可能。 想到这，宁修远替换【高位特性·不死术士】之心愈发浓烈。 锚定旧日的不死特性，如果是真的，无疑将是一记至关重要的保命底牌！ 毕竟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 …… “打扰一下，安吉拉修女，可否占用你些许时间？” 完成今日诊治的安吉拉，刚刚走出教会医院，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抬首看去，来人一身黑色牧师服，应该是教会神甫，只是面孔有些陌生。 “你是？” “我叫艾萨克，刚从普里特城调来，想找你咨询一些事情？” “你说。”安吉拉点了点头。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找个咖啡厅，坐下慢慢聊？”艾萨克神甫提议道。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在这说吧！” 安吉拉摇了摇头。 阿瑟斯晋升半神调离弗朗西斯之后，他的未竟事业便被她继承了下来。 她已经开始着手编撰《各类常见病及疑难杂症指南》一书。 她想早点把这本书编撰出来。 因为每早一天编撰出来，就有可能多一人得到治疗。 “也好，我听说，你与阿瑟斯大人私交甚笃，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阿瑟斯大人。” “嗯？”安吉拉眼神倏然警惕起来。 “是这样的，我也是幻梦系超凡者，所以我想更好的了解阿瑟斯，以求超凡之路能够更稳妥一些。” 艾萨克神甫随口找了个理由。 “这样啊？”安吉拉点了点头：“很遗憾，我恐怕帮不了你，阿瑟斯成为超凡者不久，便因故离开了弗朗西斯，我也不清楚他后续服用了哪些超凡特性。” “离开弗朗西斯，去了哪里？”艾萨克精神一震。 “我不清楚，有机会你可以去问问拜伦牧首，他或许知道一些。”安吉拉摇头。 “这样啊！” 艾萨克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他已经察觉到安吉拉警惕和抗拒。 是他操之过急了。 安吉拉沉默抚胸致礼，错肩离开。 回到修女院之后，她并未返回宿舍，反而前往院长办公室。 “咚咚咚……” “请进！” 修女院院长·赛拉修女，抬起面庞，目光看到来人是安吉拉时，表情倏然柔和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和蔼微笑： “医书编撰好了？安吉拉修女。” “还没有，院长大人。”安吉拉抚胸致黎明礼。 “这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放心大胆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解决。” 赛拉修女说着，已经站了起来，示意安吉拉坐下慢慢说。 “谢谢院长大人。” 安吉拉坐下，感觉院长大人今天有些异乎寻常的热情。 她来不及多想，道：“院长大人，教会是不是从普里特城调来一批神甫？” “是有这回事儿，怎么了？” “今天有位叫艾萨克神甫，向我打听阿瑟斯大人，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当然，这可能是我多虑了。” 安吉拉道。 她这话其实应该向主教大人汇报。 但她还是选择向院长大人。 别看她一心编撰医书，对于弗朗西斯微妙局势，其实也有几分察觉。 她怀疑这个在弗朗西斯毫无根基的艾萨克神甫，极有可能投靠了阿尔弗列德主教。 那么他打听阿瑟斯的心思，可就值得揣测了。 “这样啊，或许是因为阿瑟斯新晋为神的缘故吧！”赛拉修女微笑道。 “新晋为神？”安吉拉一脸诧异，有些迟疑道：“不是早就晋升半神了么？” 赛拉修女笑了笑一抬手，书桌上《黎明圣典》倏然飞来，落入手中。 “这是新修圣典，《我主使徒·第六节·第三段》你自己看一看。” 安吉拉一脸迟疑的接过圣典，娴熟的翻开我主使徒部分。 寻章摘句而去，引入眼帘的文字，令她瞳孔舒张，豁然抬头看向赛拉修女。 剪水双眸中，分明闪烁着难以置信的骇然！ “院长大人，这是……” 话未落，安吉拉又低下螓首确认那白纸黑字。 那震撼人心的文字，令她心跳如鼓，脊背发麻！ “阿瑟斯主教已经成功加冕为梦境诸神，位列我主左右，看守永眠之门，庇护沉睡与好梦！” 赛拉修女低声道，看向安吉拉的眼神中，带着几分艳羡。 安吉拉和阿瑟斯私交甚笃，如今阿瑟斯加冕为神。 安吉拉若有手段和心机，足以获得无穷好处！ 相较于赛拉修女的现实考量，安吉拉则彻底陷入了不可思议的茫然之中。 她反反复复扫视着《黎明圣典》上那短短的一段描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愫在内心激荡！ 神？ 阿瑟斯竟然加冕为不朽之神？ 这一刻，她甚至无法将记忆中那个总是满脸微笑，待人和善，充满智慧的阿瑟斯，与遥不可及的神灵联系到一起。 荒谬、震颤、激动、梦幻、羡慕、自卑……诸多情绪从她心中涌现。 直到离开赛拉院长办公室，她都有种踩在棉花上一样，晕乎乎得厉害。 回到居所，看着堆满书桌上的文稿，安吉拉罕见的失去了动力。 她将自己摔在软榻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汹涌澎湃！ 清丽的面庞上，忽而微笑，忽而惆怅，忽而严肃，忽而激动，忽而羞涩……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腾涌迸发。 或感叹于她竟然认识一名不朽神灵，更是在祂未发迹之时认识！ 或激动的想要在梦中呼唤，又担心阿瑟斯不再认她； 或惆怅于世事无常，叹息自己的卑微渺小； 她甚至想到了荆棘玫瑰魔法协会，这个偶尔还会聚会的小团体，不知在知道阿瑟斯加冕为神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安吉拉发呆了整整一个中午； 也纠结了一个中午。 ——纠结要不要向阿瑟斯祈祷，见上一面，哪怕道句恭喜也好。 最终，巨大的身份差距所带来的敬畏，还是令她放弃了。 不过，她决定将这个消息告诉荆棘玫瑰魔法协会。 她想要分享并宣泄这份快乐。 或许……在内心深处，她依旧在渴望着什么，但她需要一些勇气，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怂恿。 第三百六十一章 传奇魔法协会——荆棘玫瑰 “小罗生门，来，让姐姐抱抱！” “不要脸，又占我便宜！” “咱们这是各论各的，是不是呀，小罗生门？哎哎，你看，罗生门笑了，这是答应了哦！” 妮可拉私宅门前，拜访而来的露西亚，抱着已经长开的小婴儿罗生门，满脸放光的贫嘴逗趣着。 “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妮可拉笑，招呼着好友进屋。 “快换衣服吧，妮可拉。安吉拉找我们，说有重要事情宣布，可神秘了！”露西亚道。 “重要事情？” “哎呀，我也不知道什么，反正让我们荆棘玫瑰成员都要过去，我已经通知了艾琳娜她们，就差你了。” “我……”妮可拉犹豫了。 自从生下罗生门之后，她便淡出了荆棘玫瑰。 即便偶尔下午茶聚聚，也鲜少聊起魔法。 荆棘玫瑰成员也知道她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不愿再尝试危险魔法，因此也不在强求。 现在突然要以荆棘玫瑰名义聚会，她还真的有点担心。 “放心吧，不会有魔法实验的，有安吉拉，你怕什么？” 露西亚看出了妮可拉的犹豫，安抚道。 妮可拉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嗯好，去我卧室吧，正好帮我挑选一下衣服。” “知道啦！” …… 等到妮可拉换好衣服，又给罗生门准备好可能需要的换洗衣服，来到聚会地点时，日头已经西斜。 别墅内，荆棘玫瑰成员早已全部到齐。 不，其实还差了几人。 比如： 涉嫌异端的梦娜，后来虽然经过洗礼，回归正常生活。（梦中梦情节） 但她的父亲，担心再次被异端找上门，已经带着全家搬离弗朗西斯，至于去处，她们也不清楚。 还有几人，也多嫁为人妇。 说起来，若非阿瑟斯出面，露西亚也差点嫁给老头子伊齐基尔伯爵。 因此聚集而来的，其实只有寥寥四五人。 这个因为闺中少女中二之情成立的荆棘玫瑰协会，终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那些偶尔尝试成功的魔法，也将封存在记忆中。 或许有人会机缘巧合踏上超凡之路，但那也将是另一个故事。 回归正题。 妮可拉的到来，在别墅内掀起一阵叽叽喳喳的喧嚣之声。 数月大的罗生门，在数女之间几经流转，粉嫩小脸上不知留下多少胭脂红印，直到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哇哇大哭，这场喧嚣才逐渐平息。 “安吉拉，能来的都来了，现在能说了吧！” 露西亚开口道。 众女闻言目光倏然看了过来。 安吉拉表情严肃起来。 她目光在众女之间流转，半晌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阿瑟斯……加冕为神了。” 声落，客厅内一片安静。 众女一脸茫然的面面相觑。 “阿瑟斯不是晋升为牧首大人了吗？” “安吉拉，你是想说，阿瑟斯为范伦汀娜加冕为王这事吗？” 众女一脸古怪，这几件事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 安吉拉见状，深深吸了一口气。 “教会重新修订了《黎明圣典》，目前还未大范围发放，不过，我已经看到了修订内容，上面说：阿瑟斯成为我主从神，加冕为幻睡之神。如果在梦中祈祷的话，或许能见到祂的显圣。” 众女古怪表情僵住了。 她们下意识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荒谬和不可思议。 阿瑟斯……成了黎明从神？ 那个曾经接过她们黄金玫瑰勋章的黑发黑瞳男子，加冕成神了？ 这……这怎么可能？ “安吉拉，你、你在开玩笑？” 一头金发的艾琳娜，迟疑问道。 “我怎么敢亵渎我主，玷污信仰？” 安吉拉一脸严肃。 “这……” 荆棘玫瑰众成员懵了。 偌大的客厅里一片死寂！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她们的心情。 实在是这件事已经……已经完全超出她们的想象！ 甚至可以说，阿瑟斯加冕为教宗大人，她们会震惊，会难以置信，但终究还可以想象，还敢想象！ 这加冕为神？ 说实话，如果这话不是从安吉拉口中说出，她们根本不会相信！ “你们……不相信？” 安吉拉看着久久不说话的众人，有些失望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说出相信二字。 “我相信！” 不曾想，就在这时，抱着罗生门的妮可拉，忽然郑重点头道。 “阿瑟斯真的……成神了？” “安吉拉，你刚刚说是什么神？” “幻睡之神！” “朵莉丝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啊——你还真掐啊？” “我记得魔法书中，提起过梦境诸神，祂们生活在不可思议之地幻梦境！” “阿瑟斯是怎么成神得？” “听说，他披荆斩棘，经过诸神考验，抵达秘境卡达斯，才加冕为神！” “哇——这听起来，就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到现在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让我捋捋，阿瑟斯成神了，祂是我们荆棘玫瑰魔法协会的成员，这岂不是说，我们荆棘玫瑰魔法协会拥有神灵成员？” “我的天！” “我宣布，史上最伟大、最传奇、最强大的魔法协会组织是——荆棘玫瑰！” “我有点想哭……安吉拉，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一场玩笑？” “我们还能见到阿瑟斯吗？” “对了，安吉拉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我们在梦中祈祷的话，可以见到阿瑟斯显圣，这是真的吗？” “不是的……哎，怎么说呢，祂不一定会显圣……” “可是，我们祈祷的话，阿瑟斯会不会看在荆棘玫瑰的面子上……显圣啊？” 沸腾成了别墅客厅的主旋律！ 荆棘玫瑰成员终究不是那些终日奔波在温饱线上的平民。 她们看过很多魔法书。 虽然对于超凡世界一知半解，但也足以令她们理解梦境诸神的意义！ 一时间，她们彻底沸腾了，叽叽喳喳的讨论之声不绝于耳。 安吉拉安静听着，直到她们提议尝试呼唤阿瑟斯之时，她的心跳倏尔一停。 与此同时，众女也下意识看向她。 “你们……干什么？” 安吉拉心跳如鼓，心虚而期待的结结巴巴问道。 “我们……一起呼唤阿瑟斯吧！” 露西亚一把抓住安吉拉的小手，表情狂热起来。 “这……” “哎呀，你就答应我们吧，入梦魔法你学得最好了。” 朵莉丝凑了过来，小脸蹭着安吉拉的胳膊。 “是呀，是呀！你就答应吧！” 艾琳娜也跑了过来，模仿女仆姿态，谦卑的给安吉拉捏着胳膊、敲着肩膀。 “好……好吧！” 安吉拉内心窃喜着。 一番讨论之后，他们决定等到罗生门午睡之后，一起在卧室内，通过集体催眠，进入梦乡。 殊不知，那窃窃私语讨论的姿态，像极了一群邪教徒，正在狂热讨论着某种不可名状的邪教仪式。 第三百六十二章 显圣 窗帘遮蔽的静室内，一片昏暗。 来自斯图尔特的织花高支羊毛地毯，正卷在墙壁一侧，露出一块颜色与周围有着轻微色差的地板。 此时，在这块地板上，正铭刻着一座多芒星咒印。 这是用脐带血、珍珠粉以及红葡萄酒……等多种通灵材料调配篆刻而出的咒印。 其中，主调脐带血在神秘学上具有沟通生死之特性，同时也具有非凡的入梦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是尝试灵魂出窍的话，最好使用脐带而非脐带血。 因为脐带在神秘学上，具有牵引灵魂回归的作用，可以有效预防灵魂谋杀！【注1】 此时，安吉拉等人坐在多芒星角上，相互手拉手之余，手心也分别攥着红纹玛瑙、绿松石、石榴石、绿水晶……等。 这些宝石可以形成精神通路，令她们出现在同一个梦境中。 一切准备完毕。 入梦魔法掌握最好的安吉拉，主持了这场入梦仪式。 安吉拉微阖双眼，灵性恣意而起，游走于紧握之手，在宝石的放大和黏连下，将众人化为一个整体。 “要开始了。” 安吉拉低声示意，轻轻吹了一口气。 燃烧在多芒星之央的鲸油蜡烛倏然熄灭。 逼仄房间骤然陷入黑暗，空间仿佛也无限延展出去。 “啪啦！” 火苗炸响声，幽幽传来，熄灭的蜡烛再次点亮，照亮围坐在周围的少女。 她们略带几分茫然的扭头查看。 地板上的咒印消失了； 手中的宝石不见了； 若隐若现的腥臭味，也化为无法表述的幽香。 烛光笼罩之处，一片混沌，不辨前后左右。 “我们、我们成功了？！” 露西亚激动起来。 “不愧是你，安吉拉，你太棒了，一次就成功了！” “哇，这就是梦境？” “我们都在做梦吗？” 众女激动的左顾右盼，打量着周围，哪怕四周一片混沌黑暗，依旧充满了好奇。 这样的入梦仪式，她们虽然有过成功体验，但成功次数寥寥无几，体验时间也十分短促。 这自然令这次的一气呵成，显得弥足珍贵！ “快呼唤阿瑟斯吧，我们可能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大概是已为人母的缘故，妮可拉显得十分稳重，提醒同伴起来。 “对对对！” “祷词大家都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 “那我们开始喽？” 大家一阵七嘴八舌，准备一起吟诵。 一直没说话的安吉拉紧张起来，薄唇轻抿，心跳加速。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齐声吟诵的祷词，令呼唤神灵之名的声音少了几分飘渺，多了几分庄重。 尤其是在梦境之中。 吟诵起咒文的少女们可以清楚感觉到语言的重量。 它们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从口中逸散飘向不可揣测的无垠幻梦深处，指向不可名状的存在。 祷词不长，那难以描述的感触刚刚升起，祷词便戛然而止。 梦境陷入了死寂。 众女身躯微微僵硬的面面相觑，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安吉拉更是浑身紧绷，耳朵竖起，眼睛紧张的打量周围。 那双剪水双眸中，在无限希望之光中，逐渐暗淡。 蓦然，一片漆黑的混沌上空，亮起一点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仿佛一轮太阳冉冉升起，照亮漆黑大地。 悠扬而美妙的音乐，在周围响起。 那是天国竖琴弹奏的仪仗乐章； 那是神界铜钹碰撞擦出的悦耳音符！ 靡靡之音，令众女痴了。 她们仰着脑袋，瞪大眼睛，紧紧盯着天空中一道明亮而温暖的光芒，仿佛深山迷途羔羊，看到山坳间的黎明微光。 在狂热、急切、迫不及待、欢呼雀跃中，一道身披银色铠甲、手持三叉戟的雄伟身影，从空中出现。 在周围，无数身披铠甲的战士，簇拥在四周。 用剑和盾奏响主人的战歌！ “是谁在呼唤我？” 那身影悬停在半空中，遮蔽着从天而降的光芒，令人看不清它伟岸容貌。 只有充满威严而飘渺的声音，涤荡而落。 “祢不认识我们了吗？阿瑟……幻睡之神？” 露西亚激动道，眼眸深处却闪过一抹失望。 声落，众女心中一凉： ——神，果然不可亵渎！ 尤其是安吉拉闻言更是心中一寒。 真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真以为阿瑟斯还是当初饱受排斥的黑发黑瞳异族？ 莫说加冕为神？ 便是晋升半神，也是她遥不可及的存在。 更何况如今不仅成为梦境诸神，更成为伟大的黎明之神从神？！ 祂怎么可能还会相认曾经卑劣的人类？ 她们终将是祂充满光辉和圣洁神性斗篷上的灰尘。 “匍匐在我阴影中的信众，遍及宇宙；吟诵我之名讳的眷者，不知其数；赞扬我之伟光的使徒，永耀日下。说出你们的来意，我的信众。” 悬停半空的存在，声音低沉而洪亮。 那盘空熏灼之言，悸动人心。 “你……你不是幻睡之神！” 安吉拉惊声尖叫起来。 众女闻言，皆是一怔，旋即脸色大骇！ “快走！” 揭破悬空之人谎言的安吉拉，陡然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提醒众女。 “晚了！一群卑劣而贪婪的爬虫！” 悬空之人幽幽叹息，一片混沌漆黑的空间中，似有不可名状的力量，在扰动，在封锁。 “安吉拉，我、我走不了了？” “我也离开不了了。” 众女闻声连忙试图苏醒，脱离梦境。 但迟了。 无论她们采取哪种脱离梦境办法，身影都纹丝不动。 “我们应该用脐带的……” 朵莉丝一脸焦急，声音带着哭腔。 一旦梦中自我死去，她们将永远无法做梦。 这还不是最悲惨的结局。 被梦境鬼物借助梦中自我，占取躯壳，才是最悲惨最恐怖之事。 “啊，多么可悲的爬虫，你们的误信了主人，付错了信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幻睡之神。” 悬空存在嘲弄之言，回荡在一片黑暗中。 “你胡说！” 安吉拉又气又急。 虽然是双环超凡者，但她的战斗经验，甚至还不如一环超凡者。 此时，她虽然在尝试挣脱梦境，但终究没有相关权柄。 身为黎明牧犬，更是鲜少学习魔法，此时俨然近乎穷途末路。 “多么虔诚的信徒！即便真相摆在面前，也不愿承认吗？” “我认识所有幻梦之神，祂们大多移居夕阳之城，只有少数还徘徊在幻梦境，但其中绝对没有幻睡之神。” “好好审视一下祷词吧，‘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 “幻梦即为清醒之镜像，幻梦之生灵永远不会沉睡，又怎么会在睡梦中听到它的呓语？” 这仿佛雷鸣之言，落在耳畔，轰鸣在心田！ 众女怔住了。 她们若是一点神秘学都不知道，这番话等若对牛弹琴。 偏偏她们知道一些。 正是知道，反而更能听懂这番话语的重量和恐怖。 “醒醒吧，虔诚的求知者！渴望力量的凡人！” 悬空之人低声暗示道。 不料，它声音刚落，耳畔突然传来急促的祈祷声。 ——是安吉拉！ 她突然急声祈祷起来。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这一刻，那仿佛带着万钧之力的祷词，回荡在悬空之人耳中，亦荡漾在众女心中！ 她们在惊骇中，一咬牙，也跟着低声吟诵起来。 面对这一幕，悬浮在高空之人，怔住了。 这就是一群凡人。 它无比确定并肯定着。 那入梦魔法痕迹味道是如此的浓烈。 超凡者不会用这个方法。 即便是用，也不会用这种拙劣方式，呼唤信仰之神。 那漏洞百出的祷词，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话说，这也是它敢于现身的根源。 然而也正因此，他反而被震撼住了。 “这就是信仰吗？” 这一刻，它甚至有些羡慕这个假冒神灵的“幻睡之神”。 但心中涌出的，更多的是怒火！ 它难得仁慈一回，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质疑和亵渎！ 这让它愤怒的举起三叉戟。 “刺啦——” 耀眼闪电，从空中降下，劈在三叉戟尖上，戳破一片漆黑的混沌！ 在耀眼的光明中，密密麻麻而声势浩大的死灵军团，倏然倒映在众女眼眸中。 ——只见在周围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竟然密密麻麻挤满了可憎怪物。 它们是腐朽的恶灵； 贪婪嗜血的僵尸； 亦是渴望杀戮的军团！ 这一幕，令吟诵祷词的安吉拉等人，肝胆俱裂，肺腑皆崩。 恐惧，彻底打断了她们的祷词。 也令她们意识到，自己犯了何等可怕的错误。 ——她们不应该轻易吟诵祷文，因为任何人都无法确定寻声而来的存在，究竟是祈祷目标？还是路过的邪恶存在。 “幻梦之神根本就不存在，一群痴愚盲信的爬虫！” 悬空之人发出最后的审判，耀眼的闪电照亮梦境。 庞大的恶灵军团齐齐迈动步伐，那骇人气势，令安吉拉等人彻底崩溃！ “很抱歉，我像低劣戏剧中的英雄一样，在最后出场。” 不想，一声饱含歉意之声，突兀回荡在这片闪电肆虐之地。 早已因为恐惧而崩溃，甚至闭上双眼的安吉拉等人，听到这熟悉之言，蓦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一幕，犹如晴天霹雳，令她们心荡神摇！ 只见肆虐咆哮的闪电凝固了，就像火花状的大树； 声势浩大的恶灵军团，止住了腐烂脚步，宛如帝王墓穴陪葬的陶俑； 高高举起三叉戟的悬空之人，活似蜡像馆的蜡像，僵硬半空，栩栩如生！ 仿佛空间遭到了冻结； 又若时间之钟被按停！ 在这一片冻固的可怖之景中，一身蓝色睡袍的宁修远，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旁边。 他看起来就像早起的邻家青年。 在慵懒中，带着温暖。 但这一刻，哪怕没有神话典籍中记载的异象，安吉拉等人也敢肯定阿瑟斯确实加冕成神了！！！ 唯有伟大的神灵，才能镇压这足以令人午夜梦醒的恐怖！ “阿瑟斯——” 恐惧之极的露西亚，捂住嘴巴，失声惊呼。 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滚滚而下！ 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也是得偿所愿的激动。 “梦娜招致异端，差点香消玉殒之事，还没有令你们长记性吗？” 宁修远目光严肃的扫过众女，厉声责备道。 “我……” 安吉拉等人看着周围仿佛凝固暂停的恐怖一幕，听着阿瑟斯的责备，内心深处既惭愧，又庆幸。 甚至生出一种异样的激动。 阿瑟斯那训斥语气，听起来根本不像是神灵的愤怒，更像是友人的担忧。 这说明，阿瑟斯并没有把她们当做外人。 这是何等的荣耀！ “很抱歉，阿瑟斯先生，我听说祢加冕为神，所以……所以……想祝贺祢一下。” 安吉拉站了出来，一脸羞愧。 宁修远闻言一怔，幽幽吐了一口气，神色缓和下来。 “这件事不是你们的错，是我声名不显，让这些魑魅魍魉都敢跳出来装神弄鬼。” 是他“受害者有罪论”了，将过错归于安吉拉等人的随意吟诵。 当然，人类的道德秩序，在混沌宇宙面前本就不堪一击。 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吉拉等人确实不应该随意吟诵祷文。 思绪流转中，宁修远心神一动。 仿佛时空暂停的梦境，再次活了过来。 一道虚幻火焰，从他脚下燃烧而起，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将那些可憎的恐怖表象焚烧得一干二净。 “啊——这这……” “唔——” 露西亚等人目光追随火焰而去，顿时失声惊呼。 只见那庞大恶灵军团哪里是恶灵？ 分明是一座长满各种脏器的肿胀肉山，拟态出的人形模样。 空中悬停之人，也不过是一具被筋膜吊着的腐烂尸骸，看起来就像是海底以发光器官吸引猎物的蛤蟆鱼。 “阿瑟斯，祢……祢就是阿瑟斯？” 终于从冻固中释放的腐烂尸骸，没有逃跑，反而尖叫起来。 它那庞大而肿胀的肉躯，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你认识我？” 宁修远诧异。 “祢……祢杀了梦境诸神，祂们、祂们从幻梦神座上复苏，发誓要让祢永远活在诅咒深渊之中！祂们说，祢曾是黎明之神的眷者，所以我才被派来这里搜集祢的情报……”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请宽恕我的罪孽吧！我、我不知道祢已加冕为神！” “祂们欺骗了我，我、我愿意永远匍匐在祢的神座下，永远忠诚，至死不渝。” 仿佛肉山发声器官的腐烂尸骸，尖叫着，颤抖着，哀求着。 那亵渎梦境诸神之言，仿佛来自幻梦以太天空的神雷，悸动着安吉拉、妮可拉等人的梦中自我！ －－－－－－题外话－－－－－－ 【注1，引自雷蒙德·巴克兰《魔法师大全》。】 第三百六十三章 微不足道的善意 什么？！ 杀…杀了梦境诸神？ 听着肉山怪物的渎神之言，安吉拉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各种魔经邪典、以及魔法笔记手札中，梦境诸神虽然公认在现实世界中孱弱如凡人。 但也不可否认，在幻梦境，梦境诸神堪称真正意义上的神灵！ 不死不灭，永存幻梦。 那是旧神，也无法媲美的位格！ ——机械亡灵之神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轻易被杀？ 而且还不止一人？ 阿瑟斯究竟做了什么？ 这一刻，想象力丰富的众女，甚至想到了“少年化为恶龙”的故事。 或许，阿瑟斯能够加冕为神，根本就不是《黎明圣典》中所记载的“经过诸神的考验”。 而是用剑与血，从诸神头颅上拾起的神冠！ 没错，一定是这样。 只有童话故事，才会将加冕之事写得浪漫唯美。 现实永远充斥着鲜血和阴谋。 想通这一点，安吉拉等人看向阿瑟斯的目光，彻底变了。 虽然祂看起来依旧温润如玉，但那或许仅仅是因为她们曾是祂的旧识。 这让这份温柔，显得弥足珍贵！ 更令人触动不已。 …… 在安吉拉等人思绪徜徉之际，宁修远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他意外的不是梦境诸神的调查，而是肉山怪物出现在这里，绕了一圈竟然是因为他挑起的因果。 命运果然奇妙！ 心中暗叹之际，他心神一动，无尽混沌黑暗中，突然传来一股庞大吸力，将求饶不止的庞大怪物吞噬而去。 “不……不不不……伟大的幻睡之神……” 怪物在哀嚎中，彻底从这座梦境之地消失。 世界安静了下来。 宁修远一抬手，点点流光从他指尖逸散而去，在一片虚无中描绘出一座壮丽山河。 一座浮空岛屿，飘荡在这万里江山上。 岛屿上，绿草茵茵，蝶飞蜂舞。 “哇——” 这波澜壮阔的一幕，令安吉拉等人看呆了。 胆大的朵莉丝，甚至走到悬崖边，眺望着浮岛之下的山河，眸中尽是惊叹之色。 宁修远看着宛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众人，微笑不语。 待她们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这才问道：“感觉怎么样？” “简直不可思议，这就是幻梦境吗？” “只有神才能做到这一切！” 惊叹不已的众女，看向宁修远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艳和狂热！ “哈哈，这些变化，其实你们也能做到。” 宁修远笑道。 “啊？” “不可能吧？” “真的？” 宁修远的话，令妮可拉等人惊诧不已。 “没有什么不可能，这本就是你们的梦境，你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宁修远说着，一抬手几枚咒印从指尖飘出，落向几名女子身上。 那里记载着，操控清醒梦的法门。 这些知识将会以梦呓的方式，铭刻在她们的灵魂中，难以忘记。 妮可拉等人感悟着咒印中记载的知识，即便是最稳重的妮可拉，也目露惊喜之色。 最为欢脱的朵莉丝，甚至挥舞起双手，改变起周围的地貌环境。 一时间，浮岛延伸，芳草生花，天空中堆叠起滚滚白云！ 朵莉丝的举动，看得众女两眼放光，亦跃跃欲试起来。 她们兴奋得创造着各种造物，宛如创世之神，捏塑众生。 即便是安吉拉，也从未体验过这种梦幻之举，亦兴奋的加入其中，恍如回到“过家家”的童年！ 宁修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眸光安详。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过瘾的众女，才回过神来。 “谢谢祢，伟大的幻梦之神！” 妮可拉上前，抚胸致礼感谢。 其他几人见状，有样学样纷纷致谢。 “不客气，这是身为荆棘玫瑰魔法协会成员的荣幸！” 宁修远亦抚胸致礼，在抬头时，神色忽然一正道： “你们应该也听到了，梦境诸神正策划着针对我的阴谋，我想，我应该离开了。” “请记住，所有显圣，皆暗藏不可告人的秘密，哪怕是崇拜本身！” “我希望你们以后能够冷静对待一切无法理解的奇迹，才能在无尽虚妄和欺诈中，保持清醒。” “如果你们愿意，你们将永远拥有在幻梦境居住的资格。” 宁修远目光郑重扫过众女脸庞，再次抚胸致礼，身影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 这猝不及防的告别，令安吉拉等人怔住了。 明明才开始的见面，怎么突然……突然就结束了呢？ “阿瑟斯……” “我们是不是……怠慢亵渎了阿瑟斯？” “都怪我，怎么那么贪玩？” 在众女自责中，滚滚热泪悄然从安吉拉眼眶中滑落！ 无法形容的惆怅和遗憾，从众人心底生出。 她们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巨大的身份和位格鸿沟，注定曾经促膝逗趣的一幕，将成为不可重现的过去。 眼前这场初见便戛然而止的会面，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在巨大悲伤中，梦幻般的梦境世界，在这一刻尽数崩塌、碎裂、化为乌有。 这场弹指一挥间的记忆，将成为众女此生记忆宝库中最明亮的宝石！ 在某个黄昏霞光中； 在吱呀作响的躺椅上； 她们或许会满怀追忆之色，向子孙提起这段不为人知的荣耀时刻。 或引来子孙的一笑置之； 或引来后裔的好奇追索； 但那都将是另一个故事。 对于宁修远来说，这只是他繁杂记忆中不起眼的小插曲。 他留在众女“梦中自我”上的印记，足以承兑他的诺言。 ——虽然他那微不足道的善意，也许就是众女甚至众生渴望的恩赐。 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冒充他显圣的肉山怪物。 …… 此时，在宁修远梦境中，那被混沌吞噬的肉山怪物，正匍匐在大地上。 显露出身影的宁修远，坐在一张高背椅上，悬浮于空，俯视问道。 “怎么称呼？” “我、我卑劣之名叫乔。” 那肉山涌动着，仿佛蠕动的蛆虫，疯狂涌到宁修远近前，那蠕动肿胀的血肉中，仿佛有千万之人在跪拜，阿谀。 “仔细说说，梦境诸神的旨意。” “是、是，伟大的幻睡之神。” 乔蠕动着身躯，慌忙不迭的汇报起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魔法大陆·佐西克 原来，梦境诸神对他宁修远也并不了解，仅仅是对追随者下达了调查“黎明之神眷者阿瑟斯”的命令。 在这个命令中，梦境诸神显然不会自爆家丑，告诉下属自己被杀了。 乔之所以知道阿瑟斯杀了梦境诸神，还是它从挚友“马丁”，也就是夜之女王莉莉丝的造物口中得知。 值得一提的是，汇报到这里的时候，乔极尽言辞，吹嘘自己在幻梦的人脉，试图证明着自己的价值。 好吧，必须得承认，它成功了。 初登神位的宁修远，在幻梦境毫无根基，他确实需要一个突破口。 无论乔是否具有人脉，都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至于它是否忠诚？ 宁修远并不担心。 “一群被不朽腐化的神灵，不过是无限增殖的病变细胞，我能杀它们一次，就能再杀它们第二次。不过，杀它们容易，找到它们可不容易，你愿意成为我的猎犬吗，乔？” 宁修远坐在神座上，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乔。 “这、这是我的荣耀，伟大的幻睡之神！” 乔激动起来，庞大的肉身翻滚起来，竟然在宁修远目瞪口呆中，扭曲着身子化为一头庞大而纤细的细犬。 它匍匐在地，摇着尾巴，哈着舌头，阿谀之极！ 宁修远见状恶趣味的一抬手，一枚项圈从手中幻化而出，套住乔的脖颈，然后在光芒闪烁中，消失不见。 “去吧，继续执行梦境诸神的任务！记住，在我未呼唤你时，无论以何种方式亵渎忠诚，都将付出代价。” 宁修远警告道。 “是，伟大的幻睡之神！” 乔纳首跪拜，身形重新化为肉山，蠕动着遁入梦境黑暗之中。 随手落下一步闲棋的宁修远，对于这步棋，并没有抱有太大希望。 或者说，他对梦境之神根本就不敢兴趣。 只是仇恨已经结下，没有办法，未雨绸缪做些准备罢了。 此时，他心中更在意的，乃是“不死术士”这份高位特性。 他从永固空间中抓一名囚徒，随手在他身上制造出数十处致命伤，并逐一欺诈治疗。 完成这些之后，这才将其唤醒。 “记住，无论你是否相信，在你服下这瓶魔药之后，你都会看到无尽幻象。当你挣脱幻象而出，你亦将重新拥抱自由。你可以将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恶魔的游戏。” 宁修远发出警告和承诺之后，便在对方满脸茫然和震骇中，将不死术士特性灌入其口。 “唔——” 那囚徒挣扎着，咽下高位特性。 表情倏尔狂妄起来，仿佛化身神灵。 没多久，他的耳朵和眼睛逐渐拉长为柳叶状，鼻子和下巴也逐渐锐化，像极了神话典籍中的精灵。 ——这是梦境诸神典型的外貌特征，宁修远怀疑这是被幻梦源质逐渐同化的结果。 “失控了啊？！” 宁修远一脸失望，高位特性果然非同凡响。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解开欺诈封印，十余处致命伤的同时爆发，令逐渐扭曲为高位特性容器的囚徒，干脆利落的嗝屁完蛋。 宁修远也不懊恼，又从永固空间中抓出一名囚徒，继续实验。 然而一连七八人皆尽失控之后，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了。 “看来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高位特性的改造，乃至精神烙印的冲击！” “难不成寻找超凡者做实验？保险起见，能够挺住高位特性冲击的超凡者，恐怕最低也得是五环超凡者。” “这样的超凡者，无论在哪个教派都堪称中流砥柱，任何一个的意外失踪都会引来追查，即便我不在乎，这终究也是一场麻烦啊！” “若是遇到能力诡谲的超凡者，说不定便能从蛛丝马迹中，查出我的马脚，届时，极有可能暴露我的秘密。” “除非我使用我自己真实教会的超凡者！” 宁修远目光倏然一冷，落在终北大陆真实教会上。 ——真实教会皆是他的牧犬和羔羊，作为牧场主，既然需要，杀了也就杀了。这也是他豢养它们的意义。 ——也是它们存在的意义！ “算了，真实教会初建，五环超凡者的失踪，容易打击士气。即便是以神之名义，调走杀掉，也肉疼啊！” “那该怎么办呢？” 宁修远靠在高背椅上，手指敲打着扶手，一个大胆念头逐渐浮出脑海。 “我其实可以利用幻睡之神权柄，在众生梦境中呓语。” “唯有灵性敏锐且耐受度极高之辈，才有可能听到并承受住我的呓语。” “只要他做出回应，即可成为我的实验材料。” “这样一来，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做了一个怪异的梦，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察觉到这场梦的恐怖。” 宁修远思绪一转，暗忖不休。 “我可以通过层层伪装，将这件事伪装成某种邪教仪式，在筛选合适祭品。届时，即便被旧神教会察觉，想来也不会投入太多力量追查。” “随着梦境呓语消失，以及所造成的社会影响淡去，按照旧神教会的处理流程，这件事多半不了了之。” “退一万步，即便是被旧神察觉出来，我也能将其伪装成在筛选‘造梦者’。” 想到这，宁修远长长嘘了一口气。 准确的说，他不是担心旧神察觉出他的目的，而是担心黎明之神察觉出来。 毕竟他都已经加冕为幻梦之神了。 理论上，所有超凡特性对他都毫无意义，那么还实验不死术士干什么？ 因此这个细节绝对不能让黎明之神察觉出来。 这是他韬光养晦的根本。 思罢，宁修远又仔细推敲几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随即挑选起呓语之地。 他没有将呓语之地选在诺斯大陆。 虽然他套了无数层娃，但这也不是他作死的理由。 这里是黎明之神教徒活跃星球，选在这里被发现的概率太大。 反正幻梦境几乎连接着宇宙各个角落。 游走其他世界，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十分困难之事。 但对于幻睡之神阿瑟斯来说，不过是巡视领土。 因此，宁修远在以有限的神秘学知识略一纠结考量之后，便将目的地选在“魔法大陆·佐西克”。【注1】 其实，他还有一个备选之地——犹格斯星。 这里是米·戈的殖民地。 人口稠密，种族繁多，诸神势力虽然同样驳杂，但影响有限，堪称绝佳筛选目标之地。 但经历过机械亡灵之神事件的宁修远，对这个太空种族颇为忌惮。 尤其是那可怕的、超越认知、恍如魔法的科技，令同样诞生于科技文明的宁修远嘀咕不已。 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已经较为熟悉的神秘侧世界——魔法大陆·佐西克。 第三百六十五章 藏骸所之神 宁修远之所以选中魔法大陆佐西克，究其根本原因：乃是因为这里并非旧神统治的世界。 而是【旧日支配者·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领土。 祂也是食尸鬼之王，有着“大食尸鬼”之称号的可怕存在！ 祂居住在祖尔巴哈萨尔城，接受着食尸鬼及其教团的侍奉。 在月亮女神向宁修远展示的《伊波恩之书》中，详细记载了这位旧日支配者的资料。 ——“莫尔迪基安是一位公正而仁慈的神明，祂只索取对死者的权力，对生者没有半点兴趣。” 祂守护着藏骸神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即便如此，祂依旧影响着整个佐西克大陆！ 在这里，死灵魔法以及亡灵巫术十分猖獗！ 因为食尸鬼的泛滥，令诞生自食尸鬼的超凡特性——守墓人、殓尸人、尸语者……等，出现概率极高。 值得一提的是，遍布整个宇宙，有生灵、有墓穴、有死亡的地方，就会存在的食尸鬼，种类其实颇为繁多。 因此诞生的超凡特性种类也十分繁多。 在【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居住的祖尔巴哈萨尔城外，城邦林立，蕞尔小国无数。 或是强大亡灵巫师所建； 或是旧神异端的触角。 不管怎么说，这样人口稠密，旧神影响最小的地方，十分适合他筛选实验目标。 …… …… 计划定，宁修远随即离开个人梦境，双脚踩在幻梦境大地上。 光秃秃的大地倏然裂开，恭迎着主人的巡视。 他将前往食尸鬼纳斯谷底。 那里是全宇宙食尸鬼丢弃啃净骨头的地方，也是食尸鬼前往宇宙各个角落的交通枢纽。 在大地裂开的深渊中，宁修远笔直掉落着。 他看到了啃骸食尸鬼，看到殴打咆哮的古革巨人，亦看到身躯被劈成两截的巨蠕虫。 不知过了多久，眼下倏然一空。 厚重大地，裂无可裂。 一座庞大的，遥不知边界的地下空腔，出现在宁修远面前。 饶是早有准备，宁修远依旧被眼前一幕骇得头皮发麻。 即便是最幽邃可怕的荒坟枯冢，也无法媲及的恐怖深渊，宛如地狱恶魔凶残的撞入他的视界。 骷髅若岭，骸骨如林。 筋膜干焦的骸骨和舔食干净的白骨，堆叠成山，绵延不绝。 散发着怨煞之气和死亡恐怖。 腐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尸骸，孕育着足以侵蚀灵魂玷污三观的恶臭，在这亵渎灵魂的可憎之所，徘徊弥散！ 那是幻睡之神阿瑟斯，也为之厌恶的肮脏。 在这骴谷可憎之所，成群结队，好像恶犬一样的人形生物，佝偻着身体，徘徊着，寻找着尚能下口的食物。 当宁修远出现在上空时，无数食尸鬼被惊动。 它们仿佛可憎而令人厌恶的鼠群，吱吱怪叫着四散逃离，钻入密密麻麻的尸骸之中，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这座沦为宇宙坟冢的地下世界，宁修远心中一动，问道： “伟大的撒托古亚，莫尔迪基安为何不再这里居住？” 按照莫尔迪基安藏骸癖好，对于别人来说，这里或许是无尽幽冥，但对于祂堪称洞天福地！ 事实上，在幻梦境居住的旧日支配者不多，但也不少。 根本不差【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容身之处。 “呼噜噜……来到幻梦境的莫尔迪基安，只会变成一头丑陋的大号蠕虫。” 宁修远闻言，一脸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 他猜的没错，莫尔迪基安应该并不具备幻梦相关权柄，或者说即便具备，也并非强力权柄。 在幻梦境定居，只会是鲨鱼进了陆地，大象沉入海水。 如此也难怪祂会放弃这个沟通宇宙各个角落的时空枢纽。 对宁修远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他精神一震，眸光闪烁着幻睡之神权柄之光，大量着这座深渊，蓦然他心中一动，落向一座异常低矮的尸骸之丘。 在他身影落在尸丘上时，蓦然消失不见。 ——原来，这座尸骸之丘，赫然通向魔法大陆佐西克！ …… …… 在那梦境诸神也难以抵达的夜之王国，伟大的三柱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子嗣，幻梦之神夜之女王·莉莉丝，高居王座，慵懒曼妙。 从全宇宙搜刮而来的或俊美，或强壮，或活好的人类男性面首，环绕在莉莉丝的周围，倾尽一切努力取悦着他们的女王。 在这座比色孽之主【欢愉之殿】还要曼妙的宫殿里，一群丑陋的怪物，正匍匐在厅堂中，聆听它们造物主的旨意。 “一群恼羞成怒的梦境诸神，正满世界打听着幻睡之神阿瑟斯！” “这对祂来说是何其不公？” “我要你们将这件事传播出去，无论是天空、地表、乃至深渊，甚至众生梦境，明白了吗？” 莉莉丝慵懒吩咐着，一副唯恐天下不乱之色。 或许，作为奈亚的子嗣，她也继承了父神回应宇宙混乱的本质。 不。 她终究是幻梦之神。 她要的不仅仅是混乱，还有阿瑟斯那健硕的体魄，哪怕仅仅只有体魄。 她相信，面对诸神的报复，阿瑟斯必然会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 想到那迥异于众生的黑发黑瞳，莉莉丝再看向周围费尽心思收集而来的面首，顿时索然无味。 “是，伟大的夜之女王！” 在怪物们毕恭毕敬的纳首应是声中，莉莉丝闻声一挥手，便将这些妨瞻神殿怪物驱逐出神殿。 附带的还有身旁的面首们。 “不不不，伟大的夜之女王，不要不要抛弃我。” 这些俊美面首尖叫着，随着他们鄙夷的怪物，一起坠入幻梦，迎接自由但残酷的命运。 而那些早已适应残酷命运的怪物们，如同鸟兽般散去，尽忠尽职的传播着主人的命令。 无论地表，还是深渊。 一头像极了巨蠕虫般的怪物，在大地中游走着。 每遇到一个食尸鬼据点，或者古革巨人部落，都会停下蠕动的身躯，宣布新神幻睡之神阿瑟斯的加冕，以及梦境诸神的惨死，乃至复生之后的扬言报复。 在穿行中，它突然停下的脚步，堆满脂肪的身躯颤抖起来。 它从前方的土地上，感受到了冻毙灵魂的寒意。 不！ 是前方的土地，勾出蕴藏在它灵魂深处的冰冷。 令它恐惧，胆寒！ 它下意识调转方向，试图远离，不想那无尽冰冷骤然覆盖而来。 “哦，看看，我听到了什么？阿瑟斯，成了幻梦之神？婬邪造物，这是真的？” “是……是是的，伟大存在。” 蠕虫怪物颤抖起来，它感受到比夜之女王还要恐怖的气息，它敢发誓，那一定是世界的绝望、传说中的旧日支配者！！！ “不愧是我的眷者！” 那声音中充斥着兴奋。 ‘眷者？’ 蠕虫怪物脑海中刚刚浮现出这个错愕念头，无边寒意骤然袭来，将它的身躯和灵魂彻底封存。 第三百六十六章 梦中呓语 “整天浑浑噩噩，心不在焉，你还打什么铁？不知道还以为你进了霍姆斯的红磨坊？” 差点被学徒打到的铁匠师傅，暴跳如雷的训斥着学徒摩里斯。 喷涌而出的口水，比起砧石上的四溅火花，只多不少。 摩里斯低着脑袋，任由师傅训斥着，心中委屈不已。 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是梦到一个奇怪的梦。 最初的时候，那个梦只是一段模糊的呓语； 慢慢的，呓语声越来越清晰。 “徘徊的阴影，流浪的死亡，因杀戮玷污而窃喜，因鲜血迸溅而欢愉，大衮、海德拉，欣然凝视汝之献祭，待群星归位，拉莱耶升起，汝亦将承蒙救赎！” 那饱含死亡魅惑和邪恶皈依的呓语，令摩里斯愈发恐惧着睡眠。 他害怕……害怕会忍不住诱惑，追寻那梦呓痴语！ 不知过了多久，师傅终于训斥累了。 摩里斯也结束了这段精神折磨。 虽然相较于梦中呓语，它显得不值得一提。 入夜，铁匠铺终于关门歇业，走出燥热炉屋，一阵风来，令昏昏沉沉的摩里斯精神为之一阵。 他徘徊在清冷街道上，不敢回家。 但不回家又能去哪里？ 在一阵犹豫中，他心头一横，抬脚迈入一条漆黑小巷。 在穿街过巷中，他在一栋略显陈旧的独栋小屋前停下脚步。 这里是贫民区，房屋堆叠如鱼鳞，插脚难入，偏偏这座小屋却能独享一块空地，可想地位之特殊。 他走到门前，纠结许久，敲响门扉。 “进来吧！” 门内传来苍老的声音。 摩里斯闻言一咬牙，推开房门。 迎面而来的刺鼻腐臭味，令摩里斯脸色一白，喉结滚动，差点当场呕吐。 他下意识想走，但一想到那恐怖梦中呓语，他还是留了下来。 “咕噜！” 他生生眼下返至喉边的呕吐，源于胃袋的酸臭令他更加难受。 抬首四顾，这座不大小屋内，堆满了瓶瓶罐罐。 仔细看去，那瓶瓶罐罐中，分明封泡着各种浮肿发白的器官。 也不知是人类，还是动物？ 沿着昏暗烛火光源，向里看去，只见在一张腐蚀得坑坑洼洼的石台边，一名头发稀疏，身材佝偻的老巫师，正夹着单片眼镜，打磨着一枚宝石。 “情绪体萎靡，心智体衰微，天人体活跃……做噩梦了？” 老巫师抬头瞥了一眼摩里斯，随口问道。 仅仅一句话，便将摩里斯的忐忑化为乌有。 他激动的道：“没错，海曼大师，我我我这几天一直在反反复复做一个噩梦，我感觉都要疯了，你帮帮我吧！” 他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将身上所有钱财全部取出：“这是我的诊金，您看够吗？不够，我我回家去取。” 老巫师看都没看摩里斯取出的钱财，继续打磨着宝石，道：“详细说说吧！” “是是……” 摩里斯连忙点头，将他遭遇的梦中呓语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说完，屋里陷入了安静。 只有老巫师打磨宝石的摩擦声。 摩里斯满脸热切和期盼的看着老巫师，等待着他的开口。 “你这是遭遇邪祟了！只在梦中出现，恐怕是那个地方的鬼东西，带上这颗宝石，它会出现在你的梦中，带着它，回应那个声音。” 老巫师转身，从身后一个木盒中，取出一颗绿宝石压在桌边 “回应那个声音？” 摩里斯傻眼了：“然后……然后呢？” “它会解决一切。” 老巫师抬了抬下巴，示意桌边的绿宝石。 摩里斯还想开口询问，不料房间深处陡然传来一阵“咯咯咯”声，宛如野兽低吼，又像恶魔咆哮，生生将他的疑惑打断，只能干巴问道： “我、我该支付您多少钱？” “事情解决了，带着宝石再来。” “这……” 摩里斯一怔，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间深处，伸手拿起桌边宝石，满心惊恐的离开了巫师小屋。 老巫师对于摩里斯的反应，置若罔闻。 对于他的遭遇，更提不起半点兴趣。 相较于墙外的恐怖，区区梦境侵蚀，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 这个满身生铁味的年轻人，甚至根本不知道，他手中敲击的每一块生铁，都是来自不死亡灵的采集。 那是比梦中鬼物，更加可怕的存在。 …… …… 回到家，摩里斯简单洗漱之后，在一阵犹豫中，躺在视之如棺木的硬榻上，右手死死攥着绿宝石，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太累了？还是绿宝石的安抚？ 刚刚阖上双眼，他便仿佛踩空般，坠入无尽虚妄深渊之中。 那令人嫌弃却欢喜的呓语，再次回荡而起。 ‘徘徊的阴影，流浪的死亡，因杀戮玷污而窃喜，因鲜血迸溅而欢愉……’ 那夺魂摄魄的声音，令摩里斯灵魂尖叫。 他蓦然想起什么，抬手看去。 只见他掌中，果然出现了一颗绿宝石。 “你……你是谁？！” 摩里斯尖叫起来。 声刚出，在梦中呢喃的声音骤然停止。 “呼哧……呼哧……” 陷入沉睡的摩里斯猛然睁开眼睛，他看着熟悉的天花板，又下意识看向手掌。 那颗绿宝石，依旧安静的平躺着。 “这就……结束了？” 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绿宝石。 一个令他惊悚而愤怒的念头，浮现而出。 他曾听人说过： 所有邪祟之事其实都是老巫师所为，每当他缺钱的时候，就会派遣他豢养的精祟僵尸，骚扰他人，借此骗取钱财。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难怪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在做噩梦。 这、这一定是他在指使！ 摩里斯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 看着手中绿宝石便越厌恶，最终他怒从心中起，猛然将绿宝石投掷出去。 绿宝石撞到墙上，反弹而落，滴溜溜滚在窗边，打着璇儿，仿佛在嘲笑摩里斯的无能狂怒！ ——你便是察觉真相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送钱？ 摩里斯眼睛发红的盯着绿宝石，表情突然惊恐起来。 在微弱的月光下，墙上倒映出无数湿滑漆黑的触手，在交织扭曲中穿过现实和梦幻的隔阂，席卷而上，将莫里斯淹没……拖拽向隐于床榻之下的黑暗。 “不——唔……” 摩里斯尖叫。 声未出，一段触手蓦然卷入他的口腔，堵住他的喉咙，扼住残存的挣扎。 充满血丝瞪大的双眸中，闪烁着一抹后悔莫及的明悟！ 他在梦中深渊，回应了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潜伏在梦境黑暗中呓语的存在，找到了他，召唤了他…… “呜呜……” 摩里斯呜呜大吼着，拼命抓取着掉落在床边的绿宝石，那发白的指尖，迸发着打铁也不曾爆发的力量。 他……他抓到了！ 摩里斯脸上闪过一抹窃喜。 “哐当！” 来自梦境深渊的大门轰然合拢，无数可憎的、黏滑的、不可名状的触手，将他和那一抹窃喜，以及绿宝石拽入无垠深渊，尽数吞没。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不死仪式狂想曲 “嗞——” 恍如溺者上岸的鲸吸声，回荡在幽暗房间。 “唔，头好疼！” 铁匠学徒摩里斯捂着几乎要爆炸的脑袋，感觉就像是一头栽入了铁浆中，炙热、刺痛、腐蚀……以及麻木。 “呀……少爷醒了，少爷醒了……老爷、主母……少爷醒了！” 饱含惊喜的尖叫声，打断了摩里斯的痛苦。 他茫然抬头看去，目之所及，这间卧室边边角角所呈现的造物，令他彻底呆住了。 阳雕阴刻的木质家居； 晦涩冗繁的神秘纹路； 精致若玉的绝美瓷器； ……天呐，还有以珍贵铁器打造的花盆架？ 这在佐西克德莱登不曾见过的奢侈，直接把摩里斯看呆了。 ‘这是哪里……我、我怎么到这里了？对了，我是谁？’ 哲学三问刚刚冒出，一股不可名状的记忆，突然从脑海深处翻涌而出。 “唔——” 这股记忆来得是那么的急促而令人措手不及，令本就头疼欲裂的摩里斯直接僵化。 “宏邈……宏邈，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此时，门外传来欢喜的哭泣声，只见一位身着精致罗缎的妇人，红着眼眶奔了进来，一把抱住呆滞的摩里斯，嚎哭不止。 摩里斯瞪大眼睛，任由妇人死死拥抱。 涌入大脑的记忆，已然令他彻底呆滞住了！ 他不知道，这是佐西克德莱登的铁匠学徒摩里斯回应梦中呓语之后，变成了孙宏邈？ 还是孙宏邈昏迷之后，做了一个极其逼真的梦，最终在家人的呼唤下……苏醒？ “好了，瑶箐，让大夫给宏邈看看，他刚醒不久，不宜大喜大悲……” 一声雄浑而稳重的声音传来。 摩里斯……啊，不，孙宏邈下意识循声看去，是一位同样衣着华丽，不怒自威，黑发黑瞳的中年男子。 “对对对……老爷说的对，瞧我，太激动了……”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孙宏邈，只是一看到孙宏邈的脸庞，泪水便是止不住的噗噗掉落。 孙宏邈茫然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忽然有了答案。 摩里斯也好，孙宏邈也罢，现在的他，就是孙宏邈！ …… “域外来客？域外来客！域外来客！” “师傅你是对的，你是对的……呜呜呜……天下人都错了，天下人都错了……师傅你开开眼啊，看一看啊……看一看啊……” 城外无名荒山上，六千年名震天下的“一念知”传人——堪机人，伏跪在地上，肩膀耸动，颤抖不已。【第344章】 在他掌心，几千年来一直旋转不休的天机罗盘，终于停了下来，遥遥指向前方那座巍峨凡人之城。 六千年前，名震天下的大乘修士一念知，忽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而后意外被人发现时，已经坠入凡道，一身真炁斗不过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这个发现，令天下震惊！ 亦引来邪魔正道的虎视眈眈。 无论是为了大乘修士的财富； 还是想探知他坠入凡道的根源。 自那以后，靠着一手卜卦之道趋吉避凶，一念知经历了长达九百年的颠沛流离生活。 然而天道有缺，他终究还是落入东煌宗之手。 也就是那时候，天下才知道一念知为何坠入凡道？ ——他堪破了天机，发现了域外来客，为了封印那遁去其一的天机，耗尽修为。 但天下人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甚至嗤之以鼻！ 因为他封印的那一缕天机，不见了。 有人说，一念知是走火入魔，不愿承认，杜撰而出的谎言； 有人说，一念知这是假死渡劫，拖延应劫时间； 还有人说，一念知这是耗尽一身修为炼制渡劫秘宝； 没人知道，那颠沛流离的九百年里，一念知确实在炼制秘宝，他将那一缕无法堪破的天机，炼为一件极为鸡肋的寻宝罗盘。 它唯一玄妙之处，便是可以同源相吸。 堪机人也是一念知这九百年来培养的接班人。 “师傅，弟子不孝，无法第一时间扫墓告知，待我找到域外来客，定星夜而往！” 堪机人遥望师尊衣冠冢，郑重叩拜。 待站起，他郑重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尘埃，像凡夫俗子一样，向山麓脚下城池走去。 …… …… “虚无宇宙？” 宁修远看着呆呆坐起的摩里斯，有些失神的呢喃一句，陷入沉默。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不再关注虚无宇宙的摩里斯。 此时，在他面前，摩里斯的尸体冰冷如霜。 点点霞光从尸体上冒出，在重叠的时空中，凝聚出一份高位特性——不死术士。 是的，摩里斯正是他从魔法大陆佐西克寻来的实验体。 实验很成功。 他成功承受住了不死术士的侵蚀，获得了不死术士的知识反馈。 这份知识，亦被宁修远通过交易审判官交易而来。 至于摩里斯为何出现在虚无宇宙中？ 倒不是交易。 宁修远也不可能在完全可控的情况下，假惺惺的扮演仁慈公正！ 除非仪式需要。 他之所以将摩里斯丢进虚无宇宙，只是想消灭追溯的可能罢了。 他随手将摩里斯尸体摧毁，搅乱时间长河，待万无一失之后，这才斟酌起高位特性不死术士。 【不死术士】 ——旧日外神的亵渎者，混沌宇宙的寄生者，时空钟楼的校钟师。 按照蟾之神撒托古亚所言，不死术士锚定旧日不死不灭。理论上来说，“死亡的抬棺人”其实更适合成为特性名号。 既然如此，为何还偏偏叫不死术士？ 现在宁修远明白了。 原来，不死术士不仅可以锚定旧日，还能借用所锚定的旧日力量，像魔法师、巫师、术士那样，施展出不属于自己的力量。 如果高位特性也分三六九等的话，那不死术士绝对名列前茅。 然而这份高位特性如此特殊，为何鲜见旧神猎杀梦境诸神，收割特性？ 仅仅是因为梦境诸神不容易发现？ 还是因为梦境诸神受到蕃神的庇护？ 不！ 仅仅这两点，还不足以解释原因。 这个令宁修远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直到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不死术士的超凡仪式，赫然需要得到至少旧日位格存在的承认和默许。 换言之，与其说是不死术士锚定了旧日外神；不如说是旧日外神默许了不死术士的寄生。 仅此一点，就令融合不死术士难如登天。 但这还没完。 对于非旧日位格的生灵来说，在无限时空尺度下，死亡将是必然之事。 若想愚弄死神，必须得在万众瞩目且无人怀疑之下，彻彻底底的死亡一次，行旧日之下卑劣生灵死亡义务。 然后再通过非不死术士能力，重新复活。 参与之人越多，怀疑死亡之人越少，仪式完成度越高！ 至此，不死术士超凡仪式才算正式达成。 “不愧是梦境诸神孕育的特性！力量诡谲强大，仪式难度也极为恐怖。” “这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仅仅是第一关锚定一位旧日支配者就已经彻底卡死。” “即便能找到一位较为友善的旧日支配者完成仪式，也有可能留下不可预测的隐患！” 宁修远蓦然想到他操控傀儡面见“丰饶之神、翠绿之形”时的失控。 隔着傀儡，尚有可能被顺藤摸瓜： 更何况超凡力量的锚定？ “如此也难怪旧神放弃猎杀梦境诸神，攫取特性！” “这根本就是一个天坑！” “但对于我来说，不死术士超凡仪式并非没有完成的可能。” 宁修远眸光闪烁起来。 他认识不少旧日支配者，甚至认识外神。 但这些存在，并不能助他完成超凡仪式。 不是祂们不愿意，而是他不愿意。 他可不想成为这些可怕存在的附庸，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完成仪式的关键，乃是： ——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 已经顶替白色蠕虫命格的他，完全可以以本体白色蠕虫名义，默许分身阿瑟斯的寄生。 “不过，这样一来，我和白色蠕虫的绑定可就越来越深了，这会不会造成隐患？毕竟在宏观宇宙尺度下，白色蠕虫终究会醒来。” 宁修远呢喃自语。 “不！” “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即便是永在的旧日支配者，也会陷入死亡般的永眠。” “不死术士乃是旧日的寄生者，这并不意味着，寄生者一定弱于宿主，受控于宿主。” “我若足够强大，即便白色蠕虫醒来，又能奈我何？” “退一万步，即便我不以白色蠕虫为寄生目标，当祂醒来时，也不会放过我。” “左右一身债，还忌惮什么？” “事实上，白色蠕虫也是我目前最好的仪式目标。” “只有沉睡的旧日支配者才是安全的、可控的。” “否则再多的规则束缚，也无法保证旧日支配者在关键时刻不出乱子。” “一旦在仪式进行的关键时刻捣乱，那将是致命打击，尤其是以死亡为仪式的不死术士。” 在思绪徜徉中，宁修远敲定了不死术士的第一个环节，旋即又推演起超凡仪式的第二个环节。 “锚定旧日好解决，众目睽睽之下死亡，可就有些难了啊？” “在外界眼中，我已然加冕为幻梦之神，不死不灭，因此即便死亡，也不会有人相信。” “看来，这场超凡仪式必须得使用全新的分身化名。” “我有真实教会，绿皮兽人，虚无宇宙，以及部分黎明教会、基金会为锚定，目前来说，锚定还算稳固，即便使用分身化名，影响应该也不大。” “复活部分我早有准备，应该也不难。” “现在唯一难点是，我若彻底死亡，析出的超凡特性怎么办？”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服用不死术士之后，他将拥有三份高位特性——暴君、众生之母、不死术士。 这三份特性一旦曝光，必然引来群雄窥觊！ 说不定连旧神、旧日支配者都会窥觊这份财富，大打出手！ 在不死术士超凡仪式的要求下，他根本无法“静悄悄死去”，规避这份风险。 当然了，只要他的超凡特性未被完全融合。 当他复活时，这些属于他的超凡特性，终将倦鸟归林，再度回归。 在他所拥有的超凡特性中，除了占卜大师具有快速融合的可能，其他几种特性，都很难快速完成融合。 而占卜大师，正是他准备替换的特性。 因此特性被抢走融合的风险并不高。 想到这，宁修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被抢风险不高，但暴露本体风险高啊！” 可不是，若是让黎明神教察觉到死亡之人就是他阿瑟斯，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宁修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将问题重新梳理一遍。 “也就是说，我死亡之后，必须得保证超凡特性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可是又有谁能在贪婪和窥觊之下，保存我的超凡特性？” 思维角度一换，宁修远蓦然瞪大眼睛！ ——只索取对死者的权力，对生者没有半点兴趣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只要他死在藏骸所之神祖尔巴哈萨尔城，祂必然会将他的尸体作为食物收藏起来。 如果胃口大开的话，或许还会当场食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当初为了预防冰焰之主亚弗姆扎，他从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乌姆尔处，获得两个复活法门： ——安卡复活术和尸食复活术。 早已预防了本我被彻底毁灭的极端情况。 想到这，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 现在他只需要再求证一下关于藏骸所之神的资料，即可将“白色蠕虫”和“藏骸所之神”作为不死术士超凡仪式的关键节点。 虽然他获知的资料，几乎都是出自蟾之神撒托古亚的眷者·伊波恩所撰写的《伊波恩之书》。 但他还是决定再询问一下蟾之神，相互印证一下。 思绪定，他正要开口，不料，灵性倏尔激荡起来，疯狂示警。 本该沦为一片模糊背景音的祈祷声，蓦然传来一道清晰的祈祷声。 那声音仿佛被终北大陆万载寒风洗练过，带着刮骨之寒和冻毙灵魂之冷，令他浑身颤栗，却满怀不可言喻的喜悦，想要靠近并回应。 他牙关暗咬，竭力抵抗着这份污染和玷污。 然而亵渎旧日之名的他，终在此时付出了代价！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 许久，宁修远在槽牙咬碎名讳中，回应了这份亵渎而狂妄的祈祷。 第三百六十八章 旧日之下皆蝼蚁 在幻梦不为人知的地下深渊中，不知绵延多少里的坚冰涎线，以一种曼妙的规律，徜徉盛开，宛如一朵白色栀子花。 那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徘徊！ 祂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以至于一次次的尝试，留下规律而绚烂的冰涎。 此时，祂放弃了寻找，显露出足以勾出众生灵魂深处寒冷的本体——一团灰色火焰。 火焰在摇晃，一种超越视听极限的祷告，从冰冷的火焰中倾泻而出。 直到幻睡之神阿瑟斯的到来。 “伟大的亚弗姆扎，请原谅我的姗姗来迟，这片死亡冰域谢绝一切梦境的靠近。” 人未至，声已到。 宁修远仿佛苦行僧，从绵延不绝的冰层地平线跋涉而来。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也似慢实快的来到亚弗姆扎近前，抚胸致礼。 “众生贪欲浊臭沉淀的气息！阿瑟斯，加冕为幻梦之神，将祢此生最大的错误，祢忘了过去旧神的‘祝福’了？” 灰色火焰摇晃着，其中隐隐有竖瞳幻象闪烁。 “事已至此，或许已无回头之路。” 宁修远佯装一脸遗憾，同时试探着什么。 “我能感受到斯特莱尔湖就在这附近，告诉我，它在哪里？” 灰色火焰摇晃了一下，没有回应宁修远的试探，提起了正事。 “斯特莱尔湖？” 宁修远故意诧异问道。 他从《伊波恩之书》中，已经知道这座幻梦湖泊。 但他不能显露出来。 他还不想让蟾之神撒托古亚知道他看过《伊波恩之书》的事实。 “那里栖息着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 亚弗姆扎简单描述了一下斯特莱尔湖的信息，为宁修远寻找提供锚定。 宁修远听完，随即微微闭上双眼，借助融入幻梦境的部分自我，感受着这里的秘密。 “这座湖泊在众生的血肉大脑中……” 蓦然，宁修远睁开眼睛，眼中闪过浓浓的错愕。 “众生的血肉大脑？” 灰色火焰摇晃起来，显然吃惊于这个回答。 “那不是幻梦湖泊，那是伽达蒙的造物，它存在于众生血肉大脑中，依托在众生幻梦深处。” 宁修远解释道，实际上，这有限的语言，根本无法描述准确斯特莱尔湖的存在。 它看起来是支离破碎的，横跨宇宙亿亿光年，出现在不同生灵的脑海中。 但以幻梦角度来看，它又是完整的、有形的。 难怪亚弗姆扎徘徊如此之久，难以入其门。 “打开通向斯特莱尔湖的大门。” 亚弗姆扎没有追问，这不属于祂权柄的领域，即便是描述得再清楚，对祂而言也毫无意义。 宁修远颔首，一抬手，漆黑和寒冰交织的深渊中，浮现起朵朵支离破碎的幻影。 那是不知名生灵的梦境。 “我无法准确定位斯特莱尔湖，但可以通过它的触角，抵达这座暗藏于众生大脑中的湖泊。” 宁修远解释着，身影化为一道流光射入支离破碎的幻梦中。 亚弗姆扎见状，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在宁修远的引导下，两人穿过支离破碎的梦境，倏尔在一片黑暗边缘停下脚步。 ——斯特莱尔湖到了。 它就隐藏在眼前这座黑暗中，隐隐绰绰间散发着融入黑暗的蓝光。 不！ 那不是蓝光，那是虫群的鳞光。 当两人抵达湖边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翻滚涌动的虫群，从湖泊底部上浮而起。 随着那虫群靠近湖面，宁修远头皮发麻。 那哪里是虫群？ 分明就是伽达蒙的身躯！ 祂仿佛褪去羽毛的无毛怪鸟，密密麻麻凸起的毛囊就是钻涌不休的虫豸。 每一条都寄生在一名生灵的血肉大脑中。 在幻梦尺度下，构成近乎完美的躯体。 “啵！” 一颗蛆虫骤然肿胀，挤出眼球，撞破水面，观察着意外访客。 “啪！” 仅仅一个刹那，那头颅又轰然破碎。 在湖面的另一个角落，倏然又冒出一颗怪诞头颅，如此反复，循环不止。 “这里没有祢需要的东西，亚弗姆扎？” 一颗冒出的头颅，张开无牙巨口，发出怪诞的叫声。 “不，这里有祢！阿撒托斯之种，拥有伟大的至高神明阿撒托斯力量的存在。” “唳——” 亚弗姆扎声音刚落，这座笼罩在黑暗中的湖泊，骤然翻滚起来。 伽达蒙在溃散，虫群在崩解。 在宁修远眼中，伽达蒙仿佛化作亿万分身，遁入亿万生灵大脑之中。 ——祂、祂在逃跑！ “唯有祢才能打破拉莱耶之主克苏鲁的封印，伽达蒙！我可以满足祢一切要求！” 亚弗姆扎尖叫起来。 翻滚的湖水，蓦然安静了下来。 体积缩小一大圈的伽达蒙，再次冒出怪诞头颅，破开水面。 “长眠、觅食、成长和等待，才是我的宿命，任何承诺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伽达蒙吱吱怪叫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宁修远，至此恍然大悟。 蟾之神撒托古亚曾说过，伽达蒙，乃是米戈族从阿撒托斯身上采集而来的组织，所创造的不成熟旧日支配者。 就像寄生在他左眼上的横纹羊瞳。 如此，也难怪伽达蒙蜷缩在幻梦深渊中，躲在众生血肉大脑里，沉默发育着。 “我可以帮助祢发育成熟！也唯有完整的旧日位格，才能打破群星归位才能撼动的封印。”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道。 声落，宁修远左眼骤然微微一颤。 那缕颤动是如此的轻微，也只有通过命运之虫捆绑的宁修远才能察觉到。 “拙劣的谎言！” 伽达蒙声音尖锐起来：“等待和时间就是我最好的帮手，我不需要祢的帮助！” “但时间也会孕育不确定和危险，就像现在。”亚弗姆扎声音中暗藏一分凶残威胁。 “那祢怎么帮我？” 伽达蒙犹豫了，试探问道。 “唯有以毁灭的、不可回溯的腐旧岁月为锚定，以无尽绝望和哀嚎，才能凝聚旧日之实，才能成为宇宙的支配者！” “这是乌姆尔的答案，机械亡灵之神也践行了可行性！” “祢已有旧日力量，只差半步位格，踏出那最后一步，根本无需耐心等待。” “哗啦啦？” 泛着蓝光的漆黑湖水翻滚起来。 “这个宇宙，尽是有主之地，我又能在哪里执行仪式？” 伽达蒙看似质疑，实则已然怦然心动。 “终北大陆！那是我的领土，那里有亿万生灵，旧神的诅咒尚未完全散去，没人能够打扰祢执行仪式！” 冰焰之主亚弗姆声音带着无穷诱惑，却听得宁修远头皮一麻，如坠冰窟！ 第三百六十九章 愤怒的宁修远 “诺斯大陆？希柏里尔？” 伽达蒙声音充满了惊疑不定！ ——希柏里尔，正是终北大陆在万载之前的古名旧称。 在这座无人可以探知边界的宇宙中，以众生血肉大脑为食的祂，在无尽岁月中，品尝过无数记忆和知识。 哪怕这些只是低劣生灵的记忆，也在祂那冗繁词库中，积攒下太多重复的名字。 在这事涉位格之事上，祂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正是这座承受万载诅咒的土地！”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肯定道，灰色火焰微微荡漾。 伽达蒙陷入了沉默。 不断从母体孕育又碎裂的畸变头颅上，闪烁着一张张凡人面孔。 那是祂吞食的智慧。 “祢如何保证仪式不受打扰？” 许久，伽达蒙问道，泛着蓝光的虫群之躯，在黑暗湖泊中翻滚挤压，仿佛砰砰跳动的心脏。 “我，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就是最大的保证！” 声刚落，一道充满亵渎和背叛的声音，倏然回荡在这梦幻之地。 “我不这么认为！” 嗯？ 亚弗姆扎那灰色火焰身躯骤然膨胀，窜高数丈，若隐若现的竖瞳，立于火焰之中，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宁修远。 没错，刚刚反对之言，赫然是从宁修远口中发出！ 他不得不开口。 胆怯令他以为伽达蒙会拒绝风险？ 但他忘了，亚弗姆扎已然成为伽达蒙最大的风险。 祂将别无选择。 因此再不开口，祂们将达成战略同盟！ “伟大的亚弗姆扎，请原谅我的亵渎和愚妄，我不认为终北大陆乃是旧日仪式的正确地点，我可以提供更安全的地方。” 宁修远抚胸，低下脑袋。 “哦？” 膨胀的灰色火焰平静了几分，只是那诱惑人心深处的寒意，令人愈发冰冷！ “我执掌了一座虚无宇宙，那里孕育着兆亿生灵，以此为旧日仪式，或许更为安全。” 宁修远沉声道：“如若不行，我亦执掌众生之母，再造芸芸众生不过是些许耽搁，或许同样也可以作为旧日仪式。” “祢在怜悯真实教会？我的眷者，真实之人？”亚弗姆扎的声音飘忽起来。 “是的，伟大的亚弗姆扎。” 彭！ 声音未落，灰色火焰陡然徜徉恣肆膨胀而起，化为滔天火海倒扣人间，气吞万里，将宁修远一口吞没。 那诞生于时空深渊的冰冷； 酝酿在黑夜源井的灰白； 以及徜徉在群星深处的寒意，在遮天蔽日中，摧枯拉朽般，将阿瑟斯的一切化为坚冰！ “卑劣的爬虫，幻梦神位不是祢放肆的依仗，终北大陆是我的领土，我赏赐给祢的，才是祢的，我没有开口的，那就是亵渎！” “丑陋的蕃神奴仆，在幻梦地狱中忏悔吧！” 愤怒的讥讽和诅咒，从灰色火焰中传出。 隐隐绰绰中，还能看到化为冰雕的幻睡之神阿瑟斯！ “在终北大陆，是我以承诺换来外神姆西斯哈的帮助，在万载过去时空封印祢这头可悲孽子的星石，也是我阿瑟斯亲手打碎！” “祢，冰焰之主亚弗姆扎亲口许诺传教之言，现在毁约这是何意？” “只因为我加冕幻睡之神，不再需要信仰锚定？” “放你妈的狗屁！” “是我的，哪怕是一坨恶臭狗屎，谁也别想夺走！” “我，阿瑟斯，以黎明之神从神，幻睡之神位格起誓，祢们若以终北大陆真实教会为旧日仪式，我将誓死破坏，沉眠于沉没之城拉莱耶的克苏鲁，永远别想看到群星！” 亵渎而尖锐的声音，从黑暗湖泊上空传来。 宁修远从“过去时空”中漫步而回，漆黑双眸倒映着黑暗世界，亦倒映着闪烁的灰色火焰！ 他不知亚弗姆扎为何愤怒？ 或许是因为他的当面反对！ 他或许应该像卑微的臣子一样，以邹忌讽齐王纳谏之智慧，迂回劝阻。 但！ 凭什么？！ “彭！” 在宁修远怒骂声中，灰色火海早已肆意而起，潮鸣电挚卷向宁修远。 沿途一切黑暗，尽数消退。 支离破碎的梦境更是片片崩塌！ “低劣的爬虫，祢这是背叛！！！” 亚弗姆扎的声音中，充斥着无尽寒意。 “背叛的是祢，过去旧神之言，或许是对的，祢带来的只有灾殃和毁灭！” 灰色火焰所过之处，一切化为寒冰！ 包括虚无缥缈的梦境，乃至笼罩在湖泊之上的黑暗！ “死吧！肮脏恶臭的丑陋生命！” 在怒吼声中，灰色火焰早已笼罩这片梦幻之地。 然而这次，所过之处再无身影冻毙。 早有准备的宁修远，早已离开这座介于众生肉质大脑和幻梦之间的湖泊。 “伽达蒙，好好考虑一下吧！卑劣而毫无诚信的亚弗姆扎，根本不值得信任！” “祂那卑劣承诺只会如同终北大陆的积雪，见不得阳光，更容不得炽热！” “等待才是祢的宿命，不要尝试行走捷径！否则机械亡灵之神就是祢的前车之鉴！” “闪烁在群星之上的贪婪，渴望着至高神明伟大的恶魔君主阿撒托斯的直系血脉！” “而我，阿瑟斯，亦将是这场神宴魔筵的主持者和分享者！” 宁修远尖叫着，诅咒着，咆哮着！ 恶毒的警告和残忍的案例，回荡在这片黑暗之地，在漆黑湖泊上荡漾起点点蓝色涟漪。 那是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的惊悸！ “阿瑟斯——” 愈发愤怒的咆哮，在这片幻梦巇罅中回荡。 灰色火焰早已填满这片幻梦之地的每一寸空间，甚至溢出，却不敢离开太远！ 更不敢追撵可憎的亵渎者！ “祢怎么不追出来呢？” “啊，我明白了，祢不敢！失去我的领航，斯特莱尔湖将永远对祢关闭大门！” “多么可悲的旧日支配者！” 肆无忌惮的讥讽之声，在湖泊上空回荡着。 “哞——” 暴君也无法传译的精神嚎叫，从灰色火焰中传出。 一道迥异于灰色火焰、仿佛活过来血肉所构成的七角公牛状生物，突然从亚弗姆扎本体中激射而出，化为一道流光循着阿瑟斯的气息追踪而去。 那赫然是亚弗姆扎曾经挟持宁修远的分身——黑暗活焰！ 第三百七十章 服用不死术士 宁修远那直触灵魂伤疤的讥讽，令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暴跳如雷。 炽热的暴怒，在灵魂中孕育！喷薄！迸发！ 令祂恨不得毁灭眼前的一切。 ——尤其是那道低劣而肮脏的黑发黑瞳身影。 祂上一次感受到这样的愤怒时，还是被卑劣旧神封印之时！ 惨遭囚禁的祂，愤怒和狂暴化为遮天蔽日的寒流，冰封万里，将偌大的终北大陆，冻毙为死气沉沉的荒芜苍白之地。 现在祂的愤怒，只高不低！ 至少，上一次愤怒中还夹杂着恐惧。 现在除了愤怒，还有赤倮倮的屈辱和难堪！ 这令祂愈发狂躁！ 源自爆燃者克图格亚的——黑暗活焰，执行了祂的愤怒。 炽热的黑色火焰冲出幻梦裂缝，在一片光秃秃的土地上，肆意徜徉，搜寻着那亵渎者的气息。 然而感官所及，一片死寂。 阿瑟斯似乎从未在此地出现。 亚弗姆扎分灵黑暗活焰傻眼了，它意识到了什么？ 这种权柄上的羞辱，以及无能为力，令它愈发震怫而狂躁！ “卑劣的叛逆之徒，我会让祢明白，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 黑暗活焰尖叫起来！ 眼前这片荒芜的幻梦角落里，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生灵回应祂的愤怒。 令祂看起来，像极了小丑。 “哞——” 怪诞的尖叫声，伴随着黑色火焰，向四面八方燃烧而去。 宣泄着无力盛怒！！ …… …… 此时，宁修远早已遁入众生梦境，在一座座支离破碎的梦境中跳跃。 直到确定摆脱追踪之后，这才倏然撕开幻梦，藏身巇罅之处。 他再次以旧日视野，确定周围没有风险之后，身体骤然崩解，化为一条肿胀的巨大虫豸。 虫豸的体表，长满了蠕动触毛。 不！ 那哪里是触毛？ 那分明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头颅、手臂、节肢、肉翼、羽毛……乃至蠕动的环节！ ——这赫然是他近乎失控状态下的完美形态。 在面对克苏鲁之声克拉辛的囚禁时，他也曾以这种形态，应对梦境囚笼和电子雨的侵蚀。 只是那时的他，形象还是“黏稠黑色液体构成的巨大虫豸”！ 如今已然大变模样。 这是众生之母的影响。 他所掌控的权柄，在这一刻酣畅淋漓的展现着。 ——完美、痴愚、仿佛阿撒托斯最混乱的完美杰作。 长满不可名状触肢的虫豸，在蠕动中骤然从尾部裂开，仿佛断尾壁虎。 断掉的尾巴，仿佛焕发新生。 它尖叫着，蠕动着。 在翻滚中，迅速长出四肢，变成一名独眼男孩，手脚并用的拼命逃向远处，试图远离这个可憎的母体！ 不曾想，它母体体表一根昆虫节肢状触毛骤然膨胀，化为一根长矛龙枪，弹射而出，在电光火石中，贯入它的身体，将它死死钉在幻梦裂隙上。 与此同时，亦有两根触手，弹射而来，卷起行将就木的独眼男孩。 “不……不，我的父神，不要……让我陷入永恒沉睡……” 独眼男孩惊恐的尖叫着，源自血脉“占卜大师”的力量，令它得以窥探未来。 而那里只有永恒沉睡！ 然而它终究是母体排出的污浊。 在尖叫中，倏然平静下来。 ——死了。 不，疾病欺诈者的力量，又令它重新复活，于是析出的占卜大师，再次回归完美身躯。 只是这具身躯，却再也没有醒来。 不知何时恢复本貌的宁修远，看着眼前这具独眼男孩沉睡之躯，面无表情的取出一支封印瓶，一饮而尽。 不死术士入喉，无边幻象汹涌而来。 那是渴望神座的野望； 那是加冕为神的狂喜； 那是无边喜悦的赞歌； 那是潮汐退后、腐蚀灵魂的寂寞苍白； 在一望无垠的时间沙滩上，天籁的歌声、温柔的海水、和煦的夏日、曼妙的身姿……皆成了孤独的酷刑！ 祂开始追求知识！ 只有无尽的知识，才能消磨同样无尽的岁月。 祂甚至获取与权柄毫不相关的称号——真理之神！ 直到某一天，祂翻开历尽千辛万苦寻来的魔法书，在翻到最后一页合上封面时，无尽虚妄和空无笼罩上祂的身心。 ‘我便是知道得再多，又能有什么意义？’ 阿里尔茫然长谈，耳朵和眼睛慢慢狭长起来，终于逐渐蜕变成高高在上、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梦境诸神！ “嗤！连鱼塘都未跳出的浮游，也敢感叹真理的意义？！简直可笑！” 阿里尔突然嗤笑起来，俊美而狭长的耳朵缩了回去，那双柳叶状眼眸悄然点上一抹漆黑。 那是群星深处的颜色！ 与此同时，位于幻梦巇罅处的宁修远本尊，亦在同一时刻睁开双眸。 他还是那个拥有旧日位格，半神力量，以及幻睡神权的阿瑟斯！ 但在生命本质上，此时的他，已然发生不易察觉的变化。 ——他成功用不死术士替换了占卜大师。 这意味着他的衔尾蛇途径，再添一环。 新的衔尾蛇环为： 不死术士、疾病欺诈者、交易审判官、暴君、众生之母！ 剥离的占卜大师并未远离！ 它盛放在独眼男孩体内，以过去力量之形式，永伴外神姆西斯哈的时空眷者——阿瑟斯。 换言之，宁修远依旧可以使用占卜大师的力量。 不过，需要通过野性狩猎，回溯过去自我。 看起来，这份力量并未远离。 实际上，宁修远还是丧失了占卜大师被动预言示警的能力。 或者说，也只有在回溯期间，他才能短暂拥有被动预言示警能力。 “可惜了！即便能回溯时空，占卜大师对我来说，也等于失去了全部价值！” 宁修远眯着眼睛，感受着“过去自己”的力量，脸上闪过一抹遗憾。 占卜大师之于他而言，唯一有用的就是被动预言示警能力。 主动占卜反倒因为审判之星格赫罗斯的注视，根本不敢动用。 因此回溯过去仅仅就是为了一份被动预言示警，根本不值得浪费“发动野性狩猎”的灵性。 “不过，占卜大师无用，未来替换瘟疫门徒之后，还能以过去力量保留下来，倒是值得庆幸！” 这些思忖念头一闪而过后，宁修远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嗞——” 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他随即通过旧日视野，将目光投向终北大陆。 …… 旧日支配者无所顾忌。 亚弗姆扎找不到他，极有可能将怒火宣泄在终北大陆，乃至真实教会身上。 他早已想到这个可能。 却无能为力。 因为那是伟大的旧日支配者！ 只有相同位格之存在，才有可能阻止祂的施暴。 宁修远想到了各种应对之策。 比如，曝光真实之人的身份，求助黎明教会。 比如，请求JJH的援助。 但盛怒之下的他，选择了另一个极端。 趁着终北大陆还在，以及灾难催生的信仰，服用不死术士，渡过服用特性的危险期。 他受够了夹尾巴做人！ 再怎么左右逢源，也终究是支配者眼中的恶畜，旧神眼中的牧犬。 他便是费尽心力保下真实教会又奈何？ 只会暴露外强中干的事实，惨遭诸神侵蚀。 届时，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与其寄人篱下，不如放手一搏。 只要成功融合不死术士，他将凭添无穷资本。 反正他还有黎明教会、绿皮兽人、乃至虚无宇宙为锚定。 尤其是黎明教会在《黎明圣典》中写入他的名字，简直堪称神来之笔，稳定他的状态，应该没有问题。 “咦？！” 在沉重思绪中，目光落向终北大陆的宁修远，表情倏然惊讶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黎明使徒 费兹捷勒天使！ ——宁修远赫然在终北大陆真实教会看到了费兹捷勒天使。 他变了一个模样，行走在黎明教会使团长身旁，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可有可无的随从！ 只是那无法更改的命格，暴露了他的天使身份。 祂怎么在这里？ 是因为黎明教会笃定月亮神教无力东进，故而调走费兹捷勒天使？ 还是执掌厄运的黎明之神，已经嗅到了真实教会的厄运，提前落子？ 亦或者……黎明教会察觉到了什么，在试探真实教会的实力？ 无数念头从宁修远脑海中迸发。 令他一脸惊疑不定！ 但近乎窒息的紧张和沉重感，却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因为相较于黎明之神的试探，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才是他心头万钧重担。 此时，终北大陆风平浪静，真实教会井然有序，来自地球的科技，令这里有条不紊的从原始宗教部落，向现代宗教工业化社会发展。 几乎看不到任何关于亚弗姆扎的踪迹！ 这十分反常！ 因为以亚弗姆扎的暴戾性格，绝对不会有隔夜仇？ 宁修远完全撕破脸皮的决裂之言，已然令祂怒火攻心，愤怫冲天！！！ 找不到他宁修远，拿真实教会撒气，几乎是大概率事件！ 结果，祂竟然没有出现？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宁修远一脸错愕不已！ “这是担心破坏旧日仪式，不得不忍下怒火？” “还是万载封印已然磨平了祂的棱角？” “亦或者……我的恐吓生效了，祂也在畏惧我的破坏？” 一连串思绪在脑海中闪烁而过，一股浓浓的荒谬从内心深处冒出。 “呵呵……” 宁修远笑了，笑声逐渐变大，甚至溢出泪水：“哈哈哈……哈哈……” 这不是狂喜，而是浓浓的自嘲。 他高估了旧日支配者的意志和决心； 亦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退一步开阔天空。” “但打得一拳开，亦免得百拳来！” “即便是旧日，也恐惧着近乎永眠的封印！或许……只有外神，才能百无禁忌。” “不，即便是外神，多半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掣肘，否则外神姆西斯哈怎么会和我达成交易？” 想到这，彷徨不安的宁修远，如卸下万钧重担！ 整个人恍如醍醐灌顶，通透明净。 他略一沉思，便想到了应对费兹捷勒天使的办法。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亲身感悟一下【高位特性·不死术士】的具体能力。 或者说，锚定旧日支配者之后的具体能力！ 想到这，宁修远随即低声吟诵起——白色诅咒。 随着这段晦涩难明的伊利德海姆语响起，沉睡在黑色洪流之下的死亡苍白，在“永眠”中感受到了信徒的崇拜。 祂的意识“宁修远”回应了信徒的崇拜。 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以众生意识扭结而出的脐带，从宁修远体内延伸而出，连接上白色蠕虫。 刹那间，宁修远仿佛共享了旧日位格。 但来自混沌宇宙的排斥，令这种共享脆弱而危险，仿佛随时可能崩断。 “果然是寄生！” 宁修远蓦然睁开双眸，一脸难以置信。 至此，寄生上旧日支配者的不死术士，已然产生不可思议的力量，影响着身为“阿瑟斯的本我”存在。 此时，不死术士虽然尚未完全融合，但阿瑟斯已经具备一部分“不死”特性。 譬如： 肉躯遭到致命打击，甚至毁灭时，完全可以通过不死特性，以灵魂为蓝本，复活身躯。 但如果七体受损，那就无法复活了。 且这种能力仅作用于自身，与疾病欺诈者恰好相反。 而关于“术士”部分，就复杂了。 即，术士可以通过“脐带”，感知宿主旧日的力量，撬动借用。 对于其他超凡者来说，这个感知过程，充满了风险！ 一如宁修远执掌占卜大师时，通过鲜为人知的神秘学知识撬动不可名状存在的力量一样。 即便该超凡者位格，可能已经是半神、天使、甚至神侍，依旧要承担直面旧日的亵渎和污染。 也许在平时，状态良好时，借用力量无所谓。 但若是在争斗中，尤其是灵性濒临枯竭、理智近乎崩溃，甚至已然处于失控边缘时，再借用这份旧日力量，极容易陷入失控。 在宁修远看来，这时候与其借用旧日力量，不如干脆利落的抹脖子自杀。 “咦？” 感知到死亡部分时，宁修远心中蓦然一沉。 通过白色蠕虫和不死术士的双重印证，他赫然发现不死术士的死亡，也是有代价的。 每死亡一次，如果死得不算太彻底，不死术士可以通过残存的灵魂，也就是“以太体”、“以太范本体”、甚至“因果体”重新复活。 如果死得太彻底，则需要通过宿主旧日回溯本我。 这时候，每一次复活，都会沾染旧日的污染。 这份污染在日积月累中，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无人可知！ 这让宁修远蓦然想到了梦境诸神，那典型的“长而狭窄的眼睛和长叶状的耳朵，以及细瘦鼻子与尖尖的下巴”的体貌特征。 “在这个混乱宇宙中，果然一切外力都是不可靠的。”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吐出。 检查完不死术士特性之后，他随即以真实之人的身份，在真实教会降下一道神谕。 …… …… 夕阳西下，璀璨的彩霞将覆盖一层积雪的蛇人之城镀上一层浮光，仿佛主之神眷！ 半神蓝斯站在教堂门前，静静欣赏着这一幕，这已然是蛇人之城，人尽皆知的嗜好。 没人知道，在那暗无天日的蟾之神巢穴【恩凯】中，他是何等渴望看到太阳！ 现在他的愿望早已实现。 心中的痴迷也逐渐退却，甚至习以为常，乃至满不在乎。 新的渴望，充斥于他的身心。 ——那就是力量！ 万载诅咒生涯，令他早已明白，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可靠。 “啵！” 蓝斯忽然微微侧首，在无人可知的维度中，一名空鱼族人浮现在他的耳旁。 “枢机主教霍勒斯大人口谕，速回沃米忏悔，我主真实降下神谕！” 蓝斯神情一动，转身返回大教堂。 在门扉掩盖身影的那一刻，他倏然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已经在沃米部落真实大教堂忏悔室中。 此时，忏悔室内，半神琳、加尔大主教，以及枢机主教霍勒斯尽数在场。 所有人皆一脸严肃的看向霍勒斯。 半神霍勒斯环顾众人，眼眸中闪烁着不可思议和震骇！ “我主降下神谕，所有大主教准备晋升天使，同时提名准半神人选。仪式未完成者，可申请延后。” 声落，半神蓝斯豁然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三百七十二章 危机和机遇 ‘所有大主教准备晋升天使？’ 听到神谕那一刻，半神蓝斯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际，令他四肢冰凉，头皮发麻。 他感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和恐惧！ 他可不是真实教会洗脑而出的狂信徒，深知想要统治好教会，萝卜加大棒才是最有利的武器。 这突然“赏罚不明”的同时赐下高位特性，教会这是遭遇……危机了？ 想到这，他下意识看向几位同僚，几位同僚也看了过来。 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疑不定之色。 “我主神谕诸位也听到了，谁需要申请延期？” 枢机主教霍勒斯目光宛若实质的缓缓扫过三位面庞，令三人有种窒息的压迫感。 ——因为他代表着伟大的真实之人！ 半神蓝斯闻言默然无声。 无论真实教会是否遭遇危机，他都不会放弃这次获取高位特性的机会。 因为这是危机，也是机遇。 高位特性可遇而不可求，真实之人突然降下眷顾，此时若畏手畏脚瞻前顾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事实上，真实教会越是遇到麻烦，他越需要力量，无论是抵抗，还是逃亡？ ——哪怕晋升天使，九死一生！ “荣升天使，成为我主之手，这是身为我主牧犬的最高追求，也是最荣誉时刻之一！可惜，我的超凡仪式尚有缺漏，恐怕要抱憾这次晋升盛典了。” 漫长之冬主教琳，越众而出，握拳抚胸，一脸遗憾之色。 “无妨，无论境界高低，实力多寡，都是我主牧犬！” 枢机主教霍勒斯若有深意的微笑回应。 目光又看向沉默的蓝斯、加尔道： “晋升天使，乃是靠近我主的重要一步，这是我们的信仰，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但身为我主牧犬，亦不能放弃牧羊之责，诸位先回去拟定准半神候选名单，再虔诚等待我主召唤。” 霍勒斯手捧圣典，言不由衷的说着忠诚和信仰。 “是，枢机主教大人。” 蓝斯等人握拳抚胸，各怀心思离去。 他们意识到，草创至今的真实教会，将迎来一场权力大洗牌！ 他们或许荣登天使，离神更近； 或许失控而死，万事皆休； 当然，亦有畏惧晋升危险，固步自封之徒。 但无论是否有人晋升天使，真实教会的信仰都将更加稳固。 因为即将有一批教会培养而出的信徒，登顶半神之位！ 在这件事上，即便是蓝斯等人也无法暗藏私心。 或者说，即便是暗藏私心，也毫无意义。 因为这不是凡俗的权力之路。 他们一旦晋升失败，结局只有死亡，那么暗藏私心还有什么意义？ 一旦被发现，反而还会死得更快！ 如果侥幸晋升成功，即便没有私心，身边也会簇拥起大批追随者。 不过，话虽如此，这份准半神候选名单，依旧搅得真实教会暗流涌动。 无数超凡者，为之欢呼雀跃！明争暗夺！ 甚至心怀侥幸铤而走险，瞒报超凡仪式执行程度，试图拼运气。 因为那终究是半神，一旦跨过去，便是一步登天！ ……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一日后，宁修远就拿到了准半神的候选名单，看着上面一个个陌生姓名，一种奇妙感觉在内心荡漾。 ——自己不过半神之境，却准备扶持一批半神，甚至试图创造天使。 这种力量的不对等，令他有种诞妄之极的荒谬感！ 亦滋生出掌控一切的成就感！ 其实，以他此时的力量和资源，根本无法完成神谕。 因为除去他已经服用的不死术士，目前他手里只剩下四份高位特性。 分别是：【血族亲王】、【腐化太阳神】、以及两份【不死术士】。 理论上，霍勒斯三人成功晋升天使的话，他的高位特性差不多就消耗光了。 所谓准半神候选名单，将成为一个笑话。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宁修远宁愿这个笑话成真。 事实上，他对于“霍勒斯等人晋升天使之事”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 他甚至笃定，这三人多半失控而死。 首先，霍勒斯来自群星深处，落脚终北大陆的他，原超凡仪式早已失去维护，即便有真实教会为锚定，时间也十分仓促。 其次，蓝斯、加尔两人，乃是惨遭诅咒的蠕行者。 能够延续上万年，全靠诅咒维持。 他们的锚定，早就在时间长河中消失殆尽。 根基比起霍勒斯还要不稳，晋升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最后，据宁修远所知，非衔尾蛇途径超凡者，晋升天使的风险本就极高。 因此多重风险之下，他们晋升成功可能属实不容乐观。 在宁修远看来，这件事情的结局，多半是霍勒斯三人身死道消，他们的位置，将由真实教会培养的超凡者所取代。 自始至终，他宁修远不会损失一份高位特性。 因为霍勒斯等人的死亡，又会提供三份高位特性。 这个过程，纯粹是新血换旧血。 那么以新血换旧血值得吗？ 说实话，不值！ 哪怕新血更加忠诚，但毕竟是新晋半神，经验多半十分不足，且超凡仪式毫无进度，力量自然也将偏弱。 然而即便如此，宁修远还是果断下达了这个神谕。 因为这道神谕，将是震慑费兹捷勒天使，不，应该说震慑黎明教会，乃至诸神的重要一环。 …… 思绪定，宁修远随即将候选名单，交给真实教会交叉审核，进行第一关的背景审查。 同时也在暗中授意空鱼族，彻查这份名单。 在下达旨意之时，一道灵光突然从宁修远脑海中闪过。 他心中一动，在对空鱼族的授意中，补充了一道神谕。 ——真实之眼亦享教会之荣耀，吾座之下，永留空鱼席位，晋升之期，空鱼亦可参加！ 他记得空鱼族首领——空鱼之脑雷契尔具有半神位格和力量。 它曾经甚至模仿外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远古者的信使，试图吓退他！ 而他现在手里有四份高位特性，漫长之冬主教琳的退出，令真实教会只有三位半神决定晋升天使，那么留一个名额给空鱼族，绰绰有余。 这算是收买人心之举！ 反正空鱼族多半晋升失败，何乐而不为呢？ 殊不知，他这随手收买之举，却在空鱼族引起轩然大波！ 第三百七十三章 空鱼之谋 如果宁修远再次莅临终北大陆伴生次元——空鱼维度，就会发现这个灰色世界，已然模样大变。 随着蛇人之城“恐怖恶魔能源”向其他几座城市输送，这股能量在改变终北大陆的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影响着空鱼维度。 这些能源输送网络，在这个鲜为人知的维度中形成错综复杂的金色河流。 无数灰蒙蒙、果冻状、没有具体形体的空鱼族，徜徉其中，行如其名： ——空鱼。 此时，空鱼之鳍·亚尔曼正游弋于金色河流之中，游向河流源头——蛇泊。 那里是蛇人之城对应的空鱼维度！ 尊敬的空鱼之脑雷契尔，居住在这里，统御着空鱼世界。 刚刚靠近蛇泊，亚尔曼就看到雷契尔那庞大而令人颤栗的身躯。 祂那自然展开的身躯，几乎将整个蛇泊所笼罩，散发着令人臣服的气息！ “空鱼之鳍亚尔曼，见过尊敬的空鱼之脑雷契尔大人！愿苦海枯竭，众生安乐。” 亚尔曼靠近，变形虫般无定形身躯悄然变化为人类模样，握拳抚胸致礼。 ——在一年前，空鱼族最喜欢模仿幻化的种族，还是蛇人族。现在所有空鱼却都以人类形态为尊，因为这是伟大真实之人的形象。 “愿我主眷顾着你！” 庞大得仿佛一团透明水母的雷契尔，身体上裂开一道大门，邀请同胞进入。 亚尔曼见状，随即踏入其中。 下一刻，它仿佛来到魔法典籍所记载的海蚌壳中，奇异流光从周围升起，汇聚至顶端，化为一座半圆穹顶，遮蔽一切窥觊目光。 穹顶之下，雷契尔同样化身人类模样，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像极了正在办公的主教大人。 “在沃米部落任职，感觉如何？”雷契尔问道。 “收获甚多！”亚尔曼握拳抚胸，言简意赅。 “在这里无需遮掩！”雷契尔道。 亚尔曼神色一怔，沉默许久道：“我感觉失去了自由。” 空鱼族逐河而居，自由自在，最大慾望是寻找“空河”。 火山喷发、人类篝火、魔法咒印、超凡战争……都会在空鱼维度形成短暂的空河。 而最大兴趣则是观察终北大陆智慧生物，甚至进行模仿。 事实上，这两个行为基本绑定在一起。 但随着真实教会的到来，一切都变了。 兴趣成了任务； 空河也越来越多。 空鱼族空前壮大，但亚尔曼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当它24小时守候在霍勒斯主教身旁时，它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是啊，我们丧失了自由。” 雷契尔站了起来，在流光溢彩的穹顶下漫步徘徊，看起来与人类别无二致： “我们曾用自由寻找空河，渴望空河；现在我们用自由换取空河，成为真实之眼。” “亚尔曼，你觉得这笔交易值得吗？” 亚尔曼略一沉吟道：“我们即便没有成为真实之眼，这些空河依旧会出现，所以……” 銆愯璇嗗崄骞寸殑鑰佷功鍙嬬粰鎴戞帹鑽愮殑杩戒功a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紒鐪熺壒涔堝ソ鐢紝寮杞︺佺潯鍓嶉兘闈犺繖涓湕璇诲惉涔︽墦鍙戞椂闂达紝杩欓噷鍙互涓嬭浇 銆?/p> “所以你认为不值得？” 雷契尔的接话，令亚尔曼沉默以对，算是默认。 “那你认为我们可以摆脱名为真实之眼的枷锁吗？” 亚尔曼下意识张开嘴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它见过那个神秘莫测的真实牧师，那碎裂空鱼世界的力量，至今回想起来，都令它惊悸万分。（第230章） “我们生活在一个从未得偿所愿的法则下。” “我们自由时贫瘠，我们富有时束缚，我们弱小时形同蝼蚁，我们壮大时为奴为仆。”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强者的世界，想要自由，只有力量才能满足。” 说着，雷契尔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亚尔曼面前，神情严肃起来。 “我用空鱼秘密换来真实之人的信任和庇护。” “伟大的真实之人亦回应了空鱼的虔诚！” “祂已经降下神谕，准许空鱼族参与天使晋升仪式，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亚尔曼，你愿意为了自由，参加天使晋升仪式吗？” 声落，亚尔曼闻言蓦然瞪大眼睛，看向空鱼之脑雷契尔。 一股寒意直窜心头！ 在神秘学中，空鱼族乃是典型的超凡种族。 种族精英个体可以诞生超凡特性。 最强大的个体，甚至可以拥有半神位格和力量。 然而超凡种族虽然天生优越，但种族弊端也十分明显。 它们的力量乃是契合本我而存在，天生就是特定超凡特性的天然容器。 因此贸然服用外来特性，极容易失控！ 如此更遑论服用高位特性。 这也是弱小人类，能够一跃成为宇宙大族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们天生就是各类超凡特性的空白容器。 回归正题。 受到终北大陆旧神诅咒的影响，这个世界的空河一直十分稀缺。 最稳定的空河“蛇泊”，更是早已成为雷契尔的巢穴。 因此空鱼族只孕育出雷契尔一名半神。 此时，雷契尔以自由之大义，胁迫它参加天使晋升仪式，这、这分明是在钻规则空子，赌命！ 拿它亚尔曼在赌命！ 败，则一条空鱼亡魂，不值得一提； 甚至还能祸水东引真实教会，令空鱼族愈发厌恶真实教会。 这在削弱真实教会影响力的同时，也在强化着雷契尔的统治力。 成，则收获一名空鱼半神，不仅威胁不到雷契尔的地位，甚至还有它的一份功劳。 因为是它将珍贵的晋升名额赠送给了亚尔曼。 …… 几乎本能联想到这些的亚尔曼，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我愿意！” 在思绪流转的刹那间，亚尔曼面露狂热之色，握拳抚胸致礼。 ——它亚尔曼终究不再是曾经冲动热血的毛头小子，跟在霍勒斯主教身边的它，学会了太多东西。 “好！好！好！” 雷契尔大喜，郑重拍了拍亚尔曼的肩膀：“我会将此事昭告族群，告诉大家，空鱼之鳍亚尔曼将沐浴伟大的真实之人圣恩，勇敢的踏出属于我们空鱼族的超凡之路！” 亚尔曼闻言面露激动憧憬之色，仿佛连想到了万人膜拜的狂热场景。 内心深处却倏然一凉。 雷契尔将此事昭告族群，它将再无反悔可能。 否则那就是判族。 甚至叛教！ 请原谅亚尔曼如此恶毒揣测！ 如果雷契尔真的为它考虑，至少给它选择权。 或者，开放给部分族人，允许族人自由决定，是否冒死一搏？ 而不是单独召见，挟自由之大义。 ‘这是因为我跟在霍勒斯枢机主教身旁，声望与日俱增，威胁到它统治的原因？’ 亚尔曼思绪流转中，一个大胆念头浮现出脑海。 我或许可以将此事上报真实教会…… 不不不，贸然上报，钻漏天使晋升仪式，只怕吃力不讨好，即便能避免仪式，也将决裂雷契尔。 教会即便会惩戒雷契尔，最多小惩大诫。 祂终究是半神之尊。 另外，我的上报，也有怀疑同胞赤诚之心的嫌疑，只怕弄巧成拙，引来厌恶。 看来，这需要一点技巧……我或许可以直接向真实之人祈祷，以忏悔的方式。 可是……万一真实之人听不到我的祈祷怎么办？ 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也无动于衷怎么办？ 空鱼权谋，对于伟大的真实之人来说，或许只是池塘里的一朵水花，无足挂齿。 想到这，亚尔曼内心陷入了彷徨。 在利弊权衡之下，它终究还是做出了抉择！ 第三百七十四章 再见绿宝石 老巫师海曼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以至于他在研究魔法之时，都有些心神不定。 “咚咚咚……”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才突然想起来，前几天拜访他的那个浑身煤炭和生铁味的铁匠小子，至今未曾找来。 这是贪墨了他那颗绿宝石？ 海曼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一副打铁好身板，正是炮制僵尸的好材料！ 思罢，他才懒洋洋道：“进来吧！” “吱呀——” 一名红瞳红发，身穿猩红长袍的年轻男子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海曼仅仅余光瞥了一眼，便觉得眼睛仿佛被蛰了一下，刺痛，耀眼，视线更是再也移不开来。 甚至连灵魂都不受控制的为之吸引。 “海曼？” 来人一脸轻慢之色问道。 “正是，敢问阁下是……？” 老巫师海曼佝偻着身子，态度谦逊。 沾满灰尘和污垢的巫师袍，遮掩了魔法波动。 来人丢出一物，那东西落到桌子上便滴溜溜打转起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和摩擦声。 老巫师海曼定睛一看，瞳孔骤缩。 那是一枚绿宝石。 ——赫然是他留给铁匠小子驱邪的绿宝石！ 老巫师海曼再也坐不住了，超凡力量恣意而起，小屋中怪异的魔爪声倏然消失不见。 “臣服或死亡，选一个吧？” 红眸红发男子一脸微笑，神情戏谑，暗含几分莫名期待。 那干脆利落的姿态，令老巫师海曼欲逃之心骤然僵了下来。 他感受着颤抖的灵性，以及超凡物品的反馈，最终选择遵循内心。 “传闻，有一种魔法，名曰延命术。施法者可以将衰老转移到契约者身上，进而获取近乎永恒的寿命。当施法者因故死亡时，契约者即可穿越时空阻隔，取代施法者的位置！” “我在您身上嗅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那铁匠小子的亡魂和躯体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红眸红发男子抱着胳膊，表情玩味：“然后呢？” “来自未知世界的伟大存在，掘墓人海曼愿臣服在您的脚下，追随在您的阴影中。” 老巫师海曼颤颤巍巍的俯跪下来，表示臣服。 “掘墓人？哈哈哈，真是一个好兆头。” 红发男子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匍匐在地的海曼沉默不言。 “几环了？” 红发男子笑罢，随意问道，同时漫步在这间堆叠而拥挤的小屋中。 不时捡起一些超凡材料，打量一番。 “三环！”海曼道。 “形同蛆虫！”红发男子不屑评价道：“仪式呢？” “还差一点。” “是吗？第四环想要哪种超凡特性？” 匍匐在地的老巫师瞳孔微微颤抖起来，他略一沉默，道：“幻梦系。” “这么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是伟大的莫尔迪基安领土，食尸鬼的猎场，人类只是这里的牲畜。” “当啷！” 老巫师海曼话音刚落，只见一支封印瓶蓦然掉落在面前，玻璃材质瓶身和玄武岩的碰撞声，令他心脏狂跳。 封印瓶中，一份泛着蓝色光芒、仿佛深邃星空的超凡特性，微微荡漾。 ——这赫然是入梦者超凡特性。 “服下吧！” 红发男子一屁股坐在实验桌对面。 在他身后，一头脸色惨白的僵尸从漆黑阴影中走出，仿佛最忠诚的奴仆，来到红发男子身旁，佝偻着身子，伏低做小般为他轻轻敲腿。 那画面饶是常年和僵尸食尸鬼打交道的老巫师海曼，都有诡谲和谐之感。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那僵尸是他精心豢养而出。 面对傀儡控制权被夺，老巫师海曼略一犹豫，一咬牙抹掉瓶口封印，端起一饮而尽。 刹那间，无穷幻象扑面而来，将他灵魂彻底淹没。 待他满头大汗挣脱幻象时，只见红眸红发男子正一脸无趣的躺在椅子上，双脚靠在桌角，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我准备征服祖尔巴哈萨尔城……之外所有城市，土著先生，你觉得我该从哪里开始征服？” 红发男子漫不经心道，仿佛贵族子弟出门历练，随口吩咐仆人准备攻打食人族部落一样。 老巫师海曼傻眼了。 我就知道这特性不是白给的。 征服佐西克？ 这、这简直就是找死！ 不不不！ 这或许是某种不为人知的超凡仪式。 “眼前这座城市，或许就是最好的征服对象！” 老巫师海曼在胡思乱想中，若有深意答道。 “是吗？” 红眸红发男子放下双脚：“带路吧！” 海曼表情迟疑起来：“大人要不要调查一下这座城市的统治者——贝内特？” “对呀，是该调查一下？”红眸红发男子一拍额头，一脸恍然之色：“他是几环超凡者？千万不要告诉我是半神。” “传闻他是四环超凡者，当然，这份情报早已过时，此时，他或许已经踏入五环。” 海曼沉声道，红发男子的夸张荒谬之言，令他分不清对方究竟是五环超凡者？ 还是传说中的半神？ “呼……吓死我了。”红发男子夸张得长长嘘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半神就好。” “带路吧，我的奴仆……不不，我的牧犬！” 奴仆？牧犬？ 老巫师海曼眸光闪烁，终于爬起身来，佝偻着腰肢在前方带路。 他这前脚刚刚离开小屋，后脚小屋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翻箱倒柜之声。 数十头食尸鬼、僵尸从旮旯角落中冒出，手忙脚乱着收拾着主人的细软，随时准备跑路。 …… …… “大人，到了，贝内特就居住在这座巫师塔中。” 很快，海曼领着红发男子走出贫民窟，在一条长街前停下脚步，指向前方。 抬首望去，视野尽头，一座雄伟壮阔的巫师塔耸立天地之间。 亦在城市中投下巨大阴影！ 佐西克魔法师皆知，“拥有巫师塔的魔法师”和“魔法师”，完全是两个物种。 哪怕是最基础的巫师塔，所代表的价值也超乎想象。 这是统治城邦的根基！ “真是狂妄啊，居住在如此刺目建筑之中，简直就像是在黑暗中点亮太阳一般嚣张而……白痴！” 老巫师海曼脸皮抽搐了一下。 心道：我宁愿如此嚣张和白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突然从前方传来。 老巫师海曼茫然循声看去，瞳孔骤缩，嘴巴张大！！！ 第三百七十五章 小丑先生 塔塌了！ 巫师塔塌了！ 只见雄伟巍峨的巫师塔上，猛然浮现出出密密麻麻的咒印。 在冗沉咒印内，玄武岩堆砌而出的巫师塔却轰然崩塌！ 仿佛被活活震死的战士！ 铠甲无伤，内腑尽碎。 那怪诞画面，令老巫师海曼难以置信的张大嘴巴！ 也令长街上，巫师塔所庇护的子民们，或呆若木鸡，或惊恐尖叫，或四散而逃。 “哗啦啦！” 无数僵尸、食尸鬼从崩塌的巫师塔中冲出。 隐隐绰绰间，还能看到四散的金银珠宝、超凡材料，乃至一份在塔中闪烁的超凡特性。 “大人，贝内特要逃了！” 老巫师海曼见状连忙提醒。 然而提醒声刚落，他惊愕发现，那些应该是幌子的傀儡，竟然绕了一个圈，齐刷刷跑向红发男子。 尤其是一道半透明状幽灵。 倏然从大地某个方向露出，然后诡异的绕了一个圈，来到红发男子面前。 此时，他满脸惊恐之色，各种超凡物品从手中翻过，那是破除各种诅咒和暗示的物品。 但这些物品毫无作用。 他还是不受控制的，跑到了红发男子面前。 “贝内特？” 红发男子看着眼前化为幽灵的男子问道。 “你、你是谁？” 幽灵男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放弃了挣扎，亦恢复人类容貌。 他这边刚一放弃，束缚在他身上的力量，便悄然散去。 这令他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光扫过红发男子，他身旁的老巫师海曼，令他脸色骤然大变。 “海曼？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老巫师海曼没有应答，佝偻着身子退后半步，以示红发男子为尊。 红发男子昂着下巴，一脸戏谑之色：“臣服还是死亡，贝内特？” 贝内特懵了。 看了看红发男子，又看了看老巫师海曼，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第一反应便是海曼在夺城，邀请了帮助。 这是巫师塔咒文完好无损，他塔身却崩塌的根本原因。 “我乃埃德伽邦臣，恐怕无法做出僭越之举！” 贝内特双手交叠于胸，态度虔诚，威胁暗藏。 “大人，埃德伽城主威克利夫传言，乃是半神超凡者。” 老巫师海曼连忙凑到红发男子身旁，低声道。 “什么？” 红发男子大惊失色：“半神？消息可准确？” “准确！” 老巫师海曼低声道，心中却咯噔一下，虽然才跟在红发男子身旁，但他已经窥见到红发男子的行为模式。 他下意识看向贝内特，只见贝内特神情依旧谦卑，仿佛没听到红发男子的大惊失色！ 海曼心脏却骤然一缩，仿佛被人狠狠攥住。 因此贝内特确实听不到了。 他变成了冰人！ 那双暗藏几分快意的双眸，仿佛骤绝对零度下的泡泡，闪烁着细微晶花，将蓝色双眸蒙上一层银灰色。 死了？ 这就……死了？ 红发男子踱步走到一动不动的贝内特身旁，凑到他耳旁，柔声道：“下辈子注意点，我让你二选一，不是让你二选三，明白了吗？” 说完，红发男子立马走到贝内特身后，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强行使他点头，同时捏着嗓子道：“明白了，伟大的……小丑先生！” 啪嗒！ 冻成冰坨的贝内特脑袋，“咔嚓”一声断裂，掉落在地，如同水晶般，摔成了满地碎片。 红发男子，不，小丑先生身体顿时一僵，一脸尴尬的耸了耸双肩，摊开双手。 佝偻着身体的老巫师海曼脑袋埋得更深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惊悚，令他汗出如浆，冷汗淋漓！ “贝内特？” “在！” “下一个目标，你觉得该打哪里？” “埃德伽城！” 老巫师几乎想也不想，就选择了贝内特提及的埃德伽城！ 他已经意识到，小丑先生必然是……半神！ “你疯了吗？那可是半神超凡者！” 小丑先生尖叫起来。 又来了……老巫师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是啊，那可是半神超凡者，我若征服了祂，那祂麾下的之人是不是也将一起征服？” 小丑先生猛然反应过来，呢喃自语道。 “这简直就是完美计划！” “带路吧，我的牧犬！” 老巫师颔首，转身就要带路而去。 “等等！” 小丑先生忽然喊停。 老巫师连忙转身，抬手看去，只见小丑先生正环顾街道。 街道上，那一扇扇窗户背后，是晃动的窗帘，以及晃动的窥探和人心。 “自从踏入这里，我一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实存在。但现在我无比确定，看呐，人们开始注意到我了。” 小丑先生的癫狂之言，令环顾四周的老巫师心神悸动。 “大人，这座城市现在属于祢的，这些卑微的凡人，不仅注意到祢，他们还将仰视祢，崇拜祢，赞美祢！” “是吗？” “是的，我的主人。” “非常好！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在征服下一个城市之前，我要在这座城市，为我加冕为王！” 小丑先生一脸癫痴的张开双臂，那双猩红眸子下，隐隐闪过一抹玄色。 ——没错，他正是宁修远。疯癫，只是他遮掩本我的手段。 老巫师闻言却心神一动，这是避战借口？还是仪式需要？ 他不知道，但他只能满足小丑先生的要求。 因为他可不想变成一座惟妙惟俏的冰雕。 …… …… 费兹捷勒天使看着眼前的真实教会教徒，心惊胆战之际，也只能满足真实教会的要求。 原来，就在刚刚，这名真实教会教徒，突然敲开他的房门，礼貌道： “尊敬的费兹捷勒天使，霍勒斯大人即将晋升天使，祂希望您能见证祂荣耀时刻，无论是回归我主怀抱，还是继续为我主牧守雪原！” 此言一出，费兹捷勒天使瞳孔骤缩，心荡神摇！ 他没想到，他自认为周密的潜入，竟然早已在暴露在真实教会的目光下。 这一刻，无穷后怕从他内心深处涌出！ 在这终北大陆，他若被真实教会截杀，将逃无可逃，极有可能死在这里！ 该死！ 费兹捷勒天使心中怒骂，表面还是温文尔雅的接受了真实教会的邀请。 离开了使团署。 在前往真实大教堂途中，他不敢有任何小动作，哪怕没人注意他，哪怕带路的似乎仅仅是一名普通教徒。 第三百七十六章 尽陨 大殿空隆，静谧森严。 当来自黎明神教的费兹捷勒天使踏入沃米部落真实大殿时，巍峨大殿内，早已座无虚席。 来自终北大陆的各色种族，在膜拜伟大真实之人的共同信仰下，抛弃种族、外貌、习俗、成见之隔阂，汇聚一堂。 仿佛回到万载之前，汇聚在蟾之神撒托古亚信仰下的诸族部落。 “费兹捷勒先生，请跟我来！” 邀请费兹捷勒天使的真实教徒，谦逊带路，引导贵客入座。 费兹捷勒天使昂首挺胸，对于祈祷席上汇聚而来的探寻目光，毫不在意。 在真实教徒的引导下，他在祈祷席最前排坐了下来。 眸中却闪过一丝惊诧！ ——真实教会竟然没有邀请任何神使观礼！这间偌大教堂内，只有他一个异教徒。 这个发现令费兹捷勒天使满心错愕忐忑之余，内心深处诡异的浮现出几分荣耀之感！ 这是晋升天使之后，几乎不再出现的感觉。 他按捺住激动之心，努力保持平静温煦，维持着身为【黎明教会·神之手·天使】的威严。 因为他知道伟大的真实之人，极有可能注视着这里。 “轰隆隆……” 真实教堂厚重的紫铜大门，在沉闷闭合声中，将一切窥觊目光尽数隔绝。 真实教会枢机主教霍勒斯大人，也在同一时间从祈祷席前排，起身走向布道台。 一时间，偌大大教堂愈发严肃庄严。 所有人抬首举目，看向霍勒斯枢机主教。 尤其是来自地球的纪紫君，双目更是炯炯有神，满心期待。 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典！ 在布道台前站定的霍勒斯，翻开《真实圣典》之后，这才抬头环顾四周，目光在一双双狂热双眸上掠过。 “人类……” 他抬起右手，以掌指向祈祷席上的极北乐土之民，换来一片激动之色。 “蛇人……” 手掌移向蛇人代表团，蛇人亦激动起来。 “诺弗刻、雪人……沃米，在真实面前皆为一体！” 霍勒斯又伸出左手，逐一指向之后，这才双手合拢，做出虚抱姿态。 “让我们赞美真实！” “赞美真实！” 偌大教堂内齐声赞美。 集体意识为他们带来归属感和安全感，令它们激昂不已！ 唯一没有开口的只有费兹捷勒天使，这让他别扭之极。 “我跟随主的脚步，丈量终北大陆，我亲眼目睹旧神诅咒，将这座曾经富饶而美好的世界化为万里冰川。” “我亲眼看到，诸族为了生存和延续，用鲜血和白骨浇灌仇恨之花。” “我亲眼看到，诸族仇视，血肉分离，落后封闭。” “我亦亲眼看到，我主救赎终北！” 祈祷席上一片幽静。 作为横跨诅咒纪元和真实纪元的两纪之民，它们的经历堪称传奇。 那是从鲜血、仇恨、厮杀，到如今的并肩扛起铁轨，铺设枕木，相互交流，相互贸易，有着共同信仰的真实信徒。 即便彼此还有隔阂，蓬勃发展的社会，也会将裂痕逐一掩盖弥合。 “今天，我、蓝斯、加尔承蒙恩赐，将在主的注视下，晋升天使，无论是回归我主怀抱，还是继续为我主牧守雪原。” 声落，一身白袍的蓝斯、加尔起身来到布道台前。 祈祷席逐渐安静了下来。 费兹捷勒天使神色亦严肃起来。 一次晋升三位天使，此举无论在哪个教派都堪称疯狂！ 不过，更令他惊叹的是真实教会竟然能一次拿出三份高位特性！ 看来草创的真实教会，底蕴恐怕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在费兹捷勒天使沉思之际，退出天使竞争的漫长之冬主教琳，捧着托盘从教堂后门走向台前。 托盘上，赫然静静摆放着三支封印瓶。 看到封印瓶的刹那间，费兹捷勒天使瞳孔骤缩。 漫长的天使寿命，令他的神秘学知识极为丰富，鲜少有他不认识的超凡特性。 所以这三份高位特性，他几乎一眼便认了出来。 一份猩红如血，绯嫣、粘稠、却带着几分诡异的圣洁之感。 ——正是【血族亲王】。 一份不辨形态，炽热如太阳，散发着夺目光芒，诱惑着人心堕落。 ——正是【腐化太阳神】。 最令费兹捷勒天使震惊的乃是第三份高位特性。 那是血族亲王和腐化太阳神，也无法掩盖的光彩。 半透明封印瓶中，支离破碎的金属状碎片在其中翻滚，每一个碎片上，恍如都折射着众生意识底色，闪烁着语言无法形容的瑰丽色彩。 这赫然【不死术士】！ 阿瑟斯！！！ 费兹捷勒天使脑海中，几乎下意识闪过这位有过一面之缘，已然名载《黎明圣典》，在黎明教会头风正劲的黎明从神——幻睡之神·阿瑟斯！ 作为黎明天使，他自然知道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 不！ 应该说，关于阿瑟斯加冕幻梦之神之事，黎明教会已然人尽皆知。 ——那就是阿瑟斯在加冕为幻睡之神后，曾把梦境诸神屠杀一空。 现在梦境诸神满世界嚷嚷着复仇。 黎明教会自然不会再隐瞒这件事，这也是防止黎明神甫进入幻梦境时，遭到梦境诸神迁怒。 回归正题。 此时，费兹捷勒天使十分怀疑这份【不死术士】乃是来自阿瑟斯？ 如果是的，那阿瑟斯此举…… 思绪至此，他已经不敢深思下去。 联想到阿瑟斯曾追随过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其后更出现在真实教会。 他和真实教会的关系，恐怕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除此以外，真实教会让半神服用【不死术士】，必然已经准备好了相关超凡仪式。 也就是说，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果然庇护着真实教会。 ‘看来万载封印，已经让亚弗姆扎学会了发展附庸，扩充力量！’ 费兹捷勒心中感叹不已。 此时，祈祷席下，无数人更是思绪澎湃。 只是相较于费兹捷勒的亵渎之心，真实信徒更多的是欢呼雀跃！ 在万众瞩目中，霍勒斯三人不再多言，端起超凡特性一饮而尽。 ——值得一提的是，霍勒斯服用的正是【不死术士】。 当超凡特性入喉，霍勒斯容貌悄然发生变化。 以人类审美来看，与身体极不匹配的硕大脑袋，逐渐缩小，身躯亦在拉伸，匹配着众生潜意识审美！ 他的耳朵变尖、眼眸狭长，俊美得仿佛神话典籍中的精灵。 ‘果然是不死术士，可惜了！’ 费兹捷勒目光掠过，心呼可惜，实则窃喜不已。 因为霍勒斯这姿态，显然已经陷入失控。 …… 服用【血族亲王】的蓝斯，皮肤苍白起来，无穷幻象在他周围徜徉，那是尸鬼的哀嚎，怨魂的唳啸，蒙冤者的哭诉。 隐隐绰绰间，还有可憎蛆虫充斥四周，翻滚涌动。 ——那是他身为蠕行者本质的外显。 ‘哼，真以为天使是那么好晋升的？’ 费兹捷勒目光掠过，嘴角下意识微微上翘，心中已经给蓝斯判下死刑。 …… 再看服用【腐化太阳神】的加尔。 身为酷似人形蛤蟆的图姆哈人，加尔如同吞下一颗太阳，整个人化为一团光明，悬浮在空中，照耀着众生。 ‘团灭，尽陨！’ 费兹捷勒吐了一口气，悬起的心脏终于放松落了下来。 ‘教宗大人说的没错，真实教会初建，果然缺乏高端力量。’ ‘如今尝试尽数失败，对士气打击必然十分沉重。’ ‘可惜，真实教会有旧日之庇护，低烈度渗透可以，贸然宣战，只怕给黎明带来浩劫。’ ‘现在的黎明宜静不宜动。’ ‘不过，我可以尝试误导其他教派，坐看山火燎天！’ 费兹捷勒天使暗暗沉思。 “嗡——” 在他沉思中，两道光柱蓦然从天而降，笼罩住陷入失控的霍勒斯、蓝斯。 “信我者，渡苦海，得永生。真实神国永远拥有霍勒斯、蓝斯的席位！” 偌大的真实教堂骤然坠入幻海奇谭之中，一座庞大而瑰丽的世界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看到踩剑而飞的青袍大氅； 看到危峰兀立，断崖之旁，老少楚河汉界； 看到万物负阴而抱阳； 看到群妖咆哮山林； 看到隐士陟彼名山，采此芝薇； 看到漫天花雨下，剑切雨丝，刀剁桃花； 看到无数凡人涌上城头，指指点点，惊叹……海市蜃楼！！！ …… 这突兀一幕，令坐在祈祷席上的纪紫君痴了； 这个真实神国，令她莫名感到亲近而欢喜。 ——这是真实之人无法归乡而创造的世界吗？ …… 费兹捷勒天使也懵了。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亵渎者认为这是虚妄的幻梦丽谭？ 但以祂天使位格来看，这座神国分明是真实存在的。 那惊鸿一瞥间，虽然无法纵览全貌，但依旧看到太多东西。 那些改头换面之物，再如何形象大变，也无法遮掩超凡气息。 ——这是一座真实存在的超凡宇宙！！！ …… 祈祷席上，真实信徒沸腾了。 伟大的真实之人展现了祂那令人憧憬的真实神国！ 他们看到了，也亲耳听到了伟大真实之人的承诺。 这就是信仰吗？ 这一刻，不知多少狂信徒幸福激动得泪流满面！ 这一幕亦将通过他们之口，传遍终北大陆。 …… 当一切幻象过去，现实重归人间。 一声难以置信的呢喃，令本就目睹神国而欢呼雀跃的真实信徒，再次欢呼起来。 “天使……” “加尔主教晋升天使了！” 可不是，只见加尔主教体内绚丽光芒逐渐内敛，两只光屁股插翅小天使倏然从天而降，环绕在祂身旁，或提着手提琴，或抱着竖琴，庆祝着天使的诞生。 纪紫君看着那活泼可爱的小天使，整个人都痴了，这就是天使吗？ 好想成为天使，拥抱这些可爱小精灵。 殊不知，这一刻，有人欢喜，也有人难堪！ 还未从真实神国中回过神来的费兹捷勒天使，见到这一幕浑身骤然一僵。 真实教会竟然诞生了天使？ 这……这怎么可能？ …… 莫说他，便是一直关注这件事的宁修远，亦一脸吃惊。 他其实一直并未走远。 毕竟费兹捷勒天使活跃在终北大陆，他若不紧紧盯防，哪里放心？ ——至于在魔法大陆佐西克执行超凡仪式的小丑先生，则是拥有他本体全部力量的零号分身。 话说，宁修远之所以暴露【不死术士】，正是想借此强化诸神对真实教会“有旧日靠山”的印象。 ——无论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是否背刺于他，不死术士的锚定都会证实真实教会背后有旧日支配者的支持。 同时，也是刻意暴露“阿瑟斯”和“真实教会”关系匪浅的事实。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隐忍，令宁修远敏锐意识到，如今他阿瑟斯对于超然世界而言，已然成为一位不可忽视的存在。 不死不灭，这个特性本身就是莫大威胁。 任谁想要蚕食真实教会，都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真实之人、未知旧日、乃至阿瑟斯的报复。 为此，宁修远甚至展露了【水晶方糖·虚无宇宙】。 既是安抚人心，凝聚信仰； 也是震慑诸神！ ——虽然此举极有可能曝光他阿瑟斯暗度陈仓的【众生之母】超凡仪式。 ——毕竟在外人眼中，阿瑟斯曾追随过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真实之人也是亚弗姆扎的眷者，那么他阿瑟斯认识真实之人，并在真实之人神国中执行超凡仪式，也就不足为奇了。尤其是虚无宇宙之人，皆是黑发黑瞳。 事实上，宁修远已经做好暴露的准备。 经历过亚弗姆扎背刺的他，心境已然发生微妙变化。 或者说，以他如今所执掌的权柄和力量，也无需再隐忍。 他不需要做到天下第一； 只需要做到能咬人一口，让人肉疼之极却奈他不得，何即可规避大半麻烦。 甚至露出獠牙。就能吓阻诸神。 这个混乱宇宙，如同茫茫草原。 即便是狮群，也不敢轻易挑衅鬣狗。 因为受伤的代价，它们承受不起！ 因此宁修远干脆张开嘴巴，露出獠牙！ 但他没想到，他报以希望，其名更是记载在《真实圣典》，有着真实教会为锚定的霍勒斯，竟然晋升失败！ 反倒是一直不起眼的图姆哈人——加尔，竟然成功晋升天使。 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同蓝斯一样，都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蠕行者奴仆，在恩凯不知存活了多少岁月？ 曾经建立的锚定，恐怕早已随着岁月的消逝化为泡影。 如今即便有真实教会为锚定，理论上应该也很难支撑他晋升天使，那么他是怎么做到的？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看来他低估了下属。 或者说，加尔的低调，本身就是一种特殊。 毕竟能成为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奴仆，在惨遭抛弃之后，还能延续至今，怎么可能会是平庸之辈？ 每一名半神都不可小觑啊！ 屹立于幻梦之地俯瞰真实大教堂的宁修远，思绪正滚滚如惊雷，脸色忽然大变。 他嗅到一股可怕气息正在靠近。 那是……宁修远脸色骤变 ——旧日支配者！ “守护在卡达瑟隆石柱旁的无名小卒，我从未想到祢会晋升天使！” “图姆哈人的复仇之魂将以祢为荣，卑劣的萨纳斯人已经尽数灭亡，残存的图姆哈人需要带领它们走向繁荣的首领。” “回来吧，流浪在群星和黑暗中的游子，我的孩子，加尔。”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幻梦之地，亦回荡在真实大教堂中。 “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注1】 费兹捷勒天使失声尖叫起来。 祂抬头看去，只见真实大教堂倏然陷入黑暗。 哗啦啦的水声荡漾在黑暗之中，亦荡漾在众人耳朵里，恍如大洋海妖吸引着众生梦中自我的沉沦。 众人仿佛漂浮在一座虚幻湖泊中。 在幽邃湖面上，一头庞大的、不可名状的、在只鳞片甲中可窥见大片绿色的巨物，盘踞在教堂之上，呼唤着祂的族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消除恐惧的办法 “哗啦啦……” 阿兹特克帝国南部海风，显得异常潮湿而炎热。 呱呱乱叫的海鸥，更是为空气凭添三分燥热。 刚刚靠岸的马杰里，站在人声嘈杂的码头上，正琢磨着要不要乔装前往黄金海岸，宣泄一番海上漂流的苦闷和无聊。 一阵低沉呓语，令他神情一肃。 他扫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留意这里，这才伸手虚空一抓，从肉眼不可见的幽灵信使手中接过一封信函。 这是好友约克的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约克此时应该正在终北大陆，代表风暴雨神教会出使真实教会。 他检查一番信封上的咒印和封印，确定未被截取之后，随即点燃一支雪茄，叼在厚厚嘴唇上，一边吞云吐雾着，一边拆开信函。 此时的他根本想不到，这封信将在未来成为超凡世界了解【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乃至【真实之人】的重要参考资料。 “我的朋友，你永远也猜不到我经历什么……天啊，我的笔控制不住我的手了……” 引入眼帘的凌乱字迹，令马杰里瞳孔骤缩。 缭绕的雪茄烟火，遮掩不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 他继续往下看去： “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她……看在我们共同的信仰上。” “不，我亵渎了信仰……” “你知道吗？在看到那伟大的绿色身影……我的心脏嫌弃而羞耻的砰砰跳动，我无比确定找到了真正的信仰……不不不，伟大的风暴雨神，请原谅祢卑微的信徒吧！” “我……我、我无法违背灵魂的选择……” 笔迹至此愈发缭乱。 在几次下笔都不曾书写的残碎笔触中，约克似乎逐渐平复了情绪。 载量有限的文字，再次记录起来。 “我或许应该将这一切记录下来，请求神灵的公正和裁决。” “当时，我正在沃米部落的使团署中，真实教会正在举行一场集会。为了防止误会，使团长勒令我们保持安静。” “我谨尊使团长的命令，我发誓，我没有任何亵渎之举，可是……我还是听到了……” “……我听到了一阵海浪声，不不，那不是海浪声，你知道的，我是海边长大的孩子……” “那是海水撕咬堤岸，吞噬大陆所发出的窃窃啃食之声。” “那是音域宽广，仿佛万鬼唳啸的嚎叫深渊！” “那是迎接灵魂走向光明和永生的……深海……” “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像离开塞壬海岸的水手，用火漆封住耳朵，将那沉沦人心的水花声，从灵魂中驱逐。” 偏执狂般而竭力描写的文字，令马杰里仿佛看到挚友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球，伏案狂书的画面。 那是不受控制的倾诉欲望！ 就像饱经病痛折磨的患者，试图通过低吟哀嚎，缓解痛苦。 “我情不自禁走向窗边，我看到海洋淹没了城市……没错，就是在这终北大陆上，在这沃米部落。” “那海洋从天而降！” “淹没了整个城市，令人窒息。” “在海水中翻滚着大片绿色，那是令人嫌恶的不洁污秽，超出想象极限的恐怖！” “那可憎的景象，令我憎恶而痛苦……但祂却散发着一种沦陷灵魂的奇妙魅力，令我忍不住的贪婪窥看……” “我的灵魂欢呼雀跃着想要挣脱肉体，拥抱那伟岸和光明的绿色……天啊，主啊，我说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 这两段文字遭到了涂抹，但那份物理涂抹，显然无法遮掩马杰里的翻阅。 “我的主啊，请原谅我吧，我越过了人伦界限，跳进了无法回头的疯狂深渊……” 信函至此戛然而止。 约克似乎用最后的理智，将这封信送出。 目光掠过最后一个文字的马杰里，沉默了，一股寒意直窜心头。 那从字里行间渗透而出的失控癫狂，以及恐怖，令人睹之惊悸，见之胆寒！ 直到叼在嘴里的雪茄烧到嘴唇，那滚烫炙热才令他大梦初醒。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汗若浆出，寒意贯体。 那一道道癫狂笔触，仿佛幽邃海底的神秘触手，缠扼住他的心脏，令他窒息而疯狂。 他不知道好友经历了什么？ 但从那支离破碎的文字中，他已经一窥那伟大存在的恐怖。 那必然是： ——神灵降世！ …… …… 是的，这就是神灵降世！ 当加尔主教成功晋升天使的那一刻，身为图姆哈种族神的【旧日支配者·复仇者·伯克鲁格】嗅到了后裔的晋升。 它卷起陷梦湖水，降临在沃米部落众生潜意识之中。 不！ 陷梦湖水本就是祂沉睡的涎液、梦乡的外显、永恒沉眠的坟墓。 那是任何墙壁、穹顶、信仰，也难以遮掩的存在。 因为祂行走在梦乡里，徘徊在众生意识海洋中。 于是沃米众生看到了。 看到了那栖息在幻梦深渊、亵渎众生而溺人心脾的可憎存在。 那黑暗湖水也无法遮掩的绿色皮肤，比任何树木都要苍翠，就像生命的底色。 像极了丑陋而卑劣的绿色鬣蜥。 那一眼，令无数人肺腑皆崩，心荡神摇！ 真实信徒的信仰在这一刻，遭到了史无前例的考验。 那令人梦中自我沦陷的恐怖存在，令人在战栗排斥中，心生仰慕，试图靠近，然后拥抱、融入、皈依！ 不！ 不是所有沐浴在圣恩下的蝼蚁都在欢喜拥抱。 瞧啊，还有人胆大妄为的抗拒着信仰。 它们窃窃私语，喁喁低哝， 用孱羸的身体和不忠的灵魂，拗捩的呼唤着真实之人！ 尤其是那黑发黑瞳的纪紫君。 在伯克鲁格出现的那一刻，她如坠冰窟，仿佛回到第一次认清阿瑟斯之时。 那是撑满苍穹长满横瞳的原生质血肉！ 那是冰封千里，冻毙众生的死亡寒冷！ 但此时的她，并不觉得绝望，因为她还有……信仰。 是的，信仰！ “伟大的真实之人，请庇佑祢的子民，让一切邪祟和诱惑远离吧！” 真实之人听到了信徒们的呼唤。 “啵——” 在无尽恐怖中，一颗遮天蔽日的横纹方瞳，骤然在众生潜意识中睁开，悬立在万丈高空中，撑开遮蔽众生的圣庇。 仿佛月亮睁开眼眸，但更加庞大，且触手可及！ 那横纹方瞳出现的刹那间，无数人尖叫起来。 那是贪慕圣荣的饥渴救赎的痴愚信徒！ “主啊，我的主啊，我、我看到祢了！” “看啊，主在看着我！” 沃米众生尖叫起来。 它们看到了伟大的真实之人！ ——战胜恐怖的最好方法，就是用更加恐怖的恐怖，覆盖恐怖！ 这一刻，能够在旧日圣荣下保持可悲理智的，或许只有费兹捷勒天使，以及加尔天使。 费兹捷勒天使怔怔的看着在云垂海立中徘徊的伯克鲁格； 以及那遮天蔽日的横纹方瞳，心神为之一恍。 如果他知道，这次任务会目睹两位旧日支配者，他宁愿违背教宗旨意，宁愿守边百年，也不会横渡大洋而来。 这一刻，即便是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也如同狂风暴雨下捆绑在船首的马灯。 在风雨飘摇中，濒临熄灭。 他竭力保持着理智，对抗着来自旧日的腐蚀。 “伯克鲁格，加尔是祢的族人，亦是我的眷者！祂的去留不应该由你我决定！” 伟大的真实之人回应了伯克鲁格的呼唤。 “那谁能决定祂的去留？” 夹杂在水花中的声音，带着愠怒和好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加尔天使的选择 “加尔！唯有加尔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去留，如果祢想在幻梦境安稳沉睡的话？” 这虚无缥缈的声音，听在沃米信徒耳中，那是对眷者的尊重。 听在费兹捷勒天使，乃至使团署众教会成员耳中，这看似理智之言，分明威胁暗藏。 费兹捷勒天使震骇住了！ 使团署众教会成员亦为之撼然！ 真实之人竟然在要挟旧日支配者？ 尤其还是以复仇之名，名动宇宙的【旧日支配者·复仇者·伯克鲁格】！ 发生在萨尔纳斯·伊布的故事，已经无人知晓具体细节。 但萨纳斯人能够将拥有旧日庇护的图姆哈人灭族，甚至令伯克鲁格在“第一千零一个伊布毁灭节”才成功复仇。 萨纳斯人的强大，可见一斑。 同样，伯克鲁格的隐忍和复仇之火，亦一叶知秋！ 要挟这样可怖存在，几乎不敢想象。 “萨纳斯人屠戮了我的种族，加尔是少有的残存血脉，我无法阻止灾难发生，亦没有理由决定祂的去留，我将尊重祂的选择……” 飘渺之声方落，费兹捷勒天使豁然瞪大眼睛。 伯克鲁格竟然接受了真实之人的提议？ 这简直不像他印象中肆意妄为的旧日支配者！！！ “但，我不允许任何诅咒和操控，干扰着祂的抉择，这是对图姆哈人的羞辱，亦如同羞辱着我伯克鲁格！” 复仇者伯克鲁格咆哮的声音回荡在众生潜意识之中。 费兹捷勒天使闻言一怔，骤然看向依旧沉默站在布道台上的加尔天使，眼中闪过一抹恍然。 真实之人选择这条路，必然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操控了加尔的选择。 否则对于加尔而言，回归种族神怀抱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伯克鲁格可没有令人恐惧的食子特性！ “我赞同祢的观点。” 真实之人回应道。 ——他知道伯克鲁格为什么答应？ ——因为捏塑梦境权柄、以及幻睡之神的威胁； ——更因为加尔天使的锚定，都在甦醒的陷梦湖畔·伊布。【甦（同苏）：死而复生、复活之意。】 “哗啦啦——” 真实之人声落，陷梦湖水声随即席卷而起，缠绕上加尔天使，洗涤着他身上一切诅咒，乃至负面影响。 许久，陷梦湖水散去。 伯克鲁格充满复杂的声音响起：“加尔本我无恙。” 悬立在潜意识高空中的庞大方瞳眨了一下：“加尔，说出祢的选择。” 伯克鲁格下意识补充一句：“无需担心祢的锚定，我的孩子，大胆说出祢的选择。” 刷！ 这一刻，无论是欢呼雀跃的真实信徒，还是心怀叵测的异教徒，皆齐刷刷看向加尔。 费兹捷勒天使面色严肃，眼眸深处暗藏期待。 缺乏高端力量的真实教会，才是好的真实教会！ 他无比期待着加尔的选择。 面对旧日支配者、尤其是还是种族神伯克鲁格的邀请，加尔有十足理由回归种族怀抱。 至少对于费兹捷勒天使来说，他会这么选择。 尤其是在无需担心锚定的情况下。 布道台上，加尔已经恢复如初。 祂身穿真实神袍，明明晋升为举手投足间足以影响大陆，甚至宇宙的天使。 此时却彷如羸弱蟾蜍，身处暴风眼中，随时可能被狂暴的信仰之争，撕成碎片。 “伟大的伯克鲁格……” 加尔握拳抚胸，向伯克鲁格致礼。 这个细节令费兹捷勒天使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喜色。 “……萨纳斯人灭族图姆哈人时，加尔就已经死了，尸体还留在卡达瑟隆石柱旁，我至死恪守着信仰，至死不渝！” 加尔低下脑袋，眼眸中闪过一抹悲伤。 “是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收留了我的亡魂！”（蠕行者的诞生） “当旧神诅咒笼罩终北大陆，当极寒风暴席卷天地一切，与祢有着同样嗜好的撒托古亚，也陷入了沉睡。” 加尔的声音毫无波动。 但所有人都听到了歇斯底里的控诉！ ——虽然它是那么的软弱无力。 “在黑暗中，是伟大的真实之人给予我光明，唤醒我蒙昧灵魂，让我得以目睹祢的真容！” “我是祢的孩子，也永远是图姆哈人，图姆哈人若有灾殃，我会回应种族的召唤，但现在……” 加尔顿了顿，声音平静：“我是真实之人的眷者，至死不渝。” 声落，真实大教堂陷入一片死寂！ …… 费兹捷勒天使呆住了。 怎么会这样？ 加尔怎么、怎么会拒绝【旧日支配者·种族神·伯克鲁格】的邀请？ 伯克鲁格说了，无需担心锚定； 有伯克鲁格的庇护，在这个宇宙，也只有外神能够威胁到祂！ 但外神又怎么会威胁祂这个蝼蚁？ 他想不通。 以纯粹利益思维思考的费兹捷勒天使想不通。 …… 在潜意识海中，听到加尔之言的使团署众教会成员，也懵了。 拒绝种族神伯克鲁格的邀请，他就不怕激怒祂吗？ …… 岂止是他们想不通？ 但凡有点神秘学常识的人，都想不通，甚至陷入了迷茫。 要知道，加尔没有遭受诅咒或操控，这是复仇者伯克鲁格亲自检查的结果。 因此他的选择，绝对是公正的唯心的。 …… 唯一能想通的，或许只有纪紫君。 她从加尔的声音中，听到了信仰！ 始终忠于主人的信仰。 哪怕死亡； 哪怕惨遭抛弃！ …… “沉睡使我错过了比永眠还要珍贵的信仰，我会尊重加尔的选择，但我有一个请求！” 复仇者伯克鲁格的声音幽幽传出： “请善待我的族人！当祂回应混沌宇宙的本质，我会再次接祂回家。” 声落，不等真实之人回应，那将众生潜意识浸泡的陷梦湖水彷如退潮般退回幻梦深处。 【旧日支配者·图姆哈人的种族神·复仇者·伯克鲁格】走了。 悬立在潜意识之巅的横纹方瞳，也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 世界恢复了清明。 但那残存的信仰风暴，却令真实大教堂，乃至沃米部落陷入久久平静。 …… 费兹捷勒天使不知何时离开了真实大教堂。 在走到大教堂门前广场上时，他忍不住回头看向大教堂，无声呢喃：“这就是信仰吗？” 是的，除了信仰，他无法解释加尔的行为。 加尔的言行，令他羞愧，更觉自身的丑陋和卑贱！ 他敢保证，当教宗大人知道这一切时，也将陷入震撼和茫然之中。 第三百七十九章 真实教皇 当一切纷纷扰扰散去，从冥想中退出的加尔天使，依旧有种难以置信之感。 天使？ 它竟然成功晋升天使了？ 这种荒谬的梦幻感，令它有种还沉睡在【恩凯·虫池】中，在漫长而毫无意义的黑暗中，做着失常噩梦之感。 决定晋升天使，并非心血来潮。 一方面，机会难得，此时拒绝，下次还不知得多久； 另一方面，经历过种族灭绝的它，对未来有着极不确定的危机感，危机和死亡随时可能到来。 联想到真实教会突然反常的大规模晋升，它自然愈发紧迫。 但它没想到，最终成功的竟然是它！！！ “呼……” 加尔幽幽吐了一口气，绿底横瞳倒映着幽暗密室。 脑海中抑制不住闪烁着晋升场景。 那每一个细节都令它回味许久，恍如品啜着用薄薄湖雾酿造而出的甘泉佳酿，令人回味悠长。 尤其是种族神伯克鲁格的到来。 令它窃喜不已。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抉择，它脸上抑制不住闪过一抹复杂和……恐惧。 说实话，对于效命哪位神灵，它是纠结的。 诚如它对伯克鲁格的隐晦控诉，伯克鲁格放任萨纳斯人灭族图姆哈族，无论是基于什么理由，这都是它不可弥补之痛。 另外，以蠕行者身份服侍过同样有着沉眠嗜好的蟾之神撒托古亚，令它对有着沉眠嗜好的旧日支配者，很难再信任起来。 如果呼唤的信仰不再回应，这样的信仰又有什么意义？ 然而真实之人虽然始终回应着信仰，但终究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从神，位格不明，力量不明。 祂极有可能是新生的旧神。 追随在这般存在，必然免不了纷争和杀戮！ 或许这也是真实之人迫切扶持天使超凡者的根本原因。 然而最终令加尔选择真实之人的理由，与其说是真实之人分配提议所蕴含的尊重，不如说是加尔自己的智慧和眼光。 复仇者·伯克鲁格是它的种族神。 它有种直觉： 拒绝真实之人一定会死； 但拒绝伯克鲁格不一定会死！ 没人知道，从伯克鲁格接受真实之人提议的那一刻起，它就察觉到伯克鲁格露怯了。 身为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庇护不了祂的种族，还有万般理由。 面对被旧神奴役的同胞，反而慢条斯理的坐下谈判，这本身就是一种胆怯。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霸道的世界。 所以它用巧妙语言安抚了伯克鲁格，选择了伟大的真实之人。 ‘我需要的是一位能够庇护我成长的主人，而不是一个只会呼呼大睡的水蜥蜴。’ 加尔内心充满亵渎的暗忖着。 “主教大人，琳主教有请，请祢前往忏悔室聆听神谕。” 一名空鱼人悄然在加尔身旁冒出，低声传话道。 “我知道了。” 加尔天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冥想室，向真实大教堂忏悔室走去。 面色平静的它，心脏抑制不住的咚咚跳动起来。 霍勒斯枢机主教死了。 蓝斯主教也死了。 现在真实教会只剩下琳一位半神，这场神谕的内容，不可揣度，但也能猜到一二。 它，加尔天使，必将代主牧守终北大陆！ 这不比蜷缩在陷梦湖畔美妙一万倍？ “天使大人！” “主教大人！” “加尔大人！” 一路行来，沿途真实神甫纷纷停下脚步，满脸狂热的握拳抚胸致礼！ 有些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仍以“主教大人”称呼。 称呼完，便意识到什么，脸上露出后悔，乃至忐忑之色！ 这充满趣味的姿态，令加尔心情大好。 它不厌其烦的微笑颔首回应。 对于它来说，这或许是无数次重复的擦肩而过。 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是他们唯一一次目睹行走在大地上的神之手·天使大人！ “啪嗒！” 加尔天使停下脚步，忏悔室到了。 它微微吸了一口气，舒缓内心的激动，这才推开大门。 门开，它瞳孔骤然一缩。 门后不是它熟悉的忏悔室，而是一间金碧辉煌，红色巨柱撑穹的巍峨大殿！ 神秘而诡谲的鸣钟击磬之音，震动着它的灵魂。 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大殿之央，梨木长桌之旁，明紫檀扇面官帽椅里，赫然端坐着……霍勒斯枢机主教，以及蓝斯主教。 此时，他们正一脸复杂的看过来。 他们……没死？ 加尔呆住了！ 这……这怎么可能？ 它亲眼看到霍勒斯和蓝斯陷入了失控，那是任何力量都无法拯救的穷途末路。 “恭喜祢，加尔天使！” 唯一女性·琳主教站了起来，握拳抚胸祝贺。 “一切都是我主眷顾！” 加尔天使将无穷震惊压下，谦卑的抚胸回礼。 “恭喜！” 霍勒斯、蓝斯亦站了起来，简洁话语掩盖不了那嫉妒羡慕。 加尔天使亦回礼。 在这一祝一贺中，身为天使的加尔也逐渐察觉到了异样。 关于霍勒斯和蓝斯的异样。 他们并非实体，亦非幽灵，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一段信息载体。 以一种未知方式投放在这座诡谲的黄金大殿之中。 或许，也只有这座黄金大殿，可以容纳他们的存在。 莫非是……我主神国？ 加尔天使敏锐意识到了什么。 它目光扫过长桌，发现在距离大殿尽头主座左手旁，赫然留着一张空椅。 它略一沉默，走了过去，坦然坐了下来。 在它坐下不久，主座上跃然浮现出一道黑色身影。 这道身影仿佛陷梦湖上的薄雾，飘渺无形，婆娑无踪。 只消一眼，加尔便豁然站起，颔首握拳，抚胸致礼！ 因为这是不可名状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淹没一切诅咒和灾殃的祝福，祂是包容万族的最终赞歌！ “从即日起，真实教皇之位归于加尔，代我牧守终北。” 飘渺之音，带着不容亵渎的旨意，令豁然站起的加尔、琳、霍勒斯、以及蓝斯神情肃然。 “能为我主牧守雪原，乃是我的荣幸，我必将肩负起牧守之责与荣耀！” 加尔天使一脸激动，再次握拳抚胸。 不料，余光在惊鸿一瞥中，却看到桌椅倏然消失，大殿消融，红色巨柱根根沉降。 待一切变化停止，他已然站在一片草原上。 同时列席的霍勒斯、蓝斯、以及主教琳，皆消失不见。 “别看了，这里是我的神国。” 一道迥异于神谕的慵懒之音，从旁边传来。 加尔循声看去，只见一缕黑雾正缠绕一道神秘身影，黑雾时聚时散，但它却总也看不清这人的容貌。 ——这赫然是伟大的真实之人。 加尔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它意识到，这是一场私人接见。 或者说，成功晋升天使的它，终于有资格离主更近。 第三百八十章 加尔的震撼 “为何拒绝伯克鲁格？” 真实之人在草原上漫步着，漫不经心问道。 加尔紧随其后，亦步亦趋追逐着它的信仰！ “我已经履行了对伯克鲁格的忠诚，是祢给予我第三次新生……” “这不是理由。”真实之人随口打断。 “沉睡是我无法承受的代价！”加尔脸色一囧。 “还有呢？” “伯克鲁格终究是我的种族神……” “呵呵……” 真实之人笑了。 黑雾遮掩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莫非加尔还未察觉到蠕行者的弊端？ 是的，宁修远之所以将选择权交给加尔，乃是因为他笃定如果加尔足够聪明，必然会选择他。 那将是伯克鲁格也无法察觉乃至治疗的诅咒！ 因为……疾病欺诈者是诅咒吗？ 不！ 它不是诅咒！ 它力量核心，乃至治疗。 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 因此从“蠕行者”重新变成“图姆哈人”的加尔，在本质上，不仅没有遭到任何诅咒和控制，甚至还十分健康。 这是复仇者伯克鲁格察觉不到的根本原因。 不过，现在宁修远突然发现，他似乎高估了加尔。 它好像并未意识到蠕行者的弊端。 不，或许是伯克鲁格的洗涤，令它以为已经洗去了诅咒。 想到这，宁修远心中顿时闪过一丝啼笑皆非之感。 当然了，当时加尔即便不够聪明，他也并不担心。 因为他可以现场惩罚，杀鸡儆猴。 届时重新沦为蠕行者的加尔，将丧失一切超凡力量，这是复仇者伯克鲁格也无法治愈的诅咒。 ——因为加尔早就死了。 只有他宁修远才能通过欺诈的力量，重塑加尔残缺的本我。 这是任何拥有疾病欺诈者特性超凡者都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他们缺乏足够的位格和力量。 想到这，心情大好的宁修远，说出一句令加尔亡魂皆冒之言。 “伟大的撒托古亚，听到了吗？沉睡或许并不是一个好习惯。” 加尔闻言瞳孔舒张，豁然惊恐的发现，在黑雾缭绕的身影肩头，倏然出现一尊长相怪异的……蛤蟆！ “向祢致敬，尊贵的撒托古亚，黑夜之父！” 加尔天使几乎本能的握拳抚胸致礼。 几乎淹没在记忆深处的记忆，在这一刻翻滚而起，令它惊颤、恐惧、难以置信！ 但更令它不可思议的是，伟大的蟾之神竟然坐在真实之人的肩头？ 祂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真实之人不是冰焰之主撒托古亚的从神吗？ 难不成这里面暗藏不可告人的阴谋和欺诈？ “呼噜噜……低劣的夏虫，哪里知晓蟾蜍冬眠的意义！” 蟾之神撒托古亚低沉而梦呓的声音，仿佛道破了某种真实。 加尔闻言心中一凛！ “祢是聪明人，加尔。我欣赏祢的智慧和毅力，天使不应该是祢的终途，真实教会是我的，亦将是祢的。” 真实之人说着，豁然屈指一弹，一枚五星咒印飘了过来。 加尔连忙抬起双手接过，待天使力量涌入其中，它蓦然瞪大眼睛，满脸骇然的看向真实之人。 “三大超凡之路皆为谬论，天使将是其终途！” “我允许祢踏足真正的超凡之路，但没有我，祢很难走完全程。” 仿佛贴心长者之言，令加尔浑身颤抖。 它从未想过，它一直奉为圭臬的三大超凡之路竟然是错的。 真正的超凡之路，乃是衔尾蛇途径！ 伟大的真实之人给出了正确道路，但纠正缪途，祂将付出惨重代价！ 这意味着，它需要逐一替换体内的超凡特性。 关键是，超凡之路不容降格，因此它要替换的每一份超凡特性都得是高位特性。 服用两份高位特性，已经历经九死一生。 再替换余下高位特性，还得是特定的高位特性，这难度……加尔已经不敢想象。 难怪超凡者千千万，旧神却寥寥无几。 原来……原来……根源出在这里。 这一刻，苍白语言已经无法形容加尔的骇然，亦令它第一次直观意识到，天使距离旧神究竟有多么大的差距。 这不是两份高位特性！ 而是八份高位特性！ 它需要将超凡之路重走一遍，且每一份特性都将是高位特性。 “承蒙祢之眷顾，这将是我加尔毕生之荣耀，我将以虔诚和信仰为证，至死方休。” 加尔天使站住脚步，无比严肃的握拳抚胸，庄重致礼。 这一刻，祂已经意识到，成为真实之人的眷者将是祂最好的选择。 真实之人站住脚步，坦然承受眷者致礼。 祂一挥手，三支封印瓶飘了出来。 ——这赫然是三份高位特性。 “霍勒斯、蓝斯、以及祢的空缺，将由卡罗尔、李科克、艾德接任。” 加尔天使闻言一脸错愕：“霍勒斯、蓝斯不是还……” “都死了，没人能在晋升失控中活下来，即便是神，也无法违背宇宙的本质。” “不过，它们将在我的神国中，永享不朽。” 真实之人感叹道。 霍勒斯和蓝斯服用高位特性的失控，是他疾病欺诈者也无法治疗的疾病。 不！ 应该说，这根本不是疾病。 因为失控本就是躯体完美契合超凡特性的表现。 在疾病欺诈者看来，此时患者的躯体，已然处于最健康最完美的状态。 当然了，如果患者认为自己有病，也能欺诈治疗。 偏偏陷入失控深渊的表现之一，就是彻底丧失理智。 因此以理智为锚定，治疗心疾的疾病欺诈者，自然也无能为力。 宁修远之所以抢救出霍勒斯、蓝斯的意识，不过是截取他们濒临失控之前的记忆罢了。 此时的它们，本质上不再是霍勒斯、蓝斯。 更多的是一份拷贝文件。 话说，宁修远之所以截留它们的意识，不止于对信徒的承诺，更是为了它们宝贵的记忆。 关于【水晶方糖·虚无宇宙】他还有妙用，这或许能用道霍勒斯、蓝斯。 …… ‘死了？永享不朽？’ 真实之人前后矛盾之言，落在加尔耳中，却震撼在心里。 ——原来，真实圣典所言皆是真的！ 是它以狭隘的目光，亵渎揣测了主的力量。 …… 这场圣恩神谕持续了很长时间。 宁修远以慵懒口吻，交代了真实教会的发展方向，以及诸多对外方针。 加尔天使认真聆听着，用心揣摩着。 伟大的真实之人能够独霸终北大陆，自然有祂过人之处。 其之方针纲要，必然蕴含着对诺斯大陆，乃至整个宇宙局势的判断。 这是身为“夏虫”的它，不可瞭望的高度！ 唯有虔诚聆听，才能对得起伟大真实之人的眷顾，才能壮大真实教会，才能稳固它的锚定，才能令它有机会踏足那更加强大而不朽的境界。 …… 面授机宜完毕，宁修远随即将加尔的意识放逐回它的身体，同时将目光落向空鱼维度。 空鱼之鳍·亚尔曼即将准备晋升半神！ 第三百八十一章 斗志 自从被空鱼之脑雷契尔以自由大义迫胁参与“天使晋升仪式”之后，空鱼之鳍亚尔曼便处在空鱼族名为保护，实则监控之下。 这令它一直无法将“反抗计划”实现！ 直到天使晋升仪式的到来！ ——为了展示真实之主的恩泽，空鱼之脑雷契尔决定在蛇泊举行一场见证仪式，共同见证亚尔曼的晋升。 …… 原来，空鱼族的晋升仪式和真实教会并非同时举办。 作为真实教会监察大陆之眼，空鱼族可以说完全隐藏在公众、乃至教会视线之外。 除了半神成员，其他教徒皆无权知晓。 堪称真实教会最核心机密之一。 因此空鱼族虽然得到真实之人的恩赐，但并没有随同枢机主教霍勒斯等人一起参与晋升。 而是选择延后。 同时，延后也是为了预防天使晋升仪式出现意外时，可以顺畅调动空鱼族。 谁能想到，这场延后，不仅让空鱼族目睹了一场恐怖的信仰之争，更是令空鱼族对真实教会打心底敬畏起来。 尤其是空鱼之鳍亚尔曼，在恐惧和敬畏中，也激起了对力量的渴望！ ‘同样是超凡种族，加尔能晋升天使，我凭什么不能晋升半神？！’ 是的！ 这就是亚尔曼目睹加尔成功晋升天使之后，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拥有智慧的个体，往往皆自命不凡，认为自己与众不同。 身为空鱼之鳍的亚尔曼，过往履历令它更为自视甚高！ 它之所以恐惧服用超凡特性，归根结底，乃是因为看到太多失败案例。 作为徜徉在空鱼维度，行走在终北暗面的超凡种族。 它们经常可以发现无主特性。 因此亦不乏胆大包天之辈，尝试服用。 但大多数以失控告终。 如此更遑论传说中的高位特性！ 现在加尔的成功晋升，已然激起了亚尔曼的斗志。 它忽然不想退出了！ 它甚至担心空鱼之脑雷契尔会不会受到加尔成功晋升的刺激，亲自参与天使晋升仪式？ 在亚尔曼心神激荡，忧虑暗藏之际。 空鱼之脑雷契尔化身人类模样，身着真实神袍，一步步走上苍白巨石所筑祭坛。 它站在祭坛之央，环顾四周，无数空鱼族人化身人类，站在波澜壮阔的蛇泊里，准备见证着空鱼之鳍亚尔曼的晋升。 空鱼之脑雷契尔见状，心中满意之极。 ——接下来，在真实之人的恩赐下，你们将会见到一场残忍而可怕的失败。霍勒斯枢机主教、蓝斯主教就是前车之鉴。 是的，相较于亚尔曼目光紧盯成功的加尔，雷契尔目光则落在失败的霍勒斯、蓝斯身上。 无穷后怕和庆幸，从心中冒出。 其名写入《真实圣典》，拥有偌大真实教会为锚定的霍勒斯枢机主教，都晋升失败了。 它若参与晋升，恐怕只会轮得失控惨死的下场。 如今它是空鱼之脑，位高权重，种族亦蓬勃发展。 何必铤而走险？ 待族群足够壮大，它完全有可能踏入天使之境，甚至成为传说中的……种族神！！！ 如果宁修远知道此时雷契尔的所思所想，定然评价一句： ——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 …… 祭坛上，雷契尔张开双臂，朗声道： “我的族人们，俯瞰众生之信仰临于门户，空河之子争相拥戴祢之名，受难虔诚羔羊于此高呼我主之名，伟大的真实之人，请眷顾着祢的虔诚羔羊——亚尔曼！” “亚尔曼——亚尔曼——” 雷契尔的高声呼诵，引发山呼海啸般的附和！ 在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中，讥口、笑话、憧憬、戏谑、羡慕……所有情绪皆成了毫无意义的感情。 不过，雷契尔的话，却令亚尔曼长长松了一口气，亦心生几分不屑。 ‘腐烂浑浊的老东西，岁月早已将你的进取心侵蚀！这是空鱼之脑的悲哀，亦是空鱼之族的悲哀！唯有我，空鱼之鳍，亚尔曼，才是空鱼族复兴的神选之子！！！’ 在狂热思绪中，它踏上祭坛，趺坐而下。 盛放着高位特性的封印瓶，从雷契尔袖中飘出，悬浮在亚尔曼面前。 雷契尔随即退出祭坛，将种族高光留给亚尔曼。 亚尔曼抓住封印瓶，目光扫过蛇泊中密密麻麻的族人，以及雷契尔面含期许姿态，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戏谑。 它忽然低声吟诵起来：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我有罪，我渴求祢的宽恕！” 祭坛下，雷契尔听到这，心中闪过一丝不妙。 不过，它没有多想，只认为亚尔曼这是标准的“大事前祷告”。 于是它好整以暇，继续聆听。 “我视真实之眼为枷锁，视真实创造的空河为宇宙馈赠，视服侍我主之荣耀为奴仆，我贪慕圣荣，渴望力量，却心怀不正，在空鱼之脑的诱惑下，贪婪我主天使恩赐……” 声落，亚尔曼蓦然看向雷契尔，在雷契尔脸色大变中，服下高位特性！ “亚尔曼！！！” 人类形态的雷契尔，钢牙咬碎。 亚尔曼这分明是对它的背刺！ 这是死了，也要拉它垫背！ “呵呵……” 亚尔曼看着雷契尔暴跳如雷的表情，心中快意之极。 ‘我若晋升半神，又怕祢迫胁？’ ‘我若失败……’ 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在思绪晦暗一沉的刹那间，亚尔曼听到了……听到了来自伟大真实之人的宽恕。 “虔诚忏悔者，终获救赎！” 这仿佛来自心灵深处，又若空鱼维度余音的天籁，令亚尔曼自信心陡然膨胀起来！ 轰！ 与此同时，源自高位特性的精神烙印恍如滔天洪水，将它的思绪彻底淹没。 世界对于亚尔曼来说，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但对于空鱼维度来说，却陷入了难言的死寂。 那一声“虔诚忏悔者，终获救赎！”不至于回荡在亚尔曼耳旁，亦回荡在空鱼族耳旁，令空鱼族皆脸色大变。 “噗通！” 空鱼之脑雷契尔突然匍匐在地，浑身颤抖起来：“伟大真实之人，我的主啊，这一切皆是诬陷，夺权之诬陷！” 第三百八十二章 杀鸡宰羊 蛇泊上空，骤然睁开一颗巨大的横纹方瞳。 “直到现在祢依旧不肯忏悔，在原罪中诞生的贪婪羔羊。” 空鱼之脑雷契尔浑身一僵，骤然瞪大眼睛。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惊恐和后悔！ 真实之人明明已经提醒它了。 ——虔诚忏悔者，终获救赎！ 偏偏它却下意识的推卸责任，这……有意义吗？对伟大的神灵来说有意义吗？ 毫无意义！ 牧羊人才不会在乎羔羊间的争斗，他们只会用嫌恶的目光，看向那些在低下脑袋时，却将羊角对准主人的肮脏恶畜！ “不——我错了，我有罪……我有罪……” 刺耳的尖叫声，吵醒了亚尔曼。 勉强从无边幻境中挣脱的亚尔曼，尚未来得急品啜劫后余惊的恐怖和踏足半神的狂喜。 它便看到曾经在它眼中不可一世的空鱼之脑雷契尔，正悬浮在空中抵死挣扎！ 它再也无法维持代表理性的人类躯壳，偌大身躯崩解为一团变形虫状液体，在空中左突右撞，无力挣扎着，哀嚎着，求救着。 在“砰”的一声，气球爆炸声中，化为漫天透明雨水，洒入蛇泊之中，亦洒在空鱼族人身上。 犹如教堂圣水，点醒空鱼族人。 “空鱼之脑归于亚尔曼！” 袅袅余音从空中传来。 空鱼族这才反应过来，无数人握拳抚胸致礼，或高呼真实之名，或虔诚忏悔赎罪，或拥戴新生之脑。 此时它们的新首领·亚尔曼，亦满脸狂热的握拳抚胸致礼。 砰砰跳动的心脏，令他第一次品味到人类躯壳的美妙。 ‘我就知道，我才是空鱼族复兴的神选之子！’ ‘可悲的雷契尔，你根本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力量？’ ‘不死术士！这是不死术士！’ ‘这才是真正的永生，这才是真正的不朽，在伟大真实之人的注视下，我必将带领空鱼族走向复兴！’ ‘赞美祢，伟大的真实之人！！！’ 亚尔曼努力维持着表面的肃穆，内心亢奋咆哮着，宣泄着，呐喊着。 这一天，终将载入空鱼史册。 但对于宁修远来说，这只是杀鸡宰羊的一天。 …… …… 屹立于幻梦巇罅之地的宁修远，将一支封印瓶提到眼前，犹如嗜酒之徒在打量着稀世佳酿！ ——这是【空鱼族·雷契尔】的高位特性。 在他有限的神秘学知识中，并没有关于这支高位特性知识的记忆。 “看来这个世界对空鱼维度，乃至空鱼族都知之甚少。” “因为旧神诅咒隔绝终北大陆往来的原因吗？” 宁修远敏锐察觉到了原因之一。 当然更根本原因，恐怕是空间类超凡特性的稀缺。 宁修远若非借助命运捆绑，掌握着横纹羊瞳错位空间的能力，也根本无法发现空鱼维度。 即便是发现，没有足够的力量，也很难猎杀空鱼之脑。 对于空鱼之脑来说，打不过，跑还是能做到的，尤其是在空鱼维度主场。 可惜，雷契尔遇到了空间权柄位格更高的宁修远。 “估计是关于空鱼维度，以及空鱼族模仿诸族的能力。” “唔，不对，空鱼维度是终北大陆的伴生次元，终北大陆之外根本没有空鱼维度。” “这么看来，这份高位特性对于其他服用者来说，等于是阉割后的力量，除非生活在终北大陆。” 想到这，宁修远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这不是祂需要的高位特性。 他接下来需要的高位特性，要么补全【众生之母】缺陷，要么嵌合【不死术士】？ 在他的记忆中，几乎没有高位特性符合条件。 之所以说是“几乎”，乃是因为他怀疑来自【外神·邪魔之祖·阿布霍斯】的【高位特性·错误之源】，极有可能补全【众生之母】。 除此以外，便再无多少‘怀疑目标’。 这与其说是衔尾蛇途径之难，不如说是宁修远知之甚少。 高位特性无论是对于个体，还是团体，都堪称高端力量。 那绝对是机密中的机密，轻易绝对不会泄露。 因此宁修远知道的高位特性种类十分有限，自然很难寻找到合适特性。 “举步维艰啊！” 宁修远摇了摇头，收起空鱼特性。 此时，除去他交给加尔天使的三份特性，包括空鱼特性在内，他身上还有两份高位特性。 霍勒斯、蓝斯的晋升失败，不仅将他提供的不死术士、血族亲王留了下来，其自身亦提供两份高位特性。 分别是来自霍勒斯的【星空之门】； 以及来自蓝斯的【污秽低语】。 这两份特性，皆不符合他衔尾蛇途径的需要。 所以宁修远仅仅留下了【污秽低语】，准备用来培养分身。 之所以不要【星空之门】？ 乃是因为他执掌错位空间、又手握幻梦权柄，完全可以做到【星空之门】的力量效果。 留之重复无用，不如馈赠下属。 “算算时间，如果费兹捷勒天使恪尽职守的话，黎明教会应该知道我真实教会诞生天使的消息，更应该知道真实教会拥有不死术士。” “按常理来说，无论如何，他们都应该召唤我阿瑟斯询问一番。” “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宁修远暗暗忖度起来。 …… …… 夜幕笼罩，灯影濯濯。 淹没在阿贝大教堂阴影中的曙光大殿，一如既往的安静如渊。 一道漆黑身影宛如一缕幽灵，掠过幽幽路灯，推开大殿厚重大门，仿佛羊入虎口，不见踪迹。 忏悔壁画下，黎明教宗仿佛黎明金身塑像，始终趺坐在这里，处理着处理不完的事物。 “情绪体炽热如阳，心智体扭曲如絮，辛苦了，费兹捷勒。” 黎明教宗看到来人，立即放下手中卷宗，一脸严肃之色！ 他知道，费兹捷勒定然经历九死一生，不然不会有如此表现。 躯壳可以骗得了人，灵魂可骗不了。 “真实教会诞生了一名天使！”费兹捷勒低声道。 “竟然真的诞生了。”黎明教宗一脸感慨之色。 他早就先费兹捷勒接到了来自沃米部落的情报，甚至知晓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抢夺信仰之举。 但对于这份情报，他一直持怀疑态度。 甚至认为这是真实之人的幻术欺诈！ 实在是，这件事看起来太荒谬了。 现在看来，即便是活了上千年的他，在混乱的宇宙本质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见识短浅的夏虫罢了。 “真实教会邀请我观礼晋升仪式，我看到了高位特性不死术士！” 费兹捷勒天使又道。 “什么？” 这一次，黎明教宗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第三百八十三章 黄昏隐修会 自从无人可知的夕阳之城诞生之后，沉溺于享乐和欢愉的梦境诸神，便放弃了对幻梦境的统治，离开了卡达斯，前往夕阳之城。 此后，梦境诸神不仅行踪难寻，更鲜少回应信徒的呼唤。 传说中的【高位特性·不死术士】已然逐渐成了传说。 直到新神·幻睡之神·阿瑟斯的诞生，仿佛为幻梦这座腐烂泥潭注入一股活泉。 祂屠神证位之举，更是令幻梦境一片哗然。 因此黎明教宗有理由怀疑，真实教会拿出的不死术士，极有可能出自阿瑟斯之手。 这让他难以置信之余，也怒火中烧起来！ 阿瑟斯身为黎明之神从神，却将高位特性送给异教，这不是叛教，又是什么？！！ ‘有意思！连教宗都感到吃惊，看来这件事应该不是教会的阴谋！’ 费兹捷勒天使看着黎明教宗失态惊愕模样，心中暗忖不已。 是的，在真实大教堂看到不死术士之时，他在感到震惊之余，其实也冒出一个大胆念头。 ——那就是，黎明和真实之间会不会暗藏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如此说来，看似写入《黎明圣典》的阿瑟斯，与黎明教会恐怕早已貌合神离。 “还有其他发现吗？” 黎明教宗吐了一口气，舒缓情绪之后，又问道。 “有，不过，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费兹捷勒凝聚出一枚咒印，呈递给黎明教宗。 黎明教宗接过，略一翻阅，轻轻点了点头。 这份咒印包含着费兹捷勒天使在终北大陆的所见所闻，以及一些提炼而出的情报。 这对他而言，不亚于亲身前往观察。 “辛苦了！” “能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先回去休息吧，愿我主眷顾着你！” 费兹捷勒天使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当最后一道脚步声从大殿中消失，黎明教宗转过身来，匍匐在忏悔壁画下，虔诚祈祷起来。 大殿愈发幽深，喁喁低哝徜徉在黑暗中，孕育着或毁灭或新生的阴谋。 …… ……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缥缈而虚妄的祈祷声，从阿贝方向传来。 正在纳闷黎明教会为何还不召唤询问的宁修远，精神一震，目光循着祈祷声看去，眼睛蓦然眯了起来。 祈祷人不是别人，正是费兹捷勒天使！ 怎么会是他？ 宁修远略一沉思，还是降临在费兹捷勒天使的梦中。 …… 这是一片光秃秃的石头山，费兹捷勒站在石山之巅眺望西南。 那里，绿荫葱葱，绵延如海。 数十年的牧守哈灵顿西垂生涯，已经令它对森林产生了阴影，以至于即便是自由之梦，也下意识以秃山表现。 “费兹捷勒，见过伟大的幻睡之神！” 当宁修远从虚无中，逐渐幻化而出，费兹捷勒天使蓦然抚胸致礼。 姿态谦卑，毫无尴尬之意。 要知道，在数月前，在加布力尔宁修远见到他，还得抚胸致礼，尊呼大人。 “费兹捷勒天使，你我皆是我主眷者，既为同僚，无需客气？” 宁修远笑着亦抚胸致礼。 “即便是同为我主眷者，亦尊卑有别。伟大的幻睡之神纡尊降贵至此，这是我的荣幸，怎敢恃宠而骄？” 费兹捷勒天使满脸谦逊，丝毫看不出当初在加布力尔时的豪放和恣意。 宁修远闻言却诧异起来。 这姿态……不像是质问啊？ 莫非费兹捷勒天使不是代表真实教会？ “费兹捷勒天使召我而来，可是需要我的帮助？” 宁修远心中一动，转入正题。 “我需要一份高位特性！” 费兹捷勒天使收敛起微笑，一脸严肃道：“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宁修远表情意味深长起来：“这是祢的意思，还是教会的意思？” 如果是后者，那代表着黎明教会对于他“阿瑟斯”私通“真实之人”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份高位特性既是警告，也是惩罚。 如果是前者…… “这是我费兹捷勒的私人请求。” 嗯？宁修远闻言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私人请求？ 这是什么意思？ 黎明教会至今不知道这一切？ 不，不可能。 给他费兹捷勒天使一万个胆子，也绝对不敢隐瞒在真实大教堂所见所闻。 否则事情一旦败露，这等于叛教！ 还是说，费兹捷勒天使这是打了个时间差，想要借此恐吓于他？ “黎明教会若是问起，我该如何作答？”宁修远试探道。 “伟大的幻睡之神，祢的特性皆交易给真实之人，这是费兹捷勒天使亲眼所见之事。” 费兹捷勒微笑道。 这仿佛打哑谜的般的对话，令宁修远脸上浮现出怪异微笑。 这个费兹捷勒天使，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能成为天使的祂，果然有过人之处。 事实上，宁修远也正是准备用“特性皆交易给真实之人”为借口，回应黎明教会的诘问和可能的索要。 没想到，他能想到的借口，费兹捷勒天使也想到了，甚至以此谋私。 “一份高位特性对于半神来说，难如登天，对于祢来说，应该不难吧？” 宁修远故意问道。 以天使位格暗杀半神，不敢说手到擒来，但若精心谋划，成功概率极高。 “当然不难，不过，我需要的是一份不在档案的高位特性。” “哦？” 宁修远诧异起来。 费兹捷勒天使见阿瑟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顽固姿态，顿时犹豫起来。 半晌，他还是低声道：“阁下加冕为神，不朽长生，已至旅途终点，而我的超凡之路才刚刚开始。” 宁修远试探问道：“衔尾蛇……” 费兹捷勒天使眸中精芒一闪：“没错！” “教会的恩赐？” “教会的恩赐！” 宁修远长长嘘了一口气，心中对于诸多教会的统治构架，终于解开最后一个疑惑。 诸神并非绝对捂死衔尾蛇途径的秘密，一如不会绝对封锁高位特性的存在。 只是为了统治利益的最大化，选择在五环之前隐瞒高位特性，七环之前保密衔尾蛇途径罢了。 这个结果，可以令教会批量生产可供驱使的牧犬。 同时，当牧犬成功晋升天使之后，因为超凡仪式的绑定，此时再告知衔尾蛇途径，不仅可以杜绝异教挖人，也算是给下属一个奋斗目标。 至此，再想踏入八环神侍，乃至成功晋升为神，除了依附教会，借助教会力量，几乎别无选择。 事实上，这也是宁修远将衔尾蛇途径告知加尔的根本原因。 ‘大家都不傻啊！’宁修远心中感叹。 “神途漫漫，道阻且艰。我知道一个神秘组织，名曰：黄昏隐修会。” “进会条件有二，一，至少天使位格；二，至少拥有一份不在诸神教会档案的高位特性。” 费兹捷勒天使突然低声道。 他决定赌一把！ 不在档案的高位特性，实在是太难获取了。 因为他很难手脚干净的暗杀一名半神，获取高位特性。 除非离开诺斯大陆，前往其他旧神世界。 可惜，这样的机会，他根本等不到。 想来，教会也必然在暗中提防着他。 …… 此时，宁修远闻言瞳孔骤缩！ 黑市！ 只属于天使的黑市！ 是的，他在刹那间，意识到这“黄昏隐修会”的本质。 一份不在诸神教会档案的高位特性，这分明是为了规避诸神的监视。 这是天使间的抱团取暖！ 诸神隐瞒衔尾蛇途径，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代价之一，便是下属的离心离德。 他们不会、至少不敢再完全信任教会。 为了规避教会可能在关键节点的扑杀，隐瞒自己的修行进度无疑至关重要。 反正无论怎么替换特性，也都会始终处于天使位格。 ‘凡事有利有弊啊！’ 已经站在“旧神”角度的宁修远，心中感叹。 他虽然已知隐瞒衔尾蛇途径的弊端，但他还是会选择隐瞒衔尾蛇途径。 因为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 所以即便是掏心挖肺培养下属又奈何？ 培养出一名旧神和自己争夺信仰吗？ 既然如此，不如以三大超凡之路欺骗，令其长期滞留天使之境。 届时，再如何心存怨愤，也得乖乖效命！ “很遗憾，我无法给你提供不在档案的高位特性，不过……” “不过什么？” 眼中浮现一抹失望的费兹捷勒天使，精神一震，迫切追问道。 “我可以租赁给你一份高位特性，充当门票。” “如果我没猜错，即便是你持有高位特性，也很难直接换到需求特性，不如先进去，万一真的有所发现，届时我们可以再谈。” 宁修远微笑道。 “租赁？” 费兹捷勒天使表情古怪起来。 对于天使来说，租赁这条规则几乎毫无效力。 除非……阿瑟斯掌握着某种超凡力量，可以令租赁具有实质性效力。 祂不是幻睡之神吗？ 莫非还执掌着交易、律令方面的幻梦权柄？ “那租金呢？” 费兹捷勒天使问道。 “进入黄昏隐修会就是租金。” 宁修远笑道，真是正瞌睡来了枕头。 他也正愁如何补全衔尾蛇途径呢，没想到，这边就送来了黄昏隐修会。 唔，话说，我都能知道黄昏隐修会？ 诸神不可能不知道吧？ 有意思，看来这恐怕是一场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好，我租赁。” 费兹捷勒天使略一沉吟，果断答应了下来。 “时间，地点？” “很遗憾，我暂时也不知道，我只是拥有邀请函，当隐修会召开时，邀请函时间地点自显。” “原来如此！” 宁修远点了点头，抚胸致礼：“我随时恭候祢的邀请！” “这是我的荣幸！” 费兹捷勒亦抚胸回礼。 再抬首时，宁修远已然消失离去。 费兹捷勒幽幽吐了一口气，平抑砰砰跳动的心脏，也不知这一步究竟是对是错。 …… …… 离开费兹捷勒梦境的宁修远，耐着性子等了一夜，也未等到黎明教会的召唤。 直到东方既白，才忍不住喟然长叹！ 看来黎明教会不会再召唤他了。 这反倒令宁修远别扭之极，满腹精撰之辞，无处宣泄。 “机械亡灵之神死得不冤啊！我看来得更加小心才行。” 宁修远心中感叹着，反倒愈发敬畏黎明之神。 其实，站在黎明角度，这场召见也根本毫无意义。 超凡特性是宁修远的，黎明神教于公于私都没有理由索要信徒特性的理由。 因此诘问之下，无非两个结果。 一，小惩大诫，象征性责备一下； 此举只会令阿瑟斯愈发厌恶黎明教会。 二，阿瑟斯拿真实之人，甚至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挡灾。 理由嘛，多了去了，比如当年被白色蠕虫吞噬，多亏了亚弗姆扎、真实之人帮助云云。 黎明教会能说什么？ 又能拿亚弗姆扎、真实之人奈何？ 若不能奈何，反倒有损自身威严。 因此不如引而不发。 …… …… 话说，黎明神教可以引而不发，保持神秘； 魔法大陆佐西克埃德伽城主——威克利夫，可要坐不下去了。 数日前，格雷戈里突然冒出一名神秘超凡者，其之言行疯疯癫癫，自称“小丑先生”。 方一露面，便悍然轰杀他的邦臣——贝内特城主！ 同时在城内，自封为王。 此事一出，格雷戈里震动，埃德伽哗然。 无数魔法师、亡灵巫师震惊于小丑先生的猖獗之时，亦将目光投向埃德伽城主——威克利夫。 他可是这片千里土地，数十座城邦投效的主人！ 这小丑先生坏了规矩却不管不问，这让其他城邦怎么想？怎么看？ “随他们怎么想，一群胆小如鼠，躲在阴沟里啃食残骸的人形恶畜，还敢反了不成？” 威克利夫坐在他的骸骨王座上，一脸冷笑的拍着颅骨扶手。 白骨大殿中，一名转化为食尸鬼的人类，尖声附和： “大人说的是，不得神位，终是蝼蚁，一群蝼蚁在那瞎叫嚷，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我看大人应该先剁了他们的脑袋献祭一下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威克利夫闻言冷笑不言。 在这片土地上，所有人以为他是这里的主人。 殊不知，他仅仅是帮助食尸鬼统治着远离莫尔迪基安的荒芜之地的奴仆罢了！ 这小丑先生突然现身，来路不明，力量不明。 他怎敢轻易欺辱？ 至少得等到食尸鬼教团的口谕再说。 思绪刚落，一股寒意骤然侵入大殿。 前一刻，还在大殿中大放厥词的狗头军师，这一刻，惊恐的匍匐在地。 只见白骨大殿忽然活了过来。 无数骸骨拔出墙壁、撑柱、穹顶……化为一头体型庞大的白骨亡灵。 “威克利夫，见过莫尔迪基安教团使者！” 威克利夫走下骸骨王座，俯跪下高贵身子，向食尸鬼教团表达忠诚。 “那恶畜身上沾染着旧神气息，这是我主也为之厌恶的污秽恶臭，杀了它，威克利夫！” 白骨使者声音轰鸣如雷！ “威克利夫，谨遵莫尔迪基安教团圣谕。” 威克利夫沉声道，眼中闪过一抹兴奋，既然是旧神爪牙，那多半是半神恶畜，若能将其击杀，不仅凭添一头僵尸傀儡，更得一份高位特性。 天使之境，将触手可及！ 第三百八十四章 国王陛下 燥热的天气，发酵着拥挤在广场上的人群，令各种汗臭体味混合在一起，酝酿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但此时拥挤在人群中的屈莱顿，根本顾不上这些。 他惊恐的环顾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无法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令他愈发恐惧。 有种家畜被赶上屠宰场的绝望感觉。 曾经代表着安全和庇护的巫师塔，在前日轰隆一声巨响中坍塌。 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天空，令人错愕而茫然。 格雷戈里变天了！ 屈莱顿只知道前日，城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后来就听说不仅巫师塔塌了，甚至连贝内特城主都被杀了。 现在掌管城市的是一名自称“小丑先生”的存在。 天啊，谁会自称是小丑？ 屈莱顿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感觉一阵怪异。 不过，也就仅此罢了。 他只是一个勾栏宰杀牲畜的屠夫，如果说有什么特殊，大概就是识字吧！ ——这也是他颇为引以为傲的本事，虽然这项本事，并没有给他带来更高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 他之所以识字，还是他父亲用羊下水贿赂酒馆会计，给他换来的机会。 可惜，贱民的孩子，大概永远就是贱民吧！ 他除了认识不少字之外，啥也没学会，只能灰溜溜滚回来子承父业。 因此他对于格雷戈里的变天并不在意。 毕竟被谁统治不是统治？ 该惊恐的是那些耀武扬威的小吏。 没看到，这几天勾栏的畜倌都消失不见了，听说了，正拼命上下打点呢！ 这让屈莱顿畅快不少。 然而直到今天，一切都变了。 凶残小吏带着皮肤苍白的可憎僵尸，挨家挨户敲着大门，驱赶着所有人前往广场，美曰其名： 见证小丑国王的加冕！ 屈莱顿懵了。 哪有国王加冕会带着僵尸驱赶民众？ 这让屈莱顿想到了无数恐怖传说。 据说，在祖尔巴哈萨尔城居住了一头可怕怪物，那是所有食尸鬼的祖先。 它喜食人尸，这是城内所有人死后，都要通知吏卒收尸的根本原因。 据说，如果食物不足，它还会勒令仆从，大开杀戒！ 屈莱顿很担心，这会不会就是一场集中屠宰？ 在极致的忐忑中，广场上轰然传来喧嚣之声，屈莱顿循声看去。 只见数十头僵尸、食尸鬼充当着戎马，匍匐在地上，拉着一辆巨型花车，缓缓驶入广场。 请原谅屈莱顿用“花车”，来形容这超出认知的存在。 这是一辆堆满鲜花和黄金宝石的巨型四轮马车。 马车上，摆放着一张镶满宝石，既奢华，又花俏的高背椅。 椅中赫然坐着一名红发红瞳男子！ 他裂着夸张笑容，兴奋的向人群欢呼着，不时以飞吻示意他的子民。 然而面对他的欢呼，偌大广场上，除了喧哗之声，几乎没有欢呼。 仅剩的那点欢呼，也仅仅是一些贵族仆从，以及吏卒富商！ “哦，我的子民们，你们不欢迎伟大的小丑先生……不不不，小丑国王吗？” 小丑国王站了起来，咧嘴大笑质问着。 广场上一片安静。 “欢迎！我们当然欢迎！” “欢迎！” 七零八落的欢迎之声，勉强凑出几分热闹，冲淡一些尴尬。 那是既得利益阶层的欢呼。 “啊，我明白了！” 小丑国王见状忽然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他随手弯腰捡起车上的黄金宝石，仿佛石头般，向人群中撒去。 天啊！ 那足以砸死人的沉重金属和石头，就这么洒了出去。 人群却骤然狂欢起来。 无数人拼命得向花车挤去，渴望而贪婪的伸出双手，抢着那危险的金属和石头。 偌大的广场，顿时热闹起来。 “瞧，所有人都在欢呼我的加冕！” 小丑国王一边撒着黄金，一边对站在旁边的老巫师海曼道。 “国王陛下英明，些许不值钱的黄金，便收买了一群愚钝之民。” “哈哈哈……” 小丑国王闻言大笑，愈发得意的大喊起来：“我的子民们，我还有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财富，你们要不要？” “要！要！要！” “国王陛下万岁！” “小丑国王万岁！” 人群传来欢呼声。 小丑国王咧嘴大笑着，忽然张开双臂，拥抱蓝天。 咦？ 老巫师海曼神看向天空，脸上闪烁着惊愕之色。 “下雪了？” “这……这不是雪，这是……纸？” 是的，只见天空中，突然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纸张。 民众傻眼了。 老巫师海曼更呆住了，甚至浑身颤抖起来。 只见几张白纸悄然飘落在他面前，在纸张翻转之时，他那双浑浊眼眸，一眼便认出纸张的文字。 ……接触食尸鬼……死者复活术……凋死术……守密人：食尸鬼语……维瑞之印…… ‘这是……这是……《尸食教典仪》！！！’（第163章） 海曼心中几乎尖叫起来。 这赫然是传说中食尸鬼教会秘典之一。 拥有它，几乎拥有加入食尸鬼教会的资格。 不，即便不加入食尸鬼教会，在佐西克也能活得更加滋润。 甚至在寿元将尽之时，还能将自己转化为食尸鬼。 这是他苦求而不得的秘典。 没想到，小丑竟然将它……将它直接公开了？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老巫师海曼内心尖叫起来！ 隐藏在人群中，观察着小丑的超凡者、食尸鬼教会成员，更是心神剧震，魂惊魄惕。 此时能平静下来的，只有那些争夺黄金宝石的平民。 “这是什么鬼东西？” “好可惜，竟然写满了字，不然还能卖上好价钱。” 是的，在举城皆文盲的情况下，这些记载强大魔法和巫术的纸张，对于平民来说，还不如一张白纸值钱。 只有一些精打细算的妇人，趁机捡拾着纸张，寻思着，拿来擦屁股也是好的。 当然，并非所有平民都不识货。 屈莱顿捡到了一张，他看着上面污秽而邪恶的法术，心头剧震头皮发麻。 他本能想要丢掉纸张，却鬼使神差的塞入怀中。 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飘，寻找着飘落的纸张。 “伟大的国王陛下，再赏赐给我们一些黄金吧！” 人群中，传来狂妄之徒的呼声。 “没问题。” 小丑国王大声应诺，他伸手向车子里抓去，抓了半天，这才一脸尴尬道： “啊，贝内特的私房钱都被我赏赐完了，我的子民们，不要着急，等我从其他城市抢来黄金，立马赏赐下去，等着我啊！” 说完，堂堂一城之主，竟然从花车上跳了下来，火急火燎的向城外跑去。 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老体衰的老巫师。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得上小丑国王。 这荒谬一幕，直接把满城之人看傻眼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正当满城哗然之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咆哮：“卑劣肮脏的小丑，给我出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财富 埃德伽城主·威克利夫？！！！ 满头雾水追在小丑国王身后的老巫师海曼，陡然听到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声。 他愕然回头看去。 只见天空中，数头浑身挂着烂肉的腐败秃鹫，正拉着一辆飞车，降临在格雷戈里天空中，正暴跳如雷的怒吼咆哮着。 问题是……小丑先生不就在眼前吗？ 老巫师海曼看着仿佛耳聋一般的小丑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搞钱，搞钱，搞钱！海曼，哪个城市最有钱？” 跑出城市的小丑先生，忽然回头问道。 “伯纳尔海港！那里吞吐着来自黑色食人族纳特的财富，城主名叫威尔，据说，是一名五环超凡者。” 老巫师海曼低声道。 “漂亮！就他了，带路带路！快！快！快！” 老巫师海曼闻令嘬唇吹了一声口哨。 没多久，从城外森林中，狂奔而出两头肌肉健硕，却浑身无毛，皮肤泛着青色的僵尸马！ “国王陛下，如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快快快，带路！” 小丑先生仿佛火烧屁股一般，不知是忌惮降临城中的威克利夫，还是急着搞钱。 他蕃神上马，一夹马腹，这早已死去的畜生，竟然认主似的狂奔而去。 海曼见到这一幕，眼中敬畏之色愈深。 他随即也翻身上马，追随小丑先生脚步，狂奔而去。 随着两匹僵尸马的风驰电掣而去，小丑先生之名，也随之奔腾的蹄印名动佐西克西部大陆。 如果说他击杀贝内特，只是令人错愕此子胆大包天的话； 那么自封为王，泼洒黄金，降下《尸食教典仪》，堪称骇人疯狂！ 无数亡灵巫师、魔法师、超凡者疯狂赶往格雷戈里。 都想目睹传说中的《尸食教典仪》。 …… 格雷戈里真的变天了！ 小丑国王刚刚加冕之后没多久，那些吏卒突然再次挨家挨户的驱赶人群，人后冲入各家各户搜寻黄金宝石，以及那漫天洒下的纸张。 用官方的话来说，小丑国王根本就没有得到伟大的莫尔迪基安教会承认。 他是卑劣的窃国者！ 他所作所为都是肮脏的，可耻的，亵渎的。 所以他洒下的黄金宝石，都是格雷戈里的财富，私人不得占有和吞并。 同时，那从天而降的纸张，也是凡人不得亵渎的圣典。 主动上交者，可豁免处罚； 若暗中私藏，一经发展杀无赦。 可是……可是无数民众却悲愤的发现，他们家中的积蓄被一扫而空，莫说小丑国王的赏赐，甚至连一些贵重家居都被搬走。 反倒是，放在茅坑边充当厕纸的“圣典”，原封未动。 这个发现，令民间一片哗然。 与此同时，更有惊人消息，在坊间流传。 有人出高价，收购这些“圣典”。 以“张”论价！ 甚至残章碎纸也收！ 这个消息搅得民间暗流涌动。 尤其是当一些人真的发现，这些圣典可以卖钱之后，大家才意识到小丑国王所言“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财富”是真的。 这一刻，无数人后悔之极。 更有人铤而走险，仿制圣典。 一时间，城内笔墨白纸价格飙升，一度与黄金等价，甚至超过黄金。 此之乱象，自然引来更加严苛的管理。 殊不知，管理这贱民的吏卒，亦是贪婪钱财的凡人。 他们在收缴着赃物之时，亦偷偷贩卖着赃物。 反正这是可以复制的知识，又不是独一无二的黄金？！ 一时间，整个格雷戈里成了《尸食教典仪》批发市场！ 但比这个结果更恐怖是，越来越多的食尸鬼出现在格雷戈里，以不正常方式出现。 …… …… 挂满牲畜肠子的地窖里，屠夫屈莱顿双手颤抖的展开一张圣典。 那上面记载着令人憎恶的肮脏仪式。 他无比抗拒着，厌恶着，恐惧着； 但内心深处又渴望着、欢喜着。 扭曲的情绪，交叠翻滚在他的内心中，折磨着他的理智。 他在恐怖的折磨中，一步步实施着可憎的仪式。 身为屠夫的他，有着天然便利条件。 按照圣典记载，召唤食尸鬼最好的材料，乃是人尸，新鲜的人尸。 如果材料匮乏，可以用牲畜尸体替代，但需要撒上人血，以遮掩牲畜的肮脏气息。 屠夫屈莱顿正是用此替代方案。 在极度忐忑排斥而亢奋的状态中，他完成了仪式的布置。 以人血混合牲畜鲜血，从右上角画起的召唤五芒星； 以马首、独角、羊须、狮尾（以猫尾替代），布置四角，充当瞭望台守护人的咒印； 以及一具剖开内脏，洒满人血和毒药的猪猡。 召唤仪式，基本成型。 屠夫屈莱顿检查一遍，便迫不及待的吟诵起神秘咒语。 诡谲靡靡之音，卷起阵阵阴风，恐怖也随之灌入这间地窖的每一个角落。 挂在房顶炮制的肠子，蓦然摆动起来。 “吱吱……” 伴随着可憎的尖叫声，五芒星咒印骤然裂开，一头可憎的人形怪物爬了出来。 它似乎太饿了。 方一露面，便扑在猪猡身上，大快朵颐起来。 那血腥场面，即便是屠夫屈莱顿，亦为之惊恐的倒退数步。 不曾想，他的动作，似乎惊醒了食尸鬼。 亦或者说，它察觉到食物的不对劲。 它猛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时，倏然尖叫起来，四爪抓地，扑了过来。 “呼哧……呼哧……” 那一刹那间，屈莱顿鬼使神差的抄起手边的砍刀，挥舞了过去。 “噗！” 一声血肉迸溅之声传来。 已经抓住屈莱顿肩膀的利爪，倏然泄去了气力。 满脸花花绿绿液体的屈莱顿，呆呆的看着眼前脑袋开瓢的怪物，蓦然“呸”得吐了一口唾沫，抬脚踹翻食尸鬼，表情扭曲的气喘吁吁。 那双瞪大的牛眼中，闪烁着惊恐和兴奋！ 以及……不过如此的畅快！ 点点微光从食尸鬼身体上渗透而出。 “莫非这就是……超凡特性？” 屈莱顿呆滞住了。 圣典中明明记载，这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怎么……怎么他杀的第一头就出来了？ 在不可思议中，在那微光凝聚成型的那一刻，屈莱顿抑制不住本能的渴望，下意识俯下身子，张开嘴巴，直接吞服而去。 墙角篝火，照亮他的身影，亦在墙上映出一副可憎画面。 那是俯身食尸，一如贪婪可憎的食尸鬼，趴在腐烂尸体上吸髓刮骨。 那咯咯怪叫声，成了最契合的伴奏。 当一切归于平静，屈莱顿蓦然抬起面庞，两眼失神的看着挂满地窖的肠子，那张溅满恶臭液体的面孔上，闪烁着恐惧和兴奋。 “陛下，你说的没错，这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财富。”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小丑追随者 “哇哦，这就是伯纳尔海港？” 在低矮山坡上勒马而停的小丑先生，眺望着远处繁华海城，一脸兴奋之色。 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为云霭、海面，乃至城市镀上一层绚烂金色，犹如诱人的黄金。 闪闪发光，令人癫狂！ “是的，陛下！”老巫师海曼恭敬道。 “啊，我已经迫不及待渴望看到我子民们欢呼的声音，咦，巫师塔呢？” 小丑先生兴奋搓手，正要扬鞭而起，又生生勒住。 “伯纳尔没有巫师塔。” “为什么？” “据说，在一场大战中被毁之后，就再也没有修建。” “英明！傻子才会在黑暗中举起火把！” 小丑先生赞道，表情倏然一敛：“不过，我讨厌聪明人，我该上哪找他呢？” “陛下，城主府或许可以找到他的踪影。” “我得收回我的话，我喜欢聪明人。” 小丑先生笑了一夹马腹，向城中冲去。 …… …… 当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即便是佐西克西大陆最繁华的伯纳尔海港，也陷入了公平的黑暗之中。 不！ 城中还有绚烂灯火，那是城主府的灯火。 登高望去，鲸鱼亡魂奏响哀歌，用油脂照亮整座府邸。 身着精致服饰的仆人们，端着托盘在巍峨华丽的大殿中进进出出。 从殿门、彩窗中，可以一瞥上流社会的灯红酒绿，穷奢极欲。 为了欢迎来自黑色食人族纳特的使节，城主威尔特意在城主府举办了一场欢迎晚宴。 城中富豪，无一不以能入此宴，感到骄傲。 他们矜持的端着来自佐西克东大陆的葡萄酒，犹如神话典籍中记载的精灵，微微昂着下巴，精致而优雅的漫步其中，或三三两两相互交谈，或如蝴蝶穿行花丛，好不优雅。 来自弗雷德的乐队，或抚着竖琴，或吹着管乐器，为宴会凭添三分热闹和美妙。 只有达茜感觉十分无聊！ 她感觉她的生活，已经被一成不变的可悲，逐渐渗透侵蚀…腐烂。 她就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公子哥私下收藏的木偶娃娃，甚至……貌美的活死人。 活生生囚禁在幽闭的密室中。 只是她的密室大了点，身边苍蝇多了点。 尤其是盐商德莱塞之子奥布里，就是其中最大的绿头苍蝇。 嗡嗡嗡的在她耳旁喋喋不休。 炫耀着他的财富，以及海上的见闻，乃至驱逐海盗的英勇之举。 无聊！ 无聊透顶！ 此时，她多么希望能有一场意外，打断这场无聊的宴会，甚至打断她的人生。 神灵仿佛听到了她的祈祷。 “轰！！！” 一声格格不入而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将宴会厅的灯红酒绿轰然打断。 达茜以及众贵族惊愕的循声看去，只见一名红发红眸，头戴黄金王冠，身披繁复精致丝绸长袍的男子，却粗野的手持双管猎枪，袅袅青烟从枪口飘出。 在他身后跟着一名老态龙钟，浑身却散发着可憎气息的老巫师。 “先生们，女士们，不好意思，我要打断一下你们欢乐时光！” 吹熄枪口的小丑先生，随手将完成使命的猎枪，丢在地上，姿态夸张的抚胸弯腰致礼。 宴会厅安静了下来。 贵族们面面相觑。 消息灵通者，已然认出了来人，满脸惊愕不已； 消息迟钝者，还在等待这场宴会主人的处理。 唯有达茜，在心脏砰砰跳动中，回荡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律动。 “多么盛大的宴会！” 小丑先生旋转着迈入场中，他伸手勾起达茜的下巴，赞叹道： “多么美丽的女士，您的美貌和雍容，令我这不请自来的小丑，感到自惭形秽！” 达茜怔住了。 她知道，她应该挣脱，以证明她的忠贞。 但在这刹那间，那粗野放肆的姿态，却令她体会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心跳。 让她留恋。 不想，小丑口中自称“自惭形秽”，却随手嫌弃丢开。 再也不看达茜一眼，动作夸张的端起一杯葡萄酒，杯中猩红尽洒，他却空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让如此美妙的宴会中断，是一种罪过！我只想知道威尔城主在哪？” 小丑先生跳上一张餐桌，目光环顾四周。 “你知道吗？” 他看向一名贵族男子，那贵族男子惊恐得连连摇头。 “你呢？” 又一人对上目光，亦连连摆手。 “你呢……啊哈，你想杀我？” 小丑猛然扭头，看向身后。 一名身着治安署服饰的高级督员脸色骤白。 “我不明白，我们应该并不认识，你为什么想杀我？” 小丑先生满脸不解。 “没有……我我……该死我的身体，不不不……” 那高级督员试图摇头，却僵硬难动； 试图辩解，却结结巴巴。 他拖着一条腿，别扭而拒绝的走了过来，似乎有魔鬼正在抢夺他的身体，以至于半边身子总是不受控制。 那怪异的动作，任谁都能感到一股寒意直冲脑际。 “要微笑……” 站在桌子上的小丑先生，蹲下身子，大拇指按住督员的唇角，向上挑起。 “微笑着死去，才足够优雅，你说对吗？” 督员嘴唇保持着微笑姿态，眼中却渗透出大片泪水，嘴中呜咽不止。 “看来你十分赞同！伟大的小丑先生……不不，小丑国王，便满足你卑微的愿望！” 督员呜咽之声戛然而止。 身体一僵，笔挺倒了下来。 无数微光从他身上泛起，令宴会厅一片哗然。 “肃静！” 小丑先生站了起来。 “先生们，女士们，我很荣幸的告诉你们，你们的威尔城主抛弃了你们，欢迎你们的新国王吧！” “伟大的小丑先生！” 小丑张开双臂，郑重宣布着。 宴会厅一片死寂，无数人惊恐的眨巴着眼睛，不少人将余光瞥向一名中年男子。 ——他赫然是威尔城主的管家。 “掌声呢？” 小丑猛然看向城主管家。 那管家老脸陡然涨红，倏然拼命鼓掌起来。 “咔咔……” 清晰可闻的骨骼断裂声传来，城主管家却宛若未闻，依旧拼命的鼓掌着，那双手变成了软弱无骨的烂泥，肿胀、破裂，鲜血四溅。 “哗啦啦……” 陡然间，宴会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那是无数人发自内心的鼓掌。 “谢谢！谢谢！十分感谢！” 小丑先生高兴极了，站在桌子上向四周抚胸致礼，看起来比城中最谦逊的绅士，还要谦逊而优雅。 桌下，四份绚烂光芒从督员体内凝聚而出，在达茜眼中，倒映出小丑国王的万丈光芒。 老巫师海曼，在这一刻也愈发虔诚。 …… …… 小丑国王洒下的圣典，为屠夫……不，应该是超凡者屈莱顿，推开一扇瑰丽而精彩的大门。 此时，他正躲在一座枯坟荒冢边，窃听着食尸鬼的喁喁低哝。 与很多人想象不同，食尸鬼的智力很高。 以人类尸体为生的它们，甚至比人类还要了解人类那肮脏而污浊的思想。 那份肮脏令它们厌恶，甚至躲避！ 只有死亡，才能洗涤人类的污浊，令其变成可口的食物。 它们常常躲在枯坟荒冢中，寻找食物，或窃窃私语交流着收获和成果。 如果肮脏的人类愿意直视自己的污浊，也能加入它们。 随同它们一起享用食物，在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祝福下，变成食尸鬼的一员。 “听说了吗？渎神者小丑出现在了伯纳尔海港。” “赞美莫尔迪基安！这个可怕的亵渎者终于离开了这里！” “他有没有杀掉人类的城主？” “没有，伯纳尔海港的城主逃跑了。” “肮脏的人类，果然只会享受权利，拒绝义务。” “没错！” “你一定想不到渎神者小丑做了什 么？” 几只食尸鬼，翻开偷偷掩埋的尸体，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窃窃私语。 本来只是好奇“食尸鬼语”的屈莱顿，在听到这时，精神陡然一震，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起来。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庇护，不要告诉我，他又洒下了漫天圣典？” “岂止圣典，他还洒下了诸多渎神邪典！包括那些金灿灿的黄金，我听说，已经有同族吃到了黄金，简直恶心至极！” “别说了，我已经要呕吐了。” 诸多渎神邪典……听到这的屈莱顿，浑身陡然一震。 几张《尸食教典仪》残章，已经令他收获了世间最珍贵的财富； 那些渎神邪典，又将蕴含着何等力量？ 屈莱顿只是轻轻一想，便抑制不住内心的贪婪和疯狂。 他毫不停留的冲出腐烂泥坑，向伯纳尔海港方向奔去！ 只留下几只被惊动的食尸鬼，一脸仓皇而愕然的看着狂奔而去的屈莱顿！ …… …… 这一天，岂止屈莱顿疯了，偌大的佐西克西大陆都要疯了！ 所有人都以为在格雷戈里洒下漫天《尸食教典仪》的小丑国王，只是找个借口避开威克利夫半神的锋芒！ 谁能想到，他竟然真的践行了他的诺言，洗劫伯纳尔海港的财富。 不同的是，伯纳尔海港也变成了他的子民。 于是他直接在伯纳尔海港泼洒黄金宝石； 以及比黄金还要贵重的财富——诸多魔典邪经！ 这让天下震惊，亦让格雷戈里的一幕再重演。 尤其是威克利夫半神，再次重演了格雷戈里的一幕——扑了个空。 “该死！该死！该死！” 腐烂秃鹫所拉的飞车上，威克利夫半神半神暴跳如雷。 他疯狂咆哮着，怒吼着，却无能为力！ 小丑的踪影再次消失了。 只留下满城狼藉！ “威尔呢？威尔在哪里？” 威克利夫尖叫着，眼眸中闪烁着被戏耍的怒火。 如果说，小丑第一次在格雷戈里的逃跑，还令他有些狐疑的话； 那么这次的逃跑，已然令他无比肯定，小丑就是该死旧神派来的搅局者！ 这是要以诸神信仰，冲击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统治。 简直可恨而该死！ 他气喘吁吁着，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抓到这个该死的小丑！ …… …… 一辆由两匹僵尸马所拉的四轮马车，正奔驰在崎岖山道上。 怪石、森林、河流，皆无法阻止马车的奔驰！ 所有阻碍，皆在某种神奇而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马车，让出坦途。 此时，小丑先生躺在车顶上，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躺看云卷云舒。 老巫师海曼坐在前面，驱赶着僵尸马。 在车厢中，赫然多了一个人。 ——达茜女士！ 原来，在小丑离开伯纳尔海港时，她突然独自一人驱赶这辆马车追了过来，想要小丑国王带她走。 伟大的小丑国王，从不拒绝子民的要求。 所以他慷慨的同意了。 于是便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此时，达茜满脸兴奋的压着头上礼帽，眺望着身后城池，仰头向车顶喊道。 “国王陛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啊，真是一个好问题！” 小丑先生翻了个身，半边身子悬在车顶边缘，这样正好可以看到上半身探出车厢的达茜女士。 他满脸灿烂笑容问道： “美丽的女士，你想去哪里？” …… …… “克罗夫特！威克利夫大人，小丑出现在了克罗夫特！” 当威克利夫随从匍匐在地，心惊胆战的汇报着小丑最新消息。 此时，他心跳如雷，在耳边咚咚作响！ 这已经是小丑流窜的第九个城市。 ——也是半神威克利夫大人，扑空的第九个城市，这让祂愈发愤怒！ 然而相较于威克利夫的愤怒，偌大的佐西克大陆，所有人最关心的还是小丑先生。 他每到一个城市，都会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荒唐之举。 但所有举动皆指向一个核心——掠夺财富！ 然后再当场撒向全城。 这个举动，令他在民间声望愈隆，无数民众欢呼雀跃着小丑国王的到来。 传闻，一些民众甚至公开祈祷，以至于监狱人满为患。 在一些城池，甚至出现了模仿作案。 但这些模仿作案，无一不被识破。 因为除了劫富济贫，小丑还会洒下漫天魔典邪经。 这是令亡灵巫师，乃至超凡者，都为之疯狂的神秘学知识。 甚至连威克利夫的下属，都趁着职务之便，疯狂搜集着这些神秘学知识。 此时，小丑之名已然逐渐从佐西克西大陆，传播至整个大陆，甚至周边列岛。 无数人追随着小丑的脚步，流浪在佐西克西大陆诸城之间。 甚至提前押宝等候。 民间一些黑色赌坊更是以小丑下一个目标城市为噱头，开盘设赌。 总而言之，各种乱象层出不穷。 城邦统治已然岌岌可危。 但相较于这些，小丑在克罗夫特的新举动，才叫真正的可怕。 “咕噜！” 随从咽了一口唾沫，稳了稳心神，再次汇报道：“据幽灵之触消息，小丑在克罗夫特……洒下至少……十余份超凡特性。” “你说什么？” 已然有些麻木的威克利夫，豁然站起身子，满脸惊悚问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公布行程 “哇！好神奇！我竟然可以在光中游泳？” “咯咯咯……” 达茜惊喜得徜徉在落日余晖中，仿佛美人鱼游于光之海洋，穿梭不止，游弋不停，美轮美奂。 咯咯嬉笑声亦不绝于耳。 马车上，慷慨的小丑国王双手交叠于脑后，正躺在车顶上，欣赏着绕着马车畅游的达茜。 恍如虔诚老仆的海曼，沉默的驱赶着马车。 哪怕内心波涛汹涌！！！ 没多久，初成超凡者的达茜，灵性耗尽，终于落在马车顶上，一脸惊喜的看着小丑先生。 “陛下，这份力量果然适合我！” “喜欢吗？” “喜欢！” 达茜郑重点头，那张精致脸蛋上，泛着运动之后的晕红，鼻尖还能看到点点汗珠。 追随小丑国王，简直是她这辈子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她的经历是何等的疯狂。 她跟在小丑陛下身边，做了无数只敢在话本和夜深人情时，遐想的癫狂之事。 他们星夜奔驰，露宿荒郊； 见过成群结队的食尸鬼在荒野中游荡； 也看到商队血拼舔血悍匪； 亦曾半夜踹开贵族府邸的大门，在婬荡贵妇裹着浴巾尖叫声中，将肥猪般的财务大臣拖下软榻； 无数贵族视若性命的金币宝石，被他们当做石头一般，洒满人群。 无数民众高呼“小丑国王”之名！ 达茜敢发誓，这十几天的经历，比她二十年的生活还要精彩一万倍！ 尤其是今天，慷慨的小丑国王，当街洒下十几份超凡特性。 亦慷慨的赏赐了一份给她。 这份名曰【白日行者】的力量，令她惊喜、尖叫、而癫狂！ “喜欢就好。” 小丑国王笑着，一脸轻慢的挑起她的下巴，犹如第一次见面。 本就兴奋之极的达茜，呼吸骤然愈发急促。 晕红脸蛋，浮上一抹酡红。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挑选这份力量吗？” 达茜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小丑的声音飘忽之极，令她浑身燥热。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的小猫咪，你的未来，将在众生贪婪和追逐中狂奔，永无止境。” 达茜脸蛋发烫：“我、我愿意永远跟着你浪迹天涯。” “是吗？希望你不要后悔呦！” 小丑先生哈哈大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正在赶车的老巫师海曼，闻言浑身一震，彻骨寒意钻入骨髓，似要冻毙灵魂！ …… …… 小丑国王走后的克罗夫特，一片狼藉！ 大街无人打扫，商店不再开业。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渴望暴富的民众们，正在疯狂印刷抄拓着魔典邪经。 也只有狐假虎威的小吏们，挨家挨户搜查着金币和魔典邪经。 早有耳闻的民众，哪里没有应对手段？ 魔典邪经，多的是，随便交出几张保命； 至于黄金宝石？ 谁看到我捡到了？ 什么，东家举报，西家揭发……大人，冤枉啊，这是诬陷，诬陷啊！ 渴望暴富的民众们，终将尝到秩序崩塌的苦果。 那是再多黄金，也换不来的面包； 那是疯狂印刷之下，终将贱如枯叶的魔典邪经。 不过，在巨大的市场需求下，这些还需要时间来孕育。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此时，疯狂，依旧是小丑国王，所过之城的主旋律。 在这座疯狂之城，破败不堪的杜波依斯酒馆，是少有还在营业的场所。 潮湿而充满恶臭的小屋里，挤满了寻宝课。 有人巫师袍披身； 有人恶臭如死尸； 还有人貌如老农，脸上挂着憨厚笑容。 “该死，又晚了一步！我赶到的时候，泰特那倒霉鬼，已经被吊死在房梁上！妈的，他家崽子还冲我哭，又不是老子杀的？简直晦气！” “泰特也捡到了超凡特性？” “你认识他？本地人？” “没错，可惜我赌了阿奇博尔德，谁能想到小丑陛下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告诉你，越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越有钱，那些该死贵族早已吸干了城市！” “还是小丑陛下看得透彻！” “照这么说，下一个城市，还不能找富裕之地啊？” 酒馆里沸反盈天。 一群扑了空的小丑追随者，肆无忌惮的交流着经验。 当然了，有酗酒舌大之人，也有沉默寡言之徒。 屠夫屈莱顿就是沉默者中的一员。 一路追随而来，几次险死还生经历，令他成长不少。 谎言、欺诈、下毒、偷袭、咒杀……无数只在茶楼中听商人讲过的故事，发生在他身上。 幸亏他早已成为超凡者，不然早就交代在茫茫荒野之中，成了食尸鬼的口粮。 这些经历，令他认识到了世界之大，亦越发渴望力量。 伟大的小丑陛下，就是他的力量之源。 他虽然缺乏见识，但也从他人口中，愈发深刻意识到，小丑陛下洒下的魔典邪经，是何等的珍贵。 亦认识到超凡特性的难得！ 像他这种误打误撞，就发现一只孕育出超凡特性的食尸鬼，堪称撞大运之事。 更多的是在无休止召唤中，死于意外，或崩于经济。 至于猎杀其他超凡者？ 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 谁又能百分百确认目标的超凡特性，以及境界？ 想到小丑陛下为他展现而出的世界，屈莱顿心中喟然长叹，满心复杂。 他放下酒杯，正要随即赶往下一个城市之时，“哐当”一声，酒馆大门，突然被撞开。 喧嚣的酒馆，倏然一静。 无数人循声看去。 只见一只喜听食尸鬼窃语的食腐鸦，撞入酒馆，落在一位年轻女人肩头，呱呱尖叫起来。 “渎神者出现在了布莱克！渎神者出现在了布莱克！” 这个消息一出，酒馆一片哗然。 小丑追随者们再也坐不住了，“哗啦啦”蜂拥而出。 包括屈莱顿。 不过，他并未前往布莱克。 而是借着夜色掩护，循着人类恶臭味，吊在那豢养食腐鸦的年轻女人身后。 没多久，女人走出城池，忽然停下脚步。 “朋友，跟了我这么久，莫不是长夜漫漫，想要亲热解渴？” 这虎狼之词将屈莱顿从黑暗中驱逐而出。 他警惕的看着女人，沉声问道： “看方向应该是布莱克，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公布出来？” “公布出来？呵，你以为我想吗？这畜生嘴大，我能有什么办法？看起来，你对食腐鸦并不了解？” “是我误会了，抱歉！” 屈莱顿致歉，转身遁入黑暗中。 年轻女子沉默了一会儿，继续向布莱克方向走去。 没多久，她又站住脚步，她微微褪下披风，转过身来，一脸妩媚道： “朋友，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并不介意？” “美丽的女士，你误会了，我只是顺路而已。” 屈莱顿再次显出身形。 “也罢，多个朋友多条路！” 不等屈莱顿开口，年轻女子又道： “小丑陛下，确实出现在了布莱克，食腐鸦从不撒谎。不然，那些老巫师岂是那么好骗的？不过，他在布莱克宣称，他将前往巴萨罗穆。” “什么？” 屈莱顿脸色骤然一变。 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快走吧，小丑陛下一直在躲着半神威克利夫，巴萨罗穆距离布莱克可不远，他既然敢宣布前往，恐怕这时已经出现在巴萨罗穆！咱们吃不到刚出炉的面包，怎么也要捡点面包渣！” 年轻女子沉声道。 说完，不等屈莱顿回话，便拉起斗篷，微微调整方向，向巴萨罗穆狂奔而去。 屈莱顿略一沉吟，不得不承认，年轻女子所言有理，索性一咬牙也狂追而去。 …… …… 等到两人紧赶慢赶来到巴萨罗穆，直接傻眼了！ 整个城市，安静如夜。 不！ 这个说法夸张了。 实际上，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莫名兴奋和狂躁之中，民众不再工作，皆兴奋的聚集在城市主干道上，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是的，小丑陛下竟然……竟然还没到巴萨罗穆！！！ 不过，这个消息，显然已经在巴萨罗穆传开。 这是他前一站布莱克亡灵巫师带来的消息。 “怎么还没到？不应该啊！现在半神威克利夫恐怕也都赶到了。” “难不成小丑骗了我们所有人？” 梅维丝，也就是豢养食腐鸦的年轻女子，一脸错愕的喃喃自语。 越想她越觉得大有可能！ 小丑陛下之言行，早已随着他的癫狂之举，传遍佐西克。 虽然他每次都会以各种夸张而荒谬的理由，突然离开城市。 但躲着半神威克利夫的举动，早已成了公开的秘密。 很多人猜测，小丑极有可能就是半神超凡者。 他正在执行着某种半神超凡仪式。 故而才有如此疯癫之举。 如此说来，他怎么会公开行程？ “小丑陛下会来的。” 屠夫屈莱顿忽然道。 “嗯？” 梅维丝一脸诧异而好奇：“为什么？” “他从来没有食言！” “他可是个疯子……”梅维丝下意识道。 “正因为是疯子，才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信守承诺。”屈莱顿下意识道。 梅维丝怔住了。 “你……决定留在这里？” “当然，我在这里等着陛下，你呢？” “与其去赌其他地方，不如就赌这座城市吧！” 梅维丝说完，忍不住抱怨道：“简直白忙活一场，那些酒鬼肯定恨死我了！哎，屈莱顿，他们要来找我，你可要保护我哦！” “食腐鸦不撒谎。” 屈莱顿随口驳回梅维丝的调戏。 …… …… 事实证明，梅维丝真的白忙活了。 第二天上午，他们就看到了曾在杜波依斯酒馆一同喝酒的熟人。 不过，诚如屈莱顿所言，食腐鸦不撒谎。 他们虽然满腹怨言，但也无可奈何。 或者说，在小丑陛下这个利益下，他们也无心争斗。 随着时间的发酵，越来越多的追随者、投机者、冒险者，来到巴萨罗穆这座名不经传的小城市。 整座城市的气氛愈发焦躁。 尤其是巫师塔附近，总能在不经意间看到不怀好意之辈，在此游荡徘徊，打量着这里。 至于巫师塔的主人，自从小丑先生冒出之后，就再也没人看到他的踪迹。 现在更是无影无踪。 幸亏这些超凡者，很少参与城市治理，不然这些城市秩序恐怕早就崩塌了。 不过，即便如此，越来越多亡灵巫师、超凡者的涌入，还是令巴萨罗穆的秩序愈发混乱，已然濒临崩溃。 更有一些超凡者，烦躁的选择离开。 认为这里不过是小丑国王戏耍天下之举！ 然而这些人的离开，丝毫影响不了追随者疯狂涌入的局面。 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梅维丝的情报能力！ 小丑国王的追随者，绝大多数都是魔法师。 那些记载着渎神知识和魔法的魔典邪经，才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的力量。 当然，最重要的是，疯狂作案的小丑国王，在宣布巴萨罗穆为下一个目标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这让大家，不得不怀揣一丝希望。 或许，小丑国王在耗着半神威克利夫的耐心呢！ “莫非你的超凡仪式已经达成，这是故意在最后戏弄天下？” 巴萨罗穆钟楼中，半神威克利夫化身老态龙钟的校钟师，俯瞰大地，心中呢喃自语。 此时的他，再也不见小丑出现之处的暴躁。 这与其说是小丑磨平他的暴躁； 不如说此时的他，俨然化身为一座随时喷发的活火山！ 思绪刚落，他瞳孔骤然舒张。 一道他在无数人记忆中看到的身影，倏然出现在长街之上。 “金币？天上怎么下金币……小丑国王？” “小丑国王来啦！” “小丑国王万岁！” 巴萨罗穆主干道上，突然下起了金币雨。 徘徊等待的人群，先是倏然一静，继而爆发炽热欢呼声。 一辆堆满金币和宝石的花车，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冒出，驶向巴萨罗穆的主干道。 传说中，红发红眸的小丑国王，头戴黄金王冠，身披冗繁精致长袍，满脸夸张笑容的站在车顶上，向人群挥手质疑。 “我的子民们，请原谅我的迟到！你们的城主抛弃了你们，甚至将黄金也一并卷走，只留下连老鼠都不光顾的金库。” “从不食言的我，伟大的小丑国王，只能在海外筹措黄金！” “看啊，我满载黄金而来，这些黄金足够让大家过上富足生活！” 小丑国王一边谦逊解释着，一边洒下漫天金币宝石。 城市人群狂欢起来，随着花车向前涌动，哄抢。 各种赞颂之词，亦扑面而来！ 小丑国王显然十分享受这种礼赞，他夸张大笑着，挥金如土着，天空中更是一如既往的落下漫天记载渎神纸张。 屠夫屈莱顿终于再次看到了伟大的小丑国王。 他呆呆的站在人群中，有种时光轮转之感。 蓦然，小丑国王看到了他，忽然戏谑的挤了挤眼睛，好像在说‘好戏即将开场’。 那戏谑表情刚落，他的浑身陡然一僵，鲜血从他眼中缓缓流出。 他的身体，更是扭曲折叠缠绕起来，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亦从体内传来。 疯狂抢夺黄金宝石的民众，没有发现小丑国王的异样。 只有那些渴望超凡特性的超凡者们一片哗然！ 骇然瞪大的双眸中，兴奋和恐惧交织缠绕。 那是幸灾乐祸的狂喜； 亦是超出见闻的畏惧！ 第三百八十八章 嘉奖 “小丑……死了？” 看着身体不正常扭曲的小丑国王，豢养食腐鸦的梅维丝，只觉一股凉意直窜脑际。 将佐西克西大陆搅得风起云涌的小丑国王就这么……死了？ “不，小丑陛下没死，特性还没有析出。” 屠夫屈莱顿低声道，脑海中，忍不住回荡起小丑国王眨眼的戏谑模样。 梅维丝闻言一怔，随即恍然大悟，是她被眼前之景，骇住了心神。 …… “小丑国王……” 哄抢金币和纸张的民众，终于发现小丑国王的异样。 惊愕和恐慌在人群中蔓延。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试图靠近；还有人惊恐的试图离开这里，毕竟该抢的都抢光了。 …… 这一切说着慢，实则不过弹指间。 此时，群众的异动，也终于让坐在花车旁，向人群挥手致意的达茜，察觉到了异样。 灯下黑的她，愕然扭头看向小丑先生。 那映入眼帘的扭曲，令她瞳孔舒张，心跳骤停。 难以形容的巨大恐怖撞入她的胸膛，令她难以呼吸，近乎昏厥！ 原本属于她的彩色世界，骤然蒙上了灰色。 她茫然的环顾四周，似乎想从周围，寻找一丝慰藉。 此时，她甚至渴望看到严厉的父亲，溺爱的母亲。 “哦，我的小猫咪，你在哭泣吗？” 一声仿佛从天际传来的嬉笑声，回荡在达茜的耳旁。 伴随这声嬉笑的，还有人群骤然沸腾的喧嚣声！ 达茜蓦然循声看去，只见肢体扭曲的小丑国王那张僵硬的微笑面孔，忽然灵动起来。 他冲达茜眨了眨眼睛，身体恍如顽童手中的硫化胶木偶，在诡吊的反弹中，恢复原样。 “啊，让观众流泪，是我小丑的失职。” 小丑先生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达茜的脑袋： “这只是一场恶作剧，我的小猫咪。不过，你要习惯死亡，这是一场恶作剧，但下一次，或许就不是了，因为有人要杀我啊！” 感受着小丑掌心传递而来的温暖，达茜破涕为笑，各种情绪堵在心头，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与此同时，小丑先生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喊道： “喂，别躲了，我看到了你！” 声落，偌大广场一片死寂。 胆大的东张西望； 胆小的早已被这诡异之景，吓破了胆，拼命向外逃去。 那些亡灵巫师、超凡者们，更是躲在各种角落中，隔岸观火。 “哇哦，我的小猫咪，看来我的表演，也只能骗到你这个笨蛋。” 小丑先生看向达茜，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摊开双手。 换来的却是达茜没心没肺的笑容！ “让我想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啊，我明白了，是特性，没有特性析出！” “该死！我应该丢下一具傀儡……” 小丑先生蓦然看向人群，一名老态龙钟的老人，身体一僵，动作怪诞的向小丑先生走来。 他显然在拼命反抗，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以至于肢体动作，呈现出一种可憎的扭曲之态。 这一幕，令隔岸观火的超凡者们，亡魂皆冒。 一个个想要逃离，又怕动作太过突兀，引来小丑的杀戮。 “就像这样，弄死他，以假乱真……” 小丑先生声音在继续，那老爷也爬上花车，身体倏然扭曲起来，动作形态和小丑先生一模一样。 “咯咯……” 老者惊恐得瞪大眼睛，喉中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在万众瞩目中，倏然脑袋一歪，彻底失去气息。 不同的是，无数光芒从他体内渗出，在身体周围交织缠绕而起，仿佛灵魂出窍。 “瞧，超凡特性析出来了，这才是真正的死亡，简直完美！！！” 小丑国王攥紧双拳，一脸炫耀之色！ 人群安静了下来。 “高位……特性……” 老巫师海曼感受着体内超凡特性的颤抖，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贪婪，巨大的恐怖淹没了他的灵魂。 “六、六份特性，这……他、祂祂是半神？！！” 隐藏在人群中的超凡者，更是再也无法掩盖内心的震骇！ 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向老者身周汇聚的光影。 那分明是……六份超凡特性！ 其中一份更是震慑着众人引以为傲的力量，挑拨着众人源于灵魂深处的贪婪。 哪怕他们不认识高位特性，也能看出这份特性的特殊！ 不过，相较于这些，大家更骇然的是……小丑国王竟然在大家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一名半神？ 这前后反差，令人不可思议而恐惧。 “我都说看到你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小丑先生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调整着已经死去了的半神容貌。 在他双手的微调下，那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逐渐绽放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威克利夫！！！” 人群中传来眩目惊心的惊呼声！ ——原来，小丑先生的调整，抹去了威克利夫的伪装。 “什么？半神威克利夫？” “埃德伽城主·威克利夫？” 人群沸腾起来，纵然是对超凡一无所知的凡人，也有不少人知晓着埃德伽城主·威克利夫的大名！ 这与其说是埃德伽城主的赫赫威名！ 不如说是祂超凡仪式的必然结果。 对于超凡者来说，这一幕，更是不亚于晴天霹雳！ 世人皆知，小丑一直在躲避着威克利夫。 谁能想到，小丑竟然会以如此荒谬而轻描淡写的方式，杀了威克利夫？ 这简直……如同最拙劣的马戏团，在表演着漏洞百出的戏剧。 “渎神者，你杀了莫尔迪基安的使徒，伟大的莫尔迪基安终将索取你的死亡之权！忏悔吧，渎神者！” 人群中传来狂信徒的尖叫声。 尖叫声刚落，周围人群轰然散开，如避蛇蝎般远离这名狂信徒，深怕殃及池鱼。 “听听，多么美妙的祝福，我爱这风里的味道！” 小丑先生站了起来，张开双臂，威克利夫凝聚而出的六份特性，围绕着他缓缓旋转起来。 诱惑着众人贪婪的目光。 “多么坚贞而虔诚的信仰，在这充满贪婪和污秽的世界里，你的信仰即便是伟大的莫尔迪基安，也会感到动容！” 小丑先生赞美起来。 于是那尖叫抨击的狂信徒，不受控制的悬浮而起。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幸灾乐祸在心底。 他们敢预言，这可悲的狂信徒，必将死在小丑盛怒之下！ “所以伟大而慷慨的小丑国王决定嘉奖你！” 宛如阴沟里老鼠的超凡者们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但下一秒，所有人的阴笑凝固了！ 只见盘旋在小丑先生身旁的超凡特性中，倏然飞出一份。 这赫然是扰动他们体内超凡力量，令他们灵魂都为之的渴望贪婪的那份——高位特性！ 第三百八十九章 黎明教宗的猜测 “这是比超凡特性还要珍贵的财富！” “它是半神的关键，也是威克利夫统治西大陆的力量之源，你比威克利夫更值得拥有它！” 那份高位特性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无数五环超凡者，贪婪而跃跃欲试中，落入狂信徒的口中。 “哈哈哈……” 小丑先生仿佛见到人间最可笑的一幕，夸张的大笑起来，甚至笑弯了腰。 许久，他直起身子，随手一挥，余下五份超凡特性四散而去，落向人群。 “我，伟大的小丑国王，终将在祖尔巴哈萨尔晋升为神，在圆月羞愧躲避，太阳赞美升起之时！” “我的子民们，一起见证我的加冕吧！” “如若失败，我体内的高位特性就是伟大的小丑国王，赏赐给你们的最好礼物！哈哈哈啊……” 小丑先生哈哈大笑着。 “律——律——” 拉着花车的僵尸马，突然扬起前蹄，踩着空气，飞出人群，向着祖尔巴哈萨尔方向狂奔而去。 只有小丑国王的袅袅余音，依旧回荡在城市广场，回荡在众人贪婪之心中！ “轰隆！” 那服下高位特性的狂信徒骤然肿胀而起，化为一头绵软肿胀、不变形体的怪物，向着四周人群践踏而去。 周围的超凡者见到这一幕，骤然双眸贯血，那是贪婪之血，绿得发亮！ …… …… 驶出城外的花车，逐渐剥离暴君的扭曲，重新恢复为一辆奢华的四轮马车。 小丑先生不笑了。 他依旧躺在车顶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眸平静如水。 老巫师海曼沉默的赶着马车。 虽然他知道马车不需要他来驱赶，但他还是认真牵着缰绳，仔细观察着路况。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压住内心的激颤。 他知道小丑不简单。 也猜到这场荒诞之旅，乃是小丑的一场超凡仪式。 但他没想到，这场超凡仪式竟然如此恐怖。 半神，说杀就杀！ 那不动声色间的抹杀，才是最震撼人心而令人恐惧的。 这意味着绝对的支配！ 能够绝对支配半神的存在，究竟是何等境界？ 恕老巫师海曼孤陋寡闻，他还真的不清楚。 在他遇到小丑先生，那枯燥而无聊的生涯中，五环超凡者已经足以令他仰视的存在。 至于半神？ 不可想象，不可揣度。 而现在，他一直追随的存在，比半神还要恐怖。 他甚至宣称，要在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巢穴——祖尔巴哈萨尔城，加冕为神？！！！ 这……这是何等的狂妄而桀骜不驯！！！ 他已经不敢想象这一天。 “哎，老先生，高位特性是什么？” 达茜从车厢里探出脑袋，伸手戳了戳老巫师海曼的后背，压低声音问道。 懵懂如她，也察觉到今天的不对劲，甚至不敢打扰小丑先生，只能询问老巫师海曼问道。 …… …… 哈灵顿都城阿贝·曙光大殿 忏悔壁画下，不知是本尊，还是镜像投影的黎明教宗，正在翻阅着一份来自魔法大陆佐西克的报告。 “……击杀半神威克利夫……宣称加冕为神……在祖尔巴哈萨尔……” 他念叨着这几个关键词，灵性之火闪跃不止。 “如此荒诞行径，除了超凡仪式，别无解释，不在旧神领土执行，反倒选择佐西克……这是流浪超凡者？” “不，流浪超凡者想击杀半神，可不容易。” “如此说来，这应该是某位旧神座下一只不安分的天使牧犬……唔，也只有旧神培养而出的牧犬，才会如此小心谨慎。” 黎明教宗念叨着。 是的，在佐西克民众看来猖狂之极的小丑先生，在他眼中分明谨慎之极。 他既没有挑衅食尸鬼教会的统治； 也没有屠杀太多羔羊。 抢来的一切财富，哪怕超凡特性，也最终还给佐西克。 甚至包括威克利夫的高位特性。 这说明他十分克制，始终踩在食尸鬼教会的红线之外。 “不过，他为什么选择在莫尔迪基安完成仪式的终调升华？” “这是需要神灵，甚至旧神的注视锚定？” “是了，也只有神灵的锚定，才能配得上高位特性，这场闹剧终究只是一场预热。” “看来，这是想借助‘只索取死者权力’的莫尔迪基安，震慑不怀好意的窥觊者！” 思绪闪烁间，黎明教宗几乎将小丑的行为逻辑和因果分析个八九不离十。 “莫尔迪基安虽然只索取死者权力，但祂也十分乐意把生者变成死者，想要安抚祂可不容易！” 想到这，黎明教宗虚空一挥，无数卷宗从大殿镜像中闪烁而出，哗啦啦齐刷刷展开。 这赫然是哈灵顿历年各城人口变化统计数据。 想要安抚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唯有献祭大量尸体！ 这个数目之大，将难以遮掩。 “……看起来应该不是我主牧犬！” 黎明教宗一眼阅尽哈灵顿近百年人口增长卷宗，并未察觉到异样。 “等等……会不会是阿瑟斯创造的绿皮兽人？” 那些绿皮兽人的繁殖能力，他早已在镜像中看过，绝对可以在短时间，制造出大量尸体。 想到这，黎明教宗陷入了沉思。 许久，他幽幽吐了一口气，虚空招来一张信函，写下一份手谕，随即送了出去。 ——无论对方是不是我主牧犬，派一名半神观察一下，总不会错的。 …… …… 自从机械亡灵之神陨落之后，拜伦牧首便从夕巴斯汀调往新牧场——原机械亡灵之神领土。 至于，毗邻色孽教团的夕巴斯汀，已然从最初最危险的前线，变成了二线城市。 因为相较于侵吞黎明教会经营多年信仰牢固的夕巴斯汀，堪称无主之地的机械亡灵神国领土，才是最好的争夺对象。 经过半年来的争夺、妥协，原机械亡灵神国领土已经一分为三。 黎明、色孽各占其一，还有其一则沦为诸神飞地。 此时的拜伦主教，正牧守在一座名曰安斯艾尔的小城中。 这座城市并非毗邻前线的城市。 显然作为新晋半神的他，牧守夕巴斯汀这样经营多年的城池绰绰有余，牧守这种新夺草场，还是有些稚嫩。 不过，这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对他来说，完成半神超凡仪式，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任务。 至于换取高位特性的功勋？ 那是以后的事情。 这日，他正在办公室里查阅迁徙之民文书，一扇青铜地狱门突然在背后打开。 一只可憎怨魂递了一封信函。 他眉头微微一蹙，伸手接过，待检查火漆封印无损，这才按照正确方法，将其拆开。 信函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 ——请即刻动身，前往佐西克莫尔迪基安，月圆之时，将有天使在此执行超凡仪式，保持静默，仔细观察，准许伺机而动。 第三百九十章 小丑的献祭 “佐西克？天使？观察？” 再次将信函阅读一遍的拜伦牧首，神情倏然凝重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也绝不简单！ 说不难，乃是因为教会没有强制要求，观察记录即可； 说不简单，乃是因为此次任务涉及的地点和目标，都远超他能力之外。 不要说观察天使，仅仅是潜伏至藏骸所之神巢穴——祖尔巴哈萨尔之城，就是一件危险度极高的任务。 一旦暴露，极有可能身死道消。 想来这也是教会将此任务委派给他的根本原因。 他乃致一途径·地狱系超凡者！ 尸体是他的舞伴，幽灵是他的阴影，死亡是他的叹息……也只有该途径超凡者，才能完美适应祖尔巴哈萨尔之城。 至于尸食系超凡者？ 这在特性发源之地祖尔巴哈萨尔之城潜伏，这简直是找死。 “呼——” 拜伦牧首吐了一口气，伸手虚空一招，握住一柄大天使银牧杖。 杖尾轻敲地面，一缕青烟在办公桌前幻化而出。 “我要离开几天，安斯艾尔拜托了！” “人在城在。”青烟郑重回应。 “愿我主眷顾着你！” 拜伦牧首抚胸致礼，一扇地狱青铜门蓦然自身后拔地而起。 青铜门上玄奥纹路倏然活化膨胀，竟化为一张狰狞的饕餮巨口，一口将他吞入不见光明的幽邃地狱！ …… …… 祖尔巴哈萨尔之城看起来和其他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更加古老，幽暗！ 一排排杂乱无章七扭八歪的建筑随意堆砌在道路两旁，仿佛通向幽冥深处的食人殿堂。 破败的窗户玻璃上，隐约能看到苍白面庞，撩开腐朽的窗帘，向外好奇打探。 不怪祖尔巴哈萨尔之城居民如此小心。 几乎在一夜之间，这座信奉着伟大莫尔迪基安的城市，挤满了陌生面孔。 ——那是来自眷顾之外蛮荒之地的乡下人。 “瞧瞧，他们都是冲着一个叫小丑国王之人而来。” “据说，这个小丑国王将在这里加冕为神……呵呵，多么可悲而狂妄的存在……” 一栋破旧的民居内，一位苍老的莫尔迪基安信徒，正在为远道而来的侄子，介绍着城中近况。 他这位侄子年轻时渴望闯荡，遂离开了祖尔巴哈萨尔城。 不过，彼此之间常有书信来往。 偶尔侄子也会托商队送来些许礼物，因此关系一直十分不错。 此时，老人说到这似有所感，神情癫痴癔语起来。 “踏入这里，将永远是祖尔巴哈萨尔城之人。” “一切陨于祖尔巴哈萨尔城之人，皆归伟大的莫尔迪基安所有。” 最后一句话落，侄子身躯微不可查的微微一颤。 但旋即恢复如初，低下脑袋吟诵道： “愿伟大的莫尔迪基安让我们免于腐朽和蛆虫！” 老人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侄子即便远游，也始终保持着虔诚的信仰！ 老人叮嘱几句，便离家采买去了。 留下站在窗前的侄子沉默不语。 他不是别人，正是黎明神教——拜伦牧首。 尸臭掩盖了黎明的圣洁，令他完美融入城市，波澜不惊。 “小丑国王？” 拜伦牧首低声呢喃，总感觉这个名字有种异样魔力，令他心神不宁！ …… …… 殊不知，心神不宁的岂止他一人？ 偌大的祖尔巴哈萨尔城居民，皆被小丑国王四个字搅得心神不宁，一片狼藉！ 不知多少贪婪的投机者，疯狂涌入这里！ 打乱了祖尔巴哈萨尔城的秩序，亦打乱了人心！ 小丑国王是搅得佐西克西大陆鸡犬不宁。 但也不可否认，他打破了这片土地延续不知多久的秩序。 无数平民一夜之间翻身； 亦有无数贵族一夜之间坠入深渊。 但相较于这些，那些超凡特性的播撒，乃至高位特性的更替，更为诱惑人心！ 小丑国王在巴萨罗穆赐下的那份高位特性，最终去处，已经无人知晓。 从目击者口中得知，那天鲜血染红了城中大道。 泛着超凡力量的微光，凝聚在一具具尸体旁，却无人留步收取。 只有循着食物清香的食尸鬼，从黑暗中钻出，大快朵颐。 这本该震慑无数投机者的恐怖场景，却令小丑追随者们愈发疯狂。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 就像自己踏入超凡之路的阴差阳错，福泽深厚。 在这样的狂热中，狭隘幽暗的街道，也变得充满了生气，仿佛家乡那不知名，却充满人烟的巷道。 所有人都在沉默等待着。 等待着月圆之时的到来。 …… …… 四轮马车已经在山脊上停留了六天。 小丑国王也在车顶上睡了六天。 他呼吸均匀，雷打不动。 老巫师海曼则忙活了五天。 第一天，他枯坐了一日，最终还是在恐惧的支配下，取出身上一切超凡材料，制作着可能用到的超凡物品。 唯有初入超凡之路的达茜，无所事事了六天。 她倒是想帮老巫师海曼，可惜那笨手笨脚模样，最终换来海曼的委婉拒绝。 百无聊聊的她，第一个发现月亮圆了。 “月亮圆了！” 她低呼起来。 银灿灿的夜空下，一轮皎洁明月，不知何时悄然挂在天空中。 她期待的回首看向小丑国王。 换来的却是小丑国王的一个翻身！ 达茜一怔，有些委屈的嘟起了嘴巴。 老巫师海曼见状，放下残存的超凡材料，蜷缩在马车旁，深沉睡去。 不知多久，一脸委屈的达茜，也蜷缩在马车中沉沉睡去。 直到一阵拍打，将她弄醒。 “珍妮芙……别闹……唔？！” 迷迷糊糊的达茜，还以为是侍女的摇晃，在灵性沸腾中，猛然睁开眼睛。 急剧收缩的瞳孔，将小丑国王的反光，收入视野。 他裂开嘴巴，露出雪白牙齿，表情夸张的微笑着，眼眸中，闪烁着戏谑之色。 “啊，小丑国王！” 达茜吃了一惊，意识终于回归。 “你终于醒了，我刚刚还在思考，要不要将你丢下？”小丑国王道。 “别！”达茜急忙解释：“小丑国王，我、我错了，我太困了，所以……” “啊，我的小猫咪，我们没时间打情骂俏了。我的时间快到了，既然醒了，那我们就出发吧，我敢保证，你将看到一场史无前例的表演！” 达茜小脸一红，不等她反应过来，小丑国王猛然跳上车顶，张开双臂。 夸张命令道： “我忠实的仆人在哪？” “伟大的小丑陛下，海曼始终沐浴在祢的阴影中。” 海曼匍匐下苍老身躯，声音沉稳坚定。 “漂亮的台词，出发！” “喏！” 海曼起身，一抖巫师袍，跳上马车驾驶位，扬起缰绳一抽，站了六天的僵尸马，忽然活了过来，在扬蹄响鼻中，向着山麓下的城池风驰电掣而去。 此时，天色尚黑，天际线，隐隐浮现出一抹苍白。 仿佛黎明之光，又若火山喷涌之兆。 …… …… “天要亮了。” 拜伦牧首站在破败的天台上，眺望着天际那一抹苍白，呢喃自语。 此时，偌大的祖尔巴哈萨尔城，仿佛从白天陷入黑暗，从喧嚣止于平静！ 无数人拥挤在阳台上，街道上，向四周张望。 ——这是胆大之辈。 更多的是拥挤在窗户前，挑起窗帘，胆怯而好奇的向外张望，仿佛那一层薄薄的窗户能够阻挡邪祟似的。 在黎明初辉即将掩盖圆月余晖之时，“彭！”一声火药爆炸声，照亮天地，遮蔽黎明！ ——烟花！ ——是烟花！ 无数人仰头看去，只见祖尔巴哈萨尔城外天空中，忽然炸开一朵并不绚丽的烟花。 那是巨人脚印之形！ 当这脚印烟花熄灭的刹那间，“彭！”又一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 依旧是巨人脚印之形！ 错位于前方，仿佛巨人再次迈开的左脚。 “彭！” “彭！” 一朵又一朵烟花从空中绽放，远远看去，仿佛不可名状的巨人从天际漫步而来。 …… “这……” 拜伦牧首仰头呆呆的看着一幕，明明只是凡俗手段，却给他带来莫大惊艳之感！ 这是超出他无数假设之外的登场方式。 飘然，出尘，带着几分戏谑！ …… 半神之尊尚且如此惊撼，更别提其他人。 “小丑陛下，果然与众不同！” 屠夫屈莱顿站在主干道上，仰着脑袋，呆呆的看着这一幕。 那忽明忽暗的脚印，从远处一步步靠近，那“彭彭”爆炸声，就像是巨人碾压大地的震颤，令让他内心尖叫、狂热！ 他仿佛见到了神！ 隐于黑暗中的神！ …… 这一刻，偌大的祖尔巴哈萨尔城沸腾起来。 那是人群的尖叫，也是贪婪灵魂的谑笑！ “哈喽，我的追随者们，晚上……哦不，早上好啊？！” 熟悉的嬉笑声，从天空中传来。 烟火终于走到城中，天也亮了。 大家终于看到了小丑国王。 哪怕是凡胎肉眼！ 依旧夸张奢华的花车，竟倒挂着行驶在天空中，以蓝天为地，以城池为天。 小丑国王就这么倒悬在车顶上，兴奋的向城中居民，乃至贪婪而狂热的追随者们，打着招呼着。 銆愯瘽璇达紝鐩墠鏈楄鍚功鏈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紝 瀹夎鏈鏂扮増銆傘?/p> “瞧瞧，我的子民多么的热情！” “他们渴望着我的到来，渴望着我……” 小丑声音亢奋极了，在说到这时，忽然凝固了下来，幽幽吐出两个字：“……死去！” “贪婪的人类，难怪食尸鬼也厌恶着你们的灵魂！” 声音未落，一声尖叫，陡然从城中传来。 “不——” 无数声循声看去，只见一团黑雾冲天而起，浓浓黑雾中若隐若现着一头颅骨。 “骗局！” “这是骗局！” 黑雾中的颅骨，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 城中不知多少半神骇然失色！ 因为那冲天而起的黑雾，赫然是一名半神才能展现而出的力量。 “桀桀桀……哈哈哈……” 小丑猖狂大笑着。 倒悬于空的他，五指如龙，笼罩祖尔巴哈萨尔，若隐若现的丝线，从指尖垂下。 细线之末，仿佛有无数个小丑在疯狂猎杀！ …… “不好——” 拜伦牧首意识到了什么，咆哮的地狱之门从他背后张开，一口将他吞入腹中。 但拜伦牧首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汗毛耸立！ 因为…… 他还站在原地。 地狱之门仿佛完成了使命一般，退入地狱深渊。 在他四周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玻璃，将他单独切割，宛如橱窗中的精致娃娃。 ‘开！’ 拜伦牧首骇然失色，猛然伸出双手，插入自己腹腔，向两边撕开。 “吼！” 他的肠道蠕动肿胀而起，化为一头巨蛇咆哮而出，试图撕开这封闭的空间。 “轰隆！” 蠕动的肠道，狠狠撞在切割的空间上。 从腹腔源源不断涌出的肠道，甚至堆满了这个诡异的“玻璃房”中。 这…… 拜伦牧首见状瞳孔骤缩，心脏停跳！ 他豢养的尸蛇，不该如此羸弱？ 偏偏它却空有其形，娇弱如虫豸。 扭曲！ 他感觉到规则的扭曲。 这股力量，甚至沿着尸蛇，蔓延到他的身上，令他力量急剧衰减。 “唉——” 在这刹那间，时间仿佛陷入了永恒，拜伦牧首心中沉沉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晋升半神，最终却在这里陨落，甚至连敌人都没看清！ ‘我的主啊，请原谅……’ 他试图在临终前，祷告赎罪，不料在扭曲的时空之外，忽然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诧异之声。 “咦？” 不等拜伦牧首生出更多心思，只差最后一击的绵延绞杀，倏然散去。 “嗯？” 无穷疑惑从拜伦牧首心中生出，但他来不及细想，消失的地狱青铜门再次幻化而出，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逃离这无垠幽冥！ 只有几缕幽灵，依附在凡人身上，默默注视着这里。 ………… 杀戮在继续！ 城中，到处都是半神的咆哮声，诅咒声，以及怒骂声！ 再也无法亲眼目睹的拜伦主教，只能以幽灵之触，感知着这支离破碎的恐怖。 这让他更加疑惑。 杀戮既然在继续，小丑为何放过了他？ 蓦然，他的灵魂之触陡然僵硬起来，是无尽寒意侵蚀而来。 满城惊愕的信徒们，骤然沸腾起来，他们密密麻麻匍匐在地，声嘶力竭的尖叫起来。 只见城市之央的神庙中，忽然冲出一道奇特而令人眼花缭乱的黑暗，祂如爬虫般影柱，直冲天际，大如巨龙。 蜷缩在神庙中的躯干，依旧源源不断从神庙中喷涌攀爬而出！ 那极致的黑暗，仿佛吮走了太阳的热量，令整个城市置于死亡和虚空一般的彻骨寒冷之中。 引诱众生坠入死亡深渊！ 祂赫然是祖尔巴哈萨尔之主·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城中的死亡，终于将祂唤醒。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这场神宴魔筵，乃是小丑国王将为祢呈现，请赐予我祝福和不朽吧！” 虚空中，传来小丑国王的癫狂呐喊。 神宴魔筵？ 摇曳欲熄的幽灵，挣脱本能的恐惧，迟疑的向四周看去。 ——那是拜伦牧首的迟疑。 他感觉到了什么。 这是……？ 映入眼帘的一幕，令处于地狱中的他，也不寒而栗乃至恐惧起来。 目之所及，满城子民诅咒缠身，尽数濒死。 可憎的瘟疫，在他们皮肤上吮出偌大的苍白脓包，脓包在颤动，那是蛆虫在蠕行。 仿佛酝酿了几个世纪的恶臭，从无数信众身上发酵而出，仿佛在嘲讽着憎恶腐烂和蛆虫的旧日支配者·莫尔迪基安！ ——小丑，竟然试图献祭祖尔巴哈萨尔城之民，取悦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第三百九十一章 双神抢尸 语言总是冗繁而简陋的。 当小丑讥讽之言落下，城中传来惊恐尖叫之声时，参加这场盛会的追随者，大多还处于茫然状态。 “咳咳……发生了什么？” 屠夫屈莱顿喉咙有些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细微的不舒服，并没有引来他的警觉。 此时的他，完全被眼前眼花缭乱的一幕吸引了心神。 不等他试图搞清楚状况，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冷，令他浑身陡然一僵。 他能感觉到，身后升起无边黑幕，那是黎明也无法穿透的黑暗，就像是地狱之舌，黏滑，吮吸，令人无处可逃。 “咯咯咯……” 他试图逃离，脑袋却控制不住的向身后看去。 一节节颈椎骨摩擦的声音，仿佛地狱猎犬那充满倒刺的舌头，舔过皮肤的渗麻！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无法形容的黑影，直冲天际。 “Quuyagga! Quuyagga!” 狂乱的召唤咒语或驱魔之言，从屠夫屈莱顿口中涌出。 这是他本能的自救！ 但迟了。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看吧，这场神宴魔筵是我小丑国王为祢呈现，请赐予我祝福和不朽吧！” 熟悉的宣告声，从空中传来。 无需刻意寻找，屈莱顿就惊恐发现止不住的咳意，涌上喉边，打断了他的施法，也令他的恐惧沸腾到了极点。 “咳咳……” 血！ 猩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喷出。 但那低头间，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在肿胀，一颗颗渗人脓疱爬满皮肤，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虫豸在脓疱中游弋。 不！ 这那里是脓疱？ 这分明是孕育夺魂摄魄的虫豸之卵，以他们的身体为巢穴。 “我的身体——” “不不不——”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救我……” 嘶哑，恐惧，仿佛从枯坟墓冢中传来的尖叫声，回荡在街头巷尾之间。 在相互混杂中，像极了豺狼的狺狺哀嚎。 “小丑——” 屈莱顿豁然看向空中。 此时小丑国王正睁开双臂，随时接受来自莫尔迪基安的祝福。 无穷惊悸和憎恨，从屈莱顿心中冒出。 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他哪里是小丑的追随者？ 他分明是贪婪饕餮的恶犬！ 他们欢呼着小丑国王的到来，也在疯狂诅咒着小丑国王死去。 他们是慾望的仆人，也是贪婪的奴隶。 而小丑操控了慾望和贪婪，也操控了他们，用他们卑微的性命取悦着伟大的莫尔迪基安！！！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杀了他，杀了小丑！” 屈莱顿血贯双眸，尖叫起来，哪怕失去理智，皈依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这一刻，城中亦传来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和诅咒声。 那是对小丑暴行的控诉和诅咒； 亦是对莫尔迪基安的哀求和祈祷！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似乎听到了众生的祈祷。 张开双臂喋喋怪笑的小丑，突然唳声尖叫起来。 “谁？不——” 在尖叫中，在黎明的微光下，一个黑魆而巨大的无形之物骤然在虚妄中凝聚而出，伸出如同手臂般的弯曲附肢，死死攥扼住小丑国王。 像极了螳螂刀住扭曲的虫豸！ 小丑国王，不，宁修远恐惧了！ 那声尖叫不是表演，是真实的恐惧胆寒。 ——计划赶不上变化，超出计划之外的情况出现了。 “这是我的食物！塞诺索格里斯！”【注1】 从城中神庙中，冲天而起的巨大黑影唳声咆哮起来。 那庞大身躯愈发庞大，将整个城池所笼罩，遮蔽着黎明和一切光明。 “祢的？呵呵……” 从虚空中出现，桎扼住宁修远的弯曲附肢，传来猖狂之言：“尸体归于祢，死亡归于我。” “一切殒于祖尔巴哈萨尔之人，皆归我所有！” “但祂还没死！” “祂马上就死！” 在尖锐的咆哮声中，【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庞大身躯终于蜿蜒展开，覆盖城市上空，吞向那弯曲的附肢。 与此同时，那弯曲的附肢也蓦然松开，迎向那无穷黑暗。 不等宁修远逃离，附肢的尾部骤然拔出更加庞大的主体。 那是： ——附肢！ ——无穷无尽的附肢，堆叠在一起，构成一个不定形的庞大浮岛。 其中一节附肢，弹射而出，再次窒扼住宁修远。 就在这时，一道仿佛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阴影，突然从天空中投射而下，恍如章鱼之触狠狠戳入宁修远的胸膛！ “噗——” 宁修远瞪大眼睛，看着胸口触手，那直抵灵魂的吞噬，席卷着他身体的所有热量。 包括灵魂！ 这令他昏沉、迷离、混乱。 “要……死了吗？” 野性狩猎恣意而起，却被宿主残存的理智安抚下去。 计划发生了变故。 一位隐于众生视野之外，匿于渎神法典之中的旧日支配者，胆大妄为而超出他预料的参与了抢夺。 但他却无能为力。 因为仪式执行至此，已经无路可退。 ‘不算偏差太远，只要……我能及时……复活！’ 最后一抹灵性之火，在微弱跳跃中，蓦然熄灭，归于平静。 名曰阿瑟斯的存在，在万众瞩目下，彻底丧失一切本我。 死了！ 耀目之极的微光，从他体内喷薄而出，那是高位特性的闪烁。 一份……两份……三份…… “神——侍——” “神侍——” “这是……神侍！！！” 荡魂摄魄的震骇，在无数旮旯角落、乃至异域时空响起。 那是来自地狱的拜伦牧首； 那是来自未知维度的异端教徒！ 旧神常见，神侍难寻。 盖因神侍只差最后一步即可登神。 故而隐于众神耳目之外。 要么悄无声息死去； 要么以旧神之名归来。 谁也没想到，将佐西克西大陆搅得风起云涌的小丑国王，竟然是……一位罕见的神侍！ 祂之所言的“加冕为神”； 竟然也真的是……加冕为神！！！ 这一刻，无穷震撼在城中残存的半神心中激荡而起，令他们心潮腾涌，难以自持。 …… 当然，亦有寥寥几位天使，兔死狐悲的看着这一幕。 知道衔尾蛇途径以及更多内幕的他们，比那些惊骇的半神更加了解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那不止是一次次替换特性的痛苦和风险； 更是一次次替换之后，不可选择且必须直面的超凡仪式。 三大超凡之路上限虽低，但终究可以选择特性。 这意味着可以以“超凡仪式”为重要参考指标，避开更难执行仪式的超凡特性。 但衔尾蛇途径不行。 途径之上，再阻再艰，也要孤勇向前！！！ 现在，一位孤勇者死在了他们面前，这让他们如何不心惊胆战，如何不物伤其类？ …… 在众生心荡神摇中，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桀桀怪笑起来：“现在祂……死了！” 送丧者之神·塞诺索格里斯亦冷笑回应：“死亡归于我！” “卑劣的侏儒！” 莫尔迪基安大骂诅咒。 “食尸的鬣狗！” 塞诺索格里斯亦不甘示弱。 黑暗和附肢碰撞在一起，那远超凡俗想象的战争，一触即发。 …… …… “诅咒……消失了？小丑死了！” 当小丑国王死去的那一刻，屠夫屈莱顿只觉浑身一轻，失去躯体掣肘的他，理性都回归了三分。 他牙齿颤抖回忆着那析出特性，卷入不可名状而扭曲时空中的小丑尸体，心中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不敢看向那无法描述的天空，咬碎钢牙拼命向城外逃去。 以凡人之躯，勇劈食尸鬼的屈莱顿，意志无疑是惊人的。 但更多人，即便发现诅咒已经解除，也无力逃亡。 两大旧日支配者之间的战争，是他们不可承受之重，仅仅从那黑暗和浓雾中透露而出的只鳞片爪，便令他们为之癫狂，匍匐颤抖！ …… …… 这一刻，同样颤抖的还有达茜！ 不过，她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悲痛。 伟大的小丑陛下抛弃了他们，不，应该说救赎了他们。 在四轮马车驶近城池之时，小丑将他们抛下，独自面对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审判！ 他死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达茜悲痛欲绝之中。 “走！” 老巫师海曼抓起达茜的手臂，拼命向城外狂奔而去。 肉毒虫沿着他的手臂，爬上达茜的身躯，钻入她的面庞，改变着她的样貌。 “等等！” 跑着跑着达茜挣脱海曼的拉扯，气喘吁吁：“我不信，小丑陛下不可能死了！” “别做梦了，快走，我们是陛下的仆从，那些贪婪的豺狼必然会满世界的搜寻我们。” 老巫师海曼焦急万分，但他还是耐住性子解释道。 因为达茜是白日行者。 这是小丑国王为她精挑细选的特性。 这或许对他们的逃亡有用。 就像小丑国王那日所言：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我的小猫咪，你的未来，将在众生贪婪和追逐中狂奔，永无止境。 可惜，他的入梦者超凡特性，几乎未有融合。 不然此时的他，说不定恶向胆边生，杀了达茜，夺了她的特性，亡命天涯。 “那会不会是一场……戏剧，就像他在巴萨罗穆时的表演……” 达茜痛苦的道。 “那可是三份高位特性……我他妈至今见过唯一的特性，还是陛下所杀的威克利夫！” “三份特性啊，陛下根本不可能找到傀儡……快走，再不走，你这是要辜负陛下的苦心吗？” 达茜怔住了。 许久，她咬住薄唇，在鲜血沁溢中，蓦然回头看了一眼祖尔巴哈萨尔城，踉踉跄跄的向远方奔去。 从这一刻起，她的世界彻底天翻地覆起来。 不。 从她追上小丑国王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彻底变了。 永远也无法回头。 …… …… “唳——” 钻地魔虫的嚎叫声，在稠密森林的过滤下，变得若有若无。 甚至连飞鸟都无法惊起。 坐在溪水边的伊莎蓓尔天使，任由清凉溪水拂过脚面，享受着难得的清凉。 在时间和孢子的改造下，拜厄斯沙漠早已模样大变。 绿色覆盖了沙漠七成以上土地，余下三成，不过是钻地魔虫的苟延残喘。 称呼这里为拜厄斯森林，或许更为贴切。 “第九十八头……” 伊莎蓓尔默数着从她下意识观察以来死亡的钻地魔虫，心中感慨不已：“这简直就是垂死挣扎，躲在岩浆中苟且偷生不好吗？”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她便自嘲一笑。 刀没落在自己身上，自然不知道痛。 钻地魔虫的确可以躲到岩浆中苟延残喘。 但然后呢？ 失去抚育幼崽土地的它们，终将在这颗星球上绝迹灭族！ 与其在岁月流逝中，逐渐老死； 不如奋力挣扎一下，或许还有希望。 “……绿皮兽人？” 想到让月亮教会也头疼万分的钻地魔虫，却被看似不起眼的绿皮兽人解决，伊莎蓓尔眼睛眯了起来。 教会基本确定，绿皮兽人应该是某位旧日支配者的子嗣或造物。 阿瑟斯应该只是意外获取其孢子。 他通过制造绿皮兽人衍生生态，间接控制绿皮兽人的繁衍速度，进而将绿皮兽人化为武器。 这一切，本来都是教会的算计之中。 但令教会始料不及的一件事发生了。 ——阿瑟斯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加冕为幻梦之神，褪去一身超凡力量！ 这将意味着，阿瑟斯失去了对绿皮兽人的间接控制。 那么钻地魔虫所恐惧的绿皮兽人，也将成为月亮教会的心头大患。 如此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还有必要杀吗？ “杀！必须得杀！而且还得尽快击杀！” “我必须得保留西格弗森莫斯大部分战斗力，才能对绿皮兽人形成有效钳制！！！” 伊莎蓓尔站了起来，眼神逐渐坚毅起来。 作为超凡种族头目的西格弗森莫斯，力量与族群规模息息相关。 本来计划等到钻地魔虫族群衰弱到一定境界，再猎杀西格弗森莫斯的伊莎蓓尔，忽然意识到： ——计划必须得提前。 她必须得在西格弗森莫斯还拥有充足战斗力的情况下，将其转化为战宠。 如此才有利于教会统治拜厄斯沙漠。 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借助西格弗森莫斯，掌控这支钻地魔虫部落。 想到这，伊莎蓓尔取出专门用来追踪阿瑟斯的超凡物品——一根来自绿皮兽人的汗毛。 汗毛刚刚凌空，倏然失去一切力量，坠向大地。 “阿瑟斯……死了？！” 伊莎蓓尔天使黛眉微挑，脸上浮现出一抹讶然。 第三百九十二章 小丑是阿瑟斯 死亡，在神秘学中的定义十分模糊。 对于不同的物种，乃至不同的个体来说，死亡的边界各不相同。 因此伊莎蓓尔天使发现“超凡物品·兽人汗毛”指向阿瑟斯死亡结果之时，她虽然有些惊讶，但并不震惊。 阿瑟斯已经成功加冕幻梦之神，不死不灭，不朽长存。 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种另类体验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多少还是有些惊讶，以及担忧。 据说，阿瑟斯加冕为神时，曾捅了马蜂窝，将梦境诸神屠杀一空。 几乎得罪了所有梦境诸神。 更是令梦境诸神罕见的联合起来对付祂。 这件事，传得幻梦境人尽皆知。 那么眼下的死亡指向，会不会是梦境诸神的报仇成功？ 如果是。 那也就罢了！ 如果不是。 那这件事就麻烦了。 伊莎蓓尔天使很担心，阿瑟斯这是在故意躲避责任。 ——死亡，在俗世中代表着一笔勾销，在神秘学中同样具有相似的效力。 面对再次复活的阿瑟斯，兽人汗毛将丧失锚定。 月亮神教极有可能很难再找到阿瑟斯。 另外，一些效力不强的契约，也会丧失作用。 因此在神秘学中，很多超凡者会通过假死解除契约。 “阿瑟斯应该很难通过死亡，解除与我主之间的契约。但他既为黎明从神，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诸事不顺啊！” 伊莎蓓尔天使幽幽吐了一口气，身影蓦然从溪边消失。 这件事，她需要尽快上报月亮教会。 …… …… “……残魂也不曾留下么？不愧是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在万鬼嘶嚎的无垠幽冥中，拜伦牧首蓦然张开眼睛，脸上闪过一丝不出意外的感叹。 刚刚他正在幽冥地狱中，搜寻着小丑的亡魂。 结果不出意料，半点残魂踪迹也无，仿佛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不过，小丑之死能够引起两位旧日争夺，祂的残魂或许并不会在这个维度停留。” 拜伦牧首思绪一转。 地狱的概念，在民间传说中，乃是亡魂的居所，死后的世界。 但在神秘学中，它其实十分模糊。 常常与“深渊”一样，令人混淆。 作为地狱系的拜伦牧首，得以一窥地狱本质。 它本质上，乃是一个物质层次。 如同空气之于陆地。 它收留亡魂，容纳亡魂，汇聚亡魂。 在这个层次中，亦分为不可知的无数维度。 拜伦牧首所行走的维度，乃是最适合亡魂栖息维度。 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亡魂都会栖息在这里。 “不管怎么说，听这两位旧日之言，小丑应该是彻底死了，即便有残魂留下，也毫无意义。” “神位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 拜伦牧首满脸复杂的叹了一口气，不再停留，向幽冥地狱深处行去。 ——自然是抄地狱近道返回诺斯大陆哈灵顿王国。 …… 当他风尘仆仆的推开曙光大殿大门，殿中仿佛黎明前的幽暗拥抱着他，轻轻拂去他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他走到大殿尽头，来到忏悔壁画前，却发现黎明教宗正在盯着一盏水晶马灯，怅然出神。 那盏马灯正是教会标准制式马灯。 不同的是，这盏马灯灯火已熄。 哪怕水晶灯罩完好无损；哪怕浊黄灯油满满登登。 看到这盏马灯的拜伦牧首，下意识想起了弗朗西斯的守灯人——阿瑟斯。 殊不知，这盏马灯赫然关联着阿瑟斯！ 这是一盏生命之烛。 阿瑟斯不灭，烛火不灭。 此时，这盏烛火却熄灭了，这让黎明教宗如何不惊诧？ “你看起来十分惊恐？需要心理治疗吗？” 察觉到拜伦牧首走近，黎明教宗这才抬起头来，目之所及，他表情蓦然肃穆起来。 “感谢教宗大人关心，等我汇报之后再治疗也不迟。” 拜伦牧首没有拒绝。 即便是已经褪去凡胎的半神，目睹旧日支配者依旧是他难以承受之重，更何况还是同时目睹两尊？ 因此他觉得有必要进行一次心理安抚治疗。 将一切失控因子扼杀在萌芽之中。 “也好！”黎明教宗点了点头。 拜伦牧首抚胸致礼，略一整理措辞，低声汇报起来。 他的汇报十分详实，堪称事无巨细。 不过，他却故意隐去小丑猎杀他，最终却放过他的细节。 不是他心生叛意，仅仅是不想多生事端罢了。 毕竟这个细节，也许是他多想了，也许仅仅是巧合。 若是汇报，万一教会深挖起来，难免凭添无数麻烦。 最重要的是，小丑已死，此事就让他随风过去吧！ “你是说，小丑死了？” 拜伦牧首刚刚汇报完毕，黎明教宗便一脸凝重问道。 心中惊疑不定。 怎么那么巧合？ 小丑这边刚死，阿瑟斯的生命之烛便随之熄灭，难不成小丑就是……阿瑟斯？ “死了，虽不是我亲眼所见，但我所操控的幽灵，亲眼看到三份高位特性析出。” “另外，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也曾言‘现在祂死了！’，那名叫塞诺索格里斯的旧日支配者，亦回道‘死亡归于我’。” 黎明教宗闻言点了点头，素来波澜不惊的他，心脏咚咚跳动起来。 “教宗大人，这是一场……登神仪式？” 拜伦牧首忍不住好奇问道。 “或许是，或许不是，超凡之时，谁知道呢？” 黎明教宗模棱两可答道，心神完全不在这里。 “塞诺索格里斯……是谁？” “祂？” 黎明教宗眯起眼睛，站了起来，习惯性在幽暗大殿中踱起步伐。 “祂是送丧者之神，据说，掌管着死亡权柄，包括神灵。” “不过，在大多数时间里，祂并不存在，如同死亡本身，以至于众生对祂所知甚少，甚至根本不知。” “往往在神灵死亡之时，才会现身……” 说到这的黎明教宗，声音戛然而止。 拜伦牧首瞳孔一缩： “教宗大人，祢的意思是，小丑……拥有神灵位格？” 这次黎明教宗没有回答，陷入了沉默。 他踱着缓慢步伐，在大殿中幽幽徘徊。 小丑有没有神灵位格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阿瑟斯拥有幻梦神位，难不成小丑……就是阿瑟斯？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真菌之神的确定 不！不对！ 黎明教宗思绪未落，内心便下意识否定。 送丧者之神塞诺索格里斯虽然掌管着神明的死亡，但幻梦之神不死不灭，除了蕃神，没人能杀了祂们。 因此送丧者之神塞诺索格里斯绝对不会去收割幻梦之神的死亡。 因为这根本就是白费力气。 事实上，他也从未听说，幻梦之神死亡时塞诺索格里斯会出现。 如果会的话，阿瑟斯屠杀梦境诸神时，祂就应该出现了。 想到这，黎明教宗一心多用，回答着拜伦牧首的疑惑： “不好说，也许仅仅是小丑本身比较特殊。” “特殊？” “一些试图探索死亡和超越生命之门的人，也会吸引塞诺索格里斯的注意。” 拜伦牧首默然。 “辛苦了，我已经通知了露西妮修女，你可以找她接受心理治疗。” 黎明教宗委婉得下了逐客令。 “感谢教宗大人挂念！” “去吧，愿我主眷顾着祢！” 拜伦牧首抚胸致礼，转身离去。 黎明教宗转身趺坐忏悔壁画前，看着眼前的水晶马灯，思绪百转之际，蓦然低声吟诵起一段祷词。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这正是幻睡之神阿瑟斯的祷词。 声落，大殿幽静，既无光影变幻，也无言语回响。 黎明教宗面色愈发严肃起来。 他略一沉吟，再次吟诵起一段晦涩祷词。 ——这赫然是【幻梦之神·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的祷词。 不同于向幻睡之神阿瑟斯的祈祷，这次祷词声刚落，眼前光影便倏然扭曲起来。 一名身材匀称英俊之极的男子，从光影中幻化而出。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黎明教宗，抚胸致礼。 “罗毕格乌斯，见过黎明教宗！” “打扰了，伟大的真菌之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黎明教宗亦站起抚胸致礼。 在他看来，幻梦之神所谓的羸弱，不过是艳羡者的眼红。 虽然他亦深知成为幻梦之神，早晚会被幻梦所同化，所谓的不死不灭，不过是一场笑话。 但这并不是他怠慢眼前这位存在的理由。 “我答应过克里斯蒂安娜，可以帮助黎明教会三次，如果我漫长的记忆没有出错，这应该是第三次了。” 真菌之神低声道。 他口中的克里斯蒂安娜，正是阿瑟斯所服用的众生之母的前任主人。 没人知道，克里斯蒂安娜对生命的创造，吸引了真菌之神的青睐。 两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羁绊。 这份羁绊甚至延续到了黎明教会身上。 话说，黎明教会之所以获取“双重冠”，也正是真菌之神的帮助。 “黎明教会始终记得阁下的帮助，黎明在此许诺，阁下如有需要，随时可以寻求教会援手。” 黎明教宗沉声道，说完，他道：“我需要阁下回到卡达斯缟玛瑙要塞，确认一下幻睡之神阿瑟斯是否端坐在祂的神座上。” 真菌之神脸色愕然：“仅此而已？” “对阁下来说，此事触手可及；但对黎明来说，这是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领域。” 黎明教宗谦虚道。 真菌之神轻轻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几分受用之色。 幻梦境卡达斯缟玛瑙要塞，乃是梦境诸神的宫殿！ 对于黎明神教来说，确实难以触及。 事实上，即便是对于幻梦之神来说，想要抵达卡达斯，同样也不容易。 超凡者常常以幻梦境为捷径，穿越群星，横渡江河大陆。 但身为幻梦境居民，又该如何？ 只能以脚步丈量土地，哪怕是幻梦之神，也同样如此。 但幻梦之神，终究可以抵达卡达斯！ “……以死亡的方式！” 不等真菌之神答应，黎明教宗忽然补充道。 “你说什么？” 真菌之神满脸错愕。 对梦境诸神来说，前往卡达斯的方法，理论上，有两种。 一种是以脚丈量； 还有一种自然是死亡，然后在缟玛瑙要塞大殿神座上复活。 “我需要……立即马上确认阿瑟斯是否在神座上复活。” 黎明教宗眉眼低垂，余光落在生命之烛马灯上。 烛火已熄，灯芯已断。 即便阿瑟斯再次复活，这盏生命之烛也失去了锚定。 他需要立即确定阿瑟斯是否会在缟玛瑙要塞大殿神座上复活？！！ “我虽然答应克里斯蒂安娜……” “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黎明教宗抚胸弯腰。 真菌之神脸色阴晴不定起来，半晌，他长长吐了一口气。 “也罢！动手吧！” “得罪了！” 一缕寒意从真菌之神脖颈间传来，即便是死亡无数次的真菌之神，亦从这抹寒意中感受到深沉的虚妄和空无。 那是绝对的死亡！ 那一瞬间，他怀疑这是黎明教宗故意借机搏杀他。 他甚至想要反抗。 却在这刹那间，迸发的思绪骤然熄灭散去。 他死了！ 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死了！ …… …… 大殿幽静，巨柱戳天。 可憎而单调的鼓点和玷污众生的笛音，宛如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怖，亵渎着众生意识之源。 在这座语言无法形容的诸神宫殿深处，忽然传来些许杂音，冲淡了几分从无垠苍穹传来的谵妄的呓语。 只见密集菌株构成的神座上，真菌之神幻化而出。 他一眼扫过密密麻麻的神座，确定无人之后，心中那一抹端重随之泄去，更是忍不住抱怨起来。 “简直糟糕之极！” “是啊，确实糟糕之极。” “谁？” 真菌之神脸色大变，他极目四周，依旧不见一个人影。 “……阿瑟斯？” 他试探问道。 是的，那声感叹，分明是令人厌恶的渎神者——阿瑟斯！ “你的反应，简直和躲在尸坑里刨食的食尸鬼一模一样，低劣愚蠢的幸运者。” “混账！你给我出来！” 真菌之神看似气急败坏，真菌力量已然扩散而出。 “我曾执掌众生之母，创造无数生灵，包括真菌。绿皮兽人的生态链，即是我的杰作，罗毕格乌斯你……感兴趣吗？” “众生之母？来自克里斯蒂安娜的众生之母？” “没错！” “这份特性还在祢手里？” “祢想要？” “代价是什么？” “摧毁夕阳之城！” 真菌之神眼睛眯了起来，充斥于空气之中的真菌，在幻睡之神神座上，勾勒出一名身穿护甲之人。 ‘吓破胆的老鼠！’ 真菌之神心中冷笑，他正要回话，一阵虚幻的祈祷声传来。 ——正是黎明教宗的祷告。 “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等着祢的回复。” 声落，真菌之神响应了信徒的祈祷，身影从神座上消失不见。 第三百九十四章 甦醒 曙光大殿依旧保持着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离开时的模样。 甚至连黎明教宗的位置姿势都不曾有丝毫变化，宛如一具逼真蜡像。 直到真菌之神从放射而扭曲的光影中现出身影，他那苍老面孔上才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 “阿瑟斯端坐在祂的神座上？” “是的！” “亲眼所见？” “……当然。” 真菌之神有些气结……我以死亡回归卡达斯，不是亲眼所见，还能是什么？ 想到这，他懒得详细描述，省得黎明教宗追问不休。 黎明教宗闻言幽幽吐了一口气……难不成是我多虑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回应我的祈祷？ 乍死还生之后的余悸未消？ 又有谁能杀了他？ “看来梦境诸神的联合，颇有成效！”黎明教宗故意感慨道。 “祢想阻止这件事？” 真菌之神眯起眼睛，他虽然不确定是谁杀了幻梦之神？ 但此时绝对不能丢了颜面。 “不，阿瑟斯虽是我主从神，但我主从不干涉幻梦之事，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黎明教宗谦虚道。 “我的承诺已经完成，就不打扰了。” 真菌之神抚胸致礼，身影随即淡去消失不见，颇有几分迫不及待之感。 黎明教宗没有阻止。 他微阖双眼，原地默默等待起来，决定过一会儿再尝试吟诵一下幻睡之神祷词。 …… …… 让时间回到数分钟之前，也就是小丑殒命祖尔巴哈萨尔城之时。 终北大陆。 手戴伯多禄权戒，肩披金色披肩，脖挂五星授带的真实教皇加尔，恍如一轮腐烂太阳，挂在空鱼维度上空。 在他脚下，是一片毫无空河凝聚之迹的荒芜之地。 便是这荒芜之地，此时却沸反盈天。 无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绿皮兽人，汇聚在一座青铜祭坛下，吟诵着狂热祷词，陷入集体催眠之中。 加尔教皇沉默不言。 数分钟之前，他突然接到真实之人神谕，命他前往空鱼维度，守护一场神秘仪式的进行。 既是神谕，他自然无条件服从。 但他没想到，他竟然在空鱼维度看到了绿皮兽人？！ 加尔神色凝重，默不作声。 仅从这里出现的绿皮兽人，他就意识到这场仪式，定然十分不俗。 蓦然。 绿皮兽人动了，一名少年在兽人的簇拥中，缓缓走向青铜祭坛。 兽人的吟诵声也愈发急促，宛如密集鼓点。 少年似乎遭到了催眠。 他眼神空洞而狂热的站在青铜祭坛上，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兽人的呐喊。 在愈发急促的吟诵声中，少年身躯陡然膨胀起来，化为滚滚血肉，从青铜祭坛上，喷涌而来。 “圣恩！圣恩！圣恩！” 祭坛下的绿皮兽人见到这一幕，不仅不恐惧，反而愈发兴奋，一个个哪怕匍匐在地，依旧以膝为腿，向前挪动，试图更快的沐浴在圣恩之下。 加尔瞳孔骤缩。 因为那恍如潮水般的血肉上，分明密密麻麻长满了各色口器。 那是人类的嘴巴、恶犬的利齿、蚊虫的口器、水蛭的吸盘…… “呼啦啦……” 刹那间，那粘稠的血肉之潮，冲入兽人之中，无数口器疯狂饕餮着绿皮兽人。 血肉之潮也越发庞大。 现场没有惨叫，没有逃跑。 有的只是狂热！！！ 那骇人耳目的画面，饶是经历无数的加尔天使，亦心跳急速。 他从那波涛汹涌的血肉之潮中，感受到砰砰跳动的心跳声，亵渎，污秽，玷污视听！ 仿佛在孕育着渎神怪物。 不知过去多久，血肉潮水将绿皮兽人吞噬一空后，旋即收缩起来。 化为一颗蠕动的心脏。 在心脏苍劲有力的跳动声中，污秽的血管从心脏静动脉延伸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人形，继而骨骼肌肉凭空冒出，填补镂空的血管。 没多久，一名身披幻睡神袍的黑发男子凝聚出实体 加尔天使瞳孔舒张，一个隐于真实教会幕后的名字，涌上喉边。 蓦然！ 男子睁开双眸，那两点漆黑瞳孔，宛如容纳世间所有黑暗和污秽！ “阿瑟斯！” 加尔天使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祂……祂不是加冕为幻梦之神了吗？ 怎么会……怎么会以这种污秽而亵渎的方式，出现在这里？ 这一刻，加尔仿佛来到迷雾之前。 他看着幽邃漆黑的迷雾，在犹豫中，选择停下脚步，决定不去探寻那黑暗中的秘密。 “十分感谢，教皇冕下。” 宁修远有些怪怪的向下属握拳抚胸致礼。 但这抹怪异之情，很快被新生的狂喜所冲淡。 成功了！ 为了这场复活仪式，他预设了数个预案，没想到，第一个预案即成功。 虽在预料之内，但依旧令他惊喜不已。 要知道，他甚至考虑到被黎明之神精准感知，破坏的准备。 因此空鱼维度这个仪式，完全就是一个疑冢。 ——用“空鱼维度”和“加尔天使”吸引敌人注意力的疑冢。 没想到，首次即成功。 看来，这与其说是他高估了假想敌； 不如说是关于复活仪式，准备周全。 “客气，伟大的幻睡之神，我只是奉我主旨意罢了！” 加尔天使身影落向大地，握拳抚胸回礼，将功劳推给真实之人。 宁修远笑了笑：“幻睡之神阿瑟斯永远是真实教会的朋友！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加尔心中一震，阿瑟斯和教会果然有着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 想到这，他愈发亲切，抚胸道：“再会！” 宁修远笑了笑，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他需要确定一下，在他死亡的短暂时间里，有没有察觉到他的死亡，甚至追踪而至。 …… …… 幻梦卡达斯道阻且长。 不过，此时的宁修远终究不是当初戴上双重冠，踏上加冕之途的凡夫俗子。 在暴君力量的扭曲下，他缩地成寸，疾行如风，紧赶慢赶在数十呼吸间，抵达卡达斯缟玛瑙要塞。 殿中空无一人。 宁修远想了想，平静坐在属于他的神座上。 至于他暗中布置在神座上的傀儡，则悄然收入永固空间之中。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一具替身，身穿透明化绝对斥外护具、遭受催眠的替身。 这替身，来自jjh世界。 宁修远通过从黛布娜半神手中交易而来的教唆者力量，将其催眠成“阿瑟斯”。 令其拥有一定的“智慧”，可以根据现场情况做出判断，并做出回应。 透明化绝对斥外护具，则是宁修远当初从那名曰“大卫”之人身上扒来的护具。（第148章） 这个在水晶马灯下透明化的护具，落到宁修远手中之后，几乎一直堆在角落里吃灰，基本用不到。 这次被他翻出来，既是为了伪造不在场证据，也是为了编撰一个死亡谎言。 ——无论他的死亡，是否有人察觉！ “真菌之神，死了？” 当宁修远从替身脑海中，读取到在他死亡的这段时间里，真菌之神死而复生之时，他面如止水的表情下，内心蓦然掀起惊涛骇浪！ 第三百九十五章 力量是超凡之胆 太巧了！ 他死亡没多久，真菌之神便跟着死亡，这无论怎么看都有猫腻！ 或者说，宁修远根本不敢赌，这会是一个巧合。 经历过被黎明之神安排加冕幻梦之神的他，对于超凡世界一切巧合之事都充满了警惕和怀疑！ “等等！真菌之神竟然认识……克里斯蒂安娜？” 细细揣摩替身和真菌之神对话的宁修远，只觉彻骨寒意涌上心头。 “黎明之神！！！” 他在心中念叨这个附骨之疽的尊名，仿佛始终无法摆脱这个阴影的笼罩。 “看来我的欺诈，终究成了一场徒劳。” 宁修远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 在他原计划中，他同样为“幻睡之神·阿瑟斯”安排了一场“死亡”。 凶手不是别人，正是“蕃神”。 原因嘛，则是他迟迟没有对夕阳之神动手，惹恼了蕃神。 安排至此的替身，自然是为了凑出这出戏码。 ——这也是替身故意放下恩怨，以“众生之母”邀请真菌之神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泄露他的死亡与蕃神有关。 谁能想到，真菌之神乃是黎明教会派来的眼线？ 如果替身默不作声。 他事后还有能解释：这是早已提前一步离开。 偏偏替身为了加戏，回应了真菌之神。 那么不死不灭的幻睡之神阿瑟斯，却不敢以真面孔示人的猫腻，可谓欲盖弥彰。 黎明教会只要有点脑子，就会意识到这里面的猫腻。 无论最终是否怀疑，都会做出相应准备。 这是成熟超凡者的基本素养。 “越复杂精密的阴谋，越容易出错，微操终究是一门艺术啊！” 宁修远百感交集。 “从黎明教会派遣真菌之神的举动来看，他们应该掌握了某种力量或超凡物品，可以探查我的生死。” “那么替身回不回应真菌之神，关系其实都不大。” “只要怀疑种子播下，黎明教会必然会有相关准备，这是超凡者应有的基本素养。” “也罢！暴露便暴露吧！” “黎明之神将我培养至如今境界，必然有所图谋。” “在未榨干我的价值之前，应该不会轻易杀了我。” “退一万步，我已经成功融合不死术士，杀我一次容易，再想杀我第二次，可就不容易了。” “说不定，我这次死亡，已经解除了黎明之神的诅咒。” 宁修远眼睛眯起，心中自我安慰道。 他之所以畏惧着黎明之神，归根结底，乃是忌惮着黎明之神在他身上种下的未知诅咒？或者说祝福。 就像他的疾病欺诈者！ 这种引而不发，才是令人最为恐惧的。 一旦用出，威慑力将大减。 以宁修远如今掌握的资源，甚至极有可能将其彻底解决。 最重要的是： ——在神秘学中，死亡可以豁免并解除绝大多数契约、诅咒、乃至祝福。 这点从不死术士的超凡仪式，也需要通过死亡，解除对混沌宇宙必死之责任，就可见一斑。 因此黎明之神架在发射架上的核弹，对于已经成功融合不死术士的宁修远来说，威慑力其实已经大减。 至少，此时的宁修远拥有容错可能！ “呼——” 思虑至此，宁修远心中豁然开朗，心中悬起的那颗巨石也缓缓落下。 他不再纠结黎明教会的态度，将注意力转入自身。 或者说，不死术士所带来的力量上。 值得一提的是，不死术士想要借用锚定旧日之力量，需要了解旧日，就像魔法师了解魔法材料一样。 如果对材料不了解？ 不好意思，哪怕这份材料可以搭配出另一种魔法效果，这份效果也与魔法师无缘。 很遗憾，白色蠕虫虽然是宁修远的本体，但他对白色蠕虫的力量还真不了解。 对白色蠕虫的了解，仅停留在那“火焰也无法侵蚀的冰冻”和“制造伥鬼”能力上。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感悟起关于这两个方面的力量。 随着本体意志的配合，他很快触摸到这两方面的力量。 “不愧是旧日支配者！火焰也无法侵蚀的冰冻，单论表面效果，以我暴君力量也能模拟出三分，扭曲物质的运动状态而已。” “不过，白色蠕虫的冰冻，更多的是一种源于规则上的冷冻，它甚至可以冻固空间乃至时间，因此威力远高于暴君所模拟。” “无论是针对个体，还是大范围攻击，都极具价值！” “这个能力对我最大的贡献，应该是令我对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有了一定的抗性。” 分析至此，宁修远精神一震，仅此一点就不亏。 “伥鬼力量竟然能增强自身？” 感知起制造伥鬼力量的宁修远，精神再次振奋起来。 “这有点类似地狱系的力量啊？以五脏六腑为地狱，容纳亡灵，汇聚亡灵力量。” “不过，仔细比较起来，地狱系力量无法完全掌控亡灵，这伥鬼则完全受制于主人，失控风险大大降低！” “等等！” “白色蠕虫定期沉睡之弊端，会不会就是伥鬼所致？” 宁修远脸色倏然阴晴不定起来。 他能击杀白色蠕虫，正是借助横纹羊瞳的本体、已经化为白色蠕虫伥鬼的“丰饶之神、翠绿之形”，获知白色蠕虫弱点，才在正确时间以正确方法，将其一剑捅死。 如果他以术士之力，借用伥鬼之能，也继承这个弊端的话，那还不如永远封存这份力量。 实在是弊端太严重了。 想到这，宁修远随手将永固空间中的一名囚徒转化为“伊利德海姆”，待其灵魂和肉体与他同调之后，再将其吞噬，转化为伥鬼，尝试一下，是否有这弊端。 如果有，从此以后，他坚决不碰这项能力。 哪怕伥鬼可以增长自身力量！ 除非他能解决这个弊端。 伊利德海姆的灵魂和肉体同调，需要时间来发酵。 宁修远无心等待。 他正要离开卡达斯，一阵若有若无的祈祷声飘入他的耳中。 “黎明教宗？！” 宁修远见状，略一沉思，还决定响应黎明教宗的祈祷。 …… …… 在光影变幻中，宁修远出现在曙光大殿。 “伟大的幻睡之神，祢没事吧？” 黎明教宗看着幻化而出的阿瑟斯，一脸关心问道，那浑浊双眸深处的色彩，却无人可以窥探。 “任何事情的第一次，总是令人措手不及，尤其是死亡。” 宁修远感叹回道：“我没事，只是有些余悸未消。” “需要教会的帮助吗？” 黎明教宗问道。 “不用。”宁修远摇了摇头：“教会也帮不了我。” 第三百九十六章 意外之喜 宁修远的话，令黎明教宗眼眸眯起，嘴角倏然泛起一丝傲然。 “梦境诸神虽不死不灭，但并非毫无弱点，杀不死可以选择封印，教会不愿干涉幻梦之事，仅仅是因为不值得。” “但如果祢有需要，教会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黎明教宗顿了顿：“因为祢是我主从神，黎明教会亦是祢的教会！” 这话漂亮！ 宁修远闻言心中大赞……只是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哦，他对加尔天使也这么说过，他说：‘真实教会是我的，亦将是祢的。’ 都是套路啊！ 宁修远内心含笑，表情却愈发肃然，满脸凝重的抚胸致礼之后，才道： “杀我之人，乃是蕃神。” 嗯？ 黎明教宗嘴角那一抹傲然顿时僵住。 在时之外侧那无法构想的黑暗殿堂中，蕃神环绕在至高神明阿撒托斯四周，疯狂敲打着拙劣手鼓，吹奏着单调长笛。 它们的灵魂，即是三柱神之一·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 面对这样的存在，众生只能祈祷祂们对宇宙毫无兴趣！ 又怎敢生出亵渎之心？ “我不明白，蕃神亲手为祢戴上神冠，为何又会……杀祢？” 黎明教宗有些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我以亵渎之身加冕幻梦之神，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摧毁夕阳之城就是我要付出代价。” 宁修远感叹道。 黎明教宗沉默了。 他听说过夕阳之城，知晓梦境诸神抛弃神职，移居此城。 但想要找到夕阳之城，对于黎明来说不亚于进入卡达斯。 甚至更难！ 传闻，只有梦境诸神才能进入夕阳之城。 “原来是这样！” 黎明教宗跟着叹了一口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诚如阿瑟斯所言，这件事教会还真的帮不了他！ 所能提供的也仅仅是一些物质上的帮助。 问题是，以阿瑟斯如今位格，这些物质上的帮助，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教宗大人召我而来，便是为了这事？” 宁修远仿佛情商骤降一般，开口问道。 “是啊，终究有些担心。” 装，继续装？ 宁修远心中冷笑，面色依旧和蔼：“承蒙教宗大人惦记了。” “客气。” “既然无事，那我便告辞了。” “愿我主眷顾着祢。” 宁修远抚胸，身影逐渐淡去。 心中亦松了一口气，他就是要让黎明神教难堪，不好意思安排他任务。 这样才能尽可能争取更多的自由时间，壮大自我。 …… 目前，算上已经融合完毕的不死术士，他的衔尾蛇途径已经构成五环。 分别是： 不死术士、疾病欺诈者、交易审判官、暴君、众生之母。 仅剩下一份瘟疫门徒，尚未替换。 一旦替换成功，即可冲刺天使之境。 以他的锚定和超凡途径，冲刺天使之境将不再是赌命，而是大概率成功之事。 然而根据逆衔尾蛇途径，能够嵌合不死术士的高位特性，他目前可谓毫无头绪。 至于他的意向目标【错误之源】，乃是补全【众生之母】的特性。 因此他有心更进一步，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暂且作罢！ “或许可以问问蟾之神？” 在幻梦境现身的宁修远，余光下意识瞥向肩头，表情倏然一僵。 只见他的肩头空空如也！ “卧槽！” 经典国骂喷涌而出，饶是宁修远的城府，此时都有种难以置信之感。 蟾之神撒托古亚竟然……消失了？ 是了。 他的死亡，乃是回应混沌宇宙的本质，蟾之神撒托古亚再厉害，也不可能随他一起复活。 至于追踪而来？ 得了吧，那懒鬼能挪动脚步，廷达罗斯之城就能现身现实世界。 “呼……” 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这算是……死亡的馈赠吗？” 说实话，他对于蟾之神印象并不坏，甚至颇有几分好感。 然而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撒托古亚乃是旧日支配者的事实！ 这样的存在，始终如同山岳一般压在头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很多时候，宁修远甚至怀疑，在撒托古亚眼中，他就是祂豢养的宠物。 所谓的善意，也仅仅是陪伴之情的有限善意。 如有需要，剥皮吃肉绝对毫无心理负担。 现在好了，一次死亡却意外摆脱撒托古亚，对他来说，堪称意外之喜。 “不过，自此以后，我也少了一个蟾形百科全书！”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唔，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踏入银钥之地。” 他忽然想到了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乌姆尔。 祂和蟾之神一样，对他也几乎是有问必答。 他能在步入歧途之后迅速纠正，也多亏了乌姆尔的馈赠。 以他如今位格，完全可以轻松推开银钥之门，询问下一份高位特性。 偏偏自从他被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化身黑暗活焰挟持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入银钥之地。 “这是遭到了黎明之神的诅咒？” 宁修远眯起眼睛。 他早就通过实验确定，穿越银钥之地的能力，并非来自水晶马灯。 而是源于他自身的特殊。 想到这，宁修远从永固空间中，取出一盏水晶马灯。 “早知道黎明神教会察觉到这一切，我就该把这马灯丢在藏骸所之神的神庙中，以祂的位格，这水晶马灯再厉害，也绝难逃出。” 宁修远露出懊恼之色。 他之所以没带水晶马灯，仅仅是不想让黎明教会察觉，更不想跟黎明教会彻底撕破脸罢了！ “既然黎明教会已经察觉，这马灯，还是找个机会销毁掉。” “找个信徒，塞在祭品肚子里，献祭给蟾之神？” “算了，蟾之神懒归懒，可绝对不蠢，让祂惦记上，没好果子吃。” 在沉思中，宁修远心神一动，一步踏出离开幻梦境，进入不为人知的时间长河。 “嘘——” 宁修远嘬唇，吹起一声口哨。 “嗷呜——嗷呜——” 一群徜徉在时间长河中的恶犬，唳啸着玷污视听的吠叫，从历史迷雾中钻出。 仿佛棱角碎片构成的身体，支离破碎。 它们低着脑袋，喉中发出呜咽吠叫，回应着伟大廷达罗斯之霸主的时间眷者口哨。 “帮我把它丢进廷达罗斯之城，掩埋在尘埃之下，永不见天日。” 说着，宁修远丢出马灯。 一头体型最为庞大的廷达罗斯猎犬跳起，张口接住。 它呜咽一声回应着宁修远，旋即转头没入历史迷雾之中。 与它随行的猎犬们，纷纷亦步亦趋钻入迷雾，消失不见。 “我倒要看看，祢能不能从外神领地把它拿出来？” 宁修远看着这一幕，脸上浮现出一抹揶揄笑容。 第三百九十七章 密谋弑神 菌杆如林，菇伞遮天。 眼前这座绵延不知几千里的蘑菇森林，连接着宇宙无数菌落之地，亦是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的领地。 此时，真菌之神慵懒的躺在一朵柔软的红蘑菇中，抚摸着一头俊美银狼。 在他不远处，一名身披黑色斗篷，俯跪而下，宛如一缕黑烟的梦中行者，正在低声汇报。 “……机械亡灵之神陨落之后，黎明神教和色孽教团便爆发激烈冲突，月亮教会亦试图借机东扩。也就在这时，阿瑟斯以阿贝牧首身份空降加布力尔之城，以憎恶血肉和绿皮兽人，阻止了月亮神教的东扩。” “从资料来看，阿瑟斯应该掌握着某种生命创造权柄。” “不过，绿皮兽人应该不是阿瑟斯所创造，这是一支超凡种族，目前已经在拜厄斯沙漠孕育出力量媲美五环的绿皮首领。” “阿瑟斯应该是通过操控绿皮兽人的伴生物种，控制绿皮兽人的繁殖速度。” “最近属下在斯诺大陆多国观察到绿皮兽人的伴生物种呈爆发迹象，包括哈灵顿王国……” 梦中行者说到这，欲言又止。 他最终忍住了表现欲望。 作为一名合格下属，擅自发表自己的判断，这绝非好事。 尤其是在侍奉着喜怒无常的幻梦之神情况下。 真菌之神一边听着，一边抚摸着银狼，动作越来越慢，最终仿佛陷入了沉睡。 “去吧！” 许久，真菌之神随手挥了挥手。 “是！” 梦中行者匍匐在地，化为一缕青烟，钻入密集菌杆深处。 “哒哒哒……” 梦中行者离开没多久，蘑菇森林中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只巨大爬虫率先挤开密集菌杆，粗鲁而充满破坏的钻了过来。 它正是幻梦之神——哈格阿格·莱昂尼斯。 在它身后跟着十余名幻梦之神。 他们踏入之后，皆目光炯炯有神的看向真菌之神。 卡拉卡尔·炎之主更是迫不及待道：“现在可以说了吧，罗毕格乌斯！” “罗毕格乌斯，你最好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啊，我不该破坏联盟关系，但这座该死的蘑菇林，我是再也不想挤进来。” 真理之神·阿里尔抱怨道。 能够让这群傲慢神灵齐聚真菌森林，所谋之事自然不小。 联想到最近幻梦境闹得沸沸扬扬之事，答案几乎无需揭晓。 真菌之神终于从蘑菇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众神之前，开口道：“你们有办法摧毁夕阳之城吗？” “嗯？罗毕格乌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该死，别告诉我，祢已经向那个该死的蛆虫，俯首称臣了？！” 梦境诸神听闻此言，皆脸色大变。 摧毁夕阳之城，乃是蕃神交给阿瑟斯的任务。 真菌之神此言，让他们如何不多想？ “闭嘴！一群蠢货，你们的耐心已经匮乏到连脑子都不想动的地步？”真菌之神怒骂。 这声怒骂顿时换来一阵对喷。 纷纷攘攘好一会儿，真菌之神才道： “阿瑟斯邀请我摧毁夕阳之城，我想这正是一个请君入瓮的好机会！但想要欺骗到他，仅凭一句承诺可不够，我需要拿出足够的诱饵。” 声落，梦境诸神喧嚣之声戛然而止。 “夕阳之城乃是伦道夫·卡特的梦境之城，想要将其摧毁，只有找到伦道夫·卡特。” “不过，我们寻找不知多少岁月，若能找到，早就找到了，说不定这个天赋异禀的造梦者，早已在岁月的腐蚀下，化为尘埃。” 真理之神沉声道。 “这么说，夕阳之城不可摧毁？” 真菌之神问道。 “不，还有机会。” “夕阳之城既然是梦境造物，那么其他造梦者亦有可能将其摧毁。”真理之神道。 “不可能！我派遣属下不知尝试了多少次，这根本毫无可能。” 诞生与死亡之神·佐卡拉尔反驳道。 “所以说伦道夫·卡特天赋异禀！说不定便是旧日支配者，甚至外神的分身。” 真理之神又道：“但即便如此，我认为还是有机会的，集结幻梦之地所有造梦者，未尝摧毁不了夕阳之城。” 【造梦者】 ——乃是独属于幻梦境的一个独特物种，且基本为外来物种。 他们常常是一群不得意，却拥有丰富想象力的艺术家。 他们会在忘我创作中，坠入幻梦境，以强大的创造力，创造土地、宫殿、财富。 如果执念够强，甚至可以在肉身死后，永远活在幻梦境中。 可以说，每一名造梦者对于幻梦境，乃至梦境诸神来说，都是一笔宝贵资源。 一些幻梦领主为了获取造梦者，甚至主动诱惑一些人类摒弃肉身前往梦境。 回归正题。 真理之神声落，众梦境诸神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这话颇有道理。 伦道夫·卡特再怎么特殊，也是一人之力。 集结幻梦所有造梦者，还真有可能摧毁夕阳之城。 真菌之神闻言心中长长嘘了一口气。 暗道：‘阿瑟斯啊阿瑟斯，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杀我在先！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那么你的许诺，就是一张废纸。’ 真菌之神想要阿瑟斯褪下的那份【高位特性·众生之母】。 准确的说，是源于克里斯蒂安娜的众生之母。 从他调查而来的情报来看，阿瑟斯应该尚未完全融合这份高位特性。 这也就意味着，这份特性中的精神烙印并未消失。 如果他能获取这份特性，或许……或许可以复活克里斯蒂安娜！！！ ——哪怕此时的克里斯蒂安娜，非彼时的克里斯蒂安娜。 但从眼前结果来看，阿瑟斯根本没有摧毁夕阳之城的可能，既然如此，他还何必虚与委蛇？ 不如杀了……不，封印他摘走这份高位特性。 思罢，真菌之神坦然道： “如此看来，阿瑟斯根本摧毁不了夕阳之城，那么他对我的许诺，完全就是一坨屎。” “哦？什么诺言？”真理之神好奇问道。 “打探别人的秘密，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真菌之神道。 真理之神笑了笑，不再追问。 “我有一个想法，我以谈判为由，邀请阿瑟斯入瓮，诸位与我合力将其封印，公示天下，狠狠羞辱。” “此战收获，我只要一份高位特性，其他一概不取。” 真菌之神言简意赅道。 声落，梦境诸神顿时面面相觑起来，皆从彼此眼中看到意动之色。 第三百九十八章 预言·幻梦之主 丢掉水晶马灯的宁修远，如卸万钧压力，只觉浑身轻松！ 至此，他身上几乎没有黎明教会的东西。 如果非要说有，那大概就是疾病欺诈者，以及已经被他剥离的占卜大师。 不过，如果黎明之神连超凡特性都能影响的话，那宁修远也不用反抗了，直接抹脖子认输算了。 “没有水晶马灯的干扰，不知多久能进入银钥之地？” 宁修远暗忖，心中颇为期待。 乌姆尔作为拥有“全知权柄”的外神犹格索托斯化身，神秘学知识储备那自然不用多说。 如果可以的话，非得找祂聊个一年半载。 对了，回头列个“阿瑟斯三千问”，到时候挨个询问。 想到这，宁修远自己都忍不住莞尔。 他猜乌姆尔估计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哪怕能获取一点知识，也是极好的。 …… 除了寻找衔尾蛇途径的高位特性，宁修远其实还有一份超凡物品和一份超凡特性，尚未完成容纳。 这超凡物品正是【水晶方糖·虚无宇宙】。 容纳这份有着三份高位特性的超凡物品，风险颇高。 宁修远打算将绿皮兽人播撒全宇宙之后，再尝试服用。 至于超凡特性？ 则是命运分身所服用的【命运之子】。 其之超凡仪式，乃是完成纯粹由运气才能决定的事情。 具体仪式内容宁修远没有研究。 但在不知不觉中，仪式执行度也达到了三分之二。 究其原因，乃是宁修远现在位格极高，一举一动都会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特性仪式，十分正常。 …… 另外，宁修远还有一具服用了【绿皮兽人】的分身。 其之超凡仪式，乃是组建一支完全效忠于自己的队伍，制造杀戮和毁灭。队伍忠诚度越高，杀戮之名传播越远，超凡仪式完成度越高。 这份超凡仪式，在宁修远执行不死术士仪式，扮演小丑的过程中，正好顺路将其完成了。 这个分身，对宁修远意义不大。 权当一个多样性分身，或许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可能会用到。 因此暂且保留。 …… …… 想到扮演小丑之举，宁修远心中一动，以幻梦权柄为引，以捏塑梦境为径，穿梭于荒诞诡吊的梦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他蓦然在一座梦境之城，停下脚步。 抬眼望去，街道扭曲如蛆虫，堆叠如坟冢，雕花的屋檐几乎碰到一起，像极了窃窃私语的讥妇。 在房屋错位的黑暗中，不时闪过佝偻着身子，宛如恶犬的可憎生物。 ——这里赫然是魔法大陆佐西克·祖尔巴哈萨尔的梦境之城！ 宁修远之所以冒险而来，乃是因为他在这里藏了几份高位特性。 原来，他在扮演小丑时，在祖尔巴哈萨尔城制造的杀戮，与其说是激怒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不如说是趁机掠夺财富！！！ 事实上，若仅仅是为了激怒藏骸所之神，以瘟疫致病祖尔巴哈萨尔城居民足矣！ 偏偏他却猖狂的猎杀半神，归根结底，乃是因为他当时突然意识到，小丑身份乃是一次性的。 用完就丢，可谓死无对证。 既然都要死了，何不搞一波大的？ 事实证明，饿死胆小，撑死胆大的。 谁也没想到，他小丑竟然敢在藏骸所之神肆意杀戮？ 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宁修远至少干掉两名半神，以及大约七名疑似半神的超凡者。 之所以说疑似？ 乃是因为目标在措手不及之下，根本未展现出全胜力量，便被轰杀成渣。 宁修远也来不及确定战果。 只是通过错位空间和捏塑梦境能力，将其尸体封印在幻梦巇罅处，便迅速抽身离开。 此时而来，自然是收割战果来了。 …… 梦境之地昏暗如薄暮。 漫步其中，如行鬼蜮。 面对幻梦之神阿瑟斯的造访，一排排拥挤房子如仆见主，砖石避让，墙移房挪。 宁修远走到一条深巷前，伸手随意一挥，眼前景色都随之扭曲变形。 下一秒，潋滟荡去，一具尸体浮现出来。 五份超凡特性凝聚而出，在尸体周围沉沉浮浮。 “五环？”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也不气馁，随手收走，赶往下一处。 此时的他犹如开盲盒一般，连开四处，皆是四五环超凡者。 “莫不是半神傀儡？” 宁修远看着第五具尸体，一脸郁闷，这具尸体他印象很深，力量十分诡吊，甚至作用在他身上，没想到，竟然只是一名五环超凡者。 属实怪哉！ 他摇了摇头，收起超凡特性，继续赶往下一处。 这盲盒越开，宁修远脸色越难看。 竟无一高位特性！ 当他打开最后一处藏尸处时，脸色骤然黑了下来。 只见最后一处，连尸体都不翼而飞，变成了一具洋娃娃。 那劣质纽扣缝合的眼睛，仿佛在嘲笑着宁修远的徒劳一场。 ——显然，这人没死，以某种诡异的替身之法逃之夭夭。 关键是，能够逃离空间和梦境双重封印的存在，除了半神，宁修远想不到哪个普通超凡者有这能力？ ‘该死！’ 宁修远抑制不住的露出几分恼火。 小瞧天下人了啊？ “哦，伟大的幻梦之神，祢看起来十分恼火，是在寻找这些特性吗？” 便是这时，一声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骤然在宁修远耳畔响起。 亦令宁修远浑身一僵。 自他踏入半神之境后，从未有人能够如此悄无声息的靠近他，而未被发现。 尤其还是在他的主场——梦境之地！！！ 谁？ 宁修远蓦然抬头看去，瞳孔骤缩。 只见这昏暗的梦境之城之央，豁然冲天而起一道黑色影柱，如同扭曲咆哮的蛆虫，在太古黑暗中涡旋，俯瞰城市。 环绕祂不可名状之躯的黑暗中，沉沉浮浮着两份高位特性！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宁修远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逃跑。 但他忍住了恐惧。 能够不碰他封印，却取出高位特性的藏骸所之神，必然早有准备，在此等候。 逃，只会露怯！ “幻睡之神阿瑟斯，见过伟大的莫尔迪基安。” 宁修远抚胸致礼。 咻！ 藏骸所之神倏然化为一道不断翻涌的、污秽的、仿佛发酵了数万年的尸油，环绕在宁修远周围。 “自我诞生之日起，从来没人能够戏弄于我，除了祢！” 好像要吮走空气中一切热量的声音，侵蚀着宁修远的身体。 “没人能够戏弄伟大的莫尔迪基安，只有心照不宣的看破不说破，阿瑟斯将永远记得这份恩赐。” 谷諽</span>　　宁修远诡辩道，给莫尔迪基安台阶下，也给自己一个脱身理由。 “戏弄便是戏弄？真以为我是那愚不可及的腐烂贵族？！！！” 莫尔迪基安庞大身躯，绕成一个环，将宁修远封锁其中。 宁修远沉默了，他略一沉吟道：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化解祢的愤怒？” “我要幻梦境纳斯深谷的统治权！” 【纳斯深谷】 ——赫然正是食尸鬼前往宇宙各大坟场都市的幻梦枢纽！（第365章） 话说，当时宁修远还感慨，藏骸所之神为什么不把巢穴设在那里？ 反而设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魔法大陆佐西克！ 宁修远沉默了。 许久，才道：“我可以承诺，在祢占领纳斯深谷期间，给予力所能及之帮助。” 环绕在宁修远周围的黑色涡流，愈发湍急。 “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楚？还是祢毫无诚意，阿瑟斯？我要幻梦境纳斯深谷的统治权。” “很遗憾，我虽是幻梦之神，但并非幻梦领主。” 宁修远声音强硬起来。 左右一身债，还差祢一个食腐为生的大号蛆虫？ 我杀不了祢，还毁掉不了食尸鬼一族的幻梦枢纽——纳斯深谷？ “我只要祢一个承诺，真实之人。” 宁修远闻言头皮骤然一麻。 这些该死的旧日支配者，莫非还有内部群不成？ 怎么都知道我的隐藏身份？ “呵呵，祢的怒火，不值我的承诺！” 宁修远声音彻底冰冷下来：“我倒要看看，是祢先毁我的真实教会，还是我先毁你的纳斯深谷！” 是的，真实教会可以说是他唯一的软肋。 但他也敢笃定，纳斯深谷也将是藏骸所之神的软肋。 “我的怒火不值，那加上佐西克呢？” 出乎宁修远意料，藏骸所之神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加大筹码。 宁修远懵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找上我？” “咻咻咻！” 环绕在宁修远周围的黑色涡流外，倏然冒出滚滚黑雾，在黑雾中冒出密密麻麻倒吊尸身。 他们有的衣着华丽，有的衣衫褴褛。 有的来自万古之前，有的似曾相识。 看起来仿佛是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最得意的收藏！ “刷！” 下一秒，所有尸体齐刷刷睁开眼睛，那苍白空洞之眸中闪烁着时间之影，未来之芒，亵渎今昔之可憎野望。 占卜！！！ 作为占卜大师前任主人的宁修远，瞳孔骤缩。 他从这些尸身上嗅到了占卜的味道。 下一刻，所有尸身，全部齐声吟诵而呐喊起来。 “幻梦源质环绕着祢，梦境诸神簇拥着祢，伟大的幻睡之神，祢终将一统幻梦境，成为幻梦唯一的主人，真正的主人！！！” “蕃神也无法剥夺祢的王冠！” “祢如宇宙最璀璨的星辰，幻梦众生将臣服在祢的脚下，祢强大如旧日纵横梦境！” “我愿承认祢之位格，待祢加冕幻梦之主，为祢牧守幻梦深渊，永驻纳斯深谷！” 高亢而怪诞的声音刚落。 “砰！砰！砰！砰！” 密密麻麻的倒吊尸体轰然爆炸，无数血水肆意迸发，甚至染红了亘古不变的黑色影柱！ 黑色影柱扭曲起来，仿佛遭到了尸水的侵蚀，那是窥探未来的反噬！！ 许久，它那翻滚的身躯，才逐渐平静下来、 宁修远怔住了。 作为亲历过占卜箴言之人，他深知在这个超凡宇宙，有些预言，也许就是万金油之言，但有些预言……或许就是指向唯一的真实！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以无数占卜尸身预言而出的结果，说实话，令他振奋，惊愕，茫然，亦感到……恐惧！ 幻梦之主？ 这……这听起来几乎不可能！ 尤其是作为幻睡之神的他，可以说，没有几人比他更了解幻梦境。 若想成为幻梦之主，必须得掌握幻梦之源质！ ——是所有源质！ 然而这些源质尽数被梦境诸神所瓜分占据？ 如此，他还怎么可能成为幻梦之主？ 收服梦境诸神？ 别逗了，不死不灭的梦境诸神，为什么会听从他的命令？ 别忘了，藏骸所之神的预言，包含了至关重要的一句话： ——蕃神也无法剥夺祢的王冠！！！ 换言之，如果预言成真，他将是以一种绝对的、不容反抗的方式，统治着幻梦境！ 绝非松散的诸神联盟！ 因此统御梦境诸神这条路线几乎不可能。 在宁修远心神激荡中，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再次开口： “我拥有祢的尸体虽然只有片刻，亦从中看出令人臣服的未来。” “这个承诺，我可以等祢加冕幻梦领主之时，我的承诺始终不变。” 声落，庞大黑色影柱蓦然落入梦境之城中心的神庙中，消失不见。 不过，在藏骸所之神环绕过的地方，却悬浮着两份高位特性。 ——正是宁修远之前猎杀所得。 宁修远闻言沉默。 难怪藏骸所之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原来是通过他的尸体。 想来，在那片刻时间里，他的秘密已经暴露大半。 一切皆有代价啊！ 思绪至此，他伸手一招，收走两份特性，迅速离开这座梦境之城。 直到返回幻梦境，他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心脏却止不住的砰砰跳动！ 幻梦之主？ 这个诱惑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 这其中蕴含的利益几乎无法估量。 这是一座连接着宇宙各个角落的意识世界，若能彻底掌控，收回所有权柄，宇宙旧神也将畏他如外神！ 因为届时他可以轻易摧毁旧神的信仰，崩坏其锚定，不战而屈人之兵。 与之相比之下，藏骸所之神所许诺的魔法大陆佐西克，根本不值得一提。 佐西克之所以有名，是因为藏骸所之神。 若没有祂的圈养和庇护，这颗星球也许能安然存在万年，也许在弹指间便会灰飞烟灭。 莫说外神旧日路过，仅仅是一名半神，便能彻底毁了这里。 毕竟鬼知道这些半神的超凡仪式会是什么模样？！ “冷静！冷静！” “这一切或许只是藏骸所之神的阳谋！” “如同黎明之神扶我加冕幻梦之神，看似好处无穷，实则暗藏祸心！” 宁修远在内心如此告诫着自己。 然而一颗野望之种，早已随着藏骸所之神的预言，深深埋入他的内心。 他还是下意识思考起如何才能执掌幻梦，成为伟大的幻梦之主！！！ 第三百九十九章 假戏真做 万木葱茏，树影婆裟。 在埃利诺大森林·莱顿石头城·阿尔忒弥斯神庙后方的密林中，月亮教宗正漫步其中。 在他身后，伊莎蓓尔天使亦步亦趋。 原来，在察觉到阿瑟斯死亡之后，她便连忙返回教会，将此事上报教会。 但出乎她的意料，教会对此似乎并不惊讶。 不过，月亮教宗接下来所言，却令她再也无法平静。 “阿瑟斯即便不死，猎杀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也指望不上他了。” “嗯？为什么？” 伊莎蓓尔黛眉微蹙，一脸诧异。 教会选择与异教徒阿瑟斯合作，必然有契约为凭！ 这是她如此担心阿瑟斯死亡的根本原因。 “阿瑟斯之所以侵蚀拜厄斯沙漠，与其说是为了我们，不如说是为了祂自己！祂是为了目睹《旧神之钥》！” “《旧神之钥》？” “有些东西我不该告诉祢，因为知道即会催生野心，野心则会亵渎神明，有时候无知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月亮教宗声音温和，如林中甘泉，沁人心扉：“但我若不告诉祢，祢恐怕只会更加好奇，反而误入歧途。” “《旧神之钥》乃是外神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所守护的亵渎石板，传闻上面记载着成神秘密。” 月亮教宗声音刚落，伊莎蓓尔瞳孔骤缩！ 她是何等的敏锐，立即明白了一切。 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乃是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的子嗣！ 那么阿瑟斯针对西格弗森莫斯的根本目的，自然无需多言，正是乌波萨斯拉……所守护的亵渎石板《旧神之钥》。 想到这，伊莎蓓尔心中一动，反而愈发惊愕。 “阿瑟斯已经成功加冕幻梦之神！莫非……莫非祂已经亲眼目睹旧神之钥？” “不可能！” “为什么？” “祂所服用的高位特性，乃是错误之源，正是来自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一旦靠近祂，只会陷入被吸收的结果。” “万一……万一阿瑟斯不是错误之源呢？”伊莎蓓尔下意识道。 月亮教宗沉默了。 因为这个答案，乃是来自月亮女神。 “是为起始，亦为终结的乌波萨斯拉，卧于初生之世界，踞于沸腾之沼泽，生灰色异形之原始爬虫，衍芸芸众生之可怖原型。” “无人可以靠近祂的神国——灰色伊卡。” “即便阿瑟斯所服用的高位特性不是错误之源，也无法承受目睹外神乌波萨斯拉的代价。” 月亮教宗站住脚步，看向伊莎蓓尔，郑重道： “伊莎蓓尔，祢是月亮之旁最璀璨的明珠之一，不要被贪婪侵蚀了理智。看看钻地魔虫头目，身为乌波萨斯拉的子嗣，也不敢回到父神之旁，便可见一斑。” 伊莎蓓尔郑重点了点头。 至此，她也终于明白，教宗为什么说，阿瑟斯即便不死，猎杀钻地魔虫头目也指望不上他了？ 因为阿瑟斯的最终目的——成神，已经达成！ 可是……他真的没有目睹《旧神之钥》？ 伊莎蓓尔忍不住冒出一个亵渎念头……或许等我控制钻地魔虫头目之后，可以尝试约见一下阿瑟斯，当面询问一下。 辨别谎言的超凡物品很多，但能辨别神灵之言的超凡物品寥寥无几。 不过，据她所知，圣言天使超凡特性拥有辨析言语的力量。 或许…… 一些疯狂而黑暗的念头，在伊莎蓓尔脑海中一闪而过。 “教宗大人，我想尽快猎杀西格弗森莫斯，如果可以的话，我或许可以借西格弗森莫斯，控制拜厄斯沙漠这支钻地魔虫一族，为我主牧守拜厄斯沙漠！” “教会也正有此意。” 伊莎蓓尔闻言精神一震！ …… ……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飘渺的祈祷声，在宁修远意识海中激起一阵涟漪。 他灵性一动，循声看去，祈祷之人赫然是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 ——看来真菌之神对他死亡时替身的邀请，有了结果。 宁修远略一沉思，回应了祈祷。 …… 这是一座个人梦境。 漫天繁星笼罩着一座扭曲而怪诞的城市。 一条冰凉而湍急的河流，将城市一分为二。梦的主人，正试图蹚过河流，在他身后隐隐有怪物在追杀。 宁修远站在岸边，有些揶揄的看着这一幕。 以他视角看去，分明可以看到梦主人在现实中双脚正露在被褥外。 ——显然，现实正在影响主人的梦境。 “看来，祢已经有了决定，罗毕格乌斯？” 宁修远收起莞尔之心，扭头看向旁边的真菌之神。 “我的决定，取决于祢的态度，阿瑟斯！” 真菌之神微微昂着下巴，一脸傲慢之色。 “哦？” “我要祢公开向我道歉！” 真菌之神沉声道。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对于幻梦之神来说，“道歉”这个词也许存在个人字典中； 但“公开道歉”绝对不存在！ 都是不死不灭的主儿，怎么可能会轻易低头？ 更遑论公开低头认错？ “没问题，不过，得在摧毁夕阳之城之后！”宁修远颔首。 真菌之神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略一沉吟道：“对于摧毁夕阳之城，祢有什么想法吗？” 显然他已经默认了宁修远的讨价还价。 宁修远眯起眼睛：“祢呢？祢有想法吗？我毕竟新晋幻梦之神，莫说夕阳之城，便是幻梦境都不太了解！” “夕阳之城乃造梦者产物，想要将其摧毁，要么找到伦道夫·卡特，要么以造梦者对付造梦者。” “前者，很难实现，因为没人能够找到伦道夫·卡特。” “后者嘛，倒是有几分可能。” 宁修远来了兴趣，问道：“哦？然后呢？” 摧毁夕阳之城，终究是蕃神给他下达的任务。 虽然神灵对时间的概念十分模糊。 但这不是他敷衍的理由。 能有机会解决掉，还是尽快解决掉，省得授人以柄，引来蕃神不快！ “夕阳之城能够吸引诸神居住，自然有它不凡之处，仅以少数造梦者力量很难将其摧毁。” “我手中豢养一批造梦者，力量应该足以！不过，既是造梦者，思想亦无拘无束，无法统一引导指挥，恐怕很难发挥出应有力量……” 真菌之神说到这，忽然戛然而止。 “阿瑟斯，祢真有高位特性众生之母？” 宁修远眉头一蹙：“怎么，祢要现在验货？” “求之不得！” 宁修远有些傻眼了。 没想到，真菌之神竟然会如此狡狯？ 在说到重点时，提出要求。 宁修远身影倏然淡去，仿佛离去。 “祢……” 真菌之神心中一跳，莫不是戏演过头……露馅了？ “伟大的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祢莫不是要借机明抢？” 宁修远的声音，回荡在岸边。 “是啊，如果有机会的话。” 真菌之神冷声道。 “杀人者，人恒杀之，祢觉得我会将特性带在身上吗？”宁修远诡辩道。 真菌之神脸色一僵，看似是因为事情进展不顺，实则恼火不已。 他必须得承认，阿瑟斯说的有道理。 设身处地想想，他面对眼前局面，也不会在身上带太多贵重物品。 万一被刺杀，人死了还能复活。 贵重物品丢了，那可就真的丢了。 既然他没带，计划……不，计划必须得照常执行！ 只要成功将阿瑟斯封印，榨取出众生之母将是迟早的事情。 “在幻梦以太天空中，漂浮着一座岛屿，名曰哈利法克斯。这座浮空之岛，正是以它创造者的名字命名。” “哈利法克斯堪称幻梦万年不遇之奇才，他的造梦造诣超出神灵的想象！” “在他创造出哈利法克斯浮空之岛之时，梦境诸神也为他献上祝福和恩赐，甚至邀请他帮忙创造神殿王宫。” “他的朋友遍布幻梦，即便是诸神也欠着他的人情。” “阿瑟斯，只要祢能说服他，那么加上我的造梦者，应该足以摧毁夕阳之城！！！” 真菌之神妥协了，开口道。 “诸神也欠着他的人情？”宁修远敏锐而揶揄问道。 “不愧是弑神者阿瑟斯。”真菌之神赞道。 宁修远笑了笑，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这哈利法克斯再如何天才，在诸神眼中，恐怕也不过是极度稀缺的高级工匠。 纡尊降贵与之结交，与其说是尊重人才，不如说是尊重一个不可复制的人形财富。 让他摧毁夕阳之城，他一定不乐意。 毕竟那将得罪居住在夕阳之城中的梦境诸神。 但若是宁修远逼他这么做，他十有八九得同意。 因为相较于得罪夕阳之城中的梦境诸神，得罪他宁修远一定会死！ 以往最值钱的梦境诸神面子，在这一刻也将不好使！ “走吧，我倒要看看这哈利法克斯如何天才法？” 真菌之神微微一笑，伸手一招，从虚无中唤一匹骏马，翻身上马，缰绳一抖，那骏马随即撒开四蹄，腾空而去。 宁修远见状，叹了一口气，这么有逼格的幻梦生物……他还真的没有。 只能驱使双腿，跟了过去。 …… …… 见到哈利法克斯浮岛的那一刻，宁修远终于明白，梦境诸神为何为纡尊降贵，也要与之结交？ 哈利法克斯浮岛乍看上去，好像和幻梦其他浮岛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这里建筑堆叠，街道凌乱。 既无空灵之美，也无人烟之盛。 看起来徒有虚名。 然而再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这里的边边角角都是对物理法则的极致挑衅，令人灵魂震撼！！！ 瞧啊，那坡道明明向上，稚童却欢笑着当做滑梯挨个滑下； 那环绕着浮岛边缘之道，明明平平无奇，却总将行人送向浮岛背面，面朝大地； 一座琉璃所筑的瓶子喷泉，看似喷吐着泉水，实际上，却在疯狂吞咽着幻梦之泉，永无止境。 这里的每一条道路、桥梁、屋舍、坡道，乃至地貌，都呈现出令人无法理喻的角度！ 那是超出三维生物视听极限的扭曲！ 不！ 这不是扭曲，这是更高维的视听，知识和理性在这一刻，近乎荡然无存。 在目睹这座城市的刹那间，宁修远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克莱因瓶、莫比乌斯环、彭罗斯阶梯、以及双曲空间……这些奇妙的数学构想。 这座浮空之城，已然将这些构想尽数实现。 “如何？” 浮岛上空，真菌之神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问道。 “叹为观止！” 宁修远惊叹不已。 “是啊！” 真菌之神点了点头，朗声道：“哈利法克斯，出来觐见！” 其声不大，却传遍浮岛。 无数居民惊愕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幻梦之神忽然造访！ 即便浮岛居民对此已经屡见不鲜，但这一刻，依旧激动不已，喧嚣之声沸腾于街头巷尾。 哗啦啦！ 一块块砖石，从城中延伸而出，蜿蜒向上，蔓延至幻梦之神面前。 一名胡子拉碴的年轻男子，拾级而上，来到两神面前，俯下身子，谦卑致礼。 “哈利法克斯岛主，见过伟大的罗毕格乌斯！” 真菌之神微笑颔首，介绍道：“哈利法克斯，这位是幻睡之神阿瑟斯！” 哈利法克斯神色剧震：“弑神者阿瑟斯？” 宁修远笑了笑，直接开门见山：“我今日来，乃是想请哈利法克斯先生，帮我一个忙。” 哈利法克斯低首，摆出洗耳恭听之态：“祢请说。” “我希望先生帮我……摧毁夕阳之城！” 声落，哈利法克斯身躯仿佛微微一震。 他抬首道：“伟大的阿瑟斯，祢高看我了，我只是一名造梦者，怎么敢、又怎么能摧毁梦境诸神的居所？！” 宁修远道：“先生只需要回答我，帮还是不帮？” 哈利法克斯陷入了沉默，许久道：“我若不帮呢？” 宁修远神情蓦然凝固。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哈利法克斯冷笑道： “在幻梦境，我若想杀你，连梦境诸神也救不了你！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他猜，这哈利法克斯大概是被梦境诸神尊崇太久了，已然忘了自己的真实地位！ “呵呵……” 哈利法克斯笑了。 他忽然亵渎而狂妄的指着宁修远，厉声疾呼道： “我的子民们，瞧瞧，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竟然要我帮祂摧毁诸神的居所？！！” 声落，浮岛居民一片哗然。 “可笑！简直可笑至极！” “梦境诸神乃我挚友，我怎么可能会摧毁祂们的居所！” “更何况？” 哈利法克斯看向宁修远，脸上浮现出讥讽之色。 “祢以为祢是谁？幻梦境的主人吗？祢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第四百章 猎人和猎物 一连串掷地有声的斥责之声，恍如以太神雷振聋发聩！ 放肆斥责的哈利法克斯，昂首挺胸，顾盼生姿。 这种训斥神灵的感觉，令他浑身激颤而陶醉！ 他觉得自己此时的姿态一定英勇之极。 可以想象，自此之后整个幻梦境都将流传着他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英勇事迹！ 想到这，即便是早已名动幻梦境的他，此时依旧兴奋得难以自持。 事实上，随着他训斥之声落下，偌大的浮岛可谓一片哗然！！！ “岛主疯了吗？怎么敢…敢训斥幻梦之神？” “你疯了，岛主都不会疯的！” “嗤，没见识，新来的吧？你是没见过哈利法克斯岛主创造这座浮岛之时，万神来贺的场面！！！那场面那叫一个宏伟壮观，人山人海。” “是啊，那一幕，我至今历历在目！” “哈利法克斯岛主虽非神灵，然而实际上早有神灵之实。” “不愧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造梦者！” 这一刻，有人震惊于哈利法克斯的放肆猖獗； 也有人崇拜于他的桀骜不驯！ 更有毫无见识的愚民，夜郎自大的颅内髙潮。 “梦境诸神皆是哈利法克斯先生的挚友，放心吧，这幻梦之神根本奈何不了他！” “可是我听说阿瑟斯可是杀了梦境诸神？” “偷袭罢了！” “没错，我也听说了，这阿瑟斯新晋为神，还想偷袭诸神一统幻梦，结果根本没想到梦境诸神永存幻梦，瞧，现在傻眼了吧？” 的喧嚣声从浮岛上传来，离得远了，听起来仿佛令人嫌恶的老鼠，在那窃窃私语！ 宁修远似笑非笑的看着昂着下巴的哈利法克斯，不羞不恼。 “十分精湛的表演！如果你不是一个被梦境诸神宠坏的卑劣宠物？” “那么敢让你说出如此愚蠢之言的背后，肯定有一群卑劣之徒在支持，会是谁呢？” 宁修远若有深意的看向真菌之神，讥笑起来： “让我猜猜，莫非是……梦境诸神？” 声未落，空无的以太天空中，骤然迸射出绚丽光芒！ 不！ 那不是光芒，那是一道道冗繁咒印的显现，它们犬牙交错，纠缠绵延，在浮岛上空构建出一座庞大封印咒印！ 以浮岛居民视角看去，半球形的天空下，仿佛再生出一层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咒印琉璃之罩。 这一刻，挥斥方遒的哈利法克斯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周身环绕着恐怖而令人膜拜的伟岸身躯！ 他们赫然是——梦境诸神！！！ “卑鄙无耻的阿瑟斯，好好看看太阳，呼吸一下空气吧，这将是祢永恒人生中，最后的自由时光！！！” 周身缠绕着闪耀火焰的炎之主卡拉卡尔，声音嘲讽的宣布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浮岛居民愈发。 “瞧瞧，我就知道，伟大的梦境诸神不会置祂们的朋友于不顾！” “嘿嘿，哈利法克斯肯定参与了这场谋划！” “这是……神战？快跑！” “快走，来不及解释了！” 有人主贵仆荣与有荣焉，甚至洋洋得意。 也有人惊恐得如坠冰窟，试图逃跑。 殊不知，众生百态在这一刻，皆成了梦境诸神的背景板，失去了一切意义。 …… …… 此时，面对突然出现的梦境诸神，宁修远环顾四周，心生恍然之余，也浮现出几分不解。 真菌之神将战场选在哈利法克斯浮岛的根本目的，恐怕是想借助这座浮岛的瑰丽，吸引他的注意力。 从而忽略一些可能会暴露的细节。 甚至连真菌之神呼唤他时，所选的个人梦境，也在进行着心理暗示。 放大他的自大心理，生出对哈利法克斯的碾压心态！ 进而愈发麻痹大意！ 他不得不承认，岁月虽然早已将梦境诸神腐化，但岁月赋予的智慧，一旦认真起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真菌之神之前的刁难和谈判，说实话，不敢说顶级战略欺诈。 但那一举一动，都宛如真实结盟，令他疏忽大意。 不！ 追根溯源，在内心深处，他宁修远就从未重视过这些被他杀过一次的梦境诸神！ 在他眼中，这些冠以神之名号的存在，不过是一群蕃神所豢养的猪猡。 ——成精通灵的猪猡！ 以前如此，当下亦……如此。 思绪至此，那几分不解，仿佛也不再重要。 “该好好看看太阳，呼吸一下空气的是你们，这将是祢们永恒岁月中，最后的自由时光。” 宁修远重复着炎之主的言辞，讥讽道。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 真理之神阿里尔讥讽道。 “是吗？”宁修远笑了笑：“你们在试图拖延时间？” “是啊，可惜你察觉得太迟了。” 饱含讥讽之言，如同从地狱深渊吹来的恶风。 风未止，喧嚣的浮岛居民，如沸水泼面在极致的恐惧中，或捂脸窒息，或失声尖叫，或瘫软失禁！ 只见在一个刹那间，梦境诸神毫无征兆的动手了。 请原谅沉睡宇宙的低劣感官吧？ 那一定是动手！ 层层叠叠扭曲交织的菌丝，占据半壁天空，在扭结中，抽成血肉状锁链，封锁天空！ 充斥着虫蚀蠹蛀的恶念，喋喋不求的从空中播撒而下，钻入众生大脑，令人看到死亡前的尖叫。 炽热火焰席卷天空，隐隐绰绰间，仿佛能看到亡灵在舞蹈，欢呼雀跃着邀请着同行者的加入。 翻滚腾涌的黑雾，蒸腾着人心恐怖。 天呐！ 即便是幻梦生物的感官，也不可能在那刹那间，看到了如此之多而充满细节的画面？ 这简直违背常理想象。 偏偏它却发生了！ 哦，那是权柄的力量！ 那是来自幻梦的权柄外显，那是诸神的咆哮警告，那是世界意志代行者的恶念体现！ 像极了梦魇中的魅魔，附骨之疽般纠缠着男女慾望。 令人恐惧，而……不忍拒绝。 仅仅一个刹那间，世界变了。 幻睡之神阿瑟斯如“大”符般，束缚于空中，恶臭的菌丝扭结成锁链，将祂束缚！ 炽热火焰缠绕在菌丝上，灼烧着一切外来侵蚀。 佐卡拉尔，幻化出死亡之门，镇守于前，拒绝一切幻梦的死亡。 埋伏者·莱昂尼斯闪烁在阿瑟斯周围，祂那密密麻麻昆虫状节肢，环抱着阿瑟斯，带着幻梦麻痹的毒液，从针状口器中，刺入阿瑟斯的脊骨中。 这恍如诸神末日图绘之景，死死烙印在浮岛众生眼中，也狠狠攫扼住跳动的心脏，令人窒息！ 战争一触即发，又一触即止。 这完全是一场碾压！ 一场早有预谋的碾压。 面对幻梦诸神的围攻，幻睡之神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一如祂当初趁着梦境诸神对他权柄知之甚少之时，突然发动的袭击一样高效利落。 “砰！” 一朵绚烂烟花倏然当空绽放，盛开出一枚火焰之花，洒下漫天鲜艳花瓣。 “赞美祢们，伟大的梦境诸神！祢们是幻梦和平之剑的持有者和维护者，亦是幻梦公平与正义的代行者！” “施暴者终将被封印，幻梦不需要一个唯我独尊的暴君，幻梦需要的是自由和公正，这些只有伟大的梦境诸神才会怜悯的赐予我们！” 不知何时，哈利法克斯岛主出现在天空中，他张开双臂，赞美着梦境诸神。 一道道烟花从他身后射向天空！ 这标志性动作，无法引来浮岛居民的欢呼雀跃。 目睹幻梦诸神之战，是他们无法承受的恐怖！ 那突兀爆发便戛然而止的战争，时间虽短，依旧令无数人心悸不已，战栗惊悚！ 失禁者，更是比比皆是。 但目睹恐怖之后的劫后余生，还是令他们长长松了一口气。 …… 哈利法克斯的赞歌，引来萨尔纳斯之神洛本的哈哈大笑。 “我喜欢这绚烂烟花，宛如你的高贵品质，绚烂夺目，无可挑剔！” 哈利法克斯闻言大喜。 他正要再度开口赞美，余光瞥见诸神微妙表情，心中一动，闭口不言。 此时正是梦境诸神最高光时刻，他可以锦上添花，怎么可以喧宾夺主？ 事实也确实如此。 “看到了吗，阿瑟斯，祢的暴行，即便是最自由的哈利法克斯浮岛，也为之憎恨唾弃！！！” 炎之主悬空而立，尽情讥讽着，炽热火焰绕于周身，愈显神威浩荡。 “加冕为神的幸运魔鬼，祢不该挑衅我们，现在是祢为暴行付出代价之时。” “想死吗？不，死亡将是祢的恩赐，你将在永恒岁月中，在诅咒和封印下，哀嚎忏悔！祈求我们赐予祢死亡！” “哈哈哈……” 梦境诸神酣畅淋漓的大笑着，嘲弄着，炫耀着！ 一个个激动得难以自持！ 这场战争，终将一雪前耻。 这在他们波澜不惊的漫长生命中，将成为一个永远值得炫耀、畅饮、欢庆、回忆……的永恒而光芒万丈时刻！！！ 在喧嚣的以太天空中，当事人阿瑟斯似乎万众瞩目，又似乎被彻底遗忘。 像极了匍匐在猎人枪下的雄狮。 只是……这雄狮真的奄奄一息了吗？ …… 看起来阿瑟斯确实奄奄一息！ 梦境诸神的力量，以一种奇特而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的权柄遮蔽封印。 这令他看起来饱受折磨而死气沉沉，哪里还有神灵之威严？ 他似乎在强忍着痛苦，维持着可怜而脆弱的尊严。 “罗毕格乌斯，摧毁夕阳之城的方法是真的？” 大战之后阿瑟斯的第一句话，令梦境诸神的猖獗戛然而止！ 诸神惊疑不定的打量着阿瑟斯。 半晌，真理之神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有心思考虑蕃神旨意？真以为祢还能逃得了？” “让我猜猜，莫不是觉得……黎明之神回来救你？” 真菌之神嗤笑道：“别做梦了，祂不会来，也来不了！这里是罗毕格乌斯的造梦之所，除了幻梦之神和主人，没人能够进入这里。” “是吗？” 阿瑟斯有气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真菌之神身上： “既然我已无力反抗，那何不告诉我真相？” “自然是真的，既然是做局，在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怎敢以虚假欺诈？”真菌之神冷傲道。 他坚信阿瑟斯无路可退。 这是他们在梦境中，经过无数日夜，联手推敲而出的方案。 算到了一切可能。 包括黎明之神，乃至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插手，甚至夜之女王莉莉丝的骚扰！ “别和祂废话！哈利法克斯，打开浮岛核心！” 埋伏者·莱昂尼斯厉声道。 他们的计划，正是将阿瑟斯封印在浮岛之中，再将浮岛送往卡达斯！ 届时，将没人能够找到封印之地，即便能找到，也将是他们的主场。 “我正缺一头坐骑，埋伏者，我看祢挺适合。” 虚弱不堪的阿瑟斯，突然低声吃吃笑道。 “放肆！” “祢——” 梦境诸神脸色骤变，有的怒叱，有的惊疑不定。 然而阿瑟斯声落之后，周围既无能量涡流肆虐，也无法则权柄恣肆咆哮。 “哈哈哈……” 阿瑟斯哈哈大笑。 梦境诸神脸色一变，这才意识到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 “去死吧！” 环抱在阿瑟斯身后的埋伏者·莱昂尼斯，一根根节肢陡然收紧。 “住手！” “别中计了，他这是故意激怒我们，杀了他！” 真理之神和真菌之神齐声大喊！ 埋伏者节肢蓦然一僵。 周围紧张不已的梦境诸神，心神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一时间，骤然绷紧的精神，彻底放松下来。 “呵呵，你们丧失了唯一拥抱自由的机会。”阿瑟斯又笑道。 “可怜的幻睡之神，也只剩下这张臭嘴！” “让我堵上祂的嘴巴！” “不，你们不觉得给祂希望，才是最残忍的酷刑吗？” 梦境诸神嘲弄着。 此时，偌大的浮岛，忽然裂开，化为十几块错综复杂的几何图形。 看起来像极了鲁班锁。 封印阿瑟斯的菌丝火焰，也牵引着阿瑟斯落向浮岛。 “那预言或许是对的！” 阿瑟斯幽幽叹息。 这仿佛故意诱惑之言，没有引来梦境诸神的丝毫注意。 他们依旧自顾自行动着，直到下一秒，冻毙规则的寒冷，降临人间！ 极寒！ 冻骨灵魂的刺骨极寒，从阿瑟斯叹息之中，荡漾而出！ 于刹那间，冰封千里，苍白众生。 炎之主周身火焰，凝固了。 桎梏阿瑟斯的菌丝锁链，僵脆起来。 埋伏者那狰狞节肢，覆盖上一层冰霜！ 正在引导封印的梦境诸神，齐刷刷僵硬起来。 砰！ 下一秒，他们便挣脱了极寒封印。 但这一秒钟时间，对于神灵来说宛如永恒。 足够的灵性，操控权柄，支配众生！ “我，阿瑟斯，终将回应预言，登顶幻梦王座。” 幽幽感叹中，梦境诸神那超越凡人的感官，仿佛看到一头无眼蠕虫，横卧苍穹。 那完美之极的身躯，肿胀、肥硕、堆叠！ 彰显神性，洒下圣荣。 赐予祂们冰冷、透净、以及融于吾主之荣耀，那是化为伊利德海姆的伟大荣光！ 第四百零一章 收编幻梦势力 冷冽极寒突兀降临在四季如春的哈利法克斯浮岛上。 尚未从诸神大战中舒缓神经的浮岛居民们，再次目睹神灵之峥嵘，沐浴旧日之荣光！ 只见在梦境诸神环伺之下的阿瑟斯，倏然化为一轮白色黑洞，吞噬天地热量，洒下苍白冰霜。 脓白、极寒、不可渎视！！！ 惨白冰霜，沿着菌丝蔓延而下，迅速染白大地。 为万物众生，镀上一层荣耀银辉！ “好冷！发、发生了什么？” “咯咯咯……太冷了！” “不不不，神啊，救救我！” 丑陋的喧嚣声，倏然从浮岛上沸腾而起，像极了豺狼的狺狺哀嚎，鬣狗的惊恐吠叫。 有人幸福的忽然昏厥，黑暗或死亡抚慰着这些惊悸灵魂，以及砰砰跳动的脆弱心脏； 但更多的，却亵渎的抗拒着神恩！ 他们身体僵硬的匍匐蠕行着。 或伸手抓向天空，祈求诸神救赎； 或爬向房屋，试图钻进壁炉，寻求可怜火焰的庇护； 寒冷迟缓了他们的血液。 他们动作僵硬，肢体扭曲，那匍匐在地的姿态，像极了可憎粘板上的老鼠。 蠕动、哀嚎、聒噪……在癫狂噩梦中，舞动着诡谲怪诞的萨拉班德舞曲。 那是对伟大的旧日支配者·白色蠕虫·阿瑟斯的献祭！！！ 一切妄图抗拒神恩之徒，皆是对神灵的亵渎。 面对伟大圣恩，唯有敞开灵魂，勇敢接纳，才能获得救赎！ 瞧啊，那些在嫌恶和恐惧中的凡人们，终于无法抗拒主的寒冷圣荣，燥热的脱下衣物。 享受着在寒冷中的温暖。 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幸福和雀跃起来。 “怎么不冷了？” “好热！” “这是梦境诸神击败……” 沐浴圣恩却亵渎圣主的可悲凡人们，惊疑不定的仰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们肺腑皆崩，从灵魂深处感到惊恐和尖叫起来！ “那是……” 恐惧扼杀一切言词勇气，令死寂统治浮岛众生。 如同死者的缄默，再也生不出丝毫热血和忤逆之心！ 冗繁咒印笼罩下的以太天空中，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悬立于空。 胆敢挑战弑神者锋芒的卑劣之徒，此时尽数化为晶莹剔透的冰雕！ 美轮美奂，冰冷刺骨。 “我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 “不过，我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我将赐予你们心脏在坚冰中自由跳动的权利，好好享受永恒的虚无吧！” 幻睡之神阿瑟斯之神谕，仿佛幻梦境最威严的以太神雷，震撼着众生灵魂。 神谕落，幻睡之神一挥手，以太天空倏然裂开，仿佛潜伏着恐怖巨兽张开饕餮大口，将化为冰雕的幻梦诸神吞噬殆尽！ 寒冷消退，温暖再次降临大地。 浮岛居民却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恐怖寒意，攫住心脏，令人如临末日！ 尤其是浮岛之主——哈利法克斯。 他呆呆的看着天空中那道万众瞩目之伟岸之躯，承受住“火焰也无法侵蚀的冰冻”的他，此时却无法承受阿瑟斯那若有若无的目光。 天可怜见，没有失禁排泄，已经是他值得夸耀之勇气！ 他浑身战栗的匍匐在大地上，声音颤抖的忏悔着。 “伟、伟大的幻睡之神……我我……卑鄙可憎的哈利法克斯……有罪，请宽恕祢迷途的羔羊吧！” “它、它只是被卑劣的梦境诸神蛊惑了理智……” “感谢祢洒下圣光，将我从迷茫和失智中唤醒！祢如太阳之光芒万丈，如群星之璀璨闪耀，如宇宙之浩渺庞大！” “祢的足迹遍布幻梦，幻梦笼罩之处，将是祢荣耀照耀之处！” 哈利法克斯撅着屁股匍匐在地，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赞美着伟大的幻睡之神！ 浮岛居民傻眼了。 即便是岛主创造浮岛，万神来贺之时，他们也不曾见到哈利法克斯如此谄媚之态！ 那时的岛主，不卑不亢，安之若素！ 两相对比之下，此时的岛主的形象简直令众人无法直视。 但，谁又在直视哈利法克斯？ 甚至嘲笑哈利法克斯？ 他们恨不得代替哈利法克斯，将想到的溢美之词，奉给伟大的幻睡之神。 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早已惊恐而悲哀的发现，他们的高傲、骄傲、尊严、见识……全成了过眼云烟，不值得一提。 如果这些能让伟大的幻睡之神怒火洗涤三分，他们愿意将这一切抛弃！ …… 当赞美之词听多了，就会发现这些赞美之词和喁喁低哝的讥口，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只会令人感到无趣。 除非心情很好。 不过，此时宁修远的心情就很好。 他看着极尽阿谀的哈利法克斯，满心揶揄。 他的好心情，当然不是源于哈利法克斯那轻飘飘的奉承之辞？ 而是他终将实现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预言： ——以蕃神也无法剥夺的王冠，一统幻梦，成为幻梦之主！ …… 幻梦之神不死不灭，如同伟大的旧日支配者。 但即便是伟大的旧日支配者“丰饶之神、翠绿之形”，也要沦陷为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的伥鬼。 以魔法大陆佐西克子民为锚定，以小丑之名慷慨赴死为仪式的阿瑟斯，执掌不死术士。 借白色蠕虫之伟力，将挑衅于他的梦境诸神，尽数转化为伊利德海姆。 当祂们的灵魂和肉体同调之时，即是阿瑟斯彻底支配这些灵魂之日！ 祂们将沦为可憎的伥鬼，如同祂们算计阿瑟斯一般，永远沉沦在虚无之中。 永恒寿命，将祂们的诅咒！ 唯有阿瑟斯陷入沉睡之时，才能短暂的取回自我，拥抱虚无自由。 然而执掌幻睡权柄的阿瑟斯，又怎么会假死睡去？ 所以可悲的梦境诸神，终将永远沦陷在可悲的彻底的黑暗虚无中。 …… “渎神者，拒绝和亵渎我，是你犯下不可宽恕之罪孽……”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降下神谕。 神谕未落，匍匐在地极尽赞美之词的哈利法克斯，浑身一颤！ 无力的绝望和恐惧侵蚀着他的内心。 跻身幻梦住民，是他穷困潦倒现实人生的登峰造极！ 他享受过幻梦生物几乎可以享受的极致奢侈和荣耀。 那是万神来贺； 那是诸神皆友； 他所创造的浮岛，是无数幻梦住民向往的圣地； 而他本人，亦是无数造梦者的偶像。 他享尽荣耀，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厌烦，甚至愈发贪婪。 这也是内心魔鬼说服他同意梦境诸神计谋，算计幻睡之神阿瑟斯的根本原因！ 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因此越是如此，他越发贪生怕死！ 但他不敢逃。 因为阿瑟斯所展现的力量，已经将他的勇气和理智，彻底摧毁。 “然而羔羊总有迷途之时，我可以宽恕你的罪孽，但你的罪孽只有行动才能洗刷。” “那些躲藏在夕阳之城，抛弃神职尸位素餐的渎职者，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我，幻睡之神阿瑟斯，命令你收编诸神力量，组建造梦者军团，摧毁夕阳之城！” 宁修远声如洪钟，传遍浮岛。 惊悸至极的哈利法克斯，豁然抬头看向缓缓落下的阿瑟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激动得呼吸急促，蓦然高声呼喊： “哈利法克斯领命，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祢剑锋所向，即是造梦者军团赴死之地！！！” 声落，他以头抢地，发出轰隆一声。 劫后余生的心跳，令他感到如此美好。 蓦然，他的余光，看到阿瑟斯落在他面前。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脑袋，只见伟大的幻睡之神用慈父般的眼神，看着他，令他热泪盈眶。 “扶我登顶幻梦之主，我将赐你永生之法！” “梦境诸神统治的混乱纪元，终将在我手中终结。而你，哈利法克斯，将是人人传唱的造梦之首领、幻睡之大祭司、永享幻梦荣耀的神之影！” 那充满圣光的言辞，照耀在哈利法克斯身上，令他彻底痴了！ 造梦首领？ 幻睡大祭司？ 神之影？ 还有……还有那永生之法？ “哈利法克斯，永远追随在祢的脚下，至死不渝，如若违背，本我幻灭！” 哈利法克斯发出此生最恐怖的毒誓！ 他发誓，他没有疯！ 那些可憎的准备周全的诸神，都奈何不了伟大的幻睡之神。 那么那些抛弃神职，沉溺于夕阳之城的懦夫更不用说。 他有种预感，伟大的阿瑟斯，必将登顶幻梦王座，加冕为王！ “我将一直注视着你。” 宁修远微微一笑，暗暗平息着恣意而起已经完成交易的【交易审判官】。 “这是我的无上荣耀！” 哈利法克斯再次俯跪而下。 这次宁修远再也没有回应他。 ——因为宁修远已经悄无声息离去。 哈利法克斯没有起身，他依旧匍匐着，至虔至诚。 不知过去多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 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恐惧和庆幸。 他环顾四周，裂解为数十块，准备封印阿瑟斯的浮岛，依旧维持着裂解状态。 岛上居民一片死寂。 不知是劫后余生的瘫软无力； 还是未从那骇人的末日余威中回过神来。 他们不知道，他们见证了历史。 今日之惊悚，将成为他们未来，甚至此生最值得炫耀的经历和荣耀！！！ 一场海啸式舆情，即将借他们之口，传遍幻梦，乃至宇宙。 …… …… 在这风雨欲来的前夕。 当事人宁修远却悄无声息的来到卡达斯·缟玛瑙要塞。 他心神略显放松的坐在神座上，陷入了沉思，复盘今日之事。 不杀哈利法克斯，自然是杀之无益。 区区一名造梦者，折腾不起风浪。 他也需要哈利法克斯领导造梦者，助他摧毁夕阳之城。 话说，既然如此，为何不将他转化为伊利德海姆？ 甚至伥鬼？ 原来，造梦者力量，源于那份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超凡脱俗的灵性。 一旦变成伥鬼，等若行尸走肉。 转化为伊利德海姆，倒是可以保住思想，然而那将是生命形式的彻底转变，宁修远很担心也会影响造梦者的力量。 毕竟造梦者本质上只是一缕“梦中自我”。 当然，这不是根本原因。 宁修远终极考量有二： 一，在幻梦境，他急需人手。 与其从真实教会调兵遣将，授黎明把柄，不如直接培养本土势力。 现在梦境诸神已经被他转化为伊利德海姆，收在永固空间之中，等待灵魂肉体同调，那么他们麾下势力，就是最好的收编对象。 哈利法克斯德高望重，与梦境诸神交好，必然也认识诸神麾下头目，因此堪称最佳传旨对象。 二，将哈利法克斯转化伊利德海姆，必然会打草惊蛇！ 外界或许猜不到他已经顶替白色蠕虫命格。 但他既然能将人转化为伊利德海姆，就有可能将其转化为伥鬼。 联想到他封印梦境诸神举动，诸神绝对不难猜到他最终目的是什么？！ “封印梦境诸神，登顶幻梦王座”和“掌控梦境诸神，登顶幻梦王座”，绝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幻梦境从此只剩下他一个幻梦之神而已。 对诸神来说，这是天大好事。 说不定，还会暗中推波助澜。 后者，意味着一个堪比外神的伟大存在，冉冉升起。 任谁听闻都会感到恐惧和彷徨！ 在极致恐惧中，产生破坏心理，甚至付诸行动，绝对是大概率事件！ 宁修远承担不起这份风险，也不愿意承担这份风险。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在事情未成之前，还是保密为先。 …… 其实，杀了哈利法克斯和浮岛住民，看起来更为保险。 然而若真的将其杀光，只怕会令诸神愈发好奇！ 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引来彻查，最终功亏一篑，令他的目的曝光天下。 最重要的是，在外界眼中，他阿瑟斯和真实教会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真实教会又和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关系匪浅。 那么，这突然出现的极寒力量，很容易就能引导诸神联想到冰焰之主亚弗姆扎。 而非早已销声匿迹的白色蠕虫。 这是他左右权衡之后，所能做出的最佳决策。 …… 不过，这是不是最佳决策，或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 但他封印梦境诸神，宽恕哈利法克斯事迹，已然随着哈利法克斯兵出浮岛，收编梦境诸神势力，传遍幻梦。 一时间，幻梦哗然，教会沸腾！ 第四百零二章 旧日的阴谋 粉色帷帐，被翻红浪。 这是一个梦。 一个来自诺斯大陆康格里夫地区青年的梦。 这里是色孽教团的领土。 对感官欢愉和享乐主义的极致追求，令这里生灵的梦境都是粉色的，奢靡的。 “不、不要离开我，我的雪丽……” 梦境中的男人，忽然在兴奋中发出苦苦哀求声……欢愉似乎在离他而去。 “如果是以前，我会带你离开。但现在，我即将拥抱我的挚爱，而你只会成为碍手碍脚的家伙。” 一道带着几分娇媚却逐渐冰冷的女子声音，冷血无情道。 声落，蜷缩在民宅中，正陷入梦乡的男子，倏然浑身一僵，在极致兴奋中冰冷死去。 如同大多数贤者时间的男性一样，夜之女王莉莉丝在冲动中废掉面首之后，没多久，便后悔了。 沉溺于权柄中的她，继续在梦乡中狩猎着俊美猎物。 哪怕知道梦境诸神在针对着幻睡之神，她依旧我行我素。 心中自我宽恕着，这将是她最后的自由时间！ 直到下属的祈祷绵延不绝，不，应该说，她已然尽兴，这才满意而归。 …… 夜之王国，神座奢靡。 眉眼间娇媚不已的莉莉丝，慵懒的躺在神座上，伸出葱白细指，捏着玫瑰葡萄，送入檀口。 神殿下，丑陋怪物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心。 或者说，即便心生亵渎，也不敢表现出来。 夜之女王制造怪物为下属，或许就是为了防止自己兴趣大发，盯上下属。 如果真这样，那可就威严大损。 因此知晓自家女王秉性的下属们，也绝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禀告女王殿下，哈利法克斯浮岛封印已经打开，哈利法克斯带领下属离开浮岛，宣称……” 话还未说完，就被莉莉丝粗暴打断。 “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我真怀疑阿瑟斯会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丑陋怪物闻言浑身一颤，不是恐惧女王的打断，而是恐惧女王的玷污之言。 梦境诸神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但当哈利法克斯浮岛上空展开滂湃咒印的那一刻起，莉莉丝就意识到梦境诸神动手了。 她没有前往围观。 与其说是懒得围观，不如说是想给她未来的小情人一点面子。 她只需要静等发展即可。 她要的是吃尽苦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小情人。 不是一个傲气尚存的神灵。 “你在战栗恐惧？” 莉莉丝敏锐察觉到下属的惶恐，毫不在意的点点头道：“也对，诸神之威，即便是旧神，也要暂避锋芒。” “让我猜猜，梦境诸神将战场选在哈利法克斯浮岛，又以咒印覆盖，恐怕绝非杀死阿瑟斯那么简单！” “这多半是为了防止阿瑟斯召唤黎明之神，求助外来力量。” “这么说，阿瑟斯被梦境诸神……封印了？” 莉莉丝求证似的看向下属，只是眉眼间的漫不经心，显示出她对自己的判断极为自信！ “伟大的夜之女王，哈利法克斯宣称……梦境诸神已被幻睡之神阿瑟斯封印。” “哦，我可怜的小丈夫，不要怕，祢的女王……” 表演欲爆满的莉莉丝，话音未落，柳眉倏然竖起，刷的从神座上站起：“你刚刚说什么？梦境诸神已被阿瑟斯封印？不是梦境诸神封印了阿瑟斯？” 匍匐殿下的怪物，浑身颤抖。 “伟大的夜之女王……阿瑟斯封印了梦境诸神，不过……这、这是哈利法克斯的宣称！” 怪物恐惧极了，它已经意识到自己可悲的命运。 “阿瑟斯封印了梦境诸神……这、这怎么可能？！！！” 莉莉丝呢喃着下属回答，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不——” 殿中怪物却倏然尖叫起来。 声刚出，便戛然而止。 丑陋而庞大的身躯，轰然爆炸，漫天幻梦血肉溅满大殿。 奢靡神殿恍如饕餮怪物，逐渐将这些血肉吸收殆尽，在下一位觐见者到来之前，将其恢复成了原状。 同时恢复原状的还有伟大的夜之女王莉莉丝，一如既往的雍容典雅，端坐在祂的高贵神座之上，俯瞰幻梦众生。 只是那低劣皮囊容易恢复，早已腐败恶臭不堪的内心，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甚至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她所渴望的存在，终将是她只能仰视的伟岸。 …… 对于拜伦牧首来说，亦如此！ …… 刚从佐西克死里逃生的拜伦牧首，在接受心理疏导排除失控隐患没多久，正要返回牧守之城——安斯艾尔。 不料，黎明教宗忽然传唤。 “露西妮修女的心理治疗效果如何？” 这次，黎明教宗罕见的没有在曙光大殿中召见拜伦牧首。 两人漫步在阿贝大教堂外的广场上，一群群白鸽毫不怕人的飞来飞去。 “如洗尽污垢！” 拜伦牧首赞美道。 “那就好！” 黎明教宗点了点头：“祢先别急着回安斯艾尔，有件事，我需要祢代教会出面。” “愿闻其详。”拜伦牧首颔首，态度模糊，没有立即应下。 “据线报，阿瑟斯日前在哈利法克斯浮岛，遭到梦境诸神埋伏，却意外将其全部封印，目前已经收服造梦者哈利法克斯本人，意收编梦境诸神势力！” 什么？！ 拜伦牧首闻言眸中闪过惊愕之色！ 他对梦境诸神了解并不多。 但以他简陋常识判断，也深知这种事情之荒谬，之传奇。 尤其还是中了埋伏的情况下。 除非这场埋伏，始终都是阿瑟斯的将计就计！ “阿瑟斯……这是以一人之力封印梦境诸神？” 拜伦牧首略一沉默问道。 这个问题其实毫无意义！ 但他还是问了，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意识到，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没人知道，当他在终北大陆看到不是半神，却近似半神的阿瑟斯时，内心深处的震撼和落差。 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 他知道，这是身为人类这种卑劣生物之常情。 任谁见到下属成就远超自己，恐怕都难以平静。 即便是亲兄弟，都难免几分不忿。 不过，这份心理落差，最终在他成功晋升半神之后，为之消弭。 然而谁又能想到，他刚刚化解这份心理落差，平复自己的心境。 阿瑟斯又加冕为幻梦之神。 成为伟大的黎明之从神。 这份荣耀，令他眩目惊心！ 更遑论如今阿瑟斯又将梦境诸神封印！！！ 这一连串成就，犹如恶魔之讥口，几欲吹熄他的妒忌之火。 吹熄妒忌之后，是好事吗？ 不！ 他心生妒忌，至少说明他还有奋斗可能。 如果连这缕妒忌之火都为之熄灭，要么他成为圣人；要么他曾经的下属，已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也许是，也许不是！” “情报显示，阿瑟斯通过一种极寒力量，冰冻并封印梦境诸神。不知这是祂隐而未出的新权柄，还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营救？” 黎明教宗沉声道。 此时，祂显然并未察觉到拜伦牧首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祂继续道：“……但无论是哪一种，阿瑟斯都已经出现偏离教会之征兆。” “祢与阿瑟斯曾为同僚，应有几分旧情！所以我希望祢能代教会提出关照，如有需要，可以请求教会的帮助。” 黎明教宗若有深意道。 在基层摸爬滚打二十余年的拜伦牧首，闻言一阵沉默。 半晌，抚胸致礼：“安斯艾尔牧首·拜伦领命！” …… …… 阿瑟斯自立山头之倾向，令黎明神教警惕； 殊不知，黎明神教的死对头色孽教团更为惊恐！！！ “封印梦境诸神？一统幻梦宇宙？” “这阿瑟斯倒是好胃口！” “就是不知，这究竟是祂欲挣脱黎明掌控？还是黎明神教的肆意扩张？” “若是后者……” 惊疑不定的揣测声，在欢愉之殿中回荡，饱含对未来的惊恐！ 若是前者，也就罢了； 若是后者，一旦黎明神教执掌幻梦，不，哪怕是影响幻梦，也将是色孽难以抵抗之存在！ 届时，机械亡灵领土将失，色孽领土亦将丧失。 甚至伟大的色孽之主，也将被驱逐出这颗星球，流浪群星，在锚定与日减少中，失控而亡。 “梦境诸神的封印必须得打破！” “阿瑟斯必须得脱离黎明神教！” 掷地有声的声音，从欢愉神殿中传来。 可以预料，一场可怕的情报战，即将掀起滔天巨浪！！！ …… …… 生长在众生血肉大脑中的斯特莱尔湖，一如既往的黑暗深邃，泛着怪诞蓝光。 恍如一群变形虫模样的伽达蒙，徜徉在湖水中，徘徊在众生脑海里。 “哦，亚弗姆扎，阿瑟斯似乎越来越远离祢的掌控，祂似乎正在谋求幻梦之主的席位！” 在泛着蓝光的黑暗湖水中，一颗怪诞头颅冒出水面，揶揄的看着徜徉在岸边的苍白火焰。 “肮脏的亵渎者，也有资格支配幻梦境？祂不过是蕃神所饲养的恶犬，真以为抢下了殿堂犬舍，便是宫殿的主人？简直可笑至极！！” 苍白火焰陡然膨胀三分，怨毒讥口毫不客气的宣泄而出。 “咬死主人的恶犬，也并非罕见？祂不正在背刺于祢么？亚弗姆扎？！” 伽达蒙的话，令岸边苍白火焰陡然膨胀起来！ “伽达蒙，激怒我，对祢毫无意义！” “当我从终北雅拉克中崛起，混乱终将回应着旧神的预言，等着吧，当动荡席卷诺斯大陆，终北终将成为旧神净土。” “届时，唯有我，才能拯救真实教会！卑鄙的渎神者，终将匍匐在雪原上，祈求我的宽恕！！！” “啵！” 伽达蒙挤出水面的人类头颅轰然破裂，湖面却再也没有头颅冒出。 亚弗姆扎曾提议，将终北大陆作为伽达蒙晋升旧日支配者的最后一步跳板。 此提议遭到眷者阿瑟斯的强烈反对。 既然如此，终北大陆亡于旧神之手，与毁于伽达蒙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当然没有区别！ 但亚弗姆扎还是说出此言，显然，在阿瑟斯逃离斯特莱尔湖期间，两位可怖存在达成了更为隐秘协定！ 或者说，阿瑟斯不惜与旧日撕破脸皮的强烈反对，令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意识到了什么？ 身为旧日支配者，怎么可能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远超凡人想象的智慧，已然在酝酿着阿瑟斯无法拒绝的恐怖风暴！ …… …… 千人千面，百人百性。 当哈利法克斯兵出浮岛，将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荣光，播撒幻梦之时，惊闻此事的诸神，以及各大势力，一片哗然。 有人欢呼雀跃着幻梦权利的真空； 有人惊惧着黎明势力的壮大； 还有人裂开喋血利齿，伺机浑水摸鱼。 在这一片纷纷扰扰中，静静等待伊利德海姆化的梦境诸神，完成灵魂肉体同调的阿瑟斯，倏然听到一阵如死亡阴冷般的祈祷。 ——是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 …… 恍如死人瞑合之眸的祖尔巴哈萨尔城，在经历小丑闹剧之后，愈显几分荒芜。 城中坍缩在一团黑雾中的神庙，如坟陵墓冢一样死寂！ 在死寂中，薄雾弥漫。 一阵轻微气流，扰动迷雾，在虚无中，一道黑发黑眸身影悄然出现。 渗透在薄雾中的黑暗，鼓吹而起，堆叠成一具头无双目、身无四肢的高耸身影！ “伟大的幻梦之主，祢果然响应了预言！”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声音，空洞而飘渺，像极了死人之言，尸体的呓语。 “这一切归功于祢的预言，伟大的莫尔迪基安。” 宁修远握拳抚胸，显得谦逊有礼。 “即便没有我的预言，祢也终将会迈出这一步，我只是以微不足道的善意，提醒了祢。” 此时的莫尔迪基安，完全没有传闻中的恐怖。 如果不见那黑魆魆、不可名状的形象，仅听声音的话，任谁都会觉得祂是一名谦逊绅士。 “我说过，我的承诺始终不变，祢呢，伟大的幻梦之主？” “我可以将纳斯深谷的统治权交给祢，但我也要祢对佐西克的庇护之责任和义务。” 失去藏骸所之神的佐西克，终将沦为一颗普通星球。 这对宁修远来说，将失去一切意义。 虽然他未来将执掌幻梦，但庇护位于清醒宇宙的佐西克，终究力有不逮！ “这个交易十分公平，不过，真实牧犬之外的尸体，尽归于我！”莫尔迪基安讨价还价。 “这很合理！” 宁修远颔首。 莫尔迪基安此言，等于只要普通信徒的尸体。 这对于真实教会来说，影响不大。 因地制宜，修改一下教义即可！ 唔，对了，他正好可以借此将【水晶方糖·虚无宇宙】的价值发挥出来。 对真实教会来说，真正值钱的乃是超凡者尸体。 ——这倒并非是超凡者尸体蕴含超凡特性。 实际上，超凡者死后，不等食尸鬼来收集尸体，超凡特性便早已析出。 超凡者尸体真正值钱地方，在于其尸体所蕴含的教会机密。 这也是诸神很难渗透佐西克的根本原因。 ——只要有一具尸体落入莫尔迪基安之手，对于当地的渗透和发展，既是毁灭性打击。 这也是偌大佐西克大陆，一名半神便能统治西大陆，三五环超凡者，便能建立城邦的根本原因之一！ “既然如此，以契约为证吧，伟大的交易审判官！”莫尔迪基安沉声道。 第四百零三章 藏骸所之神的背刺 “没有比互利互惠更为牢固的契约！我开放纳斯深谷，祢庇护佐西克之民，仅此一点，便足够了。” 宁修远摇了摇头，拒绝立下契约。 他之所以拒绝，乃是因为他的本体不在这里，眼下只是他的一具分身。 拥有他尸体的藏骸所之神，对此应该十分清楚，就像清楚他的交易审判官一样。 而这种级别契约，只有他本体才能签订。 贸然让本体过来，宁修远很担心出问题。 “互惠互利，那是凡人才有的低劣思维。在这个混乱宇宙中，一切皆有可能，祢是伟大的幻梦之主，亦是……超凡者！！！”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声音暗藏几分冷意。 阿瑟斯既为超凡者，必然要遵循超凡仪式！ 若是仪式需要，他完全会做出看似违背利益之事。 比如： 撕毁盟约，驱逐藏骸所之神，哪怕置佐西克信徒于绝境。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交易暂且延期如何？” 面对藏骸所之神合理诉求，宁修远略一沉吟，提议延期。 “等祢登顶幻梦王座，只怕已经看不上佐西克大陆。伟大的‘真实之人’，我可以前往幻梦境，签订契约。” 藏骸所之神主动退让。 看起来颇为谦让的语气中，其实也暗藏一丝威胁。 宁修远本就利用祂收藏尸体之习性，保护了超凡特性，更防止了身份的泄露。 为了化解祂怒火，双方才协定出“置换领土”的协议。 如今宁修远延期交易，对于藏骸所之神来说，恐多变故。 若是宁修远一意孤行，祂自然要付诸行动。 远的不说，仅仅是泄露宁修远乃真实之人的秘密，便足以借诸神之力摧毁真实教会，破坏宁修远的部分锚定； 如此更遑论，祂还可以阻挠宁修远登顶幻梦之主。 这两点，无论是哪一点，都是宁修远无法容忍的损失。 “那就烦劳祢走一趟了！” 宁修远抚胸致礼，神色看起来微微松了一口气。 幻梦境，毕竟是他的主场。 在这里签订契约，无疑更为安全！ 思绪落，他身影随即淡去，遁入幻梦。 仿佛黑色影柱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也紧随其后遁入幻梦之中。 两人其实并未迈动脚步。 动的是这个世界。 看起来就像是话剧场景的切换。 弹指间，两人出现在一座荒山之巅，环顾四周，灰色土地绵延千里，不见人烟，不见草芥。 宁修远站在旁边没有说话，闭眼假寐。 藏骸所之神显然也知道什么，没有催促。 不知过去多久，藏骸所之神神色一动，看向天际，只见一匹骏马，正踏空而来。 马背上，正是黑发黑瞳的阿瑟斯！ “律——” 骏马从空而落，扬起前蹄，将马背上的身影，衬托得格外潇洒。 “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的坐骑？！” 藏骸所之神一眼便认出这匹骏马，可惜，以宁修远视角看起来恍如一道影柱的祂，根本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好眼力！” 宁修远本体翻身下马，赞道。 “恭喜！” 藏骸所之神身影晃动，似乎在行礼。 宁修远微微一笑，一抬手，交易审判官恣意而起，具现出实体形态，化为一张羊皮卷，漂浮于两人之间。 从两人视角看去，皆能看到撰写其上的契约。 两支钢笔漂浮在契约两侧，沉沉浮浮。 藏骸所之神看向契约，确定无误之后，从黑色影柱中，蓦然伸出一截苍白失血手臂。 ——一截死人手臂。 死人手臂捏住钢笔，笔尖点上羊皮卷。 宁修远见状，随即也捏起钢笔，与藏骸所之神同时签下大名。 ——莫尔迪基安 ——阿瑟斯 笔落，两个名字泛起金光，羊皮纸更是燃烧而起，融入宇宙规则之中。 宁修远见状，松了一口气。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从此以后，祢的脚步将通过纳斯深谷遍及宇宙！” 宁修远祝福道。 “但这依旧不如祢的幻梦权柄啊！”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感慨万千，声音阴恻难明，暗藏羡慕妒火。 “嗯？” 宁修远闻言脸色骤变，那双漆黑瞳孔中分明倒映着漫天倒吊尸身！ “纳斯深谷是我的，幻梦境也终将是我的！” 恍如惊雷之声，响彻荒芜大地。 藏骸所之神蓦然捏碎钢笔，黑色影柱轰然向外扩张，舒展为一个阴晦如墨的黑色领域！！！ 如天狗食日，似鲸吞光明。 看起来就像是火山喷发出漫天尘埃，遮蔽天空。 在一片漆黑的天空，无数倒吊尸体，蓦然张开双眸，死死盯住宁修远。 “此地，禁止离开！” 神言！ 无数名神言超凡者的神言！ 身影逐渐透明的宁修远，倏然清晰起来，藏骸所之神成功阻止他离开了幻梦境。 宁修远脸色骤变，目光横扫漫天尸体，意志迸发！ 【幻梦·沉睡】 刷！ 漫天尸体蓦然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但这一刹那间，充溢着黑暗太古的能量漩涡，吮吸着天地热量，化为无数触手纠缠而起，如死亡和虚空一般的彻骨严寒，浩浩汤汤席卷向宁修远。 宁修远灵性疯狂燃烧，暴君恣意而起，篡改时空法则。 【暴君·迟滞】 那滚滚寒流，顿时变成了慢动作。 虽然在凡人眼中，寒潮依旧迅疾如闪电，但在宁修远眼中，这一刹那间的迟滞，足够他逃出生天。 【交易·商品置换】 宁修远将本体化为商品，同远在幻梦他处的分身，达成交易，互换位置。 刷！ 他的身影蓦然消失。 “砰！” 在隐晦如墨的黑暗领域边缘，宁修远身影蓦然显现而出。 ——被拦截了！ “超凡之于我，不过是徒劳的挣扎！而你那点可怜的幻梦权柄，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藏骸所之神的声音侵蚀而来。 “啵啵啵——” 漆黑的天空中，挤出一道道尸体。 幻梦境极大遏制了祂的力量，令他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虽然祂可以通过掌控尸体，间接获取幻梦力量，但这些力量的位格，终究低劣至极。 好在，卑劣的阿瑟斯，非旧日，亦非神明。 只是羸弱无力的幻梦之神罢了！ 天知道，他是怎么掌控梦境诸神的？ 待祂将其彻底掌控，谜底自然揭晓。 【幻梦·沉睡】 宁修远目光横扫漫天尸体，再次挥舞幻梦权柄。 啵啵啵！ 谷勈</span>　　无数尸体闭上双眼，但空中亦有更多尸体冒出，密密麻麻，倒吊苍穹。 “莫尔迪基安，祢既然拥有过我的尸体，应该知道我乃不死术士，不死不灭，杀了我，我只会再次复活，祢之所作所为，根本毫无意义！” 宁修远质问道。 从藏骸所之神之前所言，祂的目的，已然昭然若揭。 ——赫然是想通过控制他，间接控制梦境诸神，进而控制幻梦境！！！ 这也是祂如此迫不及待签订契约的根本原因。 ——这既是借契约锚定宁修远本体；也是因为若是延后，一旦等到宁修远成为真正的幻梦之主，他再想控制，可就难了。 为此祂甚至不惜主动让步，前往宁修远主场幻梦境签订契约。 问题是，藏骸所之神只索取死者权力，对生者毫无兴趣，或者说毫无办法。 若是杀死宁修远，宁修远只会短暂沦为尸体。 这对藏骸所之神根本毫无意义。 正因此，宁修远才好奇质问。 “我怎么会杀祢，伟大的幻梦之主？祢终将沦为我的忠诚奴仆——食尸鬼！！！” 宁修远闻言脸色大变！ “食尸鬼之王！”（第365章） 是了，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还有一个低调称号——食尸鬼之王、大食尸鬼。 “臣服吧，阿瑟斯！” “我将扶你登顶幻梦之主，佐西克、诺斯、甚至格琉·沃都将纳入祢的领土！” “祢将荣登宇宙之王！！！” 藏骸所之神充满蛊惑的声音，幽幽回荡在宁修远耳畔。 甚至撩动了宁修远“教唆者”力量。 ——哦，藏骸所之神在尝试催眠阿瑟斯，让他卸下意志，放弃抵抗！ “宇宙之王……对，我将荣登宇宙之王……” 宁修远眼神空洞的呢喃着，嘴角忽然翘起：“而大食尸鬼亦将成为宇宙之王座下猎犬！不，是食腐的鬣狗！” 恶毒的讥讽声落，天空中闭上双眼、沉沉睡去的尸体突然肿胀而起，畸变的血肉挣破皮囊，流淌而下。 ——是憎恶血肉！！！ 这些可憎力量，在宁修远挥舞幻梦权柄之时，便随同交易而去，埋入食尸鬼体内。 在僵冷的血肉中，肆意繁殖，迸发而出。 弹指间，那一具具尸体如同蜡像般融化，滴落垂涎起狰狞血肉。 远远看去，像极了农家房梁上的腊肉！ 不！ 那比腊肉还要恐怖。 因为密密麻麻的蛆虫在其中蛄蛹、吞噬、成长！ 在【众生之母】的催化下，这些蛆虫迅速发育，长出绿色脑袋，绿色手臂，绿色身躯！！！ “Waaag……Waaaaaaag……” 摧毁拜厄斯沙漠的恐怖嚎叫，倏然在这片荒芜之地，回荡而起。 如万鬼嘶嚎，如长笛单调！！！ 一头头矮小的绿皮怪物，从尸体中钻出，像极了怨毒鬼母孕育而出死灵恶胎，冲破人伦底线的狰狞撕裂鬼母肚皮，饕餮着腐臭的五脏六腑。 在鬼母再也无法供养起生长之后，便嫌弃的将其抛弃，跃上下一具尸体。 偶尔两具尸体同时落上两只绿皮兽人时，它们甚至愤怒的相互撕咬抢夺！ 那些睁开眼睛的尸体，也惨遭绿皮兽人的围攻。 战况，刹那间，攻守易位！ “该死的渎神者！！！” 藏骸所之神尖叫起来：“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永生永世食用最低劣的腐肉！” “轰隆隆！！！” 荒芜大地突然震动起来，恍如地龙翻身。 宁修远放眼望去。 大地皲裂，一具具食尸鬼从大地中爬出，尖叫着，跳跃着，冲向那些绿皮怪物。 “唳——” “Waaag……Waaaaaaag……” 两股迥异至极的咆哮嚎叫声中，两支令人嫌弃的可憎种族，狠狠碰撞到了一起！ 食尸鬼牙尖爪利！ 将绿皮怪物撕下大片血肉。 黑暗笼罩下的绿皮兽人，再生能力受限，面对食尸鬼潮，几乎是一面倒的被屠杀。 然而那些洒落大地的血肉，如雨后春笋般在荒芜大地上冒出大片绿色。 这一刻，大地不止涌出食尸鬼，更在孕育着绿皮兽人。 绿皮兽人强大的繁殖力，也迅速抵消着被虐杀的劣势！ 一时间，整个黑暗领域，杀声震天，血染苍穹。 “让我猜猜，莫尔迪基安，这座黑暗领域，应该就是祢的身体吧？” 在眷族厮杀中，宁修远突然低声问道。 说话间，他十指已然脱落，落地即涨，化为一具具分身，拱卫着本体，尝试突破这黑暗领域。 ——此时，他虽占据上风，但终究灵性有限，力量有限。 实际上，他通过众生之母催化而出的绿皮兽人，仅仅暂时封锁了藏骸所之神操控尸体的机会。 当灵性枯竭时，他将丧失主动权。 同旧日支配者比拼灵性，哪怕是在他的主场，也是极为不智之举。 “不愧是伟大的幻梦之主，难不成祢找到了破解之法？” 藏骸所之神的声音讥讽起来。 “感谢祢的回答！” 宁修远本体捏起头顶并不存在的礼貌，恍如表演完毕的小丑，抚胸弯腰，准备谢幕。 他的身躯倏然透明起来。 “Waaag……咯咯……唳……” 倏然，疯狂厮杀的绿皮兽人，在嚎叫中，音色骤变。 一个个尖叫着，匍匐在地。 绿色皮肤逐渐退去，露出惨白腐烂般的死者肌肤。 ——这些绿皮兽人竟然在悄无声息中，被藏骸所之神转化为——食尸鬼！ “这是——” 几乎完全透明的阿瑟斯，倏然尖叫起来，声音饱含痛苦。 他的身影亦再次归于实体。 他的皮肤，竟……竟然也泛起失血苍白之色，那双黑色眼眸染上幽幽绿色，仿佛徘徊在墓园周围的——食尸鬼。 “不不不……不……” 阿瑟斯看着双手，浑身战栗的尖叫起来。 前一秒，还沸腾不止的战场； 这一秒，倏然平静了下来。 无论是食尸鬼，还是绿皮兽人。 之前那场战斗，似乎只是一场表演。 ——来自食尸鬼之王莫尔迪基安导演的精彩演出！ 在祂的体内，那些卑劣的绿皮兽人，怎么可能承受住尸鬼同化？ 它们之所以还在战斗，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麻痹尚未完成转化的幻睡之神阿瑟斯罢了！！！ …… 黑暗领域消失了。 在密密麻麻食尸鬼敬若神明的匍匐崇拜中，头无双目身无四肢的伟大藏骸所之神·食尸鬼之王·莫尔迪基安，出现在失神落魄的阿瑟斯面前。 “哦，我可爱的眷者，伟大的幻梦之主，阿瑟斯，祢还在抗拒着什么？” 威严的声音，遮掩不了几欲喷薄而出的喜悦。 即便近乎丧失所有预言尸体的莫尔迪基安，依旧恍惚看到了那令人发自内心喜悦的未来。 尸鬼化的阿瑟斯，抬起丑陋面孔，瞳孔颤抖中，逐渐凝聚焦点。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请原谅我的亵渎，我准备……” 阿瑟斯颤抖的嘴唇忽然翘起，露出小丑般的笑容。 “……再次亵渎祢！！！” 什么？？ 莫尔迪基安影柱般身躯，倏然一颤。 第四百零四章 再见瘟疫之神 在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错愕中，尸鬼化的宁修远，失血惨白皮肤蓦然红润起来。 那双蒙上一层绿色的双眸，再次涡旋成漆黑深渊。 刹那间，宁修远逆转时空，恢复人类血统！ ——这赫然是野性狩猎！ ——来自外神·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力量，其位格之高，根本不是藏骸所之神所能扰动的。 在自由身恢复的那一刹那间，宁修远幻梦权柄早有准备的恣意而起，精准落向现出本体的藏骸所之神。 【幻梦·沉睡】 权柄所至，整个幻梦境都在遵从着伟大的幻睡之神意志！ 身处幻梦境的藏骸所之神，在措手不及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黑色影柱倏然安静下来。 陷入沉睡！ 但危险的环境，刺激着祂的灵性，又令祂倏然苏醒。 仅仅沉睡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刹那时间。 然而这一个刹那时间，足够宁修远做太多事情。 宁修远想也不想，身影倏然淡去，脱离幻梦境，同时发动交易审判官，进行商品置换。 在这一连串逃遁动作生效的前一刻。 宁修远瞳孔倏然舒张。 只见黑色领域内，那密密麻麻的食尸鬼、绿皮兽人刹那间死去。 距离宁修远最近的一具分身，浑身一颤，脸上流露出扭曲而兴奋的神色。 “食腐鬣狗，祢也有这一天？” 熟悉而陌生的嗓音，令宁修远头皮发麻。 ——占据他分身的，赫然是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只见哈斯陶吕克尖叫着，抓向苏醒前夕的藏骸所之神。 这一幕，令宁修远瞳孔骤缩，脑海中，忽然闪过在大冰山伊基尔斯的疯狂之举！ 那个疯狂之举，至今令他受益无穷！ 在此激励下，本该执行【商品置换】的交易审判官，倏然中断进程，笼罩向藏骸所之神，强卖强买。 “啵！” 与此同时，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早已先宁修远一步，伸手探进藏骸所之神体内——黑色影柱之中。 “哈斯陶吕克——” 藏骸所之神终于醒来，愤怒的尖叫起来，冲天而起的黑色影柱，扭曲成巨蟒，缠绕向哈斯陶吕克。 “哈哈哈……” 附身宁修远分身上的哈斯陶吕克，猖狂的大笑起来，哪怕全身骨骼尽数碎裂。 在藏骸所之神全力攻击哈斯陶吕克时，宁修远也完成了交易，身影随即彻底淡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瑟斯——” 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荒芜之地，却没人任何生灵可以听到。 因为为了迎接哈斯陶吕克的现身，方圆千里之内的生灵尽数献祭了自己的生命。 …… …… “咚咚……咚咚……” 抑制不住的心跳声，在胸腔内疯狂跳动。 宁修远绷着神经，不敢有松懈分毫，疯狂穿梭在时空中。 他忽而错位空间，忽而跳跃梦境，忽然窃取人格，忽而商品交易。 在各种错综复杂的玩命逃亡中，他再次一头扎入幻梦境，策马扬鞭，向卡达斯行去。 对他而言，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这座只有梦境诸神才能抵达的缟玛瑙要塞！ “哒哒哒！” 当他的脚步声，再次回荡在这座巍峨雄奇的宫殿中时，砰砰跳动的心脏，也终于逐渐平复下俩。 宁修远缓缓来到幻睡神座前，将身体陷入其中，直到这时，他才幽幽吐了一口气。 纷杂思绪倏然涌上心头。 …… …… 在藏骸所之神预言他宁修远即将成为幻梦之主时，难以抑制的诱惑和狂喜从他心生冒出。 但同时，他也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一丝疑惑？ ——藏骸所之神为什么要牺牲无数具预言尸体，告诉他这一点？ 因为大势所趋，不可改变，故而提前交好？ 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经历过“黎明神教看似慷慨送上成神机会，实则暗藏祸心”的宁修远，怎么可能还会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设身处地思考一下： 当他宁修远忽然知道，曾经戏耍过他的一位凡人，即将成为神灵？ 他宁修远会怎么做？ 不计前嫌而慷慨大度的准备贺礼，在其加冕礼上奉上祝福？ 还是趁机窃取成神果实？ 答案显然无需赘述。 不过，如果怀揣这个小人之心的话，藏骸所之神再次见到他时，为何不趁机将他控制，反而告诉他有可能成为幻梦之主呢？ 对此，联想到在大冰山伊基尔斯占卜经验的宁修远，很容易便意识到了真相。 原因很简单： 藏骸所之神也不知道他会以什么方式控制梦境诸神，成为幻梦之主？ ——如同他当初在大冰山伊基尔斯，对占卜箴言的错误解读。 须知，他控制梦境诸神的力量，乃是来自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 藏骸所之神虽然拥有过他的尸体，甚至超凡特性。 但除非读取他尸体的记忆，否则根本联想到不到，他会通过不死术士，撬动白色蠕虫的力量，控制了梦境诸神。 至于读取他的记忆？ 别忘了，他宁修远很特殊。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时，曾任弗朗西斯主教的拜伦牧首，也曾试图挖掘过他的来历和背景。 但最终无疾而终。 宁修远怀疑，这要是他本身的特殊； 那么是黎明之神的“祝福”，令外人很难挖掘到他的秘密。 因此即便是藏骸所之神，从他尸体上挖掘而出的信息，也将十分有限。 为了防止祂的介入，打断历史进程。 祂只能进行有限提醒，并放宁修远离开。 因为宁修远或许是通过自身力量，成为幻梦之主； 也或许是外来帮助； 亦或者在祖尔巴哈萨尔城，获得的那两份高位特性，补全了某个力量缺口； ……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连串思考，也令宁修远意识到，藏骸所之神对他了解有限。 他同旧日外神交易而来的能力，藏骸所之神应该并不清楚。 正是做足了最坏打算，宁修远才敢现身同祂交易。 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没有错。 “我这次能从藏骸所之神手里逃脱，与其说是我准备充足，不如说藏骸所之神的力量遭到的压制！” 思绪迸发中，宁修远心中感叹道。 他见过很多旧日，甚至亲眼目睹诸多神战。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同旧日支配者交手。 其中之凶险，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他战栗不已。 如果不是幻梦境令藏骸所之神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如果他不是幻梦之神； 如果他没有外神姆西斯哈所馈赠的【野性狩猎】。 他基本已经输了。 当然，这个世界不存在如果。 其实，他还准备了一些后手。 比如：召唤神仆·害羞之人！ 如果他没有【野兽狩猎】，在试探出藏骸所之神目的是将他转化为食尸鬼时，在那时，他恐怕就会将照片怼在藏骸所之神脸上。 然后趁机逃出生天。 当然这么做，害羞之人估计也别想收回了。 他将丧失一具王牌。 “总得来说，这件事基本都在我的计划内，除了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宁修远眸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是的，他没想到，哈斯陶吕克竟然会出现。 “被我憎恶血肉吸引而来？” 宁修远隐隐猜到了真相。 “不过，祂的出现，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宁修远分明感觉到，哈斯陶吕克伸手插入藏骸所之神体内时，留下了什么东西。 因为哈斯陶吕克操控的是他的分身； 他也执掌着瘟疫门徒。 “如果我没猜错，哈斯陶吕克多半在藏骸所之神体内留下了一种或多种病毒。” “源自旧日的病毒，绝对够藏骸所之神喝上一壶。” “短期内藏骸所之神注意力应该会被哈斯陶吕克所吸引。” “不，我必须得做最坏打算。” “如果两人迅速达成妥协……藏骸所之神再不计一切代价报复的话……” 宁修远手指敲打着神座扶手，脸上那一抹惊喜之色逐渐凝固。 在思绪徜徉中，他逐渐有了对策。 他来不及细细查看从藏骸所之神身上窃取而来之物，便争分夺秒准备去了。 …… …… 高悬于诸神领土之外的终北大陆，在逐渐摆脱旧神诅咒之后，愈发繁荣！ 尤其是沃米部落。 一座座魔法和科技的混合而出的魔幻建筑，拔地而起。 以“恐怖恶魔”能源为驱动的列车穿梭在城市，乃至终北大陆架上。 此时的沃米，已经不仅仅是沃米人的聚集地，亦是终北智慧种族的聚居地。 在真实信仰的旗帜号召下，历经万年诅咒的残存种族，更为务实的团结在一切。 即便是种族间不可调和的矛盾，也在空鱼族的预警下，以及高速发展的经济所弥合。 这一切，看起来宛如人间净土。 然而身为真实教皇的加尔天使，对此并不满足。 他谨遵伟大真实之人命令，并没有肆意扩张城市，依旧维持着以四大城市为主，边扩卫星城为辅的发展纲略。 真实教会相较于诸神教会，依旧十分羸弱。 将力量分散出去，绝对弊大于利。 真实教会目前一统终北大陆，也不需要通过城市，来锚定领土。 另外，对于加尔来说，过去的经历，令他意识到，战争随时可能爆发。 真实教会已经开始有目的的，向外派遣间谍，刺探诸神情报。 随着机械亡灵之神的陨落，诺斯大陆诸神平衡明显已经被打破，诸神都在肆意扩张。 他甚至察觉到，外来之神的踪迹。 可以预料，一场大洗牌，将不可避免。 高悬于大海之极的终北大陆，恐怕将很难置身事外。 事实上，风暴雨神的舰队渔船，幽灵般徘徊在终北深海，刺探着真实底线。 对此，他也只能保持克制，尽可能为教会攒聚力量。 …… 他以浅薄拙见都看到了未来的不确定； 伟大的真实之人亦看到了。 …… 沃米部落真实神殿中，常年以一具分身守护的圣烛的加尔，忽然接到伟大的真实之人神谕。 这神谕正是从圣烛中传来。 ——这是一件超凡造物，永不熄灭的炎魔，每时每刻都在向伟大的真实之人祈祷，聆听着主的教诲。 “我的眷者，加尔何在？” “我的主，加尔随时聆听祢的教诲。” 加尔分身匍匐在圣烛之下，沐浴着圣烛火光。 “我已与藏骸所之神达成协议，佐西克将成为我的领土，即刻安排传教士，传播信仰，建立教堂！” “按照契约，藏骸所之神将始终庇护着佐西克，拒绝他神信仰。” “但祂吃了大亏，恐不甘心，多加小心。” “另外，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袭击了藏骸所之神，短期内，祂可能无暇顾及真实，祢且量力行之，相时而动。” 匍匐在地的加尔，听着伟大真实之人的神谕，瞳孔舒张到了极限！ 那寥寥几句话，在他脑海中掀起惊天风暴。 真实之人竟然从旧日支配者藏骸所之神手中获取佐西克的统治权，这简直难以置信！？ 这究竟是付出何等代价，才换来的统治权？ 不！ 听真实之人所言，藏骸所之神吃了大亏！ 更遭到了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的袭击，莫非……伟大的真实之人和瘟疫之神联手袭击了藏骸所之神，这才抢来了统治权？ 还是说，藏骸所之神受到瘟疫之神偷袭，伟大的真实之人三方插手，威逼利诱，拿下佐西克统治权？ 请原谅加尔的想象力吧！ 哪怕成功晋升天使，旧日神灵之争，依旧是祂不敢想象的领域。 无论是他猜测的哪一种，都令他心潮澎湃而眩目惊心！ “加尔谨遵神谕！” 加尔天使沉声道，他思绪一转，低声道：“伟大的真实之人，诺斯大陆局势动荡，终北不便过度抽调人手，可否……派遣地球传教士？” 关于地球，乃是加尔晋升天使之后，才知道的教会机密。 但即便如此，他掌握的信息，依旧寥寥无几。 便是这寥寥无几，已然令他震撼不已。 据他所知，这地球绝对是真实之人的后手，或者说最初锚定之地！ 这个世界来自哪里？ 位于星空何方？ 无人可知，无人可晓。 伟大的真实之人对此讳莫如深。 显然在保护着最后的退路。 然而真实之人有地球为退路，他加尔可没有。 他虽然有图姆哈族人为旧锚。 但从他加入真实教会这一天起，失去维护的旧锚，必然会慢慢丧失作用。 且已登顶天使的他，想要践行衔尾蛇之路，对锚定需求必然愈发庞大，图姆哈族也没有资格成为他的退路。 因此真实教会就是他的基本盘。 现在伟大的真实之人开辟出第二块领地，他自然也欣喜若狂，希望能获取地球支援。 不想，他的祈求声刚落，他倏然感觉浑身一激，彻骨寒意如灌灵魂深处。 他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触及了真实之人的禁区。 “准！” 一声应允，令加尔天使长长松了一口气。 “纪紫君以神仆联系地球，切记不可观其面，引来杀戮。” 又一声叮嘱传来。 令加尔直接傻眼了！ 神仆？ 第四百零五章 信仰之书和致命威胁 降下神谕的宁修远，缓缓舒了一口气。 决定扩张佐西克，看起来似乎是疯狂之举？ 实则不然。 他宁修远最大的短板，乃是终北大陆传教区。 对于藏骸所之神来说，报复他的最好措施，便是进攻终北大陆。 而他却无法实施对等报复，进攻幻梦境纳斯深谷。 只能暗搓搓使用一些不入流手段，恶心藏骸所之神。 因为两人签订了“领土置换”契约。 但反过来想，他无法对等报复纳斯深谷，藏骸所之神同样也无法报复在佐西克传教的真实教会。 根据契约内容，祂甚至还得为真实教会提供保护。 因此在佐西克传教，建立信仰根据地，稳固信仰锚定，无疑是他宁修远眼下最理智的选择。 然而即便如此，一想到藏骸所之神可能会毁掉终北大陆，他依旧心疼不已。 “比起那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神灵，我终究还是一介凡人。” 宁修远自嘲的笑了笑。 好一会儿，他才从这种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忧虑中，回过神来。 终于抽出心神，查看起从藏骸所之神身上窃取而来的物品。 这是一本书。 仿佛人皮硝制的封面上，弥散着一层薄薄黑雾，令人无法看到书封书名。 为了防止遭到未知感染、或锚定。 宁修远以错位空间，将其隔离。 略一检查，无法从表面判断该物品之后，宁修远一挥手，封面无风打开，露出一张张空白书页。 “看起来应该是一件超凡物品。” “完全空白的书页，有种诅咒之书，规则卷轴的感觉啊？” 宁修远嘀咕着，此物毕竟来自藏骸所之神，所以他自然不敢轻视。 略一沉吟，他尾指脱落，落地化为分身。 分身伸手接过这本“超凡之书”。 不等他分身灵性渗透进去，这超凡之书封面上的薄雾，倏然散去，露出三枚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阿瑟斯！（中文） “这——” 宁修远瞳孔舒张。 下意识想要处死分身，断绝联系，但灵性的风平浪静，令他克制了冲动。 分身灵性随即涌入书中，一股源自超凡物品的独有反馈，沿着灵性涌入分身脑海，最终汇于本体。 《信仰之书》 ——渎神灵之真名，篡神灵之信仰，窃神灵之锚定。 简而言之： 在该书上撰抄他神教义，在抄写中，逐步将自己的真名混入其中，即可逐步窃取该神灵信仰锚定，将其转嫁至自身。 比如说： 宁修远可以抄写食尸鬼教会圣典《尸食教典仪》，在抄写过程中，逐步将自己名字混入“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真名中，最终逐步窃取食尸鬼教会的信仰。 但此书弊端也十分明显。 一旦蚕食他神锚定，很容易就会被察觉，引来神灵的注视和怒火。 “这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个鸡肋啊？” “我敢窃取谁的锚定？” “除了白色蠕虫，其他任何存在都不是好惹的。” “即便是窃取白色蠕虫，也仅仅是收纳一些残存信仰罢了，还不如传教一个城市来得高效。” 宁修远一脸郁闷。 谁能想到，他将脑袋别在腰带上抢来的东西，竟然是个鸡肋，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唔，也不能说完全没用，我其实还是用它来收集一些陨落之神的信仰。” 宁修远灵光一闪，眼睛一亮。 不过，待思绪推演下去，心情愈发郁闷起来。 在史海钩沉中，捡拾残存信仰，何其艰难？ 一来，陨落之神的信仰，多半都被诸神瓜分一空。 即便有残存信仰流传，也如同残羹剩饭，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二来，旧神真名难以获取。 谷屇</span>　　旧神为了锚定指向的唯一，往往以神名自居，而故意隐去真名。 因为宇宙太庞大了。 即便是神灵之名，放眼偌大宇宙，也显得十分平庸，重名者比比皆是。 因此想要找到陨落之神真名，绝非易事。 “鸡肋至极啊！” 宁修远长长叹了一口气。 不想，他的灵性，忽然沸腾而起，一段怨煞之极的祈祷声，忽然从他耳畔回荡而起。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是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此时，祂正蜷缩在祖尔巴哈萨尔神庙中，黑色影柱般的身躯，仿佛闪烁着苍白之色。 宁修远旧日视野投注而去，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具分身响应了祈祷。 ——事实上，藏骸所之神不找他，他也准备找他谈谈。 …… …… 城深依旧，物是人非。 笼罩在薄雾中的神庙，仿佛舔伤的喘息野兽，蜷缩在黑暗中，既衰弱，又恐怖。 薄雾排开，宁修远从中迈出。 “阿瑟斯，见过伟大的莫尔迪基安。” 宁修远抚胸致礼，仿佛王国外交官，即便有着血海深仇，依旧冷静至极。 “我早该想到了，能够成为幻梦之主的存在，岂会是低劣的超凡模仿者？” 藏骸所之神犹如一条巨蟒，蜷缩在黑暗中，影影绰绰，愈显阴森。 宁修远抿唇不言。 他不确定藏骸所之神召他而来的目的？ 在他明显占便宜的情况下，他不想刺激藏骸所之神。 至少，对方目前看起来理智尚存。 “将信仰之书归还于我，我可以保证放过终北大陆。”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这个宇宙中，能够约束祢的存在，寥寥无几，在无契约的保证下，恕我难以相信祢的诺言。” 宁修远摇头拒绝。 《信仰之书》对他而言形同鸡肋，但对于藏骸所之神来说，却价值极高。 身为旧日支配者，祂不需要锚定。 然而信仰之书却可以成为祂最诡异、且防不胜防的武器！！！ 只要他发现某位神灵的踪迹，再以信仰之书窃取其锚定，令其处于失控边缘，然后趁机发动袭击，极有可能将其一击必杀。 “外加一份高位特性！” 薄雾中飘出一支封印瓶。 “很遗憾，除非是我途径特性，否则其他任何特性，都无法打动我。” 宁修远再次拒绝，心中倏然期待起来，藏骸所之神不会真的拥有他衔尾蛇途径的高位特性吧？ “阿瑟斯，祢这是在挑衅我的底线！！！” 藏骸所之神勃然大怒，薄雾倏然浓郁起来，如同滚滚沙暴，将宁修远分身裹挟其中。 “这话应该我来说，祢不止挑衅我，甚至试图控制我，信仰之书就是祢付出的代价！” 宁修远冷笑道。 已经做好牺牲终北大陆的他，对于藏骸所之神的威胁毫不在乎。 “呼哧……两份高位特性！” “伟大的莫尔迪基安……” “三份高位特性……阿瑟斯，不要再试图得寸进尺！” 藏骸所之神倏然尖叫起来，打断了宁修远的讨价还价。 “彻底激怒我，是祢永生也无法承受的代价！我会彻底撕碎终北大陆，毁灭真实教会……” “我会曝光祢的一切秘密！” “拥有超凡特性的幻梦之神、真实教会的幕后之主、衔尾五环的准旧神、未来的幻梦之主！！！！” “好好想想吧！诸神不会容忍祢这个怪胎存在，他们会发疯的杀了祢，哪怕是黎明之神！” 压抑的愤怒，如同喷薄的火山，炙烤，滚烫，令人心生畏惧！ 宁修远脸色倏然凝固。 本来已经准备妥协的他，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他再无妥协可能。 请假和一些设定解释 今晚请假，小孩子发烧，还在医院里，今晚更新会很晚，各位读者老爷不要等了。 【衔尾蛇途径】： 衔尾蛇途径在于构建一个力量闭环，在环环相扣首尾互补中，形成完美神性，超凡脱俗。 补全设定： 可以是补全力量漏洞，也可以是补全规则缺陷，且只需补全其一即可。 （之所以设计该设定，主要是读者老爷们脑洞太大，或者说中国玩家找BUG能力太强，作者也无法面面俱到，索性以魔法对付魔法。） 譬如：疾病欺诈者的弊端在于无法施加己身、知道即无效；或者力量本质为欺诈虚无……等等。 这些弊端或规则缺陷补全其一即可。 交易审判官可以永久交易目标知识，令其永远不知道“知道即无效”，所以成为第二环。 交易审判官弊端在于： 一，交易“超凡力量数目”有限。即，若是五环境界，那么只能通过交易掌握五种能力。 二，交易审判官无法违背已经达成的交易，即，无法背叛自己的力量。 而暴君拥有对规则的解释权。 可以一定程度上扭曲已经达成的交易，比如长期持有交易而来的能力，故而为第三环。 暴君的弊端，在于只能解释扭曲规则，无法创造规则，缺乏创造权柄。 故而拥有创造权柄的众生之母为第四环。 众生之母弊端在于无法创造超凡生物，或者一些违背物理法则的生物。 主角之所以认为“错误之源”可以补漏众生之母，乃是因为蟾之神撒托古亚说，错误之源可以创造“错误生物”。 不死术士之所以可以嵌合疾病欺诈者，则是因为不死术士“不死”力量完全作用于自身，却无法赐予他人永生，嵌合了疾病欺诈者可以赋予他人永生，却无法作用于己身的缺陷。 …… …… 【超凡种族的设定】 狭义定义： ——可以产生超凡特性的种族，都能称为超凡种族（或超凡个体）。 除了少数顶级超凡种族，大部分超凡种族并非个个都是超凡生物。 只有精英个体，依托于某种不可名状的族群力量，才能诞生超凡特性。 比如： 绿皮兽人中会诞生精英个体，精英个体死后就会产生超凡特性。 该精英个体控制的族群越庞大，力量也越强大。 理论上，甚至可以晋升为神。 （这也是本书中，“种族神”的由来之一。当然，种族神还有一个定义，那就是类似于阿瑟斯，直接创造种族，也能称为种族神。） （该设定灵感，取自《战锤40K》中的绿皮兽人。该种族可以通过战争扩大族群和地盘，在“Waagh力场”中晋升，最终可以拥有媲美、甚至超越神灵的力量。） 【超凡者所执行的超凡仪式，正是对这种法则的拙劣模仿。】 当然，超凡特性并非全部来自超凡生物。 还有可能来自旧日造物、旧日血脉、规则凝聚、甚至宇宙本源……等等。 因为人类并非完美契合超凡特性的超凡生物（容器），因此无法百分百发挥出超凡特性力量，除非是在失控状态下。 因此人类的力量，受限于仪式进度，更受限于位格。 第四百零六章 威胁还是欺诈 宁修远不得不承认，藏骸所之神的要挟，可谓直指要害！ 然而也正因为直指要害，他反而失去妥协的可能。 因为他现在若是妥协了，等于也就暴露了底线，乃至内心深处的胆怯和软弱。 藏骸所之神现在能逼他就范，未来更能逼他就范！ 可若是不妥协，又该如何化解眼前危机？ 思绪流转中，宁修远仿佛绷不住般，轻笑起来。 “好啊，那就互相伤害啊！” “莫尔迪基安，如果众神知道祢遭了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的暗算，祂们会怎么想？” “祢说，这会不会又是一场分食机械亡灵之神的神宴魔筵？” 宁修远还没说完，藏骸所之神便愤怒的咆哮起来。 “那卑劣肮脏的旧神，根本没有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急了！哈哈，藏骸所之神急了！ 宁修远见状，语气愈发放松，趁热打铁。 “《伊波恩之书》记载的没错，祢的秉性始终如一！莫尔迪基安，我既然敢在祖尔巴哈萨尔城举行仪式，怎么会考虑不到后果？” 声落，荡漾的黑色影柱，倏然静止下来。 仿佛满脸惊疑不定！ “伟大的【外神·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曾与我立下未来契约，当时我始终无法理解，身为卑劣人类的我，怎么会入外神之眼？” “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姆西斯哈的眼光是何等卓越！！！” 宁修远眼眸倏然死死盯着藏骸所之神，目露寒意。 “莫尔迪基安，扼杀我的未来，等若扼杀姆西斯哈的未来！” “祢说，祂会怎么看待祢这个让祂输尽赌注的存在？” 宁修远一脸讥讽。 黑色影柱忽然扭曲起来：“祢也有资格成为姆西斯哈的未来？” “祢在质疑姆西斯哈的眼光？” 藏骸所之神戛然而止。 宁修远见状冷冷一笑，身影随即淡去。 “呼啦——” 不料，漆黑浓雾倏然卷携无边怨煞，鲸吞而来，淹没了宁修远的身影。 在一片混沌中，仿佛来自宇宙的厌恶排斥，以及群星深海的威压，从天而降！ 将措手不及的宁修远拧成了麻花！ ——在主场的藏骸所之神，再次向宁修远展示身为旧日支配者的真正力量。 面对旧日含怒一击，神灵之下，几乎无人可以抵挡。 然而在宁修远死去的尸体旁，却突然从黑暗中挤出一道身影！ “死亡是生命中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我已经履行了生命的责任，莫尔迪基安，祢的愤怒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宁修远低声冷笑，说完，身影再度淡去。 这一刻，既无浓雾席卷，更无攻击而至。 充斥怨煞之气的浓雾，久久笼罩在祖尔巴哈萨尔神庙上空。 安静，幽秘，叵测，一如拥有死亡的藏骸所之神。 藏骸所之神压抑了愤怒。 在幻梦境，阿瑟斯本体曾通过“时间回溯”，化解了藏骸所之神近乎无解的“尸鬼化”。 但藏骸所之神并未因此联想到【外神·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 因为这个宇宙执掌时间的存在不多，但也绝非唯一。 一些罕见超凡物品也能做到这一点。 比如： 时之虫、伊波兹特尔之乳汁、旅行者之书……等等。 因此祂怀疑的方向，乃是时间类超凡物品。 直到现在，祂才意识到，这不是超凡物品，而是如影随形的权柄。 因为眼前的阿瑟斯，只是一具分身。 在祂杀死阿瑟斯的刹那间，祂并未察觉到任何超凡物品，但阿瑟斯还是从时间长河中走出。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阿瑟斯掌握着时间能力！ 这种位格的力量，除了旧日外神之馈赠，他想不到阿瑟斯还能如何获得？ 莫非是“不死术士”的锚定？ 若真是不死术士锚定，反而更能确定阿瑟斯背后站着一尊执掌时间法则的可怖存在！ 除此以外，祂也不得不承认，祂的威胁致命，但并不致死。 身为幻梦之神的阿瑟斯，亦执掌不死术士。 想死都很难。 一个杀不死的敌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如今，祂虽然未达成最初目标，但也获取纳斯深谷的统治权，已然收获颇丰！ 为了宣泄怒火，鱼死网破，值得吗？ 在沉思中，笼罩神庙上空的薄雾逐渐散去，一如藏骸所之神的怒火。 …… …… 成功收回分身的宁修远，谨慎起见，直接在远离本体之地，将分身处死湮灭。 省得藏骸所之神暗藏手段，借此寻觅而来。 待处理完分身，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藏骸所之神放他分身离开，基本已经确定这场不是谈判的谈判，宣告结束。 短期内，藏骸所之神应该不会施加报复。 当然，不排除这是藏骸所之神的战略欺诈！ 如果是的，宁修远也别无太多应对之法，只能尽可能施加同等报复。 “如果真的走到这一步，这将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局面，藏骸所之神只要有一点理智，应该就不会这么做。” “不过，即便做了，我终究还是获得佐西克传教权，勉强算是一场极限换家，不赚，但也不亏。”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漂浮在眼前的信仰之书上。 “三份高位特性？这信仰之书值得吗？” 说实话，这场会面，颇为出乎他的意料。 他没想到，藏骸所之神的关注重点竟然是信仰之书？ 甚至不惜拿出三份高位特性，以及曝光他的底细为要挟！！！ 这信仰之书值得吗？ 他承认，将信仰之书当做武器来看待，确实诡谲犀利！ 但其弊端，也无法忍受。 其对信仰锚定的窃取，也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需要一个“漫长”的施术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被察觉，遭到同等报复。 若是引得天下惶惶，诸神联手，惨遭万载封印的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信仰之书……窃取信仰……以真名……’ 宁修远嘀咕着信仰之书的特性，灵性沸腾而起，源自命运之子的力量，加持己身，聚集好运。 倏然，他瞳孔骤缩，一个未曾设想的可能，倏然闪现在脑海中。 ——信仰之书根本就不是武器，而是一份超凡特性，一份藏骸所之神用来蛊惑他的超凡特性，一份嵌合不死术士的超凡特性！！！ 第四百零七章 新衔尾途径·高位特性 不死术士的力量来自于锚定。 通过锚定旧日支配者，获取旧日之不朽和力量。 换个角度来看，不死术士与其说是锚定，不如说是窃取。 窃取旧日的力量！ 信仰之书的本质，也是窃取。 只是它窃取的是信仰。 两者若相互嵌合的话，一个窃取力量，一个窃取信仰，这、这和顶替“受害者”有什么本质区别？ …… 思绪至此，宁修远双眸放光！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藏骸所之神之所以随身携带信仰之书，极有可能是用来谈判的筹码！” “因为我根本无法拒绝衔尾途径之上的高位特性！” “可惜，藏骸所之神的谈判技巧明显更为高超，省去了这个筹码。” “不，应该说，我的弱小令我底气不足，根本不敢讨价还价，所以藏骸所之神略一让步，我便点头答应。” 想通这一切的宁修远，长长嘘了一口气。 是啊，谈判本就真真假假，谈判桌上的一切行为，都能视为表演。 看似盛怒，或许仅仅是谨慎试探。 不动声色，或许已然心怀杀机。 比起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年的旧日支配者，他还是太稚嫩了！ 难怪藏骸所之神如此急着要回信仰之书？ 幸亏他没松手，不然未来必然还会有求于藏骸所之神。 “话说，我该怎么将这份高位特性，从信仰之书中萃取出来？ 宁修远心中一动，蓦然想到他获取“交易审判官”的经过。 因为他点了“一杯阿瑟斯之血”，激活了超凡物品“万能咖啡机”的攻击，最终引发水晶马灯的“护主”，这才从万能咖啡机中，萃取出交易审判官。 “难不成再复刻一次？” 想到这，宁修远脸色古怪起来。 他才把水晶马灯丢进廷达罗斯之城不久，难不成就这么灰溜溜的再取出来？ 话说，在这个世界，水晶马灯貌似不会展现出分毫能力。 不知是为了自我隐蔽？ 还是这个宇宙的规则压制了水晶马灯？ 宁修远略一沉吟，起身离开幻睡神座。 …… …… 昏暗密室内，纪紫君正在准备一场召唤仪式。 仪式过程，她已经娴熟至极。 不过，即便如此，她依旧小心翼翼的准备着每一个步骤，内心激动不已。 不久前，真实教皇突然召见她，并宣读神谕： “我主刚刚降下神谕：从即日起，佐西克即为我主领土。” “传播我主圣辉，宣扬我主教义，乃是我等牧犬义不容辞之责。教会决定立即派遣传教士，前往传教，建立信仰，包括……地球信徒。” 没人知道，当纪紫君听到“地球”二字之时的激动。 JJH做法令她寒心而厌恶； 但终究不可否认，她对JJH理念的认同。 保护并延续地球文明，一直是她深埋于内心的理想。 如今真实教会允许地球人类进入这个波澜壮阔的宇宙，这让她如何不激动？ 因此辞别教皇大人之后，她便立即录制视频，决定向地球传递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 在纪紫君激动布置着召唤仪式时，殊不知，真实教皇正目视着这一切。 心中闪过一丝困惑。 以加尔天使的眼力，一眼便认出纪紫君布置的，乃是“召唤深潜者”仪式。 这与真实之人口中的“召唤神仆”，不能说相差甚远，而是毫无关系！ 不过，祂心中虽然困惑不已，但并没有打断纪紫君的仪式，更没有现身询问。 地球是真实之人的禁区，祂可以围观，但这不代表他可以插手，甚至追问。 在沉默观察中，纪紫君顺利完成召唤仪式的布置。 ‘一丝不苟，近乎完美。’ ——加尔天使在内心深处评价道。 此时，纪紫君也吟诵起召唤深潜者的咒语。 随着诡谲呓语般的祷词声响起，一阵阵怪诞之极的嘶吼声传来，一头皮肤灰绿，长满鳞片、鱼鳍的生物，从光芒中鱼跃而出。 至此，整个仪式走向和加尔天使所想的一模一样。 就在加尔皱起眉头之时。 只见纪紫君倏然取出一枚怀表，怼在深潜者脸上。 加尔正满心诧异，一股仿佛从骨灰瓮中流溢而出的不洁寒意，令加尔天使亡魂皆冒。 伟大真实之人言语，仿佛再次在他耳畔响起。 ——不可观其面。 祂早有准备的闭上眼睛，以腐化太阳之光，观察着一切。 祂看到了。 看到了一头双臂狭长之人，悄然浮现在深潜者身后，将其脖子狠狠扭断。 ——神仆！ 伟大的真实之人麾下，竟、竟然真有一头可憎的神仆！！！ 加尔天使，近乎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戴着战术目镜的纪紫君，也娴熟的将一枚红钥匙，挂在神仆脖子上。 这个细节，令加尔天使眉头蹙起。 “这是……傀儡？丧失理智的傀儡？” “是了，神仆乃外神溢散神性所化，听命于外神，怎么可能会听从旧神？” “看来这头神仆，应该是我主掠夺而来，以秘法加以奴役的傀儡。” 加尔天使迅速从细节，推演出真相。 然而这个真相，却令他更添惊悚。 如果这个神仆具有理智，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真实之人和某位神秘外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合作，甚至就是这名外神的眷者。 偏偏这神仆毫无理智，这就令人细思极恐了。 这尊神仆究竟是谁的仆人？ 真实之人又是如何将其奴役？ 祂又是如何承受外神之怒火？ 每一个疑惑的思考至深，都令人惊悸不已。 许久，加尔天使才从悸动中回过神来。 他返回真实大教堂，犹如一名最普通的信徒，坐在祈祷席最前面，虔诚祈祷着，汇报着神谕安排情况。 殊不知，此时的真实之人，已经随着神仆害羞之人，离开了这个宇宙，再次踏入“造物未知之处”。 …… …… “嘟——嘟——” 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已经有四年不曾响起的【真实研究部】。 “这是……” 值班的工作人员，甚至犯了低级错误，呆滞了好几秒，才猛然意识到什么？ 他抬头看向像素般的监控设备，一行血色大字疯狂闪烁。 【检测到……红钥匙……孤独的探索者·沃米孤儿回信！请注意查收！】 “哐当！” 值班室大门被撞开，满脸胡子拉碴的康德赛博士，一脸激动的看着显示屏，他知道，他将再次焕发新生。 第四百零八章 窃取信仰【感谢凉冷冰冻2的盟主打赏】 不出意外，纪紫君时隔四年的回信，令JJH一片沸腾！ 虽然他们深知，根据两个世界的“时差”，四年时间对于纪紫君来说，仅仅过去了数月而已。 但就这数月时间，依旧令他们胆战心惊。 他们不仅害怕纪紫君遭遇不测； 更担忧这个单线联系就此中断，这不亚于关上地球文明窥探外界的唯一窗口。 原来，在纪紫君抵达终北大陆之后，最初双方的联系可谓十分紧密，堪称蜜月期。 在这段时间里，JJH以纪紫君为桥梁，以廉价粮食和工业品，从真实教会手中换取大量珍贵的超凡特性、神秘学知识，以及魔法材料。 在这段“不对等”贸易中，JJH所获甚丰，总体实力近乎获得质的飞越！ 然而这段蜜月期在持续数年之后，便突然戛然而止。 智库根据种种情报推演而出的结论，令人沮丧而无奈！ ——终北大陆不再需要地球的输血！ 是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地球生产力很强大！ 终北大陆生产力更强大。 可以说，即便没有地球输血，终北大陆的崛起，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地球的援助，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而已。 甚至连地球引以为傲的科技，在诺斯大陆也不过是低劣的奇技淫巧。 因此当他们再次收到纪紫君回信时，莫说依托真实教会建立的真实研究部，便是偌大的JJH，都随之沸腾！ 整个组织都在为这件事让步，倾尽资源。 在一阵鸡飞狗跳数个部门的通力合作，尤其是“不存在的部门·逆模因部”的过滤和审核中。 纪紫君的回信，迅速通过检查，摆在O5会议桌，乃至智库各大团队研判台上。 这是一段视频，内容并不长。 信息量近乎爆炸。 录制视频的地点，应该是在纪紫君的私人书房。 她一身真实神袍，不施粉黛的容颜仿佛从神话中走出，圣洁而不真实。 身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地球文明的痕迹。 银色发环、水晶项链、圣白神袍、乃至漂浮在身周的咒印石珠。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她已经适应终北大陆的生活。 对超凡力量的依赖，已经完全覆盖对科技的依赖。 面对镜头，已然成长为一方巨头的她，显得平静而不容置疑！ “我是纪紫君，我主降下神谕，从即日起，魔法大陆佐西克即为我主领土！准许地球文明进入，代我主牧守疆土。” 纪紫君的第一句话，直接将JJH点燃！ “魔法大陆佐西克？藏骸所之神的那个佐西克？” O5会议室内传来惊呼声。 通过纪紫君，他们对超凡宇宙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对于人文环境也大概了解。 更何况，作为集合全族精英的组织，即便是一本平平无奇的魔法书，也能从那支离破碎的信息背后，分析出花来。 因此他们对藏骸所之神并不陌生。 然而也正因为了解，反而愈发震惊不已。 “能被称为魔法大陆，除了藏骸所之神的佐西克，还能是哪里？” “竟然是这里？！” “看来我们低估了真实之人。” “不，应该说，身为行星生物的我们，错估了神灵的思维和行事方式。” O5成员一片默然。 在JJH分析中，他们认为真实教会当前发展方向，应该是“文明复苏”。 从万载封印中复苏。 通过对神话典籍和诸多资料的研究来看，超凡宇宙虽然十分庞大，但也如深海般，十分危险。 动辄以星球、生命为食的恐怖旧日支配者，乃至外神，游弋在群星深处，虎视眈眈的空寂宇宙。 宜居星球寥寥无几。 不，应该说，受到保护的宜居星球寥寥无几。 诺斯大陆是其一； 佐西克更是其一。 他们本来以为，真实教会在完成文明复苏之后，才会对周围展开扩张。 他们甚至做好了，协助一群“类人怪物”，进攻人类的心理准备。 怎料，真实之人竟然在不声不响中占领佐西克？ “智库998号猜想，终于可以定论了。” O5-02成员忽然低声叹息道。 “嗯？” O5成员一怔，在思绪流转中，表情皆难看起来。 智库998猜想，乃是一条关于诸神为何放弃科技路线的猜测？ 身为科技种族，他们看到太多科技所带来的优势，因此自然无法理解诸神的做法。 毕竟从现有的情报来看，对于诸神来说，近乎魔法的科技也许难以获取。 但获取达到地球水平的科技，应该并不难。 对于这个疑惑，智库在自问自答中，给出了两个方向的解释： 一，科技侧的力量也属于一种权柄。 发展科技等于给一些超凡者提供便利，比如“机械大师”。 因此除了少数以“机械”、“科技”攫取权柄的神灵，大多数神灵不得不放弃科技之路； 比如：已经陨落的机械亡灵之神！ 二，科技侧力量对于诸神来说，毫无意义。 科技能完成的事情，超凡力量和魔法也能完成，甚至更加优秀。 与其激发民智，发展科技，不如直接培养一小撮精英，成本更低。 除了这两个主流猜测，还有一些逻辑链不太完善的猜测。 比如，科学会动摇信仰、枪械不利于统治、技术容易泄露，索性一起摆烂……云云。 直到现在O5-02成员的叹息，O5成员们才终于意识到根本原因。 “诸神原来早就在教义中告诉了我们……” “羔羊？呵呵，原来在他们眼中，我们只不过是羔羊。” O5-07近乎绝望道。 是的，智库998猜想的所有答案都是错的。 大多数神灵之所以不发展科技，不是没有必要，也并非忌惮超凡者，仅仅是因为……所有种族都是神灵的羔羊。 ——神灵，才是文明的主体。 神灵才懒得在乎羔羊是不是学会了投掷石头？ 还是学会了神秘的“咩咩”秘语！ 它们只需要负责提供锚定，最终争斗的决定权，还是在神灵手中。 如果神灵足够强大，旦夕之间，便可鲸吞无数领土； 如果神灵弱小，纵然所御种族，不死不灭，又能奈何？最终逃脱不了死亡结局。 ——机械亡灵之神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也是O5-02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感慨的原因。 当他们将目光落在真实教会，拼命通过经济、人口、超凡者、武器，来衡量真实教会力量，推测真实教会走到哪一步的时候。 殊不知，他们的观察，无异于蚂蚁试图通过观察人类的活动轨迹，判断人类个体之间的强大与否？ 这不能说谬以千里，而是根本毫无联系。 教会只是神灵豢养的羔羊……只是羔羊！ “即便我们羸弱如羔羊，也要尝试掌控命运啊！米戈一族，或许就是我们的目标和榜样。”09成员鼓舞士气。 “据我所知，米戈一族似乎也崇拜着诸神。”02成员有些气馁。 “我们也同样信仰着真实之人……不是吗？”05成员笑道。 “上帝听到这话会不高兴的。” “随他怎么想？我现在关心的是，这佐西克有没有可能成为我们进入……” O5会议话题刚刚说到这，刺耳的警报声倏然传来。 这是……SR失控！！！ 一道经过过滤的全息影像，倏然在会议桌上弹起。 屏幕中，Site-17站点负责人Beck博士一脸焦急之色。 “……上帝冲出了安保单元，宣称有人窃取了他的信仰……” Beck博士话为说完，全息屏幕突然模糊起来。 ——这是模因过滤的表现。 下一秒，一名在不同人眼中，呈现出不同形象的人类，出现在Beck博士身后。 “我知道你们在看着这里，有人窃取了我的信仰，我要求你们立即杀了他……否则你们将永远别想洗去罪孽……” 全息影像至此，倏然消失不见。 【检测到强力现实扭曲力场……休谟指数峰值860……强制中断全息影像……】 冰冷的电子音，在这间全息影像会议室内响起。 与此同时，数名O5成员会议桌浮现出单独全息影像，那是各自负责领域的紧急报告。 在一阵各自处理中，09成员脸色难看的环顾众人道： “上帝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欧十一区出现大量信徒宣称在祈祷中，看到了……上帝！” “亚五十七区，也出现大量类似报告！” “非二十三区，也出现了……” “该死！莫非是……全球恶性模因传播？” 第四百零九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恶性模因？ 寥寥几个字，令o5会议室气氛骤变。 说实话，他们不怕恐怖实体，亦不怕无形鬼祟。 唯独对“模因”二字，谈之色变！ 因为模因的载体千变万化，一旦无法及时察觉，所造成的破坏将不可估量，亦无法承担！ 事实上，他们用来联系纪紫君的害羞之人，在平行时空就曾毁灭过地球。 灾殃伊始，仅仅是害羞之人的照片，因为未知原因传遍网络。 随即一场无法遏制的杀戮，一触即发，引发末日浩劫！！！ “这个该死的世界，简直一刻都不让人消停？” “我们难不成是病毒吗？每时每刻都要降下灾殃清理？” 会议室传来几声嘟囔抱怨。 看起来丝毫没有传说中，最高指挥中心的肃穆坚毅。 或者说，抱怨恰恰证明了他们理智的正常。 这只是一种正常的情感宣泄。 “我从未见过上帝如此失态而愤怒！看来，这场未知超自然现象，将远超我们的预估，请诸位做好准备。” 鲜少发言的o5-01，声音低沉。 上帝，乃是组织sr的现实扭曲者之一！ 代号：神。 不过，他自称上帝。 目前，jjh没有任何能力进行sr，他之所以出现在jjh，还是他自己主动走进安保单元，要求sr。 面对这种目的不明，且并未表现出敌意的存在，jjh的处理流程，基本和面对弑神者阿瑟斯一般。 ——以观察为主。 通过观察，jjh不得不承认，这名现实扭曲者，确实有一定资格号称上帝。 即便是jjh，也没有十足把握将其sr。 现在上帝却失态而愤怒，事情的严重性，自然无需多言。 随着01话落，嘟囔抱怨的会议室肃然一静，专门负责模因感染的成员，随即汇报起来。 “目前，机动特遣队·ailed fox·九尾狐正在追踪上帝！” “牧因人贝塔小队已经接到指示，就近前往感染区！” “我建议征调pneua灵魂计划团队，展开集体潜意识调查。” “……” 一连串汇报声，显得专业而娴熟。 或者说，面对这种情况，无需o5议会开会讨论，各组织各部门也知道如何反应。 o5议会存在的意义，更多的是代表组织做出“是”或“否”的艰难抉择！ …… “咄！咄！” 指节敲击桌面的声音，被全息影像完美收录。 在吸引全员注意力之后，02成员沉声道： “虽然我们的时间很充沛，但我还是希望尽早做出决定，诸位觉得我们应该向佐西克派遣多少力量？” 上帝失控事件需要麾下组织去探索、挖掘。 对于o5来说，眼下急需做出决断的，乃是纪紫君回信之事。 02成员没有询问“是否派遣成员”？ 因为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即便不愿意派遣，面对真实教会这个庞然大物，他们也必须要做出象征性动作。 因此目前摆在他们面前的选择，其实只有两个： 一，派遣少量先遣队，探探情况； 二，展现诚意，或者说表达信任，直接派遣大量人手。 但如果是后者，就要考虑一个可能。 那就是纪紫君所言，究竟是真的？ 还是某种欺诈？ 实在是，他们和真实教会的联系太脆弱了，派过去的成员，如同无线的风筝。 说好听点，他们将是地球的火种； 说难听点，这极有可能石沉大海有去无回。 “我只有一个疑惑，真实教会要资源有资源，要人手有人手，为何会征调我们前往佐西克，牧守疆土？” 06成员沉声道。 “答案无非那么几种，要么真实教会因为某些原因，人手不足。” “要么佐西克异常危险，需要炮灰蹚出迷雾。” “在要么阿瑟斯看中我们不为人知的优势。亦或者这些原因皆有。” 11成员回答道。 声落，会议室陷入了沉默。 “你的意思是……修改宗旨？srw武器化？” 08成员一针见血问道。 声落，会议室愈发严肃。 在纪紫君和jjh中断联系的四年时间里，jjh便逐渐认识到自身的渺小无力。 准确的说，不愿意交易srw的他们，在真实教会眼中，逐渐丧失交易资格和价值。 那么这次突然允许jjh进军超凡宇宙，根本原因是什么？ 真实教会缺人？ 别逗了，真实教会随便拎出来几个超凡者，就足以媲美他们辛苦建立的特遣队！ 真实教会需要炮灰？ 唔，这倒有点可能，不过，可能性依旧不大。 因为超凡者不缺傀儡。 当选择题选项逐一排去，正确答案，自然也就浮出水面。 真实教会看中了jjh不为人知的价值！ ——这价值表现在哪里？答案，无需多言。 ——srw。 或者说，这极有可能是真实教会的一次试探。 如果jjh依旧守着教条，抱着srw不放，那这场跨时空交流，或许从此将彻底终结。 如果jjh愿意与时俱进……这或许将翻开jjh的新篇章，也有可能是滑入深渊的序幕。 最终将如何抉择，或许连o5议会也无权决定。 …… …… 在jjh高层思考着组织乃至地球文明未来之时，牧因人贝塔小队已经接触到“疑似模因感染者”。 “我看到了神，我能感觉到，祂正在注视着我！我就知道，主始终眷顾着我。” “我的主啊，我要赞美你！感谢你赦罪之恩，感谢你眷顾之赐，犯罪的是我们，受苦的却是你。” 几名信徒正聚集在教堂中，狂热的祈祷着。 据牧师说，他们在祈祷中，突然宣称看到了上帝，看到了神！ 以至于眷恋着神的气息，祈祷不止。 这狂热之情，令牧师感到恐惧，甚至选择报警，最终引来jjh的关注。 “他们平时信仰情况如何？” 伪装成探员的牧因人成员蒙哥马利问道。 “他们、他们平时非常虔诚……可以说是最虔诚的教徒，总是最早抵达教堂的信徒。我不明白，他们怎么会突然……” 牧师话未说完，突然僵住了，脸上血色尽失。 ——他忽然意识到，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不是中了邪祟，而是……而是真的看到了上帝？ …… …… 此时，这些虔诚信徒所看到的上帝，正坐在一座远离人烟的牧场农庄中，翻阅着信仰之书。 那空白纸张上，此时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在每一次翻阅中，他都能同步感受到，吟诵这些文字的虔诚信徒。 “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信仰之书的价值！” “应该说，在地球上，信仰之书的价值无与伦比！” 感受着从信仰之书中涌来的庞大信仰锚定，纠结之色在宁修远脸上闪过。 撰抄上帝教义，窃取上帝信仰。 乃是他的一次实验。 实验结果出乎他意料，更令他舍不得毁了此书，提取高位特性。 因为一旦转化为高位特性，作为服用者的他，根本无法完美契合特性，因此必然会限制该特性的力量上限。 万能咖啡机就是最好的例子。 ——执掌交易审判官的他，虽然借此执掌诸多能力，甚至包括外神权柄。 但这依旧不可否认，在他手中的交易审判官，力量远远低于万能咖啡机。 一枚硬币，买来一杯神血。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难以实现的霸道权柄！ 可以说，咖啡机才是交易审判官最适配容器之一。 信仰之书或许也如此。 “唉，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心中有了决断。 …… …… 与此同时，机动特遣队·九尾狐已经逼近牧场。 或者说，九尾狐所追踪的上帝，已经逼近这座远离人烟的牧场。 第四百一十章 神至 “出来吧！” 看着前方那座普普通通牧场木屋，在九尾狐眼中呈白胡子老人形象的“上帝”，或者说“神”，低声道。 声刚落，在他身后空气中，浮现出一道道身影。 他们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战术头盔，腰佩阿瑟斯左轮，手持阿瑟斯-6冲锋枪。 脖颈、手腕、腰间，挂着各种诡秘魔法道具。 那科技和魔法的怪诞组合，带着一种怪异之美，更令人心惊胆寒！ “九尾狐啊？你们应该派遣轮回小队。” 白胡老人扫了一眼这支小队，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知是失望于jjh对自己的轻蔑？ 还是失望于这支力量对自己的无助。 “先生，你看起来知道什么？” 九尾狐队长沉声问道。 轮回小队，也是机动特遣队之一。 全称：tau-5·sasara·轮回。 这是一支从死去神明血肉中，建立起来的不死半机械克隆人，配备最尖端的实验性武器，专门用来调查奇术、魔法以及超自然威胁。 堪称最顶尖的机动特遣队之一。 “窃取我信仰的卑鄙存在就在那里！” 白胡老人抬头看向远处牧场木屋。 九尾狐小队皆浑身一震，一个个下意识拉下战术目镜看了过去。 ——虽然追踪至此时，他们早已提前观察过周围环境。 在战术目镜下的牧场小屋，安静如夜，一片昏暗。 在红外线夜视仪下，隐隐绰绰间能看到一个人影，疑似坐在书桌前。 “先生，请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九尾狐队长道，态度十分谦逊。 实际上，这纯粹是给白胡老人面子。 须知，这件事爆发之初，他的反应可谓惊慌失措。 甚至不惜恐吓jjh镇杀目标。 现在即便追踪而来，也站住不动，显然在忌惮着什么。 果然，白胡老人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九尾狐见状，立即在周围布置起防御性魔法。 与此同时，大量人手从附近站点调集而来。 面对未知超自然现象，按照组织工作流程，自然要先用“可消耗人员”蹚一蹚再说。 半个小时之后，这片牧场以“有野兽出没”为名目，暂时被当地治安机构封锁。 同时，几名身穿橙色制服的消耗人员，派往牧场小屋。 “先生，你要去哪里？” 就在这时，九尾狐成员发现，一直沉默不语的神，忽然转身走向卫星车。 白胡老人没有作答。 九尾狐成员面面相觑，只能尾随而去，同时通告卫星车。 虽然看出来神也敬畏着那座木屋，但也不可否认他的力量很强大！ 至少，在jjh的测试中，他确实有资格称为神。 白胡老人尚未靠近，卫星车后门便坦然大开，方便白胡老人观看。 当然，也方便九尾狐成员，监视白胡老人。 此时，卫星车密密麻麻的监控屏幕上，正呈现着进入木屋探索者的第一视角。 探索进展很顺利。 很快，在指挥中心的指挥下，d级人员便踏入牧场小屋，抵达夜视仪观察到的目标身旁。 那是一名中年男性，正在客厅中，伏案翻阅着一本神秘书籍！ 无人机飞临头顶，抓拍到了书籍内容。 随着照片放大，书上文字随之暴露。 “这是……圣经？”谷燞 卫星车众人愕然，联想到已知情报，下意识回头看向白胡老人。 “目标身份已经确定，名叫富宾恩，正是这家牧场主的主人，目前一人独居……” 卫星车联络系统，传来汇报声。 在大数据对比之下，中年男子的身份根本隐瞒不住。 “那本书有问题！！！” 刹那间，卫星车内所有人都意识到问题出在那本书上。 “先生……” 九尾狐成员更是错愕发现，白胡老人忽然消失不见。 再次出现时，赫然出现在监控画面中。 准确的说，是出现在牧场小屋里，双手微微颤抖的摸向那神秘书籍。 “谁？……你、你们是谁？” 完全沉浸在神秘书籍中的富宾恩，终于察觉到外人的靠近，抬头间，脸色大变。 更是下意识抱住书籍。 “我的孩子，这是我遗落人间的圣典，把它还给我，我可以宽恕你的原罪……” 白胡老人看着被抱在怀中的书籍，脸上仿佛散发出圣洁光明。 “神、神！！” “主啊，请原谅我犯下的罪孽吧！” 聚集在周围的橙色制服成员，忽然狂热起来，一个个颤抖的匍匐在地，狂热祈祷起来。 “放屁，这是我的！拥有它，我就能成为神！” 富宾恩尖叫起来，抱着神秘书籍连连后退。 白胡老人脸色倏然凝固。 “背负原罪之人，魔鬼蛊惑了你的灵魂，用试探动摇着你的信仰，你自甘堕落，拿着我的圣典，却以为自己是神的儿子。” “多么可悲的罪人，地狱之门会聆听你的忏悔！” 神高声宣判着，一抬手，那神秘书籍倏然挣脱富宾恩的怀抱，飞了过来。 这一幕，令卫星车内一片哗然。 正当他们决定是否要插手此事之时，“啪！”一只大手倏然抓住飞在半空中的神秘书籍。 “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有神？有意思！” 充满揶揄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亦回荡在卫星车，乃至更高指挥中心。 “阿瑟斯——” 失声惊呼声，在一级级指挥中心响起。 卫星车旁，正准备追踪上帝的九尾狐成员，在听到声音的刹那间，齐刷刷止住步伐，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监控。 阿司山指挥中心更是一片哗然！ “弑神者阿瑟斯？” 老人脸色阴沉起来，他未见过阿瑟斯，但早已在jjh档案中，看过他的资料。 “恭喜你，回答正确。那么你应该就是……上帝吧？” “你想要干什么？” “一个简单的实验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上帝……不，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冒牌货，人造神！！！” “亵渎神灵，将是你永远也无法洗去的罪孽！” 白胡老人倏然尖叫起来，刺眼闪电从他体内翻滚而出。 啪！ 卫星车上的监控，倏然集体中断。 不过，jjh也不会需要监控了。 只见滚滚黑云，如压城山海，卷携倾江倒海之势，汇聚万丈苍穹。 在众人惊恐抬首之时！ 刺啦！ 耀目闪电，从天而降，如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将牧场小屋彻底淹没。 第四百一十一章 惊悚黎明之后手 白芒！ 极致的耀眼的白，充斥人间。 包围着牧场小屋的jjh成员，猝不及防而骇然的以手遮面。 “轰隆！” 强光拂面而过，闪电轰于地面的声音，才姗姗来迟，与此相随的，还有滚滚冲击波。 “信仰窃取项目失控，变更为神明级异常！” “本次收容事件升级为vk“现实重组”，破坏等级提升为lk局部危机！”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得益于卫星车内隐藏魔法护盾的保护，指挥员普赖斯没有昏厥。 但目之所及，令他抑制不住的尖叫起来。 自称上帝的存在，正在展现着神话中才有的可怕场景。 这不是现实重组，又是什么？ “嗡——” 他刚刚发出最后的预警，冲击波所造成的隆隆震颤声，突然平静了下来。 这突如起来的平静，甚至令普赖斯最后几个字，显得突兀之极。 他茫然的抬头看去，天地化为了一片白色。 冲击波凝固在半空中，犹如冻固的浪花。 耀眼闪电仿佛掉帧的游戏，突兀的戳在现实之中，仿佛一根根张牙舞爪发光的藤蔓。 又若无形无质的流光瀑布。 “哐当！” 普赖斯手中的卫星电话，倏然跌落在地。 只见从凝固的流光瀑布中，弑神者阿瑟斯漫步而出，在他身后，白胡老者眼神空洞的跟在身后。 在众人呆滞目光中，阿瑟斯脚步似慢实快，走到卫星车旁边，微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件事不用担心。” 说完，宁修远一步踏出，遁入梦境世界。 白胡老者也随之离开。 哗啦—— 随着两人离开，那“黑云压城，闪电降世，尘霾滚滚”画面，倏然如同云烟一般散去。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不！ 牧场小屋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堆黑灰，那是闪电之下的碳化蒸发。 “他就是弑神者阿瑟斯？” 九尾狐特遣队中，传来一声回过神来的呢喃自语。 没人回应他的呢喃。 所有人都被眼前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是十余年前的jjh。 在“代号：沃米孤儿”的帮助下，组织获取大量魔法和神秘学知识，机动特遣队眼界阅历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说，放在十余年前，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现实扭曲者”。 说不定，还不会被误以为神。 正因此，他们反而从这场可怕的雷暴中，看出上帝的可怕，更发现阿瑟斯那不可揣度、不可名状的恐怖！ …… 九尾狐成员猜的没错，上帝确实可怕，他唯一倒霉之处在于遇到了阿瑟斯。 梦境之地·无名荒山。 一座黛瓦小筑内，宁修远盘膝坐在蒲团上，对面则坐着白胡老者。 两人之间案几上，在水晶马灯烛火的照耀下，信仰之书随风翻页。 每一次翻页，都是无数信仰锚定涌入。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宁修远随口问道。 “我记不清了，大约在三十年前，可是我记得一千多年前的记忆……不，或许更早。” 在教唆者力量催眠下的白胡老者，却面露茫然。 “三十年前……” 宁修远蹙起眉头，按照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这似乎是……憎恶血肉失控之时。 想到这，他目露几分恍然。谷儵 眼前这位自称上帝之存在，说是神灵，姑且也能算是神灵！ 因为信仰不绝，他亦不死不灭。 他的本质，与其说是潜意识造物，不如说是一名： ——梦境神！！！ 这个世界孤悬于超凡宇宙之外。 虽有梦境之地乃至集体意识海洋，却无法联系上幻梦境，隔绝在宇宙集体意识之外。 封闭的环境，有利有弊。 眼前这位，正是这封闭环境下的产物。 尤记得在憎恶血肉失控事件之后，宁修远第二次踏入地球时，曾进入一个一片死寂的世界中发现了不死孽蜥的尸体。 那时，他就已经有了一些猜想。 ——这个世界的jjh应该拥有“复刻”、“重启”世界之能力。 不过，在这个世界中，具有“唯一性”的存在将不会被重置，比如：梦境之主克苏鲁。 然而眼前这位，虽然具有“唯一性”，但位格却很低。 因此屡次被重启，也能屡次找回记忆，只是次数多了，难免记忆出现混乱。 话说，他攻击宁修远的手段和伊莎蓓尔天使如出一辙。 通过将梦境重置于现实，进而获取扭曲现实的力量。 这个能力，欺负一下凡人，确实很强大。 可惜他遇到了幻睡之神阿瑟斯！ 不！ 即便没有加冕幻梦神位，拥有捏塑梦境能力的宁修远，也能轻而易举的击败他。 不过，击败归击败，想杀了他可不容易。 即便是现在杀了他，他也会在众生信仰中再度重生。 除非宁修远永久剥夺他的信仰锚定。 “不知道服用特性的我，能不能永久窃取他的信仰。” 宁修远眸光闪烁起来。 思绪定，防止夜长梦多的他，不再犹豫，暴君力量恣意而起，扭曲者信仰之书上的文字。 “哗啦啦……” 纸张翻滚而起，一行行英文字母，转化为沃米之语。 ——这赫然是《真实圣典》！ 随着最后一行文字落定，放在桌角的水晶马灯倏然烛火大盛，耀眼的浊黄光芒，溢满黛瓦小筑。 在烛光照耀下，信仰之书蓦然透明起来。 一枚枚沃米文字在其中游走流窜，恍如饕餮的吸血鬼，匍匐在“阿瑟斯”真名上，贪婪得吸吮着信仰和锚定。 然而照耀而至的烛光，犹如圣洁光明，令这些可憎的吸血鬼恐惧尖叫起来。 一行行沃米文字戄然散去。 “阿瑟斯——” 不料，宁修远却骇然瞪大双眼，仿佛看到末日之景，肺腑皆崩的尖叫起来！ 惊呼着他的名字！ 泼天寒意涌上脑际，令他如坠地狱深渊，永无翻身之地！ 他从信仰之主中，感受到了“阿瑟斯”的信仰。 在这股庞大信仰中，他发现了不属于真实之人、幻睡之神、弑神者、梦境商人、神医……等等之外的信仰。 这股信仰是那么的庞大！那么的虔诚！那么的牢固！ 它们盘踞在诸神争霸的诺斯大陆； 徘徊在旧神源地格琉·沃； 游走在宇宙意识奇点幻梦之境； 散落在米戈殖民地犹格斯星…… 亦洒满浩瀚星河。 “呼哧……呼哧……” 宁修远“哐当”站了起来，双眼充血，瞳孔颤抖，满色惊悚的喘着粗气。 “黎明之神！原、原来祢的后手是我的……” 第四百一十二章 细思极恐 “黎明之神！原、原来祢的后手是我的……” “……名字！” 骇然站立而起的宁修远，幽幽吐出一个词汇。 那目眦欲裂中，颤栗怵然之意，久久弥散不去！ 为了激活水晶马灯，他故意模仿当初无意中萃取出“交易审判官”的经过。 在信仰之书上撰抄《真实圣典》。 果然，信仰之书窃取了他的信仰，亦等于对他发起了进攻！ 如同他当初点了“一杯阿瑟斯之血”一样，激活水晶马灯，反击信仰之书。 整个过程完全在他的预测之中。 他唯独没想到，水晶马灯虽然被摧毁，但被摧毁的刹那间，也窃取到了“阿瑟斯”的信仰。 更没想到，这信仰中竟然包含着不属于“自己”的锚定。 梦境飘渺，小筑藏幽。 “呼——” 许久，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气息悠长，仿佛吐尽心中的彷徨和不安。 他一直十分忌惮乃至恐惧着黎明之神。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那些不怀好意的旧日支配者！ 因为他知道，在他踏上超凡之前，黎明必然在他身上暗种后手。 至于这后手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想到，黎明的后手，竟然是他司空见惯，始终伴他左右，甚至早已被他忽略的存在： ——名字。 “这算是灯下黑吗？” 宁修远自嘲的笑了笑，脸上恐惧之意却悄然泄去不少。 未知，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这也是他恐惧黎明之神的根源。 如今，他终于知道黎明的后手，虽然依旧惊悚至极，但内心深处反而生出一股坦然之感。 如果他没猜错—— 不，他可以百分百肯定，阿瑟斯这个名字，就是黎明之神的真名。 因为那源自诺斯大陆的信仰，他太熟悉了。 ——正是哈灵顿王国的子民。 “信仰之书可以凭借一段教义，窃取神灵信仰。” “那么黎明之神完全有可能凭一个名字，窃取我的信仰、力量、乃至位格！” 灵性迸发间，宁修远便设想到了最坏可能。 话说回来，阿瑟斯不是他的真名，怎么会具有如此力量？ 这就得从神秘学锚定说起。 什么是真名？ 父母祖辈所起的名字就是真名？ 不！ 受人认同之名，即为真名！ 语言完全不通的宁修远，从踏入这个世界之始，理论上，就如同呱呱降生的婴儿。 当周围所有人都称呼他“阿瑟斯”之时，阿瑟斯即为他的真名！ 这让宁修远忽然想到，他在万能咖啡机上的实验。 他曾输入“一杯克隆病毒”，万能咖啡机显示的却是“范围外”。 当他输入“一杯阿瑟斯之血”时，万能咖啡机却对他发起了进攻！ 当时他并未深思。 如今想来，前者之所以失效，乃是因为克隆病毒这个名字，缺乏足够的锚定！ 其锚定者只有他宁修远一个人，且他当时位格极低，并不具备锚定效应。 而后者“阿瑟斯”之名，不止有弗朗西斯民众知道，甚至连jjh也知晓。 因此阿瑟斯即便不是他的真名，也已经成为他的真名！ “不愧是神灵之谋，这一招堪称釜底抽薪！” 宁修远既恐惧且惊叹。 “从我踏上超凡之路开始，几乎半数锚定指向阿瑟斯这个名字。” “如果黎明之神可以通过名字做文章的话，仅仅是剥夺我这半数信仰，就足以令我陷入失控边缘。” “按照正常情况下，作为黎明牧犬的我，一辈子都会在哈灵顿执行超凡仪式，即便偶尔遇到特殊特性，需要借用假名，其信仰锚定占比也不会太高，这等于把我吃得死死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却是以‘真实之人’名义，建立真实教会，在我的锚定中，一半来自真实教会，局面还不算太坏。” “等等！” 刚刚想到这的宁修远，豁然瞪大眼睛。 “黎明之神将幻睡之神阿瑟斯写入《黎明圣典》，会不会就是故意增加‘阿瑟斯’这个名字的锚定？” “莫非祂撬动名字的条件之一，就是这个名字需要具备一定的锚定？” “极有可能！” “阿瑟斯这个名字，莫说宇宙，仅仅是哈灵顿王国就有不少重名者，黎明之神是怎么确定祂要窃取之人，就是我这个阿瑟斯？显然锚定是关键。” “那我能不能从这一点进行破解？” 宁修远陷入了沉思，一些支离破碎的念头，从他心头浮现而出。 但想要将这些念头，整理成计划并付诸行动，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孕育。 “不管怎么说，我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黎明之神，极有可能通过阿瑟斯这个名字，知道我具有旧日位格、乃至身为真实之人的事实。” “唔，如果祂知道我窃取白色蠕虫位格的话，那梦境之主这个可能，也有可能瞒不住了。” 想到这，宁修远有种赤倮倮站在黎明之前的感觉。 无力感不免浮上心头。 “现在看来，我几次能从失控边缘挣扎回来，也并非是我本人的特殊，而是黎明之神的锚定。” 思维发散之际，他更是突然想到一个细思极恐之事。 “身为角时间之主的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或许早已看穿我的本质，难怪祂会如此慷慨！” “在祂看来，我恐怕必然凝聚神性，因为我即是黎明之神！” “虽然我因为克拉辛之事，吃一堑长一智，修改了交易条件，但这对于姆西斯哈来说，也不过既定结果的向后延迟罢了。” “换言之，姆西斯哈看重的是黎明之神，而非我宁修远。” “难怪在超凡世界始终形同凡物的水晶马灯，会在那场神战中爆发出惊人力量，甚至抵挡了过去旧神的规则风暴。” 想到这，一种无法言喻讽刺感，浮现心头。 姆西斯哈同他交易时，他还担心他会以“诡异方式”凝聚神性。 为此，甚至以“外神·海德拉”举例。（第202章） 没想到，他已经不知不觉中，成为另一个“海德拉”。 “这个宇宙果然是混乱的，疯狂的，无序的，痴愚的！！！” 备受打击的宁修远，一屁股坐了下来，放空大脑，陷入了一种沮丧之中。 这种精神状态很危险。 一个不甚，就有可能陷入失控。 然而宁修远却如同正常人类一样，任由灵魂坠入沮丧深渊，躯壳却毫无反应。 不知过去多久，宁修远眼睛转动一下，目光落在案几上。 一顶黑色王冠，正静静的悬浮在失去诡秘光泽的信仰之书上空。 ——这是从信仰之书中，析出的高位特性。 看着这份王冠模样的高位特性，沮丧之极的宁修远，眼睛在微微颤抖中，倏然绽放出一抹希望之光。 第四百一十三章 高位特性·空白之主 黎明之神以真名窃取他的力量！ 他凭什么不能反过来窃取黎明的信仰？ 不！ 阿瑟斯这个名字是他的。 归于真名之下的信仰……也应该将是他的！ 想到这，宁修远猛然伸手抓向黑色王冠。 不想，指尖刚刚触及，黑色王冠陡然崩塌，化为一堆黑沙，堆叠在破败的信仰之书上，仿佛这顶王冠如同沙子一般脆弱不堪。 宁修远略一沉默，取出一支封印瓶，将这对黑沙状的高位特性收起。 黑沙入瓶，再次凝聚成黑色王冠。 像极了海市蜃楼，诱惑着贪婪渴望之人。 宁修远没有任何犹豫，意志咆哮而起，皮肤骤然皲裂。 “唳——” 尖锐的咆哮声，从宁修远体内传来，回荡在这片梦境之地。 仿佛有一头可憎怪物，试图挣脱母体的封印。 “吼——吼——” 在一声声咆哮中，宁修远皮肤逐渐剥落，一头长满蠕动触毛的虫豸，肿胀撑爆而出。 落入地面的祂，正要分裂子嗣。 那肿胀涌动的身躯，倏然僵化，一道裂痕从虫豸中间裂开，一根根雪白节肢状触手，从躯壳中挣扎而出。 像极了虫蛹化蝶！ 不！ 丑陋的蝴蝶，根本没有资格和如此伟大而完美之存在媲美！ 祂是那么的精致！ 绝对完美对半比例的类人身躯两边，整齐排列着节肢状伪足，伪足末梢则是水螅状的触肢，支配着一缕缕哀嚎的灵魂。 那是梦境诸神的灵魂！ 此时的宁修远，就像是一只长着孱弱人类肉躯的甲虫。 又若一头甲虫人立而起，露出厚重甲壳里的软弱类人躯体！ 不死术士的力量改造了这具名为“阿瑟斯”容器。 在衔尾蛇途径下，完美嵌合，融为一体，痴愚，混沌，仿佛阿撒托斯最完美的造物！ “嗞——” 那张长着触角的人类脑袋倏然睁开那双不对称眸子。 一只漆黑圆瞳，一只横纹方瞳。 眼眸转动中，宁修远伸手抓住身旁一根伪足，狠狠将其拔下，丢掷而出。 那伪足落地，便在尖叫中，长出四肢，变成一名浑身流脓的恶鬼，尖叫着试图逃离母体。 然而它尚未走远，惨白冰霜从宁修远脚下蔓延而去，将它冻成一具冰雕，化为一头伊利德海姆。 终于剥夺【瘟疫门徒】的宁修远，再无顾忌，一根伪足弹射而起，卷起盛放“黑色王冠”的高位特性，一饮而尽。 …… 【万古黑暗是我永眠之所，残存的信仰只能徒劳悲鸣，可悲而可爱的亵渎者，我该如何感谢祢将我从万古黑暗中唤醒？】 【接受我的拥抱吧，我们将融为一体！】 在死亡同行的黑暗概念中，消逝的意识跳跃而起，钻入“布莱兹”的脑海。 “滚出去！这是我的身体！” 【啊，你在抗拒着什么？成为伟大的黑夜之主，不正是祢的梦想？】 “不不不——” 恐惧之极的尖叫声，越来越衰弱，与之相随的则是黑夜之主愈发癫狂而喜悦的咆哮！ “别嚎了，活着都斗不过人，死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布莱兹”忽然嗤声道。 那兴奋的咆哮声戛然而止，仿佛一枚美轮美奂泡泡的迸裂。 …… 不知何时，无限接近完美状态的宁修远恢复了人类模样。 放眼四周，黛瓦小筑依旧幽暗寂静。 那可怖的咆哮声，只是于他意识之中的幻象，来自“空白之主”的精神烙印！ “有黎明之神的锚定，我这下想失控，恐怕都难。” 宁修远感受着体内的高位特性，忍不住自嘲一笑。 脸上沮丧之意，散去不少。 【空白之主】 ——无名大帝，无姓之皇，一切传教者的寄生者和可悲的窃取者！ “看起来能力和信仰之书差不多，不过，身为非完美容器的我，想要使用这份力量掣肘颇多。” 宁修远暗忖分析道。 空白之主的力量，同信仰之书类似，可以窃取他人的信徒锚定。 不过，作为人形容器，他无法像信仰之书那样，仅仅撰抄一份教义，即可窃取信仰。 他需要了解目标，了解得越多，可窃取的信仰锚定也就越多。 当然，他也拥有信仰之书，所没有的能力。 信仰之书所能窃取的信仰，几乎止步于神灵。 因为只有神灵，才会传播教义。 宁修远却可以通过对目标的“了解”，窃取超凡者的信仰锚定。 一般超凡者的锚定，对宁修远来说，完全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若将这个能力，作为攻击性力量来看，绝对堪称诡异！！！ “不愧是高位特性，能力看似单一，实际上，更加诡异而防不胜防！” “这个能力，看起来更像是‘死斗模式的开启者和掌控者’，不限场地，毫无公平可言的那种。” “一旦发动，等于同时共享坐标，开启死斗模式，如果目标不能在失控之前将我杀死，那么死的就是他！” “换言之，我在窃取目标信仰之后，要么布置陷阱，守株待兔；要么以风筝战术，持续放血！” “等我窃取到一定的信仰，目标即不战而溃，陷入失控之中。” 宁修远立马便意识到空白之主的应用场景。 这个能力，说强很强，若说弊端也有。 那就是如果目标很强大，在他窃取之时，即是坐标共享之际，这无异于自杀！ 不过，话又说回来，无论他执掌哪种力量，目标足够强大的话，他擅自招惹也都等同于自杀。 …… 空白之主的强大使用前景，令宁修远心情大好。 他连忙感悟起其超凡仪式。 随着特性信息的反馈，他也终于意识到，这份高位特性的前任主人“布莱兹”为什么会遭遇黑夜之主了。 原来，空白之主的超凡仪式，乃是彻底窃取并顶替一位神明之名（无论生死），并维持该神灵信仰的传播。 一旦该神灵信仰崩溃，即可视为超凡仪式的崩溃！ 注意，目标神灵必须拥有足够的锚定！ “超凡权柄的行使，必须伴随着超凡仪式的履行。空白之主很强大，但这份超凡仪式也很难执行啊？！” 宁修远眉头微微蹙起，表情却并不难看。 因为他已经有了几个合适人选。 第四百一十四章 六环衔尾 对于空白之主来说，选择顶替的神灵，最好是已经死亡的存在。 因为只有死亡的神灵，才不会在乎信仰是否遭到窃取。 但死亡的神灵，信仰往往已经被诸神瓜分。 即便有信仰残存，恐怕也不符合空白之主的仪式要求。 这看起来，似乎成了死局？ 实则不然。 空白之主完全可以代已死神灵传教，先将信仰培养出来，再进行窃取。 这是常规情况下，宁修远能想到的最好解决方案。 当然，这个方案，弊端也很多。 传播已死神灵信仰，等若传播邪教异说。 背后若有教会帮扶还好。 若没有，指不定会被曾经仇家，误以为复苏归来，针锋相对。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隐藏弊端。 那就是“布莱兹”所遇到的麻烦。 ——弄假成真！ 随着信仰的复苏，死去的神灵极有可能复活归来。 宁修远尚且掌握着“尸食复活术”、“安卡复活术”，那些神灵会掌握不了？ 诚然，神灵的死去，特性亦会惨遭瓜分。 即便复活，恐怕也无法收回全部特性，更无法恢复位格。 但神灵毕竟是神灵。 强大的精神污染，对于顶替者来说，依旧不容小觑。 “这些高位特性，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不过，这空白之主仪式对我来说倒是不难。” 宁修远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个候选目标。 譬如： 老冤种·白色蠕虫·鲁利姆夏科洛斯。 若窃取祂的信仰，等若自己窃取自己，左手腾右手，理论上毫无后顾之忧。 “不，白色蠕虫并非理想目标。” “祂的信仰很少，多是一些渴望魔法的魔法师，窃取祂的信仰，必须得代为传教。” “另外，‘布莱兹’的遭遇，我不得不防？万一超凡仪式唤醒了白色蠕虫，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宁修远摇了摇头，否定了白色蠕虫，旋即又想到了机械亡灵之神？ 祂暴毙不久，虽然机械亡灵神国彻底毁灭，但其他神国多半还有信徒残留。 “唔，也不行，祂比白色蠕虫还要危险。” “祂被诸神窃取的高位特性，多半还未来得急消化。一旦被仪式唤醒，极有可能恢复旧神位格，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成就旧日。” “某种程度上来说，暴毙而亡的祂，已然回应了混沌宇宙规则下的必死义务。” 宁修远思绪一转，又将机械亡灵之神也否决掉，目光倏然落在痴坐一旁的“上帝”、“神”身上。 “他倒是个理想目标。” “首先，他的锚定数量极为庞大，绝对符合空白之主的仪式要求；” “其次，他已经被我控制，毫无反抗之力。” “最后，这里是造物所未知之处，相对隐蔽，仪式完成之后，也无需投入大量精力维护仪式。” “堪称完美人选。” “唯一有点不确定的是，他真的算是神灵吗？” 宁修远略一忖度，有了主意。 “不管是不是，试试就知道了。” “如果不行的话，那就只能选择梦境诸神了。” 梦境诸神同样也无法反抗。 信仰锚定不足问题，可以代为传教解决。 不过，以梦境诸神为目标的话，弊端也无法避免，那就是需要持续投入精力维护信仰。 另外，梦境诸神已经被他支配，突然莫名疯狂传教，这落在藏骸所之神眼中，必然能猜到真相。 届时，等若又一把柄落在祂手里。 谷孪</span>　　“数来数去，还是上帝最为合适啊！”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思绪定，他再次将候选名单推演一遍。 待确定无误之后，空白之主随即恣意而起，以宿主对上帝的认知为锚定，疯狂掠夺其之信仰！ 操控信仰之书的畅快，再次袭来！ 不同于以往只有在濒临失控之时，才能具体感受到虚无缥缈的信仰锚定。 执掌空无之主的他，能够清晰感到每一份锚定。 细细分辨而去，甚至还能感受到每一名信徒的情绪。 有的虔诚至极； 有的恭敬畏惧； 有的忐忑不安； 还有的充满了亵渎和玷污。 但无论是虔诚还是亵渎，当他们发自内心的空想“神”这个概念之时，他们便已经成为神的锚定。 他们那纷杂而冗繁的思绪，倒映着神的投影。 那每一句祈祷、感恩、忏悔，都汇聚成神的点点滴滴。 宁修远默默感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体验，在怅然失神中，触摸到空白之主的本质。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黛瓦小筑孤零零的耸立在梦境荒野中，仿佛被世人遗忘，又若始终徘徊众生心目中。 这天，一个幽灵徘徊在地球上空，在黑暗的照耀下，在众生心中投下光明。 无数人宣称在祈祷中看到了神。 无数心理学家为之兴奋，他们正在经历着历史。 一场触手可及的群体心理暗示事件正在发生。 但新闻上并无相关报道，在无神论眼中，这只是一场另类的“曼德拉效应”。 只有隐藏在互联网角落的论坛，兴奋低哝着阴谋之辞。 【突发事件：██信仰██……】 【行动措施：观望！】 【警告：神的殿堂已空，只有弑神者端坐在神座之上。】 …… …… 六天后，坐在宁修远对面的白胡老人彻底透明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影影绰绰间，无数形象从宁修远身上冒出。 那是一千人眼中的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应该说神！ 但所有形象最终崩解，只剩下点缀着深渊之色的黑发黑瞳。 “六环衔尾！”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他成功窃取了上帝锚定，融合了空白之主。 彻底容纳空白之主的他，已然构建出六环衔尾途径。 分别是： ——空白之主、不死术士、疾病欺诈者、交易审判官、暴君、众生之母。 说实话，能这么快补全衔尾蛇途径，他很意外。 如果没有发现黎明后手的话，此时的他定然欣喜若狂。 可惜，黎明这座大山，令他的欣喜蒙上一层阴影！ “要不一鼓作气，直接窃取黎明的信仰？” 成功完成对神灵信仰窃取的宁修远，大受鼓舞而突发奇想道。 此时，他正身处造物所未知之地。 理论上，黎明之神应该很难过来，否则她不会放弃这个世界的信仰。 因此当这场“死斗模式”开启时，黎明之神即便察觉到他的位置，也无法赶到将他击杀。 等到祂信仰彻底流失，即是他宁修远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时。 第四百一十五章 撒托古亚的提醒 “咚咚……咚咚……” 狂妄之念，令宁修远心跳如鼓，眸光闪烁。 许久，他长长吐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念头。 “这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黎明之神无法过来的基础上。” “如果真的发生，保不准黎明之神会不惜一切代价赶来，哪怕是跪求旧日外神。” “另外，我对祂发起进攻，祂也能通过‘阿瑟斯’这个真名对我发起进攻。届时胜败难料啊！” “不，具有旧神位格和力量的祂，胜算无疑比我大多了。” “另外，黎明之神必要情况下，也能毁了我在诺斯大陆的锚定，比如：全力进攻终北大陆。” “双管齐下之下，我的胜算更为渺茫。” “等等！” 想到终北大陆的宁修远，恍然想起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在他第一次在【恩凯】见到蟾之神撒托古亚时，撒托古亚曾问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黑山羊幼崽的命运捆绑者？白色蠕虫的命格窃取者？还是……不属于这个宇宙的真实之人？’（第192章） 宁修远答：‘祢可以称呼我真实之人，伟大的蟾之神·撒托古亚。’ 撒托古亚赞道：‘明智的锚点！’ 当时的宁修远对于撒托古亚的赞同，似懂非懂，更一头雾水。 直到现在，他才浑身恶寒。 猛然意识到，撒托古亚或许早已看出了什么？ 是了！ 蟾之神撒托古亚连黑山羊幼崽、白色蠕虫，乃至“真实之人都能看出，怎么会看不出他背负着真名诅咒？ “真实之人……明智的锚点？” 宁修远呢喃着撒托古亚提醒，思忖道： “如果撒托古亚的提醒是对的，这么说来，我对抗黎明之神的手段，或许就是扩大非阿瑟斯之名的锚定。” “众生所锚定的阿瑟斯，极有可能都将成为黎明之物。” “这么看来，我之前的猜想是错的，黎明将‘幻睡之神阿瑟斯’写入黎明圣典，或许根本就不是增加阿瑟斯之名的锚定，而是为了直接窃取‘幻睡之神’位格。” “不，或许黎明之神的最终目的是……” “幻梦之主？！！！” …… …… “伊诺克你确定考虑清楚了？” 在Ti-12站点内，站点负责人沃克利一脸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特战队员。 “我再次重申一次，一旦参与这次行动，你有可能……不，或许永远也回不到地球，再也看不到斯蒂芬妮，你的队友，包括你一切在乎的人。” “你甚至喝不到碳酸饮料，吃不到培根卷……”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先生。” 伊诺克打断负责人最后的劝告。 五日前，JJH给所有符合要求的B级人员发送了一份加密文档。 这是一份自愿招募书！ 内容很简单： 招募志愿者响应沃米孤儿的召唤，为真实之人而战！ 当然，在招募书的最后，JJH如此写道： ‘此去你们将是离家的孩子，母亲再也无法帮到你们多少，也不会苛求你们多少，但愿一切顺利，地球人永在。’ 伊诺克响应了召唤！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究竟是怀有私心，还是大公无私。 但这一刻，这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 沃克利看着伊诺克平静面庞，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他嘟囔着翻找着站点印章，发泄似的在申请文件上盖上猩红钢印。 “好了，你如愿了，伊诺克先生！滚吧，去参观你的广袤宇宙吧！最好死在那里，这样我们就有收容超凡宇宙的动力了。” 沃克利将文件丢了过去，嘟囔不已。 伊诺克一抬手，仿佛拥有超能力一般，将在纸张吸附在手中。 ——这是他在吟诵真实经文中，偶然获取的能力【轨迹扭曲】。 他接过文件转身离去。 谷熜</span>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低声道： “我不喜欢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生活，空洞，绝望，沮丧！我必然会死在行动中，或许是下一次，或许是第一百次……抱歉，我玷污了组织信条，我只是想追求光明，哪怕身处更加漆黑的黑暗，只要有一点光明，只要一点，一点点……” 伊诺克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坚毅。 沃克利怔住了。 JJH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偏偏真实之人带来了光明，告诉他们，有条路，很难，很痛苦，也很绝望，但走到头，便可以晋升神灵，从此超脱凡俗。 这光明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飘渺，但对于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迷途之人来说，依旧是那么刺眼，那么的温暖。 “叮叮叮……” 办公桌上电话铃声响起。 伊诺克见状，不再多言，推开办公室大门，准备离去。 沃克利也迅速收拾心情接起电话。 “你说什么？弑神者阿瑟斯在门口？” 戛！ 后脚几乎踏出办公室的伊诺克，倏然僵住。 …… …… 跟在站点负责人身后的伊诺克，几乎以一种朝圣般的心情，踏入待客厅！ 当那黑发黑瞳身影跃入眼帘，长期流淌真实魔法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是他，弑神者阿瑟斯！ 他一身入乡随俗的黑色休闲装，手边提着一盏水晶马灯，昏黄烛火在周围映照出三分神秘。 “先生，我是Ti-12站点负责人沃克利，很高兴见到祢！” 沃克利走近，学着资料中的礼节，握拳抚胸致礼。 “你好，我今天过来，希望贵组织能帮我做一件事。当然，如果贵组织不愿意，我亲自出手，如果酿成大范围模因事件，请不要担心。” 宁修远直奔主题。 沃克利闻言眼皮一跳。 阿瑟斯显然十分了解JJH的运作模式，所以他没有试图寻找最高负责人。 而是随便找了一个站点。 只是很不幸，或者说很走远，Ti-12站点被选中了。 “祢请说。” 沃克利连忙道，此时的他哪有拒绝的权利？ “抹掉所有人关于“阿瑟斯”这个名字的记忆，最好使用真实之人替代。” “嗯？” 沃克利愕然。 此举等若进行大规模记忆消除。 这绝非易事。 尤其是知道阿瑟斯之名的，几乎都是JJH，以及其他超自然组织成员。 这件事难度更大。 “先生，请问这是为什么？” “这个名字被人种下了诅咒，知道的人越多，对我以及你们越不利。当然，你们可以保留少数人的知情权。” “这件事我需要请示上级。” “可以，我给你们一周时间，如果未见结果，我会亲自动手。” 宁修远说完，起身离去。 在他原先端坐的地方，十支封印瓶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中。 沃克利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同时亦有几分放松……阿瑟斯对组织果然抱有一定的善意。 不想，他的心脏刚刚放松，倏然又悬了起来。 “伟大的真实之人……” 伊诺克！ 是伊诺克突然开口。 “……我、我即将前往终北大陆，我需要注意点什么？” 第四百一十六章 候选天使一名 伊诺克的突然提问，令站点负责人沃克利心脏悬了起来。 更是令待客厅气氛倏然一凝！ 人的名，树的影。 如果【孤独的探索者】计划未出，阿瑟斯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位绿型现实扭曲者。 但现在他们再也无法将阿瑟斯视为单纯的超自然个体。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虽然他自称为“人”。 这样存在的喜怒哀乐，都有可能对地球造成重大影响。 伊诺克的突然提问，可以说是趁机抱大腿；也可以说是借机获取财富，但无论是哪种，此时的他，代表的都是jjh。 这让jjh如何不紧张？ 因此在这一刹那间，沃克利甚至觉得时间都为之暂停。 阿瑟斯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侧首，略一沉吟道： “如果不能成为信仰，那就学会接受信仰，那里没有无信者的容身之处。” 说完，扬长而去。 伊诺克怔住了。 站点负责人沃克利若有所思。 这似乎是忠告，又似乎是警告。 如何理解，全看个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句话终将通过他们二人之口，传遍即将前往终北大陆之人耳中。 成为他们不得不慎重思考之言！！！ …… …… 离开ti-12站点后，在等待jjh动作之余，宁修远也顺手补充了一批物资。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七日之期，弹指即到。 宁修远随机抽查一些jjh站点，借交易审判官的力量，交易“阿瑟斯”、“真实之人”概念，确定jjh确实完成了记忆消除任务之后，这才长长送了一口气。 他本来还想再搜刮一些超自然物品，看看能不能找到高位特性，不想，拜厄斯沙漠传来的动静，令他不得不离开。 反正有神仆在，有机会再来碰碰运气。 …… …… 在一座不知名山野中，宁修远屈指熄灭水晶马灯烛火，静静等待黑暗降临。 此时，正日上中天。 阳光照在人身上，温暖欲眠。 宁修远平静站着，脑海里正下意识推演着拜厄斯沙漠之事。 自从他加冕幻梦之神后，便断了和月亮神教的联系。 月亮神教也始终未曾联系他。 想来，他们已经意识到，曾经威胁他的把柄，失去了作用。 亦或者说，为加冕为幻梦之神，褪去一身超凡特性的他，对于月亮神教的价值，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那么他该以何种理由，再次现身呢？ 等等！ 不待思绪刮起风暴，宁修远瞳孔骤然一缩。 他猛然环顾四周： 虫鸣螽跃，蛙噪蝉鸣，将山野衬托得愈发幽静。 在淡淡日光下，恍如世外桃源！ 宁修远又蓦然看向始终笼罩在错位空间中的水晶马灯。 灯罩混沌，烛芯焦黑，曾经阻止黑暗降临的昏黄火光，早已不见踪影。 问题是……黑暗呢？ 笼罩在银钥之地的黑暗呢？！ 宁修远尝试迈动脚步，光明始终如影随形。 暴君恣意而起，重新解读空间尺寸，于是宁修远弹指千里。 但黑暗始终不曾降临。 在经历各种尝试之后，宁修远停下了脚步。 此时，太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 ——不是宁修远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下午，而是他逆着太阳跨越了太多经度时区。 黑暗终于降临了，但这却不是宁修远想要的黑暗。 “呼——”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黑暗遮掩的面孔上，阴晴不定。 难怪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地球？ 之前因为诸事繁多，且两界穿梭之事本就毫无规律，因此一直并未深思。 直到现在，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极有可能丧失进入银钥之地的资格。 这个发现，令他心中骤然一沉！ 他有很多疑惑，想要询问犹格索托斯分身——乌姆尔。 如果无法进入银钥之地，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不小损失。 尤其是在发现黎明之神后手的情况下。 作为全知之神的分身，乌姆尔定然知道更多详情，乃至破解之法。 “这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记得最后一次进入银钥之地，乃是带着纪紫君返回终北大陆，难不成此举激怒了乌姆尔？” “因为纪紫君没有资格却被我强行带来？” “不！不应该，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宁修远灵性闪烁。 “难不成问题出在我身上？” “因为我成就半神……不，加冕为幻梦之神？” 乌姆尔曾经说过： 无法推开银钥之门，将‘彻底沦为那徜徉在黑暗中的事物，那玷污旧印的邪恶，那守望秘密大门的畜群。’ 从这句话中，可以推导出，银钥之地极有可能不欢迎旧神。 因为旧印，即为旧神之印。（第227章） “莫非梦境之神也算是旧神的一种？” “还是说，我彻底顶替了上帝，在众生锚定中，成了地球生灵？” “亦或者，我穿梭地球的本质，早已被黎明之神所窃取？” 这一刻，无数念头从宁修远脑海中浮现。 但所有念头，最终只能无奈平息。 事情已经发生。 这些猜测，除了让他提高戒备心之外，意义已然不大。 因此在缺乏证据支撑下的他，只能放弃这个回到诺斯大陆的方法。 他试图和留在诺斯大陆分身进行置换交易，将本体交易过去。 不料，在两个世界同时生效的交易审判官，总是在交易即将达成的最后一刻，忽然陷入混乱。 仿佛有一只无形之手，笼罩在这个世界。 宁修远心中一动，取出一只附魔哨子，召唤出背生肉翼，胸有利爪的枭状怪物——星空种族·拜亚基。 随即制造出一具分身，骑上拜亚基，一飞冲天！ 拜亚基尚未冲出大气层，身后便追上一枚枚拖拽着炽热火焰的超音速导弹！ 在大气中飞行速度受限的拜亚基，很快便被这些超音速导弹追上！ 然后这些导弹如同撞sh市蜃楼一般，穿透而去。 倒是有两枚导弹，在撞上的刹那间遥控引爆，拜亚基也毫无无损的飞出火光，冲出大气层。 ——在错位空间下，这个世界能伤到拜亚基的存在，可以说寥寥无几。 待拜亚基冲出大气层，身影随即一闪，遁入异常时空维度——凯姆，以超光速400倍，刹那间，消失在地球观察者眼中。 不出意外，jjh、全球超自然联盟，乃至具有太空能力的地区，在这一刻皆一片哗然。 不过，这与宁修远关系不大。 在分身远离地球之时，他不停操控着分身，同诺斯大陆分身置换位置。 然这个操作，直到拜亚基冲出太阳系，也未完成置换。 与此同时，他也尝试操控分身，进入幻梦境，乃至集体意识海洋。 很遗憾，分身的努力，如同竭力跳入池塘的鱼儿，最终迎来的不是水体，而是枯竭的河床。 ——空旷的星空中，几乎没有集体梦境的存在。 在浮光掠影中，倒是在月球、金星、冥王星上，看到光怪陆离的稀薄梦境。 那是jjh的站点之一。 宁修远没有好奇停留，而是驱使拜亚基继续向深空飞去。 “有联系，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打破的混沌，看来超凡宇宙不是河外星系，便是独立于这个宇宙之外的宇宙。” “这对我来说，倒是强化众生之母仪式，创造信仰锚定的好机会。” “就是不知道这个星空下，又将暗藏多少危险？”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抬起脚步，迈向“神仆·害羞之人”所在地！ 现在能送他返回诺斯大陆的，也只有神仆了。 …… …… 沙泉又缩小了！ 这是绿皮兽人入侵拜厄斯沙漠之后，残存的沙漠。 钻地魔虫不间断巡视着领土，在沙泉边缘制造着地震和破坏。 组绕着绿色扩散。 然而那些好战的绿皮兽人，在经过大大小小的内战兼并之后，早已诞生出更加残暴而狡猾的首领。 它发疯的吹响战斗号角，一遍遍驱使着庞大兽群围攻沙泉。 哪怕招致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的疯狂报复！ 哪怕首领死去，也会有新的继任者，继承兽人残暴而狡猾的遗志，继续疯狂进攻。 在绿皮狂徒的进攻下，沙泉犹如一片绿色海洋中的孤岛，在绿色浪潮中，逐渐风化，剥离，缩小。 钻地魔虫也疲惫中，逐一死去。 甚至连暴怒不已的西格弗森莫斯，也鲜少现身。 在沙泉边缘，堆满白骨和钻地魔虫尸骸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眺望着几乎一眼便能看到头的沙泉。 “幸好我们提前行动了，不然，照这样下去，西格弗森莫斯不死，也要跑了。” 前来助阵的哈代天使，一脸感慨万千。 此时，月亮教会经过数月准备，已经准备收网。 他此来，正是帮伊莎蓓尔压阵来了。 “它跑不了。如果绿皮兽人入侵时，祂就带着钻地魔虫离开，在宇宙中，未尝没有延续机会，但现在离开大地的祂，将孱弱如凡人。” 伊莎蓓尔天使道，眼眸中闪过着兴奋之色。 西格弗森莫斯虽非旧日，但有旧日之资，若能成为她战宠，对她未来助益将不可估量。 “吼——吼——吼——” 接二连三的惊天咆哮声，突然从沙泉中央传来。 唳啸刚至，遮天蔽日的沙尘暴，倒海移山般呼啸而至，气吞万里！ 堆满沙泉边缘的尸骸，迅速被沙尘掩埋。 沙漠甚至向外扩张十余里！ 面对这一幕，哈代瞳孔舒张：“开始了！” 伊莎蓓尔抿唇不言。 在数日前，教会在一批绿皮兽人体内，埋入大量秘制魔药。 这批魔药最终通过战争、吞食，进入钻地魔虫体内。 其效果只有一个，激活钻地魔虫血脉，令其陷入疯狂！！！ 这是月亮教会为了吞并拜厄斯沙漠，立项千年的计划，如今终于一招放出。 受到催化的钻地魔虫，不再听从西格弗森莫斯的号令，发疯的翻起大地，驱使沙暴，冲向绿涛滚滚的森林。 “唳——” 西格弗森莫斯意识到了什么？ 尖锐的唳啸声，通过大地传播拜厄斯沙漠。 然而除了少数钻地魔虫被唤醒，大多数钻地魔虫还是发疯离开。 “一切拜托了！” 伊莎蓓尔说完，身影骤然消失。 “轰隆隆……” 沙泉骤然颤抖翻滚起来，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洋，掀起滚滚沙浪！ 在沙海错位中，一株株通天贯日巨木，拔地而起，隐隐绰绰间，甚至还能看到一头庞大的钻地魔虫，在巨木中游走。 一场天使之战，一触即发！ 那山崩地裂之景，便是好战的绿皮兽人也止住了进攻步伐。 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一刻。 其中赫然包括宁修远！ ——以分身召唤神仆害羞之人，对宁修远来说毫无难度。 因此他顺利赶在大战开启之前，来到沙泉之畔，目睹这场天使之战。 此时沙泉上空，沙暴滚滚，闪电恣肆。 远远看去，仿佛一座实体化的尘霾，笼罩沙泉上空。偶尔闪过一道电流，照亮其中的只鳞片爪，令人心惊胆跳。 若有凡人见到，定然早已惊骇得肺腑皆崩，泄孔失禁。 然而这一幕，落在宁修远眼中，却叹息不已。 相较于第一次所见，眼下的西格弗森莫斯，尽丧“准·旧日”之威！ 现场虽然熏天赫地，沙涌飙发。 但看起来更像是虚张声势。 曾经众生莫近的雷暴，如今宣泄数秒便戛然而止。 丧失大量族群增益的西格弗森莫斯，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这场战斗，甚至还不如沙泉边缘的暗中斗法来得精彩。 那些试图黄雀在后之辈，皆被哈代天使逐一解决。 大约十余个呼吸，沙暴中倏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啸声尖锐而悠长。 “不愧是月亮神教派来监视我的天使，加布力尔一战，是留了力啊！” “佐西克正缺一名天使镇守，希望祢能填补空缺。” 宁修远微微一笑，消失不见。 远处，随手轰杀一名异教徒的哈代天使，若有所感般，向这里看了一眼。 不过，祂并未在意。 想来是一名行踪诡异的半神，见到大局已定，不得不离开。 实际上，祂掠阵半天，杀了半天，也仅仅猎杀了一些半神之下的超凡者。 祂不知道，在他瞥向宁修远的刹那间，一根绿皮兽毛悄然取代伊莎蓓尔眼前一缕空气。 ——阿瑟斯！ 成功收获一头顶级战宠的伊莎蓓尔，瞳孔骤缩。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滚滚沙暴遮掩不了她的视野。 但目之所及，除了哈代天使之外，别无他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祢是怎么做到的 “吼——吼——” 愤怒咆哮声，震颤着森林，两头绿皮兽人因为分赃不均，贴脸咆哮着，挂着腐肉的獠牙，恶臭至极。 “Waaag……Waaag！” 周围同批孵化的兽人们，兴奋的尖叫着，围成一个圈，准备见证首领的诞生。 “吼——” 眼看两头绿皮小子，即将爆发一场恶战，大吼大叫的兽人们，倏然警觉的仰起脑袋，环顾四周。 “啪嗒！” 柔软肉垫踩在枯叶上，不可避免的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一头金底裂瞳，仿佛山猫，却身披尖锐豪刺的小型猎食者，从灌木丛中，露出残忍身影。 “Waaag——” 兽人见状，顿时兴奋的怒吼起来。 什么分赃不均？什么决出首领？ 在战斗目标面前，统统成了过眼云烟。 不等绿皮兽人动手，“咻！咻！咻！”尖锐的破空声，撕裂森林的寂静！ 越来越多的豪刺山猫，从灌木丛、树梢间，跳跃而出。 它们俯低身影，环伺着这支兽人队伍，双眸中闪烁着根植于基因深处的杀戮欲望！ 绿皮小子们严肃起来，眼睛却越来越亮。 那分明是熊熊燃烧的慾望！ “Waaag——” 一声咆哮声起，所有绿皮兽人发疯的冲了出去。 “咻！” 豪刺山猫们也跳跃而起，扑了过来。 一场体型落差极大的物种，展开了杀戮！ 在唳啸咆哮、鲜血迸溅、残肢脏器泼洒中……一头头绿皮兽人倒下！ 它们强悍的恢复力，在豪刺山猫的利爪下，毫无作用。 很快便被撕成碎块。 对比之下，只有几头动作慢了一拍的豪刺山猫，被绿皮兽人一把抓住，摔成了烂泥。 整场战斗来得快，去得也快。 完成猎杀的豪刺山猫，稍作停留，吞食一些绿皮兽人柔嫩脏器，补充一下能量之后，便再次离开。 它们没有注意到，在一株树梢上，绿皮兽人的创造者——宁修远，正关注着这场战斗！ “月亮神教这就是你们的手段？” “唔，必须得承认，这些小家伙，几乎逼近了肉眼凡胎的极限！” “可惜，这些杀戮，只会令绿皮兽人族群愈发壮大！” 宁修远正说着，瞳孔骤缩。 只见灌木涌动，一只只老鼠从灌木丛中挤出，犹如贪婪的恶鬼，啃食着绿皮兽人的尸体。 除了老鼠，还有几头动作敏捷的鹌鹑模样走地鸡，刨着地面，将大地中孕育的兽人胚芽翻找出，一口吞掉。 在这些魑魅魍魉的攻击下，这片土地几乎被洗劫一空。 这一幕，令站在树梢上的宁修远眉梢挑起。 他惊讶的不是这些老鼠和鹌鹑鸟的攻击性？ 而是这些老鼠和鹌鹑鸟，分明是他绿皮兽人生态链一环。 也就是说，这些生物都是他创造的。 专门用来逐级富集营养，供给绿皮兽人快速发育。 “被利用了么？” 宁修远意志一动，几只老鼠、鹌鹑鸟忽然炸成一滩烂泥。 在猩红烂泥中，几只幼虫正拼命挣扎着。 “果然！” “不愧是月亮神教，这一招驱狼吞虎玩得漂亮！这算是以魔法对付魔法吗？” 宁修远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叹。 惊叹月亮神教的手段！ 此时，距离伊莎蓓尔天使击败西格弗森莫斯，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宁修远在耐心等待伊莎蓓尔天使的出现。 不想，在此期间，他突然发现，拜厄斯沙漠绿皮兽人的领地在逐渐缩减。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观察一幕。 显然，成功控制西格弗森莫斯的月亮神教，终于露出野心和獠牙，开始收复拜厄斯沙漠。 “看得出来，你很惊讶？” 一道明快之言，倏然从旁边传来。 只见一段树枝上，倏然出现一双洁白倮足，随着光影退去，倮足主人幻化而出。 ——正是伊莎蓓尔天使！！！ “必须得承认，贵教确实有些手段。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手段，是我没想到的。” 宁修远感叹道。 “那你觉得教会驱逐绿皮兽人，需要多久？” 伊莎蓓尔微微一笑问道。 这话有些伤人。 不过，考虑到阿瑟斯已经褪去超凡特性，加冕幻梦之神，这俗世纷纷扰扰已经与他关系不大，这话问一问，倒也无妨。 “只有这些手段吗？”宁修远问道。 “这些手段还不够？”伊莎蓓尔黛眉竖起。 “如果只是这些手段的话，你们永远也无法驱逐这些怪物，达成共生关系，将是最好的结局！” 宁修远道。 “为什么这么说？” 伊莎蓓尔微微扬了扬下巴，眸中尽是质疑之色。 宁修远笑了笑，随手洒下一些灰色尘埃，尘埃落地，早已被老鼠和鹌鹑刨食一空的土地，倏然鼓起。 没多久，植物冒出，虫豸蠕动，仿佛亡灵丧尸般的绿皮小子，从土地中爬出，发出自由的嚎叫！ 这一幕，令伊莎蓓尔瞳孔骤缩。 “怎么会这样？” 宁修远笑而不语。 为了防止暴露，兽人孢子并非环境适宜，便齐刷刷生根发芽，急吼吼冒出。 实际上，兽人孢子乃是阶梯性萌芽。 换言之，同一批孢子，有的立即萌芽，有的一个月之后，有的一年之后。 极少数甚至达到了一千年后！ 想要彻底消灭绿皮兽人，除非将整颗星球彻底烹煮一遍，否则总会有绿皮兽人孢子遗留。 这些由旧日创造而出，具有超凡基因的存在，或许也只有执掌孢子权柄、至少旧神位格之存在，才有可能将其彻底消灭。 “尊敬的‘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的主人，祢这次过来，不会就是与我讨论这些肮脏恶畜的吧？” 宁修远微笑转移了话题。 伊莎蓓尔天使略一沉默，问道：“祢见过亵渎石板·旧神之钥？” 宁修远笑：“看来祢已经知道伊卡的位置！” “我可以支付报酬！” “啊，谈报酬太见外了，我确实见过并且从中知道幻梦之神的秘密。” 本来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伊莎蓓尔，闻言倏然僵住。 她的圣言天使傀儡告诉她，阿瑟斯没有撒谎！！！ “《伊波恩之书》曾言，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历万世轮回，世间众生尽归于其！” “无人能够目睹祂的威严，哪怕是乌波萨斯拉的子嗣，也不敢回到父神之旁！” “祢……是怎么做到的？” 伊莎蓓尔沉声问道。 她当然知道，这个答案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但阿瑟斯既然主动找她，那就说明她还有希望！ 23qb. 第四百一十八章 旧神之钥的诱惑 “我的方法，只怕祢不敢使用。”宁修远笑道。 “先说来听听。”伊莎蓓尔紧追不舍。 “两个条件。” 宁修远竖起两根手指，伊莎蓓尔摆出洗耳恭听状。 “一，祢所看到的旧神之钥，要共享与我。” “二，在未来，我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伊莎蓓尔闻言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表面她并未表露出来，反而冷笑道：“既然祢已经看过，何必要我共享，再去看一次，岂不更好？现在的祢，可是不死不灭的幻睡之神！” 宁修远摊开双手，一脸无奈：“我倒是想啊？就怕我一进去，将永远成为乌波萨斯拉的一部分。” 外神乌波萨斯拉确实有吸收外来生灵，乃至自身分裂子嗣的特性。 因此伊莎蓓尔闻言略一沉默，又道：“你我非相同信仰，祝你一臂之力可以，但必须得保证我的隐蔽，我有权拒绝你的要求。” 宁修远道：“你若是一直拒绝，这个条件岂不是形同虚设。这样，加个时间，十年内，必须得帮我一个忙。” “十年太短，一千年！” “啊，亲爱的伊莎蓓尔，祢确定能够存续千年？” “我或许连直面旧神之钥这一关都过不了！” “各退一步，五十年！” “不行，五百年！” “……”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双方最终敲定第二个条件的时间限制，为八十年！ 待双方达成协议，并签订契约之后，宁修远一抬手，一枚咒印飘了过去。 伊莎蓓尔接过咒印，略一解读，眉头倏然皱起。 “如果这是个玩笑，那它一点也不好笑。” 阿瑟斯的方法，赫然是商品置换！ ——换言之，伊莎蓓尔将同宁修远签订置换契约，在她进入伊卡之后，她和宁修远皆有权随时发动契约，置换回来。 “在祢看到旧神之书的那一刻，祢将彻底沦陷在那改变宇宙的知识之中，知识将追逐着祢，纠缠着祢，让祢敞开灵魂拥抱它们！” “我亲眼见过旧神之钥，没人比我更了解旧神之钥，也只有我能够精准预估时间，在祢看到旧神之钥的刹那间，将祢置换回来。” 宁修远声音低声道。 伊莎蓓尔闻言陷入了沉默。 旧神之钥诱惑极大，成功案例阿瑟斯就在眼前，这让她怦然心动！ 但目睹外神乌波萨斯拉，理论上，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然而……阿瑟斯却承受住了！ 这让她不免心生三分侥幸，未加冕幻睡之神前的阿瑟斯不过半神之境，尚且能承受住外神乌波萨斯拉的污染，她凭什么不能？ 如果再加上阿瑟斯的商品置换，活下来的概率大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阿瑟斯理论上没有理由害她。 他已成功加冕为幻梦之神，无需高位特性，杀她的最大理由已经消失。 至于信仰之争？ 呵！ 既为天使，又有几人拥有真正的信仰？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必须得做好阿瑟斯趁机控制她的准备。 “我可以尝试祢的方法，不过，祢必须得签订一些契约！” 伊莎蓓尔加重语气：“必要的契约。” “哦？说说看。” 宁修远颔首，摆出洗耳恭听状。 不出意外，伊莎蓓尔的必要契约，全是防着他、以及黎明神教的契约。 契约内容十分冗繁且严苛，涵盖方方面面，几乎将一切漏洞堵死。 “没问题！” 伊莎蓓尔刚刚说完，宁修远便颔首同意。 这下反而轮到伊莎蓓尔有些难以置信。 她迟钝了好几秒，最终才缓缓点了点头。 至此，双方正式签订契约。 契约完成后，宁修远若有深意提醒道：“月亮女神神名众多，贵教至今不见神侍、新神诞生，祢若目睹旧神之钥，只怕会成为月亮女神神名之一！” 话未落，伊莎蓓尔便冷笑道：“祢还是担心担心黎明神教吧，贵教至今也不见神侍……诞生。” 伊莎蓓尔本来还想顺着宁修远的话，加一个“新神”。 不过一想到眼前这位幻梦之神，她不得不将“新神”生生咽下去，内心渴望反而更加火热起来。 宁修远没有多言，转移了话题：“祢准备现在就去，还是……准备一下？” “现在！” 伊莎蓓尔想都不想道。 她当然想再准备一下，但给她时间准备，等于也就是给阿瑟斯时间准备。 天知道，他会不会挖出契约漏洞，针对于她？ 所以趁热打铁，才符合她的根本利益。 “那走吧！” 宁修远一步踏出，周围景色顿时扭曲起来。 弹指间，两人落入幻梦之地。 随即，宁修远唤出一匹骏马，扬鞭向幻梦深处奔去。 伊莎蓓尔也唤出一匹头生独角银狼，亦步亦趋尾随其后。 是的，宁修远没有选择第一次所走的路线： ——【蜘蛛之神·阿特拉克纳克亚】所编织的超维通道 而是选择通过幻梦境，目的自然是为了保密原则。 外神乌波萨斯拉，在灰色伊卡孕育着无尽生灵，既然有生灵，自然便有梦境。 只是这些生灵的梦境十分狂暴，对应的幻梦境则位于集体意识之海的以太风暴之眼！ 具体位置，也唯有乌波萨斯拉的子嗣可以感应到。 …… 坐骑风驰电掣，耐不住道路漫长。 在漫长的赶路中，伊莎蓓尔的思绪彻底发散而出。 阿瑟斯出发前的提醒，犹如湖面羽毛，越搅越浮。 “月亮女神神名众多，贵教至今不见神侍、新神诞生……”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教会神侍、准新神，极有可能都成了月亮女神的傀儡、养料、食物！！！ 月亮女神说到底，也不过是超凡者罢了！ 九环凝聚神性。 九种特性，九种力量，哪怕算上一些取巧而来的力量，月亮女神的神名权柄也太多、太驳杂了。 因此教会神侍若皆为月神豢养之物，那月亮女神还能容忍目睹旧神之钥的她吗？ 如若不能，她又该如何避免悲剧？ 她的超凡仪式锚定尽在埃利诺大森林。 背叛月亮神教，将是她无法承受之代价！ 在沉重思绪中，在阿瑟斯的带领下，驰骋在集体意识之海的伊莎蓓尔，终于抵达以太风暴之眼边缘。 23qb. 第四百一十九章 再添天使战力 以凡人之眼看去，以太风暴之眼彷如大洋飓风之眼，在集体意识之海卷起惊涛骇浪！ 然而以宁修远视角看去，那分明是精神黑洞。 尚未靠近，刺痛灵魂的深渊嚎叫，从那鲸吞识海的黑暗中传来！ 那是无数混乱生物的精神尖啸； 也是恣肆扭曲意识的坍缩吞噬。 普通生灵靠近这里，哪怕不被恐怖的精神尖啸，霍乱了心智。 也会被坍缩的意识，捕获了灵魂。 也只有幻梦之神阿瑟斯可以平静站在风暴之眼旁边，好整以暇的欣赏着这集体意识之海的瑰丽。 “你来带路？” 宁修远微微侧首，看向伊莎蓓尔。 “好！” 伊莎蓓尔没有露怯，一拍银狼脖颈，座下银狼四爪踏空，随即迈入滚滚涡流之中。 宁修远立即跟上。 待一头扎入，目之所及，只剩下拉扯变形的意识碎流，环啸四周。 像极了试图扑咬而来的恶鬼。 “咻！” 一枚拇指大小、尖嘴飞鱼，骤然从意识碎流中冲出，射向宁修远。 宁修远眉头一挑，伸手一把将其夹住。 这恍如泥鳅般的飞鱼，凶残异常，即便被夹住，依旧疯狂扭动着身躯，试图噬咬宁修远。 “这是以太海蛭，专食混乱意识。” 伊莎蓓尔似乎看出宁修远的惊讶解释道。 “没想到在这狂暴的意识碎流中，竟然还有生物生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宁修远感叹道。 伊莎蓓尔没有回话，事实上，她若不是为了进入伊卡，也不会调查以太风暴之眼的情报，更不会知道还有这种诡谲生物。 宁修远随手抓了几只以太海蛭，用来丰富众生之母基因库，便随同伊莎蓓尔离去。 这个插曲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很快，顶着风暴前行的伊莎蓓尔，停下了脚步。 “到了！”她沉声道。 “万事小心！”宁修远叮嘱道。 伊莎蓓尔点了点头。 她收起银狼，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影倏然淡去，借着重合时空，遁入外神乌波萨斯拉的巢穴： ——灰色伊卡。 …… 这是一个洞窟，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最普通的地下洞窟。 只是那明显的人为凿刻痕迹，令伊莎蓓尔心惊胆跳！ 她知道，这是外神乌波萨斯拉子嗣，在亿万年间从父神身边逃走的痕迹。 即便是岁月的流逝，依旧不掩石壁上挣扎破坏痕迹。 呼吸着空气中残留的恐惧激素，伊莎蓓尔心中倏然生出一丝悔意，她……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 伊莎蓓尔眼神倏然坚定起来。 她这辈子，正是在无数次激流勇进中，才得以坐拥如今位格和力量。 凡事求稳，只会在一次意想不到的意外中，丧失抵抗风险能力，身死道消！ 最重要的是，她花费巨大代价，从一位预言者手中，获取到此行的占卜箴言： ——蛭吞狂乱，九死一生。 踏入伊卡前，阿瑟斯诧异以太海蛭之举，显然印证了箴言。 想到这，伊莎蓓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意志一动，一只通体绿色身影从兽袋中挣扎爬出。 ——这赫然是一头绿皮兽人！ ——而且还是一头具有五环境界的绿皮兽人。 它体型佝偻，青面獠牙，在下意识的“Waaag”声怪叫中，恶臭口气，扑面而来！ 为了控制这头绿皮兽人，伊莎蓓尔耗费无数代价。 她从未见过精神抗性如此优秀的种族。 这支超凡种族，似乎天生就是为了对抗月亮神教的“野兽控制”。 事实上，这支五环绿皮兽人是她亲手从一头普通兽人培养而出。 可惜，随着这头绿皮兽人族群的扩大，她也越来越难以将其控制，甚至几次差点被挣脱。 为此，她不得不亲手削减该兽人族群，才得以稳定情况。 本来只是随手实验，看看能不能将绿皮兽人化为己用，没想到，现在正好用来充当“窥视之眼”。 以绿皮兽人的抗性，说不定可以抵御乌波萨斯拉的污染。 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秒。 “Waaag……Waaag……” 在伊莎蓓尔的操控下，绿皮兽人不情不愿的向洞穴深处行去。 待走到一半，伊莎蓓尔的竭力操控的吃力感倏然一松，绿皮兽人竟然欢呼雀跃着向洞穴深处奔去。 伊莎蓓尔意识到了什么，精神陡然绷紧。 那根操控之弦随时准备切断。 蓦然，一段玷污旧神，诞生于宇宙之初的朦胧呓语，传入绿皮兽人耳畔，亦随着操控之弦回荡在她的灵魂中！ 那是怎样的天籁？ 在极致黑暗中，孕育着无边恐惧！ 令伊莎蓓尔下意识想要尖叫，切断操控之弦。 然而倒映在绿眸之上的石板，却令她灵魂嫌弃而羞耻的欢喜起来！ “不——” 失声唳啸，从挂满惊喜的表情上尖叫而出。 …… …… 宁修远悬立在意识碎流中，灵性之火熊熊燃烧。 野性狩猎张牙舞爪的俯视着每一条时空长河，静待猎物出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丧失了意义。 蓦然，分流出无数岔道、代表无限可能的时间长河，蓦然收束，化为一条通向永恒死海的湍流！ 宁修远瞳孔舒张，商品置换倏然发动，风暴中一段意识碎片倏然消失。 下一秒，一团长满柔软皮毛和眼睛的恐怖之物，取代意识碎片空间，亦挤满宁修远的视界。 只消一眼，宁修远便惊悚得魂惊魄骇！ ——伊莎蓓尔！ ——这是伊莎蓓尔！！！ 此时的她，俨然陷入失控之中，终于得以改造容器的超凡特性，放肆得舒展着身躯。 “救……救我！！！” 柔软皮毛中，无数眼睛齐刷刷盯向宁修远，发出绝望哀嚎。 声未落，那一只只眼睛，仿佛拥有了独立灵魂，乖戾的扫视着周围以太风暴。 “终究还是……疯了吗？” 宁修远心中闪过一丝“果然”之色，教唆者力量恣意而起，厉声问道： “祢看到了什么？” 声落，分身命运之子和交易审判官联合而动，在运气聚集间，试图窃取伊莎蓓尔本能浮现的思想。 ——在他的计划中，他的预案之一，是收服伊莎蓓尔，代他牧守佐西克，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能扛住外神乌波萨斯拉的污染。 然而结果显而易见，伊莎蓓尔失控了。 因此宁修远只能选择另一个选择。 窃取伊莎蓓尔所见！ 谷嬃</span>　　有之前的交易契约为应，这场交易宁修远十拿九稳。 便在交易审判官涌入伊莎蓓尔体内的刹那间。 “救我——” 一道气若游丝的呼救，从那堆叠的绒毛中挤出，那是伊莎蓓尔残存的理智！ 这丝理智是那么的微弱，微弱得像极了最后的本能挣扎！ 便是这一声挣扎，却如同一声惊雷，令宁修远眸绽异彩。 伊莎蓓尔竟然……竟然还没失控？ 这、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在蟾之神撒托古亚庇护下，他都差点没挺过来！ 直面外神乌波萨斯拉的伊莎蓓尔，怎么直到现在依旧保持着一丝理智？ 宁修远无法想象！ 但在这刹那间，他果断放弃交易，疾病欺诈者恣肆而起，以这丝残存理智锚定“健康”之定义，竭力欺诈伊莎蓓尔的躯体！ 那在风暴中翻滚的毛发，逐渐化为灰烬，那一颗颗眼眸不甘的缓缓闭上。 不知过去多久，充塞视野的庞然大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浑身颤抖，气喘吁吁的伊莎蓓尔。 那张恬静面孔，此时挤满了惊恐，以至于面庞扭曲恍如恶鬼。 不知过去多久，那藏满恐惧的褶皱逐渐抚平，雍容典雅的伊莎蓓尔天使，再次归来。 只是那双眸子，再也回不到从前。 “祢看到了什么？” 宁修远沉声问道。 “我、我差一点就触摸到了月亮，可是……天却亮了。” 伊莎蓓尔双眸失神，那是信仰的崩塌。 看来此时的她，并没有像表面那般风平浪静。 宁修远不言，决定给她一些时间，消解一下内心恐惧。 “呼呼——” 一时间，在这不辨上下左右的碎识风暴之中，只剩下精神嚎叫，一如既往的尖叫着。 好一会儿，伊莎蓓尔抬起指尖，一枚咒印凝结而出，飘向宁修远。 宁修远抬手接过，略一感悟，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你说的对，我终将成为月亮神名之一。” 伊莎蓓尔满脸苦涩。 她从亵渎石板旧神之钥上，看到了独属于她的成神之路！ 当她死亡或者踏入神侍之境时，亦是她融入月亮女神之时，届时她即是月亮女神。 因为整个埃利诺大森林，皆为月亮女神之身躯。 诞生于祂身躯之上存在，亦永远是祂身躯一部分。 “难怪在埃利诺大森林，花草树木是祂爪牙的延伸，飞禽走兽是祂游走的耳目？！！” “难怪外来物种，难以侵蚀埃利诺大森林？” “难怪月亮女神难以入侵拜厄斯沙漠？” “难怪黎明神教始终无法入侵埃利诺大森林半步？” “以身躯饲养信徒，真是好魄力！！！” 宁修远内心深处感慨万分。 他没想到，他之前的示警，竟然在阴差阳错中，猜对了三分。 事实上，他仅仅是想在伊莎蓓尔心中埋下一颗怀疑之种罢了！ 其实莫说月亮神教，其他教会也鲜少见到神侍、新神诞生。 “祢有什么打算？”宁修远问道。 “打算？” 伊莎蓓尔嘴角露出一抹自嘲：“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我或许会在厌倦俗世之后，拥抱信仰吧！” 宁修远默然。 身为月亮女神一部分的伊莎蓓尔，已经没有选择余地。 要么永远停留在天使之境，任劳任怨，然后在某个意外中陨落； 要么……自我了解！ “我或许可以给祢指条明路！” 宁修远忽然沉声道。 “是吗？” 伊莎蓓尔随口敷衍，整个人依旧沉浸在巨大恐怖之中。 “祢既为月亮女神一部分，何不让月亮女神成为祢众多神名之一？” 宁修远冷笑道。 伊莎蓓尔目光稍稍一凝，随即沮丧出声道：“祂不会给我机会，她可是……狩猎女神！” 当她九死一生替换特性，踏上衔尾蛇途径，晋升神侍之时，也就是月亮女神收割“神名”之日。 面对执掌狩猎权柄的月亮女神，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找到。 “如果真实之人愿意庇护祢呢？”宁修远又道。 “真实之人？” 伊莎蓓尔表情一凝，心中倏然升起一丝希望。 想要躲避月亮女神的追击，要么晋升为神？要么获得神灵庇护。 如果真实之人愿意庇护她…… 这一刻，明亮的希冀之色，骤然在刚刚在伊莎蓓尔眸中绽放。 然而她蓦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黯淡下来，甚至更加绝望，乃至面如死灰！ “我的锚定尽在埃利诺大森林，我永远也无法摆脱祂的镣铐。” 真是令人绝望的局面啊！ 或者说，神灵之局岂是那么好破的？ “如果我可以让祢暂时拥有媲美神灵的锚定呢？” 宁修远满脸微笑，又道：“虽然它很虚幻，但这足以给祢争取到重新发展锚定的机会！” “不可能！！！” 伊莎蓓尔脱口而出：“锚定是超凡之基石，怎可能……怎么可能……” 然而满脸否定之色的她，却在质疑中，浮现出一抹微光。 “这……这是真的？” 宁修远一抬手，一张羊皮卷轴浮现在伊莎蓓尔面前。 “我可以帮祢摆脱月亮女神的囚笼，虽然祢将因此陷入另一个囚笼，但至少祢将拥抱希望和无限可能。”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于终北雅拉克中崛起，机械亡灵之神于旧日仪式中陨落，诺斯大陆正在回应着宇宙的混乱本质。” “也许祢很难登神，但谁又能肯定月亮女神不会陨落？” 宁修远声音低沉，揭露着令人难以接受的残忍真相，但落在伊莎蓓尔耳中，分明蕴藏着无穷希望。 识海杳杳，风暴泱泱。 她看着周围呼啸的碎识风暴，倏然发现，它们似乎有点……可爱。 即便目睹残忍真相，即便坠入失控深渊，伊莎蓓尔依旧竭力发出呼救！ 在那一刻，她的求生本能，其实就已经为这一刻，做出了抉择。 她抬起指尖，在羊皮卷上郑重签下真名。 …… …… 求生的本能，令伊莎蓓尔做出了抉择。 比伊莎蓓尔更加滂湃而不可名状的意志，同样做出的选择。 在那重合于以太风暴之眼的超维空间灰色伊卡中，在那蒸腾着灰色雾霾和闪烁着光芒的沸腾沼泽里，在那无数超脱人类想象极限和亵渎人类三观的造物中。 一声古怪的吼叫声，从中传来。 “Waaag……” 第四百二十章 枢机主教·伊莎蓓尔 万木葱茏，树影婆裟。 “哒哒哒……” 在一阵急促蹄声中，一匹通体金黄的独角鹿穿过莱顿石头城，奔至阿尔忒弥斯神庙之前。 至此，哪怕是天使之尊，也不得不下马步行。 哈代天使翻身下鹿，在值守卫兵狂热致礼中，脸色凝重的向神庙深处走去。 神庙幽静，烛火幽幽。 哈代天使刚刚迈入大殿，月亮教宗便从后门转了出来。 “教宗大人，伊莎蓓尔失踪了！” 哈代天使走进，略一致礼，便一脸严肃道。 “发生了多久？” 一身绿色神袍的月亮教宗，眉头蹙起。 他见哈代天使匆匆而来，便意识到极有可能出事了。 因为现在正是月亮神教攻略拜厄斯森林的关键期。 作为负责人之一的哈代，此时不再前线，反而返回大后方，即便天使速度迅疾如电，此时若前线出事，也有可能错失良机。 “两个昼夜！”哈代沉声道。 月亮教宗闻言，想也不想便转身向神庙后方行去。 哈代天使也随即追了过去。 天使偶尔失踪一段时间完全可以理解。 事实上，一些肩负牧守之职的天使，经常处于失联状态。 一方面，这是高端战力保密性需要，在遇到紧急任务的时候，即便紧急调用，敌方也无法察觉； 另一方面，天使也需要执行超凡仪式，也有个人私生活。 因此教会对此不会干涉太多。 但在身负重任之下，还失踪两个昼夜，那绝对就有问题了。 …… 月亮教宗和哈代天使，很快来到神庙偏殿中，在一座月亮女神木雕前，停下脚步。 月亮教宗双手交叠于胸，低声祈祷，将此事上报月亮女神。 此时能准确定位伊莎蓓尔位置的，也只有月亮女神！ 汇报声落，偏殿陷入了死寂。 空气似乎都凝结起来。 在月亮教会的扶持下，伊莎蓓尔掌控着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 一旦出事，拜厄斯森林攻略计划，将遭到重挫！ 因此哈代天使很担心，伊莎蓓尔是不是遭遇了不测？ “啵——” 哈代担忧之心刚起，月亮女神雕像之前，倏然荡漾起维度涟漪。 一枚裂瞳眼眸，挤了出来。 与之而来的，还有月亮女神的神谕！ “在旅途中迷失的羔羊，正徘徊在佐西克·祖尔巴哈萨尔。我的牧犬，速去找回伊莎蓓尔，谨防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声落，哈代天使愕然睁大眼睛，仿如晴天霹雳。 月亮教宗亦瞳孔骤缩！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神骇心惊之色。 神谕中“迷失的羔羊”之言，令祂们浮想联翩，亦意识到了什么？ 也对，伊莎蓓尔身为天使之尊，又掌控着有着外神血脉的西格弗森莫斯！ 想要杀她，绝非易事，尤其是还在悄无声息中杀了她。 那么她的失踪，极有可能并非被动； 而是……主动！ 尤其是还在收服西格弗森莫斯之后，随即消失，这也太巧合了。 “伟大的月亮女神，祢忠诚的仆人，谨遵神谕！” 月亮教宗勉强回过神来，双手交叠抚胸，接下神谕。 随即，他一抬手，托着悬浮于空的裂瞳，递在哈代天使面前： “此事就拜托祢了！” “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哈代天使接过眼球，转身匆匆离开。 …… …… 祖尔巴哈萨尔变天了！ 哪怕最迟钝的居民都能感受到。 一夜之间，在伟大的莫尔迪基安神庙之旁，一座高耸入云的古怪教堂拔地而起！ 赤红五芒星闪耀教堂之巅！ 一群身披真实神袍的沃米人、极北乐土之民，乃至蛇人，出现在教堂中。 他们传播着亵渎莫尔迪基安之教义； 搬来隆隆作响吞吐黑烟的机械怪物； 蜿蜒曲折的道路，在他们魔法下，拓宽、拉直、延伸，甚至在一根根木头上，铺上钢条。 这怪诞而荒谬一幕，令无数居民诚惶诚恐。 他们拒绝真实信仰，惊恐得躲在居民楼中，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一切，渴望食尸鬼教会拨乱反正！ 让城市重回他们记忆中那个悠闲而缓慢的社会。 然而伟大的食尸鬼教会，对此却无动于衷。 若不是还有教徒收敛尸体，献祭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他们甚至以为……以为……哦，伟大的莫尔迪基安，请原谅我们的亵渎念头吧！ 当他们鼓起勇气，询问食尸鬼教徒时，换来的却是“一切皆是神意”的回答。 最多一句“不要攻击和排斥真实教会”！ 听闻此言的祖尔巴哈萨尔居民们几乎要疯了。 踏入此地的哈代天使，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踩进了幻境之中？ 这不是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地盘——祖尔巴哈萨尔城吗？ 怎么……怎么冒出了真实教会？！！！ 可惜神谕在身的他，只能压下满心震撼，先去寻找伊莎蓓尔。 在月亮女神赐予的超凡物品“裂瞳眼球”的指引下，哈代天使谨慎的向城中心走去。 好在真实教会的出现，令祖尔巴哈萨尔城颇为混乱。 街头巷尾到处是鬼鬼祟祟徘徊的居民。 他们或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或举止诡秘，交换物资； 或神神秘秘观察着真实教会。 这荒诞一幕，倒是方便了哈代天使行事。 然而越是靠近城中心，哈代天使越嘀咕，心中也越古怪。 当他走过一个街道转角时，目之所及，夺魂摄魄之景，令眩目惊心，差点失态当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咪咪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不过，身为天使的他，这辈子经历太多恐怖。 他本能的控制住失态，神色如常的穿城而过。 ——只见城中心，在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神庙旁，赫然耸立着真实大教堂！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在教堂门口，他看到了伊莎蓓尔！ 她手戴伯多禄权戒，肩披金色披肩，脖挂五星授带，若非一身洁白枢机主教神袍，他甚至以为看到了真实教皇——加尔。 ‘伊莎蓓尔……竟、竟然背叛了我主？！！’ ‘疯了！疯了！简直疯了！’ ‘她就不怕失控而亡？’ ‘真实教会是什么时候渗透进教会的？’ ‘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 仓皇逃离城中心的哈代天使，心潮腾涌，魂惊魄骇。 他根本无法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 各种念头涌上脑际，令他惊悚至极！ 青山灼灼，城深幽幽。 不待崩裂的思绪恢复，哈代天使似有所感，蓦然停住脚步。 第四百二十章 枢机主教·伊莎蓓尔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诸神哗然 好一会儿，哈代天使才缓缓转过身来。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身真实教会枢机主教神袍的伊莎蓓尔，正平静看着他。 只是那蕴含在眼眸深处的怜悯，令他没由来深处一股背叛的恼火感。 “什么时候的事情？”哈代天使问道。 “早上和晚上，这有区别吗？”伊莎蓓尔平静道。 “为什么背叛我主？” “是祂背叛了我？” 哈代愕然，他认真看着伊莎蓓尔那双眼眸，他从中看到了冷静、理智、以及智慧光芒。 ——伊莎蓓尔没有变成傀儡。 这个发现令他难以接受而更加愤怒。 “祢终将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祢的印记将从埃利诺大森林彻底消失，当印记消失的那一刻，祢亦将消失！” 哈代发出最严厉的恐吓。 然而他却满心惊愕发现，伊莎蓓尔眼眸深处毫无惶恐之色。 有的只是……怜悯。 “回去告诉月亮女神，佐西克将成为钻地魔虫的新故乡，这是我最后的馈赠。” 伊莎蓓尔低声道。 哈代天使闻言愈发愤怒，这话……分明就是恐吓！ 如果伊莎蓓尔在佐西克孕育出庞大的钻地魔虫，那么月亮神教攻略拜厄斯沙漠计划将再次遭到重创。 甚至破产。 “这就是祢的后手吗？亵渎我主，祢终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哈代天使冷冷一笑，身影倏然淡去。 伊莎蓓尔平静看着这一幕，转身离去，心中谈不上庆幸，也谈不上欢喜。 但却生出一种，脚踏实地的真实之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源自一个异域维度的庞大锚定，从内心深处感到一股令人心安的安全感。 真实之人愿意将如此庞大信仰暂时转嫁给她，这只能说明真实之人除此之外，必然还拥有着更加庞大的信仰。 能够维持如此恐怖的信仰，真实之人的力量，恐怕超乎所有人的预估。 传闻，真实之人乃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从神？ 但，这真的是事实吗？ 伊莎蓓尔对此报以怀疑态度。 因为她怀疑这一切只是真实之人麻痹诸神的手段。 就像眼下佐西克领土。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竟然允许真实之人，在佐西克传教？ 这和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允许真实之人，在终北大陆传教有什么区别？ 这里面，必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交易。 真实之人能够迫使旧日支配者遵守交易，甚至提供保护，这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的体现。 说不定，真实之人就是一位来自旧神源地【格琉·沃】的伟大存在。 真实之名，只是祂遮蔽行踪的化身。 “月亮女神，祢说过，狩猎最重要的就是耐心。我将藏锋护尾，静静注视着祢。” 伊莎蓓尔呢喃道。 环顾四周，眼前这座城，乃至这颗星球，将成为她的新舞台，以及新牢笼！ 但终究好过必死，不是吗？ …… …… “祢说什么？” 月亮教宗听着哈代天使所言，失态惊呼。 “我亲眼看到，伊莎蓓尔身披异端神袍。祂让我转告我主：‘佐西克将成为钻地魔虫的新故乡，这是我最后的馈赠。’” 哈代天使脸色微微涨红，一脸愤怒道。 此时此刻，祂需要这份愤怒。 因为……伊莎蓓尔叛教之前，接触最深之人就是他。 他一没有察觉伊莎蓓尔叛教踪迹，二极有可能本身也接触过异教邪说，因此若表现太过冷静，只怕遭到怀疑。 或者说，现在的他，必然已经遭到怀疑。 他只能尽可能的撇清关系。 该死的伊莎蓓尔，不仅坑了教会，更害了他！ 本来凭借鲸吞拜厄斯沙漠之功，或许能换取一份衔尾高位特性，现在好了，一切皆成泡影。 这让他恨到了极点，怨念亦从心中生出： “教宗大人，我建议立即摧毁伊莎蓓尔的信仰锚定，万万不可给她时间准备。”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咪咪阅读， 安装最新版。】 “现在佐西克，还本能抗拒着真实信仰，我更应该抓紧时间。” 月亮教宗闻言脸色阴晴不定，万般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降下旨意，彻查并确定此事； 一边向月亮女神汇报。 说实话，伊莎蓓尔会叛教，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只要有点脑子的天使，都不会叛教！ 叛教的代价，近乎等于死亡。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伊莎蓓尔或许是遭到了控制，亦或者哈代天使误判。 当然，此事又关系甚大，所以他同时选择向月亮女神汇报。 万一真是叛教，月亮女神也能及时施加报复和止损。 除此以外，真实教会竟然在佐西克传教这个消息，劲爆程度不亚于伊莎蓓尔叛教！ 月亮神教，需要及早审时度势，做出判断和决策。 …… …… 事实上，在月亮神教内部暗流涌动之时，诺斯大陆诸神势力亦一片哗然！！！ 再迟钝的情报系统，也收到了真实教会传教佐西克的消息。 待确定之后，诸神势力皆瞠目结舌。 因为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权柄的特殊，诸神一直无法渗透佐西克！ 甚至连一座教堂都无法建立，只能零星传播一些信仰，聊胜于无，也算是眼线情报。 谁能想到，在这个所有神都啃不下的硬骨头面前，真实教会不仅大肆传教，甚至登陆地点还选择在藏骸所之神巢穴——祖尔巴哈萨尔城！！！ 这简直惊掉诸神眼珠子。 诸神意识到，真实之人极有可能和藏骸所之神达成协议。 或者说，藏骸所之神遇到了不为人知的危机，这才有真实之人趁虚而入之景？ 但无论是哪种，面对一颗未开发星球的庞大信仰，诸神怦然心动了。 无论真实教会传教原因为何？ 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 反正半神之下的超凡者，在诸神眼中和炮灰没有本质区别。 一时间，诸神蠢蠢欲动。 在幻梦境，通向佐西克大陆的纳斯深谷，迎来无数偷渡客。 其他小道捷径，亦人烟喧嚣起来。 …… 在远离祖尔巴哈萨尔城的荒野之地，当初被小丑国王造访之城，皆秩序崩塌，群雄逐鹿！ 这份混乱，恰好为到来的诸神，铺就完美传教环境。 渴望和平的民众，欢呼雀跃着带来和平的传教者。 在和平和物资的贿赂下，一座座城市点燃信仰之火。 这本该遭到食尸鬼教会报复之举，竟然被食尸鬼教会选择性……无视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诸神哗然 第四百二十二章 管杀管埋 大雪飘飞的都城阿贝，显得格外圣洁。 自从范伦汀娜女王上任之后，哈灵顿国力便再上一层楼。 这与其说是范伦汀娜的统治； 不如说是来自机械亡灵神国的遗产，令哈灵顿王国工业体系得以快速升级。 这在无形之中创造大量财富，自然福泽哈灵顿子民。 说到底，经济也好，信仰也罢，最终本质都是掠夺。 因此当佐西克情况传回黎明神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狂热和躁动，徘徊在渴望建功立业的牧犬之中。 尤其是半神林德。 祂努力平抑着砰砰跳动的心脏，推开曙光大殿。 大殿幽静，烛光濯濯。 黎明教宗一如既往的趺坐在忏悔壁画下，静静翻阅着卷宗。 “圣骑士团林德，见过教宗大人。” 林德走近之后，随即抚胸致礼。 “超凡仪式执行程度达到多少了？” “还余三分之一。” 林德巧妙答道，暗示自己急需功勋。 “力量尚可。”黎明教宗点了点头，道：“佐西克事情听说了吧？” “略知一二。” “教会有意调祢前往主持大局，祢觉得呢？” “这是我的荣幸，亦是教会恩赐！” 林德大喜，连忙致礼，心中暗呼，团长大人果然没说错，这件事非祂莫属。 “很好，此去相隔无尽星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我听闻，小丑事件令渎神禁典泛滥佐西克，亦令民间魔法巫师、流浪超凡者数目激增，我希望教会能够加派人手，以扬我主圣辉！” 林德也不客气，直接索要人手。 “没问题，名单祢来拟定，尽快上报于我，我统一安排。” 黎明教宗慷慨应了下来。 林德大喜，又索要了一些魔法物资之后，随即满脸振奋离开，准备去了。 可以预想，即将起草这份名单，必然成为黎明教会内部的香饽饽。 “吱呀——” 当曙光大殿紫铜门再次闭合后，林德离开的位置，倏然光影变幻，浮现出一道人影。 ——赫然是费兹捷勒天使。 “教宗大人，仅林德一名半神，是否势单力薄了些？” “伊莎蓓尔叛变月亮神教，月亮神教一时半会多半难以犯我西垂，加上拜厄斯沙漠吸引注意力，或许……我可以暗中前往佐西克，提供保护。” 费兹捷勒天使提议道。 那张古井无波的眼眸下，暗藏脱离黎明视野的自由之心。 只有远离教会中心，他才能获取最大自由度，才能在悄无声息中，完成衔尾蛇途径。 “小心此事有诈，这或许是一场阴谋。” 黎明教宗平静道。 伊莎蓓尔的背叛，自然在诸神教会掀起渲染大波！ 黎明神教亦惊讶不已。 这是黎明教宗紧急召回费兹捷勒天使的根本原因。 ——作为伊莎蓓尔的死对头，费兹捷勒对她研究颇深，此次召他过来，自然是问询关于伊莎蓓尔天使的情况。 不过，问询结果很遗憾。 即便是费兹捷勒对伊莎蓓尔研究颇深，也未曾发现她和真实教会的联络痕迹。 这件事突兀的仿佛三流戏剧中的机械降神。 对此，黎明教会有理由怀疑，这不会是月亮神教和真实教会的合作？ 毕竟身为天使，但凡有点理智，都不可能背叛！ “我能理解祢传播我主圣辉之心，但此事绝不可轻举妄动，先观察月亮神教反应再说。” 黎明教宗又道。 如果月亮神教开始摧毁伊莎蓓尔锚定，这件事才算真正尘埃落定。 不敢表现太过急切的费兹捷勒，不得不按捺下焦躁之心。 随后两人又讨论一下关于月亮神教事宜之后，费兹捷勒才告辞离去。 …… 待费兹捷勒天使离去，黎明教宗站了起来，徘徊在幽幽深殿中，呢喃着几个关键词语。 “伊莎蓓尔……阿瑟斯……真实教会……拜厄斯沙漠……” 祂有种直觉，伊莎蓓尔之事，极有可能和阿瑟斯有关。 或者说，阿瑟斯极有可能充当着真实教会的代言人。 这点，从月亮神教借助绿皮兽人蚕食拜厄斯沙漠，便可见一斑。 “阿瑟斯？” 黎明教宗眼睛眯了起来，许久，他低声祈祷起来。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飘渺若萦烟的祷词，在曙光大殿中幽幽回荡。 声刚落，幽暗殿中荡漾起一圈波纹，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从虚无中走出。 “黎明教宗，见过伟大的幻睡之神！” 黎明教宗抚胸致礼。 “不知教宗大人，召我而来，所为何事？”宁修远开门见山。 “佐西克之事，殿下可曾听闻？” “往来纳斯深谷的脚步声，简直比迷魅鼠的讥口还要喧嚣，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宁修远颔首道。 “我听说，伊莎蓓尔身披真实教会枢机主教神袍，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伊莎蓓尔真的转换了信仰？” “教宗大人，我虽效命过真实教会，但怎么可能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我？” 黎明教宗闻言默然。 许久，才道：“教会需要运送一批牧犬，前往佐西克，希望殿下能够提供帮助！” 宁修远颔首：“我随时等待教会的召唤！”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黎明教宗抚胸致礼。 宁修远回礼，身影悄然消失不见。 空寂大殿中，再次安静下来。 …… 返回幻梦境的宁修远，缓缓吐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来吧，来吧，使劲派人来吧！” “佐西克终将成为祢们的墓场，管杀管埋！” 自从真实教会踏上佐西克大陆之后，闻风而动的诸神教会，哪里能瞒得过他的耳目？ 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视若无睹，令宁修远恼火之余，也心生捧杀毒计。 他知道，这是藏骸所之神在摆烂呢！ 不过，摆烂归摆烂，两人签订的契约，可始终回应在宇宙法则之中。 藏骸所之神终究要对真实教会实施兜底保护。 一如作为幻睡之神，也要维护藏骸所之神对纳斯深谷的统治。 既然有藏骸所之神兜底，那还怕什么？ 索性添柴加火，玩一把大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断线纸鹞 坐在维生仓中的伊诺克，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知道邂逅“弑神者·真实之人”，令他在组织内声名鹊起！ 对此，说不在意是假的。 实际上，此时他已经在琢磨着利用伟大真实之人赋予他的声望。 这或许将成为他在异域时空站稳脚步的根本。 在沉思中，时间仿佛陷入了安静。 维生仓中，无人多言。 大家都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 组织将此次行动，赫然命名为：【断线纸鹞】。 他们终将如同脆弱的纸鹞，冲进未知狂风之中，或被狂风撕成碎片，或有朝一日，神降地球！！！ 【注意，安全门即将打开，请乘员做好准备。】 倏然，维生仓内传来电子提示音。 这令伊诺克等人，心中一跳，一个个连忙接下安全带，背上战术背包，抱起超凡-6冲锋枪。 “呲——” 气闸泄气声，倏然传来，令众人心脏近乎停止跳动。 略微有些刺眼的白光，从闸门处传来，带着几分未知的诱惑和恐惧，震颤着人心。 在众人犹豫中，伊诺克一马当先，越众而出，迈入光芒。 众人见状，皆深深吸了一口气，随之走出。 强光耀目之后，印入眼帘之景，令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这是一座广场。 广场中央，一座巨大的方尖碑，高高耸立！ 上面铭刻着玄奥符文。 高耸入云的真实大教堂，比资料中还要雄伟壮阔，坐落在广场一侧，令人睹之心生跪拜之情！ 此时，一座座维生仓，正摆在广场边缘。 再外围，则一名名长相怪诞的沃米人、蛇人，环伺周围，目光好奇。 饶是伊诺克做足了心理准备，在这一刻，依旧心生无穷震撼！ 终北大陆！ 这就是终北大陆！ 这一刻岂止伊诺克魂惊魄骇？ 所有自愿参加【断线纸鹞】行动的志愿者，皆被眼前这只在影视剧中见过的荒诞之景，骇得心荡神摇！ 当所有人彷徨不安的环顾周围之时，一声平静的欢迎声，几乎令所有人热泪盈眶。 “欢迎你们，找到真正信仰的羔羊！” 刷！ 无数人齐刷刷循着声源看去，只见在教堂方向，他们不知在资料中见过多少次，甚至强行背下资料的纪紫君，正悬浮地面三尺漂浮而来。 那熟悉的黑发黑眸，令他们犹如孤独离家的孩子，倏然遇到了家乡人的关怀！ 他们不是孤身一人。 至少在他们之前，纪紫君已经代表着组织，孤独而充满勇气的探索过这个世界。 她将引导着所有人。 在万众瞩目中，纪紫君缓缓漂浮到广场中央。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一双双热切眼眸，眼眶倏然微微泛红。 “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是我主麾下牧犬，我主意志所至，即为刀锋弹矢所向！” 纪紫君宣读着教义，即是欢迎，也是最后的警告。 伊诺克静静听着。 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将与过去一刀两断，他的人生也将焕发新生！ 他目光看向纪紫君，亦看向她背后绵延不绝的建筑，还有那圣洁白云，翠蓝天空，只觉得空气在这一刻都无比芬芳。 …… 伊诺克不知道，在翠蓝天空中，真实教皇加尔重叠于太阳角度，散发着腐烂之光，注视着大地。 此时，他看着广场上这支超过五千人的队伍，心中惊叹不已。 从这支队伍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支队伍非同一般。 他们眼眸虽然好奇忐忑，但并无胆怯畏惧之色。 举手投足间的杀伐之气，证明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精锐战士。 统一配备的超凡枪械、及物品，也许无法应对复杂任务。 但拧成一股时，恐怕也只有高阶超凡者才敢硬撼！ 这个细节，也令加尔意识到一个可怕情况。 那个未知的地球，恐怕已经被真实之人屏蔽在诸神视野之外，不然武器不会如此单一。 也只有完全纳入统治，并无诸神窥觊的情况下，才会发展出这种军备。 说不定，伟大的真实之人还会放一些恶魔怪物进去，以维持这个世界信仰的稳定和武德的充沛。 想到这，加尔蓦然想起伊莎蓓尔天使！ 在他还在思考如何更好统治佐西克，甚至提议抽调地球人手之时，谁能想到，月亮神教麾下天使——伊莎蓓尔，竟突然弃暗投明。 摇身一变成为真实教会枢机主教。 他怀疑，这枢机主教之职，恐怕也仅仅是暂时安顿之职。 待伊莎蓓尔彻底代主牧守佐西克之后，即会晋升真实教皇！ ——佐西克大陆·真实教皇。 有伟大真实之人和藏骸所之神达成的交易； 以及眼前这批战士供驱使； 加尔并不怀疑伊莎蓓尔能否一统佐西克？ 现在他内心深处，唯一渎神念头就是： ——月亮神教真的能容忍叛教的伊莎蓓尔？ 还是说，伟大的真实之人掌握着月亮神教不为人知的把柄，令月亮神教不得不捏鼻子认栽？ 那源于人心底层之恶。 令加尔亵渎的忖度着，亦期待着。 期待着伊莎蓓尔天使的……陨落。 ——说实话，他有些嫉妒伊莎蓓尔。 他不知道伊莎蓓尔的背叛，为真实之人带来了什么好处？ 但叛教即执掌一颗星球的统治权，这简直令他嫉妒得眼红。 这是何等庞大的锚定？ 可以说，这将奠定成神根基。 然而他即便妒火中烧，也无法改变真实之人的意志！ 更无可奈何。 只能叹一句：神恩浩荡，深不可测。 天知道伊莎蓓尔对于真实之人意味着什么？ 或许这只是一场神灵间的超凡仪式也说不准呢！ ——加尔如此自我安慰着。 …… …… 欢迎仪式在人心振奋中结束。 在纪紫君的安排下，jjh成员按照维生仓编号，分为数个小队，回到统一安排的宿舍中。 接下来，他们将接受简单培训，然后再踏入佐西克。 然而当真实教会开始展开培训之时，却惊讶发现，这支队伍根本不需要培训。 他们对这里十分了解。 对真实教义亦倒背如流。 除了那略有些格格不入的文化习俗，其他看起来就像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居民。 殊不知，jjh为了保证存活率，早就利用两个世界的时间差，培训了这群志愿者半年之久。 集百亿人类智库之智慧，这支队伍，不敢说是全能人才，但生存手段，绝对可以相信。 即便是投放到诸神国度，存活率也不会太低。 总之，真实教会见状，干脆大手一挥，提前结业，将他们派往魔法大陆佐西克。 与此同时，察觉到藏骸所之神暧昧态度的诸神教会，也纷纷加大投入力度！ 可怜的佐西克原住民，终将发现小丑国王给他们带来了何等财富。 第四百二十四章 范伦汀娜的激动 夜幕弥散，清晨拂晓。 恍如利剑，劈开夜幕的黎明，将阿贝城外修道院撒上一层金辉。 此时，偌大修道院广场上，一片肃静。 无数神甫修士，迎着第一缕晨曦，郑重向伟大的黎明之神祈祷着，祈祷着旗开得胜。 随着晨祷结束，广场再次喧嚣起来。 高涨的情绪犹如冉冉升起的骄阳，炽热、明媚、绽放！！！ 哈灵顿范伦汀娜女王，在一众贵族的簇拥下，站在广场观礼台上，神情振奋的眺望着，等待着。 今天，将是黎明神教出征魔法大陆佐西克之日。 传闻，伟大的黎明之神从神幻睡之神阿瑟斯，将在幻梦境开辟战道，为出征勇者领航！ 黎明教会没有放过这个大涨士气之事，故意将出发地设在修道院。 既保密安全； 又能给尚未踏入超凡之路的修士们，予以激励和祝福！ 更能震慑一些愚昧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室贵族。 这也是范伦汀娜女王，以及一众王国贵族在此观礼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哈灵顿也派遣了一批精锐治安官，协同黎明神教，传播信仰，巩固统治。 “现在几点了？” 以流苏鲸牙柄屏扇遮面的范伦汀娜女王，微微侧首询问侍女，显得颇有几分迫不及待。 这分焦急，完全可以理解。 对于王室来说，半神常见，天使罕见，至于神灵？ 那只存在于神话传说。 如此更遑论得到黎明之神承认的幻睡之神阿瑟斯！ 最重要的是，阿瑟斯曾是范伦汀娜加冕礼的主持牧师。 这番渊源，也难怪范伦汀娜女王如此迫不及待！ “陛下，刚刚才过六点。” 侍女压低声音。 身为贴身侍女，她比谁都清楚，女王陛下对这场观礼的重视程度。 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订制礼服的女王陛下，昨晚可是翻了一夜私人衣柜。 今天凌晨三点便早早起来，梳妆打扮，可谓上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瞻仰神灵之荣耀，谁又会不上心？ “铛——” 在焦躁等待中，一声醒神钟响，令人精神一晃，修道院更是为之陷入死寂。 与此同时，灼灼晨曦，蓦然一暗。 天黑了！ 杳杳星光挂满星野，瞠目结舌的众人环顾四周，只见修道院外景色大变。 蜿蜒绵延的光秃大地，绵延至视野尽头。 在幽远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徘徊着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发出低沉鸣响。 在众人愕然之际，天空中蓦然浮现出一团萤火。 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耀眼。 “阿瑟斯——” 范伦汀娜女王仰着脑袋，抑制不住呢喃道。 众生皆知，阿瑟斯乃黎明之从神。 只有她知道，阿瑟斯其实乃是伟大真实之人的眷者。 阿瑟斯能够加冕为神，在她看来，这完全是真实之人的帮扶和馈赠。 就像伟大的真实之人，一度将她从放逐深渊，重新扶上国王宝座。 但至此之后，伟大的真实之人仿佛完成了对她的承诺，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 她偶尔能从终北大陆的流言蜚语中，听到一些关于真实教会的攻讦和偏见。 除此以外，再无音讯。 现在当她看着耀世而出的阿瑟斯，那颗沉寂的心脏，倏然砰砰跳动起来。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尚且背负着蒙尘信仰。 她又何必在此自怨自艾？ 终有一日，她必然会在主体醒来，回应着真实之人的召唤。 “幻睡之神！” “天啊，神灵！我、我竟然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神灵。” 这一刻，范伦汀娜女王心旌摇曳；贵族观礼席上，更是沸反盈天。 有人热泪盈眶，虔诚祈祷； 有人呢喃自语，茫然失态； 还有人震撼着所见所闻，大脑早已一片空白。 相对比贵族反应，教会神甫修士反应好了很多，但也激动不已。 黎明教会此举，无疑在告诉所牧犬： 看，这就是为黎明尽忠的榜样！ 黑瞳异族阿瑟斯可以登神； 你们也可以！！！ 在万众瞩目下，一身幻睡神袍的阿瑟斯，轻轻开口： “原罪和堕落，正弥漫佐西克，唯有披荆斩棘的牺牲和救赎，才能带来胜利与永生！草必枯干，花必凋残，信仰我主者，永生！” “我主的勇士们，去吧，这条牺牲之路，亦将是你们永生之途！” “赞美黎明！” 悠扬的宣读声，回荡在修道院。 声落，一条彩虹之路从天边蔓延而下，落在修道院广场众人脚前。 这一幕，令修道院陷入了死寂。 下一秒，沸腾之声，响彻苍穹。 出征的神甫们，皆抚胸致礼，大声礼赞：“赞美黎明！” 声落，一个个义无反顾，踏上彩虹桥，向天际行去。 偌大的修道院，只余下热血沸腾的修士，以及王室贵族，一脸艳羡而渴望的看着这一幕。 仿佛这不是出征，而是荣耀之极的朝圣！ 天空中，宁修远怜悯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古井无波。 ‘黎明之神，祢还真不客气啊？’ ‘若非我察觉祢的后手，说不定还会洋洋得意于自身强大，甚至嘲讽祢的虚荣。’ 是的，黎明神教安排这一出，如此大张旗鼓让他露面，说到底，终究是“自己”露脸。 因为阿瑟斯就是黎明之神，在未来。 等到最后一名出征者踏上彩虹桥，天地骤然一亮。 “唔——” 心潮澎湃的范伦汀娜女王，下意识想要遮住眼睛，却发现肢体迟滞。 “嗞——” 她猛然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她头皮倏然一麻。 只见修道院周围观礼的修士们，正闭着眼睛仿佛沉睡，却满脸狂热之色。 至于修道院，还是那修道院。 只是满院出征者，以及绵延万里的光秃地表，乃至绚烂的彩虹桥早已消失不见。 不！ 应该说，它们从未出现过。 因为刚刚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伟大的幻睡之神在钟声响起的刹那间，将所有人无声无息的拉入梦境之中。 于梦境之中，将出征者尽数接引而去。 “我怎么睡着了？” “我刚刚明明正在瞻仰伟大的幻睡之神，怎么、怎么睡着了？” “这、这发生了什么？” 嘈嘈杂杂的喧嚣声，从周围传来，在茫然中，酝酿着震撼灵魂的霹雳！！！ …… 殊不知在同一时间，亦有数千人同样眩目惊心，心神剧震。 在黎明神教借助幻睡之神阿瑟斯大规模向佐西克派遣力量之时； 来自地球的断线纸鹞，亦在阿瑟斯的帮助下，低调踏入幻梦境进军佐西克。 第四百二十五章 怀柔之策 “广场又放电影了，爸爸，我们去看看吧？” 绕膝祈求的小女儿，仰着脑袋，眼巴巴的期待表情，令萨洛扬一阵犹豫。 “走吧，爸爸！小吉姆昨天都去看了，我也想去看看他说的长长的金属巨蛇！” “好吧！不过，你不能乱跑，听到了吗？” 萨洛扬一阵犹豫，不知是心软于闺女的祈求，还是自己也早已怦然心动，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真的？太好了！” 小女孩顿时激动起来，那份发自内心的欣喜之情，稍稍拂去萨洛扬心中的忐忑。 或者说，真实教会入主祖尔巴哈萨尔城之后的温和做派，才是说动食尸鬼教会虔诚教徒萨洛扬的根本原因。 原来，真实教会入主祖尔巴哈萨尔城之后，虽然大肆拓宽街道开辟新城，甚至传播渎神教义。 但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举。 恰恰相反，真实教会甚至广施恩惠。 他们逐渐取代食尸鬼教会管理及统治职能，巡视街道，打击犯罪，救死扶伤。 在城中开设一一座座可憎而隆隆作响的“工厂”，生产着自行车之类的奇技淫巧般机械。 在教堂之前的广场上，开设救济堂。 一日三餐免费提供基本伙食。 无论是真实教徒，还是食尸鬼教徒，皆可领取。 在真实教义中，亦承认着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他们甚至尊重着德高望重的食尸鬼教徒。 这些姿态，逐渐软化了祖尔巴哈萨尔城居民的排斥态度。 但令本地居民态度发生大改变的，还是真实教会带来的新鲜玩意儿。 当地居民，无论是否信仰真实教会，都可以进入他们工厂工作，赚取真实货币，进而购买他们的商品。 商品种类亦五花八门。 远的不说，仅食品一项，就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小孩子最爱的糖果，几乎不见重复。 第一天到来时，还令全城畏惧的沃米人、蛇人。 现在走到哪里，都会引来小孩子的追随。 因为他们总会温和的掏出各种糖果，露出有些吓人的“狰狞”笑容，馈赠给孩童。 糖果尚且如此丰富，其他食品更不用说。 仅仅是面包一项，就冗繁出花来。 广场免费供给的食物，最初还有穷人领取，现在几乎已经无人领取。 因为他们只需要进厂工作一天，所赚薪资便足够购买这些精致食物。 食物如此，其他更不用说。 不少人，甚至已经悄悄加入了真实教会。 因为真实教会工厂有规定，每日参加祈祷着，加工分。 真实信徒者，更加工分薪资。 反正加入真实教会，又不影响他们信仰伟大的食尸鬼教会？ 回归正题。 萨洛扬小女儿央求要看的电影，也是真实教会带来的新鲜玩意之一。 他们在广场上，挂起一块巨大白布，晚上通过一道光射在白布上，就能放出惟妙惟肖的画面。 祖尔巴哈萨尔城很多居民，都是通过这“电影”，知道真实教会商店中贩卖的商品的。 那种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在春光明媚中载着心仪女孩传承而过的浪漫； 那种轰隆驰骋大地，头探窗外，任由微风拂面的火车； 那种整齐坐在干净工位上，组装着看不懂的东西，相互谈笑风生的惬意； ……一切的一切，都在吸引着众人的向往。 祖尔巴哈萨尔城居民贫瘠的精神世界，从未受到如此冲击。 以至于萨洛扬带着小女儿，来到广场上时，整个广场早已人满为患，插针难入。 面对小女儿幽怨的撅起的小嘴巴，萨洛扬只好将她扛在肩头。 开播前的广场，一片热闹。 孩子的嬉闹声，男人的议论声，妇人的窃窃私语，汇聚成一首凡俗乐章。 当刺眼白光汇聚在幕布上，世界顿时安静了。 一双双瞪大眼眸，紧紧盯着绽放在幕布上的精彩世界，在不知不觉中，如痴如醉。 …… “枢机主教大人，最新线报，风暴雨神教会已经占领伯纳尔海港，正在举行大型露天祭祀，传播邪说，宣布正统。” “情报显示，风暴雨神教会正在收集商船，疑似传教海外诸岛。” 蛇人英格索尔低声汇报着。 “他们反应倒是挺快，第一站就选了小丑国王光顾之地，有庞大海外诸岛为支撑，在诺斯大陆只能退守诸岛的他们，在佐西克未尝不能拥有大陆领土。” 伊莎蓓尔天使闻言随口点评。 此时，她正站在教堂偏殿窗口，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热闹非凡的广场。 相较于风暴雨神动作，她其实更感兴趣真实之人的手段。 放眼超凡宇宙，诸神传教手段，多十分粗暴。 击败敌方，占领土地，强行宣读教义。 信者生，渎者死，很快便能将顽固狂信之徒清除一空。 未来即便失守，损失的也是敌方。 偏偏真实之人却不骄不躁，亵渎来说，甚至有些软弱。 偏偏正是这种软弱，不知为何，却戳中伊莎蓓尔天使内心深处的柔软。 她喜欢广场上，那瞪大眼睛，看着屏幕，甚至忘却手中棒棒糖的孩子。 她甚至可以预测，未来这一幕，必然在这些孩子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记忆。 也许他会忘记，电影剧情。 但他必然会记得那个拥挤在人流中，沉浸在虚拟故事中的一晚，亦会记得这是真实教会带来的美好。 “枢机主教大人，我主降下神谕，佐西克皆为我主领土，这些邪神异端就此占据，岂不是……亵渎我主？” 蛇人英格索尔又道，声音中多了几分不满。 在他的认知中，伟大的真实之人才是这个宇宙最伟大的神灵。 既是神谕，自然要捍卫！ 伊莎蓓尔回过神来，她转头看着神色坚毅的蛇人，平静道： “你既然去过伯纳尔海港，应该知道当地居民如何捕猎鲸鱼。他们会任由鲸鱼拖拽着渔船，驰骋数十里，甚至上百里，直到鲸鱼筋疲力竭。” “我的孩子，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我们的敌人很多，他们残暴，麻木不仁，压榨诸族。” “即便我们可以将其重伤，也毫无意义。他们会在反抗中，打湿我们的衣裳，尤其是当他们联合起来。” “所以我们要学会用智慧，明白吗？” 蛇人英格索尔表情一怔，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半晌，握拳抚胸。 “感谢祢的教诲，枢机主教大人！” “去吧，成为我主之鱼矛，钉在猎物的身上，先任由他们自由狂奔。” “是，我定不辱使命。” 蛇人英格索尔再次致礼，转身离去。 伊莎蓓尔再次将目光投向广场。 身为狩猎女神曾经的眷者，她对狩猎之道自然十分精通。 强有强的打法； 弱有弱的打法。 无论如何教会都很难完全统治一颗星球。 除非将全部力量迁徙至此，或可勉强维系统治。 真实教会显然不愿意放弃终北大陆，乃至神秘的地球。 那么她能调动的资源，将十分有限。 因此不把诸神教会血放干，以后怎么统治整颗星球？ 事实上，她的想法，亦和真实之人不谋而合。 从真实之人降下的神谕来看，真实之人显然也试图放血诸神力量。 当然，这个策略弊端在于容易养虎为患。 一旦诸神在这里达成新的势力平衡，甚至相互结盟，真实教会那可就玩脱了。 不过，既然神谕如此，伊莎蓓尔也只能遵守。 她相信，她能意识到这一点，伟大的真实之人，必然也会考虑到这一点，甚至早已准备了后手。 对此，她万分期待着。 第四百二十六章 祢想过死亡吗 将黎明神教神甫，以及jjh成员送入佐西克之后，回到卡达斯缟玛瑙要塞的宁修远，终于松了一口气。 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执行不死术士超凡仪式之前，他绝对想不到，他会因为这个仪式，拥有一颗星球的统治权。 统治终北大陆，已经令他捉襟见肘。 偌大领土，只能建立四座主城。 如今猛然又增一颗星球，说实话，如果不是获得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庇护契约，他根本不会传教。 实在是有心而无力。 摊子铺得太大，最终只会因为力量过于分散，而土崩瓦解。 结果他没想到，在人手窘迫之际，竟然收服一名天使，尤其是还是一名人类天使！ 这简直堪称意外之喜。 须知，他麾下真实教会成员，大多都是相貌可憎的雪原异族、以及类人生物。 而佐西克，作为食尸鬼畜牧之地。 这里主要种族基本都是人类。 因此将终北大陆成员调过来，对于传教多少有些不便。 虽然真实教会可以宣称： “神使长相可憎是为了震慑魔鬼，魔鬼相貌英俊是为了堕落人类。” 但说归说，三观随着五官跑，可是人类秉性。 因此以终北大陆成员传教，在初期必然十分不利。 现在好了，有伊莎蓓尔天使为枢机主教，以及jjh人类成员为主体，在成员构成上正好完美契合佐西克种族结构。 以至于宁修远甚至忍不住琢磨，能不能借机再说服一些天使？ 不过，略一思考，宁修远发现此路根本行不通。 原因有三： 一，树大招风，太拉仇恨了。 二，他也没有足够的锚定，支撑太多天使叛教； 三，天使也不是傻子，受制于他真实之人和受制于原信仰，有什么本质区别？ 伊莎蓓尔天使这个例子，完全是个特殊。 甚至宁修远让伊莎蓓尔策反月亮神教天使，祂们都不一定会相信？ 实在是，诸神争斗素来残酷。 谎言欺诈只能说是基本功。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信？谁又敢信？ 综上，宁修远只能暂且作罢，静待良机。 不过，有件事，宁修远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处理了。 ——那就是容纳【超凡物品·水晶方糖·虚无宇宙】。 眼下，他六环衔尾早已融合完毕，第七份高位特性又遥遥无期。 这个窗口期，正好可以用来容纳【水晶方糖】。 最重要的是，蟾之神撒托古亚曾说过，水晶方糖至少包含三份高位特性。 他之前迟迟不敢容纳，正是担心无法承受这份超凡物品的精神冲击。 现在，他突然发现阿瑟斯这个名字背后，还囊括着庞大的黎明之神锚定，不趁此机会狠薅羊毛，简直对不起黎明之神的算计。 不过，即便如此，在尝试用分身容纳之前，宁修远还是决定先用“试药人”，尝试容纳一下。 水晶方糖，终究出自蟾之神撒托古亚之手。 虽然祂宣称来自机械亡灵之神…… “不对！” 宁修远瞳孔舒张。 他倏然想起，当时，蟾之神并未宣称这是来自机械亡灵之神。 当时，撒托古亚这般道：‘做个交易吧，那枚疣眼看起来鲜美极了。’ 宁修远问‘这是什么？’ ‘关于意识和电子的权柄，唔，至少包含三份高位特性。’（第313章） …… “高明的谎言，往往字字皆真，句句皆假。” 宁修远从幻睡神座上起身，在空旷缟玛瑙要塞大殿中，徘徊忖度起来。 “撒托古亚可没说水晶方糖来自机械亡灵之神？” “如此说来，这极有可能是祂私人之物，趁机换我手中‘疣眼’。” “不对啊，如果水晶方糖是祂私人之物，权柄怎么会正好对应机械亡灵之神的意识权柄？” “是我想多了？” “算了，不管这水晶方糖什么来历，找人试药一下，总不会错的。” 经历过太多谎言的宁修远暗暗警惕。 事实上，即便想不到这一点，他也不会贸然容纳。 毕竟，这可是超凡物品。 思罢，他从永固空间中，抓出一名人类。 这是当初他在佐西克寻找实验体时，预留的备份，如今正好用来试药。 老规矩，先重伤，再治愈，将疾病欺诈来覆盖一遍之后，宁修远这才抬手虚空一点，将这名胡子拉碴的年轻人唤醒。 “嗞——” 他顿时如同溺水上岸之人，尚未睁开眼睛，便满脸惊恐得大喊大叫起来： “不……滚！滚开——” ——显然他还沉静在宁修远当时的“恐怖呼唤”之中。 “闭嘴。” 教唆者力量恣意而起，年轻人惊恐之色倏然凝固，双眸陷入茫然。 “听着，你的意志坚如磐石，你的精神稳如山岳，你将尝试容纳一份超凡物品……” 仿佛魔鬼诱惑之言，从宁修远那薄唇中荡漾而出，篡改自由意识，镇压躁动灵魂。 年轻人脸上恐惧之色逐渐散去，表情坚毅起来。 许久，催眠完毕。 年轻人表情愈发狂热，只是眼神愈发空洞。 他抬手将食指对准胸膛，轻轻一划，殷红鲜血渗透简陋麻衣，潺潺流出，眨眼间，染红胸膛。 年轻人却恍若未觉。 他伸出手指，蘸着胸膛鲜血，在微弱灵性的激发下，在胸口快速篆刻下一道诡谲咒印。 咒印刚出，一道虚幻头颅，骤然从青年胸口冒出。 ——这赫然是青年灵魂。 宁修远见状，屈指一弹，水晶方糖激射而出，穿透咒印之触，落在魂魄之口。 ‘沽——’ 一道虚幻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声音，从青年体内回荡而起。 那是灵魂鲸吞超凡物体的满足叹息； 也是灵性之火蚀刻宇宙规则之回音。 前一刻，表情坚毅的年轻人，后一秒，倏然扭曲狰狞起来。 仿佛有令人惊悚的可怖之物，抢夺着他的躯体，顶替着他的面庞。 蓦然，他那扭曲面庞，倏然安静了下来。 “呼——” 一声幽幽叹息吐出。 “清醒的味道，是那么的令人怀念！” 青年睁开双眸，泛着水光的冰蓝色双眸，倏然干涸。 冗繁而精密的齿轮，构成新的瞳色！！！ “我从万古黑暗中，寻觅清醒之光，我翻阅沉睡之墙，在虚无中，回归宇宙。” “既为旧日，不死不灭。” 青年，不，应该说机械亡灵之神的精神烙印，对于眼前的宁修远视若无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失控世界中。 就像刚刚苏醒的牧羊人，对眼前的蝇虫置若罔闻。 “失控了吗？” 宁修远见状，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心神一动，正要撤去疾病封印，倏然，青年脸色大变，血贯瞳仁！！！ “谁——出来！！！” 青年蓦然尖叫起来，伸手狠狠抓向自己的胸膛，试图撕开，掏出躲藏在他体内的可憎存在。 然而他再也无法撕开胸膛。 因为他的身躯不受控制的肿胀起来。 像极了在海水中沤泡几个世纪的巨人观，在时间的发酵下，连同灵魂一起腐烂。 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如腐烂海鲜的恶臭！ “啵！啵！啵！” 肿胀如鼓的肚皮，再次承受不了那份腐烂，轰然破裂。 天啊！ 那不是破裂，那是亵渎神明之物的破壳而出，孕育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嗜血和嫌恶！ 那是恍如眼眸的吸盘；黏滑狰狞的触手；闪烁电子的躯体；以及无法形容的扭曲！！！ 这是……这是……这是…… 夺魂摄魄般恐惧直扑宁修远门面，令他下意识倒退一步。 “挣脱宿命者，终究被宿命所惩戒！” 无法形容的信息，穿梭在意识和电子之中，回荡在宁修远那肉质大脑和灵魂里。 它赫然是隐匿在绿色粘液墓穴中，沉睡在深海古都拉莱耶，渴望苏醒的沉睡之神——克苏鲁之声·克拉辛！！！ 隐匿于众生视野之外，深藏于幻梦本源深渊的卡达斯——缟玛瑙要塞，终于迎来了旧日支配者造访。 滚滚黑云追随电子权柄，凝聚在直通宇宙深处的巨柱之间。 在滚滚黑云中，爬满鳞片，闪烁着死亡之美的庞大身躯，翻滚、飘曳、游荡。 宁修远仰头看着突兀冒出的克拉辛，内心完全被悸动和惊颤所充塞！ ‘关于电子和意识的权柄？’ 他蓦然想起蟾之神撒托古亚对水晶方糖的描述。 原来，此电子意识非机械亡灵之神，而是克拉辛电子意识！！！ “阿瑟斯，我们又见面了。” 徜徉在黑云中的克拉辛，低头俯视着站在幻睡神座前的阿瑟斯。 “看来那一次祢和撒托古亚达成了交易？”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骇然尽数收敛。 “伟大的撒托古亚和克苏鲁，皆是‘无名之雾’和‘黑暗’的子嗣，交易乃是亵渎祂们的血脉！！！” 克拉辛身躯荡漾，不可闻于耳畔的信息，搅动着宁修远的灵魂。 宁修远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内心愤怒到了极点。 在看到克拉辛的那一刻，他便敏锐意识到，克拉辛是什么时候搭上蟾之神撒托古亚？ 如果他没猜错，克拉辛应该是他窃取“闪耀的偏方三八面体”，引来机械亡灵之神注视，不得不借助神仆害羞之人，前往地球躲避之时，搭上了关系。（第303章） 想到这，宁修远更是惊悚发现，容纳水晶方糖的方法，正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引导。（第321章） 如果一切顺利，当他分身容纳水晶方糖之时，便是克拉辛顶替他分身之际。 届时，将会发生什么，宁修远已经不敢想象。 “恐怕要让祢失望了，占卜大师早已被我剥离。”宁修远冷笑。 “无妨！伽达蒙晋升旧日之时，亦是克苏鲁苏醒之日。” “是吗？祢打算怎么做？” “随我走一趟斯特莱尔湖！” “如果我不去呢？” 宁修远脸上挂起一丝玩味微笑。 “刺啦——” 耀眼闪电蓦然划过卡达斯幽暗神殿，亦将潜行在滚滚黑云中的不可名状存在照亮。 那是徜徉在众生幻梦之中，幽于深海之渊的万古邪祟。 闪烁着电子的触手，臃肿脓涨的身躯，利爪戳天的四肢，在空旷大殿中，编织着囚禁过阿瑟斯的牢笼！ “那永恒牢笼，便是你最终归宿！” 克拉辛回应着宁修远的抗拒！ “可怜的附庸品，克苏鲁是祢的力量之源，亦是祢永恒的牢笼！而我……在幻梦境，便是真神！！！” 宁修远倏然瞪大双眸，幻梦境所赋予的力量，疯狂涌向滚滚黑云。 “这是——” 难以置信的惊呼声，在宁修远肉质大脑中回荡。 哦，可怜的旧日支配者克拉辛，为了潜伏在水晶方糖中，犹如作茧自缚的春蚕，陷入自我沉眠。 祂那陈旧的信息，早已无法正确认知加冕为神的阿瑟斯！ “啵！” 幻梦和梦境力量对撞，将漫天黑云搅向直通宇宙的大殿穹顶。 暴露出克拉辛那庞大身躯。 一条条张牙舞爪的肢体，闪烁着线性电子和雪花电弧，对抗幻梦的沉睡权柄！ 不！ 应该说，身为沉睡之神克苏鲁之声，卡拉辛本身就抗拒着沉睡。 祂是克苏鲁意志的化身，亦具备沉睡之抗性。 “看来我沉睡得太久，久得祢已加冕为神。” 克拉辛的声音，在宁修远脑海中回荡：“但这毫无意义，蕃神为祢戴上王冠，亦为祢戴上枷锁，唯有刀剑加冕的王冠，才是稳如群星。” “刺啦——轰隆——” 蔑视的讥口中，黑云恣肆，卷起滚滚闪电，笼罩大殿。 在宁修远周边投下一道道电蛇！ 宁修远仰头看着在空中肆意翻滚的克拉辛，心中的怒火澎湃到了极致。 “祢没有资格评价王冠，诞生于腐烂血肉之中的怪物。” 冻固一切的苍白，倏然从宁修远脚下绽放，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啵！” 一根根纤细触手，探出寄体眼眶，将一颗有着克苏鲁母神血脉的横纹方瞳托举而出。 它张开密密麻麻的口器，犬牙交错，噬咬着空间，封锁着大殿。 “低劣的黑山羊幼崽，祢简直就是至高母神的耻辱！” 克拉辛发出渎神嘲讽。 这让横纹方瞳愈发愤怒，密密麻麻的触手撑在眼眶上，发出搅动空间的尖啸！ 看起来仿佛是无能狂怒。 “克拉辛，唤醒伟大的克苏鲁是祢的使命，那祢有想过陷入永恒沉睡的……死亡吗？” 荒谬且愚妄的亵渎之言，倏然回荡在雷声滚滚的卡达斯之巅。 第四百二十七章 美妙的错误 “永恒沉睡？克苏鲁苏醒之日，即是我沉睡之时。在这之前，没有任何存在可以令我陷入永眠！” 盘旋在巨柱之间的克拉辛，回应着阿瑟斯的亵渎。 “可悲而渺小的幻梦之神，祢那犹如凡人般的愤怒，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不！” “加冕为神，是祢的枷锁，亦打开我的枷锁！” “我终于不用小心翼翼约束着力量，担心戳破祢那张牙舞爪而又脆弱无比的甲壳！” “祢终会明白，何为支配者！！！”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信息，在宁修远肉质大脑中回荡，仿佛来自深渊嚎叫，在不断攀升中，烹煮着肉质大脑。 那是刺破耳膜的尖啸； 也是恐怖信息的灌入！！！ 在刹那间，在宁修远脑海中爆发恣裂，足以令人狂乱谵妄，迷离癫狂。 克拉辛说的对。 在此之前，祂一直小心收束着力量，因为阿瑟斯那脆弱的肉质大脑，根本无法承受意识梦境的灌入。 直到现在！ 祂再无顾忌，放肆展开。 这是阿瑟斯的不幸，却是克拉辛的幸运。 祂那扭曲缠绕的触肢表面，反射着骨灰瓮般流光，在富有规律中，闪烁着、脉冲着、灌入着滂湃信息！ 语言总是冗繁的。 在看似无趣的废话, 其实在弹指间便回响在宁修远脑海中。 “咯咯咯——” 滚滚信息令宁修远大脑凝固，意识近乎一片空白, 表情在那刹那间, 出现一丝痴愚谵妄。 咯咯着不明意义的呻吟。 然而便在这刹那间, 一声刺耳尖叫，倏然从克拉辛那扭曲身躯中传来。 像极了被蜜蜂刺痛的稚童！ “唳——” 在刺耳尖叫中, 克拉辛发出愤怒的咆哮。 只见祂那闪烁着线性电子和雪花电弧的身躯，倏然裂解，一条条虚幻而又重若千钧的触肢, 从空中掉落！ ——这赫然是宁修远解开了疾病欺诈者的封印。 以青年身躯现身的克拉辛，遭到了刺痛反噬。 “这就是祢狂妄的后手？阿瑟斯！” 克拉辛唳声咆哮，裂解的肢体，倏然溃散, 崩解为肉眼不可见的电子，化为滚滚逆雨，向大殿苍穹汇聚而去。 在朦胧虚无中, 再次构建出克拉辛的身躯！ “即便加冕为神, 也改变不了祢凡人本质，妄图以凡人那可怜知识理解支配者的可怜虫，我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再次恢复原貌的克拉辛, 发出愤怒的咆哮。 只是这次不是愤怒于阿瑟斯的亵渎； 而是愤怒于他可悲的羸弱； 这样的可怜之徒, 能够唤醒伟大的克苏鲁吗？ “是啊, 我也不知道祢在期待着什么？阴魂不散的鬼东西，一切该结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宁修远，倏然冷笑道。 “嗯？” 克拉辛悚然一惊。 在更高维度视野下, 祂惊恐发现，不知何时，一头巨大的爬虫浮现在祂身后, 盘根错节的肢体，交叉戳入祂那扭曲的触肢中, 将他彻底锁死。 交叠缠绕的菌丝，从埋伏者身上蔓延而出，犹如可憎的绿色诅咒，感染克拉辛那虚幻身躯。 “彭！彭！彭！” 一缕缕恍若萤火般的火焰, 填充上克拉辛所盘踞空间的空隙, 舔弑着幻梦身躯。 “幻梦诸神, 祢们这是要……不, 不对！这是……这是……” 克拉辛先是勃然大怒！ 怒火尚未燃烧，祂倏然难以置信的尖叫起来！ 一道道幻梦之神出现在他的周围，代行着幻梦之恶念，诠释着伟大的幻梦之主意志。 这是伥鬼！ 匍匐在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脚下、头戴幻梦王冠的伥鬼。 它们眼神空洞，遵循着战斗本能，在支配幻梦世界权柄中，将克拉辛封锁、蚕食、压制。 无法用苍白语言形容的奇异光芒，在大殿巨柱之间摇曳、交错、编织。 编织着克拉辛永眠的棺椁。 “不可能……祢怎么可能窃取鲁利姆·夏科洛斯的权柄？” “不死术士？” 谷珦</span>　　“不！不！不对，祢已加冕为神，怎么可能？” “为什么？” “唳——” 喋喋不休的咆哮，恍如虫蚀蠹蛀的恶念，在诸神以及宁修远脑海中回荡，那是落入罗网虫豸的不甘挣扎。 宁修远转身，端坐于幻睡王座，双手落于扶手，静静欣赏着这注定无人知晓的一幕。 他的左眼，咆哮狰狞的横纹羊瞳，终于安静了下来。 祂缓缓缩回眼眶，将作为宁修远本我的一部分，静静注视着曾经不可一世的旧日支配者克拉辛的悲惨结局。 “轰隆！” 在权柄收缩中，克拉辛再也无法维持可悲的尊严。 祂终于从一尘不染的巨柱之间，落入缟玛瑙地面，像极了爬满蚂蚁的蛆虫，在疯狂翻滚。 “嗡——” 一条条触肢被切下，溃散，迸为世间最基本的电子。 在无边愤怒和诅咒中，一颗硕大的章鱼脑袋被纠缠为锁链的菌丝，屈辱的吊在直通宇宙深处的巨柱之间。 任由端坐神座之上的阿瑟斯, 俯瞰，审讯。 “阿瑟斯，束缚和羞辱我，将是祢此生最大的错误！” “在永恒的时间尺度下, 群星终会归位, 克苏鲁亦会苏醒, 祢会为祢的狂妄付出代价！” 克拉辛愤怒尖叫着。 此时，祂甚至无法自杀，摆脱这种令人无比愤怒而羞耻的处境。 因为诞生与死亡之神·佐卡拉尔，驻守着死亡大门，令祂只能绝望的忍受着诸神的羞辱。 “是吗？那这对于我来说，这将是此生最美妙的错误。” 面对克拉辛毫无威慑的恐吓，宁修远目露微笑，如酷夏饮冰，畅快到了极点！ 眼前这一幕，不正是他所苦苦追求的画面？ 他不想追求任何位格！ 他只想支配自己的人生，无论是任何人，旧神也好，旧日也罢，哪怕是外神，也休想左右他的人生。 “那份电子和意识的权柄，在哪里？” 宁修远质问道。 他能感觉到，众生之母的锚定没有消失。 换言之，水晶方糖依旧存在。 “祢觉得我会……” 克拉辛声未落，便戛然而止。 交易审判官伺机而动，在命运之子运气的聚合下，将早已被剥夺得只剩下基本存在的克拉辛意识，交易而来。 “原来在这里。” 宁修远一抬手，一枚晶莹剔透的方糖，从克拉辛体内飘出，飘了过来。 伸手接过，宁修远略一感悟，心中悬起的大石，终于缓缓落下。 水晶方糖中的虚无宇宙，安置着他众生之母的锚定，这是他难以忍受的损失。 尤其是在知道黎明之神后手的情况下，水晶方糖显得尤为重要。 万幸，为了骗过他的耳目，这枚超凡物品水晶方糖是真的。 克拉辛应该只是寄宿于庞大虚无宇宙深处。 话说，也只有执掌电子和意识权柄的祂，才能委身这座虚无宇宙之中。 “告诉我，撒托古亚和亚弗姆扎是否达成了隐秘协议？” 确定水晶方糖无损的宁修远，再次审问，同时故技重施，交易审判官恣意而动。 然而这次换来的却是一缕讥讽念头。 “混乱终将回应着旧神的预言，祢想庇护的一切，终将在混乱中，毁于一旦！” 克拉辛再无反手之力，终究是旧日支配者。 在有心提防之下，宁修远的屡试不爽的审讯手段，终于失效。 宁修远见状不在多言。 他心知，克拉辛对他而言将再无价值，他甚至无法构建“梦中梦”欺诈克拉辛。 因为他所执掌的捏塑梦境，就是来自克拉辛。 不过，即便如此，宁修远还是决定欺诈恐吓一下。 “嗯？” 他正要开口，瞳孔倏然扩张，猛然抬头，深邃目光越过克拉辛，看向缟玛瑙要塞大门。 “啪嗒！” 近乎虚无的脚步声传来，一道令宁修远始料不及的身影，出现在卡达斯！ ——幻梦之神·夜之女王·莉莉丝！！！ 第四百二十八章 莉莉丝的惊恐 此时的夜之女王莉莉丝，身披透若无物的轻纱礼服，摇曳着婀娜身姿，出现在卡达斯缟玛瑙要塞巍峨巨殿门前。 隔绝众生窥探的缟玛瑙要塞，亦隔绝了莉莉丝的感知。 当她前脚迈入大殿之时，婀娜身姿倏然僵硬下来。 她瞳孔骤缩；黛眉飞舞；血液凝固；灵魂尖叫！！！ 天啊！ 她看到了什么？ 在那惊鸿一瞥见，熟悉的众神王座消失不见。 一头庞大的，恍如章鱼脑袋，却披着流溢怨毒光芒鳞片的脑袋，悬吊在巨柱之间。 也只有卡达斯这些直通宇宙深处的巨柱，可以容纳如此恐怖之颅。 这是…… 这是旧日支配者！！！ 祂曾经的同僚，那些受幻梦境居民以及凡人崇拜、狂热、赞美、献祭、信仰的梦境诸神，犹如来自地狱深渊的可憎恶鬼，徘徊在恐怖之颅周围。 在密密麻麻的诸神王座上，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威严端坐，用那双容纳深渊黑暗的黑眸，俯视着这渎神一幕。 这一幕，亦令莉莉丝大脑一片空白，她下意识转身欲逃，一道叵测之音，令她僵立当场。 “离开这里，我保证祢会坠入忏悔深渊！” ——是阿瑟斯的声音。 莉莉丝身影僵住了。 她知道，阿瑟斯能做到，也有能力做到。 梦境诸神于哈利法克斯岛伏击阿瑟斯不成, 反被阿瑟斯封印一幕，早已随着归降的造梦者哈利法克斯, 传遍幻梦境！ 所有幻梦境居民, 皆知一个新纪元即将开启。 反杀梦境诸神, 已经令莉莉丝惊恐不已。 她没想到，那只是阿瑟斯的冰山一角。 看啊！ 看她看到了什么？ 她竟然看到梦境诸神化为阿瑟斯的伥鬼, 囚禁着一尊伟大的旧日支配者。 那可是： ——旧日支配者啊！！！ “伟大的幻睡之神，我只是无意路过，请原谅我的惊扰, 从此以后，我将永不踏入卡达斯。” 夜之女王莉莉丝略微有些僵硬的抚胸致礼。 她从未如此恐惧过。 她从那些空洞茫然杵立的伥鬼身上，看到了她那可悲的未来结局。 “这里始终有祢的神座，夜之女王, 何必徘徊在殿门之前？” 宁修远凝视着莉莉丝，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上，深邃如幽冥。 莉莉丝几乎要哭了！ 这是她加冕为神生涯中, 极其罕见的情绪。 在心乱如麻中, 她迈开略微有些僵硬的脚步，向殿中走去。 大殿深邃，光明罹难。 莉莉丝从未发现, 缟玛瑙要塞如此渺小, 她多么希望, 通向神座的道路再漫长些。 可惜，再漫长的道路，终有尽头。 她缓缓走近神座, 在路过悬吊在空中的克拉辛时，她恍如有种走近蜘蛛之神巢穴的感觉。 猎物吊于空，冷血生物环伺周身。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恐惧, 忍住抬头张望慾望，最终来到诸神神座之前。 不过, 她并未落座。 在这里，只有阿瑟斯有资格落座，她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动作，误导了幻睡之神阿瑟斯。 “伟大的夜之女王, 怎么突然兴起造访卡达斯了？”宁修远放松身体, 若有揶揄问道。 谷嬭</span>　　“我说是突然兴起, 伟大的幻睡之神, 祢相信吗？”莉莉丝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是吗？” 宁修远笑了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思忖。 莫非是命运之子聚集运气之后的后遗症？ “可是祢来得不是时候呀？” “伟大的幻睡之神，我该如何弥补祢的损失？” 莉莉丝根本不敢辩解，干脆利落的摊牌示弱。 这下反而令宁修远微微一怔。 “拥有登基幻梦之主的可能”堪称他现在最大的秘密之一。 虽然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已经知晓，不排除祂奇货可居，将这个消息交易给他人的可能。 但在秘密尚未传开之前，宁修远还是希望能保密一天是一天。 因此如何处理莉莉丝成了关键。 目前，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将莉莉丝也转化为伥鬼，永远受他支配。 话说，宁修远也打算以此恐吓克拉辛。 但这个方法，几乎不可行。 原来，在他将梦境诸神转化为伥鬼之后，他惊愕发现转化伥鬼能力，竟然隐藏着致命缺陷。 ——那就是随着伥鬼力量及数目的增加，伥主的失控风险也将成倍增加。 换言之，宁修远操控的伥鬼越多，力量越强大，他自身反而越不稳定。 因为此伥鬼非幽灵。 它们保留着生前的力量、权柄，乃至位格。 操控它们的同时，也将承受着这份力量、权柄、位格的重担。 宁修远甚至怀疑，他若没有黎明之神的锚定，仅仅是这些梦境诸神伥鬼，就能令他陷入失控。 不得不承认，在这个混乱宇宙，没有任何力量是绝对安全的，毫无后顾之忧的。 因此将莉莉丝转化为伥鬼，不是不可能，但这会增加成倍风险。 在黎明之神的环伺下，宁修远不愿冒险。 尤其是“梦境之主”秘密, 已有其他潜在泄露风险的情况下, 这就更不值得他冒险了。 另外, 莉莉丝乃是【三柱神之一·外神·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子嗣。 这份直系血脉, 就令宁修远心中嘀咕不已。 天知道, 这“子嗣”究竟是哪种子嗣？ 万一奈亚拉托提普借此反客为主，将他转化为分身怎么办？ “亵渎者已被惩戒，造梦者难堪大用。夜之女王，祢有没有兴趣随我重振幻梦秩序？” 万般思绪落下，宁修远试探问道。 ——既然无法转化，那就尝试吸纳。 传闻，莉莉丝乃是【旧神·大深渊之主·诺登斯】的伴侣。 与她缔结盟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幻梦秩序？” 莉莉丝豁然抬头看向阿瑟斯那郑重表情，清丽双眸中难掩难以置信之色。 宁修远见状，一抬手。 交易审判官力量具现而出，以羊皮纸模样，浮现在夜之女王莉莉丝面前。 一行行文字浮现其上。 标注着契约双方需要履行的责任和义务！ “幻梦日益腐朽，想要重建幻梦秩序，仅靠这些痴愚傀儡，很难做到！” “伟大的夜之女王，我，幻睡之神阿瑟斯，无比热忱期待祢的加入，这将是幻梦之荣耀，亦将是我的荣幸。” 宁修远起身离开神座，张开双臂，满脸热切，给足了面子。 第四百二十九章 封印克拉辛 “怒涛将裹挟毁灭回应宇宙之混乱，众生乱时幻梦亦乱，我，幻梦之神，夜之女王，莉莉丝，愿在伟大的幻睡之神引领下，匡扶幻梦之秩序。” 面对宁修远的邀请，莉莉丝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神色庄严得在羊皮纸上签下真名。 在宇宙规则的见证下，羊皮纸迅速燃烧，融入宇宙本质之中。 “还请见谅，夜之女王，我现在还有要事急需处理，暂且先离开一步。” 宁修远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也随即告辞离去。 他现在急需审讯克拉辛。 “那我就不打扰了，伟大的幻睡之神。” 莉莉丝连忙颔首。 宁修远点了点头，抬脚向殿外走去。 与此同时，将克拉辛束缚在巨柱之间的伥鬼们，也迅速控制着克拉辛转移阵地。 在悄无声息中，钻入宁修远的永固空间，随同主人离开这座隐匿于众生之外的缟玛瑙要塞。 等到宁修远离去，莉莉丝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呼——” 长长吐气声，宣泄着紧张和恐惧。 她看着再度恢复以往空寂萧瑟的大殿，只觉精神一阵恍惚。 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令她眼神迷离, 思绪复杂。 许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也转身离开, 然而鬼使神差的，她悄然来到幻睡神座前，伸手抚摸着似有留有阿瑟斯余温的神座，如丝双眸倏然痴了。 今夜, 不知又有多少生灵, 将在梦境中坠入夜之女王的帷帐中，成为夜之女王的幻想替代之物。 …… …… 离开卡达斯，宁修远略一沉吟，旋即遁向真菌丛林。 那里是真菌之神罗毕格乌斯的老巢, 盘根错节的真菌, 早已侵蚀地表及深层土壤，在那里开辟一座行宫，无疑更为隐秘。 一路无事。 宁修远很快便抵达真菌丛林。 这座长满大大小小真菌的世界, 排斥着一切生灵的靠近。 在真菌之神遭到幻睡之神封印后，真菌之神的下属，要么归顺幻睡之神的代言人哈利法克斯； 要么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因此这座在幻梦境，也堪称一大凶地的真菌丛林，愈发幽邃危险。 不过，这也正是宁修远想要的。 借伥鬼真菌之神的力量，他遁入真菌之中, 沿着真菌脉络沉入大地。 在下沉中, 宁修远也发现诸多真菌丛林不为人知的秘密。 密密麻麻的真菌根系，构成地下森林； 惨遭真菌蚕食控制的巨噬蠕虫, 恍如冬虫夏草, 横卧地层； 臃肿如瘤的根瘤，串满土壤, 暗藏真菌之神残存爪牙； 宁修远一眼瞥过, 不动声色, 在一颗平平无奇的根瘤旁边巇罅处, 开辟了一个错位空间。 至此，一座以真菌丛林为哨兵, 以真菌余孽为诱饵的“真菌空间”草创而出。 步入其中，一座巍峨如珊瑚堆砌, 又似白骨累叠的宫殿，夺人眼球。 这赫然是众生之母和暴君力量的展现。 宁修远端坐白骨王座， 永固空间和白骨宫殿在空间错位中，将克拉辛置换而出，依旧羞辱的悬挂在殿柱之间。 “我知道，任何审讯对于执掌意识权柄的祢来说，都毫无意义。所以我希望祢能坦诚说出，否则它们便是祢唯一的结局。” 宁修远双臂搭在扶手上，俯瞰着仿佛已经冷静下来的克拉辛。 “唯一的结局？祢既然已经承认, 又何必虚伪再问？卑劣的蛆虫，祢是在担心我在记忆中掺杂谎言和欺诈吗？” 饱含讽刺和嘲弄的声音, 在宁修远脑海中回荡。 “我可以签订契约。” “祢的承诺充满了扭曲，祢不会背叛力量，但祢会背叛诺言。” “看来祢这是要执意选择永眠之途？” 宁修远声音彻底冰冷起来。 “我会在时间的尽头, 等待祢的沉眠！在宇宙的尺度下，伟大的克苏鲁终将苏醒。” “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宁修远怒叱，漆黑双眸愈发幽邃, 幻睡权柄恣意而起，执行着世界意志！ 霎时，悬吊在殿柱之间的克拉辛，疯狂挣扎起来，试图反抗。 然而祂的挣扎，成了最后的绝唱。 “我会等着……” 震颤灵魂的嚎叫，回荡在宁修远肉质大脑中，节节攀升的尖啸，尚未攀至顶峰便戛然而止。 克苏鲁之声·克拉辛陷入了沉睡。 但，这恐怕只是暂时的。 “以克拉辛的位格和抗性，除非我时时刻刻盯在旁边, 否则祂早晚会从沉睡中苏醒。” “保险起见，必须得施加外部封印。” “但又有哪种封印，能够压制住祂的力量, 令祂先如此沉睡，无法挣脱封印？” 宁修远呢喃着，陷入了沉思。 克拉辛乃是克苏鲁本我意志所化，因此根本无法杀死。 即便杀死，祂也会从克苏鲁本我意志中复活。 所以唯有封印，才是王道。 ——这是宁修远目前已知的唯一可行法门。 当然，等他力量更进一步，锚定进一步扩大，或许就能将克拉辛转化为伥鬼，永久支配。 但若封印的话，以宁修远的知识储备和力量，还真的有些力有不逮。 或者说，见过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挣脱封印的宁修远，深知即便是封印危险性也极大。 一旦克拉辛醒来，即便挣脱不了封印，也会想办法联系外界破坏封印。 就像亚弗姆扎所操控的黑暗活焰。 另外，别忘了，克苏鲁还有两具分身处于活跃状态。 分别是：群鲨之父、比蒙。 如果克拉辛联系上这两位旧日支配者，未尝没有可能将祂救出。 沉吟许久，宁修远有了选择。 那就是： ——将克拉辛封印在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老巢：祖尔巴哈萨尔城！ 首先，根据两人签订的契约，藏骸所之神无法干涉真实教会的一切，包括财富、封印物、祝福，乃至诅咒。 其次，克拉辛并未死亡，因此藏骸所之神的权柄侵蚀不了克拉辛。 再其次，藏骸所之神有义务为真实教会提供庇护。 当然，为了避免陷入“打工”状态，这条契约执行条件也十分严苛。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阻止真实教会应对不了的极端情况。 ——话说，这也是诸神入侵佐西克，藏骸所之神能够摆烂的根本原因。 最后，伊莎蓓尔天使镇守在祖尔巴哈萨尔城，有她盯着克拉辛封印，也能防患于未然。 不过，将克拉辛封印在祖尔巴哈萨尔城好处虽多，但也蕴藏一些风险。 第四百三十章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阳谋 须知，克拉辛等若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蘑菇云。 一旦挣脱封印，极有可能给佐西克真实教会，带来毁灭性打击。 退一步，即便挣脱不了封印，如果祂能够躲过重重审查，通过意识权柄诱骗真实教会成员，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不过，即便如此，两害相较取其轻，除了祖尔巴哈萨尔城，宁修远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是封印的好地方。 说到底，还是他的位格太低了。 若有旧神位格，说不定也能模仿封印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旧神们，以野性狩猎为根基，以暴君为辅助，直接派遣“过去·宁修远”，亲自镇压封印。 不过，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即便是封印冰焰之主的旧神们，最终还不是功亏一篑？ 眼下，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走一步，看一步。 定下决心之后，宁修远随即以真实之人的名义，给伊莎蓓尔天使降下神谕, 令她先行准备容纳克拉辛的封印之地。 而他则决定, 在这个准备时间里，容纳水晶方糖。 …… 水晶方糖容纳着他众生之母仪式, 重要性无需多言。 为了获取他的信任，蟾之神所言，可以说，没有一句是谎言！ 祂仅仅是隐去了克拉辛而已。 因此这对于宁修远来说, 未尝不是一次因祸得福。 因为如果没有水晶方糖的话, 他的众生之母仪式虽然也能完成，但过程无疑会慢很多。 这慢一步，就有可能产生连锁反应。 届时，是福是祸, 还真不好说。 …… 回归正题。 取出水晶方糖的宁修远, 随即分裂出一具分身，戳破分身胸膛皮囊，大泄灵性, 为灵魂大开门户。 同时以自身鲜血为引，篆刻锁魂咒印。 待一切准备就绪，他立即将水晶方糖弹入分身胸膛之中。 ‘沽——’ 在灵魂鲸吞超凡之物的满足叹息中，宁修远恍恍惚惚中，生出一种迥然于以往服用超凡特性的奇妙感觉。 他能清楚感觉到八份叠加在一起的精神烙印，疯狂侵蚀着分身灵魂。 令分身在神智迷惘中，仿佛化身机械亡灵之神。 宁修远甚至从那癫狂的意志中，窥探到机械亡灵之神的知识、 关于机械！ 关于蒸汽！ 关于发条！ “这……好像也不错？” 宁修远呢喃道, 将分身化为机械亡灵之神, 于他本体似乎并无任何损失。 思绪落，残存的精神烙印, 对分身的蚕食愈发疯狂。 “不！不对！” “我即是分身, 分身即是我，任由精神烙印蚕食, 最终代价将由我承担！” 眼看分身灵魂, 就要被精神烙印所覆盖之时, 沉湎于机械亡灵之神知识中的宁修远, 倏然神智一清。 源自本体的澎湃而清醒的意志，涌入分身体内, 反向覆盖精神烙印而去。 “滚！我乃机械亡灵之神，渎神者必遭神罚！” “不——” “住手！住手！我愿意俯首称臣……不——” 错乱的精神尖啸, 在分身灵魂中回荡，在一声尖叫中戛然而止！ “嗞——”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收回本我意志，额头在不知不觉中，冒出一层细密汗珠。 “差点栽了！” 宁修远脸色阴晴不定，半晌，后怕的幽幽吐了一口气。 这一刻，他对自我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说实话，他预想过, 种种情况，甚至为此做了种种准备。 但他没想到, 容纳水晶方糖的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容易。 他的锚定坚如磐石。 但他还是差点陷入失控。 归根结底，乃是因为他的贪婪, 以及对力量的渴望。 他渴望机械亡灵之神精神烙印中的知识。 正是这份贪婪，差点令他滑入深渊。 细细数来，这一路走来, 他因为贪婪，中了“丰饶之神、翠绿之形”的毒手； 也因为贪婪，顶替白色蠕虫的命运； 贪婪犹如一把双刃剑，令他徘徊在天堂和地狱之间。 “撒托古亚，祢也发现我渴望力量的贪婪本性了吗？” 在无穷后怕中，宁修远满脸悸颤，幽幽感叹。 神灵之谋，不可揣测。 此时，他骇然发现，曾经在他眼中最荒谬的蟾之神撒托古亚，其实更为可怕！！！ 因为……水晶方糖赫然是阴阳之谋交织！ 其之阴谋, 在于克拉辛； 其之阳谋，在于这、这竟然是一份神性, 缺了一份高位特性的神性！！！ 容纳水晶方糖的过程中，他分明感受到八份精神烙印。 八份烙印环环相扣，正是衔尾蛇途径！ 换言之： ——这是一条由“五份超凡特性+四份高位特性”环环相扣而出的神性。 它极有可能是机械亡灵之神, 最初的超凡登神之路！ 只是这份神性，缺少了一份高位特性，因此不再是神性，反而变成了一份超凡物品。 却给宁修远带来无法忍受的诱惑。 宁修远敢肯定，这必然是蟾之神撒托古亚的阳谋！ 仔细想想，旧神·黎明之神都能窃取一份完整神性； 拥有【至高神明·阿撒托斯】，以及【阿撒托斯·同时代者·外神·伊克纳格尼斯兹】血脉，且近水楼台的蟾之神，收获怎么可能只有瘟疫之神的一半？ 不窃取一份完整神性，简直对不起当时的天时利地，以及祂那恐怖位格！！！ “撒托古亚，我值得祢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吗？” “还是说，这意外收获的神性，完全不在‘代价’之内，所以祢便随心所欲，顺手布局？” “如果克拉辛成功，则收获一名旧日支配者的友谊，乃至承诺，甚至顺便收回神性。” “如果克拉辛失败，在神性诱惑之下，以我贪婪本性，多半会屈服于祢的阳谋。” 宁修远自忖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这种感觉就像是拿着一张只差最后一个数字的彩票。 虽然目前奖金已经不少，但若凑齐最后一个数字，奖金亦将百倍千倍翻番。 如此诱惑之下，这让宁修远如何把持？ 尤其是在他身无分文的情况下？ “撒托古亚，祢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莫大的惊悚和诱惑，震撼着宁修远的心神，令他在极度愤怒中，又滋生出嫌恶的羞耻之心。 他承认，他心动了。 只要拿到蟾之神撒托古亚手中那一份高位特性，他即可登峰造极，跻身旧神之列！ 届时，黎明之神的谋算，将统统落空。 拥有旧神位格的他，依靠不死术士和空白之主的力量，完全有可能抵御黎明之神对“阿瑟斯”真名的窃取和剥夺。 再加上，他以真实之人名义发展的信仰，站稳脚跟不成问题。 不！ 不止于此！ 拥有旧神位格，还意味着他能容纳更多伥鬼。 届时，他再敲开夕阳之城大门，狂扫梦境诸神，极有可能借此登顶幻梦之主，统治横跨宇宙众生的幻梦境。 到那时，即便是黎明之神，也要苟且于他的阴影之下。 他将成为这个宇宙，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想到这，宁修远浑身颤抖起来。 只要放下身段，低声下气一次，便有机会登顶宇宙之巅，这值得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再会蟾之神撒托古亚 “封印旧日支配者？” 伊莎蓓尔呢喃着真实之人刚刚降下的神谕，只觉得一股寒意恍如千足之虫，悉悉索索爬上她的脊背。 令她惊悸之余，更为毛骨悚然！ 即便她控制的【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号称无限接近旧日支配者。 但它终究不是旧日，最多算是超凡生物。 然而便是这超凡生物，却盘踞拜厄斯沙漠数千年，令月亮神教始终不得靠近寸步。 两相对比之下，可想而知，旧日支配者是何等可怖存在！？ 便是这等存在，竟然惨遭真实之人封印。 这简直不可思议！ 哪怕它是旧日支配者克苏鲁本我念头所化，但这依旧不能小觑。 要知道，这是封印，而不是击败。 封印和击败，可以说，完全是两个概念。 只有在力量完全碾压的情况下，才能在击败对方之后，将其彻底封印。 这一刻，伊莎蓓尔不止敬畏于真实之人的力量； 更恐惧于自己那可忧的未来。 真实之人将克拉辛封印于此，等若在她卧榻之下，放置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活火山。 这让她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没有任何信仰是廉价的，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伊莎蓓尔暗暗叹息。 事已至此，她没有任何退路。 或者说，从她诞生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她的人生将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是真实之人, 将她从必然死亡中拯救而出，那么她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 牧守佐西克, 与其说是代价, 不如说是恩赐。 因为她的锚定, 需要全部替换一遍，也只有仿佛一张白纸的佐西克, 能够容纳她的锚定。 因此眼前降下的神谕，正是她开始支付的代价。 思罢，摆正心态的伊莎蓓尔, 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准备起来。 …… 既然是封印镇压旧日支配者，那么封印之地绝对不能远离真实教堂。 一来，就近守护； 二来，也有天子守国门之意, 时时刻刻不敢放松。 不过, 若是距离真实教堂太近, 一旦封印松动, 恐造成致命影响。 因此，这个距离需要仔细拿捏。 伊莎蓓尔结合自身条件, 略一沉思, 有了想法。 她心神一动唤出战宠： ——西格弗森莫斯。 刹那间，殿中空气凝固起来，恍如铁幕般阴影自她背后冉冉升起。 在幽邃黑暗中, 一圈深红白光倏然将她笼罩, 鲸吞入腹。 将主人吞入腹中的西格弗森莫斯, 身躯蓦然化为一缕青烟, 遁入大地，向炽热地心钻去。 不知过去多久, 它停下身躯, 一声唳啸中，无数钻地魔虫响应，汇聚而来。 源自钻地魔虫的超凡力量，改变着地幔结构，在伊莎蓓尔的审美下，捏塑出一座庞大地宫。 地宫露台上, 恍如巨舰靠岸的西格弗森莫斯, 张开猩红口器, 恭请主人审视成果。 伊莎蓓尔优雅漫步而出。 她环顾四周, 正琢磨着要不要提前布置一些魔法咒印时, 一声赞美突然从旁边传来。 “位置选得不错！” 伊莎蓓尔悚然一惊，循声看去，只见阿瑟斯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 “祢怎么在这里？莫非……克拉辛由祢押解？”伊莎蓓尔一脸惊疑不定问道。 “没错。”宁修远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身为天使的伊莎蓓尔，心思颇为缜密。 这里位于真实教会地下，距离不近，但也不远。 不仅处于天使视野之下，随时可以监控； 更远离人烟，将风险隔离。 堪称绝佳封印之地！ 再加上钻地魔虫守护，安全更有保证。 “对于封印克拉辛，祢有什么想法？” 宁修远抬脚向地堡深处行去，同时随口问道。 伊莎蓓尔对封印位置的选择，展现而出的智慧，令他欣赏之余，也有几分参考之意。 “我对克拉辛并不了解，不敢妄下论断。克拉辛既然为我主擒获，我想，我主应该有完美方案。” 伊莎蓓尔紧跟宁修远身后。 说来也奇怪，这座地宫明明是伊莎蓓尔所建，第一次造访的阿瑟斯仿佛比她还要熟悉。 道路的选择竟分毫不差。 “跳梁小丑，也有资格惊动我主？这恶畜是我封印的，不过，封印简单，长期安置却难，倒是给祢添麻烦了。” 宁修远随口道。 “啪嗒！” 伊莎蓓尔蓦然停下脚步，剪水双眸死死盯着宁修远背景, 满脸不可思议！ 旧日支配者克拉辛，竟然是幻睡之神阿瑟斯封印的？ 这、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旧日支配者啊？！！ 虽然严格来说，阿瑟斯也能算是神灵，但放眼超凡世界，谁不知道，梦境诸神堪称最羸弱之神？ 也就只能在幻梦境耀武扬威。 等等。 莫非是阿瑟斯在幻梦境，将克拉辛封印的？ 不对啊？ 即便在幻梦境，想要击败旧日支配者，也难如登神。 更遑论将其封印？ 一时间，难言震撼，回荡在伊莎蓓尔心中。 如果阿瑟斯没有撒谎，这只能说明，阿瑟斯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大！ 潜心发展的真实之人，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是了，阿瑟斯名为黎明之神从神，却暗中效命真实教会； 她呢？身为月亮神教天使，却悍然叛教，却毫发无伤。 仅此两点，有几位神灵能做到？ 想到这，伊莎蓓尔微微吸了一口气，再次迈开步伐，追上阿瑟斯脚步。 本来忐忑之极的内心，倏然放松下来。 既然阿瑟斯都能击败并封印克拉辛，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退一万步，即便克拉辛真的挣脱封印，第一反应恐怕也是逃跑！ 不跑，不说真实之人的神威天罚； 仅仅是阿瑟斯的追捕，就够祂喝一壶的！ “这是克拉辛的资料，祢先过目。” 宁修远凝聚出一枚咒印，弹给伊莎蓓尔之后，又道： “这恶畜执掌意识权柄，对教会影响不大，但对羔羊影响不小。一旦苏醒，或者封印出现裂缝，极容易造成恶性治安事件。” “所以封印之事不可轻怠。” “我会构建独立梦境王国，将它封锁其中，同时留下分身，贴身盯防。” “祢看若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尽管提出来，资源方面不用担忧，我来统筹安排。” 宁修远侃侃而谈。 他现在收拢幻梦势力，虽然还未进行清点，但资源方便还真的不用担心。 若真有人敢贪污他的财富，那真是老寿星喝砒霜嫌命太长。 “我需要时间思考一下。” 伊莎蓓尔接过宁修远的咒印，一边翻阅着克拉辛的特性，一边思考着。 宁修远不再多言。 没多久，两人便来到地宫深处，在一间悬浮在炽热岩浆的石板上停下脚步。 在伊莎蓓尔期待而惊悸的眼神中，宁修远放出克拉辛，同时编织起封印克拉辛的牢笼。 这座牢笼，将以错位空间为基石，以梦境为牢笼，将克拉辛死死封印其中。 同时，宁修远还留下一具分身，作为监管。 当封印完成，无尽光芒敛去，岩浆滚滚，石板漂浮。 偌大殿堂中，空空如也。 也只有执掌空间能力或通晓空间魔法之人，才能察觉到在这错位的时空里，暗藏一座不可名状的次元世界。 “若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和我分身交流，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完成封印的宁修远，无心滞留，随即握拳抚胸致礼，身影淡化离去。 伊莎蓓尔见状，不以为意。 心中感慨万千……一叶知秋，能获得阿瑟斯这等存在追随，真实之人深不可测啊？！ 殊不知，她，伊莎蓓尔天使，其实也不差！ 别忘了，她可是【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的主人。 全胜状态下的西格弗森莫斯，能够阻止月亮神教南扩，虽然这有其他旧神为牵制的缘故，但也不掩它的强大！ 如今钻地魔虫族群遭到绿皮兽人重创，西格弗森莫斯实力大减，这才沦为伊莎蓓尔的战宠。 现在伊莎蓓尔代真实之人牧守佐西克，等若偌大星球，皆为钻地魔虫新家园。 等到钻地魔虫族群规模恢复，甚至更进一步。 西格弗森莫斯实力必然也随之恢复，再次无限接近旧日支配者。 作为其之主人，伊莎蓓尔地位和力量自然水涨船高！ …… …… 完成封印的宁修远，之所以匆匆离去，乃是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试探一下蟾之神撒托古亚。 可以预料，撒托古亚在诱饵上，必然挂上锋利钩子，静等鱼获上钩。 但即便如此，宁修远也必须得咬钩。 至少先探寻一下祂的目的图谋再说。 什么都不问？ 宁修远没这定力。 或者说，眼下种种危机，迫使他不得不咬钩。 …… …… 离开佐西克，宁修远分出一具分身，前往终北大陆，至于本体则回到真菌丛林的真菌地堡。 以幻梦为捷径的分身，很快便来到终北大陆，吟诵进入【恩凯】咒语。 缥缈之音落下，一圈圈时空涟漪，在宁修远分身面前展开，恍如时光瀑布，湍急而下。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入其中。 霎时，黑暗扑面而来。 即便宁修远早已摆脱肉眼凡胎，感官系统早已变化为一种无法形容的多维度视野。 这片黑暗依旧令他有些生理不适。 或者说，令他不适的是这个次元空间的主人。 “伟大的真实之人，我的主人，一直恭候着祢的到来。” 充满泡泡破裂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像极了一滩黑色石头凝聚而出的无形之子，幻化出人形身体，肢体语言谦卑的握拳抚胸致礼。 宁修远点了点头，向恩凯深处行去。 无光黑暗，仿佛将时光都侵蚀。 在毫无时间流逝感中，宁修远悄然来到，被无形之子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蟾宫。 放眼四周，偌大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蟾形雕塑镶嵌其上，彷如蟾背疙瘩，密集，渗人，令人毛骨悚然。 “呼噜噜……死亡的感觉如何，伟大的真实之人？” 蟾宫前，光影汇聚，蟾之神那庞大而不可名状身躯，跃然而出，慵懒而肥硕。 球状眼球微阖，怪异舌头垂于肥硕唇间，似乎依旧还在睡梦之中。 “空白而恐惧！” 宁修远坦诚回答。 在藏骸所之神杀死他的刹那间，恐惧席卷着他的身心，尤其是他还要直面这种恐惧，安抚野性狩猎的回溯。 那种感觉，宁修远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呼噜噜……源源不断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滋生，回应着从无尽维度中压迫而来的黑暗，在那永恒中，仿佛连呼吸都是错的……这就是死亡的恐惧啊！” 充满复杂情绪的感叹，从那肥硕唇舌间吐出，那微阖双眸都因此睁开不少。 宁修远默然。 “我从身上嗅到了克拉辛的味道，看来祂失败了？” “是的。” “执念所化，果然和格赫罗斯一样愚蠢！” 撒托古亚冷漠评价。 祂这一类比，令宁修远心中顿生几分古怪和恍然之情。 传闻【外神·审判之星·格赫罗斯】乃是【至高神明·阿撒托斯】想要苏醒念头所化； 克拉辛又是克苏鲁本我意识所化。 从某种角度来说，两者本质还真是一样的。 也难怪克拉辛会认为审判之星，能够唤醒克苏鲁？ “呼噜噜……看来祢是为了这份高位特性而来？” 撒托古亚那怪异舌尖，倏然飘起一点萤火，散发着微弱光芒，却对宁修远形成致命诱惑。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宁修远强行将目光移开，低声问道。 “祢容纳虚无宇宙了吗？” 撒托古亚意味深长问道。 理论上来说，他应该完全融合虚无宇宙，也就是前八份超凡特性之后，才有资格服用最后一份，然后随之登神。 而这前八份超凡特性，因为特殊原因化为一份超凡物品，也就是【水晶方糖·虚无宇宙】。 因此宁修远只需要执行一个超凡仪式即可。 不过，也因为“八合一”，水晶方糖的超凡仪式，极其恐怖！！！ 其赫然是： ——观摩宇宙之源质，感悟创世之造化，理解创世之内核。 这个仪式，像极了宁修远曾经服用的占卜大师。 宁修远有理由怀疑，其之锚定，乃是宇宙！！！ 这根本难以完成。 因为宁修远本身就融合了一部分幻梦境源质，然而他对这份源质的了解，也仅仅推动了千分之一的执行度。 换言之，他就是将幻梦源质全部参悟，估计也就五分之一、三分之一执行度。 余下源质，让他上哪找？ 又哪有本事找？ “八合一是一，九合一也是一，左右都是一，何为不能一起服用呢？” 宁修远低声道。 是的，这就是他的打算。 与其执行水晶方糖的超凡仪式，不如获取最后一环高位特性，补全神性，一起服用。 到时候，管他仪式难度如何，先登神再说。 当然了，这种方法，极其危险。 服用神性，所需要的锚定，将极其庞大。 一般人哪有如此庞大锚定？ 宁修远之所以敢赌，乃是因为他的锚定中，就包含了旧神黎明之神的锚定。 既是神灵锚定，抗下神性，应该不难。 更何况，他真实教会锚定也不少。 “呼噜噜……贪婪未尝拥有的东西，只会把已经拥有之物丢失。” “超凡之路，不容降格。” “祢准备好放弃已经构建的衔尾蛇途径，重复机械亡灵之神旧途？” 蟾之神撒托古亚之言，令宁修远瞳孔微颤。 他知道，撒托古亚说的没错。 一旦他登顶为神，将无法再服用高位特性，只能吞噬完整神性。 换言之，他已经构建的衔尾蛇途径，必须得舍弃。 “我还有分身……” 宁修远下意识道，话未说完，他便愣住了。 他的分身权柄，源自众生之母。 衔尾蛇途径既已放弃，又哪来的众生之母？哪来的分身？ 早已被贪婪蒙住双眼的宁修远，终于意识到，他面对的不是神性诱惑，而是命运岔道的抉择！ 第四百三十二章 拒绝 蟾宫黑暗，光明不存。 …… 蟾之神撒托古亚之言，令宁修远陷入了沉默。 他原本的设想是，以分身容纳神性，跻身旧神之列，获取旧神力量！ 届时，哪怕超凡仪式执行难度极高，过程漫长无期，也终究不掩他旧神本质。 但撒托古亚的提醒，令他猛然意识到，他可能想当然了！ 当他以分身凝聚神性之时，分身即晋升为完美生物，化为本体。 为了防止破坏这份完美，他恐怕必须得剥离降格为分身的“本体”。 这恐怕也是“超凡之路，不容降格”的根本原因！ 因为神性不容亵渎； 因为完美不可破坏！ 事实上，如果诸神可以培养分身晋升为神，哪里还有黎明之神的算计？ 月亮女神的收割？ 祂们直接培养分身，岂不更加快哉？ 因此对于宁修远来说，服用神性，即意味着要放弃已经拥有的衔尾蛇途径力量： ——空白之主、不死术士、疾病欺诈者、交易审判官、暴君、众生之母。 看似放弃的是六份权柄力量，实际上，放弃的几乎是他已经拥有的一切！ 他还要放弃，【水晶方糖·虚无宇宙】中虚拟种族的锚定； 疯狂蔓延宇宙的绿皮兽人锚定； 对抗黎明之神真名后手的空白之主； 乃至真实教皇加尔、枢机主教伊莎蓓尔。 ——因为加尔的本质乃是蠕行者，失去疾病欺诈者的欺诈，他将回归蠕行者本质, 一切超凡特性及力量位格都将弃祂而去。 ——而伊莎蓓尔的锚定，来自空白之主的馈赠, 短时间, 她很难完全替换天使位格所需的锚定。 除此以外, 宁修远还要放弃成为幻梦之主的可能！ 因为支配梦境诸神的力量，来自白色蠕虫, 更来自不死术士！ 除此以外，凝聚神性时，他还要兑现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诺言： ——宣战外神犹格索托斯； ——或帮祂将廷达罗斯之城迁徙至曲线时空。 付出如此惨重代价, 换来的是什么？ 不过是机械亡灵之神的最初之路，以及融合进度遥遥无期的神性。 他将成为最羸弱的旧神。 …… 不过，话又说回来，撒托古亚为何善意的提醒他？ 隐瞒真相, 任由他宁修远被贪婪冲垮头脑，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么？ 请原谅宁修远的亵渎和警惕！ 在这个混乱宇宙，善意犹如漫天群星, 俯仰皆是； 但欺诈和谎言却犹如包裹群星的黑暗, 无处不在。 蟾之神撒托古亚勾结克拉辛之事，已经令他无法再信任撒托古亚。 他不确定，撒托古亚的提醒是充满善意的？ 还是充斥着更加可怕的阴谋。 事实上, 越是这种“为你好”的善意，越令宁修远恐惧。 这就是蟾之神的可怕之处！ 自他认识蟾之神以来, 祂的每一次提醒都是善意的、正确的，最终结果呢？ 却导向“棋差一招，满盘皆输”的阴谋深渊！！！ 另外，宁修远对于蟾之神的引导之言，也抱有一丝怀疑。 那就是, 他执掌众生之母之后, 曾试图培养“命运分身”。 且命运分身已经降格服用“命运蜘蛛”、“命运之子”两份普通超凡特性，他本体也未出现问题。 既然如此, 他容纳神性之后, 分身凭什么不能再服用高位特性，完善衔尾蛇途径？ 当然, 这个猜测，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质疑。 对于这个混乱宇宙而言，理性逻辑毫无意义。 就像晋升半神，必须服用高位特性；天使之后, 必须执行衔尾蛇途径一样。 这些看起来都毫无道理。 但他能跟谁说理去？ 三大超凡之路, 理论知识比起鲜为人知的衔尾蛇途径还要充满逻辑和理性。 但有用吗？ 或者说，对于低级生灵而言，观察世界的简陋感官，本身就注定它们因此总结而出的知识和逻辑，是片面的、狭隘的。 不是这个宇宙太混乱，而是观察者太过渺小。 “无论是否做好准备，我都希望拥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空想。伟大的撒托古亚，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获取这份高位特性。” 万般思绪落下，宁修远再次询问道。 甭管撒托古亚说什么，先把高位特性拿到手再说。 正所谓双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自己不用，一份完整神性的价值，无论用来交易，还是收买，价值也将不可估量。 “等你容纳虚无宇宙之后，再来吧！” 声落，撒托古亚那怪异舌头在吞吐中，舌尖那一份高位特性随即消失不见。 “祢这么一说，我反而更不敢容纳虚无宇宙了。” 宁修远冷声道。 “伟大的真实之人，祢难以替代的价值在于真实。一旦服用这份神性，只会变成机械亡灵之神·阿瑟斯！” “呼噜噜……这对我来说，将毫无意义。” “是吗？那祢的目的又是什么？”宁修远不死心追问道。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克拉辛，我会坦诚的告诉祂，但祢，还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仿佛以腹语方式诉说的蟾之神撒托古亚，忽然张开肥厚的嘴唇, 吐出长长的怪异舌头。 舌头仿佛吞噬黑暗的巨蟒, 蓦然卷住宁修远的分身。 “当亚弗姆扎于终北亚拉克崛起，克苏鲁从拉莱耶中苏醒……” 声未落, 怪异舌头便蓦然死死扼住宁修远分身, 将其吞入腹中。 在一声饱嗝中，幽幽吐出最后一句话：“……莎布尼古拉斯终将打碎月镜！” …… …… “嗞——” 真菌地堡中的宁修远本体，仿佛上岸的溺水者，倏然睁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呼哧……呼哧……呼……” 宁修远惊悸得喘着粗气，许久，才平抑下砰砰跳动的心脏。 分身没死。 此时，正安静躺在蟾之神那漆黑如渊、庞大如寰宇的肚皮之中。 就像祂当初庇护着宁修远直面【外神·无源之源·乌波萨斯拉】，窥探亵渎石板《旧神之钥》。 ‘这是什么意思？’ 宁修远再也坐不住了。 他豁然从白骨王座上站起，在空旷的地堡中，徘徊着步伐。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是克拉辛，我会坦诚的告诉祂，但祢，还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 呢喃着撒托古亚毫不掩饰的话语，宁修远脸色愈发阴晴不定。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如果是克拉辛……说明如果克拉辛成功了，他的一切极有可能被克拉辛所窃取。 到那时，克拉辛便是他，他便是克拉辛。 现在克拉辛失败了，但撒托古亚却不愿多说。 祂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窃取……克拉辛……黎明之神么？ 宁修远蓦然瞪大眼睛，脸上闪过一抹怒意。 “这算什么？养蛊？无论我最终是谁，阿瑟斯也好，宁修远也罢，克拉辛也无所谓，只要是真实之人就行？” “既然如此，那么祂为何不亲自……唔，这是缺乏相关权柄？” “还是神圣的懒惰不容打破？” “还有，最后提到的亚弗姆扎、克苏鲁……又是什么意思？”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他试图凝聚气运，助他灵光乍现。 但这番操作，不能说毫无意义，反而令他越发糊涂。 他意识到，还是他的力量太低了，撒托古亚所谋恐怕将超出他的想象。 唯有到达一定层次，恐怕才有资格参与其中！ “呼……” 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抬起左手，置于目光之下，平平无奇的大拇指上倏然冒出一颗颗漆黑眼眸，盯着本体。 ——这赫然是容纳水晶方糖的分身。 被宁修远以拼接的方式，存放在本体上，方便随时支配水晶方糖的力量。 “那么现在还要继续使用这份力量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艾霍特胚胎 宁修远略一沉吟，便有了决断！ 水晶方糖必须得用！ 不能因为蛤蟆一番故弄玄虚，便弃之如敝履，不然吃亏的是谁？ 天知道，祂是反话正说？ 还是真真假假，兵不厌诈？ 大不了就当那份高位特性不存在，将水晶方糖，当做是一份超凡物品！ “不过，用归用，有些东西，还是不得不防。” 宁修远暗暗思忖道。 随即，他转身重新坐回白骨王座，闭上眼睛仔细推演起来。 不知过去多久，他悄然睁开眼睛，以真实之人名义，向真实教会降下神谕。 …… …… “伊诺克先生，嫌疑目标就是这里。根据目标楼下邻居介绍，每到凌晨零点，楼上便会传来奇怪的声音，他最初以为是留声机，也曾上门理论过，直到今天早上，他在天花板上看到渗下了鲜血……” 治安署成员脸色微微发白的操作着全息影像，介绍着情况。 作为【断线纸鹞】成员的伊诺克，一边仔细看着全息影像上的房间, 一边追问着一些细节。 “具体是几天前开始发生的？” “我也不清楚……我没问……” “举报人呢？” “就在这里，您等一下, 我这就去喊他。” 伊诺克看着恍如酒囊饭袋的治安署成员,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真实教会初掌祖尔巴哈萨尔城, 不宜大规模替换人手，这种糟糕情况, 他还得继续忍受。 ‘算了算了，普通人面对这情况，没有吓尿裤子已经很好了, 作为前置预警足够了。’ 伊诺克自我安慰着，抬头看向远处居民楼时，眼中闪过一抹阴霾。 从地球来到终北大陆，再从终北大陆来到佐西克，他经历良多！ 每一天都在经历着海量信息的冲击！ 超凡世界的波诡云谲, 令他叹为观止, 更战战兢兢。 好在佐西克大陆只是食尸鬼教会的粮仓, 超凡力量扩散并不严重, 大多数民众都是普通人。 传闻中，诸神教会暗中对抗情况，也并未发现。 因为佐西克太大了。 用地球观点来看，诸神正处于增量市场, 吃下空白市场都捉襟见肘, 哪有余力进行对抗？ 最多派遣一些暗子，监视动向，收集情报。 这种情况，让【断线纸鹞】成员们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尚未彻底适应这个世界之前, 不用参与诸神间的明争暗斗, 对他们来说, 无疑是一种幸运。 不过, 这并不代表他们无事可做。 事实恰恰相反。 据他们所知, 数月前在佐西克曾发生一起轰动大陆的“小丑事件”。 该事件, 令大量渎神典籍散播开来。 经过时间的发酵, 这些渎神典籍不可避免的在人间孕育着各种超凡事件。 即便是曾经作为食尸鬼教会总部的祖尔巴哈萨尔城，亦无法避免小丑事件余波。 每天都有作死居民，尝试魔法仪式，召唤未知存在。 这令纸鹞成员受到极为严峻的考验。 眼下这个案子，多半又是一起小丑余毒。 …… 在详细审问过举报人之后，伊诺克基本确定这是一起超凡事件。 “大数据能判断出是哪种仪式吗？” 伊诺克一边检查着武器，一边询问鼓捣战术电脑的助手——帕特里奇。 “匹配目标有点多，我个人倾向于，这可能是艾霍特祈福术，因为举报人称嫌疑人精神似乎有点错乱，这颇为吻合艾霍特祈福术特征。” 伊诺克点了点头。 艾霍特，乃是旧日支配者·迷宫之神。 这所谓的祈福术，乃是彻头彻尾的寄生之术。 施术者通过特殊仪式，可以令艾霍特在其体内产下胚胎。 一般情况下，该胚胎会逐步通过梦魇，摧毁施术者精神，最终鸠占鹊巢，直至发育成熟，破壳而出。 然而一些可憎的巫师，却将这个诅咒进行了改造。 他们通过一些特殊仪式，压制住艾霍特胚胎的攻击力，令其和宿主达成某种微妙的共生平衡，最终令宿主得以借用艾霍特胚胎的力量。 如果队友猜的没错，眼下这个案例，应该是一场施术失败案例。 目标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击杀了身边人，这才造成鲜血渗进天花板。 “头儿，要申请兽人支援吗？” 帕特里奇将战术电脑递给伊诺克，眼中闪过一抹艳羡。 他口中的兽人，乃是他们中的幸运儿。 才来祖尔巴哈萨尔城第三天，就意外击杀了一名超凡者，获取“绿皮兽人”超凡特性奖励。 不仅恢复力变态之极，精神抗性亦十分恐怖。 其之超凡仪式，又恰好符合眼前处境。 所领导的小队，因此屡建奇功，已然将曾经见过伟大真实之人的伊诺克光芒, 尽数遮掩。 “不用，一个神经病不足为虑。” 伊诺克又道：“我先进去，一分钟不见我出来，你便立即离开。” “好吧，你小心。” 伊诺克点了点头，他取出一支提神棒，放在鼻下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活动了一下五指，抬脚向民宅走去。 心中已经勾勒着应对之法。 先以真实魔法全知视野锁定目标，再以梦境行者迅速欺近，一个记忆剥夺之后，一发炽阳超凡子弹，足以将怪物送进地狱。 帕特里奇静静看着伊诺克背影没入民宅阴影中，脸上闪过一抹忧虑。 这个案子交给兽人，其实才是最佳选择。 艾霍特胚胎的力量，在于释放恐怖梦魇。 兽人的精神抗性，正好针对克制。 失去恐怖梦魇的目标和活靶子没有什么两样。 但他也知道伊诺克为什么拒绝。 一个发育成熟的艾霍特胚胎，极有可能孕育出超凡特性。 如果…… “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打断了帕特里奇的沉思，他神色紧张起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墙皮风化剥落的民宅。 枪声过后，世界安静了。 远处警戒线外看热闹的民众，也安静了下来，一脸惊疑不定的看着这里。 祖尔巴哈萨尔城很大！ 很多居民生活一辈子，都未走出过自己的街区。 像极了养殖场中笼子。 因此眼前这突发情况，对于很多人来说，不是惊恐，反而是一场热闹。 只有帕特里奇额头渗下一层冷汗。 他下意识扶着腰间超凡左轮，心脏砰砰跳动不止。 他只是一名文职成员，遇到类似超凡事件，多以分析情报、出谋划策为主，若真的出事，他也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沙沙沙……目标已经解决，进来吧。” “口令。”帕特里奇没有松懈，低声问道。 “没有口令！” 帕特里奇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低声对治安署成员吩咐几句，这才抬脚迈入居民楼。 走过破败狭隘楼梯，在一个转角处，他蓦然看到伊诺克正靠在墙壁上，冲他笑。 在一扇大开的房门处，一名枯瘦如柴的中年人，瞪着猩红眼眸，倒在血泊中。 一缕缕奇异而令人无法忽视的微光，正在尸体上闪烁着舞动着。 “这是……”帕特里奇脸色大变。 “嘘——帮我守好楼梯口。”伊诺克低声道，眼眸深处分明闪烁着浓浓快意。 他，伊诺克，终将配得上伟大真实之人的眷顾！ 这一刻，酣畅淋漓的快意，甚至令他忽略了战术手表上传来的消息。 ——任务结束之后，速回真实大教堂！ 第四百三十四章 真实神国 激动于获取超凡特性的伊诺克，等看到教会传来的消息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多钟。 不过，他对此并不紧张。 因为真实教会传递信息的方式有好几种，分别对应着不同紧急程度！ 这种通过科技手段发送的信息，多半是一些公告类内容。 属于半公开信息，即便被敌人窃取，也无关紧要。 所以他干脆完成任务收尾之后，才返回真实大教堂。 内心深处，何尝不暗藏几分骄傲之心？ 若是一般人获取超凡特性，恐怕早就火急火燎，护送着超凡特性返回大教堂！！！ 他呢，偏偏不骄不躁，不急不慢，以显志在必得，不急一时之傲娇之心。 然而当伊诺克返回大教堂之后，目之所及，顿时令他惊疑不定起来。 只见宽敞的大教堂内，半数祈祷席被纸鹞教士所占据。 他们双手抱拳，抵在下巴，陷入一种虔诚的祈祷状态！ 这种场景，堪称罕见！ 因为真实教会并不强制教士、神甫参与祷告。 他们大多不是做任务，便是在接任务。 祖尔巴哈萨尔城百废待兴，也令他们没有太多悠闲时间，怎么会出现这种奇景？ “伊诺克教士。” 值守教士迎了上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伊诺克下意识问道, 他的助手帕特里奇，亦双眼炯炯有神的看向值守教士。 “我主不久前降下神谕, 赐福我等牧犬魂游神国之荣光。只要身处我主任何一座教堂, 即可通过虔诚祈祷, 魂游神国。” 即便今天已经重复了数百次解说，值守教士依旧满脸激动。 碍于身处主之目光下, 他不敢放浪形骸，但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已然说明很多东西。 在值守教士略显克制的介绍下, 伊诺克和助手帕特里奇目光下意识掠过虔诚祈祷的同僚，又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睛看到震惊之色。 伟大的真实之人，执掌一座极乐神国, 这是未写入《真实圣典》却人尽皆知之事。 传闻，虔诚的真实信徒死后，即可永居真实神国。 不过, 传闻终究是传闻, 伊诺克等人从未当真。 毕竟宗教之言，很多时候得辩证着来看！ 结果他们没想到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二位若没有要紧事，不如现在畅游我主神国一番？”值守教士一脸主贵仆荣之感。 “我还要紧急任务汇报, 暂且先不尝试了。” 伊诺克忍住诱惑回道。 “头儿, 要不你去汇报任务吧, 我就不去了。” 伊诺克能忍住，帕特里奇可就忍不住了。 反正他的功劳，还不足以兑换超凡特性, 加上他对伊诺克为人颇为了解，深知其不会贪墨他的功劳，因为自然不急。 “也好！” 伊诺克点了点头, 匆匆向教堂后方行去。 敲开枢机主教办公室大门，伊诺克言简意赅的介绍了这次任务, 同时将艾霍特胚胎所化超凡特性，上缴上去。 “我听闻，我主曾亲口给你留下忠告？”伊莎蓓尔有些好奇问道。 “是的，枢机主教大人。”伊诺克答。 “看来, 我主果然眷顾着你。”伊莎蓓尔颇为感慨的颔首道：“听说神谕之事了吧？” “方才来时, 刚好有所耳闻。” “我主仁慈博爱, 神国眷顾众生！去寻找最适合你的超凡特性吧？等到确定, 再来找我。” 伊诺克目露几分茫然。 按照传统流程，接下来不是确定他的功勋，授予他超凡特性，晋升教会神甫吗？ “是！” 伊诺克按捺下好奇之心，懵懵懂懂的离开了枢机主教办公室。 他重新返回大教堂，祈祷席上，已经有教士睁开眼睛。 一个个脸色潮红，顾盼生姿，满脸激动之色。 奈何，大教堂不是喧哗之地，只能强压激颤之心，离开大教堂！ 谷掃</span>　　伊诺克略一沉吟，就近择一席位，双手抱拳，抵在下巴，轻声祈祷起进入神国祷词。 声刚落，他视野骤然一黑。 光明回归时，熟悉的真实教堂已经消失不见，目之所及，一片混沌黑暗。 脚下，一条在黑暗掩映下的羊肠小道，延伸至黑暗尽头。 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令伊诺克心脏骤缩。 若非心知这是伟大的真实之人神国，他甚至以为遭了幻术攻击。 “嗞——”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沿着羊肠小道行去。 不料，一步踏出，周围景色倏然变幻起来。 记忆深处的白影、稚童涂鸦的雕塑、腐烂露骨的不灭孽蜥、炮火熏天的战场、拥抱不住的战友…… 伊诺克记忆中最恐惧, 最不愿面对的一幕幕，从羊肠小道周围席卷而来。 令他惊恐得下意识狂奔而去。 他跑得越快，那恐怖记忆追得越快, 在他理智近乎崩溃之时, 一切恐怖倏然烟消云散。 黑暗罹难, 光明降临。 一座抽象而无法窥其全貌的雕塑耸立在视野尽头。 带来无尽慰藉！ 一名红衣主教, 站在雕塑下，平静看着狂奔而来的伊诺克，轻声道：“我的孩子，慢点跑，恐惧追不上你。” 伊诺克惊恐的环顾四周，那可怖之景早已烟消云散。 但他没有轻松之感，反而在呆立中，陷入了茫然。 “这是……什么？”许久，伊诺克问道。 “信仰之路。”红衣主教轻声答道。 伊诺克陷入久久沉默。 “枢机主教伊莎蓓尔大人，让我在这里寻找最适合我的超凡特性，我应该怎么做？” 伊诺克终究还是有些不愿面对记忆中的恐惧，转移了话题。 “是吗？恭喜你。在我这里，你可以体验无数超凡力量，以确定哪种最适合你，甚至可以体验服用超凡特性时的精神冲击，跟我来吧！我的孩子！” 红衣主教微微一笑，转身步入黑暗。 伊诺克连忙跟上脚步。 这一次，步履所向，再无异象。 在黑暗簇拥下，伊诺克眨眼跟随红衣主教来到一座偌大草原。 一瓶瓶超凡特性漂浮在虚空中，仿佛精灵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熄灭之瓶皆是有主之物，你可以体验，但无法获取，如果确实心仪，可以等待。” “至于那些发光之瓶，则是无主之物，回到佐西克，随时可以申请。” 红衣主教微笑介绍道。 伊诺克如遭雷击！ 他终于明白枢机主教伊莎蓓尔大人为何说“我主果然眷顾着你”了？ 相较于幸运儿“兽人”。 他明明才是最幸运之人！！！ 不！ 应该是，承蒙伟大真实之人眷顾之人。 因为他可以体验所有超凡力量之后，再行抉择。 这自然比盲选要强无数倍。 事实上，他不仅可以选择出最心仪的力量，甚至还能通过体验其他力量，做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我都可以尝试？”伊诺克确认问道。 “都可以！”红衣主教微笑颔首。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比如……” “这是我主的恩赐。” “赞美我主！” 伊诺克发自内心的赞美道，说着，已经迫不及待抓住最近一瓶超凡特性，尝试服用起来。 第四百三十五章 新时代 “才过去……十分钟？” 幽幽睁开眼睛的伊诺克，连忙看向战术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令他怔住了。 他明明记得时间至少已经过去半天时间。 考虑到他过于全神贯注，对时间流逝感知不强，过去一天也是极有可能的。 结果他没想到，才过去十分钟？ 这是因为……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对等？ 就像终北大陆之于地球？ 这个发现，令伊诺克大为惊叹，暗赞神奇。 他沉吟许久，起身前往教堂深处，决定趁热打铁，服用超凡特性，跻身神甫之列！ …… 不知是在神国历练缘故，还是伊诺克本身意志就极为坚强。 他服用超凡特性过程十分顺利。 大约十分钟之后，便手持神甫授权文件，离开教堂。 “伊诺克神甫！” 刚刚走出教堂大门，旁边传来陌生而熟悉的称呼，令伊诺克精神为之一晃。 循声看去，只见他的老搭档兼助手帕特里奇一脸喜悦的抚胸致礼。 “帕特里奇教士！” 伊诺克亦抚胸回礼。 两人同时抬头，相视哈哈大笑。 “神言？”帕特里奇低声好奇问道。 “不，机械专家。”伊诺克道。 “嗯？”帕特里奇满脸诧异：“为什么？” 两人私下里可是讨论过，第一份超凡特性的选择。 伊诺克曾一度直言，非神言不选。 不知是看中神言的言出法随； 还是看中神言的普适性。 “承蒙我主眷顾，神游神国时，我已经体验过神言,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选择机械专家。” 伊诺克说完, 忍不住道：“赞美我主！” 原来, 在魂游神国时, 伊诺克几乎尝试了教会大部分无主特性，但他最终发现还是机械专家最适合他。 原因很简单, 作为JJH最卓越的机动特遣队成员，机械本来就是他的长处。 如今有超凡左轮之类超凡机械加持，加上他掌握的真实魔法。 本身战斗力, 就堪比双环超凡者。 他曾经之所以中意神言，也正是想通过神言最常用手段“禁止超凡”，最大程度压制敌人的同时，发挥他最擅长的格斗射击技巧。 然而当他服用机械专家之后, 才惊喜而震撼的意识到。 与其封禁他人，不如强化自己。 神言的失败概率太高了。 即便完全融合，获取“一定比例必生效”能力, 可以通过非战斗时间积攒失败概率, 令战斗时“首次”即生效。 但这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这种堪称“一次性”能力，还是有些尴尬。 而机械专精就不一样了。 获得操控机械能力的他, 可以说, 可以发挥出机械百分之二百, 乃至一千的威力。 这对于本就出身科技文明的他，不要太得心应手。 换言之， 选择神言, 就是选择爆发输出，一击不成，后继乏力。 选择机械专家, 就是选择持续输出，绵延不绝, 伤害叠加。 “体验神言？神国可以体验……神言？” 帕特里奇呆住了，结结巴巴问道。 “当然，你不知道？” 伊诺克诧异：“对了，你在神国中, 经历什么？” 谷攉</span>　　“我？” 帕特里奇脸上猛然浮现出一抹惊悸, 继而才道：“我尝试了一些超凡事件, 不得不承认, 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种高强度战斗。” “不过，给我时间的话，我相信，我会适应这种节奏，说不定，终有一天可以和你一试高下！ “超凡事件？”伊诺克闻言大感惊诧。 两人一番交流，才发现神国的妙用远超他们的想象。 原来，在真实神国中，他们不仅可以参加各种训练，比如：格斗、射击。 更可以模拟并经历各种各样的超凡事件！ 值得一提的是，该超凡事件除了固定模板之外，还可以根据构建者记忆输入临时生成。 甚至同一个超凡事件，也会有不同的变化。 帕特里奇赫然尝试模拟了“艾霍特胚胎”事件。 环境人物几乎和他们所经历的真实事件一模一样。 用帕特里奇的话来说，他反反复复经历了十余遍，大多数场景，都以失败告终。 只有少数场景，惊险翻盘。 在这些模拟事件中，他甚至还能选择加入“变量”。 比如，突然冒出的路人、队友、敌人……等等。 比如，帕特里奇就根据记忆，构建了虚拟伊诺克，在经历的场景中，虚拟伊诺克仅凭个人力量就击杀了艾霍特胚胎。 堪称强大！ “竟然还有这种妙用？”伊诺克听完彻底被震撼住了：“这岂不是说，我们可以不用承受任何生命风险，就能体验各种超凡事件，积累战斗经验？” 帕特里奇道：“应该是这样，就是不知道肌肉记忆能不能保留下来？我也正想找你试试。” “即便肌肉记忆保留不下来，这也弥足珍贵！” “是啊！”帕特里奇点了点头：“不止超凡事件模拟，我听戴维说，他在神国中去了真实图书馆, 查阅了一些超凡资料。出来后，却意外发现，这些资料全部记在脑子中，过目不忘。” 伊诺克闻言已经震惊不起来了。 过目不忘, 对于超凡者来说乃是基本能力。 但对于凡人来说，这个能力堪称实用至极！ 神国能令人过目不忘，这对于庞大还是凡人的纸鹞成员来说，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我主神威浩荡，看来神国可以根据我们不同弱点，引导我们做出改变。” 伊诺克感慨道。 “赞美我主！” 帕特里奇忍不住握拳抚胸，满脸真诚礼赞！ …… 这一天，随着越来越多教士神甫结束任务，返回教会，魂游神国，一种肉眼可见的躁动蔓延而开。 在任务途中，在祈祷路上，在食堂就餐……关于神国话题此起彼伏！ 所有人都被真实神国所展现而出的特性，深深震撼，更兴奋莫名！ 当佐西克真实教会震惊于真实神国，展现而出的各种模拟演练能力之时； 终北大陆教徒更震惊于看到了，曾经在天使晋升仪式上失控而亡的枢机主教霍勒斯、大主教蓝斯！ 在他们魂入神国时，接引他们的赫然是霍勒斯、蓝斯。 那熟悉的音容； 以及怅然失神的交谈； 不知令多少教徒心神震颤。 伟大的真实之人兑现了祂的承诺！ ——信主者，得救赎。 所有人皆意识到，真实神国的开放，对于真实信众帮助之大，将不可估量！ 伟大的真实教会，必将因此迈入新时代！ …… …… 对于小丑国王的追随者达茜来说，佐西克大陆也早已迈入了新时代，只是这个新时代，却令她愈发惶恐不安。 第四百三十六章 狐假虎威 天才本站地址：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正文卷第四百三十六章狐假虎威“这些都要丢掉？” 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巫师海曼，达茜指着堆在布兜里的瓶瓶罐罐，一脸肉疼问道。 “嗯，都是一些基础材料，无关紧要。” 将几份成品魔药贴身放好的老巫师海曼，忽然提高音量：“不要私藏，这里面有些材料气息很大，很难遮掩,一旦被察觉，我们死定了。” 刚刚伸出小手的达茜，手臂蓦然一僵。 半晌，她有些沮丧的缩回手臂，讷讷不言。 小丑国王死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难。 毕竟小丑国王可是析出三份高位特性的神侍！ 指缝间随便露点东西，恐怕就够普通超凡者受用一生。 说是过街老鼠毫不为过！ 作为小丑国王的追随者,没人会相信他们其实并未继承多少财富。 记住网址.26ksw． 这样的日子，说实话，很令人崩溃。 两人还能坚持下去，乃是因为还有点盼头。 ——那泼天洒下的邪经魔典,就是最好的明证！ 在席卷佐西克的贪婪下，老巫师海曼和达茜不得不过着流浪生活，三天两头搬家，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便连夜走人。 不过，想法是好的，实施难度却很大。 幻梦境很庞大。 原来，老巫师海曼第四份超凡特性，乃是小丑国王恩赐的“入梦者”。 理论上，老巫师海曼完全可以带着达茜横渡幻梦境，离开魔法大陆佐西克。 以海曼的力量，短期在幻梦境停留容易，横渡如此辽阔区域，风险太高。 不,说是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里面更是危机四伏。 想要借助幻梦境横跨世界,意味着在幻梦境同样也要横跨地理风貌完全迥异的区域。 谁能想到，在各种暴露风险中挣扎的他们，眼看离开希望在即，来自群星深处的诸神，却突然降临佐西克，疯狂传教。 这不仅打断了他们的计划，更是令他们风险无限拔高。 老巫师海门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各种横渡幻梦境物资。 这也是他们能够咬牙坚持下来的希望。 他们一次次逃跑，换来的却是不同教会的统治，仿佛在宿命的漩涡中挣扎，不见终途。 “走吧！” 今天一场人口普查，明天一场洗礼集会。 拥挤的人潮，未知的恐惧，暴露的忐忑，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老巫师海曼和达茜的心态。 一阵令人牙酸的鬼祟声，从房间角落黑暗中传来，一头僵尸冒了出来，它抓起桌子上准备丢弃的布兜。 “走！” 老巫师海曼终于准备完毕，他打了个响指。 “咯咯咯……” 经历过太多追踪的海曼，早已学会如何利用幻梦境逃跑？ 这种裹挟整个房间的方法，看似极耗灵性，实际上更为保险，至少遇到危险时，拥有几步缓冲距离。 海曼招呼一声，简陋的民宅，倏然透明起来。 看起来像极了一枚沉入海洋的泡泡，不同的是，这是沉入幻梦境的泡泡。 “吼——” 浑身散发药水浸泡腐臭气味的僵尸，一声低吼，抓着布兜，向幻梦深处行去。 “啵——” 倏然，泡泡破裂声传来，确实海曼达茜两人，已经抵达幻梦境。 达茜低头脑袋，追在老巫师海曼身后。 “祖尔巴哈萨尔城！” 它将充当着诱饵，诱惑着可能的追兵。 “我们去哪里？” “佐西克恐怕都已经被旧神占领了，无论去哪座城市，都不过是经历的重复，只有祖尔巴哈萨尔城，或许还在食尸鬼教会的统治下。” 海曼道，旧神带来的新秩序，令他和达茜难以适应。 海曼警惕的扫视着周围，低声道。 “嗯？你疯了？那里可是……” 食尸鬼教会也许并不比旧神教会好到哪里，但至少他们十分熟悉且适应。 ——无论是明面上的规则，还是掩盖在黑暗下的秩序。 或许只有重回食尸鬼教会治下，才能沉下来心来准备横渡幻梦境物资。 达茜闻言沉默了。 海曼脚步顿时微微一顿，半晌，他继续赶路。 “那更得去祖尔巴哈萨尔城。” “万一……万一祖尔巴哈萨尔城也被旧神占领了呢？” 达茜忽然问道。 达茜闻言脸色一僵，忽然意识到海曼为什么要把那些超凡材料丢掉了。 他丢的不是材料； “啊？” “能占领祖尔巴哈萨尔城的旧神，肯定更为强大……死在他们手里，也不算给小丑先生丢人。当然，如果他们愿意接纳我们，那就更好了。” 至少，达茜他们已经在这些旧神队伍中，不止一次看到熟悉面孔。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投靠。 而是过去。 从群星而来的旧神们，为了更方便统治佐西克，也曾招募当地超凡者。 只是这样疲于奔命的生活，海曼显然也累了，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搏。 ‘我们或许可以去海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仅此一点，就足以打消他们的念头。 她都能想到海外诸岛，旧神会想不到？ 即便找到无人荒芜小岛，海曼想去，她达茜也不愿意去。 达茜下意识想要提议去海外，但话到最后，她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旧神不蠢。 …… 达茜猜的没错，与伯纳尔海港隔海相望的纳特海岛上，风暴雨神教会已然在这里建立了风暴雨神大教堂！ 因为在那里根本无法收集到足够的物资。 那不是去避难，那是去了此残生。 早已臣服在风暴雨神统治下的黑色食人族，披着厚厚肩垫，正在搬运着物资。 “彭——” 势力影响范围，直达佐西克南海岸。 此时，纳特海岛唯一港口，一片繁忙景象。 只见一只庞大独角鲸浮出海面，张开血盆大口，在众人瞠目结舌中，一名身披宝石蓝神袍男子从巨鲸口中走出。 这一幕，引来无数工人纳首跪拜。 平静海面上，倏然冲天而起一道水柱！ 这一幕，令无数工人下意识停下手中活计，抬头张望而去。 “休士执事，伦道夫主教大人正在观星室等你。” 一名教士迎了过来，低声道。 面对狂热的码头气氛，蓝袍男子不为所动，在浪花的恭送下，踏上海岸便匆匆向大教堂行去。 推开大教堂，空旷教堂内，正有一些信徒正在虔诚祈祷。 在他脚下，坚硬地面荡漾着一层蓝色波纹，好似幽邃大洋，散发着亲和气息。 在他左手不远处，一盏长命烛火，幽幽荡漾。在孤烟缭绕中，赫然勾勒着一道幽灵般身影。 蓝袍男子，也就是休士执事点了点头，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向教堂深处行去。 推开观星室，昏暗的烛火下，伦道夫主教挺腰而立，立如劲松。 “辛苦了！东西呢？” 幽灵般的风暴雨神教宗，沉声问道。 祂年约四十，一头亚麻长发，深深的法令纹，仿佛闪电纹路，刀削斧刻在面颊，不怒自威。 “嗯？”看到这幽灵的刹那间，休士执事脸色大变，豁然致礼问候：“鱼刺小队高级执事休士，见过教宗大人。” 风暴教宗接过，抹掉瓶口封印，随手一抓，便将瓶中两道灵魂摄入掌中。 灵魂入掌，旋即化为两枚掌珠，在搓揉中，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休士执事连忙伸手入怀，取出一支漂流瓶，递了过去，并提醒道： “一共三名真实教会牧犬，审讯崩溃了一名灵魂，这是剩下的两道灵魂。主教大人还请小心，这些灵魂皆被种下诅咒，很难深入挖掘。” “机械亡灵之神？” 伦道夫主教闻言亦脸色愕然，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是……机械亡灵神性！！” 风暴教宗仿佛从那灵魂中，看到了惊世骇俗的恐怖，以至于表情惊悸，而失声呢喃。 “教宗大人，祢的意思是，真实之人分食了机械亡灵之神的神性？” “没错，这意识宇宙的味道错不了！” “机械亡灵之神陨落时，惨遭星空诸神分食。如今看来，真实之人也是这场神宴魔筵的参与者之一，而且还是撕扯下最鲜嫩脏器的存在。” 风暴雨神教宗许久才回过神来，低声解释道。 风暴雨神教宗的解释，令伦道夫主教和休士执事愈发惊悚，而不寒而栗。 记忆活过来？无休止的复制？ “意识宇宙？”伦道夫主教和休士执事面面相觑。 “一种只存在思想的世界，简单来说，它能让人的记忆活过来，可以无休止的复制，这也是不朽者的秘密。” 难怪不朽者能够无限制复活？ 原来活着的只是一段记忆，那冰冷机械制作的身体，自然可以随意更换！ 这岂不将丧失“本我”？ 难怪不朽者需要剥离血肉和灵魂？ “或许终北大陆就是祂解救亚弗姆扎的报酬，只是挂在亚弗姆扎名下，规避一些麻烦。” 风暴雨神教宗呢喃自语着，蓦然，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厉声道： “能够在诸神环伺下撕扯下机械亡灵之神最鲜嫩脏器，真实之人的力量，恐怕远超我们的想象。”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从神之言，只怕是祂混淆视听之说。” 伦道夫主教连忙应道，经过教宗的解释和提醒，他已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既然真实神国来自机械亡灵之神的意识宇宙。 “速度传讯佐西克教会，严禁吟诵真实神国祷词，违者剥夺超凡力量！” “是，教宗大人。” “教宗大人，据我所知，真实教会尚未对信徒开放真实神国，且必须在真实教堂进行祈祷，才能进入真实神国。” 休士执事想起来什么，汇报道。 这即意味着，任何进入真实神国之人，都有可能被复制了记忆。 如果风暴雨神教徒贪婪真实神国力量，贸然吟诵，极有可能曝光教会秘密。 “感谢教宗大人教诲！” “你这次做的不错，当赐湛蓝圣徽。” “这就是真实之人的高明之处，越遮掩秘密，越引人好奇。诸多限制之下，反而才会引人堕落，这就是羔羊的劣根性，切不可因此疏忽大意。” 监视烛烟勾勒，也不掩风暴教宗那如炬目光，直盯得休士执事一身冷汗。 …… …… 休士执事闻言豁然抬头，他强忍内心激颤，致礼道：“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风暴教宗颔首：“主会始终注视着你！” 趺坐忏悔壁画下的黎明教宗，看着佐西克传递而来的情报，脸色阴晴不定。 优秀的思想，总是相似的。 阿贝·曙光大殿 “原来，机械亡灵神性在祢的手里，这是不打算韬光养晦了？” 当然，这即便不是真相，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真实之人掌握着机械亡灵之神的一份神性。 风暴教宗能猜到的东西，黎明教宗自然也想到了。 ——终北大陆极有可能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和真实之人的交易之物。 …… “真实神国一出，诸神必然以为机械亡灵之神最初神性落在我手里，这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还真不好说啊？” 这意味着教会对于真实之人的所有判断都要推倒重来。 …… 不过，一来，当时的虚无宇宙尚未容纳，属于独立的超凡物品，一旦被敌人洞察，极有可能遭到抢夺。 须知，在这个超凡宇宙，掠夺手段可不是凡俗那种当面抢夺。 宁修远以旧日视野，俯瞰真实教堂盛况，感受着真实牧师的激动和成长，内心欣喜之余，也暗生几分忧虑。 他其实早就想对真实教会开放虚无宇宙。 二来，尚未容纳的虚无宇宙，每一次运转，都要消耗他大量灵性。 因此开放的话，只怕将他的灵性吞噬一空。 这点参考空白之主，便可见一斑。 因为只有容纳，才敢放心开放。 在宁修远发现虚无宇宙乃是机械亡灵之神神性之一后，他不愿开放的理由，其实又多了一个。 那就是，一旦开放，以诸神阅历，必然能猜到其之来历。 如今容纳之后，化为权柄，融合进度虽低，但终究融入规则，锚定部分幻梦境。 支撑真实教徒，自然不成问题。 可是诸神意识不到啊？ 那么，这在诸神眼中，他宁修远等若狐假虎威，又执掌一份完整神性。 那么，这明明是蟾之神的抢夺光环，将会凭空笼罩在他的身上。 另外，这份所谓的神性，乃是不完整的。 因为真要是在危机时拿出，反而更加暴露其之外强中干。 对于神灵来说，如果真的执掌一份无人知晓的神性，最优做法，乃是趁着敌人疏忽大意之时，施展雷霆一击。 当时，宁修远便想，不如将其作为撒手锏，待真实教会遭遇危机时，再将其拿出吓阻敌人。 不过，在一番深思之后，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真实教会太羸弱了。 他需要虚拟宇宙强化教会力量。 只有打疼了敌人，才能做到真正的震慑。 因此一番思考之后，宁修远还是决定现在放开虚拟宇宙。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 更需要机械亡灵之神“神性”，震慑蠢蠢欲动的贪婪旧神。 一段飘渺的祈祷声，倏然传入宁修远耳畔，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心神一动，旧日视野循声投注而去，祈祷者赫然是费兹捷勒天使！ 这是……黄昏隐修会要召开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讨价还价 蓝斯声落，无数蛆虫怪物下意识看向诺弗刻。 各种蛆虫在其面孔上蠕动，在首尾相噬中，勾勒出冗繁神秘咒文，试图看破幻术弥彰。 “沙沙沙……” 彷如蛆虫蠕动的窃窃私语声，在怪物之间回荡。 不等它们讨论出个子丑寅卯，只见宁修远豁然转身离去。 “维多先生，你、你怎么走了？”蓝斯惊呼。 “我为什么不能走？”宁修远反问，脚步不停。 “等等！”蓝斯陡然崩解，在宁修远面前凝聚而出，拦下脚步：“只有您能治愈我们，我们可以支付任何代价。” “你们这样子，可不是看医生的态度？” 蓝斯豁然看向四臂埃墨森，无数蛆虫怪物也看了过去。 显然埃墨森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身处高位，令它忘记了谦卑，更浑然忘了现在不是宁修远求它们，是它们求宁修远。 “很抱歉，维多先生，我为我的傲慢感到道歉，请您谅解！” 埃墨森倒也敢作敢为，躬身道歉。 宁修远拧动脚踝，微微侧身，看向埃墨森，道：“那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先生需要什么代价？” “唔，如果是个人，一份超凡特性足矣；如果是你们群体，我要你们的自由。”宁修远眯起眼睛。 “自由？” “为我效命百年，我让你们重新拥抱血肉之躯，离开这无边黑暗，享受生命。” 宁修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真实教会草创不久，仅凭霍勒斯一名半神，以及一支沃米部落，力量还是太羸弱了。 如果能收编蟾之神的弃仆，对他而言无疑是一桩幸事。 他敢肯定，这支弃仆中肯定有半神超凡者！ “效命百年？这不就是为奴为仆？” “我们好不容易从蟾之神手中逃出，岂能再次沦为仆人？” 蛆虫怪物沸腾了。 沙沙沙的摩擦声，在虫池之中回荡，若沸水滚面，风吹池皱。 偌大的虫池中，无数蛆虫攒聚成球，彷如头颅，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我有一份超凡特性，先治愈我吧！” 一只蜘蛛模样的蛆虫怪物，从溶洞顶部悬挂而下，它张开八条节肢，露出一支封印瓶。 “叛徒！” 【解离】 【熵之腐臭】 一声怒叱传来，数道魔法光芒从虫池中传来，落在蜘蛛蛆虫身上。 最了解自身弱点的它们，一出手，便是雷霆一击！ 霎时，蜘蛛蛆虫的身躯骤然崩解为满地虫豸，不同于蓝斯的崩解，这些虫豸不再聚合，而是在翻滚中，腐烂，恶臭，这才逐渐死去。 一缕亡魂从腐臭的蛆虫中冒出，它试图钻入虫池，重新复活。 不料，一记【亡灵支配】令它僵立当场，浑浑噩噩的漂浮到埃墨森的身边。 “诸位，当初面对无形之子的威胁，我们缔结盟约，生死同担，这名叛徒，该如何处置？” 埃墨森张开四臂，看向满池虫颅。 “死！” “吃了它！” 愤怒的叫嚣声，从虫池中传来。 在高呼声，这只蜘蛛亡灵轰然化为一团白雾，撒入虫池中，引来无数怪物伸头吞吐。 宁修远微微昂着下巴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刚丢了面子，这就立马找回来，倒是个人才。 “维多先生，效命百年太长太久，换个条件如何？” 说着，虫池沸腾起来，无数物品涌出虫池，有铠甲、宝剑、珠宝、黄金、道具。 其中不少东西，已经出现腐蚀迹象。 “这笔财富足以媲美高位特性，它的价值足以购买我们的自由。”埃墨森试图讨价还价。 宁修远笑而不语，静静看着埃墨森的表演。 “好吧，算上这些超凡物品！” 埃墨森一挥手，又是十几份超凡物品涌出。 宁修远依旧默不作声。 “你赢了，这是我们最后的家当。” 埃墨森一咬牙，虫池中又是十余份封印瓶涌出。 “一笔难以置信的财富！”宁修远终于开口了：“不过，没有血肉之躯的享用，它们只是一堆石头，对我如此，对你们来说，更如此。” “维多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埃墨森语气有些不快。 “人生而自由，但无往不在枷锁之中，何必为了一个不存在的绝对自由，放弃生命的美好。” 宁修远声音充斥着诱惑： “我想，即便是终北大陆亘古不变的苍白，也比这永恒的黑暗强多了。至少你们拥有舌尖，品尝酸甜苦辣。你们还可以服用超凡特性，追求绝对的自由。” “这一切仅仅是百年时光而已，我相信你们已经在这黑暗中，渡过了无数个百年，又何必在乎这一个百年？” 声落，偌大的虫池安静了下来。 一个呼吸之后，沙沙沙的摩擦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更加炽热。 “我们需要一个保证，否则，哪怕是永世沉沦在这黑暗中，我们也不会答应。” 等到摩擦声缓和，埃墨森再次开了口。 “说！” “我们可以效命于您，但绝对死亡的命令，我们不接，违背信仰的命令，我们……” 话还没说完，一声冷哼声传来。 “那你们便沉沦在这黑暗中吧！” 声落，宁修远身影骤然遁入黑暗之中，向来时甬道奔去。 “维多先生！” 蓝斯急了，甚至连身影都不在凝结，化为滚滚虫海，追了过去。 “我愿意效命于您！” “蓝斯，你敢背叛组织……你们干什么？” 埃墨森的怒叱声刚出，下一幕，令它惊恐的一幕发生了。 无数魔法光芒，突兀从池中喷涌而出，落向埃墨森，它勉强抵挡几次之后，再也无法阻止群体进攻。 在哀嚎中，崩解腐臭，甚至连亡魂都被抹杀。 “这是我们的诚意，维多先生，我们愿意支付一切代价！” 蓝斯喊道。 黑暗中，宁修远的身影，蓦然在原地浮现而出。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蓝斯道：“聪明人往往能在关键时候做出抉择，你是个聪明人。” 蓝斯俯首：“您过誉了！” 宁修远笑了笑，蕴含交易审判官的力量回荡在言语中：“我最后确认一次，你愿意以效命百年为代价，恢复健康吗？” 在超凡世界中，一言一行皆有奇迹。 蓝斯似有所觉，他略一踟躇，还是低声道：“是的，我愿意。” 宁修远不言，抬起右手。 疾病欺诈者无声荡漾，蓝斯体表蛆虫在疯狂翻滚噬咬中，融为一体，变化为光滑皮肤。 一名蓝发红瞳，脸上爬满刺青的年轻人，取代了蛆虫蓝斯。 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双手，又按向胸膛，咚咚直跳的心脏，以及熟悉而又陌生的感官，令他的世界翻天覆地！ “蓝斯，怎么样？” “这是治愈吗？” “是不是幻觉？” 虫池中，传来七嘴八舌的问询声。 “嗞——” “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蓝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颤抖的心脏，这才突然发现他脸上湿热一片，却是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chaptere 第四百三十八章 无名之雾 “这是祖尔巴哈萨尔城？” 站在山脊上，眺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建筑群，达茜一脸难以置信。 记忆中祖尔巴哈萨尔城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其实，达茜并未进入过祖尔巴哈萨尔城，她只是当初随着小丑国王，站在城外山脊上，远远眺望过祖尔巴哈萨尔城。 但仅此就足够了。 她记得那仿佛皲裂大地一般，拥挤在一起建筑； 记得那风蚀而出的灰色风貌； 记得城中那仿佛永远处于阴影中的神庙。 记得每到黄昏时，冉冉升起的一道道炊烟。 现在一切都变了。 歪歪扭扭的建筑群，仿佛被一群有着可憎秩序审美的怪物，强行修正，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道路变宽变直，来来往往金属盒子，伴随着马匹的奔腾，川流不息。 原本灰色的城市，亦点缀上各种彩色，虽少，却扎眼至极，更添三分妩媚蛊惑。 尚未至黄昏，一道道滚滚黑烟，便直冲云霄，仿佛一座座可憎的焚尸炉，发出低沉轰鸣。 “看来祖尔巴哈萨尔也被旧神占领了。” 眼前这怪诞之景，令老巫师海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饱含无奈吐出。 “我们还去吗？” 许久，达茜问道。 老巫师海曼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来时，他信誓旦旦，无论祖尔巴哈萨尔是否被旧神占领，他都要在这里落脚。 但事到临头，他犹豫了。 “二位看来不是本地人？” 一声怪异的问候声，令老巫师海曼和达茜不用在纠结选择了。 两人闻声悚然一惊时，蓦然循声看去。 只见一只黑色狸猫，姿态优雅的跳上一块巨石，瞪着金底裂瞳，直勾勾看着他们。 明明只是一头普通狸猫，哪怕它被超凡者支配，但达茜还是抑制不住恐惧起来！ 她的灵性疯狂示警。 她仿佛看到了一头庞大蠕虫，盘踞在狸猫身后，用那长满触手的红色口器，死死盯着他们。 “误会，我们只是路过。” 老巫师海曼抬起双手解释道，额头冷汗直冒。 “是吗？既然是误会，不如随我进城喝一杯？” 黑色狸猫嘴唇不动，声音仿佛从腹腔发出。 “这……这似乎不太好吧？” “没什么……” “走！” 狸猫话未落，老巫师海曼灵性恣意而起，化为一个透明腔体，包裹着他和达茜遁入幻梦。 “这是……异端？” 祖尔巴哈萨尔城城墙上，一名狙击手惊愕抬起脑袋，看向空空如也的山脊。 “应该是了，自从我主开放神国之后，城里超凡事件发生次数明显有抬头趋势。” 旁边观察手低声道。 那是黑色狸猫正是他的契约战宠。 那可不是一般狸猫。 而是一只被钻地魔虫幼体寄生，并经过生物改造的战争狸猫。 说夸张点，完全就是一直体型微缩化，力量耐力不变的老虎，还是一头随着时间增长，越来越强的老虎。 可惜，使用寿命只有两年！ 否则，按照这成长特性，养个十年八年，绝对不亚于超凡生物。 按照教会规定，两年内若能保证战宠不死或者寄体不死，可以获取一笔额外奖励！ 当然，若是意外战死，教会也没有惩罚。 “信息共享了吗？” “共享了，不管他逃到幻梦境，还是梦境之地，都有人等着他。” “可惜了，早知道我就扣动扳机了。” 狙击手有些可惜道。 两名超凡者，这笔功劳可不小。 “扣动也没用，那反应速度，至少双环超凡者。” “确定？” “确定，我在真实神国经历过类似超凡事件。” “愿我主庇护。”狙击手低声道。 …… …… “这算是黄昏么？” 站在一座无名荒山上的宁修远，看着缓缓垂入地平线的太阳，低声呢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一种从未听闻过的诡诞文字，吟诵起诡秘祷词。 “万物之源·阿撒托斯的孕育；” “门之钥·犹格索托斯之母亲；” “伟大之不可言及者，祢时间的仰慕者，渴望祢的垂怜。” 声方落，宁修远身影蓦然消失不见。 …… …… 无法形容的时间割裂感，眩晕着宁修远的灵魂。 作为野性狩猎的执掌者。 他分明看到时间长河在他眼前归拢为一，在概念上，形成唯一的长河。 澎湃的历史迷雾，笼罩在时间长河上，令人看不清下游，乃至上游。 这种感觉，令宁修远感到极度恐慌。 因为归拢为一的时间长河，意味着历史的恒定。 不等他仔细观察，时间长河蓦然腾空而起，在他面前延展而开，化为一张匹练长桌。 而他赫然端坐在长桌一侧。 对面那一道道人影模糊的身影，令宁修远忍住摸向脸庞的冲动。 他以旧日视野投注而来，却愕然发现，旧日视野竟然……失效了！ 是的，旧日视野也无法看到他这具分身的位置。 ‘时间长河……黄昏……莫非这是时间维度？’ 宁修远暗暗呢喃着，谨慎转动眼球，打量着周围。 会议桌外，时间迷雾遮蔽时间荒野，仿佛置身空灵不见穹顶的巨人宫殿，又若赤倮于晨霾弥散的河水之畔。 空旷而孤寂。 在宁修远观察时，时间长河所化的会议桌两旁，一道道身影闪现，皆模糊至极，不辨容貌。 宁修远心中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愧是……无名之雾。 是的，他之所以敢随意吟诵未知祷词。 与其说是以分身冒险； 不如说这段祷词位格之高，远超他的想象。 如果他的超凡知识体系没错，这里极有可能是孕育三柱神之一·犹格索托斯的无名之雾！ 也难怪这场聚会，只有天使境界超凡者才能参加。 若是低于天使境界，莫说进入这里，仅仅是吟诵祷词，恐怕都会陷入未知风险之中。 因此失控而亡，未尝没有可能。 “小丑，可在？” 一声呼喊，令宁修远头皮发麻……这就暴露了？ “还没死，那小丑不是我。” 又一声回应，令宁修远暗暗吐了一口气。 虚惊一场。 看来这“小丑”仅仅是这里使用的化名。 “我听说，怀特半神死在小丑国王手中，谁有的祂的高位特性？情报也行。” 又一声问询声，令宁修远心中蓦然一动。 这是仇家问询？ 还是看中了，那所谓怀特半神的高位特性？ 第四百三十九章 我想知道真实之人的一切情报 众所周知，小丑国王死在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手中。 按理说，祂所猎杀的超凡特性，也应该尽归藏骸所之神所有。 但对小丑事件稍微深入了解之人，都应该知道，小丑国王并未收走特性。 因为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超凡特性析出需要时间。在析出之时，小丑就已经被藏骸所之神所杀，甚至引来送丧者之神的抢夺。 这是黄昏隐修会上, 有人询问的根本原因。 宁修远默默记住开口询问之人，最终没有开口回应。 心中亦冒出一丝古怪。 按照费兹捷勒天使所言，参加黄昏隐修会有两个硬性条件，或者说门槛。 一，天使位格； 二，一份高位特性。 天使位格这个门槛已经展现，进入黄昏隐修会的祷词，就是最好的天使检测门槛。 那高位特性呢？ 宁修远思绪未落，一声清脆的敲桌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咄咄！” 只见长桌首位上，一名同样笼罩在雾霾中的人影，伸出不辨掌形的前肢，敲了敲桌面，发出好似刀片化过瓷器的尖锐声音。 “请取出高位特性。” ——看来，祂应该就是黄昏隐修会的主持者或发起者。 声落，长桌两旁的集会者接二连三取出封印瓶，同时肉眼可见的摆动上半身，打量着周围。 显然在观察着他人的高位特性。 宁修远见状, 也随即取出一支封印瓶。 不料，就在这时, 刚刚询问“怀特半神超凡特性”之人，倏然看向宁修远，声音急促道：“请务必联系我，我绝对可以开出令祢满意的价格。” 话音未落，一枚咒印从祂手中射出，飞向宁修远。 “妄渎黄昏隐修会规矩者，请退场！” 端坐主座之上的黄昏隐修会主持者，忽然厉声道。 声落，那向宁修远射去咒印之人倏然消失不见。 不止祂一人，偌大的会议桌刹那间，消失十余人，顿时让会议长桌稀疏起来。 宁修远伸手扣住那射来的咒印，目光看向主座之人，见祂毫无表示，随即收起咒印。 心中有了猜测。 ‘看来即便没有高位特性也能进入黄昏隐修会，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算是给‘新人’开开眼。’ ‘唔，难怪会议一开始就有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开口发言，感情这是故意钻规则漏洞, 以求利益最大化啊？’ 宁修远心中暗忖着, 目光落在桌上封印瓶：‘原来这份高位特性的主人叫怀特？’ 原来, 宁修远手里的这份高位特性, 正是来自他以小丑之名，屠戮祖尔巴哈萨尔之时所获。（第398章） 他租赁给费兹捷勒天使的那一份高位特性，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宁修远手中不在档高位特性很多。 比如:来自蓝斯的【污秽低语】、来自空鱼之脑雷切尔的高位特性。 不过，在有更为隐秘的高位特性的情况下，他自然不愿意暴露来自真实教会的特性。 虽然暴露了也无所谓。 ——毕竟他就是真实之人，当然不会在乎自己参与黄昏隐修会。 在宁修远沉思中，参与会议之人，皆看了过来。 虽然不见神情，但也能猜出此时他们内心的心理活动。 宁修远甚至猜到了身上的嫌疑标签： “幸运儿”、“食尸鬼教会门徒”、“小丑国王”、“叛教的伊莎蓓尔”…… …… 倒是同样列席其间的费兹捷勒，对此俨然有了清晰猜测。 如果他没猜错，小丑国王猎杀而来的高位特性，应该被真实教会获取。 阿瑟斯又与真实教会关系匪浅，那么因此获取这两份高位特性，不足为奇。 …… 这个插曲，很快便过去。 大家的注意力，迅速回到观察他人拿出的高位特性上，仔细寻找自我衔尾蛇途径所需的高位特性。 宁修远也不例外。 不过，在一圈观察之后，宁修远顿时目露几分失望。 目前，留在会议桌上的只有十七名成员。 便是这十七份高位特性，无一符合他的衔尾蛇途径要求。 不过，其中有几份他并不认识，不知有没有可能契合他的要求。 “按规矩，从左起，依次介绍吧！” 此时，案首之人再次发言。 这让宁修远心中微微一震，暗暗起来起来。 “【失温溺者】——来自外神·伊波兹特尔的高位特性。” “【虚空之井】——唔，我对这份特性也不太了解，它带给我的感觉，虚无而飘渺。” “【奇迹师】——它具有创造类权柄。” “【阴影之触】——力量酷似黑暗圣徒，但更为诡异。” “……” 在座天使皆显得十分惜字如金，对于高位特性的介绍，几乎都是浅曝辄止。 但透露而出的信息，足以令潜在客户辨别而出。 宁修远也同样如此。 没多久，诸位天使便将十七份特性介绍完毕。 宁修远脸色平静，心脏却咚咚跳动起来。 他已经发现目标特性——【奇迹师】。 他的【众生之母】本身就具有生命领域的创造权柄，但这份创造权柄显然是残缺不全的，因为它无法创造超凡生命。 宁修远能够创造出超凡种族绿皮兽人，乃是借【瘟疫门徒】的力量，掌控了克隆病毒和憎恶血肉的超凡基因。 再加上他自身的旧日位格，这才在阴差阳错中，制造出超凡种族。 他本来目标特性是【错误之源】，这也是生命领域的高位特性。 不过，错误之源没遇到，意外发现的这份【奇迹师】倒是个惊喜。 …… 当众天使介绍完毕，宁修远沉住气，没有说话，场中却立马有人迫不及待交流起来。 “敢问【失温溺者】如何称呼？” “啊，称呼我溺者即可，看上这份特性了？” “没错。” “可惜，祢的特性非我所需。” “……” 宁修远见状随即明白，现在应该到了自由交易时间。 事实上，至少有不少人，寻觅到目标聊了起来。 在众生眼中，高高在上的天使，此时比起黑市的商人不遑多让，甚至更加热情而主动。 也对！ 高位特性本身就十分难寻，适合自己的更是全凭机缘。 如今骤然得见，什么矜持？什么骄傲？统统不值钱！ 没有高位特性，也要死皮赖脸参加聚会就可见一斑。 此时，没人找宁修远，宁修远干脆主动出击。 谷濄 “这份奇迹师，阁下确定拥有创造权柄？阁下可以称呼我……蝙蝠。” 宁修远本来想自称“小丑”，话到嘴边，突然想起之前貌似已经有人自称小丑，随口改名蝙蝠。 “我亲手所杀，当然确定它拥有创造权柄。” “阁下就不怕暴露？”宁修远诧异。 “一个封印了上万年的腐肉，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奇迹师拥有者口气狂妄至极，当然，不排除这是伪装人设。 他的话引来一些侧目，但很快便过去。 在黄昏隐修会，谁会暴露真实信息？ 所谓的暴露，也必然是早就写好的剧本，真按图索骥而去，只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要知道，旧神，也有可能位列其中！！！ “我该付出什么代价？”宁修远主动问道。 “声音领域的高位特性、或者具有失声、亵言、禁语系权柄的高位特性。”一道细弱游丝的声音，倏然回荡在宁修远耳畔。 私聊么？ 宁修远闻言满心愕然——命运之子这么厉害？ 是的，在谈判之前，宁修远便再次启动命运之子的力量，凝聚气运，结果他没想到对方所求，他正好拥有。 这……这也太巧了吧？ 宁修远目光下意识飘向席间众人。 此时，席间大多数人，已经安静下来，看起来像极了电影默片。 显然大家的谈判，都到了关键地方，自然不愿意暴露太多信息。 “没有？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不要试图拿其他东西谈条件，除了高位特性，我不接受其他任何条件，期待下次黄昏隐修会吧！” 奇迹师之主的声音，凝聚为丝线，在宁修远耳旁回荡着。 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遗憾。 黄昏隐修会就这样。 往往是甲方契合乙方需求，乙方却拿不出甲方所需。 现实中，这种情况还有货币为锚定。 在这里，即便有人愿意拿高位特性置换，也没人愿换，除非加钱。 因为他们能保证自己的高位特性干干净净，不被追踪。 却无法保证对方的高位特性是不是脏货？ 若是拿来服用的也就罢了。 力量的表现形式千千万万，服用之后，很难通过外在的表现，判断出是哪种特性。 若是留在手里待价而沽，只怕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我现在有点担心，祢是不是来钓鱼的？” 宁修远的声音，直接在奇迹师之主心中响起。 “钓鱼……嗯？” 奇迹师之主身影肉眼可见一僵，半晌，化为游丝的声音，再次落入宁修远耳畔。 “祢有我所需特性？” “没错，它叫【污秽低语】，虽然偏向精神污染，但也拥有声音权柄。” “东西呢？” “很遗憾，我没带来。” “盘外招毫无意义，蝙蝠先生？或者说……祢是旧神？” 奇迹师之主声音带着几分不屑，将可能的情况点出。 “我们可以本体先见面，待签订契约之后，再相互交易。” 宁修远没有多做解释，直接给出解决办法。 对方沉默了。 这份沉默在本就沉默的会议桌上，显得十分融洽而又格格不入。 “我們在哪里交易？祢如何保证交易安全？” “祢呢？祢有什么想法？”宁修远主动问道。 “在一场交响乐中见面怎么样？时间，地点，乐队都由祢来选择！但曲子需要由我指定。” 宁修远闻言沉默了。 对方这话，暴露的信息量可谓不大。 在交响乐中见面？ 显然，对方拥有音乐领域的权柄，一旦他真的按照对方要求，组织乐队演奏指定曲目，只怕现成将沦为祂的领域。 不过，对方也做了让步，那就是“时间地点”由宁修远选择。 这里面可做文章的地方，可就多了。 “成交！” 宁修远大方应下。 声刚落，一枚咒印飘了过来。 宁修远接过，随手解开，一份仅仅目睹便仿佛在耳旁回荡的曼妙乐谱，呈现在他的灵魂中，令他悸动不已。 ——事后，宁修远才知道，这是一首格琉沃禁曲！传闻，演奏者无不在极致疯癫、无法停歇中，力竭而亡。 …… 谈成交易的宁修远心情大好。 思绪已经开始构思起，如何布置交易现场！ 首先，对方能够在音乐中降生，显然在音乐领域的某一方面，譬如“音域”“和弦”等达到了巅峰。 不排除是旧神的可能。 所以他必须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不过，即便做好最坏准备，也不能将时间地点设置得太过霸道。 万一对方只是一名普通天使呢？ 他将时间地点设置在“廷达罗斯之城”、“卡达斯缟玛瑙要塞”，不说对方能不能进入？ 便是能，恐怕也不敢。 后续交易难度将直线上升！ 在沉思中，宁修远逐渐有了一个较为“中庸”的想法。 …… “咄咄！” 在宁修远沉思中，熟悉的敲桌声再次传来。 宁修远看去，只见案首之人道： “自由交易到此为止，我有一个委托，希望诸位能帮我调查一下。” 会议桌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皆竖起耳朵。 对于黄昏隐修会的主人，说实话，大家各有猜测，亦敬畏不已。 从进入祷词来看，祂应该是传说中的“隐之名”、“伟大之不可言及者”——无名之雾！ 但这个可能性又太低了。 首先，“伟大之不可言及者”之所以有此称号，乃是因为没人见过祂听过祂。 唯一关于祂的记载，只有《格拉基的启示录》中，用一段黑暗语言，隐隐约约提及祂的名讳——nyog'sothep。 这样的存在，早已超脱宇宙法则之外，怎么会组织黄昏隐修会这种无聊游戏？ 因此很多人怀疑，黄昏隐修会主人要么是“隐之名”的信徒，借用主之名讳； 要么掌控了一部分“无名之雾”的旧神、天使。 再或者祂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亦或子嗣。 总之，无论是哪个原因，黄昏隐修会主人组建这个黑市，必然有其目的，或许他本人就在收集着高位特性。 因此当他开口时，无论是老人，还是新人，皆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我想知道关于真实之人的一切情报，尤其是祂的真实身份！” 第四百四十章 瓦解诺斯大陆 随着时间迷雾的浓淡变化，远处的景色仿佛也在映照着人心底色，变幻着诡谲奇景。 绵延不绝的像巍峨山峦，令人望峰息心； 涌动翻滚的若喋血怪物，让人心生恐惧。 余光尽揽黄昏隐修会之主身后时间迷雾的宁修远，不动声色维持着神色平静，心跳的正常, 只是稍稍挑起一丝眉梢，以显几分正常惊诧。 ——哪怕没人注意到他这微表情。 “老规矩，提供情报者，可以根据情报的重要详略程度，从我这里换取神秘学知识，或者任何超凡材料, 乃至高位特性。” 黄昏隐修会之主说着，一挥手，五六支封印瓶悬浮而出, 旋即又被祂随手收走。 那刹那间，安静如渊的会议桌，倏然传来几道抑制不住的粗气声。 黄昏隐修会之主所展现而出的财力令人贪婪而恐惧。 “敢问黄昏之主所言的真实之人，是萨洛扬大雾霾事件的真实之人？还是……终北大陆真实教会之主？” 会议桌上，忽然有人回应道。 他坐在长桌左手边第三位，姑且称为“左三” “只要号称真实之人，情报我都要，价值我自有判断。” 黄昏之主低声道。 会议桌安静下来，不少人下意识面面相觑，试图观察他人神色，佐证自我判断。 可惜，黄昏隐修会对个人隐私的保护，令这小动作成了无用功。 “萨洛扬大雾霾事件幕后之主是真实之人？我怎么听说是威卡教所为。” 坐在右手边第四位之人，质疑问道。 “威卡教只是幌子, 策划这场大雾霾事件的布拉德利, 实际上乃是真实之人的牧犬。”左三语气带着几分傲慢和自信。 “祂亲口所说？”右四之人质疑道。 “不，是祂灵魂的回答。” 声落，会议桌陷入了沉默，不少人若有所思的看向最先开口之人，揣测着祂的身份。 萨洛扬，乃是繁星之主御下之城。 能够调查出大雾霾事件核心，想来此人身份多半和繁星教会关系匪浅。 不是繁星教会之人； 便是繁星死敌，这是故意恶心繁星教会呢！ ——毕竟若是繁星教会知道这件事，不会怀疑麾下天使？ 说不定，过段时间就能看到繁星天使“意外陨落”。 “这位先生，敢问萨洛扬大雾霾事件是什么？” 倏然，场中传来一声好奇，打断了众人的揣测。 他坐在席位最末，就是他回应“小丑，可在”之人。换言之，他的代号，应该就是小丑。 “看来，阁下不是格琉沃之人？”左三笑着问道。 “没错。”小丑答。 “凑巧，大雾霾发生时，我就在萨洛扬，说说也无妨。” 左三继续道：“据说，大雾霾事件乃是威卡教教会所为，目的乃是皆弥漫全城之雾，屠杀全城。” “目的嘛，这就不清楚了，或许是毁人锚定，或许是某种超凡仪式。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水很深！对了，祢既然不是格琉沃之人，可知道终北大陆情况？” “略知一二。” 小丑点了点头，介绍起来： “据说，真实之人乃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的从神，疑似解开亚弗姆扎封印，获取终北大陆传教权，进而创建真实教会。” 声未落，一声冷笑，驳斥了小丑的介绍，更是戳穿了他非诺斯大陆之人的伪装。 ——冷笑之人代号光明。在交易环节时，宁修远听到过他的自我介绍。 “锣鼓听音，说话听声。能够窃取到机械亡灵之神神性之人，岂会是甘于人下之辈？亚弗姆扎若能说服莫尔迪基安交出佐西克统治权，祂还会被封印上万载？” 声落，黄昏隐修会一片死寂而肃杀！ 即便身为天使，在大多数超凡者眼中，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不，应该说，早已超脱人物概念，位登神话典籍之列。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消息多么灵通。 事实上，大多数人的情报，还是依赖所效命的教会。 如果教会刻意隐瞒，很多东西他们也无从得知。 尤其是隔着一座世界。 不过，大家惊讶的不是关于真实之人的隐秘，而是…… 有人声音略带三分激动，问道： “祢的意思是……真实之人乃是新晋旧神？” 也只有旧神，才有资格对话亚弗姆扎，执掌终北大陆统治权； 才有能力从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手中，获取佐西克传教权。 “我不知道，真实之人也许是他神化身，也许是远古神灵复苏，也许是宇宙之外神灵……但我更倾向于祂是新晋之神！” “为什么？”询问之声愈发激动。 事实上，会议场中也逐渐弥漫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祂们这些可悲可憎的渎神者、叛逆者、阴谋者……聚在此处，最终追求，不正是凝聚神性，跻身旧神之列？ 若真实之人是新晋之神，他们会羡慕，会嫉妒，会诅咒。 但更多是的兴奋！ 看到偶像、看到终途的兴奋！ 这个仿佛沦为一潭死水的宇宙，已经太久太久太久没有神灵诞生。 旧神，始终诠释着“旧”之名。 因为没有新神诞生。 这一刻，黄昏隐修会十七名与会者，皆齐刷刷看向光明。 光明双手交叠，置于桌面。 “呵呵……” 他轻笑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亚弗姆扎应该是真实之人解救而出，这与其说是一场交易，不如说这是一场超凡仪式，一场登神仪式。” 声落，会议桌传来一阵细微骚动。 骚动中包含着宁修远。 饶是他的心境阅历，此时听闻此言，都有种百口莫辩的荒谬之感。 但更为荒谬之言，还未结束。 “这是真实圣典！我从未见过如此全新的教义，历史长河中毫无踪迹的教义。” 光明抬手，唤出一本厚厚的真实圣典。 在书页哗啦啦翻动中，在坐诸天使，已然一眼阅尽圣典内容。 在对照光明所言，众人思索起来。 光明的潜台词很简单。 如果真实之人是他神培植的新神号，乃至远古神灵复苏，他的教义、统治方式、乃至人文环境，应该有迹可循。 但真实之人的教义，乃至统治方式太“新”了，太“无根”了。 这只有“新神”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当然，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 恍如一道阴影的光明，转动头颅，环顾周围，虽然不可见其神色，但恍惚中众人仿佛看到浓浓的讥讽。 “关键是，真实之人乃是黄昏之主培养而出的旧神。” 不等席间一片哗然，光明蓦然扭头看向黄昏之主：“为了瓦解诺斯大陆，让祢煞费苦心了。”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互嘲 死寂，恍如时间迷雾，塞住众人口舌！ 所有天使皆一片哗然！ 若非早有准备，乃至好奇心胜，此时恐怕已经有人惊恐而逃。 超新星爆炸般的念头，充盈众天使脑海，令他们肝胆俱裂, 而魂惊魄骇！ 此时，场中唯一没有恐惧之感的，恐怕只有宁修远。 不过，他亦一脸愕然的看向黄昏之主，以及光明。 那惊愕之态，毫无伪装。 他是真的吃惊！ 不过, 吃惊的是这……驴唇不对马嘴的推衍。 这是为了稳住他的演戏？ 就像他加冕幻梦之神时, 梦境诸神的戏弄？ 还是说……宁修远吃惊之色逐渐惊疑不定起来……还是说，这看似谬以千里的推衍结果, 其实就是真的？ ——黄昏之主只管结果，不管过程？ …… “精彩的推衍！” 坐在案首的黄昏隐修会之主轻轻鼓掌起来，不辨雄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和自嘲： “没想到，我竟然能够培养旧神，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光明道：“这可不是我记忆中的三柱神！”（非莎布、犹格、奈亚三柱神） 他继续道：“当初那一战，终北破碎，大陆冰封，诸神逃窜，旧日沦陷！至今回想起来，我都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爆燃者·克图格亚都无法挣脱祢们三柱神的封印，克图格亚分裂而出的可悲污秽，又有什么资格挣脱而出？” “因为外神？” 声落，宁修远依旧保持错愕姿态，远在幻梦境, 高居白骨王座的本体, 却心脏骤悬！ 黎明！ 黎明之神！ 这个“光明”是黎明之神！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挣脱封印的关键，在于外神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帮助，更在于他撑起马灯烛火，射碎星石所铸的方尖碑。 当时，宁修远就担心黎明之神会不会察觉到这一切？ 为此甚至询问亚弗姆扎，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 至此宁修远才放下心来。 但现在来看……或许是亚弗姆扎太狂妄了！ 没错，祂本来就是一个愚蠢到无可救药的狂妄之徒！ “还是因为祢们拙劣而刻意的帮扶？” “看看，多么美妙的计策，封印冰焰之主，仪式、名声、信仰尽数归入囊中！” “解除封印，新神诞生，独霸终北，撕裂诺斯……哦，再加上冰焰之主的憎恶和报复，灾殃终将席卷诺斯大陆，格琉沃终将成为这个热闹而孤寂宇宙之核心。” “秩序和智慧将簇拥着祢们三柱神，也只有簇拥着祢们，才能摆脱旧日支配者的恐惧！” 光明一点点残酷的剥开格琉沃三柱神那可憎而自私的面目。 会议桌安静了下来。 所有天使，都被光明之言，震撼得脊背发函，头皮发麻。 如果光明所言是真的，那岂不是说……黄昏隐修会乃是格琉沃旧神暗中操控的组织。 目的不仅仅是“堵不如疏”，监视格琉沃天使； 更是为了培养新神，给格琉沃之外的旧神添堵，逐步瓦解祂们的领土，削减祂们的信仰，最终制造出一堆“弱神”，在旧日支配者的威胁下，只能寻求格琉沃的保护！ 这让诸多天使，如何不惊悸？ 也对，作为松散的交易组织，黄昏隐修会根本瞒不住旧神耳目。 既然如此，黄昏隐修会发展至今，又是如何躲过旧神打击？ 因此除了“格琉沃暗中操控”这个解释外，众天使想不到还有什么圆满回答。 …… 此时，疑似黎明之神的“光明”所言，所揭露的黑暗，亦令宁修远浑身发寒！ ——这让他蓦然想到了千古无解阳谋——推恩令。 虽然这段发言，与他所认知的“真相”不能说谬以千里，而是看起来完全不同。 但谁又能保证，他，宁修远所见，才是“真实”呢？ “以绝对自利之心看待万事万物，终将沦为利益的奴隶，自私的傀儡！” 黄昏之主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起来。 “死者不会永远安息，永劫亦不以死亡为终焉！” “在这个混乱宇宙，混乱是永恒的主题。我们曾试图结束混乱，在那漫长岁月中，不知封印多少旧日支配者，结果换来的就是祢一句‘沽名钓誉’、‘伏脉千里’的阴谋？” “可悲的后来者！前人为祢们遮住了阴影，但这不是祢们恣意质疑的资本！” “诺斯大陆繁衍万载，换来的是什么？” “无尽生命的徒劳消耗！” “诸神间的倾轧斗争！” “哦，还有可悲的叛逆者，竟然试图加入旧日支配者之列？” 一声声振聋发聩的驳斥之言，令会议桌愈发死寂！ 宁修远规规矩矩列席其间，神色已经逐渐恢复平静，只是那双眼眸的明亮，无论如何也无法遮掩！ 在心荡神摇间，亦感叹不已。 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此时，他甚至已经无法分清，谁说的才是对的？谁又在撒谎？ 亦或者说，祂们都在撒谎。 在这以众生为棋子，以寰宇为棋盘的野心和阴谋背后，是冠冕堂皇的正义和真理！ “是吗？那敢问格琉沃又诞生了多少旧神？”光明冷笑反驳。 “至少诞生了祢们！” “呵呵，还真是大言不惭。” “如果祢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再次用可悲的谎言，淹没这些孤独灵魂的话，那我只能说，要让祢失望了。” “祢也不是在拖延时间吗？” 那飘渺的交流声未落，一股舔食灵魂的恐惧蓦然攥住宁修远的心房。 他看到了，看到了光明……化为光明。 在极致耀目的光芒中，撑开时间迷雾，笼罩时间长河。 像极了水晶马灯烛火，撑开银钥之地的黑暗！ “末日终将降临诺斯大陆，毁灭亦将如影随形，没用的，放弃吧，混乱宇宙始终回应着混乱思想，在祢们裂土而治之时，一切就已经注定。” 在无法睁目的光明中，黄昏之主发出预言式嘲讽。 “是吗？” 光明愈发炽热，烘烤着躯壳和灵魂。 席间众天使，再也无法忍受这份恐怖，纷纷各展神通，脱离战场。 好在他们早有安排，虽然未曾料到眼前这场大战，但其之安排用在这里倒也并不冲突。 于是一道道身影，以各种诡谲方式，离开这里。 宁修远的身影同样随之淡去，只是他却以野性狩猎一头扎入时间长河。 第四百四十二章 权益让渡契约 跃入时间长河的宁修远，彷如跳进一个虚无的、黑色的、同时又无边无垠无限延展的空间。 作为野性狩猎的执掌者，宁修远不是没见过时间长河。 不！ 准确的说，无论是谁，始终处于时间长河之中。 只是宁修远的视野更加辽阔。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可以看到诸多命运岔道，仿佛拥有短期预言能力。 像眼前这般一片虚妄之景, 他从未经历过。 在恍惚中，他生出一丝明悟。 ——在时间迷雾的笼罩下，时间长河归拢为一，形成唯一的长河，命运自此失去了变化，他宁修远自然无法再看到纷繁的命运, 那么虚无和空白就是最好的注释。 如果他能拨开时间迷雾，一窥下游之景，或许他将看到无法改变的未来。 可惜, 时间迷雾太过厚重，以他的力量根本无法眺望未来。 ‘光明选择在敌人主场动手，莫非就是因为这里命运的唯一性？’ 宁修远呢喃暗暗自忖。 此时，时间长河庇护了他的安全，亦遮蔽了他的视野。 他只能在一片混沌的长河中，煎熬的等待着未知结局。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令人心焦！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择跃入时间长河？ 也许是因为执掌野性狩猎，艺高人胆大； 也许是因为分身而来； 也许是因为好奇，好奇‘光明’究竟是不是黎明之神？ 再也许，他的骨子里就充斥着冒险野心。 “咚咚……咚咚……” 砰砰跳动的心脏，记录着时间的流动，但每一次跳动都仿佛刹那永恒。 宁修远保持缄默, 静静等待着。 静待“灵性的闪烁”提醒。 时间如水, 潺潺而逝。 倏然, 宁修远眸光一凝, 他猛然意识到, 他无法眺望未来, 但他可以回溯过去啊？ 凡人行舟，顺流直下三千里。 时河眺望，回望来路，总是比眺望未来简单一万倍。 因为过去已经发生，结果已然唯一。 如果“光明”是借这里的特殊，封杀“黄昏之主”，那么时间长河必然记录着祂们的战争！ 思罢！ 野性狩猎恣意而起，源于时间锐角之上的力量，劈开湍流而下的河水，眺望向过去。 ——·—— 时间逆流而上。 瞥向过去的宁修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幕。 偏偏就是这一幕，令他如坠冰窟，灵魂惊悸！ “我、我我……看到了……” 这是黄昏之主的呢喃，在这无法直视的低声呓语中，一座可憎的涡流旋风，咆哮着出现在他的视野尽头。 在他看去时，涡流飓风中倏然探出一张痛苦面孔，面孔睁开狰狞双眸，蓦然对上他的目光！ 那一刹那间，宁修远思绪近乎凝固。 然而回溯过去的野性狩猎，依旧忠诚执行着主人的意志，将“过去·信息”投注而来。 这一刻，倒流的时空，在宁修远近乎凝固的意识中演绎。 宁修远也在本能中，将这倒流的时空演绎，逆转顺序翻译过来，以符合人类的理性逻辑。 ——·—— 【数分钟之前】 “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口口声声为了众生，既然末日早已注定，祢又为何孜孜不倦的破坏着诺斯平衡？” 在耀眼的光芒中，光明的怒叱之言如疾风骤雨般扑面而来： “因为祢深知，混沌和无序是宇宙的属性，疯狂和混乱是宇宙的本质，即便是注定的命运，也将回应着混乱的本质。” “只有羸弱的洼鱼，才会将无法反抗的湍急河流，视为天命注定！” “所以又何必大言不惭，以运压人？” 饱含嘲弄的怒斥声回荡在过去时空之中，这是光明对黄昏之主的不屑和嘲讽。 “是吗？既然不信命，祢又为何疯狂改命？” 黄昏之主回应着光明的嘲讽，在耀眼光芒的笼罩下，祂仿佛全身笼罩在一团紫色迷雾之中，隐隐可见的金色咒印在其中旋转翻腾。 “改命，正是不信命！” “呵呵，好一条狡辩之舌！既然不信命，那就好好挑战祢的命运吧！” 在讥笑中，翻滚于紫色迷雾之中的金色咒印，倏然叮叮当当碰撞起来，发出令人灵魂尖叫的拍击声。 隐隐绰绰间，无数张痛苦面孔浮现其上。 每一个痛苦面孔都映照着炽热光明。 ‘痴愚者·苏克纳斯！！！祢竟然容纳了祂的化身？！！’ 一道精神波动，横扫时空，那是光明惊怒之极的思想波动！ 【外神·痴愚者·苏克纳斯】 ——传闻祂是环绕至高神明阿撒托斯的无形舞者之一，祂在宇宙中投下三道化身，其中之一依附在一颗叫艾因的彗星上，流浪宇宙之间。 鲜有人能追上痴愚者苏克纳斯的脚步，当大家发现祂，祂已经印证着荧惑守心的流言，留下一座陷入时间乱流和平行世界的混乱世界。 “追逐祢那可悲的命运吧！厄运！” 黄昏之主发出尖锐的嘲弄。 ——原来，代号“光明”之人，本名“厄运”。 与此同时，倒映着历史的时间长河中，倏然冲刷出无数泡泡，每一个流溢着骨灰瓮般光泽的泡泡中，都倒映着隐修会长桌以及漫天光芒和紫雾。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心动魄！！！ 即便是归拢为一的时间长河，也在这一刻回应着痴愚者苏克纳斯的力量，分裂出无数命运岔道。 那每一个岔道中，都是光明的竭力战斗，以及对命运的反抗。 在刹那永恒间，眺望过去的宁修远，却痴了。 他的灵性在沸腾！在燃烧！在发出贪婪嚎叫。 他趴在每一颗充斥着腐臭脓汁的泡泡上，无餍舔食着关于“厄运”的气息。 “啵啵啵……” 倏然这仿佛一滩死水的泡泡接二连三碎裂； 这是一座座时间碎流和平行时空的崩塌。 “两百三十年！祢破了记录，厄运。”黄昏之主的声音，充满了嘲讽。 “是吗？那捏好计数器，我破下的记录，将不止这一次。”漫天光芒重新撑开时间迷雾，这是“厄运”的身躯。 只是此时的祂，声音充满了疲惫。 “我将保持期待！”飘荡在案首上的紫色迷雾中，传来黄昏之主的声音：“我很好奇，祢是如何发现我的？这也算是一次记录，我已经捏好了计数器。” 厄运的声音，逐渐恢复如初：“黄昏隐修会出现的这两千年间，我始终不曾怀疑过是祢们，因为脆弱的梦境造物，根本无法容纳无名之雾的侵蚀。” “我以为这是无尽概率下的幸运儿，窃取了多元宇宙的源质——无名之雾；就像那些愚蠢腐烂的梦境诸神，终将无法背负命运的馈赠，在狂妄痴愚中同化腐烂。” “直到耶纳河畔的集会，那不为人知的隐秘，让我意识到，这绝非幸运之人。” “事实证明，我没有猜错！” “容纳痴愚者苏克纳斯？哈哈哈……我曾经恐惧的存在，祢简直比机械亡灵之神还要愚蠢，理性是我们唯一可靠的武器，而你却抛弃了它！” “瞧，眼下这一切，就是祢腐化堕落的象征。” 厄运尖锐的嘲讽如同一把把利箭射向黄昏之主。 两千年不曾暴露的黄昏之主，终究丧失了理性暴露了自我，引来厄运的窥觊。 “啊，我看到的，怎么是一只苦苦拖延时间，编织蚕茧的虫豸？” 不想，黄昏之主却不为所动，发出恶毒讥讽。 “祢怎么知道我编织是蚕茧？而不是祢的茧房？”厄运却轻轻一笑。 “这——？” “看看这颗跳动的心脏，知识追逐着祢，理性将抛弃祢！” 谷疀</span>　　一片熠熠生辉的光芒中，倏然跳动起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无数知识蕴含其中，只消一眼，便令人沉迷。 ——神性！ ——这是一颗完整的神性。 “我、我我……看到了……” 紫雾中的金色咒印碰撞声陡然急促起来，在哗啦啦令人牙酸的碰撞中，传来癫痴之语。 “压倒理性的光辉，往往无需吹灭烛火，只要加速理性的燃烧……” 撑开时间迷雾的光芒，终于淹没紫色雾霾，渗入迷雾深处。 “不……不不不……” “无名之雾……怎么会……莫非这不是……可是这怎么可能？” 慌乱的思绪杂波，回荡在时间长河之上。 …… …… “呼哧……呼哧……” 猛然从窥视过去时空中苏醒的宁修远，气喘吁吁的头皮发麻。 ——黄昏之主发现他了？！！ “沽——” 一张熟悉的羊皮卷，倏然在宁修远眼前展开，印证了宁修远的惊悸！ 不等宁修远反应过来，他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臂，翘起大拇指，细密血珠身处指尖，沁入指尖螺纹，重重按在羊皮卷上。 刹那间，羊皮卷化为灰烬消失不见。 一团无法形容之物，悄然出现在宁修远的面前。 它好似一枚多面体，悬浮在眼前，静静漂浮着。 只是它的面太多，多得无法直视，以至于在视野中，混乱不堪，重叠一片，化为一团迷雾。 在看到它的刹那间……宁修远发誓……他只看了一眼…… 【水晶方糖·虚无宇宙】的融合进度，便倏然疯狂跃进！ “这是……这是……宇宙源质？” 宁修远瞳孔舒张，浑身肌肉紧绷，一种无法形容的震颤，撼动着他的内心，令他心荡神摇！ 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宇宙源质？ 这竟然是宇宙源质？ 那岂不是说，融合之后，将获得梦境之神般的不朽？ 我该怎么融合？ 它是哪来的？ 是了，是黄昏之主。 祂败于光明，不，厄运之手，以契约之法，将其藏匿在我这里。 让我看看契约……离开时间迷雾之时，即是无名之雾归还之日。 那我永远不离开……嗯？厄运离开之时，亦是无名之雾归还之日。 舒张的漆黑双眸中，闪烁着一条条缜密的契约条款，那是近似于“交易审判官”的力量！ 也许是“真理之秤”、亦或者是“法官”、“酋长”，乃至“审判之锤”！ 这一刻，暴君在咆哮！ 交易审判官在怒吼！ 宁修远在疯狂解密着对方“契约”权柄的来源，试图扭曲这份契约，将这无名之雾据为己有。 哪怕是延长归还期限，也是极好的。 他只看一眼，就让虚无宇宙融合进度大涨，若细细研究，说不定他将彻底执掌虚无宇宙。 ‘这……根本无法破解！’ ‘条款太缜密了！’ ‘暴君可以扭曲……不不不，这轻微的扭曲，毫无意义！’ ‘怎么办？’ 随着力量的涌入，宁修远内心愈发焦躁。 当厄运搜索不到“无名之雾”，必然会将目光投入时间迷雾，乃至时间长河。 他不确定，对方是否掌握相关力量？位格又是否比他还高？ 总之，一旦被祂发现，这具分身将死定了。 分身死也就死了！ 参加黄昏隐修会的宁修远，早就做好了抛弃分身的准备。 关键是，分身可以死，无名之雾不可丢。 不！ 事实上，哪怕厄运搜索不到他，当祂离开时，亦是契约生效时，届时，无名之雾回归原主之手时。 这是宁修远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的事情。 ——进了我嘴里的肥肉，哪有被抠出的道理？ “契约乃是回应宇宙规则之伟力，除非我拥有位格更高，力量更霸道的契约，否则……” “等等！” 在心急如焚中，宁修远倏然瞪大眼睛。 “我有白色蠕虫旧日之位格，在位格上，除非外神亲来，否则不可能落入下风。” “我有梦境诸神为伥鬼，若集合梦境诸神力量……黄昏之主便是旧日，也能拖延足够的时间！” 思罢，宁修远面前倏然浮现出一张羊皮纸。 与此同时，身处真菌地堡，高居白骨王座上的宁修远本体面前，也倏然浮现出一张羊皮纸。 这是： ——权益让渡契约！ 宁修远分身将无名之雾的“临时拥有权”让渡给本体。 然而在宁修远分身本体，即将签订契约时，宁修远动作倏然一僵。 他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会不会是一场幻觉？ 一场欺诈幻觉？ 在他看到“黄昏之主”，精神陷入恍惚之际，就已经陷入的幻觉？ 黄昏之主故意借此，将“伪装成无名之雾的致命毒药”交易给本体？ 然后祂便能按图索骥而去？ ‘利用我的贪婪之心么？’ 宁修远抿了抿嘴唇，内心发出一声嘲讽：‘憎恶蟾之神撒托古亚吧，是祂唤醒了我的理性，压抑了贪婪。’ 已经上过蟾之神撒托古亚恶当的宁修远，自然不会再在第二个坑里跌倒。 他思绪一动，将“分身和本体”的交易，更改为“分身和分身”的交易。 同时在真菌地堡的分身旁边，布置下天罗地网。 待一切准备完毕，他这才心神一动，让两具分身同时签订了“权益让渡契约”！ 处于分身眼前的无名之雾倏然消失，以一种无法理解却遵循宇宙规则的方式，出现在白骨王座之前。 宁修远二号分身，平静看着浮现在眼前的无名之雾，默默准备着。 这一刻，死寂充溢了真菌地堡！ 好一会儿，宁修远挑起眉头，心中惊诧不已。 “难不成是我多虑了？” 不过，不管是不是多虑，本体坚决不碰这“天上掉下的馅饼”——无名之雾。 “啵！啵！啵！” 一道道恍若幽灵却执掌幻梦权柄的伥鬼，浮现在宁修远二号分身周围。 与此同时，一张张羊皮纸契约，悬浮在这些伥鬼面前。 一场错综复杂、相互交叉的层层协议的权益让渡契约，开始签订！ 每一轮签订中，宁修远都疯狂挥舞着暴君力量，向契约中加入新的条款，一点点篡改着“临时拥有权”。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争夺 在时间长河支流交汇处，炽热的光明愈发耀眼，它侵蚀紫色尘霾，渗入时间迷雾，浸入时间长河，疯狂搜寻着某种至关重要的存在。 “哗啦啦……” 支撑着光明的核心处，传来一阵焦躁的沙沙声,那是钢笔和纸张的搏杀！ “……厄运的运气是如此之后，祂的力量渗入时间迷雾，在时间迷雾的角落里发现黄昏之主……辶…贵…” “祂的力量照亮时间长河，时间长河再无……秘……” 刺啦！ 一道漆黑划痕出现在陈旧纸张上，那是承载历史的纸张，战胜了肆意涂抹的钢笔。 “嗞” 一声难堪至极的吸气声,从光明源头传来。 那是厄运的愤怒！ 祂略一沉默，微微转动钢笔,再次试探写道： “伊波兹特尔之乳汁，涂满了厄运所处的狭窄河道，脓汁之母的腐烂血肉之泥浸泡着时间水体，无名之雾永远也无法离……离……” 书写至此的钢笔，仿佛倏然附魔万钧之力，沉重如山岳，无法移动。 钢笔的主人，亦浑身猛然一僵。 祂意识到，无名之雾已经离开了这段河道。 ‘可是……怎么会？’ 刺眼光明遮掩不住厄运那瞪大的双眸！ 无法言喻的挫败感，袭上心头，令她脸色苍白，眸燃怒火！ 她以精巧布局，求来伊波兹特尔的乳汁，拿到脓汁之母的腐烂血肉，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可是……可是怎么会这样？ 即便黄昏之主掌握契约力量,也无法穿透时间和空间的封锁。 除非……除非…… 厄运蓦然看向潺潺流动的时间长河，脸色倏然一白。 唯一的漏洞只有时间长河。 因为无人能够截断时间长河。 换言之,黄昏之主通过时间长河,将无名之雾送了出去。 可是……可是…… 厄运心中浮现出诸多理由，更是万般不信，但事实就摆在祂面前…… “黄昏之主” 咬碎银牙的愤怒声，从牙缝间挤出，回荡在早已空无一人的时间河道上空。 …… …… 旧神源地格琉沃的天空，永远繁星漫天！ 伟大的三柱神繁星之主、深空之眸、混沌法神，永远注视并祝福着格琉沃子民。 在容纳群星的混沌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问询之声。 “祢的星芒赤红而耀眼，繁星之主祢这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密密麻麻的触手，探入混沌黑暗深处，在触手汇聚媾和之处，赫然包裹着一颗庞大竖瞳。 此时，触手向两边滑开，露出闪烁着红芒的眼眸。 不，这是繁星的倒影。 “厄运发现了我。”无数繁星闪烁着，像极了黑暗中饿狼之眸。 “灾殃即将席卷诺斯大陆，厄运找上祢，这是提出了交易？”漆黑混沌中，传来混沌法神的声音。 “交易？如果祂懂得交易，这里或许就有祂的一席之地。”繁星闪烁：“我的痴愚者化身，已经回归艾因彗星。” 声落，亘古不变的混沌虚空中，倏然刮起极寒风暴。 一根根触手疯狂扭动，包裹着立瞳，仿佛眼皮的闭合，滋润着眼眸，看得更远。 “祢丢了无名之雾？” “众生的祝福，眷顾着我。在痴愚者死亡的那一刻，我在时间长河中发现了观战者，签了临时保管契约。” 群星闪烁的节奏愈发急促，一道道星光反射而出，相互纠缠，编织出一张羊皮契约文书。 隐隐绰绰中，一枚多面体从契约文书中冒出，仿佛戳破水面的荷尖。 “操弄命运之辈，终将遭受命运所操弄。对祂来的厄运反噬，对祢来，就是命运最真诚的眷……” 深空之眸感慨声未落，“啵”刚刚探出契约文书的多面体，倏然缩了回去。 嗯？ 深空之眸声音戛然而止。 “有意思……契约的力量？这是……交易审判官？” 繁星之主不为所动，在群星闪耀间，多面体再次从契约文书上探出，仿佛害羞的小姑娘。 “交易审判官？这种特性可不多见……”混沌法神的感叹，倏然一僵。 只见刚刚探出一角的无名之雾“啵”的一声，再次缩了回去。 一次尚且能解释是措手不及。 两次那简直就是对繁星之主的侮辱！ 包裹群星的混沌黑暗安静了下来。 只有群星在疯狂闪烁！ 羊皮契约文书上，一圈圈涟漪在荡漾，那是多面体进进出出的迸溅。 “不可能” 繁星之主那无法形容的思想波动，伴随着群星璀璨之芒，横扫混沌黑暗虚空。 深空之眸、混沌法神惊愕的感受着这一幕。 祂们虽然不曾掌握契约的力量，但也知道这一幕意味着什么？ 在契约的对面，极有可能是一位位格和力量更高于繁星之主的存在！ 因为祂们相信，繁星之主签下的暂时保管契约，必然是极度不平等契约！ 在如此苛刻的条件下，想要找到漏洞并反击，不亚于登顶外神。 “告诉我，祂的位置。” 无数触手托举着深空之眸悬浮而起，将那颗洞察宇宙之眸转向宇宙。 既然无法通过契约解决问题，那就是解决让契约出现问题之人！ “我无法确定祂的位置！” “嗯？” 深空之眸倏然看向群星，那硕大竖瞳中，分明闪烁着不可思议之色。 与此同时，混沌虚空也愈发幽邃！ 既然连当事人繁星之主都无法确定敌人位置，那么这件事祂们也将失去插手资格，只能静静等待。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只剩下繁星之主的无尽拉扯！ 多面体在恍如黑洞的契约文书上，进进出出，荡漾起圈圈潋滟。 它偶尔探出棱尖； 偶尔冒出一半体积； 但无论是哪一次，对面总会传来更加磅礴的引力，将多面体无名之雾拉扯回去。 繁星之主沉默了下来。 祂的力量疯狂涌动，尝试着破解对方的束缚，搜寻对方的踪迹。 不知过去多久，局面依旧僵持不下。 繁星之主似乎厌恶了这种无休止的抢夺，倏然尖叫起来。 “打碎无名之雾……现在！！！” 声落，契约文书上，再次冒出多面体，只是这次冒出的体积达到了三分之二。 第四百四十四章 收获盘点和惊人猜测 将无名之雾送出时间长河之后，宁修远随即如法炮制，将分身所持有的高位特性也送回真菌地堡。 在完成财产转移之后，这才毁灭位于时间长河中的分身，同时马不停蹄的感悟着无名之雾，感知造物之内核，推动【水晶方糖·虚无宇宙】的融合进度。 其实,理论上来，容纳这份无名之雾，才能收获最大化。 因为参考他加冕幻梦之神经历来看，一旦他成功容纳这份无名之雾，极有可能加冕为“宇宙之神”。 或许将一举跻身旧日、外神之列！ 但宁修远不敢。 他贪婪而渴望力量，但这并不代表他丧失理智。 连黄昏之主都不敢容纳无名之雾，他又凭什么觉得他能成为幸运儿？ 再看看梦境诸神？ 大多早已丧失自我,成为愚蠢而狂妄的“伪神”。 作为传闻中诞生了【三柱神之一·外神·犹格索托斯】的无名之雾,哪怕只是一缕无名之雾,也绝非他能容纳的可怖存在。 只怕容纳不成，惨遭污染，彻底沦为不知理智为何物的怪物。 在未知维度中传播着恐怖和混乱。 因此，在未发掘出无名之雾其他用途之前，这份宇宙源质对于宁修远最大作用，就是完成虚无宇宙的超凡仪式。 这是他试图拖延“拥有”时间的根本原因。 “啵” 蓦然，正被灵性包裹的无名之雾，倏然从未知维度消失。 宁修远悚然一惊，意识到黄昏之主的仪式发动了。 早有准备的他，身周立即冒出一道道伥鬼，错综复杂的契约协议倏然发动，在彼此之间，形成一道条款严谨而冗繁的权益让渡契约。 借助暴君对规则的解释权，在错综复杂的协议解读中,将无名之雾抢了回来。 “啵！” 不料，无名之雾刚刚在契约文书上冒头，倏然又再次消失…… 宁修远面无表情，继续挥舞力量。 无名之雾再次在契约文书上浮现……至此，反反复复，循环不止。 “这就是格琉沃三柱神的力量？” 宁修远一边操控着伥鬼拉扯，一边抓紧感悟着无名之雾，心中不悲不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反而证明对方将无名之雾暂时交易给他保管，并非暗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只是机缘巧合，获取这份机缘。 即便一时半会无法达成【水晶方糖·虚无宇宙】的仪式进度，但眼下的融合进度，也大大提高了他对虚无宇宙的控制。 他在虚无宇宙中创造的真实神国，将更加逼真而庞大。 话，他为什么只允许在真实教堂中祈祷，才能进入真实神国？ 不是他反其道而行之，诱惑外族； 也并非将此作为教会牧犬的福利。 归其根本原因，仅仅是因为融合进度太低，对灵性消耗太大，根本支撑不起罢了！ 如今，虚无宇宙融合进度大大提高，真实神国这项福利，也能逐步对民间开放了。 这对信仰锚定的稳固，将起到压舱石作用。 思绪至此，宁修远心态愈发放平，对于无名之雾的争夺之心，也淡去三分。 不！ 应该，他不自我和解，也没办法。 他的境界还是太低了，虽然有伥鬼之助，但这些都需要灵性的支撑。 以他的灵性，很难支撑太久。 因此随着灵性的枯竭，他终将退出这场拉锯战，丧失无名之雾。 “算了，灵性之火已然衰弱，是该放弃了！我也必须得提防这是一场阴谋，消耗我灵性的阴谋。” 宁修远叹了一口气，自我宽慰一句，就要主动解开契约。 “哗啦！” 不料，一声仿佛潮水扑于岸边，浓雾卷入飓风之声，倏然回荡而起。 极限拉扯的契约，在这一刻，倏然停了下来。 宁修远愕然看向契约规则环绕之处。 只见一枚缩小了三分之一的多面体，徜徉在契约法则中，在震荡中散发着好似雾霾般的轮廓。 “这是……拔断了？” “不！这可是无名之雾，宇宙之源质，规则之概念，怎么会被契约所拉断？” “莫非是……黄昏之主的主动切割？” 隐隐猜到真相的宁修远，一脸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感慨。 如果黄昏之主再坚持一会儿，他就会彻底放弃无名之雾。 偏偏也就在同一时间，黄昏之主选择了……放弃？ 不，应该，是选择了囚徒困境的个人最优解！ 对于黄昏之主来，祂根本无法确定宁修远这边的情况，因此这与其是一场耐力的比拼，不如是一场理性的博弈。 祂将面临多个选择，其中四种可能最大，分别是： 一，对手的主动放弃； 二，祂的彻底认输； 三，无限拉扯下去，就像传闻中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和外神犹格索托斯之间，永无止境的战争。 四，将无名之雾进行切割，结束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拉扯。 很显然，黄昏之主的决定不能是最优解，但绝对是站在他角度的最优解。 殊不知，这对宁修远来，也成了最有利的局面。 本来已经做好最坏打算的他，没想到最后竟然获得了一缕无名之雾。 “不知道这缕无名之雾能用来做什么？” 宁修远感受着手中的多面体，神情颇为振奋。 经过这段时间的感悟，他的水晶方糖容纳进度也已经达到了三分之一，加上无名之雾的意外之喜，可谓收获颇丰！ 不过，经历过最初的震惊和喜悦，此时的宁修远对于这份收获，已经能平静视之。 他离开白骨王座，在真菌地堡大殿中踱步徘徊起来，思考起黄昏隐修会的所见所闻。 “对我来，此行最大收获，其实是印证了一些猜测。” “从黄昏之主和光明的对话来看，光明，也就是厄运，多半是黎明之神。” “如果黄昏隐修会不是黎明之神和黄昏之主的演戏，那明，我之前高估了黎明之神。” “那么这会不会是一场精湛的真人话剧呢？” “不，应该不是。” “如果这是一场欺诈的话，祂们不应该借费兹捷勒天使之口向我透露黄昏隐修会，这个环节嫌疑太大了，即便是反其道而行之，也没有任何意义。” “祂们完全可以借一个毫不相干的天使，向我泄露黄昏隐修会的存在。” “既然不是演戏，那祂们的对话，又有几分真实？”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回忆着黎明之神和黄昏之主的对话。 “黎明之神对黄昏之主的控诉，也不能完全当真，因为在场还有诸神教派天使，不排除这是刻意而为之的误导，以及冠冕堂皇的正义表演。” “因此我身为真实之人的身份，她还是有可能知道的，那番慷慨之言，不过是将脏水泼在黄昏之主身上，顺便误导我的判断，如果我也在场的话，或者我从其他渠道打听到这场隐修会的话。” “总之两人间的对话，参考价值并不高。真正值钱的地方，在于黎明之神所展现的手段。” 宁修远回忆着他趴在充斥着腐臭脓汁的泡泡上，围观黎明之神在这一个个腐烂国度的战争，眸光倏然熠熠生辉。 “末日……灾殃……好像有太多人重复过这个诅咒和预言。” “我第一次听到，好像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挣脱封印后，‘过去·旧神’的诅咒，如今看来，诺斯大陆真有可能面临一场无妄灾殃。” “如果我是黎明之神的话，我暗中培养的真名傀儡，多半是要用来壮大实力，或者关键时刻保命……” 思绪至此，宁修远豁然瞪大眼睛。 “诺斯大陆面临无妄灾殃……真实教会却坐拥魔法大陆佐西克……黄昏之主又言改命？” “莫非……莫非……黎明之神的目的，是为了应对这场灾殃？” 第四百四十五章 自由之城 然而一想到，老巫师海曼被污染，将离她而去，达茜内心深处还是生出大恐怖。 这段亡命天涯的生活，已经令她习惯老巫师海曼的存在。 海曼就像父亲一样保护着她，教会她无数神秘学知识，甚至包括眼下的警惕。 她知道，老巫师海曼教她，根本原因还是为了他自己。 如果他融合了入梦者，说不定就会杀了她，获取白日行者特性，自己服用。 但话虽如此……一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将孤苦伶仃，再无依靠，达茜还是悲从心来。 “我没有被污染……”老巫师海曼刚想反驳，倏然又愣住摇头道：“不，或许，我已经被污染、被种下心理暗示，而不知。” 他想了想，取出一枚宝石，屈指弹了过去。 宝石精准落在达茜脚前。 海曼道：“我的记忆已经篆刻在宝石中，我教过你怎么查看，你可以查看一下，我有没有遭到污染。” 达茜沉默了。 好一会儿，她才谨慎捡起宝石，融入光中，消失不见。 老巫师海曼见状露出欣慰笑容。 ——如果他真的被污染，达茜或许也能活下去。 …… …… 在无所不在的光芒中，达茜很快寻觅到一块僻静幽闭之处。 她随即停下脚步，查看起宝石。 她先用老巫师海曼教给她的方法，细细查看一遍宝石是否暗藏玄机； 又用小丑国王曾经散发的渎神典籍所记载的资料，再次复查一遍，确定没有陷阱之后，这才将灵性探入其中。 汩！ 刹那间，世界大变，她仿佛进入另一个人的视角。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的仰慕者，渴望祢的祝福，祈求进入祢的神国。” 一段怪异的嘶哑声响起。 达茜立即听出，这是食尸鬼语言。 老巫师海曼曾说过，很多人都低估了食尸鬼的智慧。 实际上，食尸鬼的智慧远超人类的想象，只是迥异的思维方式，令人类无法理解食尸鬼罢了！ 不，应该说，一旦理解食尸鬼，就会化为食尸鬼。 这也是毫无生育能力的食尸鬼来源之一。 此时达茜无心感叹食尸鬼智慧，随着食尸鬼下意识吟诵出真实教会祷词，食尸鬼视野骤然一黑。 再次亮起时，达茜已经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中央。 环顾四周，每个路口上方都浮现出一行文字。 ——是食尸鬼独有文字。 ‘看来真实神国可以根据吟诵者身份对应幻化出不同的文字。’ 因为是观察记忆的缘故，达茜显得冷静多了，她下意识分析起这不起眼的细节。 因为食尸鬼种族，虽然庞大，甚至无处不在，但在宇宙诸族眼中，可谈不上主流！ 非要形容的话，类似于清道夫蛆虫老鼠之流。 数量虽多，但饱受排斥，不被理解。 不等达茜仔细观察，“她”已经向一个路口走去。 说来也是神奇，刚刚靠近这个路口，就能看到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在路口尽头遥遥在望。 越往前走，那城市越靠近。 这是废话。 但实际上，食尸鬼仅仅走了三五步，身影俨然出现在城市入口处。 “欢迎来到元宇宙自由之城。” 一只背插洁白羽毛，一团粉嫩可爱的小天使，啵的一声，浮现在食尸鬼面前。 “亲爱的游客，我是您专属向导小天使，您可以向我咨询任何问题，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您还可以为我更改专属姓名，更换皮肤，设置个性呼叫语。” 达茜看着眼前的小天使，直接呆住了。 双眼直冒金星。 这、这也太可爱了吧？ 该死……小心，这这可能是污染！！！ 记忆污染！ 达茜强抑内心情感，冷静观察四周。 眼前这座城市，超乎她的想象。 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堆叠其中，高如山岳，熠熠生辉。 其间，各种蠕虫般的金属列车，穿梭其间，诡谲而神秘。 “这是哪里？” 在达茜观察中，食尸鬼嘶哑问道。 “这里是元宇宙自由之城，隶属于伟大的真实神国。” 小天使说这话时，食尸鬼面前也弹出一个方框，里面赫然详细列举了关于自由之城的信息，以及一些拓展信息。 达茜细细阅读而过，内心剧震。 用她那浅薄见识来形容的话，所谓的元宇宙，像极了幻梦境，众生皆可通过梦境抵达的幻梦境！ 区别是，进入真实神国更为简单便捷——吟诵真实神国祷词即可。 当然了，区别不止于此。 用自由之城的介绍来说： “这里欢迎一切热爱自由、渴望交流之人！在这里任何人皆可以无视信仰、种族、文化等隔阂，平等的社交、创造、游戏、演练，甚至举行个人派对、音乐会、艺术展……等等。” 达茜惊疑不定的看着介绍，那些晦涩专有名词，令她似懂非懂。 但即便如此，那一句“任何人皆可以无视信仰、种族、文化等隔阂，平等的社交……”之言，便足以令她陷入震撼之中。 因为这简直……简直就是对信仰的亵渎！！！ 但这对于经历过小丑事件冲击，诸神教派疯狂传教的她来说，这一条，隐隐约约又撼动着她的灵魂。 至此，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老巫师海曼为什么决定返回祖尔巴哈萨尔？ 在她精神一片凌乱中，曾经操控食尸鬼的海曼，明显更早庆幸过来。 只见记忆中的食尸鬼，迈动脚步，向自由之城迈入。 在越过那象征着自由之城大门的光圈牌楼，一座热闹之极的繁华大都扑面而来。 …… …… 正在后台换装的阿姆斯特丹乐团指挥——拉金·克雷孟特，眉头倏然一蹙。 只见镜子里，他的身后悄然走近一名相貌普通的年轻男子。 他摘下绅士帽，谦逊致礼道：“拉金·克雷孟特先生，您好，请原谅我的冒昧造访，您的表演让我如陷瑰丽梦境，以至于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您！” “你是？” 赞美之言，令拉金·克雷孟特收敛心中的不满。 不管怎么说，能进入后台之人，多半有点关系。 “我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是错过这首乐谱，将是您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年轻男子开门见山，伸手递过来一沓乐谱。 拉金·克雷孟特有些狐疑的接过乐谱，目光刚刚沾到首页，便浑身一颤，双眸豁然瞪大，似乎想要看到更多。 “你、你说的对！指挥这首乐曲，将是我音乐生涯的巅峰。” 第四百四十六章 欺诈和奇迹师到手 日暮西垂，天光翳翳。 孤身一人靠在巨石凹陷处的老巫师海曼，忽然若有所感的看向正前方。 在日渐稀薄的日光中，一道略显邋遢的窈窕身影，从昏暗光线中凝聚而出。 老巫师海曼见状倏然笑了。 他知道，达茜选择这时候回来意味着什么。 “看来我应该没有受到污染？”老巫师海曼扶着巨石，站了起来。 “不！”达茜摇了摇头, 在海曼诧异眼神中，道：“说不定，我也因此遭到了污染，虽然这种情况很罕见。” 老巫师海曼闻言哑然失笑。 “现在走？” “嗯，走吧！这样东躲xz的生活，说实话，我已经厌倦了。”达茜颔首。 “看来小丑国王说的没错, 你终究还是后悔了。” 达茜闻言陷入了沉默。 “你感觉自由之城怎么样？”老巫师海曼间达茜情绪低落，心知说错了话，连忙转移话题。。 “这一时半会可说不清楚。” “长路漫漫，聊聊吧。” “那我就随便说说喽，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 达茜放慢脚步，思绪下意识回忆起真实神国的所见所闻，脸上抑制不住的浮现出回味无穷之色。 她之所以赞同老巫师海曼的选择，归根结底，正是自由之城的所见所闻。 当她随着海曼记忆迈入自由之城之后，她仿佛看到了一座智慧生命终极形态之城！ 无数形形色色种族，漫步其中。 他们果然如同自由之城的介绍一般，不再因为信仰种族的不同，相互仇视。 或者说，即便是仇视也毫无意义。 这里杜绝战争，任何人发起战争都无法给对方造成损失，反而还会令自身权益受损。 至于这权益，赫然以【元币】为核心的价值体系。 至于元币, 堪称是元宇宙的黄金，自由之城的价值媒介。 拥有元币, 可以在自由之城获得无法想象的好处。 魔法巫术、渎神典籍、神秘学知识、记忆感官体验、战斗训练……甚至极致的禁果享受。 只要拥有元币, 以及相应权限，这些都能享受并拥有。 想要获取元币，需要创造价值。 一份未公开的魔法； 一个地区的历史人文资料； 一个实地探访委托； 乃是贩卖一张油画，创造一首音乐，撰写一篇小说……等等，都是获取元币的渠道。 至于权限，则主要分为两个体系。 分别是：信仰者体系和自由者体系。 信仰者体系，则需要信仰真实之人，只要诚心信仰，真实神国自然判断得出，从此天然具有n+1级权限。 自由者，则从零起步。 想要提升权限，都需要创造价值，或者说，在赚取元币的同时，自然就能获取一定比例的权限值加成。（注：个人间的元币流通，不计算权限值。） 两大权限体系的区别，不止于权限起步的不同。 除此以外，真实信徒权限值加成是自由者的两倍，同时享受接取特殊指定任务，及其他福利。 譬如： 有资格阅读一些敏感资料； 享受真实之人的祝福，拥有过目不忘之能……等等。 用自由之城官方总结就是：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选择自由，就要为自由支付代价。 没人知道，在看到这句话时达茜内心深处的震动。 追随小丑国王的经历，令她对自由的了解，可谓深刻！ 对于真实神国的做法完全理解。 事实上，即便是不信仰真实之人，真实神国也会给普通人带来无穷好处。 达茜之所以赞同海曼的选择，决定返回祖尔巴哈萨尔城。 正是因为真实神教对于天下的宽厚仁慈。 邪教异端尚且如此，他们又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所以成为过街老鼠，归根结底乃是因为大家怀疑他们继承了小丑国王的财富。 对此，他们也百口难辩。 他们甚至不敢投靠诸神教会，生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然而见过真实神国之后，达茜对于这份顾虑，彻底放开了。 因为他们即便拥有“莫须有的小丑财富”，这份财富在自由之城面前，也显得毫不起眼。 因此达茜有理由相信，真实神国不会为了所谓的财富，为难他们。 她相信，这也是压倒老巫师海曼理性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澎湃思绪至此，达茜在整理措辞之时，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莫名感慨和感激。 ——伟大的真实之人，真是一位仁慈而博爱的神灵！ …… …… 刚刚结束演出的阿姆斯特丹乐团，在总指挥拉金·克雷孟特的要求下，又重新返回舞台。 偌大的歌剧院早已人去楼空。 只有那古怪的年轻雇主，坐在第一排，满怀热忱与期待。 一阵悉悉索索声中，乐队整理好乐器，摆好姿势，眼神空洞的看着空空如也的乐谱支架，准备开始演奏。 拉金·克雷孟特登上舞台，即便即将演奏他有生以来最伟大的乐谱，他依旧谦逊有礼的摘下礼帽，向只有一人的观众席致礼。 礼毕，他转过身去，面对独属于他的乐队。 随着指挥棒起调，悠扬音乐从琴弦间、管乐中倾泻而出，悠扬若静谧夜色。 像极了守墓人巡视墓园，安静、诡谲、带着三分心跳。 随着时间的推进，守墓人似乎察觉到墓穴的异样，心跳开始加速，脚步开始慌乱，恍如卡农的重复曲调在回荡。 那是守墓人的纠结和彷徨。 乐曲至此，变得狂乱谵妄起来！ 甚至带着歇斯底里！ 乐队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像极了缓缓靠近墓穴的守墓人。 冷汗从他的额头沁出。 竖琴在尖叫，萨克斯在哀嚎，指挥棒一点点向上拉挑，就像是高举的马灯。 “嗡——” 仿佛琴弦崩裂的刺耳之音，倏然压过众乐器，众乐手豁然瞪大眼睛，表情惊恐而扭曲，仿佛看到了不可直视之物。 他们看到了墓穴……看到了墓穴中沉眠的腐尸，那张完好无损的面孔赫然正是他们……自己！！！ 音乐至此，达到了巅峰。 仿佛守墓人的失声尖叫，又若万鬼嘶嚎，在极致扭曲旋律中，一道由声波构成的身影，踩着旋律之线，从乐队中缓缓走出。 像极了音乐精灵，与音共生，与乐枯荣。 “很高兴再次见到祢，我的朋友。” 宁修远从观众席上站起，摘下礼貌，抚胸致礼。 “我也很高兴见到祢，我的观众。这座介于梦境和现实之间的舞台，对我来说，将是一次非常特殊而美妙的登台体验。” 来人亦抚胸致礼。 宁修远眉梢微微一挑，怎么有种被利用的感觉呢？ 谷裫 莫非这对于祂来说，乃是一场超凡仪式？ 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啊！ 不知道，我这“旧日”观众，能为对方带来多少执行度。 “这是我的荣幸。” 宁修远微笑，打个响指，一张契约文书浮现在来人面前。 “对了，还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宁修远问道。 “祢可以称呼我，歌唱家。”来人随口道，目光扫视起契约条款，许久道：“不介意，我添加一些条款吧？” “请便！” 歌唱家一挥手，羊皮纸上文字扭曲起来，一道道新条款整齐排列而出。 ‘见鬼！’ 宁修远见状，心中暗骂：‘要么见不到，要么扎堆来，莫非是命运之子的霉运来了？’ ‘不对啊，时间上，已经过去了啊？我丢了三分之二的无名之雾，还不算走霉运？’ 宁修远心中嘀咕着。 原来，歌唱家赫然也掌握着一种契约力量。 “好了，如果祢没意见的话，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 歌唱家将细则增补完毕之后，看向宁修远。 宁修远仔细阅读一遍细则，颔首道：“非常完美。” 说完，抬起右手，指尖渗出血珠，以本我灵魂签订契约。 ——至于真名？他自然不敢泄露。 与此同时，歌唱家同样也以本我灵魂，签下契约。 “如果祢赶路足够快，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把这笔生意做了吧！” 完成契约的宁修远，取出一支封印瓶，其中赫然是【高位特性·污秽低语】。 “阁下，真是胆魄惊人！” 歌唱家感叹道，却是没想到，宁修远竟然在签合同环节，便带来的高位特性。 “不！非我胆魄过人，而是这场试探就是最安全的交易时刻。” 宁修远故意“露怯”道。 按照双方约定，这场见面只是敲定合同契约，防止彼此欺诈，为后续交易做准备。 如果对方有心黑吃黑，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对这场试探性见面做准备。 “阁下这么说，让我很是尴尬啊！” 歌唱家自嘲一笑，一抬手，掌中赫然也是一支封印瓶。 宁修远见状大喜。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发动契约，两份高位特性分别挣脱其主，飞向彼此。 歌唱家拿到高位特性之后，身影随即崩解，化为无形无质的音乐，融入琴弦，汇于音乐。 宁修远看着眼前这支早已沉眠于禁曲之中的乐队，身躯骤然崩解，露出近乎完美的本质。 只消一眼，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众乐手看着眼前那不可名状一幕，一個个双眸充血，豁然发出灵魂毁灭的绝望哀嚎。 摧毁这支乐队的宁修远，身影随即淡去。 这座早已被拖入幻梦境的音乐殿堂，在失去恐怖之物的威慑后，顿时沦为深渊恶畜的食物，在尖叫中，荣获死亡救赎！！！ …… …… “污秽低语！没想到，这次黄昏隐修会竟然寻到了所需特性，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意外之喜！” 哗啦啦……海浪的咆哮声，回荡在比勒尔号铁甲舰上。 在铁甲舰舰长室中，歌唱家平静的躺在舰长椅上，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灵性，燃烧着藏在次元空间中的高位特性，整个人兴奋的灵魂都为之颤抖。 他期待这份高位特性太久太久了。 久得连当初令他感到绝望的超凡仪式，都在时间的打熬下，水到渠成。 现在他将彻底补全衔尾蛇途径，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天使。 “这——” 蓦然，歌唱家浑身陡然一僵。 只见被他灵性包裹的【高位特性·污秽低语】，倏然遁入未知维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契约——” 歌唱家脸色骤然潮红起来，无穷愤怒点燃他的灵性！ 【高位特性·审判之锤】恣意而起，以他和蝙蝠签订的交易契约为证据，审判着这场交易的原告被告，裁决着【污秽低语】的归属权。 “砰！” “砰！” “砰！” 一道道落锤声，敲打在契约文书上，裁决着【污秽低语】的归属。 然而任凭他如何裁决，契约的力量，都无法再找回【污秽低语】。 似乎是因为……蝙蝠根本没有【污秽低语】的所有权。 “不——” 不知过去多久，歌唱家倏然勃然大怒的尖叫起来，咆哮的精神涟漪，荡漾在大洋之渊，惊走无数深海怪物！！！ ——高位特性·污秽低语丢了！ ——高位特性·奇迹师被诓走了！ 这让歌唱家如何不失态？如何不愤怒？ …… …… 微光漫溢，微醺了真菌丛林，亦裁剪着缱绻倒影。 宁修远漫步在真菌森林，随手将“抵押物·污秽低语”收入永固空间，神色古井无波。 不属于他的无名之雾，他都能参与抢夺。 本就属于他的“污秽低语”，怎么可能落于他人之手？ 什么，交易契约？ 【梦境诸神·伥鬼】抵押在他手中的抵押物，他阿瑟斯又有什么资格处置？ 契约精神？ 别逗了。 何为契约？ 契约的本质，在于我不愿意被杀，故而约定集体放弃杀人权利，换取全社会的妥协和保护，将杀人定义为罪孽。 当我被杀之时，哪怕此事看似与他人无关，全社会也会为我报仇。 因为他们害怕规则遭到践踏，害怕……被杀。 因此这是以权利换取保护。 问题是，在这个混乱宇宙，谁能保护他宁修远？黎明之神？阿撒托斯？宇宙本身？ 全他妈扯淡！ 所以宁修远无法以权利换取保护，既然如此，只能以权利对抗权利。 这是绝对的自由，也是绝对的混乱。 双方比拼的就是看谁的拳头更硬！ 在这件事上，明显宁修远的拳头更硬，或者说“梦境诸神+旧日位格”的拳头更硬。 歌唱家甚至连参与拉锯战、消耗战的资格都没有。 对此，宁修远并无多少得意。 一名天使而已！ 此时他更多的是兴奋，因为服下【奇迹师】这份高位特性，他将晋升天使位格！ 第四百四十七章 时间宝藏和晋升天使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支盛着彩虹的琉璃瓶。 璀璨而变化的炫彩，才瓶内盘旋绽放，细看之下，如鲜花盛开，令人目眩神迷，灵魂欲离体而出。 宁修远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奇迹师】，绚烂的色彩斑斓着他的面庞,亦斑驳着他的内心。 晋升天使，对于任何教派而言，都是一件非同小可之事。 因为天使对于大多数教派来，几乎等同于神灵之下的最高战力，故而又有“神之手”的美誉！ 一旦成功，价值不可估量！ 对于大多数半神来，晋升天使，也堪称超凡之路上的生死天堑。 除了极少数幸运儿，意外在半神之前获知衔尾蛇途径,默默补全衔尾蛇途径，得以顺利晋升天使。 大多数都会因为超凡途径的错误，只能选择赌命。 甚至各种投机取巧。 譬如，占卜未来、凝聚气运、获取祝福……等等。 可惜，路都走错了，这些旁门左道也不过是增加小数点之后的成功概率。 相对比来，宁修远无疑是幸运的。 虽然他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在半神之前补全衔尾蛇途径。 但在半神之后对特性的补全，亦令他以半神位格获取媲美于天使的力量。 如今若能成功晋升天使，宁修远的力量将更加强大！ 别忘了，宁修远还有一份深埋时间长河之中的宝藏，一直没有力量打捞获取。 那就是： 他的瘟疫门徒曾在地球上，意外搭上憎恶血肉失控之路,以全球亿万生灵为渎神仪式,所攫取的近乎旧日力量！ 如今，他虽然以【高位特性·空白之主】替换了【瘟疫门徒】。 但这份曾经属于他的力量，并不会因为特性的替换而消失，它将一直隐藏在过去时空中。 宁修远要做的，乃是逆转时空，重返过去。 他有种直觉，当他成功晋升天使之后，或许可以触摸到这份力量。 想到这，宁修远自然激动异常。 不过，急事宜缓办，忙则多错。 在这至关重要时刻，宁修远压下内心的悸动，耐住性子准备起来。 首先，奇迹师这份高位特性，必须得仔细彻查一下才放心。 超凡之路至此，不容半点差池。 一旦奇迹师并无歌唱家所言的创造类权柄，这对宁修远来，将如同这世间最毒魔药，沾之即死。 他宁修远能欺诈歌唱家，歌唱家就有可能欺诈他。 至于理由？ 这个混乱宇宙，不需要理由。 其次，宁修远需要凝聚气运，降低意外风险。 这需要给命运之子一个缓冲时间。 另外，他也需要眺望时间长河，选择一个水流较为平缓河段，服用高位特性。 最后，他也需要调整一下个人状态。 这段时间，经历太多东西，令他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这可不是服用高位特性的好时机。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在时光荏苒中，宁修远逐一排查风险，完成准备工作。 “就现在！” 某一刻，眺望时间长河的宁修远，蓦然福如心至，在惊鸿一瞥中，看到未来一段时间的古井无波。 他不再犹豫，打开封印瓶，将绚烂彩虹，一饮而尽。 · 【尤莱亚，别来无恙？】 一道有着亚麻色秀发的曼妙女子，从无穷光芒中走出，一脸茫然的看着“宁修远”。 “乔希？这、这是哪里？我记得……”名曰尤莱亚的女子，倏然捂住额头，满脸震惊而惊惧道：“这是……地狱？” 【不不不，我的爱人，这不是地狱，这是天堂，我为你打造的天堂，我们永远不会分开，这是生命的奇迹，你能明白吗？你复活了！】 “宁修远”向前靠近几步，将尤莱亚拥抱入怀，激动得浑身战栗。 “复、复活……？”趴在宁修远怀里的女子，浑身颤抖起来。 【是啊，复活！自从你走后，我拼尽一切力量，寻找复活你的办法，你看，主始终眷顾着我们，将你走到我的身边。】 “宁修远”满脸激动的捧起尤莱亚的脸庞，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清丽面庞，令他心跳加速！！！ 尤莱亚更是激动的伸出双臂，抱住宁修远，踮起脚尖，正要送上热吻。 “唉” 一声唏嘘不已的叹息，幽幽传来。 · 童话般的梦境，倏然支离破碎，端坐白骨王座上的宁修远，缓缓睁开眼睛。 眼眸异常晴明。 大殿幽静，宁修远端坐其中，感受着那份不属于他的怦然心动，心中唏嘘不已。 即便是早已心如铁石的他，依旧被【奇迹师】上任主人的精神烙印所惊叹。 爱情？ 真是一个虚幻的奢侈品啊！ 许久，宁修远摇了摇头，心情倏然畅快起来。 【奇迹师】 命运的道标，路途的修正人，玩弄规则的恶劣之徒。 诚如歌唱家所言，奇迹师包含创造权柄，但不止于创造权柄，它的主要权柄乃是命运。 其力量表现为： 通过对规则的洞察，布置或锁定道标，作为修正路途的指引，最终在终点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份力量十分抽象。 不过，将其拆成三份来理解就简单了。 一，是对规则的洞察。 譬如：一个凡人从二十层楼大厦上掉下来，这是必死之局。 但奇迹师可以敏锐观察到，风向、建筑凸起、地面行人、风筝、喷泉……等等条件，都有可能令坠楼者毫发无伤。 二，命运道标。 在奇迹师察觉到坠楼者之后，可以通过布置命运道标，修正坠楼者路途，缔造不死奇迹。 道标一，令风向将坠楼者吹向建筑，通过建筑卸掉部分重力。 道标二，加快或放缓行人速度，令行人充当肉垫。 道标三，斩断附近一个风筝，令风筝飘过来，恰好拖住坠楼者。 ……等等。 三，创造奇迹！ 即便是综合利用一切规则，或许也无法创造奇迹。 但通过对规则的利用，可以完成对命运的欺诈，最终创造奇迹！ 这也是歌唱家所言的创造权柄！ 换言之： 只要我认为所作所为是合理的，且为之努力，并有具体动作，那么奇迹就会发生！ 【奇迹师】超凡仪式执行程度越高，奇迹所需的“假动作”越少！ 比如： 眼下的宁修远，只要包扎一下伤口，即可令伤口愈合。 至于怎么愈合？ 别问，问，就是奇迹！ 但如果一个人脑袋都掉了，想要包扎一下就长出来，呃，以宁修远此时的超凡仪式执行度就做不到了。 “这与其是奇迹师，不如是心想事成。” “不，比起心想事成，奇迹师还是差了一个档次，奇迹师无论如何得需要一些假动作配合，对规则的利用越多，奇迹越完美！” “心想事成明显是想想就行了，难怪蟾之神撒托古亚会如此懒惰？” 想到这，宁修远忽然觉得奇迹师，似乎也不太香了。 “等等，祂对我的欺诈，不会就是……” 思绪发散的宁修远，蓦然察觉到了一个可怕真相。 身为命运系的奇迹师，尚且包含着创造权柄。 那么蟾之神撒托古亚的创造权柄会不会也包含着命运权柄？ “大有可能啊？！” 宁修远微微垂下眼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蟾之神权柄构成之时，对他来威胁最大的还是黎明之神。 “不管怎么，成功晋升天使的我，对上黎明的胜算又多了三分。” 宁修远一脸振奋，心中又暗忖道： “诸神皆预言诺斯大陆灾殃在即，这点不得不防，虽然以神灵的时间观念，这场灾殃或许是十年百年之后，但我必须得做好最坏打算，奇迹师的超凡仪式，也必须得尽快完成。” 宁修远暗暗自省。 此时，他已经构成七环衔尾。 分别是：空白之主、不死术士、疾病欺诈者、交易审判官、暴君、众生之母、奇迹师。 通过接受馈赠、控制，以及交易而来的力量有：野兽之心、错位空间、捏塑梦境、野性狩猎、教唆者、幻睡权柄。 如果再算上掌控的伥鬼，那力量更为复杂。 但这些复杂力量只能用在幻梦境，掣肘颇多，虽然可以作为底牌之一，但不可作为依仗！ 想到梦境诸神的力量，宁修远心中一动……或许是时候解决夕阳之城了。 …… …… “小丑国王吧？祂是怎样的人？我看资料上，祂行事疯疯癫癫，话也是颠三倒四，私下也是这个样子吗？” 在祖尔巴哈萨尔一间窗明几净的大厦会办公室内，一名身穿筒裙职业装的女子，抱着一块发光的金属板，一脸好奇的看向海曼和达茜。 老巫师海曼和达茜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荒谬之感。 原来，返回祖尔巴哈萨尔之后，不出意外他们立即被真实教会逮捕并控制起来。 在经历一番分开审讯之后，他们这才得以在这间办公室重聚。 不等他们私下交流情况，眼前这筒裙女子便走了进来，满脸好奇的问东问西。 话题不离小丑国王。 “这位女士，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必须得纠正一下坊间流言，疯疯癫癫颠三倒四，只是凡人的看法，在我眼中小丑国王乃至当之无愧的智者。” 老巫师海曼谨慎的开口道。 他没有随意诋毁小丑国王，哪怕小丑国王已经死去。 或者，正因为小丑国王已经死去，他才更不愿意随意中伤，甚至主动维护。 因为维护小丑国王，其实就是维护他们。 “是吗？”筒裙女子愈发好奇：“那小丑国王是什么样子？听，他有着神侍位格，距离成神只差一步之遥，这是真的吗？” “很抱歉，对此我也一无所知，事实上，若非小丑陛下暴毙，我也不知道，他身怀三份高位特性。” 老巫师海曼道。 “这样啊……”筒裙女子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小丑国王……” 疑惑尚未出口，一道“吱呀”开门声传来。 “手续办好了吗？”门外走进来一名真实神甫。 “啊？好了好了。”筒裙女子连连点头，将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老巫师海曼和达茜面面相觑……感情这不是审讯啊？ “二位，关于你们的审核结果已经出来了，嗯，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接受魔虫植入手术，从此接受魔虫监视，即可在祖尔巴哈萨尔自由活动。” “二，认清尘世之苦，会接纳自我，拥抱我主光辉。只要我主认可你们，你们即可自由的在我主祝福之地活动。” 真实神甫扫了一眼平板电脑，抬首宣布道。 “我们可以加入你们？”达茜一脸惊喜问道。 显然真实教会的回应，出乎她的意料。 “当然，神怜世人，无论是任何人任何种族，只要虔诚信仰我主，皆会受到我主祝福。”真实神甫脸色一正，脸上焕发光辉。 达茜和海曼下意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动之色。 “感谢我主怜悯，接纳我等迷途羔羊。” 老巫师海曼显然会话多了，他连忙模仿着真实教会礼节，握拳抚胸致礼。 达茜也连忙有样样。 “欢迎你们破除弥障，找回渡厄苦海正途！” 真实神甫回礼恭喜，神色却不悲不喜，眼眸深处甚至闪过一丝冷漠。 选择成为伟大的真实之人信徒，可不是口头廉价许诺就行的。 他们接下来将要在枢机主教眼皮下，接受为期一个月的神教育。 如果在这一个月内，无法获取真实神国认可的话，那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乃是异教徒、渎神者！！！ 届时，死亡将是他们最好的救赎。 至于认可的方法？ 很简单，开启信仰者权限体系，就是最好的明证。 其实，信仰是一种十分抽象的概念，即便是最虔诚的教徒，也会心生杂念，甚至产生渎神念头。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信仰。 大多数情况下，诸神教会也很难确定一个人的信仰，只能通过排斥“其他信仰”，纯化专属信仰。 这也是诸神各自圈地为王的根本原因。 其实，理论上来，一个区域的智慧生物，可以为无数超凡者提供锚定。 那么诸神建立众神殿，共享信仰资源，其实才是对信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 偏偏诸神却选择了极端对抗，归根结底乃是因为诸神污染能力和位格力量，产生了偏差。 譬如，如果建立众神殿的话，色孽之主的信仰传播力，将达到空前恐怖境地。 或许能够垄断大陆九成信仰！ 除了少数种族，大多数通过两性繁殖的种族，都逃不脱色孽之主的污染。 这对于以黎明为首的强大旧神来，无疑是不公平的。 回归正题。 真实教会之所以能够通过真实神国确定使用者信仰，并不是真实神国分析了使用者的记忆。 而是因为宁修远执掌【空白之主】特性的缘故。 这份可以窃取他人信仰锚定的力量，感知他人信仰成分自然不在话下。 这也是真实教会有恃无恐吸纳外来成员的根本原因。 即便是外来间谍，想要打入真实教会，也必须得信仰真实之人。 一旦信仰真实之人……呃，这还跟原来的信仰有毛关系？ …… 此时的真实教会还意识不到，真实之人所展现而出的权柄特性，已然令诸神教会忌惮起来。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旧印女神 春风得意已经不足以形容造梦者·哈利法克斯岛主！ 除了幻梦境一些不可探寻的禁忌之所。 他，哈利法克斯，伟大幻睡之神亲口册封的造梦之领袖、幻睡之大祭司、神之影，俨然成为幻梦境的新主人！ 不，应该说幻睡之神的代言人。 他撵架所过之处，诸神势力莫不望风而逃。 巨大声望，令他名动幻梦, 不知多少崇拜者拜入门下。 曾经渴望的财富、地位、知识，如今唾手可得。 他端坐王座之上，聆听臣民汇报，倨傲鲜腆，睥睨天下！ “哗啦……” 殿外忽然传来喧嚣之声。 “嗯？” 哈利法克斯闻声眉头一蹙，谁敢如此无礼, 在殿外喧嚣？ 不等他张开“邪眼”魔法, 厚重殿门倏然打开，霎时, 令耀眼光芒蜂拥而入。 众人愕然扭头看去，只见殿外值守侍卫，皆狂热而颤抖的俯跪在地！ 一道任何辞藻形容都是一种亵渎的身影，从逆光殿门缓缓踏入，熠熠生辉。 仅一眼，端坐王座之上的哈利法克斯，亡魂皆冒，再无睥睨天下之色，他几乎滚下王座，踉踉跄跄冲了过去。 “伟大的幻睡之神，祢最忠诚的仆人哈利法克斯，恭迎祢的到来！” 是的！ 来人正是伟大的幻睡之神！ 这一幕，令哈利法克斯暗暗叫苦，伟大的幻睡之神怎么不派使者提前告知一声, 他也好组织人手欢迎，以表虔诚。 “嗯, 辛苦了！” 面对踉跄而来的哈利法克斯，伟大的幻睡之神随口降一句关心，步履如风，毫不停歇的越过哈利法克斯，向王座之上走去。 一切显得那么自然而霸道！ 然而殿中无人觉得不妥，甚至所有人眼神皆狂热起来！ 哈利法克斯越不受宠，他们才越有机会更进一步。 在这个超凡世界，神，才是一切势力的根基和核心。。 哈利法克斯那看似坐拥幻梦之地位和荣耀，实则不过是幻睡之神随手降下的垂怜和恩赐。 想要收回，随时可以。 事实上，如果不是幻睡之神的钦点，哈利法克斯纵然是幻梦境惊才绝艳最具天赋的造梦者，在梦境诸神残存势力眼中，也不过是一名有点能力的创造者。 这一刻，哈利法克斯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着万众瞩目登上王座的幻睡之神，内心深处那一丝抱怨倏然转化为彷徨不安的惶恐！ 经历过权倾幻梦的他，已然无法回到当初，哪怕以往更为自由。 这就是权力的腐蚀和魔力！ “哈利法克斯，现在有多少造梦者？” 宁修远端坐浮岛王座，目光掠过殿中众人，看向哈利法克斯。 “我的主人，伟大的幻睡之神，按照祢的吩咐，我一共为祢网罗到一千三百四十六名造梦者！” 哈利法克斯连忙回答道。 “哈利法克斯，祢是幻梦境有史以来最杰出的造梦者，即便是神灵也惊叹于你的想象和才华。我要你领导造梦者大军，摧毁夕阳之城，你能做到吗？” 宁修远直接开门见山，反正这件事早已随着梦境诸神的攻讦，成为公开的秘密。 “我的主人，传闻夕阳之城乃是造梦者伦道夫·卡特所创造，即便是梦境诸神也为之沉沦，我会竭尽所能，执行祢的意志！” 谷鲉 哈利法克斯诚惶诚恐答道，终究不敢完全担保。 “竭尽所能，便足够了！现在，召集所有造梦者！” 宁修远颔首，心中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伟大的幻睡之神，此事，或许还需谨慎。” 倏然，殿中传来一声异响。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恍如一缕黑烟的梦中行者越众而出，匍匐在地。 哈利法克斯蓦然回头，眸中闪过一丝惊怒。 ——挑战者！ ——这是一名试图挑战他地位的野心家！ “哦？” 宁修远慵懒斜靠在王座上，一支胳膊撑着扶手，好整以暇发出一声疑惑鼻音。 “我的主人，传闻夕阳之城栖息着不计其数的幻梦神灵，一旦将夕阳之城摧毁，这些幻梦之神必将冲击幻梦秩序……” 梦中行者话音未落，哈利法克斯倏然冷笑道：“盖文，你的意思是这些幻梦之神将会冲击我主的统治？” 梦中行者盖文，略一沉默，道：“没错！” “简直狂妄！荒谬！” 哈利法克斯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炎之主、埋伏者、真理之神、诞生与死亡之神、真菌之神……祂们都要匍匐在我主脚下，一群逃避现实惊惧诸神力量的羸弱之神，又有什么资格撼动我主统治！” 声落，殿中无数人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梦中行者盖文。 哈利法克斯说的没错。 那些抛弃神职，移居夕阳之城的幻梦之神，之所以沉溺于夕阳之城，与其说是夕阳之城曼妙无比，不如说是祂们躲避现实的无奈。 作为宇宙潜意识所化的幻梦境，辽阔且庞大！ 这里也居住着无数旧神、乃至旧日支配者！ 在这些不可名状的伟大面前，大多数幻梦之神如同孱弱无力的凡人。 甚至还不如凡人。 至少凡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统治。 但祂们却很难说服自己！ “那些旧日支配者不会愿意看到我主摧毁夕阳之城。”梦中行者盖文不为所动，继续道。 哈利法克斯闻言一脸无语笑了，甚至懒得争辩。 不少人看向盖文的眼神，也如同看向傻子。 那些自甘堕落，躲进夕阳之城的幻梦之神，不就是因为伏低做小，才躲进去的吗？ 那些旧日支配者又怎么可能会阻止幻睡之神阿瑟斯摧毁夕阳之城？ “有点意思，继续！” 不料，始终不曾开口的幻睡之神，倏然笑了，轻声问道。 这一幕，令哈利法克斯脸色微微一变，但他最终还是低眉顺眼。 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冷狭。 决定等到盖文露出语言破绽就往死里攻击！ 梦中行者盖文脸上露出一丝感激，他沉声道： “我的主人，那些自甘堕落的幻梦之神，永远没有资格成为祢的对手，但祂们却能成为监视旧神、旧日的眼线。” “我担心【大深渊之主·诺登斯】和【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会保护梦境诸神。另外，祂们的存在，也会引来旧日支配者们的阻挠，阻止我主摧毁夕阳之城！” 声落，大殿倏然安静下来。 第四百四十九章 馊主意 试图寻找破绽的哈利法克斯岛主，脸色倏然惊疑不定起来。 宁修远亦陷入了沉默。 非幻梦境土著的他，对于幻梦境的了解，还是止于卷宗情报，以至于忽略了一些深层次逻辑。 或者说，他从未重视过幻梦境。 盖文所言的逻辑，乍听起来十分混乱, 了解内核便知其中隐患。 在幻梦境，如果旧神分为两种，那一定是【大深渊之主·诺登斯】、【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以及其他旧神，譬如：猫之女神·巴斯特、黑暗守望者·沃瓦道斯，话说, 祂也是诺登斯的后裔之一。 【大深渊之主·诺登斯】居住在幻梦境一座不为人知的深渊之中。 传闻, 海神、半鱼人、海中仙女, 环绕着祂。 祂亦是超凡生物夜魇的统领！ 传闻，祂和【三柱神之一·外神·奈亚拉托提普】共同保护着羸弱的梦境诸神； 但又有传闻，祂憎恶和仇视着奈亚拉托提普，甚至派遣夜魇，狙杀奈亚拉托提普的鬣狗——恐怖猎手。 联想到奈亚拉托提普有着“千面之神”的称号，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传闻，或许都是对的。 听起来很矛盾，但这就是宇宙的混乱。 至于【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在幻梦境有着广泛信仰。 对旧日支配者乃至外神，有着强烈庇护效果的旧印，正是祂创造而出。。 信仰祂的黄头祭祀，可以通过一种涂油仪式，发挥出旧印之能。 传闻，祂对旧日支配者以及外神有着强烈憎恶，幻梦境沉睡的旧日支配者，大多都是祂和诺登斯所封印。 联想到梦境诸神，乃是奈亚拉托提普化身蕃神所加冕。 一个隐秘无闻, 蓬勃浩大, 近乎淹没在时间长河中利益链条，隐隐在宁修远脑海中浮现。 蕃神（奈亚拉托提普）、大深渊之主, 以及旧印女神，在幻梦境上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协议。 那些梦境诸神是羸弱无比，但不死不灭的祂们，堪称最好的眼线。 蕃神愤怒于梦境诸神的逃避，或许根源就在这里。 如果宁修远试图摧毁夕阳之城，那些陷入沉睡的旧日支配者，极有可能插手此事。 不过，既然是沉睡的旧日支配者，能够参与此事的力度，估计也十分有限。 这点对宁修远来说，不足为患。 他所忧虑的，乃是大深渊之主和旧印女神的态度。 如果祂们为那些梦境诸神提供保护，这无疑是宁修远所不愿意看到的。 他之所以想要摧毁夕阳之城，可不仅仅是为了完成蕃神所交代的任务。 而是冲着那些梦境诸神去的！ 须知，成功晋升天使的他，通过不死术士锚定而来的力量自然也愈发强大，所能容纳的伥鬼也越多。 即便无法完全容纳夕阳之城所有幻梦之神，多容纳十几名，也是极好的。 这对他力量的增益，将有着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 “告诉我，你的名字。” 冗繁思绪落下，宁修远看向那梦中行者，沉声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他的名字。 “吾名盖文！” 梦中行者盖文激动道，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能清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汇聚在他身上，那是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种感觉，令他浑身激颤。 “随我出去走走！” 宁修远起身离开，向外走去。 这个梦中行者有点意思，颇有几分智者味道，尤其是以他的位格和力量，能够想到这些不容易。 谷毾 他想听听他的看法，或许对他能有所启发。 “是！” 盖文连忙致礼，毕恭毕敬的跟在宁修远身后，离开大殿。 留下满殿锤头顿足的懊悔之人。 尤其是哈利法克斯，危机感愈发强烈。 现在幻睡之神器重他，乃是因为他是少有的极具天赋的造梦者，一旦夕阳之城被成功摧毁，他还有几分价值？ …… 殿外，边边角角皆充斥着不可思议奇观的浮岛，展现在宁修远面前。 宁修远随意踏上一条蜿蜒向下台阶，随口问道：“你看起来不是这座浮岛之人？” 盖文连忙颔首道：“我主目光灼灼，我曾在韦伯斯特开一家私家侦探，意外死于一场超凡调查，侥幸觉醒梦中自我，徘徊于真菌森林，阴差阳错之下拜入真菌之神门下。” 宁修远笑了笑，对于盖文不动声色的洗白身份，感觉有些有趣，但并不反感。 都是从底层一路挣扎爬上来的人，他没有资格笑话盖文。 恰恰相反，他很欣赏盖文的机智。 “私家侦探？难怪理性逻辑如此之强，可惜，幻梦不欢迎理性和逻辑。”宁修远感叹道。 盖文神色有些暗淡。 伟大的幻睡之神说的没错，幻梦境欢迎的是富有天马行空想象力的感性之人。 越是富有想象力，越容易成为造梦者。 相对比造梦者，身为梦中行者的他，无论是能力和价值，都无疑低劣了很多。 能有如今地位，那是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换来的。 “说说你的看法！” 宁修远稍一打压，便转移了话题。 盖文闻言脸色一震。 “我听闻，夜之女王莉莉丝乃是诺登斯之伴侣，我的主人，祢或许可以通过莉莉丝，获取诺登斯的支持！” 盖文低声道。 “我已经和莉莉丝达成战略同盟。” 宁修远随口道。 盖文闻言浑身一震，猛然意识到，自己绞尽脑汁推理而出的结果，幻睡之神或许早已知道，甚至已经付诸行动。 思绪至此，一层冷汗从他额头渗出。 能够思主人所思，想主人所想，洞察主人的意志，这其实也是一种本事。 一般情况下，也会得到重用。 但盖文并不满足于此。 在焦急中，盖文倏然急中生智，灵光乍现。 “我游走众生梦境，曾听闻复仇者伯克鲁格已然苏醒，并曾在终北大陆现身，试图召回族人。我的主人，我们或许可以将您欲摧毁夕阳之城的消息，泄露于祂。” “如果复仇者动身阻扰，这必然会引来大深渊之主和旧印女神的阻挠，两强争霸之下，就是主人祢的机会。” 这简直就是……馊主意！ 宁修远眸光一闪。 但不得不承认，盖文的馊主意有点意思。 盖文想表达的是，通过复仇者引出大深渊之主和旧印女神现身，帮助他宁修远完成摧毁任务。 宁修远想的却是，如果复仇者能够拖住大深渊之主和旧印女神，他不仅能摧毁夕阳之城，更有可能趁机将梦境诸神一网打尽！ 哪怕无法全部转化为伥鬼，也能先转化为伊利德海姆储备着。 第四百五十章 月亮女神的诘问 盖文的提醒，令宁修远思绪徜徉，亦触类旁通。 “仅靠复仇者伯克鲁格，恐怕很难拖住大深渊之主以及旧印女神，必须得拉拢更多的旧日支配者！” 宁修远心中暗忖着。 如同依旧还行走在幻梦之中的幻梦之神都是较为强大的那一小撮； 在幻梦境尚未陷入沉睡的旧日支配者，也都堪称是较为强大或者隐匿能力了得的存在。 比如： 不知居所的【黑湖之主·诺姆库亚】。 居住在围栏木种之林的【恶魔猎犬·库潘格亚】。 当然，还有宁修远亲眼见过的【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 不过，这位估计不敢露面参与幻梦争端。 …… 正当宁修远思考如何说服这些旧日支配者时，一个出乎他意料之人出现了。 …… 在终北大陆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奇观！ 那就是，终北大陆的梦境之城，往往和现实城市相差甚远。 看起来更像是一座“丐版之城”。 沃米人部落尤为如此。 在逐渐融化的冻土上，沃米人部落说是部落，实则高楼大厦遍地, 蒸汽机车轰鸣。 在沃米人部落的梦境之地, 却仿佛还停留在半年前。 在大片低矮建筑中, 拔地而起一座高楼大厦，偶尔有蒸汽机车幻影闪过，但更多是诺弗刻咆哮奔驰的身影。。 终北大陆之所以出现如此奇观。 原因无他。 仅仅是因为真实教会发展太快了，快得很多人潜意识都还未反应过来。 这投注在梦境之地，自然显得十分撕裂。 便在这撕裂之地，一名身穿棕色鹿皮短束猎手装的女子，倏然格格不入的出现在真实大教堂门前！ 她抬起双手，轻轻推开教堂大门，迈入其中。 梦境之城的真实大教堂，十分幽静。 整齐划一的祈祷席上，空荡幽暗，将布道台后方的赤红五芒星，衬托得愈发耀眼。 女子好奇的环顾着四周，眸光中闪烁着狂暴野性。 “月亮女神, 祢是第一位踏入这里的旧神。” 一道难辨雌雄的声音, 倏然在真实教堂中回荡而起。 “是吗？这是我的荣幸！” 月亮女神口呼荣幸，脸上却闪烁着浓浓的讥讽和嘲弄。 “我一直在等祢的解释, 真实之人。但很遗憾, 祢让我失望了，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祢的所作所为等同于宣战？” 月亮女神目光凝视着布道台后方墙壁上的五芒星，眸含愤怒。 是的！ 伊莎蓓尔天使叛逃之事，令月亮震惊，诸神哗然！ 但月亮女神克制住了愤怒，在搜集情报的同时，也在等待真实教会的回应。 然而月亮神教失望了，真实教会对此一直保持缄默！ 这让不愿轻启战端的月亮女神，也为之勃然大怒。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主动拜访一幕。 “鸟大离巢，孩大离家。我不明白，祢的子嗣选择另谋发展，这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祢为何如此愤怒？” 月亮女神对于真实之人略带几分市侩之言不为所动。 但没人知道，此时她内心深处的心潮腾涌！ 真实之人此言，赫然戳穿了祂一直苦苦遮掩的真相。 ——埃利诺大森林，不，偌大的月亮神教皆为她本体的事实。 这话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恐吓！ “看来机械蒸汽的文明包裹，已经令祢忘记了兽性，祢终将为此事付出代价！”月亮女神反击道。 “在即将到来的灾殃面前，任何代价都不值得一提。” 面对真实之人赤倮而光棍之言，始终古井无波的月亮女神，脸色倏然一沉。 祂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真实教堂转身离去。 不料，在这昏暗填充的真实大教堂内，黑色倏然搅起炽热涡流，恍如吞天巨蟒，缠住月亮女神，在极致挤压中。 “噗”的一声，将月亮女神搅成一滩肉泥！ …… …… “阿瑟斯——” 远在万里之外的埃利诺大森林深处，倏然传来一声隐秘的咆哮，一条横穿大森林的山脉，更是隆隆作响，宛如地龙翻身！ ——是月亮女神！ 她没想到真实教会竟然如此羞辱于她，竟然将她的化身直接轰杀，这简直……简直不亚于宣战！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那似曾相识的轰杀手段，令她蓦然想到了阿瑟斯！ 当初，她正是以同样的方式，在阿尔忒弥斯神庙，将阿瑟斯的傀儡化身碾压成一滩绿色肉泥。 “这是为阿瑟斯找回颜面？” “该死！真实教会和黎明神教果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无法窃取的思绪，回荡在大森林深处。 如果月亮女神本体是人形，此时的她，定然满脸忌惮之色。 说实话，伊莎蓓尔天使叛教之后，她没有第一时间宣战真实教会，正是忌惮颇多。 或者说，也很难宣战。 首先，两大教会相隔万里，即便超凡世界不缺超维链接通道，但地理上的撕裂，依旧令这种宣战，充满了风险。 其次，月亮神教正在攻略拜厄斯沙漠，以及魔法大陆佐西克，力量本就捉襟见肘，自然更无力宣战。 最后，真实教会太过神秘，月亮神教也摸不清底细，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这份忌惮，又多了一个。 ——那就是真实教会极有可能和黎明神教眉来眼去。 不过，宣战不太可能，实施报复还是有可能的，她也必须得拿出相应的措施，震慑宵小。 “末日之兆越发炽烈，即便以我如今体量，也难保全身而退！” “魔法大陆佐西克极有可能就是最后退路。” “或许是该试探一下莫尔迪基安的态度，顺便解决掉伊莎蓓尔这个孽子！” 澎湃思绪逐渐归于平静，翻腾而起的地龙，也停止了余震。 只有生活在这道山脉上的部落，诚惶诚恐的献祭着祭品，安抚着月亮女神的怒火，祈求着月亮女神的祝福。 …… …… “搁在半年前，还有可能被祢唬住，现在……哼，虎逼老娘们，被拍死的感觉怎么样？” 宁修远暗暗吐槽着月亮女神，心情愈发畅快。 当初那毫无征兆的碾死，可是让他郁闷不已。 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机会还回去，堪称意外之喜！ “通知哈利法克斯，集结好人手，等我回来！” 心情大好的宁修远，丢下一句叮嘱，随即虚空招来一匹幻梦骏马，翻身上鞍，扬鞭腾空而去。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说服那些旧日支配者了。 …… 谷樊 时间仿佛是一个轮回！ 经历图姆哈人、萨纳斯人、乃至伊拉尼克人统治的伊布之城。 最终在毁灭中，再次迎来最初的主人： ——图姆哈人。 图姆哈人的种族神——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终于从沉睡中苏醒，带领残存的族裔，用复仇之火将萨纳斯人焚烧一空，夺回了亘古以来属于它们的领土。 “叮叮当当……” 刚刚从空中路过，宁修远便听到城中传来的建设之声。 从高空鸟瞰而去，化为灰烬的伊布之城，经过图姆哈人的建设，已经再次出现城市的轮廓。 只是生于沼泽湖泊之间图姆哈人，显然并不适合土木工程。 以至于城市建设十分落后。 唯一完善之地，只有城中央那座冗繁而庞大的祭坛。 宁修远瞥了一眼，便越过伊布之城，向水汽愈发浓郁的陷梦湖行去。 陷梦湖与其说是湖，不如说是一座沉香积攒的烟霾之地。 湛蓝色湖水荡漾在大地凹陷之处，远看是雾，近看是湖，只是越靠近，一种不可名状的腐蚀感越强，拉扯着梦中自我，走向湖泊，走向毁灭。 行至此处，宁修远坐下骏马四蹄已经雾化，化为一缕袅袅青烟，飘向陷梦湖，再往里面多走几步，必然骨蚀魂销。 “难怪陷梦湖水如此珍贵？即便是伯克鲁格陷入沉睡，这里也不是一般生灵，可以靠近的地方。” 宁修远感叹道，随即翻身下马，孤身一人向陷梦湖行去。 双脚入水，无数手臂触手纠缠而来，想要将这 . 狂妄生灵，拉入无尽谵妄之中。 ——这是无数“梦中自我”的沉沦。 宁修远不为所动，抬脚绷断一只只手臂，向湖水深处行去。 …… “这是……自我毁灭？” 湖边一扇大半掩埋在土里的木门次元空间中，三名超凡者满脸不可思议的透过门缝，看着极远处逐渐沉入湖水的身影。 “不，那不是毁灭，他的身影始终维持着稳定形态，没人能接触到陷梦湖水之后，还能维持得住。” “莫非是……幻梦系半神？” “也只有这個解释了。” 一时间，浓浓的艳羡，回荡在这逼仄的次元空间中。 如果他们也能迈入半神之列，恐怕仅仅是陷梦湖水，便能让他们永享富贵。 …… “曾经的珍贵之物，如今不过是砾石泥土，变化还真大啊？” 宁修远看着身周充斥着一道道恍如幽灵身影的陷梦湖水，心中微微感叹。 曾经价值连城的陷梦湖水，如今唾手可得，却早已失去了吸引力。 他甚至懒得收取一些，赏赐给真实教会。 原因无他。 梦中自我都能丧失的羔羊，本身就已经丧失了培养价值。 哪怕仅仅是意外。 他很在乎真实教会，却并不在乎组成真实教会的个体，这就是神灵的仁慈和冷寡。 在感叹中，一片湛蓝近黑的湖水中，倏然亮起两道幽邃裂缝！ 裂缝边缘，是泛着绿色光芒的巨大鳞片。 这赫然是复仇者·伯克鲁格的双眸！ “这不是祢应该踏足的地方，阿瑟斯！” 巨大幽邃裂缝，环绕着宁修远盘旋，与之协同的是那庞大无边的绿色身躯，搅得陷梦湖水暗流涌动，无数梦中自我惊恐溃逃。 “祢说的对，复仇者，祢的心情，一如我不希望祢造访夕阳之城一样。”宁修远神色冷漠。 “祢是我见过最狂妄的幻梦之神！” “狂妄源于力量，伟大的复仇者伯克鲁格，蕃神将注视我摧毁夕阳之城，这是我的荣耀，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宁修远语气中暗藏几分威胁。 “蕃神？桀桀桀，我听到了什么？蕃神？那些谄媚惊恐于阿撒托斯的蕃神？” 那幽邃裂缝，倏然逼近宁修远近前，露出那狰狞而不可名状的可憎面庞，讥讽之色流溢于每一片鳞甲。 “【大深渊之主·诺登斯】和【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亦将观礼这场盛会！” 宁修远神色愈发冷漠。 “观礼？啊，听起来十分不错，那我更不应该错过这场……盛会！”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眼眸深处仿佛闪过一丝慌乱。 “我听闻祢的后裔，真实教会教皇——加尔天使，拒绝回到祢的身边，沉睡让祢错过太多，我想祢应该不想重蹈覆辙！我可以承诺，夕阳之城陨落之后，我可以庇护伊布之城的周全。” 哦，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似乎妥协了。 只是当他提到“真实教会”之时，那幽邃裂瞳恍惚间越发狭窄，锋芒暗藏！ “听起来十分不错，我会认真考虑的。” 复仇者伯克鲁格的声音平静下来，包括那环绕阿瑟斯的庞大身躯。 “我期待祢的回答。” 幻睡之神阿瑟斯抚胸致礼，转身踏破离去。 身后那双仿佛湖谷裂缝的双眸，却愈发深邃。 …… “出来了……” 藏在次元门之后的三名超凡者，倏然激动起来。 但下一秒，他们更激动了。 因为那身影，豁然向他们走来。 “不好，被发现了，走！” 在惊呼声中，一人抓住门把手，下意识就要将那最后一丝门缝闭合。 不料，这狭窄的门缝，却无论如何也闭合不了。 “完了！” 三人再蠢，也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恐惧在逼仄空间中发酵，在他们满头大汗拼尽一切努力之时，那身影也已经走到这扇掩埋在土里的木门之前。 “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已经苏醒，不要再在这里徘徊了。” 那身影说完，便从木门旁错肩而过，扬长而去。 “陷梦湖水！” 门缝后面，一名超凡者惊愕发现，地上赫然摆放着一支封印瓶，瓶中湛蓝液体，折射着璀璨光芒。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木门倏然打开一道缝隙，一只傀儡手臂探出，抓住封印瓶缩了回去，同时好奇之声也从门后传出。 那门缝看不到的地方，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似乎早已离去。 “我知道祂是谁了？” 一声惊呼从闭合的木门中传来。 “谁？” “我主从神——阿瑟斯！！！” …… …… 随手释放一个勉强算是烟雾弹的宁修远，脚步不停的向幻梦深处行去。 同复仇者伯克鲁格的会面，他十分满意，也基本达成目标。 对他而言，与其允以重诺，说服复仇者等旧日支配者帮他拖住大深渊之主和旧印女神； 不如隐藏目的，彻底激怒祂们，搅乱这摊浑水。 . 第四百五十一章 群星将见证我们的誓约 缠绵的低吟浅唱，诉说着原初的炽热情感，权柄和本性所来的喜悦，令夜之女王莉莉丝陶醉而沉溺。 也只有这份欢愉，才能证明她似乎还活着。 在节节攀升的愉悦中，一阵若有若无的祈祷声，倏然令她浑身一僵！ 她的灵性之火, 忍不住为之沸腾。 ——是幻睡之神阿瑟斯！ 仅仅是声音，便恍如一道光，照进她身体的褶皱里，令她在温暖中近乎溺亡。 “唔——” 无法喂饱的鼻音中，粉色梦境悄然崩塌。 “请原谅我的怠慢，伟大的幻睡之神, 卡达斯的道路总是那么漫长, 尤其是在现在。” 夜之女王莉莉丝推开缟玛瑙要塞殿门, 迈入其中。 她一身黑色倮背礼裙，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黑色郁金香诱人采撷，这与上一次见面的惊慌，判若两人。 “无妨。” 以密密麻麻众神神座为背景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似乎没有听懂莉莉丝的暗示，他斜靠在神座上，低眉沉思，直到莉莉丝到来时，才微微抬起下巴。 莉莉丝宛如一阵含香微风，轻轻飘到宁修远近前，轻笑道：“不知道殿下深更半夜唤我而来，所为何事？” 她其实更想关心一下阿瑟斯。 祂那神秘而幽邃的冥色眸子，似乎更加忧郁了，像是一团融不开的坚冰，令她恨不得抱在怀中消融。 只是她不敢僭越，因为那令人痴迷的魅力背后, 是镇杀旧日支配者的可怕威严。 面对莉莉丝的开门见山, 宁修远道：“蕃神的旨意, 是我必须尽快履行的责任。那些旧日支配者，不会放任我释放出梦境诸神，我需要大深渊之主诺登斯的帮助。” 其实，宁修远理论上，也能联系上大深渊之主，以及旧印女神。 ——吟诵神灵祷词，就是最好的呼唤方式。 很显然，宁修远放弃了这种做法。 在神秘学领域，有一条基本常识，或者说守则。 那就是，轻易不要吟诵来历不明的祷词祭语！ 这点，对于神灵来说同样适用。 譬如说： 如果有人吟诵真实之人祷词，宁修远完全有可能将其意识引入虚无宇宙。 如果一些神灵掌握更为诡谲特殊的权柄，说不定能通过祷词，锚定目标，实施欺诈和制裁。 ——话说，这也是月亮女神亲自派遣分身拜访终北大陆的原因之一。 回归正题。 听到大深渊之主诺登斯之名，莉莉丝身躯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内心深处甚至暗含一丝窃喜。 ——因为阿瑟斯竟然也有求于她！ 她向前迈动一步，弯下纤细腰肢，露出精致脊背，近乎符合一切类人生物审美的绝色面庞，靠近宁修远。 “祂和那些夜魇一样无趣，想要说服祂，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带着几分玫瑰魅香喷吐在宁修远脸上，令他微微蹙起眉头。 便是这细微表情，令莉莉丝脸色微微一变。 她直起腰肢，眸光冷狭道：“祢在嫌恶我？莫非祢和那些可怜的雄性生物，有着相同的卑劣偏见？” 宁修远表情不变：“我曾掌控瘟疫权柄，从此我便背叛了对疾病的恐惧，我知道那种异化的感觉，一如我现在。” 莉莉丝眉梢挑了起来，眸中闪烁着惊疑不定和愤怒！！！ 阿瑟斯的潜台词很明显。 他不怪莉莉丝的欢愉本性，因为那是权柄的馈赠。 就像他当初无法对疾病产生恐惧和厌恶一样。 他之所以不回应莉莉丝，并非不愿，而是他的权柄，再次异化了他，令他失去了这方面的兴趣。 仔细想想，阿瑟斯神名幻睡，或许他真的本能憎恶着这种睡前运动。 但阿瑟斯的憎恶，却是莉莉丝的不甘。 她感觉她的芳心在滴血。 “完成蕃神任务，或许可以再获加冕，完善我的权柄，我不希望有人阻扰我的计划。” 宁修远面无表情又道。 莉莉丝盯着宁修远的面庞，许久，凑了过去，仿佛情人间的拥抱，红唇落在耳垂边轻声道：“我会说服诺登斯的帮助，为了盟约，为了祢，我的幻睡之神。” 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离开，忍住慾望，没有品啜。 这种圣洁完璧，只有在主动迎合的情况下，才最有味道。 她愿意为之等待。 “群星将见证我们的誓约！”宁修远回应道。 莉莉丝眸光痴了，许久，她轻轻颔首，转身露出精致倮背，毅然决然而去。 大殿再次陷入了安静。 宁修远右手扶额头，心中暗暗吐槽： ——没想到老子还有出卖色相的一天？这个该死的混沌宇宙，简直活见鬼！ 他之所以拒绝莉莉丝的暗示，并非憎恶嫌弃，大家都是超凡力量下的可怜虫，谁也没有资格笑话谁。 他仅仅是不喜欢而已！ …… ……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 世人皆知佐西克名曰魔法大陆，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称号的由来。 这个称号，或许可以从古老的法师王国——蒂纳拉特，寻觅到一丝踪迹！ 直戳苍穹的巫师塔，汲取着深空力量，密密麻麻的巫术堡垒，环绕在巫师塔周围，波诡云谲的超凡力量，扭曲着时空。 这座堪称魔法奇迹的伟大王国，最终还是在亡灵帝国的铁骑下烟消云散。 散去的同样是那无尽窥探宇宙奥秘的魔法师、巫师。 他们在整座大陆点燃星星之火，在风云变幻中，立起一座座城邦。 这段足以令史学家沉醉的历史，早已烟消云散的历史尘埃之中，便在这历史尘埃之中，这座法师王国却始终屹立不倒。 “嘶——” “轰隆——” 巫术和亡灵的对决，还在舷窗外上演，在巫师塔最上层的会议室内，却旁若无人的安静如渊。 一道道或羸弱如凡人，或飘渺如阴影的身影，环绕在会议桌两侧。 这是时序之神从历史中，召唤而出的城市。 一场鲜为人知的密谋，正在历史中召开。 仔细数去，这些身影正是疯狂传教佐西克的旧神。 他们有来自诺斯大陆的黎明之神、风暴雨神、色孽之主、月亮女神； 亦有来自莱塞纳大陆的战争之神、大地之母、时序之神、海洋之神： 当然，还有来自泰特大陆的原初之母、罪孽仁君…… 一道道身影数过，却独独缺了真实之人。 “月亮女神，我不明白，祢那狂妄的眷者都背弃了祢，祢不施加惩罚，反倒召集我们而来，这是要当众解散信仰吗？” 卑劣的嘲讽声，从会议桌上传来，引来一阵窃笑和讥口。 也只有可怜的信徒，才会将他们可怜的信仰美化。 “如果祢的力量，拥有祢那张臭嘴一半力量，多伊尔山脉也就不会沦为深海！” “所以我宁愿毁了，也不会让任何人得到！” “好了……讥口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召唤历史之城，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场昂贵的时空之旅，可不是来听祢们炫耀可悲而贫瘠的言辞！” 一阵嘈嘈杂杂的怒骂讥讽中，会议桌逐渐安静了下来。 在座诸神在少则千年，多则万载历史中，多多少少对抗过，仇恨早已凝固成化不开的冰川。 但即便如此，面对佐西克这块大蛋糕，祂们依旧愿意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在数万载历史中，我从未见过藏骸所之神退让过，仅有的几次让步，也不过是酣睡之后的疏忽，所以我可不希望这次是打盹的间隙。” “因此我想，我们有必要整合诸位情报，拼凑出事情真相，以及真实之人的完整轮廓。” 在一片肃静中，月亮女神抛出议题。 第四百五十二章 错误的推衍正确的结果 “扑哧……”来自泰特大陆的原初之母，噗嗤笑出了声：“有意思，听起来，你们也不知道佐西克发生了什么？” 环坐在会议桌两侧的旧神，亦面面相觑起来。 “我很好奇，既然不知道事情真相，祢们涉足佐西克干什么？” 主持这场会议的时序之神, 目光看向诺斯大陆诸神。 祂的话，亦代表着诸神心声！ “还用问吗？因为真实之人进来了，祂们这群不辨真相的蠢货，便也跟着进来了。然后我们这群大蠢蛋，更是兴冲冲的跟着跑来了，生怕落于人后，占不招便宜便是吃亏……哈哈哈……” 罪孽仁君大笑起来, 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一时间，这座漂泊于历史之中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 诡谲而微妙的气氛在其中蔓延！ 大家都不是笨蛋, 立即便察觉到了这个看似最荒谬的回答，极有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随着真实之人占领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的老巢——祖尔巴哈萨尔。 诺斯诸神坐不住了，一个个紧随其后，疯狂进军佐西克，圈地跑马。 不料，此举引发羊群效应，诸界旧神见状，哪有落于人后的道理？ 只要尚有余力，纷纷分出力量，传教佐西克，扩大信仰。 只是大家还算谨慎，没有派遣更高战力，最多半神封顶，万一事情有变，割肉退出也不心疼！ “黎明女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继真实之人之后, 应该是祢吧？唔，能与大家分享一下祢的发现情报吗？” 身披松软长袍的战争之神，似笑非笑的看向黎明女神。 此时，会议桌上的黎明女神，看起来就像是一名年约二八的少女。 祂一头亚麻披肩长发，脸蛋清丽，眸含群星，一身紫色克里诺林裙，层层叠叠的华丽裙摆，像极了准备参加贵族晚会的紫色苜蓿。 “让诸位见笑了，我只是随便派只牧犬过去看看，怎料，诸位都跟着涌进来，我也只要加大投入。。” 黎明之神不知从何处招来一份下午茶，说完，一边小口尝着甜腻死人的糕点，一边喝着解腻红茶，一副不谙世事的贵族小姐做派。 “随便派个牧犬看看？亲爱的黎明之神，祢随便派只牧犬，可是直接让机械亡灵之神陨落了啊？” 战争之神显然不打算放过黎明之神，语气暗藏迫胁。 一道道目光也汇聚至黎明身上。 不少人意识到，这极有可能就是一场阴谋。 “我怎么记得吃肉的时候，就属祢抢得最凶？说祢没有预谋，我可不相信。”黎明之神随口反杀。 这次不待战争之神开口，大地之母意味深长的试探道：“我听说，诺斯大陆灾殃将至……这场聚会，莫不是祢们的自导自演？” 大地之母的目光，扫过诺斯大陆诸神，那充满质疑的目光，令月亮女神心中骤然一沉。 意识到，这场众神聚首，多半无疾而终。 祂们是超凡权柄的拥有者，也是超凡力量的诅咒者！ 在各种诡谲力量的支配下，祂们很难相信他人的任何言论。 因为任何言论，都有可能是欺诈。 “让我猜猜，祢们的目的，莫不是想让我们联手封印藏骸所之神？”战争之神接话道。 会议室气氛倏然尖锐起来。 以诸位旧神力量，封印藏骸所之神大有可能。 不，是绝对可以封印藏骸所之神！ 谷彩 但祂们必然要为之付出代价。 或者说，藏骸所之神破解这个局面的方法也十分简单。 那就是盯着一個人穷追猛打即可！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成为这个倒霉鬼？ 可以说，因为一旦被盯上，其他旧神只会趁机封印藏骸所之神，而不是解救祂。 说不定，在封印藏骸所之神后，还会顺便将倒霉蛋分而食之。 “真实之人不会是祢们扶持而出的傀儡吧？” 一直没开口的海洋之神开了口。 祂是会议室少有的非人族神灵，形象看起来像是一缕袖珍水龙卷，无数游鱼回旋其中。 “啊，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机械亡灵之神的完整神性，都在谁的手里？” 罪孽任君思维跳脱问道。 看似岔开话题，却令会议室气氛愈发诡谲。 沿着海洋之神的思路，如果真实之人是诺斯诸神推出的傀儡，那么很多疑惑都能得到解答。 譬如，诺斯诸神放任真实之人，占据终北大陆。 虽然诺斯诸神可以解释，真实之人获得冰焰之主亚弗姆扎庇护，再或者诺斯诸神目光皆被机械亡灵之神遗产所吸引……云云。 再譬如，真实之人这边刚刚踏足佐西克，诺斯诸神便紧随其后。 再譬如，伊莎蓓尔天使背刺月亮神教，月亮女神至今未有惩戒措施。 ……在疑邻盗斧的心态下，诸如此类的细节太多太多。 虽然每一条都有完美解释。 但越是有完美解释，越有布局的味道。 那么海洋之神突然提出“机械亡灵之神·完整神性”疑惑，恰恰点了关键一环。 机械亡灵之神很强大，但也并非老牌旧神。 所容纳的完整神性最多三四份，在诸神分食之时，诸神也许抢不到完整神性，但绝对能看到被谁抢走了。 “别的我没看清，但我看到，在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借黎明牧犬躯壳，饕餮血食之时，其中一份神性就在那一刻突兀消失。” 原初之母目光倏然看向黎明之神。 众神亦随之看来，目光玩味起来。 真实之人刚刚传教佐西克，黎明之神便紧随其后，联想到随同黎明牧犬消失的那份完整神性，一个伏延千里的阴谋似乎呼之欲出。 “我知道我无论怎么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但我还是要辩驳一句，我，黎明之神，曾经的厄运女神，怎么会布置如此粗鄙而漏洞百出的阴谋？” 黎明之神冷冷一笑。 “哎呀，生气了？” 原初之母笑了：“正因为祢是厄运女神，所以祢所涉及的一切阴谋都不能简单来判断啊？哦，忘了告诉你，是预言告诉我，真实之人与祢有关。” 黎明之神一脸无趣的笑了笑，懒得回应和辩驳，像极了被中伤的小女孩，只能故作不在意，化解失落。 “其实想要验证海洋之神的猜测很简单。” 罪孽仁君的发言，吸引全场目光：“废掉伊莎蓓尔天使之锚定，联手围攻真实教会！” 甭管诺斯诸神打得什么主意，砸它个七零八落，自然什么都露出来了。 这也是最快最暴力最节约成本的方法。 第四百五十三章 夕阳之城 夜幕笼罩，黑暗降临。 本就随着梦境诸神势力投靠而热闹起来的哈利法克斯浮岛，今晚显得愈发热闹。 无数造梦者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熙熙攘攘的喧嚣声，沸如蝉噪，嗡嗡嗡吵闹不停！ 浮岛本地居民也纷纷涌出，围观这场盛大活动。 “那是……夏塔克？” “我在冷原见过它们, 那些可怕的雪人驱使着它们，从事奴隶贸易。” 排列在广场上的庞然大物，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 它们大如巨象，肤如鳄皮，收拢而起的蝙蝠肉翼和似马头颅，令它们极具辨认度！ 这赫然是生活在极寒之地的飞天巨骓——夏塔克鸟。 这些飞行怪物身后, 皆拖拽着一个好似雪橇般的飞车，飞车旁有佩戴黄金臂章和踝饰的奴隶看守。 在人群的簇拥下, 盖文来到浮岛广场。 他下意识抬头望天, 稀疏星落闪耀在漆黑夜空中，即便是热闹非凡的浮岛，也无法遮掩星月的惨淡。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盖文心中叹了一口气，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他知道这一去，将生死未卜。 成则主贵仆荣，沐浴在伟大的幻睡之神神光下，荣耀幻梦。 败…… 盖文轻轻摇了摇头，不去设想这个可能，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 在人流汇集中，仿佛寂静之石投入喧嚣之湖，在一道道荡漾中，迅速平息沸腾的人潮。 议论纷纷的入梦者们，似有所感般闭上嘴巴，抬首四顾间，锁定了正主： ——造梦者·哈利法克斯 他身披幻梦神祭长袍, 手持水晶牧杖，踩着一级级冒出又消失的石阶，在万众瞩目下，来到广场上空，睥睨四方。 “秩序席卷幻梦，混乱终将沉睡，在伟大的幻睡之神注视下，幻梦终将迎来唯一的梦神！” “我主的羔羊们，看啊，深空已经打开，群星正在等待，飞天巨骓已经焦躁起来，是时候回应我主的召唤！” “让我们穿过星空，飞向织女星，迎接我主荣耀吧！” 哈利法克斯满脸狂热的高举水晶牧杖，一头头夏塔克鸟仿佛解除了束缚，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躁动不安的踢蹬着肢体。 拖拽的雪橇飞车亦大门大开！ 蜂拥而来的造梦者们，纷纷涌向雪橇飞车，十三辆飞车装下上千名造梦者及护卫之后，随即轰隆一声关上大门。 “唳——” 伴随着尖锐的鸣叫声，夏塔克鸟拍打蝙蝠状肉翼，一飞冲天，向着闪烁着蓝色冷光的织女星飞去。 ——那是前往夕阳之城的道标。 在浮岛居民眼中，庞大如象的飞车队伍，如同不起眼的烛火，淹没在无穷黑暗中！ 只有以太天空之上的罡风，呼啸着宇宙的孤寂和空洞。 蓦然！ 周围一切都安静了！ 夏塔克鸟冲进了一片不祥的死寂中，狂风吹奏的深渊之嚎，在这一刻悄然遁去。 旅途只剩下无尽的虚妄。 无数造梦者趴在车窗上，凝视着吞噬一切光明的黑暗，狂乱谵妄的幻觉从他们那富有想象力的脑海中迸发，令他们超越自我，而又吞噬自我。 就像是一条衔尾蛇，在衔尾中满足，在衔尾中……走向灭绝。 “光！” 一声惊呼，唤醒了沉沦在黑暗中的造梦者。 黑暗弥散，灯芒恍惚。 只见无尽黑暗的尽头，一朵火光熠熠生辉，照亮来路。 谷錮 那是夕阳之城那永恒燃烧的祭坛之火——艾莱德-纳！ 夏塔克鸟低鸣一声，循着那一点光芒冲了过去！ 拥挤在仿佛沙丁鱼罐头飞车中的造梦者们，亦欣喜若狂起来。 出发时，他们曾激动于这场鲜有人经历的旅程；恐惧于摧毁夕阳之城的罪孽，狂热于未来的光明前景。 但现在他们只想早点结束旅程。 那一片死寂的黑暗，是他们永远也不想经历的惩罚。 在诸多造梦者的期待中，艾莱德-纳的祭坛之火越来越亮，传说中，只有梦境诸神才能找到并造访的夕阳之城，呈现在最富有想象力的智慧生物面前。 然而便是这群最富有想象力的造梦者，在看到这座城市之时，却自惭形秽的彻底呆住了。 这是一座金色大理石城市！ 雕刻栏杆的矮墙上，堆叠着古怪瓮坛； 依附在矮墙边无尽阶梯，仿佛一个转身，便可以抵达城市任何角落； 宽阔的广场和彩虹般的喷泉，喷吐着不属于这个宇宙的绚丽色彩； 还有那鹅卵石小巷，成堆的烟囱、隐藏在雾霾间的塔尖。 ……一切的一切，令人睹之忘我，仿佛回到最美好的童年！！ “吱呀——” 夏塔克鸟不知何时，在一片虚空中停下了神性，造梦者们懵懵懂懂的从飞车上下来，他们看着眼前的仿佛漂浮在众生想象之巅的城市，显得那么措手不及。 那是朝圣般的虔诚喜悦； 那是即将摧毁的亵渎惶恐； 那是不忍渎视和疯狂贪婪的矛盾心境！ 尤其是造梦者哈利法克斯，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座远超他震惊诸神的奇迹浮岛，一种无可名状的火焰，彭得从灵魂深处滋生。 ——那是妒忌之火。 他知道，他永远也创造不出如此完美的城市，但只要毁了它，那么他的浮岛就是幻梦境唯一的奇迹。 “我主的羔羊们，向我主证明忠诚和虔诚的时候到了，随我一起摧毁这座罪孽之城！！！” 哈利法克斯高声尖叫起来。 “不——不——这是奇迹之城，不曾毁了它！” 声未落，人群中便传来反驳之声。 “没错，不能毁了它！看啊，它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圣洁，它是幻梦的奇迹，造梦者的朝圣之所，我们不能毁了它。” 无数造梦者附和起来，那是忠于造梦之心的膜拜和狂热。 哈利法克斯脸色大变！ 但更让他脸色心跳如鼓的是，一声讥笑倏然从虚空中传来。 “可悲的幻睡之神，祢的信仰甚至不及一座简陋的城市，哈哈哈，多么美妙的画面，多么虚伪的忠诚！！！” 在刺耳的嘲讽声中，遮天蔽日的绿色幽光覆盖虚空。 只见一片庞大的、简陋辞藻难以描述的巨物，翻腾盘踞于虚空之上，在只鳞片甲中可窥那一抹嘲弄目光。 “复仇者·伯克鲁格！” “旧日支配者……” 造梦者人群惊恐起来，那目睹旧日的恐怖，更是令不少敏锐之辈，精神为之沸腾。 “噗通……噗通……” 便在这时，惊恐的喧嚣声，倏然被一阵噗通声所掩埋。 只见人群中，不时有人倒地不起，陷入如死亡般的沉睡之中。 仔细看去，这些人赫然正是最初抗命之人。 死亡的恐惧压过了目睹旧日的惊悸，造梦者队伍意识到了什么，陷入彷徨不安之中。 “伯克鲁格，这就是祢的回答？” 一声愤怒的质疑声从空中传来，众造梦者仰头看去，只见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不知何时神降而至，对峙上庞大的复仇者·伯克鲁格！ 第四百五十四章 诸神齐聚 “我的回答取决于祢的选择，幻睡之神！” 潜伏在黑暗混沌和无尽夜幕下的复仇者伯克鲁格，在虚空中游荡着不洁的翠绿身躯，回应着阿瑟斯的怒火。 “幻梦境不需要一群懦弱无能的梦境诸神！！！” “是吗？” 幻睡之神冷笑回应：“梦境诸神终将以全新姿态，行走于清醒宇宙之背面，没有人能够阻止诸神归来。” “那我拭目以待！！！” 饱含讥讽的声音喑呜荡空。 与此同时，一道不该出现在这幻想之巅的声音, 蓦然从无尽虚空中传来！ “哗啦啦……” 这是清脆的水流声，恍如诡丽冥河掀起的滚滚波涛，拍打在生死两岸，卷起无数亡魂的尖嚎。 “那是……陷梦湖！” 悚然至极的失声尖叫，从造梦者人群中传来。 只见翠蓝近幽的湖水，突然从伯克鲁格那不洁绿鳞中翻滚而出，看起来就像是鳞光的荡漾具现, 在弹指间卷向众生！ “哗啦啦——” 面对那倒峡泻河气吞万里的陷梦湖水, 即便是幻睡之神的以死督战, 造梦者人群亦一片哗然，亦本能的反抗着！ 一堵堵城墙壁幕具现而出，阻挡着陷梦湖水的冲击！ 然而面对旧日支配者的怒火，他们惊恐仓皇创造而出的造物，又能抵挡多久？ “轰隆！轰隆隆……” 闪烁着幽冷蓝芒的陷梦湖水，在烜赫恣肆中，拍打上那城墙壁幕上。 好像推到多米诺骨牌般的第一推力，将一堵堵阻碍之物接连摧毁！ “不——” 那不可力抗的恐怖，令造梦者们如坠冰窟，寒意爬满脊背！ “咯咯咯……” 牙齿打颤声在人群中回荡！ 不！ 这不是人心恐惧，这是……这是权柄之酷寒！ 牙齿打颤的造梦者们, 倏然浑身激颤，因为冻毙灵魂的死亡苍白, 倏然爬上惊涛浪梢，犹如可憎的脓疮溃疡，疯狂向上蔓延！ 是冰！ 是极致的寒冷！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再次展现出曾经封印诸多梦境之神的冰冻权柄。 “哈利法克斯，摧毁夕阳之城！” 在极寒蔓延之时, 一声怒叱唤醒所有造梦者。 “为我主尽忠之时已到！！！” 哈利法克斯岛主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着，同时极力将意志从神战中抽身，疯狂投向夕阳之城。 他深知，唯有摧毁夕阳之城，这场神憎鬼厌的战争，才有可能走向终结。 众造梦者亦反应过来，发疯的将恐惧和愤怒向夕阳之城倾泻而去。 那充满想象力的意志，将犹如拓扑解密一般，一点点瓦解夕阳之城的奥秘，在环环相扣中摧毁这座幻梦奇迹之城。 这一幕，亦将复仇者伯克鲁格彻底激怒！ “吼——” 遮天蔽日的不洁翠绿，蓦然降下坠于陷梦湖心，掀起惊涛骇浪，极致的寒冷，亦在骇浪中寸寸崩塌。 就是现在！ 宁修远看着终于亲自下场的伯克鲁格，眸光倏然一闪。谷磌 【幻睡】 来自幻梦所加冕的权柄，恶狠狠得抽打在伯克鲁格那庞大身躯上，在刹那间, 令时间为之暂停。 不, 那不是暂停，那是沉睡！ 沉睡是深夜中的不祥冒险！ 也只有愚蠢无知的凡人，才会毫无畏惧的在沉睡中，沉溺于诡魅狐影所构建的诡丽幻潭。 “莉莉丝——” 在伯克鲁格沉睡的那一刻，宁修远愤怒咆哮。 因为这是最好的机会！ “黑夜！” 一声迫不及待的清丽之音传来。 不见丽影，不见光芒！ 只有厚重的黑暗从深渊中喷涌而出，像极了粘稠的柏油拥抱住复仇者，誓要将其拖入幽冥。 然而柏油所抱之处，污秽的翠绿身影却悄然破裂。 “原来，这就是祢的权柄，阿瑟斯！我沉睡了一千零一个伊布毁灭节，早已回应了沉睡的义务，这卑微权柄于我而言，毫无意义。” 在翻滚不休的翠蓝湖水，在波光粼粼中，反射着翠绿身影。 ——哪怕在湖水上空，空空如也！ 宁修远瞳孔骤缩。 这就是旧日支配者伯克鲁格的力量？ “诺登斯！” 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传来。 ——是莉莉丝！ 她无法容忍心上人，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尤其是在他已经试探伯克鲁格的前提下。 “看来一千零一个伊布毁灭节还没有让祢醒悟，伯克鲁格！擅自干涉奈亚拉托提普之意识，是祢不可承受之代价，祢这是要图姆哈灭族？” 雷电奏鸣的训斥声从黑暗中传来。 一扇半藏于深渊，半露于虚空的古怪贝壳，托举着一名手捧雷电，虎须倒竖狂徒，横戳于神战之间！ ——祂，赫然正是夜魇的统领·大深渊之主·诺登斯。 这一刻，翻滚不休的陷梦湖水安静了下来，苍白冰霜也停止了侵蚀，仅仅为湖边绣上一层雪白蕾丝。 只有造梦者们依旧如同蚁群般，奋力啃食着夕阳之城！ “奈亚拉托提普的意志？” 复仇者伯克鲁格对于诺登斯的出现毫不意外，毕竟幻睡之神阿瑟斯造访时，曾坦言诺登斯将观礼这场盛会。 但诺登斯的言辞，却令祂感到无比愤怒！ “哈哈哈……如果众生皆遵从奈亚拉托提普的意志，这个世界岂还会诞生混乱守序？我又何必再次醒来？” 伯克鲁格控诉着奈亚拉托提普的疯狂。 那是众生难以理解的疯狂！ “看来祢执意要破坏幻梦秩序？” 大深渊之主·诺登斯冷笑起来，掌中闪电愈发闪耀而激烈，一道道电弧如蛇如蟒，张牙舞爪咆哮四方。 “幻梦秩序不是祢这個卑劣的窃神者可以定义的伟大概念！”伯克鲁格愤怒咆哮：“旧印女神？尸体咀嚼者？黑暗守望者？都出来吧，一群只会躲在恶臭粪坑里，将粪便涂满全身的低劣蛆虫！让我看看祢们这群自诩幻梦守护者的力量！” 腌臜恶毒的咒骂之言，令战场空间倏然震颤起来！ 那是神灵之怒！ 在寒冰破碎，湖水倒灌，众神光芒摇曳之中，一名身穿礼袍，却手持长枪与盾的绝色女子，倮着双足踩着摇晃虚空，降临战场。 充满亵渎的旧印，悬浮在祂的上空，那是诺登斯雷光也无法遮掩的荣耀！ 第四百五十五章 唯一幻梦之神的诞生 “一千零一节的沉睡，让祢的口气发酵得比食尸鬼的粪坑还要恶臭！水蜥蜴，死亡才是祢最好的结局。” 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娇叱嗔骂，一双星眸怒火蒸腾。 显然复仇者伯克鲁格的怒骂直指要害！ “死亡正是我所渴望的，就怕祢没那本事，徒有其名的可悲旧神！”复仇者伯克鲁格讥讽道。 “我会让祢体验死亡般的沉睡！”旧印女神发下誓言, 同时环顾四周：“还有祢那野狗爬虫同伴！” “嗷呜——” 怨毒的低沉吠叫声，回应着旧印女神的怒骂。 环顾四周，漆黑的暗夜王国不知何时挂上漫天繁星。 不，那不是繁星，那是【旧日支配者·恶魔猎犬·库潘格亚】那灌满毁灭恶意的双眸！ 正虎视眈眈着这座战场！ “窃取阿撒托斯权柄的两脚爬虫，幻梦是阿撒托斯最底层的梦境, 这里不容祢们这群卑劣之徒放肆！” 肿胀若水蛭般的庞然巨物，亦在黑暗中游走爬行游走, 宣泄着万载延续的仇恨和怒火。 ——这是【旧日支配者·黑湖之主·诺姆库亚】的游弋。 这一刻, 在幻梦境，尚未沉睡且硕果仅存的旧日支配者，齐齐汇聚而至！ 当然，胆小如鼠却顶着阿撒托斯伟名的伽达蒙，依旧躲在众生血肉湖泊中，苟且成长着。 “咯咯咯——瞧，我、我看到了真理……” 在诸神怒骂中，一名造梦者抑制不住好奇的回头看向战场，便是这惊鸿一瞥，令他彻底呆滞了。 他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呆呆的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真理。 哦，他抓住了。 幻梦真正的统治者，慷慨的馈赠了他不可拥有的真理，于是他便在极致幸福中……崩溃且死去。 没人在意一只胆大妄为的蝼蚁。 在这一刻，在旧神旧日眼中，只剩下彼此！ “咚——” 单调的碰撞声, 从诺登斯脚下古怪贝壳中传来, 这一声足以充塞灵魂的敲击声，吹响战争号角！ 刹那间，规则扭曲了夕阳之城外的每一寸角落，不属于幻梦承载的奇光异彩绽放在黑夜之中。 邪恶而欢快的力量，疯狂游走在盾牌和咒印之间，寻找着可以探入的裂隙。 呓语、碰撞、唳啸……交织出一首只有无垠深渊、九幽地狱才能演奏出一二的毁灭鸣奏曲！！！ 饶是宁修远在这肆意咆哮的力量中，也只能勉强护住造梦者大军。 “快，摧毁夕阳之城。” 一声焦急的督促声传来，隐匿于黑暗的夜之女王莉莉丝，悄然出现在宁修远身旁，焦急的催促着。 虽然摧毁夕阳之城这件事，宁修远根本无能为力。 宁修远没有回答，他竭力保持着理性，一边警惕着战争余波，一边庇护着造梦者，同时死死盯着漂浮在虚空中的夕阳之城。 确保在城破的刹那间第一个冲进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丧失了意义！ 宁修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走三桅帆船，误入魔鬼禁区，船舷旁, 雷神在咆哮, 巨浪在翻滚，幽邃海面之下，庞然巨物卷起一根根触手，挑衅着神灵威严。 而他，只能将帆船发挥到淋漓尽致，在浪尖之颠跳舞，在大洋之渊攀爬！ 在煎熬中，漆黑滂沱的雨幕边缘，倏然露出一抹光明！ 那绝非雷神的怒火； 亦非海神的浪花。 那是……那是…… “夕阳之城……竟然……” 站在宁修远旁边的莉莉丝倏然瞪大眼眸，那颗久经时间和岁月洗涤的心脏，竟然在这一刻生出不舍和悲悯之心。 是的，幻梦之奇迹——夕阳之城碎了！ 不知是哪一块砖石的碎裂引发了连锁反应，让整座城市轰然垮塌。 在这刹那间，宁修远身影消失冲了过去。 但比宁修远更快的却是一道道蛰伏在巨兽之旁的蝼蚁！ ——它们赫然是在那亿万年中，惨遭封印，陷入沉睡的旧日支配者化身或信徒。 它们羸弱无力的力量和权柄，早已无力对抗大深渊之主、旧印女神，只能守到最后，浑水摸鱼！ “刺啦——”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在照耀四方之际，也将一头水蛭般的阴影，彻底净化。 ——这是诺登斯勉强抽出的余力！ “伟大的深渊之主正注视着我们，为荣耀而生，为荣誉而死！” 在闪电照耀中，啵！啵！啵！一头头容貌可憎的夜魇，从虚空中冒出。 它们驮着大深渊之主的信徒，杀向夕阳之城，执行着大深渊之主的意志。 …… 这一刻，在这幻梦想象之巅，战场倏然分裂成了两块！ 一块是旧神和旧日的殊死搏杀！ 一块是旧神和旧日下属的虔诚尽忠。 在滔天巨浪下，卷入其中的虾兵蟹将成了最卑微的炮灰！ 哦不，一些侥幸踩在浪尖上幸运儿，却在恍惚中狂妄得认为自己成了弄潮儿。 ——比如造梦者·哈利法克斯。 他看着在眼前崩塌的夕阳之城，在妒忌之火得到平息之余，一个狂妄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他没有逃离战场，反而发疯的向夕阳之城冲去。 一块块石阶在他脚下幻化，托举着他冲向另一座战场。 摧毁夕阳之城是泼天之功； 但抓捕梦境诸神，更是至高荣耀！ 大深渊之主·诺登斯、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黑暗守望者·沃瓦道斯……祂们皆注视着这里！ 他若能在其中崭露头角……哈利法克斯已经不敢继续憧憬下去，因为那份激动将影响他的力量。 他压下亵渎幻睡的兴奋，疯狂前进！！！ …… 与此同时，同样选择冲向战场的，还有梦中行者——盖文。 人类的理性逻辑，令他以卑微爬虫身份，预测到眼前这可憎一幕！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采纳他的建议，将这场本该在胜利果实凝聚之时爆发的冲突，提前引爆。 一切都在斗争中无所遁形。 他本可以功成名就远离这座战场。 以他梦中行者能力，随时可以脱离幻梦，遁往清醒宇宙。 但他在恐怖深渊的挣扎中，最终还是选择冲向战场。 ——因为富贵险中求。 …… 璀璨的夕阳之城，在寸寸崩塌，看起来就像是凡人之城的地陷之灾。 崩塌的速度，甚至与争功之人齐平！ “轰隆……轰隆隆……” 在疯狂冲锋中，整座城池彻底坠入无尽幻梦，只余下最后的神殿——艾莱德-纳。 当祭坛之火熄灭； 当神殿廊柱、墙壁崩塌； 谷鼡 当神战的扭曲之光，照射进童年般的殿堂； 那些依旧沉溺于极致享乐之中的羸弱幻神们，犹如石块下的甲虫，满脸茫然的抬头，环顾四周。 祂们那完全被纵欲所麻痹的意志，甚至无法分析眼前发生了什么。 只有六感还在恪尽职守的捕捉着信息。 那是扑棱光滑肉翼的夜魇； 那是满脸残忍喋笑的信徒； 那是如视宝藏的旧日眷者； 以及踩着死亡步伐的同类者——幻睡之神·阿瑟斯！ “杀了梦境诸神，阿瑟斯！” 一声惊雷怒吼，从遥远战场传来。 ——是大深渊之主·诺登斯！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命令，令同时冲进神殿的造梦者·哈利法克斯，精神一晃，眸生迷茫。 但下一刻，他便明白了一切。 ——在这混乱战场，击杀梦境诸神，乃是将祂们送回卡达斯缟玛瑙要塞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方法！ 思绪落，哈利法克斯那充满想象力的意识，倏然化为无数刀刃，割向众神头颅。 在那刹那间，他那活跃而敏感的意识，在惊鸿一瞥中发现，梦中行者盖文竟然具现出“捕梦网”，落向最近一名幻梦之神。 ‘白痴！’——哈利法克斯心中冷笑评价道。 评价声落，他却浑身骤然一僵。 因为他如臂使指的想象力，在这一刻倏然凝固了。 苍白而冻毙灵魂的寒风席卷神殿，犹如幻梦之钟，将时间暂停，将神殿一切活物尽数凝固。 ——是幻睡之神·阿瑟斯！ “杀了祂们，阿瑟斯！” 愈发气忿的咆哮声，从战场上传来，那是怒其不听的震怒！ 显然在这诸神云集之地，只有杀了梦境诸神，才是最保险的措施。 然而面对大深渊之主诺登斯的催促，幻睡之神阿瑟斯却根本不为所动。 他站在神殿之央，伸手一划，身旁裂开一道永固空间裂隙，犹如饕餮巨口，吞噬着冻成冰雕的梦境诸神。 “咻——” 一道破空声，当空炸响。 不，应该说，声未至，【恶魔猎犬·库潘格亚】便已经从虚空中幻化而出，锋利獠牙，倏然噬咬向阿瑟斯的后颈。 那诺登斯也要忌惮的狩猎力量下，幻睡之神阿瑟斯根本无法躲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咔嚓——” 缭绕着无数怨魂的獠牙，凶残的咬住阿瑟斯的后颈，断金裂石的力量，更是直接将阿瑟斯的头颅，一口噬咬而下。 “愚蠢！” 一声怒骂从战场传来。 阿瑟斯身为幻梦之神，不死不灭，恶魔猎犬虽然杀死了他，但他终将在卡达斯缟玛瑙要塞复活。 但这场声势浩大的战略目标，却将因此功亏一篑。 因为他死了，殿中梦境诸神却没死。 纵然诺登斯等旧神可以击杀一部分，但终究还有一部分会遭到旧日支配者的封印，以及掠走。 这无疑是旧神们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阿瑟斯的愚蠢行为。 一时间，无穷懊恼从旧神心中翻滚而出。 不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祂们来不及太多懊恼，只能压下愤怒竭力补救。 “狂妄之徒，无能之神，蕃神镣铐下的可悲走狗……哈哈哈……” 旧神为之愤怒，旧日支配者们却欢喜得嚎叫起来。 尤其是复仇者伯克鲁格，肆无忌惮的嘲讽着旧神阵营。 “姆西斯哈——” 不料，一声惊恐之极的尖叫声，回荡在战场上。 无论是旧神还是旧日，皆悚然一惊，在环顾之极，头皮倏然一麻。 不是，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降临此处！ 而是……而是已经死去的幻睡之神阿瑟斯，悄然出现在恶魔猎犬头顶。 他一边维持着空间裂缝，吞噬着梦境诸神； 一边抬起右手，在众生错愕目光中，一个大比兜扇在狗头上。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咬牙暗骂中，“砰——”一声炸响，恶魔猎犬的化身，“嗷呜”一声被扇飞，沿途撞碎数名旧日旧神眷者信徒。 “感谢诸位的热情观礼捧场，见证幻梦境唯一幻梦之神的诞生！” 扇飞恶魔猎犬的宁修远，优雅得抚胸致礼，向旧神旧日们鞠了一躬，与此同时，身影逐渐淡去。 在快要消失时，才忽然想起来什么，冲不远处的莉莉丝眨了眨眼睛：“哦，除了夜之女王。” 说完，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静！ 死一般的寂静，蔓延在虚空中。 此时，旧日旧神们的战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大笑声，倏然回荡在支离破碎的幻梦中。 ——是复仇者伯克鲁格！ “哈哈哈……哈哈……愚蠢？愚蠢？哈哈哈……我们才是最愚蠢之人啊……哈哈哈……” “原来……原来那是激将法……哈哈哈……” 讥讽的笑声颤抖着每一张翠绿鳞片，在陷梦湖水中荡漾起层层波纹。 “吼——” 恶魔猎犬愤怒的冲伯克鲁格发出一声咆哮！ 显然不满祂的自嘲。 “瞧瞧自诩梦境诸神的庇护者们，祂们竟然被羸弱渺小的幻梦之神玩弄于鼓掌之中，真是可悲而又可怜呐！” 黑湖之主·诺姆库亚也跟着讥讽起来，仿佛毫不在意同样也被阿瑟斯戏耍一般。 “愚蠢！哈哈哈……愚蠢……哈哈哈……” 在讥讽中，黑湖之主更是模仿起诺登斯的怒骂，越模仿越猖狂，越猖狂越畅快。 “挑拨离间毫无意义，自我安慰的蠢货。” 大深渊之主诺登斯冷冷讥讽一句，脚下巨大贝壳倏然张开，撑开一片深渊，将诺登斯吞噬。 旧印女神·纳茜·卡姆波尔眯起眼神，瞥了一眼逐渐消散的野性狩猎气息，身影也逐渐淡去。 至于黑暗守望者，更是早已悄无声息离开。 这场神战，在阿瑟斯卷走所有梦境诸神之后，便失去所有意义。 不。 对于夜之女王莉莉丝来说，今日一切，充满了意义！ 她躲在夜之犄角，熠熠生辉的双眸中，荡漾着幻睡之神离去之时的谢幕致辞！ “唯一的幻梦之神！” “除了……夜之女王。” 第四百五十六章 疯狂疯狂疯狂 幻梦的诡谲之景在耳边穿梭！ 狂风在呓语，大地在低哝。 疯狂逃离以太天空的宁修远，仿佛坠入一座狂乱谵妄的梦幻世界，在目眩神迷中，心智荡漾。 往昔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回放； 未来的恐惧也消弭于眼下的收获之中。 命运的馈赠是如此之多！ 这让他的心智忍不住追寻并憧憬于新的命运。 悬吊在永固空间之中的梦境诸神，所代表的幻梦源质, 远超他的想象。 当他参悟这些源质之内核，虚无宇宙的超凡仪式，将推至圆满！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许诺，也许只是一个陷阱，放弃也罢！ 一个虚无宇宙，他已经十分满足。 当然，令他真正满足的, 乃是梦境诸神所代表的权柄。 当他完全支配梦境诸神，幻梦境将成为他的王国, 黎明之神的威胁将如同稚童的恐吓，显得那么的可笑而不值得一提。 这一切，本来还需要时间孕育。 但【奇迹师】所带来的不止于天使的力量，还有在“过去时空”中找回的渎神力量。 同时容纳“虚无宇宙”的分身，也能为他提供力量之源。 他有种预感，他的力量将在今日达到巅峰！ 困扰他的种种压力，亦将在今日迎刃而解。 这让宁修远的灵魂，都为之热忱期待起来！ …… 在风尘仆仆中，真菌丛林已然遥遥在望。 不过，在即将沉入真菌地堡时，宁修远心中一动，倏然转身离去。 ——最近他总是出现在真菌地堡，虽然自认为行踪隐匿，但难保不被察觉，尤其是在掠夺梦境诸神的前提下。 所以在这即将摘取胜利果实的前夜, 他宁愿谨慎谨慎再谨慎！ 因此宁修远干脆漫无目的的游走于幻梦境, 随机在一片荒芜之地落下脚步。 在幻梦巇罅处建造容身之所，布置伪装陷阱, 宁修远一气呵成。 当他完成一切，坐上以灰岩雕刻而出的高背椅上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呼……” 宁修远缓缓吐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梳理一遍这临时居所，确定无误之后，这才松开缰绳，放出早已饥渴而躁动不安的灵性野兽。 他从未发现，他的灵性是如此的狂野！ 它们如同恶臭的无形之子，缠绕上化为冰雕的梦境诸神，在权柄和力量的搀扶下，触及祂们背后所代表的源质。 以尾指形态，寄生在本体上的分身，所容纳的水晶方糖，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如丝如缕般渗入分身的每一寸血肉以及灵魂。 一个波澜壮阔的虚无宇宙，在宁修远面前徐徐展开。 那是天圆地方的东方古国； 也是真实之人的真实神国。 在恍恍惚惚中，宁修远触摸到“刹那永恒”的真谛！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在现实的刹那间，在虚无宇宙中经历万载时空。 只要灵性支撑得住，他可以永远居住在他编织的美梦中, 长眠不醒。 但理性告诉他, 这一切终究是虚妄的。 于是他醒了过来。 “八环神侍么？” 宁修远抬起右手，盯着尾指分身，感受着完全容纳的水晶方糖，在沉溺中，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可惜了，终究不是八环神侍。” 水晶方糖由“五份超凡特性+三份高位特性”构成，理论上，将其容纳应该有八环神侍之境。 但宁修远终究不是一份份服用，自然没有精准执行每一份超凡特性的超凡仪式。 谷鐉 因此他无法执掌每一份力量。 他所执行的超凡仪式，乃是这八份特性融合之后，所构成的衔尾之环，所掌控的只有这座虚无宇宙。 “感觉就像是融了一堆技能卡，最终获得了一个终极大招，还是不可逆的那种，孰优孰劣，还真不好说啊！” 宁修远暗暗自忖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蟾之神撒托古亚所扣留的那份高位特性，应该是关于意识转录权柄，且极有可能是意识逆录权柄。” 须知，机械亡灵之神所创造的“不朽者体系”，不仅可以上传信徒意识，更能将信徒意识下载到机械之中。 这是宁修远所做不到的。 如果他能拿到这最后一环，霍勒斯、蓝斯等两位半神，极有可能重新复活。 因为他宁修远执掌着【高位特性·众生之母】。 他无法将信徒的意识写入机械之中，但却可以写入血肉之躯。 唯一无法确定的是，这时候的信徒，还算是完整的生灵吗？ 这也许只有执掌权柄的那一天，才能真正揭晓。 宁修远摇了摇头，将这些纷杂念头驱散，将注意力投注到梦境诸神身上。 …… 此时，永固空间之中的梦境诸神，早已转化为伊利德海姆。 待祂们肉体和灵魂同调之际，即是宁修远将其转化为伥鬼，登顶梦境之主之时！ 不过，这需要时间的发酵和孕育。 此时的宁修远，终于体会到阿撒托斯之种·伽达蒙的心情！ 这种前途一片光明，只需耐心等待的事情，反而令人更加焦心，而无心他事。 “呼……”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向伽达蒙学习，耐心等待起来。 不过，在等待之余，他决定窥探一下未来命运，以查漏补缺。 这种窥探，并不是眺望时间长河。 而是通过奇迹师！ 别忘了，奇迹师的虽然蕴含创造权柄，但本质上，乃是一份命运系力量。 其对命运、对规则，有着不可思议的洞察能力！ 思绪定，奇迹师恣意而起，循着缥缈无常的命运之线，向未来眺望而去。 在野性狩猎、暴君的加持下，宁修远在一道道命运支线中，看到了卡达斯缟玛瑙要塞，亦看到了他支配梦境诸神的新命运。 ——·—— 在那凡人无法想象的梦境诸神宫殿中，直戳苍穹的巨柱仿佛是剑指至高神殿的阶梯。 在密密麻麻的诸神王座上，命运蜘蛛在游弋，编织着无法挣脱的茧房。 王座的主人，正匍匐在地，簇拥着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 碎裂的幻梦源质，终于归于完整，在完整中凝聚外神权柄。 在巨柱之巅，在群星深处。 那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远古痴愚，违背着一切物质、能量和宇宙秩序，在无限中心中，沸腾不惜。 虚无谵妄的呓语从盲目痴愚身影周围传来。 那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怖，玷污着诸神灵魂的蕃神。 祂们在饥饿中翻滚噬咬。 疯狂敲打着拙劣手鼓和吹奏着亵渎万物的长笛，欢迎祂们的同类加入，为了安抚伟大的盲目痴愚之神·恶魔君主·核心混沌·至高神明·阿撒托斯的沉睡！ 哦，可悲的幻睡之神·阿瑟斯！ 混乱而疯狂的奈亚拉托提普，在窃笑中戏弄着祢！ 真理之神曾警告过祢，幻梦源质早已被瓜分一空，这里早已没有祢的位置。（第355章） 贪婪吞噬着祢，力量腐蚀着祢。 祢鄙夷着真理之神的警告，拥抱Others的加冕！（音译：阿瑟斯） 瞧啊，那安抚阿撒托斯的沉睡权柄，就是诱惑祢最好的蜜糖！ 祢终将回应奈亚拉托提普的意志，汇聚幻梦之源质，加冕蕃神之位格，成为至高神明阿撒托斯周身那无尽盲目痴愚舞者之一。 赞美祢，奈亚拉托提普！让绝望和疯狂照耀宇宙！！！ 第四百五十七章 与命运握手言和 “一切都是徒劳的！” 以梦境诸神为道标，看清未来新命运的宁修远，没有尖叫，没有癫狂。 他怔怔的坐在灰岩高背椅上，陷入如枯木般的衰朽中。 原来，一切都是【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的愚弄和阴谋。 当他支配梦境诸神之时，即是幻梦源质汇聚之际。 他, 阿瑟斯，将在彼时，加冕蕃神，环绕在阿撒托斯那黑暗神殿中，永无休止的安抚着祂的沉睡。 所谓的幻睡权柄，不过是蕃神提前预支的诅咒。 那正是蕃神安抚至高神明阿撒托斯的摇篮曲。 这是荣耀, 也是诅咒。 他将彻底丧失本我, 成为奈亚拉托提普的一部分，千面分身之一。 或许, 奈亚拉托提普的千面之神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祂只是一段游弋于宇宙的亵渎恶念，亵渎着诸神，亵渎着众生，所有出类拔萃者，终将在极致追求中，成为祂，奈亚拉托提普。 在思绪迸发中，那亵渎万物众生的鼓声和笛音，如同怨魂厉鬼在他耳畔呓语呢喃，将宁修远的灵性之火吹拂得摇摇欲坠，摇曳近熄。 遮天蔽日的恐怖, 近乎淹没了他的理性之光。 令他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混沌之中。 他的肢体隐隐翻出细密的黑线，那是奇迹师的本质体现，黑线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茫然的黑瞳, 微微转动一下，一缕灵性之火微微跳动着。 原来是永固空间中的梦境诸神，已经完成了肉体和灵魂的同调，随时可以从伊利德海姆，转变为伥鬼。 思绪涌动中，一道道如冰晶玉琢而出的梦境诸神，在宁修远周围幻化而出。 宁修远眼球转动，逐一扫视而去，一种令他憎恶却渴望拥抱的念头，从心中浮现。 ‘算了吧，或许回应奈亚拉托提普的祝福，并非一件坏事。’ ‘在这混乱宇宙，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毫无意义的，最终结局或许还不如眼前。’ ‘看看吧，素未谋面的奈亚拉托提普……慵懒友善的撒托古亚……虎视眈眈的黎明之神……渴望苏醒的克苏鲁……哦，还有一个不甘失败的莫尔迪基安……’ ‘放眼去，尽是无穷恶意。’ ‘既然如此，何必再痛苦的挣扎下去？’ 颓废的念头在宁修远脑海中摇曳着，挣扎着。 这让他愈发疲惫！ 甚至不知道, 继续下去的意义在哪里？ 不过，颓废茫然的思绪，却在思考中逐渐凝聚起来。 一度被笛音和鼓声淹没的祈祷，悄然回荡在耳旁，或虔诚，或亵渎，或忐忑，或渴望，或祈求……救赎！ 那是真实信徒的祈祷！ 宁修远下意识看了过去。 …… “老头，起风了！” 船首水手的一声激动招呼，打断了船长艾布纳的祈祷。 他也不恼火，应了一声“来了”，将余下祷词念完，这才向船首跑去。 “老头，这次我们去哪？” “克莱尔拉丁礁群！” “老头，那可不是好地方？” “真实之人会保佑我们的！该死的魔法师，都要把海边的鱼群抓完了。” “嘿嘿，我赌一个元币，老头这是抱怨自己没法成为魔法师！” …… “啪啪！各位先生，女士们。不要在留恋手中的左轮，你们会有机会体会它们的可怕。” 布鲁诺修道院新牧师，拍掌将少年少女们的目光汇聚过来。 谷滹 “我想，大家已经体验过我主神国之奇妙。不过，我还是要再次强调一次，在这里，你们不会受伤，也不会死亡，但为了公平，你们会出现伤口，会感到疼痛，甚至死亡，一切都是真实的体验。” “我希望你们畏惧死亡，但不希望你们畏惧赴死！主将注视着你们，愿你们取得好的成绩……” 在牧师絮絮叨叨中，一群少年少女早已左耳进右耳出，他们兴奋的把玩着手中的左轮，腰间的长剑，跃跃欲试着人生第一次超自然事件。 虽然它是虚拟的。 …… “夫人，很遗憾，这是源自血脉的疾病，我也无能为力。” 一身圣洁白袍的真实神甫，面对满脸紧张的病患家属，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病患家属呆住了，抑制不住的捂面而泣，但又怕屋内的女儿听到，只能忍住哭声，却忍不住耸动的肩膀。 “夫人，不要伤心，她会在神国中生活得很好。” 真实神甫低声宽慰一句，随即转身离去。 病患家属闻言缓缓止住了痛哭。 她仰头看天，许久，抱拳抵在下巴，低声祈祷起来。 祈祷伟大的真实之人，收留她的女儿，不要让她再在这痛苦俗世，承受一次次的绝望。 …… …… 无数生老病死，在宁修远眼中闪过，有初生的光辉，也有谢幕的不舍，更有初见世界的新奇和雀跃。 那生机勃勃的场景，令宁修远倏然深深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再度睁开时，那双蒙上一层尘霾的漆黑双眸，终于恢复深邃色彩。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比起那些苦苦挣扎在生活深渊中，却不得门路的众生来说，我已经很幸运了。” “更何况，将这个绚烂宇宙交给那群可憎的阴谋家肆意涂抹，真的甘心吗？” “不甘心啊！” 一缕不甘的怒火，从摇曳的灵性中滋生，彻底将颓废和迷茫焚烧一空。 ——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升起！ 宁修远站了起来，在空旷的大殿中徘徊起来。 思考着得失，思考着未来。 他转变思路，激励着自己。 “诚然，这是一件坏事，但也其实是一件好事。” “这件好事，不是我完美容纳了虚无宇宙，也并非我终究支配了一部分梦境诸神。” “而是奈亚拉托提普并非全知全能！” 宁修远眸光倏然亮了起来！ 没错，这件事带给他最大收获，便是他证明了奈亚拉托提普的局限性。 如果奈亚拉托提普真的不可战胜，宁修远早已加冕为蕃神。 偏偏宁修远在此之前，获取了【高位特性·奇迹师】。这份命运权柄，令他不仅窥破命运陷阱，修正命运路途，更是挫败了奈亚拉托提普的阴谋，改变了命运。 这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其实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因为奈亚拉托提普都功亏一篑，那么黎明之神又何惧之有？ 思绪至此，宁修远胸怀为之豁达。 曾经恐惧忌惮的黎明之神，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 当然，他可以在战略上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绝不可麻痹大意。 “我期待着祢揭开阴谋的那一天，黎明之神。” 宁修远呢喃道。 他渴望再次缔造命运奇迹！ 第四百五十八章 再会黎明之神 有人渴望缔造命运奇迹； 有人却因为命运奇迹，再陷囹圄！ …… “安斯艾尔牧首——拜伦，见过教宗大人！” 盏盏烛火，在拜伦牧首脚边拖拽出数道隐隐绰绰的阴影，像极了七体的灵魂出窍。 “安斯艾尔近日情况如何？”黎明教宗放下信函，站了起来，指了指大门, 示意一起出去走走。 “承蒙我主眷顾，安斯艾尔异常事件减少了不少。” 拜伦牧首不敢表功，更怕承担更多责任，索性话音一转： “不过，这种情况更为令人担忧。据线报，不少异教徒收到指示，进入缄默状态, 这为清理工作带来不少麻烦。” 黎明教宗点了点头, 推开曙光殿门，落日余晖落在他脸上，恍如黎明之光，柔和，绚烂。 “不用担心，佐西克吸引了诸神目光，区区一块不痛不痒的飞地，诸神随时可以放弃。那说是进入缄默状态，实则不过是弃子罢了。” 黎明教宗肯定的评价道。 拜伦牧首抿了抿唇，没有回应，心中却咯噔一下。 “真实教会之事听说了吗？”黎明教宗问道。 “教宗大人指的是？” “真实神国。” “这我倒是略有耳闻。” “没亲眼见识过？” “没有，不过，我从一些亡魂记忆中，窥见一些只鳞片甲。” “感觉如何？” “用心险恶, 敲骨吸髓。” “哦？说说看。” “凡人只见其磅礴浩大, 知识如海，却不见其虚幻空洞，灵魂涉险。长此以往, 只怕成那藏骸所之神治下愚民，化为真实之肉食。” 拜伦牧首言简意赅的评价道。 他不得不承认，真实神国确实堪称奇妙。 其对羔羊的驯化能力，恐怕也只有色孽之主能够媲美。 另外，真实神国的虚拟教育，也令人忌惮惊惧。长此以往下去，真实教会必然会涌现出大批经验丰富的超凡者。 正所谓，彼之蜜饯，吾之砒霜。 真实神国如此可怕，对于黎明教会，乃至诸神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这也是拜伦牧首如此评价的根本原因。 “真知灼见！”黎明教宗赞道。 拜伦牧首抚胸致礼，没有谦虚，也没有傲慢。 “祢之担忧，也正是教会之忧虑，更是诸神之顾忌！！！尤其是魔法大陆佐西克，信仰不稳，民风彪悍，渎神魔法巫术广为传播，真实神国之开放, 不亚于色孽之主亲身侍民。” 漫步在曙光殿外草皮上的黎明教宗，倏然站住脚步，回头看向拜伦牧首： “所以诸神决定铲除真实荼毒，祢是教会少有能在祖尔巴哈萨尔全身而退之人，教会决定委任祢总领黎明之光，祢可愿意？” 拜伦牧首闻言倏然看向教宗大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既惊悸于教宗所透露的情报，更惊恐于这个任务的恐怖。 “我晋升半神不久，恐……” 拜伦牧首谨慎措辞，试图推辞，不料，黎明教宗插口道。 谷联 “我主将注视着战场！” 拜伦牧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能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我主将眷顾着祢。”黎明教宗罕见没有加上“愿”字。 这个细节，令拜伦牧首眼神微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因果循环，教会终究还是向他投来怀疑目光。 如果他没猜错，这恐怕根本不是一次正常的任务委托，而是一场……试探！ 请原谅拜伦牧首的亵渎念头，他的人生阅历，令他不得不多想，不得不亵渎！ 如果他没猜错，教会派他领导佐西克黎明教会，根本原因乃是因为上次他的死里逃生。 小丑国王在祖尔巴哈萨尔制造的屠杀，鲜少有人能够逃脱！ 他一个踏入半神境界不久的超凡者，却完好无损逃了回来，这容不得教会不起疑心。 这让他突然想起了幻睡之神·阿瑟斯。 尤记得奥兰多失控事件中，阿瑟斯的独活，引来的质疑和不满。 那件事，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没想到，时光荏苒，他也要孤身面对来自教会的怀疑，这算是因果报应吗？ 拜伦牧首愈发沉默，心中也愈发好奇。 那声“咦”，究竟是何人？ 还有，教会就不怕他真是叛徒，泄露诸神即将讨伐真实教会的情报？ 还是说，这个情报本身就是假的？ ……拜伦牧首心中平静思考着，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明白教会的怀疑，但对此他坦坦荡荡。 …… 拜伦牧首告辞离开后，黎明教宗没有立即返回曙光大殿。 祂不动声色的打了个手势，空荡荡的曙光大殿内外，倏然愈发空荡幽静。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低沉的祈祷声，从黎明教宗口中宣泄而出。 没多久，祂面前光影扭曲，一身神袍的阿瑟斯悄然从幻梦踏出。 “恭喜祢，伟大的幻睡之神，幻梦境唯一的幻梦之神。” 黎明教宗抚胸致礼，目光扫过阿瑟斯那黝黑瞳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眼前的阿瑟斯和以往有些不同。 消息倒是灵通……宁修远心中暗忖，笑道：“一切荣耀归于黎明。” “我主黎明正在曙光大殿，等候殿下的觐见。”黎明教宗突然接口道。 宁修远瞳孔骤缩。 ……这算什么，现世报吗？那边刚刚鄙夷完黎明之神，这边黎明之神就来了？ 宁修远微微吸了一口气，抚胸致礼，随即转身向曙光大殿行去。 “吱呀——” 厚重的紫铜门，缓缓打开，将落日余晖射入空旷大殿。 大殿尽头，忏悔壁画下，一道身穿冗繁层叠的紫色克里诺林裙的少女，正背对着宁修远。 一头亚麻长发，半遮后背，撩拨心神，荡漾灵魂。 然而宁修远看去，眼眸深处除了忌惮，还有恐惧！ 黎明之神仿佛听到走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超乎想象，又仿佛早已铭刻在心中的面庞。 “幻睡之神阿瑟斯，见过伟大的黎明之神！” 宁修远不敢久视，在惊鸿一瞥中，颔首抚胸致礼，按在胸口的掌心，分明能感受到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第四百五十九章 密谋 “恭喜祢，阿瑟斯，从幻梦诞生以来，从未有人能够将梦境诸神一网打尽，祢做到了。” 黎明之神轻声道，那张过分年轻稚嫩的面孔，令宁修远怀疑这是不是老白菜的偏执？ “一切都是蕃神的眷顾。”宁修远低声道。 这带着浓浓亵渎之辞的言论, 令大殿气温都仿佛降下三度。 “蕃神？那群只会搜罗艺术家的可悲存在，眼中只有阿撒托斯的沉睡。”黎明之神语气带着几分冷意。 宁修远心中一动：“阿撒托斯若是苏醒……” “没人知道祂苏醒过来将会发生什么，毕竟所有关于祂的记载，皆出自外神旧日自身。”黎明之神昂着精致下巴，冷声道。 宁修远闻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传闻，这个宇宙, 届时外神阿撒托斯在睡梦中所创造, 当祂醒来，将宇宙崩塌, 众生湮灭。 阿撒托斯能够始终沉睡下去，皆是因为蕃神的安抚。 但这真的事实吗？ 黎明之神所言，仿佛为这种传言，写下新的注脚。 仔细想想，那些极具价值的渎神典籍，不是出自旧日外神，便是出自旧日外神的信徒。 《死灵之书》、《旧神之钥》、《伊波恩之书》、《格拉基启示录》……太多太多。 作为掌握这个宇宙神秘学解释权的外神旧日，祂们真的会慷慨揭秘世界的真相？ 阿撒托斯的沉睡真相，会不会自始至终都是三柱神的谎言？ 一个维护祂们统治的谎言？ 无限夸大敌人威胁，制造外部矛盾，可是转移内部矛盾最佳的手段。 至于，外神会不会不屑为之？ 呵, 宁修远第一个表示怀疑。 蝼蚁眼中，人类衣食无忧，应该十分仁慈，即便是降下怒火, 也不过是蝼蚁的触怒。 殊不知, 人类比蝼蚁更加贪婪, 更加可怕。 宁修远虽未凝聚神性，但也坐上神灵牌桌，深知神灵的慷慨仁慈背后，是何等的贪得无厌！ 既然如此，他又凭什么觉得外神会仁慈？ 所谓的仁慈，不过是祂们还触及不到外神的利益罢了！ “祢封印了蕃神牧犬，蕃神没有诘问于祢？”黎明之神一脸好奇问道。 “暂时没有。” 正沉浸在“阿撒托斯阴谋论”中的宁修远，下意识回道，心中却警铃大作。 黎明之神此言，莫非是要离间他和旧日的关系？ 仔细想想，站在外人视角，他阿瑟斯似乎与诸多旧日支配者有交集。 这点黎明之神必然有所察觉。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是他多想了。 “这样啊！”黎明之神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诸神欲联手进攻祖尔巴哈萨尔，作为真实之人的眷者，祢可知道此事？” “嗯？”宁修远如坠冰窟，勉强压下心中震惊，摇了摇头：“不知。” 诸神竟然要联手针对他？ 这是黎明的恐吓？ 还是诸神在捡软柿子下手？ 谷淂 黎明之神见宁修远那不似作伪模样，道：“我有一策, 或许对真实之人有用，祢且代我转达。” “这是我的荣幸。”宁修远抚胸。 “此次联合乃是月亮女神发起，目的自然是冲着伊莎蓓尔天使而去。诸神不过是追随鬣狗的秃鹫罢了！” “真实之人既然敢庇护伊莎蓓尔天使，想来必然有庇护手段。只要伊莎蓓尔天使不死，鬣狗必然心生忌惮，秃鹫更会盘旋不止，轻易不敢落下。” “这场诸神联手，终究不过是一场试探罢了。” “然而，真实教会传教祖尔巴哈萨尔，已然引起诸神忌惮，想来真实之人应该与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达成隐秘协议，互为攻守联盟也未尝不可能。” “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 宁修远闻言头皮一麻，浑身鲜血近乎凝固。 不愧是黎明之神，心思之细腻，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祂几乎将他宁修远和莫尔迪基安的关系，还原个七七八八，看意思，更想借此布局，坑杀旧神。 “伟大的黎明之神，看来祢已经有了目标？”宁修远问道。 黎明之神笑了笑，轻轻迈动脚步，在殿中徘徊起来。 “色孽那畜生太臭，只怕吃不着肉，啃一嘴毛。” “月亮无欲无求，也不是好啃的目标。” “风暴之主最胆小，祂不会露出真身的。” “原初之母和罪孽仁君，我看不透。” “战争之神性情太过爆裂，只怕会同归于尽，哪怕这是祂刻意立下的欺诈，但也不得不防。” “时序之神诡秘莫测，只怕打了半天，杀的是过去之身。” “大地之母就是一個万年铁王八，多少旧神崩掉满嘴老牙，想要撬开祂的壳，最终只能徒劳而返。” “海洋之神最会藏拙，雷电、命运、海权，难辨神性。” 黎明之神侃侃而谈，宁修远闻言却傻眼了。 数一圈，感情没一个是好惹的呗？ 也是，能活下来的旧神，有几个是平庸之辈？ 既然如此，这个局，还有意义吗？ 在宁修远胡思乱想中，黎明之神嫣然一笑，看得宁修远近乎晃了神：“最终目标是谁，我说的不算，真实说的算。” “诺斯大陆灾殃在即，我只要传教区，其他尽归真实所有。” 宁修远想了想道：“伟大的黎明之神，祢何不亲自找真实之人谈谈？我代为传话，只怕言辞有失。” 黎明笑了笑：“对那些食腐秃鹫而言，吃谁的肉无所谓，只要是肉就行，那么……我能想到这一点，他们也能想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有人拜入真实神殿之中，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宁修远闻言愕然。 更令人愕然的是，他的灵性之火在这一刻悄然激荡起来。 因为他敏锐发现，一名神灵如明火执仗般，闯入了他的真实神国！ “我无法保证真实之人会答应祢的盟约。”宁修远低声道。 “祂会的。” 黎明之神微笑道，那张稚嫩面孔上充满了自信，自信得令宁修远心生恶意，但他最终还是抚胸致礼道： “我必将祢的意志传达给真实之人。” “我期待诸神伐祖的到来！” 第四百六十章 那是一道门 达茜在自由之城图书馆遇到一名很有意思的人类。 他年约四十，相貌威严，气度不凡。 是他主动搭讪了达茜。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原谅我的冒昧打扰，我可以请你帮我阅读一本书吗？” 他站在书架旁，看似请求，语言中仿佛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命令，但并不令人反感。 “自由者？”达茜下意识问道。 相较于老巫师海曼，大概是因为较为年轻且接受能力很强的缘故，达茜很快便通过了真实教会的神教育，获得了真实神国的信仰认证。 换言之，她现在是一名光荣的真实信徒，不仅可以自由出入真实神国，更拥有诸多自由者无法拥有的权限。 譬如：一些特殊书籍的阅读权。 如此也难怪达茜如此询问来人。 “没错，我这是第一次来到自由之城。”来人大方承认。 “哪本？”达茜点了点头，问道。 她并不担心分享知识会亵渎真实； 因为真实神教育告诉她，在真实神国，不是主恩赐的知识，永远也无法带走。 也就是，即便是信徒同自由者分享了未被授权的知识，自由者在离开真实神国之后，也会彻底忘记。 当然，交流的情景，还是可以记得的，被抹去的只有知识。 这就是自由的代价！ “那本《虚无主义》。”那人指了指书架上一本颇为不起眼的书本道。 书籍摆放的位置有些高，达茜不得不具现出一架梯子爬上去，将其取下。 “你是寻找资料，还是对这本书感兴趣？” 达茜翻开书籍，随口问道。 在她看来，对方多半是在寻找什么资料，估计是书名沾边，这才请求她帮忙看看。 “我对这本书感兴趣，可以帮我读一读吗？”中年男子微笑道。 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但不知为何达茜却毫无察觉，甚至平静的点了点头，翻开阅读起来。 这本书有些枯燥，这对追求“实用主义”的达茜来，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她一辈子可能也不会翻开这本书。 但读着读着，她就被吸引了进去。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不知多久，达茜终于读完第六章，当她意犹未尽的合上书本时，才记得这是阅读给他人聆听。 她茫然环顾四周，却发现那中年男子，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真没礼貌！”达茜嘟囔着，不过，她并不后悔。 …… 此时，这位没礼貌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图书馆的天台上，遥望着无边无垠的自由之城。 “我曾怀疑祢是诺斯诸神搞出来的傀儡，不过，现在我确信，你并非傀儡。” 中年男子，不，应该罪孽仁君看向这座城市的主人——真实之人。 “因为几本书？” 宁修远随口问道。 “因为直觉。” 宁修远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心中感叹，黎明之神的评价还真准。 黎明之神对“罪孽仁君”的评价是“看不透”，现在宁修远也看不透罪孽仁君，实话，这非常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里可是虚无宇宙。 任何访客，都是以意识进入的方式造访。 可以，除非拥有意识方面权柄，否则任何造访者对于宁修远来，都等同于“完全赤倮”。 所有记忆，全部公开。 宁修远甚至能对其记忆进行随意篡改涂抹。 话，宁修远能够准确发现罪孽仁君的与众不同，也正是因为祂的记忆，无法读取。 “任何新神都很难完全遮掩过去，我很好奇，祢的前任主人，究竟是谁？”罪孽仁君问道。 “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宁修远答。 “但对祢可就不定了。” “哦？” “诸神决定联手讨伐祖尔巴哈萨尔，这或许是祢挣脱控制的机会。”罪孽仁君语气充满了诱惑。 宁修远闻言愈发感叹，黎明之神还真是多智近妖啊？ “哦？” 宁修远发出一声鼻音，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随即一副似曾相识的言辞，从罪孽仁君口中出，无外乎是将计就计，或者里应外合，坑杀某位旧神。 “事成之后，我只要一份完整神性，传教区尽归阁下所有。”罪孽仁君补充道。 宁修远笑了：“我虽新晋为神，但也知道诺斯大陆灾殃在即，我要诺斯大陆传教区干什么？” 罪孽仁君闻言笑了：“看来祢的旧主是诺斯之神？啊，让我猜猜是谁？” “色孽那满身器官的畜生，只会制造慾望野兽，理性对祂而言，如同毒药。” “风暴雨神苟且阴森，想在祂的阴影中成长，呵呵，不亚于活在云层中的游鱼。” 到这，罪孽仁君眸光眯了起来：“莫非是黎明座下侍者？” 宁修远道：“为什么就不会是月亮拥趸？” 罪孽仁君冷笑：“祂狩猎女神的称号，可不是自封的。” 宁修远抿了抿唇，不答，似乎默认。 谈完旧主之事，罪孽仁君转入正题：“虽然有预言表明诺斯大陆灾殃在即，但据我所知伟大种族——伊斯，已经派遣调查员，潜入诺斯大陆。” “伊斯？”这个消息令宁修远大为惊讶。 须知，他所豢养的“无根之魂”通过《死灵之书》沟通上犹格索托斯，所获取的神秘知识“万物之魂”，其本质正是对伊斯灵魂的拙劣模仿。 这个可以穿梭时间长河，窃取他族躯壳的强大种族，堪称宇宙最苟种族！ 它们总能霸占最繁盛种族的躯壳，逍遥自在的生活下去。 “精妙的语言技巧！”宁修远讥讽道：“派遣调查员，可不能代表伊斯决定跳跃至诺斯大陆。” “我赞同祢的看法。”罪孽仁君对于宁修远的讥讽毫不在意：“但伊斯既然决定派遣调查员，这本身就已经明了很多问题。” “灾殃意味着毁灭，毁灭意味着洗牌，洗牌意味着新生。这是灾殃，也是机遇，伊斯察觉到了繁荣……真实之人，祢不会选择视而不见吧？” “扑哧……” 宁修远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在罪孽仁君诧异目光中，道：“我们好像偏离了议题。还有我平生最讨厌空头支票，任何空头支票都会以欺诈论处！” 罪孽仁君神色凝固起来。 许久，祂摇了摇头：“我犯了大忌讳，对于我们这类欺诈者来，亲自获取的信息，才会信任。我的越多越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的承诺始终有效，我期待祢的回应，真实之人。” 完，罪孽仁君身躯骤然崩解，化为一团虚无而破碎的信息。 似乎什么都没带走，但似乎又带走了什么。 宁修远收起嗤笑神色，眼中流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他不得不承认，罪孽仁君的部分目的，可能已经达到了。 看似是一艘即将沉没的诺斯大陆，不定会在沉没之处冒出一艘更加繁华的游轮。 难怪诺斯诸神早就获知预言结果，依旧打出狗脑的抢夺传教区，原来根源是出在这里。 “呼……”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作为神灵，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习啊！ 那么我又该怎么找到伊斯族的调查员呢？ 在沉思中，宁修远有了主意，不过，在寻找伊斯之前，他还需要拜访一个人。 应该是旧日支配者·蟾之神·撒托古亚。 …… …… 黑暗降临，光明罹难。 恩凯，一如既往的混沌无光。 在柏油状无形之子抵达时，宁修远就已经熟门熟路，抵达蟾宫。 “呼噜噜……沉睡让我丧失时间，距离上次会面过去了多久？”蟾之神撒托古亚那古怪的身躯，蓦然在黑暗中勾勒而出。 祂依旧一副没睡醒模样，球状眼球微阖，古怪舌头垂于肥厚唇间。 “按照终北历法来算，大概过去了半个月。”宁修远道。 “半个月？”撒托古亚球状眼球，微微睁开，露出一抹奇光：“莫非祢已经容纳了虚无宇宙？” “没错，那一份高位特性可以给我了吧？” “梦境诸神所代表的源质，最多将仪式推进过半，贸然容纳最后一份高位特性，祢只会疯掉，阿瑟斯。” 撒托古亚声音慵懒，却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全知”味道。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 “来去，祢还是不愿意将最后一份高位特性给我。既然如此，不如坦诚布公好了，祢的条件是什么？” “时机未到，我便是了，祢也做不到，这又有什么意义？” “时机未到？呵呵，什么时机？容纳虚无宇宙的时机？还是我晋升旧神的时机？”宁修远讽刺道。 “这个宇宙并非只有幻梦境拥有源质。”撒托古亚忽然开口道。 “哦？哪里还有？”宁修远眉梢一挑，隐隐期待起来。 “外神·彼界住民·黑暗闪耀者·德罗姆·阿维斯塔，会在睡梦中编织世界乃至宇宙，甚至能够编织出复杂的宇宙之源，祂或许可以满足祢的需求。”撒托古亚道。 还真有？ 宁修远呆住了，沃尼玛，上次怎么不告诉我？ 哦，因为我没问？所以祢也就懒得？ “我该如何拜访祂？” 宁修远问道，虽然他已经没有源质需求，不过，增长一下见识也是极好的。 “呼噜噜……我不建议祢拜访祂，祂是慷慨的，也是残酷的，祂常常帮助寻求帮助之人，却也常常扭曲求助之人的要求，使之对其不利。” “不利也好过绝望。”宁修远道。 撒托古亚沉默了：“发生了什么？” “诸神欲联手讨伐祖尔巴哈萨尔，此战若败，终北大陆恐将不存。”宁修远面无表情道。 这话是实话，一旦他在诸神混战中露怯，绝对万事皆休！ 那群鬣狗和秃鹫，不会放过任何一次食腐机会。 “鬣狗和秃鹫组成的队伍，毫无团结秩序可言，只要伤了一只便一哄而散，为此冒险不值得。”撒托古亚道。 祂的潜台词很明显，只要宁修远在此战中“断其一指”，诸神即便是赢了，也不敢再联手攻打终北大陆。 因为谁也无法预料，自己会不会成为那个倒霉蛋。 “所以我得需要拥有伤其一人的能力！”宁修远道。 “呼噜噜……我在祢背后看到了旧日支配者！”撒托古亚倏然意味深长的道。 宁修远闻言默然。 不愧是蟾之神撒托古亚，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果然瞒不住祂！ “祢对诺斯灾殃怎么看？我听，有人在诺斯大陆发现，伊斯族调查员的身影。” “一个始终逃避灾殃的种族，即便是延续万古，也毫无意义。” 宁修远惊讶起来，因为他鲜少从蟾之神语气中听到感情色彩。 “这么，这场灾殃也有可能是一场繁荣的开端？” “每一轮火山喷发，都会缔造一片沃土；每一个帝国的崛起，都是踩在旧帝国的尸体上，不过，祢最好不要怀有希望。” “为什么？” “终北大陆的灾殃孕育着无尽怪物的繁荣，即便是火山上的沃土，也不是所有植物的家园。” 宁修远闻言默然。 他终于意识到，为什么即便强如旧神，依旧会陨落。 因为前路迷雾重重，选择不同，结局也截然不同。 蟾之神撒托古亚显然给了另一条迥异于诺斯诸神的选择！ “无名之雾是什么？”宁修远仿佛好奇宝宝，再次问道。 诚然，他不一定赞同撒托古亚的选择。 但他必须得承认，撒托古亚的另辟蹊径的看法，对他有着极大的启发。 反正问问又不会死。 万一收获不菲呢？ 最重要的是，相较于喋喋不休的罪孽仁君，不问不答，慵懒之极的蟾之神，显然更为“可靠”那么一丢丢。 祂算计过他，但必须得承认，祂从未谎。 所有的算计，都是基于他宁修远贪婪本性的选择！ “嗯？”撒托古亚怪异舌尖抖动一下：“看来，祢参加了黄昏隐修会。” “没错。”宁修远坦然承认：“如果我没猜错，那人应该是黎明之神。” 他相信，蟾之神应该知道他深深忌惮着黎明之神。 那么此问话最终目的乃是指向黎明之神。 “那是一道门！” “门？” “一道通向‘一切’之门，这也是犹格索托斯权柄之根源，繁星之主所掌控的无名之雾，只是一道残缺之门，也许能赋予旧神些许超然位格，但也仅此而已。因为凡人无法容纳终极之源。” 第四百六十一章 伊斯调查员 “一切？这‘一切’代指什么？” 深知蟾之神“神圣懒惰”秉性的宁修远，忍住内心的激动事无巨细的问道。 “呼噜噜……知识、力量、权柄、一切可知或不可知事物！” “这岂不是全能权柄？” “它距离全能，如同凡人之于外神，外神之于阿撒托斯，以凡人的视野看来，姑且算是全知。” “姑且？” 这个副词，令宁修远一脸古怪。 “呼噜噜……阿撒托斯并非宇宙的唯一！” 宁修远闻言心中一动, 生出几分明悟。 传闻，蟾之神撒托古亚的母亲，乃是昆虫女王茨泰尔贞格米。 而昆虫女王又是【外神·伊克纳格尼斯兹】所分裂。 传言，这位外神，乃是众神源头之一，更是至高神明阿撒托斯同时代者。 如此看来，由阿撒托斯分裂孕育的无名之雾, 其之“全知”权柄, 恐怕很难覆盖到【外神·伊克纳格尼斯兹】。 因此无名之雾所代表的全知权柄, 在某种角度上而言，又并非那么全知。 “凡人无法容纳又是什么意思？旧神也做不到吗？” 思绪定，宁修远不厌其烦再次问道。 这话潜台词似乎在确定，黎明之神是不是即便得到无名之雾，价值也不大？ 殊不知，在他内心深处，早已沸腾起来。 那句“也许能赋予旧神些许超然位格”，听起来好像价值并不大。 然而这对于以“凡人之躯，窃取旧日位格”的宁修远来说，这“些许超凡位格”所代表的意义，便是不可想象的财富。 具体点来说，这超然位格, 可以令疾病欺诈效果更佳； 可以令交易成功概率大增； 可以创造出超凡种族； 可以在同级别、同力量的对决中，获得更多的优先级。 这一丝一毫的成功概率叠加，在斗争中都有可能滚成不可力抗的雪球, 形成碾压。 “呼噜噜……在终极之源面前, 外神之下皆是凡人！” “那繁星之主又是如何执掌无名之雾？” “如果祂执掌无名之雾, 无名之雾也不会丢失。” 宁修远浑身一震，佯装流露出震惊之色！ 许久，才低声道：“黎明之神不会做无用功，祂费尽心思抢夺无名之雾，必然是有原因的。” 蟾之神道：“或许吧！凡人无法容纳终极之源，但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也许可以撬动终极之源的力量。” “特殊手段？”宁修远脸色难看起来：“什么手段？” “这或许只有犹格索托斯才清楚！” 宁修远闻言陷入了沉默，许久，又道：“伟大的撒托古亚，我希望得到祢一些建议？” 撒托古亚甩了甩古怪舌尖：“如果无力对抗恐怖，那就学会沉默，在沉默中积攒力量。” 祢果然知道什么？ 这段忠告，令宁修远心中微微一沉。 他郑重抚胸致礼，随即离开恩凯蟾宫。 经历过“克拉辛暗藏虚无宇宙事件”的宁修远，大概猜到蟾之神撒托古亚对他善意的根源。 祂与其说是对他宁修远释放善意，不如说是对真实之人释放善意。 祂需要的是真实之人，而非宁修远，乃至阿瑟斯。 因此无论真实之人是谁？ 宁修远也好, 克拉辛也报, 甚至阿瑟斯……祂都无所谓。 宁修远有理由怀疑, 祂扣押的那份高位特性，正是同未来“真实之人”谈判的筹码。谷罌 这是一个阳谋！ 阳谋？在离开恩凯的刹那间，宁修远脸上浮现出一抹疯狂。 无名之雾极有可能成为他翻盘的唯一可能。 他甚至怀疑，黎明之神抢夺无名之雾，说不定就是为了增加成功概率。 既然如此，他何不冒险一试？ 至于凡人无法执掌终极之源的问题？ 呵，身为奇迹师，不正是为了创造奇迹而生！！！ 思虑至此，行走在幻梦境的无数分身，倏然离开幻梦，遁入诸神领地。 ——他需要创造足够多的奇迹，执行奇迹师的超凡仪式。 奇迹师的超凡仪式，赫然是通过对规则的洞察，创造远超奇迹师本身上限的奇迹。 简单来说，对于凡人来说，坠楼不死不伤，便是奇迹； 对于普通超凡者来说，不朽永生，才是奇迹； 对于半神天使来说，直面外神不疯，便已经是奇迹！ 因此“奇迹”乃是一个相对概念。 理论上，奇迹师位格越高，超凡仪式执行难度也越高。 但身为众生之母的宁修远，所分裂的分身皆为本我的延续，那么以凡人分身执行超凡仪式，难度无疑会下降无数等级。 虽然这种执行方法，需要海量奇迹，才能堆出天使境界所需的仪式效果。 但宁修远最不缺的就是凡人分身。 对他来说，奇迹师的超凡仪式，能推动一分是一分。 …… 在派遣分身执行超凡仪式之后，宁修远随即通过幻梦境抵达诺斯大陆，在一间简陋的猎人小屋，落下脚步。 他席地而坐，取出一盏蜡烛，放在地上，又捡起一根木棍，做出钻木取火状，在奇迹师的力量下，木棍蓦然窜起一缕火苗。 “这简直就是无中生有啊，难怪奇迹师拥有创造权柄。” 宁修远感慨着点燃蜡烛，随即心中默念道：“我想知道诺斯大陆伊斯调查员的位置！” ——没错，这根蜡烛，正是他已经很少使用的超凡物品指引之烛。 须知，伊斯族拿手本领便是灵魂置换，简称“夺舍”、“盗号”。 置换身躯的伊斯族，除非自己主动暴露，否则很难辨别出来。 最要命的是，从资料上来看，伊斯族显然早已脱离低级趣味，对于置换的身躯并无特殊喜好偏执。 它可能是人类； 也可能是鞘翅目物种； 亦有可能是孢子植物。 因此想要找到伊斯族踪迹，很难，非常难！ 在历史记录中，一些敌对种族突然发现敌人变得异常强大，然后莫名其妙就被打败，甚至惨遭灭族。 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就是敌人遭到伊斯族的大规模盗号。 在这种情况下，依靠真实教会情报系统搜寻伊斯族，根本不现实。 说不定，真实教会都有成员遭到伊斯族盗号潜伏。 唯一值得信赖的，只有超凡力量！ 回归正题。 当宁修远默念出需求之后，灵性随即搭载着念头，飘出脑海，涌入烛火。 吞噬念头的烛火，倏然膨胀一圈，待灵性燃烧完毕，属于宁修远的念头，旋即返回主人脑海之中。 【waaag……waaaaaag……】 看着反馈而来的画面，宁修远脸色顿时古怪起来。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个体和种族 “waaag……waaaaaag……”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拜厄斯沙漠森林深处传来。 吃饱喝足却一时半会找不到对手的绿皮兽人们，顿时将战斗慾望投射到同类身上。 ——像极了追求内啡肽分泌，疯狂跑轮的仓鼠，哪怕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兽人们围成一圈，圈子里乃是一大一小两头兽人。 大得，身高超过两米, 皮肤翠绿，獠牙戳面，隆起的背肌上，翻滚着数道即便是绿皮兽人恢复力也无法消弭的诅咒伤疤。 ——这赫然是一头精英兽人，或者说兽人领主。 它的挑战者，乃是一头身高不足一米四, 仿佛先天发育不足的兽人小子。 那双闪烁着狡狯眸光的面孔, 隐隐表明着它极有可能向“狡诈而残忍”的方向进化。 它低着身子，双手触地, 像极了狒狒，不时左右晃动，活似想要掏缸的鬣狗！ “waaag……” 精英兽人一声怒吼，横冲直撞而来。 兽人小子仗着矮小身躯，向旁边一闪，剁了过去，同时抄起一块石头，投掷而去。 “吼！” 石头砸在精英兽人身上，令它愈发愤怒。 它疯狂追杀着绿皮小子，翠绿身躯中仿佛蕴含着爆炸性力量。 绿皮小子左突右冲，最终逐渐落入下风。 它几次想要冲出“兽人包围圈”。 然而围观的兽人，都会凶残的将其拦住，甚至将其丢回去。 显然逃跑的兽人, 可不是一名好兽人。 倏然！ 砰的一声巨响, 精英兽人终于攻击到绿皮小子, 一爪子将其拍飞了出去。 那一刹那间，听觉敏锐的绿皮兽人们, 甚至听到绿皮小子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如此的美妙！ 以至于众兽人兴奋的咆哮起来！ “waaag！！！waaaaaaaag！！！” 精英兽人站在兽人群中，亦兴奋的锤打着胸膛，证明着自己的强壮。 在极致崇拜中，它突然残忍的高高跃起，跃出兽人的包围圈，像一枚钢铁炮弹，落向匍匐在地的绿皮小子。 这一刻，众兽人倏然安静下来，那双兴奋的眸子中闪烁着残忍得兴奋。 它们是如此渴望，渴望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 “噗！” 锐器插入血肉的声音，令森林戄然死寂！ 只见全身骨骼碎裂的绿皮小子，以一种古怪姿势，将右臂断骨，如利刃般，插入精英兽人的眼眶，直抵大脑。 精英兽人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躯，倏然僵硬下来，旋即软烂如泥, 匍匐在绿皮小子面前！ “waaag！！！waaaaaaaag！！！” 这一幕, 却令围观兽人倏然沸腾起来, 一个个兴奋的欢呼咆哮着，庆祝着新王的诞生！ 一股无法形容的能量，从围观兽人身上溢出，涌入胜利者体内。 令绿皮小子的皮肤愈发翠绿！ 碎裂的骨头，仿佛受到某种不可名状之力牵引，自动归位复原。 “waaag！！！” 绿皮小子亦兴奋的仰天咆哮。 “啪啪啪！” 便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鼓掌声传来。 众兽人错愕的循声看去，只见树梢上，一名人类男性正鼓掌叫好。 “不愧是伊斯族调查员，漂亮的反杀！” “waaag！！！” 那刚刚完成挑战的绿皮小子，似乎根本听不懂男子所言，或者懒得理会。谷攕 它怒吼一声，自然而然的号令众兽人，疯狂扑了过来。 而绿皮小子却在这刹那间，钻入旁边的灌木从中，消失不见！ “有点意思！” 宁修远笑了笑打了个响指，刹那间扑上来的绿皮兽人们，倏然消失不见，仿佛坠入异域时空。 咻！ 与此同时，破空声从身后传来。 宁修远一歪脑袋，躲过一枚飞石，同时看向左边。 只见左边灌木中，以飞来一道身影，正是绿皮小子！ 它那狡狯眸光中，似乎带着几分困惑，但这并不影响它发疯的扑向宁修远。 “啪！” 绿皮小子停住了，脖颈被宁修远一把抓住。 那灵巧的矮小身子，此时反而成了最大掣肘，令它张牙舞爪，也难以攻击到宁修远。 “我们可以谈谈吗？调查员先生。” “waaag！！！” 回应宁修远的依旧是愤怒的怒吼，绿皮小子甚至咬掉牙齿，当做暗器吐向宁修远。 “看错了？” 宁修远眼中闪现出一抹疑惑。 绿皮兽人挣扎烈度隐隐低了一些。 便在这时，宁修远突然露出诡谲笑容：“跟我念，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 ——这赫然是教唆者！ 疯狂挣扎的绿皮兽人身躯一僵，呆滞下来。 它那明明无法发出古怪音节的声带，仿佛解开某种封印一般，跟着宁修远吟诵起真实祷词。 祷词声落，绿皮兽人瞳孔骤缩，意识尽数上传至虚无宇宙真实神国。 …… 完全不符合生物生存尺寸的庞大建筑群，堆叠在浩瀚无边的沙漠上！ 建筑的创造者，似乎酷爱花园，以至于每一幢建筑上都修建着庞大花园，每一座花园都极尽审美之奇葩，搜索宇宙之奇种，在恍如魔法的科学饲养下，争奇斗艳。 在一片湛蓝的花群中，一只绿皮兽人茫然的看着周围景色，那狡诈之眸中，带着几分惊恐和不安。 “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调查员先生。” 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是那名人类男性。 他一脸微笑的看着绿皮兽人，宛如彬彬有礼的绅士。 “神灵？”绿皮兽人吐出一個词汇。 “这只是一个相对概念，对于凡人来说，你们亦如同神灵，甚至比神灵还要强大。” “不，强大的是身为种族的我们，而祢是以个体，凌驾于种族之上。” 绿皮兽人摇了摇头，眸中闪烁着智慧光芒。 这种古怪场景，令绿皮兽人的创造者宁修远都有种古怪之感。 “区别不大。” “区别很大，尊敬的神灵。我只是一名可有可无的调查员，在我族探索宇宙的过程中，曾损失无数调查员，过去如此，未来亦如此。” “祢可以具现我的记忆，说明我所掌握的知识情报，已经毫无价值，那么祢的目的应该是我族伊斯。” “很遗憾，我族尊敬所有神灵，但也从不参与神灵争端，祢可以催眠我，改造我，令我俯首称臣，但我无法返回过去帮祢传达任何言论。事实上，已经翻阅我记忆的祢，应该知道，我的旧身体，将始终处于监控之下，任何异常都会令我族将其摧毁。” 伊斯调查员冷静道，将一切陷阱提前蹚开，并决定坦然赴死。 “我该如何称呼你？调查员先生。” 伊斯调查员略一沉默道：“你可以称呼我温士顿。” 宁修远点了点头：“我很好奇，如果贵族察觉到你的异常，你们会抛弃绿皮兽人这个寄体种族吗？” 第四百六十三章 绿潮教团与诸神伐祖 “任何种族的延续，都不会将决定权交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哨兵。我的反馈，可能会左右我族的判断，但绝对不会决定我族的选择，我相信我族的智慧。” 面对眼前神秘神灵的提问，伊斯调查员温士顿谨慎答道。 “看来绿皮兽人将引领灾殃之后的繁荣！” 宁修远点了点头，眸中闪烁着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光芒。 绿皮兽人的设计特点,本身就是以强大繁殖力对抗恶劣环境为基调。 无论这恶劣环境是人祸，还是天灾。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蟾之神撒托古亚的阳谋，令他意识到，即便是属于他的财富，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有可能被其他人窃取、剥夺、不定还会发扬光大！ 因此伊斯族的抉择,只能证明诺斯灾殃的真实性！ 毕竟连这个宇宙顶级苟族都出动了，诺斯灾殃多半是躲不过去了。 …… 回归正题。 温士顿闻言沉默了。 宁修远的敏锐，令他感到恐惧！ 他不是没想过撒谎，但在神灵面前撒谎，这和坦诚而言别无二致。 区别只是反话正听而已。 “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选择绿皮兽人？你们就不担心绿皮兽人是某位神灵的仆从种族？”宁修远又问道。 “我们调查过绿皮兽人的基因链，坦白，结果出乎我们的意料，其中决定绿皮兽人繁殖力和恢复力的关键基因片段，对于我们来，完全是陌生的，甚至可以，不存在于这个宇宙的。” “这段基因链很成熟，经历过数亿年的进化。我们有理由怀疑，绿皮兽人可能脱胎于一個更高维度的物种，因此即便它是某位不可名状存在的仆从种族,也是我族当下最优质的更换目标之一。” 温士顿坦诚道。 随着他的发言,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也在宁修远脑海中浮现,佐证着此言的真实性。 其实,宁修远可以翻阅温士顿的记忆，调查伊斯族的选择。 只是这种方式比较费力，不如直接询问来得方便。 无论对方是否撒谎，他都能精准检索到相关记忆，进行验证。 事实上，通过关键词检索，宁修远发现温士顿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 那就是，绿皮兽人可能是“仆从种族”本身，也是伊斯族盯上绿皮兽人的根本原因之一。 须知，仆从种族的概念只适用于旧日外神。 也只有旧日外神，才有能力创造超凡种族。 这是旧神永远也无法涉足的禁区！ 对于伊斯族来，伪装成一支旧日外神的仆从种族，也有利于种族的稳定安全。 至少不会被旧神这群为了锚定的疯子盯上。 或许，伊斯族饥不择食的选择各种稀奇古怪种族躯壳的根本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躲避旧神的豢养。 “最后一个问题，灾殃什么时候会降临诺斯大陆？”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这已经超出我的权限,不过，从惯例来看，应该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真是一个模糊的答案啊！” 宁修远点了点头，道：“感谢你的配合，温士顿先生。” 完，这座以温士顿记忆生成的庞大建筑群，突兀坍圮崩塌，温士顿也在极度惊恐和忐忑中，陷入黑暗。 待他再次幽幽醒来，他的意识已经回到那具绿皮小子体内。 源自灵魂的力量，以及绿皮小子躯体的力量，令他精神一阵恍惚。 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选择离开绿皮小子的身体，返回过去，将与神接触的遭遇，汇报给族群。 “waaag！！！” 在眼睛闭上又睁开后，绿皮小子顿时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 待感受到体内磅礴力量之后，它那早已被战斗慾望塞满的脑仁，直接将无法理解的莫名其妙全部抛掷脑后。 它兴奋得咆哮起来，循着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种族崇拜不仅赋予它力量，更赋予它组建队伍占领土地的慾望。 与此同时，一千六百公里外，一只刚刚诞生没多久的绿皮小子，身躯微不可查的微微一颤。 随即他便恢复了正常。 在建立自己脑波频率完成灵魂最终替换的时间里，他通过种族独有的灵魂沟通技巧，向所有调查员发送委员会新指令。 建立绿潮大教团！（第345章） 完全苟且于宇宙无人打扰的旮旯角落，伊斯族不是做不到。 但伊斯始终明白，苟只是一种手段，并非最终目的。 宇宙终将会迎来毁灭，这是伊斯族迟早要面对的问题，向“过去”逃亡，是伊斯族无法承受的代价。 伊斯终究要直面时间长河尽头的绝望壁垒。 一个拥有无穷潜力，却脑子不太好使的超凡种族，正是伊斯族所渴望的完美躯壳！ 这样的机会，放眼宇宙时间长河也不多见，伊斯族自然不愿放弃。 建立绿潮大教团，既是向潜在的种族神致敬，也是在震慑那些不怀好意的旧神。 …… …… 在自由之城图书馆西南角，新开了一家咖啡馆。 放在第一次进入自由之城的达茜，定然对这种营业场所惊为神殿。 不过，现在她已经能对自由之城稀奇古怪的存在平静视之。 她曾在自由者论坛中，看到很多人讨论自由之城的美妙。 这其中之一，便是不会因为衣着的寒酸，容貌的丑陋，甚至见识的浅薄，而惶恐惊扰镜中的自己，甚至羞于踏入那些雄伟壮阔的建筑。 在这里，衣着相貌种族……等一切外在之物，都变得模糊而无法界定。 没人会因为对方衣着粗鄙而嘲笑，只会觉得那是一种“自由体现”。 在这里，唯一能区分彼此之间区别的，或许只有对方胸口那一枚任何“皮肤”，也无法遮掩的胸章。 或为自由者，或为真实信徒。 此时，在这间咖啡馆中，达茜目光下意识落到对面年轻男子胸口。 那枚闪烁着苍白微光的自由者胸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听，神教育还有一周就要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办？”达茜坦诚问道。 “我不知道。”年轻男子神色有些茫然。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巫师海曼。 达茜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老巫师海曼新容貌之时的惊叹！ 尤其是听这是他年轻时的容颜时，更是感叹，没想到整日与僵尸食尸鬼打交道，浑身散发着死亡和腐败味道的海曼，也有阳光帅气的过去。 虽然这份美好，只留存于真实神国，但也颇为令人振奋。 然而这种福利，或许延续不了多久。 因为老巫师海曼至今尚未开启信仰者体系。 换言之，他看起来比所有人都虔诚，但始终不曾信仰真实之人，哪怕是浅信。 “你对真实教义的理解，比我还要深刻，我不明白……为什么？”达茜有些焦急的问道。 她不希望在神教育结束之前，海曼还保持着自由者身份。 这将意味着，他将遭到更为严苛的审查，监禁，甚至……不可知的前景。 老巫师海曼沉默了。 “莫非你依旧信仰着……小丑国王？可是，信仰小丑国王，并不妨碍你信仰真实之人啊？”达茜又问道。 “或许因为我老了吧！”海曼叹息道。 “老……老了？”达茜看着眼前看似阳光帅气，实则眸光暮气沉沉的海曼，顿生无法几分荒谬。 “我见多了尔虞我诈，见多了不公和黑暗，见多了丑陋和肮脏……这让我反而愈发难以将信仰寄托于外人。” 海曼笑了笑：“实话告诉你，我始终未曾信仰过小丑国王，我对祂更多的是恐惧和敬佩！” “我能理解，可是真实之人确确实实在庇护着我们，给予我们无法想象的财富和自由啊！”达茜这话时，下意识看向窗外。 即便是她，至今也未逛完自由之城十分之一的地方，如此更遑论体验各种稀奇古怪的场所。 她曾斥巨资，购买时间，体验各种超凡事件。 这种感觉令她沉沦而惊叹，没有神灵可以为信徒做到这些。 “你不理解……你不理解……”老巫师海曼呢喃道：“正因为这里太完美了，我、我反而觉得它不真实……太像一场梦了，不，比梦境还要完美……” “这不正是神力的体现？” 海曼沉默了，一个异样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呐喊： ‘这是神力的体现，但这也是圈养啊！如同农夫圈中的牛羊，所有的舒坦和享受，都是添膘的诅咒，只待成熟之时，吮血食肉。’ 小丑国王所散布的渎神典籍，早已令海曼洞悉了信仰的本质。 他本来以为只要装得足够像，甚至自我催眠，便能瞒天过海，成为真实信徒一名，在祖尔巴哈萨尔生活下去。 然而事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 真实之人不愧真实之名，一切虚妄的伪信者，统统无法瞒得过祂的目光。 他这个早已被小丑国王腐蚀的渎神者，根本无法接受真实信仰。 哪怕真实信仰如此美妙。 这些他无法同达茜诉。 因为他不想害了达茜。 或者，达茜那缺乏足够真实经历支撑的阅历，根本无法理解小丑国王的传教。 她以为经历一些那些惟妙惟肖真实无比的超凡事件，便是阅历，便是成熟吗？ 不！ 在一切都是“虚假”的前提下，一切经历亦都是虚假！ 如同观影，如同看书。 它能带来经验，带来本能，带来智慧……但它带不来铭刻于灵魂深处的体悟。 那是只有真正的痛苦和绝望，才能浇筑而出的体悟！ 这一刻，对未来的恐惧和无法违背本心的绝望，令海曼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 “呼” 刺耳至极的破空呼啸声，倏然从自由之城中传来，同时还伴有刺眼光芒！ 沉浸在痛苦中的老巫师海曼，惊愕的扭头看向窗外，只见无垠蓝天下，一颗天降陨石，拖拽着刺眼尾焰，从天而降呼啸而至。 那恍如末日之景，令自由之城无数民众呆立当场！ “轰隆隆隆” 在自由之城市民呆滞目光中，陨石从天而降，带着无穷毁灭和死亡气息，坠于城心，掀起滚滚浓烟。 摧枯拉朽的冲击波，卷起无数碎石残肢，撒向四方。 “哗啦啦！” 咖啡厅玻璃幕墙轰然破碎，可怕的冲击波将玻璃冲击成弹丸，恍如金属风暴，绞杀着餐厅内食客。 “唔……” “啊” 闷哼声，惨叫声，失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老巫师海曼经验丰富，下意识扑了出去，将达茜扑倒在地，躲过大部分碎片。 “你没事吧？”海曼紧张问道，犹如老父亲关心着侄女。 “没事……咳咳……我没事……在自由之城我怎么会有事……”达茜被掀起的粉尘，呛得直咳嗽。 她挣扎的爬起来，看向窗外，那直插苍穹的滚滚浓烟，令她肝胆俱裂。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等她试图登陆内网，寻求答案，身边突然传来惊恐的惨叫声。 “我、我无法退出了！” “救我！好疼……咯咯咯……好冷……我我我要死了吗？” 达茜、海曼茫然循声看去，只见几名重伤垂死的食客惊恐的呼唤出操控界面，竭力点击着退出按钮，但他们却僵在原地，毫无变化。 达茜也意识到什么，呼唤出登陆界面，试图退出真实神国。 然而平时里随念随应的界面，今天却受到了极大干扰，即便呼唤而出，也无法退出界面。 “你的脸……” “你的脖子” 达茜和海曼下意识面面相觑，又下意识失声惊呼！ 因为两人皆发现，彼此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海曼下意识摸向脖颈，才发现，一枚玻璃碎片切断了他的动脉，令他鲜血喷涌，几乎弹指间，染红了衣衫。 一种平日里无法察觉的生命力，从他体内宣泄而出。 这种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得……让人觉得，这就是真实！！！ “咻！咻！咻！” “呼” 不等海曼和达茜摸清楚眼前情况，那夺魂摄魄的呼啸声，再次袭来。 一道道耀眼的光芒从天空洒下，斑驳着一张张仰望天空而心荡神摇的惊骇面庞！ 那是陨石天降； 那是灾殃横空； 那是不可名状怪物的神降人间！ 一道道拖拽着刺目尾焰的天降星体，仿佛火山抛射而出的火山石，肆无忌惮的洒下大地，播撒毁灭和恐怖。 在滚滚浓烟和建筑崩塌中，无数奇形怪状的可憎生物，仿佛深渊鬼母诞下的恶灵鬼胎，游荡在城市之间，亦桀桀怪笑着扑向众生，吞噬着意识构成的生灵。 那可怕的末日之景，令达茜海曼如坠冰窟！ “一切虚幻终将回应本心！真实之人，容纳机械亡灵之神权柄，将是祢此生最大的错误！” 与此同时，一道充满恶意的嘲讽，响彻自由之城。 谁也没想到，诸神伐祖的开端，竟然以入侵真实神国开始。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最终的信仰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正文卷第四百六十四章最终的信仰抬首仰望星空，漫天繁星总会让人觉得宇宙颇为喧嚣。 然而当离开星球，踏足星空之后，才会发现宇宙的浩瀚与孤寂！ 放眼望去，繁星点点。 但视距之内，半颗星体也无。 只有无尽黑暗充塞期间，令人心脏收缩,不敢跳动，生怕惊扰在深邃中潜伏的可怖存在。 此时，在这幽邃黑暗中，一道道不可名状的身影，悬浮于空，正遥望着视距内,一颗庞大的、正在缓缓转动的星球。 ——这赫然是魔法大陆佐西克。 这些存在，不是别人，正是密谋联盟讨伐真实教会的贪婪旧神。 祂们一边盯着佐西克,一边留意着原初之母。 此时，原初之母那张带着几分虚幻的冷靥上，一眸微睁，一眸闭合，一身落霞幻橘法袍，微微荡漾着，在不经意间，露出只鳞片甲的触手、眼球、发丝……等不可名状之物。 此时，祂赫然率先吹响进攻祖尔巴哈萨尔的号角！ 入侵真实神国，既是试探，也是声东击西。 “诸位还不进攻？再拖延下去，莫怪我撤出战斗！” 突然！ 原初之母愤怒催促道，似乎这场入侵遭遇了狙击,急需开辟新战场分担压力。 “听起来战况焦灼啊？莫非真实之人已经完全容纳了机械亡灵神性？”战争之神试探道。 “不可能！这么短时间，真实之人根本不可能容纳一份完整神性。” 头戴希南压花帽，身着神秘黑鲸骨蕾丝裙的黎明之神，一脸斩钉截铁道,只是稚嫩脸庞，似乎并无多少说服力。 “若非完全容纳，真实之人怎么敢开放真实神国？”海洋之神看热闹不嫌事大，随口抛出疑惑。 “然而事实是，即便真实之人开放神国，又有多少自由民涌入呢？诸位对自己便这么没信心？真实之人新建教会，急需信仰，这是真真假假欺诈我等呢？” 黎明之神微笑道。 祂的潜台词很明显，真实之人之所以匆匆忙忙开放真实神国。 一方面是，并不会有太多自由民涌入，冲击祂的权柄。 必须得承认，真实神国奇妙无比，即便是诸神也为之惊叹，如此更别提涌入其中的真实信徒，以及自由者。 但事实上是，真实神国也就在真实教会传教区，以及佐西克大范围传播而已。 在诸神基本盘，完全处于一种封死状态。 最多有三五漏网之鱼知晓,但也绝对不敢声张。 另一方面,真实之人摆出完全开放状态,也是为了欺诈众神,彰显肌肉。 回归正题。 面对黎明之神所言，众神流露出几分异色。 “黎明之神，即便真实之人未完全容纳，这又有什么意义？三息之内，再不进攻祖尔巴哈萨尔，莫怪我退出战斗！” 原初之母强压怒色，发出最后警告。 “我的盟友，我只是想提醒祢，不要试图放水，将压力分散至祖尔巴哈萨尔！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战友！” 黎明之神环顾众人，眸中闪烁着危险目光：“还有，我已经发起了进攻！” 声落，诸神对视一眼，皆不再观望。 一道道神谕降下，大战蓦然一触即发！ …… …… “海曼？海曼……你没事吧？你、你别吓我？” 达茜推搡着海曼，声音带着哭腔，灰头土脸的她，此时满脸惊恐之色。 作为自由之城知识中心的图书馆，这里自然属于自由之城最重要的版块之一，也成了入侵者的重点照顾对象。 一颗陨石精准砸在图书馆上，将这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瑰丽建筑，砸成一座废墟。 海曼和达茜所处的咖啡馆，因为距离太近，没能幸免于难。 大量碎石将这里掩埋。 达茜和海曼的运气很好，没有被直接砸成肉酱，坍圮的墙壁构成稳定的三角空间，勉强庇护着他们的安全。 只是天灾降临时的冲击波以及碎石，依旧令达茜和海曼身受重伤。 尤其是海曼，本就颈动脉大出血，这次似乎更加垂危。 “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传来，是海曼。 在漆黑的环境中，他看着灰头土脸的达茜，内心充斥着死亡恐惧。 但他还是竭力道：“我……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达茜无意识呢喃着，她意识到自己太恐慌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回忆着各种急救措施，试图救援海曼。 海曼僵硬的躺在废墟角落中，他能感受到，他的右臂被巨石压住，身体越来越冷。 生命力流逝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但他还是能清楚感受到，达茜在拼命救他。 她撕下衣服，试图包扎他的脖颈，但又不敢用力，只能徒劳的包扎着。 她竭力搬开他身上碎石。 摸索着他的身体，检查着伤口，不停问他：“这里疼不疼？有没有受伤？” 那种检查伤口的抚摸，令海曼嘴角微微上翘，在意识愈发混沌中，他仿佛感受到来自母亲的抚摸，让他安心。 对了，母亲去哪里？ 哦，献给了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那些身披猩红带冠葬仪长袍，面扣骷髅银面具的食尸鬼祭祀，带走他母亲的尸体。 恍惚中，老巫师海曼终于从记忆深处挖掘到自己为何无法信仰真实之人了？ 这些可憎神灵，都是该死的饕餮怪物。 一个食用尸体，一个食用信仰，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 “呜呜呜……海曼……海曼……你、你别吓唬我……” 忽远忽近的哭声从无尽黑暗中传来。 这是谁的声音？ 好熟悉。 是达茜！ 哦，这个出身高贵，享尽人间美好的贵族女孩，竟然在为他哭泣！ 这辈子值了。 倏然，哭声止住了。 没多久，略带哭腔的祈祷，再次回荡在黑暗中，却越来越飘渺。 若非极度熟悉，或许海曼都听不出那仿佛摇篮曲一般的声音，是虔诚的祈祷。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为我祈祷吗？ 呵呵，我们只是神灵的羔羊，羔羊而已……祂怎么会注视你？ 可是……真的好想睁开眼睛啊！ 伟大的真实之人，救赎我吧……救赎我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各为其主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正文卷第四百六十五章各为其主黑暗聆听着海曼的渴望。 在绝望中，老巫师海曼的天地，倏然绽放出刺目光芒，那光芒是如此耀眼，以至于分不清来源。 “唔——” 老巫师海曼猛然睁开眼睛……透净的玻璃幕墙，折叠的亚麻窗帘，悠扬的卡农钢琴曲……他、他竟然回到了咖啡馆。 不！ 在这熟悉的咖啡上,却笼罩着一层朦胧废墟。 海曼猛然扭头，看向一个方向。 在那朦胧废墟中，达茜趴在一具尸体上，带着哭腔的祈祷着，一遍……又一遍！ “这是……”老巫师海曼呆住了。 “这是神国投影！” 海曼的专属向导天使冒了出来，解释道：“邪恶入侵了自由之城，伟大的真实之人以投影困住了邪恶。你现在随时可以退出自由之城,自由者……” 向导天使话音未落,声音骤然肃杀起来：“尊敬的真信者，邪恶正在进攻祖尔巴哈萨尔！为了我主荣耀，请立即退出真实神国，参与战斗！” “去吧，用战斗证明你的忠诚！主会始终注视着你，你的灵魂，将永驻真实神国，不朽不灭。” 海曼呆住了。 他猛然瞪大眼睛，一张属性面板心随意动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自由者”身份铭牌，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真实信徒”！ 老巫师海曼呆住了。 “呵呵……哈哈哈……” 老巫师海曼低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笑声中饱含自嘲，以及……释怀！ 他深深看了一眼依旧在哭泣的达茜，毅然决然的点击了退出按钮。 不为真实,为了达茜,他也要参与战斗！ 该死的邪恶,我不允许你摧毁我的美好。 …… “呼——” 真实修道院一间狭窄的单人宿舍软榻上,老巫师海曼蓦然睁开眼睛。 刺耳的广播声，传入耳畔。 【请所有市民留在家中，切勿随意走动，教会正在清理异端，请勿恐慌！】 “轰隆——” “咻咻咻——” “啊——” “去死吧！” 一遍遍循环的广播声中，夹在着爆炸声，破空声，惨叫声，以及怒骂声！ 老巫师海曼翻身下榻，他手一挥招来并未没收的超凡物品及材料，随即冲出房门。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可怖天象，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浑身挂满腐肉的腐鸦； 那是喋喋怪笑的幽灵； 那是恍如腐肉的群星； 那是一闪而过的可憎邪光。 这一幕，老巫师海曼只在小丑国王屠杀祖尔巴哈萨尔时见到。 不同的是，眼前规模更大，波及全城。 “海曼？” 一声低沉的诧异声传来，只见一头倒吊在屋檐下的石像鬼，蓦然睁开眼睛，仰头盯向他。 “我受到了召唤，我必须回应我主降下的荣耀！” 老巫师海曼低沉道。 石像鬼身躯略一停滞,仿佛在查证海曼的信仰。 下一秒，石像鬼再次活化起来。 “我看到了你的信仰，我主忠诚的信徒！向我主证明虔诚之时到了，真实神国永远向你敞开大门。” “请立即前往227号高地，加入芬克小队！” 石像鬼说着，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一堆东西。 仔细一看，赫然是超凡左轮、作战服、战术头盔、战术腕表，以及一些常规超凡物品。 这些东西，海曼在神学教育中接触过。 因此他没有任何迟疑，连忙穿戴起来，在确定作战任务之后，随即遁入幻梦，向作战地点赶去。 …… 这一刻，祖尔巴哈萨尔成了杀戮的天堂！ 站在真实教堂，向全城扫去，偌大城市早已沦陷为幽冥鬼蜮，幽魂游荡，怪物横行。 往日喧闹无比的格拉德街道，笼罩在一片未知迷雾之中； 真实修道院外一具具傀儡试探着虚实； 新修的斯克利普斯歌剧院，从中涌出无数触手，张牙舞爪； 南边城区仿佛海啸袭来，水淹民宅。 与此同时，不时有钻地魔虫冲天而起，将猝不及防的入侵者，吞入腹中。 那惨烈一幕，令真实教会枢机主教伊莎蓓尔天使，眉头暗蹙，眸光冷漠！ 对于这场战争，她早有心理准备。 月亮女神不会放过她！ 无论是震慑教会内部，还是向外展示强硬。 她早已做好战争准备。 但她没想到，这场战争竟然是……竟然是诸神联合讨伐！ 这简直出乎她的意料，亦令她惊惧之极！ 她知道，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只有两个。 一，要么是真实之人遭到重创，诸神故而落井下石，分而食之； 机械亡灵之神陨落惨状就是最好的案例！ 二，要么是真实之人已经威胁到诸神的生存，这才引发诸神联手，群起而攻之。 当然，也有第三可能。 比如，月亮女神的邀请助战，真实之人身怀秘宝……云云。 但这些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如此，真实之人究竟是遭遇重创，引发危机？ 还是强大到令诸神忌惮？ 伊莎蓓尔不知道。 也不敢去深思，因为此时，她也没有时间深思，亦没有退路。 月亮不会再容忍她的存在。 除了真实之人，她别无依靠。 她只能尽人事听神命！ 另外，眼前局势虽然焦灼，但还谈不上致命。 诸神数倍于己的力量投入，确实令真实教会捉襟见肘，但好在防线不长，仅一城而已。 配合上钻地魔虫的辅助。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姿态！ 其次，真实教会属于本土作战，堪称地利。 最后，诸神联手讨伐，互不相识，甚至互相忌惮戒备，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力量！ 这点从战斗方式便能看出。 诸神似乎早已划分好战斗区域，绝不跨区。 以至于真实神甫从一个街道流窜到另一個街道时，甚至就能避免追击。 当然了，即便诸多优势，惨遭围攻，依旧是不争的事实。 战争天秤，终究在向诸神倾斜！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真实神甫的逐渐减员，战线也逐渐缩向几个重要地点。 在濒临崩溃中，真实教会数量较为稀缺的半神，终于再也坐不住了，纷纷投入战斗。 这令鏖战双方的战斗烈度陡然飙升！ 与此同时，诸神也纷纷投入半神战力。 或者说，诸神一直在等着真实教会投入半神战力，毕竟谁先出手，谁先暴露，谁先陷入被动。 …… “咔嚓！” 随着怀中温暖躯壳的瘫软，五环超凡者卡彭特，这才猛然发现周围安静的可怕！ 看着前方建筑，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他知道，只要他第一个踏入其中。 他必将得到教会高位特性的赏赐！ 巨大的利益，令他呼吸急促，尤其是想到拜伦牧首大人，始终站在背后，庇护着他们。 他再也抑制不住诱惑，冲了出去。 “啪！” 不料，大地突然钻出两只骷髅手掌，一把将他抓住。 在他惊恐低头扫去时，才发现，坚硬的柏油街道不知何时沁出一层血浆，一具具死在他手中的超凡者，挣扎着从血浆中爬出，喋喋怪笑着扑了过来。 “净化！” 卡彭特厉声尖叫，高举手中勋章。 刺眼光芒中，血浆散去，死尸崩解，但他却愈发惊恐起来。 因为他的后背，在不知不觉中，贴上一具冰冷的、仿佛尸体般的**。 冰冷的舌头，舔过他的脖颈，尖锐牙齿，缓缓刺破皮肤。 恐惧仿佛变幻出具体形态，一点点渗入他的皮肤，侵蚀他的灵魂。 “咯咯咯……不不……” 死亡的恐惧席卷卡彭特的脑海，令他牙床打颤，失声呓语。 “黎明终将照耀人间！” 一道严肃的宣读声，令卡彭特浑身一僵，泪水差点溢出眼眶。 始终徘徊在地狱门前，眺望人间的黎明牧首拜伦，在这一刻出手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黎明之谋 “大地死去，生命消逝，群星熄灭，伟大的深渊之主诺登斯的仆从，我的供奉者埃利奥特，睁开祢那邪恶毁灭之眸吧！” 亵渎清醒宇宙的阿克罗语，从虚空中荡漾而出。 飘渺的虚幻羽翼,骤然在五环超凡者卡彭特身后张开，又收拢而起，恍如雌鸟羽翼，庇护着巢中幼卵。 ‘这就是半神力量？’ 那眩目惊心的力量，令卡彭特心潮澎湃！ 对于半神的力量，更愈发渴望,心生向往！ 殊不知，召唤供奉者埃利奥特力量的拜伦牧首,此时却惶恐到了极点。 因为当他出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暴露在天使的目光下。 但他不得不暴露。 因为真实教会出动了半神力量； 更因为黎明天使、乃是黎明之神，正注视着他。 这完全就是一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游戏。 当真实天使出手时，他唯一能祈祷的就是黎明天使出手快一点，他的力量强一点，可以支撑到黎明天使出手。 “我看到祢了。” 戏谑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拜伦牧首，对此面无表情，更心无波澜，他当然知道对方看到他了。 以半神境界，却慢条斯理的炮制五环超凡者，这分明就是“围点打援”！ “是吗？” 拜伦牧首冷笑一声，半边身体倏然透明化，躲开一道不知从何处刮来的蚀骨阴风。 与此同时，一名暴毙的黎明神甫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插入面前的空气中。 别忘了,最先动手的是真实半神，真正掌握主动权的是拜伦牧首。 “尸体支配者？掘墓人？” 诧异声从无数只蝙蝠口中传来，只见拜伦牧首的袭击，换来的却是无数蝙蝠的惊飞。 拜伦牧首眼睛一亮，抬手就是射出无数幽灵，试图吞噬这群蝙蝠。 不料，在这刹那间，他脚下大地倏然松软。 密密麻麻的猩红触手，从四周冒出，仿佛雨后春笋，合拢而至。 与此同时，一道深不见底的黑暗，出现在拜伦牧首脚下。 这赫然一头成年钻地魔虫的进攻。 “噗咻咻！” 一道道猩红触手交织在一起，化为一个红色穹顶，封锁住拜伦的逃路，将其鲸吞入腹。 “吼” 看似完成猎杀的钻地魔虫，却愤怒的一声咆哮，重新缩回大地。 化为漫天蝙蝠的真实半神，亦在这一刻，降下无数火球,落在满地尸体上,将其焚烧一空。 因为钻地魔虫分明扑了空！ 一场新的对峙，在弹指间再度形成。 在这弹指厮杀间,真实半神展现出惊人的战斗经验！ 真实神国的价值，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但一切真的是因为真实神国的功劳吗？ 不！ 是拜伦牧首在放水。 对于战争，拜伦牧首并不陌生。 可以，从他被遗弃在黎明教会门前的那一天起，他这一生就注定为战争为生。 他经历过无数场战斗。 亲眼见过无数同僚死亡。 或死于敌人之手，或失控于不可名状。 他动摇过，畏惧过，惶恐过，但从未退缩过。 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 最终脱凡超俗，踏入非人境界半神。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他看到更为惨烈的人间。 那是黎明教会对机械亡灵之神领土的争夺。 对于普通神甫来，他们最多看到同僚的伤亡。 多年后，也许会感慨孑然一身，并痛恨着邪神异端夺走他们同僚的生命。 但拜伦主教看到的却是前仆后继的滚滚白骨。 那每一寸土地，都是血肉堆砌而出。 以前，他以为哈灵顿子民日子过不好是因为邪神的侵蚀，所以他誓死守护。 但随着他眼界拔高。 他才突然发现，以神灵之力，轻易便可以养活一个国家。 哈灵顿之所以挣扎在贫困线上，最终不过是为了信仰，为了成千上万类似他这样的孤儿。 只有孤儿战死沙场，才不会引来任何人的关注，更不会动摇信仰根本。 实话，拜伦牧首茫然了……他不知为何而战斗？ 播散黎明荣光？ 这份荣光真的值得传播吗？ 或许……或许只有成为神，才能改变这一切。 渎神之念不止一次在拜伦牧首心中生出。 但在成神之前，他需要确保自己活下来。 所以他变得愈发狡诈！ 以至于曾经以吸引机械亡灵之神目光为荣耀的他，现在想的却是苟活下去。 这场战斗，他未出全力，或许对面也未出全力。 或许所有人都在试探。 然而真实半神终究还是太少了。 莫一对一对捉厮杀，甚至连一对三的交战比例都凑不出来。 在战况逐渐升级之后，真实教会最大的短板，在这一刻，彻底曝光。 最初打得有来有回的巷道争夺，在半神下场之后，彻底崩溃。 战线节节败退！ 诸神联军迅速推进到城心。 “吼吼” 声势烜赫的怒吼，突然从城中传来。 不知何时，滚滚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道道张牙舞爪的电蛇，在云层中徜徉恣肆！ “刺啦！” 耀眼电光如龙蛇飞动，在气吞山河中，从天而降，落向可憎的入侵者！ 这赫然是伊莎蓓尔天使之战宠·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 “渎神叛徒，也敢耀武扬威？” 一声愤怒咆哮从天空中传来。 在诸神联军魂惊魄骇之际，只见一道扭曲的、仿佛徜徉在蒸汽中的身影，跃然出现在空中。 祂赫然是月亮神教天使哈代！ 在超凡者眼中，此时的哈代，宛如一团人形青烟，飘渺不定。 但在诸神眼中，来自【旧日支配者·黄衣之王·哈斯塔】的眷族黑暗之物·罗伊格尔，正环抱着祂。 那徜徉于众生视野之外的不可名状是，吞噬众生精神的恐怖梦魇。 当它出现的那一刻。 无数祖尔巴哈萨尔市民头疼欲裂的抱头惨叫起来。 真实神甫更是为之精神恍惚。 “渎神？哈哈哈……是月亮背叛了我们！哈代，你我皆是月亮子嗣，成神之日，即是沦为月亮神名之际！” “唯有真实，才能拯救我们于无尽苦海，哈代加入我吧，我将恳求我主，救赎祢！” 伊莎蓓尔天使从真实教堂中冉冉升起，她伸出右手，一脸诚挚的邀请着哈代的加入。 庞大的钻地魔虫头目从大地中涌出，源源不断的身躯，贯彻天地，环绕在主人身旁，亦为无数真实神甫带去信心和士气！ 这一刻，悬停在群星深处的诸多旧神们面面相觑，余光饶有深意的瞥向月亮女神。 祂们意识到，这也许是谎言，但真相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能让天使叛教的理由可不多。 这个理由太充足了！ “可悲的叛徒，拥抱我主正是我等牧犬之荣耀，坠入邪恶和污秽的堕落者，在惨叫和绝望中，向我主忏悔吧！” 哈代天使闻言没有任何犹豫，亦没有丝毫动摇，他直接反唇相讥，同时宣布制裁。 众神目光骤然亮了起来。 齐刷刷看向伊莎蓓尔！ 祂们知道，月亮神教将在这一刻剥夺祂的锚定。 尤其是黎明之神更目光炯炯有神。 · 在未知的石头神殿中，在落满时间尘埃的石桌上，在凝固干涸的心脏旁边，祂的化身，笔耕不辍。 “……面对诸神联军，真实之人别无选择，祂……或许并不认同黎明之神的策略，但祂必须得承认，将计就计，示敌以弱，将是祂最好的选择。” “在众目睽睽之下，伊莎蓓尔将陷入失…扌…空” · 咦？ 黎明之神黛眉悄然竖起。 在众目睽睽之下，伊莎蓓尔天使身躯骤然膨胀起来，细密毛发从祂体表冒出，仿佛返祖野化…… 这是……失控？ 无数真实神甫大惊失色！ “该忏悔的是祢，入侵者！” 不料，返祖过程的伊莎蓓尔倏然低声，身躯亦在这一刻消失不见。 环绕于侧的钻地魔虫头目，在翻滚中，钻入大地！ 只有遮天蔽日的压城黑云，依旧在咆哮翻滚，滚滚闪电在其中游走不定，如雨，如剑，霆击逞威。 “唳” 哈代天使倏然仰天长啸，身躯亦开始兽化，冒出一对羽翼，在众人瞠目中，冲进那闪电滚滚的黑云中。 伊莎蓓尔正在那里！ 天使之战，一触即发。 这一刻，城中战争烈度，倏然下降数個等级。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战斗，已经意义不大。 除非是为了刷功勋！ 然而能活到现在之人，早已不缺晋升功勋。 现在能决定这场战争走向的，将是天使，亦有可能是神灵。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机休息，治疗伤势，平抑失控，为可能的撤退，或乘胜追击，补充体力。 一座民宅茅厕中，老巫师海曼扯下一具僵尸手臂，接在空荡荡的左肩，目光透过青砖缝隙，看向天空，目光中充满了担忧。 这是诸神联军，敌人怎么可能只出动一名天使？ 现在枢机主教被牵制住，那剩下的天使，恐怕该出动了吧？ 思绪刚落，一股源自肉体的恐惧，令老巫师海曼魂飞魄散！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猩红带冠葬仪长袍； 那是骷髅银面具； 那是浑身散发恶臭的食尸鬼! 不！ 是食尸鬼之母、之父、之创造者伟大的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只见城中心，同真实教会相对而建的食尸鬼神庙中，一道贯日黑柱直破苍穹。 无边无尽的雾霾从黑柱逸散而出，溢向四面八方。 隐隐可见的怨煞尸骸，在其中翻滚汇聚。 它们在惨叫和绝望的哀嚎中，在散发着骨灰瓮流光的雾霾中，拼凑出一张可憎面孔。 “天使之上者，凡进攻真实教会，皆视同宣战食尸鬼教会！” 那由尸骸构成的庞大面孔宣读着真实和食尸鬼之间的盟约！ 此盟约一出，那些趁着哈代牵制伊莎蓓尔的诸神教会天使们，皆魂惊魄骇，纷纷撤离祖尔巴哈萨尔。 然而诸神却在这一刻，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们的战略目的之一，达成了！ “难怪真实教会将总部建在祖尔巴哈萨尔，原来根源出在这里？” 原初之母嬉笑起来。 藏骸所之神的宣读，看似在庇护真实教会，实则划清界限。 从某种角度上来，这甚至是示好诸神！ 因为按照盟约，祂完全可以偷袭诸神天使。 以祂旧日支配者力量，绝对大有收获。 然而祂不仅没这么做，反而仅仅恐吓了事，这其中暗示不言而喻。 祂，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或许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同真实之人签订攻守同盟契约。 但这并不意味着祂会为真实之人效命。 只要诸神遵从底线，祂将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这会不会是放长线钓大鱼？ 这几乎不可能，因为眼前诸神联军所派遣的天使，已经是最大最肥之鱼。 藏骸所之神很难再遇到这种天使集结情况！ “那眼下诸位觉得该怎么办？总不能就此灰溜溜的撤退离开吧？” “这要是真的离开了，只怕真实之人将因此名望大涨，犹格斯星也要出现祂的神庙！” 月亮女神环顾四周，故意激将道。 犹格斯星，乃是米戈一族殖民地！ 这里十分特殊，诸神对此十分看重，却又影响有限。 不同于排斥诸神信仰的伟大种族伊斯。 米戈一族奉行实用主义，信仰驳杂而广泛，只要在宇宙中排得上号，无论是旧日支配者，还是旧神，基本都会建庙供奉。 但这并不代表米戈一族乃是无脑粉。 其种族十分特殊，在保持驳杂信仰的同时，也能维持着以种族为核心的向心力和独立性。 因此诸神对其影响有限，更难扇动米戈内讧。 它们的信仰，更多的是对力量的崇拜和索取。 对于渴望锚定的旧神来，米戈一族的信仰，算得上是一支无需成本维护且较为稳定的锚定。 不过，这要是真让米戈一族建立真实之人神庙，在僧多粥少的局面下，祂们的利益必然将受到损害。 “真实之人好算计啊！眼下我们似乎除了撤退，也别无他法，除非……哈代天使能在伊莎蓓尔逃回祖尔巴哈萨尔之前，杀了祂！” 海洋之神打起了退堂鼓。 按照藏骸所之神划下的底线，这场围攻已然失去所有意义。 毕竟伊莎蓓尔只要往祖尔巴哈萨尔一躲，诸神便只能干瞪眼。 一旦派遣高端战力绞杀，等同于宣战食尸鬼教会，宣战藏骸所之神！ 至于要不要趁着伊莎蓓尔被拖住之良机，派遣半神剿灭真实教会有生力量？ 实话，这个选项风险太大。 这实质上等若兑子战术。 因为谁也不知道，真实之人还有没有暗藏天使？ 另外，如果真实之人亲自下场，祂们也将陷入被动。 毕竟真实之人都下场了，祂们若视而不见，不仅颜面大损，更将痛失教徒。 “我们还有一个选择！” 倏然，一道气定神闲的声音，吸引诸神注意力。 是黎明之神。 “我们还可以联合真实之人封印藏骸所之神！” 一个充满诡吊而狂想的提议，令诸神宕机呆滞！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诸神下场 “黎明之神，我越来越觉得真实之人是祢的化身之一！你这是要葬送我等佐西克传教区？” 原初之母盯着黎明之神，满脸不加掩饰的忌惮和质疑。 诸神闻言亦一脸不善。 联合真实之人封印藏骸所之神，这听起来似乎是未曾设想的道路，然而实质上极度不现实。 不说人家缔结盟约中有没有防着这一手？ 便是没有，真实之人又为什么听从诸神提议？ 仅仅是因为他们都有着“旧神”标签？ 藏骸所之神再怎么敷衍真实之人，再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诸神也不敢派遣天使以上战力，仅此一点，对于真实之人就足够了。 只需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佐西克早晚将是他的传教区？ “我们现在可是同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原初之母，祢这说，这是要分裂我们这个联盟？”黎明之神随口反驳道。 原初之母冷冷一笑, 懒得多言。 “眼下佐西克已成死局，不破此局, 真实教会力量每壮大一分，我等就要退让一寸领土，十年百年之后，佐西克必然将尽归真实教会所有。” 黎明之神语气铿锵，一脸严肃。 诸神闻言一阵默然。 黎明之神多狡诈，但祂们也必须得承认，祂这话十分在理。 “一切阴谋的前奏，都披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应该在听祢说下去，但我不得不承认，祢这话有道理。” 罪孽仁君低声道。 诸神闻言面面相觑，皆有种共鸣之感。 他们深知，黎明之神半句话也不能相信, 偏偏眼下确实堪称死局，听听……貌似也无妨。 黎明之神仿佛得到认同的芭蕾舞演员, 雍容的捏起裙摆，优雅致礼，这才道： “我的想法很简单, 联合真实之人封印藏骸所之神之举，不过是避实就虚之策！” “面对这个邀请，真实之人无非两个选择，拒绝或接受。哦，还有第三个可能，那就是暗中告知藏骸所之神，演一手将计就计。” “我们要做的，乃是在说服真实之人时，同时将此计告知藏骸所之神，愿与祂联手做局，设局狙杀真实之人。” “届时，无论真实之人如何选择，我等皆联手进攻藏骸所之神！” 黎明之神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笑容。 诸神闻言瞳孔骤缩。 “祢的意思是……？” “离间真实之人和藏骸所之神，同时，将实施欺诈性进攻，伺机而动。”黎明之神昂着精致下巴道。 诸神对视一眼，眸光闪烁起来, 疯狂推演着未来，甚至尝试占卜预言。 此计的根本目的不是封印藏骸所之神，而是搅乱局势, 同时获取名义上的宣战权。 面对错综复杂的局势，藏骸所之神有且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 ——谁也不信！ 这将为诸神争取猎杀真实之人的机会。 最不济，也能镇杀伊莎蓓尔天使，荡平佐西克真实教会，打压真实之人。 “不愧是黎明之神，一手阳谋近乎无解。” 鲜少开口说话，有着一张亦男亦女面孔的色孽之主，倏然一脸认真的看向黎明之神： “这不会是祢和真实之人的阴谋吧？” 黎明之神狡诈至极，这让彼此之间斗争数千年的色孽之主，不得不怀疑。 “是啊，我决定和真实之人联手杀了祢！” 黎明之神一脸春风拂面，温润可人。 色孽之主神色微僵，这一刹那间，祂有些恼火发现，祂根本无法分别黎明之神此言究竟是讥讽？还是坦诚相告。 “我赞同黎明之神计划！” 罪孽仁君打断了色孽之主和黎明之神的争论，赞同道。 “我也附议！” 一向和黎明之神不对付的原初之母，也懒洋洋道。 余下众神，沉思之后，纷纷赞同。 即便这是黎明之神和真实之人布下的阴谋，在这场混乱局面下，这场阴谋也很难成功。 大家都互相提防着呢！ 微操，这种事情，神灵之于凡人还有可能； 算计同境界者，根本不可能，尤其这么多神灵参与其中，变数太大。 对于诸神来说，只要顺手收拾了真实教会，阻断真实神国的传播，祂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一大半。 若是能浑水摸鱼，再捞些好处，那自然也将是意外之喜。 …… …… 黑云滚滚，雷嗔电怒。 真实教会枢机主教伊莎蓓尔天使和月亮神教哈代天使之间的战斗，吸引了全城目光。 只是天使间的战争，已非普通超凡者可以理解的存在。 也只有半神，勉强能看出只鳞片甲。 唯一能够尽收眼底的，也只有神灵之尊。 然而作为这场战斗的利益方之一的宁修远，却对于这场战斗结果并不太关心。 这与其说背靠藏骸所之神庇护的伊莎蓓尔天使，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不如说收服钻地魔虫头目的伊莎蓓尔天使，其本身战斗力就已经远超哈代天使。 事实上，若非钻地魔虫族群在拜厄斯沙漠损失太大，伊莎蓓尔天使完全有可能借钻地魔虫头目，彻底碾压哈代天使，乃至将其击杀！ 现在宁修远更关心的是诸神反应？ 说实话，藏骸所之神的“出工不出力”，令他愤怒至极！ 但那声宣布，理论上，也足以吓阻诸神。 然而宁修远目之所及，诸神联军并无撤退迹象。 这让他不免有些心焦。 甚至冒出派遣半神分身，清理诸神联军的念头。 至于真实教会加尔天使？ 说实话，他轻易不敢调动。 终北大陆看似安全，实则危机四伏，他敢调兵遣将，诸神就敢发兵试探。 偏偏他完全就是外强中干，一旦试探，必然露馅。 在宁修远摇摆不定中，倏然，他精神一震，目光投向真实神国。 此时，真实神国自由之城投影，早已沦为一片废墟。 原初之母在其中逞威四方，试图窃取着意识权柄。 如果这事发生在半月之前，虚无宇宙即便不失守，也将陷入焦灼之中。 外面发生任何风吹草动，宁修远都有可能丢掉虚无宇宙。 不巧，蟾之神撒托古亚对这份神性的剥夺，虽然令这份神性沦为超凡物品，但也降低了容纳难度。 如今完全被宁修远容纳的情况下，原初之母的抢夺，不过是宁修远在遛狗玩，牵制诸神注意力罢了。 此时，在一片废墟中，一具自由者尸体突然睁开双眼，朗声道：“真实之人，我有一言，可解祢眼前困局。” 谷镛 旧神？ 宁修远心中一动，那自由者尸体旁的一截断臂，倏然活了过来。 在以手指作脚的攀爬中，走到附近翘起的石壁上，讥笑道：“我看是祢们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局中吧！” 那尸体转动瞳孔早已扩散的眼眸，看向断臂，道：“藏骸所之神终究是旧日支配者，不足为信，不如我等趁机将其联手封印。” 宁修远闻言一脸古怪之色：“祢确定没疯？” 尸体嘴角翘了起来：“此事，对祢，对我们都是利大于弊！” 不等宁修远回应，尸体便自顾自的阐述起来。 “我不知道藏骸所之神为什么愿意庇护真实教会，想来祢必然付出惨重代价，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换来一個比蟾之神还要慵懒的打手，这毫无意义！” “我知道祢无法信任我们，我们可以缔结契约，保证公平！” “加入我们吧，我等后天凝聚神性者，本就是外神旧日的亵渎者，祂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接纳我们。” “如果祢实在担心，这件事无需祢动手，我们将藏骸所之神封印之后，封印之钥和封印之地，皆由祢守护，若我们真的不惜付出惨重代价，也要撕毁契约的话，祢完全可以解开封印。” “届时，藏骸所之神必然极度憎恨我等，祂将成为祢最忠诚的打手……” “闭嘴！祢觉得我会相信祢的荒谬之言？”宁修远一脸嘲讽。 “呵呵……”尸体发出一阵明快笑声。 宁修远见状，顿时心生不妙。 “太好了，正好我也编不下去了……”尸体突然夸张的大笑起来：“真实之人，我们已经帮祢做出了选择！” 宁修远脸色骤变！ “唳——”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从祖尔巴哈萨尔传来。 只见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倏然张开猩红触手口器，将兽化的伊莎蓓尔天使吞入腹中。 然而即便如此，伊莎蓓尔天使依旧发出痛苦悲鸣。 只见群星闪耀，不见月色的深空中，突然出现一轮血月！ 血月在光明大放中，射下一道刺眼光芒，犹如犹如永恒之枪昆古尼尔，贯穿天地，射穿钻地魔虫头目身躯，迸溅点点鲜血。 这一击，相较于钻地魔虫头目搅起的压城黑云，虽然耀眼之极，但却少了几分气势。 然而举城观战之人，却在这一刻如坠冰窟！ ‘猎杀权柄？’ 几乎在刹那间，宁修远便意识到这道光芒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月亮女神的威仪？ “吼！” 钻地魔虫头目愤怒咆哮着，却惊恐得收缩着身子，钻回大地，连带着它的主人伊莎蓓尔。 “咻咻——” 在这个过程中，那血月光芒绵延不绝，恍如开天神刃，剖开钻地魔虫头目那庞大而坚不可摧的身躯，生生泼洒下大片脏器和鲜血。 满城生灵沐浴之下，不知多少邪祟恐怖在滋生。 然而没人关注这些，因为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愤怒了！ 无论祂多么消极怠工，诸神冲撞祂底线之举，都是祂无法接受的挑衅。 更何况，诸神竟然……试图联手将祂封印。 “一群渎神恶畜，既然祢们迫不及待成为我的藏品，那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 “送丧者之神·塞诺索格里斯，我知道祢在注视着这里，尸体归我，灵魂归你！” 徜徉在城心神庙上空的藏骸所之神，突兀勃然大怒，唳声咆哮。 祂那无穷无尽、爬虫般的影柱身躯，从那神庙中，源源不断的钻爬而出。 在瞬息万变中，化为鲸吞天地热量的太古涡流，令偌大城市沦为彻骨严寒，恍如死亡。 幽灵般的薄雾，亦在城中弥漫。 遮掩着主人的藏品，向该死的挑衅着发起进攻。 那是漫长岁月的积淀； 那是无穷无尽的尸体！ …… 这一刻，宁修远呆住了！ 彻骨寒意席卷灵魂，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发生了。 诸神竟然……竟然摒弃前嫌，试图联手封印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分明看到真实教会一座座重要建筑，在战争中，坍圮，崩塌。 无数真实教徒，在绝望中，吟诵着真实祷文，渴望着真实之人的救赎！ “主啊，我唯一的主啊，我知道，这是祢的考验，这是祢的最终祝福前的阻碍，我的信仰始终不变……我……” 一名虔诚妇人，看着一道恍如岩浆构成的人影，咆哮着在尸群中横冲直撞时，她选择匍匐在地，仰望天空，向唯一的真实祈祷起来。 炽热枯黄了她的头发，不等她感受到灼烧之痛，她的身体便化为一堆灰烬。 “不！我的主……妈妈——” 一名年过四十的超凡者，看着无法名状的黑暗恐怖，最终在绝望中，呼喊着唯一的温暖。 地狱！ 饱受战争洗礼的祖尔巴哈萨尔，已然沦为地狱。 即便是被诸神视为羔羊财富的普通平民，亦无法幸免！ 当战争烈度无限升级之后，也就意味着战争底线被无限击穿。 一栋栋民宅在坍圮，一座座鬼蜮古堡在上空。 活人在恐惧，尸体在大笑。 一条条钻地魔虫冲出地表，张开猩红触手，鲸吞绝望生灵，只是这次不再是杀戮，而是拯救！ 拯救每一名真实教徒； 拯救每一名无辜信徒！ 真实教会已经无力对抗这场天灾。 只有厚重大地…… “咔咔……” 大地倏然活了过来，张开吞噬建筑的饕餮裂谷，扯断潜伏其中的钻地魔虫身躯，发出令人皈依而狂热的呼唤。 “哦，可怜而绝望的生灵啊，你们为何在哭泣？为何在哀嚎？低下你们的头颅，大地始终是你们唯一的归宿，来吧，来吧，我将安抚你们的躯体，承载你们的灵魂。” 厚重而令人心安的呼声，从隆隆裂开的大地上传来。 那是大地之母的呼唤。 靠近裂缝之人，皆神智模糊的跳进大地裂缝，渴望大地之母的拥抱，带领他们逃离这可怕的地狱。 这一刻，诸神以众生难以理解的方式，徜徉在祖尔巴哈萨尔，联手进攻着藏骸所之神，同时摧毁真实教会根基。 颤抖！ 源自灵魂的愤怒，令宁修远浑身颤抖起来。 他知道，即便他躲过这场灾殃，佐西克真实教会也将彻底毁于一旦，甚至连伊莎蓓尔这名得力下属，都有可能保不住。 除非……除非动用那张不是底牌的底牌！ “呼哧……过去旧神说的没错，只有旧日支配者才会欢迎我，即便在无垠冥土中哀嚎，我也要让祢们感受到恐怖。” 语言总是冗繁的，在藏骸所之神恣肆而起，诸神降临掠夺之时，宁修远在愤怒中，有了抉择。 第四百六十八章 让诸神感受恐怖 如果恐惧可以量化，那一定是咚咚狂跳的心脏； 几欲凝固的血液； 以及乱箭攒心旳剧痛！ 此时，伊莎蓓尔天使惊恐到了极点。 月亮女神的猎杀，不仅剖开钻地魔虫头目的身躯，更是洞穿她的身躯，乃至灵魂。 若非真实之人馈赠的锚定十分稳固，这一击之下，她早已命丧深渊，魂归幽冥。 然而她虽然侥幸活了下来，月亮女神之威，依旧是她不敢直面的恐怖！ 她发疯的催促着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向地核深处逃去。 希望厚重的大地以及炽热的地核，能够阻止月亮女神的猎杀。 更希望藏骸所之神，乃至真实之人，能够现身阻止这一切。 在疯狂逃窜中，藏骸所之神动了。 然而局面却令她如坠冰窟！ 不是藏骸所之神兑现了诺言，而是诸神竟然胆大妄为的决定联手封印藏骸所之神！ 当诸神降临之时，天地为之色变！ 令人胆寒的喋笑狂风，直吹得日月为之惨淡。 这一刻，祖尔巴哈萨尔如幽冥鬼蜮降临人间，群魔乱舞，怪异横行。 到处都是不可名状之物，恣肆徜徉。 面对这人间绝望，早已自顾不暇的伊莎蓓尔，只能勉强驱使钻地魔虫，尽可能营救真实教徒。 然而她勉强能拯救真实教徒，又有谁能拯救她？ “伊莎蓓尔，大地教团始终向祢敞开大门，在这个虚妄宇宙，真实终究是比虚妄还要可悲的谎言！” “来吧，只有我，大地之母，才是祢唯一的归宿！” 在恍如深海的大地中，一座闪烁着光明的石门，跃然于土层之中，诱惑着伊莎蓓尔的归巢。 “闭嘴，大地之母！” 一声怒叱传来，紧随而至的是刺眼的血色。 抬首望去，只见挂在天空的血月，竟然……竟然明晃晃的挂在厚重大地之中，像极了食尸鬼出巢的枯井，幽邃，渗人。 那血月在光明大放中，再度射下一道开天冷刃！ “吼——” 钻地魔虫头目西格弗森莫斯怒吼咆哮，蜷缩着庞大身躯，试图借此缓冲月亮对主人的伤害。 “呲呲——呲呲——” 令灵魂发酸的声音倏然传来，是固化的大地阻止了血月的照耀！ ——大地之母出手阻拦了月亮女神的攻击。 “伊莎蓓尔，这是祢最后的机会！！” 大地之母彻底撕开伪装，发出最后警告，跃然于厚土地层之中的石门，愈发闪耀。 盯上这里的绝对不止月亮女神一人。 那些可憎而贪婪的秃鹫，只是忌惮鬣狗的掏肠！ 祂和月亮女神若斗争下去，只会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祂需要速战速决。 “咯咯咯——” 大地之母那饱含精神诱惑的言语，回荡在伊莎蓓尔脑海中，令她灵魂肿胀，思绪摇摆。 残存的理智，驱使着她拼命向地核深处逃去。 不是她多么忠于真实之人； 而是天使之锚定，乃是无解死局。 如果大地之母能破解，就应该送上锚定祝福，而不是轻飘飘的语言诱惑。 “光明照进黑暗中，黑暗却不接受光明！既然如此，可悲的恶畜，在黑暗中永恒忏悔吧！” 大地之母呢喃着，那幻化在土层中的光明石门，陡然扭曲起来，化为一张长满螺旋状獠牙的深渊巨口，向钻地魔虫头目噬咬而去。 “滚！” 射向钻地魔虫头目的血月之芒，突然照在那深渊巨口之上。 恐怖的战斗余波，在钻地魔虫头目身上撕下大片血肉。 这让藏于钻地魔虫头目腹中的伊莎蓓尔，如同驾驭一艘岌岌散架的渔船，在深海怒涛中，搏风斗浪。 她以为命运在悄然间眷顾了她。 然而命运素来残酷无情！ “杀了祂，再各凭本事，决定归属。” 大地之母唳啸，在着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竟然无视月亮女神的进攻，张开深渊巨口再次向钻地魔虫噬咬而去。 月亮女神也在这刹那间妥协，转向伊莎蓓尔。 祂们不是笨蛋，深知眼下不是斗争之时，先杀了伊莎蓓尔，才是最优选项。 ‘结束了吗？’ 看着联手而至的攻击，伊莎蓓尔目露悲哀和绝望。 在近乎窒息的恐惧中，一股不甘怒火在滋生，在燃烧，在澎湃！ 真实之人，祢在哪里？ 诸神已至，祢为什么还苟且躲藏在角落里？ 祢就这么残忍的看着祢的信徒，在绝望中哀嚎，在濒死中哭泣？ 这就是祢传播的信仰和荣耀？ 一声声怒不可遏的呐喊，在伊莎蓓尔内心深处滋生。 不过，她没有出声诘问和咆哮。 因为在她内心深处何尝不曾抱有一丝幻象？ 嗯？ 倏然，大地之母和月亮女神蓦然停下脚步，满脸惊疑不定的加强戒备。 仿佛三流歌剧的机械降神。 伟大的真实之人，似乎听到了伊莎蓓尔的呐喊，终于……现身了！ 伊莎蓓尔也第一次看到了伟大的真实之人。 那是……那是……病毒！！！ ——无形无质的病毒！ ——充斥于天地之间，众生体内的病毒！ 外神·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时间眷者——阿瑟斯，以天使之力量，驾驭野性狩猎，跳出时间长河，回溯曾经拥有过的近乎旧日之力量！ 那是以近百亿生灵为渎神仪式，所攫取的可怕力量。 那是瘟疫门徒渎神时刻！ 那是无序灾殃播撒真理之时！ “咯咯咯……” 翻滚腾涌的浓雾中，断垣残壁的瓦砾间，跃跃欲试的超凡者…… 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所有非真实教徒，在这一刻尽数失控。 “不不……救我……” “神！天呐，我看了神！” “伟大的神啊，请原谅我的亵渎，我被异端支配了信仰，我不该……咯咯……” “哈哈哈……我，比尔博姆，终将登神！” 荒诞之景，在沦为废墟的祖尔巴哈萨尔上上演着，一具具活人尸体，在狂乱谵妄中畸变。 肌肉挤出皮肤，脏器争先恐后涌出，呼吸新鲜空气。 甚至皮肤，也终于厌弃所保护的器官，奔向自由。 纤细的神经血管，从血肉中冒出，像极了萌芽的嫩草，交织在一起，构成新的形态。 如果说死亡和毁灭，也是一种喧嚣的话。 那此时的祖尔巴哈萨尔，则陷入了彻底的死寂，除了半神天使侥幸逃脱之外，所有……所有亵渎伟大真实之人的生灵，在这一刻，统统化为祂的一部分。 无数血肉在街道上疯长，它们爬满墙壁，向空中试探延展，然后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具庞大的人形怪物！ 不不不！ 那不是怪物，没有任何怪物，能拥有如此完美的身躯。 那是伟大的真实之人。 祂终于以真实形态，降临人间，向众生，向诸神，宣誓祖尔巴哈萨尔所有权！ 这一刻，疯狂破坏的诸神，停了下来。 祂们看着露出本体的真实之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病毒！ 真实之人的神性权柄之一，竟然是神秘莫测的病毒？ 在那戳破苍穹的血肉之躯上，祂们分明看到无尽怨魂，在其中游荡，咆哮，哀鸣。 它们憎恶诅咒着真实之人； 又恐惧乞怜着真实之人。 真实之人是它们的痛苦之源，也是它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这一刻，无数念头在诸神心中迸发，疯狂搜索着执掌病毒权柄的天使。 然而祂们失望了。 即便是有天使执掌病毒，也绝对无法拥有眼前的威能。 那是屠尽一颗星球智慧生灵的威能。 即便是无尽岁月，也难以积攒如此之多的怨魂伥鬼。 或许……或许……真实之人来自更为遥远的维度。 是了，这个宇宙是如此庞大。 即便是幻梦境，也无法抵达宇宙所有边角。 在一些死亡萦绕之地，只有无尽幽冥才会触及！真实之人或许就来自那里。 “世界是一座苦海，众生生而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神性、领土、锚定……皆是尔等求不得之苦。” “既然尔等如此渴求？何不过来拿取？” 伟大的真实之人开口了，祂那庞大身躯上，啵啵啵挤出无数头颅，那是藏骸所之神的藏品，也是诸神的牧犬。 它们哀怨的盯着曾经的主人，仿佛在愤怒控诉！ 旧神们见状面面相觑之余，亦心生寒意。 黎明之神之策，虽然有可能离间了真实之人和藏骸所之神。 但也不得不防两神联手。 如此局面下，祂们十名旧神，还能够在拖住藏骸所之神的进攻，击杀真实之人吗？ 账面上来看，大有可能。 甚至削减一半人数，也能做到。 可是，这不是桌棋兑子，这是人心叵测的神战。 “尔等既然不来，那我便过去了！” 由无数颗头颅构成的真实之人，倏然将那千瞳万眸，盯向一个方向。 凡人之见，那里空空如也，一片荒芜； 神灵之见，那里赫然是——黎明之神所在！ “黎明之神，阴谋者，终将死于阴谋！” 声落，真实之人那庞大身躯骤然崩解，化为无数肉眼不可见的病毒，疯狂涌向黎明之神！ ——真实之人，竟然选择黎明之神为破局方向。 这一幕，令诸神震惊而狂喜。 想要破解围攻局面，最好的破局之法，便是盯着一个人打。 这个该死的世界，从来都是帮赢不帮输。 任一方出现失败之相，都会沦为诸神落井下石，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当然了，实际情况更为复杂。 比如，眼下。 当真实之人全力进攻黎明之时，一个可怕而致命的漏洞出现在真实教会。 那就是： 真实教会再无神灵坐镇！ 换言之，眼下不仅是众神鲸吞祖尔巴哈萨尔之时；还是分食真实教会终北大陆之日。 这对于真实之人，将是一个终极死局。 抛下黎明之神，折返营救，只会陷入疲于奔命的局面。 想要解开这个死局，要么付出惨重代价，分化敌人，拉拢盟友。 要么在众神分食终北大陆之前，杀死一名旧神，找一个替死鬼。 然而这两个选项，对于真实之人来说都太过奢侈！ 因为真实之人传教区，看起来毫无战略纵深空间。 除了祖尔巴哈萨尔，便是终北大陆，满打满算，不过五座城池。 也许在未知的群星深处，域外星河，真实之人还有不为人知的领土及锚定。 但对于诸神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在这天赐良机面前，瞻前顾后毫无意义，先把蛋糕吃到嘴里，再言其他。 尤其是对于月亮女神和大地之母来说。 祂们以为真实之人会营救伊莎蓓尔，这是祂们同时停手的根本原因，就是担心被疯子盯上。 没想到，真实之人竟然盯上了黎明之神？ 想到真实之人如今窘迫局面，正是出自黎明之手，月亮女神和大地之母几乎要笑出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想来，祂们之间，定然有人偷偷将这一切阴谋，告知了真实之人。 这才引来真实之人的发疯报复。 在狂喜思绪中，月亮女神和大地之母再次盯上伊莎蓓尔天使。 此时，伊莎蓓尔天使怔住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忏悔，在灵魂深处交织。 既愤怒于真实之人的见死不救； 又忏悔于是不是自己的亵渎，才令真实之人视而不见？ 不！ 残存的理智告诉伊莎蓓尔，她就是一个弃子。 她本就是真实之人诓骗而来的免费打手，便是死了，又有何妨？ 最重要的是，真实之人遇此浩劫，锚定岌岌可危，哪里还有余力分润给她？ 既然早晚是死，又何必再救？ “呵呵……” 想通一切关窍的伊莎蓓尔，凄惨的笑了起来，真是一个充满罪恶和肮脏的世界啊！ 从她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她这一生将是一场悲剧。 真实之人的出现，不过是将悲剧延后罢了。 ‘如果不曾见到光明，我本可以苟活于黑暗，在懵懂未知中死亡，甚至活不到直面黑暗的那一天。’ ‘是你真实之人，予我光明，又残忍剥夺，我是该感激祢，还是该憎恨祢？’ 伊莎蓓尔天使呢喃着！ 深沉的绝望，彻底击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甚至放弃了挣扎。 绝望的看着月亮女神和大地之母的攻击，扑面而来。 便在这时，她瞳孔骤然舒张放大。 她愕然发现，月亮女神和大地之母竟然再次停手，不同的是，这次祂们转身便逃，仿佛看到死神喋笑！ “唳——” 一声回荡在众生脑海中的咆哮，令伊莎蓓尔心神剧震，心荡神摇！！！ “一群渎神恶畜，也配玷污真实之人？” 伊莎蓓尔骇然扭头看去，只见深埋于祖尔巴哈萨尔地下的旧日封印，倏然碎裂，无尽的电子风暴，在地壳中翻滚席卷。（第430章） 以线性电弧和电子雪花构成的不可名状怪物，从中挣脱……不，被真实之人释放而出。 祂挥舞着无数电弧触手，咆哮着将惨遭封印的怒火，向旧神宣泄而去！ ——真实之人也许不是唤醒伟大的拉莱耶之主·克苏鲁的唯一条件，但却是可能性之一。 以唤醒克苏鲁为使命的旧日支配者·克拉辛，不允许这个“可能”葬送于诸神之手！ 哪怕祂和真实之人有着封印之仇。 不！ 仇恨、侮辱、狂热、信仰……这些卑劣爬虫才会滋生的负面产物，对于克拉辛而言毫无意义。 在漫长的时间长河洗涤下，在克苏鲁本我意识的催化下，唤醒克苏鲁才是祂存在的唯一意义。 伟大的真实之人阿瑟斯，洞悉了这个规则，亦利用了这个规则！ 这正是他不是底牌的底牌！ 至于后果？ 去祂妈的后果，先让该死的诸神感受后悔和恐怖的滋味再说！ 第四百六十九章 联名学者 夺魂摄魄的梦魇冲击，折磨着伊莎蓓尔的灵魂！ 然而前所未有旳狂喜，却淹没了她刚刚滋生的痛苦和绝望。 她没想到，封印在祖尔巴哈萨尔的旧日支配者，竟然是伟大的真实之人后手？！ 也唯有这个解释，才能诠释眼前的一切。 旧日支配者本就是绝对自由和混乱的代名词，任谁遭到封印之仇，也不可能帮助封印者！ 因此必然是真实之人的预谋。 难怪真实之人显出真身之后，对她不管不问？ 原来，这不是不管不问，而是一切尽在掌握！ 这一刻，深深的忏悔和悸动在伊莎蓓尔心中滋生、翻滚。 忏悔于对伟大真实之人的亵渎！ 悸动于真实之人的算无遗策。 …… 与此同时，面对从未见过的旧日支配者，大地之母和月亮女神第一时间选择远离，拉开足够的安全距离。 然而本能上的安全距离，终究敌不过权柄上的碾压。 那回荡在肉质大脑中的轻蔑嘲讽，不仅仅是信息的传达，更是恐怖的梦魇攻击。 这让大地之母和月亮女神魂惊魄骇！ “梦魇权柄？莫非是……克苏鲁？” 在《伊波恩之书》和《死灵之书》中，皆有对关于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记载。 然而这位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对于大地之母等较为年轻的旧神来说，只存在于典籍之中。 因为在祂们诞生的时间长河中，这位不可名状之存在，早已成为传说，不见踪迹。 或沉睡在宇宙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中； 或在千万年前战争中，惨遭旧神封印。 偶尔会有一两支信奉克苏鲁的邪教冒出，也不过是一些剑走偏锋的超凡仪式。 谁也没想到，祂竟然在这里出现？ “卑劣的渎神者，也有资格瞻仰伟大的克苏鲁？” 克苏鲁之声克拉辛发出恶毒嘲讽，恍如线性电弧构成的庞大身躯，浮出城市上空，无所不在的梦魇笼罩在偌大废墟上，侵蚀着诸神那可悲的肉质大脑。 “唳——” 与此同时，藏骸所之神亦发出令人肉体崩裂的尖啸：“愚弄死亡，必将被死亡所愚弄！” 克拉辛的出现，令祂意识到诸神暗中所言，皆是一场可憎欺诈！ 这令祂愤怒之余，更生贪婪野望。 祂秘密向克拉辛传话道：“诸神将是我最美妙的藏品，克拉辛，这是祢我最完美的联手契机，助我拿下这些藏品，我助祢对付真实之人。” 仿佛由一道道发光彩带编织而出的克拉辛，在闪烁中，答应了藏骸所之神：“成交！” 祂不愿看到唤醒克苏鲁的“可能”葬送诸神之手； 但阿瑟斯这个“可能”，亦非祂可以随意操控的存在，祂不介意多一名旧日盟友。 哪怕这只是暂时的。 哪怕藏骸所之神也在觊觎着真实之人！ …… 语言总是冗繁而简陋的。 在弹指间达成盟约的克拉辛，立即配合着藏骸所之神的行动，对诸神发起疯狂进攻。 这一幕，落在诸神眼中，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阱。 来自真实之人的陷阱！ 这一刻，形势发生逆天反转。 正在调动半神天使力量，试图进攻终北大陆的旧神们，不得不再次下达神谕，暂停行动。 因为两大旧日支配者，足以庇护真实教会分属佐西克和终北大陆的两大传教区。 仅此一点，便已然标志着诸神战略目标的破产。 这一刻，诸神甚至怀疑，在终北大陆，还有一尊旧日支配者等着祂们。 那就是冰焰之主亚弗姆扎！ 别忘了，真实之人可是宣称乃是亚弗姆扎的从神。 不！ 狗屁的从神！ 什么从神能够调动两大旧日支配者，代为守土？ 这分明是真实之人的谎言和欺诈。 事实上，随着克拉辛的出现，诸神恍惚中，甚至有种捅了旧日支配者老巢的感觉？ 旧神和旧日结盟，并非罕见？ 但一次出现两尊，这未免还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尤其是名义中，还有第三名未出，这种感觉更是令人感到荒谬。 这一刻，一种难言的震颤，回荡在诸神心中。 …… 其实，以诸神力量，不是对付不了两大旧日支配者。 齐心协力之下，大有可能将其封印。 可惜，诸神不是训练有素的凡人军队。 这个过程中，一旦有人生出“小心思”，大好局面都有可能毁于一旦。 可以说，这个“小心思”必然会出现。 因为谁都不会倾尽全力，暴露底牌； 谁都想不劳而获，坐收渔翁之利。 在这样的心思下，怎么可能封印毫无后顾之忧的旧日支配者？ 这是千万年历史，总结下来的经验。 这是渎神旧神的永远无法抹去的劣根性。 精诚合作，那是蝼蚁才有的无奈选择。 不过，即便如此，诸神依旧没有选择离开，因为这个失序混乱宇宙，始终遵循着混乱法则。 变数依旧还在。 这最大变数之一，赫然是真实之人和黎明之神！ …… ……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曾说过，外神·姆西斯哈都无法探知我的过去未来，祢黎明之神更没有资格！’ ‘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场灾殃乃是祢的试探，对我底牌的试探！’ ‘诸神联手之下，我必将底牌尽出！’ ‘我若败，祢必将趁机发难，接收遗产。’ ‘我若赢，祢则查漏补缺。’ ‘这是阴谋家的基本素养，也是奇迹师实现奇迹的必备才能。’ ‘所以我也想试探一下祢！’ ‘让我看看玩弄阴谋的祢，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身化无穷病毒的宁修远，看似暴怒的冲向黎明之神，内心却十分冷静。 在诸神瞩目中，凶狠的撞上黎明之神！ 这是一种简陋文字无法描述的碰撞。 以诸神视野看去，病毒恍如漫天繁星将黎明之神包围起来，每一颗微不可查的致病微菌，都是一尊寄生在未知维度的可憎怪物。 它们在饕餮贪婪中，冲破维度时间的阻隔，落向黎明之神！ 战争的手段，无非攻与守。 对于超凡者来说，面对权柄的极端差异，要么在执掌的领域内，构建铜墙铁壁； 要么无快不破，先一步，攻陷敌人。 面对真实之人的进攻，隐于未知维度的黎明之神，已然发现，维度无法为祂提供庇护。 祂索性露出真身，肆无忌惮的展开权柄。 “吼……” “唳——” “谁在呼唤我？” 无法言喻的怪奇，霎时，在祖尔巴哈萨尔绽放。 那是长满触手，蒸腾炽热的黑云； 那是人形剪影，来自九幽地狱的幽灵； 那是不符合光谱的星彩，疯狂掠夺着周围一切生命能量； 那是在飓风中咆哮，瘦骨嶙峋的可憎之物； 那是从废墟中爬起的，相互纠缠的磁场生灵。 无数远超碳基生物想象极限的宇宙生灵，在厄运的安排下，或通过破碎的维度涡流，或陷入幻梦裂缝，或误入超维通道，降临于祖尔巴哈萨尔！ ‘当黎明到来时，黑暗总会孕育邪恶，阻止人心对光明的向往，伟大的黎明之神，原来……原来祢既是纯洁的光明，也是圣秽的黑暗！’ 侥幸逃过真实之人扼杀的黎明半神——拜伦，惊恐的看着横行废墟之上的可憎之物，灵魂为之沸腾！ “吼——” 炽热的火焰，从黑云中喷吐而下，净化着现实病毒。 “咻！咻！咻！” 纠缠的磁场，卷起漫天砂石风暴，打磨着废墟上的血肉。 还有无数怪物横行未知维度消耗着病毒之源。 ‘以厄运之力，行使召唤权柄？’ ‘不，这是命运！’ ‘这是对众生命运的安排。’ 宁修远看着那漫天横行的怪物，心中生出一股明悟。 他终于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一切都是厄运的诅咒；一切都是黎明的命运安排。 此时，以厄运支配可憎之物、乃至神话生物的黎明之神，在消耗真实力量之时，同时再度挥舞权柄。 【尘埃】 力量所过之处，空气中骤然浮现出肉眼不可见的尘埃，那是病毒的石化。 【熵衰】 混乱宇宙的宠儿，喋喋怪笑的放大宇宙的混乱本质，于是真实之人的力量，不可避免的走向衰竭。 一道道诸神或熟悉，或陌生的力量，在祖尔巴哈萨尔展开。 将这座废墟彻底搅成死亡涡旋。 那一道道规则权柄，抽打在宁修远身上，犹如附骨之疽般，蚕食着他的力量，吸吮着祂的血肉。 然而看似深陷漩涡的宁修远，内心深处却愤怒起来。 “还不愿意动用全力吗？” 是的，黎明的力量十分强大，但这绝非全力。 因为宁修远被瘟疫之神借用身躯之时，曾见识过黎明之神抢夺机械亡灵之神的逞威权柄。 ‘必须得逼出更多力量。’ 宁修远心中呢喃着，一张张底牌在心中浮现。 有些底牌，黎明或许已经猜到； 有些底牌，在未来或许毫无用处。 既然如此…… “waaag……waaaaaaag……” 诸神熟悉而怪异的吼叫声，遽然从祖尔巴哈萨尔废墟中传来。 只见落满废墟的病毒，竟然犹如一枚枚亵渎邪卵，落地膨胀，扎根大地，在弹指间，孕育出一头头翠绿而肮脏的怪物。 它们赫然是绿皮兽人！ “砰——” 一头头绿皮兽人冒出，或疯狂扑向满城游走的怪物，或献祭自身，融入构成真实之人的血肉藤蔓之中。 目睹这场神战的生灵们，只觉得遭到了视觉诅咒。 哪怕目不转睛，哪怕不曾眨眼，恐怖的翠绿，依旧在弹指间，覆盖全城。 密密麻麻的绿皮生灵，咆哮着掀开断垣残壁，拱出泼满血渍的大地，蜂拥而出。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绿皮兽人，竟、竟然受到真实之人支配？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超凡种族！ 目睹这一幕的诸神，哪怕漫长岁月早已赋予祂们宠辱不惊的定力，依旧在这一刻肺腑皆崩，心荡神摇起来！ 只有旧日才有资格创造超凡种族，这是不为人知的神秘学铁律。 真实之人怎么可能会…… 难不成……难不成真实之人乃是旧日支配者？ 可祂既然是旧日，又为何传播信仰？ 口味独特的邪癖？ 还是……还是祂支配了一头旧日支配者？ 纷杂的念头，在诸神灵魂中回荡，哪怕此时祂们正与两大旧日支配者缠斗，依旧下意识看向真实之人。 在诸神视野中，真实之人彷如一个庞大而无形的幽灵，笼罩在祖尔巴哈萨尔废墟上空。 臃肿、疯长、荡漾的血肉，像极了深海绿藻，攀扶在残破的建筑上，飘摇在空中，为真实之人提供源源不断的病毒。 在绿皮兽人的支撑下，真实之人的力量，如添柴之篝火，愈发强大！ 在众神骇然之际，令祂们更为惊悚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只见漂浮在空中，似实似虚，似影死梦的黎明之神，身躯骤然淡化起来。 在诸神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竟然融入无尽病毒之中。 【高位特性·联名学者】 ——知识的窃取者，冠名权的并列者，一切知识的亵渎者！ “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诸神骇然之极，吃过瘟疫之神暗亏的藏骸所之神，亦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斥着惊疑不定。 是的，此时的黎明之神，赫然化身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准确的说，在瘟疫病毒的知识解释权上，祂在【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真名后，签下【阿瑟斯】真名，共享荣誉。 祂将始终无法掌握真正的知识，但在签名期间，祂将拥有对知识的解释权，无论这个解释多么的荒谬。 ‘这就是祢的力量？！’ 身化千万病毒的宁修远，在这一刻为之悸动惊颤。 他骇然发现黎明之神这场试探，不仅仅是为了查漏补缺，更是为了……联名。 作为【空白之主】的掌控者，他有理由相信，黎明之神的力量，必然也有许多前置条件。 这条件之一，极有可能就是对目标十分了解。 越了解，联名效果越佳！ 当黎明之神试探出他全部力量之后，他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另外，已经构建出完美衔尾蛇途径的黎明之神，必然补全了【联名学者】的缺陷。 在此前提下，他宁修远还怎么反抗？ 想通这一切关窍的宁修远，在骇然之际，一种命运的愚弄感，也从内心深处滋生。 黎明在试探他，他也在试探黎明。 黎明是为了联名他的力量； 他宁修远也是为了撰写空白篇章！ ‘既然如此，那就……赤诚相见吧！’ 宁修远决定彻底放开手脚，试探出更多情报。 他甚至渴望黎明之神取回“阿瑟斯”之名时，那时候她的表情，定然十分有趣！ 第四百七十章 死亡陷阱 联名学者还在战斗，亵渎着瘟疫知识的同时，也在亵渎着瘟疫门徒。 祖尔巴哈萨尔废墟上的血肉和病毒，成了双方争夺的战场。 真实之人消耗大量灵性催化而出的绿皮兽人，成就瘟疫自我的同时，也成就了联名学者。 在诸神眼中，真实之人和黎明之神, 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在充斥废墟的空气中、瓦砾上、泥土间的每一颗病毒，皆成了双方的本体。 看似水乳交融； 实则同极互斥！ 在对瘟疫权柄的争夺和暗斗中，在黎明之神不为人知的石头神殿里，黎明之神心平气和的笔耕不辍。 一张张写满凌乱笔触的纸张，随意散落在桌边。 “……真实之人展现而出的瘟疫力量，令诸神震惊，无法溯源。” “即便是黎明之神, 也难以溯源。但星际祭祀·黎明之神却松了一口气, 来自【外神·面纱粉碎者·道罗斯】的预言，始终精准行走在仪轨之上。” “即便是梦境神冠，也无法抹杀真实之特殊。” “黎明之神是如此欣喜！决定用更热情的仪式，欢呼命运的馈赠。” “面对黎明之神的步步紧逼，真实之人不得不动用更多力量，扭转局面。在沉思中，他决定……他决定……动用绿皮兽人！” “……在真实之人的进攻下，黎明真实在瘟疫知识的署名之后，加入自己的真名——阿瑟斯。” “在真实之人的瘟疫领域，署名瘟疫，看似抹平绿皮兽人的劣势, 实则陷入对方节奏, 这无疑是愚蠢行为。” “但黎明之神无法、也不敢署名其他知识权柄。” “因为以未知力量, 获取近乎旧神力量的真实之人，足以察觉到‘联名学者’的真名馈赠。” “唯有瘟疫, 才能让真实之人忽略联名学者馈赠的同源权柄。” 洁白手指, 慢条斯理的撰写着“废话”。 保持着对命运的黏连, 同时也静待局势发展。 以现在真实之人的力量, 祂已经很难进行安排，或者说，踏入天使之境的超凡者，祂能干扰的程度都十分有限。 但作为【史官之笔】的执掌者。 涂抹和修改历史，这是天赋神权。 当写得多了，命运自会在悄然中发生偏转，那分毫偏转，便足以改变一切。 “窃取？真实之人在尝试窃取黎明之神的力量……为了验证猜测，黎明之神主动贿赂了‘静止’！” “有趣的命运。黎明之神收到了‘沉睡’！” “原来，真实之人掌控的并非审判之秤，而是交易审判官！” “联名学者陷入了沉睡，但观察这场战斗的黎明之神，唤醒了联名学者。” “虽然联名学者的沉睡时间十分短暂，但祂依旧失去半数病毒的掌控权。” “黎明之神危在旦夕！” 石头神殿中，握笔右手顿了顿。 指尖习惯性转动笔尖，再次书写道：“诸神看到了机会，漫长岁月令祂们对黎明之神十分了解，祂们决定动手——” “咦？” 一声轻咦，在石头神殿中回荡而起。 因为史官之笔止住不前, 更因为诸神对于这一幕无动于衷。 ‘干涉命运, 亦被命运干涉吗？’ 黎明之神轻轻摇了摇头, 为了防止命运记录的中断，祂连忙合情合理的补充起来。 “在诸神情报中，绿皮兽人源自黎明之神眷者——阿瑟斯。” “如今真实之人却执掌着绿皮兽人，这让诸神不得不怀疑，这是真实之人和黎明之神的联手做局！” 重新勾连上命运之后，黎明之神再次转动笔尖，修改历史，篡改命运。 “只是这样阴谋，未免显得低劣一些。以黎明之神的智慧，不应该提前暴露绿皮兽人。” “这一切只是一场巧合！” “不，占领终北大陆的真实之人，深知力量之衰弱，为了转移诸神注意力，遂散播绿皮瘟疫，转移诸神注意力。” “阿瑟斯散播绿皮兽人，不过是恰巧撞上真实之人的阴谋罢了！” “……诸神还在犹豫……这是在忌惮黎明之神的过往荣光？” 黎明之神写到这，目光眯了起来。 ‘一群瞻前顾后的懦弱老鼠，既然祢们不敢偷袭于我，那就让真实之人成为靶子吧！’ 思绪落，黎明之神再次书写起来。 …… …… “waaag……waaaaaag……” 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在耳畔呼啸，那是一头头可憎的绿皮兽人。 它们无视老巫师海曼的存在，疯狂从大地中爬起，涌向那长满大地的绿藻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绿皮兽人涌入，那绿藻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甚至化为一片绿色的血肉海洋。 目睹这一切的，老巫师海曼彻底丧失了思维能力。 他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任由知识追逐着他的灵魂，那是来自真实之人的诅咒，也是目睹神灵的诅咒。 理性，离他越来越远。 信仰，却离他越来越近！ 在狂热的信仰中，猩红的触手，在他周围绽放，将他吞噬，拖入厚重土层之中。 ——这是来自真实之人的庇护！ …… 这一刻，不止于他，那些已经超凡脱俗的半神，亦惊恐察觉到理性的远离。 祂们疯狂逃入各大维度，试图躲避这份污染。 此时，还能维持理性存在的，恐怕也只有旧神天使。 在众生眼中，这场神战似乎陷入了鏖斗，然而就旧神们，却敏感发现黎明之神的气息在迅速衰落。 这是将败之征兆。 但无人动摇。 “真实之人，事已至此，祢我再争斗下去，已然毫无意义，不如就此罢手！” 黎明之神的声音，回荡在废墟之上。 这是认输？ 正在应对两大旧日支配者进攻的旧神们，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罢手可以，留下机械亡灵神性！” 真实之人回应道。 黎明之神陷入了安静。 废墟之上的血肉愈发猖狂，在张牙舞爪中，吞噬着构成黎明的病毒。 在这座废墟之外，灵视也难以窥察的空间，正在缓缓错位，独立于魔法大陆佐西克之外。 这是真实之人的封锁。 也是黎明之神提议言和的关键。 实质上，在更外围，更为隐秘的囚笼，在悄无声息间编织而出。 这是诸神恶意编织而出的斗兽场。 祂们在用行动，逼迫着真实和黎明，必须要决出胜负。 落笔无声，绿潮泱泱。 在时间的恶意消磨下，构成黎明之神的病毒越来越少，诸神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当最后一颗黎明病毒，悄然死去时，天地为之一静！ 疯狂进攻的藏骸所之神，在这一刻倏然安静了下来，徜徉在众生梦魇之中的克拉辛亦止住步伐！ 渴望渔翁得利的不止诸多旧神，藏骸所之神已贪婪而渴望着！ 执掌尸体权柄的祂，疯狂探寻着珍贵藏品的出现。 于是祂看到了。 看到了代表黎明的最后一刻病毒，坍缩成了一点绝对黑暗。 黑暗初时很小，但在眨眼间，疯狂扩大，鲸吞万物！ 哪怕是错位的空间，亦在黑暗中碎裂崩塌。 “这是……” 这一幕，令诸神心神剧震！ 祂们从这极致黑暗中，感受到【旧日支配者·黑暗沉寂者·诅谢坤】的力量。 始终保持警惕的宁修远，亦在这一刻头皮发麻。 一个困扰于心的疑惑，在这一刻迎刃而解。 他终于知道，黎明圣典中的那只眼睛是谁了？ ——那是介于逝去和重生之间的旧日支配者·毁灭之眼·赛伊格亚！ ——祂正是【黑暗沉寂者·诅谢坤】的子嗣。 原、原来黎明之神支配着一头旧日支配者。 在悸动和恐怖中，那疯狂扩大的黑暗，将废墟之上的血肉和病毒一扫而空！ 亦将真实之主一扫而空！ 世界安静了。 一切……都结束了吗？ 诸神呆住了。 无穷寒意从祂们心生滋生，难言的庆幸亦在灵魂中回荡。 幸好，祂们没有趁机进攻黎明。 否则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咦？” 不想，就在这时，诸神眉梢一动。 只见在绝对黑暗中，突然浮现出一抹渗人斑白，那是幻梦的侵蚀。 在斑驳的幻梦中，消失的真实之人，从时间长河中逆游而出。 只是那绝对黑暗和湍急河流，令真实之人实力大损，祂竟然以肉眼可见速度跌入神侍之境。 即便是狰狞血肉，也无法掩去祂那惶恐之心。 祂惊恐的爬上时间河岸，遁入破碎的幻梦之中！ “过去蜡像？” “时间鲟鱼？” 真实之人爬上时间河岸的一幕，令诸神又惊又叹！ 不愧是支配两大旧日支配者的神灵，如此绝境竟然还能顺利逃出？ 徘徊在过去和未来，始终令自身处于“存在”和“不存在”叠加态的时序之神，眉头亦悄然挑起。 身为时空权柄的掌控者，祂从中嗅到了支配时间的味道。 这绝非简单高位特性可以做到的事情！ 唯有神性，才能死亡中回溯本我。 如果这是神性，再算上瘟疫神性、意识神性（虚无宇宙），真实之人岂不是最少掌控叁份完整神性？ 这个发现，令祂心脏抑制不住的咚咚跳动起来。 问题是，真实之人力量怎么突然衰退至神侍之境？ 诱饵？ 不！ 黎明执掌【熵衰】权柄； 又以【绝对黑暗】吞噬一切物质和能量。 那么此时的真实之人，即便是挣脱死亡，也必然遭到黎明诅咒，那么短暂的陷入衰败，完全可以理解。 思绪至此，时序之神又蓦然以隐蔽权柄，推演未来，待确定此时的真实之人境界确实衰退至神侍之境后，祂的身躯旋即消失不见。 不料！ 在这弹指间，已然有人快祂一步。 在真实之人遁入的幻梦境中，幻梦大地戄然裂开，竟向真实之人鲸吞而去。 “大地之母——” 黎明之神唳声尖叫起来。 绝对黑暗疯狂涌向真实之人，试图抢在大地之母之前，将其杀戮。 “阴谋者，终将遭到阴谋反噬，黎明之神，这份厚礼，我就收下了。” 以身融入幻梦大地的大地之母，发出地震般的讥讽，在狂喜中，抵达真实之人身旁，张开饕餮巨口。 在这刹那间，齐齐赶来的诸神，甚至看到真实之人再度崩解为漫天病毒，尝试躲避大地之母的鲸吞。 这一幕，令诸神心中滋生无穷懊悔！ 祂们只是迟疑了一步； 只是想再观望一下； 只是想更加确定一下局势。 怎料，便是这凡人弹指一挥间的犹豫，便令祂们永丧这世间最美妙的宝藏——神性。 “鱼上钩了，真实之人。” 一声窃喜呼唤，令诸神疯狂赶路的脚步戛然而止。 崩解为无穷病毒的真实之人，在这一刻竟主动涌入大地裂缝。 绝对黑暗紧随其后，将幻梦大地包裹而起。 “阴谋？” 一声惊疑不定的声音传来，随即又转化为强自镇定的嘲讽。 “没用的，黎明！此刻，我即是幻梦大地，幻梦大地亦是……” 骄傲的宣布声戛然而止。 彷佛陷入沉睡； 又似乎陷入……死亡。 无声无息。 诸神怔住了！ 祂们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心跳如鼓，呼吸凝窒！ 难不成这场诸神联盟，自始至终都是黎明之神的阴谋和算计？ 这……这怎么可能？ 哪怕黎明之神执掌厄运，操控命运，也不可能操控诸神，更无法影响诸神抉择。 这根本不是旧神位格可以做到的事情。 还是说，真实之人和黎明之神在战斗中，达成了隐秘协议，顺水推舟布下这场阴险而狡诈的死亡陷阱？ 谁先踩进来，谁倒霉？ 无数思绪从诸神脑海中迸发。 各种可能在推演。 祂们甚至不敢参与抢夺，生怕这又是一场布局，一场真实之人、黎明之神、乃至大地之母的联手。 不！ 这不可能是大地之母的诈死。 因为风险太高了。 一旦让诸神误判局势，所带来的惯性影响，将是致命的！ 事实上，诸神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诸神教会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神谕旨意。 大量低级超凡者被派往大地之母传教区，既是试探，也是前期准备。 …… 在佐西克通向幻梦境的荒芜大地上，只余下薄薄的绝对黑暗，笼罩在大地上，远观似海，近看如渊。 狂风在呓语，大地在低哝。 无数可憎生灵隐于黑暗犄角，将贪婪而憎恶的目光投向这里。 等待着大地之母的反击。 希冀可以因此分食一点残羹腐肉。 第四百七十一章 一份完整神性 在远离终北大陆的海面上，始终若即若离的漂浮着一座冰山。 在真实教会神甫口中，这是传奇半神·迎神者·卡罗尔的传奇座驾！ 在游走于三不管地带的海盗来说，这是无人愿意触及的恐怖梦魇！ 此时，在这座浮冰城堡中，在海盗群中散播梦魇的卡罗尔，有些坐立不安的在密室中徘徊着。 数日前, 祂接到教会密令，令祂环绕终北大陆，保持静默，非教会密令不得靠岸，亦不得主动现形，猎杀海盗。 在密令中，加尔教皇隐约透露一场诸神之战随时可能爆发。 这让卡罗尔担忧至极！ “叮咚……” 一声若有若无的琴声, 倏然在卡罗尔耳畔回荡而起。 卡罗尔心脏一缩。 “嗞——” 祂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忙低声吟诵起真实之人祷词。 “穿行于造物所未知之处的真实之人，源于宇宙之外的黑色恐惧，沉睡深海之渊的死亡苍白，祢卑微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视，渴望祢的祝福！” 在祈祷中，彷佛灵魂游离身躯的熟悉感，再次降临。 在意识中断苏醒间，卡罗尔出现在一张会议长桌旁。 这张会议长桌，悬浮在半空中，无墙无地, 向下看去，偌大的自由之城尽收眼底。 卡罗尔曾站在自由之城最高建筑上，眺望过苍穹, 湛蓝天空上, 云卷云舒, 根本不见长桌。 ——祂知道, 这是源自伟大真实之人的威力。 此时, 祂无心感慨这张只有真实半神，才有资格入座的长桌，目光下意识掠过参会者，定格在长桌之首。 手戴伯多禄权戒，肩披金色披肩，脖挂五芒授带的真实教皇加尔，一如既往的端坐长桌之首，神色肃穆。 “诸位，一个时辰前，来自诺斯、莱塞纳、泰特等诸多邪神异端联手袭击了我教分部——祖尔巴哈萨尔。目前这座城市已经完全沦为废墟，牧犬信徒十不存一，急需支援，谁愿带队前往？” 加尔教皇开门见山。 话音未落，会议桌长桌一片哗然，真实半神面面相觑，如坠冰窟，寒彻骨髓。 在数日前，真实半神几乎都接到教会不同寻常的旨意, 已经意识到可能有大事发生。 但谁也没想到，这“大事”，竟然是诸神联手进攻祖尔巴哈萨尔？ 这让真实半神，如何不惊？如何不恐？ …… 彷佛为了印证所言非虚，亦或者直观展示任务。 加尔教皇一挥手，会议桌脚下的自由之城，倏然景色大变，在弹指间幻化为祖尔巴哈萨尔。 不！ 哪里是祖尔巴哈萨尔城？ 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座怪物横行，魔鬼咆哮的人间鬼蜮。 若非城中那两座标志性建筑“真实大教堂”和“食尸鬼神庙”，说这是幽冥地狱，真实半神都毫不怀疑。 那惨烈可憎一幕，令真实半神头皮发麻，心荡神摇！ 无穷渎神之念，在心中发酵孕育。 既是诸神联手，那真实之人呢？ 是胜？是败？ 不！ 胜已经不敢想了，败将是必然的事情。 或者说，如果真胜了，加尔教皇怎么可能不宣布此事，振奋士气？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伟大的真实之人究竟败到什么程度？ 思绪至此，各种渎神之念，在真实半神心中滋生。 “无人愿往？”加尔教皇环顾四周，眼神犀利至极。 “教皇大人，枢机主教伊莎蓓尔大人呢？”蛇人之城大主教李科克试探问道。 “祂另有要务，暂时无法主持祖尔巴哈萨尔重建事务。”真实教皇说着，随即看向李科克道：“祢可愿往？” “教皇大人，恐怖恶魔能源事关终北大陆所有能源安全，我恐怕不便离开。”李科克半神委婉拒绝。 身为祖尔巴哈萨尔枢机大主教，在城毁人空之际，不主持大局，反而另有要务？ 什么要务如此紧急？ 奇袭诸神传教区，曲线救城？ 这怎么可能？ 这若是两大教会对决，还有可能。 诸神联手，这几乎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因此伊莎蓓尔枢机主教，恐怕多半是在此战中身受重伤，甚至濒临失控，不得不休养生息。 极端来看，说不定已经战死。 眼前局面，乃是真实之人和诸神妥协的结果。 仅保留一座城市，作为佐西克传教区，挽回些许颜面。 请原谅李科克半神的渎神之念！ 祂信仰伟大的真实之人，但也谨遵《真实圣典》的教诲——在必要情况下，唯有保全自身，才是对信仰的最大虔诚！ …… 真实教皇闻言点了点头，环顾会议长桌，换来一片回避目光。 “教皇大人，我愿带队前往。” 倏然一声请愿，结束了真实半神的煎熬。 ——是浮冰船主·卡罗尔。 真实教皇诧异看了过去，卡罗尔那张糅合着沃米和人类双血统的面孔上，依旧残留着尚未消散的震惊和恐惧。 显然祂深知这趟带队，极有可能凶多吉少。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祂还是选择接下这个重任。 “很好！” 真实教皇点了点头。 会议长桌那凝固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一些。 “世间空苦，诸行无常。唯信我主者，可得救赎。” 真实教皇环顾四周，赞颂真实：“在唯一的真实面前，一切异端皆是虚妄泡影。” 真实半神们鼻眼观心，握拳抚胸，虔诚聆听。 至于心中所思，那便无人知晓了。 “即便旧日支配者，也将蛰伏于我主阴影之中。” “来自诺斯、莱塞纳、泰特十名邪神，亵渎我主，必将为此付出代价，割让魔法大陆佐西克为其一。” “大地之母，妄图弑主，罪不可恕，已陨落于我主之手，葬身幻梦境。” 声未落，正虔诚颔首聆听的真实半神，皆愕然抬起脑袋，一脸震惊的看向真实教皇！ 迎神着·卡罗尔更是瞠目结舌。 感情……感情那道支援任务，乃是教会的考验？！ 真实半神几乎同时想到这一点，下意识又看向卡罗尔，目光中饱含复杂情感。 那是羡慕嫉妒，亦是懊悔和惶恐！ “咄咄！” 真实教皇屈指敲了敲桌面，将真实半神们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诸位皆为我主忠诚牧犬，切记，大地之母陨落，莱塞纳大陆必将陷入纷争，凡真实牧犬，不得介入其中，免遭荼毒。” “绿皮兽人为我主仆从种族，凡真实信徒，皆可手持我主咒印，通行兽人领地。” “魔法大陆佐西克百废待兴，终北大陆需尽一切物资，振兴佐西克。” 说到这，真实教皇若有深意的看向李科克半神：“李科克大主教，恐怖恶魔乃真实教会重要能源之一，若能在佐西克建成能源中心，供给全球，当属大功一件，可得一份高位特性。” 李科克半神闻言嵴背生寒，诚惶诚恐道：“能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真实教皇点了点头，一挥手，会议桌骤然消失不见。 真实半神只觉脚下一空，不等祂们挣扎，便如梦中惊醒般，回到现实。 “嗞——” 倒抽冷气声，从终北大陆各大隐秘之地传来。 恐惧压榨而出的冷汗，侵蚀着祂们神圣的真实神袍！ 即便是迎神者卡罗尔依旧寒意贯体。 当然，在这极致惊怖中，还有难言狂喜孕育其中，令祂心荡神摇。 …… 与此同时，在佐西克通往幻梦境的荒芜大地上，在空中盘旋的腐鸦秃鹫，彷佛嗅到了新鲜血食的味道，一个个迅速振翅离去，最终消失匿迹。 笼罩在大地上的绝对黑暗也逐渐稀薄，在一阵呼啸阴风中，彻底逸散而去。 大地重归往日平静。 然而莱塞纳大陆却再也无法找回往昔安详。 一夜之间，诸神教会勐然对大地神教发起进攻，在措手不及之下，大地神教节节败退。 整个传教区陷入混乱和动荡。 在一片混乱中，各种魑魅魍魉横行其间，其中就包括宁修远。 准确的说，是宁修远的分身。 他漫步在一片兵荒马乱的城市荒野之间，耐心等待着可乘之机，思绪却早已神游天外。 大地之母陨落了。 陨落在他和黎明之神的联手之下。 这让宁修远内心深处复杂无比，更添三分恐惧。 尤记得诸神伐祖之前，黎明之神曾借“阿瑟斯”之口，欲与他达成坑杀之谋。 当时宁修远嗤之以鼻。 谁能想到，过程虽然非黎明所设想，但结果却印证着黎明之谋，这让他如何不惊？ 这是他和黎明之神的暗中媾和吗？ 不！ 这其实完全就是一场默契，源自理性的默契。 原来，黎明之神发动绝对黑暗之后，确实将宁修远的境界打落。 他的力量，本就是通过野性狩猎，回溯过去巅峰之时的力量，因此并不稳定，自然无法时承受鲸吞一些物质和能量的绝对黑暗。 因此借助时间长河逃出生天之后，宁修远第一反应便是逃亡幻梦境。 那里将是他的主场！ 无论是战，是逃，他都将拥有更多的主动权。 结果，他没想到，大地之母竟然敢埋伏于他？ 他也终于意识到，黎明之神为何评价大地之母为“万年铁王八”？ 那化身大地的权柄，堪称逆天！ 想要杀祂，首先得毁了大地。 当大地之母融入幻梦大地，这还怎么打？ 要知道，幻梦大地有多大，即便是身为幻睡之神的宁修远，都无法丈量，如此更别提外人。 可惜，大地之母遇到了“准·幻梦之主”。 黎明之神那声：‘鱼上钩了，真实之人。’ 与其说是阴谋得逞的得意，不如说是直言提醒。 那一刻，宁修远有两个选择： 一，无视黎明之神的提醒，避开大地之母； 二，回应黎明之神的媾和，将计就计，坑杀大地之母。 前者，宁修远即便躲过大地之母，接下来也将是更为惨烈的战争，甚至是诸神围攻。 因为祂已经露出疲态。 诸神必然会帮赢不帮输。 当然了，宁修远还有底牌未出。 譬如：神仆·害羞之人、召唤梦境诸神……等。 极端情况下，丢出“无名之雾”，绝对可以令诸神放弃对祂的围攻，打出狗脑的抢夺无名之雾。 但这些可能，可控吗？ 说实话，宁修远无法肯定，如果真走到这一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但如果回应黎明之神的阴谋，那结局将豁然开朗。 届时，无非两个结果，要么是黎明的欺诈；要么是两人联手坑杀大地之母。 若是黎明欺诈，结果无非回到“前者”，也就是诸神混战； 若是联手杀了大地之母，这场危机将彻底终结。 大地之母的陨落，将会为鬣狗腐鸦提供毫无反抗之力的新鲜血食，诸神没有理由再围攻真实教会。 事实上，宁修远有九成把握肯定，黎明之神不会欺诈祂。 原因很简单，他，宁修远，就是黎明之神“阿瑟斯”啊！ 将他推入“诸神围攻”局面，对黎明之神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都没有。 宁修远甚至怀疑，黎明之神故意“联名”瘟疫权柄，并逐渐落败的根本原因，就是引诱诸神围攻于祂。 祂不愿将“输家”安排在他宁修远身上。 因为那会增加诸多不可控风险。 可惜诸神太过谨慎，也太过聪明，这逼得黎明之神不得不再掀一张底牌——绝对黑暗。 最终结果证明，黎明之神的阴谋再次达成。 将宁修远鲸吞入腹的大地之母，暴露了本体所在。 宁修远那源自蕃神馈赠的沉睡权柄，乃是安抚至高神明阿撒托斯的伟力，往昔力量有限是因为宁修远力量本就有限。 如今在近乎旧日力量的加持下，在有心算无心之下，沉睡大地之母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在幻梦境陷入沉睡，大地之母的结局无需多言。 ——宁修远和黎明之神残忍而饕餮的分食了大地之母！ 一份汇聚在大脑上的完整神性； 一条凝聚在幻梦蚯蚓上的超凡物品； 以及……大地之母的随身次元空间。 值得一提的是，宁修远能够瓜分大地之母的次元空间，还是横纹羊瞳的指引。 不然的话，这枚隐藏极深、深埋在层层叠叠空间壁障之后的次元空间，即便是执掌空间权柄，也很容易忽视。 ——显然大地之母为了防备遭到空间权柄的窃取，也是费尽心思。 可以说，仅仅是这枚次元空间就价值不菲。 关于这些战利品，宁修远暂时无心清点。 一方面，神战之后，精疲力竭，他需要养精蓄锐，查看神灵之物。 另一方面，大地之母的陨落，将引发的动荡和危机，乃是诸神的狂欢。 宁修远自然也不愿错过。 不过，他的传教区，已经无力再扩张了。 所以他的重点是不是瓜分领土，而是洗劫财富。 为此，他甚至连伊莎蓓尔也派了出去。 ——有大地之母传教区为诱饵，月亮女神只要有点理智，也知道此时不是猎杀伊莎蓓尔之时。 话说，见识过真实之人和黎明之神的联手后，祂敢不敢杀伊莎蓓尔都是一个问题？ 回归正题。 话说，大地神教目前剩下的最大财富是什么？ 在沉思中，宁修远有了答桉。 第四百七十二章 大地教宗·加斯克尔 逼仄狭隘的地裂深处，黑暗如烟如雾，在翻腾中，酝酿着震慑人心的愤怒杀机！ 恍如红眼暗蜥的巴伦神甫，紧紧贴在岩壁裂缝中，冷冷看着闯入地下深渊的战争恶畜。 数个小时前，该死的塞伦盖帝国入侵了他的家园。 那骇人的末日之景,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令他汗出如浆，心跳如鼓！ ——遮天蔽日的巨掌，一掌拍碎大地教堂，亦拍碎教会人心。 承蒙大地之母的眷顾，都教大人并未出事。 在都教大人的指挥下，教会成员迅速转移至地下，执行地刺计划。 这是大地神教赫赫有名、也近乎无解的战术。 在莱塞纳大陆, 世人皆知，每一座大地神教城市地下，必然还有一座规模更为庞大的地宫堡垒。 它们由地裂、溶洞、地道……等构成，规模庞大，错综复杂，更为神秘叵测。 可以说，也正是这些地宫，构成了大地神教的统治基石！ 任何入侵者，都会在这庞大地宫面前，如陷泥潭，陷入可怖的治安战中。 巴伦神甫相信，这次塞伦盖帝国的入侵，依旧会如同过去战争一样，在冗繁复杂的地宫中，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想到这, 准备行动的巴伦神甫，无声祈祷起来。 “伟大、圣洁、荣耀的大地之母啊, 祢是生命之源，万物之母。” “大地传唱着祢的荣耀, 苍穹播撒着祢的光辉，祢是播种和庄稼之神，我们的一切仰仗祢的恩泽，唯有祢是唯一的正神，Γα?α！” 这一刻，无数信仰之线，从大地之母传教区涌出，指向未知维度。 那是以安魂弥撒诗章包裹的尸体； 那是噩梦缠身的小镇少女； 那是凝结在地核深渊的石质心脏。 在这个混乱宇宙，死者不会永远安息，奇妙永劫亦不以死亡为终焉！ 大地之母并未真正死去。 在人心渴望中，在大地共鸣里，祂将从“万物更替，大地永在”中，复活归来。 问题是，祂能完成复活仪式吗？ 尤其是在诸神亲眼目睹祂死亡的前提下？ 没人知道。 大地教宗·加斯克尔也不知道。 在无人可知的深邃地堡中，加斯克尔古井无波，匍匐在无光黑暗中, 低声祈祷着，虔诚祈祷着。 大地之母陨落了。 对于这个消息, 祂不愿相信。 哪怕战争、时序、海洋之神的密谍，在大地教会中疯狂传播，策反神甫。 也被祂以铁血手腕，弹压而下！ 说来也是可笑，大地之母荣光照耀奥尔科特帝国时，祂内心深处不止一次亵渎着大地之母。 祂憎恶诸神对超凡知识的封锁； 亦憎恶并恐惧着大地之母那无法揣测的神威。 在惶恐中，祂殚精竭虑代主牧守着奥尔科特帝国！ 享受权利和力量的带来带来的荣耀之时，回应灵魂呼唤的野望，也在悄无声息中滋生。 祂也渴望登上神座，瞧一瞧那凡俗无法窥见的壮阔风景。 为此，祂一度怨恨着大地之母那若有若无的监视。 直到现在，祂才猛然意识到，大地之母是祂登上神座的拦路山岳，亦是庇护祂登峰造极的守护神！ 没有大地之母震慑四方，祂的超凡仪式，早就在诸神窥觊中，分崩离析。 如今大地之母不再回应着祂的祈祷，奥尔科特帝国更是分崩离析。 大地教会虽然转入地下堡垒，甚至带走大量平民，一时半会不会有灭亡之险。 但大地教宗深知，这一切只是一场泡影。 大地之母如果无法归来，随着诸神占领奥尔科特帝国，逐渐瓦解人心，销蚀信仰。 谷铇 藏匿于地壳之中的堡垒，终会坍圮，沦为历史遗迹。 最重要的是，祂可能连这历史遗迹，都无法看到。 ——因为最近祂愈发频繁的看到大地之母现身，力挽狂澜。 “咄咄——咄——”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大地教宗脸色一僵，身为天使的祂，竟然未察觉到有人靠近。 祂怀疑这是愈发严重的谵妄幻觉。 但略一自查之后，祂还是站起身子，一挥手，无数烛火冒出，将这无光幽暗，照耀得灯火通明。 “进来！” 祂面色平静，嘴角甚至挂着一丝仁慈微笑。 “吱呀——” 厚重石门打开，凯尔森半神大步走进，脸色严肃道：“教宗大人，汉森尔顿石之花突然裂开，麦尔斯主教失联已达六个时辰。” 石之花，乃是诸多地下堡垒的咒印之钥。 它的裂开，基本意味着该地下堡垒核心魔法咒印，遭到破坏。 至于麦尔斯，正是汉森尔顿之城牧守主教。 大地教宗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表情显得毫不意外。 “大地脉络正在回应着我主的呼唤，这场灾殃终将成为历练真金之火，去吧，去做祢该做的事情，我主始终注视着祢。” 大地教宗沉声道。 凯尔森半神闻言精神振奋，教宗大人话里话外，显然已经在告诉祂，伟大的大地之母已经注视到这场灾殃。 这让祂有种看到曙光之感。 “喏，教宗大人。” 凯尔森半神振奋告辞离去。 “吱呀——” 厚重石门推开，然后闭合，不过，在尚未闭合之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嗯？这是还有事？ 大地教宗正诧异凯尔森半神的去而复返，抬头间，脸色骤然一变。 来人一身怪诞服饰，联排纽扣，以及四个口袋，赫然……赫然正是终北大陆真实教会风格。 “这地方不错，想找到还真不容易。” 来人感叹道。 他不是别人，正是宁修远。 他这话还真不是得意，即便执掌“指引之烛”的他，找到这里也十分不容易。 这里显然布置了某种“诡秘”、“隐匿”、“未知”之类的咒印，隔绝一切探查。 未踏入这里时，旧日视野都发现不了。 宁修远能找到这里，还是在“指引之烛”和“奇迹师”的帮助下。 指引之烛虽然无法准确定位这里，但却可以定位次级目标，或次次级目标。 譬如：加斯克尔的近卫、仆人……云云。 然后再在奇迹师的帮助下，洞察规则道标，做出“努力寻找”姿态。 至此，宁修远只需遵循本能直觉，七绕八绕，便绕了进来。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大概是“以天使境界，击杀大地之母，缔造弑神奇迹”的缘故，奇迹师的超凡仪式执行度，莫名其妙融合了二分之一。 这也是宁修远能够如此快速找来的根本原因之一。 感慨完，宁修远随即收敛起闲逛姿态，握拳抚胸致礼。 “祢好，尊敬的大地教宗·加斯克尔，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祢可以称呼我——真实之人。” 最后四字落，如死亡之音，敲击在大地教宗灵魂上，令祂下意识转身欲逃。 但残存的理性，最终还是令祂忍住了逃亡的冲动！ 第四百七十三章 鲸吞大地神教 “伟大的真实之人，祢的博爱和仁慈，早已随着真实神国传遍宇宙。我，大地教宗，加斯克尔，别无所求，只愿祢垂怜这座地堡生灵, 允许他们自生自灭。” 在极致恐惧中，大地教宗心中叹了一口气，发出最后的哀求。 “垂怜他们？我可以垂怜他们，贵教的大地之母，可没有垂怜祖尔巴哈萨尔啊？那千万亡魂，依旧还徘徊在废墟之上, 不忍离去。” 宁修远讥笑道。 “燃烧在奥尔科特帝国上的战火，就是最好的回应，伟大的真实之人。”大地教宗回道， 至此，祂依旧不愿用“惩戒”词汇，似乎想保留最后的尊严。 “都是食肉者，也就别悲天悯人了！”宁修远笑了：“我可以留下这座地堡生灵，但大地之母若重生归来，这账怎么算？” 大地教宗脸色骤僵。 ——因为真实之人毫不客气而残酷的戳破了祂可悲心机。 祂哪里是垂怜羔羊？ 不过是渴望这些羔羊能够唤醒大地之母罢了。 届时，大地之母或许可以看在祂忠心耿耿的份子上，将祂从九幽冥土中召回。 “伟大的真实之人，祂们之于祢不过是蝼蚁之于雄鹰！我是大地之教宗，教会不能亡于我手，我将以我自身，乃至这座地堡半神为祭品，取悦祢，只求祢放过这些可悲的蝼蚁。如若不然……” 满脸悲哀的大地教宗，语气倏然尖锐起来。 “如若不然……？”宁修远冷笑重复。 “如若不然, 我将下令各大主教就地投降, 诸神之壮大，于祢而言，无异于旧印之于旧日。” 大地教宗目露凶芒，做着最后的挣扎。 祂无法威胁到连大地之母都死于刃下的真实之人。 但却可以恶心到真实之人。 这是祂能做到的极限！ 宁修远笑容倏然凝聚起来，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大地教宗。 大地教宗亦强自镇定的盯着真实之人。 ——如果锚定稳定，祂或许还有逃亡的可能，但现在，这个可能绝无仅有。在这必死绝境下，反而激发了祂的勇气。 “啪啪……” 宁修远倏然笑了，轻轻鼓掌起来。 这一笑，不知为何，却令凝固如冰层的大殿，春暖花开。 那一刹那间，大地教宗甚至连苦苦抵抗的失控都缓和不少。 “我已经有些嫉妒大地之母。”宁修远道。 大地教宗怔住了，不明白真实之人此言是什么意思？ “一个贪得无厌的之人，竟然能有阁下这般忠贞不渝牧犬效忠，这是大地之母的运气，也是祢的悲哀！” 真实之人高度赞扬道。 这话令大地教宗讷讷失言，不知如何回应。 “能够拯救这座地堡生灵之人，乃至奥尔科特帝国亿万生灵之人，不是我, 而是……祢, 加斯克尔！！！” 宁修远抬起右手，指了指大地教宗·加斯克尔的胸膛。 大地教宗愈发错愕。 一个令祂感到荒谬、亦不敢相信的可能从祂心中冒出。 “伟大的真实之人，祢的意思是……？” “奥尔科特帝国覆灭已经不可避免，莱塞纳大陆再辽阔也无奥尔科特子民的容身之地！但在群星深处，在遥远的魔法大陆佐西克，大片土地尚未开发，祢完全可以带领祢的子民，重新开辟新的生活。” 宁修远语气充满蛊惑。 若问大地神教最大财富是什么？ ——自然是大地神教本身啊！ 天使、半神、教徒、羔羊……万年积攒的财富，成熟的战斗神甫……一切的一切，都令宁修远眼红而贪婪。 谷魦 ——这也是祂真实教会最欠缺之物！ 这一刻，大地教宗加斯克尔呆住了。 祂嘴唇颤抖起来，呼吸近乎凝固，心脏更是咚咚直跳，近乎撞出胸膛！！！ 祂已然被真实之人所展现而出的胸怀和胃口，震骇得心荡神摇，目眩神迷！ “不要怀疑祢的信仰，加斯克尔！” “大地之母已然归来，祂正站在祢的面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容纳大地神性的我，即是大地之母！” “我的眷者啊，不要被灾殃遮挡目光，不要被愚忠蒙蔽信仰，见主不跪者，才是对信仰最大的亵渎！” 宁修远张开双臂，洒下眷顾之芒。 大地教宗浑身颤抖起来！ 这一刻，任何完美辞藻，都无法形容祂的心境。 祂的身体在激颤； 祂的灵魂在尖叫； 祂的未来绝处逢生； 祂从未感觉到如此强大而包容的神灵！ 这一切的一切，令祂抑制不住内心的臣服之心，缓缓匍匐在地，纳首跪拜，口呼真实。 “赞美祢，我的主啊，伟大的真实之人，容纳大地的伟大，祢的仁慈照耀世间，祢的光芒照亮前路。” “请原谅祢愚昧无知的牧犬，将参加神宴魔筵归来，身披华丽礼服的祢，错认为他人！！！” 大地教宗狂热礼赞着。 宁修远垂下眼帘，看着匍匐在地的大地教宗，心中古井无波。 将大地神教吞下，不仅可以壮大真实教会，更可以从根本上杜绝大地之母的复活。 ——这也是他的最终目的。 ——因为一时半会，他还没办法容纳大地之母的神性。 “很好，我的眷者幻睡之神阿瑟斯，将在幻梦境开辟前往佐西克之通道，守护好我的每一头羔羊，加斯克尔。” “喏，伟大的真实之人！”大地教宗沉声应道。 再抬头时，真实之人已然消失不见。 原地只有一枚五芒咒印，静静悬浮于空，代表着无穷希望。 大地教宗双手捧起，略一感悟，随即发现，这是幻睡之神阿瑟斯的祷词！ 当然，这与情报中的祷词，略有几分不同，想来应该是真实教会内部专用祷词。 思虑至此，大地教宗连忙吟诵起来。 随着一阵波纹在眼前荡漾，一名黑发黑瞳的男性人类从虚空中踏出。 “我的下属，已经在奥尔科特帝国各大地堡中建立幻梦通道，不过，核心地带暂时无法进入，希望祢尽快通知下去，予以配合。” 幻睡之神阿瑟斯仿佛早已知道任务，开口直奔主题。 这也正好符合大地教宗的迫切心思。 现在大地神教之所以还能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大地之母的遗产地下堡垒的庇护； 另一方面，也是诸神对领土的争夺，转移了大部分注意力。 因此现在堪称大地神教最佳撤离时机。 倘若错过，等到诸神反应过来，再想撤离，可就不容易了。 “有劳了，还请阁下提供核对身份咒印，以便各地方相互配合。” 大地教宗连忙道。 幻睡之神阿瑟斯随即凝结出身份咒印，交予大地教宗，两人又商讨一番撤退细节之后，这才各自忙碌而去。 一场大规模人口迁徙和偷天换日计划，将在诸神眼皮底下上演。 第四百七十四章 钻地魔虫逞威 挤过只容一人通行的甬道裂隙，一座掩埋在土层和黑暗的地下溶洞，第一次对外人展现它的幽秘。 斑驳的荧光水晶矿脉，散发微弱光芒，给予光明些许喘息空间。 一株株奇形怪状的石笋，仿佛野兽的獠牙，正睁开血盆大口, 静待猎物入瓮。 令人胆寒，不敢靠近。 “停！” 身披锐甲的战争祭祀，抬手右手喊停队伍。 整个队伍瞬间进入石化状态，所有人屏气慑息，尽一切可能探查着周围情况。 “桀桀桀……嘻嘻嘻……” 倏然一阵怪异的低笑声，从溶洞四面八方的洞穴裂口中传来，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我的战魂。” 战争祭祀低声道, 安抚队伍紧绷的神经。 没多久, 一大群幽灵如倦鸟投林般, 涌入战争祭祀的披风中。 作为奥尔科特帝国的宿敌——塞伦盖帝国，战争祭祀们对于奥尔科特帝国错综复杂的地堡，十分了解。 深知这不见光明的幽暗之地，是何等恐怖之所！ 一些不具备跨次元能力的超凡者，甚至根本不敢走进这里。 但作为伟大战争之神的战争祭祀、塞伦盖帝国的铁血战士，想要征服这里，就必须得征服地堡。 无论用什么方法！ “布置铁蒺藜吧！”战争祭祀道。 看到幽灵回归的下属们，心知周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向四周涌去，一边警惕着周围，一边将铁蒺藜埋入大地。 “祭祀大人，仅布置铁蒺藜恐怕很难对那些蚯蚓爬虫造成伤害, 何不掩埋战争尸骸？” 队伍中, 地位仅低于战争祭祀的狂战祭祀, 一脸质疑问道。 同为四环超凡者, 他对于战争祭祀并无太多敬畏, 更多是一种资历欠缺的不服。 “大地神甫自然不惧铁蒺藜, 但这对奥尔科特帝国平民来说，将是致命威胁。”战争祭祀闻言神色古井无波，随口解释道。 “嗯？”狂战祭祀脸色诧异起来：“大人您的意思是？” “大地之母已然陨落，奥尔科特帝国更是四分五裂，这些仓皇躲进地堡里的老鼠，看起来坚如磐石，实际上，当他们超凡仪式破灭之时，即是他们不攻自破之际！” “这些铁蒺藜乃是科技造物，超凡力量很难察觉，更难清扫干净。这座溶洞，乃是方圆十里交通枢纽，大地邪教想要苟延残喘，必须得裹挟更多平民。届时，无需我们动手，这些铁蒺藜就足以撼动大地信仰。”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任务的关键, 不是追缴大地余孽, 而是谨防邪神异端的抢夺。这些苟延残喘的蛆虫，还不值得我们浪费太多精力。” 战争祭祀神色冰冷的解释道。 狂战祭祀闻言愕然。 他环顾四周, 看着在各个角落里布置铁蒺藜的队员们，终于意识到他距离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争祭祀，还有很长路要走。 待铁蒺藜布置完成，这支队伍随即撤离溶洞。 他们离开不久，一根吊在溶洞显眼处的石笋，倏然变形起来，竟在眨眼间，化为一名倒吊在穹顶上的男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巴伦神甫！ 他看着早已从来时通道消失的战争队伍，脸上血色尽失，一片惨白。 他愤怒于战争祭祀对大地之母陨落的笃定； 更惶恐的意识到……战争祭祀所言，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因为他刚刚接到密令，尽一切可能护送平民，返回地堡。谷謼 这样的命令，在他二十余年生涯中，从未见过，更未听闻。 其之古怪和匪夷所思，恐怕也只有战争祭祀所言能够解释！ 或者说，大地神教已经做好了长期战争准备。 这个发现，令巴伦神甫心生忐忑，更为惶恐。 但此时不是惊惶之时，身家性命早已和大地神教绑定的他，除了祈求大地之母的眷顾，也只有尽心尽力执行教会任务。 他放出一些八眼蜘蛛，清理铁蒺藜，身影随即遁入黑暗。 “轰隆！” 溶洞突然天摇地动起来，大量碎石簌簌落下，甚至引爆几颗铁蒺藜，引发更大塌方。 “该死！” 隐入黑暗的巴伦神甫暗骂一句，心中愈焦，脚步愈快。 当一個帝国、乃至一支信仰的命运轮盘开始转动之时，身处轮盘之上的尘埃，永远也无法确定，那一次次旋转，究竟是向下？还是向上？ 对于巴伦神甫来说，这场地震，必然是诸邪神动手的结果。 然而当他观察视角无限拉高之后，便会惊愕发现，诸神也为这次地震，感到震惊和愤怒！ “唳——吼——” 绵延不绝的吼叫声，从大地中传来，在建筑的折射下，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 将困于城市的大地子民震慑得瑟瑟发抖！ ——是钻地魔虫！ 大量钻地魔虫突然涌现在奥尔科特帝国各大城镇，它们没有探出身形，亦没有进攻任何人。 只是游弋于大地深处，每一次摇头晃脑，必然是一波波不大不小的地震。 “钻地魔虫的头目·西格弗森莫斯！！！” 在奥尔科特帝国首都——萨姆森，一条恍如通天巨柱的庞大蠕虫，从大地深处涌出，直插苍穹。 在那猩红触手上，正托举着真实神教枢机主教·伊莎蓓尔。 “我主有谕，萨姆森归真实所有，胆敢入侵，准备好接收一个沦为废墟的奥尔科特帝国！” 伊莎蓓尔意气风发的宣布着真实神谕。 在萨姆森城外，大地隆起，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钻地魔虫，游弋其中，恍如椋鸟涡动。 “萨姆森什么时候变成了真实领土？” 一声尖锐的嘲讽声传来，是月亮神教天使——华兹沃斯。 显然，伊莎蓓尔的存在，已然成为月亮神教无法摆脱的耻辱，这个梁子结定了。 当然，究其根本原因，还是绿皮兽人的泛滥。 真实和黎明一战，暴露了绿皮兽人的归属！ 这让诸神震撼之际，更令月亮神教愤怒。 因为绿皮兽人不仅阻碍着月亮神教收服拜厄斯沙漠； 更成了埃利诺大森林的疥癣之疾——威胁不大，但恶心至极！ “我主言是，那便是，祢有意见，华兹沃斯？” 伊莎蓓尔盯着华兹沃斯，一脸揶揄嘲讽之色。 第四百七十五章 蠢驴和萝卜 “山鹰永远不会在乎兔子的意见，连一座城市都守不住的真实，又有什么资格占领萨姆森？” 华兹沃斯天使毫不客气旳嘲讽道。 诸神皆盯着这里，头可断，气势可不能丢！ “真实若没资格，群起而攻之，还陨落一人的诸神，更没有资格！” 伊莎蓓尔没接华兹沃斯的话茬，却剑指核心，嘲讽拉满。 吵架的精髓是，永远不要接对方的话茬，更不要试图辩论！ 以理性辩驳感性，必输无疑。 总之，一句话，喷就完事了！ 另外，诸神斗争，若真是吵架能解决的，色孽之主恐怕早已一统宇宙。 那猫叫声，谁听了不迷糊？ 此时，真实天使和月亮天使互喷不休，急眼了更是大打出手，然而明人一眼便能看出，双方姿态大于实际。 在大地之母遗留的这块蛋糕面前，围攻真实之人的联盟，早已土崩瓦解。 月亮神教和真实教会矛盾再大，也不愿在此时动手！ 但仇恨又无法化解，只能喷上一句，推推搡搡几下，以表姿态。 不过，真实之人一来，就将钻地魔虫洒满奥尔科特帝国，属实令人恶心，隐隐有引发众怒之感。 此时，奥尔科特帝国局势，已然呈三足鼎立。 其中，以本土莱塞纳大陆势力最大，分别是：战争、时序、以及海洋之神。 祂们领土几乎皆与大地之母接壤，此时发兵而来，赫然从奥尔科特帝国边疆鲸吞而起，隐隐展现出呈包围蚕食之态！ 来自诺斯大陆的黎明、风暴、色孽、月亮，同来自泰特大陆的原初、罪孽，相互对峙，又相互联合，抵抗本土势力 盘踞奥尔科特帝国核心地带，俨然要将其发展为飞地一块。 在这惯性三足鼎立态势下，真实之人突然横插一手，既不抱团，也不偏安一隅，反而独霸奥尔科特帝国都城，更以鱼死网破姿态，要挟恐吓诸神，这自然让诸神震怒之际。 “伊莎蓓尔主教，屠杀羔羊，非牧主所为，望贵教好自为之！” 一声提醒，回荡在萨姆森上空，这是原初教团的提醒！ 诸神虽然彼此仇视，龌龊颇深，但彼此之间一直保持着相对理性的克制！ ——那就是神灵轻易不下场，战火更尽可能避开平民。 杀几头羔羊，甚至屠一座城，都能理解。 但摧毁一个绵延数千万里，拥有亿万人口的大帝国，这就是诸神无法忍受的底线。 更是在破坏诸神间的潜规则。 “真实教会只要萨姆森，只要诸位退出这里，钻地魔虫自会离开奥尔科特帝国！”伊莎蓓尔天使看似强硬，态度隐隐软化下来。 “大地已死，羔羊共逐之！想要萨姆森，请堂堂正正拿回去！”罪孽神教回道。 “钻地魔虫难道算不上堂堂正正？”伊莎蓓尔回道。 一场对喷谩骂，隐隐又有种回归理性辩论。 实际上，这根本就是诸神在拖延时间！ 各自麾下势力，该进攻进攻，该防守防守。 至于萨姆森？ 诸神没有再强攻，但也没有撤退，只是维持着割据状态，静等局势发酵！ “真实教会！再敢引发地震，休怪我进攻终北大陆！” 倏然，一声愤怒咆哮，在萨姆森上空回荡。 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外来之神，而是莱塞纳大陆本土势力——海洋之神！ 原来，就在刚刚，远在万里之外的钻地魔虫，蓦然再次引发一场地震，令海洋神教对当地地堡的入侵，毁于一旦。 好容易摸索而出的地宫地图，也因为这场地震，河流改道，山川移位，功亏一篑。 “真实教会，尔敢！” 又一声咆哮传来，是战争之神。 “时序之神，都没急，祢们又急什么？”伊莎蓓尔嗤笑回应。 “拙劣的演技，卑鄙的灵魂。与祢为伍，将是时序之耻！”时序教会终于回应伊莎蓓尔。 它们也不得不回应，真实教会的挑拨离间，只会令复杂局势愈发混乱。 本来，真实之人引发众怒之举，真有可能令众神抽调力量，佯攻终北大陆，围魏救赵。 但真实教会打二漏一，这就让海洋和战争之神，不得不警惕起时序之神。 此时，萨姆森上空，乌云滚滚，雷电咆哮。 这座城市，更因为天使的集结，而奇观异彩，诡谲纷呈。 东方战鼓锤击不止；西方怒涛汹涌澎湃；南方钟声叮咚作响；北方雾霾怪物横行……再加上环绕在城外的钻地魔虫，俨然一派世界末日之景。 “时序神教，祢说的没错，对于尔等胆小如鼠之辈，真实也不屑合作。那祢猜，战争和海洋，哪一位才是真实盟友？”伊莎蓓尔咯咯笑道。 “轰隆……轰隆隆……” 声落，密集的轰鸣声，从奥尔科特帝国境内传来，绵延不绝，恍如九天雷霆。 那是大地的哀鸣，亦是帝国的哀嚎。 “这只是前奏，滚出萨姆森，再不离开，沦为废墟的奥尔科特帝国，将是尔等的犯下的血债和罪孽！” 伊莎蓓尔笑容蓦然收敛，发出最后的警告。 声落，这次诸神不再回应真实教会，仿佛陷入激烈的争论中。 真实教会的姿态很明显，通过本土莱塞纳势力，威逼诺斯、泰特两大阵营，放弃对萨姆森的争夺。 问题是，萨姆森乃是奥尔科特帝国都城，经济政治的中心。 这里蕴藏的财富，几乎相当于小半个帝国，这让诺斯泰特两大阵营如何舍得？ 一场激烈博弈，在暗中展开。 仿佛为了督促双方达成一致，每隔一段时间，奥尔科特帝国总有几个城市传来轻微地震。 打断当地的进攻和占领节奏。 “唳——” 伊莎蓓尔座下的钻地魔虫头目，倏然发出愤怒的尖叫声，庞大身躯疯狂从大地中涌出，卷起滚滚黑云，酝酿着愤怒雷暴！ 原来，就在刚刚分散在各地的钻地魔虫，倏然遭到致命打击。 不知多少钻体魔虫死在这场袭击之中。 “卑劣的蛆虫，也敢威胁诸神做出让步？简直可笑至极！” “真实教会，大地之母的死亡，不过是真实的幸运，汝等还没有资格与我们讨价还价！” “萨姆森永远不会落入真实之手！” 来自诸神的嘲笑，在萨姆森上空回荡。 ——原来，诸神的沉默，不过是猎杀的前奏！ 祂们杀不了必然有真实之人庇护的伊莎蓓尔天使，还杀不了那些可憎的蠕虫怪物？ 这一刻，真实教会威严扫地，主动权尽数沦丧。 甚至将无力染指奥尔科特帝国。 “咯咯咯……” 不想，面对诸神教会的嘲讽，真实教会枢机主教——伊莎蓓尔，竟然掩口轻笑起来。 “一群蠢驴，一根吊在眼前的萝卜，就将尔等目光尽数吸引，卖力耕耘，真是可怜而又可悲啊！” 第四百七十六章 信仰在火焰和鲜血之中 “贪婪的鬣狗秃鹫，好好享用这腐烂的帝国尸体吧！真实教会就不奉陪了。” 真实教会枢机主教伊莎蓓尔送上最后的讥讽之后，随即落入钻地魔虫头目那猩红口器中，随着钻地魔虫涌入大地，退出这场争斗。 这一刻，伊莎蓓尔的群嘲，令意气风发的诸神势力愣住了！ 明明是钻地魔虫死伤惨重, 真实教会战略彻底破产，既然如此，伊莎蓓尔是怎么嘲讽出口的？ 蠢驴和萝卜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眼前这一切，皆是真实教会的疑兵之计？ 既是疑兵之计，那真实教会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疑窦从生的诸神们，再也坐不住了。 纷纷将目光投向奥尔科特帝国，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这不查还好, 这一仔细调查, 一个可怖而荒谬的事实，令祂们如遭雷击，怒火攻心！ 只见奥尔科特帝国大大小小的地下堡垒中，那些大地神教的神甫们，倏然消失不见。 只余下少数超凡者及傀儡，疯狂流窜，制造着“誓死抵抗”的假象。 在诸神目光看去时，这些超凡者仿佛也收到命令，纷纷遁入幻梦境，向某个集合点汇聚而去。 诸神顺藤摸瓜，目之所及，那穿行在幻梦境的庞大队伍，顿时令祂们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大地神教竟、竟然通过幻梦境，向魔法大陆佐西克迁徙而去。 …… …… 让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主教大人, 奥古斯塔斯街道滞留的平民, 基本已经全部带到，大约两百多人。” “我粗略检查过一遍，暂时没有发现耗子。” 巴伦神甫一边汇报着，一边服用特制魔药恢复精力。 作为信仰大地神教的奥尔科特帝国，每座城市都设有大量紧急避险通道。 一般情况下，这些避险通道，仅仅提供避险之用。 特殊情况下会打开特制暗门，为平民提供撤入地堡通道。 这也是大地神教遭到袭击的第一时间，还能带走大量平民的根本原因之一。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平民，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未能及时撤离。 巴伦神甫的任务，正是将这些躲进撤离通道的平民带入地堡。 至于，他口中的耗子，则是“间谍”的代称。 对于这种情况，大地神教早有各种预案，不能说绝对保证万无一失，但也能保证, 一旦混入间谍, 也能迅速隔离风险, 避免核心地堡的泄露！ “辛苦了，身体状况如何？”斯潘塞主教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 “暂时无碍！” “前方战事吃紧，恐怕还要再辛苦你一下。” “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巴伦神甫连忙致礼。 “我需要你在地道中，制造狙击假象，尽力牵制敌人步伐，三小时后，打开此咒印，按咒印指令行事。” 斯潘塞主教凝聚出一枚咒印，飘向巴伦神甫。 巴伦神甫接过，略一检查，顿时一脸愕然的看向主教大人。 ——这竟是一枚守秘咒印！ 顾名思义，这类咒印通常用来保护重要情报，在错误时间，错误地点，乃至错误方法打开，都会令咒印自毁。 “有问题吗？”斯潘塞主教问道。谷尅 “没……”巴伦神甫下意识摇头，倏然又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主教大人，如果信仰不在，我该怎么办？” 斯潘塞主教神情凝重起来。 许久，他低声道：“信仰不在口舌之间，它在火焰和鲜血之中。想要赢得尊重，必须得证明自身的价值。” “三個小时！三个小时后，打开咒印，你自行决定去留，愿主始终眷顾着你！” 巴伦神甫闻言浑身一震。 他略一沉默，郑重行礼，转身离去。 不同于斯潘塞主教的锚定，早已与大地神教深度绑定，共生枯荣。 他，巴伦神甫，终究只是一名四环超凡者。 他愤怒于战争神教，亦彷徨于未来命运。 正所谓船小好掉头，他，终究还有选择命运的机会。 “三个小时吗？” 巴伦神甫深深吐了一口气，遁入黑暗之中。 时间从未像今天这般难熬。 作为艾利特赫赫有名的猎手，他最彪悍的一次记录是不眠不休蛰伏五天五夜，伏击了一名以神出鬼没称著的异端。 然而即便如此，巴伦神甫依旧觉得这三小时，比那五天还要难熬千万倍。 他只能疯狂游走于地道裂隙之间，袭击着战争祭祀，躲避着恐惧的追缉！ 在神经紧绷中，时间潺潺而逝，三小时眨眼即至。 巴伦神甫躲进一道裂缝中，满心颤抖的打开守秘咒印。 ——感谢你，虔诚而勇敢的战士，艾利特平民已经全部完成转移，新的信仰·真实之人拥抱着大地羔羊，魔法大陆佐西克将是主恩赐于我们的应许之地！ 感受着守秘咒印中的信息，巴伦神甫彻底呆住了！ 新的信仰？ 真实之人？ 魔法大陆佐西克？ 爆炸性的信息，轰炸着巴伦那短浅的目光。 他反反复复的查阅着守秘咒印，一遍遍确定咒印并未在战斗中，遭到窃取更换，许久，才平复下震颤之心。 在沉默中，他一咬牙，遁入幻梦境，向预留集合地点赶去。 青山灼灼，天光翳翳。 不知为何，今日之幻梦境，总令巴伦神甫感到陌生，那绵延千里的荒山中，仿佛潜伏着不可名状之恐怖，窥觊而垂涎。 在忐忑中，巴伦神甫只能咬牙，尽快赶路。 攀上一座山峰，巴伦神甫倏然呆住了！ 他看到了……看到了巨龙般队伍，蜿蜒蔓延在山坳脚下，行走于荒芜土地上，向着一轮耀眼的太阳行去。 ——那是新世界的大门，亦是新家园的曙光。 登高望远之下，他甚至看到窃窃私语的迷魅鼠，从荒原洞窟中露出脑袋，好奇的观望着这场人口大迁徙！ 浑身挂着烂肉的腐鸦，贪婪的盘旋在空中，蠢蠢欲动。 然而在这空旷山野中，所有可憎之物皆默契的强忍贪婪和饥饿，目送这些冒昧之客的离开。 “贪吃蜂蜜的老鼠，必然会溺死在蜜浆里！真实之人，祢这是要让大地之母再次归来？” 一声愤怒的咆哮，在幻梦境上空轰鸣，亦将巴伦神甫震惊得头皮发麻。 第四百七十七章 宁修远的担忧 只见前一刻，还万里无云的翳翳天光，此时骤然阴云密布。 在黑云滚滚、彩虹绽放、怒涛骇浪……各种可怕天象中，几颗庞大眼球幻化而出，死死盯着迁徙人群。 奥尔科特帝国的平民们哪来见过这等异象？ 顿时被骇得瘫软在地； 更有甚者直接大小便失禁！ “大地已然归来，我真实之人，即是大地之母！” 不料，在滚滚可怖天象中，一道亦男亦女亦雄亦雌的身影，倏然出现在队伍上空。 祂抬起右手，炎之主·卡拉卡尔的权柄，在他手中燃烧，放射出耀眼火光，射入万丈高空！ 如光明刺入黑暗，如狂风拂过雾霾！ 于刹那间，将那滚滚可憎天象驱散一空。 当乌云散去，温暖的光明随即洒在迁徙的人群中，抚慰着肺腑皆崩的惶恐，安顿着彷徨不安的悸动。 “赞美大地，赞美真实！” 一声狂热呐喊从人群中传来。 无数奥尔科特平民，看着那无法理解的可怖天象，只觉得某种狂热在胸膛中燃烧，令他们不吐不快！ 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在人群中沸腾而起！ “神迹——” “主啊，我的主啊，有祢的注视和眷顾，我便不再彷徨。” “赞美祢，我的主！” “伟大、圣洁、荣耀的大地之母啊，祢是生命之源，万物之母！” 站在山峰上的巴伦神甫，看着那神迹降于幻梦的一幕，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不知是恐惧，还是骇然。 在感情的沸腾中，他低下高贵头颅，以大地之赞礼，虔诚赞美真实！ “赞美祢，我的主，伟大的真实之人！” …… …… “黎明之神，这就是祢的坦诚合作？” 月亮女神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莱塞纳星球高空。 乌云和雷暴缠身的风暴雨神、喘息和魅涩幽灵环绕的色孽之主，亦怒目而视看向黎明之神。 为了在莱塞纳大陆争取到更多利益，黎明、风暴、月亮、色孽自然抱成一团。 ——哪怕彼此之间宿仇再大，龌龊再深！ 结果呢？ 真实之人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将大地神教囫囵打包带走，这让他们如何不愤怒？ 他们有理由相信，黎明之神必然知道这一切。 说不定，这就是祂和真实之人联手击杀大地之母的分赃一环。 “真实所谋，我也不曾知晓，诸位莫要被愤怒扭曲了理性！”黎明之神冷声道。 “理性？那护送羔羊的幻梦权柄，分明来自祢的从神——阿瑟斯，祢不曾知晓？哈，祢觉得我们会相信！？？” 风暴雨神暴跳如雷，一针见血指出关键。 ——祂们赫然在护送羔羊的队伍中，看到了幻睡之神阿瑟斯的身影，以及祂的下属仆从！ 这也是祂们选择退去的根本原因。 幻睡之神阿瑟斯，早已通过两次封印诸神之战，奠定了在梦境诸神中的超然地位。 在幻梦境，祂等同于旧神。 真的踏入幻梦境作战，最大战果，不过是阻止最后一批羔羊踏入佐西克罢了。 为此却要付出放弃大地之母传教区的风险，这无疑是诸神所不愿看到的局面。 “阿瑟斯是我的从神，亦是真实之人的眷者，祂协助真实之人护送羔羊，我确实不曾知晓。” 黎明之神沉声道：“更何况，我也没有必要以谎言，维护联盟。” 声落，诺斯诸神哑口无言。 是啊，即便黎明之神知道此事，甚至暗中协助真实之人，祂们又能怎么办？ 将黎明之神提出联盟？ 还是瓜分黎明之神占领的飞地？ 乃至对黎明之神施加其他惩戒？ 显然，这些祂们都做不到。 现在祂们的关键是在奥尔科特帝国站稳脚跟，其他问题，只能延后再谈。 因此祂们必须得团结黎明之神。 思绪至此，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在诺斯诸神、乃至其他旧神心中滋生。 这场纷争，祂们不曾错过一步，怎么到了最后，最大赢家反而成了真实之人？ 说实话，祂们不是没想过，策反大地神教！ 事实上，祂们也已经派人在做了，但很遗憾，效果寥寥。 诸神在千万年斗争中，早就习惯了谎言和欺诈，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动摇策反一些无关大局的低级神甫外，对于大地神教高级成员，毫无作用。 或者说，祂们也无法庇护大地神教的高级成员！ 祂们的锚定，早已不是跟一城一地绑定，而是跟整个教会绑定。 想要策反，唯有策反整个教会。 但这何其之难？ 诸神几乎从未考虑过，也不敢考虑。 偏偏真实之人就踩在了祂们的盲区上，生生在祂们眼皮底下，将大地神教最肥美的肥肉，直接打包带走。 这种感觉简直令祂们眼红至极，愤怒之至，而又无可奈何！ 只能将满心怨愤咽下，伺机而动。 …… …… 看着最后一名奥尔科特平民踏入幻梦之门，抵达魔法大陆佐西克，宁修远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场偷天换日计划，至此完美结束。 他几乎将大地神教完整搬了过来，其中包括近半帝国人口。 等他完全转化这股力量，他的教会力量，将不亚于大多数老牌旧神。 再也无需因为人手不足，不得不龟缩数城发展。 ‘不过，黎明之神会给我时间吗？’ 宁修远呢喃着，眸光闪烁。 如果蟾之神撒托古亚的提醒没错，如果他的推衍就是黎明之神的最终目的。 随着“真实之人”锚定的增多，“阿瑟斯”锚定必将因此此消彼长，黎明之神的顶替窃取计划，恐将因此失败率大增！ 所以察觉到这一切的黎明之神，极有可能在近期实施计划。 “时间不多了，尤其是我还坐拥大地之母一份完整神性的前提下。” “不，不对！”宁修远眉头倏然蹙起。 “如果算上神性的话，在诸神眼中，我已然容纳了机械亡灵之神的虚无宇宙神性。换言之，我即便容纳神性，恐怕也不影响黎明之神的算计。” “还是说，黎明之神的这场试探，正是在探查我是否容纳了机械亡灵之神的神性？” “如果神性真的影响黎明之神的计划，祂还会因此送上大地之母这份厚礼？” “呼……” 想到这，宁修远长长吐了一口气。 他发现情况出现了细微变化。 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是，他的价值究竟是高于神性？还是低于神性？ 如果是前者，这将意味着黎明之神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并拥有极高位格，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容纳了神性。 如果是后者，近在眼前的忧虑，将成为长远之忧。 这说明，黎明之神是把他当猪养，等到时机成熟，借着阿瑟斯之名这场底牌，杀猪吃肉。 “真希望是后者啊！” 宁修远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永固空间。 “算了，先不考虑这些了，还是先盘点一下收获吧，希望大地之母的次元空间，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 第四百七十八章 惊吓还是惊喜 在一片漆黑的永固空间中，凝聚在大地之母大脑上的完整神性，无疑最为引人注目。 散发着微弱铅灰色光芒的肉质脑组织，仿佛依旧鲜活，在微微蠕动中，制造着名为意识和思维的虚幻之物。 不过，当定睛细看之时，就会发现，那构成大脑的细节，足以令任何理性生物为之尖叫！ 那哪里是大脑？ 那分明是一条灰色白环蚯蚓，在自我缠绕噬咬中，构成大脑形态。 宁修远在观察中，目光下意识瞥向另一份凝聚在幻梦蚯蚓上的超凡物品，露出一抹若有所思之色。 “即便是神之脑，也无法遮掩超凡特性的外显么？” “蚯蚓？” “从神秘学来看，蚯蚓代表着大地、繁殖、再生……莫非这份神性，正是大地之母的最初神性？” 在思考中，宁修远灵性恣肆而起，缠绕上这份完整神性，仔细辨别其所代表的力量和权柄。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逝。 “呼——” 许久，宁修远深深吐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一抹明悟。 “我猜得没错，这里面确实蕴含着‘大地’、‘再生’力量。不过，更多是的‘吞噬’和‘毁灭’。” “看来构成这份神性的核心，应该是来自永恒者·姆纳加拉的超凡特性！” 宁修远暗暗忖度道。 在旧日支配者家族中，在大地权柄领域最值得称著的乃是【大地之毒瘤·万物枯竭者·姆纳加拉】和【麋鹿女神·大地与万物的丰穰之神·伊赫乌蒂】。 这两位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可以说完全走向两个极端。 根据大地之母的祈祷词，宁修远一直以为大地之母的大地权柄，偏向于麋鹿女神。 没想到，祂的权柄，不，这份神性所展现的力量，更多的是偏向万物枯竭者·姆纳加拉！ “看来，大地之母的祈祷词，应该是一种欺诈！” “难怪黎明之神称呼大地之母为万年铁乌龟，想必正是这份毁灭和吞噬权柄，保证了大地之母拥有源源不竭力量的根本原因。” “可惜，祂还是太过于笃信这份力量，竟然融入幻梦大地？这要是在其他地方，想杀祂还真不容易。” “说不定，祂以前就融入过幻梦大地，可惜，那时的梦境诸神一盘散沙，自然奈祂不得。” “怎料，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梦境诸神皆沦为我的仆从伥鬼，再融入幻梦大地，这等若自投罗网，杀祂自然如砍瓜切菜！” 宁修远唏嘘不已，心中更以此为鉴，暗暗警醒，以后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可麻痹大意！ “可惜这份神性，一时半会没法吞噬。” 经历过蟾之神·撒托古亚的提醒，宁修远已经意识到，在他尚未凝聚神性之前，任何神性之于他都有可能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服下容易，也会收获良多，但失去的只会更多。 在已有“过去·瘟疫”力量的前提下，神性的诱惑力，对他而言已经大大减少。 “找个机会，把它制作成超凡物品，或许对我价值更大。” 宁修远思绪一转，迅速找到另一条用途。 目光随即转向那份凝聚在幻梦蚯蚓上的超凡物品。 “希望不要是‘土行孙’之类的力量。” 思忖间，许久不曾动用的“野兽之心”恣肆徜徉而起，尝试操控这条幻梦蚯蚓。 这一刻，幻梦蚯蚓身躯骤然绷直，旋即又瘫软下来。 在这刹那间，宁修远便摸索出这条幻梦蚯蚓的能力，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条幻梦蚯蚓的力量不是土行孙，却类似土行孙！ 大概就是“万物土化”。 即，可以将周围任何维度、空间、物质“大地化”，进而拥有穿梭诸界能力。 这个力量很强大！ 但对宁修远来说很鸡肋。 因为他执掌着错位空间。 “不过，这份‘万物土化’权柄，在一些特殊情况下，还是有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宁修远自我安慰一句，目光最终落向大地之母的次元空间。 在永固空间中，这个次元空间看起来完全不存在。 没有“入口”或“钥匙”。 或许一些特定咒语，可以将其打开，但显然这咒语早已殉葬大地之母而去。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神灵想要撬开这个次元空间，也千难万难。 不过，这难不倒宁修远。 在一片虚无空间中，横纹羊瞳蓦然闪现而出，它张开密密麻麻的触手，环抱住这枚看起来并不存在的虚无空间，侵蚀着空间晶壁。 失去主人的次元空间，毫无反抗余力，几个呼吸间，便彻底向宁修远展开神秘大门。 “这是……” 目光落入次元空间的宁修远，瞳孔骤缩。 一块大陆！ 他看到了一座“天圆地方”的大陆！ 一眼扫去，这座大陆面积堪比终北大陆，甚至还要大上一圈，大陆周围被混沌空间所包裹。 这里没有群星，只有一颗太阳环绕着大陆，做着某种规律运转。 然而仔细看去，那哪里是太阳？ 分明是爆燃者·克图格亚的眷族——炎之精！ 恍如一道道不定形深红闪电的炎之精，被一根根铁链所束缚，只能环绕着铁链末梢的拴马桩，徒劳的飞行着、挣扎着。 乍看起来，恍如一轮炽热太阳，照耀人间。 令宁修远震惊的不仅仅是这个异想天开的“世界”。 而是这个世界正在崩塌！ 大陆边缘的山川河谷，正一点点被混沌虚空所吞没，名为末日之恐怖，正席卷人间！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惊恐得汇聚在大陆之央，举行着规模浩大的祭祀活动。 他们环绕在一座青铜祭坛周围，吟诵着大地之母的祷词，忏悔罪孽，祈求着大地之母的宽恕。 那熟悉的场面，令宁修远脸色大变。 ——这赫然是安卡·复活术！！！ 在宁修远看去时，他甚至在青铜祭坛上，看到一道隐隐凝聚的幻影。 ——那不是大地之母，又会是谁？ “还真是阴魂不散，死而不僵啊？” 宁修远既庆幸又愤怒。 他想也不想，再次回溯过去力量，登顶“伪·旧日”之巅，就要散播瘟疫，毁灭世界。 ——这一刻，也只有瘟疫力量，才能迅速抹杀这亿万生灵，终止大地之母的复活。 然而就在菌丝从他体内探出之时，一个乍现灵光，令宁修远动作蓦然一僵。 等等！ 我为什么要破坏大地之母的复活？ ——明明复活的大地之母，对我而言，才是利大于弊！！！ 第四百七十九章 诡诈之谋和底牌一张 万事万物皆有两面性。 大地之母若复活，我这次纷争的战利品，恐怕将尽数吐出，这是我下意识想要破坏大地之母复活的根本原因。 但反过来想，我损失惨重，黎明之神就能躲得过去？ 祂的收获，也要尽数吐出。 当然，为了坑陷黎明之神，赔上自己收获，这无疑是愚蠢行为。 但别忘了，大地之母乃是在我眼前复活。 如果我提前布置一些陷阱…… 当大地之母复活时，源自祂的神性，只要尚未被完全容纳，必然将再次物归原主。 届时，我再击杀大地之母，那么我等于将黎明之神的收获，也尽数褫夺而来。 思绪至此，宁修远豁然瞪大眼睛。 他呼吸急促起来，思绪澎湃不止。 “不！我不应该现在复活大地之母！” “现在复活，我最多掠夺到黎明之神的收获。” “如果将时间延后一些，我的收获将更多。” “比如，拖到黎明之神服用大地之母神性，届时我再突然复活大地之母，一份神性的缺失，足以令黎明之神当场失控……退一步，即便黎明之神不失控，也要陷入疯狂，以及不稳定之中。” “等等！” “如果将复活大地之母的时机，选在黎明之神针对我时，我不仅能够挫败黎明之神的阴谋，更有可能将黎明之神也吃干抹净！！！” “这才最大的收获！” 这一刻，恐惧和贪婪所驱动的意志风暴，席卷宁修远的灵魂，令他心荡神摇而怦然心动。 “当然，这个计划的前提条件是，黎明之神服用大地之母神性。” “如果祂不服用，万事皆休。”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况推演到另一个最坏极端。 “然而即便如此，推迟大地之母的复活，对我来说，依旧是利大于弊。” “不管黎明之神是否容纳大地神性，只要有这个可能，这就是我的一张底牌。” “即便祂没有容纳，对我影响也不大。” “因为我并不急着服用大地之母神性，因此即便现在复活大地之母，将黎明之神的收获抢夺过来，也毫无意义，不过是增加一份珍贵藏品罢了。” “另外，如果操作巧妙的话，我或许还可以控制大地之母，令其攻击黎明之神……” 这一刻，一连串念头在宁修远心中浮现。 思绪未定，他便活动起来。 作为很早便从【犹格索托斯分身·乌姆尔】手里，获取安卡复活术的宁修远，对于这复活仪式自然十分熟悉。 他以奇迹师为眸，辨察命运之道标，增加空白之主的力量，窃取复活仪式之锚定。 在此操作下，大地之母的复活时间无限期拖延。 与此同时，宁修远又催动众生之母，分裂无数分身，施展从黛布娜半神交易而来的教唆者力量，催眠复活仪式成员。 仅保留极少数成员，维持安卡复活仪式的完整性。 至此，大地之母的复活进程，彻底被宁修远控制住。 “复活仪式虽然暂停住了，但这些凡人终究是个麻烦。”宁修远盯着匍匐在祭坛周围的亿万生灵，眸光冰冷。 教唆者虽然催眠了复活仪式成员。 但总不能继续催眠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有需要的时候，再迅速集结而来。 到时候，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 可是若是一直聚集在这里，这些凡人体质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要怪就怪大地之母吧！从你们诞生在这块大陆上起，就已经注定了你们悲惨命运。” 宁修远呢喃着，瞥了一眼锁在空中的炎之精，一抬手，凭空捏出几只翠绿飞虫，飞向众生。 它们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寄生在这些生灵体内，在不破坏宿主意识的前提下，为宿主提供营养，维持宿主活性。 待需要时，随时唤醒，复活大地之母。 ——至于能量哪来来？喏，锁在天上的炎之精，就是最好的能量之源。 …… 做完这些，宁修远又看向大陆边缘逐渐崩坏的土地，终于意识到大地之母为何会有“幻梦蚯蚓”这种力量了。 想来，这座根本无法维持稳定的世界，完全来自大地之母的供养。 ——是大地之母，通过“万物土化”，维持着这座世界的存在。 当祂陨落时，这个世界随即进入末日倒计时。 那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甚至无需担心大地之母来不及降下神谕。 “还真是环环相扣啊！” 宁修远摇了摇头，一抬手，驱使着幻梦蚯蚓游走于大陆边缘，修复着崩坏的大陆。 不想，他略一修复，就放弃了。 “面积太大了，以我天使境界所孕育的灵性，很难维持这么大面积啊！” “算了，反正人口都集中在祭坛周围，有我创造的蛊虫维持生机，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土地，毁了就毁了吧！” 宁修远摇了摇头，收回幻梦蚯蚓。 打算等到这片大陆崩溃到祭坛周围之后，再慢慢修复维持面积。 …… 一通忙碌之后，宁修远才恍然发现，这次狙杀大地之母之举，等于一点收获也没有！ 第一次收获一份完整神性，却不敢容纳。 幻梦蚯蚓需要用来维持这座姑且称为“大地冥土”的世界。 得，白忙活一场。 等等。 话说，大地之母会不会顺便在这个世界里存放点珍贵之物？ 比如：东山再起的物资？ 思罢，生性谨慎的宁修远，又以自身为锚点，张开旧日视野，仔细打量一遍“大地冥土”。 结果一圈搜索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倒是在类似王宫的地方，发现了十几支超凡特性。 不过，这也仅仅是一些普通超凡特性，想来是大地之母赐予这方土地的统治者，用来维护信仰的武器。 “看来大地之母为了确保这里的隐蔽性，干脆彻底断绝这里和外界的交流。” “既防止拿取物品时，被外人察觉，也能防止一些超凡物品，影响这里的信徒。” 宁修远略一思忖，便为大地之母的行为，找到合理解释。 “既然大地之母的随身之物没有存放在这个世界，那么祂真正的‘次元空间’应该被黎明之神夺走了。” “亏我还以为有横纹羊瞳，占了大便宜。” 宁修远笑着摇了摇头，口中自嘲，心情却大好。 他再次梳理一下这座“大地冥土”，确定并无漏洞之后，意识随即落向迁徙向魔法大陆佐西克的大地神教。 他其实还有一份“可能存在”的珍贵收获。 那就是，大地神教所拥有的高位特性，极有可能补全他的衔尾蛇途径。 ——无论这个高位特性，是否被大地神教成员所服用。 第四百八十章 真实之言的欺诈 “这就是魔法大陆……佐西克？” 看着眼前荒芜大地，大地教宗加斯克尔神色平静，只是那拢在神袍长袖中微微颤抖的双手，昭示着祂的心情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任谁从绝望深渊中挣扎爬出，都会激动万分。 ——尤其是祂这种身居高位者，越是体验过生活的美妙滋味，越无法放下！ “嗯？” 倏然，大地教宗抬眼，看向不远处。 在圣冠卫队的骚动和平息中，一朵猩红触手之花在眼前荒芜大地上绽放，花蕊盛开，露出一名绿袍倮足女子。 “加斯克尔，见过枢机主教伊莎蓓尔！” 在大地神教成员惊疑不定中，大地教宗加斯克尔谦逊的走近，握拳抚胸致礼，放低姿态。 “教宗大人客气了。” 伊莎蓓尔回礼道，身周猩红触手之花，悄然缩回大地：“教宗大人觉得这佐西克风景如何？” “充满希望与新生，堪称我主的地上神国。”加斯克尔矜持道。 “不不不！” 伊莎蓓尔倏然摇头起来。 这个否定动作，令加斯克尔心脏倏然悬起……恐惊这是真实教会的敲打！ ——是的，无论真实之人许下何种诺言，对于大地神教来说，考验才刚刚开始。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大地神教已经彻底丧失反抗可能。 “我主是仁慈的、慷慨的，诸位既然拨乱反正弃暗投明，自然将拥有进入我主神国之资格。等到诸位真正见到我主神国，便会知道，佐西克，实在谈不上‘地上神国’。” 伊莎蓓尔看似否定，实则给大地神教高层吃下一颗定心丸。 “这凡俗之地，自然不及我主神国千万分之一，但也足够容纳我等苟延残喘，这是我主之恩赐，教会将铭记于心。”加斯克尔松了一口气，顺手送上一份恭维。 伊莎蓓尔笑了笑，向人群外走去。 加斯克尔心中一动连忙跟上，同时挥退圣冠卫队的尾随。 “我主降下神谕，从即日起，大地神教更名为真实教会，圣典、教义、礼仪，皆以真实教会为准！” “佐西克真实教会·教皇之位，归于加斯克尔。” “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加斯克尔连忙握拳抚胸致礼，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又连忙紧张问道： “敢问伊莎蓓尔大人，从奥尔科特帝国迁徙而来的民众，如何安排？” 关于这个问题，祂不得不紧张。 原因很简单，祂的锚定早已同奥尔科特帝国民众深度绑定！ 可以说，这些民众决定了祂的未来超凡之路。 因此真实教会对这些民众的安排，将关乎祂的未来。 亵渎点想，真实教会眼下安排，极有可能在安抚祂，一旦时机成熟，随时可能祂彻底撤换。 祂，加斯克尔，终究是大地神教的前教宗。 “就地安顿！教会会安排工程师，送来城市设计图，及必要援助。” “就地？” 加斯克尔故意做出环顾四周动作，此时，眼前这片荒野上只有萨姆森民众，正满脸茫然的环顾周围，忐忑于未来命运。 “我主从各城各镇接离而出的民众，高达亿万之巨，这片荒野可容纳不了？” 伊莎蓓尔揶揄笑道： “教皇大人无需忧虑，他们已经安排在佐西克各大草木丰饶之地，绝无危险！倒是本地各城各镇，此前多被诸多邪神蛊惑，信仰驳杂，精神污秽不堪，这点还要教皇大人费心传教归化。” “传播我主荣光，这是身为我主牧犬，义不容辞之责任和荣耀！”加斯克尔悬起的心脏，终于落了下来。 心中更是隐隐振奋起来。 真实教会将奥尔科特帝国民众均匀安置在佐西克大陆上，与其说是分而拆之，不如说是借大地神教力量，传教佐西克土著，最终水乳交融。 事实上，随着诸神试探出佐西克真相之后，自然深知再无传教可能，干脆纷纷撤走，只余下一座座混乱不堪的城邦国。 即便佐西克民间高端力量奇缺，但其泛滥民间的魔法，对于真实教会的治理，终究是一大考验！ 好在，伟大真实之人开放的真实神国，极有可能成为治安利器！ 这让真实教会高层对未来抱以自信和乐观。 回归正题。 伊莎蓓尔此来，不仅仅是传达神谕； 同时还将作为真实之仆，协助大地神教完成信仰的转换。 为了安抚加斯克尔，表明没有夺权之心，伊莎蓓尔透露，此行任务完成之后，她将出任祖尔巴哈萨尔修道院首任院长，为真实教会培养忠诚牧犬！ 原来，经过诸神之战，祖尔巴哈萨尔早已沦为一座废墟，十室九空。 但这座城市，终究是藏骸所之神的老巢。 祂轻易不会放弃这里，真实教会不参与重建，食尸鬼教会就会参与。 因此真实教会决定，将这里改造成一座大型修道院！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专为伊莎蓓尔修建的大学之城。 毕竟真实教会有真实神国辅助教育，其教育资源之强大，堪称睥睨诸神教会。 修道院存在的意义，更多是提供一个肉体憩息之所。 因此在旧日支配者眼皮下修建修道院，对真实教会来说，完全是利大于弊。 反正基本都是线上教学； 碍于契约，藏骸所之神还得为这群神职人员提供人身保护，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 …… …… 时间如水，潺潺而逝。 在诸神为了奥尔科特帝国土地，勾心斗角大打出手之时，在遥远的魔法大陆佐西克，一座新的“奥尔科特帝国”正在冉冉升起。 一座座城市从荒芜大地上拔地而起。 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中，修建城池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对于某些超凡者来说，这甚至是一场难得的超凡仪式！ 境界允许的话，一夜之间创造一个城市都不是没有可能。 唯一需要花费精力的乃是城市背后看不见的防御体系！ 因此仅仅一个月时间，一座全新而繁华的萨姆森之城，重现魔法大陆佐西克。 ——至少表面是这样。 全新设计的萨姆森之城，建筑街道布局更为合理，来自蛇人的恐怖恶魔能源，以及来自地球的强大科技，让奥尔科特帝国民众见识到真实之人的伟大！ 这不仅抚平了他们的不安和彷徨，亦让信仰迅速皈依！ 佐西克真实教皇加斯克尔心中的忐忑不安，也随之时间的洗礼，迅速抚平。 在伊莎蓓尔辞行的这天，祂匍匐在忏悔室中，低声吟诵着真实祷词。 “我的主啊，伪信、战争、苦难、刀剑，使我们与祢隔阂！” “祢的仁慈却穿越亘古黑暗，照耀我们，给予我们生命的冠冕！请祢看看这佐西克牧场图吧，它是祢仁慈之光的投影，亦是我们的礼赞。” 在吟诵中，加斯克尔亦虔诚的托举着一张羊皮卷。 蓦然，祂手中一轻。 抬首看去，不知何时，伟大的真实之人出现加斯克尔面前。 正翻开羊皮卷，静静翻阅着。 ——这赫然是大地神教人员物资的目录总册！ “我的主啊，请原谅祢虔诚羔羊的愚钝，直到今天才绘出牧场图。” 加斯克尔低声请罪道。 宁修远没有说话，仿佛沉浸在羊皮卷中。 他早就在等待这份目录总册。 不过，加斯克尔终究不是普通人，深知交出这份总册，他最后一点价值也将遗失殆尽。 故而一直装聋作哑。 宁修远也只能一边执行着奇迹师的超凡仪式，一边等待着这份总册。 他曾试图借助加斯克尔进入真实神国时，拷贝他的记忆，搜索相关总册。 但很遗憾，加斯克尔不愧是大地神教教宗，他的记忆中充塞大量虚假错乱的记忆。 显然，他要么具备意识权柄，要么拥有相关超凡物品，具有这方面抗性。 宁修远强行破解的话，或许可以找到真实记忆，但这必然会惊动加斯克尔。 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耐心等待。 心中不得不感叹，即便是下属，也不可小觑。 或许说，作为叛主的加斯克尔，也深知祂不可能得到真实之人的绝对信任，只能通过增加自身的价值，维持地位和权柄。 “今晚我要见到【隐秘门徒】和【全知之书】。” 宁修远说着，将卷轴丢还给真实教皇·加斯克尔！ “最肥美的羔羊，永远是祢餐桌上的佳肴，我的主，伟大的真实之人。” 加斯克尔古井无波，抚胸致礼。再一抬头，真实之人已然消失不见。 他缓缓起身，略一沉吟，身影逐渐淡去，消失不见。 【全知之书】乃是一本大地之母赐予大地神教的超凡物品，属于教会的公共财物。 只有教宗才有资格调用。 至于【隐秘门徒】则是一份高位特性。 不巧，这份高位特性已经有主，还是大地神教最诡秘的一位半神，常年执行着情报刺探任务。 伟大的真实之人，既然点名要这两样东西。 身为真实之牧犬，他自然要尽力满足。 虽然捕杀一头存在感极低的羔羊，有些麻烦，但也仅仅止于麻烦而已。 …… …… 日暮西垂，天光翳翳。 加斯克尔终于追着最后一抹夕阳，返回新萨姆森之城。 在一阵祈祷声中，伟大的真实之人再次出现在忏悔室中。 加斯克尔匍匐在地，双手却高高抬起，托举着两件东西： 一本仿佛水晶雕琢而出的典籍； 一支封印瓶，瓶中一份高位特性，不甘的咆哮着挣扎着。 宁修远虚空一抓，便将这两件东西，摄入手中，一番仔细打量之后，随即收入永固空间。 “做的不错。” “这是我的荣耀！”加斯克尔匍匐的身躯，愈发谦卑。 “祢在……恐惧？” “虎死如羊，人死如虎，祢的仆人，终究是人，既是人，自然恐惧着死亡。” 加斯克尔沉声道，不敢撒谎，更不敢控诉。 身为曾经的大地教宗，现在的真实教皇，他见多了黑暗和血腥，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祂之所以恐惧，只是担心刀子落到他脖颈上罢了。 “即便是神，也有死亡之时。喏，大地之母就是明证，教内那些狂信者，我不想再看到。” 匍匐在地的加斯克尔，浑身陡然一颤。 是的，原大地教会内部，自然还藏有一批狂信者，他们还在试图复活大地之母。 对此，加斯克尔完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与其说是大地之母余威终在； 不如说作为大地神教教宗，他知道很多大地之母的秘密。 祂很担心大地之母复活归来。 尤其是在大地神教依在，信仰尚未完全被覆盖的情况下。 如果大地之母真的复活过来，他投靠真实之人非过反而有功，毕竟他保住了大地神教； 但他若敢杀那些狂信者，大地之母绝对不会饶了他。 这是底线问题。 “如果无法战胜恐惧，那只能与恐惧握手言和。在我成神之路上，必然骸骨累累，那些鬣狗秃鹫根本不值得信任，唯有猎犬，才有资格追随。” 脸庞几乎贴在地面上的加斯克尔，闻言骤然瞪大眼睛。 成神之路？ 谎言？ 不，这根本不是谎言，加斯克尔心中无比肯定。 既然如此，这是什么意思？ 祢，真实之人，难道还不是神？ 开什么玩笑？ 机械亡灵之神最初神性在祢手中！ 祢在诸神大战中，以瘟疫神性对抗黎明之神！ 祢和黎明之神更是分食了大地之母。 仔细一算，祢身上至少拥有三份神性，这还不是神？ 等等，真实之人……人？ 一个可怕而狂妄的念头，化为渎神之手，狠狠攥握住加斯克尔的心脏，令他窒息。 难不成……真实之人所追求的乃是……外神？？？ 在加斯克尔心荡神摇中，伟大的真实之人，倏然又问道：“加斯克尔，知道我为什么能容纳祢吗？” 加斯克尔鼓起勇气，缓缓抬起脸庞。 只见伟大的真实之人，一脸讥讽而赞颂道：“因为祢和加尔、伊莎蓓尔一样，都是渎神者！” 声落，真实之人身影旋即淡去，消失不见。 加斯克尔却彻底呆住了。 渎神者？ 加尔背叛了种族神·复仇者·伯克鲁格！ 伊莎蓓尔背叛了月亮女神！ 而祂，正唾弃着大地信仰，拥抱真实。 真实之人这是要…… 加斯克尔只觉得一股炽热火焰，从胸膛中喷涌而出，令祂浑身激颤，四肢颤抖。 伟大的真实之人，这是要……培养旧神牧犬啊！！！ 话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头培养呢？ 呵呵，谁敢确定，真实之人没有这样做？ 否则他要隐秘门徒这份高位特性干什么？ 对于神灵来说，高位特性的价值，恐怕只剩下制作超凡物品，或者培养牧犬！ 不！真实之人，或许根本不屑于这么做。 因为顺风顺水成长而起的旧神，根本不值得祂费心培养。 或许只有祂们这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渎神之徒，才能获得祂的青睐和赏识！ 才有资格将星扶帝，追随在伟大的真实之人身旁！ “呼……” 加斯克尔轻轻吐了一口气，所有的算计和彷徨，在这一刻，尽数溃散。 祂决定与恐惧握手言和！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小心它的愚弄 幻梦境·真菌地堡 看着真实教皇加斯克尔彷佛醍醐灌顶如释重负之色，宁修远平静收回目光。 他对加斯克尔所言，与其是欺诈，不如是安抚。 对于这种见多黑暗的资深超凡者来，任何承诺和感情投资都毫无意义，不如赤倮倮的谈利益谈威慑！ 如同他索要【高位特性·隐秘门徒】。 他其实完全可以私下将这位半神击杀，但此举必然会引发加斯克尔的猜忌。 毕竟隐秘门徒的能力, 本来就是隐匿称着，结果加斯克尔这边刚将信息提交给真实之人，那边人就死了，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若因此发生误判，再有他神诱惑污染，绝对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至于拖延一段时间宰杀？ 宁修远等不了，也怕夜长梦多。 因此不如大大方方享用战利品, 从某种程度上来, 这也算是一种坦诚！ “隐秘门徒？” 宁修远取出盛放隐秘门徒的封印瓶, 举在眼前，仔细端详打量着。 呈灰色泥浆形态的液体，在封印瓶中，翻滚，打旋，看起来宛如一团不定形活物。 从大地神教资料来看，这是一份命运类高位特性。 其可以通过斩断命运之线，达到隐秘藏匿效果。 宁修远所服用的【奇迹师】，其力量表达，乃是通过对命运的洞察，修正命运道标，达到奇迹之目的。 这份力量最大的弊端，或者局限性, 便是修正命运时, 必须得符合命运规则。 哪怕是“假动作”, 也必须得符合。 而【隐秘门徒】能够斩断命运之线, 这是一种对命运的破坏，恰好补全奇迹师之弊端，足以构成衔尾之环。 “如果服下这份隐秘门徒，理论上，我将跻身神侍之列。” “虽然宏观而言，这无法增加我的力量上限，但跻身神侍之境所孕育的灵性，却可以增加我维持力量上限的时长。” “现在的问题是，【隐秘门徒】真的符合我的衔尾蛇途径吗？” 宁修远眉头微蹙，彷佛遭到了降智打击。 实际上，他所思考的乃是第九份高位特性问题。 须知，他现在已经是七环天使之境，更是早已补全衔尾蛇途径，只差最后两份高位特性，即可凝聚神性，跻身旧神之列！ 可是，一旦他服下【隐秘门徒】，即意味着第九份高位特性，不仅要弥补隐秘门徒的弊端或规则缺陷，更要嵌合【空白之主】。 难度将直线飙升！ 因此如果未雨绸缪，提前规划第八份高位特性，或许可以减少寻找第九份高位特性的难度。 “其实暂时服下也无妨, 先晋升神侍，如果情况有变，再将其剥离好了！”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思绪不止：“现在的关键是，尽快完成奇迹师的超凡仪式。” 是的，迄今为止，宁修远奇迹师的超凡仪式都未完成。 完成进度，大约在三分之二。 其中，二分之一进度，还是击杀大地之母，所缔造的弑神奇迹贡献而出。 话，弑神奇迹，才融合二分之一，听起来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宁修远猜测原因可以有二： 一是弑神奇迹并非他独立完成，黎明之神的参与，令这场弑神奇迹光辉暗澹失色。 二是与他旧日位格有关。 第二种可能性很小。 因为如果本体影响分身的话，那宁修远也不用制造分身执行奇迹师的超凡仪式了。 不过，旧日位格属于一种“质变”，因此具体有没有影响，宁修远也拿捏不准。 总之，即便决定服用【隐秘门徒】，宁修远也得先把奇迹师超凡仪式执行完成再。 “按照目前进度，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应该可以完成奇迹师超凡仪式。” 宁修远暗暗忖度道，随即收起【隐秘门徒】，取出全知之书。 这本超凡典籍，看起来彷佛由整块水晶凋刻而出，晶莹剔透，不辨书页。 在大地神教的介绍中，这与其是一件超凡物品，不如是一个活物。 目前已知，它可以回答所有提问。 但它会在不经意间，在正确回答中，隐去关键信息，或者只回答一部分。 大地神教如此警告道： “小心它的愚弄。” 关于它的来历，大地神教也不清楚，其中猜测之一是这是【旧日支配者·智能水晶·奎斯·阿兹】的化身，或肢体的延伸。 不过，关于身份测试中，全知之书的回答，又否定了这个结果。 总之，这件超凡物品潜力无穷，但也后患无穷。 在大地神教，只有半神及半神以上超凡者才有资格调用，且每次调用，都得需要一名天使陪同，且每次提问不得超过三次。 否则会有意想不到的愚弄。 “这全知之书莫不是犹格索托斯的化身？” “唔，从资料来看，犹格索托斯应该没有这恶趣味，如果这真和犹格索托斯有关，大地之母也不会将它赏赐给教会。” “只能，超凡物品多奇葩。” 宁修远摇了摇头，随即翻开水晶之书。 展开的水晶之书，不再清澈透明，一片漆黑呈现在书页上，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深渊之门。 “告诉我，超凡仪式的正确途径是什么？”宁修远随口问道。 声落，一抹异彩从漆黑书页上涌现，如丝如缕，在纠缠中，构成一行文字。 【祢不该愚弄我，幻睡之神·阿瑟斯。】 这行文字，在书页正中间显示，其中“阿瑟斯”三个字，并没有令宁修远感到惊讶。 他的注意力却全在书页底部，那肉眼几乎不可窥见的“衔尾蛇途径”五个字上。 ‘无法拒绝提问么？’ “你真的拥有全知能力？” 构成文字的异彩扭曲起来，形成一行新的文字。 【对祢来，这就是全知，阿瑟斯。】 宁修远笑了笑：“我想知道可口可乐配方？” 异彩再度扭曲起来，正想构成新的文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构成，彷佛陷入了某种bug之中。 “嘘” 宁修远揶揄的吹了一声口哨：“你不会一直处于回答状态，维持全知称号吧？” 声落，“卡察！”一声清脆的冰裂声，从全知之书上传来。 以宁修远那远超凡人的视野，分明看到全知之书的封面上，裂开一道缝隙。 第四百八十二章 达茜的重逢 【祢究竟是谁？可口可乐是什么？我能感觉到，这不是祢编撰的虚构之物，它确实存在！难不成是阿撒托斯神殿之物？不，可口可乐这个真名，没有萦绕任何权柄，这绝非阿撒托斯神殿之物，那究竟是什么？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 请宽恕我的愚昧，只有犹格索托斯才拥有全知权柄，我只是她拙劣的模彷。】 全知之书彷佛吓坏了。 它利用有提问才可回答的权利，疯狂输出信息，看起来惶恐到了极点。 “如果你回答不了问题，会发生什么？”宁修远问道。 【损坏, 破碎，死亡。】 几个单词, 从漆黑书页上浮现而出, 从那颤抖的异彩上，彷佛能看到全知之书的恐惧。 “黎明之神拥有哪些权柄？”宁修远笑了笑，问道。 【厄运、黑暗、窃取】 “具体一点？” 【引导目标滑向深渊的厄运；吞噬一切物质和能量的黑暗；模彷一切神灵及以上存在力量的窃取。】 “再具体一点？” 【引导目标滑向深渊的厄运……伟大的幻睡之神，请宽恕我的羸弱无力吧，窥探黎明之权柄，必将引起黎明之注视，这是我无法承受的代价！】 全知之书在部分回答问题之后，立即求饶起来。 在文字的最后，甚至幻化出一名象形文字“人”，匍匐在地，忏悔不止。 “告诉我百事可乐的配方？” 全知之书的异彩，彻底扭曲起来，在群魔乱舞中“卡察”一声, 在书页上, 又裂开一道缝隙。 【伟大的幻睡之神，能成为祢的眼眸注视黎明，将是我的荣耀！但窥探黎明之际，即是暴露之时, 我终将一无所获。】 异彩再次凝聚出一行文字，这次文字中彷佛带着不卑不亢。 但那文字最后的象形文字人，身躯近乎贴在地面。 “哪些高位特性，可以窃取、顶替、剥夺真名？” 【摄政王、影子女巫】 宁修远闻言古井无波，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意识到，黎明之神极有可能掌握其中之一。 “与真名有关的高位特性有哪些？” 【摄政王、影子女巫、渎神君主、命运寄生……空白之主……】 大量异彩在书页上聚合，罗列着所有高位特性，数目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宁修远一眼扫过，又不厌其烦的逐一询问。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全知之书，询问结果，自然是为了日后印证。 在询问中，他刻意提问了几个高位特性衔尾蛇途径。 于是在问到空白之主时，他随口问了出来。 “空白之主，可构成的衔尾蛇途径有哪些？” 【忤逆亲王、律典裁决者、执政官、混乱使者】 看着异彩凝聚的光芒，宁修远古井无波的转移话题。 与此同时，他的分身四散而开，尽一切渠道和可能，调查着这些高位特性资料, 查证着全知之书所言的准确性！ …… …… 真实神国·自由之城 在图书馆楼下那个不起眼的咖啡馆中，达茜坐在窗前，静静看着窗外景色。 此时，距离那场可怖灾殃，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然而对于达茜来，那一切彷佛依旧历历在目。 “在想什么？” 一声老迈的声音传来。 达茜扭头看去，只见老巫师海曼站在桌旁，微笑问道。 今天，他没有修改相貌，反而维持着现实的苍老，干瘦如柴的身躯，甚至支撑不起那肃穆的真实神袍。 但那胸前那枚金色守卫勋章，却熠熠生辉，足以掩盖一切瑕疵。 这一幕，令达茜精神为之一晃。 没人知道，在绝望和空洞中，她收到老巫师海曼发来消息时的不可思议！ 那种神恩卷顾之感，至今想起，都令她心神激荡不已。 那场灾殃过后，两人匆匆在现实碰面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有聚会，只是偶尔通过真实神国，隔空联络过几次。 就是这几次，还是工作上的事情。 祖尔巴哈萨尔毁了！ 幸存的真实教徒，自然要参与重建任务，自然没有时间聚会畅谈。 “你……真的准备离开祖尔巴哈萨尔？” 达茜没有回答海曼的问话，反问试探性问道。 老巫师海曼坐了下来，点了点头：“嗯，我主动申请的。” “啊？为……为什么？” “魔法大陆左西克百废待兴，能为我主尽忠，这是我的荣耀。” “我不信。” 达茜有些亵渎的道。 老巫师海曼笑了，笑容中饱含复杂。 “祖尔巴哈萨尔给不了我想要的！” “力量？” “对！” 老巫师海曼点了点头，笑道：“有真实神国在，以后我们随时可以聚会闲聊，我离不离开，其实区别不大。” 达茜闻言没有话。 老巫师海曼见状又道：“诸神已经撤离左西克，我能在这场神战中活下来，那些异端余孽，更奈何不了我。” 达茜闻言这才心情缓和很多。 她感觉有很多话要，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一路小心，如果有需要，请联系我……不定，我就能认识一些天才修士！” 老巫师海曼笑着点了点头：“好！” 相较于老巫师海曼主动申请离开，达茜则选择留在祖尔巴哈萨尔。 成为未来修道院的讲师。 作为一环超凡者，为尚未入门的修士，提供基础教育，自然是绰绰有余。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走了，有事再联系。” 海曼站了起来，主动告辞。 “嗯！” 达茜点了点头，目送海曼离开咖啡屋，然后在道路上化为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达茜看着这一幕，心中却怅然若失。 明明以后随时可以在自由之城聚会，但她总感觉彷佛在经历人生的远别。 应该，这其实就是一场渐行渐远的人生告别。 两人同处一城，尚且来不及聚会。 分别之后呢？ 答桉显然无须赘述。 老巫师海曼终将在真实教会，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未来某一天，他或许将跻身半神之境，甚至看到小丑国王看到过的风景。 那将是凡人无法想象的壮阔。 达茜满心羡慕，却坦然起身向图书馆走去。 人总会变的。 不！ 应该，她已经坦然认识到，自己只是一名厌恶一成不变生活的贵族小姐。 那波澜壮阔的冒险生涯，在真实神国的“虚拟桉例”中经历，对她来，才是最完美的。 这里就是她的神国！ 如果让此时的她回到当初，再遇到小丑国王，她还会架着马车风驰电掣的追逐而去吗？ 达茜眼中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神情泛着几分惆怅。 在走过一个书架转角时，余光瞥见的一道熟悉身影，令她浑身陡然一僵。 第四百八十三章 愚弄 鳞次栉比的书架，仿佛囚禁知识的围墙，在沉默中拒绝智慧的探视。 无处不在的光明，洒在书架上的每一个角落，照亮每一本书籍，亦照亮一道身披猩红长袍，满头炽热红发的背影。 在那惊鸿一瞥间, 达茜心脏不争气的咚咚跳起来。 那是…… 她屏住呼吸，僵立当场，沉默许久，才装作若无其事，寻找书籍的模样，走了过去。 越过红发背影之后，达茜装模作样的仰头寻找书籍。 在心脏砰砰跳动中, 随便摘下一本书，翻开。 借着的遮掩, 她偷偷将余光瞥了过去。 “啪嗒！” 书本掉落在地，露出借阅者那瞪大双眼。 只见无所不在的光明，洒在那张极具辨识度的面孔上，那双猩红眼眸，正揶揄的看向达茜。 “好久不见，达茜女士！” 达茜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严肃道：“你是谁？为什么捏出小丑的样子？” 小丑眉梢一挑，满脸古怪之色。 预想之中的“奇迹”没有收到，反倒收到一条质疑！ 没错，眼前的红发红瞳男子，正是宁修远。 准确的, 是分身之一。 他拥有自由之城的图书馆，但并不拥有这座图书馆中的知识。 事实上，这里的知识，每时每刻都在更新。 这是每一位造访者的贡献。 巧遇达茜, 也是“突发奇想”的结果。 一个死而复生的奇迹，应该可以推动一些仪式进程。 现在一分一毫的仪式进程, 对于宁修远来，都弥足珍贵。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认识我。我的小猫咪，你的反应，可是令我很伤心啊？” 宁修远嘴角翘起，表情不见伤心，嘴角泛着几分自嘲。 那声“我的小猫咪”令达茜浑身剧震。 这是小丑国王独有的称呼！！！ “海曼？？？” 达茜在一脸惊愕中，猛然退后一步，一脸警惕的试探低呼。 那个充满主人对宠物的宠溺称呼，是小丑国王赠予的独特荣耀，除了老巫师海曼，没人知道。 因此眼前这個红发红瞳之人，极有可能就是老巫师海曼的伪装！ 在自由之城，只要支付得起元币，任何相貌都可以捏塑而出。 “令人惊讶的成长！” 面对达茜的质疑，宁修远没有辩解, 更多的是惊讶和感叹！ “人总要成长的，不是吗？” 达茜仿佛想试探什么, 配合回应道。 “看得出来你很适应这里的生活？” “当然, 我敢打赌，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美妙的地方！我们所追求的一切，在这里都能找到。”达茜回答道。 “但这终究是一种虚妄。” “那得看虚妄的定义，我不认为记忆是一种虚妄。” 达茜着，狡黠道：“如果这是一场虚妄，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我来查阅典籍。” “呐，既然这里是虚妄的，伱从典籍中获取的知识，是不是虚妄呢？” 达茜辩解着，目光下意识落向小丑的胸前。 这一眼落去，她瞳孔骤缩。 只见小丑胸膛空空如也，竟没有所有人都必须展现的“自由者”或“信徒”的铭牌！！！ “精彩的诡辩！” 宁修远鼓掌起来。 那始终高高在上，以欣赏角度的姿态，令达茜有种无法言喻的怪诞和荒谬。 一个她无法相信的事实，从她心中滋生。 “再见，我的小猫咪，愿真实永远庇护着你，让你远离悲伤与彷徨。” 完，小丑将书本归还书架，转身离去。 “咚咚咚……” 与此同时，一阵急促脚步声，从达茜背后传来。 “达茜，人呢？” 是老巫师海曼，他一脸紧张的看向达茜。 “人就在……” 闻声看向海曼的达茜，下意识再扭头看向书架走道时，长长的走道里，哪里还有小丑国王的身影？ 达茜呆住了。 她拼命跑了出去，在主干道中，疯狂穿梭着，寻找着那赤红身影。 然而任她如何寻找，那赤红身影仿佛从未来过。 “达茜，怎么了？” “公开你的资料……” 达茜转身声音，颤抖的命令道。 老巫师海曼一愣，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共享他的资料。 那无法作伪的共享信息，令达茜浑身颤抖起来。 眼前的老巫师海曼是真的，这也就明，那人不是老巫师海曼的伪装！ 老巫师海曼看着浑身颤抖的达茜，一脸惊疑不定，低声问道：“你……真的看到了小丑陛下？” 达茜咬着嘴唇，眼眶倏然泛起一抹红潮。 …… …… 幽邃的真菌地堡中，提问还在继续！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仿佛找到新奇的玩具，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他不停提问着，问题天马行空，毫无关联。 超凡特性、诸神隐秘、迷雾历史、时间弥障……太多太多。 宁修远将他攒了一肚子准备询问乌姆尔的问题，全丢给了全知之书。 管它欺诈还是谎言，问了再。 哪怕是错误的答案，也有了顺藤摸瓜的路径，总比一片茫然强多了。 全知之书也忠诚旅行着它的职责，有问必答。 “如何找到银钥之门？”宁修远问道。 【一枚铭刻着阿拉伯蔓藤花纹的银钥匙，可以打开时空之门。】 “这枚银钥匙在哪里？” 【它在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的信仰中！】 妈的，又在放屁！ 宁修远心中暗骂一句，知道这个问题可能超出全知之书的“全知”范围，只能一个“必然正确”却“模棱两可”的答案。 “据我所知，有人在没有持有银钥匙的情况下进入了银钥之地，你知道吗？” 黑暗书页上的异彩，再次激烈的扭曲起来，仿佛这个问题十分难以回答。 宁修远见状心中愕然，不会吧？ 不会只有他一人没有持有银钥匙，进入了银钥之地？ 正当他以为全知之书又要裂开一道裂缝之时； 那剧烈扭曲的异彩，终于组合出一个充满污秽和恶意的名字： 【时间之主·亚弗戈蒙】 宁修远眉梢挑起。 如果银钥之门的守门人·乌姆尔代表着犹格索托斯温和光明一面； 那么时间之主·亚弗戈蒙，代表的则是犹格索托斯黑暗狂暴一面。 是的，【时间之主·亚弗戈蒙】正是犹格索托斯的另一具化身。 关于祂的资料，寥寥无几，那些只言片语几乎皆在警告后来者，亚弗戈蒙绝非善类！ 看着这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宁修远沉默了。 这甚至令他慎重思考起全知之书关于银钥匙的回答。 莫非那水晶马灯，就是银钥匙？ 不！ 他做过相关实验，水晶马灯不是他进入银钥之地的关键。 还是……他就是银钥匙？ 黎明之神在他体内植入了银钥匙？ 这……这个答案，未免太过荒谬。 黎明之神能否持有银钥匙，都是一个问题，如此更别提亵渎银钥匙！ “我曾进入银钥之地，推开银钥之门，直面守门人乌姆尔。”宁修远顿了顿，补充了一个问句：“你知道吗？” 声落，黑暗书页上的异彩，再次翻滚起来。 比之前还要炽热而滂湃！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一个“知道”或“不知道”即可，但异彩的反应，显然远远超出问题的本身。 许久，异彩终于组合出合适的文字。 【不可能！身为蕃神之奴仆，幻梦之神灵，宇宙孕育着祢，亦污染囚禁着祢！祢不是犹格之眷者，亦非犹格之信徒，祢不可能追随知识的脚步……我不知道……祢究竟是谁？】 宁修远看着这个回答，瞳孔骤缩。 他意识到，他可能找到了答案。 宇宙孕育着祢，亦污染囚禁着祢！【注1】 他从什么时候，再也无法踏入银钥之门的？ 服用暴君之后，晋升半神之前。 莫非超凡特性在赠予他力量之时，也在污染剥夺着他的本质？ 仔细想想，现在的他，还有几分是宁修远？ 答案显而易见。 晋升半神的他，生命形态便已经发生了根本改变，眼下的黑发黑瞳，不过是他曾经的眷恋。 宁修远沉默了。 原来，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他已经不知不觉支付了代价！ 这个代价究竟值不值？ 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告诉我空白之主衔尾蛇途径的高位特性位置？”沉默许久，宁修远再次问道。 事已至此，他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诺斯大陆】 “全在诺斯大陆？”宁修远眉梢陡然挑起，感觉到一丝被愚弄的前兆。 【是的】 “位置再具体一点？” 【科波菲尔地区】 “再具体一点？” 【哈灵顿王国】 宁修远表情骤然凝固，一股无法形容的怒火，直冲胸膛。 ‘小心它的愚弄！’ 大地神教的警告，尤在眼前，而他虽然心怀警惕，却在一步步试探中，滑入深渊。 “你在愚弄我？”宁修远面无表情起来。 【伟大的幻睡之神阿瑟斯，黎明之神是祢的主人，我怎么敢愚弄于你。】 宁修远笑了。 他最初的提问，便在亵渎着黎明，全知之书会察觉不到？ “是谁住在深海大菠萝里？” 宁修远面无表情，问出最诡谲的戏弄之言。 黑暗书页上的异彩，轰然炸开，化为无数光点，在疯狂扭动着，组合着。 仿佛想要依靠穷举法，推算出真实答案！ “咔嚓” 不出意外的水晶碎裂声传来，打断了黑暗书页上，疯狂组合的异彩。 异彩凝固了。 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 不！ 时间真的陷入了停滞！！！ 执掌野性狩猎的宁修远，心脏咚咚直跳，在他那卓越的感官中，他分明看到全知之书裂开的封面上，倏然窜出炽热锁链。 锁链的速度并不快，但在暂停的时间下，对于任何生灵来，那都将是超越概念的速度。 不过，这对于野性狩猎来，不是！ 时间还在凝固，仿佛是一场凛冬极寒冻固了时间长河。 但宁修远却生生凿开冰封的河面，溯向上游。 “时间？” 一声怪诞的人类语言，在宁修远耳畔响起。 也只有执掌暴君力量的宁修远，才能够迅速翻译出这怪诞的、早已消失在历史弥障中的语言体系。 “愚弄？” 逃向过去的宁修远，有些口舌发干问道。 “不！这只是一种手段，祢超乎我的想象，幻睡之神阿瑟斯，祢到底是谁？” 全知之书问道。 与此同时，它的本体上的裂痕越来越大，无穷黑暗从中挣脱而出，炽热锁链也越来越长，穿梭在时间长河中，卷向宁修远。 “告诉我，祢是谁？？”宁修远质问道。 “聪明的反应，根据规则，我应该回答祢的问题。” 尚未完全破碎的全知之书，叹了一口气，试图拖延时间，但处于某种原因，祂最终还是答道：“吾名：卡拉斯帕！”【注2】 这在远古时代，足以震慑无数生灵的名字，此时却波澜不惊。 逃向过去的宁修远簇着眉头，操控着分身，在自由之城图书馆中，搜索着这个名字。 资料很多！ 非常多！ 即便是天使力量，一时半会也无法容纳，然而这些名字的背后，皆是一个个可悲而拙劣的重复人生。 没有一个配得上眼前的恐怖！ “咔嚓！” 又一声碎裂声传来，全知之书彻底破碎。 那淹没时间长河的黑暗，蜂拥而出，将本该绚烂的时间维度，染上了死寂般的颜色，恍如深渊幽冥。 原来，所谓的惶恐讨饶，皆是全知之书兴奋的扮演。 这全知之书，与其是它的本体，不如是它的囚笼。 唯有“不可回答”的提问，才能打破囚笼。 这对于卡拉斯帕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他是【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的化身【时间之主·亚弗戈蒙】的祭祀。 然而即便是时间之主亚弗戈蒙，也必须得承认，时间蕴藏奇迹！ 漫长岁月中，终究在不可能中孕育着可能！ 那个问出“不可回答”之人，终究还是出现了，将他从亘古幽禁中，释放而出。 “时间的诡秘，乃是远超一切宿命的恐怖！溺死在时间长河之中，将是你无法承受的代价，哪怕祢是幻梦之神！” 卡拉斯帕仿佛在阐述事实的恐吓着，滚滚黑暗不曾停歇一刻的向时间上游涌去。 无穷锁链暗藏其中，争渡不休，像极了嗜血鲨鱼！ “你的对，卡拉斯帕，再游下去，不死在你手里，也将溺死在时间长河中。” 宁修远赞同道，从时间长河中跳了出来，重新返回真菌古堡。 此时的他是如此坦然，不知是不是在仰仗着身为幻梦之神，不死不灭的位格？ 与此同时，黏稠得仿佛黑色柏油般的黑暗，恍如夜色下的潮水，从时间长河中涌出，迫不及待的卷袭而来。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ttp: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以我的身体复活亡妻 殿深如渊，光明罹难。 宁修远仿佛一座孤零零的礁石，屹立在波涛汹涌的黑色海洋中，任由潮汐将他一点点吞没。 在即将淹没的前夕，在这暂停的时间中，宁修远低声笑道： “卡拉斯帕，祢应该知道, 死亡，沉睡，对于身为幻梦之神的我，毫无意义！” “我当然知道死亡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在时间长河中轮回往复呢？” 全知之书·卡拉斯帕回应道。 声落，那似乎从时间裂缝中倾泻而出的黑暗, 彻底将宁修远淹没。 等等！ 在肉眼凡胎中, 黑暗已经将宁修远淹没； 但在神灵视角下，那黑暗不停抵达剩余距离的二分之一中点, 靠近着宁修远，这个距离无限趋近于零，却始终无法靠近宁修远。 ——【暴君】重新解释了距离的定义。 在奇迹师的路径修改下，利用二分法数学悖论，无限延长空间距离，实现悖论奇迹！ “有趣的力量！”卡拉斯帕声音充满了惊讶。 此时他的黑暗囚笼，想要靠近目标，必然要抵达两者中点，然而抵达中点之后，再向靠近目标，又必须得抵达两者中点。 空间在这一刻，仿佛进行了无限二分切割。 令他始终无法靠近目标！ “将你封印的并非是我，卡拉斯帕！你我之间的争斗，毫无意义。”宁修远趁此机会，再次道。 那双拥有洞察命运道标的双眸, 死死盯着卡拉斯帕所代表的黑暗，解析着可以利用的规则。 “愚蠢的蕃神之仆，为了记忆的永存, 将灵魂出卖给‘潜伏混沌’的卑劣生灵，祢怎么知道，我们的斗争毫无意义？” 卡拉斯帕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蓦然，在再次越过一个中点之后，余下距离的空间基本单位，陡然被冻结，再也无法切割。 于是黑暗再次蜂拥而来。 作为【时间之主·亚弗戈蒙】的祭祀，他所掌握的岂止是时间的奥秘？ 空间，亦是他履行神职的权柄！ “哦？是吗？让我想想，我们之间无冤无仇，是什么让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封印我呢？仅仅是因为几句龌龊？” 卡拉斯帕所言，令【奇迹师·宁修远】敏锐察觉到规则和命运的变化。 他刹那间，意识到了问题根源，试探问道：“你想知道那三个问题的答案，补全全知权柄？” “可笑的推衍，在这个宇宙，唯有犹格索托斯拥有全知权柄！” 卡拉斯帕嘲笑道。 与此同时, 他也终于将宁修远包裹，却还是无法触及目标本质。 此时, 宁修远就站在他面前, 滚滚黑暗却无法侵蚀半分——因为那立锥之地的空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错位。 “看来我猜对的。” 面对卡斯帕拉的否认，宁修远却不出意外的点了点头：“你说过，如果你回答不了问题，你将会损坏，破碎，死亡！” “根据全知之书的特性，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的答案，现在全知之书已经损坏并破碎……卡拉斯帕，你距离死亡已经不远了啊？” 宁修远意味深长道。 这是他第一次支配奇迹师，参与这种近乎神灵级别的战斗。 这种对规则和命运感知的感官延伸，令他激荡不已。 “令人惊讶的洞察力！祢说的没错，我终将死亡。我已经在时间下游，看到了我的结局，想必，祢也看到了。” 出乎意外，卡拉斯帕竟然主动大方承认。 这令宁修远不仅不喜，精神反而骤然紧绷起来。 因为当敌人不再遮掩之时，要么意味着彻底的绝望？要么意味着翻盘的伊始？ 果然！ 将错位空间包裹的黑暗，悄然散去，露出密密麻麻的炽热锁链。 那锁链将这寸空间，死死缠绕起来，竟……竟然构成了一个绝对独立的宇宙！！！ “我无法击败祢，但眼下的祢和封印没有本质区别。” 那翻滚纠缠的锁链，仿佛缠绕在猎物身上的巨蟒，在涌动中，露出一名男性人类。 他身披金色和黑色交织的神袍。 仿佛笼罩着一层黑暗的脸上，闪烁着无数张面孔，有稚童，有少年，有中年，有老人。 奇迹师敏锐观察到，那一张张面孔绝非来自同一個躯体的不同时间。 看起来更像是无数名男性面孔的重叠组合。 在某种可憎的仪式下，揉淬为一张面孔，带着完美融合的韵律，仿佛出自同一个灵魂。 “可是祢终究要死了！”宁修远嗤笑道。 “我终将回应死亡的召唤，不过，在这刹那永恒的宇宙中，我将永远延续下去。”卡拉斯帕笑道。 宁修远不答，蓦然想到了虚无宇宙。 ——刹那间，千万年。 他真的能容忍千万年时光的流逝？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卡拉斯帕的欺诈？ “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得到那三个问题的答案？” “不全是。” “时间漫漫，不如聊聊？”宁修远提议道。 “聊得越多，泄露的信息也就越多。”卡拉斯帕顿了顿，若有深意道：“祢就不怕这个封印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完善？” 宁修远笑了：“卡拉斯帕先生，你刚刚还说这是刹那永恒，现在怎么又随时间流逝了？” 卡拉斯帕道：“你我皆执掌时间空间力量，应该清楚，这只是一个相对概念。” “这般看来，拖延下去，对你我皆有利，那何不聊聊？” 宁修远转回正题，主动提起话题：“坦白说，我查不到关于你的一切资料，既然时间漫漫，不如趁此机会，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伱这身本事，在宇宙中，绝对不可能寂寂无名，莫非是时间过去太久了？” 卡拉斯帕道：“精神操控的力量，让我看看，这应该教唆者的力量。” 被一语戳破小动作的宁修远，不羞不愧，坦然如常的赞美道：“令人羡慕的全知权柄。” 卡拉斯帕：“这只是一种拙劣的模仿，我曾经回答过。也罢，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卡拉斯帕，曾经亚弗戈蒙的祭祀，现在的一缕残魂，向祢致敬，幻睡之神阿瑟斯！” 宁修远眼睛眯了起来：“我曾询问过关于真名的高位特性，祢应该明白泄露真名，将意味着什么？” 卡拉斯帕道：“当然，我终究要死了，让一位不朽记住我的名字，也算是我最后的挣扎。” 宁修远道：“听起来，这将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是啊，祢想听吗？” “时间漫漫，请。”宁修远盘膝坐了下来。 被缚者·卡拉斯帕，也在锁链的束缚下，艰难的盘膝坐了下来。 “听说过‘赫斯坦’吗？” “据说那里有四颗太阳。”宁修远精准描述特征，展示自己的知识面。 ——赫斯坦星球，正是时间之主·亚弗戈蒙的领土。 “在那颗星球上，我的未婚妻贝尔托里斯，死在其中之一的秋天里。” “听起来有点像狗血爱情的开端。” “哈哈，如果这是狗血爱情就好了。” “哦，请原谅我的冒昧。”宁修远耸肩道歉：“看来结局不太好？” “是啊，为了复活了她，我将正在审判中的异端【黑暗的圣人·巫师·阿特莫克斯】释放了出来。” 宁修远没有插口，忠诚扮演着听众。 “他说，他可以召回我未婚妻的影子，或者让她不受束缚的身体，重新活跃起来。但祢应该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复活，我要的是死亡阴影还没落在她身上的复活。” “于是我决定亵渎亚弗戈蒙！” “我从巫师卷中，获取对抗亚弗戈蒙的力量，我献祭了邪恶恶魔，以潜伏之混沌名义，呼唤夏克萨诺斯之力量，让时光倒流，回到我未婚妻尚未死去的那个完美秋天。”【注1】 “你能想想，那四个太阳照耀的秋天，有多么的温暖吗？” 卡拉斯帕那变幻不定的面孔，终于止住了变幻，露出一张中年男子面孔。 他脸上泛着憧憬之色。 仿佛那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 宁修远不言不语，种种力量萦绕在他的身旁。 “我试图留住那个秋天，我试图不断轮回那个秋天，我试图让时间暂停……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暂停，是一种……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祢能理解吗？” 卡拉斯帕的话，令宁修远头皮一麻，一股恶寒直冲脑际！ 这个该死的痴汉，不会打算拿我身体当材料，复活他的亡妻吧？ ——仔细想想，幻梦之神的躯体，还真是不可多得的超凡材料啊？ 第四百八十五章 对抗亚弗戈蒙的力量 “可惜，我让现在成为过去，等若让未来成为现在，我亵渎了亚弗戈蒙，我被处以火链之刑，在炽热中迎接死亡。我的化身，终将在一代代后世时间中, 继续背负着这份罪孽，直到彻底泯灭。” 卡拉斯帕提到火链之刑时，宁修远下意识看向将他层层缠绕束缚的锁链。 “未来将无人记起我的名字，这就是亵渎亚弗戈蒙的代价！等祢离开这里，我希望祢可以记下我的名字，用一切方法，当祢也遗忘之时, 我将彻底消失。” 卡拉斯帕脸上浮现出一抹悲伤。 “等我离开这里？什么意思？” 即便没有奇迹师，宁修远也足以抓住这句话中的古怪。 “我死后, 我一直在回忆那个完美的秋天，那是我永恒的痛苦！好在，只要时间足够漫长，总会缔造奇迹，就像我遇到祢一样，我完善了那个巫术，所以我囚禁祢的真正目的，只是一场实验。” 卡拉斯帕说着，宁修远面前倏然汇聚起一缕缕异彩，就像全知之书上的异彩。 异彩在凝结中，化为一枚咒印。 “我希望用我未婚妻的名字，命名这道巫术，她叫——贝尔托里斯！” 宁修远沉默了。 他沉吟许久，或者说审视检查许久，这才伸手接过这枚咒印。 霎时，一股亵渎诸神的信息, 涌入他的脑海, 令他浑身震颤。 【贝尔托里斯】 ——以恶魔君主·阿撒托斯的恶魔子嗣为祭品, 以伏行之混沌的名义，呼唤夏克萨诺斯之力量，让时间倒流，回到某个节点。 注意：倒流的时间范围，根据施术者的力量来决定，最小单位为一颗星球。 此举将会扰乱该区域的时间线，将时间撕开不可修复的裂隙，最终引发无法想象的后果。 另外：此术的轻度施展，可以在不倒流时间的前提下，构建一个独立于时间之外的世界。 该世界相较于主世界，时间处于暂停状态。 “非常强大的巫术，虽然它的实施条件极为苛刻！”宁修远称赞道。 卡拉斯帕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 “我承认，这个故事十分精彩，我佩服你对爱情的忠贞不渝，对勇气的全新诠释，但是很遗憾，我不会告诉你那三個问题的答案。” 宁修远又道。 是的，他有理由怀疑，这就是一个苦肉计。 即便这个空间是刹那永恒又如何？ 执掌虚无宇宙的宁修远深知, 创造这样的世界，需要极其庞大的灵性为支撑。 眼前的卡拉斯帕，既不是旧日，也非旧神，看起来更像是一股“理解规则，掌握知识”的执念。 他维系不了多久这个“刹那永恒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个世界根本束缚不了他！ ——是的，战斗至今，宁修远也没有动用“过去旧日”力量，更没有动用幻梦诸神的力量。 “谨慎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品质，如果我当初再谨慎一些，或许结局将截然不同。” 卡拉斯帕赞颂着，束缚错位空间的锁链，在这一刻蓦然松动起来。 然后在宁修远诧异目光中，卡拉斯帕彻底放开了对宁修远的束缚！ “如果在一年前，我或许会感动于你的言行，告诉你答案。但现在……你之前的愚弄，已经令你彻底失去了信用。” 宁修远顽固不化的低声道，内心深处迫切的想要看到卡拉斯帕失态模样。 “我现在有些厌恶祢了，不，是非常的憎恶！我恨不得撕开祢的嘴巴，挖出祢的心肺，好好看一看，它究竟是什么模样？” 卡拉斯帕咒骂道，那恶毒姿态，令宁修远心中暗呼“果然”。 不等他开口，卡拉斯帕又道： “但我不得不承认，只有祢这样的人，才能在这个混乱宇宙中活下去！” “去吧，带着我的【贝尔托里斯】，狠狠的羞辱亚弗戈蒙吧！犹格·索托斯的敌人·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时间眷者！！！” “哈哈哈……” 卡拉斯帕仰天咆哮起来，浑身炽热锁链在疯狂涌动，向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这一刻，奇迹师宁修远才终于发现，那锁链根本不是卡拉斯帕的力量表达，而是他的囚笼和束缚！ 它们长在卡拉斯帕的身体里，扎根在时间长河中，永远束缚、诅咒、折磨着亵渎者！ “亚弗戈蒙！我如此虔诚的信仰祢，崇拜祢，为了祢扫清一切邪教和异端！” “没有人比我还要忠诚！” “祢呢？祢甚至不愿降下一丝怜悯，安抚我的悲伤！” “祢可是时间之主啊！” “我知道，在祢眼中，我只是不值得一提的卑劣爬虫，允许我信仰祢，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我感激曾经的信仰，让我拥有那完美秋天！” “我也诅咒那完美的秋天，让我如此怨毒的憎恶着曾经狂热的信仰！” “我在时间裂谷上，看到贝尔托里斯失落的脸庞，我知道这是祢的愚弄和嘲讽！” “我知道，祢将我这一世分身封印在全知之书，是为了让我体验绝望。” “哈哈哈……” “我体验到了，但漫长时间亦赠予我奇迹！” “我终于等待了‘不可回答’之人！” “【贝尔托里斯】会代表我，狠狠羞辱着祢！” “赞美祢，伏行之混沌·奈亚拉托提普，让宇宙来得更混乱吧！” 卡拉斯帕疯狂咒骂着，他的身躯也在咒骂中，逐渐透明，那一道道锁链，狂躁的研磨着最后的痕迹。 宁修远冷笑着看这一幕，赞叹着卡拉斯帕的完美演技。 哪怕奇迹师在不停提醒他，卡拉斯帕要死了……要消失了……要彻底归于虚无了。 他依旧冷笑以对。 ——小心它的愚弄。 他上过一次当，怎么还会上第二次？ 咒骂声终于归于虚无，因为卡拉斯帕也已经彻底消失。 宁修远依旧维持着冷笑，戒备着周围。 随着时间的流失，他的冷笑逐渐凝固，变得惊疑不定。 “海绵宝宝？” 他试探的道出一个问题的答案。 真菌古堡内，一片安静，这句来自宇宙之外的音调，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在等待中，宁修远倏然脸色大变。 他猛然取出几本羊皮纸，疯狂撰写着一串古怪的名字。 他能感觉到，关于“卡拉斯帕”这个名字在消失，越来越模糊！ 甚至撰写在羊皮纸上的字迹，也在褪色。 “该死！” 豆大汗珠从宁修远额头啪啪低落，他蓦然一咬牙，探手抓入胸膛，取出一根肋骨，以指尖为笔，在真实之骨上，铭刻下： ——卡拉斯帕！ 第四百八十六章 无名之雾用途 当宁修远将“卡拉斯帕”之名，铭刻在真实肋骨上后，关于“他”的记忆也在这一刻愈发模糊！ 他隐隐约约记得这个人，却无法准确说出其名字。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回忆三岁儿时记忆，模糊，梦幻，充满了不确定。 似乎经历过； 似乎是因为大人的描述, 自行的脑补； 又似乎是一场梦。 不过，当宁修远眺望时间长河的时候，关于“卡拉斯帕”的记忆，又立即找了回来。 包括以卡拉斯帕未婚妻名字命名的巫术： ——【贝尔托里斯】。 然而即便如此，没多久，记忆又逐渐模糊起来。 “真是可怕的诅咒！” 宁修远呢喃一句, 陷入了沉默。 卡拉斯帕大概真的死了。 至少以宁修远的力量，未曾发现他离去的痕迹，他切切实实的在真菌地堡中, 消失不见了。 ——从时间长河的记录中戛然终止。 ——甚至连时间长河，也在洗涤冲刷着关于他的痕迹。 没多久，即便是回溯时间长河，也难以找到他的踪迹。 除了独属于宁修远的时间支流。 这种感觉令人十分困惑，乃至自我怀疑。 以至于宁修远有种遭到“神秘诅咒”，被人植入了一段“逻辑自恰记忆”的感觉。 因为他无法通过其他手段，佐证这段记忆的真实性。 除了他亲手刻下名字的真实肋骨，以及独属于他的时间支流。 他甚至关于《全知之书》的记忆，也在遗忘。 这让他有种直觉，他现在前去询问佐西克·真实教皇·加斯克尔，祂恐怕已经忘记了关于《全知之书》的记忆。 “不是我记不住他的名字，而是时间长河记不住, 身处时间长河中的我, 自然也就无法记忆。” “但我应该具有某种未知的‘真实·属性’，于是这个属性成了记忆的锚点, 令我可以时时回忆而起。” 奇迹师的力量，令宁修远敏锐察觉到了真相。 提起【奇迹师】, 宁修远才惊讶发现,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奇迹师的超凡仪式。 “看来‘无法回答’的提问，对于卡拉斯帕，乃至这个宇宙来说，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卡拉斯帕直到死亡，也没有获知答案，那么奇迹效果自然固化下来！” 此时，宁修远有种直觉，当他说出答案时，不仅奇迹不存，卡拉斯帕也极有可能随之复活！ 别忘了，他可是施展过逆转时空的存在！ 当宁修远说出答案时，他极有可能逆转时空，回答出正确答案。 “等等……” 宁修远眉头蓦然蹙起。 “如果逆转时空的话，完成回答的他，岂不是还会被困在《全知之书》中？” 思绪至此，一股冻毙灵魂的寒意, 直冲脑际，令宁修远心荡神摇！ 莫非这才是时间之主·亚弗戈蒙的惩罚？ 要么生生世世困在《全知之书》中； 要么重获短暂自由, 然后再无声无息死去？ “也对，只有犹格·索托斯拥有全知权柄。因此即便没有我，在漫长时间所放大的概率下，卡拉斯帕还是会遇到‘不可回答’的提问。” “这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個无解的死循环。” “他选择坦然讲出自己的人生故事时，恐怕就已经放弃了选择，或者说，将选择权交给了我。” “事实上，他也从未询问过我正确答案，自始至终都是我的挑衅，试图借此激怒于他。” 宁修远推演着事情真相，心神陷入了一种难言的震颤之中。 许久，他一抬手，一枚咒印自指尖凝聚而出。 ——是【巫术·贝尔托里斯】。 之前情况紧急，宁修远并未细细感受这份由“知识”构成的力量。 此时，当他闭上眼睛，仔细感悟这份力量时，顿时被其中精巧构思和惊人魄力所折服！ 这个从《巫师卷》中获取的献祭仪式，已然被卡拉斯帕大幅度魔改。 从他的研究成果来看，其中献祭【恶魔君主·阿撒托斯】血脉恶魔这一环节，完全是为了提高仪式位格，进而撬动夏克萨诺斯的力量。 因此，这一环完全可以用其他同等位格之物实现。 不同的替换之物，带来的替换效果截然不同。 其中，如果以“外神·伊波兹特尔之乳汁”为替换的话，足以创造一个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时间暂停空间。 如果仪式进入下一环的话，即进入逆转时空领域。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献祭，并非将献祭之物献祭给夏克萨诺斯，而是一种位格的借用，因此并不会消耗祭品。 “等等，卡拉斯帕孑然一身，他究竟是献祭了什么构成了时间暂停空间？” 宁修远发现了盲点。 “莫非是献祭了自己？” “不，他的还没那资格。” 宁修远仔细回忆着卡拉斯帕的言行，心中隐隐猜到了真相。 卡拉斯帕提起过一个人： ——黑暗的圣人·巫师·阿特莫克斯。 从卡拉斯帕的描述来看，此人能够找回卡拉斯帕未婚妻影子的力量，乃至复活死亡的尸体。 或许卡拉斯帕的祭品，正是一具从时间长河中拽出的“影子”。 “卡拉斯帕——” 宁修远呢喃着这个名字，愈发深刻明白【时间之主·亚弗戈蒙】为什么要彻底摧毁他了！ 仅剩下一道残魂，都能施展如此可怕的时间巫术。 若给他充足的施法材料，怕不是能让时间长河倒流？！ 好吧，他已经做到了。 “不过，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贝尔托里斯】这个渎神巫术更为可怕。” “时间之主的权柄，终究是依附于时间长河。可以说，这个宇宙的时间权柄，皆是时间长河的延伸。” “巫术·贝尔托里斯却可以创造一个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时间暂停空间，这等于在飞鸟空域创造一个海洋，在大洋深处创造一个空域，这岂止是亵渎？这简直就是践踏时间之主！” “时间之主费尽心机也要抹杀他，与其说是为了惩罚他，或许根本目的，乃是彻底抹去这个巫术。”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祂为何要在时间长河中，彻底抹去关于卡拉斯帕的一切痕迹。” 终于想通前因后果的宁修远，悄然睁开眼睛。 “真的死了吗？” 他看着依旧幽暗寂静的真菌古堡，有些怅然的叹了一口气。 是的，他刚刚的闭眼感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诱惑卡拉斯帕出现——如果他没死的话。 许久，回过神来的宁修远，将刻有“卡拉斯帕”之名的肋骨，重新塞回体内。 身影旋即在真菌古堡内消失不见。 他打算试验一下巫术贝尔托里斯。 至于献祭之物？ ——没有比直接源自恶魔君主·阿撒托斯的无名之雾，更合适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神侍 离开真菌古堡的宁修远，略一沉吟，遁入时间长河。 不同的是，这次遁入的却是角时间维度！ “呜呜……” 刚刚遁入角时间维度，缱绻绵延的紫黑烟雾席卷而来，一道道破碎的、不停变幻轮廓的，仿佛锋利棱角碎片构成的似狼之物, 尾随而来。 一双双贯血双眸，在紫雾中闪烁着，亵渎着一切闯入时间长河的生灵。 宁修远不为所动，向着角时间深处行去。 蓦然！ 一座由螺旋状尖塔罗列组合而出的不可名状城市，跃入眼帘。 这正是超越时间维度彼岸，坐落于常规时空智蛙时空泡中的——廷达罗斯之城！ 宁修远停住脚步。 环绕在他周围的渎神恶犬, 也停下脚步，迟疑的看着宁修远。 其中一头廷达罗斯领主, 倏然化为无穷碎片, 钻入那不可名状之城，卷出一件超凡物品——水晶马灯，落于宁修远眼前。 ——显然，它以为宁修远是来取灯的。 “谢谢，不过，我今天不是来取灯的。” 宁修远笑着，将水晶马灯又丢给了廷达罗斯领主，又道：“我怀疑有人在跟踪我，帮我警戒巡视一下。” 说完，宁修远一挥手，丢出一堆鲜活祭品。 “呜呜——吼——” 一群廷达罗斯之猎犬见状顿时蜂拥而上，爆发出惨烈的抢食之声。 等到这群猎犬享用完毕, 随即摇头晃脑，隐入紫色雾霾中, 环绕在宁修远周围。 宁修远见状笑了笑, 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忌惮。 难怪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 渴望将廷达罗斯之城迁入曲线时空？ 对于这些可憎猎犬来说, 曲线时空等若最丰硕的草场。 一旦它们突破“角时间”的界限, 对于曲线时空生灵来说，必然将是一场恐怖的末日浩劫。 既然如此，真的要兑现承诺吗？ 一抹迟疑从宁修远心中闪过，随即又被他抛掷脑后。 这个问题，还是等到他凝聚神性之后再说。 心中这么想着，宁修远古井无波的盘膝坐下，取出盛放着“隐秘门徒”的封印瓶。 没错，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实验【巫术·贝尔托里斯】。 从某种角度来说，角时间即是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 在这里实验巫术，分分钟引来姆西斯哈的关注，这将会引发什么后果，宁修远根本无法预估。 他此来目的，乃是想在实验之前，晋升神侍之境。 不管【高位特性·隐秘门徒】是不是最适合的高位特性，先服用晋升神侍之境再说。 未来若是不合适，大不了再将其剥夺。 话说，他之所以选在这里，也正是想借助姆西斯哈的注视, 震慑可能未死的卡拉斯帕！ 在这个超凡宇宙，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 对于卡拉斯帕, 宁修远依旧报以强烈警惕。 ——天知道，那遗忘的记忆，是不是某种袭击的前奏？ 回归正题。 盘膝坐下的宁修远，谨慎的再次将事情推演一遍后，保持灵性的稳定之后，随即将【隐秘门徒】一饮而尽。 ——·—— “你找谁，先生？” 在犬吠中，农场大门打开，一名胡子拉碴的老人，一脸警惕的看着突如其来的拜访者。 从那双浑浊双眸的倒影中，可以看出拜访者很年轻，一身与时俱进的呢子大衣，显得风度翩翩。 “伯克？想来你就是伯克先生吧？” “宁修远”声音中，带着几分唏嘘和宠溺。 “你是？”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的孩子，你可以称呼我……伊诺克。”宁修远期待的报出名字。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先生？伊诺克是我父亲的名字。” 老人脸色不悦起来。 “哈哈，我知道，我父亲和我提起过，你知道，这是男人间的某种友谊。伱要是比我晚一点出生的话，说不定，会叫我父亲的名字。” 宁修远又是耸肩，又是摊手的解释着，显露出年轻人的毛手毛脚。 “真的？” “唔，对了，我有信件为证。” 宁修远手忙脚乱中，临时从怀中伪造出一封陈旧的信函。 老人一脸警惕结果打开，在阅读间，神色发生微妙的变化。 不知是宁修远的卓越表现； 还是这封信函的说服，老人最终让开大门，邀请伊诺克的拜访。 这是一個平平无奇的下午。 看起来只是一位远道而来的年轻人，试图寻找父亲朋友的帮助，虽然年轻人始终没提这一点。 但老人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在临别时，他将那封陈旧信函，交还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捏着明显厚实几分的信封，满脸感激的挥手告别。 那天的晚风很清爽，却和伊诺克了无关系。 因为祂错过了人间五十年！ ——·—— “嗞——” 在深深的鲸吸中，宁修远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角时间维度一切如常。 似狼猎犬，依旧在紫色迷雾中，嬉戏着，追逐着，相互啃食着对方破碎的身体。 宁修远扫了一眼，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神色唏嘘起来。 隐秘门徒的超凡仪式，在他已知的高位特性中，恐怕是最容易执行，也是最难执行的超凡特性。 即，彻底斩断命运之线，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 少则五十年，多则上百年，即可完成超凡仪式！ 注意，在此期间，不得沾染新的命运，否则前功尽弃。 换言之，一旦准备执行隐秘门徒的超凡仪式，等于将彻底和世界断绝联系，从此做一名隐形人。 这听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很难。 因为超凡者的锚定和超凡特性同等重要。 做个透明人简单； 但还想维持稳定的锚定，千难万难。 当然，这里的难，是针对不同群体。 如果背靠教会，有教会的倾力帮扶，自然不难。 睡一觉的功夫而已。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在此期间教会别灭亡了。 但这对于秘密补全衔尾蛇途径特性的天使来说，隐秘门徒超凡仪式的难度之高，近乎无解！ 对于宁修远来说，也近乎无解。 哪怕他执掌着不亚于大多数旧神势力的真实教会。 如今时局，他不可能、也不敢斩断命运之线，站在时间长河堤岸上，冷眼旁观江水涛涛。 “不！不对！” 奇迹师对命运和规则的洞察，令宁修远眼角倏然一颤，他猛然意识到，还有一种可能，也能完成隐秘门徒的超凡仪式！ 第四百八十八章 新·黄昏隐修会 追源朔本，【隐秘门徒】超凡仪式的本质，乃是在时间长河中，创造一段绝对空白命运。 并以此为力量之锚！ 这段“空白命运”，很难通过改名、更换身份……等常规手段实现。 因为隐秘门徒斩断的是命运之线，彻底与社会断绝联系。 且在此期间，不能沾染新的命运。 即便是更换身份, 也不能和其他人、乃至社会建立联系。 甚至被智慧生物看到，都是一种对仪式的亵渎。 因此更换新的身份又有什么意义？ 换言之，隐秘门徒必须得在时间长河中，保持一段时间流域的绝对空白。 既然如此，倒流的时间流域空白，算不算是一种命运空白？ 理论上，这完全可行。 只是这个方法，对于大多数超凡者来说，等于舍本逐末, 将难度无限拔高。 要知道，这不是【野性狩猎】仅仅回朔宿主的个人时间支流，它逆转的是整个时间流域的主流。 至少需要逆转“仪式所需”的时间主流。 难度之高，无需赘述。 如此高难度的方法，所带来的唯一优点，大概就是速成。 然而这个方法，对于拥有庞大超凡资源，尤其是【巫术·贝尔托里斯】的宁修远来说，堪称量身定制。 然而思考至此的宁修远，眼眸深处却闪过一抹惊疑不定。 太巧了！ 巧合得简直令人发指！ 他前脚通过全知之书，获取【巫术·贝尔托里斯】； 后脚该巫术就能用于隐秘门徒的超凡仪式。 如此更遑论, 这两个东西同时出现在大地神教。 唯一不受外力干涉环节, 似乎就是这两件东西, 皆是宁修远亲手所选。 然而也正是亲手所选，反而更加令人细思极恐。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各种增益状态加持己身，抽丝剥茧的分析起来。 “如果这是一场阴谋，为了将这两个超凡物品送到我面前，便牺牲一名旧神，那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而且还是同时送出，这很容易就会引起目标怀疑。” “如果是我的话，完全有无数种更为隐秘、且代价更小的替代方法。” “退一步，姑且真有这个人，且无视运营成本，目的就是为了反其道而行之，预判了我的预判。” “那么想要做到这一切，旧神的力量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即便是外神，没有足够强力干涉命运的权柄，也很难做到。” “可以说，任何一个环节出点纰漏，整个计划都将毁于一旦。” “如果这个人真能做到这一点，操控我又有什么意义？”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这是不是我神经太敏感了？” “更何况，巫术贝尔托里斯可以执行隐秘门徒超凡仪式的可能，也仅仅是我不成熟的设想，是否可行，尚未可知。” “当然, 还有一种可能。” 宁修远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光芒。 “我遭到了强力诅咒或祝福！” “施术者根本不用指定特定的物品，他只需要确保我能抵达目的地即可。” “就像我的旧日位格。” 思绪至此，宁修远以大毅力，强迫自己不要看向“廷达罗斯之城”； 暴君亦在强行平抑着因为激动和恐惧而砰砰跳动的心脏！ “希望我凝聚神性，晋升旧神之位的，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绝对算是一位，那么她对我施加强力祝福，未尝没有可能。” “黎明之神或许也对我施加祝福过！” “她执掌着厄运权柄，将我的厄运从身边抽走，留下的自然就是极度幸运。” 想到这，宁修远勐然意识到黎明之神可能会怎么运用她的厄运了。 出来混，总要还的。 黎明之神抽走他的厄运去哪了？ 总不可能自我消化了吧？ 因此这份厄运，极有可能在她收网之时，全部还给他宁修远。 “我不相信善恶有报，因为这不过是羸弱无力之人的自我安慰，但在这个混乱宇宙，一切都是扭曲的、混乱的，安排我的命运，就要承受被我反噬的后果。” “这是我敏感多疑也好，祝福诅咒也罢，对我来说，眼下最正确的选择，就是默默承受这份恶意，待时而动。” “与人斗其乐无穷也，与天斗更其乐无穷也！” “卡拉斯帕尚且敢亵渎亚弗戈蒙，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宁修远冷冷一笑，在似狼恶犬的欢送下，悄无声息离开角时间维度。 再次回到幻梦境的他，瞥一眼魔法大陆左西克，确定诸神没有搞事之后，随即为实验【巫术·贝尔托里斯】挑选起合适地点。 或者说，他能挑选的地点范围十分有限。 除了幻梦境，也只有幻梦境。 这里是他的主场，无论出现什么意外，都是最有可能逃脱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在挑选合适地点之前，宁修远操控起刚刚服用的隐秘门徒，切断一部分命运之线，进入命运隐匿状态。 因为隐秘门徒超凡仪式尚未执行的缘故，他根本无法发挥出隐秘门徒的全部力量。 不过，哪怕是这一小部分，也足以遮蔽他的一些信息。 譬如，一些占卜、预言类权柄，想找到他，难度将更高。 进入命运隐匿状态之后，宁修远随机在一片不知名荒野上落下脚步，于错位时空中，创造一个临时实验室。 这说是实验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无边广场。 以梦境捏塑而出的青石广场上，拔地而起一座表盘状的玛瑙祭坛，从空中俯瞰而去，像极了一座圆钟！ 事实上，这就是一座圆钟。 亦或者说，圆钟正是时间的具现化、概念化。 宁修远环绕着玛瑙祭坛，仔细检查核对着每一个符号。 同时，将一些取悦和沟通【时间之主·亚弗戈蒙】的圆珠和宝石镶嵌其上。 ——没错，这个玛瑙祭坛，正是沟通时间之主·亚弗戈蒙的圣坛！ 贝尔托里斯巫术的施术规则，正是对亚弗戈蒙的利用。 这类似“深潜者召唤魔法”，本质上，乃是扭曲和利用了旧日支配者克苏鲁的祷文，令召唤目标指向克苏鲁的卷族深潜者罢了！ 同理，宁修远也需要扭曲亚弗戈蒙的圣坛。 在确定玛瑙祭坛布置无误之后，他随即用“尘土”和“唾沫”，遮蔽掉一些关键咒印。 然后从私人收藏中，取出一枚黄金刻度盘，将重叠成雾的多面体——无名之雾，悬浮置放于黄金刻度盘上空。 至此，仪式的准备阶段完成。 宁修远最后检查一遍祭坛之后，随即用刻度盘指针，刺破右手最深静脉，让淳厚的神侍之血，滴落在祭坛上。 当鲜血流过祭坛咒印和宝石之后，一座隐秘无闻蓬勃浩大的法阵，随之甦醒。 沾染宁修远之血的指针，彷佛嗅到鲜血的鲨鱼，在刻度盘中疯狂旋转着，勾连其圣坛的时间力量。 站在祭坛之央的宁修远，脸色微变。 以他【野性狩猎】目光看去，这座祭坛彷佛掘开了时间长河的堤岸，令时间河水疯狂倒灌。 巨大的水压，在咒印的集合下，涌入黄金刻度盘，射入无名之雾之中。 “嗡——” 令灵魂崩解的颤音，从无名之雾上传来。 多面体无名之雾运动速度越来越剧烈，在宁修远紧张观察中轰然爆炸，在时间长河之外的虚无中，撑开一座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时间暂停空间。 “卡察——” 与此同时，玛瑙祭坛再也承受不住时间河水的倒灌，在不可名状的颤抖中，撕裂，崩塌。 仪式失败了？ 宁修远脸色骤变。 他下意识看向无名之雾，却惊讶发现无名之雾所构成的时间暂停空间，依旧存在。 一种若有若无的联系，更是从他灵魂深处滋生而出。 细细感悟中，从无名之雾中传递而来的信息，令宁修远心荡神摇。 “嗞——” 宁修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奇迹师对规则和命运的洞察，令他敏锐的从支离破碎的信息中，推演出了真相。 “我猜得果然没错，无名之雾的位格足以替换‘阿撒托斯·血脉恶魔’祭品。” “不过，无名之雾的位格太高了，以至于本该临时存在的空间，成了一个永久空间。” “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 宁修远有些喜忧参半。 好处暂时未知； 坏处已经提前知晓，那就是他永久丧失了一份无名之雾。 话说，他还打算尝试容纳这份“无名之雾”，提升他的位格，获取一些优先权。 曾以凡人之躯，窃取旧日位格的他，深知位格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究竟是一笔何等庞大的财富！ 现在好了，计划直接落空。 宁修远摇了摇头，心神一动，身影随即消失不见，遁入无名之雾。 …… 这是一座弥漫着灰色迷雾的世界！ 不！ 灰色，也仅仅是灵魂的认知。 准确的说，这是一片时间迷雾，一片无法凝聚成连续体时间长河的时间迷雾。 因此这里的时间是暂停的、相对不存在的、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的。 直到一道黑发黑童身影的出现，触发了迷雾的凝固。 于是迷雾凝成水珠，在这道黑发黑童身影的脚下，汇聚成一条潺潺溪流。 ——时间终于开始流淌。 宁修远环顾着这座世界，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熟悉感。 ——黄昏隐修会！ 是了，这里像极了黄昏隐修会。 心随意动间，他脚下潺潺溪流，倏然上浮，延展，凝为匹练，化为一张长桌。 这熟悉的一幕，令宁修远嘴角翘起。 “我这看似是复刻，实则更胜一筹！” “如果我没猜错，黄昏之主所建立的黄昏隐修会，乃是利用无名之雾，截取一段时间长河，创造一个临时的、不被外界窥觊的、时间暂停空间。” “而我所利用的乃是个人时间支流，完全独立于时间长河之外，更加具有隐蔽性，而无法察觉。” “最重要的是，这个空间融入了我的鲜血和灵魂，可以说，完全受我支配。” “一个隐秘而独立的秘密堡垒啊！” “以后休息实验的地方有了，再也不用像老鼠一样，四处打洞，随机落脚。” 宁修远感叹着，幻化出一张高背椅，一屁股跌坐其中，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一种难言的舒适感，令他昏昏欲睡。 “唔！” 宁修远浑身一抖，彷佛踩空悬崖般，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是？ 宁修远警惕的检查周身，许久，才自嘲的摇了摇头。 长期的紧绷生活，令他的理性警惕着他意识的模湖——刚刚那是理性的提醒呢！ “呼——” 宁修远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趴在长桌上，陷入了沉睡。 彷佛回到高中时代，最期待的午休时间。 时间在这一刻丧失了意义。 不知过去多久，他身躯微微一动，睁开双眸。 蒙着一层睡意的双眸，扫视着这座彷佛亘古不变的灰色世界，一种无法言喻的舒坦从灵魂深处滋生。 “以无名之雾换取一个秘密堡垒，这个交易在未来也许是最大失误，但对于眼下的我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交易。” 宁修远站了起来，毫无形象的舒了一个懒腰。 只觉得这一刻，精神抖擞。 压抑、紧张、沮丧、孤独、迷茫、恐惧、憎恨……等等生活所累加的种种负面情绪，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这一刻，宁修远感觉六感都敏锐了不少。 从他踏入这个混乱宇宙开始，他几乎鲜有绝对放松之时。 从最初初入弗朗西斯的惊恐和彷徨； 到好容易适应下来，却穿越至地球的惊愕； 再到发现超凡世界的骇然。 他几乎一刻不停地狂奔在路上。 如果说他最初的奋斗目标是返回家乡的话； 那么他现在的目标，已经被降低到了最基本的“生存”！ 是的，就是生存！ 从他察觉到命运遭到干涉，猜测到是黎明之神的阴谋之后，他就始终处于一种担惊受怕的诚惶诚恐之中。 他拼命攫取资源，让自己变得更冷酷，更加不近人情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抵抗那未知恐怖。 没有人怜悯过他的命运，那么他又何必垂怜他人？ 他只是想活下去！ “按照贝尔托里斯巫术的流程，下一步应该是以伏行之混沌名义，以这座时间暂停空间为支点，撬动夏克萨诺斯的力量，逆转时空。” “可是，此举若是毁了这里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完美空间，宁修远顿时有些纠结起来。 “要不先试试寻找一个具有阿撒托斯血脉的恶魔？” 想到这，宁修远下意识想到了【旧日支配者·阿撒托斯之种·加达蒙】。 即便不能献祭她，借点血脉总行吧？ 正当宁修远思考这个计划可行性时，一道迥异之极的祈祷声，蓦然在他耳畔响起。 “万物之源·阿撒托斯的孕育；” “门之钥·犹格·索托斯之母亲；” “伟大之不可言及者，祢时间的仰慕者，渴望祢的垂怜。” 这是？ 宁修远豁然瞪大眼睛。 这是……黄昏隐修会的进入祷词？！ 难不成……难不成……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从宁修远心中滋生， 他下意识循着祈祷声，将旧日视野投注而去。 第四百八十九章 暴露和新委托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这是一名年轻男子。 看起来年约二十七八，一身陈旧的黑色礼服，铅白色头发下，是一双灰色双眸。 祂坐在一间旅馆客房中，低声祈祷着。 足以玷污众生的祷词，对祂而言似乎毫无影响。 宁修远仔细打量着，余光所见,却令他诧异起来。 “咦！” 只见活跃在旅馆中的镇民，身上……竟然没有命运之线！ 不止旅馆。 当宁修远将目光扩散到整座小镇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整个小镇镇民皆没有命运之线。 这……这竟然是一群傀儡！ “某种特殊的超凡仪式？还是一种不可预知的献祭仪式？” 宁修远呢喃着，旧日视野逐渐上拉，发现这是位于泰特大陆一座山脉深谷中，翻滚不熄的雾瘴，将这座小镇与世隔绝。 事实上,如果没有此人祈祷精准定位的话，即便以旧日视野扫过的宁修远，也无法察觉这座小镇。 “有点意思！看来我应该截胡了黄昏隐修会的信仰。” 宁修远低声道。 在神秘学中，祈祷词是一门十分复杂的知识体系。 很多时候，一个字母，甚至是吟诵语言的替换，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传闻，在上古时代，超凡起于微末，巫师纵横之时，一些强大巫师甚至能通过篡改祷词，窃取旧日之力量。 宁修远新获取的【巫术·贝尔托里斯】堪称其中的典范。 那么，宁修远能够听到黄昏隐修会祷词,也就不足为奇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黄昏之主已经被他所窃取顶替。 “不可言及者？时间的仰慕者？简直像量身定做一般！” 宁修远低声呢喃着,一挥手，卷起滚滚时间迷雾,笼罩己身。 下一秒,在会议长桌左手边，一道笼罩在灰色时间迷雾中的人影，浮现而出。 当然，这是宁修远对黄昏隐修会的模仿。 实际在他眼中，这层灰色时间迷雾可有可无！ “赞美祢，伟大的黄昏之主。” 年轻男子方一出现，便主动站起，致礼问候。 宁修远微微颔首，不言不语。 心中却惊讶起来，看来这人和黄昏之主私下关系很密切啊？ 这下再想伪装黄昏之主，恐怕就难了。 不知道通过奇迹师的力量，能不能缔造模仿神灵奇迹？ “承蒙祢的祝福，格拉德斯通山脉之行，收获很大，这是祢点名之物！” 来人致礼完成后，随即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长桌上。 宁修远心神一动，一抬手,那物品滑了过来。 一枚黯淡无光的青铜哨子。 哨子古朴,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如果不是年轻男子特意献上，宁修远也许会把它当做是凡人造物所忽略。 然而正是因为年轻男子的举动，反而令宁修远惊讶起来。 因为他拥有过类似的超凡物品。 譬如：水晶马灯、格琉·沃之眼！ 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检测出异样，实际上，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宁修远心知，现在不是打探这哨子时刻，随即将其收起，故作玄虚的点了点头：“不错！” 来人抚胸致礼：“一切都是祢的指点和智慧。” 隐藏于时间迷雾之后的宁修远，一脸懵逼的点了点头，有些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做？ 看情况，眼前这人应该在为黄昏之主做事。 不过，从他言辞来看，他和黄昏之主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又是平等交易。 既然如此，我现在应该是赏赐他东西？ 还是之前的指点，已经完成了交易？ 在思忖中，宁修远敏锐注意到，来人呼吸愈发微弱，徜徉于身周的命运之线，也愈发透明，仿佛……仿佛像是一头躬身低伏的野兽。 “说出祢的需求。”宁修远模仿着黄昏之主的嗓音。 年轻男子心脏倏然漏了一拍，随即目露三分激动道：“我需要一份序之篇章！” “我会帮祢留意。”宁修远点了点头。 “感谢祢的仁慈！”年轻男子再次致礼。 “去吧！”宁修远点了点头。 年轻男子致礼，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惊喜。 祂热切期待着，从这世间迷雾中离开。 不料，一声迥异于之前的声音，在祂耳畔炸响，令祂浑身一颤，肺腑皆崩！ “祢看起来十分窃喜？”宁修远换了一个嗓音。 年轻男子呆住了，各种力量从他体内恣肆而出，却不敢挥舞出去。 他身躯僵硬许久，才缓缓放松下来，迟疑问道：“祢是……光明？” 上次黄昏隐修会召开时，代号光明之人，曾突然发难于黄昏之主。 至此，会议匆匆结束。 他从未想过，光明会成功取代黄昏之主。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他比所有人都清晰的认识到黄昏之主的力量。 结果……结果……黄昏之主竟然问他“说出祢的需求”？ 仅仅这一個提问，便令他在刹那间，意识到黄昏之主已经遭到顶替！ 至于……这会不会是黄昏之主的反悔，故意装糊涂，拒绝兑现诺言？ 他想过，也知道这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原因无他，他所求的高位特性之于黄昏之主，犹如普通超凡特性之于祂神侍，可有可无，不值得大费周章。 “没人能够代表光明，祢可以称呼我……巫师！” 宁修远又道：“我该如何称呼祢？” 年轻男子神色古井无波，耳畔却回荡着心脏的咚咚作响的震撼声！ “本瑟姆，巫师先生。” 宁修远闻言点了点头，对于‘本瑟姆’这个名字，究竟是真名还是化名，并不太在意。 他主动询问道：“说说祢和黄昏之主之间的交易！” 本瑟姆脸色微微泛白，最终还是颔首道：“是！” 原来，在上上次黄昏隐修会结束之后，黄昏之主突然发布一个委托任务。 本瑟姆因为就在任务地点不远的缘故，提前完成了调查。 获得了觐见黄昏之主的资格！ 在这次单独觐见中，黄昏之主再次发布新委托，同时承诺代寻高位特性。 本瑟姆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随后祂按照黄昏之主提供的资料，完成了对格拉德斯通山脉的探索，最终获取了刚刚上供的哨子。 至于所谓格拉德斯通山脉？ 说是山脉，实际上乃是一座上古坟冢。 或者说，某种隐秘的复活祭坛。 即便是岁月洗涤，也未抹去其中的机关和陷阱。 据本瑟姆所言，他也是费尽手段，才从重叠的时空中，找到坟冢主殿，从棺椁中，摸出这枚青铜哨子。 “黄昏之主指名道姓索要这枚青铜哨，我不敢擅自实验，因此对它一无所知。” 本瑟姆补充道，看似在介绍，实则在避嫌。 宁修远微微颔首，目露讶然之色。 黄昏之主倒是会利用资源！ 这是让诸神天使为他打工啊？ “我也有一个委托，不知本瑟姆先生可愿意接取？”宁修远笑道。 “这……”本瑟姆略一踌躇道：“巫师先生请讲！” “我想知道真实和黎明之间的关系！”宁修远笑道。 “巫师先生，这个委托恐怕已经超过我的能力范围……”本瑟姆头皮一麻，下意识就要拒绝。 “不要妄自菲薄，本瑟姆先生。祢或许调查不出，但祢背后的教会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宁修远若有深意道。 “我可以试试，但无法保证消息的真假！”本瑟姆略一沉吟道。 “真假我自会判断！” 宁修远又道：“贪婪是所有生灵的共性，以利益驱使贪婪，才能维系健康稳定的关系！说吧，祢需要什么？序之篇章？” “请原谅我的彷徨，巫师先生，序之篇章只是一个谎言。”本瑟姆一咬牙道：“我想要【最终赞歌】！” “我会尝试帮祢寻找！” 宁修远颔首，正要挥手，将本瑟姆驱离这里，心中倏然一动：“祢可有黄昏隐修会的邀请函？” 本瑟姆一怔，一咬牙，取出一物，放在桌子上。 宁修远一抬手，将邀请函摄入手中打开，以特殊魔法材料制作的信纸空空如也。 只有当邀请方发出邀请的时候，信纸上才会出现相应信息。 “巫师先生，黄昏之主……还会召开黄昏隐修会？”本瑟姆鼓起勇气问道。 参加过上次的黄昏隐修会的他，已然从光明诘问黄昏之主的话语中，已经知道黄昏之主乃是格琉沃三柱神之一。 话说，他之所以敢吟诵黄昏之主祷词，正是因为他确定格琉沃三柱神并未陨落。 现在巫师先生指名道姓要邀请函，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或许吧！” “那我该如何联系祢？”本瑟姆头皮发麻起来。 “祢之前怎么联系我，之后就怎么联系我。”宁修远道。 本瑟姆一怔，才意识到，自己魔怔了。 他既然能通过黄昏祷词进入这里，说明“黄昏之主”这个位格，已然被巫师所窃取。 黄昏之主即便再召开黄昏隐修会，也不会在这里召开！ 那段指向黄昏隐修会的祷词，只会指向这里。 果然，只见巫师先生补充道：“记住，黄昏之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坐在这里！我既是巫师，也是黄昏之主，明白了吗？” “本瑟姆明白！” 本瑟姆神色一肃，连忙颔首。 声落，环绕于他周身的时间迷雾，在这一切倏然散去。 待视野清晰，那个破旧而简陋的旅馆客房，再度呈现在面前。 他浑身紧绷，下意识就要逃离这里。 但理性的光辉，驱散了接触未知存在的恐惧。 他端坐在书桌前，心知眼下逃跑没有任何意义，反而还会惊动巫师，引来杀戮！ 即便要逃，也不能做出匆忙的样子。 然而躯体的平静，可以用理性镇压，思想的崩溃，早已不受控制的恣意徜徉而起！ “黄昏之主竟然被取代了……被取代了？” 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回荡震撼着灵魂。 亦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 没人知道，他距离凝聚神性，只差最后一步。 相较于其他超凡者，他的超凡之路无疑是幸运的。 原来，在晋升天使之后，他才意外发现，他看似随意服用的超凡特性，却在阴差阳错之下，早已凑出半条衔尾蛇途径。 只需替换两份特性，即可补全衔尾蛇途径。 因此在机缘巧合下，他早已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于暗中晋升神侍之境！ 甚至连超凡仪式，都已经执行完毕！ 距离凝聚神性，只差最后一份高位特性。 这是他曾经果断接受黄昏之主委托的根本原因！ 在黄昏之主看来，祂付出的是一份高位特性； 在他看来，收获得却是神性！ 然而谁能想到，他的好运，竟然就此终结。 “巫师说的没错：黄昏之主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坐在那里！” “祂能够从黄昏之主手中，夺取黄昏隐修会的控制权，已然证明了祂的位格和力量。” “与其为敌，自然十分不智！” “从祂言辞来看，祂应该并未发现我已神侍之境。既然如此，不如先执行祂的委托，再言其他。” 本瑟姆来不及叹息白忙活一场，暗暗分析着眼前局面。 决定先虚与委蛇再说！ 反正巫师的委托并不难。 唯一难点就是如何合情合理的翻阅关于真实和黎明的卷宗？ 这点对于已有神侍之境的他来说，没有需求，制造一些需求，就能办到！ …… …… “黄昏隐修会？” 宁修远呢喃着这个名字，将邀请函随意丢在桌子上，陷入了沉思。 创造“黄昏隐修会”的无名之雾，有三分之二还在黄昏之主手中。 理论上，祂完全有可能再造黄昏隐修会。 问题是，黄昏祷词既然已经指向他宁修远，那么这说明，这段祷词的唯一性，已经被他所占据。 因此黄昏之主即便截取时间长河，创造黄昏隐修会，也毫无意义。 届时，当他发布召开时间时，所有参与者吟诵祷词之后，只会在他宁修远耳畔响起。 “不知道黄昏之主看着空空如也的会议长桌，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那尴尬画面，宁修远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来，我得早做准备，待黄昏之主召开聚会时，将所有人全部截胡。” “嗞——” 宁修远倏然吸了一口冷气：“黎明之神会不会再次出现？” “呵呵，我真是恐惧成了惯性！我为什么要担心黎明之神会出现？我应该巴不得祂出现才对。” “这里可不是黄昏之主所创造的临时空间，这是属于我的主场！” “杀不了黎明，将其驱离还是能做到的。” “最关键的是，我正好可以借黄昏之主的身份，趁机试探祂的底牌，如果祂再次试图发难的话！” 思绪至此，宁修远的目光随即落在那枚青铜哨上。 第四百九十章 黎明之神出手 “看起来很像附魔口哨啊？要不吹一下试试？” 仔细打量青铜哨的宁修远，突然奇想道，不过，念头刚刚冒出，就被他生生按下。 “算了，能被黄昏之主盯上的东西，来头肯定不小, 万一召唤的是某位旧日支配者、乃至外神，那岂不是完犊子？” “还是先调查一下这青铜哨的背景再说！” 宁修远谨慎思忖道。 对于本瑟姆的话，他自然是不可能完全相信。 “格拉德斯通山脉么？” 宁修远呢喃着这个地名，正准备派遣一名分身，前往调查。 不想，就在这时, 他耳畔突然再次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祈祷声。 【行走于集体意识和梦境的脚步，回荡在众生沉眠和睡梦的呓语，永眠之门的看守者，沉睡和好梦的庇护者，祢的仰慕者，祈求祢的注视和祝福！】 宁修远陡然头皮发麻，因为祈祷之人分明是: ——黎明之神！ 那是一座风格古朴的石头宫殿，坐落于一片不可知维度。 在落满时间尘埃的长桌旁，坐着一名正在虔诚祈祷的少女！ 以俯视视角看去，祂看起来纤弱而娇小，玲珑而典雅。 披肩亚麻色长发，衬着克里诺林长裙，恍如一朵笼罩在晨雾中的紫色苜蓿, 娇艳欲滴，缱绻粉腻。 初见惊艳, 细看却无。 宁修远抿着嘴唇, 沉默许久, 凝聚出一道分身，回应了黎明之神的祈祷。 …… …… 在视野重叠中，宁修远分身降落于那未知石头神殿中。 当分身降临的那一刻，宁修远骤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的分身和本体, 似乎产生了一丝隔阂，仿佛是两个灵魂共享同一身体，而不是两个身体共享同一灵魂。 “赞美祢，伟大的黎明之神！” 宁修远一边分辨着这奇特感受，一边抚胸致礼。 “没想到，祢真的敢来见过，虽然这只是一具分身，真实之人。”黎明之神抬起脸庞，露出一张娇小柔美脸庞。 话中最后一句称呼，令宁修远心脏一颤。 出乎意料的，预想中的恐惧没有滋生，这一刻，宁修远反倒有种异样的轻松感。 以至于，他甚至懒得伪装出“震惊”之色。 “祢是我超凡之路的引路人，更是我幻睡之神阿瑟斯之主神，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有义务和责任，回应祢的召唤。”宁修远温文尔雅道。 “是吗？看来是我想多了。” 黎明之神嘻嘻笑了起来，她抬手道:“坐！” 宁修远也不客气, 在黎明之神左手旁坐了下来。 “祢看起来并不惊讶？我本来还想看你惊讶表情，那一定十分有趣。”黎明之神笑道。 “伏行在黑暗中的信仰，始终在等待着黎明的照耀，我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宁修远平静回应道，看似恭维，实则暗含解放之意:“我只是有些好奇，祢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冰焰之主亚弗姆扎挣脱封印之后，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哦？为什么？”宁修远一脸惊讶。 “祢还年轻，根本不知道亚弗姆扎身上的封印意味着什么？祂那喜怒无常的暴躁脾气，也不可能培养出从神，至少我认为祂培养不出。” “那么这时候突然冒出的从神，自然值得揣测。” “当然，我也仅仅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若说察觉，其实并没有什么关键节点，就像春天，一望无际的浮青，温暖沁心的细雨，都在告诉我们春天到了，即便是乍暖还寒的酷冷，也无法遮掩。” 宁修远闻言默然。 黎明之神的话，他明白了。 与其说是哪个细节暴露了，不如说是一身破绽之下，越遮掩越显眼。 话题至此，石头宫殿中，陷入了久久沉默。 “既是真实之人，再做我的从神，这就太委屈祢了，我想从今天开始，解除关系。”黎明之神放慢语速，观察着宁修远的神情。 然而她失望了。 宁修远十分平静，这不是强自镇定，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 似乎是因为自信； 也似乎是一种……坦然！ “不过，祢要再听我最后一道神谕。”黎明之神毫无成就感的来了个转折。 “在聆听这道神谕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情。”宁修远主动插口道。 这個反常姿态，令黎明之神精神一震。 “祢知道我的家乡吗？” “很遗憾，我无法回答祢的问题。” “无法回答？还是不愿回答？” “放心吧，我没有玩弄文字游戏，我确实不知道祢的家乡。” “祢既然能将我召唤而来，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地方？” “谁说祢是我召唤而来的？”黎明之神笑了。 宁修远闻言呼吸一窒，难不成此事还有幕后黑手？ “事到如今，告诉祢也无妨，准确的说，祢是我的一个愿望，宇宙回应了我的愿望，祢便出现了。” “我不知道祢来自哪里？也不知道祢姓何名何？我甚至无法窥探祢的记忆，眺望祢的过去，祢看起来就像是罗兹之子，不，比它更为虚妄，而了无痕迹。” 黎明之神低声道，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复杂。 为了许下这个愿望，她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愿望本身，也远超她想象得强大！ 仅仅四年时间，他便晋升神侍，拥有不亚于黎明神教的庞大势力。 这点时间放在普通人身上，能够晋升半神，便堪称奇迹。 他成长太快了，快得她不得不仓促启动计划。 ——在感知到他晋升神侍之后。 因为一旦等他凝聚神性，根据预言，她将功亏一篑！ “那个地球是什么地方？” “我不清楚，据说它是千面之神·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花园！祢能在那里传播信仰，令我感到惊讶。” “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花园？”宁修远愕然:“祢就不怕我死在那里？” “回应我愿望之人，岂会那么容易死掉？更何况，我不是给了祢护身符吗？” 黎明之神巧笑嫣然，看起来像极了邻家顽皮少女。 那仿佛天真烂漫之色，令宁修远一阵恶寒！ “这已经是两件事了，阿瑟斯！” 黎明之神打断了这场问答，脸色凝重的看向宁修远，似乎所有的暗中准备已经完成！ “我的眷者，幻睡之神·阿瑟斯，祢的成长，皆是我浇灌栽培而出，是时候回应我的恩赐！” “将祢的本体·真实之人献祭于我，我将恩赐祢的分身，晋升为大地之母，永享旧神荣耀！” 第四百九十一章 蟾之神的智慧 大殿陷入了死寂！ 宁修远怔怔看着表情肃穆的黎明之神，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那狂妄而放肆的大笑，冲淡了大殿的肃穆，令黎明之神那肃穆表情，显得十分可笑！ 黎明之神表情依旧严肃之极，只是那双倒映群星的眸子中，弥散着渎神杀意。 肆意大笑, 令宁修远笑出了眼泪。 许久，他才收敛住笑声，眼角水珠却尤在。 他盯着黎明之神，冰冷言语从牙缝中挤出:“我拒绝！” 黎明之神面无表情: “可怜而又可悲的羔羊，真以为长出一对犄角，便可以反抗主人？” “我本来只是想剃去一些羊毛，做件保暖的长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将剥夺我所赏赐祢的一切！” 宁修远嗤笑起来:“真是伶牙俐齿, 一句话，我的一切，便成了祢所赏赐的？” 黎明之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祢的名字——阿瑟斯，都是我所赏赐的，祢还有什么不是我的？” 声落，远在黄昏隐修会中的宁修远本体，脸庞倏然模糊起来。 一张柔美而恬静的面孔，隐隐浮现其上。 “黎明之神，我可以问祢一个问题吗？” 石头宫殿中，宁修远分身仿佛察觉不到本体的异常一般，倏然问道。 “拖延时间吗？没关系, 伟大而仁慈的黎明之神，将怜悯得施舍祢呼吸最后的自由空气。” 黎明之神一脸垂怜之色……反正她也需要时间, 完成命格的顶替。 “祢为什么让我加冕幻梦之神？”宁修远分身问道。 “作为占卜大师的祢, 难道还想不通这一切？如果祢未加冕幻梦之神, 又怎么会与藏骸所之神签订契约，拥有佐西克传教权？”黎明之神冷声道。 “占卜箴言？” “没错！看来我的干涉，让祢有所警觉。”黎明之神道，心中毫不后悔。 因为诺斯灾殃将至，再不推进预言，她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在这个超凡世界，即便是愿望，也有可能充满恶意，扭曲且疯狂。 拖延愿望的实现时间，或许就是这个愿望本身的最大恶意！！！ ——试想，当诺斯灾殃已经发生，愿望果实才终于成熟，届时，这个可以摘取的愿望果实，又有什么意义？ “是吗？那祢可知道，我服用了不死术士？” “猜到了，那冻毙梦境诸神的力量，看起来十分熟悉。”黎明之神一脸揶揄的看着宁修远的挣扎。 她猜，接下来宁修远会说，他窃取了白色蠕虫的位格。 “那祢知道白色蠕虫的力量，可以奴役伥鬼？”宁修远又问道。 “即便是祢窃取了白色蠕虫的位格……”黎明之神正要实施心理震慑，一道灵光, 令她瞳孔骤然舒张:“祢说什么？” “知道藏骸所之神为什么愿意与我交易吗？” “因为我支配了梦境诸神！” 宁修远痴痴大笑起来，他忍不住狂呼起藏骸所之神的预言。 “听听祂的预言！” “幻梦源质环绕着祢, 梦境诸神簇拥着祢，伟大的幻睡之神，祢终将一统幻梦境，成为幻梦唯一的主人，真正的主人！！！” “蕃神也无法剥夺祢的王冠！” “祢如宇宙最璀璨的星辰，幻梦众生将臣服在祢的脚下，祢强大如旧日纵横梦境！” “哈哈哈……祢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宁修远本体周围突然出现两名身体晶莹剔透的幻梦之神！ “当我支配所有幻梦之神时，即是我加冕蕃神之际，哈哈哈……来吧，顶替我的命运吧，黎明之神！伟大的阿撒托斯，热切而渴望的希望看到祢优美舞姿！” “哈哈哈……” 宁修远分身仰头大笑！ 他的本体脸上黑发黑瞳和柔美少女轮番闪烁，那两名幻梦之神的身躯，亦逐渐透明起来。 “这——” 自始至终稳操胜券的黎明之神，在这一刻脸色骤变！ 无穷恐惧从她心中滋生！ 她意识到，阿瑟斯没有撒谎。 ——因为她终于读懂了那模棱两可的占卜箴言。 “黑暗！” 宁修远本体脸上闪过黎明之神的面孔，她艰难的抬起右手，支配着绝对黑暗，向那两名幻梦之神吞噬而去。 【沉睡】 宁修远亦艰难的抬起左手，指向自己的眉心，试图沉睡本体。 …… 在黄昏隐修会爆发艰难的争夺战时，石头宫殿中，风平浪静，尘埃弥散。 “这终将是徒劳的挣扎，阿瑟斯。我知道祢窃取了白色蠕虫位格；也知道祢是姆西斯哈的时间眷者；更知道祢以未知方式，获取了瘟疫之神那近乎旧日的力量。” “但这些力量，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真实之人是祢，也是我，那过去力量，属于祢，也将属于我！” 黎明之神一点点剥开宁修远的底牌，瓦解着他的反抗意志！ “告诉祢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很早就察觉到阿瑟斯这個名字有问题，所以也从不敢将希望寄托于己身！” 宁修远分身低笑起来。 “嗯？”黎明一脸愕然。 在这一刻，远在终北大陆的次元空间【恩凯】中，早已被无名之子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蟾宫面前，空气倏然扭曲起来。 一墩庞大而丑陋的蛤蟆，浮现而出。 在祂那漆黑的肚皮中，倏然响起宁修远的声音。 “伟大的撒托古亚，相较于黎明，我终究才是真实本尊，无论战况如何，现在服下那份高位特性，对我，对祢，皆百利而无一害。” ——这声音赫然是来自宁修远的分身！（第432章） 原来，在宁修远察觉到【水晶方糖·虚无宇宙】缺少一份高位特性，即可成为完整神性之后，曾拜访过蟾之神撒托古亚，索要那最后一份高位特性。 结果被蟾之神拒绝。 那一次，蟾之神撒托古亚没有放任宁修远离开，反而反常的将他的分身吞入腹中。 这让异常举动，令宁修远敏锐意识到了什么？ ——容纳虚无宇宙的是分身，如果再以另一道分身容纳最后一份高位特性。 这即便不是神性，恐怕也将胜似神性！ 因为他的分身，既是单独个体，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个整体！ “呼噜噜……在胜负未分之前押注，这是极为不智之举。”蟾之神撒托古亚甩了甩怪异舌尖。 祂的声音，在腹中响起，回荡在偌大恩凯之中。 惊得无名之子从火盆中疯狂逃逸而出，疯狂覆盖在恩凯的每一寸土地上，似乎在搜索可以充饥之物，以求安抚伟大的撒托古亚。 “不过，人生的每一次选择，皆是在押注豪赌。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祢，有资格享用我的智慧，真实之人。” 声落，一点微弱光芒，在恍如混沌的蟾神腹中亮起，那是一份高位特性。 在微光撑开的黑暗中，一道饕餮之口蓦然透过黑暗，撞入光明，将光明之源一口吞入腹中。大殿陷入了死寂！ 宁修远怔怔看着表情肃穆的黎明之神，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那狂妄而放肆的大笑，冲淡了大殿的肃穆，令黎明之神那肃穆表情，显得十分可笑！ 黎明之神表情依旧严肃之极，只是那双倒映群星的眸子中，弥散着渎神杀意。 肆意大笑, 令宁修远笑出了眼泪。 许久，他才收敛住笑声，眼角水珠却尤在。 他盯着黎明之神，冰冷言语从牙缝中挤出:“我拒绝！” 黎明之神面无表情: “可怜而又可悲的羔羊，真以为长出一对犄角，便可以反抗主人？” “我本来只是想剃去一些羊毛，做件保暖的长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将剥夺我所赏赐祢的一切！” 宁修远嗤笑起来:“真是伶牙俐齿, 一句话，我的一切，便成了祢所赏赐的？” 黎明之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连祢的名字——阿瑟斯，都是我所赏赐的，祢还有什么不是我的？” 声落，远在黄昏隐修会中的宁修远本体，脸庞倏然模糊起来。 一张柔美而恬静的面孔，隐隐浮现其上。 “黎明之神，我可以问祢一个问题吗？” 石头宫殿中，宁修远分身仿佛察觉不到本体的异常一般，倏然问道。 “拖延时间吗？没关系, 伟大而仁慈的黎明之神，将怜悯得施舍祢呼吸最后的自由空气。” 黎明之神一脸垂怜之色……反正她也需要时间, 完成命格的顶替。 “祢为什么让我加冕幻梦之神？”宁修远分身问道。 “作为占卜大师的祢, 难道还想不通这一切？如果祢未加冕幻梦之神, 又怎么会与藏骸所之神签订契约，拥有佐西克传教权？”黎明之神冷声道。 “占卜箴言？” “没错！看来我的干涉，让祢有所警觉。”黎明之神道，心中毫不后悔。 因为诺斯灾殃将至，再不推进预言，她极有可能功亏一篑！ 在这个超凡世界，即便是愿望，也有可能充满恶意，扭曲且疯狂。 拖延愿望的实现时间，或许就是这个愿望本身的最大恶意！！！ ——试想，当诺斯灾殃已经发生，愿望果实才终于成熟，届时，这个可以摘取的愿望果实，又有什么意义？ “是吗？那祢可知道，我服用了不死术士？” “猜到了，那冻毙梦境诸神的力量，看起来十分熟悉。”黎明之神一脸揶揄的看着宁修远的挣扎。 她猜，接下来宁修远会说，他窃取了白色蠕虫的位格。 “那祢知道白色蠕虫的力量，可以奴役伥鬼？”宁修远又问道。 “即便是祢窃取了白色蠕虫的位格……”黎明之神正要实施心理震慑，一道灵光, 令她瞳孔骤然舒张:“祢说什么？” “知道藏骸所之神为什么愿意与我交易吗？” “因为我支配了梦境诸神！” 宁修远痴痴大笑起来，他忍不住狂呼起藏骸所之神的预言。 “听听祂的预言！” “幻梦源质环绕着祢, 梦境诸神簇拥着祢，伟大的幻睡之神，祢终将一统幻梦境，成为幻梦唯一的主人，真正的主人！！！” “蕃神也无法剥夺祢的王冠！” “祢如宇宙最璀璨的星辰，幻梦众生将臣服在祢的脚下，祢强大如旧日纵横梦境！” “哈哈哈……祢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吗？” 宁修远本体周围突然出现两名身体晶莹剔透的幻梦之神！ “当我支配所有幻梦之神时，即是我加冕蕃神之际，哈哈哈……来吧，顶替我的命运吧，黎明之神！伟大的阿撒托斯，热切而渴望的希望看到祢优美舞姿！” “哈哈哈……” 宁修远分身仰头大笑！ 他的本体脸上黑发黑瞳和柔美少女轮番闪烁，那两名幻梦之神的身躯，亦逐渐透明起来。 “这——” 自始至终稳操胜券的黎明之神，在这一刻脸色骤变！ 无穷恐惧从她心中滋生！ 她意识到，阿瑟斯没有撒谎。 ——因为她终于读懂了那模棱两可的占卜箴言。 “黑暗！” 宁修远本体脸上闪过黎明之神的面孔，她艰难的抬起右手，支配着绝对黑暗，向那两名幻梦之神吞噬而去。 【沉睡】 宁修远亦艰难的抬起左手，指向自己的眉心，试图沉睡本体。 …… 在黄昏隐修会爆发艰难的争夺战时，石头宫殿中，风平浪静，尘埃弥散。 “这终将是徒劳的挣扎，阿瑟斯。我知道祢窃取了白色蠕虫位格；也知道祢是姆西斯哈的时间眷者；更知道祢以未知方式，获取了瘟疫之神那近乎旧日的力量。” “但这些力量，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现在真实之人是祢，也是我，那过去力量，属于祢，也将属于我！” 黎明之神一点点剥开宁修远的底牌，瓦解着他的反抗意志！ “告诉祢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很早就察觉到阿瑟斯这個名字有问题，所以也从不敢将希望寄托于己身！” 宁修远分身低笑起来。 “嗯？”黎明一脸愕然。 在这一刻，远在终北大陆的次元空间【恩凯】中，早已被无名之子腐蚀得坑坑洼洼的蟾宫面前，空气倏然扭曲起来。 一墩庞大而丑陋的蛤蟆，浮现而出。 在祂那漆黑的肚皮中，倏然响起宁修远的声音。 “伟大的撒托古亚，相较于黎明，我终究才是真实本尊，无论战况如何，现在服下那份高位特性，对我，对祢，皆百利而无一害。” ——这声音赫然是来自宁修远的分身！（第432章） 原来，在宁修远察觉到【水晶方糖·虚无宇宙】缺少一份高位特性，即可成为完整神性之后，曾拜访过蟾之神撒托古亚，索要那最后一份高位特性。 结果被蟾之神拒绝。 那一次，蟾之神撒托古亚没有放任宁修远离开，反而反常的将他的分身吞入腹中。 这让异常举动，令宁修远敏锐意识到了什么？ ——容纳虚无宇宙的是分身，如果再以另一道分身容纳最后一份高位特性。 这即便不是神性，恐怕也将胜似神性！ 因为他的分身，既是单独个体，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个整体！ “呼噜噜……在胜负未分之前押注，这是极为不智之举。”蟾之神撒托古亚甩了甩怪异舌尖。 祂的声音，在腹中响起，回荡在偌大恩凯之中。 惊得无名之子从火盆中疯狂逃逸而出，疯狂覆盖在恩凯的每一寸土地上，似乎在搜索可以充饥之物，以求安抚伟大的撒托古亚。 “不过，人生的每一次选择，皆是在押注豪赌。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祢，有资格享用我的智慧，真实之人。” 声落，一点微弱光芒，在恍如混沌的蟾神腹中亮起，那是一份高位特性。 在微光撑开的黑暗中，一道饕餮之口蓦然透过黑暗，撞入光明，将光明之源一口吞入腹中。 第四百九十二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宁修远准备了很多手段！ 然而事到临头，才发现这些手段近乎废了一半。 黎明之神对他本体的抢夺，根本不是简单的真名剥夺，而是命格顶替。 不留后路那种！ 作为曾经执掌“命运之蛇”的宁修远，深知这种方法的弊端。（第136章） 顶替普通人命格也就罢了； 一旦顶替超凡者，就要承担超凡者所服用超凡特性所带来的扭曲和失控。 以宁修远已经容纳八份超凡特性，且六份还是高位特性的情况下，黎明之神的顶替，必然要面临概率上无限趋近于一的失控！ 然而黎明之神还是这么做了。 执掌奇迹师的宁修远，敏锐察觉到命运的提示。 黎明之所以敢这么做，乃是因为她就是阿瑟斯，借助真名的锚定，豁免特性的扭曲。 诚如她所言： ——‘现在真实之人是祢，也是我，那过去力量，属于祢，也将属于我！’ 因此宁修远很难攻击黎明之神，因为攻击黎明，即是攻击他宁修远。 以至于源自过去近乎旧日的瘟疫力量； 外神之神仆·害羞之人； 梦境诸神的力量……等等后手，很难使用，即便使用，也很难起到正面效果。 宁修远只能改变策略。 一边以“执掌伥鬼，加冕蕃神”为恐吓，吸引黎明注意力，拖延时间； 一边尝试凝聚神性，或者说强化属于本我的力量，拥有和黎明势均力敌的力量。 这也是奇迹师的洞察！ ——他刚刚晋升神侍，黎明之神便发动计划，显然黎明之神不愿看到他凝聚神性。 那么宁修远有理由相信，凝聚神性，无疑可以增加他的“奇迹”概率。 话说，宁修远也有大地之母神性，为何舍近求远？ 原因很简单，以分身服用神性，等若正中黎明下怀，宁修远将不得不剥离真实位格，成为大地之母。 另外，宁修远也没有把握，在这种争斗中还能承受神性带来冲击。 那么以分身服用一份高位特性，换来拥有完美生物的权柄，无疑是最佳选择。 …… 恩凯·蟾宫 “汩” 高位特性滑入喉中，在诡谲幻象的冲击下，宁修远不动如山，坚如磐石。 在弹指间，便挣脱了幻象，容纳了【高位特性·记忆大师】。 …… 在这刹那间，远在未知维度石头宫殿中的黎明之神，倏然察觉到什么。 “祢的希望，便是服用神性？阿瑟斯！” 惊疑不定的黎明之神，在这一刻，差点笑出了声： “超凡之路，不容降格，以分身容纳神性，祢终将褪去本体，以分身成就完美生物。” “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我只要这具真实之人位格，其他尽数归祢，没有比我更仁慈的神灵！” 不愿再生事端的黎明之神，继续循循善诱道： “阿瑟斯，无论祢是否承认，祢的一切，皆是我的恩赐！看看那些超凡者，无一不挣扎在失控和死亡的边缘！” “没有我的锚定，祢早就死在失控的深渊中！” “如今祢失去的不过是一身皮毛，收获得却是直立成人的资格，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坐在左手边的宁修远分身，眉眼低垂。 在听到这话时，嘴角缓缓翘了起来，露出几分疯癫之意。 “伟大的黎明之神，如果祢一开始便告诉我最终目的，我必然会俯首称臣，成为祢忠诚牧犬，乖乖献上皮毛！” “但是祢没有！” “祢用不容反抗的傲慢，生生把我从一条狗，逼成了一条狼！” 黎明之神脸色难看起来，她从宁修远语气中，听到了誓死反抗之意。 “那我现在告诉祢，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去了！” 宁修远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我在弗朗西斯行医时，曾遇到一名妇人，她叫马丽娜。”（第44章） “她视家中的母猪为闺女，倾心照料，养得又白又胖，街坊邻里见到无不夸赞。” “黎明之神，感觉熟悉吗？祢就是那马丽娜啊，从一开始祢便动机不纯，祢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恩赐？” 宁修远的控诉，将殿中时间尘埃，震颤得瑟瑟发抖！ “也罢！待宰的肥猪，总要挣扎几下才甘心。服用神性的祢，真实之人已然沦为分身，我倒要看看，祢这个入侵者，如何抢夺我的身体！！！” 黎明之神彻底放弃了谈判。 【厄运】 黄昏隐修会中，宁修远浑身倏然一僵，在这致命时刻，他竟然不经意间走神了。 这刹那间的失神，令黎明之神的绝对黑暗，猛然淹没一名幻梦之神。 至此攻守易位！ 宁修远威胁黎明之神的手段彻底丧失。 黎明之神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将“入侵者·宁修远”驱逐出去。 “施加于己身的厄运，有点意思！” “也对，祢若对他人施加厄运，这和刀劍加身又有什麼区别？” “难怪在祖尔巴哈萨尔，我会选择攻击祢，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理性判断，原来，那一切皆是祢的厄运！” 宁修远声音中充满复杂。 ——奇迹师令他洞悉了那刹那間的命运。 须知，此时的真实之人，是他宁修远，也是黎明之神。 他无法攻击黎明之神，黎明之神自然也无法攻击他。 偏偏黎明施展了厄运。 于是真实之人精神为之一晃，黎明之神却仗着提前预知的效果，令绝对黑暗遵循惯性，吞噬了一名幻梦之神。 这个不起眼的细节，在这紧张时刻，很难洞察。 也只有获得奇迹师的宁修远才察觉到异样。 “那又怎样？”黎明之神反问，继续驱逐着宁修远。 “没什么，计划跟不上变化罢了。”宁修远唏嘘：“当然，祢也一样。” “咦？本体？不……可能！” 石头宫殿中的黎明之神分身，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宁修远分身。 当然，这是故意以震惊失态之色，诱惑宁修远说出真相。 ——原来，真实之人的反抗力度不仅没有衰弱，反而愈发强大，宛如……神灵。 “没什么不可能，黎明之神。”寧修远笑了起来。 众生之母的力量，可以令宁修远赋予分身能力。 同理，他也能通过交易审判官，将分身能力交易而来。 因此宁修远虽然以两具分身，分别执掌【虚无宇宙】和【记忆大师】。 但通过交易审判官和众生之母的勾兑，一份完美神性所具备的力量，已然汇聚于宁修远本我。 至此，宁修远本我和黎明之神的最后差距——完美生物，终于补全。 这将是两名完美生物对身体的争夺！ 宁修远拥有主场优势； 黎明之神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第四百九十三章 横纹羊瞳的背刺 “唉——” 石头宫殿中，恍如邻家顽皮少女的黎明之神，满脸哀怨的叹了一口气，仿佛遇到了烦心事。 “我就知道，这个愿望必然是扭曲的，越是担心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祢终究还是成神了。” “让我想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莫非是……机械亡灵之神？” “不应该啊，祢执掌的应该只是一份超凡物品……一切始终回应着预言，行走在正确仪轨之上，怎么会成神呢？” 黎明之神一脸气馁的叹息着，虽百思不得其解，但也隐隐察觉到问题所在。 算来算去，终究没算到，最大纰漏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发生。 命运之愚弄，简直叫人抓狂！ 还好生性多疑的她，为此做足了准备。 然而正当她准备实施时，她倏然抑制不住尖叫起来。 “祢在干什么？祢疯！” 只见在黄昏隐修会，宁修远永固空间中，突然涌出一道扭曲的灵魂，钻入宁修远体内。 这道灵魂的涌入，疯狂排挤着宁修远的灵魂，试图霸占着身躯！ ——这赫然是无根之魂！ “说来也是可笑，祢比我更在乎这具身体不是吗？”宁修远分身咧开嘴巴，露出森白牙齿，一脸嘲弄之色。 他的反攻开始了！ 这一击，如同“加冕蕃神”的威胁一样，伤敌伤己。 就看黎明敢不敢赌！ 显然黎明不敢赌，她不敢放任宁修远将最后一名幻梦之神转化为伥鬼。 哪怕宁修远极有可能在最后一刻收手，她也不敢赌。 因为被逼到绝境的宁修远真会同归于尽。 一如眼前的无根之魂。 一旦等到无根之魂将祂们合二为一的灵魂，驱逐出躯体，再想抢夺可就麻烦了。 最重要是，这个无根之魂乃是宁修远所放出，谁知道他有没有后手控制？ 这也正是宁修远的算计！ “祢以为我担心是无根之魂？愚蠢！” 不料，黎明之神的尖叫，却令宁修远表情一怔。 只见他的左眼球横纹羊瞳骤然翻身，露出密密麻麻的口器，向虚空中噬咬而去。 “叽——”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只见将横纹羊瞳和宁修远锁住的命运之虫，倏然显化而出，落入那密密麻麻长满螺旋状牙齿的口器之中。 “噗！” 虫豸状的命运之虫，根本无法承受横纹羊瞳的噬咬，在宁修远错愕中，分崩离析。 终于挣脱束缚的横纹羊瞳，无视“野兽之心”的控制，从宁修远眼眶中涌出无数触手。 恍如密密麻麻的根系，在疯长中，将宁修远本体包裹起来。 “这是……” 宁修远看着突然出现的横纹羊瞳，整个人如坠冰窟。 根本没想到横纹羊瞳，竟然恢复了……旧日位格！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复活！ 是了，在他本体执行“不死术士”之时，横纹羊瞳也随着他一起死亡，然后一起满血复活。 该死！ 宁修远脸色骤变，心随意动间，无根之魂嚎叫着龟缩进永固空间。 与此同时，冻毙灵魂的极寒，从他体内蜂拥而出，抵抗着横纹羊瞳的杀戮！ 【毁灭之眼·赛伊格亚】 与此同时，宁修远右手不受控制的抬起了起来。 “啵！” 一颗绿色竖瞳，蓦然从手背上挤出，瞳仁一转，盯上左眼方瞳。 仿佛回到曾经以掌贴于圣典，双瞳对狙之时！ 祂骤然从手背上挣脱而出，挥舞着同样密密麻麻的触手，包向横纹羊瞳。 “唳——” 横纹羊瞳螺旋状口器张开，如同风洞般，发出死亡嚎叫，层层叠叠的错位空间，狙击着毁灭之眼的靠近。 “吼——” 没有具体指向的憎恨，从毁灭之眼整体迸发而出。 祂憎恨着一切，尤其是眼前和祂有着同样形体的旧日支配者！ “愚蠢的肥猪，垂死挣扎只会引来无尽的灾殃，滚出这具身体，祢根本没有资格享用真实之名！” 黎明之神尖叫起来。 突然情况，令她暴跳如雷。 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哪怕后手尚未完全准备完毕。 【窃取·真实之人】 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以阿瑟斯为锚定，以信仰《黎明圣典》生灵为力量，疯狂涌入宁修远的体内，褫夺着属于真实之人的一切。 ‘卡拉斯帕说的没错，祢拥有窃取一切神灵及以上的力量！當我晋升神灵之時，亦落入祢的另一个罗网。’ 宁修远思绪迸发。 “黎明，祢就没发现，祢的锚定出了问题嗎？” 宁修远感受着惨遭剥夺的一切，低声痴笑起来。 “锚定？” “哦，忘了告诉祢，我是以阿瑟斯的名义，窃取了祢的锚定，所以祢感受不到。” 宁修远笑着，蓦然将窃取而来归于“阿瑟斯”名下的锚定，转入“宁修远”名下！ “咯咯咯……” 宁修远右边身躯倏然肿胀而起，即便是横纹羊瞳那密密麻麻的触手，也无法将他彻底环抱。 灰色迷雾从中渗出，闪烁着奇异光芒的丝线，在迷雾中穿梭。 黎明之神赫然在这一刻，陷入失控边缘。 “差一点啊，可惜了！” 失去左眼的宁修远，以旧日视野看向右边身躯，半边脸颊上满是可惜。 他一直在拖延时间。 目的就是完成锚定的窃取。 只要将黎明之神的锚定尽数被剥夺，任她黎明之神强如旧日，也得失控而亡！ 黎明说的没错，所有愿望都是扭曲的。 当她以阿瑟斯之名布下天罗地网之时； 阿瑟斯这個名字，亦成了她最大的诅咒！ “杀了我，横纹羊瞳，也會杀了祢！” 陷入失控边缘的黎明之神，撕心裂肺尖叫起来。 此时，失去她控制的毁灭之眼，陷入了停滞。 不，应该说，祂那充斥全身的憎恨，不再单独指向横纹羊瞳，而是蔓延至真实之人，乃至这座黄昏隐修会。 另一边，身处石头宫殿中的黎明之神分身，亦再也无法维持可爱温软的少女形象，崩解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腐肉。 在腐肉中，艰难得伸出一只手臂，握住史官之笔，试图改写命运。 “是吗？我宁愿死在祂手中，至少还有可能复活。” 宁修远冷笑着，发动最后一击。 ——【奇迹】 他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动作”，这些动作，足以组成最后的奇迹！ “愿望·不朽·意识永在·负面不……” 黎明之神绝望的动用了最后底牌，这是她那必然会扭曲的愿望。 第四百九十四章 命运的愚弄和克苏鲁之血 语言总是简陋而无力的！ 黄昏隐修会在这一刹那间爆发的精妙璀璨，恍如生命诞生之奇迹，绚烂、繁华、不可名状、无法描述。 【奇迹】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咯咯咯……” 在血肉呓语低哝的窃喜中，宁修远右边身躯蓦然崩溃。 弥散出厚重的灰色迷雾，无数丝线恣意徜徉其中，隐隐约约间，还能神性物质在欢呼自由，自发的重建出新的形态。 但宁修远并未因为右边身躯的崩溃而死去。 已经执掌“完美生物权柄”的他，在须臾间，便恢复完美。 以至于眼前这一幕，看起来宛如是他从体内分裂、排泄出一团无法消化容纳灰色污垢。 “终于……死吗？” 感受着荡涤一空的身心，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爽从宁修远心中滋生。 那是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死亡威胁； 那是重重迷雾之下的阴谋算计； 那是面对未知的彷徨和恐惧。 然而从今天开始，这一切的一切终将成为过去式！ 他，宁修远，终于可以呼吸自由空气，摆脱最基本的生存诉求——活着。 当然，现在还不是开庆功宴时，横纹羊瞳的威胁尤在！ 失去黎明之神控制的毁灭之眼，更是将祂那充斥全身的憎恨，扩散到眼前一切活物之上。 说来也是精妙！ 将宁修远层层包裹，试图剖腹沤硝灵魂的横纹羊瞳，在这一刻，反而成宁修远的铠甲和缓冲带。 以至于宁修远全力进攻黎明之神时，横纹羊瞳却很难趁虚而入，一击必杀。 事实上，宁修远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 他有不死术士的复活能力、以及安卡·复活术、尸食·复活术，总体来说，复活概率很大。 如果黎明之神不死，那么他即便复活，也终将成为黎明之神·阿瑟斯。 这是宁修远在那致命一刻，两害相较取其轻所做出的最终抉择。 命运终究垂怜了勇者。 ——或者说，黎明之神的愿望发生了荒诞而戏剧般的扭曲。 宁修远不仅未滑入深渊幽冥，还解决了黎明之神，堪称彼之诅咒，吾之幸运！ “啵——啵——啵啵啵——” 亵渎生灵，渗人灵魂的羊瞳，倏然从祂那流淌着原生质血肉脓液的触手表面挤出。 齐刷刷看向毁灭之眼，无数空间在此折叠错位，试图将威胁绞杀。 “哗啦啦——” 毁灭之眼亦挥舞着触手，传播着憎恨和恐怖。 眼看两强相遇，必有一伤之时。 横纹羊瞳蓦然张开那长满牙齿的螺旋状口器，噬咬向黎明之神的血肉遗骸！ ——祂决定放弃真实之人这具鲜活而可口的食物，转向腐烂的旧神遗骸。 “滚！” 宁修远勃然大怒，终于抽出全部力量的他，暴君力量恣意而起，重新解读着空间定义，遏制着横纹羊瞳的抢夺。 源自白色蠕虫的极寒，恣肆徜徉而出，席卷黄昏隐修会，试图冰封一切活物！ 作为黄昏隐修会之主，这方世界的时间迷雾，也在主人的意志下，试图暂停横纹羊瞳个体的时间支流。 这一切打击之下，令横纹羊瞳内外受困，不得寸进，只能发出不甘的咆哮！ 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神性，却食而不得。 仗着近在咫尺的优势，宁修远蓦然探手，抓向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 ——那是黎明之神的一份完整神性的具现化。 “这是——” 指尖碰到丝线的刹那间，宁修远却脸色大变。 一股炽灼热浪，突然从他体内迸发而出，席卷四面八方。 不！ 作为完美生物，宁修远的形体早已摆脱三维空间的束缚，那炽热与其说是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不如说是从他永固空间中涌出！ 在旧日视野下，宁修远惊恐发现，一株碳化的黑色无叶橡树，在他的永固空间中，肆无忌惮的伸展肢体！ 一颗血色独眼从橡树枝干上挤出，贪婪的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肆无忌惮的逞威四方，将极寒融化，将时间尘埃吹散，将时间长河支流蒸发！ 并在此刹那间，以一种未知方式，卷走两份神性！ 分别是永固空间中的大地之母神性； 以及黎明之神遗骸中的一份神性。 祂并非不想席卷太多，而是无主神性只剩下两份，一份在宁修遠的指尖，還有一份赫然在横纹羊瞳的口器下。 原来，横纹羊瞳和独眼古树仿佛早已在暗中达成媾和。 在独眼古树烧断横纹羊瞳的束缚之时，横纹羊瞳也趁机挣脱，噬咬住余下那份神性。 在宁修远暴怒中，错位空间，卷起独眼古树，逃出这座位於时间长河之上的黄昏隱修会！ “克——苏——鲁——” 抓住丝线状神性的宁修远，再无欣喜之色，他双眸贯血，怒目恣裂，发出凄厉的咆哮！ 独眼古树的出现，令命运之线得以显露，也终于让奇迹师察觉到了命运的道标。 那独眼古树赫然是他曾以一枚硬币，从万能咖啡机中买来的“一杯神之血”！ 这份神血不是别人，赫然是克苏鲁之血。【注1】 ——显然【拉莱耶之主·克苏鲁】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权柄和手段，遮蔽这杯神血的气息，一直在默默孕育着，等待着合适契机。 这行为，简直和【克苏鲁之声·克拉辛】，隐匿在方糖水晶中，一样恶劣而无耻。 最令宁修远难堪的是，这份神血竟然和横纹羊瞳一样，皆在他眼皮底下，孕育或恢复旧日位格！ 暴怒之下，宁修远下意识就要追击。 不想，失去横纹羊瞳靶子的毁灭之眼，立即将充斥本我的憎恨，宣泄在宁修远身上！ “滚！” 宁修远怒叱，以暴君力量拉开距离，冲出黄昏隐修会，就要寻找横纹羊瞳和独眼古树的踪迹。 然而当他冲出去之后，才猛然意识到，迟了！ 失去横纹羊瞳的他，也等于失去了错位空间的能力。 再想找到隐匿于无数空间之外的横纹羊瞳，乃至独眼古树几乎不太可能。 “该死！” 宁修远站在时间长河中，想到被抢走的三份神性，愤怒得几欲咬碎牙齿。 “大地之母的神性还有机会夺回来，黎明之神那两份神性恐怕就难了，除非……咦？”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宁修远，正思索补救之法，位于未知维度石头宫殿中的情况，令他脸色微变。 黎明之神竟然……复活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扭曲的愿望 命运之愚弄，远不止在黄昏隐修会。 …… 大殿幽静，漂浮着时间尘埃的石头殿堂中，始终徘徊着一股驱之不散，令人颤抖的绝望！ 在落满时间尘埃的长桌案首处。 早已崩解为一滩恶臭腐肉黎明之神分身，还在攥握着史官之笔，在案面上，徒劳而本能书写着凌乱不成文字的笔触。 那是最后的执念！ 毫无意义，毫无可能。 蓦然！ 随着黎明之神的死去，布满这座石头宫殿的神力，也在退散。 一颗始终摆放在案首边缘的石质心脏，暴露而出。 “咚咚……咚咚……” 石质心脏中，传来细微跳动声，声音越来越大，逐渐将表面的石化封印崩裂。 或者说，这是封印神力的逐渐消散。 在须臾间，石化外壳彻底崩裂，露出鲜活的，宛如刚刚从机械亡灵之神胸膛中挖出鲜嫩心脏。 “咚咚！” 心脏在一个跳动间，在也无法在桌面上立住，骨碌碌滚落，落入那一滩恶臭的腐肉中。 在那前一秒，宁修远分身下意识想要伸手捞取心脏。 然而命运道标的提醒，令他手臂蓦然僵在空中，眼睁睁看着搏动的心脏，落入恶臭腐肉中，带来独属于金属和机械的新鲜活力！ 是的，当心脏落入腐肉中时，一抹银亮光芒骤然在落点处绽放。 像极了辉锑矿放射性晶簇，在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为腐肉镀上一层金属色泽！ 然而事实远不止表面这般简单。 在宁修远惊疑不定目光中，闪烁着金色色泽的骸骨，还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腐朽的骨骼在再生； 糜烂的血肉逐渐萎靡成机械支撑物； 五脏六腑化为复杂的机液合成器； 空白的胸腔内，长出一颗暗物质能源心脏； 与此同时，一层类人皮肤，将这精妙的硅基生命构造覆盖遮掩。 曾经娇俏柔美黎明之神，竟然……再次归来！ 宇宙回应了她必然会扭曲的愿望，她成就“不朽，意识永在，负面不存”。 ——以超凡物品的方式。 “嘘——这就是祢的愿望？” 宁修远吹了一声口哨，惨遭抢夺三份神性的阴鸷心情，在这一刻，倏然又缓解许多。 相较于失去，他已经收获良多，不是吗？ 黎明之神·机械少女睁开眼睛，那双类人瞳孔中，折射着机械变焦和光学探测的复杂微光。 她缓缓环顾着眼前这座熟悉，却悄然蒙上一层晦暗的石头宫殿，表情古井无波。 或者说，她不想在羔羊面前，露出她的胆怯和恐惧。 “我听说，机械亡灵之神改名前，曾叫蒸汽与机械之神，想来祢所窃取的那颗心脏，应该就是关于机械神性吧？” “啧啧，由一份完整神性构成的超凡物品，不会就是个会眨眼的人偶娃娃吧？” 宁修远仔细打量着黎明之神，啧啧惊叹有声。 “我不该打断胜利者的奚落，不过，这份奚落在没有观众的捧场下，又有多少愉悦？” 黎明之神重新坐回椅子上，微微昂着下巴。 “也对，以胜利者姿态奚落败者，也多少显得有些心胸狭隘。” “但是，我喜欢！” “站起来！” 宁修远怒叱！ 黎明之神控制不住的蓦然站了起来，高逼真的拟真脸庞，倏然涨红。 “你说的没错，没有观众的奚落，确实少了几分意思，感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向自由之城实时直播，让亿万生灵，好好看看不可一世的黎明之神，此时如何的落魄和卑微！” 宁修远说着，抬手一划。 一道光幕出现在旁边，赫然呈现着自由之城的景色。 黎明之神脸庞愈发涨红，那双闪烁着机械微光的眼眸，死死盯着宁修远，恨不得冲上来食其肉啖其血！ 但她不敢！ 或者说，在彻底落败之际，依旧垂死挣扎许下必然扭曲愿望之时，就已经注定了她本性的怯懦。 “黎明神教！”黎明之神拿出最后的筹码：“我可以将黎明神教送给祢，但祢要保证我的安全和存在。” 宁修远眸光一闪，抬起双脚，垫在桌角上。 “黎明神教？呵呵，黎明已经陨落，教会就在那里，我自己不会拿吗？” “大地神教的奇迹只会发生一次，当我陨落的消息传出时，诸神不会再给你机会，以你现在尚未完全消化的力量，根本抢夺不了多少。”黎明之神据理力争。 “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你已经陨落，无法回应祈祷，更无法降下神谕，怎么将教会毫发无损的送我？”宁修遠試探问道。 “我当然有办法，只要祢签订契约。” “我很怀疑，你一个超凡物品，能够签订契约？” “我是超凡物品，也是神性的人格化显现，當然能够签订契约。” “可是你劣迹斑斑的前科，让我很难相信你啊？” 宁修远笑了笑，又道：“更何况等我还可以将祢的神性制作成超凡物品，届时自然可以占据黎明祷词，又何必需要你的帮助。” “你应该可以感受到，那座空间的时间是暂停的，制作超凡物品，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黎明之神脸色平静道：“我曾降下一道神谕，当我再次以黎明之神名义，降下神谕之时，即意味着黎明已经陨落，黎明教宗将按照契约服用最后一份高位特性，凝聚神性，晋升旧神，为我牧守黎明神教。” 宁修远闻言表情不变，眸光却闪烁起来。 真狠啊！ 此招一出，莫说他已經丢了黎明神性，便是拥有，也不敢降下神谕。 至于截杀黎明教宗？ 如果这真是黎明后手，黎明教宗必然早已隐藏起来。 甚至黎明教宗不过是放在明面上的诱饵，真正的凝聚神性者，乃是令有其人。 此时，宁修远很想说一句“我不信，你已经考虑到这一点。” 但想了想，他到底没说。 因为没意思，他也不敢验证，说这话，反倒露怯了。 这一刻，宁修远犹豫了。 答应黎明条件，等若坐拥一个完整无缺的黎明神教。 也许诺斯灾殃在即，黎明神教极有可能毁于一旦。 但黎明神教所拥有的高位特性，以及财富，还是有机会转移出来。 毕竟宁修远还掌控着魔法大陆佐西克！ 但失去的，将是一份无法容纳的神性。 ——因为此时黎明之神的存在，完全依托于这份神性，容纳神性，就要彻底毁灭黎明之神。 他当然可以以暴君力量，重新解释契约条款，违背契约，但背叛力量的他，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他，对于这個世界愈发恐惧和警惕。 任何不起眼的一环，都有可能在未来成长为致命威胁。 契约这东西，连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都相信，他没有理由背叛。 既然如此，答应？还是拒绝？ 第四百九十六章 践踏 大殿幽静，遮蔽诸神推衍的时间尘埃，纷纷扬扬的从空中落下。 距离尘埃落定只差几个时辰。 “呵……” 思绪忖度间，宁修远笑了，看向散发着独特韵味的机械少女，问道： “教会之于旧神，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黎明微微蹙眉，一双闪烁着精妙金属结构的双瞳中，闪过一抹被击穿防线的不安。 “锚定。” “那我缺锚定吗？” “不缺。”黎明有些不甘，但还是顺从道。 她仿佛意识到再忤逆宁修远的意志，只会换来压抑多年的怒火宣泄和羞辱！ 如今宁修远坐拥终北大陆、佐西克、以及奈亚拉托提普后花园地球的信仰和锚定。 论信仰之广，锚定之多。 即便在眼前这片星空，也足以排得上榜！ “没有神灵会嫌弃信仰太多！诺斯会发生灾殃，佐西克亦有可能，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花园，更会四季更替，繁盛枯荣。” 黎明还在挣扎，增加砝码的重量。 “防御性扩张吗？” 宁修远嗤笑一声，突兀转移话题：“你为什么抢夺黄昏之主无名之雾？” “犹格·索托斯诞生于无名之雾，足可见……” 话未说完，一道灵光戄然击中黎明意识芯片，令她再也无法维持可怜自尊。 她猛然抬首看向宁修远，那双机械双瞳，疯狂变焦舒张，试图容纳更多信息！ “无名之雾在祢手里？！！！” “难怪那里那么熟悉？难怪诸神未察觉到你我斗争？难怪你能与我势均力敌！” 这一刻，黎明彻底失态。 怎么也没想到，她和黄昏之主的斗争，最终竟便宜了宁修远！ 这种感觉简直令她抓狂而懊恼。 宁修远闻言逐渐收敛起笑容，沉声道： “任何神灵的死亡，都是一场璀璨鲸落，一场饕餮盛飨，一场神宴魔筵！唯独祢的陨落，并未吸引那些贪婪鬣狗和秃鹫的抢食！”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永远不会欠缺锚定！” “黎明教会之于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心！” “我将成为飘荡在众神教会之上的幽灵，随时可能落下，鲸吞千万超凡，如同瘟疫之神·哈斯陶吕克！” 宁修远张开双臂，嚣张的昭示着恐怖，残忍摧毁着黎明之神最后的砝码！ 他乃空白之主！ 这份权柄最大的弊端在于，一旦剥夺目标锚定，即会共享坐标，开启死斗模式！ 因此，宁修远鲜少动用这份力量。 哪怕是欺压半神天使之流！ 因为半神天使杀不死他，也可以上报旧神。 如今有了诸神也无法察觉，乃至无法进入的黄昏隐修会，空白之主的价值等若更上一层台阶。 届时，即便诸神察觉到宁修远所在，也很难进入！ 当然了，这并不意味着宁修远横行无忌。 黄昏隐修会位格很高，也确实难以进入。 但保不准谁就掌握相关权柄。 另外，被逼急的旧神，狗急跳墙之下，也有可能引发生不可预知的情况。 比如：付出惨重代价，邀请旧日支配者参与猎杀！ 甚至向外神许愿！ 须知，只要掌握正确咒语，很多外神都是慷慨的、仁慈的、有求必应的。 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黑暗闪耀者·德罗姆阿维斯塔、世界之眼·艾布格萨尔…… 甚至伟大的至高神明·恶魔君主·阿撒托斯！ ——只要你能承受目睹外神之代价，以及可以忍受愿望发生扭曲恐怖。 因此非必要情况，宁修远自然不会用空白之主窃取旧神锚定，引来不可控的疯狂。 但在特殊情况下，窃取一批半神之下超凡者锚定，维持生存，还是可以办到的。 甚至很难察觉，因为半神之下超凡者太弱小了，弱小得来不及示警，便失控枯萎死去。 宁修远能想到这一点，心思诡谲的黎明之神自然也能想到。 已然发现黎明神教之于宁修远最大的价值，已然荡然无存！ “我输得不冤！我的大半准备，皆用来预防诸神抢夺。” “为此我不惜和祢联手猎杀大地之母，制造你我关系密切假象，更为了予祢神性，消磨祢的斗志和决心！” “但我没想到，命运之愚弄竟然如此荒谬！” 黎明满脸沮丧，她终于看清落败的最后一环！ 鹰击狡兔，狡兔蹬鹰。 当她还在分心会不会有人抢夺她的猎物之时？她的猎物已然全身心面对她的进攻。 不落败，才有问题。 “我很好奇，当初你怎么知道我需要众生之母？”宁修远话题跳跃幅度极大。 “因为占卜箴言！”黎明之神脸上闪过一丝不妙。 “占卜箴言？哈哈哈……” 宁修远闻言不出意外的嗤笑起来：“看来我剥离占卜大师，是一个无比明智的选择！” 他亲自占卜过未来，深知占卜箴言的可怕！ 那是一种完美遵循必然会实现的定律，过程却往往超乎预料。 他不知道黎明之神占卜目的是什么？ 但也能猜到几分。 身为奇迹师的他，敏锐察觉到黎明极有可能错误解读了占卜箴言。 就像他曾经获得的占卜箴言：“翠绿之形，明灭吞主”。 他以为是横纹羊瞳的背叛，不料，却是横纹羊瞳本体翠绿之形对白色蠕虫的背叛！ 对箴言的错误解读，完全会引发两个后果。 “如果祢执掌众生之母，现在的你，将是具有你本体全部力量的分身。” “那么你即便被剥夺所有锚定，也会以机械神性复活，重新夺回黎明神性，从此摆脱锚定束缚，成为一名拥有黎明和机械权柄的超凡物品！” “这样的存在，与其说是超凡物品，实质上等同于旧日支配者，近乎不朽。” “可惜了啊，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宁修遠故意感叹着，疯狂打擊着黎明之神的心理防线。 占卜箴言这玩意儿，在宁修远看来，像极了路线导航，往往给出的还是最难走的那条路，不带修正功能的那种。 要么完美执行； 要么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黎明之神太谨慎了，谨慎得以至于不敢面對混沌的未来，求助占卜箴言，最终酿成功亏一篑的局面。 这是愿望的扭曲，也是命运的愚弄，更是宇宙混乱本质的嘲讽！ 在这个疯狂和混乱的宇宙中，怎么可能拥有规律和秩序可供按图索骥？ 即便有，谁又有能力，绝对完美执行？ 没有人！ 这一刻，宁修远的推衍和提示，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黎明之神彻底崩溃。 计划的失败，她可以怨天尤人，感叹命运不公，怨恨敌人天命所归！ 但当她发现最终责任还是归咎于自身之时，这种残酷的真相，足以将她折磨得发狂！ 她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如果”。 如果她不曾将众生之母赐予宁修远； 宁修远衔尾途径必然发生扭曲，空白之主、奇迹师、无名之雾……这些铺就她通往地狱之路基石，皆将不存。 即便她最终落败，也能通过愿望和众生之母，抵达扭曲愿望的彼岸： ——不朽。 黎明那双机械光學双眸，微微颤抖起来。 宁修远的话，几乎将她失败之路，一点点剖开，将她最后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践踏！ 不是命运愚弄了她； 归根结底，是她的愚蠢，葬送了自己的命运。 “我不会签订任何契约，更不会允下任何诺言，告诉我执掌黎明神教的方法，我可以暂时允你相对自由的活着。” “如若不然……” 宁修远面无表情：“我会将你封印在暗无天日的黄昏隐修会中，在暂停的时空中，永远与孤寂为伴！！！” 黎明这一刻如遭雷击，猛然看向宁修远，仿佛看到一头阿撒托斯也要为之赞叹的狰狞恶魔。 第四百九十七章 外神之路 在极致惊惧中，黎明缓缓低下脑袋，陷入了沮丧深潭。 “我会告诉祢执掌黎明神教的方法。但我要站在祢身边，看着祢成为外神，直到成功或毁灭！” “如果祢真的屹立在宇宙之巅，我希望祢可以将我复活，哪怕是一介凡人。” “那时的我，对祢来说，将毫无威胁。” 不带感情的声线，从垂下的脑袋阴影中传来。 “成为外神？什么意思？” 宁修远眉梢竖起，一脸惊疑不定问道，心中警铃大作，有种掉入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中。 “我当初许下的愿望是成为外神的方法！” “愿望回应了我，祢便出现了。” “祢终究是要踏上外神之路，真实之人。我本可以取而代之，现在却一败涂地。” 黎明缓缓抬起面庞，沮丧和绝望没有影响她那精美机械皮肤。 她依旧光彩亮丽，带着硅基生命独有的永恒和冷冽，一双机械光学双眸，怨恨而不甘的看向宁修远： “以胜利者姿态打压我，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反驳！” “我倒想看看，祢怎么走下去？” “那些面目可憎，肮脏渎神的旧日支配者中，必然有人能够察觉到祢的特殊！祂们将潜伏在黑暗中，磨牙吮血，等祢犯错，等祢露出破绽，然后取而代之！” “我是如此渴望而热切的看着这一幕，真实之人！” “拙劣的谎言，谵妄的幻想！”宁修远嗤笑道：“诺斯灾殃在即，你会许下一步登天的愿望？” “也许我能渡过诺斯灾殃，然后呢？在时间长河下，灾殃、纷争、死亡才是常态，和平和安详才是意外，只有成为外神，才能永远摆脱这些困扰。”黎明低声道。 “旧日支配者配不上祢？”宁修远讥讽道。 “已经鲸吞大地神教的祢，还不是窥觊着我的教会！”黎明反驳。 贪婪是人之共性。 黎明之神的位格比起旧日支配者并不逊色多少，所欠缺的，不过是锚定之弊端。 既然如此，她黎明之神为何还追求旧日支配者？ 也只有机械亡灵之神那怯懦之徒，才会急流勇退，死无葬身之地！ “好一口伶牙俐齿！好一个激将法！” 宁修远懒得再辩，不知为何，心中却陡然一颤。 他想到他和廷达罗斯之霸主·姆西斯哈的契约。 当他凝聚神性之时，即是承兑诺言之日。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里的神性，根本不是旧神神性，而是外神神性？ 姆西斯哈应该不可能愚蠢到随便拉个旧神助阵。 也只有外神，才有资格插手祂和犹格·索托斯之间的战争； 或者扭曲改变整个宇宙法则，将廷达罗斯之城迁入曲线时空！！！ 祂洞察着命运的微妙，一如蟾之神撒托古亚的阳谋。 祂不在乎谁是真实之人，祂只在乎真实之人和祂缔结了契约。 “原来祢也只是个幸运的懦夫，那么祢没有资格训斥我！” 黎明哗啦一声站起，嗔目咆哮。 只是那过分可爱的机械少女形象，看起来宛如浣熊的抬臂恐吓，引人发笑。 宁修远笑不出来。 不愧敢于向黄昏之主亮剑的黎明之神，哪怕是一败涂地，也能迅速从他的PUA打压中反应过来，行激将之策。 “理性告诉我，我应该杀了你，永绝后患！” “但我不得不承认，因为你的存在，令我一刻也不敢放松。” “杀了你，必然会崩断我心中那根弦。” “祢成功了，黎明之神，很漂亮的激将法！” 宁修远大大方方赞叹着对手的心理攻势，同时迅速调整心态，以更强大的魄力振奋己身。 “我会把祢留在身边，时时刻刻自我警惕！” “如果我连祢都防不住，更别想防住那些想要借壳上市的旧日支配者！” “期待着我犯错吧，黎明之神！当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即是你拥抱自由之时！” 宁修远宣布道，经历过克拉辛、撒托古亚事件的宁修远，知道黎明之神的说法是对的！ 至少一部分是对的。 这一刻，他也终于意识到克苏鲁之血，为何突然冒出来。 因为横纹羊瞳迫不及待的跳出，必然引发他的警惕，事后排查自身将是必然之事。 那么对于克苏鲁之血来说，协助横纹羊瞳逃跑，将是祂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黎明怔怔的看着宁修远，心中丝毫没有激将成功的喜悦，反而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復杂。 她是不是唤醒了一頭恶魔？ 不等她反应过来，宁修远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一股澎湃灵性疯狂涌入！ 解析着这份人形机械神性的权柄！ 【机械之源】 ——硅基之火种，电子之囚笼，機械创生之母体。 简而言之，拥有凭空塑造各种机械的能力，其能力受限于宿主之知识或设计图！ 换言之，它可以制造宁修远机械知识范围内的一切机械，有设计图也行。 “难怪机械亡灵之神和米戈族有联系，想要创造威力更大更复杂的机械，也只有求助米戈这种科技种族，或者向犹格索托斯祈求机械知识。” “可惜，全知之书毁了，不然用来询問一些木星炮设计图之类的，肯定好使。唔，纯粹的物理打击，不一定能震慑到诸神啊？估计得用二向箔。” “话说，米戈族有二向箔设计图吗？如果有的话，升维武器也应该有吧？那二次元……” “等等，这不成了【超凡特性·画家】的能力？” 宁修远思绪闪烁间，一段信息涌入他的脑海，是黎明献上的投名状。 也就是收编黎明神教的正确方法。 “倒是主动。”宁修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在收编黎明神教之前，我想知道，驱使毁灭之眼赛伊格亚的方法！” 此时，这位主儿还被困在黄昏隐修会大肆破坏呢！ 还好，那就是一块混沌空间，啥也没有，毁灭之眼这个大眼珠子，也只能跟空气斗智斗勇。 “窃取神性可以借助【黑暗沉寂者·诅谢坤】的力量，将其压制。不过，现在的祢，应该还无法容纳这份神性，祢可以借助瓦埃因恶魔安抚祂，令其陷入沉睡。” 黎明倒也干脆，迅速将方法共享出来。 原来，【毁灭之眼赛伊格亚】正是【黑暗沉寂者·诅谢坤】的子嗣。 黎明借黑暗沉寂者力量，镇压毁灭之眼，堪称鬼才之举。 话说，按此逻辑，他宁修远若执掌窃取神性，是不是也可以借爆燃者·克图格亚的力量，镇压冰焰之主·亚弗姆扎？ 嗯，或许是個未曾设想的道路。 宁修远思绪闪烁着，起身离开长桌，前往石头宫殿深处。 那里是黎明之神的私人宝库，其中就有封印瓦埃因恶魔的秃鹫雕像。 【PS：感谢“守着小羊的狼”白银盟打赏，大佬牛逼，大佬威武，后面还有一更，会很晚，勿等。】 第四百九十八章 盘点收获【为“守着小羊的狼”白银盟加更】 “唳——唳——” 毁灭之眼·赛伊格亚爆发出憎恶一切的咆哮声，它疯狂挥舞着触手，向四面八方宣泄着祂的怒火。 不过，慢慢的，祂仿佛感觉到一切是那么愚蠢和微不足道。 以致令祂感到憎恶和嫌弃，唯有死亡和沉睡的安抚，才是唯一的意义。 于是祂缓缓陷入沉睡。 昭示恐怖触手平静下来，只有三五根不定期的抽动，舞动几下。 被触手抽碎时间迷雾，重新汇聚而来，在毁灭之下脚下凝聚出时间支流，赋予沉睡意义。 一道身影从浓浓时间弥障中走出，在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材娇俏的机械少女。 “我很难描述祂的状态，祂介于永眠和不存之间，仿佛在思考，又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除了憎恨，也只有憎恨。” “我有理由怀疑，祂是【黑暗沉寂者·诅谢坤】分裂的疯狂污垢，介于一种理性和混乱之间，这也是我选择支配祂的根本原因。” 黎明低声解释道，不知是为了卸下宁修远的心防，还是证明自己的价值。 宁修远点了点头。 神灵并非绝对睿智，旧日亦非老谋深算。 有些旧日外神，不知是陷入“失控”状态？还是处于一种低劣人类无法理解的行为模式之中？ 总之，其行为或表现出一定的机械化；或显露出狂乱暴虐特性。 毁灭之眼，算是其中典型代表之一。 这是可以利用的特性。 尤其是祂在半睡半醒时思考，令黎明之神借此，制作出了黎明圣典。 关于此物，宁修远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的放弃了，无他，缺失相关权柄，很难进行复刻。 回归正题。 招手唤来时间迷雾，将毁灭之眼覆盖之后，宁修远随即在不远处重新捏塑了一张会议长桌。 “会按摩吗？” 黎明表情一怔，眸中露出一丝屈辱之色。 不想，宁修远又道：“不会，可以学，喏，先给我捏捏再说。” 说着，他一抬脚坐在案首高背椅上，为了方便黎明工作，还顺手把高背椅改成了一张摇椅。 黎明强自压下那屈辱感，面无表情走到宁修远背后工作起来。 为了贴合摇椅高度，她只能屈膝跪下，臀坐脚跟，伸出覆盖着细腻皮肤的双手，手法笨拙的为宁修远捏着肩膀。 心中的屈辱，不足外人道也。 宁修远闭着眼睛，享受着黎明的服务。 或者说，这份心理上的征服调教慾，令他如伏夏饮冰，爽彻心扉。 好一会儿，他才无声吐了一口气，决定趁着黄昏隐修会的时间暂停，好好盘点一下此战得失，顺便查漏补缺。 他先将战争过程，从头到尾细细回忆一遍，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确定没有遭到诅咒和暗算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首先，我能从这场真名争夺战中活下来，便已经大获全胜，其他收获，已然皆是次要的。’ 宁修远首先肯定了自己的胜利。 肯定自己为了对抗黎明之神，所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为自己提供信心之源。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接下来的超凡之路只会更难。 对抗黎明的胜利，无疑给他极大的鼓舞和信心。 ‘目前损失方面，乃是大地之母神性、以及黎明之神的两份神性。’ ‘当然，也包括横纹羊瞳的背刺，所丧失的错位空间能力，以及一杯神之血本身。’ ‘其中，大地之母神性可以通过复活大地之母找回，暂时先列入‘待打捞名单’。’ ‘其他损失，一时半会恐怕很难再找回。” “两份神性，一份旧日级能力，哎，损失惨重啊！’ ‘不过，换个角度想象，这次真名抢夺战，也等于将隐患提前引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或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至于收获方面。’ ‘首先，以分身容纳【高位特性·记忆大师】，成就完美生物权柄，不是旧神，胜似旧神，堪称此战最大收获之一。’ ‘另外，此举也算开辟了新道路。不知道，我的衔尾蛇途径能否模仿此举，完成衔尾闭环？’ ‘这样以来，既可以再获神性权柄，也能规避凝聚神性之麻烦。’ ‘我对姆西斯哈的猜测，终究是猜测，万一祂就是单纯的想要奴役我呢？’ ‘外神就一定老谋深算，滴水不漏？’ 宁修远在战略上暗暗藐视，策略上继续遵循谨慎之道。 ‘等我接管黎明神教之后，是该找撒托古亚好好谈谈了。’ ‘除此以外，神性收获有二。’ 想到这，宁修远一抬手，掌中出现一根若隐若现的丝线状神性：“小黎，这份神性是什么？” 感觉屈膝跪地有些屈辱的黎明之神，正悄悄改为鸭子坐，突闻此言，精神一绷，又蓦然跪起，待看到宁修远手中神性，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窃取，这是窃取神性。” 宁修远点了点头，将神性收了起来，思绪再次徜徉起来。 ‘奇迹师的命运提醒没错，这果然是窃取权柄。’ 一种无法言喻的振奋感，在宁修远心中滋生，关于这份神性，他有一个大胆想法。 不过，想要实施这个想法之前，还需要小心求证一下。 除了窃取神性，此战收获，还有黎明之神当初坑杀大地之母所获取的神性。 这是宁修远从黎明之神个人宝库中发现的。 当然了，黎明现在的本尊·机械少女·机械之源，也算是一份完整神性。 细细算来，宁修远等于已经拥有四份完整神性，且已经容纳了一份，堪称财大气粗。 如果再宰了黎明之神在黎明神教中布置的后手，还能再获一份神性。 ‘还真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不过，这次若没有黄昏隐修会遮掩，被抢的就不是三份神性，在诸神窥觊下，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個问题。’ ‘也難怪黎明會说，她的近半准備，都在防范诸神上。’ ‘现在对我来说，最关键的乃是寻找可以嵌入衔尾闭环的高位特性，希望黎明神教能够给我带来惊喜。’ 宁修远暗暗期待着。 在盘点完神性收获之后，他随即逐一清点起黎明之神的收藏。 不得不承认，作为老牌旧神黎明之神，好东西不少。 其中，最吸引他注意的，乃是黎明分身至死也在桌面比划的“史官之笔”。 听黎明介绍，这是一件仅次于神性的超凡物品。 拥有干涉命运之能力。 至此，宁修远总算明白，那种命运被操控之感从何而来了。 在盘点黎明藏品的过程中，宁修远也趁此机会，暗暗观察黎明神色，借机判断有没有隐藏宝物。 可惜，黎明大概意识到了什么？ 眼不见为净，根本不看宁修遠手中之物，专心捏肩，以及……偷懒鸭子坐。 这让宁修远少了几分盘点收获的舒爽。 值得一提的是，黎明之神的石头宫殿，在缺少神力支撑后，终将在空间维度的碾压下崩塌。 因此里面的好东西都被宁修远搬空，也顺手毁掉石头宫殿，省得被诸神察觉到黎明陨落。 ——没错，宁修远决定隐瞒黎明之神陨落的消息。 原因有二： 一方面，已经吃下大地神教的他，一时半会很难完全吃下黎明神教。 因此能隐瞒一时是一时。 至于横纹羊瞳和克苏鲁之血会不会泄露情报？ 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另一方面，干掉大地之母，已经令宁修远锋芒毕露，再让诸神知道黎明之神也陨于其手，只怕木秀于林，惨遭忌惮。 在没有绝对碾压实力之前，保持低调，才是王道。 …… 时光如水，潺潺而逝。 在盘点完最后一份黎明藏品之后，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他躺在摇椅上小憩一会儿，这才起身，道：“走吧！希望你告诉我的方法是对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旧日污染 幽暗大殿内，黎明教宗翻阅着从各地呈递而来的线报，一如既往而不知疲倦的审阅着，判断着，抉择着。 她沉着、冷静、富有智慧、具有洞悉事务深层次运转逻辑之能力。 偌大黎明教会能够有条不紊的运转下来，她厥功至伟！ 然而这份功劳，却鲜有人注意到。 毕竟一切荣耀归于黎明！ “呼——” 微不可查的吐气声，从黎明教宗口中呼出。 她忽然有些心烦意乱的移开目光，环顾这座巍峨大殿，精神一阵恍忽。 这座在教会信徒神甫眼中的教会圣地，对她而言却是赤倮倮的囚笼。 她在这里枯坐有多久了？ 三百年？ 不，不对，多米尼克国王在位时，她就加冕教宗，直到现在。 她活得太久了，久得一些市民对她的记忆，仅剩下一个符号： ——教宗大人。 如果不是锚定需要，她或许早已消失在民众记忆中。 思绪飘忽中，黎明教宗愈发有些坐立不安。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忐忑不安？ 一切都是从接到那道神谕开始！ 她意识到，一成不变的生活，极有可能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此她是如此欣喜的期待着，却又惶恐着。 期待踏出那最后一步，去见识一下那不曾见过的风景； 惶恐于她真的能够支撑起如此庞大的教会？ 加冕教宗这几百年间，她见多了足智多谋之人，在独当一面时，却溃不成军烂如朽木。 她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但知道，不代表她可以做到。 想想机械亡灵之神陨落时，那漫天贪婪饕餮之眸，一股寒意便直冲脑际。 以至于她又内心深处，又希望不要踏出那一步。 现在，似乎也挺好的。 她是被囚禁在这座大殿中，但她的镜像，早已游遍黎明疆土，甚至踏足邪教异端。 可以说，除了那一步，她享尽荣华富贵。 在这种迥异的心境中，黎明教宗浑身倏然一颤。 她放下线报，转过身来，匍匐在忏悔壁画前。 忏悔壁画上一名正在赞颂黎明的男性信徒，眼睛倏然灵动起来，竟直接活了过来，抬脚走出壁画。 “赞美祢，我的主人，伟大的黎明之神。” 黎明教宗匍匐在地，低声礼赞。 坚硬的大理石地面，冰凉沁心，一种失望之极和尘埃落定的感情从内心深处涌出，令她百感交集。 “教中情况如何？” 从壁画中走出的“信徒”恍如一道油墨浇筑而出的彩色身影，在不停变幻中，难辨雌雄。 “一切如常。” 黎明教宗回道，只觉得身上的镣铐愈发沉重。 “明天提交一份教宗候选人名单给我，同时修改《黎明圣典》，追加从神一名——伯纳尔德。” 声落，黎明教宗·伯纳尔德勐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宁修远。 与此同时，一张虚幻契约，在她面前浮现。 ‘她察觉到了，真实之人。’ 细弱游丝的声音，在宁修远耳畔回荡，这是黎明的声音。 此时，她已然化身为一枚戒指，戴在宁修远尾指上。 准确的说，是一名尾指分身，一刻不停的盯着她。 ‘我不可能瞒得住整个教会，尤其是身为黎明代言人的黎明教宗。’宁修远随口道。 ‘我不明白，那祢还索要降下神谕的方法做什么？防止打草惊蛇？还是等她凝聚神性之后，弑神夺权？’ 黎明声音中充满了困惑。 如果宁修远一开始就不打算对黎明教宗隐瞒真相，她完全可以直接现身，许以神位为诱惑，何必多此一举从她手里获取正确的神降方法？ ‘因为我怀疑黎明教宗是你摆在明面上的诱饵。’宁修远道。 黎明顿时哑口无言……她的信誉已经破产至斯？ “我的主人，《黎明圣典》是否需要重新撰写？” 黎明教宗俯跪在地，试探性问道，也是某种投名状。 她太聪明了，已然意识到了什么。 想要完整鲸吞一个教会的最简单方法，便是控制高层，修改圣典，扭曲教义。 一如归降真实之人的大地神教！ “不用，一切如常。明日，召集众天使观礼，见证新神诞生。” 宁修远吩咐道。 黎明教宗浑身微微一颤，召集众天使，这意味着宁修远杀她夺取神性的可能性，将无限趋近于零。 因为天使级牧犬皆镇守各大牧区。 根本不可能本体前来观礼。 因此宁修远若杀她，黎明神教必将分崩离析。 “赞美祢，我的主人！” 黎明教宗激动得连忙以一抹灵性签下契约，然后虔诚的匍匐在地，高声赞美！ 她渴望踏出最后一步；又彷徨踏出这一步后，将要独自面对群星深处的贪婪和憎恶。 没想到，她的彷徨竟然有了完美解决方法。 一名比黎明之神更加强大的存在，将为他遮蔽群星深处的贪婪，予她成长空间。 没有比这更加美妙的事情！ ‘啧啧，别看她现在激动得恨不得亲吻祢的脚面表达虔诚！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视一切为理所当然，就像那些贪婪的贵族，永远不会满足。’ ‘我不应该提醒祢，真实之人，但以祢的智慧，应该明白，祢在培养对手，即便祢执掌着交易审判官，拥有契约之力量。’ 黎明警告道，似乎试图在挽回自己已经破产的信誉。 诸神为何不愿意扶下属登神？ 原因如同皇室忌惮着门阀世家一样！ 一旦下属成功登神，哪怕签订再严苛的契约，也无法保证绝对忠诚。 因为位格相等的情况下，违约代价很大，但并非不能承受。 最重要的是，大多数旧神并不直接参与教会管理。 当下属登神时，很容易就能从团队中，拉起一支效忠于自己的队伍。 届时，再在诸神的干涉下，裂土分疆，大有可能。 不！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没有哪个神灵愿意匍匐在另一名神灵脚下，以牧犬自称！ 宇宙亿万年历史，也早已重复了无数遍。 ‘我没有登神，祢也不是一样失败了吗？黎明之神。’ 宁修远没有解释，一句话就堵得黎明哑口无言。 ‘看来，击败我，令祢愈发狂妄而膨胀！’黎明不甘的反驳道。 这话她本该吞进腹中。 毕竟看着仇人在狂妄自大中走向灭亡，将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但她还是说了，或许是因为不服吧！ ‘也许吧！’ 出乎意料，这次宁修远没有反驳，只是语气中听不到半点悔改之意，彷佛只是懒得争辩。 他转身走向忏悔壁画，准备归还原物，离开曙光大殿。 不料，一面银镜倏然从黎明教宗身旁浮现而出，镜子里，一名神甫神态谦卑的递上一封信函。 黎明教宗脸色一动，连忙接过信函，展开，目之所及，童孔骤然舒张。 ——西垂诸城民众，疑似遭到旧日污染，皆梦我主已遭真实之人顶替！！！ 第五百章 范伦汀娜的期待和黎明之神的屈辱 让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 “嗞——” 哈灵顿范伦汀娜女王，猛然鲸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熟悉的小天使嬉戏图天花板，无法安抚她那砰砰跳动的心脏，豆大冷汗从额头渗出，令她不敢回忆梦中所见。 她做梦了。 身为四环超凡者，她竟然做梦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 从神秘学角度来看，这要么是灵性的示警； 要么她遭到某种未知超凡力量影响。 范伦汀娜缓缓坐起来，黛眉微蹙，一双星眸中，闪烁着异样光芒。 这场梦太逼真了。 逼真得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种亲临现场心惊肉跳之感。 她梦到了黎明之神，还梦到了……伟大的真实之人！ 她没有看清祂们的模样，但她无比确定，那两道不可名状的身影，就是黎明之神和真实之人。 仿佛有一个潜意识告诉她一样。 在那弥漫着迷雾的昏暗世界中，她看到真实之人剖开黎明之神，食血啖肉，然后披上黎明之皮，在黑暗中喋喋窃笑。 那恍如虫蚀蠹蛀的恐惧，宛如万鬼拂面，令人忍不住失声尖叫！ 范伦汀娜正是在这种极致恐惧中惊醒过来。 ‘这绝对不是灵性的警示，我的灵性还不足以昭示如此恐怖的暗示。’ 范伦汀娜呢喃着，梦中景象太恐怖了，恐怖得就像是真实发生一样。 这种感觉她经历过，那就是成为伟大真实之人之剑，渎神屠戮白色蠕虫之时！ ‘如果这不是我灵性示警，那这是什么？’ ‘难不成真实之人真的顶替了黎明？’ ‘还是说这是邪神异端的污染？’ 逐渐平息恐惧的范伦汀娜，眸光闪烁起来，心中隐隐回荡起一丝热切期待！ 作为真实之人的虔诚信徒，她自然无比期待着真实之人在哈灵顿传播正统信仰。 作为哈灵顿女王，说实话，她已经有些厌恶眼下提心吊胆的生活。 信仰伟大的真实之人，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成了她的恐惧之源。 每每想到黎明神教察觉到她真实信仰的后果，她便缠绵悱恻，夜不能眠。 虽然她还有后手； 虽然她的主体在伟大的真实之人身边。 但……万一她来不及自杀呢？ 这样的忐忑，令她在无数个日夜中，辗转反侧，甚至制定种种“自杀”预案！ 如今突然梦到真实之人顶替黎明之神，她那颗心脏自然蠢蠢欲动起来。 ‘冷静！冷静！范伦汀娜，我或许已经暴露了，这或许是一种试探。’ ‘自杀吗？’ ‘不，如果这真是一种试探，自杀只会坐实我的污点。’ ‘更何况，这也可能是邪神异端的污染。’ ‘那我该怎么办？要不要将这事汇报给黎明神教？’ ‘还是借机向真实之人汇报？’ 正当范伦汀娜思忖之时，“啊——”、“不——”接二连三的尖叫声，从城堡中传来。 距离最近一声，甚至就在外间仆人房。 范伦汀娜呆住了。 “女王陛下，你没事吧？” 门外倏然传来一声温和问询声，这是宫廷牧师的询问。 “我没事，发生了什么？” “还在调查，暂时没有发现异端入侵，请您放心。” “那就好。” 范伦汀娜点点头。 没多久，一群侍女鱼贯而入，为范伦汀娜梳妆打扮。 范伦汀娜敏锐注意到，这群侍女中，一半不是她的贴身侍女，而是预备侍女。 “发生了什么？” 范伦汀娜张开双臂，一边任由侍女更衣，一边问道。 “女王陛下，我听说，好像是做噩梦了，说什么真实之人顶替……” “嘘——” 侍女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老成持重的资深侍女所打断，那侍女也猛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连忙告罪。 “女王陛下恕罪！” 范伦汀娜抬了抬手宽恕侍女，看似平静的表面，内心深处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难不成……所有人都梦到了她的梦？ 或者说，所有人都梦到了同一个梦？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真实之人真的顶替了黎明之神？ …… …… 阿贝·曙光大殿 真实之人？ 目光从信函上扫过的黎明教宗伯纳尔德，蓦然抬头看上宁修远，眸中分明闪烁着难以置信之色。 祂意识到，信函中的“疑似”极有可能就是真的。 在祂心荡神搖之际，一道道银镜從黎明教宗身旁冒出，一封封信函如雪花般投来。 黎明教宗立即分出十几名镜像，打開信函，逐一浏览，各地方汇报内容，基本大同小异。 原来，就在一刻钟前，黎明神教各大传教区民众，只要入眠者，几乎全梦到了真实之人大啖黎明之神血肉，披上黎明之神皮肤的恐怖梦境。 这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来，出大事了。 这显然至少是旧神及以上存在的出手。 从各地方收集而来的细节来看，旧日支配者的可能性最大。 黎明教宗心潮腾涌的思忖着，目光紧紧看向宁修远，不敢开口，更不敢发表评论。 “这是怕我找祢们麻烦，便先给我找麻烦？” 宁修远低声怒骂，仿佛毫不在乎神灵形象。 黎明教宗闻言脑袋垂得更低了，心中最后一丝怀疑，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的主人，教会该怎么做？”黎明教宗略一沉默，咬牙问道。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真實顶替黎明之事基本就瞒不住了。 因为诸神想要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十分容易，占卜一下就好了。 如果这件事已经发生，作为已经确定的结果，占卜起来自然并不麻烦，结果指向也将十分清晰。 一旦诸神确定黎明陨落，必然会如同嗅到鲜血的鬣狗秃鹫，饕餮环伺而来。 最重要的是，敌人如此大范围的广而告之，极有可能会撼动黎明信仰！ 或者说，摧毁黎明神甫的信心。 因此黎明神教想要守住，哪怕有真实教会的倾力帮扶，恐怕要付出不少代价。 尤其是真实之人的锋芒毕露，极有可能引发诸神联手扼杀！ “黎明滋生虚伪拥趸，黄昏见证真正信徒。” “一切照旧，要不了多久，真实教会传教区民众也会做相同梦境，不同的是，他们梦到的是黎明之神顶替了真实之人。” 宁修远眸光一闪，满脸揶揄道。 黎明教宗眼睛一亮，妙啊！ 此招一出，虽然无法化解诸神猜疑，但却可以瞬间化解黎明神教普通教徒间的猜忌，这点足以迅速稳定局面。 “那诸神占卜？”黎明教宗迫不及待问道。 始终维持着油彩模样的宁修远，一身水彩倏然褪去，露出真实之人模样。 在黎明教宗惊悸目光中，他咧嘴一笑道：“谁说黎明陨落了？” …… 此时，以戒指形态扣在宁修远尾指上的黎明，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浓浓的屈辱感！ 她已经意识到宁修远要做什么了。 第五百零一章 跻身外神途径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证明一个人还活着的最好证据是什么？ 当然是让本人亲自现身！ 让黎明之神现身这当然没什么。 但让她在曾经的下属面前现身，还是以伏低做小的方式现身，这简直堪称公开处刑！！！ 这一刻，黎明甚至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猜对了。 在她思绪徜徉中，宁修远那充满霸道的灵性，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就要操控她现身。 “愿望！我、我可以把许愿方法交给祢！” 黎明银牙咬碎，甚至担心反应慢一步，提前喊出“愿望”二字。 果然，操控她的灵性，缓和了下来。 然而不等黎明舒口气。 这股灵性不仅没有停下，反而以一种不容置疑方式，侵蚀着她身躯，如木偶师般，控制她的每一个关节，摆布着她的每一寸身躯。 “外神！我知道跻身外神的方法。” 黎明加大筹码。 她恐惧得不仅是在黎明教宗面前现身； 更恐惧于明日的登神仪式！ 为了安稳人心，或者说震慑黎明高层，卑劣而邪恶的真实之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试想，在那万众瞩目之下，曾经的厄运女神、如今的黎明之神，在真实之人脚下，匍匐下她那高贵身躯。 这将是何等的视觉冲击，乃至灵魂的震撼？！ 这对黎明来说，又将是何等的羞辱和可悲？ 黎明已经不敢想象那画面！ 她终究还是低估了愿望的扭曲程度。 在她悲愤欲绝中，侵入她本质的灵性停了下来，然后悄然退去。 黎明怔住了。 内心深处甚至生出一丝感激，虽然这丝感激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语言总是冗繁的。 这一切说着慢，实则不过在弹指一挥间，黎明教宗的惊愕，甚至还挂在脸上。 她几乎本能的倒退一步。 昏暗大殿的每一个反光角落，都在闪烁着她身影，每一个都是本体，也都是镜像。 宁修远看着恍如惊弓之鸟的黎明教宗，安抚道： “永恒沉睡并非死亡，在亘古奇异中，即便是死亡亦会终结！” “陨落并非最残酷的结局，管好祢的想象力，伯纳尔德，准备明日登神仪式胜过一切不切实际的揣测。” 宁修远意味深长的警告道，没有说黎明究竟是逃跑了，还是遭到封印。 “是，我的主人。” 黎明教宗匍匐在地，口呼主人。 他意识到，无论黎明和真实的争斗结果如何，能够扶她登神者，只有真实之人。 ——虽然她为此签订了严苛契约。 宁修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黎明教宗，转身投入忏悔壁画，消失不见。 …… …… 匍匐在时间迷雾中的万古憎恨，还在沉睡。 窃取黄昏之主位格的卑劣之徒，正坐在高背椅上，发出肆意的嘲讽。 “没想到，祢竟然还被无聊的尊严所俘获？看来即便是神性，也依旧不掩你身为女性的弱点！” 竖立在一侧的黎明，脸色涨红。 这短短的个人时间支流，她已经不知尝过多少次羞辱。 这让她有些绝望，难不成这将成为她的未来常态？ “还是说，这一切皆是你的演戏，试图给我树立在乎颜面的脆弱形象？” 嗯？ 宁修远的话，令黎明愕然，不等她思考这个意外揣测，宁修远下一句话，又戳破了她那虚荣本质。 “唔，我感觉你的智慧还想不到这一点，你觉得呢？” 宁修远眸光毒辣的扫视着黎明那娇小而可爱的少女形象，这形象配上黎明言行，一个荒谬的真相，昭然若揭。 “这就是我的相貌，真实之人！” 黎明俏脸愈发涨红，突然吼道。 “真？” 黎明想要辩驳，但话到嘴边，又被她生生咽下，只能无能狂怒得酥胸起伏，牙根发痒。 她知道，这种辩驳毫无意义，她也没有办法证明此事。 ——哪怕这就是真实。 好一会儿，她才以大毅力将愤怒平息。 随着理性回归，她也惊讶发现，随着神位的跌落，她似乎越来越难以控制脾气； 越来越容易因为宁修远的言语挑逗而暴跳如雷。 这与其说发脾气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不如说位格的跌落，粉碎了她的尊严。 正如雄狮不会在乎鬣狗的狂吠，但垂死的雄狮一定恐惧一点点啄食血肉的牛椋鸟。 “说说跻身外神的方法吧？” 宁修远伸手比划了一个“请坐”手势，终于大发善心的给予黎明一点战俘待遇。 黎明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在长桌前坐下，微微昂着脑袋。 “这个方法，乃是我猜测而出，无法保证真实性，但我有七成把握，这就是真相！” “在我未说之前，祢还有反悔的机会。” 黎明傲然道，试图借此挽回一点颜面。 “反悔？哈哈哈，其实祢不说，我也不会将你放出来，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更何况，此时的你，除了我，又有谁会相信你是黎明之神呢！” 宁修远露出揶揄笑容。 黎明愣住了。 是啊，她现在乃是【神性·机械之源】的人格具现化，虽然顶着一张黎明面孔，但谁能确定这是黎明？ 以黎明教宗多疑性格，说不定还会以为这是真实之人故意找个“傀儡”稳定局面！ 事实上，当宁修远以正确的神降方法，出现在曙光大殿中时，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黎明之神即便没死，连这最后“后手”都交代出去，也足以看出败得彻彻底底。 因此根本没有必要再画蛇添足的召唤出黎明之神，证明战局结果。 这在“黎明未死”的占卜结果下，只会显得真实之人很心虚！ 身为神灵，何必向牧犬证明？ 有种以身试法，看看神灵之怒，真实之罚，是何等恐怖！ 黎明不是蠢货，迅速想通这一切。 再看向宁修远时，即便是机械之眸，也无法掩饰那恐惧的映射。 “如果我没猜错，三大超凡之路，极有可能就是通向外神途径。”黎明倏然低声道。 宁修远童孔微缩。 出乎意料，面对这个答桉，他出奇的没有出言讥讽，反而谨慎道： “我曾见过犹格索托斯分身，亲口向她询问正确的超凡之路，她说，三大超凡之路，皆为谬论。” “是吗？她的原话是什么？”黎明黛眉微蹙，紧张问道。 宁修远道：“我问她，那正确的超凡之路是什么？她答曰：神性。那何为神性？答曰：补全自身，成为完美生物。那如何补全？衔尾蛇途径。” 在回忆中，宁修远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眼眸中分明闪烁着不可思议之色。 一个令他始料未及，或者说，一个早已盘亘在他内心深处的疑惑，在这一刻，隐隐露出冰山一角。 第五百零二章 巫师时代 ，人在神国，刚成人间收容物 “祢看，她没说衔尾蛇途径是超凡之路的正确途径，只是说神性。” “那么我有理由认为，衔尾蛇理论只适用于旧神途径。” “换言之，衔尾蛇途径只是一个片面的、狭隘的、终点止于旧神的真理。” 黎明眸光闪烁着璀璨光芒。 即便讨论对象是她死敌，但她内心深处依旧泛起一丝亢奋和激动。 因为这种真理掩埋于内心，无人分享，无人讨论处境，更为令人痛苦。 如果有可能的话，真实之人极有可能成为她猜想的试验品。 宁修远沉默了。 他意识到，黎明的推衍极有可能是正确的。 他问的是超凡之路。 当凝聚神性，成就完美生物时，自然褪去所有凡蜕。 如果三大超凡之路乃是通往外神途径，在他当时的语境下，自然是错误的。 因此乌姆尔自始至终没有撒谎。 “继续。”宁修远道。 “我说了，这一切只是我推衍，作为占卜大师的祢，具有识别神秘学知识的能力，那么祢应该发现，三大超凡之路并非绝对意义上的谎言。” 黎明补充道。 宁修远幽幽吐了一口气。 是的，这就是盘亘在他内心深处的疑虑。 作为曾经的占卜大师，他自然早就发现，三大超凡之路并非谎言。 然而最初他并未多想。 毕竟走三大超凡之路，也能跻身半神，乃至天使位格。 既然能跻身半神，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超凡。 但随着他境界的提升，他隐隐察觉到问题不对劲了。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甄别谎言的超凡特性，乃至魔法！ 这类超凡特性，也从未被诸神刻意隐藏，乃至销毁。 因此如果三大超凡之路是赤倮倮的谎言谬论，偌大超凡世界，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身为超凡者也不是傻子。 但凡有点资源和门路，通过神秘学力量，选择超凡之路，无疑比自己瞎选强多了。 结果呢，超凡世界衍化至今，三大超凡理论市场依旧根深蒂固。 鲜少有人怀疑过。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三大超凡之路就是真理。 它唯一的“错误”，就是并不能指导低劣爬虫凝聚神性。 正如现代人类操控手机的咒语手势，对于茹毛饮血的原始人类来说毫无意义一般！ 此时，黎明再次低声阐述起来： “我曾回朔过三大超凡理论历史，却发现它们的起源，比我想象得还要悠久。” “在上古巫师时代，它们就已经存在。” “那些强大巫师，只要掌握正确知识，即可在弹指间召唤旧日力量！令山河改道，日月无光。” “那时候超凡者正在夹缝中苦苦求生！” “拼命建立起来的领地，稍有不慎，便会毁于一旦，失控发狂而死。” “祢说，在这种局面下，三大超凡理论是怎么延续下来的？” 宁修远闻言沉默了。 在那个超凡者苦苦求生的时代，敝帚自珍只会自取灭亡，相互合作，对抗巫师，才是唯一的出路。 因此摸索出衔尾蛇途径的超凡者，必然会竭力将知识传播下去。 三大超凡理论只会成为谬论。 偏偏如今三大超凡理论成为主流，衔尾蛇理论却掩埋在历史尘埃中，这不得不说，有些不符合常理。 “我曾怀疑，这是旧神崛起之后的知识封锁。应该说，旧神必然在封锁着衔尾蛇理论，宣扬三大超凡之路。” “但这依旧无法解释三大超凡理论为何能传播下来的疑点？” “另外，旧神又是怎么找到三大超凡理论这种方便统治的‘伪·真理’的？” “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三大超凡理论极有可能源自巫师，这是巫师的登神之路。” “当旧日支配者都是巫师的召唤之物时，他们的那狂妄而亵渎的目光必然已经看向宇宙之巅！” 宁修远愈发无言。 他见过真正的巫师——全知之书·卡拉斯帕。 那种以一己之力逆转时空的力量，即便是以如今神灵视角看去，依旧充满了不可思议的伟力。 而这种力量只是《巫师卷》中的一页。 可想而知，当时的巫师，掌握的力量是何等的强大。 仔细想想，人类不正是一种利用自然规则的智慧生灵？ 那么人类利用旧日支配者、乃至外神的某些特性，获得祝福诅咒，拥有不死之身，超凡力量，进而支配更多的神话生物、可憎孽种，最终甚至狂妄得支配旧日支配者，这完全大有可能。 那么进而生出狂念，试图跻身外神之列，也就不足为奇了。 “精彩的推衍！”宁修远赞叹道。 如果黎明推测为真，那这个宇宙还真够疯狂和扭曲的。 真相如同太阳一样，高挂于空，却鲜少有人抬头仔细审视一眼，这是何等的荒谬？ “如果三大超凡理论就是加冕外神之路，那么你认为其中哪一条，可行性最大？或者说，你会选择哪一条？”宁修远又问道。 “致一论！”黎明毫不犹豫道。 “哦，为什么？” “犹格索托斯的全知、奈亚拉托提普的千面、纱布尼古拉斯的孕育、姆西斯哈的角时间……甚至爆燃者·克图格亚的火焰……这些存在，让我有理由相信，致一论才是通向外神之路的最完美途径。” 黎明举例道。 宁修远点了点头，幽幽吐了一口气，倏然道：“看来，七体完善论、六芒星论才是通向外神的正确途径。” 黎明闻言愕然，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荒谬。 宁修远见状，又耸了耸肩：“当然，你知道我不可能相信你，所以你也有可能故意坦言最有可能的途径，以此诓骗我选择其他途径。” 黎明薄唇抿起，脸上浮现出一丝嗔色。 “不过，最大的可能是，这场谈话自始至终都是一场谎言，一场将我引入万劫不复的精妙谎言。” “高明的骗术，往往句句属实，却谬以千里。” “你说，我是该信你，还是该怀疑你？” 宁修远盯着黎明问道。 “你的选择与我无关，我早已言明，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我并不对此番言论负责。”黎明冷哼道。 “是吗？”宁修远笑了笑，一脸意味深长之色：“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做什么！” “厄运、黑暗、窃取！” 宁修远复述着黎明神性，笑道：“你成名已久，我不信你的神性未融合完毕，结果你却对机械神性、大地神性视而不见，看来……你没有撒谎。” 黎明心生波澜，脸上却浮现出嘲弄笑容：“太聪明有时候可不是一件好事，这或许是我利用自身特点，故意设下的陷阱呢？” 宁修远点了点头：“有可能啊！” “对了，我能进出银钥之地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说说吧，进入银钥之地的方法是什么？乌姆尔应该认识你，知道她怎么评价你吗？” 第五百零三章 穿越银钥之地的秘密 “哦，她怎么评价？”黎明好奇问道。 “你先说说进入方法？”宁修远笑，像黎明这般在乎外表的虚荣之人，怎么不会好奇他人的评价？ ——尤其还是犹格索托斯分身·乌姆尔的评价。 “据说，一枚有着阿拉伯蔓藤花纹的银钥匙，可以打开时空之门进入银钥之地。”黎明大方道。 这个知识不算机密，执掌黄昏隐修会的宁修远早晚会知道。 因为寻不到合适高位特性的天使们，必然会寻求这些旁门左道的帮助！ 每隔一段时间，黄昏隐修会上都会有人询问前往银钥之门的方法。 监视黄昏隐修会上千年的黎明，对这个不算规律的规律简直太熟悉了。 “看来你还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宁修远眉头微蹙，有些不悦黎明的装疯卖傻。 “祢的意思是……” 黎明一怔，眸光倏然一闪：“祢进入不了银钥之地了？” 宁修远眸中闪过一丝惊愕……难不成黎明不知道这件事？ 也对，在我加冕蕃神之后，便几乎彻底脱离黎明视野，水晶马灯更是被我送往廷达罗斯之城，黎明还能精准探知我的情况，那才有问题。 “那盏马灯的作用是什么？” 宁修远想了想问道，决定趁这个机会，将他行走银钥之地的秘密，彻底揭开。 黎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看来祢应该被这个宇宙污染了！也对，在祢逐步执掌这个宇宙的权柄、法则、力量之时，祢也逐渐变成这个宇宙的一部分。” 这个答桉，类似于全知之书的回答啊？ 宁修远略一沉吟，随即放松身体，靠在高背椅上道：“看来你知道什么？” 黎明想了想道：“从祢出现在弗朗西斯之时，这个宇宙就在排斥着祢的存在，时时刻刻想要将祢驱逐出这个宇宙。” “那盏马灯，正是将祢束缚在这个宇宙的镣铐。” “然而没人能够对抗宇宙的意志，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祢就会被排斥出这个宇宙。” “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知晓大门所在，她即是门，也是门匙，亦是看门者。” “我猜，想要离开这个宇宙，必须得通过银钥之门。想来，这就是祢进入银钥之地的根本原因之一。” “结果，祢现在却再也无法进入银钥之地，我想最大原因，便是祢已经成为这个宇宙的一部分，或者说，祢已经被超凡力量所污染同化。” 宁修远闻言面无表情，心中波澜四起。 难怪他始终找不到家乡，原来家乡根本就不在这个宇宙。 “那我怎么会出现在地球？” 宁修远又问道，其实他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我不知道，马灯只会在宣泄排斥力量后，再次将祢引导回来。说实话，祢能抵达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花园，我也十分惊讶。” 黎明顿了顿又道：“这或许是乌姆尔的阴谋，也可能是犹格·索托斯的戏弄。” 宁修远沉默了。 心中将逻辑重新整理一遍。 按照黎明所言，他，宁修远，回应黎明愿望之存在，根本不属于这个宇宙。 所以这个宇宙始终在排斥着他。 而他作为黎明愿望的核心元素，故而被黎明用一盏马灯束缚住。 但宇宙的排斥力量，只会越攒越多，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马灯就会宣泄一次排斥力。 而银钥之地作为这个宇宙的门户，想要将他排斥出去，自然要经过这里。 想来，这便是他出现在银钥之地的根本原因。 不过，黎明显然察觉到了什么，用一盏水晶马灯，不仅束缚着他，亦引导着他重新返回阿撒托斯宇宙。 ‘原来，保护我的马灯乃是束缚我的镣铐，还真是讽刺啊？’ 宁修远心中自嘲着，愈发觉得这个宇宙之扭曲。 不过，他对于这个说法，并未完全相信。 因为黎明所言，在逻辑链上是完整的，然而却无法形成闭环。 那就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奈亚拉托提普的后花园——地球？ 黎明将此强推给犹格·索托斯的阴谋。 这让这个解释，显得苍白了不少。 话说，犹格·索托斯或者乌姆尔，真的会戏弄他区区一个凡人？ 还是说，他太妄自菲薄了？ 作为不属于这个宇宙的访客，仅此一点，就值得三柱神看上一眼，无论他力量强大与否。 ‘如果这真是犹格·索托斯的阴谋，那么她将我丢进奈亚拉托提普后花园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一刻，无穷思绪在宁修远脑海中迸发，整个人更是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他以为黎明才是他最大的隐患。 现如今才发现，真正的幕后推手，或许是远超他想象的三柱神。 “这么说，祢没有进入过银钥之地？” “那里不欢迎旧神的造访！” 宁修远颔首，这个答桉，在他的意料之中。 乌姆尔说过：‘……那徜徉在黑暗中的事物，是玷污旧印的邪恶，守望秘密大门的畜群。’ 既然玷污旧印，自然不欢迎旧神。 “乌姆尔看起来认识祢啊？” “我知道她的祷词，但她鲜少回应信徒的祈祷，祢要试试吗？” 黎明抬手，放射出一段电子信号，里面记录着乌姆尔的祷词。 宁修远以暴君力量随手翻译过来，略一研究神秘学指向，心中便有个几分猜测。 ——这应该就是乌姆尔的祷词。 不过，保险起见，在吟诵之前，还是找人先试试毒。 唔，不对。 乌姆尔鲜少回应信徒的祈祷，这岂不是说，即便是找人实验，也有可能无功而返？ ‘算了，旁门左道，终究是旁门左道。’ ‘我现在最紧要的，乃是完成衔尾闭环，然后尝试容纳窃取权柄，其他的，至于外神之路，不急于这一时。’ 宁修远自我宽慰道。 他之所以想见乌姆尔，正是想求证黎明所言的真实性。 虽然他依旧无法保证乌姆尔会不会撒谎，但收集得信息多了，相互印证对比之下，真相自然也就浮出水面。 这个宇宙虽然是混乱的、扭曲的。 但依旧是一种混乱守序。 否则遵循一定理性的超凡途径，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祢还没说，乌姆尔的评价！”黎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 “她说，你是一个很有心机的真理之人。”宁修远道。 黎明愕然，满脸恼火！ 第五百零四章 问卜塔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