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诸世大罗》 第一章 昆仑镜 “三少爷,还有一天时间就到玉鼎宗了。” 车厢外,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 马车车厢内,少年轻轻扶着额头,回道“我知道了。” 之后,就没有什么声音了,他们二人的交谈戛然而止。 少年名为楚牧,一个刚刚穿越成功的穿越者,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昆仑镜,穿越到了此世。 和别的人魂穿或者转世不同,楚牧的穿越是自身和异世界的同位存在融合。他因为和昆仑镜融合双生,就如传说中的大罗金仙一般,能够和异世界的“他我”融合,并将其取代。 如今的楚牧,可以说是穿越者和原本的楚牧的融合体,集合了二人的资质、气运、根骨。 不过有些伤人的是,这两者都不是什么天才,只能算是中人之资,哪怕是两者融合,也只算是勉强够到天才的门槛。 楚牧在应付完老者之后,靠在车厢壁上,梳理着他现在的身份关系和原身的记忆。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我是楚牧,大乾皇朝雍州牧的三子,一个妾生的庶子,母亲早亡,资质不佳,不受那个主管一州军政大权的父亲重视,这还真是套路化的主角模板啊。’ 楚牧无语吐槽。 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一年到头都没能和州牧老爹见上一面,却在数日前受到雍州牧楚云山的亲自接见,并且受到耳提面命,让他去赫赫有名的玉鼎宗拜师。 原身母亲早亡,且多年来不曾感受过父爱,这一次受到楚云山的接见,那叫一个惊喜啊。基本上是楚云山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一点都没考虑过自己这个庶子为什么会有这般待遇。 和原身不同,楚牧没有那种缺爱的心理,也不会因为敬畏而不敢去想某些事情。他在梳理完记忆之后,深深明白自己如今的境地。 质子,这大概说的就是楚牧接下来的身份了。 大乾皇朝和玉鼎宗所属的玉清道脉一直有所不谐,这些年来矛盾越来越明面化。 玉清道脉是昔日霸主,若非三百年前和上清道脉一番大战两败俱伤,大乾皇朝根本没有和其叫板的资格。 所以对于大乾皇朝这个趁势崛起的对手,玉清道脉绝不容其放肆。 而对于大乾皇朝而言,玉清道脉现在元气未复,正是好时机,要是等到对方恢复了元气,说不得就要有灭顶之灾。 双方就这般警戒敌视,但因为各自的顾虑,两边小摩擦不断,大战却是没有。 只是但凡眼光的都能看出来,大战是不可避免的。 就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皇朝铁杆的雍州楚家却是让楚牧去玉鼎宗拜师学艺,这是要将他往火坑里推啊。 “三少爷。”车厢外的州牧府管家老徐又出声道。 “什么事?”楚牧回问着这个楚云山的心腹。 “家主大人让您多多保重。” “我会的。”楚牧回道。 ‘但我不只要保重,还要在玉鼎宗闯出一方新天地。’ 楚牧在心中补上这句话,微微阖目冥想。一面刻着玄纹的玉石镜出现在他眼中,那如宇宙般深邃的镜面正对着他。 昆仑镜,这便是楚牧的最大依仗,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崛起之基。 只要依靠昆仑镜不断融合其他世界的“他我”,楚牧便可不断强大,脱离州牧府的束缚,在玉鼎宗中崛起,这些都不是问题。 “那么,穿越吧。” 楚牧心念一动,昆仑镜那镜面如黑洞般旋转,一下将他的心神吞入其中。 ······ “你们的命,是神侯给的。为神侯效命是你们的天职,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从今天开始,你们跟随这湘西四鬼学习,合练魅影神功。” “陶钧,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选择你去华山派潜伏。从今天开始,你的身份就只有我一人知情。” ······ “原来如此,《笑傲江湖》和《天下第一》融合的世界。” 记忆如潮水般不断涌来,但在脑海中那面玉石镜的帮助下,楚牧完美地融合了这股记忆。 当楚牧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的第七个弟子陶钧了。 同时,他也是护龙山庄“铁胆神侯”朱无视座下暗子,三十六天罡中的天微星,受上方命令,潜伏于华山派。 从十三岁拜师岳不群开始到现在,已是有五年时光。 五年来,陶钧一直处于静默状态,加上他有着年岁尚幼的优势,令城府深沉的岳不群也未能看透底细。 不过在三个月前,陶钧的第一个任务终究还是来了。上头叫他设法勾起岳不群对福州林家《辟邪剑谱》的兴趣,并给出的详尽的计划。 按照计划,陶钧和令狐冲于汉中游历时,故意引导令狐冲和那“青城四秀”起了冲突,令狐冲打了余沧海门下的侯人英、洪人雄,并随口讥嘲,令青城派大大丢了面皮。 事后,余沧海写信给岳不群问罪,岳不群打了令狐冲三十棍,并让劳德诺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去给余沧海道歉。 这一步,是计划的开始。 劳德诺在青城山松风观无意中发现青城弟子都在习练林家的辟邪剑法,然后回来禀报,让岳不群得知了余沧海对辟邪剑法有图谋。 一心光复华山派的岳不群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自家那位制订计划的天魁星大人谋划无误,岳不群很快就会做出行动。 而陶钧,则是这一次计划的主要执行者。 ‘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陶钧和我楚牧不是同一人,我楚牧只为自己而活。’ 楚牧轻轻整理衣衫,将自己和从小被洗脑的陶钧割裂。 陶钧从小受到培养和洗脑,对朱无视忠心耿耿,潜伏多年而忠诚不改,他楚牧可不做不到。 楚牧穿越到此世,是为了在此地获取实力强大自身的,可不是为了给朱无视打工的。 这一次穿越结束之时,楚牧现在这个身体的气血、内力,都会化作最纯粹的精元融入本体。若是这股精元足够强大,完全可以推动本体突破一个大境界。 “如今我势小力弱,还违逆不了朱无视的命令。先猥琐发育一波,等时机到了就逆袭那位铁胆神侯。” 楚牧暗自定计道。 他清理完陶钧的记忆后,就出了房门,向着正气堂走去。 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已是接到岳不群召集诸弟子前去正气堂会面吩咐。楚牧知道,这是岳不群忍不住了,要派人前去福州查探消息了。 第二章 盘算 正气堂内。 最后一个到达的楚牧从大门行入,默默站在了六师兄陆大有的身边。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瞄过其余的师兄弟,把他们的面目和记忆中的印象对上。 大师兄令狐冲,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一副浪子模样。楚牧隔着这么一段距离都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酒气。 令狐冲无酒不欢,是个爱练剑爱喝酒,就是不爱做正经事的浪子。据楚牧回忆,令狐冲时常边喝酒边练剑,称其为平生最大乐事。 ‘照他这么个喝法,再过十年,即便他是个武人,估计也会手抖得连剑都握不住。’楚牧腹诽道。 令狐冲旁边,便是白发苍苍,看外貌都可以当岳不群老爹的劳德诺了。 劳德诺是带艺投师,年龄虽大,武功却是平平无奇,此时一副慈眉善目的像个圣诞老爷爷。 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左冷禅派到华山派的卧底。只不过这卧底做的实在不如陶钧成功,打从一开始,岳不群就识破了劳德诺的身份,只是不揭发而已。 再之后,就是没多少戏份的梁发、施戴子、高根明这三个了。 老六陆大有人称“六猴儿”,养着一只亲儿子一样的猴子,此时在正气堂中都带着他那宝贝。 楚牧打量他的时候,那只蹲在陆大有肩上的猴子还朝楚牧做了个鬼脸。 楚牧的原身陶钧是老七,年龄十八,算是成年,他之后的老八英白罗、老九舒奇都还是个孩子,一脸稚气。 而在对面,那就是华山派的两朵花,师娘宁中则和小师妹岳灵珊了。 “咳咳,”岳不群见众人到齐,轻咳两声,道,“德诺在青城派无意中发现,青城派全派上下都疑似在偷偷习练福州林家的辟邪剑法。德诺,你和灵珊扮作祖孙,去福州查探一下青城派的那剑法是否当真是辟邪剑法。若是余观主当真做出这等有违正道之事,那作为正道中人,我等定然不能坐视旁观。” ‘岳不群果真入套了。’楚牧一听此言,就知道岳不群入套了。 对于一心振兴华山派的岳不群来说,只要有一丝增强实力的可能,他都不会轻易放过。 原著之中,这一次前去福州的就是劳德诺和岳灵珊,但在这融合世界里,因为上头布置的计划,楚牧也将参一手,他也会去福州走一趟。 于是他站出来道“师父,小师妹一个女孩子家家,不便做此事,还是让弟子和二师兄去一趟吧。” 话音刚落,便见岳灵珊跳出来道“七师兄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女儿身是不!” “岂敢,”楚牧讨好地笑了笑,“只是小师妹你天生丽质,太过惹人注目,实在不适宜做这种探查的事情啊。还是由我来代劳吧,你便和大师兄一起先去衡阳如何?” “这还差不多。”岳灵珊满意地道。 楚牧这话既赞美了她,又让她和最喜欢的大师兄一起先走,岳灵珊满意地不能再满意了。 而岳不群那边听了听,也觉得有道理。女儿一个女孩子确实不适合干这事,并且劳德诺终究是个卧底,岳灵珊跟过去也不安全,当即便拍板让楚牧跟劳德诺一同前去打探消息。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应当也知道了,衡山派的刘正风欲要在最近金盆洗手,你等便跟为师一起去衡阳参与你们刘师叔的金盆洗手宴吧。冲儿,记得到时候别出洋相。”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特别说来叮嘱令狐冲的。这话一出,众师兄弟们皆是哈哈大笑,正气堂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待到笑罢,劳德诺对楚牧说道“七师弟,我们明早出发吧。你今日记得收拾一下行李。” “师弟晓得。”楚牧应道。 接下来,岳不群又是叮嘱了众人一些事宜,便让众人散去。 楚牧在离开正气堂之后,便回屋关上门,也不急着收拾行李,而是先闭目调息,意守丹田,感受自己现在的修为境界。 楚牧所在的天玄界,武道盛行,其境界从行气始,接先天、化神、万化定基、蜕凡、道台、至人、至道,最后以真人为终。 据闻天玄界武道修行一旦到了蜕凡,便已非肉体凡胎,到道台,便已有担山扛岳之力,其武力值高到令人发指。 楚牧依照陶钧的记忆和自身回忆做比对,知晓此界的武道上限最高也就到先天境。现在这具身体的境界差不多算是行气中流水平,十二正经刚刚蕴养完成。 行气境的修练,从蕴养十二正经开始,以使得运行气血的十二正经能适应内气运行。之后,则是打通奇经八脉,接着功行九转,提纯内力,最后一举破关,成就先天。 先天境的武者,在此界已是万分了不得的高手了,以陶钧记忆观之,岳不群至今都还未曾将奇经八脉完全打通,先天境界还是遥遥无期。 “我若要在接下来的玉鼎宗有个好,武功境界是必不可少的。至少,也要达到先天之境,如此才能从一开始就赢在上。” 楚牧默默运转自身内力,将本身的华山心法内力转化成家传的《太始四相决》,一身纯和内气化作灵动又不失威能的风属内力。 雍州楚家的《太始四相诀》分地、水、风、火四相,每一相成一篇章。但凡楚家子弟,皆会在十岁之时挑选四相之一进行修练,楚牧所挑选的,正是四相之风。 作为雍州牧的家传武功,此相若大成,也可达至万化定基之境,但可惜的是楚牧并未得到完整的真传,只获得了前面四层心法。 之后的心法若想获得,唯有境界突破至先天方可。然而此刻的楚牧已是离了楚家,他想要获得完整的心法已是几乎不可能。 “不过,哪怕是只有前四层心法,也足以让我在此界修练了。” 楚牧功行一个大周天,原本经脉中的内力越来越少,修练了数年的内力已是减少了四成。但它的质量却是成倍提升,同等内力的威力与往日相比较,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再行走两个周天,一身内力已是完全转化成苍风内力,楚牧一跃而起,身形在空中连连变化四个姿势,好似有四个人在空中连在一起一般。 若是在从前,他即便修练了湘西四鬼所传的部分魅影神功,也休想有这般灵活的身手,但现在他却是可以轻易做到以往陶钧做不到的事情了。 “魅影神功是偏向运用内力的武功,华山剑法更是存粹的打斗伎俩,我想要在玉鼎宗出头,还需要快速增长内力的武功。这武功的选择,一个是吸星大法,另一个就是吸功大法了。当然,其他上等武功也是多多益善。”楚牧默默盘算了一下,决定了下一步的目标。 武功这东西总是不嫌多的。楚牧这个楚家庶子并未得到太多的武功传承,他今后想要出头,还得靠这昆仑镜穿梭世界。 第三章 焚心之痛 次日一大早,劳德诺便起床带上行李,在玉女峰的山道上等待。 清晨露重,哪怕此时已是初春,山上也有早露弥漫,劳德诺等了一会儿,便觉手掌有些湿湿的,面上也有水意,颇为难受。 不过他并无一丝不耐,也没想过去催楚牧一下,依然站在山道上等着。 他一个带艺拜师的老头子能够和岳不群的年轻弟子们打成一片,就是因为他对外的人设是老好人,什么事都迁就着师弟师妹,还经常给令狐冲捅的篓子善后,此刻一点小难受,于他来说完全不是事儿。 等了小半个时辰,劳德诺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他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向着山道上边打招呼道“七师弟,你可来了。” 然而等他侧首看去之时,瞧见的却不是七师弟陶钧过来的身影,而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 长剑直取咽喉,劳德诺认出这是华山剑法中的“有凤来仪”,当即便侧身闪躲,同时右手握剑,意图拔剑出鞘予以还击。 但这一式直刺的“有凤来仪”却是在他闪过之后突然变招,长剑剑尖颤动,转而横掠,直斩劳德诺,剑锋落处依然不离脖颈,杀机深深。 这一招,也是华山剑法中的一式,名唤“白云出岫”。此招简单直接,相当容易防守。但对方从直刺变招为横掠,却是虚实变化,端的是奇妙异常,其中隐隐有另一式妙招“青山隐隐”的影子。 这么一搭配,劳德诺便感觉完全无力招架了。 华山派中,有此剑法造诣者应当只有令狐冲、岳不群、宁中则三人。其中令狐冲虽能这般使招,但他的剑却是绝对不如对方这么快。 ‘难道是师父发觉我的身份了?’ 劳德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心神大震,更是连闪躲的心思都没了。 他是嵩山派左冷禅派到华山派的卧底,若是被岳不群发现了身份,那定然是有死无生,因为以岳不群的实力,想杀他不比捏死一只蚂蚁简单多少。 对方本就是偷袭出手,剑法又妙且疾,劳德诺还突然失神。他现在觉得自己唯有闭目等死的份了。 剑锋的冰冷触及脖颈,劳德诺闭目就死,但他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发觉自己断气,便不由再度睁眼,看向那偷袭之人。 袭击者是个穿着青衫的剑客,他脸上蒙着块粗布,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这般清澈的眼睛可不是岳不群那岁数的人能有的,这袭击者竟然不是劳德诺预想的人,反倒应当是他自己的师兄弟。 下一刻,那人拉下面巾,露出了一张年轻甚至尚且带着点稚气的面容,此人赫然就是劳德诺一直在等的七师弟。 只是此刻,这位七师弟的面色可算不上友好。只见他一脸淡漠,停在劳德诺脖颈旁的长剑不只没放下,反倒是更凑近了几分,剑锋甚至划破了脖子上的油皮。 “劳德诺,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楚牧微微眯眼,问道。 劳德诺苦笑一声,回道“七师弟啊,我的真实身份就是你二师兄啊。快把剑拿开,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说着,他便要向侧面后退,想要离开那冰冷的剑锋。 “我可没开玩笑,”楚牧将剑锋再度凑近,依然紧贴着劳德诺的脖颈,“不过我其实也没想过你会这么简单说出来,我还需击垮你的忠诚才行。” 他不等劳德诺多言,便倒转长剑近身,左手并指如疾电般点在劳德诺心口上。 “你能在华山派潜伏这么多年,任劳任怨,自然是极为忠诚的。我也相信这世上有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的人,但这样的人,绝不会是你。” 劳德诺只觉心口如遭重击,一丝气劲渗入心脉之中乱窜,一种焦心之痛缓缓出现,然后迅速变强。 痛,超痛。 劳德诺只觉自己的心被挖出来,然后串起来放在火上烤一般,那极端的疼痛感令他面容扭曲,张口欲呼。 然而楚牧又是并指一点,点住了他的哑穴,将他的痛嚎尽数堵在嗓子里,让他有痛而无法嚎出。 他倒在地上,犹如一条上岸的水鱼,使劲扑腾,但越是扑腾那炽热感就越强,他的心脏就越痛,就像那鱼一样,一直在做垂死挣扎。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分钟,但这一分钟对于劳德诺而言,却是比一辈子都要漫长。在楚牧解除那炙心之痛后,劳德诺大口呼吸,心中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 “怎么样?师弟这焚心指的威力如何?”楚牧蹲下身来,淡淡问道。 他这焚心指是楚家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下人用的,也经常被州牧府那边用来拷问犯人。 这门武功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力,一般的战斗中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但用来折磨俘虏却是效果拔群。楚牧这还是用得轻了,要是真下重手,绝对能把劳德诺活活疼死。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楚牧再度问道,“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我······”劳德诺下意识地还想搪塞,但在话刚出口之时,他就又回想起了刚刚那生不如死的焚心之痛,身体便不由一阵战栗哆嗦。 “我是嵩山派左冷禅掌门派来的卧底。” 他终究还是不想再承受那焚心之痛,痛痛快快交代了自己真实身份。 而他的真实身份,楚牧自然也是知晓的。不过楚牧依然要强迫着劳德诺说出,因为他要击垮劳德诺对左冷禅的忠诚,然后将其收为己用。 劳德诺这人虽没什么能力,一直被岳不群耍着玩,但他的身份却是极为有用。 他是楚牧的二师兄,楚牧这一次出去会有些行动,届时便要劳德诺作为掩护,并且隐瞒他离去的事实。 同时,他也是左冷禅的卧底。岳不群放着他不对付,就是想在关键时刻阴左冷禅一手。楚牧若是收服他,不只能阴左冷禅一手,甚至还能巧借他之手给岳不群传递一些消息。 可以说这人能力不大,用处却是不小。 楚牧再度一指点在劳德诺心口,一丝内力进入他的膻中死穴,却并不发作,而是一直潜伏。 “二师兄,我们走吧。” 楚牧站起身道“我想这一次去福州,我们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来日方长,有了这个开始,楚牧相信自己能在赶路的过程中把劳德诺握死在掌心中的。 第四章 魅影神功 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南国春光漫烂季节。 山野林间,一少年舞剑如疾风,迎合着春风律动。 只是他那剑法却是诡异得很,明明快如疾电,却未曾带起一丝一毫的劲风,那无声无息的模样和快到极致的速度形成鲜明对比。 并且这剑法的剑路也是十分诡异,如万花筒旋转一般,光是看看就有种眼花缭乱之感。 这剑法,快到极致,也诡异到极致。舞剑人虽沐浴在阳光之下,却给人一种鬼魅般的感觉。 少顷,一轮剑法舞毕,少年还剑入鞘,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还不错。” 少年正是和劳德诺一同前往福州的楚牧。而他所使的剑法,正是福威镖局的家传剑法——辟邪剑法。 并且还是正版。 在来到福州后,楚牧便让劳德诺去城外官道旁买下了一座简陋的小酒馆,而他则是第一时间去了福州城内向阳巷林家老宅,取出了那《辟邪剑谱》。 这辟邪剑法若是不配合心法,那就是平平无奇的三流剑法。但若是配合心法,剑法的速度就会暴增,原本平平无奇的三流剑法在达到一定速度之后,就会变为威力强大的绝顶剑法。 林家先人林远图便是仗此剑法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连当时的青城派掌门,号称“三峡以西剑术第一”的长青子都惨败其手下。 “可惜了这剑法,想要发挥完整的威力需要自宫,”楚牧看着身周突兀断成两截的野草,感慨道,“哪怕这世界的身体终究会化作精元,我也过不了自宫那一关啊。” 想过那一关,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正常男人只要不是万分必要,想来都不会选择舍去那几两肉的。 楚牧也是正常男人,所以他做不到这一点。他现在是以自己家传的太始风相内力代替辟邪内力,以风之迅疾灵动来运使快剑,发挥辟邪剑法之威。 他这样取巧的法子也不能说是不行,但终归无法将这门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若是将风相篇修至第四层巅峰,当可媲美原本剑法的威力,但若到那层次,我的境界也足可突破到先天之境了。” 楚牧想到这里,也是无奈摇摇头,不做他想,向着林外走去。 时间差不多也快到午间了,他还是先去用过午饭,再筹谋练功之事吧。 他脚下生风,就似一道青烟般在林中穿梭,不多时就已经接近了暂时居住的那家小酒馆。 “嗯?” 当那间小酒馆进入眼帘之时,酒馆前的那匹浑身纯白的骏马也同时映入楚牧的双眼,“福州城中好像就只有一户人家,或者说一个人有这么一匹白马。” 那人正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 当看到这匹白马之时,楚牧知晓剧情开始了。林平之就是在这家小酒馆中杀了余沧海的儿子,让青城派找到了借口,直接开杀报复。 “只是······” 楚牧眸光若电,捕捉到林间两道黑影,“我可还从不知这段剧情中有其他人参与啊。” 他原本停下的身影骤然加速,好似一条鬼影子般在林间穿梭,目标直指那两道黑影。 对方也发觉了楚牧追来的身影,立马脱身逃离,两道身影在林间犹如两只大蝙蝠一般,起落几下就隐入林间。 观其速度,竟是不弱原先的陶钧几分。 原身陶钧修练魅影神功,论正面攻伐能力也许稍弱,但在轻功方面却是堪称少有人及,只不过为了在华山派卧底一直没有显露这身手而已。 若是原先的陶钧,此刻在被拉开距离的情况下也许就追不上这二人了。但是现在,使用这具身体的是楚牧。 楚牧的本体乃是打通了五根奇经的武者,在这世界也算得上是一高手。在他接管这身体之后仗着曾经的经验,已是在这几日里打通了奇经八脉中的阳跷脉。 他如今的实力比原身更强,且有太始风相内力傍身,再加上辟邪身法,那当真是如风驰电掣般在林间疾走,不多时就赶上了两道黑影。 “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便是长剑出鞘疾刺,冰冷的剑锋早话语一步出手。 众所周知,穿越者是从来不讲武德滴。 那突刺的剑锋无声无息,但一股深深的危机却是同时涌上那两道黑影的心头。他们于电光火石之间做出决定,两者不约而同的骤然返身,四只手化出幻影,如有八只手、十六只手,就如张开八足要进食的蜘蛛一般,将那刺下来的剑锋重重包裹。 楚牧的长剑一陷入那幻影之中,便如泥牛入海,劲力快泄,原本迅捷无伦的长剑恍如在搅拌泥潭,既吃力又费劲。 ‘魅影神功!’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同时长剑颤抖,在那泥潭一般的幻影中似有一尾大鱼在挣扎跳动,那强烈的反抗感使得二人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条蛟龙一般。 嘭! 一声轻响,那重重幻影散去,两个着黑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同时连退三步,双手之上皆有着一道浅浅的剑痕,隐隐渗出血迹。 “魅影神功!” 其中一个人叫出了声。 虽是以长剑施展,但那确实是魅影神功无疑。这二人习练此功多年,哪怕只得传部分神功,却也绝不会认错。 “光耀飞离土窟间。”楚牧收剑抽身,主动退开数步,沉声道。 “天罡地煞降尘寰。”二人同时回道。 ‘果然是天罡地煞中人。’楚牧眼睛微眯,已是通过这接口暗号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这世上除了湘西四鬼,也就只有天罡地煞得传一部分的魅影神功,而湘西四鬼常年跟随在天下第一富商万三千身边护卫其周全,那么这二人就只有可能是楚牧的那些同僚了。 “三十六天罡,天微星,”楚牧盯着二人道,“你们是什么身份?” 那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向楚牧抱拳道“地灵星地兽星,见过天微星大人。” 既然通晓魅影神功又知道暗号,那就是自己人无疑了。而自己人,是决计不敢冒充其他人的身份的。 第五章 杀机暴动 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看数字都知道前者的地位在后者之上,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楚牧依然紧盯着二人,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此?福州林家的事情,应当是我负责才对。” “大人,我二人来此是因青城派之故。”地兽星回道。 地灵星接着地兽星的话语,道“我二人负责通知青城松风观的余观主相关事宜,并让余观主门下弟子在今日和福威镖局少镖头林平之发生矛盾,让青城派找到借口向福威镖局发难。” “余沧海也是我们的人?” 楚牧先是疑惑,接着又是恍然道“是了,他不是我们的人还能是谁的人?我们就是在青城山被训练出来的,他余沧海作为青城山的地头蛇又岂会不知我们的存在?” 知道的太多,就只有两个下场可以选择,一个是死,一个就是加入。余沧海显然是选择了后者,或者说他在一开始就已经被收服了,所以训练天罡地煞的地点才会被选在青城山。 “你二人莫要见怪,我已经离开青城山五年了,一直在执行任务,是以不知道余沧海的事情。”楚牧向着二人解释道。 地兽星和地灵星闻言,方才放下了警惕心。 刚刚听楚牧口出疑惑之言,他们是差点就以为对方是他人假冒了。 “我想起了,天英星大人曾经提过,天微星大人一直在执行任务,所以我们才未在青城山见过大人。”地灵星也是恍然说道。 ‘天英星?’ 楚牧脑中闪过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就搜索记忆,回想此人。 三十六天罡以天魁星为首,天罡星次之,其余人则是平等。但其中有四人却是比较特殊,她们是天魁星的侍女,一直充当天魁星的使者,地位天然高其余人一头。 而当初派楚牧前去华山派当卧底的,正是天魁星。此次设立这计划的,也是天魁星。 想到这里,楚牧问道“你们和天英星很熟?” “我等正是天英星大人的直属手下。”地灵星回道。 “是吗——” 楚牧拉长了音,未归鞘的长剑陡然如毒蛇般弹射,一剑刺入地兽星的咽喉,“如此的话,那就不能留你们了。” 辟邪剑法·流星赶月。 突如其来的一剑,突如其来的杀招,立时要了地兽星的性命。地灵星大惊失色,张口就是疾呼“你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一言不发的杀招。楚牧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从地兽星咽喉拔出,剑尖疾点,如两条毒蛇吐信一般直刺双眼,速度迅疾,招式狠辣。 辟邪剑法·钟馗抉目。 辟邪剑法每招每式都是狠辣异常,动辄致人伤残、取人性命,像“流星赶月”,就是直取咽喉,似这“钟馗抉目”,便是要刺瞎双眼。 好在地灵星已是有着预防,关键时刻闪身急退,才免得失去双眼。 然而,论身法,却是楚牧更快一筹。 论魅影神功的造诣,也是楚牧更强。当年他就是因为早早修练魅影神功到足以隐住气息的地步,才会被天魁星选为卧底。 而论内力的质量,那就更是楚牧遥遥领先了。 虽然地灵星同样打通了一条奇经八脉,但他所修练的内功无论如何都是不如楚家家传的太始四相决的。 楚牧如影随形地跟上,手中长剑快如雷轰电闪,牢牢压制地灵星,令其难以招架,仅仅是三息时间,楚牧便已连攻三十余剑,在地灵星身上留下七八道凄厉的剑痕。 也就是楚牧现在才刚开始修练辟邪剑法没多久,否则以他对地灵星的压倒性优势,此刻应当已经将对方斩于剑下了。 “你疯了!天魁星大人和神侯不会放过你的!”地灵星怒叫道。 “不杀死你,他们才不会放过我。” 楚牧的身影隐没在剑光之中,长剑舞到近乎没影,剑光如倾盆暴雨般倾泻而来,刺得地灵星遍体鳞伤。其后又是一收,如云销雨霁之后,晴朗的天空中一只飞燕低空掠来,从地灵星脖颈上掠过。 辟邪剑法·飞燕穿柳。 那一只掠过的飞燕实则是长剑快到模糊后的剑影,它在掠过地灵星脖颈之后骤然停下,被楚牧牢牢握在手心里。 “要怪,就怪你是天英星的手下吧。”楚牧对缓缓倒下的地灵星如是说道。 他原本并不打算杀这两人的,若他们二人没说到天英星,也就不会死。 也幸好他们说到了天英星,说到了自己是天英星的直属手下,否则楚牧今日还真的可能留下一个隐患。 楚牧先前刚练完辟邪剑法,是以在发觉二人行踪之时,不自觉就用上上剑谱中记载的身法进行追击,同时在刺向二人的那一剑中也蕴含了辟邪剑法的法门。 这些痕迹若是放在他人眼中,那是基本看不出来楚牧的底细。但若是被那天魁星得知,哪怕仅仅是通过二人转述,也极有可能被对方知晓楚牧得到了剑谱,并偷练了辟邪剑法。 “三十六天罡中,天魁星不是我等这种从小经受训练的人,而是神侯亲自选择的绝顶高手。以他那通天晓地的知识面,再加上护龙山庄的情报网,很有可能推断出我的底细。单凭这一点,你们就必须死。” 楚牧以二人的衣衫拭去长剑上的鲜血,还剑归鞘,心境完全没有一点波动,更不会有什么杀人之后的后遗症。 他虽然在穿越前连鸡都没杀过一只,但他融合的其余两人却是手上都沾染过性命。楚牧在融合了这两人之后,心性也不知不觉受到了一点影响,所以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残酷的江湖,并在先前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 “你们也不必想着让上头的人找到凶手。杀你们的人用的是辟邪剑法,与我华山派陶钧何干?” 楚牧也不掩埋尸体,就这般直接转身离去,任由这两人的尸骨曝在林中。 等到其余人找来之时,这二人的尸体也许早就被野兽啃食得面目全非了。就算他们能从尸体上找到一些痕迹,也只能判断出二人疑似死于辟邪剑法,至于其他的,没了。 第六章 天巧星 当楚牧回来小酒馆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店面,还有一脸惶急的劳德诺。 “师弟啊,出事了,”劳德诺一见楚牧回来,便道,“刚刚福威镖局的少镖头在这里杀了个人,那人我认识,他是青城派余观主的儿子余人彦。” “余人彦死了?” 楚牧不知道该说这是世界线的收束,还是说余人彦真的倒霉。 在原著中,余人彦调戏岳灵珊被林平之看不惯,双方闹起冲突来,林平之无意中一匕首刺死了余人彦。 现在,岳灵珊没来,甚至连代替岳灵珊的楚牧都没出场,余人彦还是死了。 不过仔细想想,余人彦应该是必定和林平之起冲突的。 余人彦,还有另外一人,他们应当是奉余沧海之命刻意到的此处,为的就是和林平之起冲突,好让青城派找到借口与福威镖局火拼。 ‘只是那设局的人应当没有想到余人彦会直接死在林平之手上吧。’楚牧不无恶意地想道。 现在借口是有了,还正当的不能再正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余沧海便是去灭了林家满门也是在道义之内。只是这余沧海怕是也要心痛死了。 “师弟啊,那余人彦死了之后,和他同行的一个姓贾的青城派弟子逃了,青城派的人也许很快就到,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劳德诺道。 孰料楚牧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急。余人彦的尸体呢?” 劳德诺立即回道“被福威镖局的人埋在后边的菜园子里。他们还威胁我,说要我瞒着这事。” “呵,”楚牧笑出了声,“人都跑了一个,还想瞒着这事?蠢不蠢啊。二师兄,你收拾一下桌椅,再上两个小菜。” “这······这是要作甚?”劳德诺疑惑地眨巴着眼睛。 “等人。” 楚牧让劳德诺买的这家小酒馆,那是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上头来的命令是一定要买下这酒馆,并在此处待命。 思索前后,此刻传达下一步命令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并且这人也许还是和青城派的人走一路的。 “二师兄,你准备好酒菜之后就去外边候着,等人来了之后,你去说一下,只准一个人进来。”楚牧吩咐道。 劳德诺虽不解楚牧这话的意思,但他对楚牧的畏惧已是刻在了骨子里,听到吩咐便是立即去办。 不多时,几个小菜就上来了,还上了一壶酒。 楚牧打发劳德诺在酒馆外等着,自己则是坐在酒桌旁,闭目假寐。 他并没有等太久,大约半个时辰后,就有马蹄声急急响起,由远及近,直往小酒馆来。 “二师弟,有人来了。不过来的只有一人。”劳德诺在酒馆外道。 “让她进来便是。”楚牧睁开双眼,拿起一个酒杯放到对面,然后满上。 在他倒完酒的同时,一个白影从屋外闪入,无声无息,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果然是你。”楚牧看向来人,淡淡道。 来者是一个戴着白纱斗笠的白衣女子,她一副神秘做派,连双手都带着白色的蚕丝手套,除了婀娜的身姿,其余什么都看不出来。 楚牧认识她,他之前收到的任务指令,就是这个女子传达给他的。这女子和那天英星一样,也是天魁星的侍女,代号“天巧星”。 天巧星似缓实疾地闪到酒桌前,一双明眸紧盯着楚牧,道“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傻,”楚牧抬手示意对方坐下,并说道,“余人彦的尸体就被埋在后边的菜园子里,你要是有用,可以把他挖出来。” 天巧星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乌黑的长凳,一点都没有做的意思,直言道“你知道青城派也是我们的人?” “我猜得出来。青城派在这个计划里的戏份太重了,先是让劳德诺在松风观无意中看见青城派弟子在练辟邪剑法,又让余人彦两人在这特别叮嘱买下的小酒馆里和林平之起冲突。这两点已是足够让我怀疑青城派的立场了。” 楚牧也不管天巧星愿不愿意坐下,自己饮下一杯酒,道“而你的到来,印证了我的猜测。” 那轻薄面纱后的俏脸似是笑了笑,天巧星鼓掌赞道“天微星你不愧是公子亲自教导出的人才,有这份头脑,也难怪能在华山派卧底五年都不露一点蛛丝马迹。” “过奖了,我不过是老实当个乖乖弟子而已,轻松得很。接下来的行动不暴露身份,那才是真正的成功,”楚牧放下酒杯,正色道,“下一步怎么走?” 天巧星轻轻瞄了一眼门外,道“他可信吗?” “他已经被我握在掌心里了,”楚牧道,“而且他很自觉,不会乱听的。” “最好是如此。” 天巧星说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函,隔空甩向楚牧,“这是公子的亲笔信,你接下来要做的,都在信里。” 楚牧接住信封,直接拆开查看,只见那这小小的信封中竟是有整整三张信纸,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接下来的灭门中让我救走走林平之?然后将其诱向衡阳,让我想法诱导他拜师岳不群?” 楚牧仅仅是看了开头半页,就有了疑惑,“小小一个福威镖局,还有一个已经没落的华山派,至于这般小心翼翼吗?天魁星大人甚至还让我在华山派卧底了五年,这般计划,到底是为何?” 据他数年来的观察,岳不群应该还未打通任督二脉,距离先天那是远得很。而那位天魁星大人则是先天境的大高手,并且三十六天罡中也不乏能人。 都不需要天魁星出马,只消三十六天罡来一半,加上楚牧这个卧底,就足以拿下华山派了。 当然,这般做的前提是思过崖上那个死宅不出面。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管按照计划行事便是,”天巧星以不容置喙的语气道,“这是神侯亲自下的命令,是公子亲自制定的计划,你应当知道重要性。” “青城派的人很快就到。你的身份不宜被他们知晓,先离去吧。你只需要关键时刻救下林平之即可。青城派那边,我会让地灵星和地兽星负责。” 天巧星扔下这句话,就直接出了小酒馆。她就如来时一般离去,走得无声无息,恍如女鬼。 不多时,外边就再度响起了马蹄声,越行越远。 第七章 报复进行时 “不告诉我原由?” 楚牧再度饮下一杯酒,“我猜也猜得到。华山派能让人注意的,不外乎一物一人罢了。” 这物,是《葵花宝典》残本。 当年《葵花宝典》流落到莆田少林寺方丈红叶禅师手中。当时正好华山派门人岳肃与蔡子峰拜访,他们知悉宝典存在,便偷阅宝典。不过因为时间仓促,二人不及同时阅遍全书,便二人分读,一人读一半,等到回去之后再合为一本。 哪曾想二人回去之后却是发现,对方给出的内容和自己的完全对不上。他们二人皆是怀疑对方藏私,于是仇隙暗生,兄弟反目成仇。 华山派的剑气之争,也是由此而始。 林家的辟邪剑法便是先人林远图从岳、蔡二人那里骗取宝典内容自己参悟所创,日月神教现任教主东方不败所修练的《葵花宝典》,更是直接从华山派夺来的。 虽然当年华山派的《葵花宝典》已是被日月神教夺走了,但难保华山派还留有什么保存的副本或者一些只言片语。 若是为了物,楚牧估计上头是想借辟邪剑法引出华山派可能保存的《葵花宝典》来。 虽然楚牧知晓华山派是绝对没有那东西的,但神侯和天魁星不知道啊。 至于另一个可能,人,那自然就只有思过崖上的那个老年死宅风清扬了。 华山派现在就是破落户,其他的东西朱无视肯定都看不上,哪怕是紫霞神功估计都入不了那一位的眼,能被他看上的,就只有这一物一人了。 甚至于楚牧怀疑这一物一人还有其他的作用,否则单凭表面上体现出来的价值,依然不够朱无视这般重视。 没办法,谁叫朱无视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呢。能真正被他看在眼里的东西那是相当稀少。 楚牧大概理了理目前获得的情报,便站起身来唤道“二师兄,离开吧。” 他和劳德诺收拾了下行李,便直接舍弃这间小酒馆离去。 在他们离开不到半个时辰,青城派的人就急匆匆赶来,挖出了余人彦的尸体,开始了对福威镖局的报复。 他们可说是报仇不隔夜,在当晚就开始着手对付和林平之一道去小酒馆的人。首先是趟子手白二,接着是郑镖头。 这二人都死在青城派的摧心掌下,身体从表面上来看全无伤痕,恍如死去的余人彦前来复仇一般。 因为这二人之死,林震南终于知晓了自家儿子闯的祸事,连夜带人赶往小酒馆,要挖出那具尸体。 尸体是挖出了,但不是被林平之所杀的余人彦的,而是和他同去的史镖头的。 这一下子,福威镖局的人是彻底慌了。 深夜之时,报复还在继续,青城派的人连杀十几名趟子手和镖头,顺带着连林平之的马都给杀了。 福威镖局派出去求援的人也都死在了路上,有几个被识途的老马驮了回来。 楚牧和劳德诺一直旁观这些人行事,他们二人在和福威镖局隔了一条街的的客栈住了下来,密切关注灭门状况。 “师弟啊,你到底是为何人做事?为何连青城派的人都受你们指使?”劳德诺越看越是心惊,在第二日终于忍不住问道。 余沧海的儿子死了,那对于青城派的人来说是天大的事情。按理来说,这些人应该第一时间杀进镖局,以最酷烈的方式抓住林家三人。 现在这架势,残忍是够残忍了,狠也是够狠了,但总归是慢悠悠的,一点都没有苦大仇深的样子。 要是嵩山派的左冷禅死了儿子,那嵩山派的人肯定是集体暴怒,哪还有闲心搞这些伎俩。这青城派的人甚至还有心思去杀林平之的马! 由此可见,这七师弟背后的人对青城派的掌控有多深,哪怕余沧海的杀子之仇也得给他们的计划让步。 “余沧海的地位没你想的那么低。” 一旁闭目调息的楚牧睁开双眼,摇了摇手指,道“他之所以让弟子们按照计划进行,是因为他想趁机看看福威镖局的真正辟邪剑法是否会出现。” 福威镖局现在的辟邪剑法,余沧海手下弟子练的都比林震南熟练。托护龙山庄密探的福,青城派早就偷学到了辟邪剑法的所有剑招。但关键的心法,不管是余沧海还是其他人,都还是一筹莫展。 余沧海现在是对辟邪剑法入了魔,连自家儿子之死都能放在一边了。他有此心态,自然是愿意配合计划的。 “当然,青城派的确也效忠于我背后那人就是了。” 楚牧起身走到窗户边上,轻轻将窗门打开一道缝,望向隔壁那条街上的福威镖局,“照这样的情况下去,福威镖局的人心很快就要散了,预计今明两日,他们就会大举出逃。” 到时候,林家三人定然也会混在众人之中出逃,但他们却是绝对逃不掉的。他们最终的结果,是林震南夫妇被擒,而林平之则是在楚牧的出手相助下逃出生天。 这便是这一次福州之行的结尾,一切都会如那位天魁星的计划进行。 “也不知是何等势力,能培养出师弟这等智计、武功、心性皆是出类拔萃的绝世天才。”劳德诺既心惊又敬畏地说道。 对此,楚牧只是淡淡一笑,不做评论。 他有今日的样子,实际上是集合了三人的优势。 楚牧的前世,是白手起家的商人,三十多岁挣出一番家业,心智和谋划自然是不容小觑。 雍州牧三子楚牧,则是出身豪门世家,哪怕不成器,也依然有着打通五条奇经八脉,将太始风相篇练到第三层的实力。 要是楚牧带着实力穿越到此世,那他估计能和五岳掌门级别的人物争锋了。 这二者,前者有智慧,后者有实力,再加上从小经历密探训练的陶钧,便成就了现在的楚牧。 这也算是通过昆仑镜进行穿越的副作用了。因为融合他我等于全盘接收另一个自己,哪怕是有昆仑镜辅助,楚牧依然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估计至少要等到化神境界开始淬炼精神,楚牧才能够毫无副作用地接收他我。 楚牧又是观察了一下窗外因福威镖局之祸而一片寂静的大街,道“现在已是接近正午,光天化日,今日林震南应该不会动员出逃了。他若是想逃,最好的时间是明日黎明。” 他说完,正要合上窗门,急促的马蹄声就出现在外边大街上,紧接着就是一行穿黑色劲装的骑士闯入了楚牧的眼中。 第八章 黑衣箭队 这一行骑士皆是身穿黑色劲装,脸上还蒙着黑布,神秘兮兮的。 他们所有人都是马术娴熟,比起久经沙场的骑兵都不逞多让。最令人注目的,还是他们马鞍上挂着的劲弓还有背上背着的箭筒。 弓弩皆是古代的战争利器,属于管制器物。朝廷虽不管江湖中人提刀佩剑,但对弓和弩却是极为关注。 一旦有足够的弓箭手在远方进行支援,先天之下的武者基本都没法落得好。 在朝廷律法中,弩是普通人拥有就违法的违禁物品,弓虽然监管力度轻些,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明目张胆地带着上街显摆的。 这些人敢明晃晃地将弓箭显露出来,其本身定然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黑衣骑士们纵马疾驰,刚进入福威镖局所在的西门大街,为首的那个骑士便搭弓引箭,眉眼也不抬地射向右前方的屋顶。 在那里,一个缠着白布的汉子刚刚冒头,就已是被一箭射中了左眼。 箭头刺入眼眶,直入大脑,这一箭,就要了此人的性命,让他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喊出,尸体就从屋顶滚落下来。 楚牧看这人头缠白布,身着青袍,已是认出了这人是青城派的人了。 青城派位于四川,门中基本都是川人。川人有很多都是白布缠头的装束,这是因为当年诸葛亮逝世,川人为他戴孝,武侯遗爱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 此时此刻会出现在此地的川人,十有八九都是青城派的人。 一旁的劳德诺也是在旁边凑过来探看,他在此人尸体从屋顶滚落之时看到了对方的脸,低声惊呼道“是当日和余人彦一起来酒馆的那个姓贾的。” 他这一说,算是确定了楚牧的猜测,同时也定下了这伙黑衣骑士的立场。为首之人既然直接射杀了青城派的弟子,那就说明对方绝不是自己人。 “贾师弟!” 附近的屋顶,还有楚牧这房间的隔壁都传来人声,几个和死去之人同样打扮的青城派弟子站出来,楚牧听见隔壁推开窗门的那人大骂道“格老子的,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和我们青城派作对?!” 那射箭的黑衣骑士也不回答,只是一声冷笑,右手抬起向前一挥。 嗖嗖嗖! 他身后的其余骑士立马展现出了精湛的箭术,从拔出箭支到射箭,连一息时间都不到,他们就像是不需要瞄准一般,当众人惊觉他们要出手之时,黑色利箭已是如勾魂使者一般找上门来了。 屋顶,客栈窗户,所有有人出现的地方都是利箭的落点,就连楚牧这边打开微微一道缝的窗门,也被黑衣骑士们给盯上了。 噔! 一支黑色利箭钉在房间内的茶桌上,余音不绝,箭尾还在不断颤动。 被楚牧按着一起遵下身的劳德诺微微转身靠坐在地上,看着那入木三分的箭矢惊魂未定。 这些黑衣骑士不仅箭术高超,连内力修为也是不弱。看这支箭的威力,射箭者起码也是十二正经蕴养了十来条的武者。这在江湖上,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好手了。 那第一个射箭的人实力更高,绝对已经开始的奇经八脉的修练,并且保守估计已经打通了两三条奇经了。 ‘武功不低,还精通箭术,并且敢明目张胆地带着弓箭······’ 楚牧带着心中的猜想,看向那钉在茶桌上的箭支。 只见那箭支尾端接近翎羽的地方,赫然刻着四个小字——“东缉事厂”。 东厂! ‘东厂的黑衣箭队。’ 这黑衣箭队乃是归属东厂大档头曹钦管辖的精锐部队,专门为东厂那位曹督主执行各种追杀、灭门之事,没想到今日竟是被派到了此处。 虽然在刚刚那匆匆一瞥中,楚牧并未看到曹钦的身影,但看适才黑衣骑士们展现出的箭术,便可觑见这伙人的不俗实力。 最重要的一点,东厂的黑衣箭队会使名为“锁天箭阵”的联手战阵,此箭阵能以利箭封锁目标的所有遁逃路线,叫敌人无路可逃,只能面对箭阵的洗礼,故冠以“锁天”之名。 “这是东厂专门负责追杀的部队,怎的就跑这来了。”劳德诺这老江湖自然也知晓黑衣箭队的存在,当他看到箭矢上的小字时,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外面骑士的身份。 “不管他们为何而来,现在他们都已经来了。劳德诺,你去后面马厩牵好马,到客栈后的小巷准备着。” 楚牧轻轻阖眼,吩咐道。 他的语气十分冷厉,让劳德诺不敢多言,连忙弓着腰潜出去,按照楚牧的吩咐行事。 而楚牧,则是闭目倾听,他听着外面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再度响起喊杀声,听着箭矢破空声和哀嚎声,缓缓从怀里取出一块面巾,给自己蒙上。 “天微,出手。” 外头传来女子的高喝声,楚牧突兀起身,拔剑,破窗而出。 他如同一只苍鹰,从二楼飞出,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磕开两支射来的利剑,落地之后一袭青衣拉出淡淡的残影,不多时就出现在那白衣女子身旁。 “乾二。”白衣女子天巧星沉声道。 楚牧立时向右跨出一步,长剑若清风拂柳一般横扫过,斩开一支利箭。 “巽四。”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向右前方连走四步,剑尖点出数点寒星,迫退了持刀杀来的黑衣骑士。 而天巧星则是进步向前,突兀一个侧身,一掌击在前方冲来的大马右侧。 他们二人虽然从来没有联手过,但通过这口诀,却是配合无间,犹如长期合作一般。 这是那位天魁星专门为三十六天罡创出的口诀。 这口诀以八卦为基,以乾为正前方,其余卦位以此为标准进行定位。当白衣女子喊出“乾二”之时,便是她要向前两步,楚牧需根据她的走位进行配合。 而楚牧叫出“巽四”时,则是他要向右前四步,天巧星要进行配合。 这门口诀就是为了天罡地煞们所修练的魅影神功所创的。 魅影神功的大成者湘西四鬼乃是四胞胎,心灵相通,他们四人配合可挡天下所有武者的攻势。三十六天罡没有湘西四鬼的条件,但能通过口诀,进行相对合理的配合。 第九章 亡羊补牢 “怎么回事?为何东厂的黑衣箭队会来?” 交战之中,楚牧随口问道。 “负责主持拦截消息的地灵星和地兽星被人杀了,探子们没及时收到命令,行动时慢了一步,没能拦截住林震南所有的求救。”天巧星回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纵身跃起,双手舞动如飞花,化出重重幻影令人目眩,一掌印在马上骑士的心口上。 这一人一马接连中了天巧星一掌,两者皆是目中失神。大马发出一声哀鸣,侧身到底,直接就没气了,马上的黑衣箭卫也是连挣扎都没有,身子软倒在地。 ‘这是青城派的摧心掌!’ 楚牧也没想到这天巧星竟然还会青城派的武功,看来她和青城派关系不浅,难怪能够轻易指挥青城派那些粗汉子。 同时,他也明白了自己杀那两人的举动,无形中给林震南的求援了机会。 若非楚牧杀了地兽星和地灵星,以护龙山庄的情报体系,足以拦截住林震南所有的求援信。哪怕福威镖局的总镖局加九处分镖局全被灭了,估摸着也能封锁消息好几天。 但现在福威镖局还没灭,这消息却是直接传出去了。之所以如此,全是楚牧的功劳。 ‘不过这都是一个练辟邪剑法的人干的,干我楚牧何事?’作为一个新世纪好青年,楚牧觉得不是自己的功劳绝不能领。 同时,他也深谙同志做好事不留名的准则,就算是自己干的好事,也绝不留名。 在知晓了这一次意外到底为何发生的同时,楚牧也从天巧星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重要的信息。 原来,福威镖局和东厂有联系啊。这黑衣箭队就是来救福威镖局的。 在这融合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有了新的变化,小说里的描写也无法囊括现实世界的真实,尽信书不如无书,原著只能作为参考,可不能将其奉为圣经。 “还要按照原计划进行吗?”楚牧问道。 “杀了他们,计划就不需要改变。”天巧星杀机凛凛地道。 说着,她便化作一道白影,直掠向还剩下的六骑,观其散溢的气机,此女至少也是贯通了四条奇经的武者,在如今的五岳剑派中也算的上是高手了。 “放箭!” 对面的黑衣箭队也不是好惹的,眼见天巧星先杀一个同僚,紧接着正面悍然杀来,为首的那人怒喝着命令下属放箭,同时他向着箭筒一抓,拔出三支利箭搭在弓上,瞄准冲来的天巧星。 嗖嗖! 破空声中,五枝利箭在空中如灵蛇般转了个弯,从五个方向射向天巧星。前路、后路、左右,皆被封锁,而正面则是已经蓄势待发的三箭。 “兑七。” 楚牧自天巧星左方突然出现,一只持剑的手臂陡然化出三道残影,好似有三手三剑同时挥斩一般,他将自身能暴露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同时也以魅影神功化入剑法,以高超的卸力手法直接卸去左侧两支利箭的劲力,将其拦下。 趁此机会,天巧星步伐连踏,恍如一阵风一般从左方突围,冲出这箭阵包围。 为首的箭卫当机立断射出三箭,三支利箭犹如游鱼,划过弧度钉向那道白影。 送888现金红包 关注vx公众号,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电光火石的刹那,天巧星伏地一按,身影贴地旋动突进,那三支利箭接连钉在她身后的地面上,每一支射中目标。 “乾五。” 天巧星向前突进,楚牧听到声音后便身影一绕,在右方一处墙壁上一个借力弹射,飞身杀向敌方侧面的一个骑士。 他和天巧星就如两条在草丛中极速游走的蟒蛇一般,从两个方向围杀猎物。 剑光在刹那之间闪过,楚牧的身影掠过敌人左侧,剑锋斩断一人脖颈动脉,再陡然一转,刺入其身后另一人的腰部。 而天巧星则是在下方连连挥掌,以摧心掌击杀其余四人的坐骑,手掌再在地面一按,腾身而起,双掌同时击中两人的肋部。 阴损的掌劲直入胸膛,其中一人因为被击中左侧肋部,伤及心脏直接死亡,另一人也是肺部受创,离死不远。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仅发生在刹那之间。二人连杀数人之后再度合围,剑掌齐出,重重幻影罩向为首之人和最后一个幸存者。 在恍惚之间,刀光剑影掌印同时闪过,激烈而短暂的战斗持续了十余息时间。待到一切平静之时,剩余两人也是步上其余人的后尘,带着不甘死在楚牧和天巧星手上。 这时,大街尽头的福威镖局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数十骑从镖局大院中冲出,向着左右两条街冲去。 这是林震南眼见援兵也不管用,终于忍不住直接出逃了。 他们一家三口应当就藏在这数十骑之中,想要以鱼目混珠逃出去。 天巧星见状,冷笑一声,道“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些东厂的人,现在希望没了,还想逃出去?做梦!” 她此时头上的轻纱斗笠已是在激战中掉落,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只是这面容上的怒气和戾气却是让她犹如女罗刹一般,令人生畏。 这一次计划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可谁想到地灵星和地兽星不知被谁给杀了。当天巧星发现纰漏之时,她当即亲自上阵主持计划,可没想到还是为时已晚,让福威镖局的援兵到了。 为此弥补这纰漏,天巧星在刚刚的搏斗中受了一掌,现在胸膛还隐隐作痛,感觉像是断了肋骨,这让她怎能不怒? 一旁导致如今事故的始作俑者轻轻摸了摸鼻子,道“各路应当都已经布下了人手进行拦截了吧?” 天巧星压住怒气,回道“都安排好了。一旦发现林震南夫妇,便发信号通知。你先去准备救林平之吧。” 她顿了顿,接着道“这一次能弥补纰漏,你也有功。我会向公子请功,为你要一颗通脉丹助你打通经脉。” “这感情好。” 楚牧回了一声,笑着跑向客栈后方小巷。 他间接坏了天巧星的事,令天巧星现在受创,也让青城派在此地死了七个弟子,但天巧星还得感谢他,为他请功,这能不好吗? 楚牧想想都忍不住笑意。 第十章 二五仔的猜测 三个时辰后,路边一家野店旁。 楚牧抓着乱叫的林平之,一把将其扔到道上的马匹背上,随后轻轻往马臀上刺了一剑,让这马带着林平之狂奔入林。 “等等,还有我爹娘——” 林平之回头大喊,却因那吃痛的马儿放蹄狂奔,不多时就看不到野店的影子。 而楚牧,则是随意看了一眼依然发出打斗声的野店,翻身骑上另一匹马,扬长而去。 虽然因为东厂黑衣箭队的到来,让林家三口提前出逃,使得剧情出现偏移,但他们依然未曾逃出布置在周边的天罗地网。 因为谋划福威镖局的并不只是青城派,还有护龙山庄。护龙山庄的情报网天下第一,一旦张开了网,林震南一家三口是插翅也难飞。 楚牧骑着马一路疾驰,跑出了十里地后,他才放慢速度,和提前等到前面的劳德诺汇合。 “二师兄,你说——”和劳德诺汇合之后,楚牧突兀问道,“要是我没下手控制你,你会否察觉到我在福州的异常举止?若会,你是否会向左冷禅汇报?我的上头,又是否会让我将你灭口?” 楚牧这没头没脑的一连串问题听得劳德诺满脸迷惑,然后这迷惑马上就转化成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只因,楚牧继续道“你猜,你是不是可信之人?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是不是可信之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哪怕被你察觉到了不对,你也不会泄露任何秘密了。” “七···七师弟!”劳德诺结结巴巴的、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说师···不,左冷禅也是你们的人?” 他实在是难以相信左冷禅这位五岳盟主也会是楚牧背后的势力成员之一。尽管因为楚牧的手段,劳德诺背叛了左冷禅,但他依然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左冷禅不可战胜。 在这个井底之蛙的眼里,左冷禅便是绝对的高手,江湖之中只有东方不败可以与其相提并论。这样的人,岂会屈居于人下。 但在楚牧眼中,左冷禅现在是势大,可若是往前提二十多年,他左冷禅连屁都不是。 若非二十年前正邪八大派的高手都死在太湖之畔,这江湖哪有他左冷禅崛起的份。 ‘若是当年华山派的高手没死在太湖之畔,五岳剑派也轮不到左冷禅做主。’楚牧眼中闪过一丝嘲色。 这个被楚牧称之为“大明世界”的融合天地非是单一的《笑傲江湖》,华山派的发展也和那小说之中的剧情截然不同。 在二十五年前,华山派剑气二宗内战之时,剑宗固然有风清扬这顶尖剑客,气宗也有宁清羽这等将紫霞神功练得登峰造极的高手。 那宁清羽是岳不群的师父兼岳父,论身份,还是楚牧的师祖。 他在剑气之争中以计调走风清扬,而后带领气宗众人大败剑宗,彻底奠定气主华山的基调。 若非在二十年前,宁清羽带着门中高手去太湖之畔赴与古三通的战约,华山派也不至于没落至此。 ‘少林、武当、昆仑、崆峒、峨眉、华山、丐帮、日月神教,八大派高手加上刑部四大名捕,合计一百零七人死在了太湖之畔。事后昆仑、崆峒、峨眉封山,少林、武当淡出江湖,丐帮不复天下第一大帮之实,日月神教的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失传,华山派也是让出了五岳盟主的位置。’ ‘太湖之畔那一战,便是江湖势力没落的伊始。自那以后,江湖上能真正做主的已非是门派,而是代替刑部接管江湖秩序的护龙山庄。’ 楚牧心中闪过种种念头,只觉如今的江湖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左冷禅固然名声不小,但也只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典型案例罢了。 当然,哪怕左冷禅是竖子,也不是如今的楚牧能抗衡的,他也就在心中说说,现在要是让他去硬钢左冷禅,他还是不敢的。 不过左冷禅对于楚牧来说还是无法匹敌的高手,但对于护龙山庄的那位来说,那就是小猫一样的角色了。若是朱无视当真想收服嵩山派,左冷禅除了臣服以外,别无他选。 “嵩山派是不是自己人,去衡阳便知了。” 楚牧笑了笑,又是说了一句劳德诺感觉不知所云的话语,策马扬鞭,向着官道前方再度疾驰。 按照楚牧的计划,他是注定要在以后和朱无视对立的。因为楚牧想要《吸功大法》,也想要《金刚不坏神功》,他若是得到了这两部武功,哪怕他想要留在朱无视麾下打工,朱无视也是绝容不得他。 既然要对立,那越早探清对方的底细就越好。 所以这一次,楚牧想要搅黄了嵩山派的好事,看看天魁星那边有什么反应。 根据天魁星那边的反应,楚牧便能推断出,这嵩山派到底有没有归顺铁胆神侯。 ‘恐怕天魁星也没想到,我这个被训练出的死士密探,会时时想着当反骨仔吧。’ 一旦剧情进入正轨,楚牧的行为会越来越出格,所以他现在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将朱无视和天魁星当成假想敌了。 双骑绝尘而去,不多时就出了福州地界。 接下来的十天里,他们二人赶路不停。由于楚牧没有岳灵珊的娇气,向着衡阳城行进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在第十日下午,二人进入了衡阳地界,预计能在黄昏之前入城。 此时天色昏沉,天上开始下起绵绵细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身上,渗入衣衫,令二人感觉颇为难受。 他们快马加鞭,想要赶紧进入衡阳城与岳不群等人汇合,却因雨势比马更快,无奈放弃了这个选择。 那细雨不多时就变成了大雨,二人冒着雨赶了一段路,最终在路边的一个酒招子旁停下,进去躲雨。 “呜呜呜——” 一进屋内,楚牧就听到一串悲苦的二胡声传入耳中。里头靠墙处,一个脸色枯槁的老者微微弯着腰,一首《潇湘夜雨》响起,外头的春雨都似变成了凄风苦雨,听得人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第十一章 酒馆见闻 身材瘦长脸色枯槁,披著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魄。擅长拉胡琴,一曲《潇湘夜雨》,动人心弦。 这样的打扮,这样的配置,这老者当是衡山派掌门莫大无疑了。 楚牧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碰上衡山派的掌门。更令他更没想到的是,小小的屋内还有另外一个令人感到熟悉的存在。 那是一只清纯可爱的大萝莉。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雪白的小脸上满是古灵精怪之色。 ‘曲非烟。’楚牧心中下意识地就冒出了这个名字。 在这生活条件不佳的古代,想找到一只这么可爱的大萝莉可不容易。楚牧单看对方的模样和气质,已是基本断定这小女孩就是曲非烟了。 ‘既然她是曲非烟,那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的老者就是曲洋了。’ 楚牧状似不经意地瞄了那老者一眼,和劳德诺一同找了一张桌子座下。 酒招子就是路边的小酒馆,和之前劳德诺在福州城外买的小酒馆差不多。这种小酒馆屋内空间不大,这五个人坐下,差不多就已是占据大半空间了。 楚牧和劳德诺叫了点小菜,就在一边静静地吃着,也不说话,就像听听其余人说什么。 刘正风的基友曲洋,还有刘正风的师兄莫大,这两位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也不知是悄然还是有意。 一曲愁苦的《潇湘夜雨》拉完,莫大放下琴弦,突然道“正邪不两立,何必多做纠缠。” 他这话一出,楚牧就知莫大是知晓曲洋的身份,也知道曲洋和刘正风的交情的。 甚至于嵩山派会知道曲洋、刘正风之事,也可能是因衡山派内部中人泄密。 楚牧可是知道,那位左盟主也是一位喜欢用无间道的人。五岳剑派除恒山派因为皆是女子不好收买也不好安插人手以外,其余三派都有左冷禅的人。 像华山派,就是劳德诺;泰山派,则是掌门天门道人的师叔玉矶子、玉磬子、玉音子;衡山派的,乃是“金眼雕”鲁连荣。 只可惜这位左盟主的眼光不怎么样,挑选的无间道选手一个比一个差劲,没一个成气候的。 “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曲洋淡淡回道,“况且金盆洗手,便是恩怨全消,何谈正邪。阁下莫要再劝了。” 莫大闻言,本就枯槁的面色更为愁苦,他不由再度拉起二胡,琴声比之先前更为悲愁,令人有怆然涕下之感。 然而曲洋就是不为所动,他是铁了心不想和平生难求的基友断联系。直到雨势变小,莫大的胡琴声也未能感动曲洋。 最终,他无奈叹息,拉着二胡走出了门。 这时雨势已经差不多停了,曲洋见莫大离开,也招呼着孙女打算离去。 那曲非烟走过楚牧身旁时,还向着看向她的楚牧做了个鬼脸,满脸的古灵精怪。 ‘这么可爱的萝莉,死了可惜了。’ 楚牧也是站起身来,对劳德诺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便回。” 他在刚刚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曲洋,也许能派的上用场。 劳德诺这段时间已是习惯了听从楚牧的命令,毕竟他的小命就在楚牧手上捏着,见楚牧吩咐,他也不敢多问,只是点头应是。 楚牧出了酒招子以后,便在僻静处将外袍解开,反过来穿上。这外袍专门做了一点小设计,正面穿之时,便是青衫,反过来穿,则是一件紫衣,正反两面都可以穿。 楚牧反穿外袍之后,又从怀里取出人皮面具,覆在脸上轻轻揉捏两下,原本的少年面孔便变成了一张颇为普通的青年面庞。 前身陶钧曾经在那位堪称奇人的天魁星门下进修过一段时间,学到了不少用于隐藏身份的奇门异术,这易容术,就是他当时学习的重中之重。 如今陶钧所学都便宜了楚牧,现在正是用上这些本领的时候。 换好衣服和面容之后,楚牧还用缩骨术微微调整了一下身高,使自己和酒招子里的那个少年全然不同,这才去追曲洋爷孙。 以他的速度,连片刻功夫都不需要就追上了曲洋二人的身影,并且还绕了个圈子,从对方前方出现。 当楚牧如同鬼魅一般从林中飘出之时,曲非烟这只大萝莉张大了小嘴,一脸惊悚地看着这个好像都不着地的身影。 而曲洋,则是暗暗扣住袖中的暗器,双眼紧盯着这突然出现的身影。 对方的身法太过迅速和诡异,以致于曲洋下意识地以最大戒心盯着楚牧,并出声道“敢问是哪路英雄当面?拦住小老儿爷孙二人的去路又所为何事?“ “我可算不上什么英雄,只是一个好心人罢了,曲长老也不是什么小老儿,而是日月神教的护法长老。”楚牧低声笑道。 “既然你是好心人,那便不会为难非非和爷爷是吧?” 曲非烟见楚牧说话,也是知晓对方不是什么鬼魅,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她娇声娇气地说道,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孩纸。 对此,楚牧回道“作为一个好心人,我当然不会为难你们。不仅不会为难,我还会救你们的性命。” “嵩山派已是知晓刘正风和曲长老的交情,现在嵩山十三太保中的丁勉、费彬、陆柏携五岳盟主令旗向衡阳而来。你说,我这是不是在救你们的性命?” 曲洋闻言,面色一青一白,已是心知不妙。 他所在的日月神教与五岳剑派仇深似海,双方交战数十年,都沾染着对方门派先人的鲜血。曲洋本人早年也曾亲手杀死不少正道中人,直到老了之后,才厌倦了江湖杀戮,开始淡出江湖。 此次他本想着在刘正风金盆洗手之后一同退出江湖,再也不管江湖是非,却不知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之事,从来不是一句“退出江湖”就能摆脱的。 “嵩山派的左冷禅统一五岳之心,路人皆知,曲长老不妨猜猜左冷禅派的人会借此做什么文章,也不妨想想在他们的剑刃下,刘正风一家是否能有生机。多想想,也可以找刘正风问问。呵呵······” 楚牧带着相当反派的笑声,闪入林中消失。就如他来时一般,走时也是相当的诡异。 第十二章 刘正风的后路 “非非,我们走。” 曲洋在楚牧离开之后,那忧色是再也藏不住了。 作为魔教中人,他一向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摩他人,左冷禅既然兴师动众出动了嵩山十三太保,就肯定不是仅仅赴个宴那么简单。 他心急火燎地带着孙女赶到衡阳城,然后第一时间潜入刘府,和刘正风会面。 当他赶到之时,刘正风正在调试一支竹萧,见曲洋到来,当即笑道“曲兄来得正好,那《笑傲江湖》曲谱小弟正好又有点想法,不如你我讨论一番。” 曲洋却是没他那么好兴致,直接道“贤弟,祸事了。” 他将自己路上遇到之事告知刘正风,尤其是那嵩山派可能的来意。涉及身家性命,哪怕是曲洋有些怀疑那个半道出现的神秘人,也不得不对此事抱以最为谨慎的态度。 刘正风闻言,也是收起了笑容,沉思道“依左师兄平日的霸道作风,还有我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的仇恨,这的确不是不可能。” 但他又转言宽慰曲洋道“不过曲兄你放心,小弟也早有此顾虑,事先备下了一条后路。” “我已买通了本省巡抚,从朝廷那买来了个参将职位。这参将职位虽然只是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但经手它的人却是大有来头。本省巡抚是东厂曹正淳的人,这金银经由他手,最后还会送大部分给曹正淳,从曹正淳那讨来一份圣旨。金盆洗手当天,圣旨一到,我看嵩山派敢不敢动手杀朝廷命官。” 刘正风虽是江湖中人,但其行商也是一把好手。这衡山派的家业在这些年来实际上全是靠刘正风以家财撑起来的,是以他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比莫大更大。 他在商道上有此成就,在其余事情上自然也是有缜密的考虑的。 早在决定金盆洗手之时,他就已经考虑到了自己和曲洋交情暴露的可能,并提前安排好了退路。 那朝中的大太监曹正淳不仅执掌东厂、锦衣卫两大特务机构,其本人还是宫廷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因当今的正德皇帝喜于嬉戏作乐,常流连于“豹房”行宫,这朝中的大小事务,只要不是涉及国本,那一般都是由掌印太监代帝批红。 这样的权势,这样的地位,使得如今朝中阉党横行,清流官员只能抱着铁胆神侯的大腿才能勉强与其抗衡。 刘正风不相信嵩山派在圣旨下达之后还敢冒犯。 如今的江湖可不比二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江湖草莽敢动辄以武犯禁,现在的江湖中人要是做下了大案,那护龙山庄或者东厂的人隔天就要上门擒人了。 “但是,真正的圣旨是要皇帝下达旨意,内阁大学士拟旨,之后经皇帝查阅,再交司礼监盖印,如此才算是走完了大部分流程。没有这流程的旨意,顶多和皇帝的口谕差不多,算不得真正的圣旨。” 屋外突然传来朗朗之声,令屋内正在密谈的二人皆是面色一变。 他们二人当即冲出屋,却见屋外小院内,一个紫衣青年正含笑看着二人。 “是你,”曲洋皱起眉头,“你一直在跟踪老夫?” “只是好奇你们二人会做什么决定罢了。” 楚牧笑了笑,道“正如在下之前所说,真正的圣旨需要相当繁复的流程。若是朝中内阁没有哪位大员反驳还好,若是有人出声,那这道圣旨未尝没有被作废的可能。” 那么刘正风的圣旨是有以上流程的吗? 自然是没有的。 他的圣旨最多就是东厂从备用的圣旨中挑一个写上名字盖上章,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让内阁学士以及皇帝亲自过目。 这种圣旨一般来说,朝中大员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慑于曹正淳的威势,权当是真的。但若是有必要,这真的也未尝不能变成假的。 刘正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当真能惊动那个整天玩乐的正德皇帝,但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惊动内阁学士们。 东厂那边卖官也不是第一次操作了,怎么不见别人有事,轮到自己就有事了呢? 见他脸上露出不虞之色,楚牧心知对方还是抱有侥幸心理。 他一不信内阁学士们会针对他,二不信有人敢对东厂的卖官之事下手。 事实上,若非楚牧对嵩山派和朱无视的关系有所猜测,他也不信有人会触曹正淳的眉头。 如今曹正淳是真的势大,在《天下第一》开头,他随口一个“通番卖国”就把兵部尚书拷打至死,要是护龙山庄不出头,朝廷之内没人能和曹正淳作对。 但若是真有护龙山庄出手,曹正淳也不至于为了个小小的参将就和对方死刚。 刘正风就是死了,那也是白死。 “我知二位不信嵩山派有这么大胆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金盆洗手宴也近了,嵩山派的人应该也快到衡阳地界了。不如二位去探查一下嵩山派的来意,小小做个试探,看看在下说的是否是实情?想来应该没人把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心慈手软上吧。” 楚牧说完,便再度如鬼魅一般,飘出院墙。 他的内力修为是万万不如曲洋和刘正风的,真打起来,哪怕这行气境内力并不占绝对胜负因素,也是胜少败多,但他这一身诡异莫测的轻功,却是能让二人对他无限高估,令二人不敢轻视他这高手的话语。 在楚牧离开之后,刘正风忧心忡忡地道“此人虽然行踪鬼祟,但他所说之事却是不得不防,我待会儿就传令门下弟子,密切关注这衡山附近方圆百里之内是否有嵩山十三太保的踪迹。” 就如楚牧所说,没有人会吧一家老小的安危寄托在他人的心慈手软上,事涉全家性命,哪怕是对楚牧有所怀疑,也绝对不能小视这件事。 “若是嵩山派当真铁了心要害我等性命呢?”曲洋担心道,“为兄一大把年纪了,死则死矣,但非非却还小啊。而且贤弟你这一家子人也需要安顿。若是因为为兄,害得贤弟你满门遭灾,那为兄便是下了黄泉也不瞑目啊。” 比起刘正风,曲洋对那位左掌门的性情反倒了解更深,他是真的怀疑嵩山派能做出灭人满门的事情。 “若果真如此,那就只能和嵩山派拼个鱼死网破了。”刘正风咬牙道。 在原著中他是满门被灭,眼见家人惨死,才心如死灰地想要引颈待戮,现在事情还没发生,刘正风也不是甘愿满门赴死的窝囊废,他的想法也更具有攻击性。 若是嵩山派当真咄咄逼人,那他刘正风也不是待宰的羔羊。 第十三章 通脉丹 再说另一边。 楚牧离了刘府以后,又悄摸摸地出城,往那酒招子赶。 他以最快速度赶了十多里路,将内力都快耗尽了,总算是见到了那间小酒馆的影子。 ‘不行了,我得尽快想法子增长修为,单靠苦修的话,我在短时间内连恢复到本体的实力都做不到。’ 楚牧在林子里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换衣服,还一边想着下一步的行动。 他在见到曲洋之后,脑子里就冒出一个好主意,若是这个主意能成,这奇经八脉的打通就不需要放在眼里了。 ‘这件事一旦成了,我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楚牧目光幽幽地想着,心中打定主意是要让曲洋活下来了。只要曲洋替自己完成那件事,那他就能直接起飞。 平缓了呼吸,又换好了身份,楚牧回到酒馆里和劳德诺汇合,然后又是往衡阳城里赶。 这一次,他便是以华山派门人的身份光明正大进城了。 他们骑着马,赶在黄昏之前进了城,在一家天下驰名的悦来客栈分店里和华山派众人汇合。 师兄弟们见面,那自然是好一阵欢腾,陆大有肩上的猴子受到气氛影响,还在桌子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在热闹气氛中,楚牧看了下四周,问道“怎的不见大师兄?” 他和劳德诺提前赶到衡阳城,比原著中早了三四天,按理来说,令狐冲现在还不该碰到田伯光才对。 “大师兄自己跑去潇洒了,”岳灵珊皱了皱琼鼻,不满道,“大师兄昨天酒喝多了,又被爹爹责罚,今天一大早又耐不住酒瘾,估计是跑哪个地方偷喝酒了。” 看她那样子,也不知是对自己跑出去的令狐冲不满,还是对自己老父亲岳不群不满。亦或者,是对令狐冲不带自己一起走不满。 楚牧见状,十分有眼力见地转移话题道“那大师兄可就没耳福了。我和你们说啊,这一次,福州那边是出大事了。” 他这一说,就激起众人的兴致了,大家连连催着楚牧,让他快说。 劳德诺眼见楚牧这轻而易举调动气氛,和大家打作一团的样子,也是不得不为他的演技感到佩服。 楚牧在福州时的冷酷和智珠在握,与现在这阳光少年做派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有此演技,也难怪能瞒过所有人。 ‘不过我的演技也是不差,在门中这么多年了,岳不群都没发现我的不对。’ 心中毫无逼数的劳德诺得意一笑,向着楼上走去。 他要向岳不群汇报在福州时的经历了。当然,是修改版的,没有出现楚牧的戏份。最后和天巧星大战黑衣箭队的人,在汇报中也会变成一个神秘人。 楚牧轻轻瞄了一眼劳德诺走上楼的身影,开始徐徐说道“这一次去福州,我们先是遇到福威镖局······” 接下来,他也将那修改版的经历一一道出来。作为一个曾经的商人,楚牧很是能够调动情绪,本就离奇的故事被他讲得跌宕起伏,让众人听得一会儿心急,一会儿愤怒。 与此同时,劳德诺也会在岳不群那里说着这个故事。他们二人的故事剧情会完全一样,并且同步诉说,保证岳不群深信不疑。 等到故事讲完,楚牧便借口自己因为赶路而乏了,问了自己的房间,也上得楼去。 他在岳不群的房门前正好遇到了刚汇报完的劳德诺,对方给了楚牧一个眼神,让楚牧知道岳不群确实是对《辟邪剑谱》起了极大的兴趣。 ‘天魁星对岳不群的心理把握还真是准确,竟然完全算到了岳不群的心态。’ 想到之前收到的信中所看到的计划步骤,楚牧也不得不对天魁星的智计和护龙山庄的情报说一个“服”字。 他这个穿越者能知道岳不群的真面目,靠的是看过剧本,而对方则是查到了岳不群所有的情报,并通过汇总,推算出岳不群的真面目。 ‘若想要对付朱无视,情报网和天魁星,必先破其一。’楚牧怀着这个念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表面有三小字的小瓶子摆放在屋内茶桌上。 通脉丹! 这是天巧星之前说的通脉丹。 之前和天巧星分别之时,她说要为楚牧请功,为他求一颗通脉丹来,没想到这丹药这么快就来了。 “并且······” 楚牧缓缓靠近,手指在茶桌上划过,“还是正好在今日,准确地送到我的房间里。” 茶桌上没有灰尘,这说明尽管这房间是提前两三天定下的,但客栈小二在客人住进来之前依然会每天打扫。 岳不群的房间和楚牧的房间距离不远,并且周围几间房都是华山派弟子的房间。以他的警戒心,只有两种人能瞒过他出入这几间房。 一种,是实力远高过岳不群的人。 另一种,自然是客栈自己人,最有可能是打扫卫生的小二。 楚牧觉得是后者。 ‘护龙山庄的情报网,厉害啊。’ 他再度感叹这情报网的厉害程度,并且拿起药瓶打开,‘两颗通脉丹。’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上头竟然赏下了两颗通脉丹,而不是一颗。 这通脉丹的价值可是不菲啊,一颗丹药就价值千两白银,足以让普通百姓一家三口温饱生活一百年了。这还只是原料费,加工费还得另算。 ‘啧啧,有钱人。’ 楚牧摇了摇头,直接服下一颗通脉丹,然后往床上一坐,就开始运功突破了。 除了任督二脉之外,任何一条经脉都可以通过通脉丹打通。不过这奇经八脉越是往后打通,难度就越大。 若是此时楚牧在打通第六条经脉,那么就是来十颗通脉丹也不好使,打通第二条经脉却是正好适合通脉丹的效力范围。 闭目运功,将通脉丹的药力纳入内力之中,楚牧运转内力一大周天后,便携带药力向着奇经八脉冲去。 这一次,他要打通阴跷脉,将阴跷脉和已经打通的阳跷脉一齐贯通,将自己的太始风相决特性完全发挥出来。 第十四章 奇经八脉 奇经八脉,它们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 十二正经若是闭塞,那人的气血便无法运行,不死也瘫痪。奇经八脉闭塞,则是封闭了身体的部分潜能,将身体一部分机能进行压制。 打通冲脉,气血大盛;打通带脉,内气运转如手脚般如意,且能放能收;打通阴维、阳维二脉,则能维络诸阴、诸阳,使体内阴阳之气平衡,百病不生;打通阳跷脉、阴跷脉,则有濡养眼目、身体轻灵之效。 至于最后的任督二脉,其分别被称为“阴脉之海”、“阳脉之海”,打通之后功力倍增。 楚牧家传的太始四相决风相篇,便是一种在行气境强化阳跷脉和阴跷脉,将风之灵动赋予自身的功法。 啵! 楚牧似是听到了一声轻响,然后便感知到阴跷脉最后一点阻碍被清楚打通,内力通过阴跷脉和阳跷脉,将两脉维系连通,那内力每一次流转,就都让楚牧的身子轻的能飞起来一般。 同时,当他睁开双眼之时,眼前似有轻微的扭曲痕迹,忽弱忽强地在扭动。 “太始风相决第二层有成,可轻微察觉到空气的流动。”楚牧对于视觉中出现的异状毫不意外,还感到相当的熟悉。 他知道,这是自家的家传武功有点成就之后的特殊本领,是对阴跷、阳跷的深度挖掘后所产生的特异之处。 若是修练到第八层,楚牧可以察觉方圆三丈之内任何一点细微的空气流动,都不要用眼的。与人交手之时,对方招式所带起的风劲流向,会让对方的攻击意图在楚牧感知中暴露无遗。 但是很可惜,楚牧只得传了前面四层,最多只能修练到行气境巅峰,有着突破到先天境的资格。 “可惜了。” 楚牧突兀轻轻一叹,耳朵突然微微一动,比之先前更为敏感的听觉已是听取到熟悉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劳德诺的声音随后在房外响起,只听他唤道“师弟,师父叫你一起下楼去用晚食。” “我知道了。”楚牧起身下床,一边走一边应道。 他和劳德诺一起下楼,一楼那些师兄弟们还在谈论福州那边的事。 岳不群也在,且看他那样子,听得还挺入神的。 ‘这老岳,疑心病还真重啊。’ 楚牧知道这是岳不群想要查证劳德诺所说是否属实。若是楚牧之前没有和众人谈说福州之事,那估计在之后岳不群还会找他去谈一次。 见到楚牧二人到来,岳不群轻咳一声,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而后等到楚牧和劳德诺落座后,他说一声“用食”,众人开始吃了起来。 “爹,不等大师兄了?”岳灵珊问道。 “让他回来后吃棍子吧。”岳不群淡淡道。 他这一说,众人皆是忍不住一笑,陆大有还开玩笑道“那我是不是该趁着药店还没打烊,给大师兄买点跌打药去啊?” “六猴儿,吃你的饭去。”岳灵珊笑骂道。 众人见状,笑声也是不断响起,最后还是被岳不群严厉扫视了一眼,才安静下来吃饭。 他们这顿饭吃完,令狐冲还是没回来。这一下,众人是知道这顿棍子是躲不过了,陆大有还真拉着施戴子,和他一起买跌打药去。 不过在当晚令狐冲回来的时候,由于出门在外不好动罚的缘故,岳不群也没真的给他吃棍子,只是让他在房里跪了一个时辰,就打发他去睡觉了。 第二天,楚牧一直躲在房里练功,令狐冲也被罚在房中关禁闭,其余人倒是都出去游玩了,连岳不群也出去了。 因为金盆洗手宴将近的缘故,江湖上有不少人跑来观礼,这衡阳城在近两天里少说有数百上千江湖人士来往。岳不群是打算借此机会多结交点人,顺便让自己的“君子剑”名号更为响亮。 接着就是到了第三天。 这一天早上,楚牧一大早就起床出门。结果他刚打开门,对面的房间也开了一道缝。 然后一道身影闪了出来。 “大师兄······” “嘘!”令狐冲鬼鬼祟祟地竖起手指在嘴前,小声道,“悄悄的。” 他蹑手蹑脚地走着,还做手势让楚牧正常走动,想要用楚牧的脚步声来做掩护。 就这样,楚牧和他一前一后,脚步一致地从楼上下来,到了一楼以后,令狐冲放松了下来。 “七师弟,多谢了,”他拍了拍楚牧的肩膀,笑道,“等有空我请你喝酒。” “免了吧,师弟不好酒。”楚牧也是笑着回道。 “酒可是好东西,不喝酒的人生还是人生吗?不行,师兄我今日就要请你喝酒。走,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他笑嘻嘻地拉着楚牧,一副要帮楚牧打开新世界的样子。 楚牧也是无奈,在连番拒绝没用之后,道“师兄,师父的内力修为高深莫测,你说他要是醒来了,能不能听到你的声音啊?” 他这么一说,令狐冲就是一个激灵,也不说要给楚牧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忙不迭地往外跑。 昨天一天没酒喝,那可是憋死令狐冲这个酒鬼了,今日他说什么都要喝上一口,谁也拦不住。 “师弟,改日再请你喝酒。”他在外面摇着手,快步走入清晨的人群中。 “喝酒吗······” 楚牧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这可是你说的,呵呵。’ 他最不想和酒鬼做朋友,因为酒鬼是最难保守秘密的。他最喜欢和酒鬼打交道,因为想从酒鬼嘴里掏出秘密,那是相当容易,只要有足够的酒就行。 而令狐冲,他这人就有不少令人觊觎的秘密值得楚牧去获取。 令狐冲清醒的时候嘴巴牢得很,楚牧就不信他喝醉了也能把紧嘴门关。 不过那是在以后。 等到令狐冲学到独孤九剑之后,楚牧完全不介意和他一醉方休。 ‘我是没那自信可以入风清扬的眼界,可以学到独孤九剑。而且风清扬这人实力也是高的很,我不怎么想出现在他眼前。但我可以找你令狐冲啊,我没法从风清扬那里忽悠到东西,还没法奈何你这酒鬼吗?’楚牧心中暗道。 第十五章 劝服 还是那座小院,也还是那两个人。 楚牧再度见到曲洋和刘正风时,发觉对方二人的面上是掩不住的愤恨之色,显然是对嵩山派的试探有所收获了。 “看来二位已经确认在下的情报了,”楚牧笑道,“那么不知二位有什么对付敌人的打算呢?” “若是没有好办法,不如在下给二位一个办法吧。” 他的面色逐渐转为阴沉,质量上佳的人皮面具完美体现了神态和演技,“杀了嵩山派派来的人。只要人死了,自然也就没人阻止你金盆洗手了。事后哪怕左冷禅想要调查死因,也没证据证明这便是你们做的。这个主意,如何?” 杀了嵩山派的人,这也许有点难,却也是思路最简单的办法了。 一旦让刘正风真的金盆洗手,那么按照江湖潜规则,就和江湖已然绝缘。至少在明面上,嵩山派这名门正派是不能去找麻烦的。 之后再和东厂那位曹督主沟通沟通,将参将的身份真正落了实,刘正风也就能受到朝廷的庇护。 不过这种做法,刘正风并不想选的。 “阁下的好意,刘某心领了,”刘正风道,“但刘正风绝不做有违侠义之事。若是刘某去截杀他们嵩山派的人,那和这些人有什么区别?” 刘正风经商,骨子里不缺圆滑,否则也不会想出买官这样的招数。但他在圆滑之余也不失正气,当初他和曲洋结交之时,就让曲洋发誓今生不伤及侠义道中人的性命,如此可见其性格。 “不错,”曲洋也是道,“阁下的消息,老夫和刘贤弟感激在心,但这等事情却是休提了。华山派的岳掌门、泰山派的天门道人、恒山派的定逸师太也都来了,刘贤弟既然已经知晓了嵩山派的阴谋,那么只消提前向这三位求救,让他们护住刘家老小便可。” 至于曲洋他自己还有刘正风,却是不怎么惜生的。 只是楚牧便让他们如愿吗? “呵呵,”楚牧轻笑了一声,道,“但是在下不会让你们这么做的。在下只需在刘府露个脸,再去杀个嵩山派的弟子,你等就决计求不到其余三派的支援。” 曲洋说的这主意好吗?自然是好的。 泰山派的天门道人和恒山派的定逸师太都是嫉恶如仇之人,华山派岳不群虽然是个伪君子,但他现在还未真正将自己心中的一些恶念付诸于行动,这个“伪”字还不算成立。 有这三方提前保护刘家人,绝对是能防止嵩山派拿他们做文章的。 但这主意也极容易被破坏。只要如楚牧所说,杀个嵩山派的人,将黑锅扔到刘正风手上,嵩山派绝对会直接将这锅按死在刘正风头上,不管是真是假。 在楚牧话音落下的时候,现场的气氛骤然变得肃杀起来。刘正风和曲洋皆是在这一刻动了杀心。 然而,楚牧仅仅是轻轻一晃,更上一层楼的身法在他们前言拉出数道残影。这一下,就让他们消了将楚牧留在这里的心思。 因为留不住。 对方武功高不高另当别论,这身法是真的诡异,轻功是真的高。他们二人也许能胜对方,但想要留下对方,呵呵,基本不可能。 楚牧趁热打铁,接着道“二位也许不知,左冷禅野心勃勃,在各派中都安插有奸细,贵派的鲁连荣便是左冷禅的人,你觉得他们这一派也是算是什么侠义中人吗?你们当真不想让这群恶客自食恶果吗?” 一群想要对付自己全家的人,还有自己的全家老小,这两方放在天平的两边,孰轻?孰重? 答案不言自明。 楚牧这一番话,又是威胁又是劝诱,每一句都是直击要害。刘正风还在犹疑,曲洋此刻却是已经意动了。 “要不便由老夫出面去刺杀嵩山派的人吧,老夫反正是魔教中人,债多不压身。”曲洋建议道。 “费彬、丁勉、陆柏,他们嵩山十三太保有哪一个是好惹的,”刘正风苦笑道,“老哥哥你不必为小弟顾虑,是小弟太过矫情了。” 曲洋要是不说,刘正风还在犹豫,他这么一说,却是打了个助攻,帮刘正风下定了决心。 “阁下,单凭刘某和曲兄可不一定能动得了这三位太保。”刘正风双眼直盯盯看着楚牧。 楚牧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回道“在下应当还是能给二位添上一点把握的。” 虽然他才打通两条奇经,但以辟邪剑法的诡异和狠辣,和一个嵩山太保周旋还是没问题的。 若是觑得时机,兴许还能重创乃至击杀一人。 双方终于达成共识,要将嵩山派这三位太保,乃至所有来衡阳的嵩山派门人留下。 他们三人合计一下,觉得宜早不宜迟,必须要将嵩山派的人进城之前将其截杀。 此时成立汇聚了数百江湖中人,五岳剑派除了嵩山派以外,其余的都到了。这要是在城里闹出大动静,你说到时候众人是帮嵩山派的人还是帮自己这些蒙面刺客。 “今日就必须出手,截杀了这些人。”楚牧得知嵩山派的人已是到了距离衡阳城不远的一个大镇之后,当即决定道。 其余二人也是这般觉得,刘正风当即吩咐信任的弟子在城外准备好三匹快马,他们三人略作打扮之后,就悄悄出了城,骑快马直接往那红河镇赶去。 此时,天色再度变得阴沉,似乎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春雨还有再来的趋势。 楚牧一看这天色,心中就不由赞道‘杀人的好天气啊。’ 雨水会冲淡一切痕迹,只要尸体处理得好,那基本没什么证据能留下了。 ‘不过以护龙山庄的能力,也许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所以我的计划得尽快了。只要那一步完成,我哪怕被发现了不对,也完全有能力保住这具身体的性命。’ 随着楚牧和曲洋、刘正风的接触,下一步的打算也是越来越明晰。 原本楚牧还打算顺着剧情走,但现在看来,这融合世界的剧情不一定如他所知的那般,所以他需要有不顺着剧情走的底气。 第十六章 黑血神针 淅淅沥沥,春雨急下,如雨打芭蕉般打落在斗笠上,发出一连串脆响。 丁勉一行三位嵩山太保,外加六个门中弟子,一齐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在官道上纵马疾驰。 “再快点,明天便是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宴了,我们要尽早到衡阳和那边的人接头。”为首的“托塔手”丁勉一边挥动马鞭一边叫道。 其他人闻言,也是默契地加快速度,一行九骑在雨幕中穿梭,向着衡阳城方向不断前进。 突然,官道旁的树林中跃出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在雨幕中凌空飞跃,于半空中撒下一蓬黑雨,那乌黑的细丝在雨幕中显得模糊不清,实难分别,丁勉、费彬等三人却是见之亡魂大冒,第一时间大喝道“黑血神针!” 这黑血神针乃是日月神教独有的一种剧毒暗器,施放时一丛黑针会犹如雨般撒出,每一根针上都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中针者若没有高强的内力修为压制毒性,那哪怕是随身带有解药,也会因来不及取出就一命呜呼。 丁勉三人当年都是和日月神教斗过的人,岂能不认识黑血神针这等大杀器? 众人齐齐跃离马匹试图躲避,丁勉、费彬、陆柏三人不愧为嵩山十三太保,在及时察觉的情况下以轻功撤离了黑血神针的攻击范围。 但他们一同前来的弟子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六名弟子,连带九匹马,都或多或少中了黑血神针。中针处皮肤登时有黑气流散,仅仅是两息时间六人九马齐齐气绝身亡。 “魔教妖人!” 费彬眼见众弟子在这一轮偷袭下全数身亡,那是气得浑身发抖,在躲过黑血神针的第一时间便冲上前去一剑劈向偷袭的曲洋。 其余两人此刻也是怒发冲冠,他们这一回是来捉拿击杀魔教妖人以及和魔教妖人勾结的刘正风的,没想到这人还没到衡阳,魔教妖人就自己杀来了。 “你们找死!” 丁勉断喝一声,推出的掌劲将前方的掉落的雨点击得粉碎,他的右掌向着推出一波怒浪而来。 嵩山十三太保以丁勉为首,他本人又有“托塔手”的外号,一手大嵩阳神掌论雄厚,实际上还要胜过号称“大嵩阳手”的费彬。 在原著的金盆洗手宴上,丁勉和陆柏两人四掌同时击在曲洋身上,那掌劲甚至能透过曲洋的身体重创刘正风的心脉,如此可见其实力。 此刻丁勉怒极出手,那掌劲是说不出的雄厚刚猛,曲洋面对他和费彬的抢攻,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自身难敌。 好在他不是孤身一人。 从旁边的树林中再度闪出一道矮胖的身影,那人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看似笨拙的身影却以极快的速度赶来,剑锋一刺化为五剑,迅猛的剑势拦下费彬的长剑,同时直刺丁勉面门。 “回风落雁剑!好啊,果真是你,刘正风这贼子!还有曲洋那魔教妖人,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费彬见状已是对这来袭二人的身份再无疑惑,虽然这二人皆是以黑巾蒙面,但他依然确定对方是谁。 衡山派刘正风,以及日月神在护法长老曲洋。 这两个此行对付的目标,竟然提前一步过来截杀,当真是好生大胆! “昨日那窥伺我等的也是你们?”丁勉一掌拍在剑身上,震得对方长剑险些脱手,疑惑的话语在他口中却是万分笃定。 他昨日就察觉到有人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为了防止此行之事出现变故,他才让众人加快赶往衡阳,没想到这变故终究是来了。 “丁师兄等人既然都要杀上门来了,难道还要刘某束手待戮不成?刘某一人生死不要紧,但你们竟然决定灭刘某满门,那就莫怪兔子急了咬人了。” 说话之时,四人于雨中乱战,掌掌长剑交锋,令得雨点乱飞,泥泞的道路也是不断溅起水花污泥,将四人包围在内。 一旁的仙鹤手陆柏见状,欲要插入战团一起围攻对方二人,却不料这时候又有一人到来。 在雨幕中,一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踩在后方一株大树细枝一个借力,凌空一剑刺向正要一心上前攻敌的陆柏。 快速的身影诡异无声,恍如没有长脚的鬼怪,但他极速移动的身体却是和雨点碰撞发出了动静,令得陆柏提前察觉到来袭之人。 陆柏果断侧身闪过刺来的剑锋,同时反手一掌击向后方。孰料这一掌还未击到实处,却是突然掌心微微一痛,一股异样之感传来。 ‘不妙。’ 他果断闪身急退,同时匆匆扫过一眼掌心,果然见到一股黑气在掌心流溢。 有毒! 这也是陆柏自己找死,楚牧修练了辟邪剑法,同时也连带练了剑谱上的暗器法门。 葵花系列的武功,最大的三个特点便是极快的速度、诡异的剑法,以及神乎其神的飞针之法。 岳不群在原著中以飞针刺瞎了左冷禅的双目,东方不败以一根绣花针独斗三大高手不落下风。这两者都体现了这飞针之法的厉害。 楚牧现在自然还是不如上面说的两个的,但他在陆柏未曾往后看的情况下,以黑血神针刺中对方手掌还是能做到的。 没有错,楚牧用的不是普通的绣花针,而是黑血神针。 既然知道了曲洋有黑血神针,那他又怎会放着这种杀器不用,非要拿无毒的绣花针来对敌? 这一针下去,当即便要陆柏急忙后撤,并且运指极点右手经脉,试图抑制毒性蔓延。 但此刻的战斗中又岂容陆柏安心压制剧毒? 楚牧如影随形地跟上,手中长剑如孔雀开屏一般舞动,放射出重叠的剑光。这一瞬间,他的剑路数度变化,快而繁的剑光令陆柏目晃神移,不敢硬接。 以他现在的情况,一身功力难以发挥六成,冒然和敌方一战绝对是死路一条,后撤才是最佳方案。 但他撤的快,楚牧的飞针却是更快。 在那繁复的剑光之中,两道黑线后发先至,精准地钉在陆柏的双眼中。 “啊啊啊——”陆柏发出痛嚎,令得不远处激斗的丁勉和陆柏皆是心头一震。 就在这短短的数息时间内,陆柏连中三针,其中两针还是在眼部。 黑色的血丝从双眼留下,剧烈毒性侵蚀头部,直叫陆柏痛不欲生。 第十七章 三太保共赴黄泉 精准而鬼祟。 楚牧精准地寻到契机,然后以鬼祟的方式致敌人于死地。 陆柏的痛嚎仅仅持续了四息时间就戛然而止,气绝身亡。 他能够及时以内力封锁手部血管和经脉,却没法运内力阻住从眼部渗入的毒性。 在他双眼中黑血神针之时,他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 这连续数招兔起鹘落,变化快极,从楚牧出手袭击到陆柏身死,总共时间都没过十息。 就这么十息不倒的时间,这位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就已经死在了楚牧的手上,令不远处激斗的四人都大感惊怒和意外。 惊怒的是费彬和丁勉,意外的则是刘正风和曲洋。 金系武侠世界之中的江湖人士终究还是不够阴,要是换做隔壁古龙世界,这种变化虽奇,却也不会这般令人感到惊异。 楚牧毒杀陆柏,靠的便是计谋和手段,而非是武功招式。他要是和陆柏正面交手,那么即便依靠辟邪剑法,也需要斗不少招才能见分晓。 但若是换成其他手段厮杀,单凭陆柏还不足以对付楚牧这腹黑的穿越者。 “死!” 丁勉怒喝一声,一掌与曲洋对击,刚猛的掌劲竟是震得曲洋气血翻滚,难以自抑。 费彬也在同时弃剑出掌,同样的大嵩阳神掌趁机击向曲洋左肋,却不想刘正风及时横剑插入,拦下这一掌。 嘭! 掌劲轰击在剑身上,又传导到曲洋身上,虽然的确伤到了曲洋,但实际效果却是不佳。 这时,解决掉陆柏的楚牧也杀了过来。他的身影还未接近,那黑血神针却是提前射了出来。 不同于曲洋一射就是一蓬的发射手法,楚牧所发射的黑血神针都是单数的,那黑色的细针在雨幕中穿过,几乎是无影无迹,令丁勉二人万分忌惮。 陆柏的前车之鉴尚在眼中,若是不留神这暗器,他们二人估计马上就可以去和陆柏一起作伴了。 “你们也接老夫一记黑血神针。” 曲洋这时也是缓过劲来,扬袖就又是射出一大蓬黑线,那密密麻麻的针雨令二人毛骨悚然,都顾不得面子,直接在泥地里就是一个懒驴打滚向两边滚去。 漆黑的细针射在泥地里,针上附着的剧毒立时让地上污水一片黑。 刘正风趁机上前一剑斩向费彬,寒光抖闪间,长剑随着费彬的滚动几下闪动,在他背脊上留下长长的剑痕,鲜血混合着背部的泥水直接流了下来。 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 还没完。 楚牧见到机会,也是第一时间杀来。他和刘正风一样,都是盯上了功力略逊一筹的费彬。 只见楚牧的身影好似化作了一道青烟,从雨中穿梭,手中长剑唰唰唰连斩三下,快得见不到影子。 费彬此时已是忍着剧痛起身出掌应对,但他却是跟不上楚牧长剑的速度。三剑斩过,费彬丢失了两根手指,并且双臂上都有深可见骨的剑痕留下。 同时,在伤口中还有一种酥麻感在蔓延,他那鲜血淋漓的伤口竟是失去了痛感,直接被麻痹了。 “下毒?”费彬瞪大了眼睛,“卑鄙小人!”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以及更为猛烈的攻势。 楚牧和刘正风他们二人可是不同。他们二人还有着不低的底线,除了黑血神针以外不想给武器喂毒,楚牧却是从曲洋那里直接要来了黑血神针上的剧毒,给自己的长剑里里外外涂上了好几层。 也就是现在下雨,冲刷了剑身上的不少毒素,否则这三剑就足以要费彬性命了。 ‘用毒杀人是杀人,用剑就不是了吗?都是敌人了,自然是以最有效的方式置人于死地。’ 楚牧的剑法如雷轰电闪般使出,一手辟邪剑法快得不可思议,一身轻功身法也是诡异得如同鬼魅。 他和刘正风皆是以快剑攻杀,最后刘正风以自身强扛费彬一掌给楚牧创造机会,让楚牧一剑割了费彬的喉。 至此,来衡阳的三大太保已去其二。 而此时,拦下丁勉的曲洋却是身影倒退过来,双脚在泥地里踏出数个深深的脚印,嘴角忍不住的溢血。 “咳咳,托塔手丁勉果然不愧是十三太保之首,老夫便是有黑血神针作为威胁,也不是他的对手。”曲洋连连咳嗽,一张老脸在雨点击打下一片青白,犹如死尸一般,显是伤势不轻。 “他们三人尚且避免不了死人,何况现在只剩一人。”楚牧冷笑道。 丁勉闻言,一双眼睛中直接瞪出了血丝,狠狠盯向楚牧,“卑鄙小人!” 若不是敌方用毒,丁勉自问两个师弟绝对不会身死,甚至能够反杀。嵩山派众人之所以死得只剩一人,不是因为不够强,只是因为不够卑鄙。 “成王败寇,何必谈什么卑鄙,”楚牧不屑道,“若说卑鄙,你们的行径又能高尚到哪去?” 这嵩山派的人直接拿人家满门性命做威胁,原著中还逼着刘正风的儿子说自己父亲该死,论卑鄙程度,楚牧自问还是逊人一筹的。 至少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时间也是不早了,我们便送托塔手上路吧。”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和其余二人向丁勉包围。 他们有黑血神针在手,还有楚牧这等轻功高超之辈拦截,丁勉今天是必然死在这里了。 三人同时对了一下眼色,不约而同地开始围杀。 丁勉掌力刚猛强大,三人之中无人敢与其硬碰,这也是三人计划将丁勉留到最后的原因。但丁勉再强,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此时他面对的不止四手。 在一番激斗之后,曲洋和刘正风齐齐负伤,楚牧也被掌劲震得气血翻涌,内力乱窜,但他们终究还是杀了丁勉,让三大太保走得整整齐齐。 “呼——” 大战终于停止,曲洋和刘正风皆是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只要操作得当,他们便能够安定一段日子了。至少在曹正淳垮台之前,他们不会有太大危险。 而楚牧,他也是达成了他的目的。 只见他笑着对曲洋二人道“这一下,我们也算是共犯了。” “二人应当也很好奇在下为何要帮你们吧。别急,你们想知道的,在下马上就告知于你二人。” 第十八章 两件事 “你的目的究竟为何?”曲洋喘着粗气,整个人瘫在泥水里,却还是不忘问道。 在他身边,刘正风斩钉截铁地道“若是有违正道之事,那刘某便是一家老小共赴黄泉也不会妥协!” 袭杀嵩山派的人还能说是为求自保,若是做其他损害五岳剑派或者干脆残害正道中人的事,那就触及刘正风的底线了。 刘正风这人既圆滑又固执,圆滑的方面什么都可以商量,固执的地方也是寸步不退。 楚牧也是事先有过了解,所以他给出的条件也是算定了在二人的底线之上。 “放心,在下不会触及二位的底线的。” 只见楚牧笑容满面地道“只需二位办成两件事,你我之间的恩情就一笔勾销。这第一件事,需要仰仗曲长老。在西湖之畔一座名为‘梅庄’的庄园里,隐居着和曲长老一样是神教中人的江南四友。他们的老大黄钟公和二位算是同道中人,对乐理热爱异常。” “曲长老要做的,便是以同好的身份和黄钟公结交,并且想办法将江南四友的黑白子诱出梅庄。” “至于第二件事,也很简单。在下欲要借助刘大侠的渠道和那位东厂曹督主取得联系。只需做到此事,第二件事便算完成了。这一要求,想来不会触及刘大侠的底线吧。” 原本是一件事,但在发现刘正风和东厂势力有联系之后,就变成了两件事了。 这两件事实际上操作难度并不算高,并且也不算触碰到二人的底线。 曲洋本就已经对日月神教没什么归属感了,坑个把神教中人不算事儿。至于刘正风,他既然都勾搭上东厂了,名声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这两人听到楚牧的要求,虽然疑惑对方的条件有些简单,却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两件事,能办。 双方十分友好地达成了共识之后,稍微处理了下尸体,便一齐骑马返回衡阳城。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昏沉,夜幕降临,楚牧在回城之后,便和其余两人分开,在一个僻静地方换回了原来的模样,并且在还未停的雨中又奔走了一些时间,才赶回悦来客栈。 只是在他返回客栈之时,却是遥遥看见客栈之中冲出一群穿着油布雨衣的尼姑,华山派的众人也跟在后面。 他们在刘正风弟子向大年的带领下一路向着城中心走去,看起来像是要去往刘府。 ‘怎么回事?’ 楚牧心中念头微转,疾走几步,在客栈门口拦住了走在最后的劳德诺,问道“师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师父呢?” 劳德诺见楚牧这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拉着他一起躲到屋檐下,道“大师兄又惹出祸端了,泰山派的天松道人发现他和那恶名卓著的采花贼田伯光在回雁楼饮酒,同桌的还有恒山派的仪琳师妹,这不,恒山派的长辈过来找麻烦了。我们现在正要去刘府和天松道人对质一番。” “至于师父,他下午出去拜访江湖同道了,现在还没回来。” ??? 楚牧头顶冒出一连串问号。 他明明都提前两日抵达衡阳城了,今天还拉了刘正风和曲洋一起去截杀人,这都没能让剧情发生改变? 而且曲洋被自己拉去杀人了,令狐冲会不会死在这一遭上啊。 不要吧,独孤九剑都还没到手呢,你就算要死也得迟一点死啊。 ‘现在只能祈祷令狐冲命硬一点了。’ 楚牧这般想着,便打算一同去刘府看一看。 只是在他要踏出门槛之时,却是突然想到,令狐冲要是死了,那自然就什么都别提,要是他没死,也许是被留在城里的曲非烟给救了,然后按照剧情发展,送到了群玉院治疗。 而在群玉院里······ ‘按照我穿越之前那两年的同人小说基调,东方不败已经从人妖角色变成大美人了。我要是顺着线索去找令狐冲,不会碰到东方不败吧?’ 想到这里,楚牧便向劳德诺问道“二师兄啊,群玉院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来的花魁啊?” 如果东方不败不是人妖,那她现在应该就在群玉院假扮花魁打探消息。虽然不知道堂堂一教之主为什么放着手底下教众不指使,非要自己亲自上阵扮花魁,但楚牧不在乎这种事,他更在乎东方不败是否真的已经来了衡阳城。 劳德诺闻言,愣了一愣,然后苦笑着回道“师弟啊,你看我都这把岁数了,你觉得我还会去关注烟花之地有没有新来的花魁吗?而且师门规矩森严,我们平时连谈一下那地方的事都不敢,又怎能知晓那个···那个群玉院的事。” 要是被岳不群听到弟子们在谈论那种风月场所,三十棍子都是轻的。 楚牧想想也对,于是他为了保险起见,愉快地决定不去了。 别看楚牧之前的一系列行动堪称胆大包天,实际上他这人向来只把胆子用在该用的地方。 截杀嵩山派之人,那在能力范围之内,自然是无所顾忌。但见东方不败······ 还是算了吧。 楚牧早就打定了,在发育到一定阶段之前,能不见绝顶层次高手就不见,哪怕对方再漂亮也没用。 要是换做一般的穿越者,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也可能会想去群玉院撩一把,看看能不能和那位教主贴贴,楚牧却是连确认对方到底是男是女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就决定敬而远之。 任何有风险的人物,那是能不沾就不沾,稳重、慎重、保重,这是楚牧的人生准则。 ‘呵,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想到这里,楚牧便对劳德诺道“我淋了一场雨,浑身都湿透了,便不去刘府了,先洗完澡换身衣服再说。若是师父回来了,我会告知他这里发生的事情的。” “我知道了。”劳德诺回了一声,便急急撑开伞向外走去,追上那先走一步的人群。 ‘希望人没事吧。’ 楚牧再次在心中祈祷了一声,上楼去洗澡去了。 虽然剧情已经崩了,并且楚牧也没打算按剧情走,但令狐冲还是相当有用的。 不单是独孤九剑的事,令狐冲本人也能起到推动一些剧情的作用,缺了他,这《笑傲江湖》可以提前宣布大结局了。 第十九章 金盆洗手 楚牧这一等就直接等到了子时左右。 直到子时过后,岳不群方才回来。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各弟子。除了令狐冲以外所有的弟子皆被其带回,甚至还多了一人。 ——林平之。 楚牧先是向岳不群这个师父行礼,又看向走在岳灵珊身边的林平之问道“师父,这位林少镖头是······” 话音未落,岳灵珊就迫不及待都跳出来,“以后林师弟也是我们华山派的人了,我终于有个小师弟了。” ‘所以我的任务还是自动完成了?’楚牧心中冒出这个念头。 他接到的任务是让林平之拜入岳不群门下。原本楚牧以为这剧情已经被打乱了,他也许需要自己亲自入场去引导林平之拜师了,没想到这林平之还是自己送上门了。 “师弟林平之,拜谢师兄救命之恩。”林平之却是在看见楚牧的样貌之后直接行了一个大礼,对楚牧那是感激异常。 “小林子在刚刚偷听到是七师兄你救了他之后,直接跑出来就想让爹收他入门,所以我们就多了一个小师弟啦。”岳灵珊连忙补充道。 看她那雀跃的样子,怕是已经忘了令狐冲还没回来的事情了。 好在楚牧还没忘记自己亲爱的独孤······呸,没有忘记大师兄,在扶起林平之后,他便问道“师父,怎的不见大师兄?” “大师兄应该是被那恒山派的仪琳师妹救走了,此时估计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了。”高根明调笑道。 然后他便见岳灵珊那张小脸直接阴了下来,自己还被陆大有狠狠踩了下脚背。 “等他野够了,自然就会回来了。”岳不群冷冷道。 他为这大弟子也是操尽了心,大晚上的还在青楼外徘徊。在发觉令狐冲应当无恙之后,岳不群在心中放松之余,也是有怒气涌上心来。 最成器的大弟子都这样,华山派当真是后继无人了。 ‘不过好在有林平之入门,华山派崛起也不算没有希望。’岳不群的眼睛瞄过身边刚入门的弟子,心中怒意稍减。 他当然不是将希望寄托在林平之身上,而是将主意打在《辟邪剑谱》上。只要得到了那剑谱,岳不群自问就有机会击败左冷禅,让五岳再度回到华山独尊的局面。 “夜深了,都回去睡吧,明日随为师一同去刘府观礼。”岳不群下令道。 众人皆是点头应是,有序地往二楼走去。 劳德诺落到最后,见岳不群已经上了楼,才鬼鬼祟祟地在楚牧耳边道“师弟,我打听到了,群玉院最近没有新来的花魁,不过有两个头牌姿色不错,师弟你可以考虑一下。” 这话说的······ 楚牧脸皮一抽,低声道“此事休要再提。” 真的是,把他楚牧当成什么人了,他像是那种好色之徒吗? 之前连可能存在的东方大美人他都不在乎,群玉院那种普通姿色他会在乎吗? 心中暗自腹诽不已的同时,楚牧也算是确定了东方不败的性别。 既然群玉院没新的花魁,那东方不败就依然是人妖了。 “之后事情就莫要多管了。”楚牧叮嘱了劳德诺一声,也是上楼回了房间。 ············ 次日,岳不群率领众弟子前往刘府拜会。 刘正风在府内得到讯息,亲自出门迎接,与岳不群热情相会,观他那已经变得红润的面色,昨日受的伤应当是无妨了。 双方客套了一会儿之后,携手共进刘府。到得大厅,天门道人、定逸师太、余沧海,还有一些江湖上有名的高手皆是共迎岳不群。 只不过在众人之中,余沧海的面色却是有些不自然。这种不自然在瞧见林平之后就变成了笃定之色。 他现在已是确定岳不群当真盯上《辟邪剑谱》了。 不过余沧海也不敢在这里和岳不群翻脸,于是他便和岳不群冷淡客套了两句,便不再多话。 “怎的不见嵩山派左掌门的使者?”岳不群在客套之后环顾一周,好奇地问道。 在这种五岳剑派中人金盆洗手的时刻,以左冷禅那性子,应当会派使者带着盟主令旗来此甩一下威风,宣告一下存在感才是。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我们再等等。”刘正风面上毫无异色地笑道。 一旁的楚牧看他这笑容,也是不得不说这位刘师叔城府还是有的,要不是知晓内情,连他都不一定看出这和气微笑的矮胖子会是昨日一起进行截杀的同伙。 五岳剑派少一派,自然是需要等等的。 只是这等着等着,没等到嵩山派的人,却是等到了朝廷的圣旨。 “圣旨到,刘正风听旨。”从门口进来的官员高声道。 “微臣刘正风听旨,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正风直接就是一个跪拜,恭敬接旨。 那官员展开卷轴,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又是拜道“微臣刘正风叩谢皇恩。” 他站起身来,和那宣旨的官员套了下近乎,又送上沉甸甸一大包裹的金银,让对方满意而归。 而后,刘正风又向众人道“诸位,刘某接旨为官,当遵循朝廷律法,这与江湖之义气难免相悖,是以今日决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望诸位于今日做个见证。” 众人虽鄙夷刘正风这投靠朝廷的举动,却也不会当面给他难堪,不过想要让众人恭喜他,那却是别想了。 刘正风也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幕,是以在说完话之后拔剑在手,以指力生生截断剑锋,道“今后江湖恩怨,刘某再不过问。若违此言,便如此剑。” 这以指截断剑锋的功力叫不少人骇然,也让众人惋惜刘正风这等高手却选择了投靠朝廷。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中有所感伤,只觉现在的江湖当真是没落了,若是在二十年前,刘正风敢这么大张旗鼓地金盆洗手投靠朝廷,肯定有江湖高人教他做人,现在却是别想了。 之后众人又是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嵩山派之人的到来。因为吉时将至,刘正风便不再多等,让弟子端着金盆出手。 随着他捋起衣袖,将双手探入金盆这么一洗,衡山派刘正风,退出江湖成! 第二十章 黑白子 计划虽有波折,但总体顺利,华山派令狐冲已获知剑谱之所在。 楚牧在小纸条上写下这行小字,而后将其封装好,绑在信鹰腿上,将其放飞。 “接下来,你会怎么走呢?天魁星。”楚牧看着信鹰飞上天空,轻声自语道。 从衡阳城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 当日刘正风金盆洗手结束后,岳不群就跟上了余沧海,一直追到了衡阳城外。 之后就是一番激斗。 余沧海不敌岳不群,匆匆逃离,岳不群紧追不舍。 接下来的规划,是应该让楚牧出余沧海囚禁林震南夫妇的破庙,设法获得《辟邪剑谱》的下落。但令狐冲又是按照剧情惯性横插了一脚,提前到破庙,从林震南口中获得了讯息,将剧情扳了回去。 之后,便是华山派众人回山,令狐冲因为在衡阳的一系列行为被罚去思过崖面壁一年时间。 “令狐冲在面壁半年之后,才会遭遇风清扬,获得独孤九剑的传承。这半年时间,正好让我去干自己的事情。” 楚牧从身前的桌面上拿起一封信件,将其揣进自己怀里。 这封信件是楚牧的远房表亲送来的信件,其意大抵是表叔死了,让楚牧过去参加丧礼。 但实际上嘛,楚牧前身陶钧就是个孤儿,哪来的表亲。 这封信,是曲洋寄来的,书面上的文字就是个幌子,信件本身才是重点。当楚牧收到这封表亲的信时,他就知道曲洋那边已经有把握诱出黑白子了。 现在,楚牧就要赶往杭州与曲洋接应。 ‘关键的一步。’ 楚牧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书信准备去岳不群那里说一下,好让自己下山。 没想到他刚刚出门,迎面就看见劳德诺过来。 “师弟,师父和师娘今早下山了,听说是去塞外有要事。”劳德诺向楚牧低声道。 “塞外?” 楚牧先是有些疑惑,而后恍然道“这是去追杀木高峰了。” 木高峰外号“塞北明驼”,顾名思义就是住在塞外的。当初在令狐冲到达破庙之前,木高峰实际上已是先一步进入其中,是令狐冲诈称岳不群到来才把对方吓走。 岳不群大概是怀疑木高峰有可能获得剑谱下落,所以打着为弟子报仇的幌子,打算先前杀了木高峰,封锁他人获得《辟邪剑谱》的可能。 从原著剧情来看,岳不群大概在最后确认了木高峰不知晓剑谱下落,加上对方油滑难抓,所以才在两个月后重回华山。 ‘这老岳,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啊。’楚牧暗道。 林平之和令狐冲都在华山,岳不群自恃《辟邪剑谱》已是囊中之物了,所以便打算先剪除其他人获得剑谱的可能。 以楚牧估计,岳不群罚令狐冲去思过崖面壁,也有着隔离他和林平之的意思,他要防止林平之提前获得消息,去取出剑谱。 做事滴水不漏又有耐心,剑谱在前都能按压住心中的渴望,岳不群这人够可以的。 “既然师父师娘下山了,就由二师兄你替我转告吧,”楚牧拿出信件晃了晃,“师弟我的表叔去世了,需要去参加丧礼。若是等师父师娘回来时见不到师弟,还需二师兄你转告一下。” 说着,他拍了拍劳德诺的肩膀,一丝内力注入他体内,同时小声道“三个月内,焚心指不会发作。” “谢师弟。”劳德诺同样低声回道。 楚牧之后又和几位师兄弟们告了别,便带着行李下山了。 他从小道下山,在僻静处易容换装,让自己形容大变之后,才一路向着杭州赶去。 ············ 五日之后,杭州,西子湖畔的一家酒楼。 曲洋带着一个白面书生进了酒楼,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楼入了一间包间。 他一边和书生进门,一边说道“兄弟,这一回老夫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呕血谱》的卖家,当发现这卖家之时,老夫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兄弟你,够意思吧。” “黑白子先谢过曲兄了,”江南四友中的老二,好棋成痴的黑白子一边感谢一边扫视室内,急急道,“卖家在哪呢?只要愿意出售《呕血谱》,不管让在下花多少钱都甘愿。” 这《呕血谱》乃是北宋围棋国手刘仲甫的大作。相传刘仲甫在骊山与一乡下老媪对弈,仅仅一百二十着就一败涂地。想不到的刘仲甫顿时呕血,然后这件事就被传为刘仲甫在骊山遇到了仙女,是跟仙女下棋,而仙女自然用的天上的棋谱,后来就传出了《呕血谱》一书。 对于棋道中人来说,这《呕血谱》就如同武林中人眼中的绝世秘籍,任何一个棋道中人都想要将其收入囊中。 “在这呢。” 身侧似有一道清风拂过,紧接着冰冷的长剑默默搭上了黑白子的肩膀。 同时,曲洋陡然出手,手指连点黑白子上身各大要穴,将其牢牢制住。 “曲洋,你这是作甚?”黑白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几日来和自己兄弟四人都相谈甚欢的曲洋会出手偷袭,更恼恨自己被《呕血谱》迷昏了头,着了算计。 “作甚?自然是要擒住你了。” 侧面长剑偏转,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面容映入黑白子的眼帘。只听这青年道“黑白子,江南四友之中,就属你最为奸猾。你暗中复制了地牢的钥匙,是想着从那人手中获得武功是吧?” 黑白子闻言,面色大骇,本就苍白的面容此时已是毫无血色。他直盯盯地看着楚牧,结结巴巴地道“你···难道你是教中派来责罚我的?” 想到暗中谋求那人武功的下场,黑白子更是一股凉意从心头窜起。 “呵呵,你猜啊。” 楚牧低笑一声,挥手让曲洋出去把门。 待到曲洋出去并把门关上以后,楚牧便点了黑白子的哑穴,然后直接焚心指伺候。 “我虽没三尸脑神丹,但拷问你这个软骨头还是没问题的。” 看着黑白子面色狰狞却发不出声来,楚牧走到不远处坐下,慢悠悠地道“先体会一下这焚心之痛吧。” 第二十一章 进入梅庄 当曲洋再度进入包间之时,就见到黑白子正在低眉顺眼地交代一些事。看他那恐惧的样子,显然是经受了一些一言难尽的折磨。 楚牧则是将黑白子所说的这些讯息一一记录在纸上,时不时还提问一下,对照黑白子所言是否有误。 见到曲洋进来,楚牧放下笔,说道“接下来便有劳你看管他一个月,一个月后,等在下回来,这第一件事并算是完成了。” 说着,他看向黑白子,缓和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丝威胁,道“若是这一个月你被人发现或是逃跑,那你就等着焚心之痛将你活活痛死吧。若是我的行动失误,那我劝你还是尽早自杀比较好,这样也好过生不如死。” “不敢不敢,”黑白子连连摆手,慌忙道,“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分欺瞒,大人定然能够行动成功的,一定能的。” 他是被那焚心之痛被折磨怕了。对于类似黑白子和劳德诺这样的人物来说,恐惧便是控制他们的最好方法。 此般人畏威而不怀德,你若用真心去拉拢他们,他朝面对其余威胁,他们定然会不假思索地选择出卖,若是你以威势和恐惧来控制他们,那么在他们想要背叛的时候就会多思量思量自己是否承受得起背叛的后果。 尤其现在黑白子的性命就掌握在楚牧手中,他就更不敢背叛了。 “希望如此,”楚牧淡淡道,“你暗中复制的钥匙呢?” 说到钥匙,黑白子就是一哆嗦。因为他自问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可眼前这个恐怖的青年却是不知从何处知晓了这一消息,十分确定他复制了那地牢的钥匙。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黑白子觉得楚牧身上有种鬼神莫测之感,一些多余的小心思都不敢冒出,先前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不敢有丝毫隐瞒。 “钥匙放在身上可能被发现,小人将其藏在床铺里侧的暗格里了。”黑白子交代道。 “你倒是想的够细的。” 楚牧笑了笑,起身从随身携带的木箱里取出各种道具,开始制作黑白子的人皮面具。 他就当着曲洋的面做出了一张和黑白子本人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然后轻轻一拂袖,便在刹那之间换上了新的脸。 这个包间之中,出现了两个黑白子。 曲洋在一旁看得心中骇然,同时也知晓这是楚牧在警告他别做多余的事情。 就算曲洋曝光了楚牧的面容,楚牧也完全可以换一个新的身份再度出现,然后对曲洋还有刘正风进行报复。 “老夫会完成这第一件事的,”曲洋沉声道,“希望你也记得你的承诺。” “当然。只要两件事办妥,那么你和你的知己,便和在下两不相欠。今后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这一张脸、这个身份,那是绝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世界里的。” 说完,楚牧又换回原来的普通青年模样,对着两人道“走吧,找个安全的地方,我们接下来两天都最好不要受人打扰。” ·················· 之后曲洋将楚牧和黑白子带到了他在杭州城外买下的一处小屋,三人在这处小屋一共度过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楚牧不断模仿着黑白子的习惯,模仿着他的走姿、神态、小习惯。 以陶钧经受过训练的密探功底,楚牧成功地在这三天里成为了第二个黑白子,并且将西湖梅庄的情况完全摸清。 第四天,楚牧为了保险起见,在焚心指以外又以特殊手法封锁了黑白子的内力,之后才以对方的身份返回了梅庄。 这梅庄位于西湖之畔,庄园内的人都是日月神教的教徒。 庄主黄钟公,善琴艺,据黑白子所言,奇经八脉已通其六,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的高手。 二庄主便是黑白子,其人奇经也打通了四条,实力不低,但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同时受到曲洋和楚牧偷袭,是以才被轻易被擒。 三庄主秃笔翁、四庄主丹青生,这两人分别好书法和画艺,丹青生还是个酒鬼剑客,和令狐冲应该很有共同话题。 这两人的实力也是只比黑白子差一线,同样是打通了四条奇经的好手。他们二人加上黑白子、黄钟公,在如今高手凋零的江湖上开宗立派都完全没问题。 但江南四友除了黑白子以外,其余人都没有什么野心,于是在当初东方不败给任我行选择狱卒之时,黄钟公便毛遂自荐,带着自己的三个结拜兄弟闲居西湖,每日以琴棋书画等杂艺遣怀。 楚牧以黑白子面目一路来到梅庄,和守门的两个龙套照了一面,刷脸入庄后,迎面就撞见拿着酒壶摇头晃脑的丹青生走来。 丹青生此刻已是喝的差不多快醉了,见到楚牧出现,笑嘻嘻地道“二哥,怎的?可有买到那《呕血谱》?” “别提了,那《呕血谱》是假的,”楚牧故作没好气的样子,道,“我和曲兄赶了一天的路才到卖家的住所,就为了那《呕血谱》,可没想到那卖家是个睁眼瞎,拿着赝品当真货,还狮子大开口,差点把我气死。” “这么不靠谱?”丹青生好奇道。 对于醉酒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一个有趣的话题更吸引人了。 “可不嘛,”楚牧道,“不过曲兄也是够意思的,他觉得这次让我失望而归是他的不对,直说下次见面一定带真品给我,做不到就不进梅庄。” “那可不行,大哥会失望的。”丹青生叫道。 曲洋和大庄主黄钟公因为是同道中人,交情最好,二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要不是曲洋已经有基友了,说不定就和黄钟公搞上了。 “也是,回头我写封信劝劝曲兄。”楚牧道。 他早在之前就无数次地预演过和梅庄众人见面的场景,此时和丹青生交谈完全不露丝毫破绽,丹青生都以为他是自家二哥。 第二十二章 任我行 和丹青生多闲聊了一会儿时间后,楚牧算是确定自己不会暴露了。 丹青生和黑白子相处多年,他既然没能认出人来,那么其余两人应该也不会。这样一来,楚牧也能安心开始自己的行动了。 “对了,大哥呢?”楚牧故作无意地问道。 “又去西湖琴舍里弹琴了,你知道的。他每隔十天半个月都会去琴舍以琴会友。”丹青生道。 “是我出去了几天,忘了。”楚牧打哈哈道。 他和丹青生又闲聊了一会儿,便借口回房研究棋谱,与对方分开。只是在循着黑白子交代的梅庄路线回到他那房间之后,楚牧又悄悄出来了。 他带着钥匙,一边回忆路线一边在梅庄中弯弯绕绕,最后走进了黄钟公的琴堂里。 进琴堂,再转入内室,也不管其他,就去那床榻旁掀开床上被褥,揭起床板,让下面那带着铜环的铁板出现在眼中。 ‘就是这里了。’ 楚牧握住铜环,向上一提,四尺来阔、五尺来长的铁板应手而起,露出一个长大方洞来。 他将铁板平放在地上,从洞口跃入,进入下方的通道之中。 漆黑的地道里只有一盏油灯发出淡黄色光芒,楚牧就着这灯光一边摸索一边前进,到了尽头后,他拿出钥匙比对了下,将其中一把钥匙传入墙上的钥匙孔中。 只听得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 楚牧进入这石门中,沿着通道一路向下,之后还拐了好几个弯,开了铁门、钉棉的铁门x2,踏着逐渐湿润的地道走到了大约在西湖底下的尽头,又是看到了一扇铁门。 “任先生,在下又来看你了。”楚牧向着那扇铁门叫道。 “给老子滚!” 铁门之内,传来惊人的咆哮声,通道之中顿时起了一股劲风,吹得楚牧长发飘扬,衣袖舞动。 ‘好强悍的内力,他的内力修为怕是与先天境的武者相当了。甚至于先天武者在量上也不一定比他高。’ 楚牧只觉一股劲力在前面推着自己,好似有一个无形的人在前面推着自己不断向后一般,心中颇为诧异。 ‘不过先天之境的突破,首要便是内力纯净纯粹,任我行不通晓纯化内力之法,体内还有异种内力流窜,他就算再强大,也无法突破先天,甚至还会因为异种内力的折磨折损寿元。’ 铁门之内再度传出任我行的声音“鼠辈小人,也想学我任我行的神功?若非是我被困在这地牢里,你这小人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还不给我滚!” 话音落下,铁门之外再度传来咆哮之声,这一次的咆哮声更为响亮,楚牧闻之连耳膜都似被震破了一般,有种眩晕之感。 心知这是任我行不耐想要赶人了,楚牧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向外退去。 只是在退开之前,他悄然往那铁门上的方孔旁放了一枚小小的蜡丸,之后他才带着笑意离开。 察觉到楚牧离开后,咆哮声渐渐止息,紧接着在一声不屑的冷哼之后,地牢再度恢复平静。 楚牧顺着原路出了地道后,双手按着耳边的穴位轻轻按摩,龇牙咧嘴地道“这任我行的功力还真是够强的,单纯论内力的量,行气境内无人可与他相比。” “不过再强,也还在行气境范围内而已。” 楚牧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他这一次下地牢,也算是确定了任我行的情况。就如楚牧之前料想的一样,任我行因为内力不纯而无法突破至先天境,这样一来,楚牧的计划成功率就更大了。 “内气凝液,身成先天。哪怕是这个世界的武功体系不如天玄界完善,先天境和行气境的差距也是不小的。若是任我行成了先天之躯,那以我当前的能力,还真无法奈何他。”楚牧笑着自语道。 境界的划分是为了区别武者的等级,每一次跨越境界,武者的实力和本质都会有质的提升。这种提升带来的鸿沟可不是那么好逾越的。 哪怕是在世界等级远不如天玄界的此界,境界的鸿沟也依然存在。任我行还停留在行气境,这对于楚牧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吸星大法,是我的了。”楚牧喃喃道。 ··················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楚牧一直躲在黑白子的房间里不见他人,说是研究棋艺。 这是因为楚牧所扮演的黑白子有一个巨大的破绽,那就是楚牧并不会下围棋。 不管是楚牧的前身,还是楚牧,还有陶钧,他们都不会下围棋。这个破绽哪怕楚牧演技再好,收集的情报再齐全,都无法掩盖。 不过好在短时间内,楚牧还是有借口不让自己露馅的。 在之后的第十天,黄钟公再度去西湖琴舍以琴会友,楚牧抓住机会,再一次地潜入地牢之中。 这一次他来到铁门之前,任我行没有再度以咆哮声来招呼他了,那扇铁门之后悄然无声,任我行好似睡去了一般。 “任我行,你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任我擒拿了。哼哼哼······” 楚牧眼见任我行没发出一点声音,不由发出不屑而得意的笑声。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线香点燃,插在铁门的方孔前。 一息,两息,三息,一刻钟······ 先前说着得意之语的家伙迟迟不去捉他的鳖,只看着线香在燃烧,看着淡淡的烟气进入地牢中。 整整等了两刻钟,等得里面的鳖都不耐烦了,冷声发出咆哮“鼠辈,你有胆子进来啊。” 什么意思啊,你有胆子放狠话,难道没胆子进来吗? 既然没胆子,就别说得那么嚣张啊。 “任先生,你果真是没中招啊,”楚牧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道,“这十日来,在下天天在送给你的饭菜中混杂迷药,没想到这都迷不倒你,此等功力,当真是叫在下佩服。” 任我行就是个铁人,也无法十天不吃饭,他定然是吃了饭的。但他也确实是全然无恙,没有一点被迷晕的迹象,这说明楚牧下在饭菜里的迷药并没有起作用。 “但是,在下于十天前放在门前的迷神香,你却还未尝到滋味啊。”楚牧淡笑道。 “正如人不可以十天不吃饭一样,人也不可以十天不呼吸。任凭你武功盖世,但只要你不出牢笼,就无法阻止自己吸入迷神香。这迷神香在你体内积淀了十日,如今被这线香引发了药力,你又该怎么解呢?” 第二十三章 吸星大法 任我行本打算将计就计,让楚牧以为他已经被迷晕,然后趁楚牧进地牢的时候对他下手,逼他想办法放自己出去。 但谁料这外面的家伙也是谨慎的很,明明自己都吃了十天加料的饭菜了,他还不敢入套,在外面说着最嚣张的话,做着最怂的事。 他在外头燃起了一种奇异的香,并且燃了整整两刻钟都不进来。任我行憋气都憋不下去了,只能放声说话。 “任先生,这迷神香说厉害厉害,说鸡肋也鸡肋。它需要人呼吸至少四天以上的香气,之后又要呼吸一刻钟以上的药引气体,才会真正起作用。这作为药引的线香气味明显,且燃烧时还会放出淡淡的烟气,基本上有眼睛和鼻子的人都会察觉到,所以它很鸡肋。” 楚牧看着那线香快烧尽了,一边换上了新的一根,一边说道“但只要起了作用,那么先天以下的武者都要受其影响,浑身酸软无力,渐渐昏睡。这一点,遍数当今天下的迷药,没一个能比迷神香更强。” “呵,这迷神香若当真如此有用,你为何不敢进来?”地牢的任我行嗤笑道,“你既知我之姓名,便该知晓我的身份。当年苗族五毒教也在我之手下听命,我早已用五毒教秘法练出了百毒不侵的体质,你这所谓的迷香能耐我何?” “普通的迷香自然奈何不了任先生你,但这迷神香可是天下第一毒师制作出来的。” 楚牧道“任先生被关了十二年,应当不知道吧。在五年前,天下第一富商万三千建立天下第一庄,号召全天下的奇人异士加入。这天下第一毒师的名号在两年内兜兜转转,最终被一个江湖隐士收入囊中。当时五毒教的教主蓝凤凰不服,还去天下第一庄挑战过,结果却是铩羽而归。所以任先生所谓的百毒不侵体质,就莫要显摆了。” “而且为了让任先生倒得有牌面,在下准备了五根线香,燃一个时辰都足够了。” 楚牧向来信奉一句话,行事需大胆,谋事需慎重。 他说到做到,为了保证任我行倒在迷神香之下,他是真的在外头燃了一个时辰的香,等了一个时辰。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楚牧才暗暗在袖子里扣住三根黑血神针,从那铁门上的方孔中进入地牢中。 黑白子复制了外面四扇大门的钥匙,却没能将这铁门的钥匙给搞到。这扇铁门想要打开,需要四把不同的钥匙才能做到。 这也是为了对里面那位日月神教前教主的最大警惕,防止他里头杀出来。 不过若是想要从外面进入其中,那边只需从那送饭的方孔里钻进去就行了。 任我行四肢都被铁链给铐着,哪怕是明知这方孔能进出也无法脱困,他人却是能从这方孔自由进出。 在原著中,后来被困的令狐冲便是这般脱困的。 进入地牢后,楚牧点亮了地牢四角的油灯。昏黄的灯光徐徐亮起,照亮了一张充斥着不甘和愤怒的面容。 哪怕是已经昏迷,任我行的脸上也依然带着极强的负面情绪。 被困了十二年,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脱困的希望,结果没想到脱困不成,还被楚牧算计了一把。 在昏迷之前,他应当是极为悲哀、极为愤恨的。 但是很可惜,人与人之间的悲伤并不相通,楚牧现在不但不悲哀,反倒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直接走到地牢内唯一的铁板床前,掀起床板上的草席,露出被刻在下面铁板上的《吸星大法》。 “前后筹谋了这么久,总算是得到此功了。”楚牧摸着那一个个铜钱大小的刻字,欣然笑道。 作为一个慎重的穿越者,楚牧向来是很有逼数的。 他自认为不是令狐冲这样的主角,所以从来没想过能从思过崖那个死宅的手上学到独孤九剑,也从来不想去皇宫净身房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通往天牢第九层的通道。 靠运气的事情,楚牧能不沾就尽量不沾,他更多的还是相信自己的谋划和行动。 “我这么慎重的穿越者,从古至今也没几个吧。” 楚牧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来的行动,一边摇头笑笑,一边细细阅读刻在铁板上的功法。 吸星大法的修练难处有三,这第一,是要散去全身内力,使得丹田中一无所有,只要散得不尽,立时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全身瘫痪,从此成了废人,重则经脉逆转,七孔流血而亡。 第二,则是要在散功之后吸取旁人的真气,贮入自己丹田,再依法驱入奇经八脉以供己用。否则散功之后的反噬能让人痛不欲生。 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如何炼化从他人那里吸取来的异种内气。 吸星大法能吸不能化,吸收来的内力若是不能炼化成一股,那么即便在短时间内能镇压住异种内力的反噬,也终究会在他日尝到苦果。 “不过这三点却是难不倒我。” 楚牧阅读完功法内容之后,便盘膝坐在铁板床上逆转太始风相决,将丹田内的内力尽数运出,泄入四肢百骸,转化为精气滋养身体。 内力本就是炼精化气所成,既然能从精气炼成内力,自然也能逆转成精气反哺自身。 散功对于此世之人来说是一件凶险之事,对于来自天玄界的楚牧来说却不是。 还是那句话,楚牧是一个慎重的穿越者,行事总会将风险压到最低。若是散功当真如此困难的话,那楚牧也不会选择修练吸星大法。 散功完成,精气涌入周身,楚牧只觉自身一片暖和,有一种吃了大补药般的感觉。 此时,他的丹田已是再无一丝内气留存,正合了功法上所说的“常如空箱,恒似深谷”的状态。 第一步完成,楚牧循着功法所载路线开始修练,只觉那空空如也的丹田传来一股吞吸感,好似急需内气进行补充一般。 他立时起身走到任我行身边,抓住对方的脉门开始运转吸星大法。 刹那间,楚牧便觉一股磅礴的内力从手掌纳入体内,其量之大,犹如江河奔涌,直接倒灌入楚牧这个泄空了内气的空箱、深谷。 第二十四章 经验大礼包 磅礴的内力倒灌入体,任我行那少说有接近百年的内力令楚牧的经脉都胀痛不已。 不过他倒是不慌不忙,导引着内力冲向奇经八脉,向着未打通的经脉进发。 阳维脉,破! 阴维脉,破! 仅仅是数息时间,两条奇经就被内力以最为粗暴的姿态冲开,楚牧的嘴角都因为这内力的粗暴运行而溢出了一丝鲜血。 “太粗暴了。”他不由这般说道。 这里的粗暴,指的不仅是冲开经脉的方式,还是从任我行体内倒灌而来的内力。 吸星大法能吸不能化,吸收来的内力还需要自己运功镇压,否则就有反噬之危。 当年任我行就是因为面临反噬之时遭到东方不败的袭击,才被其轻易拿下,送到了这地牢里关押。 “想要解决这种缺憾,一种是获得融功法门,另一种,则是以一部不下于吸星大法的上乘正道内功进行纯化。原著中的令狐冲便是修习《易筋经》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楚牧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内力导入经脉,牵引先前内力所化的精气,“仙风九凝。” 他目绽奇光,面上隐现青气,一股无形之风骤然在地牢中出现。 先前便已说过,行气境的武者需要打通奇经八脉,而后功行九转,九次提纯功力,方能进阶先天。 实际上武者不需要功行九转也可以尝试去突破,只是那样的话,成功率就不敢保证了。 此世的武者就没有功行九转这个概念,他们虽然知道内力越是精纯就越容易突破,但对于如何提炼精纯内力,还仅仅受限于修炼绝世武功上。 越是上乘的武功,所练出的内力就越是精纯,也越容易突破至先天,所以武林中人才对高级的武功趋之若鹜。 而在天玄界,只要是能修炼到先天境的功法,就都有记载提纯内力的法门。哪怕是前期修炼磕了太多药或者出了意外,导致内力不纯,也能够在这一阶段进行挽救。 也正是这个原因,天玄界的突破比率远远高于此世。 这就是体系完善带来的好处。 楚牧所修炼的太始风相决第四层便是提炼精纯内力的法门,并且还是算上等的那种,此时他便是提前使用这法门提纯内力,将从任我行体内吸来的内气化为己用。 功行一个大周天后,那磅礴的内力有所缩减,但质量却是水平上升,并且更加容易为自己所控。 楚牧再接再励,一边继续吸取内力,一边以“仙风九凝”进行纯化,这一来一回,数个周天之后,他再度蓄积起内力,向着冲脉而去。 啵! 并未有丝毫意外发生,楚牧轻轻松松地就冲开了冲脉,气血大涨。 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楚牧知道,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他的体魄会逐渐提升,很快就能够甩开正常人,届时就算是不使用内力,楚牧也是常人难及的大力士。 在原著中,令狐冲便是因为在失去内力之前开了冲脉,才能够在破庙中以独孤九剑瞬间刺瞎十五人的眼睛。 否则的话,便是独孤九剑再如何奇妙,剑速跟不上,也不可能让十五个内力不凡的好手失去招子。 不过在这个世界中,楚牧觉得令狐冲基本上是不可能在失去内力的情况下刺瞎十五个好手的眼睛了。 眼下这世界的武功层次可比《笑傲江湖》高多了,内力的作用也绝对比原著中更强。 话归正题,楚牧在打通带脉之后,基本上算是恢复了本体的实力,并且由于任我行这个经验大礼包还没吃完,他还有余力冲击第六条奇经。 他从怀中取出剩下的一颗通脉丹服下,鼓动内力向着任督二脉之外的最后一条奇经——带脉冲去。 这一次,楚牧没有了一回生二回熟的经验,哪怕是他的本体,也只停留在打通五条奇经的层次。 不过,有任我行这个经验大礼包在,楚牧有信心将其打通。 内气不断纯化,化作风相内力在经脉中纵横,恍如飓风过境一般,带着强悍的冲击力猛地贯入带脉之中。 内力如江河,滔滔不绝,哪怕是前方河道有所堵塞,也仅仅只能拦住一时,待到水漫堤顶,便是一泻千里之势。 轰! 在热心人士任先生的支援下,楚牧的内力在短时间内蓄积到极致,而后便如山洪爆发,一发不可收拾,一举冲开了带脉。 第六条奇经,带脉,打通! 楚牧在这一刻只觉对内力的操纵更为如意,原本因为借用外力而暴涨的内气修为在此刻也有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带脉,有约束纵行的诸脉之功效,一旦打通,对内力的操使会更为顺心如意,一些运行路线比较凶险的武功都会注明需打通带脉才能够进行修炼。 “太始风相决也是第三层小成了。” 楚牧觉得自己的耳目更为灵敏,哪怕是在这阴暗的地牢之中,他也能借助昏黄的灯光看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还是对风的敏感性,之前楚牧就能看到轻微的空气流动,现在楚牧还能通过听觉更为细致地感受风与声音。 “嗯?” 也就在这时,楚牧耳朵微动,听力大进的他听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响动。 “黄钟公回来了吗?还是说我的行动被另外两个人发现了?” 从怂怂地等任我行晕倒,再到修炼吸星大法,再到炼化任我行的内力,楚牧估计这少说也要有超过半天的时光了。 江南四友虽然在安稳了十二年之后沉迷于琴棋书画,疏忽了不少,但最基本的谨慎他们还是有的。黄钟公就算兴致再高,一般来说也不会在外面过夜,基本上当天就回来。 像之前黑白子那样一出去就是两三天的情况并不多。 “看来我得去会一会这江南四友了。” 楚牧暂时停止吸取任我行体内的内力,身影如一道旋风,出了地牢,向着地道的另一端飞速而去。 而在此时,地道的入口,黄钟公确如楚牧所想一般回来了。 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内室查看了一下地道的入口,谁曾想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第二十五章 弹指破二友 内室之中,黄钟公看着那被打开的铁板,面色铁青。在他身侧,丹青生和秃笔翁神色惶惶,心神难以自主。 “二弟呢?”黄钟公问道。 “二哥······”丹青生迟疑了一下,回道,“找不到人。” 秃笔翁补充道“梅庄门口的丁坚和施令威也没看到二哥出门。” 黄钟公闻言,那面色是更为难看了。 守门的既然没看到黑白子出门,就说明黑白子要么是藏在梅庄里的某个地方,要么就是偷偷翻墙出去了。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黑白子有鬼。 尤其是前者,丹青生和秃笔翁已经找遍了梅庄上下都没找到人,那黑白子就很有可能是进了这下面的地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 “若是二哥将下面的那位放出来,我们都没有活路。”丹青生喃喃道。 别看他们的个个实力都不弱,真要是对上了任我行,那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死路一条。 任我行的功力太雄厚了,单靠内力就能压死他们。 丹青生的话音才刚刚落下,通道之中就传来“哐啷”一声响,似是铁门拍打在墙壁上的声音。 内室中的三人同时面色一紧,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相同的想法。 这该不会······是任我行快速急奔掀起的劲风撞到了铁门吧。 “快,将铁板关上。” 黄钟公直接跳到床榻上拉起铁板,将其盖在方洞上。 然而,也就在铁板刚刚盖上之时,一股庞然大力就从下方袭来,一下拍飞铁板,也让黄钟公从床榻上连忙飞退。 这股力量,绝对不是黑白子该有的实力。 铁板被拍飞,一道快到只看得清模糊残像的身影从下方飞去。 “他不是任我行!” 急切之中,黄钟公也顾不得对任我行名号的忌讳了,直接暴喝道。 这从地道中窜出的身影功力虽强,却还未到任我行那等不可抵挡的地步,黄钟公第一时间就心中有了判定,喊出了这句话。 这句话,可谓是给丹青生还有秃笔翁打了一剂定心针。丹青生立马持剑迎上,连划三个圆圈,幻作三个光圈。三个光圈便如有形之物,将楚牧的前路堵死。 刹那间的攻击溢出了寒风一般的剑气,令得楚牧眉头一扬。 这三个光圈乃是丹青生登峰造极之作,乃是将三招剑式合一,化作光圈攻敌。 若是楚牧给这三个光圈所阻,那丹青生还能化出六个、九个,甚至三十个光圈,招招式式皆是剑光所成,既能分化也能合一,端的是繁复无比。 同时,秃笔翁闪身绕到侧方,手中判官笔劲贯中锋,笔致凝重,犹如一支尖矛一般点来。朴实却强劲的一击,和丹青生的剑式繁简配合,充分显露两兄弟之间的默契。 这二人合击,自觉天衣无缝,哪怕是任我行亲自前来,也只能以深厚内力强压,而不可能将二人的招式破开。眼前这人既然不是任我行,那就绝对不可能轻易破了这招。 但楚牧接下来的动作却是惊掉了二人的下巴。 只见楚牧一手直接探入丹青生的光圈,手臂抖动,刹那间如八臂罗汉一般化出重重幻影,中指屈指连弹,每一次都精准弹中长剑剑身,每一次都贯入一股劲力震荡长剑。 长剑遭到这连番弹击,丹青生险些握持不住,那繁复的剑式自然也是瞬间被击溃。 楚牧欺身接近,一掌拍在剑格处,令丹青生终于难以坚持,长剑脱手。 这一连串的变化,仅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仅仅是一瞬间,丹青生便长剑脱手,被楚牧夺过剑去。 当楚牧握住长剑的刹那,他的气势瞬间有了惊天的变化,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舞动,剑光如倾盆大雨般向两方倾泻。 秃笔翁配合丹青生的攻击就如同自己去送死一般,他的身影眼看就要被剑光淹没。 危机时刻,直来直往的判官笔陡得变得变幻莫定,流转无方,身影也是随着这招式腾挪变化,欲要挡下剑光,并脱离楚牧的攻击范围。 秃笔翁的武功尽数由书法变化而来,他之前那一式如尖矛一般的刺击,乃是从蜀汉大将张飞所书的《八濛山铭》演化而来,而现在则是化为《怀素自叙帖》中的草书。 多种书法变化切换,让秃笔翁的招式多变难辩,鲜少有人能一举破之。 但楚牧的剑法却是充分验证了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变幻莫定的草书根本无法阻挡剑光,秃笔翁的身法也无法让他逃离长剑的攻势。 在一瞬间,秃笔翁和丹青生分别身中七剑,每一剑都入肉三分,甚至有的剑痕深可见骨,令二人同时惨叫而退,身上鲜血淋漓。 但没一剑刺中要害,仅仅是让这二人失去了反抗能力。 当二人的身体齐齐倒地之时,剑光散去,现出一个青年的身影孑然而立。 而这一连番的激斗,仅仅持续了两息多的时间。 就是这两息时间,丹青生和秃笔翁身受重伤倒下,若非楚牧留手,他们此时已经是魂入九泉之下了。 楚牧以吸星大法吸取任我行的内力重练太始风相决,一身功力已是超过了自己的本体,并且经脉之中依然存储着大量的内力。 若是他此时去突破,打通任脉也不是不可能。 强悍的内力修为,让太始风相决催动的辟邪剑法真正有了原版的威力,其剑速迅疾如鬼魅,丹青生和秃笔翁也无法在楚牧手中讨得一点好处。 再加上楚牧现在能更为清晰地看到空气流动,这二人的招式于他而言如掌中观纹一般清楚明了,哪怕他们再如何挣扎,也无法抵抗楚牧。 两息时间让二人重伤,楚牧身影闪动,好似一个鬼影一般扑向黄钟公。 不过此时的黄钟公已经取琴在手,眼见楚牧攻来,他立时手挥七弦,琴发剑音,琴声响动,内力亦是随之躁动。 此乃黄钟公的独门绝技“七弦无形剑”。通过在琴音之中灌注上乘内力,用以扰乱敌人心神,对方内力和琴音一旦共鸣,便不知不觉地为琴音所制,内力运转是缓是急,是躁是靜,皆由琴声决定。 第二十六章 挥剑断七弦 “七弦无形剑,确实不差。” 淡笑声响起,那快如鬼魅的身影也是停下,“但你这门武功却有两大缺点。” 剑锋横转,劲力爆发,原本无声无息的快剑舞出了风雷之声。 楚牧体内的内力也随着长剑舞动而爆发,于经脉内部奔腾,甚至使他的身体都似乎有沉沉之声响起。 这两种声音混合在一处,甚至还压过了黄钟公的琴声,令得原本圆满的琴音出现失调。 七弦无形剑的两个缺点,其一,它无法影响没有内力的人。 若是受招者毫无内力,那么即便你催谷再多的内力也无法伤到敌人一分一毫。 不过这个缺点也只能在出其不意的方面上发挥作用,一旦黄钟公发现敌人没有内力,那他只需弃用七弦无形剑,直接用内力拍人就是。 以他的武功境界,拍死一只没有内力的弱鸡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另一个缺点,那就致命了。 若是受招者内力修为比黄钟公高,那这七弦无形剑不但不能克敌制胜,反倒可能被对方反向利用来对付自己。 尤其是双方内力水平差距过大之时。 楚牧在离开地牢之时,已是吸收了任我行六成的内力。这六成内力看似占的比例还不算太高,却也算是有一个甲子的量了。 哪怕是经过仙风九凝的提纯,这内力依然是相当的雄厚,填满了楚牧的丹田还不够,溢出了不少,被楚牧以吸星大法的法门暂时存储在浑身经脉之中。 而当这股雄厚的内力全面运转之时,黄钟公那苦修多年的内力也直感难以抵挡。 眼看自身得意武功受制,又见楚牧横剑杀来,黄钟公闪身急退,同时挥手猛拨琴弦。 “铮铮铮铮铮铮——” 接连六次拨弦,每拨弦一次,黄钟公便后退一步,待到他退出第六步,已是到了门口,后退的脚步抵在了门槛上,但在同时,他的琴音也经过六次叠加,弦动之时如兵戈交响,有着摧军破阵般的宏大之声。 这一招,乃是黄钟公的个人武艺之巅峰,名唤“六丁开山”,六次拨弦,不断催加内力,一次强过一次,当叫敌人内气躁动到极点。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哪怕黄钟公如此施为,那迎面而来的剑锋依然强横,楚牧内气虽奔涌狂躁如潮,却依然在他控制范围内。甚至还因为躁动的内气,让长剑更添了两分威能。 眼看剑将及身,黄钟公目露决然之色,手指同时扣住七弦,将琴弦拉到极限。 “铮——”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七弦一响,七弦尽断。黄钟公手上古琴七弦皆在这一拨之下断裂,却也让“七弦无形剑”的威力拔升到顶峰。 楚牧只觉体内的内力在这一刻如化作刀剑一般向着经脉突刺,欲要破体而出,充塞于经脉丹田的雄厚内力眼看就要成为葬送自己的利器。 危机时刻,楚牧的心思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他意沉丹田,太始风相决飞速运转,裹挟着躁动的内力冲向任脉,以那似要化作刀剑的内气为锋,刺向堵塞的任脉。 “噗——” 楚牧立时口吐丹红,血雾自嘴中喷出。 但在同时,他的内力越发雄厚,一股透明的气波骤然从楚牧身上迸发而出。 砰砰砰砰砰! 房屋的门窗被气劲炸开,黄钟公的身影也至内室倒飞出去,狠狠撞到琴堂的墙壁上。 “你······” 他心中骇然至极,万万没想到楚牧遭受这等招式都还能把控住内力的方向,更没想到楚牧能借他之力一举冲破任脉。 这个突然出现在梅庄的不速之客简直堪称怪物,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更有这般胆大又精细的心思。 当需要大胆的时候,楚牧的胆子绝对是惊人的大。 身子拉出长影出现在黄钟公面前,冰冷的剑锋抵在他的咽喉上,楚牧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笑道“江南四友的老大果真厉害,我之前倒是小觑了你。这般本事,倒是让我越来越中意了。怎样,要不要到我麾下效命?” “老夫活了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惧死吗?” 黄钟公面对生死,坦然相对,“我四兄弟身入日月神教,本意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好好作一番事业。但任教主性子暴躁,威福自用,我四兄弟早萌退志。东方教主接任之后,宠信奸佞,锄除教中老兄弟。我四人更是心灰意懒,讨此差使,一来得以远离黑木崖,不必与人勾心斗角,二来闲居西湖,琴书遣怀。十二年来,清福也已享得够了,此时便是受死,那又何妨?” 面对死亡,黄钟公显得极为淡然,浑然置生死于度外,没有出现一点丑态。 就如他所说,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死又何妨。 “行侠仗义这话从你这魔教中人口里说出,着实让人听得别扭啊。”楚牧轻笑道。 “你不懂,”黄钟公摇头道,“日月神教本名‘明教’,当朝太祖都出自本教,比起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我日月神教才是当世正统。若非二十年前上上代教主死在古三通手里,让任教主上了位,我神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罢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要动手就赶快吧。” 说着,黄钟公便闭上双眼,等到剑锋贯喉的那一瞬间。 但楚牧却是不想让他就这么死了,只听他道“江南四友唯有你黄钟公令我看得上眼,若是你死了,其余三人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全随你而去吧。你是不怕死,你那三位兄弟也不怕吗?” 这一言,却是让黄钟公双目骤然睁开,紧紧盯着楚牧。 “就当给自家兄弟一个活命的机会如何?”楚牧微笑地看着黄钟公,漠然的双眼显露不容置疑的态度。 黄钟公收到了这种态度,所以他在短暂的沉思之后,终究还是苦涩地摇了摇头,选择了妥协。 他不怕死,但也仅仅是他不怕死。 丹青生、秃笔翁,还有此时不在此地的黑白子,他们三人可还不算老,有不短的时间可活。 他们,是绝对不想死的。 所以到最后,黄钟公还是妥协了。 第二十七章 枭雄埋骨 任我行从昏迷中醒来。 十二年来,他头一次有了安稳的睡眠,头一次睡到自然醒。 但这并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庆幸,因为他的睡眠是在外力作用下发生的,也因为在他醒来之时,他感受到自己那如江河般磅礴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多,并且还在飞速流失。 他默不作声,还未睁开的双眼之中却满是狠厉之色,在短暂的思索之后,猛地反扣住对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掌,施展吸星大法开始反吸内力。 吸星大法源自北冥神功,但它又和北冥神功有所不同。 这种不同,不单指吸星大法没有化功方面的法门,还有吸功的方式。北冥神功的威力视乎于自身功力的强度,自身内力愈深厚,吸力愈大,并且还需要比较双方内力的强弱,若敌之内力若胜于己,吸人内力凶险莫甚。 吸星大法却是不同,它吸功之时需要做到“常如空箱,恒似深谷”,哪怕是功法练成之后,在吸收他人内力之时也需要将自身内力散入各大经脉,如此才能进行吸功。 它的吸力强弱,取决于自身丹田容量,而非是功力的强弱。 这也是吸星大法比北冥神功唯一有优势的一点。 不同于北冥神功这正版道家内功,吸星大法实际上算是邪法、魔功。既是魔功,那自然是有着一些特别的长处,否则也不会有人会愿意修习副作用极大的魔功了。 至于吸收了强于自身的内力之后该如何消化,那就不在魔功的考虑范畴之内了。真要是没有缺憾那还叫魔功吗? 此刻,任我行便是要以自身绝对大于楚牧的丹田容量将自己的内力再度夺回来,他骤然睁眼,死死扣住楚牧手掌的手指似要扣进肉里一般,一张苍白的面孔上满是阴厉之色。 “闸总去死!” 然而被他突袭的楚牧却是不慌不忙,一脸从容地低头看向任我行,那居高临下的姿态,令被打落云霄的任我行更为恼火。 “任先生,”楚牧淡笑着道,“我估摸着时间也是差不多了,你也该醒来了。看来,我的估算没有错。” “我醒来了,你的死期也到了。” 任我行一看这笑容,面色怒意更深,吸星大法全力运转,大力吸取着楚牧的内力,他感觉到一股洪流涌到楚牧的手臂经脉,马上就要重新回到自己体内了。 “我既然估算到你要醒来,又怎会给你机会。”楚牧摇头笑道。 他也同样运起吸星大法,强悍的吸力自体内生出,和任我行的吸力互相抵抗,甚至于,还有反吸的迹象。那绝强的吸力令任我行彻底面露震惊之色,张口疾呼“这怎么可能?” 任我行彻底惊了,他修炼吸星大法多年,虽然深受异种内力的缺陷侵扰,却也凭借强大的内力一次又一次地扩宽经脉和丹田,将自己的丹田扩张到了极限。 若是他人以别种方法抵抗吸星大法,他虽惊奇,却也不会生出骇然之意,但若是有人以吸星大法压过他的吸星大法,那他就难以相信了。 “这如何不可能?”楚牧却是满脸淡然。 以他那怂怂的性格,若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又怎会任由任我行醒来。任我行还是对楚牧没有一个完整的认知,竟然觉得还能反杀。 经脉的风相内力旋转成涡旋,和丹田中发出的吸力配合发力,让楚牧的吸力甚至压过了任我行这个修炼吸星大法多年的老家伙。 “任先生,你的内力太杂,使用方式也太粗糙了。单纯注重量的你,忽视了质变对内力的重要性。” 已是将内力全部经过提纯的楚牧,他如今的内力总量虽是有所减少,但质量和对内力的掌控力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能够将内力形成涡旋,任我行却是能想到也做不到。 比起他来,任我行对内力的运用确实有些太粗糙了。 “日月神教源自明教,明教当年可是元末反蒙的第一势力,教主张无忌虽然傻了点,但武功之强那是毋庸置疑的。我对于明教流传下来的一些武功很是好奇,不知任先生是否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楚牧以吸星大法反克任我行,却没急着将他吸死,而是将吸力维持在正好和任我行相抗的程度,问道。 日月神教的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已经随着上上代教主死去而失传了,楚牧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如今天下会这门武功的就只有朱无视了。 但日月神教之中,也不只有乾坤大挪移。 别的不说,《葵花宝典》任我行就算没练,也该看过吧。日月神教还曾从武当派盗了开山祖师张三丰留下的真武剑和《太极拳经》,这《太极拳经》,任我行不会也没看过吧。 这两门武功都令楚牧眼馋不已,哪怕明知任我行这人脾气死硬,他也想要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出现奇迹。 然而残酷的现实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证明,奇迹也许存在,但绝不普遍。 任我行使劲催动吸星大法,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绝不妥协的意志。 “可惜了,”楚牧叹息道,“这样一来,就只能等到我拿下日月神教再去获取这两门武功了。任先生,你做了一个令我很是不愉快的决定。”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不需要纠结着该让你活多久了。” “你现在的价值,就仅剩你的身份了。” 他从容又漠然地说着,手掌上的吸力渐渐增大,两人的对抗开始渐渐失衡。 最后,压倒性的吸力将任我行所有的内力掠夺一空,令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高手在从权利的云霄跌落之后,又从武力的高峰摔到了谷底。 多年来因为异种内力所留下的隐患也在功力全失的此刻一举爆发,任我行那如同死尸般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死意。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未曾放弃过抵抗,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楚牧,扣住楚牧手掌的五指死也不放松。 但是,如今功力全失的任我行又有什么能力可以死咬住楚牧不放呢? 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楚牧直接甩手,以得自于任我行的内力震开了他的五指,然后在那双充满憎恨的眼瞳盯视下,渐渐消失在地牢门口。 “珍惜最后的几分钟时光吧。” ······ 地牢之外,伤势最轻的黄钟公,还有已经被放回来的黑白子见到楚牧出来便是齐齐躬身一拜,道“见过公子。” 心性油滑的黑白子更是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接下来,”楚牧看向二人,道,“你们就如同往日一样过日子吧。等到一个叫‘童化金’的人来,我会再度出现的。我可以再次允诺,你们只需为我办一次事,我就允许你们一直隐居下去,今后也不再打扰。” 二人闻言,虽是不解楚牧之意,却也算是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承诺。黄钟公本来抗拒的心思也在此刻有所减弱,他抱拳道“老夫领命。” 第二十八章 我大意了 华山。 劳德诺从玉女峰上行下,到了山脚后左顾右盼,待见四周无人之后,才转往小道,走出了一处林子里。 在这林子里,两个戴着白纱斗笠的白衣女子见劳德诺到来,其中一人当即问道“三个月了,陶钧还没音讯?” “两位尊使,陶钧确实没有一点音讯传来。”劳德诺老实回道。 “当真如此?” 那说话的女子带着凌厉之意,话语中透出浓浓的威胁之情,“上次在福州城外的小酒馆,陶钧说过你被他死死捏在手心里,逃不掉,你莫不是为他隐瞒了什么吧?” “冤枉啊,尊使,”劳德诺连连叫屈,道,“在下虽然受那陶钧威胁,但在下可是一直心向左掌门的。二位尊使携左掌门之令前来,在下岂敢有丝毫隐瞒?” 他说话之时,一张老脸上满是真诚之意,叫人看不出有说谎的迹象。 另一个女子见劳德诺这般说了,也是说道“他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陶钧不知他是左冷禅的人,自以为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对他也没什么防备。天巧,就莫要难为他了。陶钧叛后,我们在华山的眼线可就只剩他一人了。” 之前那说话的女子,赫然便是曾在福州和楚牧联手杀敌的天巧星。且听她现在这话语的意思,楚牧在背后的一些小动作竟然是已经被她们被发现了。 “这陶钧······”天巧星恨恨地道,“他竟然敢背叛,他日定然不得好死。” 想到自己还为这叛徒请功,替他要了两颗通脉丹,天巧星就是银牙紧咬,恨不得将楚牧千刀万剐。 另一个女子见天巧星余怒未消,便出声对劳德诺道“你先回去吧,若有陶钧的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等。” “是。”劳德诺如蒙大赦一般,一边应着一边跑出树林。 待到他离开之后,天巧星终于忍不住怒火,一掌狠狠击在身边的大树上。阴狠的摧心掌劲深入树干,令其中传出不间断的细微爆裂声,令这无辜的大树遭受了无妄之灾。 “可恨我当时竟然没看出陶钧的不对。”天巧星冷声道。 “若非陶钧突然消失,我们就算是对他有所怀疑,又怎会真的相信身为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微星,竟然背叛了呢。” 另一个女子叹气道“要不是没在向阳巷林家老宅找到《辟邪剑谱》,要不是发现林家老宅中在之前有人来过的痕迹,我们也不会调查当时出现在福州附近的人。并且,若不是陶钧无缘无故地消失,我们就算是怀疑东厂的人暗中动手,也不会怀疑自家人头上。” “地灵星和地兽星定然是发现了陶钧练了辟邪剑法,才会被其所杀。他之所以消失,定然是做贼心虚,怕公子察觉到他的不对。”天巧星怒气不绝,恨声道。 她说话之时,先是愤恨恼怒的语气,说到那公子之时,又是满心的佩服,这突兀的转折,却是让一旁的女子十分认同。 ‘若是陶钧不逃,那早晚会被公子察觉,到时候等他的定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下场。’ 二女心中同时想道。 “不对哦~” 树林中突然传出第三人的声音,并且这声音还令天巧星感到十分熟悉。 她立即想到这熟悉的声音来自何人,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道出其主人的名字,“陶!钧!” 在侧方的一棵大树之后,果然是转出了她们寻之而不得的身影。本该逃遁的陶钧竟然直接出现在了二女眼前。 “天英星还有天巧星,你们之前说的话有一点不对,那就是若我不主动离开,天魁星就不会发觉我的不对。” 楚牧负手而立,缓缓走向二人,“不过我也有一点做的不好,那就是没想到你们会从林震南那里挖出《辟邪剑谱》的下落。这一点,是我大意了。” 他的面上露出些微不满之色,似是对自己的大意感到懊恼。 ‘终究还是有些小看融合世界的改变了。’楚牧暗想道。 虽然一直说着不能尽信小说剧情,但楚牧还是在一些细节方面大意了。 原著中,余沧海抓到林震南夫妇十几二十多天,对二人严刑拷打都没能得知《辟邪剑谱》的所在,这使得楚牧也以为林震南会如同原著那般守住消息。 但这个世界却是和原著不同,余沧海的背后,还有着护龙山庄的存在。 对于护龙山庄的密探们来说,从林震南嘴里挖出消息并不难。 这无关乎林震南的意志是否坚定,而是因为以林震南那点实力,完全无法阻挡类似慑心术、迷魂大法这种催眠奇术。 密探们甚至还不只可以用催眠奇术,还能令林震南服下迷失神智的药物,将他所有的秘密全都掏出来。 对付林震南这样的弱鸡,真心不要太简单。 “现在想想,当时给我的计划书上之所以确定我能从林震南口中得到《辟邪剑谱》的下落,也是因为他本人已经中招了吧。否则若是林震南不相信我,不肯告知剑谱下落,那岂不是尴尬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走近,轻缓的脚步踏在林地上,发出轻微的脚步声,给二人带来了莫名的压力。 明明在明面上,她们二人任何一人都比这叛徒要强,但心中漫起阴影的却是这二人。 不对劲。 两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密探心中都有不对劲之感。眼前这陶钧,相当的不正常,令人怀疑他是否换了一个人。 二人心中都有刹那的迟疑。 不过,她们还是立马抹去了这迟疑,姣好的身躯微微绷紧,犹如两匹雌豹一般蓄势待发。 擒拿陶钧是天魁星亲自下的命令,就算感到不对劲,那也得上。并且她们二人也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哪怕对方搞什么幺蛾子,也自问能用绝对的实力去击垮对方的手段。 所以,她们上了。 二人的身影化出重重幻影,魅影神功全力施展。天英星双臂柔弱无骨,似两条大蟒,向着楚牧的肩膀和脖颈张开血盆大口。 天巧星掌影纷飞,青城派的顶级掌法摧心掌在虚实相生的掌影中印向楚牧右胸。 她并未下杀手,而是想着重创楚牧之后将其擒拿回青城山,所以击向了楚牧右胸。但饶是如此,这一掌击到实处也足以重创楚牧——三个月之前的楚牧。 二人皆是出尽全力,狮子搏兔也要倾尽全力,确保将楚牧拿下。 然后,她们就击中了目标。 楚牧并未有丝毫闪躲的迹象,也未出手反击,他就任由二女对他出招,甚至还主动向前一步,迎上二人。 她们所使的一连串虚招,好似都是在给瞎子看一般,完全没起到作用。因为对方根本没有阻挡的意思。 第二十九章 怀揣利刃杀心自起 天英星的双臂如两条白蟒,一只缠上了楚牧的脖颈,另一只以五指为蛇口,扣住了楚牧的肩膀。 而天巧星的摧心掌则是直接印上右胸,以阴损的掌力挫伤肺部,欲要直接废掉楚牧的反抗能力。 她们二人的意图都实现了,楚牧脖颈被制,一边肩膀被劲力封锁,右胸处还中掌。 但她们攻入楚牧体内的内力却是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间消失个一干二净。 甚至于,她们的内力还从接触的肢体部位迅速外泄,楚牧体内如有一个漩涡,源源不断吞吸着她们的内力,并且二人越是运功抵抗,内力奔泻得越快。 “吸功大法。”二女被遮掩在白纱后的面庞皆是花容失色,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铁胆神侯朱无视的独门神功。 不过在下一刻,她们又否定了这个猜想。没人能从朱无视手中获得这门神功,尤其是陶钧这个叛徒。 对方施展的这门邪功,应当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的吸星大法。 吸星、吸功,一字之差,注定了两门武功的天壤之别。前者是绝对难以企及后者的。 但就算是吸星大法,也不是天英星和天巧星能匹敌的。 二女的内力在数个呼吸间被吸收一空,楚牧再运功一震,便将二女直接从身旁震飞,摔在旁边的两棵大树上。 新吸收的内力被导入经脉,等待之后进行炼化。楚牧负在身后的双手放下,露出一柄带鞘长剑。 他将长剑徐徐拔出,清冷寒光映入二女的眼帘,令这二人心中发冷。 “陶钧,你这叛徒,公子不会放过你的。”天巧星到了这步天地还依然不忘放狠话。 一旁的天英星虽然不多说,但她那双眸子也是死死盯着楚牧不放。 对于从小经受训练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来说,背叛这个字眼从来不存在于他们的字典中。像楚牧这样的叛徒,本该是不可能出现的。 是以哪怕是面临死亡的威胁,二女也不会有一丝一毫露怯的表现。 “你们的公子接下来可没时间替你们报仇哦,”楚牧摇头轻笑道,“他很快就会找到他的目标。比起替你们报仇,显然是那个目标更为要紧。不,应该说杀你们的人就是他的目标才对。” 他一边说话一边摆出个架势,观其姿态,赫然正是华山剑法的起手式。 “你想将我们的死嫁祸给风清扬!” “劳德诺背叛了左冷禅!” 二女皆是心思活泛之辈,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楚牧的意图,同时,也猜到了是何人泄的秘,是何人将楚牧带到这里来的。 她们的面色因为心中的猜测而丕变,然后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 剑光闪过,两个俏丽的身影就此失去了生息。 楚牧还剑归鞘,淡淡道“师兄,你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林外在此时畏畏缩缩地走进一道苍老的身影,他看了一眼那两个失去了生机的尊使,再看向毫发无伤的楚牧,心中对自己的决定庆幸不已。 这两位所谓的尊使带着左冷禅的令牌来,言行之中那是牛气冲天,直接就把楚牧当成了砧板上的肉,任她们宰割。 在她们的话语中,也就是楚牧逃得快,否则定然没楚牧的好果子吃。 但劳德诺这个虽然不聪明却有生存智慧的人却是在短暂的迟疑之后,想起了那焚心之痛。 然后他就选择了押注楚牧这一边,说一半留一半,将该说的说了,把不该说的全部留下。并且还在楚牧悄然回来以后将二人吩咐他做的事情也全数透露出来。 据他所说,天英星和天巧星让他严密注意华山派最近是否有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并且还点明了她们要找的人乃是一个老者。 劳德诺这一话语,让楚牧当即便知晓了天魁星的目标是谁。天魁星大费周章安排了这么多事,找到风清扬定然是他的目的之一。 ‘也不知这风清扬有什么样的价值,让朱无视这般重视,提前好几年就安插前身入华山派。’ 楚牧觉得这风清扬的存在不同寻常,也许对方有什么危及朱无视的东西,所以才让朱无视这般重视。 否则以朱无视的实力,他是完全可以通过压迫华山派来逼风清扬出现的,完全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朱无视之所以没这么做,也许是因为风清扬手中有足够的筹码。 “师弟,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劳德诺问道。 “天英星和天巧星死在了华山剑法之下,以他们的实力,不会有人认为是你我两个弱鸡杀的。你就继续当你的三面间谍吧。” 楚牧道“三日之后,你传信给左冷禅,就说令狐冲在思过崖面壁期间实力大进,尤其是剑法,堪称出神入化,连岳不群都不一定能及他。” “现在的话,你就随我一起上山吧。我也该和岳不群正式碰一碰了。” 正所谓怀揣利刃,杀心自起,这利刃可以是普通人手中的兵器,也可以是武人的实力。 当己方手中有着足以威胁他人生死的物事之时,胆气也自然就壮了几分。 如今的楚牧说粗俗一点,便是这怀揣利刃的典型。 若非是为了稳固根基,楚牧现在就可以尝试着去打通最后一脉。以他夺取自任我行的功力,绝对可以做到强破督脉。 这样的实力,自然无需对岳不群多费心力,直接和他正面碰一碰便是。 ‘岳不群的执念,便是复兴华山派,只要抓住这一点,再加上实力压过他,那岳不群就只能乖乖坐下和我谈一谈。’ 楚牧眼中闪过精光,已是做好如何处置岳不群了。 他最大的优势,不是对所谓剧情的通晓,而是对岳不群这样的出名人物的心理把握。 剧情会因为蝴蝶效应而变化,人的心性却是不会变的。只要抓住对方的心理弱点,再加上足够的实力,那这天下九成九的人都不会成为自己的障碍。 这一点优势,已是从劳德诺、曲洋、刘正风、黄钟公这些人身上充分表明了。而楚牧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岳不群。 二人就这样一路上了玉女峰,直接朝着岳不群常在的正气堂走去。 第三十章 会面君子剑 当岳不群再度见到楚牧之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七弟子不同了。 哪里不同?精气神的不同,外表气质的不同。 武者在先天境之前,功力进步是有相当明显的特征体现到表面的。尤其是一些野路子武者,他们因为修炼的内功不如正宗道佛等流派的内功内敛,内力精深了,就会出现太阳穴鼓起的状况。 非野路子的内功虽然不会出现太阳穴鼓起的情况,但若是内力精深了,也会令外表出现一些细致的变化。 比如毛孔变细啊,皮肤变白啊,人显得更年轻之类的。所以高手的颜值保质期总是比一般人要长,更不容易显老。 像岳不群,他的实际年龄起码就比外表大上十岁以上。 “二师兄,我有事想和师父单独谈谈。”楚牧道。 劳德诺闻言,再度展现了他那引以为傲的演技,眼睛看向岳不群,似是看师父怎么说。 他还在演。 “德诺,你下去吧。”岳不群挥手道。 他还不知劳德诺现在被楚牧拿下了,但对于劳德诺的另一个身份却是门清的。 左冷禅派来的间谍,这就是劳德诺的身份。 早在劳德诺初入华山之时,岳不群就通过对方练剑时的一些细微变化察觉出了劳德诺的根底,并在之后数年内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个正气堂里,也就只有劳德诺自己还认为自己的演技很不错,让岳不群这么多年都没看穿。 “是。” 劳德诺得到岳不群的吩咐之后,这才退出正气堂。 “把门关上。”岳不群在他将要离开之时又是道。 随着轻微的声响,正气堂的大门被劳德诺关上,外头的阳光被挡在门外,堂内的光线稍显阴暗,岳不群那张正气凛然的面孔也在光线被掩住之时透露出些许晦暗的神色。 二人在堂中对视,谁也没说话,气氛在沉默中变得沉凝。空气中,似有一股暗流在涌动,岳不群的面上更是隐隐透出紫意。 楚牧见状,轻笑道“师父的紫霞神功当真是越发精湛了,五岳之中,也许就只有嵩山派的左冷禅能和师父匹敌了。” 楚牧的前身陶钧根据五年来的观察,判断岳不群的实力应该在六条奇经贯通的水平,但他却忽视了岳不群这人的隐忍心性。 照楚牧现在的眼力来看,岳不群也许已经打通了任脉,和自己现在的境界差不多了。 岳不群闻言,目光微沉,已是断定楚牧的境界和自己相差仿佛了。 对方明明在三个月前的功力还远不如自己,三个月后的现在却是已经能和自己比肩了。甚至于,还令岳不群看不透功力深浅,只能从楚牧的话语中判断出对方的境界和自己相差仿佛。 没有比这种事情更让人震惊了,要不是心性深沉,岳不群此刻已是失态叫出声了。 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岳不群面色一沉,道“钧儿,你便是这样和为师说话的吗?” 他还是决定不挑明对方的变化,拿捏起师父的架子。 不过楚牧此来就是和岳不群摊牌的,自然不会和他多含糊。只听他道“师父可知,嵩山派的左冷禅已经和护龙山庄搭上关系了。” 这一句话就如一道闪电,彻底击破了岳不群的冷静,叫其袖中的手直接一抖。 “你说什么?”他直接喝问道。 护龙山庄名为护龙,实则早在二十年前刑部四大名捕死后,就已经逐步接手了刑部对江湖势力的执法权。一旦护龙山庄站在左冷禅那一边,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岳不群多年来的心愿便是让华山派再度回到五岳独尊的地位,现任的五岳盟主左冷禅乃是他的第一假想敌,若是左冷禅投靠了护龙山庄,那后果······ 岳不群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左冷禅现在有护龙山庄撑腰。”楚牧再度说道。 “并且左冷禅已经决定对华山派动手了,最多两个月,左冷禅就会出招了。届时,不知师父能否护住华山派这片基业呢?” 楚牧又是给岳不群的心中扔下一枚炸弹。 不过岳不群到底也是一个人物,原著中能够隐忍多年后一朝逆袭左冷禅,心性城府皆非同小觑。 楚牧虽然抓住他的心理弱点一番狂轰猛炸,但岳不群依然在短暂的慌乱后把持住心态,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左冷禅的威胁尚还未出现,就算再快也不在眼前。 眼下岳不群最想知道的,反倒是这个在门下呆了整整五年的七弟子到底是何人,想知道他为何在华山派中潜伏五年,为何现在又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一个又一个的为什么,是岳不群现在最想解开的谜题。 “弟子自然是能救华山派的人,”楚牧回道,“如今能救华山派的,也唯有弟子了。” “那我这个做师父的,就来领教领教你有什么救华山派的本事。” 不管楚牧所说是真是假,他对华山派都是有企图的。岳不群现在就想试试楚牧的本事到底如何。 若他拿不下楚牧,那双方自然有谈下去的余地,若他能拿下······ 那岳不群倒是不会要了楚牧的性命,不过这谈判的主导权就不在楚牧的手里了。 这老狐狸心里在短短瞬间就划过诸般念头,并且果断决定试探楚牧的实力。 锵! 清越的剑鸣声中,长剑在剑鞘中跃出,青光闪动,长剑上腾落在手中,刹那间人、手、剑三者形成和谐的整体,寒光自空中划过,中宫直进,直取楚牧咽喉。 华山剑法·有凤来仪。 这一式骤然而出,快极猛极,携带岳不群紫霞神功之威,剑尖似是凝聚一股劲力,剑未至,剑风便已叫人皮肤生疼,隐隐有刺痛之感。 仅仅是第一剑,岳不群就用上了全力。 然而这般迅猛的剑式却在临近楚牧三尺之时就被突然弹射出的剑柄撞开。 楚牧以内力激震鞘中长剑,使得利剑弹射而出,剑柄直接撞上岳不群的长剑剑身,其携带的劲力竟是直接崩散了岳不群灌输于剑上的内力。 第三十一章 说(打)服 直到这一刻,岳不群才认知到对方的功力已是远远超过了自己。 剑柄撞开长剑后被楚牧的手掌抓住,他舞动长剑,剑光如百花绽放,释放出森寒的剑气,快如流影的剑速令岳不群压力大增。 但若是细细观之,却是能发现楚牧使用的同样也是华山剑法。只是这华山剑法在他手中,不管是速度还是威力,都要胜过岳不群这华山掌门。 剑光闪烁,两柄长剑在空中数度碰撞,发出不绝的铿锵声。 凭借着对华山剑法的熟悉,岳不群在短时间内拦下了数招,令楚牧这几式快剑无功而返。但每当双剑碰撞时,那从长剑上传导来的强悍劲力,却是让岳不群的抵挡越来越吃力。 他的脸上已是布上了紫气,紫霞神功全力运转,剑锋都侵染了淡淡的紫光。但比起对方如渊海般浩瀚的内力,岳不群就算再如何尽力,也直感吃不消。 眼见楚牧的华山剑法一式接着一式使来,犹如把自己当成试剑靶子一样,岳不群心中说不气那是假的。 用华山剑法击败华山掌门,没有比这更打脸的事情了。 情急之下,岳不群眼色一厉,闪身后退一步,而后长剑一反之前的变化繁复,以凌厉之势当头一剑劈来。 夺命连环三仙剑! 楚牧一见岳不群这起手式,便已是认出了这一招的来历。 这一招乃是当年战败的剑宗门人所会的招式,三剑连环,一气呵成,专为杀人夺命。 岳不群虽然嘴上鄙薄剑宗的剑法只顾剑式精妙,是走了邪道,实际上他也知道剑宗的剑法确有其长处,所以一直以来暗中习练剑宗的剑法。 这夺命连环三仙剑正是他暗中习练的成果。 此时他也是被楚牧逼急了,以气宗掌门之身份陡然使出夺命连环三仙剑,欲以此招出奇制胜。 锵! 直劈,被长剑挡住。 双方之剑摩擦较劲,岳不群斜跨一步,使长剑擦着楚牧的剑刃划过,再行偏转,拦腰横削。 然而在下一瞬间,楚牧倒转剑锋向下,以卓然的速度轻而易举地挡下了这一剑横削,两把长剑交叉成十字。 还没完,岳不群纵身向前,从楚牧身旁闪过,长剑却是倒转反撩,直刺楚牧侧腰。 夺命连环三仙剑,一招三式,一气呵成,三剑皆为杀招,有一剑未挡住都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但是,这第三剑依然被挡住了。 剑影闪过,突然横来的剑身正好挡住了岳不群的刺击,剑身上内力反震,竟是反将岳不群的长剑寸寸震断。 丁零当啷—— 碎裂的剑身零碎摔在地上,二人的较量却还未停止。 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两道身影同时出掌,掌风呼啸,双掌对击在一起。 岳不群面上紫气萦绕,已是将紫霞神功催动到极致。 楚牧手掌上有青色风劲出现,内力汇聚成肉眼可见的劲风出现在掌上。 嘭! 双方猛然对掌,岳不群如遭雷殛,身形向后连退三步。 每一步,都在地上踏出一个脚印,三步退下,脚印愈深,岳不群的一只靴子甚至绽裂开来。 反观楚牧,却是气定神闲,好似刚刚那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的激斗全不费力一般。 “弟子以气制胜,师父以剑克敌,这场景就好似当年的剑气之争再现一般。” 楚牧哂笑道“只不过这一次,师父好像不是以气宗的身份来对敌啊。” 岳不群刚刚甚至被逼得使出了剑宗的剑法。 遭遇楚牧如此讥嘲,饶是以岳不群的城府也被气得面色通红,差点就要不顾一切地和楚牧拼了。 是的,差点。 在即将失去理智的关头,岳不群又硬生生将怒火忍了下来。 这等忍功,楚牧见了都想为他喝一声彩。 也正是因为知道岳不群能忍,楚牧才有信心说服他,与他做交易。 “师父,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现在伸手就可要你性命,这华山派弟子若想灭,也可在一天之内灭绝满门。现在你该相信弟子想要拯救华山派的心意了吧。”楚牧依然保持着随和的笑容,说道。 他看起来极有诚意,但岳不群却从这话语中了解到对方那颗冷酷的心。 楚牧这是在以华山派来威胁岳不群,逼他相信自己,逼他和自己合作。 虽然岳不群即便是不合作,楚牧也不敢真的灭了华山派,毕竟思过崖上还有个死宅在候着,但岳不群不知道那死宅风清扬的存在啊。 在岳不群看来,不合作,就是死。不但是自己死,整个华山派都得死。 以对方的实力,绝对是可以血洗华山的。 楚牧见岳不群沉默了下来,心知自己的嘴遁是起作用了,他当即再接再励,说道“弟子之前所言非是诈师父,左冷禅确实和护龙山庄有关系,并且左冷禅还找了当年剑宗的余孽,想靠着这些余孽来达到间接掌控华山派的目的。师父若是不信,且等一两个月便知。” 他说的信誓旦旦,令岳不群都在心中信了数分。 若是剑宗余孽当真在一两个月内便至,那楚牧是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的。因为两个月时间并不长,是真是假到时候一看便知。 所以,最终岳不群还是服软了,在楚牧的威胁下答应了所谓的合作。 作为合作的见证,楚牧又提出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提议,那就是以《辟邪剑谱》交换《紫霞神功》。 这一提议,让岳不群的呼吸都粗了数分。 ‘难道他之所以在三个月内突飞猛进,是因为他修炼了辟邪剑法?’ 多疑的岳不群当即开始了联想,然后他对《辟邪剑谱》的渴望程度开始呈几何倍上涨。 之前岳不群对于辟邪剑法的威力还只停留于道听途说,并没有准确的认知。所以在得到剑谱之前,他实际上并不是太急的。 但现在,他已是见识到了辟邪剑法的威力自认为),看到了一个鲜明的例子,那他就开始忍不住了。 ‘陶钧能靠辟邪剑法有如今的实力,这若是换做本来就远胜于他的我的话······’ 不行了,岳不群感觉自己忍不住了。 第三十二章 太监的痛 七日之后,江南之地的一座避暑山庄。 一只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山庄里的一处窗台上,被一只小巧的手掌抓住,取出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纸。 穿着白衣的女子打开信纸,迅速浏览完内容,便急急奔入内室,叫道“公子,左冷禅那边来消息了,说是他们嵩山派安插在华山的谍子发现了风清扬的踪迹。” 内室里一道高佻的身影轻声道“天捷,小点声,公子午睡刚醒来。” “没事,天机,让天捷说吧。” 室内的床榻上,隔着轻薄的纱帐,隐约可见一道身影坐起,发出清朗的声音“我和风清扬玩了二十年的躲猫猫,已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 “说吧。”那高佻女子,也就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机星,对天捷星说道。 “是,”天捷星吐了吐舌头,拿起信纸复述道,“左冷禅安插在华山的谍子劳德诺在昨日传信于他,说是数日前他去给令狐冲送饭,发现令狐冲在思过崖面壁数月之后,剑法大有长进,但令狐冲习练的剑法却不是华山派的任何一门剑法。” “所以他怀疑,风清扬就在思过崖,是风清扬传授令狐冲剑法?” 天机星想了想,对纱帐之内的身影道“公子,这的确有可能。风清扬这几年来也许一直躲在思过崖。” “风清扬躲了我和神侯这么多年,他不会一直呆在思过崖不走,需要想个稳妥的法子确保他到时候一定在思过崖,”纱帐内的公子说道,“左冷禅不是想要借剑宗余众行掌控华山派之事吗?告诉左冷禅,尽快安排此事。” “风清扬是剑宗之人,他对于再度出现的剑气之争不会不管不顾。到时候,他不但会在华山,甚至极有可能会亲眼去看看剑宗之人和岳不群等人的斗争。” “天机明白,”天机星道,“我会飞鸽传书左冷禅,让他尽快安排的。” “另外——”公子的声音顿了顿,“天巧星和天英星,她们两人的死因调查清楚了吗?” “杀人者动手干脆利落,乃是以强大内力重创二人,然后一剑毙命,”天机星微微垂目,似是在掩盖眼中的悲意,但话语却还是冷静清晰,“我们怀疑有可能是风清扬或者岳不群下的手。” 天机星亲自去看过二人的尸体,从她们的伤势中看出动手杀人者应该是实力远超过天英星和天巧星的人。 华山之中有这等实力的,应当就只有风清扬和岳不群。岳不群的妻子宁中则虽然剑法也是不凡,但内力稍弱,应当无法碾压可以合力施展魅影神功的天英星和天巧星。 “另外,让地煞星带人调查天微星陶钧的下落。陶钧自小经受训练,我还亲自带过他一段时间,以西域的摄心术给他植入了绝不背叛的想法,他的失踪绝不寻常。”公子又是说道。 天机星闻言,清冷的面容露出惊诧之色,“公子是怀疑···天微星并没有背叛?还是说有人在暗中捣鬼?” “都有可能,”公子道,“从福州出意外开始,我们的计划接连遭遇意外。也许,是有人已经注意到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存在了。这样吧,你传信护龙山庄,让探子们抓紧搜寻陶钧的下落,必须要尽快找到他。” “是。”天机星应了一声,拉着天捷星一起退出室内,准备去安排相应事宜。 ············ 而在另一边,华山,朝阳峰。 楚牧坐在危崖旁,一边吹着山上的凉爽山风,一边垂首看着手中的秘籍。 他手中这本秘籍自然就是从岳不群手中交换来的《紫霞神功》了。当日岳不群久经思量,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和楚牧进行了交换。 楚牧至今还记得岳不群见到记载辟邪剑法那件袈裟上开头的八个大字时,他脸上犹如变色龙一般变幻的神情。 当时岳不群那渴望又纠结的神态,楚牧至今难忘。 而在昨日,劳德诺传来消息,说是岳不群出去了几天之后,回来就喜欢上了点熏香,佩香囊。 楚牧当时听到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以为没经历过原著中那些无力的事情,岳不群会多犹豫些时日,没想到这老岳这么快就屈服了。 出去是干嘛?自然是自宫了。 以武者的恢复力以及点穴止血的手段,常人需要个把月才能恢复的伤势,岳不群耗费个几天时间就能处理的差不多了。 点熏香,佩香囊又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尿骚味了。 自宫可不只是少了那几两肉那么简单。没有小弟弟的男人那是连自己的尿都管不住,一有尿意就自己溢出来了。 别看那些宫中大太监威风凛凛,但实际上个个都是常年随身携带尿不湿的主。 哪怕是如今的东厂督主曹正淳,他在突破到先天境之前,那也是常年有尿骚味随身,需要在身体各处弹上气味浓厚的香粉才能掩盖。 没到先天境的太监就算是成了九千岁、立皇帝,他也依然是一个管不住尿的残缺之人。 也正是因此,楚牧当初说什么也不管修炼《辟邪剑谱》里的心法,因为他不想成为一个随身携带尿不湿的人,哪怕是暂时的也不行。 想想自宫的下场,楚牧在打了一个寒颤的同时,也越发佩服岳不群、东方不败、林平之这样的狠人。 ‘岳不群既然已经开始修炼了,那以辟邪剑法的速成性,他应该很快就能具备一定火候了。’ 楚牧眸中闪过一道精光,心中暗想道‘他会是一个合格的实验品。’ 他和岳不换武功,眼馋紫霞神功是一点,想要见识一下正版辟邪剑法有多厉害是另一大重要因素。 楚牧因为不想把不住尿,就没有狠的下心去修炼辟邪剑法,所以自然也就不知正版的辟邪剑法究竟是怎么一个厉害法。 他需要岳不群作为样本,让自己认识到葵花系列的武功有何特异,毕竟他接下来下一步要对付的,可是那将葵花宝典练到“天人化生,万物滋养”境界的绝世妖人啊。 第三十三章 天魁星现身 手上书册一页一页翻过,待到最后一页看完,楚牧微微阖眼,运气游走奇经八脉,连通手足三阳经,原本灵动的内气有了一丝柔劲。 紫霞神功乃是一门更倾向于用,而非倾向于练的内功。虽有增长内力的功效,但这门神功更多的用处是将内气提炼为罡气,精纯内力,炼化杂质,并以罡气起到护身、增持威力、增强眼力目力等多种作用。 紫霞神功更像是乾坤大挪移那样的武功,而非是一般用来修炼增长功力的内功心法。 若是修炼紫霞神功有成,突破先天境的难度都会直线降低,这门武功在提纯内力方面有着极强的作用。 在原著中,岳不群就曾经提到,若是令狐冲会一点半点的紫霞神功,也不至于受异种内力所扰了。 也正是因为紫霞神功偏向用而非偏向练,岳不群才会修炼多年还难以大成。 这门武功就和乾坤大挪移一样,需要修炼者具备深厚的内力才能大成。这本就是给那些任督二脉全部打通,行气境大成的人练的。 岳不群担任掌门之前的华山派,那是和少林武当并称为八大派的大派,掌门若是没有行气境巅峰的实力,还真难以服众。 所以前几代掌门都是在武功达到顶尖之后才继任,之后他们修炼紫霞神功有成,短则数年,长则十年,基本都能突破到先天。 这也是华山派和少林武当并肩的底气。你连个先天境的武者都没有,也好意思和武林泰斗并肩? 但在上一辈的时期,华山派先是经历剑气之争,后来前任掌门又带着门中高手去太湖之畔送了人头,华山派就直接没落了。 岳不群赶鸭子上架一般上任,虽然修炼了紫霞神功,但因为内力修为不足,一直没练出太大起色。这使得他心中开始对本门武功产生质疑感,开始谋求剑宗的剑法,乃至于华山派以外的武功。 不过现在这紫霞神功落在楚牧这等内力深厚,哪怕经过提纯也足有一甲子分量的人手中,就轮到它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先是面孔,后是脖颈、身体、手臂等部位,淡淡的紫气萦绕全身,逐渐增厚,最后令楚牧整个人都被罩入了一团紫气之中。 在岳不群身上仅仅是显露于面部的紫气,却是于楚牧身上体现了包围全身的形态。 那紫气绵如云霞,看似柔和,实则有着极强的韧性和深厚的底力,若是散将开来,便是铺天盖地,势不可挡。 并且由于楚牧自身习练的太始风相决,这紫气又多了一丝灵动和迅捷。 ‘风云合璧?’楚牧脑海中不由冒出这个词语。 所谓紫霞,其意为仙人所驾的紫色云霞。这紫霞神功犹如其名,修炼出的紫霞罡气绵绵如云,后劲十足。 而楚牧的太始风相决,则是灵动迅捷,有着冲劲和爆发力。风相内力经过紫霞神功的淬炼,现在是兼具风云之特性,更为强大,也更为精纯。 就是量再度减少了。 不过有吸星大法在,内力方面的问题不大。 ‘我的设想是对的,紫霞神功确实能和吸星大法配合,甚至能和太始风相决联动。但现在还是不够完美,我需要吸功大法还有金刚不坏神功。’ 紫色的云气卷成旋风,在身周旋动,楚牧的内力运转一个大周天后,开始试探着向督脉冲去。 ·················· 时间就在楚牧的练功还有岳不群的等候中流逝。 有楚牧的提醒,加上获得了《辟邪剑谱》,岳不群这段时间也没有再外出,他一边抓紧时间修炼剑法,一边等候着左冷禅出招。 终于在近两个月后,玉女峰上多了十来个不速之客。 华山剑宗门人封不平、丛不破、成不忧前来拜山,其同行者有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三,衡山派外号“金眼雕”的鲁连荣,泰山派天门道人的师叔玉玑子。 三派携带五岳盟主令旗,以剑宗为由插手华山派内部事务。 楚牧在发觉此事发生之后,第一时间就悄悄潜入了玉女峰。不过他并未到华山派的正气堂去旁观此事,而是悄悄转到通往玉女峰顶思过崖那边,远远望着通往崖顶的山道。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时间,楚牧就见到陆大有急急忙忙地跑上思过崖,之后不久,他又和令狐冲一同下崖来,向着正气堂奔去。 楚牧对令狐冲和陆大有视而不见,继续潜伏。 又是等了差不多半刻钟,空中突然有淡雅的香气传来。伴随着香气,四个白衣女子抬着一顶软轿,在山道上如履平地一般,飘飘然地向崖顶行去。 她们步履轻盈,每一个人都有不俗的轻功在身,不多时就过了狭窄的山道,停在思过崖上。 楚牧看着这四人抬着软轿经过,他的目光一直向下,只看这四个女子的身影,一点都不敢向那软轿看去。 只因他知道在那软轿之内,坐的便是三十六天罡之中为首的天魁星,同时也是世间少有的先天高手。 若是楚牧的目光触及软轿,极有可能就会被软轿内的天魁星察觉。对于先天高手而言,楚牧的目光实在是太明显了。 软轿停在思过崖上之后,坐在轿中模糊身影环视一周,突然笑道“找了你这么多年,总算是把你给堵住了。风清扬,不出来见见老朋友吗?” 他的话音落下,思过崖山洞口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白发青袍,面带郁气的老者身影 老者一出现,给天魁星抬轿的四女便默默运功,随时准备出手拿人。 然而她们仅仅是念头稍动,便见老者的目光扫过四人。 四女只觉那目光恍如利剑一般刺向自己,她们的身子不由自主想做出防备的姿态,然而刚刚有所行动,便身形一滞,脸上齐刷刷地流下冷汗。 只因她们这时才发现,那利剑一般的目光已是盯死了她们的弱点,不动还好,一动,便觉那目光恍如化作实质的剑气,令她们有种屠刀在颈的感觉。 仅仅是目光,就让这四女直接惨败。 就连功力最为精深的天机星也无法在这目光下提起出手的勇气,未战先败。 第三十四章 奇门遁甲 “老朋友,你的剑法是越来越高了。天下第一庄评出的‘天下第一剑’剑惊风是给你提鞋都不配。” 四女未战先败,软轿中的天魁星却似是早有预料一般,轻笑着称赞风清扬的剑法。 “废话少说,”风清扬冷喝道,“早在听到那陆大有传来剑宗消息之时,我就知道这说不定又是你们出招了。躲了这么多年,老夫也不想躲了,今日便与你这武林败类拼个你死我活。” 风清扬在传授令狐冲独孤九剑之时,就已经不想再和老对手玩捉迷藏了。他如今也算是有了传人,一身剑法不算后继无人,也是时候与老朋友做个了断了。 “无痕,你助纣为孽,今日老夫便要替天行道,斩了你这败类。” 话音未落,风清扬便是大袖一甩,袖中登时迸射出一道如玉龙一般的寒光,一道剑影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风清扬握住那道寒光一抖,剑气便如利箭一般攒射出来,直直射向那顶软轿。 刹那之间,剑气森寒,令思过崖一片肃杀,抬轿的四女只觉肌骨一片冰寒,一股深深的寒意自心头涌起,令她们浑身僵直,难以动弹。 风清扬的强横超乎了她们的预料,哪怕是是剑气飞射,也让她们自觉无路可逃,哪怕是做太多的努力也无法逃脱剑气及体。 但这并没有出乎天魁星的预料。 当剑气临近之时,淋淋洒洒的花瓣自空中飘落,令这肃杀的气氛染上了几分绮丽。 而当花瓣撞上剑气之时,那看似华丽又无力的鲜花,却在此刻爆发出了极强的威力。 叮叮叮—— 花瓣与剑气碰撞,发出一连串的金玉交击之声。能让天机星等四女闭目等死的剑气却是在花瓣之前如遭天埑,被无数飞落的花瓣打得支离破碎。 ‘漫天花雨洒金钱。’ 远处的楚牧微微抬头,遥望着思过崖顶的这一幕交锋,心中冒出这瑰丽又危险的招式的名字。 这一招,乃是无痕公子,也就是天魁星的招牌武功。 自当年不败顽童古三通被关入天牢之后,江湖之上名声最大的两人便要属霸刀和无痕公子了。 这二人虽非是大派出身,但其实力、武学底蕴,却是还要胜过已经没落的八大派门人。 只是名声大麻烦也大,这两位江湖顶尖高手的本领在当时被那位铁胆神侯看上,被选做了大内密探的老师。 霸刀不肯,被朱无视打得境界倒退,从先天境退转成了行气境武者,后来又被自己教出的徒弟归海一刀斩破了刀心,成了一个废人。 无痕公子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眼见不敌之后投入了朱无视麾下,为其效命。 他在朱无视的势力之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朱无视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手都是无痕公子管辖的,包括天罡地煞,也包括青城派这些暗中投靠朱无视的门派。 ‘接下来的江湖风波不断,可不能让天罡地煞坏事,所以今日,无痕公子你就算不死,也得给我暂且退场。’ 楚牧眼望着思过崖顶,暗暗握紧长剑。 无痕公子负责经略江湖,这些年来在江湖之上布下了不少棋子,收服了不知多少的门派。楚牧的前身陶钧也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 若是无痕公子退场了,那这笼罩江湖的势力网便将暂时瘫痪,楚牧也可以趁机实行自己的计划。 ‘所以,风老头你要给力啊。’楚牧盯着远方心中祈祷。 似乎是回应着楚牧的祈祷,思过崖上的风清扬持剑前冲,独孤九剑中专破暗器的“破箭式”已是顺手使出,剑尖若繁星,千点万点,无数剑影几乎不分先后地出现,每一剑都精准地点中一片花瓣。 无痕公子的“漫天花雨洒金钱”无愧“漫天”之名,撒下的花瓣暗器就如蒙蒙细雨,绵绵无尽。 然而风清扬却是将这绵绵花雨尽数破光,让无痕公子的成名绝技败得干脆利落。 “独孤九剑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法,风清扬你当年能从神侯手中逃脱不是没有道理的。” 绝招被破的无痕公子却是不慌不忙,从容地拍手道“但剑法发挥威力的前提是看得见对手,若是看不见,你又该如何对敌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一按,软轿中弹射出一片片铁甲,在空中游荡。同时思过崖顶突然漫起浓浓的云雾,将软轿和旁边的四女同时掩盖。 风清扬见状,纵身疾斩软轿所在位置,但他却是斩了一个空。 云雾越来越浓,遮蔽了视线,连四周的声音都好似被遮蔽,变得越来越轻,渐渐的,风清扬只觉入目所及皆是云雾,耳中所闻全然无声。 他被困在了这白茫茫一片的无声区域之中。 “奇门遁甲。” 眼见如此境遇,风清扬当即想到了无痕公子的精擅本领,本就带着郁气的面容更显阴沉之色。 无痕公子享誉江湖,实力非凡,但他主要的名声却不是在武功上,而是在那近乎无所不会的本事上。 阴阳五行、太极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乃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医卜星相、天下时局,都是无一不明,无一不精,这便是无痕公子。甚至在传说中,无痕公子能通鬼神,晓天地。 说是全能之人也许有些夸张,但无痕公子确实是一个全才。 论正面搏杀,无痕公子不及风清扬,但若是风清扬陷入奇门遁甲之阵内,耳不能听,目难以视,那么即便他的剑法再强,又能有什么发挥的余地呢? ‘厉害啊。’ 远处的楚牧也不由赞叹无痕公子的智计,这一招看似简单,却是把风清扬给针对死了。 独孤九剑有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破掌式、破箭式、破气式,就是没有破阵式。 风清扬本人也对奇门遁甲没有了解,想要破阵就只有以力强破。 但无痕公子在正面搏杀上不及风清扬,不代表他的功力也是不及风清扬。想要以力强破,凭风清扬可还做不到。 看不到人,连听声辨位也做不到,一身精湛剑法无处使,而无痕公子却是能从容布置,让这奇门遁甲越来越复杂,到最后不管是以暗器杀人还是直接将风清扬困死在这里,都由无痕公子决定。 第三十五章 出手相助 迷阵之中开始下起了花瓣雨,却无先前的朔朔之声。 漫天的花瓣直到接近风清扬三尺一米)以内才被其发觉,风清扬再度使出“破箭式”,长剑连点若繁星,向着天空击去,将上方落下的花瓣尽数接下。 但无痕公子的“漫天花雨洒金钱”并不仅限于从空中落下,内力过处,不管花瓣不至,就如一袭春风卷起地上百花,四面八方皆是花瓣飞舞。 风清扬的长剑左挡右支,却终究也有疏漏之时。片刻之后,他的身上就嵌入了数枚金属花瓣,留下了丝丝血迹。 照这样下去,风清扬迟早要被活活磨死在这迷阵之中。 他向着一个方向急奔,试图直接撞出迷阵,哪怕是冲出悬崖,以风清扬的实力也能够在峭壁上借力不断挪移找到落脚点。 但是不管冲向那个方向,最后都是兜兜转转回到原地,这迷阵竟然还能误导人的方向感。 无痕公子这是有备而来,他早就做好了对付风清扬的准备。而风清扬能依靠的,却只有手中的剑。 这样下去,可以说是天下第一剑客的风清扬恐怕就会以这十分憋屈的方式死在无痕公子的手下了。 如果没有楚牧插手的话······ 一声叮响打破了沉寂,然后风清扬便发现前方一丈之处豁然开朗,那里的迷雾散去,一块铁牌被一根钢针钉在地上。 叮响不绝,一块块铁牌被钢针打下,迷雾在瞬息间就散去大半。 “是何人扰我好事?”剩余迷雾中传来恼恨的声音。 这迷阵对内不对外,对于内部之人而言,这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困境,但对于在外界的楚牧来说,他就看到淡淡的白雾之中一块块铁牌被内力牵引着移动,不管是人还是物都看得相当清晰,让他在数息时间内就以钢针打下了十余枚铁牌。 无痕公子见状,也不复悠闲姿态,连连以内力牵引铁牌移动,再度组合起迷阵。 然而此刻迷阵终究有缺,风清扬已是能听到从破损之处传来的声音了。 “右方向上,高头三寸。” 风清扬听到声音,不假思索地以剑刺击,剑锋贯穿移过的铁牌,剑上附带的内力剑气瞬间震得四分五裂。 “左边平肩,偏移一尺。” “正后方,离地两尺半。” 楚牧连连做出提示,风清扬长剑挥舞,或斩或削或刺,将身周移动过的铁牌尽数击落斩碎。 这一下,迷阵基本是难以起到作用了,风清扬也终于再度看见软轿的方位。 他几乎是毫不停顿地杀向软轿位置,剑锋划空,留下如秋水一般的痕迹。 “鼠辈坏我好事。” 无痕公子一边冷喝,一边以内力牵引花瓣,将漫天的花雨聚合成一个刃球,轰向正面杀来的风清扬。 无痕公子本人有极为严重的洁癖,据说他从来不脚沾地面,出行之时都是坐在软轿上,让四个侍女抬轿行走。 连脚沾地都不肯,和其他人交手搏杀激斗,打出一身汗的情形自然也是极力避免了。 无痕公子因为这种洁癖,以自己那卓绝的智慧硬是创出了一种以内力隔空牵引物体、贯注内力的功法。他与敌人交手之时,便以此功法隔空操纵花瓣与人厮杀,自己却完全只需要动手,只需隔空施功便可。 此时,无痕公子便是以此功法将花瓣聚成球体,和风清扬的长剑激撞。 嘭! 剑与球碰撞,凌厉的剑势斩开了刃球,激射的花瓣向风清扬狂卷而来,那场景,简直就和楚牧曾看过的某部民工漫里的千本樱一般。 叮叮叮叮—— 风清扬将长剑舞得水泄不进,将花瓣尽数挡于剑网之外。但这花瓣被无痕公子所操使,聚散由心,哪怕被打落也能再度飞起,只要风清扬无法将所有花瓣尽数斩碎,那无痕公子的攻势便将是无休无止的。 ‘先天武者已是破开人体和天地之间的隔阂,引天地灵气入体,他们的内气恢复力不是行气境能比的。无痕公子就算再坚持一两个小时也是无妨。但风清扬却无法坚持那么久。’ 一旁的楚牧细细观之,发觉风清扬若是一直这般下去,恐怕依然会败。 因为在之前迷阵还在之时,风清扬已是被金属花瓣所伤,身上有不少伤口未止血,加上他终究是年纪大了,哪怕内力支撑得住,体力却是不一定能撑住。 要是这样下去,风清扬也许依然逃脱不了被磨死的结果。 ‘终究还是得我出手助他一笔之力。’ 楚牧将人皮面具戴上,化作一道紫影在山道上奔走,他在两息时间内冲过了思过崖前的狭窄山道,如一道紫色的旋风冲上思过崖顶,向着前方不断飞舞的花瓣一掌击出。 轰! 紫色气劲炸裂聚拢的花瓣,磅礴罡气击散施加在花瓣上的内力,并且推着花瓣激射向软轿。 潜修两个月,楚牧终于以紫霞神功与仙风九凝将任我行那吸收来的内力全面消化,并以之打通督脉,彻底贯通奇经八脉,功力之深厚,已是不下于那些潜修多年的老家伙,并且论起内力之精纯,甚至还要胜过那些徘徊在先天境前多年的武者。 和先天境武者相比,楚牧也许就只有在体质和回气速度上有所逊色,他的紫霞罡气质量和先天武者的内力相差仿佛,在量上,吸收了任我行一身功力的楚牧甚至还有胜出。 也许无法久战,但短时间内搏斗一番绝对是能做到的。 此刻,楚牧就初展神功之威。 “紫霞神功!” 无痕公子和风清扬乍见楚牧这萦绕紫气的形态,皆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华山派的镇派神功。 无痕公子想得更深一层,他的心中念头急闪,嘴上喝道“便是你一直在暗中与我作对?” 长期以来的假想对手此刻终于现身,无痕公子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杀机。 就是这根搅屎棍,把自己完美的计划搅得一团糟,现在更是还想要救风清扬? “你找死!” 花瓣雨带着逼人的锐意卷向楚牧,势要将其千刀万剐。 第三十六章 跳崖 叮叮叮—— 花瓣雨打在护身罡气上,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楚牧的紫霞罡气可不似岳不群那般只能用来临时爆发,以他的功力,一旦将紫霞罡气运转全身,那防御力绝对不下于上乘的护身武功。 不过运转紫霞罡气护体也让楚牧的内力消耗甚剧,这要是一直磨下去,哪怕是楚牧这几十年的功力都吃不消。 好在楚牧并非是独自一人,他甚至不是主攻手。 因为楚牧的出现,风清扬总算是缓过一口气。然后他终于可以发挥独孤九剑的威力了。 长剑横削斜斩,看似不成章法的招式却是破开了聚散由心的花瓣雨。独孤九剑“破气式”使出,风清扬隔空连斩,断去了无痕公子对金属花瓣的操纵,整个人化作一道青影欺近。 “休得放肆!” 天机星和天捷星会同其余两女拦路,魅影神功全力施展,四人身影变换移形,恍如千手观音般探出无数只玉手。 然而风清扬仅仅是连出两剑,地上便多了两只手臂,再出剑,死亡的阴影已是欺近。 这四女所学的魅影神功只算是残篇,并且因为天英星和天巧星已死,其余两个凑数的和天机星二人远远算不上默契,她们想要挡风清扬,那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 死敌当前,风清扬这久经岁月沧桑的老头也完全不顾及面前的四朵娇花,长剑过处,便是鲜血横流,先断一人双臂,再杀四女。 危急关头,天机星和天捷星这二人骤然反手将其余两人一拉,挡在身前充当肉盾,免去了被杀的噩运,但剑气却是破体而出,从那两个挡箭牌身上透过,狠狠斩在了二人身上。 “合击。” 无痕公子从后方隔空传功而来,无形的内力与二女连接,免去了二人被重创的下场。 同时,他以二女为枢纽,灌输内力操纵着二女合聚三人之力齐出四掌,那狂猛的掌劲掀起狂风,吹得杀来的风清扬须发皆扬。 “破掌式。” 风清扬却是再出独孤九剑,长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瑰丽而璀璨,斩破掌劲,剑锋直刺四掌,在刹那之间已是在二女手掌上刺出四个血洞。 真正展现独孤九剑威力的风清扬无愧于此剑法之威名,这短短数剑已是可以觑得其实力之强大。 同时,因为无痕公子全力应对风清扬,楚牧这边也一掌轰散花瓣雨,整个人都如同化作一道青烟,瞬间出现在软轿旁。 这一瞬间的速度爆发令人措手不及,哪怕是无痕公子也没想到楚牧的速度还会有提升。 剑锋斩开软轿白纱,露出一张可以和城北徐公比美的俊脸。剑影纷飞,狠辣的辟邪剑法已是直接朝这张俊脸上招呼。 嗞—— 刺耳的声音中,无痕公子双指夹住剑刃,强横的指力将长剑扭成了麻花状,双方的内力借由剑身冲击,当即让这把算得上精品的长剑崩碎成无数裂片。 掌风呼啸,两者不顾崩飞的剑刃碎片交手数招,每一招皆是豁尽全力,使用十二分的力道。 嘭! 白皙的手掌和缠绕着紫气的手掌相击,楚牧面上一片紫意,功力提升到极致,却还是感觉对方的掌力雄浑强大,实难抵挡。 论内力精纯度,楚牧的紫霞罡气并不弱于人,但先天高手的内气已是开始凝成液态,哪怕无痕公子此刻的内力最多只能算是半液半气,也完全能爆发出高于楚牧的威力。 轰! 楚牧连退数步,嘴唇染血。 但在同时,他也让无痕公子内气一滞,显然他的攻击也不是全无作用。 这时,楚牧身旁剑光暴起,风清扬如同一条游龙携剑飞过。在他身后,是呆呆站在原地,全无生息的天机星和天捷星,而他身前,则是内气稍微一滞的无痕公子。 快!飞快! 风清扬的剑速竟是几乎和楚牧的速度比肩,而他的攻势更是一剑强过一剑。 无痕公子亮出一把玉骨折扇抵挡,同时座下软轿被内力催逼得一路直退,却还是难以挡住那凌厉的剑势。 双方交手十余招,无痕公子退到悬崖边,同时他的生命也是半脚踏入了鬼门关。 只因这时风清扬的剑势已经积蓄到了极致,下一招便极有可能要了无痕公子的性命。 然而也就在这时,楚牧却是横插一手,汹涌的掌劲震碎软轿,先一步轰向无痕公子。 嘭! 掌劲击到实处,无痕公子就如折翅的飞鸟一般从悬崖上坠落,不一会儿就没入了崖外的云雾之中。 但楚牧却并未感到一点欣喜,反倒是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让他逃掉了。” 无痕公子之前不断后退,既是因为风清扬的剑法强横,难以力敌,也是因为他想要借悬崖逃离。 当风清扬最后的必杀一剑使出时,无痕公子已经提前一步退到悬崖之外,让这一剑直接落空了。 楚牧就是看出了无痕公子的意图,才会先风清扬一步出手,试图毙杀无痕公子于此。但对方显然是有所准备,他拼着硬受楚牧一掌,借力飞出悬崖,直接逃出了生天。 ‘不过我这一掌不是那么好受的,无痕公子需要消停一段时间了。’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后,整个人化作一道紫影,也不理会一旁的风清扬,直接冲入山道,不多时就没影了。 “这······” 风清扬本是想感谢一下这出手相助之人,但眼见对方直接离开,也只能按下这心思。 “老夫也离开吧。唯有老夫走了,这华山派才能恢复平静。” 他低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山洞内。 ·················· 与此同时,正气堂中。 岳不群轻轻弹剑,手指下意识地就想捏出个兰花指······ 看到一旁的妻子和徒弟们后,老岳抑制住那强烈的冲动,面上带着矜持的笑容,看向对面惊骇莫名的封不平等人,“封兄,你剑宗自忖剑法过人,如今却在剑法上败于岳某手下,你等这般本领,还有何脸面伸手要这华山派掌门之位?” 在他对面,封不平的脸涨成青紫色,但还是不忘挣扎地说道“这不是华山剑法!” 岳不群的剑招虽然都是华山剑法里的,但那速度还有隐隐附带的诡异变化,练了大半辈子华山剑法的封不平却是见都未见过。 这岳不群,绝对是练了他派剑法。 第三十七章 走火入魔 “笑话,只准你封不平自创剑法,难道就不准岳某改良华山剑法了吗?” 封不平虽然是看出了岳不群的一点底细,但岳不群他又是何等厚黑的一个人,只要不是把证据拍在他脸上,他就打死不认。 我堂堂君子剑难道就没点信誉可言吗?你们这些人统统都是诬陷我。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岳不群比令狐冲聪明多了。他将辟邪剑法的法门藏入华山剑法之中,只要不是全力施为,那么就算有人看出了岳不群练了其他的剑法,也不能说他练的就是辟邪剑法。 和岳不群相反,令狐冲却是完全抛弃了华山剑法,直接将独孤九剑暴露在外,否则以独孤九剑重意不重招的要诀,令狐冲绝对能隐藏得比岳不群还好。 “封兄先前说掌门之位能者居之,此刻封兄既然无能胜过岳某,那边请回吧。还有嵩山派的乐师兄,你等若要过问华山派之事,还得胜过岳某手中的剑。” 岳不群怼了封不平两句,又把矛头指向嵩山派带头的乐厚。 这乐厚有着称号,名为“大阴阳手”,他本人是嵩山派中除左冷禅外唯一一个将大嵩阳手练到阴阳兼具的高手。论掌力,乐厚也许不如已经死在衡阳的托塔手丁勉,但论劲力变化,他却是比丁勉还要强上数分。 然而在刚刚见过岳不群与封不平一战后,乐厚却是对自己的掌法失去了信心。 他的掌法劲力再如何变化,也胜不过岳不群那奇拙又诡异的剑法,此时见岳不群将矛头指向自己,乐厚勉强维持住笑脸道“岳掌门说笑了,我等今日来此,只是为了给剑宗封不平等师兄弟一个机会,华山派的内务我等是决计不会过问的。” 今日的岳不群有种过去没有的强势,给乐厚一种淡淡的危机感。在这种危机感的威胁下,乐厚也不敢再拿盟主令旗摆谱了。 这五岳盟主的令旗,他岳不群要是认,那就是五岳剑派的权威,要是不认,那也就是一片看起来奢华的旗子罢了。 如今的岳不群,他显然是有实力不认的。 “那就恕岳某不远送了。” 岳不群直接抱拳送客,同时将目光投向另一边六个奇形怪状的人。 这六人各个长得奇丑无比,实力却是强横得很。之前一出手就将剑宗成不忧撕成数块,鲜血撒了一地,可怖得很。 但在岳不群出手之后,这六人却是见了鬼一般不敢妄动,连目标令狐冲也不管了。 “喂,桃根仙,你怎么说?”六个一样丑的大汉中突然有一人道。 “俺?”桃根仙目露骇然之色,“俺觉得这老白脸有点像东方教主。” “俺们也一样。”其余五人立刻异口同声道。 “那就撤?”桃根仙试探地问道。 “快撤快撤。”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等我。” 这六人就像一群感应到天灾到来的野兽一样,忙不迭地跑出正气堂,头也不回地逃了。 这六人说神经病也好,说赤子之心也勉强算得上。其他人感觉不到什么,他们这些曾经见过东方不败的人却是能感觉到那如出一辙的诡异气息。 然后,他们就在岳不群和东方不败之间画上了等号,连一点对抗的想法都没有,直接选择跑路了。 来犯的敌人走了,桃谷六仙也跑了,令狐冲这时却是两眼一翻白,直接昏倒在地上。 “冲儿!” 宁中则连忙过去搀扶,但她的手刚刚触碰到令狐冲,就觉令狐冲的身体一片炽热,好似体内有火在烧一般。 她当即叫道“师兄,你快过来看看。” 岳不群闻言,过去拉起令狐冲的右手,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然后他就感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在令狐冲体内极速运转,让令狐冲身体阵阵发热。 ‘这是?!’ 岳不群眼中闪过一丝惊色。 这股熟悉的气机他又怎会不认识?这分明就是辟邪心法所练出的内力。令狐冲也练了这心法? 但是因为令狐冲并未自宫,这练出的内力非但没能让他水平大进,反倒是给他造成了生死危机。 要是这样放任着不管,令狐冲就只有走火入魔,僵瘫而死一个下场。 ‘是谁传给冲儿心法的?是陶钧还是其他人?他又有什么目的?’ 岳不群心中有无数念头闪过,却总是抓不住头绪。 不过他手上动作却是没慢。 “师妹,将冲儿扶好。” 他让宁中则将令狐冲扶好,自己则是盘膝坐在令狐冲身后,双掌抵在其背后,以自身内力镇压令狐冲体内的辟邪内力。 想要救治令狐冲,有两个办法。一是直接把令狐冲的兄弟给切了,让令狐冲练成辟邪剑法,二则是以强大的内力强行压制辟邪内力运行,或者干脆把这股内力给废了。 令狐冲的剑法很是不错,内功方面的水平却只是平常。以岳不群的实力,完全可以将那股辟邪内力给直接废了。 但他想到此事可能涉及那神秘莫测的陶钧,便放弃了更好的选择,直接选用了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用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岳不群才在众人的担心注视下睁开双眼,道“将冲儿扶入房内休息吧,我已经将他的病因暂时压制住了。” “不能治好吗?”宁中则连忙问道。 “让我多想想。” 岳不群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出了正气堂。 他从正气堂出来,避开了其余弟子,下了玉女峰,悄悄来到了朝阳峰的一座危崖上。 在这里,衣衫有些破损,隐隐可见身上一些伤口的楚牧正在等着他。见到岳不群到来,楚牧露出意料之中的神色,道“看来你有些疑惑。” 他就知道,岳不群会急不可耐地跑来见自己。 岳不群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令狐冲身上的那股内力,是你所为?” “不错,正是我所为,”楚牧道,“一个月前,我假扮你的模样吩咐劳德诺,让他去思过崖找令狐冲下来一趟。就是那个时候,我以你的样子指点令狐冲的内功,引导他的内力走了一圈辟邪心法。之后,我又将这股内力给压到了阳维脉。” 第三十八章 废功 在原著中,令狐冲在遭成不忧一掌重创之后,又因为桃谷六仙这六个家伙胡乱医治,导致他体内有六股异种内力交攻煎熬,走火入魔,以致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没有内力可用的空窗期。 这种情况,直到令狐冲学会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才得到了改善。 但现在岳不群提前学会了辟邪剑法,桃谷六仙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虽然厉害,却也不一定能从岳不群手上抢到令狐冲。 他们抢不到令狐冲,那令狐冲走火入魔自然也就无从说起了。成不忧那一掌顶多让他遭到重创,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行了。 这样不好,很不好,完全不符合楚牧的利益。 楚牧需要令狐冲走火入魔,需要他成为一个毫无内力的人。因为只有这样,一心想救任我行的向问天才会找上令狐冲。 令狐冲剑法不凡,胜过世上九成九的学剑之人,连五岳剑派的掌门单论剑法,也不是他的对手。又毫无内力,不受一些针对内力的武功的影响。 这样的人,岂不是对付江南四友的最好工具人? 原著中令狐冲和向问天的巧遇是偶然,也是必然。因为令狐冲是对付江南四友的最好人选,所以向问天只要听到令狐冲的本事和情况,就一定会找上令狐冲的。 而楚牧,现在就是要制造出让向问天心动的条件,给这位忠心耿耿向左使送上最贴心的工具人。 他在一个月前假扮岳不群,引导令狐冲练了一周天辟邪心法,又把练出来的内力封存起来。只待令狐冲遭受重创,这股内力就会脱困,在令狐冲体内游走,使得他走火入魔。 “我需要你废了令狐冲的内力,然后压制住那股辟邪内气,并将令狐冲送出华山。”楚牧说道。 “为什么?”岳不群直接问道。 楚牧这一系列动作,让他看不清、猜不透,这种不清不楚的感觉,可是让岳不群这老硬币好生难受的。 但楚牧会好心为岳不群解释吗? “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需要知道为什么。”楚牧毫不客气地道。 这般居高临下的话语,自然是令岳不群心中极为不舒服,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胜的他甚至右手手指微微动弹,有种直接拔剑杀了楚牧的冲动。 “怎么?你不愿?”楚牧似笑非笑地看着岳不群,道,“你是觉得修炼了辟邪剑法,就能胜过我吗?还是说,看我这副受伤的样子,觉得这是杀我的好时机?” 说着,他还抖了抖衣衫的破损之处,一副‘你要试试吗’的样子。 然而就是这副模样,让岳不群好似头上浇下了一大盆冷水,激灵灵的,心中的杀机直接就退去了。 没把握,杀不了。 尽管已是自宫修炼了辟邪剑法,但岳不群此刻回想起两个月前正气堂中的那一次较量,心中依然还是没有底。 他自觉胜不过两个月前的楚牧,更难以胜过如今修炼了紫霞神功的楚牧。 所以,他选择了隐忍。 “我会照你所说的去办的。”岳不群道。 被袖子拢住的手掌紧紧握拳,面上却是越发平静,好似之前的杀机出自他人之身一般。 ‘再等等,再等等。’ 岳不群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让自己多加忍耐。 他修炼辟邪剑法才两个多月就有这般进境,要是再多个一年半载,绝对能够赶上楚牧,然后······ ‘将其斩杀!’ 心中最后一丝杀机既炽烈又隐晦,当其隐没之时,岳不群已是再度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君子剑。 他向着楚牧拱了拱手,道“我会废去令狐冲的内力的。” 毫不犹豫,果断决绝,哪怕是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大弟子下狠手,岳不群也不会在心中有一丝愧疚。 这便是岳不群。 在常年的压力下,这一位君子剑早就蜕变成了不择手段的伪君子。一个令狐冲,还无法让岳不群心中有丝毫的动摇。 于是乎,岳不群再度返回玉女峰,进入令狐冲的房间,对着宁中则还有其余人道“冲儿体内的古怪内力和他本身的内力相冲突,我需将其内力废去,再将那古怪内力压制,否则两股内力相激,那古怪内力也会因此而难以沉寂。” “但这样不是······”岳灵珊捂着樱唇,花容失色。 废去一个武者的内力,那对于一些武者来说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啊。 “师兄,就没有其他方法了吗?”宁中则问道。 “但凡有一点其他方法,我都不会废去冲儿的内力,可这实在没法啊,”岳不群又是叹息又是露出恨其不争的神色,“若是冲儿平时多花点心思在内功上,也许就能自行压制那古怪内力,也免得如今面临功力尽失的劫难。罢了,反正他的内功修为也只能算是寻常,这一次废去内力重修,也许还能让他知耻而后勇。” “但即便是废去了内力,也只能暂时压制那古怪之气啊。祸患未除,如何重新修炼?”宁中则担忧道。 “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好了,”岳不群挥袖说道,“我与天下第一神医有交情,稍后修书一封,交给冲儿带去京城天下第一庄,让天下第一神医助他化解那古怪的内力。” “师兄!” “师父。” “爹!”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心情复杂地叫道。 只因这岳不群也曾是天下第一庄的客卿,其号为“天下第一君子”。正是因为有这等因缘,岳不群才会和天下第一神医有交情。 但是这君子之称很是戳中那群读书人的敏感点,那些士林中人是绝不容一个江湖人士得到天下第一君子的称号的,哪怕岳不群算是一个读书人也不行。 最后,文坛士林之人齐齐发力造势,将如今的天下第一君子白无瑕捧了上来,将岳不群给撵了下去。 岳不群一直对此事引以为耻,之后也少有动用相关方面的关系,如今竟是为了令狐冲如此,这叫众人怎能不心情复杂? “师妹啊,我对冲儿视如己出,如今冲儿危在旦夕,那些许颜面之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岳不群摆摆手,转身道,“我先去写信了,稍后再处理冲儿的内力。” 他转身走出房间,留给众人一个高大而伟岸的背影。 第三十九章 骗取剑法 当天下午,岳不群写完书信后,便带着悲痛不忍的神情去废了令狐冲的内力。 当时的情景被劳德诺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楚牧听,令楚牧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岳不群,还当真是能利用机会塑造人设,难怪他一个江湖人士能在当年成为天下第一君子。’ 楚牧也不得不承认,岳不群的人设塑造得很是成功,他要不是穿越者的话,说不定也会被岳不群的演技给骗过。 “我们这位师父啊,总是能搞出点新花样,”楚牧笑了笑,向劳德诺问道,“药给令狐冲吃下去了吗?” “已经给他服下了,”劳德诺回道,“小师妹现在和林平之走在了一起,对大师兄也不及过去关注了,现在连一直照顾大师兄的事情都交给我做了。” “对了,令狐冲在下午已经将林震南临终前的遗言告知林平之了,只是当时所有人都被岳不群驱散,除了林平之以外,没人知道令狐冲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令狐冲吃下了药就好。”楚牧道。 记载辟邪剑法的袈裟早就被拿走了,遗言是什么已经是完全无关紧要。现在楚牧更关心的,不是那辟邪剑法,而是令狐冲刚学到的独孤九剑。 ‘本就身受重伤,还服下了迷惑神智的药物······’ 楚牧轻轻挥袖在面前一拂后,整个人大变模样,变成了一个面如金纸、面带郁气的老人。 他在劳德诺帮助下悄悄进了令狐冲的房间,来到了床前。 “咳咳,咳咳——” 轻声咳嗽中,楚牧的声音已是从年轻变得苍迈,和白日见过的风清扬一般无二。 “令狐冲,令狐冲——” 楚牧推了几下昏睡的令狐冲,叫道。 沉睡的令狐冲被楚牧渐渐推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只觉头晕目眩,眼前只有一张老脸在左右晃荡。 “风···太师叔祖······” 令狐冲似乎又回到了那思过崖上的山洞,回到了风清扬教导他剑法的日子里。眼前这张老脸,让令狐冲倍感亲切。 “我教你的口诀,都背熟了吗?再背一遍。”楚牧以风清扬的口音说道。 令狐冲不疑有他,在药物和睡意的双重作用下,犹如处于梦境中一般,双眼似闭非闭,下意识地就开始背起口诀。 一旁的劳德诺连忙将准备好的纸笔交给楚牧,然后很有眼力见地退出房门。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 令狐冲喃喃低语,楚牧快速抄记。 他运转内力,以比和人战斗都要快的速度写下口诀,毛笔在纸上都快得舞出了残影。 独孤九剑微言大义,“总决式”三千余字虽是寥寥,细细听之却是博大精深。并且还运用的周易八卦之术语,将深奥的剑理浓缩入短小的口诀之内。 “总决式”记录完,还有“破剑式”、“破刀式”等八式。这八式乃是“总决式”的延伸,讲述如何破解天下武功。 楚牧运笔不停,将所有口诀全数记录于纸上后,令狐冲又是说道“太师叔祖,且看我剑法。” 说着,他双眼完全合上,面上带着畅想之色,似是沉浸在梦境之中,开始遐想着自己在风清扬面前演练剑招。 独孤九剑虽是重意不重形,但风清扬这么多年来修炼此剑,也是总结出不少对应剑理的精妙剑法的。 他便是将这些剑法传授于令狐冲,让其由浅入深,才会让令狐冲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入门。 此刻令狐冲身受重伤,自然是无法给楚牧演示剑法的。不过楚牧也不是太在意这剑法,得到口诀就已是足够他参悟独孤九剑了。 他将每一张纸上的墨迹吹干,先是仔细浏览一遍,这才叠好放入怀中。 ‘有独孤九剑和辟邪剑法在身,我在招式上的需求就不大了。接下来,便是要将眼光放在功力上。’楚牧想道。 他已是将从任我行那吸收来的内力全数消化,并且已经开始功行九转,突破到先天虽还有段距离,但已是遥遥可见。 但是,即便是突破到了先天,面对朱无视那不讲道理的强大功力,楚牧还是没有一点获胜的可能。 那位铁胆神侯如今已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高手,若非他自己想要韬光养晦,那么就连与其齐名的东厂督主曹正淳也绝对无法与其抗衡。 这样的高手,楚牧觉得自己不吸个几百年功力,不练个金刚不坏神功都不好意思和他碰一碰。 想到这里,楚牧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起身出门,对劳德诺吩咐道“继续当好你的卧底,把岳不群的一切动向都汇报给左冷禅。直到我再一次出现之前,你都是左冷禅的忠心弟子。” “那焚心指······”劳德诺欲言又止。 “半年之内,它不会复发。”楚牧拍了拍劳德诺的肩膀,道。 实际上劳德诺此刻已是彻底上了贼船,哪怕没有焚心指,他也下不了船了。 但尽管事实如此,可若是劳德诺以为自己还能下船,自己犯蠢怎么办? 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聪明人的样子。 楚牧觉得还是不要对劳德诺的智商估计太高比较好,这焚心指还是留着吧。 ·················· 次日,令狐冲和陆大有带着岳不群的书信下山,准备去京城就医。 同样准备下山的还有林平之和岳灵珊,他们的说法是要去洛阳看望一下林平之的外祖父王元霸。 但岳不群却是知道,林平之这是得到了令狐冲的消息,想要回福州向阳巷老宅找《辟邪剑谱》了。 若是在过去,岳不群肯定是要主动跟上,片刻不离,但现在他已经得到《辟邪剑谱》了,自然就对此不感兴趣了。 不过岳不群这个无根之人为了防止宁中则发现他的异状,还是以江湖险恶为由让宁中则陪他们一同前去。 再之后,楚牧也悄然离开了华山,让此地暂时恢复了平静。 第四十章 赌斗 西湖之畔,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 一叶扁舟从湖上荡漾而来,在无人操桨的情况下穿过一片荷花丛,轻轻撞在岸堤上。 “公子,城里传来消息,有两个豪商今日骑骏马入城,好生豪佘地花销了一顿后,现已骑马往梅庄赶来。” 岸上的“一字电剑”丁坚向着扁舟拱手躬身,恭敬禀报道。 “来了吗?” 扁舟上躺着的楚牧拿开脸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易容后平平无奇的面容,“他们终究还是来了。” 他的手掌在舟上轻轻一拍,整个人就好似一缕风、一片云,飘飘摇摇,似缓实疾地落在岸上。 “回梅庄。”楚牧身影一闪,消失在岸上。 ·················· 此时,在梅庄之中,化名“童化金”、“风二中”的向问天和令狐冲已是和江南四友中的丹青生、黑白子打上交道。 向问天拿出北宋范宽的真迹《溪山行旅图》,又亮出《呕血谱》,看得丹青生意动不已、黑白子面色微沉。 为何? 因为之前楚牧就是用这《呕血谱》才把黑白子骗出去的。如今再度听到这熟悉的字眼,黑白子下意识地就想到了之前经受焚心指折磨时的痛苦。 不过这一次的《呕血谱》却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真品,并且黑白子想到了楚牧曾经的吩咐,便抛开了心中的不爽,沉浸在了《呕血谱》的精妙棋路之中。 之后,向问天又取出唐朝“草圣”张旭的《率意贴》,让丹青生惊声直呼“三哥”,把秃笔翁给唤了过来。 这一下,沉浸在艺术的人就有三个了。 “你这三个兄弟虽然隐居久了,但演技还是有的,”远处高楼内,楚牧遥遥看着三友渐渐进入向问天的圈套中,笑道,“我原本还担心他们三个不能骗过对方,现在看来,却是我杞人忧天了。” 一旁的黄钟公同样将远处之景收入眼中,他看向楚牧说道“那个童化金,便是公子你要等的人吗?” 楚牧当初离开之前就说过,他下一次出现就是童化金出现之时,此时果真看到一个童化金进了梅庄,黄钟公自然会联想到当初那句话。 “童化金,以铜化金,伪物也,”楚牧道,“他的真实身份乃是那号称‘天王老子’的光明左使向问天,此行是来救任我行的。至于那风二中,他确实是风清扬的传人,但不是岳不群的师兄弟,而是岳不群的大弟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黄钟公问道。 “很简单,顺他们的心意就是,”楚牧道,“向问天怎么出招,你们就怎么接招,按照对方的路子来。你们只管安心收下这四件珍品便好,其余的无需担心。” 向问天的到来完全在楚牧的预料之中,甚至连令狐冲都是楚牧间接送到向问天身边的。 如今的一切,在向问天计划之中,更在楚牧计划之中。 一旁的黄钟公却是听得有些稀里糊涂的。既然都知道向问天在搞鬼,为何还要顺着对方来? 不过思及楚牧之前早早就料到向问天会来,黄钟公只能推测楚牧早有计划,自己等人只需按照他的要求办事便是。 接下来向问天又取出了第四件珍品《广陵散》,以此四件珍品和外边的江南三友进行赌斗,只要在这梅庄之中,有一人胜过令狐冲的剑法,那这四件珍品便双手奉上。 他以话术诈称令狐冲内力高深,不欲欺负众人,要纯以招式较量。 黑白子心机较深,看出了端倪,但还是故意配合,丹青生和秃笔翁则是真的被骗,他们三人就此入了套。 其后令狐冲先败守门的丁坚,再以独孤九剑接连击败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逼得三人只能找老大黄钟公救场。 楚牧隐在暗处全程旁观令狐冲以剑法连败四人,也是不得不承认令狐冲在剑法上的悟性远超自己。 ‘独孤九剑在意不在形,想要练成,要么就是已经遍览天下武功,对各路招式了然于心,如此由繁入简,练成剑法;要么就是像令狐冲这般,属于天生的剑道种子,在剑道上有着非一般的灵性和悟性。我是和剑道种子无缘了,只能花时间,耗功夫,由繁入简。’ 楚牧是向来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在习练独孤九剑三个月而没有太大成就之后,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什么剑道种子,没法像令狐冲那般走捷径。 所以他现在更多的是将独孤九剑作为一种学问去揣摩,以此来精进自身剑法造诣,而非是去强练剑法。 不能直接一步登天,那便一步一个脚印,一点一点走呗,反正他楚牧又不缺时间。 对于常人而言,人生不过百年,但争朝夕,但对于能够用昆仑镜开启另一段人生的楚牧而言,百年、千年都不在话下,他有的是时间去揣摩,去领悟。 心中怀有这样的想法,楚牧的视野和心胸自然也是宽阔得很,能看的进令狐冲的剑法。 他看令狐冲败四人,又看着令狐冲仗着无有内力不受七弦无形剑干扰,以剑法轻胜黄钟公,只觉自身也大有获益,对那些口诀的领悟也更深了一层。 ‘江南四友个个落败,按照向问天的计划,接下来便该是被囚在地牢里的任我行和令狐冲一战了。呵呵。’ 楚牧无声一笑,无声进入了已经打开的地道入口。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不出所料,向问天见江南四友齐齐落败,便要收起四件珍品离开,走之前不住叹息,好似生怕这珍品送不出一般,替江南四友一个劲地惋惜。 最后黑白子随了他的愿,提出让令狐冲和一位高人比斗。 两边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向问天出了黄钟公的琴堂,江南四友则是和令狐冲一起带着头罩,进入了地道之中。 兜兜转转走过狭长的地道,过了四扇门,五人最终来到了地牢之前,只听黄钟公对着里面朗声道“任先生,黄钟公四兄弟拜访你来啦。” “四人?”里头传来厚重低沉之声,“但我却是听出了第五人的脚步声。” 第四十一章 剑气之论 “任先生,过去我们曾以为当世之中若论剑法,当以先生为尊,但今日却知过去我等皆是坐井观天。今日有一人来梅庄与我等相斗,我等见过他之剑法后,始知何为真正的第一剑法。” 黄钟公向着地牢铁门之内的那人道。 “脚步沉重,毫无内力在身,你等便是输在这样的人手上?” 铁门之内传来讥嘲之声,似是里头的那人能直接看穿外边一切一般,嘲笑道“若是败在这等人手上,那说你等是井底之蛙都算是抬举你了,你等便是活着,也只能算是浪费粮食,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话说得令狐冲心中火气窜起。他本就不喜静坐修炼的内功,只好剑法,对自身剑法那是相当得意,却又因为自己内功被废,有一种潜藏颇深的自卑感,如今里面那人看似嘲弄江南四友浪费粮食,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讥嘲没有内力的令狐冲呢? 败在这等人手上······ 这句话讥讽的不只有江南四友,还有令狐冲这位“这等人”。 “前辈此言差矣,”令狐冲当即出声道,“这世上自然有以内力胜人之招式,却也有剑破天下万法的剑招。晚辈之所学,便有一招‘破气式’,专破内家功夫。此招过处,认识你内力精深,也当在剑下凝滞受破,所有内力用诸于招式之上,却唯有落空之结果。” “破气式?你说的是独孤九剑?”里头那人奇道。 “前辈也听说过此剑法?”令狐冲更感好奇。 他自学到独孤九剑以来,也算是历经大小战斗了。但所有的对手,所有旁观令狐冲出剑的人,他们都不识得自身的剑法。 哪怕是自家的师娘宁中则,还有师弟师妹们,也看不出这门剑法的来历,反倒以为这是令狐冲偷学了林家的辟邪剑法。 因为这事,心爱的小师妹对自己既敌视又警惕,使得令狐冲黯然神伤。 “华山派剑宗风清扬的剑法,我又怎会不知,”那人哈哈笑道,“但是你可知当年剑气之争,最后是剑宗败了。并且若风清扬若没有先天境的功力,我一只手便可直接拍死他,管他什么独孤九剑。” “你说,我连没有内力的风清扬都能一手拍死,更何况你?难道你的剑法比风清扬更强、更妙?” 此话一出,令狐冲当即语塞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的剑法比风清扬更强吧。 里面那人接着道“剑法是护道之法,非是守道之功,武者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便是有无内力,你若是自己放弃这守道之依仗,就莫要怪他人以此来压制你了。” “罢了,光靠说的你不一定信服,你直接进来吧。今日这几个怂货敢这般来激我,不外乎是想让我和你比剑,我便乘了他们的意又如何。” 令狐冲这才知道里面那位前辈早就料到了江南四友的想法,将己方几人的意图看得明明白白。 他当即向着铁门抱拳道“那晚辈就领教一下前辈的神功了。” 江南四友这时一个个上前取出自己的钥匙,将铁门打开,令狐冲也是终于接着微弱的光芒看到了里头那人的样貌。 只见那人披头散发的盘坐在地牢之内,手脚皆是被百炼精钢所打造的锁链镣铐给铐住。 当令狐冲看到对方之时,对方也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庞。 这自然就是江南四友口中所提的任先生——楚牧假扮的任先生。 真正的任我行早就在数个月前死在楚牧手里了,连尸体都被埋到西湖底下了,自然不可能诈尸来和令狐冲比剑。 这牢房之中现在只有楚牧,没有任我行。 当然,令狐冲现在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和他同门的七师弟,他手拿着两把木剑,提着油灯进了地牢,向着楚牧躬身道“晚辈今日有幸拜见任老前辈,还望多加指教。” “我看你现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证明剑法之能远胜内功吧。”楚牧却是能看出令狐冲脸上的不服,笑道。 “把门关上吧。那四个怂货不敢进来观战的。” 令狐冲依言关上铁门,随手将油灯放到一边的铁板床上,便将向问天交给他的纸团和硬物轻轻塞在楚牧手中。 楚牧心知这是向问天想传给任我行的讯息,以及帮助任我行脱困的工具。他微微侧身打开纸团一看,果真是忠心耿耿向左使之言。那被包裹在其中的硬物,则是精巧的钢丝锯子,用来锯开这精钢镣铐的。 ‘可惜这位向左使不知道,任我行早就埋骨西湖了。’ 他心中微微哂然,表面上却是不露丝毫异色,将纸团和钢丝锯藏好,转身从令狐冲手中接过木剑。 嗡嗡! 仅仅是虚空一劈,便令地牢之中嗡声大作。这等强悍的功力,令狐冲在他师父岳不群身上都未曾见过。 “你不必担心我直接以力压你,我会一点一点提升内力,让你尽展所学。”楚牧道。 他垂剑于身侧,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看向令狐冲,淡淡道“来吧,向我展露你的剑法吧。” “晚辈放肆了。” 令狐冲说了一声,便直接挺剑刺向楚牧。 这一剑刺出,好似不成章法,但其中却是蕴含了无数后续变招,正是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 这“破剑式”虽只一式,但将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虽说无招,却是以普天下剑法之招数为根基。 令狐冲最擅剑法,对这“破剑式”自然也是最为纯熟,此时一经使出,便叫楚牧眼前一亮。 ‘好一个工具人啊。’ 他心中一边称赞着令狐冲的能耐,一边借此揣摩着独孤九剑的口诀,并以木剑反刺向令狐冲手腕。 楚牧之所以冒充任我行出现在此,为了之后的计划是一方面,想和令狐冲正面交手是另一方面。 令狐冲当初练独孤九剑之时,有风清扬给他喂招,楚牧这个偷学者却是没有这个待遇。如今他碰到令狐冲这个经过正宗剑法教学的工具人,自然是要将对方的价值利用到位,以此推进自己对独孤九剑的理解了。 第四十二章 任我行(伪)脱困 狭窄的地牢斗室之中,剑影横飞。 由于空间狭窄,二人无法自由移动,便直接站在原地,只以剑法正面交锋。这你来我往,双方互拆二十余招,竟是未曾发出一次交击之声。 只因这二人每每剑到半途,便发现对方已是变招破解了自己将要使出的剑式,来回二十余招,双方也各自破解了对方二十余招。 论剑法,楚牧实际上是不及任我行的,他在未使用内力增速的情况下,辟邪剑法的威能也是无法发挥,只得以单纯的剑式变化对敌。 但是楚牧比起任我行和令狐冲来,有一个相当重要的优势,那就是他可以看到空气的轻微流动。 令狐冲的剑法虽厉害,但在楚牧眼中却是难以遁形,哪怕他突兀变招,楚牧也可提前通过细微的空气变化进行察觉。 洞察剑式变化之后,楚牧便将独孤九剑口诀化入自身的剑法,以此破解令狐冲的剑式。 这互相拆招数十来回,楚牧对独孤九剑的领悟也是水涨船高。 但是随着楚牧的剑法领悟增高,令狐冲的剑法也是越发精妙玄奇,以“无招胜有招”之要旨连环出剑,精妙剑式层出不穷,尽展独孤九剑之玄奇。 独孤九剑遇强则强,除了碰到一些一力降十会的选手无法强敌以外,在招式上还不曾弱于人。 令狐冲在楚牧的压迫下,将独孤九剑中的种种精微之处发挥得淋漓尽致,到得后来,令狐冲发挥自身在剑法上的灵性,自由挥洒,以自身之悟性随意施为,反向压得楚牧开始动用了内力。 ‘好!’ 楚牧心中赞道,剑速开始提升,诡奇的辟邪剑法也在此刻渐露苗头。 令狐冲的剑法之强,有些超出了楚牧的预料。但这并不能让楚牧有一丝不喜,反倒有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他人也许无法看出这信马由缰的剑式之玄妙,但楚牧却是可以。他偷学了独孤九剑,将口诀和令狐冲的剑法互相比对,只觉自己的剑道造诣已是和坐飞机一样起飞。 令狐冲遇强则强,楚牧也同样如此。令狐冲越强,楚牧就从他那获取更多的领悟。 “当心了,我要使用内力了。” 他好心提醒着,木剑好似陡然消失在空中一般,速度快到没影。 这一瞬间暴增的速度,让令狐冲便是睁大了双眼也无法看清,但他不愧是剑道上的奇才,竟是在短短瞬息间预估了楚牧所有能攻来的方向,料敌机先,于刹那之间横剑于头顶,挡住了楚牧这陡然暴增速度的一击。 咚! 双剑交击,一股劲力自剑上传来,也就是此时楚牧没有动用全力,否则这一剑就能直接将令狐冲震伤乃至震死了。 “还没完呢。” 楚牧哈哈笑着,一剑又一剑的猛攻。他此刻也如令狐冲一般剑式不成章法,但在其中融入了辟邪剑法的快剑变化以及独孤九剑的无招要旨,剑法较之先前强了不止一筹。 若只是如此,令狐冲还可阻挡,毕竟楚牧剑法再强,也是不及他的。真正叫令狐冲感觉难以招架的,是那越来越快的速度,以及越来越强的劲力。 动用内力的楚牧和不动用内力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两者给令狐冲带来的压力也是天壤之别。 在这种压力下,令狐冲也是被迫出了潜力,剑法变化越发厉害,竟是开始站稳了脚跟。 “好!好!好!” 楚牧贪婪地吸收着令狐冲展现的精妙之处,只觉心中一些疑惑不解的关口都在此刻茅塞顿开。 令狐冲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楚牧在剑法上的不足,让他能够及时改正。 这样的工具人,当真是······太有用了! 心情激荡之下,楚牧动用的内力也是越来越多,终于达到了令狐冲的承受临界点。那快如闪电的木剑劈下,就如真正的利剑一般斩断了令狐冲手中的木剑,划向他的脖颈。 到极限了。 “哈!” 楚牧陡然发出一声如石破天惊般的大啸,音波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波纹。令狐冲只觉自己耳膜都被震破了一般,眼前一花,登时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砰砰砰砰! 楚牧四肢上发出接连四声震响,早就被提前锯开大半的精钢镣铐被直接震开,他直接恢复了自由。 “江南四友。”楚牧叫道。 铁门打开,江南四友在门外排在一行,向着楚牧齐齐拜道“见过公子。” “虚礼就免了,黄钟公,你进来将令狐冲给铐上,把镣铐给捏紧了。黑白子、秃笔翁、丹青生,你们三人随我去见我最忠臣的左膀右臂向左使。” 他的脸上挂着捉摸不定的神色,令江南四友都摸不准楚牧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四人都已经中了焚心指,就是心中有疑惑也不敢多问,只得遵照楚牧的命令行动。 琴堂之外。 向问天正和两个护庄龙套闲聊。他谈笑风生,哪怕是丁坚、施令威这等怪脾气的人也能和他说说笑笑,一片融洽。 但在无人看见的袖子里,向问天的双手却是紧紧握拳,随时准备出手。 按照他的计划,任我行会用令狐冲李代桃僵,自己穿上令狐冲的衣服假冒其身份出来,和他一起离开。 但计划跟不上变化,若是计划无法如他所料,那就只能强行动手闯出去了。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向问天等得相当煎熬,已是有些想要冲入琴堂了。 正在这时,琴堂之中传来脚步声,以及一声让向问天热泪盈眶的呼唤“向兄弟。” 任我行出来了。 虽然不知他为何没有按照计划行事,但任我行确实是出来了。这一刻,向问天只觉多年的寻找和谋划都是值了。 和向问天相反,丁坚与施令威却是面色一变,齐齐看向陌生的声音来源。 但在下一刻,向问天便陡然出手,两掌同时印上二人的胸膛,澎湃的掌力顿时叫二人吐血疾飞,落到一丈之外。 “向兄弟。” 楚牧虎虎生风地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向问天的肩膀,一双虎目也是热泪盈眶,“辛苦你了。” 第四十三章 影帝楚牧 “教主!”向问天动情地喊着。 这位忠心耿耿的头号马仔热泪盈眶,连自己的教主换了个人都没发觉。 亦或者就算察觉到不对,他也自动用十二年的囚居带来的改变作为理由说服了自己。 这也免了楚牧的其他想法,安心扮起了任我行。 这时,黄钟公从内室出来,和其他三人一起走出琴堂。向问天见了,不由问道“教主,这四个家伙是投诚了吗?” “四个怂货,一看到我脱困便倒头就拜,我寻思着偷偷摸摸逃走不是我任某人的风格,就直接将这四人收下了。”楚牧维持着任我行的嚣张人设,笑道。 ‘教主的气概不减当年啊。’向问天见之,也是不由在心中感慨楚牧的气概。 十二年的囚禁好似并没有改变这位任教主,他依然是令向问天由衷臣服的那个任我行。 “教主仁厚,”向问天恭维一声,又说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四人当年投入东方不败那狗贼的麾下,如今又再叛,不可不防。不如赐下三尸脑神丹进行控制,免得这四人降而复叛。” “三尸脑神丹”这名字一出,江南四友齐齐变色。 只因这三尸脑神丹乃是日月神教教主控制教众的一种毒药,药中有三种尸虫,服食后一无异状,但到了每年端阳节午时,若不及时服用克制尸虫的解药,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子也会咬来吃了。 这等毒药可是比焚心指还要阴损,江南四友因为早早离了黑木崖,没赶上三尸脑神丹这种福利,再加上梅庄之存在乃是隐秘,不便于日月神教的教众每年送解药,才让江南四友安心过了这么多年。 如今向问天提起三尸脑神丹,江南四友自然是面色丕变。 不过楚牧他又如何知晓三尸脑神丹怎么配置啊,他虽然知道这毒药的原理,但要他自己去配置三尸脑神丹,那真的是难为他了。 所以他摆了摆手,道“当年我被东方不败囚禁,教中一些高层却是全然无损,这应当是那狗贼已经破解了三尸脑神丹了。此药再度使用已是不安全,我正好在这十二年里创出了另一种控制的法门,已给这江南四友种下了,向兄弟不用担心。” “是属下多嘴了。”向问天连忙回道。 “你我之间,哪来多嘴不多嘴,”楚牧笑着拍拍向问天的肩膀,道,“向兄弟稍待,我去清洗一下身上这常年囚居的尘垢,之后你我兄弟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 之后楚牧去洗了下身子,重新换上了套衣服回来。 此时梅庄的客堂中已是摆上碗筷和酒菜,江南四友站在一旁充当侍者陪同,向问天则是直接迎上楚牧。 二人一起坐下吃吃喝喝了一会儿后,楚牧问道“向兄弟,那个剑法玄奇的小兄弟,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正要和教主你说起此事,”向问天道,“那位小兄弟真名‘令狐冲’,乃是华山派岳不群的大弟子。此人得到风清扬老先生的真传,一身独孤九剑可说是出神入化。而且啊······” 向问天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道“他还是大小姐的心上人。” “盈盈的心上人?”楚牧奇道。 他心中念头急转,却是想不到剧情都已经面目全非了,令狐冲和任盈盈又是怎么勾搭上的。 好在向问天立马向楚牧解释,道出了二人之间的事情。 向问天确如楚牧所料,在令狐冲闯出了名头以后盯上了令狐冲这身特殊的本事。他在令狐冲上京途中刻意指使日月神教中人伏击于他,使得令狐冲和陆大有失散,再让任盈盈以神教圣姑之名救下令狐冲,将其带到身边。 向问天的原意,是想用美人计诱惑令狐冲,让令狐冲帮他来救任我行。任盈盈为了自己的老父亲,也甘愿行此事。 但没想到这一来二去,双方竟是真的有了感情,任盈盈为了治疗令狐冲体内的异种内力,还甘愿上少林寺,以自己被软禁在少林寺十年,换取令狐冲一线生机。 “岂有此理!”影帝楚牧听到此处,面上震怒万分地道,“这令狐小儿竟是害得盈盈被软禁于少林寺,当真罪该万死。我竟然还看他顺眼,想要让他修习地牢里的吸星大法治愈自身内伤。” “吸星大法?”向问天惊叫道。 楚牧道“我被囚多年,在那地牢中闲的无聊了,便将吸星大法的内容刻在铁板上聊以自遣。在脱困之时,本想着就这般抹去,但看那令狐冲顺眼,并且他正需要吸星大法疗伤,便留了下来,还将他困在地牢里,想让他发觉功法进行修炼。可没想到这令狐冲竟害得盈盈被软禁,我真是······” 说到这里,楚牧深深融入老父亲的角色状态中,内力激荡,令得酒桌都开始震荡。 “黑白子,你去把令狐冲杀了。”楚牧当即喝道。 “教主万万不可啊,”向问天急忙阻止道,“令狐冲是大小姐的心上人,若是杀了他,这会让你们父女关系失和的。” 楚牧听了,又似泄了气一般,摆手道“黑白子,回来吧。”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我对盈盈亏欠多矣,还是莫要再因这事惹得父女关系不和了。罢了,等到令狐冲练好了神功,我们一起上少林寺去救盈盈。” 这时,向问天看向江南四友,道“你们先出去。” 江南四友闻言,默默出了客堂。 等他们离开之后,向问天道“教主,这些年东方不败倒行逆施,任用杨莲亭那废物,教众们已是苦他久矣,属下已经联络好教主昔日旧部,还拉拢了十大长老中的其三,只等教主重出江湖,拨乱反正。” “好!向兄弟果真不负我之期望,”楚牧抚掌道,“只要稳住那些教众,我便只需斩杀东方不败,就能重掌神教。” 他就等向问天这句话了。 第四十四章 实验失败 接下来的十来日,楚牧和向问天便在梅庄住下,等待令狐冲修炼好吸星大法出来。 同时,楚牧这个被囚禁了十二年的任教主也需要时间休养一下身体,重新恢复实力。 直到第十一日,一道穿着黑白子衣服的身影出了地牢,身上的气机起伏不定,向着庄外行去。 楚牧遥遥看着这道身影在庄园中匆匆行走,笑道“向兄弟,你可知我当日为何要在江南四友的面前说地牢中刻有吸星大法?” “教主行事,属下不敢妄测。”向问天道。 在这十天里,向问天发现任我行的心性比起过去更为深沉了许多。也许是因为十二年的囚禁,让这位曾经骄傲的任教主也变了一些模样,变得更为莫测起来。 这让本就忠心的向问天不敢妄测教主之意,也让楚牧扮演的任我行形象真正在向问天心中扎根。 楚牧道“你可知,在这十二年里,黑白子曾经数次悄悄下地牢,想向我求取吸星大法的秘籍,继承我的神功?他这人和其余三人不同,不甘于平静,有着相当强烈的野心。” “当日我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此人的野心还未消,还想着修炼吸星大法,顺便挣脱我给他下的手段。” 焚心指乃是以内力驱使的控制手法,若是黑白子将吸星大法练的精深了,也未尝不能将楚牧留在他心脉之中的内力吸出。可以说,这种吸功类的武功是最为克制焚心指的手段。 “但是现在这出来的却是假扮成黑白子的令狐冲兄弟,看来这黑白子已经是自食恶果了。”向问天笑道。 “废功之后的反噬,足够让他今后老老实实呆在梅庄了。” 楚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那吸星大法虽然是我留下的,但我也未尝怀有什么好心。若是本身武功底蕴不足,或是没有我亲自指点,那吸星大法入门时的散功那一关就难过。只要还有一丝功力残留,就足以让妄自修炼吸星大法的人不得好死了。不过这一点,令狐冲却是不需要担心了。” “而在练成之后,若是没有及时吸收内力,丹田处的空虚感也足够让人生死两难。黑白子还以为捡到了便宜,却不知我是想让他帮助令狐冲度过这一关。” “教主英明。”向问天闻言,拍马屁道。 “走,去见见我这位贤婿。”楚牧说道。 他们二人皆是身形提纵,在附近的房屋屋顶上借力几下,便轻巧地落在那个身穿黑白子衣服的身影前。 “令狐小兄弟,别来无恙啊。”楚牧看着令狐冲笑道。 “是你!” 令狐冲一看楚牧现在的容貌,便认出这是当日在地牢里和自己相斗之人,他也算是心思活络之辈,当即想到了某个可能,身上那未炼化的内力立时开始躁动起来。 他此刻初练吸星大法不久,不似原著那般修炼数月才脱困,这心境一躁动,内力也跟着躁动起来了。 “静心凝神。” 楚牧身影一闪,出现在令狐冲身后,手按住他后心道“跟随我的内力运转,将刚吸收的内气归入丹田。” 令狐冲闻言,也知对方是在帮助自己,连忙跟随着运转内力归于丹田。 只是不管是令狐冲还是向问天,他们都未曾发现楚牧眼前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没有辟邪内力的痕迹,是被散去了吗?’楚牧遍查令狐冲之内力,却是不曾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中不由失望。 吸星大法的第二关,令狐冲其实也可以靠自己过去的。他完全可以吸收自己体内的异种内力,用来满足初练大法之时的需求。 这也是楚牧想要看到的。 楚牧之前对向问天所说的理由实际上全部都是谎言,他之所以让令狐冲修炼吸星大法,实际上就是拿令狐冲当实验品,看看吸星大法能不能吸收那股异种内力。 令狐冲体内的那股异种内力,乃是来自于辟邪心法。若是他能够吸收这股内力,将其化为己用,那就代表着楚牧也能吸收葵花系列武功练出来的内力。 可惜从结果看来,吸星大法并无法吸收这股内力,令狐冲最终只能无奈将其散化出体。他是靠着楚牧特意送过去的黑白子来度过吸星大法第二关的。 ‘可惜了。’楚牧心中暗道。 他在华山引导令狐冲练出辟邪内力,既是为了让事情按照自己所想进展,也是想看看这个主角能不能创造奇迹,吸收辟邪内力。 现在看来,实验大失败! ‘可惜东方不败那个经验大礼包了,也不知吸功大法能不能吸收炼化辟邪内力。’ 楚牧心中念头闪过,手上也是不慢,三两下地就帮令狐冲将内力导入了正轨,纳入了丹田。 他此刻才用吸星大法吸收一人之内力,尚还不需要担心异种内力的反噬,等到反噬来了,以他那主角气运,也许少林寺那边送的易筋经也到了。 “好了,你只需勤修吸星大法,便可保证这内力不躁动了。”楚牧手掌离开令狐冲后心,说道。 同时,向问天上前直接就是一句“令狐兄弟,你可知这位就是大小姐的父亲?” “啊!”令狐冲张大了嘴。 然后向问天就是一顿忽悠,说什么大小姐思念父亲久矣,说大小姐的父亲被囚禁在地下多年,可怜大小姐孤苦伶仃啊,最好还把任盈盈为了他自愿被关少林寺也说了出来。 令狐冲又一次被向问天给忽悠瘸了。 “任老先生,在下一定会救出盈盈的。”令狐冲双眼放射出坚定的色彩,向着楚牧保证道。 至于先前自己被关地牢,还有楚牧和向问天可能设计他? 他这不是没事吗? 不但没事,还因为任老先生的遗留神功,解决了自身隐患并且武功大进。 所以向大哥和任老先生都是为自己好啊。 “好小子,”楚牧拍着自己师兄的肩膀,老气横秋地道,“就冲你这担当,盈盈就没看错人。” “明日我们便往少林寺一行,看看这少林寺的秃驴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软禁我任我行的女儿。” 第四十五章 直面群雄 清晨,少林寺的晨钟响起,一声声钟响不显吵闹,反倒有种发人深省的禅意。 任盈盈穿着一袭粗木麻衣,提着一个水桶走入一个偏僻的小院,将水倒入一个穿着换下衣服的木盆里。 向来娇生惯养的神教圣姑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各种杂事,她撸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藕臂,便要开始搓洗衣衫。 “大小姐!” 向问天进入小院之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的脸上带着焦急和怒火,快步走来将木盆拿开,道“大小姐你千金之躯,怎能干这种粗活?少林寺的秃驴也是欺人太甚,老子迟早杀光他们。” “向叔叔?” 任盈盈也是十分惊异,因为她竟然在少林寺看到了向问天。不过想到向问天的本事,任盈盈也就感觉不足为奇了。 “向叔叔,这是我主动答应方证大师的,怨不得他人。”任盈盈又拿过木盆,作势要清洗衣衫。 “大师既然答应了救治冲哥,那我便要在这少室山幽居十年,向叔叔你就莫要劝我了。” 向问天却是微微一笑,道“劝你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说着,他让出身子,示意任盈盈看向后方。 只见那小院门口走进一道身着华服的身影,那哪怕十二年都未曾变淡的熟悉感,让任盈盈不自觉地脸上一怔。 “爹!” 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如乳燕归巢一般冲进那人的怀里。 “盈盈,苦了你了。”一代影帝、慈爱的老父亲楚牧一边感受着怀里的柔软,一边拍着任盈盈的后背动情地道。 “爹——” 任盈盈再度喊着,埋在楚牧怀里的臻首不由流出了泪水。 任我行被囚禁的时候,任盈盈还是一个稚童,她对于任我行的印象实际上早已变得模糊。 但这么多年来,任盈盈一直在想着救出任我行的办法,父女之间的感情却是未淡,如今乍一见到楚牧扮演的任我行,任盈盈夙愿得偿,当即便是喜极而泣。 少顷,任盈盈离开楚牧的怀抱,抹了把泪水,哭中带笑道“爹,你终于得救了。” “这还得多亏盈盈你给我找的贤婿,若不是他,我还没那么容易出来。”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任盈盈的手,便要走出小院,“走,跟爹离开。爹这一次让那令狐小子带了大批人马来,我看谁敢拦我们父女离开少林寺。” 向问天也是笑道“教主脱困之后的实力更胜当年,我们如今已经在暗中收服了神教十大长老之六,更好大半教众投效。大小姐请放心,此次这少林寺若敢拦我等,我等便直接踏平少林。” 然而任盈盈的关注点却不在二人的话上,而是叫道“冲哥也来了。” 话一出口,她便俏脸晕红,羞涩地将头埋进胸里。楚牧和向问天听闻,对视一眼,都不由大笑起来。 三人一齐出了这偏僻的区域,也不隐藏行迹,大大方方地向少林寺之外走去。 他们最终在大雄宝殿之前被一行人堵住了去路,一时之间剑拔弩张,近十位高手带着一群少林僧众直接摆开了架势。 “少林、武当、华山、嵩山、丐帮,哦,还有一个不入流的青城松风观。” 楚牧向前一步,负手于身后,睥睨的眼神扫过前方一个个成名高手,“任某人还真是有幸啊,让你们抱起团来拦路。这二十年来比我待遇更高的,也就只有二十年前的不败顽童古三通了吧。怎么,这是想发挥你们正道中人群起围攻的传统吗?” “阿弥陀佛,尊驾姓任,想来便是近日来传闻重出江湖的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任我行了。” 少林寺方丈方证口宣佛号,道“尊驾蛊惑华山派的令狐少侠,让他啸聚江湖草莽数千人前来围寺,江湖同道们也是担忧少林寺之安危,特地前来救援的,谈不上群起围攻。” 方证的话音刚落,余沧海便冷笑道“令狐冲那小子在衡阳寻花问柳,丢尽了正道人士的脸,现今又是和邪魔外道勾结,华山派岳掌门当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啊。” 岳不群闻言,当即便面露沉痛之色,道“家门不幸,出了逆徒。今日若令狐冲敢与正道群雄为敌,岳某愿亲自与其一战,清理门户。” “只怕岳师弟如今也敌不过你那逆徒了,我可是听说令狐冲以实力盖压那群江湖草莽,将其聚成一股势力。岳师弟你可别清理逆徒不成,反倒被逆徒给清理了。”左冷禅也是讽刺道。 他们正道这一边还没有正式对敌,自己人就讥讽来嘲讽去,让对面的楚牧和向问天都看得笑容不断。 令狐冲也是因此遭了灾,他在剧情大改的情况下,不似原著一般被岳不群逐出师门,却还是在此时成了要被清理的逆徒。 “大和尚,你便是想靠这群人来拦住任我行吗?”楚牧大笑着说道。 “阿弥陀佛,任先生大可一试。”方证面色不动,只是淡淡回道。 而在他身旁,丐帮帮主解风说道“阁下倒是好心境,我等正道中人齐聚于此,阁下竟然还能谈笑风生。解某今日倒是有些好胜心起了,想要试试阁下有何实力。” “大战若起,任我行若敢逃,便先杀其女,看他能不能忍受父女死别的痛苦。”左冷禅阴恻恻地道。 “阿弥陀佛,万万不可轻易杀生啊,”方证道,“任先生,你三人只需答应在本寺幽居十年,听禅观经,消弭戾气,老衲可舍下这个面皮,做主保下三位之性命。” “土鸡瓦狗,安能伤我任我行之命,”楚牧此时虽是维持任我行的人设,但他内心也同样是认为眼前这些人不算什么,是以毫不在意地道,“大战起时,谁敢以大欺小对盈盈动手,我便先杀谁。谁若伤了盈盈一根头发,回头我便屠其满门,你们让我痛心,我便让你满门号丧。人活一世,谁还没个在意之人呢?” 这话一出,哪怕是叫嚣得最厉害的左冷禅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他左冷禅也是有个儿子的。不单是他,岳不群也有个女儿,丐帮帮主解风更是将两个私生子提拔成了丐帮的青莲、白莲使者。 还有余沧海,他虽然死了个儿子,但他是众人之中老婆最多的,光是在明面上就还有三个儿子,私底下也不知有没有私生子。 第四十六章 三战 楚牧这话一出,在场的是没一个敢再说对付任盈盈了。 就如他之所言,人活一世,谁没有个在意之人呢?除了楚牧这个彼世之人,其余人哪怕阴险冷酷如左冷禅,他也是有个宝贝儿子的。 真要是逼急了对方,那他日自家亲朋好友、门人弟子就都要面对一个高手不顾体面地刺杀了。 除非他们能在今日留下“任我行”,否则他日定当追悔莫及。 “这样吧,”武当掌门冲虚这时说道,“任先生,咱们来打个赌。你们三人,我们这边也出三人,以武功决胜败,三局两胜。若你方胜,这少室山无人阻你等三人离开;若我方胜,那阁下三人便在此地幽居十年,如何?” “此言大善,老衲赞同。”方证立马应道。 他和冲虚道长是老基友了,二人自从江湖势力没落之后就一直互相扶持,如今冲虚提出的建议,也是正和方证的心意,他又岂会不答应? “三局两胜可以,”楚牧回道,“但是有一点我要改一下。那便是胜者可以一直战下去,无需换其他人。” 此言一出,左冷禅第一时间叫道“好!就此说定了!” 他想要击败的唯有楚牧扮演的任我行,至于其他两人,不过是添头罢了。任我行若败,其他人还能逃得了吗? ‘呵呵,你这是自寻死路。’ 左冷禅目中闪着冷光,心中已是杀机漫起。 敌方若败,那他左冷禅定然斩草除根,绝对不留下后患。幽居?进坟墓里幽居去吧。 至于如何在方证和冲虚二人的庇护下杀了任我行?左大掌门自有妙计。 “左冷禅,我一看你那样子,就知道你肚子里又在冒坏水。” 楚牧谑笑着上前道“第一个,是谁?是你吗?左冷禅。” “阿弥陀佛,既然是在少林寺,那便由老衲第一个出战吧。”方证同样上前道。 这位少林方丈撩起袈裟下摆系好,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向前微抬,做了个起手式,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气势顿时散发出来。 在原著《笑傲江湖》中,撇开没有战绩的风清扬不提,方证便是仅次于东方不败的高手,连任我行都不敌他。 要不是任我行在和方证交手的时候耍了无赖,他估计就得和任盈盈在少林寺住个十年了。 不过现在任我行换成楚牧,那结果就不一定了。 “任先生,请接招。” 方证轻道一声,身子平平移动,好似脚下地面在自动倒退一般横掠而来,轻飘飘拍出一掌。 这一掌招式寻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 掌影飞舞,变幻莫测,每到半途便变幻好几个方位,幻化出重重叠叠的掌影,八掌变十六掌,再化三十二掌,也仅仅是须臾之间的事。 这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千手如来掌。 此招论招式变化之繁,堪称世间少有,但在楚牧之眼可看到招式变化引起的空气流动,对繁复变化洞若观火,哪怕方证再如何变化方位,真正的掌印也无法逃过楚牧的眼睛。 他同样轻飘飘出掌,掌势不似方证那般变化多端,显得相当质朴。但这平平无奇的一掌却是极为精准地迎上方证的手掌,两股磅礴的内力在刹那间便来了次碰撞。 嘭! 一声脆响,震动周围地面灰尘,劲风拂动两旁众人衣襟,令众人齐齐为之色变。 二人的掌力、内力,皆是强大异常。方证修持易筋经,论功力根基之稳,绝对能在当世名列前茅,距离破入先天之境也是不远矣,他强大,众人还可以接受,但这被东方不败赶下教主之位的任我行能和方证斗个旗鼓相当,众人就感觉不可思议了。 尤其是左冷禅,他在多年前和任我行交手过一次,当时感觉任我行的功力是大而无当,强而涣散,哪怕是强过自己数倍,也难以完全压制自己。 可现在看眼前这位任我行的内力,竟是能和方证抗衡,且还能看透千手如来掌的变化,那么再想要和其缠斗,却是休想了。 其余人的心思无法影响场内的激斗。在初度碰撞之后,一连串的双掌对击声传来。 方证两掌齐出,臂化千影,当真犹如千手如来一般,掌影彷如一道墙,向着前方平推。 而楚牧的双掌却是简单而迅疾,不管千手如来掌如何变化,他都是能精准地迎上真正的掌印所在。 这是楚牧将独孤九剑的破掌式化入了自身掌法中,以剑化掌,破方证之千手如来掌。 每次双方掌劲碰撞,方证的掌力浑厚而稳固,楚牧的劲力却是锐利而强硬,以利破强,以点破面。 激战之中,方证再度施展那平平移动的不凡轻功,身影向侧方平移绕后,掌影却是越发繁复,重重叠叠。 但楚牧定然是不容其得逞的。方证的每一次挪移,楚牧皆是恰到好处地踏出一步,将其拦截下来,再度与其正面对掌。 如是双方一者平移,一者踏步,两人身影在数息之间便向右边移动了数丈之远,四掌同时碰撞了至少两百余次,掌劲对击掀起的劲风使得二人犹如两道互相冲击的飓风一般,在沿途留下劲流。 轰! 终于,二人不再互相拆招,而是全力对上两掌。 四掌接触,楚牧之内力犹如惊涛骇浪般滚滚而来,充斥着澎湃和强猛,方证之内力却是如山岳,似礁石,任凭巨浪冲刷,我自岿然不动。 易筋经的雄浑内力被其凝成一股,和楚牧的强横内力互相抗衡。 电光火石的刹那,楚牧面色突然闪过一丝紫意,原本澎湃的内力化成了罡气,好似一把开山巨斧一般轰击在山岳上。 轰! 楚牧一脚后退,劲力踏碎坚固的地面,细密的裂痕蔓延出直径有一米的圆形。 而方证则是双脚向后犁出两道长痕,僧鞋都似乎燃起火来一般,发出一股焦味。 “大和尚好精纯的内力,大力金刚掌和一苇渡江也是好生厉害。”楚牧扬眉道。 “阿弥陀佛,任先生才是厉害,吸星大法的弊端竟然早已被任先生解决了。先生内力之精纯,已是不下于老衲。这一场,是老衲输了。”方证双手合十,微微垂目,掩住了眼中的震惊。 第四十七章 三战(下) 有得必有失,吸星大法既然有吸取他人内力这般强悍的功能,自然也是有着其弊端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是如此确信着。 否则任我行早就天下无敌了,也不至于被东方不败击败关押了。 方证早就猜到吸星大法有弱点,所以他虽觉任我行实力强横,却也不会担忧自己拿不下对方。 这一身数十年的易筋经功力,足以让方证拿下那位任教主。所以当冲虚提出三战的建议之时,方证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因为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飞龙骑脸,输都不知道怎么输。 但是方证没想到眼前这位不是他所想的那位任我行,而是楚牧。楚牧的吸星大法虽是任我行的吸星大法,但楚牧的内力却绝然不似任我行那般驳杂,而是有着不弱于方证的精纯。 而一旦质赶上来了,以楚牧的内力量,完全足以正面击败方证。 两人此时皆是看似表面无伤,但一者是真正的无上,另一者,也就是方证······ 当他认输之时,嘴角已是忍不住溢出一丝血迹。 众人眼见方证落败,皆是一阵惊呼,纷纷向着方证围去,左冷禅也在其中。但这个老阴比却在接近方证突然出手,大嵩阳神掌向着不远处的楚牧直接攻了上来。 “早就料到你这家伙会出手了。” 楚牧哈哈一笑,破掌式所化的掌招迎上了左冷禅,“这便是第二场了。” 左冷禅的大嵩阳神掌变化多端,不仅有刚猛之掌劲,亦有阴柔之暗力,他其实早已蓄势待发,此刻一出手,便是如般的猛攻。 然而楚牧早就知晓这位左大掌门的秉性,又岂会不防着他呢。 手掌忽指忽爪,时而化掌时而以指作剑。比起之前和方证那实打实的硬碰硬,楚牧此刻却是展现了多变的一面。 左冷禅那一顿般的猛攻在楚牧面前如春雨绵绵般无力,所有掌势皆被楚牧轻巧化解,而后,便是如山洪海啸一般的反击。 嘭! 空气被震出一圈明显的波纹,楚牧再度显露澎湃如海啸般的内力,双掌强硬击散左冷禅的掌劲,并且同时抓住他的双手手腕。 吸星大法! 左冷禅只觉两个漩涡出现在手腕脉门上,一身内力都在此刻向着双手狂涌。但在同时,他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狡诈的色彩。 “你中计了!” 至寒的内力涌入楚牧双手经脉,楚牧双手都在此刻被冻得铁青,经脉也因为这股内力遭受严寒的创伤。 左冷禅的计谋得逞了。 但在同时,楚牧的心却是恍如明镜,诸般念头在心头闪过。 ‘似这般带有属性的内力果真是不好吸收,炼化的难度也是成倍增长。左冷禅的寒冰真气都这般难以吸收了,东方不败的内力肯定更为困难。’ 嘭! 双掌之上爆发掌劲,轰退左冷禅,楚牧双手袖子垂下,罩住了都冻得青紫的双手,淡淡道“姓左的,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还真搞出了些名堂,竟然想出了这种法子来克制吸星大法。不得不说,你让我讶异了。” 左冷禅面色煞白地踉跄后退,一双手因为之前的掌劲而微微颤抖,但他本人却是丝毫不输阵,道“你吸取了至寒的寒冰真气,双手经脉现在怕是都不能运功了,还在这逞什么威风。” “诸位同道,和这种邪魔外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我们并肩子上。” 左冷禅一边呼喝一边向一旁眼神示意,和他同来的乐厚当即就要上前出手。与此同时,和左冷禅同属一阵营的余沧海也是蠢蠢欲动。 赌斗三局两胜,楚牧虽然中了寒冰真气,但看左冷禅那样子伤的比楚牧更重,这第二局应当也算是楚牧赢了,此刻正道一方应当放楚牧三人离开,但左冷禅显然不打算这般轻易放手,他要撕毁之前的赌约。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有喧哗声起,乌泱泱的人群向着此处冲来,观其人数少说有上千人。 “我们的支援来了。”向问天见状笑道。 那一群人呼呼喝喝的,为首者乃是一个手持长剑的英挺青年,脸上挂着几丝不羁之色,那不是令狐冲又是谁? 在这赌斗结束的时刻,楚牧叫令狐冲聚集起来的江湖草莽也都来了。这乌泱泱一片数千人如潮水般涌来,实力怎么样暂且不提,那气势算是直接冒出来了。 人多力量大嘛。 “怎么样?诸位若当真想在此地厮杀一场,那我等便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 楚牧含笑看向众人,尤其关注方证的脸色,“只是不知此战之后,这嵩山到底会是哪派做主,这禅宗祖庭是否还有传承流传。” 他这话一出,方证那脸色就直接变了。 若是当真在这少林寺厮杀一场,对方死不死方证不知道,他只知道少林寺肯定是要毁去大半,寺中弟子也要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正道中人说不和邪魔外道讲江湖道义,那些邪魔外道更是无论何时都不讲道义的。这要是在乱斗之中谁放了一把火,那少林寺就要遭殃了。 所以方证立马便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既是说了三局两胜,那便会遵照到底。任先生,你们可以走了。” 他此言一出,其余人立刻就不好动手起来。 左冷禅还想扇动人心,但面对方证和冲虚的冷冽目光,也是不得不把话藏在肚子里。 “哈哈哈,告辞。” 楚牧见状,长笑一声,直接带着二人向着令狐冲等人迎去,视正道一众高手如无物一般。 他这般作态,却是让左冷禅有些摸不准对方是否当真受到寒冰真气的侵扰了。 照理来说,此时寒冰真气应当已经深入经脉,让楚牧连行动都不方便才对,为何看他的样子,像是全然不受影响一般? 另一边的宁中则看到令狐冲的身影,不由凑近岳不群,低声道“师兄,是否要叫冲儿回来。” “不必了,就当我岳不群没这逆徒吧。”岳不群看着楚牧的身影,淡淡道。 他此刻也不说什么清理门户了,双眼一直盯着楚牧,盯着这位日月神教的前教主,眼中满是深思之色。 ‘若是我没看错,此人······’ 岳不群握紧长剑,心中杀机顿现。 第四十八章 工具人 “师父师娘······” 令狐冲也同样看到了华山派一行人。他的心头微颤,下意识地就要前去拜见。 但从正面走来和其汇合的楚牧却是强硬拉住了令狐冲的手臂,道“此地不宜久留,你留下来反倒会让华山派的人难做。” 说着,他便给向问天使了个眼色,让向问天半拉半拖地将令狐冲带走。 一行人出了少林寺,走到少室山下时,天空正好下起了雪。冰冷的雪花落在发梢,化在脸庞,让任盈盈和向问天皆是担忧地看向楚牧。 “爹,你的伤势不要紧吧?”任盈盈忧心地问道。 先前左冷禅之言还在他们脑海中回响,此刻见到这天气转寒,下起雪来,皆是担心楚牧的伤势会雪上加霜。 毕竟楚牧中的就是寒冰真气,伤势极有可能会因为天气原因而恶化。 “区区一个左冷禅,还伤不到我任我行,”楚牧笑道,“盈盈,你便安心陪心上人互诉衷肠吧。还要向兄弟,这群人你管理好,别让他们惹出什么乱子。” 说着,他身影闪动向着不远处的树林掠去。 “爹,你去哪里?”任盈盈急忙叫道。 “去见一个老朋友。” 余音犹在耳边,身影却是已然不见。楚牧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在林中消失了踪迹。 “不会出事吧?”任盈盈还是担心不已,生怕自己刚刚见到的老父亲会出事。 向问天却是对楚牧信心十足,笑道“教主既然说没事,那自然就是没事。大小姐放心,以教主的能力,这天下间还没什么能难得住他。” 任盈盈闻之,内心稍安,但还有有所隐忧,叹道“但愿如此吧。” 一旁的令狐冲见她如此忧心,也只能将自己心中的忧虑按下,尽心安慰起任盈盈来。 ·················· 楚牧从林中掠过,行到一处溪流旁。 他抬头看着天上纷纷飘落的雪花,微微闭起双目,感受着雪花落在脸庞上的冰凉,淡淡道“你还不出来吗?” 声音在无人的小溪旁传荡,四周围无人应答,好似这只是楚牧一人的自言自语一般。 但也就在这话落下后不久,林中飘出了一道鬼魅一般的影子,落在楚牧身后数丈之处。 “你果然不是任我行。” 来者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气,一张长着长须的面容白皙正派,但一双眼睛之中却是有着不合气质的阴翳。 岳不群! 他竟然在此刻跟着楚牧来到了此处。 “你是陶钧。”岳不群万分确定地道。 对方是陶钧,岳不群在之前楚牧和方证激战的时候就确定了。 当时楚牧闪过的那一丝微薄紫气也许其他人没有发觉,但岳不群却是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一刹那的光景,并在心中做出了猜测。 而在刚才,楚牧所说的那句话,更是让岳不群确定了这位任教主的真实身份。对方赫然是当日和自己做交易的门下七弟子——陶钧。 “师父倒是好眼力,我自问已经隐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楚牧睁开双眼,带着莫名的笑容转身看向岳不群,道“那么在识别出自己的身份之后,师父你想要怎么做呢?” “是揭穿我的身份?不,你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我暴露了,你修炼辟邪剑法的事情也就暴露了,所以之前在少林寺,你一言不发。” “那么是帮我保守秘密吗?当然也不是的,因为你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楚牧笑着走近数步,从袖子里探出一双带着青紫色的手,“那么便是要趁着我被左冷禅所伤,过来杀我了。毕竟这世上多一个人知道你的秘密,就多一分不稳定因素,尤其这人还对你颐指气使,吩咐你做这做那。” “但问题是······” “你能胜过我吗?” 你能胜过我吗? 这句话在岳不群脑海里回响。 数月之前,在华山上,当时的楚牧也同样对岳不群说出了这句话。 那时候,楚牧刚刚和无痕公子一战,身上还带着一些明显的伤势。可以说那是一个杀他的不错时机。 但那时候的岳不群并不确定楚牧的伤势,自身也才修炼辟邪剑法不久,没有绝对的信心能杀楚牧。 而这一次······ “当然能。” 剑光瞬闪,出鞘的长剑犹如一条蓄势已久的毒蛇,向着楚牧的双眼点出两点寒星。 辟邪剑法·钟馗抉目。 ‘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这一次,我能胜你,更能杀你!’ 岳不群心中的杀机已是再也压抑不住,他此刻已是有着百分百的信心能杀楚牧。 在这数月时间里,岳不群自忖已是将辟邪剑法练到极高境界。这门速成的武功经过数月的沉淀,已是被岳不群彻底修成,那极具穿透性的内力更是助岳不群打通了最后一条奇经,贯通了奇经八脉。 最重要的是,楚牧之前还因左冷禅的寒冰真气受了伤。那位左大掌门为任我行精心准备十多年的武功,最终却是用在了楚牧的身上。 左冷禅之前就说过,楚牧现在的双手经脉怕是已经不能运功了。此时不杀他,更待何时? 如惊鸿掠影般的长剑眼看就要点中楚牧的双眼,岳不群的嘴角已是忍不住勾起笑容,他似乎已经提前感受到剑尖触碰到眼球的感觉。 他已经能想象到楚牧的惨状。 然而,岳不群想象的那一幕并未到来。 本该不能轻易动弹的右手在此刻发挥出了比长剑更快的速度,那好似被冻僵的手指轻而易举地夹住了剑身。 “你以为我在虚张声势?” 楚牧嘴角勾勒起和岳不群同款的笑容,“错了,我就是在等你出手啊。” 淡淡的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在双手上,一股水雾自手臂上渗出。 “我之所以中招,一是为了试验一下吸星大法吸收炼化这种特异内力的难度,二,就是诱使你尾行出手。” “同样修炼紫霞神功的你,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天材地宝。” 第四十九章 你的价值尽了 岳不群不会想到,楚牧当初和他交易武功是完完全全不怀好意的。 他送出《辟邪剑谱》,是想让岳不群充当一个样本,让他观察真正的辟邪剑法有何等威能。 他修炼紫霞神功,既是为了增长实力,也是为了在他日能够全盘接收岳不群的一身功力,减少炼化之时的消耗。 甚至于若是令狐冲能够炼化辟邪内力,那么楚牧会将岳不群修炼出的另外一股内力也全盘接收。 对于楚牧来说,岳不群和令狐冲这对师徒都是工具人,是使他进步的阶梯。 而现在,楚牧要榨干岳不群最后的价值。 紫霞罡气充塞双臂,将其中的寒冰真气迫发成水雾,逼到体外,一双手指如金铁,夹住长剑一截剑刃不放松。 岳不群只觉此刻的楚牧比之先前和方证激斗之时更为强大,那一身萦绕于体表的紫霞罡气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叮—— 长剑发出一声脆响,岳不群直接以内力震断被夹住的那节剑刃,剩余三分之二的残剑再度刺出,迅如流星划过天际。 辟邪剑法·流星飞坠。 正宗的辟邪剑法让楚牧睁大了双眼,岳不群修炼的乃是和剑法相匹配的心法,和楚牧以太始风相决强行施展辟邪剑法截然不同,他的剑势之中多了几分阴森森的邪气,但其本人的面容却是莹白如玉,姿态也是相当优雅。 “师父,你也试试徒儿的辟邪剑法。” 楚牧以手上一截剑刃使剑法,一式辟邪剑法中的“花开见佛”使出,剑光如孔雀开屏般展开之后又合拢,收拢的剑影罩住了刺来的残剑,两者在刹那之间碰撞了十余次,楚牧的这一截剑刃连连斩击在残剑上,深厚的功力令得岳不群都险些难以握住长剑。 这要是放在数个月之前,岳不群手中的长剑估计已经被楚牧一截一截斩碎了。也就是他以辟邪内力辅以紫霞罡气打通了督脉,功力大增,这才能和楚牧交手。 ‘逆徒功力精深,我当以剑法胜之。’ 岳不群现在已是发觉楚牧并非像他那样自宫练剑,楚牧的剑法并不算正宗,他可以借着这方面的特殊以辟邪剑法进行压制。 心念既定,岳不群身影越发鬼魅,他时而飘忽如鬼影,时而迅疾如苍鹰,将辟邪剑法的迅疾鬼魅完全发挥出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身影围绕着楚牧连连出剑。 飞燕穿柳。 群邪辟易。 江上弄笛。 扫荡群魔。 ······ 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每一路都有数十招变化,堪称繁复至极。岳不群此时尽展解数,那剑光便是铺天盖地,如,又如海底潜流,迅疾、鬼祟、隐秘、狠辣。 面对这样的攻势,楚牧以不变应万变,自身站在岳不群身影形成的剑圈中心,以紫霞罡气护身,以太始风相决察敌。 空气流动、劲风呼啸,声与色皆在耳与眼之中,那一截剑刃飘忽如青叶,震荡如大锤,举轻若重,将轻与重完美结合在一起,挡下岳不群那狂猛的攻势。 在这段时间里,楚牧可是从令狐冲那个工具人那里刷了不少经验。他将独孤九剑和辟邪剑法相结合,以前者之破招配合后者之迅疾,甚至还融入了魅影神功的法门,此刻竟是轻而易举地应对岳不群的连环杀招。 岳不群就像一道旋风,包围着楚牧刺出斩出无数剑影,楚牧则像是之前的方证一般,化身千手如来,那手臂挥动之间,产生了一重重幻影,从视觉上来看至少有十八只手臂在同时挥动。 而当楚牧侧身或转头闪避之时,更是化出了模糊的影子,使得楚牧好似数个人重叠在一起一般。 叮叮叮叮······ 双剑交击之声太快太疾,已是练成了一片,化作了连绵的长声,岳不群的攻势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因为紫霞神功催动之时虽能让自身实力大增,但消耗内力的速度也是极快。岳不群若是继续缠斗下去,那他迟早会被耗空内力。 而对于楚牧来说,他也不愿岳不群耗空了内力,伤到了自身根基真元,因为岳不群的数十年功力早就被楚牧预定了。 双方都在这一刻下定了不欲久战的心思,攻防之势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万众伏诛。” 那一瞬间的剑气耀眼而绚烂,但其内核却是狠辣而决绝,透露出一股深深的邪异。 岳不群手中的残剑划过诡奇的弧度,身影也随剑连续闪动,快如惊鸿,闪出六道模糊身影,六道剑气在这一瞬间刺向楚牧身上咽喉、心脏、下阴、脊柱、太阳穴、丹田等六大要害。 这一瞬间的速度爆发,乃是岳不群的极致,也是他最强的杀招,但那一截残剑却似如影随形一般,于电光火石的刹那连连出现在六个方位。 接连六声响动几分不分先后的响起,楚牧于这一瞬间终于不再呆在原地,而是瞬间化出同样模糊的六道残影,于刹那之间挡下了岳不群的杀招。 但也就在他挡下这一招之时,一只带着紫气的手掌映入眼帘。 嘭! 险之又险,楚牧以掌挡下了岳不群这杀招之后的一掌,两股深浅不一的紫气顺着手掌互相对抗,发出一声碰撞之声。 ‘你还是中计了。’ 岳不群嘴角溢出一丝阴笑。 他的手掌微动,一根只有针头的细针在紫气包裹下刺向楚牧掌心。 然而也就在这时,楚牧突然道“知道吗?你现在的神情和之前的左冷禅很像。” 之前左冷禅眼见寒冰真气进入楚牧体内之时,便是这种笑容。现在岳不群要用毒针刺楚牧掌心,也露出了同款的笑容。 话音刚落,楚牧掌心便爆发出庞大的罡气,那浓浓的紫气甚至将他手臂完全笼罩其中。 岳不群掌中暗藏的毒针反被罡气迫入自身手掌内。 “辟邪剑法演示完了,你的价值也尽了。” 一掌震得岳不群手臂噼里啪啦一阵响,筋脉骨头都在这一掌下震成数截。 楚牧欺身靠近,手掌直接覆在岳不群腹部丹田处,吸星大法,启动! 第五十章 死得无声无息 残余的内力连带着根本的真元都被楚牧强势吸取,岳不群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仅仅是数息时间的功夫,岳不群的一身功力便被楚牧掠夺一空,整个人都十分萎靡地倒在了地上。 反观楚牧,他在吸收了岳不群的功力之后容光焕发,同样经过紫霞神功提炼的内力相互融合,而另一股辟邪内力则是在尝试吸收未果之后,被楚牧排出体外。 只见楚牧脚下积雪先是迅速升华为一团水雾,而后又凝固成一颗颗小小的冰粒子落在地上,辟邪内力的诡异,或者说是玄奥,有些超出了想象。 修炼葵花系列武功的武者之所以需要自宫,乃是因为初练之时体内会涌起一股欲火,若是不自宫,便会走火入魔,僵瘫而死。 但这股欲火又是修炼这门神功所必须的,若是想要靠男女之事外泄此火,那想要练成此功便是是异想天开。 因为修炼者需要借用此火是内力达到至阳,而后阳极生阴,转化成至阴之力。之后的修炼也需要不断服食燥药,催动体内之燥火使内力再度转阳,而后阳极生阴,催化出至阴之力。 如此反复阴阳转变,方才使修炼者在毫无副作用的情况下,短短数月之内武功大成,功力突飞猛进。 也唯有这阴阳造化的玄奥,才能让修炼者达至最后的“天人化生,万物滋养”之境界。 ‘我若想要吸收这股内力,除非达到先天极境,有自主转化阴阳之能,否则便需要自宫才能将其吸收炼化。’ 楚牧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惋惜地想道。 其实令狐冲吸收辟邪内力失败后,楚牧就已经基本确定自己无法吸收这种内力了,但他还是有些侥幸的想法,所以在之前将岳不群体内的辟邪内力也一并吸入体内。 可惜不行就是不行,哪怕尝试再多次,也不会有所改变。 对此,楚牧也只能遗憾地表示放弃了。 逼出辟邪内力之后,楚牧自身内力和岳不群的另一股内力融合得更为迅速。他导引着这内力循着紫霞神功的路线运转,不多时就将同源的内力融合为一,一身气息更为圆满,整个人都好似经历过一次洗礼一般,气质更为卓然。 ‘到极限了。’ 楚牧感觉到自身内力蠢蠢欲动,有种自发冲向天地之桥,打通内外隔阂的趋势。 他的功力已是到了水满则溢的地步,随时有可能就突然突破了。 ‘功行九转还差三转,暂时不急。’ 楚牧将这股冲动按下,看向倒地的岳不群。 这位雄心勃勃的岳掌门,此时已经是心如死灰,一身功力被夺的他完全萌生了死志,只想一死了之,但心中对于楚牧的仇恨又让他死死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楚牧。 那眼神,是恨不得将楚牧千刀万剐。 “死在这里,也许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了,”楚牧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至少你是以‘君子剑’岳不群的身份死去的,而不是以一个被人唾骂的伪君子身份惨死。” “少了你,华山派也许会更好。当然,你也不必担心嵩山派的威胁,作为曾经华山派的一份子,不久之后我就会铲除嵩山派,送左冷禅去陪你的。” “那就这样吧,永别了,岳不群。” 楚牧转身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雪依然还在下,不多时,就将岳不群的身子完全掩埋,原地只隐隐见到一点起伏。 积雪的冰冷渗入肌骨,功力全失后的虚弱让岳不群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他的眼皮开始打颤,不多时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岳不群突然有种自嘲之感。他想过自己会死,却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这种荒郊野地里,死得无声无息。 ‘真是···讽刺啊······’ 岳不群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闭上了双眼。 ·················· 当楚牧再度和向问天他们会合之时,被带到少林寺的江湖草莽们已经被遣散了。 见到楚牧到来,任盈盈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之感。一旁的向问天还笑道“教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刚刚大小姐都快等急了,就怕左冷禅真的伤到了教主。” “区区一个左冷禅,如何能伤我,”楚牧笑道,“盈盈你莫要太担心了,为父可是好得很啊。” 说着,他还探出了双手,展示了下已经恢复正常的手掌。 如今的楚牧,已是越来越适应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了,哪怕是在任盈盈面前也能够演出老父亲的感觉。 不过,这个角色扮演游戏也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向兄弟,”楚牧对向问天道,“传令桑三娘、上官云,让他们安排我们上黑木崖。我和东方不败之间的较量,该结束了。” “是,教主。”向问天满心激昂地回道。 如今日月神教十大长老已经被楚牧以焚心指控制了其六,各地分舵和部众,能拉拢的也借着这一次围寺完成了统筹,不能拉拢的就等以后再处理了。 下一步,楚牧决定上黑木崖,和那位东方教主正面碰一碰了。 想到这里,楚牧又把目光投向头号工具人令狐冲,招手道“冲儿,过来。” 令狐冲有些不解地走过来,问道“任前辈有何吩咐?” “之前我让你处理了几个江湖败类,吸收了他们的功力,你是不是感觉到内力有些失控了?”楚牧问道。 “这······”令狐冲犹豫了一下,回道,“确实如此。” “这是吸星大法的弊端所导致,你无需担心,”楚牧道,“我在被囚禁的十二年里,早就创出了融功的法门,现在便传给你。你且听好。” “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 楚牧嘴唇微动,以传音之法将口诀道与令狐冲听。 只是令狐冲听着听着,却是感觉到有点不对。 “这···前辈,这是道门正宗的上乘内功心法吧。”令狐冲不由道。 你一个魔教教主创出了正道上乘心法,你不觉得奇怪吗? “武道殊途同归,旁门未尝不可入正,”楚牧淡淡道,“况且这吸星大法本就源自宋朝时期的一部道家神功,我只不过是将其重新导入正途罢了。注意继续听。” “是。”令狐冲道。 有楚牧这个说法,令狐冲对他所传功法的排斥性也是大降。原本他还以为楚牧传的又是什么邪功,如今听闻其乃正道功法,原本心中的不愿全无,专心学起功法来。 第五十一章 成德殿 黑木崖,成德殿。 无窗的大殿之中光线昏暗,东方不败坐在纵深三百来尺的大殿尽头,周身只有两盏油灯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令殿中诸人看不清他的样貌。 杨莲亭就站在东方不败身前不远处,身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虽然武功不济,但形貌却是极为雄健威武。 在大殿两侧,日月神教的十大长老除了曲洋,其余九个都来了,四大堂口的堂主全数来齐。他们分列两侧,向着尽头的东方不败朗声行礼道“属下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 “免礼吧。” 东方不败不言,杨莲亭却是直接道“诸位皆是神教肱骨,事务繁忙,不知今日为何同时要来拜见教主?” “没错,你们叫老夫等人一起前来,是有何大事要向东方兄弟禀报?”风雷堂的堂主童百熊看向对面的众位长老,道。 这童百熊和东方不败是生死之交,曾多次救过东方不败性命,当年东方不败上位之时,朱雀堂堂主不服,童百熊直接一刀把他斩了,慑服众人,让东方不败安稳继位。 可以说,童百熊便是日月神教的从龙之臣。 也是因此,童百熊自问地位仅在东方不败之下,平日里也不称东方不败为教主,而是以兄弟称呼,对杨莲亭这位大总管也是视若无物,令杨莲亭觉得他倚老卖老,对其深恨不已。 眼见童百熊这般说话,杨莲亭微微皱眉,已是恼上心头,但看到十大长老那边有不少人皆是神色莫名,他心中也是有种不妙的预感,便暂时将心中恼恨压下。 ‘总有一天让你这老家伙好看。’ 心中狠狠说了一句,杨莲亭看向长老中站在首位的鲍大楚,凛声喝问道“鲍长老,你召集众长老还有堂主来成德殿,所为何事?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来打扰教主,当心义英明的圣教主降罪于你。” 鲍大楚和对面的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对视一眼,带着微妙的神色出列,抬头直视杨莲亭甚至那坐着的东方不败,朗声道“属下有一件攸关神教兴亡的大事禀报。” 话音未落,杨莲亭便直接喝道“放肆!你敢直视教主?来人啊!” 杨莲亭不关心什么大事,他只看到一向在自己眼前畏畏缩缩的鲍大楚现在竟然冒犯教主和自己的威严,是以当即就要叫人进殿来架住鲍大楚。 “且慢!先让鲍大楚说事。”童百熊阻止道。 比起杨莲亭那无谓的威严,童百熊更关心鲍大楚所说之兴亡大事是何事。 然而也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厮杀声和叫喊声,一道身影从大殿门口的帷幕撞了进来,在地上挣扎两下就没了生息。 紧接着,又有人伸手拉开帷幕,走进成德殿。 守在殿门口的八名持枪武士第一时间刺出手中长枪,八杆从左右交叉刺来,但来人仅仅是轻轻一挥袖,袖摆如云,将八杆长枪一齐用长袖卷住,其后双臂一振,长枪脱手倒飞,扫在八名武士的身上,令他们吐血倒飞出去。 “他要说的大事,便是我。” 楚牧迈入大殿之中,须发飘扬,熟悉的面容令殿中不知内情的众人齐齐惊呼。 “东方不败,我任我行,回来了!” 声如狂啸,从低到高逐步增强,及至最后一字落下,成德殿上方的灰尘都被音波震荡下来,让不少人为之色变。 “任我行。”童百熊紧紧盯住进来之人的面容,连其后又进来的几人都顾不上注意。 当年东方不败拿下任我行之后,诈称任我行因病退位,要自己上位,童百熊这一干兄弟实际上是不知任我行的“病因”的。 但不知归不知,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早就认识到若是有一天任我行回来,定然会是一场龙争虎斗,双方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来人,拿下任我行。”童百熊当即喝道。 然而响应他的人却是寥寥无几。九位长老之中只有三人行动,四大堂主倒是动了两,但那白虎堂堂主上官云却是突然暴起,两掌贯足内力轰在了朱雀堂堂主背上。 “上官云你!”童百熊此时又岂能不知对方早就做好了安排,不单十大长老背叛大半,连上官云这个常年呆在黑木崖上的堂主也背叛了。 “哈哈哈······” 楚牧狂笑出声,雄浑的内力随着笑声释放出震耳欲聋的音波,在场众人都觉耳膜直欲破碎,头晕目眩,在大殿尽头的东方不败和杨莲亭更是不堪,直接一头栽在地上。 “东方兄弟!” 这一下,连童百熊都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这位东方兄弟如此不堪,竟然直接被对方给笑晕了。 “一个冒牌货而已。” 楚牧长笑着飞身接近,探出的双掌分别攻向童百熊和另一个青龙堂堂主贾布,掌劲未至,掌风却是吹起二人须发,令二人面皮都是一阵抖动。 嘭!嘭! 掌击之声不分先后地响起,贾布和童百熊皆是如遭雷殛,身形剧震地后退,嘴角忍不住地溢出鲜血。 仅仅是两掌,便让两大堂主身遭重创,“任我行”的功力比之十二年来越发精深强悍,众人皆是为之震撼,未向楚牧投诚的人见到此景,更是战意具丧,被鲍大楚等投诚之人打得连连败退。 后续跟入的向问天和令狐冲也在此时出手,大殿之中的人不多时就被他们给擒下。 “教主,”向问天走来,看了昏迷的东方不败一眼,惊喜道,“想不到东方不败这狗贼早就死了,如今这个只是杨莲亭弄的冒牌货。这样一来,教主便能以最小的代价重掌神教了。” “死?他可还没死,”楚牧笑道,“东方不败要是这么容易死,我也不会直到现在才上黑木崖了。将杨莲亭弄醒,他会告知我们东方不败的真身所在。” “东方不败没死?”向问天闻言,神色一怔,惊疑不定地道。 这既是对东方不败未死的惊疑,也是对楚牧的惊疑。他在此刻发现,眼前的教主,渐渐笼罩上了诡秘的色彩。 第五十二章 东方不败 一盆冷水泼到脸上,突如其来的冰冷让杨莲亭乍然醒来。 他支起上身,耳闻外边渐渐衰弱的喊杀声,眼看成德殿中或站或跪的人影,已是知晓了自己的处境。 “我将假东方不败的尸体往外一扔,你们的人就丧失了战意,现在,就在刚刚,最后一股冥顽不灵的教徒也已经被拿下了。” 楚牧坐在教主宝座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看向杨莲亭。 “既然知道那东方不败是假的,你就该明白,你还没赢。”杨莲亭冷声道。 他这个东方不败的面首倒是颇有骨气,哪怕是到了现在这田地,他也没有一丝想要求饶的念头。不似其他几个被拿下的长老,他们在楚牧的焚心指下仅仅支持了一刻钟不到就哭爹喊娘了。 唯一一直坚持住的,也就只有性格最为刚烈的童百熊了。 “所以啊,”楚牧站起身来,道,“我需要你带我去找东方不败。带路吧,杨大总管。” “东方教主天下无敌,你们胆敢去送死,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好,我就带你们去见他。” 说着,杨莲亭便从地上起身,有些踉跄地前行几步,道“随我来。” 他对于东方不败极具信心,完全不认为楚牧能胜过东方不败,所以此时答应的也是无比干脆,直接带着众人向成德殿后面走去。 “对了,顺便带上童百熊。”楚牧顺口说道。 向问天闻言,便要过去擒着童百熊前行,但童百熊却是自己强行挣脱了擒制,道“不必你们动手抓,老夫自己走。” 他也是很想看看东方不败如今怎样了,为何要躲在后面不出来,任由杨莲亭搅风搅雨。 一行人走到成德殿后,经过一道长廊,到了一座花园之中,走入西首一间小石屋。 杨莲亭道“推左首墙壁。” 向问天依言去推开墙壁,露出后面一扇门。 众人打开门,进了里边,又开了一扇上锁的铁门,之后便进入了一条地道之中。 在地道七弯八拐地绕来绕去走了好一会儿,前面豁然开朗,露出天光。同时也有一阵花香飘来,令众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怪了,这大冬天的竟然还有花盛开。”令狐冲不由叫道。 他们这一行人在出少林寺时便遭遇了一场雪,如今距离那一日也不过是才过一个多月,距离春天还有一段时间,这黑木崖就算和少林寺地理位置不同,也不该有花香才对。 “哼哼,这就是为何我说东方教主天下无敌的原因。”杨莲亭冷笑道。 看他的意思,这冬日花香竟然是和东方不败有关。 众人皆感不可思议,就连楚牧也是心中微微沉思‘在这融合世界中,东方不败可能也和小说里的那个不同。’ 这一预感,在接下来很快就遭到了证实。 走出地道,一阵寒风吹来,令受伤的杨莲亭一阵哆嗦。同时,众人也看到了自身所处之景。 此地应当是一处小花园,哪怕是在冬天,众人也能看出这座小花园的精致,了解当初的布置者定然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 而在这处精致的小花园中,此刻最惹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那盛开着鲜花的花圃了。 浅红、深红、明黄、淡蓝,各种鲜花在花圃中争芳竞艳,娇丽无俦。 然而将这种娇丽放到冬季,又显得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如此的突兀。 “任教主,你们来了。” 中性随和,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见左前方一间精雅小舍打开了大门,一道金红的身影从其中走出。 “东方不败。”楚牧看着此人,沉声道。 只见他一身凤冠霞帔,极华丽又雍容,面部白皙清冷,似男又似女,十分中性,看不出一点男人的痕迹,也没有一点和任我行岁数相近的模样。 单看样子和装束,他就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美少妇。 “他是东方不败?”向问天愕然道。 和他有着一样神情的,还有童百熊、令狐冲、任盈盈。 眼前这东方不败和先前见到的那个冒牌货,那是毫无一点相像。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人虽然面相中性,但衣着打扮却是绝对的女性,这和身为男性的东方不败是全然不搭边的。 “你···是东方兄弟?”童百熊颤声问道。 “童大哥,是我。”东方不败颔首道。 “那你可知,你的替身已经被任我行在教众面前杀了,东方不败已是等同死了。”童百熊看着东方不败,面色复杂。 东方兄弟变成了东方妹妹,这种变化饶是童百熊活了几十年,也未曾见过。 “进入此处的路虽然曲折,但这座小花园的位置却是距离成德殿不远。以我的实力,听到成德殿前的喊杀声并不困难。教中发生的变故,我也是知晓的。” 东方不败轻轻点头,右手轻抬,露出葱白五指,“但是,只要莲弟无事,其余事情皆是无关紧要。并且只要我杀了任教主他们,神教依然能回到我手中,这世上的一切,终究是要靠力量来说话的,只要有力量,谁都可以是东方不败。” 他的五指轻轻握拢,明明手掌白皙而娇嫩,没有一点力量感,却偏生给人一种强大的霸气。恍如在眼前的不是一个娇弱美少妇,而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霸主。 “任教主,我其实很是感谢你,要不是你给了我《葵花宝典》,我也不会领悟到这‘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所以哪怕明知道盈盈侄女和向问天在暗中不断行动,意图救你,我从未想过要斩除你这血脉。” 东方不败淡定而从容地道“要是你肯安心呆在梅庄,我甚至打算一直养你到老,对于盈盈,我也是会视若己出。但是可惜啊······”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东方不败眼中满是狠辣之色。 “——你不安分啊。” 话音未落,便见金红色人影一闪,无情的杀机瞬时笼罩众人。 东方不败动手了。 快,快到不可思议。 如电光,如鬼魅,性命之危已是近在眼前。 第五十三章 心狠手辣 一出手便直攻为首的楚牧,东方不败的速度快到了极致,令狐冲等人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他手上的绣花针便已经到了楚牧头部附近。 楚牧心中在这一刹那有种莫名的冰冷,他只觉自己的生命从未有一刻这般接近死亡。 ‘太阳穴。’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时,紫霞罡气已是爆发出来,刹那间从体内冲出的紫气如绵绵之云,笼罩了楚牧的身形,同时他也是侧头偏过,感受到一股冰冷从脸颊划过,带来一点轻微的痛感。 这一针,偏了。 因为楚牧爆发的罡气,也因为他及时的闪避,东方不败仅仅只能划过楚牧的脸颊。而在之后,紫霞罡气如云似风,卷荡包裹而来,令得东方不败收回的手臂一滞。 就是这一个瞬间,令狐冲已是抓住机会出剑,直刺东方不败的脖颈要害。 同时,向问天一抖软鞭,将长长的鞭子如蛇一般绕开,圈禁移动范围。 楚牧也是在避过东方不败的攻击之后果断出手,绵绵无尽又灵动异常的紫霞罡气附着长剑攻来,精妙的剑法立时施展。 令狐冲在这段时间内,已是通过吸星大法和楚牧传授他的紫霞神功将自身奇经八脉全数打通,虽然因为速成之故,根基难免有些不稳,但在独孤九剑的支持下,他已是能和先天高手过几招。 向问天的奇经八脉还差一条未曾打通,但他混迹江湖几十年,论机变、论战斗经验那是远超令狐冲和楚牧,此刻他在一旁策应辅助,不虚正面强攻,倒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而楚牧这位任大教主则是爆发出不逊色于东方不败的气势,长剑若惊雷、似狂电,招招式式皆如风卷残云,剑动之时又如大江入海,川流不息。 这三人合力,势道是何等厉害,但东方不败却是没有一点败象。他进退如电,又如一道影子在三人之间穿梭,两手各自拈着一根绣花针四下拨挡,竟是毫无破绽,轻松挡下三人围攻。 他甚至还有闲暇说话。 “任教主,你实力在十二年囚居中却是有所精进,如今竟然也有了比拟先天境的功力,但西湖地牢那苦日子终究无法给你太大裨益,使你功力到了,境界却还没到。相反,我却是放弃了教务,在这些年内专心潜修,早在多年前就达到先天之境,更是领悟‘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开始蜕变先天之体,你赢不了我。” “还有这位小哥,剑法倒是俊得很,但功力终究是差了火候。你能碰的着我吗?” 东方不败的身影不断挪移,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哪怕令狐冲尽展独孤九剑之威力,剑锋也总是和东方不败的身影差上几寸。 若非是有楚牧不断进攻压逼,以围魏救赵之计穷追猛打,使得东方不败难以对其余两人全力施为,此刻令狐冲和向问天怕是已经被重创了。 三人的攻势如惊涛骇浪,一波强过一波,但东方不败却是永远从容,全无一点被围攻的弱势。 也就在这时,一旁的童百熊眼见三人僵持,竟是强行冲破了被封的穴道,悍然出击。 “你敢!”任盈盈在这一刻花容失色,连忙出手拦截,但已是晚了。 这位白发苍苍的风雷堂堂主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悍勇,魁梧的身形冲入厮杀圈,双拳如重锤,捣向以软鞭策应的向问天。 “你!” 向问天面色丕变,但应对却是十分及时。他一边使鞭一边出掌横扫,欲要荡开童百熊的突袭。 然而这仓促而发的反击又怎能挡得住童百熊的悍然突袭? 双拳狠狠轰在向问天手臂和肩膀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之声,同时向问天身形一晃,原本限制东方不败移动的软鞭已是失了章法。 在三人围攻之中,向问天的战力不是最强,但他的软鞭却总是能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东方不败虽能轻易荡开这软鞭,但在荡开的刹那,他也将被其余两人抓住机会猛攻。 所以向问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此时向问天受到袭击,东方不败立刻抓住了机会。只见金红影子一闪,向问天便惊叫一声,连连后撤,退出战团。 他的双眼紧闭,眼皮下留下两道极细的血丝,流过脸颊,看起来相当凄凉。 在那一个瞬间,向问天已是被东方不败以闪电般的速度刺瞎了双眼。 但也就在这一个瞬间,楚牧突然暴起,包裹在体外的紫气轰然爆发,恍如一朵朵紫云,同时他的速度也在刹那间暴增,长剑如光似电,于电光火石之间刺穿了东方不败的身体。 东方不败抓住了向问天受袭的时机,楚牧也同样抓住了东方不败对付向问天的时机。 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料到了东方不败会对付向问天,在这一瞬间暴起袭杀。 这一剑,如长虹贯日,融汇了楚牧对辟邪剑法的了解,蕴含了独孤九剑的破招思路。 极好的时机,自身最极致的剑招,加上殚精竭虑对辟邪剑法的破解,使得楚牧对于东方不败的武功路数也是了解深透,这一切的结合,酝酿出了无可躲避的杀招。 “呃~” 东方不败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金红色的身影闪过,已是抓着不远处的杨莲亭再度出现在小舍前。 “东方兄弟。” 童百熊也是连忙拦在小舍之前,警惕地看向敌人。 虽然东方兄弟突然变成了东方妹妹,但童百熊自觉和东方不败的多年情谊还在。哪怕东方不败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童百熊也依然是力挺东方不败。 所以在之前,童百熊不顾代价地强冲穴道,悍然袭击了向问天。只是他未曾想到,正是他的举动,让楚牧抓住了机会。 “任教主,”东方不败按着胸膛看向楚牧,道,“你倒是够心狠的,竟然一直藏着实力,静待时机。以你的实力,我不信你会无法封住童大哥的穴道,他本不该能强行冲开穴道的。” “你是算到了童大哥会出手,也算到了我会对负责牵制的向问天出手,你早就做好了牺牲向问天来重创我的打算······” “不对!” 东方不败陡然目露精光,“你不是任我行!”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楚牧的脸庞,盯着之前楚牧被他绣花针所伤的位置。 绣花针在之前伤到了楚牧的脸颊,也划破了楚牧戴着的人皮面具,让他真正的面容露了一丝丝出来。 先前众人皆是全心大战,加上楚牧面上有紫霞罡气弥漫,东方不败才没看出来,此刻暂时罢战,他当即注意到了那细微的区别。 第五十四章 真身揭露 一石激起千层浪,东方不败的震惊之言,引得所有人都是以惊骇莫名之心看向楚牧,就算是双眼已瞎的向问天此时也是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先前战圈所在。 这一看,任盈盈就惊叫出声“这怎么可能?” 在那若隐若现的紫气之下,那人皮面具的破损之处映入她的眼帘,让她心神俱震。 任我行,她的父亲,竟然是假的,是他人假扮的。 童百熊看着那萦绕在楚牧身边的紫气,也是恍然道“是了,这紫气是华山派的紫霞神功。老夫总觉得这紫气眼熟,却总是想不起眼熟在哪里,原来这是华山派的紫霞神功啊。自从二十年前华山派掌门宁清羽死在太湖之畔,世间就没有能将紫霞神功练到这等地步的人了。” 如今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仅仅能让面部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紫气,加上岳不群常年隐藏实力,这紫气还不是太明显,江湖上的人已是有二十年没有看到这等形态的紫霞神功了。 哪怕是令狐冲,也在之前未曾看出这便是自己门派的镇派神功。 再加上楚牧一直藏得紧,直到与东方不败一战才真正展现了紫霞神功,之前大战激烈,众人都没有心思去想那紫气是何功法造成的。 “你是华山派的人?!”向问天不顾身上剧痛,叫道,“教主呢?教主去哪里去了?!你说!” 令狐冲也是听得身形剧震,如遭雷殛,“你到底是谁?你传给我的,也是紫霞神功?” 之前楚牧推说那是他自己创出来的武功,还扯了一顿由邪入正的观点,令狐冲也直接信了。他从未想过,自己得传的这门武功,竟然就是华山派的紫霞神功。 “你难道是师父?不,不对,师父之前也在少林寺,你不是师父,”令狐冲神色慌乱,念念有词,“那你是谁?你华山派的哪位前辈?” 他现在心乱如麻,因为若是眼前这人当真是华山派的人,那对方也许就是杀死自己老丈人的真凶,是任盈盈的仇人。 门派前辈、老丈人,师门情义、爱情,两种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放在天平两端,正在摇摆不定。 楚牧转身环视,他看到了令狐冲眼中的犹豫,看到了任盈盈眼中的希望和绝望,也看到了向问天脸上的恨意。 在这小花园中,在这寥寥数人脸上、眼中,竟似出现了人生百态。 这般景象,让楚牧微微沉默之余,心中又有一种莫名的感触。 “我是谁?”他轻轻说了一声,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大师兄啊大师兄,我该说你什么好呢。我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师兄弟,你却是至今还未曾认出师弟。你这样可是让做师弟的当真伤心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称呼,令狐冲终于意识到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但正是因为猜到了对方是谁,他才更加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令狐冲惊叫道,“你怎么可能是七师弟?” “这怎么不可能?” 楚牧轻笑一声,伸手撕下了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 观其面相,最多也就二十来岁,有着年轻人的清秀和意气风发。但那一双沉静的眼瞳,却是让这年轻人有种历经岁月沧桑,洗净铅华后的智慧和老练之感。 此时,这个年轻人微微转头,面上的紫气散去,彻底露出似笑非笑的面孔,看向令狐冲笑道“可不就是我吗?” 熟悉,陌生,两种不同的观感同时出现在令狐冲心中,令他觉得眼前这一幕简直是荒诞至极。 而对于其他人而言,楚牧就是一个十分陌生的人了。 他既不是什么成名大侠,也不是什么恶名卓著的江湖大恶,他就只是华山派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在江湖上籍籍无名。 除了令狐冲之外,其余人甚至都不知道此人叫什么。 没有人想到,一个华山派的年轻弟子会假扮任我行在少林寺大败方证和左冷禅,其后杀上了黑木崖,如今近乎将整个日月神教握在手中。 向问天此时更是听得失魂落魄,狂乱大叫道“教主呢?任教主呢?” “我既然在这里,任我行在哪里,还需要我多说吗?”楚牧淡淡道。 还能在哪里?当然是死了。 “我其实一直在警惕你,向问天。你是最了解任我行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发现我身份的人,所以我鲜少和你单独相处,怕的就是你说出一些唯有你与任我行知情的私密话。所以不管是在梅庄还是在其他地方,你我谈话之时总是有第三者乃至第四者在场。在梅庄是江南四友,在其他地方则是令狐冲和任盈盈。这本是最大的破绽,可惜你终究未曾发现。” 楚牧又将目光转向向问天,侃侃而谈。 若是向问天察觉了楚牧的破绽,那楚牧就不得不将其除去了。那样一来,收拢日月神教势力也不会这般轻易。 可以说,楚牧能够轻松走到这一步,向问天功不可没。 向问天此刻脑海中连连闪过之前的种种经历,心中悔恨之感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只觉自己的一系列行为可笑又可悲,竟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你该死!” 向问天听声辨位,向着楚牧所在狂冲直去,同时他高声喊道“大小姐,令狐兄弟,你们快走!” 软鞭如灵蛇游动,亦刚亦柔,向问天更是运足功力舍身撞来,心中已是不含存生之念。 他虽是喊着要让楚牧死,但他自己也是心知如今己方决计要不了楚牧的性命。向问天现在唯一想要做的,便是以自己的性命拖住楚牧,让任盈盈和令狐冲能够安然逃脱。 “向叔叔。” 任盈盈发出一声如杜鹃泣血般的悲鸣,心中悲愤如海水般涌溢。但她终究还未曾失去理智,心中知晓此时最该做的选择。 她拉着令狐冲向着地道入口急急逃去。 “逃吧,尽一切力量逃吧。然后怀着满心的怨恨修炼,酝酿出最完美的果实来。” 楚牧轻轻念着,手中长剑划过完美的弧度,清冷的剑光令人心醉神迷。 独孤九剑·破鞭式。 一剑,断软鞭,要性命。 剑过,一颗六阳魁首当空飞起。 “接下来,便是你了,东方教主,”楚牧的目光扫向在场的另一方,“我知你是在故意拖时间以你那可滋长万物的内力疗伤,但我那一剑中附带着五毒教的枯残蛊毒,想要镇压住毒性可没那么容易。” 第五十五章 爱耍心机的小楚赢了 楚牧又看了一眼那和季节格格不入的花圃,眼中满含深意地道“这一丛鲜花,当真是美丽又奇妙,叫人舍不得让它们离开视线啊。” 楚牧不是爱花之人,他对花的欣赏仅仅停留在美丽的表面,至于更深刻的内涵,那是一点都没有了解了。 但他现在却是对这一花圃的话喜爱至极,舍不得有一丝破坏。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他知道这鲜花非是自然盛开,而是由东方不败的内力滋养而成。 “天人化生,万物滋养”,楚牧到现在才算是对这一境界有了一些了解。 “阴阳造化之玄奇,当真叫人赞叹。葵花宝典也许不是天下间最强大的武功,但却是天下间最神奇的武功。” 楚牧的目光再度看向东方不败,“我实在很好奇,若是你接着修炼下去,是否能够当真由男转女,彻底扭转人体性别。” “阁下也修炼了相关的武功,为何不自己一试呢?”东方不败回道。 早在先前楚牧出手暗算之时,东方不败便发现对方同样也对葵花宝典有所涉猎,否则即便是抓住了时机,也不一定能重创自己。 “我可没有自宫的想法,也没有想要变成女人的心思。”楚牧道。 “是吗?那么——” 东方不败转手将杨莲亭推入身后的小舍内,强盛的内力瞬时爆发,周身隐有白雾涌动,恍如仙气缭绕,让他犹如天仙降临一般。 “若他日当真能修成天人化生,转换阴阳,我会在你坟前告知于你的。” 东方不败衣袖长发无风自动,哪怕身上带伤,那睥睨的眼神和强大的实力也依然未变。 但楚牧却是知道,自己先前那一击暗算非是无用功。一剑贯穿胸膛,剑上还附着从五毒教蓝凤凰那取来的枯残蛊毒,哪怕是以东方不败的功力,也绝对无法无视。 若是伤到了手脚等非致命处,以东方不败的实力还可强行压制,甚至可以将蛊毒直接逼出,但伤在胸膛这关键位置,哪怕东方不败及时压住了毒性,已经造成的毒伤、剑伤也是非同小可。 “呵呵······” 楚牧轻声低笑,“我倒是觉得,是我给东方教主上坟。” “那便看谁更有本事了。”东方不败嘴角勾出一丝微笑。 话音未落,二人身影同时消失,金红色的身影如光,紫气萦绕的身影似电,光与电在花园内闪烁,至快至极的搏杀发生在两人身影每一次接触之时。 “紫气东来。” 紫霞如涛,其内有无匹剑光分裂出无数剑气杀来,剑速剑威皆是强盛无比,令人一旁的童百熊但是观之都觉眼睛微微刺痛。 然而东方不败却是在这般如暴雨般的剑气中穿梭,那闪烁的金红身影左移又转,好似能无视惯性一般自如移动。 他就像是一道影子,又似一页纸,从那偏窄的剑气丛中穿过,似缓实疾地出现在楚牧眼前。 “啊!” 尖锐的鸣啸在这一刻从东方不败嘴中发出,他的身形好似突然炸开,分裂出八道幻影,如鬼如魅地在楚牧身周极速闪烁。 ‘万众伏诛!’ 楚牧心中闪过类似的招式之名。 当日在少室山下,岳不群便是在最后以这“万众伏诛”来绝杀楚牧,当时岳不群化出六道残影,剑刺楚牧六大要害,但还是被楚牧给全数抵挡住了。 比起岳不群,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实际上并没有辟邪剑法那般多变,这也许是偏重练气和偏重练剑的区别。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在招式变化上不及辟邪剑法,但在练气上却是远远胜之。 虽然招式不及辟邪剑法多变,但东方不败的速度,还有绣花针那无所不破的锐芒,都要胜过辟邪剑法远矣。 生死存亡就在这一刻决定,楚牧剑锋偏转,身影同样分化出残影,阴冷诡异又凌厉异常的剑光如偏折的光线一般闪烁偏转。 “万众伏诛。” 是辟邪剑法,亦是独孤九剑的“破剑式”,七道残影同出,七点寒星激射。 剑光与针芒在刹那间交错七次,碰撞的气劲如细碎的冰屑一般挥洒。 七次碰撞,七次交锋,楚牧拦下了东方不败的七道残影,但第八道残影却是未能拦下。他的速度,终究不及东方不败快。 但也就在最后一针要刺到楚牧的胸口膻中穴之时,紫霞如云涛,卷起澎湃的气流。 “紫霞之涛。” 楚牧弃剑从掌,双掌在胸前运化出一个紫气漩涡,紧紧锁住最后一针。 “你的伤势,让你力竭了。” 紫气缠住东方不败的手臂,楚牧的双眼紧紧盯着显露的东方不败真身。 论速度,楚牧确实不如东方不败,他的太始风相决也许在灵巧上能与葵花宝典相较,但论及爆发力,却是不如功行极端的葵花宝典。 所以,楚牧才要在一开始时以童百熊创造时机,重创东方不败。 只要童百熊出手,那么他无论是袭击向问天还是袭击令狐冲,东方不败都会借机制造胜果,楚牧也能趁机爆发实力重创东方不败。 可以说,在东方不败被重创的那一刻,胜负就已经基本确定了。 终究,还是会耍手段的楚牧更胜一筹。 “比起你们这些修炼多年的高手,我在武道上的经验终究还是太嫩,若是不耍些手段,我还真不能胜过你。” 紫气漩涡卷出旋流,将东方不败手臂包裹在内,楚牧双掌一转,狂暴的螺旋之力立刻就要要东方不败的手臂扭下。 然而也就在这时,绣花针上一点精芒暴射,极阳的内力冲击紫气,两股相激的力量碰撞,紫霞瞬时爆开。 轰! 澎湃的气浪让欲要过来救援的童百熊直接倒飞出去,更让激斗的两人同时倒退。 但就在楚牧倒退出三步的时候,他骤然运劲强行抵抗劲风,一脚蹬地,反冲向前方。 紫气再起,强悍劲力凝聚在指尖,汇成一点指光。 “死!” 以指代剑,无所不破的独孤九剑一往无前,“破气式”先破劲风,再穿护身真劲,一指点在东方不败被重创之处。 第五十六章 参见教主 尖锐的指劲从伤口处贯穿身躯,东方不败的背后激射出一道血流。 “东方兄弟。” 童百熊见状,怒喝出掌击向楚牧,试图营救东方不败。 然而未等其踏出三步,两根黑色的钢针已是钉在童百熊的眼眶上,针尖深入大脑,上面所抹的毒素当即便要了他的性命。 “你已经失去了价值。”楚牧看也不看童百熊一眼,淡淡地宣布了他的死因。 带童百熊来此,是为了暗算东方不败,如今目的既然达成了,那这个工具人也就失去价值了。 “待人观事全看价值,你的想法当真是比我这魔教教主还要恐怖啊。” 东方不败踉跄两步,勉强支撑着不倒地,原本中性的声音此时也有了男性的浑厚。 他的由男化女终究没完成,此时重伤功破,原本维持在中性的状态也开始向男性转变了。 但饶是如此,这《葵花宝典》也算是神奇莫测了。至少楚牧还从没见过这般神奇的武功。 “我不过是世间一过客,这世上的人与事,皆与我无关,不看人的价值行事,难道还看感情吗?”楚牧淡淡道。 说到底,他终究不是此世之人,来到此世也只是能了实力精进,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和楚牧无关。 哪怕是令狐冲这位大师兄,也无法让楚牧有一丝波动。楚牧虽然融合了陶钧,但他连陶钧最忠心的对象都要杀,一个令狐冲又岂能动摇楚牧的心神? 对于楚牧来说,是否杀人也只有取决于对方是否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了。 楚牧之前之所以放令狐冲走,不过是因为令狐冲有足够的价值罢了。否则以楚牧在黑木崖的布置,哪怕当时他无暇去追杀令狐冲,也足以叫对方插翅难飞。 “嗬嗬······”东方不败沉笑道,“有如此心志,也许你能比我更强,当真做到不败,胜过那天下第一的铁胆神侯。” “你既然说价值,那我便与你谈价值。三尸脑神丹的配方,加上《葵花宝典》,以及我对‘天人化生’的心得笔记,够换杨莲亭一条命了吗?” “完全足够。”楚牧毫不犹豫地道。 不只是够,还远远超出了。一个武功稀松平常,连下盘都不稳的杨莲亭换这三样东西,楚牧简直是赚大了。 “配方和笔记在我的梳妆台暗格里,宝典在我身上。你···自己拿吧。” 说到这里,东方不败已是再也支撑不住,他连从自己身上取出秘籍都做不到,一身气力如潮水般流逝,直接仰倒在地上。 在他死后,他的面容迅速转变,原本兼具男女的中性之美变得霸道而张扬,虽然不是容貌完全大变,但一点棱角的变化已是叫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男性了。 “看来这身体上的男转女乃是因为内力不断从至阳转换到至今而造成的,若是能平衡内力阴阳属性,是否能直接修炼宝典呢?” 楚牧一边揣度东方不败身上的变化,一边从他的衣衫袋里取出了一侧看起来相当陈旧的书册。 也就在同时,东方不败所住的那座精雅小舍传来了一声闷哼,一道血迹染上了小舍的纸窗。 ‘竟然殉情了?’ 楚牧看了一眼那道血迹,再看看东方不败已经变回男性的面容,沉吟了一会儿,道“若是杨莲亭看到你此时这副模样,不知他是否还要殉情。罢了,既然杨莲亭殉情,那便将你二人合葬吧。” 说着,楚牧走进了小舍,准备取出梳妆台暗格里的事物,再来将这二人安葬在这花园里。 ·················· 成德殿。 厮杀早已停止,殿内的尸体和血迹也已经被清洗干净。 在大殿左侧,以鲍大楚、上官云为首的神教高层以警惕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一群黑衣人,一副既警惕又不安的模样。 对面这群人可不一般啊,在“任我行”等人离开之后,对面这群黑衣人立刻加入战斗,以最快的速度将黑木崖上所有的反对者尽数铲除,第一时间帮着自己这边将黑木崖给镇压了下来。 也不知那位任教主是从哪里找来的这群高手。 这时,上官云扯了扯鲍大楚的袖子,低声道“教主来了。” 从大殿尽头的门户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道身影掀开门户前的帷幕,缓缓走出。 鲍大楚等人第一时间向其跪拜道“参见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圣教主。教主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噗嗤——” 刚刚出来的楚牧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一边笑一边道“东方不败那一套以后就免了,今后见到本教主,抱拳行礼就行。” “谢教主。”众人习性不改,还是下意识地磕头谢恩。 等到头磕完,他们才察觉到不对。 似乎······这教主的声音有点不对啊,太年轻了吧。 鲍大楚火速抬头,看到了一张才二十多岁的年轻面孔。 “这······”他愣住了。 “怎的?对我的模样感到奇怪?”楚牧负手笑道,“之前大殿内的东方不败是假的,任我行就不能是假的了吗?” 鲍大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起身抱拳道“教主年少有为,属下是一时为教主的天赋所震慑,请教主恕罪。” 他倒是反应的够快,第一时间就认了新教主。 任我行是假的,体内的焚心指劲可不是假的。真正让众人臣服的不是任我行的威望,而是体内被种下的焚心指劲。 谁能控制焚心指劲,谁就是教主。 上官云也是及时反映过来,抱拳问道“敢问圣教主名讳?” “楚牧,这便是我的名字。”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宝座前,缓缓坐下。 在他坐下之后,鲍大楚等人齐齐起身抱拳,向着楚牧躬身行礼,“拜见楚教主。” 声音嘹亮,传至殿外。 很快,殿外就有人朗声道“青龙堂属下长老、堂主、副堂主,五枝香香主、副香主参见楚教主。” “白虎堂属下长老······参见楚教主。” “朱雀堂······” “风雷堂······” 接连的拜见声不断响起,整个黑木崖都在传荡着新教主之名。 第五十七章 神侯的关注 整个黑木崖大大小小少说上千人,而在黑木崖之外,日月神教还控制着三教九流,各个江湖散人、无数中小门派,论势力,日月神教一教就可和正道抗衡。 这等庞大的势力握在手中,那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感受足以让任何一个热衷于权势的人陶醉。 ‘若不是我有更高的追求,也许我也会沉醉在这种感觉里吧。’楚牧轻轻一笑,将心中的满足感放下。 他楚牧也是一个有权力欲的俗人,也会因为骤然握有巨大权力而陶醉,但他的追求,却不会让他满足于此刻的情境。 哪怕是握有再大的权力又如何,百岁之后终归尘土。 这个世界的顶峰就是先天境,哪怕是最强的武者,也只能活个百来岁左右。 而在天玄界,哪怕是贩夫走卒、田边老农,只要不生重病,他们也同样能活个百来岁。 要是懂得养生,一个不修炼武功的普通人活到一百五十岁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世界的差异注定了住在其中的两方人的不同。天玄界和这大明世界,两者之间的差异那就是天壤之别。 而已经见识过天上风景的楚牧,自然不会留恋地下的渺小。 微微调整了一下心态之后,楚牧便将目光转向今日前来助拳的一众黑衣人,道“此次能拿下日月神教,还要多谢洛兄和其余诸位的帮助。稍后还请洛兄替楚某谢谢曹督主,待处理完神教事务之后,楚某定当亲自入京向曹督主致谢。” 被楚牧唤作“洛兄”的是个油头粉面的老白脸,看起来和岳不群一路货色。不过此人不及岳不群会装,他是实打实的真小人,和伪君子无关。 其人名为“洛菊生”,本是少林寺了字辈的武僧,论辈分,现任少林方丈见了他也得唤一声“师叔”。 洛菊生贪慕荣华,不甘忍受少林寺的苦行生活,在多年前叛出少林之后远遁波斯。他在波斯娶妻结婚,以波斯的奇门秘术助自己突破先天后才敢返回中原。 回了中原后,洛菊生选择了科举的路子,成了最近一届科举的新科进士。然而这位新科进士刚刚当上官,就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他和东厂督主曹正淳亲切结交,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如此已是成了朝中清流的主要攻讦对象。 不过撇去人品问题不提,洛菊生的实力还是相当强的,否则一个新科进士还不至于让曹正淳折节下交。 “楚教主客气了,都是为曹督主办事,何谈谢字,”洛菊生既羡慕又忌惮地看了楚牧所在的教主宝座一眼,笑道,“能助楚教主登位,那是我等的荣幸。更何况最强的东方不败乃是由楚教主收拾,我等也不过是帮忙打打下手,谈不上什么功劳。” 对于楚牧能登位神教之主,洛菊生说不羡慕妒忌恨,那是假的。不过思及楚牧的实力,洛菊生这个借助旁门左道突破的先天武者还是将自己的妒忌恨放在心里,不敢表露在明面上。 甚至于,他还要使劲巴结楚牧这位妒忌对象。因为和他洛菊生不同,眼前这位既然已经成了楚教主,那他和曹正淳之间,就不再是什么投靠与被投靠的关系了,而是实打实的合作关系。 对方有着足以让曹正淳放下架子的实力和势力。 洛菊生又是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关于任盈盈和令狐冲,在下已是按照楚教主的吩咐,未曾多加干预,他们现在应当已经离开黑木崖周遭了。” 任盈盈还是聪明的,她知道楚牧的身份没暴露,便以任我行女儿的身份直接一路通行,下了黑木崖。洛菊生见任盈盈没有借这身份调人去围杀楚牧的意思,便按照楚牧的要求,放了他们二人离去。 “劳烦洛兄了,”楚牧笑道,“来人,安置宴席,本教主要好好款待一下洛兄。” “洛兄啊,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新任教主一声令下,刚刚臣服的众人自然是要赶紧拍上马屁。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的教众一边清理尸体,清洗血迹,一边叫厨子赶紧准备宴席,让楚教主以最快的速度见到一桌丰盛酒席。 当天,在还残留着微微血腥气的微风中,楚牧大宴众人,拉着神教高层和洛菊生好生吃喝了一番。 事后楚牧还让鲍大楚准备了一箱沉甸甸的金子送到洛菊生手上,让这位新科进士眉开眼笑,将楚教主引为人生知己。 ·················· 十日之后,终于处理完神教之事的楚牧悄悄下了黑木崖,坐上了一架马车,低调进京,准备去东厂见一见那位曹督主。 同时,在护龙山庄中,面相威严,一派刚正不阿之色的铁胆神侯朱无视拿着刚刚到手的楚教主画像,淡淡道“没想到本王麾下还藏着一条潜龙啊。楚教主,呵,好一个楚教主啊。” 楚牧以自身面目正式登场之后,朱无视也终于拿到了他的画像,知道了这位楚教主的真实长相。 当朱无视见到这画像时,哪怕老谋深算如他,也不由心生错愕之感。 只因这位楚教主的画像在多日前就曾出现在朱无视手上过。只不过那时候的楚牧还是陶钧,是一条微不足道的小鱼。 尽管陶钧背叛了三十六天罡,但彼时的朱无视并未将其放在眼里。对方虽然成了叛徒,但对方的身份地位,注定了他所知不会太多,哪怕背叛,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相比较陶钧,还是那个在思过崖相助风清扬的人更值得注意。 可现在再看,这哪怕是一条小鱼啊,分明是潜在水下的大鳄。连朱无视也没想到,自家那群秘密训练的密探会出这么一个货色。 “不管是陶钧也好,楚牧也罢,敢阻扰本侯,便该有死的觉悟。” 朱无视手上气劲一动,画像直接被震成了一堆齑粉,“传令,密切注意日月神教楚牧的动向,同时调集京城附近所有的探子,给本侯盯死了东厂。” 第五十八章 我有一计可杀神侯 东厂之外,朴素的马车在门口停下,楚牧手持着一把古剑,从车上轻轻跃下,对着车夫说道“劳你多等一下了。” 向着楚牧迎来的洛菊生见到这一幕,笑道“楚教主当真是平易近人,连对待一个车夫都这般随和。” 单看这一幕,谁也不会想到这面容清秀的少年会是一个魔教头子。 对此,楚牧仅仅是笑笑,回道“威严是要在手下人犯错时体现的,在平时,还是随和一点比较好。” “教主此言有理。”洛菊生立马赞道。 实际上对于热爱权势富贵的洛菊生而言,盛气凌人才是体现地位的最好方式,也是最能让他满足的方法,楚牧这一套他并不感冒。 但谁叫这话是楚牧说的呢。 洛菊生不懂对下面人随和,但懂得对上面人附和。比他地位高、实力强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对的。 这,就是洛菊生的处世准则。 “楚教主,请,”洛菊生领路道,“东厂的建筑看着陈旧,实际上每一条路每一个转角都有些讲究,若是不熟悉的人可能会遇到一些意外危险。虽然这些危险伤不了教主,但若是因为这点事坏了心情,那却是不美了。” “久闻东厂内部机关重重,今日听洛兄所言,还当真不假。若不是需要拜会曹督主,楚某今日还真想去开开眼界。”楚牧一边走一边笑道。 “哈哈哈,会有机会的。教主若是愿意,曹督主定然不会拒绝演示。”洛菊生殷切回道。 他虽是带路,但身形却是隐隐落后楚牧一点,只以右手抬起领路,既带了路,又让自己隐隐居于楚牧之后。 这等衬显地位的方式楚牧也只听说一些老官僚将其化入平时的言行中,没想到洛菊生这新科进士也学会了这一套。 二人一路在东厂中穿行,很快就到了曹正淳的会客厅。 只是刚刚接近会客厅,楚牧便听闻里面传来一声怒骂,紧接着便是一道劲风从厅中涌出,吹得楚牧和洛菊生衣长发飘扬。 “简直就是废物!” 进得厅内,果真看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喝骂“本督主强行把‘通番卖国’的罪行安在那杨宇轩头上就是为了出一口气吗?本督主还不是为了杨宇轩手上的兵符!现在人死了,兵符却没了,你跟本督主说说,本督主养你们有什么用!” ‘原来是为了这事。’楚牧听闻后,心中暗想道。 这两日京城有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那就是有关兵部尚书杨宇轩通番卖国之事。 坊间传闻,杨宇轩向皇帝上了一封密折,里面痛诉曹正淳之大罪,此事被曹正淳得知,便以卖国之罪将杨宇轩下了狱,对其屈打成招,将其定罪。 但若仔细想想,这个传闻是有些经不起推敲的。 别人也许会怕曹正淳,但那群在朱无视庇护下的清流官员却是不怕。每年上密折要诛曹贼的清流官员数不胜数,缘何曹正淳别的人没杀,单单就要杀杨宇轩? 当然是为了兵符。 杨宇轩身为兵部尚书,手握调遣边关大军之兵符,只需曹正淳拿到他手中的兵符,再从皇宫中拿到另一半,那这一军就落入曹正淳掌控之中了。 可惜计划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曹正淳废了这么大劲搞掉了个兵部尚书,结果兵符却是没到手。 这时,曹正淳也发现了楚牧的到来。只见那一张狠厉的面容瞬间变得慈眉善目,胖胖的圆脸显得十分和气。 “楚兄弟来了,”曹正淳笑道,“不好意思啊,让楚教主看到了不体面的一幕。下属不争气啊,竟然连几个妇孺都抓不住,坏了本督主的大事。” 曹正淳也是够可以的,为了拉拢楚牧还喊楚兄弟,也就是楚牧脸皮厚,经得住,换一个人可能鸡皮疙瘩都下来了。 “督主,杨宇轩的家小虽只是妇孺,但帮他们的人可是本事不小,”洛菊生出声道,“听飞鹰所说,这一次神侯派出了天字第一号和地字第一号两大密探前去营救,前去追杀杨宇轩家属的黑衣箭队全军覆没,连大档头都折在了他们手中。” “对对对,”跪在地上的东厂二档头铁爪飞鹰连忙道,“铁胆神侯座下的三大密探出其二,大档头都遭了殃,属下便是想要完成督主的任务,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不过我们有楚教主在,神侯座下密探再如何厉害,想来也不是楚教主的对手的。”洛菊生又是紧接着道。 曹正淳闻言,脸上是更加此慈祥随和了,笑得跟个老爷爷似的,一双眼睛都笑得看不见缝了,“区区几个小辈密探,哪比得上楚兄弟,你们拿他们和楚兄弟比较,该打。” 话说到这里,楚牧哪还不知这是曹正淳要让自己出头去对付大内密探了。 追杀杨宇轩家人失败是事实,夺取兵符失败也是事实,但曹正淳的气愤绝对不是事实。 或者说,他的确是气了,但现在已经过了一开始的盛怒期了。 眼前这一幕,就是做给楚牧看的。曹正淳想要让楚牧表个态。 ‘不过能够让曹正淳用这种迂回的方式对待,我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楚牧心中暗笑道。 他早就通过刘正风联络上了曹正淳,和对方搭上了线。不过曹正淳在楚牧成为日月神教教主之前,却是未必将楚牧放在心上。 直到楚牧道出想要掌控日月神教之时,曹正淳才对楚牧上了心。而在楚牧计划成功之后,这位东厂督主就将楚牧放到了合作人的位置上。 ‘一切都是因为实力之故。’ 不管是洛菊生的谄媚,还是曹正淳的重视,都是因为楚牧的实力足以让他们这般对待。若是换做之前,曹正淳可能就直接下令让楚牧去对付大内密探了。 想到这里,楚牧立即表态道“督主的敌人便是楚某的敌人,铲除敌人,楚某义不容辞。” “不过······” 楚牧突然话语一顿,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笑容,“对付大内密探,终究还是太过小家子气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要对付,那自然是要将敌人彻底击垮。” 说着,他便向曹正淳一拱手,道“督主,我有一计,可杀神侯。” 第五十九章 三步棋杀神侯 “三步,”楚牧伸出三根手指,“三步棋,杀神侯。” “计将安出?”曹正淳连忙问道。 眼前这位可是能在短时间内翻云覆雨,将日月神教拿到手中的能忍啊,他说能杀,那么至少都有三四成的几率能成。 只要有三成的几率成功,那曹正淳都不介意去搏一搏。 一旁的洛菊生和铁爪飞鹰也是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第一步,坏其名,去其恩。” 楚牧侃侃而谈道“神侯能有今日的地位,皆因他在二十年前击败古三通而起。古三通在太湖之畔一战击杀刑部四大名捕以及江湖八大派高手,令各大派及朝廷名声扫地,乃是当年的朝野公敌。神侯因为击败古三通,获得了八大派的恩情,也为朝廷挽回了颜面,这一战果,可说是神侯崛起的根基所在。” “没错,就是因为此战,神侯插手江湖事务,维护江湖秩序才未曾受到各大派反对,”曹正淳道,“也是因为这一次的战果,神侯受到了老皇爷的看重,从一个普通皇子崛起,之后更是为先皇所倚重,在驾崩之前赐其丹书铁券、尚方宝剑,让其成立护龙山庄。” “那么,若在下说当年杀害八大派高手的人不是古三通呢?”楚牧说道。 不是古三通? 这可能吗? 楚牧此言震动了三人心神,也让曹正淳不由自主地沿着这个可能往下想。 若杀害一百零七位高手的人不是古三通,那朱无视当年力败古三通的壮举也就成了两个高手的斗殴,没了之前的传奇色彩,八大派自然也就不欠他什么人情。 甚至于,这些江湖门派还会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而感到强烈的不满,他们会去找真正的凶手,同时也会追责朱无视。 当曹正淳想到这里时,楚牧又是说道“曹督主可曾想过,为何本是平平无奇的皇子朱无视能够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为何他能够击败那天下无双的不败顽童古三通?最重要的是,传闻铁胆神侯身怀吸功大法这等诡异神功!” 一席话,说得曹正淳不自觉喘起了粗气,甚至于鼻孔都大了两圈。 “可有证据?”曹正淳面露急切之色。 “华山派风清扬,便是人证,”楚牧回道,“我已从其他渠道得知,当年与古三通约战的非是一百零七人,而是一百零八人。那第一百零八人正是风清扬。只消我们放出消息,为古三通洗冤,风清扬定然会主动站出来联系八大派对付神侯。” 虽然他没说那渠道是什么,但只要有了确定的回答,那曹正淳就觉得已经够了。 心湖澎湃,连带着一身雄厚的内力也开始波动,会客厅中凭空起了一股劲风,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呼——”曹正淳吐出一口浊气,恢复了平静,道,“第二步呢?” 他的面色不似先前那般着急,已是一片平静,但那双眼睛中却似燃起了熊熊烈火,有着势在必行的决断。 光是听这第一步,曹正淳就决定执行这计划了。 “第二步,灭其力,乱其心。” 楚牧面露智珠在握之色,“第一步是剪除神侯的影响,第二步就是消灭神侯的力量。神侯受万三千和无痕公子相助,于青城山训练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我等可一举突袭青城山,灭杀天罡地煞,铲除无痕公子,灭其助力。” “然后,再往天山,带走一个沉睡二十年的人。” “当年神侯和古三通翻脸的根源,乃是一个名唤‘素心’的女人。此女乃是神侯一生挚爱,但因为当年和古三通的大战伤到了此女,令得神侯不得不给其服下天香豆蔻保其性命。” 曹正淳听到这里,也是明白了楚牧这第二步想说什么。 只见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接言道“天香豆蔻三十年结一次果,每次只有一颗。吃了它,再重的伤势也不会恶化,但所食之人会永远沉睡,直到有人找到第二颗天香豆蔻并喂之服下,方可醒转。而在之后的一年内,必须服下第三颗天香豆蔻,才能够让伤势永远消除,不再复发。” “但是天香豆蔻花种早已灭绝,这世上剩下的天香豆蔻,唯有当年天香国进贡给朝廷的三颗。本督主手上就有其中一颗。” “难怪啊,难怪神侯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生子,本督主还以为他这个皇族中人是要以此博取陛下的信任,没想到是因为挚爱沉睡,无心娶妻啊。” 曹正淳笑得非常得意,因为他已经发现了神侯的最大弱点。 为了一个女人,二十年不娶妻,曾经浪荡的皇子成了天下第一痴情人,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对铁胆神侯的重要性。 手握第二颗天香豆蔻,还有神侯的一生挚爱,曹正淳不怕神侯心境不乱。 楚牧所说的第二步,“灭其力”是要铲除神侯的助力,“乱其心”就是要削弱神侯本身的战力了。 一个武者,尤其是绝顶的武者,他的心若是乱了,那离败也就不远了。 和铁胆神侯相争多年,曹正淳从未有一刻能看到这么清晰的曙光。这一次,他有信心让朱无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好!好啊!”曹正淳激动地道,“楚兄弟,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加盟。你这一妙计定能让他朱铁胆死无葬身之地。” “飞鹰。” “属下在。”铁爪飞鹰立刻单膝跪地道。 “你速速点齐人手赶往天山,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女人给本督主带回来。此事不成,本督主要你提头来见。”曹正淳肃声道。 铁爪飞鹰虽然还想听第三步计划是什么,但曹正淳既然下了令,他自然唯有火速点齐人手出发,必须将那个女人带回来。 跟随曹正淳多年的铁爪飞鹰知道曹正淳是彻底动了心,此时要是有谁坏了他的事,他是会杀人的。 “飞鹰领命。” 铁爪飞鹰领命离开,临走之时,他遥遥听见了楚牧再说“第三步······” 这一次谈话,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直到月上中天,楚牧才从东厂里出来。 尽职等候的马车夫见楚牧进入了车厢,轻轻一挥鞭,轻喝一声“驾。” 车轮滚动,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入了夜幕之中。同时,也带走了一直盯着东厂的眼睛。 “计划,开始了。” 车厢内的楚牧轻轻阖眼,似是在倾听黑夜中那些夜行者的脚步声,同时喃喃念道。 第六十章 月黑风高街头相遇 月黑风高,急促的流风卷起了街道上的碎石,打得马车车厢咚咚作响。 今夜的京城街道尤其荒凉,往日里哪怕是到了深夜,街上也时常能看到一些从青楼作乐回来的欢客,但在今夜,不只没有欢客的身影,连夜里巡街的卫兵也毫无踪迹。 此刻的京城不似大明的中心,反倒像是某个乡下小城一般,夜里毫无人烟。 “月黑风高,是个杀人的好天气啊。” 楚牧轻轻拉开车厢木门,走出车厢,站在车夫旁边看了看天色,又将目光投向前方长街尽头的一道身影,“你说是吗?这位兄台。” 长街尽头,肃杀的身影走向缓缓驶来的马车,脚步从缓到急,从漫步到急奔,但每一步的距离却是从未变过,不管脚步是急是徐,两步之间的距离都是相等的。 精准而狂野,他的步伐如此,他的刀也是如此。 当这道身影接近三丈之内时,一抹刀光在黑夜中亮起,杀机如彻骨的寒意袭来,刀气如万年寒冰般冷酷。 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这一刀绝尽了情与爱,唯有最为极端的杀意。 “好冷酷的刀啊。” 楚牧一声轻叹,右手轻翻,内力化为黑白分明的太极图形,后发先至,抢在刀气临体之前拍在其上,刚柔并济的罡气一缩一放,竟是将这绝情的刀气直接弹开,从楚牧身旁闪过。 “护龙山庄,地字第一号大内密探,归海一刀。” 楚牧一掌弹开刀气之后,左手所持的连鞘古剑搭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刀锋,剑鞘上冲出一股深沉的劲力,犹如一个泥潭般吸附住刀锋,让刀锋贴着剑鞘而动,连消带打,在空中画起了圈。 “还有你,天地第一号大内密探,段天涯。”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转动连鞘古剑,暗中偷袭的段天涯只觉一股无形大力反冲而来,身不由己地在空中连连转动了两圈半才卸去了劲力,落到了地上。 “大哥,一刀,当心,是武当派的太极功。他成了日月神教的新任教主,也自然获得了日月神教当年从武当派夺来的《太极拳经》和真武剑。” 雪白的身影从右前方屋顶上出现,最后一个大内密探上官海棠向二人告诫道。 “玄字第一号,上官海棠,”楚牧淡淡道,“楚某的面子还真大,劳得三位大内密探出手。” 三位大内密探,段天涯和归海一刀这两位的境界已是打通了奇经八脉,实力和如今没落的大派掌门相仿,上官海棠稍弱,不如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的一个高手了。 这样的阵容哪怕是之前追杀杨宇轩家属的东厂大档头也未曾享受过,现在却是让楚牧直接享受到了。不得不说,护龙山庄的动作还真是快啊。 上官海棠刷的一下打开折扇,道“楚牧,日月神教新任教主,原名‘陶钧’,曾是华山派弟子。你于梅庄之中夺取了任我行的功力,并冒充其身份被向问天救出,其后于少林寺中首次出手,一战击败少林寺方丈方证、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在少林寺一战后,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神秘失踪。当你的身份暴露之后,我们护龙山庄的密探在整个嵩山区域详尽搜查,终于找到了岳不群的尸体。据天下第一仵作验尸后推断,岳不群应当是死在去年十月份左右,那时候正是你以任我行的身份上少林寺的时间段。” “所以我们推测,是你,杀了岳不群。” 上官海棠合拢折扇,看着夜幕中那个清秀少年,道“以上种种,我说的可对?楚教主。” 简单的叙述,却将楚牧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动几乎扒了个空,不得不说护龙山庄神通广大,天下第一庄人才济济。 “虽然有事后诸葛亮之嫌,但你所说却是一点都没错。以上诸事,确实都是我做的。”楚牧神色淡然地道。 若是换做其他人被上官海棠这么一番掀了老底,可能现在已经慌神了,但楚牧却是早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迟早会暴露,所以他此时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淡定地过了头。 反正大局已定,楚牧已经成了当世少有的顶尖高手,并且拿下了日月神教这么个庞然大物,此时就算上官海棠将他的老底掀了又如何? 这根本无法影响已定的事实。 更何况,楚牧的老底还没掀完呢。 “其实你还漏了一些,”夜幕中,站在马车上的少年似乎多了一分诡秘的色彩,“例如说我那假扮成任我行的易容术是从哪里学来的,例如我在进入华山派之前是什么人。” “这些你都没说出来,是因为查不到吗?还是说查到了,你却不知道。” 针对于上官海棠的讥嘲,令归海一刀杀机暴动,也让上官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气。 只见她紧紧攥住手中折扇,以一种混杂着愤怒和痛心的语气说道“在进入华山派之前,你是护龙山庄的密探,义父亲自下令指派你到华山派,探寻华山派中是否藏有《葵花宝典》这门邪功的副本,你却辜负了义父的期望。陶钧,你不只背叛了华山派,还背叛了护龙山庄。” “如今,你更是与曹正淳勾结在一起,”段天涯扬刀接言道,“似你这等小人和叛徒,护龙山庄定杀不饶。” 话音落,杀机起,三大密探齐齐杀机暴动,足以让方证、左冷禅这等高手都难以抵抗的气势合并压来,夜色都似在此刻深沉了数分。 然而他们要对付的是楚牧,是如今武功大成的楚牧,是击败了东方不败的楚牧。 面对三人气势,楚牧未有丝毫怯意,反倒是哈哈大笑道“就只有如此吗?你所查到的,就只有这些吗?单凭这些真假混杂的东西,可不算是扒了楚某的老底,单凭你们,可不足以留下我这叛徒的性命。” 笑声如雷鸣,三人合力的气势倾轧在震耳欲聋的笑声中节节败退,不管是东瀛忍村学成归来的海龟还是绝情绝爱的霸道冷面男,亦或者是女扮男装的天下第一庄总裁,都无法奈何日月神教新任扛把子。 休说是要留下楚牧性命了,他们自己的性命都不一定安全。 “那么,再加上本侯呢?” 长街尽头又出现一道身影,震耳欲聋的笑声在此刻瞬间崩溃。 第六十一章 一个儿子一个女人 哗啦啦—— 好似江河奔涌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不绝,使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战栗感。伴随着那道身影的接近,一股惊天巨浪般的压迫感从正面袭来,将楚牧的笑声完全压住。 ‘铁胆神侯’朱无视,他亲自出面了。 ‘两百年、三百年,亦或者是四百年以上的功力?他的功力之雄厚,简直就是骇然听闻。’楚牧看着那道身影接近,心中暗自嘀咕。 当年在太湖之畔,朱无视吸尽了一百零七位高手的内力,哪怕他本身有上限,无法将所有人的功力纳入体内,其功力也绝对不会低于三百年。 刚刚那江河奔涌般的声音非是幻觉,而是内力运行所致。朱无视早就达到了内气凝液的水平,海量的液态内气在体内经脉奔涌,使得朱无视身体里发出了江河奔涌般的声音。 “本侯本不打算在短时间内对你出手的,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对素心出手。” 喜怒不形于色的朱无视在这一刻显露出深深的震怒,他今日出手,便是要直接取楚牧的性命,因为楚牧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为此,哪怕暴露原本打算用来对付曹正淳的暗棋都在所不惜。 冬季的夜风在此刻更冷三分,就连段天涯等人也为朱无视此刻暴露的杀机所震惊,他们还从未见到朱无视如此暴怒。 此时,就连修炼绝情斩的归海一刀,在杀机上也不及朱无视之重。 哪怕面对这般杀机,楚牧却是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只见他左手一转,拿着真武剑的这只手负于身后,毫无拔剑之意,同时他看着朱无视淡笑道“神侯,你果然是来了啊。不枉楚某在铁爪飞鹰面前道出计划。” 朱无视脚步一顿,面色怒色稍敛,深沉城府在此刻察觉到楚牧的不对劲。 “你知道飞鹰是本侯的人?”朱无视看着楚牧问道。 铁爪飞鹰是朱无视埋在东厂中最深的棋子,原本他是打算用飞鹰来对付曹正淳的。若非这一次楚牧触碰到了朱无视的逆鳞,他也不会在飞鹰离开后不久就对楚牧出手,使得飞鹰有暴露的风险。 然而现在,楚牧却是告诉朱无视,他早就知道飞鹰的真实身份了。这叫朱无视如何不惊奇? “当然,”楚牧笑道,“若非是知晓铁爪飞鹰是你的人,早就已经开始执行的计划何故再复述一遍?” “第一步和第二步,实际上在我来到京城之前就已经开始执行了。你在二十年前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曝光,东厂的人也正在往青城山赶去。而在天山秘洞沉睡的那位素心姑娘,也早已被人带走。第二步的乱其心,已经成功了,神侯你今夜在此截击便是明证。若是你的心不乱,便不会这般着急。” “现在,计划已是到了第三步了。” 不管是在东厂中的诉说,还是今夜与朱无视等人的相遇,楚牧都早有计划。 作为一个知晓剧情的人,楚牧比谁都明白素心在朱无视心中的重要性,一旦飞鹰将楚牧的计划透露给朱无视,朱无视肯定会亲自对楚牧下手。今夜的相遇,完全就在楚牧的预料之中。 无视周围那更为炽烈的杀气,楚牧从容道“第三步,杀其人。在抹除了神侯你的影响,削减乱了你的心神之后,便是对你本人的攻杀。我会请出你昔日的宿敌古三通,让他与你重续二十年前那一战。” “古三通,曹督主,还有区区在下,神侯你能战胜一人,也无法战胜两人、三人。三步棋,杀神侯,你必死!” 最后一个“死”字道出,杀气已是扑面而来。 哪怕不了解内情的三位大内密探也能察觉到这计划的凶险。 第三步和前面两步不同,这一步乃是阳谋,根本无法阻止。 而在经历了前面两步之后,朱无视几乎是众叛亲离。二十年前的真相曝光,会让他遭受到江湖的仇恨,朝廷的怀疑,就连他亲手培养的义子义女也不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素心落到对方手中,也让心机深沉的朱无视出现少有的失态。就如楚牧所说一般,朱无视的心,乱了。 三步棋,每一步都切中朱无视的要害。 朱无视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世上还会有如此了解他的人,能将他算计得这般透彻。 ‘唯今之计,只能直接起兵造反了。’ 朱无视目光幽幽,心境虽乱,但基本的冷静却是未失。 原本他是打算先铲除曹正淳,再掌握兵权,以堂堂大势直接逼正德皇帝禅位的。 现在计划被打乱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其他布置估计也瞒不下去了,朱无视心中暗下决定,准备直接起兵造反。 这么多年来,朱无视借助万三千的财力和护龙山庄的情报早就掌控了不少人马,购置了大量军械。就像这一次杨宇轩事件中最后获得兵符的杨宇轩部属周将军,他其实也早就投靠朱无视,为其所用。 另外······ 朱无视将目光对准楚牧,眼中释放出“此子断不可留”的意味。 先将此人斩杀,免得之后对方又搞什么幺蛾子。 “神侯,你的心真的乱了。楚某既然预料到了你会截杀,又岂会没有依仗?没能看出这一点,说明你的心境已经受到了影响。” 对于朱无视那蠢蠢欲动的杀机,楚牧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他还是一派从容淡定,道“神侯不妨猜一猜,楚某是如何请古三通出来对付你的。要知道,古三通早年输给了你,便承诺以后见到‘铁胆神侯’四字,便寸步不能进。为此,他哪怕是有能力闯出天牢,也甘愿困守在其中整整二十年。” “你说,是什么让一个男人打破了他亲口许下的承诺呢?” 在这一刻,楚牧露出了极为恶劣的笑容,他看向朱无视的眼神既戏谑又冷厉,接下来,便是真正的绝杀了。 朱无视的心还不够乱,楚牧要再加一把猛料。 “答案很简单,”楚牧说道,“一个儿子,一个女人。” “儿子,是古三通的儿子。” 一直坐在楚牧身旁,即便是面对众人的气势和杀气都安之若素的马车夫突然出声,并缓缓取下头上的斗笠,道“女人,是古三通的女人。” 第六十二章 三个月后自见分晓 就着远处传来的微光,众位武功高手看到了马车夫的真面目。 花白的头发以及带着皱纹的眼角显示着此人已经不再年轻,一张剃干净胡须的面容却是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帅气。 他对着朱无视微微一笑,带着三分为老不尊的痞帅。 “坐了二十年牢,我看起来比老朱你都要老了。要知道,我的年纪可比你小几岁来着。”古三通伸了伸懒腰,站起来笑道。 一个是养尊处优的神侯,一个是在天牢里连三餐都没有,只能吃蜘蛛、壁虎的囚犯,二十年的囚居让古三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朱无视此时已经无心去理睬其他了,他的心思全在古三通先前所说的话上面。 古三通的儿子,古三通的女人······ 想到之前古三通所说的话语,朱无视只觉大脑和心都在一起颤抖。 “古前辈一直恪守自己的承诺,他说不守承诺的男人不算是男人,”楚牧微笑着给朱无视那颗颤抖的心捅上了一把刀,“但是为了沉睡的素心姑娘还有那素未蒙面的亲生儿子,古前辈决定打破自己的承诺,答应与神侯一战。” 这才是第二步“乱其心”的最大杀招。 护龙山庄的探子虽然一直盯着楚牧的马车,但以他们的能力又如何能发觉楚牧的来去? 在马车进入京城之前,楚牧就已经悄然和曹正淳手下的千面郎君互换了身份,让千面郎君代替自己继续被探子们盯着,而他则是通过曹正淳的渠道暗中入了天牢第九层,和古三通谈判。 之后,便只需在马车入京再悄然换回身份,顺便连马车夫也换了就行了。 “老朱啊老朱,”古三通看着朱无视道,“当年我与你决战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你的不对,但古三通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只关心你我的输赢。所以在败给你之后,我本打算一辈子都呆在天牢里不出来的。但有些事,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人算不如天算,这既是对自己的自嘲,也是对朱无视的嘲讽。 古三通没想到自己已经有了儿子,并且素心还等着他去救,所以他不得不打破自己许下的诺言。 而朱无视,他则是机关算尽,以为古三通败得体无完肤,却没算到古三通在武道上是输给了他半招,但在情场上,却是他朱无视输得一败涂地。 人生际遇之奇妙,世事变化之无常,莫过于此。 不过朱无视此时已经无心去听古三通说什么,他此时脑中的那根弦已经在刚才楚牧与古三通的话语中崩断了。 “古三通!!!” 江河般奔涌的内力化作惊天巨浪破体而出,街道地面、两边建筑都在狂暴的气流之中下陷垮塌。 楚牧只见两道人影轰然对撞在一起,狂暴的气浪便立即将他还有其余三人直接冲飞,让楚牧直直飞出百丈远才卸开力量停在一座酒楼的楼顶。 “真是够强啊!” 楚牧往原地看去,只见两道身影在不断交手,一者周身罡气护体,一身内力凝聚成了实质的风暴,另一者则是通体金黄,整个人化作一尊金人和其相斗。 吸功大法、金刚不坏神功,这两门神功的拥有者在时隔二十年后的今日再度大战,他们二人每一招每一式都有着万钧之力,交手掀起的劲风犹如台风过境一般,让整条街都是飞沙走石,时不时还能见到一座楼房垮塌在交手余波之中。 “古三通,还有朱铁胆,他们二人的实力都完全不逊色于本督主啊。” 阴柔的声音自侧面传来,曹正淳飞落在屋顶上,看着远方交手的二人,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不,他们二人中随便哪位实力都是超过你的。’楚牧在一旁闻言,心中嘀咕道。 这位曹督主的五十年童子功虽然强大异常,胜过常人百年功力,但比起那两位来,还是差了不少。 原著中朱无视打曹正淳那是全程碾压,一点伤都没受,打后期的成是非好歹还吐了血。也不知曹正淳哪来的自信心,认为自己能和这两位斗。 当然,在表面上,楚牧还是丝毫不见腹诽之色地道“他们二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无论如何,最终胜者也只能是督主你一人而已。” 曹正淳闻言,老脸笑得如菊花绽放,乐呵呵地笑个不停,“本督主若是能铲除朱铁胆,朝堂之上便是唯本督主独尊,江湖之上,便是楚兄弟你称雄了。” “谢督主支持。”楚牧立马回道。 二人对视一眼,脸上皆是一副同道中人的认同感,有种和谐的默契,至于心中是怎么想,那就不知了。 正说着,远方传来一连串的“哐哐哐”之声,只见一道金色身影被另一人一连串的猛击胸膛,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 然而哪怕是遭此重击,古三通依然未有一丝气弱,那一连串的重击对他来说就如迎面春风般柔和,完全无法破去他的金刚不坏神功。 “哈哈,老猪猡,你这是在给我按摩吗?不得不说你这按摩功夫比起二十年前弱了不少。” 古三通长笑着震荡双臂,两手携无俦之力轰然击退朱无视,“我今日刚刚出狱,还需修养,就不和你久战了。三个月后,你我于天山再战一场,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三个月后自见分晓。你若不来,我便带着素心和儿子远走高飞。” “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古三通便带着一串的嚣张笑声飞身离开。 同时,京城之中四处出现火把的亮光,那是城卫军听到此处的动静,开始集军前来查看了。 “朱无视死穴被扣住了,三个月后的天山之战,他必去无疑。三个月后,一切当见分晓。”楚牧对曹正淳笑了笑,运使轻功离开。 “本督主会立刻调查朱无视私下接触兵权的证据,只等三个月后,便将其送交给皇上。” 曹正淳眼含冷光地看了一眼远处,“本督主便等三个月。朱铁胆啊朱铁胆,你就珍惜这三个月时光吧。三个月后,本督主亲自送你归西。” 说完,曹正淳同样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这一场深夜相遇就在此暂时落下了帷幕,但其引发的一连串后续影响却在之后的时间里逐渐发酵,进而引发更大的风暴。 第六十三章 相谈 次日,有关二十年前的真相就开始在江湖上流传,上到八大门派,下到江湖草莽,各地都能听到消息风传,言说二十年前的杀人真凶是谁。 无数闻听消息的人都感觉难以置信,不敢相信那位侠肝义胆、天下闻名的铁胆神侯会是当年的杀人真凶,但在之后,八大门派齐齐发声,向护龙山庄发难,彻底将这消息坐实,江湖顿时一片哗然。 同时,在朝堂之中,曹正淳手下的阉党官员纷纷弹劾朱无视,欲请正德皇帝降罪。这其中喊得最为响亮,就是被护龙山庄抢去江湖执法权的刑部了。 在这种情况下,护龙山庄可谓是焦头烂额,朝野两边的攻讦令山庄密探疲于应对。 最重要的是,‘铁胆神侯’朱无视在这关键时刻于护龙山庄中消失,护龙山庄群龙无首。 紧接着,古三通要再战朱无视的消息也开始流传,江湖之上一片哗然。 “一切,都照着计划进行。” 官道上,楚牧放飞了刚刚送来信的鸽子,对身旁骑着马的古三通如是说道“风清扬果然还是选择了站出来,你的冤情可以洗清了。” 古三通有些惬意地看着周围久违的风景,回道“实际上洗不洗清冤情,对我来说不重要,但我不希望素心和非儿今后受到那些所谓正道的报复。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他们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在得知了自己有儿子,并且妻子还沉睡了二十年后,古三通这个武痴终于有了变化。 此时的他,心中放下了对武道的执着,打算将余生时间都花在补偿妻儿上。 “你这样的心态,哪怕朱无视心乱了,你也不一定能赢啊。”楚牧道。 “我本来就不能赢朱无视,”古三通洒然笑道,“这二十年来我日日吃蜘蛛壁虎,身子早就快耗空了,根本比不上老朱锦衣玉食的修养,还能隔三差五地暗中吸个人。那一夜我亲自一试他的实力,便已经知晓凭我现在的身子,哪怕是修养三个月也输多胜少。” “原本,我是打算找一个传人继承我的武功和老朱再战。以我的功力,匹配上对方年轻活力,应当会有不小胜算的。可惜在有了牵挂之后,我就不想死了。” 古三通原本无牵无挂,唯有对天下第一的执着,他哪怕是死,也想证明自己比朱无视强。 所以在发现成是非这个未经雕琢的璞玉后,他干脆就将自己的功力尽数传予对方,让成是非代替自己与朱无视一战。 现在,古三通有了牵挂,这主意也就改了。 “不过我已将《吸功大法》和《金刚不坏神功》都传授于你,你也算是我半个传人了。你能代替我战胜朱无视,也算是不错,”古三通眯着眼睛笑道,“你之所以安排这么多,不就是有着自己亲自上场大战朱无视的打算吗?小狐狸。” 若是古三通自己,他其实是不打算耍那些手段乱朱无视的心的,他这个武痴要的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而不是靠阴谋手段。 但如今的古三通已经放下了对天下第一的执着,并且他从一开始就知晓最后和朱无视决一死战的人不是自己,他自然不吝于给老朋友下点绊子了。 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还朱无视当年的坑害。 “老朱这一次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定然是拼死一战,我可不打算豁出性命和他一战,最多帮你消耗一下,知道了吗?”古三通道。 “知道了,”楚牧看了他一眼,“老狐狸。” 他自问隐藏得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对方看出来了。 不错,楚牧就是打算自己上。朱无视那一身内力可说是这个世界最大的礼包了,并且他还没修炼和吸功大法相生相克的金刚不坏神功,只需将其击败就能接收其一身功力,试问这事情岂能让于他人。 击败朱无视,吸收功力,然后离开。这就是楚牧在这个世界的最后行动,干完这一架就要回老家拜师了。 “那你需要在金刚不坏神功上多下功夫了,”古三通提醒道,“我的功力实际上是远不及老朱的,但因为金刚不坏神功的存在,让我的内力远比老朱精纯,如此才能在当年和他大战。你想要战胜他,还得靠金刚不坏神功。” “我明白。”楚牧点头道。 二十年前那一战,朱无视几乎将江湖上的高手都一网打尽。之后二十年,他又林林总总吸收了不少人的功力,根据原著里朱无视所说的话,他这一生大概吸收了两百人的功力,如此才有今日的实力。 楚牧要想在功力上和朱无视比肩,那至少也需要两百个高手给他吸。但如今的江湖哪还有这么多高手啊。 高手大多数都死在朱无视手上了,短短二十年还不足以让天下出现这么多高手。 所以楚牧的胜利希望,还是要放在金刚不坏神功上。 这门武功和一般的外门硬功不同,乃是以内力结合身体,形成不坏之身。 先天境的武者要将内气凝液,提纯内力的同时也让丹田能容纳更多内力,金刚不坏神功修炼者却是要将内力与身体结合,凝成固体,论质量远超一般的先天武者,并且还能够以此来形成不坏金身。 也正是因此,这门护体神功不需要常年打熬身体,只要功力足够,便能修成,堪称是和吸功大法最配的神功。 吸功大法增长功力,金刚不坏神功提纯功力并将其威能最大化,还能形成不坏之身。有着两门神功傍身,也难怪古三通能和吸收了两百位高手功力的朱无视斗个你死我活。 “如今天下高手不及二十年前,但总归是有的。只要将他们的功力尽数夺取,我的金刚不坏神功也差不多能大成了。尤其是——” 楚牧的目光看向背后的京城方向,“那位。” “你有主意就最好,那我先走了。素心和非儿已经在老家那里等我了。” 古三通信手扬鞭,一声呼喝,座下骏马便离弦之箭一般向前急奔,“天山见。” “天山见。”楚牧对着古三通的背影叫了一声,拉着缰绳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距离天山大战还有三个月,这三个月,他需要做好布置,练成金刚不坏神功。 第六十四章 嘴遁 僻静的竹林旁,一座庵堂静静伫立。 护龙山庄的三大密探各自坐在竹林中的石头上,除了归海一刀这冷面男以外,其余两人皆是心事重重,面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忧色。 良久,段天涯苦笑一声道“那一日,我本以为义父是要带我们去擒杀叛徒,没想到他是想给我们有点心理准备,打算在事后和我们摊牌的。” “因为义父知道,不管楚牧是否被我们拿下,曹正淳都会按照计划行事,他的事情,注定会暴露。”上官海棠接言道。 自从二十年前的那一件事被曝光之后,朱无视就和这三个义子义女敞开了讲,将二十年前的事情完整道出,希望三人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但朱无视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伪装得太好了,他对三人的教育也太成功了。除了归海一刀以外,其余二人都是满心正义心思,实在难以和朱无视走在一起。 可若是与朱无视敌对,他们在情感上也说不过去。在朱无视没有对他们动手之前,他们无法抛下多年的恩情,走到朱无视的对立面。 在这种矛盾的情感之下,他们也只能选择逃避,逃到了这归海一刀母亲带发修行的水月庵中,希望远离俗世的纷争。 可惜,即便是逃到了这里,他们的心也依然未曾平静。倒不如说,正是因为逃到了僻静地方,没了其他纷扰,心中的想法才会越来越多。 “看起来,三位现在很是苦恼啊。”楚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竹林中,看着三人道。 “陶钧。” “楚牧。” 不同的称呼,叫的却是同一个人,并且对怀着相同的警惕。 朱无视有现在,和眼前这人脱不开关系。正是因为此人那堪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才会让本来可说是德高望重的朱无视落到了这副境地。 “你来干什么?”上官海棠凛声喝问。 “上官姑娘不要这般敌视嘛,怎么说,楚某也算是在令师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论关系,楚某还是你的师弟呢。”楚牧含笑道。 “阁下说笑了,你这样的师弟,海棠可高攀不起。”上官海棠冷着一张脸道。 朱无视不是什么好人,对付朱无视的楚牧同样也不是。单凭对方这些时日的行为,加上和曹正淳为伍,就足以表明对方的心性了。 “楚某是心怀诚意而来,三位何必这般拒之于门外呢?”楚牧对上官海棠的冷言冷语不为所动,依然含笑道。 “你究竟有何目的,不妨直接道出,不必拐弯抹角的。”段天涯道。 “既然段兄都这般说了,那楚某就开门见山吧,”楚牧收起那令人不快的笑容,正色道,“楚某此来目的有二,这其一,便是招揽三位。” “这不可能,”段天涯直接否决道,“哪怕义父当真主导了二十年前那桩血案,我等也不会帮曹正淳对付义父。义父固然德性有亏,曹正淳却更不是什么好人。” 话音落下,归海一刀直接亮出刀锋,动手之意已是不能再明显。 然而楚牧却是否认道“曹正淳?当然不是。楚某是替皇宫中的那位来招揽三位大内密探的。三位密探不会忘了,你们所负的责任是保护江山社稷,而不是为他朱无视一人所效力的吧。” 这一言道出,顿时令三人心中波澜涌起,他们三人都未曾想到这其中还有那位名声相当荒唐的正德皇帝参与。 铁胆神侯、曹正淳、皇帝,还有眼前这搅风搅雨的日月神教新任教主。 三人只觉眼前似有一股暗流在翻涌,随时可能变化成惊天巨浪。 “你们还不知吧,你们的义父之野心,可远比曹正淳还要大。曹正淳不过是一个宦官,再怎样也没法坐上龙椅,而你们的义父,他可是名副其实的皇族中人啊,”楚牧看着三人的面色,接连抛出炸弹,“铁胆神侯在过去的二十年里,秘密训练死士,招揽高手,东瀛的柳生新阴流,中原的无痕公子,还有天下第一富商万三千,他们都是神侯的人。” “并且在兵部尚书一案后,神侯还开始接触兵权,现在正在企图起兵造反,民不聊生的日子也就不远喽。” 一席话,说得段天涯和上官海棠二人心生动摇,而归海一刀看到上官海棠面露愁容,也是不由握住刀柄。 在涉及到江山社稷之后,哪怕眼前这三大密探是朱无视的义子义女,也无法再想着逃避了。 因为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便是忠君爱国,他们一直以来的信念就是保护大明。 当人生信念和恩情产生冲突之时,他们便必须做出选择。 ‘我的嘴遁是越来越厉害了啊。’楚牧眼见这三人从剑拔弩张到现在神思不属,也不由为自己的嘴遁功夫点个赞。 真正过了嘴瘾之后,楚牧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用嘴遁。 力量上的压服,能让人感到超越的的满足感,而智商上的压制,则是能让人产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掀开一场大幕,让众生因你而动,那种引导一切、掌控一切的感觉,当真能让人着迷。 而在楚牧对面,段天涯和上官海棠在迟疑之中,内心的天平也开始悄然偏移。 楚牧之前所说的话语中有提到,东瀛柳生新阴流和无痕公子都为朱无视所用,而这两者分别都和二人有关系。这让二人有了一种被操纵人生的愚弄感和被利用感,觉得朱无视对他们并不似所说的那般有感情,而是将他们当成棋子。 而一旦抛开了感情,他们和朱无视便只能走向对立。 然而,也就在段天涯等人要下好决定之时,竹林之中残影闪烁,四道面覆黑纱,身穿绿色劲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楚牧身周,八只手掌同时擒拿过来。 ‘湘西四鬼!’ 念头在心头电闪而过的同时,一只手掌已是抓上了楚牧的右肩。楚牧连忙右肩微沉,似松非松,一股劲力粘上这只手掌,带动着其主人身形一滞,正是太极拳中的“粘”字诀。 但在同时,其余三人也是同时攻来,六只手掌如天罗地网一般,封住楚牧所有的退路。 第六十五章 湘西四鬼 沉肩坠肘,以卸其力。 同时以左手所持的真武剑代替手掌划出数个圆圈,太极拳中的“乱环诀”施展,隔开左方三只手掌的同时,柔和却坚韧的劲力将侧后方抓来的手掌吸附过来。 在短短瞬息间,楚牧便以初学没多久的太极拳化解了左右两边的攻势,这应对不可谓不精彩,哪怕是武当派现任掌门冲虚道长来此,也要为这瞬息间的反应喝一声彩。 然而湘西四鬼的魅影神功若是能够这么容易便被接下,那他们也不可能护着万三千这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纵横天下难遇险境了。 同样擅长拆招卸力的魅影神功施展,心灵相通的湘西四鬼恍如一人,八只手掌或击或震,掌影纷飞之间,已是挣脱了楚牧的气劲擒制。 招式变幻,湘西四鬼于刹那之间卸去楚牧的劲力,两人扣锁住楚牧双臂,两人分立前后,掌对楚牧心脏和脊柱两大要害。 “湘西四鬼,魅影神功,果真是厉害。” 楚牧默默运气,只觉所有的劲力在出体之后边消失于无形,一身筋骨也皆被擒拿,基本可说是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若是他将张三丰的《太极拳经》全数融会贯通,应该便可以破了湘西四鬼的魅影神功,但此时楚牧也才修炼太极功不久,就算是他再有天赋,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但哪怕是到了这样的境地,楚牧依然镇定自若,甚至还有心思评论魅影神功,“湘西四鬼联手化解内力的本事果真是天下一绝,难怪被称为‘打不死的湘西四鬼’。” 一旁的上官海棠道“传闻湘西四鬼受了万三千的恩惠,一直陪同在万三千身边充当护卫,护其周全,既然湘西四鬼在这,那万三千······” “海棠果然聪慧。” 竹林之外慢慢走进一道从容的身影,富态的脸庞看着海棠,露出赞许的微笑,道 “财可通神,除了忠义和情三字难以买到,其余都可用钱买到。我万三千别的不多,就是钱多。这些年,我行走天下救济了无数奇人异士,湘西四鬼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位天下第一富商深谙以钱克刚的武学至理,虽然本人是个弱鸡,但他身边永远不缺护卫之人。尤其是这湘西四鬼,他们四人齐上,便是曹正淳也难以伤到万三千分毫。 “原来只想过来劝一劝三位,没想到还抓住了条大鱼,”万三千看着众人,轻笑道,“看来我的运气很是不错。” 被湘西四鬼擒住,那便是连神侯和曹正淳都难以挣脱,万千山绝对有这个自信。 “这便是你敢出现在楚某面前依仗吗?打不死的湘西四鬼?”楚牧有些难受地转头看向万三千,面色依旧从容。 这股子从容,令人联想到当日在长街之上与朱无视相遇之时的场景,那时楚牧也是这般面对朱无视的。 “大哥、一刀,准备一下,若是待会儿楚牧无法挣脱湘西四鬼的封锁,我们便出手救他。”上官海棠嘴唇微动,向其余二人传音道。 “海棠,你做好决定了吗?”段天涯回问道。 若是出手,那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和他们的义父作对到底了。 “义父从小教导我们保家卫国,我们不能看着义父走上歧路不管,”上官海棠道,“再者,楚牧现在既有曹正淳与其合作,又有皇上在背后撑腰,论势力,义父已是处于下风。论实力,对方还有古三通在,我们加入,也许还有机会在义父落败后为其保住一条命,并且与曹正淳抗衡。若是义父成功了的话······” “那便拿这条性命偿还义父的恩情吧。”归海一刀道。 反正只要上官海棠想要做的事,他归海一刀都支持。 “也好。”段天涯点头道。 若朱无视败,他们就代替朱无视,继续和曹正淳对抗。若朱无视胜,那便将性命还给朱无视,以全这些年的恩情。 这便是三人的决意。 决定已下,三人便各自运气待发,随时准备相助楚牧。 不过未等他们有什么动作,那边楚牧却是变故陡生。只见一层淡淡的金黄之色自楚牧体表泛起,不多时就覆盖了楚牧全身,连发色都变得金黄。 “金刚不坏神功。”三人齐齐惊呼道。 眼前这变化,虽然仅仅是一层金光,不似古三通那般犹如一尊金铸的金刚,但那股至坚至硬的意境却是错不了的。 当今世上,唯有金刚不坏神功有这般特殊而强大的意境,也唯有金刚不坏神功能作为楚牧的底牌。 “金刚不坏神功!” 湘西四鬼也同时发觉了楚牧的变化,前后两人同时掌劲迸发,欲碎楚牧的心脏和脊柱。 然而,强劲的掌力碰撞到肌肤却是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响,那一层淡淡的金光看似单薄,实则强大不可摧毁,哪怕是两位先天高手的掌力也难以逾越分毫。 尽管楚牧的金刚不坏神功还未大成,但单是这一层金光,就足以抵抗湘西四鬼的攻击了。 ‘不过,这消耗还真是快啊。’楚牧感受着体内那迅速流逝的内力,心中嘀咕道。 金刚不坏神功的强大和内力消耗是成正比的,要是如古三通那般浑身化作金刚之体,楚牧估摸着自己的内力顶多只能坚持三秒。 双臂一振,强大的力道如排山倒海般涌出。 魅影神功虽然能化消内力,但对于这存粹的力量却是不如太极拳那般擅长,当强大的力量自双手震荡而来之时,四人不由齐齐后退,封锁擒拿之势立时瓦解。 “湘西四鬼,护我离开。”万三千见状,叫道。 眼下楚牧使出了金刚不坏神功,再想将其拿下已是不可能,既是如此,不如尽早离开。 万三千作为著名商人,趋利避害的本事乃是一绝。当看到楚牧难以擒拿之后,他便果断下令离开,避其锋芒。 然而他想走,也得走得了才行。 “万大官人莫不是忘了一件事。” 楚牧双手呈虎爪状,两股无俦吸力摄住欲要离开的湘西四鬼,“湘西四鬼曾去青城山教导天罡地煞魅影神功,而我,便曾是三十六天罡之一啊。” 吸力越来越大,明明毫无接触,却将湘西四鬼的内力不断吸去,甚至于还将其身形吸摄过来。 这等邪异的武功,绝不是资料上所载的吸星大法。 第六十六章 夺功 吸星大法的夺取功力,是需要肢体接触乃至内力接触的。 若是对内力控制的好,收放自如,也能避免被夺取,当年左冷禅和任我行对阵之时就是用此法。只不过这样一来,若是对方变吸为攻,就难以及时运内力抵抗了。 能够隔空吸功,乃至直接吸住他人身形的,江湖上唯有一门武功可以做到,那便是吸功大法。 “吸功大法!”万三千和三大密探齐齐惊呼道。 “不错,这正是神侯的吸功大法,或者说是天池怪侠传下来的吸功大法。” 楚牧双爪一抓,湘西四鬼被他齐齐抓摄过来。 单纯论功力,四人并不能胜过楚牧,湘西四鬼强在能化解所有内力的魅影神功,一旦魅影神功被破,他们便无计可施了。 双手各自抓摄住两颗头颅,强大的吸力将四鬼功力源源不断地吸出,纳入楚牧的体内。 仅仅是数息时间,四人功力便被楚牧夺取一空。 而后楚牧双手劲力一吐,湘西四鬼头骨尽碎,齐齐倒飞出去,撞在四周的青竹上。 “打不死的湘西四鬼死了,现在变成打不死的楚牧了。” 楚牧施施然地负手而立,看向万三千,“万三千,交出代表你身份的百宝箱,我可做主饶你不死。” “我的身家性命全在百宝箱上,离了百宝箱,就没了身家,连性命都难以保全。你取我百宝箱还不如直接取了我性命。”万三千冷笑道。 他虽然怕死,但也认得清形势,越是如此,就越不能交出百宝箱。因为一旦百宝箱没了,他也就毫无价值了。 楚牧见此,只是摇了摇头,道“如此顽抗,就别怪我将你交给东厂了。相信那群东厂番子会让你乖乖说话的。” 他弹指一点,便隔空点住了万三千的穴道。 之后自然会有人来带万三千回去,让他交代出该交代的东西。 朱无视的军械和兵粮全是靠万三千暗中购买的,只要万三千交代了,朱无视的军械和兵粮基本也就没了。说实话,楚牧还真不明白万三千为什么这时候到处浪。 估计是湘西四鬼给他的自信吧。 “接下来,便是楚某来此的第二个目的了,”楚牧将目光转向归海一刀,道,“归海一刀,将你父亲的衣物都拿出来吧。” “衣物?” 归海一刀眉头一紧,想到了一种可能,“‘雄霸天下’在我父亲遗留的衣物之中?” 归海一刀的父亲归海百炼当年也是天下间有数的刀法高手,在修炼了“雄霸天下”刀法之后更可说是天下第一刀客。 但这“雄霸天下”却是实打实的魔刀,修炼者哪怕强如归海百炼都终将堕入魔途,变成杀戮成狂的狂魔。 最后,归海百炼修炼了此刀之后,发起狂来连自己的结义兄弟都要杀,最后死在妻子路华浓的背刺之下。 不过归海一刀不知道此事,他只想着找到“雄霸天下”,修炼刀法好为归海百炼报仇。这些年来,他屡次翻找归海百炼的衣物,试图找到刀法,却终究未果。 但这些隐秘并不能瞒过楚牧,作为一个看过剧本的人,楚牧对这世上的不少事情都是了如指掌。 “想要得到‘雄霸天下’,你需要将归海百炼的衣物放在火上烤才行。”楚牧道。 归海一刀闻言,立即进屋取出衣物,并架起火堆。 四人一起看着那衣物在火上被炙烤,看着衣服上显露出金色痕迹的小人和文字。 ‘雄霸天下’的刀法,出现了。 擅长刀法的段天涯和归海一刀下意识地就看着这刀法在心中推演,然后段天涯脸上不由自主地留下一滴冷汗。 “好邪异的刀法,”段天涯对归海一刀劝道,“一刀,这门刀法最好别练。” 单单是在心里推演,段天涯就感觉一股杀意涌上心头,这要是直接练了,怕不是要成魔了。 “不错,你们最好别练。” 楚牧一招手,将衣物摄入手中,掩去上面的刀法,“若想要为父报仇,楚某可以让古三通传你另一门绝世刀法,甚至于还能告诉你杀父仇人是谁。至于这刀法,便当做给楚某的报酬吧。” 然而归海一刀执着“雄霸天下”多年,怎愿意放手? 当发现楚牧拿走衣物之后,他不假思索地就是拔刀斩出,冷冽无情的刀气直接在楚牧身上斩出一道刀痕。 “一刀!”上官海棠惊叫道。 也就在这时,楚牧的身影缓缓消失,犹如一道幻影一般散在空气之中。 段天涯见状,说道“是魅影神功。他夺取了湘西四鬼的功力,也同样学会了魅影神功。” “不错,正是魅影神功。” 竹林之中传来回声,“归海一刀,楚某的条件不会变。天山之战后,你可以找古三通学刀,他也会告诉你当年的真相。好好珍惜现在的日子吧。” 回声悠悠,有一切尽在掌中的自信,也有一股奇怪的轻松之感。 竹林之外的楚牧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水月庵,轻语道“这也算是了结我当年的遗憾了。” 对于这三大密探,楚牧还是有不低的好感的,所以在不妨碍自己目的的情况下,他不吝于给予一点小帮助。 没了“雄霸天下”和“阿鼻道三刀”,归海一刀应当也不会走火入魔,只要能释怀心中的仇恨,他也能过上该有的幸福日子。 ‘这算是我这个黑心家伙难得的善心了,好好珍惜吧。’ 楚牧轻轻一笑,身影消失在竹林之外。 他接下来还要赶往下一个片场,可没时间在这里耗。在天山之战前,楚牧必须要将金刚不坏神功练至大成,并且还要将战力增强到足以击败朱无视的地步。 唯有如此,他才能在这个世界攫取到最大的果实,顺利地在主世界有立身之根本。 ‘而想要增强战力,除了内力之外,就只剩招式了。’ 楚牧脑海中闪过数道身影,‘早就准备好的果实,该采摘了。’ 如今既然有了吸功大法,那么也该开始收割了。 第六十七章 二十年前朱无视二十年后楚牧 地处欧亚大陆腹地的天山山系,整体平均海拔4000多米,因其不管冬夏,在大约三千米以上的地带都是常年积雪,故又被称为白山、雪山。 此时,在天山的山道上,一行七个道士,身穿着单薄的道袍,不惧越发寒冷的空气,在崎岖的山路上健步如飞。 突然,为首的老道手掌一紧,利剑自剑鞘中跃出,被其一手抓住斩出剑气,凛声喝道“是哪位朋友在此处等着贫道?” 剑气斩散不远处一处雪堆,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也就在这时,那道身影掌分阴阳,气化太极,以一手极为熟悉的架势轻巧化去了冲虚道长的剑气,令一众道士瞠目结舌。 “太极拳?!”冲虚面色冷峻地道。 错不了,这绝对就是太极拳,并且还是最为正宗的武当派嫡传,甚至于比他这位武当掌门的太极拳还要正宗。 当今世上,能使此功的,除了那位二十年前吞纳了武当高手功力的铁胆神侯之外,就只有夺去《太极拳经》的日月神教中人了。 观其太极功力,冲虚觉得此人应当是后者。 “日月神教新任教主,楚牧。”一旁的道士中有人说道。 “不错,正是楚某。” 楚牧从那飞散的冰雪中从容走出,轻轻掸了掸身上的雪花,道“想不到会是冲虚道长第一个赶到天山,这可真是叫楚某好生欣喜啊。” 此言一出,有着老道经验的冲虚便只觉一股阴谋气息扑面而来,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暗暗做了个手势,并问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看到冲虚的手势,其余六个道士不动声色地移动,分别占据六个方位,和冲虚隐隐形成一个整体。 “目的嘛······” 楚牧脸上绽放了笑容,“借你功力一用算不算?” 话音未落,便见楚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烁,如惊鸿,若鬼影,直接出现在冲虚身前,一手抓住他持剑的手腕。 紧接着,便是如同漩涡一般的吸力从手掌上出现,尽情吞噬着冲虚的内力。 楚牧和冲虚之间的功力差距太大了,大到他无需对冲虚造成伤害,便能直接夺取他的功力。 察觉到楚牧手掌中的吸力,冲虚立马便以太极功守住丹田,同时一股纯阳之气涌向右手,欲要进行反击。 武当派的“纯阳无极功”可说是和少林“易筋经”并列的绝学,虽然冲虚还没到先天,但他的内力精纯却是丝毫不差,他完全能和方证一样抵抗吸星大法的吞噬。 然而冲虚此次要面对的,却不是吸星大法,而是威能和精深程度都要远超吸星大法的吸功大法。 纯阳之气刚刚行到手臂经脉便被直接吞吸过去,连丹田的防守也是直接溃散,冲虚的功力就如潮水一般被强行吸走。 “这可不是吸星大法哦。” 楚牧一边笑着提醒,一边拔剑在手,武当派的掌门象征真武剑化出一个个圆圈,犹如泥淖一般吸附住其余六人攻来的长剑,“真武七截阵,据说七人同使能发挥相当于六十四人的强大剑阵。可惜冲虚被我直接擒住,你等也不是如湘西四鬼一般同心同力的多胞胎,想要靠此阵来伤我,未免有点异想天开了。” 如今的楚牧已是炼化了湘西四鬼等四位先天高手的内力,即便这七人功力加起来都不及楚牧,更别说主阵的冲虚已经被楚牧以鬼魅般的速度直接擒下了。 强大的吸力从真武剑上出现,通过长剑的连接,同时吞纳其余六人的功力。 楚牧两边下手,尽情施展吸功大法,在数息时间内将冲虚连带着其余六个道士的功力吞噬一空,顺带着,他收获了“纯阳无极功”、“绕指柔剑”、“太极剑”等一系列的武当功夫。 最重要的是,他从冲虚那里获取到了精深的太极功造诣,使得自己原本只能说是登堂入室的太极功一下子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便是楚牧所说,让他好生欣喜之事。 武功不熟练怎么办?直接找熟练的人夺啊。 冲虚练了一辈子的太极功,虽然限于各方面因素未达到先天之境,但他对于太极功的了解还是相当透彻的。获取了冲虚的功力,楚牧可说是缩短了少说数年的时间。 不过在获取到精深造诣的同时,楚牧也感觉到自己心中杂念盛起,各种念头接连不断地涌起。 ‘这应当便是古三通所说的副作用了。’楚牧心道。 吸功大法完美解决了融功问题,就连童子身所修的天罡童子功也能够吸取。楚牧现在感觉哪怕是葵花内力,他也同样能够炼化。 甚至于,在夺取功力的同时,还能吸收到被夺功者所练的武功,并且能够直接上手。 这样的便利,便是吸功大法最可怕的一点。 但在便利的同时,这种方式也同样有着一些副作用。 吸取感悟乃是通过将他人的肉身记忆吸收得到的,这会让吸功者心中杂念渐起,需要以极强的意志将其镇压,再通过时间来将其渐渐抹除。 亦或者,以和吸功大法配套的金刚不坏神功来净化心境,以其中的佛门功法来驱除杂念。 此刻,楚牧便在发现杂念盛起的时候默运心法,将其消泯。 ‘不过若是到了化神期,那内力就将融合精神力蜕变成真气,变得更有灵性,也更受武者操纵。那样一来,功力就更难炼化,这杂念问题也就更难解决了。’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想要一招鲜吃遍天可没那么容易做到,吸功大法的强大可没办法一直保持。 不过,哪怕是仅仅作用在目前的境界,也足以让楚牧受用了。 “来人。”楚牧叫道。 在远处的积雪下面,一道道雪白的身影站起身来。 “将他们带走关押起来,我们那位皇帝陛下会用到冲虚道长的。”楚牧吩咐道。 冲虚此时失去了功力,开始不耐山上严寒,冻得直打哆嗦,但他还是紧盯着楚牧质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当然是重复二十年前朱无视的行为了,”楚牧轻笑道,“你不觉得眼下这一场景,和二十年前很是相似吗?” 二十年前,八大派高手约战古三通,聚集在太湖之畔。二十年后,为一睹古三通和朱无视的大战,并且向朱无视复仇,八大派同样出人前来天山。 二十年前有朱无视,二十年后有楚牧。 “若是一一找上门,那样既耗时间又容易被人逃脱,与其如此,不如想办法将他们聚集在一块,一网打尽,”楚牧道,“这便是为何要将天山之战的消息通传天下的原因所在。” 第六十八章 再见令狐冲 之后的数天时间里,楚牧先后击败了昆仑派的震山子、峨眉派的飞凤仙子、崆峒派的病老人,顺带着俘虏了一堆门人。 现在,楚牧正在和丐帮帮主解风对掌。 曾经的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如今早已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因为帮中高手基本都死在太湖之畔,加上丐帮培养人才的机制远不如以其他八大派,以致于丐帮现在只有解风这么一个老头子算上得了台面。 然而,这上得了台面仅仅是相对于如今的江湖而言。 楚牧一掌震散解风的内力,一手隔空吸功,轻而易举地就让这丐帮帮主成了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 “各派之中,唯有你丐帮对楚某来说最无价值,降龙十八掌近乎失传,如今的丐帮降龙掌全是七拼八凑起来的废招,连蛇都降不住。” 楚牧异常嫌弃地看了一眼解风,“如此废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屈指一弹,一缕指风直取解风头颅。 以楚牧现在的功力,哪怕是一缕指风也能够轻易击破人体最坚硬的骨头——头骨。这一缕指风若是击实了,解风立马就要命丧当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隔空飞来,剑气森森,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斩下了这一缕指风,救下了解风的性命。 紧接着,百余道小小的影子在远处出现,提纵起落,不多时就接近了此地。 “独孤九剑。” 楚牧抬手虚抓,似要抓住那已经散去的剑气,“风太师叔祖,还有大师兄,是你们来了啊。” 两道身影落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森寒的剑气从他们身上散溢而出。与此同时,冰冷的杀机也从其中一人身上发出,目标直指楚牧。 令狐冲、风清扬,他们来了。 还不止。 楚牧的目光从那接近的身影上逡巡而过,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少林寺的方证带着几个僧人,华山派的宁中则带着弟子,嵩山派的左冷禅身边伴随着剩下的嵩山太保。 还有衡山派的莫大,恒山派定静、定闲、定逸三定,泰山派的天门道人以及他的三个废物师叔。 五岳剑派和少林寺一同前来,看来楚牧在此地截杀的动作终于是被发现了。 令狐冲听见楚牧的称呼,复杂之色一闪而过,脑海中闪现出昔日华山派的光景。 那时候的华山派师父岳不群未死,七师弟陶钧也不是魔教教主,大家一起快乐地生活在山上,好似永远不会变。 可惜,这昔日的光景在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幻梦罢了。岳不群死了,并且是死在楚牧手上,天知道令狐冲和宁中则收到这消息之时是怎样的失措和愤慨。 想到如今的现实,令狐冲冷下脸来,寒声道“陶钧,今日我令狐冲便要为师门清理门户,铲除你这个弑师小人。” “唉,大师兄你真是不理解师弟我的一片好心啊,”楚牧做叹息状,“死在我手中,师父至少能有个体面,要是在他日死在别人手中,那师父别说体面了,就连华山派也要因其而受辱。” 话音刚落,恒山派的定逸师太就忍不住喝骂道“满口胡言!你这小人弑师叛门还敢说自己有理了?简直就是卑鄙无耻!贫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无耻!” “卑鄙!” 定逸的话语得到对方所有人的认同,便是少林寺的僧人此刻也忍不住张口喝骂。 “你们总归是难以理解我的好意啊。” 楚牧轻轻叹息一声,道“罢了,反正待会儿你等不是成为阶下囚就是成为死人,楚某又何必和你们多说废话。” 真武剑徐徐拔出,一股凌厉的剑气透体而出,斩开山上的寒风,令渐渐飘起的飞雪出现了缺口。 风清扬和令狐冲皆是不约而同地拔剑在手,同时风清扬提醒道“冲儿小心,他以吸星大法吸收了丐帮等五大派掌门的功力,又以紫霞神功淬炼提纯,如今的功力已是远远超过了你我。” “邪不胜正,我相信我手中的剑能为师父和任前辈讨回公道。”令狐冲握紧手中长剑,回道。 “为他们讨回公道?哈。” 楚牧直接笑出声来,“为岳不群和任我行讨回公道,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岳不群,伪君子一个,他的所作所为就不需要多说了。如今恒山派掌门定闲能够不死,宁中则一家能够不家破人亡,全是因为楚牧出手杀了岳不群。 至于任我行,魔教教主这四字就能概括一切了。 比起躲在花园里绣花的东方不败、只能祸害自己人的杨莲亭,任我行是真的能干,也就是令狐冲没早生个十来年,否则他就可以见识一下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的大战了。 在楚牧身后,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的神教长老闻言,也是忍不住发笑,一个个跟随着教主笑得人仰马翻。 “就凭你这句话,岳不群要是还活着,肯定会把你逐出师门,”楚牧摇头笑道,“你就是个糊涂蛋啊。” “鲍大楚,带人上吧,今日该是我神教和五岳剑派最后一次大战了。此战若胜,本教主可以解了你们十大长老的焚心指劲。” “谢教主。”鲍大楚欣喜若狂地大叫道。 虽然没了焚心指,也还有三尸脑神丹,但能少一个禁制是一个。并且教主都给面子了,你敢不欣喜若狂吗?是不是不想在神教混了? 隐藏在四周的神教教徒路线现身,至少数倍于对方的教众出现在雪地下、周围密林中,甚至于从对方后边都出现了神教教徒。 “上。” 鲍大楚一声呼喝,身披一身白的教众便一拥而上,从两边将五岳剑派和少林寺众人包了饺子。 “魔教贼子,找死!” 正道那边虽然人少,但高手却是要比神教更多,尤其是少林寺方丈方证身边的那个老僧,更是给了他们极大的信心。 眼下见鲍大楚等神教长老带人杀来,亦是毫不胆怯地开始反击。 同时,令狐冲和风清扬也终于和楚牧对上了,三个修炼独孤九剑的人开始激战。 第六十九章 杀局 “吟!!!” 尖锐的剑鸣声中,三把长剑互击,凌厉的剑气爆发,空中落下的雪花在靠近三人之时皆被平平分成两半。 甫一交手,令狐冲便算是明白了楚牧的功力究竟有多强,明明是己方二人齐攻于他,却被那强悍的功力直接压制。 “破剑式。” 楚牧当先使出九剑之中专破剑法的招式,真武剑斩出足足有三丈长的剑气,横扫雪花,斩在二人同时挡在身前的长剑剑身上,直接震得二人气血翻涌,身形倒飞。 此等功力,已是能够一力降十会,起到力大砖飞的作用,所谓的剑法精妙完全没看出来,功力有多强倒是看出来了。 不过独孤九剑不拘于形,顺手拈来即为剑法,楚牧这一斩也算是无招胜有招了。 “紫霞神功,还有易筋经?” 楚牧看向令狐冲,眉头轻扬,“少林寺的秃驴倒是舍得,竟然将易筋经也传授于你,难怪你能够凭借行气之境挡下这一剑。” 紫霞神功坚韧,易筋经稳固,两者相合,起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作用,再加上令狐冲这段时间以吸星大法吸收了不少行恶之人的内力,他虽然没破境,但内力之精纯、强大,皆是胜过等闲行气境的武者。 这颗果实的成长,有些出乎楚牧的预料了。 不过对于楚牧来说,令狐冲越强越好,他越强,楚牧夺取他功力之后收获也就越大。 “冲儿,用破气式。”风清扬说道。 令狐冲微微一点头,和风清扬同时出剑。 “噌!” 湛然清冷的剑光收束为一线,比之天山的雪都要冷、都要白,凌厉的剑气切割风雪,斩裂气劲,从两边同时斩向楚牧。 比起之前那数丈长的剑气,二人的剑气并不显强势,但那霜白的剑气、凌厉的剑势,却是要比楚牧那力大砖飞的操作强多了。 面对二人夹攻,楚牧继续发挥自己的优点,又粗又长的剑气直接横扫,不管你剑气如何凌厉,都要在粗又长之下崩溃。 嘭! 二人全力所处的剑气被蛮横击溃,楚牧的身影微微一闪,消失在溅起的飞雪之中。 下一瞬间,道道残影出现在二人身周,剑光闪现,直指二人要害。 风清扬和令狐冲二人瞳孔紧缩,不约而同地出剑刺向闪烁的残影,欲要以攻敌必救之要诀逼楚牧回防。 但是,尴尬的事情在这一刻发生了。只见利剑直接刺中了楚牧,却被体外的紫霞罡气所阻,紧接着楚牧身形一震,一股沛然难挡之力反震而来,令得二人长剑颤动,险些脱手而飞。 独孤九剑只攻不守,攻敌必救的准则并无法在楚牧身上发挥作用,反倒是将两人陷入了险地。 这一瞬间的失利直接让二人陷入了生死危机,如毒蛇般的剑锋直接吻向他们的脖颈。 然而,也就在这时,身穿黄色僧袍的老僧出现在二人身后,两掌同时抵住二人背后,三人功力汇成一股,爆出气浪荡开真武剑。 同时,一道鬼祟的身影出现在楚牧身后,带着森寒之气的手掌悄然印向楚牧后背。 嘭! 电光火石之间,楚牧却似早有预防一般回身一掌抵住森寒掌劲,将寒气完全拒于身外。 “左冷禅,我早知你狗改不了吃屎。”楚牧讥笑着看向背后偷袭之人。 没错,这次的偷袭者依然是我们的左大掌门。 他在乱战之中突然接近楚牧,欲要以寒冰掌直取楚牧后心。然而以楚牧现在的实力,数丈之内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左冷禅的偷袭根本没法起到作用。 如上次在少林寺一般,左冷禅偷袭不成,也如上次一般,他在这一刻,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寒冰真气。” 远胜过过往的冰寒之气从左冷禅掌上发出,其气劲之森寒,令楚牧感觉自己的手掌抵住一块千年玄冰一般,整只手掌都在这一瞬间被冰霜覆盖。 同时,雪地突然出现直线型的起伏,两道身影自积雪下冲出,冰冷的刀光映入众人眼中。 杀机,在这一刻暴动。 “出手!” 令狐冲、风清扬,还有那个老僧也是同时出手,两把利剑,一道掌劲同时杀来。 剑气森寒,掌劲刚猛,观其路数,当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无疑。 而那两个潜行突袭的人,刀法狠辣且杀气深重,论实力竟是不弱风清扬和令狐冲这对组合多少。 这是针对楚牧的杀局。 整整六人,每一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就算是令狐冲,他也能依仗剑法和深厚的根基和先天高手较量。 而左冷禅,他的功力竟是在短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此时寒冰真气借天山飞雪之寒,爆发出十二成的威能。 剑光、掌劲、刀光、寒劲,一系列的要素组成了必杀之局,于此刻图穷匕见。 危急关头,楚牧身体绽放一层金光,将楚牧浑身染成了金色。 金刚不坏神功发动了。 坚不可摧的金身在紫气之中若隐若现,刀剑掌击破了外围的罡气,却在金身之前受挫。 不管是如何凌厉的气劲,如何刚猛的劲力,以及何等森寒的气息,都难以越雷池半步,只留下一声声铿锵在回响。 但在同时,更大的杀手锏也终于出手。 雪白的身影跃上天空,头下脚上地向楚牧袭来。他的手上持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黑色长枪,枪尖携带令人心悸的锋芒,直刺楚牧天灵。 “无痕公子!”风清扬见到此人,不由一声惊呼,显是对他的出现没有丝毫预料。 而更令人惊诧的,是无痕公子加入了这场杀局,并且和众人起到完美的配合。 他弥补上了最后一个缺口,从上方直击楚牧的天灵要害。 看那黑色长枪的锋芒,显然是某种极端锋利的神兵利器,是专门用来对付金刚不坏神功的。 如果是古三通,那这长枪应当无法起到作用,但若是楚牧,那可就未必了。 “好!” 在这等关头,楚牧却是喊了一声好,他抬起头来直视那令瞳孔不自觉收紧的锋芒,脸上露出欣然之色,“无痕公子,你果真出现了。” 身外的紫气化作太极旋转,围攻楚牧的众人直接自己那击在不坏之身上的劲力被一举吸纳,汇聚成了一股无俦之力。 第七十章 剑法大成 镀上一层金光的眸子和无痕公子对视,胜券在握的眼神令无痕公子心中一凛。 然而,杀局到了这图穷匕见的时刻,哪怕无痕公子感觉到不对,也无法再收手了。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你的到来,无痕公子。’ 在吸收了湘西四鬼再加几大掌门的功力和武功之后,楚牧原不至于连连被攻,但他为了让无痕公子出现,却是故意压制实力,引导对方一步步出牌。 如今对方图穷匕见,也该是楚牧绝地反击的时刻了。 金色手掌握住了枪锋,诡异的气劲卸去了无痕公子附着在长枪上的内力,更令那比之金铁更为坚硬的手掌牢牢擎住长枪,间接地将无痕公子的身形停在半空。 魅影神功化消内力,太极功借力打力,金刚不坏神功坚不可摧。 在这三门武功的支持下,楚牧竟是同时和七大高手相抗。 两把修长的武士刀砍在楚牧脖颈,两把凌厉长剑刺在左后后辈,刚猛一掌印在后心,一掌携带寒气试图冻住左掌。 而楚牧,则是弃剑抬手,抓住了无痕公子突刺。 刀气、剑气、掌劲、寒气同时侵袭楚牧之身,却被体外那若隐若现的太极图形借转气劲,反攻向其他人。 “东厂的人在青城山找了三天三夜,杀了余沧海满门,也斩杀了不少的天罡地煞成员,但你这最大、最有价值的天魁星却是从未出现。” 楚牧咧嘴笑道“从那时开始,我就盯上了左冷禅。你们的计划自以为周密,却不知我早就收到了风声啊。” “不可能!”左冷禅狂催内力的同时,反驳道,“哪怕是五岳剑派中人也不知我们的围杀计划,知情者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你怎么可能收到风声?” 左冷禅的脸色已是全无先前的得意之色,眼中满是阴谋失算的狂怒和不甘,他不愿相信自己等人的谋划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不需要知晓全部,只要知晓你有动作,就基本能猜出无痕公子在你那里。他人都以为你左冷禅只是和无痕公子有勾结,但我却是知道,你根本就是朱无视的人。” 楚牧说话的同时,体内之气渐渐凝聚成漩涡,周身那肉眼可见的各种气劲开始迅速向着楚牧体内流去。 “是吸星大法!” 令狐冲下意识地就要同样运起吸星大法抵抗,但令人骇然的是自己的吸力远不及楚牧,一身内力仍然如同潮水般涌入楚牧体内。 “是吸功大法!”无痕公子尖叫出声,“众人合力脱身,否则我们所有人的功力都会被他吸收一空。” 身为朱无视心腹的无痕公子可是明白这门神功的恐怖的。毕竟当年无痕公子可是亲自和朱无视打过一架的,要不是他投降的够快,怕不是和霸刀一样被朱无视从先天吸到了后天,打得境界退转了。 这门武功的修炼者功力越强,夺取功力的吸力就越大,以楚牧如今的功力,在场之人中若是单对单,没人能在功力上胜过他。 同时,他也算是明白了楚牧这一身精湛的太极造诣从何而来。原本还以为冲虚等人是被吸星大法吸收了功力,现在看来,他们的武功也同样被吸走了。 听闻吸功大法之名,众人这时候也顾不上左冷禅和无痕公子究竟是哪边人了,他们连忙同时催力,强抗楚牧身上的吸力。 整整七股内力同时催发,和楚牧自身的吸力相抗,那环绕在身周的太极图都变得扭曲,空气都被内力压得粘稠无比。 轰! 犹如晴天打了个霹雳,气劲如惊涛拍岸,轰得众人齐齐倒飞。楚牧身影闪烁,连出六掌,六道掌劲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击在风清扬、少林老僧、左冷禅、两个蒙面人、无痕公子身上,令他们再受重创。 最后,他犹如鬼影一般出现在令狐冲身侧,双手化出重重幻影,忽打忽拿,击溃令狐冲的反击,拍飞他的长剑,一手按住他胸口大穴,将其制住。 吸功大法! 紫霞罡气和易筋经功力同时涌入楚牧体内,更关键的,还是那闪烁在脑海中的精妙体悟。 当初刻意放走的果实,如今可以收割了。 仅仅是一息的功夫,楚牧就将令狐冲的功力吸收一空,顺手抛给赶来的宁中则。 “独孤九剑,我总算是练成了。哈哈哈······” 楚牧忍不住放声长笑,抬手将真武剑吸摄过来,越空挥斩,剑气在长空中化作九道圆环,犹如九轮清冷的明月,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其所过之处,飞雪为之一清,寒风为之一滞,而被九轮剑气明月袭上的众人,皆是心中凛然,一股极大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噹!” “轰!” “嘭!” 不同的声响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无痕公子以“漫天花雨洒金钱”接连轰击剑气明月,一重一重削弱剑气,却还是被强悍的气劲震得吐血。 两个蒙面人爆发了极强的刀气阻挡,却还是被震破了外面黑衣,露出了里头迥异于中原人的服饰,并且撞倒了不远处树林中的数棵大树。 风清扬和少林老僧也被剑气所伤,本就不轻的伤势雪上加霜。 至于左冷禅,他眼睁睁地看着剑气明月袭来,内力却是在体内直窜,不听使唤,最终惨遭剑气明月切割,四肢透露皆是离体而飞。 “呼呼······” 风清扬直喘粗气,脸上泛起一层死灰之色,绝望道“冲儿是难得一见的剑道天才,他吸收了冲儿的独孤九剑,剑法一下子就达到了和冲儿相同的水平。方才那一剑,以独孤九剑的无招融合太极剑之法门,他在剑法上的短板被弥补了。” “左冷禅修炼了劳德诺送来的《辟邪剑谱》,已是突破了先天境。刚刚他那一掌虽强,但力分六股,绝不至于让左冷禅毫无还手之力,无法阻挡剑气。” 无痕公子亦是露出一丝苦笑,看向楚牧道“劳德诺是你的人。让你知晓左冷禅有行动的,也是劳德诺。” 第七十一章 不坏金身成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作用,你们就是忽视了劳德诺这个小人物,以致于满盘皆输。” 楚牧轻轻握拳,好似将一切握在掌心一般,“左冷禅以为劳德诺给他的剑谱是从岳不群那得来的,却不知当初我和岳不易,乃是直接将剑法要诀口述说与他听,他就算有在事后做下笔记,也不会得到原版的袈裟秘籍。” 正是因为劳德诺献上了《辟邪剑谱》,左冷禅才会倍加信任于他,以致于外泄了一些讯息给劳德诺,让楚牧提前洞察了无痕公子和左冷禅的行动。 只要确定了无痕公子会有所行动,接下来,便只需玩一下扮猪吃老虎的套路,对方自然就会上钩,进而一举铲除朱无视的臂助。 左冷禅依仗《辟邪剑谱》突破到了先天,却不知剑谱本身就是有问题的。他在中了楚牧一掌之后,内力流窜不为其所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这其实也算是楚牧给自己下的一个保险。要是无痕公子的杀局当真惊险,那左冷禅便是楚牧最佳的突破口。 不过因为湘西四鬼自己送货上门,以致于楚牧得到了他们四人的功力和大成的魅影神功,使得哪怕没有左冷禅,楚牧也足以强破无痕公子的杀局,让其计划落空。 “东瀛柳生但马守和其女柳生飘絮,少林寺的了空大师,还有风清扬以及你无痕公子。吸收了你们这些人的功力,我的金刚不坏神功差不多也能大成,形成真正的不坏金身了。” 楚牧环视众人,眼中是满满的欣慰之色。 好多的果实啊,吸了他们,吞了他们······ “唔——” 他有些难受地按住额头,身上的金光更深一层,将心中杂念压下,‘短时间内大幅度吸收先天高手的功力,我的心思都受到了一些影响了。’ 原本楚牧就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极为淡漠,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过客,现在心中杂念盛起,本就稍显极端的心性更趋向视人命如草芥的方向。 ‘我费尽心思获取实力,是为了能够随心所欲的,不是为了给力量当奴隶的。区区杂念,也敢乱我心神。’ 坚韧的意志压下了杂念,楚牧默运心法,以金刚不坏神功净化心境。 但他在这一瞬间的失神,也让众人看到了机会。 “金针度穴。” 无痕公子以金针刺入身体各大要穴,强行提升功力,无数金属花瓣卷成旋风,携带无穷杀机冲袭楚牧。 “大力金刚指。” 少林寺老僧了凡同样趁机出招,点出的手指如金刚琉璃,和楚牧的金刚之身有着异曲同工之相,他要以金刚破金刚,强挫楚牧的金刚之身。 “独孤九剑。” 风清扬一剑化九影,九重剑光不分先后而至,凌厉的剑气在金刚之体上切割,划勒出一连串火花。 他们三人虽非是同路人,但在楚牧的威胁下,这三人愿意捐弃前嫌暂时联合起来。 “你们是在给楚某搓澡吗?” 及时醒转的楚牧笑出了声,闭上双眼,脸接花瓣旋风“漫天花雨洒金钱”,身形一震,凌厉剑气溃散成细碎气刃。 一指迎上大力金刚指,金刚对金刚,泛着金光的手指点碎了了凡食中二指,空中爆开一小团血沫。 他们三人先是一阵狂攻,消耗了大量内力,又被楚牧趁机吸了一波功力,此消彼长,加上此时楚牧已是动用全力,他们的攻击在金刚不坏神功之前确实和搓澡无异。 尤其是无痕公子的“漫天花雨洒金钱”,这武功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杀机重重,既华丽又凶险,但对于楚牧来说,那就是华而不实,连破防都做不到。 金刚之身最是不惧这种分散的攻击。 轻松接下三人攻击,一旁的柳生父女却是在此时如鬼影般冒出,同时斩向楚牧。 杀气混入内气,酷烈的一刀划空斩下。 “西内!神のナイフを切れるために殺す!杀神一刀斩)”柳生但马守喊出了母语。 “雪は世界なびく雪飘人间)。” 柳生飘絮的刀气如雪,本被众人气劲清扫一空的上空似是又飘起了飞雪,细密的刀气配合着杀神一刀,东瀛柳生新阴流两大绝技完美配合,更添威能。 但是—— “木大哒!” 激战之中,楚牧干脆以放飞自我的方式将杂念宣泄出来,同样开始飙起了东瀛话。 真武剑化出一个个圆形剑圈,剑光清冽,却不显凌厉,反倒有种柔绵之相。一重重剑气光圈大大小小互相套合,重重叠叠层层相加,形成了剑气壁垒,在刀气之下岿然不动。 “木大木大木大木大木大!哈哈哈······” 某人哈哈大笑,一掌击在真武剑剑柄上,划着光圈的古剑向前移动,剑气壁垒已是向前平推,千百之数的光圈如移动的山峦一般轰压而来,将刀气直接撞溃。 “当当当当······” 剑圈和武士刀的碰撞声连绵不绝,纤薄的武士刀被剑圈绞得支离破碎,柳生父女亦是身中数剑倒在地上。 若非是还需要他们的功力,这剑圈就足以将他们千刀万剐了。 “吸功大法。” 楚牧双手同时吸摄众人,五人的身影同时被楚牧摄拿过来,雄厚的内力在身周形成了透明的水球,将众人包裹在其中,五股不同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流入楚牧体内,令他身周的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强。 “神侯·······已经调集了大军,你赢不了。”无痕公子在水球中吃力地说道。 “你不明白,”楚牧继续抽取着功力,说道,“哪怕是他此刻能在京城直接登基,他也会先来天山赴古三通的战约,素心在朱无视的心中比江山更重要。” 朱无视爱江山,更爱美人。在原著中他本来已经打败了成是非等人,奠定了胜局,却因为见到了素心自杀后的首级而当场崩溃,天山之战关乎素心是否被古三通带着远走高飞,朱无视一定会来。 “无痕公子,你到死也不会赢过我。” 楚牧知道无痕公子是什么想法,不外乎是想临死前口嗨一下,想要说自己虽死,但他辅助的朱无视依然能赢。 但是很可惜,他并不了解朱无视,这一场天山之战是避免不了的。 轰! 沛然气浪轰开了五人的身影,耀眼到极致的金光变得内敛,现出一尊金铸一般的身影。 金刚不坏神功,成了。 第七十二章 杀神侯亦是杀你 当不坏金身成形的刹那,一股切实的强大感充斥了楚牧的身体。 若说吸功大法造就的是内力的强大,那么金刚不坏神功所成就的便是身体的强大。 那种手臂舒展都充斥力量的充实感,比之内力强大更使人沉迷。 强大的内力固然能反哺身体,是身体强度逐步增长,但这效果当然比不上专门的壮大身体。 而吸功大法和金刚不坏神功结合,便是全方面的强大。 ‘等等,还差一点,还差精神的强大。’ 楚牧察觉到这两门武功专精于气与体,却没有关于神的内容。哪怕是金刚不坏神功附带的静心法门,那也是仅有镇压祛除杂念的功能,并没有修练精神的相关内容。 ‘这应当便是这个世界的上限了。’ 楚牧眼帘轻垂,刚刚因为不坏金身大成的狂喜瞬间一扫而空。 他的道路还很漫长,现在的他也只能说是走完了武道的前两个境界,并且在先天境中也不是无敌手。 ‘路漫漫兮其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啊。’ 楚牧收起自得之心,身上的金色渐渐褪去。 同时,周围的各派众人在失去了先天高手之后,也无力抵抗如狼似虎的神教长老,被一一拿下。 “恭喜楚教主,贺喜楚教主。”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楚牧身后,一脸白净,戴高冠,着赭红色袍服的中年人甩着拂尘,向楚牧道喜 “楚教主的金刚不坏神功大成,又有吸功大法在身,他日定可天下无敌,咱家在这里就先恭喜楚教主了。” “孙公公客气了,”楚牧撇了看似还不算老的太监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别的不说,就说孙公公你,楚某现在都不一定能拿得下,谈何无敌。” “闲话就莫要多说了,《葵花宝典》带来了吗?” “自然带来了,”孙公公对楚牧的不客气也不以为意,从怀中取出一本淡蓝封面的书册,将其交给楚牧,“楚教主平定江湖势力,功不可没,皇上可是亲自叮嘱咱家早些时候抄录好宝典,还将历代宝典修炼者的心得记录在其中呢。” 这书册的封面上,赫然写着“葵花宝典”四字,正是那门自宫神功,而这孙公公,自然就是他所说的历代宝典修炼者之一。 而且他这宝典,可不似楚东方不败那一本残缺的,而是完整的《葵花宝典》,里面一点内容都不缺。 ‘不过看孙公公这样子,应当是没能领悟到‘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境界,他的功法也许胜过东方不败,境界却是未必。’楚牧接过宝典,瞄了孙公公一眼,心道。 这孙公公只能说是个武师,却算不上宗师。他只是一个武功的后继者,不是东方不败那样修习着残缺宝典却依然走到前端的开路者。 “楚某也要恭喜公公,曹正淳一除,皇上就只能依仗公公你了。”楚牧笑道。 “为皇上分忧而已。”孙公公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说曹正淳,曹正淳就到。二人正谈话之际,远处一行身影疾奔而来,为首者白面鹤发,好似一个慈祥老爷爷,可不就是东厂这一检察机构的检察长老曹吗? “曹正淳来了,咱家就先暂时蔽了。”孙公公说了一声,身影一闪,消失在楚牧身后的人群之中。 在他躲避后不久,曹正淳就如一只白头鹰一般从飞跃而来。 他在落地之后第一眼就看到死伤的一众高手,还有被擒拿的各派中人,脸上不由露出菊花绽放般的笑容,“楚兄弟厉害啊。这无痕公子、风清扬、柳生但马守等人哪一个不是一世英豪?结果都被楚兄弟拿下了。楚兄弟的实力,此刻应该已经不逊色于本督主了吧?” 曹正淳目光闪烁,话语中不乏试探之情。 围攻楚牧的七人之中,除了终究有点交情的令狐冲以及高颜值的飘絮小姐姐以外,其余人皆是付出了生命,尤其是左冷禅,他被剑气分尸,死得惨不忍睹。 而击败这七人的楚牧,却是毫发无伤,甚至观其面相,目光中不露光华,却隐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显然是内功已经到了绝顶之境,依然和曹正淳相差仿佛。 甚至于,曹正淳自忖对方的内力量可能还要超过自己。毕竟楚牧修练的就是吸星大法这种专门增长内力的武功。 ‘这是要提防我以后和他翻脸了。’楚牧一听曹正淳之言,就知他现在打的是什么心思。 眼下朱无视还活着,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还不至于翻脸,但在朱无视死后,那就不一定了。 曹正淳先前之所以对楚牧热情,那是自忖能在武功之上压制住楚牧,能在二人的合作中占据主导地位,但现在楚牧实力赶上来了,他就不能不提防他日二人产生矛盾,甚至翻脸了。 尤其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楚牧和正德皇帝的动作频频,曹正淳也不是瞎子,自然能察觉到一些踪迹,他此时已经开始有所怀疑了。 ‘曹正淳倒是够聪明,可惜,他终究没能认清楚事实。从始至终,我和他的合作中都是我在占据主导位置,他自认为的掌控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楚牧心中一笑,淡淡道“督主想要知道楚某的实力,何不亲自一试?” 此话一出,曹正淳就微微扬起了眉,面上那乐呵呵的笑意也消失无踪,“楚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种大战将临的关键时刻,对方竟然有挑起矛盾的趋势,这是想要做什么? 楚牧答所非问地道“督主可还记得当初楚某所说的三步棋?” “第一步,坏其名,去其恩。” “第二步,灭其力,乱其心。” “第三步,杀其人。” “楚某当日说这三步棋,是杀神侯的。但其实这三步棋,未尝不是杀督主的。” 楚牧与曹正淳对视,一字一句都像是轰击在曹正淳心中,“坏你在皇帝那里的名,去皇帝对你的恩宠。去了你的东厂督主之位,便是灭你的力。你在这段时间的狂喜,已是乱了你的心,让你没能察觉到近在咫尺的杀机。曹正淳,只差杀你了。” 第七十三章 不坏金身激斗天罡童子功 “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和朱无视相抗,让正德皇帝得到喘息的机会,让他能够装疯卖傻,以一种纨绔天子的形象卧薪尝胆。你也一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抵抗朱无视。尽管这种做好是出于你自己的私欲。” 楚牧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按着插在地上的真武剑,侃侃而谈,一副智珠在握的姿态。 这般模样,让曹正淳想到了当初在东厂会客厅中的谈话。 那时候的楚牧也是这般智珠在握,有一种大局全在我手的大气和自信。他侃侃而谈,诉说着三步棋,介绍着如何铲除神侯。 现在楚牧依然如此,但他现在所说的却不是杀神侯,而是杀督主。 “你未曾意识到自己是皇帝平衡朝堂势力的棋子,是以在发现自己能杀神侯之后,你欣喜若狂,在那一夜后开始大举排除异己,准备独掌朝政。这一点,在我将万三千交给你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那一夜之后,护龙山庄深陷泥潭,朱无视更是悄然从京城消失,在各地接触兵马。曹正淳就借此机会大举铲除朱无视往日庇护的敌党官员,开始一家独大。 楚牧将万三千交给了曹正淳,曹正淳自然有本事将百宝箱从万三千嘴里挖出来。 在得到百宝箱之后,曹正淳就彻底膨胀了。 而这,也是他走向末路的开端。 太监的权力来自于皇权,他们是皇帝平衡朝廷官员的人选,出身皇宫大内的他们天然象征着皇帝。 一旦皇权不允许太监借用权力,那么太监所拥有的一切权力都将失去根基,瞬间垮塌。 历史上不乏权势滔天的大太监,单是明朝就有被称为“立皇帝”的刘瑾,以及“九千岁”魏忠贤,但无论是刘瑾还是魏忠贤,他们在失去皇权支持之后,就瞬间成了过往云烟。 眼下,太监失势者还要加上一个曹正淳。 “督主···不,应该是曹正淳,在你前来天山的时候,圣旨已经送到东厂了,你已经不是东厂督主了,你甚至连掌印太监也不是了。你现在只是一个有罪之人。” 楚牧看着曹正淳不断变化的脸色,宣判道“三步棋,杀督主。现在就是第三步了。” 击败曹正淳,夺取曹正淳的五十年天罡童子功后,当世之中绝大多数高手基本都被楚牧吸完了,他将以最强盛的实力去与朱无视一战。 “三步棋,杀神侯,亦是杀督主······” 曹正淳喃喃念着这句话,苍白的长发无风自扬,眼中的杀气比天山的雪更冷三分,“好!好!好啊!好一个楚牧,好一个三步棋!枉我曹正淳主宰朝政,和朱铁胆相争这么多年,没想到到最后,竟是栽在你和那小皇帝手上。” “但是,你也别想好过,你先是朱铁胆的人,后背叛他和我合作,现在又背叛我投了小皇帝,你与三国吕奉先那等三姓家奴无异,他日,你也必遭清算!” “能说过这样的话,你已经没有信心逃出生天了吗?”楚牧不为所动地道,“背叛、投靠?你眼前所见的只有这些吗?楚某只为自己而活,谈何背叛投靠?你认为我是在背叛,在投靠,安知我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你们。不管是你还是小皇帝,都不过是我的棋子罢了。” 曹正淳认为楚牧是一个投机者,却不知楚牧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十分鲜明。 和曹正淳合作,是为了杀朱无视,对付曹正淳,既是为了他这一身天罡童子功,也是为了杀朱无视。 舞台从一开始就已经搭好,曹正淳他们都是在这楚牧所搭建的舞台上翩翩起舞。 现在,该曹正淳退场了。 凝重的气机在二人之间沉淀,四周的神教中人押着俘虏迅速后退,将此地留给楚牧和曹正淳。 在某一个瞬间,金色的手掌和裹着实质般罡气的掌印对击,一股无比耀眼的光芒在二人手掌碰撞之处出现。 “天罡童子功。” 楚牧看着曹正淳那包裹全身的罡气,道。 “金刚不坏神功!”曹正淳看着楚牧那金铸一般的面孔,眼中不乏忌惮之色。 砰! 好似雷霆震响,雄浑的罡气和强大的力量碰撞,激起的气浪冲开了方圆十丈以内的积雪,露出了下面那黑黝黝的山岩。 初时的一掌,直接宣告了战斗在一开始便已经到了最为激烈的地步。 ‘好强的力量!’ 曹正淳只觉一股凝实到极致的力量从掌心传来,自己那精纯无比的童子至阳罡劲竟然都无法与其抗衡,心中念头急转直下,曹正淳已是向前一步,另一掌击向楚牧的胸膛。 然而面对这一掌,楚牧却是不管不顾,连动手的念头都没有,任由其击在胸膛之上。 哐! 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在这一刻发出,汇聚曹正淳一身之力的掌击,竟是只击出了一声轰响,楚牧的身形却是岿然不动,他的身躯,好似是金铁铸成一般。 “不坏金身的威力,就由你第一个体验吧。” 在不坏金身的状态之下,楚牧的声带都好似变成了金铁,声音充满了金属质感,有着大佬专属的回音特效,他胸膛一挺,曹正淳轰在胸膛上的掌力便被强势反震,轰得曹正淳当空急退。 “再来!” 一脚蹬地,山石粉碎,四周地带都好似在摇颤。 金色的身影散发出洪荒猛兽般的气息,身形和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他就如一堵山一般跃空追上曹正淳,挥拳出掌,简简单单的黑虎掏心都带着令人恐怖的巨力。 “金刚护体。” 曹正淳也不是易与之辈,哪怕是遭受反震,他也依然能够强力反击。天罡童子功运转到极致,肉眼可见的罡气在体外形成了气罩,双掌裹挟着罡气轰然撞上了楚牧的拳锋,二人在空中互换十几记。 哐哐哐哐哐哐哐哐—— 一连串的“哐哐”响极具打击感,楚牧只攻不守,任由曹正淳的劲力轰击在身上,发出一连串的金铁碰撞声。而他的每一掌每一拳,都能让曹正淳感受到手骨欲折,肌肉酸痛好似随时都要被鼓荡的气血直接爆开的感觉。 哪怕是外有罡气护身,内有经过罡气多年淬炼的强悍体魄,也依然难以抵挡楚牧的狂攻。 第七十四章 曹督主入土 轰隆! 两道身影砸入地面,坚硬的山岩都被撞得寸寸龟裂,无数砂石尘土飞扬,狂暴的气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向着四方冲刷。 ‘这金刚不坏神功!!!’ 曹正淳牙齿都要咬出血来了,他的每一招都能毫无阻碍地击中楚牧,但每一式都只能击出一声“哐”声,毫无作用。 相反,楚牧的拳掌哪怕是被曹正淳挡下,也能让其气血翻涌,筋骨都发出不堪重负般的摩擦声。 交手不久,曹正淳的双臂就已经开始渗出了细密的血珠,这是双臂上的毛细血管被压力摧破所致。 曹正淳的天罡童子功乃是以唯精唯纯所著称,五十年只修一门武功,让曹正淳具备了天下顶尖的实力,但在如今,精纯的天罡童子功遇上了更精纯的金刚不坏神功,曹正淳也只能落于下风。 “万川归海。” 心知不妙的曹正淳使出杀招,罡气如海流一般充塞四周,向着楚牧挤压而来。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罡气就如深海潜流一般,充斥着极强的压力,哪怕是一座小山,也能将其压得粉碎。 然而楚牧的不坏金身却是胜过山石,强过金铁,金色的手掌无视挤压,在罡气之中舞动,强大的力量在双手之间卷出一重漩涡。 轰! 越卷越急的漩涡搅动了罡气,强悍的力量令得催动大招的曹正淳憋红了脸。 “金刚不坏神功,果然有门道。” 自带大佬音效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欢喜,金刚不坏神功的强大令楚牧满意非常。也唯有这等强悍的神功,才可和朱无视那身具数百年功力的强人抗衡。 “曹督主,将你的功力交出来吧。” 楚牧双手向外挥震,漩涡轰然搅破罡气,令得曹正淳身形剧震,也让四周地陷岩崩,二人身影直接没入了深坑之中。 黑暗中,楚牧重心不失,金铁一般的双掌擎住了曹正淳的手腕,吸功大法霎时运转,开始夺功。 “休想!天罡童子功!” 曹正淳感受到强悍的吸力自楚牧手掌上发出,但他还是未曾放弃斗志,天罡童子功催谷到极致,如水一般粘稠的罡气轰发而出,强行抵挡着吸功大法。 然而,如今临近山穷水尽的曹正淳,又如何能够抵抗楚牧蓄势以久的夺功? 双手之上金光大盛,犹如实质的金芒摧破了护身的罡气,也震散了曹正淳的内力。 曹正淳只觉浑身筋骨都被这股悍然之力也摧垮,身上血管接连碎裂,崩出一团团血雾,整个人都成了一个血人。 同时,他那一身功力再也无法守住,被楚牧迅速夺取。 由于楚牧修练了金刚不坏神功,所以没有发生曹正淳整个人都好似被他吸入体内一般那种鬼畜现象,但曹正淳的一身童子功也依然被楚牧全数夺取。 “好!好啊!” 临死之际,曹正淳反倒是放开了一切顾虑和执着,哈哈大笑道“楚牧啊楚牧,你果真是够厉害,朱铁胆也难斗过你。朱铁胆,我在下面等着你!” “等着你!!” 最后的长笑声中,最后一点功力被吸尽,曹正淳的生息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永远地沉睡了过去。 轰隆! 岩石崩裂,楚牧破土而出。 他的周身鼓荡着罡气,五十年的天罡童子功功力在体内激荡,似要随时破体而出。但在强悍的金刚之身禁锢下,哪怕是再如何不驯的内力,也难以从楚牧体内脱出,只能慢慢被炼化。 ‘金刚之身,原来还有帮助禁锢功力,以及保护身体不受庞大功力所害的作用,果然,这两门神功是相辅相成的。’楚牧心中明悟道。 他的吸功大法也算是刚学不久,不及朱无视老练,也没有朱无视那等强悍的功力直接镇压。 在刚刚,曹正淳的内力便欲从楚牧体内破出,若是被其成功,哪怕是楚牧最终能控制住,也会流失不少本该得的内力。 幸好楚牧有不坏金身强行困住了内力,否则他这一番谋划的成果恐怕要打个折扣了。 随着楚牧的炼化,澎湃的内力渐渐变得顺服,被归入他自身的周天运转中,顺着金刚不坏神功的心法路线进行进一步的提纯。 同时,楚牧身上的金色渐渐消失,恢复了正常肤色。但此刻的楚牧,却是和之前的楚牧又有了不同的变化。 他身上的气机变得浑圆如意,吸收了天罡童子功的功力也多了一分圆满。 并且,因为他本人就是一个童子,所以他干脆就以天罡童子功作为自己的主修功法,辅修提纯内力的紫霞神功,更为全面地接收了曹正淳的功力。 ‘这样一来,我即便是不变身,也能和朱无视大战一场了。当然,想要胜他还是得变身。’ 楚牧扭了下脖颈,发出一连串咔吧响,飞身跃出了一片狼藉的深坑。 “楚教主。” 孙公公拿着真武剑再次出现,将刚刚顺手帮楚牧收拾的古剑递出,脸上满含敬畏之色,“你的剑。” 这位大太监是真的被楚牧和曹正淳的战斗力惊到了,尤其是楚牧的不坏金身,更是让孙公公心惊不已,此刻不敢表现一点不敬之色。 “无需担心,孙公公,你要相信我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心。”楚牧笑着接过真武剑。 他这话,让孙公公心中吐槽不已,刚刚楚牧说皇帝也是他棋子的时候,孙公公可就在暗处听着呢。 不过就算明知楚牧说的是鬼话,孙公公也不得不连声附和“教主铲除曹正淳这毒瘤,皇上定然不吝封赏。咱家现在这里恭喜楚教主了。” “封赏什么的,不值一提,楚某只需要皇上在战约之日挡住朱无视的军队,不要让其他人坏天山之战就行了。” 楚牧深深看了孙公公一眼,道“楚某只有这一个要求,皇上,应该不会让楚某失望吧?”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孙公公连声说着,额头流下细密的汗珠。 哪怕他有着高人一等的实力,此刻在楚牧面前,也是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反对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因为楚牧这极强的实力,还有步步杀招,将众人轻易摆布的心计。在这种人面前,孙公公有种伴君如伴虎之感,哪怕是正德皇帝都没能给他这般的畏惧感。 “那就好。” 楚牧轻轻拍了一下孙公公的肩膀,持剑往天山之上走去。 第七十五章 天山之战 天山之巅,一道孤寂的身影冒着飞雪前来。 他就像是一个蹒跚的旅人,轻一脚重一脚地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走到山顶的平地上。 “我等你很久了。” 古三通站在前方,静静地看着老朋友,观赏着他难得的狼狈。 是的,狼狈。 哪怕对方身穿华服,比自己这身朴素白衣的价值高上千百倍,哪怕对方的面相看起来比自己年轻许多,古三通依然能看出对方的狼狈。 那种近乎走投无路的精神面貌,古三通还是第一次在这老朋友身上看到。 “此刻,我本该在江西誓师,准备一举攻打京师,重演当年成祖废建文之景的。一旦我离开,本就仓促而起的军队也许会生变,我多年来的谋划也许会一举成空。” 朱无视看着古三通,缓缓说着,“我本有机会成功,但一想到成功的可能是失去素心,我便无法忍受。没有了素心,我便是当了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不管不顾,以朱无视的绝世武力,是有能力直接将正德皇帝拿下,让这大明直接失去皇帝的。 在这种节骨眼上皇帝驾崩,朱无视一旦造反,那么即便是无法让人心服,也能让人身体老实地跪下,他确实有机会当皇帝。 但是他放弃了,因为古三通临走时的一句话。 ——若是朱无视没赴约,那古三通就带着老婆孩子远走高飞。 这天大地大,哪怕中原待不下去,塞外、波斯、琉球等地方,他们都可以去。朱无视哪怕是一国之君,也注定会失去素心。 所以朱无视来了。 “在带走素心之后,我便去夺了皇位,让素心成为皇后,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最幸福的女人。若是时机没了,我便带着素心隐居,即便不当皇帝,有素心在身旁也很好。” 朱无视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无情,他看向古三通的眼神充斥着杀机,“当年我一时心软没杀了你,今次你必定死在我手中。” “当年你赢了,这一次,你不会赢。”古三通轻轻运掌,体表露出一丝金光。 朱无视不死,自己的老婆就一辈子被人觊觎着,自己的儿子也可能被迁怒刺杀。对于现在的古三通来讲,老婆儿子是世间最重要的人,是比自己性命和天下第一都要重要的存在,他绝对不容朱无视活下去。 两个绝世高手,为了一个女人,默默下定决心,要将这场延续了二十年的孽缘彻底断绝,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风雪在此刻变得更急,漫天的飞雪渐渐迷了人眼,但不管是古三通还是朱无视,他们都紧紧盯着前方,哪怕是风雪都无法阻止他们锁定自己的敌人。 “喝啊!”x2 突得,蓄势到顶点的二人同时向着对方冲刺,在划破空气和风雪的尖啸音浪之中,古三通的身形渐变成金色,不坏金身上限。 而朱无视,则是被雄浑的内气模糊了身形,密集的气劲形成了龙鳞状的护身防护,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就像是一道飓风,蛮横地杀入风雪之中。 轰! 罡劲震裂脚下大地,气浪怒卷飞雪,二人四掌对轰一记后,便是拳掌相交,发出一连串的轰撞声。 丐帮降龙十八掌、峨眉飞凤穿心掌、少林般若掌、武当震山铁掌······ 朱无视尽展自身夺取自八大派的绝学,雄浑的内力将这些武功的威能催发到极致,招招式式都有着山崩海啸般的神威。 而古三通则是只使少林武功,大力金刚掌、大力金刚指、大力金刚腿、大力金刚拳,他今天就和大力金刚杠上了。 以金刚不坏之身施展一连串的刚猛绝学,忽掌忽拳,忽指忽腿,各种样式的武功配合无间,明明是以简单刚猛著称的武功,竟是给古三通用出了行云流水的感觉。 拳接掌,指戳腿,二人在风雪中狂舞,招招式式都是硬碰硬,击打出一连串的“哐哐”之声。 “亢龙有悔。” 呼啸的劲风在此刻形成龙首之形,伴随着朱无视一掌推出,龙首发出狂野的咆哮,向着古三通吞噬而来。 “大力金刚腿。” 古三通一个旋身,当空出腿横扫,泛着金光的腿脚踢在龙首上,暴烈的力道直接将其一脚踢爆。 “大力金刚指。” 紧接着,并起的双指犹如金刚利剑,指劲破空,点破龙鳞般的护身气劲,直直戳向朱无视心口。 “乾坤大挪移。” 澎湃气劲荡开指锋,使其和自己擦肩而过,朱无视近身出拳,直取中宫,捣在了古三通的心口,击打出震散飞雪的音波。 当!!! 古三通竟是被他这一拳打得连退三步,身上的金身光泽都变得黯淡了三分。 “你在天牢二十年,我绝了你的饭食,让你只能靠吃蜘蛛壁虎度日。这二十年的苦牢生活,你早就该油尽灯枯了!” 朱无视咆哮着又是双掌推出,和古三通四掌再对相击,狂暴的气劲震荡地上积雪,撕裂山岩,更击得古三通再度后退。 二十年的苦牢生活,古三通近乎都是在饥饿和勉强饱腹中度过的。 其他天牢囚徒都有一日两餐,而古三通休说是餐食了,便是连水分都是靠他自己以内力冰封空气中的水分,再融化饮下的。 他所住的天牢第九层,除了朱无视每年会来一次以外,其余时候根本就没人会来,送餐当然是别想了。 在这种情况下,古三通坚持了二十年,连朱无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奇迹。 但这奇迹仅仅是说古三通的生命力顽强,而不是他当真是不用吃饭的铁人。 哪怕练的是金刚不坏神功,古三通也不是真正的金铁之人,二十年的苦牢生活,早就快掏空了他的身体。甚至于若非这三个月来尽心调养,祛除了当年因为朱无视纯阳指所导致的旧伤,此刻古三通大概已经身亡了。 他还能活着,全是因为这一身绝世功力,一旦功力失去,那古三通连一刻钟都难活过去。 “你早就该是个死人了,为什么还要活着打扰我和素心?为什么偏偏要在当年留下一个儿子?” 朱无视怒发冲冠,乾坤大挪移借古三通之力,混合自身强悍功力,双掌引发的劲风卷起了砂石和飞雪,凝聚成一个疯狂舞动的龙形,“飞龙在天!给我去死!” 第七十六章 你骗我 龙形气劲卷着雪与砂,灰白混合,既混乱又疯狂,就如此时的朱无视心境一般。 在这一刻,朱无视心中的杀机、恨意攀升到极致,功力也催谷到极点。 吼吼吼—— 咆哮的龙首扑将下来,古三通身上的金光也瞬间变得耀眼起来。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次只是来过一过场,没想到战得兴起了,现在忍不住要将维持生命的功力都要一并使出,与朱无视一战了。 一旦豁尽了全力,那古三通这条全靠深厚功力吊着的性命怕是要九死一生,免不了面临油尽灯枯的危机了。 危机关头,一股雄浑的内力自古三通后心涌入,令他气机大盛。 “哈!” 金色手臂上筋脉暴突,充斥着强大的力量感,古三通当空一拳击出,朴实的拳头却击出了最为霸烈的拳影,巨大的金色拳印轰然捣中龙首,两强激撞,爆发出轩然大波。 砰砰砰砰—— 地上的积雪早在先前的激战中被荡扫一空,裸露出的黄黑色地面连环爆裂,砂石灰尘飞扬四射。 在澎湃的气浪中,朱无视都不由连退数步,身体表面那龙鳞状的护身气劲也是溃了又重聚。 而古三通,则是在背后那股力量的支持下站得稳稳当当。 “我还以为你这只小狐狸是想要我那性命替你铺路呢。”古三通松了一口气,身上的金光也开始逐渐变得黯淡。 该来的人来了,他也该退场了。 “若不是你自己战得兴起,以你的本事,缠斗数个时辰都没问题。” 自古三通背后转出一道身影,他收回按在古三通后心上的手掌,看向对面面色更为难看的朱无视,道“看来神侯大人对你一直怀有争锋之心啊,竟然还特地练了九龙狮子功。” 九龙狮子功,又名“劲气铁布衫”,乃是武当派一门内外兼修的硬功。修炼此功大成者,不只身如金刚,并且还能在体外形成龙鳞状的护身气劲,犹如龙鳞护体,强势异常。 这门武功论威能和防护能力,那自然是不如金刚不坏神功的,但在朱无视那一身强悍内力的支持下,却是让这门武功的效果发挥到了创功者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朱无视刚才甚至罩着这层气劲和古三通对面对殴你敢信? “我的功力若是以年来计算的话,其量相当于一个武人修炼百年,而他,至少是我的六倍以上。” 古三通彻底散去了不坏金身,道“但是没有关西,论质,金刚不坏神功足以碾压他。刚刚若不是我惜命,我能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都这时候了,还逞能呢?” 楚牧摇头失笑,走到古三通面前,道“神侯,接下来便由我来当你的对手吧。” 看到楚牧出场,朱无视的两道冷眉当即竖了起来,“陶钧!!!” 这一声名字,当真是叫的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在这个世界上,朱无视最想杀死的人无疑是古三通,但他最恨的人,却是楚牧。 杀古三通,是为了素心,若说恨,朱无视还真不一定会恨古三通恨到癫狂的地步。 唯有楚牧,唯有这个本是三十六天罡之一,却背叛了朱无视,并且一手将朱无视多年的布局摧毁,甚至于还让古三通打破承诺,让素心从自己身边离开的罪魁祸首,才是朱无视最恨的人。 “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好!” 朱无视厉声道“现在古三通已经用完最后一次变身了,这世上已经无人能阻我。我便先将你碎尸万段,再将古三通毙杀,以此泄我心头之恨!” “最后一次变身?”古三通闻言,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哎呀,我差点都忘了,刚刚那就是我第五次变身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以后都不能变身了。” 他那戏谑的模样,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反倒有一种顽童恶作剧得偿的得意。 金刚不坏神功没一次变身,都会在掌心上留下一道痕路,五道痕路之后,恰恰能形成一个“功”字。五次之后,若再变身,便会散功身亡。 以上,就是古三通当年告知于朱无视的——有关于金刚不坏神功的限制。 “然而,这些全都是谎言。”楚牧伸出右手,将掌心对向朱无视。 他的手掌掌心,赫然就有一个由血痕形成的“功”字。 “金刚不坏神功每用一次,确实会让掌心出现一道血痕,但这不是越用越少的限制,而是提醒你神功即将大成的标志。” 楚牧淡淡道“五次之后,神功才能真正大成,让自己的体质也一同进行蜕变。此时的我哪怕不变身,其体质之强悍,也胜过世上九成九的硬功修炼者了。” 武功总是越用越强的,金刚不坏神功同样如此。 在原著中,成是非前面几次也就能用不坏金身以强凌弱,但在第四次,他就能用以这状态打得曹正淳落荒而逃了。在第五次,更是令朱无视受了内伤。 第六次,彻底大成的不坏金身更是和朱无视拼了个两败俱伤。 要知道,那时候的朱无视可是吸收了曹正淳、湘西四鬼等人的功力,乃是毫无疑问的巅峰状态。 “之所以说不能轻易变身,是因为每一次变身都会大幅度的改易体质,”古三通道,“若是在短时间内多次使用,那剧烈的身体变化是会造成修炼者折寿的。” 就像楚牧现在的身体,因为速成金刚不坏神功,他少说折寿了十来年。 不过对于打完这一战就回老家的楚牧来讲,别说是十年了,就是二十年也完全无所谓了。 “你骗我?!”本就心绪不稳的朱无视已经眼睛充血了。 “我是不败顽童嘛,顽童不骗人,那还叫顽童吗?”古三通毫不在意地在朱无视伤口上撒盐。 “他骗你的多了去了,”楚牧身上出现了天罡童子功的气机,继续捅刀,“就比如,古三通这家伙也修炼了吸功大法。若非是有吸功大法在,我还真不一定在短时间内达到这个境界呢。” 嘣—— 好像有什么断了。 第七十七章 激战疯狂 若是别人,朱无视还不会这般动怒,但这骗他的人可是古三通啊,是他的情敌古三通,也是当年被他一手陷害的古三通。 本以为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竟是早早就埋下了暗雷,不单是金刚不坏神功,竟然连吸功大法都不知何时被对方偷学过去了。 这种屈辱,令朱无视彻底发狂。 “乾坤大挪移。” 朱无视向天虚握,漫天雪花都向着他头顶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伴随这他的一手狠狠握紧,风霜雪球在上空爆裂开来,无数寒风冰刃向着二人刺杀而来。 “万川归海。” 楚牧使出的曹正淳的得意武功,双手释放罡气形成厚实的墙壁阻挡寒气和风刃,更进行反扑,将宏大的气流反震回去。 ‘曹正淳也被他夺取了功力吗?’ 朱无视见状,哪还不明白和自己相争多年的对手也遭了楚牧的敌手,他甚至还看出了楚牧的意图,知晓对方同样也想要自己的这身功力。 若是在往日,朱无视定然要慎之又慎,预防楚牧和古三通联手与自己一战,但现在,朱无视却是已经怒到发狂,楚牧和古三通对他的刺激,已经让他快失去理智了。 所以,唯有战! 轰—— 爆散的风霜和气劲之中,朱无视当空跃来,一掌轰杀向楚牧。 而楚牧,则是体冒金光,再化不坏金身,同样,一掌迎上。 双掌对击,楚牧的身形立时沉地三尺,但朱无视也是遭受重击,掌上附着的罡气都被直接轰穿。 金刚不坏神功的不坏金身,既是坚不可摧的防御,亦是无坚不摧的攻杀,那精纯到极点的内力和身体结合,形成几乎如同固体的罡劲,霸道到极致。 在雷鸣般的轰响中,楚牧将朱无视反震回空中,另一只手骈指成剑,指若神兵,刺出无双锋芒。 “总决式。” 不坏金身一成,楚牧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便是最为顶尖的武器,他这一剑刺出,破空的锐气胜过神兵利器,更兼万般变化,论剑道造诣已是世上最为顶尖。 这也是当然的了,楚牧将风清扬和令狐冲这两个顶尖的剑客给吸收了武功,得到了他们一生的剑道感悟,自然是强的惊人。 这两人虽修的是同一种剑法,但独孤九剑本身没有固定的剑路,而是由二人依靠自己的领悟自由挥洒,是以这二人虽是剑出同源,但却各有各的领悟和想法。 如今楚牧将二人之剑法聚集于一身,终于让自己在剑道上开窍,悟出了自己的独孤九剑。 惊人的锐气刺穿了龙鳞罡气,楚牧更是凌空跃起,以指点向那缺口,金色的手指如同精金铸成一般,闪着令人生畏的光泽。 这一指若是击实了,管你是九龙狮子功还是其他的什么护体武功,都要在不坏金身前被破。 ‘这小子,他的攻击性可是比我还要强啊。’退到远处的古三通眼看楚牧这一指,也是不由为他的剑法之凌厉感到诧异。 同时,古三通也终于明白为何楚牧有这般自信能对付朱无视。之前的布局是一方面,此刻展现的剑法,就是另一方面了。 独孤九剑破尽天下武功,其中的“破气式”就是专破内功气功的剑法。在楚牧这个和朱无视实力相近的人手上,“破气式”能发挥令狐冲和风清扬都难以想象的威能。 迫人的锋芒,令朱无视眉心突突地跳,心中的预警让他强行在半空中迸发气劲挪移身形,让指锋从脸侧划过,同时,他一手抓住楚牧肩膀,身形沉坠入泰山,压得二人一齐坠向地面。 轰! 大地如遭陨石撞击,一个深坑立时形成。狂猛的罡气和不坏金身一同砸在地面上,令山石粉碎,令石屑迸射。 二人在深坑中交手,互攻,洪钟大吕般的震击声与气劲碰撞声接连不断。 “乾坤大挪移。” “太极拳。” 朱无视又要以日月神教的镇教神功卸楚牧之力,然而楚牧也以能借力打力的太极拳进行应对。 乾坤大挪移深谙武学至理,对于潜力的开发和内力的运用堪称妙到巅峰。元末的张无忌本来空有强大的内力却不会使用,只能被动挨打,在学会乾坤大挪移后却一举成了世上最顶尖的高手,一般武功更是在交手之中通过气脉感应直接学会。 此刻朱无视使用此功,便是欲要借楚牧之力反击楚牧。 但是他没想到,楚牧也同样使出了借力打力的太极拳。至刚至坚的不坏金身竟是和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并济相容,划出了一重又一重刚柔并济的圆环,更有无形的消磨内力之能蕴含在其中,令朱无视的乾坤大挪移都无功而返。 不只借不到力,朱无视甚至感觉那一重又一重的圆环几乎要压爆自己的护身罡气,进而直接将身体压成肉酱。 “太极拳,金刚不坏神功,还有······魅影神功!”观战的古三通旁观者清,看出了楚牧这一手应对的真相,“以不坏金身强行施展三种武功,将每一门武功都催动到极致,哪怕它们互相之间有冲突,也能以此刻的强悍身躯强行压下。这小子,当真够疯狂啊。” 他不知道楚牧现在已是完全不顾及身体了,还在感叹楚牧此刻的疯狂。 之前楚牧也曾同时使用三种武功,但那时他是以金刚不坏神功护身,以太极拳融汇魅影神功的精义进行化解功力,而非是此时这般全力推动三门武功,将三门武功的威能强行混在一起。 这三种武功同时运行造成的冲突,现在楚牧有不坏金身还能强行压制住,等到金刚不坏神功进cd了,那楚牧可就要直接面临功法冲突的反噬了。 到时候,轻则走火入魔,重的话,爆体而亡都有可能。 哗啦啦—— 在古三通思虑之时,二人越战越狂,拳掌碰撞,腿脚互击,伴随着激战二人的移动,战场也在挪移。 大地被二人直接犁出一道长长的坑路,一路上岩碎石崩,直直延伸到几十丈之外。 突然,水花溅射声响起。 只见楚牧抓着朱无视的咽喉按在地上一路猛突,犁碎了地面的岩石,直到冲碎了一层冰霜,将其按入了冰冷的池水之中。 原来,这里便是当年古三通和朱无视一同寻找天池怪侠传承所经过的天池,朱无视的身体碎裂了冰层,直接没入了池水之中。 第七十八章 大明世界完 轰隆! 气劲震爆,池水逆冲向上,破碎了冰层,在天池表面爆出数丈高的水花。 朱无视借水脱离擒制,而后身形冲出水面,双手下按,以乾坤大挪移激起澎湃的巨浪向着楚牧拍来。 “喝啊!” 岸边的楚牧一声轻喝,双手食中二指并拢作剑,剑气纵横捭阖,斩浪断水,生生将这巨浪斩裂,让一滴水都无法近自己之身。 然而,当巨浪被斩裂之后,轰隆声又起,一座小山头竟是被朱无视以强悍的功力直接挪移摄来,向着楚牧倾轧而下。 那小山头看似不大,但对于人身来说也算是庞然大物了。这么一个小山头镇压下来,那声势光是看着都能令人胆寒。 然而楚牧却是哈哈大笑道“神侯,你技穷了。” 反复用乾坤大挪移摄用池水、山岩攻敌,看似威势惊人,实则也暴露了朱无视没有在近战之中胜过楚牧的信心。 楚牧有不坏金身在,完全无需考虑防守,只需要进攻进攻再进攻,招招式式对着朱无视的要害招呼就是。 他甚至还疯狂运转各种武功,不管它们之间的冲突,直接就硬上,一副拼命三郎的姿态。 这样的疯狂,这样的攻势,令朱无视无计可施,只能用这般声势浩大的攻击争取喘息的机会。 “神侯,你且再接我一招。” 他又开始了疯狂的操作,楚牧催动内力循着某种极端的路线疯狂运转,一股股燥火至楚牧体内生出,无比酷烈的至阳之气在经脉中疯狂冲击,狂野不驯地扩散全身。 若是在平时的状态,哪怕有吸功大法作为中转,转化内力,也足以让楚牧欲火焚身,周身血脉直接爆裂而亡,但在金身状态下,这种伤害同样暂时无法伤到楚牧的身体。 葵花宝典,运转。 楚牧在这种情况下,再行疯狂之举,他直接运转了葵花心法,并且还不曾将至阳之气转为至阴,而是将其极阳催谷到巅峰。 “啊!” 身体之中的躁动虽然暂时无法伤害到自己,却也让楚牧发出了一声长啸。 他腾身飞起,以身作剑,达成了另类的人剑合一,不坏金身堪比神兵利器的坚硬被直接运用到实处,一道金色剑光直直轰入倾轧而来的小山头中。 轰! 山头四分五裂,一道金光直射以轻功踩在碎冰上的朱无视。 那道金光至快至坚,充斥着坚不可摧的稳固,以及—— 无坚不摧的锋芒和霸烈。 “啊!” 金光从朱无视身侧掠过,他的右臂直接成了一团血雾,紧接着,他的身后劲风呼啸,一只手掌抓住了他的肩膀。 “死!” 他不假思索地以剩余手掌反手轰向后方,不出意料地撞上了犹如金铁一般的胸膛。 但是这一次,楚牧却是未曾如同先前一般将朱无视的掌力完全防下,他的体内紊乱气劲和朱无视的掌力里应外合,令得楚牧咽喉腥甜,一股逆血涌上。 同时,身上的金光也在此刻变得黯淡,渐渐有消失的迹象。 因为楚牧的疯狂之举,加上朱无视的猛攻,这金身也快要到极限了。 但是,楚牧的目的也要达到了。 “吸功大法!” 抓住肩膀的五指扣入血肉之中,楚牧疯狂运转吸功大法,抽取朱无视体内的内力。 “你休想!” 朱无视同样运转吸功大法,身体里出现一股吸力。 他虽然没法吸收身具金刚不坏神功的楚牧之功力,但用吸功大法抵抗楚牧的夺功还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此时的朱无视已是身受重伤,他失去手臂的肩膀处流的可不是自来水,而是止不住的鲜血,此刻的朱无视又如何能完全守住内力? 更何况,在吸取朱无视内力的同时,楚牧竟然还在另一只手逆转吸功大法,按在朱无视身上,传了一股至阳之力进朱无视体内,令他浑身都有种近乎焚烧的错觉。 要是在平时,朱无视早就已经开始用吸功大法尝试炼化这股至阳之气了,但在此刻他有如何有炼化内力的余韵啊。 最终,他只能咬牙切齿地道“你疯了!同时使用正逆两种法门,你的经脉也会因此扭曲的。” “这一点,无需在意。”楚牧轻笑着咳出一丝血迹,手上的吸力再度加强。 他们二人同时坠入冰冷的池水中,寒意迅速侵蚀着两个身体越来越糟糕的人。 但是,此刻的二人却是已经无暇顾及外界环境的影响了,他们此时只有一心对付敌人。 “你······” 朱无视还欲多言,但他嘴巴张开,只能吐出一连串的气泡。 冰冷的池水贯入他的嘴巴,让他呼吸渐渐困难。 若是在以往,以朱无视的功力,他完全可以用龟息大法在水下沉睡三天三夜。但现在,他却是连闭气以内呼吸代替都做不到了。 和他有相同待遇的,还有楚牧。 随着金身的渐渐消散,楚牧的情况也是越发危急,但他却是依然专注吸取着朱无视的功力,全然无心他顾。 ‘不!’ 朱无视渐渐感到无力,一种大限将至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素心!’ 他又想起了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想到了二十多年前初见素心的时候,想到了之后和素心相处的点点滴滴。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梦,而素心,就是朱无视的梦。 他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这个梦,为了能真正将素心拥入怀中。 ‘素心,素心,素心啊······’ 心中不断低唤着这个名字,身子越来越深入水中,也越来越冰凉。 当朱无视的身体终于触及池底之时,他的呼吸也在同时消失。他睁大双眼,死死地看着上方,好似那荡漾的水波之中有他心爱的身影一般。 ······ 一个时辰后,古三通在天池底找到了朱无视的尸体。他还要再去找楚牧的下落,但任凭他如何搜寻,都无法找到楚牧的人或尸体。 楚牧,这个在此世掀起轩然大波,一手主导朝野风云的存在,就此下落不明。 ······ 天玄界。 一架浮空急奔的马车之中。 悬浮着的昆仑镜吐出一道流光,没入了那个愣愣看着前方的身影。 “呼呼呼······” 楚牧飞速喘息,好似要把那种窒息感完全吐出一般。 第一章 蓝盼(除夕快乐) ‘终究,还是有点上头了。’ 楚牧摇晃着自己清醒了许多的头,心中自语道。 窒息的感觉可不好受,尤其是溺水带来的窒息,那冰冷的池水进入口腔,就如钢刀一般刮着咽喉,并且还带来呼吸不畅的感觉,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难怪古人喜欢用水刑了。’ 楚牧试着遗忘那痛苦感的残留,同时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个沙漏,‘果然就如昆仑镜给我的讯息一样,不管我在异世过了多久,此世时间都只过了一瞬。很好。’ 上一瞬,心神被昆仑镜传送离开,下一瞬,无缝插入,回到身体。昆仑镜不愧是能穿梭时空的神器,对于时空的运作与切入堪称精细入微。 ‘只是可惜,现在好像无法将异世的东西带回来。’ 楚牧在离去之前特意试着将真武剑一并带回,但可惜的是未能如愿。他能够带回来的,唯有陶钧那身体中的精元,以及属于陶钧的资质、根骨,甚至于气运。 昆仑镜那宇宙般的镜面又要开始转动,一道身影在镜面上一闪而逝。 那是属于陶钧的身体,接下来,昆仑镜要将陶钧和楚牧这两个存在以大罗唯一的本质进行融合。 不过也就在此时,马车外传来呼啸声,有个声音在叫唤着楚牧的名字。 “楚牧楚牧,楚老三。” 楚牧心念一动,制止了昆仑镜的动作,同时将其收入体内。 他轻轻打开车厢的窗户,看到了四只火麟驹四蹄踏着火,离地三尺,拉着一架同样浮空的豪华马车从后面赶上来,也看到了对面车窗里头探出的一张大脸。 “蓝胖?”楚牧不由叫道。 “是蓝盼,不是蓝胖。”对方一张白白胖胖的大脸上满是肃色的纠正道。 “好的,蓝胖。”楚牧从善如流地回道。 “都说了,是蓝盼pàn),不是蓝胖pàng),”对方严肃抗议道,“这两个字的读音有点区别,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天知道这么一个曾经差点气晕教书先生的家伙为何在这个字的读音上为何这么敏锐,可能是因为执着吧。 “你等等,我上你那聊。” 那张大脸消失在车窗上。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少爷小心”之类的叫声,楚牧只觉马车一沉,紧接着一个圆球从车门挤了进来。 楚牧见状,笑道“火麟驹的速度连化神武者都不一定能赶上,你竟然敢直接从你的马车上跳到这边,看不出来你这胖子还挺灵活的啊。” 他和这个叫“蓝盼”的胖仔表现得相当熟络,因为双方本来就是熟人。 蓝盼出自雍州的商贾世家,其家族在大乾各地都有生意,连海外十洲据说都有他们的船只贸易。 蓝盼出身这样的家族,先天承袭了蓝家的交际手腕,其行事风格就如他的体形一般——圆滑。 雍州各个家族的年轻一辈,鲜少有蓝盼不认识的,认识他的也基本没几个和他没交情的。 哪怕是楚牧这样地位不高的庶子,蓝盼也同样有所来往,并且交情不浅。 这要是身形苗条个数倍,再来个性转,他就是雍州有名的交际花了。 “怕什么,”蓝盼毫不在意地坐下,“你家这拉车的玉龙驹速度完全不下于火麟驹,两辆马车完全可以并齐而行,加上有阵法维持稳定,这和平地跳有什么区别?再说,就算出了意外,你家老徐也不会袖手旁观,我怕什么。” 别看楚牧这一行有点寒酸,随行的人就只有一个老徐。但身为楚家的管家,老徐也是有着不低实力的。 否则楚牧在路上出了意外,未能及时赶到玉鼎宗,那楚家的脸面可就没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蓝盼凑过来,道,“我就猜到这楚家马车上坐的是你。你们楚家适合去玉鼎宗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试着喊一下,果然是你。” “没办法,谁叫我地位低,适合被牺牲呢。”楚牧面上看不出喜怒地道。 “你呢?”他也看向蓝盼,问道,“你可不像我,你是蓝家未来的继承人,而且你家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人选,怎的就让你来了?” 对方可不似自己这般没地位,何苦去做质子这么个没前途的职业。 “害,我们家和你们楚家又不一样,”蓝盼笑道,“你们楚家是铁定站朝廷那边的,我们蓝家却不需要这么早站队,保持中立就好。我去玉鼎宗也算是表个态,表明我们蓝家没有相合玉清道脉作对的心思。而且啊······” 他鬼鬼祟祟地靠近,小声道“我老爹听说这一次玉清道脉是想辨别谁家是铁了心想要当敌人的,谁家又是想要两头下注或者干脆拥护玉清的。这要是一不小心做错了,说不定来日会有灭顶之灾啊。” “是这样吗?”楚牧同样低声道。 原本,他是以为玉清道脉是单纯让各方势力派出子弟前去为质,算是以此示弱,拖延时间,但现在看来,玉清道脉还是有不小底气的,这是要借机直接辨明敌我啊。 示弱拖延时间,乃是缓兵之计,借机辨明敌我,那就是有主动出击的意思了。 前者代表玉清道脉还需要时间,后者的话,就表明经过三百年的恢复,曾经的神州霸主已经缓过一口气来了。 “别说我啊,你怎么办?”蓝盼上下打量着这个平静得过了头的朋友,问道,“我看你这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怕被祭旗啊。” “被祭旗的是敌对立场的人,又不可能是自己人,”楚牧平静道,“只要真正入了玉清道脉的门墙,在元始玉碟上留下姓名,那我便是自己人,就算要祭旗,也轮不到我。” “你想要成为玉鼎宗的真传弟子?”蓝盼倒吸一口凉气。 他想过楚牧有所依仗,但没想到对方会把目标放在这一点上面。 真传弟子还有一说法,那便是道统传人。每一个真传弟子都有可能继承玉鼎宗的宗主,甚至于,连那玉虚宫中的位置坐一坐也有一线可能。 而道统,是优先度超过家族、亲情、友情等一切因素的关系,一入道统,这一生,乃至来生,都和玉清道脉脱不了关系。 第二章 万化定基 “没必要感到吃惊,想要不在未来被祭旗,成为自己人是必要也是最好的办法。”楚牧轻笑道。 想要成为道统传人可不容易。这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要和道统的核心思想一致,如此才能成为同道中人。 其次,便是对道统典籍精义的深入理解,并且修炼本门武功达到一定层次,与道统的核心至宝产生感应,以自身之思想、理解获得至宝的认可,如此才能够在其上留名,成为其道统传人。 道统传人之间获取会有争端,会有矛盾,但他们无疑是真正的同道中人,是一起走向武道巅峰的同行者,只要成了这种人,那楚牧便可以和雍州楚家割裂,成为玉清道脉的自己人。 而一旦入了道统,那你若是有违玉碟所载的道脉规则,那玉清之主自然也可以以元始玉碟进行惩罚,严重者甚至可以将其擒下,废掉武功。 “反正家族派我去玉鼎宗,就是抱着让我牺牲的想法,既然如此,就当雍州的楚牧已经死了吧。”楚牧平淡地说着决绝之言。 “可想要成为真传弟子,至少得有万化定基的境界才行啊。”蓝盼道。 武道修行前四个境界,行气,先天,化神,万化定基,这其中,万化定基是最重要的境界。 这个境界关系着武者今后的道途,也代表着武者在后续境界走的是哪一条路。 所谓万化定基,顾名思义,便是一切变化就此定下基调。不管你前期修了多少种功法,有了何等感悟,到了万化定基这一境界,都需要定下一个基调、一个方向。 真传弟子不管是核心思想还是武功路数,都要是同道中人,他们都需要在万化定基这一境界确定根基以及未来道路,否则即便你是宗派掌门的子嗣、亲人,那也不可能成为宗派的自己人。 所以不管什么宗派,都只接收万化定基之前的弟子。只要你的境界在万化定基之前,那么即便是带艺投师也无妨,若是在万化定基之后,那便是有再亲密的关系,也无法成为真传弟子。 而若是两个道统有生死之仇,那么便是要以灭尽对方的道统传人为最主要目标。只要有一个道统传人还幸存,那么这道统就不算灭,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啧啧,这可真是······”蓝盼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楚牧,“你就这么有自信能当真传弟子?” “而且,你就不怕老徐把你送回雍州?还有,你这么和我说,合适吗?” “事在人为,做人总得有个目标不是,”楚牧笑道,“而且,如果因为这么一句话,老徐就把我送回雍州,我那些兄弟姐妹怕不是要恨死老徐了。” 楚牧不去,自然得有其他人去。他要是回了雍州,下一个去玉鼎宗的会是谁呢? 而且以楚牧现在的境界,距离万化定基那是远得很,恐怕老徐自己都不相信楚牧能做到。 果不其然,任凭楚牧和蓝盼在车厢内如何谈话,外边的老徐都全做不知,自顾自地赶路。 “透彻!”蓝盼比了个大拇指,“就凭你这几句话,我蓝盼就信你不是无的放矢。” “既然相信我不是说瞎话,你是不是得发挥蓝家传统,给点投资啊?”楚牧立马接言道。 雍州蓝家是出了名的有眼光,这个家族总是能找到一些别人无法察觉的商机,并且迅速做大做强。 投资,可说是蓝家人最擅长的方面了。 “我说你怎么话这么多呢?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啊。” 蓝盼的一双绿豆眼眯成了缝,一咬牙,脸上的肉抖了三抖,“行吧,我也小赌一把。要是你能成,我就用手上三分之一份额的生意收益支持你,并且帮你联络雍州其他世家的子弟,让他们聚拢在你的旗下。” ‘我要是事成了,还差你这么一点投资?’ 心知这奸猾胖子不见兔子不撒鹰,楚牧还是说道“谢了,蓝胖。”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从这胖子身上榨出油来,现在有个开头就行了。 “是蓝盼,不是蓝胖。”蓝胖再度纠正道。 他在这名字上总是特别的执着。 两架马车马不停蹄,由于车身上的阵法,马车未曾有一丝颠簸,所以也不需要下车休息。 楚牧和蓝盼在马车上吃吃喝喝,言谈说笑,比之前身更为广博的见识和本身在先天境都算是精深的武学底蕴,让蓝盼大感诧异,只觉眼前的楚牧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楚老三,该不会是过去一直在卧薪尝胆吧。我以后得注意点,别被他坑了。不过这等心性和底蕴确实有几率成为真传弟子。’蓝盼心中嘀咕。 ‘我这么一顿忽悠,应该能让这奸猾的胖子对我多点信心,早些在我身上下点注了。’楚牧心中暗道。 两个人心中嘀嘀咕咕,表面上友情满满,一路谈笑风生,终于在一天之后抵达了雍州北部一片山区。 “少爷,玉鼎宗到了。”老徐在外边道。 楚牧和蓝盼一同走出车厢,只见远处云山飘渺之间,一座座楼阁、宫殿若隐若现。 而就在马车前方不远处,一座玉石牌坊屹立,玉鼎宗三字在牌匾上闪烁着玄之又玄的道妙。 玉虚十二派之一,坐落在雍州附近的玉鼎宗,到了。 “吸——” 蓝盼在走出车厢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周遭云雾都被直接吸入鼻中,好似两根大葱。 “这玉鼎宗以丹、剑闻名于世,据说宗门四周三十里内的灵气都带有一股淡淡丹香,今日一闻,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吸——” 他似乎修炼了和鼻子有关的武功,一吸之间,四周云雾连带着灵气滚滚涌入鼻孔中,被其吸纳。 观其吸收速度,蓝盼修炼的这门武功应当也是颇为不凡。 就是这姿态·······有点不太雅观,像是鼻子上插了两根大葱。 “喂,注意点。而且你一个富家大少,至于这样吗?”楚牧轻轻有手肘捅了捅蓝盼的大肚子。 “我都胖成这样了,再怎么注意也帅不起来。至于大少什么的,你没听说过越有钱越抠吗?”蓝盼继续狂吸。 “这时候你不否认自己胖了吗?”楚牧斜眼吐槽道。 “我从来不是注重外表的人,”蓝盼说完,又是狠狠吸了一口,这才满足地停下,“这丹气,可都是钱啊。一想到我今后每天能呼吸着钱的气息,我都快幸福得昏过去了。” 第三章 考验 二人说话之时,玉鼎宗山门后的云雾突然向两边拉开,现出一条笔直通往上方云雾笼罩之处的白玉石阶。 “这是要我们上路吗?” 蓝盼左顾右盼地道:“三少,上不上?” “你有其他选择吗?”楚牧直接跳下马车,向着山门内走去。 在他身后,蓝盼连忙跟上。 他们二人进去之后,蓝盼的下人也想跟着进入,却见那云雾再度合拢,下人们冲进了云雾之后又反冲了回来,完全不得门而入。 而在山门之内,此时,楚牧和蓝盼已是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当他们的脚掌踩上玉石台阶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波动自台阶上传导而出,引动楚牧的内力开始运转。 ‘嗯?’楚牧目光微凝。 他察觉到自己的内力开始循着一条奇妙的路线运转,伴随着其运行,自身修炼的太始风相决内力开始转化成其他一股醇厚的能量。 ‘有趣。’ 第二步踏出,内力加速运行,灵动的风相内力被渐渐化去,甚至于连自身的体质都出现了一点点变化。 ‘这是考验吗?’楚牧抬头,看向上方那被云雾笼罩的尽头。 此刻,在这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的尽头,有两道身影感应到台阶的波动,出现在此处。 “又有人来了,这一次,好像是雍州楚家的《太始风相决》和蓝家的《大天元罡》。”一袭白衣,大晴天撑着一把白伞的骚包男子微微闭目,感应着玉石台阶传来的波动,道。 “大天元罡,那门出了名的吃货武功?”另一个青衫男子道。 “对,就是那个炼精化气,又返气为精,越吃越强,越强越能吃的大天元罡。”骚包男子笑道。 蓝家的这门武功可说是天下闻名,修炼者所吃的每一份粮食,就会被炼化为内气,而在炼化内气之后,又需要运转功法将内气化作精气滋养身躯,成为壮大身体的资粮。 这一来一回,炼精化气又返气成精,看似多此一举,实际上却是提炼出一股至纯精气,最是适合增强体魄。 体魄增强了,修炼者自然也是越发能吃了。就这般一直吃一直强,只要舍得花大价钱,吃下一种种灵丹妙药、天材地宝,那修炼者将会铸就最好的根基,最强的体魄。 在最终,此功修炼者甚至能以肉身衍生罡劲,实乃有钱人最适合的武功。 “只修炼大天元罡,未曾其他功法,他完全能够直接参修本门筑基功法《玉液金鼎凝气决》。蓝家这是在向我派表现诚意啊。” 骚包男子看了一眼蓝盼,面露笑意,“看这白白胖胖的样子,怕是吃了不少灵丹了。就这体形,一看就是蓝家未来继承人的模样。连继承人都送过来了,蓝家的眼光果真是出了名的准啊。” 他的言语之中既有对蓝家行为的赞许,又有一种自信之意,仿佛蓝家若是眼光不准,就要直接面临灭顶之灾一般。 “另一个人,太始四相决只修了一相,这般岁数了还连奇经八脉都未曾全部打通,看来楚家是铁了心要敷衍了。”另一人道。 “雍州楚家乃是这三百年来由皇室亲手扶持出来的新锐世家,他们本来就不可能向道脉示好。” 骚包的白衣人居高临下瞄了刚刚踏上第三级台阶的楚牧一眼,“此人被楚家送来,本身就是一个牺牲品。不过我派好歹也是当世大派,还不至于拿一个可怜人撒气,他要是能抓住机会,也未尝不能融入我派当中。” “但要抓住那机会,又是谈何容易啊,只要心中生出一丝抗拒,那转化就会被截断,他在日后想要转修《玉液金鼎凝气决》,至少得花数倍心力才能成。”青衫男子道。 这入门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是玉鼎宗给这些世家子弟的考验,也是造化。 若是心中没有一丝对玉鼎宗的抗拒,顺从无形波动的指引,那么走完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之后,便能完美地功法转换成玉鼎宗的筑基功法,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浪费,甚至于连体质根骨也会变得适合修练玉清道脉的武功。 但若是心怀抗拒,那转化就会在半途截断,内气转变还有根骨转变都停留在半道上,至少要花大量的时间去自行转化,并且还会被记在小本本上,成为重点观察对象。 在此之前,已是有着十三个人在这考验中被记在小本本上了,其中有一个踏上第一级台阶就直接抗拒无形波动入体的,已经被默认为打入我方的反骨仔候选人了。 在第一级台阶就这般,此人心中对玉鼎宗的抗拒可想而知。今后若当真需要有人祭旗,此人就是第一个选择。 “那些无法通过考验的人,今后若是做不到斩断俗缘,他们的下场可不会太好。”青衫男子道。 凡是心生抗拒的,基本都来自于站在玉清道脉敌对面的世家,他们因为从小生长在敌对的环境中,先天就对宗派怀有抗拒之心。 这样的人,就算在以后的生活中通过后续考验,也免不了和自己出身的家族对上。 因为玉鼎宗在玉清道脉中号称“炼丹第一”、“剑术第一”、“斗战第一”,今后玉清道脉和大乾皇朝正面冲突,玉鼎宗既是对方第一打击对象,也是打击对方的急先锋。 若是无法斩去俗缘,那么今后横在玉鼎宗和家族之间,既少不了心里挣扎,也会因为和家族的剪不断而被宗门放弃。 也就在他们二人说到此言之时,下方的楚牧已是在经过思索之后,踏上了第六级台阶。 他体内的内力运转渐渐加速,所带来的改变也逐渐变得明显。 ‘这是在考验我是否能抛去过往吗?’ 楚牧轻轻一笑,‘楚牧有过往,但我可没有。就算有,我的过往也不在天玄界。’ 他骤然加快脚步,每一步踏出,体内内力运转便加快三分,数步之后,其速度已是可以比拟自身静心打坐的速度了。 同时,楚牧心中念头微动,已是将存在昆仑镜中的陶钧身影唤出,和自身融合。 两个同位存在开始融合,此前在大明世界所得来的一身功力以及陶钧的精血、精神,都全都开始融入此世之身,楚牧气机开始大涨。 第四章 两头下注 第十步,任督二脉打通,奇经八脉尽通达。 第十一步,精元自身体深处涌出,贯通百脉,蕴养周身穴窍。 这可是自己的本体,楚牧自然不吝于出最大的本钱去培养。 原本,楚牧也就是两个中人之资的同位体融合在一起,勉强算是天才。但在加上陶钧的资质和根骨之后,楚牧的资质终于产生了质变,此刻他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也不为过了。 虽然这等天才在天玄界中也不算是最为顶尖,但至少不会发生在低境界蹉跎岁月这种境况了。 第十三步,内气渐渐转化成一股温润醇厚之气,不比太始风相决灵动,却比其更为中正,其所运行过的经脉都有一层纯和之气附着,在楚牧的内视感应中好似泛着一层玉光。 ‘玉液金鼎凝气决,这心法应当就是玉鼎宗的筑基功法玉液金鼎凝气决了。’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同时进一步引导出精元,为心法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 道门的筑基功法乃是世间一绝,最是平稳,所打的根基也最是稳固不过。 玉鼎宗的玉液金鼎凝气决,讲究一个“气成玉液,身如金鼎”,气与体全面增强,在玉清十二派中也属于最前列的功法。 ‘厉害,当真厉害。’ 楚牧又走九步,体内的内气也同时提纯了三次,竟是在脚下玉石台阶的帮助之下直接功行三转。 同时,经脉的内气开始散向四肢百骸,开始一点一点改变自身体质。 “这楚家的少年有古怪。”白衣骚包男子眯眼盯着楚牧道。 “元辰师兄,他的真实实力好像不弱于之前那个丹皓,论功力,甚至还隐隐有所超越。”一旁的青衫男子道。 “但是他现在却是要将自身功力全数散化成精元,配合着九转玄元台转化体质,想要借此机会修成玉液之气、金鼎之身。” “元辰师兄”露出一丝笑容,“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之前经过考验的所有人当中,唯有此人最是决绝,也唯有此人最是果断。他散功化作精元,重入先天,内气将会重新演变,先天之体也将重新洗练。等他走完九转台衍化的台阶,其根基、内力,怕是比从小在玉鼎宗长大的弟子都要来得正宗。” “他这哪里是可能抓不住机会啊,他是太能抓住机会了。” “元辰师兄”不知楚牧这是在融合他我的精元,他只感应到和楚牧自身同源的精元在顺应波动行功,还以为楚牧当真决绝到甘冒大风险退转境界,打算重入先天。 这先天之境的突破,是需要打破肉身和天地的隔阂,引灵气入体,助内气凝液。 隔阂一旦打开,武者便可无时无刻不感应灵气,内力不管是恢复还是威力都可大涨。这种境界的突破,可说是一种进化。 若是退转境界,再度封闭自身,就相当于退化,并且由于是强行退转的,想要在重新突破可就难了。 在“元辰师兄”看来,楚牧这一行为可说是决绝到了极点,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 要是当真无法突破,那楚牧少说需要一年时间去打磨才行。 不过此举虽然有弊,但益处也不少。至少,玉鼎宗方面是看到了楚牧的态度了,知道他是当真有着投入玉鼎宗当弟子的心思,这自断后路的行为值得肯定。 其次,若是能重回先天,再度蜕变先天之体,便可顺势练成玉液金鼎凝气决的“气成玉液,身如金鼎”之境界,天然就打上了玉鼎宗的印记。 当然,以上都是“元辰师兄”的想法,对于楚牧而言,他这一行为全无弊处,因为他这具身体本身就是处在行气境。 至于那同源的精元,自己的他我所化之精元,不同源才奇怪好不。 眼看这楚牧迅速前行几十步,一步比一步快,一步比一步有力,身上的气机也随着步伐的迈进变得越发精纯,隐隐和台阶上散发的波动相呼应,“元辰师兄”的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 “逸尘,你说,这楚家送来这么一个隐藏的天才,还在考验上弄出这么一手,楚家那位雍州牧是什么意思呢?”“元辰师兄”玩味地道。 原本玉鼎宗方面以为楚家定然是敷衍了事,但现在的事实看来,楚家怕是有两头下注的想法啊。 “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豪门世家的正常操作罢了,”逸尘道,“看来楚家也不是真的和朝廷一条心啊。” 这种世家豪门的两头下注并不算是罕见,他们永远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就好像楚牧前世三国时那位大军师出身的诸葛家一样。诸葛家最出名的自然是诸葛亮这位蜀汉丞相,其名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流传千古。 但对蜀汉鞠躬尽瘁的仅仅是诸葛亮,而非诸葛家。 诸葛亮的亲生兄长诸葛瑾,是东吴重臣,而其堂弟诸葛诞,则是曹魏大将。 蜀、魏、吴三国,都有诸葛家的成员,且都是位高权重的重臣。不管三国最后到底是哪一边获胜,诸葛家都可以延续。 这,便是世家的生存智慧。 目前情况来看,楚家就似乎有两头下注的迹象。 “若是如此的话,这楚家少年可就有福了,他可能会成为宗门方面树立的一个典型。”“元辰师兄”摸着光洁的下巴道。 “这对他来说可不一定是福。”逸尘道。 两头下注可不是充当墙头草,而是当真将本钱分割,投向两边。 这以后要是两边打起来,眼前这位楚家少年和楚家肯定是厮杀得最为惨烈的一对。 因为唯有这样,才能证明两者分割,才能证明自身对各自势力的忠心。 “既然选择了这法子,那自然是做好准备了,不劳我们这些外人担心,”“元辰师兄”道,“之后我会将此事呈报给掌门以及各位长老,如何处理,就交给他们烦心吧。”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位楚家少年是否能够重回先天。” 如果能重回先天,那他的才情就足以让宗门给予资源,若是不能,哪怕想要此人当个典型,也不会在资源上给太大便利了。 第五章 稳健的第一步 加急的步伐,让楚牧将蓝盼远远甩到了后头。 而体内不断转化的精元,则是让楚牧的体质不断蜕变,内气不断凝华。渐渐的,他的身周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要和台阶两旁那云雾融为一体。 “内气外溢,形成气雾,他原先的功力太过雄厚了,这得喂了多少灵丹妙药啊。”“元辰师兄”瞪大了眼睛。 哪怕他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楚牧的巅峰时期,也不由为对方的功力感到震惊。 要说这是全靠自己练出的,打死他也不相信。 “最重要的,是他的内气极为精纯,这绝对不是靠一般的丹药或者某些邪功提升上来的。”逸尘在一旁说道。 紧接着,新的变化再度出现,楚牧身周竟是隐隐出现黑白太极之影,周身气机阴阳并济,刚柔相生。 “这是正宗的道门武功,只是不知是道门哪一支所传的。”逸尘看了一眼,道。 “只要不是上清道脉那群逆天之辈的传承就行,我看着路数有太清一脉的气象。”“元辰师兄”道。 只要不是死敌的武功就可以,太清道脉和玉清道脉还是很友好的,双方在当年还是共战上清道脉的战友。 说话的同时,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个意思。 ——实锤了,这楚家就是想要两头下注。 看这气机这份娴熟,若非是从小就修炼道功,是绝对达不到这等境界的。这楚家应当是在十几年前就有意两头下注了,所以才让这楚家少年从小修炼道功,并且还让一个天才雪藏多年。 而对方那庞大的内力,无疑就是楚家在对方身上投下的资本。若非是耗费大心血,这楚家少年怎么可能在十八岁就练出这般庞大的内力。 由于昆仑镜的净化,陶钧的一切都化作了最为精纯的精元,夺取自他人的功力也被融合纯化,根本看不出这是用邪功夺来的。 这一原因,让二人进一步脑补,实锤了楚家想要两头下注的想法。 “有此道功修为,转修玉液金鼎凝气决重回先天的几率当可再增一成。”逸尘说道。 玉鼎宗的筑基功法自然是毫无疑问的道门正宗,玉清一脉和太清一脉的武功路数也相近,这楚家少年虽然是第一次接触玉液金鼎凝气决,但以他这般年纪就有此境界的天资,加上九转台的引导,以他们二人的估算,重回先天的成功几率已是有六成了。 这几率已是不低了,甚至于在他们二人来看,这还是没算楚家少年本身的天份。 下一瞬,只见那太极虚影渐渐化实,周身气雾也开始凝缩,隐隐凝聚成无数大大小小的水滴。 要开始了,突破先天。 楚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走到一半的脚步也突然停下。 “收。” 只见他突然双手相对于胸腹一转,太极图形乍现,急转之间,将周遭那无数水滴尽数纳入其中,再化入丹田。 体内的内力在这一刻凝聚,丹田都染上了一层玉色,在楚牧的内视感想中好似一个玉盘一般。 “破。” 伴随着念头一动,玉色内气如脱缰野马一般直冲天灵,在楚牧的精准控制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贯通了天地之桥。 轰隆! 冥冥之中,似有一声轰鸣响起,大量灵气向着楚牧头顶汇聚,形成漏斗状,向着他头顶贯入。 “这就先天了?”后头赶上来的蓝盼目瞪口呆,“这楚老三,以往还真藏拙啊。” 要不是藏拙,怎的就这么巧突破了?要不是藏拙,怎的就这般自信地在这路上突破? 等闲行气境武者突破之时那是重重准备,生怕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有师承或者有背景的,都是要让长辈在一旁看护,以便在紧要关头助一手或者出手救命。 可这楚牧,却是直接在走路过程中突破了。并且看那平静的姿态,铁定是有着万分把握。 ‘这般看来,他先前说的话倒也不算是胡吹大气,我也许可以试着先投资一点试试水。’蓝盼摸着圆润的下巴,做思考状。 楚牧的表现让蓝盼将其视为潜力股,他已是决定立刻就下点资本支持一波,并且随时准备着加大投资。 而在台阶尽头,两道身影皆是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深深自豪于自己的眼力和先见之明。 ——呵,我一眼就看出你这家伙是楚家暗藏的天才。 两边都沉迷于自己的脑补之中,唯有楚牧一脸平静,导气归元,熟门熟路地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与内力融为一体,化作江河般汹涌的狂潮,在经脉中奔行。 同时,楚牧的体表隐隐浮现淡金色泽,有种坚韧却不失柔和的气韵内含其中。 这是以玉液金鼎凝气决进行筑基所带来的的正面影响。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中,楚牧的体质将会在内力滋养下逐渐变强,一步步向金鼎之身变化。 并且,有过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经验的楚牧也在蜕变的时候进行了微调,打下了金刚不坏神功的根基,之后随着神功修炼所需要的五次变身,楚牧的体魄也将迎来飞一般地长进。 ‘这一次是本体修炼,可不能像之前一样乱来了,我要全面挖掘出身体的潜能,让我的武道得到最全面的进步。’ 不单是金刚不坏神功,还有乾坤大挪移,这门明教神功也有着挖掘潜能的功能,并且其对内力的运功也堪称登峰造极,楚牧自然不会将其落下。 内有玉液金鼎凝气决金刚不坏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功,也许还会对葵花宝典触类旁通,外有独孤九剑辟邪剑法太极拳等武功招式,楚牧自忖这第一步,迈得稳稳当当,没有一点虚浮的迹象。 ‘同时,我在玉鼎宗的第一步,也成功迈出了。’ 楚牧微微抬头,温润晶莹的眸子似乎察觉到了台阶最高处的注视。 他再度开始迈步,步履轻灵,落下之时却如鼓点敲击,刚与柔的兼容,在脚步之中一览无遗。 脚下的台阶依然在传出波动,楚牧体内的气机也随着这波动运行得更为迅疾,身躯的蜕变也在逐渐加快。 一步两步,十步百步,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逐渐走到尽头,楚牧也看到了云雾散开之后现出的两道身影。 第六章 一堂四殿八阁 视线的尽头,是两个看似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一者,白衣白伞,斜飞入鬓的剑眉给人一种凌厉之感,面目丰神俊朗,可说是帅哥一枚,就是这一袭穿着骚包了点,尤其是大白天撑伞的行为,更是让骚包指数直线上升。 楚牧可是能看出这白伞并非是什么特殊兵器的,这就是一把遮阳的白伞,最多制作精良了点,用的材料贵了点。 另一人,相较于骚包男子显得有些低调,便是面容也是普普通通,但此人身上有种书卷气,看起来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读书人。 “楚牧,见过二位师兄,”楚牧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道,“未请教二位师兄的尊姓大名?” “元辰师兄”轻笑道:“你这声师兄,我倒也当得,你也能说得。我叫姜元辰,论剑堂白师门下。” “免贵姓顾,名‘逸尘’,”顾逸尘还了一礼,“乃是丹霞长老门下。” 楚牧在来时就已经通过老徐得知,玉鼎宗内部格局共分一堂四殿八阁,其中四殿八阁分别坐落于一座名为“鼎湖”的大湖周遭,或是坐落于山峦之上,或是毗邻鼎湖,坐落湖畔。 而论剑堂,则是位于鼎湖之中的湖心岛上。 四殿八阁之中,丹霞殿主炼制丹药伤药,顺带客串医师,负责替受伤的门人进行医治。 玉鼎殿乃是掌门平日所在之地,也是平日宗门高层议事之场所。 妙法殿收藏宗门典籍,大到门派绝学,小到先辈自传,都能在妙法殿中寻到,前提是你要有相应的权限。 至于最后的金霞殿,则是玉鼎宗一群太上长老的居所,平日里隐于宗门后方金霞峰中,不见踪影。 在四殿之下,便是负责教导新弟子的修心阁负责委派任务的斗战阁等等。 而在四殿八阁之外,那就是充当派中剑道高手日常比剑论剑平台的论剑堂了。 在这里有一件事需要说一下,玉鼎宗这个门派,是全员练剑的,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战斗方面武功都是剑法,剩下百分之十的战斗武功,也是辅助剑法威能的武功,比如说太白剑体啊攻杀步之类的。 论剑堂中既有杰出的真传弟子,也有各殿长老或者没有职责在身的长辈,甚至于太上长老们也时常出现。 姜元辰所说的“白师”,便是玉鼎宗里的一位没有有职责在身的剑道高手,常年混迹于论剑堂,所以姜元辰才会以论剑堂作为自己师父的前缀。 “师弟在今日入门之时一鸣惊人,想来很快宗门中诸位长辈都会知道师弟之名了,为兄先在此恭喜师弟了。”顾逸尘轻笑了一声,道。 说是一鸣惊人其实有些不恰当,因为周围旁观的只有姜元辰和顾逸尘,楚牧也未曾惊动玉鼎宗的高层。 但他的行为,毫无疑问是会给他带来回报的,顾逸尘所言,实则是在表示自己会将一切原原本本地报告上去,并且在替玉鼎宗向楚牧释放好意。 “多谢师兄。”楚牧谢道。 这时,蓝盼也是赶着追了上来。他此前乃是以大天元罡进行筑基,此功特殊,可见直接将内力转化为精气储存,然而再通过台阶波动的引导进行炼精化气,练出玉液金鼎凝气决的内力,此刻蓝盼的内力也是相当精纯,一看就有着玉鼎宗门人的范儿。 虽不比楚牧这般醒目,却也比其他入门的世家子弟强多了。 姜元辰二人看他们也是极为满意,因为他们二人的行为,代表了蓝家和楚家两大世家的意愿。 所以姜元辰二人对他们的态度也是比对其他人好的多。 “走吧,随我们前去修心阁。”姜元辰说道。 顾逸尘抬手捏出一个印决,两边云雾涌来,周遭环境骤然转换,倏忽间就出现在一处清幽的广场的入口。 广场中心是一把斜插着的青铜巨剑,另一头则是耸立的巍峨阁楼。 “你们所走的台阶,乃是九转玄元台的阵法所化,现在我便是以印决操纵阵法,将你我四人转移出阵法所营造的虚境,挪移到正常登山该到达的修心阁前。” 顾逸尘头前带路,带着众人进入广场,“修心阁乃是入门弟子所必须经历的场所,位于第一山朝阳山。凡是弟子入门,都需在修心阁进行筑基。或是研习筑基功法进入先天,或是转换原来的功法,将一身功力悉数转化成本门功法的内力,之后离开修心阁,拜师学艺。” “这段时间,也会有宗门高人在暗中观察入门弟子的心性,以此做出是否收其为弟子的决定。所以这地方名为‘修心阁’。”姜元辰边走边说道。 他似乎格外不喜欢晒到阳光,那纸伞是一点透光性都没有,将他的身影牢牢遮住,并且他本人也格外注意,不让一点阳光晒到自己的皮肤。 “每隔七天,宗门还派一讲师来修心阁为你们讲学,届时若有什么问题,都可向讲师提出。你们平时就住在修心阁周围的房屋内,不要惹事。”顾逸尘接着道。 但在这时,姜元辰却是笑道:“他们这一批人身份特殊,就算不想惹事,也自然会有事情找上门。而且······”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修心阁前一眼,道:“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啊。” 在那修心阁前,一个身穿玉色道袍的俊朗男子正在一众人的簇拥来向此方向看来,那一个个虽然和其他弟子一样穿着同款道袍,但身上隐隐透露宝光的门人,无疑都不是一般的玉鼎宗弟子。 他们都是这一次拜入玉鼎宗的世家子弟。 “乖乖,这一个个的身具宝光,身上这是都带有法器啊。”蓝盼见状,不由怪叫道。 天玄界器物一般以禁纹进行划分等级,炼器之人将自身体悟或者天地自然之妙法打入兵器或者其他器物之中,形成可以增持武者实力之器。 无有禁纹者皆是凡兵,有禁纹者可称之为法器。 最低级的法器乃是还未曾触及到天地大道的武者所炼制的器物,名为“人器”,或者干脆就叫“法器”。 高一级的,则是实力至少蜕凡的武者所炼制的法器,因其禁纹已是接触到自然之道则,名为“地器”。 再之上,则是天器道器至宝等高层次的宝物了。不过那等层次的宝物却非是此时的楚牧和蓝盼能见识到,他们甚至连其详情都不怎么了解。 第七章 修心阁 一行五人,每个人都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宝光,将法器的存在给显示出来。 这样的家底,是楚牧这牺牲品所没有的。眼前这些人和楚牧不同,他们在各自的家族中都地位不低,其家族本身也都是亲近玉清道脉的。 同样是来玉鼎宗,这些人是来进修,楚牧则是来当祭旗候选人,两者所能具备的家底自然也是全然不同。 “三少,为首的那家伙我认识,他是丹王的孙子。”蓝盼凑过来道。 “丹虚越?”楚牧小声问道。 见蓝盼点头,楚牧算是明白此人武功为何不下于自己了。 “丹王”丹虚越,荆州千年世家丹家的家主,其炼丹造诣和玉鼎宗的太上长老安清风、太清道脉的钟离尘一同名列天下前三,号称“丹道三大宗师”。 有这样的家世,此人别的可能缺,练武所需要的资粮是绝对不缺的。 要不是怕嗑药把自己磕废了,此人现在恐怕都能磕到化神境了。 楚牧在大明世界以吸功大法获取的数百年功力在经过昆仑镜提炼,外加之前在玉石台阶上的转化体质,淬炼身体,虽有所减少,却也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年的量,但这样的内力量也就是和此人相差仿佛,这待遇简直叫一般人妒忌得质壁分离。 ‘不过功力差不多,战力就未必了。’ 楚牧眼中毫无波澜,对于这个功力和自己相当的人不轻视,但也绝对不会重视。 此时,丹皓见到姜元辰和顾逸尘带人前来,当即便带着四个跟班前来拜见道:“见过姜师兄、顾师兄,师兄又带新人来了吗?” 在他身后,四个跟班也是齐声道:“见过二位师兄。” 姜元辰见状,眉头微皱,对这四人的张扬有些不喜,是以也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顾逸尘则是回道:“是雍州楚家、蓝家的两位师弟。我与顾师兄正要带他们去修心阁中登记入册。” “蓝家和楚家······” 丹皓嘴里咀嚼着两个名词,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向蓝盼,“这位想来便是蓝师弟了,师弟,待会儿和我们一道,师兄我早来几天,可以带你熟悉一下环境。” 蓝盼识得丹皓,丹皓却不识得蓝盼,但他还是第一眼就从两人之中认出了谁是蓝家之人。 没办法,蓝家的大天元罡太过有名了,在两人之中寻一个蓝家之人,体形更大的那个肯定是。 丹皓也和之前的姜元辰一样,一看蓝盼这体形,就知道对方肯定是蓝家的重要人物了,一般人可没法在修炼大天元罡的情况下长成这样子。 他第一时间就对蓝盼发出邀请,便是因为此故。 至于楚牧······抱歉,不是同路人,就不要互相打扰了。 就像姜元辰所说的一样,哪怕大家同时世家子弟,也不一定能成为朋友。尤其是站在不同立场的世家。 “不了,待会儿还得下山安排等在山门外的下人,就不需要劳烦丹兄了。”蓝盼一脸憨厚地道。 “走吧。”姜元辰也在这时不咸不淡地道。 他对自己被拦在这里的不喜那是显露于表,蓝盼又是婉拒了邀请,丹皓见状,心知不该再继续纠缠下去,免得惹人厌恶,便带人让开了道路。 一行人走入了古色古香的修心阁后,第一眼就看到铺满地面的蒲团,以及这大堂尽头的高台。 “这里便是七日一次的讲课地点了,你们且记住,三日之后,便是一次讲课,到时候莫要忘记了,”顾逸尘提醒道,“接着我们会带你去取属于你们的令牌和道袍,你们可以根据令牌上的标志,找到自己的房间。” “楚师弟,你已经在之前完全转换了根基,且本身已是先天之境的武者,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再在修心阁学习了,但是你的情况特殊,且还是第一天来到,便暂时现在修心阁住下,就当熟悉环境了吧。” “请放心,宗门方面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师父的。” 要是没有之前那一番表现,楚牧就算再怎么出众,玉鼎宗也是不会对他这般上心的。但眼下既然楚家有两头下注之意,玉鼎宗自然是不吝于投桃报李,给以优待。 这其实也算是千金买马骨之举,玉鼎宗是想树立这么个典型,让其他世家向玉清道脉靠拢,再不济,也要让他们生出两头下注的意思。 一行人上二楼,给楚牧和蓝盼入了册,领取了身份玉牌以及道袍。之后,姜元辰看了一眼楼外,道:“你们二人自行去找各自房间吧,我们就不下去了。” 楚牧和蓝盼对视一眼,心中都有有所明悟。 他们点头应是,一齐下了楼后,蓝盼嘿然笑道:“看来姜师兄对那丹皓是不喜的很啊。” “不喜丹皓的不止姜师兄,你不也是吗?”楚牧看了蓝盼一眼,“若非是当真不喜,以你那圆滑性子不会不去结交一番。之前的婉拒,就相当于明示不接受他的友谊了。” “被你看出来了。”蓝盼作惊吓状。 不过他转眼又嬉笑道:“不过我拒绝他的招揽,实际上还有其他原因。我们这群世家子弟想要在玉鼎宗生存,免不了就要抱团。既然要抱团,免不了就需要一个领头之人。这个领头之人,丹皓想要做,你不想吗?” “我能认为你这是更看好我吗?”楚牧玩味地道。 “蓝家人的投资眼光总是最准的。” 绿豆眼中冒出精光,这精明的胖子嘿声笑道:“锦上添花总好过雪中送炭不是。而且,我相信这一次送炭必有大回报。” “那现在就是你送第一批炭的时候了,你去山下安排下人之时,记得把我的行李一同带过来,并且,要将之前的事情告诉老徐。” 楚牧目含深意,特意叮嘱道:“记住,是一字不漏,完完全全。要将我的表现,还有姜、顾两位师兄的态度全数告知,不要有一点遗漏。好好干,蓝胖。” 说完,楚牧就很有领导做派地拍了拍蓝盼的肩膀,当先一步走出了修心阁。ぷ999小说首發 ⿱ “是蓝盼,不是蓝胖。”蓝盼很是认真地在背后喊道。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在意自己的体形了。 同时,他在心中默默揣测着楚牧之前所说之话的深意,‘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有什么特别吗?’ 胖脸迷惑。 第八章 开心点父亲大人 当日,之后蓝盼便下山让下人搬行李上山,同时也将楚牧叮嘱的事情办好。 当时老徐的神情如何,楚牧并没有去问,因为他用脚想也能知道那神态定然不是太好。 姜元辰和顾逸尘看来楚牧的表现之后,以为楚家有两头下注的心思,蓝盼也同样有此想法。作为楚家管家的老徐,他自然也不是什么没眼见的蠢材,当然也看出了这苗头。 但问题是,楚家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啊。 他人也许不知,老徐可是知道楚牧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完全没有受到一丝重点培养的。 既然如此,那楚牧的实力是从何而来呢?他做出这一系列的举动,又是为何呢? 老徐心中有所揣测,但他不敢妄下结论,只能第一时刻将事情禀告给楚家的家主楚云山。 然后,在第三天,一面镜子通过蓝盼的下人,送到了楚牧手上。 “千里照影镜。” 楚牧一边向手上镜子注入内力,一边道出镜子之名。 这是一种专门用来传递影像和声音的法器,就相当于这异世界的手机。不过这种法器的造价不菲,并且很不耐用,没有殷实家底的人还真用不起。 千里照影镜得到内力注入,缓缓悬浮了起来,停在楚牧面前。然后,镜面徐徐亮起,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庞慢慢出现。 面相威严,有种长期掌握生杀大权的不俗气度,观其眉宇,和楚牧有几分相像。或者说,是楚牧和他有几分相像。 此人,正是大乾雍州牧、楚家家主,同时也是楚牧这具身体的生身父亲——楚云山。 不过对于楚牧而言,此人不过是一个可以交易的对象罢了。手机\端 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虽然融合了楚牧的存在,顶替了楚牧的身份,但现在的楚牧却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对方的儿子,最多嘴上喊一句,做做样子。 他前世早就成年了,不缺爱也不缺爹,前身思想里所存在的缺爱想法根本无法影响到他。 要是每次融合他我就多一个爹,那楚牧的爹岂不是遍布诸天万界? 而且,楚牧融合了前身,就相当于干掉了对方,真要是论起来,就和夺舍差不多。你夺舍了别人儿子就拿别人当爹,这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就算楚云山和前身感情淡薄,你这杀别人儿子的家伙这样做真的好吗? 所以,面对楚云山那饱含威严的逼视,楚牧只是静静回看过去,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这般对视了好一会儿,楚云山终于开口道:“牧儿,你就没什么想跟为父说的吗?” 声音低沉有力,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 “因为你的事,为父前日连夜飞往皇庭,亲自向陛下解释。对此,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楚云山说话之时,目光逼视,沉沉威严哪怕是隔着镜面都能感受到。 楚家乃是这三百年来新崛起的世家,还是皇室一手扶起的。有些事情,别的世家能做,楚家却是不能做,尤其现在时机还这般敏感。 “是吗?”楚牧似笑非笑地道,“那父亲大人可要多熟悉一下了。因为这样的行为,你今后还做······很多次。” 只要在今后多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再在适当的机会故作无意透露一点消息,这两头下注的屎盆子,楚云山是别想摘下来了。 甚至于今后楚牧还能用这身份做到一些令楚云山脑溢血的操作。 比如攻击和楚家交好的势力以示忠诚了,亦或者袭击大乾官员了,反正楚牧跳的越欢,楚云山就越难做。 想到这里,楚云山就有种让老徐强行带走楚牧的想法。 可惜老徐做不到。 从昨日上山之后,楚牧寸步不离修心阁周遭,一点都不给老徐机会。除非老徐强行攻入玉鼎宗,否则同时决计不可能带走楚牧的。 “你想要怎样?”楚云山对这三子恨得牙痒痒,有种把他塞回娘胎的冲动,但到最后也只能服软。 要是楚牧还在楚家,那自然只能任由楚云山搓圆搓扁,但现在楚牧到了玉鼎宗,那便是大乾皇帝,也不能在这种时刻正面夺人了。 “很简单,”楚牧拍掌道,“足够的资粮,不拘于天材地宝,亦或者灵丹妙药。既然都两头下注了,没给点本钱怎么行。想要把这锅从头上搬走是别想了,但今后让我少给楚家添乱子,还是可以的。” “你想要楚家默认你坐实此事,甚至还要为父给你资源?”楚云山语气森森地道。 “就算不默认,也无法阻止,亦或者说你越是否认,别人就越是确定,所以就别想着阻扰我了,”楚牧含笑道,“与其想着破坏我的事,还不如你好我好大家好,花钱消灾。” 现在这情况,就算是楚家当真有证据证明没有两头下注的想法,玉鼎宗这边也可能要将此事给钉死。 能让敌人不开心,那就是己方最大的开心,并且拿楚牧做典型,也确实能带来不少好处。 这种怎么想都是损敌利己的好事,换做谁都不会拒绝。 这一点,不管是楚牧还是楚云山,都十分的清楚,所以楚云山才这般神情。 “花钱消灾,以后我与楚家除了敌对关系就再无其他,不花钱,就莫怪我做点让大家都不开心的事情了,”楚牧轻声慢语,所说的话却是携带强烈的威胁之意,“希望父亲大人能理智行事,莫要让你我都感觉难做啊。” 楚云山闻言,气极反笑,道:“我楚云山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老三啊老三,往日我怎就没看出你有这般深沉心思呢?你隐藏得够好啊。” 饶是楚云山绞尽了脑汁,都想不到临走时那个傻头傻脑的儿子竟是包藏着这般心思。如果早知道如此,就算是换自己的嫡子去玉鼎宗,也好过这个反咬家族一口的白眼狼。 “开心点嘛,父亲大人,”楚牧这时还好心安慰道,“你完全可以这样想。要是玉清道脉赢了,你最少能让楚家存续不是?多笑一笑,反正就算你再怎么气,也是于事无补了。” 对此,楚云山只是抱以一声冷哼,直接震碎了另一端的千里照影镜。 第九章 《天玄志》 灯火通明的庄严大殿之中,楚云山面无表情地站立,不见怒色,但那一闪而逝的厉色,却是证明了这位雍州牧心中的不平静。 而在他面前,则是被一股真气缓缓淹没,消失于无形的千里照影镜。 “楚雍州,你的这个儿子还当真是有意思,竟是让你都吃了一个小小的闷亏。” 略带戏谑的话语自大殿的尽头传来,一道着青色王袍的身影随意倚坐在宝座上,轻笑道:“其实你也无需连夜赶到皇庭来解释,不管是皇兄还是本王,都绝对相信楚雍州你的忠诚,更无需特意在本王面前暴露这父子之间不光彩的地方。” “陛下和天王爷对臣的信任,臣铭感五内,但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解释清楚。在如今形势越发紧张,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发展成不可估测的后果。”楚云山向那天王爷微微躬身道。 “嗯~你有这样的想法,也难怪皇兄当初会选择你成为雍州牧了,”天王爷坐正身姿,给予赞扬,“罢了,小心谨慎终归不是错。本王和皇兄虽然相信你,朝中其他人却是未必。现在时机确实比较敏感,不能让这小子搅风搅雨地坏事,便让他占点便宜吧。” “这清源珠,便送予你的儿子,替你破财消灾吧。” 说着,天王爷便摊开左手,一颗散发着微微神光,其中清气升腾,隐现巍峨神山,壮丽仙池,有着万千妙象。 “这万万不可!”楚云山连忙道,“此乃臣之家事,怎能让天王爷替臣付出代价。况且逆子疏狂,岂能将这等宝物送出,增长他的气焰。这清源珠乃是王爷当年获得的绝世之宝,那逆子岂有福气得此宝物。” “无妨,”天王爷手掌轻抬,清源珠便缓缓飞向楚云山,“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你那儿子得此机缘,是福还是祸,可是说不清呢。” 说着,天王爷还发出了一连串意味莫名的笑声。 不过楚云山却是若有所思一般,道:“若是能对我朝有利,那定然是那逆子的福气。那逆子投靠玉鼎宗之后,肯定会成为玉鼎宗拉拢世家的榜样。他既然给我朝造成了损失,那么不管他日后如何凄惨,都只是赎罪。” 楚云山不再推辞,顺从地接过了这对于他的第三子来说,不知是福还是祸的清源珠。 “你能这样想,那自然是最好。”天王爷满意地点头道。 ·················· 与此同时,玉鼎宗修心阁附近的一处小舍内,楚牧看着失去了光华落在面前桌上的千里照影镜,自语道:“以那位雍州牧的心思,待风头过去之后,他定然是有所反击的。不过对于我来说,只要东西拿到手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反正就算不索取好处,也迟早和对方为敌,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债多人不愁,能拿多少拿多少了。 楚牧随后便将楚家和那位雍州牧抛在脑后,拿起了身侧的一本书册,翻动了起来。 书名《天玄志》,记载了天玄界的武道发展,以及当今世上的各大势力。 这本书是玉鼎宗每一个入门弟子都会收到的,方便他们能更清楚地认知到世间各大势力分布,以及哪方为友,哪方为敌。 楚牧这两日一直在翻看着本《天玄志》,补全自己对这今后要一直生活的世界的认知。 ‘按照《天玄志》所讲,此世现状,本是以三清道脉三世佛统上下十二魔门为主要势力,但因为三百年前三清道脉内讧,本该是铁桶一片的神州霸权出现了巨大的间隙,令得如今世道风起云涌,各路神佛都有搅动风云之意。’ 楚牧用手指轻刮着书页,暗想道。 三清道脉大战一场后,上清道脉避居海外十洲,玉清太清两脉亦是实力大损。 趁此机会,大乾皇朝强势崛起,在朝廷的支持下,一些因为三清道脉的压制而隐世,或者干脆消失在历史上的门派也是一个个出世,团结在大乾皇朝四周。 同时,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世间又无处不在的三世佛统也开始在神州频繁现踪,大肆传教。 过去佛统灵鹫寺现在佛统大雷音寺未来佛统弥勒教,纵三世佛统当面锣对面鼓地要和三清道脉争一争世间主流。 横三世佛统中的接引洞天和琉璃净土也是若隐若现,风传已有传人现世。 而在暗地里,天魔六宗人魔六派等上下十二魔门成员,也开始活动。 如今的世道便是如此的复杂,十足的暗流涌动之相。等到暗流爆发,引发明面上的大战,这些个传承悠久的门派消失几个都不稀奇。 ‘生在这样的时代,若是不想要成为炮灰,那就只能强大自己的实力,提高自己的地位。我要面对的,不只是眼前的难关,还有未来的险境啊。’ 楚牧合上《天玄志》,目中闪烁的,既有对未来的慎重,也有止不住的雀跃。 天玄界的未来,堪称凶险至极,一场大战已是难以避免。但在这大战之中,也未尝没有机缘。 至少,这一个个门派的名字,一件件记载在《天玄志》上的至宝,就足以让楚牧心生野望了。 举个例子,在《天玄志》上有一个神兵榜,其中罗列着世间有名的神兵,玉清道派的最强至宝盘古幡,被榜单评为“攻击第一”,而玉清道脉在三百年前大战中从上清道脉那里夺来的诛仙四剑,则是“杀伐第一”的至宝。 单是这两件至宝,配上这玉清上清两个名词,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楚牧还知道,玉清道脉的圣地乃是玉虚宫,而上清道脉的祖庭名为碧游宫。 种种吻合,让楚牧自觉眼前所见,也许只是天玄界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更高远的重重内幕隐藏在难以望见的地方,等待着楚牧去一一见证。 ‘在这样的世界里,长生不死不是梦,永世不灭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世界,这样宏伟的前景,又怎能不让人生出野望呢。’ 楚牧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前所未有的激烈,他已是迫不及待想去探寻一切了。 可惜,现在的楚牧还是一只弱鸡,目前还在为生存而算计。 这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当即叫楚牧从那狂热状态中退出来。 ‘练功练功。’ 他干脆上床一坐,直接开始修炼内功,想借此让自己的心静下来。 第十章 同乡之情 次日,清晨,玉磬轻击之声随着清风进入朝阳山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个玉鼎宗的弟子各处走向修心阁。 今日,便是七天一度的修心讲课,对于一些没有背景的弟子来讲,这是一次解答武学疑惑的难得机会。 而对于某些人来讲,这也是一次得到他人拥护的好时机。 楚牧独身一人走向修心阁。在他身周,他人十分默契地让出一小片区域,并且在不时以各种目光悄悄打量着楚牧。 有惊奇,有忌惮,也有嫉妒,各种各样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在近两天内时常提到的人。 虽然,楚牧这两日鲜少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但有关于他之前登门时的表现,还有宗门方面的态度,已是在前日就开始流传了。 很多人都知道了楚牧这个人,也知道了他为何受到宗门方面的重视。 而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知道,都要归功于一个善于交际的胖纸。 “虽然你两天没正式露面,但已经有不少人想要和你做个朋友了。” 蓝盼从右方人群中冒出,在他身后,还有两个熟悉的身影也跟在他的身后。 ‘天水江家的江道流,西河董家的董百川。’楚牧看着这两人,脑海中闪过这二人的身份。 这二人都是雍州地区的世家子弟,也都和楚牧见过面,和楚牧算是相识。 他们所归属的两个家族都和玉清道脉的关系不浅,像是江道流的一个族兄,便是玉清十二派之一黄龙观的真传弟子。 有着这种密切的关系,这两个家族在过往自然和玉清道脉来往不少,在这种站队的时刻,他们也自然是别无选择。 “楚兄,好久不见了。”江道流抱拳苦笑道。 说起来,他还和楚牧有过矛盾,因为双方各自家族的立场不同,还动过手。 也不知蓝盼是使了什么法,竟是将这和楚牧有矛盾的江道流给拉了过来。 看他这架势,分明是要来给楚牧当马仔···不,是当朋友的。 曾经的敌人成了接下来要抱大腿的存在,江道流会如此苦笑也是情有可原了。 至于另一个董百川,他倒是爽利多了,直接向楚牧道:“楚兄,今后就多仰仗你了。” “应该是楚牧要多仰仗二位兄台才是,”楚牧笑着回道,“楚牧的出身特殊,在宗门之中还需要二位多多关照才是。” 楚牧比起这二人来,有优点,也有缺点。优点就不需多说了,缺点自然是他不似这二人一般,在背后有家族支撑。 楚牧今后想要活得滋润,这种有家族支撑的朋友自然是越多越好。 果不其然,见到楚牧这般态度,江道流也是收起了苦笑,正色道:“大家都是出身雍州,在下也不说什么虚的了。楚兄一鸣惊人,我等雍州之人自当景从,今后还望楚兄多多关照。” 他这么一说,楚牧倒是明白蓝盼是靠什么忽悠到二人了。若是楚牧所料无误的话,这二人之所以如此的根源,乃是因为他们和楚牧都是出身雍州,算是同乡。 古人对于同乡之情那是十分看重的,尤其是身处在异乡的时候,他们会下意识的抱团,并且听从同乡中能力出众者。 像是在官场中,便经常出现同地区官员抱团而起的党派,商场之中,同乡之人也比较容易组成商业联盟。 来到新环境的忐忑,加上自身实力的不足,以及蓝盼这男交际花的三寸不烂之舌,这二人便在今日过来和楚牧交朋友了。 “互助互利。” 楚牧哈哈笑着,对三人道:“都是互助互利,谈不上观照什么的。” “对对,互助互利。”蓝盼也是笑着道。 四人谈笑了一会儿,都觉得这一次相见十分满意,便一齐向着修心阁内行去。 进入修心阁中,只见原版偌大的大堂已是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粗略看看,少说有数百之数。 “三少,”蓝盼小声道,“修心阁讲课有一个潜在的规矩,实力越高者,位置也就越前。你看那丹皓,他就坐在最前方的蒲团上,还是正对着高台的那个蒲团。” 楚牧随着他的目光向前方看去,只见最前方的三个蒲团已是都有了主。最中间的那个,就坐着丹皓,左右两边坐着的两个,其中一个应当也是世家子弟,身上的法器宝光完全不加掩饰。 “一般宗门弟子在进入先天境之后,就会拜入四殿七阁其他宗门长辈门下。像是如丹皓这般实力高强又有法器在身的人,在场的宗门弟子还真难胜过。”江道流在一旁提醒道。 他这话,是提醒楚牧,若要抢位置,最好是抢那个衣着朴素之人的蒲团,像丹皓还有另一个世家弟子,以楚牧现在的能力还真不一定抢得过。 这不是说楚牧的实力不如他们两人,而是楚牧毕竟不像他们两人一般,身具法器。 “但是我看那弟子的实力还不到先天,若是其余世家弟子想要靠法器强抢,他其实是不可能坐到最前排蒲团的。”楚牧轻声道。 “楚兄的意思是······”董百川有些迟疑地道。 “这个位置,其实是丹皓特意为我留的。”楚牧道。 柿子捡软的捏,要是单看难易程度,那自然是要找最弱的。但是那样一来,楚牧就容易犯了众怒,被在场的绝大多数非世家弟子所敌视。 他们这群世家弟子初来乍到就抢了三个蒲团,这摆明了就是要将自己凌驾于其余弟子之上。尤其是抢最后一个蒲团的楚牧,更是容易招人记恨。 尽管楚牧抢蒲团算是符合此地的潜规则,但他这样做,无疑会表现出一种相当不好的态度。 一旦楚牧这么做了,那他今后在玉鼎宗里估计就要步步维艰了。不单是宗门师长会不喜,那些已经离开修心阁的弟子也估计会有人会为此出头。 “看来我的名号在这两天传的挺广的,丹皓对我生出忌惮之心了,否则不会特意耍这手段。” 楚牧轻笑了一声,带着三人一同向大堂前方行去。 第十一章 伤害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玉色的衣服后摆微微及地,随着少年的前行轻轻拖曳。 尽管很多人还未真正见过楚牧,但楚牧的名号却是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成功地为众人所知。此时,当楚牧带着两人一球往前行时,认识他的第一时间明悟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不认识他的也立即从其他人口中知晓这位就是这两天风传的那个人。 而在丹皓背后,一群世家子弟也以看好戏的目光瞄着楚牧一行人,那玩味的神色,充分验证了他们的自信。 终于,楚牧四人来到最前排,正好走到最右侧的那个非世家弟子身旁。 “师兄如何称呼?”楚牧向着那人含笑发问。 此人穿着一身素色的道袍,长发以一根木簪简单束着,清秀的面目看起来比楚牧也年纪相仿,还是一个犹带稚气的少年。 此时他带着一丝厉色,似是已经察觉到了楚牧的来意,相当冷硬地回道:“萧七翎。” ‘萧七翎,真传弟子萧九重的胞弟,而这两人,又是洛伽山本代首席真传弟子萧十异的弟弟。’ 楚牧心中立即闪过此人的背景。 他这两日可不仅让蓝盼去传播他的名气,还让蓝盼收集情报,列出玉鼎宗一些有背景的棘手人物,免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这些人结仇。 萧七翎,无疑是这些棘手人物之一,甚至还在这些人中名列前茅。 ‘这丹皓倒是有心了。’ 楚牧立时便明白了为何会是此人坐在唯一一个被留出的蒲团上。 这既是因为萧七翎天资不凡,实力还要胜过不少弟子,也是因为萧七翎的身份特殊。 要是楚牧将萧七翎给撵了下去,不仅会得罪一干非世家弟子,还会得罪萧七翎背后的人。 虽然楚牧有理由相信萧七翎的兄姐都不是蠢材,不会因为他人的挑唆而中计,但这梁子终究是结下了。 楚牧要是中计,不仅在修心阁中得罪大众,还和真传弟子结下了梁子。丹皓此举,不可谓不阴险。 万般念头倏忽即过,精于谋划的楚牧当即便将丹皓的想法猜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萧师兄,楚牧有礼了。” 他在各种各样的眼神中对萧七翎轻轻点头,并十分友好地道:“因师弟个人之故,连累师兄受扰,牧深感不安,还请师兄勿要怪罪。” “你······” 本以为来者不善的萧七翎有些懵逼,但他到底还没忘记自己之前表露的敌意,当即便起身回礼道:“楚师弟客气了。此乃他人之诡诈,岂能迁怒于师弟?倒是师兄我太过失态了。” 作为两个有名人物的弟弟,萧七翎其实也不是傻瓜,看得清丹皓的手段。 但有些事就算看得清,也未必可以避开,或者愿意避开的。丹皓就是刻意空出了这么一个位置,不多说也不多做,就看你萧七翎坐不坐。 你要是不坐,你就是怕了某人。你要是坐了,那就得看某人是不是非要拂你面子了。 出于少年郎的冲动,萧七翎坐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楚牧是不是非得和自己过不去。 然后,他不仅没看到楚牧拂他面子,反倒是看到楚牧将责任拉到了自己身上。 这一举动,就让萧七翎感到自己有些太过气盛了。此刻他说话之时,面上还隐隐有点躁意所引发的红润。 “既然是某个小人的手段造成师兄失态,那师弟我便为师兄出一口气吧。” 楚牧说着,便侧移两步,站到了丹皓的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盘膝坐在蒲团上的丹皓,“这位兄台,你这位置我看上了,能请你往后挪一挪吗?” 和之前对萧七翎截然不同的态度,终于让坐在丹皓身后的一干世家弟子勃然变色。他们下意识地就要出言呵斥楚牧这个无理之人,但当他们张嘴欲呼之时,楚牧却是直接一眼扫了过去。 波澜不惊的眼神有着一种淡然到淡漠的色彩,那平平淡淡的一眼之下,欲要呵斥的众人突然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在大明世界翻云覆雨,掀起波及天下之变局的楚牧,有着这些人难以企及的气魄,当楚牧扫过他们之时,那碾压般的气势,还有突然散发开来的气机,都让众人心中一悸,一时之间都忘了言语。 “楚师弟想要我的位置?”一直双眼微阖的丹皓徐徐睁开双眼,同样强大的气机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萧师兄入门早,我叫他师兄,那是理所当然,”楚牧俯视着对方,面色淡漠地道,“你一个刚入门的,也配叫我一声师弟?” 话音落下,带着淡淡金色的右掌探出,一掌按向丹皓的头顶,好似一个大人按小孩一般。 这一掌,威力如何还看不出,侮辱性却是极大。饶是丹皓城府不浅,也为楚牧的这一举动而怒上心头。 荆州丹王的孙子什么时候受到这种侮辱,丹皓当即便双目圆瞪,右手并指极点楚牧手腕脉门。 看那指尖所带的一点星芒,这一指显然是有着不小的名堂。这要是点实了,手腕受创、经脉破损那是肯定的。 然而面对这一指,楚牧却是不避不让,任由其点中了自己的手腕,让那指芒点中了自己的脉门。 当两者接触之时,楚牧的手腕也染上了一层金色,似黄玉又似金铁,看着温润,当指芒点中之时却发出一声铿锵,甚至还蹭出了一点火光。 探出的手掌毫无受阻之相,直接按在了丹皓的头顶上。 “金鼎之身?!”萧七翎惊呼。 这模样,显然就是玉液金鼎凝气决修至大成后蜕变的先天之体,并且这种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气机,说是对方从小就开始入门修炼筑基功法的都不为过。 “靠,这么猛?!”另一声惊呼,来自于蓝盼。 这个胖子早在过去的两天里就打听清了丹皓的实力,知晓那看似仓促而发的一指有多强,哪怕是他这经过大天元罡反复淬炼的身体都不敢硬抗,楚牧竟是直接就硬顶着上了。 更扯的是,楚牧的手腕还毫发无损,甚至顶着指劲按在了丹皓的头上。 玉鼎宗的筑基功法主要还是以气为主,就算是当世一绝,金鼎之身也不可能这么强吧?这效果,都能和一些专门炼体的大成外功相较了。 第十二章 快到碗里来 “楚牧!!!” 一开始老神在在,看似智珠在握的丹皓,直接在楚牧这侮辱性极大的一按之下破功。一双眼睛气得目呲欲裂,那眼神是恨不得生啖楚牧之肉,将楚牧碎尸万段。 “就这么点能耐吗?就这,也想玩背后阴人的把戏?” 楚牧谑笑着发力,按在丹皓头上的手掌将他一点一点向后推。 他今儿个,就是要让这家伙知道和自己作对的下场,同时也要以此人立威,竖起旗帜。 要知道,雍州虽是远离中央,大半地区都是苦寒之地,但这并不代表雍州无人才。相反,严酷的环境反倒使得雍州武风极盛,使得雍州之人成为大乾的一大兵源。 眼下在这玉鼎宗的雍州世家弟子,绝不止江道流和董百川两人,但他们都还没如江、董两人下定决心,他们还在迟疑,不知是否聚拢在楚牧周围,不知楚牧是否有能力扛起大旗。 因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哪怕这两日楚牧的名声传得神乎其神,也不可能让人尽信。 楚牧需要一场表演、一场立威,以此来竖起旗帜,让众人跟随在身后。 ‘我这两日让蓝盼四处风传当日之事,不只是为了打开局面,引起众人注意,也是为了让你着急啊。我在房间里两日不出,也是为了让你忍不住在今日出招啊。’ 楚牧眼神漠然地看着掌下的丹皓,掌劲一点一点增强,却完全未曾具备杀伤力,而是以柔劲将丹皓慢慢推后。 “住手!” 坐在丹皓左边的那个先天境世家弟子也终于忍不住,一掌击向楚牧的手臂,欲要阻断楚牧之行为。 然而,楚牧依然是不闪不避,任由掌劲击打在手臂上,自有一股沉凝的力量凝聚于被击之处,将对方的掌劲吸而纳之,化为己用。 “呃啊!” 正欲抵抗楚牧手掌的丹皓只觉对方的内力更为强盛,自己鼓动的全身功力都是完全难以抵挡,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刘越,你竟然出力帮他!”丹皓已是怒不可遏。 只因他发觉自己的得力强援看似在出手阻止,实际上却是帮助楚牧合力压制自己,两人联合之力将丹皓的抵抗完全镇压,令他的后推之势难以遏制。 “不是我,是他!”那个名唤“刘越”的先天武者急忙大叫道,“他用了某种借力打力的武功,将我的掌劲用来对付你。” 说着,他欲要抽手撤离,但是楚牧身上却有一股吸力发出,将刘越的手掌牢牢吸附在手臂上,不断借用他之内力压制丹皓。 明明是两人一齐出手,却反遭楚牧一人压制。丹皓原本想着就算楚牧看破了他的企图,也无法扭转劣势,因为以他和刘越的实力,楚牧就算想要抢他们二人的位置,也绝对无法奈何他们二人。 而若是楚牧未能抢到前面三位蒲团的位置,那这两天的造势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今日的这个下马威,唯一的副作用可能就是和萧七翎的背景结下梁子了,但丹皓自身因为一些关系,自忖迟早会和萧九重对上,是以从一开始就不将这副作用放在眼里。 丹皓自以为这一次,定然是能够打压楚牧的势头,将这个一看就野心勃勃的家伙给打压下去了,却没想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实力。 若是楚牧的实力能应付丹皓和那刘越,那这场下马威,这场自以为是阳谋的算计,便将成为对方的踏脚石。 但这可能吗?楚牧可能胜过从小被家族精心培养的丹皓和刘越吗? 事实证明,这可能! “给我退下吧。” 楚牧一举发力,柔韧的掌力将丹皓从蒲团上推飞,直直撞在他后方的一干世家弟子身上。 嘭! 气劲自丹皓身上泄出,雄厚的内力分摊在他所撞的每一个世家弟子身上,令得他们人仰马翻而不伤任何人分毫。 这一手精妙至极的把控能力,以及一举压翻众人的功力,当即便要一些有心人看得目生异彩。 “你也给我退开。” 楚牧手臂上似有一个漩涡生出,一个太极虚影出现在掌劲纳入之处,尽吞刘越输出的内力,而后一举反震出来,迫得对方踉跄后退六七步,险些跌倒在地上。 “楚牧!你······” 这刘越也是怒发冲冠,身上的宝光于此刻还是波动,似要取出法器和楚牧全力一战。 但是,当他的眼神扫过四周环境之时,心中那股冲动便如潮水般退下,按在腰间的手掌也是僵在那里。 这里是修心阁,是七天一度的讲课之所在,不是角斗场。在小范围内小小交手一下,确定强弱可以,若是激烈动手甚至于使用兵器,那就别怪被轰出修心阁了。 在这里使用法器,绝对不行! 恰在这时,修心阁道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缓缓坐下。 看到这道身影的出现,阁中的弟子便知这抢位置的戏码该结束了,因为讲师来了。 “楚牧!” 丹皓在搀扶下站起,一双眼睛似是冒火一般死盯着楚牧,道:“这一次是我大意了,今日之辱,我丹皓定当百倍奉还。” 他没想到楚牧的金鼎之身有那般强悍,也不知晓楚牧通晓借力打力之武功,这一次,是他对楚牧太过低估,但下一次,绝对不会了! 失败者在心中安慰自己的同时,一雪前耻的念头更为剧烈,但此刻的时机和场景都是不对,他也只能含恨将屈辱往肚子里吞。 “我们退后。” 丹皓招呼一声,带着原本坐在他身后的众人远远离开前排,在中间区域找到位置坐下。 而楚牧,则是对失败者理都不理,招呼着蓝盼三人坐下。 这两日忙着为楚牧造势的大功臣蓝盼坐到了刘越的位置,董百川和江道流则是坐到了楚牧身后的两个蒲团上。 但是,依然还有不少蒲团空着,单单是董百川和江道流,自然无法占下那空出的近十个蒲团。 “还有不少位置啊,真是伤脑筋啊。” 楚牧一副为难的样子看向阁中其他人,“不知哪位师兄弟愿意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呢?” 大旗竖起来了,你们还不快到碗里来? 第十三章 炼丹第一、剑术第一、斗战第一 “武威李献,见过楚兄。” “朔方章敢,见过楚兄。” “酒泉庞奇,见过楚兄。” ······ 这一番打脸果真是效果不凡,楚牧一语落下,就有人站出来。呼啦啦的六人,每一人都是雍州世家出身的弟子。 “诸位有礼了。” 楚牧回了一礼,道:“不过既是入了宗门,以后大家便以师兄弟相称吧。” “是,楚师兄。” 众人改变称呼,并且陆续从走到第二排的蒲团前,随着楚牧一同坐下。 道台上的讲师看着这一幕,不由勾起一抹笑容,道:“凝气成液,色如宝玉,身成金鼎,刀剑难摧。你的玉液金鼎凝气决,已然大成,只待练出剑意,便可去妙法殿求取下一步的功法,开始修习本门剑道了。” 讲师身穿一袭白色道袍,发插玉簪,看起来才三十岁不到,文质彬彬的,跟个青年书生似的。 他笑着说完这句话,又看向众人,道:“贫道第一次来此讲课,在场的弟子应该都不认识贫道。在这里,贫道先自我介绍一下,贫道玉玄,你等可以称呼贫道为玉玄长老。” ‘玉玄?玉鼎宗里有这么一位长老吗?’楚牧一听这讲师之名,便自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玉鼎宗的长老之名。 玉鼎宗除却太上长老们以外,其余能被唤作“长老”的,皆是领有职务,在四殿八阁中掌管相应事务。这些长老之名,楚牧自然不会不记下,他在这两天里可是有做功课的。 但任凭楚牧如何回忆,都想不起哪位长老名唤“玉玄”。 ‘并且听他的意思,他是第一次来修心阁讲课,之前还没有弟子见过他。难不成,他还是哪位太上长老?’ 楚牧抬头向这玉玄长老看去,正好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 “你是叫做楚牧是吧?”玉玄长老含笑道,“看你这样子,似乎心有疑问,不妨说出来听听。这修心阁,本就是问问题,答问题的地方,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楚牧闻言,道:“只是听长老先前所说,需要弟子练出剑意才能修习剑道,感到疑惑罢了。本门以剑法为主要攻伐手段,这剑道不是一入门就开始修习的吗?” “剑法是剑法,剑道是剑道,两者自是不同。”玉玄长老摇头道。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接着说道:“在场者有好些乃是近几日才入门的,应当还不知本门剑道···或者说本门武功体系之特殊,在此,贫道就给你等说一遍吧。” “本门以丹、剑闻名于世,世人皆知,我玉鼎宗在玉虚十二派中炼丹第一、剑术第一、斗战第一,乃是玉清道脉中综合实力名列前三的大派,但对于我派是如何有这三个名头的,却是不甚了解。” 玉玄长老说着,抬手右手,摊开手掌,一缕缕灵气在他手掌上方聚集,隐隐变化形态。 “嗷~” “吼~” 突然之间,清亮却不刺耳的龙吟虎啸从玉玄长老手掌上方发出,那一缕缕灵气竟是演化出了小小的龙虎之态,相互追逐盘旋,吞引大量灵气。 在它们之间,一个小小的核心开始出现,随着龙虎奔逐,一颗圆丸开始成形。 “这是···炼丹?” 众弟子中有人发出不可思议之言。 既无丹鼎,也无药材,更无丹火,仅仅是以灵气为材,空手炼出一颗丹丸。 这神乎其神的一幕,看得在场一众弟子如痴如醉,直叹神仙手段。 在场之人中,也许只有微不足道的几个人,才对此不感到稀奇吧。就算是已经在玉鼎宗入门数年的弟子,以他们如今的地位,也是难以见到这一幕的。 “不错,正是炼丹,”玉玄长老颔首道,“炼丹乃是杂学,丹道大师虽然地位尊崇,但若说他们的实力当真高到哪里去,却是未必。然而在本门却是不同。本门之中,修为精深者未必是丹道大师,丹道大师却一定修为精深,实力高超。” 龙虎呼啸,隐入彻底成形的丹丸之中,明明是存粹由天地灵气形成的丹药,明明在场众人日日都呼吸到灵气,此刻却为这一颗丹丸的香气而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因为对本门中人而言,练气即是炼丹,炼丹即是练气。玉鼎宗全员练剑,也是全员炼丹。” 玉玄长老轻轻捏碎丹丸,一股沁人的丹气融入了空气之中,使得修心阁的灵气添了一分丹香。 “以身为鼎,练气成丹,你们所修的筑基功法玉液金鼎凝气决,便是基于此点所创,你们之后所修炼的本门内功,也基本脱不了这范畴。所以,本门中人的内力真气皆是格外精纯,具有不俗的威力。” “并且,想要炼大丹,就要用好鼎,本门功法在练气的同时,也会塑造强大的体魄,之前这位楚师侄,便是以金鼎之身强抗荆州丹家的点星指。” 玉玄长老说着,五指虚抓,明明不见气机,却将空气捏出雷鸣般的轰声。 “而精纯的内气、强大的体魄,也能让本门中人承受最为激烈的杀伐武功,将剑道的威能发挥到极致。” 玉玄长老并拢食中二指,指尖泛出一点剑芒。 这一点剑芒看似微渺,却让所有观看者眼睛一痛,眼泪都随着刺痛感不自觉溢出来,双眼一片朦胧。 他接着说道:“说到剑道,又不得不说本门独有的养剑诀。你等入门之时,便有讲师教授你们入门的剑法,妙法殿第一层,更是陈列着三千种剑法,任由你们研习。但这些剑法都不是本门真正的剑道功法,它们的存在,只有一个,就是让你等悟出剑意。” “只有悟出剑意,你等才能真正开始本门的剑道修行。以剑意为基,养出剑魄,此剑魄可附着于剑器之上,助你杀敌,也可存养于识海之中,护你神魂。唯有悟出剑意,方算是踏上剑道,唯有养出剑魄,才能真正修习本门的高深剑法。” “炼丹即为练气、强体,练剑为防身、杀敌,这两者成就了炼丹第一、剑术第一的美名。二者合一,便是玉清道脉的斗战第一。” 第十四章 机会 炼丹第一剑术第一斗战第一······原来是这样来的。 众人都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这一次的讲师,他所讲的内容有着过往讲师所没有的透彻,三言两语之间,却是让楚牧等人对玉鼎宗的武功体系有了全面的认识。 丹与剑看似不相干,却因此二者成就了玉鼎宗的斗战美名。 还不止于此,玉鼎宗这全员炼丹的传统,也使得这个门派富得流油,乃是玉虚十二派中第一壕门。 有钱又有实力,就是这简单的两点,塑造了玉鼎宗的强大。 ‘也难怪玉鼎宗会位于武风极盛的雍州附近了。有这么个门派在雍州,雍州武风再盛,也得被玉鼎宗镇压,归于玉清道脉的辖制之中。’ 楚牧心中念头一转,却是想到了一则不知真假的传闻。 传闻这玉鼎宗的宗门是可以整体移动的,只要有必要,这玉清道脉中的斗战第一派能够随意于天下各地移动,镇压各种不服。 在千年以前,雍州附近本没有玉鼎宗的存在,直到有一天雍州出现了大乱,玉鼎宗就到了。 再之后,武风极盛的雍州就没出过太大乱子。 想到这里,楚牧心中突然对玉鼎宗的剑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在之前的大明世界夺取了风清扬令狐冲冲虚等人的武功根基,加上自身武学底蕴带来的触类旁通,使得自己的剑法一下子就到了颇高的层次。 单论剑法,楚牧敢说修心阁中的弟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辣鸡。但对于如何从剑法中悟出剑意,楚牧却是全无头绪。 没办法,终究是夺取自他人的东西,哪怕是融会贯通,也总是让楚牧感觉缺了一点什么。 “敢问长老,如何领悟剑意?”一旁的蓝盼似是察觉到了楚牧的苦恼,问道。 “剑意,或者任何其他武意,乃是武者修行路上必要迈过的一道坎,”玉玄长老回答道,“先天武者唯有悟出武意,并将其修至意气相合,方能突破至化神之境,练成真气。按理来说这领悟是没有捷径的,但世间之大,总归是有些地方有些环境,是能够帮助武者参悟,给以最好的地利的。” “本门的鼎湖之中,有一处湖心岛,其上便是本门论剑堂之所在。论剑堂里那帮杀才经常有事无事地切磋,动辄便是剑气横飞,剑魄凌空,还时不时故作风雅,玩什么湖水洗剑锋。你等可以试着去鼎湖找一找机缘。就算机缘找不到,鼎湖周遭弥散的剑意也能够让你等更容易领悟剑意。” 说完,玉玄长老长身而起,道:“今日的讲课便到这里了。贫道这一次也是一时兴起才来讲课,你我有缘再见吧。” 无声无息中,纯白的身影如镜花水月般消散,就如他来时一样,未曾引起一丝波澜。 而他临走之时看向楚牧的眼神,却是让楚牧品出了一丝特殊意味。 ‘难不成···是宗门的扶持来了?’ 由不得楚牧不这么想,距离那日入门,已是过了两天了,现在是第三天,玉鼎宗的高层也该商量个子丑寅卯来了。 又不是什么官僚机构,再怎么难商讨,也不至于两天时间还每个结论。 并且玉玄长老也是说了,他是第一次来修心阁讲课。第一次······这不得不令人产生遐想。 “既然玉玄长老说鼎湖有机缘,不如我等便一同前去看看如何?”楚牧起身笑道,“正好,也能让诸位师兄弟们互相认识一下。” 去看看总是不亏的,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能当做是小团体的团建。 聚拢在楚牧身边的众人都不算是太熟悉,就算是其中有过交际,那也是过去的事情。过去的楚牧,和现在的楚牧可是截然不同的。 并且,他们相互之间也需要熟悉一下。 所以听闻楚牧之建议,众人自然是无有不从。一行人簇拥着楚牧,就如之前的世家弟子簇拥着丹皓一般,向着修心阁外走去。 同时,在中间区域站起的丹皓,也是低声向身旁的刘越道:“我们也去鼎湖。” 下马威不成,反倒是当了踏脚石,丹皓自然是想着报复回来。并且此前楚牧强势镇压二人的消息还没发酵起来,此时还有一点挽回的机会。 就算不能抹除屈辱,丹皓也绝对不能看着楚牧就这般成事。 现在还只有雍州的世家弟子投靠,再之后,可能就有其他各地的人聚集在楚牧旗下了。同样想要拉拢众世家弟子的丹皓可不会容许自己的机运被抢走,这一战,必须打。 “我们每人都有法器,在修心阁之外,不信他楚牧还能翻了天了。”刘越目中精光闪烁,狠声道。 一行人随后走出修心阁,同样往玉鼎宗中央的鼎湖而去。 ·················· 修心阁三楼。 姜元辰站在窗户旁的阴影中,明明不曾看向楼下,却对于楚牧和丹皓这两批人的动向洞若观火。 察觉到这两伙人,还有大量的听讲弟子皆数往鼎湖而去,姜元辰摇头道:“弟子没想到,宗门方面的扶持竟然会是这个。给予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这般待遇,诸位长老和宗主还真是出人意料。” “千金买马骨,对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宗门不吝于给予优待。” 身穿白色道袍的玉玄长老走到窗户前,迎着临近中午的阳光,如黑墨一般的长发徐徐化成了钢铁一般的冷白,令得温和的气息骤然化作坚冰般的冷硬。 但他的面容上还是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神情,说道:“本身这机缘就只能让未领悟出剑意的弟子去博取,给他又何妨?” “但是,给不给他是我们的事,能不能抓住,就看他的能耐了。想要和你们三人并列,成为宗门的重点培养对象,还得看着少年有几分斤两。宗门方面给他的,其实不过是一个和其他先天境弟子争锋的机会罢了。” “但若是他抓住了这机会,那他便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啊,”姜元辰道,“而且,弟子觉得这位楚师弟是个很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啊。” 他轻轻伸手,让手掌从阴影中探出,受到阳光照射。 刹那间,剑光激射,铺天盖地的光华胜过了耀眼阳光。 第十五章 鼎湖剑影 宝镜般的湖面,倒映出蓝天白云,印入岸边的青山绿树、亭台楼阁,也倒映出楚牧等人的身影。 那哪怕是清风吹拂都不起波澜的湖面,使人不由怀疑这鼎湖乃是一湖死水,但清澈见底的湖水,又表明这一湖之水没有死水的浑浊。 “当真是奇了。”楚牧站在岸边,看着这湖水啧啧称奇。 “更奇的是这湖中养的不是鱼,而是剑。”他的身后,有一人说道。 楚牧回头看去,只见那江道流说道:“水至清则无鱼,鼎湖之水清澈见底,底下也无水草生长,哪怕是生命力再怎么强悍的鱼,也难以在此湖之中生存。但这并不代表着鼎湖下无物。” 江道流说着,突然指向湖面下掠过的一道疾影,道:“楚师兄请看。” “嗯?” 楚牧定睛看去,只见那一道疾影呈现剑形,犹如一柄长剑,但其却无切实的形体,它就好似一道影子,近乎融入水中,在湖面之下游弋。 甚至于,这剑影还如游鱼一般突然尾部一扫,如箭一般弹射急进。 “这·······应该不是生物吧?”楚牧有些犹疑地道。 看似如生物一般灵动,却没有一点生物该有的模样,但若细细看之,又觉得这剑影具有一股子灵性,非是什么死物。 当真是奇了! 江道流笑道:“师弟曾见过一位玉鼎宗的真传弟子。据他所说,这玉鼎宗共有八景值得称道,其中,这‘鼎湖剑影’便算是在八景之中,也是相当奇特的一景。” 他这么一说,原本和谐的气氛更是活泛起来,众人皆是起了好奇心。 楚牧见之也是笑道:“江师弟还不速速道来。” 论年龄,实际上楚牧在众人之中并不算年长,甚至还可能是最小的一个,但众人以他为首,且敬其实力,便个个以“师兄”唤之。 楚牧自身也是坦然接受了这个叫法,此时叫他人师弟,也一点不显突兀。 江道流见气氛活泛起来,当即回道:“本门身为剑修门派,自然少不了剑器。凡是以养剑诀养出一道剑魄的弟子,皆可自备材料,前往八阁之中的天工阁,请其中的铸剑师为你铸出一剑。诸位也当知道,熔铸器物总少不了水与火,这天工阁自然不可能在远离水源的地方。”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说到正题啊。”刚刚投效的章敢起哄道。 “对啊对啊。” “就是。” 众人都是有心结交,并且各自情商都不低,立时便趁机把活泛的气氛给炒热起来。 “不急不急,”江道流笑道,“马上正题就来了。” “天工阁傍水而建,铸剑师们淬火都要用鼎湖之水,这时间长了,鼎湖也沾染到了许许多多剑器的灵性。加之湖中央的论剑台时时有宗门高手比斗,剑意凌霄,令得一种奇特的存在出现于鼎湖之中。” 恰在这时,近十道剑影又是出现在靠近岸边的湖面之下。这一次,它们游得速度不快,慢悠悠的,令得众人终于看到了它们的形态。 其形如剑,其质若水,在湖面之下就近乎与湖水融为一体,只能看到模糊的剑形影子。 江道流见状,便让众人一齐看向这奇特的群体,道:“这种存在犹如剑灵一般,却又弱了不少。它们以鼎湖之水为寄体,呈现出剑形,在鼎湖之中逐剑意而行,对剑意的感应十分强大。” “因其存在,论剑堂中特设一规矩。想要上论剑堂,不得借助武功或外力,需以自身剑意为引,汇聚这些剑影在脚下,让它们自动载着登堂者前行,一路到湖心岛,如此才有资格在论剑堂登堂入室。”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是逐剑意而行,那为什么这些剑影一起冲着岸边来呢?”蓝盼看着那一群剑影,面色古怪地道,“我们当中应该没有人领悟出剑意吧。” 虽然速度看起来不快,但这些剑影确确实实是往这边来的。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感应到了剑意而特意跑来的。 “大概是因为剑影因天工阁之剑器而具备灵性,是以对一些法器品级以上的剑器也具有感应吧。它们应当是感应到了某些法器聚集,不自觉地游来的。”楚牧突然道。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都觉得有道理。但是,众人的法器都未曾外放宝光,这剑影就这般灵敏,连可以隐藏的剑器都能感应到。 “不是我们的。”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从众人前头走向后方。众人随着他的身影向后方看去,只见一群身泛宝光的土豪正气势冲冲而来。 为首者,面带怒色,看向楚牧的眼神仇深似海,好似和楚牧有着杀父夺妻之恨一般,正是之前在修心阁中吃了大亏的丹皓。 找场子的来了。 “这位丹兄还真是贴心啊,觉得我立的威还不够,专门过来给我当垫脚石了。”楚牧看着这群人笑道。 他身后的众人闻言,皆是齐齐发笑。 丹皓听到那一个个的狂笑声,眼中厉色更深,手掌狠狠握住剑柄,满脸煞气地走来。 “楚牧,修心阁之辱,百倍奉还。今日,我要你万劫不复。” 嗤的一声,青光跃动,雪亮的长剑跃入手中,带着森森寒意直指楚牧。 尽管有大意的因素,但丹皓也不得不承认楚牧的实力不容小觑,现在为了预防再度落败,丹皓第一时间就拔出了自己的法器长剑。 “三少,这少说是有三十六道禁纹的法器啊,你能行吗?”蓝盼凑过来嘀咕道。 最低级的法器,也就是人器,一共能打入一百零八道禁纹。这禁纹每三十六个数一道坎,三十六道禁纹以下的是下品法器,三十六到七十二的是中品,七十二道禁纹以上的便是上品了。 中品法器差不多就是先天境武者最合适的法器了,丹皓有这法器长剑在手,战力少说暴增一倍。 “我觉得优势很大。”楚牧回道。 “优势很大?”蓝盼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丹皓,再看向丹皓旁边的刘越,“对方有两个先天武者,还都有法器在手,这优势怎么看都是对方大吧。” “你拖住刘越,我击溃丹皓,我们就赢了。这不是优势很大是什么?”楚牧轻声道。 蓝盼闻言,露出一双死鱼眼,“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单挑丹皓和刘越算了。” “哦?蓝盼你还有这般实力?当真是叫我讶异。”楚牧奇道。 蓝盼死鱼眼瞪大,恍如一条脱水的胖头鱼,“打一个是被打得半死,打两个也是被打得半死,你认为这有差别吗?” 第十六章 要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穿着件上品法器内甲,也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天元罡的防御力有多强。” 楚牧一掌拍在蓝盼背后,将这胖子拍向刘越,同时自身迎向丹皓。 “哇啊啊啊——楚老三你没良心啊!!!” 蓝盼在空中嚎叫着调整身子,以圆球一般的饱满腹肌对向刘越击出的一掌。 嘟—— 手掌和肚皮接触,发出诡异的声音,刘越只觉自身的手掌击中棉花一般,将对方的肚皮击得深深陷入。 紧接着,蓝盼着陆,肚子向前一挺,“吃我棉花肚。” 一股大力从深陷的肚皮上反弹,刘越这个先天武者竟然都难以抗衡这股劲力,被弹得后空翻了个跟斗,着敌时的脚步都有点不稳。 “怎么可能,你的境界都还没到先天!”落地的刘越看着蓝盼惊叫道。 “怎么不可能?” 蓝盼伸手抓着衣襟一扯,露出金光闪闪的内衫,“盼爷的强大,是你这穷鬼无法理解的。识相的,就乖乖站着别动,免得受盼爷的打。” 虽然实力境界还未到先天,但蓝盼的肉身强度却是完全不弱于先天,甚至堪比某些专门炼体的先天武者。 再加上他身上的法器内甲,这家伙的防御能力算是点满了,哪怕是面对刘越也丝毫不虚。 “我倒要看看你的皮有多厚。” 刘越自然不可能就这般退去,只见他手掌在腰间一抹,一把闪烁的寒光的软剑便在手中,“千江雨。” 灵动的身法使瞬间欺近,软剑抖动,剑如大雨倾盆,犹如江浪奔流,带着重重剑气向着蓝盼倾泻。 “哼,雕虫小技!” 蓝盼见状,只是不屑一哼,“看盼爷如何破你。” 只见他双手一扬,呃······ 抱头蹲防。 锋利的软剑刺破斩裂了加大版的道袍,不多时就将其斩成了破布,但蓝盼本身却是毫发无伤,任凭那剑法如何狂暴,软剑如何锋利,都无法斩裂他身上的内甲。 闪闪的金光夺人眼目,覆盖了蓝盼全身。在那一身宽大的道袍之下,是尽显富贵之气的金色内衫和金色裤子,通体的金光使得蓝盼好似也学了金刚不坏神功一般,浑身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弥漫着金钱的味道。 “金玉线织就的法衣,足足一百零八道禁纹,就问你怎么破!” 抱头蹲防的蓝盼如旱地拔葱般跃起,狠狠撞向被金光迷了眼的刘越,“再吃盼爷我一记‘飞龙在天’!” 阳光照耀下,金光更为耀目,那辉煌的光芒,令敌我双方都有刹那的错愕。 好有钱啊! 金玉线,地器法衣金缕玉衣的主材之一,每一尺金玉线都价值不菲,并且以其织就的法衣既华丽又坚韧,还能卸御真气,深受无数地位高贵的女子喜爱。就蓝盼身上这件衣服,单论材料费就能买下一座繁华的小城。 穿着这么一件价值连城的法衣,蓝盼可谓是不惧任何先天武者的攻击,当他催动大天元罡,以强悍筋骨催发罡劲之时,更是让这一招“飞球在天”充满力量感。 轰! 巨大的金球在地上撞出一个深坑,漫起烟尘阵阵。 “有本事你别躲,再接盼爷一招‘天外玉龙’。” 呼喝声从尘土中传出,一道闪着金光的身影弹射起步,再度冲向以身法躲闪的刘越。 “看吧,我就说我们这边优势很大。” 楚牧低笑了一声,看着与其对峙的丹皓道:“丹兄,我又要踩着你立威了。” 别看蓝盼境界低,实际上他的战力却是不低。 楚牧早就看出这奸猾的胖子想要厚积薄发,正在一个劲地打根基,强壮体魄。所以,他才一直没能突破到先天之境,否则以蓝家的家底,难道还养不出一个先天境的少爷? 刘越的实力,楚牧也早已在之前的较量中看得七七八八了,以此人的实力,蓝盼想要战胜他很难,但他若想要击败蓝盼,也是很难。 “现在不是在修心阁,哪怕没有他人帮助,我也可让你付出代价。” 丹皓眼见刘越无法派上用场,眼中厉色不减,刺出的长剑之上如有松鹤亮翅,清光淡影中,一道道剑光如携带双翼一般射出。 ‘荆州丹家的松鹤延年剑法。’ 楚牧心中闪过这一念头,右手轻拂,长剑出鞘。 他自然也是有佩剑的,但他的佩剑却只是一把看起来华美的精钢长剑,只是一把凡器。 法器这东西,也就只有这些个受到家族重视的世家子弟拥有,似楚牧这等被送来当牺牲品的弃子可不会有法器在手。 不过,也足够了。 双方的兵器差距虽大,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却是更大。 法器长剑,并不能填平实力的差距。 扬剑舞动,剑尖剑身剑格剑柄······手中长剑就如同手臂的延伸,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和灵动。 哪怕在今日之前,楚牧基本没怎么碰过这柄长剑,此刻也未曾有丝毫的生疏。 他出剑,长剑如黎明的第一道光劈开黑夜一般,夺尽光华,刺破黑暗,一剑斩破清光剑气,刺中那蕴着清光的法器长剑的剑身。 锵! 剑劲激烈,令法器长剑狠狠荡开,楚牧偏转精钢长剑,剑锋上隐隐有黑白之气出现,粘着法器长剑,使其偏移。 快慢如意,精妙绝绝,在寥寥两招之间,楚牧便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上风,观其姿态,竟是比先前在修心阁中压制丹皓还要轻松数分。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的剑术。” 远处的一颗大树下,姜元辰撑着白伞悄然出现。他看到楚牧的剑法,也是不由眼前一亮,“这样的剑法,完全有资格领悟剑意了。这样一来,你倒是有能力和其他人竞逐了。” 姜元辰微微侧目,看向此刻平静如水的鼎湖湖面,“快要来了。” 此时,在平静的湖面之下,一道道剑影开始在湖底出现。所有的剑影都是将剑尖向上,微微颤动,似是闻得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剑身开始微微扭曲,蓄势,随时准备出击猎食。 第十七章 剑意 精钢长剑划出一个个圆圈,剑势如泥淖,每划一个圆圈,就如有一条细丝缠在法器长剑上。 一个接着一个的圆圈,一条接着一条的细丝,就如编织一团团丝绵,将丹皓的长剑完全包裹在内,使其锋芒完全无法发挥,只能跟着楚牧的剑势移动。 这便是楚牧从冲虚道长那里得来的太极剑法。 这太极剑法真要论起来,是不及太极拳那般有多种招式的,说来道去也只有一招连招式名都没有的划圈。 大大小小正反斜直,各种各样的圆圈层层叠叠,以一招化无穷,既是至简,亦是至繁,伴随着剑势的展开,无形的气劲就如一张大网,将法器长剑牢牢绞在其中,任凭丹皓如何运劲发力,都难以抽出。 甚至于,那一重重的剑圈还向着丹皓蔓延,要将其也罩入其中。 ‘又是这种古怪的招式,当真可恼!’ 丹皓只觉这楚牧就是故意针对他的,在先前的修心阁中,对方使用借力打力的武功,借刘越之力让他出丑,现在又用这以柔克刚的剑法让自己的法器长剑无用武之地。 以己之钝,挡敌之无锋,太极剑法的以柔克刚,让丹皓再度面临一败涂地的下场。 一重重剑圈收拢,雪亮的剑圈看似华丽,层层叠叠,实则却有着极强的威能,伴随着楚牧再度转剑一圈,剑圈已是贴近丹皓持剑的右手。 “可恨!” 丹皓怒骂一声,在刹那之间弃剑抽身急退,避免上手臂被直接绞下的结局。但他这般做,也让自己的法器长剑被楚牧夺走。 “多谢丹兄的法器了。” 楚牧自然是顺理成章地握住长剑,将这长剑笑纳。他左手握住法器长剑,轻轻横斩,清亮的剑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华丽的残影,和周遭未散的剑圈相衬,使得楚牧如同传说中的剑仙一般,卓尔不凡。 “剑光清亮,略带青泽,此剑干脆就名为‘青锋’吧,三尺青锋,呵呵。” 楚牧含笑着给这剑取了个新名,全然无视丹皓那铁青的脸色,“此地非是修心阁,丹兄无故带人袭击于我,这剑就当是赔礼吧。我宽宏大量,便原谅丹兄这一次,望丹兄下一次还要多多注意,莫要在宗门之中妄自动武。” 夺剑还不止,还给自己的行为按上一个合法的名头,这一下,便是天刑阁的执法弟子应当也是没话说了吧,毕竟是对方动手在先。 丹皓闻言,面色就如变色龙一般时黑时时青,那是说不出的愤怒和狰狞,但他却是没有对付楚牧的能耐。 不管是在修心阁中,还是在此地,丹皓都被楚牧轻而易举地击败,且全程不见楚牧出全力,一派高深莫测之相。 这般表现,自然是让楚牧的逼格一直往上扬,同时也将丹皓踩到谷底。 此刻,就连跟随丹皓的那群世家弟子,也有着想要脱离的心思了。 世家中人总是相当现实的,情谊和义气,世家弟子们也讲,但他们如今初入玉鼎宗,还未站稳脚跟,这情义自然还是等自身适应了现在环境后再讲吧。 况且,这些人当中也未必有多少和丹皓有着情谊,他们选择追随丹皓,就和江道流等人选择追随楚牧一个道理,都是想着抱大腿,让自己在新环境中站稳脚跟。 楚牧也是看到了那些观战之人的神态,看出了他们的心思,当即便想着要当面挥舞一下小锄头,挖墙脚,但未等他将想法付诸于实际,异变陡生。 哗啦啦! 平静的鼎湖骤起波澜,一道道剑影在湖面之下穿梭,游动,使得湖水生波,令浪声不绝。 “楚师兄,鼎湖之下出现了大量的剑影。”江道流连忙叫道。 实际上不需要他多说,身影闪烁至岸边的楚牧,已是看到了那水面下巡游的无数模糊剑影。 不同于先前的慢悠悠,此刻的剑影游动得异常迅速,就如猎食的鲨鱼一般。也不同于之前那最多是有十余道的数量,此刻,在水面之下,是数不胜数的剑影在疯狂游动。 百千万十万? 数不清,看不出,那在水面下疯狂游动,以致于偌大的鼎湖生起不绝波澜的剑影数量,完全是不计其数,胜不胜数。 “剑影逐剑意而行,也会因剑器法宝而动,”楚牧喃喃道,“按照这个定律,那能够让如此数量的剑影暴动,又该是何等绝世的剑意,何等超凡的法宝?” 这样的规模,便是最好的证明。接下来在鼎湖之中,很可能会出现惊世的剑意或是法宝,也唯有如此才能让鼎湖剑影如此暴动。 ‘而这···又会不会是玉玄长老所讲的机缘呢?’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眼中泛起热切之意。 他先前猜测鼎湖的机缘可能是宗门给他的礼物,但他可从没想到这礼物会有这么高的档次啊。 这甚至令楚牧心中都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能造成这般大动静的事物,宗门高层会这般轻易地送给楚牧这个刚入门才三天的弟子吗? “这,是一个机会。” 熟悉的声音传来,手拿白伞的姜元辰一步十丈,走到楚牧身旁。 “姜师兄。”楚牧叫道。 “这是一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姜元辰的目光紧紧盯着鼎湖中央,“但想要抓住这个机会,需要不凡的天资,足够的实力。楚师弟,你觉得你能吗?” 鼎湖中央的湖心岛在此刻像是幻影一般渐渐透明,缓缓消失,一道红光取代了湖心岛的位置,向着天穹激射。 刺啦! 苍穹似被划出了一道伤痕,又似睁开了一只血色的竖眼,一道剑痕烙印在天穹之上,像沾满鲜血的天之伤,又像苍天判罚的天眼。 楚牧等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抬头向那道剑痕看去,将血红的痕迹映入眼中。 嗡! 大脑在颤抖,神经在这一刻绷紧到极致,伴随着那道剑痕进入眼帘,楚牧的脑海中似是出现了一道血红的剑光,要将他的大脑和神魂一齐斩成两半。 “这是什么?”楚牧想要闭眼,但心中的一股冲动却是让他死死盯着剑痕不放。 “剑意,”姜元辰淡淡道,“也是一个证明,一场角逐。整个玉鼎宗的先天境武者都会加入这场角逐当中,为这个证明,这道剑意而拼搏。你本来没有这个机会,但现在有了。” 第十八章 陷仙 白雾笼罩的孤岛,遗世独立,好似处于世界之外,但一幕出现在空中的光幕,又将其与世间联系起来。 在孤岛之中,一座庄严肃穆、气象万千的大殿被氤氲紫气拥簇,一道道神识自大殿中传出,化出一个个形体,共同看着空中的光幕。 “第四次了,”有一人说道,“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剑子的竞逐。” “没错。” 玉玄长老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前,倚靠着一株玉树,“这一次之后,便该是四位剑子竞争,他们之中的一人,会从贫道手中接过那把剑。” “这也代表着你的身体快撑不住了,你当年不该那般刚烈,将剑魄和那陷仙剑完全融合的,若非如此,你也不会遭受凶剑的反噬。”那人又道。 紧接着,又是一道女声出现:“你当年剑压群雄,论剑堂中的诸位也是对你无不心服,若非是选择了这条路,你也不该这般年纪就寿元将尽。” “但若非选择了这条路,诛仙四剑何时才能成为我们玉清道脉的东西,”玉玄长老毫不犹豫地回道,“像广成仙门那群所谓懦夫一般,常年累月的祭练,想着将诛仙剑完全炼化?可笑!” “贫道至今还记得一百年前败在我手下的广成殷千殇是何其的失魂落魄,他那自忖旷世惊人的剑术,他那四剑之首的诛仙剑,皆在贫道的剑下一败涂地。” 玉玄长老发出讥嘲的笑声,泛着金属光泽的发丝随着大笑飘摇碰撞,发出金铁交击般的铿锵声。 当年玉清道脉从上清道脉那里夺走诛仙四剑,玉虚十二派选择四派执掌四剑。 当时,四剑之首的诛仙剑本该是由道脉中“剑术第一”的玉鼎宗执掌的,但是广成仙门却是拿到了道首的御令,将诛仙剑收入囊中。 因为此事,玉鼎宗和广成仙门嫌隙暗生,也让百年前的玉玄长老持陷仙剑前去广成仙门挑战执掌诛仙剑的殷千殇,以陷仙胜诛仙,令那位号称“剑法天授”的绝代剑客一败涂地。 “诛仙四剑虽然落入了我等手中,但这四把杀剑从来不曾归属过我们,三百年来,四派用尽了这种办法,也未曾将其真正纳为己有。” 玉玄长老双手抱胸,看着天上的光幕,道:“贫道虽然没能让陷仙剑真正成为本门的东西,但在这一百五十多年的执剑时间中,陷仙剑一直属于贫道。” “但你也因此而遭受陷仙剑的反噬,剑气已是侵蚀到你的头部,令你的发丝都产生了异化了。你的寿元,顶多只有二十年了。”那女声说道。 玉鼎宗门人的剑魄,实际上就相当于他们的神魂分身。玉玄长老将这剑魄融入陷仙剑中,以其为剑灵,御使陷仙剑,做到完全掌控陷仙剑,让陷仙剑如臂驱使。 但也因此,他受到了陷仙剑的反噬,原本的长远寿数在这一百五十年间迅速消耗,二十年看起来挺多,但对于玉玄长老这等修为的武者来说,却是太少太少了。 “你给后来者开了一个不好的头,以后也不知会有多少人会踏上这条路。”又有一个老者出声道。 “是当一百五十多年的胜利者,还是当一辈子的失败者,由他们自己选择,”玉玄长老道,“走这条路,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不走,至宝在手也是无力胜人,殷千殇就是鲜明的例子。” “论剑道,实际上还是上清道脉更胜一筹,玉鼎宗的玉清道脉剑术第一想要成为天下第一,迟早要跨过上清道脉那道坎。若是不走这条路,说不得哪天诛仙四剑还会回到上清道脉手中。” “你太激进了,”那老者叹息道,“剑是护道之物,剑法是防身之法,你不该把剑道当成根本的。” “所以,贫道将选择权交给后来者,而非直接传下融剑之法。这是贫道的道路,而非是他们的道路。”玉玄长老淡淡道。 “别争论了,这事你们争了几十年都争不清,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我们还是看看这最后一次角逐,到底是哪一个弟子能获得这资格吧。”一道男性的声音插入话题之中。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天上的光幕,看看这最后一道剑意会花落谁家。 ·················· 此时,在外界,鼎湖之上。 湖水卷动,隐隐有出现漩涡的迹象。一道道剑影在水面之下绕着红光位置巡游,湍急的水势显露着这些剑影的迫切。 鼎湖剑影,逐剑意而行。而这陷仙剑意便是天下间最顶级的剑意,是最吸引鼎湖剑影的对象。 “参悟陷仙剑意,以其领悟自己的剑意,然后进入鼎湖,夺下它,”姜元辰侧目看着楚牧,道,“这便是宗门给你的机会,你,能拿下它吗?你,可接受吗?” 此时,整个玉鼎宗已是因为陷仙剑意的出世而躁动起来,周遭一座座山峦上流光道道,将一位位先天境武者送到鼎湖周遭。 他们之中的每一人,都有着不俗的实力,其中不乏已经能够领悟剑意,却为了这陷仙剑意而刻意压制自身的人。 这些人才是玉鼎宗年轻一代的全貌,若是之前他们在修心阁中,前三个蒲团绝对没有丹皓的份。 “这个机会,还真是······”楚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步登天啊。” 只要获得了那道剑意,便能受到宗门的重点培养,可能就连真传弟子所获得的资源都不一定能及这陷仙剑子吧。 但想要获得这般待遇,自己也需要足够的实力和悟性才行。那出现在鼎湖周遭的流光,其中有不少都是竞争这一个机会的对手,他们每一个都是早早开始准备,不似楚牧这般仓促而行。 ‘但哪怕是仓促,我也不愿意放弃这么大的机会啊。也许我放弃了,宗门会另外给予资源,但再怎么多的资源,也比不上这一次的机会。’ 他直视那道令神经绷紧的剑痕,脸上满是不容后退的决意,“我会把握机会的。” 第十九章 阿鼻无间 机会······ 楚牧和姜元辰的谈话,也被周边其他人所听闻。他们当中,有人立即试图参悟陷仙剑意,想要加入这场角逐,也有人,对参悟的人虎视眈眈。 “三少,”金光闪闪的蓝盼凑过来,“要不我们把姓丹的打个半死,免得他坏事。” 这家伙,之前被楚牧推出去时还叫着“楚老三”,现在又改回叫“三少”了。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楚牧和姜元辰的谈话没有避讳他人,使得蓝盼进一步认识到了楚牧的价值。 “不需要,陷仙剑意要是这么容易参悟的,宗门高层也不会就这样直接放出来了。姜师兄也不会说这是给我的机会了。”楚牧淡淡道。 给楚牧机会,一是千金买马骨,二是觉得楚牧有可能参悟剑意,要是让这等人才失去了这机会,未免有点可惜。 楚牧能有这机会,一是在入门之时表了态,二是因为他当时那一场重回先天的秀,让宗门长老们看中了他的天资。 “没错,实力不足之人,要是强行观看剑痕,那下场可不会太好。”姜元辰撑着白伞道。 他的话音刚落,便闻一声哀嚎起,只见一名原本跟随在丹皓身旁的世家弟子抱着头部在地上翻滚痛嚎,时不时还做以头抢地的姿态。 直视剑痕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连楚牧都感觉到一股股刺痛,更别说这些实力不足之人了。 眼见此人惨状,一些明智的人开始低头放弃了直视剑痕,更多的不甘之人也是心有戚戚,犹豫着是否还要强行直视剑痕。 姜元辰遥望着那道剑痕,有些出神地道:“这还是因为这陷仙剑意乃是为了传承之故,我曾见过执剑长老亲自出手,那时陷仙剑出,天地皆赤,弥天极地的剑光之中强如道台七层的修罗魔道莫嚣尘,也在那绝世一剑下灰飞烟灭。当时执剑长老的风姿,我至今都难以忘却。” “师兄所说的修罗魔道,可是那以魂铸剑的天魔六宗之一?”楚牧闻言问道。 “不错,就是那被称为世间最疯狂的剑修门派,以自身之魂铸绝世魔剑的修罗魔道。” 姜元辰说着,颇为诧异地看了楚牧一眼,“师弟你还不快点参悟吗?比起其他人来,你的起点可是低了不止一点。若不尽早参悟剑意,你可能连鼎湖都进不去。” 其余人都提早少说一两年就开始准备,更为了贴合陷仙剑意,专门修炼了不少专精杀伐的剑法。比起他们来,只显露出太极功的楚牧却是落后了不止一点。 太极功虚极静笃,虽是刚柔并济但多数时候乃是以柔态表现,和那陷仙剑意可谓是相当的不搭啊。 “就是因为落后了他人不止一点,师弟我才不能走寻常路啊。”楚牧摇头道。 自家人明白自家事,虽然因为三个同位体的融合,让楚牧拥有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资,但他的天赋似乎并未被点在剑道之上。 他有如今的剑法造诣,全是因为在大明世界的掠夺,他的剑道修为都是夺来的。 这些夺来的东西虽然让楚牧触类旁通,但还未曾被其完全消化。想要靠这点家底就胜过他人数年准备,那是妄想。 楚牧想要在赶上他人的数年准备,甚至在接下来超车,还得要靠一些特殊的法子。 ‘陷仙剑虽是道门至宝,然其本身却是至凶之剑,比之那些魔道杀剑还要凶杀百倍千倍都不止。想要快速参悟这等凶杀之意,正常的法子太过耗时,只能走捷径。’ 楚牧心中念头急闪,体内内力已是循着某种路线开始运行。 在大明世界中,楚牧几乎夺走了江湖上所有的武功,通晓了各门各派所有的绝学,唯有一门武功,他心存顾忌,虽有记下,却未曾修炼。 这门武功,正是从归海一刀那得来的魔刀——《雄霸天下》。 “雄霸天下”这门刀法威力强大,其心法能够引人入魔,让修炼者断绝情感,只余恨意杀意于身,单是在脑海中演练刀法就有心境失控的迹象。 其后续终式“阿鼻道三刀”更是会使得修炼者如坠无间,完全丧失人性,堪称大明世界最为邪恶的刀法。 不过以楚牧现在的目光再看这门魔刀,却是能看出一些不同于过去的端倪。 先天武者若要突破,便需悟出自身的武意,而后将武意融入内气之中,使得意气并行,念动即气动,如此才能凝练出真气,进而用真气反哺精神,进入化神之境。 这“雄霸天下”在楚牧看来,正是一门以功法催生杀意和恨意,进而让修炼者快速领悟刀意的武功。 因其直涉刀意,所以能影响修炼者的意识,也因只有内气完全凝液,蜕变先天之体的武者才会参悟武意,使得这门本来相当邪异的刀法极容易失控,变成魔刀。 原本,杀意和恨意本就是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哪怕到了楚牧现在的境界,都有失控的危险,更别说实力在他之下的人了。 ‘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敢说能将这门刀法完全控制,但现在陷仙剑意要紧,我却是不得不冒一点风险了。’ 楚牧目光幽沉,体内内力运转,脑海中开始演练“雄霸天下”的招式,一股股杀意已是从心中涌起。 若是一般的机缘,那舍了就舍了,不值得楚牧这般冒险,但陷仙剑意又岂是一般机缘能够比拟的? 这险,得冒,能冒。 “杀。”楚牧陡然出声一喝,浓浓杀机引动内力,令他头发无风自扬。 恨恨恨!杀杀杀! 拔将蔑戾车,生主阿鼻狱。 镬汤与火床,碓剉诸业毒。 心如无间地狱,身似阿鼻厉鬼,杀! 睁着一双泛血丝的双眼,楚牧再看鼎湖上空的剑痕,满心的杀机似是引动了剑痕中的剑意,一股红光竟是从天上垂下,直射楚牧眉心。 “这是······入魔?”一旁的姜元辰也不由为楚牧身上突然发现的异变而感到诧异,失声叫道。 不过在下一刻,他又似发现了端倪,摇头道:“不是入魔,而是刻意衍生满心杀机,直接招引剑意入体。这位楚师弟,竟是又要行险举了。” 当初在入门之时,这位楚师弟就已经行了一次险了,没想到才过这么两天,他就又要行险,招引剑意直接入体可和参悟剑意不同,前者比之后者要凶险数倍不止。 尤其,这招引的剑意还是陷仙剑意。 也不知他这一次行险还会不会成功。 第二十章 心生杀伐意守清宁 刺啦! 血红的剑意似是突破了虚与实的束缚,直接出现在楚牧的识海之中,直直斩向其神魂。 刹那间,识海之中血色铺天盖地,天地皆赤,伴随这剑意所向,本是一片清明的识海尽被赤光所染。 然而,这侵染的赤光却是终于一点,未能将识海全数染红,那凄厉无比的血红剑意,也终究停于如宇宙般的玄色镜面之前。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道剑意,对于陷仙剑的本体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也许这剑意足以斩杀我的神魂,但它却是决计无法伤到有至宝在身的我的。” 昆仑镜的镜面之中倒映出楚牧的身影,他心中所思在识海中化为神识波动激荡。 按理来说,化神以下的武者是无法存神于识海,显化神魂之形的,但楚牧却是与他人不同,他与昆仑镜人器交融,甚至因此具备了部分的大罗本质,他的神魂,相较于其他人提前了一步进行显化。 如此,才能让楚牧躲入昆仑镜,以昆仑镜去应对陷仙剑意。 “‘雄霸天下’所催生的杀意和恨意,起于我自身,我现在还无法用昆仑镜抵抗,但这外来的剑意,却是完全能靠着躲入昆仑镜来抵挡。纳剑意入体的危险实际上还不如修炼魔刀来的大。” 楚牧的意识操纵着昆仑镜在识海中游荡,以神念感受那斩杀万物的剑意之霸烈,领悟其杀伐。 尤其是那一道进入识海的一丝剑意,更是成为楚牧参悟的核心。 而在外界,楚牧身上的杀伐之气更为酷烈,那恐怖的杀气就算是杀人盈野的血手屠夫都逊色数分,使人有种望而生畏之感。 泛着血丝的双眼在此刻杀机更盛,好似随时都要大开杀戒一般,但原本因为剑意入体而变得狰狞的面容却是渐渐变得平静。 心坠无间,杀生屠灵,意守清宁,保得灵台一寸清净。 靠着昆仑镜的保护,楚牧成功在陷仙剑意的冲击下守住神魂,以一种超脱的姿态在满心杀伐的同时保持清醒。 他的身体,因为杀意而如狂兽一般,随时有着暴起杀生的准备,但他的神魂,却因为躲入昆仑镜而保持清醒,只受到魔刀心法所催生的杀意影响,而未曾受到陷仙剑意的影响。 这种既在体内,又超脱于体的状态,让楚牧在剑意几乎侵染识海的情况下,依然与常人无异。 “呼——” 张开吐出如利剑一般的浊气,楚牧轻声道:“这便是剑意的力量吗?我感觉我的内力似乎比之过去凌厉了数分。” “这正是因你之意所致的变化,”姜元辰面带惊异地看着楚牧,道,“练力练气不练意,那不过是莽夫。武道的修行,修的是气血,是筋骨,是内力,也是心灵。唯有将心灵与力量匹配,如此才算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而武意,便是心灵力量的显化。” 拳意、刀意、剑意都是武意,都是武者自身心灵和意志的显化。武意在体,能以心灵意志进一步催发人之潜能,令内力随心而动,在外,则是随内力一同克敌,倾轧敌人心灵的武器。 武意凝聚,精神蜕变,这便是化神之境的道路。而意,便是化神境的前置。 “你将陷仙剑意纳入体内,还不算是真正的领悟剑意,唯有将其变成自己的东西,才算是真正领悟出剑意。” 姜元辰看向楚牧眉心那道殷红剑痕,眼中不知是惊奇还是赞叹,“但是,取得入场的资格却是够了。没想到其他人数年来的准备,竟然还比不上你这冒险的一搏。你应当是第一个取得入场资格的人了。” “他人若愿冒险,也可如此。”楚牧睁着一双杀机满满的眼睛,嘴角却是勾起一丝笑容。 “免了吧,你这险行,一般人十个用九个死,剩下一个估计也是半残,也唯有你这种意志和天资都不缺的人才敢用。”姜元辰道。 也不知该说这位楚师弟是当真运气好,还是天资和意志当真好到了某种程度,竟然连这等凶险的法子都能成功。 他这一搏,直接就追上了他人的起点,甚至还抢跑了一段路程。 也许,这一场竞逐,还真可能被这突然加入的新入门弟子拔得头筹。 “就不浪费你时间了,请吧。”姜元辰说着,抬手做了个请的姿态。 “稍后再叙。” 楚牧向着姜元辰轻轻点头,抬步从岸上迈向湖面。 随着这一脚踏出,楚牧眉心剑痕微亮,最为存粹的陷仙剑意散发,引得周遭疯狂游动的鼎湖剑影一滞。 紧接着—— 嘭! 湖面突然爆起一大蓬浪花,一大群剑影如脱缰野马一般向着此处疯狂穿梭而来,劈水斩浪,明明是以水为载体的存在,此刻却是直接斩裂了湖面,爆出一连串的浪花。 “这么可能?” “竟然这么快?!” “并且看这动静,这剑意的精纯度绝对不低。” 四周不时传来惊呼声,显然是有旁观者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此处,看到了这张陌生的面孔。 哗! 脚步踏在湖面上,冲袭而来的剑影适时出现在楚牧脚下,大概三道剑影一齐承载着楚牧的身体,更多的剑影则是以脚印为中心,疯狂聚集。 ‘当真奇妙,明明都是水,此刻竟然不溶于湖水,同时也能承载着我的重量。’ 楚牧心中微微称奇,脚步却是不慢,向着那湖中心的剑痕快速行进。 随着他的前进,无数剑影争相汇集,自动将自身送到楚牧脚下,作为他前进的台阶。 这一幕场景,同时也被放送到岛屿宫殿上空,被一个个身处论剑堂的存在所获知。 “这个弟子当真是够胆大,催生杀意引剑意入体,有你过往之风啊。”还是那个女子的声音道出一句话。 “丹霞长老,这种作风并不值得提倡。”老者说道。 “但我们如今就需要这种勇于精进的人,”玉玄长老淡淡道,“否则,陷仙剑子可能没法在贫道入灭之前拥有足够的实力接掌陷仙剑。” “林老不必太过担忧,”又有人说道,“这一次竞逐的人当中,有已经初涉宗门九大绝学的弟子在,这新入门的少年即便是占据了先机,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 第二十一章 第一个对手 鼎湖之中,刻在苍穹上的剑痕散发出赤光,越是往里走,剑意就越强,一波波杀意伴随着剑意侵袭人体,叫人心受冲击的同时,身体也如遭剑凌。 楚牧独自一人踏着剑影在鼎湖上行走许久,他的眉心剑印赤光沉淀,识海之中的剑意也是越发炽烈,幸有昆仑镜守护神魂,才能保住识海不出意外。 但在同时,他的身体也如遭受无数利剑的斩切,身上泛着的淡淡金光都在这般侵袭之下变得黯淡,好似随时有泯灭的迹象。 ‘哪怕我融入了金刚不坏神功的锻体法门,此刻的金鼎之身也渐渐有些乏力了。看来这一次,我需要交出第一次变身了。’ 楚牧遥望着远处的剑痕,粗略估算自己距离剑痕所在都还有至少两里的距离。明明还距离如此之远,大成的金鼎之身就开始乏力,接下来定然更为难顶,最重要的,还是要在这艰难的环境中与他人斗争。 楚牧微微侧身,看向右方。 在那个方向,一道身影脚踏剑影,在湖面上疾驰而来。 他脚下所踏的剑影并不如楚牧这般繁多,从始至终,他就只踩着三四道剑影,让其载着他疾驰而来。 比起楚牧脚下此刻还在不断汇聚的剑影,此人的声势相对来说颇显弱态,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弱小。 “剑意外放,无法自控,太过粗浅。”身穿湛蓝道袍的青年人看着楚牧,毫不客气地道。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楚牧对他的不客气视而不见,语气中不闻喜怒。 青年人傲然道:“论剑堂许师门下,任星明。” “原来是任师兄啊,”楚牧徐徐抽出刚到手不久的青锋剑,“待我击败任师兄后,我会同样送师兄十二字——‘剑意尚可,实力却弱,太过悲哀’。” 辛辣的语言,让这位任师兄握紧了剑柄,眉头一直弹跳,有种压不住的怒火。 虽然看起来心高气傲,但任星明能却又一颗冷静的心,有着剑客必有的冷静心态,等闲的话语,实难令其失去冷静。 但这世上,总有些人天赋异禀,能够在三言两语之中叫人怒上心头,叫人大失冷静之心。 不巧,楚牧就是这种人。讥嘲的话语既辛辣又笃定,平静的神色似是算准了任星明必败,又似在不屑任星明的实力。 任星明并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但楚牧的神态却硬是被他看出了这般含义。 这只能说,是楚牧演技过人外加天赋异禀,将嘲讽天赋点满了。 “你······” 任星明同样拔出佩剑,泛着一丝蓝意的长剑无疑也是一件法器,而那剑锋上凝聚的冰蓝剑气,却是显露了此人所练之功法的属性。 “我会让你为这句妄言付出代价。” 任星明轻轻挥剑,身周出现一道弧形的冰霜剑痕,冰封了三尺之内的湖水。 ‘冰属,或者是水属的功法,剑法则是融入了陷仙剑意的杀伐,使得本就酷寒的剑气更为肃杀。’ 楚牧微微扬眉,心中已是根据得到的讯息开始预估对方的实力和长短板,‘冰封湖水,这是要做发力的踏板吗?若是这样的话,那此人的轻功应该不算十分擅长。’ 鼎湖剑影虽然能负载着人前进,但若是施加太大的力道,这些以水为载体的剑影也会被击散。 若是轻功不算顶尖,那么在激斗之时可能就会出现一时失足的尴尬局面。 任星明冰封湖水作为立足点,可能就是轻功有短板,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看起来,似乎前面三次的角逐和此次不同,这些提前准备的家伙没有相关的情报。’楚牧又从这一点上联想到其他方面。 若是提前知晓了会在鼎湖之上进行角逐,那么其他人不会不练好轻功。任星明这般表现,无论是真是假,是真的轻功不行还是故意作态,都已经证明了此次角逐和前面三次不同。 这是一个好消息,这代表着其他人也不是一定准备充分的。 任星明还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挥剑,楚牧就想到了这么多,他只是催动内力,是脚下冰层朝着楚牧徐徐靠近。 与此同时,楚牧也是迈步前进,脚踏剑影,身周锋芒越发凌厉。 十丈,六丈,三丈—— 当双方距离仅有十步之时,任星明终于忍不住一踏冰层,凌空一剑横击楚牧。 剑光迅疾辉煌,先前所外泄的寒气却在此时内敛,未在空气中流出一丝,不让空气出现一点冰化的迹象。 这一剑,寒气内藏,威力不凡。 但在任星明出击的同时,他也终于暴露了自己确实不太擅长轻功的弱点。 或者说,轻功不错,但绝对称不上是顶尖。因为他脚下的冰层因为他的凌空一跃而出现了裂痕。 对于这样的敌人,楚牧可是相当的擅长啊。 迅疾的剑光跨越十步距离,随着一剑横击,扫过了模糊的残影。紧接着,浮动的青色剑光之中,凄厉狠辣的剑影如孔雀开屏一般在任星明身后盛开。 辟邪剑法! 尽管已经从太始风相决专修玉液金鼎凝气决,但楚牧还是以吸收了大量高手所拥有的武学底蕴而将这门邪异剑法再度重现。 陷仙剑意随着剑法的展开而更为活跃,手中的长剑比之过往更显凌厉,杀伐气机也越来越重。 “八方飞雪。” 任星明惊觉身后出现的凄厉剑影,手中长剑蕴起湛蓝之色,旋身舞剑,剑气分化一层层坚冰,将那剑影一一拦下。 既然有缺点,那任星明又怎会不预防。他虽然还未曾练成顶尖的轻功,但对付轻功高手的招式却是早就创出来了。 坚冰拦截剑影,长剑逆卷寒气,在铺面的飞霜之下,便是再灵动的飞鸟,也要无奈垂下双翼。 但是,楚牧不是飞鸟,任星明的防守也不如他那般想的周密。 吟! 剑鸣如老龙长吟,一道长龙白线直入中宫,辟开寒气,凌厉的剑锋之下,不管是坚冰还是寒气,都要为之所辟。 噌! 坚冰一分为二,迸射的气劲中,一道殷红剑痕映入任星明的眼帘。 第二十二章 玉泱 当! 危急时刻,任星明横剑一挡剑光,激烈的剑劲撞击在剑身上,隔空冲击在任星明身上,令他浑身剧震。 ‘好深厚的功力。’ 任星明没有一个丹王祖父,自然无法嗑药磕到和楚牧功力相若的地步,他此刻遭逢重击,身形疾退,双脚在湖面上连踏,一块块寒冰迅速成形又被一脚踏碎,不断卸力。 与此同时,楚牧的身影也是如影随形,高超的轻功令他登萍踏水,手中三尺青锋瞬息不离对方要害。 “雪燕回空。” 面对楚牧的进逼,任星明脚掌再踏成形的寒冰,通过退步卸去的劲力让他能够不再飞退,脚掌在寒冰上借力向左挪移,身随剑动,切入楚牧剑式变化的空隙,长剑斜斩腰侧。 然而,楚牧却是在间不容发的刹那以指夹住了长剑,泛着金光的手指无视了彻骨的寒意,同时挥剑斩下。 嗤! 淋漓的鲜血自胸膛上喷薄而出,任星明还欲拔剑再做反扑,然而那被双指夹住的剑刃却似承载千钧之力,难以移动。 “你······”任星明面露不可思议之色,“你不是擅长借力打力的武功,还会使某种道门剑法吗?为何······”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就有一股逆血涌上咽喉。不过楚牧想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为何既没有使用借力打力的乾坤大挪移,也未曾使用太极剑法? “原来如此,”楚牧恍然道,“若是借力打力,你便可借机催动这寒冰内气创伤我的经脉。若是使用太极剑法,你也可以寒霜使得后发制人的剑法慢如龟速,无法完全施展开来。你是专门来对付我的。但姑且不论这法子是否当真能克制我,就说你这实力,也未免太弱了。” 原本楚牧还以为这家伙是单纯地和自己撞在一起,直接开始了战斗,没想到他是专门过来对付自己的。 任星明不善轻功,但看楚牧那借力打力和以慢打快的路数,想来也是没轻功的用武之地。对方就是抱着克制楚牧的想法来的。 但是任星明未曾想到,楚牧竟然全然未曾使用乾坤大挪移和太极剑法,直接以快如鬼魅的身法和凌厉的剑势挫败了他,让他原定的计划难以实施。 “我这几天,也就在今日显露了武功,也就只有一个丹皓完全领教了我这两门武功,你的情报是从丹皓那里得来的吧。” 楚牧迅速分析出对方的情报来源,同时心中又产生了新的疑惑,“我不明白,丹皓凭什么指使你?你又为何非要帮他出头,与我结仇?” 楚牧如今已是注定要受到宗门的赏识和资源倾斜了,任星明但凡有点脑子,都不该在这种时刻与楚牧结仇,这样做委实太过不智。 难不成这家伙还有着迷之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夺得陷仙剑意?还是说觉得自己能一辈子不怕楚牧的报复? 未等任星明出言回答,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自然是因为他想要帮自己的主人扫掉有潜力的弟子了。” “嗯?”楚牧闻言,向着那声音的源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水流滚动,一道身影从水面下缓缓升起,先是一丝不苟戴在头上的道冠,接着是俊俏的面容,再往下,则是绣着华丽云纹的淡蓝道袍。 等到一双金丝云靴露出水面,此人一挥右臂,玉鞘长剑尾端的华美剑穗飘扬,好一个潇洒道士,好一个骚包青年。 “玉鼎宗已是决出了三名陷仙剑子,他们每个人的身周都聚集了一批跟随者。此人,便是其中一人的追随者。他此次前来参与角逐,是要帮其主伺机排除有潜力的弟子,让剑意落在该落在的人手中。” 潇洒道士身影一晃,已是出现在了任星明身侧,一指点在他身上,制住他的行动能力,道:“就像师弟你说的一样,这些人实力太弱,只想着坏其他人的事,可悲的很啊。” “这些人?意思是还有其他的人?”楚牧扬眉问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就凭这样的货色,便能排除所有有潜力的弟子吗?要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到,那他为何要跟随在那君自在身后。”潇洒道士轻笑道。 “君自在,那位掌门大弟子吗?没想到他也是陷仙剑子之一。”楚牧说道。 要是按这么说的话,也难怪这任星明不怕得罪楚牧了。同时,楚牧也明白丹皓为何敢拿萧九重的胞弟做局了。 丹皓有掌门大弟子做靠山,当然有这底气拿萧七翎做局。 “那师兄你呢?”楚牧看向这突然出现的潇洒道士,“你又是谁的人?竟然完全不顾及掌门大弟子的面子,直接揭破他的企图。” “我不是谁的人,”潇洒道士轻笑了一声,迎上楚牧那泛着血丝的双眼,“只不过,我有信心成为君自在的对手。既然是对手,那自然无需顾及他的脸面了。” 什么对手?自然是竞争陷仙剑的对手。 潇洒道士有着强大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必定能成为这第四位陷仙剑子,和君自在等人竞争陷仙剑的归属权。 说话之时,这潇洒道士的眼中闪过一道赤芒,杀伐剑意冲散了潇洒的气质,使他如同杀星降世一般。 比起任星明来,这道士的剑意更为存粹,也更为强大。两者的实力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这剑意,甚至引得楚牧识海中的那道存粹剑意隐隐躁动。 ‘这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对手啊。’楚牧暗道。 比起眼前这人来,任星明之流,太过渺小了。他们一个是替人跑腿的货色,一个却有着和掌门大弟子成为对手的雄心,单凭这点不同,就决定了二人的档次。 楚牧放开接着任星明长剑的手指,任由其倒在湖面上,被剑影托着离去,双眼只盯着眼前的道士,“如何称呼?” “贫道玉泱。”道士打了个稽首。 “竟是真正有道号的道士。”楚牧奇道。 据他所知,这玉鼎宗自从两百多年前改制之后,就不再如过去一般给每一个门人都赐下道号,门人也不似过去一般需要遵守繁复严格的道规了。 到现在,玉鼎宗的新生代应该没人再有道号才对。 第二十三章 你做得我做不得 “毕竟不管是哪个门派,都有遵循传统的老古董,不是吗?” 玉泱伸手轻拂长剑玉鞘,“真要较真论起来,这玉字辈还和一些长老和宗主同辈,师弟啊,你叫贫道师兄,你还赚大便宜了。” “就是不知师兄你这玉字辈,是否当真有大本领了。”楚牧手中的青锋剑隐现光华。 玉泱徐徐将一把玉剑从鞘中抽出,道:“是否有大本领,还要试过才知,师弟你要一试吗?” “师兄你想试吗?” “贫道若是想现在就和你一较高低,为什么还要和你说这么多废话。” 这骚包的道士突然破功,没好气地道。 他精心设计好了出场,还这般绕弯子地和楚牧打机锋,自问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地够清楚了,就是想和楚牧联手先清理君自在手底下的人,再一较高低。但现在看对方的意思,却似乎并没有联手的想法。 这不由让玉泱感觉自己那么好的设计白瞎了,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贫道都体现了这么高深的背景了,你应该也能预估贫道的实力了吧。现在与贫道相较,你说不定就直接出局了哦。”玉泱还不放弃机会。 若是单纯如任星明一般的货色,玉泱自然不惧,但这一次君自在那边还有一位压轴人物前来,那人就是君自在所属意的陷仙剑子。 在对付那个强敌的同时还要提防其他人的袭扰,这对于玉泱而言太过不利,所以他才要拉上楚牧暂时联手,打算先清理小角色,再和强敌争锋。 然而楚牧却是突然转移话题道:“师兄觉得,这一次竞逐只要排除其他竞争者就行了吗?” “难道不是吗?”玉泱闻言,不由道。 只要将所有的竞争者排除,那陷仙剑意还不是落入自己的手中? “确实,这场竞逐的胜利者会成为陷仙剑子,真正练成陷仙剑意,但是······” 楚牧摇头道,“并非是胜利者才能练成陷仙剑意,而是唯有练成陷仙剑意的人,才是胜利者。这前后的因果关系,可是不同的啊。” 哪怕成为了最终唯一未退场的人,只要无法将天上那道剑意纳入体内,那他也成不了陷仙剑子。 相反,只要能练成陷仙剑意,那天上的那道剑意便会自动进入其体内,这场角逐也会直接结束。 这一场角逐,并非是让参与者合纵连横,看谁能站到最后,而是让所有人以战养战,在激烈的剑斗之中悟得真意,战到最后。 没有耍弄心机的机会,耍弄心机的下场极有可能便是当先出局。 “我想那位掌门大弟子可能不了解这一次角逐的真正安排,或者说他因为某些意外因素,未能插手这一场角逐,只能让手下人自己规划吧。如果他当真在知晓一切的情况下还做出这样的安排,那他也未免······” 楚牧摇头,发出啧啧之声。 那意思很是明显了,要是君自在知晓内情还这般安排,那他也未免太愚蠢了。 安排手下人替看重对象排除障碍,这种保送戏码要是被知晓内情的人看到,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啧啧,”玉泱道,“贫道却是没想到,在短短数日之内就突然崛起的楚牧师弟,是这等毒舌之人啊。你这般讥讽君自在,就不怕被对方为难吗?还有,贫道怀疑你在影射贫道蠢。” “自信点,把怀疑去掉。”楚牧露出赞许的笑容,道。 他此刻识海之中的剑意越来越强,但他却是已经能做出神态变化了,不再似先前一般,只能强行瘫着一张脸,就连眼中的血丝,看起来也淡了一些。 “另外,与君自在为敌,师兄你做得,我就做不得吗?若是我成了陷仙剑子,君自在不也是我的对手吗?师兄有信心,我自然也是有信心的。”楚牧突然又收敛神色,一脸平静地道, 平静的言语之中,一股莫大的自信是谁都听得出来的。 你玉泱有自信成为陷仙剑子,要成为君自在对手,我楚牧难道就没有吗? 哪怕不用阴谋算计,我楚牧难道就怕你吗? 既然已经加入了这场竞逐,楚牧就有和所有人为敌的预估,不管和谁结下梁子,楚牧都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话音落下之际,已是代表了二人之间的较量不可转圜。就连玉泱自身也没想到自己的出场会将结果导向这一方向,本来的联手拉拢,结果竟演变成了两者开战。 ‘不过,这样也好。确实如同这位楚师弟所言,这一场角逐,需要战到最后。’ 玉泱心中也是打定主意,一把如白玉般无暇的长剑之上,闪过殷红的剑气,随着长剑扬起斜指向天,他的眼中有赤色闪现。 “战!” 一声战,二人同时一踏脚下剑影,惊人的轻功令他们身影飞纵,如燕子点水般在湖面上闪过,双剑划过瑰丽的轨迹,如惊虹,若疾电一般的交锋。 锵! 一剑交击,两人目光对视,皆是眼中闪过赤光。 楚牧加催内力,强悍而精纯的内力彻底显露威能,溢散的凌厉气劲令得玉泱直感面如刀割。 ‘好强大的功力!’ 他在心中发出了如任星明一般的感慨。 楚牧的功力不止强大,并且内气极为精纯,且根基稳固,比之功力相若的丹皓强上不知多少。 近距离交锋,玉泱甚至能听到楚牧体内传来的,如川流一般的涌动声。 ‘他的功力强得不似先天之人,不可强拼,需以巧破敌。’ 心念抵定,玉泱脚尖轻点湖面,如一只翩翩蝴蝶一般后撤飞空,手中玉剑舞动,剑气或直或弯,有的如羊肠小道,九曲十八弯,有的犹如奇峰突起,直取中宫。 各种各样不同轨迹的剑气,多达十八道,在空中转折,从四面八方刺向楚牧周身各处。 这等诡奇的剑法,着实是超乎了楚牧以往的武学认知,他在大明世界所见识到的所有剑法,都不如此剑法之诡奇,那曲直如意的剑气,好似十八个不同的人同时使出不同的剑招一同攻杀而来一般,使人有种防不胜防之感。 第二十四章 地轴万法书陷仙起红光 “好生玄奇的剑法。” 楚牧盛赞一声,却是不退反进,直接撞入那十八道剑气编织成的罗网之中。 手中青锋剑在此刻好似成了一团光,激耀的剑光中,在本该不可能的情况下,于方寸之间挪移,剑斩十八道剑气。 挪移的幻影如同鬼魅,犹如仙踪,楚牧的身影闪烁,须臾间便是欺近玉泱身侧,轻喝道:“你也接我一剑。” 青锋剑在这时透露出一股至极的杀气,如厉鬼般的险恶杀戾之意迸射而出,使得周遭如坠森罗鬼蜮。 恐怖的杀意,至极的恨意,却被一个平静的人约束在剑内,青锋剑跃动如恶蛟,直扑玉泱胸膛。 剑未至,穷凶极恶的剑意却是已然先临,那酷烈的剑锋叫人难以直视。 但玉泱却也不愧是有自信夺魁的人,他眼见那泛着红光的剑锋直刺而来,手中剑法骤然一变,从曲直如意变得阴柔绵绵,剑气化成一道道圆环,层层叠叠地套在青锋剑上,不断消磨酷烈的劲力。 这一招,有着近似太极剑法的功效。阴柔圆环泄剑气,已是挫了此剑三分锋芒,玉泱在瞬息之间,剑法再变,手中玉剑如一叶浮萍,飘忽间迎上后续剑劲。 当双剑真正接触的刹那,这一叶浮萍却是激荡出沛然大力。那场景就如同水面上微不足道的浮萍骤然化身堤坝,挡住了惊天大浪一般,有着不可思议的逆转和颠覆。 酷烈的剑锋轰撞上了浮萍所化的大坝,两剑激蹭迸射出火花,两股剑劲斩开了湖面,令两侧陡然暴起了三丈高的水幕。 “青萍。” 在落下的水花之中,玉泱的剑势越发雄奇壮阔,玉剑舞动之间,引得湖水涌动,劲风尖啸。 “青萍剑法!”楚牧的眉头在这一刻深深皱紧。 只因这青萍剑法乃是属于上清道脉的剑法,其名源于“风起于青萍之末”。 此成语意为风从地上产生出来,开始时先在青蘋草头上轻轻飞旋,最后会成为劲猛彪悍的大风,即是说大风是自小风发展而来,一般用来喻指大影响大思潮从微细不易察觉之处发源。 这正应和上清道脉截一线天机,以小搏大的思想,青萍剑法被称为能让上清中人修炼一生的剑法,因为这门剑法重要的不是剑招和威力,而是那“风起于青萍之末”的思想。 然而这等思想,却是绝对不能出现在玉清道脉的门人身上的。 楚牧之前在入门之时,展露出了太极功这等疑似太清道脉所属的武功,之后又毫不避讳地使出太极剑法,这是因为他知道玉清太清乃是盟友,只要不在万化定基之时入了太清门墙,涉及一点点太清道脉的武功完全无妨。 而上清道脉的武功,那对于玉清道脉中人来说就是禁忌,绝对不能修炼。哪怕是参悟诛仙四剑,也需以自身的玉清根基为本,参悟出属于玉清一脉的剑法。 然而如今,玉泱却是使出了青萍剑法。 “你不可能修炼青萍剑法,因为这极容易让你悟出上清一脉的剑意,走岔路。这剑法,没有上清道脉的截天道念。” 楚牧眉头深锁,手中之剑却是丝毫不慢。不成章法却又凌厉至极的剑光切入劲风之中,搭上玉剑,一条条无形丝线缠上剑身,和越来越强的剑势角力。 青萍剑法,越是施展威力便越大,直至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绝不能容其积蓄下去。 “所以,这不是真正的青萍剑法,而是以地轴万法书所演化的剑法。之前的诸般剑法,也是因为师兄修炼了地轴万法书。” 长剑划出剑圈,一条条无形无形丝线拉着玉剑一同划起圆来。 “师弟好眼力啊。” 玉泱不由盛赞一声,另一只手并指成剑,点出数道剑气射向青锋剑,“这正是九大绝学之一的《地轴万法书》,可惜贫道只是初学乍练,无法当真使出剑驭万法之能,否则也无需找师弟当盟友了。” “以剑为轴,驾驭万法,以身为轴,万法不侵。若是师兄当真登堂入室,师弟我确实难以匹敌。” 楚牧面色愈发沉静,便连眼中的血丝也是几乎消失不见。 他左掌平推,阴阳二气交织成黑白交融的太极图,将玉泱射来的剑气尽数吞纳入其中。 紧接着,便见楚牧剑锋一转,竟是一反之前的刚柔并济,逆划剑圈,合拢的剑气圆环骤然向外扩散,化作酷烈的剑气悍然斩断四周围因为青萍剑法所聚起的劲风。 “再接下去,还不知师兄会使出怎样的剑法,还是尽早结束吧。” 楚牧眉心之处那道一直散发淡淡红光的剑痕在此刻收敛光华,如同一道天生的印记一般,印在眉心之上。 同时,他的识海之中,遍布四方的红光也被神魂如青龙吸水一般纳入其中,侵入识海的剑意也被神魂化身握在手上。 和这一丝剑意僵持了这么久,总算是将其纳为己用了。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诛仙四剑,诛仙剑主攻伐,戮仙剑主杀生,绝仙剑主变化,而陷仙剑,却是主剑意。 无边剑意之下,诸敌沉沦,哪怕是强如仙佛,也要在此剑之下沉入死亡之境。 “当心了。” 轻声戒言之中,青锋剑光如匹练,剑气似天边的晚霞,又如正午的烈日红光,既唯美又耀眼杀伐,酷烈至极,有一种不见血不回头的戾气。 伴随着楚牧的身影闪烁,泛着猩红剑光的长剑斩破积蓄起来的青萍剑势,倏然爆发,化作漫天红芒,暴射而来。 那点点红光就如无数血色的眼睛,令玉泱直感呼吸不畅,像是有千斤大石压在心头,既沉重又忍不住疯狂跳动。 他的眼睛在这一刻瞪大到极致,甚至泛起了血丝。 ‘陷仙剑意,不好!’ 武者的灵觉在向自己疯狂报警,玉泱御剑回防,眼中泛起一丝血色。 他也同样动用了自己领悟的陷仙剑意。 第二十五章 舍得的意志 以剑意抗剑意,以剑法对剑法。 玉泱运剑如飞,森严的剑光如铜墙铁壁列在身前,同时左手运指作剑,曲直如意的剑气似一道水鞭在身周转圜。 天罡正剑。 弱水剑法。 他以地轴万法书演化两门各属刚柔的剑法,使其相合共抗那漫天红芒。 然而,未等双方碰撞,玉泱却是突闻后方传来幽幽之声:“玉泱师兄,你败了。” ‘他什么时候到了后方?’ 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中闪过,玉泱大惊失色。 然而未等其做出反应,正面剑招已是碰撞,漫天红芒带着刺耳的呼啸之声撞在双重防御之上,如刺穿一层牛皮纸一般穿破森严剑光、如水剑气,倾泻在玉泱身上。 刹那之间便是不绝的血肉破裂之声,玉泱身上鲜血横飞,浑身上下在瞬间遍布剑痕,瞪大双眼重重倒在水面上。 “你——” 玉泱被鼎湖剑影承托着,目光向着上边使劲聚焦,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后方的身影。 就在刚才,在那红芒爆散之时,楚牧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炸裂开的光雨之中,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出现在了玉泱身后。 若是在此时,他出手,玉泱当即便会遭受重创。但是他并未出手,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楚牧而失神的玉泱,在正面防御被攻破之时来不及应对或者闪躲,在瞬间便遭受了至少三十道的剑芒攻击,能活命已经是楚牧留手了。 “没想到······竟然是贫道输了。”玉泱倒看着楚牧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苦笑。 “地轴万法书太过多变,实际上并不适合陷仙剑意这等纯粹的杀伐剑意,师兄失败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楚牧慢慢靠近,眉心的剑痕泛出一丝红光,识海中的剑意更是壮大一分。 就在玉泱战败之时,他刚刚悟出的陷仙剑意也已然被废去,化作一丝淡薄的念力融入楚牧眉心。 ‘这手段,已是近似魔道了。’楚牧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虽然不拒绝魔功,但对于一些急功近利有碍根基的事情却是十分抗拒。他的本体乃是最核心的根基,容不得一丝缺漏。 “不要担心,这只是同源剑意之间的吸引罢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楚牧忍不住向后看去,只见在身后三丈的湖面上,一道虚影慢慢浮现。 一袭白色道袍,发插玉簪,看起来才三十岁不到,一派文雅,正是之前在修心阁中提醒众人前来鼎湖寻机缘的玉玄长老。 只是在此刻,玉玄长老的三千青丝尽数化作了泛着金属光泽的苍白长发,看起来比起之前多了几分冰冷和肃杀。 只不过他的面容还是相当随和,看着楚牧道:“若是无法得到真正的陷仙剑意,此刻悟出的剑意对他们而说是祸不是福,所以在参与者战败之后,他们的剑意会被更强的剑意引动,自动废去,并且析出一丝纯粹的念力,给予获胜者。这只是一点小助益,不会有危害的。” “你之前击败他人未能获得念力,那是因为你还未能真正领悟剑意,自然无法吸收到念力。” “见过长老。”楚牧转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玉玄长老摆手道,“贫道出现,是因为看你有退出之意,是以才现身向你这弟子说明,免得你这等有潜力的人无故退去。” “说起来,你的意志还真是够坚决的啊。之前发觉这是一个机会,毫不犹豫地做出引剑意入体的冒险举措。现在发现可能有隐患,便开始想着放弃冒险所获得成果,想要退出。你这样的意志,当真是让贫道忍不住地惜才啊。” 玉玄长老看起来对于楚牧极感兴趣,因为楚牧这超出同龄人的决断和意志,让玉玄长老都有种直接将天上那道剑痕塞给楚牧的想法了。 舍得是一种很不错的决定,而能够舍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更是说明眼前这弟子有着常人所难以拥有的清醒。 要是一般人,哪怕他们知道这剑意可能有害,此刻也会难以舍得。因为这是他们辛辛苦苦得来的,一旦舍去,就代表着之前的奋斗都是无用功,所以他们舍不得。 然而楚牧却是能舍得。只要确定有害,玉玄长老毫不怀疑楚牧会将这剑意给废去。 这等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决心,是玉玄长老最欣赏的心性。 剑修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可惜了······’ 玉玄长老心中叹息,微微摇头散去虚影。 而后,在那正处于另一层空间的湖心岛上,玉玄长老的本体忍不住道:“不枉贫道费时间去修心阁一趟,有这样的心性和意志,此子相当适合贫道所做的御剑之道。可惜了······” “可惜林老不同意你误人子弟啊。”丹霞长老发出咯咯笑声。 沧桑老者林老哼声道:“我玉鼎宗虽是全员修剑,但门派主旨却是丹剑并行。练气为本,修剑为用,和修罗魔道那群把自己神魂都铸成了剑的邪道决然不同。玉玄,你自己剑走偏锋不要紧,别引得门中弟子也走上这条不要命的道路。” “贫道也说了,这种事由他们自己选择,”玉玄长老淡淡道,“贫道看此子顺眼,若是这一次剑子之位花落此家,贫道会收他为徒。十年,只需要十年,贫道就能让其和其余三人争锋。” “十年?”丹霞长老疑声道,“玉玄,你打算在十年后就传承陷仙剑?” “用不着这么着急吧,”林老也是忍不住道,“以你的境界,怎么说还有接近二十年的寿元。若是加上宗门的支持,撑个三十年还是可以的。十年太短,四名剑子到时候估计连道台都还没摸到边呢。” “就是十年,”玉玄长老缓缓闭上双眼,“十年后,贫道会和修罗魔道的七杀剑尊生死一战。此战,要么贫道以战破境,成就至人,要么,就是身死道消。无论是破境成功还是身死,贫道都会将陷仙剑传给下一代,交出执剑长老之位。” 第二十六章 决赛 “什么?!你要和七杀剑尊死战?” 玉玄长老此言一出,整个论剑堂都是劲风呼啸,一道道神念不断波动,甚至于连神识化形都不保持了,不断有人自论剑堂中飞出,转眼间外部的神识形体就变成了真人。 “胡闹!”鹤发童颜的林老第一个叫道,“老夫还当你玉玄这几十年来修身养性,变得老实了呢,合着你几十年不闹事,就为在今日给老夫一个大惊喜是吧?” “总说我们是一帮杀才,没想到老大你才是第一杀才啊。”一个浑身溢散着凌厉剑气的白衣人道。 着一身银白道袍的丹霞长老落地,蹙着黛眉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年前的某个月夜,和七杀一次偶遇,就此定下了此事,”玉玄长老淡淡道,“十年后,是贫道最后的巅峰期。过了那时期,陷仙剑的反噬将会到达新的高度,贫道之后的时光就只能在和反噬对抗中度过了。这样的死法,贫道不愿接受,也绝不能接受。此时贫道已经和宗主谈过了,宗主已经同意了。” 说到宗主,林老就似想到了什么,冷哼道:“老夫道是宗主为何偏偏要在这几日闭关呢,连剑子竞逐都不关注,原来是怕老夫念叨啊。” 得知宗主已然同意,这位在玉鼎宗中德高望重的长老第一时间就像冲入玉鼎殿,抓着那位宗主过来。 可惜宗主早有准备,在前日下令启动剑子竞逐之后,就立刻去闭关了,林老就算想拉人都拉不到了。 玉玄长老依然闭着双眼,面上的坚毅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我意已决,你们就莫要再劝了。十年之后,要么破境要么身死道消,这就是玉玄的决定。” 林老见状,还要再言,却被丹霞长老拦住。 只听丹霞长老道:“林老,莫要再劝了。以玉玄的性子,又怎肯死在和陷仙剑的对抗之中,我们劝不住的。与其想着怎么劝玉玄,还不如想着怎么帮他,让他能在十年后顺利破境。” “以战破境说来简单,实际上你看到哪个道台武者是靠这法子破境的吗?历来有这想法的人都死在战中了。” 林老面色冷厉,却也知自己劝不住玉玄长老,最终只能拂袖道:“罢了,老夫是劝不住你了,只希望你当真有所把握,不是白白送死吧。” 说完,林老直接转身进了论剑堂,连剑子竞逐都不关注了。 其余人也是知晓玉玄长老的脾气,当下也都只能无奈叹息,不再多言。 这本该热闹的观众席,在此刻突然陷入了低迷,唯有玉玄长老面色平静地抱胸倚靠在玉树上,眼虽闭,神识却是一直关注了鼎湖之上的争斗。 ·················· 听了玉玄长老的解释之后,楚牧也就放下了退出的心思。 他轻轻一推掌,推动湖水,让鼎湖剑意载着玉泱更快离去,免得他死在半道上,同时也搜寻着新的目标。 在楚牧和玉泱激斗之时,鼎湖之上也是四处剑气横飞,一场激斗在展开,一个个参与者在退场。 得益于剑客的强大杀伤力,这一场竞逐进行的相当迅速,再加上某些结伴淘汰他人的不轨之人,此刻已是少说有三四十人退场了。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战斗,剩下的人,哪怕是在参与者中都算得上是高手。以及······” 楚牧的目光扫过远处一群结伴而行的人,“那一堆老鼠屎。” 也不知道那位君师兄是真的傻缺还是被蒙在鼓里,竟然当真有一群弟子明目张胆地联手,四处淘汰他人,却又不是为了成为陷仙剑子,这就是一堆老鼠屎。 一颗老鼠屎都能坏了一锅粥,一堆老鼠屎,那就更让人恶心了。 若任由他们这般下去,真正有潜力的弟子都可能被淘汰,到最后楚牧可能就只需面对一群靠着集众之力站到最后的庸人了。 和一群庸人相斗,如何催发自身的陷仙剑意,如何让自己的剑意成长到让天上那道剑痕投怀的程度? “所以,还是直接进入决赛圈吧。我,以及其他人的决赛圈。” 楚牧向着湖中央的位置飞纵,每一脚落下,都有一道剑影在湖面下出现,承着他的脚步。 就似风驰电掣一般,楚牧飞速靠近那道陷仙剑意最开始出现的地方。 在奔跑途中,周遭的空气都似变成利剑,全身有若刀割,但渐渐散发出金属光泽的皮肤,却是将所有的外忧尽数拦于体外。 金刚不坏神功虽算是佛门武功,但其本身却是一种由任何属性的内力都可使出的功法。此刻楚牧于使用玉液金鼎凝气决练出的内力变身,当即便让其内核一换,充满了玉鼎宗炼体功法也有的气息。 楚牧开着金身一路抵达湖心岛本来所在之地,只觉更为极端的凌厉之气从四面八方而来,令楚牧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铿锵之声。 而在头顶,则似是悬挂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那刻在苍穹之上的剑痕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令站在其正下方的楚牧浑身汗毛直竖。 但在同时,也让楚牧的剑意更为活跃,眉心剑痕闪烁红光,连双眼都有了一丝暗红的底色。 “咳咳——” 楚牧就站在此次竞逐的中心之地,鼓动内力轻咳两声,让声音在四方传荡,让众人都关注到此时的中心多了一个人。 “喂喂喂,听得到吗?” “诸位师兄师姐,小弟楚牧,刚入门三日,在场的不少师兄师姐可能不认识小弟,但是没有关系,你们已经认识了。现在,师弟我在此单方面宣布,这一场竞逐我已经赢了,这道剑痕,这位剑子之位都归我了。诸位师兄师姐若有不服的话,欢迎来找小弟切磋。小弟我在这里······” 猩红色的剑光透体而出,直冲上空,苍穹上的剑痕也似是感应到了楚牧的剑意,于此刻大放光华,那一道如同天之伤的剑痕之中似有血液在流淌,透露出一股极端的杀伐之意。 “等着你们!” 最后四字道出之时,楚牧举剑向天,内力全力催发,猩红的剑光向四处扩散,犹如陷仙剑本体降临于此,掀起无穷红光。 这是决赛!楚牧和其他人的决赛! 要么,就是楚牧一举淘汰其他所有人,要么,就是楚牧被其他人淘汰。 因为只有两方,所以是决赛。 第二十七章 荀烈 时近傍晚,将落未落的夕阳光华和天空上的剑光相衬,使得天地之间一片赤红。 鼎湖上空弥漫的一片杀伐红光令得所有参与竞逐的弟子都感觉自身刚领悟的剑意蠢蠢欲动,同时也感受到了那站在中心位置的存粹剑意。 比所有人都要存粹,通过直接招引陷仙剑意入体而参悟出的剑意,盖压当场。 这让众人皆是明悟到此刻最占优势的人是何人。 若是此人不退场,那这一场竞逐的结果就毫无悬念了。 “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就有这般能耐,真真叫人难以置信。”清冷的女子持着细长的利剑,毫不犹豫地向着鼎湖中央行去。 “楚牧?是近两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世家弟子吗?”青年将一把大剑背在身后,身轻如燕地向着中央掠去。 而在远处,一行十一位人,在为首之人的命令下,一齐向着楚牧袭来。 凡是有心剑子之位的人,都在楚牧的群嘲下向着鼎湖中央而来,本来还可能持续至少数个时辰的竞逐,一下子都跃进到了决赛。 鼎湖中央,剑痕之下,楚牧看着从四面八方陆续汇集过来的人影,脸上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都来了啊。” 一个个参与者向着中央汇聚,在那弥漫四方的剑气压迫下前进。他们之中,有人经受不住越来越强的压迫,无奈退出,有人则是顶着犹如刀割般的磨砺,步步接近。 实力弱的被淘汰,而实力强的,足以给楚牧带来裨益的,则是终将来到楚牧的面前。 楚牧看到了身周笼罩淡薄罡气,时不时因为剑气侵袭而导致罡气波动的清冷女子,也看到了犹如一座山峦般,无视一切前进的大剑青年。 当然,那群老鼠屎也同样是楚牧的关注对象。 原本,楚牧以为这群人只有唯有为首的那位能走到湖心,却没想到这十余人组成了一座剑阵,汇集众力,一同向着湖心而来。 这出乎意料的表现,令楚牧微微讶异,同时也在心中泛起一丝惊喜。 他不怕对手多,只怕对手不够多。这群人的行为固然让人恶心,但他们结阵以后的实力确实能给楚牧带来压力,够资格成为楚牧的对手。 从四面八方汇集的人就像是一只只恶虎,而站在中央宣战众人的楚牧则是一条即将蜕变的蛟龙,到底是恶虎噬蛟,还是蛟化真龙,就看接下来这一场争斗了。 第一个到达湖心之处的,正是那大剑青年。 “近两日,门中有人风传新入门弟子楚牧有天纵之资,甫一入门就得宗门诸位长辈看重。” 背着大剑的青年不似一般门人身着道袍,而是如同一些真传弟子一样,穿着自身的衣衫。 只见那魁梧的身形着一袭劲装,衬得本就雄壮的身材再添一分力量感,背后那把接近一人高的大剑更是看着都觉笨重,但被此人背着,却是笨拙不显。 “我原本对这传言嗤之以鼻,如今见到你,却是直感传言未必虚假,你当得起诸位长辈的看重。” 青年抓起背后大剑,带起呼啸劲风,“本人荀烈,天工阁铸剑长老门下。闲话就不必多说了,来战吧。” 粗陋的大剑仅仅能看出剑形,哪怕是剑锋出的厚度都堪比青锋剑的剑身,当大剑斩下之时,仅仅是靠单纯的力量便在空中斩出一道如同剑气一般的劲力。 咚! 楚牧抬手拦住剑劲,刚猛的劲力让他的手臂都响起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响。这在大明世界,可是唯有最顶尖的先天高手才能让楚牧的不坏金身发出这般动静啊。 ‘天工阁的《千锤百炼体》?还是更为上乘,名列九大绝学之一的《性命双修万神圭旨》?’ 楚牧感受着那股力量,暗自寻思。 要说玉鼎宗这个门派有什么最让人生起联想,那无疑是神话传说中的三只眼杨戬,以及杨戬所修炼的《八九玄功》了。 可惜楚牧叫蓝盼四处打听消息,都未曾打听到宗门内是否有名为《八九玄功》的炼体神功,倒是打听到玉鼎宗最为有名的炼体神功乃是九大绝学之一的《万神圭旨》。 再之下,便是千锤百炼体、太白剑体等一系列各殿各阁的武功了。 这荀烈既然能够不用内力护体单凭体魄就走到此地,那他所修的就绝不止玉液金鼎凝气决,因为哪怕是楚牧融入了金刚不坏神功法门的金鼎之身,都无法单靠身体防御力就来到湖心。 ‘这会是一个难啃的对手。’ 楚牧心下做出判断,身影却是毫不犹豫,向着荀烈迎去。 “正面和我对抗吗?爽快!” 荀烈眼见楚牧正面冲来,也是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他就喜欢这种硬碰硬的对手。 而且看楚牧那浑身金黄,呈现金属光泽的模样,定然也是一位炼体高手。这等对手,正合他之意。 大剑再度疾斩,明明是笨重的巨大之物,且在斩下之时发出锐器破空的尖啸声,给人以一种迫人的凌厉之感。 而和荀烈相反,楚牧手中的三尺青锋却是发出狂烈的呜然之声,犹如手持大棒在舞动一般。 这两者,一者举重若轻,一者举轻若重,双剑交错,两股澎湃劲力随着相击而轰然爆发。 当! 气劲余波轰击在二人胸膛上,发出轰然响声。澎湃的余波令湖面波澜骤起,撞在二人胸膛之上,却是狂澜遇礁石,完全无法撼动二人身形。 一大一小双剑在两只有力臂膀下向着对方施压,恐怖的力量在二者身上凝聚。 猛然间,两人四目齐瞪,爆发的内气令两边水面齐齐炸裂,狂暴的力量同时向着对方冲击。 “啊啊啊!” 荀烈双臂青筋如虬蛇一般暴涨,呼喊声中,浑身的筋骨都似在摩擦,发出一连串咔嚓声响。 而楚牧,亦是身泛金光,耀眼的光芒令得面容都显得有些模糊,唯有眉心那道剑痕依然夺目。 “论力量——” 楚牧体内之气不断凝聚在身体各处,使得不坏金身的力量越来越强,“你逊我三分。” 嘭! 金光大耀,剑锋前移,无俦之力令荀烈急退。 第二十八章 劈天神掌 精纯无比的内气和身体结合,凝聚成半固态,源源不断让不坏金身力量加强,哪怕荀烈的体魄经过千锤百炼,也无法胜过内气与体魄之结合。 楚牧正要乘胜追击,又觉一股锐气自后方袭来。 “较速度,我快你四瞬。” 轻声呢喃中,楚牧身影闪烁,如浮光掠影,出现在欲要袭击清冷女子身后,剑锋毫不留情地斩破护身罡气,在其背上留下一道剑痕。 那女子遭此一击,却还有余力,细剑毫不犹豫地反转后刺,赤色剑气如直刺楚牧小腹下三寸之地。 看来这辣手摧花的一剑是把这位师姐得罪狠了,以致于她现在满怀戾气地要破坏男人的性福。 青锋剑回防隔开后刺的细剑,双剑附带的猩红剑气互相摩擦,激蹭出赤红星点。 楚牧脚掌在湖面重踏,荡起的波流中,另一条腿屈膝狠狠撞向女子后背。 这一膝撞要是撞实了,以不坏金身的力量,这女子少说要在床上躺几个月。 孰料在这眼看就要一举淘汰一个对手的刹那,一道人影在侧方出现,隔空一掌推出,将这女子击开。 击空的膝撞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膝撞,楚牧眼见一击未成,身影横掠,便要继续追击。 然而在他行动的同时,十道身影跃空而来,截住楚牧的前路,并将其包围。 “抵天剑阵。” 伴随着一声呼喝,十道剑光从不同角度刺来,直击楚牧各大要穴,十道剑意连成一片,杀伐之意震慑心神。 “阵法?” 楚牧轻声自语,任凭十柄长剑刺中身体,发出不绝叮声,“不堪一击。” 下一瞬间,不坏金身轻轻一震,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道自楚牧之身向外扩发,一个个围攻的剑客竟是握持不住手中之剑,长剑脱手,被大力反推着撞向他们的胸膛。 “呃啊——” 十声悲鸣几乎是同时发出,组成剑阵的十人皆是吐血倒飞,让剑阵瞬间崩溃。 同时,十道微薄又纯粹的念力进入楚牧识海,壮大着陷仙剑意。 “许昭华,荀烈,联手!” 空中似有波澜声起,抬头看去,便见一重重剑气汇聚成剑浪,在一个面容坚毅的青年道士手中倾泻而下。 ‘君自在的追随者林奇。’ 此人相当有名,以致于楚牧一见到他就想到了他的名号。 若是蓝盼的情报无误的话,此人是君自在手下的先天境最强者,他应当就是君自在属意的第四位剑子。 但不知为何,这林奇却是进了鼎湖之后就携众击寡,以最快的速度扫荡参与者,自身却未曾在竞逐中有所提升。 “他的金身堪比我的千锤百炼体,当心!”荀烈挥动一人高的大剑从正面斩来,剧烈的劲风吹起楚牧那泛着金光的长发,荡起一连串的金铁交击之声。 因林奇相助之故逃过一劫的清冷师姐许昭华也是够心狠,直接以重手疾点身上穴道强行止血,而后冷着一张脸持剑杀来。 细长的宝剑闪着幽幽红光,其上所附的剑气凝聚在剑尖,将锋芒凝聚于一点直刺楚牧左边腰侧。 “嘶,这是要刺我腰子啊。” 楚牧也心知自己的辣手摧花之举将这位师姐气急了,招招式式都瞄着自己要害来。 虽然对自己的不坏金身有信心,但楚牧却也是不想给那泛着森森寒意的细剑在腰子部位当真戳上一下。 当是时,他交剑于左手,长剑灵动如蛇,于电光火石之间截住细剑,同时右掌正面迎向大剑,在发出轰然铿锵之声的同时,运转化气,至刚至坚的金色手掌之上竟是呈现出一股柔和之意,带着大剑转折,扫向从空中倾泻而下的剑浪。 这一连串的应对不管是时机还是招式,都堪称精准无误,先前和楚牧硬碰硬的荀烈恐怕都没想到,他会在关键时刻来这么一手,能这般轻巧地破去两人之攻势。 大剑和剑浪正面碰撞,悍然大力也澎湃剑气互相激撞,两个全力出手的人都在这一次对攻之中气血翻涌,林奇更是直感咽喉有股腥甜热流涌上。 但他的双眼却是在这一刻无比明亮,眼见自己的攻势被楚牧挪移敌劲击溃,眼中更是闪过一丝精光。 叮—— 只见林奇的长剑在斜向上斩来的大剑上狠狠一点,法器长剑因为两股劲力的碰撞出现大弧度的弯曲,紧接着反弹出巨大的力道,让林奇的身影向上弹升。 “吸——” 跃空的林奇狠狠吸气,在胸腔吸满气的同时,更感一股胸臆充塞于心,不吐不快。 他这一次前来参与竞逐,其实并非是为了争那剑子之位的,而是想着破坏竞争,让所有参与者都无法通过战斗提升剑意,让这第四次剑子的竞选落空。 这不是君自在的命令,而是林奇自己的决定。他要杜绝君自在再添一个对手的可能,将这第四位剑子直接扼杀在摇篮中。 但是很可惜,他的计划因为楚牧的出现,如今已是到了失败的边缘了。 楚牧的进度太超前了,因为他的冒险举动,他直接弯道超车,跑在了众人前面。 再加上这宣战全员的举动,更是让众人之中的强者直接前来湖心出与其一战。 ‘必须将其击败。’ 满腔胸臆宣泄而去,与剑意交融在一起,与内力合一,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浩荡气机,充塞于双掌之上。 只见林奇双掌相合,刺眼的红光之中,一道似斧非斧,似剑非剑的气刃赫然成形,一股万物开辟,劈天碎地的气势,在众人不自觉地战栗之中降临。 “是······九大绝学之一的鬼斧神工开天式!”皮糙肉厚的荀烈都在此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不是,只是开天式的一部分劈天神掌而已,”许昭华瞪大美目,有些失神地道,“但这是已经大成的劈天神掌,这不该是先天境能大成的武功啊!” 九大绝学每一门都是博大精深,非是先天境的武者所能练成。以他们这些人现在的境界,最多也就能学会一点皮毛,想要真正修炼九大绝学,对于他们来说还为时尚早。 但是现在,林奇却是使出了传承鬼斧神工开天式部分精髓的劈天神掌,并且还是大成的劈天神掌。 哪怕林奇限于自身功力,使出的神掌不及其真实威力之万一,却也足够让在场众人为之悚然。 第二十九章 收化运发 劈天神掌所凝聚的恐怖气机,竟是让林奇凌空悬浮,脚踩风云。 在这一瞬间,林奇只觉自己掌握了毁天灭地的力量,无论是何人何物挡在眼前,都可能用这气刃将其一举击溃。 虽然这是骤然掌握强大力量带来的错觉,但在先天境之中,林奇这种感觉倒也不算错。 “这弟子在刚刚抒发一腔胸臆,将自身之意、悟来的剑意、浑身内力三者合而为一,已是一举进入到了意气并行的境界,走到了先天之境的顶点。” 论剑堂前,还停留在外边的丹霞长老眼见此景,评断道。 在她身旁,玉玄长老紧盯着光幕,听见丹霞长老之言,却是不屑冷嘲一声:“但他借用君自在留给他的意境强使劈天神掌,已是伤到了根基,哪怕事后及时医治,未来三年内也是别想武功有一丝进境了。” 似乎是印证着玉玄长老的话语,光幕之中的林奇突然开始七窍流血,身上的气机也是开始起伏不定。 借用他人之意,甚至还使用了超出自身掌控的力量,那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林奇催动劈天神掌太过,此刻招式还未发出,自身就开始承受不住了。 “但是,这一掌终究非是先天境武者所能承受的,你看上的那个弟子哪怕使出了类似佛门金身的武功,也未必能挡住。”丹霞长老道。 “所以,就看他是否能抓住机会,创造奇迹了,”玉玄长老微微眯眼,道,“元辰师侄说这小子很是能抓住机会,贫道想看看他是否当真能如此。”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见光幕之中林奇头下脚上地向下坠去,那道似斧非斧、似剑非剑的气刃直指楚牧。 嗡! 空气因为林奇这一击下坠出现了明显的轮廓,那恍如外扩气罩般的形状,彰显这一招的强大威能,而牢牢锁定楚牧的气机,则是让他无路可逃。 “杀!” 当接近楚牧近一丈距离之时,林奇暴喝出声,气刃上附着的红光暴涨,炽烈杀伐之意令楚牧眉心剑痕闪动,有一股刺痛之感。 这一招,融纳了林奇参悟的陷仙剑意,且其本身乃是借用身为陷仙剑子的君自在之意境,两者相合,若是楚牧识海中的剑意有意识的话,一定会直呼“内行”。 “雄霸天下。” 间不容发的刹那,楚牧的双目尽赤,一股杀天杀地杀敌杀我,无人不杀的超绝杀意终于积蓄完毕,面临危机所被激发的满心杀机和魔刀杀意融合,令得陷仙剑意更上一层楼,三尺青锋附着着比血还红的剑光,剑使刀招,直面气刃。 “退开!” 荀烈和许昭华皆是面色丕变,身形一退再退,接连退出了数十丈才停下。 嘭! 两者接触时的气压,令得三丈以内的湖面呈圆弧形下陷,楚牧脚下的剑影也因为这股压迫里也瞬间破碎,但他却还是未曾被轰入水面,只因一道剑影破碎,就有两道剑影补上,数不尽的剑影从湖面下出现,好似无穷无尽一般,支撑着楚牧的身体。 只因,楚牧的剑意越来越强了。 鼎湖剑影,逐剑意而行,这些剑影之所以如此前仆后继地涌向楚牧,乃是因为楚牧此刻在危机的逼迫下全心投入,心中满是杀意,不再存有其他杂念,和陷仙剑意越发贴合,令剑意受到心意的催动,越来越强。 所谓武意,即是意境,这意境就如艺术创作中诗意、琴意一般,寄托着武者的心念和想法,乃是发自内心的感悟。 楚牧等参与者直接参悟天上的剑痕进而领悟剑意,乃是借助外物而成,必须经历过和剑意的磨合还有相融,才能将这剑意与自身之意化为一体。 就如林奇抱着必败楚牧的心思,将一腔胸臆付诸于气刃之上,使得自身剑意也同步融入,达成意气并行一般,此刻的楚牧也因为满心的杀意,与剑意交融。 眼中的红光越发耀眼,一双眼睛彻底成了赤瞳,青锋剑上的剑气越发极端,红光闪耀之间,一股无双锋芒和气刃针锋相对。 四周湖面依然在下陷,但楚牧的气机却是越发凌厉,犹如一把锈剑磨去了表面的斑驳,重新显露出了锋芒。 “杀!” 楚牧同样暴喝,青锋剑几乎成了一道血色的光柱。 剑气、气刃,两者激烈碰撞,极端的力量正面交锋,这股威能甚至连青锋剑这件法器渐渐难以承受,剑身上开始不断出现裂纹。 眼见此景,林奇不由狂催内力,使得原本就已经运转到极致的内力隐隐有再度提升的迹象,七窍之中的鲜血更是不断溢出。 他今日,就要替君自在扼杀威胁,将楚牧从竞逐中直接踢出。 终于,伴随着一声脆响,青锋剑彻底四分五裂,碎片向着四周飚射。但泛着金光的手掌却是随后代替了长剑,楚牧以指为剑,灿然金光中竟是更显凌厉之气。 “你败不了我!相反,你只能成就我!” 同样决绝的意志,同样不退的脚步,楚牧以指为剑抵住气刃,体内内力运转,竟是开始以乾坤大挪移吞纳林奇外散的气劲。 “收。” 凌厉的气劲纳入体内,转入经脉,金身状态的坚固经脉防住了气劲的反噬。 “化。” 吸功大法、魅影神功、太极功,诸般精义从心间流淌而过,楚牧以乾坤大挪移为枢纽,转化阴阳二气,牵引气劲纳为己用。 “运。” 阴阳图形形成太极图案,随着乾坤大挪移的转化,将收纳来的气劲和自身内力并流,合力为一处。 “发。” 积蓄的力量终于爆发,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暴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直流百川。 轰! 至极的红芒暴射向苍穹,天空上的剑痕也在此刻射出犹如实质的光芒,直直向下,鼎湖之中,无数剑影似是感应到什么,纷纷破水而出,冲天而起,不间断的剑影犹如逆流的瀑布,形成蔚然壮观的景象。 “结果出现了。”玉玄长老大袖一挥,从湖心岛中消失。 第三十章 福地 冲天的剑影之中,犹如天之伤一般的剑痕化作一道红影投下,直直射入衣衫带血的少年眉心中。 眉心那那恍如天生胎记般的剑痕在此刻好似第三只眼睛,微微开合,过了好一会儿才敛去光华。 而伴随着这剑痕的收敛,天空中的红光渐渐变得黯淡,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下,楚牧踏着一道道剑影形成的台阶,路过生死不知的林奇身旁,一步步走向再度出现的湖心岛。 他的身旁两侧,一道道鼎湖剑影破水冲天,形成瑰丽的景象,好似在庆贺着陷仙剑子的出现。 “结果出现了。” 玉玄长老的真身出现在湖心岛前,看向楚牧道:“你倒是不枉贫道费时间去修心阁当一回讲师。现在,随贫道来吧。” 只见玉玄长老大袖一挥,周遭场景霎时便如改天换地一般。楚牧只觉眼前一晃,己身已是出现在了一座殿堂之前。 庄严的殿堂气象万千,一把巨大的青铜剑横在殿堂之上,剑身上铭刻着“论剑堂”三字。 察觉到玉玄长老和楚牧的到来,殿前那端庄的女冠丹霞长老轻甩手中拂尘,一股淡淡丹气融入楚牧体内,令其遍体生凉。 在丹气的滋润下,先前因为和劈天神掌对拼而造成的伤势仅仅是两息时间便已痊愈,甚至于身子都好似强健了几分,隐隐有种体魄增强之感。 “没想到这一次的剑子竞逐会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走到了最后,不得不说这是一件让人惊讶又惊喜的事情,”丹霞长老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道,“还要恭喜你,玉玄,恭喜能收到一个佳徒,你一身武功算是后继有人了。” “比起其他那些一眼就能看到未来的弟子,这小子确实能让人惊喜,但仅仅是如此可还不够。” 玉玄长老却是摇头道:“若非是十年后将要进行死战,贫道甚至打算再花些年时间选一个剑骨天成的弟子。如今这个,只能算是矮个子里挑高个吧。” 听他言语,似是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淡淡嫌弃感,对于楚牧这个弟子他好像并不是十分满意,仅仅算是看得上。 楚牧听了这两人的话也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看上我的未来师父要在十年后去赴死战?我在十年后就要为师父奔丧了?’ 这一刻的楚牧,心中是有些崩溃的。 哪怕这玉玄长老一看起来就高深莫测,似乎在宗门内部地位很高,但这并不能掩盖十年之后他似乎要凉的事实。 地位再高,实力再怎么强,那也是属于师父的,而不是属于楚牧自己的,一旦师父凉了,楚牧的地位不说一落千丈,但也绝对是大不如前。 这一刻,楚牧有种想要捂脸的冲动。 ‘时间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最缺的也是时间。本以为在主世界能够找一棵大树给我遮风挡雨,安心苟个百来年武道大成,没想到这大树是有了,但保质期似乎只有十年。’ 楚牧心中无限感慨,此刻当真有种人生无常的感觉。 这玉玄长老就这么单方面的将楚牧选做了徒弟,偏偏楚牧还不能不识好歹地不从,这样的际遇还当真是无奈。 “你先前在此地观看之时,可是对这少年当真满意的,”丹霞长老抿嘴轻笑,“要不要带这弟子去见见林老他们,说两句好话,让林老消消气?” “不必了,等拜师的时候再让他们一见。” 玉玄长老一边摇头,一边抬手虚按,一道银白色的光幕出现在眼前,“三日之后拜师,这三日,贫道先要好好调教一下这小子,免得他丢人。” 说着,那光幕便向前移,将玉玄长老和楚牧一并吞没在其中,消失不见。 “调教?莫不是灌输自己那一套理念吧?” 丹霞长老无奈叹息道:“要是被林老知道了,怕不是会气得元神出窍啊。我就知道你选这么一个心性果断的弟子不是没原由的,之前看到这弟子直接引剑意入体,我就猜你可能是起心思了。” ·················· 穿过光幕之后,楚牧眼前豁然开朗,进入一处山青水秀的所在。 眼前的光景,是奇峰遮天,清流潺潺,间或还有一只仙鹤从山间飞过,更远方,还传来瀑布冲击的轰隆之声,给人以一种壮阔豪迈之感。 从庄严的论剑堂突然来到了此地,饶是以楚牧的心性,此刻也不由眨巴着双眼问道:“玉玄···长老,敢问这是何地?” “论剑堂顶,玉玄福地。” 玉玄长老道出一看就是他所取的地名。 “论剑堂顶?”楚牧面露异色,“这是纳须弥于芥子的手段吗?” “那是佛门的说法,用道门的术语来讲,应该是别有洞天,”玉玄长老沿着脚下道路前行,说道,“这是论剑堂初代堂主所开辟的福地,你要是以后能继承贫道的位子,这福地便可称为‘楚牧福地’。” “哪有这种名字的福地啊。”楚牧哭笑不得地道。 他楚牧到底是有多取名废,才会取这么一个名字啊?这名字要是说出去,怕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取什么名字随你,前提是你能继承贫道的位子,”玉玄长老淡淡道,“论剑堂堂主乃是当代门人中最强的剑客,在三百年前获得陷仙剑后,更是唯有执掌陷仙剑的人才能可继承堂主之位。是故贫道也被称为‘执剑长老’。” “你要是无能胜过其他三人,这论剑堂的福地你也就只能待十年了。十年之后,不管贫道是否能成功,都会卸下执剑长老之位,届时这地方便不算是贫道的了。” 二人边走边说,逐渐靠近那瀑布之声的源头,楚牧远远地就能见到一道银河从奇峰上飞流直下,在山脚激起千波万浪,水雾蒙蒙。 而在那瀑布形成的水潭旁不远处,一座精致的阁楼同时映入楚牧的眼帘。 啊这······ 住在瀑布旁,就不怕平时屋里到处都是水汽吗?晚上睡得着觉吗? 第三十一章 传统艺能 站在水潭旁,玉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瀑布,轻缓的话语在瀑布之旁却是清晰地传入楚牧耳中。 “你虽然成了陷仙剑子,但想要执掌陷仙剑,却还是太弱、太难。其余三人,宗主大弟子君自在,他已是蜕凡三变的境界,还修炼了九大绝学中的鬼斧神工开天式。” “论剑堂白雪池门下姜元辰,此人你也认识,他修炼的同样是九大绝学之一的九曜御天剑诀,如今也开始了蜕凡。” “丹霞殿副殿主明虚长老孙女应潇寒,此女境界稍弱,还在万化定基阶段,但其人距离突破也是不远了。” “比起以上三人,如今连化神都不是的你,落后太多了。” 行气、先天、化神、万化定基、蜕凡,楚牧和其余三人最低都差了一个大境界。若是应潇寒突破至蜕凡境界,那就是全体相差两个大境界了。 ‘而且,蜕凡境界有一变一重天的说法,同境界中的武者实力差距有时候大到如天地之差,哪怕是赶到了蜕凡境界,想要追上其余人也是难难难啊。’ 楚牧心中暗道。 连续三个难字,诉说着其中的巨大的难度。 万化定基既是奠定未来武道,也是统合自身所学武功,打稳根基,在这境界中耗费的功夫越大,根基越就越稳,这境界最是耗时间不过。 并且万化定基所打的根基以及所学的武道,也会直接影响到蜕凡境界的成就。 在蜕凡境界,武者的体质开始超凡,由于根基、自身武道、功法,以及阅历等各种因素,演化出各种特殊的真身。 哪怕楚牧有昆仑镜在手,能够不断穿梭世界,但他在主世界的本体却需要时间打根基,需要时间进行蜕变。哪怕他在其他世界进行了最完美的演算,并且带回了海量的精元,也无法在主世界一蹴而就。 这便是楚牧现在所要面对的难点。 “长老可有方法让弟子赶上三位师兄师姐?”楚牧不由将希望放在自己这位保质期只有十年的未来师父身上。 “贫道当然有办法,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玉玄长老却是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甩手将一本书册扔给楚牧,“先将剑意凝练成剑魄,之后再论其他。三天时间,能悟多少悟多少,你的表现越好,贫道就投入越多心力在你身上。” 金丝书册落在楚牧手中,他定睛看去,只见“玉玄养剑决”五个大字赫然入眼。 字迹铁画银钩,一看就是大家手笔,就是这名字······ 只能说很有玉玄的特色。 在短短一段时间里,楚牧已是认识到了这位长老的务实(取名废)风格,迅速锻炼出了见怪不怪的心理准备。 “贫道的时间不多了,十年之内你若是无法达到预期,贫道这一身剑法就当是失传吧。” 也不知是对十年后的那一战秉持悲观态度还是另有其他想法,在玉玄口中,他能教导楚牧的时间唯有十年,十年以后,就要靠楚牧独立自主了。 而在一个高武世界,十年多吗? 不多,真的不多。 体系越完善,越强大,修炼所需要的时间就越长。十年时间,当真不多。 玉玄将养剑决扔给楚牧后,又抛下了一瓶辟谷丹,其后人就消失了,只留下楚牧一人还呆在原地。 楚牧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干脆也就不想其他事情,就地盘坐在水潭旁,翻看着这本《玉玄养剑决》。 养剑决虽是玉鼎宗的通用功法,但会因为修炼者各自的倾向和感悟,出现增添内容或者删改,改良出独属于自己的养剑决。 楚牧手上的这本,便是玉玄根据自身剑意所量身打造的养剑决,专门蕴养陷仙剑意。 翻开书页,第一句就是极为熟悉的“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一百五十年前,余之剑道初成,于东海斩杀上清道脉天罗教副教主,擒拿其残魂搜魂夺魄,获《戮仙剑经》残篇,明了诛仙四剑的修炼者都需经历阴阳炼器,水火淬锋······】 【事后,余精研数月,修改养剑法门,惜乎剑魄已成,未有太大增益·····】 “真是够不拘小节啊,”楚牧眉头抽搐,“话说我们玉鼎宗好歹也是名门正派,这样将搜魂夺魄的光荣事迹写在书上当真好吗?” 这是给下一辈看的秘籍啊,你这样会让你的高大形象倒塌的啊。 “不过能杀败天罗教的副教主,玉玄长老也是够厉害的啊。天罗教在上清道脉中也算是一流的了,何况这还是一百五十年前。” 楚牧接着往下看。 【一百四十三年前,于东海之畔大战上清道脉天云道三仙,战后有感······】 【一百年前,余亲上广成仙门,大败殷千殇,交锋之时,因诛仙剑气而有所悟······】 【九十七年前,恰逢太清道脉纯阳散人,畅论剑道,事后修改······】 ······ 【三年前,与七杀剑尊道左相逢,稍作切磋······】 花了一个时辰将这本书册便略作揣摩,楚牧得出三个结论。 第一:玉玄长老是真的能打,最近一百五十年内差不多打遍了道魔两道,大乾皇朝的用剑高手也基本都有好他斗过。 第二:这本书应当是最近才写的,使用的时间记录是以今年为原点的。玉玄长老大概有点臭美,总结养剑决的时候把战绩都写上,整本书大概有三分之二是他和其余高手的打斗以及事后感悟。 第三:自己的剑道天赋大概真的不高,想要对这本养剑决了解透彻,有亿点点难度。 ‘这种时候就得使用穿越者的传统艺能了。’ ‘昆仑镜。’ 楚牧在心中呼唤着金手指的出现,在以昆仑镜扫荡周遭,确认玉玄长老已经离开后,他微微阖目。 ‘穿越吧。找一个适合我修炼剑意的世界。’ 识海中的昆仑镜微微发亮,宇宙般的深邃镜面上似有无数星辰闪过,最后突然停滞,将楚牧的心神吞入镜面之中。 第一章 沈孤雁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一辆马车自北疾驰而来,在经过一个雪丘之时,马车上突然有人推开了车门,跳了下来。 驾车的大汉急忙勒住车马,跳车的人却是不管不顾,手中紧紧抓着一个木刻人像,伏地用另一只手飞快刨雪,挖起了坑。 “这么完美的作品,就这样埋了下去,不觉得可惜了吗?” 突兀的话语令李寻欢动作停了一顿,又重新开始挖起了坑,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很慢很慢。 手指挖着雪,冻得僵直,他却是毫不在意,也不知是当真不怕冷,还是在折磨自己。 等到雪坑挖好,李寻欢将人像深深地埋了下去,才慢慢起身,叹息道:“留着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尔。” 他徐徐抬头,露出一张沧桑又不掩英俊的面容。 眼角布满的皱纹诉说着这人不再年轻的年纪,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比少年郎都还要澄澈,还要年轻。 这是一双好似呈现碧绿色的奇异眼睛,当你与他对视的时候,就好像春风吹动的柳枝,温柔而灵活,又仿佛看到了夏日阳光下的海水,充满了令人愉快的活力。 一双奇异的眼睛,一个传奇的人,这就是李寻欢,“小李探花”李寻欢。 而那突兀出现的人,则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狐裘华袍,发如黑漆,面若白玉,黑与白相衬的俊秀容颜有着一股奇异的魅力,眉心那道似剑痕又如竖眼的赤色印记更给他增添一分妖异色彩。 这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少年郎,但他的双眼,却是透露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老成和深沉。 他和李寻欢面对面站着,就好似截然相反的两面。一个沧桑却眼神年轻,一个年少却目带岁月的痕迹。 李寻欢也摸不准此人是真的年轻还是看着年轻,所以他斟酌了下用词,道:“阁下当真好轻功。” 雪地上除了车辙痕迹就只有一行足印。那一行足印就出现在车辙旁,同样从北而来,往南径直而去。 这一行经过的足印显然不是眼前这少年的,所以他当是用了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无声无息地来到了不远之处。 他的到来,驾车大喊未曾发觉,李寻欢也未曾发觉,自然称得上是好轻功。 然而,少年却是摇头道:“我不是刚来,而是早就来了。”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李探花的到来。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等到了你的马车从北边而来。巧的是就在这个位置,你跳下了车来,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少年口出惊人之语,他竟是一直站在原地,并未移动过。而李寻欢直到他出声之前,都未曾发现这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这比起对方踏雪无痕突兀出现还要叫人感到惊悚,至少那驾车大汉已是狠狠握紧了拳头。 这样的荒郊野外,这样的冰天雪地,少年特意等待了一个时辰,一般而言不是有深厚交情就是有深厚杀机,不得不令人警惕。 铁传甲希望是前者,但又心知以少年的年龄,应该是不可能和已经远走塞外十年的李寻欢有交情的。所以,是后者吗? 铁传甲心中提起了最高的警惕之心,只因这少年,太古怪,太深不可测。 但李寻欢却是不显丝毫戒心,朗笑道:“确实有缘,很是有缘啊。哈哈···咳咳······” 大笑牵动自身的肺病,令李寻欢咳嗽不止,但他脸上还是有止不住的笑意。 也许对他来说,有一个人欢迎他回中原,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不管这人是敌是友。 笑得开怀畅意,咳得撕心裂肺,李寻欢边笑边咳,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既是有缘,那不知寻欢是否有幸和阁下交一个朋友呢?”李寻欢抱拳道。 “和我交朋友,我怕你以后会后悔啊。”少年意味深长地道。 “那阁下特意等在此处,是想来杀李寻欢的吗?”李寻欢问道。 “不是。”少年答道。 “既不是来杀李寻欢,又不是来和李寻欢交朋友,阁下特地等了一个时辰,就为了见李寻欢一面吗?” 少年微微一愣,似是有些错愕。 他已经知道李寻欢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想来不会有人会这么无聊,在冰天雪地里等了这么久,就为了见李寻欢一面吧,咳咳,”李寻欢又是轻咳两声,道,“所以阁下还是来和李寻欢交朋友的。” 他抬手做出请的姿态,道:“不管日后我是否会后悔,至少现在,李寻欢并不后悔与阁下交朋友。” 说这话时,李寻欢微微一笑,带着一丝令人动容的诚意,叫少年那颗如同铁石的心泛起了轻微波澜。 李寻欢这人的行事风格有些令人诟病,太过优柔寡断,但他确实有着让人心折的人格魅力,让人与其结交。 这一刻,少年笑了,“那我沈孤雁,就交你这个朋友。” 本是抱着好奇心,想来看一看那武林传奇李寻欢是何等模样,没想到却是和对方交上了朋友。 这人生之际遇,有时候当真叫人啧啧称奇啊。 “作为朋友,我会尽量让你的后悔来的晚一些。” 此世名为“沈孤雁”的楚牧无视驾车大汉那警惕的眼神,和李寻欢一同进了马车车厢坐下。 “喝酒吗?”李寻欢从角落里摸出两瓶烧酒。 楚牧摇头拒绝道:“虽然我的功力已是完全可以无视酒精对身体的影响,但我还是不想养成饮酒的习惯。” 酒精已是不会让楚牧的身体出现醉意,除非是天玄界那些专供武者饮用的上等美酒,但喝酒的时候,却是容易让心灵出现松懈和怠惰。 这种习惯要是养成,也许他日就会栽在喝酒时的松懈下。 李寻欢理解这种心理,因为他也见过不少人绝不饮酒,但他还是遗憾地摇头道:“若是连醉意都无法感受,那人生也未免太寂寞了。” “只要心中无碍,便不会寂寞,”楚牧别有深意地看着李寻欢,“寂寞不会因为无酒而来,也不会因为喝酒而被抹去。” “也许吧。”李寻欢苦笑了一声,吨吨吨就是喝了一大口烧酒。 这酒,还真是苦涩啊,苦涩到心里去了,越喝越苦。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将停未停的风雪,赶上了一个埋头苦行的人。 有关古龙世界的时间线 古龙小说时间线不如金系武侠般鲜明,大部分的小说剧情都发生在明朝,并且堆在相近的时间。 虽然有些书中有只言片语提到前后的联系,但那些信息中也有互相矛盾的地方。 本书的时间线,就按照一句挺经典的话为基础,那就是四十年时代。跨时代的四十年,第一个十年就是沈浪,第二个十年是李寻欢,第三个十年是小李飞刀传人叶开,第四个十年是沈浪的唯一徒弟公子羽。 已知公子羽是在三十七岁是退隐,这样往前推,他在李寻欢的时代末尾就是大约十六七岁。 另外,叶开、傅红雪都和公子羽同岁,这也就是说,他们此刻也是大约十六七岁。 边城浪子系列的故事如同其名,发生在边城,古时候的边城一般都是临近塞外的地段,而李寻欢就曾经在塞外十年。 所以,我便将这其设定为李寻欢在塞外十年的时间里,教导了叶开,傅红雪、叶开此刻都在边城地带发生着他们的故事。 这样一来,九月鹰飞的时间线便发生在小李飞刀之后数年的时间。 可这样的话,又有一个问题来了,上官小仙。 一般默认上官小仙是林仙儿小李飞刀故事结束之后生的,因为九月鹰飞需要一个上官小仙,所以自弃娼寮的林仙儿就生了个孩子,并且还确认这孩子是上官金虹的,还是在上官金虹死后学会了龙凤金环,继承了金钱帮的财产。 因为飞刀又见飞刀里的李坏需要一个母亲,所以上官小仙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双胞胎妹妹。 总感觉这人物的关系衔接缺了点逻辑性,并且上官金虹那时候心中已经没了贪嗔色等欲望,这样的枭雄睡了林仙儿这破鞋,感觉逼格一下子就掉到了游龙生、百晓生那样的层次。 所以本文的设定是上官金虹和林仙儿的关系,那就是年轻时犯的错,等到小李飞刀故事发生的时候,上官小仙实际上已经出生,但被林仙儿藏了起来当做筹码。 另外,上官小仙是独生子女,飞刀又见飞刀本身就是他人代笔,就当是平行世界吧。 总而言之,时间线就以那四十年代为基础延伸,做出二设。作者不是什么考据党,对于古龙小说的兴趣也起始于电视剧,小说都是后来补,也没有细细研读过每一本古龙小说,所以就按照自己设定的时间线写下去了。 第二章 少年阿飞 雪终于停了。 但天地间的寒气却并未因为雪停而降下,反倒是更盛。 一个孤独步行的人,身着一件单薄的衣衫,一步一步在积雪上踏行。 融化的冰雪从他头顶流下,沿着坚毅的面部曲线一直流到脖颈,流入衣衫之内,彻骨的寒意不断侵袭他的身体,但他却未有一丝瑟缩,步伐也未有一丝停顿。 他就好像一个铁打的人,寒冷、疲惫、饥饿,无论是怎样的苦难,都无法让他挺直的背脊垮下。 李寻欢掀起用貂皮做成的帘子,推开窗户,随着马车的移动,他从后方再到前方,看清了这个孤独步行的人。 这同样是一个少年,他的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这是一个冷硬的人,也是李寻欢平生所见过的最英俊的人。 e······ 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之时,李寻欢不自觉看了楚牧一眼。 好吧,这是平生所见过的最英俊的人之一。 坐在车厢里的这位朋友也有着不下于外边那位的英俊面容,但因为他那渊渟岳峙般的深沉气质,令他人总是不自觉地忽视他的容貌。 “真巧。”李寻欢笑道。 “巧什么?”楚牧问道。 “缘分。” 李寻欢回道:“在这冰天雪地中,我又遇到了一个有缘的人。” 说着,他推开车门,对着外边的少年道:“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 孰料这个少年理都没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行路。他的步伐,并未因为李寻欢的邀请而有丝毫的停顿。 “你这样是邀请不到人的,”楚牧道,“这少年一看就是那种坚毅之人,他不会无缘无故接受他人恩惠。” “那我就更感觉和此人有缘了,他不愿接受他人的恩惠,但一旦受恩,便必定会奉还。试问这种知恩的人,有谁不想与其为友呢?”李寻欢笑道。 他笑得很开心,因为这段回中原的路并不孤独,也不寂寞,因为他遇上了两个有缘的人。 “你说得也对。”楚牧道。 然后他微微移动身形,靠近车门叫道:“外面的,我与你做一个交易如何?载你一程,换你为我们杀一个该死的人。这样的交易你可接受?” 出人意料的话语,令李寻欢微微错愕,他下意识地就想阻止,但想到楚牧所言是一个该死的人,又止住想要道出的话语。 接着,李寻欢看向车外,似是想看到少年有所回应。 可惜,楚牧的话语也同样没用,少年同样未理他。 “顺便说一下,”楚牧轻笑了一声,接着道,“我,姓沈。” 普通的姓氏,听起来毫不相干的话语,却让一直沉默前行的少年停下了脚步。 “沈”这个姓氏很普通,全天下大约有近百万的人姓沈,在此时的朝代,沈姓是全国第十八大姓。但对于少年而言,“沈”姓却很特殊,尤其对方还特意提起了这个姓氏。 少年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扭头看向车内的两人,“你,知道?” 他的话语没头没尾,好似在打哑谜,但楚牧却是完美对上了电波,回道:“我当然知道。” 楚牧当然知道,知道这少年名叫“阿飞”,知道他也同样姓“沈”,还知道他在寻找那个赋予他姓氏的人。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正是那个人的徒弟。 “告诉我!”这沉默坚毅的少年陡然失态,突然叫道。 “先上车。”楚牧坐回原来的位置,淡淡道。 车外的少年面露犹疑之色,他不愿上车,但在自己真正的渴望之下,终于还是无奈上了车。 马车又开始行驶,车内现在坐了三人,本来颇为宽敞的车厢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不过车主人却是十分开心,他拿出烧酒,热情地给阿飞递上。 但阿飞却是直接将酒瓶推开,紧紧盯着楚牧道:“我要答案。” “答案需要足够的代价,现在的你可付不起,”楚牧微微仰首靠在身后的木壁上,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什么时候你能打败我,我就让你知道你的父亲在哪里。” 他这一言,让阿飞真正确定了楚牧确实知情。冻得通红的手掌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佩剑,阿飞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这把剑······’李寻欢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玩具一般的剑,心中微微凛然。 这其实不该称之为一把剑,它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说是剑,还不如说是孩童所造的玩具。 但这把剑在阿飞手上,却是有着前所未有的威胁。因为握着这把剑的人,是阿飞! 车厢内的气氛因为阿飞的行为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但李寻欢却还是喝着酒,没有劝阻的意思。 因为他相信阿飞,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的人品,相信他不会在此时动手。 “等到下车后,我会击败你。”阿飞最终松开了手,斩钉截铁地道。 “我期待着。”楚牧闭上了双眼,淡淡道。 足够强大的对手,尤其是剑客,正是他这一次穿越的目标。 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气浓度不如大明世界,但武者的境界却是要高过只注重气与技的大明世界。 这个世界,姑且先称之为“古龙世界”吧。古龙世界中的顶尖武者都已经涉及了意的修炼,他们论功力不及朱无视、古三通这些人,但他们之中却是有不少人能在心灵境界上和朱无视并肩,乃至超越。 眼前的阿飞就是一个极有潜力的剑客,他在未来应当能达到令楚牧侧目的高度。 还有李寻欢,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神话,也值得楚牧领教。 ‘江湖以十年划分,第一个十年就是沈浪无双无对的时代,第二个十年李寻欢仁者无敌,第三个十年属于李寻欢的飞刀传人叶开。这前后三十年,又有多少高手值得我领教他们的武功呢?’ ‘他们,又能将我逼到哪一步,让我的陷仙剑意前进到哪一步呢?’ 眉心的剑痕似有流光闪过,这一道跟随着楚牧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印记,似乎也在期待着与其他剑意的遭遇。 第三章 有这么高吗 马车最终来到了一座小镇中,停在了镇中唯一的客栈前。 由于这持续许久的大风大雪,客栈里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此时其内甚是热闹。 楚牧等一行人下了车,还看到了十几辆空着的镖车停在客栈院子里,旁边屋檐下还斜插着一面酱色镶金边的镖旗。 寒风吹过,镖旗猎猎作响,其上以金线所纹的动物随着镖旗胡乱扭动,使人看不出是狮子还是老虎。 不过李寻欢却是认得这一面镖旗,只听他道:“这是金狮镖局的镖旗,也不知这一趟镖是镖局的哪一位镖头押送。” 他在离开中原之前曾经和金狮镖局打过交道,那镖局副总镖头诸葛雷为人甚是狂妄,连李寻欢这样的谦谦君子都对其十分不喜。 “押镖的人你也认识,正是当年和你照过面的‘急风剑’诸葛雷。”楚牧轻笑道。 他似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一般,李寻欢这一路来和其相谈,旷别中原十年的陌生感已是荡然无存。 “竟是这狂徒?”李寻欢先是眉头一皱,又是笑道,“想不到这狂徒还能活到今日,当真不容易。” 虽然诸葛雷令人不喜,但听到一个曾经打过交道的人还活着,李寻欢心中还是由衷地感到熟悉,以致于心中似有一股欣慰感在涌动。 然而楚牧却是讥笑了一声,道:“其实很容易,只要他不再是狂徒就可以了。” 这一言,直接驱走了李寻欢心中的熟悉感,让他不由拿起手中酒瓶又是赢了一口。 四人一同进了客栈前面的饭铺,铁传甲先去安排住宿房间,楚牧等三人则是一起在角落找到了一张空桌,各自坐下。 这时,正好有三人从后面的一道门走了进来,边走边谈,为首一个紫红脸胖子嗓门最大,三言两语间就让饭铺内的众人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此人正是刚刚说到的金狮镖局副总镖头,那个十年前的狂徒诸葛雷。 他们三人要了酒菜坐下,喝了几杯酒之后,谈兴又上来了,诸葛雷当即说起了曾经的遭遇。 “老二啊,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在太行山遇到的太行四虎吗?” “当然记得,”另一个汉子很是有眼力见地吹捧道,“那太行四虎不自量力,还说要大哥你跪在地上爬一圈才放我们性命。结果话音刚落,他们四人就一齐被大哥你送到阎王殿里去爬圈了。” 那汉子的吹捧令诸葛雷哈哈大笑,然后他便再接再励地道:“要我赵老二说啊,这当今天下论剑法之快,那是无人比得上咱们大哥了。” 诸葛雷闻言,笑意更深,将赵老二的马屁原封不动地收下。 谁料话音刚落,门口那厚厚的棉布帘子便被风卷起,两道削瘦的身影就像是被风卷动的雪片一般,飘然进了饭铺。 轻抖血一般鲜红的披风,甩落雪花,二人同时摘下了雪笠,露出了两张叫人既恐惧有恶心的面容。 一黑一白两张脸如出一辙,耳朵都很小,鼻子却很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三分之一,将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就像一黑一白两条毒蛇一般。 他们有一个和面容很配的名号,唤作“碧血双蛇”,近年来黄河一代手最黑心最狠的黑道人物。 李寻欢先前和楚牧相谈时,楚牧就提到过这两个人,所以他和阿飞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两人来。 碧血双蛇的身子也好似蛇一般,一个扭动便闪到诸葛雷等人的桌前,冷声道:“你便是‘急风剑’诸葛雷?” 尖锐有阴森的嗓音,标志性的外貌,令诸葛雷想到了某个可能,他有些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道:“敢问二位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交出你从囗外带回来的那包东西,就饶你的命。”白蛇嘶声道。 一旁的赵老二也看出来者不简单,但眼力见却还是不足,认不出对方是心狠手辣的碧血双蛇,他抱着敷衍的心思长身而起,陪笑道:“二位只怕是弄错了,我们······” 话未说完,漆黑的蛇影在赵老二脖子上轻轻一绕,他的头颅便直接跳了起来,脸上还带着绽开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出现在一颗失去身体的头颅上,却是那么的别扭,那么的悚然。 鲜血自赵老二脖子里冲出,冲得人头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也让饭铺里弥漫一股子血腥气。 坐在角落的楚牧轻轻动了一下鼻翼,摇头道:“看来武功太高有时候也不不一定是一件好事,难闻的气味一下子就冲进鼻子来了。” 这句话说的极为小声,但碧血双蛇却是一下子就转动那蛇一般的头颅,四眼盯了过来。 “又是一个不自量力的。”白蛇冷笑道。 “先是一个说剑法之快天下第一的,又是一个敢在我们兄弟俩面前说武功高的。”黑蛇咧开嘴,嘴角几乎咧到耳边了。 这古怪又恶心的颜艺,让楚牧心中大叹怎么有人长得这么鬼畜之余,对碧血双蛇的不耐也更为剧烈。 颜艺这东西,放在颜值高的人身上哪怕再鬼畜,也相当有喜感。放在碧血双蛇这等长得惨绝人寰的人身上,那就只剩恶心了。 白蛇还不知楚牧心中的不耐,他伸手在腰间一抹,雪亮的软剑便弹了出来,“你说你武功高,有这么高吗?” 只见白蛇手中软剑一抖,白虹般的剑光闪过柜台上的蜡烛。 然后他轻轻一吹气,并不算长的蜡烛分成了七段。剑光又是一闪,七段蜡烛都被穿在了软剑上,最顶端的那节蜡烛上,烛火还未熄灭。 “有这么高吗?”白蛇的笑容越发恶劣,一双眼睛打量着楚牧,好似在思考着怎么炮制他。 “还是这么高?” 黑蛇一吸气,旁边一张桌子上的虾球突然飘了起来,然后黑色软剑一闪,漫天虾球都被串到了剑身上。 这一手,不只体现了高超的剑术,还展现了一身精湛的气功修为。 这两人各自露的一手,也让诸葛雷终于确认了心中的猜想,失声叫道:“你们是碧血双蛇!!!” 第四章 小李飞刀 诸葛雷此言一出,他的同伴就直接钻入了桌底,不敢露面。 而他自己,也是两股战战,一张先前豪气冲天的紫红脸此刻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般。 只因这碧血双蛇名声太黑,并且他们显露的剑法和内功修为太过骇人了。 “还不算瞎,认出我们兄弟了。”白蛇伸出长长的舌头,在嘴唇边刮了一圈。 黑蛇抖动软剑,一双蛇眼看向诸葛雷,“所以这东西,你是交还是不交。” “我交,我交!” 诸葛雷忙不迭地将从怀中掏出个黄布包袱,扔到碧血双蛇身前的桌上。 “但是我,却改变主意了,”白蛇挂着恶劣的笑容,道,“先前我说交东西不死,现在,我改主意了。你若肯在地上爬一圈,我们兄弟二人便放你性命,否则······嘿嘿。” 那意思是不言自明。 这爬一圈的说法本是之前诸葛雷等人在自吹自擂之时说的,现在却是给白蛇说出,此言就似一把刀,刺破了诸葛雷先前的豪气。 只见诸葛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却还是在碧血双蛇的注视下爬在地上,绕着桌子爬了一圈。 他当真做了。 “难怪他能活到现在。”李寻欢有些意兴索然地摇头。 终究还是变了,就连当初狂妄到令人咬牙切齿的诸葛雷,现在也是变了。 那心中的熟悉感终于是散去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落寞。 都变了,那李园呢? 还有······诗音呢? 李寻欢苦笑着饮酒,吨吨吨就是豪饮。 这时,碧血双蛇又将目光转到楚牧身上,只听白蛇嘿声道:“小子,你若是也学这诸葛雷在地上爬一圈,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我看着小子长着一张小白脸就觉得不爽,再加一个,自毁容颜。”黑蛇补充道。 “啧,丑人多作怪。” 楚牧在二人逼视下站起身来,淡然的神态不见丝毫慌色,“我也真是好奇,为何王师叔昔年座下会有你们这两个丑怪,明明王师叔生平最见不得恶心之物了。你们两个人这般丑到别具特色的人,王师叔应当是要把你们剁碎了喂狗才是。” 辛辣的语言尽显讥嘲,碧血双蛇皆是被这一番话刺激得不浅,但他们却在此刻同时捕捉住一个让人敏感的字眼。 “王?” 白蛇那一张丑脸瞬间扭曲,“你是谁?!” 他手上的软剑剧烈抖动,显示出他心中的不平静。 而一旁的黑蛇也是面露悚然之色,空着的左手狠狠握紧。 楚牧却是答所非问地道:“一个月前,我发云梦令召集王师叔的旧部,可结果却是叫人失望得紧。死了的人来不了,活着的人不想来,到最后,竟是只有一个人前来。并且这个人还是来夺我手上可能存在的武功秘籍的。” 楚牧一边说着,一步缓缓走向二人,“王师叔也真是不靠谱,亏我还想着借他的手下人耍威风,结果却只看到一群背主的狗东西。这让我很是不爽啊。” 他若是不爽,那就有人倒霉了。 这一个月来,楚牧算是跑遍了大江南北,为的就是找这些家伙的麻烦。 这一次来到这临近边塞小镇,主要目的之一就是要让这两家伙知道背叛的下场,去见李寻欢反倒是顺带的。 只不过李寻欢的名气太大,太让人好奇,就连楚牧这样的人也在年少的时候憧憬过李寻欢,所以他在来到附近之后就干脆不管碧血双蛇了,直接去雪地里等了一个时辰,就为见李寻欢一面。 “王怜花已经走了十二年了,他凭什么还要我们忠诚于他!我们凭什么还要给他做狗?!” 白蛇在尖叫,在反驳,似是给自己的背叛找理由。 似他这样混黑的人,背叛乃是基本操作,根本不需要理由,但白蛇还是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因为他在怕,怕当年的那个恶魔回来。 王怜花御下极严,手段也多。要是手下有谁做错了事,王怜花绝对能让对方深刻明白做错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而背叛,便是最严重的错事,是会让碧血双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错事。 所以,白蛇他万分恐惧。 黑蛇也十分恐惧,但却没有白蛇那么害怕,见到楚牧靠近,黑蛇手中蛇影再度闪烁,一道漆黑的剑光如扑袭的毒蛇一般缠向楚牧的脖颈。 在之前,赵老二便是被这一剑给瞬间断了头颅,现在黑蛇要在楚牧身上重现那头颅跳起的一幕。 然而,也就在这时,一缕微风从楚牧耳侧吹过,黑蛇突然双眼暴突,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只因在这时,一柄剑,或者说是一条铁片钉在了黑蛇的咽喉上,止住了他的行为,要了他的性命。 “我的武功,够高吗?” 如独狼一般的少年瞪着黑蛇,缓缓道。 黑蛇的喉咙里“咯咯”的响,张开嘴巴似要发出什么声音,但咽喉被刺的他,却是再也无能发声了。 快,太快了,快到除了楚牧和李寻欢,在场之人都没能看到这一剑的轨迹,他们甚至连剑光都没看到,就只见阿飞一剑刺入黑蛇咽喉的结果。 一旁的白蛇这时也忘了恐惧,睁大眼睛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 阿飞陡得拔出剑,对楚牧道:“我替你杀了一个人,坐马车的交易算完成了吧?” “当然算,”楚牧微笑着怕了拍阿飞的肩膀,“原本我便想让你杀一条蛇作为酬劳的。不过你既然杀了一条蛇,便将另一条蛇也收了吧。” 话音刚落,阿飞便觉自己的手臂出现一道莫名的气机,然后他的手边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这······” 刹那间的失神当中,至快的一剑再现,铁片般的长剑脱手而飞,刺入了白蛇的咽喉。 剑上的气劲不绝,甚至穿透白蛇的脖颈从后边冒出,又刺入了饭铺的墙壁上,这才摇晃着止住去势。 “这样才算是圆满。” 楚牧看着两条恶心的丑蛇扑街,脸上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那张酒桌前,拿起那黄布包袱,道:“金狮镖局放弃了镖物,碧血双蛇又死了,按照一般的江湖规矩,现在这东西该归我所有了吧。” 说着,他便拿起包袱,作势要收入怀中。 也就在这时,自从爬在地上后就没再起来的诸葛雷一跃而起,一剑刺向楚牧的后心。 这一剑,虽不及碧血双蛇之快,更不及阿飞的快剑,但胜在突兀,胜在隐蔽,且出现在视觉盲角,被袭击者楚牧好似全然未觉。 眼看这一剑就要捅在楚牧后心上,一边的阿飞下意识地就要出剑,但他的剑却已经在之前钉在墙壁上了。 所以,来不及了? 也就在这一刹那,楚牧感觉到了一股似惊雷,又如天光一般的锐气一闪而过,然后便听到诸葛雷一声狂吼,身后的威胁直接消失了。 ‘小李飞刀!’楚牧微微眯眼。 第五章 相谈 小李飞刀论类别,应该算是暗器一类的。 但它并没有暗器的隐蔽和鬼祟,反倒是堂皇大气,那煌煌刀势哪怕未曾特意去感应,也能感觉到。 那飞刀,它本身就像是在宣示着存在感。 但若想到真正捕捉到飞刀的轨迹,也是难以做到。它就像是刹那芳华,不可方物也难以捕捉。 当然以上都是楚牧的想法,实际上,对于武功层次低的人来说小李飞刀就和强力暗器没差别,连眨眼都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取人性命。 至于什么感应到煌煌刀势啊,飞刀自带存在感啊什么的,一般人都做不到。 楚牧侧身看去,看到了一个双手掩住咽喉,死死瞪着李寻欢的诸葛雷。 看得出来,李寻欢并未下重手,这一刀就似是随手一击,但这也足以取诸葛雷的性命了。 只见诸葛雷满头大汗如雨,脸已痛得变形,忽然咬了咬牙,将飞刀拔了出来,瞪着李寻欢狂吼道:“原来是你……我早该认出你了!” 李寻欢长叹道:“可惜你直到现在才认出我,否则你也许就不会做出如此丢人的事,更不会自寻死路。” 他将目光转向看似现在才反应过来的楚牧,道:“哪怕没有我,你也会死,并且死得应该不会太轻松。” 这少年看似年少,实际上却是给李寻欢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要说他没发现诸葛雷的袭击,李寻欢是绝对不相信的。 不过这些诸葛雷都已经不知道了,在吼出那句话之后,诸葛雷就已经气绝,根本没听到李寻欢所说的话。 “他为什么要杀你?”阿飞面露一丝疑惑,问道。 “因为他在碧血双蛇面前跪下了,而我们杀了双蛇,因为我们看见他跪了,因为他拿了东西,因为他不自量力,太过愚蠢,太多理由了。” 楚牧无视那淋漓的鲜血和尸体,过来重新坐回了位置,道:“小李飞刀,果真不同凡响,当真不知真正面对这一刀时会是怎样的感觉。” 李寻欢轻咳两声,道:“只不过是一种飞刀伎俩罢了,无论是大侠沈浪的沧浪剑法还是千面公子王怜花之母的天云五花绵,论威力都是胜过小李飞刀的不世绝学。” “你果然知道了我的师承。”楚牧露出预料之中的神色。 “沈兄弟与那碧血双蛇说的话又没有特意掩饰,我又怎么听不出呢?”李寻欢淡笑道。 一旁的阿飞闻言,眼中似在滚动着无数中复杂的思绪,他紧紧握住刚取回来的剑,心中有种蠢动之感。 他虽然因为江湖经历不足,无法听出之前的对话有什么深意,但他并不傻,自然能听明白李寻欢话里的意思。 ‘这人···便是他的徒弟吗?’阿飞看向楚牧,与其一较高下的想法更重了。 他想要看看,沈浪的徒弟到底有何能耐,比之自己又是如何。 “天云五花绵太过狠毒,王师叔并未传授于我,沧浪剑法我倒是练得不差,但以我现在并无信心靠剑法挡下小李飞刀。”楚牧说道。 要是开金身硬抗,楚牧倒是有信心,单靠剑法就不一定了。 小李飞刀应当是汇聚精气神的风云一刀,其威力难以估量。李寻欢这人的功力虽强,但还是无法匹敌楚牧,他真正强的是他的精神,或者说意志。 小李飞刀正是因为他的意志贯注于其中,才能发挥那例无虚发的威能,李寻欢说这只是一种飞刀伎俩,实在是太过谦虚了。 “希望有一天,我能正面领教一下小李飞刀的威能。” 楚牧站起身来,道:“我的事办完了,这便先告辞了。下次见面,我看看能不能克服自己的习惯,和李兄好好喝一杯。” 阿飞闻言,当即便要张嘴喊住楚牧,然而他的嘴巴才刚张开,便见那站起的身影如同镜花水月般消散。 楚牧已经离开了。 “好厉害的轻功,这等轻功出现在这么一个少年身上,当真是叫人难以置信。”李寻欢放下酒瓶,喃喃道。 若说先前还有怀疑对方是某个驻颜有术的老怪,现在在知晓了楚牧的师承之后,李寻欢便再无怀疑了。 距离沈浪、王怜花、熊猫儿等人出海还不到二十年,对方就算太怎么面嫩,也不会超过二十岁。 ‘这样的人若是走上歧路,那会是怎样的浩劫啊······’ 李寻欢想到之前楚牧言行,想到对方说自己以后会后悔,心中不由沉甸甸的。 他这一次重返中原,实际上不只是因为自己心有意动,还因为一封从中原千里迢迢送到塞外的信。 信中有言,如今的江湖暗流汹涌,金钱帮在明面上横行霸道,暗地里又有另一股庞大势力在暗中活动。 写信者忧心忡忡,言到江湖可能会发生一场空前浩劫,故以传信于塞外,将离开中原十年的小李探花请回来,以应对这场可能发生的灾难。 这时,铁传甲从外面走入饭铺,看到了现场这血腥的一幕,不由微微皱眉,不过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而是过来向李寻欢道:“少爷,我已经让客栈腾出了三间上房,都已打扫干净,少爷和两位少侠可以随时休息。” 风雪天气下客栈早就人满为患了,连一个铺位都没有,但铁传甲还是很有能力地让客栈腾出了三间上房。 他向来如此,如此地让人安心,能将所有事办好。 阿飞冷着一张脸拒绝道:“我不需要。” “是不需要,”李寻欢也是起身道,“这死了人的地方事太多,我们还是直接赶路吧。走,去车厢里,我请你喝酒。” “我不需要。”阿飞接着道。 ·················· 饭铺里的后续,楚牧已是不知了。 他此时在雪地里轻飘飘地走着,一步便是三丈远,飘忽的身影似风雪中的魅影,不多时就已经远离了小镇。 直直行了三四里路,来到了一处小树林时,一个大大的雪人挡在了前边路中央,挡住了楚牧的前路。 此刻已是天色渐沉,冬日那短暂的白昼已是快走到了终点。阴沉的天空下,雪人脸上带着一道鲜血涂抹的阴森笑容,正对着停下脚步的楚牧。 “人啊,总是不知死活,”楚牧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四周出现的身影,“碧血双蛇如是,诸葛雷如是,你们也不例外。” 第六章 开杀 林中枯木上的雪花突得簌簌直下,一个鹰视狼顾的独臂老人大步从林中走起,行步所带来的劲风扫下了周遭枯木上的积雪。 金狮镖局总镖头——查猛。 另一边,干瘦矮小的身影如一道风一般闪出,踏雪无痕,明明是坡脚的瘸子却比正常人都要快,都要灵活。 “神行无影”虞二拐子,又是一个江湖上有名的家伙。/ 紧接着,又有四个打扮得稀奇古怪,一大把年纪了还打扮得似小孩的怪人出现,嘻嘻哈哈的做作样子令人作呕,身上更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这是毒物的腥气,这四人是苗疆极乐峒的人。 极乐峒的主人五毒童子天生侏儒又相貌丑陋,和碧血双蛇一般喜欢丑人多作怪,非要说自己是童子,还让门人弟子皆做弟子打扮。 这四人这般打扮,再加上身上的腥气,是极乐峒的人无疑了。 楚牧认识他们,不仅是因为他看过原著,还因为他在控制了王怜花的旧部之后花了大把钱在情报上,这些人的样貌乃至他们最近的动向,都一直逃不过楚牧的耳目。 “名侠沈浪的传人,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交出金丝甲,老夫可以对你杀诸葛雷的事情既往不究。”查猛一手背于身后,老气横秋地道。 一旁的虞二拐子也是一派前辈高人的模样,道:“当年沈大侠视金钱如粪土,你也当有乃师之风。少年郎,可莫要堕了你师父的名声啊。” “嘻嘻,强盗强盗。”四个童子嬉笑怪叫道。 “金丝甲?”楚牧抬了抬手,展现了下手中的黄布包袱,“你说这个吗?” “但我可是知道这金丝甲本身便不是你们镖局的镖物,这是诸葛雷杀人越货,从神偷戴五那夺来的。一个本身就是赃物的东西,你们有什么脸面来我这叫嚣着让我交出东西。” 楚牧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讥嘲,“难道就凭你们长得够老,能倚老卖老?” “小辈住嘴!” 查猛猛地大喝一声,打断道:“你有何证据证明这是赃物?此乃我金狮镖局的镖物,老夫这总镖头难道还不清楚。金狮镖局数十年的声名不能毁于一旦,你若不速速交出金丝甲,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暴喝带起的劲风吹倒了你大雪人,雪花散开,露出一具身穿紫缎团花皮袄的尸体,正是方才和诸葛雷一同吹嘘的其中一人。 当时诸葛雷一行三人进入饭铺,三人中,赵老二死在黑蛇手下,诸葛雷死于李寻欢的飞刀,唯有此人一直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以致于逃得一命。 想来便是此人在侥幸活命之后跑出饭铺,在楚牧和李寻欢等人聊天的时候给查猛报信,让查猛以及这群妖魔鬼怪能够堵住楚牧的前路。 也唯有此人,能够证明诸葛雷杀人越货,因为当时诸葛雷杀戴五之时他也在场。 “证据呢证据呢?”四个童子中的黄衣童子怪叫道。 “有啊有啊,就是这个死人啊。”黑衣童子嬉皮笑脸道。 “那就没办法了,除非他能叫死人开口,否则他就是强盗。”另一个红衣童子立即补充道。 楚牧静静看完这群人表演,等到他们说完了,才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死人开不了口,但我可以送你们去见死人啊。” 这些人莫不是以为他楚牧是那种可欺之以方的君子吧,竟然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 “我送你去见死人!” 黄衣童子当即暴怒,向着楚牧飞掠而来。 他手足上戴着的银镯子叮当作响,如摄魂之玲,响声不绝。 伴随着着一阵阵铃声,黄衣童子身上的腥气更重,袖中有毒蛇蜿蜒,雪地下亦是有某物在迅速行动,向着楚牧所在位置突行。 冬天,本事蛇虫绝迹的季节,但极乐峒精善豢养毒物,却是能让这些毒虫在寒冷的冬季也如常行动。 眼看黄衣童子接近,那腥气也是越来越重,楚牧双眼开合,一丝红芒在此刻闪现。 唰! 就如一道赤红流星闪过天穹一般,红色流光掠过黄衣童子腰际,刹那间便是漫天飘红,殷红的鲜血如雨点一般打下。 “啊!” 黄衣童子的身子在空中一分为二,前后掉落在雪地上,溅得地面一片赤红。 他的身子从腰间被一刀两断,干脆利落,以致于直到鲜血如雨,他才发出慢了一拍的惨叫。 那道红色流光这么一掠,便是最为惨烈的腰斩。 “啊啊啊啊啊啊!” 黄衣童子在地上惨嚎,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死,但他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如死了算了。 腰斩已是注定了他的死期,而他身上那些闻血发狂的毒虫,更是让他比死还痛苦。 黄黄绿绿的毒虫从身上爬出,反噬主人的血肉,雪地下也是有虫影冲出,直冲本来指使它们的人。 就在红光一闪之后,这看起来嚣张异常的黄衣童子便是生不如死。 而他,不是最后一个。 如鲜血浸染而成的红光接连闪动,随后冲来的三名童子皆在瞬间便血溅当场。 楚牧的身影在赤色光华中闪现,犹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查猛眼前。 “啊!” 查猛双眼怒瞪,发出一声不知是狂怒还是恐惧的大叫,体内之气超越极限一般催发,独臂携带雄浑劲力一掌轰向这鬼魅一般的人。 然后,他的独臂对上了一记掌刀,带着不详红光的掌刀。 掌刀劈碎了查猛赖以成名的金狮掌,摧枯拉朽地让其独臂化作血沫,又稍稍一转,将查猛整个人都斜着切成了两半。 仅仅是瞬息间,四个极乐峒的童子身死,金狮镖局总镖头查猛也是死无全尸。 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得那般惨烈,那般恐怖,以致于虞二拐子发出惊恐的大叫,头也不回地奔入枯木林中。 在这一刻,什么前辈风度、倚老卖老,都不在虞二拐子的脑海中了,他只想活着,并且远离那个恶魔。 最纯粹的求生意志似乎让虞二拐子的轻功又有长进,他那条瘸了的腿此时比正常人还要敏捷百倍,和另一条腿一同支撑着这瘸子跑出了枯木林,跑过了冰冻的河流,一口气跑了接近五里地。 然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可爱姑娘进入了他的眼帘。 第七章 青龙会 一老一少,看起来像是爷孙俩。 老的那个,白发苍苍,冰天雪地里还穿着单薄的蓝色长衫,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在寒风里吞云吐雾。 少的是个很年轻的大姑娘,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俏脸在雪天里冻得通红,明眸却是如水一般荡漾,眼波一转,就仿佛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显得又可爱又勾魂。 虞二拐子认识这一老一少,他也是老江湖了,虽然混了一辈子也就混成了这德性,但多年的江湖阅历还是有的。 稍微年轻点的可能不知晓这老人的来历,虞二拐子却是识得对方,知晓对方乃是一个绝世大高手。 他,正是百晓生兵器谱上的第一,位于龙凤金环与小李飞刀之上的天机棒。 虞二拐子在这一瞬间,有一种逃离生天的激动感。在这天机老人面前,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他停了下来,张口欲言,“天······” 嘭! 犹带激动神色的面庞瞬间炸成了一团血花,整整七道刀光破体而出,喷洒的鲜血在刀气下聚集,隐隐形成一道龙影。 “啊——” 这一幕可是把大姑娘给吓得不轻,忍不住张嘴就是一声余音不绝的尖叫。 天机老人也是没了吞云吐雾的闲情雅致,一双老眼死死盯着那一闪即逝的龙影,“青龙会。” 大姑娘孙小红气喘吁吁,好一会儿才镇定心神,她听闻天机老人的话语,连忙问道:“青龙会?便是爷爷你这段日子以来调查的那个暗中势力吗?” “就是这个组织,”天机老人孙白发神色凝重地点头道,“而且这出刀杀人的,还是那青龙会的首领。以刀招承剑意,刀式凶戾如恶鬼,剑意杀伐无生机,这种特别的配合,唯有那位青龙会的首领。” 天机老人想起三个月前在河北初见这刀招的场景。 那是在河北一座庄园内,也是他第一次捕捉到青龙会首领的踪迹。 青龙会这组织,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成立的,也没人知道它有多庞大。它就像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怪物,于一年前在江湖上初现踪影。 天机老人出身于一个隐世的武林世家,拥有庞大的情报网,多年来一直在江湖上监视各个成名人物的动静,维持江湖势力的均衡,但哪怕以孙家的情报网,也未曾找到一年以前的时间段里,有关青龙会的任何踪迹。 就连这“青龙会”三字,也是天机老人在三个月前查到的。 当时他跟踪一个地位不低的青龙会成员,探查到了青龙会首领似乎要出现在河北某地,当即抛下孙女马不停蹄地往河北赶。 接连三天三夜的赶路让天机老人这把老骨头都有点吃不消,但他还是一刻都未停过。 然而等他赶到之时,他就只看到一地的尸体,还有那溅洒在大院墙壁上,隐隐形成龙影的鲜血。 “好奇怪,为什么要用刀法承载剑意?爷爷你又是怎么从刀式里看出剑意?”孙小红奇道。 刀剑说来有别,实际上颇有相通之处,若是对方用刀使剑式也就罢了,那样一般来说瞒不过顶尖的高手,但用刀招承剑意,那是如何看出的啊。 又不是当面遭遇,单凭一些痕迹就能看出这般细节吗? “因为他的剑意太强了,强到你稍稍感应,脑海中就会出现一道赤红色的剑影,好似能亲眼看到那猩红如血的魔剑一般。”天机老人沉声说道。 他这孙女武功不高,还感受不到,他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剑意的存在,那剑意和刀招虽是同属杀伐,但却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以致于天机老人初次见到就察觉了这种特别。 “那他为什么不用剑呢?”孙小红又是问道。 她发觉从三个月前开始,爷爷就神神叨叨的,每天都念叨着一些不觉明历的话语,现在看见爷爷有心思回答,干脆就将能想到的问题全数道出。 “因为他在克制,”天机老人的目光更为深邃,有最警惕的情绪在其中滚动,“他在用这种方法克制剑意对他的影响,克制自己的杀戮欲望。那剑意实在太强,强到连他这个主人都感觉难以控制,所以才用这种细微却又格格不入的差别克制自己的杀意。” 天机老人微微阖眼,感应着空气中残存的一丝意念,“连青龙会首领那样的人物都难以控制的剑意,你想想会有多可怕。” “要是有哪一天,他无法控制住这剑意,无法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杀意的话,这世间恐会出现一场惊天浩劫啊。” 正是因为察觉到青龙会首领的威胁,天机老人才会一直不舍地追踪着对方的行迹,连金钱帮都无暇顾及了。 金钱帮的势力虽然比青龙会大,行事也相当霸道,但那都是肉眼可见的霸道,不似青龙会那般完全藏在水下。 并且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是权力欲望重而不是杀戮欲望重,他再怎么霸道,也不会轻易大开杀戒,因为权力是建立在统治上的,而统治是需要有足够的人的。 随意乱杀的那是杀人狂魔,不是上官金虹这等枭雄。 而青龙会首领却是不同,他若是失控,那就是一心只知道杀人的疯子,他不一定比上官金虹强,但一定比上官金虹更具有威胁。 这样的威胁,绝对不能不预防。 “小红,你从官道走,去寻李探花。”天机老人突然道。 孙小红闻言,道:“那爷爷你去哪里?” “老夫顺着他奔来的方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天机老人瞄了一眼碎的满地都是的尸体,道,“这人,他是特意送到这边的。我们来此地的目的应当已经被发现了。” “那爷爷你要当心啊。”孙小红担忧地道。 听了天机老人一席话,孙小红已是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狂魔的形象,哪怕知道自家爷爷是兵器谱第一,此刻也是不由心生担忧之情。 “哈,你爷爷还没老到打不动人的地步,”天机老人哈哈一笑,“那青龙会的首领既然躲着老夫,那就说明他怕老夫,他威胁大可不代表他实力可怕啊。” 说着,天机老人步履飘忽,向着虞二拐子奔来的方向掠去,不多时就只能见到一个小小的背影了。 第八章 兴云庄 天机老人一路疾驰,苍老的身子却爆发出了极快的速度,不多时就来到了枯木林旁的现场。 可惜他还是来迟了,没能找到想找的人,只看到一片如同地狱般的血色场景。 明明只死了五人,此地却如同血海地狱一般满是血色,只因这五人死得太惨,太残,一身鲜血都流干了,才造成这般场景。 天机老人一见到此景,便微微叹息,“那人的杀性越来越盛了。” 死在此地的人就算再来十倍,那青龙会的首领也能干净利落地杀死,绝不至于弄得如此血腥。那他为何要如此呢? 天机老人只得出一个结论,便是对方的杀意越来越难扼制了。 ‘不过这样一来,那人也该要浮出水面了吧。他的杀心越来越炽烈,动作也只会越来越大,做的越多,蛛丝马迹就越多,距离揭开此人真面目的时刻应当是不远了。’ 天机老人又在四周仔细探查了一下,然后他便发现了唯一一具有全尸的尸体。 紫缎团花皮袄,个子矮小,耳边还有撮黑毛,相当有辨识度的特征。 就是这人没什么名气,放在江湖上基本无人识。 但这难不住天机老人,难不住他麾下的庞大情报网。他仔细端详此人的面貌,将其面部特征记下,打算在之后让人查查此人的来历。 能出现在此地,也许他会和那个神秘的青龙会之首有关,值得注意。 记住这具尸体的特征以后,天机老人又在方圆数百米内找了好几圈,却再也未曾发现一点踪迹,连脚步也没有。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以那位的实力,做到踏雪无痕并不出奇。 最终,天机老人带着一点收获离开,准备前去和那小李探花会面。 ·················· 保定城。 雪后的城里,料峭风寒,深深的寒意令得此时街道上少有来人。 也就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一群黑衣蒙面的持刀之人,带着冰冷的肃杀,从街道的尽头步履坚定地走来。 目标——李园。 或者说,如今的兴云庄。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楚牧一袭白色华袍,面上覆着一张青铜龙纹面具,负手走到兴云庄之前,缓缓念出大门两侧那御笔亲书的对联,又看向上面挂着的牌匾,“兴云庄···呵呵,当真是不伦不类。” 李家的对联,配上龙家的匾额,不是不伦不类是什么? 猩红的刀光在空中一闪而过,门庭上挂着的匾额突然断成了两截,从上面掉了下来。 哐当! 匾额坠地的声响让门口那些吓呆了的家丁瑟瑟发抖,他们一齐看着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心中满是不知所措的恐惧。 “杀进去。” 随着一声令下,身后的黑衣刀客齐齐提起雪亮的长刀,或是越墙而入,或是直接杀入大门,生命死亡时的悲鸣和激烈的厮杀声顿时在兴云庄内奏响。 楚牧耳闻厮杀声,踩过坠地的匾额,缓缓行入兴云庄中。 从大门转入,走过长长的廊道,楚牧在大厅之前见到了兴云庄的主人,还有一群土鸡瓦狗之辈。 龙啸云此刻手持一杆银枪,舞的虎虎生风,倒也是挡下了两个黑衣刀客。 在他身旁,是“铁胆震八方”秦孝仪、“铁面无私”赵正义、藏剑山庄少庄主游龙生、田七······等一干名号挺响,实际上本事没多少的江湖中人。 这些人有不少和龙啸云结交,日常吃住都在兴云庄,此刻遭逢袭击,这些人也都在第一时间抱团互助,抵抗来敌。 但就如上面所说的一样,这些人名号挺响,本事却没多少,再加上一个比一个惜命,面对不惧生死前仆后继的黑衣刀客,他们疲于应对,不多时就已经现出颓势。 更何况在这时,楚牧这位大佬已是来到了此处。 猩红的刀光骤然闪现,刚刚以金丝藤棍打退一个刀客的田七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一片铺天盖地的赤红已是充塞了视野,充满了脑海。 嘶啦一声响,上好的藤棍被刀光断开,刀光直没入田七的身体,当即便有一股无比爆裂的气劲从他体内爆开,令他整个人犹如充了气的气球一般迅速鼓起。 嘭! 气球在一息之内到达极限,而后直接炸裂开来,血沫血花浇了旁边的众人满头满身,也让显露颓势的一众人心生莫大的恐惧。 然后令人恐惧的一幕还未结束,当楚牧的身影靠近之时,猩红的刀光也出现得越发密集。 欲要以一身不俗腿功逃跑的赵正义发出一声惨嚎,前冲的身子飞出了数米远,但他那双号称价值千金的腿却还留在原地。 公孙摩云的头颅自动跳了起来,脖子里的血如喷泉一般射个不停。 正欲袭击楚牧这个为首之人的游龙生及时醒悟对方的强大,但还是慢了一步,持剑的手臂在刀光之下炸开,露出苍白的骨头。 恐怖、绝望! 眼前这道诡异的身影在数步之内便让众人的心态如雪崩一般溃败,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龙啸云。”楚牧终于站住脚步,在距离众人不远处叫道。 被叫名字的龙啸云面色惨白,狠狠咽了好几口唾沫,方才壮着胆气道:“阁···阁下是何人?在下与人为善,自问与你应当无冤无仇,为何阁下要致我等于死地?” “无冤无仇便不能杀你吗?”楚牧发出大佬特有的回音,哂笑道,“李寻欢应当也和你无仇,甚至还于你有大恩,你现在的宅子、妻子可都是他送你的,为何你要筹谋着致他于死地呢?” 眼前这龙啸云,也不知该说他是可悲好还是可恨好。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他人的施舍,并且这施舍给他的人与物,还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他人的。 他的妻子还在日日夜夜想念着那个人,多年来对他不冷不热;他的宅子门口还挂着李园的对联,因为是御笔亲书,所以不能随意更换。 甚至于,他现在经营的人脉,也是靠那人的名声起步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人的,这让龙啸云既恐惧一切的失去,又嫉妒李寻欢的一切。 第九章 丑态 “悲哀又无能的废物。”楚牧看着龙啸云,如是评判道。 李寻欢为了让林诗音失望,花了两年时间。这两年时间足够让龙啸云看出林诗音对李寻欢的情意了,但他却是故作不知,安然等待了两年。 等到两年之后,龙啸云接受了李寻欢的一切,妻子宅子都有了。 但他接受了一切之后,又感觉自己的尊严遭受到了侮辱,想要摆脱李寻欢的影响。 恩大反成仇,不外如是。 可既然你厚颜无耻地接受了这一切,你又有什么立场去怪李寻欢? 当龙啸云选择接受这一切之时,就该有承担后果的思想准备了。 孰料龙啸云听了楚牧这几句话之后,竟是面色涨红,一股发自内心的愤慨让他忘却了现在的处境,大叫道:“你是替李寻欢杀我的?!” “他竟然叫你来杀我这结义大哥?” 在李寻欢这名字前,龙啸云心中积压的恐惧和绝望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他对面前的楚牧不敢有过多的不敬,对于李寻欢却是如同大哥说小弟一般居高临下。 但在短暂的发泄之后,龙啸云心中的理智又回来了,迅速做出了求生举动。 “寻欢,兄弟,你在吗?你出来啊,你出来见大哥一面啊。” “大哥不能死,大哥要是死了,诗音怎么办?你侄儿怎么办?这个家不能没有我啊。” “兄弟,你出来救救大哥啊。” 从开始的声泪俱下到声嘶力竭,再到眼见无人出现的深深绝望,龙啸云在楚牧面前上演了一个卑劣者该有的丑态,一幕未曾出乎楚牧意料的场景。 甚至于连还活着的秦孝仪和游龙生,也被带动着或是讥嘲或是恳求,寄期望于把李寻欢求出来或是激出来。 可惜,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枉然,李寻欢确实会来兴云庄,但不是现在。 此刻的李寻欢,还在路上。 眼见这群人从看到一线生机再到绝望,楚牧终于开口道:“放心,你的妻子自有你的好兄弟照顾,至于你的儿子···呵,自然由你这做父亲的亲自照顾了。” 话音落,刀光起,伸出的掌刀斩出不详的红光,但这一次的猩红刀气却不是不似先前那般铺天盖地,有着漫天红光,而是纤薄如一张纸、一条线。 它似缓实疾,如一道风一般掠过龙啸云手中银枪,刮过他的身体。 然后,龙啸云的枪分成了两截,他的身体平平中分,裂成了均匀的两边。 “送你儿子入黄泉,让你自己亲自照顾。”楚牧淡淡道。 那被平平中分的身体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意识,在听到这句话后,两只眼睛在这一刻露出了深深的恨意。 但是再如何恨,也是没用了。 杀了龙啸云之后,赵正义也差不多流血而死,秦孝仪和游龙生互相对视一眼,号称“铁胆震八方”的秦老爷子双脚一软就是跪下,大叫道:“饶命啊,求大人饶命!我可以替李大侠欺骗龙夫人···不,是李夫人,我可以帮他赢得李夫人的芳心,我还有用。” 一旁的游龙生虽是不齿秦孝仪的行径,但看他那样子,要是能活命,也未尝不能和秦孝仪一同做此事。 “你们啊,还真是够心黑,够无耻。”楚牧眼见这一幕,也是不由感慨道。 和金系武侠不同,古龙武侠更侧重人心,也更凸显人心的阴暗面。 这里没有处处可见的侠肝义胆,只有一个个为了求存,为了满足自身欲望的,真实又黑暗的人。 侠义有,但在这世界并不多见。 “但是我说过我是为了李寻欢而来吗?” 死亡的刀光再度闪现,秦孝仪和游龙生眼前一花,目光便立时凝滞,头颅从脖颈上平平滑下。 “将庄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清理了吧。” 楚牧扔下一句话,直接进了大厅,转入了侧面的厅堂中。 然后,他便见到了那个令李寻欢牵肠挂肚的女人,以及一个······该死的恶毒孩子。 面色苍白、身子不显丰腴,明亮的双眼透着冷漠之色,哪怕姿容不凡,但算不上顶尖绝色,这便是林诗音。 她并不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女人,但她的气质却是掩盖了所有的瑕疵。 “如此美人,也难怪李寻欢终生难忘。”楚牧看着这美人,赞道。 护在林诗音身前的龙小云听到此言,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顿时满布戾气,“果然是李寻欢这狗贼。” 方才在这偏厅里,龙小云和林诗音同样听见了龙啸云的呐喊,听到了李寻欢的名字,这经受龙啸云教育的恶毒孩子立即便是恨起了李寻欢,恨不得将李寻欢千刀万剐。 “没错,就是李寻欢,下了黄泉可别忘了向阎王爷哭诉李寻欢的恶行啊。”楚牧笑道。 “这不会是他做的。”林诗音却是在此刻突然道。 这个看起来单薄柔弱的女人完全无惧楚牧的凶威,一双冷漠的眸子死死盯着楚牧,道:“他是一个宁愿自己苦也不愿伤害他人的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你休想将污水泼到他身上。” “娘,你······”龙小云听愣了神,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诗音。 他简直怀疑自己的母亲是不是想借这机会活命,好在事后顺理成章地投入李寻欢怀中。 “看来连你儿子都不相信你这话啊,”楚牧笑道,“不过你确实猜对了,李寻欢与此事无关,我也不是因李寻欢而来。” “我是为你而来,为你所藏的那本秘籍而来。” “秘籍······”林诗音喃喃念着,突然醒悟。 “原来是为了这东西。” 她的面容突然露出哀色,眼中流露出一股股悲意。 楚牧所说的秘籍,乃是当年千面公子王怜花在出海之前所留的著作,其中包含了王怜花一生所学,毒术、蛊术、医术,乃至波斯传来的摄心术,《怜花宝鉴》中皆有所载。 王怜花本打算将这本书交给李寻欢,让李寻欢替他找一个天资高、心术好的传人,奈何当时李寻欢有事出关,且沈浪等人已是在东海之畔等待,王怜花便将这本书交给了林诗音,让林诗音转交。 然而林诗音却是不喜打打杀杀,更不想李寻欢因这秘籍又满江湖的跑,所以她隐瞒了这《怜花宝鉴》的存在,将其藏了起来。 这一藏,就是十二年,直到今日才在楚牧口中提到。 第十章 我这人一向没什么原则 “交出《怜花宝鉴》,我可放你母子一条生路,”楚牧淡淡道,“你也许不怕死,但你应该不想你的儿子死吧。” 林诗音闻言,面上哀色更甚,因为她终于确定了是《怜花宝鉴》惹来的祸端。 她心中恨不得想一死了之,免得敌人的奸计得逞,但身旁的龙小云却是让她无法下定这个决心。 这女人不怕死,但她怕自己的儿子死。 所以她只能无奈屈服,“在我卧室角落的暗格里。” “去将书拿来。”楚牧立即道。 窗外立时闪过一道黑影。 大约一刻钟左右的功夫,一本看起来稍旧的书册被送到了楚牧手中。楚牧随手翻了几页,确定了是王怜花的笔记,也确认了书页没有缺失。 等检查完书册之后,楚牧又将目光转向前方,看了一眼护犊子的林诗音,问道:“你知道你儿子在七岁时就杀人了吗?” 这句话十分突然,林诗音都不由一愣。 然后,她便以十分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孩子会在七岁时就杀人。 楚牧还在继续说着,“一般来说,我是不杀孩子的。哪怕心狠如我,也觉得杀孩子太过丧心病狂,而且我还亲口承诺了你,但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原则,所以啊······” 当他说到这句话之时,林诗音怀里的龙小云骤然低头躬身,三道乌光自他背後急射而出。 此物乃是由一流匠师巧手精制的“紧背低头花装弩”,当使用者低头鞠躬之时,背上的弩箭便会射出,取人性命。 出人意料的发射法子能够取世间大多数人的性命,哪怕是那种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也可能因为对孩童的疏漏而中招。 但楚牧显然不是这种小把戏能暗算到的人。 只见他屈指连弹四下,四道微小的刀气飞射而出。 三道刀气将三支弩箭击成齑粉,第四道刀气破空而来,没入龙小云的眉心,留下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所以啊,我食言了。” 楚牧无视林诗音骤然呆滞住的神情,转身离去。 一刻钟后,黑衣刀客撤退,偌大的兴云庄只剩下一个哭成泪人的林诗音。 此刻,李寻欢还在赶来的路上。 ·················· 半天之后,城外的飞云亭中。 一袭狐裘华袍的楚牧坐在亭中石凳上,缓缓将面前的一杯酒满上,推到石桌对面,向着走入亭中的李寻欢道:“请。” 刚刚下车的李寻欢轻咳了两声,在对面坐下,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我的消息一向很灵通。”楚牧换了一个瓶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以水代酒,不介意吧?” 嗜酒如命的李寻欢却是并未端起酒杯,而是看着楚牧继续问道:“你见过查猛、虞二拐子他们吗?” “见过,而且我还知道他们是谁杀的,”楚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他们都是青龙会龙首公子羽杀的。” “你知道青龙会的首领是龙首,还知道他叫公子羽?”李寻欢微微皱眉。 “我虽是刚回中原不久,但我还有王师叔的旧部啊,”楚牧笑道,“在经过我的教训之后,不少人都老实了,听话了,所以我的消息才这么灵通。” “那么,你知道公子羽的真面目吗?”李寻欢眉头稍松,恢复了平静,但那一双好似碧玉一般的眼睛却是紧紧盯着楚牧的面容,好似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心中的波动。 楚牧平静回道:“公子羽神秘莫测,这世上可能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自己是什么人吧。但我可以提供一点信息,这也许可以帮你找到公子羽。你,想听吗?” “愿闻其详。” “但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可是一个噩耗啊,”楚牧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三个时辰前,为了当年王师叔留下的一件物事,我去了当年的李园,如今的兴云庄。然后啊,我见到了满地的尸体,四处横飞的血迹。” 李寻欢的手掌不自觉握紧。 像这样的人,哪怕是泰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但如今却是因为楚牧所说的话而感到深刻的紧张,乃至恐惧。 楚牧还在继续说着,“从大门到大厅,我看到了数十具尸体,而在大厅之前,我更是看到了你的义兄。他死了,一刀两断,平平中分,死得无比凄惨,还有······” 接下来的话楚牧已经不用多说了,因为听他说话的人已经消失在了亭中。 而在下一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上了李寻欢的位置。 “一刀两断,平平中分?”沧桑老者瞪着一双眼睛,与楚牧对视。 那眼瞳带着老年人常有的浑浊,但他的目光却是无比锐利,仿佛能刺入楚牧的心一般的锐利。 在这目光之下,一切都好似无法隐瞒,所有的隐私都似是能被一眼看透。 “一刀两断,平平中分。”楚牧端起酒杯,肯定道。 “老前辈难道知晓伤口由哪种武功造成?” “王怜花学贯古今,沈浪家学渊博,难道他们没有告诉过你有哪种武功会造成这等伤口吗?”天机老人紧盯楚牧双眸,沉声问道。 “唉,怎么感觉好像是个人都知道我这沈浪传人啊。”楚牧闻言,不由捂脸道。 “要是你不是沈浪传人,老夫现在已经擒下你拷问了。”天机老人冷冷道。 眼前这人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并且指向他的证据也太充足了。 青龙会是突然崛起的,在过去从未有人听说过这个势力的存在。而眼前这少年也是最近才从海外返回中原的,并且他还接收了王怜花当年的旧部。 这就给青龙会的出现提供了一种说法,一种合理的说法。 ——也许,这个突然出现的势力是由王怜花的旧部重组的。 另外,这位沈浪传人在当日还带走了金丝甲,并在之后见过了查猛等人。也就是说,他也许就是在公子羽之前最后一个见过查猛、虞二拐子的人,甚至可能他就是凶手。 种种证据虽然未经证明,但它们确实指向眼前这个名唤“沈孤雁”的少年,要不是对方乃是大侠沈浪的传人,天机老人现在也许已经动手了。 第十一章 天机老人的试探 “这是怀疑我堂堂大侠传人是青龙会龙首?这可就冤枉晚辈了。” 楚牧状似无奈的叹道:“眼下不就有一个很是鲜明的证据吗?龙啸云很有可能是死在魔教的神刀斩下,有这证据在,老前辈何必盯着晚辈不放啊。” “若是知晓神刀斩的有关情况,未必不能模仿,就算不行,也还有偷学这个可能。”天机老人道。 “前辈可莫要乱说,若是被魔教中人听到了,可是要出大事的。”楚牧连忙道。 “老夫看你却是未有一点怕的神色,便是老夫这所谓的兵器谱第一坐在你面前,也一直未曾显露怯色。”天机老人冷哼道。 楚牧闻言,笑道:“不过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罢了。晚辈是知晓老前辈不会无缘无故出手的。” 他饮下最后一杯清水,起身道:“该说的都说过了,还望老前辈还有李兄明察秋毫,还我一个清白。请了。” 说着,楚牧便要离开。 也就在这时,天机老人将手中烟杆递唇中,深吸一口,“吸!” “呼——” 又徐徐吐出。 细细长长的烟柱自他嘴中吐出,突得一折一转,好似一条云龙,射向真要转身的楚牧。 “嗯?” 楚牧眉头一扬,当即并指成剑,点向烟柱。 指尖气劲吞吐不定,似劲涛又如细流,刚柔并济,迎向烟柱。 然而烟柱却是要在和剑指接触之际突然一散,成了一团烟雾,其后这烟雾向着楚牧的脸庞冲来,就似一张大网,要将楚牧的面容完全罩住。 但楚牧指尖劲力也在同时生出变化,刚柔并济的气劲倏然转化成完全的阴柔之气,其后剑指画圈,一个气环成形,一股纯柔之力生出,好似漩涡一般将烟雾吸入气环之中。 “前辈,好精湛的内力控制。” 楚牧顺手一推,将吸纳烟雾的气环推向一旁,任其爆散。 “你的沧浪剑法转圜阴阳刚柔,也是不差。”天机老人轻抬眼皮,道。 似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在楚牧展露了这么一手之后,天机老人便任由楚牧离去,不做阻拦。 在楚牧离开之后不久,一个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姑娘跑入亭中,向着天机老人问道:“爷爷,你确定他不是公子羽了吗?” “如果公子羽杀心难控不是假的,那这沈孤雁便不是他。”天机老人嘬了口旱烟,淡淡道。 在刚刚的那一次突然试探中,天机老人已是探明了楚牧的沧浪剑法造诣。这门剑法融合至刚至柔,兼济阴阳,变化无端,心境失衡的人是不可能练到这种水平的。 除非公子羽一直表现出来的强烈杀意是假的,否则这一次试探算是洗清了沈孤雁的嫌疑了。 “可是爷爷,我觉得他好像是有备而来啊。”孙小红微微侧头,道。 今日的相遇好似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从头到尾,对方都没有一点失措之态,好似对发生的一切都早有预料。 这样的表现,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对方提前想好了应对方法。 “沈浪的传人,还得到过王怜花的教导,他若不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那才叫人怀疑呢,”天机老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道,“有备而来不要紧,只要他给出的答案能让人满意就行。今日这一次试探,对方已是给出了充分的证据了,我们便不能再在表面上一直怀疑人家。” “所以只是表面吗?”孙小红嘻嘻一笑,道。 天机老人道:“老夫说了,若是公子羽没造假,那他的嫌疑可以洗清大半,但若是公子羽作假了呢?毕竟我们从未见过公子羽。而且,也不能排除他不是公子羽,却为公子羽效命的可能。” “我们查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青龙会的首领称呼是龙首,他却连龙首名叫公子羽都知道了。这要是说这沈孤雁没和青龙会打过交道,打死老夫都不信。” 天机老人翻了个白眼,起身招呼孙女离开。 但孙小红却是拒绝了同行,准备自己先去保定城内走一趟。 “我要去城里买点东西。” 孙小红说着鬼都不信的话,向着保定城的方向跑去。 “买东西?我看是找李寻欢吧。”天机老人砸吧了下嘴,笑骂道。 小李探花的魅力可谓是老少通杀,再加上孙小红从小没了父亲,对于中年大叔有种特殊的向往,自然容易被李寻欢给勾了心神。 尤其李寻欢这中年大叔不仅性格温柔,长得帅,人还痴情。 以上这几点加起来,对一些少女简直就是特攻,难以抵御啊。 ‘算了,不管这丫头了,老夫还是专心去查公子羽吧。神刀斩吗······’ 天机老人陷入了沉思。 关外魔教至高神功神刀斩,这门刀法不仅需要修炼者具有极高的悟性和心境,还需要一把魔刀的配合才能真正练成。 若是公子羽当真会神刀斩,那他可就和魔教脱不开关系了。 ‘难不成,魔教要再度进犯中原了?’ 天机老人感觉这青龙会,还有公子羽,是越来越需要注意了。要是当真和魔教有关系,那之前的预感可能就会成为现实,江湖很有可能会遭逢一场惊天浩劫。 天机老人秉承着家族使命,是绝对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管的。 ·················· 另一边,楚牧独自走在林间,遥遥回头玩了一眼城外长亭的方向,嘴角挂起一丝笑容,‘现在,天机老人是怎么想的呢?明面上不再怀疑我,暗中继续调查?还是说要从魔教入手调查青龙会?’ ‘不管他的想法是什么,他都必然会对青龙会投入更大注意。毕竟孙家的使命,便是平衡江湖势力啊。’ 而只要天机老人将注意力一直放在青龙会身上,那楚牧便算是成功了。 想到这里,饶是深沉如楚牧,也是不由有种想大笑的冲动,因为这种排布阴谋算计,摆弄风云的感觉太让人愉悦了。 这使得他不由想来一段反派式的三段大笑。 但可惜的是在下一刻,楚牧的愉悦便消失了,因为一道令人厌恶的身影出现了。 第十二章 太恶心了 那是一个身高适中的青衣人,宽大的衣袍使人看不出他的身材,一张青渗渗的面容看起来十分阴森,脸上那对眼睛却是妩媚又动人,好似两颗时间最好的宝石一般。 青衣人双手负于身后,一步步走来,“你就是那获得了金丝甲的沈孤雁?” “是我,”楚牧面色已是恢复了平淡,他侧过身去,似是不想看到来人,“林仙儿,你找我有何事?” 眼前这人看起来阴森恐怖,实际上乃是以人皮面具进行易容,楚牧知道来人的身份,她正是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林仙儿。 ——一个令人沉迷又令人厌恶的荡妇。 青衣人脚步一顿,声音也是突然一变,发出了咯咯娇笑,“沈公子还真是好眼力啊,竟是一眼就看出了仙儿的真面目,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她的声音如此娇美,说是“出谷黄莺”都是对这声音的贬低。仅仅是几声娇笑,就能让人心潮汹涌。 而等到她抬手摘下面具之后,那魅力就更为惊人了。 肤若凝脂、眉如远黛、烈焰红唇······世间一切的赞美词好似都能用在林仙儿身上,哪怕是楚牧前世所见的那些所谓明星,也不及此女之美。 可惜,这些赞美词中绝对没有温柔纯洁四字。 “我不想问第三遍,林仙儿,你来找我有何事?”楚牧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说道。 “来看仙儿的未来郎君啊。” 林仙儿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她盯着楚牧那张英俊的侧脸,就好似怀春的少女看到了心中属意的对象一般,痴痴地道:“时隔三十年,梅花盗重出江湖,再度为恶,仙儿已经昭告天下,只有有谁能除梅花盗,无论僧俗老少,仙儿都当自荐枕席。而现在,沈公子无疑便是最有可能杀梅花盗之人。” 林仙儿所说的梅花盗,乃是三十年来横行黑白两道的第一恶盗。 其人神秘莫测,据说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在了他手里,没人知晓他的相貌、身高。 人们对他的印象仅有两个。 一,他是男的,因为他劫财也劫色。 二,他武功很高,高到三十年前的第一剑客吴问天都死在了他手里。 梅花盗杀人只用一招,这一招还只对胸膛。凡是被他所杀的人,都会在胸膛上五个像梅花般排列的血痕,故此得名梅花盗。 因为这一特征,江湖上便有传闻,若是能得刀枪不入的金丝甲,防住梅花盗的致命一招,便可反杀其人。 而如今有金丝甲在手的楚牧,无疑便是最可能杀梅花盗的人。 林仙儿步步靠近楚牧,一只白皙无暇的玉手摸向楚牧的脸庞,眼中满是情意。 要是换做其他的男人,此时应该是乐得找不到北了。林仙儿的魅力,这天下间少有人能抵挡。 金钱帮的帮主上官金虹曾是她的枕边人,未来的阿飞也会在她的魅力下沉沦,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无数江湖人士,都拜倒在她的罗裙下。 太多太多了,多到不可思议又理所当然,多到······ 令人恶心! 楚牧身周空气微微波动,一股无形之力生出,将林仙儿直接弹开。 她“哎呀”一声轻呼,软软倒在地上,像是无骨的美女蛇一般横躺,娇呼道:“沈公子~你弄疼我了~” 那呼声中透露着如水一般的媚意,再加上那柔媚的姿态,当即便叫人小腹火起。 楚牧不是无欲无求的活圣人,更不是小说里那种只撩不做的太监主角,他此刻也有种直接扑上去,在这荒郊野外蹂躏她、享用她的冲动。 可惜······ “太脏了,”楚牧终于将目光垂向林仙儿,“在我眼中,你这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太脏了,脏到我都不想看你。” 林仙儿闻言,娇颜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楚牧,好似想看对方是不是太监一般。 然后,擅察言观色的林仙儿便从那双冷漠的眸子中看到了一丝隐晦的火热,身经百战所带来的经验也让她看出楚牧身体的反应。 她笑了,笑得明媚又妖冶,一张俏脸上满是荡意。 “哪里脏?” “是这里吗?” 林仙儿陡然撕掉一只衣袖,露出一只丰盈但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的手臂。 “还是这里?” 一条腿向后屈起,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完美的手掌褪下鞋子,又一寸一寸拉下白袜,让纤美的玉足缓缓露出。 “还是······” “全身?” 她陡然一扯衣襟,青衣撕裂,露出轻纱制成的淡薄内衫,白雪一般的冰肌上隐现两点嫣红,如雾里看花,最是销魂。 至此,林仙儿浑身便只剩下另一只脚的鞋袜,还有一只低垂的衣袖。 她的纤手从胸膛滑向腿侧,身上的每分每寸都似在说话,都似在发出邀请。 林仙儿有自信,就是太监,也要在这完美的躯体前恨不得长出那几两肉。 然而待她抬头之时,却是发现楚牧眼中的火热彻底消失,便是身上的反应也没了。 “我曾经感叹,武功太高也不一定是好事,现在我想再说一遍,”楚牧捂脸叹息道,“到了我这样的境界,五感已是胜过常人十倍百倍。这让我基本难以被人暗算,也给我带来了很多不便。” “就在刚才,我闻到了。” 楚牧的脸上露出难言的厌恶神色,林仙儿的面容也变得阴沉怨毒。 “太恶心了,实在太恶心了,哪怕是你的体香,也无法掩盖那种精······” “别再说了!”林仙儿尖叫道,“你简直不是男人!” 这个妖冶又绝美的荡妇在这一刻露出了最恶毒的神色,因为她感觉自己的一切都遭到了无情的践踏。 也就在她尖叫之时,楚牧屈指轻弹,一道小小的黑影飞入了林仙儿的嘴中,被其下意识地吞下。 “若非不得已,我一般不会对女人,尤其是美人下手,但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原则,偶尔破例也是无妨,所以,林仙儿,你做好入地狱的准备了吗?” “一直听说林仙儿虽然长得像仙女,却经常带人下地狱,也不知林仙儿你自己是否做好承受炼狱之苦。” 楚牧漠然看着这完美的躯壳,好似在看一堆恶心的肉块。 第十三章 说书 微小的黑影,带着一丝冰冷,并且似是有爪,从食道中爬过。 “你给我吃了什么?”林仙儿冷声问道。 “我是沈浪的传人,也是王怜花的师侄,王怜花精通各种杂学,其中也包括了苗疆的蛊术。你说,我给你吃了什么?” 楚牧取出一支短笛,一边说着一边吹奏了起来。 幽幽笛声似是鬼蜮中传来的恶鬼低吟,带着不可深测的阴幽,唤起蛊虫的本能。 林仙儿那雪白的玉体上似是无数红花盛开,仅仅是数息时间,便出现处处斑红,更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痒意出现,使她忍不住用力去抓。 “你最为得意的,便是你这躯壳,若是这身体成为天下间最丑陋、最令人恶心的事物,你会如何?” 楚牧在林仙儿忍不住要抓出血之时停下笛声,道:“想一想这完美的身体成为一块散发着恶臭的烂肉,想想世人都会以厌恶的眼神看着你,林仙儿,你知道你该怎样做了吗?” 林仙儿立即跪伏下来,长拜道:“沈公子说什么,仙儿便做什么。” 作为一个识时务的人,林仙儿自然该怎么做。她此刻的声音无比恭顺,恍如被驯服的烈马,哪怕低垂的面容上无比怨毒,此刻她也能发出最恭敬的声音。 “识相。” 楚牧赞了一声,转身道:“去告诉上官金虹,沈孤雁身上携带着《沧浪剑法》和《无敌宝鉴》的秘籍,他有潜力成为下一个沈浪,有实力与上官金虹匹敌。” 《沧浪剑法》和《无敌宝鉴》,这两者乃是大侠沈浪的绝学,此乃诱惑。 沈孤雁有潜力成为下一个沈浪,能和上官金虹匹敌乃至胜过上官金虹,这是威胁。 诱惑和威胁,足以让上官金虹出手对付楚牧。 至于如何取信上官金虹,楚牧相信林仙儿会有办法的。 楚牧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他离开此地一刻钟的时间,林仙儿才颤抖着身子从地上爬起。 她在颤抖,不只是因为冷,也是因为恨。从来没有人这般羞辱过她,哪怕是昔年的李寻欢也没有,但今次却是有人将她的尊严踩在了地上,狠狠践踏。 “沈孤雁,你会死,你一定会死!我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死无全尸!” 林仙儿一点一点拾起散落的衣衫,勉强穿在身上。 她边穿边骂,恶毒地诅咒着楚牧,释放着发自内心的恨意。但等她穿戴整齐之后,却是重新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使人完全无法将这美人和刚才的毒妇联系起来。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但你既然想要上官金虹针对你,我就如你所愿。不止上官金虹,我还要你成为梅花盗,让你成为整个江湖的敌人!’ 心中转着恶毒的念头,林仙儿裹着碎裂的衣衫,瑟缩着身子缓缓离开,消失在这荒郊野外之中。 ·················· 在兴云庄附近的小巷子里,有家鸡毛小店,前面卖些粗粝的饮食,后面有三五间简陋的客房。 店主人孙驼子是个残废的侏儒,整天摆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除了一个天天来买醉的酒鬼,这店十天半月也不一定有客人来。 但在今日,除了那酒鬼之外,小店中竟是多了好几位客人。 首先是一个狐裘华袍的公子,他一进门就走到那酒鬼的桌子旁,在他对面坐下。 紧接着,是一个青袍汉子,双手拢在袖中,沉默地走到角落里坐下。 再接着,是一批身穿杏黄色长衫的人,一行五人,其中四人一同簇拥着一个长衫上镶金边的少年进门。 那少年一进门,就将目光放在狐裘公子身上,哪怕是吃菜时也未曾转移开。 再后来,一对爷孙也走进门来。 穿着蓝色长衫,端着烟杆的爷爷,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可爱孙女。这对爷孙的到来,让孙驼子多看了几眼。 这么数批人进来,立时让这鸡毛小店变得拥挤,但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却是毫无热闹气象,所有人都是清清冷冷的,好似不是来小店,而是来刑场。 所有人都自顾自地吃喝着,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大部分人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集中在那公子哥身上。 过了好一会儿,大姑娘那黑黝黝的眼瞳一转,突然道:“爷爷,这里人多,你就说一下书呗,也好赚几个钱。” 老人闻言,拿着烟杆敲了两下桌侧,敲出烟丝灰的同时,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只见他喝了杯酒,又抽了口旱烟,才慢吞吞地说道:“你可听过沈浪这名字?” 姑娘摇头道:“没听过。江湖上有这人吗?” “现在没有,十几年前有,”老人道,“他是百年武林世家沈家的传人,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名侠,野心勃勃的‘快活王’柴玉关被他击败,一代怪杰‘千面公子’王怜花被他感化。” “在十二年前,沈浪和王怜花、熊猫儿、朱七七等人乘船出海,但江湖上在之后数年还是流传着他的传说。江湖中人将沈浪纵横江湖的十年称之为沈浪的时代,他是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 “这么厉害啊,”姑娘眼中满是向往,“那这位沈大侠有没有留下传人呢?” 老人道:“他没有留下传人,但据说他在东海收了一个传人,一齐带到了海外。一年前,这传人来到了中原,渐渐开始展露了头角。” 姑娘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老人道:“一个听起来很寂寞的名字——沈孤雁。” 老人和姑娘一个说一个提问,互相配合,简简单单的故事竟是讲得妙趣横生,至少当事人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做的事情这么具有传说性。 然而,也就在两人说得兴起之时,那黄衫少年却是突然冷笑道:“可惜,这大侠沈浪的传人马上就要下黄泉了。” 这一言出,说书的爷孙顿时停下,众人目光一齐看向少年,唯有那酒鬼还在打呼,狐裘公子还在吃菜。 在众人注视下,黄衫少年从怀中取出十枚铜钱,一字排开放在桌面上。 然后他扬手拍桌,十枚铜钱次第飞空,有序地落向狐裘公子的头顶。 上架感言(必看) 第三次上架了,老扑街了,经验丰富,多余的就不说了。 首先感谢我的编辑田七,这本书七哥给了一波接着一波的推荐,基本就没断过,还没上架就有两万收藏了。 也许这对于很多作者来说不算什么,对于我来说却是很振奋人心的数据。 虽然也因此多了很多喷子,喷得我头晕目眩,但我却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振奋过。 谢谢田七大大! 接着就该说更新的事了,明天中午12点上架,上架之时爆更20章,每章2k字。 之后的话,我本来打算是每天三更的,但后来想想,分割成三章的话有些短并且每写完一章就有种偷懒的冲动,所以以后更新变成每章3k字,一天两更,要是有加更的话,也是3k的章节。 另外,就是求首订求支持了,首订就是一本书上架24小时内,读者对第一章收费章节的订阅,它也许无法决定一本书未来的前景,却能体现这本书的起点定在哪里,真的很重要,所以啊······· 求求了求求了求求了!o( ̄3 ̄)o 首订每满100,就加更一章,只要你们订阅的够多,那作者就是生产队的驴,不带休息的。 另外,打赏一万起点币加一更,上不封顶。 我知道我在上本书欠了不少章节,希望大家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曾经我是一只欠更狗,但现在我想当个好人,给个机会嘛。 该说的就是以上这些了,诸位,明天中午是12点见,see you。 第十四章 人头不保(求首订) 十枚铜钱从空中次第落下,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它们会在狐裘公子的头上叠成一柱,稳稳当当。 这是金钱帮示威的手段,也是他们的规矩。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 若是有人在被放上铜钱后未能稳住,让其落地,那他最好自觉点,快点自杀,否则金钱帮的手段,会让他们后悔自己的迟疑。 然而这种手段也是要看对谁用的,要是弱者,那自然只能乖乖受着,但若是强者的话······ 狐裘公子突得拂袖一甩,半空中的铜钱被一股劲风直接吹得倒卷,携带着气劲反射向黄衫少年。 “哼!” 眼见对方还手,黄衫少年一声冷哼,同样甩动长袖,激烈的劲风在袖间鼓动,形成一道无形的漩涡,要将铜钱卷入袖中。 然而,那十枚铜钱却是突现凌厉之气,破气撕袖,将少年长袖撕裂成数片,而后一枚接着一枚,从不同方向射来的铜钱竟是在黄衫少年头上叠成了长条形。 “金钱落地,人头不保,”楚牧头也不回地轻笑道,“上官兄,你身为金钱帮的少帮主,可要好生维护自家的帮规才行啊。” 这狐裘公子自然便是那爷孙所说故事的主角——沈孤雁,而那黄衫少年则是上官金虹的亲生儿子上官飞。 当楚牧见到上官飞出现之时,他便已是知晓林仙儿已是办好了自己交代的事情,时隔月余,上官金虹终于要对他下手了。 上官金虹这人的武学境界早已到了“手中无环”的地步,若是换做剑道境界,那便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乃是一种极为高深的上乘境界。 并且他的心,也是彻底无了贪、嗔、色数欲,可谓是心坚如铁。这样的人,本该是心中也无环的,但上官金虹却还有权力之欲未去。 他的权力欲不仅未曾因武学境界淡化,反倒无比炽盛,似是将其余所有欲望都融于权欲之中,一心追求只为权力之极。 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容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哪怕仅仅是有可能也不行。 当林仙儿将楚牧的表现告知于上官金虹之时,就注定了上官金虹会出手。并且楚牧身上所谓的两本秘籍,也对上官金虹颇有裨益,也许他能借这两本秘籍触类旁通,在武道上又有突破。 “上官金虹自己不来,却派你来做试探,上官兄,我十分怀疑你是不是令尊亲生的。凭你这武功,这不是来送死吗?” 楚牧再度展现自己的嘲讽技术,一言便让那上官飞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这人应当说是天赋异禀的,总是能能轻易察觉他人所看重的所在乎的,然后针对这一点进行讥讽,三言两语间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你作死!” 上官飞双手齐探,一对子母龙凤环带着滚滚劲风轰撞而来。 是的,轰撞。 子母龙凤环本是至险的奇门兵器,擅长的就是奇、巧、险,然而上官金虹却是将这至险的兵器练得至稳,稳到霸道无双,稳到无坚不摧。 上官飞虽然没有上官金虹那种境界,却也能做到刚猛强势,龙凤环发出,两股劲风好似旋风一般席卷,推动着双环轰向背对着他的楚牧。 然而这刚猛的双环在接近楚牧三尺之内后,却宛若掉入泥淖之中,难以自拔。一股股柔韧劲力源源不断涌来,如海底暗流,挤压双环,将那刚猛气劲完全卸去。 “沈浪的沧浪剑法,乃是由昔年两大绝顶高手蓝大先生和萧王孙所创。萧王孙精通至柔武功,能以一根衣带对抗蓝大先生的百斤大铁锥······“说书老人眼见这一幕,低声说道。 “天机老前辈说的没错,我现在使用的,便是沧浪剑法中的至柔法门。” 楚牧似是听到了老人的低语,长笑道:“而接下来,便是至刚。” 屋顶陡然炸裂,一道身影携着猛烈劲风,撑着一铁拐轰然下坠,重达六十三斤的金钢铁拐携着庞然之力,狂猛之势,如泰山压顶般捣向楚牧的天灵。 然而楚牧也在此时翻掌向天,如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一掌击天,恰恰好托住了那铁拐,并且还稳稳当当坐在凳子上,木质的长凳未有一丝碎裂。 以刚制刚,却又未曾让丝毫劲力外泄。 这一手精湛的劲力控制,让天机老人都在心中暗暗叫绝。 “兵器谱第八,‘金钢铁拐’诸葛刚,”楚牧淡淡说出这偷袭之人的名号,“就只有如此吗?” “当然不止如此!” 上官飞大叫道:“都给我上。” 小店的窗门突然破裂,两道人影同时冲入店中。 其中一个,乃是黄衫老人,他贴地一滚出现在楚牧身侧,一对判官笔点向楚牧腿上大穴。 另一人手持一对流星锤,双手齐动,带着锥刺的两个流星锤当空飞来。 兵器谱第十九,“风雨流星”向松。 兵器谱第三十七,判官高行空。 在大门之处,也在同时射入十三柄标枪,直刺楚牧上身和头颅。 兵器谱第四十六,飞枪燕双飞。 一共四名兵器谱上的高手,还有上官飞这个功力不弱的年轻一辈,金钱帮一出手就是直接动用了十分奢华的阵容。 然而这阵容用来对付楚牧,还是有点不够。 只见楚牧左脚旁伸点在高行空胸膛,然后腿脚一转,便将其双臂卷在一起,踩在脚下。 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高行空双臂被踩成两截。 同时,起身行掌。 掌势先柔后刚,柔劲倒转标枪,令十三柄标枪原路返回,刚劲霸道狂猛,两个流星锤竟是被击得锥刺横飞,携带万钧之力轰入墙壁。 刚柔之间的变化无比自然,如行云流水,尽显不俗功底。 而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叫所有人瞠目结舌。 只见楚牧移开手掌,让铁拐下落,然后他双臂连连挥动,在不绝的金铁碰撞声中一截一截地打折铁拐,最后双拳轰断诸葛刚回防胸膛的双臂,捣在其胸口。 嘭! “金钢铁拐”诸葛刚,被拳劲轰成了两段。 第十五章 死去的青衣人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惊险又精彩的一幕说来话长,实际上却是鹊起鹊落,发生在瞬息之间。 从诸葛刚突然破顶袭击到楚牧大破众人,击毙诸葛刚,时间才仅仅过了三息都不到的时间。 被轰成两截的身体爆出了一大蓬血雨,浇得小店四处是血,要不是楚牧有护身罡气挡着,他也会被淋一头红。 血腥的一幕让孙小红惊叫出声,也让天机老人和孙驼子紧盯着楚牧不放。 ‘好厉害的功夫,好强的硬功啊。’ 这二人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江湖上修炼硬功的人虽多,但将其练至高超地步的人却是极少。李寻欢的仆人铁传甲外号“铁甲金刚”,算是此道的顶级人物了,但哪怕是他,也绝对无法做到将这金刚铁拐节节击断的地步,更不可能将诸葛刚直接轰成两段。 就凭此刻展露的这一手,眼前这少年便已经隐隐有竞逐天下第一高手的资格了。 今日得见这一幕激战,当真令人有不枉此生之感。 然而如此精彩的一战,却是还未结束。 也就在楚牧双拳毙了诸葛刚的同时,浇洒的血雨之中,一道快极的剑光突然闪过。 “荆无命。” 楚牧一声断喝,双手环抱,阴阳二气化作太极图形,将那一抹剑光纳入其中。 雄浑的内力消磨剑气,快极的身影也在此刻出现在众人眼中。 正是上官金虹最倚重的左右手——荆无命。 此人虽是在兵器谱上无名,实际上其真正实力却是绝对能排进兵器谱前四,原著中的第四位“嵩阳铁剑”郭嵩阳便是死在他的手中。 金钱帮的这一次杀局,不仅动用了招揽的兵器谱高手,还让荆无命在最后时刻偷袭。 在方才那一刻,楚牧大破众人,更是以极为霸烈的手法打断金刚铁拐,毙杀诸葛刚,一身气势在激战中激荡到了极点,心气却在破敌之后出现了松懈。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隐忍已久的荆无命出剑,刺出了最快也最狠的一剑,一取楚牧性命。 但是这一剑,还是无用。 阴阳二气如太极旋转,将荆无命的长剑扭成了麻花状。随后,伴随着楚牧双臂向外挥动,长剑爆碎,庞然之力以其身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出一个明显的圆廓。 除了那一直做昏睡状的酒鬼,其余人、物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高行空被直接震碎了五脏六腑,尸体狠狠撞在墙上。 上官飞、向松被击出了窗户,其手下四人,撞在墙上,呕血不止,气息越来越弱。 天机老人站在孙驼子和孙小红面前,一掌推出,首度现出强大功力,醇厚的内力将气浪尽数挡于身前三尺,不使身后两人遭受到一点伤害。 而荆无命,他则是眼见一击并不成,拼着遭受重创借力飞退出小店大门。 “走得了吗?” 楚牧身影一闪,如惊鸿掠影,追出门去。 “好深厚的内力,哪怕是李探花你在这个年龄,也不可能有这般深厚的功力吧。” 天机老人手掌回气,端起烟杆又开始吞云吐雾。 那酒鬼在此时抬起头来,苦笑道:“前辈过誉了,哪怕是现在的李寻欢,功力也不如这位沈兄弟啊。” 落拓的打扮,不修边幅的容颜,要不是那一双特殊的眼瞳,实在很难令人相信这个酒鬼会是大名鼎鼎的小李探花李寻欢。 李寻欢虽然也是酒鬼,但他那样貌和气质都可以让其嗜酒如命的行为称之为名士风流。 而眼前这酒鬼,只能用邋遢和落拓两词来形容,若非天机老人提及,实难将其和小李探花联系起来。 “前辈,你现在可还怀疑沈兄弟?”李寻欢问道。 “从方才的一系列表现来看,沈孤雁确实和公子羽无关,虽然还无法确定他和青龙会有过什么交道,但他确实不像是身怀那种杀伐剑意的人。”天机老人摇头道。 李寻欢闻言,不由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 他实在不想回中原交的第一个朋友为敌,但若对方便是青龙会龙首公子羽,那李寻欢就不得不与其为敌,为自己的大哥和侄儿报仇了。 兴云庄灭门事件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来,原本热闹的兴云庄成了当地闻名的凶宅,那一日的血案,让附近的街坊邻居对此地避之而不及,已经有好几户人家搬到其他地方了。 李寻欢这一生最爱的那个女人每日以泪洗面,却又不言不语,李寻欢是安慰不是,不管也不是,连日来心中愁意浓浓,天天来借酒浇愁。 “但是,你那朋友好像又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孙驼子却是在此刻突然道。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角落,抓起了那个从进门来就躲在角落的青衣人,将其身体放在桌上。 这青衣人也在先前的气浪中受创昏迷,现在孙驼子将其提起来,众人才发现他已是全无了气息,看起来已经在先前的余波中被殃及毙命了。 随着孙驼子的动作,青衣人那一直被拢在袖中的双手也露了出来,一双看起来相当笨拙的暗青色铁手套出现在众人眼中。 “青魔手。”李寻欢皱起眉头来。 兵器谱第九,青魔手。 这件兵器虽然排名第九,但其杀伤力却是十分惊人,并且万分险恶。 青魔手乃是伊哭采金铁之英,淬以百毒,锻冶七年所制成,这手套只需和人的身体轻轻一碰,便可让人身中剧毒,生不如死。 要不是伊哭这人拳脚功夫不算顶尖,这青魔手的排名也许还能再前进几位。 天机老人看了一眼这手套,再看了看青衣人,摇头道:“这不是真正的青魔手,他也不是‘青魔手’伊哭。他是伊哭的徒弟丘独。” “我所说的麻烦,不是来自于这个人······” 孙驼子将青衣人的尸体提起,让众人看到他胸口上的伤势。 五个形成梅花排列的血痕,这是梅花盗的标志。 “这不是沈兄弟做的。”李寻欢道。 “这不是致命伤,”孙驼子道,“但这伤口,已经足够了。” 第十六章 “受创” 青衣人的死因乃是自身太过弱鸡,被楚牧那一波群体攻击给灭了,但他的身上却是早早就留下了梅花状排列的血痕。 这栽赃嫁祸的手段,简直是但凡有点联想能力的人都能想到,但有伤痕,就已经足够了。 有了个由头,接下来的就看如何操作了。 “唉,无奈啊,”李寻欢叹息道,“接下来这段时间,就劳阁下看护一下兴云庄,我去帮沈兄弟一把,免得他遭奸人诬陷。” “这本就是我的责任,”孙驼子面露自责之色,“若不是那一日我被人调虎离山的引走,也许还能在兴云庄之难上助一把。这是我的错。” 孙驼子看似其貌不扬,实际上却是一个武功好手。 他也是孙家的人,在年轻时被王怜花救过一命,之后被王怜花委托看护林诗音,确保《怜花宝鉴》落入李寻欢手中。 但是世事难料,林诗音竟然瞒下了《怜花宝鉴》的存在,并且李寻欢还在后来远走塞外,使得一件本该轻易完成的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 而孙驼子也是守诺的人,既然答应了恩公的事,就会做到底。 他就这样在兴云庄附近开了一个小店,就这么默默守候了十几年。 对于这么一个遵守诺言的汉子,李寻欢向来抱有最大程度的敬重,听他之言,李寻欢立刻就要出言安慰。 然而,也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爆破声,房屋倒塌声,以及他人的惊呼声。 “上官金虹出手了。” 李寻欢立时冲出小店。 他没想到上官金虹派出那么豪华的阵容还不够,连其自身都亲自出手了。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楚牧当真能尽败群敌,那他就算此时不如上官金虹,也绝对有资格在不久的将来威胁到上官金虹,此时不出手铲除威胁,更待何时? 心中担忧楚牧安慰的李寻欢以平生最快速度赶到现场,飞刀早已在手,随时准备发射。 但等到他来到两条街之时,上官金虹已经离开,现场只剩满地的气劲痕迹、倒塌的房屋,以及萎靡靠在残垣上的楚牧。 “沈兄弟,你无恙否?”李寻欢急忙过去扶住楚牧。 “本来有恙,你来了就无恙了,”楚牧吐出一口污血,道,“上官金虹被我豁命击伤,察觉到你来了就退走了。李兄,感谢救了小弟一条性命。” 说着,他微微阖目,面上似是罩上了一层莹光,躁动的气息也开始渐渐变得稳定。 李寻欢见到此景,心知这是楚牧在运功平复伤势,不由为之动容。 只因这运功疗伤受不得打扰,否则极容易伤上加伤,对方在他面前这么做,是对他李寻欢的信任。 与其信任相比较,自己今次对他的试探,未免有负其信任。 他李寻欢本不该这么做,但为了查清兴云庄血案,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说世事无常,难以由人所主,也只能说他李寻欢太过优柔,什么事都难以做得果决,选择了怀疑,又忍不住自责。 这就是优柔寡断的李寻欢,一个总是把苛责留给自己的烂好人。 自责过后,李寻欢便开始专心护法,他知道,虽然上官金虹退走了,但还有另外一批人同样要对楚牧出手。 那一批······想要将梅花盗的黑锅扔在楚牧头上的人。 李寻欢的预感并没有错,仅仅过了半刻钟都不到的时间,密集的脚步声就已经传来,紧接着便见十八位灰袍白袜的武僧手持木棍冲来,将李寻欢还有正在疗伤的楚牧一同包围住。 “阿弥陀佛。” 伴随着一声佛号,白眉长须的老和尚和一个老学究以轻功提纵落下,轻甩手中的长串佛珠,向着李寻欢竖掌行礼道:“李檀越,可否将这梅花盗嫌疑人交予贫僧,让贫僧押送其前往少林进行公审?” “心眉大师,”李寻欢显然是识得来者,“沈孤雁不会是梅花盗。” “是与不是,你李寻欢说了可不算。”那老学究冷笑道。 “阿弥陀佛。” 心眉又是口诵佛号,道:“是与不是,自有公论。老衲只想带梅花盗的嫌疑人沈孤雁前往少林寺进行公审,是非曲折,自有届时在场群豪判断。若沈孤雁不是梅花盗,少林寺定会给其清白,若是·······” “若是的话,那便让其不得好死。”老学究冷声接道。 “是吗?” 楚牧在这时睁开双眼,看着老学究讥笑道:“就凭你?” 老学究闻言,当即大怒,手持一支铁笛便要出手。 心眉连忙拦住他,连声劝道:“铁笛先生万万不可如此,他乃是沈大侠的传人,现在嫌疑未定,切莫动手。” “那丘独身上的伤势还不够吗?”铁笛先生怒声道,“而且在三日前,点苍派掌门女儿遭灾之时,也有人见到此人出现过。难道就因为他是沈浪的传人就不能动手?” “不错,就因为我是沈浪的传人,所以你们需要有确凿的证据。” 楚牧轻咳两声,有些踉跄地走两步,道:“而且,我现在有一个朋友护着,你们若敢无故动手,就莫怪小李飞刀不留情啊。” 哪怕是到了如此的地步,这个少年也未曾有丝毫的慌色,更没有一点弱势的表现,言辞辛辣,好似在嘲讽这些人是非不分,只知盲从。 李寻欢也是配合地亮出一把飞刀,道:“真相未明,诸位,行事需要三思啊。” 当这飞刀亮出之处,一股无形的意念开始锁定二人,不管是心眉还是铁笛先生都突然面色一僵,眉心突突地跳。 李寻欢是知道内情的,他笃定楚牧绝对不可能是梅花盗,所以他定要护住楚牧周全,以防楚牧被人强行硬塞黑锅。 眼见李寻欢似乎有动真格的趋势,心眉连忙道:“李檀越且慢,现在还只是怀疑沈孤雁乃是梅花盗,只要他能证明自己清白,便无碍,但若是强行动手,那便等于做贼心虚,不打自招了。” “如此的话,那便去少林寺一趟吧。”楚牧上前道。 第十七章 上少林 积雪的道路上,一行十八个武僧健步如飞,跟随着一辆宽敞马车奔走。 车厢内,楚牧轻轻打了个哈欠,裹紧了狐裘,懒懒地道:“以前总觉得武功太高会带来不少不便,现在受伤了,又想起武功的好了。要是在之前,哪怕是身着一件单衣我都不会感到寒冷。” “稍微忍一忍,再忍两天,便可到少林了。”李寻欢笑着安慰道。 说着,他递出一瓶酒来,“要不喝酒暖暖身子?” “免了吧,我可不想在两个居心否测的人面前喝酒。”楚牧横了一眼车厢内的其余两人,道。 老学究铁笛先生闻言,眉头微动,似要动怒,却又忍了下来。 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已是见识到了楚牧的毒舌能力,不敢再与其对线了。 要是换做其余人,哪怕说不过,铁笛先生也可让其闭嘴,但楚牧有李寻欢在旁保护,铁笛先生再怎样,也不敢在小李飞刀的威胁下动武。 至于另一边的心眉,他就如一座石像,端坐在那里不说话,对一切都似不在意。 楚牧眼见没人对线,又打了个哈欠,目光一转,又找上李寻欢谈起了话,“李兄,有没有说过你对朋友太过信任了,我之前还是另一桩事的嫌疑人,你难道就这般信任我?” 李寻欢知道楚牧说的是兴云庄血案之事,他笑着回道:“既然是朋友,那付出信任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你的嫌疑不是释清了吗?” “但若付出太多,那就是傻子了,”楚牧倚在车厢上,淡淡道,“就说你那结拜大哥,当年他和林诗音成婚,你将家族祖宅都送了出去,听说连你兄长还有父母的棺木,都从李园内迁了出去,你这样不嫌太蠢了吗?” “那你现在觉得我对你这朋友的付出,是蠢吗?”李寻欢拿起酒瓶,边饮边道。 他说话之时,指尖微微颤抖,那一双稳稳拿握飞刀,令人闻风丧胆的手因为楚牧的话而颤抖。 不是因为楚牧的言语令他动怒,而是因为这番话令李寻欢想起了过往。 这个男人总是在折磨自己,甚至连带着折磨他人,他自己其实也知道这样做有点蠢,但却总是希望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会出现。 “我觉得挺蠢的,”楚牧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做到这地步,相当的蠢。” “但在那日小店里,你不也是为了我这么一个朋友,在激战中还刻意控制内力吗?要知道,那种行为也是相当的蠢啊。”李寻欢也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 说完,他似是有些疲惫地闭起了双眼,和楚牧一样,倚靠在车厢壁上。 心眉却是此刻开口道:“沈檀越,你当日真的留手了吗?你当真是梅花盗吗?” “哦?”楚牧奇道,“老和尚不是很笃定我便是梅花盗吗?怎的现在听你的意思,是不信我是梅花盗了。” “老衲不是相信沈檀越,而是相信沈大侠,”心眉道,“经历过快活王那个时代的武林中人,没人会不相信沈大侠。老衲不敢相信沈大侠的传人会是人人喊打的梅花盗。” “是吗······”楚牧闭起双眼,做假寐状,“那我要多谢你的信任了。我会在少林寺证明我的清白的,只要······” “你们能活着走到少林寺。” 话音刚落,突闻健马一声嘶鸣,马车骤然停下。 外头传来武僧的喝问之声,铁笛先生探头出现看了一眼,又立马将头缩了回来,面色隐隐发白。 “外头是谁?”心眉问道。 “伊哭。”铁笛先生道。 “青魔手”伊哭,丘独的师父伊哭,他来了,来为弟子寻仇了。 武林有七毒,最毒青魔手。伊哭的武功不是兵器谱上最强的,但他的青魔手却是最擅杀人的。 其余的兵器需要经过长年累月的习练才能杀高手,伊哭的青魔手却是能让一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都能对高手造成威胁。 并且伊哭这人是根红苗正的邪道中人,不会和他们讲道理,想要用对付李寻欢的法子对付伊哭,那是痴心妄想。 “伊哭只是第一个,接下来可能还有五毒童子,可能还有荆无命,甚至可能上官金虹亲自出手,我啊,对你们能否活着回到少林寺表示怀疑。”楚牧戏谑道。 一连串的名字听得心眉白眉颤动,铁笛先生面色更白。 尤其是铁笛先生,这看似正气的老学究实际上是受某人指使,前来向楚牧发难。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件轻松的小事,却没料到这会招来这么大的祸患。 就在这一僧一儒吓得心惊胆战之际,李寻欢的手指忽然一动。 然后外面便传来了一声嘶叫:“李寻欢,你!” 声音戛然而止,好似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外面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在车厢之内,心眉和铁笛先生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车门上突然出现的一个小洞,再看看李寻欢,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寒意,猛地一个冷颤。 好恐怖的小李飞刀啊! 这两位应当是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小李飞刀的恐怖,在方才那一瞬间,他们完全未曾察觉到李寻欢出刀,甚至连飞刀破空的声音都未曾听到,那伊哭就倒下了。 若说青魔手是肉眼可见的恐怖,那小李飞刀便是更胜青魔手的恐怖,是无形的恐怖。 ‘又感受到了,这股刀意,比起当日的诸葛雷,今次的伊哭厉害百倍不止,但他还是轻易倒在了小李飞刀之下。这般刀意,值得期待。’ 楚牧感觉到在方才那一瞬间,识海内的陷仙剑意都出现了波动,隐隐有种被小李飞刀引动,直接破体而出与其争锋之感。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吧。很快,很快就要正面体会这一刀的风情了。吸功大法虽然够霸道,但夺不走小李飞刀真正的精髓,我还需正面应对一番,才能有所了解。’ 楚牧心中如是说着,睁开双眼,道:“第一关就这么容易让你帮着破了,当真可惜。” 他不再假寐,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开始翻看。 “有小李飞刀在,这一路估计是有惊无险了。看来这好戏是别想看了,我还是看书吧。” 第十八章 名为公审实为同好会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这一行人经历了金钱帮的伏击、不明人士的围攻,以及五毒童子的追杀等数度惊险经历。 尤其是五毒童子那一次,要不是李寻欢这人的直觉惊人,有趋吉避祸之能,铁笛先生和心眉都已经命丧半途了。 五毒童子能以一切动植物为媒进行杀人,他的毒术已是到了近乎出神入化的地步,但可惜毒术终究只是毒术,下毒的伎俩终究只是伎俩。 等到李寻欢察觉到五毒童子的位置之时,他便直接命丧当场,死得比伊哭还要快。 不过在五毒童子之后,似是察觉到这块硬骨头的不好啃,再也没人进行伏杀,一行人在死了车夫加十八位武僧之后,总算是抵达了少林寺中。 由于年代相近,此世的少林和大明世界的少林看起来倒是相差不大。熟悉的场景倒是让楚牧有了点微妙的感触,但紧接着他见到的人,却是让他生出了更为微妙,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在大雄宝殿之内,楚牧等人见到了少林寺的方丈心湖大师,一个样貌奇古的老和尚。 以及······诸位参与公审的武林名宿。 他们是: 平湖百晓生,兵器谱的编纂者,林仙儿的情人; 兵器谱第四,“嵩阳铁剑”郭嵩阳,林仙儿的情人; 兵器谱第五,“银戟温侯”吕凤先,林仙儿的情人; 铁笛先生,林仙儿的情人。 以上四人,在原著中都和林仙儿有关系,但有些人并未言明是否有某种亲密的关系,但在此世,根据青龙会的调查,他们都已经和林仙儿勾搭上了。 就在这段时间里,林仙儿已是摆平了大部分参与公审的人,就连未来才和其勾搭上的吕凤先也提早拜倒在了林仙儿的石榴裙下。 最具名望的五人中,除了少林方丈心湖,其他人都是和林仙儿有关系。心湖虽然没有和林仙儿勾搭,但他的师弟心鉴却也是林仙儿的情人。 这是要开同好会的节奏啊。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当真知晓,他们身边所站的人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连襟。’楚牧不无恶意地想道。 这些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同道中人啊,都曾走过同一条道。 “阿弥陀佛,”心湖向着楚牧竖掌道,“这位便是沈少侠吧,一别多年,不知令师沈大侠可好?” “这个问题,在下还当真无法回答,毕竟在下返回中原也有一年多时间了,也不知师父现在情况如何,”楚牧笑着回应道,“不如大师放在下回去,看看师父是否还好?” 他这话一出,铁笛先生便立即冷哼道:“你现在嫌疑在身,要是回去,怕不是沈大侠直接就清理门户了。沈孤雁,你最好老实交代,这样还能从轻发落,也损及沈大侠的名声。” 百晓生也在此刻缓缓道:“听闻沈孤雁实力高超,还有金丝甲在身,在公审之前为防其作乱,不如先取金丝甲,再封其要穴,以免他反抗逃遁。” “金丝甲已经在之前由沈少侠交予老衲之手”心眉上前一步,交出一个包袱,道。 “沈兄弟之前遭上官金虹重创,如今难以动功,却是不需要再封要穴了。”李寻欢反对道。 “如此,那便不封要穴了吧,”百晓生接着道,“好了,现在人也都到了,诸位,便直接开始公审吧。” “为免损伤沈大侠的名声,这一次公审并未召集太多武林人士,而是只让一些重要人物在场。在场的人大家应当都认识,以我等五人为公审主要成员,事后公布结果,江湖群雄应当也能信服。那么,公审便开始吧。” 于是乎,这场法官、陪审团、人证——大部分人都和林仙儿有着直接间接关系的审判,开始了。 百晓生第一个出声问道:“沈孤雁,半年前,八月十五那天夜晚,你在哪里?可有人证?” 八月十五那一日,是梅花盗重出江湖的第一案,那一夜,他潜入华山派,尖杀了华山派掌门的千金。 “这个嘛······”楚牧做沉吟状,好一会儿不回答。 “不好回答?”心湖问道。 “是不好回答,还是不敢回答?”铁笛先生冷笑道。 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人证有人证,要物证有物证,虽然人证物证都是假的,但证据的真假取决于是否有人相信,只要所有人都信了,那假的也能变成真的,真的也会成为假的。 现在公审的主要五人中有四人是自己人,证据的真假还有必要多说吗? 这波啊,这波是飞龙骑脸,不知道怎么输。 “我只是在想,是否有必要多说。”楚牧慢悠悠地道。 “实际上,我有很多法子证明我的清白,无论是你们派去制造伪证的人还是你们和某人的阴私事情,只要抓住任意一人的破绽,那么就算我无法完全摆脱嫌疑,也至少有个人垫背。但是,那样太麻烦了,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我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 话音未落,大雄宝殿之外突然出现一股杀气,一个如孤狼一般的少年手持一把简陋的铁片长剑,狠狠盯着楚牧。 “你把她抓到了哪里?”他低吼着质问。 她?她是谁?为何被抓? 不了解的人都在心中不断打问号,而了解的人则是不自觉地互相对视一眼。 这一眼中,他们突然心中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感应到对方怀着和自己一致的心思,好像对方也是同样着急。 然后,他们之中有人面色忽青忽白,心中有了明悟。 在此之前,他们四人虽然已经提前表现了相同的意向,但他们却不知对方是被某个人以那种方式所说(睡)服的。 而现在,众人之中人老成精的百晓生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感情大家都是连襟啊。 这种奇特的关系,哪怕是百晓生这种老江湖也在这一刻感到尴尬和恼怒,而若是这种关系被揭露出来,那这尴尬和恼怒前面就要加一个万分了。 ‘必须阻止他。’ 四人心中冒出同样的念头。 第十九章 接连的震撼 聚集在少林寺的同好会成员有着一个共同的枢纽,那就是林仙儿。 林仙儿一旦被擒,并且被逼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阴私之事,那么不管是德高望重的百晓生,还是兵器谱上的名人,亦或者是据说武功不下于大派掌门的铁笛先生,他们都会身败名裂。 而这,还是最好的下场。要是梅花盗的真相被揭露开······ 同样的惊慌在四人心中如电一般激射而过。 百晓生第一及时反映过来,开口道:“这位小兄弟,你说的这个她是男是女,她是不是被这沈孤雁所掳走的?” 阿飞却是听也不听他的,只是盯着楚牧怒吼:“将林仙儿交出来。” 他的脑海中,闪过林仙儿的一颦一笑,闪过她动人的风姿、温柔善良的性格、纯洁的气质······ 荒野上长大的孤狼,虽然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冷毅,却还是难以抵挡美人的温柔和心机。 林仙儿已是将阿飞带入了地狱,温柔而阴毒的地狱。 “沈孤雁,你还说你不是梅花盗?”百晓生抓住机会,凛声大喝。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丧心病狂,诸位,跟这种邪魔外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我们一起上。” 铁笛先生也是立即反应过来,积极配合百晓生的行动。 他甚至扬起自己手中的铁笛,发射出数十点寒星罩向楚牧。 现在这时段必须阻止这沈孤雁开口,唯有及时亡羊补牢才有一线可能挽回一切。 毕竟在这种搏杀中,一时失手打死人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心高气傲的郭嵩阳和吕凤先也是听出了铁笛先生话中的意思,他们同样心知此刻楚牧对他们的威胁,但心中的骄傲又让他们难以抹掉脸皮直接出手。 吕凤先面色阴晴不定,犹豫不决。 郭嵩阳却在此刻身形一动,挡在了李寻欢身前。 他抹不开面子动手,但选择了更为致命的一种应对方式,阻止李寻欢的救援。 兵器谱第四拦下了第三,“重伤”未愈的楚牧直面暗器攻击。 危急关头,却见一道寒光如流星赶月一般,切到楚牧之前,那数十点寒星就在这一刺之下消失大半。但还有剩余的小半寒星是这一剑没能挡下的。 也就在这一瞬间,阿飞身影毫不停留地挡在楚牧身前,替他迎接这些暗器。 “唉~” 一声轻叹进入耳中,两道气劲从两侧绕来,于阿飞身前形成太极图形,将寒星尽数包裹在内。 同时,小李飞刀出手,刹那之间,铁笛先生右手手腕便出现了一把飞刀,痛得他松开铁笛,满脸冷汗。 “说实话,你这么舍命,我都不好意思坑你了。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你的敌人拼命。”楚牧站在阿飞身后,相当无奈地道。 阿飞十分僵硬地回道:“你不是敌人。” 这个少年的面容一片冷酷,但他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暖意。 至少,他的善意没有释放错。 虽然身后的那位和阿飞仅仅一同坐过一段路,但对方当时释放的善意,还有对方和沈浪的关系,都让阿飞想要护其周全。 哪怕楚牧绑走了林仙儿,阿飞也依然没有把他当做敌人的意思。 但他还是立刻转身,冰冷的剑尖移到了楚牧咽喉前,质问道:“林仙儿在哪里?” “你问我林仙儿在哪里?”楚牧轻笑了一声,道,“那你怎么不问问林仙儿,七天之前,她离开兴云庄,又去了哪里。” 这一言道出,四位连襟皆是面色一动,想起了大约七天前的遭遇。 这时,楚牧接着道:“让我替她回答吧,离开兴云庄的第一天,林仙儿去见了铁笛先生,那一晚,这位老先生体会到了这一辈子都未曾体会的美妙滋味。” 铁笛先生面色僵硬。 “次日,林仙儿去了城外,和郭嵩阳一会,在林中小屋成了好事,并且将我身具两本神功秘籍的事情告诉了郭嵩阳,让郭嵩阳起了心思。” 郭嵩阳面露难堪之色。 “当天下午,她马不停蹄地去一小镇见了吕凤先,诱惑得这位银戟温侯伏倒在她脚下,心甘情愿地舔她玉足。” 吕凤先狠狠握拳,他身边的人皆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想不到这位竟然这么会玩。 “最后,她又先后去见了百晓生与少林寺心鉴,让老树开了新花,让和尚犯了色戒。” 百晓生面色甚厚,虽被揭穿,却还正气凛然地喝道:“一派胡言。” 心鉴也同样在殿中,他面对师兄弟们的逼视,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样的女人,阿飞,你还要救她吗?”楚牧悠悠问道。 “我······”阿飞的剑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你······” “你没有证据。” 最终,他这般说道。 “你陷得太深了。”楚牧摇头道。 单纯的少年遇上了身经百战的美女,就算没被吃干抹净,心也彻底沦陷了。 阿飞不是蠢人,但他现在自己愿意犯蠢。 “现在的你,有些让人失望了,”楚牧道,“那么你呢?你会让我失望吗?天机老人。” 大雄宝殿的如来佛像背后,不知何时转出了一道苍老的身影,淡淡回道:“老夫可能也要让你失望了,沈孤雁。” 天机老人抽了一口旱烟,身影一晃,便从佛座旁边闪到了李寻欢身侧。 “你以自身为饵,诱导所有人的目光,让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就连上官金虹也不例外。每当出事之时,你总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最后你的嫌疑都被洗清了。当你清白之时,又发生新的事情,将目光聚集在你自己身上。所有的目光都跟着你而动,却没注意到在其他地方发生的变故。” “当日在那小店中一战,金钱帮的高层非死即伤,就连上官金虹也受了创,这段时间以来金钱帮陷入了不小的混乱中。趁着这个机会,你暗中派人开始控制金钱帮的中层,逼他们服下毒药,听从于你,就在这段时间里,你几乎已经控制大半个金钱帮了。” 天机老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又徐徐吐出,浓浓的烟雾萦绕,让众人皆是闻到一股浓浓烟味,但此刻大雄宝殿中的人却是已经无心去理会烟味了。 因为天机老人所说的一切,震撼到了他们。 “老夫说的这些,对吗?公子羽。” 第二十章 灯下黑 “公子羽?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公子羽?”楚牧反问道。 “没有,”天机老人十分坦陈地回答,“虽有怀疑,却无证据。” 楚牧一直展露的底细,和公子羽的杀伐剑意全然不相符,就算他身上疑点重重,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楚牧的身份。 但是,有些事是不需要证据的。 “虽无证据,但联系前后事件,不难推断出你就算不是公子羽,也和青龙会关系匪浅,你在配合青龙会的行动。”天机老人断定道。 不是每一件事都要讲证据的,当事态严重程度上升到某一个层面之时,哪怕是怀疑,也足以让人做出预防的行动。 天机老人实际上仅仅是怀疑楚牧,而无法用确凿的证据来证实楚牧是公子羽,方才的话语实则只是在诈楚牧,但不管是否有证据,他都已经决定将楚牧拿下。 之前天机老人怀疑归怀疑,但那事态并不足以让他直接对楚牧下手,而现在,足够了。 这江湖,不能大乱,也不能一家独大。 所以在原作中,天机老人会阻拦上官金虹,而现在,他会设法阻止突然付出水面的青龙会。 因为孙家的使命便是均衡江湖势力。 “青龙会的行动虽然隐蔽,但我孙家别的不多,就是人多,哪怕被你吸引了极大注意,也依然有足够的人手去探查江湖风波。你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你还是低估了我孙家。现在青龙会都已经失败了,上官金虹得到老夫提醒,已经开始着手肃清帮内成员了。”天机老人道。 “而你,不管你是不是公子羽,现在最好都是束手就擒。这一次,老夫不会顾及你是否是沈浪的传人了。” 天机老人说话之时不忘吞云吐雾,那一缕缕烟雾萦绕身周,随着呼吸沉沉浮浮,明明是飘渺的烟,此刻却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 而李寻欢,他此时目光复杂地看着楚牧,道:“这便是你当日说的后悔吗?” 当日相遇之时,楚牧曾说过终有一日李寻欢会后悔与他为友,现在看来,那一句话印证的便是今日。 “当然······”楚牧露出一丝笑容,“不是。” 出人意料的话语,令天机老人惊疑不定,也让李寻欢有了更为剧烈的不详预感。 他的预感,一向是挺准的,今日好像也不会例外。 只见楚牧看向天机老人,道:“孙白发,你们孙家不愧是受命平衡江湖势力的存在,轻而易举地就查出了金钱帮的异变。原本,我还想着在收拾完这些好色之徒后给出一些提示,让你们能够发觉这异变呢。” “你是什么意思?”天机老人眯起了眼。 他同样也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在下一刻,这预感成为了现实。 “金钱帮虽然强大,但还没有真正的一统江湖,就算拿下了金钱帮,在失去了帮中诸多高手之后,也不会对青龙会有太大裨益,反倒会让青龙会丧失隐藏在暗处的优势。” 楚牧笑道:“暴露于表的权力太过昭彰,隐藏在暗中的权力才能长存。区区金钱帮,还不足以让青龙会暴露,你凭什么认为青龙会的目的是金钱帮呢?” 说话之时,楚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铁笛先生身侧,手掌按在其肩膀上。 猩红的气劲在这一瞬间闪动,铁笛先生陡然面色一僵,一道刀痕将他从左斜着向右,劈成两半。 “果然是你!”天机老人终于确定了楚牧的身份。 以刀招承剑意,刀如修罗恶鬼,剑意杀伐无生,这绝对是公子羽无疑了。 但在确定楚牧身份的同时,天机老人也不由心生更大的疑惑。 因为楚牧他否定了天机老人查出的真相。 “我在两年前就已经返回中原了,但直到一年前,青龙会才在江湖上有所行动,我也才开始行走江湖,为什么?” “因为我那时候还没接收好王师叔的旧部吗?” 第二次闪现,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心湖方丈身后不远处,猩红的刀光划过一个中年和尚的身体。 “当然不是。” 话音未落,心鉴的身体平平中分。 和龙啸云如出一辙的死法,让李寻欢握紧了飞刀,一股森然刀意锁定了楚牧。 在这一刻,李寻欢那病弱忧郁的身影好似在拔高,他手中那普普通通的飞刀好似成了一道光芒。 楚牧在来到此世之后,第一次感应到深深的威胁。 远在海外的沈浪和王怜花实力到底如何,楚牧不知,因为楚牧是在沈孤雁回中原的海路上和其融合的,以沈孤雁本身的境界,当时还不足以评估沈浪和王怜花的实力。 但在中原,楚牧敢说,小李飞刀绝对是最令他感到危机的存在,哪怕是天机老人都不如此刻的李寻欢。 “大哥和小云是你杀的?”李寻欢问道。 “他们的存在,令我感到厌恶,否则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应该会放他们一条生路,就如林诗音。”楚牧回头直面李寻欢,道。 李寻欢闻言,痛苦地摇头道:“小云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七岁就杀人的孩子?”楚牧问出了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遍数在场之人,应该是没一个在七岁就开始杀人吧? 哪怕是荒野长大的阿飞,他也不曾在幼时杀过人。 单凭这一点,龙小云就可说是冠绝当场了。 天机老人这时质问道:“公子羽,你方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楚牧的话语,透露出金钱帮并不是他的图谋,而仅仅是一个幌子。那么能有什么目标能比金钱帮更庞大呢? 天机老人脑海中似乎闪过一道灵光,但他却无法把握住。 下一刻,楚牧帮他把握住了这道灵光,“灯下黑。” “你们孙家受皇室支持,监管江湖,你们大概从来没想过将目光从江湖上移开,转到朝廷上吧?” “你以为你是在一年前发现青龙会的踪迹,那为什么不是青龙会在一年前主动让你发现踪迹呢?” 楚牧从怀中取出一张青铜面具,缓缓戴在脸上,“孙家从一年前开始,就中计了。你,没有叫我失望。” 大雄宝殿的顶端突然传来碎裂之声,上方的屋顶似是被一股巨力掀开,无数戴着鬼面的黑衣人从天而降。 他们就像一团遮天蔽日的乌云,遮挡住了外边射进来的阳光。 第二十一章 剑名夺命草创十三式 就好似有一张遮天巨手遮蔽了阳光一般,大雄宝殿之内顿时一暗。 也就在这一刻,一道光芒划破了黑暗,楚牧只觉眼前一亮,紧接着便是喉咙一痛。 刀,中了。 尽管扑下的黑衣人将楚牧的身影遮挡,但在场的武林高手还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看到飞刀射中了楚牧的咽喉。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这个神话依然未曾被打破。 “好!” 天机老人不由喝了一声彩,袖摆一抖,一尺长的棍棒便落入手中。 只见他手掌握住棍棒一拧,这棍棒便自动延长,变成一根长棒,随着天机老人的舞动化出重重棒影,瞬息间便叫附近的黑衣人齐齐倒飞出去。 “李探花,我们一起杀出去。” 一棒在手,更兼公子羽这匪首已被诛杀,天机老人也是心情大畅,原本的忧心也暂时消弭了不少。 只要匪首死了,接下来可能造成的动乱就少了大半,这一场浩劫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中了。 然而,也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上方传来。 在大雄宝殿的横梁上,一道人影坠下,三根血淋淋的银指破空飞来,钉在天机老人身前地面上。 “是吕凤先的手指。”天机老人心生讶异,抬头向上方看去。 “银戟温侯”吕凤先,因不满兵器谱排名,自毁银戟,另辟蹊径,以手为兵,练得堪比利刃的三根银指,但现在,这三根银指却是轻易就被折断了。 只见横梁之上,那狐裘华袍的少年此时以是褪去了狐裘,露出了内中的白色华袍,一张略显狰狞的青龙面具覆在脸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你没死?”阿飞又惊又喜地叫道。 “小李飞刀,确实厉害,我都那般警惕了,都还中了招。” 楚牧松开手掌,碎裂的刀片落下,“可惜,例无虚发却杀伤力不足,无法洞穿我的咽喉。” 在他衣领上方的咽喉处,金光淡去,隐隐可见一道白痕,那是小李飞刀的痕迹。 楚牧确实中了那一刀,但那一刀却是未能破开自动激发的金刚不坏神功。 “这一刀,当真是精彩、厉害,”楚牧双眼微闭,似在回味着那一刀的风情,“将精气神贯注于一刀之上,必杀的意志竟是让我晃了一下神。不得不说,你让我感到讶异了。” 优柔寡断的李寻欢一旦下定决心,他的刀便是天下第一果决的刀,这也许便是小李飞刀例无虚发的原因吧。 都说老实人发起火来最可怕,这优柔寡断的人一旦下定决心,也是无比的厉害啊。 李寻欢这一辈子的决心估计都用在飞刀上了。 ‘决绝的意志,将精气神融为一体,让飞刀的威力极尽升华吗?飞刀的强大不在于心法,也不在于手法,虽然心法手法都可称之为绝学,但真正厉害的还是人啊。’ 楚牧心中揣摩着那一刀的要诀,已是暗暗有所明悟。 李寻欢平日里的仁心和忍让,让他历经无数苦楚,而当他忍无可忍之时,他的心也将无比的果断、杀伐。 重点便是克制与爆发。 “克制······” 楚牧的手不自觉地握住沧浪剑的剑柄。 这把宝剑乃是沈浪传于沈孤雁的,平日里此剑一直被楚牧带在身边,只是一直藏于狐裘之中,未曾出鞘过。 楚牧一直在克制,克制陷仙剑意,为此他一直以掌刀施展“雄霸天下”来配合剑意,以刀剑之间的细微差别来进行克制。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楚牧在来到此世之后,随着玉玄养剑决的修炼,他发现自己的陷仙剑意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凸显杀伐,每次动用都会使自己心生强烈杀意。 明明当日接引陷仙剑的一丝剑意入体都能控制住,现在却是在修炼这养剑决后隐隐有些难以控制了。 心里排斥这种失控的楚牧在那以后就开始了克制,也开始了对剑意的驯服。 他用刀招承剑意,以那微妙的不谐来克制剑意,却又在每一次杀人之时全力催动剑意,挫其锋,好将其完全纳入掌握之中。 但是现在,楚牧又有了一种不同的想法。 克制,是为了更好的爆发,而非是要挫败削弱自己的剑意。 如果剑意太弱,那么哪怕能够完全掌握又如何?还不是如同这小李飞刀一般,虽能例无虚发,却难以刺穿敌人的防御。 “我想试试新的路子······” 楚牧徐徐拔出了沉寂两年的沧浪剑,猩红的剑气染红了剑锋,“放开杀意。” 一声沉喝,狂暴的杀意破体而出,刹那之间,大雄宝殿内的众人似是感觉到有一条血龙在空中飞舞,那一双血红的龙瞳紧紧盯着下方的众人,释放着最残酷的杀机。 不管是敌还是我,殿内之人皆是感受到无比恐怖的压迫感,一个个青龙会黑衣人以及少林寺的僧众皆是不由自主地或跌或跪,激烈的喘息声以及身上直冒的冷汗,诉说着他们心中的恐惧。 能够在这股杀意下还维持镇定的,也就只有李寻欢、阿飞、天机老人等顶尖高手了。 便是少林寺心字辈的老僧,也就只有方丈心湖还能够保持站立。 “我之所学剑法,都是来自于他人,没有一部是真正来自于自己的。我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够创出属于我自己的剑法。” 楚牧握着沧浪剑,就好像握着勾魂镰刀的死神,他高高在上,散发着越来越强的杀气和气劲,雄浑的压力使得早已再度敞亮的殿堂如乌云蔽日,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闷。 “这两年来,我虽然未曾再使用剑法,但心中却是一直不忘构思剑招。两年时间,我······” 话未说完,一道乌黑的剑影从下方跃上,森寒的剑气逼人眉睫。 是郭嵩阳,他忍不住出剑了。 因为楚牧身上的气机和杀气越来越重,重到他整个人都似是成了神魔,郭嵩阳终于难以忍耐心中的躁动,悍然出剑。 而在同时,楚牧手中的剑也动了。 就如满天乌云被阳光拨开,当沧浪剑动之时,先前杀气所带来的阴沉之感一扫而空,但这并不代表杀气消失了,而是杀气化作了更为致命的威胁。 那拨开乌云的阳光并不是那种温暖煦和的阳光,而是流金铄石的烈日,是其红如血的夕阳。 “剑名夺命,草创十三式,请君品鉴。” 第二十二章 失望 似沉重,似轻灵,飘忽不定,又大巧不工。 楚牧在剑锋迫在眉睫之际,终于挥动长剑,猩红的剑气如残阳沥血,一剑架开嵩阳铁剑,一剑斩断郭嵩阳的右臂,最后一剑,直入眉心,贯穿首级。 一瞬三剑,每一剑都仿佛有无穷的变化,又好似没有任何变化,快到来不及反应,狠到令人惊怖。 “好狠的剑法,好毒辣的剑法。”李寻欢不由叫道。 这三剑变化多端,哪怕是以李寻欢的眼力也难以一眼看尽,但不管剑式如何变化,这三剑的核心都不曾改变。 ——夺命! 这是专门为剥夺性命而生的剑法,这不仅是最顶尖的剑法,也是最无情的杀人技。 “这是不得不除的祸患。” 天机老人那干瘦的身躯突然变得饱满起来,好似从一个老头子变得壮汉一般,老态尽去。 只见他足下气劲横生,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弹射升空,一棒扫向横梁上的楚牧。 与此同时,阿飞也是在大殿金柱上一个借力,跃空而起,落在横梁上一剑刺出。 锵! 天机棒和沧浪剑碰撞,剑气与气劲激烈爆发,天机老人手掌一转,天机棒随心而动,化重为轻,卸去剑气再行敲打,一棒点出,便是隐隐指向楚牧全身上下各处大穴和要害。 天机老人可还没忘记楚牧以某种硬功挡下了小李飞刀,他现在想要找出楚牧这硬功的罩门在哪里。 阿飞则是简简单单一剑刺出,简单的剑式,简单的快,快到极致的剑,快到连劲风都未曾发出的一剑直刺而来。 这两人一巧一拙,同时从两边攻来,明明从未配合过,此时却是有着天衣无缝的默契。 面对这两人的夹攻,楚牧却是一反先前之快剑,剑势变缓,慢到不可思议,剑法变乱,乱得不成章法。 然而就是这又慢又乱的剑法,却是让天机老人的天机棒无功而返,令阿飞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不敢妄动。 “阿飞,你的心不如过去那般纯粹了,所以你的剑也不如过去了。” 剑走偏锋未必不能走到巅峰,但剑走偏锋的代价便是一旦稍有偏移,便极容易踏入死路。 阿飞便是以纯粹的赤子之心专练一刺,剑走偏锋,如今他的心境不再如过去那般纯粹,这一刺也不会如过去那般无缺了。方才他若是不遵从直觉退去,楚牧的剑便会破开他的胸膛。 说出这么一句话,楚牧不去管阿飞丕变的面色,专心运剑。 剑势虽慢,却是蓄势待发,后发先至,剑法虽乱,却是随心而动,天马行空,一出手便是绝对的杀招。 楚牧手中之剑如扭转阴阳的枢纽,每逢天机老人招式变化,他总是能及时补上一剑,刺向他的要害。 变化无端的棍棒当真如天机在握,巧到巅峰,天机老人一棒在手,动静刚柔随心而化,端的是不可方物。 而楚牧则是剑化残阳,杀伐剑气纵横往来,天马行空的剑式中蕴含着的是最为炽烈的杀机。 轰! 爆裂的气劲声中,粗大的横梁出现无数裂痕,摇摇欲坠,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眨眼之间来回七招,横梁也是终于难以负担,碎裂成一块块落下。 二人的身影也随着横梁碎裂一同落下。 也就在这一刻,寒光再现,灿烂的光华在视网膜上留下瑰丽的痕迹。 小李飞刀又出了。 然而这一次,楚牧却是指带淡金之色,于半空中十分轻巧地接住了这一刀。 两道身影落地,一轻盈一步伐踉跄,二人双脚同时在地上踏出数米方圆的裂痕,但两者的姿态却是相差甚远。 轻盈的无疑是楚牧,而步伐踉跄的,便是那兵器谱第一的天机老人。 “天机棒变化无端,确实不凡,但你老了,你的功力和体力都已经难以支撑激战了。” 伴随着话语出现的是猩红的剑光,剑气横过,楚牧近身连攻,如烈日般炽烈的剑意让天机老人只觉眼前一片红,那变化无端、杀伐无算的剑势,更是让这年老体衰的兵器谱第一感到发自内心的无力。 “不。” 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呐喊,刺眼的血色从天机老人胸前弥漫而出。 天机老人,败。 “怎么可能?”这老头在倒下之前,还是满脸的不信之色,似是对发生的一切难以置信。 “太弱了。” 楚牧略带失望地将指间飞刀抛去,再看向李寻欢,“小李飞刀也很是厉害,但你的功力却是大大拖了后腿。短时间内连发三刀,第三刀已经有了明显的无力。令人失望。” 他最后将目光投向横梁一端残余上呆滞的阿飞,“还有你,阿飞,你是我最看重的剑客,但你的表现却是让我太过失望。” 眼下这三人,可说是除了当代最为豪华的阵容了,就连上官金虹和荆无命的组合都不如此三人。 但这三人给楚牧的压力,却是还不如当日上官金虹一人出手。 尽管那时候的楚牧有意藏拙,但上官金虹确实给楚牧带来的不小的压力。 反观这三人,天机老人年老体衰,李寻欢功力稍弱,气势盛极而衰,阿飞更是因为林仙儿几乎快废了。 与这三人的战斗,让楚牧很是失望,他们连自己草创的夺命十三剑极限都没逼出来。 “我可以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楚牧看向众人,道,“三个月,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若是三个月后你们无法阻止我,那这大明的天,就要换一换了。我会亲自上京入紫禁城,将皇宫大内的九五至尊给踹下龙椅。” “这不可能,咳咳······”天机老人咳血反驳道,“哪怕你神功盖世,也难敌千军万马,你不可能危及皇上。”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控制了各地的掌兵大将,那便以假传圣旨的手段,入京清君侧,在这大明,清君侧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楚牧淡淡道。 真相是否成立,乃是在于有多少人相信。若是所有的掌兵将领都勾连起来异口同声,那么即便麾下有将领感到怀疑,他们也只能被大势包裹着前进,入京清君侧。 等到大军包围了京城甚至开入了皇城,那么皇帝的生死就难以由他自己做主了。 至于如何控制那些掌兵大将,那对于楚牧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怕死的用三尸脑神丹,不怕死的就用波斯摄心术,个别难以控制的就让他们死于意外,让能控制的顶上。 一年的时间里,足够楚牧将拥有兵权的将领掌控大半了。在楚牧上少林寺的这段时间里,青龙会已经对皇城禁军下手了。 这波啊,这波是直接偷水晶拆家了。 要不是楚牧另有目的,现在皇帝估计都没了。 “毒蛊,或者控心奇术,原来如此,”李寻欢苦笑道,“难怪你明明已经得到了王怜花的真传,却还是去兴云庄夺走了《怜花宝鉴》,原来是为了防止有人提前破了你的控制手段。” 第二十三章 三个月 听到楚牧和李寻欢二人之言,天机老人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萎靡倒地。 一步错,步步错。 天机老人以为青龙会的目标是江湖,却不知这一年来青龙会的行动一直都是幌子。 楚牧的确是以身做饵,但他的目的却不是制霸江湖,而是直接对这大明的主宰——皇帝下手。 天机老人在江湖上追着青龙会不放,却不知对方早就开始偷己方的老家了。 “我只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希望三个月后,莫要让我失望。” 楚牧说着,身影轻移,拦住了一个鬼祟的身影,“百晓生,你又想去哪里?” 实为同好会的公审在天机老人出来之时就已经跑歪,但楚牧却一直没有忘记这同好会的最后一个成员。 百晓生眼见这青龙会的龙首出现在自己眼前,扑通一声就是直接跪下,毫无江湖宿老的尊严。 他满脸谄媚地长拜道:“百晓生愿为龙首鞍前马后,助龙首一统江湖,定鼎天下。” “老友,你这······”心湖眼见自己的老友就这么简单地跪了,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哪怕之前楚牧道出同好会的真相,心湖也依然相信自己老友的人品,相信对方作为武林名宿的节操,但现在百晓生却是用事实告诉他,所谓的人品和节操,就是拿来卖的,只要能保住性命,什么都可以卖。 “那你是承认自己和郭嵩阳等人是连襟,承认你陷害我了?”楚牧垂首问道。 百晓生眼珠子使劲转,口中慌忙解释道:“都是林仙儿那贱人的错,是她诱惑了老夫,老夫也是一时糊涂,不识庐山真面目,冒犯了龙首,请龙首恕罪。” “看来你是承认了。” 猩红的剑影从百晓生身上直直掠过,剑气横斩身躯,从前到后的贯穿。 最后一个同好会成员,百晓生,死。 这一下,算是心念通达了。 “你的价值并无法让我饶你一命。” 楚牧运气震去鲜血,还剑归鞘,背对众人道:“现在,小的们,给我搬空少林藏经阁,谁敢阻拦杀无赦。” 话音落下,便见剑光再起,如奔雷掣电,环绕大殿一周,在那巨大的如来佛像上留下横跨半身的剑痕,也让还站在着心湖、心眉中剑倒地。 青龙会成员在命令下快速行动,很快,少林寺中的喊杀声变得越发嘹亮起来。 “好好把握这三个月,你们未必没有机会。” 楚牧留下这句话后,消失在大雄宝殿的门口。 大雄宝殿内,李寻欢看了一眼遍地的伏尸,叹息道:“三个月,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如何能够找到对付他的办法啊。” 就连天机老人都轻易败在了对方的手下,自己的小李飞刀也不起作用,还有什么办法能制他? “沈孤雁,公子羽,他已经无敌了。”李寻欢叹道。 “还有一个办法······”天机老人挣扎着起身道。 李寻欢见状,急忙过去扶起天机老人,欲要为其疗伤。 然而天机老人却是挥手拒绝,说道:“不必了,我的伤势我自己明白,我暂时还能撑住,他留手了。你听我说,公子羽虽强,但还不到无敌的地步,这世间还有人能制他。他给出三个月的时间,就是让我们去找那个人。” “那个人?前辈是说······”李寻欢目光微亮。 “没错······”天机老人眼中似是放出了光芒,一双老眼中满是希望,“就是他!” ·················· “三个月,以孙家的底蕴,应该足够他们找回沈浪了。” 楚牧遥遥望了一眼后方的少林寺,轻声自语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热切,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手中的沧浪剑,‘在海外多年,实力不知深浅的···我的师父沈浪,还有可能一同跟着回中原的王怜花,以及被逼到极限的李寻欢,他们应当能真正让我尽兴。’ ‘但就是不知,他们能否助我练成剑魄了。’ 楚牧想到这里,杀意又要充塞心田,好不容易才压下。 ‘还有这养剑决,为什么我自从修炼养剑决之后,心中杀意就不断兴盛啊。难道这养剑决有问题?还是我自己练岔了?’ 《玉玄养剑决》这部功法乃是以杀意为薪柴,淬炼剑意,而后将内力分化成阴阳两种属性,通过精气神三者的连接,将内力导入眉心,进行对剑意的滋养。 其心法口诀繁复至极,涉及多种道门术语,楚牧也是在融合沈孤雁这个同位体之后,以更上一层楼的悟性才能领悟这门功法的精要,并开始修炼。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玉玄养剑决在壮大剑意的同时,也让自己的杀意不断充盈内心,好似无穷无尽一般,难以止息。 原本楚牧还想着在这个世界通过厮杀来让自己杀意不绝,却不料无需厮杀,那杀意就强盛到自己快控制不住的地步。 这到底是养剑决本身的问题,还是自己练岔了呢? 这一点,必须要搞明白。 要是前者,那在主世界的本体就绝对不能一头栽进这个坑,要是后者,那他就必须在此世将功法导回正轨,并对功法了解透彻,不能让本体重蹈覆辙。 ‘闭门造车非是上选,光有感悟没有实践也是不行,我需要足够的对手来验证自己的想法,激发自己的灵感。若是没有够格的对手,我便自己创造对手。’ 想到这里,楚牧步履如踏风,轻灵又鬼魅,倏忽间便将少林寺抛在了身后。 他一路疾行,提纵在山林之间,不多时就来到了少室山脚,落在了一行欲要上山的人前面。 说起来,这一行人也是颇为诡异。 他们是由一群腰臂能跑马的壮妇、几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的男子,以及座肉山组成。 那些个壮妇每个都是孔武有力,臂膀上的青筋犹如虬蛇一般粗壮,各个都是有着不俗的力量。 她们共同抬着一座敞开的大轿,一同托起那座如洪荒猛兽一般的肉山,一步一步稳健地向少室山前进。 眼见前路被拦,壮妇们都是停下脚步,那座肉山努力睁开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发出听不出男女的雄壮之声,“你,是谁?” “我自然是你要找的人,”楚牧抬起来看着这个肥壮的身影,“也是引你们出来的人。” “大欢喜女菩萨,五毒童子的义母,修炼嚼铁大法的魔教中人,你总算是来了。” 第二十四章 嚼铁大法 大欢喜女菩萨,原作中的第一女高手,也是原作中唯一一个接下小李飞刀不死的人。 此人修炼魔教的嚼铁大法,能以一张肉嘴嚼碎精铁,虽是如斯痴肥,对身上的肥肉却是把控精微。 楚牧的话语一出,大欢喜女菩萨便如苏醒的洪荒猛兽一般,整个人散发出极为凶悍的气息。 “你说是你引我们出来的?你便是在兴云庄中杀龙啸云的人?” 大轿如承千斤之中,悍然坠地,大欢喜女菩萨这座肉山缓缓站起,比象腿还粗的双足在地上踏出深坑。 她没想到,自己这番入中原想要找的人,竟是直接就送上门来了。 当日楚牧在兴云庄中刀杀龙啸云,做出平平中分的伤势,之后更引导天机老人将公子羽的身份和魔教联系起来,让孙家去调查魔教。 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搅浑水做局以外,也是想让孙家去惊动隐在关外的魔教,让魔教派人前来调查。 而在之后,苗疆五毒童子出现在中原,楚牧便知这次魔教所派之人极有可能便是他的义母大欢喜女菩萨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楚牧散播传言,激五毒童子去找疑似杀了四个极乐峒门人的沈孤雁报仇,导致五毒童子身死,大欢喜女菩萨随后准备亲上少林为干儿子报仇。 但她不知道,这是一个引她出来的鱼饵。 “告诉我,魔教的总坛藏在哪里?”楚牧直接问道。 “小儿,束手就擒之后,你便知我教总坛何在了。” 大欢喜女菩萨却是直接一跺脚,少说几百斤重的身子竟是直接跃空,向着楚牧砸来。 这一砸,和蓝盼的“飞球在天”有着异曲同工之效,浑身肥肉在下冲反作用力下变形,显得极为滑稽,但那如泰山压顶的巨大压强,却是叫人有种发自内心的震撼感。 ‘这力道······’ 饶是以楚牧的心境,也在此刻感到心惊,‘能造成这般力道,她的身子估计有近千斤重了,这是人能有的体重吗?’ 他不是为大欢喜女菩萨的攻势而心惊,而是为人能有这般体重还不死而心惊。 这般体重还不死,绝对是某种魔教奇功的功效,楚牧这下是对魔教武功更为好奇了。 心中念头急转,楚牧手上动作却是不慢。 只见他双手花圆,隔空施力,化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正面迎上从天而降的肉山巨弹。 “太极。” 一步向后,楚牧脚成弓步,向后伏低身形,太极图随着双手舞动而转,容纳那肉山的千钧之力。 “破乾坤。” 太极功和乾坤大挪移双功融合,在身形低到最低之时反向挺身轰掣,雄浑之力反震而出,令空气出现肉眼可见的轮廓,也叫那肉山一般的怪物发出一声惨叫,悍然升空。 轰! 巨大的身躯砸在那大轿上,大欢喜女菩萨随身所带的男宠有好些被直接砸成肉糜,那些壮妇也如破麻袋一般地呕血倒飞。 “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功力?” 大欢喜女菩萨惊骇莫名,只觉那缓缓走来的身影犹如魔神,充斥着不可抵御的威压。 这个怪物想来是一力降十会的典型,哪怕遇到那种借力打力的武功,那不讲道理的体重和巨力也能千斤压四两,叫人借无可借。 但在今日,她却是遇到了真正的克星。 不管是楚牧本身的强大功力还是那高明的借力手法,都能让大欢喜女菩萨毫无反抗之力。 一招,一招便让她知晓楚牧无法力敌。 “走。” 大欢喜女菩萨再也没有抵抗心思,身子一晃便向着后方弹射出去。 她的身体虽是臃肿,但此刻却表现得灵巧无比,那轻盈的身法足以叫蓝盼这才两百斤的家伙大感羞愧。 然而她要逃,也要楚牧肯放才行。 “逃得了吗?吸功大法。” 惊人的吸摄力擒住了欲逃的肉山,哪怕是近千斤的体重也无法阻止身形的后退。 更令大欢喜女菩萨感到骇然的,是她体内那无时无刻不在流失的功力,那原本充盈全身的力量却是此时如潮水般泄去。 “不,不!” 大欢喜女菩萨发出惊骇的大吼,痴肥的脸庞上扭曲出惊悚又令人恶心的表情。 “嗯?” 楚牧心中微动,吸收入体的功力让出明了大欢喜女菩萨所修炼武功的根底,他立即放弃了运转吸功大法。 但是,太迟了。 只闻大欢喜女菩萨体内传来一声声闷响,她的七窍都在此刻流出污血,更有道道嗤响入耳。 “嚼铁大法,原来是这般诡异的武功。”楚牧皱起眉来。 这门魔教武功能够让人生吞金铁,将其中的铁元素消化,融入骨骼之中,久而久之,那骨骼强度便如金铁一般,坚硬无比,端的是诡异又神奇。 然而这门魔功却是只能强化骨骼,而无法让血肉也具备同样的硬度。 这就导致这嚼铁大法越是修炼,对血肉的负担也就越重,若是血肉最终跟不上,可能出现稍一移动就让骨骼破体而出,甚至于连躺着都有可能因为骨骼过重而浑身器官受压而死。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金刚狼,能够以强大恢复力负担一身金刚骨。 对于嚼铁大法的这种缺陷,魔教中人所想出的弥补措施便是持续增重,让血肉跟得上骨骼的重量,同时以秘法不断运行内力,鼓荡肉山一般的血肉,卸去骨骼带来的压力。 这秘法便是大欢喜女菩萨对自身血肉操纵自如的根源。她以秘法缓解压力的同时,也具备着对自身血肉的强大控制力,使得那一身肥肉也能成为对敌的武器。 但这样一来,她便需要无时无刻不在运行内力,一旦停止,这肉山怪物便将面对骨骼和肥肉的双重压迫,体内器官会因承受不住压力而破裂,如金铁一般的骨骼也会直接刺破血肉。 此刻,她已经死了。 “可惜了。”楚牧叹息道。 他原本向着废掉大欢喜女菩萨的功力,而后用摄心术拷问出魔教总坛所在的。 魔教中人虽是精擅各种诡术,其中不乏控心之术,对此具备极强抵抗力,但若是失去了功力,那就具备不小的操作空间了。 但是很可惜,楚牧不知大欢喜女菩萨的功法缺陷,以吸功大法夺了过多内力,让她直接致死了。 “龙首可是在可惜无法找到魔教总坛?若是如此的话,仙儿可以帮你哦。” 第二十五章 上官小仙 婀娜的身影自少室山脚的树林中缓缓走出,摇曳的身姿,诉说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魅力。 然而楚牧每次看到她,都只会想到上一次林仙儿褪衣之后闻到的异味。 太恶心了,呕! 作为一个有心理洁癖的男人,每当他想到当时那一幕,就忍不住犯恶心。 这种厌恶完全未曾避讳当事人,也就是楚牧现在带着面具,否则林仙儿怕不是要气疯。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楚牧转身看向这个女人的同时,顺手发劲收割大欢喜女菩萨带来的活口。 虽然在阿飞看来,是楚牧抓走了林仙儿,楚牧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楚牧只需要一个命令,身中毒蛊的林仙儿便不得不从。 只是楚牧没想到林仙儿在这时候还敢出来。 “你设计诬陷我,现在还敢主动来见我,看来是有依仗了。”楚牧淡淡道。 “不是依仗,是将功折罪,”林仙儿一副柔弱的样子,道,“先前是仙儿不知龙首神威,妄图冒犯龙首,这是仙儿的罪过,还请龙首给仙儿一个机会,让仙儿为自己的冒犯赎罪。” 她这么一副娇柔又脆弱的样子,当真是叫人忍不住心醉,但是楚牧已经受过一次恶心冲击了,现在又是心中充盈杀意,对此自然是熟视无睹,直言道:“说出来听听。” 林仙儿见状,大喜道:“魔教中知晓总坛所在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任凭如何拷打都不会泄密,但他们终究也是人,还是邪道中人,对于一些诱惑,他们是没有抵抗力的。魔教的总坛,就在关外昆仑山脉深处。” 说到这里,林仙儿下意识地展示了一下妖娆的身姿,意味深长地道:“毕竟是男人嘛。” 除了眼前这个心理严重有问题的男人,天下间又有谁能够抵挡她的身姿呢? 林仙儿便是这样觉得的。 魔教中人能扛得住拷打,能对抗精神催眠,却是难以抵挡美色这把刮骨钢刀。 林仙儿也没想到,自己当年无意中得到的一点情报,竟是成了现在的活命之机。 “还有,”她接着道,“仙儿自知蒲柳之姿,难入龙首眼帘,但仙儿却是另外准备了两个礼物,保证能让龙首满意。” 说着,林仙儿啪啪拍了两下手掌,树林中走出一个十三四的红衣姑娘,她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红衣姑娘楚楚动人,虽然因为年龄尚小,还不显妩媚,但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剪秋水般的双瞳,却是已经能让人期待她日后的成长。 “林玲玲见过龙首。”这姑娘牵着身旁的孩子,向着楚牧行礼道。 她的声音如同其名,犹如铃铛一般清脆悦耳,而她的性格,也被林仙儿调教得如同铃铛一样,犹如人玲,主人动她,她就林玲玲得响,不动就不响。 “玲玲是我在三年前买来的,经过三年的调教,她伺候人的本事快赶上我了,”林仙儿吃吃笑着道,“我想她,绝对能让龙首满意的。” 然而楚牧却是未将目光放在这未来的尤物身上,而是看向那小小的身影,“她又是谁?” 被林玲玲牵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才七八岁的女孩子。她穿着白色为底的小裙子,娇小可爱,又圆又大的眼睛仰头看向面覆青龙面具的陌生人,透露出好奇的神色,看起来天真又惹人怜爱。 “她······”林仙儿看向这小女孩,眼中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不过转瞬间又隐于无形。 只听她娇笑道:“她便是仙儿给龙首准备的另一个礼物,她是上官金虹的女儿,亲生的。上官金虹乃是龙首一统江湖的最大障碍,这小女孩也许会成为一枚很有用的棋子。” “是吗?” 楚牧垂首看向这个小女孩,与那双不谙世事的眼睛对视,“你好像说漏了一点,她不止是上官金虹的女儿,她还是你林仙儿的女儿。” 上官小仙,这便是眼前这小女孩的名字。这个名字结合了其父母的名号,这个小女孩也结合了其父其母的天赋。 她会在未来,成为李寻欢传人叶开的敌人。 楚牧也没想到,上官小仙在这时已经出生了,并且看起来年岁也有七八岁左右了。 不过仔细想想,楚牧也觉得这样比较合理。上官金虹这些年已是到了“手中无环,心中也快要无环”的地步,要不是还放不开权力,上官金虹的境界也许还会有突破。 在原作中,要不是这人太自信,李寻欢根本阻止不了他。 这样的人,估计也就只有在早几年才会被林仙儿诱惑,现在他面对林仙儿还会不会硬的起来都是个问题。 “虎毒不食子,你林仙儿却是比老虎还毒啊,”楚牧遵下身来,端详着两个某方面来说都是绝世人物所生的孩子,“但是你也不想想,你林仙儿都能有这般狠心,上官金虹凭什么没有?当初上官金虹为了试探我的底细,可是连亲生儿子都派出去冒险了。你觉得这孩子能比上官飞还受宠?” “那不一样,”林仙儿咯咯笑道,“对于上官金虹这样的人来说,越是肖似他自己的人,就越不会得到他的感情。对于他这样的枭雄来说,单纯的孩子反倒更受宠。仙儿特地将这孩子培养得天真可爱,想来便是上官金虹也会对她有些犹豫。而且即便是不成,那也无什么损失不是吗?” 既然被说开了,林仙儿干脆也就不再掩饰她对上官小仙的复杂感情。她看向这小女孩的眼神是既厌恶又有些羡慕,厌恶她的天真,也羡慕她的单纯。 她说上官金虹会对上官小仙心存犹豫,实际上何尝又不是在说她自己呢? 这两个,都是无情的人啊。 “唉,以后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了,”楚牧却是突然叹息道,“小孩子对善意恶意可都是十分敏感的啊。而且,你又怎知她听不懂呢?” 他注视着那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眼中流露出玩味之色,“你说是吗?小仙。” 那一双懵懂的瞳孔在这一刻骤起波澜,小小的身子也是轻轻一颤。 第二十六章 决意和机会 她听得懂。 这个小女孩不愧是上官金虹和林仙儿的子嗣,哪怕是年龄尚小,也依然能理解大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她甚至知道伪装自己,将自己按照林仙儿的意思包装起来,骗过林仙儿。 “多么聪慧的孩子啊,”楚牧摘下面具,含笑道,“你比你的父母更有意思,你的母亲将你交给我,可是最大的失策啊。她要是好好待你,他日未尝不能依靠你达到她那扭曲的权力欲。” 上官小仙的身子已经是完全僵住了,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也满是呆滞之色。 终究还是个孩子,哪怕是天赋异禀,在自身伪装被揭穿后也受到了震慑。 而这一幕,显然是证明了楚牧所说之言的真实性。 “你···这·······”林仙儿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了。 “告诉我,那叫什么名字?”楚牧笑着问道。 他的笑容带着极强的感染力,相当灿烂,但上官小仙却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审视和考验的意味。 这个简单的问题,也许是她这一生将要面临的最大选择。 小女孩上官小仙紧张得吸了一口气,小小的身子在这一刻微微颤抖,但那双明眸却是流露出无比耀眼的光彩。 “小仙,我叫上官小仙。” 上官小仙吐字清晰地回答,面上流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毅和果敢。 “很好,”楚牧笑着将青龙面具戴在上官小仙的脸上,“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我了。” 他抱起这小小的身影,起身道:“林仙儿,你这礼物我很满意,便让她们跟着我吧。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发挥你的本领,带着阿飞进地狱吧。我要看看他能否从地狱中爬起来。” “是。”林仙儿立即应道。 她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喜悦,因为楚牧不仅如她所愿接受了她的礼物,看起来对上官小仙还颇为亲密。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林仙儿现在已经忘了楚牧对她的羞辱,将楚牧视作注定能翻云覆雨、称雄天下的大人物。 依附这样的人物,她林仙儿也终有一日能踩在世人之上,主宰万千之人的生死。 这个女人在这一刻爆发出极强的动力,立刻就向着少林寺而去,准备去将阿飞拉入地狱了。 她是如此的雄心勃勃,以致于未曾看到上官小仙对她的厌恶。 “小仙你讨厌你的母亲吗?”楚牧笑问道。 上官小仙摸着青龙面具,传出有些沉闷的声音,“她不配。” “权力惑人心,美色迷人眼,宝物动人意,这世间,鲜少有人能无视这三样东西,也很少有人能不需要这三样东西。你的父母也不能免俗。” 楚牧抱着她边走边说道:“但若有人能无视它们,又随意可得到它们,那他便是世间强者,可主宰风云,掌握乾坤。我希望你会成为这种人,应该说,你必须成为这种人。” 这一刻,楚牧眼中带着的要求之色,上官小仙终生难忘。 ‘如果连沈浪都无法满足我的要求,如果到最后我还是未曾找出是功法的错还是我的错,那我便自己培养合适的对手,让他们来成就我,来帮我找出缺漏。’ 楚牧抱着上官小仙,身边跟着林玲玲,越走越远。 ·················· 金钱帮总舵,一座简简单单的木屋里。 很少有人知道,上官金虹这位金钱帮帮主的住处全无豪奢之景,只有一座简单到甚至可说是简陋的木屋,以及一桌一椅一床。 明明权倾江湖,有着难以计量的家财,但上官金虹却依然裹着苦行一般的生活。 他不缺财,也不需要色,哪怕只要他想,便可过着皇帝般的生活,便可夜夜当新郎,他也从未将其付诸于现实。 对于上官金虹来说,财、色都是达成目的的手段,而非自己想要的事物。他真正想要的,也一直汲汲以求的,从来都是权力,主宰江湖乃至主宰天下的权力。 所以对于影响他权力的人与事,上官金虹也格外关注。 “确定消息了吗?” 木屋里,上官金虹背着手淡淡问道。 在他身后,他的左右手荆无命确认道:“已经确定了,沈孤雁在少林寺中显露身份,击败天机老人和李寻欢,并放言会在三个月后进攻大内,要将皇帝拉下龙椅。” “那么朝廷的动向呢?”上官金虹问道。 荆无命回答:“北地的各路兵马已经向着京城移动了,他们皆是打着护卫京师的旗号,但具体目的为何,无人清楚。” 动的太莫名,目的捉摸不定。 没人知道这些人是真的去护卫京师,还是冲着包围京师去的。 那公子羽在少林寺中放言大明各地有不少领兵大将被他所控,但具体有多少人被控制却是不知,现在哪些人忠哪些人奸,也是不知。 而这还只是开头动的,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哪路兵马会动。 “这很无脑,要是换做我来的话,大明将会真正改天换地。”上官金虹道。 改朝换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即便真正掌控了天下兵权,一举进京杀了皇帝,也不过是将这大明江山打坏,想要将其重塑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想要谋逆成功,要么就是在皇朝末年那种时期,要么就是如隋文帝一般,一步步掌控大权,将自己的权力深入到各方各面,最后再让皇帝进行禅位。 似公子羽这般操作,实在是相当的无脑。 “这是一个机会,”上官金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公子羽此举不管成与不成,都会让朝廷元气大伤,而我若是得到了公子羽控制他人的法门,便可趁势而起,进窥社稷神器。” 不只是控制他人的方法,还有公子羽身上可能存在的武功秘籍,对方能以弱冠之年拥有这般实力,定然和其所修功法脱不了干系。 若是能得到武功秘籍与那控制方法,那······ 上官金虹有一种我能行的感觉。 “是吗?那我将这机会送到上官帮主眼前如何?”屋外突来他人之声。 第二十七章 狠辣的上官金虹 上官金虹和荆无命皆是目光一凛,两人同时纵身出屋。 他们二人的动作几乎是完全一致,荆无命就像是上官金虹的影子一般,默默跟随在他身后。 当他们一齐出现在屋外时,便是连气势也都连成了一片。 上官金虹气沉如山,荆无命剑势至险,这二人一前一后的站立,犹如一人一影,难分你我。 反观那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却是带着一粉雕玉琢般的娃娃,两者之间别说配合了,那娃娃别成拖累就不错了。 但哪怕如此,上官金虹依然未有丝毫轻疏之意,因为在眼前的,乃是击败天机老人和小李飞刀的青龙会龙首——公子羽。 上官金虹虽然心中不把天机老人和李寻欢当成不可战胜的对手,却也不敢轻视这二人的实力,眼前这击败二人联手的公子羽,值得他抱以最大的警惕。 “公子羽,你竟然敢冒进金钱帮。”上官金虹负于身后的双手虚握,两道透明环体若隐若现。 一人带着一娃娃进金钱帮,上官金虹也不知该说对方是愚蠢自大还是当真有实力。不管哪一个,这对于上官金虹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我来给恭喜上官帮主啊。”楚牧含笑道。 虽是带着面具,但还是能让人从那双眼瞳里看出笑意。不过,更深的还是一股无形的杀意,那杀意便是连荆无命这样的天生亡命徒都感觉有些发冷。 “上官帮主后继有人,金钱帮新帮主将要上任,难道不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吗?” 楚牧说话之时,身旁的小女孩上官小仙道:“我是上官小仙,金钱帮的新任帮主。” “上官小仙?”上官金虹将目光转向这看起来十分成熟的小女孩,“这岁数······你是林仙儿的女儿?” 在他的记忆里,也就只有多年前因为心境不到家,和林仙儿那女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在那之后,他便彻底戒除了色欲,不再近女色。 算算时间,眼前这小女孩若当真是自己女儿,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上官金虹冷眼打量着这孩子,身后手掌上的气环逐渐成形······ 嗡! 突然,气环绕体飞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掠那小小的身影。 他竟是要直接杀人! 这一幕,怕是连荆无命都不曾想到,他那双如死人一般沉寂的眼瞳都露出一抹惊色。 早知上官金虹杀伐果断,有着枭雄心性,但估计连荆无命这左右手都不曾见到如此果断的一幕。 嗡! 最终,气环带着一声嗡鸣,停在了上官小仙额前方寸之地,被一只呈现黑白二气的双掌所挡。 上官小仙直到这时来惊觉自己险些丧命于亲生父亲之手,额头流下一连串的冷汗。 太惊险了,若非是楚牧及时拦下气环,此刻的上官小仙怕是已经没了头,成了上官/小仙了。 “师···父······”这小女孩瘪着嘴,泫然欲泣又强行忍住眼泪。 在发觉了母亲的丑恶面目之后,她又险遭父亲上官金虹杀害。这一刻,便是再怎么坚强,上官小仙也有种发自内心的委屈感。 “没事,害你伤心的家伙很快就要消失了。” 楚牧笑着安慰了一下小萝莉,手掌一翻,太极轮转,气环原路返回。 “哼。” 上官金虹冷哼一声,那返回的气环竟是自动回到了他的手上。 ‘厉害啊,他已是近乎到了先天境的极点,自身之意和内力融合,哪怕内力出体也能在一定范围内控制。如此境界,距离化神也不远了吧。’ 楚牧见状暗自估摸道。 上一次交手,上官金虹是突然袭击,双方于电光火石的瞬间交手数招,鹊起鹊落,难以一觑对方武功全貌,直到今次,楚牧才算是真正看清了上官金虹的境界。 也许论对武道的理解,上官金虹不及天机老人这嘴强王者,但论实力,他却是早已超过了天机老人,冠绝兵器谱。 ‘好对手啊。’ 眉心剑痕闪过红光,沧浪剑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剑鸣,自动落入手中,夺命之剑再起杀机。 撕拉! 空气在剑锋下撕裂,烈日熔金般的耀眼赤色落入众人眼帘,变化无端却只为杀伐的夺命十三剑一出,凛凛杀机之下,实力较弱的荆无命只觉自己眼前如出现一轮杀气形成的赤阳,那纯粹的“杀”,让他好似要被赤色之阳直接融化。 大恐怖!大惊险! 仅仅是观看剑势,荆无命就有一种心灵沉沦之感,握住长剑的左手在隐隐发抖。 但上官金虹却是全然无惧,双手虚握前推,两道纯粹由内力形成的气环划过诡奇的轨迹,左右夹击那道剑光。 双方交手第一式,龙凤双环携摧金破玉之威,无坚不摧之势夹击沧浪剑。 楚牧剑走偏锋,剑携破气之式,化出数点寒星,与气环数度碰撞,竟是将这两道气环斩出一个个缺口。 他自创的夺命十三剑融汇了独孤九剑的破招之理,那变化无端的剑式便是独孤九剑的体现,更融合了陷仙剑意的杀伐,上官金虹的气环虽是无漏无缺,却还是那内气中的意念却是被夺命剑直接斩除。 一剑破招,剑光大耀,楚牧的身影似鬼魅又如修罗,身携无穷杀势,剑带无尽杀机。 上官金虹同样进步上前,轻盈的脚步飘飘如风,落地之时却似早已生根,如山岳般沉稳,双掌之前汇聚气环,浩荡内力凝聚于两环,气势不显。 剑与环碰撞,震动周身三丈,但三尺以内的地面却是全然无恙,三尺之外,飞沙走石,地面寸裂。 荆无命身受气浪冲击,不由自主地一退再退,只觉那气浪就如狂涛,一波接着一波,难以止息,不可抵御。 他自身已经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了,此刻却是完全没有插手的余地。 在退后的同时,荆无命不由看向对面,却见那名唤“上官小仙”的小女孩也同样站在余波殃及之地,但所有的余波和气浪在靠近她之时,便化作迎面春风,轻柔拂面。 ‘公子羽还有余力!’ 这一发现,叫荆无命心中生寒。 第二十八章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第十二剑。” 楚牧剑出第十二式,剑光炸裂成无数点红芒,犹如万千赤眼注视着上官金虹,迎面的剑气如同罡风,带来极端凌厉的气息。 仅仅是瞬息间,上官金虹的双臂就已经出现数道剑痕,淋漓的鲜血流淌而出,而这一剑还未终结,无数红芒还未消失。 “呜——” 在这种时刻,上官金虹却是越发沉肃,内力越发内敛,好似一块山石般,无视痛感,无知无觉地探出双掌。 一身内力在这一刻尽数汇聚于掌,双掌前探如同推磨般笨重,却自有一股澎湃大势,涤荡无数红芒。 无我无环,亦我亦环。 上官金虹的环不是灵巧也不是圆滑,而是圆满。那龙凤金环的稳,便是上官金虹对于圆满的理解。 因为圆满,所以无坚不摧,因为圆满,所以只需平推便可。 此便是上官金虹的霸道和强势。 周身之气形成浑圆的球体笼罩在身周,伴随着上官金虹的平推,万千红芒零碎散成微尘。 第十二剑,势尽了。 但随后的第十三剑却是再起杀势,那煌煌杀气犹如狼烟般汇聚成形,将四周空气尽数渲染成一片赤红,杀气好似取代了一切,上官金虹之所见尽是一片赤红。 第十三剑乃是势之剑,前面十二剑,楚牧已是将自己所悟之剑法变化尽数阐尽,到了第十三剑便干脆另辟蹊径,以剑势杀意渲染一切,摧灭强敌。 这一剑,很慢很慢,且完全看不出章法,就像是拿剑随意刺出乃至是递出一般。 但就是这样的一剑,却是刺破了上官金虹的圆满之环,紧接着剑光跃动如毒蛟,于刹那之间猛然快到不可思议,呼啸贯穿上官金虹的胸膛。 “吸功大法。” 楚牧在这一瞬间强运夺功邪法,强势吞吸上官金虹的功力,在瞬息之间,便已是夺走了八成左右的功力。 此时,红光渐渐散去,一片赤红的天地也恢复了原有的色彩。 待到荆无命和上官小仙恢复视觉,便见那称雄一时的金钱帮帮主上官金虹已是成了一具有些干瘪的尸体。 吸功大法夺去了他大半的功力,而夺命剑气则是死都不罢休,在要了上官金虹的性命之后还不断催伐身体上参与的生机,以致于一代枭雄死得这般不体面。 “小仙,过来。” 楚牧以气将上官小仙抓摄来,一掌按在她的天灵盖上,逆转吸功大法将那夺取来的功力尽数灌入她的体内。 “师父,你这是······”小女孩张口欲言,却被那身体的充实感给弄到无法说话。 “给你的造化,”楚牧含笑道,“上官金虹的内力已经近乎和他的武意合一,我想要将其消化必须要祛除大半的内力,还要炼化内力中所含之意才行,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其送给你。” 雄浑的内气进入体内,易经伐髓,荡涤四肢百骸,使得原本就不凡的根骨更上一层楼,更冲开身体百脉,为上官小仙打下深厚的根基。 而且,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父女血脉之故,这股内力竟是被上官小仙十分轻易地消化,消耗甚小。 ‘内力是炼精化气而来,也许还真是因为血脉之故,才让小仙吸收得这般轻易。’ 楚牧一边运功助上官小仙消化,一边想道。 而在这时,荆无命的右手默默握住剑柄,缓缓接近。 世人皆知荆无命的左手剑既快且诡,乃是绝世快剑,却不知他的右手比左手更快,威胁力更大。 此刻,荆无命便是要使出右手剑,为上官金虹报仇。 “就算你使出右手剑,也杀不了我。”楚牧头也不抬地道。 荆无命闻言,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我知道,你还有一门防御神功未曾使出,当日便是你突然施展那神功,才能在三招之内一举击伤帮主。” 他知道这是无用功,但他还是要试。 这个上官金虹的左右手,有着极强的忠诚。 “那样的话,金钱帮可就真的落入我手中了,小仙经我教导,定会对我唯命是从。”楚牧道。 这一下,荆无命的脚步停住了,“你什么意思?” “若是你死了,那便是一切皆休,但若是你或者,有你在一旁辅助,小仙应当能更为顺利地接掌金钱帮,并且以后也不会受我太大影响,能有希望重现上官金虹之风。”楚牧道。 “你什么意思?”荆无命却是又这般问道。 这一次询问,和上次不同。上次是问为何要留下他,这一次,却是问为何要上官小仙不受楚牧自己太大影响。 “很简单,我收徒弟,不是为了收跟班,而是为了培养一个不世的强者的。” 楚牧微微侧头,直视着那双死灰色的眼睛。 收手辅助上官小仙,还是做无谓的赴死,这便是摆在荆无命面前的选择。 若是辅助上官小仙,想要上官小仙缅怀逝去的父亲那是不可能,但让这个孩子冲向金虹之风却是有希望的。 荆无命会如何选择呢? 当他迟疑的时候,他实际上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有那一个了。 只见荆无命缓缓松开手掌,向着楚牧怀里的上官小仙单膝跪下,“我将效忠于你,上官帮主。” 是日,金钱帮易主,上官金虹身死,其七岁的幼女继位。 荆无命于总舵大堂连杀七位堂主,再亲手夺走了上官飞的性命,将上官小仙推上了帮主之位。 消息传遍江湖,也同样传到了卧病在床的天机老人耳中。 “咳咳,这一下,连江湖也快要完全落入他手中了,”天机老人气息奄奄地自语道,“三个月,只有三个月后那一战,才有希望将这摇摇欲坠的大明江山挽回了。朝廷百官,当朝陛下竟是因为一个江湖中人而危,大明江山因一人而动荡,可笑,当真可笑。老夫无能啊——” 一声无能,道尽了自身的悲哀。 天机老人现在只能期望李寻欢能够找回沈浪,希望这位当年的天下第一名侠能够阻止他徒弟这个大祸了。 第二十九章 不过是龙首的任务而已 清净幽幽的梅林深处,一线飞泉自半山中倒挂而下,衬着粉红梅色,宛如一卷唯美图画。 阿飞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衣衫,头发梳理整齐黑亮,手上提着一个菜篮沿路走来,走到梅林深处的木屋旁,叫道:“我回来了。” 他的脸上带着平和与温厚,不见昔日的坚毅和孤傲,更无剑客的凌锐之气,整个人就如同普普通通的老实百姓,普通到令人不敢相信他会是那个曾经苦行在雪地上的少年。 曾经的阿飞,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只有他自己和自己的剑,除此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现在的阿飞,他有了自己所爱的人,于是他觉得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昔日的棱角自然也就消失一空了。 并非只有人世间的苦难才会磨平一个人的棱角,温柔也可以。 苦难可能让人变得圆滑世故,也可能让人变得更为坚毅不凡,而温柔乡,就只有让一个人变废一种可能了。 阿飞现在便是堕入了林仙儿编织的温柔罗网中,沉浸在这一片对过去的他来说如同地狱一般的生活里。 他已经废了。 屋内的人似乎听到了阿飞的叫声,笑着出门来,带着款款深情,将阿飞迎入屋,二人一副郎情妾意,看起来羡煞旁人。 而在屋外梅林中,荆无命看着这一幕经过,突然道:“我查过这个人,他是李寻欢和沈孤雁的朋友,一个如狼一般的人。要是过去的他,肯定能发现我们的注视。” “但是现在,这条狼变成了狗。” 在荆无命身旁,小小的萝莉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面含不屑地道:“那个女人装模作样一向很有一手,玩弄男人更是她的专长。” 早慧的萝莉一直都懂,只是林仙儿以为她不懂而已。这萝莉也继承了她母亲的演戏天赋,在发现自己的母亲心思不良之后,就一直伪装自己。 她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林仙儿这样的女人都因为疏忽而不曾看透她。 “走吧,去见见本座那位母亲。”小萝莉一脸威严地道。 他们一行三人,小萝莉上官小仙在前面走,后面荆无命和林玲玲跟着。 荆无命如同过去跟随上官金虹一般跟随着上官小仙,林玲玲则是很贴心地要牵小萝莉的手,但是被拒绝了。 金钱帮的帮主要维持自己的威严,所以拒绝牵手。 但是那张小脸强行做出的威严之态,不但不让人惧,反倒让人觉得可爱。 一行人接近木屋,不做掩饰的脚步声终于让屋内的阿飞察觉,但他并未如同过去一般直接抓起他那铁片一般的长剑,而是直接就这么走了出来。 阿飞现在已经没有剑了,他就连那把剑也放弃了。 他就这么直接走出屋外,然后迎面就接到了一个玉色龙凤环,那滴溜溜的玉石环看起来小巧,力道却是十足,直接打得阿飞撞垮木门,飞进屋内。 “就这?” 上官小仙抬手召回专门为她打造的龙凤环,皱了皱小琼鼻,老气横秋地道:“本座还以为师父寄予厚望的飞剑客有什么本事呢?没想到就这样。” 林仙儿眼见阿飞遭受重击,忙不迭地跑过去要将他扶起,但她刚一跑到门旁,就见到了那个曾令她厌恶的孩子。 “你···你们······”林仙儿在这一刻突然有种不知所措之感。 眼前的小萝莉还是那副娇小可爱的模样,但她身上的气度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那强装出来的威严神态固然让人觉得可爱,身周激荡的澎湃气劲却是能让人收回小觑的心思。 年龄虽小,但一身功力却是不弱于等闲高手。 “小姐啊,我和小小姐看你了,”林玲玲娇笑道,“顺便来接你走。” “阿飞既然已经废了,你的任务也就结束了。虎父生了个犬子,沈浪的儿子也不过如此。”上官小仙接言道。 她这一言,就如一个惊雷在阿飞耳边炸响,使得他忍不住一阵战栗。 紧接着,阿飞忍不住撑起身来抓着林仙儿的玉手,颤声问道:“仙儿,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真相的他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满怀着对失去的恐惧以及一丝希望,希望这最后一根稻草能救他。 但是很可惜,这根稻草拒绝了他。 林仙儿毫不犹豫地甩开阿飞的手,道:“一切不过是龙首的任务而已。” 她低头看向那张呆滞的面容,柔和的话语却带着最为恶毒的意味,“只有事业的成功,才是男人最好的装饰品。你凭什么认为这种无味的隐居生活能让我甘心。” “我喜欢成功的男人,喜欢赞美、阿谀、掌声,喜欢奢侈、浪费、享受,只有这样,才能给我带来骄傲。而骄傲和自信,便是女人最好的装饰品。” “隐居,平和的日子,你觉得满足,我却只有厌烦和腻味。像你这样的男人,凭什么拥有天下第一美人。” 这个女人在这一刻就像一条毒蛇,肆意喷吐着毒液,一句句话就像是利剑,无情穿透了阿飞的心房。 阿飞整个人都呆了,也傻了,就像是一个木头人一般愣在原地,连众人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沉迷数月的幻梦被无情击碎,阿飞再度回到了现实之中。 只是不知如今的阿飞,是否还能成为那个孤傲的飞剑客呢? “希望他能行吧?” 梅林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两道身影,其中一道身影轻声低咳着道。 而另一道身影,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呆滞的阿飞,眼中说不出是愧疚还是心疼,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时间快到了啊,”李寻欢长叹道,“此番入京,生死未卜,也许李寻欢这个人最终要终结在紫禁城。要是阿飞没能入京,且我们失败,那等这一战结束之后,他怕是会后悔得终生不能原谅自己吧。” 知道真相的阿飞受到了巨大冲击,要是之后再听到李寻欢失败死在京城,那将是对阿飞最沉重的打击,他会将一切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完全无法原谅自己。 “我相信他能走出这温柔地狱,”李寻欢身边的人却是斩金截铁地道,“他肯定能。” 第三十章 踏月而来 明月高悬,硕大的玉盘放射出银白如霜的光辉,照得夜幕中的紫禁城一片霜白。 一道身影在夜空中凌空虚渡,踏月而来,轻盈的脚步徐徐落在太和殿,也就是百姓们常说的金銮殿屋脊上,如一个帝王巡视自己的江山一般,居高临下俯瞰四周。 “你终于还是来了。” 两道身影从两边跃上屋脊,在两端同时注视着踏月而来的青龙会之首,其中一人面带复杂之色,道。 随着这两人的出现,四周不断传来弓弩上弦之声,少说有上千把弓弩在这一刻对准踏月而来的不速之客,只等一声令下,漫天箭雨便要将太和殿顶尽数覆盖。 “我为何不来?”楚牧笑着反问道。 他似乎全然不曾看到四周出现的禁军卫士一般,左右看了一眼两人,露出的两只眼睛带着满意的色彩。 左边,是徐徐摸出飞刀的李寻欢,远胜过当初在少林寺的气机牢牢锁定楚牧,迫人的威胁令楚牧眉心直跳。 此刻的李寻欢,不似在少林寺时气势已衰的他,整个人都处在全盛时期,小李飞刀此刻未出,但那风云第一刀的意,却是已经锁定了楚牧。 这一刀,会是李寻欢平生之巅峰,他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压在这一刀上。刀出,当石破天惊。 而在另一头,则是一个手持简陋铁片长剑,背脊挺直,一身孤高的剑客。 在被残忍揭露一切之后,阿飞终于明白了舔狗不得好死这个人生至理,他又拿起了剑,找回了孤傲,找回了自己的坚持,从地狱中爬了起来,破茧成蝶。 这还不是全部,楚牧还感应到一道熟悉的气机在释放着存在感,那气息就如沧海般浩荡,似惊涛般澎湃,表述着难以言喻的强大。 “好啊,”楚牧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太好了,我在这一刻感到巨大的压力,这一回,我应当不会再失望了。” 陷仙剑意破体而出,猩红的剑光直冲天空,苍穹之上似是张开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又似天空在此刻受伤,流溢出血迹。 明月都好似在这一刻被血色染红,太和殿上这个角度去看,天空上赫然挂着一轮血月 “就是这样,就该是这样。” 楚牧拔出沧浪剑,垂落的剑锋带着一丝血意,“那么,开始吧。” 话音落下,弦响不绝,四周的禁军卫士们齐齐发箭,但他们之中,却是有过半未曾将箭矢倾泻到太和殿上方,而是转向自己的同僚,射出了利箭。 惊叫声和怒吼声在这一刻响起,紧接着便是混乱以及厮杀,围在太和殿周遭的数千禁军直接内斗了起来。 而在更远处,喊杀声也是同步响起,皇城四门都有人突然暴起发难,杀人开门,让在皇城之外的大批人马入内,整个紫禁城骤然遍地狼烟,沦为了一片战场。 既是说了要叫大明换新天,那便不只是口嗨,若是李寻欢等人当真无法阻止楚牧,那这江山今儿个就要换个主人了。 紫禁之巅的气氛也在这一刻紧张到了极点,皇城之中骤然发生的大乱,从空中射下的箭矢,都让三人将气机催逼到了极致。 当某道箭矢将要落在阿飞身上之时,他动了。 并不耀眼的剑光就如那简陋的长剑一般,黯淡的剑气也似是蒙着一层铁锈,但这一剑,却是无比的快,无比的锐利,普普通通的一刺,却是有破开万难,挣脱地狱的凌厉。 牵一发而动全身,阿飞一动,其余两人也是齐齐动了起来。 李寻欢在这一刻爆发出了远超过往的气势,那雄浑的气劲就如沸水一般躁动,完全涌入手上飞刀之上。 然后,光出现了,是划破长夜的光,是诛除恶孽的光,这一刀,付诸了李寻欢所有的精气神,他的意志都在此刻和内力合二为一,赋予了飞刀超过极限的锋芒和威力。 也就在这一刻,楚牧整个人一晃,身影好似分裂成了两道,一左一右迎向两边。 叮! 两剑相对,两道极端的剑气同时冲伐,猩红剑光摧枯拉朽一般粉碎铁片长剑,直窜手掌。 当! 寸许的锋芒被金色的手掌挡下,楚牧的身影归一,赤金手掌向前,掌心有一道寸芒和其相抗,那极致的锋芒竟是刺入金色皮肤之中,深入三分之一。 “厉害。” 已是完全变身的楚牧带着金属质感的音色,道,“我这不坏金身,还是第一次被人破了。尽管只有一点伤口,但破了就是破了。单凭这一点,李寻欢你便足以自傲了。” “如此表现,也不枉我特意留天机老人一命。” “你果然是故意留天机前辈一命,让他为我传功的。”李寻欢闻言苦笑道。 当日楚牧本有机会杀死天机老人,却在最后一剑上留了几分力,让对方处在重伤却未死的状态,并且点明李寻欢的功力拖了飞刀的后腿。 之所以如此,便是要半死不活的天机老人选择传功于李寻欢,补上功力方面的缺憾。 李寻欢和天机老人都没让楚牧失望,天机老人自愿充当传功老爷爷,给李寻欢传了一身功力,而李寻欢也确实用事实让楚牧满意。 尽管交锋仅仅持续刹那,但其精彩程度,却是不逊于当日楚牧和上官金虹一战。 “专一,贯注全部,这一刀的意志我感受到了。” “执着,凝聚一点,这一剑的执念我也明悟了。” 楚牧徐徐握掌,无俦大力抓碎了掌心的寸芒,而后转身看向阿飞那边,“那么你又能让我感悟到什么呢?我的师父。” 飞剑客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潇洒的身影,黑亮的长发被一缕布条随意束着,看起来才三十几岁的面容带着年轻的朝气和中年的沉稳两种不同的气质。 他就站在阿飞身边,并起的剑指吞吐剑芒,挡下了之前的猩红剑光。 此身的师父,曾经的第一名侠,他终于出现了。 “孤雁,收手吧。”沈浪看着这和自己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徒弟,劝道。 第三十一章 神而明之 旷别两年,再见之时已是形同陌路。 沈浪实际上有很多话要说,但到最后,他就只说了一句“收手吧”,因为他知道情势走到这一步,再多的话也只是枉然。 这看起来野心勃勃的徒弟能在两年内走到这一步,是出于极强的行动力,也是费了极大的心力,再多的劝言都无法在此时动摇楚牧的心神,说一千道一万,最后也只能归于一句“收手”。 而楚牧对此的回答,自然也唯有一个,“进招吧。” 不坏金身,杀伐之剑,攻与防的极致集合于一人之身,随着这一句“进招”道出,天上剑痕大放光华,映照天地一片红。 到了现在,楚牧已经将功力运转到极致,使出真正的全力了。 沈浪闻言轻轻吐了一口气,身上气机微微波动,探手轻拂,一条衣带落在手上,“终归是难以劝回你啊。也许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和王兄走得太近,以致于你被他教导成了这副模样。” 这一件事,也许是沈浪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了,为此他还在返回中原之前和王怜花吵了一架,以致于王怜花负气不愿与其同返中原。 “那便让为师教你最后一课吧。” 波纹在身周荡漾,气如沧海浩瀚,势如惊涛拍岸。在外,气、势、术合一;在内,心、意、体相合。 内三合,外三合,六合归一,沈浪整个人都恍如化生沧海巨浪,刚则洪浪滔天,柔则暗流隐伏,刚与柔在其身达到完美的契合,更以六合反向影响天地,使得天地灵气聚拢汇合,如潮汐般起伏。 如此境界,已然近趋化神。 楚牧毫不怀疑,若非此时天地灵气不足,使人难以更进一步,此刻的沈浪绝对已是化神中人了。 “第十三剑。” 剑势耀天,煌煌杀气侵染四方,使得入眼一片赤红。 楚牧一出手便是夺命十三剑最强一式,这一剑出,太和殿屋脊的琉璃瓦映照出令人战栗的红光,迎面而来的清风都被染上了杀气。 然而这杀气在接近沈浪身周之后便被那波纹荡开,沈浪之气如潮流,带动天地灵气凝聚成浪潮,强势轰破四周凝聚的杀势。 “沧海六合。” 滔滔之势冲破势之剑,沈浪的身影如同缩地成寸一般出现在楚牧身前,轻柔的衣带在内力作用下绷直如剑,沈浪如持神剑,人剑合一,与沧浪剑相击。 叮! 衣带所绷直的剑竟是碰撞出来金铁般的声响,当第一次碰撞之后,两人眼中似是燃起了火焰,手中之剑骤然化作无尽的剑光。 快到不可思议,灵动到连风都显得笨拙。 两人皆是早已到了意气并行之境,意动即气动,气动即剑出,当他们动念之时,剑亦出手,此既是剑法的较量,亦是剑心的抗衡,若是哪一方的心慢了一分,那他的剑也就迟了一步。 剑光流动,一片片琉璃瓦被斩碎又飞起,伴随着剑风或是碎成细屑在月光下闪着点点光芒,或是被剑气附着,一同攻向敌人。 纵横的剑气将太和殿顶端完全撕裂,二人同时坠入大殿之中。 猩红的剑光与刚柔转化的剑气不断交缠,迸射的气劲在大殿金柱上刻下一道道剑痕。 轰! 两人同时落在殿中九五宝座之前,剑与衣带相碰,激荡出的剑气险些将龙椅斩成两截。 激战至此,沈浪的衣带竟然还是未曾有丝毫破损,那附着在衣带上的内力就如同金刚石,哪怕是楚牧的破气式都无法对其产生作用。 他对内力的掌控太强了,强到能将内力凝聚成类似金刚不坏神功的半固态,使得那衣带也成一柄不弱于沧浪剑的宝剑。 内力对于沈浪而言,就是如同手足一般的事物,驱使内力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想怎么运转内力就怎么运转,有时候连念头都还未升起,内力就发自本能地动了。 二人龙椅之前交手数招,楚牧已是将夺命十三剑的十三路剑式尽数使出,却还是无法奈何沈浪,反倒是被其隐隐窥破了剑路。 按理来说,夺命十三剑汲取独孤九剑精华而成,看似有招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十三式剑招说是招式还不如说是剑理,当是无法根据经验而破。 但沈浪却是在十三式使完一遍之后突然狂催内力,手中衣带化刚为柔,绕过剑锋点在楚牧胸膛之上。 叮! 不逊宝剑的衣带点上不坏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胜过金铁的不坏金身在这一点下未曾有丝毫破损迹象,但楚牧却是在这一瞬间如遭重击,身形骤然急退。 ‘这是······神而明之!他切断了金刚不坏神功在胸膛处的运行。’ 楚牧感受着那瞬间的刺痛感,心中油然生出深深讶意。 ‘但我的不坏金身本身就有圆满之意,当能阻断气脉波动才是,难道说······’ 楚牧低头看向左掌掌心的那道伤痕,心中已然有所明悟。 ‘难怪,难怪他不直接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虽然这道伤口已然闭合,但留存在伤口上的刀意却还未消散。这刀意就如一枚钉子,钉在不坏金身上,给了沈浪可趁之机。 神而明之,化神境武者的标配。 达到化神之境,不仅内力蜕变为真气,更是在心灵上也会有所突破。这个境界是万化定基前的最后一步,也是极为关键的一步,在这一境界中,武者心灵突破,感知能力大涨,能够感应他人的气脉,进而直接估算出对方下一招会如何使出,威力几何。 沈浪就疑似提前拥有了这种能力,在看过一次夺命十三剑之后察觉到楚牧的气脉波动规律,在刹那之间抓住机会点中楚牧胸膛,以巧劲让金刚不坏神功的运行切断了一瞬间,伤到了楚牧。 金刚不坏神功理论上来说是没有罩门的,但不坏金身的运行却是建立在功法运转上的,要是内力运行遭到干扰,那理论上所不存在的罩门,会出现在实际上。 这也是金刚不坏神功相较于炼体硬功所不如的一点,也是楚牧接下来将要研究的方面。 他要将金刚不坏神功转化为炼体功法,让自身体魄永远提升而非是现在这般在功法作用下形成不坏金身。 当然,这是未来的事,在眼下,楚牧先要以沈浪这隐隐高出一筹的境界下突破当前的实力境界,将此身之师胜而败之。 ‘金刚不坏神功隐隐被克,当真是好危险,好境遇啊。最大的一张牌效果缩减,倒是把我逼到了某种退无可退的境地了。’ 青龙面具之下隐隐透出红光,映得楚牧双眼都是一片赤红。 第三十二章 第十四剑 楚牧突然主动撤去了金光不坏神功。 他身上的金色缓缓褪去,并在同时摘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青龙面具,露出了闪烁着红光的剑痕。 “这是······” 沈浪停步诧然看着楚牧的眉心,在他的记忆里,自己的弟子可是从来没有这疑似天生印记般的剑痕的。 此刻,这剑痕是闪烁这红光,释放着纯粹的杀机。楚牧的识海之中,剑意也开始逐渐显化出实质,不如过去那般模糊不清。 这是隐隐要形成剑魄的征兆。 也是在此时,楚牧才明白自己心中一直充盈的杀意是从何而来。这本就是玉玄养剑决的作用,而非是如他所想一般是自己练岔了。 这门功法的作用便是极尽升华剑意的杀伐之机,让自己形成最为纯粹最为本源的杀伐剑魄。 而在这修炼过程中,养剑决衍生的杀意也能够磨炼修炼者的意志,让他一步步适应杀伐剑魄,以免他日反应剑魄杀机过重而失控。 ‘这种事情玉玄长老咋就没提前说一声呢?’楚牧心中吐槽道。 要是早知道此事,他也能提早做好准备,并且心里有个底啊。 然而玉玄又怎么会想到楚牧这家伙直接用金手指作弊,跑到了其他世界进行修炼呢? 在玉玄看来,这三天里楚牧能把养剑决参详个大概就不错了,根本就没想到楚牧的时间在某种意义上是相当的宽裕。 ‘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楚牧举起剑来,眼中隐隐泛出红意。 两年的修炼,此番大战的催压,让他的陷仙剑意已是到达了某个界限,他的心灵在杀意的作用下变得狂热,如今心中的念头唯有“突破”二字。 撤去不坏金身,于剑锋上起舞,于生死之际寻求突破,这便是此刻楚牧的选择。 不坏金身虽然能被针对,但也不是完全失去作用,否则刚刚那一击楚牧已经被重创了。 但楚牧就是选择了撤去金身,放弃了使用其他武功周旋,只用剑招,将自己最后一点退路断绝,将自己逼到了极致。 “夺命——” 一声低吟,身形拉扯出一连串的残影,整整十三道残影出现在沈浪身周,道道剑影无情,直刺要害。 此刻的楚牧,已是忘却了一切,心中唯有一腔杀意,唯有突破二字。 他将夺命十三剑运使到了巅峰,这十三道残影每一式都蕴含不同剑理,以“夺命”为枢纽连为一体,取人性命。 然而沈浪既是已经具备了神而明之的能力,在境界上压制楚牧,还洞察了楚牧运剑时的气机变化,那么即便楚牧的剑招再如何玄妙,也无法取其性命。 衣带化柔,绕体一转,浩如沧海的内气席卷十三道剑影,将所有的剑气湮灭在其中,更逆袭楚牧本体,化潮直接轰在快速移动的楚牧身上。 没有了不坏金身防御,楚牧立时就感体内气血翻涌,五内如焚,但他在此时却是已经忘却了伤势,乃至忘却了自我,心中唯有突破和杀伐,身受重创不但不后撤,反倒越攻越急,夺命十三剑如行云流水,倏忽间便是又从第一剑运行到了第十三剑。 再度降临的一片赤红,再度渲染四方的煌煌杀气,但在这一次,这第十三剑却是不再只有势,还包含了其余十二剑的变化。 直到这一刻,夺命剑才算是走到了极致,再往前便是楚牧设想中的死亡之剑,那是整套剑法的极尽升华。 “第十四剑。” 不再是杀意渲染,而是剑气如风,如云,如动如静,又虚又实,既快且慢。 明明是单纯的一剑,却似从其中看到了一切,长剑运转之间,便似无穷气象从此剑上化出。 这一剑极尽变化之能,也透彻杀伐之事。 所有演化的一切都为了夺人性命,沈浪只觉整个天地都似在这一刻变成了敌人。 他的气脉感应,跟不上此招变化,他的沧海六合,也在第十四剑之下一一被破。 长剑最终归为普通一刺,将沈浪直直钉在金柱上,凌厉的剑气贯穿粗大的柱子,如长虹贯日,刺透墙壁,直直射到太和殿之外。 是楚牧赢了。 但是······ “我总感觉还不够,”楚牧松开剑柄,喃喃念道,“还不够,还有第十五剑,我似乎摸索到了第十五剑。” 心中的杀意还在沸腾,楚牧感觉自己还是未将陷仙剑意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这第十四剑虽是极致,但还不算真正的巅峰。 因为这一点不满足,本来快要凝聚成的剑魄竟然也放缓了下来,那已经近乎成形的剑体还有最后一丝模糊。 ‘还差一点,我还需要更多的对手。沈浪的境界虽高,但他的剑法却还不是真正的极致。沈浪、李寻欢、叶开、傅红雪,前后四十年里就没真正的巅峰剑客,我需要开辟新的时代。’ 楚牧的眼瞳里放射出狂热之意,他已经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 轰隆! 在众目睽睽之下,太和殿轰然倒塌,荡起漫天烟尘。 殿外的李寻欢和阿飞见状,目呲欲裂,第一时间便冲进废墟里寻找沈浪的存在。 但是任凭他们如何寻找,沈浪还有那公子羽都不见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直接从时间消失了一般。 他们还是不肯放弃,一直找一直找,找到黎明破晓,天色泛白,依然还是未曾找到那两人。 而这时,乾清宫中的皇帝也终于传出了旨意,宣布此次叛乱已经平定,打开宫门召京师附近的各路大将入宫。 接下来的变化堪称诡异离奇,那些作乱的禁军将士迅速投降,各路将军领兵进入京城,进行军管,在稳定京师环境之后,一齐入宫拜见皇帝。 李寻欢和阿飞眼看这一幕幕的发生,看着青龙会突然战败,眼中却是不见丝毫的喜意,反倒有种发自内心的寒意。 这大明的天,终究是变了吗? “走,我们快走。” 李寻欢抓着阿飞的肩膀,强拽着他匆匆离宫,火速离开京城。 第三十三章 三十年后的大明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是三十年过去了。 在当年那场震惊世人的叛乱之中,当朝的嘉靖皇帝被迫从西苑返回大内,却还是险些死在背叛的禁军之手,从那以后,这个几十年不上朝的皇帝竟是再度开始接掌朝政,每次早朝都不缺席。 但是经此一遭,嘉靖皇帝就怀着“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经常动兵扫荡江湖,甚至还有一次派遣五万兵马挺进昆仑山脉,说是要找隐藏在山中的魔教中人。 在这段时期,江湖屡次动荡,据统计,嘉靖皇帝在最后的五年时间里,曾经十三次派兵扫荡江湖,搞得整个江湖人人自危,各大门派纷纷封山。 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嘉靖四十五年,魔教公主花白凤之子傅红雪纠集魔教余党星夜入宫刺皇,使得嘉靖皇帝身死才告终。 在那之后,明朝又经过了隆庆皇帝一朝,最终来到了三十年后的万历十九年。 这一年的八月,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好似有四条眉毛的江湖中人来到了京城,然后在大内侍卫魏子云的带领下,他被接入了皇城,一路来到了深宫大内,养心殿中。 “草民陆小凤,拜见皇上。” 向着前方行了一礼,陆小凤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顺便还偷偷摸摸去瞄前方珠帘之后的模糊身影。 他本就是不羁的性子,哪怕是面见皇帝也不曾有丝毫拘束,恍如来到了自己家一般。 珠帘后的皇帝也没有一点怪罪之意,反倒是轻笑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朕也是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见,可谓是三生有幸啊。” “陆小凤才是三生有幸,能被皇上记挂,”陆小凤拱手道,“不知皇上找草民来,是草民有什么能为皇上效劳的?” 皇帝奇道:“这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来吗?” 陆小凤道:“若是往日,草民自然相信没什么事,但现今这个时段嘛······在入宫之前,草民正好知晓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地点不是紫金之巅,而是紫禁之巅。这种时刻要说没什么事,打死草民也不信。” 紫金之巅,紫禁之巅,一字之差,意义却是天差地别。前者是秣陵城外的一座野山,人人可去,后者却是皇帝接见百官的金銮殿,是天下防守最严密的所在。 珠帘之后再度传来一声轻笑,也不知是在笑陆小凤聪明,还是在笑他自作聪明。 紧接着,珠帘缓缓卷起,当朝皇帝总算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他身着一身明黄九龙袍,年轻的面容看起来俊朗,却又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一顶乌沙翼善冠上以金丝编织二龙戏珠之形,又嵌宝石碧玉数枚,端的是华贵精美。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皇帝道,“这一句战言,朕在皇宫大内都是有所听闻啊。” 陆小凤似是如梦惊醒,道:“对啊,这两人真是太大胆了。” 皇帝发现了陆小凤的失神,奇道:“怎么?朕是有什么奇怪之处吗?朕看你刚才一直盯着朕的脸打量个不停。” “没什么,”陆小凤打了个哈哈,笑道,“只是没想到皇上您看起来这么年轻而已。” “年轻?”皇帝好像更好奇了,“朕今年才二十九,每天锦衣玉食的,看起来年轻不是很正常吗?还是说······” 他的话语突然变得低沉,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你觉得朕不该这么年轻吗?” 气氛好似在这一刻突然反转,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骤然一变,变得诡异又沉重起来。 陆小凤不知为何,手指有些局促地握紧又松开,额头上也是不知不觉留下一滴冷汗。 “开玩笑的,不要这么紧张嘛,”皇帝突然展颜笑道,“陆小凤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表面那样胆大包天嘛,看来朕还是挺有威严的。” “真龙之威,陆小凤岂能不惧?”陆小凤也是连声附和道。 原本骤变的气氛,在这一刻好似又反转回来了。 笑了好一会儿,皇帝才道:“白云城主与西门吹雪都是旷绝古今,天下无双的剑客,他们之间的战斗,想必也一定足以惊天动地,震砾古今。朕虽贵为九五至尊,却也粗通武艺,算是一个武人,对于这两人孰强孰弱,也是相当好奇的啊。” “皇上的意思是······”陆小凤斟酌着话语,“准了?” 皇帝挥挥手,魏子云便端上一个托着六条闪光缎带的托盘。 “决战可以,但除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以外,只有六人能进皇城观战。陆小凤你是其中一人,另外五人由你选择,你认为谁能来,就给他一条,请他来的时候,系在身上。”皇帝说道。 魏子云在一旁补充道:“这种缎带来自波斯,是大内珍藏,在月光下会变色生光,市面上绝难仿造。” 陆小凤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被召入皇城会收到这么一个任务,他面色发僵,道:“这···不太好吧?” “没事,朕相信你。” 皇帝却是推心置腹地道:“相信陆小凤陆大侠也不会让人失望的。” 陆小凤还欲再做推辞,却见那卷起的珠帘再度放下,魏子云也在同时做出请状。 他无奈之下,只得收起那六条缎带,看起来心事重重地跟随着魏子云走出养心殿。 等到他出了皇城,陆小凤不由摸了摸后背。 此时他愕然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也出现了大片的冷汗,浸得衣服都有点湿了。 ‘皇上······’ 陆小凤不由想起先前那一幕。 他这人虽然看人眼光不怎么样,时常误交损友,但对危机却是自有一种天生的直觉,在刚刚皇帝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之时,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生出惧意。 在那一瞬间,陆小凤就好似在鬼门关上左右横跳,差一点被勾魂使者给留住了。 ‘感觉有大事发生了啊。’ 陆小凤心中嘀咕一声,将缎带往肩上一挎,再度恢复了往日的不羁,大摇大摆地离去。 第三十四章 高层聚集 华灯初上,皇城之中一片灯火通明。 将今日连日来积累的奏折全部处理完的楚牧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了养心殿后面的庭院里,负手看着天上的新月。 “案牍劳形,公子又为何将心思放在这些俗务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婀娜的身影从阴影处悄然出现,轻柔的话语带着一丝丝关心和责备。 这是一个清幽淡雅的女子,不施粉黛的面容有着最为真实也最让人赞叹的美丽,一袭宫装极为素淡,莲步轻移,似有淡淡烟霞笼罩身躯,令周遭恍如仙境。 “执掌社稷,把握乾坤,这对于有些人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修行,”楚牧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我记得你去唐门之前还叫我师父的。” “那都是快十五年前的事了,老黄历了,”那人毫不犹豫地辩驳道,“而且你徒弟是上官小仙,和我唐蓝有什么关系?” 唐蓝不就是上官小仙吗? 这句话,楚牧没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十五年前,在看出了徒弟的某种心思之后,楚牧就开始给其委派任务,让她主导青龙会的事情,想着消磨她心中的情感,这十五年来两人聚少离多,两三年都未必见一面,却不曾想她的心思还未淡去。 不但不曾淡去,且还潜入唐门之中,在暗中掌控唐门的同时给自己搞了个新的身份,并从那之后以新身份自居。 本来想着培养一个合适的对手,却不料养出了个试图骑师灭祖的徒弟。 “明月无心,但我却是一定要给他一颗心,所以,我叫明月心。” 青龙会的二龙首说着明月,看的却是身边的人,她脸上带着浓浓倔强,眼中满是坚持。 楚牧本身就是一个过客,与世疏离,且他还是一个极为理智的人,所以在这三十年来,他从未动过有关情爱的念头。 上官小仙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她却是从未想过放弃。就如她所说一般,明月无心,那便由她给明月一颗心。 这个由楚牧一手教导出来的女人有着极强的恒星,而孩提时的境遇则是让她有着极重的执念,便是不行,那也得行。 所以,在给自己取代号之时,上官小仙毫不犹豫地取了“明月心”这么个名号。 从某方面来说,这也许就是命运吧,公子羽和明月心的命运。 但是······ ‘公子羽的故事,快要结束了。’楚牧心中自语道。 他就这般愣愣看着夜空,未做回应,明月心也只是陪着他,静静不语。 直到庭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楚牧才再度开口:“都进来吧。” 一袭白衣的儒士飘然落地,向楚牧行礼道:“萧四无参见大龙首。” 头发花白的冷峻剑客无声出现在角落里,“荆无命参见大龙首。” 英俊的蔷薇剑客随后进院,“燕南飞参见大龙首。” 最后,从阴影中走出一个带斗笠的黑衣人人,“老刀把子参见大龙首。” “明月心参见大龙首。”上官小仙也是微微欠身,行礼道。 这五人,明月心主掌大局,作为辅助楚牧的最大核心;荆无命专职杀人,青龙会的杀手基本由他调动;萧四无乃是洛阳名门萧家的人,青龙会通过他渗透大明勋贵望族;老刀把子是武林中某个顶尖大派的高层,负责渗透各派;而燕南飞,则是得楚牧传授剑法,在必要时刻带上青龙面具充当公子羽的替身。 原本还有一个钱袋子霍休,负责主持青龙会表面上的产业经营,但可惜这霍休太蠢,已经在之前死在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三人组手上了。 好在钱是收回了大半,倒不用担心资敌。 “人都到齐了,”楚牧环视众人,道,“五龙首霍休的事情,你们应当也都知晓了,我也不多说了。我只在此提醒一下,霍休的死未必那么简单,他虽是死在陆小凤这些人手上,但背后却还有其他推手。战争,要来了,二十五年前的对手又要出手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皆是面色一肃,齐齐点头。 明月心幽幽道:“霍休视财如命,宁愿自己一人去对付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也不愿向我们求援,生怕青龙会吞掉他得自金鹏王朝的财富。他的死,是蠢死的,本座希望你们不会如他那般愚蠢。” “老夫只有一个夙愿,除此以外再无他想,二龙首不用怕老夫坏事。”老刀把子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可能会坏事的,就只有萧四无一人。”燕南飞淡淡道。 萧四无有个长到令人发指的名号——“上天入地寻小李,一心一意杀叶开”,从这名号里就可以看出萧四无对叶开的执念。 二十五年前的刺皇之事中,萧四无便是因为对叶开的执着而暴露了自己的青龙会身份,以致于在那之后二十五年不曾以真实身份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只要敢以萧四无的身份光明正大出现,青龙会的那些敌人便会倾尽一切去杀他,哪怕青龙会的高层一直抱团,或者楚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进行亲自保护,否则萧四无那是见光就死。 “这一次,我绝对会杀掉叶开。”年近五十却还肌肤白嫩的萧四无眼含戾气,重重地道。 老刀把子接着道:“要是那些人当真想要出手,那么月圆之夜的双剑之战会是最好的选择,从紫金山到紫禁之巅,其中的用意已是相当明显了。” “还不止如此啊,”楚牧轻笑道,“三十年前我便是在紫禁之巅击败沈浪,而后潜入深宫取代嘉靖,三十年后又是一场紫禁之巅大战,这也许是在告诉我从哪里开始,就要从哪里结束。” “痴心妄想。”明月心冷冷道。 “未必是痴心妄想,”楚牧却是摇头说道,“就如老刀把子所说,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这一次,对方也许会倾尽一切。” “三十年过去了,青龙会已经深入到大明的方方面面,再过三十年,说不定大明的国号都得换一换了。最重要的是,过了三十年,我还没老。” 说白了,就是对方等不了了。 当年青龙换世之时,楚牧才十七岁出头,过了三十年也才四十七岁,而且他这四十七岁看起来比二十七岁还年轻。 就这样的势头,说楚牧再活两个三十年都有极大可能。 相比较楚牧,对方却是等不了下一个三十年了。 叶开和傅红雪与楚牧同岁,但在修身养性方面却是绝对不如楚牧的。尤其是傅红雪,他以一腔恨意练刀,一股劲地催逼潜能,对自己逼压过度,再过几年应该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其他的老一辈人比叶开的年龄还要大不少,现在估计都快半只脚踏入棺材里了吧。 “现在是他们实力最强盛的时刻,再等些年,也许新一辈的人能更为强大,但老一辈的却是都要入黄泉了。”楚牧道。 “不只是他们,还有我们。”荆无命淡淡道。 他今年六十一,已经可说是年逾古稀了,再等几年,他怕是也要踏入鬼门关了。 而在场的人当中,老刀把子的年龄也不算小了,他也是等不了多久了。 再等下去,便是他能够实现自己的夙愿,也无法享受多久了。 也许老刀把子也想要于此次一搏,彻底扫灭青龙会的敌人,好让自己能毫无顾忌地借用青龙会之力实现多年的愿望吧。 “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他们吧,”楚牧道,“明月心,你负责试探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确认他们的立场。老刀把子,你以你的真实身份接近陆小凤,该做什么不用我来说吧?” “老夫明白。”老刀把子微微点头道。 “荆无命率领麾下杀手待命。” “萧四无。” “萧四无在。”萧四无躬身道。 “逼出叶开,没问题吧?”楚牧问道。 萧四无露出一丝狞笑,“这是属下的专长。只要叶开敢到京城,那就躲不了。” “散了吧,此战过后,诸君之夙愿,皆可实现,公子羽在此刻向你等允诺。”楚牧说完,挥动大袖转身离去,明月心紧随其后。 荆无命等人皆是向着楚牧的背影微微一拜,各自以轻功离开。 ····················· “萧四无与叶开相斗十余回,屡战屡败,上一次要不是我及时营救,萧四无怕是要死在叶开手中了,”明月心边走边说道,“他这回当真没问题吗?” “这一次还当真未必会输。被逼蛰伏二十五年,萧四无可以为了击败叶开付出任何代价,这一次,我倒是觉得他胜算不小。”楚牧道。 萧四无这人性子极傲,不用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话,他就宁愿呆在黑暗之中也不想生活在阳光之下。 这二十五年对萧四无来说是卧薪尝胆的二十五年,为了击败叶开,他甚至向楚牧求取了一门副作用极大的武功。 “当一个人抱着牺牲一切的想法时,那么创造奇迹便不再是不可能之事。” 楚牧边说边走,带着明月心让养心殿附近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一座高耸的阁楼前。 “沧浪阁,”明月心看着眼前的阁楼,问道:“公子你又要去见他?” “语气放尊重点,毕竟他是你师公。”楚牧无奈叹道。 “把他囚禁在这里三十年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这徒弟啊。”明月心毫不在意地反驳道。 “虽然我一向尊师重道,但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原则,在公子你的带领下,我也只能无奈跟着欺师灭祖了。” “不要学我说话。”楚牧更为无奈。 同时,他在心里想道:‘而且我看你是想骑师灭祖吧。’ 第三十五章 目的和选择 沧浪阁内。 须发皆白的老者拿起紫砂茶壶,缓缓倒了三杯清茶,自己拿起了一杯,剩余两杯则是放在正对大门的方向。 他举杯,向着大门示意,正好在这时,大门推开,楚牧和明月心一同走进门来。 “师父你的灵觉似是又有进步,竟是能这么早察觉到我和小仙的到来。”楚牧见状,眉头轻扬,边走边说道。 早早备好茶杯,显然不是等到楚牧二人来到沧浪阁之前才有所察觉,而是早在二人接近一定范围之时,他就已经知晓了。 如今功力被封的沈浪想要做到这一点,唯有凭借灵觉感应一种可能。 沈浪嘬了一口茶水,抬眼看了楚牧一眼,淡淡道:“这三十年来你这逆徒将为师当做磨刀石,为师又何尝不是将你当做磨刀石呢?三十年来有长进的可不只是你啊。” 三十年前楚牧击败沈浪,却未曾将其击杀,而是在之后又将其治好,封闭内力之后关在这座沧浪阁中。 这沧浪阁实际上聚集养心殿并不远,若是直接用轻功,那只需数息时间便可飞檐走壁而来。 沈浪若是突破封锁,那他破封之时引起的气机波动便会第一时间被楚牧察觉,而后只要在这皇城之内,楚牧第一时间赶来。 而楚牧若是离开皇城,长时间未归养心殿,那沧浪阁中的沈浪也会察觉到有机可趁,可能会强行破封离去。 这一对师徒的日常就是这般隔着不远的距离,隔着十余面墙壁互相警惕,互相软禁着对方。 楚牧将沈浪软禁在沧浪阁,沈浪又何尝不是让楚牧无法离开皇城? 三十年中,楚牧便是这般度过,他以沈浪为磨刀石,在武道境界无法再有太大突破的情况下,一点点精进心灵境界。 甚至每隔一段时间,楚牧还会带着江湖上各派的绝学秘籍前来和沈浪探讨,还有可能解开对方的功力封禁和他切磋。 三十年的时光下来,楚牧逐渐追平了沈浪的境界,甚至于还有所超越。 “三十年了,我已经无法再看清你的境界了,你的实力也完全可称之为天下第一,你的权力、财富,也无人能比,实力、权力、财力,你已经站到了世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你为何还是无法满足呢?”沈浪垂眼道。 越是和这徒弟相处,就越是感受到对方的无法满足,哪怕如今已经站到了最顶峰,他依然还不曾满足,依然汲汲以求地追逐着某个目标。 这样的野望,让人震撼,也让人心寒。 强大的人就像巨石,当这块巨石被砸入湖面之时,它所掀起的风浪不是一般的小石子可比的。 如今可说是身系一国的楚牧若是因为目标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定然又会在天下掀起轩然大波。 “我的追求,不是很明显吗?”楚牧和明月心一同坐下,一边饮茶一边说道。 别的也许还认为楚牧的行为是为了权势,但和楚牧互相软禁对方三十年的沈浪却是知晓楚牧的追求唯有武道。 但是,沈浪也同样清楚地知道,武者到了他们现在这境界,已是几乎走到尽头了。 天地灵气的稀薄致使武者无法汲取到足够的灵气,感悟到天地灵机,让内力蜕变为真气,单纯心境的突破也是难之又难,且无法增加寿元。 历史上那些百家贤者、道佛大师也有不少能在心境上胜过二人,结果他们还不是在百年之内化作了一捧黄土。 似是看出了沈浪的疑惑,楚牧轻轻沾了一点茶水,在桌面上划动了起来,“我之所求,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杀。” 随着这个字道出,桌面上突然出现赤光,那水渍形成的字体竟是变得如血一般赤红,沈浪只觉眼前一花,一道剑影闪过,幻化成一条血龙迎面而来。 他的眼瞳在这一瞬间近似收缩成针眼,要不是功力被封,此刻已经被这杀机给惊动得全力出手反击了。 但在下一瞬间,血龙红光尽数散去,一切都似是幻觉,就连桌面上的水渍也未呈现一点红色。 然而,沈浪那一双依然锐利的老眼却是看到在桌面上出现在细微的刻痕——“杀”字刻痕。 “你未曾动用内力?”沈浪道。 “你应该感受得出来。”楚牧回道。 答案自然是没有,沈浪其实知道,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而在确定答案后,沈浪却是突然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好半晌,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喃喃道:“这一剑,不该存在。” 他已经从这个“杀”字中看到了楚牧的期望,看到了那即将盛开的花朵,一朵酝酿毁灭与死亡的花。 夺命剑就像是一朵花,前面十三剑固然厉害,但也不过是花的根而已,第十四剑虽是集合了前面十三剑的精华演化而出,也仅仅是些枝叶,唯有第十五剑,才是融合楚牧平生剑道精华,将陷仙剑意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的花朵。 根与枝叶固然重要,但无法盛开的花朵根本不算是花。 唯有第十五剑出来,楚牧所期望的陷仙剑魄才会真正凝聚成形,且还是以最为完美的姿态。 “王师叔他也快八十了吧,他已经没时间也没心情再等了,他忍不住了。” 楚牧道:“这一次,他会集合所有的力量与我殊死一搏,但这些不过是徒劳而已。我自然有办法挡下闲杂人,让足够资格的剑客走到我面前,帮我让这朵花盛开。” “你为什么要和我这囚徒说这事?”沈浪问道。 “告诉你打败我的方法啊,”楚牧笑道,“我想让你帮我促成此事,因为只有这一个方法可能打败我。” 第十五剑完全融汇陷仙剑意,已是有了剑法通灵的迹象。这一剑非常人所能控制,一旦使出,便极有可能不是人控剑法,而是剑法控人。 楚牧现在就是给沈浪一个选择,让他选择帮楚牧一把,助楚牧悟出这一剑,然后让楚牧败于自己的剑法之手。 “好好想想吧,我觉得师父你最终会选择这条路的。” 楚牧站起身来,招呼有些疑惑的明月心准备离开,“请师父拭目以待吧,看看徒弟是如何粉碎王师叔的最后希望的。” 说完此言之后,他二人便直接离开了,只留下沈浪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刻痕出神。 ·················· 也同样是这个夜晚,陆小凤披着六条闪闪发光的缎带,大摇大摆地向着怡情院走去。 他今天收到缎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有不详的预感了,当他出皇宫之后,这预感果然是成真了。 那些宫外的江湖中人竟然不知怎么地就知道了缎带的意义,一个个地过来找陆小凤要观战的资格。 不过陆小凤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他这人天生就是个麻烦精,走到哪里就在哪里遇到麻烦,但他依然好好活着,活到了现在。 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他不但能惹麻烦,还能处理麻烦,不管是那些来要缎带的人用软还是用硬,这六条缎带依然在陆小凤身上披着。 现在,陆小凤打算去找自己的老朋友——怡情院的花魁欧阳情,准备今晚就睡她那里了。 然而就在他快要到怡情院之时,路旁小巷中突然跑出一条黑骡子,嘀嗒嘀嗒地跑到路中央,拦在了陆小凤身前。 陆小凤不由往小巷看去,只见夜幕下,一个又矮又瘦、头大如斗的古怪身影在小巷里向他招着手。 “龟孙大爷?”陆小凤奇道。 在陆小凤记忆里,有这种身形的也就龟孙大爷这一号人物了。 龟孙大爷是个样貌古怪的醉鬼,胆小又怕事,雅号“龟孙子大老爷”。这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但他又是消息灵通的大智大通两位老先生的唯一代言人,所以这个窝囊的龟孙大爷乃是不少大人物的座上宾。 朋友遍天下的陆小凤自然也和龟孙大爷有来往,他见到龟孙大爷招呼,便直接走进小巷与其相见。 “这么重的酒味,”陆小凤有点难受捂住鼻子,“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嗝,”龟孙大爷打了个酒嗝,喃喃道,“不喝这么多酒,我不敢来找你啊。” “什么意思?”陆小凤问道。 龟孙大爷带着浓浓酒味凑了过来,低声在陆小凤耳边道:“离开京城,京城里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包括你的老情人,包括······” 就在这一瞬间,黑暗的小巷深处有一道影子闪过,正在倾听龟孙大爷话语的陆小凤想都不想就是一抬手,独门绝技“灵犀一指”使出,黑暗中似有一声轻响发出。 他夹住了。 灵犀一指建功,陆小凤夹住了一把修长的飞刀。 然而他却只夹住了飞刀的尾端,飞刀有四分之一没入了龟孙大爷的后脑勺,其上附带的刀气冲入龟孙大爷的头颅,绞碎了他的大脑。 正在说话的龟孙大爷双眼一凸,鼻子里流出鲜血和花白液体,缓缓向前倒在了陆小凤身上。 第三十六章 两个叶孤城 陆小凤将龟孙大爷往那骡子上一放,立即运使轻功冲向了小巷深处。 在当今武林,就陆小凤所知,能与他的轻功比肩的唯有西门吹雪与司空摘星,其余人哪怕是剑法犹擅居高下击的叶孤城也逊他一筹。 但是,他今次却是发现了比他更快的人。 黑暗中,那人穿着一身白衣,颇为显眼,看起来也不曾佩戴面巾、面具等蒙面物事,当陆小凤窜入小巷深处之时,那人还和陆小凤照了一面。 不过那是相当模糊的一面。 当他见到陆小凤之时,他的身影便模糊起来,那正面对着陆小凤的面容也成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就连陆小凤的眼力,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移动时的面容。而下一瞬,对方更是展现了如同鬼魅般的速度。 黑夜之中,只见白影一闪,那人就消失在了小巷深处的高墙上。 陆小凤自然不肯放过这杀人凶手,他不假思索地便同样越墙而过,追逐着那道纯白身影,然而当他站在墙头之时,便见眼前出现惊天一剑,似有一道闪电、一道极光飞过,撕裂夜幕,展现无穷的辉煌。 这一幕实为震撼人心,陆小凤也是久久难以言语,剑光虽散,但那一剑的辉煌却是一直停留在他眼中,久久未去。 好一会儿,陆小凤才感觉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刚刚突兀的光暗转换,看到了那道使出这一剑的孤傲背影。 那人同样身着白衣,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是和之前暗中杀人的白衣人是决然不同的,那孤傲、自信的气质,使人完全不会怀疑此人便是刚刚的杀人凶手。 “叶孤城,”陆小凤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飞身落在他面前,“你怎么会在这?” 黑暗中,叶孤城徐徐转身,露出白玉般的面庞,以及如同寒星一般的双眼。此时,他那双眼睛中正露出冰冷的杀机,眼神冷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受伤了?”陆小凤惊呼道。 他赫然看到叶孤城右边肩膀上出现了一点血迹,也看到了叶孤城手上抓着的飞刀。 叶孤城竟是也伤在了那白衣人手上,这简直不可思议! 要知道,这一次决战,江湖上是公认叶孤城胜算更高的,据说压叶孤城胜利的盘口已经到了七比一的比例了。 就连西门吹雪也曾向陆小凤承认自己能赢的概率不高。 因为西门吹雪如今拥有了感情,有了妻子,他的剑不再是无情的剑,也不如过往那般决绝凌厉,相比较叶孤城,西门吹雪在决战之前就已经凸显了劣势。 但现在,叶孤城却是受伤了,伤在了那白衣人手中。 伤在右肩膀,这也许会成为叶孤城的一个负担,那些压叶孤城获胜的人要是知道了这一点,怕是会比死了亲妈还难受。 “小李飞刀,名不虚传。”叶孤城淡淡道。 “小李飞刀?”陆小凤眉头皱紧,“小李飞刀的传人绝迹江湖多年了,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并且为何要杀龟孙大爷。” “是小李飞刀,也不是小李飞刀,”叶孤城却又否认道,“这世上,不一定只有小李飞刀的传人才会使用小李飞刀。” 这有些绕口的话语像是在讲一个谜语,陆小凤眨巴了下眼睛,无语道:“都这时候了还在这打机锋呢,你说直白一点会死啊。” 江湖上的高手大多数都有个习惯,那就是说话留一半,剩下的你自己猜,这样才能体现高手的境界和逼格。 基本上武功高手都是谜语人,而叶孤城这种顶尖的高手大概也算是顶尖的谜语人了。 ‘好在我早就习惯了。’ 陆小凤表示自己也是个顶尖谜语人,顺利从叶孤城的话语中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你是说除了当年那位李探花的传人以外,还有其他人通过其他途径学到了小李飞刀?” 这么一想,陆小凤倒是觉得那人之前的偷袭算是解释的通了。真正的小李飞刀可从来不会暗箭伤人,只会光明正大的与人对决,而那人的飞刀却是诠释着阴狠和杀机。 “三十年前,有一个人数度接下小李飞刀,若是有人能不经传授学到这武功,那定然是他。”叶孤城道。 陆小凤闻言,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青龙会龙首公子羽。” 对很多人来说,公子羽早就成了传说,青龙会也已经成了昨日黄花,江湖中人记忆更深刻的是后来嘉靖皇帝的疯狂之举,是之后第五年傅红雪星夜入宫刺皇,而不是与沈浪同归于尽的公子羽。 但陆小凤却是知晓公子羽不是和沈浪同归于尽,而是两人一起消失了,青龙会也未曾消失,而是藏在了他人看不到的黑暗之中。 陆小凤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缎带,眼中突然流露出难言的复杂之色。 “受了伤的你,还要继续十五那一战?”陆小凤突然问道。 “这是宿命。” 叶孤城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但却给出了最无奈也最坚定的理由——宿命。 宿命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当有人将“宿命”说出口之时,那无疑说明他是信了。 陆小凤有些难以相信似叶孤城这样的人也会信宿命,他想要继续追问,但叶孤城却是不再给他机会,直接运使轻功离开了。 最终,陆小凤也只能无奈返回了之前的小巷,带着龟孙大爷的尸体去怡情院,准备等到明日再选个风水宝地好好安葬这位老朋友。 然而等他回到怡情院之时,却是发现整个怡情院一片大乱,到处都有人喊着杀人了。 陆小凤的老朋友,怡情院的花魁欧阳情匆匆跑出来,见到他就直接扔出了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出事了,叶孤城闯入院中重伤了大姐。” “什么?”陆小凤双目圆瞪,满脸的难以置信。 欧阳情所说的大姐不会有别人,只能是红鞋子组织的头目公孙大娘。 这个女人是历史上那位“一舞剑器动四方”公孙娘子后人,陆小凤曾经与她交过手,评估单论剑术,公孙大娘不弱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 这样的高手竟然也会被重伤? 更离奇的是,她还是被叶孤城重伤的。 “什么时候的事?”陆小凤抓住欧阳情肩膀,急急问道。 欧阳情道:“就在刚刚,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半盏茶=5~7分钟) 就在刚刚,叶孤城闯入怡情院,重伤公孙大娘,也在刚刚,陆小凤在不远处见了叶孤城一面,和其相谈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并且亲眼看着对方离去。 以叶孤城的实力,这么点距离自然是来去轻松,但他是绝对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地的。 最重要的是,陆小凤确定之前见到的是叶孤城本人,那辉煌的剑光骗不了人;而出现在怡情院中的叶孤城,他能够重伤公孙大娘,他也许···大概···也是本人? 如果确定公孙大娘是被“天外飞仙”所伤,那这个叶孤城也会被确认为是本人。 于是乎···出现了两个叶孤城。 饶是陆小凤自问智慧过人,这时候也有点懵然之感,而当他问遍青楼中的江湖中人,再去找公孙大娘询问过后,他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 出现在怡情院中的这个叶孤城,也是本人。 至少见过他的人都说是他本人。 ‘还真出大事了啊。’陆小凤心中无奈自语。 凭借着一向的直觉和丰富的经历,陆小凤明悟自己又陷入了麻烦之中,而这一次,也许是足以引发轩然大波,甚至让朝野动荡的超级麻烦。 ·················· 后半夜之时,明月心收到了宫外传来的消息,十分不情愿地放弃了夜袭的计划,悄然除了皇城,来到了京城城南一处偏僻的院子里。 她带着薄怒落在地上,雪白的云靴在青石地面上踩出了淡淡的足印,“你最好给出一个让本座满意的理由,萧四无。” 前方房屋的窗门骤然闪现出一道人影,他就像是鬼魅一般穿出窗门,未曾引起窗门一丝动像,落在院中。 “我在怡情院附近发现了叶孤城。” “叶孤城被我的飞刀所伤。” “但在同时,怡情院中出现了另一个叶孤城,他在短时间内重伤了公孙兰。若非是我在暗中以杀机威胁,让他心怀忌惮地退去,他当时已经取了公孙兰的性命了。” 接连三句话,让明月心压下被打扰的怒气,开始思考起正事来。 “改变决战地点也是叶孤城的主意吧?”明月心道。 “西门吹雪因为妻子待产,将时间推后了一个月,而叶孤城则是趁势提出改变地点。”萧四无回道。 “都和叶孤城有关啊,”明月心默默筹算了一下,问道,“确认他被你的飞刀击中了吗?” 叶孤城虽然才三十岁出头,但他的剑道造诣是毋庸置疑的巅峰,明月心倒不是怀疑萧四无说谎,而是觉得萧四无那手飞刀未必能伤叶孤城。 毕竟是盗版的小李飞刀嘛。 萧四无闻言,以指轻捋垂到肩头的长发,十分自信地道:“如今我的飞刀,比叶开更强,比李寻欢更快。” 第三十七章 这地方到底谁做主 九月十一,清晨。 陆小凤从怡情院里出来,大大打了个哈欠。 昨晚为了防止那叶孤城再来,陆小凤守在公孙大娘房里守了她一夜,一直聚精会神耳听八方,生怕又有人来刺杀。 这般高强度的境界,哪怕是以陆小凤的实力,这一夜也是累得不轻。而在守完夜之后,陆小凤还毫无休息之意,一大清早便出门在城里逛了起来。 他已经发现京城变成了一个麻烦地,并且这一次的麻烦远超过往,而他自己好似已经进入了麻烦的中心地带。 为了让自己能够有时间去理清接下来的麻烦,陆小凤打算将手上的缎带尽早发出去,好免除那些江湖中人没日没夜的打扰。 他在京城中闲逛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第一个人选。 “喂,木道人。” 陆小凤大声喊着前面那人的名字,像是一阵风一般出现在对方身边。 被陆小凤叫住的人是一个满头白发,穿着件破道袍的道人,在这道人身边还跟着个面容清瘦,修饰整洁的老者。 这道人名唤“木道人”,是武林泰斗武当派的长老,亦是当代最负盛名的三大剑客之一。 而在他身边的老者便是他的老友古松居士。 这两人多年来形影不离,一同四处游山玩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次也被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二人的决战给吸引过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陆小凤笑道。 “来得正好,我们也在找你,”木道人一把抓住了陆小凤的手,笑道,“紫禁之巅一战的门票,找到了。” 陆小凤闻言,哭笑不得地道:“你怎么也学那些人一样啊。” “现在谁有不是一个样?大家可都想从你陆小凤手上拿到缎带呢。”木道人毫不在乎地道。 陆小凤做无奈状,“德高望重又实力高强有资格去观战的,整个京城都没几人,再怎么选都能选到你,你这老道急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解下一条缎带,要将其交到木道人手里。 孰料就在这时,旁边突然插进一个声音,“实力高强是真的,德高望重却是未必了。” 突兀的话语令三人齐齐转头看向是谁人再次大放厥词,紧接着熟悉的装束就映入了木道人和古松居士的眼帘。 道旁的一座民房屋檐下,一道身影穿著身灰布长袍,戴著顶篓子般的竹笠静静地看着三人,眼见三人看来,他还冷笑了一声,“这装束是否让你感到眼熟呢?老刀把子。” 老刀把子是叫谁? 陆小凤下意识的看向另外两人。 这个古怪的名号他是听都没听过,自然不可能叫他,那就只有可能是叫木道人和古松居士的其中一人了。 呼—— 街道上突然卷起了一阵风,吹起漫天尘土。 木道人一手紧紧握住剑柄,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似是放射出寒光一般。 这位武当长老向来游戏风尘,脱略形迹,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杀气腾腾过,至少陆小凤未曾见过。 “阁下是谁?”木道人凛声问道。 他这么一问,陆小凤就觉得老刀把子是在喊他了。 “当然是你们的敌人了,”那个作老刀把子打扮的人低笑了两声,道,“青龙会大龙首公子羽,二龙首明月心,三龙首老刀把子,四龙首萧四无,五龙首霍休,六龙首燕南飞,七龙首荆无命。霍休可是在临死前告诉了老夫很多啊。” “老夫循着他给的线索一路追查,盯着霍休的遗产守株待兔,这般双管齐下,可算是抓到你们好些马脚啊。” “嘶——”陆小凤这时已经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本来就觉得老刀把子这个不曾听闻的身份有点古怪,没想到这里头的古怪这么大。 老刀把子竟然是青龙会的龙首之一,霍休竟然也是。 想到霍休是栽在自己手里的,陆小凤悄然移出一步,稍稍远离木道人。 木道人眼中寒意更深,嘴上却还是不曾放弃,“阁下勿要血口喷人。” “还不承认吗?”那人发出一连串的笑声,伸手在背后一摸,一个剑柄露了出来,“老夫都找到七星剑了,你觉得你承不承认有用吗?无论如何,你都将身败名裂。” 这七星剑乃是武当掌门的专属佩剑,象征着掌门权威。而在此剑剑柄之中,则是藏着武当一些高层的违规记录。 木道人当年本是有资格当上武当掌门的,然而这一时期的武当却是以全真道教义为主导,木道人本人也是修全真道的,这一道讲究性命双修,教规严禁娶妻生子,而木道人在当时却是早已和表妹有了私情,且还未婚先孕有了孩子。 这般违反教规的行为自然是不可能成为掌门了,尽管木道人玩了一手骚操作,让表妹和自己的俗家弟子叶凌风成亲,让他们成为假夫妻,企图摆脱违规之事,却还是被抓到了把柄,到最后只能无奈将掌门之位让给了师弟梅真人。 因为此事而与掌门宝座擦肩而过,木道人自然是极不甘心的,在之后的这些年里,他在暗中收罗江湖上的亡命徒组建幽灵山庄,且还加入了青龙会,希望借青龙会之能登上掌门之位。 他孜孜以求,为了当上掌门而苦心经营多年,如今却发现把柄落在了对方手中,这一刻的木道人,再也难以维持平静,周身鼓荡着令人震惊的强大气机。 “你到底是谁?”木道人再度问出同样的问题。 “他应当便是大龙首的师叔,几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千面公子王怜花了。” 明月心突兀出现在不远处,长长的裙摆被内气拂起,随着她的莲步轻移而飘摇,“公孙兰遇袭之后,本座就猜测你们是否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现在一看,还真是如此,并且你们知道的远比预料中的要多啊,竟然都找上老刀把子了。” “师侄孙当真伶俐,不愧是昔年的金钱帮帮主,但还是缺乏了点大智慧,”那人,也就是王怜花笑道,“霍休死后,青衣楼的财产有九成被红鞋子接收。那群女人以为做的隐秘,却不知老夫早就盯上青衣楼了,红鞋子的行为证明了她们归属于何方。但老夫为何直到昨夜才对公孙兰下手呢?” 答案当然是为了引出青龙会的高层了。 决战在即,青龙会的高层应当都会聚集在京师,若是公孙兰遇袭,那红鞋子直属的那位高层不会不出面。 王怜花要的,就是顺藤摸瓜,将那些藏在暗中的人一个个的引出来。 不管是昨日的袭击公孙兰,还是今日在大街上揭穿木道人的身份,都是为了让对方其他高层走到明面上来。 “缺乏大智慧,呵,”明月心却是冷笑了一声,“师叔祖怕是忘了,到底谁才是真正藏在暗中的人了。莫要忘记了,当年是谁被逼得逃出中原的。这些年你们一个个避居海外、塞外,就是入中原也要隐藏身份,做事也要偷偷摸摸的,孰强孰弱还需要多说吗?” 青龙会高层不能暴露身份,一旦暴露就可能遭到无休止的刺杀,但对方却是更不能暴露行迹。 在这中原,公子羽主宰朝廷,对方真要是被抓住了行迹,立马就有大批军队直接围杀,管叫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你们怕不是忘了,在这京城,到底是谁做主。” 明月心凤眉微竖,轻轻扬起素手,刹那间,清晨时间开始热闹起来的街道突然静了下来。 紧接着,贩夫走卒、来往路人齐齐转身,两边的民房、店铺、酒楼,不知多少人开窗开门,默默探头或行出,无数双眼睛齐齐盯着屋檐下的王怜花。 【离开京城,京城里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包括你的老情人,包括······】 陆小凤在此刻突然想起了那晚龟孙大爷跟他说的话,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了。 京城里的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因为你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谁是青龙会的人。 街边的贩夫走卒,怡情院里的姑娘花魁,酒楼上的来往客人,他们都有可能是青龙会的一员。 这座城市在过去的三十年里一直受到青龙会的统治,其中所住的十三万四千户人当中,不知道有多少户里有青龙会的人。 也许是大半,也许是每一户都有。 在这座城中想要和青龙会为敌,那简直是地狱难度的。 哪怕江湖高手能高来高去,更有人能易容换形,但如果他们暴露,那就将面对整座城的敌意。 “本座早就料到你可能会从霍休那里得到一些线索,是以这些天里,京城所有的陌生人都受到青龙会无处不在的监视。而青龙会的龙首,更是全天有人在附近听候差遣。”明月心放下手,淡淡道。 在所有的龙首当中,如今依然在明面上有身份的木道人和燕南飞是重点中的重点,他们平日若要外出,基本上也都会在青龙会成员聚集范围内活动,一旦有敌人找上他们,迎接敌人的就将是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人海战术。 第三十八章 威武霸气(100首订加更) 当需要隐蔽的时候,这些人便是真正的贩夫走卒、过往行人,他们的日常身份确实就是如此,哪怕是往前查一年两年乃至十年,也都能从京城中查到这些的生活痕迹。 而当龙首有所需要之时,他们便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青龙会的人。 陆小凤又是后退了两步,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焦点,这才有些夸张地拍着胸膛喘了一口气。 他也不是见不得市面的人,也曾经历过万众瞩目,但眼前这场景,还有那如看死人的眼光却是和过往所经历的大场面不同,哪怕是陆小凤胆大包天,也在这种注视下深感压力。 尤其是木道人和那名女子的视线,最是让陆小凤感到不安。 木道人在当世三大剑客之中一直也就只有年龄和功力值得称道,很多人都认为再给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年,木道人就难以和他们并列了。 但在今日,陆小凤却是发现这个老道着实藏得深沉,就凭他现在所展露的这股气势,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想在功力上赶超对方,那可不只需要两年。 至于剑术,还未看出其真正厉害,但陆小凤却是认为过去的木道人绝对是藏拙了。 明月心似是察觉了陆小凤的警惕,轻笑道:“陆大侠不必担心,我们青龙会一向是遵纪守法的正道组织,是绝对不会对作为皇上使者的你有任何不善的。今日,我们为的是江湖恩怨,绝对不会牵连太广的。” ‘你似乎对遵纪守法和不会牵连太广有什么误解······’陆小凤好不容易才将这句吐槽憋在心里。 说完之后,明月心又看向王怜花道:“怎样?师叔祖,不知你的大智慧能否胜过本座的小聪明。” 堪称十面埋伏的阵势将这个戴斗笠的灰衣人重重包围,哪怕是冲出了眼前的包围圈,外边也不知是否还有更大的包围等着他。 整个京城住在城内的人大约有近六十万人,这还是不算隶属官方的城卫军等部队的。 王怜花不知这六十万人里面有多少是青龙会的人,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足以将他给活活累死了,更别说还有那些经过训练的部队了。 看眼下的场景,王怜花是插翅难飞了。 “你就不怕抓了老夫之后,紫禁之巅的决战无法进行了,”王怜花道,“老夫虽不知他抱的是什么心思,却也能看出他一直在促成这一幕,当今江湖之所以如此,全是他在背后把控。” “这一点就不需要师叔祖你担心了。”明月心淡淡道。 重重包围已然成形,更有她与木道人两大高手虎视眈眈,王怜花便是有通天的本事,此刻也难以逃遁。 他现在刚担心的是自己,而不是其他。 明月心的话音刚落,木道人手中便亮起一道电光,他那在鞘中的长剑已是不知何时出鞘,化作了一道疾电飞出。 木道人一向为世人所知的,乃是他那一手精妙至极的武当两仪神剑,然而现在他所使的却全然没有武当剑法那种虚极静笃的气象,而是如狂雷,若怒电,既快又霸烈,叫人大跌眼镜。 更让人吃惊的,却是王怜花反倒使出了武当剑法。 只见他气劲一震,七星剑自动出鞘,剑化流光迎上木道人的长剑,双剑之尖竟是恰到好处的追击在一切,荡出凌厉的剑波。 而后王怜花挥剑急攻,剑气连环形成剑浪,如大江大河之水,滔滔不绝,一波快过一波,一浪猛过一浪。 这是武当的九宫连环剑! 与此同时,明月心眉头一凝,只觉一股极为凝聚的刀意锁定了自己,紧接着便是一道光芒自半空中射下。 是小李飞刀! 这一刀,不如萧四无的飞刀那般隐蔽,却有一股萧四无所没有的堂皇大气。 以刀意先行示敌,再发出这一刀,更是凸显那发刀者不屑偷袭的心境。 它就如天公判罚,堂堂正正,又令人无法逃避。 然而明月心也不需要逃避,她更是不屑逃避。 只见这位青龙会的二龙首眼神一厉,柔美的双臂向着中间一拢,如将天地纳入怀中一般。 一股雄厚到令空气都呈现出粘稠液态的气劲在双臂动作中出现,凝聚到怀抱之中,那一道光芒直直射入这团气劲之中,而后速度越来越慢,当它前进到一般之时,光华已经散去,飞刀形体现出。 再前进一点,这把飞刀被彻底凝在气团之中。 “小李飞刀,不过如此。” 明月心双掌一合,那把飞刀便被气劲碾成铁粉,飘散在空中。 “木道人,让开。” 这个初露身手的青龙会二龙首似是兴致起来了,两只玉手轻轻一拂,两道气环乍然成形,呼啸飞舞。 轰! 一环撞在王怜花的七星剑上,霸道的劲力令得长剑险些脱手,更碰撞出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轰轰轰! 双环飞舞,霸道至极的劲力卷起飓风,使得明月心如同司掌风暴的女神一般,有着一种高高在上不可直视的气魄。 当当! 掌劲牵引双环,令龙凤气环随心而动,与舞动的七星剑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明月心一双玉手或击或引,双环在空中或是曲折飞动,或是碰撞叠劲,接连不断地碰撞在七星剑上,强悍的劲力让王怜花气血翻涌,内力震荡得甚至伤及经脉。 嘭! 终于,王怜花难以抵抗接连的轰击,七星剑脱手,那篓子般的竹笠内侧也是立刻沾上一大团血。 “就擒吧。” 曼妙的身影如同缩地成寸一般出现在王怜花身前,明月心掌出连环,配合两道气环连攻数招,狂暴气浪中,王怜花的身影轰然嵌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 强势、霸道,以及强大,明月心一连串的攻势令人目不暇接,而她那出掌之时的霸烈更是让人颠覆了她那淡雅的装束和天仙般的外貌。 “看来师叔祖也真是老了,竟然连在本座手下坚持百招都做不到。这样的你,当真能坏事吗?” 明月心制住王怜花上身各大要穴后,拿出一条丝巾一边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一边对木道人说道:“就劳烦你走一趟,将他带到牢里吧。” “好。”木道人轻轻点头,不见丝毫对这年轻女子的不敬。 他之前还以为这二龙首强在智计和运营,今日见到这霸道强势的一面之后,木道人是再也不敢小视明月心了。 对方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显,但论实力那是绝对处于巅峰之列的。 “可惜,只有王怜花和叶开两个人出现。”明月心有些惋惜地道。 正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狂笑:“叶开,总算找到你了。”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明月心和木道人便明白是萧四无找到目标了。 ·················· 一道削瘦的身影如风一般从屋脊上闪过,掠过一座座房屋之顶。 他最终落在一座酒楼上方,无奈地看向如鬼魅一般拦在前方的白衣人,“能说一下你的轻功秘诀吗?你的轻功到底是怎么精进的啊?” 叶开很无奈,他这人向来开朗乐观,不会为过往的忧愁停留脚步,像他这种人,实在是不适合做那种苦大仇深的事情的。 所以他其实早就已经放弃了与皇宫中的那位为敌,因为他认为这样既不值得,也可能让江湖和朝廷再度面临动荡。 自从二十五年前的“嘉靖”死后,皇宫中的那位就鲜少再搞什么幺蛾子,开始励精图治起来。 他将这大明治理得好好的,比过去那嘉靖强多了。 在叶开看来,只要大明能变得更好,那么由谁做皇帝都可以,所以当这次收到最终一搏的传书之后,叶开实际上是拒绝的。 但要让叶开眼睁睁看着老朋友去死斗,自己却躲着不出来,他也是做不到。 所以他最终还是来了,并且在王怜花落入险境之时,叶开也忍不住出手助了一把。 然后他就被萧四无给盯上了。 对方就像只疯狗一样,发现叶开之后就死咬着不凡,并且萧四无的轻功也不知是怎么练的,竟然快得出奇,比叶开这不世出的轻功天才还要快。 要知道,在叶开二十多岁时,他就已经被评为“八十年来轻功最高的人”,有人说叶开的轻功已经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但就在刚刚,当年只能在屁股后面吃土的萧四无竟然跟上了叶开的速度。不仅跟上了,还截住了叶开。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轻功是怎么练的。”叶开说出了过去他一直听到的话语。 “怎么练?” 萧四无的面容突然变得扭曲,他露出了不知是快意还是悲哀的神色,“等我擒下你之后,我就教你怎么练。我就教你练《葵花宝典》!” “死!” 萧四无一声尖啸,身影骤然如同鬼魅一般化作无数残影,致命的危机感如同一层乌云,拢住叶开的心灵。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 葵花宝典,至快至诡。 这两者的结合,是否能胜过小李飞刀的正宗传人呢? 第三十九章 心中无女人出刀自然神 萧四无身形飘忽,犹如鬼魅,化作无数残影在叶开身边闪烁,一把修长如加粗长针般的飞刀在手,点缀出无数寒星,罩向叶开周身要害。 “万流归宗。” 叶开运转独门功法,周身出现一股奇异的吸引之力,将萧四无的残影尽数绞碎,紧接着他身子一折,整个人像是突然断成两截一般低下身去,一掌如乱花穿云,击向萧四无小腹。 出乎意料的奇招叫人难以提防,哪怕是萧四无这老对手也是始料未及,但他却是在关键时刻身形一顿,然后整个人就如同没有惯性一般向后急退,倏忽间就闪到了近三丈外,不偏不倚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万流归宗,果真不愧是速度的克星。” 此时的萧四无已经收敛了那疯狂的神色,好似之前的狂乱仅仅是幻觉一般。 他微微调节握刀的手指,拇指、食指、中指如同拈花一般持住修长飞刀,将其竖到左脸侧,“但是,如果是小李飞刀呢?万流归宗,是否能克制住小李飞刀。” 锐利的目光直视叶开,极端凝聚的刀意在这一刻锁定眼前的敌人。 万流归宗乃是叶开的独门功法,运功之时可生出一股奇异的吸引力,无论多么恶毒的暗器都会在这股吸引力前失去作用,无论多么快速的身法都会因此而受到干扰,堪称速度的克星。 但是,如小李飞刀这般极端凝聚的武功,万流归宗的吸引力却是力有未逮,无法对其产生影响。 或者说影响有,但微乎其微。 所以,叶开徐徐摸出了一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飞刀。 “小李飞刀不是用来偷袭的工具,更不是随意杀人的工具。”叶开的眼神在这一刻如苍鹰一般锐利。 他已经听说了,昨晚在怡情院死了一个人,那人死在飞刀之下,且还是后脑勺中刀。 这萧四无不仅随意杀人,还用小李飞刀偷袭,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叶开的底线。 实际上哪怕是今日萧四无不追上来,叶开也迟早会去找上他的。小李飞刀的光荣,不容亵渎。 “飞刀不用来杀人,难道还用来救人吗?”萧四无不屑笑笑。 在叶开或者说李寻欢一脉看来,小李飞刀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用来杀人的,但在萧四无看来,飞刀,或者说所有的兵器被铸造出来就只有一个目的——杀人。 两者理念的冲突,加上过往的仇怨,注定他们二人难以相容。 “我的飞刀,将超越你,超越李寻欢,打破小李飞刀的神话。” 萧四无的手指一紧,修长飞刀凝聚起一股惊人的杀势。 他的飞刀传承自楚牧,而经过楚牧之手小李飞刀可不像李寻欢那般以仁义之心出刀,这小楚飞刀的核心就只有一个字——“杀”。 截然相反的刀意,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同样的飞刀,二人的气机在对视之际躁动到极致,内力不断激荡,催谷。 直到气机气势都达到界限,双方的眼神皆是一动。 刀出了。 是仁义无双,犹如希望的曙光: 是绝杀无赦,沉凝死寂的黑影。 一亮一暗,似是代表着两条不同的道路在此刻交互,然后争锋。 两道刀影平行飞过,射向它们各自的目标,两个人毫无动摇之意地站在原地,紧盯着对方。 他们要看看谁的刀更快,谁,会先死。 答案是······ ‘我赢了。’ 萧四无露出无声的笑容,他的刀快了对方一瞬,他的牺牲是值得的。 心里无女人,出刀自然神,身少几两肉,飞刀杀叶开。 小李飞刀的神话在今日被他打破了。 并且还不是如公子羽和明月心那般是以强大功力强行施为,而是在同样的飞刀之上进行超越。 这一瞬间,萧四无只觉心头热血都直往脑门上涌,大脑犹如充血一般,激动无比地盯着叶开,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刀下。 叶开,给我死! 然后······ 热血变成了高血压。 只见一轮晦暗的刀光乍然出现,突兀拦在萧四无的飞刀之前,将那道黑影一分为二,让那修长的飞刀分成两边,从叶开的脖颈两侧飞过。 “嗤——” 空中洒下一连串的血珠,萧四无那满含不甘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叶开,你已经输了,小李飞刀的神话已经破了。” 这血珠自然是萧四无的。 他的飞刀被破,叶开的飞刀却是还没,在关键时刻他虽然以诡异的身法闪过了要害,颈侧还是被飞刀划开了一道口子。 再加上还有一个不速之客在暗中盯着,萧四无也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撤退了。 然而叶开却是无心去管萧四无的不甘,他只是面带无奈之色地看向下方,看着对面屋檐下出现的黑色身影,“这也是你们的谋算之一吗?逼我站出来和他们为敌。” ·················· 养心殿中。 鹤发童颜的老人被木道人押着进殿,屈膝跪在御桌之前。 “王师叔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让他跪着就太折辱人了。” 手上抓着一卷书册的楚牧微微抬眼,轻柔之力自王怜花膝下升起,让其站起身来。 “我可不记得有教你对敌人仁慈,哪怕这敌人是你的师叔。”王怜花盯着这依稀带有当年痕迹的容颜,带着不知是恨还是悔的语气道。 “所以我当初与师父一战之时,没有一丝留手。” 楚牧从御桌后起身,来到王怜花面前,“倒是师叔你,你何时开始有了这鲁莽冒进的心态?竟是敢大摇大摆地在京城街头对付青龙会的龙首。是你老糊涂了,还是说······” 他和王怜花注视,似是要通过双眼看到对方的心理活动,“你另有筹谋?” “呵,你猜。”王怜花扯出一点笑容道。 “我想是另有图谋,”楚牧道,“你忍了三十年,直到无法再等才出手,要是就这般被我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那你王怜花也未免太无能了。况且今日就只有一个叶开隔空发了一刀,其余老朋友都不见踪影,这可不像是要殊死一搏的样子。你应该还有后手。” “你可以直接杀了我,铲除可能存在在我身上的后手。”王怜花毫不退避地和楚牧对视。 说话之时,王怜花一片坦荡之色,全然视生死如无物,或者说,他已经觉得自己的生死已经无关胜败了。 “二十五年前,我还抱着和沈浪重逢的想法,未曾亲身入局,以致于让傅红雪被你利用,让你的计谋得逞,但这一次却是不会了。”王怜花如是说道。 嘉靖这个皇帝除了刚继位之时干了些正经事,之后就是一片荒唐了。 在差一点被十几个宫女勒死之后,嘉靖更是干脆搬出了紫禁城,住到了西苑的万寿宫,并且将心思都放在斋醮祈祷上。 楚牧取代嘉靖之时,明朝的局势已然不稳了。内有民变,外有倭寇扰境,整个一副要完的迹象。 面对这样的局势,楚牧干脆快刀斩乱麻,靠着青龙会的强大武力大刀阔斧地改革,同时在五年内十三次派兵扫荡江湖,一副暴君像。 然后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嘉靖就死在了傅红雪手中,人死万事消,带锅入棺。 之后隆庆皇帝继位,开始收拾残局,等收拾好之后,他也凉了。 就这样,到万历之时,一个不知道该说是起死回生还是回光返照的大明出现了。 “当年我能这般顺利地进行身份更替,你们可说是居功至伟,但时至今日,你们这些上一辈的余党却是作用不大了。” 楚牧负手又回到御桌之后坐下,“我会让你们全部冒出头来,然后将你们连根拔起。” “好了,说了这么多,王师叔也该累了。魏子云。” 守在外面的大内侍卫首领魏子云立时进入殿内。 “将王师叔送到沧浪阁吧,朕料想他们分别多年,是有好些话要说的。” “是。”魏子云应声将王怜花带走。 木道人这是站出来道:“大龙首,老夫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原本的计划是无法继续了,不知大龙首何时出手,帮老夫拿下武当掌门之位?” “决战之后。”楚牧再度拿起书册,道。 “那老夫就等到决战之后。” 木道人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楚牧又是翻了几页书后,忍不住开始揣摩起王怜花的布置来,‘是如同原作一般,让叶孤城潜入深宫刺皇杀驾吗?应该不可能,先不说眼下的宫中不可能存在内鬼,叶孤城不可能暗中潜入。就算让他潜入了,他也不可能靠一人之力杀退禁军,再行刺皇。’ 京师共有二十六卫,其中十二卫驻扎皇城,负责驻守四面宫门以及内宫以外的区域巡逻。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就是这十二卫之一。 大明的一卫一般有五千六百多人,而京城禁军一卫有一万多人。 十二卫的人数超十万,就算有大部分驻守四方的宫门,就算分派人手去太和殿,也至少有能调动三千到五千人驻守养心殿。 这样的配置,想要靠叶孤城一个人杀穿,那是痴心妄想。 ‘我很期待你会出什么招。’楚牧轻轻靠在椅背上,心中自语道。 第四十章 月圆之夜 九月十四,夜。 陆小凤终于将手上的缎带送出去了四条,剩下的两条缎带,其中一条是留给自己的,另一条,他原本打算给欧阳情,和她一同去观看那场绝世剑斗,但在发现形势越来越波光诡谲之后,他就收起了这个心思。 “要是木道人不是青龙会的人就好了,我直接就将剩下那条缎带给他。” 陆小凤一边叹着气,一边进了怡情院,熟门熟路地往欧阳情房里走去。 这些天,他一直都睡在欧阳情房里······的地板上。 不过他感觉自己距离睡到床上不远了,只要多加努力,未来可期。 只是当他推开房门之时,看到的却不是熟悉的倩影,而是一个微微佝偻着身子,身着一身粗布衫的老头子。 他背对着陆小凤坐在椅子上,轻轻咳嗽两声,缓缓道:“老夫等你很久了。” 声音苍老无力,和任何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都无区别,然而陆小凤却对这老人极为忌惮,他身子绷紧,缓缓走进房内,又关上房门,沉默地注视着老人的背影。 “放心,老夫没有动怡情院里的任何人,包括你的老情人,”老人淡淡道,“在这个世上,只要隐形人不想,那就没人能发现隐形人。” 老人的话语中充斥着自信,似乎只要他不想,世间便无人发现他一般,然而陆小凤却是冷笑道:“要是当真隐形,隐形人的基地为何不在中原,而是在海外的无名小岛上。泡沫没入大海,杯酒倾入酒蹲,如此就等于隐形,隐形人既然信奉这种隐形方法,为何不见基地放在中原,而是放在海外。” 既然被找上,那陆小凤无疑是认识这老人的。 这老人自称“小老头”,名为“吴明”,乃是海外一个小岛的岛主。 这个小老头在中原毫无名气,一身实力却是强大到可怕,他在海外小岛上成立一个名为“隐形人”的组织,培养一批实力强大的高手。 多年来,隐形人组织在中原做下至少数十件大案,但从来无人知晓这个组织,其隐藏行迹的能力不愧为“隐形”之名。 陆小凤也曾震惊于这个组织的实力,不过现在嘛······ “隐形人的隐形,是因为一旦显形就会遭青龙会绞杀,你们并不如你所说的那般无所不能。”陆小凤道。 当初刚被隐形人找上之时,陆小凤也曾震惊于对方的惊天之能,一直对他们忌惮不已,但在之前见过那位青龙会二龙首的霸气之后,陆小凤算是明白隐形人不是不想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是不能。 如今的中原只能有青龙会一个黑暗势力,其余的,不是离开中原就是被青龙会剿灭,没有例外。 “老夫确实不是无所不能,但青龙会同样也不是,”小老头道,“至少青龙会还不知道你的师承来历,而且老夫说过你会有机会见到皇帝,现在这句预言不是实现了吗?” “确实。”陆小凤深吸了一口气。 在他入宫之前,小老头就曾经跟他说过,他有机会见到皇帝,这也正是小老头找上他的理由之一。当时的陆小凤不信,现在他却是在现实之前不得不信了。 隐形人也许不如青龙会,但它对于陆小凤来说,那是同样的神通广大。 认识到这一点后,陆小凤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到小老头对面,自顾自地倒起茶水牛饮三杯,这才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老夫想要的,当然是铲除青龙会这个大明的毒瘤了,”小老头看向陆小凤,沧桑的老脸上露出一丝决然,“老夫要刺皇。” 就如平地起阴风,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丝阴恻恻的气息,陆小凤再度如同那日在养心殿一般,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胁。 眼前这老头看似平平无奇,但他绝对有实力将陆小凤毙杀当场。 这一刻,陆小凤再度有了那种在鬼门关上反复横跳的刺激感。 小老头接着道:“而你,就是老夫的一大帮手。你无法拒绝,先不说传授你武功的那人也是青龙会的敌人,光是你自己,也不可能拒绝老夫。你若是敢说个‘不’字,和你有关系的人都将在今晚命丧当场。” 陆小凤看起来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干脆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首先,交出你手上那条多余的缎带。然后······” 烛光下,小老头开始向陆小凤一步步说明他的计划。 ··················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五的月圆之夜。 这一天入夜,陆小凤踏着月色过了天街,入东华门,隆宗门,转进龙楼风陶下的午门,终于到了太和门前。 走到此处,沿途巡逻的侍卫已是几乎不见踪影,只有前面金水玉带河的玉带桥上,有一个人盘膝而坐,锃亮的秃顶在月光下闪着明光。 陆小凤跑了过去,笑道:“你这和尚倒是来得早。” 这和尚名为“老实和尚”,乃是少林四大神僧之一,名“老实”,实际上看起来也老实,就是有时候相当滑头,连陆小凤有点难不住他。 不过今日也许是因为决战在即的气氛感染了老实和尚,眼见陆小凤过来,老实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陆施主来了。” 那一板一眼的样子,看得陆小凤有点微妙的不适应,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和尚还装起正经来了,”陆小凤笑骂一声,四处看了看,道,“还有严少英、司马紫烟、唐天仪、司空摘星没来。” 陆小凤选人也是有准则的,老实和尚是少林寺的,严少英是西门吹雪老婆娘家的人,司马紫烟则是江湖上名气不小的剑客,加上他本人对自己脾气。 原本陆小凤还要让木道人这个武当派的长老一同观战,这样少林武当两大泰斗就齐了,可惜木道人这家伙暗地里藏着坏,现在身份暴露了来不了了。 至于剩下的两人,司空摘星是自己偷去的,唐天仪这个唐门长房长子的缎带则是那位青龙会二龙首特意叮嘱要给的。 “剩下一人是谁?”老实和尚突然问道。 “剩下的······”陆小凤有点语塞。 剩下的那条缎带被小老头拿走了,他怎么知道小老头是想要让谁来,或者其本人什么身份来。 好在上天并未让陆小凤为难,正在这时,身着道袍的身影飘然而来。 “是石雁真人。”老实和尚叫道。 身披太极道袍,头戴紫金道冠,来者正是武当派的掌门石雁。 “听闻石雁真人患病已久,鲜少踏出武当山,没想到他这一次也来了。”老实和尚道。 ‘然而他并不是石雁。’陆小凤心中嘀咕着。 在石雁之后,又有三人前来,正是严少英、司马紫烟、唐天仪一同前来,最后又有一个白发飘飘的老头像是一片叶子一般随风而来。 “是司空摘星这个猴精。”陆小凤道。 这猴精又在这里耍他的易容术,却不没料到人都到齐了,他易容和不易容没什么区别。 而且在场的除了陆小凤,也就司空摘星有这轻功了。 六人到齐,没有多出第七人,也没有出现有人仿冒缎带,他们从太和门进入,迎面就见到大内四大高手迎来。 为首的魏子云在招呼完众人之后,凑到陆小凤身边道:“你跟我来一下,有人要见你。” “谁?” “你来了就知道了。” 陆小凤心中隐隐有所猜测,跟随着魏子云一同向着距离太和殿稍远处的一座宫殿行去。 远远的,就见到在那宫殿顶上有几道人影站着,陆小凤以他卓绝的目力就着月光看到了其中一人的面容,那赫然正是多日前见过一面的当朝皇帝。 只是现在皇帝并未穿他那一身尊贵的龙袍,而是换上一身黑色华服,戴着着檀木冠,略显低调又贵气不减。 陆小凤看到楚牧之时,屋脊上的人也同样看到了他。 “陆小凤选人倒是选的不错,少林武当峨眉,还有三教九流的代表人物都来了。”楚牧看了一眼正在往这来的陆小凤,又看太和殿前的众人,道。 “唐天仪是二龙首特意安排的,她怕观战的人会心怀不轨,破坏决斗。”身后的木道人说道。 “她有心了,”楚牧笑道,“明月心人呢?” 萧四无在一旁回道:“二龙首发现了有关另一个个叶孤城的线索,正在追查。” 这时,陆小凤飞身上得屋顶,向楚牧行礼道:“参见皇上。” 而魏子云则是返回太和殿维持秩序。 “陆大侠无需多礼,”楚牧含笑摆手道,“你看起来对他们二人的出现毫不吃惊,看来你已经猜到一些真相了。” 此时楚牧身边就只有木道人和萧四无跟着,看着两人对楚牧毕恭毕敬的态度,陆小凤就算是再怎么脑袋不灵光,也该猜到青龙会和皇帝有关了。 更别说这家伙是世上少有的聪明人了。 “皇上不会杀我灭口吧?”陆小凤嬉笑着,完全看不出发现大秘密时的惊讶。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楚牧别有深意地道。 第四十一章 问我吧(200首订加更) 月上中天,时间走到午夜子时。 从太和殿的两侧分别飞上两道人影,他们身着同色的衣衫,有着如出一辙的孤高绝世。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被评为当世最为希望问鼎剑道巅峰的两人登场了。 硕大的圆月都在此刻沦为了他们的背景,不世出的凌厉锋芒出现在各自的身上。 “剑诀开始了。”楚牧的瞳孔在此刻似是闪过一丝红意。 “叶孤城的肩膀有细微的不协调,看来这是当晚在怡情院外受伤的那个。”萧四无的锐眼捕捉到了刹那间的细节,说道。 听到此言,陆小凤不由默默捏紧了拳头。 那一晚,龟孙大爷喝了很多酒,把自己完全灌醉,就是为了酒壮怂人胆,让自己能有勇气来给陆小凤这个朋友做出提醒。 陆小凤这辈子交了不知多少的朋友,但真心的朋友却未必有多少。就冲那日龟孙大爷的行为,陆小凤就将其当成了生死之交。 而现在,杀龟孙大爷的人就在一旁。 想到这一点,陆小凤不由露出一丝杀机。 而这一丝杀机,对于在场的这些高手来说,尤为明显,哪怕是转瞬即逝,也被三人所捕捉到。 木道人陡然出手,五指舒张,扣向陆小凤的肩井穴。 “你做什么?” 陆小凤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他一边闪身避开木道人的擒拿,一边做无辜状叫道。 孰料也就在这时,木道人突然暴喝:“你的身法似有叶开的痕迹,你和叶开什么关系?” 这一言出,那边的萧四无就忍不住了。 对叶开专用工具人如同闻到血味的蚊虫一般冲出,极速的身法甚至在身后拉出道道残影。 “你······” 离开屋脊身在半空的陆小凤看了一眼木道人,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过,不可思议的猜测涌上心头。 他张口欲言,却被随后袭来的萧四无打断。 同时,远方的石雁突然抖手,一道光芒跨越漫长的距离,直射紧追不舍的萧四无。 叶开,他竟然在此地,并且还是以石雁的身份。 陆小凤脑海中的线索在这一刻完全串联起来,他感觉自己已经洞察了真相,但他已经来不及说出了。 因为就在叶开暴露之际,就在楚牧的注意力转向叶开之际,木道人暴起发难,双掌携带无俦之力狠狠印在楚牧后心上。 青龙会的三龙首老刀把子,竟是对大龙首公子羽突施辣手。 足以开碑裂石的掌劲轰入楚牧体内,那劲力蕴含一重重震荡波纹,一入体便直接产生隔山打牛之力,震动楚牧五脏六腑以及脊柱。 这一招是为了针对楚牧的金刚不坏神功的,木道人知晓金刚不坏神功能应激而发,及时生成不坏金身防御外力,为了及时抵御外力防止受到内伤,也是为了争取一丝时间让全身出现变化,不坏金身会当真出现在体表,而后再向内蔓延。 而木道人这一击,却是专门针对楚牧的金刚不坏神功,一入体便直击脏腑和距离后心最近的脊柱,要在金刚不坏神功使身体完全蜕变之前就重创楚牧。 然而······ 震荡脏腑与脊柱的劲力碰撞在脏腑之上毫无作用,反倒被一股纯柔之力裹挟着反弹而回,木道人的双掌被沛然之力反震,整个人在屋脊的琉璃瓦上划出数丈远。 “这怎么可能?”木道人惊叫道。 他能确定在此之前楚牧毫无运功护身的迹象,他同样也能确定自己的暴起发难绝对是快到护身气劲难以自发反应,更别提楚牧还被叶开与陆小凤吸引注意了。 这般突兀,这般令人意想不到的袭击,为何会失败? “魔教的嚼铁大法能够使骨骼发生改变,我研究其原理,将其与金刚不坏神功结合,领悟出以内力淬炼全身的法门,再融入当年攻打魔教获得的天浊地沌混元功以及我自身修炼的护身武功,前后历时二十余载,终于在十年前创出这门乾坤不破体。” 楚牧徐徐转身,道:“如今我的体质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哪怕不变身,也能拥有大约八成的强度,更别说还有护身气劲了。” 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意外之色,一双黑瞳犹如两口深渊,静静注视着木道人。 楚牧,竟似对木道人的袭击早有预料。 “现在,问我吧。”楚牧道。 “嗯?” “问我为何知道你会出手突袭,问我是否早就看破你的计划,问我是否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正需要一点时间来等待其他地方发生异变吗?”楚牧静静看着木道人,所说之言让对方目光似是如冰一般凝固。 那言语之中显露的是掌控全局的自信,那平静面容体现的是镇压一切的从容。 青龙会的大龙首,一手青龙换世计划让大明改天换地的公子羽,他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忖不管敌人用什么花招,都只能面临一个结局 ——失败。 失败就是这些人唯一的结局,不会有任何意外。 “不相信吗?”楚牧见木道人不说话,便接着道,“还是不想相信?王师叔。” 一声“王师叔”,将“木道人”的沉默终于打破,他在此刻再无任何侥幸心理,因为他的真实身份也被楚牧一语道破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木道人”,或者该说是真正的王怜花,他涩声问道。 楚牧负手而立,道:“在京城,想要长时间藏身匿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上到朝堂大员,下到路边乞儿,你永远不会知道刚刚和你擦肩而过的人,是否就是青龙会的人。就连我这个大龙首也只知道京城具体有多少青龙会的人,而不知这张覆盖京城的罗网太复杂了,让我都懒得去亲自理清。” “但就是在这张罗网之中,你们这些人竟然躲了这么多天都未曾被发现,唯一一些痕迹还是你们主动暴露出来的。你说,这可不可疑?” “很可疑,”王怜花点头道,“但单凭觉得可疑可无法找到真相。” “确实如此,”楚牧道,“但我可以去想如何避开这张罗网。我自忖要是连我都想不到你们的隐藏方法,那就干脆别找你们了,因为就算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 无比自信,甚至可说是无比自负的话语,却是让王怜花露出一丝追忆之色,“你还是这般自负。” 如果连他也想不到藏身的方法,那就干脆别找了,因为楚牧认为其他人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就算耗费再大的人力也不能寻到线索。 这般自负的神态,上一次见到还是三十几年前在海外的时候。 “所以靠着自己的猜测就想到了我们的藏身方法?”王怜花问道。 “隐藏一滴水的最好方法就是将其投入大海,那么在京城,所谓的‘大海’是什么?”楚牧看着王怜花,一字一顿地道,“是青龙会。” 整个京城都是青龙会的大本营,青龙会的影响力遍布京师各个角落,在这样的地方,青龙会便是最大的海,便是最好的藏水地点。 青龙会的人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敌人的踪迹,因为敌人就混在青龙会之中。 “泡沫没入大海,杯酒倾入酒蹲,所谓的隐身莫若如此了。且在这之前,另一个王怜花那自投罗网般的举动,也让我心生疑窦。因为那一丝疑窦,我将他封闭功力关到了沧浪阁中。” 楚牧似是完全不在意王怜花的拖延时间之举,侃侃而谈道:“那人其实隐藏得很成功,他和我的对话应该是师叔你教的吧,很有你的风格,让三十年不见你的师侄我都难以找出他的破绽。但是,我找不出,不代表你的一生挚友,我的师父找不出。不代表他和师父相处也会如之前那般不露破绽。” 作为王怜花这辈子最好的基友,哪怕沈浪和王怜花分别了三十年,也依然能察觉出那个赝品的不对劲来。 楚牧在沧浪阁外偷窥了三天时间,终于确定那个王怜花有假。 而一旦确认那个王怜花是赝品,那么那一次街头遭遇就显得相当不对劲起来。 然后,楚牧就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当时被揭露身份的木道人。 “你应该对我的目的有所猜测了,所以你知道在月圆之夜的这一天,我一定会就近观看这场决战。于是乎你就故意暴露木道人的身份,让木道人无法再光明正大地出现,让木道人只能躲入宫中,这样一来,你便可在月圆之夜一直跟在我身边,是吗?”楚牧道。 王怜花到了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再心存侥幸地否认了,“不错。而且为了在此时最大程度地削弱你身边的力量,老夫刻意营造出两个叶孤城的存在,以此作为幌子,让明月心将注意力放在这之上,调其离宫,之后再提防刺客为理由,让你低调前来观战,营造出你本人还在养心殿的假象。” “只是连老夫都没想到,都不需要老夫提议,你就自己下决定只带少数人前来观战,将禁军都留在了养心殿周围。” 楚牧见王怜花这副起了谈兴的样子,不由道:“看师叔的样子,似乎认为自己还有回天之力啊。” “回天之力没有,但现在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时候,”王怜花指了指自己的面容,道,“老夫其实已经顶替木道人的身份有五年了,五年来老夫不止一次出现在你面前,但为何你从来未曾认出老夫的不对呢?因为老夫和另一个王怜花,都非是使用人皮面具进行易容,而是用改天换面的医术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 “老夫的好师侄,你可以想想这种神奇的医术还能做什么?” 第四十二章 AWSL “在这个世上,若说有谁的脸最有价值,那就只有我的脸了。”楚牧摸着自己的脸庞,道。 这张脸既是大明皇帝的脸,也是青龙会大龙首公子羽的脸。 嘉靖和隆庆登基时都已经是成人,楚牧只能用他们的脸来使用他们的身份,这也是楚牧在数年内换了两次身份的原因之一。 但到了万历,楚牧便直接用回自己的脸了。 从十九年前开始,大明王朝明面上和暗地里最大的权力,都归于同样的一张面孔。 所以才说,楚牧的脸是这世上最有价值的脸。 “千面公子王怜花自忖智计过人,最喜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他人的算计加诸在他们自己身上,让其自食恶果,从一开始你将决斗选在紫禁之巅,就可以看出很有你的风格。” 楚牧接着道:“而接下来的一系列变局,也好似隐隐透露出一种要将三十年前场景重现的味道,你似乎是要将三十年前我所做的谋划加诸于我身。但是······” “这种布局的核心太明显了,并且已经实现过的计谋,我不会没有预防,你也不会当真去做。” 王怜花这人固然狂傲,眼高于顶,但他绝不会小看楚牧,也不会拿营救沈浪的计划开玩笑。 此身沈孤雁的心计,乃是王怜花一手教导出来的,他清楚知晓这位师侄的能力。 而在沈孤雁和楚牧融合之后,那心机就更为深沉了。 这三十年来,王怜花一直在忍耐,因为他没太大把握挫败楚牧,所以他只能等着,忍着,直到等无可等之时。 所以,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应该只是幌子。 但除了狸猫换太子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最大化的利用这张脸的价值呢? 答案是—— “若我所料无误的话······‘我’,应该死了。”楚牧道。 并非只有活人才能创造价值,死人也同样可以。 青龙会的大龙首,大明的皇帝,他要是死了,那绝对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似是印证着楚牧的话语,夜色下的紫禁城突然变得喧哗起来。 “皇上遇刺了。” “大龙首遭害。” “护驾护驾!” “抓刺客抓刺客。” “全面戒严!” ······ 各种各样的呐喊声在皇城四处响起,原本井井有条的紫禁城陡然一片混乱。 这个时候若是将镜头从此处拉开,一直移到皇城北门之处,便可以看到一个和楚牧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着九龙袍,被一把长枪钉在北门上方的城墙上。 漆黑的长枪贯穿这人的胸膛,枪头完全刺入城墙之中,殷红的鲜血在城墙上流下凄厉的痕迹。 “楚牧”,死了。 消息很快便在四处疯传,附近的禁军统领阻止都阻止不了。那些呐喊的人显然是王怜花早早用三龙首的身份进行安排的,他要用“楚牧”的死创造最大价值。 在大龙首之“死”传开之后,紧接着就出现一批禁军,打着三龙首的旗号,开始趁机作乱。 而在另一边,亦是有禁军得到命令,开始平定混乱。 两边人就这样开始厮杀,让混乱逐渐扩大。 “统治大明的并非是青龙会,而是朝廷,青龙会也只是借着朝廷的皮才能顺理成章统治大明,”王怜花听着那渐渐兴起的厮杀声,道,“总有人是还对大明抱着一丝忠心的,老夫所做的便是将这些人送入禁军中。” “但就算如此,能被你收拢的人也只是少数,你之所以能造成这么大的混乱,是因为我的人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楚牧道。 如今的混乱和三十年前颇为相似,但起因却是完全不同。 三十年前的混乱,是因为楚牧暗中收服了大半禁军的统领,使他们麾下的人临阵倒戈。 而如今,则是王怜花以楚牧的“死”搅混水,让群龙无首,以致于造成极大混乱。 “只要有人能镇住场面,那这股混乱迟早会被平定。”楚牧道。 “谁能镇住场面,是明月心?还是其他的龙首?”王怜花笑道,“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镇住场面的,因为老夫不只准备了一张脸。” 正确来说,是不只准备了一个假货。 王怜花将青龙会所有的龙首都山寨了一个,连木道人也不例外。除了死在城墙上的大龙首,其余龙首的赝品会和正版的同时出现,如出一辙的样貌将会混淆所有部属的视线。 “这样的局面,你又是否早已看到?又是否做出应对的布置?”王怜花问道。 “没,我一点布置都没有。” 楚牧给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答复。 只听他接着道:“我是察觉到你的用意,但我却没有,也不想做出任何布置。我只是将我的发现道出,却不曾告诉她如何去处理。这是一场试炼,一场出师的试炼。通过这场试炼,她就可以真正脱离我的羽翼了。” ‘而我,也可以安心离开了。’楚牧心中自语。 公子羽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马上,就是明月心的故事了。 ·················· 沧浪阁外,另一个叶孤城飘然落地,快步走向阁楼。 然而,当他靠近沧浪阁之时,这座阁楼的大门竟是从内打开,两道身影如同门神一般从内中走出。 六龙首燕南飞。 七龙首荆无命。 以及······本该被调虎离山的二龙首明月心。 “王怜花绝对不是什么悲天悯人之辈,他之所以与我等为敌,只为两个原因。一,是向大龙首进行报复,二,便是救他的挚友。至于朱家皇权,那与他全无关系,他根本就没想过光复皇权,只想救人与报复。” 明月心从沧浪阁内徐徐走出,看着眼前的叶孤城道:“本座现在其实应该去镇压禁军的混乱才是,但王怜花的行为却是惹怒了本座。所以今日,这沈浪是别想走了。” 将和楚牧相似的身体钉在城墙上,哪怕明知那是一个赝品,明月心还是忍不住怒上心头。 她既然恼火,那王怜花也别想好过。 哪怕是迟一步去平定混乱,明月心也绝对要让王怜花先体验一下求不得的痛苦。 莲步轻移,明月心那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渐渐泛起了金属光泽,一层白金的色泽在她体表蔓延,覆盖其全身,将三千青丝都染成了白金色。 “你们罪该万死。” 清脆的声音中带着金属的质感,明月心素手虚按,内气出体化作无数带着金属光泽的花瓣,如漫天花雨般撒下。 极端肃杀的气机霎时锁定这个叶孤城,令其面容丕变。 ·················· “咦,”楚牧转头看向沧浪阁方向,看到了在夜空中闪闪发光的花瓣,“看来你的行为触怒明月心了,她现在在向你示威啊。” 那毫不掩饰的强盛气机自然也被王怜花察觉,他那一直未变的神色在此刻终于发生了变化。 基友救不出来,他急了。 “以明月心的实力,你的那个徒弟宫九怕是要死在她手中了。”楚牧道。 “果然,你连这也知道。”王怜花叹了一口气。 之前就已经有所感觉了,当楚牧提到“藏水于海”之时,王怜花便料到自己的另一重身份也已经暴露了,现在也不过是证实自己的猜想罢了。 但楚牧却是摇了摇头,道:“别误会,我其实没猜到你那个身份,是陆小凤告诉我的。你的谋划只会打乱大明现在的局势,好不容易经过两代帝皇才收拾好的河山,经过三十年才拥有的现在,陆小凤不想被你一手破坏,所以他告诉我在这次行动之中,还有一个隐形人组织存在。” “为此,我会尽量留他的朋友们一命。” “然后你就推测出,王怜花同时也是那隐形人的首脑——‘小老头’吴明是吗?”王怜花道,“这么一想,陆小凤被老夫算计,倒是没冤枉了他。” 陆小凤一开始就落入了王怜花的局中,那天晚上陆小凤所遇到的龟孙大爷实际上也是一个山寨货,真正的龟孙大爷哪怕是喝到酒精中毒也没法让胆壮起来。 那一夜萧四无之所以突然出现在怡情院附近,也是王怜花刻意引导的。 萧四无出现,听到龟孙大爷要泄露青龙会的秘密,将其击杀,然后遁逃。在遁逃路上又正好遇到叶孤城,和其交手之后离开。 然后两个叶孤城的信息就传到了明月心耳中,进而引出了接下来的一幕幕。 也是在那一夜,王怜花在陆小凤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今夜萧四无看到叶孤城肩膀的不协调之时,直接将那一夜之事道出,进而引动陆小凤心中的杀意,使得木道人趁机出手。 当然,叶开扮成石雁,也是王怜花的算计,他要用叶开和陆小凤引走萧四无,并吸引楚牧的注意力,制造出偷袭的契机。 叶开和陆小凤都被他利用,做了他的棋子。 一连串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就为了制造出今日的局面。可惜到最后,这些计划被楚牧在谈笑间破了大半。 “你还剩最后一点机会,那便是以武力杀死我。” 楚牧轻轻抖手,一把连鞘长剑自大袖中化出,直接插入琉璃瓦中,立在楚牧身侧。 月光下,这把自沈浪手中传来的宝剑似是闪过一道红光,骇人的剑意引得远方众人纷纷注视。 第四十三章 老爷爷阵前传功 惊人的剑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紫禁之巅的两大剑客,还是下方众人,都在此刻将目光投向此处。 唯有萧四无,他依然还在锲而不舍地追杀着叶开和陆小凤。 陆小凤见状,眼睛滴溜溜一转,“走。” 他抓着叶开的肩膀闪身疾走,在皇宫复杂的地形中逃窜,萧四无在后面追着,三人不多时就没影了。 “阿弥陀佛,陆施主带着叶施主逃了。”老实和尚道。 “不必管他们,他们至少还引走了一个萧四无,算是够仁义了。”司空摘星道。 小李飞刀一脉认真说起来和公子羽并无绝对的深仇,当年李寻欢之所以能带着孙小红还有林诗音逃到塞外,还是因为公子羽网开一面之故。 虽然公子羽杀了李寻欢的大哥和侄儿,但当后来李寻欢得知龙啸云和龙小云的作为之后,这个优柔寡断的人又开始纠结起来了。 五年前,李寻欢终于撑不住,因肺病而死之时,甚至叮嘱叶开别再与公子羽为敌。 再加上下一代的传人叶开也是个满怀仁义的人,他不忍破坏大明现在的局面,有此做法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剩下的这些人······ 司空摘星抓着脸皮一扯,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苍白面孔。他一直飘忽的身影终于脚踏实地,向前的脚步一高一低,显然是一只脚有点毛病。 这是一个曾经名震天下的人,他在二十五年前所做的举动,时至今日还在江湖上流传。 他,便是傅红雪。 老实和尚同样也将面皮一撕,露出一张显得老迈却同样秃头的容貌。 少林寺方丈,大悲禅师。 严少英也同样是他人假扮的,在人皮面具之下,是一张剑眉星目,哪怕时过三十年也依然英俊的容颜,当他拔出长剑之时,那和铁片无异的剑刃已是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是阿飞,沈浪的儿子。 剩下的司马紫烟同样也卸下了伪装,露出了一张凶恶的面庞。此人乃是江湖上势力最广的大帮十二连环坞之主——鹰眼老七。 ‘好家伙,陆小凤竟然拉了一群假货进来。’远处的楚牧看到了这群人的举动,心中那是相当无语。 之前还夸赞陆小凤挑的人很不错,没想到进宫的六人除了陆小凤自己以外,其余的都是假货。 四个人易容来此,显然不只是来看双剑决战的,他们更大的目标,其实还是在那公子羽身上。 而在太和殿上方的两人,叶孤城已经确认是站在王怜花这一边了,西门吹雪还未确定。 “这便是你准备用来杀我的阵容吗?”楚牧轻轻按着沧浪剑的剑柄,道,“要是这些人没了,你们便将再无机会了。” “此乃决战,容不得半分保留。” 王怜花身子上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原本因为年老而显得有些矮小的身形拔高,背脊挺直,一张老脸都似在扭曲,隐隐变成了另一种年轻三十岁的面相,整个人都散发出极强的气势,和楚牧相抗。 王怜花这人虽是天资绝顶,但所学甚杂,他这一生学遍百家,正道旁门各种武功、秘术样样皆通,但都无法走到顶点。 他这人本来是无法在武道上和沈浪比拟的,因为他心思太散。 但在三十年前沈浪被败失踪之后,王怜花突然收起了其他心思,钻研起了武道。 依靠对基友的思念自己自身的决心,王怜花竟是于这三十年中连连突破,如沈浪、楚牧一般,在武道境界上走到了先天极点,在心灵境界上同样达到了神而明之的境界。 对此,楚牧也只能说友情的力量超乎想象,王怜花的才情也确实不凡。 闲话休提,在短暂的气势对峙之后,王怜花突得一声咆哮,声如洪钟,发出肉眼可见的音波,同时闪身气劲,爪成龙形,抓向楚牧双肩。 这一吼一抓,使的功夫乃是少林寺的狮吼功与龙爪手。王怜花已是将这两门功夫都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一吼如震雷,一抓如游龙探爪,两者皆是刚猛至极,霸道异常。 然而楚牧却只是翻手一转,左掌阳,右掌阴,双掌搭上双爪,一转一化,便让气劲消无,双臂一震,荡出无俦之力。 王怜花见状,却是突而化刚为柔,周身运起柔韧之力,切入太极拳势之中,倏然又化柔为刚,手掌陡然肿大一倍余,而且隐透紫红,一掌迎向楚牧胸膛。 “混元一气功,密宗大手印,王师叔你确实是个奇才,将各种武功融会贯通,但单凭这一点,还不够。” 楚牧赞了一声,掌间阴阳之气化为一体,迎上这刚猛的大手印,“阴阳一气。” 轰! 涨大一倍的手掌完全充血,王怜花只觉楚牧掌劲如狂涛,将大手印的劲力全数压回,甚至有反噬己身之相。 强,太强,哪怕不用剑,楚牧也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实力。 王怜花连连变化十余招,其中有武当正阳功、少林般若掌、峨眉飞云剑式等各种名声赫赫的武功,相互之间衔接组合,堪称完美,却还是被楚牧轻巧挡下。 双方如同划圆一般在方寸之地绕行,气劲碰撞交缠,形成旋风席卷,爆裂至极。 随后赶到的傅红雪等四人眼见此景,皆是目光凛然,其后各自对视一眼,同时出招。 噌! 剑如流星,刺破旋风,直指楚牧脖颈。 “阿弥陀佛。” 大悲禅师身如雷霆,双掌齐齐前推,化出两只金刚巨掌,轰开气劲直击后心。 鹰眼老七跃空击出十三爪,爪劲破空袭向天灵。 而最后的傅红雪,他薄唇紧抿,一腔恨意尽数化为流水泄入刀中,腰间弯刀骤然出鞘,化出一轮晦暗的月轮。 这一刀,斩出,旋风彻底一分为二,月轮带着绝望的色彩一闪而过,天地似在此刻被劈成了两半。 四大高手齐出,加上与楚牧缠斗的王怜花,这五人虽是施展不同武功,来自各方,强弱不等,但在此刻却表现出了最默契的配合,显然是早有排练过。 当世之中,能令这五个性格各异的高手放弃武者的尊严合攻,估计也就只有楚牧一人了。 而被这五人围攻,当世之中能幸存者,也唯有楚牧。 “一气——” 楚牧陡然一声轻喝,巨大的黑白太极图囊括身周一丈,尽吞所有攻来的气劲,“化三千。” 阴阳二气交缠融合,化消万气,不管是刀气还是剑气,不管掌劲还是爪劲,都在这太极一转之后消失一空。 紧接着,楚牧一手抓住王怜花的手臂,一手举高摄住空中的鹰眼老七,双臂齐动,竟是从王怜花体内强行摄出一股内力,隔空轰入鹰眼老七体内。 “群战,我最不怕的便是群战了。” 在哈哈大笑声中,鹰眼老七的身体在空中四分五裂,而楚牧则是运气一抓,长剑出鞘。 夺命十三剑。 如行云流水的剑式有一种至极的美感,然而剑势中透露的无穷杀机,却是一切美感都染上了血色。 夺命剑一出,楚牧便一反之前的被动,化守为攻,猩红的剑气化作一幕血色长帘,笼罩四方。 “当今世上的剑客,唯有击败此人,才能真正说是巅峰。” 太和殿屋脊上,叶孤城遥遥望着众人激战,突然说道。 西门吹雪同样道:“在他身上,我看到了杀戮的极致。”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浓浓战意。 他们想要直接加入这一场激战中,却又有点放不开。因为他们各自的孤傲不容许围攻,也因为在之前听到某人的传音。 须发皆白的沈浪在此刻飞落到屋脊上,看着二人道:“我的徒弟沈孤雁,或者该叫他公子羽,他在这三十年来除了扩大青龙会势力之外,其实一直在暗中操纵江湖。除了剑以外,其他的主流兵器都被他暗自打压,他暗中扶持起一个又一个的剑道高手,一手塑造了这个剑的时代。你们可知,这是为何?” “因为他需要剑道高手来刺激他的剑法进行突破。”叶孤城道。 以他和西门吹雪的剑道造诣,完全能看出楚牧的剑法似乎有一种魔性,似是通灵,运转之间有一种蠢蠢欲动之感。 就好像是即将破茧的虫蝶一般,带着一种急切之意被所有剑道高手看在眼中。 “这会是世上最极端的剑,是只能带来毁灭和死亡的剑。”西门吹雪闭目感应道。 “但也是唯一能击败他的可能,”沈浪看向二人道,“三十年前,老夫败在了夺命第十四剑下,经过三十年苦思,老夫已经想透第十四剑所有的玄机。老夫可以将这些玄机传给你们,也将自己的功力尽数传于你们,但即便你们通晓了第十四剑,得到了功力,也可能会死在他的剑下,你们愿意尝试吗?” 回应他的,是毫不犹豫地答复:“朝闻道,夕死足矣。” 两个绝世的剑客是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别说是可能会死了,便是必死,他们也愿意一试。 要么就死在对方剑下,要么就打败对方,成就新的巅峰。这便是二人的决意。 于是乎,老爷爷沈浪开始了阵前传功。 第四十四章 故事永远不会结束(300首订加更) 嗤啦! 肉体撕裂的声音是如此的刺耳,随后飘散在空中的鲜血也是刺痛了众人的眼球。 少林寺的方丈大悲禅师成了第二个死在剑下的亡魂,他整个身体都在沧浪剑下分成平等的两半,失去生机的身体从屋顶上缓缓滑落。 “神刀斩。”傅红雪握紧手中之刀,咬牙道。 尽管和印象中的神刀斩相差甚远,但那化繁为简,却又将部位、时间、力量、速度都算计到极致的一斩,无疑就和魔教至高武功神刀斩一般无二。 “虽不中亦不远矣,”楚牧剑锋低垂,轻笑道,“当年我稍微抽出点时间亲自领兵攻打魔教,将魔教数百年积累的底蕴尽数收入囊中,这其中自然就有‘如意天魔,连环八式’的秘籍。” “‘如意天魔,连环八式’一共有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我将其一一参详,以七百二十九种变化的剑法‘万妙无方,慑魂大九式’为基进行演化,想要将这门魔教剑法也同样演化到三万多种变化。” “而当我将这门剑法同样演化到三万一千一百零四种变化之时,神刀斩,或者该说神剑斩,不管是刀还是剑,它都已经在我心中了。” 那应该是这三十年间楚牧唯一一次出皇城了,当时他破例击昏了沈浪,调集数万士卒和大量青龙会好手,前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将魔教付之一炬,将魔教的底蕴全数收入囊中。 也是在那之后,楚牧的剑法又有巨大进境。 历代的魔教教主寄期望于吃透如意魔刀的所有变化,将所有的招式化为一刀,以期达到万刀归流的境界,但他们受限于天资和时间,鲜少有人能将其吃透,练成神刀斩。 而楚牧却是打从一开始就自主演化招式,将区区七百多种变化的慑魂大九式演化到三万多种,当他将剑式演化到极致之时,那境界也是自然而然,了然于心了。 “魔教的底蕴,应该被如今西方魔教的教主玉罗刹继承了才对。”傅红雪忍不住道。 “是谁给了你我会放煮熟鸭子飞走的错觉?”楚牧呵笑了一声,“攻打魔教就是为了魔教的底蕴,要是让他人将东西拿走了,我不是做了白工?” 话说到这里,众人也差不多明白了,感情那据说继承魔教底蕴的西方魔教也是青龙会的一部分了,这么一说,传说中那位常年以气雾罩身,不显真身的玉罗刹,估计就是眼前这位青龙会大龙首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青龙会的触手已经伸到关外了。 “只有最强的底蕴才能酝酿出最极限的剑法,如今我悟出的第十五剑,绝对比当年隐约感受到的更为强大。” 楚牧微微一紧剑柄,道:“话说了这么多,你们的好奇心也该满足了。接下来,我该踏出最后一步了。” 卓绝的目力已经看到远方太和殿上沈浪为那二人传功的场景,楚牧也该结束这场热身赛了。 沈浪会将自身的功力尽数传入那二人体内,同时通过感应向他们演化出自己当年亲身感受过的第十四剑,这便是当日楚牧给沈浪的选择。 “费尽心力活下去吧,你们可是我给那个笨徒弟留下的最后作业啊。” 再度盛起的杀势中,传出楚牧的警告之声:“我虽答应过陆小凤尽力保存你们的性命,但你们若真是实力不济,我也是毫无办法的。我能保证不杀人,但对于实力弱小的蝼蚁,却是很难保证不将其踩死的哦。” 话音未落,杀势弥天盖地,猩红的剑光微微颤动,似要演化出万千气象,如风,如云,如动如静,又虚又实,既快且慢,这一剑道尽了无数变化。 但在眨眼之间,所有的气象都消散一空,所有的变化皆是归于一体。 参悟神刀斩所悟出的万剑归流之境,竟是将第十四剑的极致变化都纳于一体。 “呃啊——” 同步的三声痛叫传出,三道身影同时浴血倒飞出去,从高高的屋顶上滑落下去。 可能会有点遗憾,最后的作业存活率完全不能保证啊。 楚牧足踏清风,在附近几座宫殿上几度借力,轻盈落在太和殿之巅。 此时,沈浪已经功成身退,跑去救治基友和儿子了。 而以他的功力和见识所造就的,便是一左一右这两个令人满意的剑客——叶孤城、西门吹雪。 “公子羽与朱氏家族的恩怨,将在今日了结。”叶孤城缓缓拔剑。 当年青龙会控制紫禁城之时,有一些皇室中人趁乱潜逃,他们逃到海外,最终在王怜花的帮助之下于南海飞仙岛扎根,幼年的叶孤城便是那些人的一员。 论辈分,如今的万历皇帝还该称叶孤城一声“皇叔”。 “剑神之境。”西门吹雪眼带向往,同样拔剑在手,欲要成就剑神之境。 在亲眼感受过沈浪演化的那一剑,再看过楚牧亲手施展过的夺命剑之后,他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状态。 半疯半痴,说是人,还不如说是为剑而生的神。 因为娶妻生子而拥有的人性似乎正在淡去,西门吹雪重新回到了那唯剑的心境。 “一招,只需一招。” 楚牧持剑站于紫禁之巅中央,站于二人之间,缓缓道。 胜也一招,负也一招,成也一招,败也一招。 三十年来的谋划,心心念念的一剑,都将付诸于一招之上。 三道剑意升腾,半空之中隐隐显露三道剑痕,那是如青天白云般无瑕无垢的剑意,付诸一切极致追求的剑意,杀伐天地使天地皆赤的剑意。 三道剑意,三个剑客,当剑意升腾到极致之时,三人同时动了。 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辉煌迅疾的一剑与身合一,叶孤城和手中白云剑都化作了一道匹练。 这是雷神的震怒,这是闪电的一击,这是——天外飞仙。 倾注心念,无人无我,无我无剑,人与剑相合,剑与人相御,这是纯粹的一剑,亦是名为西门吹雪的一剑。 西门吹雪的剑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他的剑法无名,若是强行取名,那名字一定是“西门吹雪”。 两道剑光,两个剑客,他们同时向中攻伐,一同杀向那被猩红剑光覆盖的身影。 “第十四剑。” 极尽杀伐,阐尽变化,楚牧的身影在这一刻似是分裂成两道,各持一剑向着两边杀去,返璞归真的第十四剑同时迎向两人。 当三种剑光接触的刹那,激烈的杀伐,剑气之间千百次的碰撞,以及最终的结果在这一瞬间出现。 天与地似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三人的眼睛似是同时失去了色彩,所见一切都成了黑白,天地之间,唯有一道刺眼的猩红在徐徐扩散。 酝酿了三十年,终于,这朵最美丽的花绽放了。 楚牧在这一刻感觉手中的剑,或者说他自己施展的剑法突然有了生命,它驱动着楚牧的身体主动施展出剑式,就如图上的龙在点上双眼之后突然活了过来,飞翔九天之上。 此言的猩红斩断二人手中之剑,掠过二人胸膛,还不满足,它如同一条血龙,肆意扭动,欲要划出万千剑痕,将二人的身体千刀万剐,释放出最极致的血色。 也就在这一瞬间,叶孤城突得向前一冲,将沧浪剑完全纳入了自己的胸膛,他的双手竟抓住楚牧的手腕,扼制了这一剑。 “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死了可惜了。与其他和我一起死,不如只有我死。”叶孤城嘴角带血地笑道。 他是必死的,因为他是皇室中人。而西门吹雪,却是不必死的。 “可。” 似是被剑法控制的楚牧缓缓点头,然后徐徐松开手中之剑。 剑法所产生的戾气在这一抓之下提前散尽,本来该两人祭剑的情况变成了一人,但也没有关系。 楚牧已经控制了这一剑。 在他的手离开剑柄后,沧浪剑突得化作了碎屑,飘零洒落。 他飘然下了紫禁之巅,迎面就见到了叶开和陆小凤。同时,他也听到了一声哀嚎,看到一个披头散发在远方乱跑的身影。 “灵犀一指实际上融入了万流归宗的法门,这灵犀说的是和对手心有灵犀,”陆小凤比了个剪刀手,“再加上我虽然没学小李飞刀,却学会了被叶开前辈用小李飞刀教训了许多次,所以······” 懂了,灵犀一指的原理是: 陆小凤:你过来啊。 飞刀:好,我过来了。 这门武功不是单纯的眼快手快,还自带吸引力,能够轻微改变对方的兵器动向。然后,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灵犀一指就出现了。 萧四无刚刚以飞刀击败叶开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的飞刀被陆小凤破了,且陆小凤还和叶开有关系,这种噩耗,也难怪萧四无要疯。 “第十五剑我已经得到了,你们可以带着那几个人走了,及早医治也许还能救回一条命。” 楚牧转身道:“以后的事情,我会交给明月心,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说完,他飘然离去,留下有点疑惑的两人。 ·················· 飞跃一座座宫殿和楼阁,楚牧最终又回到了养心殿中。 他走到御桌之前,轻轻拿起桌面上的青龙面具,回身笑道:“解决好了吗?” “号令所有禁军卫士弃械坐下,谁敢不从,便杀之。那几个冒牌货还想闹事,也被我随手解决了,很简单。王怜花小看了我。” 明月心带着一丝血腥气走入养心殿,随口说了一句后便一直盯着楚牧,久久不言。 她就这么看着看着,一直看到眼睛酸涩,这才微微低头,眨巴了下眼睛,低声道:“能不走吗?” 从小跟着楚牧长大的徒弟可以说是世上最了解楚牧的人,楚牧虽然一直不说,但明月心却是通过楚牧日常的话语和行为,推断出楚牧要离开。 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 明月心不在乎这些原因,她只想要楚牧留下。 但是,楚牧唯一不可能做的就是留下。 “这片天地太小了,小到我看不到希望,我只能离去,”楚牧摇头道,“也许有一天我会回来,也许在这之前我就已经死了,我不会说什么忘了我之类的话,你的选择,哪怕是作为师父的我也无权干涉。我只能说······” 楚牧将青龙面具戴到明月心脸上,一如当年初见她之时,“公子羽的故事结束了,接下来,该谱写明月心的故事了。” 晶莹的泪珠盈溢而出,在冰冷的面具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明月心眼睁睁看着楚牧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徐徐消失,却不言不语,只是如石雕一般默默站着。 许久许久,直到外边的天光照入养心殿,明月心才低声道:“公子羽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永远不会。” ·················· 熟悉的眼前一花,紧接着便是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按照流程,下一刻,楚牧便该在本体中醒来,接收这一次穿越的成果。然而,这一次,他却是在穿梭过程中看到无数画面,眼前有一幕幕场景如走马灯一般闪过。 他看到了自己那个笨徒弟戴上了青龙面具后再也没摘下来过,一辈子以公子羽身份自居,从黑发如漆到白发如雪,她一直在谱写着公子羽的故事。 至于明月心的故事,从一开始就夭折了。 他也看到在之后的数十年里,青龙会不断发展,好似从来没有尽头一般扩张,无休无止。 他还看到自己当初传给燕南飞的夺命剑成了对方的家传神功,在近百年后重现江湖,于燕家后人手中重现第十五剑。 ‘所以我到最后都没能返回这个世界吗?’ 楚牧心中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甘和遗憾,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终究,还是错过了吗? 画面也在这时闪到最后一幕,那应该是近百年后的光景。 画面中,明月心终于摘下了脸上的青龙面具,露出了似是被时光凝固住的容颜。 “公子羽和明月心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明月心的面容正对着楚牧的视角,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的额头上徐徐浮现了蜿蜒的纹路,那是一道淡青色的龙蛇纹。 第一章 化神修炼 天旋地转之后,瀑布冲刷带起的轰隆声再度入耳,恍惚间,已是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触。 ‘确实是隔了一世啊······一瞬间,就是三十多年。’ 楚牧陡然睁开双眼,一丝红芒乍现,识海中的剑意散发红光,渐渐形成一把通体赤红,剑身狭长,形式古雅的长剑。 “呼——” 楚牧在这一刻张口一吸,数丈之内的天地灵气形成气雾被其尽吞入体,分化成阴阳二气,与体内玉液般的内力混合成一体,两者交缠不断纯化。 在古龙世界的三十年,楚牧早就达到了先天的极致,心灵境界更是已经踏入了化神门槛,只差临门一脚,便可直接破入化神了。 此刻,他回到天玄界,当即便要趁着本体剑魄凝聚成形之际,一鼓作气鲸吞天地灵气,将内力淬化为真气。 周身穴窍在这一刻尽数运作,鲸吞周遭天地灵气,浓郁的气雾在楚牧身周形成,将其衬托得好似神仙中人。 同时,那渐渐变化的内力也开始循着新的运功路线开始运行,导用古龙世界得来的精元,淬炼体魄,将体质向着乾坤不破体转变。 气变,意变,体变,精气神三者在这一刻同时发生转变,使得楚牧整体境界发生质的变化。 轰! 识海之中似是有一声轰鸣传出,海量的天地灵气从百会穴涌入,涤荡全身。 这是在古龙世界绝对无法体验到的感觉,那里的匮乏灵气根本无法支撑内力的蜕变。 当内力全数转变为真气之时,楚牧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舒适感,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灵了不少,飘飘乎如羽化登仙。 境界的突破,便是生命的进化,这对于一个生命来说乃是本能的需求,当需求得到满足之时,修炼者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满足和愉悦。 “也难怪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武痴了。”楚牧笑道。 若是还停留在古龙世界,这种进化是绝对无法享受到的。 想到古龙世界,楚牧的脑海中又闪过那个笨徒弟的模样,也想到了之前在穿越之时看到的画面。 ‘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吗······那我等你。’ 楚牧轻轻伸了一个懒腰,转身进入那精致阁楼找了个看起来没人居住的房间,直接躺在床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三十年筹谋,如今境界突破,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这一睡,就直接睡了两天两夜的时间,直到肚子饿得受不了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地催逼,才让楚牧再度醒过来。 随手拿起身边的辟谷丹服下,楚牧起床走到外边的水潭旁开始洗漱。 “还真是脏啊。” 手掌沾水一抹就是一层油腻,整个身体都有一种不适之感。这是进入化神之境后,真气洗练身体所带来的一点小小副作用。 虽然经过前面两个境界的淬炼,不会像里所说那般直接一身污泥,但还是能排出不少杂质的。 楚牧洗到最后,干脆整个人都跳入水潭里一通搓洗,将身体和道袍尽数洗了一遍。 等楚牧以真气蒸干道袍重新换上之后,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呃······玉玄长老,您什么时候出现的?”楚牧有点尴尬地问道。 该不会刚刚的帅哥出浴图也被玉玄长老看见了吧? 玉玄长老淡淡瞄了楚牧一眼,道:“还不错,三天时间凝聚剑魄成形,你总算未让贫道后悔。” 看他这样子,像是对楚牧的表现还算满意。 但实际上······ ‘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将养剑决练出了火候,此子之资质,只要不要行将踏错,绝对能取代贫道掌控陷仙剑。’ 玉玄长老负在身后的右手忍不住紧紧一握。 现今玉鼎宗的四位陷仙剑子中,唯有楚牧走的路子最野,和陷仙剑意的契合也是最深,若是由楚牧来接掌陷仙剑,绝对也能像玉玄一般以剑魄融凶剑,真正掌控这诛仙四剑之一。 能够在这种时刻遇到这样的传人,饶是玉玄修道多年,也忍不住心生激动。 而楚牧,他却是闻言之后暗想:‘看来玉玄长老还不知我是在第一天就凝聚剑魄的,也好,这样一来我也能藏点拙,免得风头太盛。’ 他还不知,三天凝聚剑魄已经风头够盛了。 这时,玉玄接着道:“凝聚剑魄,顺利踏入化神,你也算是在武道上登堂入室了,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就可一步步进行突破。但是,你没有按部就班的时间,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弟子明白,”楚牧垂手回道,“弟子只有十年时间。还请长老指点弟子前方之路。” 玉玄见楚牧并未因地位的拔升和境界的突破而失了方寸,依然能够不骄不躁地保持平静,不由赞许地点点头。 他在水潭边稍走几步,望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道:“化神之境的武者已经开始修炼神魂,具备神而明之的特征,但这个境界的修持,却还是离不开肉身。” “人之意识,乃是由神魂所生,但这并不代表你之体内未存其他意志。五脏六腑,周身血肉,实际上都存在毫无智慧的本能意志,它们虽受神魂主导,但也未必不能背叛于你。化神之境的修炼,首要便是将血肉之意志降服,将人身之意识统一。” “以蕴含意志的真气洗练百骸、六藏、九窍,将周身上下的本能意识炼化,掌控全身的同时也能吸收这些意识壮大神魂。直至最终,打通玄关一窍统合全身,令自身自成一片小天地,如此才能再进一步,万化定基。” “炼化全身血肉意志,让身体和神魂完全同调吗?”楚牧问道。 他差不多明白玉玄的意思了。 人体自身是存在自我保护机制以及一些难以由自己控制的反应的。就比如荷尔蒙分泌过多,会让一个人精虫上脑,又譬如所谓的春药不是毒药机制。 因为春药对人体无害,所以能绕过人体本能的防御机制,然后就是喜闻乐见的献身化毒,这种桥段在中可是屡见不鲜。 但若是炼化了全身的血肉意志,那么荷尔蒙分泌什么的全都靠自己的意志决定,想硬就硬,想软就软,春药入体也能靠着自己意愿将其排出。 除非是那种直接影响心神的药物或武功,否则基本难以让统合全身的化神武者受控。 而在另一方面,洗练百骸、六藏、九窍也能有让武者体魄大增,脏腑增强,耳聪目明,灵觉大涨等一系列的好处。 “看来你已经认知清楚了,”玉玄点头道,“精气神三者的完美协调,才算是有了万化定基的资格。以你的资质,若是按部就班,哪怕有足够的资源支持,也少说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完成全面的洗练。为了避免浪费时间,也为了让你快些赶上其他三人,贫道打算用些特殊的方法。” 意思就是走捷径喽。 “什么方法?”楚牧问道。 “本门若论炼体,那自然要数九大绝学中的《性命双修万神圭旨》为最上,但要说炼化全身血肉方面,天工阁的《千锤百炼体》却是更胜一筹。” 玉玄向着瀑布隔空抬手虚按,熟悉的猩红剑光从天而降,没入瀑布之中。 噌! 那飞流直下的瀑布突得发出了声声剑鸣,从上方轰然下落的水幕被剑光染上了鲜红之色,犹如血瀑。 这景象,这气象,一看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楚牧的不祥预感成真了。 只听玉玄缓缓道:“千锤百炼体乃是将肉身当成金铁锤锻,修炼者遭受千锤百炼的同时,也能以痛苦和外力的逼迫让周身血肉顺从真气的洗练,堪称最适合此境界的功法之一,就是痛苦了点。” 不不不,这不只是痛苦一点,而是如同千刀万剐才对。 自身同样练出这种猩红剑光的楚牧可是知晓它的威力,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剑气入体,都足以叫人痛不欲生,更别说这种大范围的冲刷了。 然而面对玉玄长老那淡然的眼神,想到十年的保护伞保质期,楚牧能说个“不”字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都不需要玉玄多说,楚牧就很是自觉的一个提纵,落到瀑布之下似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巨石上。 猩红色的水幕击打在身上,蕴含其中的剑气直接透入衣物刺入身体。 楚牧只觉周身有无数根细针在刺入自己的每一个毛孔,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似在哀嚎,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 尽管自身意志坚定,但面对这种超乎想象的剧痛之时,楚牧还是忍不住要昏过去。 然而当他要昏去之时,大脑中好似插入了一根冰针一般,一股至极的清凉让他再度清醒了过来。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 声声道音如从心中响起,句句玄言似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楚牧的心神渐渐安宁了下来。 不管是身体的剧痛还是因为玉玄养剑决而充盈的杀意,都在此时远离了楚牧,他的一颗心好似回归了天地,得到了永恒的宁静。 “此为九大绝学之一《天心无垠境》,专心修持,一生莫忘。” 第二章 清源珠 一篇《天心无垠境》入耳,楚牧总算是从剑气伐身的痛苦中挣脱出,心神不再受到身体痛苦而干扰。 也是在这时,楚牧察觉到了那遍布全身透彻肌骨的剑气,实际上是落点有序,刺激周身肌体反应的同时,也让自身体内的杂质一点点析出。 “运转玉液金鼎凝气决与其配合,将真气运转到杂质析出之所在。” 耳边再度传来玉玄的吩咐,楚牧当即便将真气运转到胸膛之处,在杂质被析出的同时立时运转真气融入胸膛肋骨,滋养骨骼的同时,也是趁机通过剑气炼化骨骼。 “嘶——” 当第一根肋骨被炼化成玉色之时,楚牧不由狠狠咬牙,心中急忙默念口诀,意若天心,忍受着这可说是神魂剧痛的折磨。 若说之前仅仅是身体的痛苦的话,在将肋骨中的本能意志炼化之后,楚牧就直观感受到那深入肌骨的剑气有多锋锐,其中蕴含的剑意有多恐怖,受到的痛苦也是直线上升。 而在这种痛苦的逼迫下,楚牧又不由更用心地默念口诀,努力将心境维持在万变不惊的境地。 而当楚牧适应这种痛苦之后,随着骨骼炼化的增多,痛苦又开始逐步加强,他也不得不更为努力地维持心境,以免自己被玉玄的剑气和剑意所压垮。 这一来一往,不知不觉便是一天过去,当那血红的瀑布再度恢复正常颜色之时,楚牧感受着瀑布寒水的冲压,竟是有种重生为人的感触。 一天时间,一身骨骼有小半化成了玉色,犹如玉骨天成,自身所创的乾坤不破体都似是完善了不少细节,体魄强度大增,而在心神方面,楚牧感觉自己的灵觉更为灵敏,意念所致,真气也是如臂驱使,一点都不像刚刚从内力蜕变过来。 而为此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几乎无穷无尽,让人感觉每一秒时间都是折磨,身与魂同步感受的痛苦。 偏偏在这痛苦之中,你还需保持相对的冷静,必须有条不紊地配合着锤炼身体,否则这些痛苦都白受了。 ‘我怎么感觉这玉玄长老很是喜欢剑走偏锋啊,鼎湖争剑的时候如此,现在差不多也是如此。’ 楚牧顶着瀑布站起身来,心中不免感慨玉玄的风格相当另类。 他却是不知玉玄早就将剑走偏锋这个名词演绎到了极致,为了掌控陷仙剑,将等同于自身神魂分身的剑魄都给融入陷仙剑中,把上千年的寿元都快挥霍光了。 他更是不知,此时玉玄也正想将他楚牧一同引到这条路上来,打算让自己后继有人呢。 “时间到了。” 玉玄轻轻挥手,迎面而去的剑气湮灭了楚牧身上所有的水分,并对楚牧淡淡道:“去自己的房间换上给你准备的道袍,一个时辰后便是你的拜师礼了。” “是,长老。”楚牧应道。 “马上就要拜师了,”玉玄看着这个恭恭敬敬站着不敢妄动的未来弟子,少见的露出温和之色,“今后,你便称贫道为‘师尊’吧。” 尽管未曾相处过多久时间,但楚牧的表现还是让玉玄认可了这个弟子。 他轻轻拍了拍楚牧的肩膀,道:“成为贫道的弟子,贫道也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贫道只能说自己会尽到一个为师者的责任,将你培养成第二个玉玄,乃至超越玉玄。” “是,师尊。”楚牧向玉玄行了一礼,道。 “去换上衣服吧,”玉玄挥手道,“另外,楚家的管家在前日去过修心阁,说是给你送东西。我替你看了一下,那确实是件不俗的宝物,能够有助你的修行。只是你要明白自己和楚家的今后的关系,莫要在日后走岔了路。” “徒儿明白,”楚牧回道,“自拜入玉鼎宗开始,这世间便只有玉鼎宗之楚牧,再无雍州之楚牧,今后,楚牧与雍州楚家再无瓜葛。” “你能想明白是最好。记得努力修炼,早点进入真传弟子之列,如此才能止住他人之嘴。去吧。” “是。” 楚牧自行回到了之前休息的房间,果然看到了叠的整整齐齐的道袍、道冠,还有一个放在边上的玉匣。 他也不去看那所谓的宝物,先将那一身道袍给换上了身。 这一身专门为楚牧转变的道袍,以纯白衣料为底,上以金线绣以玄纹,又要淡金色滚边点缀,给楚牧衬托出一分高贵典雅之气。 与玉玄那一身玉色道袍相比,这身道袍都有点过分华丽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够低调。 楚牧在穿上道袍之后开始注入真气,只见这道袍上的玄纹熠熠生辉,一层无形之力附着在道袍表面上。 同时,楚牧也感应到这道袍之中附有三十六禁纹,随着自己注入真气而散发出微妙的气机。 “地器,还是中品的地器。”楚牧抚着道袍,不由感慨玉鼎宗的财大气粗。 法器圆满需一百零八道人禁,地器圆满则是地煞之数,为七十二道,天器再降,为天罡之数。 这三十六道地禁的地器,论价值十倍于蓝盼身上的那件圆满法器。但就是这么一件地器,宗门方面却是直接送出了。 只能说,这玉鼎宗的壕气当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欣赏完这身华丽又强力的道袍之上,楚牧又戴上了暗金道冠,然后注入真气感应一下,二十四道禁纹的地器,壕。 这一身豪华装备上了身,楚牧感觉自己的安全系数都上升了好几倍。 好生欣赏了一下这身衣着之后,楚牧这才将自己从便宜老爹那里勒索来的玉匣拿起打开。 只见那纯白的玉匣之中,一颗青色宝珠散发着淡淡清光自动升起,落到了楚牧摊开的右掌上。 “这是什么东西?” 这宝珠看起来卖相不差,应当是件不凡的宝物,毕竟连师尊玉玄都亲口承认这颗宝珠不俗了。 但玉玄却是未曾和楚牧言明这宝珠有何作用,玉匣中也没有说明书附上。 正当楚牧疑惑宝珠作用之际,这宝珠竟是轻轻一落,直接融入了楚牧的手掌之中。同时,一道信息也直接传入了楚牧的脑海。 清源珠,先天而成的宝物,有着正本清源,梳理异气,辅助主人吸收天地灵气之效。 当其入体之际,楚牧感觉周身大穴似是和天地产生了一丝勾连,天地灵气无时无刻不在和楚牧体内真气交互,就算不运功,也能感觉自己的真气在一丝丝增长。 尽管这一丝丝增长堪称极少,但积少成多,时间长了也是收益不小的。 最重要的,是这道信息中所说的“先天而成”四字。这清源珠难不成还是什么先天灵宝? 话说楚牧确实没能从这清源珠内感应到禁纹,完全看不出这宝珠的品阶。 ‘不过若当真是不得了的至宝,雍州牧楚云山也不可能将其交给我。亦或者说······’ 刚刚还带着兴奋之色的双瞳突然恢复了清冷,楚牧双眼微眯,一个猜测从心中闪过,‘这是某种提前支付的代价?’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免费的早餐,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万万带着剧毒。楚牧可不相信自己的一顿嘴炮会当真让楚云山大出血,他原本的打算只是获得足够的资源,让他能够顺利度过新手期而已。 那么楚牧收不收这个不知价值几何的馅饼呢? 答案毫无疑问,收。 随手将玉匣抛开,楚牧整理了下衣冠,大步走出房间。 不管未来如何,至少在现在,楚牧需要这颗清源珠。真要是等到未来,还不知是谁让谁付出代价呢。 ····················· 一个时辰之后,论剑堂大殿。 从外表看起来不算很大的论剑堂,进入内中却是发现别有洞天,整体空间比起外边看到的至少大了十倍有余,当楚牧被玉玄带着进入论剑堂之时,他感应到阵阵凌厉剑意在空中逡巡,一道道神识似是等候多时,发现玉玄到来齐齐而动。 紧接着,近十道流光化作光柱降下,一道道身影在光柱中现形,一道道剑气幻化出各种神异形态,有青鸾飞九霄,有龙虎啸风云,已有神魔······ 玉玄长老陡然挥手斩出一道猩红剑光,将所有异象全数湮灭,道:“贫道不是说过不要太张扬的吗?他就算是贫道目前唯一的弟子,也尚未在玉碟金书上留名,你等这是作甚。” 一个身着白色劲装,一身豪放之气的中年人哈哈笑道:“老大难得收了个弟子,做小的怎么能不尽力庆贺一番呢?” “白雪师弟,就你一个人是他的小弟,我们可不是。”曾和楚牧见过一面的丹霞长老道。 “叫我白师弟。”那人狂叫道。 “这玉鼎宗里老一辈的谁不知道你不姓白啊,就别挣扎了。”一道声音插言道。 “论剑堂里谁强就谁说的算,”白衣中年人大叫道,“许回,等你什么时候比老子强时再和老子叫嚣。” “他就是贫道之前说过的白雪池。”玉玄眼见白衣人这般作态,却是习以为常地低声给自己徒弟介绍道。 楚牧往那白雪池身边一看,果然是看到了姜师兄的身影。 第三章 拜师(400首订加更) 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楚牧一直以为姜元辰的师父会是一个和姜元辰一样骚包的人,可没想到真正见面之后才发现这两师徒简直堪称南辕北辙。 站在白雪池身后的姜元辰见楚牧看来,向其微微点头,同时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神色,一副我很丢脸的样子。 而另一边,同样有一道视线向着楚牧看来。 那是位于丹霞长老不远处,站在一位老者身后的女子。 这女子身着一袭淡蓝色罗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轻轻侧头,露出一张秀雅绝俗的侧脸,将目光投向楚牧,好奇地打量着楚牧这位新出现的陷仙剑子,见到楚牧看来,还微笑着向楚牧点头。 楚牧点头回礼之外,瞄了一眼四周,只见除这两人以外,再无其他年轻一辈的弟子,再加上此女乃是跟随在一个老者身后,心中便已经对此人的身份有所猜测了。 ‘丹霞殿副殿主明虚长老孙女应潇寒吗?看来这一次拜师,年轻一辈就只有陷仙剑子才会来了,就是不知那位掌门大弟子会不会来。’楚牧心中暗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当楚牧向着君自在是否会来之时,前方突然出现淡淡的雾霭,几道脚步声从突然传来。 “宗主来了。”丹霞长老道。 众人之中的沧桑老者闻言,哼声道:“现在结束了,宗主倒是肯出关了。” “不对,总得有三个人的脚步声。”白雪池随后说道。 按理来说,这一场拜师只会有少数人出场,毕竟楚牧还未曾真正被列入玉清道脉的门墙。 不管是玉虚宫里的玉碟,还是玉鼎宗内的金书,都还没有留下他的名号,这一场拜师,实则算是楚牧拜玉玄为师,而非是楚牧拜玉鼎宗执剑长老为师,便是宗门内部的高层也未全数到齐。 要是非必要的话,那位玉鼎宗主也不会带多余的人。 就在众人心生疑惑之际,薄雾散去,论剑堂中出现三道身影。 为首者,乃是身穿一袭紫金阴阳法衣,头戴玉龙冠,手持拂尘的中年道者,此人应当便是玉鼎宗的宗主——“妙渊道真”慕玄陵了。 慕玄陵不只是玉鼎宗的宗主,同时也是玉鼎宗第一强者。在玉鼎宗,身为宗主能掌握最大的权力,但唯有身为最强的宗主,才能掌握最全面的权力。 否则,哪怕贵为宗主之尊,也难以插足除玉鼎殿以外其他三殿以及论剑堂的权力。 现今宗主毫无疑问便是能君临玉鼎宗战力排行榜的第一强者,当他到来之时,所有人,包括辈分高慕玄陵一辈的林老都向其微微欠身,也包括执剑长老玉玄,都向慕玄陵欠身道:“恭迎宗主。” 而在慕玄陵身后,便是其大弟子君自在了。 君自在身形挺拔,据楚牧目测,其身高大约在两米左右,他跟在慕玄陵身后,稍稍避开一步,以免自己也受到众人的行礼,之后才又站在慕玄陵身后。 楚牧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便感觉此人十分深沉。 他就如一潭古井,无波无澜,又深幽看不到底,但楚牧却知,在这深沉的外表下,此人藏着极为刚强、万分霸道的意志。 当初在鼎湖之上楚牧亲身体验的那一式劈天神掌,他在事后得知那一掌的意境便出自君自在之手。 以掌观人,亲身体验过的楚牧可不敢小觑此人分毫。 至于那跟随宗主慕玄陵而来的第三人······ 只见此人微微一笑,向着众人打了个稽首,道:“广成丘云子,见过诸位道友。”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皱起了眉头,尤其是玉玄,他更是连目光都寒了三分。 幸得慕玄陵及时出言,方才不至于让玉玄现出那代表杀伐的剑光。 “丘云子道友乃是西行之事而来,恰好听闻执剑长老收徒之事,便想要过来见证一二。” “贫道也是好奇玉玄道兄是收得怎样的良才美玉,若有打扰,还望玉玄道兄见谅则个。”丘云子也没摆什么臭脸,好声好气地向玉玄赔礼,否则他还真怕自己迎面就收到一道陷仙剑气。 玉玄这人对于敌人和对手向来是毫不留情面的,丘云子可不敢说自己能抵挡玉玄之威,更不敢在玉玄面前摆谱。 眼见丘云子这般态度,玉玄自然也不好当真赏他一剑,干脆便冷哼一声,直接行到大殿尽头的宝座上坐下,示意楚牧可以开始拜师了。 “这玉玄,”慕玄陵见状,不由摇头道,“就算不喜欢俗礼,也不需要这般简陋吧。” “我玉鼎宗人不是一向如此吗?也就宗主当年收徒是搞得声势浩大,还一连收了九个。” 一旁的林老哼了一声,站出来充当一下主持人,道:“一叩首,日月北斗,天长地久。” 楚牧双膝着地,向着玉玄深深一拜。 “二叩首,口传心授,衣钵相传。” 楚牧又是一拜。 “三叩首,师恩永记,千秋莫忘。” 最后一拜。 林老适时递上一杯清茶,由楚牧接过,奉给玉玄。 玉玄接过清茶饮了一口,对楚牧道:“贫道门下无甚清规,除不得欺师灭祖、戕害同门、肆意妄为之外,只需你行事问心无愧,那贫道便是你永远的后盾,便是贫道去了,也有其他师伯师叔会替贫道照看你。” “老大说得没错,白师叔永远是你的后盾。”白雪池嘿嘿笑道。 林老却是对玉玄皱眉道:“这种时候少说一点晦气话。” 说完之后,这个老人又向楚牧叮嘱道:“你师尊乃是当世顶尖剑道强者,拜他为师可说是你毕生的荣幸,但是有一点你千万莫跟他学,那便是莫要将剑魄融入······” “林老,下任执剑长老还没定呢。”玉玄打断道。 林老闻言,话语一顿,改口道:“反正就是莫要拿剑魄冒险。就算是剑魄被毁也不过是重新凝聚,但若是做了某种后患无穷之事,那就追悔莫及了。” “林老。”玉玄又是叫道。 慕玄陵见林老眉头一皱,便知他的脾气也升起来了,当即便出声道:“西行之事要紧,我等干脆便在此商量吧。自在,你与三位师侄先出去逛逛,为师与你诸位师叔有要事相谈。” 玉玄见状,便轻巧抬手,隔空扶起楚牧,对其道:“为师身无长物,也无甚送你的,正好当年为师在天工阁留了一把长剑,待你突破万化定基之时,便去天工阁拿取吧。铁炼师叔,麻烦你了。” 后面一句话,是对在场的一个干瘦老者说的。 那老者浑身皮肤泛着铁黑色,瘦如干尸,一头白发却是茂密得很。听见玉玄之言,天工阁阁主铁炼以沙哑的声音问道:“决定好了吗?” “贫道估计就这一个传人了,不传给他传给谁。”玉玄淡淡道。 “那便由你心意。” 楚牧在一旁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有一点他是听出来了,那就是那把长剑也许很是不凡,以致于铁炼长老都要再问一遍。 “谢师尊。” 楚牧又是深深一鞠躬,这才与其他三人一同出了论剑堂。 走出论剑堂后,姜元辰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他那把白伞,唰的一下打开,将自己的上半身完全遮住,这才从阴影中走到阳光下。 一旁的应潇涵见状,不由问道:“姜师兄的九曜剑体还没能完全控制吗?” “还差一点,”姜元辰道,“当年吸收日曜之力太过,造成九曜难以平衡,还在这些年已是适应了不少,很快就能见光了。” 说话之时,姜元辰伸出一根手指到白伞之外,触碰到阳光,一丝刺眼剑光顿时从他的手指上射出,直射数百丈,消失在外边的玉树林中。 他带着一丝苦笑摇摇头,对楚牧道:“楚师弟也看到了吧,这便是蜕凡之时大意的下场,当年若非是玉玄师伯出手相救,为兄可能就会因为日曜之力过盛而被焚成一堆灰了。待到师弟突破之时,可千万要谨慎,莫要学为兄。” “师兄倒是对楚师弟很有信心啊,一般的真传弟子突破之时,可不会有什么风险的,唯有涉及九大绝学层次的真身,才需慎之又慎。”应潇涵轻笑道。 “若是没有蜕变出宗门绝学层次的真身的潜力,他凭什么被玉玄长老收为弟子。”一直沉默的君自在淡淡道。 这位掌门大弟子首度出声,声音低沉有力,似是对楚牧的潜力相当确信。 “也是,毕竟是击败君师兄手下所有人的天才嘛,”应潇涵意有所指地说了句,又看向楚牧问道,“对了,楚师弟可是想好在将来以哪门绝学为主修?” 哪门绝学主修关你啥事。 楚牧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应师姐的心眼可是多得很,言谈之中尽是打探之意。 先是询问姜元辰的九曜剑体掌握如何,现在又要探查楚牧的主修意向。 “主修哪门还未确定,毕竟师尊也还只传授了我一门养剑诀,说是先养出剑魄再说,”楚牧也是张口就来,说瞎话不打草稿,“不如师姐给我说说,本门的九大绝学特点,也好让师弟我多多参考。” 第四章 九大绝学 ‘这小师弟,果然也不是什么好意与的。’ 应潇涵也是差不多心里有个数了,知道眼前这个四人之中年龄最小的家伙不是什么好骗之人。 别看这面相嫩,心却是老练得很啊。 ‘脚步看似轻盈,身子骨的重量却是比同等体积的人至少重了五倍不止。浑身肌骨隐隐有不协调之感,只要集中在胸膛和腰腹之间,应当是尚未将百骸完全淬炼之故。’ 看似不经意的打量,却是将楚牧的身体情况估摸个七七八八,这正是属于应潇涵的本事。 ‘这似是千锤百炼体的路子。呵,小骗子,竟然说玉玄长老只传了一本养剑诀。’ 应潇涵轻轻捋过清风吹起的发丝,面上毫无异状地道:“如此的话,便由师姐我给师弟介绍一下本门的九大绝学吧。” “《天心无垠境》、《地轴万法书》、《九曜御天剑诀》、《性命双修万神圭旨》、《周天息数决》、《六识六道普照法》、《鬼斧神工开天式》、《斩仙剑经》、《真机大道九转丹决》,此九部功法便是我玉鼎宗的九大绝学。” “这其中,天心无垠境乃是专门修炼心境的功法,乃是以己意体天心,做到天心入照,诸象皆控,乃至到后期,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不过这等心境功法最是难以修炼,本宗之内也很少有人会在武道前期去选择修炼此功。” “然而我却是知晓,应师妹便曾尝试修炼天心无垠境,也不知是否入门。”姜元辰突得说了一句,也不知是否是为回报应潇涵之前的试探。 对此,应潇涵仅仅是笑了笑,道:“天心无垠境的门槛太高,且因为没有前置功法,就算入门也是修炼困难,所以师妹我也是浅尝辄止。” “说完天心无垠境,再说地轴万法书吧。这门功法楚师弟应当已经领教过了,之前那参与鼎湖争剑的玉泱,便是修炼此功之人。不过他所练的,实际上乃是为地轴万法书做铺垫的万象明心剑,并不算是当真入了九大绝学的门槛。” “一般而言,地轴万法书都是与天心无垠境互相配合,以天心驾驭万法,同时也能让修炼者认知到以何为轴。” 这一点,楚牧也是十分清楚的。 地轴万法书最重要的便是以何为轴。以剑为轴,剑驭万法,以身为轴,万法不侵。但不管是以剑还是以身为轴,都还得找到一门最适合自己的剑法或是护体神功作为轴心,如此才能在地轴万法书的修炼上顺利前进。 说完两部绝学之后,应潇涵又说了炼体成神,神通自足的《万神圭旨》;透析诸数,周天在目的《周天息数决》;以从佛门那里夺来的六神通为根本延伸创出的《六识六道普照法》;本门丹经总决《真机大道九转丹决》。 还有玉鼎宗历代剑道高手剑法精要大成之作,为与诛仙四剑经相比肩的剑道绝学《斩仙剑经》。 “至于最后的两门武功,你完全可以去问两位以此为根基的师兄,”应潇涵笑眯眯地道,“本代弟子中,应当无人比这两位最熟悉《九曜御天剑诀》和《鬼斧神工开天式》了。” “但师弟我却还不知师姐是修的什么功法欸。”楚牧突得说了一句。 好家伙,说了那么多,却不说自己练的是何功法,反倒把话题往其余两人身上引。 “应师妹向来藏得很紧的,”姜元辰失笑道,“师妹练了《周天息数决》之后,对情报相当敏感,为人也变得小家子气起来了。” 应潇涵闻言,故作嗔怒之状道:“师兄你好没道理,又不是师妹我不肯讲,而是这功法没什好讲的。周天息数决是一种根据环境、对手、气机等情况不断变化的演算之法,你让师妹讲,师妹怎的讲。” “所以啊,楚师弟你要小心了,勿要泄露太多给应师妹。”姜元辰笑道。 “姜师兄——” “好好好,不说了,”姜元辰笑着道,“还是说说为兄练的剑诀吧。” “九曜,说的的正是日、月、火、水、木、金、土七曜,以及计都、罗睺两大隐曜。此九曜涵盖阴阳五行正逆,剑光之快无可比拟,若是练至大成,修炼者遁速堪比玉清一脉第一遁法纵地金光法。” “最重要的是,玉玄长老当年练的也是九曜御天剑诀,”应潇涵补充道,“玉玄长老可是本门第一传奇啊。” 明星效应在哪个世界都是有的,更别说是以实力而昭彰的明星效应。 事实上,玉玄不仅是玉鼎宗的传奇,还是玉清十二派的传奇,各派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敬佩玉玄的实力。 当然,恨他的人也不少,比如广成仙门。 “但是玉玄长老并未拘泥于一部九曜御天剑诀,他走出了自己的道路。” 一直不曾多言的君自在突然开口道:“不管是修什么功法,终究还是得走出自己的道路,我等虽然同修一脉的同道中人,但如何去走这条道,走到哪里,还是得看自己。” 只见君自在轻轻摊掌,一道若虚若实地气刃出现在手掌上,似斧非斧,似剑非剑,凌厉无比,但更多的是充斥气刃,充塞身周的力量感。 他这一掌,可劈天,他这气刃,能破天。 君自在那本就魁梧的身形更似是拔高数分,声如洪钟大吕,带着无比的厚重,“鬼斧神工开天式,便是以大力量、大气魄,开天辟地,破灭万千,不拘前方是何等险阻,也不管是怎样的强敌,我皆可一击破之。” 伴随这君自在的话语,一股莫名的感觉出现在三人心中,恍惚间,他们似是处在一片黑暗之中,一道无匹的光开辟了黑暗,斩破了一切,同时也斩破了三人。 君自在此言,不只是在说鬼斧神工开天式修炼之特点,也是在向三位陷仙剑子直言自己的意志。 阻拦他执掌陷仙剑之人,都将被他一手破之。 这位掌门大弟子一开口,就是述明了极为坚定的意志和绝不退让的决心。 “但之前阻止第四人出现的,可不就是君师兄的人吗?”应潇涵一头披散的长发无风自扬,身周隐约出现一道道光线。 她同样不会后退,更有一举击破那开天辟地之刃的雄心。 这女子之前接连耍心眼,看起来有点小家子气,此刻却是显露出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此是为兄御下不严,让他们擅作主张了。” 君自在轻轻移动手掌,将气刃对准应潇涵,“此是为兄之错,为兄会向楚师弟道歉,但这并不关应师妹的事。” 话音甫落,应潇涵身周光线骤然崩溃,现出一道道比蚕丝还细的剑气。 君自在一击未发,仅仅是展露一丝锋芒,便以那开天之势强破应潇涵的剑气成丝,并且他还并非是占着自身境界之优势。 因为此地有楚牧这么个化神弱鸡在场,君自在和应潇涵都是以势、以意互相攻伐,且还并未发挥超出化神之境的力量。 但饶是如此,应潇涵还是被君自在一击而溃,如此可见这位掌门大弟子之厉害。 也是在这一刻,楚牧感应到了君自在身上一闪即逝的气脉波动。 以他的视野观之,这君自在就好似体内塞了一百条巨龙一般,当他的气脉波动之时,那魁梧的身躯就好似在无形之中缠上了无数条神龙,极度强大的力量感传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中。 单论目前的实力,就算把姜元辰、应潇涵以及楚牧捆在一块儿,也打不过君自在。 不过实力不如归不如,此刻却是无人会弱了心气。 姜元辰轻轻移开白伞,将一只手掌露在阳光之下,周遭数丈之内的阳光在这一刻似是悉数化作了剑气,凌厉的锋芒在君自在身周游走,“君师兄,师弟也是没有放弃的打算啊。玉玄长老之传奇,师弟心向往之,亦是想要在陷仙剑的执掌上争一争。” 应潇涵亦是重整旗鼓,一头长发无风自扬,如丝如剑,一道道剑丝瞄准君自在周身窍穴,蓄势待发。 三位陷仙剑子都做出了表态,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到楚牧身上。 “看起来,师弟我也是不得不露点本事了。” 楚牧轻笑一声,并指成剑,一道猩红剑光演化出万千杀势,紧接着诸相尽去,楚牧身周的色彩似是在这一刻缓缓褪去。 夺命剑。 以陷仙剑意为基所发挥的至极杀剑,将如今凝聚成剑魄的剑意之能全数施展,虽是不完整的第十五剑,却也能让众人为之侧目。 只因众人之中唯有他的剑,最贴近陷仙剑本体。 “这便是玉玄长老所传的养剑诀所养出的剑魄吗?” 君自在面上首露讶然之色,“好剑魄,好剑诀。有此能力,也难怪楚师弟你有心与我等一争。” 直到这一刻,君自在才真正承认楚牧够资格当他的对手。不过,也仅仅是有资格罢了。 “你等三人若是轻易便认负,为兄倒是会小看了你们。这样也好,便让我们四人在十年后一决高低,看看谁能成为最后的执剑之人。” 君自在手掌一动,气刃横斩,尽扫三方。 应潇涵念头一动,数不尽的剑丝骤然穿刺。 姜元辰拳头一握,周遭尽数被华光剑气覆盖。 而楚牧也同样不会落后,猩红剑气如龙蛇游走,于空中留下血色的痕路。 第五章 仙道之秘八九玄功 气刃横断剑丝,又被华光所阻,其后更有猩红剑气如影随形地缠上,欲要一举杀灭气机。 紧接着,剑丝再续,无数锐气直刺气刃薄弱之处。 轰! 四相纠缠,最终化作一团气爆,泯灭所有气机。 “十年后,我等着你们。”君自在深深看了三人一眼,回身走向论剑堂方向。 他这一走,其余三人皆是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各自面色都显得苍白了一分。 虽是浅尝辄止,且还将功力限制在化神境,但君自在那开破一切的力量和锋芒,还是叫三人耗费不少心力。 “这逼,给他装到了啊。”楚牧看着君自在那扬长而去的背影,叹息道。 说是四人较量,实际上更多的是三个打一个,且这三个还输了,这逼确实是被君自在装到了。 姜元辰所不解逼是何物,但也能理解楚牧要表达的意思,他将手掌从阳光下移开,道:“君师兄的武道境界本就比我们高,哪怕功力保持在同一境界,也是占绝对优势的。要是他无法压过我们三人,那才叫咄咄怪事。好在我们还有时间。” 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丧气,还向应潇涵问道:“应师妹,可看出君师兄蜕变出了哪种真身?” 应潇涵凝眉道:“我观君师兄除了开天式以外,似乎还修了万神圭旨,如此才可能显现如此恐怖的气脉。一般来说,源自盘古幡的功法能蜕变出元阳上尊和元始天王两种真身,但元阳上尊真身蜕变一般需要广成仙门的元阳尺,是以一般出现在广成仙门。而元始天王真身之凝聚,似是有其他隐秘,仅有玉虚宫中的那位才可具备。” “本门的万神圭旨和开天式就只能蜕变这两种真身吗?”楚牧忍不住问道。 “自是有其他的,”姜元辰道,“但仅限于万神圭旨。万神圭旨乃是源自一门远古炼体神功,据说能蜕变出不灭道体,但碍于某种缺陷,至今无人能够蜕变出此等体质。而开天式则是因为此功为招而非修持根本的功法,一般而言是无法以此为根基进行蜕凡的。” “还有一种可能,”应潇涵补充道,“那便是由修炼者自行修改功法,以自己的认知进行补充和完善,进而蜕变出量身打造的体质。似玉玄长老,他便是在蜕凡九变之时扭转九曜剑体,化作独创的御宇道身。” “这么一说,君师兄倒有可能走这条路,”姜元辰说道,“看他刚才的样子,似是极为推崇玉玄长老。”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楚牧更为了解了宗门之秘以及玉玄的过往。 并且看他们的样子,倒也不似之前那般互相别苗头了,因为现在有了一个最大的共同敌人。 只是猜测来猜测去,却一直无法真正确定君自在到底走的是哪一条路。玉鼎宗虽是全员修剑,但又不似那些剑修只修剑,除了剑以外,还以气炼丹,不少门人都是以剑道护身,而非是将剑道当做根本。 这一点,从九大绝学中剑法并未占绝对数量便可看出了。 这也就导致玉鼎宗门人不仅可能蜕变出某种剑体,也可能蜕变出其他类型的体质,甚至历史上有去黄龙观交流过功法的门人蜕变出黄龙真身。 若是君自在还研修过其他门派的功法,还真不能确定其真身倾向。 楚牧见二人谈论了半天也谈不出所以然来,干脆借机问道:“师弟入门之时,曾走过那九转玄元台所设的路径,看这法宝有改易体质之能,不知是否对蜕凡之境有帮助。” “九转玄元台嘛······”姜元辰却似有些迟疑,似在思考怎样去介绍这法宝的用处。 还是应潇涵出言道:“九转玄元台确实有着改变体质之效,但它也仅能对化神以下的武者起作用。要是化神期的武者去使用九转玄元台,那刚修炼出的精神力可能就被直接融入肉身了。” ‘融入肉身,有那味儿了。’楚牧当即提起了注意。 他提起九转玄元台,本就是抱着打听《八九玄功》的心思,现在听到九转玄元台的作用当然不会不注意到其中的相合之处。 “哦?这倒是奇了,”楚牧道,“要是被融入了肉身,那接下来怕是就难以练出元神了。” “九转玄元台的使用是用来配合一种神功的,”姜元辰接言道,“那神功便是我先前所说的万神圭旨之起源。若是能练成那神功,便可使元神永聚不散,即便是融入肉身也可保持独立,更可因此而修成不灭道体,功体万劫不坏。然而,这样的神功却是已经成了绝响了。” “绝响?” “也不能说是绝响,但若是有人能练成这门神功的话,那定然是上清道脉那群逆天之辈无疑了。”应潇涵目含阴沉之色地道。 逆天之辈,这不是楚牧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每当说到上清道脉之时,玉清道脉之人总是要接上一句“逆天之辈”,把这标签给贴牢了。 但是当楚牧向那些同门问及之时,他们却又说不出这“逆天之辈”的名词缘何,他们都只是人云亦云而已。 真正知晓内情的,也唯有这些个宗门高层还有真传弟子了。 似是发觉楚牧对此言的不解,姜元辰问道:“师弟可是不解我等为何称上清道脉的人为‘逆天之辈’?” “是有这疑惑。”楚牧也未曾否认。 姜元辰便向楚牧解释道:“上清道脉和我玉清道脉昔年也是同为道友,相互之间和睦共处,虽有摩擦,但都是无伤大雅,不伤及两脉和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三清道脉会一直这般友好下去,一如过去的无数年,共同传教神州。然而在三百年前,上清道脉的道首却是突然提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那便是重现仙道。” 仙道,一个古老的名词,也是一个被埋藏在历史中的时代。 三清道脉的祖师在不知多少年前通过各自的奇遇,获得了仙道的传承,也获得了代表仙道源头的至宝,但当他们依照传承开始修炼之时,却是发现仙道功法已是完全无法修炼了。 似是规则限制,又或者该说是天道已改,反正在如今这时代,仙道已经成了历史的尘埃,成了昨日黄花。 祖师们皆是天纵之才,他们靠着自己的摸索,将仙道功法进行修改,一点一点创出了武道法门,并以此开宗立派。 对于现代的楚牧等人来说,祖师们是一个遥远的神话,而对于那些祖师来说,仙道是一个更遥远的神话。 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仙道这个名词会就此成为一个时代的代名词,受到后人的遐想,却永远不会出现。 直到在三百年前,上清道首突然提出重现仙道的设想,并且他还直言已经快成功了。 上清道首邀请其他两脉的加入,并提出可通过仙道功法实现与天地同寿,甚至突破当前武道的顶点境界,进入更高的层次。 然而玉清道首却是措辞严厉地直接拒绝,便提出他已通过大衍神算卜算出此举不祥,会带来巨大祸端。 这是逆天之举,是绝无丝毫益处的。 这便是当时的玉清道首所说之言。 但这种警告显然不可能被近乎快成功的上清道首听进去,于是乎矛盾就这般出现了。 先是争吵,后是出现摩擦,再接着便是动手。当第一个人因此而死之时,第二个第三个便接连不断地出现了。 仇恨开启了连锁,厮杀自此不断,从那时候开始,双方的理念是否正确就不重要了,已经死去的人不能白死,还活着的人必须为死者报仇。 三清道脉携手共进无数年,但从携手共进到不共戴天,仅仅一年时间就已经足以。 一年之后,内战全面开始,玉清和太清两脉联手共抗上清,双方鏖战了整整十年,才终于以上清道脉战败退出神州而告终。 “万神圭旨的源头——八九玄功,便是仙道的至高炼体功法,在当今之世,是绝对无法修炼的。若是有人能修炼成功,那人基本就是上清道脉之人无疑了。”姜元辰最后做出结论道。 紧接着,他还向楚牧警告道:“师弟你是刚入门不久可能还不了解,对于本门乃至整个玉清道脉而言,上清道脉之人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因为在这三百年间我们逝去的长辈,乃至同辈的师兄,有大多数是死于上清道脉之人,对方亦是如此,长辈亲友很多死在我方之手。双方仇深似海,切莫对上清道脉之人有一丝怜悯,因为不是你杀他,就是他杀你。” “师弟明白。”楚牧点头道。 其实不需要姜元辰多说,楚牧都能明白两大道脉之间不可调解的仇恨,谁叫他有个好战狂师尊呢。 玉玄养剑诀中记录的绝大多数战绩都是和上清道脉有关,并且凡是和上清道脉之人的战斗,玉玄都是绝不心慈手软,杀人搜魂都是常规操作。 楚牧估计自己以后要是跑到海外报出玉玄传人的名头,想杀他的人绝对能从东海之畔排到十洲三岛。 第六章 函谷关 两个时辰后,论剑堂中的议事终于告了一段落。众位宗门高层看似都有急事,皆是匆匆离开。 当楚牧回到论剑堂之时,此地便只剩下玉玄一人了。 “师尊。”楚牧向着背对着他的玉玄行礼道。 “接下来的两天,你可能要受苦了。”玉玄莫名道。 “嗯?” “因为某些原因,贫道要让你在两天之内,将周身百骸尽数洗练。所以,做好准备吧。” 话音刚落,楚牧便觉眼前一转,竟是从论剑堂中直接移动到了福地瀑布之前。 ‘这便是应潇涵所说的,师尊为其自身所创的御宇道身吗?上下四方为宇,这御宇道身莫不是一种掌握空间之能?’ 玉玄似乎从来不需要靠走,更不需要靠飞的,只要他想,便可随意移动到任意一方,神出鬼没的。 之前楚牧还只以为他境界高绝,是自己察觉不到他的移动,现在看来,他是真的直接念动即至,根本没有多余的移动过程。 不待楚牧多想,玉玄故技重施,再度将一道剑光打入瀑布之中,只是这一次的瀑布,比血更红,那赤红的水幕之中似是蕴含着无穷杀机一般,叫人望而生畏。 这要是冲击在人身之上,决计不会叫人好过。 悲催的是,楚牧便是那个不会好过的人。 ·················· 两天之后,一艘带着五色霞光的飞舟从玉鼎宗内飞出,直上云霄,向着西方飞去。 飞舟之中,一身华贵道袍,面容却看起来怏怏的楚牧瘫在一把太师椅上,整个人一动都不想动。 “不是吧,三少,我看你这样子像是被玩坏了一样。” 数日不见的死胖子在楚牧对面坐下,不容小觑的身形艰难挤进太师椅中,道,“不过你还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出入竟然以飞云舟为座驾,了不得了不得啊。” “这是姜师兄的座驾,我可没那家底。而且你便是给我一艘飞云舟,我也是没可能让其飞起来的。”楚牧有气无力地道。 两日时间,不眠不休地经受剑气伐体,哪怕是有天心无垠境守住心神,他也是感到疲惫不堪,此刻连说句话都要喘口气。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主动跟来,要知道这一行可是前途未卜啊。”楚牧稍微喘了口气,看向蓝盼道。 两天前听到玉玄那句话之时,楚牧就感觉有不一般的事情要发生了,等到今日受到消息更是如此。 宗门方面,要四位陷仙剑子带人出发,前去雍州东边的函谷关迎接太清道脉的前辈仙都道人。 看起来,这就像是一次极为普通的迎接。因为仙都道人要进入雍州地界,所以雍州这边的地头蛇玉鼎宗就派人去迎接了。 但在经历过玉玄这两日的摧残之后,楚牧要是还没能从中察觉到凶险的意味,那他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了。 玉玄这般着急让楚牧淬炼百骸完成,就是为了尽快增长楚牧的实力。而这样做的原因,便是认为楚牧会在之后的行动中有生命危险。 察觉到凶险意味的楚牧第一时间就找上了姜元辰为伴,打算抱一下大腿,可谁想蓝盼却是在此时主动要求跟来,哪怕是楚牧言明可能存在的凶险之后还不放弃。 “我说,你就当真不怕死吗?”楚牧无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为我想想啊,要是你死了,我以后找谁拿钱去?再找一个钱袋子可不容易啊。” “我也不想去啊,”蓝盼哭丧着一张脸,“但我爹特意传信说了,我要是不去,以后蓝家的家产就没我事了,他会再努力努力,争取给我来个弟弟。” “家产比命更重要吗?”楚牧问道。 “当然不是。”蓝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但紧接着,他又道:“但要是没法继承到万贯家财,我活着也没意思啊。” 楚牧:“······” 他能说什么呢?他终究只能想着在之后稍微注意一下这胖子,免得自己重新找钱袋子喽。 “所以三少啊,我这两百斤可是全靠你保护了,”蓝盼可怜巴巴地凑过来,“要是这一趟能安然无恙,我名下产业的五成利润以后都拿来支持你。” “尽力吧,”楚牧依然有气无力地道,“仙都道人是太清道脉这百年来的讲道人,游历天下讲道近百年都没出事,如今若是出事,那便是惊天大事,我自身都可能保不住,怎么去保你。” 太清道脉不似玉清道脉一般声名显著,这一脉的影响力可以用一个“润物细无声”来形容。 可能在乡间的一座破道观,也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公子小姐,亦或者是一些隐藏在洞天福地里的隐居高人,他们这些人或者它们这些物,都有可能属于太清道脉。 这一脉有点像佛门,讲究一个随缘。兴许太清道脉的某人路过一个小村庄,看到一个玩泥巴的孩童有缘,那便可能会收对方为徒,将其纳为自己人。 而当有人进入万化定基,入太清门墙之后,便可以太清一脉的传人自居,或是行走天下,或是在一个地方结草为庐、开宗立派,这些都有可能发生。 这也就导致太清道脉看似名声不显,实则无所不在。 树大有枯枝,哪怕是无为的太清传人也可能出现不肖之辈,所以太清道脉需要一个措施去清除道脉中的害群之马。讲道人,便是这个措施。 讲道人巡游天下,为适合的太清传人讲道授业,指点迷津,为害群之马带来惩戒,或罚或杀。 时不时的,还会在某地停留,兴之所至讲一场道,为太清道脉散播一些新种子。 本代的太清道脉讲道人,便是方才所说的仙都道人凌仙都,其人已经以讲道人的身份在天下间巡游近百年,这一趟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以讲道人身份出现了。 巡游天下百年没出事,可见其实力,要是这这一趟出事,他们这些人估计都不够讲道人的敌人看一眼。 “讲道人的安危不需要我等操劳,我等说实话也没资格为讲道人操心。” 这时,在外启动飞舟的姜元辰和顾逸尘一同入内,只听顾逸尘笑道:“我们其实该操心的,是因为讲道人而出现的太上魔道中人。” “顾师兄说的可是那天魔六道中的太上魔道?”楚牧被引发了好奇心,直起身子问道。 “正是那太上魔道,”顾逸尘和姜元辰一同拉了椅子坐下,道,“太上魔道的祖师爷原本乃是太清道脉的纯阳门之人,他在听过某位讲道人的讲道之后,突得道心反转,破门出教,入了魔道。因此人之故,纯阳门至此一脉单传,再也未曾形成门派,天魔六道中也有一道换成了太上魔道。” “太上魔道的人相信讲道人所讲之道中定然有某种开释祖师的玄机,所以每次讲道人开始讲道,太上魔道的人都会闻风而来。” 听到这里,楚牧也想起了玉玄养剑诀中的一条记录—— 【九十七年前,恰逢太清道脉纯阳散人,畅论剑道,事后修改······】 这里的纯阳散人,说的应当便是那纯阳门后人了。 “希望只是太上魔道吧。”楚牧道。 众人闻言,也不由沉默。 太上魔道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去听道了,但他们从来没搞出什么大事过。真要是太上魔道的人,应当还不至于让玉玄担心。 不过说到底,既是知晓此行有难,按理说玉鼎宗本就不该让弟子门人出去才对。也不知长辈们是什么心思,非要要四位陷仙剑子带人去迎接。 就在众人的猜度之中,飞舟已经顺利接近函谷关,透过窗口已经可见那座险关的存在。 函谷关本是西行第一关,也是雍州之地对东方的主要防线,数千年前的战国时期,便有一国据雍州之地,以函谷险关拒各国于国门之外,占据险关攻守自如。 只是到后来诸国一统,东西不分家,这函谷关的作用性也是逐渐下降。再到后来,其他险关出现,这函谷关的重要性就呈雪崩式下滑了。 到如今,函谷关更多的还是象征意义,至于战略意义却是已经远不如从前了。 守军没多少,守城大阵更是早已被废除了,与其说是城关,还不如说是名胜古迹。 然而当姜元辰的飞舟靠近函谷关之时,却是受到了本不该有的威胁。在那城墙上一架驾闪着寒光的青铜战弩对向天空,铭刻着玄纹的粗大战箭直指飞舟。 “三少,这好像是军方的崩云弩。”蓝盼探头瞄了一眼,就连忙缩回道。 一旁同样往外看了一眼的楚牧坐下,淡淡道:“还不止,我在那城墙上看到了楚家的人。” “哪呢?”蓝盼又探出头去。 “还真是啊,那是你三叔吧。嘿,连你二哥都来了,三少,缘分啊。” 这时,外边传来喊话:“即日起,函谷关方圆五里之内不得有人飞行,凡有违例者,定斩不饶。” 喊话之时,那一架架崩云弩上玄纹亮起,做足了威胁姿态。 第七章 跳跃时间的函谷关 “怎么说?”顾逸尘问道。 “为了这点事起冲突不值当,落地吧。”姜元辰回道。 飞舟缓缓降落,最终落在一处野地上。 城墙上的人见飞舟如此配合,也是将蓄势待发的崩云弩停下。 “那是飞云舟,是玉鼎宗的飞舟。”一个身着华服,看面相和楚牧有点相似的青年道。 在其身前,面容坚毅的中年人扶着长须,道:“据说玉鼎宗这一次是四位陷仙剑子前来,这飞云舟上的应该便是其中之一了。” 他这话一出,那青年人便面色一变,“这么说,三弟也会来吗?” “从他成为陷仙剑子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是你三弟了。而且,他不是会来,而是已经来了。” 在视线的尽头,一行人驾着清风飘然而来,不到片刻,就来到了城门之前。 在这群人中,有一人让城墙上的二人感到眼熟,那便是理论上来讲算是同族之人的楚牧。 青年人在城墙上看着楚牧,而下方的楚牧也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二人。 这一眼,便让青年人刷新了过往的印象。 过往的楚牧是怎样的呢? 谨慎,有点懦弱,为人也相当孤僻,在州牧府中有存在感,但不高。没有发生过什么奴大欺主的剧情,毕竟规诫下人的焚心指不是吃素的,但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只是不曾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楚家三少被当做弃子送入玉鼎宗之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让青年人在一时之间都不敢确认下面那个是否就是他三弟。 相比较城墙上那位,楚牧倒是相当无所谓,他在看了一眼上方之后就直接收回眼神,和众人一同入城。 身旁的蓝盼轻声问道:“不上去打个招呼?” “没必要。”楚牧回了一句,脚步毫不停留。 真的没必要,他和上面那两位,乃至整个楚家都没有什么感情,如今更进行了关系分割,这个时候上去是想忆往昔还是觉得自己锦衣夜行,想要上去炫耀啊。 对于楚牧来说,这就是两个陌生人,还是未来可能成为敌人的陌生人,何必纠缠不休。 他既然没这心思,其余三人也不会非要过去见一面。 “那便先去歇一下吧,我看三少你也是相当疲惫,”蓝盼拍着胸脯道,“在这雍州地界,每一座城市都有我蓝家的商号和庭院,师兄们的住宿问题完全可以放心交给我,我保证让师兄感觉像是回到玉鼎宗一样的舒适。” “玉鼎宗连空气都和这里不同,你确定能做到和玉鼎宗一样?”顾逸尘调抗道。 这话一出,蓝盼就瘪了。 玉鼎宗的空气都弥漫着钱,外边地方哪里能比啊。别说是玉鼎宗了,就算是其他十一派,也只能在灵气浓度上和玉鼎宗比肩,想要像玉鼎宗那样充斥着丹气那是不可能的。 “哈哈······”顾逸尘一看蓝盼那骤然呆滞的模样,就忍不住一顿笑。 笑完之后,他摆手道:“你们先去休息吧,我打算去函谷关的当铺还有地摊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漏可捡。像这种历史古城,很多时候都有一些岁月积累下的底蕴存在,尤其是函谷关这等曾经的兵家重镇。” “自从当年错失一件神物自晦的天器之后,顾师弟就有了捡漏的习惯,”一旁的姜元辰嘴角微抽,道,“然而他不管如何尝试,都无法捡到一次真正的漏。” “罢了,由他去捡吧,我们先走吧。为兄不喜纷闹,希望找个安静点的院子。” “保证完成任务。”蓝盼拍胸道。 他们说着,便要先去蓝家的地方住下,然而就在这时,突有一声叫唤在背后传来。 “三弟。” 楚牧回头看去,赫然便见之前站在城墙上的那个华服青年正在快步走来,看他的样子,似是有什么事要和楚牧相谈。 一旁的姜元辰和蓝盼见状,便稍微向前走出一段距离,想要留点空间给楚牧和自己的二哥相谈,但楚牧确实有些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位楚家二公子名唤“楚峤”,和原身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可说是兄友弟恭,也能算是关系疏离,所以才这般礼貌。 反正楚牧就觉得和对方没什么可聊的,对方也不可能是来和自己一叙兄弟情谊的。 楚峤大步向楚牧走来,张口欲言。 然而异变也就在这一刻发生,在楚峤的嘴巴里吐出的不是话语,而是······ 血! 不只是嘴巴,还有眼、耳鼻等七窍。楚峤在短短数步之间,七窍流血,体内更是传出剧烈躁动的气机。 嘭! 三步之后,楚牧的这位便宜二哥炸成一团血雾,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幸免。 楚牧:“·······” 蓝盼转过身来,嘴巴张大,能吞下一只拳头。 姜元辰目光若电,扫视那团血雾,然而任凭他如何查探,都无法察觉到什么。 楚峤就这般死了,死得既突兀又让人不省心。 四周行人中有人尖叫,不远处的城门处有士兵持枪赶来,更有一道身影带着剧烈罡风从天而降。 “怎么一回事? 楚云深如同一股风暴一般降临,席卷的狂风将四散的血雾收拢,一双虎目满含凶光,扫视前方众人,尤其是关注楚牧。 “为何某家的侄儿会遭遇不测?” 空气在呼啸,强烈的风压如同巨锤,向着楚牧等人压迫而来。 “这位将军请冷静。” 姜元辰手持白伞向前,全然不受强风影响地走到楚牧身旁,一道剑光斩开了强风,又将四周劲风绞得支离破碎,“将军应当修炼的是楚家的太始风相诀,以将军的实力,百丈之内但凡有一丝真气波动,都逃不过将军的感应,当知我楚师弟并未对令侄有分毫加害。” 太始风相诀本就对气机特别敏感,若是修至大成,短距离内若有人运功动招,那是基本无可能瞒得过楚云深的。 楚云深当然也清楚这十有八九不是楚牧动的手,但楚牧,乃至和楚牧同行的这些人,应当都和楚峤的死有关。 否则为何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所以啊······ 楚云深冷着一张脸将收拢的血雾凝成血珠收好,道:“事关某家侄儿之死,谁都不能走。” 所以,就是没得谈了。 姜元辰陡然探掌一抓,天地间的光芒都似在此刻一暗,无量光辉化作流水一般的液体,流溢在突然出现的白金长剑上。 然后便见姜元辰一手持伞一手负剑于身后,轻轻向前一步,无数的华光剑气将周遭飓风切割得支零破碎,更化作一道道剑影,对着楚云深微微颤动。 既是没得谈,那便用武力来说话吧。姜元辰自问不是无理之人,若对方摆出道理,拿出证据证明楚峤之色和他们有关系,那姜元辰甘愿和对方一同去京兆郡州牧府解释,但对方若是试图强行以力擒人······ 那姜元辰也不惮以力服人。 华光剑气之锐利,令楚云深难以抵抗,他只觉身周真气形成的罡风在剑势逼迫下节节败退,明明还未正式交手,就已经出现败象。 若是当真相斗,楚云深也不知姜元辰能用几招败自己,又能用几招杀自己。 这是一场尚未战就几乎笃定必败的对抗,楚云深已经在心中抱着暂且避让的想法。 反正这雍州是他们楚家的地盘,暂且避让一下,传信其大哥,也就是雍州牧楚云山,到时候有的是方法讨回公道。 然而,就当楚云山心生退意想要暂退一步之际,周遭突然天旋地转,场景突变。 ‘不会吧······’ 对于楚牧而言,这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他已经经历过不少次了。 而这一次,感觉似乎前所未有的强烈,楚牧只觉自己整个人都恍如被扔入滚筒洗衣机里滚一样,明明已经到了化神之境,却被滚得七荤八素,差点没回过神来。 等他的视野不再摇晃之后,楚牧轻轻晃了晃脑袋,抬起头来。 太阳的光芒在此刻照入楚牧的眼帘,小小的刺眼感令楚牧颇为不适。但在下一刻,楚牧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直盯盯地望着那西垂的太阳,哪怕是阳光刺眼也无法阻止他的眼睛中露出惊诧之色。 日落了,临近傍晚了。 但在之前,时间才刚过中午不久啊。 楚牧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只见四周景色和之前一般无二,他依然还处在历史古城函谷关之中。 但是,眼下的函谷关仅仅只有楚牧、姜元辰、蓝盼、楚云深四人,除此之外,不管是之前在四周被迫退的士兵,还是远处的行人,都已是消失无踪。 或者该说,他们没能跟过来。 与此同时,在一处无边无际的黑暗空间中,一个道人轻轻睁开了双眼,“竟然有人提前进去了。” 他的双眼出现了黄昏下的四人,紧接着这场景如同时光倒流一般,从黄昏的函谷关跳到正午,重现之前的景象。 “问题出在······” 楚牧的身影骤然放大。 “原来如此,是因为身上携带着玉玄那小辈的剑气啊,难怪会提前引起空间波动。” 第八章 诡异之地(500首订加更) 黄昏之下,两边原本剑拔弩张,甚至立即就要打起来的人都暂时放下了动手的心思,同时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和之前一般无二的场景,但和之前差了两个半时辰左右的时间。 也可能不是差了两个半,而是差了十四个半、二十六个半、三十八个半······ 亦或者,这不是时间溜走了,而是他们处于某种阵法或者洞天福地中。 “这里究竟是哪里?”楚云深不由问道。 “这一点,突然带人来到函谷关,并且在城墙上架设崩云弩的三叔你,不是应该更清楚才对吗?”楚牧上前两步,问道。 “楚家已经和你无关了,某家不是你的三叔。”楚云深僵着一张脸冷冷道。 “这样最好不过了,”楚牧从善如流,“那么楚将军,敢问你为何要带人前来函谷关,并且还禁止他人函谷关方圆五里之内飞行?” 似是因为对如今场景的陌生,又或者想要从楚牧这群人口中交换情报,楚云深在略加考虑之后道:“朝廷收到消息,玉清道脉各派皆有派人前往函谷关,目的未明。州牧大人因此派某家先行带人前来布防函谷关,防止某些情况发生。” “我们也都是今早才知道要来函谷关,朝廷竟然还能提前一步收到消息,难不成各派高层中有内奸?”刚刚回过神来的蓝盼惊叫道。 “要是高层的话,就不会说是目的未明了,”楚牧道,“想要知道我们的动向其实很容易,并不需要高层,也不需要已经入了门墙的真传弟子,只需一般弟子便可。” “其余各派不像是我派,距离函谷关不远,他们想要及时抵达,就必须提前至少好几天出发。只要探查到其余各派弟子的动向,并加以比对,那么得出函谷关这个目的地并不困难。” 说到这里,楚牧不由摩挲着下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一次前来函谷关的不只有我们,还有其余的各派的同道。” 宗门上下的命令是让陷仙剑子前去函谷关迎接太清道脉讲道人凌仙都,其余各派又不在雍州地界,他们派人前来迎接个毛线啊。 “其余各派都来人了,那就说明事情不简单了。”姜元辰道。 本身这件事就透露着一种古怪,现在稍微一对情报,这古怪劲干脆就到明面上了。 这凌仙都都在世间游荡百年了,太清道脉也不是第一次派讲道人巡游天下了,为何这一次就突然变得这般古怪。 是函谷关有问题? 还是说因为现在风雨欲来的时机? 无论是哪方面的原因,现在摆在众人面前的最大问题是如何从当前处境中脱离。 就算不能脱离这未知之境,也至少有搞清楚此地情况才是。 想到这里,楚牧两人和楚云深对视一眼,拉着蓝盼一齐退往左边,而楚云深则是看着楚牧三人,自己退向右边。 双方以城门为分界线,各自选择了一边进行调查。 他们双方都不信任对方,要是楚牧等人心存歹意,那么以姜元辰的实力,是绝对能将楚云深拿下的。 反之,若是楚云深心怀不轨,那么他也有能力对楚牧三人造成危害。因为在楚牧这边,他自己还有蓝盼就是两个大累赘。 尤其是蓝盼,这胖仔如今还停留在后天之境,随着占着一身防装和皮糙肉厚能和先天武者过招,但对于如今这局面来说,堪称是毫无帮助。 偏偏蓝盼他老爹似乎知道什么内情,非要让蓝盼送来,为此还不惜那家产继承权来威胁这视财如命的胖子。 想到这里,楚牧便开口问道:“蓝胖啊,你老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啊。” “我咋知道,”蓝盼努力睁大眼睛翻了个白眼,“我现在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我老爹特地派我来送死,好生个亲的。” “啊这······” 楚牧看了一眼蓝盼这身材,这颜值,又和自己记忆中那个风度翩翩的帅气大叔互相对照,‘好像还真有可能。’ 蓝盼还在那长吁短叹:“盼爷我还开过荤呢,要是就这么死了,那不是至死非男人?亏了亏了,我为什么要练这大天元罡啊,练点别的不好吗?这该死的武功竟然在万化定基之前不能开荤,气死盼爷我了。” “楚师弟。”姜元辰突然道。 “有点不对。” “不对?”楚牧微微一怔,心神一动,“是不对。” 他微微阖目,冥感四周天地灵气,只觉这四周之灵气和之前在函谷关别无二致,甚至还浓郁一分,但偏偏这里的天地灵气完全无法摄取,明明感应得如此清晰,但无法引一丝天地灵气入体。 “无法动用灵气的话,那一些招式的威力便会骤减,自身真气也只能通过炼精化气来恢复。”姜元辰道。 威力骤减还可以接受,又不是所有的招式都需要调用灵气来增幅威力的,但无法通过吸收灵气来恢复真气,那就有点伤了。 比起直接炼化天地灵气,炼精化气的效率不只低,还会因此而消耗自身精气。 而若是精气消耗过剧,那就需要通过进食来补充。而在现在这地方······ 三人环顾四周,别说吃的了,连根草都不见影子。 “为兄倒是带了三瓶辟谷丹,但是若没有一直进行炼精化气,辟谷丹也支持不了多久。”姜元辰道。 “没关系,我们还有蓝盼。”楚牧将目光瞄向那突然警觉起来的胖子。 “三少,你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就是想着某人应该带了不少吃的还有丹药才对。” “是谁规定胖子就一定会带吃的。而且我身上哪里有地方可以藏吃的还有丹药啊。” 蓝盼说着,挺了挺圆润的腹肌。 “你当我不知道你那身金光闪闪的内甲里边缝了四个储物袋吗?”楚牧瞄了蓝盼一眼,“你说没有也没关系,反正你这一身肉都是吃灵丹妙药吃出来的,真要是不得已的话,就拿你当储备粮。” “拿兄弟当储备粮,你是人吗?”蓝盼哭丧着脸。 “所以你最好乖一点,”楚牧道,“好家伙,我都没有储物袋,你竟然一人带了四个。啧啧,这四个储物袋要都是满的,我们短时间内是不用怕饿死了。” “蓝胖啊,我发现带着你来函谷关还真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要不是有这家伙在,楚牧二人现在估计就要为恢复需要而发愁了。 三人边说边走,一个个房屋检查过去,由于他们都不想浪费宝贵的真气(内力),也不想浪费体力,这检查是相当的慢,直到夕阳彻底落下,明月升起,他们才检查完小半个左边城区。 而在这小片地区之内,楚牧等人没有发现一丝活人生活的痕迹,虽然屋内都未积上灰尘,但所有地方都没有可食用物,厨房之中也没有柴米油盐。 等到天色完全变黑,这函谷关就连一点灯火都没有,唯有月光洒照,简直就像是一座鬼城。 三人见夜色渐沉,便暂时消了继续查找的打算,就近找了一间宽敞屋子,进屋盘坐调息。 在这诡异地方最好还是时刻保持着最佳状态,尤其是在这种入夜时刻。 他们这一停,附近就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整个函谷关当真全无人烟一般。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当明月渐渐落下之时,突如其来的一声轰鸣让闭目调息的三人同时睁开双眼。 “有人在交手。” 楚牧一边感应气机一边说道:“这气机,不像是太始风相诀。” “是顾师弟。” 姜元辰感应到熟悉的气机,直接冲出屋,跃上屋顶眺望气机出现之地。 月光之下,一道凝实的白色剑气划过夜空,一道青色身影与一道黑色身影交错,双方皆是全力出手,剑气掌影横飞。 见到熟悉的同门出现在此地,姜元辰第一时间便想出手相助,但未等将想法付诸于行动,两道腥风便从左右两边同时袭来。 “桀桀,姜元辰,顾好你自己吧。” 两道身影同时扑击而来,浓浓腥气带着强劲掌劲轰向正欲要前去支援的姜元辰。 轰! 气浪轰塌四周房屋,也同时让楚牧和蓝盼暴露于月光之下,楚牧在这一刻似有所觉,微微抬头。 只见在明月之下,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带着尸臭味的爪子居高临下?出五道爪痕。 嘭! 地面犹如惨遭五道大刀劈砍一般,留下五道狰狞的裂缝,那带着尸臭和腥风的身影落地之后犹如野兽一般双腿一蹬,向着正在急退的楚牧和蓝盼扑杀而来。 腥风越发刺鼻,同时那身影的狰狞面容也映入楚牧眼帘。 如果这东西还活着,那她应该是个秀色可餐的美人,哪怕现在这披头散发的样子也能看出其几分上等姿容。 可惜,再上等的姿容一旦死了,那也不过是一堆还未腐化的烂肉罢了。 “煞尸!”蓝盼惊叫道,“怎么练天尸宗的人也出现了。” 天尸宗,人魔六宗之一,以操尸为主要攻击手段,以炼尸为修炼根本。原本应当只有太上魔道掺和的地方又冒出了个天尸宗。 这事情,是越来越不简单了。 第九章 清音荡魔洛迦山仙子 煞气腾腾的尸身带着其主人的意志,要将楚牧与蓝盼这两人撕成碎片,它发出狂吼,慑人的尸气中带着浓浓的尸臭味。 蓝盼忙不迭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光闪闪的大宝剑,大叫道:“三少,剑。” 楚牧当初夺来的青锋剑已经在鼎湖之上毁了,他现在可说是身无利器,所以还在玉鼎宗之时,蓝盼就十分财大气粗地托人买来了五把上品法器剑备用,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然而楚牧却是拒绝了,“这种时候,能省就省吧。” 用剑还需以真气催动禁纹进行加持,消耗虽不大,但楚牧此刻还是抱着能省则省的态度。 他一手将蓝盼抛得远远的,自己主动迎上这具煞尸。 抬手卸开抓来的爪子,进步一肩撞出哐啷之声,再一掌向上,击打在煞尸的下巴上。 一连串的攻击如行云流水,数招之间将这具煞尸打飞之后,楚牧又是一手抓住煞尸脚腕,将其重重摔在地上。 嘭! 地面遭受怪力撞击,当即便出现一个大坑,然而这具连番遭受重击的煞尸却是全然无恙,甚至还生龙活虎地弹身噬咬楚牧。 “没用的。” 伴随着讥笑声,一道披着黑色斗篷,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屋顶,得意洋洋地道:“这煞尸乃是我专门擒杀黄龙观门人所练,虽然她已经失去了武者的境界,但那肉身强度却是在祭练之后更强了。况且就算你能杀她,我也还有后手。” 黑夜之中,又是两道带着尸气的身影扑来,浓浓的尸臭味令楚牧都有种自闭嗅觉的冲动。 “吼吼!” 三具煞尸同时杀来,虽是完全不通招法的扑杀撕咬,但那强悍的肉身强度还有肆意散发的尸气,还是令楚牧陷入了看起来颇为危险的境地。 黄龙观的门人向来以肉身强大以及防御力惊人著称,在死后再经尸煞灌体,变成煞尸,那身体强度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轰! 三具煞尸在那人的操使下不断发起猛攻,肆意散发的尸气令得周遭空气都变得一片浑浊,虽然远不及远方和姜元辰激战的那人之强,但对于化神境而言也算是一大高手了。 楚牧被逼得一退再退,看起来已是独木难支,一旁的蓝盼都看得冷汗直流。 然而那正要动手去擒拿蓝盼的黑衣人却是发现,楚牧的双眼越来越亮,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在出现。 “竟然连尸气都会散溢难以恢复,看来还真是有古怪啊。”楚牧突然说道。 闻听此言,那人眼神一凛,却是也发现了异状。 那散溢在空气中的尸气竟是慢慢消散,恍如融入了周遭灵气之中一般。 这很不合理,因为灵气可能稀释煞气但绝不可能融化煞气,相反,煞气污染灵气还差不多。 一般来说,这散溢的尸气会形成一片场域,不断污染灵气,令楚牧无法用天地灵气恢复,且会在战斗结束之后再被煞尸吸收入体。 然而现在,尸煞之气却是渐渐消散,这般下去煞尸会越来越弱,直到最后成为三具死尸。 “该死!” 那人低骂一声,不退反进,身形一动化出一道黑影,同样带着尸气向楚牧杀来。 但在此时,楚牧也已经开始反击了。 既然已经验证了煞气也难以在此地保持特殊,那这看起来也不算太强的敌人,就没用了。 阴阳二气挪移六只抓向自身的爪子,楚牧前踏一步,正面迎上那当空杀来的身影。 “阴尸爪。” “阴阳轮回。” 巨大的惨绿爪影带着浓浓尸腐之气一爪拍下,阴阳二气化作的太极图也在同时迎上。 黑衣人只觉自己的真气被一股粘劲所引,牵引挪移,巨大爪影竟是在那太极图下隐隐有失控之状。 轰! 从太极图后方击来似鞭似锤的一击轰散爪影,随后冲起的身影一肘撞在此人胸膛上,发出砰然之声。 咚! 那人被一肘击飞数丈远才坠下,轰然撞破一栋房屋。那先前被楚牧牵引开的煞尸却是在此刻再度围了上来,浓浓的尸臭味中混杂着一股叫人恶心的恶臭。 “三少当心啊,这煞尸要自爆了。”蓝盼连忙大叫道。 天尸宗的煞尸最让人恶心的一点就是能自爆,当操纵者需要之际,所有亲手炼制的煞尸皆可自爆,将浑身的尸气和尸毒一举爆出,威力比之同境界武者使用天魔解体大法提升功力都要强。 毕竟一个只是耗损精元强行提升功力,一个是直接爆了,牺牲越大,威力自然也就越强。 这些煞尸虽然实力远不如生前,但根底毕竟在哪里,真要是炸起来还真不好办。 楚牧见状,当即就是掌化太极,将三具煞尸聚成一团,再以巧劲抛去,自身则是闪身抓着蓝盼急退。 也就在这时,清净之音突然而来,空中出现了一道纯白玄光,撒下无数光点,凡是邪祟之属在碰触到玄光之后皆溃散消无,正要自爆的三具煞尸也是渐渐平息了身上的躁动,三张狰狞的面孔渐渐变得平和,有一种安详之意。 “洛迦山的臭婊子!” 夜空中有人在怒叫喝骂,紧接着一道皎洁的剑光划过之后,再也无人出声,那剧烈的气机波动也突然停止了。 “三少,是洛迦山的仙子,洛迦山的仙子啊。”蓝盼跑来抓着楚牧肩膀一阵摇晃,恍如前世那些脑残粉见到了偶像一样,刚刚脸上还存的惊吓表情现在一扫而空。 洛迦山同样是玉清十二派之一,要是楚牧没记错的话,这一派传承的是慈航道人的道统。 只是不知此世的这洛迦山是否有和佛门勾搭上。 “至于这么激动吗?”楚牧一边掰开蓝盼的手掌,一边走过去查看三具煞尸的情况。 身后的蓝盼还在激动不已地道:“这就是三少你不懂了,你可知在这神州,洛迦山的弟子是所有男人心中最佳的妻子候选人之一,若非是洛迦山不收男弟子,恐怕去洛迦山拜师的人能从塞满其门派方圆百里之地。” “夸张了。” 楚牧一边检查煞尸一边随口道。 刚刚那位以清音荡魔的洛迦山门人也是够厉害的,一曲完结,这三具煞尸晦气尽消,重化祥和,看起来死得极为安详,一点都看不出先前的狰狞。 单凭此手段,便可知此人之实力境界远超自己。 ‘这地方真是各个怪物啊,我这小虾米混在这里还真是危险。’ 楚牧忍不住啧啧两声,‘除非等到大家功力皆快耗光一起肉搏,否则我这身板还真难挺起来。’ 那边蓝盼还不放弃为洛迦山仙子正名,只听他道:“我敢保证,三少你要是见过洛迦山仙子,定然会放弃你之前的说法。要知道,由于功法特殊,那些仙子是各个超凡脱俗,清丽不凡,美若天仙······” “再怎么超凡脱俗,在蜕凡之前也得拉屎。哪怕以辟谷丹和其他丹药代替进食,也需要在丹渣累计到一定程度之时拉一次。”楚牧毫不客气地打断道。 再如何脱俗的仙子,只要说到到五谷轮回之事,也仙气也将全数跑光。出恭可说是仙子的最大敌人。 蓝盼的滔滔不绝在这句话之后戛然而止,从他那涨红的面容可以看出他已经开始遐想仙子拉屎了。 也不知这红是被楚牧这句话给气的,还是想到那画面而兴奋的。 等发现楚牧以揶揄的眼神看向自己之时,蓝盼忍不住脸色更红,呵斥一声:“低俗!” 看来他的脸红是兴奋的。 “低俗。”楚牧回敬了一句。 能靠这一句出恭联想得自己脸红,这也是没谁了。 这时,两道流光落下,现出姜元辰和顾逸尘的身影,只是此时的姜、顾两位师兄,却是不如先前那般姿态从容了。 顾逸尘的袖摆少了一只,身上看起来也有些焦痕,姜元辰倒是好了不少,仅仅是衣衫上沾染点污秽尸气。 “二位师弟可是无妨?”顾逸尘见到二人便立即问道。 “并无大碍。”楚牧回道。 “那便好,”顾逸尘吁了一口气,“你们三人和那楚家将军消失之后,我第一时间便赶到现场查看,并且还通知了宗门,但宗门方面却是迟迟不见回应,你等三人也不见出现,我找了大半天,还和太上魔道的人撞上打了起来,结果不知为何,打着打着便直接进入了此地。” “敢问顾师兄,你找了多久?”楚牧问道。 顾逸尘闻言,稍微想了想,回道:“三个时辰左右吧。” “但距离我们进入此地已经不只三个时辰了。”楚牧幽幽道。 虽然没有带什么计时物品,但估算大概时间还是能做得到的。楚牧等人进入这地方时,太阳还没落下,依照此时的季节,大概快到酉时两刻左右,而现在,却是快到后半夜卯时了,天都快亮了,时间大约过去了五个时辰。 也不知是楚牧他们多了两个时辰,还是顾逸尘丢了两个时辰,反正这地方是充满了不对劲。 “宗门长辈不回应也许有不回应的理由,我们现在所应该想的应当是搞清状况,然后从这里出去。”姜元辰道。 “先去和洛迦山的道友会和吧,现在这地方进入了魔道中人,我们最好还是和同道汇合,大家一起想办法。” “至于这三位黄龙观道友的遗体,便先暂时找个地方安置吧。” 第十章 日出东方紫气东来 楚牧等人最终在函谷关的城楼见到了那位出手的洛迦山仙子。 只见其身着一袭月白衣裙,肤如凝脂,姣好的面容带着恬静,三千青丝以一金色发带束起,一双玉手持着青竹洞箫,浑身上下有一层淡淡荧光散发,恍如天仙化人。 “原来是萧师姐,”顾逸尘做恍然状,“我道是谁有这般能耐,能够以一曲‘天音伏魔’逼退天尸宗的阴书生和太上魔道的玄华子,原来是萧师姐您啊。” “顾小弟讨打,”那“萧师姐”笑骂道,“你说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可别将姜师弟也扯进去,若非你们两牵制了他们二人,我又怎么可能将这二人吓退。” “确实讨打,”姜元辰点头道,“想讨好萧师姐,也莫要把我拉下水,我对萧师姐可没意思。” “这······”顾逸尘闹了个大红脸。 他确实是抱着襄王有梦的想法,也没有刻意隐藏,所以顾逸尘这么个平常心思沉稳的人今日才会这般说话,但这被姜元辰在心上人和师弟们面前直接点破,还是让顾逸尘大感尴尬。 这时,“萧师姐”将目光转向站在后边的一胖一瘦,然后对楚牧展颜一笑,道:“这位便是贵宗第四位陷仙剑子楚师弟吧,萧十异有礼了,舍弟之前还要多亏楚师弟手下留情,才免了在大庭广众之下遭笑话。” ‘原来她就是萧十异啊。’ 楚牧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急忙回礼道:“师弟也不过是不想中他人之计罢了,萧师姐无需说谢。” 当日在修心阁内,丹皓设计欲要让楚牧和背景深厚的萧七翎为难,但他那点小伎俩又怎么能难得了楚牧,最后是楚牧既借机交好了萧七翎,又让丹皓丢了大脸。 后来楚牧才知道,萧七翎的兄长萧九重乃是应潇涵的追随者,立场和站在君自在那边的丹皓算是敌对,所以丹皓才毫不顾忌地想利用萧七翎给楚牧下绊子。 原本楚牧还打算以后借机和萧九重结交一下,没想到萧九重没见到,反倒先见到了萧家两兄弟那在洛迦山的大姐萧十异。 这萧十异在洛迦山的地位就如君自在之于玉鼎宗,且因为洛迦山没有陷仙剑这档子事,萧十异的地位远比君自在要稳当。 “你这般客气,我倒是不好意思计较你先前的失言了,”萧十异见楚牧这般作态,却是促狭一笑,“楚师弟,你现在还觉得师姐我俗气吗?” “······”楚牧。 他突然明白了顾逸尘之前的尴尬,现在他也好尴尬啊。 不过楚牧的脸皮可比顾逸尘要厚多了,他在短暂的尴尬之后,连脸都没红,抱拳恭维道:“师姐美若天仙,要说俗,也是师弟这种凡夫俗子俗。” “咯咯,师弟真会说话,”萧十异娇笑道,“顾师弟你真要和楚师弟学学,每次你那恭维话都说得我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好生头疼的。” 原本楚牧还以为洛迦山的仙子都是慈航静斋模板,仙气飘飘,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张口闭口就是天道和苍生,没想到这洛迦山的大师姐直接打破了楚牧的假想,一见面就展露了不做作的一面,让人既惊奇又觉得舒适。 除了舔狗,谁又喜欢和仙气飘飘又不讲人话的仙子交朋友呢。 就是苦了不会说恭维话的老实人顾师兄了。 楚牧感觉到充满怨念的眼神在凝视着自己。 稍微谈笑了一会儿,萧十异收敛笑容,转到了正题。 “这一次,本门长辈也未曾告诉我有关此地之事,我本来也感到好奇,但在进入此地之前听闻三位师弟今日入城之后的遭遇后,差不多有了一点想法。” 萧十异轻轻一转青竹洞箫,一层纯白的光圈扩张开来,“天魔六道中有一道之人最为难缠,他们的感知几乎是无孔不入。宗门长辈也许是怕将事情提前告知了我等,会被那群魔道鼠辈获知吧。” “师姐说的莫非是心魔道?”顾逸尘道。 “是了,也唯有心魔道才能无声无息地将他人控制,才能一念之间让人自杀,”姜元辰也是恍然道,“楚师弟那二哥并非是死于暗算,而是早就被心魔道之人控制住了,他算是自杀的。” “若是如此的话,那此事应当极为重要,这才使得长辈们不见详情告知于我等。”顾逸尘接言道。 但接下来,又有一个疑惑涌上心头。 若是当真如此重要,让一群毫不知情的弟子前去当真好吗?要是一小小心搞砸了怎么办? 众人皆觉得各自的长辈不会如此无智,定然会有什么能让自己等人在需要的时刻获知内情。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便只有等了,等一个契机到来。”楚牧说道。 ·················· 函谷关的一处街道,魔道之人也开始聚集。 阴气森森的阴书生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一只手按着一个黑衣人的头颅,浓浓尸气从对方天灵之处不断没入阴书生手中。 这般场景持续了大约十余息的时间,等到阴书生的手掌离开头颅,那黑衣人已是彻底成了一具死尸。 “不成器的废物,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轻易击败,活着有什么用?” 阴书生抽取了黑衣人所有的尸气,却还是发觉自己消耗的功力未曾恢复,他想了想,又取出一枚丹药服下,这才算是补足了之前和姜元辰一战的消耗。 “玉鼎宗的陷仙剑子!” 阴书生摸着手臂上那逐渐恢复的剑痕,眼中戾气深深。 “这还算是轻的,那姜元辰应当还未真正动用陷仙剑意,否则你绝无可能这般轻易逃脱。” 从街道尽头缓缓走出一个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他一到此刻便毫不客气地说道。 “激战多时,也未曾伤到对方分毫,你有何资格说我。”阴书生看向来人,说话同样带着讥嘲和不客气。 天尸宗虽不及太上魔道,但对方的实力却未必强过自己,阴书生自问也不必对对方客气什么。 玄华子闻言,本就不算好的面色更冷,但也未曾因此失态,只是冷冷道:“若非是那洛迦山的萧十异相助,贫道绝对能在百招之内让那顾逸尘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那顾逸尘乃是玉鼎宗丹霞长老弟子,你便是重创了他,他也有的是办法恢复。” 黑暗之中,突然多出了第三道声音,阴书生和玄华子皆是目光微动,神识向着四方扫荡。 “别找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从最近的小巷中走出,“这鬼地方连神识都难以持久外放,我现在可没那一直以神识传话的底气,奉劝你们也最好莫要一直散发神识,多保留一下实力吧。” “曲灵风,”玄华子眼见来人,不由问道,“连你们心魔道的人都没找到有关此地的信息吗?” “我暗中控制了三百五十四人分布在函谷关各处,就为探查这些道门弟子可能知晓的信息,但所有棋子都是一无所获。” “我本想以楚家二公子之死让玉鼎宗的人和楚家起冲突,彻底拿下一个玉鼎宗弟子搜魂,却发现对方直接在原地消失了。” 曲灵风摊手道:“现在连我也原地消失了,但在进此地之前,我是对此地之事毫不知情。” “那该怎么办?”玄华子皱眉道。 “很简单,等!”曲灵风道,“要是没猜错的话,进入此地的方法让气机强到一定程度,外边的人想来很快就能找到方法了。只要我魔道中人进来的多了,那么不管是战还是撤,都有了底气。” 等,等到援军进来,否则以他们这边的配置,还真不能吃下对方那群人。 楚牧那边在等契机,魔道中人在这边等援军,就是不知等到最后,哪边能先等到。 时间就这般一点点流逝,很快,黎明前的最后一点黑暗也过去了,太阳从东边升起。 日出东方,光耀大地,伴随着太阳升上高空,浩浩荡荡的紫气从东方蔓延而来。 前后不知几千里,浩浩荡荡卷长空。 城楼上正在调息的楚牧睁开双眼,见到了这浩浩荡荡的紫气,双眼不自觉地睁大。 这一幕浩荡的紫气,激起了楚牧脑海中的记忆,让他心中生出了某种想法。 老子修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於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这是楚牧在古龙世界研究道学之时最常看到的一篇记录,上面说的就便是一个有关函谷关的故事。 老子骑牛西出函谷关,莫知其所终。 而这里,便是函谷关。 ‘天玄界为何会有和前世相同的地貌,为何这里也有函谷关。最重要的是,为何会出现紫气东来······’ 楚牧不自觉地站起,双眼死死盯着从东方蔓延而来的紫气。 他看着看着,等到远处出现了一道骑牛的身影,楚牧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第十一章 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600首订加更) 日出望东方,紫气八千里。 东方地平线的尽头,须发皆白的老人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衫,侧坐在一只大青牛背上,缓缓而来。 天上的紫气随着这一人一牛的接近而越发浓郁,从楚牧等人的视角来看,那浩浩荡荡的紫气甚至遮蔽了天空,令天上的太阳都成了一轮紫日。 城楼内的众人也是出外眺望东方。 姜元辰看着这带来八千里紫气的老人问道:“这是何人?” “要是没猜错的话,”楚牧看着那板角青牛载着老人逐渐接近,“这便是契机。” “这便是太清道脉的讲道人——凌仙都前辈,我曾有幸听过前辈讲道一场,至今不敢忘。”萧十异满含敬意地道。 “讲道人?” 楚牧看着来人,“这不是······” 他的视野在这一瞬间,突然分成了两部分。他的左眼看到的,是骑牛而来的老者,而在他的右眼之中,骑牛前来函谷关的人却是一个面容清癯、乌髯飘飘的中年道士。 两个不同的视界分别出现在两只眼睛中,世界也好似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两个。 老子? 还是凌仙都? 是楚牧看到了他人看不到的景象,还是本来就有两个不同的人? 骑牛的中年道士停在了关前,而那疑似老子的老人却是依旧坐在青牛背上,向着关内行进。 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关前的道士身上,而对于那入关的老者视而不见,除了楚牧。 楚牧就这般看着老者骑牛入关,看着那青牛步步向着关内走去,毫不停留。 在这一瞬间,楚牧心头一动,突然道:“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 声音极为轻微,低不可闻,连身周之人都只听见一声呢喃,但已经入关的青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可。” 天地在这一刻当真分成了两个,一个是正常的世界,另一个,则是只有骑牛老者和楚牧存在的世界。 楚牧在这一刻也分成了两个,一个依然站在城楼上,另一个则是福灵心至地跃下城楼,跟着老者一路前行。 但神奇的是,人分成了两个,楚牧却知道只有一个自己,只有一个名为“楚牧”的意志存在。 不管是站在城楼上的楚牧还是跟随在青牛之后的楚牧,都是同一个自己,意识独立,意志独一,并未出现分割,更别说是有两个意识出现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 骑牛老者在牛背上且行且诵,所言者正是楚牧前世天下闻名的《道德经》。 然而老者所言的《道德经》,却是和楚牧所看的《道德经》大不相同。 这不同不是体现在内容之上,而是体现在所言所视之物上。 纸上的《道德经》,它就是单纯的文字,看起来微言大义,揣摩起来也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若是当真有用,楚牧在古龙世界三十年,翻阅了不下百次《道德经》,现在应该已经得道成仙了。 而这疑似老子的老人,则是将道直接说出来,他以话语为载体,向楚牧展示何为天地至道。 一言一句道出,一卷生动的道图在眼前展开,一道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在眼前开启。 无数的道妙,无穷的至理,都在此刻于眼前展现。 天地之始,万物之母,宇宙鸿蒙的奥秘都在这一眼之中一闪而逝,天地之道,万物之妙,一切的一切都在眼前,在心中,让人心生向往,让人恨不得沉入其中。 然后,楚牧就醉了,醉在了无穷的道妙之中。 等到楚牧回过神来之际,他发现自己的神魂已经几乎凝聚成实质,看起来几乎可以比拟元神。 一场听道,洋洋洒洒洋洋洒洒五千言,让楚牧获益匪浅。但他再回想之前所看到的玄妙,脑海中却是空空如也,曾经所看到的一切都似是幻觉。 甚至于,就连那分开的两个世界也再度变为一个,两个楚牧也再度合一。 是幻觉还是真实······ ‘不重要了。’楚牧嘴角挂起了笑容。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 识海之中的神魂脚下,一道太极图出现,徐徐旋转,一尊若虚若实的玉鼎落于太极阴鱼之上,阳眼之中,一道猩红剑魄下垂剑尖,落于阳鱼之上,阴眼之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我之前路,一片清明。’ 功力未曾有半点长进,境界也似乎未有一点获益,但此刻的楚牧却是无比的满意,只觉万般收益都不如此。 “咦?” 城墙下的凌仙都微微抬头,打量楚牧片刻后,赞道:“不错,心境无尘亦无垢,这该是到了天心无垠境第一重‘天心入照’的境界了。” 天心无垠境共分三重,第一重“天心入照”,己心似天心,天心入我心,周身之力进入掌握,身周若有人心怀不轨,也当难以遁形。 境界与自己相仿乃至高一层之人,他们的恶意都会被“天心入照”修成者察觉。至于比自己弱的人,那就更别想隐藏了。 第二重“天心我心”,己心为天心,天心为我心。到此境界已经能遍查诸象,看破虚妄,察知天地之妙,若是有人以卜算之法推算自己,也可第一时间察觉。 第三重,则是有一个极为庸俗的名字——“天人合一”。天心与我心合一,驾驭天地灵机,通晓天地万象。 历代修行天心无垠境之人中,练成第二重者古今少有,练成第三重者,据说就只有玉清祖师爷一人。 身旁的众人闻言,皆是以惊异的眼神看着楚牧,尤其是之前听到楚牧说自己只得传了玉玄养剑诀的姜元辰,更是眼含莫名之色。 之前说的自己就得传了一部养剑诀,姜元辰信了,他觉得应潇涵和君自在也信了。 然而现在,却是曝出了楚牧不止练了天心无垠境,甚至还入门到了第一重。 “一时心有所感,侥幸登堂入室。”楚牧向着凌仙都行礼,也向众人解释道。 他的天心无垠境在此之前一直充当镇痛剂来使用,没想到在这一次听道之后却是直接突破到了第一重。 他人不会知道,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楚牧听到了老子亲言的《道德经》,虽然啥都没记住,但那将天地纳入眼中的开拓感却是没忘。 在外人觉得仅仅是瞬息的时间内,楚牧的心灵受到了洗涤,两次轮回,多次融合同位体所带来的的心灵负担一扫而空,感觉整个人都重获新生一般。 “是机缘,也是你的能力。” 凌仙都笑了笑,道:“下来吧,贫道现在可没办法飞上去。” 众人闻言,立即便跃下城墙,楚牧抓着蓝盼两百斤重的身体一同下落,足尖在城墙上两次轻点,轻盈的脚步缓缓落地,未曾激起一点尘埃。 对于真气的控制,此刻的楚牧已经犹如突破数年的化神武者一般精微,等到他淬炼过六藏和九窍,基本上就能精确控制每一分力量,使其发挥十二分的威能了。 “见过仙都前辈。”众人落地之后齐齐行礼道。 “免礼吧。” 凌仙都轻轻一拍青牛背脊,板角青牛便徐徐前进,“我想你们应该有很多疑问吧?比如为何要派人前来函谷关,又为何宗门长辈不出面。” “确实如此。”萧十异点头道。 “函谷关之事,乃是玉清、太清两脉共同商议过的定计。此行的主要目的,实际上是要针对佛门。” 凌仙都悠悠道:“佛门的信徒在近三百年来越传越广,已是几乎遍布神州,但他们的老巢却是藏得无比严实,一直没有暴露位置。三世佛统,横三世纵三世,其先辈于虚空之中开辟净土,将老巢安置在净土之中,无时无刻不在天下各地游弋,就好似五条泥鳅,滑不溜手。” “我等于百多年前就想对佛门下手,奈何一直无法定位净土的位置,就算不断清剿佛寺,那佛徒也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杀不胜杀。佛门的教义,太适合传教了。” “偏偏净土也不是虚假的,确实曾有虔诚佛子受到净土接引,去西天极乐。” “所以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要锁定佛门净土的位置吗?”楚牧问道。 “不错。” 凌仙都确认道:“远古之时,曾有道门高人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此高人之能通天彻地,已是在世间留下痕迹,我等便以此事迹为基,创造法仪,以此来感应净土,定位三世佛统的老巢所在。只要将他们钉死在一个位置,那么接下来如何施为就看我们的了。” “眼下道门与大乾冲突在即,我等不能容许还有人坐山观虎斗,必须要将佛门的位置给钉死了。” “这片空间的特殊你们应该也察觉了,在这里,你们消耗的真气越多,空间的承载能力也就越高,能支撑更多更强的武者降临。只待完成西行,降临足够的武者,我等便可以此为跳板,杀入净土。” 第十二章 吸收灵机三才相合 漫天紫气蔓延入关,淡淡紫意弥漫关城,更带来一种莫名的压抑之感。 “这是······” 众人只觉体外的天地灵气更显惰性,甚至还有反向抽取自身体内真气,转化为灵气的迹象。 “这是因为随着贫道这具化身的降临,法仪的完整度更上一层楼,有了新的变化。” 凌仙都坐在青牛之上,道:“此地乃是由玉清道首亲自开辟,以道首之能,还不至于无法吸取到足够灵气填充此地。之所以让你等以真气补充此地,乃是为了取你等真气中的那一分灵机。” “天地人三才相合,方才能真正成就一个小世界。玉清道首能开天地,却无法创造生命之灵机,只能汲取此地消耗之灵机,才能完善小世界和法仪。” 然而他这一言,却是令楚牧在内的四人皆是目光一凛。他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悸然。 只因这汲取灵机的方式不仅限于从真气中汲取,还有更多更有效的方法能够汲取灵机。 说严肃点,从消耗的真气中汲取灵机,那是最低能也最耗时间的方法,真要是势在必行,那应当采用更为有效的法子—— 杀人。 杀生夺命,以人之生机,魂魄之灵能来萃取灵机,那才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法子。 然而若是使用这样的法子,那进入此地的众人······ “看来你们也想到了那种最极端的可能,”凌仙都对于众人的互动完全看在眼中,只听他道,“没有错,若是有人死在这里,那法仪的进程便会大大加快,越是实力高强的人死去,效果就越大。所以我等刻意泄露一点消息,让魔道中人入内。” “甚至于还不止魔道中人,等到法仪捕捉到净土之时,佛门中人也会忍不住前来阻止。” “你们的任务,便是与敌人全力厮杀,以敌人之灵机来提升此界之承载力。若是你们之中有人生死,魂魄将会受到玉清道首的庇护,两大道脉会在事后以天材地宝为你等重新塑体,并助你等重修武道。” “有必要如此吗?”顾逸尘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 为了锚定佛门净土,竟是要用年轻一辈的生命去冒险。哪怕事后能够塑体重修,那失去的时间和修为也是难回来了。 而且,在激烈的战斗中,若是身死的话,你还真不一定能保证魂魄无损。 “有必要。”凌仙都淡淡道。 锚定净土位置,势在必行。为了此事,不关这些年轻弟子需要冒险,老一辈的人也同样需要。 佛门可不会任由你等将净土给钉死,等到法仪完成之时,还有的打呢。 “不过你等参与入此事,也不是全无好处的,”凌仙都突然又道,“法仪每完善一分,此界等级也就上升一点。这等明确变化的天地,对于你等来说也是一场机缘。” ‘天地变化?’ 楚牧凝心感受,如天心般明澈的心神果真是感应到了那逐渐变化的灵机,感受到了天地灵机在混入生灵之机后所出现的变化。 这等变化一般来说需要极高的境界才能直观感受到,楚牧至少也要到天心无垠境第二重,才能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天地万象之变。但在这个被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中,这等灵机变化却是如此明显,就好像有一个绝世强者在你眼前将名为“天地”的生物剖开,让你能清晰看到其内在一般。 突然,萧十异不再自锁真气,而是放开了限制,以周身之穴窍和天地灵气呼应,她体内的真气如流水般泄出,化作层层烟霞在身周萦绕。 轰隆! 一声霹雳作响,萧十异这女子身周竟是有青色雷电暴闪,一道道扭曲如龙蛇的电芒窜动,在她头顶上方形成了一道雷篆,天上的紫气都在这一刻被雷霆轰散了不少。 这女子之前以一曲清音涤荡妖邪之气,楚牧还以为对方修的是某些音功,没想到她练的却是雷法。 ‘自古以来修炼雷法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弱气的,各个都是顶尖的强势。顾师兄想要获得这门一个女子的芳心,难喽。’ 楚牧轻轻瞄了顾逸尘一眼,心中暗道。 强势的女人要么喜欢极端弱气的小受,要么就是被更强势的男人压服。顾逸尘既不弱气又不强势,想要让萧十异倾心······难。 待到雷霆消止,萧十异面色微白地取出一颗补气丹药服下,显是消耗甚剧。 但她的眼神却是在此时无比明亮,带着一种激动之意。 “雷者,天地之枢机,总领阴阳五行之变。你以雷法感应天地之变,待到此行结束,应当能至蜕凡七变的境界。”凌仙都道。 此言一出,萧十异之目光更为明亮,要不是此时此地还有敌人在,她恨不得不断消耗真气催动雷法,将所带丹药都消耗一空为止。 有了这个理智,顾逸尘和姜元辰也是动力十足,楚牧也同样相当激动,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在这种环境下更为灵动,炼化六藏的进度也在加快。 心、肝、脾、肺、肾,以及处于脊柱的命门,此六脏若是能炼化,楚牧不单精神力大涨,更能掌握身体筋骨肌肉之力,将一身力量揉成一股,令自身的乾坤不破体强度赶上原本的不坏金身。 众人之中,也就唯有蓝盼苦着一张脸,因为他的境界还处于行气境,连感应天地灵气都做不到,更别说其他了。 ‘爹啊,你究竟让我来干啥啊?’蓝盼心中哀嚎。 难不成他老爹威胁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充当一个移动仓库的吗? “前辈,可需要我等前去找出那些魔道中人?”姜元辰向凌仙都问道。 “不必,该出来的自然会出来,你等随贫道一路西行吧。跟随在贫道身边,你等能更为直观地感应到天地之变。” “是。” 众人一路前行,从函谷关的另一处城门出来,向着西边进发。 ·················· 等到道门这一行人离开之后,玄华子和阴书生两人才敢冒头。 他们二人一同看着西边的方向,心有余悸地道:“还好这太清道脉的讲道人不出手。” 他们还不知出现的凌仙都仅仅是一具化身,连飞行都无法做到,还以为是真的太清讲道人出马。 太清讲道人能够巡游天下,为太清弟子讲道,清除毒瘤,那境界绝对是已经到了道台后期,也许和玉鼎宗玉玄那般是站在第九层的人物。似这样的强者,他们距离人之至也仅差一线,动动念就能将自己二人抹除。 “好在他不出手啊。”阴书生长叹道。 正当这二人如释重负之际,心魔道的曲灵风突然出现,道:“来了。” 半空中陡然出现了一道裂缝,一个身着暗金道袍的年轻人带着一脸的淡漠踏入此地。 玄华子见状,连忙向着那人拜道:“参见大师兄。” “嗯。” 那人淡淡应了一声,凌空向前走了几步。 在他身后,接连有人从裂缝中走出。有怀中抱剑的灰袍剑客,有烟视媚行的妖娆美人,也有一个个被着棺材的阴森斗篷客从裂缝中跳出,落在各处屋顶。 这一次,竟然足足出现了整整十个人,且看他们的样子并不似被突然传送至此地。 待到众人从裂缝出来,轰然一声巨响,裂缝之中似是难以支撑,被一股巨力抹平。 “拜见玄天师兄。”玄华子来到那年轻人身前,又是一拜,道。 被其唤作“玄天”的道士,他身着一袭暗金道袍,完美的五官恰如其分的分布在脸庞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真实的魔性魅力。 他就像是“完美”这个名词的代表,不管是身形还是面容,甚至是衣着或者头发长度,所有的因素都在诠释着完美,给人一种绝对的不真实之感。 比起此人来,之后走出的那个妖娆女子都显得存在感轻薄,当他出现在此地之时,整个世界的中心都似被他踏在脚下。 阴书生仅仅是多看了玄天几眼,就有一种臣服在这完美之下的冲动,他连忙闭上眼睛甚至用牙齿咬破了舌头,以痛感来让自己恢复清醒。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太上魔道之人的毕生追求便是那大衍五十之道,想要成就最极致的圆满。这种追求和执念,以致于太上魔道之人的功体都出现异化,充斥着不真实的完美感。原本我还不信,但现在,我却是不得不信了。’ 阴书生不由微微睁开眼睛瞄了玄华子一眼。 比起这玄天,玄华子简直就是太上魔道的耻辱,以致于他阴书生都以为太上魔道的人不过如此,方才险些就着了道。 “说吧,此地情况。”玄天微微阖目,看也不看玄华子。 但玄华子却不敢有丝毫不满,连忙将自己收集到的所有情报尽数道出。一旁的心魔道曲灵风也是不断补充未说清之处,二人看起来都十分害怕这位太上魔道的大师兄。 等到他二人将所有情况说完,玄天睁开双眼,“不断吸收灵机进行进化的小世界吗?有意思,不枉道主亲自出手送我等进来。” 第十三章 须弥藏 “又有人进来了。” 函谷关外三百里处,萧十异的脚步骤然一停,转身看向后方,“这气息,是魔道中人。” “魔道中人?他们有援军进入此地了吗?”顾逸尘面色一沉,道,“这三百里地可没办法浪费这些人太多时间啊。” 也许对于一般人来说三百里地已经不短了,但对于武者,尤其是万化定基境界以上的武者而言,跨越三百里的距离根本不在话下。 “该是太上魔道的道主发现端倪,送人进来了,”凌仙都一脸平静,似是早有预料,“你等三人去吧,算算时间,其余各派之人也该进来了。至于这两个小拖油瓶,就交予贫道吧。” 他的话音落下,函谷关中便又有数道气机出现,与魔道中人相对。 姜元辰和顾逸尘对视一眼,道:“有劳前辈照看两位师弟了。” “楚师弟,保重哦。”萧十异向着楚牧告别道。 “师姐和两位师兄也保重。” 众人告别,萧十异、姜元辰、顾逸尘三人前去函谷关参战,而楚牧二人却是随着凌仙都继续向西。 在三人离开后不久,函谷关中便爆发了剧烈的气机波动,狂烈的劲风波及数百里外,吹得楚牧和蓝盼衣摆飞扬。 “嘶——” 蓝盼感受这差点吹走自己的劲风,不断倒吸冷气,他是真的感觉这一行是危险到了极点。 “三少,接下来怎么办?”蓝盼不由问道。 “跟着前辈走就是。” 动辄就是万化定基和蜕凡的战斗,楚牧自问自己就算再怎么有能耐也插不上手。他虽然也是陷仙剑子,但作为一个刚出炉不久的剑子,他是真的没办法插手这等大战啊,除非自家师尊将陷仙剑给他使。 所以在当下,楚牧和蓝盼也只有跟着凌仙都一路西行这一条路可走了。 这一走,就是连续走了三日的路程,楚牧和蓝盼跟在青牛后面,沿着秦岭一路西行,昼行夜宿,终于在第三天,于一处大山脚下停步。 凌仙都下了青牛,悠悠然过去坐下一块青石上,双目似闭非闭,不知是假寐还是深思。 楚牧也如凌仙都一样,在一旁找个地方盘膝坐下,吞下一颗补气丹,双手放于丹田之前,体内真气再度化作阴阳二气,徐徐流入两边肾脏之中,开始进行肾脏之神的炼化。 这两日,他每逢休息之时便以真气进行洗练,得益于“天心入照”的境界,肾脏洗练已经初见成效。 肾主水,藏精、纳气,肾气可分阴阳,能资助、促进、协调全身脏腑之阴阳,故肾又称为“五脏阴阳之本”。 楚牧自身走的便是阴阳二气并行的路子,又听老子一番讲道,于识海中化出太极图形,对于阴阳之气的参研和了解已经可说是炉火纯青,眼下专攻调节五脏之阴阳的肾脏,自然也是得心应手,预计再过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便可全面炼化。 他一点点将真气融入肾脏之内,洗练其内血肉本能意识的同时,也壮大肾脏,激发肾气,使得身体充盈精力,好似有无穷无尽的劲儿从双肾流出,连带着其余四个内脏器官也受到了滋润。 这一练,便是小半个时辰,直到凌仙都再度有所动静,楚牧才睁开双眼。 “你来了。” 楚牧听到凌仙都这般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前方有金光徐徐亮起,一道身披金色僧衣,面覆青铜佛脸面具,身后背着一金一赤两把剑器的身影,带着佛光圣气由虚化实,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是一个极为古怪的僧人,说他古怪,是因为他做僧侣打扮,但衣着过于华丽,且还不秃。并且楚牧在见到此人之时,他便感觉识海中的剑魄轻轻颤动,有种跃跃欲试之意。 这由陷仙剑意形成的剑魄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且还是能和陷仙剑意相较的杀伐气息。 “我不得不来。” 那人走到凌仙都身前一丈之处,道:“强敌在前,还有上清道脉虎视眈眈,你等便这般自负,想要再招惹一个强敌吗?” “安内必先攮外,若不将外敌给送走,如何能安心打扫房子?”凌仙都淡淡道,“须弥藏,你也无需危言耸听,这法仪只能锚定你大雷音寺一方净土的位置,贫道就不信其余四佛统会为了大雷音寺一家与两大道脉鱼死网破。” “现在佛统亦是中央佛统,乃是三世佛统之中心,佛门同气连枝,其余佛友不会坐视不管。” “你信吗?”凌仙都似笑非笑地道,“你信其余四家会认你这中央佛陀为首吗?” “为何不信?” “你若信,便不会来此。你来此,就说明你并无足够的底气。” 要是这须弥藏有足够的信心串联横三世、纵三世五家佛统,将佛门力量拧成一股,那他也不会直接以化身降临于此,而是等着道门诸强上门了。 或者说,要是三世佛统当真一条心,他们也不会躲躲藏藏,而是广开方便之门,迎接天下苍生了。 “但若大雷音寺拖住你等,其余佛统亦是不吝于趁此机会传播佛法。”须弥藏丝毫不惧地道。 大雷音寺也不是纸糊的,真要是舍命拖住道门诸强,其余佛统亦是不会当真傻愣愣坐着不动。 “那便拭目以待吧,”凌仙都道,“且看你大雷音寺当真能拖住我等,还是我等先一步攻上灵山,砸烂佛寺。” 二人冷冷对视,双方皆是毫无怯意。 但凌仙都突然又道:“贫道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贫道身边现有两名晚辈,他们分别有化神和先天的战力,你可自门下同样挑选出两个同境界的弟子与这两晚辈一战。你方赢一场,贫道就在此地停一个月,赢两场,贫道便停三个月。” “多出三个月的时间,够你们多进行一些布置了。” “那么代价呢?”须弥藏却是不信敌人会这么好心。 “代价便是,若你方两场皆败,便助我等锚定其余四方净土之一的位置。若仅败一场,便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凌仙都出人意料地给出了十分优待的代价。 除非大雷音寺这边派出的人全败,否则他们便绝对不亏。 这等优厚的条件,真真是叫人忍不住想要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这世上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的,越看似优待的交易就越有可能藏着更大的陷阱。 那么须弥藏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好。” 他唯有答应。 只要凌仙都在此地停步,那法仪的完成也将推迟,大雷音寺也将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布置。这条件,须弥藏便是心知可能有诈也不得不搏一搏。 能多一点时间都是好的。 “我会准备好人的。”须弥藏这般说了一句,便消失在佛光之中。 此人离开之后,楚牧识海中的剑魄也终于停止了跳动,恢复了平静。 他突然有种舒了一口气的感觉,整个人都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感到压抑是吧?”凌仙都见楚牧这副表情,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 “此人身上,杀气极重,其手下也不知染过多少鲜血。他不似佛者,倒像是罪恶滔天的魔头。”楚牧心有余悸地道。 就这几天时间里,他也不知自己有多少次心中发怵了,这一个个的实力境界都远超自己,这种生命完全没有保障的感觉还真让人难受。 “须弥藏背有双剑,一剑为佛护生,一剑为佛杀生,”凌仙都道,“他和玉玄不同。玉玄身上的杀机是来自于陷仙剑,他的剑招虽是招招杀伐,但其本人却是只杀对手。而须弥藏,此人的杀气却是一剑一剑杀出来的,他身上的每一分杀气,都是一条性命,乃是真真正正的满手血腥。” “若非他和我一样,只能以化身形式降临此地,刚刚动杀机之时,你可能已经被杀气直接冲灭心神了。” “这么满手血腥之人,也能成为大雷音寺的执掌者?”楚牧不由好奇问道。 “佛统的执掌者都是佛,须弥藏是为佛杀生护生,他还不算佛。”凌仙都答道。 “既是如此,那他凭什么替大雷音寺做决定?” “因为大雷音寺的佛,还没出现啊。” 凌仙都回答得极为意味深长,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雷音寺的佛,还未出现······ ‘那他什么时候出现?是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他的心中有某种念头,有某种猜想在蠢蠢欲动,他有预感,大雷音寺的主人,距离出现不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当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的话,那这位凌仙都前辈,又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楚牧不由心生疑惑。 在他的前世,老子出关和老子化胡这两个故事相当有名,但前者是有真人真事,而后者却是有人杜撰,两者一真一假,截然相反。 并且这老子化胡也有不同的说法,有说法是老子西行,入天竺,点化释迦牟尼,还有一种说话,那就是释迦牟尼便是老子的化身,老子即是那佛祖。 这种纯粹杜撰且版本还不定的故事,当真能成为现实吗? 第十四章 一气化九百蓝盼祭天 “还有什么疑问吗?”凌仙都端坐在青石上,淡淡问道。 “晚辈已无疑问。”楚牧摇头道。 他的疑问,说出来凌仙都也不会解答,甚至有些疑问凌仙都也不一定知情。 就说那之前出现在函谷关中的老子身影,凌仙都估计就无法解答。从他之前的表现来看,他也是未曾看到老子虚影。 那么问题来了,凌仙都虽然未曾以本体降临,但他眼力和境界还在,连他都无法看到老子,楚牧又是如何看到的呢? 这个问题,是楚牧迫切想知道的,但却无人可解答的。 这时,蓝盼犹豫着举起手来,“晚辈···有······” 这胖子皱着一张苦兮兮的脸,哭丧道:“晚辈觉得无法胜任这般重要的使命······” “所以呢?” “能不能换人。” “不行。” 凌仙都无视那一张苦瓜脸,看向前方再度出现的佛光,“你可是主要人物啊。” 话音刚落,佛光之中再度出现那带着青铜佛脸的古怪僧人,还有一壮一瘦两道身影。 壮的那个,浑身皮肤呈现淡金色,头上盯着六个戒疤,身形魁梧,恍如一个小巨人,走起路来就像是一座小山在移动。 瘦的那个,倒是一副雅僧姿态,月白僧袍衬着挺拔身躯,凸显出飘然的风姿,身负一把雪白长剑,带着一缕檀香徐徐而来。 “金刚无能胜和护生之剑,”凌仙都扫过两人,道,“这是要以强克强,欲要用金刚之身与大天元罡一战,以护生之剑抗杀伐之剑吗?” “非也,是要以金刚阻杀剑,以护生度罡体。” 须弥藏负手而立,身后两人同时向前,“须弥藏与玉玄的剑孰高孰低,便等玉玄破境成功后再论吧。” “你倒是对玉玄有信心。既是如此,那便开始吧,楚牧。”凌仙都唤道。 “你且试试这金刚无能胜是否当真能挡住你的剑。” “广胜,交予你了。”须弥藏同样唤着那人的名号。 那如金刚一般的小巨人瓮声瓮气道:“遵法旨。” 只见他身上的淡金色突然加深,演化出坚不可摧的金刚之躯,真气如火,于身外化出若虚若实的光焰,一道四面四臂,发如火焰的模糊虚影在光焰中若隐若现。 “三少,这看起来不好打啊。” 蓝盼一边一把金光闪闪大宝剑,一边低声道。 同样精于炼体的他完全能够感受到此人的强横,那巨大的身躯充斥着澎湃的力量,光是看看就感觉难以下手。 “确实厉害,他的六藏和九窍应当都已洗练完成了,看似身躯庞大,实则论灵巧完全不逊于我。” 楚牧接过长剑,却是将剑倒转直接插在地上,“但这还不够。” 他体内阴阳二气运转,体表皮肤突得有刹那的透明,隐现皮下流转的黑白之色,“远远不够。” 迈步向前,浑身筋骨血肉都在明澈的心灵之下调和到最完美的状态,一双眼瞳似是闪烁着炫目的光泽。 他竟是未曾持剑,而是空手上前。 一步,两步,三步,身高相差悬殊的两人步步靠近,一者身上闪烁着金色光焰,外罩金刚虚影,恍如降世明王;一者气机无比协调,体内二气流转,演化乾坤不破体,内秀于心。 随着二人接近,广胜身上的气劲越发凝实,模糊虚影在刹那现出真姿,广胜气势也随之到达巅峰。 “喝!” 无需招式,仅是简单一拳,肌肉纠结的金色手臂爆起虬蛇一般的大筋,释尽了一身之力。 这一击,将浑身之力拧成一股,金刚之身的力道、浑身的气血、刚猛的真气,还有随着步步踏近而起的气势。 力道、气血、真气、气势,都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点,一拳击出,如山岳倾折。 “阴阳轮回。” 面对这一招,楚牧再施借力化力之法,一手运劲,臂如神龙行空,一手花圆,劲如阴蛇诡行,一刚一柔之劲,一阴一阳之气,手臂交接,那凝聚一身之力的拳劲竟是被带得一转,随着楚牧一掌推出反向广胜轰去。 嘭! 无俦之力轰击在胸膛之上,哪怕是金刚之身也被这一击轰得一晃。然而广胜身上却是金光一闪,双脚不动如山,在身遭重击之时毫无势弱之态,雄浑大力自胸膛反震而回,刚猛的拳锋再度轰击而来。 轰! 轰! 轰! 须臾间便是三度交锋,广胜拳拳如火,烈劲贯空呼啸,拳影如暴风,不间断地倾泻在楚牧身上。 他就如一个永不疲乏的巨神,仗着金刚不坏之身不断出拳,无俦大力尽情轰击,身上的气势也随着不间断的出拳一路攀升,好似永远没有极限。 反观楚牧,却是左挡右支,以阴阳之劲化解拳劲,看似攻守兼备,时常借力反击,实则却是毫无建树,难破广胜之身。 肢体碰撞,近身搏杀最是惨烈不过,广胜的气势很快就攀升到了最为鼎盛之限,高举下轰的拳锋将要以力胜巧,击破楚牧的阴阳轮回。 胜负已定。 须弥藏和凌仙都皆是微微阖眼,对接下来的胜败已是了然。 嘭! 烈劲轰碎成形的太极图,与双掌正面接触,狂烈的拳劲令楚牧那一直不退的身影微微下压,好似难以承受。 但也就在此时,楚牧双足一沉,双掌纷飞,在刹那之间连出十掌,接连击在拳锋之上。 每一掌击中,都带走一部分劲力,以清源珠梳理而后由自身真气化纳,十掌过后,楚牧任凭拳锋捣在胸膛,自身一动,隔空一掌击在广胜心口。 嘭! 爆鸣声同时响起,二人的攻击不分先后地击中对方之声。楚牧胸膛上太极图一闪,化解拳劲,广胜却是只觉那掌劲大异于先前,直直贯穿不坏的金刚之身,轰击在心脏之上。 “噗——” 小巨人仰天喷出大蓬血雨。 “剑来。” 楚牧伸掌一摄,长剑跃入掌心,剑出杀伐,带着深深血意一举贯穿广胜心口,长剑自前到后,带出淋漓鲜血。 胜负已定,但赢的人不是对方。 “我说了,还不够。” 激烈的搏杀戛然而止,楚牧正欲来个拔剑潇洒转身,却突然心中一动,又缓缓松开剑柄,任凭这上品法器和小山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竟然用借力之法轰破对方防御,再以剑招一击必杀,”凌仙都感慨道,“你这武功倒不似玉清门人,反倒像是我太清门下。此招何名?” “一气化九百。”楚牧退后道。 “以阴阳之气养体,同时克制杀伐,若是剑出,便是毫无转圜之地的必杀,”须弥藏开口道,“玉玄的弟子,果然有门道。” 他这一声有门道倒是说的真心实意,别看那借力反攻之法思路简单,实则若要要将广胜的拳劲分化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分化之后再融合成一股,也需要强大的控制力,否则劲分则散,不只无法反攻,反倒自身会遭到反噬。 这二人都对楚牧盛赞不已,觉得楚牧不愧为玉玄之徒,但楚牧听着这二人的称赞,心中却总是有些不是滋味。 称赞的再多,也是居高临下的评判,说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他们能轻易捏死楚牧的事实。 楚牧就像是一个棋子,还是那种没头没脑,不知晓任何事情的棋子。不知道任何一点真相,全凭人摆布,还差一点和他派的真传弟子对上,太难了,也太不甘心了。 这要是一个不留神和那阴书生等人对上,自己岂不是直接凉凉? 所以,楚牧沉默不多言,哪怕轻而易举杀了那广胜,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他与那广胜就如同赌坊里的蛐蛐,背负着各自的押注相斗,就算胜了,获利的也不是蛐蛐,如果败了,那蛐蛐不死也残。 “觉得不甘?” 莫名之音传入耳中,楚牧微微点头,心念微动,识海中除剑魄以外的一切都自动隐去。 他对这声音的出现并未感到意外,之前就是这声音提醒,楚牧才未将长剑取回。 在他四肢百骸之中冒出一道道如丝剑气,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楚牧的识海之中。 “为何不甘?”出现的虚影问道。 “因为弱小,因为无力自主。”楚牧毫不犹豫地回道。 “那你知道你该怎么做了吗?” “变强。” 简单两个字,却是一切的根本。除此之外,其余一切都是虚的。 “你倒是看得清晰,”识海中的玉玄道,“西行计划的启动,是当日丘云子前来告知的。虽然此前已经筹备了良久,但知晓计划即将启动,却还是在当日你拜师的时候。” “原本,贫道是想着慢慢培养你,直到你到了万化定基的境界,再放你出去闯荡,但眼下西行已然开始,那其他事情也将接踵而来,你没时间慢慢成长了。” “所以,贫道特地安排了你进入这个空间,原本你应当和其他化神武者一样,从雍州往西出关,一路执行宗门完成的任务,而非是一下子进入到这地界。” “只有我?”楚牧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要出场的胖子。 他还算是有点实力,这胖子就是真的不太行了,比起他来,这胖子不是更危险吗? “你是贫道特地安排过来,让你见识到自己的无力的。而那蓝愁之子,他倒是真真正正的棋子,是用来锚定净土的活柱。” “所以这是要拿他祭天?” 第十五章 宋缺 “并非如此,而是······” 话音未落,须弥藏身边那穿着月白僧袍的雅僧突然融入他的身体,而在不远处的青牛也化作一道清气进入了凌仙都体内。 这两人一前一后双掌齐齐按住蓝盼的身体,佛光道气同时冲入他的体内。 只见蓝盼身上出现无数或深或浅的纹路,吸纳佛道两者之气,天灵之处爆发出一股青金光柱,冲向天穹。 “须弥藏,你想做什么?” 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喝。 “当然是让五大净土一齐现世了,三世佛统同气连枝,既是要出现,那便一齐出现吧。有我灵山胜境为引,只待法仪完成,你们一个个都逃不了。” 须弥藏再催佛气,整具化身都已经化作了模糊的光影。 “蓝家的大天元罡之体,本身就有固定空间的能力。放心,你的朋友不会因此遭难,反倒会因祸得福。”玉玄在楚牧识海中道。 嗡! 西方的天空尽头,有须弥幻景降临,那是属于大雷音寺的灵山胜境。此净土一经降临,便和这世界连成一片,竟是连锚定都不需要了。 因为灵山胜境的掌控者自己主动让灵山降临到了此地。 “还不够。” 楚牧身体里冒出无数剑丝,一个虚幻的身影从他体内冲出,直直没入那刺入广胜胸膛的长剑中,将广胜的一身精血吸尽,化作驾驭寰宇六合的剑光直射苍穹。 楚牧最后看到的一幕,便是在那天穹之上,又有一个琉璃世界出现,被猩红剑光紧紧钉住,难以挣脱。 然后,楚牧身后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缝,一举将其身影吞没。 “去西方,与宗门其他弟子汇合。雍州境内所有的强者都会奔赴此界,你可······” 后面的话楚牧已经听不到了,因为眼前的裂缝已经彻底闭合。 还残余在体内的剑气带着楚牧穿梭,要将其送回主世界,然而也就在此时,识海内的昆仑镜大放光芒,将体内那能穿梭空间的剑气全数吸收。 “我···翻船了?!!!” ························ 公元589年,隋开皇九年。 一个失意的年轻人站在秦岭一座山峰上,看前方群山起伏,心中也是如这山岳一般,心绪起伏不定。 “你从各族大融和的角度去看形势,我从汉人的立场去看局势,你想要民族融合,我却想要汉统振兴,理想、志向,皆是不同。” “清惠啊清惠,你我虽曾把臂同游,而今却是不得不各奔东西啊。” 年轻人痛苦地闭上双眼,他在理想和感情之间,选择了理想,而另一个人也是如此。 “你觉得你的心上人是因为和你理念不合才不支持你,但实际上,她早在北朝尚未一统之时,南朝覆灭之前,就已经支持了杨家,岭南宋家从一开始就不在慈航静斋的选择之内。” 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宋缺转身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底金纹道袍的少年郎从林中走出,说道:“自当年晋元帝司马睿带领世家衣冠南渡,北方便落入胡人之手,历经数朝,前后一百七十多年,北方人早就已经血统混合,若要坚持纯粹汉统,那便需将南北完全割裂,此法绝不可取。民族大融合乃是大势所趋,无可阻挡。” “你是何人?你说慈航静斋早就已经支持了杨家,又是什么意思?” 宋缺悄悄握住佩刀,随时准备拔刀出鞘,从这突然出现的少年郎身上,他感受到了平生最为极端的威胁,也有一种恨不得将其毙杀的杀念。 他不知道这种威胁,这种杀念是从何而来,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着少年万分警惕。 “什么意思?意思是唯有杨家一统天下,慈航静斋才能获得最大利益。意思是哪怕你也支持各族融合,也还是无法受到慈航静斋,受到你的心上人支持。她只会劝你,劝你放下一切,将岭南之地拱手献给隋国。为此,她愿意与你一共归隐山林。” 少年面含讥笑,言语中流露出的不屑,让宋缺心中既愤怒又悲伤。 愤怒的是对方对梵清惠的蔑视,悲伤的是对方所言确实有可能。 北周建德三年,周武帝下诏废佛,融佛焚经,驱僧破塔,使宝刹伽兰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 北周建德六年,北周灭北齐,周武帝终于对佛教下了全面的灭绝之策,彼时北周朝廷毁寺四万座,迫僧尼还俗三百余万,令北地佛门势力元气大伤,直到武帝之孙静帝继位,佛门势力才在官面上得到恢复。 而当时下令恢复佛门教统的,正是当时的北周左丞相,如今的大隋开国皇帝——杨坚。 杨坚与其妻独孤伽罗和佛门渊源甚深,杨坚的鲜卑乳名“那罗延”,便有“金刚力士”之意,而独孤伽罗的伽罗之名,也是极具佛教色彩。 这杨家一家子可说是和牵连甚深,佛门势力因杨坚而复起,你说佛门领头羊之一的慈航静斋是选你宋家还是选杨家。 哪怕宋缺此时“幡然醒悟”,选择了另一条路,慈航静斋也依然不会支持宋家,最多也就是将其列为备胎之一,以备他日之用。 在此之前,宋缺他不是不能想到这种可能,但他对梵清惠的情感却是令他更愿意相信对方是出于理想而非是其他。但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却是撕破了宋缺的自欺欺人,揭开了不愿意相信的另一种可能。 “对了,说了这么多,还未自我介绍。” 少年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眼中清晰倒映出宋缺的身影,“我名楚牧,一个过客,在这个世界,我——” “就是你!” 轻缓的话语落在宋缺耳中,却是如闷雷炸响,宋缺终于知道了心中那莫名而来的警惕和杀意是从何而来,因为眼前这少年,就是自己。 尽管听起来很荒谬,但那发乎于内心的悸动感却是让宋缺相信了这看似荒谬的话语。 而随着这种内心的认同产生,一种纯粹的直觉在宋缺心中出现。 ——必须杀死他! 这世上没有两片完全一样的叶子,也不会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当两个同位体出现在一个世界之时,必须有一个融入对方之身。 “看来你已经有所感应了。” 楚牧并起双指,猩红的剑芒从指尖延伸而出。 当日那昆仑镜将楚牧体内的剑气吸收之后,竟是自动激活,将楚牧真身直接送到了这个新的世界。 但这一次也不知是昆仑镜出了故障还是因为真身穿越的缘故,楚牧并未直接和同位体融合,而是出现在自己的同位体附近,循着感应才找到自己在此世的“他我”——宋缺。 ‘说实在的,我其实更想自己的同位体是石之轩。’楚牧心中暗道。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结合生死之变,虽以佛门思想为核心,却和楚牧如今走的路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和石之轩融合绝对能让楚牧获益匪浅,他和楚牧的契合度是最高。相比较石之轩,宋缺的刀道和楚牧的契合还是低了点。 不过抽到宋缺这张牌也算是不错了,宋缺此人也是天赋异禀,和石之轩并列,可说是大唐世界中最有希望破碎虚空的两人。 他日亲自去领教一下不死印法,想来也是不差的。 ‘至于眼下,便先让我成为宋缺吧。’ 猩红剑光骤然跃动,或斩或削,十三式夺命剑于刹那间同出,纵横的剑气带着激烈的杀伐,光是剑势就已经令人心神难以自主。 然而宋缺不愧是未来的天刀,他手中水仙刀轻柔灵巧,化出的刀气如天仙乘风,意态万千,将纵横的剑气一一削尽。 刀光横掠,周遭天地灵气尽化气雾被水仙刀吸尽,宋缺纵身横斩,整个人都化作了一道长虹,带着凌厉刀意,和猩红剑气轰然碰撞。 锵! 长刀、剑芒,两者激撞的气劲在山峰地面上割裂出道道长痕。 楚牧手中剑芒越发强盛,双眼之中闪过剑魄之影。 “杀!” 手中剑芒彻底凝聚成形,狭长的剑身,古雅的样式,赫然正是自身之剑魄形态。 心中天心入照,无垠澄澈的心和充满杀伐的意隔离又互相牵连,将周遭一切映照入心。 宋缺手中之刀的一切变化都在天心之下无所遁形,冥冥之间的灵动心念让楚牧剑指横斩,剑芒横掠,疾如迅雷,又柔如清风,轻巧点中水仙刀的刀,剑气吞吐,竟是让宋缺之刀脱手而飞。 手中之刀被击飞,对于一个刀客而言几乎是失了半条命,但宋缺却是并未就此放弃,心中的战意让他竖掌成刀,纵步近身,刀劲由轻灵转强猛,劈出璨若烈日的至阳刀罡。 本我他我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须有一人被融合。宋缺不想被融合,他在这一刻将真气运转到了极致,挥出的刀罡如天马行空,捉摸不定,又携带至阳之劲,霸烈无双。 这一刀,已是宋缺刀法之至极,一刀出,非生即死。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一刀,也依然无法逃过楚牧的天心感应。 当刀出之时,楚牧的识海中也同样出现了一道刀影,下劈的角度、力道,以及后续变化,都在天心映照之下清清楚楚。 “第十五剑。” 天地骤然一白,山川美景的秀丽都在这一刻褪去,宋缺眼中唯一的色彩,便是那刺眼的猩红。 第十六章 岳山邀战 天地山川之秀色尽化为一片苍白,在猩红的剑光之下,风停云消,草枯木亡。 剑势所过之处,一切生机尽无,所有的一切都死了,包括宋缺的刀法。 宋缺只觉这豁尽最后之能的一刀被克尽了变化,至阳刀罡被消磨了劲气,刀至半途,意势已尽。 结束了。 当剑势褪去之时,原地所站之人,便唯有一道身影,那便是楚牧。 “这便是融合的感觉吗?” 楚牧轻轻阖眼,回想着脑海中闪过的清晰记忆,也感受着宋缺那矢志武道的决心、光复汉统的理想、被人离弃的伤情······ 种种情感自心间流淌而过,清晰无比。 这一次,楚牧并未由昆仑镜主导直接进行融合,也并非是以心神进行夺舍,更非将让其中一人化作精元。 他就像是在照镜子时向前一步,和镜中的倒影重叠,两者合为一体一般。 这也就导致楚牧更为全面的接收了宋缺的一切,若非天心无垠境已经入门至第一重,楚牧说不得也会受到宋缺的心境影响。 ‘到底是我曾经欣赏且向往过的一个人,这一次,我便以你的身份,完成你的心愿吧。’ 对于楚牧来说,那应该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吧。在他的前世,在他拜读黄大师的之时,他最为欣赏的两个人物便是邪王与天刀,可惜这两人的结果都不算好。 石之轩的失败还可说是时也命也,宋缺的失败就真的是被坑得一脸血了。 “但现在不同了。” 楚牧换上宋缺的衣服,将自己的道袍存入昆仑镜中。 自从真身穿越之后,楚牧便发现这昆仑镜总算是有了储物功能了,这般想来,自己在离开此世之时应当也能带东西离去了。 捡回被击飞的水仙刀,楚牧将长刀竖在面前,赫然发现刀身上映照着一张少年的面容。 “还是我自己的脸,也不知以这面容见到熟人会如何?” 还刀入鞘,楚牧运起轻功下山往南方而去。 ·················· 岭表地区,南康县。 年纪轻轻就有点少白头的宋智在大堂中走来走去,时不时看一下外边,但每次去看,都是一次失望。 南陈于去年被大隋所灭,都城建康失陷,陈后主陈叔宝被押入长安,受封“长城县公”。 都城和国主都凉了,南陈也无了,但岭南地区却是迟迟不肯归附。此地数郡一齐以宋阀为首,抗击隋郡,拒敌于秦岭以外,从隋军南下至今,宋缺已是带领当地势力依仗地势九战九胜,让隋军寸步难进。 然而在今日,宋缺却是突然收到一封书信,匆匆离去,数个时辰未返,宋智见状也是急在心里,因为他知道能让自己兄长这般失态的人唯有一个。 “大兄啊,你可得坚持住啊。” 宋智念念叨叨地说着,又看了一眼外边。 这一眼,总算是不再失望。在初春的灿烂阳光下,熟悉的身影缓缓走来。 面如冠玉,腰佩长刀,刀削一般的冷峻······ ‘大兄今天的气质怎么有点变化,而且人也看起来年轻了一些。’ 宋智轻轻摇头,将心中的杂念甩开,对着走来的楚牧道:“大兄,你还好吧?” “不过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罢了,”楚牧摇头淡淡道,“岭南地区迟迟未被隋军打下,有些人着急了,就想着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无碍。” 宋智闻言,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还真怕自己的兄长中了某些人的美人计。 只要大兄不放弃,岭南就不会输。 “都说那杨广用兵如神,我看他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大兄,隋军九战九败,士气衰弱到极点,估摸着再给一败,那杨广就只能灰溜溜带人滚回老家去了。”心情大好之下,宋智也是不由说笑道。 去年正是杨广率军攻灭的南陈,所有南陈的旧人对杨广都不抱什么善意,眼下见杨广的平南大军九战九败,岭南这边士气大振,所有豪强势力都紧紧围在宋阀周围,对击退隋军满怀信心。 “灭陈一战,杨广不过是明面上的统帅,真正指挥全军的是高颎,在前线攻无不克的是贺若弼和韩擒虎等人,杨广确实当不上用兵如神这赞誉。” 楚牧淡淡道:“击败杨广,那是轻而易举,但我并不打算就杨广灰溜溜地回去。” “大兄此言是何意?”宋智瞪大眼睛。 “隋国已经立下太子,但杨坚之妻独孤伽罗却是更偏爱杨广,一直给杨广创造机会,灭陈,征南,皆是因此。若是这一次让杨广灰溜溜回去,那杨勇的位置就稳如泰山了。但若杨广能够收复岭南,那他就拥有更大的资本,向着太子之位发起冲锋。”楚牧道。 杨广这人的功过如何,楚牧不想去评价,毕竟各人有个人的看法。但有一点,却是无法否认的,那就是杨广这人很有心计,政治智慧不低,也很能忍。 别看杨广在继位之后骄奢淫逸,但在他斗倒杨勇之前,他却是一直以俭约朴素,谦卑有礼被人称道。 家里的侍妾仅仅是够数,基本上和正妻住在一起,平时出入也是轻车简从。 这样的伪装让杨广获得了其母亲独孤皇后的青睐,也让惧内的杨坚一直犹豫是否要重立太子。 要是没有意外的话,杨广最终能斗败杨勇,并在十四年后成功继位皇帝的。 “天下混乱久矣,民心思定,南北一统已成定局,挡不了的,”楚牧道,“但以现今门阀并起的局势,这种统一也仅仅是暂时的。杨坚的天下不是打下来的,是篡过来的,等过些年,迟早会生变。我们要做的,便是等到那生变的时候。” “但隋国会容许我们等到那时候吗?”宋智不由问道。 “不容许,就打到他们容许。十荡十决,下一战之后,杨广会替我们争取到机会的。” 那位后来的隋炀帝是绝对不容许自己和太子宝座擦肩而过的,等到十战十败之后,面对楚牧递过去的橄榄枝,杨广自然会明白该怎么做。 “争取到独立自治的权力便可,其余的便待他日再行较量吧。” ························ 接下来两日,楚牧调动岭南之地的精兵,准备和隋军进行最后一次决战。 他虽然前世今生没有领过兵,但之前在古龙世界三十年里执掌大明,自有一番用人心得,且他融合宋缺之后,这个同位体的一切都被他所接收,其中自然也包括兵法。 隋军南征之时,兵发十万,然而这十万大军却都是北地之人,不耐岭南气候,外加岭南地势复杂,在过去的九次交战中被宋缺以地势之利和奇谋兵法连番消耗,现在不只兵力耗损了两万之多,更兼士气大衰,水土不服等各种负面状态。 不管是从哪方面来看,这最后一次决战也不会出现例外,隋军定然还会再败。 然而就在这种节骨眼上,一个不速之客却是突然闯入南康地区,直冲县衙。 “宋缺,出来与某家一战。” 声如暴雷炸响,一道十丈长的刀罡凌空纵劈,将府衙大堂分成两半。 正在大堂中排布战策的楚牧探手一招,水仙刀自动跃入手中,于刹那之间横挡下突如其来的刀罡,并且周身震出一股柔劲,在听他吩咐的众人尽数弹开。 轰! 断裂的屋顶在余劲下崩塌,正午的阳光射入眼中,令人忍不住眯起双眼。 在那阳光照射下,霸气的身影站在前方萧墙之上,手中刀锋倒映着阳光,散发出令人凛然的霸道刀气。 “‘霸刀’,岳山。”楚牧轻轻道出来人之名号。 “霸刀”岳山,如今的天下第一刀,其人有很多个身份。比如祝玉妍的备胎、李渊的结拜兄长、未来宋缺的手下败将、碧秀心的忘年交。 最后一个身份尤其重要,要划重点。因为若是楚牧猜测无误的话,岳山这一次登门求战,是因为某个尼姑庵的引导。 否则以岳山那自负唯我的心性,让他等楚牧去挑战还差不多,他自己基本是不可能亲自上门求战的。 ‘果然有慈航静斋的风格啊,先礼后兵,要是劝不住宋缺,就直接派舔狗上去咬人了。’ 楚牧随手将身前被斩裂的沙盘扫开,持刀走出大堂。 “罢了,便让‘天下第一刀’让今天换个人吧。” 没有尝试劝退,也不曾想着以其他方式逼退岳山,楚牧手中长刀轻鸣,以清澈的刀鸣回应岳山的邀战。 天心入照,将那霸刀的身影映入识海之中,楚牧的心灵逐渐超拔,以一种超然的视角去俯瞰周遭的一切。 自融合宋缺之后,楚牧六藏洗练进度大增,如今已经将心、肾、肺三个脏器洗练完成,在天心状态下,他对于身体的每一丝气力都把控精微,恍如已经提前完成了六藏和九窍的洗练。 扬刀,直指岳山。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今日他楚牧便要将这“霸刀”斩于刀下,让他知道舔狗是不得好死的。 第十七章 授首退兵 噌! 识海中的剑魄在长吟,杀意在翻腾,却无法萦绕楚牧那已经完全成形的神魂。 在天心入照之下,楚牧完全未曾受剑魄影响,神魂脚下的太极轻轻一转,放在阳眼位置的玉鼎转到了正面。 ‘当日在函谷关听《道德经》五千言,我如同在迷雾中找到了前路,原本心中遐想的一个念头有了可行的前景。’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玉清和上清就如这阴阳鱼,互相循环,而太清,则是这承载阴阳鱼的太极图,作为两者的载体。三清本来是一家,三清合一。’ 楚牧的神魂向前一按,玉鼎之上似有利刃成形。 而在现实之中,楚牧刀指岳山,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微微透明之色,不同于岳山的澄澈刀气直直展开笼罩四方的霸道刀势。 “好!” 岳山叫了一声好,本就昂然的气势再度攀升,昂藏身形似是变得无比高大,恍如天上的太阳一般,焕发着普照天地的存在感。 他虽然放下身段来挑战楚牧这么一个年轻人,但在此刻之前,岳山却是从来没有将宋阀的年轻阀主放在眼里,完全是抱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但在此刻,岳山却是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才过轻视对方了。 庞大凌厉的气劲透体而立,令脚下萧墙出现一道道缝隙,体内真气如流水般经过脉穴的千川百河,汇成洪流,聚成无穷之力。 岳山很强,此时的他无愧于“霸刀”之名,单以气机论,原身宋缺是绝对不如对方的。 楚牧不知原来的宋缺是什么时候碰上的岳山,要是也是在和隋军最终决战之前,那宋缺能击败岳山绝对是付出了不轻的代价。 要是这么说的话,也难怪原著中的宋缺在十荡十决之后不进行反攻,争取更大利益了。 以岳山的实力,就算宋缺爆种,那也是惨胜,终究难以对隋军造成太大威胁了。 ‘慈航静斋,倒是算得够精准的啊。’ 楚牧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这群尼姑是真的有一手,虽然她们以色惑人的手段值得诟病,但能够这般操持大局,也可说一句好手段、好本事。 不管这些尼姑人品如何,这般能算的心机总归是值得称赞的。 “来。”楚牧邀战道。 话音刚落,便是两道瑰丽的刀光亮起,厚重酷烈的霸刀从天而降,至烈至刚的刀罡有着三军辟易之势,明澈的刀罡从小往上斜斩,无数天地灵气被凝聚成雾,吸附在刀罡之上。 当! 如玉磬,似钟鸣,双刀交击,凛冽劲风横扫周遭,将院内的树木尽数斩伐。 楚牧硬接霸刀刀罡,身形微震,一股柔劲将劲力传导到地下,令地面炸裂,同时身形疾纵,连踏罡步,须臾间出现在半空之中,岳山身前,修长的水仙刀和霸刀再度交击。 “血洗昆仑。” 岳山暴喝出声,霸刀一刀接着一刀,四道金红刀罡合围斩向楚牧,却遭清亮的刀光拦截。 力道、角度、真气、后续变化,一切的一切在楚牧眼中无所遁形,他心如明镜,刀亦如明镜,水仙刀抽丝剥茧般,化出无数刀光,将霸刀之劲绞杀殆尽。 轰! 脚下气劲轰爆,楚牧身形顿时上升丈余,只见他双手持刀,明净的刀光就如一轮弯月般斩下。 神刀斩! 当初在古龙世界,楚牧演化出三万余种剑式变化之时,他也在同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神刀斩,此刻天心入照,一刀斩出,清亮如水的月光洒下,岳山只觉眉心突突地跳,一股强烈的危机之感涌上心头。 “休想!” 他暴喝出声,厚背刀恍如一道光,突兀横在额前,于电光火石的刹那拦下了这一轮月光。 噌! 岳山脚下的萧墙一分为二,切面平滑无比,紧接着剧烈的轰鸣声传来,萧墙被自上而下的大力压得支离破碎。 “大屠天下。” 漫起的烟尘中,岳山面部染血,额头处已是被刀气斩出了一道平直的血痕,但他却是丝毫未曾势弱,反倒越发嚣狂,庞然气劲自大刀上爆发,将楚牧轰上半空,再发惨烈一刀。 同时,岳山的眉心微微蠕动,殷红的刀痕静静闭合,不使鲜血流出。 岳山的“七十二侯刀法”霸道至极,招招式式不留余地,常年使用这刀法与人大战,不但伤人,还伤己,所以岳山曾用这门刀法和一位天竺僧交换了一门弥补这缺陷的武功,并易其名,唤作“换日大法”,意为和大日如来互换,试图令自身功体如大日如来一般圆满。 这门功法讲究“破而后立、败而后成”,于山穷水尽之处焕发生机,不仅能开发潜能,还具备极强的疗伤作用。 岳山虽然获得此功时间尚短,没将其修成,但也能初步具备疗伤作用。 此刻他便是运转换日大法,将其与自身刀法配合,刀出酷烈,霸道无匹,当真是有无坚不摧之锋芒。 然而楚牧却似早有预料一般,于半空中身形旋动,阴阳二气融合为一,化消诸气。 “一气化三千。” 阴阳二气纳有为无,酷烈刀罡掠过楚牧之身,竟是在中间缺失了一截,只剩下两边刀罡与楚牧擦肩而过。 一式奇招化刀罡,从天空落下的楚牧占得先机,手中水仙刀似缓实疾,心中灵觉料敌机先,看似天马行空的刀影,却是每每斩向岳山气机薄弱之处,有一种了然于心的霸道之势。 岳山的刀式变化全在楚牧掌握之中,岳山的气脉波动全在楚牧感应之内,他的刀将出之时,楚牧便已经料到他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料敌机先,先知先觉,看似刀法轻灵,实则却是比岳山的霸刀还要霸道,因为岳山的一切攻势都在楚牧的预料之中。 刀锋交击之声不绝,刀气纵横往来不断,两道身影此进彼退,大战不休,在楚牧的强攻之下,岳山只觉自己受到了全面的压制,他的霸刀在楚牧层出不穷的刀式之下难以尽展,局势对于岳山来说已是到了万分险恶之地。 “喝!” 岳山终于忍不住强行催谷一身真气,不顾那修长的刀锋可能刺穿自己的要害,将所有之力付诸于一刀之上。 这一刀,付诸一切,将精气神贯注于内,生死都赌在一刀之上。要么生,要么死,就算是胜,也可能与对方同归于尽。 狭路相逢勇者胜,岳山要以这简简单单的一刀,破楚牧的料敌机先,坏楚牧的压制之势。 噌! 刀鸣声中,双刀交错而过,厚背刀携无匹之势如愿斩中楚牧上身,而以楚牧现在的情况,是绝对无法使出方才的化气之招的。 因为楚牧也在同时出刀了。 然而,也就在大刀斩中的瞬间,楚牧的皮肤突得变成了古铜色,一股刚柔并济的力道消磨了刀劲,更有一股磅礴之力反震而出。 乾坤不破体。 以金刚不坏神功融合其他护体神功改良而来的功体,具备着极为强大的防护之力,破碎的衣衫中,厚背大刀竟是被反震而回。 嘭! 磅礴之气反震而出,岳山的身体倒飞出去,溅洒出一蓬鲜血。 在他的小腹位置,水仙刀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当他跄踉站住身形之时,他的身体各处突然破出六道刀气,直接成了一个血人。 “我说了······” 衣衫被刀劲斩碎,露出上身的楚牧持刀走来,“今日,天下第一刀就要换一个人了。” 横刀疾斩,一颗怒目头颅飞起。 楚牧一把抓住岳山的六阳魁首,大喝道:“拿纸笔来。” 远处的宋智一个激灵,恍然跑去找到纸笔,送到楚牧面前。 “展开。” 宋智两手将白纸展开,楚牧将水仙刀插在地上,以狼毫蘸取岳山头颅之血,笔走龙蛇,在白纸上写下数行大字。 “将这头颅装匣,和信一同送到隋军,送给杨广。” 楚牧说着,将人头抛给宋智。 宋智低头看了一眼信上内容,再看看岳山的头颅,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楚牧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一股热血从心头用出,直上脑门。 “是,大兄。” 他大叫一声,毫无宋家公子的风度,大喊大叫地让人取来木匣,然后亲自带着人头与信,去隋军阵营送交到杨广手上。 ························ 隋军大营。 杨广打开木匣,看着那双目怒瞪的六阳魁首,再看一眼手中血书,面色变幻不定。 信上之言很简单。 要么,就是继续决战,那位年轻的宋阀之主放言会让杨广如岳山一般,头颅被木匣装着送到杨坚面前。 以那位在此前展露出的能力,还有现在这天下第一刀的人头,杨广毫不怀疑对方确实有不小可能斩下自己人头。 岳山虽然是个备胎舔狗,但他的人头还是有很大威慑力和证明价值的。 要么,就是乖乖退兵,接受条件,那位宋阀之主允诺,会在明面上归附大隋,并且会支持杨广这位晋王去争夺太子之位。 完全不同的两个选择,对杨广个人而言可能是代表生与死、成功与失败的两条路。要怎么选,看杨广个人的想法。 犹豫了良久,杨广长吁一口气,有些无力地软倒坐在帅座上,挥手道:“退兵。” 第十八章 磨刀堂中(700首订加更) 一个月后,洛阳紫薇城,乾阳殿。 “拟旨,晋封晋王为太尉,受赐辂车、乘马、衮冕之服、玄珪、白璧各一。天下一统,岭南宋缺功不可没,册封其为‘镇南公’,为朕驻守岭南,保卫社稷。” 随着杨坚这一语毕,岭南之战算是彻底结束,同时也标志着中原大地在一百几十年后再度归于一统。 “谢父皇。” 乾阳殿正中的杨广总算是放下了心,俯身长拜。 两边朝臣也是同时下拜,山呼“万岁”。 不管他们的心里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明面上都是欢喜的。 而杨广更是近乎喜形于色,伏下的脸庞忍不住无声大笑。 岭南归附之后,南陈这个国家被彻底扫进了历史,作为灭陈的主帅,杨广获得的声望和利益皆是难以估测,尤其是那宋阀阀主的支持,更是让杨广对接下来的夺嫡充满希望。 退朝之后,杨广行出乾阳殿,突闻身后一声叫唤:“晋王殿下。” 他转身看去,只见一个面相儒雅的官员小步快行,来到自己身前行了一礼。 “裴议郎,有何事吗?”杨广和颜悦色地问道。 对于满朝文武,杨广皆是铭记在心,尤其是一些重要人物,杨广府内都备有他们的画像、生平等各方面资料,可谓相当详尽。 眼前这位裴议郎,便是重要人物之一。 此人名为“裴矩”,出自河东裴氏,乃是杨广父皇的心腹之人。 在杨坚还是北周定州总管之时,裴矩便已经被杨坚征辟为记室。在隋朝开辟后,裴矩作为杨坚的心腹之人,也成了杨坚身旁的近人,升任给事中,主持内史省事务,代理内史舍人。 给事中这职务位小而权大,有驳正政令之违失之职,也有体皇帝巡查地方的职责,非是皇帝信任且具备能力的人而不能担任。杨广其实一直想和这位裴大人套套关系,好让对方为己所用。 如今对方主动送上门来,杨广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臣是想向殿下请教一下岭南的状况,”裴矩向着杨广拱手道,“陛下已是有意让臣在明年巡抚岭南,为完成陛下的嘱托,臣想提前调查一下清楚岭南的情况。” 裴矩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异芒,杨广心中突得生出一股极强的信任感,让他忍不住向裴矩倾诉。 “随本王来吧。找个地方细细说。”杨广道。 ······························ 岭南,宋家山城。 宋智急急穿过一重重院落,向着山城最顶端行去,直到行至山巅,他才略微平息了下气机,整理衣冠后进入名为“磨刀堂”的地方。 磨刀堂内的偌大空间中,数把造型各异的宝刀挂在两边墙上,一道身影站立在一方巨石之前,看着自己刻下不久的名字。 这块如石笋一般挺立的石头名为“磨刀石”,上面刻着宋缺从过去到未来所有能称之为对手的人名。这些人见证着宋缺由弱到强的成长,也代表着宋缺的不败战绩。 在未来,磨刀石则将刻录着楚牧认为值得铭记的对手。 宋智在进入磨刀堂之后,步伐都下意识地尽量放轻,似乎生怕惊扰到看起来正在沉思的楚牧。 “你很兴奋?”背对着宋智的楚牧突然道。 宋智闻言,终于忍不住带着笑容道:“大兄,朝廷的圣旨已经到了,一切正如你所预料的,毫无差错。岭南以后将由我宋阀自治。” “说是自治还称不上,岭南还有其他的势力,宋阀不过是牵头,”楚牧道,“之后带人去清理一下反对的势力吧,我们拿下的果实可不能任由他人分享。” “是,大兄。”宋智道。 他没说接旨的事情,楚牧也没问,对于宋阀中人来说,皇帝的圣旨没什么可值得尊敬的,楚牧也没想过真要给大隋当一辈子的镇南公。 “一般收服地域之后,朝廷都会派人来巡抚,来岭南的是谁?” 楚牧缓缓转身,露出手上拿着的一本书册。 这书册是从岳山身上搜出来的,这位“霸刀”似乎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他人手上,再加上可能是因为功法还未修炼完成,所以在事后的搜尸中,下边人竟是把《换日大法》给摸了出来。 这本《换日大法》的修炼体系和中原大不相同,遵照的乃是天竺的五气、三脉、七轮运功系统,楚牧在拿到此书后多番研读,也是感觉颇有收益。 尤其是其对生命潜力的开发,对人体极限的阐述,都让楚牧获益匪浅,对六藏的洗练也因此加快不少。 “这一点,杨广已经传信过来了,说杨坚是想让他身边的给事郎裴矩前来巡抚岭南。”宋智回道。 “裴——矩?” 翻页的手指一顿,莫名的威压骤然出现在磨刀堂内,随口发问的楚牧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意味深长地道:“裴矩啊······” 先前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和那位邪王会一会,没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裴矩,正是石之轩的马甲之一。 算算时间,现在的石之轩应该已经从四大圣僧门下学艺归来,并创出“不死印法”了。 现在的不死印法也许不一定如未来那般完善全面,但如今的石之轩也没有如未来那般因为碧秀心之死而导致人格完全分裂,他在心境上,应当算是处于顶峰的。 这样的对手········· 楚牧并指成刀,凌厉的刀芒在磨刀石上游走,“石之轩”三个大字豁然成形。 “石之轩?大兄你要挑战那魔门邪王?”宋智见状诧然道。 但他转瞬又突然摇头,“大兄你听到裴矩之后突然有了战意,莫非·········” 小伙子不愧以“智”为名,心思很灵敏,已是察觉到了楚牧这般举动的内含意义。 “就是那个莫非,”楚牧合起书册,看着磨刀堂墙上新写的“道”字,“石之轩,会是我下一个磨道的对象。” 楚牧和宋缺不同,他做不到“舍刀以外,再无他物”,因为他不只有刀。所以他磨的不是刀,而是道。 化神之后的万化定基之境界,正是为自身之道定下基调,打下根基,楚牧虽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道路,但想要三清合一,却还是需要一点一点的磨砺,将自己的根基通过战斗、领悟打磨出来。 为此,他将不惜任何代价。 “岭南、江南等地区还有好些野心之辈,你去安排一下,给这些势力掺点沙子。等到明年石之轩巡抚岭南之际,让他为我们清扫这些野心之辈吧。”楚牧道。 “等清理完他们之后,我们宋阀也可趁机将手伸到其他地区。”宋智十分振奋地道。 “另外,注意一下庐山那边。” “庐山?”宋智想了想,问道,“大兄想在未来先占领庐山吗?” 庐山所在的江西算是岭南的隔壁,秦岭也有部分在江西边界,但庐山却是在江西的另一头,要是想在庐山进行安排,可不会太容易。 “不是未来,是明年。到时候让杨广配合一下,兵发庐山。我要庐山南天师道的一本武功秘籍。”楚牧淡淡道。 “我明白了。” 宋智没有问为什么,直接应了下来。在他眼中,自家大兄说的话都是真理,自家大兄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这个弟弟在楚牧斩下岳山头颅,一封信退隋军之后,就已经成了楚牧的脑残粉,救不回的那种。 “我会安排好的。” 宋智说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快走出磨刀堂之际,他突然脚步一顿,回身道:“大兄,你···什么时候娶亲啊?” 按照古代的习俗来算,楚牧现在也算是大龄未婚青年,到了不得不娶亲的时候了。 且作为宋阀的阀主,管理这么大一家子外加未来统辖岭南之地,他也需要一个继承人来让下边的人稳住心。 “娶亲······” 楚牧眼中似乎又闪过一道倩影,然后他嘴角勾勒出一抹戏谑的弧度,“不急,我先在这之前先尝尝仙子的滋味。” 慈航静斋的女人最善打素炮,玩些柏拉图的心灵恋爱之后将把人甩开,楚牧打算给这所谓的仙子开点荤,顺便试试传说中的仙胎到底有什么妙用。 宋缺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完美的人生,不管是出身、容貌,还是武功、智慧,他都可说是完美无瑕,唯有在情感上,宋缺却是遭遇滑铁卢,惨遭尼姑抛弃。 楚牧寻思着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全面接收了宋缺的一切,帮宋缺找回点场子,抹除宋缺人生中唯一的一个污点还是应该的。 他想试试,要是被逼到了极点,那些个追求天道的静斋传人会不会自荐枕席。 ‘之前不忍辜负那笨徒弟的感情,也因为自己杀意难平,我差不多当了三十年的禁欲皇帝。但现在,对于那些静斋传人,我却是懒得讲什么感情了。’ 第十九章 会邪王谈大势 次年,杨坚果不其然派出裴矩巡抚岭南。 然而裴矩这边还未启程,那边就有人在江南、岭南之地作乱。 裴矩并未因此停止行程,而是带人先来到南康,聚集三千士卒之后前往东衡州进行平叛,先后历经数次大战,在大庾岭、原长岭击破叛军,还一路打到了南海。 此事之后,朝堂震动,杨坚大喜。 但这时的裴矩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大兴领赏,而是继续自己之前的使命,前去巡抚岭南各地。 这一夜,裴矩在南康应付完本地新任县令之后,突得听闻一丝刀鸣在耳边响起。 他神色微动,进屋换上一身儒服,身影闪动,犹如鬼魅一般穿出房门,顺着那若有若无的刀鸣,一路出了南康,来到山林之中。 此时天上明月高悬,裴矩的身影最终停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脚尖距离洒在地上的月光仅有寸许距离。 三丈之外,楚牧披着月光,缓缓转身,看向呢突兀出现在大树阴影下的诡异身影。 裴矩穿着一袭在黑夜中相当夺目的雪白儒服,却如黑暗中的王者一般,他站在阴影中,明明身影应该仅在眼前,却飘渺不定,好似远在天边,又好似海市蜃楼一般,虚实不明。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天心入照都无法捕捉到裴矩的存在,在楚牧的感应中,对方就如同黑白混合的灰色影子一般,时而闪现时而消失,看不清观不透。 “裴矩?”楚牧好似不确定般问道。 “宋缺?”对方未曾回答,反向楚牧问道。 “石之轩?”楚牧又问。 这一瞬,裴矩气质大变,面容还是那面容,气质却是从儒雅变得邪异,微微扬起的眉头自有一股先前所没有的凌厉,从容的面色中透露出睥睨天下的大气。 先前的裴矩是隋朝的臣子,是杨坚的心腹,现在的石之轩则是魔门花间派和补天道两派的主人,名震正魔两道的邪王。 “你果然知晓我的身份,这突然出现的叛乱,也是你的手笔吧。”石之轩道。 在他听到那牵引他过来的刀鸣之时,他就已经有所预感,猜想对方可能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所以石之轩才未曾做太多掩饰,直接以一身诡异莫测的轻功来到此处。 此刻一听,果不其然。 楚牧轻笑一声,道:“以三千普通士卒大败叛军,裴矩之能当在今次名震天下,隋帝定然龙颜大悦,不吝封赏,邪王对于宋某人这礼物可算是满意?” “你怎的不说今次之后,岭南再无人制擘宋阀,江南地区也将出现大片的空白。毫不费力就获取此等大利,还将石某人当枪使。这礼物,可当真是够别致的啊。”石之轩淡淡道。 岭南之地虽是宋阀一家独大,但其余各方势力若是联合起来也是不容小觑。尤其是这些人中,还有不少对南陈忠心耿耿之辈,令宋阀也是头疼不已。 在之前,因为需要抵抗隋军,诸多豪强以宋阀为核心,以楚牧为首,团结一心,现在隋军退了,这些人就开始想要过河拆桥了。 石之轩清扫了这些势力,对于楚牧来说可算是帮大忙了。 “既然看出了,邪王为何还要帮我呢?”楚牧却是对石之轩的揭露毫不在意,反倒问道。 石之轩此人有经天纬地之能,他不单是一个江湖高手,还是对于朝政时局把控得非常清楚,自然看得出这叛乱背后的门道。 他既然看出了门道却还是愿意出手,而不是直接停止这一行,就说明他自己也是想出手的,他想借着这机会展露才能。 石之轩闻言,久久沉默。 然后,他突然道:“你想反隋?” “自然是想的。”楚牧道。 “隋朝一统乃是大势所趋。” “但隋朝始于杨坚篡夺,国祚不稳,旧时代留下的世家门阀依在,恐有二世而亡之危。” “隋非大秦,若后继者有为,延绵百年非是难题。” “然而有邪王在,休说百年,三十年都未必能撑到啊。” 楚牧长笑道:“杨坚之所以能成势,除却手段、权谋、民心以外,还有高手的支援,若非有佛门支持杨坚,他岂能那般容易篡夺北周江山。但受到佛门支持的大隋,会容许魔门存在吗?” 此世是武力高度发达的世界,绝顶强者一般都有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之能,偏偏这世界又不像天玄界,有那种可以以军阵、军势加持战力的法门,普通士卒难以奈何高手。 这也就导致,这世界但凡能够执掌权力的人都会武功,并且高手的重要性和兵力的重要性处于相等乃至可能还要高出一线的地位。 杨坚得佛门支持称帝,之后反哺佛门,令佛门重回巅峰,自然也会令魔门之人对其恨之入骨。 楚牧曾为了在以后的穿越中获取便利,在古龙世界通读史书,不管是正史还是野史,他都读过不少,对于南北朝和隋唐的一些事也算是门清。 裴矩曾被杨坚征辟为记室,但在之后,他又因为母丧返回家乡闻喜守孝。直到杨坚成为丞相之后,才将裴矩再度召回。 而佛门重新恢复官面身份之时,也是杨坚成为丞相之后。 楚牧估计,在那时候,石之轩就已经看出大势,做出颠覆日后大隋的打算了。 “邪王,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我不是佛门,不是你们的敌人。”楚牧道。 “不是敌人······” “哈哈哈哈······” 石之轩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在突兀之间悍然出手。 “不是魔门的敌人,却可以做石之轩的敌人。” 谈笑间杀机突现,石之轩衣衫拂动,长发无风自扬,就如化身为人的魔王在突兀显露真身,带来无穷杀机。 一句话尚未入耳,他便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楚牧身前半丈处一掌盖下,诡异至极。 呼—— 劲风呼啸,四面八方的空气瞬间被吸纳一空,化作遮天般的掌影盖下。这一招,铺天盖地,且因为四周空气被吸纳一空,楚牧只觉自己如处真空,身周空空荡荡,难以着力。 最重要的是,石之轩这乍然出手楚牧完全没有一点感应,他的气脉波动也全然不曾泄露,全然没有之前与岳山一战时的料敌机先之能。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有惑敌、窥敌、愚敌之能,对方难以窥探自身动向,而自身对于敌方的一切招式变化却是了如指掌,这便是不死印法的精粹。 此时石之轩一掌击来,昏暗的不只是楚牧的视线,还有楚牧的心灵。 在这一刻,楚牧的心境如蒙上一层灰雾,先前的通明之感再也难以存在。然而在这感应受到蒙蔽的状态之中,楚牧却是毫不思索地拔刀一斩,刀锋切入掌影中心,就如一根针刺破一层布一般,清亮的刀光划破遮天掌影,与上方的月光互相衬映。 轰! 巨大的掌影霎时炸裂,吸纳而来的空气爆散开来,形成大风,令四周树木摇晃不止。 楚牧和石之轩同时身形一震,一人退了一步,另一人却是化出一道道残影,再度回到大树阴影之下。 “这是什么武功,能破我的不死印法?”石之轩低头看向掌心问道。 方才那一刀,就差一点便能贯穿他的掌心,让他这只手掌出现一个窟窿,不死印法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失利情况。 “非是破你武功,而是不被你的幻术所蒙蔽,”楚牧刀尖低垂,淡淡道,“你蒙蔽了我对外界的感应,却无法蒙蔽我自己的直觉。我的直觉在自身无法感应外界之时,反倒变得更为灵敏了。” 天心入照的境界是“己心似天心,天心入我心”,犹如天心一般的心境,不只能感应周遭,更能有冥冥之感,完全不受石之轩的幻术蒙蔽。 “不死印法果然神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以捉摸的对手。”楚牧道。 石之轩露出一丝笑容,道:“岭南宋缺也是不愧新的天下第一刀之名,江湖上已经有人将你称为‘天刀’,现今看来果真是没有交错的外号。” 话音刚落,石之轩陡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楚牧身后狂风大起,劲风呼啸。 “前面。” 然而楚牧却是全然不顾后方劲风,挥斩斩向前方,刀光清冽,带着一往无前之势斩向空处。 叮! 突然出现的白影以指疾点刀身,一闪即逝,再度消失不见。 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石之轩全面发挥幻魔身法之能,身影纵横如鬼如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法之迅疾,变化之多端,堪称楚牧平生所见之最。 哪怕是在天玄界,楚牧也未曾见到同境界的人能施展出这等变化无常,如同鬼魅的身法。 嘭! 又是一次气劲碰撞,楚牧顺应心中直觉,水仙刀后发先至,如月光般的刀锋带着一种鬼神莫测的威能和诡异,看似直斩的刀路如画龙点睛一般,直斩突然出现的身影眉心。 然而石之轩却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连施七个变化,指撮成刀连续七次点在刀身上,每一次都点在同一位置,每一击都吸纳刀劲再反施于刀身之上,七次连击,硬是让这神刀斩偏移位置,然后身形晃动,一指直戳楚牧眉心。 第二十章 一气化九百vs不死印法 轻巧一指点来,却是蕴含精微变化,指尖生死二气聚散由心,端的是神奇异常。 不死印法是一种幻术,但又不只是幻术。 石之轩以佛门“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思想统合花间派和补天道之心法,将蕴含生机的花间真气和满含死意的补天真气融合为一,演化成“天一玄功”,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哲学思维驾驭真气,已是超脱了幻术的藩篱。 此刻这一指点来,生死互转,变化无端,更抓住机会将二人距离缩近,占得了先机。 当是时,楚牧只觉石之轩的气机已是将他完全锁定,任何一点轻微的破绽都将成为自己的催命符,此刻只要有一点倏忽,石之轩都绝对能重创乃至直接杀死自己。 演化生死的石之轩可不是岳山那个憨憨,要真是被他击中要害,乾坤不破体也不一定能防住,有不小可能会被对方直接破了功体。 ‘真气逆转。’ 危急关头,楚牧陡然逆转真气,体内生出正反相冲之劲,打乱石之轩的气脉感应,同时左手并指成剑,阴阳二气凝聚于指锋,和石之轩不断交手。 步伐错落,劲风交击,近身的搏杀不如先前那般声势浩大,却更增三分险恶和激烈。 二人身影挪移,瞬息间便是十次交手,招招式式皆瞄准对方要害,狠辣异常。 陡然,楚牧脚步一顿,化指为掌,阴阳二气化作浑圆太极图,尽纳石之轩点来的指劲。 交手至今,楚牧虽然还是无法摸准石之轩之气脉,但对于他的天一玄功却是了解不浅,眼下,他正是要借他石之轩之力,还施其身。 “一气化九百。” 指劲尽数被吸纳转化,更融入阴阳二气,增添其威,化为一股无俦之力轰掣而出。 指尖点在太极图上的石之轩直接抽身闪退,以能让牛顿揭棺而起的操作无视惯性,身形急转,化纳生死。 “不死印法。” 轰掣而来的庞然气劲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石之轩体内,随着他的身形一转,化作一道匹练射来。 “一气化九百。” 两度转化的气劲更为强大,甫一入体便让楚牧感觉体内失衡,乾坤不破体都似因为其中的阴阳生死二气而不稳,能够硬抗岳山全力一刀的功体却难以适应阴阳生死之变。 但是,还能承受! 阴阳二气再度转化气劲,楚牧推掌向前,气劲化作太极球飞出而出。 “不死印法。” 石之轩双手相合,生死互转,生气死气在刹那间快速切换九次,将携带庞然之力的太极球扼制住,“去。” 太极球已是化作一个黑白混合的球体,其内气劲交缠冲突,相生相克,恍如一个即将爆炸的气球一般膨胀一圈后,又飞向楚牧。 楚牧:“······” 还能怎样呢?眼下要是砍爆这球体,率先被重伤的便是自己。所以啊······ “一气化九百。” 气劲冲击五脏六腑,贯通百骸,还未洗练完成的命门难以承受,楚牧只觉一股热流涌上咽喉,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这一下,连乾坤不破体都快撑不住了。 但幸在还有清源珠正本清源,稳固功体,将气劲梳理,再度转化攻出。 轰! 气劲如同怒雷一般,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道黑白混合的光芒从楚牧手掌上射出,带着无可抵御的大势轰向石之轩。 “不死······噗!” 石之轩仰天喷出一大口鲜血,爆裂的气劲在他体内窜动,令其身形剧震。 “······印法!” 无序的气劲席卷四面八方,周围大树竟是被拔根而起,随同气劲一同汇聚成一股旋风,而后轰然爆散。 石之轩对身体的洗练程度绝对已是超过了楚牧,兴许他已经将九窍也洗练完成,就差打通玄关一窍了。 正是因此,他才能在没有至宝调理混乱真气的情况下以不死印法泄出大半气劲,保住了一条命。 待到劲风停止,一片狼藉的山林中,楚牧将双脚从地下拔出,运气吐出一口污血,“宁愿与我翻脸也不肯与我合作,也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懊恼。” 荣幸的是石之轩对自己感到忌惮,宁愿多费功夫以一人之力去分裂大隋,也不想和楚牧合作。 因为在他看来,楚牧比这隋朝还要令人忌惮。 懊恼的则是暂时拥有相同目标的两人难以合作,大隋也许真能如历史上那般撑到大业十四年。 “罢了,大不了注意保养身体吧。”楚牧叹气道。 他融合了数个同位体,还精通道门功法,区区几十年的功夫还算是可以接受。漫长的时间甚至可以让他有心思将根基打磨至完美,在万化定基之时铸就最至极的道基。 这时,远方传来衣衫猎猎之声,宋缺的弟弟宋智和宋鲁带着十余位宋阀高手一同赶来。 宋智一见楚牧这嘴角带血的情况,便慌忙跑来扶住楚牧。 “无妨,伤势不算严重,比起我来,石之轩的情况更为不妙。”楚牧挣脱搀扶,道。 石之轩虽然及时以不死印法外泄气劲,并且用幻魔身法跑路,但他体内的伤势绝对比楚牧要重的多,说不得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见不到裴大人出场了。 比起他来,楚牧这情况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宋智闻言,立即叫道:“我马上派人追杀,务必将这家伙留在岭南。” “留不住的,当年四大圣僧和宁道奇的追杀都奈何不了他,你们又能有何作为。”楚牧摇头道。 石之轩不是这世界最强之人,却是此世最能擅保命之人。他若是一心想逃,谁也拦不住,哪怕此时的他是重伤状态。 宋智派人去追杀他,可能不但不能留下他,反倒被对方借用功力进行疗伤,自己送了性命。 “传信杨广,让他派遣军队赶赴庐山,告诉他,只要能帮我拿到南天师道的《黄天大法》,我宋缺定助他登上皇位。” 楚牧一边运气平复气血一边道:“岭南这边也派一万精兵出发,务必帮我拿到秘籍。至于理由,便用南天师道疑似派人刺杀裴大人,令裴大人重伤吧。” “是,大兄。”宋智连忙道。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天一玄功确实令人赞叹,若非我有清源珠,这一次定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我也需尽早迈出步子,走出自己三清合一的路子了。’ 楚牧最后看了一眼石之轩逃离的方向,随着众人一同离开了此地。 ························ 密林之中,一道身影接连闪烁,快如鬼魅般穿行在一棵棵大树之间。 石之轩确实如同楚牧所说那般,有着极强的保命本领,明明身遭重创,却还是在一刻钟时间内逃出了百余里地。 他的速度依然快如惊鸿,他的身法依然变化无端,但那不再隐蔽的气机,却是验证着石之轩此时的伤势有多重。 若非当真伤重,石之轩绝对不可能连气机都收束不住。此刻的他,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迫切感。 不过比起当年被四大圣僧追杀,被宁道奇追杀,此刻的迫切感却是有点小巫见大巫了。 那时候的石之轩几乎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每时每刻都有一种绝望感萦绕在心,比起那时来,此刻的迫切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等到感觉后面完全无人追上来之后,石之轩才停下身形,伸手按在一棵大树上吐出一大口鲜血。 这口鲜血之后,原本还正常的脸色突得如白纸一般苍白,强行提起的一口真气散去后,便是如潮水般的疲惫感。 “宋缺······道门······” 石之轩想到之前那巧妙的阴阳二气,只觉那宋阀之主的背后,还有幕后推手充当其助力。 “低调了这么多年,道门也忍不住了吗?” 当年周武帝灭佛之时,有僧人拉道教下水,周武帝便顺带连道教也一同给废了。 之后杨坚重新恢复教统之时是连道教也一同恢复的。但是由于杨坚个人的倾向,道教就算恢复了官面身份,也难以东山再起,使得这些年来道门武者一直低调行事,那“散人”宁道奇甚至给慈航静斋当起了打手。 原本石之轩还以为道门会一直低调下去,没想到竟然早就安排好了。 石之轩有预感,这宋缺在将来定然会成为自己的一大强敌。当然,他也会成为佛门的一大强敌。 “好一个宋缺···嗯?” 石之轩骤然抬头,他感应到在前方山林之中,出现一道令他心生悸动的气机,有一种莫名的渴求在他心中生起。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运起身法前冲,穿过重重密林,终于看到了远处山道上的身影。 月光下,一袭青衫随风拂扬,一道倩影踏着月色自山上走下,她就如一支画笔,描绘出一副空山灵雨的胜境,就似一朵清水芙蓉,绽放出天然动人的美感。 有那么一瞬间,石之轩感到了陶醉。 而紧接着悸动的心灵,更是让石之轩知晓了自己先前的感应从何而来。 第二十一章 黄天大法(800首订加更) 三天之后,磨刀堂内。 楚牧盘膝坐在地上,五心向天,气息若有若无,心念起伏,生灭不定,以无上之灵觉深入体内,挖掘潜能,启发生机,疗愈伤体。 既从一念还从一念灭;生灭灭尽处,灭灭生机起。 换日大法本就是走“破而后立”的路子,楚牧和石之轩一番激战受创,又从交手之中了解石之轩的不死印法部分精粹,正合了换日大法的要诀,仅仅是三天的时间,他的伤势就已经好了大半,且功体又有精进,命门洗练程度也增长不少。 待到真气走过三脉七轮之后,楚牧陡然张嘴一吸,鲸吞天地精华入体,莹白如玉的肌肤似是闪烁着一层莹光,缓缓睁开的双眼神光剧盛。 “进来吧。”他开头道。 外头,宋智推门而入,向着楚牧道:“大兄,来岭南巡抚的团队离开了,有探子说是裴矩突然返回,带人离去的。” “哦?”楚牧奇道,“那就奇了,石之轩难道就不怕我亲自追上去袭杀于他吗?” 虽然以石之轩的保命功夫,楚牧杀他的成功概率不大,但要是惊动其他什么人,那石之轩也是难逃的。 “除非······他的伤势基本无碍了。”楚牧肯定地道。 石之轩当日所受之伤远比楚牧要重的多,按理来说,哪怕不死印法能化死气为生气,快速恢复,也绝不可能比楚牧更快的。但难保石之轩还有其他什么手段或者有什么秘药辅助,能让他更快恢复伤势。 “大兄,是否要揭露石之轩的身份?”宋智问道。 “不需要,”楚牧摇头道,“对付这等人还是除了杀身之外,其他方法都不算最优。石之轩被揭露了身份躲藏起来,反倒比在明面上威胁更大。况且,他的目的和我们的目标相符,也算是反隋的一大助力。” 宋智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接着道:“还有一件事,南天师道那边突然派人前来,说是要见大兄一面。” 在过去的三天里,宋智在传信杨广的同时,也在岭南调动精兵,准备和杨广同时进发,从两边兵发庐山,逼南天师道交出《黄天大法》,只是没想到他这边还没出发,那边南天师道却是已经听到风声,并派人前来了。 “让他进来吧。”楚牧道。 宋智闻言退出磨刀堂,在少顷之后带着一个身着紫金道袍的道士行入,那道人一进磨刀堂,便向楚牧打了个稽首,道:“天师道姚康节,见过宋阀主。” 楚牧那双神光犹存的眼瞳注视着此人,眼中闪过的光泽令这道人有种被看穿一切的莫名之感,“南天师道本代教主竟然亲自上门,看来贵方是有自信说服宋某了。” 面对着那双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睛,姚康节微微犹豫之后,抛开原本准备的说辞,从袖中取出一本紫皮书册双手奉上,“我教愿将《黄天大法》双手奉上,只求宋阀主一句允诺。” “是何允诺?” “他日宋阀若成大事,当以南天师道为道门都统,统摄各派,传道中原。” “就为此?” “就为此。” 姚康节面带一丝苦笑,道:“《黄天大法》虽是孙天师所创之神功,但并非本教之传承绝密,送出一部武功秘籍保得太平,可行。” 的确是可行。 但南天师道的脸面也算是在这一句“可行”中丢得一干二净了。若非当真不得已,谁又愿意拿先辈所创的神功来换取一次止息干戈的机会呢? “你就没想过找宁道奇帮忙吗?”楚牧不由问道。 “宁道奇当年以条件交换借阅慈航静斋的《剑典》,今次若帮我等,《黄天大法》估计也是难以避免外泄,与其如此,贫道更愿和宋阀主做一交易。且宋阀主修炼此功后,也相当于和我教结下因缘。比起宁道奇,贫道更愿意选择宋阀主。”姚康节道。 “比起宁道奇来,更愿意相信宋悲风的后人吗?”楚牧轻笑道,“看来道门之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宋阀开创者宋悲风和“天师”孙恩,还有“邪帝”向雨田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宋悲风昔年曾是东晋重臣谢安护卫团的一员,和孙恩算是敌人,也曾和孙恩交手过。 只是不曾想岁月流转,在两百多年后的今日,南天师道的传人姚康节,竟是道出更愿意相信宋悲风的后人。 “当今世上,若是连坚持汉统的宋阀主都不能相信,贫道又能相信谁呢?”姚康节给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汉统,就是这么一种坚持,让楚牧获得了这么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楚牧的天心能感应出姚康节说此言之时的赤诚,要是宋阀没有这种坚持,那么就算兵发庐山,南天师道也不一定肯舍出面皮交出《黄天大法》。 “汉统啊······”楚牧伸手接过秘籍,问道,“你也坚持汉统吗?” 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感慨,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安心和安定在心中涌现。 这种感觉非是因融合宋缺而来,而是纯粹发自于楚牧内心。 毕竟,他也是一个汉人啊。 “南天师道皆是如此。”姚康节回道。 “好,就为了你这一句‘皆是如此’,我便允你一个未来。”楚牧斩钉截铁地道。 “谢阀主。”姚康节抱拳道。 “二弟,替我送一下姚道长,另外吩咐下去,今后庐山若有变故生,岭南必须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也将是第一个出手相助的。”楚牧道。 “是,大兄。” 宋智回应一声,并对姚康节十分客气地道:“姚道长,这边请。” 姚康节又向楚牧打了个稽首,这才跟着宋智一同离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楚牧并未直接翻开秘籍,而是抚摸着那古旧的封皮,面上满是难掩的感慨,“汉统,汉统,我这一世,必将让汉人的朝代再度君临。” 原本的宋缺不认同杨家的大隋,也不认同后面的李唐,因为在他看来,不管是杨家还是李家,他们都不是纯粹的汉人,他们都有胡人血脉。 这样的血脉,当然无法让坚持纯粹血统的宋缺甘愿归附。 但在楚牧看来,血脉非是主要,自身对汉文化的认同才是首要,他的认知并不如宋缺那般有着局限性。 这认知上的偏离,让楚牧对于宋缺的观念没有全盘接收,对于汉统的坚持也是算不上多重。 然而在刚刚那一番话后,楚牧却是真正下定了决心,要让汉统王朝再度出现在这世间。 什么李唐,什么济世安民,全都滚到一边去吧。 历史上的李唐究竟如何,楚牧未曾真正目睹历史,没什么资格评断,但此世的李唐,楚牧却是知晓的相当清楚,对于李唐的江山是怎么得来的也是门清。 靠着突厥人获得的江山,也配以汉统自居? 原作中李唐一统天下的理由十分可笑,因为要是不让李唐一统天下,要是不让李世民登基,突厥人就会攻入中原,让天下大乱。 没错,唯有李世民登基并一统天下,才能抵御突厥人,才能让中原太平。这种钦定的理由说出来能让人笑掉大牙,但凡脑子没坑都不会因为这种理由放弃逐鹿。 可偏偏那两个憨憨就信了,然后将已经打下的半壁江山拱手相让,让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顺便将宋缺这个老丈人坑得一脸血。 “民族融合是大势所趋,我也无意去违逆这股大势,但融合的前提却是必须要确定,那便是以汉为主。是汉人融合胡人,而不是胡风同化汉人。被胡化的熟胡还有胡教,皆是祸患,他们若识相还好,若不识相······” 眸中的幽深之色化作一片清冷,冰冷的杀机将心中闪过的影子尽数斩尽。 杀念斩尽心中之身影,也消尽心中之杂念,让楚牧的心境一片清明。 在此清明心境下,楚牧缓缓翻开手中书册,开始参悟这本上承道家之祖老子的《道德经》,再集两汉道法的大成的道门神功。 第二十二章 慈航静斋 开皇十年,裴矩回京。 同时,以杨素为首的军队也将江南之地的叛乱平定,班师回朝。 之后,裴矩因功被被授为开府,赐爵闻喜县公,并担任民部侍郎。杨广则是奉命到江都任扬州总管。 “杨广之势,成了。” 磨刀堂内,楚牧随手将信件一抛,一团明火便将其烧得连灰都不剩。 内有杨素、独孤皇后为其铺路,外有岭南宋阀为其奥援,杨广虽然还是晋王,但他的势头却是远比那太子杨勇要猛得多。 “那我也该出去走走了。” 楚牧抬手一抓,挂在墙壁上的水仙刀飞入手中,身影似缓实疾,出了宋家山城。 他在山林中径直穿行,以绝世轻功翻山越岭,一路来到了秦岭中段,踏入的终南山范围。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楚牧微微阖目,以天心感应周遭气机,脚步缓缓移动。 当日,楚牧与石之轩一战,让那位邪王重伤逃离。以石之轩的伤势,哪怕他身负不死印法也绝对没那么容易恢复,他应当是得到了其他人的帮助才能在三日之后再度出现。 那个人······楚牧在这段时间里梳理思绪,有了一点小小的想法。 算算时间,石之轩也差不多该与碧秀心相遇了,要是石之轩在逃离的路上遇上了碧秀心,那么以慈航剑典和魔门传承的关联,未必不能让石之轩快速恢复。 支撑楚牧生出这一想法的根据,便是慈航静斋的大本营实际上距离岭南不算远。 慈航静斋位所在的终南山,便位于秦岭中段,距离当初楚牧和石之轩大战的地方不算太远,并且当日石之轩逃走的方向也正是那终南山的方向。 眼下,楚牧便是估算石之轩大致会跑来的方向,并一边感应四周可能存在的气机,一边移动。 他的灵台一片清明,犹如一池秋水,周遭之景尽现心头,不管是被清风拂动枝叶,还是泥土下向上生长的生机,都在他的灵觉中无所遁形。 这段时间以来,楚牧一直在参研黄天大法,并对此门神功颇有所悟。 黄天大法非是寻常的练气之法,其口诀并不涉及武道初始的行气、先天两个境界,而是直接从化神起步。 这是一门炼心之法,以心境为首,心与气合,再由心涉及性,至后期性命双修,炼心成神。 此功通篇以心为主,以心境为最先机要,修炼难度极高。 第三层便要感应玄关,以玄关一窍反向感应周身百骸、六藏、九窍中之性神,将其炼化。 及至第七层,玄关贯通,全身灵窍皆开,龙虎相搏,以内丹法七返九还,炼成一个浑圆大丹,使性命合一。 原本是百骸、六藏、九窍的按部就班,到了这黄天大法之中,却是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先感应玄关一窍,再反向而行,将前面三个关要完成。 虽然这样一来,洗练速度将会突飞猛进,但那提前感应玄关一窍的门槛,却是高得吓人。 如此难度,也难怪近两百年来鲜少有人能在这功法上登堂入室了。 不过这般难度却是无法奈何楚牧,修成天心入照的楚牧,心灵境界那是一骑绝尘,远远将武道境界甩在了后面,可说是修炼黄天大法的最佳人选。 也正是因此,楚牧才会对黄天大法如此渴求,甚至不惜以武力进行胁迫。 而在开始修炼黄天大法之后,楚牧的进境便突飞猛进,心灵也受到了功法打磨,心境与真气的结合更为深入,此刻他探出灵觉之时,真气也从其身上不断漫出,形成一张无形的大网,覆盖方圆百丈。 空中之灵气、森林之生机、生物之活动,尽数进入楚牧的感知之内。 他走走停停,在森林中穿行了近半个时辰,终于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了。” 楚牧敏锐捕捉到一丝混合着正与邪的气息,“我的猜想,没有错,石之轩确实遇到了一个慈航静斋的人,并且还动起了手。” 前身宋缺怎么说也和梵清惠相恋过,虽然一直到最后都没得手,但他对于慈航静斋那股特殊的绿茶儿却极为熟悉。 ‘也是老苦主了啊。’ 楚牧为宋缺悲叹一声,继续保持着通明心境,继续向前方搜寻。 既然找到了一丝线索,那就证明慈航静斋距离他不远了。 然后,在一刻钟后,楚牧的脚步停在了一座云雾笼罩的山峰之前,“帝踏峰,找到了。” 他直接行入浓浓雾气之中,不惧云雾遮掩,径直前行,穿过浑然天成的奇门阵法,沿着山路爬升,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扇枣红大门之前。 “清惠,故人来访,不出来见见吗?”楚牧站在大门之前,朗声叫道。 声音收束,向着前方传荡,经过七重大门,最终扩散,音波于整个慈航静斋上空回响。 少顷之后,大门缓缓开启,白衣如雪,肌肤如脂的倩影迈着盈盈巧步走出。 只见其身着一件雪白丝袍,无限美好的身段有着绝代的魅力,却不使人感到妩媚,反倒是清丽脱俗,恍如天仙化人般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愁容,看起来分外惹人心怜。 “自当日一别,至今也有近一年半时光了吧,清惠,近来可好?” 楚牧微微一笑,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如沐春风的随和,“天下一统,分裂了多年的南北终于归一,清惠啊,你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担子,我也能放下自己的执着,你我大可长相厮守,不理这尘世纷扰。如此生活,岂不美哉?” “长相厮守自然是一大美好愿景,但宋缺你做得到吗?” 梵清惠面带一丝令人心疼的忧愁,看向楚牧的眼神中带着如水柔情,道:“岭南之于大隋,就如国中之国,岭南子民只知宋阀阀主,不知大隋天子,岭南之势力,不是早已臣服,就是在这一次的叛乱中被扫灭。宋缺,你的执着返非但没有放下,反倒是越来越深,近乎魔怔了。” “我乃大隋天子亲封的镇南公,代天子牧民,岭南子民知我便是知天子,如此怎能说是国中之国。”楚牧对梵清惠的愁容视而不见,淡淡道。 “真相究竟如何,你我皆是清楚,宋缺何时学会了曾经你所不屑的虚伪?”梵清惠道。 “虚伪吗?” 楚牧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好像真的相当虚伪。” “确实有些虚伪。” “罢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楚牧哈哈一笑,一股巍巍之势骤然降临,“清惠啊,慈航静斋做好被灭门的准备了吗?” 在梵清惠丕变的面色之中,楚牧道出杀机重重之言。 嗡! 无形的气场笼罩周边,一股至阳之气充塞四周,令周围温度极速升高,更让楚牧浑身似是镀上一层金色的神光。 修炼黄天大法多日,楚牧一身真气尽数化作至阳,就连原本的阴气也化为阳中之阴,让本来平衡的阴阳失衡。 但这并不代表楚牧变弱了,相反,此刻的他在功力上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原本无法达到至阳的真气,此时已经进行了蜕变,在阴气被化的现在,楚牧原有的阳属真气已是化为阳中之阳。 “宋缺,你······” 梵清惠再也不做什么忧愁颦态,一双瞪大的俏目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原本对她不说是言听计从,但绝对可说是深情款款的宋缺现在变了,完全变了,变得陌生,也变得无情。 从那双澄澈的眸子中,梵清惠未看到一丝情意,唯有绝对的冷静和全然的漠然才能形容对方现在的心态。 在这一刻,梵清惠明悟言语和感情牌都绝对无法动摇楚牧的意志,对方对自己早已没有一丝余情。 向来无往而不利的仙化媚术在楚牧面前难以起丝毫作用,当注视那双眼睛之时,梵清惠好似接触到了一个无比高远,如处于九天之下的心灵世界。 突然! 充塞四周的至阳之气向内一收,裹带天地精华化作一道神光聚向楚牧身体,汇聚成一股无匹之力。 “不好!” 事发突然,梵清惠惊叫一声,闪身急退,她精修《慈航剑典》,心灵境界已至“心有灵犀”之境,自是能感受到这一股力量有多庞大,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退入大门之内,并挥袖要将枣红大门关闭。 但是,迟了。 如火山爆发,又似怒浪骤起,庞大之气以楚牧为中心轰然爆发,正面的门墙还有周遭的树木皆是骤然爆碎,岩石之上也是留下炽热的焦痕。 一道清亮刀光辟开至阳之气,斩开扩散的气浪,从梵清惠身旁一掠而过,沿着向上的山路一路直上,连破六重大门,钉在七重门后的枣红正门上。 吟! 刀鸣声清脆悦耳,却附带散发出令人心寒的冷冽,整个慈航静斋宁静都在这一刻被打破。这个一直藏在终南山深处,多年来从未有外敌进犯过的隐世门派,在今日遭逢了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危机。 “慈航静斋的《剑典》,希望莫要让我失望。” 楚牧手持长刀,踏着满地的焦痕,缓缓走进破碎的大门之中。 第二十三章 传统艺能 “当当当——” 钟鸣声响动,一个个身穿白衣静斋门人持剑赶来。 她们的打扮有僧有俗,但气质却是同出一辙的脱俗,恍如一群飞天的仙女,飘飘而来。 “阿弥陀佛。”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尼排众而出,素淡的面容上带着看破红尘的平静。 她骈指轻挥,素黄的剑气抹消了迎面而来的至阳之气,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毫无烟火气。 “恶客临门,意欲何为?”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楚牧淡淡回道,“当日岳山便是这般强势登门,宋某今日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不要说岳山和你们无关,清惠啊,你刚刚还说我虚伪,现在可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说话之时,楚牧将目光转向梵清惠,好似能看破人心的眼瞳让她将欲要出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一年半前岳山登门挑战之时的真相到底如何,双方都是心知肚明,此时若再要辩解,未免也太小看对方的智商了。 “当日岳山临门,是要领教一下宋某人的刀,而今日宋某临门,便是要请教一下慈航静斋的剑典。” 楚牧一手负于身后,低垂的刀锋闪过令人心悸的凌厉锋芒,“不管贵方是一人应战还是群起攻之,宋某都在这接着。” “阿弥陀佛,宋阀主,你当真要一意孤行?” 慈航静斋现任斋主,梵清惠的师父妙一师太双手合十,本就脱俗的面容更添一分不可侵犯,令人有种自惭形秽之感。 这妙一师太的皮相虽是没有梵清惠那般惑人,但她的气质还有心境修为更是比之此时的梵清惠更上一层,一般人光是目睹其容颜,都会自发涌起一种敬畏之感,要是严重一点,说不定会直接化身为舔狗,为其鞠躬尽瘁。 然而她所要针对的目标却不是那所谓的一般人,当这媚术施加于楚牧之神时,妙一师太突然感觉面前似是出现了一面镜子,里面清晰倒映着自己的容颜,那容颜是如此清丽······ “哼。” 妙一师太陡然闷哼一声,身形微晃,已是被伤到了心神。 “师父,宋缺的心境较之过去有了巨大的变化,如今其心之坚,难以想象,”梵清惠过去扶住妙一师太,传音道,“最好通知宁前辈前来支援。” “宁道兄去庐山太虚观做客了。”妙一师太微微摇头,心中已是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 宁道奇被请往庐山太虚观做客,最大的盟友净念禅院则是远在洛阳。慈航静斋这一次,要靠自己度过这一劫了。 “多说无益,还是让我见识一下剑典的威力吧。” 话音未落,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刀锋以近乎划到地面的轨迹闪烁而来,伴随着楚牧身影的出现,长刀横扫,凌厉的锋芒让站在一起的师徒两都感到的死亡的威胁。 “全都退开。” 妙一师太衣袖向后方一甩,一个静斋弟子的长剑便落入她手中,素黄剑芒如未卜先知般拦向那清亮的刀光。 同时,梵清惠平复心境,莲步轻移,如仙子凌波般闪向一边,佩剑飞翼之上剑芒闪烁,剑光横空,直指那迅疾身影的肩膀。 慈航静斋的《剑典》同样是一种以心为主的功法,妙一师太和梵清惠师徒二人皆是已至“心有灵犀”之境,出剑之时感应敌方气机变化,且己方两人却是如同心同体一般,一者防一者攻,心有灵犀。 楚牧身影骤停,就如那一日石之轩那般全然无视惯性,水仙刀横削斜斩,两道刀光几乎不分先后,将双剑同时弹震开。 轰! 惊人的劲力从刀锋上传来,妙一师太和梵清惠皆是手臂一颤,只觉对方的真气无比霸道,劲力爆发之时如太阳般爆裂,刚猛至极,令手中之剑险些脱手。 ‘好强的功力。’ 师徒二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并改换策略,身影如闪电般疾移,同时舞动长剑,剑光带影,看似朴实古拙的剑法实则玄奇异常,如空山灵雨,似雨后阳光,轻盈飘逸,灵动异常。 两道身影从两个方位强攻迅击,剑影锐芒密如骤雨,无隙不入,招招式式料敌机先,直指要害。 然而每当这师徒二人察觉楚牧气机变化之时,楚牧的刀式却是总能提前一步生变,他就如大海中的礁石,任凭海浪如何汹涌,都是屹立不倒。 雄浑的真气充溢于刀锋之上,刀气成墙,任凭这师徒二人的配合如何默契,攻势如何猛烈,都无法越雷池一步。 剑气漫空,刀劲纵横,一方攻的凌厉,一方守得自如,随心所欲的刀光时而如游龙,时而化锐枪,变化无常的刀锋令师徒二人无论如何加强攻势,都是徒劳无功。 突然,楚牧刀势一敛,刀气收敛于一线往后披斩,将纵横的剑气劈出一道口子,身影一闪退出二人包围圈。 “你们的剑典都未至剑心通明之境,可惜了。” 水仙刀不知何时已经归回鞘中,楚牧一手握着刀鞘,一手低垂,看起来已经打算收手,但却又一股庞然之势牢牢锁定二人。 “希望另一方面,你们不会让我感到可惜。” 楚牧目光低垂,掩住目中神光,但师徒二人却是同时紧绷身体,一股来自于心灵的巨大危机感席卷全身,让她们的身体出现戒惧。 这是生命本能的危机感在作祟,不俗的心灵境界让二人有所预感,下一刀,是无坚不摧的一刀,是骇人心神的一刀。 她们皆是提起最大注意,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归鞘的长刀上。 然后,刀,出了。 “心有灵犀”之境感应到了长刀出鞘,然而从感应到反应,那连一瞬间都不到的时间,长刀已是化作一道闪电,一刀双化斩向二人。 空气都似在这一刻停止流动,周遭所有生气都被这一刀吸得一干二净,原本庄严的佛门圣地都似是在刹那之间生机尽绝,化作一片荒地。 这一刀,充斥死亡和肃杀,蕴含着令人绝望的刀势。 也就在这连一瞬都不到的时间里,师徒二人突得感觉体内真气激窜,身体好似自发而动,双剑齐齐向前一刺。 叮! 叮! 两声轻响,不分先后。 妙一师太的脸上出现一道平分面容的刀痕,从额头一直延伸至颔下,淋漓的鲜血从刀痕中溢出。 她的双眼圆瞪,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一丝死里逃生的惊喜。 这一刀,虽然伤了她的面皮,却没要了她的性命,因为在最后关头,妙一师太不知为何挡下了这一刀。 同样挡下这一刀的还有梵清惠。 不过她的情况却比妙一师太好的多,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便是连一丝鲜血都未流出,要不是那一身淋漓的香汗,可能都有人怀疑梵清惠面对的那一刀只是错觉。 “好!”楚牧突然叫好道。 他以惊喜的目光看着梵清惠,原本漠然的面庞上出现明显的喜意,“慈航剑典,果真是有到达太阴无极的潜力。” 是的,楚牧很惊喜,因为他验证了慈航剑典的潜力。 楚牧此时所修的黄天大法,乃是一种至阳功法,其修炼到至极之处可和天地间的阳气不分你我,举手投足间便可引用无边大力。 但是楚牧的道路却非是至阳之道,且此世武道的至高成就破碎虚空,也非是单纯的至阳可以成就。 若要破碎虚空,需修成太阴太阳双极之力,兼具阴阳于一身,否则即便再强,也无法破碎虚空。 为了成就此世武道之最高,也为了自身的武道,楚牧必然不可能走单一的至阳。 所以,他找上了慈航静斋。 方才那一刀,楚牧非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以至阳之气引动这师徒二人的真气,以死亡来逼迫她们发挥潜能。 要是她们有足够的潜力,便可从这一刀下逃生,若是没有,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事实证明梵清惠还是有潜力的,她靠着那一刀逼迫展现了令楚牧留手的价值。 “不错,很不错。” 楚牧一边向前一边道:“清惠,你果真未让我失望。” 他身影一闪,直接出现在梵清惠身前,抓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慈航静斋以你们二人的实力为最强,碧秀心现在不在,你们二人败之后,这慈航静斋便无阻我之力了。清惠啊,你知道该如何让我收手放你们一条生路吗?” 梵清惠睫毛颤动,剪水般的双眸微阖,似是不敢去看楚牧,双颊之上也悄然飞起两抹红晕。 她当然知道该如何让楚牧收手,从刚刚接下那一刀之后,梵清惠便知晓楚牧找上慈航静斋的目的为何。 不是为当日岳山的登门挑战找回梁子,而是为平衡他体内的至阳真气而来。 “我···我跟你走,放过她们。” 她强行从楚牧手上挣脱,扭头露出羞色,语气却是极为坚定。 哪怕慈航静斋还有不少和妙一师太同辈之人,哪怕自己还有一战之力,梵清惠都没有信心能战胜楚牧。 对方身上的气机和天地相连,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乾阳之气恢复,只要他的体力还在,那他的刀就不会停。 在没有外援的情况下,慈航静斋拒绝不了楚牧。 到最后,能保存静斋的方法,就只剩下传统艺能舍身饲魔了。 “清惠!”妙一师太大声尖叫,“不可啊!” 这老尼姑同样从那一刀中知晓楚牧的打算,她当即便要挣扎着和楚牧拼命,但面上那绽开的刀痕,还有体内流窜的刀气,却是让她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 “噗——” 妙一师太看着楚牧二人离开,仰天吐出一大口鲜血。 第二十四章 平衡阴阳(900首订加更) 宋家山城,楚牧的卧室之内。 楚牧很少回卧室过夜,因为那个卧室是属于宋缺的,而不是他的。 尽管那卧室里的东西都已经换过了,尽管楚牧现在就是宋缺,但他还是基本选择在磨刀堂过夜。 但在这一天,这宋阀阀主的卧室终于派上了用场。 床榻之上,两具躯体互相纠缠,娇吟和喘息此起彼伏,晶莹的汗珠在身体上流淌。 梵清惠显露出少有的媚意,肆意扭动着娇躯,犹如一条美女蛇一般在楚牧身下扭动,通过两人之间的互动尽情宣泄着自己的阴郁,让冲上云霄的快乐弥漫脑海,试图以此来遗忘自己的处境还有慈航静斋遭遇的劫难。 终于,随着楚牧重重一捣,梵清惠身子急颤,一双修长雪白的美腿紧紧缠着楚牧的熊腰,小巧玲珑的玉足好似痉挛一般绷紧,晶莹如玉珠的脚趾大张,嘴里发出一声腻人的长吟。 “啊~” 一股炽热的真气涌入梵清惠的小腹,在她丹田中流连数息之后,热意稍减,然后再度返回楚牧的身体,运转一周天,又通过身体的连接倾泻而出。 每一次流入,都让梵清惠长吟不止,每一次返回,都让其双腿夹紧,如此循环三十六次之后,梵清惠发出一声绕梁三日的长吟,绷紧的玉足终于软了下来,满是汗珠的俏脸带着春潮过后的满足感,贴在楚牧脸侧急急喘息,双唇开合,似在呢喃,又似在回味。 ‘很不错。’ 楚牧抱着美人翻了个身,让自己躺在床上,感受着体内再度恢复平衡的真气,他不由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能将慈航剑典修至高深境界的女子,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祭品鼎炉,哪怕是阳刚如黄天真气,也在一次双修之后恢复了平衡。 楚牧现在不得不怀疑,当年慈航静斋的创始人地尼之所以创出这门武功,是否有那初代邪帝暗中引导的成分了。 相传地尼曾和第一代邪帝谢眺乃是一对恋人,她从谢眺获知了魔门秘典《魔道随想录》的内容,还翻阅了《道心种魔大法》,以此为基,创出了《剑典》。 地尼和谢眺最终因为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他们各自的武功也是南辕北辙,各走极端,但神奇的是,这两门武功修至极处,竟然能产生互补效果。 这要是用阴暗点的心思去想,说不得就是初代邪帝刻意引导地尼创出《剑典》,好让自己和后世传人都能有个极品鼎炉相助,修成困难重重、凶险至极的道心种魔大法。 而从后世角度来看,除了向雨田,其余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的人基本都和慈航静斋传人纠缠不清,多数人都是靠着和静斋传人双修增长功体的。 之所以说多数,是因为有一个靠绿帽修炼的奇葩。 ‘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一下谢眺,若是没有他,我想解决黄天大法的问题还真有点困难。’楚牧轻轻抚摸着潮红未褪的玉背,心中暗想道。 虽然黄天大法和慈航剑典不是十分契合,但楚牧有能够梳理真气的清源珠相助,倒也能起到双修的作用,让自己的至阳之气得到平衡。 就是有一点需要注意,那便是梵清惠还未修到剑典的最高层次,等到楚牧境界再度有所长进,至阳之气更盛,乃至到最后练成太阳无极,那梵清惠这个鼎炉就无法再助他平衡自身之气了。 他毕竟练的不是道心种魔大法,无法与梵清惠达到完美的双修,更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想要解决问题,我需要一个将剑典练到最高层次的人。’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楚牧才高举轻放,放过了慈航静斋,只带走了梵清惠一人。 而这个问题,相信和楚牧双修的梵清惠也十分清楚。 伏在楚牧身上的梵清惠渐渐平缓了呼吸,娇艳欲滴的俏脸上还带着媚意,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却是已经恢复了清明。 她确实发觉了楚牧的问题,虽然不知楚牧为何非要平衡阴阳,但梵清惠可以确定,这对于楚牧来说很重要。 ‘也许······能借助这一点来击败宋缺。’ 梵清惠已经没有了感化楚牧的念头,因为她知道楚牧这人的心比那些魔门高手还要坚定万分,慈航静斋的传统艺能想要起作用那是基本不可能。 慈航静斋所谓的舍身饲魔,讲究的是以真心换真心,想要让魔被感化,自己首先就要付出真心。 单凭这一点,就比阴癸派那群只讲究魅惑的女人强了不只一倍,哪怕是石之轩这样的惊世之才,都着了慈航静斋的道。 然而以真心换真心对于楚牧来说,却是全然无用。就算梵清惠当真付出真心,楚牧也不会因此有一分动摇。 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想要靠个女人就束缚住楚牧,那纯粹是想太多。 ‘不过,这种绝对的心境,也许能成为一个突破点······’ 梵清惠心中不断转着念头,思索着对付楚牧的方法。 与楚牧双修,固然让楚牧获益匪浅,却也让梵清惠更为了解楚牧较之于过往那个宋缺的变化,并且知晓了楚牧的根基。 毕竟都是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的管鲍之交了,一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也许可以用······’ “啊~” 梵清惠突得发出一声惊呼,一种极为充实的感觉再度填满了她的身体。 “时间还早,再双修一下。” 楚牧再度一翻身,将梵清惠压在身下,耕耘起来。 外边日头还没落下,确实是还早。 然后等到月上柳梢头······ “夜了,该休息了。” 床榻摇得更激烈了。 不断循环的真气补益着二人的身体,在平衡阴阳的同时也让身体不断恢复,让战斗一直未停。 等到天色将明,被撞击得骨酸肉麻,浑身好似散架了一般的梵清惠才沉沉睡去。 而一下子发泄了多年积累之欲的楚牧则是从床榻上起来,以真气清理身上的汗珠和污渍之后,换上一身薄薄的单衣,出了卧室。 此时,天光破晓,一轮红日从东方跃出,释放出滋养万物的光芒, 楚牧运转真气,通行经脉的黄天大法和游经三脉七轮的换日大法同时运转,天地精气化作三千灵华被楚牧鲸吞入体,东边天空中,淡淡的紫气如流水般垂下,聚成一股,被楚牧吸收入体。 日出东方,有紫气萦绕,一般习武之人在清晨进行吐纳,便是要吸收这天空中的微薄紫气。 然而,此时此地,目睹这一场景的人,他们从未见过如同楚牧这般,以绝世之玄功进行侵吞,让那微不可见的紫气汇聚成流,让宋家山城的上空都罩上一层淡淡的紫霞。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 武道至此,已然是从凡人走向超凡,有了一些仙神的气象。 嘶—— 漫天紫霞被一扫而空,尽数纳入楚牧体内,在运转一周天之后······ 呼—— 一口浊气如剑,直射出三丈之远。 吞纳完紫气之后,楚牧只觉身子一片清灵,耳聪目明,灵觉大增,体内真气如浪涌,微微一动,身子便恍然间有飘飘之感。 他心知,自己的功体在经过这一次之后更上一层楼,只需花费一点时间,便可直接洗练完九窍,而那玄关一窍,则是早在之前就感应到,只待水到渠成,便可尝试打通了。 而当他打通玄关一窍后,他的境界便已经是立于此世大宗师之列,战力甚至可能犹有胜出,这世间能真正让他有生死危机的,可能就只有那个不知还在不在世间的邪帝向雨田了。 ‘不过到了大宗师之境后,梵清惠对我来说就彻底失去作用了。’ 楚牧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他的目光似乎能透过门扉,直接看到里头那疑似已然入睡的娇俏美人。 梵清惠虽有成就太阴无极的潜力,但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甚至楚牧料想,她就算能够练成,说不定也会放弃,因为她知道这样只能成全楚牧。 这个女人是绝对能做到这种事的。 此前她还对宋缺怀有情意,却还是坐视慈航静斋使手段引导岳山前来挑战,甚至可能有她直接参与到其中。 以当时宋缺的实力,战胜岳山的可能性不足三成,哪怕胜也只是惨胜。 而现在,在楚牧上帝踏峰一行之后,原有的情意已是尽数化为乌有,就算楚牧睡了她,也别想通过X道直达心灵。 ‘但是,你终究还是会成全我的。在未来,你会教导出能够将剑典练至大成之人的。’ 楚牧目光幽幽,整个人好似突然遁入阴影之中,散发着一股深邃的气息。在他身周,清晨的阳光都好似失去了色彩。 与此同时,卧室之内。 本该酣睡的美人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凤目中散发出的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宋缺,我想到对付你的方法了。’ 屋里屋外,一道门分隔了两人,立场冲突让往日情分烟消云散。 第二十五章 下棋 其后一段时间,楚牧的卧室使用频率远超过往,原本天天睡磨刀堂的楚牧终于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每天在精研武道之余也将梵清惠喂得饱饱的。 梵清惠也似乎认了命,从仙子谪落成了凡人,渐渐放开了心防,开始主动侍奉楚牧起来。 他们就这般你侬我侬地过了一段时间,楚牧没再说过自己是否还会在出手对付慈航静斋,梵清惠也似乎将师门抛到了脑后。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四个月后,宁道奇来的那一天。 这一日,细雨蒙蒙。 在磨刀堂内练完武的楚牧突得心中一动,从堂内走出,目光直直锁定那披着细密的雨点漫步而来的身影。 “宁道奇。”楚牧看着这道峨冠博带的身影,道出对方的姓名。 “散人”宁道奇,一个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老人,但他的身形更是相当的高挺,在身上的宽厚锦袍衬托下,犹如一座伟岸大山一般,显露出超拔的气度。 “宋阀主。” 宁道奇徐徐前进,蒙蒙细雨落在身上,顺着衣衫滑下,未曾留下一点水分。 “老道受妙一师太之托,带梵清惠前去继承慈航静斋斋主之位。” “妙一师太死了吗?”楚牧淡淡问道。 “气急攻心,伤势难愈,卧病在场两个月,终究还是未能撑过去。” 宁道奇眼中透着微微的遗憾之色,“妙一师太临死前,委托老道去寻碧秀心,让她返回慈航静斋继承斋主之位,可惜······” “可惜她不愿是吧。”楚牧接道。 “看来宋阀主知道得很多啊。” 宁道奇闻言,深深看了楚牧一眼,却又摇摇头,道:“老道并未见到碧秀心。那石之轩的实力较之过往大有进步,在发觉老道之时,他便直接带着碧秀心离去,老道竟是未曾追上。要不是他心有傲气,又独自回来与老道我做过一场,老道还不知这位邪王的实力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宁道奇曾经受慈航静斋所托,追击过当时不死印法初成的石之轩。那时候的石之轩才刚刚从四大圣僧的捉拿下逃脱,已是彰显峥嵘,但在宁道奇眼中,彼时的石之轩还是火候未够。 若非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皆善于保命和逃遁,之后也就没邪王什么事了。 但在这一次,宁道奇却是察觉到石之轩的武道已是几近大成,他竟是不知从何处学到了某些道门功法的精髓,融阴阳于生死,是不死印法终致大成。 就那一次交手来看,宁道奇认为石之轩距离大宗师之境也只差临门一脚,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让魔门出现新的的大宗师了。 ‘石之轩的实力,竟然大有进步······’ 楚牧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隐隐感觉石之轩的实力大进可能和自己有关。 当日和石之轩一番较量,楚牧受益匪浅。正是因为那一战,楚牧才有信心借用慈航静斋传人之力,平衡自身阴阳。 楚牧如此,石之轩应当也不会例外。 谁叫这二人的根基在某方面极为相近呢。 “碧秀心和石之轩相恋,梵清惠失身于我,慈航静斋这一代最杰出的两个传人,都破了身,不过宋某人比起他石之轩的名声还是好一点的。所以你到最后放弃了碧秀心,选择了来宋家,是吗?” 楚牧淡笑道。 “宋阀主慧眼如炬。”宁道奇苦笑一声,道,“当日宋阀主让姚康节邀老道去庐山做客,姚康节拉着老道下了整整三天的棋,今日,老道也想与宋阀主论一下棋道。宋阀主意下如何?” “那宋某还要多谢宁散人手下留情了。” 楚牧微微一笑,陡然抬手虚按。 瞬间形成的气墙冲压空中飘落的细雨,宁道奇同时伸手前按,另一道气墙成形,向着前方推去。 两道气浪向着中间一压,一道与地面垂直的水幕赫然出现在空中。 “若宁散人技高一筹,梵清惠任凭散人带走,宋某绝不阻拦。” 楚牧并指连划,一道道横线在水幕中成形,“若是宋某侥幸得胜,梵清惠也还是可由散人带走,但宋某要宁散人亲手抄录的《南华经》一部。” “老道的一本《南华经》竟是能得宋阀主看重,此真乃老道之幸也。”宁道奇连划纵线,连声笑道。 宁道奇此人在道学上倾向于庄子,对庄子及其门徒所著的《南华经》领悟甚深,他的独门绝学“散手八扑”,其神髓便是取自《南华经》。 楚牧要一本宁道奇亲手抄录的《南华经》,便是想要看看这位道门大宗师的武功神髓到底是怎样的气象。 虽然都是《南华经》,但不同人所抄录的《南华经》也是绝然不同的。 水幕棋盘很快便成形,楚牧率先出手,指劲隔空连点,在其中两个星位上留下白色的光点。 “乾为天,宋某人称‘天刀’,这白子宋某便拿下了。” “那老道便执黑子吧。”宁道奇笑着在另外两个星位上留下黑色光点。 古代的围棋规则和现代不同,下棋双方需要在四个星位上各摆上两枚棋子,以确定黑白双方各占两个角。 另外,古代围棋白子先行,现代的黑子先行制度源于隔壁东瀛。 “听闻昔年宁散人曾借阅慈航剑典,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在右上角落下一子。 “四大奇书之名,世间广为流传,老道无什争斗心,却有想一探武道极处的心思,所以在昔年向妙一师太借阅了一次剑典。” 宁道奇同样落下一子,道:“然而等老道一阅后才知,这剑典竟是唯有女子才可修炼,可惜了。” 虽然太阴无极并非只有女子才可练成,但慈航剑典却是由地尼这个女子所创。 要是按照楚牧先前的猜想的话,地尼创出剑典乃是由初代邪帝谢眺引导。谢眺总不可能让后人找男子双修吧。(注1) “看来宁散人是落入套中了。”楚牧道。 “妙一师太肯借出剑典,便是人情。”宁道奇淡淡道。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说话之时落子全无停顿,好似完全无需思考一般。 同时,棋盘局势也渐渐变得激烈起来。 楚牧的棋风如煌煌大日,堂堂正正,就如他的名号一般,每一子皆如天刀落下,大气异常。 而宁道奇的棋风却是偏向防守,寓守于攻,但又不显古板,落子随心所欲,全无定法,如天马行空,如羚羊挂角。 二人迅速落子,不多时便让对局演变到白热化的境地,同时那作为棋盘的水幕微微波动,似乎黑白两边的棋子活了过来,正在互相拼杀一般。 ‘随心所欲,清净致虚。’ 楚牧心湖犹如一片明镜,倒映着眼前的棋局。在他眼中,一道道无形的精神异力运纳在那遍布棋盘的光点之中,随着对局的进行互相碰撞。 这是对弈,已是博弈。 对弈的是棋,博弈的是意。 宁道奇之意就如一团云气,不受任何束缚,看似为实,实则无为无状,有乘风逍遥之意。 这样的人,这样的意,当真不像是慈航静斋打手该有的样子。 思及曾经和姚康节的对话,楚牧目光闪烁,已是对宁道奇的做法有了小小的猜测。 要是没记错的话,历史上李唐在一统中原之后,就直接认了老子当祖宗,崇道抑佛,和尊崇佛教的隋朝全然不同。 说不准,这位宁散人是在玩曲线救国的套路呢。 楚牧心中念头急闪,落子却是丝毫未慢。 他的心灵既平静又灵动,平静的心湖犹如一面镜子,照出局势,演算出棋局走向,灵动的心思无时无刻不在闪烁念头,各种各样的的想法涌上心头。 天心,我心,楚牧的心境既矛盾又统一,布下的局面正奇相合,已是有大家之风。 ‘刀意明证堂皇,如煌煌天威。宋缺的境界和石之轩相差仿佛,皆是距离大宗师之境不远了。’ 宁道奇却是不怎么看重棋局,反倒是更为关注楚牧在落子之时散发出的刀意和精神。 双方的精神异力通过对弈争锋,宁道奇也是通过棋局估量楚牧如今的武学境界。 两方虽是未曾动手,但棋局的对抗、局面的变化,却是道尽了二人之境界,论精彩程度不下于一场比斗。 随着对弈的进行,黑白光点竞相闪烁,恍惚间,似是有黑白两条大龙在棋盘上撕咬,水幕棋盘都开始不稳起来。 眼看这一层水幕就要因二人的争锋而奔溃,楚牧却是突然停手,道:“宁散人的散手八扑果真神妙,无为有为,玄通天地,是宋某输了。” 眼下棋局,宁道奇的黑子看起来更胜一筹,只要再下数手便可一举斩掉楚牧的大龙。 但是,水幕在下一手便会因为双方的精神异力作用而奔溃,完全不可能支撑到胜手的出现。 “老道也不过是占了年长的优势而已,”宁道奇却是深深看了楚牧一眼,道,“宋阀主的天刀神意合一,只待突破玄关一窍,便可令身、神、意、气相合,届时老道的散手八扑可不一定能挡得住天刀的锋芒啊。” 注1:这猜想出现在上一章,也就是被屏蔽的章节。 第二十六章 孩子 “便当做是平局吧。” 宁道奇身如浮云,飘渺之间,便已只见模糊背影。 “梵清惠已是离开宋阀。她在离开之前有言,慈航静斋会封山二十年,还望宋阀主莫要再行侵扰。” 他足下御气乘风,犹如踏云的仙人一般,仙踪缥缈,在未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除了宋家的山城。 除了与宁道奇一会的楚牧,宋阀之内无人知晓这位大宗师的到来,就连梵清惠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也全然不知。 宁道奇出了山城,身影一纵,陡得拔高数丈,脚下之气在这一瞬间汇成气雾,令他稍稍一借力,飘然跃上了一处高坡。 此地地势高拔,站在坡上遥遥可见山城之顶,那宋阀阀主练武之地的建筑一角。 身穿一身月白长裙的梵清惠撑着纸伞遥遥眺望,似是想要看到那道深深刻在她记忆之中的身影。 “多则两年,少则半年,宋缺便可破开玄关一窍,成就大宗师之境。” 宁道奇落在坡上,道:“南天师道的黄天大法在登堂入室之时便需感应玄关一窍,宋缺既然需要借助剑典功力平衡阴阳,那他的黄天大法至少也已经小成了。” “晚辈知道,”梵清惠微微低头,纤细的手掌按着小腹,“四个月来,清惠与他耳鬓厮磨,对于他的武功进境在清楚不过。原本,他虽是感应到玄关一窍,但底蕴稍缺,还不足以破境,但在夺了清惠的元阴之后,底蕴便再也不是问题了。” “宁前辈,晚辈想知道的,是他的心灵是否如我所言,出现了异常。” “致虚极,守静笃。此等心境可非是异常,而是学道之人最为希望的最上之境,”宁道奇说道,“老道和他前后下了三百一十四手,每一手的停顿不超过两息时间,每一手都以精神之力互相碰撞,但他全都挡了回来。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他那超然心境。在那时,老道便知老道的实力虽然超过他,但绝对奈何不了他。哪怕老道全力出手,也留不下他。” “然而若是致虚极,便不可能图谋重复汉统,若是当真守静笃,便不可能杀上慈航静斋。宋缺的心境极为可怕,他在天心和人心之间把握住一个精确的节点,能够让自己如天心一般虚极静笃,又不失人心之七情六欲。” 梵清惠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小腹,清冷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冷厉,她一点一点分析着楚牧的心境,分析着自己这四个月以来的收获。 “他的心灵几乎没有缺憾,但并非无敌。我可以击败他,就用我与他的这个孩子。” ························ 磨刀堂前,楚牧看着那未完的棋局,突然又是并指一点,在棋盘上又落一子。 这一子落下,一片明朗的棋局突得变得险恶至极,如煌煌大日般的棋风也是陡然逆转,从堂皇正道变成了险象环生的诡道之棋。 原本已经占据优势的黑子竟是突然陷入了危局。 “正奇合一,明诡交错。你看到了明面上的刀,却没看到暗中的剑。宁道奇,你还是看漏了一点。” 楚牧轻轻拂袖,转身进入磨刀堂中。 在他身后,水幕棋盘缓缓崩溃消散。 ‘石之轩和碧秀心果真是走到一起了。梵清惠如我所料,在认为找到了我的弱点后选择了离开。接下来······’ 楚牧走入磨刀堂中,负手看着墙上的“道”字,暗想道:‘石之轩,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 十个月后,长安。 赫赫有名的东大寺后方,曲径通幽之处,一座肃穆的庵堂隐藏在此地,一声声痛叫在庵堂后边的禅房中不绝响起。 好半晌,痛叫休止,又有嘹亮的哭声响起,好似在向这个世界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禅房内,玉鹤庵的住持常善尼将刚出世的孩子用热水擦过身子,裹上襁褓,然后递到孩子娘亲的怀里,道:“恭喜啊,是个女孩。” 床榻上,刚刚产下孩子的梵清惠面色苍白,哪怕她是武林高手,也耐不住生孩子时的痛苦。不过高深的武功却是让她在生产之后快速回复,精纯的真气运转一周天后,梵清惠已是恢复了不少元气。 她接过孩子,已经恢复了一丝红润的面容上闪过慈色,小心翼翼地伸手抱着孩子。 但在片刻之后,梵清惠面上慈态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和愧疚混合的复杂神色。 她微微抬头,将目光从孩子上移开,叹息道:“四个月的伪装,十个月的怀胎,终导致这孩子的出生。也不知让她来到这世上是对还是错。” 道门功法修炼高深之后,便很难再怀上孩子,以楚牧如今的境界,也许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耕耘出子嗣,但慈航静斋却是有专门的保孕之法,让静斋中那些舍身饲魔的门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怀上子嗣。 梵清惠在那四个月里故作痴缠,与楚牧夜夜笙歌,总算是在第四个月怀上的孩子。 手掌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小脸,看着自己的指头被女儿下意识地含着吮吸,梵清惠心中却是涌起阵阵莫名的烦躁。 最终,她将女儿递给常善尼,道:“这孩子今后就烦劳师太了,等到她懂事之后,我再将他带回静斋抚养。” 作为慈航静斋的斋主,梵清惠不可能将私生女直接带回去抚养,她甚至连在静斋之中养胎、生产都不敢,只能在肚子大起来之前安排好静斋事务,然后暗中带人来到慈航静斋的分支之一——玉鹤庵进行生产。 就算孩子生出来了,也不能以梵清惠的女儿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今后她也许会是梵清惠的徒弟,也许会是梵清惠的师侄女,但绝对不能是梵清惠的女儿。 要是连斋主都怀孕生子,那慈航静斋的招牌可就砸了。 “阿弥陀佛,贫尼晓得,”常善尼抱着孩子轻轻晃动,并问道,“这孩子唤什么名字?” 儿女之名,自当有父母取之,然而梵清惠在生产之后心情烦躁异常,且对这孩子的出生心怀厌恶,便干脆道:“交由师太取名吧。” 说着,她竟然就挣扎着起了身,唤来守在外边的静斋门人,打算直接返回慈航静斋。 心中的烦躁和厌恶,让梵清惠片刻都不想停留,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地。 她一边运功护持身体,一边在心腹门人的服侍下披上厚厚的裘服,片刻不停地坐上马车离开,将孩子直接留在了玉鹤庵。 常善尼见无法劝住,又听到孩子开始哭喊,也只能无奈道一声“冤孽”,叫人去取早就准备好的羊奶,免得让孩子饿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房屋大门突然打开,一道披着斗篷,兜帽下只露出一点下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神秘从装扮让屋内的常善尼张口欲呼:“你······” 那人微微抬头,兜帽的阴影下似是有两点寒星在闪烁,常善尼和那两点寒星对视,只觉思维都似在这一瞬间冻结,整个人都直接失去了神智。 “孩子······” 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走进房内,怀里竟然也抱着个孩子。 他将两个孩子从襁褓中交换,而后身影闪烁,犹如鬼魅般消失在房内,并让房门自动合上。 好一会儿,常善尼突然惊醒,并下意识地抱紧怀中婴儿。 她有些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并对自己刚才突然的失神感到古怪,但任凭他如何回想,都无法想起刚刚出现的的场景,她就似乎是突然失神,然后在下一秒清醒,记忆中全无刚刚的片段。 过了一会儿,玉鹤庵的其他尼姑带回羊奶,常善尼急着给孩子喂奶水,便将心中的古怪感觉抛在了脑后。 第二十七章 半疯的石之轩针对的招式 秋风骤起,木叶萧萧,有种难言的孤寂。 幽林小筑之中,往日的温情不在,唯有在孤寂的氛围中,坐着一个习惯孤寂的人。 石之轩的身子倚着上好的檀木棺,苍白的手掌抚摸着妻子冰冷的容颜,往日清明的双眼之中,如今酝酿着痛苦和疯狂。 痛苦于妻子的死亡,疯狂于妻子死前的行为。 石之轩虽是和碧秀心隐居在幽林小筑,但他并非是真的不理世事,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外出一趟,在朝廷中布局谋划,在江湖中排布棋子。 这位邪王虽然和静斋传人相恋,但他并未因此而放弃自身的理想和抱负,也不愿放弃。 然而石之轩却是没有想到,他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碧秀心同样也不曾遗忘自己以身饲魔之时下的决心。 在和宁道奇一战之后,石之轩的不死印法终于大成,隐隐有进窥大宗师之境的迹象。 碧秀心见此,心中暗急,便趁着石之轩外出之时暗自研究其留下的《不死印卷》,试图找到破解不死印法的方法。 然而,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博大精深,尤其是在和宁道奇这位“道门第一人”一战之后,石之轩彻底将阴阳之道融入不死印法之中,令这门神功集合佛、道、魔三者思想之精华,有了质的蜕变。 在原著中,碧秀心便因为试图破解原版的不死印法而死,而此时的不死印法论精妙和博大更胜原版,再加上碧秀心本身还怀有身孕,如此双重原因作用下,竟使得孩子早产,其人也因此心力尽瘁,在产下一个女儿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等到石之轩回来,便只见一具棺木,一个遗体,以及萧条的幽林小筑。 “为何会如此?” 石之轩的眼神时而疯狂阴冷,时而悲痛莫名,在突如其来的噩耗之前,他的精神也隐隐有出现分裂的情况。 “南辕北辙的理想,注定了一方牺牲的悲剧。” 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行入屋内,轻盈的脚步落地无声,恍如幽灵,“你不肯放弃自己的理想,碧秀心则是想着阻止你的行为,矛盾的想法注定了你们不是同路人,悲剧是迟早的事情。” “我已经用功力弥补了你女儿先天上的亏耗,并且将她交到了慈航静斋的手上,接下来,便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了。” 黑色身影撩下兜帽,露出平静的面容,斗篷下露出的佩刀,表明其人的身份。 宋阀之主,宋缺。 或者说楚牧。 楚牧在十几日之前找上幽林小筑,原意是要找石之轩一较高低的,但未曾想石之轩没找到,却碰上一个作死的女人。 原本碧秀心还能活个几年才会因为不死印法而死,但现在因为楚牧这只蝴蝶,使得不死印法远比原版的更强,也令碧秀心提前身死,进而导致石之轩的精神问题提前爆发。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提出用你的女儿来作为替身,石之轩,你倒是够狠心的啊。”楚牧看着这气机变化不定的老朋友,道。 “秀心背叛了我······” 石之轩的身上弥漫出彻骨的杀机,“若非是她试图破解不死印法,她也不会死,我们的家也不会散。” 但在下一刻,他又露出深深的哀色,“我不想见到她,要是让她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害了她。而且我若败了,让她具备足够的价值,才能让你不对其下手。” 时而阴狠时而悲情,石之轩遭逢剧变,人格分裂已经初现端倪了。 “罢了,反正这于我有利,而且这计划本就是我所布置的,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屋外行去。 石之轩缓缓起身,也是随后出了幽林小筑。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前方的楚牧步伐沉稳,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同,一手按刀,一手轻垂身侧。 后边的石之轩则是面色变化,时而阴冷,时而平静。 当他的面色变作阴冷之时,杀机隐动,双手微微动弹,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雷霆一击。 然而每当这时,前方的身影都会微微一动,细微的动作却是让石之轩的锁定突然落空,若是此时石之轩出手,定然会招式落空。 每当这时候,石之轩都会消弭杀机,恢复平静。 这种情况随着二人的步伐前行渐渐减少,石之轩的平静时间越来越长,精神分裂的情况被他暂时压下。 等到二人远离幽林小筑数里后,石之轩彻底恢复了平静。 远离伤心地,让他的精神状况得到缓和,同时也代表着完整的石之轩上线。此刻的他,最算心中暗藏杀机,也不会如之前那般,被楚牧直接察觉了。 前行的步伐渐渐减慢,二人之间的诡秘气息也越发深邃。 前方的楚牧已经难以察觉石之轩的杀机,甚至连身后的人是否存在也有些无法确定,在他的感知中,后边的那道人影渐渐变得透明,后方气机也是彻底变作一片虚无。 而在后方,石之轩同样感觉到棘手。 前方的身影看似毫不设防,实则气机无比圆融,动静之间好似有一圈太极之圆在身周环绕,圆满、无缺,无懈可击。 双方又是走出一里地,越是往前走,二人的脚步就越慢,待到后来,几乎是十息才踏出一步。 步履愈慢,杀机越深。 石之轩整个都好似成了一道幻影,气机气息全无,身形如同随风飘动的落叶,又如悬浮在半空中的黑洞,周身一片空无。 而楚牧却是气机无比凝实,整个人好似一把天刀,彰显出无比的存在感。 他的气机和天地勾连,整个人恍如和大自然浑然一体,庞然之气自外界涌入体内,剧烈的动静甚至引起一道道旋风。 周遭天地在这一瞬间,好似分割成了两段,一者动一者静,一者有一者无。两边的的反差越来越大,等到脚步停下之时,便是两者爆发之时。 突然······ 铿! 长刀出鞘,化作一道闪电,恍如一道长虹,骤然斩下,周遭气流随着这一刀斩下凝聚成天塌般的重压,刀未至而力先临,向着石之轩倾轧而下。 率先出手的竟然不是石之轩,而是突然转身的楚牧。 石之轩因为花间、补天两派传承之故,最擅在谈笑晏晏间出手杀人,向来都是他陡然出手,今次却是首度遭逢敌人率先出手强击。 雷霆般的刀光有着无比霸道的锋芒,凝聚成一片的风压随着这一刀而一分为二。 石之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气息空空洞洞,好似已经不在世间,但紧接着又突然有黑白之气在他体外一转,一双苍白修长的手掌于电光火石之间迎上刀光。 轰! 刀劲竟是在石之轩双掌之下自行冲突,凝聚的刀光霎时崩溃,便是那汇聚成一股的气流,也在这一刻被引爆,化作紊乱又狂暴的气浪,绞碎周遭落叶,摧断四周树木。 石之轩的身影在乱流之中骤然消失,整个人都好似瞬移一般出现在楚牧身后,似缓实疾的掌影带来死亡的邀请。 但在同时,刀光倒转,楚牧的右臂竟是以极为别扭,违反肢体局限的姿势反斩而来,月光般清亮的刀光映照出石之轩那平静如一潭死水的面庞。 石之轩的诡异身法,在当日瞒不了楚牧,如今依然瞒不了楚牧。 楚牧的心灵境界无限拔升,以一种好似神魂离体,抽离战场的上帝视角观察全场,任何变化都是了然于心,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充盈心间。 掌影,击中后背,雄浑之力顿时冲入体内。 “一气化九百。” 楚牧当然不会任凭这掌劲在体内放肆,他立即便运起得意绝招,要将这气劲挪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然而,这掌劲竟是以两种不同的气劲交缠而生,其内以生死之气融合阴阳之劲,气劲不断转化循环,一瞬间便是循环百余次,楚牧的“一气化九百”竟是无法跟上这掌劲的转化,转化的气劲在下一瞬间,便被掌劲再度纳入循环,返本归元。 这是专门针对“一气化九百”的招式,是当日石之轩和楚牧一战之后,特地研究出的克制之招。 同时,逆卷的刀光也是和石之轩的左手碰撞,只见石之轩如佛祖拈花一般,手指恰到好处地拈住刀光,不死印法运转,便要化纳这一刀。 但是,当刀光碰触指尖,一股极端凝聚的至阴至阳之力冲入手掌,极端的两股力量互相纠缠,高度集中,竟是让石之轩无法借力,无法挪移,更无法化解。 显然,在上一次交手之后,楚牧同样想出了针对不死印法的方法,他如今的真气可以演化出过去所无法具备的至阴至阳,两股力量纠缠凝聚,不为外力所侵,让石之轩的不死印法都做了无用功。 虽然在上一次之后,石之轩的不死印法融入了阴阳之道,但楚牧这各走极端的气劲,却是让他依然无法去化解。 两招针对敌人的招式都起了作用,双方皆是身形轻震,向着两边闪身退开。 第二十八章 天刀邪王 嘭! 楚牧一掌按在身后的大树上,将体内的异种气劲强行逼出,不断循环的气劲凝聚成一个球体,在被逼入大树躯干后久久不散,不间断地将树木绞成齑粉。 “生死阴阳,好一个不死印法。”楚牧赞道。 在和石之轩一战之前,楚牧就已经预感到石之轩的实力较之过往有了长足的进步,但也只有在真正与其交手一番后,才知道其进步有多大。 另一边,石之轩同样强行逼出阴阳之力,脚下吧被绞碎的落叶突得无火自燃,又凝结成霜。 阴阳之力实际上并非局限于水火,但当其凝聚到一点程度之时,其外在表现的形式一般都为水与火。 石之轩逼出阴阳之力后,心中更为沉寂,初现端倪的精神问题已是被他完全压下。 在能够危及到自身性命的对手面前,隐隐有所分裂的人格再度统合在了一起。 “天刀果然厉害,看来我想化身天刀的难度不小。”石之轩淡淡道。 “不死印法隐患不小,我想要无后患地使用,也是不易。”楚牧竖刀于身前,冰冷刀锋充满肃杀。 在等到石之轩之后,楚牧向石之轩提出了一个交易,或者说是一次豪赌。 赌注是他们各自的身份,也是他们各自的理想。 石之轩若胜,那么除了邪王、裴矩和其他可能存在的身份以外,他还会多出一个宋阀之主的马甲。 而楚牧若胜,那么他将成为邪王,成为裴矩,接收石之轩的一切。 不管谁胜谁败,那个集合了双方身份、资源、人手的人都将获得绝大的优势,几乎可说是已经在未来的逐鹿中赢了一小半。 “石某的布置还有武功,已经都放在了幽林小筑中。”石之轩道。 楚牧回道:“磨刀堂中,有我的一切,想来区区一座山城,应该阻不了石兄的脚步。” “这天下还没有石某去不了的地方,”石之轩低垂在身侧的双手凝聚真气,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也没有石某追不上的人。” “幻魔身法,确实厉害,”楚牧回道,“但也不是当真无法克制。”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既是将赌注交代清楚,也是以言语打击对方的自信心。 石之轩说化身天刀难度不小,又说没有他追不上的人,这是在显露自己的自信,同时言明不怕楚牧战败之后爽约逃跑。 楚牧也是分毫不让,提及幻魔身法也非无法克制,断了石之轩的后路。 双方数语之间,皆是见识到了对方的坚定。 楚牧默默运转黄天大法,心神之中,天心入照,整个人都似和天地成为了一体,他如同精通不死印法的石之轩一般,在对方的感应中消失了。 明明人身还在眼前,但石之轩却是觉得这是一个没有实质的影子,一个失去了实体的残像,不死印法的察敌、窥敌之能无法再锁定楚牧的存在。 楚牧已经和周遭天地融合了,他看起来是消失了,实际上是将自身的存在感散诸于四方,这就如水进入大海一般,再也无法被锁定。 ‘出手!’ 察觉到这一幕,石之轩再度展现自己傲视天下的绝顶身法,整个人恍如瞬移一般出现在楚牧身前,双手前推,庞然之气令空气都出现了扭曲。 锵! 天刀回应了这一击,落下的刀光明明只是一线,却在这一刻笼天罩地,无人能逃,一瞬间,就连天地都似成了石之轩的敌人一般,无穷之势自四面八方而来,逼得他难以用幻魔身法闪躲。 楚牧所说的“幻魔身法并非无法克制”,似乎并非是虚言······ 嘭! 庞然气劲碰撞刀光,石之轩袍袖鼓胀,掌劲雄浑,刀掌碰撞,便是狂风骤起,气浪沛然。 “好!” 石之轩赞了一声,身影闪烁,四面八方有无穷人影杀来,千百道掌印铺天盖地。 然而楚牧手中之刀却是无往而不至,任凭你掌印虚实变化,他皆是一刀迎之,充满恒常不变中千变万法的味道,掌刀接触,气劲相击声不绝,劲浪从交锋之处衍生,向四方狂卷横流,致使周遭地面一片狼藉。 轰! 楚牧身形陡然一晃,却是从与天地合一的状态中退了出来。他的黄天大法还未曾大成,这种状态也只能持续一小段时间,石之轩一顿狂轰,竟是将他提前从浑然一体的状态中打了出来。 见此机会,石之轩闪身,攻伐,身影转圜之间,劲力源源不断,好似无休无止,攻势更是永不间断,狂猛异常。 他虽然无法借到楚牧之力,但自身循环却是未断。在生死阴阳之气的循环中,石之轩的真气源源不绝,招式攻伐只会越来越盛,未曾有丝毫衰弱。 嘭! 嘭! 嘭! 二人连续来往三招,气劲碰撞更为激烈,石之轩一掌击中楚牧手臂,楚牧同时一腿扫在他的腿弯上。 两道身影交错,腿脚挪移之时还不忘攻击对方下盘,碰撞拼斗愈演愈烈。 石之轩招式变化无端,拳、掌、指、爪,各种招式顺手拈来,和那凌厉刀锋不断碰撞。 而楚牧却是越斗刀势越强,一股激烈的杀伐气息染上了刀锋,恍惚间,清亮的刀光竟是染上一丝红意。 交手至此,楚牧也不敢再做保留了,在他识海之中,杀意开始激荡,陷仙剑魄激发出的锐意融入了长刀之中。 突然,楚牧眉心红痕乍现,陷仙剑意再也不加掩饰。 “杀!” 肃杀的刀光令四方失色,恍惚间,四面八方的生机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之上,周遭景色出现了晦暗和苍白,天上的太阳都似在这一瞬间变得黯淡。 石之轩的瞳孔在这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惊人的感应让他察觉到了这一刀的玄机,他的心神在这一刻极端凝聚,一身武功在危机之前有了融汇契机。 “不死,幻魔。” 石之轩的双掌灵动如飞鸟,身影飘逸似鬼魅,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在这一刻融为了一体,阴阳生死之气化作一个整体,和那夺尽生机,汇聚死意的刀锋正面碰撞。 轰! 刹那间的交锋激荡出狂烈气流,楚牧的双足在地上犁出长长的沟痕,白皙的面容之上泛起血红之色。 石之轩的身影在空中溅洒一连串的血珠,但在后飞之时,他突然气贯经脉,真气逆冲,在空中一顿之后再度前冲。 然而这时,空中突现数道气墙,从四面压来。 楚牧驾驭黄天真气形成壁障,如墙如堵,将石之轩彻底封挡。 同时,脚掌一蹬,如大鹏一般乘风而起,手中修长的刀锋在此刻化作了崇山峻岭般的巨大刀罡,当空一刀劈下。 嘭! 刀罡碰撞双臂,石之轩只觉一股无可抵御之力倾轧而来,高度凝聚的气劲让他无可借力,至阳至阳两种各走极端的气劲随着接触同时涌入体内,瞬间攻破他的真气防御。 轰! 巨大刀罡压着石之轩轰击在地面上,霎时间地面龟裂,气劲横摧。石之轩双臂血管爆裂,双足深陷大地,殷红的血液沾满衣衫,更有一股股真气在体内肆虐,冲破经脉,伤及五脏六腑。 “你——” 楚牧的身影出现在石之轩面前,停在他脸前的手掌传出一股巨大的吸力,迅速掠夺着他的功力。 同时,一道道黄天真气形成的气墙拢在四方,将二人重重包裹,提防石之轩还有余力出逃。 “你竟然要吸我的功力······” 石之轩挣扎着,反抗着,但他依然无法阻止自身的功力流失,“你当真是···疯狂!” 似他这样的武者,真气之中完全融入了自身的意境,每一分功力都融汇了他的意志,就如魔门至宝邪帝舍利中所含精元蕴含历代邪帝的残念一般,石之轩的功力之中同样含有他的意念。 邪帝舍利中的精元还是历代邪帝主动注入的,而石之轩的功力却是被强行摄夺的,这一主动一被动,其中的差别可想而知。楚牧这般举动,可谓是极为疯狂的决定。 “我不稀罕你的功力,只要你的意念,我要以此来磨砺自身,以此来进参阴阳生死之关要。” 楚牧说着,吸力再度加强,许久未用的吸功大法摄夺着石之轩的功力,无数意念伴随着真气一同涌入体内,冲击脑海。 是疯狂,也是觉悟,唯有如此,楚牧才能最直观地了解到石之轩对于不死印法的体悟,哪怕此举隐患重重,他也依然不曾有一丝犹豫。 伴随着功力的吸收,石之轩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而楚牧,他却是感受到种种意念涌上心头,浑身气机紊乱无序,躁动不安。 不过伴随着功力的失去,石之轩却是渐渐有了一种特殊的清明感,一直以来因为修炼所导致的精神隐患,竟是也随着功力的丧失而尽数祛除,石之轩好似回到了二十多年前他还未曾齐修两派功法的时候,连心境都恍如重回当年。 他就像做了一个多年的噩梦,突然有一天,他醒来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复杂感觉席卷了全身。 第二十九章 我即邪王(1000首订加更)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道不明这突然变化的心境是怎样的错乱。但变化是实实在在产生了,石之轩也的的确确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同。 一时间,荒谬、欣喜、悲伤······种种复杂的念头涌上心头,最终化作意味莫名的长笑。 “圣门霸业、理想、传承,还有秀心,哈哈哈哈······” 过往种种,皆数付诸于一笑,人生之际遇,于石之轩而言犹如一场幻梦,梦醒了,人生也差不多到结束的时候了。 待笑声终止,石之轩缓缓闭上了双眼,“将我与秀心合葬。” 他带着安然和悲伤之色轻轻低头,失去了生息。 一代邪王,就此辞世。 楚牧缓缓收回手掌,看向安然逝去的石之轩,脸上不免露出可惜之色。 在发觉石之轩的心境变化之后,他本打算收手留对方一命,看看能不能为己所用,却不想邪王到底是邪王,哪怕是心境变化,也不曾有屈居人下之意。 或者说,正因为心境变化了,石之轩才生出深深的自毁倾向,想要随碧秀心一同离去的心思占据了他的心,让他放弃了生的机会。 否则以石之轩如今炼化全身血肉意识的境界,就算功力全失,也完全能锁住生机,不至于就此身死。 “罢了,总比最后大彻大悟,去当和尚好。”楚牧摇头道。 他以真气祛除石之轩身死的血污,将其尸身带回幽林小筑,将这两夫妻合葬在小筑后方的林地里。 之后,楚牧再将摆在一楼客堂的两份卷宗拿起,择其中之一打开。 这两份卷宗,一份是记载不死印法的《不死印卷》,另一份,则是记录石之轩这些年安排在朝野的棋子,以及他自身所做的布置。 楚牧打开《不死印卷》,开头两个大字赫然映入自己的眼帘 ——邪王。 打开此卷宗者,即是邪王,不管是石之轩还是楚牧,打开卷宗之人,都是邪王。 哪怕石之轩已经死了,但邪王依然存在,楚牧会在以后扮演邪王这个身份,运用石之轩的武功,动用他的关系,他就是另一个邪王。 “留下这两字,看来这两份卷宗不会是假的了。” 石之轩留下这两字,自然不是死也要恶心楚牧一下,告诉他邪王不死,而是要和楚牧做出一个交易。 石之轩将一切详实写出,事无巨细,而楚牧则是要负担起邪王这个身份的责任,将花间派和补天阁传承下去。 人虽死,但门派传承却是未散。 否则哪怕石之轩还有其他布置,也难保在他日不会遭到楚牧的清理,致使门派传承断绝。 “就是这个邪王有点不好当啊。” 楚牧伸手扶着额头,保持平静的面容微微抽搐,显然是被吸收过来的意念冲击得不轻。 石之轩在临死之前治好了精神病,现在轮到楚牧自己遭受精神问题的困扰了。 他将石之轩的功力尽数吸收,也遭到了石之轩的意念干扰。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准他就要人格分裂了。 也好在楚牧有天心无垠境护持心灵,否则他还真不敢这般强行吸收石之轩的功力。 ‘以你之道磨砺我之道,生死阴阳融合,虽然因此延迟了打通玄关一窍的时机,但能够打下更为稳固的根基,此举,值得。’ 楚牧展开《不死印卷》,参详秘籍,同时体内真气运转,清源珠发挥正本溯源的作用,将石之轩的功力和自身功力分离,辅助化纳其中的意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楚牧身周出现淡淡的黑白之气,形成一个大茧将其包裹在其中。 ························ 十天之后,沉浸在感悟之中的楚牧心神微动,身周的黑白大茧突然散开。 “安隆吗?” 楚牧感应着出现在幽林小筑外的气息,一边前行一边调整身形和面容,同时扯下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和石之轩相似的儒服。 待到他打开大门走出之时,原本的少年模样已是变成一个儒雅中年,英伟之中蕴含一股从骨子里散发而出的邪异气质。 邪王石之轩,再度出现了。 屋外做商贾打扮的“胖贾”安隆见到熟悉的身影出现,急忙低头,道:“石大哥,当日你匆匆离开之后多日不曾联系于我,我有些担心,便擅自来此地看看。” 石之轩的隐居地不是乱选的,他隐居在成都郊外的同时,也通过安隆这个巴蜀豪商暗中操纵棋子,试图通过安隆来统领巴蜀势力。 而安隆这位胖贾实则是魔门两派六道中天莲宗的宗主,看似平平无奇,实力却是位列魔门八大高手第五,故以他在巴蜀这些年,不只积攒丰厚的家底,还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于巴蜀武林中闯出了名声。 不过盯上巴蜀势力的人也不只有石之轩,以前的宋缺同样也在巴蜀有所经营。 他和独尊堡的解晖乃是拜把兄弟,宋阀和独尊堡两两结盟,使得本就是巴蜀豪强的独尊堡如今声势如日中天,比起安隆来更有希望独霸巴蜀。 ‘但是解晖这个把兄弟也是只舔狗,靠不住,我今后想要控制巴蜀,还得靠这安隆才是。’ 楚牧想到这里,摇头道:“一点家事而已,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说话之时,他负手前行两步,看向安隆身后,“倒是你需要多担心担心自己,你来此地也就罢了,竟然将他人也引来了。” “他人······”安隆那张胖脸上突然溢出了冷汗,他不自觉地往后看去,果真是在后方一棵大树旁看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一袭低胸无袖束腰长裙,带着精致的轻纱袖套,露出精致的锁骨,凸显出巨大的人心,半掩的面纱泄露出醉人的风情,白皙的脸庞上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极具神采,顾盼间可令任何男人情迷倾倒。 仅仅遥遥望见其人,心中就生出一股难以用言语表达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形的魅力,是动人的风姿。 然而安隆看见此人却毫无丝毫冲动之感,只有发自内心的凉意。 他微微张嘴,发出干涩的声音:“阴后······” 不错,此人正是如今魔门明面上的最强者,同时也是魔门第一派阴癸派之掌门——“阴后”祝玉妍。 祝玉妍竟是找到了此地,并且还是安隆亲自引来的。想到这一点,安隆脸上刷的流下了细密的冷汗,面上的肥肉微微颤抖。 他和石之轩、祝玉妍同为魔门八大高手,但高手和高手之间的实力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还大,否则安隆也不会甘心给石之轩当小弟。 “石之轩。” 祝玉妍轻启檀口,淡漠的声音之中,周遭场景天旋地转,视线扭曲,出现无数诡异景象,“终于找到你了。” “应该说,是我让玉妍你找到了我。” 楚牧却是柔声轻笑,极为熟络地道:“若非我有意让你找到我,你又如何能这般轻易见我一面?” 轻柔随和的话语似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却在说话之时露出深沉的精神波动,周遭那变幻无常的景象骤然破碎,三人重新回到了幽林之中。 虽是第一次与祝玉妍会面,也是第一次扮演石之轩,但楚牧却是在三言两语之间显露出了彰显出了令二人熟悉的霸气,完全未让二人发现一点破绽。 哪怕楚牧在此之前完全不曾预料到祝玉妍的出现,但并不妨碍他以话术将自己直接放在优势地位上。 而轻而易举破去天魔音的举动,也让祝玉妍毫不怀疑楚牧话语中的真实性。 石之轩这人,想来心思深沉,智计匪浅,祝玉妍自然不会相信自己能这般轻而易举地将其堵个正着。 然而事实上,石之轩还真的没料到祝玉妍的出现。 和碧秀心在一起的时间可说是石之轩最为懈怠的时期,同时在武功上的进境,也让石之轩增添了更强的自信,以致于他连祝玉妍什么时候来到巴蜀的都不知道。 “玉妍啊,你我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吧,”楚牧柔声道,“你我之间的恩怨,实则皆是始于误会,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何不捐弃成见,携手共进呢?只消我们联手,重振圣门声威,泽被大地的未来,定然是唾手可得。” “联手?”祝玉妍突然笑得花枝乱颤,道,“时至今日,你还是满口谎言,你美丽的谎言人家早听厌哩。” “当年若非你明知天魔大法的限制,却还是蛊骗我,让我失身于你,气死我的师尊,还让我无法修成第十八层的天魔大法。若非是你,我圣门早就可以重振神威了。” 话音刚落,祝玉妍便身影一闪,如缩地成寸般连续闪烁,出现在前方三丈之处,欺霜赛雪的手臂,天魔气场形成排山倒海的气浪倾轧而来。 然而,这气浪在接近楚牧三尺之内便如泥牛入海,消散归无,任凭祝玉妍如何催动,都无法侵近分毫。 “这一次,我可没有说谎。” 楚牧身携黑白玄气,恍如瞬移一般侵入天魔气场中,出现在祝玉妍身前,白皙的手掌不知何时抚上祝玉妍的玉容,隔着面纱轻轻摩挲,“另外,现在的我远比你强,这也不是谎言。” 第三十章 《天魔策》 熟悉的温热感自面颊上传来,近在咫尺的气息,身影相近的两人,一切都恍如回到当年。 然而祝玉妍却是柳眉倒竖,娇叱一声,天魔气场顿时施展到极致。 周遭近两丈的空间无声无息地塌陷凹缩下去,恍如海下的无底深洞,将两丈之内的一切事物向中央压缩。 刹那间,楚牧便觉自身恍如身陷海底,周遭尽是潜流漩涡,汹涌澎湃,一股股劲力向着自身挤压,又有一道道潜流化消气劲,摄取功力。 然而若论当世,有谁能够在化劲之上能够超过楚牧呢? 只见楚牧身周黑白玄气一转,数十道气环顿时遍布天魔气场各处,一道道暗流潜劲尽数被气环吸摄化纳,整个天魔气场顿时难以成形。 “玉妍啊,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么毛躁做什么?” 楚牧依然是谈笑优雅,手掌探入面纱之内,抚摸着祝玉妍那张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的嫩白俏脸的同时,蕴含生死阴阳之气的暗劲深入其体内,制住她那沸腾的真气。 “啊这······”一旁的安隆看得目瞪口呆,只觉生平最为奇幻的景象也是不过如此。 他是知晓祝玉妍和石之轩二人实力的。论实力和境界,石之轩实则高过祝玉妍一筹,乃是真正的魔门第一,但祝玉妍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因为被提前破身,以致于难以修至天魔大法第十八层,可她也是有着一记同归于尽的必杀绝招。 其名为“玉石俱焚”,乃是引爆自身精血,让自身和地方尸骨无存的亡命技。 祝玉妍正是依仗此招,让石之轩对其退避三舍,保住了魔门第一高手的位置。若是石之轩敢在祝玉妍面前出现,以他们二人的恩怨,祝玉妍定然会不惜一切与其同归于尽。 然而刚刚安隆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石之轩轻而易举地制住了祝玉妍,将这位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一举镇压。这实力和境界,难道说······ “你突破到了大宗师之境?!”祝玉妍眉感觉一身真气被轻易制住,现出震惊之色。 “我说了,现在是我比较强。” 楚牧周身穴窍打开,浑身似有灵光闪现,那一道道气环顿时崩碎化作灵气,进入穴窍之内,滋养身体,“还差一点,但我如今却是有了足以和大宗师较量的底气。” 换日大法练至大成,便可有窃夺天地精华之能,再加上楚牧精修阴阳,以天心冥感天地,更是增强了这种能力。 当日,楚牧在和梵清惠双修之后,于清晨吐纳,将日出东方的微薄紫气悉数吞入腹中,此次经过十日闭关,楚牧已然将石之轩的意念消磨大半,纳得其底蕴,本就高深的境界再度突破,若非此时还未将石之轩的意念尽数磨灭吸纳,他甚至可以尝试打通玄关一窍了。 “玉妍啊,人说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们缠绵恩爱的日子岂此一晚。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由今天重新开始,应该还没选好传人吧。你说,要是你现在死了,阴癸派就剩闻采婷、边不负那些个土鸡瓦狗,这阴癸派还能支撑下去吗?” 抚摸着玉容的手掌越发轻柔,但那道出口的话语却是让祝玉妍遍体生寒。 尽管这么说恨失礼,但石之轩这人在某方面确实有点神经质。他虽然以佛法为核心,平衡心法矛盾,创出天一玄功,却也因此在精神上出现了异于常人的变化。 谈笑间下手杀人,前一刻还是满脸善意,下一刻便可翻脸无情,杀人于瞬息之间。 他并不是将杀机暗藏在心中,笑里藏刀,而是刚刚还毫无杀意,下一刻便是杀机盈心。 因为事前毫无杀意,所以哪怕是最为敏感之人都无法提前预知石之轩出手。石之轩若论刺杀,堪称天下第一人。 此刻,祝玉妍就毫不怀疑楚牧会在下一刻突施辣手,因为石之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不在此刻服软,任凭你和他过去如何情深义重,都无法阻止他杀人。 非但会杀她祝玉妍,还会直接杀入阴癸派总坛,将门派中剩余的那些个家伙屠尽,以此来向其余各派宣告自身的实力。 要是如此的话,祝玉妍自觉便是死了,也是无法瞑目。 所以在这一刻,祝玉妍服软了。 她要是能带石之轩一起走,那她自然不介意自己身死,但现在事实已经证明无法同归于尽,那祝玉妍自然不甘心就这般死去。 “这才对嘛。” 感受手掌下不再紧绷的玉容,楚牧满意地收回右手,笑道:“你我联手,两派六道谁人能敌?集齐十卷《天魔策》,进窥魔道之极,重振圣门,将那些个正道门派斥为外道,皆可实现。” “自汉代以来,圣门在天下斗争上—直处于下风,一直被那群秃驴斥为邪魔外道,而今我等既有能力让圣门泽被大地,些许旧怨,就是舍去又何妨?” 祝玉妍虽放弃抵抗,但怨气未消,闻听楚牧此言,当即还口道:“既是如此,你便将碧秀心那贱人斩杀给我看看。” “秀心已经死了,”楚牧道,“为了钻研不死印法,尝试找出我的破绽,秀心心力交瘁而死,已是不必杀了。” 说此话之时,楚牧面色平静,好似碧秀心之死完全没有一点影响一般。 一旁的安隆对此是又激动又恐惧,激动的是自己追随的石之轩终于没了羁绊,变回了过去那位魔道霸主,而恐惧的是既然连碧秀心都没了,那么没一个安隆,自然也不会让石之轩心生一丝波澜。 想到自己之前在无意中做了祝玉妍的引路人,安隆便直接“噗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天莲宗全宗上下,皆愿为石大哥鞍前马后,为圣门一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特意提到天莲宗,便是想要提醒楚牧,他是天莲宗之主,要以圣门大局为重。 而称楚牧为“石大哥”,那便是打感情牌了。 责任和感情两张牌同时打出,不得不说这安隆是相当的精明。 不过楚牧却是对此还有不满意的一点,只听他道:“安兄弟,你还说漏了一点。” 说漏了哪一点? 当然是《天魔策》了。 口头上的依附毫无意义,对于两道六派的人来说,门派传承之核心,还在于他们各自所持有的一卷《天魔策》上。 每一派都因持有一卷,所以他们的先辈才能在汉末时期魔门大逃亡之后依然存续,一直传承至今。 至于剩下的两卷,也该是在魔门之内流传,只是不知这两卷是在两道六派之中,还是被那个假死的向雨田给收藏了。 “小弟愿献上《天魔策》一卷,为圣门一统贺。”安隆立即道。 “很好。”楚牧赞道。 责任、感情,这两者都是虚的,完全没有真正的利益重要。他楚牧又不是石之轩,就算统一魔门,那也是为了一统天下铺路,而不是当真想要和那些正道争一争谁为正统。 安隆献上了一卷《天魔策》,倒也免了楚牧之后多费心思。 “我也不白拿你的《天魔策》,你给出了一卷,我便交给你另外一卷的内容。花间、补天两派的《天魔策》,你可任意选一卷阅读,要是再有其他的《天魔策》,那么便是将我手上的两卷都予你也是无妨。”楚牧含笑道。 “谢石大哥。”安隆也很是识相地道。 “至于玉妍,你与我就不谈其他了,我的就是你的,凡是我手上有的,你都可以去拿。我手上的《天魔策》,你尽可翻阅。”楚牧又是向着祝玉妍温声道。 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 楚牧的《天魔策》,祝玉妍尽可翻阅,反之,祝玉妍手中的,楚牧也可翻阅。 这话里头的意思祝玉妍都懂,说到底,还是想看阴癸派的传承核心,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 但是,祝玉妍就是动心了。 因为楚牧所言的是他所有的东西,也就是说,未来他得到的《天魔策》,祝玉妍也完全可以翻阅。 楚牧集齐了《天魔策》,就相当于祝玉妍也集齐了。这等诱惑,哪怕是祝玉妍也要动心。 对于如今的祝玉妍来说,过往的情感都是虚的,唯有目前和未来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 楚牧的允诺,可谓是直接击中了祝玉妍的需求点,让她忍不住去权衡交出《天魔策》是否值得。 “等你一统圣门再来言说此事吧。”祝玉妍冷哼道。 在其余《天魔策》的诱惑和楚牧的实力之下,祝玉妍最终得出能交易的结果。 只要楚牧能够将其余各派收服,那届时祝玉妍便是想不交都不行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自己亲手交上,这样还能保全颜面。 “那便请玉妍拭目以待吧。”楚牧含笑道。 魔门两道六派,阴癸派和天莲宗掌门人皆已在此,楚牧一人便可代表花间派与补天阁,石之轩留下的卷宗也有两派的隐秘和传法之地,剩下的还有真传道、灭情道、魔相宗、邪极宗四派。 邪极宗的那一卷暂时是别想了,真传道和灭情道都是容易揉捏的软柿子,唯一可虑的,也就唯有魔相宗了。 ‘那便以魔相宗为首要目标,顺便······分裂突厥。’ 第三十一章 出使突厥 开皇十三年,大隋流民杨钦流亡至都兰可汗处,谎称彭国公刘昶与宇文氏女共谋反隋,特遣其来密告于大义公主。 大义公主乃是北周赵王之女,封号本为“千金公主”,乃是东突厥沙伯略可汗之妻。 她曾煽动沙伯略可汗反隋,但最终事败,为求自保,改宇文姓为杨姓,受封为大隋公主。这便是“大义公主”这名号的由来。 在沙伯略可汗去世后,依照突厥人的传统,大义公主嫁给了继位的都蓝可汗,且依然受到都蓝可汗的宠爱。 听闻有人想反隋,大义公主想要复国的心思又起来了,当即便煽动都蓝可汗对大隋做出试探,拒绝向大隋进贡。 然而大义公主的图谋却被大隋使臣长孙晟(shèng)所破,长孙晟在突厥一番操作,将流民杨钦以及大义公主的心腹安遂迦带回大隋,听候审判。 但是大义公主这个二度反隋的主谋不死,杨坚心里不安,于是便安排长孙晟再度出使突厥,欲要都蓝可汗诛杀大义公主。 也就在这时,穿上马甲的楚牧趁机请求出使突厥,和长孙晟一同出行。 “裴大人。” “长孙大人。” 大兴宫外,刚刚上完朝的两人拱手行礼,对视之间,皆是目含深意。 裴矩作为杨坚的心腹重臣,自然不可能长期在外,不与杨坚见面的,所以在石之轩现身之时,一直有另一个人在代替他处身朝堂。 为了在需要的时候更换身份,石之轩自然也有做出相应的布置,比如让替身记录裴矩和杨坚的通话,以及日常和他人的交际。 得益于此,楚牧接收裴矩这身份之时相当顺利,并且石之轩那高深莫测的作风也让那些手底下的人并未生出疑心。 在接替裴矩这身份之后,楚牧便开始活跃于朝堂,经过一年多时间的适应,已经全面接收了石之轩留下的所有布置。 “这一次出使突厥,还要靠长孙大人多多照顾了。”楚牧笑眯眯地道。 “哪里哪里,长孙晟还要让裴大人多多相助才是。”长孙晟同样笑得只剩两条缝。 这二人笑起来,都是一团的和气,至于笑容之下藏着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在这里要先说一下二人此时的身份。 裴矩,大隋重臣,但暗地里的身份却是魔门威名赫赫的邪王,魔门八大高手排名第二。 长孙晟,从北周开始就一直是中原朝廷负责和突厥交涉的使臣,当年送大义公主去和亲的人中就有他,突厥分裂成东西突厥的过程也有长孙晟的身影。 他有一个徒弟,未来会是魔相宗的宗主,位列八大高手之第三,还会是东突厥的国师。 他有一儿一女,儿子长孙无忌,乃是未来李唐太宗时期的太尉;女儿长孙无垢,乃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皇后。 豪华的家底,深谋远虑的布置,论谋算之深远,便是祝玉妍和石之轩都不一定能及此人。 二人皆是一派和气,一边说着此次出使之事一边出宫,等到了宫门外,楚牧笑道:“长孙大人,再会。” “裴大人,告辞。” 长孙晟上了一架轿子,而楚牧则是进入了停靠在旁的马车。 马车并不宽敞,进了一个人之后就只能勉强再坐下两人了。因此,楚牧进入马车之后,一股淡淡的清香便扑面而来,软软的身子更是直接倚在他身上。 “佛门得到朝廷支持,东山再起,我圣门也不是傻子,现今看来,这杨坚的朝廷里可是处处都有我圣门的人哩。”祝玉妍附在楚牧耳边,呵气如兰地道。 自从楚牧在一年多前展露实力,以武力和利益和祝玉妍合作之后,这位阴后便似又回到了多年前相恋之时,日常撩拨楚牧,做尽亲密之态。 虽然这种一细思就很假的亲密也就做做样子,但楚牧还是很受用的。 至少比慈航静斋那种又要利用你又不给肉吃的作风更符合楚牧的心意,虽然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但楚牧显然没有这种犯贱的习惯。 祝玉妍肯放下恩怨来演戏,就说明她是乐于和楚牧合作的。 楚牧也是不客气的拿过祝玉妍的一只小手细细把玩,说道:“朝堂上有我与长孙晟,宫里还有你阴癸派的人在内,看来聪明人总是有相同的认知的。” 想要让自家的门派成为主流,朝廷的支援是离不开的。 佛门正是因为有杨坚相助,才能从周武帝灭佛之后的元气大伤状态中脱离,并快速崛起,像那洛阳南郊的净念禅院,如今光是建筑就多达数百座,俨然就是一座小城。 祝玉妍、石之轩、长孙晟都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们都在朝堂内有所经营。 石之轩和长孙晟都入朝为官,在朝堂之中翻云覆雨,而祝玉妍则是秉承阴癸派的老传统往深宫大内里塞人。 因为当朝的独孤皇后善妒,杨坚的妃嫔极少,所以阴癸派便往宫女太监上使力,在皇宫中编织出一张暗网。 重点是这三方的侧重点还不同,一直以来虽然都感觉朝堂中有他人的影子,但一直未曾发现另外两方。 直到楚牧出现,三方布置才被揭破。 “不过长孙晟如今真正的目标不在于大隋,而在于中原之外的突厥,他经营多年,是想在关键时刻借突厥之力成事。”楚牧沉声道。 多年之后,长孙晟那位青史留名的女婿便是以突厥侵犯作为理由,骗的两个憨憨送出打下的半壁江山,这其中要是没有魔相宗的影子,打死楚牧都不相信。 “所以你打算借出使的机会将长孙晟留在草原吗?”祝玉妍问道。 “不单如此,我还要给突厥添把火,打断突厥的脊梁。”楚牧重重道。 说话之时,楚牧的手掌下意识地加重了点力度,令祝玉妍微微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 十日之后,大隋使团出发,长孙晟为正使,楚牧为副使,使团总计三千余人,三百重骑,五百轻骑,步兵九百,斥候一百,额外还有长孙家和裴家的私兵随行,若是再加上使团里两个装成读书人的大佬,都能小小打一场战了。 由于杨坚迫不及待地想让大义公主去死,再加上此行之前都蓝可汗还想着反隋,所以这一次出使没有带着什么物资去封赏,而是尽量加快行程,尽早抵达草原。 但饶是如此,使团还是花了月余时间才出了国门,进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中。 “裴大人。” 长孙晟打开马车窗门,看了一眼周遭多出来的绿色,向楚牧问道:“此行我等出使,是为诛杀大义公主,不知裴大人有何妙计,能让都蓝可汗杀其爱妻?” “长孙大人在此前不是已经有定计了吗?”楚牧笑道,“草原突利可汗在此前向陛下请婚,我等可利用突利可汗劝说都蓝,让其诛杀大义公主,如此一则可顺利完成任务,二则能在事后留下突利和都蓝不谐的由头,此举岂不美哉?” 长孙晟闻言,长笑道:“裴大人不愧是陛下身边近臣,此举果真是瞒不过你。不错,陛下已是有旨意,以和亲为由,令突利助我等诛杀大义公主,且在之后还能以此离间都蓝和突利两兄弟。不过······” 长孙晟突得话音转低,道:“此举若要成,绕不过一个关键人物。” “谁?” “东突厥第一大将,当世三大宗师之一——‘武尊’毕玄。” “毕玄,”楚牧正色道,“听闻此人能和‘散人’宁道奇打成平手,未知是真是假。” “确有其事,”长孙晟回道,“此人在草原上可说是一言九鼎,他虽是东突厥的将军,但是就连西突厥的达头可汗也不敢对此人有分毫违背。毕玄一句话,抵得过突利百句千句,若是毕玄反对杀大义公主,那么便是都蓝自己想杀都不可能。” 草原上的局势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铁打的毕玄,流水的可汗”。 可汗可以有无数个,武尊却只有一位。毕玄便是突厥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在草原,毕玄几乎可以说是活图腾,受到所有突厥人的尊敬。 “如此的话,如何说服毕玄倒是个难题啊。”楚牧闻言,叹道。 正说着,突有隆隆马蹄声起,一股激烈的煞气从前方袭来,令得使团之中马嘶不断,混乱骤起。 楚牧和长孙晟二人一齐走出车厢,站在马车前端眺望,只见那视线尽头有乌泱泱一条浪潮涌来,其势浩大,不多时就已经到了使团之前。 “尊者有令,命隋国使团前去相见。” 为首一骑猛地一拉缰绳,战马高高立起,伴随着嘶鸣声,他的高喊在真气作用下,不断回荡于空中。 “此人是毕玄之弟,墩欲谷。”长孙晟遥望此人,低声向楚牧道。 “果然是绕不过毕玄啊。”楚牧回道。 进入草原的第一时间,迎接使团的不是东突厥王庭的接洽,而是毕玄所派的军队,毕玄果真是对此事相当看重,他也果然是草原上话语权还要超过可汗的第一人。 第三十二章 离间 是夜,月黑风高。 使团人员众多,前行缓慢,墩欲谷的骑兵要和使团一同前行,自然也不可能纵马扬鞭。 是以在前行了半天之后,他们一同在一个附近的部落旁停了下来,暂时安营,等天亮后再度前进。 夜幕下,一个个突厥士卒在四周巡视,还有信鹰在天空盘旋,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的使团。 但哪怕是如此严密的监视,也防不住有心人的潜入。 一道若有若无的幽影乘风而来,在各个营帐和守卫间穿梭而过,犹如无人之境。 他最终寻到了中心的一顶营帐,无声无息进入帐中。 帐内,正在酣睡的长孙晟突兀坐起身来,两只眼瞳好似狼一般散发幽光,在黑暗中清晰看到一个三十来岁中年人的面容。 “师尊,”来者向长孙晟恭敬行礼,并汇报道,“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引起了毕玄的注意,不知下一步弟子该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去见毕玄吧。” 长孙晟微微摇头,道:“出使突厥之事向来由为师负责,这一次裴矩却是突然请求加入,这事情极不寻常,极有可能在暗中有我圣门中人的手笔。” “近一年来,圣门之中风向突变,邪王石之轩大反过去之作风,频繁露面,但阴癸派的阴后却是毫无出手之意。为师担心这两个老冤家又勾搭在了一起,现在开始向其他各派伸手了。这一次出使,就可能有石之轩的影子在内。” “师尊的意思是······”赵德言露出凝思之态,“石之轩也可能混入使团之中?” “阴癸派固然势力强大,但到底是女子当家,派中之人也多数是女子,不适宜在朝堂上混迹,只能往后宫里塞人。能够混入使团的,也就只有那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邪王了。” 长孙晟道:“而且为师曾经调查过满朝官员,发现和裴矩同出一族的裴寂,可能身具花间派功法。” “师尊认为裴矩会是邪王?”赵德言不由问道。 “是与否,这个问题便由毕玄为我等探知了,”长孙晟杀气腾腾地道,“经略突厥的计划已经到了尾声,绝对不容任何人破坏。若裴矩当真为邪王,那便设法将他留在草原。” “徒儿明白。”赵德言肃声道。 这边师徒两在暗会密谋,另一边,和衣而睡的楚牧也是突然从榻上起身,睁开双眼。 一双眼瞳似烈日般绽放异光,敏锐的灵觉察觉到一道微弱的气机出现在长孙晟帐内。 ‘赵德言吗?’ 察觉到那气机和长孙晟有些相似,楚牧不由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么晚来,是有什么要事相谈?还是说这毕玄突然相见使团,是你们师徒两的布置?’ 对于魔相宗的能耐,楚牧绝不低估。长孙晟经略突厥这么多年,还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那也未免太丢人了。 ‘是察觉到这次出使的不寻常,所以要做出试探,还是说已经查到我第一层马甲下的第二层邪王马甲,打算布置杀局针对于我?’ ‘算了,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能把我圈入局中,那便都是枉然。’ 楚牧轻轻摇头,身影一闪,消失在营帐之中。 ························ 次日,长孙晟刚刚醒来,便听外边一声喊叫:“不好了,裴大人失踪了。” 他倏然起身,也来不及洗漱,便直接披上官服从营帐中出来,抓着一个跑过的官员便问:“你刚刚说什么?” 那官员连忙回道:“裴大人神秘失踪了,现在裴家的私兵四处寻找,快要闹起来了。” “竟然失踪了?” 长孙晟的目光在这一刻如苍鹰一般锐利,一身沛然的气机随着他的心境波动隐隐有透体而出的趋势,“竟然失踪了!” 措不及防的异状,让长孙晟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而在下一刻,随着一只信鹰落在外围突厥人营帐处,随着墩欲谷前来问询,长孙晟的预感成为了现实。 大义公主,死了。 就在昨夜,大义公主遇刺,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睡梦之中,服侍她的若干侍女,还有在王庭各处巡视的侍卫,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发觉。 直到次日侍女发觉大义公主迟迟未曾起床,方才发现她已经死在了床榻上。 出使突厥的目的就这般完成了,但长孙晟却没有一丝欣喜。 因为大义公主是死于刺杀,而非是被都蓝可汗拿下审判之后再杀,她在死之前依然还是东突厥的可敦,并且随着她的死去,一些罪名也就此烟消云散。 最重要的是,长孙晟感觉到局势超出了把握,使团中裴矩突然消失,大义公主突然死去,这两事同时发生,让原本明晰的局势陡然暴走。 那么在这时,楚牧又在何处呢? 他在东突厥的王庭中,甚至就在东突厥大可汗都蓝面前,直面这位东突厥乃至整个突厥,在明面上可说是地位最高之人。 虽然突厥已经分裂成东西两部,但在明面上,东突厥依然还是西突厥的宗主国,眼前这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可说是一国之君,论地位也就比杨坚低一点。 不,应该说在今日之后,都蓝可汗可能就和杨坚平等了。因为楚牧带来了一个契机,一个让都蓝可汗下决心反隋的契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东突厥的大可汗熟稔地说着汉语,甚至还能熟练运用成语,但随着怒气的拔升,他还是叽里咕噜吼出了一连串的胡话,看那涨红的面色,这胡话显然没有什么赞美的意义。 “杨坚简直是欺人太甚!”都蓝可汗将手中文书拍在桌面上,盛怒之时的劲力将坚硬的木桌拍得支离破碎。 “可汗现在可是相信了石某的诚意?”恢复了石之轩面容的楚牧含笑道。 此刻的他,已经脱下了裴矩马甲,披上了邪王马甲,举止之间都有一股不似正道的邪异气息。 “这份杨坚交予突利可汗的文书,石某可是毫不容易才拿到的。其上所述皆为实情,杨坚已经有意和突利可汗和亲,只待突利可汗助隋国使团杀了大义公主,便可名正言顺向隋国求亲,让隋国宗室女子嫁来突厥。到时候,可汗的位置······呵呵。” 作为东突厥的宗主国,大隋公主嫁的自然会是突厥之主,而非是屈居于都蓝可汗之下的小可汗。 突利可汗娶公主自然不可能只是求个脸面,而是要博取更大的权位,他要借隋国之力推翻都蓝可汗,成为东突厥之主。 而在大隋方面看来,已经有两次反隋前科的都蓝可汗自然是不值得信任,如果有个更听话的可汗上位,那对于大隋是一个大好事。 都蓝可汗闻言,心中怒意更甚,但在明面上,他却是恢复了平静,道:“本汗又怎知这是否是你们中原人的诡计?文书可以伪造,昨晚刺杀本汗可敦的人,也不一定是突利的人。听闻中原邪王石之轩身法诡异,乃是天下一绝,要是邪王动手,未尝不能轻易越过侍卫和侍女,直接杀死可敦。” 确实是有这可能,并且都蓝可汗说的完全没错。 出手杀大义公主的,便是楚牧。而他手上这文书,以楚牧的手段,也是不难伪造。 不管是笔迹还是大印,楚牧都完全可以伪造出来,这文书便是楚牧山寨的。 但是······ “那又如何呢?”楚牧诡笑道,“文书可以是假的,大义公主也可以是石某杀的,但突利可汗向大隋请婚,却不是假的。可汗若是不信,完全可以亲自派人去查,若突利可汗未有请婚,石某这大好头颅便双手奉上。” 大义公主之死重要吗?文书的真假重要吗? 这些实际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突利可汗可能借大隋之力反上,要将都蓝可汗拉下马。 都蓝可汗为什么生气,因为他知道文书上所言极有可能是真的,突利可汗可能的确有野心。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楚牧便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在杀人之后的第二天,施施然进入王庭,直接和都蓝可汗见面。 “可汗,大隋已经不相信你了,突利也不想屈居于你之下了,你若是再不有所反应,那也许明天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 楚牧带着平和的笑容,道出了令都蓝可汗心境起伏的话语:“毕竟,大义公主已经死了,你的时间不多了。” 都蓝可汗双拳缓缓握紧,呼吸渐渐加急。 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不过都蓝可汗还是不相信楚牧会这般好心,所以他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石某的企图,自然是要颠覆大隋,让圣门能够趁势而起了。只要可汗铲除和大隋亲近的突利,一统东突厥后挥军反隋,那我等圣门中人的机会就来了。” 楚牧巧舌如簧,为都蓝可汗描绘出一幅辉煌的前景,“届时我圣门在中原起事,可汗在边境进军,你我可以共分大隋江山,永结兄弟之邦。可汗想来也不想永远向大隋朝贡吧。” “为了表示诚意,石某会在可汗攻伐突利之际替可汗拖住武尊,让可汗能够顺利铲除突厥的叛逆。” 第三十三章 打断突厥的脊梁 都蓝可汗闻言,眼中顿生异彩。 若是有人能够拖住毕玄,那么以他东突厥大可汗的地位和权势,难道还拿不下一个突利可汗? 当即,他便哈哈笑道:“就此说定了,他朝我们永为兄弟之邦。” “一言为定。” 楚牧微微一笑,身影极为突兀的消失在大帐之内。 在他离开之后,帐内一个近臣向都蓝可汗建议道:“可汗,中原人狡猾异常,且这石之轩身法诡异,能在王庭之中来去自如,不可轻信啊。” “本汗什么时候说过要相信他了,”都蓝可汗却是笑道,“中原人狡猾,我突厥人身为狼的子民也不逞多让。兄弟之邦,哈哈,等到我们马踏中原,本汗要让中原人给我们当牛做马。” “可汗英明。”帐内之人齐齐叫道。 当日,都蓝可汗便以追杀刺客为名,大量调出骑兵和控弦之士,向着四面八方追击。 但等到入夜之后,这些原本分散在各个方向的兵马便会向着一个方向汇集,最终合到一处,一起向着东突厥北方奔行。 与此同时,楚牧也悄然启程,目标——草原圣地。 毕玄被突厥人称之为尊者、圣者,他之所在自然便是圣地。 从王庭所在之地直往西部而行,越是往西,便越是干旱炎热,从原本的青草幽幽到后来的草木稀疏,直至最后的不毛之地,可谓是变化极剧。 毕玄所住之地,便在距离戈壁沙漠不远处的一座大湖之畔。 昔年,毕玄曾在大沙漠中迷失方向,无意中进入一处古老的沙漠神殿,观神殿之内的壁画,以此创出他横行草原的“炎阳奇功”,并仗其成为了天下三大宗师之一。 在那之后,毕玄曾经数次进出戈壁沙漠,试图再度寻到沙漠神殿,却总是无缘再见。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所以在那之后,毕玄便定居在戈壁沙漠外不远处的一处幽静之所,时常进出沙漠,欲要再进神殿一次。 楚牧也不知那神殿有何魅力,让毕玄如此念念不忘,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知道的,那便是毕玄今生应该是无缘再进那座沙漠神殿了。 因为他,就要死了。 ‘有毕玄这根定海神针在,突厥便是生出再大波澜,也难以动摇根基。’ ‘有毕玄这突厥人的骄傲在,突厥便是遭受再大挫折,也总会再度复起。’ ‘毕玄就是突厥人的神话,就是突厥人的脊梁,想要分裂突厥,便需先除毕玄。’ 楚牧遥遥望着远方两座夹岸而立的山峰,感应着山峰之间那突然变得酷热的气息,脚步渐渐放缓,杀意却是越发坚定。 “亲手摧毁突厥的骄傲,打断突厥的脊梁,那种感觉,那种成就······” 楚牧低笑出声,“呵哈哈······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他的杀意越发激烈,气息却是一点一点变得平缓,犹如平静的湖面一般,不生波澜,便是呼吸,也渐渐放缓,直至趋近于无,转为内呼吸。 呜—— 周围突得起了大风,吹起脚下尘土,环绕着楚牧一收一缩,那样子简直就像是天地在呼吸一般。 与此同时,他身上闪现点点星光,黑白玄气化作精湛神光,自浑身百窍中泄出,冥冥之中,似有破壳之声在响动,一股破茧成蝶,焕然新生之感出现在楚牧身上。 虎向水中生,龙从火里出,龙虎相搏,猛烹极炼,令得百窍俱开,八万四千毛孔,三百六十节,俱是齐齐一爆,真气自丹田流转百脉,直冲天灵,存神明性,性命合一。 这,便是打开玄关一窍后的大宗师之境。 这玄关一窍实则是一种抽象的存在,不在身内,不在身外,亦在身内,亦在身外,因各人心性、功法、领悟而有所不同。 每个人的玄关一窍都是截然不同,前人的经验基本难以派上用场,只能让后人按照测量方法去自己体悟,去寻找。 找到玄关一窍,就相当于找到统领全身精气神的关键点,将其贯通,以此统领百骸、六藏、九窍,进而开启周身穴窍,修成无漏之身,成就大宗师之境。 楚牧在一年多前便已经可以去尝试打通玄关一窍,但他那时却是觉得自己的底蕴尚未圆满,欲要吸收石之轩的一切后再行尝试。 他在幽林小筑外和石之轩一战,尽得其所有,并花了一年多时间,磨去石之轩意念,成就生死阴阳兼容完美根基,此时此刻,他只觉天地灵气不间断地涌入其内,滋润身体,蕴养神魂。 在这股灵气之下,楚牧的神魂彻底发生蜕变,识海中的身影好似凝聚成了实体,已是进一步突破,算是进入化神后期的元神修持,凝聚成了阴神之体。 阴神成后,便可直接让精神出体,以精神异力千里锁魂,更可遥感天地灵机,操纵天地灵气,做到种种匪夷所思的神奇之举。 过去的楚牧,他可以依仗强大的心境和天地冥合,变相做到此举,但他那只能算是左道,不可说是当真到了此境,所以他虽不惧宁道奇之流,却也绝不敢说能将其战而胜之。 且要是换做在天玄界,楚牧遇到阴神成就者,那么别说是与其放对了,能够自保就不错了。天玄界的环境可是和此世大为不同,阴神成就者能发挥了威能也是大不相同。 而待到阴神修至极限,便可尝试阴神原形粉碎,功到阴尽阳纯,练成阳神。 阳神成就之后便可将神魂离体,遨游天地,此世有破碎金刚者,便是舍弃肉身,以大成阳神破碎虚空,离世而去。 此刻楚牧凝聚阴神,以玄关一窍统领三元,神炁冲动,庞大意念破体而出,与十里之外那犹如烈阳一般的精神正面碰撞。 “大宗师。” 双峰夹立的大湖之畔,一座普普通通的木屋漂流在岸边,一道雄伟的身影徐徐抬头。 他感应到了一个大宗师的诞生,也感应到了那如殃云一般汹汹而来的杀机。 “大宗师上门挑战,好啊。” 毕玄哈哈长笑,披在身上的野麻外袍猎猎作响,一股炽热到能使人窒息的气流出现,此地顿时如同酷热沙漠一般,凝实的真气在身后沸腾奔涌,湖面之上好似徐徐升起一轮烈阳,和那道划空而来的意念遥遥呼应。 若说那汹涌而来的杀机恍如一片殃云,那这烈阳便要撕破殃云,将上门求战的大宗师踩在脚下。 毕玄就如统治大草原的神魔,以那威震草原乃至天下的慑人气势向着四方宣示,你要战,便来战。 似是感应到了毕玄的强烈战意,十里之外的气机陡然消失,然后连续数次闪烁,每一次气机再度出现,和毕玄的距离就接近一分。 十息后,伴随着一声轰鸣响起,呼啸的劲风中,一道身影已经跨越十里之地,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毕玄。” 楚牧一步步接近,衣领之上的皮肤和面容皆是莹白如玉,整个人都恍如玉人一般散发着微微莹光,看起来既玄奇又邪异。 “石之轩来取你性命,断你突厥的根基。” “想断我突厥根基?”毕玄闻听此言,冷峻的双眼瞬间就如充满暗涌的大海汪洋,暗藏深深杀机,“就凭你?” 毕玄虽是塞外之人,却也知晓中原之事。 他在成就大宗师之后,曾经亲身入中原,和那“散人”宁道奇一战,双方战了个平手,如此才有三大宗师之名。 这石之轩数度遭逢宁道奇追杀,依靠着诡秘的武功和身法才次次逃生,如今成就大宗师之后,竟是直言来杀自己,简直可笑。 “就凭我。” 楚牧一声轻语,骤然出手。眨眼都不到的功夫,他的身影便已经是近在毕玄眼前,他的剑指已是要划到毕玄的咽喉。 幻魔身法,如鬼如魅,倏忽之间便是让毕玄濒临生死之界。 然而毕玄不愧是毕玄,他双掌一合,掌心相对,仿似宇宙所有乾坤玄虚,尽于掌心之间,炎阳气劲向内压缩,双掌之间的空气竟成一片赤红,灼热沸腾的炎劲令楚牧那好似艺术品一般的白皙手掌都是瞬间通红,更有灼热之气渗入皮肤经脉,令血液干涸,让经脉灼烧。 这非是阳气,而是至极的炎劲,能灼烧真气,炙烤一切的炎劲。 轰! 浩荡气劲骤然爆发冲击,两人掌指接触之处迸射出耀眼光华,激发出轰然气浪。 在刹那之间,指掌碰撞数十次,劲气交击,发出闷雷般爆破使人脍颤心寒的激响。 两道身影交错挪移,两股气劲不停碰撞,战斗在一开始就进入了最为激烈的状态。 “炎阳大法。” 毕玄双目中精芒闪烁,若如天上的闪电发生存瞳仁深处,炎阳之气含而不露,却让周遭空间温度不断上升,叫人恍如处于黄沙浩瀚、干旱炎热的戈壁沙漠一般。 而楚牧则是双手一分,千百道气环游走四方,吸纳四方之气,撕扯炎阳气所形成的场域,那一个个气环如漩涡,似黑洞,将毕玄的场域扭曲扰乱,甚至强行撕扯出裂口。 此正是楚牧在这一年之中统合石之轩的武学根基,加入自身领悟所创出的不世绝学——不死七幻。 第三十四章 激战毕玄(为盟主大神明王加更1/10) “呖——” 尖利的鹰鸣声中,一只信鹰盘旋落在墩欲谷手臂上。 墩欲谷立即取下信鹰脚上的信筒,拆开一看,大脑便是猛地一激灵。 “可汗竟然打算攻打突利可汗!” 都蓝可汗的行为终究没能瞒的太久,在他派出的兵马离去的第三天,王庭之中的人终于发现了异状。 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立即发信通知了墩欲谷,也有人将向着西方的草原圣地放飞了信鹰。 不管都蓝可汗这突然的举动出于何种原因,墩欲谷和毕玄都该知晓此时。 “大隋使团已经进入草原,可汗却是在此刻发起内战,这要是被隋人知晓了,他们定然会趁火打劫。这···何其不智啊。” 墩欲谷怒拍了一下大腿,道。 最不智的,还是在这种精锐被抽调部分的情况下,还要悍然出兵征讨北方的突利可汗。 墩欲谷为了胁迫大隋使团先行去见毕玄,可是抽调了王庭最为精锐的金狼军兵马前来。没有金狼军精锐,还没有墩欲谷这位大将,更选在了这种时刻内战,墩欲谷光是想想都快要脑溢血了。 不过此时还有机会补救。 墩欲谷扬声高喝道:“全军听令,快马加鞭,返回王庭。” 为今之计,送这使团去见毕玄是别想了,与其把时间耗在这里,还不如带着这批金狼军精锐速速赶回王庭,劝诫都蓝可汗。 就算都蓝可汗一意孤行,也能率军快马加鞭赶上前军,遏制行军速度,让毕玄能够及时赶到。 只要毕玄到了,那么都蓝可汗便是想打也不一定能打得起来了。 “不,继续赶往圣地,去见毕玄圣者。” 长孙晟突然出现在墩欲谷前方,一手擎住了马首上的皮带,强行制止了战马奔跑。 “都蓝可汗出兵,很有可能是知晓武尊难以出面制止,也就是说,有人替他拖住了武尊。现在必须先去圣地,帮武尊解围。” “荒谬,这世上无人能拦住圣者!”墩欲谷下意识地就大声呵斥道。 毕玄就是突厥的神话,在突厥人心中,毕玄是战无不胜的。墩欲谷甚至都来不及去想这长孙晟为何有这般强大的实力,直接便要替草原圣者正名。 “不一定要直接拦住,只要拖住就行了,”长孙晟爆发出强大气机,和墩欲谷四目相对,“邪王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最擅缠斗,连宁道奇和四大圣僧都拿不下他,毕玄同样也不行。” “现在,立马赶往圣地,帮武尊解围。” 长孙晟说到最后,已是低吼出声。他的真气随着心境波动剧烈起伏,狂烈的气势向着墩欲谷压来,竟是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心悸感。 从楚牧离开之后,草原局势瞬息万变,原本明朗的情况没几天就乱成这般,开始彻底失控了。 要是再给石之轩这么闹下去,也许多年来的计划会直接崩盘。 墩欲谷听闻长孙晟之言,原本上头的怒气也是瞬间退却。因为他想到了毕玄若当真被拖住的后果。 要是毕玄无法赶到,那么东突厥的内战就无法停止,要么就是都蓝可汗击败突利可汗,要么就是突利可汗逆袭,不管哪一方得力,都只会便宜了大隋。 ‘都蓝可汗这蠢货。’墩欲谷暗骂道。 他却是不知,楚牧将大隋和突利可汗的来往直接放在明面上,让都蓝可汗看到。都蓝可汗为了自己的权势和身家性命,也是顾不得其他了。 再加上楚牧点明了大隋还有魔门这个隐患,都蓝可汗自然愿意赌一把。 “全军听令,快马加鞭,赶往西方。” 墩欲谷当即便凛声喊道。 好在之前便一直往毕玄所在之地赶路,在抛开使团这个累赘之后,金狼军未必不能在短时间内赶到目的地。 ························ “不死七幻·以虚还实。” 楚牧一手向前穿刺,千百道气环吸摄气劲之后飞到他手指之前,被他那如灵蛇一般的手臂一举穿叠,随着手臂一起刺向前方。 轰轰轰轰—— 指尖与拳锋碰撞,千百重气环接连轰击,重重叠叠,与毕玄的拳头碰撞。 千百重的力道叠加在一起,便是毕玄都微感吃力。但毕玄能成为大宗师,自然也不是单靠那一手霸道的炎阳大法的。 他在招式应变上,同样也是有着最为顶尖的领悟。 只见那推进的拳势突生变化,拳影闪动,热度不住递增升温,空气都在极致的高温下扭曲,将一道道气环炙烤粉碎,其拳印更是恍如巨神的一拳,不住扩大,似山峦,似天穹,乃至乎充塞宇宙。 这是毕玄以霸道拳势倾轧楚牧心灵,欲要以至极之势钳制楚牧心境,先攻其神。 同时,毕玄的拳锋亦是无可测度,更无法掌握,全无变化,又似返本复原地集千变万化于不变之中。 如此武艺,难怪可称为大宗师。 “大宗师该有的,不只是功力和境界,更要在招式、意境达到极致,如此才可称之为大宗师。你还差得远呢。” 那古铜色的阔大拳头捣来,轰压心神的拳意中,毕玄的话语清晰传入楚牧心神,欲要一举攻破楚牧心境,摧毁他的肉身。 虽然武道强弱不以年龄论,但毕玄还是不认为这个新晋的大宗师能够与自己相提并论。 这也许就是强者的通病——傲慢吧。 作为敌人,楚牧打算击破这傲慢。 “不死七幻·以偏概全。” 被粉碎的气环尽数手掌吸纳,楚牧骈指点出漫天指影,每一指都携万钧之力,轰击在拳锋中。 最后,指影倏然消失,气劲聚焦于手掌之上,化作晦暗的一线锋芒,一掌砍在毕玄拳头上。 死! 好似阎王的判决在心中响起,一声“死”,带着至极的杀意,一掌刀,携带无穷的阴死。 楚牧将真气尽数转化为阴气与死气,随着掌刀尽数劈入毕玄拳中。 轰! 阴死之气和毕玄的炎阳气格格不入,炸裂的气劲让毕玄拳锋受挫,更让其恢弘气势盛极而衰。 “现在,石某可还差得远?” 楚牧带着晏晏笑容闪身欺近,一双白皙手掌忽快忽慢,合化阴阳生死,牵引着毕玄的劲力不断轰击其自身,逼得他节节败退。 “阴尽阳生,阳尽阴生,其息调和,周流六虚,外接阴阳之符,内生真一之体。这一招,便唤作‘以逸待劳’。” 话音刚落,便见无俦灵气尽数归纳于楚牧之体,便是连毕玄自身散发出的气劲也被一齐吸纳,所有的力量尽数化为一体,化作鬼神莫测的一击,化作飓风过境的一掌。 呜—— 劲风的尖啸能够刺破耳膜,而伴随着尖啸出现的狂烈掌风,却是卷动尘土,掀起地皮,将前方一切尽数摧毁。 轰! 湖畔的木屋被直接摧垮,原本平静的湖面爆起十丈高的浪花,毕玄整个人更是被直接淹没在灰白的罡风之中。 嗤啦! 在那罡风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空洞,一道身影手持长矛,如流星坠地一般凌空刺来,沛然炎劲更是在此刻爆发,化作璀璨的一道光,直直射来。 阿古施华亚,毕玄之武器。自他武道大成之后,便再也没用过兵刃,没想到在今日会被逼得再度和老朋友一齐上阵。 酷烈的炎阳气将罡风化作热浪,再度成形的炎阳气场化作日轮,随着毕玄凌空一刺,就如日陨坠击一般,带着锁天罩地的烈炎一齐压下。 “以有为无。” 楚牧却是毫不闪躲地停在原地,只见他双足成弓步站立,双掌运化黑白玄气,周身释放三千水华,形成巨大的气罩,反向上拢去,“一气化三千·纳。” 转生死,纳阴阳,双极对立的气劲包容万物,化有为无,水华所过之处,天地,炎劲、矛影,尽数化消。 “喝!” 楚牧沉声低喝,脚掌在地上踏出深深脚印,越空飞身,黑白玄气包拢其身,和那双目怒瞪草原圣者如同轰然碰撞。 嘭!嘭!嘭!嘭!嘭! 只攻不守,连环五招,暴雷般的气劲轰鸣声中,楚牧手掌如穿花般绕过月狼矛,拳掌指爪劈,五式连环,聚焦一点,在飞溅的鲜血之中,毕玄染血,楚牧自身也是被轰然击落在地上。 “这怎么可能?!” 从远方而来的支援者正好看到这一幕,惊诧的喊叫立时脱口而出,只因他们看到那飞溅的鲜血,全数来自于草原至高无上的胜者——武尊毕玄。 轰! 楚牧双足着地,沛然气劲自双脚泄入地面,令周遭地面猛然震颤,依然他人看到了他近乎无伤的状况。 “这怎么不可能。” 楚牧挥手掸去身上灰尘,从容道:“三大宗师之中,唯有毕玄最被我克制,若是连他都无法击败,我费尽苦心铸就的这身根基又算什么?” 炎阳奇功,炎阳,单凭这一点,就注定毕玄已经输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全靠毕玄的招式和应变。 “我···还没输。” 另一边落地的身影手持长矛,高挺雄躯犹如天魔煞神般站立,沉声道。 “你当然还没输,因为你还没死。” 楚牧淡淡道:“唯有在突厥人面前亲手打死你,才算是真正打断他们的脊梁。下一招,我便让你死,让突厥断脊。” 第三十五章 斩毕玄威胁长孙晟 “大宗师,竟然是大宗师!” 长孙晟双手忍不住握紧,向来笑眯眯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原本以为那邪王是要以不死印法和毕玄周旋,将其拖在此处,可没想到对方不是想将毕玄拖住,而是要斩杀毕玄。 恐怕就连都蓝可汗都没想到会有人能斩杀毕玄吧,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如此不智,突然向突利可汗动手的。 拖住和斩杀,那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的。 而对于长孙晟来说,邪王石之轩成为大宗师的余波还不止眼前,不止突厥,还将在魔门之中引发剧烈动荡。 ‘难怪这一年来,阴癸派之人行为反常,难怪石之轩会频频出现,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长孙晟心中种种念头闪过,突然一把抓住墩欲谷,道:“逃!” “嗯?”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最擅群战,你就算攻上去也是累赘,还不如逃。快逃!” 长孙晟话语匆匆,说完便要快速离开。 毕玄受重创,而楚牧却是全然无损,战斗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已经差不多明了了。 此时最该做的,反倒不是如先前所想那般去支援毕玄,而是迅速逃离,保留有生之力。 而在这时,楚牧和毕玄的激斗也已经要临近尾声了。 干涸、炎热、如沙漠般没有任何生气的气场再度降临,并且极致凝聚,周遭十丈之内的土地在须臾间出现沙化,后方处在气场之内的湖面也沸腾滚动,蒸腾出一股股热汽。 毕玄身周涌动着无数股炎流,他就像一座镇压在炎流中的高山,手中月狼矛缠绕着沛然炎劲。 “豁尽一切,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楚牧感应着身体周围正向着中央靠拢的气场,心中已是知晓毕玄心怀死志,打算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炎阳气化作气墙,向着中央不断压缩,一股股炎流随着毕玄的意念沸腾奔涌。在其身内,更是汇聚了炽烈炎劲,让他犹如一个人形的炸药桶一般。 此刻的毕玄,已是难以回楚牧的话,因为他已是将一切都放在最后一击上,连说话的余力都没有了。 而对于毕玄的这种觉悟,楚牧的回应是——打破他的希望。 “不死七幻·以生入灭。” 楚牧身形微侧,重心向右,右掌随着重心的转移按向下,左掌则是翻掌向上。 雄浑的真气在这一刻分化,左掌之上涌现出阳生之气,汇聚成火焰之形,右掌之下容纳阴死之能,如液体般滚动。 识海内阴神散发出纯粹的精神波动,天心入照,恍惚间,楚牧再度进入了和天地浑然一体的境界。 轰! 自外界涌现的无俦大力轰破了炎阳气场,楚牧的心神和天地之间再无隔阂,脚下之地气涌入体内,上方之灵气化作风暴将其席卷。 而在识海之中,阴神脚下的太极图徐徐转动,一股寂然之意引动了楚牧的剑魄。 楚牧在听完老子讲道之后,他便明晰了三清合一的前路,三清者,元始从无到有,乃一切之始,灵宝从有至无,为一切之终,道德承载一切,为大道根源。 楚牧此刻,便是演化阴阳生死,以生入灭,变相制造从有至无的境况。这不死七幻最后一式,便是楚牧对上清之道的体悟。 双掌相合,阴阳生死相合,却并非并济,而是由阳至阴,由生化死,无尽的威能在此刻涌现,最终随着意念所引,化作一道灰色罡风,向前方席卷。 轰! 炎流轰发,罡风席卷,双峰夹立的湖畔一片狼藉,无俦的气劲肆虐席卷,所过之处尽是一片飞灰。 而在紊乱气劲之中,一道带着炎流一往无前,炽热的气息烧灼气劲不断爆发,推动其身,催动长矛,向着视线中唯一的目标发起最后的进攻。 “死!” 毕玄怒吼出声,一身真气尽数涌入月狼矛之中,长矛犹如彗星袭月,向着楚牧划空而去。 这一矛射出,毕玄的气息瞬间从高峰跌至谷底,再也无法护住周身,惨遭罡风不断轰击,身影如破布袋一般在空中飞动。 “还是不够完善啊,竟然被你抓住了机会反击。” 面对这亡命的一击,楚牧却是轻叹出声,手掌如闪电一般骤然而动,在电光火石的刹那,竟是一把抓住了那如彗星一般的长矛。 轰! 炽烈的气劲引入体内,通过双足引导至地面,楚牧脚下三尺地面尽数沙化,身后还出现了两道长长的深痕。 紧接着,楚牧踏步,全身,将手中长矛狠狠投射出,悍然贯穿空中的身体。 “不!” 所有的突厥人在此刻都顾不得逃跑,看着这一幕发出狂吼,双眼目呲欲裂。 然而他们再如何怒吼,都无法让时光倒回,更无法阻止这一幕的发生。 轰! 长矛化作一道黑影,穿刺着毕玄的身体,将其钉在对面的山峰上,余劲轰发在山体上,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这一声轰鸣,象征着草原圣者的终结,也代表着突厥内战的无法终止。 原本有毕玄在,都蓝和突利两位可汗打得再惨烈,引发的风波再大,也可以被毕玄强行按压下。 可现在,不行了。 突厥失了毕玄,不只是失了一根定海神针,更是没了一个关键时刻制止一切的阀门。 “快走!” 现在也唯有长孙晟还保持清醒,施展轻功直接逃离。 然而······ “长孙兄,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啊。” 楚牧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闪现,明明前一刻还在远处,后一刻便是连续闪烁,出现在长孙晟前方,拦住了他的去路。 幻魔身法近乎可说是此世第一身法,尤其在楚牧身上,更是发挥出最为极限的速度。 之前十里之地,都被其在十余息的时间里跨越,楚牧若是全力施为,他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超过音速的速度,在短距离内,他可说是天下第一快。 “同为圣门中人,长孙兄就没什么要与我说的吗?” 楚牧带着随和笑容闪身欺近,右手五指齐动,做莲花势,释放出莲蕊状的灼热气劲,一朵朵莲花在长孙晟身上绽放,长孙晟只觉浑身经脉如遭火焚,直接便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按理来说,长孙晟就算实力不及,也不至于如此不堪,然而他在之前眼见毕玄这位大宗师被楚牧无上击杀,又在近段时间内因为推衍局势而心力耗损,于是乎在楚牧这极快的攻击之前,长孙晟立时遭了重创。 一招重创长孙晟,楚牧身影闪烁再度回到原地,带着笑容看向长孙晟。 “咳咳咳······天心莲环。” 长孙晟一边运气镇压体内灼热气劲,一边面带苦笑之色,道:“邪王果真是志在统一圣门,天莲宗的《天魔策》应当是已经交到你手中了。” 这天莲宗的功法特征极为明显,其以心脉为主的运功要诀,能塑造出如莲蕊状的灼热真气,将对手经脉灼伤破壤,阴损非常。此功在魔道中亦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长孙晟一见楚牧施展便已认出。 而楚牧以此招重创长孙晟的用意也很是明显了,就为了魔相宗的那一卷《天魔策》。 “但我却是要让邪王失望了,”长孙晟按着胸膛道,“宗门传承胜过一人之性命,哪怕我为宗主,也不该想着以本门根基去苟全。邪王便是杀了我,也休想得到本门的《天魔策》。” 长孙晟和安隆不同,他不会为了个人性命而放弃自身的理想,也和祝玉妍不同,他已是后继有人,哪怕自己死了,也有已经成长起来的赵德言继位。 因为这两点不同,哪怕长孙晟明知拒绝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妥协。 “但若是宗门传承断了呢?”楚牧却是依然保持着笑容,道,“你魔相宗多年谋划,不就是为了掌握突厥这些个蛮人的力量吗?布置了这么多年,魔相宗的底子怕是都从中原转到草原上了吧。灭了这些藏在草原上的门人,你魔相宗就算传承不外流又能如何?还不是只能没落。” “只要按着突厥上层的关系网一个个杀过去,石某就不信杀不绝魔相宗门人。还有中原的长孙家,也可以一个个杀过去。杀到血流成河,鸡犬不留,总是能杀完的。” “就像···这样。” 楚牧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声怒喝,还有一声声临死前的哀鸣。 只见那金狼军中,一道魔影闪烁,所过使出,血洒长空,生机尽无。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此地,金狼军有一半的骑兵下马,将战马让给了另外一半人,让他们能够通过换乘来保证速度。 但饶是如此,出现在此地的骑兵也有千余之数,然而这千余人却完全无法阻挡楚牧的收割,每一次身影闪烁,都是数人毙命,楚牧都无需施展大量耗损真气的招式,就已经让金狼军骑兵死伤惨重。 仅仅是半刻钟不到的时间,千余骑兵就已经倒下了小半,剩余人也都被吓破了胆,一个劲地挥动马鞭,向着各方向慌慌而逃。 第三十六章 一年之后 “现在,你的选择又是什么?” 楚牧带着血腥气来到长孙晟面前,顺手将墩欲谷的头颅抛到他面前。 他依然带着一丝笑容,脸上不带丝毫杀意,但长孙晟却是丝毫不怀疑楚牧的心狠程度。 若是长孙晟还是不肯交出手上的那卷《天魔策》,那楚牧绝对会顺藤摸瓜,在突厥、中原顺着魔相宗的联系一个个杀过去,直到得到《天魔策》为止。 而事情也就糟糕在这里,魔相宗确实将大半部分人都拉到了突厥来,并且他们之中有不少都是以中原人身份行事的。 要是楚牧当真一个个杀过去,那么魔相宗在草原上的人估计要被斩杀大半。 其他人可不像长孙晟这般实力高强,他们一旦落在楚牧手中,那么说与不说就不可能由他们自主了。楚牧完全可以用精神力强行搜取他们的记忆,将魔相宗的关系网一点点挖出来。 所以长孙晟只能无奈叹道:“我愿交出《天魔策》换取邪王收手。” “明智的选择。”楚牧嘴角勾起欣然的弧度。 ························ 一天之后,一只信鹰抓着一个包裹飞到楚牧面前。 楚牧将包裹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卷有点发黄的竹简。 他将竹简打开粗略看一遍之后,确认了这是正版的《天魔策》无疑。 “很好。”楚牧满意一笑。 这样一来,他手上就有四卷《天魔策》了,若是再加上阴癸派那一卷,以及真传道、灭情道这两个软柿子手中那一卷,十卷《天魔策》楚牧能得其七。 长孙晟见楚牧收起《天魔策》,却是没有对自己下手的迹象,不由问道:“邪王不杀我?” “你还有用,”楚牧淡淡道,“毕玄一死,突厥虽然失去了一根定海神针,但也让都蓝失去了顾忌,他会尽全力去吃下突利所辖部落,试图一统东突厥。我要你去救下突利,并让突利全面投靠大隋,成为中原王朝所册封的可汗。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长孙晟此刻重伤未愈,但听闻楚牧所言,却还是立即想出了后续的一系列布置,“邪王想要让突厥的内战一直进行下去,甚至给大隋插手草原战争的理由。” “不错,这便是你和魔相宗的价值。” 楚牧身影飘忽,如同缩地成寸般闪烁身形,“你也可以试着继续执行你们魔相宗的计划,甚至在未来的哪一天用你经营的势力来反噬于我,只要你们不怕死。” ·················· 开皇十三年,邪王石之轩于草原毙杀武尊毕玄,草原大乱。西突厥达头可汗与都蓝可汗联盟,大败突利可汗。突利可汗在兵败之时为长孙晟所救,被其挟着入隋归降,被隋帝杨坚封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 同时,大获全胜的都蓝可汗在一日清晨被发现死在睡梦之中,死状和大义公主一般无二,一时之间东突厥大乱,西突厥达头可汗趁机自立为突厥大可汗,号“步迦可汗”,意图一统东西突厥。 然而就在此时,大隋出兵,以为启民可汗为由头,隋军兵分两路,合击突厥。 不过这一战该如何打,已经和楚牧无关了。 他从突厥归来之后,就将裴矩的身份再度交给替身,自身则是闭关于幽林小筑中,终日研习《天魔策》,参悟这魔道至高无上的传承。 大唐世界有四大奇书——《战神图录》、《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 这其中,除却《战神图录》以外的其余三大奇书分别属于道、魔、佛三家,但这三者又是同源,其源头皆是《战神图录》。 所以在此世,道、佛、魔三家武功皆是颇有共通之处,就连一开始不修此世武功的楚牧,也通过黄天大法之中的契合之处,触类旁通,一点一点接触此世武功体系,最终通过吸收石之轩之功力,将三家武功进行统合。 楚牧在幽林小筑闭关近一年之后。 这一日,入夜时分,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飘然来到这一处幽秘之所在,却不进入小筑,而是绕到幽林小筑后方,来到一座坟墓之前。 月光下,看起来有点阴森的墓碑上清晰刻着“爱妻碧秀心之墓”五个大字,右下侧还有“夫石之轩立”等小字。 幽影看着这墓碑出神片刻,突得右臂轻抬,黑色纱袖下,露出一只没有任何瑕疵的手,一道真气形成的大手在坟墓上缓缓成形,向着下方按去。 “玉妍。” 清朗的嗓音自后方传来,幽影身形一颤,聚拢在身周的幽色缓缓散去。 月光下,祝玉妍徐徐转身,黑如点漆的双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熟悉身影。 那人身穿一袭白色儒衫,负手而立,脸上似笑非笑,带着一种万事皆在把握的从容。 “你这一次来,是来给我送阴癸派的那一卷《天魔策》的吗?” 楚牧走出屋檐下的阴影,对那出现在坟墓上的真气大手视而不见,和声问道。 轻柔的话语,带着一种亲密,一如过去两年。 但祝玉妍却是不像过去那般露出温柔之色,没有面纱遮掩的玉容一片清冷。只听她道:“真传道的《天魔策》,在当初分裂成老君观与道祖真传两支之时就已经失传了,如今还能找到的《天魔策》便只有六卷,其中四卷就在你手中。” “所以呢?”楚牧含笑问道。 祝玉妍答所非问地道:“剩下的两卷,一卷在我阴癸派,一卷在灭情道。但灭情道的掌门席应,却在一年之前因为得罪了宋缺,已经被宋缺所杀。” “这我也听说过,”楚牧道,“席应也算是一个难得的高手,就是可惜自视甚高,太高看自己了。” 席应在刚出道之时,曾经与岳山一战,结果是惨败而归,落荒而逃。 在那之后,席应趁岳山出门在外之际,屠了岳山满门。 再后来,岳山为楚牧所杀,彼时武功又有精进的席应自信满满,去挑战新任的“天下第一刀”,欲为自己正名,但这一次,他却是连落荒而逃的资格都没有,被楚牧亲手斩杀。 “那件事发生在你出使突厥之前,当时我看你出使突厥,没空去找灭情道的那一卷《天魔策》,便打算自己替你找到它。我与灭情道的第二号人物尹祖文一会,却从他那得知灭情道保管传承的传法者失踪了,那一卷《天魔策》的下落自然也是不得而知。”祝玉妍道。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楚牧面色古井无波地棒读道。 “这还只是一点,还有一点,那就是你曾经说过碧秀心给你留下了一个孩子,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孩子一面。而在岭南,却是传闻宋缺娶了一个丑女,有了子嗣。”祝玉妍露出一丝讥讽之色,道。 丑媳妇虽然能见公婆,但难以带出去见人。这也就导致有些人娶了无法见光的妻子,便会言称自己娶了丑女,以此为理由不然外人见到自己的妻子。 “还有呢?” “还有很多,日常的一些习惯,手掌的细微差别。你有意一点一点泄露自己的不同,让我一点一点产生疑心。” 祝玉妍说到这里,不由握紧双拳。 就如同当日她在幽林小筑寻到楚牧之时,楚牧所说的那句话一般,若非他有意让祝玉妍发现破绽,祝玉妍岂能那般轻易察觉到楚牧的不同。 “但是就算如此怀疑,你也还是不曾想着直接戳穿我,不是吗?” 楚牧含笑道:“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该发现的迟早会被发现。而且我也没想过去一直刻意扮演另一个人。” “所以我慢慢试探你,看看你是否还对石之轩余情未了,是否能接受另一个石之轩。你的反应,说明你更看重圣门的霸业,阴癸派的未来,而非曾经的旧情人。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放弃对你出手了。” “只要不是为了石之轩和我死磕,那便最好。” 楚牧和祝玉妍四目相对,眼瞳之中乍然闪现幽光邪芒,无形的精神异力顺着二人的对视进入对方心神,沟通你我。 “你!” 祝玉妍当然不会任凭楚牧施为,天魔大法顿时运转,扭曲的的涡旋之中,一双凤目也是精光闪烁,犹如黑色的星辰。 天魔大法惑神之能,祝玉妍在面对一般武者时,单单催动天魔音,便可让敌人精神受蛊,幻觉丛生。 而历代的阴癸派传人和慈航静斋放对,除了自身的武功之外,也许发挥女子的最大利器——美貌,她们在媚术之上的造诣也是匪浅。 此时祝玉妍面对楚牧的精神侵袭,当即便同样运用自身精神力进行反噬,双方在精神层面上斗了起来。 “我参悟《天魔策》一年,却是从其中发觉了一些有关道心种魔大法的只言片语,我将这些信息收拢归纳,和自身道功结合,悟出一些法门,还请玉妍为我品鉴一二。” 第三十七章 报复(盟主更2/10) 魔门之中,最是崇尚弱肉强食不过,强者与弱者之间的差别,不单体现在实力上,还体现在精神上。 当年祝玉妍之所以会在未练成天魔大法第十八层之前失了身,便是因为她在和石之轩的心灵交锋中落败,一时之间为情感所迷,稀里糊涂地交出了身子,甚至还因此落下了心灵缺陷。 想要弥除这个心灵缺陷,除了亲手杀死石之轩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方法,那便是背叛自己的爱人,通过与一个自己讨厌的男人生儿育女,藉由其中种种心灵折磨、精神扭曲来挣脱过往的枷锁,进而获得心灵自由。 祝玉妍生下单美仙,便是为了通过这个方法去抹除过往的心灵缺陷。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却是石之轩给她的影响太深,就算祝玉妍生下单美仙,也依然无法祛除这个弱点。 而在今日,楚牧同样是以魔门功法来和祝玉妍进行心灵交锋,但他却是更为直接,也更为强势,竟是直接以精神异力入侵祝玉妍的心神,和其进行最为直接的交锋。 他人之心神意识凶险难测,冒然侵入在某种程度上,其凶险也就道心种魔大法的种他之法差些。 祝玉妍因为拥有主场优势,当即便以自身精神意念进行反击,她的眼中好似出现无数涡旋,通过目光对视,要将楚牧心灵吞入其中。 同时,祝玉妍身周的天魔气场也是迅速铺展开来,周围空间都好似在这一刻出现扭曲,无数股暗流同时涌向楚牧。 然而,也就在此时,楚牧眼瞳外围出现一圈紫芒,白皙的皮肤下似有紫气闪现,千百条游丝自周身穴窍中游出,交错组成的天罗气网,抵抗着千变万化的天魔气场。 同时,楚牧的双眼在出现那一圈紫芒之后,目中幽光暴绽,竟是开始占据了优势。 ‘紫瞳火睛,紫气天罗,他果真是拿到了席应手上的《天魔策》。’ 祝玉妍看到楚牧的表现之后,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席应果真是在被击败之后难以经受住拷问,泄露出了灭情道传法人的所在,以致于门派传承被对方夺取。 而在楚牧手上,和天魔气场神似而形非,但论变化和威能逊色一筹的紫气天罗,却是发挥出了极强的威力,千百气丝游走周身,抗拒反击,令千变万化的力场无法越雷池半步,更有一道道黑白玄气溢散,充溢于气网缝隙,抹消欲要盗取功力的气劲。 同时,在精神层次之中,祝玉妍失去优势,又因楚牧展现紫气天罗而分神,原本的势均力敌立时告破。 她的目光微微失神,恍惚间,似是看到一面镜子竖在面前,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以及周身运转之气脉。 同时,祝玉妍也在同时直观感受到楚牧的心灵天地,那无垠无尽的广阔心灵,以及其中若隐若现的阴神,皆是让祝玉妍的心神受到最直接的冲击,精神异力如汪洋大海,似苍茫天穹,将祝玉妍的心神完全吞没。 ‘天魔大法所修真气至阴至柔又沛然浑厚,加之你的功力胜过梵清惠不少,即便早就失身,但较真起来也是个极好的鼎炉。’ 魔功运转,楚牧的眼瞳也似是染上一层邪意,心中闪烁着不可见人的阴暗念头。 不过在下一瞬间,天心入照便发挥作用,清明的神念扫荡刚刚生出的邪意,将心灵完全纳入掌握之中。 他之所以敢直接侵入祝玉妍的心神,便是因为自恃有天心无垠境这等功法在身,不惧心神意念被败,同时也是因为清楚祝玉妍的弱点,有自信将其击败。 “唔——” 在楚牧的强势攻击之下,祝玉妍突得一收天魔气场,扶着额头发出难受的痛哼。 “你输了,玉妍。”楚牧含笑道。 他虽然未能攻破祝玉妍的心神,却也基本摸清了祝玉妍的情况,并以精神异力挫败了祝玉妍的意志。 这种魔功修炼者之间的精神交锋,最是容易留下后遗症,今后祝玉妍在对楚牧生起敌意的同时,也会无由生出惧意,让她不敢与楚牧为敌。 “其实我不是石之轩反而更好,石之轩背叛过你,但我没有。我会是一个极好的盟友,你完全不需要担心我过河拆桥。” 楚牧转身,向着屋内行去,“好好考虑一下吧,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的。” “你······” 祝玉妍闻听此言,也不知是还怒还该安心,心中生起杀意,却又莫名产生惧意,她踉跄摇晃,只觉眼前天旋地转,脑海之中犹如一片混沌,一时之间不知该做怎样的反应。 正如楚牧所言,祝玉妍并没有对石之轩余情未了,多年的恨意还有之后为了消除心灵缺陷的举动,都已经将过往的感情消磨殆尽。 所以在楚牧刻意露出破绽之后,祝玉妍虽然有调查真相,但没有一点揭破的心思。 她今晚来此,其实更多的是做出反试探,并且想要通过明牌,让双方的合作地位回到平等。 但是她没想到楚牧竟是如此的强势,在短暂的谈话之后突然出手,给祝玉妍的心灵造成了剧烈冲击,直接宣示了自己的主导地位。 一时之间,祝玉妍只觉心中五味杂陈,无比复杂,但当她的目光掠过旁边墓碑上的“石之轩”之名时,她却是莫名感受到了一种轻松感。 “原来如你这般人,也会死啊。” 祝玉妍看着那三个字,面色突得平静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向你进行报复,哪怕在两年前被他轻易击败,也未曾放弃报复的心思,总想着有一天让他自食恶果。但是现在,我真正确认你死了,却是突然有了一种不知该说是轻松还是空虚的感觉,连心境破绽都好似突然消失了。” “可笑,可笑,咯咯咯······” 祝玉妍突然娇笑出来,笑得弯下腰来,笑得眼泪横流。 多年来的仇怨一朝消逝,她在这一刻有种莫名的轻松,也有一种不知为何的心酸。 良久,她笑完之后,突然身影一闪,飘然进了幽林小筑之内。 飘忽的身影好似幽灵,循着气机感应,进入了楼上的一间静室中,扑入了盘坐身影的怀中。 “石之轩······” 祝玉妍在黑暗中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呢喃道:“我要报复你。” 今夜,她要彻底摆脱过去的枷锁,求得心灵的自由。 ······ 此处省略九百字。 第三十八章 云雨之间定未来 天色微白,透过纸窗,驱散了室内的部分黑暗。 祝玉妍坐起的身影在微光中映出朦胧的身姿,一双欺霜赛雪的手掌按在楚牧胸膛上,全力运转阴癸派秘传的“姹女大法”,欲要在另类的战场上与楚牧分个高下。 这姹女大法也是阴癸派一绝,祝玉妍虽然在此前未曾修炼过,但她好歹也是阴癸派之主,自然通晓门中功法。 而以她在武道上的造诣,哪怕是初学乍练,也足以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此刻,祝玉妍身形起伏,已是感应到楚牧将要到达极致。 她那带着细密汗珠的玉容上不由闪过一丝得色,只觉心中对楚牧的惧意都消退了不少。 然而就在此时,楚牧的面容变幻,从石之轩的面容变回自己的本我面容,迥异于先前的少年面容,令祝玉妍身形一颤,陡然生出一种禁忌的感觉。 “你······” 她心神失守,上身后仰弓身,率先崩溃。 ························ 少顷,祝玉妍从失神中醒来,只觉心中石之轩所留下的心灵破绽已是随着对方的死,还有昨晚所行之事中所获得的精神扭曲、心灵波动渐渐散去。 但是,她在同时也陷入了更高一层的枷锁当中。 祝玉妍依然处于弱势,她的心境依然难以自由。 “看来我是时候放下执念,寻一个合适的传人了。”祝玉妍微微垂首,垂背秀发散在布满汗珠的玉背上,幽幽道。 她这些年来实际上一直未曾放弃将天魔大法修至大成,哪怕她清楚破身之后想要练成第十八层的可能几近于无,也不曾打算放弃希望。 因为祝玉妍知道,困扰自己的不只是失了元阴,还因为自己的心灵破绽。 元阴方面实际上可以通过其他方法进行一些弥补,哪怕无法完全恢复,也终归是能够恢复一些的。 最简单的方法,无疑就是魔门至宝邪帝舍利了。 邪帝舍利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其中聚集了十数代邪帝的精元,若是能够汲取其中精元,未尝不能弥补缺憾。 但元阴有法弥补,心灵破绽却是难以修复。 昨夜本是祝玉妍最好的机会,她和有了石之轩面容却非是石之轩,甚至还是杀了石之轩的人欢好,通过报复和些微的背叛之感,驱除石之轩给她留下的最后影响,原本已经几乎快要功成,却不想楚牧突施奇招,令祝玉妍的心神在刹那间失守,功败垂成。 “你不打算培养你的女儿?”楚牧闻言,不由问道。 现在的单美仙,应当还未被边不负那老色胚欺负,作为祝玉妍的女儿,她才应该是第一继承人才对。 然而祝玉妍却是从未想过将单美仙当成继承人,否则边不负在原作中也不敢那般肆意。 哪怕边不负是阴癸派长老,实力不差,但也仅仅是不差,他既非祝玉妍、石之轩那等绝顶高手,也不是稍差一层次,如席应、安隆那般能够和祝玉妍过些招,顶替边不负的人难找,但缺了他也不是不行。 祝玉妍道:“美仙她的天赋不足以让她练成天魔大法,并且,她的出身···让我不想多见她。” 说着,祝玉妍微微伏低身子,在楚牧耳边吹着热气道:“我想要让石之轩和碧秀心的女儿成为我的传人,那一定会很有意思。”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楚牧闻言,淡淡道。 楚牧的女儿在明面上,是岭南宋阀之主的长子,因为楚牧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自己唯一的孩子,所以对外说法是自己已经有了长子,宋阀后继有人。 至于未来女儿是想继承自己打下的江山,做一代女帝,还是放弃权势追求武道,亦或者其他,都由她自己选择。 楚牧所要做的,便是将天底下所有的一切放在女儿面前,让她选出自己想要的。 “门阀世家也是少不了勾心斗角,以我阴癸派的手段,想要安插进人还是完全可以做到的。”祝玉妍娇笑说着,婀娜的身姿一阵乱晃。 楚牧见她这般肆意,便猛地起身将其抱住,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祝玉妍身形剧颤。 “不必了,我对我的女儿另有安排,你另选传人吧。” 说话之时,身形连动,让祝玉妍目晃神移。 “如此···便算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向佛门发难。”祝玉妍轻喘两口气,接着问另一个让她关心的问题。 楚牧既然能杀毕玄,那么慈航静斋的那个打手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威胁,一直以来被压制在下风的祝玉妍,在发现石之轩和宋缺同为一人之后,就兴起了打击老对手的心思。 她相信,楚牧也同样想对佛门下手。 对于坚持汉统的宋缺来讲,胡教是一块必须搬走的绊脚石,他与佛门迟早都会有一战。 说话之时,祝玉妍扭动腰肢,全力反击。 “慈航静斋暂时不用动,净念禅院我倒是想动,但目前还无法动。” 楚牧目露幽深之色,他又想到了一年半之前自己夜探净念禅院时的场景。 净念禅院那小城般的占地面积,想要找到并非难事,楚牧一早便知净念禅院之所在。 然而净念禅院之中,却是有一件至宝,让楚牧不敢轻易进犯,以防阴沟里翻船。 那件至宝,便是秦始皇的印信,名传千古的和氏璧。 此宝不只是自始皇之后历代天子的最大象征,也是一件神秘莫测的至宝。 其中蕴含极强的精神异力以及玄奇灵能,论起功能还要胜过魔门至宝邪帝舍利。 若是其中的莫名灵能爆发出来,对他人的威胁性也同样远胜邪帝舍利。 楚牧那时进入净念禅院之时,正逢和氏璧异能爆发,剧烈的波动从净念禅院深处的铜殿传出,令靠近的楚牧的精神力直接扭曲,清明心境都出现剧烈波动,脑海中似是闪过一系列画面,便是连真气都变得难以控制起来。 当时的楚牧直接退出了净念禅院,便在事后回想,得出一个颇为无奈的结论: 灵觉越是敏锐,就越能感应到和氏璧传出的波动,进而受到的影响也就越大。 当时和氏璧爆发出的波动已经受到了铜殿的阻隔,效果大减,但饶是如此也依然让楚牧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这要是直接靠近和氏璧之时被它来这么一波,就算不精神逆乱,也有不小可能在短时间内无法动用真气,实力大降。 和楚牧相反,净念禅院的了空和尚却是因为常年和和氏璧相处,摸索出了一些规律,再加上其感应能力远不如天心入照的楚牧,是以能在和氏璧的波动中保留一定实力。 一方实力大降,一方却是还保留一定实力,楚牧从那时便知自己难以单凭一己之力强抢,便暂时放过了净念禅院。 “我暂时无法靠一己之力打下净念禅院,佛门现在又有杨坚支持,便暂时放下对佛门的针对,将目光转到朝堂上吧。” 楚牧一顿猛输出,让祝玉妍直感难以应对。 “你···想扶持杨广上位,嗯~”祝玉妍不甘示弱,再运姹女大法,扭身厮磨。 “杨勇可为守成之君,他若是当上皇帝,朝廷对佛门的支持还是不会变,和世家门阀的格局也不会变。反倒是杨广,此人锐意进取,掌控欲极强,野心也是极大,他要是当上皇帝,是绝不可能任由佛门还有世家门阀继续当吸血虫的。” 楚牧道。 “按你这说法···杨广同···同样不会任凭你摆弄······”祝玉妍轻咬红唇,好不容易才将一句话说完整。 “我从未想过操纵杨广,我要的就是任凭他自己发挥,让他和世家门阀对垒,将那些个门阀,还有大隋的历史一同送入废纸堆中。”楚牧手指游弋着说道。 杨坚受到北周静帝的禅让,以一种较为平和的方式得到了江山,却也将北周的弊端一并继承。 王朝末年之时的战乱,既是一种惨境,也是一种变革。通过战争,将过往王朝的弊端完全摧毁,进而诞生出崭新的朝代。 但隋朝却是没有经历过这种过程,大隋的江山是靠权谋篡来的,而不是靠兵马打出来的。 这种弊端若是没有人去激发,那么大隋还可能入晋朝一般,在虚饰的太平中多存在些年,若是被激发出来,那么偌大王朝可能在顷刻之间便将倾覆。 “我们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待大隋由盛转衰。” ‘同时也是等待梵清惠替我培养出合适的鼎炉。’ 楚牧嘴上说着,心里想着,在三言两语之间,定下了未来之计。 虽然已经到达了此世的大宗师之境,但楚牧依然未曾满足。他想要的,是进行境界突破,进入万化定基之境,眼下的成就,不过是开始,他绝不会满足于此。 “好···好好好······”祝玉妍话不成句,带着轻微的哭腔和颤音,结结巴巴地回道。 第三十九章 仁寿四年四大圣僧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 一夜未睡的楚牧和祝玉妍在清洗一遍之后便直接起床,走出幽林小筑。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楚牧身上,隐隐形成一层淡金色的光晕,楚牧双眼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太阳,一双眼瞳似是能吸取光华一般,绽放着神光。 在他身周,隐隐有淡金色的火焰若隐若现,虚幻的火星飘摇,形成点点金光,霎时壮观。 “阴癸派掌门的滋味,从某方面来讲不弱于慈航静斋的斋主啊。” 楚牧感受着体内保持平衡循环的两极真气,脸上似是意犹未尽一般。 祝玉妍虽是过早破身,但她的功力境界却是要胜过梵清惠一筹,算是弥补了元阴缺失的一点缺陷。 要是换做碧秀心,也许能胜过祝玉妍带来的裨益,但换做梵清惠,却是不可能比祝玉妍更强了。 最重要的,还是梵清惠心中对楚牧怀有极强的戒备乃至恨意,这让她哪怕和楚牧相处了数月,也是收获不大,难以比拟全心全意投入的祝玉妍。 “本门的《天魔策》,我已经带来,需不需要我拿给你。”祝玉妍莲步轻移,走到楚牧身侧道。 “那一卷《天魔策》我已经看过了,”楚牧却是笑道,“可别忘了,昨晚那身宫裙是经由谁之手褪去的,在你失神睡去之际,我已经看过那卷《天魔策》。” “要死了你。” 此言一出,饶是祝玉妍这等烟视媚行之辈,也是不由翻了个白眼,嗔怒地打了楚牧一拳。 不过在下一瞬,她那双俏目却是陡得睁大,只因她的粉拳接近楚牧之时,一层无形的气场突然出现在落点,带着柔和劲力将祝玉妍的小拳头反震回来。 这熟悉的劲力,熟悉的气机,立时让祝玉妍满脸诧然,小嘴微张,“这是天魔气场?” 算算时间,楚牧观看那一卷《天魔策》也才不到两个时辰,就这么一点的功夫,竟是让他的天魔大法初成了? 就算楚牧境界高绝,以高屋建瓴的眼光去看天魔大法,但天魔大法本质可是纯阴武功,是不适宜男子修炼的啊。 他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不只悟通了入门关要,还解决了男子修炼的一些难关。 这等表现,着实令祝玉妍瞠目结舌。 “你怕是已经天下无敌了!”祝玉妍不由感叹道。 然而楚牧却是轻笑一声,道:“要是天下无敌,我还至于谋算那么多吗?休看当今之世以大宗师为顶峰,实际上相较于真正的巅峰,大宗师之境还远远未够资格。至少在这世上,就绝对还有一人,杀大宗师如屠狗。” “谁?”祝玉妍眼眸眨动,急忙问道。 “向雨田。” “他不是修炼道心种魔大法,走火入魔而死了吗?” 祝玉妍闻之不由诧然。 只因早有传闻向雨田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失败,走火入魔,已是尸骨无存了。在他之后,邪极宗都分裂成四个门派,几乎可说是名存实亡了。 “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怎么可能就这般容易身死,”楚牧嗤笑道,“你可知早在近两百年前,向雨田就已经开始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他有可能死于寿尽,死于仇杀,就是不可能死于走火入魔。” 要是向雨田死了,那么在武周时期出现的“圣帝”杜傲,又是哪里来的?道心种魔大法又是如何在邪极宗传下去的? “不过向雨田即便未死,也应当不在中原了。玉妍,你对邪帝舍利有兴趣吗?”楚牧突然道。 “你知道圣舍利的下落?”祝玉妍当即睁大美眸,眼中精光连闪。 “当然知道,就在你的老朋友鲁妙子手中。或者说······” 楚牧看向远方,“就在大兴城下的一处宝库中。当年大隋初立,杨坚本欲定都长安,但彼时的长安破败狭小,水污染严重,于是他便决定在长安东南方向的龙首原南坡另建一座新城,作为国都。这国都,便是如今的大兴城。” “当年建城之事中,就有杨素的影子。他与鲁妙子乃是好友,便请鲁妙子为大隋建造新都城,顺便也让鲁妙子替他在大兴城地下建造了一处藏纳金银珠宝、兵械甲胄的宝库。鲁妙子便借机将邪帝舍利藏到了宝库之中。” “我这便去派人搜寻鲁妙子。”祝玉妍立即道。 “去吧,他现在应当在飞马牧场隐居。记得留他一命,他还有用。” 后面那句话还未说完,祝玉妍的身影就已经快消失在树林中了。 邪帝舍利对于魔门中人来说乃是最强的至宝,其内的精元虽然蕴含历代邪帝的杂念,但若是运用得法,未尝不能助魔门中人的武功境界更上一层楼。 毕竟,《天魔策》的核心便是道心种魔大法啊。与道心种魔大法相比,其他九卷《天魔策》中所记载的传承都是旁支。 ························ 一个月后,祝玉妍带着邪帝舍利回到了幽林小筑。 当日,楚牧便以自己构思的法门汲取舍利中的精元,并且秉承着有福同享的原则,在汲取精元之后又通过特殊之法将精元分润到祝玉妍体内。 这特殊之法由于太过特殊,且过程过于绮丽,就不做过多描述了。 从得到邪帝舍利之后,楚牧就基本未有出手过。他就算出门,也是往返于宋家山城和幽林小筑之间,好似淡出了江湖一般。 楚牧不出手,慈航静斋封山,魔门各派也有意识地收敛了行踪,潜伏在暗中蛰伏,外加突厥如今也无力进犯,大隋一时之间倒是进入了难得的平稳期。 这段平稳的时间,一直持续了近十年,到了仁寿四年。 这十年间,杨广终于斗败了杨勇,在开皇二十年成为了太子,距离权力巅峰仅差一步。 但在他成为太子两年之后,也就是仁寿二年,其母独孤皇后去世了。 独孤皇后这么一死,杨广也不再伪装压抑自己的色胚本性,原本朴素的作风也开始出现了扭转。 不过也许是因为以前压抑得太狠了,这一朝爆发,就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仁寿四年,杨坚患病,入住仁寿宫养疾,杨广一看这老爹好似要凉,一下子就开始放飞自我了,在某日清晨,竟是想要对杨坚最宠爱的宣华夫人下手。 虽然因为宣华夫人极力反抗,杨广怕引来他人而未得手,但此事依然令杨坚在得知后大动肝火,准备再度废立太子。 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基本算是来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转折点。 究竟是杨勇再度上位,还是杨广保住位置,甚至再向前一步,都看着一天。 就在这一天,杨广因为提前得知消息,先下手为强,调来东宫的裨将兵士来宿卫仁寿宫,宫门禁止出入,并派宇文述、郭衍进入调度指挥,命令右庶子张衡进入仁寿宫侍侯杨坚。 其意,不外乎是要上演父辞子孝的一幕,恭送大隋的开国皇帝龙御归天。 只要杨坚一死,那作为东宫太子,王朝的合法继承人,杨广完全能够直接继位,都不需要遗诏什么的。 同时,在大兴皇城朱雀门之外,楚牧一手扶刀,缓缓走向紧闭的皇城大门。 今日宫门之处好似格外的冷清,城墙之上只有旗帜飘摇,却不见士卒把守,方圆数百丈,人迹皆无。 一反常态的寂静中,四道身影急掠而至,分别站在四方,围住楚牧的前路和去路。 前方一位手持禅杖,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魁梧威猛,须眉俱白的老僧口诵佛号,道:“老衲帝心。” “老衲智慧。”一身棕色袈裟,身材挺拔,须眉皆黑,一脸悲天悯人之态,双目闪耀智慧之极的光芒的老僧竖掌道。 “道信。” 右方,白眉过耳,长须直及胸腹,脸上肌肤却是青春嫩滑的禅宗四祖道信手捧一壶,带着安逸恬淡之态,道。 “嘉祥。” 最后一人,立于楚牧身后,身形枯瘦黝黑,身披黑色僧袍,手执木鱼,在四人之中显得其貌不扬,但给予楚牧的威胁却是最大。 “阿弥陀佛,见过宋阀主。” 四人齐齐见礼,不一的声音,各异的声调,相合起来,却是犹如晨钟暮鼓,直入心扉,似要把眼前这执迷不悟的刀客唤醒,让他超脱自身之执念,觉悟世事之虚无。 “佛门的四大圣僧,”楚牧的目光扫过四人,微扬的眉头似刀锋,给人以一种难以直视的凌厉,“四位大师不在深山宝刹里吃斋念佛,却是跑来这滚滚红尘搅合俗事,小心佛祖怪罪啊。” “阿弥陀佛,为解众生厄,不拘红尘或是地狱,老衲皆是愿往。”帝心大师心眉垂目,宝相庄严地道。 “今日,老衲等人厚颜请宋阀主在此地留上一留,半个时辰后,宋阀主可任意来去。”智慧大师含笑道。 “大道无门,虚空绝路。若是施主肯原路返回,我等亦是绝不干啥。”道信大师接言道。 “若否,我等愿领教天刀之式。”嘉祥大师声音低沉嘶哑,却掷地有声。 “阿弥陀佛,请宋阀主赐教。”四僧齐齐道。 第四十章 和氏璧带来的幻象 四僧四面,四人一体。 四大圣僧的气机浑成一体,圆满无瑕,无隙可寻,如渊渟岳峙,横桓在四方,阻绝楚牧的道路。 “想要于此地拖住宋某,好让他人冲破杨广的封锁,拿到诏书,让杨勇再度登位?” 楚牧嘴角露出一丝哂笑,“可笑不自量。” 话音刚落,楚牧踏出一步。 这一步踏出,便是天地俱晃,楚牧再非楚牧,而是天与地的本身,他这一动,便似广阔天地都在刹那间为其牵引晃动,四大圣僧浑成一体的气机被更为博大的天地之势直接撞破。 “这是黄天大法!他的黄天大法已经近乎大成了!”帝心尊者失声惊叫道。 黄天大法之名蕴含着创始人的志向,其愿景便是要以人身化天地,进窥天道。 在四大圣僧包围楚牧之时,楚牧却是已经与周遭天地冥合,其势反将四僧包容在内。此时他一动,天地之势亦动,轻而易举撞破了四僧那圆满无暇的气机封锁。 “阿弥陀佛,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勿要为其势所慑。” “笃笃笃笃!” 嘉祥大师低宣佛号,敲响手中木鱼,声如梵音清净,欲扰天地大势。 “阿弥陀佛,达摩手,施主当心了。” 禅宗四祖道信双手隔空虚抓,登时劲风狂作,发出两股暗带回旋的强大劲道,从两旁制擘楚牧身形。 同时,智慧大师手中檀木佛珠串扬起,脚踏乱步近身,心佛掌随意而动,大繁至简,似是蕴含天地至理,和道信一左一右的夹攻。 一人乱势,两人夹攻,其势其力,皆是无可挑剔。 佛门四大圣僧虽是不入大宗师之流,但他们修持佛法多年,心境早便超然物外,超脱了境界的束缚。 四人联手,便是大宗师亦是可战甚至可败,所以佛门才会让这四大圣僧来此拦路。 然而,他们这一次却是错误地低估了楚牧的实力。 铿! 天刀出鞘,鬼神莫测的一刀犹如霹雳闪电,带着斩绝一切的锋芒,将右边的旋动劲风一刀两断。 一刀得手之后,长刀脱手,天刀像活过来般自具灵觉的寻找对手,绕过一个充满线条美合乎天地之理的弯弧,斩向左侧袭来的智慧大师。 清冽刀锋带动月轮般的刀光,刀气所至,万物辟易,智慧大师双掌变幻,心佛掌大巧若拙,却依然难以阻挡那浑然天成的一刀,危难之际,他不假思索地以檀木佛珠横起一挡。 嘭! 刀劲粉碎佛珠,在飞扬的木尘中,剩余刀气于智慧大师肩膀上留下清晰刀痕,让战斗在开始不久便已见血。 同时,楚牧身随意动,如幽林鸟飞,碧涧渔跳,全发乎天然,浑然无痕,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于间不容发之刻抵住突如其来的禅杖,雄浑掌劲和深淳内劲正面轰击。 “宋施主好武功。” 突然而动的帝心尊者禅杖顺劲微移,倏地爆起漫天杖影,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无隙不至。 这位僧者出身华严宗,其得意绝学“大圆满杖法”讲究的便是一个“随处作主,立处皆真”的自由圆满之境,此时帝心尊者尽展武功,禅杖如溪水过密竹林般自然,又似从山巅高处俯泻的渊川河谷,广漠无边,其势无俦。 “和尚的武功却是差强人意。” 楚牧翻掌前推,真气如火,淡金色的火焰席卷而过,看似虚幻的气焰却是轻而易举地将禅杖化为一滩汁水,更欲让帝心尊者赴禅杖的后尘。 “太阳真火!” 嘉祥大师再也站不住了,作为佛门的老古董,他可是听说过黄天大法所练真火之威能的。 黄天大法到了高深之处,便可以至阳之气演绎出真火之形,太阳真火所过之处无物不焚,最是霸道不过。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虽强,但面对这霸道的太阳真火亦是毫无还手之力。 当是时,四僧之首的嘉祥大师移至帝心尊者前方,右手由左向右横比,左手由下而上纵比,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十字,化作太阳真火的真气倾泻至这十字之上,竟是气劲狂泄,犹如投水进一个乾涸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枯井般,霎时难以再度凝聚。 “枯如乾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惟由心现。” 嘉祥大师那一双干枯的手掌出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焦痕,但他却是面色不动,无悲无喜,低吟之间,枯井忽然变成惊涛裂岸的大海汪洋,携澎湃之劲反向逆冲楚牧而来。 与此同时,道信和智慧二僧身形横移,和嘉祥组成三角之阵,齐齐向处在中央的楚牧攻出。 三方齐攻,其势沛然难挡,掌劲气劲皆是浩荡如天威,令脚下青石地面寸寸爆裂,周遭空气不断扭曲。 然而处于三人围攻之间的楚牧却是依然好整以暇,修长的手掌再握天刀,身如亘古不动的神山,刀锋三化,尽展十余年来精进的巅峰实力。 一刀轻灵,刀走偏锋,刀气游走,化不可能为可能,破去智慧大师的心佛掌。 一刀雷霆万钧,有威凌天下之势,正面斩下的刀锋无可匹敌,叫道信大师忙不迭地后退,且一退再退。 因为他若不退,便是死。 最后一刀。 楚牧眸中神光闪烁,真气阳极生阴,阴阳之气分别于刀锋两面。这一刀斩出,便是阴阳两化,恍如大海汪洋般的劲力都被一分为二,斩出笔直的通道。 这一刀,分化阴阳,无物不辟,从无到有,乃是楚牧专门创出和以生入灭相对的招式。 此刀之下,嘉祥那低垂的眼帘往上扬起,古井无波的眼瞳陡然波动。 只因这一刀,难以抵挡。 “阿弥陀佛。” 嘉祥大师低宣佛号,掌形变化,拇指外弯,其他手指靠贴伸直,慢条斯理之中蕴含千变万化,到手掌推进至尽,拇指刚好一分不差的按在斩下的刀锋之上。 此正是这位四僧之首最擅长的武学“一指头禅”。 此功在嘉祥大师手上已达出神入化之境,更将融纳其佛法思想,可说是当世顶尖绝学。 然而这一指头禅虽是分毫不差的按在了刀锋之上,却是难以阻止刀锋斩下。 一刀之下,阴阳两分,在楚牧漠然的眼神下,在其余三僧的惊呼声中,刀锋掠过手掌、手臂,将嘉祥大师一分为二。 “阿弥···陀佛。” 最后的佛号之中,嘉祥大师面容安详地失去了生息,生机尽无的躯体落在地面上,响起的撞击声被突然出现的喊杀声覆盖。 “杀啊!” “杀啦杀啦!” 皇城之中,竟是出现了喊杀声、哀嚎声,更有剧烈的气机波动碰撞,表明此时皇城之中有高手在激战。 “杨坚到底是一世雄主,在患病之时便让你佛门派高手入宫守护。只要你等拦下我,皇宫中的杨广、杨素之流就算手握东宫兵马,也难以翻起太大的浪来。毕竟在这皇城之中,更多的还是听命于皇帝的禁军。但是······” 楚牧耳听厮杀,面露淡笑,“你们当真拦得住我吗?杨广当真没有其他帮手了吗?” 杨素当年暗中建造宝库,为的是谋反,为的是学杨坚,行一行篡位之事。 所以在这大兴城下,有着不知多少条唯有杨素和鲁妙子才知的密道。祝玉妍从鲁妙子手上得到了杨公宝库的秘密,自然也知晓了城下密道之分布。 此刻,她便率领魔门众人,进宫为杨广铺平道路。 “阿弥陀佛,此战,是老衲四人输了。” 帝心尊者面含哀戚之色地看了死去的嘉祥一眼,提振真气,已是决定拼死一搏了。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已是尽力高估了楚牧的实力,却不想楚牧在这十年中的进境早已非此四人所能制擘。 方才的战斗说来话长,实际上却是仅仅发生在顷刻之间。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楚牧轻易击败四大圣僧,并将四僧之首的嘉祥轻易斩杀。 其威其力,皆是难以揣摩啊。 “既然输了,那便赴死吧。嗯?” 正欲斩草除根的楚牧突然身形一顿,有若电触。 庞大的精神异力铺天盖地而来,一幕幕奇怪又陌生的景象从脑海中闪过。 “和氏璧!” 这熟悉的感觉,只能是和氏璧无疑了。 楚牧不曾想到佛门之中竟然有人能够运用和氏璧作为武器,激发其中的精神异力直接影响自己的心神,也不曾想到真正直面和氏璧的波动,自己所受到的影响竟然是如此之深。 脑海之中,有无数诡异又奇特的画面闪过,其中有冯虚御风的身影,挥手间山河震动,亦有凶戾威能的神奇异兽,搏击于大地之上。 种种幻象,令楚牧措手不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此世绝不该有这等人或兽出现才对。 也就在此时,一幕画面突得停顿,只见在一座巨殿之中,身着甲胄,覆盖面具,犹如天神一般的身影双手齐扬,一个个奇特的浮雕出现在大殿两面墙壁和中心地面上。 前后合计四十九个浮雕一一出现,天神环顾四周,突得似是察觉到楚牧的视线一般,转身露出正面。 然后,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第四十一章清源妙道真君 面具之下的面容风貌甚都,威严燄然,阙庭之上生一淡银竖痕,其间神光闪烁,犹如神眼。 只见这天神目光平视,犹如跨越时空看到楚牧一般,道:“吾乃,清源妙道真君······” “杨戬。” 楚牧和那人同时道出这个名字。 话音落下,脑海中的画面便立即崩碎消失,铺天盖地的精神异力也如潮水般退去。 楚牧睁开双眼,只见周遭已是再度恢复平静,只余一片狼藉的地面。 剩余的三大圣僧并没有妄想着趁楚牧那一刹那的失神动手,而是带着嘉祥大师的尸体离去。 ‘杨戬,这大唐世界怎么会和杨戬有关,和氏璧里面为什么会出现战神殿的画面,以及······为什么是我?’ 一时之间,楚牧心中满是疑云。 那画面中出现的四十九个浮雕,应当便是四大奇书之首——《战神图录》无疑了。 《战神图录》并非一本书、一幅画,甚至不是有文字记载的数据,而是一批悬浮于空中的浮雕,存在于远离尘世的战神殿中。 战神殿以及其周遭环境自成一界,处于不知多深的地底下,欲要进入战神殿,需要通过惊雁宫中三十年开启一次的密道直入地下。通过地下迷宫以及魔龙的守护之后,才可抵达战神殿。 然而其虽三十年开启一次,历代以来习得《战神图录》之人却是寥寥,也不知其是一直处于地底下,还是时有移动,未必每一次惊雁宫密道开启便能到达战神殿。 ‘不管如何,这战神殿还是得去一去。’ 这一次正面接触和氏璧的波动,楚牧算是验证了之前的猜想,和氏璧对他的影响尤其巨大,甚至能让他失神瞬间。 但在之后,又有新的疑惑,新的猜测出现。 那便是楚牧竟然因为和氏璧,感应到战神殿的画面,并且还发现创造战神殿之人的真身,竟是神话中的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难以想象的境遇,完全未曾预料的画面,让楚牧现在都有点措手不及,他的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兴许在战神殿中,藏着一个惊天秘密,那秘密也许能解开楚牧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疑惑。 ‘有诛仙剑,有昆仑镜,这么一来有杨戬也说得过去。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个时段,会在这个世界,发现杨戬的信息。’ 微微摇了摇头,楚牧还刀入鞘,运起轻功越过宫墙,向着皇城内部而去。 ························ 大兴城,慈云寺中。 帝心尊者抱着嘉祥大师的遗体,以及其余两位同修,一同进入大雄宝殿之内。 “阿弥陀佛。” 殿内三人眼见嘉祥遗体,皆是面露悲戚之色,其中一个姿容清丽的女尼更是不忍注视一般地垂目,叹息道:“不曾想宋缺的实力已是到了如此境界,此乃清惠之过啊。” “宋缺的实力,已是鬼神莫测,老衲虽以和氏璧之异力使他失神两息,却也不敢言有信心将其拿下。当时若老衲心生杀念,他怕是立即就能醒来了。” 说话之人乃是一个灰衣老僧,只见其须眉俱白,脸相庄严中透出祥和之气,鼻梁比一般人至少长上寸许,清奇独特。 此时,他手上正托着一个密封铜匣,一丝丝精神异力从铜匣中溢出,却被老僧手上的无形之力拘束,难以真正扩散开来。 “真言佛友,许久未见了。”帝心尊者解下袈裟铺在地上,并将嘉祥大师的遗体放置在其上,这才向灰衣老僧见礼道。 “此次若非真言佛友相助,老衲三人恐怕也是难逃宋缺之毒手,老衲先行谢过了。” “阿弥陀佛,此乃沙门护法之职责,何必言谢,”真言老僧回礼道,“说起来,反倒是老衲来迟一步,让嘉祥佛友死于宋缺之刀下,是老衲失职了。” 佛门屹立世间多年,经历二武灭佛依然还不曾倒下,自是有其底气的。 历代以来,佛门皆设有沙门护法一职,能担此位者皆是大宗师之流,乃是佛门第一高手。 只不过在近些年来,慈航静斋忽悠到宁道奇来当打手,多数时间都是由宁道奇替佛门出头,这才使得沙门护法渐渐淡出视线,少有人知。 此次夺嫡之战,本该也是由宁道奇前来打前锋,然而在行动之前却是发现邪王之踪影出现在洛阳,宁道奇当即便前去拦截,以防石之轩坏事,佛门这才出动真言这位沙门护法,让他来作为一大底牌。 只是没人想到,哪怕是这位沙门护法,也言及自己没信心拿下那位宋阀之主。 “当年宁散人带我从宋阀离开之后,他就有言宋缺多则一两年,少则半年便可破境成就大宗师,没想到十几年后,他的实力已是到了如此境界。想要击败他,也许就只能靠那个计划了。”梵清惠道。 那个计划······ 说到这个,在场的知情者皆是沉默不言,不知情者如真言大师,在看到梵清惠和众人的神态之后,也是察觉到这其中有所隐秘,而且这隐秘怕是有些难以启齿。 “局势还不至于崩坏到这种程度,还请梵斋主三思。”道信大师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当先反对道。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此举太伤天和,请斋主三思。”其余二僧也是同时说道。 便是修闭口禅的禅主了空,也是一直摇头做不赞同状。 梵清惠见众人皆是不赞同,也是不再提及那所谓的计划,只是眼中的忧色,却是更浓了。 ························ 与此同时,仁寿宫中。 开辟大隋的一代雄主杨坚,如今已是毫无生息地倒在床榻之上。 在他身旁,杨广喘着粗气看着自己老爹的尸体,一双手掌微微颤抖,似是惊惧至极,脸上却是不自觉地露出渗人的笑容。 少顷,笑容扩散,杨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朕是天子,朕是天子了!哈哈哈······” 多年来的夙愿终于得逞,从开皇元年到如今仁寿四年,杨广熬了二十年,终于斗败了杨勇,又熬了四年,终于在今日送杨坚归天。前后二十四年的明争暗斗,终于换来了今日的荣登大宝。 只要随后公布杨坚的死讯,那么作为太子的杨广便可名正言顺地登基,彻底成为这个国家的主宰者。 这等欣喜,当真是叫现在的杨广险些发狂。 然而当他的目光瞄见从殿外走进的一道身影之时,心中的狂喜便立时如潮水般退去。 “臣宋缺,恭喜太子。” 从仁寿宫外走进的宋阀之主一如当年,一副少年面相,岁月从未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唯有目中的深邃,才显示此人并非如外表那般年轻稚嫩。 只见他一手扶刀,连个拱手的意思都没有,就这般直接走到杨广面前,以极为平淡的声调道着本该恭敬的话语。 偏偏杨广还不得对这不敬之人表露一点怒火。 “太子殿下确实应该感谢宋阀主,”祝玉妍娇笑道,“若非宋阀主拦下了佛门四大圣僧,我等还不一定能击退那群净念禅院的秃驴呢。” 在她身后,天莲宗安隆、灭情道尹祖文、老君观辟尘、道祖真传左游仙,还有阴癸派的一干长老闻言,皆是不由自主地悄悄打量了一眼楚牧,眼中皆是惊骇莫名。 惊的是宋阀之主竟然还和魔门有合作,且看祝玉妍的语气,双方非常熟悉。骇的自然是楚牧能拦下四大圣僧了。 作为佛门的一大底牌,四大圣僧虽然鲜少出手,但其声名却是天下皆知。能拦下四大圣僧,其人怎么说也是大宗师之流的绝顶高手。 眼见连祝玉妍都这般说话了,杨广也就绝了他驱狼吞虎的心思。他连忙站起身来,带着一丝殷切的笑容允诺道:“朕能登基,镇南公功不可没,待朕登基,当晋宋公为宋王,永镇岭南。” “谢过太子殿下了。”楚牧毫无诚意地道了一声谢。 “不过臣还有一事,需要殿下,不,陛下帮帮忙。臣欲在留马平原千里岗寻一座宫殿,请陛下派人多加搜寻。” “小事小事,”杨广乐呵呵笑道,“哪怕将千里岗翻个底朝天,朕也要助镇南王寻到那座宫殿,请镇南王放心。” “如此甚好。那臣告退了。” 楚牧说完,便转身径直离去,走得毫不犹豫,丝毫未曾顾及杨广这个未来皇帝的脸面。 “陛下,莫要忘了给予我圣门的允诺。” 祝玉妍咯咯一笑,带着一缕香风随后而去。 在她身后,一群魔门的高手也是毫不顾及杨广的脸面,跟随祝玉妍径直离开。 杨广就这般带着笑容,看着这一群人离去,被袖子罩住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直接扣进肉里了。 直到有侍卫进门通报,汇报那一众人已经全数离开,杨广这才猛地喝骂:“混账!宋缺,总有一日,朕要叫你不得好死。” “这天下,终究是朕的天下,由不得你们这些门阀世家、江湖高手做主。” 第四十二章邪帝入世有女青璇 留马平原,千里岗。 群山深处,云蒸雾绕之地,一座行宫依山势而建,其中殿阁亭台,气象肃森,恍如天宫降尘寰。 隆! 此时,突如其来一声震动,整座行宫恍如沉睡的巨兽突然苏醒一般,底下隐隐变动传来莫名之声。 行宫主殿之内,一道如同神像一般盘膝而坐的身影在震动声传来之时陡然站起,铺天盖地的沉凝气势充塞巨大殿堂,鼓荡起阵阵劲风,令整座主殿如暴风袭境,响起不绝呼啸之声。 “密道,竟然开启了?” 这神像一般的身影看起来才三十来岁,却白发披肩,其面相清奇特异,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开合的修长双目之间,流露出看遍岁月沧桑的平静和漠然。 此刻,他以精神力感应脚下地面,隐隐察觉到整座行宫都似活了过来一般,正在缓缓运动。 “惊雁宫下方的庞大机关,正在启动。但是······” 向雨田喃喃低语道:“时间不对。” 时间完全不对,按照向雨田的计算,密道应该在十几年后才会再度打开,那时才是进入惊雁宫之下的时机,但现在,密道却有提前打开的迹象。 “不过既然密道要开,那便进去一看吧。” 他在大约三十多年前假死遁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遍查历代古籍,终于锁定了《战神图录》所在之地,并前来留马平原找到了惊雁宫。 可惜向雨田找到惊雁宫的时间却是迟了一步,和惊雁宫密道开启的时间擦肩而过,未能及时进入其中。 这也就导致他需要再等三十年,才能看到密道再度开启。 如今密道有再度开启的迹象,向雨田怎么说也要下去一观究竟。 然而,那震动声在持续了两息时间之后却是戛然而止,本来似是快要活过来的惊雁宫突兀陷入了沉寂,再无一点动静。 密道开启停止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转化成了失望,但向雨田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直接转身从惊雁宫中走出,踏向旷别了十几年的俗世。 ························ 幽林小筑。 “这是真传道的《剑罡同流》,在我率领圣门助杨广拿下皇位之后,左游仙和辟尘再也不敢推诿,将其门派秘籍全数送交于我手。” 祝玉妍从怀里取出《剑罡同流》秘籍,按在桌面上,轻轻推给楚牧。 “虽然真传道的那一卷《天魔策》因为分裂已经遗失,但从他们门派的武功中还是能参详出大半内容的。” “聊胜于无吧,”楚牧拿起秘籍,指尖摩挲着微带暖意的封面,淡淡道,“真传道在圣门之中不算顶尖,他们所得的那一卷《天魔策》也不是核心。真正的道家精华都在如今的道门各派之中,真传道中所传的不过是左道罢了。” 魔门两道六派皆是昔年罢黜百家后的百家余众,他们被主流社会抛弃,愤世嫉俗,是以被称之为魔门。 然而百家之中亦是有些学派,虽然被罢黜,但并未真正被主流排斥,反倒是融入了主流之中。 像是兵家、法家等学派,便是历朝历代的主要组成部分,就算学派已经不存,但人员依然活跃在历史舞台上。 又比如道家,因为后人的改革,将道家思想和道教结合,从学派蜕变为宗教,经久不衰。 不过道教欲要被世俗接受,也许抛弃一些难以融入的部分,这真传道便是被抛弃的那部分。 “不过真传道具备原始道教的遗风,其派中对房事钻研精深,倒是可以看一下。” 楚牧说着,对祝玉妍暧昧一笑。 祝玉妍闻言,也是心神一荡,俏脸微红,好似胭脂一般艳丽。 虽然和楚牧没有什么感情,但多年下来她也是习惯了时常与楚牧共度巫山,耳鬓厮磨,此时听楚牧这么一说,她立时便有了一点反应。 “我们······” “师尊。” 正当祝玉妍檀口轻启,欲要说话之际,一个小小的身影赤着脚从屋外噌噌跑进来,一头撞进祝玉妍怀里,“师尊,婠儿好想你。” 小小的身影抬起头来,露出乌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祝玉妍,“师尊有想婠儿吗?” “没有。” 祝玉妍没好气地将这小家伙从怀里扒拉出来,面上的红意已是完全褪去。 “婠婠,莫要打扰爹爹和祝姨谈话。” 这时,屋外又是走进一个穿着青碧色衣裙的女孩,她带着平静的神色,恍如一个小大人一般向着楚牧和祝玉妍行礼道:“青璇见过爹爹、祝姨。” 女孩出落得恬静端庄,已经开始长开来了的面相和身段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她带着清新淡雅的气质,莲步轻移,竟是如同缩地成寸一般出现在祝玉妍身前,小手抓向婠婠的手腕,“走,我们出去玩。” “呀!” 小婠婠惊叫一声,赤足在地上一点,雪白裙裾飘动,犹如小精灵一般灵动飞移,欲要从青璇手下逃离。 然而青璇却是犹如未卜先知一般,小手一探,恰恰好抓住了婠婠的手腕,柔和的气劲压制了欲要反击的天魔气场,将这调皮的小家伙牢牢抓在手中。 “心有灵犀?”祝玉妍眸中闪过一丝异彩,叫道。 这犹如未卜先知一般的感应,还有那动手之时不着痕迹的气机,皆是和老对头慈航静斋的剑典极为相似,且还是仅次于剑心通明之境的心有灵犀。 然而楚牧却是摇头道:“是天心之境。这孩子继承了我在心境上的成就,天生一颗玲珑心,比起我的天心入照之境虽是差了不少,但更为自然。” “爹爹,我带婠婠妹妹出去了,你们接着聊。” 青璇十分乖巧地向楚牧说道,但那双明眸中却是闪过一丝促狭。 显然,对于所谓的“谈话”,这孩子存在某种误会。 对于天生一颗玲珑心的女孩来说,任何一点细微变化都难以逃脱她的感知,就在刚刚进来之际,她显然是看到了祝玉妍脸上的一点红晕。 楚牧有些头疼地解释道:“青璇,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青璇明白,”青璇露出一丝笑容,满脸的谅解之色,“爹爹这一次在磨刀堂待得太久了,是需要一点正常的生活,青璇不小了,懂的。不过······” 青璇又是低头看向手上抓着的小家伙,“还小的小家伙就不能懂太多了。婠婠,和姐姐出去,姐姐要好好教教你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该懂的。” 刚刚这小家伙显然是瞄准了时机跑进来,就是打算在某个关键时刻扰人兴致。这一点,祝玉妍看得出来,青璇自然也看得出来。 才八九岁的小家伙,懂得有些太多了,青璇觉得得好好交予一下。 说着,青璇一扣脉门,带着满脸不甘之色的小家伙出得门去,还很贴心地关上房门。 “这孩子,她的实力怕是已经不逊色于闻采婷之流了,”祝玉妍面带羡色,“比起她来,美仙却是差得多了,以致于某人还看不上。” 说着,她还面带幽怨之色瞄了一眼楚牧。 祝玉妍那女儿资质稍差,天魔大法估计是不可能大成了,所以她就打算给女儿开点小灶,让楚叔叔帮她提升一下功力。 反正对于魔门中人来说,繁文缛节都可抛之,祝玉妍完全不在乎和女儿一起,然而楚牧却是觉得和单美仙双修无助于自身功体,所以直接拒绝了。 他和祝玉妍还有梵清惠一起,那是因为这二人于他功体有益,所以他才会直接接受。而单美仙却是差了不少,难以有所裨益,反倒需要楚牧自己费神相助,是以便在祝玉妍初次提到之时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十几年了,我却一直无法怀孕。”祝玉妍有些不甘地道。 孩子是连接两方最好的纽带,若是和楚牧有了子嗣,祝玉妍便不怕在日后会出现两方失和的场景,并且她的孩子也能在日后有机会继承楚牧打下的基业。 然而,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肚子却没有一点反应,这让祝玉妍极为不甘。 尤其是现在楚牧唯一的孩子还是老对头诞下的。 “我修道门功法,本就难有子嗣,并且随着我的功体精进,生命层次提高,想要孩子自然也是越发困难。” 楚牧一边翻着秘籍,一边说道:“等我拿到和氏璧后,看看能不能用用和氏璧替你易经伐髓一番,助你练成天魔大法第十八层,以纯阴之气和我交感,孕育孩子吧。” “那你什么时候去夺和氏璧?”祝玉妍问道。 “很快。”楚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原本他还想着等师妃暄成长起来以后再对佛门下手,但这一次发觉和氏璧对自己影响不小,并且其中藏有秘密之后,楚牧却是不打算接着等了。 ‘留在佛门手中,也许他日还会被其想出其他使用的法门,用来针对我,还是尽早将其拿到手吧。’ 楚牧下定决心地想道。 正思索之间,一双玉臂从后边伸来,缠住楚牧的脖颈。 祝玉妍已是不知何时来到了楚牧身后,红唇在耳边轻语道:“爱我。” 第四十三章观阅剑典阴阳之变 “当——” 高耸的钟楼上,千斤巨钟发出悠扬钟声,在空中飘荡,随即阵阵梵呗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 楚牧听着那耳闻钟声、梵声,一步步踏上寺门口的台阶。正在清扫的两个小和尚见到来人,正欲上前一问,却突觉无形异力压制全身,浑身上下皆是动弹不得,只有两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满是措不及防的惶恐和不安。 “嘘。” 楚牧竖起食指轻嘘一声,从两个小和尚旁径直走过,如闲庭信步,走入这座堪称世上最豪华的寺院。 从正门走入,便见正中七座庄严大殿屹立,左右边则是与七座大殿相比显得较为小巧的殿宇分布,大大小小,合计数百座。 每一座殿宇瓦顶皆是由三彩琉璃覆盖而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显出辉灿情景,使得这座小城一般的寺院犹如人间佛土,庄严神圣。 楚牧如入无人之境,沿着寺门正对的道路前进,沿途所过之处,凡是看到他的僧人皆是犹如雕塑一般凝立在原地,唯有一双眼珠子还在转动。 直到楚牧越过七座大殿,走到寺院后方,身后才有惊叫声传来,整座净念禅院顿时清净不再,四处皆有纷扰声起。 “和尚们虽是住在人间佛土一般的胜地,但这心,却是不清净啊。” 楚牧含笑评判了下突然喧闹起来的环境,目光转向前方出现的身影,“不过这和尚庙里突然出了一个道士,却是更叫我感到稀奇了。” 前方广场之前,赫然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峨冠博带,身形雄伟如山,却又不显凶悍,反倒是有着仙风道骨的气质,正是道门大宗师——“散人”宁道奇。 “宋阀主,多年不见,阀主的境界已是让老道都完全看不清了。” 宁道奇目光清澈,对楚牧的讥讽毫不在意,反倒是失笑道:“的确有很多人都说老道我有弃道入佛之嫌。老道一开始听得有点害臊,但听得多了,却是自然而然就习惯了。” “我看是面皮变得厚了,”楚牧哂笑道,“曾经有人说大宗师不只应该有大宗师的功力和境界,还当有大宗师的招式和意境,宋某觉得还得加上一句,得有大宗师的面皮才行。” “这么说来,宋阀主也是有大宗师的面皮喽。”宁道奇不以为恼,反问道。 “宋某确实觉得自己面皮够厚。”楚牧对他的反击全然不在意,极为干脆地承认道。 说话之时,楚牧腰间天刀似是颤鸣,隐隐有刀意渗出,指向宁道奇。 “宁散人,当日你我一会,虽有接触,却无交手,直让宋某引以为憾,不知今日宋某是否能弥补遗憾呢?” 话音未落,便闻刀鸣入耳,腰间之刀竟是自动出鞘一寸,闪出凛冽刀光,直向宁道奇射出。 “慢来慢来。” 宁道奇袍袖鼓胀弯拱,骤然一挥,竟是如一柄大锤,将刀光直接击散,“老道此前非是为拦宋阀主之路的,而是想着给宋阀主送上一礼的。” “哦?这倒是让宋某好奇了,宁散人还会送礼。”楚牧道。 宁道奇从袖中取出一木匣,就楚牧的注视下缓缓打开,露出白色的书面封皮,以及上面的四个大字——“慈航剑典”。 “剑典?”楚牧摇头道,“清惠不老实啊,说是封山二十年,结果这么快就偷偷跑出来了。” 这本《剑典》显然不是原本,观其字迹,当是梵清惠亲手抄录的。 宁道奇同样也不会未卜先知,提前知晓楚牧会来净念禅院,拿《剑典》在此等候,而是在某人在发现楚牧到来之后,将《剑典》交到宁道奇手上。 此刻,梵清惠也许就在净念禅院中的某个角落,在静静等待着结果。 “江湖传言,说老道我当年借阅《剑典》一览之后当即吐血,身受重创,事实没有传言那么夸张,但老道我观阅之后还是受了一些伤势,不知宋阀主观后会有何感。” 宁道奇一手托着木匣前推,道:“只要宋阀主观阅此书,老道立即让开道路,并且无论宋阀主接下来如何,老道皆不会插手干扰。” “让我一观《剑典》······” 楚牧直接抬手将那秘籍隔空摄来,“如你所愿。” 实际上楚牧也早就对这玄乎的《慈航剑典》感到好奇了,虽然历代修炼者没一个能破碎虚空的,甚至连达到最高境界“死关”的修炼者也寥寥无几。 总体而言,《剑典》虽也是不世绝学,但论前景、论层次,皆是远不如其他三大奇书。 但是,《慈航剑典》也非没有可取之处。 这部武学乃是地尼观看《道心种魔大法》和《魔道随想录》所创,其所练出的仙胎和道心种魔大法练出的魔种各走极端,源头则一。通过观看《剑典》,未尝不能参详出道心种魔大法的奥秘。 尤其楚牧在阅览过六卷《天魔策》的情况下还曾品尝过仙胎的滋味,若论对仙胎魔种的了解,就算向雨田估计也差一点。 向雨田虽然是道心种魔大法的修炼者,但他还没尝过仙胎的滋味啊。 楚牧手指捻动,手上书册一页页翻过,《剑典》之秘尽入眼中。 这《剑典》之纲领,以“气主灵神心”五大要诀,“剑气长河”、“剑主天地”、“剑灵寰宇”、“剑神无我”、“剑心通明”。 其中剑心通明之境又分出心有灵犀这么一个小境界,当初梵清惠便是达到此境。 但从这要诀上来看,《剑典》乃是切切实实的以心为主,全靠心神明悟,以心御剑,以心驭气,通篇上下十三章,皆是玄之又玄的晦涩经文,全靠领悟。 楚牧在解读经文之时,心境亦是随着对经文的了解而出现变化,浑身之气亦是随之而动,从一开始“静”字三章一直看下去,到“守”、“虚”、“无”,心境越发平缓,犹如一面明镜,照彻大千。 然而随着参研的深入,楚牧身上的真气和气血也是越发沉寂,直到最后的第十三章,精、气、神三元陡然一寂,整个人犹如死去了一般,陷入了非生非死之境。 这《慈航剑典》通篇以心为主,若要修炼便需进入相应的心境,而若是心境到了,那自身真气也会自动循着心法路线运转,让功力突飞猛进。 单从此处看,这门武功很有禅宗的特色。 禅宗讲究的便是一个见性成佛,全靠心证,心境若到了,那成佛作祖皆是可为。 修炼《剑典》者,只需心境到了,那么功力便会突飞猛进,论进境之快,甚至还要胜过魔功。 当年慈航静斋的传人碧秀心论年龄差了祝玉妍近二十年,却能和祝玉妍斗得旗鼓相当,便是因为她之心境带动功力,使境界水到渠成的突破,跨越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劣势赶上了祝玉妍。 而观阅《剑典》之所以可能会遭到重创,便是因为随着对经文的解读,心境随之变化,渐渐会让真气和气血,甚至自身心灵沉寂,进入做死关的状态。 观看者自己自然而然地进入了这状态,若是无法及时醒来,怕是会直接坐死关做到死。 而若是观看者为男性,那就更坑了,因为这本武功是专门为女子而创的,男性修炼窒碍重重。 此刻,楚牧便是陷入了死关之境,三元沉寂,似是进入了假死状态。 他的目光渐渐变得涣散,好似如死人一般失去了高光,气机也是渐渐落到了谷底。 “《剑典》乃是纯阴之武,修的是至阴无极,正好和黄天大法相对。当年宋缺掳走梵斋主,便是欲要阴阳并济,巩固境界。老道本以为他参研《剑典》会直接真气走岔,阴气阳气相克,使身体遭创,却不想他直接进入了死关······” 宁道奇凝神观察楚牧的状况,叹道:“若是这般人物就如此轻易地死去,那未免也太过可惜了。” 宁道奇说了不出手,就绝不会出手,但此地乃是净念禅院,就算宁道奇不下杀手,也多的是人动手。 就在此时,楚牧眸中突然幽光暴闪,射出眼瞳三寸,整个人陡然充满一股邪异的气息,浑身上下百窍皆是如同黑洞一般,吞吸着天地灵气。 “这······”宁道奇这是真的受惊了,“这是魔功!”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宋阀主竟然还暗自修炼了魔门武功。 不过在下一瞬间,幽光邪气皆是尽数收敛,楚牧轻轻合上手上书册,面色如常。 ‘原来如此,剑典不愧是和道心种魔大法一体两面的武功,连境界突破也是如此相似。’ ‘道心种魔大法我虽然并未获得,但从剑典之中,我却是已经看到了道心种魔大法的奥秘了。清惠啊,你送的这礼物,却是补全了我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由至阳转至阴的法门,我明白了。’ 楚牧信步走到宁道奇面前,将手中书册放入木匣之中,带着轻松的笑容和宁道奇擦肩而过。 “替我谢谢清惠。” 楚牧在宁道奇背后轻声道。 第四十四章九字真言(盟主更3/10) 楚牧和宁道奇擦肩而过,走入前方的白玉广场之中。 他的步履轻盈,落地无声,却在脚下踏出一重重波动,令光洁的地面上出现一层又一层的波纹痕迹。 剑典和道心种魔大法一体两面,道心种魔大法修至第十一篇“魔变之境”时,需明悟物穷则变,通过体悟死亡来将至阳无极转到至阴无极,而剑典则是要坐死关,以枯禅坐徘徊於死亡边沿,进行破关。 据剑典上记载,假若道行未够者妄自修行“死关”,便会全身精血爆裂而亡。 楚牧估计,在此之前那些坐死关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全身精血爆裂而亡了。 因为她们所需要的道行并非只是剑心通明,而是更在其之上的至阴无极。 道心种魔大法是通过体悟死亡来转变阴阳,而剑典修炼者则是连至阴无极都没练成就去坐死关,直接把坐死关变成了作死,这样能有成功者才怪。 至于缺失的那部分该怎么修补······ 想想历代的成功例子,楚牧差不多就猜出剑典修炼者怎么练成至阴无极了。 目前有例可循的两个成功者,她们都和道心种魔大法修炼者双修过。要是楚牧没料错的话,剑典差不离就是初代邪帝留给后人的福利了。 “看似仅仅是一点小领悟,却让我悟通了一直以来的窒碍。” 楚牧身形舒展,天地间的阳气不住从他毛孔中进入,被其化为真气纳入体内,偌大的广场被劲风笼罩,一股股暖风在四周吹荡。 嗡! 庞然波动自前方而来,犹如当日场景再现,铺天盖地的精神异力向着楚牧侵来,但在靠近楚牧三丈之时,却又有另一股波动出现,与其相抵,更有无俦至阳之气顺应楚牧的意念,与那精神异力相抗。 “道心种魔大法?” 广场中心的那座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的文殊菩萨铜像后边悬空转出一位盘膝而坐灰衣老僧,手持着一个打开的铜匣,看向楚牧的目光惊疑不定。 以他的定力,本不该如此失态,但楚牧此刻表现出的武功,却是大大出乎了老僧的预料。 “非是道心种魔大法,而是参悟《剑典》所悟得的一点小手段。” 楚牧展颜露齿,笑道:“谁又能想到,剑典和道心种魔大法竟是一体两面呢?要我说啊,慈航静斋当可称之为魔门两派六道以外的第九支传承。” “佛也好,魔也罢,只消不着外相,便皆是真如般若。施主若想以此乱老衲之心,却是白费苦功了。”老僧竖掌道。 “大师倒是好佛法,比起那些个所谓圣僧之流却是有见地多了,”楚牧闻言问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老衲真言,忝为沙门护法。今日,便由老衲来一阻宋施主之路了。”真言大师回道。 “宋施主,请了。” “临。” 只闻真言大师一声低喝,手中铜匣飞至顶门之上,两手高举过头,紧扣如花蕾,无名指斜起,指头贴合。 刹那间,这干瘦的老僧犹如崇山峻岭一般不可逾越,身形似是无限膨胀,比之他身后的巨大铜像都要雄伟。 与此同时,和氏璧散发精神异力,广场中的所有铜像皆是犹如活过来了一般,无尽的压迫自四面八方而来。 这座通体由白石所建的广场广阔达百丈,其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旁边则是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 然后在四周,五百罗汉平均分布,每一座雕像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随着真言大师一声低喝,此地霎时便如庄严佛土,五百罗汉,横竖三世佛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现出庄严法相,齐齐注视着胆敢擅闯佛门胜地的不速之客。 “三密加持,天人合一,明心见性,即身成佛。” 楚牧环顾四周,视那些佛像如无物,淡淡道,“天竺的三脉七轮和中原的经脉修行合一,大师当真是好本事。” 他也曾研习过天竺佛门武功,那本得自岳山的“换日大法”也是同样修行三脉七轮,并通过十指结手印和天地沟通的武功,自然看得出真言大师的根基。 身、口、意三密,凝聚精气神三元,沟通人身与天地,更因此地乃是佛门圣地,以助其势。 “佛门之中,竟然还有你这么一位大宗师,这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到如今,楚牧又怎会不知眼前这位才是佛门真正的底牌。 当日,便是这位真言大师引动和氏璧中的精神异力,救走三大圣僧,今次又是他引动和氏璧,意图在此地和楚牧一较高低。 先前站在广场外的宁道奇不过是一个幌子,他所负责的只是消耗楚牧一波罢了。 若是楚牧不答应观阅《剑典》,宁道奇便出手消耗楚牧一波后离开。若是楚牧答应观阅,那自然是最好,知晓《剑典》内幕的佛门众人自是明白这门功法有多坑,要是不参悟还好,一旦真进行参悟,那么随着进境加深,心境也会不断变化,自动开始修炼功法,导致功体有损。 偏偏这还是楚牧主动参悟的,哪怕明知有坑也不一定能避免得了。 只是脸真言大师和宁道奇也不会想到,楚牧竟是通过剑典反推道心种魔大法,如今看样子是又有所精进。 “宋阀主,老道既是答应你不插手,那便绝不妄自动手。老道走也。” 外边的宁道奇高喊一声,身影飘然而去。 而在广场之中,气氛越发凝重,两道身影的气机在宁道奇离开之后极速攀升,已是濒临极限。 “兵。” 真言大师倏地保持着盘膝而坐的姿势平地升起,双手作出连串印结,变化无方,身后的文殊菩萨铜像好似真正活了过来,骑乘金狮,手持智慧剑向楚牧挥斩而来。 金铜色的巨剑带着呼啸的劲风扫来,大有三军辟易,无可抗御之势。 此是幻象,亦非幻象。 活过来的文殊法相乃是真言大师借助此地之势以及和氏璧之力营造出的幻象,但那横斩而来的气劲,却是由真实不虚的真气形成。 真言大师将天时、地势、人和三者合一,以佛化相,凝聚佛形震慑楚牧心神,让这场大战犹如人与佛争,先行占据高点。 “然而仙佛于我而言,不过外相。” 楚牧长笑一声,却是并不拔刀,而是抬手虚抓,一股至刚至阳的浩大真气凝聚成拳锋,一拳捣在挥斩而来的智慧剑上。 轰! 毫无花巧的两击碰撞,广场之上响荡犹如炸雷一般的轰鸣声,一股沛然难挡的气浪向着四方扩散。 “斗!” 真言大师不断变化印决,四面八方的五百罗汉都如文殊菩萨一般活了过来,现出怒目金刚之刚,在楚牧的视觉之中,这五百罗汉齐齐出掌,铺天盖地的掌影向他击来。 “无用。” 楚牧依然不曾拔刀,而是以气化刃,斩绝四面八方,以凌厉之刀气清扫漫天掌影。 刹那之间,刀气横空,裂破苍穹,无数掌影纷纷破碎,四周之势也是骤然一轻。 也就在这一刻,楚牧拔刀。 天刀划上虚空,刀光闪闪,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刀锋处,让太阳失色,让幻象破裂。 四周景象如破碎的镜面一般崩溃,再度现出真实的场景。 刀锋破空,刀势笼天罩地,刹那之间便是近在眼前,凌厉锋芒令真言大师眉心刺痛,只觉大难临头。 “者。” 真言大师十指作出精奥无伦的动作,一道道真实无虚的印决凝聚成形,力阻刀锋。 同时,他头上的铜匣骤然炸裂,现出其内的倾世宝玺,无穷的精神异力引动二人心神,在他们心中幻化出无数场景。 是的,连真言大师也同样会遭到影响。 他虽能利用和氏璧,但终究无法完全掌控这绝世之宝,和氏璧的异力同样能影响真言大师的心神,只不过他以三密加持的法门硬抗过去了而已。 在当日,楚牧便是被这异力影响,突兀失神,以致于被三大圣僧逃离,但今次,他却是不再重蹈覆辙,而是同样移动精神异力,抗拒玉玺之力的入侵。 同时,楚牧周遭汇聚起浩荡灵气,无数天地灵气化作真气、精气,被他吸入体内。 轰! 两股雄力碰撞,广场地面顿时炸裂,巨大的文殊铜像都是在余波摧残中四分五裂。 ························ “就是这股波动。” 黄河之畔的一处高原,向雨田目露精光,死死盯着某个方向,“当日就是因为这股波动,惊雁宫的机关才会提前启动。” 当日在惊雁宫中,向雨田感应到莫名波动传入,才导致机关提前启动。虽然只有两息,且那波动极为微弱,但向雨田还是选择了踏出惊雁宫。 从惊雁宫出来后,向雨田在北方四处游荡,却一直是一无所获。直到今天,他再度感应到了目标。 “这个方向,是洛阳。” 第四十五章邪帝登场黄天无极 刀锋、刀身、刀柄,天刀每一部分均变成制敌化敌的工具,无所不在的刀势,铺天盖地的刀气,威凌四方。 “皆阵列在前。” 真言大师不断变化印决,每招每式都发出巨大印记,和天刀碰撞。 轰! 层层气爆向着四方扩散,长宽百丈的广场都是剧烈动荡,数百座铜像摇晃不停,靠近二人交战的铜像甚至四分五裂,碎成铜块。 “分阴阳。” 锋芒凝聚一线,阴阳分割两方,当初斩杀嘉祥大师的一刀再现,分化阴阳,无物不辟,极致的刀锋直向真言大师眉心斩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面对这一击,真言大师尽展平生之能,手印变化,须臾间便是九大真言手印结成,身、口、意三密加持,天地人三者结合。 以和氏璧为天,以此地之势为地,自身则为人,强大的精神异力在背后形成佛陀之影,真言大师双手结成成就一切印,真气化光直迎楚牧之刀。 轰! 极端的碰撞中,一股天崩海啸一般的伟力炸裂而出,楚牧手中那陪伴他多年的修长刀锋竟是在这股力量爆裂成无数碎片,向四方迸射。 “凝。” 下一瞬间,楚牧右手一紧,庞大的真气将这些碎片强行聚拢,再度汇聚成刀锋,更有无尽的天地大势加持于己身之上。 “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至阳之气凝聚成若虚若实的光晕,凝聚在身周,重新聚拢的刀锋上包裹上一层无形之气,如极光一般从佛陀之影上掠过。 咔嚓! 若虚若实的影子被一刀斩破,楚牧进步欺身,拳化掌,掌化指,指化爪,三式连环,轰开真言大师的无畏印,击散內缚印和外缚印结合而成的气网,最后和大金刚轮印平行而过。 砰! 真言大师一击印在楚牧胸膛上。 与此同时,楚牧一爪扣在对方心口。 咚! 气劲从体内反震而出,将这老僧平平震飞,直直飞向广场后边的铜殿。 “不差。” 楚牧轻轻接住落下的和氏璧,手上的水仙刀终于难以承受,化作铁粉消散,“你是第一个让我手中之刀折损的人。虽然是借助了外力,但也绝对可说是不差了。” 和氏璧和手掌接触,其内的异力似是受到了刺激,再度爆发,刹那间令楚牧长发向上怒扬,一幅幅奇异画面再度出现在脑海之中。 但在这一次,楚牧却是早有准备,以强大的心境修为稳住心神,不使自己在和氏璧的异力冲击下失去意识,他的真气甚至反向侵入和氏璧中,要将这个倾世之宝纳入掌控之中。 轰! 和氏璧在手掌暴射出一道道光芒,将楚牧完全笼罩在异力之中,同时也让四方天地灵气剧烈躁动,汇聚成气流四处乱窜。 “找到你了。” 循着波动一路找来的向雨田落在净念禅院外边峭壁的一棵青松上,如鹰隼般的目光牢牢锁定光芒绽放之地。 同时,已经开始压制和氏璧的楚牧骤然回头,和身在半空的向雨田直接对视。 飘扬的白发如火焰般舞动,一双眼瞳精光如电,开合之间,直直锁定楚牧。 他就这般十分随意地站在峭壁青松上,森然诡异的精神异力却是隔空而立,将自己的身影深深映入楚牧眼瞳。 恍惚间,整个净念禅院都消失了,天地之前只余楚牧和向雨田的身影。楚牧只觉那道魔神般的身影似若在极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距离上的错位造成精神上的错乱,令他那如明镜般的心境都出现波澜。 “向雨田。” 楚牧握紧手中玉玺,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尽管从未见过向雨田的真人,但楚牧还是能肯定这突然出现的身影正是那魔门邪帝,是历代以来少数将道心种魔大法练至大成的不世强者。 “和氏璧,却是没想到这传世玉玺竟然还和战神殿有关。不过在今次之前,不管是古籍还是一些只言片语的传闻,都未曾记录和氏璧能够引动惊雁宫的机关提前开启啊。” 向雨田的目光从和氏璧上逡巡到楚牧身上,“如此说来,特殊的不只是和氏璧,还有人了。” 虽然未曾获得过和氏璧,但对于和氏璧的特殊,向雨田这个老怪物还是有所耳闻的。 和氏璧会不定期地散发出特殊的波动,令周遭之人受到影响,武功越高、灵觉越是灵敏之人,受到影响就越大,相反,若是实力低微乃至全无武功在身的人,反倒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这方宝玉之所以被制成传世玉玺,正是因为它能为那些当世至尊安身保命,让高来高去的绝世高手再也难以对皇帝造成威胁。 在过去,和氏璧也不止一次爆发波动,但向雨田在惊雁宫十几年的时间了,却是未有一次发现行宫下方的机关受到影响。 直到······ 和氏璧和楚牧相遇。 “既然如此,那便和我走一趟吧。” 向雨田身子前倾,从青松上坠下,伸开的双手犹如金鹏大翼,乘风而起,带着明显的气流向着白石广场滑翔而来。 他就如一只飞鸟,顺风滑行,又如蔽日乌云,向着下方的净念禅院覆压而来。 ‘他的境界,少说也达到了道心种魔大法第十一篇的‘魔变之境’,哪怕没有同时兼具太阴太阳双极,也绝对能做到阴阳转换,道魔合流。走。’ 下方的楚牧突兀身影闪烁,恍如瞬移一般消失在原地。 那诡谲的身法,迅如鬼魅的速度,就是让有幸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难道说,宋缺······” 铜殿之中,清丽出尘的女尼杏目大睁,满眼的难以置信。 空中的向雨田眼见楚牧骤然消失在原地,却是不慌不忙,俯瞰的视线牢牢盯住某个方向,磅礴的精神异力倾泻而出,搜天索地,感应到某道身影,“你逃不了的。” 阳神之能,千里锁魂。 向雨田早已修至阴尽阳纯之境,使神魂蜕化出阳神之体,此刻他以精神力直接锁定楚牧的所在,任凭楚牧如何变幻方位,都难以遁形。 “哈哈。” 空中的身影长笑出声,双臂如翼,震荡出气浪,身形向下方滑翔,巨大无形的力量当空压至,铺天盖地的迫压感令下方一道身影无奈现形。 在向雨田面前,天下第一逃命轻功幻魔身法此刻都不好使了。 ‘没办法了。’ 心中已是有所预感的楚牧无奈叹息一声,目中陡然闪现神光。 “阴阳一气,融阴化阳。” 一直以来保持住平衡的阴阳之气瞬间失衡,阴气不断融入阳气之中,化作阳中之阴,虽还是阴阳兼具,但再也不复双极相衡的局势。 他的一身真气在须臾间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阳之气无尽攀升,瞬息间就到达了某个极致的界限。 “破!” 只闻楚牧厉叱一声,摊掌向上,一股无形而有实,可怕至极的气劲形成气墙轰推,平荡苍穹,与向雨田所发之力正面碰撞。 轰! 晴空之中一声霹雳炸响,震动山野,涤荡青天,两股伟力的碰撞形成洪波,冲荡上下六合。 “黄天大法——” 向雨田的目光凛然,已是从那股磅礴的至阳至刚之气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机,“是‘黄天无极’。” 向雨田就是从那十六国时代一路走来的老古董,对于当年那名震天下的绝顶人物自然不会不熟悉。 两百年前,南天师道之首,被称之为“天师”的孙恩所创的绝世武功黄天大法,虽只修至阳一道,但在战力之上却是傲然于世,难寻敌手。 当年的燕飞尚且无法胜过孙恩,只能以至阴至阳双极之力打开仙门,诱惑孙恩离世,今日的向雨田从楚牧身上看到了两百年前那位天师的影子。 “黄天无极,哈哈,没想到这一次心血来潮地出世,竟是遇到了这般有意思的人物。” 察知对方的根底,向雨田却是不退反进,哈哈长笑声中,便是爆发气劲俯冲直下,当空一掌如遮天殃云,带动磅礴灵气覆压而下。 道心种魔大法修至巅峰,视万物为波动,可感知天地之间的波动,真气是波动,精神是波动,生死亦是一种奇异的波动,虚空也可以是波动。 以自身之波动引动灵气之波动,将天地灵气吸纳入体,由魔种转化过来的道体将会把灵气不间断地炼化成自身之力,攻伐敌身。 “你毁了我十几年的心血啊。” 楚牧目中凝现渗人的杀机,双手一抓,至阳至刚的惊人气劲竟是在他手中形成刀剑之形,他以自身之意念将至阳之气打造成无形气兵,沛然之气在双手上滚雪球般地积聚,眨眼间,这两把无形气兵便是拥有了超过世间任何神兵的威能。 十几年的时间,楚牧并不是没有将黄天大法修至大成的可能,但他为了维持住阴阳平衡,却是一直压制自身功力,欲要等梵清惠培养出合适的炉鼎之后,再行突破。 可是不曾想向雨田在这种时刻出现,让楚牧十几年的坚持全数变作无用功,使得原定计划出现了不少波折。 这般境遇,自是让楚牧心中杀机满溢。 第四十六章以生入灭由道入魔 大袖一卷,将和氏璧纳入袖中,楚牧身影闪动,长虹经天,无匹的锋芒和那遮天蔽日的大手碰撞。 没有丝毫劲气交击的爆响,亦没有劲气激溅的正常情况,当双方碰撞的刹那,有实的兵刃骤然化为虚无,经脉如千川百河般吸纳从天而落的掌劲。 若说向雨田是将天地之力纳入身体,将浩荡灵气炼化成真力,那楚牧便是让自身与天地合一,与自然无分彼我,让天人合一。 一双眸子如同明镜般晶亮,浩荡之力灌输入楚牧体内,又经由自身百窍和无数毛孔泄出。 但在同时,也有一股精纯之气被楚牧截留,纳入自身体内,与黄天真气并容。 ‘向雨田果真是选择了用至阳对至阳。’ 若是至阴至阳碰撞,那么极有可能会破碎虚空,将向雨田吸收进入。他在这世间驻留这么多年,定然是有其目的的,不会甘心就这般离去,所以向雨田定然会以至阳对至阳,和楚牧正面硬碰。 而这,便是楚牧的机会。 至阳之气充塞百窍,直冲天灵,刹那之间,楚牧的阴神便受到刺激,阴形尽碎,纯阳化生。 整个身体和天地之间的最后一点隔阂尽去,浩荡阳气直冲入体。 楚牧临时练成“黄天无极”,本该需要一点时间进行蜕变才能化尽阴形,此刻却是直接借助向雨田之力成就。 同时,他也通过这一次吸纳劲力把握到了道心种魔大法的一点奥秘。 “杀。” 阳神一成,便是心念陡转,长虹般的锋芒化虚为实,绝世大力皆被楚牧一体容纳,化作无匹的攻势逆卷苍穹。 翻掌下压的向雨田眼见自身劲力被吸纳,助对方瞬间粉碎阴形,却是不慌不忙,手掌一握。 他就如地狱出来的魔神一般,掌握深渊般的漩涡,一掌握下,方圆十丈的气流与灵气皆是化作如火如烟的狂流,向着自下斩上的长虹轰掣。 轰轰轰! 天空中爆出不简短的雷鸣,紊乱狂暴的气流之中,向雨田辟开乱劲,终于落在地上。 但当他脚尖更一触地之时,一声锋锐的剑鸣便传入耳中,紧接着周遭天地尽成一片灰白,一道猩红如血,炽烈如日的剑光映入眼中。 第十五剑。 在此刻的楚牧手中,第十五剑发挥了最为惊人的威力。他的心神和四周天地合一,当他心生杀机之时,天地皆是一片肃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向雨田生出杀机一般,令他入目所及皆是杀机。 对此,向雨田所做的便是送出一拳,毫无花巧的一拳,偏显尽了天地微妙的变化。 这一拳之下,凝聚杀伐的灰白都被击散,道魔合流的至阳之力化作巨大拳锋捣来,极尽杀伐的剑芒竟是被寸寸击碎。 “天刀。” 穿梭的身影好似从地下冒出一般出现,左手的气兵成刀形,凝聚生死于刀锋之上,横向一刀斩来。 “天心莲环。” 向雨田却是在此刻用出了出人意料的招式,只见他十指齐动,捏出复杂的印决,一道道暗紫色莲花在身前绽放,竟是以天莲宗的天心莲环挡住了楚牧这一刀。 要是换做安隆来,甚至楚牧自己来,都决计不可能以天心莲环挡住楚牧这一刀,但向雨田就是做到了。 这位邪帝不仅似是通晓除邪极宗以外的魔门武功,更是将其他武功也都提升到了前无古人的境界。 两招攻防,也是让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一个极近的范围,二人目光对视,一者目如深渊,难以见底,一者却是眼如明镜,连瞳孔都微微有点透明。 精神异力在刹那间席卷而出,两股神念针锋相对地碰击。 同时,天地灵气和至阳之气纷纷涌入两者身体,两道身影交错挪移,时而交锋于地面,时而搏杀于半空,狂暴的天地灵气向着四方扩散,激荡的气劲交织出种种瑰丽而危险的景象。 楚牧手中气兵随着他的心意不断变化,时刀时剑,刀剑之气纵横捭阖。 向雨田则是尽展魔门神功,两派六道的武功,甚至一些已经失传的魔道功法都在他手中重现,招招式式皆是出神入化,任凭楚牧的刀剑如何凌厉,都无法伤及向雨田分毫。 两道身影如同飓风,恍如海啸,带着毁灭性的灾难从山林间路过,在漫天飞舞荡漾的木屑之中,他们一路搏杀,不知不觉之中竟是已经越过了数座山头,移动了十余里地。 “不错,当真不错,当世之中竟然还有你这种人物,当真是不枉我走这一遭。” 向雨田眼中幽光闪烁,如深渊般的眼瞳中透露出一丝欣然神色。 这一战,他打得很是过瘾,自从多年前魔功大成,他就再也未曾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今日难得遇到一个练成黄天无极的对手,也算是满足了他的战意。 不过······ “想要破碎虚空还是不够。若是单纯只走前人的路,可没办法在虚空中保持住本心啊。” 向雨田的眼瞳在这一刻真正变成了一片漆黑,一股迥异于先前的气劲骤然爆发,四面八方皆是一片黑沉。 在这一刻,向雨田本人就如同成了一个黑洞,沛然难挡的吸力在强行牵引周遭一切。 这非是单纯的吸收天地灵气,而是将四周的泥土砂石,甚至连扎根于大地的大树也一并拉出,向着中央汇聚。 天魔气场,并且还是以至阴无极催动的天魔气场。 久战多时,向雨田终于将自身的另外一极同样使出。 哪怕是和楚牧双极碰撞,向雨田也有自信在一切发生之前拿下楚牧,这便是他这位当世最强者的自信。 古铜色的拳锋绽放出漆黑的光芒,无俦精气汇聚于一拳之上,直直轰向被天魔气场拉取飞来的身影。 以此同时,楚牧目中一片清冷,手中气兵爆出难以直视的锋芒,电射在黑洞般的拳头上。 拳兵接触,双极之力眼看就要碰撞,但在此时,气兵融化了一般,化作一股气劲融入了向雨田的拳头。 啪! 楚牧的手掌随后按在了这一拳上,食指轻动,气机陡转,“以生入灭。” 他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将自身至阳之气反转,送入向雨田拳内。 若是在他体内,自然是不可能再度将至阳转化成至阴了,但此刻有向雨田的至阴之力相助,却是让精通阴阳变化的楚牧抓住了机会。 以生入灭,以至阳转至阴,以生转灭,衍化从有到无的毁灭之能 楚牧一直在等向雨田使用至阴无极的这一刻,这一刻,便是他的良机。 漆黑的光芒中纳入了异变的毁灭只能,一股就连向雨田自身都无法控制的阴死之力悍然爆发,化作一股灰色气旋向四方席卷。 轰! 灰色气旋所过之处,生机尽无,方圆百丈之地犹如鬼蜮一般,成了一片死地。 向雨田所使的天魔气场也被失控的气劲从内部撕裂,化作混乱的气劲将吸纳进来的树木泥土扭曲、撕碎。 轰! 又是一声轰鸣,向雨田一掌扫开周遭烟尘木屑,面带沉色地看着已是空无一人的前方。 他的右手手背一片血淋淋,显然是在刚才的交锋中未曾占到好处。 不只没占到好处,还让眼看就要到嘴的鸭子飞了。 “逃?逃得了吗?” 向雨田气极反笑地道:“伤了我还不够,竟然还强行吸收了一股至阴之气带走。你以为这样就能逆转至阳吗?你以为这样就能逃走吗?” 话音未落,身影便如离弦之箭,射向前方群山之中,转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 另一边,身影飘忽的楚牧在山林中迅速穿行,在他的右掌之中,清源珠牵引一缕至阴之气,将其缓缓纳入经脉之中。 就在刚刚“以生入灭”爆发之际,楚牧不仅伤了向雨田,还强行吸纳了一缕阴气带走。 而这缕阴气······ 楚牧骤然运转功法,将这缕阴气直接转化吸收。 他并未试图用这缕阴气来研究转化阴阳的途径,而是将其直接吸收入体,转化为至阳之气吸纳。 黄天大法的路子太过极端,修成黄天无极之后,除非重修,否则就休想转化成至阴无极。 从楚牧为了应对向雨田而让阴阳失衡之后,他虽然获得了极强的战力,足以和向雨田这种老怪物争锋,却也如当年的孙恩一般近乎前路断绝,日后就算要破碎虚空,也只能借他人之力,而自身却是无法自主破碎。 “既是如此······” 外来真气被转化成自身功力,楚牧的脑海中闪过六卷《天魔策》还有《慈航剑典》的内容,目中幽光闪烁,邪异非常。 “那便以道心蕴魔种,由道入魔,求他日超脱。” 精气神在这一刻凝聚转化,隐约之间,有森然诡异之气在丹田成形。 “向雨田,我们的战斗还没结束。” 感应着后方强敌追来,楚牧面色不变,身法越发诡秘,恍惚间他似是化作了一缕轻烟,随风而行。 第四十七章 以身为鼎炼魔成丹 浊浪滚滚,奔腾万里。 怒啸奔涌的浪潮之上,两道身影时而如苍鹰搏击长空,时而似怒蛟翻江倒海,惊天动地的激战之中,怒潮翻涌,两岸碎石零落。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两股浩瀚真力碰撞,浊浪袭天,大河一时断流。 时间距离当日一战已经过了五日,五日来,向雨田昼夜不停的追击,终于在这处黄河峡谷追上了楚牧,两方再度激战。 砰砰砰! 两道身影在空中互换三掌,气劲轰鸣震荡之中,身影交错而过,分别落于两边峡谷岸上。 “这是道心种魔大法?” 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陈述的语气道出,向雨田看着对方较之先前多了几分邪气的面容,目光凛然。 作为道心种魔大法的大成者,当世之中应该没人比向雨田更懂这门魔功了,虽然在交手之时对方的气机有点似是而非,但那核心意境却是绝对错不了的。 “什么时候?”向雨田问道,“我可不记得自己传下了道心种魔大法。” “因缘所致,全凭自悟。” 楚牧眼中幽光闪烁,邪气森森。 在过去的五天里,楚牧依仗着强悍的根基将道心种魔大法迅速入门,并且直接一路突飞猛进,达到了“养魔第七”。 正常上来讲,道心种魔大法的修炼需要散去道功,只留道心,如此才能循循渐进,步步蕴成魔种,但楚牧本就是野路子出身,自然不会当真散功重修。 除了正统道路以外,道心种魔大法还有种魔这一条别出机杼的捷径。 修炼者通过魔媒,将魔种种入道功大成的炉鼎之身,吸取炉鼎功力培养魔种。等到合适时机,以心灵破绽使炉鼎散功,令魔种大成,从而一举攫取魔种和道心,修成“魔极第十”。 楚牧便是以当日摄取的那一缕至阴之气为媒介,直接在自己体内培养魔种,速成道心种魔大法。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楚牧便是向雨田的炉鼎,向雨田则是被动的种魔者。 然而,他这炉鼎却没有培养魔种的功能,反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以身为鼎,进行炼化魔种。 以身为鼎,炼气成丹,这是玉鼎宗的看家本事。楚牧虽然没有研究过丹道,但随着功力境界的精进,他对于炼丹法门也是无师自通。 眼下,楚牧正是将魔种当成一颗大丹,以身为鼎进行炼制,炼丹所需要的材料 在初期之时,炼的是楚牧自身的精气神,到了现在魔种开始长进了,楚牧便可通过交手吸收向雨田散溢的真气,进行养魔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尤其是对我这等怕死之人,死亡更是一件难以相像之事。但越是怕死,就越要不怕死,唯有直面过这种大恐怖,才能真正的逃离死亡,亦或者掌控死亡。” 楚牧周身毛孔疯狂汲取天地精气,将其炼化成自身真劲,他此刻已是有了部分道心种魔大法的神异,“你便是我要面对的死亡,每一次你的逼杀,都会使我更加强大。” 人都是逼出来的,楚牧也是如此。 此前的一帆风顺固然让楚牧迅速精进,但那时的进境绝对比不上眼下的突飞猛进。 从为了应对向雨田练成黄天无极开始,楚牧就已是断了后路,眼下更是被向雨田一直追杀,只能一路前行。 但楚牧也不甘只能一路被逼着前行,他也同样向着反击搏杀,解决这逼着他逃窜的元凶。 随着天地精气以及双方交手散溢的真气进入体内,楚牧的魔种渐渐壮大,一股深邃的波动再也无法掩饰,向雨田也终于察觉楚牧所做之事。 “当真是好本事啊。” 向雨田长眉扬起,如花岗岩般的俊奇面容露出深深杀机,“竟是想将我当成磨刀石!好,且看是我这磨刀石磨出了你这把利刃,还是将你这把刀给挫断。” 是炼魔成丹还是鼎灭种生还不一定,楚牧之行为固然能够以蛇吞象,但也可能被象一脚踩死。 若是楚牧失败,那他这一身功力修为将尽归向雨田所有,以一身修为培养出一颗魔种。 然而,即便是魔种大成,以向雨田如今的境界也无太大的裨益,毕竟他已经有破碎虚空的资格了。但若是败了,那向雨田就可能被楚牧直接反噬了。 这种风险和收获不成正比的事情,向雨田自然不会感到欣喜,是以直接对楚牧生起恐怖的杀机。 “你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向雨田双目精芒大盛,长发根根竖起,袍袖鼓胀,在他身周,如北冥之水一般的滔滔气场成形,而于他双掌之上,至阳之气形成肉眼可见的璀璨光焰。 阴阳相合,一道极光带着电焰出现。 “小三合!” 楚牧不假思索地催动黄天大法,至刚至阳之气随心而动,凝聚成长达四十米的气兵,轰然斩下,“黄天无极。” 轰! 地动山摇,电光激闪,一时间,黄河、峡谷尽数消失了,整片天地间只有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 紧接着,无尽深沉的暗色出现在了白光中央。 三股真劲同时向交锋点塌缩,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发疯似的向外扩张,最后变成扭曲的电焰,撕裂了虚空,像蜘蛛网般散射半空,摧毁沿途所经的一切障碍物,不管是两岸的岩石砂土,还是下方滔滔不绝的浪涛,亦或者 是修成不坏之身的绝世武者。 向雨田亲眼看着楚牧被电焰轰掣,看着他的身体在瞬间被殛灭,心中怒火稍息。 但在下一刻,他却发现自身和魔种的感应还在,不由叫道:“不可能!” 小三合无法闪躲,因为那至阴至阳之气碰撞形成的电光已是超过了人体速度极致,若是没能在发招之前及时察觉,甚至连防御都做不到。 而方才那撕裂虚空的电焰,比之小三合的电光还要快,按理来说当是无法逃避的。 而在出手之前,向雨田已经用精神力牢牢锁定楚牧,确认对方无所遁形才是。 但事实却是,楚牧确实逃脱了,那被殛灭的身影不过是一道幻象,若非电焰威力太过惊人,将幻影直接殛灭,向雨田甚至能发现楚牧的身影是一触即灭。 轰! 破碎虚空的景象稍纵即逝,一股沛然难挡的反震力轰荡了方圆百丈距离,向雨田亦是随着这股力道向后急退,同时,他循着感应看到了楚牧的身影。 “邪帝,下一次再会。” 楚牧手上携着和氏璧在空中飞纵,手上的玉玺散发着犹如实质的精神异力,和楚牧自身共振,令其意念前所未有的强大。 在道心种魔大法初成之后,楚牧把握住和氏璧散发异力的波动,将自身精神力与其共振,已是寻到了掌握这至宝的途径。 躲过向雨田攻击的原因实际上很简单,幻术而已。 向雨田被受到和氏璧加持的楚牧给欺骗了。 身影借着反震力,向着和向雨田相反的方向飞纵三百丈,最终扑通一声,投入了下游的浊浪之中,消失了踪影。 咚! 向雨田双足落地,狠狠一踏,强行止住后退趋势,紧接着蹬出深深脚印,循着感应极速追去。 这场追杀,还没结束。 甚至于因为楚牧主动练成魔种,让双方之间生出联系,使得哪怕此刻楚牧以更胜一筹的精神力扭曲了向雨田的千里锁魂之能,也无法藏踪匿迹了。 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双方便在一追一逃中度过。 二人也曾有过数度正面的交锋厮杀,每一次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每一次都以向雨田胜利告终,但每一次,楚牧都能在落败后逃离。 哪怕身受重伤,楚牧也总能觅得一线生机,逃出生天,并在之后变得更为强大。 从北方一路追逃到南方,绕着江南之地跑了一圈之后又被追杀到沿海,最终却又是跑到了江南。 大约七个月后,扬州,樊良湖。 清爽的秋风中,一片斜阳反照在芦花浅渚的高头,茂密的芦苇在风中荡漾,花絮纷飞,共同汇聚成一副唯美的风景。 楚牧坐着芦苇堆成的垫子,顺着湖水漂流,不时轻咳两声,一丝丝鲜血从嘴上溢出,衬得面色更为苍白。 “向雨田,果真是深不可测,哪怕我实力精进如此,也难以在他手上占到便宜。咳咳咳” 楚牧突然以手捂嘴,激烈的咳嗽中,掌心出现一片殷红。 从一开始的能避则避到后来的数度正面激战,楚牧的实力一直在上涨,但依然不是向雨田的对手。 对方也不是傻子,会被楚牧屡次暗算到。第一次还能用“以生入灭”暗算一手,后来要是还能被楚牧再度得手,那向雨田这邪帝可以改成为谐帝了。 他不但不会被暗算,甚至因为和楚牧的数次交手,渐渐熟悉了楚牧的手段,在上一次交手中重创了楚牧。 当然,交手如此凶险,楚牧获得的裨益也不少,甚至因为这一次交手,楚牧把握到向雨田的心态出现了变化。 他急了。 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楚牧咳出最后一口淤血,开始运转功法汲取天地间的灵气与精气,更强行摄夺周遭芦苇的一丝精气,开始恢复伤势。 第四十八章扬州庄园的夜 向雨田他确实是急了,因为他能感觉到楚牧的成长。 在一开始时,楚牧虽能和向雨田交手,但楚牧是决计不敢和向雨田久战的。 而到了现在,楚牧不但敢和向雨田鏖战许久,甚至能在重伤的情况下轻松脱逃,这其间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若是楚牧没进行炼魔成丹还好,那样即便向雨田想要得到提前开启惊雁宫机关的秘密,也不会为此穷追不舍,左右也不过是再多等些年,他向雨田是绝对等得起的。 可惜世事从来没有如果,自从楚牧被逼着走进了死胡同之后,他和向雨田就难以两全了。 若不进行道心种魔大法的修炼,楚牧想要练出至阴无极,就只有重修一途,这又岂是他所甘愿的。 如今形势是向雨田无法斩杀楚牧,而楚牧则是因为和向雨田的交手日益强大。 和向雨田的交手,不仅会让楚牧在生死之间徘徊,感受到那种大恐怖,也能通过魔种不断汲取向雨田交手之时散溢的真气,让自己的魔种越来越强。 凡是无法杀死他的,都只能令他更强大。 要是一直如此进行下去,向雨田最终也许就只有两个结果。 一是成为楚牧的踏脚石,二是被迫破碎虚空而去。 一般来说,后者选择更佳,但向雨田既然驻留世间这么多年迟迟不肯破碎,那定然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的。若非被逼到万不得已,他是决计不想选择破碎虚空而去的。 我希望你能选择一直留下来,只有如此,我才能报当日之仇,向雨田。 楚牧顺着水流一直漂流直下,最终停在一处芦苇丛中。 他起身洗干净手中的血迹,并将身上破损的衣服脱下,从昆仑镜中取出当日来到此世换下的豪华装备穿上,上岸向着如今的扬州城,也就是江都郡行去。 是夜,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照进了扬州城东一个杂草蔓生的废弃庄园中,使得这庄园覆上了一层霜色。 楚牧在这庄园的主厅里燃起一团篝火,双手叠放在小腹之前,掌心向上,托着和氏璧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气息一进一出,从初始的吐气如箭到后边似有似无,直至后来呼吸全无,整个人都似死了一般,连挺直的背脊都微微佝偻,弯了下来。 但在他手心上的和氏璧越是散发出莹莹之光,一股股异力自这传世至宝中流出,周转楚牧全身,使得楚牧那低垂的面容忽青忽白,煞是诡异。 “小陵啊,我们是不是撞鬼了啊。” 残破主厅外,一面断墙之后,两个小鬼头悄悄探出头来,四只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盯住那不断发光的宝玉。 他们并不知道这玉印所具备的象征意义,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大这么美的一块玉,定然值很多前,要是能拿出去卖了,肯定能过上大鱼大肉的日子。 不过那拿着玉的古怪道人却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明明看起来年轻,也就是二十岁不到的样子,此刻也是好似死去,却自有一种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严,好似端坐在神龛中的神祗。 尤其那忽青忽白的脸色,更是让人想起了传说中游荡在荒郊野外、废弃庄园的孤魂野鬼。 恰好,此地就是一处废弃庄园。 “我倒觉得他可能是那些高来高去的江湖高手。”另一个小鬼头回道。 “那我们还不去拜师?” “被杀了咋办?” “大不了就是脖子上一个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两个小鬼头你一言我一语,就着是否要前去拜师争论了起来。 就在此时,一缕阴风吹过,二人一阵瑟缩,皆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争论。然后,他们齐齐瞪大眼睛,看向主厅的那面破墙。 只见月光照耀下,主厅破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影子,一股阴森的气氛悄悄蔓延开来,令两个小鬼头瑟瑟发抖地蹲下身,眼中满是难以言明的恐惧。 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极强的杀机所致,但身体那不由自主的战栗感,还是让两个无知无畏的小鬼头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出手吗?” 少年道人依然毫无生息,嘴唇也是未动,但清朗的声音却是莫名响起,“才过了一天时间,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就这样快速恢复伤势才对。” 从上一次交手之后,楚牧就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按理来说此刻他的实力最多不过五成,可说是到了七月月来最为虚弱的时候,就算有诸多疗伤功法在身,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的。 毕竟伤他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邪帝向雨田。 但比起经验估算,向雨田显然更相信自己的感应和直觉。 此刻向雨田就感应到楚牧的魔种已是彻底大成,并且通过七个月来的激战,魔种已经和道心初步融合了。 七个月前,楚牧是到了“养魔第七”的境界,随后和向雨田数度交战,通过激烈的战斗令魔种发挥得淋漓尽致,让魔种道心两者水乳交融,神意汇流,变化无穷。 这便是“催魔第八”。 而现在,楚牧的魔种已经大成,人和魔种无分彼我,已是进入了“成魔第九”的境界。 就差一步,他就能达到“魔极第十”,练成道心种魔大法的至阳无极。 且因为他本身的深厚根基和黄天无极境界,他这“魔极第十”的实力绝对能达到当初孙恩破碎之前的战力。 孙恩虽然同样也是黄天无极之境,但因为黄天大法乃是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以致于他明明只练成了至阳无极,却险些让练成双极的燕飞殒命。 楚牧之前也是走着孙恩的道路,修持黄天无极,但在由道入魔的过程中,他一点一点调整自身功体,已是将这黄天无极转化成了自己的东西。 “你的伤势,瞒不过我。” 影子张口,幽幽之声在主厅内传荡,“你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若是我冒然出来,说不定反会遭到你的暗算。” 虽然不知楚牧用了何种方法,但向雨田能确定,楚牧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那看似衰弱的身体之下是充满生机的力量。 “邪帝不愧是邪帝,竟是看破了我的伎俩。” 枯木般的身体骤然恢复了生机,那佝偻的背脊也如龙一般挺直,楚牧双目睁开的刹那,主厅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暗室霎时生白。 “但你的选择,也同样说明了你对我的顾忌。”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手分开,右边袖子中滑出一颗晶莹斑驳的黄色晶球。 “没想到圣舍利也落到了你的手中,难怪”向雨田恍然道。 有邪帝舍利中历代邪帝的精元相助,也难怪楚牧的伤势好得那么快了,也难怪楚牧的道心种魔大法精进如此之速了。 这不仅是因为他自身的根基还有向雨田的逼杀,也是因为有邪帝舍利在身。 所以说,楚牧现在的境界 眼中幽色内敛,再度恢复原来犹如明镜一般的目光,但在偶然之间,还是会突然闪过一丝幽光,那一瞬间的眼色,犹如昆仑镜的镜面一般,深邃,难以捉摸。 道心魔种融合的顶峰“魔极第十”。 主厅之中突得有寒风吹过,那不断燃烧的篝火突然熄灭,冷冽的杀机让此地突得如坠寒冬。 “魔极第十”,楚牧已是顺利地从死胡同中走了出来,若是再被其踏出一步,那么向雨田就危险了。 因为如今的向雨田,由于楚牧的骚操作,被动得给楚牧种下了魔种,现在他这种魔者的楚牧这炉鼎的命运已是交织在了一起,二者之间必有一人身亡。 “由道入魔,又由魔入道。” 楚牧张口一吸,周遭天地灵气被尽数吞入体内,紧接着,熊熊烈焰顿时覆盖主厅,将四周映照得一片金黄,“当真是好体验啊。” 太阳真火猛然爆发,灼热的空气膨胀爆裂,形成一股劲浪震碎主厅,同时也将两个小鬼头直接震得吐血倒飞出去。 “向雨田,来。” 楚牧站在虚幻的金色火焰中,犹如太阳神一般邀战。 回应他的,是骤然一暗的天色,以及从天而降的汹涌气劲。 向雨田不知何时来到了空中,照耀到此处的月华尽数被那黑洞一般的身影所吸摄,形成如同混洞一般的恐怖景象倾轧直下。 整个主厅的残骸皆被降临的气劲碾灭,澎湃的金焰和截然相反的至阴之气激烈碰撞,两者交锋之处,一股幽暗深邃的景象正在发生。 总的算起来,这是楚牧和向雨田的第十一次交锋。 这一次,应该还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楚牧已是有信心给这场追杀暂时画上一个休止符,甚至 给向雨田一个教训。 散发着莹光的和氏璧被抬起,楚牧竟是直接将这传世之宝投入到至阴至阳碰撞之地。 下一刻,湛然又辉煌的清光划破长空,宏大的波动驱散了夜色。 第四十九章暂时的休止符(盟主更4/10) 彩光流溢,夜空生辉。 一时之间,扬州城的上空亮如白昼,和氏璧活了过来一般,放射出无比璀璨的光辉,庞大的精神异力同时侵入楚牧和向雨田,甚至还有两个气息奄奄的小鬼头脑海,无数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纷纷呈现,在识海中一一闪过。 和氏璧在至阴至阳两种力量的交击之下迅速破裂,但也在同时散发出来无与伦比的力量,肆虐在周遭所有生灵的脑海。 就连那不通武艺的两个小鬼头,也在这一刻受到了影响。 “化。” 楚牧一掌按在碎裂的和氏璧上,借由两者之间的联系,将这股异力直接纳入体内。 在他手掌中,清源珠滴溜溜地旋转,这颗宝珠此刻前所未有的活跃,将和氏璧的力量过滤一遍后化去狂暴,转入楚牧体内。 这一瞬间,楚牧面上七窍都在放射着清光,整个人的身体都如同白玉一般晶莹闪光。 他握掌,一道剑形气兵出现,化作一道血色长虹冲天而起,直直射入从天而降的气场之中。 轰! 撕裂虚空的电焰再度出现,空中顿时出现犹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然而这一次,楚牧却是未曾逃避,而是如同未卜先知一般闪过蔓延的电焰。 电焰虽是快到令人难以反应,但楚牧的心灵却是在其轰掣之前便已有警觉,提前闪躲开来。 他直直穿过蜘蛛网一般的裂缝,猩红色的气兵化作瑰丽的长虹,流星追月般画过虚空,循着一道包涵了天地至理的弧线,向着受到异力影响的向雨田投去。 “休想!” 向雨田强压仿佛要撕裂脑海一般的剧痛,古铜色的皮肤之下,出现紫红色的血管,只见他一掌按抓向血色长虹,五指运动,有着千万种变化,指尖发力,凝万钧之力为极点。 嘭! 长虹爆炸开来,化作无数光点散落于空中,紧接着凌厉的劲风急速旋转,一股股有如利刃的气锋肆虐在方圆百丈距离之内。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楚牧身化一道清光,外边游走着再度出现的血色长虹,穿过肆虐的气锋,瑰丽的身姿直接倒映在向雨田的瞳孔上,和其相碰撞。 轰隆! 万里无云的夜空突发一声霹雳炸响,一道电光金矛般贯穿长空刺下,在天空炸裂成无数根状的闪光,天地之间一片刹白。 两道身影同时被电光殛中,身形剧震,却还是倾尽全力给了对方一击。 嗤! 楚牧的剑指带着无匹的锋芒,贯穿向雨田的胸膛,带出猩红的轨迹。 嘭! 向雨田的掌劲轰击在道袍上,护身法袍卸去五成劲力,却还是有一半直接击破了护身真气,轰击在楚牧身体上。 第一次,楚牧没靠暗算伤了向雨田,还是重伤。 “噗” 身影从半空落下,楚牧仰天吐出一大口血,刚刚痊愈的身体再度遭创,但他却是笑得无比开心,因为向雨田伤得远比他要重。 刹那之间的交锋,电光石火的碰撞,这一次的战斗虽然远比过往数次大战要短,但论激烈程度却是要远胜过往十次激战。 “后会有期了,向雨田。” 楚牧带着笑声坠下,消失在再度包围天空的夜色之中。 而向雨田则是轻轻落在废弃庄园中,面色一片铁青。 “我的穴窍被击碎了一个。”向雨田带着浓浓杀机,冷然道。 感应着伤口上肆虐的杀伐剑气固然麻烦,伤势也极为严重,但最重要的还是肉身的不完整。 穴窍被击碎一个其实对实力的影响并不大,但对于破碎虚空来说,却是影响甚大。 在肉身不完整的情况下破碎虚空,那唯一的结果便是肉身被虚空中的乱流绞碎,唯有自身的阳神离去,这也就是所谓的破碎金刚。 向雨田等待了这么多年,就是不想破碎金刚,如今却被楚牧直接击碎了一个穴窍,他又怎能不气? 而想要恢复这一个穴窍,那需要的时间和功夫可就长了。 “宋缺,亦或者是石之轩,当真是好本事啊。” 向雨田一边沉声念着,一边身影闪烁,出现在庄园一处废墟旁。 只见他大袖一挥,地面上的碎石和断壁便被尽数扫开,现出下方两具已经失去了生息的身体。 这正是在之前偷窥楚牧的两个小鬼头的尸体。 在两个绝顶高手的战场上,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余波,也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而且他们在被击飞重伤之后还遭受了和氏璧异力的肆虐,现在能活着那才是有鬼。 “不过经历过和氏璧的洗礼,这两个小家伙本就不错的资质就更为出众了。” 向雨田说着,突然俯身按在二人心口上,两股完全殊异,性质截然相反的真气注入二人体内,更有一丝丝邪异的气息深入四肢百骸,与他们的精气结合在一起。 “送你们二人一番造化,也给我留下一条后路。” 月光下,两个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身体竟是在向雨田的真气灌输之下渐渐恢复了温度,心口中那静止的心脏再度跳动了起来。 终南山,帝踏峰,慈航静斋。 清丽出尘的女尼放下放下手中的信件,微微叹息道:“宋缺和邪帝的追逐结束了,宋缺没死,邪帝在扬州失去了踪影。” 她的脸上忧色重重,不单是因为楚牧未死,也是因为邪帝出世。 活了两百多年的魔道巨擘突然出世,这对于如今风雨飘零的正道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而楚牧未死的消息,更是让本就不好的形势雪上加霜。 如果非要说一点好处的话,那便是这两个人在初次见面就露出了不死不休的意味,其后长达七个月的追杀和逃亡,更是让二人的关系到了难以转圜的地步。 这两虎相争,也算是给正道一点生存的空间。 “阿弥陀佛,梵斋主,邪王石之轩和天刀的关系可是确认了?” 身在慈航殿内的三大圣僧之一帝心尊者问道。 楚牧未死还不算最坏的消息,最坏的消息其实是石之轩和宋缺乃为一人。要是如此的话,那魔门就是一次性出现两大惊世枭魔了。 “若是石之轩和宋缺为一人的话,那宋缺很可能就是被石之轩顶替了,”梵清惠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不过在宋缺被追杀的七个月里,石之轩曾经数度出现在洛阳,他们二人也许有合作,可能并无我们想象的那种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梵清惠心中还是涌起了浓浓的不安。 只因她了解宋缺的性子,知道那是一个极为骄傲,也很是方正的人。若是过去的宋缺的话,那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打上慈航静斋,并强逼自己和其双修的举动的,更别说之后的一系列行为,甚至和魔门合作了。 自从十几年前岭南大战时的那一面后,宋缺这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不由让梵清惠怀疑出现在洛琰的石之轩是否乃是他人假冒。 想到这里,梵清惠再度提起那个建议,“如今宋缺的实力已是超出了我等的想象,贫尼已经决定执行那个计划,希望诸位大师相助。” 她并未再度去征求三大圣僧的同意,而是直接拍板决定计划的执行,并请求三大圣僧的相助。 “若有诸位大师相助,妃暄定然能够在极短时间内练成剑心通明,届时哪怕不执行那个计划,也能让我正道多出一大臂助。” “这” 三大圣僧互相对视几眼,最后由帝心尊者道:“老衲等人还是不敢苟同梵斋主的计划,但为妃暄阐释佛法却是老衲这些前辈该做的事情。不过请梵斋主注意,老衲会在妃暄功成之后告知她有关她父亲的事,梵斋主莫要诓骗于她,使她走上不归路。” “阿弥陀佛,生生死死乃是因果循环,兴兴灭灭亦是天道轮回,佛门之兴盛,我辈之存亡,决计不能以此罪恶行径实现,”智慧大师接言道,“请梵斋主莫要再提那事。老衲便是用舍身大法自绝于邪魔外道之前,也不能靠此等行径苟活。” “阿弥陀佛,梵斋主,莫要为执念所迷。”道信大师亦是劝道。 梵清惠闻言,久久不言。 三大圣僧看她这模样,也是低眉垂目,各自不言。 良久,才听梵清惠涩声道:“便依三位大师所言吧。” 到了这地步,三大圣僧还是不肯松口,那就是当真不同意了。他们是宁愿身死,也绝对不接受梵清惠的提议。 这一瞬间,梵清惠好似突然老了十岁一般,清丽出尘的面容染上一层暮气。 她有些踉跄地晃了晃身子,道:“可惜贫尼那被宋缺重伤,又被活活气死的师父之仇,是没法报了。” “罢了罢了,若当真无法报仇,也是命数。” “妃暄,你进来吧。” 从慈航殿之外,缓缓走进一道娇小的身影。她带着一种恍如天生的脱俗气质走进大殿,向着梵清惠和三大圣僧拜道:“见过师父,见过三位圣僧。” 第五十章 后续影响裴矩献计 “佛门没什么动静吗?” 衣饰素淡雅丽,面容藏在重纱之后的窈窕女子听取消息之后,又是问道:“杨广呢?” 她身形婀娜修长,纵然看不到花容,也想象重纱之后该是何等的花容月貌。 仅就是这么站着,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暗藏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不过宋智却是不敢对此女有一点多余的想法,他双目放空,只当没看到这女子,回道:“自从大兄被邪帝追杀,杨广就已经有点起心思了。在忍耐了近半年后,他就开始明里暗里地对宋阀做出试探。只是估计连他都没想到,仅仅又过了一个多月,大兄就顺利脱身了吧。” 宋智说到这里,面上也是难掩讥嘲之色。 杨广作为皇帝,心机和手段都是够格的,可就是那心思有点急了,躁进了点。 也许是因为当初争太子的时候隐忍太久,以致于现在的杨广已经没法再回到过去那种隐忍的时刻了。 这一次他能够忍这么久,还是因为他对楚牧忌惮太深,要是换做其他人,杨广怕是早就a上去了。 “杨广昨日派人到岭南传信,说是打算迁都洛阳,届时想请大兄前去观礼。”宋智轻笑道。 他这是笑杨广临时转移话题,也是笑杨广没胆子在大兴城住下去。 自当初杨坚死时魔门一众高手表演神兵天降之后,杨广就再也难以安稳住在大兴皇宫中了。 魔门中人能在当初从密道潜入皇宫支援他杨广,也能在他日再度潜入杀了杨广。 尽管那条密道已经被发现了,但谁知还有没有另一头密道的呢。 因为这事,杨广已是开始怀疑其大兴城建造的主事人杨素的居心,同时也打算从大兴迁都至洛阳,以洛阳为新的国都。 “我知道,我会将事情全数禀报给宋叔叔的。” 窈窕女子说着,便要转身走往磨刀堂方向。 “美仙姑娘,” 宋智见状,连忙问道,“大兄的伤势还好吗?” 自从一个月前自己的大兄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磨刀堂久居不出,日常起居都由这突然出现的美仙姑娘照顾,连和一些重要事情也都是由她通传。 这令宋智不得不怀疑这位美仙姑娘是否就是自家侄儿的亲娘,以及······ 大兄是否当真伤得很重。 不过听这美仙姑娘对大兄的称呼,又觉得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祝美仙闻言,面纱后的俏脸微微一红,道:“宋叔叔的伤势已是不打紧了,很快就能出面了。” 宋智没发觉祝美仙的不对劲,闻听自家大兄伤势已是不要紧了,他不由轻轻吁了一口气,喃喃念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大兄让我安排的两个女娃已经教导好了,都是我宋家的嫡亲血脉,今后她们会成为师道的长姐和幼妹。” “我知道了,”祝美仙点头道,“告辞了,副家主。” 她话语之中有着一种明显的疏离感,显然是不想和宋智有太多联系。 “告辞。”宋智点头离开。 祝美仙接着一路返回了山顶的磨刀堂,却并不进入堂中,而是绕着一转,走入了磨刀堂旁边的一条小径。 顺着小径走到尽头,一座精致的小阁楼进入她的视野。 晶莹如玉的小耳朵微微一动,一抹红霞从脸上蔓延到耳根子上。 ‘又开始疗伤了。’ 祝美仙心中嘀咕一声,推门进入阁楼中。 在通往二楼的第一层阶梯上,祝美仙发现了一只精致小巧的月白色绣鞋,她轻轻啐了一声,拿起这带着清幽香气的鞋子接着往上走。 然后,在接近二楼的阶梯上,第二只绣鞋倒盖着进入眼中。 ‘娘亲太过性急了。’ 祝美仙拾起第二只绣鞋,走到二楼。 进入二楼,那婉转的声音就更为清晰了,二楼唯一的一间房敞开着门,屋内那柔软名贵的地毯上,月白长裙、丝质裙带散落一地,还有男子的靴子、衣衫也是随意乱扔,祝美仙甚至还在那阻挡视线的镂空雕花大屏风旁看到撕裂的衣物。 显然这里面的人走到房门口就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 不,应该说在楼梯上,那兴致就来了。 “是美仙吗?”屏风后传来楚牧的声音。 “是,宋叔叔。”祝美仙微微低头,回道。 然后,她将和宋智的对话一一复述,道给楚牧听。 “杨广还真是够急切的啊,”楚牧笑道,“不过急切才好啊,他不急,又怎能给我们机会,他不急,又怎么能犁庭扫穴,开启对世家门阀的扫荡。” 自魏晋南北朝以来,世代显贵的家族发展出来的士族已是成了当今之主流,他们有被称为高门或门阀,与一般人民的庶族泾渭分明。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无论在经济上或政治上,士族均享有极大的特权,并以此垄断权力和商业,成为天下真正意义上的主人,哪怕是当今皇族,实际上也是士族的一份子。 但这并不代表皇族要维护门阀制度。 恰恰相反,皇族需要将垄断一切的门阀扫清,如此才能将权力聚拢在身为主宰者的皇帝手中,这便是皇帝和世家门阀最为根本的矛盾。 皇族如此,宋阀同样也是如此。甚至于对于宋阀来说,扫清其他门阀更有必要,因为在未来,那些世家,尤其是其他三大门阀,都是宋阀的竞争对手。 “佛门那边也是毫无动静,看来是真的怕了。向雨田呢?”楚牧接着问道。 “并无邪帝的消息。”祝美仙回道。 “也对,向雨田若想隐藏,没人能找得到他。” 这时,大屏风后响起祝玉妍有些沙哑的声音:“美仙,美仙,过来,帮娘一下。” 道心种魔大法的魔种既能通过战斗而促进,也能通过释放欲望来增长力量,这门魔功在魔性这一面上,可谓是真正集合了魔道方面的所有特点,但在关键之处又能以道心进行驾驭,不虞走火入魔。 楚牧在这段时间里,便是通过道心种魔大法让祝玉妍相助疗伤,并且试图通过天魔大法接近大成的祝玉妍去了解至阴,以期他日之用。 对此,祝玉妍也是极为愿意的,魔种对她的吸引力也是不小的。 但出乎祝玉妍预料的却是,楚牧在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之后,心中欲望比之过往更强,不似过往那般点到即止,以致于她这等高手都有难承雨露的时候。 “这······”祝美仙俏脸通红,又有些蠢蠢欲动。 “进来吧。”这时楚牧也是如此说道。 “是,叔叔~” 祝美仙低头向前走去,素淡的衣着滑落在地面上。 ························ 大兴城,皇宫。 杨广有些气闷地依靠在龙椅上,随手将手上的奏折扔开,“杨素还是不肯交代宫中密道之事吗?” “杨素说绝无此事。” 一旁,扮作裴矩的裴家族人,同时也是花间派中人的裴寂回道。 “老家伙作死!”杨广咬牙道。 ‘还有那些门阀世家,也是该杀。’他在心中又接上一句。 之前还是太子之时尚需要借助杨素和门阀世家之力,因为那时候这天下还不是他的。但现在已是成了皇帝,天下也成了自己的东西,那就容不得其他人伸手了。 杨素,还有宋阀,这两个是杨广现在最想铲除的目标。 可偏偏,杨素和宋阀全都势大,正面铲除不适宜,唯有行迂回手段才行。 “陛下,臣有一计,可让杨公赴死,”裴寂却是在此刻献计道,“我大隋如今统一中原,降服突厥,天威赫赫。然在周边,却还是有弹丸小国高句丽不服天威,陛下不如以杨公为帅,出征高句丽,杨公如今已经年老体迈,若是中途有个意外······” 后续之言,尽在不言之中。 杨广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明白了裴寂的歹毒心思。 这是要用军旅生活的艰苦,硬生生拖垮杨素啊。征伐一国非是易事,杨素如今年老体衰更难以经受长途的征程以及战场上的兵谋指挥,说不定就直接死在半路上了。 ‘还可以用出征高句丽来让那些门阀世家中人出动,以败战吃掉他们的私兵。’ 杨广想得更远,甚至想到了如何利用这出征,打击门阀世家。 一般来说,那些门阀中的主要人员若是出征,都会带领私兵随同,这样既可保证握有最根本的兵力,也能在战败之时护卫他们逃离。 杨广的想法,正是想要对这些私兵下手。 征伐一国,聚集再多的人马也不过分吧?到时候把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塞进去,人越多越好,然后把他们往前面送,多吃几场败战耗干他们。 既能铲除私兵,又能以他们的性命铺路,征伐高句丽,这计策简直完美,杨广都想给出主意的裴矩(裴寂)点个赞了。 “下去吧。”杨广面色不动,直接挥手道。 但裴寂却是已经揣测出杨广已经动心了。他心中低笑一声,向着杨广一行礼,缓缓退下。 五十一章 润物细无声的影响 杨素并未等到杨广的计谋实施,便在次年病死在榻上。 在他死后,杨广没了针对对象,加上时机不对,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再提征伐高句丽之事。 但在其心里,他却是对这条计策念念不忘,并在最终将其付诸于行动。 从大业七年开始,杨广三次下诏征天下兵进攻高句丽,每次出兵皆是不下于百万,随行的民夫更是不计其数,从大业七年到大业十年,三年时间三度出兵,且在同时,还在国中不断征召民夫开运河、建行宫、造龙舟。 秦始皇修建长城尚且花了九年时间,杨广却在登基后的十年时间里三征高句丽、营建东都洛阳外加迁都、开凿运河沟通南北、大修长城 十年时间,总计征发民夫超一千万人次,并且每次征召民夫都有过半人死在劳役中。 就如楚牧所言,杨广太急了,原本需要数代人的工程被他集中在一代人还不够,还想着在短短十年之内把所有的事情都干完。 所以杨广崩了,崩得一塌糊涂,然后他就开始自暴自弃,放弃治疗了。 时间到了大业十年,四艘艨艟逆流西行,一路向着扬州开去。 为首的一艘艨艟上,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看起来却是有点瘦弱的公子哥站在船头,目光扫向沿岸林木都无法遮掩的一座座宫殿,轻声道:“大隋的气数要尽了。” “不错,大隋气数要尽了。” 公子哥身后,宋智走来,目光同样落向沿岸的宫殿,“十年前,谁都没有想到大隋会盛极而衰,在短短十年间就以沦落到如此地步,除了你的父亲,我的大兄。当时他说坐看杨广败光大隋基业我还有点不信,毕竟杨广此人也可说是雄才大略,否则不可能让杨坚废长立幼,封他为太子。可事实证明,是我目光短浅了。” “杨广此人确实可说是雄才大略,”公子哥的薄唇微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他虽然骄奢淫逸,但所行工程都是弊在当代,功在千秋之举,可惜人都只活在当下,谁管千秋之后啊。” 人都要活不下去了,还管什么功在千秋之事。兔子急了都还会咬人,何况人乎。 而且,有我那父亲在暗中动手脚,杨广想不败光基业都不可能啊。 宋阀唯一的继承人宋师道心中暗暗想着,并刷拉一声打开折扇,迎着江风道:“这样也好,也唯有这样,才有我们汉人重新夺回社稷神器的机会。智叔,确认宇化及来扬州的目的了吗?那四大奇书之一当真出现于此?” “已经确认了,”宋智点头道,“长生诀被扬州石龙武场的石龙获得,并在暗中交给自己的好友,扬州大儒田,让他相助研究长生诀上的古老字。宇化及目前已经击败了石龙,并且拿下了田,只不过长生诀却是在之前被扬州的街头小偷给偷走了。” 说话之时,宋智不由看了宋师道一眼。 宋阀之所以能对扬州的事情甚至宇化及军中之事如此了解,除了在江南之地早有布置以外,还有某些不可说的势力的一部分功劳。 在这些年里,宋智曾经数次见到那位阴癸派的宗主出现在宋阀之中,并且和自家大兄举止亲密。据他估计,自家大兄怕是和魔门搭上了线,并且有了相当稳固的联系。 而这联系的重要枢纽 宋智怀疑正是眼前这位亲生母亲存疑的侄儿女。 宋阀之主和阴癸派之主的结合,也难怪会对外宣布宋阀之主娶了个丑女为妻,也难怪阴癸派会这般强力地支持宋阀。 这智叔,估计是想歪了。 青璇虽然是背对着宋智,但在方圆数丈之内,却是鲜少有什么能瞒过她。哪怕宋智什么话都不说,她也还是能猜到这二叔是想歪了。 想到这里,青璇出声打断了宋智的歪楼思想,“智叔,我记得我们的人早就开始盯着石龙才对,为何没有及时得到长生诀的消息?” 连宇化及都知道长生诀在石龙手里,并且已经下扬州了,宋阀之人才姗姗来迟地收到消息,要不是岭南距离扬州较近,说不定事情都结束了才赶到扬州。 “估计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宋智面色顿时一沉,“等到了扬州之后,下边的探子需要整顿一下了。” 此时,艨艟已经驶到了扬州近处的一处小镇,一个身穿白色武士服,英姿飒爽的女子带着两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少年从江畔走过。 青璇一看到他们,目光便是微微一凝,将手上折扇一把合起,“不必了,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她忽地腾身而起,如同一只飞鸟一般凌空虚渡,划空而过,轻盈落在三人前方。 “这位姑娘,还有两位小兄弟,在下宋师道,这厢有礼了。” 青璇含笑行了一礼,这才打量着这极为有意思的三人组合。 为首的白衣女面容秀美无比,肤如凝滞,尤其是嘴角处点漆般的一颗小痣,令她倍添一分妩媚的美姿。 其身形颇高,有种鹤立鸡群的骄姿傲态,纤侬合度,体态美至难以形容。 而在她身后,则是两个嬉皮笑脸的小混混,面上犹带一点稚嫩之气,但那两对眼珠子却是一直滴溜溜地转,给人一种老油条的感觉。 “阁下是什么人,我们并不感兴趣。还请阁下莫要挡我们的去路。” 白衣女冷然说着,一手紧紧握住剑柄。 眼前之人来的莫名,轻功更是莫名了得,哪怕是师承大宗师之一的她都自忖轻功不及此人。其本人更是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让人不敢轻视。 “可在下却是对姑娘感兴趣得紧啊。” 青璇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毕竟在大隋境内见到异国之人可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情,尤其这异国之人还配着一把奕剑。” 白衣女傅君婥的手越握越紧。 她没想到仅仅是一照面,自己便已经暴露了,眼前这年轻公子哥简直深不可测,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底细。 下意识的,傅君婥就要动手。 然而在这时,却听青璇说道:“要是现在动手,在下可不敢保证不殃及池鱼啊。” 傅君婥面色不动,依然冷然,心却是微微一颤。 连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两个小子心软,甚至生出难以割舍的情感。 傅君婥是高句丽人,因为杨广的三征高句丽,她对于汉人极度厌恶和憎恨,此次她入中原,便是为了刺杀杨广,并且已经实行过两次了。 但当她面对这两个小混混之时,心中却是突然忘却了国仇家恨,对这两人有说不出的怜惜。 否则以这两小混混那满嘴胡话的作风,傅君婥早就动手杀人了。 刺客,青璇所提及的殃及池鱼说的正是这两人,而傅君婥也是因此而有点不敢动手。 察觉到傅君婥战意松动,青璇接着道:“在下对姑娘并无恶意,眼下宇化及正在封锁江道,想来为的便是姑娘了。若是姑娘不介意,可往在下船上一避,在下可保姑娘三人的安全。” “你究竟是谁?”傅君婥依然满怀警惕地问道。 “岭南宋家,宋师道。”青璇一展折扇,轻轻道。 “岭南宋家” 傅君婥心中一沉,已是心知自己是撞上强敌了。 当今大隋门阀,以四大门阀为首,而在其中,宋阀虽是偏居一隅,但因为其家主镇南王宋缺的存在而跃居于其他三大门阀之上。 而眼前这位,若是傅君婥没料错的话,便是那位宋阀之主唯一的继承人了。 先前青璇没报到宋家,傅君婥还没想到,只是觉得耳熟,现在却是听到她亲口确认了。 “姑娘,请。”青璇做出请状,彬彬有礼地道。 “好。” 傅君婥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小子直接向靠岸的艨艟行去。 青璇看着三人的背影,目光在那两个小混混身上上下打量,低声自语道:“这两人身上,有秘密。” 她能感应到二人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波动,那似乎是一种十分微弱,但润物细无声的吸引力,若非青璇继承了父母的天赋,又修炼了楚牧给予的心法,也难以感应到这种波动。 这种波动,似乎对女性有着极强的影响,尤其是在这二人遇到危机,身体不自觉开始紧张之时,那波动便会慢慢加强,要不是青璇心境高绝,怕是也会受到影响。 “这是类似魔种的波动。”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青璇急忙转身,却见一个少年道人带着一赤足精灵出现在后方不远处。 “道心种魔大法修炼出的魔种,除却会让自身欲望会不自觉地放纵以外,还对女性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所以历代邪帝都是风流人物。那高句丽的罗刹女向来就是被影响了,所以才会心软。” 楚牧看向那艘艨艟,目光似是透过船上的墙壁看到那两个少年的身影,“我记得在十年前,他们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第五十二章 想当姨娘的婠婠初会双龙 十年前,楚牧上岸之后就随便找了个偏僻角落疗伤。 当时的他并未预料到自己会在疗伤时碰到那后来的扬州双龙,倒是这双龙会死他是预料到了。 距离战斗中心那么近,本身还是两个小孩子,能在战斗余波中活下来的可能微乎其乎,等同没有。 后来的事情也确实如楚牧预料一般,两个未来的主角经受了余波和和氏璧的冲击,直接断气了。 然而在今日,两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度出现在了眼前。 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向雨田。” 楚牧轻轻道:“收到长生诀出现的消息之后我就感到不对劲了,亲自过来查看一番,果真是有向雨田的手笔。” 也许对于其他人而言,那波动很微弱,也就只有青璇能够感应到一点不正常,但对于楚牧来说,这波动再微弱,也是决计瞒不过他的。 这不只是因为楚牧也同样修炼了道心种魔大法,也是因为他和向雨田的联系还没断。 “向雨田将自己的气机注入他们体内,使其成为两个人形魔种,并借此隔绝了和我的感应。这十年来,因为这两个小子从未练武,使得魔种波动并不明显,也让我无法直接感应到他们,直到今日。” 楚牧目光微动,隐约间,周身空气都是微微一凝,“见到他们,我就知道我和向雨田的博弈再度开始了。十年时间,让他还有我都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师叔这一次,定然能够旗开得胜,胜过向雨田那只老王八。” 身旁的赤足女子将臻首凑来,满脸的仰慕和敬佩之色。 青璇见状,下意识地就是咳嗽两声,警告道:“婠婠,女孩子要懂得矜持。” 这女孩子脸上满是仰慕,身子却是一个劲地往楚牧身上靠,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要占便宜。 “有什么关系嘛。” 婠婠神色一变,咯咯笑着挽住楚牧的臂膀,贴在他身上,“师尊都说了,等婠婠天魔大法大成之后就给师叔暖床。小青璇,以后你怕是要叫我姨娘哩。” “婠!婠!” 青璇狠狠攥紧折扇,咬牙切齿地道:“再敢胡言乱语,我把你腿打折。” 从小青璇就把婠婠当成妹妹看待,一直以来都以长姐自居,亲身教导。然而她的教导却是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不但没把这小妖女掰正,如今这小妹妹竟然还想当自己姨娘。 这是想要反天啊。 婠婠见状,下意思地瑟缩了一下,但紧接着就脖子一扬,身子一挺,“这是事实,怎的就叫胡言乱语了。小青璇你怕是不知道吧,这段时间婠婠和师叔出门,可是把所有花样都玩了个遍,虽然还不是师叔的人,但从里到外都打上师叔的印记了。” “嗯?” 这一下,被盯着的人换成楚牧了。 “别听这小妖女瞎说,”楚牧神色不变地道,“为父不是那种人。” 我楚牧铁骨铮铮,是绝对不会受小妖女诱惑的。 然而青璇却不是这么想的。 听到楚牧的话后,看向他的目光就更为怀疑了。 “次次母女同床,也好意思说自己不是那种人?”青璇念叨道。 “那是为了探求武道,我们是怀着极为纯净的心思在探索,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楚牧义正言辞地道:“青璇你不要被小妖女污染了,你要相信为父的为人。” “走吧,去看看这两个向雨田的棋子有什么特殊,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长生诀现在就在他们身上。” “父亲的意思是”青璇闻言,凝眉道,“长生诀是向雨田的手笔?” “不然你以为我们宋阀和圣门遍查天下都没找到的长生诀为何会出现在石龙手中?而且我们收到消息的时间,竟然比杨广还慢了不少,这难道不奇怪吗?”楚牧反问道。 杨广现在可不是过去那个一言九鼎的皇帝了。三征高丽固然大大耗损了世家门阀的势力,但也让杨广和世界门阀之间的关系恶化到极致。 而在黎民黔首之中,杨广的名声因为过半的服役死亡率臭到了极致。 可以说,眼下的杨广差不多是孤家寡人了,这世上有九成九的人都想他死,剩下的百分之一人中有大半倒不是想他立刻死,但也寻思着杨广什么时候死最好。 这样的一个孤家寡人,哪怕是皇帝,也是一个被蒙蔽了耳目的皇帝。连他都得到消息并且派人出动了,楚牧却还不知,这怎么想都不正常。 “但向雨田不可能亲自动手做这么多事,他藏身十年,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不做。” 青璇跟在楚牧身后,恍然道:“孩儿明白了。婠婠,找时间通知阴后,肃清一下魔门。” 双龙和长生诀应当都是向雨田的手笔无误了,但向雨田一下子做这么多,不可能就只靠一人之力,他应当还收罗了不少党羽。 那么又有什么党羽比魔门中人更好收罗呢?毕竟向雨田可是魔门的邪帝啊。 三人一起上了艨艟之后,青璇便吩咐手下人在舱厅准备简单的酒席,招待今日请来的客人。 当晚,航行的艨艟中,作为主人家的宋家人一共出现了两人人。 青璇这个宋家继承人,宋家家主的亲弟宋智。至于楚牧,则是和婠婠一同以客人的身份出现。 “这位是南天师道的楚牧楚道人。”青璇无视宋智那微微抽搐的脸庞,介绍道。 “这一位” 她又看向婠婠,正要介绍,却见这古灵精怪的阴癸妖女咯咯笑着倚在楚牧身上,“人家是楚道长的道侣哦。” 她笑得花枝乱颤,面容又美得让人窒息,配合无限美好的身段给人一种千娇百媚之感,却又不显任何妖媚,反倒有一种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这有点矛盾又几乎集合了女性吸引男性特点的样貌气质,当即便让两个小混混看直了眼,就连傅君婥这个女性也是微微失神。 “我了个乖乖,现在连道士都有这么漂亮的婆娘了吗?”寇仲凑到徐子陵身旁,小声道。 “你应该说连出家人都可以娶妻了吗?”徐子陵小声回道,“而且你不觉得这道士有点眼熟吗?” 他看这道士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心中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隔膜,阻隔了记忆,让记忆出现了断层,令他难以回忆起这熟悉感的来源。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啊,”寇仲回道,“好像还有点亲近感。但总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按理来说,带着漂亮婆娘的道士应该很特别,不会让人忘记才对啊。” “闭嘴,两个丢人现眼的家伙!” 傅君婥嘴唇微动,声音却是在二人耳中如同雷鸣,“你当他们听不见你们说的话吗?” 别说是在这舱厅之内了,以众人的实力,怕是隔着两层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除非这墙壁是钢板做的。 果不其然,只听楚牧笑道:“贫道是道士又不是和尚,怎的不能娶妻。不过有一点却是被你们误解了,贫道至今还未娶妻,师侄女顽劣,倒让诸位看笑话了。” 说着,楚牧身上生出一股无形之力,将婠婠的身子扶正。 当二人分开之时,主座上的死亡凝视终于有所收敛,不再明晃晃地散发“杀机”了。 是个高手。傅君婥暗暗留神。 这么年轻就有师侄女?骗鬼吧。双龙对视一眼,都是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意思。 这时,傅君婥说道:“傅君婥,还有这两个是路边捡来的小混混,寇仲和徐子陵。” “能被奕剑大师传人看重的少年,又岂能说是什么小混混呢。”楚牧笑道。 寇仲挺胸干咳道:“我们两兄弟正准备随我们的娘修习上乘武技,多谢楚道长赞许了。” “你叫谁娘亲!”傅君婥俏睑微红,狠狠瞪了寇仲一眼后,尴尬道:“不要听这两个小鬼胡诌,硬要认我作娘。” 她面色微红中带着薄怒,似是对二人乱攀关系感到生气,但在心中却是油然生出一种特殊的喜悦感。 楚牧见此,自然是猜到傅君婥现在已经被魔种波动完全影响,差不多是彻底沦陷了。 这也就是两个小鬼现在缺的是母爱,要是缺的是爱人,说不得就会上演一场三角恋了。 傅君婥实力虽不算顶尖,但好歹也是傅采林的弟子,不可能这般轻易就沦陷。所以说是向雨田下的手吗? 他心中揣摩,寻思着向雨田现在是否还在扬州。 同时,对于向雨田的目的,楚牧也是更为好奇了。 看这样子,这双龙不像是单纯吸引楚牧注意力的棋子,好像还有更多的谋划藏在背后。 难不成是长生诀? 青璇现在估计还不知道要找的长生诀就在这二人身上,但楚牧却是已经直接以精神力悄悄扫过二人,“看”到他们身上藏着的东西了。 如果当真有什么谋划,那核心应该就落在长生诀上了。 修炼长生诀这等道家无上神功,身体却是被向雨田改造成人形魔种。这就有意思了。 第五十三章 长生诀 “说到上乘武功,婠婠倒是听说扬州出现了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诀》,此次正是因为此书,才和师叔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的呢。” 婠婠这时突然转移话题,谈到《长生诀》上。 寇仲和徐子陵到这时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姑娘名叫“婠婠”,不过姑娘,他们显然对武功更感兴趣,尤其是眼下就在他们手上的《长生诀》。 “四大奇书很厉害吗?”寇仲连忙问道。 “《战神图录》、《长生诀》、《天魔策》、《慈航剑典》,后两者乃是正魔两道的至高神功,历代有成就者皆在世间留下赫赫名声。前两者想来虚无缥缈,但在传说中却是犹胜后两者。” 楚牧接言道:“四大奇书任意一步修炼有成,都可称为当世最为顶尖的高手。据说《长生诀》乃是上古仙人广成子所创,修炼此功不只能成为绝世高手,还可长生不老,所以当今皇帝才会派宇文化及前来夺取此功。”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心中狂喜。 他们本来以为《长生诀》只是鬼画符的怪书,却没想到这怪书还有这么大的来历,心底下,已是对这部武功升起了极大兴趣,若非时机不对,他们怕是要直接开始尝试修炼了。 傅君婥却是冷哼一声,道:“杨广倒行逆施,眼下大隋已是大厦将倾,还想长生?哼,痴人说梦。” 她既然被点出了身份,就不再故作掩饰,干脆直接挑明了对杨广的憎恨。 而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瞧不上杨广的主,就连寇仲和徐子陵都想着投靠义军去打朝廷,听到傅君婥此言皆是毫无不虞之色。 青璇说道:“当今天下遍地烽火,有能者均想得天下做皇帝。现今据说正道之首慈航静斋已是有传人在洛阳现世,欲要一择明君辅佐,我宋阀也想看看慈航静斋到底会选择怎样的明君,迟些时候会去洛阳看看热闹。” “那慈航静斋这么厉害?直接就选皇帝了?”寇仲闻言,不由好奇问道,“宋兄也想去获得慈航静斋的支持?” 在酒席开始之前,他们已经知晓了自己上的船属于哪家,也知晓了宋阀的分量,是以想问问青璇,知晓当今天下有哪方势力最有希望夺得天下,他们也好过去投靠,好圆自己的将军梦。 “慈航静斋自然是极为厉害的,大隋之所以能得天下,慈航静斋为首的正道中人出力不少,”青璇转着身前的酒杯,有些玩味地道,“可惜我宋阀和慈航静斋不和,想要争取支持是别想了。” “那哪家最有希望获得支持?”徐子陵问道。 “唐国公李渊所在的李阀。”青璇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回道。 这所谓的公选实则早已内定了,李渊,或者说李渊之子李世民,正是慈航静斋所选之人。为此,慈航静斋御用打手宁道奇早在多年前就装神棍去给李世民相了面,给出了“济世安民”的结果。 “那是李阀最强大了?”寇仲急忙问道。 “不,是我们宋阀。” 青璇轻轻一握酒杯,稍显瘦弱的身子突然散发出了强烈的自信和气吞寰宇的气魄,“这天下,终究是我们宋家的。”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皆是想在心中嘲笑青璇的大口气,却又被青璇气势所慑,一时之间竟是连动弹都不能,更别提开口了。 “岭南宋家有天刀在,自然是有争雄天下的底气。” 傅君婥一边说着,一边挡住青璇的气势,让双龙得以脱身。 “好强!”寇仲只觉心脏不停跳动,喃喃自语道。 仅仅是气势就能让人动弹不得,这是二人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场面,在这一刻,他们皆是对武功生出了极强的追求感。 “两位小兄弟皆是根骨直指极佳,若是早几年开始习武,也未尝不能达到这境界。”楚牧这是轻笑着开口道。 寇徐二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沉,面上无比失落。 他们之前就听傅君婥说他们习武太晚了,此时再听到类似的话语,自然更为难受。 傅君婥也是替他们心中难过,暗下决心,怎也要试试可否回天有术,造就他们。此时此刻,她已经想着私自传授师门神功“九玄大法”给这二人了。 明明仅仅认识不到三天,却已是想要直接传授师门神功了,这其中既有魔种的影响,也有两个小子十分讨傅君婥欢心的缘故。 当即,她便起身道:“夜了,我想早点休息。” 说完,她便带着两个儿子直接离开,往房间走去。 “哼,番邦之人,果真是毫无规矩。”宋智见傅君婥直接离开,冷声道。 “她是急着想给两个儿子一点希望,可以体谅。”楚牧却是含笑道。 听到大兄开口,宋智这才收敛怒气,并有些好奇地询问:“大兄这次出门,可是找到那惊雁宫了?” “找到了,可惜时机不对,还不到惊雁宫机关开启的时候。” 楚牧站起身来,道:“正好,我便趁着惊雁宫开启之前,把这天下拿下,这样也好心无挂碍地探索武道。你们先休息吧,我去看看那《长生诀》。” 说着,他便无声出了舱厅,同样往傅君婥的房间行去。 此时,在傅君婥的房间里,三人围成三角,盘膝而坐,月色由舱窗透入,刚好洒在傅君婥身上,使她更似下凡的观音大士。 她一点一点给双龙讲解着奇经八脉和各重要穴位的位量,反复在他们身上指点,并在同时传授口诀,助他们行气。 这时,紧闭房门的舱房之中似有一股清风拂过,烛焰轻摇,三人皆觉一恍惚,竟是齐齐闭起了双眼,就这般盘膝坐着睡了过去。 双龙这两个不通武艺的普通人如此,傅君婥这位奕剑大师的传人也难以例外。 三人睡去之后,楚牧悄然出现在房中,直接探手从寇仲怀中取出了那玄金丝线织就的道家宝典,打开细看。 这《长生诀》通篇以甲骨文写成,全书共七千四百种字形,但只有三千多个字形算是被破译了出来。道韵深奥难解,先贤中曾阅此书者,虽不乏智慧通天之辈,但从没有人能融会贯通,破译全书。 除此之外,书内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曾看过此书者的注释,然而这注释零零散散,前后难以相连,比之前文更是难以让人看懂。 说到底,这些注释要是有用,也不会从未有人练成此功了。 楚牧在稍加翻阅之后便直接翻到后面的七幅人形图案之上。 七幅人形图案描绘其中不同的人形姿态,其上有各种不同颜色的箭头。每一幅图的起始,都是粗黑色的箭头,但自此以下的箭头却分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每色箭头看来都像一套完全不同的功法,不但路径有异,选取的穴脉亦大不相同。 ‘寇仲练的是第六幅图,练出的是极寒阴劲,徐子陵练的是第六幅图,修的是至热阳劲。但到了后期,二人皆是阴阳兼具,这是否说明不管是哪幅图,都能兼容阴阳呢?’ ‘试试看。’ 楚牧直接以真气操纵二人的肢体,让二人在沉浸入似睡非睡状态的同时,分别按照《长生诀》上第六、第七幅摆出姿势,并牵引天地灵气注入他们的身体。 这一注入,楚牧便立即发现了这二人身上的蹊跷之处。 他们二人的经脉根骨都已经定型,除非易经伐髓,否则难以扩宽经脉,这辈子最多也就练到行气境巅峰的境界,难以突破先天。 但楚牧却是发现这二人身上百脉具通,且天地之桥竟然已经被直接打开了,从一开始就站到了先天之境的起点上。 同时,他们身上分别具备极阴极阳之气,一旦习武,便可直接牵引天地中的阴阳之气入体,跳过前期的行气境修炼。 ‘直接牵引天地灵气入体······’ 楚牧一边思索着,一边导入灵气,让他们开始修炼。 寇仲的身体无意识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天地灵气在他的体内按照第六幅图的运行路线不断运转,却总是从哪里进就从哪里出,绕了一圈后还是从天灵处泄了出去。 倒是徐子陵,他竟然在楚牧的相助下隐隐有生出气感的趋势,同时他体内的魔种波动也显得越发深邃了。 ‘他竟然和我的真气产生了共鸣?’ 楚牧深深看了一眼徐子陵。 寇仲因为和楚牧的真气性质不符,所以在一时之间难有反应,徐子陵却是因为楚牧和真气性质和他相符,且同样和向雨田有关联,所以因楚牧的真气导引而有生出气感的趋势。 同时,楚牧也通过徐子陵察觉了长生诀的修炼门槛。 楚牧如今见过的高深武功,其中门槛最高的便是类似天魔大法和剑典需要到化神境才能开始修炼的武功。 长生诀的门槛也同样在化神境,但其却是要让修炼者在无基础的情况下直接牵引天地灵气练出真气,如此才能入门这门神功。 ‘我曾听闻,天玄界上古之时人人皆是百脉具通,天生可导引灵气,难不成在这世界的上古也是这般?要是这样的话,也难怪后世之人练不成《长生诀》了。’ 楚牧怎么都没想到,这《长生诀》的门槛是如此的古怪···又寻常。 也许在上古时候,这是一门人人可练的武功,但到了现在,这种人基本上是凤毛麟角了。 第五十四章 妖女(盟主更5/10) 楚牧将真气一收,操纵着二人再度坐回原地。 ‘这二人果真是具备修炼《长生诀》的体质。他们若是将此功入门,加上两者各具阴阳,互相感应,定然能够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成为一个合适的······ ‘魔种。’ 这是向雨田刻意培养的魔种,他们若是能够以《长生诀》修成至阴至阳双极,然后再被其吸收,那他的功力定然可以大大增强。 这同样也是扔给楚牧的诱饵,因为楚牧本身和向雨田有所联系,所以他也同样能够吸收魔种。 前提是,这二人能够武功大成。 同时,这也可能是向雨田抛出的棋子,用来吸引楚牧注意力的棋子。 具体怎么理解,怎么操作,就看双方各自的计划和欲求了。 ‘如果这是挑战的话,那就让我看看你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吧。’ 楚牧轻笑一声,将手中书册塞回寇仲怀里,消失在房间之中。 在他离开后,三人齐齐睁开双眼,皆是感觉有点古怪。因为他们都在刚刚晃了晃神,好像是有点想睡。 但任凭他们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自己会被楚牧直接用精神力催眠入睡,失去了神智。 因为这样的事情太过荒谬,连傅君婥也无法想象能有人做到此事。 ························ 楚牧推开自己房间大门,赫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屋内。 “青璇,找为父有事?”他微微一怔,随后面色如常地进屋关门,做到青璇对面。 “婠婠非要和父亲一间房。” 青璇轻轻叹息着拂过脸庞,现出犹如神女的姿容,同时身形微微调整,更显瘦削,也更为饱满,前襟处如充气一般的鼓起,傲然挺立。 瞬息之间,她就从一个潇洒公子变成一个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的绝世美人。 “我将她赶到其他房间了。” “祝姨和美仙姐的事情,女儿无权置喙,但婠婠可是父亲你看着长大的,女儿希望父亲你不要为老不修。“ “为父也不老啊。”楚牧同样叹气道。 “我感觉我还年轻,单看面相才十八。” 作为一个有志长生的人,楚牧十分注重自己的心境。他认为长生者也需要有长存的心态,唯有心境永远如初升的朝阳,才能抵抗岁月的侵蚀。 所以哪怕他已经经历了数段人生,心境也依然年轻得很。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青璇嗔道,“你难道还真想让婠婠当我的姨娘啊。”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老,也不反对楚牧有新欢。青璇因为继承了楚牧的心境,在某些方面可以说淡漠得很,对此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在意。 唯独只有婠婠这个从小教训到大的妹妹不行。 一想到以后婠婠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让自己叫她“姨娘”的情景,青璇就有种心境破防的感觉。 “女儿会时时盯着你的。” 青璇警告了一句,起身带着一缕香风走了出去。 “这女儿长大了,老父亲管不住喽。” 楚牧靠坐在太师椅上,有些无奈地叹道:“问题是,不是我想吃窝边草,而是窝边草非要往我嘴里飞啊。” 房间里突得传出了银铃般的笑声,一只精灵从床帐上方飘然飞出,轻飘飘地落下,一只白生生的小脚丫踩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婠婠这隐息功夫,还是师叔你亲手传授的呢?现在却把责任都推到人家身上。” 婠婠一只玉足踏着扶手,似嗔似喜地怪道。 想要瞒过青璇可不容易。青璇继承了楚牧和梵清惠的天赋,天生一颗玲珑心,还得到楚牧传授天心无垠境,十丈之内任意活物都难以逃过她的感知。 哪怕是祝玉妍亲自前来,也不一定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不被青璇发现。 然而婠婠却是躲在床帐之上,藏身黑暗中瞒过了青璇的感知,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某个人的教导。 “我可没教过你这种事。”楚牧道。 其实这要说起来,还是祝玉妍的锅。 这么多年过去了,祝玉妍母女两的肚子都没有一点动静,想给楚牧生个儿子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 在这种情况下,祝玉妍自然是想着能有更多的途径去维系双方,把楚牧给牢牢栓住了。 所以楚牧没教婠婠这方面的事,祝玉妍却是耳提面命,让婠婠把关系给打好了。 就等她天魔大法大成,就去给楚牧暖床。 “但师叔也没拒绝不是吗?” 婠婠另一只脚踩在楚牧肩膀上,裙裾在楚牧脸侧晃来晃去,十足一个小妖女,“师叔好像也很享受和婠婠的游戏呢。” “我又不是太监。” 楚牧轻轻叹一口气,右手突得抓住踩在自己左肩上的玉足,食指在脚心轻轻扣动。 “咯咯咯······” 怕痒的丫头忍不住一阵笑,涂着淡红色丹蔻,犹如玉珠一般的小巧脚指头却是想要去探楚牧的脸颊。 “小丫头,瞎玩。” 楚牧手掌顺着脚踝拂过小腿,一丝丝真气从指尖渗入白嫩的肌肤中,令这小丫头身子一软,直接倒在楚牧怀里。 “就凭你这点媚术伎俩,还早几十年呢?” 连祝玉妍和梵清惠都没能靠媚术诱惑得了楚牧,更别说这功力略浅的小家伙了。 “师叔的心境还是那么的厉害啊。” 婠婠看着楚牧那双依旧一片清明的眼瞳,感受着依靠保持常温,脉搏心跳都依然如常的身体,“靠媚术果然诱惑不了师叔啊。” 似楚牧这等已经炼化全身血肉意识的武者,唯有动摇其心才能刺激其体,无法触动心灵的媚术终究只是下乘,而楚牧的心境却是能让他自如掌控心态,抚平一切波澜。 “以往你总是嘴上花花,最近怎的开始行动了?”楚牧有些疑惑地问道。 “因为慈航静斋的传人出现了啊,”婠婠伸出一双欺霜赛雪的手臂,勾住楚牧的脖子,“那个师妃暄,是师叔你早就确定好的炉鼎吧。我可不想落后于静斋传人,慈航静斋传人能做的,阴癸派的传人同样也能,而且能做得更好。” “但是可惜啊,天魔大法虽然也能练成至阴无极,但终归不如仙胎那般和魔种一体两面,要是在同一起跑线上,婠婠怕是要输。” “所以啊······” 婠婠扬起臻首,凑到楚牧耳边,呵气如兰,“婠婠要偷跑一段距离。” “我答应了青璇,不会吃窝边草。” “所以窝边草主动送到嘴里了啊。” 婠婠吃吃笑着,眸子里露出狡黠的眼色,“我发现了哦,师叔对婠婠似乎有着特殊的情感,哪怕是师尊和美仙师姐都没能让师叔生出这种情感来。” 作为一个曾经的读者,楚牧自然免不了对某些人物怀有好感,眼下怀里的这个妖女就是排在前列的人物之一。 婠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是不少,通过常年的相处,竟然把握到了楚牧对她的特殊,故以在决定开跑之后主动出击,攻势猛烈。 媚术自然无法让楚牧的心境生出波动,但楚牧自身本就怀有的心思呢? 人能抗拒外来影响,但发自内心的某些想法却是无法阻止。 “师叔~” 婠妖女扭动身子,甜腻腻地道:“除了最后一步,其余的一切婠婠都可以哦。” 她感受着火热,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第五十五章 抵达洛阳 三更时分,大船大船忽地缓慢下来,岸旁隐隐传来急剧的马蹄声。 “不知是宋阀那位高人在船队主持,请靠岸停船,让宇文化及上船问好。” 江岸上,宇文化及带着大批骑士迅速追赶,便以真气隔空喊话。 “既然知晓是我宋阀的船队,还敢让我们停船?” 青璇再度伪装成男子,登临船首,居高临下地望着岸上纵马疾驰的宇文化及,“宇文化及,现在可有胆再说一遍方才的话语?” ‘宋师道!’宇文化及面色丕变。 他没料到这船队竟然是由宋阀少主亲自主持的。若是换做其他人,宇文化及还有想法说服对方,但这位宋阀少主可是出了名的强硬且实力高强,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宇文化及都没办法奈何对方。 当是时,宇文化及就有了放弃的念头。 一本玄虚莫名的《长生诀》,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只是为杨广打工,犯不着当真和宋阀杠上。 孰料就在这时,傅君婥抓着双龙的腰带破窗而出,大鸟腾空般横过四丈许的江面,落往左边江岸去,直接没入了岸上山野之中。 宇文化及见状大喜,当即怒喝一声:“哪里逃!” 说话之时,身后亲卫便向着对面射出一箭,宇文化及纵身踏箭,在空中一个借力,再在江面上轻点几下,便直接落到对岸,追了上去。 “当真是好言难劝送死的鬼啊。”青璇见状,无奈叹息道。 以她的感知,当然能听到傅君婥如此做的理由。傅君婥不愿再多欠汉人的人情,所以哪怕心知九死一生也要带着人逃离。 然而她既然不愿和汉人有过多人情,为何非要带着双龙离开?为何要对双龙另眼相待? 对此,青璇也只能感叹魔种之能当真诡异,竟是让和汉人仇深似海的傅君婥有着如此巨大的影响。 “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你忘不了对汉人的仇,那便带着你的仇恨去死吧。” 青璇微微摇头,干脆返回船舱,不打算继续相助了。 若是她也追上去,那宇文化及就算再如何,也只能无功而返,但人家傅君婥都甩冷脸了,青璇也没打算非要舔着脸凑上去贴冷屁股。 至于双龙这一对特殊的存在,舱里的那位既然没做出示意,那就表示眼下双龙离开并无太大影响。 以他的感知能力,不会察觉不到这般动静,除非······ 青璇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身子陡然一闪,掠过走道,直接出现在婠婠屋外。 “吱呀——” 门在被敲响之前突然打开,巧笑嫣然,眼带狡黠的小妖女出现在眼前,嬉笑道:“哟,小青璇找姨娘有事吗?” “你洗澡了?” 青璇看着对方还带湿意的长发,还有那微带红晕的脸庞,“大半夜的洗澡?” 眼下已经是三更时分,这种时候洗澡······ 青璇目露狐疑神色。 “没办法,跟着师叔风餐露宿,就算用真气时时防护,也免不了沾染一些风尘啊。” 婠妖女做忧愁状,“人家还是一个女孩子哩,师叔也不知道多体谅一下人家。” “为什么不在之前洗?”青璇抓着这个疑点不放,继续追问道。 “洗了啊,”婠婠微微一笑,直接开起了火车,“但是师叔又把人家弄脏了。” 如此黄爆的话语,当即便让青璇这黄花大闺女面色一红,大感吃不消。 “我会去问下人你是否当真洗了两次。” 青璇故作平静地说了一句,接着警告道:“婠婠,父亲是你师叔,不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知道啦,”婠婠倚着房门,摆出嫌弃脸,“快走快走,我是你姨娘,不是你女儿。” “若让我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青璇说完后,便下去盘问下人婠婠是洗了一次还是两次了。 对于这一点,她向来是不会大意的。 婠婠则是关上门,看着还在冒热气的大木桶咯咯一笑,“我可没骗你啊,我真的洗了两次。只不过······第一次不是在我自己房里洗的。” 今夜洗澡的人可不只有婠婠,还有同样赶路而来的楚道长啊。 ························ 对于宋家船队而言,接待傅君婥等人好似只是一段插曲,在他们三人离开之后,依然向着目的地行进。 这一日,船队终于抵达洛阳附近,楚牧一行人走出船舱,遥遥一观这千年古都的风景。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不过对于最后定都洛阳的大隋,知道内情的人实际上都懂。杨广实际上不是觉得洛阳当真比长安好,而是觉得长安那边的大兴皇城没洛阳安全。 当年那一次皇城大战,让杨广彻底认识到了魔门和楚牧的实力,也对那座建成才二十多年的大兴城心怀阴影。 为了预防自己成为下一个杨坚,杨广干脆在洛阳这边择地建成,在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下,仅仅花了十个月的时间便让如今的东都洛阳拔地而起,成为大隋新的国都,也成了中原新的核心。 只不过现在,这座核心东都却是已经有了几分风雨欲来的迹象,原本的繁荣稍减,隐约间多了一分萧条。 “在我们赶路的这段时间,东海李子通的义军渡过淮水,与杜伏威结成联盟,大破隋师,大隋的江山已经快要四分五裂了。”宋智看着这副场景,也是不免有点唏嘘。 眼下杨广虽然还未死,但大隋的末路却是已经注定了。 外有瓦岗寨、窦建德、杜伏威等义军四处起兵造反,在各地大破隋军,内有李阀、宇文阀,以及雄踞岭南的宋阀虎视眈眈,也就是独孤阀现在后继无人,全靠一个老太太撑着,否则四大门阀估计都要反了。 “我们阴癸派的辟守玄长老也打算掺和一手,让他的徒儿在南方起义呢?”婠婠娇声道。 “林士弘吗?”楚牧道,“希望到时候他能识相点。” “不识相的话,杀了便是,”婠婠讨好地凑过来道,“反正人家和师尊都是师叔的小妾,阴癸派也是师叔的,敢忤逆师叔的都得死。” 说话之时,婠婠还带着挑衅神色看向青璇。 自从发现青璇怕自己当她姨娘之后,这妖女是越来越喜欢靠这来撩拨从小管到大的好姐姐了。 她婠婠,就喜欢看好姐姐气得直咬牙,却奈何不了她的样子。 只是不曾想,青璇这一次却是没像过去一般炸毛,而是怔怔失神,目光直直盯住港口处一座酒楼,锁定二楼的一道身影。 那身影此时也正看着宋阀的船队,只见其身形修长优雅,透出一股飘逸潇洒的味儿,束了一个文士髻的头发乌黑闪亮,非常引人。 “是她啊。”楚牧顺着青璇的目光看了那边一眼,感叹道。 虽然从未见过这人,虽然这人现在做男子打扮,但楚牧还是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其人的真实身份。 ——慈航静斋传人,师妃暄。 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仙味儿是骗不了人的。 作为亲自品尝过仙胎滋味的有幸者,楚牧对慈航静斋的女人有着近乎直觉般的感应。哪怕师妃暄的伪装再好,他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不是男人。 “是她啊。”青璇同样如此感叹。 远处的那道身影,是她的替代品,也是她母亲为了复仇所打造出的兵器、牺牲品。 青璇从小在楚牧的教导下,情感淡漠,一颗玲珑心有时候比冰还冷,但对于这个人,却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亏欠感和不知名的复杂感触。 也许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母亲一手培养出来,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承载了本会落于自己身上的噩运。 到底是怎样的感触,便是因此而变得说不清道不明。 “父亲,对她好一点,莫要害了她的性命。”青璇突然道。 “好。”楚牧答应得很快。 一旁的婠婠却是在此时呲着牙,一脸凶凶的表情,“什么意思,小青璇,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不帮好姐妹?” “如果非要有一个姨娘的话,”青璇淡淡扫了婠婠一眼,“我会选她,而不是你。” “你!”婠妖女首次被气到。 与此同时,在那酒楼二楼,做男装打扮的丽人同样在看着楚牧等人。 ‘宋家的少主宋师道,副家主宋智,还有······’ 师妃暄的目光落在楚牧身上,‘这人······是宋阀阀主宋缺?’ 师妃暄见过楚牧的画像,所以在看到楚牧的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个面嫩的家伙是何人。 虽然宋阀阀主面如少年很是稀奇,但思及对方的境界,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为什么他身上似有一种魔力,在吸引着我。’ 师妃暄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境随着此人的出现而生起波澜,剑典的至高心境“剑心通明”也无法阻止这股波澜。 第五十六章 一问一答敌人联谋 “宋阀主。” 在发现宋阀之主悄然来到洛阳之后,师妃暄并非避开,反倒尾随楚牧等人,甚至还在后来直接追上了众人。 “有趣,慈航静斋的人竟然敢直接找上宋某,你就不怕宋某动手将你留下?” 楚牧饶有兴趣地看着叫住自己的师妃暄,啧啧称奇地道。 他倒是没想到以自己的恶名,师妃暄竟然还敢直接找上门来,难不成慈航静斋那群尼姑还给自己说好话了? “宋阀主说笑了,”师妃暄微微一笑,明明是做男装打扮,却显露出了极为引人的魅力,“宋阀雄踞岭南,同样是统一天下的有力候选者,慈航静斋既然想要想一个明君支持,又怎能忽略宋阀?” “妃暄是想问一下宋阀主,对这天下有何看法。” “你这话说的,我们的陛下要是知道了,怕是要伤心死了,”楚牧轻笑了一声,道,“当年是有佛门的支持,文帝才能如此轻易地篡夺了北周的江山,没想到时间才过了三十多年,佛门就要舍弃杨家了。而且陛下还没死,大隋也还没灭呢。” “大势如此,大隋已是回天乏术了。当今陛下倒行逆施,如今大隋遍地烽火,宋阀主又何必故作糊涂呢。”师妃暄正色道。 这时,婠婠插言道:“这天下自然是唯兵强马壮者得之,唯强者取之。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其他路途吗?总不能说是有德者居之吧。” 这丫头说得头头是道,就是那看向师妃暄的眼神中,不由显露出一丝讥嘲和敌意。 以往她总是插科打诨有一手,对于政事之类的却是鲜少插嘴。不是因为不懂,而是知道这方面不是她能插手的。 因为楚牧的打算是让青璇继承一切,阴癸派那边就算是母女同床,也最好莫要插手这种比较敏感的方面。 不过今日,在见到师妃暄之后,婠婠却是有点忍不住了。 “自古以来,争夺天下都只有靠刀剑一途,这一点,妃暄也是无法否认。但争夺天下靠刀剑,治理天下也是靠刀剑吗?” 师妃暄反驳道:“妃暄想问的,不是如何争夺天下,而是如何重塑山河,如何让百姓重新回到安稳的生活中。慈航静斋想要择选的明主,是能治理江山的君主,而非是只会骑马打天下的将军。” “你倒是看的清楚。”楚牧闻言,赞许道。 本来还想着这慈航静斋的人又要给自己来那一套悲天悯人的套路,没想到眼前这小妮子倒是一个务实之辈,没说什么虚的。 “这个问题,师道,你来回答吧,”楚牧看向青璇,道,“为父将来的一切都是你的,便由你来给这位慈航静斋的仙子一个答案吧。” “是,父亲。” 青璇应了一声,看向师妃暄,正色道:“师仙子所言实际上有一点谬误。能取天下者无一不是当世豪雄,哪怕他们的后辈子孙会不肖,成为昏君,他们也是决然不会的。” “历史早有明鉴,不论任何人登上帝座,亦不得不为子民谋幸福,否则他的位子就坐不稳。哪怕是你们眼中的魔门中人取得帝位,也会尽全力重塑山河,而不是任凭魔道中人肆虐,视法度如无物。” “若师仙子当真想要找到明君,那便不该亲自下场,而是要在世外旁观,直到天下一统,再行出山襄助新君。如此一来,方才不至于因为你等的选择而使得德不配位之人取得天下。” “这······”师妃暄闻言,竟是有点哑然。 青璇的意思很明显,有能力击败群雄,一统天下之人,自然也有能力治理天下。历史上的大一统王朝,远到始秦,进至眼前的大隋,他们都是亡于子孙之不肖,而非是因为开国皇帝无能。 真要是有心相助重塑山河,那便不该在此时入场,让本来没能力夺得天下之人胜到最后。 这一点,倒是说的极为有理,但也极为无利。 雪中送炭才能获得最大利益,锦上添花终究难以让人重视。现在入世那是扶龙庭,事成之后必有巨大回报,事后排座位分果果是能排到最前面的,等到天下平定了才跑出来······ 那怕是连口汤都喝不上了。 佛门当初就是靠着提前投资杨坚才能东山再起,要是等到杨坚篡周之后他们才跑出来,现在佛门估计还在苟延残喘呢。 不得不说青璇这个回答有点刁钻,她不说自己如何如何去治理天下,而是直言能取得天下的人必定能治理天下,这让师妃暄根本没法达到考教的目的,但又不得不说对方不是信口雌黄,而是当真有道理的。 不过这位慈航静斋的当代传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当即抓住了一个要点,“但若是能提前选定合适之人,也可让战乱早一步结束,这样不是更好吗?” “既然如此,那便选择宋阀,”青璇直接拂袖一挥,十分霸气地道,“重振汉统,光复河山,舍我父其谁。” “这便是我给仙子的答案,望仙子多加思量。” “你这答案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楚牧摇了摇头,但又没对青璇所说之话有一点要斥责的意思。 他不认为自己会输,也不会说重振汉统有什么错误。 既然没有错,那自然没有什么好斥责的。从某方面来讲,青璇的想法就是楚牧的想法。 “要是无事的话,我等便后会有期了。” 楚牧看了自己等人来时的方向,道:“这洛阳城现在可不平静,宋某也需好好养精蓄锐一把,去应对一些老朋友。” ························ 与此同时,神都苑中。 神都苑又名西苑,乃是杨广在大业元年下令建造的皇家林园,其东抵洛阳城宫城紫薇城,西至孝河,北背邙山,南拒非山,谷水、洛水汇合于其间,汇集成周长十余里的人工海洋。 海内建造蓬莱、方丈、瀛洲诸座神山,山高出水面百余尺,台观殿阁,星罗棋布地分布在山上,无论从那方面看都如若仙境。 此时此刻,在神都苑中的蓬莱山上,一道样貌奇古,犹如花岗岩般坚毅的身影负手而立,遥望着港口方向,轻声道:“宋缺,来了吗?” 他身后的小道上,悄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禀报道:“已经到了。” “赵德言,你想复仇吗?”向雨田没有回头,但他却是能感应到后面那人身上一闪即逝的强烈杀机。 没错,眼下出现在这神都苑中的人,正是如今东突厥的国师,同时也是魔门魔相宗的宗主——“魔帅”赵德言。 “想。”赵德言回答得毫不犹豫。 “家师长孙晟,当年便是因石之轩之故,深受暗伤折磨,年仅五十八便撒手西去。我曾在家师灵前立誓,终此一生,以让魔相宗重返中原以及报仇为己任,不惜任何代价。” “但你的敌人,却是不好对付,”向雨田淡淡道,“我至今还不能确认石之轩和宋缺哪一个才是他本尊,但不管哪一个是他本尊,他都是无比的难缠。若非如此,我早就杀了他了。” “但邪帝今次既然召赵德言前来,便说明邪帝已经有把握对付他了。”赵德言回道。 这些年他一直呆在草原,不敢踏入中原半步,眼下还是他多年之后首度回到中原。 而他回到中原的底气,便是眼前这位邪帝。 “我与他之间的战斗,任何一点破绽都足以致命,”向雨田道,“而想要制造破绽,不外乎在身体与心境上下手。其中身体上的伤势好恢复,心境上的痕迹却是难抚平。那人似乎对光复汉统极为在意······” 赵德言立即明悟,回道:“那便阻止他光复汉统。请邪帝将此事交予在下。这也算是在下延续家师与其的争斗。” 他的眼中似有烈火在燃烧,充斥着熊熊斗志和炽烈杀机。 “唤你来,便是为了此事,”向雨田颔首道,“光复汉统,算是他人生的一大目标。若是能破坏此事,当有不小的效果,但这还不够,所以,我找到了另一个助力。” 话音落下,赵德言突然回首,看到远处的一座楼阁上闪过一道黑影。 ‘是个高手。’ 他知晓,这便是向雨田所说的助力,对方同样也是那人的敌人,并且似乎有能力破坏那人的心境。 “我对于天下乃至宋缺亦或者是石之轩的生死都不感兴趣,若非当年失手被抓住了破绽,我现在应该已经准备着破碎虚空了。现在,我只想要他死,至于其他的,任凭你们去取。” 向雨田徐徐转身,一双眸子无比深沉地看着赵德言,也看向远方那道黑影,“莫要坏事。” 对于向雨田来说,如今最为主要的事情便是杀死楚牧,好让自己能够毫无窒碍地进入战神殿,研究破碎虚空之路。 他不管赵德言还有另一人有何想法,只要别坏了他的事就成。 若是坏了事···那后果显然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明白。”赵德言急忙回道。 远处的那道黑影也是微微颔首。 第五十七章 二五仔的求生欲(月初求月票) 夜色深沉,无声的沉寂在洛阳伽蓝寺中蔓延。 杨虚彦犹如一道鬼影,出没在各处阴影中,屡次闪烁,最终停在了一座偏僻的小屋前。 他在屋前静静站立,呼吸和拂过的清风同调,融入清风之中,整个人都似一道虚幻的影子,明明站在那里,却未有一丝一毫的存在感。 “影子刺客”杨虚彦,魔门之中异军突起的新秀,补天阁的传人,邪王的弟子,同时也是废太子杨勇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虚彦,不进来见见为师吗?” 屋中突得亮起了一盏灯,烛光映在纸窗上,倒映出一道身影。同时,屋内之人缓缓开口,以极为柔和的声音招呼着站在外边的杨虚彦。 然而便是这种柔和声音,却是让杨虚彦如临大敌,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体内气息有刹那之间爆发的迹象。 “呼——” 杨虚彦轻轻吐气,让自身从那影子一般的状态中脱离,然后进屋直接单膝跪地,道:“徒儿拜见师尊。” 烛光下,楚牧披上邪王马甲,以儒雅中年人的样貌示人。他的目光并未看着杨虚彦,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微微飘摇的烛火,“虚彦你的武功在这段时间里大有长进,为师大感欣慰啊。” 话语依然轻柔,恍如春风拂面,令人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真诚的关爱之心,然而杨虚彦却是在此时心中一凛,低头看向地面。 烛焰飘摇,让杨虚彦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也闪烁移动,杨虚彦微微默然,心里头再度起了一丝念头,真气开始缓缓运转。 然而当他运转真气之时,原本和煦的气氛陡然变得一片肃杀,难以抵御的气势如天倾,似海啸,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倾轧而来,飘摇的烛火这时也在疯狂舞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不断搓捏着同样没有实体的灯火一般。 这是杀机,亦是作为师尊给他的警告。 当那烛火开始飘摇之时,杨虚彦便知这是师尊给他的警告,然而他却是想要知晓更多有关师尊的实力,所以开始进一步的试探。 只是他没想到,仅仅是单纯的杀机,就能让自己如此狼狈,当杀机露出獠牙之际,本身在江湖上也是一流高手的杨虚彦发觉自己竟然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在那冰冷的气机倾轧下,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停止,体内的真气犹如被冻住了一般,难以运行。 别说动手了,他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不过在下一刻,杀机又是突兀消失,烛焰也是再度恢复了平静,方才的一切都好似幻境一般。 杨虚彦缓缓抬头,和一双平静的眼睛对视。 然而就是这平静的目光,却是让杨虚彦感受到比先前更为恐怖的威胁,浑身都开始不自觉地战栗。 “师尊。” 杨虚彦带着一丝颤抖解开背后的布囊,取出一个铁盒双手奉上,“这是塞外邪教大明尊教的镇教神功《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徒儿知晓师尊一直关注大明尊教,故以特地潜入大明尊教窃得此功,献于师尊。” 实际上所谓的潜入大明尊教是真的加入,杨虚彦意图借助大明尊教之力复仇并取回自己该有的地位,所以他成为大明尊教的原子,在大明尊教中可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早就获得了《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却从来未曾向楚牧汇报过。 但是没有关系,既然杨虚彦今日肯识相地交出秘籍,那么他依然会是楚牧的好徒弟,依然能有活着的权力。 反正楚牧也从来没想过这个徒弟会当真老实本分地效忠于自己。毕竟当年杨勇之所以会失败,全因魔门和宋阀出手,不管楚牧以哪个身份示人,他都是杨虚彦的仇人。 “你有此孝心也是难得,”楚牧接过铁盒,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如此,也不枉为师当初专门安排你去北方接触许开山了。” 杨虚彦闻言,心中一颤,更是感到自己今日带来《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举动相当明智。 大明尊教虽在塞外,但早就对中原怀有野心。教派之首“大尊”许开山实际上早就潜入中原,并经营起表面的身份。 在明面上,许开山只是专门倒卖战马的北马帮帮主,但在暗地中,许开山却是接着倒卖战马的生意和塞外诸族勾连,并且还在中原安插棋子进行布局。 像是如今江都丞,未来的隋末军阀王世充,便是大明尊教上一代原子。 杨虚彦本以为自己和许开山的联系是因缘际会,却不想自己的一切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和许开山的接触,就是楚牧刻意促成的。 想到这里,杨虚彦目光一定,依然半跪着道:“徒儿还有一事要向师尊汇报。” “哦?何事?” “大明尊教早在中原安插棋子,如今的江都丞王世充便是大明尊教上代原子,还有我圣门之中,也有人暗中投效于大明尊教。老君观的‘妖道’辟尘,其女儿荣娇娇,便是五明子之一。”杨虚彦一开口,就把自己知道的人员卖了个干净。 大明尊教实际上就是摩尼教,也就是金系武侠世界中的明教,其教义主张乃是“二宗三际论”,分明暗两系。 教中自大尊以下,以明系“善母”、暗系“原子”为首,善母和原子之下,又有五明子、五类魔供二人分别调配。 因为大明尊教以光明为尊,所以善母的地位又比原子无形中稍微高一层。 荣娇娇能做到五明子,也算是大明尊教的高层了。而她在大明尊教中的位置,也说明了其父辟尘和这塞外邪教有所牵扯。 杨虚彦曝完内幕之后,悄悄抬头看了楚牧一眼,见楚牧毫无惊讶之意,心中便知这些事情果然瞒不过这鬼神莫测的邪王,他既然连大尊的身份都知道了,又怎能不知王世充和荣娇娇的身份呢? 知晓自己曝光无用的杨虚彦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近日情报之后,又道:“近日,大明尊教不断派人入中原,许开山也数次传信徒儿,言及有大动作。且徒儿还发现,北方突厥和震国皆有异动,似乎都有进入中原的迹象。” “突厥和震国······”楚牧闻言,食指轻击身旁桌面,“有意思了。” 震国是塞外龙泉城粟末族之首“龙王”拜紫亭所建立的国家。 当年楚牧毙杀毕玄,使得草原失去了圣者,让突厥内战如火如荼,完全没有终止的迹象。拜紫亭趁此机会于龙泉立国,率领手下民族独立,后来更是和东突厥建交共同抵御西突厥,成为塞外豪雄之一。 令楚牧感觉有意思的正在此处。 大明尊教、突厥、震国,这些来自塞外的势力竟然在杨广未崩,中原未完全大乱之前就向中原出手,这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值得令人深思啊。 “很有趣。” 楚牧起身道:“虚彦,你没有让为师失望,希望你以后也不要让为师失望。” 他轻轻拍了拍杨虚彦的肩膀,犹如一道无形的幻影,消失在小屋之内。 在他离开之后,杨虚彦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 夜幕下,楚牧的身影犹如一道青烟,掠过大半个城区,来到了自己落脚的地方。 然而当他回来之时,却是发现在庭院之中有两道俏丽的身影闪烁挪移,激战不休。 这两道身影其中之一自然是白裙赤足的婠妖女了。 这妖女犹如蝴蝶一般翩翩起舞,两条丝带从双袖中飞射出,犹如活物般随意穿行,带着莫测的劲力来回游动。 而与其比斗的,赫然是换回了女装,如空谷幽兰一般的青璇。 只见青璇身影旋动,明明是如同仙子一般的气质在此时染上了鬼魅的邪氛,如仙如邪,闪烁之间双手变化,转死为生,化消劲力,让婠婠的天魔功全无用武之地。 天魔大法的劲力变化莫测,更可形成天魔气场,然而楚牧的不死印法却是专门针对这种气功,让天魔气场完全难以建功。 青璇以不死印法开道,幻魔身法追敌,将婠婠撵得到处跑。 “婠婠,你半夜三更潜入父亲房中作甚?” “你半夜三更躲在师叔屋外又是作甚?” “当然是等你这只偷腥猫咪了。” 大家好 我们公众 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 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 年末最后一次福利 请大家抓住机会 公众号[] 两女搏斗之时亦是不忘斗嘴,倒是把她们斗起来的原因说了个七七八八。 在来洛阳的水路上,婠婠便数次深夜潜入楚牧房内,和楚牧做些大家都开心的事情。 尽管她每次都是小心翼翼,但夜路走多了,终究是会碰到鬼的。次数多了,也终究让青璇起了疑心。 只是青璇虽起疑心,却隐而不发,一路忍耐,全然不做打草惊蛇之举。 这使得婠婠这小妖女也是放松了警惕,往楚牧屋里跑的频率更加频繁。 和楚牧的夜生活,既快乐又能被楚牧帮着增长功力,还能刷好感度,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 然后她就惨遭滑铁卢,在今夜被青璇堵了个正着。 第五十八章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咳咳——” 楚牧轻咳着出现,一道气墙也在同时生成,横在二人之间,“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打啥?” 二女眼见楚牧出现,婠婠当即便瘪着嘴哭诉道:“师叔,小青璇要打我这姨娘。” “我若要打你,便不会只用不死印法了。” 青璇却是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道:“从今日开始,婠婠你要和我一个房间,否则······” “否则怎样?”婠婠闪身到楚牧身后,探头探脑地道。 对此,青璇仅仅是一脸平静地一挥手,数十个气环在身后游走一圈,吸摄气机。 “不死七幻!”婠婠一声惊呼,直接把头缩了回去,藏到了楚牧身后。 她没想到青璇竟然已经练成不死七幻了。尽管这还只是第一式,但也足以压制婠婠了,而且谁知道青璇到底练成了几式。 “师叔,你要帮我啊。” 婠婠在楚牧身后楚楚可怜地说着,无限美好的身段紧紧贴着楚牧的后背,带来挺拔又柔软的触感。 实力不如人,也就只能恳求楚牧给力点,多助她修行了。 然而楚牧面对自家女儿那冷厉的眼神,只能无奈道:“我的好徒儿刚刚献上了一部神功,需要闭关三日进行参悟,这三日时间勿要打扰。” 话音刚落,楚牧便闪身掠入屋内,紧闭门窗,开始进行闭关。 “你······” 婠婠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你吃干抹净不认账!” 眼泪夺眶而出,她捂着脸便要奔回自己房间。然而······ 散发着凶恶之气的淡雅身影飘然闪现,截住婠婠的去路,“你想往哪里跑?” 这妖女从小古灵精怪,哪是那种轻易落泪的人。说白了,不过是想趁机逃脱罢了。 不过,她的话倒是值得寻思。 “吃干抹净?”那一双剪水般的眸子里似是闪烁着红光,“给我解释一下,怎么一个吃干抹净法。” 一重重气环出现在婠婠身周,将她的天魔气场尽数化解,纤柔的素手犹如铁箍,牢牢抓住婠婠的香肩,“我的好妹妹,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莫要过线。” 这一刻,自诩为姨娘的婠婠反倒是如同被后娘虐待的可怜女儿一般,在青璇的擒制下瑟瑟发抖。 ························ 屋内,楚牧两耳不闻窗外事,缓缓打开手中的书卷。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实际上和楚牧学过乾坤大挪移极为相似,都有着开启人体潜能的功能。从起源上来讲,这两者皆是和摩尼教深有渊源,有这相似的效果也是分属当然。 不过和乾坤大挪移开启身体潜能不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侧重的是挖掘智慧灵觉之妙用,开发的是难以言明的智识。 哪怕是一个下愚之人,也能通过修炼这部武功开发出通达的智慧,前提是他能够练成这大明尊教的镇教神功。 楚牧自然不是下愚之人,相反他经过数次融合同位体,不管在哪个方面,都绝对可说是寻常人眼中的绝世天才。 他在观阅一遍《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之后,当即就发觉这门武功的特殊之处。 这是一个相当奇特的武功,它的作用是开发人体的脑域潜能,以此做到增长智慧之效。 这也算是当世武功的一大盲点。 当世武功,不管是在天玄界还是在此世,其涉及脑域方面的功能都是培养神魂,体悟心境,虽然也有真气经过脑域,但对于大脑的认知,基本上都是认为其乃神魂的载体,将其当做一个容器,而不曾真正挖掘这人体最复杂器官的功能。 然而这本《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却是阐述如何开发脑域,并有通过真气蕴养和改造,使得智识大开的法门。 单单就凭这一点,这部神功就足以和四大奇书相较了。 “别出机杼的想法,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的法门。虽然论战斗力稍差,但在智识开发方面,却是要胜过当世所有武功。” 楚牧前后数次阅览秘籍,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细细品读,务求彻底了解其意义。 在第七次看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后,楚牧突然闭上双眼,存想识海。 此时,在识海之中,楚牧的阳神突得一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识海各处,紧接着又再度聚合化作清晰的形体。 但是这一次聚合,楚牧却是能感觉到和先前的不同了。 恍惚间,他似乎能身体多了一分联系,他能清晰感应到体内所有地方的的情况,更能感觉到一股真气盘踞于脑海,游弋过复杂又脆弱的神经,一点一点改造大脑。 而随着真气的运行,楚牧感觉自己犹如一面蒙尘的明镜,今日擦拭干净了上面的尘埃,恢复清明,放出了最为明亮的光芒。 这种感觉和心境的澄澈平静不同,是一种十分通达通悟,对万事万物理解通彻的感觉。 智慧的火花在脑海中激窜,过往的一些疑问,在武学上的种种难题皆是此刻豁然开朗,楚牧甚至有一种过去的自己太过愚蠢的感觉。 “识海虽然存在于大脑之上,但却是一种虚无的,形而上的存在。它是由精神力构筑的虚无之境,就算剖开了大脑,也绝对发现不了这么一个空间的存在。所以从传统角度上来讲,那些武者的认知没有错,大脑确实只是神魂的载体。” “但是这门武功却是颠覆了这种认知,将识海和脑海这两种并存但迥异的存在融合起来。识海中的精神力辅助开发生物组织大脑的潜力,而大脑的存在也能让人更进一步的利用精神力,用其做到精细入微的不可思议之举。” “就如许开山以此化虚为实,将空气、水流变成铜墙铁壁般进行攻击或防守;杨虚彦融汇不死印法和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法门,创出扭曲空间,错乱思维的黑手魔功。” 生物组织和精神境界融合,楚牧的念头转动得越来越快,思维越发通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他和历代修炼《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人不通,他拥有更深厚的武学底蕴,更高远的目光,已经更强的境界。他人只关心这门武功的威能,楚牧却是在开发的智识支持下,思索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肉身一部分和元神结合所带来的变化······” 楚牧眸中精光闪烁,识海之中精神力流窜,隐约之间似是形成了思维闪电,“这倒是让我想起了那位清源妙道真君,想起了他的拿手本领啊。” 八九玄功,肉身和元神融合的仙道至高炼体神功。 思及此世战神殿便是那位二郎神所创造的,这《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起源也未必和战神殿无关。 就楚牧所知,在久远时代之前,就有不少人去过战神殿。 虽然目前已知的人就只有广成子一个,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 像是道心种魔大法,便是谢眺在某座古墓中看到了有关《战神图录》的记录,以此创出。 而毕玄曾经看到的那座沙漠神殿,其中也似是藏有《战神图录》的部分隐秘。 “如此联想,大明尊教的创始人也可能从某些地方得到了部分有关《战神图录》的记录。而我心中问题的答案,也在战神殿中。” 当然,最主要的还不是思维上的发散联想。对于楚牧来讲,最为重要的是自然是如何化至阳为至阴,通达破碎虚空之境。 道心种魔大法的“魔极第十”,楚牧在十年前就已经到达了,但第十一层的“魔变之境”,他却是迟迟未曾踏出。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楚牧的心境无比超拔,以致于寻常的假死和生死徘徊完全无法蒙蔽他的灵觉。 除非是真的抱着死一次的心态让自己遁入死境,否则哪怕是身体进入假死,心灵也是能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自己还活着。 所以,楚牧只能靠自己去明悟那生死之间的奇异变化,并以此转化自身阴阳。 而现在,楚牧在越来越敏锐的思维下,已是悟通了生死变化的玄机。 ‘魔变之境的玄机,乃是逆转道心种魔,反向成就魔心种道,如此才能逆转至阳化作至阴。其他修炼者通过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以及死生逆转的奇妙感悟连带逆转道魔,而我则是要自己做到这一点。’ 思维的火花激烈跳动,楚牧当即就想到了如何助自己达成目标。 最快的捷径自然还是双修,不过想要一趋而就直接逆转,却还需要一点精细操作。 楚牧长身而起,打开房门。 屋外,婠婠坐在石桌上,晃荡着白生生的脚丫。 见到楚牧出来,她跳下石桌,跑来道:“师叔,一天前,东突厥和西突厥,还有塞外震国突然有使团抵达洛阳,今日已经去见杨广了。” “西突厥也来了?”楚牧问道。 和东突厥不同,西突厥可是从未有过朝贡,和中原是切切实实的敌对的。这一次,竟然连西突厥也来了,还是和其余两方同时到达,楚牧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的风雨了。 “没错。”婠婠点头道。 第五十九章 复血仇诛真凶 三国的企图并未隐藏太久。 在当日面见过杨广之后,三国使团便在洛阳城中心搭建了一座高台,以东突厥始毕可汗之弟阿史那咄苾,也就是后来的颉利可汗为首的三国使者登上高台,聚焦所有人的视线。 “大隋的子民们,” 颉利登高而呼,“我乃东突厥始毕可汗之弟,阿史那咄苾,今次代表吾兄始毕可汗,以及我塞外诸族向中原皇帝,也向尔等中原子民宣示两个卑鄙之人的恶行。” “二十一年前,中原魔门的邪王石之轩,还有岭南宋阀的阀主宋缺,他们潜入草原,趁着大隋使团出使时突厥军队护送的机会,杀上草原圣地,以众凌寡,刺杀了我草原圣者——‘武尊’毕玄。圣者的死去,令东西突厥两方生隙,使得双方大战,生灵涂炭。” “那一场延续数年的大战,是我们难以忘却的惨痛经历,所以在发觉刺杀圣者的真凶之后,我等三国第一时间并派使团出使大隋,要为我草原子民的死求个公道。” “我等三国愿以永世归附中原王朝为代价,请中原群雄诛杀真凶,让石之轩和宋缺血债血偿,否则,草原健儿定当南下,马踏中原,亲自为毕玄圣者复仇。” 颉利猛地高扬手臂,暴喝如雷:“复血仇,诛真凶!” “复血仇,诛真凶!” “复血仇,诛真凶!” 站在高台周围的突厥人拔刀高喝,一股肃杀之气顿时席卷而来,令周遭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后退。 “以永世归附为诱惑,以马踏中原为威胁,中原有难了,宋阀主亦是有难了。” 师妃暄遥望着高台,看着那一个个突厥人喊得声嘶力竭,叹息道。 东西突厥两个死对头,加上震国,三国汇聚所代表的力量,是如今一片大乱的中原难以应对的,他们喊出复仇的口号时,就已经做好了进军中原的准备。 毕竟那位宋阀主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对方喊两句威胁话语就直接投降,伸出脑袋给人家砍。 草原人必定入侵,这是难以改变的未来,而宋缺和石之轩这两人,也会因为草原人的入侵而受到口诛笔伐,受千夫所指。 这世上从来不缺迁怒的人,也从来不缺投靠敌人的叛徒,更是不缺利用舆论的聪明人。 当有人因为草原人的入侵而死之时,他们的亲朋好友之中也许就有些傻子不去恨敌人太狠毒,反倒去怪宋缺不送死。 当敌人的铁蹄踏过之时,也会有人因为畏惧和胆怯,跪伏在敌人的脚下,甘做叛徒。 当同样有心争夺天下的人发现机会之时,他们之中也不乏有人利用这舆论,引导世人的敌意,将其聚焦在宋阀这个强大对手身上。 他们不会去想毕玄死了有什么好处,也不会去想为何要造成草原大乱。 有蠢人会认为是中原方面理亏,会因为草原生灵涂炭而落泪,有聪明人会借助这个机会铲除对手,认为草原人入境有利可图。 在这个胡人王朝消失不久,胡风未去的年代里,某些人的节操出人意料的低。因为他们从某方面来讲,也是胡人。 “这是专门针对宋阀主的阳谋,”师妃暄自语道,“但想要破除这个阳谋,也未必没有可能。” 如今突厥人虽然来势汹汹,在大庭广众之下极尽抹黑,但他们终究是他国之人,所说之话终究难以尽信。 刺杀毕玄之举对中原来时是善还是恶,不是由突厥决定的,而是由中原这边的人决定的。 想要给这件事的结果盖棺定论,需要一个人背书。那个人,就是杨广。 虽然如今大隋江山一副气数将尽的样子,但在名义和法理上,这中原依然是大隋的天下。 并且当年之事发生在大隋使团出使草原之时,对当时草原的情况,朝廷应该相当了解,有资格对此做出评断。 杨广的倾向,决定这件事的走向。 那么,杨广会如何选择呢? ························ “你们觉得,杨广会选择给我的行为背书,还是落井下石?” 庭院内,楚牧负手而立,镇定自若地道。 在他身后,婠婠、青璇,还有宋智听到他所言之后,皆是面露沉思之色。 最终,宋智第一个回道:“杨广此人不是真的昏君,他应该知晓草原人的险恶用心,但凡他有一点担当,都不会在此事上落井下石。但是此人也有心胸狭窄的一面,在如今大厦将倾的情况下,他未必没有拉人下水的可能。” 重点还是楚牧对杨广从来没客气过,他要是和杨广有深厚交情,那杨广应该不会在这种时刻落井下石,可偏偏楚牧和杨广没啥交情,只有交易。 “婠婠可是知道杨广恨死师叔了,他曾有数次扬言要将师叔千刀万剐呢,”婠婠道。 阴癸派一直在往后宫里塞人,杨广自从开始自暴自弃后,也对美女来者不拒。 现如今便是杨广一天上了几次厕所,每次多长时间,一夜几次郎,阴癸派那边都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觉得杨广会落井下石了。” 楚牧笑了笑,看向青璇,“你呢?你怎么认为?” 青璇想了想,道:“父亲曾经说过,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哪怕是最聪明的智者,也不敢说能将人心的变化悉数算尽。我们不应当把主导权交到杨广这么个趋向不定的人手上,而是要将主导权拿到自己手上。” “看来你有想法了。”楚牧面上笑色更浓。 “我的想法是······”青璇顿了顿,道,“杀了杨广,让草原人杀了杨广。” “哈哈哈······” 楚牧闻言,哈哈大笑道:“为父也是这么想的。” 杨广心思和趋向不定,那么就不要给他做选择,直接杀了他,将锅扔到草原人头上。 “草原人既然想要战争,那便给他们战争。” ························ 当夜,大雨滂沱。 雨柱漫天飞舞,似是无数利箭倾泻之下,一道黑色的幽影在雨幕中穿行,熟门熟路地在紫薇城的墙壁上、屋脊上奔行。 最终,他隐在了一棵大树的枝干上,透过不断摇摆的枝叶,一双冷厉的眸子直直盯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大殿。 ‘杨广!’ 杨虚彦握紧手中的暗色长剑,冰冷的杀机在心中激荡,却不在明面上显露分毫。 他没想到自家那师尊竟然会在这种时刻想要杀杨广,也无心去想。要是其他事情,杨虚彦定然会想着做点手脚或是权衡一二,唯独杀杨广这事,他毫不犹豫。 就如今日在城中心,那些突厥人喊的那样,“复血仇,诛真凶”,杨广和杨虚彦之间的血海深仇,让杨虚彦不放弃任何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 ‘今日,你必死!’ 杨虚彦将杀机暗藏在心中,伏身贴着枝干,整个人都似和大树融为了一体,随着狂风肆意摇摆。 与此同时,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中,莺声燕语不断,间或夹杂着兴奋的喝彩声,举杯吆喝声。 杨广揽着两个美人坐在主座上,享受着服侍,看着殿中的摇曳生姿的艳丽舞女。 而在大殿两边,三国使团众人赫然在列。 颉利眯着眼睛,端着酒杯不断畅饮美酒,似醉非醉,满脸开怀笑容。 在他对面,是一个有着蓝色眼瞳,身形高大的男子,他端坐在座位上,犹如一座壮丽的山峰,令周遭的舞女宫女不自觉地悄悄打量。 此人名为“云帅”,乃是西突厥的国师,也是西突厥使团的主导人。只不过他不愿露面,所以才让颉利在今日代表了三国。 而在震国使团的坐席上,却是一个瘦高枯黑、高鼻深目的天竺人。其人身穿橙杏色的特宽白袍,头发结髻以白纱重重包扎,装束充满异域特色。 他闭目盘膝而坐,视周遭繁华如无物,只是闭目养神,好似在假寐。 此人,乃是震国宗教之首,也是“龙王”拜紫亭立国的主要促成者,震国如今的国师,其名为“伏难陀”,一个来自天竺的苦行僧人。 三国使团众人,以此人实力最强,三国高端武力,在明面上也是以震国最强。 拜紫亭拉拢伏难陀和大明尊教,受这两方相助,加上东西突厥两国实力因为内战实力衰弱,这才能安稳立国,并和这两方展开合作。 当然,这是在明面上的。于暗地中,隐身于东突厥的魔相宗同样具备着不俗的实力。 三国使团虽然在名面上就颉利一个主要人物,实际上轮实力,颉利是绝对不如这两个未出面的国师的。 而在暗地中,还不知有多少高手在潜伏着。 突得,伏难陀轻轻徐徐睁眼,与冥冥天地相合的精神,让他察觉到了雨幕中隐含的危机。 “今夜,难以平静了。” 话音落下,云帅眸中精光闪烁,颉利睁开醉眼,瞳中一片清明。 伏难陀来自天竺,所修的“梵我不二”心法乃是讲究和冥冥之中的大梵天合一,对于危机的洞察远超二人。他既然言说“难以平静”,就绝不是无的放矢。 第六十章 玄天无极 “咔嚓——”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连串的破碎之声不绝响起,大殿顶部出现不住蔓延的裂痕,好似有一只巨大的手掌牢牢抓住大殿顶部,要将其直接抓碎一般。 “保护隋帝。” 云帅眼瞳紧缩,身形因为出现在上方的恐怖气机不寒而栗,却还是知晓如今该做的是什么,大声喝道。 轰! 在庞大的压力之下,大殿顶部轰然碎裂,大大小小的碎石瓦片随着大雨一同倾泻直下,一道身影裹着淡淡雾气从空中降落,浩瀚的气势如泰山压顶一般倾轧而下。 嗡! 劲风如利刃般席卷,大殿之中立时成为刀山刃海,降临的身影踏着那来回穿梭的气刃,步步走向杨广,那隐藏在雾气中的身影犹如死神一般,给人以一种深邃的神秘和不自觉的恐怖。 “拦住他。” 云帅暴喝一声,和颉利一左一右的夹攻这道身影,尖锐的长矛带着锐啸穿刺,澎湃的气劲隔空轰压而来。 然而那道身影仅仅是一挥大袖,便将二人攻势立时土崩瓦解。 舞动的劲风中,空气都似成了两堵钢墙,平推气机,挫平长矛锋芒,前进的脚步依然未停。 “噗——” 云帅和颉利双双吐血倒飞出去,身体之中传来清脆的碎裂声,显然是在这一击之中出现了骨骼断折的伤势。 呼! 突然出现的劲力隔空摄拿楚牧的身影,诡谲的气劲循着莫测的轨迹而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闪现在楚牧身后,无声一掌按向楚牧的后心。 “梵我如一?” 前进的脚步不停,手掌却是向后反推,抵住了击来的掌印,“如果你能达到‘梵我不二’的境界,倒是能和我过过招,梵我如一···太差了。” 掌心贯发无穷之力,和其相抵的伏难陀只觉一股巍然的气机碾压而来,那庞然之力令他生出发自内心的战栗感。 “梵我如一。” 伏难陀沉声低喝,身心与冥冥之中的至高存在相合,包裹身体的真气凝聚出一个虚幻的影子。 四面四臂的金色佛影,正是代表着天竺人信仰的大梵天之相。 不过伏难陀所演化出的梵天虚影并非当真代表这世间有这神,而是天人交感的另一种说法。 对于天竺人而言,大梵天便是这天地,所谓的“梵我如一”,实际上和中原的天人合一一般无二。 伏难陀将心神与天地合一,催动平生最强之力阻挡沛然掌劲,磅礴真气让四面佛的影子尽数成形。 然而······ “于你而言,我即是梵天。” 楚牧头也不回地说着,精神异力破体而出。 刹那间,伏难陀只觉天地倒转,原本与天地相合的心神竟是被直接打出,四面八方都有无形气势压迫而来,他本身竟是如同被天地孤立,在无穷的恶意针对中心生无穷的寒意。 楚牧以无上心境强行打压了伏难陀的心神,并将周遭天地纳于掌控之中。 此刻的梵天,即是楚牧。 绝世掌劲贯发身躯,伏难陀闪身倒飞,在空中不断变幻身形,做出一个个扭曲又带着奇异韵律的动作。 他试图以天竺的瑜伽奇术卸开楚牧的掌劲,然而楚牧本身便是借力打力的宗师级人物,掌劲在伏难陀体内千回百转,竟是如有意识般避开伏难陀的身体劲力,于身上薄弱之处一一爆发,让这天竺魔僧成了一个血人。 降临到此处的数息时间内,楚牧轻易击败三人夹攻,脚步不停,徐徐走向僵坐在主座上的杨广。 “宋缺,你想杀朕?” 杨广死死凝视着着走来的身影,尖锐的目光似要穿透雾气,看到藏在其后的面容。 “这天下,又有谁不想陛下死呢?” 楚牧踏着气刃行到龙椅之前,悠悠道:“原本我还不想陛下死得这么早,可惜天不随人愿,草原人的的举动将陛下推入了死境。陛下,你该上路了。” “上路·······” 杨广咀嚼着这两字,骤然放声狂笑起来,“上路?哈哈哈哈······” “朕乃真龙天子,万乘之君,谁敢送朕上路?” 癫狂的眸子骤然射出寸许幽光,自暴自弃的皇帝气质莫名扭曲,身上爆发出狂烈的气机。 “给朕死!” 威严浩瀚之中隐藏邪异扭曲,沛然之力尽数凝聚于五指之上,如神龙探爪般抓摄而来。 此刻的杨广当真犹如五爪神龙一般,那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充斥着力与气的美感,龙袍激烈荡动,上面的真龙似是要随时冲霄而起。 轰! 楚牧以爪对爪,掌心的气劲轰然碰撞,来回的爪影数度交锋,竟是发出金铁相击般的声响。 与此同时,距离这座宫殿有三百丈远的一座楼阁顶层,一道身影突然睁开双目,如死人一般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气机。 他破楼而出,如一道流星飞掠,穿过雨幕,击破宫殿墙壁,悍然一击轰向和杨广交锋的楚牧。 “天魔气。” 深邃的魔气形成浑暗的气场压来,同时和楚牧正面对抗的杨广也在同时七窍流血,释放出至刚至阳的气劲。 “小三合。” 至阴至阳从两端向中央轰压,激烈的电焰在虚空中激窜,只待两者相遇,便是撕裂虚空的一击。 届时,楚牧将会被撕裂的虚空吞没,任凭他的身体金刚不坏,任凭他的境界如何强大,都难以逃脱死亡的追捕。 这,是杀局。 将魔种种入杨广体内,而后让杨广搜罗天下女子,声色犬马,以此浇灌魔种,培养多年,就为了这一瞬间的爆发。 杨广只能维持数息时间的至阳之力,但这数息时间也足够对付楚牧了。 以向雨田和楚牧的实力,若是对方一心想逃,那基本是不可能死去的。所以要对付这样的对手,便只有瞬杀一途。 ‘果然有你的手笔啊,向雨田。’ 楚牧目露早有预料之色,周身百窍之中清光暴射,无比清明的感觉出现在心神之中,恍惚间,他似是化身成了亘古不变的天道,无誉无毁,不滞于物,无所不能。 从两边夹袭而来的两股至极之力无比清晰地倒映在心中,两个人的身影也是分毫毕现,犹如慢动作般被楚牧一一洞察。 “阴阳挪移。” 如白玉般的手掌抓摄住至阴之气,犹如十多年前那般,至阴至阳达成完美转化。 “这不可能!” 向雨田的气机千回百转,在刹那之间变化上千次,但每次变化,楚牧却总是能同步变化,令阴阳转化无法阻止。 当年向雨田是因为一时大意,才被楚牧的“以生入灭”所伤,而这一次,却是他极尽所为也无法阻止这一刻的发生了。 楚牧对于向雨田的劲力变化洞如观火,且对阴阳转化的玄机了如指掌,向雨田如何施为,都无法阻止这一幕的发生。 “玄天无极。” 至阳骤化至阴,借助向雨田的至阴之气,楚牧迎上的掌劲竟然出现了惊天逆转,化作无比深邃的黑洞,迎上向雨田的天魔气。 同时,和杨广相击的手掌绽发无俦阳劲,浩荡之气犹如太阳之光,和幻化出现的巨大龙爪碰撞,“黄天无极。” 逆转黄天,玄天无极。 至刚至阳,黄天无极。 至阴之力两两碰撞,至阳之力互相轰击,楚牧身体百窍之内清光萦绕,勾连虚空,哪怕受到两方夹击,也是不动如山。 两边的威力冲击楚牧之体,却尽数泄入周遭天地,哪怕地面爆裂出无数狰狞的裂缝,哪怕宫殿摇摇欲坠,楚牧的身体依然岿然不动。 以寡敌众,楚牧还从未怕过,数量的优势对于楚牧这等擅长借力化力的人而言,毫无用处。 向雨田若是能当真让至阴至阳碰撞使出小三合,那楚牧还无法化消气劲,但若无法使出小三合,那以楚牧如今在阴阳之道上的造诣,以他如今的智慧,化解这阴阳可说是水到渠成,顺乎自然。 轰! 轰! 四股至极之力的互相碰撞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巍峨的宫殿在狂澜般的气浪中土崩瓦解,杨广如遭重殛,呕血倒飞出去。 也就在这时,杨虚彦动了。 黑影划空掠过,杨广只觉自身整个人已陷进一种近乎无可抗拒的劲漩里,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他扯前,部分却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不过他好歹也是被向雨田种下魔种的存在,危急关头,杨广身如长龙般扭曲,目中布满血丝地一声沉喝,至阳之气破体而出。 然而,也就在此时,楚牧遥遥看了杨广一眼。 从这一眼中杨广好似看到了无垠虚空,看到了虚无黑洞,他的思维开始错乱,神智都在这一刻混乱不清。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周遭雨幕中,传来一声惊呼。 这种诡异离奇的精神秘术,正是从《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中所参详出的。楚牧一式目击,杨广身上的气机一滞,陷入了劲力漩涡之中。 噌! 暗色长剑爆发出无匹的锋芒,贯穿这位真龙天子的身躯,酷烈阴毒的剑气弥漫全身,剿灭所有的生机。 第六十一章 最狠毒也是最无情的计谋 “走。” 向雨田深深看了楚牧一眼,闪身离开,不做停留。 既然杀局不起作用,多留也是无异,就算强行动手,也不过是重演十多年前的那一幕罢了。 而且以楚牧如今的实力,他是否还会像当年一般惨遭追杀还不一定呢。 向雨田不愿自己再度肉身遭创,所以他选择直接离开。 与此同时,暗处窥视的身影也是迅速消失,生怕晚了一步就被楚牧斩杀。 这时,一位身穿朱袍的大太监带领侍卫赶来,一见到楚牧,便立即一拜,道:“参见圣王。” 这太监一脸阴柔气质,看起来年岁已经不小了,却没什么暮气,反倒有一种活力暗藏。 此人名为“韦怜香”,乃是阴癸派安插在宫中的最大棋子。其人乃是祝玉妍的师兄,早在隋文帝时期就已经进宫,如今已经在大内呆了快三十年了。 另一边,杨虚彦挥剑斩断杨广的头颅,带着他的首级过来道:“师尊,杨广已经死在大明尊教原子手中。” “咱家这就去告知太子殿下这一惨痛消息,辅助他登基。”韦怜香带着诡笑道。 “师兄,记得清理一下闲杂人。这一次让向雨田和杨广有所接触,可是你的失职錒。” 袅袅身影从暗处无声走出,婀娜的身姿,身周荡漾的天魔气,无一不显示其身份。 “是,宗主。”韦怜香行礼道。 他和杨虚彦各自退下,开始处理后事,同时也将此地的空间留给楚牧和出现的阴后两人。 祝玉妍轻轻舒展手臂,无形气场扩开,将倾盆暴雨挡在三丈之外,说道:“方才,我在暗中感应到了老对手的气机。” “剑典是吧?”楚牧道,“我同样也感应到了。” 楚牧比之祝玉妍更为熟悉剑典,同时他的灵觉也更为敏锐。连祝玉妍都能感应到的气机,他自然不会遗漏。 “和向雨田联手,清惠还真是够果决的啊。”楚牧道。 “五年前我和她碰过一面,她的剑典毫无进境,”祝玉妍轻笑道,“当年你给她的打击,已是成了她的心魔了,以致于这么多年来武功毫无进境。有此心魔,她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包括利用你的‘女儿’对你下手。”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楚牧笑着回应道。 ························ 向雨田的身影穿过雨幕,不沾一点水迹,进入皇城角落的一处阁楼内。 在这里,清丽脱俗的师太捻动手中念珠,嘴里念念有词,听其经文,正是镇压心魔的《楞严经》。 察觉到向雨田到来,梵清惠手中念珠一顿,道:“邪帝可是察觉了?” “宋缺的心境,果真是有问题。” 向雨田颔首道:“当他破解‘小三合’之时,他就如无情无欲的天道一般,心境之高深,连我都感到恐怖。而当他再度说话之时,他从天变回了人,再度拥有了人的情感。” “两种心境交叉转换,这便是宋缺心境无敌的真相,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梵清惠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道:“若是有任意一种心境崩溃,宋缺的心神都有可能发生极大的变化。可能会精神分裂,也可能会一种心境独大,成为截然不同的人。” “只要他的心境出现问题,那他就再也难以成为我的对手,”向雨田闻言,道,“尤其是那种犹如天道一般的状态,若是这种心境一家独大,那宋缺可能会完全丧失人的一切欲望。” 要是丧失一切欲望,那会如何呢? 那会成为一个和石头无异的人。 “贫尼的徒儿师妃暄,她已经将本门的《慈航剑典》练到了‘剑心通明’的境界,就差一步,她便可达到邪帝口中的至阴无极。而宋缺当年之所以不对本门下狠手,还愿意放贫尼离开,便是因为他需要慈航静斋替他培养一个最杰出的传人。” 梵清惠低眉垂目,再度捻动手中念珠,“只是他没想到,贫尼会在离开之前以慈航静斋的秘术收拢他的精气,怀了他的孩子。” 剩下的话,梵清惠并未多言,但向雨田已是明白话语未尽之意了。 “这是最无情,也最是狠毒的计谋。”向雨田道。 狠毒的是是计谋,无情的是人。 梵清惠的计谋想要实施,其实很简单,那便是让师妃暄去发挥慈航静斋的传统艺能——以身饲魔。 这种事情慈航静斋做多了,可说是顺手拈来,但所有以身饲魔的静斋传人当中,都不及这一次的师妃暄情况特殊。 师妃暄以身饲魔的对象,正是她的“父亲”——宋缺。 梵清惠忍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打造这么一个针对楚牧的利刃,她将以自己的“女儿”为刃,刺向楚牧,为自己的师父还有死在楚牧手下的佛门中人报仇。 这一招,连向雨田这邪帝也不得不说一句“狠毒”。 他从南北朝活到现在,见过的肮脏事多了去了,但在这其中能和这一计相比的事情,那是少之又少。 哪怕以脏乱著称的北齐皇室高家,也未曾有过这等秽乱之事发生。 “此计若成,宋缺心境必乱。”向雨田断言道。 同时,他也允诺道:“我的目的只在于铲除宋缺,收回魔种。除此之外,一切与我无关。你慈航静斋如何,魔门如何,都与我无关。” 一般魔门中人都将魔门称之为“圣门”,向雨田口称“魔门”,显然是表明了自己不欲插手魔门之事。 对于他来说,最要紧的还是收回魔种,好心无窒碍地破碎虚空,至于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阿弥陀佛,”梵清惠低声诵念一声佛号,起身道,“贫尼谢过了。” 她走出阁楼,也不撑起真气,直接进入外面的滂沱大雨之中,任凭雨水倾泻于身。 ························ 后半夜,洛阳城外一座庵堂之中。 师妃暄深夜被唤醒,在庵堂的主殿里见到了一身狼狈水迹的梵清惠。 “妃暄,你可知在白日里,宋阀已经准备从岭南出兵,一路北上了。”梵清惠看着正面那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塑像,平静的话语中透着无形的冷冽。 “且就在今夜,宋缺夜入皇宫,刺杀杨广,将当今皇帝和三国使团一一斩杀,天下大乱已是近在眼前。” “怎会如此?”师妃暄失声叫道。 白天还是三国使团来势汹汹,晚上就是宋阀之主夜入皇宫,斩杀皇帝与使臣,令天下大乱。 这突兀的变化,饶是师妃暄心境沉稳,也被这消息惊得心思大乱。 “杨广一死,天下义军和门阀定会趁机而起,偏偏这时草原三国已经决心入侵,这该如何是好。” 师妃暄一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场景,便是心神大乱。 “有办法的。” 梵清惠却在此时一把抓住师妃暄的双肩,苍白的五指抓着师妃暄都感觉生疼,“只要能让宋缺退步,让宋阀和北方势力暂时合作,就能共同挡住草原三国的入侵。问题是妃暄你是否愿意做出牺牲?” “牺牲······” 师妃暄怔怔看着梵清惠。 此刻的梵清惠,面容上还滴着水珠,看起来十分狼狈,但在狼狈之中,又透露出癫狂的神色。 这种模样的梵清惠,师妃暄平生未见。 第六十二章 诛心 “宋阀之主宋缺已经被邪王石之轩顶替了。” “妃暄,他不是你的父亲。” 耳边还在回荡着梵清惠的话语,师妃暄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宋阀众人所住之地。 在师妃暄练成“剑心通明”之后,三大圣僧便将她的身份告知于她,除了未说其母亲是梵清惠以外,其余之事师妃暄都是一清二楚。 三大圣僧节操尚存,不想实行这等毒计,却不想梵清惠早就准备了说辞,将宋缺和石之轩的身份换了换,这样子,师妃暄就是真的舍身饲魔了,并不会让违背伦理的事情发生。 很简单的话术,但对于深信梵清惠的师妃暄而言,却是最为实用的劝说方法。 于是乎,师妃暄来了。 此时已经到了次日夜晚,经历了前夜的大雨洗礼,今夜的空气格外清新,温柔的月光映照出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丽轮廓,衬出无与伦比的天生丽质。 只是在那秀丽面容之上,还藏着一丝迷惘和迟疑。 毕竟对于入世不久的师妃暄来说,以身饲魔还是有点太早了。她不缺乏决心和牺牲之念,但在事到临头之时,还是不自觉地感到一丝退意。 不过这时,内部之人已经替她做好了决定。 大门缓缓打开,从内中走出两道不逊于师妃暄的身影。 一者,青色长裙及地,裙摆被拖曳着前行,行走之时的端丽风姿,不逊色于经过刻意培养的师妃暄。 一者,白裙赤足,带着一丝俏皮和灵动,以及离经叛道的邪异气质,犹如黑暗中走出的精灵。 “看来慈航静斋已经做出了选择。” 青璇目光平静地看了师妃暄一眼,“进去吧,只要你仔细侍奉,慈航静斋会得到想要的东西的。” 师妃暄和青璇对视了一眼,两个相似但命运截然不同的人似有所共鸣,但最后还是漠然无声,擦肩而过。 她就这般直接走入了大门之内,并未和两人有一点交流。 在师妃暄进去之后,青璇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嫌恶之色,“慈航静斋终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当真是够肮脏的。” 要是楚牧没有在当年交换两个孩子,那么今日走入大门之中的,便是青璇她自己。而这么做所带来的,是对于父女两人都是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慈航静斋会得到她们想要的东西,但此事之后,慈航静斋的价值也耗尽了。” 青璇淡淡说着,微带嫌恶之色的眸子中,藏着的是深层次的淡漠。 当年楚牧留下慈航静斋,为的便是今日,这也是慈航静斋唯一的价值所在。当师妃暄踏入这道大门之后,慈航静斋就已经毫无价值了。 而对于无价值的敌人,楚牧唯一要做的就是毁灭。 由青璇亲自动手,摧毁梵清惠所重视的一切,这是楚牧的安排,也是青璇对梵清惠的报复。 淡漠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其中所蕴含的杀机令向来无法无天的小妖女也不敢在此刻放肆。 “我会彻底摧毁梵清惠的一切。”青璇敛去嫌恶之色,面色已是一片冷漠。 ························ 另一边,师妃暄走过庭院,进入楚牧的房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软榻上的身影,以及榻上矮桌所承的黄色晶球。 晶莹斑驳的晶球看起来品相不佳,但其中所蕴含的邪异气息和磅礴精元,却是让师妃暄有种发自身心的悸动。 “慈航静斋的《剑典》,源自魔门的道心种魔大法,仙胎魔种各走极端,源头则一。一般来说,道心种魔大法要想达到至高之境,少不了《剑典》修炼者的辅助。而《剑典》修炼者若想练成至阴无极,也免不了魔种的相助。” 楚牧轻轻抚摸着邪帝舍利,道:“这东西想来你也是认识的,没错,它就是邪帝舍利。舍利中有着自汉代以来除向雨田外所有邪帝的精元,哪怕是被向雨田还有我汲取了大部分,剩下的也依然能让人功力大增。婠婠那丫头缠着我,屡次求取,但都被我拒绝了,因为这剩下的精元是留给你的。” 师妃暄的功力终究还是有点浅,短时间内难以练成至阴无极,但是没有关系,楚牧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特意留下了部分精元,意图以邪帝舍利中的精元和邪帝残留之气,助师妃暄武功大成。 有着精元的灌输,加上楚牧的引导,师妃暄只要肯配合,能有八成几率修成至阴无极。 突然听到师门的隐秘,知晓《剑典》和魔门关系如此之深,师妃暄也是惊诧莫名。不过比起这些隐秘,此刻的她更关心另一件事情。 “适才在门口遇到的两位姑娘,其中一位应当是阴癸派的弟子,另一位,应该是邪王之女石青璇吧?” 师妃暄带着求证之心,向楚牧问道。 “嗯?” 楚牧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念头刹那间闪过,已是有了一种猜测。 他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神色,回道:“没错。” “那就好。”师妃暄松了一口气,身子突然一软,有种放下一块大石的感觉。 她的师父说的没错,眼前的宋缺应当是被邪王所代替了。如此,她也能坦然牺牲了。 带着殉道者一般的心态,颤抖的玉手缓缓搭上了腰间的衣带,然后,轻轻解开。 一件件衣物落在地上,外衫,里衣,肚兜,皆是被一一除下。 到最后,一具恍如钟天地之灵秀的无暇躯体出现在了楚牧眼前。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楚牧伸手一挥,将这具完美无暇的躯体揽入怀中,另一只手拿起邪帝舍利。 ························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无形的气息从身后大院内扩散开来,站在门外的婠婠和青璇皆是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气机出现,犹如种子发芽一般茁壮成长。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青璇感应着气机的出现,同时看向四周出现的身影,“你们果然现身了。” 就在楚牧和师妃暄行功至关键时刻的时候,一直藏在暗中的窥伺者终于出现了。 在星空辉映下,手托金色小钟的和尚宝相庄严,双目之中射出神圣的光彩,自大街尽头缓缓走来。 净念禅院,“禅主”了空。 佛门除慈航静斋以外的另外一大派净念禅院,便是在洛阳城之外,如今这局势,又怎能少了净念禅院的参与? “当!” 只见了空,弹指轻击金钟,洪钟之声重贯耳鼓,空气之中出现明显波纹,青璇和婠婠皆是只觉心神震荡,连视线都出现扭曲。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若肯退开一步,老衲发誓绝不为难两位。”了空口出随和之语,声音闯荡入二女耳中,却是犹如摧魂摄魄的咒音,直攻二女心神。 “禅主了空,苦修闭口禅三十余年,今日一朝告破,威能果真是不同凡响。” 青璇精神高度集中,体内真气流转,生尽死出,死尽生存,将了空的音波悉数化解,回道:“你的禅法武功皆已在四大圣僧之上,三十年闭口禅破,实力绝不逊于大宗师之流,但想要在此地放肆,却还是太过高估自己了。” 周围突然幽影重重,一道道带着诡异气息的身影出现在四周,令得此地多了三分邪气。 祝玉妍摇曳着婀娜的身姿,出现在旁边房屋的屋脊之上,居高临下地道:“今日之后,秃驴尽亡,合该是我圣门主导天下了。” 四面八方出现的身影尽是魔道中人,魔门各派高手倾巢而出,除却邪极宗和魔相宗以外,其余各派高手皆是跟随在祝玉妍身后。 与之相对的,了空身后同样出现正道高手,梵清惠身影翩翩而至,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今日该是我等扫荡群魔才对。” “宋缺若死,邪王不存,单凭阴后你,又有何德何能统辖群魔。自古邪不胜正,今日亦不例外。 她上前两步,声音在真气加持下向着大院之内传荡,“宋缺,当日我离开之时已是珠胎暗结,妃暄便是我女,亦是你之血脉延续,你做此悖逆人伦之举,有何面目立身于天地之间,有何德行统领天下?” 音波荡漾,四方皆闻,大院房屋之内,师妃暄听闻此言,当即便是身子一僵,恍如死人一般。 原本荡开的至阴之气也是突然凝滞,甚至于还有溃散的迹象。 这是师妃暄听到诛心之言,心境大乱,以致于真气也开始不稳,已是有着走火入魔之相。 但也就在此时,至阳之气尽数注入师妃暄体内,烫得身形颤抖,停滞的至阴之气也是开始再度波动。 他完全未受诛心之言的影响,反倒动作更为激烈,冲击得师妃暄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轻舟一般,起伏不定。 “你······” 她张口欲言,却被楚牧的嘴巴直接堵住,紧接着,一道意念传入师妃暄脑海,“师妃暄,即是石青璇。” 又是一句冲击性的话语,却让师妃暄从深重的负罪感中直接解脱。她也不知这句话是真还是假,但在此时,她也唯有相信这句话,才能让自己从师父的背叛中暂时逃避。 心情的大起大落,将其楚牧的激烈动作,师妃暄再也忍受不住,天鹅般的脖颈高高仰起,发出犹如垂死一般的悲鸣。 第六十三章 反向诛心 “呃啊~” 垂死般的悲鸣声中,三千青丝疯狂乱舞,一股博大的气机透体而出。 与此同时,楚牧在紧致的触感上贯注大量至阳之气于师妃暄体内,仙胎魔种在这一刻交汇成一体,演化阴阳造化之玄机。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万般经义在心中流淌而过,楚牧的心神在这一刻极限超脱,借阴阳交汇之际,楚牧把握阴阳枢纽之变,同时借师妃暄体内的至阴之气转换阴阳,一蹴而就,瞬时完成逆转。 “玄天无极,成了。” 楚牧怀抱着佳人的酥软娇躯,脸上露出欣然笑意。 借着双修之机,他终于逆转了自身阴阳,练成了为逆转黄天无极所创的玄天无极,多年前为了应对向雨田而转化的根基再度补全,并且此时双双成就至极之境,已是达到了此时破碎虚空的标准。 深邃的气机重重扩散开来,犹如暗流潮水一般,将房间、大院,乃至周遭尽数淹没。 一股晦暗的氛围笼罩在周遭,令和魔门众人对峙的梵清惠等人感到一丝不祥。 “至阴无极,成功了?” 远处的向雨田感应到这股气机,不由深深皱起眉头。 事情似乎并未向着他们所料想的方面发展,反倒是向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前进。 原本应该是师妃暄因为心境失衡走火入魔,连带楚牧也受到影响。哪怕楚牧境界高深将二人的真气扳回正途,也会因为梵清惠的诛心之言而功败垂成。 但现在看来,楚牧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费尽心机却迎来失败的感觉如何?” 青璇却是早有预料一般,冷笑着注视对面勃然变色的众人,“你当真以为我父会中你们之计吗?” 话音未落,青璇便如鬼魅般出现在梵清惠面前,纤柔玉指划出漫天指影,每一指都犹如万钧之重。 “小心。” 了空轻喝一声,横身挪移,嘴里长诵道:“诸法如梦,本来无事,梦境本寂,非今始空,梦作梦受,何损何益,迷之为,情忘即绝。” 梵音禅唱声中,青璇眼前出现千百重钟影,无数金色铜钟如泰山压顶般迫来。 这一幕当真是叫人震撼至极,然而青璇却是冷笑一声,漫天指影骤然化归为一,弹中其中一个钟影,“惑心之术,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当!” 漫天钟影骤然烟消云散,唯有一个小钟发出呜响,被强悍的指劲弹得飞旋倒飞。 青璇抓住机会,身影数度闪烁,化出数道残影攻来。 “在不死印法传人面前,老衲确实是班门弄斧了。” 了空面色不动,手掌一击铜钟,钟声呜然中轰然撞向其中一个残影,“然而以女施主的修为,想要惑住老衲却是还力有未逮。” 不死印法测地、惑敌、愚敌,以幻术起家,最是擅长惑心之术不过,青璇说了空班门弄斧,了空也坦然承认。 但是,了空此时破开闭口禅,实力大增,青璇的身法想要迷惑他,还是差了点。 铜钟当当作响,青璇所化的残影尽数破碎,而其所击之处,正是唯一存在的身影。 然而,这唯一的身影却是和铜钟碰触之后如梦幻泡影般破碎,这也不是真身。 “不死七幻·以有为无。” 轻柔的话语在梵清惠耳边响起,紧接着数道指劲连连点在她周身各大要穴上,其速度之快,手法之隐蔽,竟是连梵清惠这位慈航静斋的斋主都没能反应过来。 “梵斋主,心魔太深了。”了空见状,叹息道。 以梵清惠臻至“心有灵犀”的剑典境界,除非是楚牧和向雨田那等级数的人出手,才能完全将其蒙蔽,让其完全无还手之力。但现在她却是被青璇轻易得手,可见其心魔之深。 不过在叹息梵清惠心魔太深之余,了空也是心惊于青璇之厉害。毕竟在方才那一刻,就连了空也被青璇给骗过了。 “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毒手,心魔岂会不深?” 青璇淡笑着将手按在梵清惠的肩膀上,纤柔手掌中携带磅礴气劲,硬是将梵清惠压得生生跪在地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梵清惠比虎还毒。” “这是必要的牺牲。” 梵清惠虽被压制,却还不忘反驳,“石青璇,你生母乃是静斋弟子,你生父应当也是被宋缺所杀,你难道就不想报仇吗?你当真要认贼作父吗?” “认贼作父?这话从何说起啊,”青璇脸上的笑意渐渐加深,眸中中的冷光却是更为冷冽,“我的好娘亲,他就是我父亲啊。” “你说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言一出,不单震撼了周围大部分人,更让梵清惠如遭雷殛。 “我说,他是我的亲生父亲,”青璇道,“石青璇,宋师道,亦或者是楚青璇,我有很多个名字,但不管有什么名字,有一点都无法改变,那就是你们要对付的敌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你所做的一切,都早就被我父亲看穿了,或者说今日的局面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从很久以前,青璇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么深沉的心机,似他那样的人,是绝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的。就算有弱点,也不会将其暴露给任何人。 梵清惠自以为发现了楚牧的弱点,并为此付出多年心血,却不知她从未逃出过楚牧的手掌心。这么多年来,她实则一直在楚牧划好的圆圈中绕圈。 “你说这是必要的牺牲,那我便要将你不惜一切也要保卫的佛门完全摧毁。” 青璇牢牢压制住梵清惠,嘴中吐出的话语让梵清惠浑身颤抖,“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儿是如何毁灭佛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对于梵清惠而言应该是最大的酷刑了吧。 会有人无数佛门中人临死前诅咒着青璇父女,同时也将诅咒送给梵清惠。 想想那未来,梵清惠就有种发自内心的战栗感。 “住手!” 了空再度挪移铜钟,欲要解救梵清惠,但在同时,如漩涡般的气场笼罩在青璇身周,将了空拒于一丈之外。 祝玉妍和婠婠师徒联手,天魔气场覆盖当场,将四面八方尽数罩入控制之中。 ························ “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了,慈航静斋那女娃儿输得不冤啊。” 远处的向雨田摇了摇头,准备离去。 想要动摇楚牧的心境是不可能了,今日他已是没必要出手了。 “战神殿,唯有在战神殿之中,才有让我二人一决生死的环境,否则这场较量将会永无休止地进行下去。” 向雨田已是将最终决战的场所选在战神殿中,算算时间,距离战神殿开启也不远了。 然而,他想走,却有人不愿意他离开。 “我倒是觉得,在此地,也完全可以论出个生死了。” 右边街道尽头,一道身影缓缓走来。 他披散着长发,身上随意披着道袍,赤着脚掌行来。整个人看起来随意至极,却又有一种纯乎自然的意境,犹如有道全真。 但在下一瞬间,眼中晦色闪过,自然而然的身影多了一分暗色,明明是走在月光照射中,身周却越来越晦暗,甚至有种黑洞一般的感觉。 这道身影,自然是刚刚还在床榻上鏖战的楚牧了。 他似是有些匆忙,连衣衫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来堵向雨田了,但那凝实的气机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有匆忙之意。 “你我前后交手十几次,今次也该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划上一个休止符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前进,有如实质的气机牢牢锁定向雨田。 他此刻已经失去了先机,若是想要离开,那便需接楚牧蓄势待发的一击才行。以楚牧现在的境界,这一击要是硬受了,极有可能半条命都没了。 所以向雨田不能离开,至少在楚牧这一击之前不能离开。 但若是留下来,这也许就将演变成真正的生死之战。 楚牧如今已是练成至阴至阳双极,一些受制的手段也完全可以再度施展。像是在此之前,他和向雨田交手之时就极少使用不死七幻,因为那时候的他是单条腿走路,全靠借向雨田之力才能用出招式。 而现在,楚牧根基再度圆满,不管是不死七幻还是其他阴阳武功,都可以毫无窒碍地施展。 论境界,他其实并无太大长进,双极和单极在理论上都是趋近于极限,处于同等境界,否则楚牧也不可能先后凭借黄天无极的境界和向雨田大战十余次。 但若是以旧有眼光去看待楚牧,那说不准向雨田今日就要交代在此地了。 他能感觉到,此刻的楚牧身上,有一种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手段暗藏。 “甫一有所突破便想要和我论生死,不得不说你很是大胆。” 向雨田缓缓抬掌,“希望这一次,你莫要落荒而逃。” 第六十四章 天道无极 轰! 恍如真龙行空,两道身影于长空之上搏击,肆虐的气劲被双方全数利用,竟是让他们二人于半空挪移,迟迟不曾落下。 龙吟虎啸般的异声不绝传来,初时细不可闻,仿似遥不可及,但在刹那之间,却是已响彻整个空间,震人耳鼓,盖过了呼啸狂风,也盖过了下方不断坍塌的房屋。 围绕着二人的身影,方圆百丈之内尽是气刃暴旋,若有人或物闯入其中,须臾间便会被绞杀粉碎,再不复存。 而在这狂乱气刃的中心,搏杀的二人皆是以全神贯注,招式衔接间,浑然天成,使人亳无可乘之隙。 只因以二人的实力,若有一招不慎,便有可能直接面临生死危机,他们二人的身躯虽然早已达到金刚不坏的层次,但在两方人的强悍功力支持下,在至阴至阳的轰击下,哪怕是强如金刚不坏的身躯,也难以抵抗一击之力。 若是被真的击实了,怕是一击就足以攻破防御,重创其身,紧随其后的攻势更是足以让人形神俱灭,不再存于天地之间。 “玄天无极。” 楚牧身处于浑暗之中,幽深晦暗的气息将他的身形全数笼罩,更使得周遭一片漆黑,而在手掌之上,无形气兵绽放出猩红的剑光,带来致命的威胁。 第十五剑。 暗色爆发,笼罩天地之间,令周遭陷于一片黑暗之中,不见天,不着地。 向雨田只觉自身犹如处于虚空之中,四处难以着力,而在此时,致命的剑光已是尽在眼前。 “天魔拳。” 霸道的拳劲轰压长空,至阴之气竟是在向雨田手中发挥极为霸道的威能,拳锋犹如黑洞一般侵吞一切阴气,也将周遭阴气形成的虚空扭曲破碎,与猩红剑气正面碰撞。 这天魔拳亦是天魔大法中的一门武功,乃是魔门之祖“天魔”苍璩所创出的霸道拳法,但是由于阴癸派中有资格修炼天魔大法的都是女子,霸道不足,以致于这门拳法蒙尘。 但在今日,在向雨田手中,这门武功却是发挥了其该有的威能。 拳剑相交,黑红气劲如电射般游走,在空气中留下焦灼的痕迹。 下一瞬,皓日般的光华从黑暗中迸发,楚牧气机一变,幽深晦暗的气息已是化作昊阳,若虚若实的金色火焰扫荡长空。 黄天无极。 至阴至阳之气的碰撞再度让空中出现电焰,向雨田当即面色丕变,喝道:“你疯了,这样做你我都有可能会直接陷入仙门之中的。” 至阴至阳交锋碰撞,将会撕碎虚空打开仙门,这是此世的规则,亦是无数武者毕生追求的目标,但对于向雨田而言,这仙门却非是眼下的他想要触及的。 “至阴至阳碰撞,能开启仙门,但若是没有足以匹配破碎虚空的心境支撑,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迷失在虚空之中,我说的对吧?” 楚牧却是视那威胁如无物,抬手舞动太阳真火,慢条斯理地说道。 穿梭虚空是何等危险的事情,哪怕这个世界和其他世界有所勾连,有着渠道,也是有极大可能迷失在虚空之中。 向雨田便是因此,才在这世间停留这么多年。 现在楚牧这般行为,无疑是将向雨田避之而不及的。 据楚牧估计,真要是想万无一失地破碎虚空,那便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至阴至阳之上,而是要以真实的实力和境界,达到破碎虚空的层次。 非是用至阴至阳去开门,而是要用自身实力去破门。 “向雨田,你为了追求万无一失而停留在世间这么多年,但却不知,正是因为看不穿这死生之间的一点执着,才会迟迟难以踏出最后一步。” 楚牧道。 细数此世历史,怕是无一人能在世间停留时间上超过向雨田了。他以邪帝舍利的精元续命,从十六国时代活到了今日,历经两百几十年的时光,尽览世间风光,却也是因此,而迟迟无法看透生死。 若是他当初明知精元可续命而不用,也许就能看破一切,破碎而去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有可能,也有可能向雨田就没能看破,寿尽而终或者迷失在虚空之中。 这实际上是楚牧的攻心之言,向雨田也是知晓这一点,但他还是因为这句话而产生动摇。 “我比你强的一点,便是我更有底气。” 有着昆仑镜在身的楚牧一声长笑,手中气兵变化,一式刀招已然上手,“分阴阳。” 阴阳二气在刀锋之下隔开,蜿蜒的弧线穷尽天地至理,横空的刀光划破生死阴阳。 “好一句有底气。” 向雨田怒极而笑,双掌相对,电焰激窜,“那便看看你是否当真有底气应对了。” 他心知自己越是回避,楚牧就越是肆无忌惮,所以干脆也就放开手脚,和楚牧尽情一斗。 “小三合。” 再度出现的阴阳极招撕破虚空,炽烈的电焰不断游走。但在这一招出手之前,刚刚出招的楚牧却是毫无气弱之相地闪烁身影,犹如瞬移般出现在向雨田面前。 轰! 猛然爆发的电焰在激烈窜动,和阴阳二气流转的无形气兵碰撞轰击,竟是难以将其摧毁。而在之后,楚牧手中气兵随心而变,化作一道辉光游走周身,和身上绽放的清光互相呼应。 砰砰砰! 双方闪电般交手三招,交缠的气场在身周演化诸般异象。 轰! 再度对击,真气如浩瀚长江,滔滔不绝,向着敌人疯狂轰摧,同时周身穴窍毛孔鲸吞天地精气,互相争夺周遭能源。 楚牧和向雨田皆是感觉自己的真气和外界天地不断交感,同时双方皆是竭尽全力地互相轰击,真气释放又吸入,二人好似成了天地的一部分,交互循环,冥冥之间,已是感悟到了一丝灵机,瓶颈竟是渐渐松动。 然而就在此时,向雨田目光一变,透出极致的愤怒之色。 只因他感应到楚牧在盗取他的真气炼魔成丹,借助当年埋下的暗手,在干扰向雨田的感悟。 当年楚牧窃取向雨田一丝至阴之气,以其炼出魔种,盗取向雨田交手之时散溢的真气培养魔种,并以炼魔成丹之法纳为己用。今日楚牧的实力境界已是不弱于向雨田,他能做的自然也更多。 ‘走!’ 向雨田不想自己被干扰,更不想让自己给楚牧做嫁衣,他第一时刻便想要的离开。 但是,就在这念头出现之际,周遭气场突然向中间凝缩,将二人牢牢擎制。 “世人皆道‘天刀’宋缺之刀天下无双,却不知我这‘天刀’根本做不到‘舍刀之外,再无他物’,我不是‘天刀’,而是‘天道’。” 楚牧在此时悠悠出声,“天刀非我道,我道即天道。” 悠悠之声中,双目一片平静,心神遁入天心入照之境,化作无亲无私无情之心。 天道无亲,天道无私,天道无情。 无誉无毁,不滞于物,与天地齐寿量,与日月齐光明。 修炼天心无垠境至今,于此世体验诸般情感,事业女色孩子武道······林林总总,不计其数的经历,让楚牧的心境到了天心入照层次的巅峰。 此时此刻,他把握阴阳玄机,抓住那一丝灵机,将三清之武纳为一式。 “天道——” 似低吟,似长歌,悠悠之声中透露出高远之意,“无极。” 阴阳生死交织成图,更有动灭之机蕴含在其内。一张太极图,循环阴阳生死动灭,将二人包围在内,带着不绝的气机,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向雨田只觉自身生机和真气不断流失,一种无形之力在碾灭他的一切,甚至连精神都在被消灭。 他有心抵抗,却发现自身已是失了良机,如被困在网中的飞虫,难以动弹。 与之相反,楚牧则是气机愈盛,周身充斥着视万物如刍狗的威势,气机随着太极图的转动越发深邃。 每时每刻,楚牧的真气都在和向雨田交锋,而在交锋之中,他获取了更高的体悟,在湮灭向雨田的一切之中参研向雨田的功体和真气运行,乃至他所领悟的一切。 在真气交锋之中,向雨田自然是要尽一切努力去挣扎和反抗,但他越是反抗,楚牧得到的就越多。 楚牧正在踏着向雨田前进。 “痴心妄想。” 心高气傲的邪帝勃然大怒,哪怕是再怎么深沉的心境也难以忍住这股怒火。 至阴至阳之气再也不去抵抗,而是在体内互相碰撞,衍生恐怖的气机。 轰! 虚空撕裂,无比的威能在这一刻释放。 狂烈的电焰终于发挥了最为极致的威能,哪怕是如汇聚楚牧一身所学的太极图也被极致的暴力虽摧毁。 但在同时,楚牧却是不慌不忙,或者说此时的他根本不会有慌忙这种情绪,他以最为冷静的思维洞察电焰的轨迹,在激窜的电焰迸发之前便移动身形,如闲庭信步般在交织的罗网中穿行,时快时慢,倏忽间竟是已经来到了百丈之外。 “呼——” 眼中的无情无我之色缓缓褪去,楚牧心境下沉,缓缓道:“终究是我赢了。” 忽暗忽明的月光下,他长身而立,犹如仙神。 第六十五章 南北对峙 楚牧的身影落在地上,看着周围或是失去生息,或是被擒拿下来的佛门中人,脸上却是带着一丝的不满意。 “终究还是逃了一些漏网之鱼。”楚牧有些遗憾地道。 许开山和赵德言,他们都趁着楚牧和向雨田交手之际逃脱了,至于宁道奇,他干脆就没来。 这个佛门打手自从上一次在净念禅院中出现过以后,就鲜少再露面,这一次佛门行动也不曾参与,好像已经和佛门割裂了一般。 “宁道奇现在应当已经在长安了。” 样貌奇古的道士飘然而来,向着楚牧行礼道:“姚康节见过宋阀主。” 来者赫然正是南天师道的当代教主姚康节。 此时,姚康节风尘仆仆,一身华贵的紫金道袍都染上了灰尘,但他脸上却是有着肉眼可见的喜色。 “宋阀大军已是一路北上,在一个月之内,先锋军便可抵达洛阳,占领这大隋国都,贫道在此先恭喜宋阀主了。”姚康节向楚牧报喜,说道。 “这不可能,宋阀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地北上,沿路的义军呢?解晖呢?”梵清惠闻言,满脸不可思议地尖叫道。 杜伏威和李子通两人的义军都在南方,瓦岗寨就在洛口附近,也不会任由宋阀大军北上,巴蜀之地,梵清惠的舔狗,宋缺的结拜好兄弟也同样不会坐视不管。 按理来说,宋阀的先锋军想要抵达洛阳那是困难重重,就算有实力优势,也绝对无法这般快抵达洛阳。 “为助汉统振兴,我辈中人义不容辞。南方道门各派,皆是愿助宋阀主一臂之力,为汉统皇朝之建立添砖加瓦。”姚康节道。 “在来洛阳之前,我已经送你那仰慕者入土了,梵斋主。”祝玉妍亦是娇笑道。 解晖这舔狗,他和楚牧做了亲家,他儿子娶了楚牧收养的宋玉华,自身还和楚牧算是结拜兄弟,却还是甘愿为梵清惠做马前卒,楚牧当即便让他知道舔狗绝对不得好死。 宋阀这么多年在南方行商,靠着贩卖海盐串联关系,已是在江南之地打了一块稳固的基本盘。此次一朝起兵,串联南方道门和魔门势力,当即便叫天下人知晓宋阀多年来经营的势力有多可怕。 “眼下,天下义军虽多,但能与宋阀争锋者便唯有一家,那便是北方道门的诸位道友所选择的潜龙,”姚康节道,“李阀。” 南北朝时期,南北两地割裂长达两百多年,道门亦是因此而分成两大派系。 那宁道奇,实际上便是北方道门的一员。他在当年为李世民造势,实际上并非单纯地替慈航静斋打工,而是真的有为其铺路的想法。 ‘哪怕是没有我的插手,佛门到最后也是一败涂地啊,’楚牧心中赞道,‘北方道门,玩的好一手鸠占鹊巢啊。’ 李唐开国之后,李渊认老子为祖,给自家血脉加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同时也让道教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 自李渊以下,历代皇帝皆是崇道抑佛,直到武曌以周篡唐,方才让佛门再度兴起。 然而在此世,武曌乃是阴癸派传人,而那时受到武曌扶持的佛门之首——“僧王”法明,他的真实身份实际上乃是武曌的师弟、婠婠的徒弟。 法明受婠婠教导,自幼拜入净念禅院,一步步上位,竟是在最后混成了敌方老大。 所以说,休看现在道门落魄,实际上道门的高光时期已经不远了。 “不只有北方道门,还有赵德言,他也同样在暗中支持李世民。魔相宗上任宗主便是长孙晟,李世民正是长孙晟的女婿。” 楚牧提醒了一声,却又道:“不过现在向雨田已死,赵德言再如何,也难以挡住我。玉妍,你下令去搜查寇仲和徐子陵这两小子的下落,我要断绝向雨田所有的后手,免得这位邪帝死而不僵地作妖。” “我明白了。”祝玉妍颔首道。 “至于佛门这边,就交予青璇你了,等到先锋军抵达,便由你带领军队扫荡洛阳之外的净念禅院,还有那慈航静斋,也同样由你处置了。” “是,父亲。” 吩咐完诸事以后,楚牧稍微伸了个懒腰,道:“这一下,大势已定了。” 大势已定,距离他离开的日子也不远了。 横扫天下之后,便是他进入战神殿的时候了。 ························ 接下来的时间里,洛阳风云变化,先是宇文化及因为涉及使团刺杀杨广之事被斩杀,紧接着宇文阀也在短时间被抄家灭族,连根拔起。 而在洛阳之外,北上的宋阀大军一路势如破竹,向着洛阳直直前进。 与此同时,李渊在太原起兵,打着“清君侧,诛宋缺”的旗号,迅速占领北方徒弟,并在打下长安之后,拥立杨广之孙代王杨侑为帝,遥尊杨昭为太上皇,并以此为名,加封为唐王,开始统一北地。 等到宋阀的大军全部抵达洛阳之时,李渊也在北方道门和一干文臣武将的辅助下,近乎统一长安以北的地区,和占据洛阳以南的宋阀遥遥相望。 此时,距离楚牧逼得向雨田自爆,已是过去了一年半的时间。 哪怕是提前有所布置,让宋阀大军全面抵达,也花了一年半时间。也就是因为这一年半的时间,让李渊割据了北方,和宋阀形成南北相抗的局势。 之所以如此,除了李阀有北方道门的帮助以及事先有所布置以外,还少不了一方势力的帮助。 ——突厥。 突厥军队攻杀敌方势力,将李阀的敌人扫空之后直接离开,李阀军队便趁着这空缺,直接入驻当地城池,顺理成章地占领地区。 正是借着这股东风的力量,李阀才能迅速占领大片地区,和宋阀相抗。 “但是,哪怕有外族势力在暗中相助,李阀也决计不是我等对手,在最高端的战力上,他们太过弱势了。” 洛阳皇城之中,青璇看着眼前的沙盘,道:“父亲之所以在这一年半时间内未曾出手,是因为我方在洛阳的兵力并不足以全面占据北方之地,同时也是需要利用李阀去扫荡北方各势力。如今我方大军已然抵达洛阳,北方也被基本扫清,那么也差不多该是时候对李阀下手了。” 一年半时间过去,青璇比之过往多了几分杀伐任意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大权在握的气魄。 但她的眼神却是越发沉静深邃,哪怕说到扫清李阀,一统天下,也是全然未曾有丝毫波动。 楚牧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问道:“看起来,你对这争霸天下似乎并不感兴趣?” 青璇的眼神太过淡然了,淡然到近乎淡漠的程度。一年半前,她说到天下之时还有几分热衷,但现在却是已经全然不在乎执掌天下的权力了。 “太脆弱了,”青璇摇头道,“哪怕是九五至尊又如何,若父亲有意,九五至尊也是随手可杀。皇权在破碎虚空那一等级的高手面前太过脆弱,女儿无意于这般羸弱之物。便将这皇权交予其他人吧,师妃暄和婠婠都已经怀孕,可择其中一人继承皇位。” 在半年前,天魔大法大成的婠婠终于忍耐不住,开始踏出最后一步。 青璇夜夜和婠婠同房,却不曾想到婠婠不走寻常路,夜里不行那就白天上,找到机会就和楚牧成了好事。 然后,因为得到了慈航静斋的秘法,在经过一个月时间的耕耘,婠婠十分好运地中了奖,紧随师妃暄之后怀了身孕。 这一怀孕,架子就端起来了,肚子都还没大起来,就每天挺着腰要青璇搀扶姨娘,可把青璇给气的。 “随你心意吧,”楚牧无所谓地道,“只不过以静斋秘法怀的孩子有很大概率是女娃,到时候还得你多帮衬一下,帮她们中的一人掌握大权。” “女儿明白。”青璇点头道。 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那一直在逃窜的双龙,最近也在长安现出了踪影,他们二人的实力在这段时间突飞猛进,已是不弱于当世任何一流高手。那寇仲身边还跟着一个出人意料的人。” “出人意料?是玉致吧。”楚牧却是早有预料一般地说道。 他所收养的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省心,都是主和派的,和宋阀如今的主战派格格不入。 宋玉华已经因为夫婿一家被杀恨上了楚牧,宋玉致还和寇仲那小子走到了一起,这是逼自己这老岳父成为女婿杀手吗? 楚牧想到这里,看了一眼青璇。 也就是徐子陵没和自家这棵精心培养的白菜对上眼,否则他是真的要当女婿杀手,将那心怀不轨的野猪都杀光了。 “那双龙倒真是有几分气运,竟然逃窜了这么久,这一次,便让我亲自和他们再会吧。希望他们能识相点,莫要自寻死路。”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所在宫殿,遥望今夜的无垠星空。 星象移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第六十六章 约定 “唉” 清幽院落,美人愁叹,于无限美好之中显露难以说尽的哀愁。 宋玉致站在院落走廊处,倚栏而立,秀美的容颜之上难掩忧色。 一旁寇仲见状,悄悄挪近,到差点碰上宋玉致的娇躯才停下,笑嘻嘻地道:“是谁惹我们的宋大小姐发愁了,和我说,我去揍他。” 宋玉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是你啊。” 她选择了离开家族,和寇仲一道来长安,便已是做出了选择,宁愿和家族背离也要和寇仲在一起,自是有着不服从家族的决心的。 但她的决心就是再强,也不敢想象失去寇仲的未来。 对于宋家,宋玉致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但了解个七七八八还是有的。宋家人这些年为了重振汉统,做了无数努力,可以说宋家能一统南方,甚至已经打到北方占据洛阳,这其中离不开所有宋家人的努力。 在明面上,是楚牧连毙强敌,将局势拓展到今日境地,在暗地里,则是无数人前仆后继,跟随着开路的楚牧前进。 付出了这么多,自然是会无比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若有人想阻拦,定当遭受到雷霆般的打击。 宋玉致就是怕自己的背离,会让宋家对寇仲下手。 寇仲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不过他倒是比宋玉致更乐观。只听他嘻嘻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宋大小姐一直都说我是坏人,那我肯定能活得长长久久,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而且我那老泰山总不至于让他女儿守寡吧?” 宋玉致闻言,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但转瞬又被忧愁覆盖,“你不懂。宋家其余人都可能奈何不了你们兄弟,但我的父亲不一样” 说到楚牧,宋玉致身子微微颤抖,向来坚强的她露出少有的柔弱之色,“只要他认为有必要,那么无论是谁挡在他面前都没用,谁都得死。大姐的夫家全都被他下令杀了,现在就孤零零一个人,要不是大姐性子弱不敢有太大怨气,说不定连大姐也没了。我很怕” 宋玉致不由紧紧抓住寇仲的臂膀,要与其诉说性子的惧意,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一转头,却看到了寇仲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刹那间,宋玉致浑身僵直,双眼瞪得直直的,眼珠子都似凝固了一般。 “原来在玉致的心中,为父就是这样的人啊,这可真是叫我痛心啊。” 清朗的话语让寇仲立时转身护在宋玉致身前,但在下一瞬,他也是身子一顿,惊诧莫名。 “是你!” 寇仲看着这张有些熟悉的面容,惊叫道:“竟然是你!” 当初初出茅庐之时,他曾和楚牧见过一面,当时的他未曾想到那少年道人会是宋阀之主,现在的他震惊于宋阀之主竟是如此年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发觉来人身份之后,寇仲便死死护在宋玉致身前,挡住楚牧那平淡却令人战栗的目光。 “来看看离家出走的女儿,不是做父亲的应有责任吗?”楚牧负手而立,看向这今非昔比的扬州双龙之一,“长安戒备虽严,但若说想要将我拒于城外,未免太过可笑。” 淡然的身姿,从容的气度,看起来不似争霸天下的宋阀之主,倒像是隐居山林的有道全真。 然而寇仲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修炼长生诀所带来的极强灵感,让他感应到了平淡之下的巍然与恐怖。 “仲少。” 不远处传来一声呐喊,一道身影如疾风般掠来,正是双龙另一人徐子陵。 这两人站在一起,各走极端的真气同时运行,气机竟是自然而然地相融合,恍如一个整体。 寇仲的真气至阴至寒,但他的性格却是截然相反,如火焰一般躁动不息。 徐子陵的真气至阳至热,却偏好虚极静笃,和道佛两家的法门极为相适。 这二人就像是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太阳之中蕴有一点少阴,太阴之上含有一分少阳,合乎阴阳之道。 当二人一同对敌之时,气机相连,如阴阳相合,达到了圆满之境。 “也不知该说是向雨田成就了你们还是你们本就如此,有如此奇能,也难怪越战越强,实力如此突飞猛进。但若想要借此来对抗我,还是不够。” 楚牧微微摇头,磅礴的真气骤然在身周扩张,所处的走廊,外边的石板地面,亦或者是周遭树木,皆是在瞬间摧折崩毁,散乱成大大小小的残骸,犹如失去了重力一般悬浮在空中。 而二人气机勾连所形成的圆满之境,更是被极端的暴力直接击溃,双龙带着宋玉致踉跄后退,还未开打就已经一败涂地。 但在同时,他们也恍如受到了刺激一般,两股莫名波动从体内各自传来,一同共鸣,竟是在退出了七步之后脚步一顿,咬牙硬是停住了身形。 “向雨田的魔种吗,向雨田能够在魔种之上有如此造诣,当真是不俗。”楚牧观察二人气机,道。 魔种乃是精气神的凝聚产物,凝聚一颗都需要耗费大量精气神,若是凝聚太多,轻则功力倒退,重则折寿。 然而向雨田却是另辟蹊径,将以微小的代价凝聚出魔种雏形,由宿主自己对魔种进行浇灌和培养。 就如同杨广通过不断行房积累功力,能做三秒真男人,和楚牧过几招一样,眼前这两人也同样通过魔种而使自身不断成长蜕变,哪怕没有邪帝舍利和和氏璧,也依然有了今日的实力。 并且,因为如今向雨田已死,这二人完全脱离了控制,已是不似杨广那般有被控制之虞,道功和魔种于他们二人体内交汇,竟是有了难以言喻的造化出现。 该说是主角的气运吗? 楚牧一边想着,一边审视二人。 这时,一声清越的剑鸣传来,清微玄净的气机遥遥升起。 同时,在另一边,天然自在的气机如乘风而起的大鹏,于空中飞舞,又如化鲲的鹏鸟,一跃入水,以空为海,尽情遨游。 “傅采林,还有宁道奇,我说李渊哪来的胆量敢在长安和洛阳遥遥相对呢?原来是有你们两个在。” 楚牧轻笑一声,将双手重新拢入袖中,“怎么?你们二人想与我动手?” 不是他姓楚的看不上二人,而是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大宗师固然能和他过几招,但真心没可能坚持不败。 且对于楚牧来说,一个大宗师和两个大宗师完全没区别,因为他完全不惧群战。除非傅采林和宁道奇如双龙一般可以真气勾连,恍如一体,否则杀他们不比杀一个毕玄难多少。 “不敢。以老道二人的实力,若是遥遥感应一下还可逃脱,若是当真走到近前,那差不多就是踏入阴间地府了。” 宁道奇的声音遥遥传来,“老道和傅先生想和阁下立个约定,来年三月,战神殿开启,老道二人还有阁下同进战神殿,届时是生是死,皆在战神殿中分说。在此之前,阁下不能冒然出手干扰战局势。” “你等也知战神殿?”楚牧闻言,问道。 “魔门有战神殿记载,我道门亦有。况且阁下在杨广继位之初就一直让人寻找惊雁宫,以此为线索进行查找,查了这么多年,总归是能有所收获的。” “我若不肯呢?” “那老道二人就只有逃了。” 宁道奇这个道门高人十分光棍地道,“哪怕阁下再如何动手,老道和傅先生也不会出头,只会穷毕生之力,给阁下的王朝捣点乱。阁下若是不想早点破碎虚空,完全和我们一直耗着。” “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啊。”楚牧失笑道。 这两个大宗师为了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干脆连面皮都舍了。 楚牧知道,他们不是当真怕死,而是想要和楚牧一同进战神殿,不惜一切将楚牧困在其中,或者干脆逼楚牧破碎虚空。 也唯有如此,李唐才有一线机会,外邦诸国才会有可能避免面对强势的宋家王朝。 比起坚持汉统,欲要以汉人吞并诸族的宋家,李家简直就显得无害太多了。 “可以,”楚牧答应道,“实际上我这趟来,也有想叫你们一同进入战神殿的意思。否则你这二人一直躲着,我一时之间还真没法取你们的性命。” 和当初楚牧直接面对向雨田不同,这两个大宗师连面都不露,就遥遥传话,甚至于还分别位于两个方向,保证就算有一人难逃,另一人也可脱身。 不得不说,他们这般郑重其事地舍去面皮,还真是让人感到荣幸。 “不过在进入战神殿之前,我却是有一点不爽,需要抒发一下。”楚牧悠悠道。 话音刚落,便闻一声轰鸣,远方爆发出剧烈的气机波动,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其源头此时战得多么激烈。 “我看李世民那小子当真不爽,为了防止他以后侥幸活下来,还是现在先把他的性命取了吧。” 楚牧的声音遥遥传递到两方,“你们可以试着去救,但救人的后果便是不只要搭上自己的命,也会失去你们唯一的一点机会。” 第六十七章 离开之前 气劲漫空,呼啸连连。 天策府中,青璇一人独对天策府各大上将,不死印法顺手拈来,生死之气循环无间,借力化力,气劲转圜间,无穷无尽,无始无终。 “退。” 突闻一声冷叱,黑白之气横流,如沧浪横波,横扫四方,令天策府的诸将齐齐吐血倒飞,其中有两人直接就没了生机。 “李世民。” 青璇的身影如梦似幻,倏然间数度变幻转折,避过阻拦的士兵,出现在一个英伟男子的身前。 未来名留青史的唐太宗现在还未有那般雄吞海内的气势,但多年来的军旅生活以及生杀予夺还是让他具备着不凡的气度。 眼见青璇杀来,李世民并未露出仓惶之状,反倒手持战剑亡命反击。 同一时间,一道暗影自李世民后方闪出,似缓似快,拙中见巧的爪影笼罩四方,将青璇的进退之路尽数封锁。 是赵德言。 青璇第一时间便认出了此人的招式,此正是“魔帅”赵德言最为得意的武功“归魂十八爪”中的一式“朱雀拒尸”。 面对赵德言的突袭,青璇却是面色不动,掌带灼热和阴寒双重气劲,直接一掌攻向李世民。 在她出手之时,紊乱的气场降临在周围,千百道不同的劲力从四面八方而来,前推后拉,钳制住突袭的赵德言。 “咯咯咯······赵德言,你总算是肯露面了。” 一道魅影闪现,带着变化无端的天魔气场笼罩全场。与此同时,数道气势凌厉的身影出现,站在各方以气机牢牢锁定赵德言。 “今日,便是你这圣门叛逆的死期。”| 天魔气场变化无端,无形劲气拉扯赵德言的身形,更有一丝丝气机在汲取赵德言的真气,让这魔帅陷入自身难保的境地。 “不死七幻·以有为无。” 青璇面色清冷地进步向前,好似一道幻影般穿过李世民,回身一掌印在其后心处,融合两种气劲的掌力穿透护身内甲,直接震断其心脉。 与此同时,祝玉妍收缩天魔气场,四面八方的魔门高手同时向赵德言强势出手。 ························ “差不多该得手了。” 楚牧散去真气,周遭悬浮的残骸纷纷落地,扬起无数灰尘,“李世民和赵德言勾结,自以为得计,能够隐藏到最后,结果却是第一个出局的,有此境遇,当真讽刺。” “他如此,你们又会如何呢?” 楚牧看向两边渐渐散去的剑气和劲风,脸上露出一丝讥嘲之色,“同样自以为得计的你们,最终又会如何呢?” 会如何? 不知道。 但这已经是这两人最后的一点希望了,他们就算明知会失败,也不得不踏上。 左右不过是一死,再怎么糟,也不会更糟了。 二人的气机完全消失,原本浩大的气势也在须臾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以秘术断绝了气机,这是应对我的千里锁魂吗?倒是够小心的。’ 楚牧不再去感应这二人,而是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便宜女儿和双龙,“傅采林是你们请来的?” “是师公主动找上我们的,”徐子陵摇了摇头,看着楚牧,相当诚恳地道,“师公说宋阀主的野心太盛,不单想要一统中原,更想侵吞草原甚至染指高句丽,所以不得不来。” “野心?你错了,这不是野心,”楚牧笑道,“这是理想。我没有野心,只有让汉人占据天下的理想。侵吞异族的土地,同化异族的思想,将四夷皆数汉化,让汉人永远占据正统,这便是我的理想,也是我麾下追随者的理想。我给了他们实现这理想的希望,他们回报以舍生忘死的忠诚,只为打造汉统王朝。” “但那又如何呢?”徐子陵条理清晰地反驳道,“这天下合久必分,哪怕没有外族,汉人自身也会内斗,甚至于因为没了外敌,会腐朽得更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宋阀主应该不会不懂才对。” “你当真这般认为吗?我看你更多的是不想傅君婥的母国覆灭吧。”楚牧摇头道。 “不过你说的也对,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确实有道理。但那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 “后人的事情交给后人去承担,我所要做的,是完成汉人天下的理想。至于后人会如何,与我无关。若他们当真无能到将汉人天下全数败光的地步,那么死于安乐就死于安乐吧,活着也是糟蹋粮食。” 楚牧不再管双龙如何,转身飘然离去,“两个小子,我可以明着说,大势已定,高句丽必定国灭,你们若想阻止我,便在明年和他们二人一起去惊雁宫吧。也许你们能给我一点惊喜也说不定。”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他此行前来,实际上是为了查看向雨田是否当还留下什么卷土重来的后手的。 结果没成想,后手没发现,却发现了一点惊喜。 这一发现,让楚牧决定给二人一个机会,也希望他们能给自己更大的惊喜。 ‘不过这样一来,我也许真的要成女婿杀手了。’ 离开的某人暗想道。 ························ 长安城外。 祝玉妍带着青璇和楚牧汇合,其余的魔门高手则是因为已经尽了工具人的职责,被祝玉妍遣散离开了。 “赵德言被我全力留下了。” 祝玉妍袅袅行来,少妇般的姿容带着妩媚,倚靠在楚牧身上,“我这么努力,你要给我什么奖励呢?” “你想要什么?”楚牧抓住在自己心口画圈圈的手指,反问道。 这阴后都一大把年纪了,却还做这少女姿态,一看就是有图谋。 “我要婠儿的孩子成为你的继承人。”祝玉妍目露精芒,万分渴求地道。 在知道青璇无意皇权之后,祝玉妍就知道机会来了,阴癸派代代相传的愿景,也许就会在她这一辈实现了。 所谓阴癸,阴乃女性,癸之言揆也,言万物可揆度。阴癸二字,便是以阴属揆度万物,有着女主天下的野心。 而现在,实现这野心的道路就在眼前,祝玉妍岂能放过。 婠婠的孩子大概率是女性,只要这孩子能成为楚牧的继承人,那阴癸派代代相承的野心就会在祝玉妍手中成功。 想到这一点,饶是以祝玉妍的心性,也不由开始呼吸急促起来。 “只要你答应了,我们母女,还有婠婠这徒弟就任由你施为,”祝玉妍在楚牧耳边吐气如兰地诱惑道,“婠婠从小由美仙带大,说她们是母女都可以,而我既是婠婠的师尊又是美仙的母亲,我们三人······” 话语之中,带着魔门特有的离经叛道,以及强烈的诱惑。 祝玉妍这一向有些清冷的人要是作妖起来,比婠婠那妖女的刺激感还要强得多。 但楚牧却是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我的继承者必须拥有最强的能力,最强的实力,至于其他的,我倒是不看重。若是妃暄的孩子更有能力,那么给她亦是可以。” “师妃暄可是慈航静斋的人。”祝玉妍恨恨道。 “这世间,哪还有慈航静斋啊,”楚牧轻笑道,“而且到底谁来继承江山,由青璇决定,我想青璇是绝对不会让慈航静斋死灰复燃的。” “青璇,在你的弟弟妹妹成长之前,就由你执掌江山了。多教导教导他们,免得出现不肖之辈。” “父亲这是要破碎了?”青璇美目轻眨,目露悲色。 “是要离开了。” 楚牧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舍之色,只是有些唏嘘感。 他在此世,征服过,放纵过,有了女人,也有了孩子,并且已经快要完成理想了,基本上是什么都体验了,也是什么都满足了,基本没遗憾了。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才会让心境升华,如今已是让天心无垠境第一层大成了。 若说有遗憾,反倒是公子羽那一世,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遗憾。 ‘好在不是没有弥补的机会。’ 楚牧心中暗叹,表面上则是一片平静,道:“他朝若是你们也能破碎虚空,那我们也许还会有再见之日。希望我们的父女之缘,不会一世而终。” 对于楚牧来说,青璇是不同的。她不是自己以同位体所生的孩子,而是属于自己本体的血脉,还是第一个孩子,这特殊,注定了她的不同,若是有可能,他还是希望和自己女儿能再度相见的。 “定不叫父亲失望。”青璇点头道。 “回去吧,这段时间,我好好陪陪你们。” 楚牧的手掌顺着祝玉妍的玉背下滑,隔着衣裙,他都能感受到那种无比滑嫩的触感。最终,手掌停留在祝玉妍的臀部,楚牧微微低头,在祝玉妍耳畔窃窃私语。 “你······”祝玉妍的俏脸顿时红了大半。 她虽是婠婠的师尊,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不如婠婠那般放得开。祝玉妍年轻的时候可是高冷女神,走的可不是婠婠那种妖女路子。 楚牧见状,哈哈大笑,带着二女回返洛阳。 第六十八章 惊雁宫中杀人诛心 次年三月,惊雁宫。 藏在深山中的宫殿迎来了先后久违的访客,沉重的大殿石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屹立在大殿之中,出现在傅采林、宁道奇、寇仲、徐子陵眼中。 “你们果然来了,”楚牧毫不意外地道,“可惜了我那小女,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从那一日和寇徐二人见面之后,楚牧便知这两人极有可能也是对付自己的手段之一,只是因为一些临时的发现,让他并未对这两小子下手罢了。 无形的压力突然降临在惊雁宫中,从楚牧身上散发出令人战栗的气机。 然而傅采林却是上前一步,淡淡道:“战神殿开启在即,阁下当真想和我们耗费时间,错过入殿时机吗?” 他们刻意挑在这个时间到来,就是通过星象算准了战神殿开启的时间,想让楚牧和他们一同进入战神殿再行决战。 这是想拼着性命将楚牧困在战神殿中,就算不敌,也不能让他影响外界局势。 “自以为得计的人,未必真能称心如意。” 楚牧气势一收,轻笑着转身道:“傅采林,你有多久没回高句丽了?” 傅采林神色微动,有了不祥的预感,心却是依然平静,说道:“无论阁下如何施为,我之心境都不会动摇。” 傅采林是一个爱国之人,否则当初杨广三征高丽之时,他也不需要率领弟子屡次阻扰,甚至数次进入险境。 要知道,哪怕是大宗师,碰上千军万马,也是有可能阴沟里翻船的。要是无法突围,那无数兵马绝对能把人给活活耗死。 便是如今的楚牧,他虽然与天地勾连,真气源源不断,但体力却是有极限的。哪怕难以见底,但终究有极限阈值。 傅采林当时若是被高手拖住陷在大军之中,那即便他是大宗师之尊,也可能死在围攻之下。 可以说,三征高丽的失败,既有世家门阀拖后腿的因素,也有傅采林自身的原因。 傅采林便是这么一个爱国之人,但他作为大宗师,目光远见却不会局限在一家一姓的王朝上,而是放眼于高句丽的民族传承。 一个民族,其根基在于文化和传承。 哪怕高句丽灭国,也会有另一个王朝兴起,就如同中原大地的朝代更迭一般,自有人建立起新的国度。 楚牧能杀高句丽千人万人,却难以将其全族皆杀尽,只要文化传承还在,高句丽就不会灭亡。 相反,若是让楚牧将高句丽纳于版图之中,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看看如今岭南大军中的那些山民,他们现在都已经完全汉化,成为汉人的一部分了。 所以傅采林实际上早就做好听到任何噩耗的准备,不管楚牧如何动手,他都不会有一点动摇。 但是,傅采林的这种心态,楚牧会不知吗? 带着一丝悲悯的神色,楚牧甩出一件物事抛给傅采林,“这是高句丽国王的国书,傅采林啊,你在中原一年半,时刻准备着舍生为高句丽续命,却不知就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对高句丽下手了。” 国书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傅采林中,被心中不祥预感更浓的奕剑大师缓缓打开。 然后······ 嘭! 傅采林的手掌爆发出狂暴的气劲,精致的国书被气劲震得支离破碎。 “着汉服,习汉文,主动汉化!” 从容优雅的傅采林此刻目呲欲裂,“竖子!竖子误国!高建武,你罪该万死!” 傅采林这位奕剑大师生得极丑,五官轮廓皆是缺点,但他那大宗师的气度和气质却是掩盖了所有不足,令人不自觉忽视他所有的样貌缺点。 然而在这一刻,傅采林的心境和气度,都被楚牧扔给他的一封国书给打破,一举破功。 他傅采林在中原为高句丽舍生忘死拼出一个未来,结果后方的高句丽国君却是已经全面投降了。 在傅采林停留在中原的这段时间里,高句丽虽为亡国,但民族的根子却是被人给掘了。 “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傅先生那般远见,也并非所有人能够抛却生死,”楚牧对此情景毫无意外之色,“你能坐视高句丽血流成河,但高句丽的国君和满朝大臣却是不可能。你能无视我的威胁,他们却只能在我的手段下瑟瑟发抖,傅采林,你的路走到尽头了。” “傅先生,平心静气。”宁道奇抓住傅采林的肩膀,道。 傅采林所创的“九玄大法”讲究的是“清静而微,其来不可逢,其往不可追”,对于心境的要求最是要紧,他如今心乱,在和楚牧的交锋中直接落下下乘,也许在数招之间就有性命之忧了。 “我说了,自以为得计者,未必就能称心如意,李世民如是,你们也是如此。” 楚牧再度转身,背对众人看向前方,“现在,你们还有信心能将我困住吗?” 三言两语之间,便叫傅采林心境大乱。同时,也让众人知晓了高句丽发生的剧变。 高句丽如此,那么其余地方呢? “草原发了瘟病,东西突厥和震国现在皆是自顾不暇,哪怕草原高手支援李唐,如今又如何能够力挽狂澜。你们哪怕是拖住了我,也避免不了失败的结局。” 楚牧继续道出重磅消息,哪怕众人没能看到他的面庞,也可以想象对方脸上的从容不迫。 他不但早早埋下了左右天下大势的伏笔,也让傅采林心境大乱。这等翻云覆雨的手段,让本就微薄的希望更为渺茫。 “这就是当世第一人吗?”寇仲涩声道。 明明一招一式都未出,己方便近乎快散失战意了。生平第一次,寇仲有了一种前途渺茫的绝望感。 “事已至此,便是无路,也得踏出一条路来,”徐子陵却是十分坚定地说道,“娘当年死的时候我们无力救援,师公却是绝不能就这般死在眼前。” ‘更何况,我们还有那一招。’ 徐子陵眼神示意,让寇仲强自镇定心神。 这时,大殿隆隆作响,地下传来机关开启的声音。在主殿之中,九条通道的入口出现,犹如九个巨兽的大嘴,等待着众人的踏入。 战神殿的入口,开启了。 “不是想着将我困在其中吗?那便来吧。” 楚牧长笑一声,第一个跃入入口中。 身后四人眼见楚牧第一个进入其中,互相对视一眼,紧随其后一同进入其中。 从入口向下约三十五丈的距离,一张大网出现在楚牧眼前。 楚牧身形轻盈的在大网上轻轻一点,掠到前方再往下,飘然落在一处大得惊人的空间中。 黑暗的环境并不能阻止楚牧的视野,他纵观四面,发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底部呈方形庞大无比的大殿内。 大殿之中有三面皆是分布了三道大门,合计九道。唯一一面没有大门存在的墙壁,则是刻画一个巨大的圆形,圆形内星罗棋布,满是星点,楚牧在这其中看到了日月五星,看到了三垣二十八宿,也看出了前世的诸多星座,林林总总,其上所刻画的星点之数量超出了楚牧的认知,好似全宇宙的星辰皆在其中一般。 ‘这战神殿,果真神秘。’ 就这最强境界连飞上高空都做不到的世界,竟然出现了无数连楚牧都不认识的星辰,这战神殿的层次远远高于这个世界的力量等级。 不过思及这战神殿是由何人所创造,倒也有点见怪不怪的感觉了。 楚牧眼神微动,看向九道大门中唯一一道传来湿润气机的门户,挥袖以真气将其直接打开,沿着道路一路向下。 通过地道向下,深入地底,一道红光出现在视线尽头。 楚牧身影闪烁,直接进入光源之中,一片别有洞天的场景出现在他的眼前。 眼前是一条瀑布盖天而下,瀑布后面散发的红光将整条瀑布都映成了血红色,使其恍如血泉一般。 然而楚牧看到这血红色的瀑布,却是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遥想当初,自家那位师尊便是以剑气渗透瀑布,让瀑布尽成血色,冲刷而下帮助楚牧淬炼身体。 这一转眼,当初之事已经是快过去三十年了,对于楚牧而言,那已经是许久之前的往事了。 闪耀着红光的瀑布犹如幽冥血泉一般,让此地空间一片通红,给人一种阴森古怪的气息,但楚牧却是知晓,真正的战神殿,就在这道瀑布之后。 他的神念冲入瀑布后方,感应情况,却发现瀑布之后乃是一片虚无,既无岩壁,也无切实存在的物体,古怪异常。 也许,在这瀑布之后,当真是一片洞天福地,是另一个空间,所以才让人难以探查到实体。 楚牧眼中精光闪烁,沉思一会儿后,他直接向前提纵,穿越瀑布,进入后方那另一个世界。 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另外四人也穿过了地道,进入了这片空间之中。 “就是这里了,”宁道奇抬头看着眼前的壮观瀑布,道,“根据古籍记载,上古仙人广成子的遗蜕就在这瀑布之后的战神殿中。寇仲,徐子陵,之后就由你们二人发力了。” 第六十九章 战神图录八九玄功(盟主更8/10) 瀑布之后,是一个广阔之极的奇异世界。 仿佛无边海洋的地底湖包藏在一个庞大之极的地底岩洞内,极远处隐隐可见岩壁。 四周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灿烂,岩壁上时有裂开大洞,地底的清泉冲奔而出,形成四五十条长长飞溅下来的瀑布,有些长达七十丈外,轰然有声,蔚为奇观。 在上方的岩壁上,还有无数裂缝暴射出熊熊烈火,但奇异的是其中的火气在进入此地之后便被空气中的水分中和,阴阳相济,反倒形成了此地的奇异环境。 楚牧出现的地方乃是在半空中,他舒展双臂,真气在身侧形成实质化的气焰,向下滑翔,直直飞往地底湖中心的一座小岛上。 庞大之极的宫殿将整座小岛覆盖,宫殿前的石阶还有几级没在湖水之中。 一只长丈余高八尺的大石龟,伏在石阶的最底处,似是刚要离水上岸,后脚还浸在水里,昂首朝向高高在上的正门,造型雄浑有力,巧夺天工。 楚牧身形在空中一转,缓缓落在石龟背上。 他的目光沿着千级石阶向上,直直看着尽头的巍峨大殿,深沉如他,也在此刻有了一丝激动。 战神殿,终于到了。 他的身影闪烁,千级台阶转瞬就在身后,直接进入大门洞开的巨殿之内。 一入殿中,一种磅礴古老的气象便现于眼前,极广极高的空间犹如巨人所建一般,少说高有四十丈,两边的殿壁距离他也分别有五十多丈。 站在这等巨殿之中,楚牧的身形渺小如蝼蚁,显得有些不值一提。 在对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凿刻了一行大篆,从殿顶直排而下每字丈许见方,书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十个大字。 字迹古拙,有一种难以言明的道蕴藏于其中,但叫人感觉稀奇的,却是这大篆相传乃是夏朝伯益所创,而外边的惊雁宫在原著中据说是三皇五帝时期所建,进入战神殿的广成子亦是在夏朝之前。 这诡异的错乱感,叫人不由生出一种时空紊乱的奇异感觉,不过思及这战神殿的起源,却是又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恍然。 若当真是杨戬所建,那么在此地出现大篆倒也不算奇怪。 似是感应到了楚牧的到来,照耀整个战神殿的光源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楚牧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在殿顶中心,一块散发着万道青光,犹如太阳一般的物体泛起光纹波动,在他的注视下,万道青光汇聚成一股,直直照射在大殿地面中心的浮雕上。 殿心地上那幅雕工精美的浮雕之上,刻著一个身穿奇怪甲胄、面上覆盖面具的天神,胯下坐着一条以龙非龙的怪物,从九片裂开了的厚云由左上角穿飞而下,直扑向右下角一个血红的大火球,每一片厚云旁边,由上而下写著九重天、八重天,直至最低的一重天。 浮雕上方则是刻着“战神图录一”五个大字。 此刻,在青光照射下,浮雕之中的天神缓缓浮现身影,从其中走出,面甲后的深邃眼瞳犹如两个宇宙,让楚牧有种仰观天地之感。 “既是能唤出投影,说明你是我玉鼎一脉的后继者,且未曾有背叛之举。” 这幻影似是早就设定好的一般,缓缓叙述道:“三清超脱之时,清理佛魔,为后来者留下崭新的天地,此诚我辈之机缘也。可惜三位道尊并未预料到佛魔两方,乃至天庭都早有预防,一场大战之后,其余诸方固然近乎全灭,超脱的三位道尊亦是未曾有时间护下我等后辈。此可谓是两败俱伤之局。” “且由于三清道尊乃是仙道之源,他们的离开也代表着仙道的衰弱,幸而三位道尊早有布置,使我玄门正统在未来依然可能把握造化,圣道有望。” “后辈,这《战神图录》乃是我修改道门第一炼体神功《八九玄功》所创的武道功法,虽只得前面三分之一精华,却也可说是道门至上法门之一了。你修持此功,当护持我派正统,光大玉鼎一脉,不堕我师玉鼎之名。还有······” “记住,除玉鼎一脉外,其余远古之人皆不可信,能避则避,不能避也需万分警惕,包括玉清一脉中人。若对方向你出手,且你有还手之力,不需留情,大可杀之。” 说到这里,杨戬投影的眼瞳中绽放恐怖的杀机,哪怕仅仅是一道幻影,也叫楚牧心感战栗,有种战战兢兢之感。 话音落下,投影消散,再度化作万道青光覆盖整座大殿。 但在同时,大殿之中的四十九幅浮雕都似是脱离了形体,化作一道道虚幻的图形印记,向着楚牧迅速飞来。 第一幅两丈许见方的浮雕,正是那《战神图录一》。虚幻的图形进入楚牧体内,刹那之间,楚牧如登临穹天之巅,骑着一条怪龙自九天之上一路向下,直扑巨大火球。 轰! 火球爆发,楚牧的神魂也似在此刻被炸得粉碎,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现在心头,恍惚间,楚牧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缩小,好似有一部分灵魂正在粉碎。 但在下一刻,他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错误的感觉。 这非是灵魂在粉碎,而是七魄的一部分正在互相融合。 从脑海中所得到的信息可知,八九玄功的起始,便是将三魂七魄完全炼化为一体,进而让元神永聚不散。能有这种感觉,说明楚牧已经开始入门了。 随着第一幅浮雕进入其中,其余四十八幅浮雕也是随后蜂拥而来。 它们就如同烙印一般,将自己印在楚牧的心神之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功也在这过程中慢慢被楚牧所领悟。 似八九玄功这等神功秘法,实际上并无具体的行功路线,它完全脱离了经脉的限制,将变化直接烙印在神魂之中,进而通过神魂影响肉身,使得玄功自成。 等到最后一幅空白的图形进入楚牧体内,楚牧突得福临心至,同时运转三清功法。 听《道德经》所升华而成的阴阳太极图缓缓出现,笼罩身形。 眉心剑痕散发红光,激烈的杀伐隐含其中。 紧接着,身似玉石,散发莹莹白光,天地灵气自百窍而入,如千川百河般汇聚自丹田,炼化成一股玉色真气。 玄功自成,变化无穷。 无穷变化汇聚于一体,三清之道,亦是被这可容纳万象的身体所完美接纳,原本只能算是组合在一起的三种武道,此刻开始真正的交融。 ‘万化定基这一步,稳了。’楚牧心中万分振奋。 原本他还担心万化定基这一步该如何踏出,因为他虽然选定了三清合一的道路,但对于三清之道的体悟却还是有些浅显,虽看到前路,但踏出这一步却还是要多加思量。 杨戬送给他的这一波造化,可说是铺平了前面这一步,让楚牧能够顺利踏出,成就万化定基。 这对于楚牧来说,就是及时雨啊。 正当楚牧惊喜之际,烙印在神魂之上对于印记却是开始再度组合,隐约之间,那些印记汇聚成了一本书的形状。 “这是······” 楚牧隐隐有所明悟,这是《八九玄功》的后面三分之二内容,只不过是未修改版本的,是原来的仙道版本的。 原本楚牧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在宗门中获取完全版本的《八九玄功》,没想到这里就直接给了。 这倒是省了事了。 也就在这时,外边传来惊天咆哮声,隐约之间还有呼啸的劲风传到楚牧耳中。 ‘守卫战神殿的魔龙出现了。’ 楚牧想道。 战神殿周围有千奇百怪的物种,其中甚至有人首鱼身的怪物,使人不禁怀疑在上古之时是否还有精怪的存在。 魔龙正是这些奇怪物种之一,其形体乃是一种类似龙的怪物。 此时此刻,应当就是后面进来的那四位惊动魔龙,让魔龙现身了。 只不过楚牧听那魔龙的咆哮声,似乎并没有什么愤怒之意,反倒透露出满满的欢欣。 第七十章 玄功自成变化无穷(求月票) 身体浑圆,长达三丈,全身披满绿绿红红的厚甲,尾巴尖长,在冰冷的湖水中随意摇摆。 这是一只古怪又奇特的怪物,它的头特别巨大,顶上两角似羚羊的小角,头上每条线发粗若儿臂,在两边垂下,绿眼大如灯笼,鼻孔扁平仰起,大口紧闭,口下生满针刺般的短须,与传说中的龙有七分酷肖。 但若较真起来,这更像是一只长着龙头的大蜥蜴。 当楚牧见到这魔龙的真容之时,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想起了西方传说故事里的巨龙。 此时,这只魔龙背上载着四个随后跟进来的人,隔着泛起怪浪的湖面,和楚牧遥遥对视。 “我似乎料错了一点,这只魔龙并非是守护战神殿的存在,或者该说它的出现并不是战神殿主人的手笔。” 楚牧遥遥看着得到强援的敌人,感应着魔龙和寇徐二人之间的气息。 阴阳二气散溢在二人身周,交融的气息让魔龙对二人产生了极强的认同感,也让它舒爽地眯起绿色大眼。 这魔龙,是广成子的手笔。 它可能是广成子带进来的,也可能是广成子在周遭奇特物种中择出,所刻意培养的。 如今寇徐二人身具广成子的功法,自然也获得了魔龙的亲近感。 “吼” 兽类的直觉,让魔龙能感受到楚牧的强大,它从水中昂起狰狞的龙首,向着楚牧发出狂猛的咆哮。强烈的音波在湖面上荡出大幅度的波纹,也让地底湖中的怪鱼浮出水面。 人首鱼身的古怪模样叫人毛骨悚然,站在魔龙背上的众人皆是对提起万分警惕,但叫人稀奇的是,这些怪鱼却并非向着众人发起攻击,而是瞪着鱼一般的眼睛,以带着兽性的眼神牢牢盯住站在千级台阶中段的楚牧。 这时,湖水打上石阶,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这地底湖竟然开始涨潮,水位在迅速上升,不多时就已经让最下方的石龟只剩一个头了。 无数怪鱼趁着涨潮拥上石阶,对着楚牧虎视眈眈。 “你们还真的是让我好生惊喜啊。” 楚牧缓缓走下石阶,“竟然还能支使魔龙,也不知你们还是否能给我更大的惊喜。” 当他接近下方之时,数只怪鱼按捺不住,张开血盆大口,跃出水面向着楚牧直扑而来,但在骤然出现在金色火焰中,这些怪鱼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并且被气劲推动着跌入水面。 哒。 楚牧的右脚接触到水面,一股至阴至寒之气从脚下蔓延而出,将水面还有发狂的怪鱼尽数冻结,让它们凝固在最狰狞的时刻中。 他一步步向前,冰面蔓延,身周却是燃烧着金焰,冰与火一上一下,平行不相交,圆融无比。 在八九玄功初入门后,楚牧对于阴阳操纵更为顺心,几乎是已经将其化作了本能一般。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已经练成了战神图录?”宁道奇不由愕然道。 眼前的楚牧和之前又有了一分不同,气机更为高远,且隐隐有玄之又玄、鬼神莫测之感,显然对方在这段时间里又有精进。 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又是如何练成战神图录的?并且外界对于战神图录也并非一无所知,道、佛、魔三方皆有记载,这是一门最高层次能够破碎虚空的武功,但以楚牧如今已经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这门武功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裨益。 他却是不知,殿中的战神图录只是载体,真正珍贵的东西,乃是藏在其中的神功印记。而现在,这些杨戬所遗留下的宝物,已经被楚牧所获得了。 “情况不对,我和宁散人拖住他,寇仲,徐子陵,你们冲入战神殿中。” 傅采林此时也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看向楚牧的双眼之中,还是忍不住闪现厉色和杀机。 寇仲和徐子陵面色沉重地点头,看着楚牧一步一冰霜的走来,眼中满是凝重之色。 当楚牧接近到一定范围之后,宁道奇突然一声低喝:“出手。” 话音未落,他便纵身飞起,如乘云御龙的仙人,划空扑来,一双不显老态的手在这一刻似是化作了两只飞雀,互相飞舞追逐,低空掠来的雀喙直啄楚牧天灵。 散手八扑。 宁道奇参研老庄之道,将千变万化的招式融汇成八种精义,这散手八扑合乎自然,忘乎形体,明明是人身,此刻却是如同鸟群扑袭,有种人化自然之感。 “从无为变作有为,有力再归无为,进而有为而无,无为而有。宁道奇,你确实对老庄之道了解深透。但是很可惜,你的行为和老庄之无为截然不符啊。” 楚牧眼见宁道奇这种妙招,不慌不忙地点评一番,待到雀鸟将临之时,他突然探手相应,五指相拢成鸟喙之形,竟是和宁道奇一般化出无数的啄影。 只不过,若说宁道奇所出之招乃是两只追逐的飞雀,那楚牧这一招,便是扑食物的恶鹰,凶杀之气扑面而来,但在隐约间,亦是带有自然而然的纯和气息。 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中最为原始的法则。 两方接触,恶鹰扑杀飞雀,以啄对啄,五指碰撞之间,丝丝鲜血从宁道奇那可挡刀锋的指尖溢出。 也就在这时,一直岿然不动的傅采林陡然翻腾闪身,奕剑泛起青湛湛的异芒,划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剑尖凝聚出一点青光,为一点青光,似若云霞缭绕里的不灭星光,流星般向楚牧眉心刺来。 天下无双的奕剑术,此世剑道的登峰造极之作,终于在此刻展露锋芒,这一剑取得是楚牧和宁道奇双方一招皆息之际,把握住倏忽即逝的时机,攻杀而来。 “奕剑之术穷极算计变化,然而你的计算早在外边便被我尽数破尽,更让你心境大乱,现在你又有何自信在我面前摆弄变化?” 直击心灵的话语似是有着奇怪的魔力,竟是直接影响到傅采林的心神。而话语中所透露的讥嘲,更是让傅采林想到了之前楚牧所言的诸般布置。 紧接着,随着楚牧手掌一抓,一把修长猩红,样式古雅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这是无形气兵,但其却是犹如实体一般。 无形气兵犹如其名,无形无相,楚牧虽能将其转化形态,但要真正露出形体,并且化出各种模样,那却是不可能之事。 然而此时楚牧玄功自成,虽是还未通晓那变化之能,但对于真气和天地灵气的把握,却是较之过往更上了一个层次。 此刻,无形气兵的形体便和楚牧的剑魄一般无二,那猩红的剑光更是显露出了一分太古杀剑的凶威。 杀! 冥冥之中似有神魔在厉喝,猩红剑光划空,生机尽绝,周遭天地灵气竟是在这一剑之下透露出死意,脚下冰面之下,那向着冰层冲撞的怪鱼和一些奇特的水生物,也是眼中失去了色彩,突然下沉。 而在傅采林眼中,这一剑之下,他的剑法竟然也是死了,不管青光如何转折,剑路如何变化,都难以逃脱猩红剑光的封锁。 在楚牧一剑之下,奕剑之术就像是走入了死路的棋局,不管怎么求变,都难以避免终局的到来。 心境被打破,剑法面临死局,傅采林这位奕剑大师和楚牧竟是在第一招便分出了胜负,只见那猩红的剑光跃动如灵龙,直直贯穿傅采林的身躯,剑气爆发,当即便叫这高句丽的神话千疮百孔。 一出手便夺取一命,楚牧心中有所明悟,自己的实力在玄功入门之后已是有了更深层次的变化,也许功力未曾增长多少,但那对时机的把握,以及对真气的掌控,乃至对招式的变化,都是有了更进一步的蜕变。 玄功自成,变化无穷。这自然而然的变化更像是一种本能,而非是由自己修炼而来。 但是,楚牧却又知晓这确实是自己修炼八九玄功所带来的变化。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令人震撼之余,也对八九玄功的前景更为期待。 思索之时,动作却是未慢,手中无形气兵在斩杀傅采林之后又化天刀,化出形体的刀身犹如一面明镜,映照着宁道奇的身影。 在这一刻,宁道奇感觉自身在面对无垠的天地,一面由天地所成的明镜照出了他的身影,将他的一切尽数剖析,将所有的不圆满和缺憾一一照出。 若说宁道奇的散手八扑是逍遥无为,以感性思维为主的招式,那此刻出现的天刀,便是极致理性的存在。 当刀光出现之时,宁道奇的一切都是已经无所遁形了。 天刀划过冰冷的弧度,刀锋直斩宁道奇眉心。宁道奇身形挪移,双臂陡然展开,宛若巨大鲲鹏展翅,雄壮兮若垂天之云,真劲若飓风席卷,却在那刀锋之下一一溃散。 游走的刀光竟是将劲风如实物般解离,令其支离破碎,如影随形地追上宁道奇的身影。 然而宁道奇却是还未曾放弃,他的心神在这一刻彻底忘我,人身如鲲鹏,逍遥忘我,水击三千里,自双手上倾泻而出的罡风震碎冰层,掀动湖水化作狂澜,向着楚牧覆压而去。 第七十一章 疑窦暗生 轰! 天刀斩开巨浪,冷冽的刀光和巨浪之后的澎湃劲力互冲,发出惊天巨响。 “吼——” 自狂澜之下,竟是有一张血盆大口突然咆哮噬咬,带着腥气的尖牙突兀出现在楚牧眼前。 与此同时,两道身影从水下凿冰冲出,冲上战神殿前的千级石阶。 原来,在傅采林和宁道奇出手之时,双龙就已经悄悄潜水向着战神殿所在游去了。因为冰层的存在,他们二人的行动并未在湖面上引起一点波澜。 只不过,他们的行为,楚牧当真一无所知吗? 背对着战神殿的楚牧面色不动,两只手掌突然探出,牢牢抓住魔龙欲要咬下的上下颚。 尖锐的牙齿刺在手掌皮肤上,竟是完全不能突破那看起来如白玉般易碎的皮肤,而逐渐拉开的上下颚,充分体现出了楚牧此时所用的,那足以和魔龙角力的怪力。 八九玄功乃是道门至高护法神功,其除了迎风变化等神通以外,还有一点最让人值得称道,那便是强大无匹的肉身。 若是以此功为根基,可在蜕凡境界蜕变出万劫不坏的不灭道体。 不过八九玄功的核心,还是在于一个“变”字,这门神功所塑造的强大肉身非是通过外力练出来的,而是自己变出来的。 通过元神和身体的融合,让身体能够随元神之意任意变化,更易自身功体,变出一副不朽之身。 而支撑这种变化的,便是功力。功力越是精深,肉身变强的速度就越是喜人,只需要加深自己功力便可一步步增强肉身,不需要像一般的炼体外功一般耗费大量的时间,这门神功的特殊可说是给楚牧带来了连番的惊喜。 如今的楚牧虽然也拥有了一身强悍肉身,堪称金刚不坏,但他的招式攻击却是要比防御强的多。 和他同等级的敌人也同样如此,就似当日的向雨田,他的“小三合”一出,楚牧的乾坤不坏体都不好使,要是硬接,保证受伤。 这也就导致楚牧和向雨田大战之时慎之又慎,一旦一招失了先手,可能就会被随手数招攻击给直接毙命。 不过现在,楚牧却是能通过八九玄功精进肉身强度,让攻与防再度趋向平衡。 就像现在这般······ 轰! 十米长的庞大身躯被楚牧给硬抓着甩动,击碎宁道奇激起的狂澜。魔龙那双灯笼般的大眼睛充斥着懵然和恐惧,它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要吞下的小人体内会蕴藏着这么恐怖的力量。 砰砰砰! 在巨力作用下,哪怕砸在湖水上也能让魔龙感觉筋骨剧痛,恐怖的劲力作用在身上,让厚厚的鳞甲下渗出一丝丝血迹。 不断溅射的浪花中,魔龙发出痛彻心扉的哀鸣,当真叫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哗啦! 激荡的水花中,一道身影穿梭而出,身形连续七度转折,如鹏鸟一般跃空而起。 是宁道奇! 这位道门大宗师此刻双臂染血,但一身风采却是未减。 只见他在空中双臂舒展,如大鹏展翅般荡起无俦劲风,磅礴的气机在身后形成一只巨大的鲲鱼,带着狂猛之势陡然跃动。 轰! 地底湖冲起十丈高的巨浪,从岩洞顶端倾泻下来的红光,也在此刻被遮挡得一暗,那狂浪似是由鲲鱼跃水而出时形成的波澜,又似化鹏之时所现的,那犹如垂天之云般的巨翅。 在这一刻,宁道奇的气势攀升至前所未有的巅峰,他身上的气机磅礴无比,至精至纯,已是到了极致之境。 这是他散手八扑的最后一扑,亦是凝聚其毕生心血的最强杰作。 “至阴无极,这老道,不愧为三大宗师里最强的那个。”楚牧见状,亦是感叹道。 语毕,他双臂猛得发力,将魔龙甩向宁道奇,巨大的怪物在楚牧手中犹如布偶一般,直接迎向下扑的宁道奇。 铿! 伴随着清澈的刀鸣,天刀再现于手掌,阴阳之气化作一股,凝聚于刀锋之上。 出刀! 冲天而起的刀光似惊鸿掠影,又如山河倒悬,快与厚重,凌厉与磅礴,矛盾的气机糅合在一起,带来则是兼具两者的绝世攻伐。 嗤—— 势如破竹的刀锋贯穿魔龙身躯,在宁道奇那掩不住波动的目光注视下,摧枯拉朽般斩碎他的最后一扑,摧毁他的身躯,破灭他的元神。 刀光余势不绝,将巨浪一分为二,两道巨浪从楚牧身边拍过,盖压在残存的冰层上,将坚冰砸的粉碎,冲击在战神殿上,让殿中两人听闻自然灾害的残存预想。 ························ 战神殿中。 狂澜余响之后突然平静下来的气氛让寇徐二人皆是有种发自内心的悲痛感,他们不由加急催动真气,将阴阳二气贯入两人中间的浮空身躯之中,让这毫无生息的身躯散发出犹如活人般的活力,同时牵引更为强大的阴阳之气倒灌入体。 被他们二人真气牵引浮空的身躯,乃是一道身形魁梧,服饰高古的身影。 其人面相庄严,自有一种高深如道的深邃,身上头发和服饰都已经在岁月的冲刷下化开大半,一身肉躯却是恍如金刚石所铸,千古不朽。 此人,正是历史上唯一一个在战神殿中破碎虚空,也可能是第一个进入战神殿的人——广成子。 同时,他也是《长生诀》的创始人,据说这门奇功正是广成子观《战神图录》之后有感,进而创出的。 距离广成子所在的年代,早已过了少说也有两千年以上,但他的身躯却还是不朽不坏,在岁月中坚持到今日。 突然,正在牵引阴阳之气的双龙似是有感,齐刷刷将目光对准大殿大门之处。 外界的地火红光照入殿门,带来血一般的殷红,一道身影擎着一个巨大的物事,沐浴着红光踏出,带来血腥的气味。 咚! 巨大的头颅被楚牧一手扔入大殿,在地面上滚了几圈,狰狞大眼对着二人,大大的眼珠中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恐惧。 这是魔龙的头颅。 “魔龙的精血倒是不错,吸收之后我感觉哪怕以自己现在的肉身强度,都还有所增强。” 楚牧信步踏入殿中,移动的身影,还有一种莫名的气机,让二人不由将目光牢牢盯在他身上。 “看来你们也发觉了。” 楚牧轻笑着散出气机,双方的气息竟是有着某种程度上的相合。 “还真的是玉清道脉的气息啊。” 他微微歪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看向二人。 早在当日,楚牧就发现这二人身上所具备的气息和自身有某种相合之处了,只不过因为那时二人功力稍弱,他的感觉还不明显。 此时,连对方二人都能通过气息相似感觉到奇异了,更别说楚牧这实力更强之人了。 《长生诀》这门由广成子创出的武功果真有特殊之处,竟是能让楚牧感应到同属一脉的气息。 ‘是与广成仙门《乾坤道略》类似的武功?’ 楚牧心中不由出现这个猜想,但他又转瞬将这猜想推翻。 ‘不对,《长生诀》中的武功,不似广成仙门的路数。’ 此刻的他,已是将八九玄功入门,不管是眼界和武学底蕴,都远超当年。现在再回想当年看到的七幅真气路线图,楚牧却是发现了一些过往未能看出的端倪。 《长生诀》中的七彩箭头运行路线,在此时的楚牧推衍中,分别代表阴阳五行,这门武功不像是广成仙门所奉行的阴阳之道,倒与太华山的《阴阳五行书》有些相似。 但是······ ‘按照传承来计算,太华山可是赤精子一脉的道统啊。’ 这一刻,楚牧心中生出一重又一重的疑窦。 对于多疑的人来说,一点点小小的讯息都能延伸出大量的推测,更别说眼前这情况本来就相当可疑了。 要是此界广成子所创的《长生诀》未曾具备玉清道脉的气息也就罢了,那还能说是一个巧合,但在已经确定有所联系的情况下,《长生诀》却像是和太华山一脉有关,这就不得不叫人多想了。 也就在此时,那具悬浮在空中的躯体竟是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低垂的手掌上,食指轻轻动弹,一双闭合多年的眼睛缓缓睁开,现出其中已经失去了水分,看起来全然没了作用的眼瞳。 脖颈缓缓扭转,发出微微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无神的眼眶慢慢对准了楚牧的所在。 下一刻,他突然身形一晃,带着呼啸的劲风突袭而来,在半道上一跃而起,高扬的手臂气劲爆发,衍生出水火交织,赤蓝双色的巨大气刃。 ‘太华山的‘水火锋’!’ 这一刻,楚牧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广成子用的非是广成一脉的武功了。 “若对方向你出手,且你有还手之力,不需留情,大可杀之。” 杨戬的话语从脑海中一闪而过,楚牧不由怀疑杨戬所说的那些个不可信的人当中,是否就包括眼前这个带着“广成子”名号的躯壳。 亦或者,是假冒广成子,实际上却是和太华山一脉有关的人。 第七十二章 破碎虚空万化定基(盟主更9/10) 轰! 水火锋与猩红长剑交击,一股巨力自气兵上传导而来,更有一种亘古永存的苍茫气势轰压心神,欲要震荡楚牧意志。 经历了千秋之久的一个躯壳,竟然还能有这般强悍的巨力,你管这叫“破碎金刚”? 这躯壳,要是在楚牧修练八九玄功之前,他是绝对无法凭借单纯的肉身力量和这股巨力抗衡的。 哪怕是现在的楚牧,也不敢说自己的身体能够经历千秋而不朽。 要是连这样的身体都没资格肉身破碎,那这世上是没人有资格走肉身破碎这条路了。 所以说,果然是有鬼啊。 铿! 井中月出鞘,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刀鸣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刀体泛起的黄芒如一轮弯月,从侧面削斩而来。 而在另一边,徐子陵印决变幻,竟是打出了当年真言和尚的“九字真言手印”,灼热和阴寒两股劲力交织成螺旋,呼啸贯杀而来。 二人经过这具躯壳的传功,加上本身天赋异禀,如今实力暴涨,所还未曾打通玄关一窍,但在此刻,在和这具广成子的躯壳呼应下,竟是气机相连,发挥出了超出自身的实力。 在三人攻压下,楚牧身形如幻影,穿过井中月的刀锋,同时也避过了螺旋气劲的攻杀。 轰! 水火锋砸在地面上,石质的地面有着超乎寻常的硬度,在这般强悍的攻击之时都完全无损,但那交织的水火却是铺散在地面上,窜起的赤蓝双色气焰疯狂扩张。 “我本以为真言和尚死后,就没人会使这‘九字真言手印’了。” 楚牧身影闪烁,虚实不定的身影在刀芒、劲风、气焰中穿梭,哪怕是被逼得步步后退,也不忘对徐子陵说道。 “真言大师当年中你一爪后没死,他以枯荣禅保住最后一丝生机,在传功给下一个沙门护法后才安然逝去。” 徐子陵双手结出不同的印决,口吐真言,两股相反的真劲形成向内收缩的力场,要将楚牧拘束在内。 对此,楚牧仅仅是轻轻伸手一按,无数细如游丝的紫色气劲游走,漆黑的天魔气扩张又扭曲,将力场生生撕裂。 对于现在的楚牧来讲,魔门各派的功法皆是顺手拈来,便是阴癸派的天魔大法也在他手上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高度。 毕竟当世之中最擅天魔大法的两个女性,可都被楚牧深深探索过呢。 撕裂力场后,楚牧并指挥斩,白皙修长的剑指击在井中月刀锋上,竟是让这把宝刀出现细密的裂纹,凝聚的指劲将黄橙橙的刀气轻易点散。 同时,他连退三步,让水火锋的锋芒落于足前寸许之地。 “你想为真言报仇?还是为其他人?” 此时,楚牧的脚步已是退到大殿门口,身后的红光距离他只有一步之遥。 “可惜了,若是之前的我,面对这个躯壳,也许还会感到棘手,也许会让你们有一丝机会。但是现在······” 但是现在,楚牧的实力已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直后退的脚步微微一顿,楚牧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遁入了天地之中,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始无终,浑然无间。 明明近在眼前,寇仲和徐子陵却是再也无法捕捉到楚牧一丝气机。 不。 下一瞬,他们明白过来,非是楚牧收敛了所有气机,让他们无法感应到,而是楚牧的气机充塞了天地,将周遭一切都打上了自己的烙印。 人知晓天地广阔,但绝对无法知晓天地有多广阔。此刻的楚牧,就是他们眼中的天地,他们可以知晓楚牧的强大,却已是难以估量楚牧有多强大。 一股非是人力可以抗衡的气劲骤然释放,巨大的太极图自虚无中出现,将周遭一切包容在其中,不管是四周天地灵气,还是这敌方攻来的真气。 “在这个世界,我已经站在了巅峰,哪怕是死而不僵的老怪物,也不会比我更强。” “天道无极。” 身处在巨大的太极图中,楚牧怡然而立,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相反,寇徐二人却是遇到了有生以来最为恐怖的事情,他们的身躯在太极图中迅速分解,所有的一切都在烟消云散。 自下而上,对于二人而言极端震撼的场景正在出现,未等其有过反应,他们的身体便在太极图中化作一团尘埃。 就连当初能破碎虚空的向雨田也败于楚牧的“天道无极”,两个逊色向雨田多矣的家伙,自然无法在如今更强的太极图下坚持太久。 “八九玄功!” 同样被困在太极图中的广成子躯壳,却是在此时发出艰涩难听的声音,千秋不朽的身躯在这一刻头一次有了明显的意识波动。 那种意识,是渴望,是掠夺。 在这躯壳之中,原主人留下的意念是如此明显,他对于八九玄功的需求是如此的强烈。 隐约间,楚牧可能把握到广成子,至少是眼前这个广成子,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从目前看来,他之所以可能就是收集修改之后的仙道功法,不管是太华山一脉的武功,还是杨戬所传的八九玄功,都是此人所要收集的事物。 “八九玄功!” 只剩一点意念的躯壳大声咆哮,千秋不朽的身躯并未再运使真气,而是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以肉掌直接探抓而来。 强横的躯壳连天道无极都无法磨灭,哪怕能消弭真气,也无法阻止这肉身蛮横地进击。 但在下一刻,虚空撕裂,一股虚无的气息从突然裂开的缝隙中出现。 楚牧掌运太极,一道如龙一般蜿蜒的裂缝出现在阴阳鱼交界处,随着楚牧一掌推出,太极图携带裂缝印在躯壳身上。 咔嚓! 虚空于此刻彻底粉碎,两股截然相反的气劲在这躯壳身上不断碰撞、冲击,一道道裂缝犹如蜘蛛网一般弥漫在躯壳全身,让他如同摔裂的陶瓷娃娃一般,浑身充斥着触目惊心的痕迹。 哪怕肉身千秋不朽,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空间裂缝下幸存。历代以来有进入裂缝的,却还从未听过将身体横过裂缝的。 “八九玄功可不属于你。” 楚牧冷然一掌拍在他身上,摔裂的陶瓷娃娃在这一掌的冲击下,再也难以支持下去,漆黑的缝隙彻底蔓延,将这具强大的躯体撕裂成无数碎片后,尽数吞没。 “结束了。” 楚牧又看向四周浮雕,手掌轻轻抬起,又再度放下。 “罢了,反正其中的印记已经被我取走,这《战神图录》失了神髓,已是不复八九玄功之貌了,就当给青璇和婠婠留点东西吧。” 眼瞳之中,一面镜子缓缓飞出,幽深的镜面散发出玄光,照在楚牧身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后方,眼瞳似是要透过千山万水,看到自己在这世上留下的一切痕迹。 一眼之后,楚牧心念一动,身影消失在玄光之中,昆仑镜在空中微微一转,从这个世界彻底脱离。 ························ 天玄界,雍州以西,一处荒凉的旷野中。 一道裂缝缓缓撕开,从其中飞出的一面镜面幽深如宇宙的镜子。 楚牧的身影在镜面上一闪,其后由小化大,出现在旷野上。 ‘这里······’ 他将昆仑镜收回识海,目光逡巡过周遭,看到荒僻的景象,“是雍州天门关之外的荒野?’ 这等荒凉的景象,使楚牧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出了大乾境内,到了天门关之外。 ‘算了,先不管了,先行晋升吧。’ 心神沉入识海之中,一丝意志缓缓在神魂中萌芽,楚牧的元神之上,一道道清光缓缓出现,三道清气从元神中冒出,各自化作光环,互相交叉,将楚牧的元神包围在内。 万化定基,是未来的道路决定,这个境界的突破并没有什么大张旗鼓的声势,也不会出现任何惊天动地的变化。 就是武者的意志做出了选择,发自内心的意念从元神中散发而出,进而通达全身,梳理功体,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一个基调。 没有任何意外,在善于变化的八九玄功调理下,楚牧的功体梳理完成,前后耗费时间不超过十息,他就这般根基注定,迈入了万化定基的境界。 但是,突破境界没有任何声势,进入门墙,在道脉玉碟上留名的三清弟子却有。 穹天之上降落浩荡清气,方圆百里之内,皆可见清气化龙,自天空垂落,降临凡尘。 神州霸主三清道脉的真传弟子出现,当有异象降临,这是属于霸主势力的宣示,宣告着这一脉又多出一位道统传人。 而依照传人的根基、底蕴,异象的档次也会有所不同。玉清道脉以九龙为异象标志,从一到九,数量越多,就代表该弟子底蕴越深,给予的好处也是越大。 这些自天空垂落的清气,乃是最为精纯的天之精气,哪怕是蜕凡境界的武者也对其垂涎不已。 ‘当异象过后,玉虚宫中的玉碟将会牵引我的一丝心神抵达道脉圣地,在玉碟上留下属于我的印记。’ 楚牧张开双臂,静静等待着清气化龙垂落的一刻。 以他的底蕴,来个九龙不过分吧? 孰料就在下一瞬间,东方又有一道清气升腾而起,好似划破虚空一般出现在旷野之上。清气之中,剑光沉浮,森严气息降临于此。 “这应该是······上清道脉的异象吧?”楚牧轻轻眨巴着眼睛。 他虽然参悟陷仙剑意,走的也是三清合一的路子,但对于上清道脉的道统真义却是并未深入研究,按理来说,上清道脉的传承之物不会对楚牧有反应才对。 未等其想出个究竟来,琼宇之上,一座虚幻的宫殿徐徐浮现,又有一道清气从慢慢打开的大门中飞出。 第七十三章 脚踏三条船的奇男子 充塞天幕的清气如同漩涡一般徐徐转动,九颗威武神异的龙首从清气中徐徐探出,十八只硕大的龙眼同时对着楚牧。 就如楚牧所预料的那般,当他进入万化定基之时,强悍的根基让他有了玉清道脉最高规格的异象待遇。 但在同时,自东方而来的清气同样化形,一道剑影贯穿天地人,剑锋直抵大地,剑柄耸入穹宇。 上清道脉的异象,三界通天剑。 上清道脉和玉清道脉的划分等级有略微的不同,其异象等级划分天地人三个层次,眼前这贯通天地人之异象,同样也是上清道脉的最高规格。 玉清、上清都已经显化异象了,太清一脉自是也不会落后,那道从大殿中飞出的清气化作九层宝塔,清气之中隐约可见玄黄之色。 “太清道脉的异象,天地玄黄塔,九层规格。” 楚牧此刻已经认识到,自己怕是成了三清道脉传承之器共同接引的那个崽,然而他这个崽的情况如今也是随着三种异象的降临变得濒危起来。 原本就想着九龙降临,现在看来这九龙怕是要拉着楚牧的棺了。 也就是现在整个雍州和西方之地的高手都在另一处空间里博弈激斗,否则他立马就成为万众瞩目的中心点了。 ‘还是快点结束吧。’ 楚牧身上百窍中升腾起清光,一股沛然吸力从身上发出,鲸吞自苍穹上垂落的清气,不管是清气之龙还是通天剑影,亦或者是玄黄宝塔,都在楚牧的主动吸取下,向着下方迅速降落。 三种异象甚至拥挤在一起,形成扭曲但依然令人震撼的景象,被楚牧疯狂吞吸。 纯粹的天之精气涤荡四肢百骸,周身百窍毛孔,贯入识海融入元神,让空荡荡的识海之中都被清光充塞。 三种最高规格的异象,让楚牧浑身就似泡在清气的海洋中一般,浓郁的天之精气足以叫人窒息。 但是,楚牧如今修持的八九玄功最不缺的便是消化能力,清气之量虽多,但却无丝毫暴躁伤身之性,在八九玄功的作用下,楚牧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快速吸收着清气,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壮大自身。 与此同时,三股无形的引力降临,各自抽取了三丝意识,将其带到三脉祖地。 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依稀两道傍。 昆仑麒麟崖上,一道清光带着楚牧的意识穿过金阙大门,进入宫殿之后,那祥云笼罩的楼台之中。 同时,玉磬金钟之声同时响起,带着悠长的声韵,宣告着玉清一脉再多一位真传弟子。 楼阁之中,珠帘半卷,香炉烟气带着沁人清香萦绕,淡淡的烟气穿过飞来的意识,竟是让楚牧的神识一清,这一丝意识竟是在瞬间壮大了百倍左右。 他在半空中显化出虚幻的身体,轻轻落在了珠帘前,目光落在帘后的一张小木桌上。 在那上面,一块铭着莫名玄纹的小小玉碟随意搁置,好似这不是玉清道脉的传承之宝,而是一随意把玩的物事一般。 楚牧的身影左右环视,却是未曾见到那位传说中的道首出现。 按理来说,此刻应该有道首亲自露面,将真传弟子的印记烙印在玉碟之上才是。 未等楚牧多想,玉碟突得散发灵光,一股无形的吸摄之力将楚牧的气息纳入其中,于其上铭刻出代表他的印记。 “楚牧”。 带着苍莽气息的古老文字徐徐浮现,明明不曾认识,却清晰传递出意思。 ························ 另一边,海外之地,十洲三岛。 楚牧的意识飞入上清道脉圣地碧游宫中,于这庄严大殿中开始化形。 与玉清道脉不同,上清道脉在多年前的大战就已经失去了道首,碧游宫也是有三百多年没有主人了。 上清道脉之中,因为无人可以服众,以致于道首之位空置三百年,也让碧游宫封闭了三百年。 除却真传弟子铭刻印记之外,碧游宫中基本无人。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楚牧还是念头一转,意识化成了一个和本体截然不同的模样。 身披白袍,白发飘扬,一个带着锐意和一丝轻慢之色的年轻人出现在大殿之中,缓缓走到大殿尽头的一块玉璧之前。 与青铜墙壁融为一体的玉璧之上,隐约可见无数组古老字体沉沉浮浮,每一组字体,都代表着一个真传弟子的名讳,也拥有着他们本源的气息。 这些名字,是印记也是象征,名号只是载体,真正代表本人的,却是那带着本源气息的烙印。 所以······ 楚牧缓缓伸出手指,点在玉璧上。 一丝和本我略有差异的气息融入玉璧中,演化出三个古老的文字。 ——“公子羽”。 ‘成功了。’ 楚牧露出满意的笑容。 和其他人不同,楚牧融合了异世界的他我,并非是单纯的天玄界之人。尽管他我已经被融合,但是以昆仑镜再度分裂出一丝有点差异的本源气息,却还是能做到的。 这样一来,也就避免了自己的名号为三脉所知的风险。 不管在什么地方,和群体格格不入的存在都会遭到群体的排斥。大家都是道脉传人,但你却不只在一方道脉留名,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 小伙子,你路走窄了啊。 哪怕是交情良好的玉清、太清两脉,也不会容许自家有脚踏两条船的道统传人。 更何况,楚牧踏的还不止两条船,他连上清道脉这条船都踏上了。 这要是被自家玉清道脉的人知道了这一点,怕不是要被当奸细给处理了。 不过好在试验成功了,楚牧现在已经成功踏上两条船了,剩下的那条船也是稳了。 他带着笑容,缓缓消失在碧游宫中。 在楚牧的意识离开后不久,一道虚幻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最终,一道犹如实质的形体出现在这本该封闭的碧游宫中。 “又有传人出现了?” 这个人看着玉璧上缓缓散去光芒,沉入其中的名字,面露思索之态,“公子羽?十洲三岛之中,有此人在吗?最近可没有真传弟子的异象出现啊。” ························ 九天之上,苍穹极处。 两道意识被牵引着飘入穹苍之上的宫殿内,飘飘然进入其中一座散发着丹气的丹房之中。 “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两个传人同时到来,这倒是少有之事啊。” 一个衣着素淡,穿着一件灰白道袍,面相极为年轻的道人随意坐在巨大的丹炉前,如同烧火童子一般给丹炉扇扇子,抬起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面庞,露出一丝微笑道。 他察觉到两道意识的出现,随手抛开手中的扇子,起身在袖中掏掏摸摸,并说道:“正好贫道今日有空,你们来的相当及时,也是相当走运。” 年轻道人从袖中掏出一座玲珑小塔,手指在塔上轻轻一弹,两丝淡至几乎不可见的气息飞入二人的意识当中。 紧接着,本该慢慢化形的意识迅速凝聚成形,并且毫无魂体的虚幻感,恍如肉身一般地出现在丹房之中。 “在这种时候晋升的,都是有气运的,贫道就给你们一点小小的奖励吧。” 年轻道人拿着看起来毫无气势的小塔,慢条斯理地道:“这两丝玄黄气不及那些所谓的神丹妙药,能让你们功力大进,但可以助你们的元神快速打下根基,并且让道基更为稳固。你们就庆祝自己的好运吧,要是换做其他门人众多的两脉,估摸着只有各派掌门的亲儿子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楚牧的意识凝聚出宋缺的样貌,他有些好奇地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意识体,面色不由一变。 ‘这意识体的强大,几乎可以比拟我初成就阴神之时的强度了。’ 一丝对于本体来说几乎是九牛一毛的意识,竟是在吸纳了玄黄气后强大到如此境地,哪怕其强度不及本体元神,也是绝对不容小觑了。 这一道意识融入本体之后,定然能让本体元神有长足的进步。 最重要的是,那一丝玄黄气还能帮助元神快速打下根基。这里的根基,并未是功力的深浅,而是元神容纳自身武道真意所凝聚的道基。 初入万化定基,定下未来修行道路之根基,接着,便是要将所学武功之真意融入元神,化作武道元神,打下道基。 道基的深厚和稳固,关系到蜕凡境界能经历多少次蜕变,根基越深,进行的蜕变次数就越多。 蜕凡境界以九为极,以一为下限,有些武者虽然进入了蜕凡之境,但最多也就能蜕变一两次,那样的武者基本上是已经走到尽头了,休说突破入道台,便是能否打得过根基深厚的万化定基武者都未可知。 也就是太清道脉门徒都是讲究随缘,真传弟子稀少,并且楚牧和另外一人都赶上了好时候,所以才会有这等待遇。 这要是换做其他两脉,真就是只有各派掌门的儿子才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了。虽然两大道脉的掌门不一定有儿子。 只不过眼前这年轻道人怕是没想到,自家道统传人混入了一个脚踏三条船的家伙,这福利是送错人了。 与此同时,楚牧也是放下心来。 他知道,自己又成功混入一条船了。 太清道脉收徒弟全凭缘分,就算是道脉之下各门派的掌门都不一定完全了解自家门人在外面撒了多大的网,反正只要不入真传,都是外门弟子,他们也基本不在乎。 这也就导致,眼前这疑似太清道首的年轻道人只凭自家传承之物认人。反正有这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塔当传承之物,他就不信这道脉之中能混入什么不轨之徒。 第七十四章 初试身手 “你们的时间有限,闲话就莫要多说了,留名吧。” 年轻道人手托玄黄宝塔向前,古朴的小塔开始绽放出宏大的气机。 哪怕被约束着并未绽放完全的气势,仅仅是一缕气机,也让楚牧和另一人既惊惧又向往。 惊惧的是其威能,这一缕气机也能将他们二人完全压垮,万劫不复。向往的亦是其威能,这座宝塔所代表的是当世最强至宝之一,在天玄志的神兵榜上,此宝被称之为“防御第一”。 一旦祭出,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我先来吧。” 楚牧因为想要尽早结束这过程收回这一丝意识,便第一个向前,意识散发波动道。 他的指尖轻轻点上天地玄黄玲珑塔,一丝本源气息被摄入其中,化作两个古朴的字。 “宋缺”。 最后一步,成功。 烙印落成,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楚牧的意识带离八景宫,临行时的最后一眼,楚牧看到了那和自己一同过来的人向前。 那是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一身华服以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显露出其出身的不凡,腰间由意识同步拟化出的螭龙玉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等等,这螭龙玉佩 要是楚牧没记错的话,这该是大乾宗室成员才该有的物件。 未等楚牧多想,他的意识就已经在至宝威能之下穿梭天地之距,再度回到自身体内。 螭龙玉佩,就连大乾宗室都有人拜入太清门墙了吗? 不得不说太清道脉的人真是神通广大,竟然都将手伸到大乾宗室里去了。且看这人能够和传承之宝产生感应,就说明其人是归心于太清道脉的。 要是有异心,那可没办法避过至宝的检测。 说不得又是哪个大佬布下的棋子。 这时,随着意识回归,天上清气也被吸取殆尽。楚牧立即身形一晃,一身功体转换,原有的气机彻底更易成玉清一脉专属,将其余两脉的气机全数以八九玄功进行了彻底的转化。 刚一转化完成,两道气机就闯入了楚牧的感知范围。 此刻,十余里外,两个道士急急而奔。 两人皆穿着杏黄道袍,袖口纹着乾坤道纹,这代表着他们是广成仙门的弟子。 其中一人背负双剑,一黑一白两把剑器样式古朴,看起来颇为古旧,就是那剑鞘模样很新,新得和这两把古剑有些不相配,以致于一丝丝凌厉剑气透鞘而出,锋芒外露。 而另一人则是身无兵刃,双手负于身后,衣衫飘飘,轻灵之中又带着一丝沉稳,哪怕是在极速掠行,也不掩那渊渟岳峙般的气质。 “明海师兄,你说是哪一派的人在此地晋升啊,一点经验都不知,在这荒郊野外晋升,若是出什么差子,可就难掰回了。” 背负双剑的广成仙门弟子张玄业一边施展轻功急赶一边说道。 “再怎么鲁莽也是能天现九龙的真传弟子,勿要话多,”明海淡淡说着,步履加急,身似清风般飞掠,“既是同脉中人,那看见便需要前去恭喜一下。而且方才此地还出现了上清道脉之异象,我等也需去看看是否有上清道脉之人的踪迹。” 先前的异象百里之内皆可见,虽然无法确定那异象准确落于哪个位置,但一路找过去,总归是能找到一些线索的。 明海和张玄业这般疾行,不单是为了去恭喜同道中人晋升万化定基,也是要去寻上清道脉之人的踪迹。 “嘿,要是玉鼎宗的人就有意思了。”张玄业嘿嘿笑道。 他可是知晓,自家这位师兄在三年前遭遇那玉鼎宗的陷仙剑子应潇涵,因为两派嫌隙而发生矛盾,被好一顿教训,要是那晋升的人是玉鼎宗门人,张玄业倒想看看这位明海师兄是否还能说出恭喜之言。 果不其然,明海那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一握,有明显的劲气外泄,显然是被张玄业说到了痛点。 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道:“玉鼎宗这一辈人当中,有潜力能让天现九龙的弟子估计就只剩最后一位陷仙剑子楚牧了。那楚牧入门时间连半年都不到,他要是能万化定基,我便把远处那座小山给吃了。” 二人说话之时,速度却是越来越快,不多时就已经看到远方的身影。 “未知是哪派道友晋升?贫道广成仙门明海,在此恭喜道友了。”明海朗声道。 远处的身影淡淡道:“玉鼎楚牧,侥幸有所感悟,在此地突破,多谢道友的贺言了。” “楚牧?” 张玄业轻轻拉了拉明海的衣袖,促狭道:“还真是他啊,明海师兄,吃小山啊。” 孰料他话还没说完,明海身上便气势升腾,向着前方压去,“玉鼎楚牧入门连半年都未有,怎可有此实力?你到底是谁?” 话语之中带着浓浓质疑,更以气机死死锁定楚牧,显露出明显的敌意。 “喂,师兄,”张玄业见状,连忙传音道,“现在不是和玉鼎宗为敌的时候。” 关系恶劣归恶劣,在大是大非之前还是得放下矛盾,暂时联手起来的。 广成仙门作为十二派之首,自是要有相应的气度,要是在这种时候和他派主动闹起矛盾来,那明海之后无论如何都免不了一顿责罚。 “他释放的气机与我等相合,极有可能是真的楚牧,师兄莫要冲动。”张玄业急忙道。 “便是因为他有可能是楚牧,我才需要进行试探。他能这么快就到万化定基之境,定是有所奇遇,我需试探出他的根底,好让大师兄评估此人的成就。” 明海双手虚抱,臂膀之内凝聚无俦大力,磅礴的气机在他双臂之中隐约凝聚出山形。 广成仙门和玉鼎宗之间的争端,实际上不仅在于昔日的诛仙剑分配之事,也在于玉清道脉的主权之争。 三百年前的大战,上清道首身死道消,玉清道首亦是身受重伤。据闻,道首已是有意在十二派中选择继承人,加以培养,为玉虚宫的未来择主了。 对于道首之位,十二派中没有人敢说自己是不动心的,因为那不仅代表着玉清之首,也代表着玉清道脉最为上乘的功法、最强的神兵、问鼎武道巅峰的可能。 便是不能自己成为道首,若是道首出自本门,那也可让本门盖压诸派,且受到道脉资源倾斜。 因为这个原因,十二派中最强的几个门派如今皆是对他方关系有些紧张,其中尤以本就有嫌隙的广成、玉鼎两派关系最为恶劣。 楚牧此时还不知,就因为自己进境太快,便受到了明海的针对,不过明海那明晃晃的敌意是再明显不过了,哪怕不用灵觉去感应,都能看得出来。 当即,楚牧的脸色更为冷淡,“道友,有些事是不能妄为的。” “闲话休说,若是证明道友乃是本人,明海定当亲自给道友赔罪。” 明海却是不管不顾,双手向前一翻,气劲向外,摧山倒岳般的劲力倾轧而来。 他不是第一次做此举动了,实际上,当初和应潇涵的矛盾,也是为了试探那位陷仙剑子的根底,今日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但比之当初的应潇涵,眼下这实力境界突飞猛进的楚牧却是显得稚嫩许多,明海自忖绝对能逼出对方所有的实力,甚至于将他奇遇带来的底牌也一并逼出。 然而,令明海未曾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面嫩的家伙,可是已经经历了近百年的时光,他所经历的风雨,是看似年长的明海所无法想象的。 猩红的剑光乍现,一把优雅修长的血色长剑出现在楚牧手上,随着他手臂挥动,大巧不工的剑气将那狂猛劲力一分为二,殷红的光华直接映入明海的双眼。 杀! 恍惚之间,明海似是听到有神魔在厉喝,激烈无比的杀伐在剑气到来之前就已经侵袭其心神。 “喝!” 明海以一声厉喝镇定心神,双手再度环抱,怀中虚影彻底凝现,竟是一座险峻至极,又显露出沉重气机的山峰。 可怕的压力席卷周遭,明海身周的地面都生生被压得塌陷下去,但他本人却是双臂稳稳擎摄住凝聚成形的山峰,完全视压力如无物。 “抱山印。” 明海反手将山峰推出,小小的虚影在脱手之后迅速变大,和猩红剑气轰然相撞,磅礴无比的气劲竟是将剑气撞得粉碎,更携万钧神威向楚牧镇压而来。 玉鼎宗有九大神功,广成仙门亦是有着深厚底蕴,门中顶尖神功和玉鼎宗绝学相比毫不逊色。 “抱山印”,便是广成仙门的顶尖神功番天印部分精髓所成之武功,据说番天印练至大成,便可以真气凝化太古神山不周,神魔莫可匹敌。 充塞视野的阴影转瞬间便要将楚牧压在山下,沉凝的真气比之真实的山岩都要坚硬十倍百倍。 这若是被压实了,怕是不死也重伤。 明海不由双掌翻动,欲要收回部分劲力,免得当真将事情推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然而,未等其收力,凄厉的剑光便已经从下方蔓延至山峰顶部,猩红的光芒带着深深的不祥,给人以一种至极的险恶之感。 在这道剑光之下,明海感觉自己的“抱山印”,死了。 第七十五章 压制万里黄沙 ‘果然,到了天玄界,再想完全掌控天地灵机,将阴阳之力完全纳入掌握之中,是不行了。’ 楚牧一剑斩开“抱山印”,杀伐剑气断灭一切真气灵机,同时在心中揣摩道。 在大唐世界,他几乎达到了天地在体的境界,动念之间便可牵引无量之气,将天地灵气尽数纳入掌控之中,但在此界,却是不成了。 这不是因为楚牧的实力境界在出了大唐世界后倒退,而是因为天玄界的灵气比之大唐世界更为高等,世界的本源也远远超过。 在大唐世界练出的至阴至阳,在此世可称不上极致,在大唐世界能做到的破碎虚空,在此世,此时的楚牧也绝对无法做到。 不过虽然无法达到在彼世之时的绝对境界,但因为天玄界的高等,楚牧所能发挥的战力却是还要超过当初在大唐世界之时。 此时,他已是入了万化定基之境,统合的武功在他手中显得更为自然,更为如意,猩红的剑光爆发出最为激烈的杀伐气机。 在这辉烈的一剑之下,灵气死了,真气死了,“抱山印”死了,便是连明海的生命,现在也要面临被杀死的威胁。 “覆极印。” 明海倒不愧为广成仙门的真传弟子,哪怕是面对这般酷烈的杀伐之剑,也依然未曾显露出丝毫怯意,他虽不像宁道奇、傅采林那般经历过世事的风波,历练出超然的心境,但能够到达万化定基之境,自然也是有其不凡之处的。 五指捏成印决,能擒抱山峰虚影的手臂隐隐颤抖,似是无法负担那股力量之重。 当猩红剑光划空而来之时,明海的手掌缓缓推出,一股绝世大力随即倾泻而出,霎时地面被碾压出明显的沟壑,空气被刹那之间被凝固成一道气墙,又再度被轰碎。 铺天盖地的劲力倾轧而来,那纯粹又凝实的力量,让楚牧感应到了泰山压顶般的感觉。 ‘广成仙门,不愧是能和玉鼎宗较量,甚至还隐隐压其一头的门派啊。’ 哪怕是被称之为“斗战第一”的玉鼎宗也被广成仙门隐隐压一头,可见广成仙门的强横实力。 明海这并非当代领头的弟子都有如此实力,窥一斑而知全豹,那些已经开始蜕凡的弟子,又该是如何的强横啊。 不过,单单是眼前这明海,可还无法具备压制的楚牧的实力。 直来直往的剑光陡然变得曲折,楚牧身随剑走,明镜一般的双眼似是看到了那无形大力的形态,剑锋在空中游走如龙蛇,留下殷红的剑痕。 咔嚓—— 就像是山岩断裂一般,“覆极印”所发劲力竟是被切割成两半,游走的剑光泯灭断裂的印决真气,楚牧的身影在空中一个转圜,居高临下一剑刺出。 “明海师兄。”张玄业惊叫道。 只因,在他眼中,这一剑如天穹劈下的猩红闪电,充斥着诛绝和杀伐之气息,难以抵御,更是绝难承受。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出剑支援,黑白双剑出鞘,各携阴阳之气,在空中交织出太极图案,剑劲螺旋交缠,悍然截向闪电一般的剑影。 锵—— 双剑与那剑影相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阴阳双剑交织出不绝的剑气,欲要将猩红剑光束缚,却见那剑光之中楚牧手掌一引,竟是话阴阳剑气化己用,更添一分剑威。 凄厉的剑光轰掣直下,明海那能负担山形虚影之压力的身体亦是难阻此等凌厉之剑,被瞬间刺穿身体,如同破布袋一般被长剑带着横飞竖丈远,狠狠钉在一块巨石上。 “还给你。” 楚牧伸手一引,竟是将阴阳双剑反射而回,剑上所带之气更为极端强横。 张玄业脚踏罡步,身影闪动,双手于电光火石之间抓住了剑柄,却还是被双剑带着倒退三步,这才止住身形。 ‘这人,好强横的功力,好厉害的实力。’ 张玄业的手掌因为强行握住双剑而微微颤抖,眼前这人不管是功力还是对武功招式的理解,都是远胜自己,明明他比楚牧还要先进入万化定基一些时间,在实力上却是远不如楚牧。 他却是不知,楚牧在大唐世界于化神境钻研了近三十年,又将那世界几乎所有的高手都挑了个遍,这要是还不能压制他,那楚牧这三十年就白过了。 大唐世界的武道不及此世完整,世界上限也远不如此世。所以大唐世界的武者在到达了瓶颈之后就只能苦心钻研,尽一切方法提升自己。 他们的武功不及明海这等有传承的道脉弟子,但他们在心境和战斗经验上却是远远胜出。 而踏着这些人尸骨走到这一步的楚牧,更是有着超出张玄业想象的战力。 “这位···楚道友,”张玄业心中虽惊,却还是把持双剑挡在楚牧和明海之间,“明海师兄冒然下手,是他无理,但我等皆是玉清传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道友手下留情。” 似是觉得这一点劝言有些单薄,张玄业连忙接道:“眼下贵我两派同气连枝,共同行动,贵派萧九重道友,还有黄龙观、太华山两派的道友都和我派风师兄一同在三百里外,请道友以大局为重,暂缓怒气,事后我等定当为此致歉赔礼。” 楚牧的脚步一顿,道:“只有四派吗?其他门派呢?” “洛迦山的道友还在赶来的路上,金庭山、清虚派、元阳派三派道友已是提前一步,进了殁神沙漠。至于其他四派道友的动向,贫道还未收到消息。”张玄业回道。 从这片荒野再往西,越是前行就越荒凉,到最后,便是万里黄沙之地。 殁神沙漠,便是万里黄沙深处,那里沙土漆黑,遍地荒凉,毫无灵机,据说连神魔在里面待久了,也因此环境不得不面临衰竭之苦,故称“殁神沙漠”。 ‘竟是要深入这般险地吗?’ 楚牧想着,嘴上问道:“我问你,我等十二派此行进入万里黄沙的目的为何?” 说话之时,他身上的凛然气机稍弱,让张玄业心头稍松,“这个···贫道也是不知,也许知道的人就只有风师兄他们几位领头之人了。” “领头?哈,说起来我这陷仙剑子,也可以领头呢。” 楚牧轻笑一声,身影如同鬼魅一般越过张玄业,出现在明海身侧,化去气兵,将其一把捞起,“冒然出手的代价不需要等事后,马上你们就可以偿付了。” “你们那位风师兄既然是你等之首,那替你们这两人付出些许代价,想来也是应该的。” “指明方向吧。” 张玄业看着楚牧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上暗暗打上了一个不好惹的标记。 这人武功高强,心眼看起来也多,是那种既会打又会动脑的棘手人物,对上他,风师兄怕是要伤脑筋了。 ‘不过这是风师兄的事情。我这师弟还是别和这家伙作对了。’ 有些认怂的张玄业看了一眼已经伤重昏迷的明海,极为有逼数地指出了方向,带楚牧过去和各派中人汇合。 ························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距离沙漠只有数里地的荒野边缘。 十余艘精致的飞舟悬浮离地一米的空中,散发着淡淡光华。 其中一艘属于玉鼎宗的飞云舟上,面容犹如大理石一般冷峻的萧九重走到主舱,步履下意识地放轻,来到最里侧的一间房门外,轻轻敲门道:“应师妹。” “进来吧,萧师兄。” 房中传来带着一丝慵懒的女声。 萧九重的面庞下意识地变得柔和几分,推门而入。 房间内,应潇涵随意盘膝坐在蒲团上,散开的裙摆犹如一朵盛开的幽莲,从脸侧散下的长发和白嫩的面庞相映生辉。 她手持一支玉箫,漫不经心地微微抬头,看向萧九重,问道:“可有那位楚师弟的消息了?” “有弟子传讯,三百里外天现九龙,我已经派人前去查探了。”萧九重回道。 “哦?你认为那是楚师弟在突破?”应潇涵问道。 “那弟子传言,他感应到一丝属于本门的气息。若突破的当真是本门中人,那定然是楚牧无疑了。本门现今的化神弟子中,无一人能在突破之时使天现九龙。”萧九重肯定地回道。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作为玉鼎宗的真传弟子,同时也是辅助应潇涵的人,萧九重自问没人比他更清楚门中弟子的情况了。 若是有人能在突破之时让异象达到最高规格,那无疑就只有楚牧了。 “真快啊,”应潇涵微微低头,将面上神色掩住,“若当真是他,那我们三人可就有了一大劲敌了。” “萧师兄。” “我在。”萧九重点头道。 “若当真是楚牧,就劳烦你试一下他的实力了。” 应潇涵声音幽幽,听不出是忌惮还是不在意,但听她对萧九重的吩咐,显然是有心知晓楚牧究竟有多强的实力了。 “玉玄长老说能让他在十年之内赶上我们,现在看来,这十年时间都有点太多了啊。” 应潇涵握住手中玉箫,晶莹的玉手上似有一丝透明之气流过,玉箫刹那间从翠绿色变得一片雪白。 第七十六章 元神化身共分九品 当楚牧三人接近飞舟聚集之地时,他手上提着的明海让在外的广成仙门弟子面色一变,立即便去唤主事人出来。 随后,一个面色苍白,隐隐有些病容的道士被一种广成仙门道士簇拥着从飞舟中行出,飞身落在不远处。 “这位道友,贫道风丹白,不知道友可否将贫道的师弟交给贫道,好让贫道为其疗伤。” 风丹白一见楚牧那提着明海的随意态度,便知楚牧并不在意明海的伤势,他的目光扫过楚牧袖口上的鼎纹,已是知悉了楚牧的来历。 十二派都有属于自己的标志,正如广成仙门会在袖口上绣着乾坤道纹一般,楚牧这件由玉玄送予他的道袍,袖口上也有着属于玉鼎宗的标志。 此刻,风丹白便是通过这标志,知悉了楚牧的来历,对楚牧的随意也是有了个底,可惜他不知道,明海这一身伤势,就是楚牧造成的。 “交予你可以,但在这之前,你却是要知晓你这位师弟做过些什么。”楚牧随意将明海抛在地上,震动感令昏迷的明海面现痛苦之色,也让风丹白眉头一凝。 “这位玉鼎宗的道友,不管贫道师弟做了什么,这都不是你这般对待同道中人的理由。” 风丹白踏前一步,沙漠边缘所特有的干燥热风顿时一凉,一股深深的寒意从这个一脸病容的道士深深散发而出,恍惚间,竟是让人有种心神冻结之感。 这时,张玄业急急跑过去,将事情经过告知于风丹白。 知晓经过之后,风丹白面色平静,但看向楚牧的眼神却是更冷了三分。 “明海师弟不问青红皂白就下重手,是他理亏,这一点,贫道替他认了。”风丹白淡淡道。 “我猜记下来会有一个但是。”楚牧玩味道。 “但是——” 风丹白在楚牧的话音落下后,还真就接了个“但是”,且面色全然不变,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窘迫之色。 光凭这一点,就可看出这位比张玄业有经验多了,也难缠多了。 “道友对明海师弟出此重手,难道不觉得太过了吗?”风丹白面含厉色,周身三尺之内隐约呈现扭曲之相,一股淡淡的波动扩散开来,眼前光天白日的场景顿时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晦暗的色彩。 明海直接出重手,那是他理亏,但现在被重创的是明海,他反倒是成了弱势的一方。 这般看来,楚牧倒像是有点睚眦必报,肚量太小了。 风丹白便是抓住这一重点,将双方拉到同样的理亏境地,大家都理亏,谁也别说谁无辜。 不过他会这么做,楚牧也早就有所预料了。 就广成仙门和玉鼎宗的关系,就算理亏也不一定肯认栽,更别说己方有人被重创了。 楚牧早在先前下手之时,就已经想到这一后果了。 毕竟玉清道脉不是什么魔门邪道,就算对方先动手,你这样直接把人打得重伤昏迷也算是过当了。 风丹白要是不抓住这点做文章,那才叫奇怪呢。 “可那位明海道友可是在我自报身份之后还悍然动手的,”楚牧从容回道,“对付一个刚刚突破的真传弟子下这等重手,试问这便是广成仙门对待同道的态度吗?若是如此,那贵我两派是否还是同道,那就值得琢磨了。” 杀伐剑意透体而出,阴冷的空气中多出了一丝酷烈和冰冷,猩红色的剑光在楚牧身周游走,令对面还处在化神境的几个弟子连忙移开视线,避免眼睛被锋芒所伤。 剑意、气势,在无形之中碰撞交锋,二人之间的隐现波纹,两股气机激烈对抗。 呜! 劲风尖啸,令得实力稍弱之人凝重后退,也让周遭飞舟光华闪烁,各派中人也是速速出来观看发生何事。 ‘是他。’ 萧九重远远一看,便知是谁和风丹白相抗了。 他虽然和楚牧并未见过,但他和楚牧却是颇有牵扯。萧九重之弟萧七翎在修心阁内被人算计,是楚牧抬了一手,才免得萧七翎丢了面子。 楚牧成了陷仙剑子,作为应潇涵的追随者,萧九重自然也会有所关注。 前段时间,听闻自家长姐前去函谷关,也许长姐萧十异也和楚牧见过。 “萧师兄,我们是否要上前援手?”身旁有师弟悄悄问道。 “走,莫要让他派中人看了笑话。” 萧九重直接一挥袖,带着一众师弟下飞舟。 试探归试探,这要是明知己方剑子被为难还坐视不管,那丢的是他们所有人的脸,丢的是玉鼎宗的脸。 萧九重虽然有心一看楚牧实力,但有些线却是绝不能过的。他要是敢今日坐着看热闹,回头鼎湖底部的幽闭之地淬剑深渊就有他一席之地,至少得呆上半年的那种。 然而未待萧九重率众人过去力挺,那边楚牧和风丹白的气机交锋却是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动起手来了。 激昂的剑势好似无止尽一般地攀升,激烈的杀伐剑意在楚牧眼中闪烁。 而在对面,风丹白面色清冷,体外真气却是缓缓凝聚出鬼魅之影,隐约间,似是有一道宏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带着荡魂灭魄之威压向对方。 “元神化身,看来风丹白的武道元神是成了,观其气势,这武道元神少说也是上三品。” 飞云舟中,应潇涵倚在窗口,一手撑着侧脸,剪水一般的眸子中隐隐有符文闪过,将风丹白的一切纳入眼中。 万化定基之境以成就武道元神为终点,这一境界并未有确切的境界划分,因为每个人的底蕴根基不同,成就武道元神所耗费的时间不同,同时因为各自的根基差异,实力也是大不相同。 衡量万化定基之境武者成就的,非是确切划分的境界,而是最后融合真意所成就的武道元神。 古时有前辈将武道元神分为上中下三个层次,每个层次皆是有三个品级。 最次者,下三品,在蜕凡之境时最多蜕变三次,前路断绝。 中等者,中三品,蜕凡之境有希望蜕变六次,品级越高,希望就越大,可凝聚出真身,但依然无法突破,迈入道台。 因为他们潜力已尽。 不过要是能有什么万年以上的天材地宝给自己补身,那么凝聚出真身的中三品蜕凡武者也是有一丝希望补足根基进行突破的。 最后的上三品,有希望突破入道台,尽管依然无法保证百分百突破,但中下两个层次,却是强了太多了。 尤其是最上品,那在各派之中被称为道种,意为道统未来的种子,会受到门派的重点培养。 应潇涵遥遥打量着风丹白,眸子中的符文流淌而过,最终演算出一个结果。 “是二品元神,难怪能成为广成仙门的领头人。” 应潇涵目光轻移,又向楚牧打量。 比起风丹白,还是这位楚师弟更让她注意。明明才刚突破不久,竟然能够和风丹白相抗,尽管在风丹白的元神化身出现之后气势稍弱,但那一股决绝的剑势却是依然凌厉,始终和那浩荡气势相抗衡。 只是令应潇涵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将目光转向楚牧,猩红剑光便在同时映入她的眼中。 正在和风丹白对视的楚牧突然微微转头,明镜一般的眼瞳闪过一丝赤意,眼中蕴含的莫名意味好似在说: 我看到你了。 “啧,敏锐的家伙。” 应潇涵极不文雅地撇了撇嘴,挥手关上窗门,“也是一个奸猾的家伙。” 能发现自己的观测,对方的天心无垠境少说也快要第一层大成了。有此心境,对于风丹白的境界自然也能感应个七七八八。 那么问题来了,明知对方已是练成武道元神,为何还要和其较量呢? 应潇涵寻思着,这是最后一位剑子武功有成,开始想要营建班底了。 对方虽然在修心阁之时借助身份便利,和一群世家弟子结交,但那些世家弟子想要成长终究需要时间。哪怕是有家族支持,他们也不可能像楚牧一样突飞猛进。 这样一来,争取另一批弟子就很有必要了。 世家弟子需要,非世家弟子也不可或缺。楚牧这是要借机打出名声,开始为营建自家班底做准备了。 “有此行为,这楚师弟怕是不单想着执掌陷仙剑,便是连掌门之位也想争一争啊。”应潇涵自语道。 ‘刚刚那人···是应潇涵。’ 楚牧感受着剑魄的活跃,已是明悟这一批宗门弟子的为首之人并非是表面上的萧九重,而是那位同为剑子的应师姐。 ‘这女人,还是这么多心眼。’ 楚牧见那窗门关上,便再度将目光转回,剑势更锐,和风丹白相抗。 在他体内,无数股清气在流动,于四肢百骸中激荡,于经脉中奔涌,令功力节节上升,令肌肤隐现清光。 三清道脉最高规格的异象,浓厚的天之精气,能够让初入万化定基之境的真传弟子快速稳固境界,并增强底蕴。 这是能让蜕凡武者都垂涎的一股能量,而这种待遇,楚牧来了三次。 诸世大罗 第七十七章 三头六臂相性极差(盟主更10/10) 识海之中,清波翻腾。 一股股清气化成波流,被中央的元神吸入其中,看起来和活人无异的元神身上肌肉蠕动,随着清气的吸收,体形开始微微膨胀。 突然—— “啵啵啵!” 脑后又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头颅,背后也在同时长出了四臂。楚牧的魂体顿时大变,成了一个三头六臂的古怪模样。 与此同时,楚牧感觉脑海一阵清明,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感出现在心头。 思维的火花在窜动,就在这一瞬间,楚牧把握到自身的智识竟是再有增长,元神多了两个脑袋之后,他的思维之活跃超过以往,若说原本他的思维像是在高速公路上行使的跑车,现在他就是在轨道上前进的动车,不仅思路清晰,直达终点,并且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在这三头六臂之相出现来,充塞识海的清气再度分流,化作三股,分别注入三头之中。 三首眉心之中也分别出现代表太清、玉清、上清三脉的符文,源自于三清的武道真意也在此刻向着元神注入。 反应到现实之中,便是楚牧的气势更为强猛,隐约之间,竟是有和风丹白相抗之势。 唰! 白影穿梭,楚牧率先出手,血色寒光在指尖绽放,修长的血剑骤然成形,凌厉的剑光近在眼前。 “好胆!荡魂灭魄。” 风丹白眉头倒扬,为楚牧的率先动手而动怒,一双苍白的手掌似是来自地狱的魔手,掌劲击出,围观的众人皆觉元神一动,竟是有动荡之相。 “当心了,是‘三魂七魄掌’。”萧九重见状,立即提醒道。 道无正邪,更无善恶,三清道脉之中除却直通大道的正统炼气法门外,亦是不缺专注杀伐,虽于武道无益,但可做护道之用的攻杀武学。 远的有上清道脉的《天罗化血神刀》、太清道脉的《三阴戮妖刀》,近的就有楚牧现在所修炼的陷仙剑意,以及风丹白如今所使的,源自于广成仙门《落魂咒》的“三魂七魄掌”。 此功掌出无间,震荡神魂,昔年曾有广成仙门太阴子修炼此功,全力攻杀之下,可将敌人元神击散,三魂七魄尽数打出体外,一一湮灭,可说是凶戾异常。 风丹白的实力,自然不可能将楚牧的三魂七魄击出,但若是被击实了,元神受创,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那是基本的。 就算不曾击中,光是肢体接触,都有可能被震散剑意,心神遭受打击。 然而楚牧却是全然不受影响一般,手中长剑纵横无忌,视那荡魂动魄的威势如无物,剑锋双化,直指风丹白双掌,剑掌接触,一股无形的震荡传导入长剑直指,两道激烈的杀伐剑气直刺掌心。 二人皆是刻意收束起了威势,不使打斗的余波影响到外围众人,也算是维持住了最起码的一点面皮,但交锋激烈之处却是不曾因威势收束而有所减弱,只是从明面上的大涛大浪变成有所隐藏的暗流汹涌罢了。 无形的震荡直攻神意,专破武道真意、神魂意志,楚牧这长剑便就是凝聚天地之气所成的气兵,若是被震破了神意,那便会自动崩溃,难以成形。 然而令风丹白未曾想到的是,他的荡魂掌劲虽然长剑之上出现如水一般的波动,但终究未曾崩溃,而传导入体的波动更是如泥牛入海,全然不起作用。 相反,剑锋之上的剑气则是刺入风丹白掌心,哪怕有事先预防,也依然让风丹白掌心留下两道血痕。 原本按照风丹白的预料,是剑气在接触掌劲之后直接崩溃,哪曾想其虽受影响,但威力却是不减,也就是自己及时阻挡,否则这双手怕是就要经受杀伐剑气的征伐了。 ‘好生古怪,他是修习了什么凝聚神意的武功?’ 风丹白心中生疑,行动却是未慢。 抽身,步罡踏斗,飘移的身影暂避锋芒,元神化身则是骤然一变,化作古朴大钟,下落于身侧。 “落魂。” 风丹白冷然一喝,一掌击在大钟上。 当! 直击神魂的钟响在众人心中响起,这一掌非是由真气所凝聚,而是以神念化作掌劲,敲响落魂之钟。 无形的钟声发出有形的音波,所过之处,众人连忙急退,若有退却稍慢者,当即便是头疼欲裂,神魂动荡,就差以头抢地了。 “贫道不知你有什么底气来与贫道一战,但若以为凭此就能胜过贫道,那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 风丹白冷冷说着,又是一掌击在大钟上。 当! 这一声,不同于先前,初时无声,但在一息之后却如同直接在心中响起,剧烈的钟响好似要将元神彻底震碎,方圆十丈之内的地下,所有生物都在这一声钟响之后失去了生机,它们羸弱的灵魂难以抵抗这毁灭性的打击,连带着生机也被断绝。 这还是被风丹白刻意控制后的结果,若是不加以控制,十丈之外的各派弟子至少要重伤一半。 然而,距离风丹白最近,受到重点照顾的楚牧却是全然无恙,他甚至收起了长剑,站在音波之中微微阖眼,感觉像是在感受拂面的春风一般,充满惬意。 甚至于,他还有心思道出一句疑惑:“就这?” 识海之中,三头六臂的元神更为真实,一波波无形钟声在识海中回响,却无法伤到元神分毫,反倒是令其变得更为强大,也更为圆满。 八九玄功最基本的功能,便是三魂七魄融为一体,元神永聚不散。 他人的元神之中,是互相组合的三魂七魄,而楚牧的元神,却是渐渐开始融合,完全成为一体的神魂实质。 哪怕楚牧现在未曾将三魂七魄完全融合,那也不是风丹白的钟声可以动摇的。 他的钟声非但不曾动摇楚牧之元神,甚至于还令融合的进程更快了。 那一招招直击心神的攻击,让尚未融合的魂魄受到冲击,进而因此导致更顺利的融合,仅仅是两声钟响,就省却了楚牧大约十天的功夫。 ‘风丹白和我的相性太差了。’ 原本楚牧见风丹白的气机慑人心神,就知晓他难以伤到自己,没想到相性会查到这种地步。 当然,这相性差是对于风丹白来说的,对于楚牧而言······ 楚牧的身影犹如瞬移一般跨越数丈之地,掌风携带汹汹之势轰击在大钟上。 当! 直击神魂的钟响再度出现,楚牧元神震动,再度融合一分魂魄。 “你!”风丹白瞪大眼睛看着这自己动手攻击大钟的陷仙剑子,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狂徒,一个疯子。 当! 又是一声钟响,就在风丹白惊愕之时,楚牧已是连连出掌。 当! 当! 当! ······ 疯狂的掌击令大钟剧烈摇颤,一声声落魂之声响起,犹如实质的神意音波甚至震动了空气,令周遭掀起了狂烈的旋风。 “你想做什么?” 风丹白一掌抵住楚牧的掌劲,面容之上的苍白之色更甚。 落魂钟声难以伤到风丹白,但大钟接连遭受到攻击,却是让风丹白开始经受不住了。 “落魂咒”强横归强横,但不能多用,否则迟早会伤人伤己。 “我自然只是想讨个公道了。” 楚牧咧嘴一笑,悍然轰发掌劲。 嘭! 双掌对击,沛然掌劲与荡魂灭魄的杀伐之掌碰撞,雄浑无比的功力,令风丹白第一次认识到眼前之人的深厚根基,而随后被楚牧趁隙以神意轰击响起的大钟,令风丹白面色一白。 “再来!” 楚牧低喝着再出一掌,轰压而来的掌劲如同遮天之幕一般,带来无俦压力,而随着掌劲一同贯发的绝世大力,更是让风丹白瞪大双眼。 眼前这人,不单功力强大,神魂稳固,甚至于连肉身也是强大到令人骇然的地步。 每一次对攻,风丹白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掌骨在呻吟,好似随时都要被这无俦之力也轰碎一般。 他想要收回大钟,但接连不断的攻击却是让他不敢将这元神化身收回。 因为收回之时那轰然响动的钟声,也许会从内部直接伤到识海。 “再来!” 又是一掌压来,风丹白硬接一掌,双足入地三分,属于广成仙门真传弟子的傲气,让他不曾后退,也不想让广成仙门在这一次败在玉鼎宗门人手中。 但是接连不断的攻击,却是让他越发难以支撑。 “再来。” “再来。” 轰轰轰轰! 狂飙的气劲让地面满目疮痍,沙尘四起,而频繁响起的钟声更是让众人不敢靠近。 “你!”风丹白死死盯着楚牧,“莫要太过分。” 楚牧熟视无睹,一掌隔空击在大钟上。 这一掌,尤其之重,大钟轰鸣,荡起一层沙风席卷,肉眼可见的音波终于难以被拘束在十丈之内,开始向外扩散。 好在之前众人都猜测到这钟声有扩散可能,及早撤出三里地,这才免去了遭受灾厄。 这一声钟响之后,风丹白七窍皆是溢出血丝,瞪大眼睛缓缓倒地,大钟亦是在同时缓缓消失。 待到尘埃落定,劲风散去,众人只见楚牧一手负于身后施施然走出,一人扑在地上,给风尘掩上一层土黄。 诸世大罗 出去接种疫苗 碎石落下,苏晓从巨岩的破洞内走出,他口中满是铁锈味,这是鲜血的味道。 苏晓虽然不清楚青钢影是否能伤到卡塔库栗,但从之前的交手来看,卡塔库栗一直在无意识的躲避斩龙闪,甚至于将年糕化的双腿扭成u形,从而避开斩龙闪的刀锋。 卡塔库栗能预知未来,而他预知到了什么,苏晓暂时不得而知。 当然,卡塔库栗闪避斩龙闪的举动,也可能是对方布置的陷阱,一旦青钢影对卡塔库栗无效,那苏晓极有可能被卡塔库栗重创,一不留神甚至会丢掉性命。 与卡塔库栗战斗,当然有被对方随时格杀的可能,这家伙的综合实力太强。根本没有明显的弱点。 轰鸣声从附近传来,是多弗朗明哥与卡塔库栗交手了,多弗朗明哥之前在年糕内寻找克力架,意图解决掉克力架,以绝后患。 重伤的克力架,算是卡塔库栗的弱点之一,这点场上的三人都清楚,卡塔库栗看似生猛,实际上他因重伤状态的克力架而束手缚脚。 苏晓与多弗朗明哥都发现了这点,因此两人不会与卡塔库栗硬拼,而是优先解决掉克力架,至于是否卑鄙,根本没有人在乎,包括卡塔库栗在内。 战斗中没有规则或下限,撩阴腿或插眼等都是很实用的招式,更何况是优先解决敌方伤员。 苏晓看了眼手中的斩龙闪,犹豫片刻后,他将斩龙闪收起,转而从储存空间内拿出根约一米二长的金属棍。 金属棍通体漆黑,足有几十公斤重,这东西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金属质地,其中还掺杂了某种稀有矿石。 这种矿石名为海楼石,对海军来讲,海楼石不算是太稀缺的资源,可对海贼来讲,这东西极为珍贵,价格超出黄金、宝石等。 这根混合着海楼石打造而成的金属棍,并不是一件装备,或者说,这东西未经过轮回乐园的公证。 之前苏晓帮世界政府制造炼金炸弹时,那栋研究所内就有大量海楼石储备,原本这东西是用来制造‘和平主义者’的武器,奈何海楼石太过坚硬,无法大规模量产出武器。 苏晓当然趁机弄了些海楼石,项目负责人dr贝加庞克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私交上来讲,苏晓与dr贝加庞克的交情,明显比世界政府更深厚,当时苏晓与dr贝加庞克都是处于半软禁状态。 这根海楼石金属棍,正是dr贝加庞克帮苏晓所打造,这东西属于海贼世界的高科技,它并不能伸缩或弹射,唯一的能力就是坚硬,坚硬到dr贝加庞克都无法进行二次改造。 因此,这东西只能算是半成品,苏晓上次离开海贼世界时,就有机会将这东西公证,奈何公证费太高,而且这东西的用途并不广泛。 未被公证的物品不会被轮回乐园销毁,而是被寄存,当苏晓再次抵达海贼世界时,他就能重新获得寄存在这个世界的物品。 总的来讲,这根金属棍属于仅能在海贼世界使用的特殊物品,苏晓拥有这东西的所有权,只是无法将这东西带出海贼世界。 海楼石金属棍与斩龙闪的长度相近,苏晓准备将这东西当做长刀使用,至于为何不委托dr贝加庞克打造一把海楼石长刀,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当初有黄猿盯着两人,打造一根金属棍可以理解为防身,打造一把刀的话,那就是另一种概念,世界zf清楚苏晓善用长刀,因此黄猿一定会阻止,一根杀伤力相对温和的金属棍,已经是黄猿的容忍极限。 苏晓轻挥手中的海楼石金属棍,有了这东西,就算青钢影能量对卡塔库栗无效,苏晓也不至于被卡塔库栗趁机击伤甚至于当场格杀,这东西并不是针对卡塔库栗而制造,苏晓只是防范在海贼世界遇到自然系果实能力者,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大部分自然系的恶魔果实都能元素化,甚至于部分超人系、动物系也能进行伪元素化,想打败这种敌人,就需要掌握一些特殊手段。 部分海贼们的认知中,武装色霸气、海水、海楼石都能克制恶魔果实能力者,实际上,这个概念是错误的。 武装色霸气的主要作用是捕捉果实能力者的本体,并攻击到对方的本体,也就是说,有了武装色霸气,就拥有击伤甚至于击杀元素化果实能力者的可能。 海水则是能让果实能力者全身无力,并无法主动使用果实能力,但果实能力依然存在。 至于海楼石,这东西与前两者不同,它就是果实能力者的克星,最大的克星,没有之一。 一旦果实能力者与海楼石接触,将会快速脱力,果实能力临时被‘封印’,元素化的身体将会变成血肉之躯。 青钢影能量在金属棍上奔涌,苏晓擦拭嘴角的血迹,径直冲向卡塔库栗。 看到这一幕,正与卡塔库栗交战的多弗朗明哥眉头紧锁,按照他的设想,两人中必须有一人去袭杀克力架,从而吸引卡塔库栗的注意力。 苏晓放弃击杀克力架?并非如此,布布汪与阿姆都到了,它们两个就在附近伺机而动。 苏晓径直冲向卡塔库栗,之前挨的那拳险些将他左侧肺脏打裂,现在呼吸还隐隐作痛。 “蛛网线。” 多弗朗明哥双手向前平伸,白色丝线交织成一面蜘蛛网,挡在他身前,卡塔库栗一拳砸在蛛网线上。 轰隆一声巨响,多弗朗明哥双脚陷入地面的年糕内,他之前将脚下的沙土丝线化,可到了现在,他同化出的丝线都被年糕包裹在内。 多弗朗明哥无法使用果实觉醒后生成的丝线战斗,但他形成的丝线也在干扰卡塔库栗同化出的年糕,大片丝线与年糕混合在一起,卡塔库栗无法控制这些年糕,多弗朗明哥也当然控制不了那些丝线。 卡塔库栗刚一拳轰在蛛网线上,苏晓到了。 苏晓冲到卡塔库栗身后,手中金属棍夹带着呜咽的破风声,砸向卡塔库栗后脑。 卡塔库栗眼中红芒闪动,他马上俯身躲避。 呼的一声,金属棍从卡塔库栗头顶险险擦过,事实上,这一击根本不可能命中。 这种机会,多弗朗明哥当然不会错过,他一脚踢向卡塔库栗的腹部。 砰的一声,卡塔库栗被踢退几步,苏晓再次挥下的金属棍落空,很明显,卡塔库栗宁愿承受武装色霸气的攻击,也不想触碰到海楼石。 !up125 第七十八章 此行目的远古战场 “希望贵派多加思量所行之事。” 楚牧抛下这句话,便向着玉鼎宗的众人行去。 在他走开之后,广成仙门的人便带着一个袖纹阴阳太极图案的道人急急走向扑街的风丹白,为其检查伤势。 那道人乃是太华山的真传弟子,由于其门派专精阴阳五行之道,是以这一派的人对于医道也是颇为擅长。 这一派和广成仙门历来交好,从门派的象征就可见一斑。 在仔细检查过风丹白的伤势之后,太华山真传弟子荀师古微微皱眉道:“身体上的伤势倒是不算重,这该是风丹白道兄身上的法衣和对方有所留手之故,倒是神魂上的伤,有些难办啊。若是洛迦山的道友在就好了,她们最是擅长治疗这方面的伤势,并且比起我派,还是洛迦山更擅长医道。” 说着,荀师古遥遥打量了楚牧一眼。 元神稳固,不惧落魂之创,还能以强横的根基将风丹白生生拖垮,这玉鼎宗的第四位剑子,还真是出人意料。这玉鼎宗,不愧是近些年来敢和广成仙门争夺主导位置的门派。 另一头,楚牧和玉鼎宗众人正式会面。萧九重当先向楚牧拱手道:“楚师弟。” 在他身后,一众弟子虽是未有上前与楚牧见礼,但看他们的神情,便知楚牧方才这一手并不是白费功夫。 展现强大的实力作为铺垫,打击与玉鼎宗关系恶劣的广成仙门之人引发众人认同,而楚牧之前所遇之事,则是能让人同仇敌忾。 三种因素,让楚牧的初次登场收获了相当有利的结果。至少,现在已经没人敢将这位年轻的师弟当成需要观照的弱者了。 而对于萧九重而言,楚牧展现的实力,也让他心中甚是惊讶。先前的试探想法,现在看来却是没有必要去实行了,只因萧九重已是完全没把握在楚牧随后的反击中全身而退。 以这位楚师弟所展现的实力和手段,等闲的伎俩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萧师兄,”楚牧同样拱手道,“我想,不如找个地方,商谈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说话之时,轻轻的话语传音入密,进入萧九重耳中,“应师姐现在应该也想和师弟我好好谈谈吧。” 萧九重闻言,心中的讶异更深,因为应潇涵的存在,就连同行之人中,也唯有少数几人知晓,楚牧竟然能在第一时间道出应潇涵之名,这不得不让他心中更惊。 他却是不知,应潇涵自忖无人能发现她,在先前打开窗门悄悄打量楚牧和风丹白,结果被楚牧抓了个正着。 “好,”萧九重深吸一口气,道,“随我来。” 他带着楚牧和众人一同返回所在的那艘飞舟,后方留下其余各派众人惊异的眼神。 飞云舟中,楚牧与应潇涵再度一会。 这位应师姐明明穿着浅蓝色的衣裙,更给人一种暗夜幽莲,给人一种深深的沉寂与深邃。 “以前看应师姐,如雾里看花,难观真容,直到今日,才知应师姐之实力。”楚牧在应潇涵对面坐下,淡淡道。 他以前实力境界不足,犹如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哪怕从不曾低估其余三位剑子,但现于自身的视线,还是不能看清其余三人的真正实力。 哪怕是三人之中最弱的应潇涵,楚牧在之前也只是看到冰山一角罢了。 但现在,情况却是不同了。 在楚牧的感知里,应潇涵周身有至微至细的剑气游走,那一道道剑气比丝线还细,数量成千上万,难以计量。 它们循着某种特殊的轨迹运行,所有的剑丝隐隐形成一个整体,其内威能暗藏。 “这是剑阵?”楚牧道。 原本楚牧以为应潇涵修炼周天息数决,其武道该是如那大明世界泰山派的岱宗如何一般精细入微,以术算辅助剑道,将各方各方的数据掌控,并且利用一切因素克敌。 可现在看来,应潇涵却是将周天息数决的算力最大化利用,以剑气成阵,走的是剑阵之道。 应潇涵闻言,身周的剑丝缓缓隐没,道:“看来我推测的没错,楚师弟你的天心无垠境确实是第一层大成了。我这师姐啊,也许哪一天就被赶上喽。” “师姐说笑了,”楚牧淡淡道,“若是师姐有心,恐怕此时便可以开始蜕凡了吧。之所以迟迟不肯,难道不是因为想要积累更强底蕴,好在突破之时一举数变,尽快赶上其余两位师兄吗?” “咯咯,被你看穿了啊,小师弟。” 应潇涵娇笑着转动手上的玉箫,白色的玉箫似是有种奇异的气息,吸引着周遭的灵气,“算了,不多说了,我想楚师弟来见我,也不是单纯就为了聊天的。是为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楚牧做了个请状,“师弟洗耳恭听。” “我们的目的实际上很简单,就是进入万里黄沙,渡过殁神沙漠,在沙漠的彼端,接引道脉诸位强者的力量,使其将五大佛国净土打落到此世之中。” 应潇涵轻挥玉箫,在空中划出一副简易的路线图,“现在五大净土虽然已经被锚定,但终究不算保险。若是有人能破坏那处锚定净土的空间,哪怕不能将其完全破灭,也有可能会让咬钩的鱼儿脱钩,唯有将其真正打落凡尘,才算是断了这五大净土的后路。” “为何非要在殁神沙漠之后的地点进行?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们?”楚牧问道。 万里黄沙并非安全之地,不说那足以威胁到蜕凡武者的天灾,光说沙漠之中隐藏的一些异民还有穷凶极恶之徒,就有可能阻扰众人的行动,甚至于会危及各派弟子的性命。 与其将地点选在万里黄沙深处,不如直接定在这处荒野之中。 至于后一个问题。 楚牧就不信玉清、太清两大道脉的强者全都去那处空间了。让道台境界的强者出手,不比这些万化定基境界的弟子更靠谱吗? “答案很简单,”应潇涵道,“只因那处空间实际上乃是仿造雍州以西的地界开辟,五大净土被锚定的位置,就对应在万里黄沙深处。” “至于为何不让道脉强者前来,提防上清道脉的强者趁机出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要归咎于万里黄沙的特殊了。” “这里据传乃是远古的仙道尚存之时的战场,在此地曾经有无数强者陨落,这万里黄沙之地的生机都因此而磨灭,无数年来从未焕发过一丝生机。尤其是深处的殁神沙漠,更是成了一片绝地。” “哪怕过了无数年,此地也依然残存着一些至极的危险。进入此地的武者越强,就越可能引发危机。若是在蜕凡以下,反倒是基本不会引发什么危机。否则你以为为何那些恶徒多数都跑到万里黄沙之中避祸啊。” “原来如此,”楚牧点头道,“如此看来,我敲打广成仙门是很有必要了,唯有统合所有人的战力,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 “呵,师弟你想要的不只是统合广成仙门的战力吧,连本门这些弟子,你也想纳于管辖之中。”应潇涵轻笑一声,道。 “师姐若是愿意出面,那出面,那想来以师姐的威望,完全可以统领本门弟子的。”楚牧淡淡道。 应潇涵隐藏行迹不露面,必然是有她的理由。否则她完全可以在之前出手阻止楚牧与风丹白交手,避免楚牧借机树立威望。 既然那时候都不出手了,想来接下来也是不肯露面的。 如此的话,单凭萧九重就能阻止楚牧吗? 呵,楚牧看到萧九重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宋缺是同一类人了。作为宋缺的同位体,楚牧一眼就看出此子有当舔狗的潜质,虽然性格冷峻,专心于武道,但对于情感还是有一种美好的向往。 这种人一旦心中有所属,那便会一生不忘,并且越是得不到,就越是难以放下。 萧九重对于权谋手段并不算精通,他之所以有心在此前统领众人,是因为应潇涵的意愿,也是应潇涵在背后指点。 而今楚牧来了,在应潇涵不露面的情况下,在楚牧一战立威的情况下,他想要和楚牧对抗,难! “师姐你既然没空,那就只能师弟服其劳了。” 楚牧起身道:“师姐,你要多多感谢一下师弟我啊。” 这话说的,哪怕应潇涵本就有了心理准备,决定让楚牧统领一众弟子了,此刻也是忍不住有种反悔的冲动。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师弟了。”应潇涵维持住平静神色,但话语里的意思是谁都听得出来。 但楚牧还就是把这话当谢谢听了,他带着和煦的笑容,道:“不客气,谁叫大家都是同门呢。” 说完,楚牧便出了房门,开始着手夺权了。 房间内,应潇涵手中的玉箫变成碧玉之色又转换回白玉。她垂首看着手中玉箫哼声道:“任你如何奸猾,还不是未曾看透老娘的根基。老娘特意拿着玉箫摆弄,你都未曾察觉,就凭这一点,你想赶上老娘,还差得远呢。” 第七十九章 有情况 当初夏慕烟在下界跃龙门的时候,被中界的一流势力神雷岛选中。 那时候,夏慕烟在下界获得了一些机缘,使得自己的资质得到了质的飞跃,所以神雷岛很看重。 哪怕是夏慕烟提出要将她的爷爷夏百康一起带上,当初神雷岛的人也同意了。 来到中界之后。 夏慕烟几乎一直在神雷岛内修炼,哪怕是出来历练,也只是在神雷岛的附近,这次是她第一次来这么远的地方历练。 她的天赋被神雷岛极为的看重,花了非常大的资源培养之后,如今她的修为已经在仙皇后期,完全不是当年地球的那个先天期丫头了。 虽然在神雷岛的内门弟子中,有仙皇巅峰的修士存在,但夏慕烟的战力非常强,她以自己的能力稳坐内门第一的宝座。 至于夏百康则是错过了修炼的最好年华,不过,有这么资质优秀的孙女在,他自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孙女那里获得了不少修炼资源,硬生生的将修为提升到了仙皇初期的层次。 那名手里拿着正方形镜子的俊朗青年,他乃是神雷岛岛主的儿子,同样也是神雷岛核心弟子中的第一天才韩无涯,目前修为在仙尊后期的层次,在整个中界的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一个人物。 至于站在韩无涯左侧,另一个大鼻子青年,他是神雷岛核心弟子中排行第十的何玮齐,修为在半步尊者的层次。 每一个势力中的核心弟子人数都有不同,但一般来说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人,这核心弟子是每一个势力中,年轻一辈里最强大的存在。 韩无涯一直对夏慕烟十分欣赏,在不久的将来,他相信这位夏师妹绝对能够成为核心弟子。 他曾经对夏慕烟表达过心意,只可惜直接被拒绝了。 当然韩无涯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反而平时待人十分的温和,他在神雷岛受到所有弟子的崇敬。 可以说何玮齐是韩无涯的追随者之一,立誓要和跟随韩无涯在中界闯出一片天地。 这次出来历练的事情,自然是何玮齐一手安排的,为的就是撮合一下韩无涯和夏慕烟。 况且夏慕烟也的确应该要出来历练历练了,只是让何玮齐没想到的是,夏慕烟居然把她的爷爷夏百康也带来了,这一路上根本就是在历练,真的连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 神雷岛修炼的功法十分特殊,需要收集雷系妖兽的兽核。 而韩无涯手掌里的雷镜,能够探索到雷系妖兽的气息,并且修士通过雷镜,可以大致分辨出对方是何种雷系妖兽?大致的修为又在什么层次? 韩无涯和何玮齐自然也注意到了夏慕烟和夏百康的神色变化,原本他们完全没有把沈风当回事情,毕竟万云山脉之中遇到其他修士,这再正常不过了,而且沈风只有玄仙巅峰的气息,根本不值得他们留意。 韩无涯将灵气注入雷镜之内。 从雷镜内冲出了一道光芒,向沈风刚才锁定的茂密草丛中冲去,同时,他无比郑重的说道“夏师妹,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暗处的这条赤血雷蛇,最起码有仙尊中期的修为。” 闻言。 夏慕烟一脸凝重。 这是他们出来历练以来,遇到最强大的一头妖兽了,所以她也知道现在的确不是和沈风叙旧的时候。 感受到沈风身上只有玄仙巅峰的气息之后,夏慕烟的身影随即挡在了沈风身前,从体内爆发出了强大的雷属性灵气,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冒着雷光的宝剑。 当然夏百康也第一时间来到了沈风身旁,他如今有仙皇初期的修为,怎么说也比沈风的玄仙巅峰要强。 要知道在一般修士眼里,玄仙和仙皇之间也有一道坎,哪怕是玄仙巅峰的修士,和仙皇初期之间也相差很多。 至于仙皇和仙尊之间的那道坎,则是更加的巨大,更加的难以跨越了。 对于夏慕烟和夏百康的行为,沈风心里面露出了一抹苦笑,不过,还是觉得暖暖的,这两人并没有因为修为高了,而对他有所改变。 何玮齐见夏慕烟和夏百康,在这种时候,竟然毫不犹豫的护着一个陌生小子,他心里面气不打一处来,这次可是他为韩无涯创造的机会啊。 倒是韩无涯心无旁骛,目光始终盯着茂密的草丛,那些草足足有两米多高。 在雷镜内的光芒冲击在草丛里的时候,没多久之后,从其中立马探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蛇头。 这个蛇头的厚度最起码有一米多,从它的嘴巴里不停的吐出信子,在它的信子上充斥着青色的雷光。 紧接着。 整片茂密的草丛顿时爆裂了开来,只见这条赤血雷蛇身上布满了血红色的斑纹,它体长最起码有五十米左右,全身之上布满了恐怖的雷之力,它那冰冷的眼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从其身上顿时爆发出了强悍无比的滚滚气势。 在它要展开攻击的时候。 在场除了沈风依旧镇定以外,就只有韩无涯面不改色了,他的手掌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圆珠,将灵气注入其中之后,毫不犹豫的抛向了赤血雷蛇。 “砰”的一声。 圆珠快速的在赤血雷蛇上方爆裂开来,形成了一种极为刺眼的光芒,将其笼罩在其中。 这是神雷岛专门针对赤血雷蛇的特性,所研制的闪光丸,能够让其短时间内,迷失在光芒之中。 这是专门对付赤血雷蛇的,对于修士则没有太大的用处。 在闪光丸发挥作用的时候。 韩无涯的身影冲入了光芒之中,他的手里面出现了一根棍子。 棍身之上顿时雷光大涨,爆发出了极为恐怖的威能,毕竟他是仙尊后期的强者。 棍子顿时脱离了他的手掌。 当光芒逐渐散去的时候,这根棍子完全穿透了赤血雷蛇的巨大脑袋,它的巨大身体不再动弹。 以韩无涯仙尊后期的修为,要杀死一头仙尊中期的赤血雷蛇,这并不能让沈风有所惊讶,况且对方还使用了闪光丸。 不过,沈风大致的推断了一下,以他现在的战力,绝对能够和韩无涯一战了,他也有把握将赤血雷蛇一击毙命,并且在不使用闪光丸,这种辅助宝物的条件下。 “韩哥牛啊!这么一条仙尊中期的赤血雷蛇就被你这么给杀死了?” “夏师妹,你看到了没有?” 何玮齐第一时间兴奋的吼叫了起来。 韩无涯笑道“何师弟,别嚷嚷了,这位应该是夏师妹他们的故人,我们来处理一下赤血雷蛇的尸体,让他们好好叙叙旧。” 对于韩无涯的话,何玮齐是极度不情愿,但他最终还是走到了赤血雷蛇的面前。 而夏慕烟给韩无涯投去了一道感谢的神色,随后她和沈风走到了一旁。 沈风才来到仙界没有多久,而这段时间对于夏慕烟来说,已经是很长很长,可她心中始终是忘不了当初在地球的沈风,纵使见识到了仙界的广阔。 “我刚来到中界不久,这些岁月过去了,你还好吗?”沈风打破了沉默。 听到沈风才刚刚来到中界,夏慕烟眼眸里神色一亮,道“这么说来,你还没有加入宗门吗?仙界完全不是地球可以比拟的,可以说世界完全不同了,加入我们神雷岛吧!这样最起码可以得到一个保障,以你曾经的天赋,将来应该能够赶上我的。” 夏慕烟不忍心说沈风如今在中界,以这等修为,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了,她以很含蓄的方式说了出来,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一心一意为沈风考虑罢了。 第八十章 迎风变化杀戮之剑 呼啸而来的风暴格外强力,竟是启动法阵的飞舟都被吹得摇动不止。罡风带着黄沙打在飞舟上,发出不绝的金铁相击声。 而从黄沙之下掠来的刀罡,更是要将道破袭击的楚牧连人带船一刀两断。 “一气化三千。” 楚牧挪移阴阳,化两仪太极,阴阳二气包裹刀罡,重重消解,让巨大的刀罡在须臾间便是几乎要化归于无。 然而,当刀罡被化消到极致之时,却是有一线罡气难以消尽,带着昏沉的黄色刀光,一直斩楚牧身躯。 与此同时,狂沙暴射,一道道身影自黄沙下暴起,天地之间的风暴竟似和其呼应,在这些身影出现之时狂风大作,裹挟着黄沙疯狂涌来。 “楚师弟!” 董拙一声呼喊刚来得及出口,便见眼前一片暗沉,那狂暴的风沙遮蔽了一切,将所有飞舟都纳入了沙尘暴中。 叮! 剑指如电,点击在最后一线罡气之上,出人意料的韧利罡气虽是成功侵入楚牧身周,却还是被楚牧一指点飞。 好生凝实的罡气,凭我的阴阳之气竟然都无法将其完全抹消。 楚牧正感惊奇之时,四周狂风已是席卷而来,重重黄沙冲击在楚牧身上,如潮似浪,欲要将楚牧给生生冲垮。 自那席卷的风沙之中,四个披着黄袍,面覆黄纱的身影同时持刀杀来,刀锋与狂风相合,暗黄的刀影如逆卷的旋风,从四面八方将楚牧包裹在内。 楚牧按掌,周身空间突得平平坍塌了下去,扭曲的气劲将所有刀影尽数剿灭,更将四人的身影同时吸摄而来。 那一刀,不是这四人所发。 不管是四人的实力还是楚牧的灵觉,都验证了这四人并非是发出那突来一刀之人。 楚牧手掌一转,周身力场顿时扭曲,陡然变化的天魔气场将四人连人带刀扭成了麻花,淋漓的鲜血顿时让周遭风沙出现了大片的鲜红。 “开。” 楚牧再运天魔气,施展“玄天无极”的至阴之法,劲力凝成一股打造无形气兵,化作螺旋气锥向前狂钻,将前方的风沙轰出一大缺口,敏锐的灵觉察知到须臾间的气机变化,楚牧身如游龙般纵出。 噌! 猩红的剑光在一片昏暗的风沙之中尤为耀眼,杀伐剑光之前诸气断灭,哪怕是狂暴的罡风也在剑光之下化作死寂的灵气。 斩裂风暴,剑光直袭风沙中的一抹土黄,激烈的杀伐剑气如影随形般追袭,任凭那抹土黄在风沙中如何变换身形,也无法逃脱剑光的追袭。 楚牧的身影在风暴中不断挪移,无序的罡风竟是也成了他的助力,令他在风暴中速度依然不减。 “竟然还敢追上来!” 和那死去的四人一般无二的打扮,但是手中兵刃却是比之四人高档的多。嵌着一枚黄色宝石的古朴弯刀随着身影折身斩来,土黄色的刀罡呼聚罡风,带着狂沙烈劲迎向紧追不舍的猩红剑光。 锵! 哪怕是在风暴之中,刀剑相击之声也依然响亮。土黄色的烈风刀罡和猩红色的杀伐剑气交锋,激烈的劲力碰撞将周遭风沙都扫的一清。 “烈罡刀,果然是你,黄风盗段绝。” 真正与对方交手之后,楚牧当即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冷声喝道:“段绝,你这是在找死!” “黄风盗”段绝,昔年曾是雍州一方大盗。其人可说是胆大包天,曾在十年前雍州牧楚云山,也就是楚牧那便宜父亲七十三岁寿辰之时,连抢三十余位为楚云山贺寿的宾客,将他们费心收集而来的寿礼全数掠夺一空,可说是让楚云山落了大大的面皮。 楚牧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段绝的身份,也是因为段绝的画像以及他的种种特征在当年传遍了整个雍州,作为州牧公子的楚牧自然也有所关注。 “哼,在这万里黄沙中,便是天王老子的名头都不好使。玉清道脉又能如何?” 段绝冷笑一声,手中弯刀包裹着层层罡风,一刀斩出四周的风暴都在同时向着楚牧倾泻狂劲,铺天盖地的沙暴随着刀罡一同攻来。 段绝自忖在万里黄沙之中,只要不是蜕凡以上的武者到来,他凭借着多年来对环境的熟悉和实力,大可纵横。 之前他就伏杀过先行进入万里黄沙的三派,并且战果颇丰。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在黄沙下藏得太久,以致于手下有人忍不住取出灵晶恢复真气,也许便能复制上一次的伏杀,再度让刀下多几道亡魂。 “天王老子的名头好不好使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在我面前,你黄风盗的名头绝对不好使。” 楚牧还以一声冷笑,凄厉的剑芒断灭一切气机,剑光闪动,周遭一片昏沉的景象竟似镀上了一层灰白。 第十五剑。 红光划破了灰白,猩红的剑光所向之处,死气蔓延,风死了,沙失去了动力,便是段绝自己,也在此刻犹如被困入琥珀的蚊虫,周遭尽是一片死寂。 随着楚牧实力的增长,他所创的剑法威力也是水涨船高,这第十五剑乃是楚牧对于杀伐剑法的总汇,虽然是在先天之时所创,但并未因为境界的增长而落伍,反倒因为楚牧对杀伐剑法、陷仙剑意的领悟加深,更深彻杀伐之理。 面对这一剑,狂傲如“黄风盗”段绝,也是忍不住发出一声说不上是惊还是怒的大喝,一阵黄色旋风透体而出,四方顿时犹如陷入风暴的世界,狂猛劲风和风暴融为一体,与侵染的灰白剑意疯狂对抗。 这正是段绝动用全力,连武道元神之能也一并展露的迹象。 武道元神,乃是武者统合一身武功,融汇一身意境所成,它既是前面数个境界的大成产物,亦是蜕凡真身的根基,最是能体现武者的根本特点。 似先前的风丹白,便以纯粹的神意凝聚成一口落魂钟,专破敌人之意、魂。而段绝则是专修一身风属武功,爆发全力之时引动风暴,与这万里黄沙的自然灾害几乎融为一体。 然而就在此时,楚牧的气机也是一变,竟是和段绝一般融入了风暴之中,浩瀚如苍天一般的心灵意志直接冲击段绝的神意,和其正面争夺这风暴之势。 “这怎么可能?!” 黄色厚纱下的双眼瞪得突起,段绝此刻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在这万里黄沙生活十年,时常寻常狂风沙暴之地磨炼武功,并且本身修炼的武功也和此地风暴沙暴相合。十年过去了,段绝敢说自身和这万里黄沙的风暴天灾共呼吸,风暴初度端倪之时,他便已经可知范围有多大,烈度有多强。 在此时的沙尘暴之中,段绝几乎是占尽了天时地势,任何万化定基的武者前来,他都敢斗一斗。 然而现在,楚牧却是直接做到了他十年磨砺所得来的功果。 八九玄功,迎风变化。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侵夺地势的气机疯狂攀升,恍如风暴中的神祗一般,剑气携带天灾之威。 八九玄功若是大成,凡天地间飞禽走兽,山石草木,阴阳五行之中,万事万物,无不变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玉鼎真人曾有言: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 此刻的楚牧自然不可能当真能够变化万物,但将真气和气机与此时天灾同调,接纳地势之利,却是已经通过和段绝的交手领会到了。 他在此刻生动演示了八九玄功的强大适应性。 “我说了,你的名头在我面前不好使。” 楚牧身形一转,在风暴的作用下如飞起来了一般,恍若天外飞龙,身影和剑光合一,化作一道猩红的匹练袭杀而来。 刹那之间的辉煌,破灭了段绝的重重黄风,激烈的杀伐剑光深深映入段绝眼中,此言的红光已是充塞他的眼瞳。 灭!灭!灭! 黄风、刀罡,都在这强横的剑光之下破灭。段绝此刻已是来不及诧异楚牧的能耐,他疯狂舞动弯刀,刀气纵横,疾斩划空而来的匹练剑光,欲要一挡锋芒,但在那蛮不讲理的剑光之下,失去了大势的段绝竟是全然无法阻止剑光的前进。 “快出手!”段绝终于忍不住怒喝起来。 也就在这时,犹如来自地狱一般的幽蓝剑光从他身后穿梭而出,比之修罗恶鬼还要恐怖的杀机从剑光中透出,莹莹幽光之中似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咆哮,在疯狂释放着杀念。 这是和陷仙剑相似又不同的杀伐剑法,陷仙剑重于意,乃是以杀意灭敌杀敌,而这道幽蓝剑光则是侧重于实在的杀气。 在那幽蓝剑光中蕴含着的,是由切切实实杀戮所带来的极致杀气,是完全的杀戮之剑。 两道剑光正面碰撞,狂暴的杀伐剑气磨灭了周遭罡风,将风暴斩裂一个缺口,一道身影随着幽蓝剑光而来,他舞动着杀戮之剑,和猩红长剑于刹那之间来往九招,极端凶险的交锋上演于电光火石之时,猩红、幽蓝两种剑气纵横捭阖,交织出一张毁灭的剑网。 第八十一章 戮仙剑经 呜 交错的剑网之中,连空气都似被纵横的杀伐剑气所湮灭一般,以致于外部的空气向着内部涌动,发出鬼哭一般的呜鸣声。 锵! 锵! 锵! 两道匹练似的剑光纵横交错,透过幽蓝色的气焰,楚牧看到了一个面色阴冷的黑衣青年。 青年带着久经杀戮之后所拥有的漠然目光,平静的眸子也唯有在看向楚牧所御使之剑时,才会生出一丝波澜。 楚牧落地,身影闪烁,猩红色的剑光随身而走,化作长剑之形的气兵在这一刻爆发出骇人的光焰,化作一道撕天裂地的剑柱斩向突然出现的敌人。 而迎接这一剑的,是无数幽蓝色的剑影。万千剑影之中有着无数鬼魅在哀嚎,凄厉的惨叫声中,凝聚的是至极的杀气,是最极端的杀戮。 两者激撞,剑柱和剑影都似燃烧了一般,绽放出炽烈的剑光,迸发出肉眼可见的光圈。 楚牧体内真气全数运转,如江河般汹涌的真气倾泻而出,同时,他也在全力鲸吞周遭天地灵气乃至交手所溢散的气劲。 不管是天地灵气还是激战残留的气劲,都被楚牧生冷不忌地吸收入体,经过阴阳转化,化为最精纯的真气续航。 楚牧的气势在这过程中膨胀到极点,剑柱发出令人战力的威压,倾轧而下。 轰! 惊天动地的震爆声中,剑柱和剑影同时崩溃,自两者碰撞中心内迸射出无数碎裂的刃片,向着两边倾泻。 黑衣青年和段绝皆是受到刃片袭击,哪怕是护身的法衣和真气都难以抵抗这两招杀剑对抗后产生的刃片,当即衣衫染血。 而楚牧这边,他却是回气无比的快速,明明方才还全力出招,此刻却是再度伸手一按,天魔气场形成浑暗的黑洞,将自身和对方的气劲全数收纳入其中。 “走!” 黑衣青年闪身疾退,段绝连忙再度催动罡风形成沙尘,将二人的身影完全吞没。 “收。” 楚牧双手化出太极,将所有的气劲纳入体内强行镇压起来,明镜般的双眼看向对方二人消失之处,缓缓道:“戮仙剑经,上清道脉。” 玉清道脉虽是夺取了诛仙四剑,但和四剑相配的四部剑经却是未曾夺来。眼下拥有四剑的四个门派,都是在这三百年间直接参悟诛仙四剑领悟剑意,并且让每个参悟者自创剑招进行搭配。 论剑意,玉清道脉这边有四剑在手,应当是要胜过对方在近三百年来出现的剑经修炼者的。 但若论剑法和心法,显然还是拥有完整剑经体系的上清道脉那边占优势。 方才那人,显然便是修炼的戮仙剑经,剑法之上,他颇有压制楚牧之相,但剑意却是全靠杀戮进行领悟,比较楚牧的陷仙剑意失了一分真意。 此时,由于段绝的退去,风暴失去了人为的引导,也是渐渐开始消散,被淹没在风沙之中的飞舟也都排开沙尘,向着楚牧接近。 十艘飞舟,有三艘出现了明显的破损,每艘飞舟上都沾染着血迹,这其中有敌人的,也有己方的。 上清道脉的人并非只有那黑衣青年一个,其余飞舟也都遭到了段绝手下和上清道脉之人的袭击。 其中损失最严重的,应当便是广成仙门了。由于风丹白和明海被楚牧所伤,广成仙门两大战力都无法发挥全盛实力,在初时的袭击之下有九位弟子因此而死,其余之人也都有不少带着伤。 “上清道脉,果然是来了。” 萧九重和董拙从飞舟上跃下,来到楚牧身边道。 “早在当日发现上清道脉的异象之时,我们就推测这一脉的人也悄然来到了此地,没想到他们竟然和黄风盗勾连起来,”萧九重凝眉道,“似黄风盗这样的人,万里黄沙中还有不少,他们若被上清道脉被串联起来,会是不小的麻烦。” “但上清道脉的人若是被我们抓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麻烦,”楚牧却是不见忧色,“上清道脉的真传弟子基本都有涉四部剑经,要是把这些人给擒了交给宗门,呵呵。” 宗门方面,或者该说拥有诛仙四剑的四派,可是都眼馋四部剑经已久了。 虽然三清道脉的真传弟子都有传承之宝保护着识海,一旦面临搜魂,便可遥遥接引至宝之力保护自身神魂,但在面对至宝亦不是万能的,有法保护,自然也有法强行获取。 当年玉玄就是靠类似的方法强行搜魂天罗教副教主,获得部分的戮仙剑经内容。 哪怕每个人都只能获得一小部分,这拼拼凑凑,也终归是能凑出不少内容的。 “楚师弟,广成仙门因为在这次袭击中损失过大,好像对我派有怨言,”董拙提醒道,“另外,太华山的飞舟之中出现了类似的杀伐剑气,可能太华山那边的戮仙剑传承者也来了。” “太华山倒是藏得够深,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人成了戮仙剑的剑子。” 楚牧想了想,道:“广成仙门就不必管了,他们有怨言此刻也得忍着。至于上清道脉的袭击” “呵呵,我巴不得他们多来几次。” 体内真气不断窥探着那些幽蓝剑气的秘密,识海之中,同时,楚牧的元神也在一步步分析戮仙剑气的构成。 若是能够抓住方才那人,研究一下,我未必不能试着涉其余三剑的剑法。 楚牧心中念头闪动,已是下定主意,下一次定然要全力留下方才那个黑衣青年。 夜色降临,万里黄沙从白天的炎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月光下的沙漠带着冰冷和死寂,夜幕之中,偶尔似有古怪的影子闪过。 在一处沙丘旁的低凹处,黑衣青年和段绝一坐一站,一者坐着闭目养神,一者站着有点惶惶不安。 突然,空气中隐隐有檀香传来,一道寒风吹过,沙丘旁出现一个圆头大耳,面带淡淡笑容的大和尚。 段绝一见这大和尚,面色便是一定,上前道:“法空大师,在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动了,未知那精血” “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被称呼为“法空”的大和尚宝相庄严,轻诵佛号,道,“段檀越,你既肯放下屠刀,那我佛自当大开方便之门,渡你超脱。” 只见这大和尚从袖中取出一灯盏,里头装载着浅浅一层金黄色,犹如黄金融化一般的液体,“精血在此,只消服用这精血,段檀越便可开始蜕变了。” 金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表面隐隐泛着灵动的光泽。段绝一见这液体,便瞪大了双眼,目光中满是期待和渴望,但当他仔细一看,发现这液体只有浅浅一层之后,他又是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法空大和尚见状,老神在在地道:“这些精血已是足够段檀越进行三次蜕凡之变,再多的话,段檀越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其消化。不如由贫僧替檀越暂时保管,等到事成,檀越皈依我佛,届时由贫僧师叔白莲菩萨亲自为檀越以精血洗髓,助檀越一举功成六变。” 段绝闻言,面色数变。 他当然知道这是法空在故意吊着他,想要他接着卖命。 什么皈依佛门,什么放下屠刀,段绝实际上都未曾想过,他之行事都是为了精血,其他的全是虚言。 法空显然也知晓段绝的秉性,所以先拿出一部分酬劳吊着他,让他继续卖命。 而段绝最终的选择,也是显而易见的。 “好。”他果然不出意料的自愿上钩了。 “段檀越,请收好。”法空将手中灯盏地处,笑眯眯地道。 段绝颇为猴急地将灯盏拿到手上,身影急窜,消失在沙丘之后,显然是去吸收精血,进入蜕凡了。 接着,法空和尚又看向席地而坐的黑衣青年,面上笑容更为和煦,“蓝愁阁下,令师兄应当已经进入殁神沙漠了吧。不知眼下是否有消息传来?” “无。” 黑衣青年蓝愁淡淡道:“但我相信三位师兄不会让失望的。” “贫僧自然也是相信贵方实力,”法空笑眯眯地道,“但有个保险终究是好的,不是吗?我寺已经开辟了一条通路,可在短时间内将五位真传弟子送到此地,届时这五人可助阁下一臂之力,帮阁下荡平众敌。” “你不相信我?”蓝愁骤然睁眼,狠厉的杀机从膝上长剑透出,周遭隐约现出一道道鬼魅般的幻影。 “当然不是,只是加一道保险而已,”法空含笑道,“此事对于贵教也是极为重要,旷别三百多年,好不容易有收回四剑的机会,贵教难道就愿意冒险吗?” “随你。” 蓝愁沉吟了一会儿,重新闭上了双眼。 第八十二章 三言两语道玄机 沙海漫漫,渺无边际。 十艘飞舟在经历两日行驶之后,此刻已经真正深入了万里黄沙,周围的天地灵气也已经开始影响到了法阵的运转。 为了降低消耗,此刻的飞舟已经如同普通舟船一般,视沙漠如海,在沙海上平稳行进。 楚牧独自一人倚靠在飞舟侧面的船壁上,微微抬头望天,看着天空上时不时就诡异变化的云彩,也看着四周偶尔乍然出现的海市蜃楼。 说是海市蜃楼,实际上有些不恰当。因为这些幻影的本体在实际上已经完全消失在世间,而海市蜃楼一般来说都是有切实存在的本体的。 至于楚牧为什么能笃定这些幻影都没有本体······ 看那罗汉降龙、菩萨千手,再看那灵山虚影之上佛音阵阵,这些虚影的本体,估计早就都消失在古老的时代之中了。 ‘据玉鼎宗给予的消息,这万里黄沙曾经发生过一场极为惨烈的大战。死者的怨念和鲜血所化的污秽形成妖魔邪祟,将此地完全化作一处恶地。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时间洗刷,这些邪祟都被一一磨灭,否则如今的万里黄沙也不会有人存在。’ 楚牧一边想着这些幻影的来历,一边调整气机,周身无数毛孔和此地天地灵气勾连,试图适应此地环境。 越是到沙漠深处,天地灵气就越是紊乱,那种混乱的气息融入天地灵气之中,混淆着武者和天地灵气的沟通,让吸收天地灵气变得更加困难。 并且这股混乱气息本质上也有着不小的威胁,若是汲取过多却未能及时排出,也会导致自身真气被污染,所以在进入沙漠深处之后,哪怕还可以吸收一些微量的天地灵气,众人也不敢再吸收了。 当然,这里面的众人不包括楚牧。 楚牧不但未曾封闭自身和天地灵气的沟通,反倒在不断调整气机,将此地的天地灵气纳为己用。 而在他体内,清源珠亦是散发着淡淡清光,辅助着楚牧分离灵气和混乱气息,将两者分割,吸收灵气,派出混乱之气。 这种事情,他已经做了许久,并且已是颇有成效。 八九玄功从某种方面来讲就是让修炼者变成万金油的神功,不管是如何危险的环境,如何困难的危机,修炼者都能通过变化去适应,去躲避。 时间在楚牧的出神之中慢慢流逝,突然之间,他心神微动,从调整气机的状态中脱离,看向一起来到这艘飞舟上的三人。 “太华山荀师古。” “黄龙观蒋烛。” 其中两人自我介绍,剩余一人则是以阴沉的面色对向楚牧,不言不语。 荀师古正是当初在风丹白被击败之后替他治伤的太华山真传弟子,同时也是太华山众弟子的领头人。 据说,此人之实力不弱于风丹白,且在董拙的猜测中,荀师古极有可能便是那戮仙剑的传承者。 至于另一位黄龙观的蒋烛,自然是黄龙观众弟子的为首者了。 黄龙观门人,吸收大地龙脉之气和天地灵气塑造身躯,以炼体功夫著称,论肉身造诣,冠绝十二派。 但此派中人想要神功大成,就需要大量的大地龙脉之气或者足量的龙血,否则难以让其本派独有的真身完全蜕变成功。 然而龙脉之气乃是一方地域之根本,龙血亦非是普遍之物,想要以这两者进行用度修炼,难之又难。想要让全派中人都能用到此二者,更是难如登天。 所以在十二派之中,黄龙观哪怕是在最为鼎盛的时期,综合实力也只能排在末流。 不过综合实力弱不代表个人实力弱,若是能以龙脉龙血蜕变真身,那此人定然道台有望,可在当世强者之林占据一席之地。 玉鼎宗的先辈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与黄龙观交好。炼体需要耗费大量资源,但玉鼎宗向来不缺资源,不缺丹药,可以提供给黄龙观足量的资源进行修炼,以此将黄龙观牢牢绑在玉鼎宗的战船上。 “楚道友,你让人唤我等前来,是有何事吗?”荀师古温声道。 楚牧道:“只是想确认一下一些事情而已。” 他站直身子,平静的目光从荀师古和风丹白身上扫过,“几位想来都知道,这一次我等的使命,以应该明白我等届时会用什么样的法子来和长辈们形成呼应吧?” “集诛仙四剑之力,配合各派强者将佛门净土打落尘埃,”蒋烛缓缓说着,同样开始打量起另外二人,“说来,贫道可还不知太华、广成两派是何人已经参研杀剑有成了呢?” 蒋烛看起来高高瘦瘦的,面色蜡黄,面容有些呆滞,但心思却是灵活的很。几乎在楚牧一开口,他就知晓自家盟友打的是什么心思,并且及时配合。 太华山所拥有的,是戮仙剑,派中早就传闻有人领悟了戮仙剑意,却未曾将其人的身份宣之于众。 而广成仙门那边,执剑者殷千殇据说在败给玉玄之后就剑心颓废,多年来不曾收一弟子,本代弟子之中未曾传闻有人成为其传人。 但既然各派高层定下了接引四剑之力配合的计策,那就说明诛仙剑的剑意也在本代弟子中有了继承者,并且这人同样也在此行众人之中。 “以剑意接引四剑之力的计划太过重要,我需要知道两派之中有谁领悟了剑意。”楚牧淡淡道。 “正是因为重要,所以保密身份不是应有之意吗?” 荀师古这时反驳道:“若是身份暴露,那等到敌人来袭,岂不是就危险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能领悟杀剑剑意之人会怕危险的,”楚牧闻言,轻笑道,“还是说······在你的认知之中,某个领悟者实力太弱,无法保全自己?” 清澈的眼瞳在这一刻散发出有如实质的精光,那打量的姿态以及敏锐的直觉,让荀师古暗叫麻烦。 ‘这未免也太敏锐了吧。’ 荀师古心中暗暗叫苦。 就只是一句失言,竟然能让对方联想到这方面的事情,并且看他的样子,似是对自己的猜测很是有自信一般。 “会让你等如此谨慎,再结合殷前辈多年颓废的状态,我猜,这位应当是近些年乃至近五年以内才被收为弟子,他应当是初入万化定基,甚至于有可能还停留在化神境。” 楚牧继续说着令人惊悚,接近事实的猜测,“太华山据说早有人领悟了戮仙剑的剑意,唯有广成仙门,因为那位殷前辈的个人原因,一直未有传人出现。我猜,那人应当是广成仙门的吧。” 一句句话语道出,风丹白和荀师古面上平静,但心神却是因楚牧的话语而不由起伏。 而这微妙又隐晦的变化,他人不知,楚牧却是能够以大成的天心入照之境精准把握到。 “看来我是猜对了。”他笑道。 猜测是联想和假设的产物,但当它们得到了意料中的反馈之时,这虚假的产物便将变为真实。 现在,楚牧就已经得到了反馈,心知自己的推测至少对了大半。 而风丹白和荀师古,乃至一旁的蒋烛,此刻都有种极为荒谬的感觉。就凭这寥寥几个消息,竟然就做出了这般精准的推测? 蒋烛不知真相,风丹白和荀师古却是知晓楚牧的猜测切中了核心,基本除了那人的真实身份没找出以外,其余的都料的八九不离十了。 甚至于,哪怕下一刻楚牧道出那人是谁,他们也有种足够的心理准备了。 好在楚牧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般道出那人身份,在道出最后一言之后就没了下文,这也让二人松了一口气。 但在下一刻,另一件令人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楚牧骈指成剑,一道幽蓝的剑气从指尖缓缓吐出,激烈的杀气顿时笼罩当场,众人皆是发自本能的戒备起来。 “戮仙剑气!” 荀师古双手一抖,失声叫道:“这是《戮仙剑经》?!” 他的双眼因为过于激动而闪过一丝蓝光,但在下一刻,他又冷静了下来,“不对,似是而非,行似而神不存,这不是戮仙剑气。” “确实不是纯正的戮仙剑气,”楚牧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但在这世上,能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因为领悟剑意而成的剑气,笃定其是修炼剑经而成的。能够在数息之内看出这其中真假的,唯有真正接触过戮仙剑的人。哪怕是当日那上清道脉的《戮仙剑经》传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领悟剑意和修炼剑经,是相似而不同两条路。 前者全靠自身天资,并且还需要自己创出和剑意相配的剑招。由于各人的领悟不同,资质不同,武功不同,这会出现百花齐放的景象。 就像楚牧,他悟出的第十五剑虽是以杀意笼罩四方,直接让剑法范围之内的灵机沉沦,甚至于让敌人也认为自己的招式死去,但在表现上来看,他的第十五剑又招式精妙至极,有种绝仙变化无穷尽的味道。 应潇涵、姜元辰、君自在他们三人也是如此,虽然都是领悟的同一种剑意,但各自走的道路却是不同。 而后者,修炼剑经的人,则是因为有路可走,不需要自己去创招,只需要沿着道路一直走下去便可。但因为四剑已失,他们虽然前途通坦,但难免会失了一丝真髓。 这也是近三百年来上清道脉少有在四剑之道上有大成就者出现的根本原因。 若是修炼《戮仙剑经》的那人在此,在楚牧未曾施展剑招仅仅是展现一缕剑气的情况下,他是绝对不可能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区别的。 能做到此事的,唯有一种人。 “看来另一个人不需要我多说了。”楚牧道。 第八十三章 寻踪觅迹 那个人,自然就是此行太华山的带头之人——荀师古。 “不错,贫道便是领悟戮仙剑意之人,按照你们玉鼎宗的说话,便是戮仙剑子。”荀师古无奈,只得坦陈道。 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他便是想瞒,也是瞒不住了。 “好极,那便接我一剑。” 楚牧却在此时轻笑一声,手中幽蓝剑光暴涨,极端的杀气也在此刻彻底释放出来。 他历经三世,直接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数不胜数,哪怕经过融合同位体的洗练,有些刻入记忆的事情也是难以洗去的。 此时,楚牧催发的剑气在杀气融入之后,竟是有了几分当日和他交手的那人几分气象。 “楚牧,你做什么?” 突然的出手,让荀师古又惊又怒,但他同样也不是什么庸手。手指同样骈指成剑,幽光之中,一道如从九幽飞射出的剑光直迎上楚牧的剑气。 没有当日那上清之人的极端杀气,却多了一丝纯粹的杀机。 双剑交击,气劲四射,荀师古只觉红光出现在眼中,如长虹一般的猩红剑光直直向他斩来。 是陷仙剑意! 楚牧在那剑气之中融入了自身的陷仙剑意。 那幽蓝的剑气仅仅是掩护,在其内里,却是藏着楚牧最擅长的剑意。 锵! 本就是匆忙应对的荀师古哪敌得过这蓄势已久的一剑,他所发的剑光被直接斩成了两截,散碎的剑气被暴露的猩红剑光一扫而空。 “一时好奇陷仙戮仙之别,冒然出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道友多多海涵。” 楚牧大袖一挥,散去剑光,脸上满是歉意地道。 荀师古面如坚冰,却还是露出一丝毫无笑意的笑容,道:“无妨,道友也是见猎心起而已。”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当然可以。”楚牧道。 话音未落,荀师古便和风丹白径直离开,返回自家飞舟。 等到了广成仙门的飞舟上,风丹白本就阴沉的脸色此时已经是要滴出水来了。 “他分明就是想要示威,此人太过嚣狂!”风丹白恨声道。 “示威也好,见猎心喜也罢,事情既然发生了,那我们该想的就是如何处理后边的事,而非是去想对方为何出手。” 荀师古此时的面色依然冷硬,但他的眼神却是极为冷静,“方才我与此人交手,虽只一瞬,却也发现其人的功力十分深厚,单纯论功力,他还要胜过你我。否则哪怕我是匆忙招架,也不至于被一击即溃。” “此人应当是有着大机遇,所以才在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功力甚至还要胜过你我。但他还是他年轻,少年郎啊,总是特别喜欢炫耀。却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风丹白闻言,也是按下怒气,点头道:“哼,且看他能得意到几时,总有一日,我会让他知道狂妄的代价有多严重。” ··························· 另一边。 蒋烛眼看着二人携怒气离去,也是不由劝道:“楚道友,大家皆是同道,此刻更是站在同一立场上,还是莫要闹得太僵比较好。” 虽然因为和玉鼎宗交好之故,黄龙观与广成、太华两派无甚交情,但楚牧今日的举动,还是令蒋烛有种看不过眼的感觉。 倒不是说针对这两人有错,而是进行针对的法子太过下乘。 似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剑,除了显摆点威风还能做什么呢?也就是让对方丢了点面皮,并且还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的。 除了和暂时的友方交恶,这一举动毫无一点用处。 “多谢道友关心,贫道晓得的。”楚牧散去剑气,道。 “道友多思量吧。” 蒋烛说完,也往自家的飞舟行去。 原本还想着和这位多联系一下,加深交情,现在看来,还是需要多观望一下。 若是对方当真狂妄而不自知,那今后还是稍微保持距离的好。反正玉鼎宗也不止一位陷仙剑子,现在最有希望当上掌门的也同样不是这位楚道友。 ‘看起来,我这一举动好像让人看不上了。’ 楚牧微微一笑,卷起的的大袖中幽光隐现。 他施施然进入飞舟,在旷别数日之后再度进入应潇涵的房间内。 “师姐。” 楚牧凝聚气兵,将自己模拟的戮仙剑气还有方才斩断荀师古剑光所暗中截获的剑气一同注入其中,道:“我记得宗门之中有不少循气追踪的阵法,不知师姐是否通晓?” “确实有不少类似的阵法,甚至还有通过同源气息指引另一个人的剑阵,”应潇涵看着楚牧,道,“你故意向荀师古出手,就是为了截下这剑气,用来寻敌?” 对于外面的事情,应潇涵自然不会不知,毕竟就发生在一条船上。 他人会以为楚牧这人嚣狂得意,但应潇涵却是知晓此人静水流深,绝不会做无意义之举。 “果然瞒不过师姐,”楚牧笑了笑,“没错,我想杀他。” 并未说为何要杀他,只是阐明了杀他的意念。 应潇涵看楚牧这样子,也是知晓对方不肯说了。她轻轻转动手中玉箫,漫不经心地道:“我为何要帮你?” “自然是因为师弟我会付出足够的代价了。”楚牧保持着柔和的笑容,道。 “说来听听。要是有价值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帮一下可爱的小师弟。”应潇涵有些感兴趣地抬头,带着玩味的神色看向楚牧。 进入她双眼的,是同出一辙的玩味神色。 只听楚牧道:“我便直说了,师姐的真正根基,我看得出来,虽不知其究竟,但应当是某种以变化擅长的武功。你数次在我面前把玩玉箫,正是因为想要试探于我,看我能不能看出你的根底。”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更多的心思应当还是想要看我笑话。那种明明把关键之物摆在你眼前,你却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样,是不是很让人感到愉悦啊?” 楚牧越说,应潇涵就越是感到羞躁,等到楚牧点破应潇涵的心态之后,这看起来心眼颇多的师姐也是忍不住面泛绯红之色。 这是羞的,也是恼的。 后者应当远远大于前者。 看他人懵然不知确实能让某些恶趣味的人感到愉悦,但他人实际上是故作不知,自己却未曾看透,那双方的境地就反转过来了。 彼时越是得意,现在就越是羞恼。 本以为自己是看耍猴的人,没想到真正的猴是自己。 “师姐啊,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莫要拿自己的底牌做试探的好,”楚牧谆谆教导道,“也就是师弟我今日告诉你真相,否则你还是懵然不知呢?” 说到这里,楚牧面上便下意识地露出一丝老父亲的慈容。 作为一个曾经养出个古灵精怪小婠婠的慈父式人物,楚牧什么样的把戏没见过?应潇涵终究也还是个年轻大姑娘,要论心眼,怎么可能胜得过楚牧啊。 应潇涵本就已经又羞又恼了,在看到楚牧那慈父式的神情,神经就如一根弦,绷紧到了极致,眼看就要断了。 “给我出去!”她忍不住一脸赤红地尖叫道。 “师姐还没给阵法呢?”楚牧老神在在地道,“师弟想着,尊敬的师姐应当不会赖账吧?” “还是说,要师弟出去给别人说道说道?” “你!”应潇涵更是气急。 她一握手中玉箫,一道道细若游丝的剑气在空中组合成繁复的图形,承托在无形气兵之下。 法阵成形,一道道氤氲之气包裹住气兵,融合成两道青烟,一道向东,一道向南。 “东边的应当是太华山的荀师古,南边的就是那上清道脉之人了。他应当没修炼什么敛息之法,所以方向指的很清晰。但是他是否能感应到自己被法阵共鸣,那就不知了。” 应潇涵强行维持平静,但犹带红意的面容却是显露了她的心中的不平静。 说完之后,应潇涵几乎是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多谢师姐。” 楚牧很有经验地见好就收,向着应潇涵行了一礼,很是干脆地出门去了。 在他离开之后,应潇涵面色越发红润,红的像个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 “老娘我······” 她忍不住双手捂脸,“没脸见人了啊!” 也就是拿不下人,否则应潇涵连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而在屋外,楚牧低声一笑,“还是太年轻。” 这就没脸见人了啊?年轻人还是缺乏历练啊。智慧是有了,心机也是颇为不错,但终究还经验缺乏,碰上楚牧这种老狐狸就是吃亏的份。 ‘师姐啊,感谢我吧,相信这会让你的心境更强大的。’ 楚牧带着愉悦的心情,悄然下了飞舟,向着南方赶去。 戮仙剑的剑意,《戮仙剑经》,虽然两者楚牧都难以获取全部,但得到一些边边角角还是可以的。 他想试试,这两者加起来,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怎么说我也是上清道脉的真传弟子,这要是不会点上清武功像什么话。’ 诸世大罗 第八十四章 以假乱真(万赏加更1/2) PS:为书友长青1040加更。 烈烈狂风卷起黄沙,席卷而过。 正在盘膝坐着的上清天罗教真传弟子蓝愁突然睁开双眼,一只手缓缓握住膝上宝剑的剑柄。 常年经历厮杀的敏感神经察觉到了一丝危机的降临,尽管蓝愁并未感应到任何杀气,但他并未放松一点警惕。 海外十洲三岛并非是一片净土,作为外来者的上清道脉和本土武者之间的争斗,和东海水族的厮杀,还有上清道脉各派之间的矛盾,都让上清道脉的武者既敢杀敢拼,又不缺谨慎心态。 是以,此刻的蓝愁不但未曾因为四周的平静而放松警惕,反倒是将剑缓缓抽出,幽蓝色的剑气在出鞘的剑刃之上缓缓游走 蓝愁并不通晓拔剑术,因为比起拔刀来,拔剑更为难练。由于剑身笔直,没有弧度,所以需要真气进行细致入微的掌控才能让拔剑术攀升至大成之境。 若是无有真气内力进行辅助,拔剑术会存在着致命的缺陷。 想要修炼拔剑术,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和时间,蓝愁并没有这样的时间,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蓄势法门。 将真气融于佩剑之中,拔剑之时,剑势随着剑刃寸寸拔出而节节攀升,当剑刃将要拔出之时,剑势也已经攀升到了极致。 就像 幽蓝剑光犹如地狱鬼火一般的爆发,浩荡的杀机之中,剑气纵横三百米,沿途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无物不破。 就像这样,无比的强横! 三百米外的一座沙丘之后,刚刚潜到此处的楚牧掌走阴阳,气化太极,以至阴至阳之招横挡纵横三百米而来的剑气,天道无极对抗杀戮之剑,阴阳之气消磨杀伐剑气,但在同时,楚牧也感觉到自身的真气被不断湮灭。 并非是如同陷仙剑气那般断灭灵机,使真气变成缺失其主意志的无主之气,而是直接抹杀真气中的那一抹生机,使得这气失去了根本。 武者的真气,由内力蜕化而来,而内力的根源便是人身之精元。通过炼精化气提炼出内力,再经由结合灵气融入自身之意化作真气。 真气的根本,乃是人身之精元,哪怕是专门修炼死气尸气的武者,他们的真气之中也依然藏有一丝生机,否则他们就和那些被祭练的行尸走肉无异。 而这戮仙剑气却是直接杀灭真气中的生机,让真气失去了本源。 上一次交手仓促,加上我以陷仙剑气直接与其对决,让这戮仙剑气的威能难以起作用,却是未曾发现这一特点啊。 楚牧双手一转,天道无极之阴阳中再容生死,“但若想要一剑破灭我之绝招,却是不易啊。” 生死循环,死尽生出。天道无极包容剑气,随着楚牧双掌一带,反向蓝愁激射。 嗡! 剑气划空,留下一声嗡鸣,气机震荡之中,轰然贯穿了蓝愁的所在之地。 但在那处,却是已经没了蓝愁的身影。 轰! 剑光如烈焰,自黄沙之下爆发,带着凶戾的杀伐席卷楚牧之身。 然则一道赤色剑影突现,横桓于楚牧身前,犹如海天一线,无瑕可袭,将袭来的剑光尽数阻挡于身前。 锵! 双剑交击,剑气如浪潮,将四周黄沙尽数排开,现出下方沙遁而来的身影。 蓝愁目光漠然,左手剑指如电,以不可思议的扭曲角度点向楚牧下身。 他是从杀场中走出的杀戮客,动手之时只为取人性命,一点都不嫌此等手法被卑鄙,也不会有一点顾忌。 但不过也在同时,楚牧伸掌一按,数道气环连环交错,罩向对方剑指。 双方另一只手较量之时,所持之剑亦是不断增威,陷仙、戮仙两大剑气携着各自主人的绝杀之意轰击在一起,一赤一蓝两种剑意犹如水火不相容,极端碰撞。 “戮仙。” 蓝愁目露幽光,一道若虚若实的剑影出现在身后,古朴的剑体看不出材质,非铜非铁亦非钢,幽蓝的剑光在剑影上游走,释放出强绝的凶威。 这赫然便是蓝愁的元神化身,这赫然便是戮仙剑的原形。 蓝愁以戮仙剑之形为参照物,化出元神化身,此剑影一出,其身上杀威更甚,恍如天煞一般的恐怖杀气顿时降临。 “陷仙。” 楚牧面色无悲无喜,识海之中的陷仙剑魄出现在体外,无形无质的剑魄在体外好似有了形体,释放出猩红的杀意。 曾经有人说,养剑诀是玉鼎宗门人对元神化身的一种模仿,炼出了剑魄的玉鼎宗门人总是在神魂上进步飞速,并且在凝聚元神化身之时基本都是剑形。 这个说法倒也不能说是错,毕竟楚牧就是养剑诀的受益者,他确实能感觉到剑魄的好处。 不过在楚牧看来,他的元神化身绝不会是剑形,要说为什么 虚无的身影缓缓成形,透明的手掌握住了陷仙剑魄,剑意和元神融为一体。 蓝愁看着这道身影,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元神,不是武道元神,而是还未完全将自身武道真意融入的元神,但这元神,却是完全不弱于上中下任何一品的武道元神,且看你凝聚程度、稳固程度还是有所胜之。 至少,蓝愁是不敢在这般激烈的战斗之中遁出元神的。 并且,若是遁出了元神,那身体应当会失去意识才对,然而楚牧看起来却一点都没有要昏迷的模样。 可以比拟武道元神的元神,这才是楚牧和所有万化定基之境的武者相抗的底气,这才是楚牧的底牌。 人与剑合为一体,原本显得弱势的剑魄在被元神所持之后剑威大涨,而出现的元神则是挥动长剑,似缓实疾,带着一缕红光斩在戮仙剑影之上。 轰! 剑魄剑影交击,气兵长剑碰撞。 不绝的脆响之中,剑气纵横捭阖,气劲凝聚成光华溃散,在身与神的两个领域,二人殊死搏杀。 在这种情况下,楚牧的心神绷紧到了极致,对于戮仙剑经的观察,也达到了极致。 招式变化被铭记于脑海之中,气机转换也被天心清晰感应了解,当楚牧第三次见到对方招式出现重复之时,他知道,自己该收网了。 以此人的境界,他对于戮仙剑经的了解也仅止于此了,就算再如何试探,也无法挖掘出更多了。 就如同楚牧和应潇涵等真传弟子都仅仅是修炼一部分九大绝学一样,蓝愁也只是学到了戮仙剑经的部分皮毛,想要得到更多,是不可能了。 楚牧的目光在此刻变得无比清冷,黑白通明的双眼竟似化为了一片银白,一种极致的冰冷和淡漠出现在眼中。 “杀!” 恍如判决般的一声低喝中,元神现出三头六臂之相,神念、真气,皆是在此刻出现暴涨。 元神化作了一道流光,如长虹经天,斩击在剑影上。 而楚牧本身,则是人剑合一,再出极致杀剑,“天道无极第十五剑。” 黑白双色充斥了天地,一道红光游走于黑白之间,曲折如龙,携带无穷的杀机游走而来。 在这一瞬间,蓝愁只觉那一线红光充塞了天地,无边的杀机化作了血海,要将他完全拖入其中。 难以躲避,难以抵御,这一剑之下,意志沉沦,生机消融。 蓝愁已是看不到生机所在。 于是,他闭上了双眼,循着自己的直觉所指,出剑。 剑尖直接如有神助一般点中了蜿蜒的剑气,与猩红的剑尖相击,手中宝剑的锋芒如之前一般压过了无形气兵,令剑锋寸寸崩裂。 但在同时,一声嗤响传入了蓝愁的耳中。 “直觉,也是可以欺骗的。” 楚牧手持优雅修长的长剑悠然道。 剑锋呈现幽蓝之色,带着和对方如出一辙的剑意,轻而易举从后方贯穿了对方的身体。 他以相同的剑意作为幻术的枢纽,以此骗过了蓝愁那比之野兽都要敏锐的直觉。 噌! 被寸寸崩碎的猩红剑光也在此刻散成了数十道剑气,如有意识般贯穿蓝愁身体各处要害,带着淋漓的鲜血。 与此同时,剑魄斩断剑影,断灭了蓝愁最后一丝生机。 “多谢你送给我的一点机遇。” 楚牧从对方手中拿过那可以破坏自身气兵的宝剑,身形渐渐改变,在短短时间内,一个白发白眉的青年便出现在了原地。 他取出一身白袍换上,眼中褪去了冰冷,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之色,手中刚到手的长剑竖起,秋水般的剑身上映照着楚牧此刻的容貌。 “现在,我也算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上清道脉真传弟子了,虽然一身武功都是山寨的,但冒充成万化定基之境的弟子该是无妨了。” 楚牧按照先前所感应到的气机来运转自身真气,同时调整功体,以八九玄功逆转原来的根基,化作了纯正的上清道脉功体。 一般的运功路线已经通过先前的战斗得到,涉及到化神以上的神魂修炼,我也能通过之前从荀师古那里截取到的剑意进行模拟。再加上师尊当初夺来的部分戮仙剑经残篇,虽然很多都是假的,但根子却是真的。谁敢说我不是上清弟子? 对了,那段绝呢?怎的不见他的踪影? 楚牧以神念扫荡四周,五里之内全然没有段绝的气息。 第八十五章 风伯飞廉之名(求月票) 剑长四尺,宽三寸,剑身如秋水一般澄澈明亮,使人难以将其与那幽冥一般的剑影结合起来。 靠近剑格的位置装饰着幽蓝的花纹,两个大篆字体纹刻在花纹之中 ——阐幽。 这是这把宝剑的名字。 而在楚牧注入真气后,隐隐浮现在剑身上的六十四道地煞禁纹,则是代表着其接近地器圆满的品级。 “有此利器,也难怪能破碎我的气兵了。” 楚牧将阐幽剑归入黑色的剑鞘中,正欲打算原路返回,却突然发现视线尽头出现一道通天彻地的龙卷风,呼啸狂卷,搅其漫天黄沙。 在那龙卷风中,隐隐有一道古怪的影子出现,看模样似是四足动物,但脖子欣长,犹如天鹅般的鸟类,头上却是又长着峥嵘的大角。 楚牧虽然自忖见多识广,却也不识这怪影之形,但他却是识得组成这狂暴龙卷的罡风是何种成分。 ‘这是那段绝的黄风,他这是不要命了?竟然敢在万里黄沙中进行蜕凡。’ 他道是为何一直不见段绝出现,原来是去闭关进行突破了。 没想到这段绝竟然能在这万里黄沙之地都能得到辅助自身进行蜕变的资源,但在这地方进行蜕凡,也未免太着急了点。 要知道,万里黄沙这地方阻隔他处强者干扰的最大屏障,便是这蜕凡以上莫要入内的无形限制。 别看这白日黑夜之中出现的幻影也就只有光怪陆离一个特点,一点危险都没有,但若当真引出了万里黄沙之中隐藏的危机,那就难逃了。 在这里,蜕凡以下的境界才能真正安全,一旦超过这界限,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可能引发致命危机了。 而事实上呢,此时的段绝,已是陷入生死危机之中了。 只不过他这危机却不是来自于万里黄沙这地界,而是来源于自身。 劲风托起了段绝的身躯,高高悬浮于龙卷风的中心,一道虚影与他背脊相连,蛇一般的尾巴没入他脊柱位置,高高扬起的四肢却是一直做挣扎状。 这看起来是一只十分怪异的神怪,鹿一样的身体上布满了豹子一样的花纹,头如孔雀之首,却长着峥嵘古怪的大角,有着一条蛇一样的尾巴。 这虚影看起来是从段绝的身体里挣脱而出,如同有着自身意识一般,死命挣扎,欲要与段绝分离。 然而,它那条尾巴却是死死勾连着段绝的身体,让它难以挣脱的同时,也让段绝痛苦不堪。 “啊啊啊啊——” 被风托举着的段绝发出痛苦的嚎叫,他同样想要挣脱那虚影的勾连,但两者却是如同连体婴一般死死合在一起,完全无法分离。 龙卷风之外,肥头大耳、笑口常开的法空大和尚此刻立身于风暴之中,双足稳稳扎根于大地,任凭风暴如何席卷,都难以动摇他的身形。 他紧紧盯着疯狂挣扎的一人一虚影,紧皱的眉头给依然带着笑容的面庞附上了一层苦色。 “两者都在排斥对方,只能动用最后手段了。要是让蓝愁赶来发现了实情,或者引来了沙漠中的不祥,那就不妙了。” 法空和尚从袖中取出一卷如同圣旨一般的物事,但在打开的卷绸背面,却非是一般圣旨所绣的五爪神龙,而是一个金灿灿的“卍”字符文,而在正面,也未曾书有字体,而是一道如同鬼画符一般的符咒。 “赦令:风伯飞廉,速速归位。” 法空将那符咒对准段绝,一道神光从符咒上射出,将那正在疯狂挣扎的神怪虚影罩入其中。 身为神光所照,而闻法空之语,神怪突然禁止了刹那,原本只在做本能挣扎的身体好似被注入了意识一般,鹿一般的身子一扭,便要钻入段绝体内。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 后方突然爆发幽冥一般的恐怖气息,一道充斥着杀伐的幽蓝剑光激射而来,直斩法空之身。 激烈的杀机让法空浑身汗毛倒竖,他完全不假思索地便是往侧面横移,壮硕的身子展现了全然不符的灵活,连踏的双足之下有金色莲台虚影连连闪现。 但他还是慢了半分,幽蓝剑光从臂膀上掠过,几乎是毫无窒碍的切开了大半只手臂,一声惨叫声中,被斩断的手臂带着佛旨高高飞起,被一道真气吸摄抓取。 “戮仙剑气!蓝愁,你发什么疯?!” 法空惊怒交加地转身,正欲呵斥盟友的突然出手,却发现从风沙外围缓缓走入的身影并非他所想的蓝愁,而是一个陌生的白发青年。 ‘原来那家伙是叫蓝愁吗?’ 还从未和那沉默的敌人交谈过的楚牧带着从容的步伐走来,手中持着蓝愁的佩剑,“我们就暂且先不说惨死的蓝愁道友,还是先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吧。这位······” 楚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法空,嘴中漫不经心地道:“嗯···胖秃驴。” “说说吧,这是什么?” 自然的语气完全让人难以相信这会是一个事先完全不知道双方联系的冒牌货,而做贼心虚的法空此刻所想的,也是如何去回避楚牧的问题,而不是去思考眼前的上清弟子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贫僧听不懂这位道友在说什么,贫僧······” “嘘!” 楚牧竖起食指,轻声道:“你心虚了。” 他的眼神带着戏谑和笃定,和平日里的楚牧截然不同,却又是如此自然,使人不由怀疑这货是否人格分裂。 “你在害怕,在心虚,为什么要对一个出手偷袭的盟友害怕和心虚呢?该心虚的不该是我吗?” 楚牧一步步靠近,法空面对他的逼近,不自觉地后退。 “是因为它吗?” 楚牧将目光转向那再度变得疯狂的虚影。 失去了佛旨的神光照射,那神怪的虚影再度变得疯狂,它出自本能的挣扎再度让两方陷入痛苦的境地。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进行蜕凡会出现这种东西啊。” 楚牧别有深意地道:“而且你方才所说的话语,也被我皆数听到耳中了。” 蜕凡之变除了相应的真身功法以外,还需要化用相应的资源。这资源有可能是神怪兽类的精血,便如黄龙观的修行需要龙族精血一般,也有可能,是一些特殊的元气,比如元阳之气、天罡精气等等。 这段绝,显然是用了某种神怪的精血后出了岔子,才会出现这走火入魔之相。 但一般使用精血蜕凡失败,也就是身体出现兽化,或者神智失常,像这种直接冒出个虚影来的,并且还带着“风伯”的名头,还是头一份啊。 “可否告知一下,这是什么?” 楚牧随手扔开断臂,将那佛旨拿在手上。 然而此刻的法空却是从楚牧的先声夺人中恢复过来,他镇定心神,止住断臂之处的鲜血,面色无畏地道:“此乃我未来佛统无量寺之私事,劝阁下莫要自误。” “若阁下一意孤行,就莫怪法空禀报佛主,撤销和上清道脉的联盟,让贵方的筹谋一举落空。” “也让你方净土被一同打落尘埃?”楚牧笑着反问道。 到现在,他若是还不清楚己方的计划泄露,那就未免太蠢了。不知是上清道脉还是佛门,亦或者两方都有,他们发现了玉清道脉的意图,想要进行阻止。 佛门想要的,自然就是不让敌人计划得逞。而上清道脉除了要搅黄宿敌计划之外,听法空和尚的意思,还有着其余的企图。 ‘能够让这秃驴用来威胁,定然是万分要紧之事。那么对于上清道脉来说什么事情是万分要紧的呢?除了重返神州以外,怕是只有夺回诛仙四剑了。’ 几乎是一瞬间,楚牧便将线索串联了起来,得出了结论。但在同时,他也同样生出了更大的疑惑。 就凭蓝愁这些人,就想夺回诛仙四剑? 未免太看轻汇聚在雍州的十二派强者了吧。 就算和佛门五大佛统对线,己方好歹也是十二派外加太清道脉的联合,此地也是远离东海的西方,并且佛门那边还有须弥藏那个想要拉人下水的二五仔。 怎么看这都是基本不可能的任务。 ‘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当务之急是搞清这大和尚在搞什么鬼。’ 楚牧心知自身应该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这大和尚拿着佛旨口唤“风伯飞廉”之名,而段绝身上的那虚影,正是传说中的飞廉真身。 任何涉及远古的人与物,都不能小视。 任何和远古相关的人与物,都能让楚牧对远古更为了解。 眼前这大和尚可是一个很有挖掘价值的对象啊。 扬起的阐幽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幽光,本是如同秋水一般的剑身在此刻倒映着幽冥的色彩。 而在更为隐秘之处,楚牧释放出无形的精神力,通过四目的对视,开始搅乱对方的思维。 也就在这时,一声痛嚎响起,狂乱的身影如同使了千斤坠一般的轰然撞地,本就狂暴的龙卷,在此刻彻底爆发了威能,如同怒龙一般席卷四方。 ‘段绝失控了,走。’ 法空脚下莲台乍现,身形纵掠。 第八十六章 自杀度化 瞪大的眼瞳毫无焦点,呈现一片茫然,但那痛苦的面容却在此刻透出狰狞之色,周身也有黄风在疯狂乱舞。 而那虚影,却是已经融入了段绝的体内。 此刻的他,才像走火入魔的武者,神智被兽性冲昏,成了一只意识混沌的野兽。 法空趁此机会闪身撤离,脚下莲台九现,身影倏忽间便是掠出百丈地。 然而,楚牧的身影却是更快更为诡异,就连他动的时机,也比法空更为提前。 几乎是在法空决定撤离之时,楚牧就已经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的先一步挪移身形,在下一瞬间拦截法空于百丈之外。 横桓在前的幽蓝剑光带着令人惊悸的气息,法空仅剩的一只手捏出别扭的印决,手印精准地击在剑光薄弱之处。 然而,当那手印击中剑光之时,戮仙剑气也在同时杀灭了手印之中所蕴含的生机,让组成手印的真气成了一团无用灵气,进而带着气焰斩向法空。 “你不肯老实交代又不愿去死,这让我很为难啊。” 轻慢的话语之中,阐幽剑的剑尖已是要接触到法空的脖颈,就差一分,就要刺入他的咽喉。 法空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冰冷的杀机,只差一点,这股杀机就会涌入他的体内,断绝他浑身的生机。 “我佛慈悲。” 危急关头,法空一掌竖在身前,一道佛陀虚影从体内膨胀扩出,凝成实质的气劲以如同金刚一般的不毁之质挡下了这一剑所蕴含的杀机。 法空能被未来佛陀的弥勒佛主委以重任,自然不是那般轻而易举就落败的人,先前是因为楚牧悄悄摸摸地偷袭才让他断了一臂,现在他已是面临最大的生死危机,将自身逼到极致,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让楚牧得手的。 与此同时,失去理智的段绝遵从了本能的冲动,带着呼啸的劲风杀向更具威胁的楚牧。 “怒目金刚。” 法空陡得做怒目之相,壮硕的身躯拔高一尺有余,本显得臃肿的身形变得雄壮峥嵘,一掌推出,便如金刚降临,不可阻挡。 两方夹攻,两式强袭。 法空已是豁尽全力,怒目金刚之掌劲刚猛无俦;段绝理智虽失,招式不成章法,但暴涨的功力却是让他比之过往更具威胁。 面对这二人的夹攻,楚牧却是不慌不忙,一掌搭上段绝的手腕,轻轻一带,便让这单纯的蛮横气劲轰击在地面上。 同时,阐幽剑划过完美的弧度,和金刚一掌正面碰撞。 也在同时幽光爆发,精修佛法,自问心神不动如泰山的法空竟是感觉自己心神大乱,一股诡异的错乱感出现在自身思维之中。 紧接着,他的眼中一片猩红,赤色剑光如彗星袭地,轰然斩在法空心神之上。 “斩!” 阐幽剑入肉三分,极端的杀戮剑气侵入法空手掌,摧古拉朽地杀灭了整只臂膀的生机,进而袭向躯干。 也就在这时,楚牧骤然一喝,精神异力侵入脑海,“风伯是什么?” “是神······” 心神受击,法空又遭重创,忍不住地要道出实情,然而当他说出两字之后,却是突然目露痛苦之色,眼神恢复清明。 紧接着,他竟是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向自己额头,金刚之掌直接震碎了脑海,毁灭了元神,就此失去了生机。 以他的武功,在无量寺中也有着一席之地了,竟是在失言之后直击识海,自我断绝了生机。 “竟是如此的决绝。” 楚牧伸手又是一带,借力打力,将段绝自身压在地面上。 “你究竟是什么?” 楚牧一脚踩在段绝背上,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靠蛮力起来。他每出一分力,楚牧就借一分力,这就相当于靠段绝自身之力压制他,在阴阳生死之气的循环之下,段绝根本难以起身。 而在如今这失了智的状态下,段绝竟是连统筹自身肉身之力都无法做到,论境界,比之化神境还不如。 一脚踩着段绝,楚牧将塞入袖中的佛旨取出,打开。 鬼画符一般的符咒,中央的意义似乎有风之义,除此之外,楚牧再也看不出其他意思。 他将佛旨倒转,将那符咒对着段绝,轻喝道:“赦令:风伯飞廉,速速归位。” 然而符咒却是全无反应,别说神光了,便是连一丝异彩都没有。 楚牧见状,思索一下,身上的气机骤然改变,和法空全然一致,“赦令:风伯飞廉,速速归位。” 轻喝声中,佛旨之中传出一丝轻微的波动,和楚牧身上的气机微微接触,然后倒流回去。 紧接着,神光暴射,照在段绝身上,其内隐约可见无数梵文沉浮,随着神光一起融入段绝之身。 段绝那疯狂的面色渐渐变得祥和,躁动的气机也被渐渐抚平。 他双眼一片平静,平静到甚至给人一种空白的感觉。 ‘这怎么看起来有点像传说中的度化啊。’ 楚牧心中生疑,试探道:“段绝,你现在感觉如何?”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有岸,弟子愿皈依我佛,望大师收容。”段绝以极为平静的语气,道着极为悚然的话语。 楚牧闻言,忍不住看向手中的佛旨,‘这东西竟然能直接度化一个已经进入蜕凡的武者。’ 哪怕是蜕凡失败,走火入魔,此刻的段绝也是有着不一般的功力,按理来说,他不该被这般轻易的度化才对。 不过在下一刻,楚牧心中有所明悟。 这应当和这符咒对应着的“风伯”有关,也和段绝吸收的精血有关。 否则单凭一道佛旨,可没有这么强的威能。要是一道佛旨便这么厉害,法空找那些玉清道脉的真传弟子不是比找段绝更香吗。 楚牧几乎能想到,段绝从法空手中获得了精血,兴冲冲地闭关吸收,只等蜕凡完成便出万里黄沙,重回世间,但在他吸收精血之后,却是有另外一道意识直接冲击他的识海,还要从他体内分裂。 段绝这也算是有些名气的黄风盗,便这般轻易地落入了法空的陷阱之中。他也许还想着对方不会冒然动手,也可能仔细检查过精血,但终究难以提防对方的诡计。 ‘此刻的段绝,应当是意识一片空白,虽有记忆,但三观已经被摧毁,只能重塑。既是如此······’ 楚牧指尖带出一道幽光,刺入段绝的眉心。 反正要便宜佛门,那还不如直接便宜楚牧。靠着此刻段绝被度化后的一片空白,楚牧开始大刀阔斧地修改段绝的意识。 佛门所谓的度化,实际上就是重塑被度化者的三观,让被度化者在意识上变成佛门的形状。 一般来说,最难的是如何将被度化者的意识洗成一片空白,至于后续的,却是不用太过担心。 毕竟后续的塑造新意识,任何一个对神识之道有所了解的人都能做到。不过精通此道的人能更轻松,也塑造更完美的信众。 待到三观重塑完成,楚牧松开踩着段绝的脚,道:“现在,起来说说上清道脉有何目的,以及佛门的打算吧。” “是,大师。”段绝恭敬起身道。 “叫秃驴才叫大师,叫我的话,便叫公子。”楚牧纠正道。 “是,公子。” 段绝顿了顿,然后开始缓缓说出自己所知晓的内情。 据他所说,上清道脉的目的就是为了诛仙四剑,但具体该如何夺回诛仙四剑,段绝却是不知。 他和上清道脉的关系还没好到那种程度,他们双方还是通过法空一方联合起来的。 至于佛门的打算,段绝言说自己目前只接触过未来佛统这一脉。这一脉的人相当有特色,他们的佛号——“南无当来下生弥勒尊佛”又臭又长,也许不能让人记住,但绝对能让人对这个佛号记忆深刻。 未来佛统的人除了段绝以外还接触了不少其他的沙漠凶徒,若是让这些人被他们度化,那未来佛统在万里黄沙之中定然会实力大增。 有这么一群熟悉环境的人在,未来佛统可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当然,在楚牧看来,这些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实际上还是那符咒和“风伯”之名。 “你可知那符咒是什么?”楚牧问道。 “那是符诏,敕封神灵的符诏。”段绝竟是回答了出来。 “你成神灵了?”楚牧不由问道。 “没有,未曾感到异常。” 可惜接下来的回答,就有些让人失望了。 “可有办法找到其他的人?” “有,沙漠之中,有一个秘密之地,作为我等沙盗的聚集之所。我可带公子前去。” 第八十七章 流沙集 越过高高的沙丘,出现在眼前的,是点点火光点缀起来的光明,是人来人往的集市。 夜色下,楚牧和段绝遥望着低洼之地的集市,听段绝道:“若非是当真走投无路,鲜少有人会有愿意远走万里黄沙。这地方不说寸草不生,便是连一点水源一种活物都无,若是无有物资,玄关一窍未通者,在这里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 不似一般沙漠会有绿洲,会有蝎子等生物生存,万里黄沙的环境恶劣到了极致,连一点生机都没有,是一片绝对的废土。 在这种地方,若是打通了玄关一窍,那还可以通过吸收天地灵气来维持日常的消耗,不需要进食,但饶是如此也只能保持最基本的生存,若是想要在战斗之后快速回复以及补足身体消耗,也还是不成。 在这地方,物资是极为重要且珍惜之物,没有物资者,说不定哪一天就因为消耗过度而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这种情况下,流沙集就应运而生了,”段绝带着楚牧向着那集市行去,“流沙集就如其名,并非是固定在一处,而是时常变动。一般而言,集市都会出现在混乱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因为只有这里才真正让人冷静下来,以免做出某些令大家不快的事情。” 混乱气息越重,天地灵气就越是难以动用。甚至于,还会反向干扰武者的真气运转。 一般而言,就算你实力超绝,在这种地方也是难以久战。 因为这一点,人数的优势,在这里放大了许多。基本上敢在此地动手的人,都会在最后成为流沙集组织者方面杀人立威的典型。 考虑到违规成本的沉重,哪怕是再如何胆大的凶徒,也不敢在此地放肆。毕竟他们之所以逃进万里黄沙,根本原因便是不想死。 楚牧和段绝在集市中穿过,他们的造型无疑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 段绝在万里黄沙之中显然也算是高手,被不少人认出了身份。至于楚牧,他这白发白袍,腰佩长剑的造型无疑和周遭之人那或是遮头遮脸,或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格格不入。 敢在这地方做这种打扮的,要么是有高调的本事,要么就是真真正正的傻缺。 不过能深入沙漠,后者的可能无疑小到了极点。 等到二人进入流沙集中央的帐篷,所有人都十分默契地转移开了视线。 因为那处是流沙集组织者的日常所在,作为能够给大家提供物资交易平台,并且手握大量物力人力的存在,此人无疑是万里黄沙最不可得罪之人。 进得帐篷内,数道极具压迫力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进来之人。 在主座位置,是一个身穿华服,手握一双保定球的中年男子。他倚坐在不知名皮毛铺就的大座上,神色随意地把玩着一对保定玉球。看起来不像是处于万里黄沙之中的流沙集组织者,倒像是在自家庄园内的悠闲员外郎。 与他相比,两边坐着的凶悍刀客、黑袍女子、魁梧壮汉等或是神秘或是煞气的身影,才是真正适应此地环境的沙漠凶徒。 “今儿个,你们还真是够默契的啊,竟然都来了我这。哦,还带了新人来。” 华服中年稍稍坐正,握着一双玉球做了个抱拳的模样,“鄙人萧恩,忝为流沙集之主,负责为在万里黄沙中的诸位提供个平台。不管是物资交易还是灵丹妙药的求购,甚至于还有一些外界都难寻的宝物,都可找鄙人交易,只需你能付出足够的代价。” “若是囊中羞涩,鄙人亦可提供一些能让阁下赚取家底的行当。” 说到这里,华服中年萧恩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他所说的行当,实际上便是杀人,是杀手行当。 能在万里黄沙中生存的人,都是亡命客,且还是实力不俗的亡命客,他们也许别的不擅长,但杀人和生存是绝对擅长的,不擅长的都已经死了。 萧恩所说的行当,之前段绝也有提过。为萧恩杀人,获取相应的物资或是提出和其相配的要求,只要够合理,那萧恩基本都会满足于你。 这所杀之人,有同是万里黄沙中的沦落人,但更多的还是万里黄沙之外的世间客。 萧恩帮他们返回大乾,并且布置好相应的途径,被委托的人只需要杀人就可以了。 杀人之后,萧恩会满足你的需求,你可以选择留在大乾,也可以再度返回万里黄沙。 不过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再度返回万里黄沙,因为他们若当真能呆在大乾,完全可以自行返回,不需要借助萧恩之力。 当然,也有人完成了艰难的任务之后获取了足以让萧恩出大力的资格,他们会选择托庇于萧恩背后的势力,留在大乾,换一个身份再世为人。 总而言之,眼前的这位是一个不管是在沙漠内还是在沙漠外,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或者说所属势力手眼通天,非是俗流。 段绝微微后退一步,让出空间,楚牧含笑上前,回道:“上清一散人,公子羽。” 上清······ 在场之人皆是动作一顿。 “有意思,”萧恩抚掌道,“没想到在这西土沙漠之地也能见到上清道脉之人。更有意思的是,最近出现在沙漠中的不只你一个上清道脉的弟子。” 他向侧方问道:“萧全啊,前段时间是不是有几个上清弟子和玉清道脉的人大战,跑进了殁神沙漠?” “是的,主人。” 萧恩右边,一个做面无表情的中年人点头道:“玉清道脉的人应当是属于金庭山、清虚派、元阳派三派。上清道脉那边,看路数可能是天罗教和天云道的弟子,还有一人未曾动手,倒是没看出底细。” 这中年人对于当日动手的情况皆是十分了解,好似他就近看过一般。他说话之时,萧恩上下打量着楚牧,像是要看楚牧会作何回应。 “哈,我这里也有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要与大家分享。” 面对萧恩明目张胆的打量,周围众人悄悄的观察,楚牧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萧恩脸上,“有佛门中人心怀不轨,在和黄风盗段绝做交易时,在精血中下了暗手,致使段绝走火入魔,险些被佛门中人度化。” 话语至此,在场之人至少有过半心生波澜,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异状,但楚牧却是已经能感应到他们心中骤然涌现的惊疑。 ‘看起来果真有好些人和佛门接触了。’ 楚牧心中想着,同时对萧恩道:“在场之人中少了任意一人,都是萧老板的一大损失吧?要是众人都归佛门,萧老板你这生意,怕是也不好做啊。” 其他沙漠可能还埋有什么宝藏和矿藏资源,非是无利可图,这万里黄沙就基本是一块废地,唯一有用的资源就是人了。 萧恩不可能是慈善大使,更不可能是给凶徒们提供资源的慈善大使,他之所以来往万里黄沙内外,为的便是这人力资源。 而在场的人便是最顶级的人力资源,少了一个都能让人惋惜,少了大半,那就足以让人心痛了。 要说这些人被挖走谁的损失最大,那萧恩无疑会是颇有可能的候选人之一。 不过在明面上,萧恩还是波澜不惊地道:“说笑了,鄙人是做生意的,这和谁做生意不是做呢,就算各位都归属了佛门,今后大家也依然可以交易啊。” “但若是佛门占据了万里黄沙,萧老板你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吧。”突然有人道出这么一句。 楚牧和萧恩同时看向说话者,平静的目光带着渗人的气息,令那说话之人周围的两人各自移开一点距离。 但那说话的黑袍女子却是微微抬起头来,藏在黑袍兜帽下的双眼似是阴影中的两颗黑水晶,哪怕是在阴影中,也闪烁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光泽。 她坦然回看二人,平静道:“萧老板,我说的话可对?” “这话说的也是极有意思,”萧恩笑道,“不过鄙人却是不怎么想听。今晚,就到这里吧。鄙人会在这里停留三日,我们有的是时间相谈。并且在座的各位来此,也不是单纯为了见鄙人的吧。” 说完,他便直接起身,和身边的随侍萧全直接出了帐篷,将众人留在原地。 “看起来,有些不欢而散了啊,”楚牧环顾众人,道,“客随主便,既然主人走了,那我便离开了,诸位若是有话想说,不妨在之后与我一谈。想来,也是有人愿意前来的。” 在场之人中,有过半和佛门中人接触过。他们之中也许有人已经被度化了,也有人快入套了。 不管是哪边人,应当都想和楚牧一谈的。 而在这些人中,也可能存在第三种人——上清道脉的人。 ‘上清道脉既然悄悄到了距离东海极远的西方,就说明他们在中原乃至此地不是全无布置。我倒想看看,我这上清道脉的散人,突然出现的真传弟子会引来什么样的人,也想瞧瞧上清道脉会用什么招。’ 第八十八章 真的蠢还是真的坏 楚牧和段绝一前一后出了帐篷,在流沙集里随意逛了起来。 然后,在走了半圈之后,他们就直接前往了流沙集之外。 没办法,实在是没什么好逛的。万里黄沙一片荒芜,在其他地方的集市里还可以尝试着捡点漏,在这里······ 只能看到菜市场一般的场景了,大家谈来谈去,不外乎是谈论类似辟谷丹、灵晶等普通的物资买卖。 想要在这里捡到漏,还不如试着去青楼找处子。 二人出了流沙集,渐渐远离了后方的光明。 清冷的月光洒在沙漠上,一道黑影踏着银霜般的地面悄然跟了出来。 “这位道友。”来者轻声唤着,两只苍白的手掌缓缓捏出了个道诀手印。 这是属于上清道脉的道诀,而来者,赫然正是之前出言的那黑袍女子。 “道友为何要刻意破坏佛门之事?我上清道脉现在和佛门乃是盟友,此举有碍我等联盟。” 这黑袍女子一捏出道诀,便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回应她的,是楚牧久久未言的静默。 “道友?”黑袍女子见状,本就凛然的声音更是拔高几个分贝。 “别吵,”楚牧露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只是在想,你是单纯的蠢,还是真的坏。” “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不是趁机收回诛仙四剑吗?我倒是想着,你为何要替佛门说话。” 黑袍女子先前提及佛门会破坏萧恩的生意,看似在说佛门对萧恩的威胁,实际上却是在借机给萧恩做思想铺垫。 他人不知玉清道脉的计划,也许还会以为当真是佛门有心占据万里黄沙,实际上若非迫不得已,谁想来占据这等不毛之地啊。 佛门为何要占据万里黄沙,还不是被逼的,若非玉清、太清两脉相逼,加上现在佛统须弥藏当带路党,佛门如今也不至于面临这等窘境。 这些佛门中人之所以要拉拢度化帐篷中的那些个凶徒,实际上并非是要为占据沙漠做准备,相反,他们在为不需要占据沙漠做准备。 这黑袍女子看似在点明佛门威胁,实际上却是在劝说萧恩相助佛门。 “你在替佛门说话,作为一个上清道脉的人却替佛门说话,现在又拿这来质问我,看起来,你是真的坏。但是······” 楚牧戏谑道:“我却认为你是真的蠢。” “是什么让你以为我看不透你在说反话?你那自以为是的操作只会暴露你的智商。你一开口,我就闻到了那浓浓的愚蠢气息。” “正是如此。”在黑袍女子后方,两道身影突然出现。 “看起来,我要等的人来了。”楚牧看向来者,戏谑的表情有所收敛。 这后来之人,正是之前在帐篷中率先离开的萧恩,还有其侍从萧全。 此刻,萧恩慢慢走来,目光直接越过黑袍女子,看向楚牧,“阁下早就料到鄙人会来?” “这女子开口,我就有一半把握确定你是知晓内情之人,”楚牧淡淡道,“现在她来了,你也来了,另外一半把握也有了。” 玉清道脉的目的以及佛门净土即将被打落在西方,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晓的事情。 实际上,就连同行的十二派弟子也只有为首者知晓此事,若非不知何人泄露了消息,那可能事到临头,佛门中人才后知后觉吧。 在这种情况下,这女子会道出那般话语,萧恩会回应说“有意思”,这本身就是一大疑点。 一旦确定这二人知晓内情,他们的身份就值得推敲了。 而在此时,这两人的到来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仅仅是一句话,就让阁下猜到了这么多吗?” 萧恩无奈叹气,并且对那黑袍女子道:“他说的没错,你确实是真的蠢。” 要不是这女人自作聪明的举动,她自身不会暴露,萧恩更不会被牵连着一并暴露。 因为这么点事情而失去了先机,饶是萧恩这等有城府之人,此刻也是无奈外加一点恼怒。 “你!”女子气急,“你们两个!” 萧恩接着道:“好叫阁下知晓,这女子确实是你们上清道脉某位大人物的棋子,虽不曾入上清门墙,但身份毫无疑问。否则她也不会这般有胆气地来此地和你叫嚣。只不过她的立场,却是莫名的很啊。” “是被度化?还是受他人指使?”楚牧问道。 “这个鄙人却是不知了,”萧恩眯起眼睛,犹如一只眯眼狐狸,“毕竟你们上清道脉一直乱的很。还有一点,鄙人也是不知,那就是阁下是如何前来此地的。要知道,另外几位可都是受到我方相助,才悄然来到万里黄沙的,鄙人可是不知上清道脉还有人能够悄悄越过誓约,不惊动玉清道脉,越过大乾,来到这西方的万里黄沙中。” ‘誓约······’ 楚牧听到这字眼,心中念头急转,总算是想到了何为誓约。 在三百年前,上清道脉战败后,那垂死的上清道首曾经代表道脉立誓,凡是上清道脉传人,皆是不得擅自返回神州。 楚牧当时从《天玄志》上看到此事,还以为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承诺。现在看来,若是上清道脉的人违背了此誓,返回神州,便会直接惊动玉清道脉这一方,进而受到神州霸主的搜天索地式追捕。 ‘原来还有这一手啊。’楚牧心中恍然。 “很简单,”他表面上神色从容地说着,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运起真气,“只要来到万里黄沙之外再成为道统传人就行了。” 誓约针对的是上清道脉的传人,但只要未入道统真传之列,便是学会了上清道脉的武功,也算不得真传,随时有可能被逐出门墙。 既非道统传人,那自然不算违背誓约。 “原来如此,”萧恩也是恍然道,“原来当日那位在荒野上突破的上清道脉之弟子,便是阁下啊。” 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简单,很多时候你不需要多说,对方就已经自动对上号了。 说的再多,也不如对方靠自己得到的答案。 当日在雍州以西的荒野上,出现三重惊天异象,彼时方圆百里之内皆可有所察觉,虽然无法测定具体方向,但看出那异象规格却是不难。 ‘此人应当是一直按捺着不突破,有着深厚的积累,所以才能一朝突破便让三界通天剑出现,并且实力突飞猛进至此。’ 自动脑补上的萧恩道:“当日荒野之时,三清道脉之异象齐现,那玉清道脉的天现九龙已经能确定为玉鼎宗的楚牧了,太清道脉的九重玄黄塔,则是被推测乃是当朝四皇子好友晏青奚,想不到这第三人,令三界通天剑异象出现的人竟是阁下。” ‘什么东西?’楚牧瞬间迷惑。 那一日三道异象的主人不都是他吗?他可是清楚记得自己就是在那一日同时脚踏三条船的,这晏青奚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楚牧从未认识什么晏青奚,他也能完全确定自己脚踏三条船的事情除非自曝,否则绝不会有人知晓当日晋升的三人都是他。 因为有昆仑镜护身,所以即便是当世最为顶尖的天机大能,也不可能算到这一点。 这也是有至宝在身的人所特有的福利。像是各道脉的道首,还有其他一些持有至宝的人也都是如此,凡是涉及到这些人,天机术算便会变得模糊不清,或者干脆导向错误的方向。 楚牧的昆仑镜还是以掌握时空变化所著称,在这方面的遮掩更是隐蔽,保证不会叫人发觉不对。 既然如此,那晏青奚又是怎么一回事?他又是为何替自己冒认这异象? 楚牧心中下意识地闪过当日惊鸿一瞥的那道身影,又默默将其抛到脑后。 ‘当真是一团乱麻,不过此事还是日后再说吧。眼下重要的还是此刻之事。’ “大人物的棋子啊。” 楚牧突然叹息一声,阐幽出鞘,幽蓝剑光划过瑰丽的轨迹,在那幽色之中又透露出令人心悸的杀伐。 “公子羽,你做什么?” 黑袍女子尖声惊叫,但在森然剑意的迫压下,她就如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所有的声音都是戛然而止,被堵在喉咙里。 恐怖的剑气似缓实疾,明明在她眼中极慢,却慢得让人反应不及,慢得她明明能看见,但动作却是极为迟滞,难以及时抵抗。 噗嗤—— 剑光掠过脖颈,一颗头颅飞起,骤然失压的血液犹如喷泉般从脖颈伤口上喷薄而出。 极快又极慢的一剑,令人难以思考的剑势,这突如其来的一剑,竟是让这黑袍女子当初毙命。 “大人物的棋子,也不能站错立场。” 楚牧施施然将未沾一丝血的阐幽剑归鞘,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我虽无门派,却有师承,哪怕是一散人,也要为道脉除这一害。” “果然是纯正的《戮仙剑经》。”萧恩此时也是点头道。 这一剑之下的气机,让他确信了楚牧的身份。对方确实是上清道脉的真传弟子无疑。 至于那散人之说,也许是真,也许是假,谁知道呢。 反正萧恩是未曾打算深信,事后还是要调查一番。至于眼下,确定对方归属就已经够了。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第八十九章 山寨版的诛仙阵图(万赏加更2/2) PS:为反派总比伪君子强书友加更。 ‘他大概还在怀疑我,事后的调查是决计少不了的。不过,无所谓了,只需要此刻相信就行了。’ 楚牧心中暗道。 ‘好生狂戾的剑法,好厉害的境界,竟然能在此地发挥如此实力,此人······不凡。’ 萧恩面上带笑,心中却是将楚牧的危险等级再度提高一个层次。 流沙集选在混乱气息最重的地方,此地距离流沙集不远,算是处于同一区域,在此地都能发挥这样的实力,要是在他处,战力绝对只会更强。 “萧老板之前说,是你送其余几位来此地的?”楚牧这时问道。 “阁下可能不知,上清道脉这些年,实际上一直和我方有所合作。我方有着特殊的手段能绕开誓约,是以这次便让阁下以外的四位和鄙人一起进入沙漠。这其中······” 萧恩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楚牧的佩剑,“就包括阁下手中之剑的原主人。” 楚牧闻言,面不改色地道:“蓝愁道友遭了玉鼎宗楚牧的毒手,此剑乃是他临终之时特意托付于我。” “玉鼎宗楚牧,难怪了,”萧恩道,“此人疑似有大机遇,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实为厉害。鄙人在玉鼎宗的弟子也有点交情,听闻就在一两日前,此人力败广成仙门风丹白,令当时在场的众人瞠目结舌。” ‘交情?我看是眼线吧。’楚牧闻言,心中暗道。 此行之事,玉鼎宗的弟子又怎么可能轻易泄出。并且萧恩知道得这么及时,本身就是一大疑点。 不过楚牧倒也并未感到稀奇,在各派之中,他方实力的眼线总归是少不了的。真传弟子难以背叛不代表非真传弟子也是如此,虽然能够参与此事的非真传弟子都是经过筛选的,但再怎么筛选也是可能存在漏网之鱼的。 反正楚牧对于萧恩背后的势力是越来越好奇了,一般的势力可是难以在玉清道脉中安插眼线。 并且和上清道脉来往这般密切竟然还能在神州扎根这么深,楚牧不得不尽量高估这一势力。 “另外,请阁下放心,今日出现在流沙集的客人都走不了,鄙人会将他们留在此地三日,不让他们坏了贵方之事,让三派顺利进入殁神沙漠。”萧恩继续道。 他这一言,让楚牧知晓了此方势力和上清道脉的交情有多深厚,也让楚牧基本清楚了对方果然是冲着诛仙四剑来的。 上清道脉和佛门的合作果然是仅仅浮现于表。 要是不让四派之人唤出四剑,那上清道脉又该如何收取四剑? 但若是被唤出四剑,那佛门净土又该怎么办?也许在四剑被唤出之时,佛门净土就立即被打落尘埃了。 所以这诛仙四剑是必然被唤出的。 但这样一来,新的的问题就产生了,那就是蓝愁会袭击楚牧等人。难不成蓝愁也和黑袍女子一样,为那个上清道脉大人物服务? 交织的疑惑,难以解开,但楚牧相信,只要到了殁神沙漠,一切疑惑都将一一解开。因为那时,正是图穷匕见之时。 “那就麻烦萧老板了。”楚牧含笑道。 “互助罢了,这也是身为盟友的我方所该行之事。”萧恩回以同样的笑容。 “今夜,阁下便在流沙集休息一下吧,鄙人会以行动给阁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楚牧心知,这是萧恩想安自己的心,并且尽快做好处置,免得夜长梦多。 他也干脆地回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三日之后,万里黄沙深处。 黄沙滚滚,在剧烈的罡风之下,十艘飞舟勉强维持住稳定,向着前方不断挺进。 当穿过某段风劲尤其之大的地带之后,周遭罡风竟是突然消失,原本那呼啸入耳的风声,还有击打在飞舟上的声响都是突然远离,飞舟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殁神沙漠,到了。” 舱房之内,应潇涵却是道出不出所料的话语,她微微打开窗门,入目的是一片死寂的天地,还有一片漆黑的大地。 漆黑的沙子铺满大地,阴沉的天殃云布满苍穹,犹如一片末日一般的景象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而在飞舟之后,那仅仅距离大约三丈远的地方,便是呼啸的罡风,乱舞的黄沙。 地面在三丈之处分割出黄与黑的界线,三丈之外的罡风和黄沙好似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所阻,难以跨越这界线分毫。 “楚牧还没回来吗?”应潇涵关上窗门,问道。 在她身后不远处,萧九重回道:“还未回来,便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师妹,他独自一人去追杀敌人,会否遇险了?” “遇险?谁遇险他都一定遇险,”应潇涵冷哼一声,道,“这家伙奸猾得要死,绝对不可能有事。” 说到这里,应潇涵也是忍不住想起当日的场景,眼中闪过一丝恼意。 “但他若再不出现,到时候就需要师妹亲自出面了,”萧九重道,“原本就打算不管楚牧境界如何,都暂时让他先顶上,去唤出陷仙剑,现在楚牧境界赶上了,本就是正好的事情,可他却失踪了······” 说到这里,应潇涵听得又是牙痒痒了。 她隐藏行迹,自然是有着相应的盘算的。这盘算本是落在楚牧身上,但现在楚牧下落不明,那她隐藏行迹这么久,可能就要白费功夫了。 ‘不行,就算拖,也要给老娘硬拖下去。’ 应潇涵心中也是发了狠了,怎么着也要完成自己的盘算。 这般想着,她正要开口吩咐萧九重想法拖着,拖到楚牧归来,突得外界传来一声剑鸣,紧接着一道紫色剑光在远方冲天而起,剑气直贯苍穹。 此道剑光携带玄奥莫测之变化,看似寻常,但只要亲眼观之,便觉眼前似有无数剑影呈现,每一道剑影都是刺向自己的要害和破绽,任你如何躲避阻挡,都是无路可逃。 “绝仙剑意,”应潇涵虽然未曾见到剑光,却感应到了那弥天极地的剑意,“直接开启了共鸣,是金庭山的俞舟要难以支撑住了,是以第一时间开启了共鸣。” “但是,开启共鸣好像需要陷仙剑子在场的吧。”萧九重闻言,不由说道。 如今的四剑执掌者中,唯有玉玄拥有穿梭空间之能,也唯有他发力,才能将执剑之人的力量和四剑投射到此地。 若是无有陷仙剑子第一个和陷仙剑产生联系,其余三剑根本无法共鸣。 “楚牧应当先一步进入殁神沙漠了,并且已经提前找到了其余三派之人。”应潇涵道。 说完,她也是慢慢吁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也不需要她硬拖着了。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远方便再度升起一道赤红剑光,冲霄的杀意骤然爆发,常人便是看一眼,都要直接被那杀意俘获,沉沦于无尽的杀伐之念中。 楚牧,果然已经到了。 ························ 高耸的山峰一片漆黑,不祥的气息充塞在这山峰的每一处角落。 仅仅是脚踏在山峰之上,楚牧便感觉到一阵阵的难受,本该通明的天心都好似蒙上了一层尘埃,但他的心,却在此刻无比的激动,长时间平静的心湖有一种澎湃之感。 “终于要开始了。” 楚牧忍不住喃喃念道:“是成是败,全看这一遭了。” 原本,以楚牧的心境,就算这一次行动关系着两大道脉对佛门的战略,他也不会在心中产生太大波动。 能成自然最好,不能成,楚牧也不会为此舍生忘死。 但在三个时辰前,当他来到此地并遇上一个人之后,一切都有了变化。 楚牧忍不住再度向身旁的一道身影问道:“许道友,上清道脉当真准备了那件物事吗?”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 众 号【】领取! 被他所问的“许道友”,乃是一个丰神俊朗,但面目却是极为苍白,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血迹的白袍道士。 此人名为“许真”,乃是清虚派的弟子。 正是因为此人的出现,楚牧才改变了想法。 许真的伤势看起来颇为严重,时不时就咳出一口血来,但此刻他的眼神却是极为明亮,此刻正万分殷切地看着出现的两道剑光。 “上清道脉之所以仅仅派几位万化定基之境的弟子悄然前来,乃是因为他们觉得此举反而有最大的胜算。咳咳咳······” “他们······”许真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之后,道,“他们竟然炼出了诛仙阵图的仿品。” “虽然无法比拟真正的阵图,但却也有几分威能。诛仙阵图乃是诛仙剑阵的核心,对于四剑有着统摄之能。哪怕是仿品,也能够扫去诸位师叔在剑中的烙印。幸而现在戮仙剑经的传人未至,催动阵图的剑经传人不圆满,只要我们提前发动,那些上清道脉的左道之辈就决计不可能得逞。“ ‘我说,这位许道友你是怎么知晓得这么清楚的啊。’ 楚牧闻言,心中难免有些腹诽,‘到底对方是有多话痨,才会连这种秘密都会被你知晓啊。’ 他的思绪,不由回到了三个时辰前初见此人的时候。 感觉有点草率了 程明神色变得非常凝重,他来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眼下一见无天魔尊在这个时候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这已经让程明心中大感不妙。 “我本该留下来和你联手拼死一战,可我身边带着的那名小女孩,是主人叮属让我一定要平安的带回去,因此她绝对不能出半点意外。战魔,你自己多加小心,切记,万万不可与他硬拼,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缕残魂,日后好让主人为你复活。”程明交代一声,然后施展秘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嘿嘿,大长老,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呢,难道我无天就真的有这么这怕吗?”无天大魔尊嘿嘿冷笑,随着话音,恐怖的魔气汹涌的爆发出来,崩裂了虚空,让漫天星辰暗淡,凝聚成一面巨大的手掌朝着程明抓了过去。 手掌落下时,有无尽的能量在喷涌,封住了天地乾坤,令程明的身形为之一顿,欲要逃走的势头也是缓慢了下来,似乎被一股无形的能量给禁锢住了。 “战血燃烧!”就在这时,跟随程明而来的战魔一声怒吼,在一股庞大的气势伴随之下,他直接施展出神级战技,全身精气神在攀升,身上燃烧着一股黑色的火焰,直接一拳打出。 这一拳,气势如虹,威力惊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之势猛然砸出,击碎了星空,让漫天星河都消失。 与此同时,程明见自己被无天大魔尊给牵制住,无法逃走,也是全力出手还击,混元境巅峰的实力被他毫无半点保留的爆发了出来,直接施展神级战技,以最强的一击打向无天大魔尊以魔气凝聚而成的手掌。 程明与战魔二人的全力一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与无天大魔尊的魔气手掌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这一次碰撞,当真是毁天灭地,整片虚空都在打的崩溃,一片又一片的塌陷,化为了真正的虚无。 然而,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程明与战魔二人施展神级战技,全力出手与无天大魔尊的一次碰撞,非但没有挡住无天大魔尊这看似随意的一击,反而落得齐齐重创的下场,被无天大魔尊以魔气聚成的手掌给拍在了身上。 “砰!”战魔首当其中,整个身躯都龟裂了开来,炸出漫天的血雨飘洒在星空中。 他肉身已毁,仅剩下一团元神,散发出不太明亮的光芒漂浮在虚空中。 而程明的下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穿在他身上的中品神甲暗淡无光,面色变得惨白无比,整条右手臂已经消失。 程明与战魔二人只是混元始境,而无天大魔尊,则是已经跨入了太始境四重天,是一位太始境中期的绝顶强者,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这就导致双方的战斗,完全是呈一面倒的形态。 “大长老,你快逃!”战魔的元神发出凄厉的叫声,只见他黯然的元神,突然间绽放出炽目的光芒,就连飘洒在星空中的所有鲜血,也是在这一刻被点燃,有黑色的魔焰在熊熊燃烧,从四面八方飞快的汇集而来,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精神义无反顾的冲向无天大魔尊。 “轰!” 陡然间,在一声惊天巨响之中,战魔的元神连同所有魔血,在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威能之中,包裹着无天大魔尊轰然爆裂开来。 这一次,没有能量余波释放出来,就连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也仅仅持续了一刹那,便是消失不见。 战魔自爆的形成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在虚空中形成了一个黑洞,正贪婪无比的吞噬着虚空中的一切。 无论是光线,还是能量,都尽数被这个黑洞给吞噬。 “战魔!”程明发出一声悲呼,看着出现在远方的那个小巧的黑洞,目光中露出一股滔天的仇恨。 旋即,他转身就走,不敢有丝毫迟疑。 “这自爆的威力,的确不俗,怕是能伤到太始境一重天,能威胁到太始境二重天,但对我来说,依然太弱,太弱了。”无天大魔尊的声音传出,只见他就站在那个黑洞附近,任黑洞释放出多么恐怖的吸力,都无法让无天大魔尊的身躯晃动分毫,甚至是连一抹衣角都没有波动。 只见他袖袍轻轻一挥,手掌对着虚空一抹,那黑洞就仿佛受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力量挤压似得,轰然崩溃开来。 “大长老,交出你们天魔圣教凝练血珠与魂珠的方法,我便让你离去。”无天大魔尊开口,声音不急不缓,踏入太始境四重天的他,已经是云州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已经完全不惧天魔圣教背后的那名太上长老。 因为在他看来,天魔圣教背后的那名太上长老,顶多也就太始三重天而已,即便是更进一步,跨入了四重天,那也只是和他持平罢了。 除此之外,他敢对天魔圣教动手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据他掌握的可靠情报,天魔圣教内仅有太上长老一人是太始境强者,而他无天大魔尊,则并非孤身一人,在他背后还有天氏皇朝,以及已经与天氏皇朝结盟的一些顶尖家族。 如今的天氏,已经凝聚了整个云州,差不多一半的顶尖力量了! “无天魔尊,与我们天魔圣教为敌,你不会有好下场,主人是不会放过你的。”程明发出怒喝,直接从一条空间裂缝内遁入了进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至于你们天魔圣教的太上长老,等云州一统,我自然要去会一会他,从他手中得到凝练血珠与魂珠之法。”无天大魔尊冷声道,身上煞气缭绕,也是紧跟着进入虚空裂缝之中,对着全力逃走的程明遥遥一指点出。 下一刻,程明的身体周围,突然有无尽的魔气涌现而出,这些魔气包裹着他的肉身,如跗骨之蛆似得,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程明的血肉。 隐约间,好似能看见有密密麻麻的魔虫,从这团魔气中浮现而出。 “你的肉身与元神,可不能像战魔那样浪费掉了,用来喂养我的魔魂虫,再适合不过了。”无天大魔尊残忍一笑。 “无天魔尊,你等着承受我主人的怒火吧。”程明倒也果断,立即舍弃了肉身,元神逃遁而出,裹着一座神殿远去。 看着被程明带走的那座神殿,无天大魔尊眼睛微微一亮,轻笑道“连空间戒指都不要,却要带着一座神殿,看来,这座神殿对你来说,极为的重要。”无天大魔尊隔着遥远的距离探出了手掌,澎湃的魔气涌动间,再次幻化为万丈大小的魔掌,一路击溃了众多空间风暴和能量乱流,霸道无比的将程明的元神抓在了手中。 旋即,手掌微微一用力,程明的元神顿时崩溃开来,化为漫天光雨洒落在虚空裂缝之中,逐渐的消散。 无天大魔尊没有理会程明,在他看来,程明已经形神俱灭了,他将目光露在眼前这座神殿上,露出一抹兴趣之色,然后以两根手指将这座不过拳头大小的神殿夹在手里,微微一用力,神殿顿时应声破碎,被程明放在神殿中的小金和小灵二人,顿时显露而出。 “你你是谁?程明老爷爷呢?”小灵一脸茫然的看着周身魔气翻腾不已的无天大魔尊,一脸怯怯的说道。从无天大魔尊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个让她害怕的气息。 小金也是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小灵身边,目光紧紧的盯着无天大魔尊,没有说话,从无天大魔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恐惧不已。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并且修为实在是差劲的小金和小灵二人,无天大魔尊显然愣了愣,心中感到很是不解,甚至是不可思议。天魔圣教的大长老连空间戒指都不要,都要消耗元神之力带着这一座神殿逃走,很明显,这座神殿内必然有着极为重要的东西,无天大魔尊甚至都怀疑大长老此番来云州,其主要目的都是为了神殿内东西。 可眼下出现的,怎么是两个修为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小家伙? “莫非,天魔圣教大长老,就是专程为你们两个而来的?”无天大魔尊露出思索之色,心中越想越肯定,最后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道“嘿嘿嘿,既然如此,那本尊就先留下你们两个,说不得,将来你们还能派上大用场。” 挥手间,无天大魔尊已经带着小金和小灵消失在虚空裂缝之中。!125 第九十章 诛仙利 程明神色变得非常凝重,他来的时候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眼下一见无天魔尊在这个时候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这已经让程明心中大感不妙。 “我本该留下来和你联手拼死一战,可我身边带着的那名小女孩,是主人叮属让我一定要平安的带回去,因此她绝对不能出半点意外。战魔,你自己多加小心,切记,万万不可与他硬拼,无论如何,也要留下一缕残魂,日后好让主人为你复活。”程明交代一声,然后施展秘术,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另一个方向冲了出去。 “嘿嘿,大长老,我可是专程为你而来,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呢,难道我无天就真的有这么这怕吗?”无天大魔尊嘿嘿冷笑,随着话音,恐怖的魔气汹涌的爆发出来,崩裂了虚空,让漫天星辰暗淡,凝聚成一面巨大的手掌朝着程明抓了过去。 手掌落下时,有无尽的能量在喷涌,封住了天地乾坤,令程明的身形为之一顿,欲要逃走的势头也是缓慢了下来,似乎被一股无形的能量给禁锢住了。 “战血燃烧!”就在这时,跟随程明而来的战魔一声怒吼,在一股庞大的气势伴随之下,他直接施展出神级战技,全身精气神在攀升,身上燃烧着一股黑色的火焰,直接一拳打出。 这一拳,气势如虹,威力惊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之势猛然砸出,击碎了星空,让漫天星河都消失。 与此同时,程明见自己被无天大魔尊给牵制住,无法逃走,也是全力出手还击,混元境巅峰的实力被他毫无半点保留的爆发了出来,直接施展神级战技,以最强的一击打向无天大魔尊以魔气凝聚而成的手掌。 程明与战魔二人的全力一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与无天大魔尊的魔气手掌碰撞在一起,爆发出一股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 这一次碰撞,当真是毁天灭地,整片虚空都在打的崩溃,一片又一片的塌陷,化为了真正的虚无。 然而,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程明与战魔二人施展神级战技,全力出手与无天大魔尊的一次碰撞,非但没有挡住无天大魔尊这看似随意的一击,反而落得齐齐重创的下场,被无天大魔尊以魔气聚成的手掌给拍在了身上。 “砰!”战魔首当其中,整个身躯都龟裂了开来,炸出漫天的血雨飘洒在星空中。 他肉身已毁,仅剩下一团元神,散发出不太明亮的光芒漂浮在虚空中。 而程明的下场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穿在他身上的中品神甲暗淡无光,面色变得惨白无比,整条右手臂已经消失。 程明与战魔二人只是混元始境,而无天大魔尊,则是已经跨入了太始境四重天,是一位太始境中期的绝顶强者,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这就导致双方的战斗,完全是呈一面倒的形态。 “大长老,你快逃!”战魔的元神发出凄厉的叫声,只见他黯然的元神,突然间绽放出炽目的光芒,就连飘洒在星空中的所有鲜血,也是在这一刻被点燃,有黑色的魔焰在熊熊燃烧,从四面八方飞快的汇集而来,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精神义无反顾的冲向无天大魔尊。 “轰!” 陡然间,在一声惊天巨响之中,战魔的元神连同所有魔血,在释放出惊天动地的威能之中,包裹着无天大魔尊轰然爆裂开来。 这一次,没有能量余波释放出来,就连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也仅仅持续了一刹那,便是消失不见。 战魔自爆的形成的威力实在是太恐怖了,在虚空中形成了一个黑洞,正贪婪无比的吞噬着虚空中的一切。 无论是光线,还是能量,都尽数被这个黑洞给吞噬。 “战魔!”程明发出一声悲呼,看着出现在远方的那个小巧的黑洞,目光中露出一股滔天的仇恨。 旋即,他转身就走,不敢有丝毫迟疑。 “这自爆的威力,的确不俗,怕是能伤到太始境一重天,能威胁到太始境二重天,但对我来说,依然太弱,太弱了。”无天大魔尊的声音传出,只见他就站在那个黑洞附近,任黑洞释放出多么恐怖的吸力,都无法让无天大魔尊的身躯晃动分毫,甚至是连一抹衣角都没有波动。 只见他袖袍轻轻一挥,手掌对着虚空一抹,那黑洞就仿佛受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力量挤压似得,轰然崩溃开来。 “大长老,交出你们天魔圣教凝练血珠与魂珠的方法,我便让你离去。”无天大魔尊开口,声音不急不缓,踏入太始境四重天的他,已经是云州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已经完全不惧天魔圣教背后的那名太上长老。 因为在他看来,天魔圣教背后的那名太上长老,顶多也就太始三重天而已,即便是更进一步,跨入了四重天,那也只是和他持平罢了。 除此之外,他敢对天魔圣教动手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据他掌握的可靠情报,天魔圣教内仅有太上长老一人是太始境强者,而他无天大魔尊,则并非孤身一人,在他背后还有天氏皇朝,以及已经与天氏皇朝结盟的一些顶尖家族。 如今的天氏,已经凝聚了整个云州,差不多一半的顶尖力量了! “无天魔尊,与我们天魔圣教为敌,你不会有好下场,主人是不会放过你的。”程明发出怒喝,直接从一条空间裂缝内遁入了进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至于你们天魔圣教的太上长老,等云州一统,我自然要去会一会他,从他手中得到凝练血珠与魂珠之法。”无天大魔尊冷声道,身上煞气缭绕,也是紧跟着进入虚空裂缝之中,对着全力逃走的程明遥遥一指点出。 下一刻,程明的身体周围,突然有无尽的魔气涌现而出,这些魔气包裹着他的肉身,如跗骨之蛆似得,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着程明的血肉。 隐约间,好似能看见有密密麻麻的魔虫,从这团魔气中浮现而出。 “你的肉身与元神,可不能像战魔那样浪费掉了,用来喂养我的魔魂虫,再适合不过了。”无天大魔尊残忍一笑。 “无天魔尊,你等着承受我主人的怒火吧。”程明倒也果断,立即舍弃了肉身,元神逃遁而出,裹着一座神殿远去。 看着被程明带走的那座神殿,无天大魔尊眼睛微微一亮,轻笑道“连空间戒指都不要,却要带着一座神殿,看来,这座神殿对你来说,极为的重要。”无天大魔尊隔着遥远的距离探出了手掌,澎湃的魔气涌动间,再次幻化为万丈大小的魔掌,一路击溃了众多空间风暴和能量乱流,霸道无比的将程明的元神抓在了手中。 旋即,手掌微微一用力,程明的元神顿时崩溃开来,化为漫天光雨洒落在虚空裂缝之中,逐渐的消散。 无天大魔尊没有理会程明,在他看来,程明已经形神俱灭了,他将目光露在眼前这座神殿上,露出一抹兴趣之色,然后以两根手指将这座不过拳头大小的神殿夹在手里,微微一用力,神殿顿时应声破碎,被程明放在神殿中的小金和小灵二人,顿时显露而出。 “你你是谁?程明老爷爷呢?”小灵一脸茫然的看着周身魔气翻腾不已的无天大魔尊,一脸怯怯的说道。从无天大魔尊身上,她感受到了一个让她害怕的气息。 小金也是一脸局促不安的站在小灵身边,目光紧紧的盯着无天大魔尊,没有说话,从无天大魔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恐惧不已。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并且修为实在是差劲的小金和小灵二人,无天大魔尊显然愣了愣,心中感到很是不解,甚至是不可思议。天魔圣教的大长老连空间戒指都不要,都要消耗元神之力带着这一座神殿逃走,很明显,这座神殿内必然有着极为重要的东西,无天大魔尊甚至都怀疑大长老此番来云州,其主要目的都是为了神殿内东西。 可眼下出现的,怎么是两个修为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小家伙? “莫非,天魔圣教大长老,就是专程为你们两个而来的?”无天大魔尊露出思索之色,心中越想越肯定,最后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道“嘿嘿嘿,既然如此,那本尊就先留下你们两个,说不得,将来你们还能派上大用场。” 挥手间,无天大魔尊已经带着小金和小灵消失在虚空裂缝之中。!125 第九十一章 天数 “许道兄,你说我们会失败吗?” 楚牧一边维持着剑光,一边向身边的许真问道。 到现在,楚牧都还记得那三只眼身上隐藏的力量有多强大。尽管楚牧的目力远远无法和对方匹敌,难以直接看到对方的容貌,但对方那存在感强烈的第三只眼,还是让楚牧的灵觉受激,在心中勾勒出一张模糊但额头竖眼格外清晰的面庞。 虽只遥遥这般照一面,但楚牧却是能感应到对方的根基绝对不逊于有八九玄功在身的自己。 而对方的境界,超过自己,且应该是在万化定基境界压抑良久,迟迟不肯突破的那种。 这样的角色,若是让楚牧和他单打独斗,楚牧绝对估摸着除了拼命就只有落荒而逃一个选项了。 若是按照许真所说,诛仙阵图非四人不可,那么他应当会在击败妙真之后再接再励,而非是就此停手,他应该将妙真重创,尽量推迟四剑共鸣的到来,而非是就此罢手。 还有,佛门中人竟然就只有在殁神沙漠之外布置,进入这沙漠之后竟然全无他们的踪迹,这也是一大疑点。当真是法仪吗? 楚牧心中忍不住思索。 如果是法仪的话,那么结果就已经定死了。如来降临,净土落西天,一切都会像是安排好的故事一样上演。 甚至于,楚牧还能推测接下来也许会是大闹天宫、西天取经等等。 如果要布置法仪,这些个情节也许都会上演。 到底会如何,就看接下来的结果了。若是当真要重现远古之前的场景的话,那背后布局之人接下来的目的也就明确了。 一连串的念头从心中划过,以致于楚牧都没听到许真说什么,让他连着叫了楚牧好几次。 “楚道友,其余两道剑光出现了。” 许真大声叫道:“放心吧,我们定会成功的。如今大局已定,上清道脉的人已是无力回天了。” 这位许道友来了一口毒奶。 不过如果当真是布置好的,那么就算再怎么毒奶,也奶不死吧。 楚牧看向其余两边,只见在另外两个方向,分别有苍白与幽蓝两色剑光冲天而起。 幽蓝剑光无疑便是荀师古所出,而那苍白的诛仙剑光 楚牧看着那比之自己等三人看起来略逊一筹的剑光,目露古怪之色,“想不到我也看走眼了。” 剑意稍弱,剑气也是比之其余三道剑光逊色不少,甚至于楚牧还能看出剑光之中隐含的乾坤之气。 若是没料错的话,那一直藏起来不肯露面的诛仙剑子,实际上早就和楚牧照过面了。 楚牧脑海中闪过一道背着双剑的身影。 随着这两道剑光的出现,处于四方的四道剑光形成了共鸣,清脆的剑鸣声中,剑光成柱,悍然直破苍穹。 pg! 虚空之声一声脆响,好似镜子被打破一般轻易,通天彻地的剑柱绞碎了空间,将此地和那开辟出来的一界的距离拉得无比之近。 要开始了。 楚牧感应着彼方传来的熟悉气机,心中忍不住的激动,让我看看,结局到底会如何。 与此同时,彼方地界。 凌仙都骑牛西行,已是到了五大净土之下。 他微微抬头,看到位于中央的净土投下一道佛光,落在青牛脚下。青牛缓缓踏上佛光,那佛光便自动上升,接引着一人一牛扶摇直上。 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 巍峨大山之上,万重霞光之中,庄严神圣的寺庙随着靠近进入凌仙都眼中。 当佛光接引着他踏上须弥山土地之时,无量佛光绽放,漫天佛影齐现,无比博大的气象,无上神圣的场景,共同迎接着太清道脉的讲道人。 从山顶一路延伸下来的黄金台阶之末,庄严山门之前,带着青铜佛脸面具的须弥藏看不出悲喜,但从他那加快的脚步上来看,可见其心中的一分急切。 “自今日之后,灵山有主,如来降世。”须弥藏来到前方,道。 “自今日之后,三世佛统,现在独尊,”凌仙都微微一笑,道,“玉清道脉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太清道脉会得到想要的消息,上清道脉依然是失败的一方,道门的格局,不会变。” 他轻轻跃到地面上,和凌仙都一同沿着黄金台阶向上走去。 “但佛门却是会大变,”须弥藏边走边道,“三世佛统,现在为尊,灵山如来,称霸现在。” “道消佛长,三百年后,我会让佛门执掌神州。”凌仙都淡淡道。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似太清道脉的讲道人,身上的虚极静笃气质渐渐淡去,无为无我的心境,蜕变成一种空无寂灭之境。 十万八千级台阶,前一万级,罗汉朝拜,凌仙都的脑后多了一重佛光。 再三千级,金刚礼佛,佛光之中,多了佛火形成的火圈。 又四千级,菩萨执礼,火圈之中,有了一层象征智慧与清净的光圈。 最后一千级台阶之后,凌仙都在须弥藏的带领下直入大雷音寺,进入大雄宝殿之后的花园之中。 “最后一步。”须弥藏向着那花园中央之处看去。 只见禅光瑞霭之中,巨大宝树之下,一尊朴实无华的金刚座静静伫立,似是在等待着它的主人到来。 “走过这一步,你便是大雷音寺的主人,是现在佛统的佛主,也会是未来万千佛子的膜拜对象。但是” 须弥藏轻轻道:“佛门大盛,会成为现实吗?” 三清道脉雄霸神州无数年,也并非没有遭遇过挑战三清地位的人。毕竟江山代有才人出,哪怕是强大如三清道脉,也曾遭遇过强敌,甚至有险些落败的经历。 但那仅仅是险些,那强敌也仅仅是强敌,并非是击败三清道脉的宿敌。 时间已经证明,最终的胜利者,一直都是三清道脉。 “佛门大兴,此乃天数。”凌仙都道。 他此刻已经全然不复道门之气蕴,周身散发着清净佛光,无数大大小小的梵在佛光中沉浮,足下所过之处,金莲盛开,清香阵阵。 “天数?那是远古之时的说法,我观览无数古籍,历史上有数不尽的先人曾经探求过天数的存在,但最终所有人都得出一个结论,在武道的纪元里,不会有必定的天数。”须弥藏道。 既然不必定,那所谓的天数,自然就不存了。 “我与你共同谋划这一局,是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佛门大兴的未来,但是在天数不存的现在,当真有必定的未来吗?” 须弥藏脸上的佛脸面具微微扭曲,现出了疑惑之相。 “事到临头,你竟然迟疑了。”凌仙都淡淡说着,步履未停,从须弥藏身边走过。 “初见之时,你对远古之事万分好奇,一点也未曾怀疑过我所说之事。” “再见之时,我给你看到了佛门大兴之盛景,你心生向往,愿为此景舍生忘死。” “第三次见面,我给你展示了未来,你终于肯与我共谋。” “现在,事到临头,你迟疑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你不是佛,终究还是无法做到放下。” 此刻,凌仙都已是走到金刚座前。他毫不犹豫地就转身浮空,安坐在金刚座上。 几乎就在他坐上金刚座的同时,菩提树轻轻摇颤,撒下无量清光,梵光冲天,遍照十方。 “武道的纪元,以实力为尊,实力强者即是天数。” 凌仙都双手做出成就一切印,声音变得无比宏大,又无比柔和,“上天入地,唯我独尊,我即是天数。” 第九十二章 阵图开启 嗡! 空间的战栗嗡鸣声中,四道通天彻地的剑柱周遭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四柄古朴剑器带着诛仙杀神的涤世杀伐,徐徐降临。 “灵宝!灵宝!” 殁神沙漠变故骤起,在四剑降临之时,沙漠之下有巨大手掌探出,幽暗的光华从地下射出,恍如来自地狱的恶鬼欲要重回人世一般。 “灵宝啊!” 带着深深的怨恨,一尊尊漆黑的影子从地下爬出,每一尊黑影少说有百丈多高,他们齐齐向天空探掌,向降临的四剑轰击。 然而······ 轰! 剑风扫荡,自剑柱中荡开杀伐剑气,轻易绞碎了黑影,而后向着四面八方扫荡,其所过之处,一切阻拦之物都是被摧枯拉朽般湮灭,那些恐怖的黑影也是一触即碎,难以抗衡剑气分毫。 “这是······” 虚空之中,一片水面映照着殁神沙漠的情况,坐在正北位置,身着白色道袍的道人面露疑惑之色。 “过往的残影罢了。” 正西位置,银发似无数利刃,浑身散发着金属般冷硬气息的玉玄淡淡道,“派中有前辈遍查十余处远古遗迹,获知这万里黄沙在远古之时乃是西方佛门之乐土,殁神沙漠更是佛门祖庭之存在。但是在最后的一场大战之中,所谓的祖庭,已经被我道门的灵宝天尊给夷灭了。这殁神沙漠正是诛仙剑阵在世间留下的伤痕。” “诛仙剑阵,有这般强大的威能?”正南方,紫袍道者惊疑不定。 “毕竟是仙道时代至高无上的至宝之一,在那古老的年代能发挥这实力也是正常。” 正东方,落魄打扮,身上道袍都满是污迹的道人拿起酒葫芦一边饮着,一边随意道。 他这装扮和其余三人稍微有些格格不入,落拓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当年名震十二派的广成天骄殷千殇,倒像是混迹江湖的野道人。 自从一百年前败给玉玄之后,这曾经的诛仙剑主便成了这般模样,行为举止和过往截然不同,就像是完全自暴自弃了一般。 “殷道友,”北方的紫袍道者劝道,“大事要紧,收敛一下吧。” “我等只需送出四剑并保持功力传输即可,其余之事自有他人操心,担心也是无用,不妨饮酒。”殷千殇哈哈笑着,拿着酒葫芦便是吨吨吨豪饮。 “这······”紫袍道者顿时语塞。 话是这么说没错了,但你这样毫不关心当真好吗?这可是由你广成仙门牵头促成的大事啊。 紫袍道者不由将目光转向玉玄,道:“玉玄道友,你也说两句吧。” 作为曾经的对手,也许玉玄所说之话会比较管用。 孰料玉玄却是对殷千殇不曾投注一眼,只将目光盯在水面之上。只见他突然伸手在水面上拂过,上面的影像顿时一变。 只见在那沙漠之上,应潇涵面色激动,死死盯着从天空降临的四剑不放,手中玉箫完全变成了一团气,化作各种剑形,时而为诛仙,时而为戮仙,时而为陷仙,时而为绝仙,四种剑形,全数具备。 殷千殇的眼光在喝酒之余斜撇了那变化无端的气一眼,轻笑道:“原来明虚老儿将当年得到的那团太素之气给了他孙女。难怪我感应到那陷仙剑的接引者和玉玄气息相近呢。” “太素之气有形有质而无体,可幻化世间所有之物,哪怕是诛仙四剑也可模仿,”紫袍道者说道,“虽然这团太素之气不多,但模仿个样子却是可以了。玉鼎宗的弟子,志向不小啊。” “若是志向不大,谈何成为玉鼎宗的剑子。”玉玄淡淡道。 “你不生气?”殷千殇这时问道。 “气什么?” “她这应当算是利用了你的弟子吧。看她这模样,该是早有计划,也就是你的弟子境界突破,否则以化神之境接引陷仙剑,那压力可就大了。” “那又如何?”玉玄面色平静地道,“压力大,收获也大。亲自接引陷仙剑,定能让其剑意大大长进。况且,你觉得贫道弟子会是甘愿被利用的人吗?他肯吃亏,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吃完亏后不回报。” “倒是忘了你的天心无垠境早就到了第二层了,你这徒弟的心性瞒不过你,”殷千殇摇头晃脑地道,“能被你看重,定然是心性有过人之处,否则资质再强也不会被你收为弟子。不过······” 他的目光同样投向水面,并且手掌一拂,让画面转向另一场景,“若是让他吃亏的是同道脉的其余真传弟子呢?若他吃的是大亏呢?” 只见水面上,太华山的荀师古目露寒光,突然运转真气收敛剑势,原本最为狂烈的杀戮剑势顿时一敛,气息变弱。 戮仙剑柱气息变弱,诛仙剑的接引者实力最弱,接引绝仙剑的妙真则是身受重伤。 这样一来,四剑之中以陷仙剑所在剑柱气息最强,也最为醒目。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这弟子看来是太过张扬,惹人恨了,”殷千殇轻笑道,“看来他是要吃个不小的亏了。” 漆黑的殁神沙漠之下,有比黑沙更黑,甚至能在沙漠表面映照出影子的形体在沙下游走,向着楚牧所在的山峰迅速接近。 那是殁神沙漠之中再度生成的怨念化身,此刻正因为楚牧的一枝独秀而被气息所引,欲要倾泻怨恨。 “临阵内讧,此子之心端的狠毒。”紫袍道者见状,眉头微微倒竖,斥道。 “不过是弟子之间的意气之争罢了,说不上狠毒,”对面的戮仙剑执掌者,太华山长老虚剑行淡淡道,“师古是稳重的性子,能让他记恨,看来确实是玉玄的弟子年少轻狂。” 虚剑行是荀师古的师尊,自然是要向着荀师古说话,而太华山和玉鼎宗的关系并不算好,自然也不会照顾玉鼎宗的面子。 “唯强者可轻狂,吾徒颇有吾风,吾心甚慰,”玉玄依然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说道,“大不了此事结束之后,贫道带徒弟往太华山一行,届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你既说贫道徒弟年少轻狂才让你之弟子记恨,那便给你弟子一个了断仇怨的机会。” ························ 就在上面几个大佬唇枪舌战之时,下方,楚牧亦是遭遇了无数怨念化身的袭杀。 无数黑影带着厉啸之声扑向楚牧所在的山峰,声声怨言如钻脑魔音,直入心神。 “灵宝!灵宝!!!” 这些黑影好似无穷无尽一般,任凭剑气如何绞杀,都无法将其完全扫尽。且由于其余三方的势弱,殁神沙漠之中竟是有过半的怨念化身向着楚牧所在侵袭。 “无耻!太华山的道友怎能如此无耻!” 许真眼看着杀之不绝的黑影袭来,站在剑柱之中气得浑身发抖。 倒是维持剑柱的楚牧面上波澜不惊,只是默默催动剑气绞杀着黑影。 ‘太华山的荀师古,竟然在这种时候进行报复,我真不该说你是目光短浅好,还是自寻死路好。如果这一切当真如我所想,是早已定好了剧本,那你,死期不远了。’ 他的想法还未完,一卷阵图突然出现在四剑中央,徐徐展开。 无有阵纹,无有痕路,只有一片混沌,一片鸿蒙。 那阵图就如一张不可名状的混沌画卷,展开之时,混沌扩张,三道剑光从那混沌中射出,同时射中诛仙、戮仙、绝仙三道剑柱。 轰轰轰! 刹那间,便见三道剑柱剧烈摇颤,原本稳定的剑气都变得紊乱,和剑主之间的力量连接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楚牧只觉自己和陷仙剑之间的联系似是被一剑斩断了一般,心神和身体同时受到剑气和剑意的反噬冲击,气息紊乱的剑柱眼看就要完全崩溃。 幸在此时,陷仙剑之中突然主动涌出了一道气机,和楚牧相勾连,将剑柱再度稳定,甚至还直接逼退了那从阵图中射来的剑光,凌厉的剑气甚至还反向发出一道剑气,隔空冲击阵图。 ‘果然,上清道脉的人并非是完全需要四人聚齐不可。’ 楚牧见状,心中却是早有预料。 如果当真需要四人,那怎么可能会让蓝愁独自行动,上清道脉的举动太过奇怪,以致于楚牧不得不想另一种可能。 ‘不过我这师尊还是厉害啊,竟然能完全掌控陷仙剑,不让其受到阵图影响。’ 楚牧还不知玉玄这狠人做了何等决绝之事,心中还在感叹师尊的厉害。 ‘可惜这么厉害的大腿,保质期只有十年。不,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十年了。’ 在他心中感叹之际,外部压力却是再度加强,其余两剑受到干扰,威能受损,本就一枝独秀的陷仙剑柱此刻更为耀眼。 轰! 十余只巨大的手掌一齐轰在剑柱上,沛然压力通过剑柱,传导在楚牧身上。 楚牧身上响起噼里啪啦的一连串声响,骨骼挪移,筋肉移位,竟是在一瞬间让肉身随着压力变形,扭曲成一个古怪的形体,而后筋骨肉再度回归原形,将压力全数卸去。 一瞬间的变化,竟是将加诸于身的压力全数卸去,使得自身毫发无损,但楚牧却在此刻面色一动,吐出一大口鲜血。 ‘机会,要来了吗?’ 他看向南方的戮仙剑柱,一丝冷冽闪过眼瞳。 第九十三章 夺剑 “剑柱,要崩塌了。” 菩提树下,金刚座上,凌仙都的目光穿透空间,直直看到那黑气渐起的沙漠,看到那摇摇欲坠的剑柱。 “也该是我动手了。” 身上的道袍在此刻彻底化作僧衣,脑后,在智慧光圈之内,又多了一层佛轮。 无量佛光、金刚佛火、智慧光圈、如来佛轮,四重加持嵌合在一起,铸就万佛之主的象征。 “须弥藏——” 面对这终于蜕变完成的身影,须弥藏缓缓跪下,“拜见世尊。” 轰! 突然爆发的万丈佛光之中,四重结构的巨大佛轮浮现,停在缓缓变大的巨佛脑后。 “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巨佛的身影穿透的净土的界限,出现在虚空之中,双手指天划地,无量佛光覆盖五大净土,将过去和未来两大佛统的净土通通拘拿过来。 “住手!” 未来佛统的净土上空,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之相出现,惊怒交加地怒喝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只如天穹一般巨大的佛掌。 轰! 无量光、无量力、无量神通,尽数付诸于一掌之上,称霸现在的佛掌以无可匹敌之力横推一切,击碎弥勒佛主的一切防御,摧枯拉朽,将弥勒佛相碾成飞灰。 掌劲未绝,余波轰掣在净土上,一重重佛光被生生碾灭,一个个飞空的身影如折翅的大雁一般坠落,庄严净土竟是在这一掌中,几乎快沦为废墟。 “我为万佛之祖,何人不服?” 巨佛的目光扫遍其余三大净土,一时之间,无人敢出声。 收到默认之后,刚刚诞生的如来世尊目光在接引洞天和琉璃净土上略作停留,终究还是未曾对这两边下手,而是将目光转向过去佛统所在的净土。 “过去佛统,灵鹫寺普光,拜见世尊。” 一个老僧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之中,向着巨佛遥遥拜下。 一掌平推未来佛统,一言慑服过去佛统,如来之威,震慑佛门。 然而在佛门之外,却是还有道门环伺,哪怕如今唯有玉清、太清两大道脉,也依然不是那么好对抗的。 “凌仙都。” 虚空之中,有巨幡徐徐浮现,“这和计划不相符。你不该成为佛门之首,也不应当有这般强的实力。” “计划?谁的计划?”巨大的佛眼之中看不出喜怒,金色的佛脸一片平静,但话语,却是唯我独尊,“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我制定的,既然是我的计划,那自然以我为主。至于实力,我本就有这么强的实力。” “你以为你能够对抗得了道门?”一道裂缝撕开,四道盘膝而坐的身影浮现,正是玉玄等四位剑主。 “四剑唯剩两剑还在支撑,若是不想诛仙四剑出现失落,四位还是老老实实将功力用在四剑之上比较好。现在有玉玄在,你等还可隔空传功,若是玉玄有动静,你们就真的要失去四剑了。”凌仙都淡淡道。 话音落下,便见两道连接虚空的光柱彻底崩溃,两把杀剑和主人失去了感应,彻底收敛了威能,神物自晦,如同普通长剑一般自空中坠下,分别插在两座山峰上。 与此同时,黑气在殁神沙漠彻底蔓延,原先的末日景象已是沦为了魔域,无数黑影在黑暗中匍匐,在阴影中张牙舞爪。 “你,和上清道脉有勾结吧?” 玉玄面无表情地看向裂缝外的巨佛,“既然你们能做出一张诛仙阵图的仿品,就能做出第二张,哪怕损耗再大,成功率再小,但既然已经有了第一张,就迟早会有第二张。这诛仙四剑就算此刻守住,日后也难免再度被夺走,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灭了你这首恶。” “你这样想,其他人也能这样想吗?”凌仙都道,“戮仙尚未失控,诛仙、绝仙还有夺回的希望。你玉玄有剑魄融剑自是不怕失落,其余人呢?” 其余人会如何? 答案毋庸置疑。 有句话叫做“人性自私”,还有句话,叫“不患寡,而患不均”。 戮仙剑现在还在手,太华山肯失去吗? 诛仙、绝仙若是失落了,其余两剑却是还在两派手上,其余两派愿意吗? 这四剑,不但会拖住四位剑主,甚至还拖住他们所在门派的战力,让对方战力大损。 然而,就在此时,戮仙剑柱也开始摇动紊乱,甚至已经开始出现崩溃迹象了。 “看来如何做,不需要贫道多说了。”玉玄见状,嘴角勾起一道笑容。 不管其余三人,其余三派愿或不愿,如今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也许这三剑的失去已经成为定局了。 在这种情况下,相当于替三位剑主做出了决定。 玉玄缓缓站起,滔滔剑气汇聚成血色长河,缠绕在身周。 与此同时,须弥藏从灵山中走出,向着玉玄迎去。 虚空中,巨幡摇动,开天辟地的威能缓缓苏醒。 ························ 时间退回到一刻钟前。 楚牧再度受到一次冲击,嘴里的血跟不要钱一般乱喷。 “师姐,你再不来接手,等师弟伤重死了,我师尊怕是要你陪葬。”楚牧一抹鲜血,大喝道。 “来了来了。” 应潇涵如履平地般在峭壁上急掠而上,自身上升腾而起的剑光接管了剑柱,将楚牧换了下来。 “师弟啊。” 应潇涵落在地上,转动玉箫催动真气,一道道剑气化作阵图和剑柱交接,“这一次算师姐我欠你一个,不,三个人情,你赶紧去疗伤吧。” 应潇涵也是知道自己理亏,现在连忙许下重诺,并让楚牧赶紧去疗伤。要是楚牧当真有个好歹,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楚牧看起来似是无心和应潇涵多说,在剑柱被接手之后,便步伐踉跄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调息。 但在实际上,楚牧的身体虽然有伤势,但都是小伤,他此刻犹有全盛时期的战力。 识海中的昆仑镜镜面上有无数景象一一闪过,周围的一切,都在昆仑镜的监测之中。 这面神器宝镜在楚牧进入万化定基之境后,已是被他初步掌握,现在再也不是如先前那般只能用来当做穿越的工具了。 ‘看来那人已经将计划推进到末尾了,现在不管是哪一方人,都已经是自顾不暇,这殁神沙漠已经快成为一处隔绝内外的绝地了。现在唯一还能对此地少有关注的,估计就只能戮仙和陷仙两位剑主了。’ ‘这···是机会。’ 识海中的昆仑镜骤然一转,镜面上出现了荀师古和其师兄弟等人的身影。 ‘姓楚的恩仇必报,荀师古,你准备好了吗?’ ························ 远处的山峰上,荀师古双手向天,全力支撑剑柱。 在他身后,十几位师兄弟排成两列,掌抵前方之人的后心,将自身真气远远不断注入荀师古体内,一同抵抗周遭黑影的侵袭。 在绝仙、诛仙两方剑柱崩溃之后,所有的黑影都向着剩余两方聚集,荀师古是再也不敢收力示弱,现在是豁尽全力去支撑,生怕剑柱有失。 一旦剑柱崩溃,荀师古和其师尊的联系便会被切断,届时以周遭汇聚的黑影来看,不但是戮仙剑可能有失,他们的性命也是绝对难保。 然而正当荀师古苦苦支撑之时,一道幽蓝剑气突然射入了铺展来的诛仙阵图之中。 紧接着,自从击溃两方剑柱之后就恢复平静的阵图再度运转,一道同色的剑光自混沌之中射出,直直击在悬浮在空中的戮仙剑上。 荀师古不由睁大了双眼,他感应到剑柱开始崩溃,发出难以置信的大喊:“怎么可能?” 荀师古身后的太华山门人也是目呲欲裂,满心的惊怒在此刻都溢出来了一般,不约而同地喊叫出声。 也就在这时,山峰之中有镜影闪过,一道幽蓝剑光自镜面上射出,迅疾游走在众多太华山门人的脖颈之间,其所过之处,头颅齐飞,鲜血满天。 几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剑光如电一般斩下了十几位太华山弟子的首级,带着浓浓的杀机杀向最后的目标。 “谁?” 电光火石的刹那,荀师古拔剑回身,以剑身挡下了绝命的一剑,他那犹带惊怒的双眼看到了剑光之中人影,对方那雪白的长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杀你的人啊。” 楚牧微微一笑,身体如同融化了一般合在阐幽剑上,狂暴的真气轰然爆发,至极的杀戮剑气让全力支撑剑柱已久的荀师古踉跄后退。 这一步后退,紧接其后的便是无止尽的攻势,如浮光掠影的无穷剑光横斩竖削,快到极致的剑影让荀师古难以招架。 噗嗤—— 戮仙剑气斩破护身真气,斩裂护体法衣,尽管这地器级别的法衣防御力不凡,挡住了过半的剑气威能,但那熟悉的杀生剑气还是让荀师古体内的生机迅速消失。 噗嗤—— 噗嗤—— 血肉撕裂声不绝,无穷剑光在荀师古身上各处游走,留下数不尽的淋漓伤痕。一道道剑气如同毒蛇一般在荀师古体内游走,尽情吞噬着他的生机。 “水火锋。” 荀师古催动剩余所有的真气,剑上缠绕水火之气,杀戮之能,狂烈的剑光扫向四方,欲要一挡那快如鬼魅的敌人。 但也就在这时,戮仙剑自空中落下,楚牧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疾退数步,一手接住了杀剑。 气机在身体和戮仙剑之间流转,本已经收敛所有锋芒的杀剑再度绽放了一丝杀伐。 “这不可能,这是元神,怎么可能有人的元神这般强大!” 荀师古此时也是终于发现了对方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快到令人难以反应,他看着持剑的楚牧,失声惊叫:“上清道脉何时有了你这样的人。” 能够催动阵图,能够得到戮仙剑中的上清道脉所留之烙印承认,对方无疑是上清道脉之人,但让荀师古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海外的上清道脉何时培养出来这样的人物。 “你猜啊。” 楚牧倒转剑锋斩杀了扑到身边的黑影,扬起的长剑闪过令人心悸的绝望幽光。 杀! 清风过,生机陨,幽蓝剑光斩过人身,直直射入出现在前方的昆仑镜中。 第九十四章 当真好胆 昆仑镜贯通空间,化天涯于咫尺之间,因为有着神器的存在,楚牧那尚未将三魂七魄完全熔炼为一体的元神才能离体这么远。 因为对于楚牧来说,他的元神实际上就在身边,甚至于和处于身体之内无异。 幽蓝剑光借由昆仑镜穿梭,须臾之间便是进入和荀师古所在之山峰正对的位置,位于北方的一座高峰上。 北边的高峰上,血气刺鼻,四处皆有尸体倒伏,依然还站着的,唯有三道身影。 三人之中,其余两人皆是身着道袍,从他们身上所纹饰的标志来看,这二人皆是上清道脉的弟子,且还是属于同一门派——天云道。 二人以身着淡蓝色道袍的年轻道者为首,其人面容冷峻,不苟言笑,手中持着一把和戮仙剑外表相近的古朴长剑。 此人正是先前和金庭山妙真激战的《绝仙剑经》修炼者——天云道昭元天。 另一人,则是昭元天的师弟,同属天云道的门人肃黎。 而在此二人对面的,则是一个衣衫染血,面色苍白的端丽女子。此人,正是金庭山的真传弟子,那接引绝仙剑到此的绝仙剑子妙真。 “时隔多年,绝仙剑终于还是回到了我们上清道脉的手中。” 昭元天手握绝仙剑,冷峻的面容亦是出现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他看向自从进入殁神沙漠之后就和自己多次激斗的对手,道:“击败你,本不该借助外力,但师门重任在前,却是容不得贫道的徇私想法,贫道唯一能做的,便是以自身最强的一剑,杀你!” 话音落,一股凌厉剑气便贯入绝仙剑中,丝丝杀伐之气从剑锋上散发,发自内心的惊悸从在场三人心中涌起,这其中也包括正持有绝仙剑的昭元天。 诛仙四剑,皆是杀伐至宝,哪怕此刻持有绝仙剑的人仅是一个万化定基的小辈,哪怕此时的绝仙剑所发出的威能不足十万分之一,也依然拥有着绝杀在场任意一人的能力。 妙真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她的实力当真能扛得住杀剑的威能,而是昭元天想将其留到最后解决。 但也就是这个想法,令妙真等到了一线生机。 幽蓝剑光自虚无中杀出,至极的杀戮剑气从二人后方袭来。 恐怖的杀戮气息令稍后一步的肃黎战栗不止,明明已是修成了武道元神,此刻却是连动弹都不敢。 剑气未至,剑势却已经让肃黎的皮肤变得苍白,身上的生机不断泯灭。 杀剑的恐怖威能,让他完全无法抵抗。 幸而在关键时刻,紫色剑光横桓在其身后,绝仙剑气以玄妙至极的轨迹划来,截住了突如其来的袭击。 “锵——” 双剑碰撞,绝仙剑和戮仙剑,两口至极杀剑正面碰撞,两股杀伐剑气犹如天雷碰撞地火一般,爆发出无穷的威能。 “轰!” 高峰摇颤,山裂岩崩,这座屹立不知多久的山峰,亦是在此地面临着摧倒之厄。 妙真受到余波侵袭,直接一口逆血吐出,身形摇晃一下,昏倒在地。 而距离双剑交锋最近的肃黎更是面色苍白,只觉身体不断变冷,眼看着就要被消泯了生机。 “你是谁?贫道从未在十洲三岛上见过你!” 陌生的面孔,熟悉的气机,眼前的人无疑乃是上清道脉之人,但出身上清大派天云道的昭元天,在自己的记忆中完全搜索不到对方的存在。 回应这句问话的,是无声的沉默,以及更为狂烈的攻势。 楚牧的身形和剑光完全融为一体,至快至烈的杀戮剑气穿梭无间,快到令人难以反应。 然而绝仙剑本就是以变化著称,昭元天运剑如飞,绝仙剑光在周围形成一道剑气光幕,如同无缝天衣一般,将至极的快剑尽数挡下。 双剑不间断的碰撞,古朴的剑身上,也开始弥漫出一丝丝恐怖的杀伐气机。似是因为两口杀剑的交锋,让其内沉睡的威能也开始苏醒。 “轰!” 又是一次交锋,剑光激撞之时,双剑同时爆发出恐怖威能,戮仙剑上杀气横流,隐约之间似有无数仙神在哀鸣,无数佛魔染上血迹,至极的杀戮剑气泯灭一切生机。 绝仙剑上剑光流转,道道剑气破灭万法,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或是扭曲或是直行,一齐射在幽蓝剑光上。 同时,楚牧和昭元天皆是感觉身子一虚,大量的真气泄入杀剑之内,成为其威能复苏的能源。 关注公众号: 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叮叮叮叮······” 不绝的交击声中,剑气成环,向下斩切山峰,直入地面三百丈,将这座高峰从中斩裂了大半,险些要把这座高峰斩成两截。 楚牧和昭元天同时面色一白,尤其是楚牧,和实体无异的元神都变得透明起来。 天玄界的法器等级,从低至高,乃是人器、地器、天器、道器、至宝五大等级。 前三者,只需材料足够,炼器手艺过关,便可炼制,哪怕成功率可能有所不足,但只要材料够了,总是能练得出来的。 后两者,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何为道器,载道之器,道器之中所拥有的非是禁纹,乃是道则,非天时、地利、人和无法开炼,非气运机缘所致难以成就。 但凡道器,要么是天地所成,要么是至极的强者在因缘契合的情况下所炼,极为稀有。 而诛仙四剑,每一口杀剑皆是拥有四十七道道则的道器,若是四剑阵图俱在,那便是达到四九之数的至极之器,也就是至宝。 如此强大的神器,就算是将楚牧和昭元天给抽干了,都不可能发挥出其一成威能。 如今两大杀剑因为交锋而苏醒部分威能,当即便让二人负担大增。不过楚牧却是有昆仑镜在,比之昭元天多了一分优势。 昆仑镜中,楚牧向前所炼的丹药大幅度消散,化作一股灵气,被昆仑镜牵引着注入楚牧体内。 同时,这神器宝镜本身也在沟通虚空,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灵气为楚牧进行补充。 其余神器还需要大量的真气才能进行使用,但昆仑镜却是时空神器,本身便能自发沟通虚空,汲取能源补充。否则单凭楚牧的一点功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昆仑镜穿越世界。 拥有着不绝真气的支持,戮仙剑爆发强悍威能,杀戮剑气斩破绝仙剑光所成的光幕,无俦剑光绞杀,让昭元天吐血倒退,同时也将肃黎形神俱灭。 “杀!” 楚牧的元神都泛出幽蓝的剑光,他的心神在这一刻直接感受到了戮仙剑的剑意,顿时福临心至,从玉玄那里得到的《戮仙剑经》残篇,自己偷学到的剑经部分运功路线,以及领悟的戮仙剑意在这一刻串联在一起,杀神屠佛、戮仙斩魔的剑势轰然爆发,幽蓝剑光直冲云霄,将周遭还残余的黑影绞杀殆尽。 “轰——” 磅礴剑气斩在绝仙剑上,昭元天身形剧震,手中杀剑险些脱手而飞。 他双手持着绝仙剑横挡剑气,双足入地至小腿处,浑身各处都有毛细血管崩裂,在皮肤上出现大片的血色。 “贫道不能失败。” 昭元天狠狠咬牙,神念牵引,打开储物袋将十余颗丹药摄出,剑光分化成十几道细如银针的剑气,刺穿丹药,刺入上身十余个要穴。 以最粗暴的方式将丹药埋入体内,丹丸遇血消化,化作一股股药力在体内补充真气,同时让绝仙剑之剑气大盛。 “你不能失败,我也是不能放过这剑啊。” 楚牧目光更为凛冽,剑势催动,杀气凛凛。 正在这时,他突然心中一动,昆仑镜上突得出现了一副画面。 三眼的青年剑客一剑斩杀了明海,一掌重创风丹白,正向那插在山岩上的古朴长剑走去。 “想要拿诛仙?” 楚牧身影向后一退,犹如进入一层水幕一般消失。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那昆仑镜显示的画面上,一剑斩向三眼青年。 幽蓝剑光断灭一切生机,看似瑰丽,实则充塞着世间最为险恶的气息。三眼青年眉心竖眼一动,身形腾如游龙,于电光火石之间连连退避,闪开剑气。 哪怕是强大如他,也不敢在没有对等武器的情况下直面戮仙威能。 一剑逼退三眼青年,楚牧身影又是一退,消失在荡起的涟漪中,重新出现在原地,戮仙剑和绝仙剑交叉对击,两道剑气对冲,爆起狂岚剑风。 “是元神!” 远处山峰上,身披苍白长袍的青年剑客面色一动,眉心的紫色眼瞳微微转动,已是在方才的惊鸿一瞥中看出了楚牧的部分根底。 “竟然是以元神出战,还以元神执掌杀伐之气剧烈的诛仙四剑之一,此人的元神,坚韧得不可思议。” “还有方才那突然出现的气机,是昭元天的气机。” 青年剑客面向西北方,竖瞳绽放神光,穿过黑气的遮掩,看到了北方山峰上的景象。 “拿了戮仙剑还不够,竟然还将主意打到其余两剑上,甚至于还如此狂悖,当真是好胆。” 戮仙剑柱崩溃,这本已经是出乎意料之举,没想到这敌人还如此贪心,想要将三剑皆数收入囊中。 更令青年剑客心生怒气的,是此人竟敢仗着穿梭空间之能,直接对上自己和昭元天二人。 第九十五章 双剑在手 青年剑客眼见楚牧再度与昭元天激斗,眼中精光一闪,便是再度向着诛仙剑再度掠去。 紧接着,附近果真是出现了涟漪般的波动,幽蓝剑光暴射而出,直冲青年剑客而来。 “昭元天。” 第三只眼洞察剑光轨迹,青年剑客身形闪烁,再度闪开,并且大喝道:“带着绝仙剑离开。” 声音透过那转瞬即逝的波纹传入彼方,昭元天闻言,身形一顿,立马便是带着绝仙剑离开。 而在这边,青年剑客则是作势要再度往诛仙剑掠去。 攻敌必救,一者欲要诛仙剑,一者欲逃,就看楚牧选择哪一边。 “哼,有这么容易吗?” 出现在此地的身影并未有所犹豫,一剑再度逼退青年剑客之后,他直接伸手向着诛仙剑抓去。 先拿诛仙,再去夺取绝仙。在楚牧的神念范围内,昆仑镜可让他的元神自由来去,这一时半会儿,昭元天还能逃到哪里去? 眼看楚牧的手掌接近诛仙剑,马上就要将这四剑之首收入囊中,然而就在这时,这诛仙剑竟是主动发出了一道剑气斩向楚牧。 不对。 楚牧的身影在刹那间出现了分裂,身体之中竟是直接多了一道缝隙,让诛仙剑气从其中穿过,这诛仙剑不对劲。 明明现在应当只剩上清道脉的烙印了,按理来说它不会伤害上清道脉的弟子才对。 似玉玄这些玉清道脉的人还需要借助他法来掌控四剑,但楚牧此刻可是上清道脉的真传弟子,完全能够将其掌握在手,不必担心任何反噬。 但事情却是发生了。 “你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诛仙剑在此刻竟是主动飞到了青年剑客的手中,“不管你是上清道脉哪一派的弟子,甚至干脆就是某个散人在私下教授的的徒弟,我等都不会善罢甘休。你今日所取的一切,他日都要老老实实吐出来。” “看起来,似乎是某种了不得的筹算啊。” 楚牧的身体恢复原状,看向陡然间爆发出凌厉气机的青年剑客,“还未请教,阁下是” “天玄阁,太衡天。” 一语毕,剑光出,诛仙剑气无坚不摧,裂天断宇的剑气撕裂虚空,竟是要以诛仙剑将楚牧的退路直接截断。 “原来是天玄阁的道子啊,失敬失敬了。” 楚牧轻笑着身形往后一退,身影消失在涟漪之中,完全不曾受到影响。 昆仑镜好歹也是专门用来穿梭时空的神器,虽不精杀伐,但在空间方面,除非布下诛仙剑阵将周遭空间圈禁住,否则他太衡天还当真难以奈何楚牧。 至于楚牧所说的道子一词,却是上清道脉每一派中最杰出的三位弟子才能得到的称号。 上清道脉的主要大派皆是有天之名,派中掌门未来的继承者,也就是道子,亦是名中带天,象征他们的地位。 似是那昭元天,便是天云道的道子之一,不过他的修为比起这太衡天却是差了不少。太衡天之所以还停留在万化定基之境,是他刻意停留,而昭元天则是目前需要积累,仓促突破可能会让功体无法达到最极致的境界。 “你方才说我打乱了你们的计划,打乱看来这计划依然还未曾被破坏啊。” 轻笑声中,楚牧带着激烈的杀机降临到另一边,轻易截住正要逃离的昭元天。 “死吧。” 仙神陨落,佛魔灭亡的幻象出现在空中,戮仙剑一剑斩下,剑光荡灭一切生机,朴实无华的一剑,让昭元天毫无办法,唯有硬抗。 若是他此刻的功力能够和楚牧站在同一水平上,或许他还可以用变化无穷尽的绝仙剑与楚牧相抗,甚至衍生出无穷杀伐妙法抵抗戮仙剑气。 但是很可惜,此刻的昭元天不仅功力逊色,甚至身体还有难以恢复的伤势,哪怕他以丹药续航,也依然唯有挨打的份。 “休想!” 远处的太衡天以神眼洞察景象,当即便是人剑合一,竟是要驾驭剑光飞空支援。 孰料就在剑光起时,熟悉的幽蓝剑光再度自虚无中穿出,截住剑光。 御剑飞行,上清道脉当真是复原了仙道时代的法术吗? 思索之时,双剑交锋,诛仙利,戮仙亡,剑气激荡冲撞,二人皆是感受到那惊心动魄的恐怖威能。 以二人眼下的实力,使用这诛仙四剑实际上就相当于孩童甩大锤,尽管这两个孩童都是天赋异禀,却还是极为容易伤到自己。 若是一个不慎被剑气直接斩中,那么任凭你底蕴如何深厚,未来如何光明,都只有死亡一途可走。 “昭元天!”太衡天再度大喝。 “啊啊啊啊!” 远方的昭元天发出嘶声大叫,鼓动起一身功力御剑而起。 “这可不行啊。” 楚牧却在此时身影一退,穿梭空间再度抵达彼方,持剑再度截住昭元天的脚步。 “叮叮叮叮” 剑鸣不绝,两道剑光纵横往来,在山峰外的高空中留下一道道瑰丽又危险的剑痕,昭元天虽是一心遁逃,却还是在楚牧的拦截下连连受阻,根本难以离开山峰。 而在另一边,太衡天亦是难以起步,因为只要有一有动作,楚牧便是穿梭空间而来,以狂暴的剑气将他逼停。 在昆仑镜的辅助下,空间的距离对于楚牧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却是其余二人难以逾越的天埑。 一人几乎化作两人,转战两处,上一刻还在强行压制昭元天,下一刻却是身影一转,拦截住太衡天的支援,几乎是匪夷所思的战法,让两人根本无法会合。 而在激烈的战斗中,本就是强弩之末的昭元天,当先支撑不住了。 “噗” 绝仙剑以万妙无方的剑法拦截下了所有的戮仙剑气,但那自剑上传到的大力,却是震得昭元天连连后退,呕血不止。 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崩裂,这些都是因为身体难以承受压力而裂开的伤势。 “贫道竟然会被压制至此” 昭元天披头散发地跄踉后退几步,终于承受不住伤势,以剑拄地着半跪在地上。 走不了,胜不过,哪怕他能挡下对方所有的攻势,但身上的伤势,真气的消耗,心气的磨损,这些都是难以回避的问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当所有的努力都被无情挡回之时,昭元天已是没了再向前的力量。 “你到底是谁?”昭元天勉力抬头,看向走近的身影。 “与你无关。” 幽蓝剑光斩下首级,戮仙剑气灭绝了昭元天体内所有的生机,使其身躯缓缓沙化成齑粉,无声塌下。 楚牧向前一步,另一只手握住绝仙剑的剑柄,一股无形的契合产生在人与剑之间。 “诛仙四剑的主人,还是属于上清道脉啊。”楚牧自语道。 无数年来打下的印记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哪怕是被玉清道脉得到三百年,四剑的主人依然不曾改变。 如今的四位剑主之中,唯有玉玄凭着那不要命的狠人手段强行夺取到了陷仙剑的主导权,但若是他身亡,下一个执剑者却是未必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哪怕能够用这拼命三郎一样的做法,但若是无法如玉玄那般抵抗陷仙剑的反噬,那想要掌控这杀剑就只是一场空谈。 不过这换成上清道脉的传人,却是完全没有任何窒碍的和诛仙四剑产生了共鸣,获得了剑器的使用权。 除了诛仙剑,其余两剑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么说来,太衡天所说的计划,是和广成仙门有关? 楚牧双手持剑,身子一转,并在同时负手于身后,让双剑交叉贴在背后。 他遥遥望向彼端,昆仑镜的镜面之中,映照出了一张铁青的脸。 “不管你是谁,你都要付出代价。” 太衡天的第三目清晰看到了楚牧的身影,那张平静的面容上不起波澜,尽是一片漠然,但太衡天却是从其中看到了一丝潜藏的遗憾。 为何遗憾? 自是遗憾于诛仙剑还未到手,自是遗憾于目的还未将太衡天斩于剑下了。 “你” 太衡天几乎是要咬碎了牙齿一般,狠狠盯着那踏出一步,出现在身前不远处的白色身影。 “可惜了,上面的战斗似乎要落下帷幕了,否则我倒是想试试那做了手脚的诛仙剑是否能够为我所用。” 楚牧信步走来,双剑的剑锋从他肩后冒出,和他契合无比的气机,显示着此刻双剑的主人是谁。 “你到底是谁?”太衡天咬牙道。 “这个问题,昭元天也问过我,不过我觉得一个死人的意见无关紧要,所以便直接把他杀了。” 楚牧轻转身躯,侧对着太衡天,让双剑直接进入对方眼帘,“现在你又问我,我是否该说出我的名号呢?” “别以为道首之位暂空,就无人可以通过传承之宝找到你,哪怕你什么都不说,你也绝对无法避免身份的暴露。”太衡天道。 “是吗?” 楚牧闻言,却是哈哈一笑,抬头望天,“看到那一位这般翻云覆雨的手段,我可没想过他会无法使用传承之宝。但是前提是,传承之宝能感应到我。” 此刻,天上黑云渐开,一道道金光划破了漫天的殃云,撕碎了殁神沙漠无数年来的末日景象。 在分散各处的众人注视之中,佛门净土、灵山妙境,开始降临了。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是以佛门净土降临凡尘告终。看来那位身份不明的幕后之人,果真是早已写好的剧本。 那我,是不是算是先一步看到了剧本的大纲呢? 楚牧的身影在渐渐出现的光明之中,缓缓化为虚无。 第九十六章 大战终止双剑难寻踪 识海之中,昆仑镜敛去最后一丝清光,镜面之内,绝仙、戮仙双剑的影子缓缓掩去。 抓住了那关键的一分时机,楚牧将双剑收入囊中,虽然未能尽全功,将诛仙剑一并拿下,但也算是觑见了未来的一点端倪。 现在,就看上面的结果如何了。 楚牧体内血肉筋骨微微挪移,做出一副重伤之态,而后缓缓起身,看向天空上垂落的佛光。 要是玉清道脉不败退,那我们还能安全离开。若是不能的话,那就只能用昆仑镜强行穿梭时空离去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陷仙剑柱依然未曾崩溃,尽管时有波动,但坚挺依旧。 自家那位师尊虽有保质期,但不得不说他的实力确实厉害。从和师兄弟们交谈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玉鼎宗除却宗主之外,就属玉玄最强,若是使用陷仙剑,那玉玄和宗主的强弱较量还未可知。 蜕凡之上的道台,共分九重,分法体、法相、法身三个层次。法体境界便可开宗立派,若是有心,完全可以在玉清道脉之中再开一分支,居于十二派之下。 法相之境,完全可以担当玉清十二派这等层次的大派之长老,在江湖,可纵横无忌,只要不作死,基本不会死;在朝堂,可以武晋身,只待立下足够的功勋,完全足以封侯。 再往上的法身,则是当世少有,玉清十二派的掌门也只在法身三重的境界内徘徊。 而玉玄,便是已经走到法身极致,道台九重的强者,再往前,便是被称为“人之极”的至人境界了。 那幕后黑手,少说也是至人境界,但玉清、太清两大道脉也不是吃素的,哪怕被那人所算计,想来应当也不会输得太惨。 楚牧感应着依然强盛的剑柱,暗想道,最坏的情况应当不会发生。 当他思索之时,五大净土已是从撕裂的天空之上缓缓落下,横三世、纵三世五大佛统的净土皆数都在,但除了中央净土以外,其余四大净土皆是不掩败落之相,就连佛光都显得黯淡异常。 尤其是那未来婆娑净土,几乎都快成了一片废墟,哪怕是从下往上看,都能看出这片净土的破落。 不过,哪怕不掩败落之相,佛门之气数却是依然不曾有衰弱,甚至从某方面来讲,更显昂然之势。 巨佛盘坐于灵山之上,无量佛光遍照十方,清净佛意掩盖败落之相,凸显昂然向上之姿。 或者该说,正是因为净土的败落,才衬托出此刻的如来世尊之超拔。 “事情变化,确实有些出乎我之预料,然你等依然无法阻止佛门一统,无法阻止佛门大兴。” 端坐须弥山,总览十方界。 凌仙都双手结出成就一切印,佛光普照五大净土,不垢不净,无生无灭的寂灭之境在身周凝聚出空无之相,尽显其惊人的佛功修为。 “你之实力确实令人震惊,但盘古幡下,没有斩不灭的敌人。” 虚空之中,一道混沌气刃辟开空间,斩出地水风火。一道包裹着混沌气的身影手持一柄大幡走出,气机牵引,混沌之气直指巨大佛身。 似是感应到了某种气机,大佛胸膛之上,一道裂痕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出现,丝丝凌厉气机带着混沌之色透出,显露这唯我独尊的如来也非是毫发无伤。 面对盘古幡这等攻击第一的神器,世上除了持有天地玄黄玲珑塔的太清道首,恐怕也没人敢说自己能够全然无伤地接下吧。 “盘古幡啊” 佛眼看向那大幡,巨佛脸上也是露出一丝追忆,“当真是令人熟悉的事物,令人厌恶的回忆。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仙道的时代了,盘古幡这等至宝,也不再是无敌了。” “而且,佛门也非是无有宝物的。” 巨大的莲台出现在巨佛身下,莲开十二品,金色莲瓣之上带着佛意圣气,将袭来的混沌气息尽数挡下。 “十二品莲台,虽不及你之盘古幡,但在今时情况下,亦是不会逊色太多。并且” 凌仙都那双金色的瞳孔中有清光剑意闪过,“你当真认为这便是我的全部吗?” 这当然不会是全部,至少到目前为止,凌仙都还未曾施展出除佛门以外的武功,也不曾展露其他的兵器。 他就是凭借如来金身,凭借强悍的实力,和玉清道首还有其余十二派强者僵持至今。 身为曾经的太清道脉讲道人,同时也疑似和上清道脉有勾结,凌仙都至今未曾暴露全部。 玉清道首也是看到了那一丝剑意,他的手掌缓缓握紧盘古幡,心中一时之间犹豫不决。 继续激战,胜负不知,就此罢手,心有不甘。 哪怕是心境高远如玉清道首,在面对某些事情之时,他也会如凡人一般有着犹豫不决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卷太极图在虚空中展开,虚幻的道人身影缓缓出现。 “就此罢手如何?” 道人看向二人,道:“玉清道脉之目的,乃是将佛门净土尽数打落凡尘,如今虽然有所变故,但佛门确实是失去了曾经的优势。仙都道友则是想一统佛门,如今也是达成了目的。眼下净土即将坠落在殁神沙漠,面对沙漠之下的无穷怨念侵蚀,今后怕是也不会轻松。” “两位,目的既然都已经达到,不妨先罢手吧。若是强行斗下去,那就只能让他人捡了便宜了。” 说话之时,道人随手轻点,虚空之中有一道道隐没的气机被他意义点出。 这其中,有隐秘的魔气,亦有昭昭乾元之气,魔道和大乾皇朝,皆是有人关注着这两方激战。 若是继续战下去,这些人免不了要出手。 但是 玉清道首那被混沌气掩盖的面容微微波动,若是太清道首肯相助,哪怕是这些人齐上,也未必能够吃得下我等,然而太清道首这一次的态度,却是有些莫名。嗯不能依仗。 玉清道首思量片刻,退意已生。 在太清道首不肯相助的情况下,想要破坏佛门一统之势已是难以成功。思及凌仙都藏身于太清道脉多年,还成了太清道脉的讲道人,玉清道首亦是不敢多冒风险。 “道兄,你今日之举,他日终会后悔的。” 玉清道首挥动盘古幡,直接斩碎了漫天的佛光,数道清气自空中落下,将殁神沙漠中的玉清弟子接引出来。 其后,他便和其余众人直接离去。 而凌仙都则是向着太清道首微微一点头,巨佛消散,隐没于灵山之中。 “时也命也,事情终究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 太清道首幽幽一叹,身影消失在收起的太极图中。 隐没在四方的有心之人见到大战终止,在惋惜之余,也只能无奈离去。 灵山之中。 凌仙都徐徐睁开双眼,胸膛之上的一道伤口随着真气运转而被缓缓开始愈合,但其中的混沌气息,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纠缠,始终难以祛除。 “这么多年了,盘古幡还是霸道依旧,可惜,现在终究不是过去了。” 凌仙都目光凛然,身后四重佛轮缓缓转动,将那混沌气息强行压下,令胸膛彻底恢复。 “世尊。” 金色佛光闪过,须弥藏一身浴血地出现,单膝下跪,道:”玉清各派之人已是尽数离开,无人停留。” “未来佛统呢?”凌仙都问道。 “人去楼空,大部分的高层皆已离开,留下的一些强者也基本在先前世尊一掌之下涅槃。” 须弥藏道出一个令人惊诧的结果,但凌仙都却是毫无意外之色。 “未来佛统的未来星宿劫,确实不愧其掌握未来的赞誉。弥勒佛主早就算到未来佛统会有覆灭之危,是以早有所安排。”凌仙都淡淡道。 “是否派人追踪?”须弥藏问道。 “不必了,弥勒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他所看到的未来,仅仅是我想让他看到的。掌握未来的从来不是他。” 凌仙都说着,伸手探入袖中,取出一卷弥漫着莫名气息的阵图,“倒是另一边,出现了出人意料的变化。方才太衡天传讯,有一上清道脉的弟子夺走了戮仙、绝仙两剑。未曾想到上清道脉还有这般杰出之辈,竟是能火中取栗,从我手中觑得一丝机会。比起弥勒,反倒是此人更令人好奇。” “不过,他应当是没想到,上清道脉早就遗失的诛仙阵图实则一直在我手中,以阵图感应四剑,他就算取了那两剑,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似平平无奇的阵图缓缓展开,带着杀伐气息的剑光出现在其上,然而 只有两道。 苍白、猩红两道剑光赫然在目,但被夺走的两剑却是不见踪影。 凌仙都默默看着这两道剑光,平静的面色看不出波动,“想要掩盖感应,除了以天地玄黄玲珑宝塔那等顶尖的镇压至宝进行镇压,便唯有自成一界的空间之宝才能隔绝。那小子,不简单。” 不知是否错觉,须弥藏似是听出了一丝尴尬。 第九十七章 突来一阵寒意 神州东方,一处临近东海的地界。 此地崇山峙立,危崖高耸,四周其后四季如春,哪怕是此刻已经到了暮秋时分,此地依然是青松翠柏长春,瑶草奇花不谢。 一只白羽飞鸟从高空中穿云破风,俯冲直下,滑向那被人以高明手法直接在峭壁上凿刻出来的神像。 只见那神像乃是一尊面容慈悲的神女像,其容貌端丽,虽是石塑,却有着一种不可冒犯的神圣之气。 飞鸟本是直冲向神像,却在靠近之时突然一折,绕飞几圈后盘旋下落,停在神像前的供台上。 它迈着细长的爪子在供台上稍微走几步,尖尖的鸟喙开合,慢慢凑向供台上供奉着的两盘灵果。 在这供台上,有着一块半人多高,灰扑扑的大石,大石之前则是两盘和桃子相似的灵果。 这飞鸟似是通晓人性,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一下,鸟喙便是如闪电般地向一颗灵果啄去。 孰料就在这时,清风徐来,化作一只无形手掌,牢牢抓住了鸟喙,一声轻柔的笑骂声传来,“你这鸟儿,馋嘴。” 无形手掌抓着鸟喙便是一提溜,把它甩到了空中。 那飞鸟在空中急急振翅,好不容易才止住去势,随后竟是口出人言,以女童般的声音叫道:“你这灵果用来祭祀那破石头,还不如给我当做送信的跑腿费。” “瞎说,这可不是破石头,而是集天地造化而成的补天石。你这话若是被门中其他人听去了,担心小命不保。” 清风之中,一道婀娜身影缓缓出现,只见她拖曳着长长的宫裙后摆,缓缓走到供台上,素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大石,道:“这补天石中已经蕴成了灵胎,眼下正是需要精纯灵气的时候,若是因为你耽搁了灵胎生长,哪怕你是掌道的宠物,本座也要把你烤了吃了。” “说吧,这一次又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抛出一颗灵丹。 那白羽飞鸟欢呼一声,一嘴接住灵丹吞下,一边享受着那丹气滋润身躯,一边叽叽喳喳地叫道:“玉清道脉那边出事喽,他们在西边的计划出了岔子,诛仙四剑都丢了三,现在就剩玉玄手上的那把陷仙剑没丢了。” “上清道脉虽是没了道首,多年来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但本座久居东海之畔,却是发现他们散而不乱,一直以来小矛盾不断,大矛盾却是从未出现过,这应当是背后有强力人物在统筹。他们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一出手便夺回三剑,确实够厉害。”女子却是不露丝毫意外之色地道。 “才不是呢。” 那飞鸟却是得意地叫道:“主人说了,三剑虽然落入了上清道脉之手,但赢的到底是不是上清道脉的主事人,还不知道呢。这一次诛仙剑被天玄阁的太衡天取走了,但戮仙、绝仙双剑,却是被一个从未听闻的上清弟子硬生生夺走了。现在海外十洲三岛到处都有人在找那夺剑之人呢。” “哦~这倒是奇了,”宫装女子露出一丝讶色,“可曾打探到那人的名号?” “听说上清道脉的继位强者合力开启了碧游宫,搜索那记录道统传人的玉璧上所有姓名,最终锁定了一个人,现在正在十洲三岛四处搜查那人的踪迹。” 飞鸟歪着头想了想,道:“那人有着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叫什么···公子羽。这种一听就是假名的名字,也不知是怎么被当成真名记录在玉璧上的。” 话音刚落,宫装女子便是眉头一扬,目露惊色。只因她发觉在飞鸟道完这句话后,那补天石竟然震动了起来。 表面上的灰色石壳开裂掉落,露出下面的五彩之色,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补天石里面向外冲击,四周天地灵气都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嘎——” 飞鸟发出一声怪叫,连忙扇动翅膀飞到女子身后,躲起来不敢冒头。 “怎么回事?灵胎怎的提前出世了?”宫装女子眼见补天石不断开裂,凤眉不由紧紧皱起。 但她又不敢出手扼制灵胎破壳,生怕如此会影响到其内的灵胎,造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突然,颤动的补天石突然一顿,从极动变成了极静。 但这并不代表里面的灵胎放弃了破壳,而是因为已经不需要如此做了。 那出现在补天石表面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裂,当它们遍布石头表面之时,眼前的补天石突然整体崩碎,散成一团晶尘。 “你方才说——” 在那晶尘之中,身着白色衣裙,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轻轻抬起小脑袋,眉心的龙蛇纹显眼至极,“公子羽?” “公子羽在哪里?” ························ “哈欠——” 已经回到玉鼎宗的楚牧打了个喷嚏,寒暑不侵的身子竟是在刚刚感觉到了一股彻骨寒意。 ‘怎么回事?我难道暴露了?不可能的啊,昆仑镜内自成一界,双剑放在里面绝对安全,任凭对方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感应到双剑的位置才对。’ ‘那么是有人想害我?’ ‘难不成是当初听老子讲道,被凌仙都发现了?应当不会,当时他的就是一道虚影化身,没那能耐。’ 以楚牧如今的境界,尤其是他修炼的天心无垠境,对于吉凶祸福都有一点感应,除非是那种大祸临头,劫气蒙心的情况,否则以楚牧的能力,是有可能突然心血来潮,感到不对的。 要是天心无垠境到了第二层,那么即便楚牧不修天机术算之法,也能感应天地灾劫,冥感自身祸福。 所以,此刻当发现寒暑不侵的自己打了个喷嚏之后,楚牧立刻就疑神疑鬼起来。 毕竟刚刚干了那么大一票,哪怕楚牧心态稳如老狗,此刻也是有些怕马失前蹄。 他开始重新复盘,回忆之前的一系列事情,看看是否有所遗漏,但任凭他如何复盘,都没能找出一点破绽来。 毕竟在那之前,谁都不会想到玉鼎宗一个小小的真传弟子,竟然会抓住那么一点机会悍然出手,在虎口中险险夺食,成为这一次西行最大的赢家之一。 “楚师弟。” 熟悉的叫声,让楚牧停住了脚步。 他回身看去,只见右边的玉树林中,一个手持白伞的白衣公子缓缓走来,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姜元辰还能是谁? “原来是姜师兄,”楚牧见到熟人,笑道,“姜师兄的身体无恙否?” “差不多好了,”姜元辰下意识地握了握手掌,道,“太上魔道的玄天,果真不愧为魔道当代弟子第一人,竟然能够在为兄、顾师弟、萧师姐三人的围攻下反伤我等。不过幸而为兄的‘九曜御天剑诀’在速度上也是颇有优势,伤得倒不算重。倒是顾师弟,他为了帮助萧师姐,明明是最擅疗伤的丹霞殿弟子,现在却还是在床上躺着。” “英雄救美,也许顾师兄能因为此举抱得美人归呢。”楚牧笑道。 “我看悬,萧师姐要是那么容易被攻克,也不会让十二派无数青年才俊黯然神伤了。”姜元辰摇头道。 二人边说边走,言谈之间都露出一丝舒心。 能在经历一场大战之后还能见到熟人的身影,这大概是除了自己活着以外第二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没人能想到凌仙都会背叛,就连楚牧,也是在事后才知自己和幕后黑手的化身在一起呆了不短的时间。 知道真相后,楚牧差点流出一身冷汗。 好在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姜元辰、顾逸尘等熟人皆是未死,顶多受伤。被当成人柱的蓝盼也没早逝,只是因为经历了大量灵气灌体,现在还睡得像只死猪。 总体而言,这一战也不算输,至少对于玉鼎宗来说不算输。损失都是别家的,己方虽有一些弟子死伤,但主要战力未损,陷仙剑也没丢。 “应师妹已经开始闭关了,据说不突破蜕凡不罢休,楚师弟,你是如何打算的?你的根基,也是极为深厚啊。我观师弟你方才似是为此而苦恼。”姜元辰突然问道。 “师尊打算传授我‘劈天神掌’,等此功练成之后,差不多武道元神也成了。之后再另行谋划吧。” 楚牧有些无奈地道:“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思考蜕凡之境怎么走。” 实际上,楚牧已经想好怎么走了。八九玄功的不灭道体能够完全适应修炼者功体而出现相应的变化,化作最适合楚牧的真身,但楚牧却想着先试验一下这变化的不灭道体是否能够承载三清之道。 所以,他打算在武道元神成就之后,先以同位体进行一次蜕凡,以此来决定自己在万化定基之境停留多久。 只是这种决定,却是不能为姜元辰所知了。 楚牧的苦恼也不是因为真身,而是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寒意。 “此事确实应该慎重,”姜元辰道,“师弟不妨多去询问一下玉玄长老,他应当能给出合适的建议。” “多谢师兄提醒。”楚牧道谢。 二人再度相谈许久,最后各自离开,开始闭关修炼。 楚牧闭关是为了炼成武道元神,而姜元辰,则是因为之前的激战有所收获,打算开始下一次蜕凡了。 第一章 老夫的铁桶江山就交予你继承了 玉玄福地。 楚牧走进瀑布旁的阁楼,第一时间便来到一处房间外。 “师尊。”楚牧并未敲门,而是站在房门外行礼道。 “你的根基很是扎实,看来这一次的西行,你收获不小。”屋内传来玉玄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却没了过往的凌厉。 听说自家这位师尊和须弥藏大战了一场,双方两败俱伤,且由于陷仙剑不在手,他的伤势比之须弥藏还要重多了。 “你现在的境界,已经足以去取为师当年留下的那把剑了。”玉玄接着道。 “徒儿打算闭关一段时间之后再去取。”楚牧回道。 那把剑,楚牧也听说过。当初玉玄为了铸造那把剑,花了三十多年时间去收集神金仙材,然后又请天工阁的长老亲自打造,但孰料剑还差最后一步淬血之时,上一代的执剑长老就挂了。 玉玄直接就上手陷仙剑,那把耗费多年心血的剑器便这般永远停留在了最后一步。 “也好,”玉玄道,“你且去那剑瀑之后闭关吧,那里是为师所用的闭关之地,有专门的阵法防护,不需担心受外力干扰。” “西行之事,出了意料之外的变数,也让今后的陷仙剑传承多出了波澜,你且专心武道,争取在接下来的九年时间内多加精进,免得到时候受到一些不相干的人影响。” “师尊的意思是······”楚牧沉思一会儿,道,“其余门派会干涉本门的陷仙剑传承?” “自家的剑丢了,就想把主意打到我派身上。都说修道人清心寡欲,但实际上,只是因为修道人的欲望和普通人不一致罢了,”玉玄冷笑道,“道首这些年一直对广成仙门有所偏颇,说不得到时候又是一封御令下来,让广成仙门有理由掺和进来。” “你到时候若遇广成仙门的人插手阻扰,莫要顾忌,直接出手便是。贫道倒要看看,道首是否当真能偏颇到底。” 言语之中,锐气不减分毫,哪怕是谈及玉清道首也不曾有丝毫敬意。 楚牧要是玉清道首,估摸着也想打压一下这种刺头。不过他不是道首,也不是广成仙门那边的人,那么他就该庆幸自家的师尊不是那种软骨头了。 原本就有保质期了,要是再加上一个软骨头属性,那楚牧就该考虑早点改换门墙了。 “弟子明白。”楚牧回道。 “好了,去吧。《劈天神掌》秘籍你且先看着,若有不懂,就等出关后再向为师询问吧。你当先最要紧的还是先成就武道元神,其余的功法倒是次要的。”玉玄道。 “弟子告退。” 楚牧说完,便转身出了阁楼,向着瀑布走去。 脚掌踏在不断泛起波流的水面上,如履平地一般向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走去。 自上方直冲下来的飞流在靠近周身三尺之地便被无形之力挡住,水流在头顶被缓缓辟开,形成一道裂缝供楚牧走过。 他踏入了瀑布背后,消失在了一个深邃洞口中。 ························ “霜儿,老夫膝下无子,便一向视你为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些年,你辅助老夫经营天下会,在外名声虽不如风儿和云儿,但你的努力和功劳,老夫都看在眼里。” 当楚牧和自己的同位体互相融合之时,这一番话便直接进入耳中。 眼前,是一个面相威严,目含霸气的中年男子。他一头黑发梳理得整齐而笔直,却并未在头上加以发冠,而是任由长发披在背后和脸侧。 颔下长须直垂胸腹,和黑发相衬,使得本就威严的面相更多了一份深沉与肃穆。 此刻,这位中年霸者便露出一丝慈祥之色,一手按在楚牧的肩膀上,“老夫这铁桶江山,早晚有一天要传到你手里,希望你莫要让老夫失望啊。” ‘没想到这一次,会穿越到这个世界。我的同位体竟然是风云里的秦霜。’ 楚牧看着眼前这师慈徒孝的一幕,心中却是忍不住闪过一幅幅令人啼笑皆非的画面。 这其中,有泡面头大喊:“你不要过来啊!” 也有大师兄的老婆躺在二师兄怀里,说自己其实喜欢三师弟。 而现在,楚牧便是这位大师兄······ ‘幸好现在还没到被赐婚的时候。’ 楚牧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秦霜还没到头上发绿的时候,不由心中松了一口气。 从秦霜的过往记忆来看,眼下这世界的剧情似乎以电视剧为主,但其中又混合着漫画的剧情。 这也就是说,秦霜还没到加冕绿帽的时候。 还好雄霸还没亲手送上绿帽,否则楚牧怕是忍不住要直接欺师灭祖了。 这时候的雄霸还不知道自己向来老实的大徒弟心里转着什么念头,见楚牧不说话,还以为是他乍一听自己的言语,心中激动难以自主,不由十分欣慰地抚起了长须。 雄霸之所以选秦霜帮自己主持帮务而非风云,除了因为他需要风云替他打天下以外,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秦霜老实孝顺,是个百分之一千的老实人。 这样的老实人,最容易利用,对自己也最是孝顺,完全不用担心对自己造成危害。 这不,一听自己打感情牌,就直接激动成这样子了。 想到这里,雄霸不由深深得意于自己的深谋远虑,并且脸上神色更为慈祥,“老夫的前半生,始于‘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这一箴言。就因为泥菩萨的这一批言,为师打下了这铁桶江山。眼下十年过去了,为师也是年过半百,就开始思虑老夫的后半生了。” “霜儿,你可愿为老夫找来泥菩萨?” “徒儿遵命。”换了个内核的秦霜还是遵循着原来人设,向着雄霸恭敬说道。 “嗯,去吧,老夫派风儿与你一同前往,务必将泥菩萨给老夫带回来。”雄霸十分满意地点头道。 “是。” 楚牧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雄霸堂,边走边开始思虑起这一次穿越的计划。 风云世界之中并无完全的武道体系划分,大家都是各练各的,谁强谁弱都要交手后才知。 不过楚牧还是依照秦霜的记忆,估算出风云霜三人的实力大概在化神初期,而雄霸,则应该是打通玄关一窍乃至已经万化定基的武者。 从实力上来看,已经快统一大半个中原雄霸实力远低于楚牧的本体,要是楚牧本体亲来,杀他都不需要第二招。 不过,这只是眼下的中原。 在现在,风云世界的强者不是在隐居就是躲在东瀛,真正风起云涌的时代还没来临呢。 别的不说,就说那些个长生老怪,他们虽然因为武道体系不完善的原因只能靠自己去修炼,但经过岁月的水磨,以及神兽精元等外部条件,他们应当都到了蜕凡的层次。 像是在天玄界中,就有不少真身是用过吸收神兽精血来进行蜕变的。 ‘这个世界别的不多,资源倒是挺多,龙凤麒麟龙龟,各种精元,还有各种奇功妙法,这些其实都可以成为我的资粮,并且为我的八九玄功增强根基。’ 楚牧边走边想,穿廊走堂,并不多时便已经来到天下会的另一个堂口——神风堂。 “风师弟。”他轻声呼唤着。 话音刚落,便是一道清风吹来,一道蓝色身影突兀出现在楚牧身前。 其轻功身法在楚牧看来,其实并不算强,但此人却是天赋异禀,能将对于楚牧来说不算顶尖的‘风神腿’练成自己的本能,且通过这武功进窥到一丝“风无相”的真意,哪怕是楚牧,也不敢说在同等境界同等功力下,比他更快。 此人,便是风云世界的主角,秦霜的三师弟——聂风。 “风师弟,自当日你从无双城带回独孤一方的首级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师兄我一直担心你的伤势,未知你现在可痊愈了?” 楚牧见到聂风,便十分关心地问候道。 “已是没什么大碍了。” 聂风的面色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有些冷淡,他就像是冬日里的寒风,没了过去的谦和,但对于楚牧的关心,他还是不曾做出漠然神色,“霜师兄,走吧,文丑丑已经告知我了,欲要寻泥菩萨,先找火猴。天下会的探子已经找到火猴的踪迹了。” “无事最好,若有事,不妨说与师兄一听。”楚牧道。 他们二人同行,步履飘忽,一起运使轻功向着天下会所在的天山之下赶去。 第二章 泥菩萨 是夜,青海丛林之中。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樵夫扛着柴火,带着幼小的孙女在小道上慢行。 那小女孩一路上左顾右盼,突然说道:“爷爷,平日里这儿热闹得很,怎么今夜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老樵夫带着斗笠,微微低着头,夜色下,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但一双和老年人完全不相符的清澈眼瞳中,却是露出一丝惶急。 “爷爷,我刚刚好像感觉到有好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啊!”小女孩又道。 老樵夫闻言,低声道:“别说这么多了,快点走吧。” 说着,他便以另一只手拉着孙女,要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前方阴影中突得走出两人。为首者,身批白袍,步履从容,身上有着一种十分淡漠的气质。 另一人,这时手持折扇,着深蓝色劲装,行走如风,轻灵亦是如风,带着洒脱与飘渺。 老樵夫一看这两人,便立即拉着孙女让到道旁,似是不愿与其有所关联。 中原秩序崩坏已久,哪怕是有天下会在近些年近乎一统江湖,带来新的的秩序,但老百姓对于江湖人士那动辄杀人的作风还是惧怕不已,平时遇到那是能避则避。 老樵夫活了这么多年,自然知晓此时该怎么做,所以他直接带着孙女退到了小道之外,尽可能地远离两人。 孰料这两人却是偏偏在老樵夫面前停下了脚步。 “师兄?”聂风有些疑惑地看向楚牧。 “泥菩萨有着洞悉天机,逆转命运的奇能,是以江湖上人人对其行踪趋之若鹜。然而此人既是通晓天机,那若是他不想被找到,自然就无人可寻他,再加上其人擅长易容奇术,基本上休说找到他本人了,便是想要寻到他踪迹也是难之又难。” 楚牧却是未曾回答聂风的问题,而是轻笑着道:“然而得到的越多,失去也是越多,泥菩萨泄露天机太多,遭了天谴,唯有火猴能缓解其痛苦,所以江湖有云:欲寻泥菩萨,必先得火猴。只要火猴在手,不怕泥菩萨不上门。” “易容术?” 聂风自是心思灵活之辈,当即便从楚牧的话语中提取了有用寻思,他身影一闪,灵动如飞鸟,摸向老樵夫的脸庞。 他们此次前来青海丛林,乃是为了夺取火猴寻得泥菩萨。 只是现在还没见到火猴,却先找到了疑似泥菩萨的人。既然如此,那找火猴便成为无关紧要之事。 以聂风的速度,休说是一个普通的樵夫,便是当世最顶尖的高手也休想轻易避过他这一手。 然而这老樵夫却是神态慌忙地闪闪躲躲,看似狼狈,却恰到好处地闪过聂风的手掌,甚至如同未卜先知一般,避开了聂风后手。 不过,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的气机笼罩了老樵夫和他孙女,周遭的空气都似凝固一般,突然一寂。 老樵夫就似被困入蛛网的飞虫,突得身形一顿,静止了晃动,额头处流下了一丝冰冷的汗水。 “都说泥菩萨不会武功,但你这洞察力,却是胜过这世上九成九的武夫啊。”楚牧徐徐走到老樵夫面前,笃定的眼神似是能穿透皮肤,看到人皮面具后面的阵容。 泥菩萨确实不会武功,但他既然能够晓天机,就说明他在灵觉方面有着超出旁人的敏锐。聂风速度虽快,但在被他提前洞察动向之后,那么即便速度再快,也难以真正触及对方分毫。 当然,若是当真狠的下心来大范围狂轰乱击,以泥菩萨这身板,那是绝对无法躲过的。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啊。” 既然都已经被揭穿了身份,那泥菩萨自然不会再故作普通,他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正要去掀开人皮面具,动作却是突然一顿。 “这是······” 泥菩萨直愣愣地盯着楚牧的脸庞,满眼的骇然之色,“秦堂主,你的面相竟然变了。” 之前因为要避让,所以未曾去观察楚牧面相,此刻再见,却是让泥菩萨心生骇然。 他当年也是曾经见过秦霜的。秦霜命格自然不是凡人,否则也不会成为雄霸的大弟子,风云二人的师兄。 然而其面相却是贵中显庸,虽可名盛一时,但终究难免沦为平庸,甚至还有横死之相。 但是现在,面相变了,命格也是变了。不再平庸,也不再有横死之相,说不清道不明,原本清晰的命格却在此刻笼罩上了一层朦胧,让泥菩萨难以一探究竟。 这种情况,泥菩萨生平未见。 自他相术大成以来,还从未见过这等面相,更不曾知晓除自己以外还有人能改命。 楚牧见他这般骇然,道:“看起来,《天哭经》并不能看透我的命运。” 泥菩萨闻言,身形剧震,看向楚牧的眼神再起波澜。 《天哭经》,此经说是经,不如说是一个字。此字乃是万字之源,是当年仓颉所造出的第一个字。 这个字就像是蕴含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能令每一个见到字的人,突然充满无穷智慧,恍如与天地互通,脑海从此便能知道天地间的所有秘密,包括过去、现在与未来。 每一个看过《天哭经》的人,都将无所不知,至少在这风云世界,他们是无所不知的。 而泥菩萨,当然也是看过《天哭经》的人之一,所以他才会具备通晓天机,改命换运的本领。 不过这本领到了楚牧面前,却是不好使了。 《天哭经》再如何神奇,也无法知晓内核非是此世之人的楚牧。泥菩萨所知晓的未来,也仅仅是原本的未来,而非是有楚牧参与的未来。 不过就算《天哭经》有所局限,楚牧也依然对这本经书极为感兴趣。 “做个交易如何?”楚牧的目光转向小女孩,“我保你们爷孙性命,你将《天哭经》所在告知于我。你泥菩萨也许不怕死,但你的孙女,你就这么让她死去吗?” 那小女孩在楚牧的注视下怯生生地躲到泥菩萨身后。 泥菩萨伸手护住女孩,反问道:“秦堂主可知,你要面对的是谁?” “就是因为知道,才有信心保住你们啊。”楚牧笑道。 要是换做帝释天之流的老怪物,那么以楚牧现在的实力,还没信心能保住这爷孙的性命,但换做是雄霸嘛······ 哼哼!就凭雄霸现在连三分归元气都还没练成的实力,楚牧还真不怕他。 楚牧实际上在穿越的第一时间就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推翻雄霸了。他可不想哪一天突然被雄霸叫过去一阵交谈,然后被对方送上一顶绿帽啊。 一旁的聂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对于大师兄的信任,让他并未插嘴出言。 直到在这周遭突然响起动静,聂风才把折扇一收,一双虎目扫视周围。 这周围,实际上早就藏了不知多少的江湖人士,他们人人都是来这里守泥菩萨的。 快意门的快意五子之首龙袖得到了火猴,放出消息要一见泥菩萨。最终,他得到消息,来青海丛林和泥菩萨一会。 龙袖的行动被无数江湖人士看在眼里,很多同样想要寻找泥菩萨的江湖中人跟着龙袖一同前来此处,守株待兔想要蹲到人。 没想到现在人是蹲到了,但也同样等到了一只大鳄。 天下会,眼下江湖第一大势力。 自从无双城被灭后,天下会便是毫无争议的江湖第一霸主,加上天下会行事霸道,周遭的江湖中人就算贪心于泥菩萨的能力,也不敢当真用命去搏一搏。 不过这不敢的人当中,并不包括快意门之中。 幽暗的树林中,一道鬼魅似的身影托着一尊分量不轻的金鼎飘然而来,身法不俗。 “天下会的人想要带走泥菩萨,也得问我龙袖答应不答应。” 身形有点瘦削的男子将金鼎往地上一掷,轰然声中,四道身影如风一般从四方掠出,将楚牧等人团团包围。 与此同时,一道锐气遥遥锁定楚牧,迫人的凌厉之意,哪怕是有丛林阻隔,也依然让楚牧眉心一跳。 “素闻天下会天霜、神风二堂堂主之名,今日快意门龙袖便欲向阁下二人讨教一下。” 面目之中带着一丝桀骜之色的龙袖上前道:“若在下胜得一招半式,那这泥菩萨便需为在下占算一次。若阁下能胜,火猴便双手奉上。泥菩萨既然发消息让在下前来青海丛林,便说明他眼下正需要火猴缓解病症,若是无火猴,这泥菩萨怕是也难以为天下会效力了。” 龙袖看似桀骜,但对于事情的分析却是鞭辟入里,句句抓住要点。 “说得有理,”楚牧闻言,道,“风师弟,快意门武功以‘快’为要诀,便由你去和这几位一较高低吧。” “求之不得。” 聂风将折扇别到腰上,轻轻一跃,灵动如飞鸟,落在那金鼎上,向四方邀战道:“来。” 而在另一边,楚牧则是负手看向侧方,“至于我,便清扫某些不死心的人吧。” “嗷~” 突来一声龙吟,平地之上乍现龙形劲风,一道快疾的身影脚踏怒龙而来。 第三章 大伯救我 怒龙蜿蜒,一道龙影急掠而来,其速度之快,竟是不弱于聂风。 “嗷——” 龙吟呼啸,随着那人隔空一腿踢出,龙形气劲划空而来,令四周顿现飞沙走石之景。 ‘降龙神腿,无双城的少主独孤鸣吗。’ 楚牧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向前虚探,舒张的五指对准那气劲,然后,轻轻一握。 “咔嚓咔嚓——” 一连串的冰霜凝结之声不绝响起,那划空而来的龙影竟是从顶端不断凝结起冰霜,从头至尾,被迅速覆盖。 本仅仅是具备龙形的气劲在这一刻具备了实体,冰霜将其完全覆盖,使其成了一尊龙形冰雕。 “嘭!” 冰雕落地,碎成满地冰屑,瑰丽的画面令人感受到一种唯美,但那散溢而出的至寒之气,却是让本想要浑水摸鱼的江湖中人强行按捺住了动手的心思。 然而那突然袭击的人却是并未就此罢休。 眼见自己所发的龙形气劲被轻易冻碎,那人腾身半空,彷似龙影飞舞,双腿在空中屈膝蓄势,磅礴劲力蓄势待发,真气甚至在身周凝聚成了三条张牙舞爪的狂龙。 “亢龙有悔!” “嗷嗷嗷——” 虽言“有悔”,但独孤鸣这一招却是雄猛至极,出招豁尽全力,全然没有保留三分的样子,可称得上是“亢龙无悔”。 狂暴的龙影带着沉重的压力自半空压下,森森气势道尽了出招者心中的怨恨。 无双城自城主死后便就此一蹶不振,眼下更是要面对天下会的侵略。独孤鸣自是对天下会仇恨至极,眼下他的“亢龙有悔”豁尽全力,虽是失了转圜的余地,但论势道刚猛,却是更强数分。 然而他此刻面对的,却是楚牧! 一拳击出,扑面而来的霜气留下了青蓝轨迹。 这一招,似是天霜拳中的“霜雪纷飞”,又似后一式“霜冷长河”,但若是熟悉天霜拳的人细观之,却是又能从其中看出其他数招的影子。 霜气铺天盖地,有着彻骨之寒,但在此之外更有一种浑然大势在握的无匹之势,笼罩周遭。 独孤鸣的目光惊鸿一瞥,觑见了楚牧的双眼,只觉刹那间便有一丝深深的惊悸袭上心头。那眼瞳如冰霜般寒冷,如霜雪般宁静,又深藏着淡漠如渊、高远如天的广阔和深邃。 他即便是对上自家大伯都未曾有过这般心悸的时刻。 说来话长,实则一切仅发生在瞬息之间。 当楚牧一拳击出之时,周遭一切气劲都如被冰霜冻成了一片,然后,被拳劲无情击碎。 无匹的劲力将龙影瞬间破灭,甚至逆卷独孤鸣双腿,使人一听就感觉牙酸的碎裂声不绝传来。 哪怕是实力未复,但心境、境界皆是犹在,此刻的楚牧哪怕是功力远不及本体,但也不是一个独孤鸣能挑衅的。 独孤鸣身在半空,又是豁尽全力,此刻招式被破,那是令闪躲的空间都无。不过他倒也是有几分战斗经验的,危急关头,他不顾出现骨裂的双腿伤势,强催在真气,自腿上再度贯发一股劲力,和拳劲相冲,借力飞身急退。 “逃得了吗?” 楚牧拳势不停,一股无形寒意笼罩四周,身在空中的独孤鸣只觉自身如同被困在茧中的飞蛾一般,身周无处不是束缚,体内真气都是一滞。 那站在地上漠然看着他的身影在这一刻似是无比膨胀,恍如擎天巨神,那握紧的拳锋所握的,就是周遭一片天地。 惊悸彻底席卷此身,独孤鸣满心畏惧之下,不由大喊道:“大伯救我!” 一股气旋自远方激荡而来,劲力极大,将半空中的独孤鸣直接拉扯向后。紧接着,气旋如同活物,越过独孤鸣,本来看似不温不火,无甚威力的气旋陡得化作剑气旋风,化作最极端的气劲涡旋,向着楚牧罩下。 如此凌厉的剑势,如此变化自如的剑气,当世少有。而这其中和独孤鸣有关系的,唯有一人。 ——剑圣! “剑圣”独孤剑,无双城主独孤一方的大哥,天生的剑痴。五岁习剑,七岁青出于蓝,九岁一剑成名,十三岁顿悟剑道,自此纵横天下无敌手,可惜在二十年前,剑圣就因不明原因退出江湖,自此无人再见其身影。 但在无双城没落的现在,剑圣也被独孤鸣再度请出,重出江湖了。 ‘剑圣与独孤鸣一同来到青海丛林附近,这是属于漫画的剧情,这真实的世界并不能以单纯看待作品的眼光去对待啊。’ 以楚牧现在的境界,过往的记忆皆是能够事无巨细地想起,哪怕是陈年的记忆也是如在昨日。 他当即便想到了作品和真实世界会出现的差别,毕竟作品是死的,而真实的世界却是会不断变化的,并且也不是一部作品能道尽的。 想明白了剑圣出现在此的原因,楚牧身上气机暴涨,眼中闪过一道锐光,“便让我来试一下剑圣到底有何实力吧?” 意念所及,周遭天地灵气顿时暴动,无俦之气形成气流,涌入楚牧体内,令他气机不断上升。 “霜结中霄。” 寒气凝聚成雾,将剑气全数吞没,冰冷的寒意下,剑圣那凌厉至极的剑气竟然也是如同独孤鸣的腿劲一般被覆盖上一层层冰环,化作一道道冰刃。 “霜结中霄”这一式,本是用来隐蔽身形,使出招者能攻其不备的。然而在楚牧手中,这一式掩人耳目的招式却是发挥了超常的威能。 那冰冷寒气倒是其次,重点是寒气中所覆盖的至极之意。巍巍如苍天,浩荡如穹宇的意志将剑圣的剑意倾轧碾碎,如此才能让这剑气如此轻易地被冰封。 如此威能,已经是超过了天霜拳所该有的威力,便是雄霸亲来,也绝不可能在这一招上发挥出这等骇人之能。 一招冰封剑气,楚牧身影急掠,带起的劲风将冰封的剑气撞个粉碎,冰寒的气劲更是向着被气旋拉扯急退的独孤鸣席卷而去。 “小子好胆!” 森林中传来一声冷哼,两道剑气纵横交错而来,其所过之处,树木俱断,木屑飞射,横溢的凌厉之气能让人肌骨生疼。 然而,楚牧本身亦是剑道宗师级别的人物,他本身就修炼陷仙、戮仙双剑,更在前不久得到绝仙剑和戮仙剑,虽然这两剑因为上清印记未消,不得轻出,但平时让楚牧进行参悟还是可以的。 可惜这双剑太强,以昆仑镜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带双剑进行穿越,否则楚牧完全可以用百年千年的时间来玩闭门造车,将这双剑的剑意靠水磨领悟到瓶颈。 眼见两道剑气纵横而来,楚牧骈指成剑,一道剑芒自指尖激射而出,紫色的气芒如带天地杀伐生克至理,一式掠空,点中两道剑气交叉之处。 凌厉无匹的剑劲顿时爆发,一点锐芒同时刺穿两道剑气。 纵横剑气,破! 树林中,身穿劲装,外披赤色长袍的剑圣陡得双眼一瞪,剑势破体而出,“好小子,竟然能破老夫的剑八。” 方才那一招“剑八”,乃是剑圣得意绝技“圣灵剑法”中的一式。 此剑法汇聚剑圣多年来的剑法之精粹,乃是他集自身剑道大成之作,今日竟是被一小辈轻易破之,这让身为剑痴的剑圣当即有了兴趣。 “锵!” 锵啷声中,无双剑出鞘,秋水般的剑身上泛起至极的锐芒,一道剑气自发射出,如同匹练般直直穿透数棵大树,直向楚牧射来。 这一道剑气,非是如方才一般由剑圣之剑指发出,而是由无双剑所发,论凌厉、锐气,皆是胜过方才那一式随手而发的剑八。 然而楚牧却仅仅剑指一挥,紫色剑光如同绕指柔一般缠绕在激射而来的匹练剑气上,如抽丝剥茧一般,以细致却极快的速度将这道剑气肢解成碎片。 绝仙变化无穷尽,虽是参悟绝仙剑日短,但楚牧本身就是见识过三个世界剑法的高手,在将过往剑道领悟融入绝仙剑意之后,他的绝仙剑法已是有了相当不错的进程。 见到剑圣再度出手,楚牧干脆舍独孤鸣不顾,身影化作一道惊鸿,穿林而过,指尖一点星芒散发无匹之势,他本人都似化作了一把长剑,势不可挡地刺杀而来。 在剑圣眼中,此刻冲杀而来的已非是一道身影,而是一把长剑,一把变化万千,破杀万法的长剑。 那若虚若实的剑影,竟是让以剑道称雄的剑圣都感到了一丝心惊。 尽管这一丝心惊并不起眼,但就如同种子一般植入心中,让剑圣感到一丝颓意,以及······ 深深的羞耻! 纵横一生的剑圣不会接受天下会一个小辈给予的心惊,他为这一刻的惊意感到耻辱。 而这耻辱,便化作最为凌厉的剑势,强势反击。 “剑十八。” 剑芒如电,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电网、剑网,如闪电般交错衍生的锐芒撕碎前方一切,将树木花草摧古拉朽般绞碎,如一张洪荒猛兽的巨口,吞向破杀而来的剑影。 第四章 圣灵剑法 指尖、剑尖,迅速靠近,如电一般的剑气亦是笼罩而来。 一旦被这剑网吞入其中,中招者便将如同砧板上之鱼肉,完全任凭剑圣宰割。除非以极强功力强行破之,否则哪怕是能挡一剑两剑,也是难阻十剑百剑。 只因这一式取三三不尽、六六无穷之意,一旦出招便是变化无穷,剑气难尽,当世之中,唯有当年的武林神话无名能以纯粹的剑式破之。 而在今日,这破解此招之人将再添一位! “绝仙变化无穷尽。” 轻声低语中,剑气如青虹紫电,竟是同样演化出铺天盖地的剑网。无数如电芒一般的剑气碰撞交缠,互相交锋,令得周遭地面一片疮痍。 “叮——” 清脆之音中,指尖、剑尖互相碰撞,两位剑道强人也在此刻正面交锋,剑气、剑势、剑意,三者一较高低,难以抵御的锋芒遍及四周,斩杀一切。 ‘剑圣的实力境界,差不多到了化神巅峰,且其路已经固定,说是万化定基也未尝不可,但是······’ 正面的交锋,那强大的剑气让楚牧确定了剑圣此时的功力境界,若非他自身境界超然,强行纳取天地灵气为己用,且在同时以巧破强,此刻的楚牧实际上应当无法和剑圣抗衡的。 但是,在原著中,剑圣施展出“剑廿三”之时,他的境界绝对已经到了万化定基之顶——武道元神之境。 这跨度极大的进步,让楚牧不由对“剑廿三”起了极大的兴趣。 还有那恍如时间禁止一般的绝强能力,也是让这“剑廿三”的地位在楚牧心中不断拔高。 “破!” 指尖陡然爆发出一道道曲直如意的剑气,它们如同灵蛇扑咬,刺向无双剑的剑身,每一道剑气都是瞄准了其中一个方位,清脆的交击声不绝于耳,无双剑的剑身顿时多了十八个缺口。 这十八个缺口一出,剑圣面容勃然变色,只因这十八个缺口并非是楚牧以剑气强行击出,而是他在仅仅瞬息的交锋剑间,便摸索到了无双剑的破绽所在。 原来,当年剑圣并非是无由退隐江湖,而是和彼时才年方二十二岁的无名大战,被其尽破二十一式圣灵剑法,这才无奈退隐。 而在当时,无名便以绝强的剑法修为在无双剑上留下了二十一个暗隐的缺口,作为破去圣灵剑法的证明。 如今楚牧既是寻出十八个缺口,那以他的剑道造诣,剑十八已是再也难以形成威胁。 果不其然,紫色电光陡然暴起,将剑十八的剑网尽数绞杀殆尽,如电光一般的剑气游走于空中,向着剑圣周身各大穴道刺去,看起架势,竟是和剑圣的剑十八一般无二。 失败者的印记被找出,再加上楚牧这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架势,心高气傲的剑圣面色转为铁青之色。 身上的剑势凝聚成无双剑之形,剑圣须发皆扬,暴涨的杀气中,剑式再化,正是圣灵剑法后续三式。 然而,未等剑圣再出剑招,楚牧的剑光却是后发先至,“叮叮叮”三声响动中,无双剑上再添三道缺口。 剑式虽是未出,但因这三道缺口现,气势已是被破,剑圣怒意攻心,全身骤射无数剑气,原本以凌厉狠辣著称的圣灵剑法在此刻更显极端,剑气纵横捭阖,割裂大地,穿云破霄,化作狂风,化为怒浪,席卷而来。 此招,正是剑圣在这二十年间苦心钻研所创出的最终一式——剑廿二。 剑圣原想着以此招去与无名一战,但在今日,他竟是被楚牧一举逼出压箱底的招数,既是如此,那便以楚牧一祭此剑。 在原著中,剑圣的剑廿二曾被经无名指点的剑晨一举破之,那可谓是剑晨一生当中少有的高光时刻了。 然而那时,剑圣并未以功力欺压小辈,而是将其压制到和剑晨相近的地步,且二人也非是生死搏杀,而是更倾向于剑法切磋。 而现在,楚牧面对却是全力施为的剑圣,哪怕他自忖自身剑法不弱于剑圣,且因参悟三剑而犹有胜之,也不敢说能直接逾越功力的差距击破此招。 然而,击破不易,防身却是不难。 游走的身影快疾而不显狼狈,行走之间甚至有一种闲庭信步的从容。他游走在剑气狂潮之间,每每和凌厉剑气擦肩而过,任凭剑廿二有着怎样的锋芒,击不中人依然也是枉然。 虽然被逼得一退再退,但这种从容,这种洒然的动作,却是让剑圣心惊之余,心中更生颓然。 圣灵剑法本就不是养生的武功,剑圣一生追求剑道,与人斗杀无数,也是从未想过修身养性。 如今他年纪大了,一心追求的凌厉剑气现在甚至有反伤自身,使得寿元将尽。 所以剑圣才想着在临死之前绽放最后的光华,让天下人记住剑圣之名。 但是如今,他竟是连雄霸的一个弟子都拿不下,一时之间,剑圣甚至有了一种心灰意冷之感。 心气已失,剑圣已是无心再战,亦是无能再取楚牧首级,他就如一道狂风般掠过,抓住独孤鸣直接冲入树林深处,不见踪影。 来的突然,走的已是匆忙,唯独留下一地的疮痍,还有那无数飞扬的木屑。 “大师兄。” 聂风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少有的露出惊色,“方才那是···剑圣?” “是他。”楚牧点头道。 “师兄你竟然能击退剑圣?”聂风面上惊色更浓。 “算不上击退,是他自己退却的。” “但我看他战意已失,显是无法奈何师兄,”聂风道,“剑圣重出江湖,定是为报复天下会和师父,师兄击退剑圣,让他剑势倾颓,他怕是奈何不了师父了。” “他不只是剑势倾颓,便是身体,也快支撑不下去了。但是,你错了。” 楚牧却是悠悠道:“有些人走到山穷水尽,便已是无路可走,而有些人却往往是能在穷途末路之时创造奇迹,重新开辟出一条崭新大道来。在我看来,剑圣,便是后者。” 唯有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剑圣才能挣脱剑廿二的藩篱,找到新的道路, 最极致的执念,最极端的绝境,才能催生出最强的剑法。 剑圣他如今,只需要有人为他指出一线光明,他就能顺着这一线光明硬生生挖出一条道来。 ‘圣灵剑法前面二十一式,我已通过交手以及无名留下的剑痕尽数观之,便是剑廿二,想要悟出也是不难。唯有这剑廿三······’ 楚牧目露期待之色,‘我期待见识这传说的至极魔剑。’ “风师弟,你既然来此,就说明那边无恙了吧。”楚牧这时看向聂风道。 “大师兄因为追击那独孤鸣离去,那些个江湖中人贪心骤起,欲要抢夺泥菩萨,幸得快意五子相助,才保得泥菩萨和火猴不失。”聂风道。 “是吗?那需好好感谢他们才是,正好,我也想去见见那龙袖之妻凤舞,看看传说中的箭中神‘凤舞箭’如何。” 楚牧说着,和聂风一同以轻功迅速赶回先前所在之地。 此时,泥菩萨已经掀去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那张满是疮包的脸庞。面部的疮包让这位江湖奇人看起来相当丑陋,但快意门的龙袖,还有一个背着箭囊,手持一把长弓的美妇,二人皆是对其恭敬万分,不敢有丝毫失礼。 那少妇姿态雍容,虽无绝世之姿,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华贵神采,看起来不似江湖女子,倒像是豪门贵妇。 这女子正是龙袖之妻——凤舞。 这一次龙袖要见泥菩萨,实际上便是因为他们夫妻多年来无所出,所以想请泥菩萨替他们算一卦,来个问卦求子。 因为龙袖相助聂风保住了泥菩萨和火猴,所以泥菩萨便感恩为其算上一卦。 聂风也正是因为这卦象涉及龙袖夫妇的隐私,加上欲来寻楚牧,这才避嫌离开。 “二位,可是记住了?” 泥菩萨算完卦后有些疲惫地起身,拒绝了龙袖的搀扶,道:“你二人淡淡孩子,会在将来有一番大作为,乃是大英雄大豪杰。但是如今天机已乱,老夫也不敢自夸百分百准确了,还望二位多加注意。” “既是大英雄大豪杰,那我夫妇二人便是不惜一切,也会让这孩子降生。” 龙袖得到想要的消息之后,神采飞扬,抱拳道:“此恩他日必报,泥菩萨,请了。” “请吧。”泥菩萨点头道。 说完之后,泥菩萨带着孙女迎向楚牧二人,他在楚牧身上停留片刻,露出一丝笑容,“现在,老夫相信秦堂主有能力保住我爷孙性命了。” “我也相信泥菩萨的为人,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楚牧淡淡道。 这神棍神神叨叨的,明明能看透天机却带着孙女一同赴死,看起来极为不靠谱。楚牧现在只求这神棍老实点,莫要多甩什么花招,免得他向着老弱病残动手。 “自是不会让秦堂主失望。”泥菩萨打包票道。 第五章 小镇内斗雄霸 “哒哒哒······” 骏马打着响鼻,拉着马车一路前行,车内坐着泥菩萨爷孙,我们的主角楚牧无奈干起了车夫的活,驾车前行。 至于风师弟,他坐在马车顶保持高冷顺便望风。 来到一处湖边小镇时,泥菩萨突得面泛紫金之色,脸上浮肿鼓动,整个人痛苦不堪,发出惨叫。 “大师兄,泥菩萨的毒症发作了。”车顶上的聂风道。 “我知道,就去前方小镇上寻个地方给泥菩萨疗毒吧。” 楚牧应了一声,挥鞭加急,驱使着马车一路驶入小镇,特意寻了个靠近湖泊的寺庙作为疗毒地点。 聂风提纵身形落在寺庙顶部,依然做着放风警惕之事,而楚牧则是带着泥菩萨爷孙进入寺庙内进行疗毒。 进入寺庙之后,楚牧打开手上的匣子,一只通体赤红的小猴子一跃而出,鼻翼微微动,然而突得兴奋大叫,直扑泥菩萨而去。 火猴乃是通灵神物,它不似寻常猴子一般以水果为食,而是专门吮吸毒物而生。越是强悍的毒,对于火猴来说就越是美味,吸食之后裨益也是越大。 而泥菩萨所中之毒,非是寻常毒物,而是泄露天机所导致的天毒,于火猴而言,乃是无上美味。 赤红的小猴子直接扑在泥菩萨脸侧便是一咬,紫金色的毒汁入口,泥菩萨脸上的浮肿疮包迅速消退。 不多时,泥菩萨的脸庞便已经恢复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只是他那本就虚胖的脸庞和只有三根毛的头顶,着实未曾让他的颜值上升多少。 吸食完毒汁后,火猴毛发更显赤红,灿然耀目,恍如一团火焰一般活蹦乱跳。它眼睛滴溜溜一转,似是察觉到了在场哪个人物可当大腿,吱吱叫着跃到楚牧肩膀上,讨好地蹭了蹭。 “火猴通灵,看来是察觉到秦堂主的不凡,欲要以秦堂主为倚靠了。” 泥菩萨见状,笑着道了一声,面色又转为严肃,道:“秦堂主,你当真要取《天哭经》吗?须知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天哭经》固然能给阅读者带来前知的能力,却也会带来极为强大的诅咒。” “越是能看到天机,便越是知晓天机不可违。江湖上传言泥菩萨有逆改命运之能,然而泥菩萨若当真这般强大,又怎会是泥菩萨呢?”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泥菩萨泄露天机太多,惹来天谴,患上无药可医的天毒。数年前,他自知天毒难治,便决心退隐,然而泥菩萨的能力如此神异,岂是说退就能退的? 哪怕是宣布退隐,求相者依然是络绎不绝,且在受拒绝后心生歹意,使出各种手段。 泥菩萨饶是有通晓天机之能,竟也是在人心手段之下家破人亡,只能带着孙女亡命天涯。 他自然是有过避祸的想法的,但无奈不管泥菩萨用何手段,终究也避免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对此,泥菩萨只得将其归咎于一个原由 ——天意。 在风云世界中,天数注定,天意,就是这般不可违。 而对此,楚牧的答复是: “与天为敌,当真是一个有趣味的挑战。” 《天哭经》有诅咒,这世界的天数注定,这些事情楚牧自然都是知道的。但也正是因为知道,才更感兴趣。 相比较人心谋算,所谓的天意,更能让人产生兴趣,让人忍不住去揣摩。而《天哭经》所带来的助益,也足够让楚牧试着去挑战一下。 兴趣加利益,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有诱惑的组合。 “秦堂主既有此心,那便让老夫拭目以待吧。” 得到了不出意料的答复,泥菩萨闭目叹气,脸上不见对楚牧所言之语的讶意。 人世间,总是不乏自认人定胜天之人,如楚牧这般的存在,泥菩萨亦不是第一次见了。 然而事实总是证明所谓的人定胜天不过是痴人所言的妄语,从结果上来看,天意依然不可违。 似是看出了泥菩萨心中的意思,楚牧笑了笑,道:“是痴人还是狂人,且看结果。痴与不痴,还看成与不成。” 若是不成,那自然是痴人,但若能成,那便是能人定胜天的绝世狂人。 而在眼下,楚牧想要保下泥菩萨的第一道门槛,要来了。 寺庙屋顶,聂风正自凝神四望,突得有一只飞鹰盘旋而下,落到聂风肩膀上。 他一见这只飞鹰,冷漠的神色陡然绽放出兴奋的神采。 只因这飞鹰脚上,绑着一个小小信筒。 聂风取出其中信纸,打开一看,果真是那人的书信。 只见信上写着:久未来鸿,甚为挂念,鸿鹄互通多年,遗憾缘锵一面,适梦有事到此,闻君亦暂留此小镇,若想睹我庐山,请君于一个时辰后往小镇水车居一聚。 聂风此人可说是最古网恋之鼻祖了,他在数年前曾经追杀一敌人而坠落山崖,于昏迷中被一女子所救。 在他苏醒之后,不见女子,只见一带有“梦”字的扇子和信鸽,自此便开始了书信联系。 多年时间里,信鸽都淘汰变成了信鹰,但双方的联系却是一直未断。再次期间内,聂风也是曾有过一段感情,但和这位女子的情谊却是依然如故。 ‘信鹰的声音,还有聂风那兴奋的情绪波动,看来是那第二梦来信了。’ 寺庙内的楚牧虽然没见到聂风,但他的天心却是能直接感受到那剧烈的情绪波动。 第二次,楚牧发觉了剧情的融合。 明明聂风刚从无双城带回独孤一方的首级不久,却早已和第二梦有了书信联系,这又是一处剧情的融合。 ‘真实的世界果真不同,不过也好在我现在已经无需以剧情作为依仗了。’ 楚牧微感惊奇之后便不做他想,毕竟此刻的他已非昔日阿蒙,他有应对任何变化的信心。 敏锐的灵觉略过兴奋的风师弟,将感知范围投在附近的湖泊上。 果不其然,在半刻钟后,一道磅礴的气机陡然出现在湖面上。 一排竹筏如疾矢般破浪而来,竹筏上有一带着覆纱斗笠的身影负手而立,强悍的真气推动着竹筏前行。 “哗——” 靠近岸边之时,竹筏陡得从湖面飞离,直直扎向寺庙墙壁。 “轰——” 剧烈的气机波动下,寺庙顿时被竹筏撞得倒塌小半,斗笠人犹如一道疾电,双手直向泥菩萨爷孙抓去。 磅礴的气机,强悍的功力,来者一开始就展露了绝世实力,行动所带起的狂猛劲风甚至要将楚牧直接排开。 然而······ “霜冷长河。” 劲风冻裂,拳锋临身。 浩大的拳罡带着凛冽寒意和无穷大势,罡气如天河倒悬,滔滔不绝,斗笠人只觉楚牧的拳锋前所未有的强大,除了那至寒之气外,竟是还有一种巍然之势,仅仅是面对,就犹如万山压顶,压力剧增。 带着泥菩萨爷孙赶路,自然是不可能如来时那般直接靠着轻功快速前进,所以楚牧和聂风便买了辆马车作为代步。 而在赶路的这段时间里,楚牧可不是只顾着赶车的。 他的境界本身就远超过此时的实力,在天心的入微操纵下,楚牧不断汲取天地灵气刺激穴窍,开启周身百窍,进而感应玄关一窍,短短时间里,他的功力比之之前,还有巨大进展。 而在斗笠人看来,却是楚牧的实力较之过往印象中更为强悍,简直和过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重纱之后的威严面庞顿时铁青,化身斗笠人的雄霸只觉自己看走了眼,这位最老实最愚忠的弟子竟是藏得如此之深,多年来不显山不显水,有此实力却不为人知,当真是静水流深啊。 心中发怒,雄霸顿时有了进一步了解大弟子的想法,他同样一拳击出,拳劲虽是不带寒气,却有着大气磅礴的劲力,以拳对拳,正面相攻。 两股劲力正面冲撞,刹那间长河崩溃,劲风爆裂,雄霸这不附寒气的一拳,竟是也有着非凡的力量,他在天霜拳上的造诣使得其在藏头露尾的情况下依然能够发出匹敌楚牧的一拳。 一拳对击之后,雄霸身影一晃,磅礴的真气形成一阵气雾,随着他本身轰然前冲。 “轰——” 劲风带起狂野的呼啸声,狂烈的气劲遍布周围,向着楚牧不断压缩,四周空间不断缩小,但正面的拳锋却似是不断扩大,直至充塞眼前的天地。 这一招,正是雄霸压箱底的招数之一,天霜拳最终式“傲雪凌霜”。 雄霸此人性格多疑,教授徒弟之时皆是留了一手。聂风的风神腿和步惊云的排云掌,他都截留了最后一式未传,而三绝之中最强的天霜拳,雄霸更是不止留了一手。 这留的几手是在日后对付徒弟的杀手锏,此刻雄霸虽是未在拳上附上天霜拳的至寒之气,但那强悍的真气却是让其招式威力依然凌驾于缺了几式的天霜拳之上。 然而,就在此时······ “傲雪凌霜。” 寒气弥漫,三丈之内尽数凝霜,除却泥菩萨爷孙所在之地,其余空间尽数被寒气覆盖,破碎的寺庙在此刻竟是成了一座冰屋。 楚牧,他同样使出了天霜拳的最终式。 同时,楚牧脚下劲风横掠,灵动却大开大合的腿影直攻雄霸下盘。 第六章 你抓住了生机 ‘风神腿!’ 雄霸又岂会不识得这门腿法呢? 眼下这腿法看起来似是而非,和自己所传授的腿法有些差别,但那差别仅仅体现在招式的细节上,其内核却是和风神腿一般无二。 这些时日来楚牧和聂风同行,聂风基本是已经将风神腿融入了本能之中,行走之时皆是腿法,这对于楚牧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偷学机会了。 冥感气机,以高屋建瓴的武学底蕴去推演武功,风神腿如是,天霜拳后续招式也是如此。 风神腿并非是那些极端高深的武功,其创始人李靖创功之时也不过是二十几岁。 而天霜拳,在知悉了前面招式的情况下,后续招式推演并非难以做到。 更何况,雄霸还在楚牧眼前来了这么一招呢。 “傲雪凌霜”对“傲雪凌霜”,藏头露尾的最终式对自行推演的最终式,至寒之气将迎面而来的气雾尽数冻结,两道一往直前的拳影正面碰撞。 “轰隆——” 震爆声中,周遭冰霜尽数碎裂,一道道劲风在下方互相绞杀,却是楚牧和雄霸在对拳之时,腿脚也在互相交锋。 拳对拳,腿对腿,师对徒,激烈的交锋发生在咫尺之间,拳腿之间的不断较量,让雄霸越打越是心惊。 哪怕是隐藏身份不使出天霜拳和风神腿的全貌,雄霸也依然有自信压制自己的徒弟,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现在,楚牧所展现的风神腿却是不弱于雄霸,而在天霜拳的造诣上,甚至犹有胜之。 “霜痕累累。” 连环的拳影看似狂暴无章法,实则招招式式皆是瞄准了雄霸招式转圜处,对方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将寒气切入雄霸的真气运转,造成窒碍,渗入雄霸手臂,凝滞其气血。 而在下盘之处的攻伐,雄霸亦是发现了那大开大合的腿影中内含极为阴险的霜气,双方交手数十招,自己的腿脚表面竟是附上了一层薄霜。 在天霜拳的造诣上,楚牧已是全面超过了雄霸。 “傲雪凌霜。” 楚牧再出天霜拳最终式,但这一次,他却非是单纯的一击,而是真正将“傲雪凌霜”的四式统合起来,形成一招。 这最终式实际上一招四式,四式共成一体,雄霸瞒了这一招,实际上相当于瞒了五式招数,四式的联合,亦是一式。 “轰!” 拳如万山,充塞视野,一拳击出,周遭寒气便向中央汇聚,隐约间,一座冰峰倾轧而来。 第一式,傲立孤峰。 “嘭!” 一拳击出,楚牧的气机竟是再度攀升,功力再有突破,雄霸在措不及防之下正面应对此招,隐藏根基的想法让他首度败退,在冰峰的倾轧下连退三步。 “雪岭寻梅。” 第二式。 脚上生风,身影若惊鸿,拳如电影,至快的一拳捣在交叉防御的双臂上,寒气如锥,直入肌骨。 第三式,凌云压顶。 寒气化云,覆压而下,更有一种巍然之势付诸于其上,这一式,恍如天塌。 一连三式,雄霸再也不敢托大,右手食、中、无名三指并拢,压箱底招式中的压箱底招式终于使出。 “三分神指·断玉分金。” 三指划出,劲气锋利至极,犹胜神兵利器,自上方覆压而下的寒云竟是被这一划而分裂,其劲力不绝,要将整座寺庙分裂两半。 尽管还未练成三分归元气,但雄霸为三分归元气所创的三分神指,却是已然诞生。 此刻他初试绝学,立即便展现神威。 “十万火急。” 一式接着一式,在“断玉分金”之后,雄霸点出无数指影,锐利指劲无孔不入,欲要楚牧最后的一式“霜河倒影”直接压制在出招之前。 然而,就在此时······ 楚牧陡然逆转天霜气,化冰寒为炽热,本该走火入魔的妄行却是被他轻易掌控,只见他一指点出,同样是漫天指影,每一道指影皆是携带冰火之气,内含阴阳,和雄霸的十万火急正面碰撞。 指影对指影,楚牧的指影却是一触即碎,脆弱不堪,但雄霸却在此时面色大变,一身真气剧烈波动,岔分成赤、蓝、绿三色,漫天指影瞬时土崩瓦解。 原来,方才那一击,楚牧乃是逆转天霜气演化自身得意绝学之一的不死印法,以其扰气之能直接搅乱了雄霸的三道真气,让三分神指溃不成形。 真气剧变,楚牧趁此机会身影一闪,刹那间的速度便风神腿更疾,比虚云步更鬼魅,他几乎是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雄霸身前,“傲雪凌霜”最后一式猛然爆发。 “霜河倒影。” 寒气如潮,拳意如天,刹那间世界一片霜白,恍如处于冰天雪地一般,无情的寒意自四面八方而来,汇聚成一个冰冷的牢笼。 “唰——” 冰结之声连成一片,只见寺庙之中,一个巨大的冰柱赫然出现,雄霸那藏头露尾的身影便被冻结在冰柱之中,透过那重纱的缝隙,还能看到一只充满难以置信的眼睛。 “大师兄。” 聂风这时才有能力接近楚牧,来到身旁。 他扶住轻轻喘息的楚牧,道:“没想到这江湖之中还有这等高手,也不知他是出自何门何派,此人之实力,绝不在剑圣之下。” “莫要太小看剑圣了,”楚牧一边吸收天地灵气一边道,“而且·····当心!” 话音刚落,便见一股沛然难挡的真气轰然爆发,巨大的冰柱从内向外崩碎,一道身影夹带狂风冲袭而出,欲要遁逃。 “休走!” 聂风自是不肯放人,他当即飞身一腿踢出,迅疾的腿影直逼那要逃离的雄霸。 雄霸头也不回的便是一拳向后轰出,拳头正好和聂风的脚底碰撞,霸道拳劲贯入大腿,当即便让聂风腿脚痉挛,从空中跌落。 “风师弟。” 楚牧过去扶住聂风,道:“算了,穷寇莫追。此人之真气太过雄厚,你我便是留下他,也难以与其久战。” “保住泥菩萨,就够了。” “此人之轻功,完全不在我之下,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聂风遗憾摇头,道,“幸好有大师兄在,否则我们还真无法保住泥菩萨。师兄,此人轻功如此高超,日后恐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防啊。” 据聂风所知,这天下间能在轻功上超过他的,不超过五指之数,但那些人中却是无一人和斗笠人的武功相符,这让聂风对雄霸化身的斗笠人极为上心。 ‘都不在你之下了,就不需要防了吧。’ 楚牧原本还想着多说几句,但听到聂风话语之后,所有的话语都化为了心中的一句吐槽。 风云世界的“不在我之下”堪比《封神演义》中的“道友请留步”,凡是被聂风这样评价的人,都被拉到了和他同一档次的水平,然后被其无情打败。 虽然现实世界不能与作品一概而论,但雄霸要凉乃是事实,这一句话的咒力还是有待商榷啊。 最终,楚牧只是无奈摇头,想道:‘等得到《天哭经》,就试着去看看这所谓的‘不在我之下神功’是不是真的。’ 接着,楚牧踏着犹带霜痕的地面,走向泥菩萨,道:“如何?现在是否能证明我能让你们爷孙活下来?” 泥菩萨爷孙的末路,就是从此处开始,他们会被雄霸带走,然后在泥菩萨道出有关雄霸下半生的批言后,爷孙皆数死在雄霸手中。 “秦堂主。” 泥菩萨跌坐在地上,一边安慰着心惊受怕的孙女一边抬起抬头,眼中所含的,不知是希望还是茫然。 天机首度改变,这让笃信天命的泥菩萨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过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想和孙女活下去。 他紧紧保住小女孩,道:“秦堂主若有所求,老夫定当一一照办,只求一线生机。” “那么这一线生机,你已经抓在手里了。”楚牧拂袖道。 ························ 另一边,雄霸在湖面上以绝世轻功掠到对岸,直接没入岸上树林之中。 到此时,他才忍不住一口吐出一口带着寒气的逆血。 “这孽徒——” 重纱之下的双眼,露出狰狞无比的杀机,按在树上的手掌忍不住握拳,五指深深嵌入树干中。 “老夫当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本以为最老实可靠的大弟子,竟然是隐藏最深的那一个。好秦霜,当真是好秦霜!” 话到后来,雄霸却是笑出声来,但那双虎目之中却是毫无笑意,唯有深沉的杀机。 对于雄霸而言,大弟子隐藏实力不被他知晓,这便是最大的罪过。不管楚牧有什么理由,单凭他今日表现出来的实力,就足以让雄霸对其抱有最深的杀意。 但楚牧那强到惊人的战力,又让雄霸有些不敢下手。 “不行,老夫必须要尽快练成三分归元气。只要练成此功,不管是那逆徒还是剑圣,老夫都可一力镇压。给老夫等着吧。” 雄霸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树林深处,唯有在原地,留下一片凝结成霜的血迹。 第七章 十二惊惶 逼退雄霸之后,楚牧和聂风二人本该直接返回天下会,但聂风却因为要去和笔友面基,便在留下一言之后拖着伤腿,往小镇的水车居而去。 由于楚牧的给力,所以哪怕聂风腿上有伤,也依然在约定时间内赶到了水车居。 坐在小河旁的石头上,耳听旁边水车转动的咕噜声,聂风的心,在这一刻是激动莫名,有种油然而生的期待感。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哪怕距离约定时间仅有一刻钟时间,聂风也忍不住有些焦躁。 然而,当那时刻到来之时,水车居附近却是全无他人身影,唯有聂风独自一人在枯坐苦等。 他却是不知,此刻在远处的船舶停处,同样有一道人影静静伫立,似是一尊石像一般,一直遥遥望着枯坐的聂风。 “不去与他见一面吗?” 陌生的声音突如其来,这道人影身形一颤,但马上止住惊意,回头向着后方看去。 此刻,已是临近黄昏,如血的夕阳下,身着白袍的楚牧信步走来。 轻盈的脚步无声无息,身上的气机飘渺无定,他徐徐走来,却不曾荡起一丝风声,更没有泄露一丝气息,整个人恍如幽灵一般。 如此强大的敛息能力,也难怪前方那人未曾发觉。 但比起楚牧,这个一直遥遥望着聂风的人影,却是更当得起幽灵二字。 她的脸庞白得出奇,且木无半丝表情,活像一张以雪雕成的脸,圆如杏目的眼睛,虽是美得出奇,但在眼白位置,赫然隐透一抹淡淡的冰蓝,令本已冷白如冰雕的她,更俨如一头苍白无血的雪中幽灵。 此人,正是聂风心心念念的笔友、网恋对象第二梦。 第二梦身着一袭水绿长裙,外披橙色连帽斗篷,本该带着暖和气息的装束,在她身上却是越发凸显冰冷。 她的脸侧被垂下的发丝覆盖,又被兜帽遮掩,看起来似是在掩盖什么。见到楚牧出现,第二梦的目光微微波动,道:“你是风聂风的师兄?” 作为聂风唯二的两位师兄,也是他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并且因为不似步惊云那般常年一张司马脸,楚牧很是荣幸地被聂风经常提到,是以也为第二梦所知。 但按理来说,楚牧却是不该知晓第二梦的存在,更不该知悉眼前女子便是第二梦才对。 “不去见我师弟一面吗?”楚牧将目光投向远方的聂风,“依他的性子,在见不到人的情况下定会一直等下去,现在,可是将夜了。” 第二梦闻言,毫无表情的面容出现波澜,但她却是不自觉地抚上侧脸,虽有意动,却还是摇了摇头,“相见不如不见。” “罢了,这是你们的事,我无权过问。” 楚牧见状,也不勉强,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出自己的真正目的,“我来此见姑娘,非是为其他,而是想向姑娘问个路。” 他的脸色泛起和煦的笑容,但说出的话语却是让第二梦心生波澜,“我想知道,正邪道怎么走,剑宗,又该怎么走。” 正邪道、剑宗,这两个地方都和第二梦关系匪浅,也正是因此,第二梦才会心生波澜。 因为这代表着楚牧不但知道她这个人,同时也对她的过去了解甚深。 然而,第二梦却是能肯定,有些事情除了她自身以外,本不该为他人知晓才对。尤其是她和剑宗的关系。 “你问两地方做什么?”第二梦缓缓说着,斗篷上的双手开始握上兵刃。 她虽然视聂风为至交,但对于天下会之人却是没有爱屋及乌的心思,也就是眼前的楚牧在聂风口中风评良好,要是换做步惊云来,双方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 “好奇而已。” 楚牧淡笑道:“昔年江湖上有一奇人,名为百晓狂生,他将平生所见江湖上最让人闻声丧胆、惊惶变色的十二个人与物,命名为十二惊惶,作为其中的第七惊惶和第十一惊惶,本人感到十分好奇啊。” “那为何不去寻其他惊惶?”第二梦问道。 “忍不起,看不上,如此简单。”楚牧很是诚实地回道。 十二惊惶之名流传已久,虽是有排名,但这十二惊惶却是并无上下之分。 排在首位的第一惊惶,便是乐山凌云窟那只火麒麟。火麒麟吐火吞金,纵是绝世高手亦要在其惊世烈焰下灰飞烟灭,多年来死在它爪下的武林中人不计其数。 对于这只麒麟,楚牧自然是极为觊觎的,但是很可惜,现在的他还没信心去对付这只火麒麟。 第二惊惶和第三惊惶,分别乃是聂家的雪饮刀和断家的火麟剑。 南山巅上火麟烈,北海潜深雪饮寒。这一刀一剑在过去几十年名震南北,且各具冰火奇能,是以同样被列入惊惶之列。 不过在聂风父亲绿人王和断浪父亲断帅失踪之后,这一刀一剑就自此下落不明了。 楚牧倒是知道这一刀一剑就在凌云窟,但进入凌云窟的风险太大,就这一刀一剑还不值得楚牧冒险。 第四惊惶无双城的镇城之宝无双剑,可惜现在差不多快成废剑了。 第五惊惶,铸剑世家傲家所铸之绝世好剑,然而此剑铸了无数年都没铸好,暂时不提。 第六惊惶,两柄由剑道始创人大剑师穷尽毕生心力铸成的英雄剑。这双剑皆已有主,且其剑主相当生猛,忍不起。 第七惊惶,便是剑宗。 第八、第九惊惶,少林、武当二派。两个武林的泰山北斗门派皆已没落,武当没什么楚牧看得上的,少林则是藏着一个长生不死的魔,少林忍不起、武当看不上。 第十惊惶,塞外毒影邪门。这门派太远,并且毒功前路太窄,楚牧也不是太在意。 第十一惊惶,便是先前提到的正邪道。 一踏正邪道,从此魔满途。据闻踏上正邪道的人必会成魔,虽能邪功盖世,最后却落得为世不容。 但这成魔的关键却非是在于正邪道,而是在于正邪道中住的那个人。 最后一惊惶,风云最古老怪物,还是忍不起。 “正邪道中,第一邪皇,”楚牧淡淡道,“对于邪皇前辈,在下慕名矣,早就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拜访一下,却总是不得其门。剑宗名传天下,我皆心向往之,奈何不知其所在,也是一件憾事。今日一见第二姑娘,还望姑娘不吝相告。” 正邪道位于河北,但具体在哪个位置,却是少有人知,便是天下会也无人知晓。 而剑宗更是处于极北冰原,虽是名传天下,但知晓其宗门所在的人,那是世间少有。 原本倒是有一些大门派的掌门知晓剑宗所在的,但在二十年前,这些人去剑宗观看无名和破军比斗,全被坑在那里了。 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活着的指路人,楚牧当然要把握机会。 这也是他在聂风离开之后悄然跟上的原因。 “无可奉告。”第二梦神色一片漠然地道。 她不可能因为眼前这人的三言两语,就将正邪道和剑宗所在皆数告知,哪怕眼前之人是聂风的师兄也不行。 不过楚牧对于说服他人,一向是相当的有心得的。 “我观姑娘气色,应是有着难言内患。姑娘家学渊博,家传断情刀法堪称武林一绝,实乃上乘刚烈功法,然而姑娘在断情刀法之外却是又修了阴柔剑法,且其品级不逊于断情刀法。刚阳、阴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劲激冲碰撞,姑娘应该深受其害吧?” 楚牧悠悠道:“在下正好于调和阴阳刚柔上颇有心得,若是姑娘愿意告知这两地之所在,在下愿助姑娘祛除隐疾,让姑娘可以和风师弟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何?” 一席话,直击心防,让第二梦心生动摇。 她之所以不敢和聂风见面,便是由于刚柔两股劲力相冲,在脸上留下了一道十分影响颜值的红痕。 因为这种自卑,第二梦一直徘徊在见与不见的挣扎中,犹豫不决。若是能够祛除红痕,那 这时,楚牧再接再励地道:“而且这两地应该都有高手存在,姑娘难道还怕在下能够在此两地妄为吗?” 正邪道有第一邪皇这种隐世强者,剑宗现在虽是人走楼空,却也还有一个剑皇宅在里面。 第二梦的剑法便是传承自剑皇。 有这两人在,第二梦确实不应该担心楚牧能够妄为。毕竟楚牧的年岁摆在这里,便是他再怎么天才,也应当不可能奈何得了第一邪皇和剑皇才是。 这种情况下,第二梦会做何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两刻钟后。 楚牧带着消息出现在聂风身前,“风师弟,走吧,你那位朋友让我带口信给你,下次有缘再见。” 聂风:“” 为什么我的笔友会让你带口信啊?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向来面容冷峻的风师弟,在这一刻满脸问号。 “别这么看我,为兄为了你的幸福,可是操碎了心啊,等你成亲的时候可要好好感谢师兄我。” 第八章 不信命的雄帮主 接下来数日,楚牧和聂风一路驾着马车回程,路上倒也有些没点眼色的江湖中人想要劫走泥菩萨,但在聂风的打发下全都落得一个缺胳膊断腿的下场。 由于被佳人放了鸽子,这位风师弟现在的心情可不是太好,尽管表面上依然是一片平静看不出来,但那动手之时的几分躁进,却还是能被楚牧轻易看出。 五日后,马车终于来到天山脚下。 沿着那漫长的台阶一路到了半山处,气势恢宏的三分校场已然在望。 “比起多年前,如今的天下会之势是越发磅礴了。” 泥菩萨喘了口气,眯着眼看向远处一座山峰峭壁上刻着的“天下会”三个大字,感慨道:“天下会,如今的天下会,当真有席卷天下之势了。但凡事不能太尽,若是太过强盛,便会有亢龙有悔之势。” 上九,亢龙有悔。 意为龙飞到了过高的地方,必将会遭受灾难。 此卦象说的,便是物极必反之道理。 雄霸一朝得遇风云,扶摇直上,已是到了其人生之巅峰,接下来便是亢龙有悔,成也风云,败也风云了。 “老先生当知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楚牧轻笑道。 “老夫会为雄帮主开启当年留给他的卦盘,将批言如实告诉他。不过也会告知于他,若老夫有所不测,批言便会送到一些人手中。”泥菩萨眯着眼道。 “但师父不是受言语威胁之人,想要师父留手,还得有实力。”楚牧接言道。 “这就需要仰仗秦堂主了,”泥菩萨将牵着的孙女交给楚牧,“老夫只要能过得今日,老夫便算是度过死劫了。” 在他的原本的卜算中,与雄霸相见便是他的死期。原本他应当被雄霸劫走,在道出批言之秘后惨遭杀死。 如今虽然因为楚牧的插手,让泥菩萨没在之前死去,但和雄霸见面的这一次死劫却是还未度过。 在泥菩萨的卜算中,他的死兆星依然闪亮,所以他要来。而楚牧则是听到他之言后,也想看看这所谓的死劫是否当真难渡。 ‘雄霸是个能屈能伸的枭雄,在未具备万全把握之前,他不会冒然撕破脸皮。他大概率是会暂时忍耐,等到练成三分归元气再主动出手的,但不知这所谓的天命有没有什么可抗力,是否当真能违背雄霸意愿让其强行出手。’ 从心底想,楚牧是更希望雄霸隐忍点的。雄霸需要时间练成三分归元气,楚牧也同样需要时间恢复实力。 现在的他,暂时还不想过早对天下会下手,怎么也得再拖个一两个月才是。 楚牧一边思虑,一边和其余人一同走过三分校场,向着后方的雄霸堂行去。 “霜少爷!” 一个嬉皮笑脸的白面人踩着滑稽的步伐快步走来,他戴着顶高帽子,身着白衣,扇着把叶子一般大小的扇子,脸上抹着小女儿般的腮红,看起来像个小丑。 然而就是这个小丑,却是雄霸身边的近人,统筹天下会各种无关大事的杂物。 若说雄霸是江湖皇帝的话,此人便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他,正是文丑丑。 “哎呦,霜少爷,您竟然这么快就带回泥菩萨了,”文丑丑谄着一张脸凑过来,“恭喜霜少爷,贺喜霜少爷,您可是不知啊,帮主对您十分有信心,算定您会带泥菩萨回来,都给您准备好赏赐了。” 一听这话,楚牧便知雄霸心怀忌惮,打算暂时忍耐了。 不过接下来文丑丑的话却是出乎了楚牧的预料。 “对了,霜少爷啊,”文丑丑接着道,“帮主还事先给您调了一个婢子,她可是我们天下会最好的婢子,乃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 楚牧的头上突然冒出三个问号。 “霜少爷,风少爷,这边请,让丑丑领你们去见那婢子。”文丑丑一边说着一边引路。 楚牧心知,这是雄霸想要让他们避开,以免雄霸堂内的情况为他们所知。 但在此关键时刻,楚牧却是绝对不愿意离开的。要是雄霸一个失控把人给宰了怎么办? 要知道,泥菩萨可是还没说出《天哭经》的所在呢。 事实上,若非泥菩萨自己执意要来渡所谓的死劫,那即便楚牧想要试探所谓的天命,也绝对不会让他前来的。 “天下会的婢子什么时候牌面这么大了,竟然还要我去见她?” 楚牧淡淡道:“文丑丑,你带她来此吧,或者等我有时间再去看看。现在,还是泥菩萨的批言要紧,为防有人干扰泥菩萨卜算,我和风师弟便守在这里,为师父护法。” “啊这······”文丑丑眨巴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总不能说这是帮主的意思吧?看帮主吩咐时那模样,似乎是对霜少爷心怀某种忌惮啊。 要说全天下有谁最了解雄霸,那应当就是眼前这个看似滑稽可笑的文丑丑了。 能在雄霸身边呆这么久,若是没几分察言观色的功夫,可能早就被雄霸随手杀了。 而文丑丑能够在雄霸身边伺候多年,可见其本事。 “霜儿孝心可嘉,便让他在外面候着吧。泥菩萨,你进来吧。”雄霸堂中,传来了雄霸的话语。 文丑丑如蒙大赦,急忙道:“是,小的遵命。” “徒儿遵命。”楚牧和聂风皆是抱拳道。 泥菩萨进入雄霸堂内,堂口的厚实大门缓缓关闭,将堂内堂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似是早就有了预防他人偷听的心思,当大门关上之后,整个雄霸堂似是成了绝对封闭的空间,内外声音完全隔绝。 “泥菩萨,老夫等你很久了。” 雄霸背对着泥菩萨,魁梧的身躯似是能够充塞整个雄霸堂,给人以一种无形的迫压之感。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 公众号【】 现金/点币等你拿! “泥菩萨也等这一天很久了。” 泥菩萨不卑不亢地说道:“雄帮主,可是需要我为您开启下半生的批言?” 然而雄霸不愧是霸主心性,他在此刻哪怕是心急于知晓下半生批言,但还是向泥菩萨问道:“泥菩萨,你觉得我那大弟子如何?” “秦堂主吗?”泥菩萨故作沉吟一会儿,回道,“秦堂主实际上有横死之相,但其却似有所奇遇,命相有变,故以现在,我也看不出其具体运程了。” “如何改运?”雄霸追问道。 “要是知晓如何改运,泥菩萨也不至于家破人亡了。” 泥菩萨哂笑着取出一个罗盘摆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对雄霸说道:“雄帮主,请。一切都如当年一般,只需您将双手按在罗盘的太极图上便可。” 雄霸闻言,也不再多做询问,过去徐徐将双手按在罗盘上,一如当年。 当他双手接触罗盘之际,太极图外的一圈圈卦象便开始自动运转,一道金光从罗盘上射出,其中缓缓浮现一个个金色的大字。 九霄龙吟惊天变, 风云际会浅水游。 十余个大字排列成两行,道出令人惊悚的意义。 哪怕雄霸不懂卜算,但但从这两句批言中,他还是能理解出不祥的意味。 “什么意思?”他急问道。 “意思其实很简单,成也风云,败也风云,一切随缘,勿用强求。”泥菩萨回道。 简单的话语,简单的意思,但对于雄霸来说,却不啻于晴天霹雳。 他这一生汲汲以求的便是称霸天下之大权,如今江湖近乎被其一统,霸图可欺,这时候说他将会龙游浅水,这对雄霸来说是绝对难以接受的。 “老夫不信!” 前半生笃信命运的雄帮主立即转换立场,“什么命运,老夫偏不信命运!人定胜天,老夫自己的命运只能由自己掌握,天若阻我,我便逆天改命。” 雄霸突然爆发狂态,他回身拂袖,一股庞然劲风席卷大堂,令周遭整座雄霸堂都有摇摇欲坠之感。 “对了,秦霜,你说秦霜改了命运,那老夫为何不行?泥菩萨,说,如何改命?” 骤然回眸的眼瞳中充斥着狂暴的杀机,只要泥菩萨让雄霸一个不如意,下一刻恐怕就是他命丧当场之时。 然而,就在此时,雄霸堂外出现了一道高渺的气机,如天道般高远的意境犹如一道清水从头顶浇下,让雄霸顿时清醒。 雄霸堂之外,可还有着一个大弟子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你对那逆徒说了什么?”雄霸盯着泥菩萨问道。 “只是稍加点拨而已,”泥菩萨波澜不惊地道,“要是雄帮主有所不测,那这天下会可就归秦堂主所有了。” “这逆徒!竟是盯上了老夫的铁桶江山!” 雄霸成功地被泥菩萨拐偏了道路,咬牙切齿地道:“区区逆徒,也想有此野心。” 他的身上气机波动,浩荡真气令双袖鼓荡膨胀,显是心中波澜起伏,使得真气不自觉地外溢。 然而每当雄霸杀机爆棚之时,外边的那道高渺气机总是微微波动,让其冷静下来。 这一动一寂的起伏,让雄霸直感憋屈至极。 许久,雄霸才冷静下来。 只听他冷哼道:“泥菩萨,你从今天开始就是天下会的首席客卿,但非老夫允许,不得擅自和他人接触。” ‘这逆徒,待老夫练成三分归元气,便要你好看!’ 雄霸心中发狠,表面上却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看到这一幕,泥菩萨心知,自己这一劫,算是度过了。 未来会如何,他此刻虽是无法看清,但再坏,也不会比死更坏了,不是吗? 第九章 雄霸妙计安天下 雄霸堂内,泥菩萨已经离开。 随后进入堂中的楚牧再度见到了雄霸。 ······是已经转换立场,从封建迷信主义蜕变成唯物主义战士的雄帮主。 只听雄霸轻笑一声,面含不屑之意地道:“泥菩萨到底是一介江湖术士,所谓的通晓天机不过是糊弄人的手段。不过我天下会倒也需要这等三教九流的人才,这日后,便留他做一个客卿吧。” “霜儿,你今后勿要轻易与其接触,免得被其蒙骗。” 言语之中满含敦敦教诲,要不是楚牧知晓雄帮主这人有多迷信,要是换做前身秦霜,他可能还真信了。 “徒儿明白。”楚牧垂手道。 “很好!” 雄霸赞了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壁,将其递到楚牧面前,“老夫曾说过,这份基业总有一天会交到霜儿你的手中。今次你找到泥菩萨,不可无赏,这枚天下令便交予你手,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天下会的少主,待老夫百年之后,这江山,便是你的江山。” 晶莹翠绿的玉璧通体由品质最为上乘的翡翠打造,玉璧周边九龙环绕,正面则有铁画银钩的“天下”二字。 这玉璧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天下会之主的象征,就相当于朝廷中如朕亲临的令牌。 它代表着雄霸,持有者便如雄霸亲临,但这种权力也只是从雄霸那借来的,雄霸完全可以一言废除。 “谢师父。”楚牧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那模样,还真有点师慈徒孝的氛围。 但实际上嘛······ ‘想要暂时先稳住我,等待三分归元气大成吗?’楚牧心中早有预料。 ‘逆徒,老夫早已知晓你的狼子野心,你还想骗老夫?哼,待老夫神功大成,便取你狗命。’雄霸心中早有预谋。 当然,在表面上,雄霸还是一副老怀欣慰的样子,对楚牧道:“剑圣重出江湖,迟早要找我天下会复仇。霜儿,老夫打算闭关一段时间,接下来的日子里,天下会便交由你打理了。” 雄霸已是打定主意要苟到神功大成再行动手,所做所为都是冲着稳住楚牧而来。 他却是不知,楚牧同样也打算借着这段时间恢复实力,双方的想法可谓是不谋而合。 所以,楚牧从善如流地应下,充分凸显出一个好弟子的本分。 两师徒又是你来我往地演绎一番师徒感情戏,楚牧这才告退离开。 一出雄霸堂,寄托在聂风那的火猴便吱吱叫着跳到楚牧肩膀上来,而泥菩萨爷孙则是已经在下人的带领下,往为他们安排好的居所去了。 “这个,霜少爷啊,接下来是不是该回望霜楼了?”文丑丑又露着一张笑脸凑了过来。 “天下会最好的婢子······文丑丑啊,我怎么看你有些怕那婢子啊?”楚牧撇了文丑丑一眼。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这所谓的最好婢子就是雄霸的掌中宝了。 好家伙,为了稳住自己,当真是什么都可以上啊。 “怎么会?”文丑丑极为夸张地后仰身子,“这天下会大大小小的杂务奴才婢女,全都由我文丑丑一手包办,丑丑我怎么会怕一个婢女?” “随你吧,”楚牧随口道了一声,又向聂风问道,“风师弟,可有心去我那里一同看看是什么样的婢女这么有牌面?” “不了,师弟想去看看是否有信鹰前来,就不去师兄那打扰了。”聂风摇头说着,平静的面容泛起一丝波澜。 最近梦的传信变得频繁了许多,风师弟现在都无心去关注其他事了。 “也好吧。” 说话之时,三人已是走过三分校场,遥遥可见远处的风云阁。 三人所统领的堂口虽然都在三分校场周边,但居所的位置却是有所不同。 风云二人所住之地相距不远,两人的院落被同称为风云阁,而楚牧,则是要从风云阁另一边的山路往上,经过中枢塔再往前,沿着湖心小筑所在的大湖转半圈,才可看见他所住的望霜楼。 经过风云阁之时,楚牧远远照见一个披风泡面头男子坐在阁楼高高的屋脊上,双手拄着膝盖摆出碇司令的姿势,一副傲然绝尘的模样。 那居高临下的冷冽眼神,令文丑丑忍不住发抖。 但楚牧和聂风却是已经习惯了这货的姿态,在点头示意之后,他们便各自离去,走向自己的居所。 沿着先前所说的道路前行,一路上,文丑丑不断给楚牧推销着那所谓的最好侍婢,言谈间那是把对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让楚牧更为确定了雄霸这回是真的打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想法了。 待到接近望霜楼之时,突闻一声娇叱,纯白的身影带着一道剑光袭来,剑未至,寒光已入三尺之内,凌厉之气直指胸膛。 然而,一股寒意也在这时染上了剑光,须臾之间,寒气冰封了剑气,冻住了剑刃,更是要往白影手上蔓延。 “呀!” 对方一时失措,忙不迭地松开手中长剑。 楚牧却是此刻向前一踏,如缩地成寸般欺近白影身周,一只手掌搭上纤腰一捞,已是将其制在手中。 然后······ “啊啊啊啊啊——” 双手拿着绷直的身子绕体一阵舞,直把对方当成棍子甩,长长的黑发在空中留下变化莫测的轨迹,刺耳的尖叫声久久未止。 最后,精疲力竭的身影犹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一般搭在楚牧肩上,柔软的身子没有一点动静。 “哎呀,霜少爷,误会,通通是误会!” 文丑丑急忙上前,连声道:“霜少爷,这不是刺客啊,是······” “我知道这是侍女,”楚牧直接打断道,“但这所谓的天下会最好侍婢,有点名不符实啊。” 他拍了拍肩上这女子的臀部,面含戏谑,“不过,不得不说这侍婢的武功不错,虽然野了点,但只要好好调教,未尝不能让我满意。” “文总管,你便回去和师父说,这侍婢不错,我收下了。” 说着,楚牧便扛着新到手的侍婢往望霜楼内走去,那姿态,不免让人联想到一些少儿不宜的情节。 “等等,等等啊!” 文丑丑连声呼喊,却是不能止住楚牧的脚步,他看着楚牧扛着人消失在关上的大门之后,忍不住露出急色。 “乖乖,这要是一不小心生米煮成熟饭,那是要出事的啊。” 文丑丑连忙回身往雄霸堂赶去,看似滑稽的步伐却在此刻显露出极快的速度,这位小丑一般的角色竟也身怀不俗武功。 一路跑回雄霸堂,文丑丑最后在后堂里见到了雄霸。 只见此刻雄帮主正在一人下着象棋,手中拿着“马”,似是举棋不定。 “帮主,不好啦,霜少爷扛着大小姐进屋了。”文丑丑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大叫。 他所说的大小姐,自然便是之前说的最好侍婢了。 雄霸有一女,一直幽居在天下会的湖心小筑,从不外出。是以哪怕是风云霜三个徒弟,也从未见过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只是不知为何,今次雄霸却是特许女儿出湖心小筑,并且还让她扮作侍女,接近楚牧。 “扛?年轻人就是性子急了点。” 雄霸闻言,却一点不见着急,反倒失笑道。 但在下一瞬间,他又是笑意收敛,目光深沉,“就是不知,他这性急是真的,还是装的了。” 要是在过去,雄霸是绝不会有此评价的。三个弟子中,步惊云最为深沉莫测,秦霜最是老实易懂,唯有这大弟子,雄霸一直以来牢牢把握在手心中。 但现在,雄霸发觉这第一老实人实际上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一个,心中对他自然是不敢轻易下判定。 “三个弟子中,风儿就像这马,任意驰骋,不可捉摸,但只要摸清了门路,终归是能把握方向。” 雄霸将手中的棋子一放,又拿起“炮”,“云儿心思深沉,心存沟壑,许在不经意间,便致人于死地,便如这炮。” “而霜儿······” 雄霸的目光看向“车”,“原本老夫以为他像车,直来直往,最是简单,但现在看来,他却是想当帅啊。” 一番话语,听得一旁的文丑丑直冒冷汗,他本是打算向雄霸问计,却没想到听闻这么一番言语。 下意识的,文丑丑就是身子一哆嗦,直接跪下,瑟瑟发抖。 “无论如何,他既然收下了幽若,就代表他不会在最近将野心付诸于行动,这样就够了。” 雄霸缓缓拿起“车”的棋子,“他是真的看上了幽若也好,故意演戏也罢,至少在现在,他不会冒然而动,这点时间,够了。” 自从上次在小镇挨了一拳之后,雄霸感觉多年来困扰着自己的瓶颈竟是有了松动的趋势。 三绝之中,唯天霜拳最迟创出,且还是集合另外两绝之精华,若想三绝合一,还需在天霜拳上着手。 雄霸不得不承认,楚牧的天霜拳造诣已是超过了他,但也是因此,受了楚牧一拳的雄霸竟是摸索到了三绝合一的门路。 ‘最多一两个月的时间,老夫便可神功大成。届时,不管是三个孽徒还是剑圣,他们都绝对无法翻起一点浪。’ 凛冽的杀机充塞四周,一旁的文丑丑此刻已是吓得抖都不敢抖了,只是默默将头埋在地上,紧缩着身子,生怕被雄霸给随手灭了。 第十章 一会不哭死神 随手将手中的幽若扔在椅子上,楚牧完全无视她通红的脸庞,伸手拿起她的小手,“双手白嫩无茧,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做过粗活的。指甲上还有一点丹蔻的痕迹,看这色泽,造价应该不低。” “若非文丑丑说你是侍婢,我还当你是天下会的大小姐了。” 听到楚牧这一系列吐槽,幽若那张明眸皓齿的小脸上更显通红,却未见退却之意,反倒十分强势地与楚牧对视。 她似乎还有话要讲,但苦于浑身穴道都被制住,连说话都不能,就只能紧盯着楚牧,眼睛都不眨。 楚牧见她这般强硬,便也干脆点开她的哑穴,并说道:“你这样子,可一点都不像一个侍婢啊。” “要你管,我还没答应给你当婢子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哼声道。 “你答不答应不要紧,师父答应就行了。文丑丑既然将你安排给我,你的身份就定死了。” 楚牧微笑道:“你信不信,就算我今晚让你侍寝,师父也不会说什么。以文丑丑的脚程,一刻钟内必定能叫来师父,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看看师父会否赶来。” “你什么意思?”这位大小姐虽然娇气却不笨,从楚牧的话语中,她知道楚牧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而在质问之余,幽若心中也是生出忐忑之感。 只因楚牧带她进屋的方式太过特殊,很容易让人误会成某事,若是雄霸当真关心她,定然会火速赶来。 以雄霸的轻功,休说一刻钟,若是有心,现在就可以赶到了。 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生米都能煮成熟饭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和大小姐做个小小的游戏。” 楚牧施施然取出茶具,一边煮茶一边说道。 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让幽若又是气急又心生更大的不安,只因楚牧的模样太过自信了,仿佛笃定雄霸必定不来一般。 实际上嘛,楚牧也确实笃定雄霸不会来。 虽是以安排侍婢的名义让幽若以假名“剑舞”前来,但就凭这位不擅长演戏的大小姐,雄霸的心是要有多大,才会认为她能在楚牧面前隐瞒身份啊。 打从一开始,雄霸就没想过幽若能隐藏住身份,派她来,不过是为了安楚牧的心罢了。 我给了你天下令,还将女儿送到你身边,这是妥妥地将你当成继承人啊,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吧。 等到三分归元气大成,雄帮主就会让楚牧知道什么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时间就在等待中缓缓流逝,很快,一壶茶便已经煮好。同时,雄霸的回应也已经出现了。 尽管一个时辰的时限还远远未至,但雄霸的态度已经体现出来了。因为雄霸开始闭关练功了。 楚牧打开二楼的窗户,抬头望向山巅处的天下第一楼。 在那里,天上风云隐隐汇聚,三道气机交错混合,隐隐有归一之相。 时间还未到三分之一,便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已经开始闭关的雄霸是绝不会轻易出关的。 或者说,他本就是在听闻楚牧的行为后,才安心闭关的。 ‘雄霸,不愧是雄霸,纵览风云整部作品,此人实力较于他人有所不及,但其枭雄心性却是不容小觑。’ 尽管雄帮主迷信命运,但他的枭雄之姿,却是比后续一些人物要出彩的多。 ‘那便让徒儿见识一下你的全盛实力,然后亲手葬送你的野心吧,师父。’ 楚牧关上窗门,轻轻弹指,隔空以指劲解开了幽若的穴道。 一获得自由,幽若便急不可耐地一掌攻来,然而楚牧只是挥手一带,便将其掌劲全数消尽,并反掌将幽若制住。 “既然成了我的侍婢,便开始履行你的职责吧。从今天开始,我的衣物便全交由你清洗了。” 说着,楚牧便探手将放在衣柜旁的白袍摄来,直接扔给幽若,“别洗破了,大小姐。” “你······” 幽若还待多言,却只见楚牧手掌轻轻一推,她便如飞一般直接退出房间,眼见只见房门自动关上。 “好好干活,别辜负主子的期待啊。” 屋内传来漫不经心的话语,这让幽若不由气急,想要反杀进屋内报复,但当她刚有这想法之时,却是发觉自己一身功力尽数被锁,此刻已是成了一个弱女子。 “别偷懒,否则今晚便要你侍寝。师父闭关,这天下会可就有我说了算了。” 幽若闻言,更是恨得牙痒痒,但终究不敢赌对方是否当真会让自己侍寝。她狠狠跺脚,拿着衣服恨恨离去。 ························ 三日后,风云阁。 天下会大名鼎鼎的不哭死神一如既往,坐在风云阁屋脊上摆着碇司令的姿势,但他的双眼,却是不自觉地往上看去,遥望上空激荡的风云。 自从三日前雄霸开始闭关,整个天下会上空便时有风云激荡,气雾起伏,恍如有一股庞然之力在搅动风云,令天象激变。 与此同时,天下第一楼中还时不时出现三色光芒,一股浑然之势充斥在四方,令一直又在悄悄关注天下第一楼的步惊云心惊不已。 “看着情况,再过几日,师父便可出关了。” 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身影令步惊云目光微动,但他还是以惯有的冰冷语气问道:“你来做什么?” “云师弟啊,你这么说,可是会让师兄我伤心的啊。” 楚牧一拂白袍下摆,大马金刀地坐在步惊云身边,道:“师兄来看望师弟,不是应有之意吗?” “你借着代掌天下会的机会,不断为自己揽权,还压缩飞云堂的势力,我与你,可没什么好说的。”步惊云冷然道。 天下会三堂之中,神风堂因为其堂主比较佛系,向来是有雄霸命令就出动,无命令就放假,可说三堂之中最休闲的堂口。 而天霜堂,则是倾向管理内务,堂中多管理型人才,打打杀杀的悍将比例却是不大。 唯有飞云堂,因为某位不哭死神的好战之举,多年来一直在扩张势力,不是在征服,就是在去征服的途中。 就在数日之前,步惊云还让飞云堂中的冷不防假装背叛,投入连城寨,然后他便以此为借口直接攻打连城寨,将这势力直接拔除。 “这确实是我的不是了,但是,云师弟你会在意这点事吗?”楚牧眯眼笑道,“这世上,除了师父还有孔慈,还会有云师弟你在意的事情吗?” 不哭死神步惊云,平生只对两件事情感兴趣,一,杀雄霸;二,对孔慈进行痴汉行为。 除此之外,步惊云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至少现在的他不会。 “你什么意思?”步惊云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被雄霸评价为心思深沉难测的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某种恶意。 “我来,是为两件事,”楚牧从容回道,“一,是要告知你一件事。师父闭关将要功成,等他出关之时,便是其神功大成之时。” “二,便是想来领教一下云师弟的排云掌。作为交换,我可以将孔慈调为你的专属侍女,专门服侍你一人,你觉得如何?” 两件事,直接震动步惊云的心神,切中其敏感点,让其身周真气震动,隐隐有雾状气体出现。 ‘步惊云和聂风两人果真与众不同,他们二人的命格使得这二人仿佛天生具备某种力量,一种类似于蜕凡境真身所具备的奇异力量。这使得他们二人在属性契合的武功上有着特殊的天赋。’ ‘不,应该是属性契合的武功激发了他们自身的力量。’ 近身感应步惊云真气波动的楚牧,在心中不断分析道。 哪怕是到了后期,聂风和步惊云修炼了种种神功绝学,他们最根本最重要的力量也依然是属于风云的力量。 风云合璧,摩诃无量。风云二人横行一世,其最大的依仗便是此力量。 ‘这种特殊的力量,是单纯修炼风神腿和排云掌所无法具备的。但我,可是试着去模仿。’ 体内筋骨开始不断改变,楚牧尝试着以八九玄功去模拟步惊云的体质,模拟他的气息,乃至复制那奇异的命格。 他想试试,自己是否能够通过八九玄功去模仿一些独属于特殊之人的体质和能力。若是能行,那在他日是否能够通过八九玄功变化真身,具备不同的真身体质。 “云师弟,请。” 楚牧轻轻抬掌,道。 话音刚落,便见雄壮的臂膀一掌推来,本如石像般坐立不动不移的步惊云陡然出掌,从极静到极动,如一朵云一般突然变化,又不显一点突兀。 因为云,本就是变化无端的。 “好。” 楚牧轻声一赞,坐立的身影不动,同样一掌推出,但与步惊云不同的是,他的掌劲中含着不可捉摸的神风之劲,掌法快疾灵动,却又含着大开大合的猛劲。 以腿化掌,以风对云,楚牧欲要以神风劲引动步惊云之力,在窥探排云掌的同时,看看这二者碰撞是否会发生出人意料的结果。 第十一章 初窥风云之力 “嘭——” 气劲成圈,在屋脊之上荡开。 强劲的气流甚至掀动下方观战之人的衣衫裙摆,令一袭白色衣裙的幽若既诧然又恼恨。 ‘这秦霜,连天霜拳都没用就有这实力,我该怎么报复他啊。而且他又是从什么地方学到风神腿的。’ 幽若咬紧贝齿,看向屋顶的双眼中满是怨气。 这时,后方走来一道身影,看向幽若唤道:“剑舞,你便是望霜楼新来的侍婢剑舞吧?” “啊?” 幽若微微一愣,总算是反应过来对方叫的是自己的假名,于是便连忙转身道:“对,我是剑舞。” 一道柔弱身影进入眼帘,面带三分楚楚可怜之色,身姿纤柔却似有一股坚韧之意,好似翠竹,经受再大风浪也可挺立。 幽若认得来者,她正是之前专门负责侍奉风云霜三人的侍婢孔慈。现在由于楚牧有了专属侍婢,那孔慈也就鲜少再去望霜楼了。 “剑舞,霜少爷最近还好吗?”孔慈带着和善神色问道,“我看他最近的习惯都好似变了许多。” 过去的秦霜,不只雄霸看得透,和他走得近的人也都看得透,而现在,由楚牧入主的秦霜却是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人还是那个人,并且看起来也没什么诡秘之举,但不知为何就是多了一分莫测感,使人难以看透。 这一点,最近住进望霜楼的幽若尤其有发言权。 “他就是一个怪人。” 许是见孔慈面善,幽若直接向其诉苦,“衣柜里的衣衫都是白袍,全都一个样式,明明衣衫穿了两三天却一点不脏,但还要姑奶奶给他洗。整个人都如同神仙一样,从没见过他吃饭。” “我给他当了三天侍女,做的唯二两件事,就是洗衣服,还有······” 说到这里,幽若满腹怨气,咬牙切齿地道:“给那只死猴子洗澡。” “吱吱吱——” 话音未落,那只死猴子就窜进二女的眼帘,只见其毫不畏生地几下爬上孔慈的肩膀,对着幽若抓耳挠腮,咧开的嘴角似在嘲笑小小侍婢的怨气。 幽若一见到这猴子,就是一副咬牙切齿之状。 这猴子通灵性又认主,最喜欢模仿主人,主人对幽若什么姿态,它也有样学样。楚牧倒不会闲着没事整天去刺激幽若,倒是这只火猴,整天在幽若面前窜来窜去,时不时就以那张猴脸露出传神的讥嘲之态,让幽若深恨不已。 “看来霜少爷真的是变了很多啊。” 孔慈闻言,不由看向屋顶的两道身影。 她既是侍奉三师兄弟的侍婢,亦是雄霸的眼线,多年来实则一直在暗中听从雄霸的命令。 风云霜三人对于这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婢全无防备,尤其是步惊云,更是将其视为唯一支柱。 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和日常行为,皆数落入孔慈眼中,也落入雄霸耳中。 但是现在的楚牧,却是和过去截然不同了。 “嘭——” 大开大合的掌势却总是在咫尺之间如意变化,将变化无端的排云掌全数皆接下。 二人若在屋脊上端坐不动,各出一掌不断交手。 排云掌如天云一般变化无定,却总是被楚牧恰到好处地挡下,任凭你掌势千变万化,他皆是只一掌挡之。 朴实无华的掌法有着大巧不工之妙,令步惊云连连受挫,也让他戾气渐起。 在雄霸死之前,步惊云之武意完全建立在仇恨之上。仇恨让步惊云的武功突飞猛进,也让他之心境难以真正稳定,所以才需要孔慈这个关键人物来制衡心境。 直到雄霸死去,步惊云又经无名开导,这才放下仇恨,重新开始。 不过现如今是远远未到步惊云放下仇恨的时候,所以当自己的排云掌连连失利之后,步惊云心中戾气横生。 “乌云蔽日。” 白色云气陡然转化为黑气,头上天空突然一暗,一股黑气化云罩顶。 无俦灵气被牵引而来,与黑色云气合一,步惊云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是消失在了原地,与那阴沉云气合一。 “嗡——” 乌云压下,一道身影出现在黑色云气中,随着乌云下压轰然一掌向下,黑色云气顿时化作一只巨掌,带着沉沉重压轰然碾压而来。 “风中劲草。” 楚牧此刻也是不再以腿化掌,而是起身一腿上劈,以风神腿直迎排云掌。掌腿之力隔空碰撞,明明还未全面接触,两股劲力却是已然隔空交锋,无俦劲力轰散开来,脚下的屋脊都出现道道裂缝。 这还是楚牧有心防护,否则单单这一次碰撞,便可让这屋顶崩垮,让这位云师弟今晚去睡堂口。 “轰——” 在一连串的劲气爆破声中,拳腿终于接触,风之无相、云之无常正面接触,气劲爆成一圈圈环形扩散,无俦劲风令下方二女裙摆飞扬,叫火猴吱吱狂叫着抓住孔慈的衣衫,这才不至于被掀飞。 也就是古代女子裙下都还有裤子,否则这一式碰撞便可叫二女春光泄露了。 两股雄浑气劲依然还在互不相让地攻击,步惊云头下脚上,居高临下地一掌印在高抬的靴底,周身气劲迸发,越战越狂。 而楚牧也是毫不相让地进行反击,但他的真气比之步惊云却是多了一分配合,有种刻意引导双方真气碰撞的意思。 风云之力轰击碰撞,在某一个瞬间,竟似达到了某种临界点,一股庞然伟力顿时生成。 ‘来了。’ 楚牧见状自是大喜,但这股伟力却是转瞬即逝,唯有一股余波爆发开来。 “刺拉拉——” 屋脊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道裂缝自楚牧脚下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将从左到到右,横贯屋脊。 紧接着,缝隙如蛛网般向四方蔓延,偌大的阁楼在三息时间内从上到下,布满了肉眼可见的裂缝,紧接着就如地崩山摧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崩溃垮塌。 云师弟今晚当真可以去飞云堂睡了。 ‘可惜了。’ 楚牧心知这是自己并非聂风的缘故,哪怕自己有心配合,也终究无法达成风云合璧。 但是,这一次终究是引发出了那种力量,这说明以八九玄功变化相应体质乃至命格,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便到此为止吧。” 楚牧腿脚发力震开步惊云,而后在垮塌下的屋顶轻点,如一缕清风般落在地上。 “走吧,大小姐。” 楚牧伸手让火猴跃上手臂,悠悠道。 “我只是一个侍婢,可当不起大小姐的名头。”幽若翻了个白眼,道。 就是因为楚牧一天到晚地叫“大小姐”,这才让幽若忘记了自己的假名。 “那你倒是收敛一下大小姐脾气啊。”楚牧一边还嘴一边负手从孔慈身边走过。 从头到尾,他都未曾和孔慈多说一句。 这位秦霜的青梅竹马论颜值比不上幽若,论关系,楚牧现在完全不受秦霜影响。且因为她是雄霸的眼线,楚牧也没有续上关系的意思。 比起孔慈,还是幽若这大小姐更有趣,也更让人感兴趣。 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地走过,不多时就已经行出了风云阁范围。 ‘雄霸的气机,越发强盛了,他的三分归元气应该要提前功成了。’ 再度遥遥看了山巅那高耸的天下第一楼一眼,楚牧又带着轻笑看向疾步赶上自己的幽若,“大小姐啊,你觉得我怎么样?” “什么意思?”幽若突然身形一顿,十分警戒地看向楚牧。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既然要继承天下会,单单大弟子的名头还不够,我觉得还需要娶师父的女儿,这才够名正言顺。” 楚牧笑眯眯地打量着幽若,目光在她凹凸有致的美好身段上下逡巡。 “当然,你只需要说我怎么样就行了,别的不需要多说。反正我要娶的是幽若,不是你这难伺候的大小姐。” 话音刚落,幽若便想起这三日来的种种难行之事,不由贝齿紧咬,恨声道:“谁难伺候,你心里没点数吗?想成为帮主女婿,你想得美!” 说完,她便哼声从楚牧身边跑过,远远把楚牧抛在了身后。 “是否想得美,你看下去便知了,”楚牧看着她的背影轻笑道,“雄霸的进度堪称突飞猛进,估摸着没几天就能出关了。他出关之日,便是我接掌天下会之时了。” 他再度将目光投向天下第一楼,不为人知的心思在心中流淌而过,‘我倒要看看,雄霸是否必定要败在风云手中。’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雄霸将注定败在风云手中。原著中的剑圣本该能以“灭天绝地剑廿三”要了雄霸的性命,但就在那最后一刻,却是正好被步惊云一掌击溃了肉身,致使雄霸逃得一命。 楚牧想看看,自己和雄霸决战之时,是否还会有其他因素进行干扰。 看看所谓的天命是否当真不可违。 这会是楚牧改变原定命运的第一战。 ‘师父啊,你便放心去吧,汝之女儿,徒儿养之。’ 带着某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楚牧跟着幽若的脚步,施施然向望霜楼走去。 第十二章 想要吓死谁啊 天山上空,风起云涌,三色光华直冲云霄。 雄霸堂内,楚牧轻轻将茶盏放到旁边的桌面上,一只手拿着杯盖在茶盏上轻拨,道:“文总管,我听闻最近天下会里有些不好的传闻,说是师父有意收一义女,将她许给我为妻。你怎么看?” “呃哈,呃哈哈哈······”文丑丑发出一阵尬笑,小心翼翼地道,“竟是有这传闻,那丑丑定然好好查查,看看是谁在造谣。不过···霜少爷啊,若是帮主当真赐婚,您的意下如何啊?” “是我在问你,不是你问我,”楚牧轻轻一盖茶盏,面色冷淡,“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说吧,你怎么看?” “这个这个······”文丑丑做出惶急的样子,急忙道,“丑丑觉得这是好事啊,听闻帮主有意让霜少爷成为继承人,若是能娶帮主之女为妻,这定然是帮主已经要向帮众们宣布决定了。” “是吗?” 楚牧面色不动,平静的眼神令文丑丑不敢对视。 文丑丑呆在雄霸身边多年,早就习惯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如今一见楚牧之眼神,竟是有了种面对雄霸的感觉。 不,应该说更是莫测。 文丑丑能够揣摩雄霸的心思,因为他侍奉雄霸多年,但对于眼前之人,他却是极为陌生,难以揣摩那平静的外表下想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莫测思维。 “文丑丑。” 楚牧再度开口,声音如一潭幽池,波澜不惊,但落在文丑丑耳中,却是激起千钧巨浪,“师父已经功成了吧?” 文丑丑身子一哆嗦,直接跪下,埋头不言。 因为他知道,当楚牧说出此言之时,某个时刻终于还是来临了。 “外头风起云涌,光华直冲云霄,一副神功即将大成的模样。” 楚牧起身,缓慢的步履落地极轻,但以眼角余光看到步伐的文丑丑却是觉得每一步都如千钧重锤,狠狠敲击着心脏,令他浑身战栗。 “昨晚我甚至看见天下第一楼里三色光华连闪,亮了一夜,这要是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师父在迪厅里跳了一夜舞呢?” “但实际上,三分归元气功成之时当真会出现此等异象吗?” “当然不是的。” 在这段时间里深入研究了三绝的楚牧,自问已经对这门武功了解得相当深入。 三绝乃是由唐朝的一代名将李靖所创。李靖少年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狂傲平生,他以少年之狂傲与多愁,创出重于情的排云掌,狂于意的风神腿。 这两门武功,任意一门都是势威并重,毫无内敛。 等到往年,李靖才创出天霜拳,以冰霜之坚忍抑风云之无相无常,返璞归真,三绝合一。 雄霸虽然没得到三绝合一的法门,这三分归元气乃是其自创,但他的路子和真正三绝合一亦是殊途同归,若是三分归元气练成,那只会出现返璞归真的淡然,而不会似现在这般,声势浩大,一副“我就要成功了,你快来啊”的模样。 再加上最近天下会里的流言,楚牧便知晓雄霸实际上已经功成了,现在外面那些声势不过是他设局布疑阵,想要对付楚牧和风云罢了。 看雄霸这架势,他的心怕是不小,想要以孔慈为诱因,挑起楚牧和步惊云的矛盾,同时将聂风也席卷到其中,重演原著的一幕。 不过这一次,雄霸应该不会在一旁看戏了,他应当会亲自入场,准备将头号逆徒还有可能颠覆他霸业的二号、三号孽徒尽数铲除。 “师父不愧是师父,这胃口大得惊人啊。亦或者说,泥菩萨的批言给他的压力也是不小啊。”楚牧轻笑道。 “对了,文总管,我手底下的人从你房中搜到了泥菩萨给师父的批言,你打算作何解释啊?” 文丑丑闻言,身子又是一抖。 作何解释?什么解释都没用。 一旦被雄霸发现文丑丑在暗中收藏批言,文丑丑便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雄霸砍的。 “霜少爷英明神武,龙章凤姿,日角龙颜,实乃天下会命定之主,丑丑在愿为霜少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霜少爷收容。” 文丑丑立马就是一连串的彩虹屁拍来,充分凸显强盛的求生欲。 雄霸那边是没法混了,现在他文丑丑要想活命,只能投靠楚牧了。 “文总管你果然很懂嘛。”楚牧脚步一顿,赞许道。 “霜少爷叫小的文丑丑便是,”文丑丑四肢齐动,转方向朝楚牧拜道,“小的立马去辟谣,禁止下面那些人胡乱讨论。” “欸~这怎么能算是谣言呢?”楚牧却是道,“不过是话语有些不尽不实,告诉他们实情便可,无需禁止他们讨论。你去宣布,我要娶的不是义女,而是师父的亲女幽若,师父这是真心要培养我接掌天下会啊。” “接下来师父便会走火入魔,届时我这女婿会在成婚之日顺便成为天下会帮主,你去好好准备吧。” 楚牧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出了雄霸堂。 文丑丑知道,这是楚牧要去送他亲爱的师父、未来的岳父走火入魔去了。 就是不知他这一行能否成功了。 文丑丑整个人向前一扑,趴在地上,先前一直埋着的脸上此刻已经满是冷汗,背后的衣衫也被冷汗浸湿了。 “霜少爷,你可千万要成功啊。丑丑这一百多斤可都交代在你手上了。” ························ 天山之巅。 楚牧从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迎着莫名而起的疾风,看向眼前这天下会的权力象征——天下第一楼。 此楼坐落于山顶,一览周遭群峰之小,冠绝于世,既是雄霸的日常居所,也是他平时最喜欢呆的地方。 大概成功人士都喜欢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吧。 “呼——” 清风掠来,一丝冰寒出现在脸上,风中所带的杀气令楚牧眉头微动,将目光转向天下第一楼侧面。 紧接着,一连串的“刷拉”声响起,似是无数铁条在地面上划勒,摩擦声给人一种心里毛毛的不适感。 在楚牧的注视下,一个做小厮打扮,瞎了一只眼的瘦削男子提着把铁帚边扫边走,带着令人毛毛的划勒声缓缓走来。 见到楚牧注视过来,此人咧嘴一笑,平平无奇的面容上带着隐含的狰狞,“秦霜,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小厮,口气倒是大得很,言谈之间,全然不把楚牧这天霜堂的堂主放在眼里。 “丧家之犬的住所,确实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楚牧讥嘲一笑,负手而立,道:“听闻当年江湖上有一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名为‘天池’。天池一百零八杀手号称无不可杀,只需给钱,便是天王老子也杀给你看,但就是这么嚣张的组织,在当年被一人一剑独自杀穿,只留剩余十二个杀手仓惶出逃,躲在某个地方惶惶不可终日,犹如断脊之犬。” “你说,这样的丧家之犬所在之地,我该来吗?” 一番话,说得眼前这小厮打扮的男子七窍生烟,一把铁帚直直戳入地面。 因为此人正是那十二个丧家之犬“天池十二煞”中的一个——铁帚仙。 天下会早年初创之时,雄霸也曾依仗这十二人成事,但当天下会声望日隆之后,这天池十二煞便惧怕这名声惹来剑圣,于是和雄霸协定,他们十二人隐居于天下第一楼之中,就此不问世事。 他们这般断脊之犬就这般躲了二十多年,明明剑圣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退出江湖,他们也依然不敢有丝毫重出江湖的心思。 不过除了剑圣之外,这天池十二煞倒是胆气足得很,连对雄霸都敢摆脸色。 如今见楚牧骂人揭短,铁帚仙立时怒上心头,眉眼之中尽是杀机。 他虽打扮得像个小厮,但性子却是极为刚烈,惹怒了他,立时便如关公睁眼,直欲杀人。 隐含在风中的杀气顿时不再掩饰,浓浓杀气笼罩四周,令得周遭一片死寂。 “秦霜,今日便是雄霸来了也救不了你,我铁帚仙说到做到。” 铁帚仙面露狞色,此刻的他还是一副小厮的模样,但若是有人将其当做小厮来对待,那迎来的便将是血的教训了。 然而······ 无声,亦无色。 铁帚仙只觉眼前的天地骤然成为一片灰白,本来看似死寂的环境彻底失去了声音。 没有风声,没有附近流瀑的水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好似在这一刻消失。 诡异的景象,令铁帚仙心中出现莫名的恐慌,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是在此刻被人突然塞了一分怯弱进去。 而在下一刻,当那一道幽蓝剑光升起之时,铁帚仙知道了自己的恐惧从何而来。 杀气,无穷无尽、难以言喻的杀气,比起这一份杀气,铁帚仙杀人多年积蓄的杀气是如此单薄。 比起眼前这人,天池十二煞也不过就是拿着匕首的恶童,虽有威胁,但终究太过稚嫩。 无尽的杀气淹没了铁帚仙,幽蓝剑光由远及近,在铁帚仙眼中逐渐放大。 “就这么点杀气?” 楚牧看着那突然呆愣住的身影,“这么点杀气,想吓死谁啊。” 清风拂来,身影倒地。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铁帚仙已是被戮仙剑意直接诛杀了心神。 第十三章 三分归元气三清归元炁 一剑诛杀铁帚仙,楚牧掌运雄浑真劲,无穷劲风形成一个涡旋出现在掌前,天下第一楼周遭的植被树木顿时摇颤不止,一片片草叶随着劲风而动。 “霜儿。” 就在这一掌将出之际,天下第一楼之内突得传出雄霸的声音,“你在天下第一楼妄动杀机,还杀死了老夫的侍从,你是想要造反吗?” 声如雷霆,威严内含,此刻的雄霸已是没了过去对楚牧的忌惮,话语之中多出了从容和强者的随意,看起来练成三分归元气让他信心暴增不少。 “这可不是侍从,是杀手组织天池的余孽啊。” 楚牧轻笑道:“天池十二煞受人雇佣,潜入天下会刺杀师父,致使师父走火入魔。弟子秦霜临危受命,斩杀天池十二煞,娶幽若大小姐为妻,接掌天下会,师父,你觉得这剧本如何?” 话音刚落,天下第一楼内杀机骤起,但首先出声的却非是雄霸,而是一道犹如幼童般的声音。 “好大的狗胆,就凭你一个小辈,也敢说对我天池十二煞说打说杀?” 声如稚童,但话语之中却透露着一股极为恶邪的意味。话音落下,一股玄奇的异力突然出现,隐约间,楚牧眼前竟是出现了一个个扭曲的幻象,眼前的世界竟是在此刻开始发生改变。 然而,未等景象变幻完成,楚牧眼中冷光暴闪,浩荡的神念顿时沿着一丝无形的联系反侵过去。 此时,在天下第一楼之中,一处宽敞的房间内,十一道奇形怪状的身影或站或坐,身上皆有杀机内藏。 在房间正中,身如幼童,面容上却是带着一丝苍老迹象的身影骑着一只木马前后摇摆,看起来颇有几分童趣。 然而在场所有人皆是对其敬畏万分,完全不敢靠近其身周,更不敢打扰他这幼稚的兴趣。 此人,便是天池十二煞之首——童皇。 童皇修炼之武功名为《童心真经》,此功修炼者终身貌如小童,专精精神,能以无形的精神异力侵入地方脑海,罗织噩梦,直接击溃敌方精神,杀人于无形之间。 正是因为此功,童皇才能在当年闯下偌大的名声,创立天池这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 但这也仅仅是当年。 当年剑圣能杀穿天池,让天池十二煞二十多年不敢冒头,如今的楚牧,同样也可以。 当童皇以精神异力试图侵入楚牧识海之时,他也在同时暴露的自己的位置。 浩荡神意顺着一丝联系降临到此处,巍巍如天的意志,令在场众人为之心惊不已。 而受到反击的童皇更是双手不自觉地发力,将木马的马头直接震碎,如幼童般的面庞露出扭曲的狰狞之态,一根根青筋在脸上暴起。 “啊——” 童皇突然惨叫,摔在地上来回打滚,大喊道:“杀了他!快杀了他!” 精神之间的交锋既诡异又凶险,而楚牧论此时的元神虽是不如本体,但他的意志、见识、境界,都非是童皇可比。童皇想要用精神力对付楚牧,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他和铁帚仙一样无智。 身受楚牧反击,童皇此刻抱头惨叫,那痛苦的狰狞让天池其余成员皆是又惊又惧,对于童皇的命令也是踌躇不已。 连最强的童皇都在交手的一瞬间沦落至此,天池十二煞中又有谁敢去为童皇出头呢? 他们自然是没一个敢的。 但处在天下第一楼中的另一人,却是觑见的时机。 楚牧正在和童皇精神交锋,雄霸见状,自是不愿辜负良机,雄壮的身影直接破墙而出,漫天指影同时暴射而出。 三分神指·十万火急。 雄霸依然修成三分归元气,自问此次绝不会如同先前一般遭受反制,每一道指影皆是有着万钧之力,更携极致凝聚的气劲,有着穿金裂石都不足以形容的威能。 “傲雪凌霜。” 回应这一招的乃是天霜拳最终式。 一招四式齐出,傲立孤峰、雪岭寻梅、凌云压顶、霜河倒影,弥漫的寒气将周遭一切尽数冰封,把握大势的无俦之能,更是将冰霜和指影一并击碎。 ‘这逆徒,他的实力怎会如此强大?’ 当日和楚牧在小庙中较量,楚牧尚且是凭借着取巧方才击退雄霸,但在今日,雄霸的三分归元气已然练成,却惊觉楚牧的功力已是快赶上自己了。 “老夫不信!” 雄霸眼中厉芒狂闪,带着无穷杀机向着碎裂的漫天冰霜中杀去。 “风卷楼残。” 冰霜碎片以及寒气之中,一道旋风席卷四方寒霜和寒气,化作一道冰风暴直接冲出,却是使用了风神腿其中一式杀招的楚牧。 面对逆徒这一招,雄霸毫不退让,真气吞纳天地灵气,同样使出一式“风卷楼残”,化作刚猛旋风迎上。 “轰——” 两道旋风碰撞轰击,激烈的劲风对冲,竟是激蹭出道道电光,旋风中的两人随着风劲一同出腿,两腿交击,强猛劲道同时贯发,空中乍现一声如雷鸣的气爆。 “轰隆——” 雄霸三分归元气依然修成,功力暴涨之下,还压楚牧一筹,但楚牧在恢复功力的同时也以八九玄功增强体魄,气体相合之下,他不但和雄霸正面强攻,强悍的体魄更是让他比雄霸更能承受战斗余波。 两股腿劲互攻,楚牧毫发无伤,但雄霸却是只觉腿骨欲裂,腿上毛细血管顿时爆裂,当先受创。 两者一招出,后续招式接踵而来,足踏劲风旋身出击,电光火石之间,拳掌腿已是换过九招,激烈的劲风随着二人的降落而轰击地面,令得地上石板以及下面的坚硬山岩尽数龟裂崩毁,令得石屑纷飞。 “三分归元气。” 雄霸落地之时,不假思索地便是使出最强之招,风神腿之绵长、排云掌之刚猛、天霜拳之阴寒融成一股如水一般的气团,周遭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一般纳入其中,共聚沛然之能。 “三分归元气。” 楚牧竟是同样使出雄霸修炼多年才成的神功,但他之真气非是如雄霸那般如水般透明,而是三股纯然清气。 三股清气汇聚合一,楚牧身上百窍同时绽放清光,汇聚成缕,缠绕于身,一股无比宏大的气机于此刻出现,周身三尺之地在这股气机压迫下顿成齑粉。 来不及惊讶,也来不及多说,二人同时将自身的“三分归元气”推出,极致的威能在刹那之间正面碰撞。 “轰!” 空气突然一缩,紧接着轰然爆开,沛然难挡的余波横扫周遭,令树木连根拔起,叫地面不断爆裂,如同下方埋着一连串的炸药一般。 “砰!” 壮观的天下第一楼被余波扫到了一半的建筑,天下会的权力象征顿时像是被一只洪荒巨兽咬了一口般,少了一大半,露出几道惊魂未定的身影。 而在两者交手之地,两道气劲势成水火,正在激烈碰撞。 雄霸的三分归元气有着分化之能,气劲所过之处,土石皆是不断分解,从大到小,竟是分解成无数微尘。 然而面对楚牧的清气,雄霸的三分归元气却是完全无法分解,更有甚者,还遭清气压制碾灭。 之所以如此,只因楚牧并非是照搬三绝武功,而是取三清武道之气蕴融入三绝之中,配合三绝融合之能,创出独属于自身的三分归元气。 他可没忘,自己的根基乃是三清合一,而非其他。 借着这段时间,楚牧已是恢复到了万化定基之境,重新定下了自身武道之基,再复三清武道之能。这一招三分归元气若是细究,实际上还可称之为“三清归元炁”。 两方极招碰撞,雄霸的三分归元气已是渐渐受到压制,一股前所未有的威压随着清气推进而降临于雄霸之身,浩荡的气势令雄霸须发皆扬,又惊又怒。 “逆徒,老夫岂会败于你之手!” 雄霸一双虎目中精光爆闪,浑身真气催谷到极致,更是以三分归元气鲸吞四周灵气,“老夫命中注定为风云所覆,你岂能败我?!” 哪怕是提前练成了三分归元气,顺利进入了万化定基之境,雄霸也依然非是楚牧对手,毕竟楚牧本身境界早就到了,只差吸收灵气、吞纳资源进行恢复罢了。 但是没有关系,雄帮主眼下战力不足,可他还有天命。 没错,在这种时刻,我们的雄帮主再度转换立场,反复横跳,从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唯物主义跳到了顺天而行的命运奉行者,他已是找到了一丝胜机和希望。 “泥菩萨绝不会算错!” 雄霸高声呐喊,本已经到达顶峰的气势竟是再度节节攀升,三分归元气迅速膨胀。 与此同时,似是呼应着雄霸的呐喊,一道紫影乍现,浓郁的血气在这时传入雄霸和楚牧的鼻中。 “老天果真是不负老夫啊,哈哈哈哈······” 雄帮主闻到这股血腥气,当即便是心神大振,本就迷信的心态在此刻再度深化。 只因他最强的奥援竟是在此刻来到,那道突然出现的紫影,面容和雄霸肖似,但看起来更为苍老,一只袖子空荡荡地随风摇摆,乃是一个独臂老者。 此人,在五十年前的江湖上名声赫赫,他乃昔年“追魔七雄”之首——紫衣老大。 第十四章 逆天改命成功了 紫衣老大,真实姓名不详,只知其人乃是雄霸他老爹。 这位的境遇其实和天池十二煞十分相似。在五十年前,追魔七雄专门杀魔道中人,以其首级从正道那边换取赏金。 他们最后一次杀行动,乃是追杀已经退出魔教的黑家,将黑家全家上下尽数灭杀之。 只可惜这一次行动,却因为“魔”的到来而惨败。 魔,或者该说是魔主步白素贞,她便是让楚牧不敢进少林寺的那个大佬级人物。 在黑家小姐黑瞳即将被杀之际,魔及时恰好出现,收留黑瞳,并且将追魔七雄杀得只剩紫衣老大一人,还让紫衣老大断了一臂。 自那以后,紫衣老大就从江湖上消失,再也不见踪影。 江湖上无人知晓雄霸和紫衣老大的关系,因为雄霸这名字乃是其师三绝老人所取,和师兄雄武一样,都非其本名。 直到现在,许是天意,许是雄霸未雨绸缪,紫衣老大终于在雄霸即将败亡的关键时刻赶到。 当血腥味传入口鼻之时,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已经按在了楚牧的背上,赤色气劲带着不详的气息,犹如无底深潭的吸力顿时生出。 回元血手! 紫衣老大家传的这门邪功有着胜过吸功大法的至极吸力,一旦出手,便要将楚牧的一身功力尽数抽出,欲要将其生生吸干。 “我儿啊,你忌惮为父实力,是以在天下会势成之后找借口让为父搬出天下会,如今你遇险,却还是要为父亲自出手啊。” 紫衣老大一张老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说话之时功力再催,赤红手掌上满是邪意。 然而,当功力入体之时,紫衣老大却是面色丕变,只因他惊觉那股气劲诡异至极,入体之后呈现三道剑气螺旋之态,沿着经脉湮灭所有生机,断灭所有真气。 “回元血手确实厉害,若是一不小心,哪怕是我也可能着了道。但是” 楚牧微微侧首,平静的左眼令紫衣老大心生浓浓不祥之感,“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被你偷袭到?” 在这风云世界,现在依然还有人能胜过楚牧,但绝对无人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楚牧而不被其发现。 当紫衣老大接近此地之时,他的存在就已经被楚牧感应到。他能够攻击到楚牧,不是因为他能做到,而是楚牧想他做到。 紫衣老大最擅使阴谋诡计,但他却不知楚牧对这隐藏五十年的老家伙都了解至极,对他的贪心早有预料。 血色手掌之上,三色剑气形成一个螺旋,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生机湮灭,手掌犹如砂土一般开始溃散。 若是楚牧直接动手,那还未必能够这般成功,但紫衣老大的夺取功力之举却是起到了引狼入室的作用,让三种剑气长驱直入,如摧枯拉朽般前进。 仅仅是一息时间,紫衣老大的小臂便已经过半化成飞灰,三种剑气不依不饶,还要再进,紫衣老大当机立断,真气暴摧,将小臂强行轰断,令剑气失去了进一步侵蚀身体的途径。 但是这样,也让紫衣老大仅剩的一臂残了一半。 突然出现的奥援让雄霸信心大增,但紫衣老大的贪心也让这信心顿时打了个折扣。 不过哪怕奥援拉胯,在楚牧对付紫衣老大之时,雄霸也感压力大减,心中战意再燃。 “逆徒受死!” 雄霸一声冷喝,突施辣手,但这辣手却非是向楚牧,而是对自己。 只见他突然以右掌削断右手大拇指和小指,以三指贯发三分神指,让刚刚修成的三分归元气在短时间内凝聚到极点,贯发最强一击。 “归元一击。” 三色指劲凝聚成至强一击,由于楚牧分神而威能骤减的清气竟是被一指点爆,扩散的气浪中,雄霸身如疾电,三分神指狂攻而来。 与此同时,紫衣老大足尖一点地面,飞退之时以真气封锁住手臂穴道止血,而后双足一踏后方一处岩壁,身形借力飞纵,腿如战斧般轰劈而来。 两大高手,两边围攻,雄霸的三分神指更胜神兵利器,而紫衣老大虽是残上加残,但这老残疾为了应对缺失一臂的弊端,多年来也是精修腿功,实力并未损耗多少。 面对两大高手围攻,楚牧身形不动,脚分两边,两面开战。 “殃云天降。” 双掌向下,无俦掌劲贯地而入,反手一抄,本就因为交战而一片狼藉的地面顿时飞沙走石,无量砂石化作两只巨掌,从两边向中央轰来。 “殃云天降”这一招,本是居高临下,以斗篷携带无穷掌劲化掌攻敌。但以楚牧如今的境界,举手投足皆可成招,不拘于形式,此刻出招,便是以地化掌,强势迎对围攻。 “轰隆” 地面爆裂声,巨掌呼啸声,皆是令人震撼至极,然而比之声势,还是那令人窒息的掌压更叫雄霸父子两注意。 面对这一惊人之招,雄霸和紫衣老大前攻的身影都是一顿。但在下一刻,这父子两在隔空对视一眼之后,竟是对后方巨掌坐视不管,加速攻向楚牧。 他们要趁楚牧出此强招之际,强行击垮楚牧。 “叮” 三分神指对上指剑,剑气指劲交锋,双方在刹那间交手十余招,但任凭三分神指如何强攻,都无法突破那变化无端的剑气。 “嘭嘭嘭” 右手骈指成剑对雄霸,左掌行云流水轰腿劲。 紫衣老大的身影在空中数度转圜,一腿强过一腿,但楚牧的掌法却是更为强霸,三记对攻,掌劲震得紫衣老大腿骨生疼,而那白皙的手掌则毫发无伤。 明明刚刚催劲使出这般声势浩大的一招,却已经能回气应对二者强攻。 明明是以一对二,却丝毫不显弱势,将两位功力不弱于自身的武者之攻势尽数接下。 这一惊人的表现,让想要速战速决的二人全然无功。 而在这时,巨掌已是压来了。 “一起接受这一招吧。” 楚牧哈哈长笑,双手同时化爪,清气萦绕间竟是将三人气机连成一片,牵引着其余二人,让他们难以离开。 同时,巨掌压至,有小山高的掌影遮蔽了天上阳光,令天日失色。 “轰” 巨掌合拢,无比雄力向中倾轧,且在同时,楚牧化吸为震,无俦劲力轰向两方。 这简直就是堪称两败俱伤的举动,哪怕这巨掌乃是由楚牧使出,但那砂石形成的掌影可不会因为楚牧是使用者而减弱分毫。 当楚牧就是这么做了,不但做了,而且催动全力,引动其余两人全力轰击,让三方彻底陷入毫无退路的死斗局面。 “轰隆” 天上之巅如同有霹雳炸响,整座山峰都出现剧烈摇晃,残余的天下第一楼在气浪冲击下彻底崩溃,几道身影手舞足蹈地在空中挣扎。 而在霹雳的中心,气浪的起源,一个深达三尺的大坑之中,楚牧撑起三分归元气,清气气罩包围全身,两侧则是一指一腿,全力攻伐的两人。 “逆徒,你今日必死无疑!” 雄霸此刻已经是衣衫褴褛,长及胸腹的长须都断了半截,嘴角殷红,但他的气机也是前所未有的惨烈,只因此刻的他,已是无路可退,必须要杀死楚牧才能有生机。 而在另一边,紫衣老大面色赤红,已是将回元血手这门邪功催动到了极致,以腿代掌,欲要强取楚牧功力。 “看起来,师父你是没有后援了啊。” 楚牧两手撑起气罩,居中接受二人真气轰击,身周清气流转,身体筋骨亦是不断挪移泄劲,任凭两方真气如何强大,劲力如何雄浑,也是难以伤到其身分毫。 雄霸还是以老眼光看待楚牧,却不知楚牧除了三绝武功以外,还是历经三世,有着百余年人生的人。 真要论心理年龄,这左右两人加起来也就和楚牧差不多。 而在大唐世界之后,楚牧最是不怕的,就是被围攻。人数对于楚牧而言,毫无意义。 就连方才看似两败俱伤的局面,楚牧也是在关键时刻挪移劲力,化消真气,在两边攻击和巨掌夹击之下仅仅是受了一点小伤。且就连这点小伤,也是快速恢复了。 “若仅仅如此,那师父你已经做到逆天改命了。” 清气化圆,将两边攻来的劲力挪移转化,楚牧双掌相对,三道如电殛一般的气劲在掌间纠缠,合一。 “三分归元气归元一击。” 双手同时并指贯发真劲,爆发出三元归一之力。 交缠合一的清气指劲同时攻向两边,凝聚于一点的庞然之力,令紫衣老大和雄霸同时色变。 “砰砰砰” 紫衣老大的腿脚节节爆裂,三分指劲一往无前,将他右腿击溃之后余劲未消,轰入其胸膛之中,炸裂五脏六腑。 “天命在我!” 迷信天命的雄师父高深怒喝,再催归元一击,同样的招式,不同的指劲,三色气芒凝聚成一股,和清气指劲针锋对麦芒,正面碰撞。 然而楚牧的归元一击除了强悍的威能之外竟还有一股强大的包容之力,雄霸的指劲被迅速包容吸纳,化作更为强大的一击碎裂三指,顺着手臂一路向上,须臾间将雄霸手臂化为乌有。 楚牧的身影趁势欺近,指点雄霸周身各大要穴,一股股指劲爆破穴窍,强悍的吸力从掌心发出,将散溢的真气尽数吸收。 “开心点,师父,最少你的命运被改变了。” 堕入黑暗中的最后时刻,雄霸听到这一句话,他忍不住又是一口逆血喷出,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第十五章 步氏神族长生不死之神 天山之巅,大战尘埃落定。 偌大的天下第一楼已是连残骸都不剩,所有的建筑残骸都被劲风吹到了山峰之外,唯有原地的一些痕迹才证明这里曾有一座颇为雄伟的建筑存在过。 地面上满目疮痍,四处都有崩碎的痕迹,还时不时出现几个大坑。 紫衣老大的小部分上本身便在一处大坑中。至于他的其余部件,只能说到处都是了。 雄霸则是幸运的多,没像紫衣老大那般死去,而是被毁了一臂外加点破浑身要穴,成为了一个废人。 “毕竟是幽若的父亲,我若是杀了他,日后夫妻生活不和谐怎么办?还是将他交给合适的人处理吧。” 楚牧拂袖震开四周的灰尘,淡淡道。 山道上这时候缓缓走上一道身影,听闻楚牧之言,道:“秦堂主的意思,是要将雄帮主交给步惊云?” 来者面带浮肿,头上只有三根毛,看起来邋遢又难看,但他那双眼睛却似能看透世事,有着无比的清明。 他正是泥菩萨。 “雄霸的基业已是为我所夺取,败也风云的命运被破,是否死在步惊云手中已是没必要了。” 楚牧隔空注入真气,保住雄霸的一条命,“步惊云这人桀骜不驯,若是我杀了雄霸或者保住雄霸,他都有极大可能和我翻脸,因为他一定要自己杀死雄霸。既是如此,不如让他杀了雄霸,帮我背锅,顺便迫使他离开天下会。” “但这样一来,便可能使龙归大海,步惊云可能因为机遇而一发而不可收拾。”泥菩萨道。 步惊云在天下会反倒是制擘住了他的发展,一旦让他离开天下会,那么各种奇遇就将不请自来,能让他短时间内实力突飞猛进。 “我就是要让他屡遇奇遇,”楚牧眼睛微眯,掩住闪过的一丝锐芒,“泥菩萨,你可知晓步氏神族?” “虽然观阅《天哭经》就能无所不知,但到底能知道多少,还是得看个人,”泥菩萨摇头道,“若当真无所不知,泥菩萨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局面了。” 眼下之意,自然是他不知晓步氏神族的存在了。 但泥菩萨又接着道:“不过步惊云这名号极为奇特,老夫曾在过往的史籍中看到过这名字的存在。” “因为步惊云,就是步氏神族的一员。”楚牧道。 “该族成员之天赋可说是天纵之才,哪怕是资质平平的族人,放在世人眼中也是绝世天才。步惊云的父亲步渊亭便算是资质平平的步氏成员,但他依然凭借这份天赋成为了天下第一流的铸剑师。” “而在步氏神族之中,每隔一百年,就会出现一个天赋绝顶,实力强大无匹的强者,这位强者,便是神族之‘神’的来源。” “叫人稀奇的是,这一百年一现的神都长着同样的面孔,甚至有着相同的名字,他们都叫做——” “步惊云!” 话说到这里,泥菩萨自是明白楚牧是盯上步氏神族了,但他还是有所不明,那便是既然步氏神族如此强悍,为何从未听过这一族的名号? 若非泥菩萨偶尔在古籍上看到了一丝只言片语,恐怕他的思路都无法跟上楚牧的话语。 并且,已经逝去的,被称之为数十年来消息最为灵通的百晓狂生,也未曾提到步氏神族之名,否则十二惊惶之上当有这一族的位置。 楚牧也是看出了泥菩萨的疑惑,只听他缓缓道:“一百年一出的步惊云固然有着绝顶的天赋,能达成他人十辈子都无法做到的成就,但他们也都无法避免步氏神族所遭遇的难关。凡步氏一族,皆是难过四十之限,皆在壮年而亡。” “五百年前的剑神步惊云如是,四百年前的刀神如是,其后的拳神亦是未能幸免。但在两百年前,步氏神族那一代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旷世之才,他竟是以绝世之能创出了惊世的武功,跨越的步氏神族的四十大限,其人自号为‘神’——长生不死之神!” “步氏神族的存在之所以鲜为人知,便是因为那位长生不死之神抹消了所有相关记录,让这一族沉入了黑暗之中。至于一百年前的步惊云,他在刚闯出名头不久便被神所擒拿,自然不会留下太多的传闻。” “秦堂主的意思是······”泥菩萨斟酌话语,缓缓回道,“这长生不死之神同样会对步惊云下手?” “不错,”楚牧肯定道,“因为那长生不死之神虽能长生,虽能不死,但并非不老。他啊,已经垂垂老矣了。” ························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便凋零, 无奈伤春逝······” 在一座通体由水晶雕琢而成的巨大殿堂中,一道薄如蝉翼、飘渺如雾的帷帐之后,隐隐有一尊魁梧的身影坐立着。 仅仅是随意坐立,便有无穷压迫力从此人身上蔓延而出,充斥大殿,令殿中众生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然而便是这样的人,用着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唱着和其人设相当不符,唯有软弱才子佳人才会吟唱的伤春悲秋之词。 这首词的词意极为浅白,通篇表露着伤痛留不住明媚春光之情,道出对岁月流逝的无奈。 难道说,长生不死的神灵也会因岁月流逝而伤春悲秋吗? 是的,他会。 没有人知道,帷帐之后的这道身影实际上一直戴着人皮面具。 他看似年轻的面容之下,实际上藏着数之不清的皱纹,那皱纹像是一堆烂泥给马车狠狠辗过后所留下的轮印,丑陋而深刻。 就如楚牧所说,长生不死之神无法长生不老,看似威严的外表下,实际上已经遍布岁月的痕迹。 不过在明面上,神依然保持着至高无上的绝顶之势,在这座搜神宫中,也无人敢质疑无上之神。 一曲唱毕,神幽幽开口:“本神的族人,他···现在如何了?” 殿堂之中,一个大和尚向着帷帐一拜,回道:“步惊云已经快至人生的巅峰年龄,身体、状态,皆是开始不断攀升。” “真好啊!”神不由感慨道,“那突飞猛进的攀升,不断超越极限的快感,本神都不知道有多久没体验过了。真好啊!” 他连声感慨,话语中不只是感叹自己的曾经,还是羡慕步惊云的现在。 亦或者,两者都有。 “将本神的族人带回来吧。”神如是说道。 “是。”大和尚如是回道。 两人全程未曾提到步惊云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因为对于搜神宫而言,世间的一切都是不值一提,哪怕步惊云是天下会的堂主,也不会他们放在眼中。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天下会中。 白日里发生在山巅的惊世之战似乎并未在天下会引起什么波澜,会中侍婢奴仆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该尽的职责,唯有时不时持刀走过的帮众,才显示出此刻天下会的气氛有多紧张。 望霜楼内,楚牧轻轻勾起幽若的下巴,与那双带着怒火的双瞳四目相对,“大小姐,从今天开始,你就自由了,不需要再受师父的束缚。” “但我会成为你的禁脔,是吧?”幽若冷笑道。 仅仅是半天的时间,有关楚牧和幽若大小姐即将成婚的消息传遍了天下会,幽若虽然是不知下面疾苦的大小姐,但她现在的侍婢身份却还是让她第一时间听到了这消息。 而当雄霸走火入魔的消息传来之后,幽若已是基本明白了这个平时行为举止怪异的家伙到底藏着怎样的狼子野心。 “别这么说自己未来的夫君啊,”楚牧笑着摩挲着对方嫩白的肌肤,“我只是替师父暂管天下会,等什么时候他伤势好了,天下会就会交回师父手中。若是大小姐你怕我篡权,不如便由你替我管理日常事务如何?” “有你在旁边监管,我若有不轨,你也可进行制擘,并且亲身参与天下会管理,也能满足你那常年呆在湖心小筑的寂寞。” 日常事务交给幽若,而最终拍板的大权则是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便是楚牧为自己想好的管理方式。 强大的武力带来巨大的权力,权力只是武力的附属物,他并没有为权力辛劳的打算。 哪怕幽若借此机会掌管部分权力,也终究无法对楚牧造成威胁,所谓的制擘,不过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连雄霸这一手建立起天下会的帮主都已经败了,幽若又能掀起什么风波呢。 ‘等到天下会彻底统一江湖,便以此为踏板染指江山。神州的龙脉,我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啊。’ 楚牧心中转着一环绕着一环的念头。 眼下天下会唯一的威胁,便是那无双城的遗老剑圣了。只要将剑圣拿下,江湖上将无人再敢质疑天下会,接下来便是从江湖扩展到江山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幽若大小姐虽然有些单纯,但却不笨。 “代价嘛······” 楚牧低头,将自己的脸庞凑近,笑道:“和我这么帅的人成婚算不算?” 说一下 第八百六十章得不到才蠢蠢欲动 不是洛梓颜又是谁? 她脸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却泛着两天怪异的红。 整个人弯曲着身体,缩成了一团。 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依旧是皱在一起的。 似乎是因为病的厉害了,所以睡的并不安稳。 在一起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娇弱,不堪一击的样子,男人冷硬的眸光柔和了几分。 他正准备迈开步子走过去。 原本在洗手间里面的莫倩茹推门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屋里的男人。 她先是吓了一大跳,可当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陆少,您终于来了?梓颜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锦墨就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压迫性的眼神,就立刻堵住了莫倩茹的嘴。 她讪讪的笑了笑,没吭声了。 陆锦墨走到了床边,径直在床头坐下了。 手背轻轻碰了碰洛梓颜的脸颊。 好烫! 陆锦墨的俊眉立刻皱了起来。 昨天接到了墨锦城的电话。 电话里面,墨锦城只是匆匆说了一句洛梓颜受伤了,并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莫倩茹具体情况,冷不丁手被握住。 “锦墨,真的是你?”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洛梓颜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眼神迷糊,很明显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甚至于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撒娇的味道。 这个女人跟他交往多年,最近这几年,越来越高冷强势。 若不是今天她这个样子,陆锦墨真的快要忘记她还会有这娇柔的一面了。 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气,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瞬间消了九成。 “是我。”陆锦墨声音不自主的放柔和了。 洛梓颜先是惊喜,不过很快又摇摇头,“不是,不是你!你都不要我了,怎么会出现呢?昨天晚上,一定是我在做梦,我现在梦还没有醒吗?” 陆锦墨敏锐的捕捉到了话里面的重点,“昨晚?” 洛梓颜眼眶含泪,“昨晚在梦里,你抱着我,陪着我,还说不会走,不会离开我,还——” 她说着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娇羞的表情。 似乎又高兴了起来,“锦墨,昨晚是你,你答应不会离开我,对么?” 陆锦墨听完这话之后,脸色明显冷了三分。 昨晚他还在回国的飞机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医院,更加不可能陪在她身边。 那她身边的人 “锦墨,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洛梓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陆锦墨很熟悉。 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洛梓颜似乎没有察觉到。 她情急的抓住了陆锦墨的手,追问,“锦墨,你说,你会像昨晚一样,永远陪着我,不会离开。好不好?” 她此话一出,门口那个身影停下来脚步,没有进来。 陆锦墨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嗯,我回来了,不会离开你。” 洛梓颜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心情变好了,她人也放松了。 还没跟陆锦墨说上两句话,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她睡的很香甜,就好像是背负了很久很重的包袱突然放了下来。 陆锦墨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站了起来,直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那道高挑歆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病房里待了一整晚的墨锦城。 刚刚,他趁着洛梓颜睡着的时候,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陆锦墨的背影。 两个人的对话,也清晰无比的落入他的耳中。 他没有进去。 而是看着陆锦墨迎面走来。 两个实力相当,同样优秀无比的男人,一碰面,空气中仿佛都有一种火花在迸射。 火药味儿十足啊! 站在一旁的莫倩茹看到这个场景,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他们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起来。 陆锦墨抬眸看了墨锦城一眼,声音冰冷,“跟我出来!” 墨锦城倒也没有介意他语气的不客气,没有多言,转身跟了出去。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莫倩茹走到门口,确定他们真的走远了,这才拍了拍胸口,猛地松了一口气。 “梓颜,你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啊?你都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我真担心他们两个人会在病房里面大打出手!” 原本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洛梓颜睫毛动了动,竟然睁开眼睛了。 刚才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全程,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及时没睁开眼睛,也能够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 不过,不同于莫倩茹的惊慌失措,她倒是显得淡定很多。 “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莫倩茹连忙走到床头,“梓颜,你这个病明明就装的啊!你刚才说以为昨天晚上的人是陆少,又恰巧被三少听到了,你难道就不怕他伤心吗?而且,陆少占有欲那么强,你还故意说这种话露出马脚,不怕他生气找你麻烦么?” 洛梓颜看傻子似的看了莫倩茹一眼,“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啊?” “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得不到的永远在搔动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墨锦城面前永远都只能是那个单纯无辜善良的女人,我因为烧糊涂了,昨晚误将他当做陆锦墨,做出那些出格的动作,在他的认知里面才是正常的。” 莫倩茹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故意跟他亲近,勾的他心痒痒,然后又冷落他三少那种人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这样永远得不到的人,才会是他的白月光,他才永远忘不了你。真是高明呀!” 洛梓颜得意一笑,“至于锦墨如果我不这么说,他怎么吃醋?不吃醋,怎么跟我和好,怎么心疼我?男人这种动物,你就是要时时刻刻给他制造危机感,明白了么?” 莫倩茹听了这一番论调之后,简直对洛梓颜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梓颜,你太厉害了,我要拜你为师!” 第十六章 剑圣唯剑大婚之日 第八百六十章得不到才蠢蠢欲动 不是洛梓颜又是谁? 她脸色苍白如纸,可两颊却泛着两天怪异的红。 整个人弯曲着身体,缩成了一团。 即便是睡着了,眉头依旧是皱在一起的。 似乎是因为病的厉害了,所以睡的并不安稳。 在一起几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娇弱,不堪一击的样子,男人冷硬的眸光柔和了几分。 他正准备迈开步子走过去。 原本在洗手间里面的莫倩茹推门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屋里的男人。 她先是吓了一大跳,可当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顿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陆少,您终于来了?梓颜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锦墨就看了她一眼。 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一个压迫性的眼神,就立刻堵住了莫倩茹的嘴。 她讪讪的笑了笑,没吭声了。 陆锦墨走到了床边,径直在床头坐下了。 手背轻轻碰了碰洛梓颜的脸颊。 好烫! 陆锦墨的俊眉立刻皱了起来。 昨天接到了墨锦城的电话。 电话里面,墨锦城只是匆匆说了一句洛梓颜受伤了,并没有说清楚前因后果。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莫倩茹具体情况,冷不丁手被握住。 “锦墨,真的是你?”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洛梓颜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是,她眼神迷糊,很明显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甚至于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丝撒娇的味道。 这个女人跟他交往多年,最近这几年,越来越高冷强势。 若不是今天她这个样子,陆锦墨真的快要忘记她还会有这娇柔的一面了。 心中就算有再多的气,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瞬间消了九成。 “是我。”陆锦墨声音不自主的放柔和了。 洛梓颜先是惊喜,不过很快又摇摇头,“不是,不是你!你都不要我了,怎么会出现呢?昨天晚上,一定是我在做梦,我现在梦还没有醒吗?” 陆锦墨敏锐的捕捉到了话里面的重点,“昨晚?” 洛梓颜眼眶含泪,“昨晚在梦里,你抱着我,陪着我,还说不会走,不会离开我,还——” 她说着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娇羞的表情。 似乎又高兴了起来,“锦墨,昨晚是你,你答应不会离开我,对么?” 陆锦墨听完这话之后,脸色明显冷了三分。 昨晚他还在回国的飞机上,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医院,更加不可能陪在她身边。 那她身边的人 “锦墨,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洛梓颜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陆锦墨很熟悉。 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洛梓颜似乎没有察觉到。 她情急的抓住了陆锦墨的手,追问,“锦墨,你说,你会像昨晚一样,永远陪着我,不会离开。好不好?” 她此话一出,门口那个身影停下来脚步,没有进来。 陆锦墨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嗯,我回来了,不会离开你。” 洛梓颜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心情变好了,她人也放松了。 还没跟陆锦墨说上两句话,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她睡的很香甜,就好像是背负了很久很重的包袱突然放了下来。 陆锦墨给她盖好了被子,然后站了起来,直接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门口那道高挑歆长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在病房里待了一整晚的墨锦城。 刚刚,他趁着洛梓颜睡着的时候,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 回来的时候,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陆锦墨的背影。 两个人的对话,也清晰无比的落入他的耳中。 他没有进去。 而是看着陆锦墨迎面走来。 两个实力相当,同样优秀无比的男人,一碰面,空气中仿佛都有一种火花在迸射。 火药味儿十足啊! 站在一旁的莫倩茹看到这个场景,连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他们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起来。 陆锦墨抬眸看了墨锦城一眼,声音冰冷,“跟我出来!” 墨锦城倒也没有介意他语气的不客气,没有多言,转身跟了出去。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两个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莫倩茹走到门口,确定他们真的走远了,这才拍了拍胸口,猛地松了一口气。 “梓颜,你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啊?你都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我真担心他们两个人会在病房里面大打出手!” 原本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洛梓颜睫毛动了动,竟然睁开眼睛了。 刚才她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全程,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及时没睁开眼睛,也能够嗅到空气中的火药味儿。 不过,不同于莫倩茹的惊慌失措,她倒是显得淡定很多。 “我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么?” 莫倩茹连忙走到床头,“梓颜,你这个病明明就装的啊!你刚才说以为昨天晚上的人是陆少,又恰巧被三少听到了,你难道就不怕他伤心吗?而且,陆少占有欲那么强,你还故意说这种话露出马脚,不怕他生气找你麻烦么?” 洛梓颜看傻子似的看了莫倩茹一眼,“说你蠢你还不承认。” “啊?” “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得不到的永远在搔动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墨锦城面前永远都只能是那个单纯无辜善良的女人,我因为烧糊涂了,昨晚误将他当做陆锦墨,做出那些出格的动作,在他的认知里面才是正常的。” 莫倩茹总算反应过来了,“你故意跟他亲近,勾的他心痒痒,然后又冷落他三少那种人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这样永远得不到的人,才会是他的白月光,他才永远忘不了你。真是高明呀!” 洛梓颜得意一笑,“至于锦墨如果我不这么说,他怎么吃醋?不吃醋,怎么跟我和好,怎么心疼我?男人这种动物,你就是要时时刻刻给他制造危机感,明白了么?” 莫倩茹听了这一番论调之后,简直对洛梓颜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梓颜,你太厉害了,我要拜你为师!” 第十七章 灭天绝地剑廿三 一片殃云自东方而来,遮天蔽日,令得原本的大好天色陡然阴沉。 望霜楼外,楚牧眼见天色陡转,摇头道:“说好的黄道吉日竟然天色突变,这要是换做迷信的师父,怕是要大发雷霆了。” 说话之时,一只清光手掌自远方飞来,化作一道清气,包裹着无双剑落在楚牧手上。 雄霸堂和望霜楼之间,直线距离差不多有百余丈。其间云蒸雾绕,疾风阵阵,飞鸟难度。 然而楚牧却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以真气化作大手,将无双剑取来,这可说是惊世骇俗的一幕,让一旁的丑丑险些惊掉下巴。 不过在惊讶之余,丑丑还是很有眼力见地道:“帮主神功盖世,天日亦当慑服于帮主神威之下,这云乃是帮主之威也。” 丑丑能看出这位帮主和雄霸不同,他是不信什么天命的,所以在拍马屁一道上卓有成就的总管自然是按着楚牧喜好来,鼓吹人定胜天之说。 “我之威?” 楚牧轻轻拔剑,清亮的剑身照出了一双平静的眼瞳,“这可不是我之威,而是某位剑道高手的最后光华啊。” 天人交感,人心亦能动天势。这突如其来的殃云,实际上在冥冥之中预示着某道惊世魔剑即将诞生,楚牧有预感,剑廿三要现世了。 而这一次,可没有一个步惊云手贱给剑圣来一掌。 在数日前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飞云堂堂主步惊云潜入前任帮主雄霸养伤之地,直接给了可怜的雄帮主致命一击,送雄帮主归西。 这个消息虽然还没外传,但在天下会的高层里,却是已经为众人所知。 如今的步惊云已经带着孔慈叛出天下会,等到大婚之后,就会有关于他的通缉令就会发下去,天下会所属会在各地追缉步惊云。 “这个帮主啊,吉时将至,您该去换衣服了。”丑丑这时提醒道。 此时的楚牧并未穿他那以往的白袍,而是穿上了一身衮金黑袍,较之过去为了几分威严的深沉。 然而这一身装束却是和大婚有些不适宜,按理来说,楚牧该穿上喜服的。 “没必要,”楚牧摇头道,“所谓的传统规矩,不及我之言语。哪怕我穿这一身过去,也无人敢说这不是此装束不合规矩。而且今日的重头戏可不是我的大婚,而是剑圣的挑战。” “我先去雄霸堂了,解决剑圣之后,让幽若过来与我成婚。” 说完,楚牧身影一闪,竟是直接踏着风劲飞身而起,如同仙人一般冯虚御风,借天地风云之力横跨百余丈距离,向着另一边的雄霸堂所在落去。 旷野之上,剑圣一步步挪动双脚,向着视线尽头的天山走去。 自当日和无名告别之后,剑圣便将无双剑交给随后赶来的独孤鸣手上,由他代自己下战书。而剑圣本人,却是一步一个脚印,昼夜不息,向着天山行去。 他并未顾惜体力,使用代步工具,而是以自身双脚前行,让老迈的躯体步步走向终端。 在行路的同时,剑圣也在复盘当日和楚牧一战的情景,他的心神集中于当日所见的紫色剑光,穷毕生之学,不断拆解当日招式。 然而越是拆解,就越感其剑式之变化无穷,越是复盘,就越感心力交瘁。 剑圣毕竟是老了,也疲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心力和体力皆是迅速下滑,两天近乎苦行的行路,让剑圣本就所剩无多的寿元进一步压缩,此刻已是临近终点。 但越是体力匮乏,越是心力交瘁,剑圣的执念就越是纯粹极端。他以一股执念支撑着身体前行,每一步都是压榨所剩无多的生命。 当抵达天山脚下之时,剑圣已是将自己压迫到了极致,他的身上飘散出一道道游离的剑光,每一道皆是瑰丽异常,却又蕴含着至极的危险。 其中一道剑光似是受到了某种吸引,脱离剑圣身体,飞入一驾疾驰而过的马车上。 更多的剑光则是依附着剑圣的身体,随着剑圣脚步的前进而越发纯粹。 踏上直通山门的台阶之时,剑圣只感眼前一阵天摇地旋,身体差一点就要倒下。 与此同时,天色更为阴沉,天上阴霾遍布,风云变色,黑沉沉的一片天,隐喻着不祥的预兆。 天地在此刻阴沉到了极致,但剑圣的心,却是在此刻找到了一线曙光。 “轰隆” 剑圣身形站定,殷红的剑光自脚下迸出,顺着台阶向上,所过之处,台阶断裂,发出不绝的碎裂声。 一道深深的剑痕从剑圣脚下蔓延到了台阶顶端,直达三分校场。 当最后一级台阶被剑痕斩断之时,剑圣,他出现在了三分校场上。 明明前一瞬还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此刻却是顾盼生姿,神采飞扬。一道豪光也在此时冲破遮天蔽日的乌云,照在剑圣身上,直将其衬得犹如天神一般。 “秦霜,久等了。” 剑气暴放,脚下剑痕再现,撕裂三分校场,直入雄霸堂。 剑圣在离地一尺处徐步前行,周身气息化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天下会的帮众甫一接近剑圣身周,便被无形的剑气绞杀。 他就这般步履轻盈,踏着一条血路走过三分校场,进入雄霸堂中。 来了。 雄霸堂内,楚牧坐在石铸的宝座上,无双剑就倚在身侧,看着剑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见到剑圣的第一眼,楚牧就感应到了剑圣此刻的异状,那看似无虚的身影,实际上乃是有其元神所化。剑圣的境界竟是在短短时间内攀升到了万化定基的顶端,这元神,分明就是将剑道铭刻入神魂的武道元神。 此刻的剑圣,他的肉身已经被压榨尽了最后一丝生机,但他的元神却是极尽升华,化作剑道元神降临到此地。 是因为临死之时的爆发,还是由于剑廿三的特殊,这一点此刻的楚牧无心考据,因为在剑圣出现之际,此世最为极端的魔剑便已然降临。 一道晶莹豪光从剑圣体内透发,扩散至整个雄霸堂。 在豪光覆盖之内,拔刀杀向剑圣的天下会帮众身形凝滞;飞在半空,要挡在楚牧身前的聂风也被凝固在空中,就如被蛛网给网住的飞虫;露出众生百貌的群雄已是僵立在原地,便是面上的汗珠都如冰冻一般挂着不动。 场中所见,无人能动分毫,也包括此刻已经站起的楚牧,这场景简直是匪夷所思。其剑光所过之处,极端的剑意凝固了一切物质,连真气都无法运转,唯有思维不受窒碍。 这一剑的威能,简直要超越了万化定基之境,便是蜕凡境的武者,若是无法抵抗这极端的剑意,也要在这一招之下任人宰割。 天玄界有天玄界的强大,其他世界亦有其他世界的特殊,剑廿三这一招对于任何无法在意志上抗衡自己的存在,都是绝命招。不过这一招,太过极端了。 连楚牧也不得不感叹这一招的极端,强横的剑意之下,肉身若是不够强大,便会是这招剑廿三的第一个威凌对象,剑圣便是在此招之下压榨光了最后一丝生机。 即便寿元充足,也可能在这极端的剑意压迫下经脉寸断,人事不省。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但这仅仅是对于肉身不够强大的人来说的。 “这剑廿三” 略带生涩的话语从楚牧口中传出,就如一颗巨石坠入平静湖面一般,打破了此刻的万籁俱寂。 “当真是适合我的武功啊。” 凝立不动的身影竟是在此刻一点一点挣脱束缚,哪怕依然迟钝,但那逐渐流畅起来的动作,却是让所有面向这边的人心中惊骇不已。 就连剑圣,也在此刻双眼微微瞪大。 “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剑廿三,亦是无法困住我。” 八九玄功乃是将肉身和永聚不散的元神合一,形成万劫不坏的功体,便是肉身有损,只要元神还在,也依然可恢复。 这是一门看似以肉身为主,实则以元神引导肉身的神功。对于玄功修炼者而言,肉身和元神乃是一体,两者之间并无差别。 剑廿三无法冻结元神,自然也无法真正的困住楚牧。 不过,这剑廿三的威能,可不只在这恍如时间凝固一般的作用,而在于那足以灭天绝地的剑气之上。 “好!” 剑圣露出一丝笑容,他的身影穿过前方的密密人丛,所过之处一切生命皆是灰飞烟灭。 在剑廿三之下,一切尽皆失去生存权力,天下万物都将任凭其宰割。 唯一能例外的,唯有楚牧。 “三分剑指。” 并起的三指之上,赤、蓝、紫三色剑光凝聚,在浩荡的真气推动下,杀戮众生、神意沉沦、灭绝万法三道不同的剑意显现出三道虚影。 在识海之中,除了原本的陷仙剑魄以外,赫然还有其余两道剑魄正在成形。 第十八章 败剑圣剑界初现 虽修炼时间不及陷仙剑长久,但楚牧却是有戮仙、绝仙双剑在手,日夜参研,早有巨大收获。 此刻,在剑圣的剑廿三催逼之下,楚牧终于再度练成两道剑魄,三剑在识海中盘旋,陡然被楚牧意念引动,齐放光芒。 而在外界,原本因为剑圣而突然变得死寂黑暗的雄霸堂,此刻被三道杀伐剑光划破。 陷仙、绝仙、戮仙三道剑光在楚牧指尖螺旋交错,虽未融合,却也形成一股先天杀伐之剑气,随着楚牧一式点出,撕裂剑廿三所形成的剑域。 而在另一边,剑圣人剑合一,无双剑虽不在手,但他本身却是化作了一道灭天绝地的无双杀剑,一往无前地杀来。 二人皆是未曾使用多余的招法,只因此时此刻,一式变招都可能让一往无前的锐意有所泄露,现在正是狭路相逢、正面碰撞之时。 杀! 双方的剑意都无比清晰地表达出杀意,无双杀剑与三分剑指正面交锋,极端的锐气、极致的杀伐,皆在此刻一较高低。 这一刻,楚牧只觉浑身无比的剧痛,一身血液都似是化作无数利剑,在血管中流动,在身体各处游走,泯灭着身体的生机和精气。 他知道这是因为剑廿三的剑意侵入自身体内所致,这也是他故意为之。只因楚牧今日,不但要败剑圣,同样也要将这“灭天绝地剑廿三”收入囊中。 于是乎,楚牧全然不顾剑意的侵袭,只将三剑之气催发到极致。螺旋交错的三色剑气从剑尖开始,一点一点粉碎无双剑影。 哪怕浑身剧痛无比,但那双平静乃至漠然的眼瞳,也未曾出现一丝波澜。 比起剑圣的唯剑执念,楚牧却像是天地万物都不放在心中,全无一丝执念,亦或者 他的心,容得下天地,他的执念纳得下寰宇。 他也许是一个最无欲无求的人,也可能是一个世间最贪心的人。 但无论是哪一种人,此刻的情况都说明一点,剑圣的剑意不但无法压制楚牧的意志,甚至还要被他所碾压。 向死而生、燃尽一切所发的最终之招,竟是在此刻被一点一点碾灭。当无双剑影被寸寸粉碎的同时,剑圣的元神也在迅速燃尽。 也就在此时,天山上空的乌云陡然化作一片惨绿,一个巨大的涡旋出现在天空中,铺天的剑光如洪流般自天空中落下。 在这股剑之洪流中,一切都似变得不真实,恍惚间竟是连空间都似在此刻扭曲。 楚牧和剑圣同时感应到一股莫名的吸引,仿佛在那天空中有他们毕生所追求的事物一般。 甚至于,原本就各走极端的双方剑意在此刻更显极端,有种失控的预兆。 剑界吗? 楚牧面色不动,指上摧劲,螺旋剑光陡然爆发出更为凌厉之势,将无双剑之影一举粉碎。 “剑界啊” 剑圣的残留元神在这一刻发出感慨,和楚牧不同,他的意念中散发出无穷的向往和遗憾。 向往的是传说中集合古今天下所有剑意的剑界,遗憾的是他已然战败,无法再去剑界了。 但是,在这一刻,剑圣突然心生一种明悟之感,他在恍惚间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前生,察觉到了自己的后世,突有无限的感慨。 “未来你我再续一战!”他传出这样的意念。 “未来,与你无关。” 楚牧漠然说着,螺旋剑光将剑圣的元神彻底粉碎。 紧接着,他一剑发出,破开屋顶,直穿霄汉,将天上的漩涡直接撕裂。 剑界,其全名为“无极剑界”,这是很多年前一个巅峰剑客以聚拢剑意的“万剑归宗”和化气为实的“元天剑诀”所缔造的产物。 万剑归宗可聚拢剑意,但一人之力难以成事,哪怕是全天下最强的武者来施展万剑归宗,也不可能缔造一处类似福地的空间,但加上元天剑诀就不同了。 加强的剑意能吸引更多的天地灵气,而吸引而来的天地灵气化作实质,也让万剑归宗的源头之体量呈现直线增强,能吸收更大范围的剑意。 久而久之,全天下的剑意竟然都被其所吸引,而这汇聚在一起的剑意,也让吸收而来的天地灵气多达海量。 剑界,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成形的。 而方才剑界大门之所以乍现,既是由于楚牧和剑圣之斗,也是因为楚牧的三剑之意世间独此一家。 否则单凭此刻的楚牧和剑圣,还不算是达到此界剑道巅峰,还无法凭借激斗打开剑界。 至于剑圣适才所说的未来一战,实际上不过是未来一朵相似的花罢了。 修成阳神,便可让元神出体,若是身死,也可以元神融入他人之身进行夺舍。但这种方法不但失败率极高,且在夺舍之后还有身体和元神互斥等严重后果,基本上无人会使用这法门。 连夺舍也如此困难,转世更是不用提了。 剑圣所说的未来一战,实际上乃是继承了他的剑意和武道的另一个人。那人会有剑圣的剑意,继承剑圣武道,甚至于能苏醒部分属于剑圣的记忆,可以看做是剑圣的转世,也可以看成是继承了变成剑圣形状的另一个人。 所以楚牧才说未来已经和剑圣无关了。 未来,我等着另一个你到来。 楚牧镇压着体内的剑意,缓缓坐到宝座上。 他坐下之时,一道鲜血从袖中手臂上流出,顺着手掌流到指尖,落下。 这一滴血的落下就像是一个信号,扩散的死寂剑域如潮水般退去,周遭的一切皆是从死寂中挣脱。 紧接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肉地狱出现了。 血肉撕裂的噗嗤声不绝响起,雄霸堂中不知有多少人突得身体四分五裂,一道道鲜血如喷泉一般迸射喷出。 在剑圣的剑域扩散之时,一切物质都在极端的剑意压制下凝固,唯有思维和元神还能活动,很多人哪怕是被剑意湮灭了神魂,但他们的身体却还是保持着无恙,直到现在剑域解除,才终于爆发。 就在这一刻,鲜血洒满了雄霸堂,除了少数人幸免于难,绝大多数人都是非死即伤。 这一场婚礼,被彻底染上了象征喜庆实际上却尽显杀戮和不详的血红色。 而在血肉横飞的场景中,那道坐于宝座之上,平静看着这一幕的身影在此刻显得尤其显眼和可怖。 “大伯败了”独孤鸣坐在席间,一个劲地咽着唾沫。 “是啊,败了。”聂风的青梅竹马断浪喃喃失神,有种看到幻象一般的错愕感。 适才众人虽然身体被凝固住,但思维和视觉却是未损,再加上剑圣并未对无双城之人下手,这让他们全程看到了这堪称魔幻的一战。 不管是剑圣的“灭天绝地剑廿三”,乃是楚牧那先天杀伐之剑,都超出了众人想象。而最终看起来仅仅是轻伤的楚牧,更是让人这世间是否还有人能胜他。 还是老道的释武尊更早清醒,他在其余二人还在失神之际便道:“不好,我们快走。” 既然是天下会这边赢了,那无双城就别想落得好,失败者的生死,全在胜利者的一念之间。 “杀了他们。”坐在宝座上的身影漠然开口。 “是!” 雄霸堂内外皆是传来震天般的应声。 在这天下会的总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哪怕是被剑圣杀鸡宰羊般屠戮了不少人,此刻楚牧一声令下,依然还是发挥了人多势众的主场优势。 那些事先怀疑楚牧实力的门派和势力也在此刻急忙表忠心,齐齐向无双城三人杀来。 “霜师兄,断浪交给我。” 聂风一马当先,风神腿使出,腿影重重,向着断浪袭去。不过他看似拼命要将断浪置于死地,但招招式式却是留有后手,一看就是在打假赛。 不过聂风打假赛,其余人却不会放弃这个表忠心、立功劳的机会。一群人一拥而上,喊杀声不绝,又有楚牧漠然坐在宝座上,如神祗一般旁观,断浪当机立断,一巴掌拍在随身的木匣上。 “嘭” 木匣破开,滚滚热浪袭来。 在那木匣之中,赫然乃是一把散发着热劲的乌鞘长剑。断浪手握剑柄拔出长剑,赤红剑身顿时映入众人眼帘,紧随其后的,则是喷薄而出的熊熊烈焰。 这剑,赫然正是断家传家神剑火麟剑。 一剑在手,断浪战力大增,火麟剑所过之处,刀兵熔断,身遭火噬,端的是威猛过人。 而在另一头,独孤鸣亦是腿起龙影,霸道的腿影汇聚成长龙,在地上划出栩栩如生的龙痕,赫然正是降龙神腿最终式杀龙求道。 断浪有火麟剑在手,独孤鸣腿功霸道异常,还有施展如来神掌的释武尊在一旁辅助,三人联手,眼看就要杀出雄霸堂。 但在这时,宝座上的楚牧已经将剑廿三的剑意全数镇压,按在扶手上的右手缓缓扬起,清气在掌下升腾缠绕,化作一颗收缩不定的气团,而后被他一掌推出。 “三分归元气。” 第十九章 剑晨 给我个面子 雄浑的三分归元气脱手之后迅速膨胀,外溢的气劲在地上碾出一道长长的深痕。 “杀龙求道。” 独孤鸣腿出怒龙,霸道的龙影凶猛前袭,直撼气团。 他的身旁,释武尊双掌推出,有宏大佛影乍现,如来神掌之强招“万佛朝宗”已是顺势而出。 而在另一边,断浪人剑合一,火麟之邪气缠绕手臂,一道烈焰剑芒如日曜之光板激射而出,“日丽中天。” 如正午烈日般的剑芒,强猛霸道的腿功,宏大的佛掌,三人皆是豁尽全力抵抗这一招三分归元气,然而那元气膨胀竟似永无休止,本就庞大的气团不停吸收天地灵气,乃至将三人的真气也吸纳在内,不断膨胀,终至某个极点。 “嘭——” 沛然气浪如同惊涛拍岸般扩散,三人之招式齐齐崩溃,身遭气浪拍击,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如破布麻袋一般向雄霸堂外飞去。 也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以极快轻功出现在三人背后,手中连鞘长剑往前一横,同时抵住三人后背,替三人卸去余波。 但饶是如此,此人依然被那余波推着后退三丈有余,靴子都和地面摩擦出了青烟。 “咳咳咳——” 三人的身形止住之后,皆是不由低头吐出一口逆血,看向雄霸堂中的六只眼睛满含戒惧之色。 原本以为和剑圣一战,楚牧就算伤势不重,也绝对消耗不小,却不想仅仅是随手的一击,便让三人齐齐溃败,这实力,简直让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英雄剑。” 楚牧恍如幽灵般出现在雄霸堂门前,目光聚焦在来者手上的佩剑,“无名也憋不住了吗?” 那佩剑的样式不似其他神剑一般花里胡哨,乃是最中规中矩的长剑之形,但也就是这般的中规中矩,让人恍如看到了世上所有剑器的原型。 剑名“英雄剑”,乃是千年前的剑宗创始人大剑师所打造。 大剑师曾有预言,与英雄剑匹配的人,乃是一柄天生的剑,他会达到剑道中人梦寐已久的天剑之境。 这预言并未有错,无名十六岁时获得英雄剑,在那时才踏上剑道之路,三年时间,剑道有成,名震江湖。二十一岁之时击败剑圣独孤剑,二十二岁退隐之后,剑道越发精进,如今已是进入了传说中的天剑之境。 而在无名的人生中,英雄剑占据了极为主要的因素。他的“莫名剑法”正是以英雄剑中传承的“莫名剑诀”之剑意所创,哪怕在以后无名还学到了“万剑归宗”等无上剑道功法,但莫名剑法依然是无名之根本。 “你便是无名的弟子?” 看完英雄剑之后,楚牧才有心思去看持剑的人。 持剑者一袭白衣,英姿勃发,正气凛然,任谁看了都会赞一声“好一个正道少侠”。 此人正是无名之徒剑晨,至少现在,他还是一个正道少侠。 至于以后······ 对师特攻、武侠版言峰绮礼、资深舔狗、不死小强、“我当爹了”创始人······ 这些都是用来形容剑晨的。 “在下剑晨,见过秦帮主。” 剑晨还不知楚牧在心中如何吐槽他,向着楚牧抱拳道:“家师正是无名。” “秦帮主,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放这三人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周围聚来的江湖中人就有人喊打喊杀,引起一片附和。 无名当年剑出无情,曾经连挑十大派,杀得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但过往的仇恨却是未曾被忘记,眼下周围就有不少无名当年的仇人或者仇人的后人。 不过任凭他们如何叫嚣,此刻能做主的也唯有楚牧。楚牧不出声,他们也只敢叫嚣,不敢有丝毫动作。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楚牧不咸不淡地道:“这句话换无名来说,我也许还会给他一个面子,至于你······呵呵。” 言语中包含的轻蔑之意只要有耳朵都能听得出来,剑晨闻言,本来风轻云淡的神色亦是不由一僵。 他想过楚牧会拒绝,却没想到楚牧的言语会这般傲慢,直接视他剑晨如无物。 剑晨一入江湖就因无名指点而尽破剑圣的二十二式圣灵剑法,如今正属于信心高涨的时候,一见楚牧拒绝,当即便道:“既是如此,在下恳请秦帮主赐招一二,若在下能胜得一招半式,还望秦帮主答应在下的不情之请。” 这话语说的依然彬彬有礼,但在场之人闻言,却都是以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剑晨。 见过了楚牧和剑圣那惊世骇俗的战斗,在场之人无人敢对楚牧有丝毫悖逆,哪怕是聂风,也只想着为断浪求情,没想着真要和楚牧动手。但眼下却是有一个真傻子想要来挑战楚牧。 众人皆是无言,断浪等三人已经想着能否趁机逃脱了。 不过楚牧这时却是轻笑道:“莫名剑法和英雄剑,我是慕名已久了。你的挑战,我答应了。三招,我只出三招,你若能接下三招,这人你大可带走。若是不能······” 凌厉的剑芒在指尖吞吐,说出的话语突然如冰雪般无情,“那你这人和剑,也一并留下吧。” 指尖剑芒陡然暴射而出,分化出二十二道紫色剑光,如流星赶月,刺向剑晨周身大穴。 这一式,赫然正是剑圣的剑廿二。 昔日曾破过的一招展现,剑晨在感到熟悉之余,也有惊诧之感。 这惊诧,非是由于楚牧施展了剑圣的武功,而是因为楚牧此刻所展现的剑廿二,其威能和变化竟是还要胜过当日的剑圣。 剑圣认为剑廿二是自己人生中的剑法巅峰,若非是被点出还有剑廿三,他的成就怕是也就在这剑廿二止步,但在此刻,楚牧所使的剑廿二却是还要胜过剑圣三分。 相同的招式,不一样的感受,剑晨未像之前那般以莫名剑法中的“名不经传”去破剑廿二,而是使出了一式“莫名其妙”。 剑路莫名,剑心莫名,剑晨手中英雄剑出鞘,舞动的剑器不成章法,却总是恰到好处地挡下二十二道剑气。 看似无甚恢弘气势,实则妙意内存,有无招胜有招之根理,亦有返璞归真之气象。 当然,这说的是莫名剑法,不是剑晨。 楚牧也是不得不赞叹无名的剑道造诣之强,所创剑法竟是犹如自有灵性一般,有着匪夷所思之能。明明剑晨的剑道远未到无招胜有招、返璞归真之境,此刻竟然具备了类似的气象。 这一式“莫名其妙”如此,其余剑式也当有相等的威能。 有如此剑法傍身,难怪剑晨能够轻易击败未使全部功力的剑圣。 但仅凭如此就想破解这第一招,未免有点想得太轻易了。 楚牧心念微动,那二十二道剑气竟是开始吸收天地灵气,犹如游鱼一般穿梭袭来。 绝仙变化无穷尽,这剑廿二看似和剑圣的剑法相同,实际上内核却是完全不同。 穿梭的剑气凝聚不散,犹如二十二个配合默契的顶尖剑客同时围攻,令剑晨渐感无法支撑。 从“莫名其妙”变到“隐姓埋名”,原本的剑路化作一道剑轮,变为完全的守招,但在层出不穷的剑气攻击之下,剑晨之防御独木难支,已是开始渐渐呈现溃败之势。 ‘无名的莫名剑法乃是结合他的人生经历所创,不管是‘莫名其妙’还是‘隐姓埋名’,亦或者是其他的‘剑火无名’、‘名不经传’等,都需要相应的心境支撑。他人除非和无名的经历相似,且连心性也是相同,否则难以发挥莫名剑法的真正威力。’ 楚牧眼见剑晨如此无力,也是明白了莫名剑法对心性的要求。 眼下能符合剑晨心境的,怕是只有第一式“一剑成名”了,除此以外的其他招式,剑晨都无法发挥该有的威力。 而对于楚牧来说,这需要情感大起大落的莫名剑法,显然不适合他这种冷淡的家伙。 ‘相比较莫名剑法,还是其根本《莫名剑诀》更为合适。’ 想到这里,楚牧身影突然闪烁,游走的二十二道剑气也在同时聚合成一道,出现在突然欺近的身影指尖。 “锵——” 一剑直中英雄剑剑身,庞然之力令剑晨手掌剧震。 未等剑晨有所反应,楚牧之剑指勾划,剑气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轻描淡写地将英雄剑荡开,左掌长驱直入,正中剑晨胸膛。 霸道掌劲震荡内腑,令剑晨吐血倒飞,连英雄剑也直接脱手。 楚牧伸手接住长剑,在剑身上轻轻一弹,道:“看起来,你并没有足以让我退让的面子(实力)啊。” “全部拿下,开始大婚。” 四周众人一拥而上,将无双城三人众连带剑晨这想要卖面子的家伙一并拿下,封锁经脉,压入天下会的大牢。 至此,流血的争斗才终于结束,楚牧的大婚也要开始了。 手脚灵活的帮众迅速清洗血迹和尸骸,割裂三分校场的剑痕也被一盆盆鲜花所遮掩。就连雄霸堂内崩碎的地砖,也被数位武功高强的高手亲自动手进行了更换。 在楚牧的命令下,能工巧匠、武林高手都是任凭使唤,尽心尽力修补现场。 一刻钟时间,本来四处狼藉的三分校场和雄霸堂,竟是遮掩去了所有的激斗痕迹。 而在这时,一袭盛装的新娘子也出场了。 第二十章 剑宗之行 楚牧的婚礼实际上极为简单,因为他不敬天地,夫妻二人也是没有高堂,所以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繁琐礼仪了。 他只是牵着幽若的手,两人一同坐在宽敞的宝座上,宣示着这天下会的主权,有幽若的一半。 “怎么样?我说到做到吧。大小姐。”楚牧挨着幽若,轻声调笑道。 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他也依然没有一点紧张之感,不管是婚礼还是分出的权力都似不放在心上。 反倒是幽若,这位大小姐却是突得有了一种茫然之感。 自己就这般嫁了出去,没有什么海誓山盟,身边的人也不知是否爱着自己,人生的大事就这般决定了。 幽若也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心下在这一刻突得有了极强的不知所措之感。 她微微低头,下意识地贴紧楚牧,问道:“你会好好待我吗?” “这是当然的。” 楚牧伸手握住了幽若的小手,许诺道。 婚姻在楚牧看来,乃是一种契约,既然立下了契约,他便会好好遵守,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至于是爱还是不爱 那并不重要。 经历了百多年的时光,又修炼了天心无垠境,楚牧的内心实际上已是很难再起波澜。 他对幽若的想法很简单,合自己心意,就选择她作为自己这一世的伴侣了。 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感觉寂寞的。 楚牧心中想着,低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了,大小姐。” 肯定的话语像是给幽若立起了一根主心骨,让她不自觉地心生依靠。 接下来的事情不外乎就是酒席吃喝了。 等到一切结束,已是日近黄昏,楚牧让侍女带着幽若先行返回居所,自己则是与泥菩萨再度一会。 天山之巅。 原先的天下第一楼已是被当日的战斗夷为平地,楚牧也没有重建天下第一楼的意思。他只是让人在山巅搭建了一座小亭,栽了几株苍松,作为平日里装逼的场所。 泥菩萨此刻就在小亭中摆弄着他的罗盘。 只见他时而凝眉沉思,时而转动罗盘卦象,看起来像是在检查什么。 “怎么样?你看到的天机,变了吗?”楚牧看着泥菩萨这般摆弄,说道。 “不但变了,而且越来越模糊了。因为这天下间出现了帮主这等难以看透命理之人。” 泥菩萨颇为复杂地看了楚牧一眼,道:“帮主的命理老夫无法看透,虽知帮主是变数,但这变数如何变化老夫看不穿,那自然也无法看穿帮主参与之事。而随着帮主执掌天下会,这江湖基本也被帮主所影响到,使得这世间天机是越来越模糊了。” “连你也看不穿,那是否代表这天命变化了?”楚牧好奇道。 对于所谓的天命,他是极为好奇的,毕竟人总是对宿命之类的尤其在乎,哪怕是楚牧也不例外,只不过他不像是雄帮主那样迷信而已。 “这个老夫能力不及,却是说不清了,”泥菩萨摇头道,“也许等帮主看了天哭经之后,会比老夫看得更清楚。毕竟帮主的实力和境界皆是远超老夫。” “这个不急,天哭经那里还有个厉害家伙守着,我现在虽不惧他,但怕毁了天哭经。” 楚牧道:“比起天哭经,我现在更想往北方一趟。” 他轻轻抬起手掌,白皙的皮肤下,竟是突然有蛇一般的物事在游动,看起来极为可怖。 “剑圣的剑廿三之剑意被我全数封于体内,参透灭天绝地剑廿三只是时间问题,但我比较贪心,不单想要灭天绝地剑廿三,更想要完全控制这强大剑招。这一次往北方一行,我打算将那尘封已久的万剑归宗给取出一观,看看是否有所裨益。” 如今的楚牧,他的实力已经恢复大部分了,并且因为此世武功,他在三清之道上也有了不小的进步,三分归元气和三分剑指都是这段时间的收获。 既然实力恢复大半,那原定的事情也该提上日常了。 去剑宗,取万剑归宗;往正邪道,一会第一邪皇,还有乐山凌云窟的火麒麟,凌云窟深处的龙脉,以及几十年后惊瑞之期出现的神龙 这个世界,还有很有珍贵之物等着他去挖掘。 “帮主有计划,那自然是最好。”泥菩萨点头道。 “入夜了,老夫就不打扰帮主的洞房花烛日了,先告退了。” 泥菩萨说着,收起罗盘,往山下走去。 楚牧见状,失笑道:“这老家伙,要是当年有这眼色,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不至于被雄霸给盯上。” “不过今日确实是个重要日子,不能虚度啊。” 他提运真气,如同一只大鸟般从山顶直接掠下,借助真气和风劲滑行,向着下方的大湖中央而去。 接下来的一夜,美人初次承欢,又恰逢楚牧这等风月好手调情,自是有说不出的痴缠,无尽的美好,难以用言语描述。 三日之后,新婚燕尔的楚牧暂离温柔乡,带着聂风、断浪,还有剑晨,前往极北之地。 断浪这小子素有野心,不甘愿就此在天下会大牢里等死,在被熬了一天之后,这家伙就直接投降了。 不过楚牧知道这家伙看起来没骨气,实际上那骨头里的骨气都跑到脑后的反骨上了,所以在手下断浪投诚的同时也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直接种下戮仙剑气,若这小子想反水,定能叫其后悔莫及。 至于剑晨,此时的剑晨看起来是宁死不屈,实际上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的骨气比起断浪来还要轻不少,断浪是为自己而活,而剑晨干脆就是一个心性不怎么样,又容易左右摇摆的性子,只要给他上点手段,管叫他五体投地。 但楚牧实在有些看不上剑晨,他是宁愿拿断浪这反骨仔当手下,也不想将剑晨纳为己用。 断浪若背叛,那定然是因为巨大的利益或者他自身的性命受到威胁。 而剑晨的背叛 可能是因为美色,可能是因为嫉妒,可能是因为一时良心觉醒,想要弃暗投明,可能 这货太不稳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背后莫名其妙捅你一刀,可利用不可纳为己用。 楚牧之所以带剑晨出门,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引无名过来罢了。 照着当日从第二梦那里得来的地点,楚牧带人一路往被,进入北方之地。 此时,正逢冬季,北地一片冰天雪地,剑宗所处的冰原更是连日下着鹅毛大雪,四处都是一片白,全无参照物。 不过楚牧灵觉灵敏,就算没寻到路线,也能一直确定方向,向着剑宗所在之地一路直行。 以众人的实力,哪怕是带着被封住真气的剑晨,也是畅行无阻,一路上不管是什么险阻都可靠着轻功跨越,直达目的地。 大约在一日之后,楚牧等人终于抵达了剑宗山门之外。 “帮主,此处似是有人行过。” 断浪刚投靠不久,此刻最是殷勤。他在到达此地之后第一个发现山门之内的一串脚印,禀报道。 脚印,难道是聂风的网友过来给剑皇送饭吃了?楚牧心想道。 剑皇本是皇室中人,论辈分,乃是当今皇帝的叔叔。不过此人爱剑道不爱江山,拒绝了本可以坐上的皇位,拜入了剑宗学艺。 他在江湖上本也有着不小的名头,不过在多年前,剑皇因为偷看万剑归宗秘籍而被罚在冰窖内面壁终生,至此绝迹于江湖之中。 第二梦便是无意间进入了剑皇所在冰窖,得到无聊的剑皇传授武艺,这才使得她体内两股内劲冲突,在面上出现红痕。 不过当楚牧见到那一串脚印之时,便直接推翻了方才的想法。 脚印大而深,有一丝无形煞力凝聚在其中,使得这鹅毛大雪都无法覆盖脚印。 这种比之一般男性都要大的脚印,显然不是第二梦这女子所有,除非她的脚天赋异禀。 聂风闪身过去观察脚印,轻轻拂过脚印上方的煞力之后,他说道:“此人的轻功应该不算差,但他还是在雪地里留下这么深的脚印,应该是性格所致。他应当是一个霸道阴戾之人。” 能找到剑宗,且性格霸道阴戾,这样的人楚牧只能想到一个。 想不到破军这么早便回到中原了。他既然回来了,绝无神应当也要行动了。 正在这时,楚牧感知到一丝煞气出现在远方,尽管只有一丝,但楚牧还是能感受到其中的穷凶极恶。 “走,我们去会一会此人。” 说着,楚牧便身形闪烁,直接消失在原地。聂风随后紧追,断浪也是连忙抓着被封锁功力的剑晨跟上。 循着那一丝煞气,楚牧在数息时间内赶到了其来源之地一处冰窖的入口。 而在此地,一个白发大汉手持刀剑,正和一个披着橙红斗篷的女子激斗。 那大汉身上戾气深深,手中刀剑亦是带着十足凶戾之气,哪怕此刻他并未动真格,那猖狂的气息也让人对其印象深刻。 此人,正是从东瀛重返中原的无名师兄破军。 第二十一章 延续未完之战 感谢诸位书友送出的生日祝福,差点连自己都忘了。 恩,今日两更。 一处废墟前,徐汇怔怔地望着杨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至尊冥神全文阅读。 他身旁的史坤,程月彤等人也俱都是这幅表情。 “不用这么惊讶吧,你们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在里面了?”杨开呵呵一笑。 徐汇总算是回过神来,一副老泪纵横的欣喜模样,身躯颤抖,抱拳道“恭迎圣主出关!” “恭迎圣主出关!”史坤和程月彤等人也连忙重复了一句,神态恭敬。 似乎见到杨开出现,就等于见到了希望一般,让他们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连带着在附近的圣地弟子们,也全都聚集了过来,望救星一般看着杨开。 杨开皱了皱眉,举手道“先不忙这么称呼我,大概的情况我从玉莹长老和安灵儿那里听说了,这里有没有我能帮得上忙的?有的话你们尽管吩咐,若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为你们办妥。” 徐汇神色一怔,顿时领会杨开的意思,也不再惹他生厌,拘谨道“不敢,这边的事都是小事,安抚弟子们的情绪,救治受伤的人员,无需你来插手。” 说话间,目光在杨开的手上转动着,好一会功夫,不禁流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 “你在找这个?”杨开手心一翻,将那枚圣主灵戒取了出来。 众人神色纷纷一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枚古朴的戒指。徐汇更是不断地点头,神采奕奕。激动道“小兄弟你果然将圣主灵戒带出来了!” 杨开微微颔首,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悠然地说道“我本想出来的时候,把这枚戒指交给你们,但是……现在出了点意外,在我未到入圣境之前,这枚戒指先且由我保管着,等到时候自然会还给你们。” 杨开估摸着等自己到入圣境的时候。便能解除这枚戒指和自己的联系了,将自己的神魂烙印从戒指里消除。 “无妨无妨,这枚灵戒本就是属于你,你想戴多久都没关系。”徐汇笑逐颜开,其他的长老护法们也不断颔首。纷纷表态。 “不过……有圣主灵戒,事情就好办多了。”徐汇看样子是松了一口气,“小兄弟,老夫还真要请你帮几个忙。” “大长老尽管说便是。”杨开正色点头。 “弟子们多有损伤,现在疗伤用的丹药和药材都不太够用了,请小兄弟随我去库房一趟,从那里取些东西出来。” “你带路吧。” 徐汇连忙应着。与其他的护法长老们叮嘱一声,便领着杨开朝一个方向走去。 待到他们离开之后,众位护法长老才露出震撼至极的表情。 “他还真从圣陵里出来了,这都九个月了。怎么做到的?”史坤不断地摇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已经打破了史籍上记载的记录了吧?我记得耗费时间最多的一位圣主才只用了两个月而已。” “花了这么长时间才通过考验,这位圣主是不是不怎么样啊,难道我们太高看他了?” “有什么关系。现在最关键的是圣主灵戒被带出来了,这样一来。九峰的阵法和结界便可以重新开启,也能阻止下那些人的侵入坏蛋是怎样变成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唯有玉莹,美眸中闪烁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她一直没弄明白,杨开刚才到底是如何骗得了她的感知,悄无声息地在她身旁出现的。即便借助了九天神技,本身的神识力量不够的话,也做不到这一点。 到底是小看他了,还是高看他了? “玉莹你怎么了?”程月彤见她有些魂不守舍地,连忙靠了过来询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位未来的圣主,与旁人都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程月彤顿时来了兴致。 “说不清楚。”玉莹缓缓摇头,忽然又冲旁边娇喝一声“都看什么,不用做事了?” 那些围聚在此地的弟子们这才如梦方醒,赶紧作鸟兽散,继续忙碌去了。 不过新圣主出关,成功通过圣陵的考验的消息,却还是飞一般地传递出去,所有得知这个消息的圣地弟子,全都振奋了起来,觉得圣地有了希望。 地下库房前,杨开和徐汇驻足在此。 神识感应中,这库房整体不知用什么样的材料打造而成,强如杨开的神识也无法渗透分毫,根本窥探不到里面的情况,而且看那库房周边材料的质地,也是坚硬至极,固若金汤。 来的路上,徐汇也简单地跟杨开说明了一下情况。 九天圣地收集到的物资,多出来的一般都会送到这个库房内保存,这长年累月的下来,库房里的物资已经多不胜数。 自老圣主陨落之后,库房便没被打开过。 这近两年的时间下来,圣地里残留的物资已经所剩不多,又经历了这一次劫难之后,彻底告罄,许多受伤的弟子都没有疗伤丹可以服用,更不要说修炼所用的丹药了。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便是赶紧打开库房,将物资从里面取出来。 而唯一能开启库房的关键,便是杨开带出来的圣主灵戒。 遵循着徐汇的指示,杨开在圣主灵戒上灌入真元,将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印入库房大门正中央处的一个凹槽内。 华光流转,那固若金汤的大门缓缓开启。 一间巨大无比的地下仓库蓦然呈现在杨开的眼帘之中,这仓库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资,炼丹用的草药,炼器用的奇石材料,还有早已炼制出来的丹药秘宝。数不胜数。 杨开看得眼花缭乱,悚然动容。 这毕竟是一个大势力的储藏和底蕴,雄厚的程度超乎杨开的想象。 “小兄弟你自己看看,有需要什么的话,尽管拿,我去叫些弟子过来,帮忙运送物资!”徐汇知会杨开一声,便又离开了。 杨开顿时欣喜地在此地流连起来。 这里的物资囊括了无数种类,最起码能供应几千上万人的需求。难怪那附近的三个势力会冒险进攻九天圣地,不提九峰是绝佳的修炼之所,单是这里的物资就足以让人眼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亘古不变的道理。 杨开没有丝毫手软。将那些炼丹用的材料大肆收进黑书空间内,以备不时之需美女董事长老婆最新章节。 他的炼丹之术还有待提升,如今虽然能够炼制出圣级下品丹,但还不够娴熟,只有能够炼制出圣级中品丹,他才能去那无尽雪山寻觅到棺奴,进小玄界解除古魔一族的枷锁。 与九天圣地比较起来。杨开更看重丽蓉和寒菲他们的力量。 也多少有些古魔一族的原因,杨开才不想与九天圣地扯上多少关系。 人魔不两立,若到时候既当了圣主又是古魔一族的领袖,搞不好这两大势力要起什么冲突。杨开夹在中间怎么做都不是。 一番忙碌,席卷了大量了药材,甚至连炼制丽蓉嘱咐过的圣丹的材料,也被他在这里寻觅到了一样。 至此。那圣丹所需的材料已全部备齐! 杨开心情大好,觉得这行不虚。又收集了一些修炼用的晶石,这才罢手。 徐汇忙里忙外,用乾坤袋盛放着物资,不断地交给在外面等候的弟子,让他们送给圣地里的炼丹师。 半日之后,才渐渐平息下来。 “小兄弟你不需要找点东西么?”徐汇见杨开两手空空,甚至身上也没个乾坤袋,不免有些误会了。 但他又敏锐地察觉到,库房里的东西少了很多,尤其是炼丹的材料,顿时感到不解。 “不用了。”杨开缓缓摇头。 “那咱们出去吧,你若是想要,随时可以来这里。”徐汇呵呵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离开了库房,徐汇又道“还要再请小兄弟走一趟,随我开启九峰的阵法和结界。” 杨开颔首,示意他前头带路。 九峰的结界和阵法高深奥妙,是圣地历代圣主耗费了无数年完善布置下来的,能够抵挡入圣境强者的狂轰滥炸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损坏。 虽说每一任圣主都是入圣三层境的顶尖强者,但是圣主也有外出的时候,他离开圣地,有这结界和阵法守护,圣地多少会安全一些。 杨开对结界和阵法并不精通,几乎是从未涉猎过,不过乘前人阴凉,并不需他费多大事,只需持着圣主灵戒,按照徐汇的指引,开启一些关键之处便可以了。 在九峰之间穿梭,走走停停,杨开真元消耗巨大,直到半日之后,才成功地将九峰的结界和阵法开启。 天地间的灵气流动明显变得快速浓郁了很多,一层肉眼看不到的能量薄膜,覆盖住了整个九天圣地,将其笼罩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徐汇彻底震惊! 他深知开启阵法需要耗费多么庞大的真元和能量,即便是上一代的老圣主,也无法在半日之内重新开启。 那可是覆盖了整个圣地的大阵啊。 但是杨开做到了,开启了阵法之后,脸不红心不跳,没事人一般。 徐汇根本无法揣测他的体内到底蕴藏了多么庞大雄厚的真元,直将其惊为天人。 态度越发恭敬。 他知道,虽说自己现在的修为比杨开要高,但假以时日,这个年轻人必定能成长到让自己难以企及的高度,到那时候,整个圣地就得全依仗他了。 t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二十二章 坑爹破军激战不停 冰窖之内,别有洞天,十二根巨柱分别刻着地支之肖属,立在冰窖各方,形成一处诡谲战阵。 每一根巨柱上皆是插着无数利剑,柱下则是分别站着一位武林高手,看模样,似是在运功支撑巨柱。 厚厚的冰霜覆盖着巨柱、利剑、武林高手,将这冰窖内的一切皆数冰封,此地唯一还留有生机的存在,也就只有在一堵冰墙之后席地而坐的身影了。 而在这十二人之中,本该被聂风杀死的无双城城主独孤一方,赫然在列。 聂风一见到独孤一方,便是心中杀机骤起,眸中隐隐有血色闪过,整个人都有失控的迹象。 第二梦见状,当即靠近道:“风,独孤一方已经死了。” 闻听此言,再加上独孤一方确实已经全无声息,聂风体内隐隐要失控的疯血这才平静下来。 而当他平静下来之时,立刻便注意到了眼前这陌生姑娘的亲昵语气。 “姑娘,你······”聂风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却又是有些不敢确定。 “傻师弟,她就是和你经常通信的梦姑娘啊。”楚牧拍了拍聂风的肩膀,道。 师兄你又知道? 如果眼神转换成话语的话,现在聂风看向楚牧的眼神应该就是这意思。 不过这种错愕感在其后涌起的巨大欣喜之下,直接就被冲散了。聂风用激动到颤抖的语音问道:“你···真是梦?” 狗粮味越来越浓了。 且不去管突然散发出恋爱酸臭味的两人,作为此战核心的无名和破军已经走到了冰窖中央。 破军对着唯一一个并未支撑巨柱的冰封老者道:“老头子,你心心念念要我学《万剑归宗》,今日,我便让你亲眼看着我赢下此战,杀了无名。” 这老者正是破军之父,无名之师——剑慧。 二十年前,剑慧邀请十二位武林高手前来观看此战,独孤一方正是其中一人。只不过因为无双城事务繁忙,独孤一方便找了个替身顶替自己,本人则是前来剑宗观战。 只不过独孤一方以及其余十一人都不曾想到,剑慧这糟老头子竟然会这么不讲究,为了让破军赢,不惜把他们十二人全数拉下水。 剑斗之时,余波摧折十二根巨柱,使得冰窖即将倒塌,十二名高手不欲这次剑斗就此终止,便各自前往一根巨柱下一边运功支撑巨柱一边继续观战。 结果谁曾想,就在他们全力运功之时,无名和破军胜负将分。 彼时破军已是被逼得凌空撞在一根巨柱上,无名当空跃起,一剑刺向破军。剑慧却在此时突然抛出一枚玉环抛到空中,正好挡住无名之剑。 只要无名的剑前进半分,这玉环便将被剑气震碎。而这玉环,乃是无名绝不愿毁坏之物。 只因无名本是孤儿,在婴儿时被养父母收养,当时随身只有这一枚玉环傍身。这枚玉环,关系到无名的身世。 当初无名拜师剑慧之时,将这玉环作为拜师礼,以示师恩之重,谁曾想他日剑慧会用这玉环来阻止无名获胜。 不得不说,这事相当的讽刺啊。 楚牧摇头啧啧道:“更讽刺的是,剑宗的回天冰诀乃是一种将重伤者冰封镇压伤势,等到他日找到疗养方法再行解封的法门,结果谁想到破军这憨憨自知自己不能胜过无名,干脆躲到东瀛二十年,硬生生让他爹被耗死了。” 要是破军能够在数年之内胜过无名,或者干脆放弃胜负心思,那这被冰封的十三人还有救,但这家伙只盯着无名,鸽了自己老爹二十年,不死才怪。 身遭冰封,连吸取天地灵气都做不到,也就靠着冰封身体让消耗降低到极致,才能存活。 但是,身体可以被冰封沉睡,神魂却是不行。 这些被冰封的少说都是修出了阴神的高手,又非是像重伤者那般意识模糊,在冰封之后,他们的意识也被封锁在识海,在孤独和死寂之中,意志渐渐被瓦解,最终神魂自我崩解。 神魂都死了,身体自然难以支撑下去,于是乎这十三人便死在了这与世隔绝之地。 楚牧并未刻意掩饰声音,是以正在对峙的破军和无名皆有听到此言。 无名略有感伤,破军则是狞笑道:“送无名去给老头子作伴,老头子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等个屁啊!” 剑皇这时在面壁之处大喊,声音化波,劲力澎湃,将回天冰决所塑造的冰峰悉数震碎,一切,都恍如回到了二十年前。 无名和破军迅速回归二十年前的位置。 破军当年撞在柱上,留下一个人形凹痕,位置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而无名,他当年刺出的一剑在半空中和玉环一同被冰封,剑上之势竟是也被冰封保存,这一剑之势,二十年未尽。 重执当年之剑,无名一声暴喝,劲力吞吐,竟是剑身完全震碎成无数碎片。 他劲力一带,将碎片凝聚成针一般的细剑,从玉环中间堪堪穿过,凌厉的剑气浑然内敛,未曾让玉环损伤分毫。 若是在二十年前,无名绝不可能有这般掌控力,凌厉的剑气外泄,绝对能将玉环一并震得粉碎。但在今日,无名已非昔时,此刻的他,是天剑! 但破军也非昔日的吴下阿蒙。只见他猛然拔出天刃刀、贪狼剑,刀、剑、人三位一体,凝聚出无穷凶威,刀剑劈下,与细剑碰撞,发出惊天巨响。 “嘣——” 被劲力凝聚的剑刃碎片顿时崩散,霸道的气劲更是将这些碎片震成齑粉。 不过无名也在同时将玉环收入袖中,没让这信物毁坏。 这便是无名在这二十年中想出的两全之策,既能不损信物,也能让剑势去尽。 可惜今日的破军不似昔日般穷途末路,手中更具备天刃、贪狼两大凶兵。这在二十年前能致胜的一剑,现在却只不过是战斗的开始。 “既是斗剑,怎能无剑?” 楚牧伸手一带,断浪背后的英雄剑出鞘疾飞,直向无名射去,“便让我看看天剑有多高吧。” 英雄剑尚在半空,便发出清脆剑鸣,这柄中规中矩的长剑在这一刻似是活过来了一般,散发出凛然正气。 当无名的手握住英雄剑之时,看似普通的长剑与看似平平无奇的人成为了此时的焦点,散发出无比的存在感。 英雄剑在剑晨手中就是一把比较锋利的宝剑,但在无名手中,就是一把不逊色于任何神兵利器的正道之剑。 在英雄剑的气息压制下,天刃、贪狼的凶威大降,断浪手中的火麟剑亦是在剑鞘中不安跃动,让剑心入痴的断浪不由散发杀机。 一剑在手,无名之神采再不相同,而破军,亦是杀机暴起。 “给老子死!” 破军就如一头孤狼一般扑杀而来,手中刀剑便是他的利爪,挟无情杀气狂斩而来。 无名竖剑于身前,英雄剑那略显轻薄的剑身在此刻如太古神山般不可逾越,剑刃阻于刀剑交叉之处,任凭刀凶剑危,亦是无法逾越。 锵—— 当—— 刀剑交击声中蕴含无穷之威,可比拟上乘音功,形成波纹音浪。其所过之处,冰霜碎裂,巨柱倾颓。 本就因为回天冰诀被破而摇摇欲坠的巨柱,此刻终于要倒下,整个冰窖都将面临倒塌。 就在四周地动山摇之际,楚牧陡然出手,一掌朝天,一掌按地,庞然真气倾泻而出,竟是将这要崩塌的冰窖强行凝固住。 至寒之气在上下方蔓延,瞬息之间,便是将整座冰窖彻底冰封,看那冰层厚度,比之回天冰诀形成的冰封还要厚数倍有余,令观战的几人见之皆是心生惊骇之感。 “继续观战。” 轻描淡写地稳住此地,楚牧继续观战,全然不管他人心思。 而在此时,无名挡下一击之后,守招变攻,英雄剑迸发剑劲斩下,轻薄的剑身有着沛然之力,站在天刃刀上,余劲竟是将破军生生逼退三丈多远。 “英雄剑仅重一斤七两三钱,放在任何剑器中都可说轻薄,但其剑心却是极重。只要在合适的剑客手中,便可发挥千钧、万钧之力。” 一面冰壁之后,剑皇似能看透墙壁一般,发出评断之语。 楚牧见状,也是乐得和他说道一下,便开口道:“但破军和刀剑和他命格相辅相成,他若爆发,也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 话音刚落,破军伸腿在后方冰封巨柱上一蹬,止住去势的同时蹬出裂痕,强势冲袭,“杀破狼!” 刀剑交击,掀起澎湃气劲。 人、刀、剑,彻底归一,破军整个人恍如化作杀神,刀剑之气将碎冰寒霜裹挟,原本已被冰封的冰窖都在此招余威之下再度开始崩裂。 “杀!” 破军如彗星袭地般杀来,无穷杀势让无名再无保留,一脚跺下,无数剑影在冰层下潜流,在空气中游动,在剑刃上绽放。 “是师父的无上剑道!”剑晨见状,激动大喊。 莫名剑法是无名在二十年前所创之招,而在这二十年中,无名归纳所学,又有新的武功问世。 这,正是“无上剑道”。 第二十三章 胜负已分秘籍争夺 “无形道。” 无形剑气无处不在,脚下冰层寒气,周遭流动空气,乃至那碎裂的冰屑,皆是在这一刻具备了剑意,成为了剑气,天剑之境在这一刻终于彰显威能。 ‘天剑至高,在于和自然共为一体,可御万物,无外乎无名会将英雄剑传给剑晨,这固然是因为剑晨乃是其徒,也是因为他已经渐渐不需要剑了。’ 楚牧慧眼如炬,已是看到了无名的境界。 眼下无名面对破军这等手持神兵利器的顶级高手还需英雄剑,若面对其余实力逊色者,举手投足便可直接以万物为剑,杀敌于片刻之间。 而当无名实力再度跃升,剑体有成之后,他的指掌完全可以匹敌英雄剑,完全可以舍弃剑器了。 ‘无名的武功境界,实际上还未到蜕凡,但他的心灵,却是早已超脱万化定基,提前开始蜕变了。’ 蜕凡之变,变的不只是身,亦是心。或者正确来说,这蜕凡,是从心境开始蜕变的。 毕竟早在化神境,武者就已经炼化了身体血肉意识,若要改变身体进行蜕变,自然也只能从心开始。 也是从这个境界,武者的心境开始和一般人越行越远,更偏向传说中的仙佛。 无名这二十年来的变化,说是隐居带来的可以,说是心境蜕凡所导致的,也未尝不可。 在楚牧思索之时,无形道和杀破狼终于正面碰撞。 破军之刀剑舞动成风暴,刀罡剑气所过之处,一切尽皆被狂暴的杀破狼撕裂绞碎,那十三具已死的尸体顿时受了无妄之灾。 无形剑气则是无穷无尽,自四面八方而来,天上地下,皆是剑气,凌厉之势让楚牧身旁其余人皆是连连后退。 “轰——” 先是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连绵不绝的交锋声,危险至极的气劲余波。 四周冰柱、冰层,皆是在狂绝的气刃崩溃瓦解,碎冰石块如横风急雨,飚射四方。 破军杀势不绝,杀破狼之招后劲无穷,刀剑疾削狂斩,如怒涛、如狂风,杀机愈盛,恍如没有极限一般。 也在气刃风暴中狂突猛进,一心绝杀无名的意志彰显无疑。 而无名也是眼神一片冰冷,身上绽发无情剑光,那剑意竟是比杀破狼之杀势还要冰冷三分。 无上剑道·无情道。 心意心境通彻无情冰寒之念,此刻的无名心中毫无慈悲之念,他恍如又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剑出夺命的少年时期。 “噌——” 清越的剑鸣声中,无名剑出无我,无情剑光切入杀破狼之中,剑气化轮,斩杀凶煞之势。 “当当当当——” 破军之刀剑所化的怒涛狂风竟似被剑轮横截而乱,苦修多年的杀破狼,其至凶的煞能被更为冰冷的剑气截杀,威势大减。 但也因此,实力稍弱的几人看清了二人的招式。 “刀使剑法,剑使刀招,颠倒流转,原来刀剑之间还有如此奥妙。”同样使用刀剑的第二梦见状,不由感叹道。 “此人刀法不在我爹之下,”聂风目光灼灼地盯着战团,“但无名的冰冷剑意斩绝杀机,更为惊人。” 第二梦看到了刀剑之妙,聂风看到了冰冷剑意之能。两人之感悟,因为专注点而不同。 颇有戏剧化色彩的是,当聂风话语落下之后,无名长剑横扫,剑光万化,无穷剑气如雨打芭蕉般激射在天刃、贪狼之上,重重冰冷剑意削减杀机,杀破狼之势被尽数破之。 杀势既破,杀招亦是难以成形,无名左手剑指长驱直入,一道金芒将破军贯胸而过,带起殷红血迹。 剑气未绝,又有数道剑气激射而出,将破军洞穿出数个血洞,并把他狠狠钉在身后冰柱上,撞出一个人形凹痕。 二十年后再续一战,无名对破军,无名大胜。 从这里可以看出剑晨的功不可没,原着中若非有剑晨这个强力辅助在,破军哪怕再练二十年,也绝然胜不了无名。 “好啊!好啊!” 冰壁之后的剑皇放声大笑,身上剑气如虹,轰然斩破冰壁,迈步走出,“我终于自由了,自由了啊。” 以他的实力,完全可以破封而出,再加上剑宗在二十年前因为剑慧的神奇操作而树倒猢狲散,也无人会来指责他背信弃义,但剑皇依然还是独自在冰窖中苦等,等待无名和破军决出胜负的那一刻。 此刻二人胜负终定,剑皇迫不及待地重见天日,身影如疾电,飞纵离去,“这《万剑归宗》就交给你了,老夫走也!” 杏黄色封皮的书册疾射向无名,封面上的四个大字“万剑归宗”,也在此刻被众人收入眼中。 这本剑宗的无上神功在此刻终于出世,四道冷电一般的目光在此刻正面对视。 是楚牧,是无名。 冰窖之中,寒气大盛,半空中的秘籍被冰霜覆盖,突然止住飞射之势。 地面之上,两道身影四目相对,冰冷的剑意,高深莫测的神意,遥遥对峙。 破军和无名之战虽告终结,但为《万剑归宗》秘籍而来的楚牧,在此刻无法避免地和无名对上。 楚牧对于《万剑归宗》势在必得,而无名,则是不想这秘籍落入楚牧之手。两人之间,矛盾既存,就免不了一战。 无需用言语来表达意思,双方的意志都在此刻表露无疑。 被冰封的秘籍从半空中掉落,两道身影不约而同地出手。楚牧快人一步,手掌当先抓到冰封的秘籍,无名的剑气后发先至,凌厉锋芒直指秘籍。 他宁愿将秘籍毁掉,也不愿它落在楚牧手中。 本身无名对《万剑归宗》就没什么欲求,以他如今的境界所创出的无上剑道,实际上也是威能不弱于万剑归宗的神功。 所以他的想法十分干脆,与其让秘籍落于楚牧手中,不如直接毁掉,也免得日后因这秘籍而多生事端。 但楚牧又怎么可能任由无名毁掉这必得之物呢? 抓着冰封秘籍的手掌上清光大盛,一只清气巨掌将秘籍包裹,巨大的手掌融入秘籍之后直接抓向剑气,将其牢牢抓摄于掌中。 随后赶至的无名眼见剑气被抓摄,面色不动,手掌剑光如雨,层层叠叠,无比繁复,将巨掌直接罩入剑网之中。 这正是莫名剑法之悲痛莫名。 此招乃是无名痛失爱妻之时所创,彼时他心中之悲痛难以用言语形容,所创之剑式也是无比复杂,重重剑气难以看透。 但此招,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它因伤痛而创,招式之中自然也有一处伤痕,作为破招的关键。 楚牧心知这一招的弱点,另一只手中紫色剑光如游龙般射出,迅若疾电,偏生莫测异常,直穿剑网射中英雄剑之刃。 “叮——” 清脆鸣响声中,重重剑气尽数消散,悲痛莫名,破! 二人交手可说是发生在须臾之间,其余人都是没想到这二人会突兀动手。 不过断浪还是及时反映过来,他当即便怒拔火麟剑伸向剑晨脖颈,欲要威胁无名罢手。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道剑气从剑晨身周冰面下激射而出,化作一道屏障,将一切攻击尽数挡于其外。 剑光激射,一道锐利之劲从剑气中弹射而出,直直击中火麟剑之剑身,让这邪剑险些脱手而飞。 原来,无名早在和破军激战之时便已经埋下暗手,只等楚牧离开剑晨身周,便一举引动暗手,将自己的徒弟护住。 与此同时,上方一根垂下的冰柱陡然激射剑气直袭楚牧天灵,楚牧身后,一道剑光如灵蛇般自地面窜出,直攻脊柱大龙。 无名本人人剑合一,化作剑气长虹,一往无前地杀来,冰冷的剑意让楚牧也享受到了破军的待遇。 这剑式,是“莫名其妙”。 比起剑晨所使的剑式,无名之剑是完全不可捉摸,若有眼力稍差者,可能连自己是怎么败的都不知。这一招在无名手上,可说是真的“莫名其妙”。 而这剑意,则是方才所使的“无情道”。 冰冷的非是剑,而是意,那无情的神意比之杀气略逊几分森严,但较之冰冷却是更为纯粹,且强盛。 招与意巅峰之合,更携磅礴剑气,化作长虹而来,此招看似声势不显,然其之能,却是达至某种巅峰之境。 三方同功,招、意、气三者成至妙之合,方才还轻而易举破掉“悲痛莫名”的楚牧,此刻却是陷入危局。 然而在下一瞬间,滔滔赤流翻涌而出,那纯粹的血红色使人不由联想到粘稠的血海,但无比决绝的杀伐剑意,却是在证明这赤红,比之鲜血更为纯粹。 陷仙剑意! 楚牧在赤流之中旋身舞剑,猩红的剑光化作弯曲的虹光,先挡如灵蛇一般的剑光,再斩激射至天灵的剑气,最后······ 剑光化涛,澎湃赤流淹没一切,让四周所有尽数沉沦。 赤流之中的绝杀剑意断灭灵机,无俦剑波和人剑合一的长虹正面碰撞。 “轰——” 铺天盖地的赤色摧毁了所有的巨柱,整座冰窖终于在此刻坍塌崩溃,一块块碎石垮落直下。 “走!” 聂风三人见状,急忙闪身,避开汹涌的赤流。 诸世大罗 第二十四章 天剑魔剑 “轰隆隆——” 碎冰裂石如雨急下,坠入下方的赤色洪流之中,在无情的剑流碾碎成渣。 无名周身剑气不绝,英雄剑如神山,屹立赤流不倒,若巨坝,断流截气,斩断杀伐剑气。 虽是遭受剑流包围,但天剑无名非是凡人,一剑在手,便是有天倾之危,他也大可拦下。 毕竟是残血就能打天下的绝世能人,此刻还未遭到版本削弱,实力更为不凡。 但就在无名之剑势将近巅峰之时,他突然眉头一拧,长剑脱手,向着右方激射。 英雄剑携分江断海之势破开赤流,穿过一个难以行动的身影,其上所持剑劲带着那人飞出交战范围,助其脱困。 原来,是无名感应到自己徒弟的安危,以英雄剑助剑晨脱困。 “但英雄剑若失,你如何胜我?” 剑流之中,楚牧的身影突现,三指成剑,剑劲含而不发,直点无名胸膛。 无名却似早有预料,侧身闪身,指尖剑气爆绽,横扫而来。 金色剑气划过残痕,至快至锐,楚牧却是不闪不避,左臂横挡,右手三指斜撩,剑气成芒,斩向无名腰部。 “当——” 剑气斩在楚牧支挡的左臂上,发出金铁之声,楚牧的身躯竟是比之神兵利器都不逞多让,无名的剑气完全未能奏效。 一招未建功,楚牧的剑芒已是攻杀而来。危急关头,无名身如青烟,化出数道残影,刹那间爆发的速度竟是不弱于楚牧,他身形后移,以微妙毫厘之差闪过剑芒,周身剑气游走,将上方破开一个大洞,身影出得冰窖。 “轰隆隆······” 冰窖之外,冰峰摇颤,峦岩崩裂。 无名身化剑影破岩而出,落在一根残缺巨柱上。紧接着,楚牧撑着气罩缓缓升起,落在一颗从上方落下的巨岩上。 “天剑之能果是非凡,方才那阵交锋,虽是不如我当日和剑圣一战激烈,但论及各中剑法拼斗,却是要比当日更为精彩。”楚牧看向无名,眼中的兴趣愈深。 当日和剑圣一战,那是正面碰撞,强弱立判,双方皆是直接倾尽全力。而和无名一战,则是尽展剑法,论发挥的战力不如当日,但论招式转圜变化,双方武学交锋,却是更为多彩。 无名同样注视着楚牧,眼中包含的,是戒备,亦是忌惮。 当日剑圣展现给他看的绝仙剑势已是让无名心中警惕,今日与楚牧一战,见过绝仙,再试过陷仙,无名心中警惕之感再升。 只有真正见识过楚牧的剑意,才能体会这杀伐剑意的极端和无情。 有此剑意,也难怪剑圣会败。 有此剑意,也不知未来天下是福是祸。 心念至此,无名心神沉寂,彻底进入无我无心之境。 无我之念,无心之意,天剑之境彻底展现,无名手上无剑,身体却似成了剑,周遭天地也似成了剑。 周身一方小天地与己相融,气机流转不休,周遭万物悉数成剑,无数剑气将楚牧牢牢锁定。 剑客之间有一种说法,叫以剑交心,意思是通过剑斗来验证一个人的心境。 这种说法实际上适用于所有的武者。只因当化神以上的武者被逼到极限之时,他的外显的神意能让人清晰认识到此人作为根基的武道意志如何,以此意观心,可知其品行。 若是如破军那般穷凶极恶之人,他的根基神意定然是也是凶煞恶极的。而死无名这等正道之光,他的剑就是再利,神意也是柔和的。 当然,要是你都被逼到极致要面临生死危机了还有心思掩饰神意,那就当以上之话都是废言。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在天人合一上针对。”楚牧身处剑气锁定之核心,面上依然从容,还有心思谈笑。 向来都是他依仗着天心入照欺负他人,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以相似的手段针对。 “这种感觉可不算好,所以还是速战速决吧。” 话语至此,无名突觉一股断灭灵机,镇压一切的死寂气息降临。方才已是见识过一次的赤色再现,只不过这一次,楚牧展现的已不再是赤色洪流,而是······ 染遍天地的赤意——天地皆赤。 陷仙剑意铺天盖地,令万象沉沦,断灭一切灵机,令流转不息剑气的一方小天地都被死寂覆盖。 吹来的风雪凝固在半空,依然还在坍塌的岩石碎冰都在此刻静止,当日在天下会出现的一幕于此时复刻,且这一次,凝滞万物的剑域更为强悍。 ‘以陷仙剑意凝聚剑域,令万物沉沦凝滞。接着,便是戮仙剑意了······’ 戮仙之剑自天灵之处徐徐冒出,被浮现的元神轻轻持住。 灭天绝地剑廿三,比之剑圣更强的剑廿三。 以陷仙剑意成域,以戮仙剑意为锋,显无穷杀伐。若非楚牧还无法同时将三道剑魄都催发至极点,此刻应当还有绝仙剑意出现。 两大剑意组成了崭新的剑廿三,陷仙剑意沉沦万物,断灭灵机,将被无名相融的周遭小天地之灵机尽数斩灭,更让周遭万物凝滞。 而戮仙之剑,是针对生灵的最绝之意。 “比之剑圣,你的剑更为极端决绝。” 无名的身体上亦是浮现一个虚幻的身影,他果然也练成了武道元神。 周遭赤色在无名之元神出现之后再现波动,无数赤红剑丝要将这元神侵蚀,但一股游走的剑意却是将陷仙剑意挡于元神之外。 抛弃名利,舍弃情义,不论成败,无视高低,不计荣辱,天与地平,等量齐观。 这是追求剑道之极的专注情操,亦是极情于剑的无上剑道至极之招——无名道。 人无名,剑道亦无名。此招可说是无名对自己的剑道,对自己的一生的最好概括,乃是他的人生总结。 无名的心境在此刻达至顶峰,一柄英雄剑的虚影出现在他的元神手上,天剑之境已是发挥到极致,“无名道。” 天剑至高,天剑无名。 而在另一方,乃是魔剑至绝,魔剑诛仙。 陷仙、戮仙双剑合璧,虽仅是剑魄,却也显露了一分先天杀伐之威。楚牧以神运剑,将“灭天绝地剑廿三”的意境强行拔高,超越了剑圣,达到了自己目前的巅峰。 双方隔空对视一剑,天剑、魔剑绽放难以言喻的极致光华,横空出剑,最最为极致的剑道之决。 “——” 剑域之中,声音皆无(楚牧两人是神念传音),但那好似日陨般的瑰丽景象依然彰显出双剑之决的极致之威。 若非此刻剑域凝固了一切,怕是这冰峰之顶都要在这一碰撞中倾塌。 这一刻,天下间的顶尖剑客齐齐心中一动,不约而同地爆发出激烈的剑意。而在剑宗上空,铅灰云层染成一片惨绿,巨大涡旋出现在空中,剑光如洪流般倾泻而下。 剑界之门,也因为这天剑和魔剑的对决而开启,二人之身影皆是被绿色剑波笼罩,身形如渡太虚般沉浮。 熟悉时空挪移的楚牧甚至能感应到自己和无名的位置都在变幻。 剑界,这是要将楚牧和无名一同吸入其中。 “想得美!” 楚牧的真身竟是在此刻突然行动起来,明明元神出窍化剑,本体却还能运用真气,百窍之中清光爆发。 他是绝对不容许自己在此刻进入剑界的。只因这种强行打开剑界的方法极不稳定,很有可能就是有进无出,进去有门,出来无路,直接被困在剑界之中。 剑界之中,现在可还困着两个实力都不逊于楚牧的老怪物呢。 要是楚牧被吸入剑界之中,他寻思着以他这逆天之人的身份,很有可能就直接被困在其中,和其他两个难兄难弟作伴,等待下一次剑界开启了。 双掌相对,清气化电殛闪,三分合一,一种开破万象,劈天裂地之势于掌间形成。 只见楚牧的身形突得膨胀拔高,双手之上青筋如虬蛇般爆绽,浑身真气在掌间形成了似斧非斧、似剑非剑的气刃。 “劈天神掌。” 极尽一身真气所成的气刃在双掌推出之时膨胀扩大,开破万象的伟力在此刻发挥地淋漓尽致,周遭那绿色光流尽数在此招之下横向破裂断流。 与此同时,天剑、魔剑之决亦是宣告结果,上方突得爆发出无双锐气,一道撕裂天地的剑痕出现在两者之间,将这绿色剑波竖向撕成了两半。 “轰——” 剑廿三的剑域和破裂的剑波碰撞,爆发出剑气怒潮,楚牧和无名的身影皆是被淹没在其中,向两方飞去。 身在其中的楚牧只觉自身如随波逐流一般在波浪起伏,一晃神间,已是出现在一处冰峰上。 他立刻转身向东方看去,只见远方冰峰倾塌,山岩碎落,一座座屹立在冰峰上的建筑皆是被无情掩埋。 那处地方正是剑宗所在之地。而那里,距离楚牧此时的位置差了足足有五里地。 ‘方才双剑交锋,无名之元神稳固终究不如,他已是耗尽了所有力量,要是没意外的话,他应当是死定了。是的,没意外······’ 楚牧取出袖中被冰封的秘籍,心中已是笃定无名十有八九是死不了了。 ‘通过这一次交手,我已是了解天剑之境的厉害,并且也试验过剑魄对剑廿三的加持。以我的天心之境,未尝不能练成天剑,以我的进境,下一次,便非是剑界吸我,而是我主动踏上剑界了。’ 第二十五章 十魔图 更北方,比之剑宗所在还要苦寒的冰天雪地里,一道人影突得出现在半空,从空中坠下。 此时周遭天寒地冻,寒风阵阵,此人气息奄奄又身在半空,若是直接坠下,便是不死,也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然而就在此人出现之际,风雪大作,呼啸的疾风与大雪裹挟着这道身影在空中飘荡,最终竟是落在一处高高的雪坡上。 风雪泄去下坠的大部分力道,雪坡由积雪而成,最后一点力道也全数由这积雪承受下,这气息奄奄的身影竟是在这般奇异的境遇下获得了生机,这情况委实玄奇。 “天剑之境,与天地感通,与自然合一,你于濒死之际激发剑境自救,又得遇老夫,看来,你是命不该绝啊。” 风雪当中缓缓走出一道矮胖的身影,只见其人五短身材,论身高,看起来也就到无名腹部,穿着一身田园富家翁似的服装,头部已然谢顶,成了一片地中海,剩余的头发和胡须皆是雪白,随风飘动。 这是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简直和普通人无异的老者,但能够出现在此地,能够道出方才之言,就证明这老者非是凡人。 重伤的无名见到老者,心中突然一松,本就勉强支撑的清醒再也无法维持,直接昏迷了过去。 ························ 剑宗冰峰之下。 楚牧的身影连连闪烁,须臾间便由远及近,出现在聂风等人眼前。 见到楚牧到来,聂风连忙道:“霜师兄,请你快救救浪。” 只见此刻雪地上,断浪盘膝而坐,面容痛苦不堪,在他胸膛上,有五个泛着紫黑气息的血洞,正流淌着带着恶臭的污血。 “刑凶罡气?”楚牧见状,奇道,“破军竟然没死?” 这刑凶罡气乃是破军的独门武功,以煞气结合毒力修成,入体之后直接侵蚀真气和气血,相当歹毒。断浪便是被破军一爪扣在胸膛上,眼下毒气煞力攻心,若是不施救,怕是命不久矣。 “破军应该是以回天冰决护身,而后在冰窖坍塌后挖地道逃脱了交战中心。” 一旁的第二梦说道:“在我们下来不久,破军带着剑晨突然现身,和我们交手,断浪为了救风,被他施辣手重创。” 看得出来,第二梦有些爱屋及乌,对于聂风的青梅竹马也抱有一些善意,再加上断浪适才挺身相救,她此刻对断浪也抱有不小好感。 不过实际上嘛,楚牧看那还未出鞘的火麟剑,便知断浪此刻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若是当真被刑凶罡气逼到极致,断浪此刻已经拔出火麟剑,借助家传神剑之威开始自救了。 “你倒是够果决,也够狠的啊。”楚牧意味不明地道了句。 盘膝镇压刑凶罡气的断浪毫无异状,好似全心在压制罡气,但他那剧烈的心灵波动却是瞒不过楚牧的感知。 断浪体内被楚牧种下了剑气作为制擘手段,若是楚牧战败身亡,这剑气也自然会消散。如今既然剑气未散,自己性命依然在楚牧掌握之中,就说明这落幕的战斗是楚牧赢了。 断浪正是明白这一点,这才抓住机会表忠心,想要抱住新大腿。否则以他的奸猾,还不至于在一心想逃的破军手上受重伤。 ‘尽耍些小聪明。’ 楚牧内心嗤笑一声,抬手虚抓,一股无形吸力出现在掌心,断浪胸膛血洞内的污血不绝流出,连带着刑凶罡气也被一同抽取出。 三息过后,断浪体内罡气被抽取一空,化作一团污血球,被楚牧随手扔在雪地上。 “风师弟,你带着第二姑娘先回天下会,断浪与我一同出海。”楚牧吩咐道。 “师兄,浪的伤势······” 聂风担心断浪伤势未愈,正欲为他说话,不过话未说完,便被断浪打断道:“属下愿为帮主效犬马之劳。” 这就舔起来了啊。 “放心,有师兄在,不会让他遭遇不测的,”楚牧淡淡道,“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那就不会死。” 此次出海之所求,对于楚牧而言相当重要,若是断浪当真要作死,那楚牧不介意成全他。 “属下不敢。”断浪连忙道。 他急忙起身跟上楚牧的身影,二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渐起的风雪中。 ························ 无名自昏迷中醒来,只觉浑身经脉通畅,原本重伤濒死的身躯竟是如同起死回生一般,恢复到全盛之时,便是因为大战所消耗的元神之力,也基本恢复了大半。 甚至于,他感到自身境界隐隐又有精进。 和楚牧一战,不只楚牧从天剑之境中得到了好处,无名直面魔剑剑廿三和两大剑意,也是以其天生剑慧得到了不小的裨益。 他缓缓起身,目光在周遭逡巡。 此刻其所处之地,乃是一处小木屋,屋外还有风雪呼啸之声,看起来并未离开北地冰原。 而在屋内,唯有一个老者一边捣鼓着火堆,一边看着上面正烧着的一锅肉汤,浓浓的香气传入鼻中,令人不由口齿生津。 “醒了吗?”老者察觉到无名醒来,“过来一起喝口汤吧。” 无名还记得这个老者,他在昏迷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此人。 作为正道之光,他第一时间便道:“多谢老前辈相救。敢问老前辈名讳。” “是你命不该绝,要是想谢,就谢老天爷吧,”老者盛起一碗汤,递给无名,说道,“这人啊,因使命而生,因使命而死,命不该绝,便死不了的。” “就如你,也如我。老夫笑三笑,一个命不该绝而一直死不了的人。” “笑三笑!”无名闻言,心生波澜暗生。 只因这笑三笑,便是当年百晓狂生所排“十二惊惶”中的最后一惊惶。 此人亦是十二惊惶中唯一的人,一个至少活了上千年的人。 笑三笑每百年现身江湖一次,传说第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能向他许一个愿望。不管你许什么愿望,他都能帮你满足,只不过这愿望的后果得要自己承担。 而在历史上,此人第一次现身,便是在千年之前。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便是出现几个长生不死的人也不足为奇,”笑三笑看出了无名内心的惊诧,笑道,“老夫一向认为长生乃是天赐,既是获得了天赐,就得让这世界变得更为美好。所以每逢百年,老夫都会出现在一些野心勃勃的贪婪之辈面前,以许愿之名,送他们进入地狱,让世间变得更为美好。” “不过今次找到你,却非是为了铲奸除恶,而是有事想让你相助。” 无名闻言,心中更奇。他也不知到底是什么,能让少说有千年之寿的人要自己这么个只活了短短四十多年的人相助,不过既然这救命恩人有所求,那无名自是无所不应。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相助。”无名道。 “不需要竭尽全力,只需要借助一下你的智慧而已。” 笑三笑面色一肃,取出一画卷,现于无名眼前。卷起的画卷上,三个大字赫然映入无名眼中。 ——“十魔图”。 三个大字字迹严正,可见其书法之上乘以及书写者之正心,然而无名见到这三字,却是莫名感到一种诡异之感涌上心头,本来的严正字迹都变得不祥而诡谲起来。 “大约二十年前,老夫夜观星宿,配合五行之法洞察天下大势所描绘,当时全凭心意所感,依照天命所画,画成之后,便是连老夫也不知此画内意。不过多年来的观察,还是让老夫确定了这十魔图的两大要点。” “一,此画所示,乃是十个与剑有关的大魔,唯有剑慧通天之人才可洞察其内意。” “二,此画所阐述的,乃是三十多年后的武林大势,三十年多年后,武林将要大变。” 说到这里,笑三笑突然皱起眉来,面露惆怅之色,“老夫本以为这十魔出现还需三十多年,有时间准备,未曾想在数日之前,突得心中有感,在画上又添了几笔,这十魔图所阐述的变局竟是大大提前,最多十年,十魔都将一一现世。唉,天意难测啊!” 说话之时,笑三笑将画卷徐徐展开。 无名定睛看去,只见画中之景,古怪异常。 一座残缺了小半的大山屹立在平原上,上头有白云蔽日,山上大火熊熊,两道血一般的泉流自山上挂下,远处,还有雷霆轰掣,飓风呼啸,这若干因素汇聚在一起,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画上还有题字: 半百江湖气象行 明晦风雨泣鬼神 雷惊大地风云灭 天惊石破转乾坤 无名看后,道:“此画崇山峻岭,笔意纵横,本是一副雄奇壮阔之境,然除山岭之外还有风雨潇潇,运笔亦是似断难断,似有无数忧结盘缠其间啊。” 单纯从画面上来看,无名只能看出这作画之人的技艺相当高超,但是画风有些抽象,这么多景象集合在一起,意义不明。 笑三笑道:“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你且再看。” 说着,他将画卷一转,呈现出倒过来的景象。 无名见之,一声惊言脱口而出:“啊,秦霜!” 第二十六章 拜剑山庄一行 十魔图倒转,乾坤随之逆转,风雨潇潇变作凄风苦雨,那古怪大山竟是隐隐肖似一颗魔首,山上烈火便是魔首口中的烈焰。 “这十魔图以自然物象表征其人,所谓十魔,说的乃是和剑界有关的十位大魔。当剑界大开之时,人心炽烈,十魔恣虐江湖,听你方才所言,似是已经看出了其中一人。”笑三笑道。 无名眉头紧锁,道:“画卷倒转之时,乾坤逆转,一种绝灭之意从画中透出,这让我想起了秦霜的剑意。他的剑至极至绝,剑下无生无灵无法,若是有十魔,此人绝对是其中之一。” “乾坤逆转,此人人生当中应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极至绝,此人之剑,哪怕在十魔当中,此人也可能是名列前茅之辈。” 笑三笑喃喃念道。 他虽然没有通天剑慧,看出这十魔图中的物象所代表之人,但他本人精通命理术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听无名之言,就以自己理解做出判断。 “还有呢?”笑三笑急急问道。 原本的十魔图,虽然不祥,但还无法让笑三笑动容,他实际上已经活了四千多年,乃是风云世界中最为长寿的老怪物,漫长的岁月赋予了他极强的实力和不动不移的心境,哪怕明知三十年后会有十魔出现,也依然无法让这老怪物心中生出波澜。 可现在这改变后的十魔图,却是不同了。 凶险程度绝对胜过之前十倍乃至百倍,笑三笑有所预感,一个不慎,可能世间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晚辈只能看出一人,”无名摇头道,“也许是因为晚辈只见过秦霜一人,所以目前所能看出的唯有十魔之一,若要辨认出其余九人,可能需要晚辈和他们照过面甚至见识过他们的武功才行。” 辨认出楚牧乃是乾坤倒转之时的灵光一闪,此刻再看这画面,无名已经没有那一丝灵光。 他虽能看出其余地方也隐含寓意,隐隐有剑势包含其中,但既然连其余九人的面都没见过,又如何能够确人身份? “这倒是不急,十魔应当会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一一出现,且他们都会和剑道有关,你大可一一去辨认,”笑三笑道,“自从修改出新的十魔图之后,老夫就隐隐有不祥预感,如今发觉你能辨认出十魔,也算是减轻了老夫负担了。” “前辈,发现之后,又当如何面对十魔?”无名问道。 “顺其自然,十魔自有气数相连,未齐之前强行动手,只会起到反作用。我们能做的,是探明其身份根底,及早做好针对措施。”笑三笑给出了出乎无名意料的答复。 原本无名以为笑三笑会说提前针对,没想到得来的答案竟然会是等。 笑三笑也是看出了无名的诧异,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当你享受到气数的好处后,你也将和气数息息相关。当气数耗尽之时,便是反复之日。所以,我们只需做好准备,在关键时刻给以致命一击。成也气数,败也气数,就如同曾经的天下会帮主雄霸,便是如此。” “而且,因为十魔气数有所勾连,所以当第一人出现之后,其余九人也会一一出现。若是此刻排除第一人,其余九人也极有可能会就此隐没,成为藏在暗处的隐流。” 无名闻言也觉得有理,便打算在之后密切关注楚牧之行踪,通过楚牧去寻找其余九魔。 他正要将画卷收起,突得心中一动,有了一丝冥感。 “世间又有绝世之剑出世了。”无名隐有所感地道。 “当是拜剑山庄的绝世好剑将成了,”笑三笑却似早有预料一般地说道,“这绝世好剑,也许能引出十魔,你且一去吧。” “晚辈明白。”无名回道。 二人收拾好画卷,对着火堆饮着肉汤,那明亮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闪烁不定,似是也在显示着他们心中的不平静。 ························ 十日之后,东海之上。 一艘艘大船排列成方阵,劈波斩浪,顺风而行。 楚牧此刻就和断浪站在其中一艘大船船首位置,迎着海风眺望远处时而喷出的激流。 他们此刻所在的船队,乃是天下会盟友之一巨鲸帮所有。说是盟友,实际上更像是附属势力,楚牧一声令下,巨鲸帮帮主杜野便迅速安排好船队,为楚牧所驱策。 巨鲸帮乃是海上一霸,这个帮派除了大量的战船以外,帮中还有秘传的训鲸之术,可驱使自家驯养的鲸鱼,为其在海上征战。 此刻,远方那时而喷起的激流,便是巨鲸帮所驯养之鲸鱼所喷出。 “帮主,我们这是要去哪?”一旁的断浪见楚牧这般兴师动众,不由问道。 “我需要一把剑,一把能够承载我之剑意的剑。”楚牧淡淡道。 和无名一战之后,楚牧发现他现在还无法将自身所拥有的三大剑意同时催发到极致,他尚且需要借助一些载体,让剑意能够在一定条件上同时催发极致威能。 这载体,自然不是一般的兵器所能胜任的,甚至于就连断浪手上的火麟剑、楚牧收藏的无双剑也无法负担楚牧的剑意。 能够有这能力的,唯有即将出世的绝世好剑才有可能。要是连绝世好剑都不能,那楚牧也想不到风云世界有和剑器能够承担自身剑意了。 所以楚牧才会在与无名一战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往海外赶。 带上断浪,自然是因为断浪此人剑心入痴,乃是贪、嗔、痴三毒之一,可为绝世好剑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巨鲸帮的船队一路顺风,在一个时辰之后,楚牧已是能看到拜剑山庄所在岛屿。 此时,拜剑山庄船只停泊处,一艘船只因远处船队汹汹而来所引起的波流荡漾。甲板上,有人回望后方,乍然看见仿龙大船,不由咋舌道:“巨鲸帮?这该不会是天下会的人来了吧?要死要死,要是天下会的秦霜来了,这绝世好剑怕是难以入手。” 说话者脸型瘦长,长须飘飘,整个人透露出一股猥琐奸猾的气息,但他身上的剑气却是相当不错,一看就是个不差的剑客。 此人名为剑贫,乃是受拜剑山庄邀请,前去观礼剑祭之人。 在剑贫身旁不远处,熟悉的泡面头,熟悉的冷硬脸,赫然正是熟悉的云师弟。 步惊云身上的气质比之在天下会之时更为森冷,眼中似是无时无刻不在升腾的恨怨,以致于看谁都像是带有杀气。 在他身旁的,并非是和他一同离开天下会的孔慈,而是一个娇俏可人、天真浪漫的少女。 看这情况,命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孔慈身死,本已经大仇得报的步惊云在旧的仇恨离开之后,新仇又起,现在也来到了拜剑山庄,寻求新的力量为孔慈报仇。 “天下会。” 步惊云同样遥望船队,森冷的目光看到渐渐靠近的大船,也看到了船首区域卓立的身影,“秦霜。” 一旁的剑贫闻言,大惊失色,直叫“坏了坏了”。 楚牧自从击败剑圣之后,声望日隆,如今已经比之雄霸也不逞多让,并且他斩杀剑圣的实力更让江湖上隐隐流传他为天下第一高手。 此刻楚牧前来,剑贫立时如丧考妣,颓唐不已。 这时,远处的身影突然一踏船首,飞身而起,如冯虚御风,划空而来。 清朗之音同时进入众人耳中,“直呼师兄姓名,这可让我伤心不已啊,云师弟。” 话音未落,楚牧的身影已是落在船舱上方,含笑看着步惊云,“云师弟,多日不见,我与风师弟都甚是挂念你啊。” 实际上,此乃谎言。步惊云虽然离开了天下会,但他的行踪一直都在楚牧关注之下。 在离开天下会不久,步惊云就遭逢了搜神宫的袭击,激战之下,孔慈身死,步惊云为爆发排云掌最强之力以血化水,杀出重围,带着孔慈尸体逃走。 这位原著主角似乎并未逃脱命运的束缚,在之后抢冰魄,占后陵,和追杀之下重伤昏迷,被人所救,顺带收获麒麟臂和小迷妹一只。 “绝世好剑,我绝不相让。”步惊云面对楚牧,冷然道。 “那便让做师兄的见识一下云师弟这段时间来的进步吧。”楚牧对于步惊云的冷漠不以为意,依然面带笑意。 五月悬赏 同一时间,城池外忽然出现了七道身影,他们悬浮在半空之中,在欧阳家的这个小城池外绕成一圈,欧阳家那破碎的小禁断法阵好似复苏了,一道淡灰色光幕重新把城池封死。 这些人看不清面容,但能够御空飞行,显然都是结丹期修士。 “七名结丹期修士!” “不好,灰色灵光,是七煞门的人。” “怕什么,我们有两位结丹后期的师叔在,未必怕得了他们。” “这是什么法阵,我们被困住了?” “我们有血云飞舟,困不住的!” 不少血炼宗弟子都看见了这些身影,纷纷脸色变化,但有着门内两位结丹后期修士在,倒也不算特别慌张。 当然,也有个别眼光毒辣的弟子,见到这个场景,心中感到一丝不安,偷偷摸摸躲进了欧阳家一些禁制之中。 陆坤也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七名结丹期修士,他有着金目神通,就算不外放神识,也能将这几人的修为看出个大概,他们全是结丹中期的修为。 忽然,其中一名靠近城池西北方向的结丹期修士,对着陆坤的方向远远打出了一道金光,这道金光直接斩向了正在祭炼魔骨的徐子航。 这道金光从远处激射而来,尽管速度很快,但要从城外激射过来,需要数息的时间,徐子航按道理能够躲闪开来,可陆坤见到他满头大汗,好像因为施法的缘故无法动弹。 陆坤双眼一眯,身上法力涌动,两件火锤直冲而出,刚好来得及挡在金光的路线上,可紧接着就被金光轻易打飞,法器上面都露出了裂痕。 陆坤脸色一白,吐出了一口鲜血,踉跄的跌倒下来。 就在徐子航即将被这道金光打中的时候,一道黑色光幕凭空出现在徐子航外围,那道犀利无比的金光轰击在黑色光幕上,发出激烈的碰撞。 少顷,金光就彻底消散开来。 而徐子航身边,则出现了一名身穿黑色大袍的肥胖男子,此人身上涌动着结丹中期的法力,不过陆坤隐隐察觉到此人的气息不仅仅是结丹中期这么简单。 肥胖男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陆坤,对其抛出一张符道“小子,这张厚土元罩术符拿去,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多谢师叔!” 陆坤拿到这张符,恭敬地谢了一声后,就立马冲向了百来丈外有着禁制的房屋。 而打出那道金光的男子,嘴角泛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声音远远传来“没想到是鼎鼎大名的肥魔子亲自守护,这名暗灵根弟子果然深受你们血炼宗的重视!” 被称之为肥魔子的肥胖男子,没有理会对方的话语,手上魔光闪动,笼罩着徐子航的光幕扩散一圈,将正在提炼的徐子航连同地上的泥土一起罩住。 接着他便带着徐子航向着城池中央,骨魂和方家老祖的方向激射而去。 这名七煞门的男子摇摇头,嘀咕道“何必呢,你们已经是困斗之兽,乖乖呆在这里让我们杀掉不是很好么?” 就在这一刻,一道漆黑无比的飞刀在这名七煞门男子身前一闪而过,速度奇怪无比。 原本有些戏谑之色的男子脸色大变“极魔老鬼?” 他毕竟是结丹中期修士,反应丝毫不慢,张嘴吐出一颗圆溜溜的灰色铁球,上面符文密布,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漆黑飞刀正中灰球,将其打散成无数灰色丝线,紧接着这把飞刀就倒转而回,躲开了灰丝的缠绕。 漆黑飞刀“嗖”一声,没入了一名枯瘦老者体内,这名老者仿佛凭空出现一般,身上法力深厚,也有着结丹中期的修为。 “金煞子,你现在精明了不少,居然把灰煞球藏在口中。”枯瘦老者淡淡道。 这名被叫做金煞子的七煞门修士,一脸恨意地看着枯瘦老者“很好,没想到极魔老鬼你也暗中保护那小子,天助我也,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枯瘦老者撇了一眼西北方向,摇头道“不要以为你们七煞子全到齐了,就能够对付我们两名结丹中期,两名结丹后期。” “希望你能防住我下一次攻击。” 说完,枯瘦老者化作一道黑光,冲进了城池深处,那结丹中期的气息眨眼间消散无踪,他仿佛蒸发了一般。 金煞子见到这一幕,脸色难看无比。 “金煞,不用管极魔老鬼,血煞会去对付他,我们先彻底激发黑煞阵。”不远处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对着金煞子传音道。 金煞子咬着牙点了点头。 说完,他手里出现了一个法盘,一道道法力被注入其中,不光光是他,另外围着城池的六人手中,也取出类似的法盘。 伴随着他们施法,一道灰色罩子颜色越来越深,整个城池也都昏暗起来。 …… 骨魂刚平复好体内混乱的法力,就见到城池被光幕笼罩。 “居然是黑煞魔阵!” 他脸色难看道“方磊,我骨魂欠你一个人情,你这老家伙居然没有独自逃走,还回来通知我。” 方磊喝了一口葫芦水,咳嗽了两声道“要是老头子我年轻的时候,铁定先一步逃走了,不过我现在寿元无多,倒不如让你欠我个情。” 方磊看着刚飞过来的肥胖身影,和被黑光笼罩的徐子航,继续道“情况也没那么糟,极魔和肥魔这两个家伙也在,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骨魂眼睛眯起,盯着肥魔冷声道“肥魔,你和极魔老鬼什么意思,一直暗藏着,我居然都没有发现你们。” “而且你们身为结丹期修士,却保护一名筑基期小子,难不成这小子真是金煞子说的暗灵根?” 骨魂刚刚虽然在平复法力,但神识笼罩在外,将金煞子的对话听了进去。 肥魔身子抖了抖,漫不经心道“这小子是大长老要保护的人,有问题你问大长老去。” 骨魔一听大长老的名头,眼中露出畏惧之色,哑然而止,他停顿了下又道“既然奉了大长老的法旨,那你们应该有些特殊手段吧,我刚刚动用了秘术,罗魂幡暂时不能动用,发挥不了全部实力,接下来战斗,你们可别藏着捏着。” 肥魔晃了晃头,毫不在意道“我和极魔虽然有些实力,但面对七煞门的七煞子,也毫无胜算,不过我俩保命手段不差,就算你死了,也能活下来。” 骨魔大怒“你……” “好了,别吵了,准备战斗吧。”方磊这位老者沉声道,“我们尽量让对手露出破绽,给极魔制造机会,只有先灭掉一名七煞子,我们才能活下来。” 骨魂吸了一口气,他明白方磊说的没错,七煞子虽然实力都只有结丹中期,但秘术联手之下,连元婴期修士都能够一战。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先灭杀一人。 第二十七章 万剑归宗玄功变化 卓立在船舱上的身影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明明只站得高了四尺左右,却似伫立于天穹之上,有着可望而不可及的威仪。 步惊云见状,一颗心直往下沉,因为他能感觉到此刻的楚牧,和过往有着天差地别的实力。 败雄霸,接掌天下会,杀剑圣,铸就不世之威,楚牧这段时间所行之事,哪怕是当时正在隐居的步惊云也有所耳闻。 只是彼时步惊云已是决心退出江湖,虽是有耳闻,但并不以为意。直到现在,再度面对楚牧之时,步惊云才惊觉二人之实力差距已是大到难以估量。 此时,后方船队亦是接近港口,汹汹之势让拜剑山庄内部一片慌乱。 最终,由一群手持利剑的山庄成员簇拥着两男一女一共匆匆赶来港口。 那女子身形丰腴,面覆重纱,于成熟性感之上覆上一层神秘感,正是拜剑山庄的庄主夫人。 而两个男子,一中年一青年,两人俱是面带跋扈之色,若非颜值实在相差太大,说不定会有人以为这两人是亲生父子呢。 此二人,青年乃是拜剑山庄少庄主傲天,一个拥有着不俗名字的男人;中年则是曾在江湖上横行霸道,嚣狂一时的剑魔。 这剑魔乃是傲夫人的舔狗,之所以替拜剑山庄效命,全是因为馋傲夫人的身子。不过这剑魔不是一般的舔狗,他是舔狗中的战斗狗,是个又舔又狠的角色。 此人馋傲夫人身子便直接杀了傲庄主,堂而皇之住进拜剑山庄,若非傲夫人以死相逼,恐怕当时尚是婴儿的傲天也无法幸免。 但在住进拜剑山庄之后,剑魔又对傲天视若己出,收其为徒,将自身武功悉数传之,并且因为傲夫人不愿意,他也没强行要了傲夫人的身子。 这当舔狗当到这种程度,也算是奇闻了。 此刻,剑魔见到巨鲸帮船队气势汹汹而来,跋扈之色依然不减分毫,指尖真气凝聚,一道浑厚剑气向着楚牧激射而来。 剑魔之剑,乃是气剑,以气凝剑,断经绝脉,故名“断脉剑气”。 若非是当年当了舔狗,如今的剑魔也当能在江湖上拥有不小威名。 不过论剑气,论剑气之极端、狠辣、霸道,这世上有人能及楚牧的三剑之气吗? 也许在其他剑道方面,楚牧不如无名这样的天剑,但若论剑道之杀伐,此世当以楚牧为首。 剑魔的断脉剑气在楚牧面前,不过是关公面前耍大刀罢了。 幽蓝的剑光在指尖凝聚,幽深之色犹如来自于地狱幽冥,生杀予夺,令人不敢直视。 幽光横空,横杀断脉剑气,一触之间便绝杀了剑气中的生机,令其中真气成了一团废气,化作一缕轻烟。 剑势不绝,戮仙剑气带着死亡气息直向剑魔而来。 “断脉剑气。” 剑魔暴喝出声,五指激射出极光剑影,剑气交错,竟似五位剑道高手配合强攻,共同绞杀戮仙剑气。 然而,断脉剑气和戮仙剑气所相差的并非是量,而是无法比拟的质。不管剑魔发出多少道剑气,只要无法抗衡戮仙剑气的绝杀生机之能,那他的下场就唯有一个。 ——败! 幽蓝剑光横削而过,看似声势浩大的五道剑气一触即溃,难以有一丝抗衡之力。 剑气横行无忌,破杀五道断脉剑气之后直入剑魔伸出的右臂,只见那一只粗壮臂膀在剑气贯入之后,原本的肉色直接化作了岩石才有的灰白,而后寸寸碎裂,须臾间便化作齑粉。 那飘飞的粉尘犹如石灰,毫无生机,简直就像是从生物直接变成了死物一般。 “怎么可能?” 剑魔满脸的难以置信之色,左手抓向右臂之处,但抓到的,唯有一片空。 一招,仅仅一招,便让嚣张跋扈的剑魔失了一臂。 看楚牧那轻描淡写之色,斩杀剑魔应当也不需要废太大功夫。 “从现在开始,这拜剑山庄,便由我天下会接管了,”楚牧淡淡的话语飘入众人耳中,“若有不服者,大可试着如剑魔一般反抗。” 巨鲸帮的船队放下大量的舢板,数不尽的人手迅速登岸,开始接管拜剑山庄。在楚牧的实力压制下,哪怕嚣张如剑魔、傲天,也是面如土色,不敢再有丝毫抗拒之举。 这时,傲夫人这女流之辈却是上前道:“剑祭于明日开始,绝世好剑也将于明日出世,请秦帮主在蔽庄稍待一夜,明日,我等定将绝世好剑双手奉上。” “甚好。” 楚牧回了一声,带着人马登岸,向着拜剑山庄直去。 “步惊云,当年的耻辱,我定当全数奉还。” 断浪以轻功跃上步惊云所在船只,在步惊云面前放下一句狠话之后,便跟随着楚牧一同入庄。 看着楚牧强行接管拜剑山庄,带着人马堂而皇之地入庄,傲天眼中满是狠色。他低头恨声道:“师父,难道就这样任由他取剑吗?” “当然不可能,”剑魔垂下头,不让他人看到脸上的屈辱和狠厉,“剑祭之时非是在明日白天,而是在明早一阳初升,破晓之时,等绝世好剑铸成,老子便拿此剑取这秦霜狗命!” 哪怕到此地步,剑魔依然凶性不减,他认为自己之败乃是败在无法应对戮仙剑气之特殊上,只要有绝世好剑在手,他便可不惧戮仙剑气,届时胜负如何,还未可知呢。 而一旁的傲夫人神色微动,似是有所谋划。 ························ 当夜,拜剑山庄内。 楚牧独坐在厢房内,就着灯火,观看着《万剑归宗》秘籍。 这秘籍的内容极有意思,开篇明义,便是四行小字: 万气自生, 剑冲废穴; 归元武学, 宗远功长。 按每一行第三个字串联,便是“自废武功”四字。这万剑归宗的入门,便需要废了一身武功。 但这并不代表只要武功全无,就能修炼万剑归宗,也不代表任何自废武功的人都能将万剑归宗练至大成。 万剑归宗的核心,乃是在“破而后立”四字。而想要破而后立,便需先有所成。 若无剑道修为,那么即便自废武功,也无法修炼万剑归宗。若无绝世之修为,那么即便练成了万剑归宗,也无法将此功练至大成。 所谓废功,乃是废功力不废根基。废功之后修炼万剑归宗,可将一身功力迅速恢复,并且将真气尽数换成无上剑气,威能倍增。 而在修炼过程中,旧有的功力也不会平白流失,而是化作资粮,助剑气淬炼身体,让体质蜕变成剑体。 不错,这门武功实际上也是一门蜕凡之法。它的废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褪去凡功,修得真身。 废功之前的剑道修为越强,所能成就的剑体层次也是越高。像是无名那种天剑之境的剑客,更是可在之后练成天剑之体。 不过可惜的是原着中的无名是被废功好一段时间后才开始修炼万剑归宗,无法及时破而后立,以致于从那以后就在残血和满血之间不断徘徊,实力发挥不稳定。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这万剑归宗的自废武功看似简单,实际上倒是有不浅的含义在内,以自身根基为基础,越是强大的剑道修为能蜕变出越强的剑体,真身强大与否,全看修炼者原先能耐。倒是一门相当硬核的蜕凡功法啊。’ 饶是楚牧有着另一个世界的见识,也不得不承认这门武功的普适性。 它不需要龙元、凤血之类的至宝,只要你是强大剑客,便可通过此法进行蜕凡。下限上限完全取决于修炼者自身,相当硬核。 ‘真身蜕变,便以万剑归宗始吧。我也想看看,三剑之气所蜕变的剑体如何。同时,八九玄功的不灭道体是否能兼容其他真身,就看这一步了。’ 楚牧合上秘籍,默默想道。 八九玄功的不灭道体具有极强的兼容性和适应性。若是修炼者本身的功体偏向佛门,那八九玄功所蜕变出的真身便是菩提金身、如来真身等佛门真身;若是功体偏向道门,则为真武道体、太上道胎等等属于道门的真身。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八九玄功和万剑归宗类似,真身如何全靠修炼者自身。 杨戬就是看中了这一特点,才在功法中指出也许可以凭借八九玄功之能兼容复数真身,做到真身上的千变万化。 但是,武道版的八九玄功乃是由杨戬所创,其修炼者目前已知唯有杨戬和楚牧两人。 杨戬本人乃是绝世大能,高屋建瓴的眼光下应当能做到真身兼容,但楚牧只是后行者,他未必如同杨戬一般能够做到此事。 所以,才有这一次的穿越。 楚牧想要在同位体上试验出可行的路子,再让自己的本体进行蜕变。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楚牧突然开口:“傲夫人,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屋外突然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房门被轻轻打开,带着面纱的傲夫人站在门口行了个万福,“秦帮主,剑祭将在天明时完成,现在祭剑的三人已经有所动作了。” 诸世大罗 第二十八章 败亡之剑双剑齐出(月初求月票) 夜色深沉,一道黑影在拜剑山庄内穿梭。 黑影一路鬼鬼祟祟,悄然摸到了拜剑山庄铸剑重地——剑池之外,一个闪身,便无声进入了其中。 剑池重地,乃是铸造绝世好剑之所。拜剑山庄百年来耗费三代人之力铸剑,此地可说是山庄最为关键之所在,但奇怪的却是剑池之外毫无守备之人,连一些防守措施都无。 黑影顺着通道一路直进到末端,突感一阵剑气迎面而来,凛凛剑威让他不由自主地运劲防备。 紧接着,一副极为惊人的场景出现在黑影眼中。 只见巨大的露天盆地之中插着无数柄漆黑利剑,漫山遍野地分步。周遭山丘,盆地地面,尽是如出一辙的绝世好剑,恍如剑山剑海。 而在盆地中央,煮铁熔金的烈焰升腾,一柄由巨石雕刻而成的庞然巨剑屹立于其中,被数道铁链束缚着,被无穷烈焰噬撩着,散发出至极剑威。 拜剑山庄以百年之力铸剑,剑池之火引自地下岩浆,百年不熄,铸剑之事百年未停。 正是因这长年累月的倾注心血,才让即将出世的绝世好剑臻至完美,一旦出世,其锋芒将掩盖世间所有剑器。 “好啊,我要的便是这至极之剑。”黑影嘿嘿笑道。 “这剑,该归我所有。” 步惊云的身影从后方走来,看似霸道的步伐落地无声,犹如一个死神,走进了剑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黑影以为只有自己一人聪明,没曾想其他人也不笨。 与此同时,通道外惊现一道火光,赤红的剑光中,断浪满脸阴翳地持剑走来。 ‘这世上,唯有火麟剑方才称雄,凡是威胁火麟剑者,皆不可留。’ 断浪心里怀着可说是大逆不道的心思,做着和楚牧所想背道而驰的事情。 这时,剑池之中,束缚着巨大剑石的铁链发出沉重之声,那巨剑在此刻微微摇动,恍如活人一般散发出某种欲求之意。 “贪嗔痴三毒汇聚,绝世好剑也忍不住要出世了。” 剑池之前,身形魁梧的铸剑师钟眉面露喜色,大叫道。 绝世好剑欲要出世,还需经过三毒血洗练。这三毒血分别来自三个剑心之中充满贪嗔痴的人之体。 断浪以剑为友,以血喂剑,乃是剑痴之心。 剑贫逐剑而行,一生贪图各种宝剑,乃是剑贪之心。 而步惊云,他的心中满是仇恨和愤怒,这两种情绪交织,化作比恨与怒更为复杂深沉的情感,更是剑嗔之心。 以三人之血祭剑,于一阳复始之时剑成,这正是拜剑山庄特意邀请这三人的原由。 只不过令拜剑山庄没想到的是,都等不到他们邀请断浪,断浪就自己来了,还带来个令拜剑山庄难以抵抗的大人物——楚牧。并且楚牧还看上了这绝世好剑,欲要强行占有。 但是没有关系,现在绝世好剑将成,只要有着百年心血所铸的神剑在手,就能力拒强敌,将天下会逼退。 此刻,一处山丘之后,傲天和剑魔都是这样想的。 剑魔握紧仅剩的一只拳头,毫无自知之明地狠声道:“绝世好剑在手,老子定要拧下那秦霜的头颅,以泄断手之恨。” ························ 剑池之中风起云涌,绝世好剑将出,剑池之外,也有一柄凶剑即将重见天日。 幽深的通道中,傲夫人手持一盏油灯在前方带路,在她身后,赫然便是之前在厢房之中与傲夫人一见的楚牧。 此地乃是拜剑山庄的剑冢禁地,拜剑山庄所铸造的失败剑器皆被弃于此处。 铸造失败的剑器也有了几分剑的锋芒,它们这些失败之作论剑威也不过渺渺,但聚沙成山,积水成渊,无数的失败剑器汇聚在一起,也可汇聚出危及性命的凶杀之气。 若是功力较弱者进入此地,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撒手人寰,是以此地被拜剑山庄列为禁地。 就连眼下正在带路的傲夫人,若非有楚牧庇护,她现在也无法这般行动自如。 楚牧跟着傲夫人一路向下,走过两边堆满废剑的台阶,悠悠道:“百年多年,傲家先祖傲日获得了一块不知存世多久的至寒之铁,便生出一想法,欲要联合十名天下有名的铸剑大师共同铸造一柄举世惊叹至寒之剑,以歼灭至热的火麒麟。那把剑,亦是绝世好剑的原形,本该也是一把传说神剑。” “但在神剑将成之时,其中九位铸剑师纷纷被那剑中天然而成的凶败杀亡之气刑克而死,只留傲日和剩下的一名铸剑师存活。但若是继续铸造下去,这二人也将步上后尘,便将这至凶至恶之剑封印,取剩下的半块寒铁另行铸剑,对否?” “正如秦帮主所言,”前方的傲夫人道,“因此剑太过凶戾,故先祖将此剑命名为‘败亡之剑’。此剑,就被封印在这剑冢禁地深处,妾身愿将此剑和绝世好剑奉上,只求秦帮主为妾身亡夫报仇,诛杀剑魔,保我拜剑山庄不失。” 白日在岛屿港口,傲夫人眼见楚牧轻描淡写废了剑魔一臂,就有了一丝想法。 她本是想让傲天成为绝世好剑的主人,以神剑诛杀剑魔,为父报仇。 然而傲天早就被养歪了,他在剑魔的言传身教之下,养成了和剑魔一样的色厉内荏、欺软怕硬性子,虽然傲夫人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明白自己那儿子已经成了一个半废不废的废柴。 哪怕有绝世好剑在手,傲天也不一定能诛杀剑魔,与其如此,还不如找另一条路,既能为夫报仇,也能保住傲天性命,免得拜剑山庄绝了后。 所以当楚牧传音傲夫人之时,她几乎是未想多久,就下定了决心,在晚上直接找上了楚牧,和楚牧达成了一个交易。 交易的内容,便是拜剑山庄付出绝世好剑和败亡之剑,楚牧为拜剑山庄诛杀剑魔,并且庇护拜剑山庄,保山庄不至于没落。 等取了败亡之剑,那边绝世好剑也出世了,楚牧将会前去将绝世好剑也一同拿下,败亡绝世,他全都要。 二人一前一后,已是走到了剑冢最深处。 此地无一把废剑存在,便是连一丝凶杀之气也是不存,看起来倒是剑冢中一处难得的乐土。 但楚牧却知,这里并非是凶杀之气不存的善地,而是连那堆积在此的无数废剑所积攒起来的凶杀气息都不敢靠近的极恶之地。 就在前方六尺之处,地下大概一丈深的地方,败亡之剑就沉睡在那个位置。 因为它的存在,此地废剑不存,凶杀不聚,成为最为平静也最为凶恶的地方。 楚牧上前两步,来到那地点旁边,探掌向下,一股无俦吸力自掌心发出。 “起!” “隆隆隆——” 吸力透地而入,直接抓取到下方的物事,在轰隆震响声中,一副竖起来葬下的古铜灵柩破土而出。 这灵柩看起来不大,却造得极为厚重,外头还捆锁着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封得严严实实的。 似是感应到了有人放自己出世,灵柩中透露出一股令人悚然的气机,一旁的傲夫人不由连步后退,但楚牧对于这气机视而不见,只将剑指扬起,挥剑一斩,断裂了铁链。 紧接着······ “轰——” 灵柩之中恶煞暴起,一道凶亡剑气破棺而出,直向灵柩之前的楚牧而来。 “倒是好深的戾气。” 楚牧一声轻赞,剑指一分,两指如同心有灵犀一般,恰到好处地夹住凶戾的剑气,指间发力,无情的劲力将这剑气生生抹消,尽显强横霸道之势。 “吟——” 灵柩碎裂,大大小小的古铜碎块掉落,暗金色的剑辉中,一把呈现暗沉金黄之色泽,剑上铭刻着类似“工乙”二字咒文的粗糙长剑剑尖垂下,悬浮在离地一尺之处。 此剑,便是败亡。 败亡未成,但剑上天然而生的凶败杀亡之气却赋予了它极强的凶性和灵性,剑上的咒文,其意为“屠戮”、“死亡”、“破败”,代表着此剑乃是一把至凶之兵。 “剑身未成,剑魂不在的情况下还有如此灵性,不错。” 楚牧称赞着将手探出,毫无顾忌地抓住败亡之剑的剑柄,暗金凶剑剑身微颤,似是有反抗之势,但终究还是从心地选择了臣服。 但凡凶兵择主,要么是择取与它们极为契合之人,要么就是择取强到能驾驭凶兵的人。 你比我强,我就给你用。 凶兵要是有思想,大概就是这样子。 楚牧则是剑意和败亡之剑契合,又远比败亡之剑强,这样的人,败亡之剑要是敢反抗,怕是连灵性都要被抹了。 所以哪怕没有独立意识,但灵性中存在的求生欲还是让败亡之剑选择了从心。 凶剑入手,一声轻吟发出,在幽深的剑冢传荡。甚至于,化作一道无形波动传到剑冢之外。 这一声轻吟就似是一个信号,当它传出之时,剑池之内,已是爆发出冲霄豪光。 绝世好剑,也同样出世了。 第二十九章 剑贯三意(月初求月票) 剑池之中,三道血迹流潺潺而动,齐齐汇入中央火池。 顿时,熊熊火光冲天而起,带来无穷之热,锁住巨大剑石的铁链剧烈摇动,剑石之上豪光绽放,一股盖压世间的剑威依然渐渐展现。 “绝世好剑是最强之剑,三毒之血乃是最为执着之血,以最执着的血才能完成完成洗练,让最强最可怕的剑器现世。” 铸剑师钟眉看着火池中央的异象,哈哈大笑:“我钟家百年来的夙愿,三代人的坚持,终于完成了。” 百年不停的锤锻,三代无休的贡献,终让此剑现世,此刻,钟眉只觉一生成就终于圆满,心中生出极大的满足和无穷的光荣。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绝世好剑的完成,并非是结束,而是开始。 “取剑!” 剑魔一声断喝,身旁的傲天便披上一件赤色斗篷,向着火池冲去。 这斗篷乃是剑池的铸剑师们日常铸剑之时所用之物。熔锻绝世好剑的烈焰乃是引起地下熔岩,且火焰百年不熄,煮铁熔金都说是小觑它了,若无防火之物,这些铸剑师长年累月呆在剑池,早就因身体干耗而死了。 与此同时,贡献三毒之血的三人已是目中精光闪动,齐齐暴起,冲向火池。 然而,火池中的烈焰却在此刻突得暴动,本就冲天的烈火更为狂烈,将那巨大剑石完全包裹在内,赤红的火焰甚至有些发蓝发紫,那温度高到众人都完全难以承受。 “啊——” 剑贫第一个闪身急退,他一看那火光,便知自己是绝难取到绝世好剑了,立即便飞快退去。 可哪怕未曾触碰到火光,剑贫身上的衣物也还是凭空自燃,火劲焚身,让剑贫满地打滚着想要熄火。 断浪有火麟剑在手,步惊云亦是拥有麒麟臂,二人和傲天皆是不惧余热,向内冲去。 “汹——” 火焰在此地再度暴动,火池之中的烈火彻底罩上了一层蓝色焰气,极端的炽热甚至让傲天身上的御火袍表面燃起火焰,让断浪和步惊云亦是感到难以抵挡。 步惊云因为心中之恨怒强行前冲,大有一往无前之势,但当接近火池边缘时,那熊熊烈焰已是让他本身都出现灼烂不堪之相,若是强行冲入火池,怕是连一息时间都难坚持,直接便化作一团飞灰。 步惊云有为了仇恨而不惜一切的执念,但绝不会在大仇得报之前就这般白白送死,他心中虽有不甘,却还是止住脚步,连步后退。 “怎么回事?” 剑魔瞪大双眼,森森杀机对准钟眉,“绝世好剑已然铸成,为何这池火非但不熄,反倒越来越强盛了?” 这般炽热的温度,已是快达到当初烧熔寒铁之时的极致高温了。 铸造绝世好剑的寒铁不知年份,当时的拜剑山庄庄主傲日一生见识过无数铁类,但对于那块寒铁却是看不出根底,只发现此铁至寒绝深,能融合天下异铁,便以此寒铁作为锻造至寒之剑的材料。 为了烧熔那块寒铁,铸剑师们前三年时间都在设法不断引动地下熔岩之力,令池火不断增温,直到赤火转蓝,又煅烧了三年,才将寒铁给熔了,开始锻剑。 在那之后,池火的温度才开始下降,未曾再现极致高温。 此刻,火池之温度再度攀升到极致,剑魔自然怀疑钟眉等铸剑师暗使手段,想要独霸绝世好剑,心中开始生出杀机。 “不关老夫的事。”钟眉沉声道。 在他身后,一个有着凌乱白发的雪肤女子和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持剑上前,挡在钟眉前方,做出防御之状。 这二人都是绝世好剑的剑奴,从小被灌输为绝世好剑而活的思想,修炼武功为护剑而生,武功皆是不俗。此刻见剑魔生出杀机,便立刻上前相拦。 钟眉还在说着,“绝世好剑似是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自发引动地火。它虽是至寒之铁所锻,却也遭遇至热之火烧熔,再加上那寒铁本身就具有吸摄各种能量的奇能,此刻绝世好剑暴动,抽取地下源源不断的地火,这才造成眼前的景象。” 也正是因为绝世好剑抽取了大量的地火之能,那火劲才会让剑贫在未触及火光便无火自燃,并且还因火劲而满地打滚,痛苦不堪。 若是一般的烈火,哪怕剑贫实力在众人之中算是稍弱,也不至于露出这等狼狈的模样。 “快快取剑,剑中真元已成,若是过了时间,想让要绝世好剑认主那就难了。”这时,钟眉又是催促道。 他是绝世好剑最后的铸成之人,自然不愿绝世好剑因为时机错过而就此蒙尘。 剑本来就是人用的,哪怕威能盖世,若是无有剑主,那神剑也与废剑无异。况且绝世好剑还未开锋,钟眉可不愿这把神剑就这样止于最后一步之前。 “冷胭,你再去拿来两件御火袍,若是有御火袍护身,其余两人也许能闯过那烈焰。”钟眉叫道。 三人皆有防火之物,但单单一种防火之能未免有些不够,若是能集齐两种、三种,应当可以强行闯入火池。 不过这样一来,傲天的取剑机会无疑便被排除了。 他所依仗的御火袍其余两人都会有,本身实力又最弱,拜剑山庄百年的坚持,到了今日,可能就要给他人做嫁衣了。 傲天自然是不愿,剑魔也是不肯。 只见剑魔狞笑道:“抢了火麟剑,斩了步惊云那手臂,我们同样也可取剑。” “正好,本少爷也有这想法。”断浪冷笑道。 步惊云······ “燮(xiè)云无定。” 好吧,步惊云已经开始动手了。 云师弟向来是人狠话不多,其他人还在打嘴炮的时候,他已经以“云踪魅影”一个横移,身影变幻,已是欺近傲天,掌携阴阳变化之气,带飘渺无定之势攻来。 他已是不愿久等,干脆就挑傲天这个软柿子先捏,想要直接抢御火袍先上。 傲天这二世祖又怎敌云师弟这十几岁就为天下会征战四方的狠角色,一式变化无定的掌法直接建功,傲天小腹中掌,双眼暴突,只觉肠子都被打断了。 步惊云直接扯下御火袍便往身上披,想要再去一闯火池。 但这他一行动也彻底点燃了导火索,剑魔和断浪齐齐暴起,蚀日剑气、断脉剑气纵横往来,再续一场大战。 “不要争了,你们今天,统统都要败!” 浩荡元气如浪潮般自天上涌下,剧烈的波动形成呼啸的劲风,似有风魔在乱舞,发出狂乱又震耳欲聋的尖啸。 楚牧的身影破空而来,踏着劲风,披着元气波流,以霸道的姿态自天空降落,徐徐落在巨石大剑的剑柄之上。 “轰隆——” 地火在此刻剧烈升腾,暴起的怒焰将剑柄上的身影一举吞没。然而,任凭蓝色炎光如何爆发,都无法伤及楚牧之身分毫。 烈焰中,楚牧衣摆无风自动,大袖飘摇,炽热炎火在飞扬的发丝末端附上蓝色焰光,使得长发如火。 他就如火中之神,降临于此,带来在场众人难以抵抗的威仪。 而在楚牧手中,暗金的剑辉如流水般凝聚,在败亡之剑的剑身上溢动,使得脚下剑石中的那股剑气更为躁动。 败亡之剑,绝世好剑,这双剑本为一体,同体同源,此刻双剑相会,竟是激发了其内所含的剑气剑威,欲要一争高下,欲要吞噬对方的灵性,使得自身变得圆满。 下方的钟眉眼见那暗金剑辉,不由定睛看去,只见那粗糙长剑上,“工乙”形状的咒文赫然在目,更有一股凶败杀亡之气迎面而来。 “啊!是败亡之剑!” 钟眉惊叫道:“这不祥之剑竟然出世了,难怪绝世好剑会如此暴动。” 三代人都负责绝世好剑铸造的钟家自然也知败亡之剑的存在,哪怕钟眉从来未曾真正见过此剑,但当那凶败杀亡的剑气进入感知之时,他还是立即确定了楚牧所持乃是何剑。 “不错,正是败亡。” 楚牧立于巨剑剑柄之上,俯瞰众人,淡淡道:“此来拜剑山庄,乃是为寻一能承载我之剑意的剑器,不管是绝世好剑还是败亡,都是我的选择。不过,我现在却是有了更好的想法。” 左手并起三指,三道剑意在指尖凝聚出不同剑光。 “三毒之血,确实能说是最执着之血,但若要铸造出最强之剑,单凭三毒之血可还是未够。这剑石之中,便是绝世好剑的剑元吧······” 楚牧陡然三指点在剑柄之上,三色剑光如龙蛇游走,缠绕、渗透、注入,绝强的杀伐之剑意同时融入了已经成形的剑元之中。 既然要承载剑意,又岂能不融入楚牧自身的三剑之意呢? 戮仙、陷仙、绝仙三道剑意同时贯入其中,剑石开裂,一股恍如无穷无量的凶杀之威徐徐成形,本来明月高悬的天空突然飘来了一朵殃云,遮蔽了月光。 “好生强悍的剑意,好生决绝的剑势,这等剑意······” 钟眉目露骇然之色,“绝世好剑的剑元能承受的住吗?” 哪怕是对绝世好剑具有万分信心的他,此刻也是心中没底了。 第三十章 双剑合一如握黑洞 拜剑山庄岛屿之外,海面下,一只大鲸潜流至一处礁石群外,向上浮起。 月光透过乌云的缝隙,照到这只大鲸之上,只见它缓缓张开大嘴,嘴中竟是走出两人。 这两人,其中一人体形高拔魁梧,浑身肌肉鼓胀,虽已是须发花白,却还是透露出一股剽悍之气。 而另一人······ 他,是无名。 无名在退隐之前,曾有三仆。这三名仆人各有所长,哪怕是和无名分开二十年,也依然对无名忠心耿耿,一旦无名相召,便立时赶来效力。 这其中,三仆之首,名唤“七海龙王”,在离开无名之后于海上建立了一番基业,名赫一时。他的这份基业,正是巨鲸帮,现任巨鲸帮帮主杜野正是七海龙王的弟子。 这一次,楚牧召巨鲸帮组织船队出海,无名亦是随后赶到巨鲸帮,和七海龙王见面。 七海龙王已是多年不管帮务,但他对于帮中权力却依然还是稳稳把控,帮主杜野亦是不敢违背龙王命令。 在龙王相助之下,无名和他一直藏于一只大鲸嘴中,靠着无名的敛息和鲸鱼那厚厚的肉壁,二人一直遥遥坠在船队后方,来到了拜剑山庄附近。 此刻,拜剑山庄之内剑威凌世,一股穷极杀伐之道的剑气已是跃然而出,无名亦是察觉到楚牧此行所求之大。 “原来他不单想要拿绝世好剑,更是想要塑造一柄完全契合自身的剑意的佩剑。” 无名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十魔图,观看图画的同时,以自身对剑的天生灵感遍察周遭剑客。 “步惊云、断浪,还有剑魔,他们三人会是十魔之一吗?” 无名首先排除了剑魔这个选项。 剑魔虽然不弱,但较之楚牧来说,还是差得太远,混入十魔绝对能拉低十魔的档次。 说夸张点,要是十魔之中有剑魔这样的家伙,无名和笑三笑做梦都能笑醒。 另外的步惊云和断浪,这二人看似年轻,实力不及剑魔,但两者之峥嵘皆是已然展现。 断浪和火麟剑心神相通,在心性畸变的同时,武功也是由于心境而一路飞涨。 而步惊云,此人可说是天生的剑道奇才。 在步惊云拜入天下会之前,曾经和无名相处过几天时间。在那段时间里,步惊云目睹过一次剑晨练剑,将莫名剑法之中的“悲痛莫名”轻而易举地学到了手,并且以这一式直接胜过了剑晨。 那时候,步惊云本想拜无名为师,却被无名以戾气太重而拒绝,这才拜入了天下会。 本身是剑道奇才,还学会了“悲痛莫名”和养父家传的《霍家剑法》,步惊云这些年看似以排云掌作为武道根本,实则还一直在暗中修炼剑法,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达到了颇为高深的地步。 这二人论实力不及剑魔,论潜力却是远超剑魔这庸碌之辈,要说他们二人会在日后成为十魔之一,确实有可能。 无名想到这里,更是专注心思,感应气机,欲要确认二人之气息所属是否在十魔图上出现。 但就在这时,远方突得传来高喝之声,却是巨鲸帮船队的了望手察觉了异常情况。 只见在视线尽头,一艘巨大的舰船缓缓驶来,庞大的船身光是看着都能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船身上一个个口径粗大的炮口,更是能让人感到物理上的威慑。 更别说在这艘巨舰周围,还跟着少说有二十多艘的战船了。 无名二人哪怕处于偏僻地带,也能看见其中一艘战船上蚂蚁般繁多的身影,更能看见船桅上挂着的大旗。 “是无神绝宫!”七海龙王一见这大旗,便立即说道。 “多事之秋啊。”无名亦是感叹。 ························ 剑池之内。 游走的三色剑光崩碎剑石,一柄漆黑无光的剑赫然出现在半空。 “绝世好剑!”众人皆是大叫着此剑之名。 此时,月光隐没,朝阳初现,大地渐渐苏醒,一丝晨光,打破了夜的寂静。 破晓时分的光划破了天空,却难以照亮那深沉的剑。 悬浮在空中的黑剑一片深沉,好似剑形黑洞一般,连光靠近它都变得昏沉无亮。 更令人奇怪的是,当此剑出现之时,沸腾的地火亦是迅速回落,看起来好像是已然失去了动力,至极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难道连绝世好剑都无法承载这种杀伐剑意?”钟眉脸上露出不知是悲哀还是失落的神色。 这分明就是绝世好剑没了动静,才使得地火不再升腾。 悲哀的是自家百年来三代人的努力铸造出的剑却难以承受一人之剑意,失落的则是终究没能铸出最强的剑。 下一瞬,楚牧从空中徐徐落下,伸手抓向那漆黑之剑。 然而当他的手掌触及剑柄之时,绝世好剑竟是突然爆成一片飞灰,洒向四方。 “毁了!”断浪虽知眼下情况不妙,但还是喜形于色。 “不,是终于成了。”钟眉那复杂的神色化作一片欣喜。 他眉飞色舞地道:“方才那柄剑实际上乃是绝世好剑的真元,真元破碎,要化成飞灰在这漫山遍野的剑中寻找宿体,那能得真元融合之剑,便是绝世好剑。” 原来,拜剑山庄百年前铸造败亡之剑失败后,已是察觉到那寒铁有异,若是再用剩下半块寒铁铸出剑身,十有八九也会重蹈败亡之剑的覆辙。 于是他们便另辟蹊径,将半块寒铁中的异力以秘法导出,送入剑石之中锤炼成剑元,而剩下的寒铁则是混合天下各种异铁,经过一代代铸剑师之手,打造成这漫山遍野的剑体。 真元和剑体分开打造,等到两者皆成之后才行合一,如此当可避免重蹈覆辙,且克制住那股凶败之气。 闻听钟眉之言,众人皆是心神一振,便准备开始寻找绝世好剑。 但楚牧却是不同意。 他可没心思还要去玩什么人挑剑,剑挑人的套路,这要是一个说不准,这耗费心思贯入剑意的绝世好剑可能就给别人做嫁衣了。 心念至此,沛然真气亦是汇聚成漩涡,将那些正要飞散的剑尘悉数吸纳,强行再凝聚成剑形。 紧接着,楚牧一手抓持着绝世好剑的真元,一手握着败亡之剑的剑体,同时向上高举,双剑在头顶交汇,于众人瞩目之下,合二为一。 “嗡——” 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照入剑池的阳光被漆黑吞纳,连那地火也在此刻如同化作了黑焰,被漆黑所侵染。 比起之前的惊天动地,此刻合一的双剑并未有何惊天动地的声势,反倒显得极为深沉,深沉的就如一片深渊,被楚牧握在手上。 空中的楚牧终于落地,脚踏在滚动的火池上。 他的脚下是翻腾的岩浆,但此刻岩浆的赤色已经被尽数染黑,在手中那如同黑洞一般的物事侵染之下,周遭一切都被黑暗所侵染,唯一无恙的,便唯有手持黑暗的人。 楚牧,他周身泛着清光,成为黑暗之中唯一不被淹没的存在。人与剑,光与暗,于此刻达成相反又相衬的表现形式。 “不错。” 楚牧在距离岩浆有一尺的地方凌空虚渡,缓缓走出火池,高超的轻功,强悍的真气,最主要的还是他手中那如同深渊化身一般的剑,让所有人都心惊不已。 “真是适合我的剑。” 沉如深渊的黑暗之中,隐约可见一柄长剑之形。随着楚牧的挥动,长剑隔空斩出一道剑气,在地上拉出深邃的痕迹,从断浪身旁掠过。 那内敛的剑气看起来毫无气势,但与剑气所接触的一切都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充斥着一股令人惊悚的意味。 “我本以为你会明智一点的,没想到一点小小的测试就让你露了反骨。” 楚牧看向断浪,有些失望地道:“本想着养一头狡猾的狼,没想到是一只自以为有小聪明的狗。” 白眼狼固然有噬主之心,但若是有能力,也大可用之,反正楚牧有信心能制住这白眼狼的野心。 毕竟这世上,绝对的忠诚又岂是那么好找的呢。 可没想到,断浪这家伙看起来奸猾似鬼,却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测试而直接露了反骨,这就有点该杀了。 楚牧可没心思玩什么七擒七纵的把戏,他是希望断浪能明智点,忍住不切实际的野心,老实做事,而不是想着断浪三天两头的跳反,还要自己收拾首尾。 那样的话,断浪和剑晨有什么区别? 眼见那黑暗中的模糊剑形再度扬起,断浪此刻的心中已是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他不由退后两步,带着心惊和一丝希望,震碎了自己体内的一道气劲,大叫道:“师父救我!” 说着,似是要给自己壮胆一样,断浪大喝道:“秦霜,你没想到吧,当日剑宗冰峰垮塌,我在逃离之时曾不慎迷了路,误入一处地下冰窟,有所奇遇。只要我师父出手,你定然在劫难逃。” 像是在回应着断浪的话语,拜剑山庄的岛屿上突然爆发出一股炽热之势,气势之强,完全不下于楚牧。 但令人傻眼的却是,这股气势的主人在爆发之后不久,竟是往反方向而去,并未如断浪所想那般杀向剑池。 断浪:“······” 诸世大罗 第三十一章 神将 断浪人都傻了。 他之所以有信心造反,是因为有所依仗,想着能将楚牧取而代之,实现自己的称霸野心。 而他的依仗,便是那所谓的师父。 只要他师父能斩杀楚牧,那断浪就可趁机侵占天下会,取楚牧而代之,那样的日子,岂不是胜过眼下给让当牛做马? 但断浪怎么都没想到,他依仗的师父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弃他而去,直接把他给卖了。 “这如雷如火的罡气”楚牧微微侧头,“我知道你所谓的师父是谁了,原来是神将啊。” 在漫画版的风云里面,断浪在一处冰山之中无意中发现了被冰封的神将,将其从冰封中救出,被神将看上了眼,收为弟子。 神将所修炼的灭世魔身乃是一门绝世炼体武功,若是修炼有成,可有不坏之身,并且据说练至大成之后有着长生不死之能。 但大凡炼体武功,最是与神兵利器相克。要么就是你破了我的功体,要么就是我挡下你的攻击,两者之间总有一个是无法发挥作用的。 楚牧本人实力不下于神将,又正逢大杀器上手,神将就算为人狂傲,也不打算为了断浪这便宜弟子而犯这么大的风险。 虽然对自己的灭世魔身有信心,但为了这么一个便宜弟子冒这么大的风险,那不值当。 “看来你的命途到此为止了。” 轻笑声中,恍如深渊扩散般的景象乍现,无边黑沉之境一放一收,眼前的世界在刹那间从光到暗又转为光明。 待到视线再度恢复正常之时,楚牧已经到了断浪身后,手上那犹如深渊般的黑暗也散了开来,让那神秘长剑终于现出了形体。 和之前一般无二的粗糙剑胚模样未曾改变,就是暗色更深了一点,隐约之间有绝世好剑的虚影出现,和长剑重合,有种双剑的形体也合一了的感觉。 败亡之剑本身就是绝世好剑的原型,在融合之后,败亡之剑的色泽向绝世好剑靠拢,原本肆意张扬的凶败杀亡之气也变得内敛,但它的威胁性,却是不会随着外表内敛而有所下降,反倒是呈几何倍地上升。 此刻的断浪,还有他手中的火麟剑就是明证。 无声无息中,断浪横在身前的火麟剑突然断折,半截剑刃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丝散去的赤气隐隐有火麒麟之形,似是这柄邪剑最后的存在证明。 而持剑的断浪,则是突然之间整个人从眉心处向下裂开,分成了两半,身体的横截面全无生机,尽显灰白之色,仿佛这一分为二的并非是一个活人,而是一尊石像。 一剑之下,人死剑断。 这一结果让人心惊不已,楚牧的人,双剑合一后的剑,都展示出了绝强的实力,就连断浪这武林后起之秀都被其一剑斩杀,连人带剑,无一幸免。 “还有你。” 深邃如夜的剑气再度出现,速度快到令人完全反应不过来。当剑气掠过之后,众人才发现,那一直努力收缩存在感的剑魔僵立在原地,一身生机已是被无情磨灭。 既然答应了傲夫人要取剑魔的性命,那楚牧自然不吝于顺手抹杀这个令人厌恶的家伙。 实际上,若非是需要剑魔促成剑祭,楚牧在白天里就可以将此人毙杀了。 “云师弟,你我稍后再叙。” 楚牧对着步惊云微微一笑,身影如同瞬移一般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体外之气消除空气阻力,楚牧如惊鸿掠影般直出剑池,向着那爆发火雷之气的身影追去。 神将虽然提前一步先走,但在楚牧的追击下,他的先行并未拉开多远的距离,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港口之时,楚牧亦是同时出现在此处。 “嘭” 突有一声巨响发出,这就像是一声信号,数不清的响声不绝响起,一声声轰鸣随后爆发。 “轰轰轰轰轰” 停泊在远处的巨鲸帮战船发生爆炸,一颗颗炮弹如雨一般的飞来,向着巨鲸帮的战船发起了炮击。 突然爆发起来的炮火之中,张牙舞爪的大旗显示着发起战争的,正是突然出现的无神绝宫所属。 果然,绝无神忍不住带人来袭击了。楚牧眼见此景,心中满是预料之中的想法。 绝无神野心甚大,东瀛那弹丸之地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霸图。早在十六年前,他就曾带人进攻中原,但被无名一人一剑所阻。 但绝无神的野心不会就此被弥灭,在那一次失败之后,他为了对付无名,修改金钟罩,创出不灭金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再入中原,一雪前耻。 此前,楚牧在见到破军之后,就已经有所预感,绝无神将要有行动了。 事实证明楚牧的推测没错,在剑宗一战后,无名失踪,明面上似乎已经身死,楚牧又在这种时候突然出海,前来拜剑山庄取剑,绝无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风云世界的王朝是个架空王朝,但时间线差不多就是明清时段。此时正是倭寇猖獗的时代,大海上四处都有伪倭真倭横行,东瀛的造船技术发展相当迅速。 无神绝宫作为东瀛的一方霸主,并且对中原有所觊觎,自然不会忽视战船。 此次绝无神为对付楚牧,那是让无神绝宫所属倾巢而出,一艘艘战船排开放炮,那场面可比原著大多了。 不过在此时,楚牧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眼前这有着半黑半红邪异发色的雄伟男子身上。 神将看起来不过是三十来岁,但实际年龄却是远远超过外表。他的搜神宫那位长生不死之神的弟子,也修炼了可以长生的武功,在一定年岁之前完全可以一直保持现在的样貌。 “长生不死之神的弟子,久仰了。”楚牧看着神将,面带莫名笑意。 “你知道那老不死?” 神将颇为忌惮地看了一眼楚牧手中那粗糙剑胚,指掌间开始溢散出雷火,“本神将不管你如何知道那老不死的,现在,莫要挡本神将的路!” 罡气如血,令双眼尽赤,使浑身如同覆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铠甲。 面对楚牧,神将虽有忌惮之意,但似乎并未有太强的退缩之意,他突然离开的原由也许并不在这刚成的杀剑上。 与此同时,岛屿另一边,正在观看十魔图的无名突得一愣,有所预感。 “高远如天,但自高自傲,充斥居高临下的傲慢和不屑,十魔的第二人出现了。” 他的目光向东看去,似是要穿透空间的距离,看到一道傲慢的身影。 第三十二章 帝释天 岛屿港口,一颗炮弹越过海上的巨鲸帮战船,带着尖锐的风啸,向楚牧和神将中间落去。 但未等这炮弹落地,突然爆发的血色罡气便轰然炸裂,比之炮弹爆炸还要猛烈的雷火将炮弹炸得粉碎,更悍然霸道地将周围地面炸得满目疮痍,彰显不俗威势。 “小子,不要以为得了把杀剑就能在本神将面前放肆,本神将之所以要离开,不过是因为忌惮某个老怪物罢了。” 神将那大理石般的面孔板起,透露出一股威严和狰狞并存的气度,“你既然知道本神将那个老不死的师父,应当也知晓天门吧?这拜剑山庄之中,就有天门老怪的记号存在。” “天门?帝释天?”楚牧微微握紧手中之剑。 如果是帝释天的话,那确实有可能关注拜剑山庄的绝世好剑出世。 帝释天的目的,乃是在十四年后的惊瑞之期进行屠龙。欲要屠龙,便需七把绝世之兵。在原著中,绝世好剑正是其中之一。 而已帝释天那喜欢浪的性格,像一些无良有客一样在某些地方打下类似“XXX到此一游”的印记,他也确实做得出来。 甚至有可能就在此时,帝释天就躲在某处悄悄看着楚牧和神将对峙,将二人当做戏台上的小丑一般看待。 这个自诩为“天”的家伙,确实能做出这种事情。 “知道就好,”神将不耐烦地道,“本神将还有要事去做,不想惹上没必要的麻烦。小子,若是非要拦路,本神将不介意尝一尝你的脑髓有何滋味。” 说话之时,罡气波动更为剧烈,显然神将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若是楚牧还不让开,那神将不吝于和楚牧一战。 帝释天啊,确实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家伙呢 楚牧的心中也同样在思量。 帝释天在原著中之所以会死在断浪手上,主要还是因为他太浪了。仗着自己的千年修为、凤血之身,此人从头浪到尾,一刻不浪都不开心,直到他遇上了断浪。 一看断浪这名字,就很克制帝释天这种浪货,果不其然,帝释天被断了。 如果不是帝释天那么浪,以他的凤血不死之身,以他的七无绝境,当世之中应当少有人能真正威胁到他的性命,武无敌也不行。 武无敌虽然将帝释天打得不敢冒头,但对于帝释天那极强的生存能力也是没法,能败不能杀。 不过帝释天也不是全然没有缺点,按照我的估计,他绝对是蜕凡境的武者,但他这蜕凡,非是由心而起的蜕变,而是服食凤血直接获得了不死之身。 天玄界的武者进行蜕凡,都是起于心变,再引发身变。在这蜕变过程中,武者会吸收对应的精血或者某种特殊元炁,辅助蜕凡。 而帝释天却是截然相反。在服食凤血炼成的不死药之前,他的武功估计完全不入流,所谓的武者心境什么的也是完全木有,他是因为服食不死药而获得的真身,而非是自己蜕变过来的。 武者进入蜕凡之境,心变身变,心灵和身体皆是开始超凡脱俗,步步蜕变。而帝释天则是由身体之血肉带动心灵之变化,凤凰的高洁傲然混合他本身的性格,形成一种自高自大又胆小怕死的心性,在心灵境界上极度拉胯。 这样的蜕凡,我倒不是没有对付的把握。 楚牧想到这里,单手握剑负于身后,左手轻抬,“我需要知道搜神宫的地址,你若肯告知于我,自可离开。” “去搜神宫,就凭你?” 神将的耐心终于被完全消磨,“本神将先送你下地狱!” 十指勾划,火雷罡气交织成血色光幕,带着狂暴的威能笼罩所过。 其所过之处,空气烧灼,发出刺鼻的焦味,地面崩碎,留下焦黑的痕迹。 神将修炼灭世魔身,体魄强悍无边,他依此特点创出霸道无俦的火雷罡气,以强悍身躯容纳雷火之威,常人完全无法承载的狂暴真气与他却是无比契合。 “云海波涛。” 面对此招,楚牧面色平静地伸掌一引,真气化为虚云劲,形成强大的吸引力,身后的海面顿起冲天巨流,庞然真气汇聚海浪形成水龙卷冲向血色光幕。 云与水,雷与火,双方气劲水火不容,两股巨力碰撞,引发重重爆裂轰鸣。 “轰” 澎湃龙卷悍然爆破,海水蒸腾成雾,呈球状向四面八方扩散。 神将的身影在水雾中乍现,身上所披的淡金战甲已是笼罩上了一层诡异的血色,双眼已是迸发出血芒,灭世魔身催发到了极致。 “风卷楼残。” 以掌代腿,扩散的蒸汽和气劲皆被劲风席卷,化作狂转的旋风,蜿蜒冲向乍现的身影,然而神将却是不闪不避,悍然前冲。 “轰” 旋风轰击在体表上,爆发出令人战栗的声响,但神将的身影却是不动不移,狂突猛进,灭世魔身之前,不管是旋风还是那蒸汽劲浪,都是全然无功,难以阻挡神将半步。 掌锋凝聚沛然如火,霸道如雷的罡气,神将身如一道血色流星,冲袭而至,一掌杀来。 “嘭” 楚牧的左掌似缓实疾地迎上这一掌,双掌接触,清气如虬龙般缠绕在手掌,与火雷罡气剧烈碰撞,清气和血光轰鸣迸射,如同两道极光在互相激撞。 也就在这一瞬间,楚牧和神将心中齐齐一动。 来了。 神将心中暗想,另一只手上火雷罡气暗运。 神将这人,既狂傲又狡猾,若是楚牧实力不及他,他自然不会客气,直接轰杀,但楚牧的实力却是不弱于他,那么以神将的心性,就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强行与其死斗。 搜神宫的消息泄露,还不至于让神将如此拼命。 更何况,此刻暗中还可能有一个老怪物在看着。 神将和楚牧突然出手,看似鲁莽,实则暗自留力三分,只是表面上声势浩大。 楚牧也是看出神将的心思,同样以三绝应对,并未使出全力。 而他们之所以这般做,实际上就是想看看帝释天是否当真藏在暗中,又会否会趁着二人激斗之时突然出手。 帝释天这家伙虽自诩为“天”,但为人相当没品,若是能以逸待劳拿下两人,那他定然不吝于抓住这个机会。 因为在他看来,他就是天,高尚和卑鄙都无法套用在他身上,只要他高兴就行。 不管是正面击败两人还是偷袭出手,看两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要能取悦于他,他都会去做。 若是帝释天当真想要出手,那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现在,当真有人趁着两人激战之时潜到了附近。 不是帝释天。 和神将相反,楚牧心中却是抱着一丝古怪之意否认了潜行者的身份。 帝释天正面战斗力也许对不起经历的岁月,但其他方面却是无愧于千年时光。 无视阻力的“纵意登仙步”,各有妙用的“圣心四绝”和“圣心四劫”,以及以身化气的“七无绝境”等等,这些武功都带着相当浓郁的仙侠色彩,无愧于帝释天的方士身份。 要是帝释天潜行突袭,那绝不至于被神将察觉到,甚至楚牧也不一定在他出手之前感知到他。 “轰” 向着港口卷动的潮流中暴起一人,他带着酷烈的霸道杀势以及坚不可摧的鎏金之色袭来,双拳凝聚的拳势具备杀神屠佛之意,同时攻向二人。 这种极具特色的武功,让楚牧直接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绝无神。 这位无神绝宫之主兴许是发觉了神将和楚牧的威胁,便潜水从海面下渡游而来,抓住两者激斗的时机悍然出手。 总而言之,神将搞错人了。 而在此时,神将已是将功力提升到极致,来不及收手,发觉来者不是帝释天之时,他干脆怒上心头,顺势将强招倾泻到这不知所谓的家伙身上。 “给本神将死!” 如同天雷勾动地火,神将之罡气已是化作了狂雷,变作了地火,另一只手臂已经完全被扭曲窜动的罡气覆盖,恍如一只血色雷火形成的手臂。 他一拳击出,正对绝无神的杀拳,双方拳势正面碰撞,绝无神骇然察觉自身的杀势竟是难以匹敌对方,双拳之威皆被一拳盖过。 “哈哈,有趣!” 谑笑声在此刻传入楚牧耳中,一道若虚若实的身影骤然出现,抓向楚牧负于身后的杀剑。 此人并未出手对付楚牧,而是抱着取剑的戏谑心思,他是将楚牧和神将都当成猴一般耍,根本未将二人放在眼里。 “帝释天。” 楚牧握住剑柄的五指之中,其中三根手指贯发三色剑光进入剑体,心境在此刻进入天心之境,身影不可思议地于刹那之间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三丈之外,,杀剑转圜,人剑相合,“吃我一记” 剑势剑气剑意在瞬间提升到极致,无尽黑暗扩散四方,让万物死寂,三色螺旋剑光自杀剑中飞出,在元神御使下杀向敌人,“剑廿三!” 第三十三章 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突然的转折,突如其来的一剑。 铺展的剑域让帝释天措不及防,但千年的求生欲还是让他爆发出了全力。 “殛神劫。” 圣心四劫的最终一劫,以元神出窍直接攻杀敌人心神。千年的积累在此刻悉数展露,帝释天的元神凝实至极,几乎和实体无异,磅礴的神意如同烈焰一般扩散轰发,竟是一举将楚牧剑域给生生撑破。 千年的积累,让量变引发质变,楚牧还是第一次碰到能以单纯的体量将自身剑域生生撑破的存在。 不过在剑域被破的同时,螺旋剑光已是带着破灭的剑势袭来,戮仙杀生、陷仙杀意、绝仙杀法,三道剑意在新生的杀剑上统合,带着无穷杀意刺向帝释天元神。 “轰——” 意念碰撞,气势相冲,属于神意上的激烈交锋让周遭物质也收到了影响,那庞大到难以估量的意念威压尽管没有剑廿三的极度凝滞之能,但极大的体量还是强行压制住了周遭一切,连神将和绝无神此刻都如同蜗牛一般,动作慢到了极致。 幸而帝释天比较慎重(胆小),在破除剑域之后就收回了元神,否则他们此刻还将遭到殛神之厄。 而作为造成这一切的中心存在,楚牧也直观感受到了帝释天那强横到不讲道理的功力。 真气乃是由内力结合天地灵气,再融入武者意志而形成,帝释天心境不过关,真气的凝练程度自然也是相当的拉胯,但他的真气量却是庞大到不可思议,凤血之身给了他极高的上限,而千年的积累则是将这上限完全填满。 楚牧已经是真气量极为庞大的存在了,但和帝释天比起来,还是相形见绌。 不讲道理的体量压制,令措不及防的帝释天缓缓拉回局势,开始占据上风,但在同时,楚牧也在此刻做出了决意。 “万剑归宗。” 体内真气在八九玄功的转化下,全面转化成了三种剑气,本该用来攻敌杀伐的剑气在体内游走,渗透于四肢百骸,在迎风变化之能的作用下,楚牧的身体开始以极快的速度进行蜕变。 首先是剑心。 识海之中,三道剑魄悬于元神上方,不同于过去的借力,此刻剑魄和元神全面相融,本就相当于神魂分身的剑魄和元神顺利交融。 一种极致的漠然杀伐,好似绝弃了所有情感,抛舍一切自我的先天杀伐之念充塞于心。若非楚牧有天心无垠境傍身,此刻他都将被这种意念所改造。 然后是身体。 三种剑气在身上交汇,一道道剑痕突然出现在楚牧身上,撕裂筋骨之后再行融入,将杀伐完全打入身躯之内。 剑宗无数年来,还从来没有用这种极端的剑道进行修炼万剑归宗,若非楚牧以八九玄功进行协调,那极端的剑气定然会先行摧毁楚牧的身体,将他浑身的生机都给弥灭。 说来话长,实则这一切变化在八九玄功作用下,直接发生在瞬息之间。 帝释天只觉楚牧的身体在突然出现无数交错的剑痕之后,突得气息大变,本是源远流长、静水流深的气息变得外放而凌厉,一股属于剑的锋芒出现在人身上。 过往的楚牧,是内敛的,哪怕心有江河之阔,气如天河般汹涌,但他本人的性子却是将这一切都藏在幽深之处,哪怕偶有外露,也是一放即收,如北冥之渊,难以见底。 这也是楚牧自身所处环境所造成的性子,因为哪怕他在其他世界如何威风,到了主世界也依然是个小小的真传弟子。哪怕这真传是玉鼎宗的真传,也不足以让他有底气展露锋芒。 过于深沉,终究于自身有碍,因楚牧所修之道统合三清,注定他不能走的太过极端,不能以偏概全。 楚牧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一直在寻求改变。先是在殁神沙漠突然出手,虎口夺食,又是在今日,以万剑归宗进行蜕变,以剑之凌厉中和自身之深沉。 虽然这两种不合的意志冲突,差点让楚牧如同石之轩一般精神分裂,但他本人对于处理精神病也是有相当丰富的经验了。前几次融合同位体就差点改变自身心性,最后还是通过常年磨砺才消除祸患,现在修炼天心无垠境有成,自是不怕这种小问题。 “我有神珠一颗,久被尘劳羁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飞扬的剑势中,楚牧面露欣然之色,身上多出一分磅礴大气,哪怕是浑身染血,此刻也依然有着令人侧目的气度和风采。 体内的杀伐剑气还在迅速融入四肢百骸,楚牧的剑却是已然再出,本因为体量压制而显得无力的剑廿三再起无双之势,但这一次的剑廿三却是没有过去的死寂和压迫,而是有着宰割天地的傲然气魄和主宰万物的高远心意。 这非是剑圣的“剑廿三”,而是楚牧的“剑廿三”。 在这一刻,这一招已经完全化为了楚牧自身的东西。 “来。” 一剑出,无那铺天盖地的死寂压制,却让帝释天心神剧震,只觉连自己的心念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有种一瞬千年之感。 楚牧的剑廿三比起剑圣,多了一种心灵压制之能。以至极的剑意压制敌人心神,令敌人灵觉以及身体感官都变得无比迟钝,若是心灵意志远弱于楚牧的人,那他们的意识甚至会全面停止思考,对于他们来说,剑廿三恍如有着停止时间的威能。 帝释天在此刻便因为自身心境不如楚牧,使得灵识无比迟钝,在他眼中,那一剑三化的剑气就如同光一般,当剧痛驱散迟钝之感时,他才知道自己受伤了。 “噗嗤——” 三个血洞不分先后地在帝释天身上出现,他的心口、小腹、咽喉被戮仙、陷仙、绝仙三道剑气贯穿,鲜血激射,杀伐剑气还在伤口往里面游走。 而在此时,楚牧已是手持败亡再度杀来了。 这一瞬间,帝释天突得有种时光倒流,回到多年前的感觉。那时候的他也是如同现在这般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只是那一次的始作俑者并非眼前的青年,而是一个英伟坚毅的中年男子。 时隔多年,帝释天再度感到了这种寒意,感到了由心的危机,慎重的他心中念头急转,突得身形一散。 “嘭——” 原本的形体竟是化作了一团霞气,以快到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直接消失在空中。 在原地,三道剑气还在不自觉地游走,似要继续深入躯体,还没意识到它们已经被排出了。 “这就走了?”楚牧一时之间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说实在的,帝释天有这种以身化气的神奇武功,以及迅速恢复伤势的不死之身,哪怕再和楚牧大战三百回合,他都不需要逃。 说不准到最后,反倒是楚牧自己需要逃。因为帝释天的不死之身以及“七无绝境”让楚牧的杀伐剑气功能大减。 能让一般人生机尽绝的戮仙剑气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断绝凤凰不死身的生机,而“七无绝境”则是能够迅速排出剑气,免受侵蚀。 有这两者在,帝释天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可惜了。”楚牧摇头叹道。 也不知他是在可惜没能杀了帝释天,还是在可惜不死之身和“七无绝境”在帝释天身上。 身上的蜕变还在继续,楚牧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刺痛,体内经脉、血管都有无数剑气汇成川流在游动。 哪怕是当初和剑圣一战将剑廿三的剑意封入体内,楚牧的伤也不如现在这般重。 但此刻,他却是感觉自己状态无比良好,哪怕不断流血,实力也是水平上升,受的伤越深,就说明他的剑气越利。 ‘就是这伤势麻烦了点,看来火麒麟的精元也得提上日程了。’ 楚牧心中默默估量着身体情况,目光对准碰撞过一招的绝无神和神将。 绝无神那一身闪闪金光在此刻已是黯淡了不少,但不灭金身依然未破。神将则是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牧,似是为方才那一幕感到惊诧。 原本他们二人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但楚牧和帝释天那短暂却激烈玩的交手,却是让二人暂时放下了心思,小心戒备着楚牧。 说到底,不管是神将还是绝无神,他们和楚牧的关系都算不上友好,尤其是绝无神,他此行就是来杀楚牧的。 破败的港口,因为这二人的警戒突然安静了下来,远处炮火连天的景象都好似没能影响此地的沉重氛围。 第三十四章 镇杀 “轰——” 巨大的轰鸣声在无神绝宫的巨舰上炸响,无神绝宫的鬼叉罗只见到那主舰上挂着大旗的桅杆突然被一道隔空而来的黑白刀气一斩而断,向下倾折,响起剧烈的碰撞声。 与此同时,在无神绝宫船队后方,一艘艘战船迅速驶来,所挂大旗上那结合“天”与“下”形成一体的奇形字令无神绝宫军心大乱。 “一切都如帮主所预料。” 为首战船上,泥菩萨看着急转直下的局势,向着身旁一个古怪的老者道:“第一先生,就劳烦您继续出手,助天下会拿下无神绝宫了。待到事后,帮主定会亲自出手,助您平衡正邪之气,压制魔性。” 老者的古怪,在于他面容半黑半白,十分邪异,在于他身上正邪之气冲突,当他运气之时,一股魔性显露,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无情杀虐。 此人便是隐居在正邪道之中的第一邪皇,天赋异禀创出《魔刀》这一绝世刀法的强者。 邪皇所创之魔刀,乃是以刀之杀性融入身躯,外辅以至毒之血进行蜕变,唯有以绝对无情的杀性,才能抗拒至毒之血对身体的侵蚀,并将侵入体内的毒血混合自身血液逼出体外,形成一个“魔”字。 当魔刀修成之时,人也入魔,变成一个无情无人性的魔物,只知杀虐。 邪皇虽是魔刀创始人,却也未能避免魔性入心,在一次和儿子的交手切磋中将其分尸斩杀,杀虐之心暴涨。若非关键时刻清醒过来,武林之中又将多一魔头了。 从那以后,邪皇就一直隐居在正邪道中苦苦压制魔性,直到近些时日,泥菩萨带着楚牧的使命前去正邪道见到了邪皇。 楚牧处理精神病一向是有一手的,毕竟他本人也曾经差点精神分裂。并且在平衡矛盾气劲上,楚牧向来颇有心得,在日前借泥菩萨之手将不死印法的部分口诀交予邪皇,助邪皇压制魔性,让他出山成为天下会的客卿。 面对恢复正常心性的诱惑,第一邪皇自然不可能拒绝,他在验证口诀确实有效果之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出山,成为天下会的客卿。 而他的加入,也让天下会多出了一位绝顶高手。 “好。” 邪皇闻言,简短地应了一声,伸手一摄,一把长刀依然入手。 只见他身影陡然越空,如同飞鸟般轻灵,落在一颗发射出的炮弹上,向着敌方船队飞射而去。 人在空中,邪皇手中长刀染上嗜血的光华,一股离经叛道的魔意在半黑半白的脸庞上闪现。 “魔道横行。” 跃下的身影如魔行道,几十米长的刀气纵横无忌,当身影闪过之时,两艘大船竟是在刀气之下直接分成两半。外泄的劲力杀伐无算,将战船上大部分的鬼叉罗尽数屠戮,一时之间,海面上似是下起了血雨,爆碎的肢体带着鲜血一同落下 先斩大旗,再毁两船,邪皇一出手,便让无神绝宫闻风丧胆,而两边夹攻的局势,更是让这支船队滑向了失败的深渊。 ························ 海面上局势变幻,港口上的气氛却是在此刻凝固到了极致。 楚牧的气机牢牢锁定绝无神和神将两人,若有若无的剑气在空中穿梭,封锁住二人所有的去路。 “别急着走啊,二位。” 楚牧那染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动,凌厉的剑锋如从无间中来,带着幽暗之气斩向绝无神。 “哼,不灭金身。” 绝无神催动护体神功,由金钟罩改良而来的武功,在此刻斩向如金刚般不坏不损的特质,遍体金光之中,绝无神如同一尊金人一般,正面硬接楚牧一剑。 这不灭金身乃是绝无神专门为对付无名之剑所创,它出自金钟罩,却有着比金钟罩更强的防御力,绝无神之前和神将正面硬拼,在功力不如的情况下依然能不败,便是仰仗不灭金身的防御之能。 不过,所谓的不灭,在楚牧贯注三剑之意所成的杀剑之前,却是有些太过单薄了。 当剑锋斩到绝无神的臂膀之时,一股凌厉的杀机已是透过肌体而入,直袭血肉。紧接着,绝无神便见屈起阻挡的臂膀上出现一丝裂纹,无情的剑锋仅仅是顿了一顿,便直接斩入皮肉,如热刀切黄油一般斩断臂膀,直向胸膛而去。 “不灭金身,防御力是强了,但原有的壮大体魄之能却是没了。” 楚牧颇为失望地摇着头,剑光一转,直接刺入绝无神的胸膛。 这不灭金身全靠真气维持防御力,对于体魄壮大却是毫无作用。也正是因此,本需要多年苦修的金钟罩被绝无神轻易速成,因为他舍去了金钟罩的最强作用。 只要突破了外面一层防御,里面那未有丝毫壮大的血肉,便难以阻挡剑锋,被轻易斩断。 尽管金身被破,维持金身的真气回流让绝无神功力回升,但相较于楚牧自身的实力,这点回升并无法阻止他的败亡。 剑锋入体,楚牧眼中寒光暴射,澎湃的凶败杀亡之气直接贯入绝无神体内。 这个野心勃勃的东瀛霸主,全然无法阻挡楚牧对他的攻势,在剑气侵蚀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槁。 来不及拔剑,楚牧的身影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神将身边,掌如腾云灵龙,于须臾之间按在神将肩膀上。 这一掌之劲空空莫名,气力内含,看起来像是排云掌中的招式,但当神将的肩膀被搭之后,他才发觉这不是什么排云掌,而是单纯到存粹的力量,大到能让神将惊呼见鬼的巨力。 从那掌上按压下来的巨力比之修炼灭世魔身的神将还要强悍至少一倍有余,这一瞬间,神将只觉自己被一座山压在了肩头,身上满满的不可负担之重。 “我已开始蜕凡,哪怕不灭道体还未成,身躯之力也不是你可以匹敌的。” 楚牧一掌制擘住神将的行动,悠悠道。 八九玄功被称为道门至高炼体神功,但对于肉身和元神结合的八九玄功修炼者来说,炼神即是炼体,当元神有所精进,体质亦会有所壮大。 此刻楚牧虽然还练成八九玄功正统的不灭道体,但他元神经历剑意洗练,已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与之相对的,便是他与元神合一的体魄强到惊人,连神将都不敢说匹敌。 说话之时,楚牧掌上发力,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却是带有不可匹敌的伟力,更有凌厉无匹之气贯入体内,封锁各大穴窍。 这轻描淡写拿下他的实力使得神将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的师父,那一直藏身在搜神宫中不出的神。 当初,神将其冰封,也是如此简单,看不出一丝烟火,只觉空中灵气骤然汇聚成漩涡,将其束缚,冰封。 按掌让神将半跪在地上,楚牧微微侧头,已是看见一道邪异身影带着泥菩萨登萍踏水,渡海而来。 “帮主。” 泥菩萨甫一落地,便看到已经失去了生息的绝无神,还有被楚牧制住的神将。 他有些苦恼地道:“绝无神本有着搅乱朝纲之未来,帮主完全可以利用此人去对付当朝皇帝,借机插手朝堂的。” 在原著中,绝无神拿下皇帝,将皇帝带回东瀛囚禁,让自己的儿子假扮皇帝发布禅位皇榜,险些就夺了神州的社稷。 泥菩萨知晓楚牧有夺取龙脉之心,是以曾向楚牧提出绝无神之事。 只要利用绝无神祸乱朝堂,让皇帝颜面扫地,那楚牧接下来就有理由插手朝堂,甚至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做第二个孟德。 只是不曾想,他刚带着邪皇回来,就听闻天下会要直接对付绝无神,等他再见到楚牧时,绝无神已经凉了。 “皇帝能败于我手,却不能落于东瀛人之手。若是让绝无神去祸乱朝廷,那丢的可不只是皇帝的脸,还有我这中原人的脸,”楚牧不为所动地淡淡道,“哪怕多费点力,甚至在之后多杀点人,我也不容今后一段时间中原在东瀛面前低一头。” 要是真让皇帝被劫掠到东瀛,甚至死在了东瀛,那神州浩土无数年来的天朝之威,直接就败尽了。 说着,楚牧又看向第一邪皇,“第一邪皇,久仰大名了。请阁下放心,待我诸事完结之后,便出手替阁下压制魔性,甚至于日后完全解决阁下的问题也未尝不可。” 邪皇闻言,冷肃的黑白脸上露出一分和缓,道:“老夫不管你有何野心,现今这中原,再怎么乱也不会更差了。不过你若是欺瞒老夫,那老夫会让你知道,入魔后的第一邪皇有多可怕。” 此刻的第一邪皇还未自断双臂,功体还处在人生巅峰。若是他当真舍弃一切仅存杀人之念,倒也还真算是一个麻烦。 “请阁下放心,秦霜一向以诚待人,从不说谎。” 楚牧带着善意的笑容,掌下却是再度发力,将正欲挣扎的神将再度完全按跪在地上,“这世上,还没人需要我说谎。” ps:电视剧版因为某些因素,改皇帝为至尊,本书依然采用皇帝。 ps2:漫画版的皇帝外战弱鸡,内战幻神,风云1最后的boss麒麟魔聂风能出现,皇帝功不可没。 第三十五章 皇帝的惊慌 “帮主,你的伤势似乎不浅。” 在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邪皇亦是对楚牧有了一丝认同,发现楚牧身体还在不断渗血之后,便道:“是否需要老夫为你护法进行疗伤?” “免了,这伤暂时好不了的,”楚牧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手道,“而且我暂时也不想压制这伤势。若不亲身经历杀伐毁灭,如何能悟诛仙之妙。” 这句话,听得其他人云里雾里,却是楚牧的真实感受。 他其实是比较推崇自家师尊玉玄的行为的。若无玉玄那决绝之举,现在玉清道脉连陷仙剑都不一定能保住了。 并且玉玄的成就,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无错。 就是对自己狠了点,少说有千年的寿命被玉玄耗到只剩十年不到了。 楚牧现在的举动,便是与玉玄一般,亲身感受诛仙四剑之剑气,以此体悟功果。 虽然这自己修炼出的剑气远不及四剑本体,但对于楚牧目前的境界来说,已经够了。 至于寿命有损,楚牧可能最不缺的就是命了。只要不是本体有损,其余同位体的命随便氪。 “通知帮众,全面接管拜剑山庄。从今天开始,拜剑山庄便是我天下会附属,为本帮提供兵器,派人在附近小岛修筑工事,进驻人手。” 楚牧一边吩咐着,一边点穿神将琵琶骨,将神将一身功力全数封锁住。 “邪皇便在此地暂居一段时间吧,我的佩剑尚属剑胚,还需要时间打造成剑。这段时间里,我会传你剩下的口诀,助你进一步压制魔性。” “好。”邪皇从善如流,答应下来。 接下来,天下会的帮众开始收缴无神绝宫鬼叉罗兵器,并且进入大批人手,真正接管这座岛屿。 值得一提的是,绝无神的大孝子和二傻子两个儿子都不在,可能是还留守在东瀛。并且在接管拜剑山庄之后,发觉步惊云和楚楚两人也已经神秘消失了。 对此,楚牧的吩咐是不必管他们,也无需追寻。 对于步惊云二人的失踪,他已是有所猜测,知晓巨鲸帮是何人所创的楚牧立即便锁定了怀疑对象。 ‘无名,你果然没死。’楚牧心中暗道。 他早就猜想无名这家伙不会轻易死去,今次之发现,不过是让心中所想更为笃定罢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半月。 这一天,剑池之中,楚牧和邪皇二人同时来到此地。 楚牧的身形较之一个半月前显得有些瘦削,便是面色都比之过往苍白了少许。三种剑气和身体的融合还在进行,楚牧的蜕凡第一变一直未曾完成,他也不愿意就此结束。 只因,这还不是他想要的姿态。 因此之故,楚牧体内伤势一直未曾好转,但他的剑势却是越来越凌厉,近段时间来有和楚牧探讨武学的邪皇能够感觉到楚牧的变化之大。 “帮主。” 铸剑师钟眉带着两个剑奴前来。他的手上,捧着一个古铜所铸的剑匣,匣中不断溢出一丝丝凶煞戾气,令钟眉浑身肌肉紧绷,不断运功抵抗凶戾之气的侵蚀。 “败亡之剑的剑体已经打造完成,但其剑魂却是已经失落。虽然融入了绝世好剑的真元,让此剑有了超过预计的威能,但剑魂有失,终究让剑器未得圆满。” 钟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剑匣,露出其中一直不安分的凶剑。 去掉了粗糙,有了真正剑体的败亡之剑和绝世好剑肖似,却无绝世好剑那欣长的护手。 而在剑身上,象征“屠戮”、“死亡”、“破坏”的咒文更为深邃,锋芒更为凌厉,但融入了绝世好剑真元之后,这份锋芒显得有些内敛,尤其是在呈献给楚牧之后,那份锋芒更为收拢,就连那外放的凶戾之气都突得消散。 在能压制它的主人面前,这凶剑向来是很识时务的。 “过往的剑魂不一定适合现在的败亡,如果过去的剑魂被归入剑体,甚至有被剑中的杀气戾气直接吞噬吧。” 楚牧握住败亡之剑,将其从剑匣中取出,“不过有剑魂终究胜于没有,就算被吞噬,也能增长剑的戾气。我会寻到剑魂的,无需担心。” “另外,还有开锋的问题,”钟眉接着道,“绝世好剑乃是至寒之剑,需以至热之物进行开锋。原本老夫是想以铸剑者的心血,也就是老夫之心中热血为其开锋的,但败亡之剑却是不同。据老夫多年铸剑经验来看,此剑当以至凶至恶之气开锋。” “这至凶至恶之气当比败亡剑气更为凶恶,据老夫所知,这世间······” 说到这里,钟眉亦是叹息不已。只因以他的见识,完全没见过有什么气息能比败亡剑气更为凶恶。 “这同样无需担心,我将以天地之至恶,来为此剑开锋。” 楚牧的面色依然从容,他下一步的行动,正好可以让败亡开锋。 “如此就好,”钟眉放心地出了一口气,叫道,“温弩,冷胭,你们过来。” 之前在剑池中露过面的两个守剑奴应声走来。 温弩身形魁梧,擅长势大力沉的巨剑,冷胭人如其名,气质清冷却穿着红色衣衫,剑法冷峻又如同血花般绚烂。 这二人都是自小被灌输守剑意志的剑奴,此刻见到剑主,便不由自主地露出恭敬神色。 “这两个孩子一生护剑,如今神剑已成,便让这二人一同跟着秦帮主吧。”钟眉道。 楚牧自然是来者不拒,通通收下。 天下会如今就缺各种高手,来多少要多少,正好断浪那反骨仔死了,这两人便算是顶替断浪的位置吧。 “正好,我接下来就要为败亡开锋,你们两个剑奴也可见证那一刻。”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剑身上轻拂,“不管是败亡还是绝世好剑,它们的打造都是为了对付一个敌人,十二惊惶中的火麒麟,败亡的下一个敌人,便是那火麒麟。” 话音落,败亡之剑突得闪过一道凶戾剑光,极端的气息令剑池中终年不降的高温突得急转直下。 ························ 晨光破晓,黎明到来的京城从沉寂中走出,渐渐有了人来人往。 但在此时,皇城之中却是依然无比喧哗,有种热火朝天之状,四下都有大内侍卫来会奔走,更有一匹匹快马从皇城大门急奔而出,似是有什么紧急消息需要传递。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面相威严的当今皇帝文隆亦是面露焦急之色,向着外边高声喝道:“还没发现曹公公吗?” “陛下,未曾。”外头立马有小太监跑进来,语意简短地禀报道。 文隆皇帝所提的曹公公,乃是他身边的第一大太监,身受皇帝信任。然而就是这第一大太监,却是在昨晚夜入皇室宗庙,窃了某种机密物事,并连夜潜逃。 曹公公这一举动,无疑是将信任他的文隆皇帝的脸皮往地上甩,但比起个人的面皮,还是那被窃的物事更让皇帝紧张。 只因那被窃的物事乃是一张地图,神州龙脉所在之地的地图。 据说有龙脉有失,神州必有大乱,届时定当天下逆反,山河破碎。文隆皇帝本身就因为近年来天灾不断而心力交瘁了,此刻若是龙脉有失,他家这江山怕是都要不保啊。 正因为此事而烦心之际,外头却是突然有侍卫急奔而入,叫道:“启禀陛下,八百里加急,日前有一艘大船于东海登陆,船上有数百名精锐东瀛武者,他们杀破了沿海驻军的阻拦,已是直入内地。” 文隆皇帝闻言,只觉眼前一黑,有种头晕目眩之感。 他心里隐隐有感,这东瀛武者定然和龙脉地图失窃有关。否则东瀛倭寇最多只敢在沿海地带横行,想要进入内地那是决然不敢的。 而若是与龙脉有关,那么那群东瀛武者就不应该只是普通的倭寇了,他们的背后极有可能便是东瀛的皇室。 东瀛皇室带着精锐突入中原,轻车简行夺取龙脉之后,便是东瀛大军大举入侵之时了。 一个消息未完,又有消息传至。 “启禀陛下,探子飞鹰传书,天下会人马大量聚集,所有天下会所属都往乐山处进发。”又有一侍卫跑进来禀报道。 对于那近乎一统江湖的天下会,皇帝也是倍加警戒,一直安排密探进行监视,一旦天下会有所异动,探子便会第一时间传书于皇帝。 而此刻,天下会有所异动,并且目标竟是乐山!——龙脉所在的乐山! 龙脉,既是对中原主要地脉的称呼,也是对一件物事的称呼。 相传轩辕黄帝晚年之时,身体龙化,脊柱如龙脊,并向下长出了龙尾。黄帝深信此乃天意预示于己,便在临死之前吩咐部属在中原地脉龙尾处开凿一处大墓,当其大限将至之时,便进入大墓之中,以自身遗骸坐镇中原地脉,镇压神州气运。 黄帝的脊柱大龙,便是龙脉! 黄帝之墓,便在乐山凌云窟中。 “给朕调起十大侍卫,还有逆剑五祖、雄武先生,朕要亲自带人前往乐山。”皇帝大叫道。 第三十六章 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白日朗朗,照在依山而凿的大佛面容上,无悲无喜的巨大佛脸,漠看世间悲欢,自有一种镇压世间的气势。 楚牧和第一邪皇、神将三人飞身落在大佛头顶,居高临下,看着下方那湍急的江面。 经过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友好(无力)谈判(镇压),神将已经十分从心地归附于楚牧麾下,哪怕心中有所不甘,为了小命着想,也只能暂时蛰伏。 至少在楚牧还能压制住他以及体内剑气未被拔除的情况下,神将会为楚牧效命。 “听闻乐山大佛乃是为了镇杀水势而打凿,自从大佛凿成之后,这三江汇流之地的水势都平缓了不少。如今一见,方知传言属实,这大佛自有一种镇压之势,就连老夫的体内的魔性也在此地变得舒缓了不少。” 邪皇有些舒服地眯起了眼,本就因为不死印法口诀而得到缓解的心性问题,此刻更为好转。 要是早知道乐山大佛有这作用,他说不定早就从正邪道搬出来,到此处久居了。 “据泥菩萨所言,乐山大佛乃是一风水大阵,此佛像沟通三江水龙和凌云窟之火势,以火镇水,以水冲火,化作一太极,平衡两方,如此才让这青衣江、大渡江、岷江三江汇流之地水势被镇,也让凌云窟中的过旺火气得到宣泄。” 楚牧俯瞰那湍急江面,徐徐道:“但若是遇到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大洪潮,那么凌云窟的火势亦是无法进行平衡,这时便需要凌云窟内那只火麒麟出马,才能平衡水火之势。不过这种情况,几百年都未必有一遭,所以那火麒麟才会时而跑到世间,宣泄自身旺盛火气。” 自大佛建成之后,一般来说淹没到大佛脚指甲盖的洪水都是百年一遇了,水淹大佛膝级别的大洪潮,那真的可是千百年才得一见。一旦发生,便是整个乐山都要遭遇灾厄,整个城市都要被淹入三十米深的水下。 因为这种灾厄难见,所以火麒麟才会偶有入世,发泄因驻守凌云窟而积累的······ 恶气! “火麒麟常年呆在凌云窟深处,踪迹难寻,但若是有汛潮袭来,那凌云窟深处的火麒麟便会被惊动跑出,来到外围。”楚牧目绽神光,道。 凌云窟中地势复杂,更有风水大阵干扰,除非有地图,否则难以深入。楚牧也唯有以汛潮相诱,才能让火麒麟出来。 “不等东瀛人马到来,抢到地图之后再进入?”邪皇道。 “没必要等地图。” 楚牧说着,身影突得向前一跃,如飞鸟旁划空而行,借着风势滑翔到江面之上。 “排山倒海。” 当风势将近的刹那,楚牧在下落的同时向下轰出千百道掌影,无俦劲力顿时激起千层浪,善用水势的虚云劲更是引动汇聚在此地的三江激流。 “云海波涛。” 化狂猛为刚柔并济,楚牧掌现阴阳之势,裹带波涛怒流般的劲力,当他落在水面上之时,随着他掌势牵引,被激起的怒流向着大佛狂冲而去。 “轰——” 惊涛拍岸,激起千堆雪。一股怒流直直冲在大佛膝盖上,荡起雪花般的浪势。 楚牧,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人为制造浪潮,引火麒麟出来。 站在江面上的身影掌势未停,排云掌劲引动江潮一波接着一波冲撞大佛之兮,浓郁的水气弥漫上岸,没入凌云窟,湿润其中的干燥空气。 虽不是真正的大潮,但因为楚牧那不间断的掌势,此刻江流竟是比一般的洪潮更为迅疾,一波波江浪冲刷在大佛膝上,渐渐的,此地之景已是当真如同那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水淹大佛膝”场景一般。 “天人合一,化自然之力为己用,好生厉害的境界。万物化用,哪怕洪浪滔天也可掌控,好强的把控能力。” 邪皇站在高处,将楚牧所为一一看入眼中,见到此景,不由赞叹。 楚牧这一波波掌势引动江潮,但本身耗费的真气却是少之又少。这里的少,不是说楚牧回气快,而是他当真就用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真气。 这浪潮之力,更多的还是出自自然本身。 楚牧洞察江面之下的三江水流,引动水流激冲,并趁势以排云掌引动。看起来掌势浩大,实则并未消耗楚牧自身太多真气,只需一个回气,真气消耗便可补足。 而把控能力,自然说的是这大潮尽数在楚牧掌控之中了。 一波波江潮怒冲,以量变引发质变,尽管真正的洪流并未出现,但那浓郁的水气还是引动了凌云窟内的凶兽。 在凌云窟深处,一只浑身赤红的披甲凶兽突得睁开了双眼,一股股火苗在身上燃起,不多时就变作一团烈焰将其包裹在其中。 “嗷——” 火麒麟发出一声咆哮,四蹄踏火,向着洞窟外围熟门熟路地冲出。 而随着它的接近,凌云窟外围的温度成水平线上升,渐渐的,甚至有火势突起。 “火麒麟要出来了。” 修炼火雷罡气的神将第一个说道。 他能感应到一个至极的热源正在火速接近,其速度可比拟世间任何一个轻功高手。 若是聂风在此,怕是要说一句“此兽速度不在我之下”了。 可惜因为楚牧杀了聂风的青梅竹马,使得风师弟这段时间处于自闭状态,现在正在爱人的安慰下抚慰心中伤口,否则邪皇和神将就能见识聂风的拿手本事了。 就在神将话音落下不久,烈焰从凌云窟中汹涌而出,一只浑身浴火的四足凶兽以矫健的身姿跃到江岸一块大石上,仰天咆哮。 “嗷——” 烈焰激冲洪流,无数白色蒸汽形成浓雾,升腾而起。 在那白雾和红炎之中,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的异兽昂然而立,释放出赫赫凶威。 麒麟本该是瑞兽,但眼前的这只火麒麟却是凶相毕露。 它的两只鹿角顶端呈现一种尖锐之态,那锐光哪怕是在火焰之中也颇为显眼,四足之上锐爪狰狞,扣在巨石上直接抓出数个大洞,身上的火焰更是如同狂放而不加收敛,那舞动的火焰就是最好的杀伤武器,让火麒麟所过之处尽是赤地,无论人物,皆是触之即焚。 火麒麟是凶兽,这一点乃是世人肯定的印象。 聂家的先祖是因为对付祸乱的火麒麟而染上疯血,断家的火麟剑也是在对付火麒麟过程中因收获一枚鳞片而成就,拜剑山庄铸败亡、绝世双剑,也是为了对付火麒麟。 这些都是远的,就说近的,十几年前,火麒麟再度出山,祸延千里,步惊云他岳父的麒麟臂就是在那一次获得的。 每一次火麒麟出现,都会引起巨大祸端,如此境遇,也难怪被称之为凶兽。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火麒麟又是瑞兽,因为正是此兽,守护着黄帝之墓,守护着神州龙脉。 “不管是瑞兽还是凶兽,今日,你必死。” 冰冷的心并未因为这火麒麟的凶威和作用而动摇,楚牧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凶戾的气机缠绕在手掌之上。 “剑廿三。” 并未有太多的前戏,楚牧第一时间使出了最强的剑招。身体百窍之中同时冒出了凌厉的剑气,三色剑光同时出现在楚牧身后。 陷仙剑令万物沦陷,神魂俱丧。 绝仙剑令万法破灭,火焰俱消。 戮仙剑令万生戮亡,生机俱绝。 方圆百丈,在这一刻被灭绝一切的剑域覆盖,时光好似在这一刻拉得无比漫长,一瞬间便似千年之久。 大佛头顶的神将和邪皇皆是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这种连思维都要凝滞一般的感觉,最是让人感到痛苦和难熬。 他们的意志很强,但还没强到突破楚牧剑意镇压的地步,但也没弱到被完全镇压的地步。 若是能突破镇压,那么思维将完全不受限制,若是被完全镇压,那么思维将会陷入停滞,无思无绝,恍如时光被禁止一般,不会有任何感受。 最怕的就是这种无法突破也无法被镇压的状态,这种状态,最是难熬,也最是折磨。 在这种状态下,邪皇本来已经缓解的魔性都暴动复发,令心中杀欲大涨,但在楚牧的剑域之中,哪怕是离经叛道的魔性,也只能在体内积压,难以有一点宣泄的途径。 “嗷——” 响亮的嚎叫突然带上了痛苦,神将和邪皇二人突觉本来如陷入泥潭一般的意识重新获得了自由,周遭一切皆是恢复了原状,风云继续流动,江流依然湍急。 唯一变化的,便是那方才还凶威赫赫的火麒麟。 只见那火麒麟其内突得有三色剑气破体而出,神骏又凸显凶威的身体上尽数染血,令周身火焰都被染成了血色。 紧接着,楚牧一步踏前,如缩地成寸,骑坐在火麒麟背上,手中败亡之剑砍劈在鳞甲上,斩出淋漓伤口,那堪比世间任何防御甲胄的鳞甲全然无法阻挡败亡的锋芒。 赤红如火的血液溅洒在楚牧身上,令衣衫都燃起火光,却无法伤及肌肤分毫。 火麒麟吃痛,发出痛苦哀嚎,四足发力,带着楚牧直接奔入凌云窟中。 第三十七章 麒麟之煞东瀛天皇 第65章 因为马世昌这人非常上道,也被唐浩所看重,唐浩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仅在公司内部做假账,还联手马世昌吞吃药物,获得更多的利润。 唐人内部做假账已经司空见惯,只要是唐家嫡系人员没有一个不做假账的,凭借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无法支撑他们的大手大脚,在寻常人眼中,唐家嫡系可都是土豪,真正的有钱人。 但,私吞医药这种事情唐人仅有唐浩一个人在干。 刚才接到唐浩电话,马世昌立刻想了一个歪点子准备诬陷给杨潇。 在马世昌眼中,杨潇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窝囊废,任由他欺凌,敢得罪唐浩,真是找死。 马世昌打定主意,等下带着一群人把杨潇给暴打一顿,若是杨潇敢上报唐人高层,自己就说杨潇私吞药物,到时候杨潇这小子百口莫辩,不仅弄的自己一身骚,还要牵连唐沐雪。 杨潇蹙了蹙眉,他昨日值班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怎么好端端的就说医药货物少了些许?这不明摆着诬陷自己吗? “马队长,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弄错人了?”杨潇拿出一根烟递给马世昌。 杨潇不想闹事,他之所以做保安就是为了守护唐沐雪,否则,他根本是不屑于做唐人保安的。 马世昌甩手打掉了这根小苏烟,凶戾道“少给我来这套,说,药物是不是被人偷走贩卖了?好啊你个杨潇,你还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被唐老太太知道对你展开惩戒吗?” 杨潇脸色逐渐难看,这明摆着是有人要针对自己啊! 整个唐人医药集团除了唐浩杨潇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再想想唐浩和马世昌的关系,杨潇更加确定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唐浩。 “马队长,明人不说暗话,是唐浩让你针对我的吧?”杨潇质问道。 马世昌心中略微有些惊讶,这废物也不蠢啊,这么快就想到了背后主使人,不过,他可不会出卖唐浩,他还指望巴结唐浩以后多捞一点油水呢! “哼!废物,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以前药物根本不会有丢失的现象,你一来,药物就丢了不少,除了你还会有谁?杨潇你个废物,我劝你最好乖乖承认,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马世昌气势逼人厉色道。 杨潇摊了摊手“马队长,事情不是我干的,我也不会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我建议你还是调一下监控好好看看吧!” 说完,杨潇也不打算跟马世昌继续浪费唇舌,朝着外面走去。 见到杨潇竟然不鸟自己大步离去,马世昌彻底火了,他挥手大喝道“给我拦下这小子!” “是,队长!”一群保安面色不善立刻拦在杨潇面前。 杨潇脸色微沉,他转身看向马世昌寒声道“马队长,你过分了!” “我过分?我还有更过分的呢!” 马世昌不屑一笑,抡着拳头朝着杨潇头上狠狠抡去,他一脸阴狠,使出浑身解数,欲将一拳把杨潇打成脑震荡。 第三十八章 时代变了龙脉到手(月票加更) “哗啦啦——” 水流从高空中倾泻而下,击打在一颗巨大的石球上,从光滑表面滑落,落入下方深渊之中。 沿着火麒麟的血迹,楚牧三人寻到一条密道。 当他们走出那密道之时,已是来到眼前这处让人心生惊诧的雄伟之所在。 眼前,乃是一处巨大无比的空洞,空洞中央有一峰突起,盯上嵌着一颗巨大石球,经受着从上方倾泻而下的水流冲刷。 而在他们下方的不远处,和石球高度齐平之所在,一直巨大龙首从石壁中探出,长大龙嘴对准石球,做龙戏珠之状。 那龙首之所在,应当就是正常到达此处的渠道了。根据楚牧的回忆,若是按照那地图走,应当能找到一条巧夺天工的石龙,顺着龙身一路走到尽头,便是此处的龙首,来到这终点。 “龙脉呢?在何处?”神将四处扫视道。 对于这传说中神秘至极的存在,哪怕是神将也是颇为好奇,此刻正要一睹传说中的物事,看看它是否当真如此神奇。 “就在眼前,在那石球之中。” 楚牧以低沉的声音说话,本就赤红的双眼此刻再显异状,那眼眶中竟似有岩浆流动一般,连目光都如同实质一般,带着极为灼热的气息。 而在他眉心处,血痕向两边缓缓张开,露出血色的椭圆晶状体,犹如第三只眼睛一般。 当这物事出现之时,楚牧的体内的煞气更为狂烈,甚至有挣脱他的压制,向外溢散的趋势。 楚牧知道,这是自己即将化作麒麟魔了。 神州传说中,龙之将逝,必降妖魔,麒麟魔现,祸延神州。眼下,就是传说即将化为现实的时刻了。 “走。” 楚牧道了一声,三人一同以绝世轻功直接跨越深渊,上到那中心的巨大石球上方。 石球常年经受水流冲刷,早已光滑如镜,难以着力,但以三人的实力,自是完全不惧于此。 他们同时落在石球上,踏着急流如踏平淡一般卓立。 也就在这时,另一边的石壁上突得窜出两道残影,如同两只苍鹰一般分别落在邪皇和神将身后,同时制住二人。 嗯······在他们看来,是制住吧。 这两人皆是具备不俗功力,一者落于左,骈指成剑,殷红剑气在指尖吞吐,直直指向神将后心;一者落于右,化掌为刀,森森寒气在掌锋上凝聚出冰刀,搭在邪皇肩膀上。 至于站在中间的楚牧,则是看起来颇为不好惹,那流水经过他身周之时直接化作了蒸汽,一看就是实力不在二人之下,所以并未被选做挟持对象。 “中原秘地,不得擅闯。”右边之人道。 “若是原路返回,我与老刀狂可放你们三人一条生路,”左边那人说着,指尖剑芒直接穿透神将的披风,触及他的战甲,“否则,休怪我二人手下无情。” 此地不知何处弥漫而出的清光中,突然出现的两人显露出身形。他们二人皆是身着普通的粗布麻衣,看起来颇为落魄,但身上的气势却不与常人类同,一看就是江湖高人了。 他们也确实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至少在十二年前如此。 他们正是—— “南麟剑首”断帅、 “北饮狂刀”聂(绿)人王。 断浪和聂风两人的父亲,十二年前在乐山大佛之处刀剑争锋的两大高手。 这二人在当时被出门溜达的火麒麟拖进了凌云窟,在世人眼中皆已死亡,但实际上火麒麟嘴下留情,没要了他们二人的性命,而是将他们拖进了凌云窟深处,让他们发现了此地的秘密。 在发现龙脉的存在之后,断帅和聂人王便下定决心终生不出凌云窟,守护龙脉,以免他人来到此地。 两位昔日的大人物经历十二年潜修,加上此地环境之裨益,已是实力大涨,此刻尽管有些忌惮一看就不一般的楚牧,却也有自信能轻易驱逐三人。 这三人之中,一个头发半黑半红,一个面容半黑半白,这种显眼的特征,要是当真有名气,当年的二人不会没听说过。 至于剩下的那个,虽是为首,但年纪轻轻,就算再强,又强得到哪里去呢? 南麟剑首和北饮狂刀还不知道他们隐居了十二年,时代早就已经变了,只以为气机内藏的三人是无名小卒,还想着随手打发掉就是。 “秦霜,你怎么说?”神将漫不经心地道。 他一点都没有被挟持的自觉,也不会觉得断帅能危及自己性命。休说是剑指,就是拿火麟剑给断帅随便刺,也刺不破神将身上任何一处要害。 “别冲动,我怎么说也和这两位的儿子有过命的交情,要是伤了情分那就不好了。”楚牧负手而立,看都不看两边的二人,道。 也就是这二人没看到楚牧的正脸,否则他们此刻一定能扭转自己的印象。 “过命交情,你认识风儿?”聂人王闻言,急忙问道。 “我儿断浪现在如何?”断帅也是不忘自己儿子。 “确实是过命交情,”神将哈哈笑道,“聂风和秦霜出生入死,确实不能伤了情分,至于断浪······哼哼哼···哈哈哈······” “本神将那便宜徒弟就是死在秦霜手中,可不就是过命交情吗?” 话音刚落,都不等闻听儿子死讯的断帅回过神来,神将便已经毫无顾忌地右手往后一捞,五指迸射出火雷罡气,霸烈的指劲粉碎断帅的护身真气,瞬间在他身上穿出五个洞。 “哼,垃圾。” 神将右手擎住断帅的脖颈,将抓到空中随意摇晃。 断帅本身实力就不如神将,又正逢心神大乱之际,轻易之间便被神将擒下。 另一边的聂人王见状,当即便要出手相救,但未等他行动,眼前突有刀光闪过,恍惚间,聂人王浑身剧痛顿生,只觉身上已是同时中了数刀。 穿心、切腹、断臂、斩首,痛感同时从四处席卷而来,聂人王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已经坠入死亡的深渊。 但在下一瞬间,一丝冰冷让聂人王从黑暗中脱出,极速喘气。 冰冷的刀锋横在聂人王脖颈上,一丝彻骨凉意渗透皮肤,也唤醒了聂人王的意识。 他依然还活着,并且身上毫发无伤,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实际上,也确实是幻觉,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邪皇以魔刀刀意贯穿聂人王心神,只存杀意的刀意直接创伤了聂人王的意识。 且只要邪皇有心,那虚幻之景立马就能变成现实,聂人王将会被分尸斩死。 “暂时借用雪饮刀一下。” 邪皇拿着雪亮的大刀横在聂人王脖子上,道:“事后老夫会将此刀归还于风儿的。顺便一提,聂风是老夫的侄女婿。” 因为从聂风那里听闻了雪饮刀失落在凌云窟,作为伯父的邪皇特地在进入凌云窟之时找了一番。 以他对刀的感应,自是轻易找到了雪饮刀,便将其一直隐于大袖之中。聂人王实力不如人,刀道修为更是被碾压,哪怕家传宝刀就在邪皇大袖之中,也一直未曾察觉,直到现在才发现雪饮刀就在眼前。 两个老一代的人被拿下,楚牧也终于对石球下手了。 从足下蔓延的炎劲蒸干石球上的水气,也让光滑的石面出现了道道裂痕。很快,众人脚下所占之地便被炎劲直接灼裂,伴随着一声脆响,五人的身影落入石球之中。 在这球体之中,乃是一处别有洞天之境。宽阔的空间被外面射入的清光照亮,一幅幅充满蛮荒气息的壁画进入眼中。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空间尽头,石阶的顶端,那巨大石椅上坐着的骸骨。 古老时代的圣王已经在时光之下消磨了血肉,只留下一身骸骨,但任凭谁都能从这枯骨中看出黄帝的不凡。只因这骸骨隐隐有龙身之形,那脊柱更是延伸出龙尾,带着至尊至贵的气息,令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感。 ‘黄帝的境界,至少也是蜕凡七变,否则他的身体不会出现这种明显的龙身变化。’ 楚牧一步步拾级而上,随着距离的拉近,他身上的气机也开始剧烈波动起来,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识海的煞气,此刻起伏不定,时而平静,时而狂暴。 断帅和聂人王见状,想要上前阻止,但在神将和邪皇的擒制下,任凭他们心中如何不愿,都无法阻止楚牧的脚步,就连说话出声也无力做到。 终于,楚牧走到了石阶顶端,来到了石椅之前。 他的手掌毫不犹豫地抓住龙脉,将这骸骨的脊柱大龙抽取到手上。 “神州被压制数千年的地火煞能,哪怕偶尔有所喷发,但大部分依然被镇压在了此地,其中的精粹,更是被融入了这龙脉之中······” 楚牧手掌缓缓施力,龙脉骨骼还是出现一道道裂痕。 在他的掌力之下,本就快濒临极限的龙脉终于难以承受,开始碎裂,其中溢出的一丝丝黑红气息直接进入楚牧体内,和麒麟精元想融合。 “万般劫气皆归吾身,我将以此身演化劫剑之极,阐述杀剑之道。” 一声脆响,龙脉碎裂,无数的黑红气息溢散而出,化作一条黑龙,冲向楚牧。 第三十九章 至恶开锋强敌已至 从龙脉中出现的煞气黑龙直向楚牧扑来,却在半途突遇剑气横空,败亡一剑将这黑龙斩了首。 “天地之恶煞,积郁至此,已是成了至恶,以此恶煞给败亡开锋,恰到好处。” 一剑斩首黑龙,楚牧身上散发无穷吸力,将周遭煞气尽数吞入体内,而败亡,则是在此时闪过深邃的暗沉光芒,同样大肆吸收着周遭之气。 “轰” 只见楚牧以剑插地,败亡之剑的吸摄之能顿时引动下方的地火煞能,沛然火气自地下用出,楚牧身周地面顿成火海,沛然之力被败亡之剑汲取而出,流转剑身与人身。 周身浴火,楚牧体内的麒麟精元亦是无比躁动,一丝丝精气被火气灼烧,迅速融入楚牧体内,眉心血痕此刻已然完全睁开,露出如瞳一般的魔元聚集体。 “喝!” 浴火的楚牧一身低喝,周身如有无数漩涡一般侵吞地火,那被摄出地面的地火煞能竟是还赶不上他侵吞的速度。 有些破烂的衣衫之内,肌肤上流转着血红色的罡气,看似微薄的气层实则蕴含的至极的威能,神将一见此景,便面露复杂之色。 “他的灭世魔身,已经快赶上本神将了。” 明明在不久之前才将口诀告知于楚牧,现在竟亲眼见到楚牧的功法造诣快赶上了自己,并且依然还在提升,此时的神将心思不可谓不复杂。 这种多年苦修被一朝超越的际遇,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是如此。 “神将,邪皇。” 沐浴在火焰之中几乎快要看不见具体模样的楚牧淡淡道:“带着这二人退到一旁,预料中的客人来了。” 透过那上方裂开的缺口,此刻已是能看到龙首位置有数道身影出现,其中一人面容苍老,气质却是高高在上,正是此前在凌云窟外插花的东瀛天皇。 天皇身旁,一左一右屹立着两道庞然身影。 左边之人身形痴肥,面容也是痴呆傻楞,但在那痴傻之中,却透露出恶虐和凶戾。尤其是他那一嘴的尖牙,更是尤其狰狞,令人观之就有不适之感。 而在右边,则是一个魁梧老者。这老者看起来和天皇岁数差不多,身形却是比之壮汉都要昂藏,那鼓胀的肌肉彰显着极强的力量感。 楚牧虽未曾见过这两人,但一看这二人的样貌,便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拳痴,以及拳道神。 左边的痴肥之人乃是拳痴,神智痴傻,喜食人肉,可说是一只人形的凶兽。 不过这只凶兽在此地完全派不上号,不值一提。 真正值得注意的,还是右边的拳痴之父、绝无神之师兄拳道神。 拳道神以拳道称神,可说是东瀛拳道至强者,绝无神的三式杀拳便是从拳痴口中套出拳道神之拳法部分口诀,然后结合自身领悟所创出。 这二人本来都被绝无神关押在无神绝宫禁地里,在绝无神被楚牧所杀后,东瀛的无神绝宫也自然落入天皇之手。拳道神和拳痴两人在天皇那边自然也是在意料之中。 只不过,这父子二人看起来太老实了,尤其是拳痴,他就是个痴傻的人形野兽,这般老老实实呆在天皇身边,太过异常。 楚牧眼中赤光流转,已是通过变异的双眼看到了这二人头部盘桓着一股异力,掌控着这二人的心神,将其化作傀儡。 若非如此,拳痴和拳道神绝不会这般老实。 恰在这时,拳痴往旁边退开,一人带着巍巍如山,浩浩如海的气势走上前来,与天皇并立,一同出现在楚牧眼中。 当此人出现之时,楚牧的血眼能看到他的身上蔓延出无形丝线,穿入拳道神和拳痴的头部,还有一股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他的体内潜伏,每一股真气都是显露极端之状,或是至阴,或是至阳,或是极刚,或是极柔,但在此人体内,所有真气都是和谐共处,任凭其驱使。 “万道森罗,隼人天隐。”楚牧徐徐道出此人的名号。 隼人天隐所修炼的“万道森罗”,可包容天地万象,驾驭各种迥异的力量,更可以心为刃,控制人心。 拳道神和拳痴,便是被隼人天隐以“万道森罗”控制,他体内那各种强大真气,也是被其以此法掌控。 楚牧看到了天皇和隼人天隐,龙首上的二人自然也看到了楚牧。发觉有人捷足先登,天皇神色冷然地质问:“龙脉呢?” 楚牧身后坐在巨大宝座的骸骨早已不成形,作为脊柱的龙脉也消失无踪,天皇见状,岂会不明白这是有人提前取走了龙脉。 最重要的是,他并未在附近发现龙脉的踪影,也未感应到特殊的气机。 弥漫在四周的,唯有那极端炽烈的气机,狂放不加掩饰的戾气。 一心谋划之举遭遇波折,饶是以天皇的深沉城府,此刻也是不由暴露森冷的杀机。 “杀了我,你自然能得到龙脉。” 火焰的身影发出低沉的重音,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威压充塞在四周,“要么杀了我,要么被我所杀,来吧,展现你们的实力来获取活下来的资格吧。” 火焰化形,隐隐呈现狰狞的麒麟之首,扑面而来的凶戾之气随着败亡之剑一步步抽取地火煞能而更显凶态。 他体内的火劲更显狂暴,一个劲地压榨着体内的潜能,将这具躯体的力量尽数挖掘而出,甚至燃烧气血来增长力量。 这样的作为,毫无疑问是在将楚牧这具身体的生机迅速燃烧,犹如薪火一般在火焰中迅速燃尽,却也让他的力量攀升,让蜕变迅速进行。 麒麟精元,三剑之气,都在与身体迅速融合。 “拳道神,拳痴,下去试探。”隼人天隐眼见楚牧气机如此狂烈,当即下令道。 拳道神和拳痴闻言,毫不犹豫地便是爆发出强劲的气劲,在龙首上蹬出四个巨大脚印,向着墓室缺口跃去。 万道森罗掌控各种劲力,甚至能够临时传递功力给自己控制的对象,此刻就连拳痴这痴傻之辈,也爆发出凶悍的气势,令墓室中的神将和邪皇都不由提起注意。 两人看似只是被控制的傀儡,实际上他们体内也蕴含着来自于隼人天隐的真气,就相当于隼人天隐亲自出手试探一般。 然而,未等拳痴落入墓室,便见一道火焰剑气划空而过,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中似有不可思议的杀伐之能,拳痴的身影被剑气轰个正着,先是浑身生机尽去,如同枯木,又是被烈焰直接烧成了飞灰。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瞬息之间,快到令人有些措手不及。 就那么一眨眼,贯注了隼人天隐功力的拳痴便被挫骨扬灰,连渣都不剩了。 “嗯?” 隼人天隐目露惊色,但在转念之间又再催真气,隔空传劲于拳道神。 “啊!” 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尊巨神一般降临,人在空中,霸道无俦的拳劲便已经凌空而至。 “拳殛无量。” 拳道神爱子如命,哪怕此刻被人控制,也是不自觉地爆发出狂怒之念。这分狂怒融入拳意之中,轰出更强劲力,巨大的拳影甚至充塞了三分之一的墓室,带着无匹的刚烈。 然而面对这一拳,楚牧却还是一手按在插地的败亡之剑上,身形不动不移,另一只手向上按去,五指之上炽焰灼烧,赤色的手掌隐隐带着赤金之色,直接与那巨大拳影正面接触。 “嗤” 就如同桐油浇到了烈火,巨大拳影甫一接触炎手,便迅速燃起了火焰,明明两者大小完全难以比拟,但当双方接触之时,拳道神的愤然一击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火焰瓦解。 看那模样,简直就可用“轻而易举”来形容。 “好强的实力。” 隼人天隐见状,心中惊异更浓,但依然不曾有惧意,在他的意念引动之下,拳道神旋身落地,在地面踏出两个深坑的同时,更为霸烈,同时也是倾尽拳道神一生所学的招式已是顺势而出。 “拳殛虚空!” 以空殛虚,以有形灭无形。此招所创乃是拳道神曾有一次以拳殛灭一道轰入大树的闪电而始,拳道神相信此招若是大成,可拳殛一切有形无形,不管风火雷电,都要被他一拳轰散。 不得不说,拳道神不愧其名,至少比起只会玩山寨的绝无神要强得多。 此招一出,先是无形的灵气被霸道拳劲生生轰散,制造出一处灵气空洞,又是那铺天而来的烈焰被拳劲磨灭殛消,端的是无比霸道。 与此同时,龙首上的天皇已是消失无踪,更有一道散发着怨憎死意的身影从隼人天隐身后飞去,突袭而至。 在场的都非是江湖新嫩,也不是什么讲究一对一的正人君子,当拳道神稍微试探出楚牧的实力之后,攻杀已是不期而至。 甚至于就连依然站立不动的隼人天隐也是一手握住腰间的太刀,以无比强悍的气机和剑势隔空锁定楚牧和神将、邪皇,身虽不动,但势已先行。 三者袭击,一人隔空以势压制,战局在倏忽之间已然变得无比激烈,而楚牧却还在不断吸取着地火煞能,进一步燃烧自身,推动功体从有到无,向着极限进发。 第四十章 麒麟魔 “碎天绝手。” 天皇的身影出现上上空,一双白皙的不似老年人的手掌十指陡得拉长三分,无数手影劲力散而不乱,明明阴厉万分,却有带着极度的圆满和完美,直向楚牧天灵罩下。 “寂灭凶亡。” 闪烁至身侧的鬼影携带浓浓怨恨死气,整个人如同从古墓中爬出的千年老尸一般。 但他的掌劲,却是无比的浩大磅礴,正面交锋甚至不逊于有隼人天隐功力增持的拳道神之下。 一掌出,无数骷髅鬼影串联成一团,带着哀嚎诡啸噬咬而来,杂乱的怨念如同有万鬼齐出,发出哀嚎。 三人之中,唯此人的武功对于生灵杀伤力最强,那鬼哭神嚎的死气不单针对生机,还带有无数杂乱的怨念直袭元神。 面对三人围攻,还有隼人天隐蓄势待发,楚牧却未曾叫邪皇和神将援手,而是依然一手按剑,一手出招。 “轰——” 包裹着赤红罡气的拳锋正面硬接拳道神的一拳,灭世魔身罡气层层推进,极度爆发,当拳出之时,如同灭世巨魔一般的魔影在火焰中成形,在此功之上的造诣,楚牧已然胜过神将。 “卡拉卡拉——” 以实击实,以强碎空,难以匹敌的劲力粉碎了拳道神的终极一拳,一重重罡气竟是将拳道神的右拳镇压碾碎,从拳头开始向着手腕、臂膀蔓延。 “嗷——” 火焰化形,巨大的麒麟魔首向着上方噬咬而去,滔滔烈焰带着足以熔金煮铁的高温,庞然炎劲让天皇一张老脸陡然色变。 比起他的“碎天绝手”,楚牧这一手应对看似壮观实则毫无技术水平,只是以纯粹的庞大炎劲来迎接天皇的攻击,但这股炎劲,量太多了。 从地下抽取而来的地火已是涌变楚牧的全身,那庞大的体量,至极的高温,若非楚牧体魄不凡外加以极强的心境把持体内力量,他此刻怕是已然爆体而亡了。 此刻楚牧仅仅是宣泄出自身炎劲,便已经让天皇见之色变,在空中陡然逆转真气,身形急变退去。 这一式攻击下去,楚牧死不死天皇不知道,他这一双手估计是难以保住了。 澎湃炎劲尽数汇聚于头顶,化出麒麟之首惊退天皇,鬼影趁机出手,带着浓浓死怨之气的一掌印在楚牧胸侧,无数骷髅魔影一窝蜂般涌入楚牧体内。 然后,全无了。 三人之中,以此人的招式杀伤力最大,那汇聚死气怨气的掌劲能够让任何中招者生不如死,但也以此人对楚牧最无威胁。 若论凶险,什么能比得上楚牧体内的剑气?若说死怨,什么样的死气怨气能侵蚀得了此刻浑身充斥着地火煞能的楚牧? 此刻楚牧就如同一个大熔炉,体内沸腾的不是血,而是恍如岩浆一般的炎劲。任何真气进入楚牧体内,都会被直接熔成渣都不存的废气。 三大高手齐出,三大高手全数无功,屹立在石阶尽头的身影如同魔神一般不可战胜,哪怕是三大高手齐齐出击,也无法动摇他分毫。 也就在这时,一声带着激烈杀伐的铿锵声入耳,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气刃横贯上空,将上方激流一分为二,将墓室穹顶一刀两断,带着同样炽烈的炎劲和破碎万千的冷厉,直斩屹立在石阶尽头的魔神。 ‘这刀,绝不逊于绝世好剑。’自从见过楚牧之后就对神兵利器相当敏感的神将立即在心中评估。 ‘这刀法不弱于魔刀。’邪皇则是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窥一斑而见全豹,论对自身的增益,这刀法也许不如魔刀全面,但单纯论杀伐攻敌,这刀法却是有着不逊于魔刀的威能。 这是一把绝世的刀,这是一门绝世的刀法。 嗯······也可以说是剑法。 在剑圣之前,实际上还有着另外一人领悟了“灭天绝地剑廿三”,他便是剑圣的前世——皇甫剑。 皇甫剑曾经以剑道独步中原,在中原称第一之后远渡东瀛,和东瀛第一剑圣柳生无极大战。在那一战中,皇甫剑使出“剑廿三”也还是惨败于柳生无极的手上,在其余生之中都在钻研着剑廿三更往上的招式。 而柳生无极,便是隼人天隐所在门派的师祖辈人物,此刻隼人天隐所持之刀,便是柳生无极之佩刀——战魂。 一刀出,刀光贯空,直落楚牧之首。 面对这一刀,败亡之剑终于不再抽取地火,它带着炽烈的火焰划出浑然天成的轨迹,一剑迎接从隼人天隐这一刀。 “锵——” 刀剑交锋,两道火劲同时爆发,麒麟之火混合着地火煞能无比庞大,瞬间蒸发上方激流,汇聚成刀气的火劲无比凝聚,更有隼人天隐调动体内其他真气支援,虽不如楚牧力量庞大,但极端凝聚凝实。 这正是隼人天隐的师门绝学——“天罗火道”。 依照“万道森罗”要诀分“天,地,奇,正,阴,阳,生,灭”八道,正常来说能够容纳至少八种绝世神功在身。 这“天罗火道”正是隼人天隐为自己准备的其中一道神功,亦是他最为精通擅长的武功。 此刻两道炎劲正面碰撞,又挟刀剑之势互相争锋,凌厉而炽烈的气劲横扫当场,巨大的墓室瞬间千疮百孔,上方倾泻而下的激流竟也是一时断流。 蒸腾的水雾笼罩四周,众人只听到一声闷哼,紧接着隼人天隐的气机向后急退,一道火光划空而过,直冲入上方龙首上的洞口。 “看起来这几个东瀛高手还无法对秦霜造成足够的威胁,他们之中最强的那个似乎也无法匹敌吸收地火之后的秦霜。”神将见状,不动声色地传音给邪皇。 “哪怕只是吸收了多余的地火煞能,而非是将此地数千年的地火吸干,帮主的功力也已经超凡脱俗,非是我等可以比拟了。若是这些东瀛人联手都无法造成足够的威胁,那么我们便一并出手,将他逼到极限,进行蜕变。” 邪皇传音说完,挥袖一扫周遭水雾,断喝一声:“走。” 他和神将身影齐动,向着那龙首落去。 当他们落在龙首上之后,才发现这巧夺天工的作品此刻已经被外泄的炎劲熔化了大半,一块块岩浆一般的物事落入下方深渊,带着火光消失在黑暗之中。 仅仅是外泄的炎劲都能制造出岩浆,可见楚牧现在体内的地火以及麒麟精元所带来的火气有多强盛。他们之中任何一人哪怕承受三分之一的力量,现在估计都已经被熔化成渣了。 二人心中闪过惊意,身形却是不慢,迅速顺着龙身进入洞中,消失了踪影。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另外三道身影也是窜入洞中,衔尾追上。 ························ 凌云窟外,厮杀再起。 随后赶到的朝廷兵马和东瀛武士再掀大战,中原东瀛两方再度进行生死搏杀。 东瀛虽是群龙无首,但来到此地的高手依然不少。天皇的两个儿子,铁梯神煞和姣罗刹都非庸手,还有隐剑流高手相助,此时也是能暂时和中原高手一战。 就在双方激战一时,凌云窟中突得爆出熊熊烈火,洞口的一些龙套瞬间便被高温烈焰焚成了焦尸,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紧接着,不绝的刀剑交锋之声从凌云窟中传来,其中还混杂着岩壁崩毁,地面碎裂之声。 “好强的剑势,好凶恶的煞气。” 远离战场的山峰上,剑皇那张干瘦的脸上露出悚然之色,“龙脉可能出事了。” 剑皇当年若非自身不愿意,那他就是中原皇帝了,他自然也知晓一些皇家秘辛,知道凌云窟中藏的是何物事。 当那凶恶煞气传出凌云窟之时,剑皇当即就想到了那个神州传说。 龙之将逝,必降妖魔;麒麟魔现,祸延神州。 这龙,完全可以指待龙脉,而那凶恶煞气,可能就是来自于麒麟魔。若是麒麟魔出,那结果就只有一个,便是龙脉出事了。 未等剑皇和他身边的皇帝多想,凌云窟中冲出一道沐浴烈火的身影。他直接冲出山道,人在半空回身一刀斩向凌云窟,刀气纵横,凌厉异常。 “嗷——” 呼啸声起,一只火焰麒麟自凌云窟中奔出,大张的血口一口咬碎刀气,其周身更似携带无形大力,仅仅是现身,就让凌云窟洞口岩壁崩溃,开始大面积的塌陷。 “火麒麟?” 剑皇目光一凝,叫道:“不对,不是火麒麟,是人。” 那火麒麟分明就是火焰化形,那呼啸声乃是劲风席卷而带起的咆哮。 此时,火焰散去,一道人影出现在所有人眼中,踏火的身姿带着无法直视的威压,赤红的双目,眉心如同第三眼一般的魔元,证实了他就是凶煞之气的来源。 他站在洞口,身周有磅礴气劲汇聚成劲风,绞碎落下的岩块土石,隐隐汇聚成麒麟之形。 “麒麟魔!” 皇帝惊叫出声。 终于还是来往了一步,麒麟魔已经出现,龙脉,怕是没了,这江山也不稳了。 第四十一章 四面皆敌 “秦霜!” 剑皇稍加端详,面上惊异更甚,“他怎么成了麒麟魔?” “便是皇叔所说,那个在剑宗击败无名之人吗?”皇帝问道。 虽然剑皇早在无名和破军决出胜负之时就跑了,但对于后来的战斗也有所察觉。在那一战之后,无名消失无踪,可不就是新任天下会的帮主赢了吗? 因为此故,皇帝对于天下会更为警惕,甚至安排大量人手进入天山脚下的天荫城,长期监视天下会的一举一动。 而现在,那个击败了无名的秦霜竟是成了麒麟魔? 皇帝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惊的是楚牧的实力本就超凡脱俗,现在成了麒麟魔,定然更为恐怖,喜的是麒麟魔绝情绝心,没有权力欲望,已经难以对自家江山造成威胁。 甚至于,他还能将此魔列为天下公敌,号召天下人共击之,并在之后趁机瓦解天下会,铲除心腹大患。 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讲,麒麟魔必须死! “皇叔,诸位供奉,还请你们务必要诛除这祸世之魔。”皇帝肃声道。 “老夫,也想见识一下这师侄到底有何能耐。” 皇帝身后,一个身形魁梧,须发如烈火般怒扬的中年男子缓缓道:“看看雄霸这卑鄙小人,到底交出一个什么样的徒弟。” 就在这边对话之时,那边的楚牧已经脚掌一蹬,留下一个灼印的同时纵身于空,周身凝聚成麒麟之形的劲风裹挟着无数碎岩土石,向着下方江面上的隼人天隐直扑而去。 “嗷——” 劲风怒卷,发出如同咆哮般的呼啸,巨大的麒麟首携带沛然之力,如同泰山压顶般轰下,庞大劲力竟是令江面都提前下陷三尺有余。 “无极三式·开破地狱。” 隼人天隐甫一落到江面便遭遇强袭,避无可避之下,已是使出昔年东瀛剑圣柳生无极的独门绝学。 携带无边战意、无穷火劲的太刀战魂向上直劈,犹如一线天峡谷分割天穹,那扑下的麒麟被无极第一式轻而易举地斩裂,全然无法阻挡这一刀。 但在麒麟后方,楚牧已是同步落下,败亡之剑横向一斩,蕴含无穷火劲的刀气竟是被火所噬,沛然地火将“天罗火道”的火劲尽数吞灭。 ‘他的火劲怎的更强了?’ 隼人天隐心中惊觉,第一时间便望向天上的太阳。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太阳在西方天空低垂,但依然还散发着照耀世间的光辉。正是这太阳之光,结合楚牧体内地火,让他身上的火劲更为强大,甚至能以压倒性优势吞灭隼人天隐的天罗火劲。 ‘太阳之光乃是天火,与他体内地火结合,能让他实力暴涨。若是正午时的阳光······’ 隼人天隐想到这里,都有些不敢想象正午之时,楚牧的实力会有多强悍。 他乃是东瀛人,却是不知真正的麒麟魔便是出现在正午之时。当正午的阳光照射到楚牧眉心处的魔元之时,他体内的地火煞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届时他也将蜕变为完整的麒麟魔。 不过隼人天隐不知,在场的其他中原人中却是有人知晓。当楚牧一剑斩灭刀气,从空中落下之时,五个老须飘飘的持剑老者突得自四方出现,人在空中,气机便练成一体,五道剑势合一,锁定楚牧之身。 “五行剑阵。” 五行无道,逆剑为宗。 多年前剑宗势力强盛,皇室也不似现在这般对江湖几乎没有掌控力,剑宗的强大自然引起皇室忌惮,甚至有出手扼制之势。 当时的剑宗掌门剑智为缓和矛盾,甘愿交出剑宗所有秘籍,独留《万剑归宗》保存。这一行为,让皇室得到了大量的剑道武功,也由此让一个扼制剑宗的门派诞生,那便是逆剑宗。 逆剑宗门人常年隐居在皇城,成为护佑皇室的战力之一,此次皇帝为了对付东瀛人和天下会,连他自己都亲身来到了此处,自然不会忘了带上自家所有的战力。 不只有逆剑五祖,还有一个托庇于皇室的强大武者。 “傲雪凌霜。” 逆剑五祖以剑阵锁定楚牧,紧接着便是一股熟悉的寒气从上方铺压而下。那一拳四式的招式,如同霜河一般的气劲,正是天霜拳最终式。 至寒拳劲和火劲发生剧烈冲突,逆剑五祖同时发出五行剑气,射向四肢和头颅,在六人的突然出手之下,楚牧看起来全然无法闪躲,只能生受这六人全力一击。 “轰——” 强悍气劲在半空中爆破,劲风席卷江水,形成大浪,那半空中的火焰已经消失,看起来祸乱神州的麒麟魔已然被消灭。 但落在江面上的隼人天隐却不这么想,亲身验证过楚牧实力的他,可不会认为对方会这么容易死去。 果不其然,在那劲风之中,有一道人影徐徐而落。全然无损的身姿,全然不曾滑落的气息,都验证他了的毫发无伤。 所谓的消失,不过是体外那无时无刻不在沸腾的火焰消失败了。 “嗖嗖嗖——” 半空中突然传来数道破空之时,紧接着,只见五道颜色各异的剑气从劲风中飞来,如乳燕归巢一般,被楚牧直接吸入体内。 “五行剑阵,不错。” 楚牧的双足在江面上停住,他的体内火劲沸腾,将入体的剑气悉数炼化,取其精华化为己用,“逆剑宗这么多年的钻研,看来也不是全然没有成果的。” 六道身影从劲风中破出,分别落于四方,将楚牧和隼人天隐包围在内。 “万剑归宗?”逆剑五祖中的赤金剑祖惊叫道。 那将剑气吸收入体的法门,看起来和资料中的万剑归宗一般无二,但这情况本不该发生才对。 因为剑宗保留了《万剑归宗》秘籍,所以逆剑宗门人最大的假想敌便是修炼《万剑归宗》之人,这五行剑阵便是为了对付万剑归宗所创。 可没曾想,第一次对付万剑归宗,却没能有所成效,反倒是自身剑气被对方直接吸纳。那护身烈焰的消失不是因为对方难以防御,而是因为火焰会阻碍剑气的吸收。 “你还有意识?” 身形干瘦甚至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剑皇落在江面上,不起眼的外表之下,凛冽剑气随心而动。 “当然有意识。” 楚牧露出笑容,“所以你们要尽全力来阻止我,否则我这麒麟魔,会让这天下易主,让这江山改天换地!” “轰——” 一剑插入江水,炎流瞬间蒸发出大量水气,更有无尽的赤红在江面上蔓延,汹涌湍急的江水完全无法阻止火焰的扩散,周围江面都燃起了大火,赤红的火光比起夕阳日光都要艳红三分。 “皇室的探子,实际上全在我掌控之中,只要我一声令下,天荫城,乃至江湖上大半的皇室密探都要死于非命。但我没有这么做,反倒是任由他们发出消息,引你们前来。” “皇帝也确实能抓住机会,带上了几乎所有的战力,甚至还派人通知了江湖十大派的掌门。” “还有东瀛······” “轰——” 凌云窟内,气劲爆裂,横贯半空的四十米刀气以及霸烈的火雷罡气逼出了三道身影,让他们一同落向湍急的江面。 “东瀛方面能来你隐剑流,算是意外之喜,你们也一起上吧。若无法杀我,来日我当杀上东瀛,血屠千里,尽诛东瀛皇室。” 无处不在的烈焰,不断攀升的威压,站在众人包围中心的身影如同魔神一般,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当那一双血眸扫过之时,无论之时,都是身上汗毛直竖。 “嗡——” 空气发出似是难以承受的呻吟,从中央散发出的肆意气势让众人不由自主地运功抵抗。 不管是朝廷还是东瀛的高手,他们此刻都齐齐释放气势,和楚牧一人相抗。 然后,尴尬的事情发生了,来自朝廷的高手在人数上占据优势,战力上却是完全无法和东瀛四大高手相比拟,实力稍弱的逆剑五祖很快就面色涨红,本停在江面上的双足开始逐渐没入江面。 与此同时,江面上的烈焰亦是噬撩着他们的身躯,他们的真气已经无法用来抵挡那高温烈火。 关键时刻,呜然之声幽幽而来,回荡在山岭之间、江河之上,萧瑟的二胡声似是有种奇异的魔力,让四周肃杀之气都弱了三分。 “无名,你果然忍不住出来了。”楚牧见状,不惊反喜,哈哈笑道。 他早就知道无名忍不住的。在听到龙脉可能有失之后,不管无名有什么谋划,他都会忍不住前来阻止。 此刻,虽是慢了半拍,但无名终究还是来了。 并且看这以二胡之声抵消气势的手段,无名的境界又有长进,不愧是原著中专门用来处理危机情况以及给主角开挂的顶级工具人。 有了无名的加入,朝廷方面的高手只觉压力顿消,逆剑五祖全力催发气势抵抗楚牧,完全无需担心自身的安危。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山道上,破军的身影也是突然出现。 “这才是我想要的啊,”楚牧放声大笑,“来吧,尽你们全力,阻止我。” 第四十二章 心战身战 “天皇,老子来了,颜盈呢?”破军甫一现身,便立即大喝道。 天皇立即回道:“助朕打赢此战,绝无神的妻子你自可带走。” “好。” 这两人一问一答,已是商量好了交易,却令一旁的老苦主听得心酸,脸都快绿了。 要不是此刻浑身动弹不得,连说话都不行,聂人王已经冲出去大喊:“你说颜盈是谁的妻子?” “你竟敢带走颜盈?” 诸如此类的咆哮在聂人王心中不断回响,只是苦于受制,难以宣泄而去。 那人的气机 无名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山峰上,目光微不可查地在隼人天隐身上扫过,他的气机有异,应当也是十魔之一。 看到隼人天隐,无名便隐隐有所触动,感应到此人便是十魔之一,不过在眼下,十魔暂且先放到一旁,还是先处理这麒麟魔要紧。 “他的眉心魔元乃是破绽所在,破其魔元,便可让他功亏一篑。”无名放下手中二胡,高声道。 魔元! 众人的目光齐齐集中在楚牧眉心之处,那恍如第三只眼睛的晶体,却是看起来诡异万分。 所有的人皆在此刻盯紧楚牧,所有的气势都压在他的身上。 东瀛方面,隼人天隐、天皇、拳道神、破军、大日宗果。 中原方面,无名、雄武、剑皇、逆剑五祖。 大日宗果便是那个使用死怨之气的鬼影,他在此刻不断吞吸着周遭大战后残留的死怨之气,不断提升着自身的真气。 超过两掌之数的高手齐齐锁定火海中的楚牧,空前奢华的阵容,加上周遭还残留着东瀛武士和朝廷军士,这怎么看都是压倒性的优势。 然而在场高手却是不敢对楚牧有轻易的小觑。他们都亲身体验过楚牧的可怕,完全知晓小觑对方便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众人虽是分属不同阵营,甚至可说是势不两立,此刻却默契地以气机牢牢锁定楚牧,与楚牧对峙。 直到夜的来临。 当最后一丝阳光沉入西方之时,楚牧失去了日光的加持,大战瞬间爆发。 首先是雄武双掌一按,掌心三道真气循环不息,打入江水之中,令水下潜流化作一条水龙,向着楚牧所立之地噬去。 雄武乃是雄霸师兄,和雄霸同门学艺,拜师于三绝老人门下。本来雄霸武功和资质都是胜于雄武,但三绝老人看出雄霸心术不正,不愿传三绝门至高法门三分归元于雄霸,而是想传于雄武。 于是雄霸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下毒弑师,欲要抢夺秘籍,却不慎让雄武带着秘籍逃走。 在那之后,雄武便躲在皇城,暗中成为皇室供奉,一心修炼武功。 此刻雄武使出“三分归元”来,立刻便看出此功和三分归元气的不同。若说三分归元气乃是三者合一,融汇三绝,那“三分归元”便是三绝互补,成为一个完整的循环。 雄武的气劲在水下汲取大量水气,纳水气入三分循环,水龙迅速膨胀,破水而出之时已是化作惊涛巨龙,张开血盆大口。 与此同时,拳道神挥出仅剩的拳头,一身纠结的筋骨肌肉变得赤红充血,已是开始燃烧气血极尽升华,拳劲殛灭火焰,辟开水流,开辟出一条通道,从正面向楚牧攻来。 “三分归元?” 面对这二人的突袭,楚牧右手一拧败亡之剑,插入水面的剑尖瞬间爆发出炽烈火流,一举将水龙的龙头蒸发成一团气雾,“不过尔尔。” “拳殛虚空。” 左臂之上罡气横流,竟是如出一辙的“拳殛虚空”,殛灭虚无之气的霸道拳劲轰然使出,劲力横贯长空,将拳道神打出的空洞通道一举击溃,“还施彼身。” 一剑蒸发水龙,一拳轰灭拳劲,哪怕是此刻夜幕已然降临,楚牧的实力也依然让人胆寒。 但在场之人既然已经选择留在此地,就说明有赴死的决心。在这种时刻,越是恐惧,死得就越快,恐惧和死亡永远是并肩而来的。 两人失利的同时,逆剑五祖瞬间接上,趁着楚牧回击二人的招式势尽之时,五行剑气已是再度成阵,化作流光指向楚牧眉心。 在场的都是高手,深知这超过十人之后,一窝蜂地冲上去不但无法败敌,反倒自身会受到干扰。他们此刻是发挥人数优势,有人强攻,有人策应,有人压制,循环上阵,以类似车轮战的法子试探楚牧的底细,并且组织其不绝的攻势。 然而事实却不会一直如人所愿,楚牧是要对方逼迫自己到极限,而非自己放水到极限,让对方任意施为,自己却傻憨憨地硬接。 那样的极限,毫无意义。 等到入夜,便是楚牧放的最后一波水,接下来的,乃是真正的全力。 “金绝。” 败亡之剑上带着绝灭的紫意,横扫的剑身将赤金剑祖之剑气完全泯灭,紧接着楚牧仗剑横行,剑光所过,五行尽绝。 “木绝。” “水绝。” “火绝。” “土绝。” 一剑绝一气,五剑之后,五行之剑尽数灭绝。这并非是以压倒性的功力和剑气强行斩灭,而是以至极的剑法将对方招式中的一切磨灭,气、意、势全数抹杀。 这是楚牧在吸收地火煞能,进一步对绝仙剑意有所领悟之后所拥有的能力。当他们五人的剑气被楚牧以万剑归宗纳入体内之后,他们就已经对楚牧失去了威胁。 “哗” 横空掠过的身影在水面上划出长痕,象征败亡的剑影直向逆剑五祖而去。此刻的楚牧,不再被动迎接,而是主动出击。 若是对方无法接下招式,那便 死吧! “杀破狼!” 破空的身影和水面齐平,横空杀来,刀、剑、人三位一体,带着杀破狼之凶威从楚牧右方袭杀,进行截击。 “碎天绝手。” 天皇的脚掌在水面上接连踏出六团水花,每团水花都呈现菊花之状,而他那合击而来的掌印则是形成了太阳的纹路。 完美的招式,杀伐的刀兵,双方分别从左右袭来,欲要截击楚牧的脚步。 然而楚牧仅是横剑一扫,戮仙剑气在败亡之上绽放,切入刀剑之气范围的剑光让杀破狼之威土崩瓦解。 同时左腿在水面上扫过,完美的招式不及暴力的摧残,缠绕在腿脚上的罡风让太阳掌印土崩瓦解。 杀伐不如戮仙, 完美不如暴力。 破军身上突得暴射出数道血痕,天皇的双掌正面硬接腿劲,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轻易瓦解二人攻势,楚牧对于随后破空而来的剑气熟视无睹,左手五指舒张,五道剑气迸射而出。 “叮叮叮” 这一连串清脆的响声,是剑皇的剑气击在灭世魔身上的声音。 “噗嗤” “嘭!” 这几乎重合为一的声音,是来不及撤退的逆剑五祖被剑气贯穿之后,身体爆成血雾的声音。 五团血雾在空中汇聚到一处,隐隐形成一个血字。 那是“殺”! 五指杀五人,凶威不可挡!饶是以一众高手之心性,此刻也为楚牧的实力心神骇然。 但也就在这杀威达到顶点之时,天剑降临,周遭的空间扭曲幻化,在须臾之间,乐山大佛之畔的江面竟是已经变成深海,深海的压力、深海的森冷都在此刻袭来。 在此世武学说法之中,有一战斗的最高层次,称之为“心战”。 两位绝顶高手激战之际,不只是真气、肢体、招式交锋,更有精神交战,以精神异力演化出各种景象,压制对方的气势和心境,取得战斗优势。 在两人招式碰撞之前,精神交锋依然开始。 此刻,无名以神意演化深海之景,以此压制麒麟魔的火气,同时他本身犹如化作一柄海渊巨剑,从上方轰掣而下,剑指带着无双锋芒,直指楚牧眉心。 以天剑之境演化自然之境,深海之沉冷被无名尽数化出,此刻当真如同时空挪移,二人齐现于深海一般。 与此同时,隼人天隐终于出手,战魂如火,耀舞长空,滔滔之火如云如雾,席卷而来。 “无极三式形神俱尽。” 出招之时,万道森罗以心为刃,斩入楚牧心神,进一步隔绝楚牧的感知和现实的差异,让楚牧所见所闻所感,尽是深海之景。 这二人此前毫无接触,却以绝世高手之间的默契发起最完美的一击,在楚牧杀威到达极点,也因为击杀逆剑五祖而稍泄之时出手,不管是时机还是心理、经验,都是妙到巅峰。 在这二人的攻杀下,楚牧久违地感受到了危机感。 他沉浸入这种危机感,顺应着心灵感受到的那一丝冰冷,左手并指成剑,三分剑指直指天穹,与降临的海渊之剑正面碰撞。 以剑意攻剑意,以剑气对剑气。 败亡之剑反转贴在身后,间不容发之际,挡住冰冷的刀尖,败亡之剑吸摄火劲,现出那持刀刺来的身影。 明明心神还沉浸在天剑之境塑造的深海之中,却精准地接下了隼人天隐这一剑。 明明在众人眼中,楚牧以剑指对剑指,和从天而降的无名对攻,同时以败亡挡战魂,防下隼人天已的袭击,但实际上却恍如处于两个世界,和分隔不同天地的两人激战一般。 战斗,在这一刻,攀升到最激烈之处。 第四十三章 升华到极致 潜流汹涌,火焰奔腾,两个人在交手的同时,神意碰撞也未曾停止。 周围时而出现深海潜流,时而化为焦灼大地,精气神三者都在全面交锋。 而在另一边,楚牧以败亡之剑一会战魂,绝仙变化无穷尽,精妙的剑法尽挡隼人天隐的攻击。 就恍如同时处在两个世界,和两人激战一般,楚牧左手以剑指一对天空上的无名,右手则是以败亡之间激斗隼人天音。 三人的激战令周遭江面都形成巨大的漩涡,凌厉的剑气不时切割江面,留下难以消逝的剑痕。 “无我道。” 无名身影一分为实,每一道身影皆是使出一式莫名剑法,他以一人化十人,身影在空中挪移腾旋,十道剑影不分前后而来。 “灰飞烟灭。” 隼人天隐再出“无极三式”,刀光如烈阳,携带至极烈劲,战魂刀甚至已经呈现赤晶之色,恍如被至极的高温熔出了晶状体。 然而,刀还未临身,楚牧体内却是突得有一种沛然吸力传来,隼人天隐只觉自身的天罗火劲被对方如长鲸吸水一般吸纳,刀势瞬时溃不成形。 紧接着,楚牧不再管隼人天隐,败亡之剑随念而起,以神御剑,剑光化虹斩诸敌,刹那之间,便叫无名的“无我道”化身尽数烟消云散,那煌煌之剑甚至和其本体擦肩而过,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焦痕。 “破!” 楚牧身周烈焰暴起,三道剑影在火光中一一出现,心灵方面的深海幻象如同一层纸一般被剑影撕碎,烈火冲天,在夜空中照出煌煌之形,恍如太阳再临,周遭江面竟是被瞬间蒸干了三尺江水,蕴含着极致高温的水汽蒸腾而起。 无名和隼人天隐,乃至外围众人,皆是被这火焰和水汽席卷,身影闪电般往后急退,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和灼烂的痕迹。 “他的功力越来越强了,哪怕没有日光,也已经表现出凌驾所有人的功力,剑法和其他武功也是绝对不弱于人。” 无名的身影在空中连续留下残影,最终停在江岸一块巨岩上,“魔元这一弱点看似明显,反倒无人能够以此挫败他,以他的功力和武功,想要击破魔元那是难如登天。与其击破魔元,不如直接攻破他的肉身。” 眼中精光窜动,虽是浑身被火焰灼烧得破破烂烂,但宗师气度依然未减,甚至不显狼狈之意。 只见无名扬起剑指,如同实质剑刃的剑气在指尖成形,天剑的锋芒再也无法遮掩,“只要击破他的肉身,他体内的强悍力量就足以让他身受重伤,甚至于自灭。” 短暂的交手,虽是未曾建功,但无名也清晰感应到楚牧体内那种狂暴到极致的力量。那力量燃烧楚牧的气血,以其生机为燃料,一步步让他壮大,与他的功力相合,让他的实力高速攀升。 这要是换做在其他人身上,那人早就爆体而亡了。但是楚牧却以强悍的肉身和极强的心境镇压下来,将狂暴的地火煞能和麒麟精元全数锁在体内,化为己用。 但若是能够击破楚牧的肉身,哪怕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伤势 那就可以让狂暴的力量一举爆发。 “拳道神。”隼人天隐也是看出这一点,当即喝道。 拳道神虽是已然身受重伤,但他现在已经是没有痛觉的傀儡,哪怕是伤势再重,只要没有死亡,那他也会压榨所有的生机听从命令而行。 听闻主人的命令,拳道神不假思索地便是全力一击轰出,但目标却非是众人公敌楚牧,而是身旁的友军大日宗果。 措不及防的一拳之下,哪怕大日宗果实力不俗,也被拳道神一拳重创。他难以置信地一掌迫开拳道神,大喊道:“流主,你” 话未说完,隼人天隐已是掠到大日宗果的身前,五指如同利爪般扣入大日宗果的天灵。 “本想等着你的寂灭凶亡完全大成之后再行此举的,但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大日宗果,以你的功力,成就本座的寂灭之道吧。” 说话之时,隼人天隐另一只手竟是扣上了拳道神的天灵,双手齐齐出现黑洞般的漩涡,将二人的功力鲸吞入体。 “万道森罗”以心为刃,驾驭诸气,自然也能够夺取没有反抗力的大日宗果和拳道神的功力。 这二人的真气被隼人天隐强势纳入体内,却并未和体内其他真气融合,而是以“万道森罗”进行驾驭,如同它们原来的主人一般使用它们。 这样一来,既能避免了功力损耗,也能让自身真气不因吸收他人的功力而变得驳杂。 大日宗果的“寂灭凶亡”成就了八道之中的寂灭之道,而拳道神的功力则是让隼人天隐练成了“正”字一道,隼人天隐将其命名为“强拳正道”。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仅发生在数息时间里。等到众人注意到拳道神和大日宗果的死亡,隼人天隐已经将二人的功力全数吸收,实力大进。 可惜,天皇老奸巨猾,对我也是警惕万分,否则我可吸收其碎天绝手之功力,完善奇字一道。 隼人天隐有些遗憾地看了老天皇一眼,心中不由对天皇的奸猾感到棘手。 不过在下一刻,他便将注意力全数放在楚牧身上。 只要击败他,吸收他的功力,那我,便可向那人挑战,向他报仇。秦霜,必须死! 隼人天隐目中似有烈焰在燃烧,一双眼瞳已是带着极强的狂热之意。 “万道森罗”以心驾驭外力,那些吸收来的功力虽然对自身境界无用,只能说是外力,但对实力的增长却是实打实的。只要能吸收楚牧的功力,那隼人天隐的实力暴增数倍都有可能。 无名和隼人天隐,一人怀着极强的公心,一者怀着极度的私心,但二人的目的却是前所未有的一致,那便是诛杀眼前的麒麟魔楚牧! “无名道。” 无名在水面上似缓实疾地走着,天剑之境的终极,人生剑道的总汇,在此刻再度使出。 他自从上一次和楚牧一战之后,实力大有长进,又有笑三笑这老怪物的指点,已经走上了蜕凡之路,一身剑体已然初成,否则也无法和楚牧激斗至今。 此刻无名再度使出“无名道”,气象和剑意,都是已然大为不同。 人无名,剑无名,天剑无名。并无甚惊天之威,只有无名无我的平平淡淡,清淡的剑光从江面上划过,没有劲风,没有呼啸声,只有融入自然的无名和平淡。 相比较无名的平淡,隼人天隐的招式却是极尽浩大,八种浩荡真气如同大川之水一般汇聚在战魂之上,演绎出自身最为强大的一击。 他的境界不如无名,也不如楚牧,但因为自身的武功特性,却是能具备远超自身境界的实力。 此招,汇聚隼人天隐一身功力,威力足以惊神骇魔,故,此招便名为“万道惊神”。 “很好,很好!” 楚牧眼见二人之实力膨胀到如此境地,不由连声道:“就该如此,就应该如此啊。” “哈哈哈剑廿三。” 冻结物质,凝滞精神,属于楚牧的“剑廿三”一出,周遭翻涌的江水突然一顿,燃烧的烈火猛然一滞。 周遭一切都在此刻静止,便是连精神意志也在这一剑的镇压下变得迟钝,甚至难以思考。 唯二能例外的,也许就只有修炼“万道森罗”的隼人天隐,还有此刻境界不弱于楚牧的无名了吧。 二人的身形也是在此刻停顿,但他们的招式,却并未因身形而停止,反倒因为杀机到达顶峰,焕发出无匹之势。 剑,舞动,败亡之剑划过一道圆弧,同时迎向两方之招。 威,爆发。 当三者招式碰撞之时,前所未有的光芒淹没了一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剑气分江裂川,撕裂的乐山之前的江河,让河床裸露于眼前,同时外散的剑气,在山壁上留下了无数的剑痕,乐山大佛都险险被一道巨大剑气给断了头颅。 不过比起余波影响,还是楚牧的情况最是让二人关注。 在全神贯注的神念注意之下,那因为江河断分而悬浮在空中的身影,他的所有情况都全数反馈在无名和隼人天隐眼中。 当楚牧体表出现一道裂痕,一道火劲自裂痕中喷出之时,二人便知,楚牧的肉身终于被打破了。 而接下来,便该是迎接火劲的反噬了。 但楚牧却在此刻长笑道:“很好啊!” 他的体内,火劲沸腾,狂暴的力量要将一切都化为虚无,要将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一身气血尽数烧尽,但在同时,楚牧也是体验到生机燃烧到极点的空无,把握住从有到无的过程,以及 从无到有的一线生机。 玉清之道,从无到有,是为初始,上清之道,从有到无,是为终末。而太清,则是承载有与无的基盘,供予演化有与无的过程。 当这三者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美的循环,既是融合,亦是互补,循环归一。当楚牧的生机燃烧到极致之时,是死路,亦是再生。 第四十四章 魔体 小青没有注意视角里,当这张符纸与他额头的皮肤接触贴合,若有若无地泛出点点能量,随后能量穿梭于他四周的整个过程中,他双手都紧紧握在一起,攥成拳头。 躲避,是他先避其锋芒,在暗中仔细观察后再出手的谨慎。而攻击,是他在遇到别人靠近时,直接先发制人的习惯性动作。 他没有躲避这个修为不高的女人,反而是差点就下意识地攻击她了。 蹲在他面前的女人距离他很近,他能感觉到只要他直接出手,就能迅速用手指扼住她的喉咙,一击毙命。 只不过他硬生生忍下了这种冲动而已…… 少年站在原地,宛若仙童,自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灵气,令人顿生好感。 在清洁符纸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微微抖了一下,刚好被小青看了个清楚。 他这种即使不知道这符纸是什么,也一声不吭地没有拒绝的做法,让小青心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她连忙拉起他攥成小拳头的手,握在手心,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耐心地向他解释这个符纸的作用只是简单的清洁而已,并让他不要担心。 而后男孩在她将手收回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真可爱。”小青摸了摸小男孩柔软的头发,忍不住地赞叹般地哄道。 他一点也不像其他熊孩子那样闹腾,反而非常乖巧。 也许是发丝的手感实在太好,她没有立即将爪子挪开,反而又揉了揉。 男孩的脸颊微微红了,似乎是因为听到她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 小青眉目含笑地望着他。 阳光下,她忽然看到有什么发亮的东西自他脖颈的位置一闪而过。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块极为好看的玉佩。 “咦?”小青将玉佩握在手心,细细打量,玉佩极为精致,其上刻着不明图像,色泽透亮,躺在她手心时,还散发着丝丝凉气。 在这不算凉爽的日子,能散发着不刺人的凉意,就算是不懂玉佩,也知道这个玉佩肯定是很值钱的。 但小青主要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而是关注到了这枚玉佩上印刻着的一个字‘御’。 她眸中的诧异被一直注视着她的男孩迅速捕捉到。 在她碰到他玉佩的时候,他忍不住地有些失望,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要不是她动作间没有流露出一丝像其他人一样的贪婪,那他说不准就直接动手,让她永远留在这里了。 不,看着她如画的面容,他又认真考虑了半秒,就这么让她留在这里太可惜了,还是应该带回去…… …… “我不是要拿你的东西。”小青仔细查看玉佩后,就见小男孩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忽然察觉自己的动作确实有些突兀。 她脸颊微红,以为他误会自己要拿走属于他的东西,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看到玉佩上刻着一个字,可能和你的名字有关。” “这上面刻的字是‘御’喔。”小青指了指玉佩背面的一个角落,又轻柔地将玉佩放回了他衣服里,而后似乎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秘密而欣喜的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名字应该是‘君钰’!” 君钰一愣,然后低头笑了起来“我的名字,君御?” 小青点点头,面上依旧温温和和的“嗯呢。你的名字是君御。” 面前的男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面上出现了明显的红晕,眼神也像是忽然有些恍惚的样子。 他将这两个字又重复了几遍,而后不加掩饰地朝小青笑着问道“我也有名字了?” 也许是因为小男孩刚才曾经帮助过他,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小青看他的时候会自带超厚的滤镜。 他明明只是轻笑,却让小青认为他的笑容有些傻乎乎的。 对这种笑容她好像也没什么抵抗力,瞬间就感觉自己好像心都要化了。 而且少年和之前灰不溜秋的样子也完全不一样,白白净净的,如果不是因为穿的衣服实在是看起来太破太旧了的话。 简直就是一位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小王子。 小青的眸中几乎溢满了对他的喜爱之情,虽然她之前玩游戏的时候,没有听说过君御这个角色。 但是不妨碍她现在本身对这个角色产生好感。 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偷偷把他领回家自己养着什么的…… 小青又揉了揉他手感很好的头发。 在小男孩无奈的眼神中,她又不好意思地替他理了理被她揉得有些散乱的发丝…… 正当此时,忽然不远处的斜后方传来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她顺势就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小青仔细一听,这些人貌似喊的是她的名字,而且有几道喊她的声音听起来还特别耳熟,应该是刚才的那些宫女,还有别的侍卫。 这让小青一时间有点惊喜。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过来了! 真的是出乎小青的预料,她刚刚还在困扰自己该怎么样才能回去。 因为宫中的路实在是太复杂了,并且她之前在恐惧的心情中走的那一路,完全都没把路线记下来。 所以,要让她自己走回去的话还是非常困难的…… “我在这里!”小青连忙站起身,对着不远处正在朝她靠近的人影们挥了挥手,“在这里呢!” 小青因为太兴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 刚才还因为被她摸头而笑得开心的男孩,忽然就变了脸色。 他面色极为阴沉,浑身散发着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正慢慢向她靠近,就在他要牵上她手的时候,他好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 随即,他猛然抬头看向小青招手的方向,神情一凝。而后迅速后退几步,以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瞬间就从这里消失了。 等到远处的人群慢慢靠近,小青认出来人是谁之后,方才发现刚才那个待在她身边的可爱男孩不见了。 小青连忙四处看了看,有些焦急地喊了两声“君御?!” 但是四周充斥着杂草,完全没有人回答她。 刚才那个小孩子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四十五章 原始魔身 “邪皇,神将,在闲杂人全都清理了。” 楚牧一边吩咐一边看着破军,“至于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他的双眼,不似先前一般一片赤红,而是沉淀为暗红色的瞳孔,有种岩浆流动的奇异质感,浑身的气息也变得深邃内敛,不如先前那般狂放。 若是说先前的楚牧体现出了麒麟魔的火气和狂躁,那现在就只剩下深沉的魔性了。 当直视那类似第三眼的魔元之时,破军不知为何感到了莫名的杀意自心头涌起,那剧烈的杀机甚至快要冲淡他的从心,让他向楚牧拔刀,好在他及时转移开视线,这才免去了送人头的遭遇。 “愿为秦帮主马前卒,以保性命。”破军很是干脆地道。 他对于自己的价值认知得很清楚,知晓自己最大的依仗便是这一身的武力,所以也就没打算像当年和绝无神交易那样,献上那个强者专属的女人。 “识时务。” 楚牧轻赞一声,“可惜另外的人就不似你这般识时务了。” 身影突得犹如鬼魅一般消失,缩地成寸,速度快到连破军都无法捕捉到踪迹。 下一瞬,正在仓惶撤退的皇帝眼前突得出现一个物事。他下意识地接住,然后双手一僵,面色铁青。 只因这物事赫然正是天皇的头颅。 属于一国王者的头颅扔在皇帝手中,这是在威胁?还是在向皇帝展示着他的未来? 幽蓝色的剑光几乎是同一时刻出现,跃动的剑气每一次出现,都有一条性命消亡,当楚牧的身影出现在皇帝眼前之时,护卫着皇帝的十大侍卫已然一一丧生,无一例外。 “陛下,我拿同样的话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楚牧手持着败亡步步向前,平静的话语中所透露的,是对这中原九五至尊不屑一顾的杀机。 也就在他斩杀十大侍卫之后,雄武和剑皇这才姗姗来迟。比起楚牧那不似人类的轻功,这两人哪怕提前一点时间赶来护卫皇帝,也依然是慢了一步。 “雄霸的弟子,果真是大逆不道。” 雄武足下生风,带着狂烈的劲风凌空就是一式“风中劲草”杀来。 “你现在才看出来吗?” 楚牧轻笑着原地抬腿,毫无蓄势的同样一招“风中劲草”迎上雄武,双脚对击,雄武的腿劲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破尽,腿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比起雄霸来,你的三绝毫无亮点啊。” 说话之时,左手按地,沛然真气贯入地面,化地为掌,以飞沙走石汇聚成两只巨大手掌,向中间合上,“殃云天降。” 漆黑的气劲席卷砂石泥土,和原来的虚云劲类似,但其中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气韵,仅仅是和这漆黑气劲接触,雄武都感觉自身真气如同泥牛入海的消失,他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地被两只巨掌拍在一起,浑身筋骨都在两股巨力作用下崩碎撕裂。 “万剑归一。” 稍慢一步的剑皇以身化剑,一身气血尽数燃烧,化作一道血色长虹横空掠来,“陛下,走!” 他大声咆哮,身体寸寸崩裂,血肉都化作了剑气,以生机性命为剑,欲要以此拦阻楚牧的脚步。 剑皇保管《万剑归宗》许久,自然是将这本剑宗至高神功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但他还是局限于自身的思维惯性,威能看破这部功法“破而后立”的真意,只能以自身理解创出一式“万剑归一”。 但在此刻,在他以性命为代价的决然之下,这一式“万剑归一”算是发挥出了不逊于“万剑归宗”的威能,血色长虹划破长空,尽显惨烈和征伐。 然而,当剑皇所化的血剑在接近楚牧周身三尺范围之时,一层薄薄的黑色气罩突然出现,血剑在这看似薄弱的气罩之前不得寸进,那流溢在气罩之上的淡淡气劲有种炼化一切的诡异之能,血剑与其接触,竟是如同黄油遇上了烈火,顿时便有消融瓦解的征兆。 “这是什么?”剑皇全力燃烧着气血,发出难以置信的呐喊。 “这是···熔炉。” 立身于原地的楚牧抬眼,眼眶内的瞳孔似是燃烧起来了一般,“这是我统合宗门以身为鼎和麒麟魔火所领悟的法门,这亦是我这躯壳所具有的能力。” 庞然之气自体内宣泄而出,不同于过往的清气,此刻楚牧的真气已是化为了纯黑之色,透露出一种极强的侵略性。 而当楚牧一语话毕之时,漆黑的魔火爆发,气劲化作无物不熔的火焰,将那血剑完全吞没。 这火焰既有麒麟火和地火的高温,又有三分归元气的分解之能,血剑在短短三息时间内就被其煅烧得一干二净,只留一道纯粹的剑气留存。 紧接着,火焰化气,如万川归海般裹挟着剑气涌入楚牧体内,楚牧整个人就如同化成了黑洞一般,尽情吸收着周遭灵气和进入体内的剑气,将这一切尽数消化一空。 “我将这刚刚蜕变的躯壳,称之为‘原始魔身’,令万源归流,尽吞万象的极恶魔道。” 楚牧淡淡说着,黑气在面容上萦绕,透露出至极的魔性和邪异的魅力。 至此,楚牧的蜕凡第一变已成。 剑气横空划过,正在急急而奔的皇帝只觉腰腹部一凉,身体便一分为二,倒在了地面上。 既然不肯屈服,那楚牧也不会留着他。反正以楚牧的手段,轻而易举就能制造出数不清的假货,选择皇帝不过是给他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剑皇最后功力精华所化的剑气在体内被迅速消化,这具躯体似是将八九玄功的功法特性都有所逆转,将那千变万化变成万化归一,任何进入体内的异气都将被其消化。 而煅烧杂质的魔火,则是能事先将所有不纯祛除,只留一点精粹入体。 这看起来很有正常道门功法的特点,但在细思之后,却是能发现恐怖的魔性。只因此体对众生一视同仁,乃至连天地都有可能被吞入其中,是能够将万物万象当成食粮的魔体。 所谓的魔,并非单纯指邪恶的思想、负面的欲望,亦或者是一些悖逆于正常人的本质,而是形而上的延伸,是威胁、破坏、危害的代名词。 修行者将阻碍自身道路、破坏自身功果之存在命名为“魔”,众生也可将威胁自身性命,有着破坏一切能力的存在称为“魔”。 这躯体具备着吞噬一切的潜力,比起所谓的邪念,所谓的邪魔,现在的楚牧可说是魔中之魔,光是存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玉虚宫的元始天王真身传言有着以一化万,妙参万法之能,宗门的《地轴万法书》便是与其有所渊源。而我这原始魔身却是万化归一,万源归流,和那元始天王真身可说是一体两面,也不知当我逆转魔身,化原始为元始之时,会否和那元始天王真身类似。’ 楚牧心中沉思,只觉自己似是找到了一条不同凡响的真身蜕变之法。 原本他是想构筑成三清循环,无休无止,无始无终的道体,不料事情变化有所偏差,原本的道体未成,却是蜕变出了现在的魔身。 若是他能够完善现在的魔身,进而逆转魔身化为道体,那么岂不是能够一体两面,既有三清道体,又可化三清魔躯? 若能具备元始道体和原始魔身,那么太清和上清两脉呢? 冥冥之中,楚牧已是有感感应,自己应该找到了专属于自己的真身之道。 他就这般站在山峰上良久,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阳光照射到他身上,引发体内地火和麒麟精元之变。 “嗡——” 楚牧陡然转身,在空气嗡鸣声中,他直视太阳,恍如化作一个黑洞般吸收着阳光,留下一道浑暗的身影。 ······························ 无名自昏迷中醒来,只觉浑身经脉通畅,原本重伤濒死的身躯竟是如同起死回生一般,恢复到全盛之时。 这感觉,使他想到了当日被笑三笑所救的场景。 也就是笑三笑那样的老怪物,才能够让无名的身体在短时间内恢复。要是这时候出现一个老者对自己进行问候,那几乎就和上次一模一样了。 当无名心中冒出熟悉感时······ “醒了吗?” 一张慈祥的老脸凑了上来。 那是一个仙风道骨,目露沧桑的老人。无名从轻易看出,对方绝对是一个历经悠久岁月的年老者,他给无名的感觉和笑三笑有些类似。 不过从外表上来看,对方不似老者,倒像是一个春秋鼎盛的中年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老人所不该有的勃勃生机。 “老夫徐福,一个侥幸得到长生的有幸之人。” 那人带着慈祥的笑容,看着无名,给无名的印象和笑三笑更为相似了。 “同时,也是你的祖先,你是老夫的血脉延续。” 无名微微一愣,对方的惊人之语令他都有种措手不及之感。 诸世大罗 第四十六章 正道之光帝释天十方武道武无敌 徐福接着费了番口舌,无名总算明白眼前这人的身份以及他和自己的关系了。 眼前之人名为“徐福”,秦朝的那个徐福,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那个徐福。 徐福借秦朝兵力,猎杀凤凰取凤血炼制不死药,在药成之后暗中服下,因此得到长生。 长生之后,徐福拥有漫长时间去享受一切。 漫漫时光中,他曾成为武林霸主,也曾当过九五至尊,更曾经邂逅一个又一个女子,留下不知多少的血脉。 无名,便是徐福的血脉,徐福是他不知多少代的祖先。 “老夫在这漫长时光中,享受过也堕落过,当过好人也当过坏人,甚至还曾扮演过神灵,自号‘帝释天’。不过最终,老夫终于还是明悟人世间的一切都是来去匆匆,不如归去,便开始隐居世外,就此不再现世,直到最近。” 徐福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颇有出家人四大皆空的风范。 由于他在此前还没出来浪,帝释天的名号也是默默无闻,不似原著中那般声名狼藉,所以干脆就将帝释天和徐福挂在一起,没玩什么马甲戏。 原著中的帝释天之所以浪,是因为他自忖天下无敌,不死不灭,自然是使劲造作。 现在的他在被楚牧一式“剑廿三”教育之后,已经没了浪的心思,只想着对付楚牧,还让自己的屠龙计划不受影响。 在没有到处浪的心思之后,徐福的智商也上线了不少。 他并未将自己塑造成道德无缺的活圣人,而是对黑历史毫不避讳,除了一些实在太黑不好说的过往,其余大部分都说了出来。 这也确实取得了无名的信任。至少比起完美无缺的活圣人,还是一个听起来有血有肉的人更能让无名相信。 毕竟人性是复杂的,谁也无法保证自己在漫长的时光里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至少他现在不是坏人,并且还是自家老祖。 不得不说徐福的演技却是厉害,毕竟是经过岁月磨炼的,他在一番话后已是取得了无名的信任,但对方相信了自己这副四大皆空的模样。 见打好了补丁不怕以后被某些知晓底细的敌人揭穿,徐福便再接再励地道:“老夫这一次出山,乃是因为夜观天象,察觉麒麟魔现世,想要阻止他为祸人间。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且力有未逮,未能除魔。” 说着,他从袖中抽出一本书册,递给无名,“老夫曾经也拜入过剑宗,成为剑宗某一代的弟子,得传《万剑归宗》。无名啊,老夫观你已然成就天剑之境,却因为缺乏功法而前进艰难,这一本《万剑归宗》就交给你了,望你用它铲奸除恶,护人间太平。” 为了对付楚牧,徐福选择化身老爷爷,成为正道栋梁,给无名送温暖送功法,加强一波反秦霜势力份子。 ························ 当正午的阳光升上天空之时,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从天空上射下,直直落在对天的眉心上。 楚牧只觉一股至极的焦灼感冲上了大脑,原本已经消散的煞气竟是再度死灰复燃,开始作妖。 不过,在元神的强势镇压下,哪怕是这结合天火和地火的煞气,也终究无法奈何楚牧心神分毫。那本该让人彻底沉沦的魔性就这般沉寂了下去,不复再起。 “感觉也不过如此。” 楚牧眉心的血痕缓缓闭合,暴露在外的魔元终于被掩盖,“麒麟魔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资粮,更强的魔性,唯有如此,他才能逆转魔极,化出道体,否则他这一世的成果说不定就止步于此了。 难不成还让本体在玉鼎宗内蜕变出魔体?怕不是嫌活得太长了。 这时,一个帮众跑来,禀报道:“帮主,已经找到您所说的那副壁画了。” “让神将过去,将壁画所在的岩壁整个凿下,带回天下会。”楚牧吩咐道。 那壁画,乃是一副麒麟图,其内蕴含这十强武者武无敌所创的“玄武真功”,若是过去的楚牧,他自然是极有兴趣去看一看武无敌的武功的,但现在,他更感兴趣的是人。 目光徐徐落在跪在不远处的身影上,在对方不甘的眼神中,楚牧抬起手掌,掌心出现窜动的黑气,一掌扣在对方的天灵上。 搜魂! 庞大的神念直接破入隼人天隐的识海,在他脑中搜刮着有关其武功的记忆。 隼人天隐自然也是不甘就范,以心念为刃强行反抗,但在悬殊的差距之下,哪怕隼人天隐所修炼的乃是以心为刃的“万道森罗”,也无法反抗楚牧的搜魂。 在这一点上,楚牧还是十分庆幸的。 在天玄界,几乎是有点来头的人识海中都有着禁制,或是所属势力设下的,要么就干脆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之所以如此,为的就是预防自己被他人搜魂,或者在不经意间被某些精神秘术入侵识海,让自身隐私外泄。 越是实力高强的武者,在这方面的防护就越是强大,以致于很多时候明明击败了对方,却连对方储物袋打开方式都不知,只能强行动手破开,在储物袋自毁之时能捞多少捞多少。 比起天玄界,其余世界的人,比如此界,就淳朴的多了。一个个的识海都全靠自身元神防护,一旦被擒,楚牧有的是法子挖出他们脑中的东西。 就像是眼前,哪怕隼人天隐极力抗拒,身受重伤的他也依然无法抵抗楚牧的举动,在短短时间内被攻破心神防护,强行挖出知晓的武功。 “啊啊啊啊——” 渗人的惨叫声中,楚牧一点一点梳理所得到的功法,参研隼人天隐身上的最大的宝藏。 要说隼人天隐的武功,最有价值的无疑就是传承自柳生无极的“天罗火道”、“无极三式”,以及其根本功法“万道森罗”了。 “万道森罗”乃是老怪物笑三笑所创的武功,以心为刃,驾驭万物,既是修炼心灵的无上功法,亦是能驾驭诸般功法,纳各种真气于一体的绝世神功。 笑三笑的两个儿子分别传承了他所创的功法,其中次子笑傲世所修炼的便是“万道森罗”。 笑氏兄弟因为对笑三笑的忌恨,所以想要摧毁笑三笑一心守护的和平,便在东瀛收拢人手,培养各种高手,打算在未来顺应天命,推动千秋大劫,摧毁神州。 隼人天隐便是笑傲世培养的弟子,也是他颇为看重的打手,在东瀛,类似的人有很多。 不过现在,笑傲世所培养的弟子,全都便宜楚牧了。 在挖出所有的武功之后,楚牧掌心蔓延出暗红色魔火,将隼人天隐的身躯尽数包裹。 短短时间内,魔火将隼人天隐的躯体彻底焚毁,连他体内的各种真气也被煅烧出杂质,化作最为精纯的一道元气,被楚牧吸收入体内。 ‘体内有不少外力存在,元气稍稍有点不符合实力,不过也算不错了。’ 吸收了这一道元气的楚牧十分平静,既没有沉浸于此的狂热,也不会因此而有负罪感,这就和平时打坐练功无异。 只不过平时练功吸收的是天地灵气,现在吸收的是煅烧后的元气。 以楚牧的心境,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点而受到影响。 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在杀了隼人天隐之后,楚牧隐隐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种莫名的变化。 这种变化精微不可察,也就是楚牧修练了八九玄功和天心无垠境,对任何变化都隐隐有感,这才能及时察觉到细微之处的异变。 ‘是时候去找《天哭经》了,有了它以后,风云世界基本上对我就没什么秘密了。’ 《天哭经》的所在,楚牧早就从泥菩萨那里得知,却因为一些原因迟迟未曾去取,现在他的实力已经进入蜕凡,一些该拿的东西也该入手了。 这时,凌云窟内传来轰隆声响,山壁之上陡得破开一个巨大洞口。神将扛着一块岩层从洞口中走出,那岩层之上,赫然刻画着一副麒麟壁画。 “东西到手了。”神将高声道。 “好,返回天下会。”楚牧挥袖道。 ························ 炎炎夏日,阳光灼热之余,又带着一股勃勃生机。夏天的阳光就如生机之火,既灼热又泛着满满的生气。 但就在这夏日之中,有一个地方,却是阴森冰冷,花草树木皆数枯黄,生机尽无,入地所及皆是一片荒芜。 就在这一天,生机尽无的万劫谷中,一座佛门古刹之内,一声尖啸骤然传出。 “不好,大邪王又暴动了。” 在一声高喝声中,邪煞之气冲霄而起,在天空中形成一片乌云,将万劫谷全数罩入阴影当中。古刹之中,隐隐有魔影招摇,一股邪异的气息正要形成狰狞的魔形。 不过在随后响起的佛音之下,邪气似是受到压制,昂然喧嚣的气焰隐隐有所回落。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道雄壮的身影踏入了万劫谷中。 紧急通知 “继续回去看守大蛇丸的据点,之后会有人来找你,跟他走,并告诉他……” “那个…等一下。”香磷鼓起勇气开口。 “我现在是你的间谍?你会用什么方法控制我吧。” 香磷说出这句话后,聚精会神观察苏晓的表情变化。 苏晓上下打量香磷,他怀疑这女人有被迫害妄想症,他除了给对方一枪外,也没怎么伤她,自己有这么可怕? 虽然苏晓是这样想,实际情况是,他在香磷心中完全是大魔王。 “间谍?并不是,别打断我说话。” “嗯,嗯。” 香磷快速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之前说到让你继续看守大蛇丸的据点,如果有人来找你,你就和他走,是否成为他的部下你自己判断,你只需要告诉他一句话就可以。” “什么话?” “如果想找鼬报仇,可以到火之国的神桥山找我。“ 香磷整理思绪,最终点头。 “食物足够你用五天,至于淡水,前几天吃雪,走出铁之国后自己想办法,没河水就喝露水。” “露水……” 香磷很想吐槽,她又不是蚱蜢,为什么要喝露水。 “听明白了?” “完全明白,一字不漏,我先回大蛇丸的据点,之后等一个人找我,告诉他想找鼬报仇可以去神桥山找你。” “理解能力不错,做成这件事,下次见面我不杀你。” 香磷平复情绪,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她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 “还不走?莫非想让我‘送你’。” “再见!” 香磷抬腿就跑,跑的比兔子都快,那速度就连布布汪都侧目。 “这样做会不会太麻烦?直接让你弟弟去找你不是更好?” 苏晓看向不远处的一只乌鸦,那只乌鸦看着远去的香磷。 “算了,作为队友,帮你做这点小事没问题,抢下你弟弟佐助的眼后不要忘记给我酬劳。” 苏晓骑在布布汪背上,布布汪向雪原外跑去,片刻后鼬现身。 之前的天照是因为鼬已经察觉到带土的身份,虽然不清楚具体身份,但他知道带土是宇智波一族。 “这样就没问题,之后只能靠你自己,佐助。” 鼬脸上浮现温和的笑容,他已经等待这个时机很久,为此不惜做了很多不情愿的事。 …… 三天后,一片山脉中。 这处山脉地处火之国境内,因为日初时一座山峰的形状类似一名盘坐的巨人,这里被当地人称为神山,会时常祭拜,直到有次雨后这座‘神山’上出现一道直通天际的彩虹,这里得名神桥山。 “996、997、998、999……1000!” 轰隆,苏晓扔下一块举在头顶的巨石,满身汗水。 到河旁清洗身体,苏晓已经在这等了两天,保守估计他还有再等几天时间。 闲来无事,苏晓打开技能列表,之前青钢影等级提升他还没来得查看。 青钢影v26主动技能) 使用条件开启青钢影)后,猎杀者每分钟消耗62点法力值提升12法力值消耗),法力值低于1后自动关闭。 技能效果开启青钢影)后,每次近战攻击将燃烧敌人130点法力值提升30点),并造成燃烧法力值同等数值+敌人已损失法力值9的真实伤害提升1),敌人将承受法力燃烧后的强烈痛处。 v20附加能力 掌控者可将青钢影能量高强度具象化,共三种形态。 形态一,猎魔此为青钢影基础形态,即燃烧敌人法力值与造成真实伤害。 形态二,傲歌此为防御形态,可生成任意形状的能量盾防御敌人攻击,能量盾强度与所消耗法力值相关,单次法力值消耗上限为400点提升100点上限)。 形态三,青影王未觉醒) …… 青钢影的提升不小,无论是燃烧法力值的提升,还有对敌人已损失法力值9的真实伤害。 虽然两者提升的幅度不小,但幅度最大的是‘傲歌’能力的能量盾。 400点法力值的能量盾是什么概念苏晓不清楚,刚好闲来无事,他准备试验下。 手掌前伸,一面两米宽,三米高的能量盾出现。 这面能量盾成淡蓝色,边缘处的颜色深一些,似乎有一条能量线在边缘运转,整面能量盾晶莹剔透,不像是能量构成,而是由淡蓝色水晶雕刻。 苏晓抬手敲了敲能量盾,发出挡挡的脆响声。 左手握拳,包裹着赤红色金属护臂的拳头砸在能量盾上。 砰! 一股气浪扩散开来,苏晓的嘴一咧,保持出拳的动作一动不动,他的手很疼,虽然手指上包裹着金属。 一旁睡早觉的布布汪被吓的一激灵,后腿一蹬醒了。 幽怨的小眼神出现,布布汪叹了口气,趴在毛茸茸的前爪上继续睡觉。 苏晓发现拳头无法破盾后,拔出腰间的斩龙闪。 叮叮当当声响起,苏晓每刀都用尽全力,全力狂砍十分钟后,苏晓气喘吁吁,双手按在膝盖上,斩龙闪插在他脚旁。 抬头看去,面前的能量盾光洁如新,只是因为十分钟已过,强度有些下降,这东西会坚固到让敌人怀疑人生。 苏晓撤去能量盾,他一直在考虑怎么开发能量盾,但一时半刻没什么头绪, 他最初的想法是踩着能量盾进行二段跳,甚至于多段跳,从而达到类似飞行的效果。 这个想法死于胎腹,原因是能量盾以他为中心,这样一来绝无可能踩着能量盾起跳,踩能量盾起跳就像左脚踩右脚上天一样扯淡,苏晓与能量盾的重力共享。 至于其他开发方式,虽然已经有些头绪,但需要大量实验。 他的能量盾要向防御性与功能性开发,攻击有手中的利刃就足够。 研究一会能量盾,苏晓又开始练习刀术,虽然刀术到了如今的程度,想通过练习提升难度很高,但他从未停止过自行锻炼。 累了睡,睡醒继续练习刀术,就这样,五天时间转瞬即逝。 虽然在衍生世界内的时间很宝贵,但他现在不能离开。 直到第六天上午,空中警卫发现有人类接近。 发现生物靠近,探测中…… 生物判定为人类,共四名,资料库分析中,已经得出四人身份。 宇智波佐助、香磷、鬼灯水月、重吾。 第四十七章 大邪王 古刹之中只有几座破旧的平房,却有大约一百余位僧侣盘膝坐在院中,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围着一尊石质佛像不断念诵经。 那尊佛像并无一般佛像的慈悲祥和,而是带着一脸的苦色,它被大树的根须缠绕了大半身形,看起来少说已经在此地呆了百年。 此时,这尊苦心佛摇颤不休,连带着缠绕着它的树根和大树都动摇不止。 一股股至邪凶恶之气从佛像中溢出,一张扭曲的魔脸在苦心佛的头部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挣脱而出。 包围着苦心佛的百余位僧人不断念诵经,以一身佛力和多年修持的佛法来镇压邪气,然而他们虽是人多势众,但在那越来越强盛的邪气之前,却是呈现力有未逮之势。 “这怎么可能?僧皇曾预言,大邪王出世少说还有三十年,并且需要等到世间出现四把至凶之兵,才能让这凶中之凶、邪中至邪出世,怎么可能这么早?” 其中一个站在最前方的老僧目露难以置信之色。 此地几乎是汇聚了神州佛门大半部分的高僧,他们虽是常年居住在此地,但背后的势力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天下大事,对于这世间有多少至凶之兵相当清楚。 所谓预言之说难以尽信,毕竟天意自古高难问,这一点连佛门之首僧皇也抱有相同的观点。 但被封印在苦心佛之中的邪物出世之条件却是明明白白放在台面上的,按理来说不该出错才对。 “因为这世上,有威胁到邪中至邪的凶兵诞生了,因为这世上,有足以匹配大邪王的魔中之魔出现了。” 万劫谷中突现飞扬尘土,一道身影挟强横气劲高速而至,无人可挡。 声音犹在耳中,那人影却已经来到的苦心佛前,挺身而立。他一人站在高达的佛像前,高低不等,却有一股睥睨之势,让神佛难以相抗。 “大邪王,该出世了。” 不等那些僧人叫喊,这道身影便是翻手一掌按下,掌劲如同高山厚重,似携无穷重力,立时便叫苦心佛崩碎瓦解,露出其中藏之物。 “轰” 无尽的狂邪之力轰然爆发,苦心佛所处古刹,乃至周遭树林,皆在一声惊天爆响之后被夷为平地,周遭僧人亦是十去八九,非死即伤。 大地也在这股邪力之下化为黄沙,漫天尘沙之中,一道如魔如兽的怪异虚影,朝天怒吼。 这怪物虚影浑身散发着令人难以呼吸的邪恶气息,光是目睹都能让人感觉大难临头,好在它仅仅是存在了片刻,便在一道道金光中消失。 苦心佛的残骸之中,一个巨大的匣子闪着金光,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这匣子正面铭刻着繁复的纹路,正中更有一个似火焰又如怪脸的诡异图腾,让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这匣子十分诡异,但任谁都知道匣子中装着的是何物。 那,便是传说中的邪中至邪,世间第一凶兵大邪王。 “武家血咒,将在我这一辈悉数破除。” 雄壮的身影一手抓住巨大的匣子,轻而易举将其拿起,然后,他全然视众僧如无物,脚踏玄妙的步法,径直离去。 “三百多年前,佛门中一法号为武慧的和尚,因其师圆寂之前未将衣钵传予他,故在一怒之下击杀同门,破门出寺,受到佛门各大寺追杀。” “在重重追杀之下,武慧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近乎走投无路,但在其最为绝望的时刻,他却是进入了一处奇异的空间,获得了一线生机。那处空间,便是九空无界。” “所谓九空,天也空!地也空!人也空!神也空!佛也空!日也空!月也空!星也空!时也空!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空间的拘束,在这个世界中,可以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能看到种种匪夷所思的场景,这九空无界可说是比之剑界都要神奇万分的世界。” 马车缓缓而行,车厢中,楚牧盘膝而坐,膝上横着看起来无甚锋芒的败亡,侃侃而谈。 坐在不远处的泥菩萨闻言,苦笑一声,道:“帮主,方才我们还在讲天哭经的事情,您怎么就突然转移话题了。” 楚牧在回到天下会后,只和幽若温存了半个月,就再度出发。这一次,他带上了神将这桀骜不驯的家伙和泥菩萨,前往天哭经所在之地破日峰,欲要将那世间第一奇书夺取在手。 在路上,楚牧和泥菩萨本还在谈论天哭经之事,突得楚牧话锋一转,提到了三百多年前的那一桩旧事。 那应该是九空无界第一次出现在世人听闻中的旧事了。武慧在九空无界中呆了半年,而后重出江湖。 当他再临世间之际,不但武功大进,更是从九空无界中带出了一把威能可吞天覆地绝世凶刀劫王,一身实力在彼时几乎是无人能敌,杀遍江湖无人可制。 最终,深受武慧之苦的江湖中人请出了有“再世关羽”之美称的云顶天,求其替天行道,铲除武慧。 “为天而战、为佛而战、为正道而战的云顶天最终以神刀怒辟邪斩杀了武慧,并缴获了凶刀劫王,但当他得胜归家之时,却发现云家三十六口在他与武慧决战的两天时间里先后死于瘟疫,偌大家庭只留其一人。这命运之无常,造化之弄人,莫过于此。” 楚牧还在说着三百年前的旧事,“此等遭遇,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丧失理智,云顶天亦是没有例外。悲痛欲绝的他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将怒辟邪和劫王互碰,满腔悲愤恨意皆数化作劫王之食粮,以凶兵斩碎怒辟邪,使得原本的正道神刀化为碎片镶嵌在劫王之上。这,便是数百年来世间第一凶兵大邪王的由来。” 说到这里,楚牧轻轻按住膝上的败亡,感受着那依然还在激颤的剑心,阖眼道:“就在刚刚,我和败亡感应到了大邪王的气息,它在邀请我,它在挑衅败亡。”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败亡和大邪王皆是绝世凶兵,双方虽是一刀一剑,但也不容两全。 察觉到足以挑战自己地位的凶兵,发觉足以匹配自己的邪魔,大邪王亦是蠢蠢欲动,恨不得过来和败亡大战三百回合。 “传闻云顶天入魔之后与大邪王人兵合一,不分你我,帮主如今和败亡的契合,也算是不逊于云顶天了。”泥菩萨以一双慧眼看出楚牧和败亡的契合,说道。 若非如此,楚牧也无法在大邪王还未完全出世之际,便感受到那至极凶兵的蠢蠢欲动。 泥菩萨接着道:“大邪王应当还未到出世之时,它既然能在此刻脱离佛门的封印,应当还有他人相助。那人,很有可能就是武家这一代的血脉,也是当世武林唯一一位以自身之能达到非人境界的武者。” “武无敌。”楚牧接言道。 在云顶天入魔之后,正道又冒出一位绝顶高手,那便是武家先祖武无二。 武无二手持绝世神刀“天命”,和云顶天鏖战十天十夜,创出引动天雷的大招“穹天之怒”,战至力竭而亡,断了云顶天的双臂,令其深受重创。 彼时一息尚存的云顶天击杀大敌,算是惨胜,不过比起武无二战死的下场终究是好太多。孰料正在那时,天雷滚滚,天怒降临,欲要将云顶天一举轰杀。 云顶天不愿死在天意之手,便以大邪王自戕而死。 他在死前怨天恨地,诅咒灭尽世间佛法,憎恨苍天不公,这一诅咒随着至极的执念留在大邪王之上,缠绕在武家血脉之中。 自那以后,武家代代血脉或是早夭,或是横死,即便活了下来,也是重病缠身,难以善终,堪称惨到极点。直到在武无敌父亲那一代,因为武无敌的父亲放弃了用武道解决诅咒,选择了玄学,通过精研玄学秘术解开了大部分的诅咒,这才让武家血脉回了一口气。 不过,若要将诅咒完全解开,还需将大邪王解封,正面击败大邪王与其兵主,这才能让武家人彻底解脱。 所以泥菩萨才说,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武无敌。 “泥菩萨,你觉得我与武无敌一战,胜算谁高谁低?”楚牧问道。 “泥菩萨不过是一个凡夫俗子,不通武道,又怎知帮主和那十强武者的胜算?”泥菩萨摇头道。 “我猜接下来会有不过。”楚牧笑道。 泥菩萨闻言,也是一笑,道:“不过若帮主能击败那守着天哭经的强者,获得天哭经,也许就能大大提高胜算。” “无道狂天吗?” 楚牧念着那人的名号,“他来了。” 马车之外,突有血色蔓延,一股股血气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滔滔而来,汇聚成血色云雾。在那血云之间,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人形身影。 守着天哭经数十年的狂人,同时也是让楚牧迟迟不愿去取天哭经的威胁无道狂天,他来了。 第四十八章 无道狂天打开天哭 红如万人鲜血般刺眼,身如地狱鬼魅般邪异。 无道狂天不可名状,因为他本人就像是一团血所化的人形,没有样貌没有身体特征,就连身形都是以血气所化的,不知真假。 楚牧的魔眼可以看清一切真气、气血乃至精神异力,却只能从无道狂天身上看到一团团的血气,全然没有其他能量存在。就连每个人都会有的精神力,此人也恍如不存一般。 此时,楚牧的车驾已是距离破日峰不远,只需片刻的功夫他便可抵达《天哭经》所在之地,一阅那传说中被认知为“天经地义”的经书。但想要达到目的,还需越过眼前这一关。 “《天哭经》唯有至尽至绝命格之人方可翻阅,且若非得道之人,定然会遭受天哭之诅咒。秦霜,莫要自误。” 天空上缓缓降落的模糊血影发出低沉之声,一股深深惊悸同时出现在随心的天下会帮众心中。 “这真是奇了,”楚牧突然轻笑一声,“自命为天的狂人,此刻竟然在奉劝我莫要自误。这是说明我秦某人之名声已经大到令人闻风丧胆了,还是说你这狂人注了水啊。” “泥菩萨,你认为是哪一种?” 若说这世上有谁能知晓无道狂天的真实身份,毕竟他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翻开《天哭经》的人。要说此事有谁知道最多秘密,那么除了某个老怪物以外,唯有首推泥菩萨了。 也许正是因为泥菩萨知道的太多,原著作者才会早早让这通晓天机之人那般干脆领了便当,以防他剧透。 “他之所言,确实是实话,《天哭经》唯有至尽至绝命格之人才能打开,”泥菩萨回道,“老夫身遭天谴,亲疏回避,若非帮主援手,唯一的孙女也会惨死,正是属至尽至绝之命格,而在老夫之前,上一个翻开经书的人名为玄奘,他作为出家高僧,当然与六亲不相往来。” “至于诅咒···帮主看老夫的惨状就应当知晓了。玄奘大师若非佛门得道高僧,怕是也会如老夫一般不得善终。” “泥菩萨,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楚牧淡淡道。 说了这么多,完全没点在重点上,这些情报我难道还需要你泥菩萨多说吗? “泥菩萨,莫要忘了泄露本座身份的下场!”无道狂天厉声道。 “比老夫性命还要重要的物事是吗?但若非秦帮主,老夫早在当初就已经为雄霸所杀了,便是老夫唯一的亲人也已经随老夫而去了。”泥菩萨却是摇摇头,十分冷淡地道。 显然,那所谓比性命还重要的物事,便是泥菩萨唯一的亲人。 “帮主,你可知这世上有哪种人会万分看重自己的身份?”泥菩萨问道。 “那定然是一个明面上德高望重,亦或者不容自己和无道狂天这样的狂邪之人搭上关系的人。”楚牧回道。 无道狂天那般看重自己的真实身份,定然是有其必要,否则以此人那张狂性子,何必对自己身份遮遮掩掩。 这和人设极为不相符的表现,可说是无道狂天最大的破绽。 “那帮主可知,这世上除了元神出窍以外,有什么武功能够在数里乃至数十里或者百里之外显露身形,以虚化实,甚至还能运用强大武力的吗?”泥菩萨接着问道。 天空之中,那模糊血影微微蠕动,似是代表着无道狂天因为泥菩萨的话语而心生波澜。 “除了元神出窍以外,我还不曾知晓有什么武功能够离开本体那么远的距离。” 楚牧摇头道:“倒不如说,就算是元神出窍,也不可能离开本体数里乃至数十里的距离。” 哪怕是修炼八九玄功的楚牧,此刻也做不到元神离开肉身数里距离,他之前在天玄界能够元神出窍和太衡天两人大战,全是因为有昆仑镜化天涯为咫尺。当时他的元神和肉身可说是近在毫厘,根本没距离太远。 而换做未修炼八九玄功的其他武者,休说元神离体数里了,能够在一里范围内保持强大战力都可说是武功特殊外加底蕴深厚了,就像是当初的剑圣。 这种情况,直到道台以上才会有所改变。 “眼前这人所修炼的武功,便是那可以以虚化实的妙法,亦或者说是一种无上幻术。他的真身,少说是在数十里以外。他将此功唤做‘天狂血绝’,但实际上······” 泥菩萨眼看就要道出无道狂天的根底,这突然出现的狂人也无法再按捺得住,一道猩红的血锥便已经悄然出现在了泥菩萨胸膛之前。 无声无息,全无预兆,就连楚牧的灵觉也未能及时察觉。若非早先有所提防加上能够用肉眼捕捉到精微的轨迹,此刻的泥菩萨怕是已经倒在地上挺尸了。 自从楚牧天心无垠境第一层大成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敌人。对方在神魂上的造诣,已然超过了楚牧,能够完全蒙蔽楚牧的灵觉。 不过以上所列只是如果。 当那血锥将要刺入泥菩萨胸膛之时,一只白皙的手掌在间不容发之刻抓住了它。 气劲和掌心剧烈摩擦,然而任凭这气劲如何暴烈凌厉,都无法脱离手掌的桎梏。 一掌捏爆血锥,楚牧身旁的败亡自动划过一道圆弧,血色剑气化作漩涡,将再度出现的血锥吞没。 这时,泥菩萨也终于道出最后半句话:“······此功真名——《魂梦心经》。” “果然是你!”楚牧眼中迸发精芒。 《魂梦心经》,堪称幻术之极的奇诡武功,能够演化出对方心中最深的渴望,能够轻易幻化各种幻象,甚至能够进入他人的梦境。 此功论攻伐也许不如其他武功,但论诡异却是胜过其他绝世武功远矣。 最重要的是,这门武功在此世,应当只有一人会,那便是风云最古老怪物——笑三笑。 ‘如此说来,原著中的无道狂天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去翻看《天哭经》,而是要去毁掉它,他也确实成功了。借助主角之力,他成功毁了这能够让人知晓一切的《天哭经》。’ 楚牧心中诸般念头闪过,最终悉数化作一种面对强敌时的兴奋。 哪怕不是笑三笑的本体,眼前这道身影也毫无疑问乃是一大强敌,能与其对战,这让楚牧感到了久违的危机和难言的愉悦。 自从入魔之后,他发现自己某些已经淡薄的情感又变得活跃起来了。就像是之前在天下会中,楚牧忍不住在幽若不堪重负之后对冷胭下手,又如此时,在面对强敌之时,楚牧的第一时间不是隐忍,而是有一种刀尖上跳舞的刺激感和愉悦感。 不过若是让笑三笑的本体出现,那就不妙了。或者说在取得《天哭经》之前就遭遇笑三笑本体,那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神将。” 楚牧一声断喝,神将立马挡在泥菩萨身前。 而他本人,则是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目标——破日峰。 刹那间的流光如同白驹过隙,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一个闪烁间便已经出现在破日峰上。 无道狂天来不及再对泥菩萨下手,当即也是化气急追,欲要拦截楚牧。 对于他来说,《天哭经》的重要性乃是首要,泥菩萨的性命倒是其次。此时此刻,阻止楚牧才是第一重点。 “轰——” 破日峰上剑芒突现,楚牧以剑气化为螺旋剑芒,身形强行突入山峰之内。 《天哭经》所在,乃是在破日峰的万载泪泉之中,是在山体之中,若是没有熟悉的人引路,很难找到其所在。但这对于楚牧来说显然不是什么难题,早在之前,在马车里,泥菩萨就已经为楚牧指出了万载泪泉的位置。 “休想!” 无道狂天惊声怒喝,血气化作狂雷激射,无数血色闪电如同尖爪,刺入山岩向内包围,欲要将楚牧给拦截住。 “丧失先机,你怎能阻我?” 楚牧头也不回地三指向后,三道剑气形成螺旋剑光,携带绝杀灵识、元气的杀伐激射,将后方的血色闪电一扫而空。败亡之剑则是一往无前,坚硬的山岩在杀剑之下如纸一般破开,带着楚牧的身影直入山峰之内。 “轰——” 剑光突入偌大的山洞,一个径阔十丈的水池出现在眼前。 水池四周洞壁,更有无数被流水划过的痕迹,碧水紊绕,就如千行万行眼泪,这也是此地名字的由来。 不过楚牧的心思显然不在眼前的奇景上,他的身影在水池上一顿,一股庞然劲力骤然出现,将前方岩壁强行掀开,露出其内的一卷经书。 经书似是以奇特金丝织成,哪怕是历经无数岁月也不曾朽坏。 楚牧将经书直接摄拿入手中,就在随后赶到的无道狂天惊怒注视下,他一把打开了经书。 和此世命运格格不入的异世之人也能称得上是一个至尽至绝,况且楚牧早就做好了强行打开经书的准备。 他几乎是毫无难度的打开了这本奇经,将其中的所有纳入了眼中。 第四十九章 天哭之能 卷起的经书被一下子展开到极限,《天哭经》的所有都在这一瞬间进入楚牧的眼帘。 这是一个字,亦是无数个字。《天哭经》中所记录的,乃是仓颉造出的第一个字,但这又不只是一个字,只因这第一字乃是万字之源,无数字体皆是从此字中出。 数不清的文字同时挤入楚牧的脑海,刹那间所造成的记忆,使人不由怀疑这是否能够将一个人的大脑给挤爆。 若是普通人,此刻怕是已经头疼欲裂甚至可能昏倒在地了吧,当年的泥菩萨便是如此。 据他所说,在翻开天哭经的一瞬间,他便感觉无数的字体进入眼中,甚至在隐约间看到数不清的幻象从眼前飞掠。庞大的信息流使得他头疼欲裂,最终因为大脑的自我防护本能而直接昏迷。 等到他醒来之后,他便已经拥有了通晓天机的能力,但在同时,他也忘却了自己所看到的那个字。 此时此刻,楚牧所遭遇的情况和泥菩萨一般无二,但有一点与其不同,那就是楚牧的身体,楚牧的神魂,都远远超过泥菩萨,在这一瞬间,他非但不曾感到难以承受,反倒是将所有的记忆尽数收纳,没有一点痛苦。 甚至于,就连那万字之源,楚牧也同样未曾忘却。 这世间第一个字是什么字呢?楚牧感觉不同的人也许有不同的看法,只因这万字之源似乎会因为不同的想法而出现变化。 在楚牧眼中,这万字之源是一,是二,亦是三。 道生一的一,一生二的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三。看到这万字之源时,楚牧只觉自己的心灵在无休止的拔升,一颗人心染上了天意,久久未曾突破的天心无垠境已是要晋入第二层。 天心无垠境第二层“天心我心”,己心为天心,天心为我心,以人之心通达天之意,可看破虚妄,不为一应外相所迷,目中所见皆为真实。若有人卜算,甚至可以直接感应到卜算之人的存在,甚至对其进行干扰。 就在这《天哭经》的作用下,楚牧的心境开始拔升入这样的层次。 但在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来自于天意的情绪。 说是情绪,倒不如直接说是排斥吧。楚牧这人显然不受到命运的青睐,而他所行之事更是不为此世天意所容,尤其是此刻他还翻开了《天哭经》,直观接触到了所谓的命运。 《天哭经》的诅咒直接作用到了楚牧的身上,且比起泥菩萨身上的天毒更为剧烈,更为致命。 若是翻开《天哭经》之后,为得道之人,那么尚可保全自身,若是受到诅咒之后,能够谨言慎行,不多嘴也不多行不义,那么也大概能苟全性命,泥菩萨主要也是在替雄霸批命之后,才真正爆发天毒。 楚牧的情况远比泥菩萨严重,因为他本身,就是恶,就是该遭天谴的魔。 原本该晋升的境界突得遭到了干扰,难以真正破入第二层,甚至于楚牧身上还弥漫起了一股浑浊恶气,欲要将这春秋鼎盛的身体拉入腐败的泥潭。 “天不容我,呵。” 暗红色的眸子在此刻显得更为幽深,蛮横不讲理的真气在体内游走,以无可匹敌之势强行镇压体内的浑浊恶气,甚至于身上还涌动其漆黑的气劲,欲要将这恶气炼化为己用。 所谓的诅咒,也不过是一种玄之又玄的能量运用方式,楚牧此刻还不能看透这诅咒的根源,却可以用庞大的真气体量进行镇压,以不逊色于混杂恶气的真气质量进行封锁。 刹那间自体内用出的漆黑气息尽显深邃,甚至有种魔之始源的奇异之感,这让刚刚赶到的无道狂天直觉不可思议,因为眼前之人的特殊,也因为对方的实力。 短短瞬息间便压下从《天哭经》的影响中挣脱的特殊,以及······ 强大到不可估量的实力! “轰——” 山洞之中突得劲风涌动,漆黑的真气凝聚成一只大手,五指抓摄,空气都恍如凝滞,由血气凝聚而成的血影只觉周身如陷泥潭,无形之力牢牢抓摄着他的身躯,令他无法闪躲。 但此世最古老怪物的武学底蕴亦是不可估量,哪怕出现在此地的仅仅是一具有“魂梦心经”凝化而成的化身,也依然在此刻爆发出不同凡响的实力。 血影化作了流动的血色雷霆,轰掣破坏周身的擒锁,紧接着,更是化作血色雷龙,殛灭周遭魔气,一尾扫灭大半个大手。 “无用。” 楚牧的面色古井无波,似是早有预料一般,大手的掌心出现浑暗之色,如同一个黑洞,强行吞纳周遭雷电。 并非是过往一般以吸功化功之法吸纳气劲,而是散发出如同实质的扭曲引力,将周遭一切都吞入其中,以凝聚到极致的力量完全绞碎。 无道狂天所化的血色雷龙亦是难以抵抗这股力量,瞬间便吞入大半。那黑洞之中的力量蕴含“拳殛虚空”的以空殛虚之意,哪怕是虚无缥缈的真气,也被其中的力量强行殛灭,碾碎成渣。 三息,三息时间,血色雷龙便已经被吞灭大半,无道狂天这具化身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被楚牧强势碾压。 然而,就在这时,无形无相无色的影子出现在楚牧身后,正要走入楚牧的身体。 “你以为,我会这般轻易地被诓骗吗?” 楚牧也在同时陡得转身,双眼和不可视的影子对视,无形无相无色亦是难以阻碍楚牧的视线。 他的眼睛中,似有无数个字体在演化,那影子在刹那间恍如处在字体的海洋,无数个大大小小、认识的不认识的字体在周身徘徊遨游。 而所有的字体,都源自于一个字,一个能是一、是二、是三,亦或者是所有字的万字之源。 《天哭经》能够让阅读者具备知悉一切的能力,但楚牧从其中看到的却非是知悉一切的场景,而是变化,从万字之源演化出所有字的变化。 就在刚刚,楚牧看到了无道狂天的气机变化,看到了他体内那一丝精神异力的变化,也看到了周遭莫名的气息变化。 《魂梦心经》乃是一门至高幻术,亦是一门精神秘术,无道狂天却一直只显露自身的攻杀能力,基本未曾显露这连楚牧都难以看破的幻术,这本身就是一个疑点。 他是要加深自身的印象,让楚牧忽视《魂梦心经》的能力,进而在山重水复之时行逆转局势之举。 但是很可惜,楚牧的心思也不比这老怪物浅薄,这瞒天过海的举动并未能瞒住楚牧。而此时的他,更是能捕捉到对方的踪迹。 当楚牧和那影子对视之时,一道以意为锋,以念为刃,以心为柄的无形之剑已是从瞳孔中射出,刺穿那无形之影。 本不可捉摸的无形之念被这一剑所刺穿,剑上所附带的剑意更是让这影子迅速崩解,存身之基被强行抹消。 “这是···万道森罗!” 无道狂天发出一声惊喊,和《魂梦心经》可说是同源的功法已是伤害到了那以虚化实的无形之念,将他的存身之基迅速破灭。 “你怎么会这门功法?” 质问戛然而止,无形的影子被完全抹消,那还未被吞灭的血色雷龙亦是溃散成一团血气。 抹杀无道狂天之后,楚牧的眼神微微波动,一道道画面出现在眼前。 “最多二十息之后,笑三笑的本体就会赶到此地。我现在的实力还无法与其抗衡,只能逃。” “西北方向,有可以成为我之助力的存在,前行二十里,能脱离笑三笑的追击。” “《天哭经》······” 楚牧将目光对准手上的经书。 和泥菩萨不同,楚牧并没能看穿天机,却能够看到短时间内的变化,也就是短期的未来。 这种作用更有助于于短期的战术运用,而非是全面的战略意义。不过,这种作用反倒更得楚牧偏好。 此刻,楚牧就是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毁了《天哭经》。 而他所得到的答案,是不能。 ‘难怪笑三笑也只能分化出一道化身,一直守着《天哭经》,这经书并非凡力可摧毁。我之前还担心自己和无道狂天的交手会毁了《天哭经》,现在看来,比起经书,反倒是我自己更值得担心。’ 据楚牧估计,这经书应该只有风云身上所具备的先天风云之力才能破坏,在原著中,正是《天哭经》引动了风云的摩诃无量,才导致这经书被毁。 ‘不愧是主角。’ 楚牧心中感慨一声,身化流光,直接破山而出,直往西北方而去。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如同富家翁一般的笑三笑便出现在破日峰,一双老眼略加扫视之后,精准地往西北方追去。 “《天哭经》绝不可外流,这一次,老夫要亲自保管这经书。” “还有那秦霜,竟然阅读了《天哭经》,他的威胁是越来越大了。老夫过往的一些准则,怕是已经不适合如今的的情况了。” PS:主角的看透短期未来能力仅限于风云世界,也许在未来他可以重现这能力,但现在不行。 第五十章 山谷相逢强力奥援 一道流光在山林间飞纵,每一次闪烁都能直直掠出数百米的距离。 蜕凡九变,乃是蜕去凡躯的变化,到达蜕凡六变便可以气御空,做到真正的冯虚御风,楚牧此刻虽只是蜕凡一变,却也具备了一些神异之处。 当他全力运使轻功之时,足踏清风,每一次在树梢或者山壁上借力,都能掠出老远,二十里的距离不多时就已经被抛在了身后。 “噌——” 手上的败亡之剑突得发出一声剑鸣,一道凶败杀亡之气突得从剑刃上溢出。与此同时,前方亦是出现一道波动,似是和败亡之剑共鸣。 ‘找到他了。’ 楚牧身影一个起落,落在峡谷山壁半空处的一颗苍松上。 他俯瞰峡谷,和一道雄壮的身影四目相对。 那是一道身穿劲装,头戴斗笠,有着如山峦一般的厚重气息的男子。当楚牧看着他的时候,对方也同样抬头看向楚牧,他背上的金色匣子微微颤抖,似是具有某种灵性一般。 “武无敌。” 楚牧注视着那充斥战意和无敌自信的眸子,眉心的血痕缓缓睁开,露出猩红色的魔元,恍如第三只眼。 “秦霜。” 注视着那邪异的面容,感受着背后大邪王的悸动,武无敌缓缓道出对方的性命。 双方虽是在此前从未见过,但皆是在见面的第一眼认出对方的身份。 武无敌本是听闻天下会的帮主带人前去了破日峰,便立马带着大邪王同去破日峰,却不想目的地还未到,目标就已经自己来到了眼前。 而楚牧,他本是打算以他法摆脱笑三笑,却不想在看过《天哭经》之后获得了特殊的神通,进而察觉到了西北方向的武无敌到来。 两个绝世高手就在此刻相遇了。 而在数息之后,矮矮胖胖的老头子以和身材全然不相符的身法划空而来,当他落地之时,周遭山岳都仿佛矮了一头。 笑三笑同样具备着神兽精元,所以他才能活得那么久。但和帝释天以及楚牧不同的是,笑三笑乃是龙龟托命,并非是强行吸收精元,而是被龙龟主动贯注一切,整个人就像是一只人形龙龟。 他少说已经活了四千年了。四千年的时光,哪怕是一头猪都能活成猪神了,何况是人。 此人的实力毫无疑问乃是此世的天花板,若非此时的上限摆在那里,笑三笑说不定能在悠久时光中踏入道台境界。 “武无敌。”笑三笑见到此地的第三者,不由皱紧眉头。 这老头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天下大势,尤其是近千年以来,他更是每百年现身一次,对江湖乃至天下的高手都是门清。 说不得,三百多年前云顶天和武家先祖决战,笑三笑就在一旁吃瓜看着呢。 所以,笑三笑对于武无敌一直以来的夙愿都很是清楚,也明白他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彻底乱了,”笑三笑不由叹气道,“如今哪怕是以老夫的能力,也看不出神州运程走向了,秦霜,你让未来扑朔迷离,神州的千秋大劫也许将因你而起。” 武林奇人僧皇曾预言,在将来,将有一场祸及全天下的大劫难,使得生灵涂炭,神州蒙难。 但实际上,早在千年之前,剑宗创始人大剑师便已经通过推背图得知在未来,会有一场千秋大劫。 这场千秋大劫,将会由一个形如半月,以太阳为徽号的岛国引起。当此岛国势力如旭日高升之时,神州将大难临头,千千万万的无辜生灵势必受到屠杀。 为了阻止这场大劫,大剑师铸造英雄剑,为未来的真英雄准备兵器。而老怪物笑三笑也同样从千年前开始就每百年现身一次,时刻关注大劫趋势。 直到近些年,笑三笑感觉大劫预兆越来越明显,为了能够更清晰地看清劫数,笑三笑又开始超脱俗事,寄期望以更为超然的角度看到大劫起因,并作出预防,只是偶尔才会做一做老爷爷,救一下某些该救的人。 只是没想到,就是一时的疏忽,这天下大势就彻底成为一团浆糊了。饶是以笑三笑四千年的经验,四千年的术算造诣,此刻也看不清一切了。 “这个锅我可不背,引起大劫的可不是我。”楚牧摇头道。 在原著中,大劫的诱因便是笑三笑的两个宝贝儿子,和他楚牧可没有一丝关系。要不是笑氏兄弟在暗中一直推动,东瀛那弹丸之地哪来那么多高手,又哪来的底蕴能够让神州遭劫? “笑三笑,今日,你想对付秦某人,还得问问这位武兄答不答应。” 楚牧卓立于苍松上,徐徐道:“当今世上,最适合解封大邪王的人是我,与大邪王最为契合的人是我,我可以说是唯一能解开武家血咒的人,若是没了我,武家也许还要受到血咒折磨不知多少年。” 武无敌闻言,缓缓解下背上的金匣,然后一把将其甩向半空中的楚牧。 金匣在空中带着狂猛的劲风飞来,却在一只白皙的手掌前止住势头,消去力道,静静悬浮在楚牧身上。 “这便是大邪王吗?” 楚牧空着的一只手掌按在金匣正面的诡异图腾上,感受着里头那邪物的悸动。 大邪王可以说是一把活着的凶兵,它的灵性空前活跃。当楚牧的手掌按在金匣上时,这金匣止不住的颤抖,甚至上方还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魔脸。 因为楚牧的存在,因为败亡之剑就在附近,这柄凶兵已经快要忍不住破匣而出了。 但是,还不够,还无法激起大邪王完全的斗心和邪性,因为天时未至,也因为败亡之剑终究还是逊色一分。 “我的败亡还差一分就能激起大邪王的斗心,只要寻到败亡之剑的剑魂,大邪王定然能够破匣而出,全面苏醒。” 楚牧将金匣背在身后,看着武无敌道。 “剑魂在哪里?”武无敌沉声问道。 “塞外蓝月宗,小龙夺金刀。”楚牧回道。 “好,我会取回剑魂。” 武无敌以平淡的话语诉说着必定实现的未来,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是轻盈无声,但落地之时却有山岳之沉,就如同万仞山峰在移动一般。 为了解开武家血咒,武无敌多年奔波,也不在乎多跑一趟塞外。事关大邪王解封,若是此事交予其他人,武无敌反倒不放心。 同样,为了解开武家血咒,武无敌同样不吝于和笑三笑对上。 尽管感觉这其貌不扬的老头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但武无敌全然不惧分毫。十强武者武无敌,自有无敌天下的底气和信心。 ‘武无敌是天生的武人、斗者,但比起老怪物笑三笑来说,还是力有未逮。不过此刻我若是出手,这武无敌定然会有所不愿,便让他自己去体验一下笑三笑的实力,也让我看看老怪物到底有多强吧。’ 楚牧站在苍松上,一双能够看穿一切变化的双眼已是紧紧盯住二人。 笑三笑在原著中一直都在打酱油,充当传功老爷爷、指点迷津老爷爷、发布任务老爷爷等各种老爷爷职责,真正出手的场景几乎没有。 今日,楚牧便要一观这老怪的真正实力。 轻微的飞尘随着武无敌的步履踏过而扬起,紧接着,这微尘变为了飞沙走石,变成了呼啸劲风,一人之行,却犹如千军万马全军推进一般,气势霸道强猛,令人望之心惊。 这十强武者虽然早就到了返璞归真的内敛境界,但他却一点都不喜欢内敛气息,也不喜在战斗之时玩什么不露烟火的伎俩。 好斗、争雄、狂放、无敌,这便是武无敌的心性。 “嘭——” 一脚踏出,烟尘骤剧,高速移动的身影化出一道残影,须臾间出现在笑三笑身前,汹涌拳劲批亢捣虚,直捣笑三笑心口要害。 “山海拳经·拳倾天下。” 以山为经,以海为纬,拳出重如山,拳招变若海。十强之一的“山海拳经”上手,霸道的拳劲令空气突然凝聚,压缩那矮矮胖胖的身影。 然而,就是这般强势的一拳,却在笑三笑面前无功而返。 这老头就静静站在原地,一层龟甲状的气墙就在身前立起,挡住武无敌的霸道一拳。 拳劲和气墙碰撞,霸烈的劲力如大江大河,汹涌又强猛,当真有一拳倾天下之威。但任凭那拳劲如何霸道,如何强猛,在笑三笑的气墙之前,都只能无功而返,未曾让其有一丝波动。 “嗯?” 武无敌扬起眉头,步走梅花,身影闪烁挪移,一步踏到笑三笑右侧,化拳为掌,厚重如天柱的一掌按下,又是一步挪移,右腿带起狂烈劲风,横扫出狂岚,最后身影旋动,以掌做刀,寒光如电,冷冽刀气森寒凌厉。 一瞬间,他便使出了三种武功,“玄武神掌”、“烈强腿绝”、“无二刀法”几乎是同时使出,招式转圜之迅疾,劲力攻杀之强势,皆是当世顶尖。 世间武者穷尽毕生之力都无法在这几种武功上达到武无敌的境界,但武无敌却瞬间使出了三种,加上之前的“山海拳经”,便是四种。 然而那龟甲状气墙却是每每在方寸之内突然出现,及时挡下武无敌的攻击,任凭他攻势如何强猛,都无法撼动气墙分毫。 连续数招皆是无功,武无敌面色冷凝,目中绽发精光,最终一指点出,拳、掌、腿、刀之势皆数汇聚在指尖,四种劲力融合为一,化作无比圆融的一指,点向那岿然不动的老者。 “圆融金指·一念圆融。” 拳、掌、腿、刀后又化指,一指携五强之势,圆融如一。这一指之下,笑三笑终于有所动作。 第五十一章 齐战笑三笑 “一念圆融”汇聚数种劲力,使其化为一体,以点破面,那龟甲状气墙终于难挡此招,被一指穿透。 但在同时,笑三笑也终于有所动作。 矮胖的身影轻晃,手掌如同飞燕穿柳般灵活,迎向武无敌的指劲。 “哗拉拉——” 那手掌在空中留下的数道残影逐个增大,如同江河奔流般的声响骤然响起,当掌与指接触之时,笑三笑的手掌已经变成了一只肌肉虬结、青筋暴涨的大手。 他以肉掌硬接武无敌的一指,足以洞穿那强悍气墙的指劲竟是难以在肉掌上留下伤痕,甚至于······ “砰砰砰——” 气劲不断爆裂,武无敌的指劲竟是被纯粹的力量给碾爆,那融合在一起的气劲都被轰得分散,而后爆碎。 笑三笑的肉身,比起那气墙还要强悍,那五短身材中所拥有的,是足以劈山断岳的力量。 ‘不愧是龙龟托命之人,这肉身力量着实强悍。甚至于······’ 楚牧眼中的画面不断闪过,笑三笑和武无敌的各种战斗画面都在他眼中一一呈现。 就在方才,有八种短期未来出现在楚牧眼中,每一种都代表着一种战斗进程。武无敌的实力在八种画面中展露无遗,确实当得上“无敌”之名。 刀、剑、枪、戟、棍、拳、掌、腿、指、爪,十强武道确实强悍,武无敌也确实厉害,能将这十种武功都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地步。 武无敌展现了十种武功,而笑三笑却是始终如一,以强悍的肉身抵御一切,横扫一切。 ‘他的蜕凡境界少说已经经历了三次蜕变,说不得,已经倒了四变以上,凝练真身了。’楚牧心中揣测道。 蜕凡前三变所带来的成果,是更强的功体和更为契合武道的体质。而从第四变开始,便是以自身功体结合体质,蜕化出更强也更具代表性的真身。 笑三笑很有可能就是已经到了第四变,所以才能拥有如此强悍的肉身。 思考之时,武无敌和笑三笑的激战更为剧烈。 武无敌步走梅花,融合“梅花易数”的步法化出数道残影,每一道残影皆是栩栩如生,恍如真人。 此乃真气留形,唯有功力十分高深之人才能使出的法门。以真气化出残影,在瞬息的时间内,这残影犹如真人,恍如分身。 而武无敌使出真气流形,毫无疑问是要开始动真格了。 “十方无敌。” 刹那间化出的十道身影同时进逼,五兵五武,十强武道展露真正精髓,十道身影包围笑三笑,使出强极的绝招,气劲甫一发出便令地面龟裂,山谷岩壁崩裂颤动。 面对此招攻势,笑三笑已是不敢托大,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矮胖的身形刹那间便拔高到两米多,一身筋肉恍如力量的化身,蒲扇大的手掌舞出肉眼可见的劲风轨迹。 大摔碑手。 笑三笑并未使出什么高深的武功,而是以一式“大摔碑手”爆发出这强悍肉身的力量。蒲扇大的手掌如同大理石一般坚实,随着一身筋骨发力,陡然舞动,庞然之力甚至令空气都被压成一块凝实的掌印。 “嘭嘭嘭······” 大手击碎九道残影,最终一掌拍向武无敌的真身。武无敌脚下横挪,步伐踏空如水,在空气中踏出波纹状的涟漪,于半空中挪移身形,闪过这庞然一掌。 大掌击空,掌劲隔空爆发,存粹的肉身力量竟是在后方山壁上隔空轰出一个巨大的掌印,足足深入岩壁两尺,着实骇人。 “十方皆杀。” 武无敌气势未尽,进招之后再接杀招,再度一人化十,十武齐施。只是这一次,他爆发出令风云变色的强烈杀伐。 ‘武无敌的实力发挥,快到目前的巅峰了,他现在还未曾打造出天道战匣,‘十方皆杀’已经接近他的巅峰了。’ 楚牧遥望着即将爆发强招的十强武者,左手缓缓抓在败亡之剑的剑刃上。 在邪皇所创的魔刀之中,有一式,名为“血刃魔功”,以血淬刀,魔刀见血更为凶狂,己身染血更显魔性,一刀一地狱,魔性和刀劲皆是突破极致,不断攀升。 楚牧的手掌抓着剑刃拉过,剑身上立时沾满殷红的鲜血,也让凶败杀亡之气突破极限,更上一层楼。 当剑锋转圜之时,森森煞气化作一条模糊的恶龙,发出嚣狂的咆哮。 “剑廿三。” “十方皆杀。” 武无敌的功力发挥地淋漓尽致,爆发出比之十倍于进招“十方无敌”的杀威,十道残影自四面八方杀来,杀气真气浑然一体,招式甫出,便令笑三笑面临极强威压,周身三丈之内顿时地陷三尺。 与此同时,空中有煞气化龙,口衔杀剑而至。 “剑廿三”的剑域毫无疑问无法对笑三笑这老怪产生作用,楚牧便干脆收拢外放的剑意,全数贯注于一剑之上。 万道森罗令三剑之气互相配合,屠灭周遭生机,败亡之剑吸摄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死气,峡谷中的植被枯了又灭,本来生机勃勃的地界顿时变得寸草不生。 而导致这一切的,正是这一剑。 十方杀招瞬息即至,五兵五武的威能,饶是以笑三笑之肉身都不敢真正硬抗。而空中衔剑而至的恶龙更是让笑三笑有无所遁形之感。 所有的生路都被封杀,被能看穿变化的楚牧封杀,闪避并不能令笑三笑避免杀机,反倒会泄了气势,陷入其后的狂暴攻势之中。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笑三笑长啸一声,本就高大的身躯再度拔高,将身上的残破衣衫彻底爆开,露出魔鬼筋肉人一般的壮硕之体。 他的后背隆起,肌肉块块,如同龟甲一般,头部已是发生异变,头角峥嵘,额头更是隐隐突起,恍如两只肉角。 矮胖的慈祥老爷爷在瞬息间就成了不似人的怪物,他身高近丈,双手如爪,后背如甲,头角峥嵘,整个人就似一只人形龙龟。 “吼——” 狂烈的咆哮自最终发出,笑三笑双爪挥舞,滔滔劲风如浪如潮,与十道残影碰撞,隆起的背甲正对从天而降的杀剑,龟甲般的后背自有一种千古不易、万世难朽的厚重之势。 “轰隆——” 三方碰撞,两边山壁被气劲震碎崩裂,无数岩石碎块倾泻而下,脚下地面瞬间爆裂,最终轰然爆出一个三丈宽的空洞。 三人的招式余波破碎了三丈深的岩层,直直没入下方空洞。 “蛰雷拳势。” 三道身影一同往下方坠去,人在空中,笑三笑便贯发雷霆,真气化作狂雷紫电轰掣。 武无敌周身十武幻象生灭,招式转圜,牵引无俦元气,十强武道衔接无隙,抵御蛰雷拳势的同时强势反攻。 楚牧则是极尽败亡之锋芒,融汇戮仙、陷仙、绝仙三剑之杀伐,以剑破杀,欲要攻破笑三笑的乌龟壳。 三人的交手气劲震碎的周遭岩层,进入地下空洞之后亦是交手不停,将周遭一切化为乌有。 “嘭——” 激战之中,武无敌身受笑三笑一拳,十强武道所铸就的功体亦是难挡这霸道拳势,胸腹之间顿时出现塌陷。 但在同时,武无敌亦是抓住机会强攻,气劲澎湃交织,双手成爪锁住拳锋,道道气劲化龙缠住手腕,强悍劲力贯发腿脚,化作碎裂山河的一腿踏在笑三笑小腹上。 楚牧眼中闪过数不清的画面,刹那之间便是已经将《天哭经》赋予的能力发挥到极致,脑海中闪过各种攻击的结果。 最终,败亡之剑随身而动,在笑三笑龟甲上游走划勒,数百道剑气纵横交错,最终凝聚成一点。 “叮——” 剑尖点在龟甲正中,楚牧漠然一拳轰在剑柄上。 “轰——” 数百道剑气瞬时贯发,笑三笑的身形亦是一顿。 “三分剑指。” 强拳之后便是剑指,一身真气尽化剑气,融汇三分归元气的分解之能,点在败亡之剑上,终令这一剑刺入龟甲之中。 但笑三笑亦非是易与,察觉到后方防御被破,笑三笑体内不知多少年的功力爆发,真气反冲之下,竟是让败亡之剑反推,劲力传导至三指,足可比拟神兵利器的手指都发出碎裂之声。 “给我破!” 楚牧面色不变,无视三指骨骼正在不断碎裂,浑身剑气尽数贯注于指上,强行推动败亡突进。 与此同时,武无敌杀招再变,真气化形,十强武道不断轰击笑三笑正面,狂风骤雨的攻势恍如永无休止。 “明夷天火。” 笑三笑身上猛然爆出赤红烈焰,惊世功力全数爆发,滔滔怒焰吞没周遭,将空洞中的石柱和地面都熔成岩浆,制造出极致高温。 上方的岩层因为失去了支柱,再度开始崩塌,无数大大小小的岩石倾泻,打在岩浆上,击在人身上,整个就是如同末日一般的场景。 直到近一刻钟后,一切都暂时休止,地下恢复了平静。 少顷,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一只手掌穿破碎石,紧接着一道身影缓缓站起。 第五十二章 老辣龙龟惊神之局 “可惜了,”楚牧右手瘫软着垂在身侧,低声道,“就差一点啊。” 就差一点,就能把笑三笑拖入九空无界了。 九空无界真正的入口未知,但若要进入,却并非无门。只需掌握至善或者至邪其中一种力量,便可进入九空无界中。 大邪王便是代表至邪的力量。虽然现在大邪王还未解封,但有败亡之剑在,楚牧若将外泄的大邪王之煞气强行贯入败亡之剑中,同样也能打开九空无界。 而在九空无界这纯精神世界中,笑三笑的真气和肉身皆无法发挥作用。四千年的元神虽然厉害,但楚牧的八九玄功也非是易与。加上有武无敌相助,也不是没有机会将笑三笑留下。 若是在现实世界中,以笑三笑的龟命,就算打破了他的龟壳也无法要他的性命,但在九空无界中就不一定了。 可惜这老怪物小心的很,哪怕是同时和两人激战也留了一分心,一份力,硬是在最后关头强行走脱,未被楚牧拖入九空无界。 这时,远处的石块翻飞,衣衫褴褛的武无敌同样破土而出。 “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的强者?”武无敌抹去嘴角的鲜血,一边运功调息一边道。 他在几十年前就已是纵横江湖难觅敌手,就连那神秘莫测的天门之主也被他打得抱头乱窜,本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未曾想世间还有笑三笑这样的强者。 “三个月之后,便是中元节,届时天地阴气将达到极点,虽是不如百年一遇四绝凶期,但有我在场,已经足以让大邪王破匣而出了。” 楚牧看向武无敌,道:“三个月之内,必须取回败亡之剑的剑魂,否则你便需要再等一年。” “最多一个月,剑魂便会到你手上,”武无敌身上冒出一缕缕白气,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并相当狂傲地说道,“剩下的两个月,让你参悟‘邪王十劫’。” 当年云顶天入魔之后,结合大邪王和自身武学底蕴,创出一门惊世骇俗的邪道武功‘邪王十劫’,以此横行一世。 只有手持大邪王,并练成所有的“邪王十劫”招式,才算是重现当年云顶天之威。也唯有击败这样的人,武无敌才能解开武家血咒。 只不过,若手持大邪王的人是楚牧······ ‘啧啧,我可不认为我会输啊。’楚牧对自己也是极为自信。 要是被送装备送武功之后还能输,那也未免太小看他楚牧了。 二人说好之后,就此分道扬镳,各自向着两边行去。 以他们两人的实力,这地下空洞虽是地形复杂且毫无光亮,但要说困住二人,那无疑是不可能的。 楚牧靠着自身的灵觉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上得地面,前往破日峰附近和泥菩萨等人会和。 ························ 深山密林之中,一道如小山一般的身影突然破土而出,带着浓浓血腥气闯入这荒僻之地。 只见他在密林中微微喘息,壮硕的身体随着每一次喘息而缩水,最终变成一个五短身材的老头。 此人,正是笑三笑。 “咳——” 笑三笑轻咳出一口鲜血,吐在眼前的草丛里。那生长旺盛的野草在接触鲜血之后竟是瞬间变得枯黄,生机被完全泯灭,最后化为飞灰消失在风中。 这血中,竟是蕴含着某种灭生之力,在瞬息间泯灭了野草的生机,甚至连形体都不放过。 “好歹毒的剑意,”笑三笑忍不住苦笑,“秦霜的剑意和当日无名描述的相比,威力远远超出,是因为麒麟魔的缘故吗?” 那深入体内的剑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深入血肉,饶是以笑三笑的根基,都无法祛除。 “老夫有了子嗣之后,实力已是不如从前,在两百多年前更是一时留情,被那两逆子夺走了部分功力,否则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地步。” 在两百多年前,笑三笑老夫聊发少年狂,和一个女子结缘,有了两个儿子。 这一次结缘,分薄了他自身的龙龟精元,让他实力有所回落,但相比较两个天赋惊人的子嗣,一点功力回落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出人意料的发展就在这之后发生了。 在有了孩子后不久,笑三笑又是发现了一些千秋大劫的端倪,便离开妻儿去进行调查。这一去,便是十五年,等笑三笑再度归家,发现妻子已逝,儿子失踪,家里已然大变。 之后笑三笑在经过调查之后,发现两个儿子修炼了他留下的《混天四绝》和《万道森罗》,各自在武林中创下了一番基业,但这二人心术不正,迟早会成为天下大患。 老笑第一时间决定大义灭亲,废了两个儿子的功力,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在最后一步留了手,不止未能灭亲,反倒自身被血脉同源、武功同源的儿子夺去了部分功力,实力大不如前。 这也是笑三笑一直没有去找两个逆子的原因。他不是不想在大义灭亲,而是已经做不到大义灭亲了。 (PS:算是给原著笑三笑一直划水打个补丁,也给大当家和大魔神没有再被大义灭亲找个理由。) “秦霜实力精进实在太快,并且身上魔性深重,又因为观看《天哭经》而遭诅咒。这样的人······”笑三笑眉头紧皱。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应劫而生的大反派,和千秋大劫关系匪浅的样子。 不过千秋大劫已是明确和东瀛有关,杀死东瀛天皇的楚牧当真会是千秋大劫的主要人物吗? 笑三笑沉吟许久,打算去找个行家问问。 “去找僧皇。” 佛门之首僧皇的眉心生来便有一面照心镜,能看过去未来,虽不可全知,但对于天机的探测却是比泥菩萨还要准确。 笑三笑将体内的剑气压下,矮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 ························ 当楚牧和自家队伍会和之时,却发现神将和泥菩萨失踪了。 不只这两人失踪了,就连随行的人员也死了不少。据幸存的帮众所说,他们皆是死于一个古怪的女人。 而神将和泥菩萨,也是跟着这女人离开的。 ‘神啊,你终于忍不住了吗?’ 对此,楚牧却是毫无意外,甚至有种预料之中的从容。 搜神宫的长生不死之神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又有动静了。他派人前来与神将会面,甚至带走泥菩萨,这一切无不说明一点。 ——神的身体快要支撑不住了。 哪怕是修炼长生不死的神功,也依然无法避免躯体的衰老,或者说,无法避免步氏神族的诅咒。 因为据楚牧了解,此世的武者在未服食神兽精元的情况下,就算无法如帝释天那般活个千年,也不可能两百岁就衰老得不成样子。 先天境的武者在没有伤病的情况下,就可活过百岁,更何况是神那般的强者。 之所以如此,唯一的解释便是诅咒,步氏神族的诅咒。 ‘风云世界有不少玄奇之处,其中一点就是诅咒。步氏神族的诅咒、武家的血咒,以及···我身上的诅咒。’ 楚牧感受着体内那一直难以炼化的气息,暗想道:‘神虽然跨越了四十大限,不似其他神族之人一般惨死,但终究未能解开缠绕在身上的无形枷锁。按照泥菩萨的卜算,他的身体已经快衰老到极限了。’ 哪怕生命因为强悍的功力而吊着,但身体的衰老却因为诅咒而无法阻止。当神衰老到极致,那依然还会活着,和植物一样活着。 因为衰老,身体不能再动;因为衰老,器官以最低功能活动;因为衰老,五感都衰退到极致,和丧失无异。 就连大脑,也可能会在最后开始渐渐不如过去一般灵活,开始患上一些老人该有的症状。 比如···老年痴呆。 他还会活着,但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这样的结果,可不会有人接受,尤其是自命不凡的长生不死之神。 神一直想要找到步惊云给自己续一波命,但因为一些意外,现在步惊云脱离了搜神宫的视线,藏了起来,无人知晓他的所在。 于是乎,在遍寻无果之后,搜神宫开始想到了万能的泥菩萨。 早在数日之前,就有人暗中联系上了神将,欲要让神将提供方面,带走泥菩萨。 但那人也不想想,楚牧长期让神将随行,得有多大本事才能瞒过楚牧接触神将啊。 神将明白和搜神宫的接触瞒不过楚牧,再加上性命也在楚牧手中握着,于是乎回头就将搜神宫卖了,让楚牧为神定下了一个局。 “走,去秦岭。” 楚牧闪身进入马车,吩咐道。 他盘膝坐在车厢内,身前横着封印大邪王的金匣和败亡之剑,看着两道至凶之气互相冲击,喃喃道:“神啊,也该与你一会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看看摩诃无量到底有多神奇。” 能够让真气瞬间膨胀十几倍的武功,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到神奇。正好,楚牧已经得到了进入九空无界的钥匙,能够见识一下真正的摩诃无量了。 第五十三章 你不要过来啊 “呼——” 车厢中,低沉的呼吸声犹如恶魔在吐气,空气中有血色气息隐现,缓缓形成一张如火焰又如人脸般的狂邪图腾。 这狂邪图腾悬浮在楚牧身后,如有意识一般徐徐靠近楚牧,要将其完全吞没。 楚牧只觉周遭场景突变,原本的车厢渐渐扭曲,变作魔狱一般的场景,入目所及,皆是血色魔氛。 此刻的楚牧正站在一处泛着淡红色的池水之中,身后是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眼前则是两堵如同血肉堆积而成,浮现无数恶魔轮廓的巨墙。 在两堵巨墙之间,一线光明出现,但那光明却给人一种夕阳的迟暮,带有昏黄的终结之意。 这里,便是九空无界,准确来说是九空无界的入口。 楚牧此刻乃是以元神进入此地,周遭一切皆是意念所化的场景,可说是幻象。不过这幻象在九空无界,便是真实,因为这里乃是一处精神任意驰骋、一切皆以思维为主的世界。 “竟然将我堵在了九空无界的入口,你想要做什么?” 楚牧的身影从血水之中徐徐浮空,立身于水面之上,目光直视血肉巨墙之间的一线昏黄,“大邪王。” 似是回应着楚牧的叫唤,如魔又如兽的诡异头颅从巨墙之后缓缓探出,紧接着水面震颤,一道庞大的狰狞身影显露冰山一角。 这正是当日大邪王从苦心佛之中脱困时出现的庞大魔影,而在此时此刻,这魔影成为了真实的景象。 “秦霜。” 庞大又诡异的魔物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回响,“你已入魔,为何还执迷于凡物的情感,拘泥于所谓的理智,抗拒魔性?” “麒麟魔乃是魔中之魔,注定祸延神州的存在,你在抵抗麒麟魔的魔性,就是在抵抗自己的本能。顺从心中的魔性,沉入那无上的魔意,你将感受到真正的大自在。” 大邪王遇到麒麟魔,自然是狂喜的。若非条件所限,它是恨不得立即破匣而出,和麒麟魔强强联合。 但这麒麟魔的状况却是有点不对劲。没有入魔者的放纵欲望,平时也是杀意内敛,身为魔中之魔,却一点都不像个魔头。 这样不好,这样很不好,这样的兵主可不合大邪王的心意,这样的兵主也不容易控制。 没错,大邪王并不是想着效忠于麒麟魔,而是想着控制麒麟魔。这把九空无界所出,经由云顶天贯注一腔恨意甚至自戕以增凶威的至邪之兵,具有和活人无异的意识,它想要的是个能控制的工具人,而不是控制它的兵主。 身为麒麟魔的楚牧,毫无疑问就是最顶级的工具人。 但奈何这工具人有点过于理智了啊。 “来吧,拥抱你的本能吧。” 大邪王那巨大的头颅露出诡谲的笑容,一只狰狞的魔爪从裂缝中探出,抓向楚牧,四周的血水之中鬼影重重,无数鬼魅般的影子,数不清的血色骷髅向着楚牧汇聚。 这来源于九空无界的至邪至凶之兵在这世界中有着天然的优势,它自然正要以九空无界中积累的恶意让楚牧彻底失去理智。 源源不断的鬼影和骷髅不一会儿就来到楚牧的脚下,它们从楚牧立足之地用出,顺着楚牧的双足向着身体其他部位蔓延。 和本体无异的身影被暗色与血色缓缓侵染,不多时,楚牧的下半身就已经变成了暗红,一个个魔脸在他衣衫上哀嚎扑腾,似是要挣扎,又似要沉沦。 侵染可说是出人意料的顺利,哪怕是大邪王也没想过能够这般顺利地进行魔化侵染。楚牧就如同完全不会抵抗一般,任由这些恶意和负面情绪进入体内。 然后,在下一刻,它看到了一双平静的眸子。 楚牧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静静看着大邪王灵性所化的狂邪之魔,毫无波澜的目光竟是让这至邪的魔头都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心悸。 太平静了,也太诡异了。 被侵染的楚牧不该如此,他可能张狂地释放着自己的欲望,也可能苦苦抵抗着侵蚀,就是不该这般平静。 此刻的平静,就最大的不寻常。 大邪王的爪子不由加速,要将楚牧给速速擒下。 但当那只巨大魔爪即将抓住楚牧的身影之时,一只手掌抓住了其中一根爪子的爪尖。然后,魔爪不得寸进。 “你以为,是我在抵抗魔性?” 楚牧缓缓咧开嘴,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错了,是我在控制魔性。” 五指紧扣,大邪王的爪子出现寸寸龟裂,一股钻心的痛令大邪王不由脸色一僵。 “魔性啊~” 水下蔓延而来的鬼影和骷髅突然加快没入楚牧身体,不,应该是被楚牧的身体强行抽取,他正在鲸吞这源源不断的恶意和负面情绪。 “来再多我都不嫌弃。” 楚牧脸上露出畅快的神色,血色已经将他的身体彻底淹没,甚至于在体外形成血红色的气焰。 他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唯有一双暗红眼瞳在血焰中依然清晰,目光依然平静如水。 “这怎么可能?” 大邪王此刻都快傻眼了,它看着楚牧鲸吞一切,看着组成周遭地狱之景的根基被吞噬,看着魔狱一般的场景缓缓变淡。 眼前这人并非是如它所想,在抵抗麒麟魔的本能,而是连麒麟魔的本能都无法控制他,甚至还被他所控。 哪怕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在此刻成就天心无垠境第二重,但此刻的楚牧,他的心境也早就突破了第一重,再加上有八九玄功所练就的不灭元神······ 在大邪王的悚然目光下,血焰化作巨大的麒麟魔首一口咬住它的爪子,两只龙爪一般的物事出现在半空,带着血色的魔焰抓住两边血肉巨墙,将其狠狠向两边拉去。 更多的昏黄亮光照射进来,同时也暴露出大邪王那如同魔神一般的躯体全貌。 但是此刻,大邪王却是一点都不想展露自己威武不凡又狰狞异常的身躯,它看着楚牧缓缓踱步而来,只想大喊一声: “你不要过来啊!!!” ························ “花儿灿烂的开。 如不观,如不赏, 如不采,如不折, 花便凋零, 无奈伤春逝······” 巨大的水晶宫殿中,神依然躲在帷幕之后唱着永远唱不厌的曲子,只是这一次,他的曲子中没了过往的伤春悲秋,而是多了一分希望。 这分希望,来自于此刻宫殿之中唯一站着的身影——泥菩萨。 “泥菩萨,都说你是世间第一神算,本神现在要考考你,本神之寿有几何?” 两道犹如实质的目光穿透帷幕,直向泥菩萨看来,就如同两道利剑,直直钉在泥菩萨身上。 泥菩萨不慌不忙地回道:“步氏神族的诅咒你解不开,你的寿数最多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必死无疑。” 笃定的语气让搜神宫气氛一凝,隐约之间,宫中似有风云乍现,一股绝世的力量正在成形,而泥菩萨就处在这股力量的正中。 “但是,”泥菩萨马上接上了个转折,“若是你能夺了步惊云的身体,那你应当能跨越大限,长存于世。步惊云,他在老夫原来的卜算之中,至少能活到千年之后。” 帷幕之后的身影突然一顿,紧接着一股发自内心的狂喜席卷了衰老的身体,甚至于外放感染了宫殿中其他的生灵。 就连那些匍匐着的、如同野兽一般的身影,此刻也发出了喜悦的低嚎。 “好!” 一声叫好,风云之气骤然成形,从泥菩萨身旁掠过,将一道匍匐在地的身影撕碎。 “步惊云果然不愧是本神的族人,他的身体,本神要了。” “泥菩萨,本神限你在七日之内为本神找出步惊云的所在,否则你可以算算自己会怎么死了。” “神将,擒回步惊云,本神对你的忤逆可既往不究,这是本神对你最后的仁慈。” 神在今天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寡言,而是连连下令,言语之间有一种枯木逢春般的朝气。 多年的夙愿即将在此刻完成,两百多年岁月磨炼出的心境都在此刻波澜起伏。 然而,神却是不知道,当他正构想着未来蓝图之时,一封信件也在同时从天下会送出,送到了距离天荫城不远的一处小村庄外。 在这名为“天邻”的小村外,荒野上屹立着一座荒废的大屋。 这大屋很有一种鬼宅的气氛,让送信的天下会帮众扔下信件就逃,不敢久留。 在他离开后不久,信件突得自动飞起,射入大屋之内,被一只苍白的手掌接住。 “天下会怎的会突然送信至此?” 打开信封,看信中······ “搜神宫的老怪要夺舍,重活一世?!” 剧烈的波动出现在此处,大屋顿时在气劲冲击下一阵摇晃。 “必须立即通知魔主!” 黑色的身影自大屋中闪出,如同鬼影一般在荒野上一闪即逝。 旷别两百年之久,神与魔即将再度相会,搜神宫中风云再起,自认万事皆在把握的神,将迎来最失控的局面。 第五十四章 九空无界 “轰隆——” 天雷滚滚,浓浓乌云中,雷光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饶是以楚牧的境界,在看到那雷光之时也感受到极强的威胁感。 当他进入九空无界之时,周遭景象再度变幻,瞬息间已是出现在一处海面上的半空中,立身于浓浓乌云下方。 而在远方,乃是一座临海的悬崖,一正一邪两道身影激烈交锋,正在殊死搏杀。 “三百年前,武无二和云顶天那一场正邪大战?” 楚牧掌心魔火激窜,炙烤着一把邪气凛然的大刀,“你还是不放弃啊。” 在将大邪王从魔影打成刀形之后,楚牧便将此刀牢牢握在手上,不断以魔火炙烤,这大邪王也不愿就范,立刻就使用自己在九空无界的能力,让楚牧出现在这副场景之中。 “九空无界,乃是任由精神驰骋的世界,你本身就是出自九空无界的存在,此时此刻在九空无界之中,就是如鱼得水,哪怕被封印也有着极强的能力。但是论精神,你认为我会输于你这刀灵吗?” 休说是大邪王的本体还在封印之中,就算是它恢复全盛时期,楚牧也是依然不惧。 在他身周,血色不断消退,化作更为深沉的暗色,恍如万魔源流一般的气韵吞纳一切,将大邪王塞过来的所有恶念尽数收容。 逆转玉清道脉的功体所化的原始魔身就算是入了魔,也是魔道之源,此刻楚牧一袭黑袍,周身魔气升腾,那模样竟是比悬崖上战斗的云顶天更似魔头。 “等我脱困,等我从封印中脱困,我定要你生死两难!” 大邪王的刀身上,一张魔脸使劲挣扎,拼命叫嚣,却还是无法挣脱楚牧的束缚,只能任凭楚牧以魔火炙烤。 “等你脱困,我便能将刀中的邪气一举炼化,届时你更是注定无法逃脱,反倒会成为我更进一步的基石。”楚牧淡淡道。 对于大邪王的刀灵,他的选择是绝不能留。 此世神兵利器颇多,楚牧是打算带些装备回去给马甲用的。像是败亡之剑,就能够给公子羽这个马甲使用,大邪王可以给太清道脉的马甲用,也可以以后再开个魔道马甲。 都已经脚踏三条船了,再踏一条船也不算什么,就是身份难搞了点。 只不过这装备能带,其中的意识却是绝对不可留。穿越乃是楚牧最大的底牌,除了他自己以后,不需要再有第二个意识知晓,哪怕是自己的刀剑也不可以。 大邪王刀灵,还有败亡之剑可能诞生的独立意识,皆是要尽数抹去意志,防止它们坑人。 等大邪王的本体破开封印,就是这刀灵的死期了。 “你只会成为我的垫脚石。” 楚牧毫无慈悲地一掌印在刀身上,幽深魔气强势侵入刀体,侵染这把至邪之刀。 这刀灵算是大邪王本体分化出的一道化身,只要炼化了它,楚牧可借由大邪王的至邪之能掌控九空无界的部分能力,无需自己去摸索。 遭受魔火煅烧,大邪王自然也是万分不愿,那张魔脸在刀身上使劲冲出大半个,咆哮道:“你休想!” 话音刚落,楚牧便觉这周遭一变,本来和周围环境似是隔了一层薄膜的自己完全融入了环境,冲霄的魔气也让天上的怒雷更为狂烈。 下一刻,场景突变,楚牧的身影突然移动到悬崖上和云顶天合一,他面前乃是举刀向天,接引九天神雷的武无二。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云顶天和武无二激战到最后,武无二顺应天命,天、人、刀三者合一,创出旷世奇招“穹天之怒”,重创云顶天。 这一刀之后,武无二力竭而亡,云顶天则是被断了双臂,奄奄一息,最后自戕而亡。 此时此刻,这大邪王正是要让楚牧代入云顶天的位置,直面那旷世奇招。 “轰隆——” 天上的狂雷轰掣在武无二的天命刀上,人、刀、天通过这一道狂雷连接在一起,同时也激发了武无二的精血,让他的功力在此刻超越了极限。 这哪是什么旷世奇招啊,分明就是亡命招。 这一招后,武无二的精血至少燃烧大半,强行提升的功力也在这一招之后挥霍一空,也难怪他会力竭而死了。 不过代价大归代价大,这一招的威能也是极端的强大,尤其是这其中蕴含的天雷之威,最是克制魔道不过。 “有趣。” 楚牧面对这一招,持刀扬向天空,至凶至恶的煞气冲霄而起,激得天雷更为狂烈。 “等等,这是······”大邪王的魔脸在刀身上露出惊诧之色,“雷动九···啊!” 未等它道出这一招的名字,天怒之雷已是轰掣而下,直直击在大邪王的刀锋上。 雷动九天,邪王十劫第七劫。此招以邪煞之气引天雷,化邪御正,最是狂逆不过。 但就算是云顶天,也只是用此招引动普通的天雷,似眼下这天怒之雷,云顶天和大邪王皆是从未试过。 来不及思考楚牧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习得“雷动九天”,大邪王已经被贯入刀身的天雷轰掣,哪怕这是九空无界演化的幻象,此刻也恍如真实,大邪王被轰得惨叫不止。 与此同时,深沉魔气自楚牧手中蔓延,缠绕大邪王,进一步炼化这把邪刀。 但在同时,天雷也同样殛入楚牧体内,令他周身电光激窜。 “雷动九天。” 对于天雷的轰掣,楚牧只是进一步催动魔气,引动更强的雷罚,在惊天轰鸣声中,水桶粗的雷电将楚牧也一并劈入其中,天上怒雷如同被激怒一般接连不断轰在楚牧身体上。 与此同时,武无二续力完成,“穹天之怒”随着一刀劈下,斩出雷光所化的刀罡。 “轰——” 正邪双刀正面碰撞,同样的狂雷激烈冲击,电光洗地,让悬崖之顶顿时崩溃。 楚牧以邪御正,正面硬接武无二的“穹天之怒”,在这一刻,狂暴无涛的大雷暴在双刀之间生成,上抵云霄,下贯渊海,就连二人立身的悬崖都被击碎了大半,雷光直入大海。 一时间,电光交错,轰鸣回荡不休,天地之间恍如唯有一片炽白,激窜的电光令万物失色。 直到片刻之后,雷光方才消散,现出一道卓立虚空的身影。 周遭的场景突得开始烟消云散,大海、悬崖、天雷,还有被雷电殛成焦炭的武无二皆是缓缓消失,只留身上满是焦痕,体表皆是崩裂血痕的楚牧。 以邪御正本就是冒险之举,更何况还要用此招硬撼“穹天之怒”。此招对拼之后,楚牧亦是身受重伤。 但令人惊异的事情就在此刻发生了。楚牧身上的焦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那崩裂的血痕亦是弥合,流淌的血液也如时光倒流一般回到体内。 三息,三息时间之后,楚牧便已经毫发无伤,全然看不出伤势。 “这···这不···可能!”大邪王在刀中发出虚弱但依然难以置信的话语。 它让眼前这场景具现,本就是为了坑楚牧,结果没想到人没坑到,反倒是自己被天雷轰击得都快意识消散了。 “没什么不可能的,若没有把握,我不会迎接‘穹天之怒’。”楚牧淡淡道。 在练成武道元神的同时,楚牧的三魂七魄便已经完全粉碎合一,融为一体,化作不灭元神。若是肉身上的伤势,那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愈合,但元神上······ 只要不是灰飞烟灭,那么楚牧就能快速恢复,这九空无界是大邪王的主场,亦是他楚牧的最佳战场。 “‘穹天之怒’的奥妙,我领教了,甚至因为代入云顶天,我还趁机学会了几招邪王十劫。更有甚者······” 楚牧一掌拍在刀身上,将大邪王的意识彻底凝固在掌印下。 甚至于,还趁势炼化了大部分刀灵,如今只留下最后一点意志未曾抹除了。 “接下来,就是达摩创出‘元极摩诃’的场景了。” 楚牧一挥大邪王,便要让九空无界具现出相应的场景。 摩诃,本为梵语,意指无限大,无量,即不可估量之意。摩诃无量,亦即是说,这股力量将会无限巨大,无法估量。达摩便是以一身佛法修为融汇风云之力,演化出浩瀚无边的摩诃······ 楚牧凝眉道:“为什么无法具现?” 九空无界能看到古今一切武功,按理来说不该无法具现才对。 “呵呵,你一身魔气,堪称魔中之魔,还有邪刀在手,就凭你也想引动达摩的精神?”大邪王讥笑道,“九空无界虽是包容一切,但精神亦是有所偏向。尤其是达摩那样的圣者,他所遗留的武道精义更是具备独立性,你是休想直接看到他的武功了。” “换言之就是说,其他场景,尤其是和我契合的场景就能具现了?” 楚牧又是一挥大邪王,“摩诃无量现实中就有,大不了我去少林寺领悟。反倒是一些其他的武功,比摩诃无量还要难获取。” 一幕幕场景随着楚牧的意念所动而出现,一种种威能惊人的武功出现在眼前。 “六灭无我剑廿三。” “混天四绝。” “倾城之恋。” “邪王十劫。” 第五十五章 六世同心六灭无我 “六灭无我剑廿三”,乃是初代剑圣皇甫剑留给他转世的最终财富。 皇甫剑寄希望于自己能在轮回中不断积累剑意,直至最终,贯通诸世之学,尽灭六道,故将此招命名为“六灭无我”。 就是因此,才会出现剑圣的元神灵识不断传承的情况。 若是按照固有流程,楚牧应该找到皇甫剑遗留在世间的“六灭秘本”,然后观看此书以其沟通皇甫剑遗留在剑心地狱中的灵识,进而参悟“天绝地灭剑廿三”之上的“六灭无我剑廿三”。 不过贯注皇甫剑本人的剑意是否能承认楚牧,皇甫剑遗留的灵识是否会甘愿和楚牧沟通,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楚牧打算不按套路来。 他本身就修炼了“剑廿三”,无法具现达摩创出“摩诃无量”的场景,难不成还具现不出“六灭无我剑廿三”的场景? “轰隆——” 眼前风云巨变,只见六道天雷轰掣在一座剑形山峰上,将整座山峰给生生劈裂,留下六道从上直下的蜿蜒裂缝。 此时此刻,楚牧便站在这山峰之上,直直看着这六道裂缝。 “昔年皇甫剑在败给柳生无极之后,又遭妻子与兄弟背叛,虽在最后以意御剑斩杀了两人,但他也到了最绝望的时刻。也是在这时,他的‘剑廿三’剑意极尽升华,竟是以剑意引动天雷,将所在山峰劈出六道裂缝。” “这六道裂缝结合了皇甫剑之剑意以及自然之能,可说是人与天携手而成。那六道裂缝阐尽了‘剑廿三’的前景,将这一招推衍到了极致,可说是此世的最强剑法。” 楚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六道裂缝,在他眼中,这裂缝便是六道剑痕,以自身剑慧推衍之,可是六种不同的剑法意象。 天人无觅,鬼畜无路,修罗无命,地狱无门,六灭无我,同心同灭。 “绝尽六道,是为六灭,诸世合一,是为无我。” 九空无界之中,再度出现一道道身影,初始第一个世界的陶钧、第二世界的公子羽沈孤雁、第三世界的宋缺。 紧接着,自此身元神之中再度走出一道身影,赫然正是此世同位体秦霜。 还没完,楚牧的身影彻底分化,天玄界的楚牧以及楚牧的前世,那蓝色星球上的初始之我也同样出现。 六道身影,六世人生。 原著中,皇甫剑通过不断传承元神灵识,变相活出了三世,最终在第三世之时练成了“六灭无我剑廿三”,而楚牧,他算是真的活了六世。 六世的人生,六世的经历,尽管每一世的武道成就不一,但那或是艰苦或是畅意的人生却非是虚妄。 若是普通人,那这些经历也就只是经历,但换做一个武道高手,却是能将自身的经历化为资粮,成为自身更上一层楼的基石。 “浮华岁月,六世生涯。” 在这精神任意驰骋的世界,楚牧一人化六世,六人如一体,同心同口地道:“六灭无我,同心同灭。” 一道道身影寂灭,化作缤纷的幻象铺满周遭,一世又一世的经历填满了眼前这片天地。 若是此地有人来到此地,他或者她,将见识到最真实的楚牧,最纯粹的楚牧。 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的流转,最终,万象皆灭,只留一身独存。 “三剑归心。” 赤红、幽蓝、深紫三道剑气从身上升腾而起,环绕身周,向着眉心之处汇聚。 最终,在眉心血痕之处,三剑之气交汇,三道绝世杀剑之意扭转归一,形成一个漩涡。 六世经历,前世今生纠缠交错,交汇在一起,三道剑魄也在此刻交缠融合,不再如过去一般仅仅是组合在一起。 突然—— 楚牧眉心的血痕骤然睁开,其内的魔元此刻隐现剑意,一道难以名状的剑气从其中迸射而出。 大地、苍穹、风云,有形与无形皆被这一道剑气切割撕裂,剑气最终轰击在刻画六道剑痕的山峰之上,阐尽“剑廿三”之极的山峰亦是在刹那之间被彻底斩碎。 “六灭无我剑廿三”,练成了。 楚牧面色古井无波,意念稍动,场景变幻,开始下一轮偷师。 ························ 早在神将被俘之时,他就将搜神宫的所在卖的一干二净了。 天下会的人马在数日兼程之后,来到了一处深山密林之中。 此时,夜方深,万山隐,浓浊雾气在深山老林间萦绕,一株株参天大树在雾气中犹如张牙舞爪的巨人,带来诡秘的气息。 天下会的帮众皆是屡经杀场,倒是不惧这诡秘的氛围,但这萦绕不散的浓雾,却是让这些帮众难以辨明方向,不敢冒进。 神本人便是天赋异禀之人,除了武功之外,更精通天文地理,医卜星象,而他麾下也收罗了不少奇人异士······ 虽然这些奇人异士差不多都被变成了无心无智的兽奴。 总而言之,搜神宫能隐藏这么多年不被发现,还是有些门道的。这弥漫在深山密林间的浓雾便是天然的迷阵,便是你实力过人,若是不通阵道,想要找到搜神宫也是不得其门。 天下会终究是近二十年来才崛起的势力,底蕴浅薄了点,除了泥菩萨以外,天下会并无什么奇人异士。 这也从侧面说明雄帮主是一个专一的人,都那么迷信了,竟然不招收些精通奇术的异士,一心一意只盯着泥菩萨。 “帮主,进入密林的探子都没消息传回,连信号也未曾出现。”有一帮众向着豪华马车行礼禀报道。 马车之中的楚牧缓缓睁眼,目中闪过一道神光,垂在身侧的手臂肌肉蠕动,一连串的咔嚓声传来,当日因与笑三笑一战而受创的手臂已是基本恢复。 只听他轻唤道:“破军。” 后方的夜色之中,一道剽悍的身影带着滚滚煞气走来。 “什么鬼迷阵,直接一把火把这树林全烧了,看这鬼迷阵还能不能起作用。” 破军一出场就是十分暴力的发言。 且看他面上的戾气,可以预见他的心情相当不美好。 原本,破军就对自己被人所制而不甘心,但由于身旁有一生所爱在,还可舒缓自己心中的郁气。 但他的一生所爱是什么人啊,那是王者的标配,是只配强者拥有的美人。 在颜盈陪伴过的人当中,破军也就只能和聂人王相提并论了,其余的像是雄霸和绝无神,破军皆是难以比较。 尝过无神绝宫的生活,破军对于颜盈来说也就和聂人王差不多,都是前夫了。并且天下会还有聂风和第二梦在,甚至牢里还关着聂人王,颜盈实在不好意思再和破军厮混在一起。 所以,破军的一生所爱和他划清界限了。 这让破军很不爽,所以在楚牧传信召唤之时,他不假思索地就跑来了,省得在天下会受气。 破军大大咧咧地走到队伍前列,天刃和贪狼齐齐出鞘,森然杀机令此地气温陡降。 似是回应着他的挑衅,浓雾中出现星星点点的幽光,一双双泛着绿光的眸子紧紧盯住破军,没有理智只有杀意的目光完全不惧破军的煞气。 破军见状,当即就要下令放火。 孰料这时冷风乍起,漆黑的气劲如同灵蛇般划空而来,在四方游走,那浓浓的雾气竟是开始如潮水般散去,不多时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江湖霸主,难道就只会用武力吗?” 黑暗中传出冰冷的声音,一道漆黑的影子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恍如勾魂的死神。 “江湖霸主,可不就是靠武力打出来的吗?”马车中传出一声轻笑,“事实证明,万般皆下品,唯有武力高,天下会之所以有今日的局势,全是因为实力强,拳头大。就如同黑瞳姑娘一般,若非贵方实力够强,紫衣老大何必躲躲藏藏多年,雄霸何必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暴露。” 雄霸不姓雄,真实姓氏未知,连幽若这亲生女儿都不知道。 之所以如此,当然不仅是因为雄霸这个名号够霸气,也是因为紫衣老大当年惹下了一个死对头,以致于多年来不敢冒头。 这死对头,便是曾经被紫衣老大杀了全家的黑瞳,归属于魔主麾下的黑瞳。 “黑瞳姑娘,我怎么说也算是为你报了杀亲之仇,就算不心存感激,也该说话客气点啊。” 楚牧接着道:“否则我倒是不介意送你一家团聚。” 话音甫落,浓浓黑气就取代了周遭雾气,森森死意弥漫四周,那漆黑的影子扭曲不定,似是瞬间从人变成了恶鬼。 “你找死!” 黑瞳尖啸出声,黑气沸腾,周遭生机皆是在这一瞬间凋零枯朽,一只漆黑大手隐隐成形。 很显然,家庭是黑瞳的逆鳞,楚牧稍有提及,便让她心中杀机沸腾,已是要出手置人于死地。 不过正当漆黑大手即将成形之时,一道窈窕的身影由虚化实,徐徐出现,三千青丝飘摇,一股劲风随长发拂动而甩出,轻而易举地击散了漆黑之气所化的大手。 “手下人有些失礼了,还请秦帮主见谅。”那女子微笑道。 第五十六章 神魔会 来者,一身黑纱罗裙曳地,衬托无限美好的身段,一头黑得发亮的发丝长达一丈,无风自动,俨如一条从最黑的地狱里伸上人间摄魄魂的黑练。 一张俏颜,更是可说艳绝尘寰,可称之为天下绝色。 来者,虽是女子,却有霸绝长天,足以叫天下英雄尽皆俯首称臣的绝世气概,一句轻缓之语竟携无与伦比的无敌和霸道之意,自有一种将万物毁于一念的霸烈。 此人,正是此前让楚牧明知“元极摩诃”之所在却一直不敢获取的存在——魔主白素贞。 没错,就是白素贞,不过不是白娘子那个白素贞,此人按照一般定义上来讲,算是白娘子之母。 故事还是得从两百多年前说起,彼时长生不死之神可说是武林第一人,但与其相提并论者却非是没有,那人便是神的妻子白素贞,或者可称她为“步白素贞”。 白素贞之天赋不下于百年一处的步氏神族之神,且由于她不似神那般心怀雄心霸图,有更多时间去钻研武道,使得她的实力更胜于神。 然后她就被神这渣男给暗算了。 一杯混合世间千种奇毒的毒酒,加上一个能让白素贞放下戒心的人,就坑了这位惊才艳艳的女子。 只是他没想到,白素贞这个“灭世魔身”的创功者在此功造诣上已经达到了超乎他想象的地步,哪怕是千种奇毒混合的毒酒,也只是让她陷入的假死,并未真正死去。 白素贞在墓穴中花了二十年时间才将千种混合奇毒分离并一一逼出,但也因此化尽了功力。 当她从墓穴里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功力,失去了青春,只是一个垂死的老妇人。 只不过这个老妇人可不是一般之人,哪怕她失去了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也有着不下于神的智慧。 死亡的威胁反倒让白素贞的智慧发挥到了极致,在十天十夜的时间里,白素贞通过半部“元极摩诃”创出了和神的“天极摩诃”背道而驰的“地极摩诃”,然后在接下来的七天七夜时间中,她又创出了能够转移记忆的诡异武功“他生渡”。 这门“他生渡”在后来和白素贞其余所创武功并合,便是她如今的根基——“六大魔渡”。 “外来的记忆竟然能造就你这样的强者,我当真很好奇究竟是多么深的执念才会让一个人恍如转世重生一般。”楚牧想到这里,不由感慨道。 武者的强大既是力量的强大亦是心境的强大,境界越高的武者就越能认清自我,照见真我。在佛门的说法之中,有“见性成佛”之说,识自本心,见自本性,就可成佛。 就算是皇甫剑,他也只是留下了自身的武道感悟一次次传承,后来的剑圣可以说是皇甫剑的转世,但实质上却并非一人。他们的想法、心性有所相似,但也仅仅是相似。 而眼前这人,却是和当年死在冰天雪地里的白素贞一模一样,不单是样貌,还有记忆、自我认知,都是一模一样。 她知晓真正的白素贞已经死在冰天雪地中了,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传承了记忆的人,但她却发自内心地认可自己为白素贞,并且以这样的自我取代了真我,一路修炼到如今的境界。 如此深刻的执念,也难怪她是魔主。比起见性成佛的觉悟者,白素贞这外来自我取代真我的存在,可不就是魔吗? “你竟然知道本座的身份?” 白素贞黛眉微扬,先是微露讶色,又恍然道:“也是,你有泥菩萨辅佐,一些事情还真瞒不过你。” 看来她是将这一切归到泥菩萨头上了。 “不过有一点本座要纠正一下,并非是执念,而是精神。” “就如同民族有精神,团体有精神,人也有属于她自己,且要践行一生的精神。本座继承了白素贞的精神,又和她有着完全一致的记忆,那么本座便是白素贞。” “因精神无形,所以不朽,所以白素贞永存不灭,魔珠永世长存。” 有形之物终将腐朽,便是元神也不例外,反倒是精神,只要思想不变质,那它便是不朽的。也唯有如此,才能造就白素贞永存不灭的存在。 “执念也好,精神也罢,这些我都不在意,”楚牧的声音缓缓传来,“邀你来此,只为一点,你,想杀神吗?” 回应他的,是直接按下的一掌,以及数十道融化的人形。 “本座来此,就为杀神。” 一掌按下,数十个从雾气中现身的兽奴皆是被突然无火自燃,瞬间熔化,紧接着,不单是人,还有物,眼前的一切都在眨眼之间被至极的火劲熔化。 不多时,这片深山密林之中就多出了一片白地。 偏偏这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就连一丝火焰残留都无,若非亲眼目睹一切就在眼前熔化,众人甚至怀疑此地本就是如此。 “过了这么多年,这伪君子还是那般故作神秘,藏头露尾。” 白素贞带着黑瞳以及另一道白色身影一同前行,毫无避讳地走到一片明显有机关嵌合痕迹的地方。 神的搜神宫入口就藏在密林之中,只要按下藏在此地的某个机关,便可打开入口,供人进入。只不过眼下一切都被熔化,自然也包括入口的开关,想要正常进入是别想了。 白素贞自然也没想着按照搜神宫的套路来。 只见她一手轻抬,身前一丈宽的地面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紧接着,在金属和岩石的断裂声中,本该向下凹陷入口机关门户被强行拉扯出,以一种极端蛮横的姿势打开入口。 要不是这搜神宫的建立是在白素贞被暗算之后,要不是把握有所不足,白素贞绝不会就这般在少林寺窝着。 这位的行动力向来是相当的惊人,尤其是在面对神的时候。 机关被强行打开,通道内的兽奴自然是秉承使命,发狂扑杀闯入者。这些被神炮制成兽奴的存在已经没有了生命求存的本能,就连野兽也懂得求生,而他们却只有神的命令。 不过白素贞这一行三人自然是无惧这些兽奴分毫,当楚牧来到入口处时,眼前的幽深地洞已是遍地的死尸和冰霜的痕迹,三人已经消失在通道深处。 “黑瞳和雪达摩,啧啧,白素贞这两手下也是强得很啊,比起他们,破军你还需要多加努力啊。” 楚牧啧啧有声地道:“你若是有他们这实力,也无需担心邪皇会阻拦你接近颜盈了。” 以破军的性子,要是受了气那可不会忍着,尤其是对聂风这实力弱于自己的人来说。但无奈聂风有邪皇啊。 邪皇为了侄女婿家庭和谐,也是不吝于出把力,以致于擅长来硬的破军完全无法发挥自己的专长。 “我们走。” 稍加调侃了下颜盈的男人之一,楚牧二人直接闪身进入通道。 狭长的通道并无法耗费二人太多的时间,很快,楚牧就感应到了尽头之处的澎湃气息,更感受到了两股至强的杀机正在碰撞。 “步惊云。” 水晶大殿之中,白素贞拂袖横扫,周遭数百兽奴尽数筋骨崩裂倒飞出去。黑色袖摆犹如利剑,隔空斩开帷幕,露出其后那道如天神一般的身影。 “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 绝艳的女子看着那道身影,发出肆意的笑声。 太可笑了,自言长生不死的神,如今竟是苍老成这副模样,哪怕他戴着人皮面具,也无法掩盖那腐朽的气息。 “你的老人臭,都快让本座无法呼吸了啊。”白素贞肆意讥嘲道。 神戴着人皮面具,身形也一如壮年,但这把戏瞒得过其他人,难不成还能瞒得过同级的白素贞吗? 哪怕他封锁住一切气机,也不能阻止白素贞对他窥探,因为,他的衰老已经无法隐藏了。 这样的神,当真是—— “悲哀。”白素贞笑容一敛,吐出两个让神无法接受的字眼。 “贱人!” 夫妻见面,分外眼红,更别说白素贞还触碰到了神的禁忌。光是看着那和记忆中的娇颜一般无二的脸庞,神就忍不住爆发出杀机,更别说那和自己截然不同的年轻活力了。 那一张和步惊云一般无二的面容上露出深深的愤怒和杀机,一双眸子开合,射出不似人的无情光芒。 风云在此刻汇聚,无形、无相、无常、无定之意演化出无敌的力量。 风,无形无相,无影无踪;云,聚散无常,飘渺无定。“摩诃无量”看似是由风云之力汇聚而成,实则乃是融汇风之无形无相、云之无常无定,将二者融合,演化出无量之力。 此招重于意,无需经由手、足乃至口,只需以目视人,便可施展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威能,实乃以眼杀人的大成之作。 正是因此,哪怕神的身体如今已经是老胳膊老腿,也依然能发挥出不下于巅峰时期的实力。 但在同时,魔主白素贞的眼瞳亦是闪过晶亮的光泽,同源但背道而驰的“地极摩诃”已然使出。 第五十七章 夺舍备胎 眸光化为实质的利剑、钢刀,化作拳掌腿,演化两百多年来的武学底蕴。 摩诃无量无相无常,在神的目光之下,目光可以是刀光剑影,可以是拳劲掌力,他只需高高在上地端坐,便可攻杀任何敌人。 然而白素贞同样也是修炼摩诃无量之人,她的地极摩诃和神的天极摩诃背道而驰,相生相克,本身也是同样历经两百多年的岁月,武学底蕴相差无几。 二人的目光相对,寒光在搜神宫中暴闪,刹那之间便如有二十多位武道高手在同时互相攻杀,气劲碰撞,在搜神宫中席卷往来,令巨大的水晶宫殿出现数不清的裂痕。 至于那些无心无智的兽奴,更是死伤惨重,即便他们的数量再如何庞大,在神与魔的交锋之中也是无济于事。 “这便是摩诃无量的力量。” 泥菩萨的身影在神将的护持下,绕过交战中心,从边缘来到楚牧身旁,“若是这二人放开限制,摩诃无量的力量将会极速膨胀,吸纳周遭一切灵气化为风云,最多能膨胀到十余倍的程度。” 简而言之,这摩诃无量能让他们的输出瞬间膨胀十倍,只要有足够的灵气。 不过那样一来,他们也将失去对招式的控制,只能用最粗暴的力量进行碾压。 而在风云身上,摩诃无量的威力还得再往上提。这二人身上具备的先天风云之力若是相合,便是天生的摩诃无量,论正宗甚至要超过达摩的元极摩诃。 “所以我才想着就这样一直供着我的好师弟。”楚牧道。 风云二人潜力深厚,越是逆境就越能成长,但若是一直供着,养着,那样虽不可能将人给养废了,却也能抑制他们的实力增长。 不压制,就是最大的压制。 步惊云心思孤傲自主,楚牧不会强行将他扣在天下会,但聂风就不一样了。这位风师弟最大的心愿就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 所以楚牧就给他最好的待遇,最适合的环境,就让他在天下会淡看江湖路。 只要风云不合璧,那么二人的威胁性就会小很多。 “步惊云现在的实力如何?”楚牧对泥菩萨问道。 泥菩萨在此前已经替神找出了步惊云的位置,为的就是借搜神宫之力来测试一下步惊云的实力。 这一战的结果是无功而返,若不是楚牧和白素贞登门,神可能要亲自出手了。 “步惊云实力进步迅猛,已是将聂风抛在了身后,但真正厉害的不是步惊云,是无名。” 神将摸着脸侧的一道剑痕,道:“本神将已经完全不是无名的对手了。” 思及先前和无名的一番交手,饶是狂傲如神将,也不得不承认无名的进境之大。那天剑之境不但至高,甚至有了一分至强的气象。 “无名!”一旁的破军闻言,更受刺激,怒火噌噌噌地往上涨。 对于破军而言,一生最大的敌人就是无名,眼看无名实力如此暴涨,他自然是要受到刺激。 当下,破军就是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被他遗忘许久的人。 当日在剑宗,破军逃离之时可是带走了一个对于无名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啊。若不是楚牧横插一手打乱了东瀛的计划,此刻就是那人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且不说破军这边转着怎样的鬼念头,搜神宫中央,神与魔的激斗也将进入最为激烈的地步。 单纯的目光交锋虽然能发挥所有的功力,但若配上合适的肉身,更能让武者发挥绝对的实力。 而神在这一方面,无疑是处于弱势。 当白素贞掌起风云之势,化作巍然一掌之时,已然老朽的神终于难以支撑,仅仅是起掌之时的势劲,就已经让这具老朽的身躯难以抵抗了。 他实在太衰老了,哪怕是拥有着绝世的功力,哪怕自身也修炼了灭世魔身,但在这副衰老的躯体之上,神又能发挥多强的实力呢? 当掌势落下之际,神脸上的人皮面具率先崩裂,露出苍老到可说是丑陋的面庞,巍然如山的躯体亦是发出骨裂之声,浑身上下皆是筋肉撕裂,骨骼摧折。 但在同时,白素贞却是面色一变。 只因那衰老的躯壳中飞出一团光球,迅速没入其身后的水晶墙之内。 “他想要换一副躯壳。”楚牧道。 神在这两百年时间里也非是毫无准备的。步氏神族的前面三位神,他们的尸体实际上一直都有好好保存,一直供神研究。 并且,百年前步氏神族的神行太保,他在壮年之时就已经被神擒下封禁住,作为备胎存着。 眼下,神应该是看最好的步惊云拿不到了,想要换成备胎了。 “让他去,”白素贞冷声道,“本座会让这狗男人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虽是女子之身,却有着胜过世间九成九男子的霸气。白素贞孤傲立在大殿之内,一丈长的发丝飞扬如天幕,遮天蔽日。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想要阻止,也是来不及了。”楚牧感受着一瞬间就燃起的旺盛生机,缓缓道。 在此之前,楚牧实际上一直疑惑神窝在搜神宫里作甚,为何不亲自出手。现在答案出来了,神在准备后路。 因为楚牧、无名等种种威胁存在,这位自号为“神”的存在实际上并没有掌控一切的自信,他在派出步惊云到手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后路。 若是当真无法得到步惊云的躯体,那么退而求其次,进入备胎也好。大不了在之后拿下步惊云,就将其和神行太保一样保鲜起来,充当备胎。 当然,也有可能再次夺舍,获取最为年轻的肉身。 “嘭——” 大殿后方的水晶墙骤然崩裂,紧接着,一股巨力轰然爆发。 “轰!” 狂烈的真气将水晶墙壁强势轰碎,庞然气劲之中,伟岸的身影似缓实疾,出现在神原先所在之处。 衰老的躯壳被毫不留情地震成齑粉,对于新生的神来说,这已经用了两百多年的身体非但不具备留恋情感,反倒能引发他心中的深深厌恶。 只要一看到这衰老的身体,神就想到先前的无力和衰老的滋味。 那滋味,当真不好受。这一点神很有发言权。 “贱人,还有小辈!” 看起来四五十岁,样貌犹如二十年后的步惊云一样的神坐在原位,浑身散发着足以让千千万万之人跪伏的气势,“你们让本神迫不得已选择了神行太保的身体,你们罪该万死!” 同样的出身,乃至连样貌都一模一样的躯体几乎和夺舍的元神没有一点排异性,再加上神在事先就已经做足了准备,此刻他甫一进入新的身体,便已经和其融合为一,恍如重回巅峰。 这也让神的底气更足,言谈之间,已是如同岁月重现,昔日万众俯首的日子又回来了。 冰冷无情的目光逡巡,最终落在泥菩萨和神将身上,神的脸上露出毫无笑意的笑容,“还有你们二人,本神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神难道以为老夫是在骗你吗?”泥菩萨毫不在乎地道,“老夫先前便说过,你若能夺了步惊云的身体,那你应当能跨越大限,长存于世,但若是不能······”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楚牧接过泥菩萨的话,淡淡道。 虽然神夺舍步惊云,大概率还是会给步惊云送大礼包,但若真能成功,那神便相当于逆天改命,翻身当主角了。 在这个讲究命运的世界里,主角的待遇如何,就不需要多说了,神怕是想死都死不了。 这个世界的人都比较迷信,神也不例外,当听到二人那毫不掩饰的讥嘲之语后,神那张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神天极。” 澎湃的真气顿时化作寒潮涌来,搜神宫殿顿时覆上了一层冰霜,堪比千年寒冰的阴气冰封万物,破军、神将、黑瞳、雪达摩皆是不由得连连后退,难以抵抗。 至于泥菩萨,他虽然有楚牧护着,但在此时还是十分有求生欲地说了一声:“老夫就暂时先离开了。” 说完,他便急急而奔,消失在后方通道之中。 “熊——” 熔化万物的炎劲陡然出现,白素贞一掌推出,“失心渡”真气至阳至热,足以熔化万物的气劲直抗寒潮,冰火之间的碰撞令这大殿顿时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观,也让这宫殿愈发难以承受。 完全由水晶雕琢而成的宫殿已是出现了无数狰狞的裂缝,但又因为两道磅礴气劲的压迫,使得这宫殿连坍塌都做不到,只能被气劲强行固住。 ‘这贱人,她当年明明已经死去,没想到还能死而复生,并且功力这般强悍,不下于本神。’ 神的心中念头流转,气劲也在同时丕变,化寒为热,转阴化阳,同样炽热的气劲倾轧而来。 但在同时,白素贞亦是化“失心渡”为“雪渡”,至阴至寒的气劲随着一脚踏出,取代了至热炎劲,同时她的身影飘然而起,崩天裂地的强悍掌劲已是轰向一生大仇。 第五十八章 混天四绝数十里外一剑狙杀 阴阳之气转圜变化,互克互冲,水晶大殿在两股极端又变幻如意的气劲冲击之下,再也难以支撑,精美的大殿玉柱,壮阔的壁画水晶墙,都在此刻破碎崩裂,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晃动。 “嘭——” 双掌相对,飞身而上的白素贞和端坐不动的神四目相视,双方皆是迸发出最强的杀机,摩诃无量的威能终于爆发到极致。 “轰——” 周遭灵气被迅速鲸吞,风云之气在瞬间便膨胀增强,犹如裂变一般,充塞大殿后还不停,甚至上轰穹顶,下破地层,以两个交手的人为中心,向着四方扩建。 ‘如此威能,难怪以‘摩诃无量’来命名,如斯强大,已是有一力破万法的风采了。’ 楚牧随手将破军和神将扔到后面,让他们和黑瞳、雪达摩一起逃入通道中,自己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交手的二人。 这二人论功力,实际上最多和此时的楚牧相若,甚至于还弱吸收了麒麟精元和地火煞能的楚牧一筹,但当他们使出“摩诃无量”之时,他们的真气在瞬间膨胀了十倍有余,甚至能引动海量的天地灵气进行攻伐。 虽然因为太过庞大而无法做到精确控制,但这般磅礴的气劲,已是足以碾压任何一个功力相近的对手了。 达摩以一身武功、佛法所创的武功,其真相就是如此的朴实,也是如此的强横。 楚牧双足扎根于大地,能够辨识气劲的双眼只看到那真气如同风云交汇一般澎湃扩张,无相无常衍生无量,只消身体能撑得住,这股力量几乎可以无限膨胀。 也许这膨胀会有个极限,但楚牧现在却是不能看到这一招的极限。 ‘这哪里是武功招式,这分明核裂变乃至核聚变啊。’ 楚牧一看这疯狂扩张膨胀的气劲,心中就有些忍不住吐槽。 下一瞬,大殿终于被犹如实质的气劲充塞,难以再负担。在那二人的刻意引导之下,气劲开始上冲,犹如喷泉一般贯穿三十余丈的岩层,破土而出,直冲云霄。 “轰——” 密林之中升起一团蘑菇云,壮观的景象就算是隔着十里地都能清晰看见。 “本神身具‘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更修炼出‘天极摩诃’,凭你也想杀本神?” 神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般荡漾出音波,站起的身影鼓荡出令人心悸的气机。 当年神与白素贞分别创出“移天神诀”和“灭世魔身”,两者皆可长生,除了同样强大的攻伐能力以外,移天神诀重于气,一气尚存,任何伤势都可迅速恢复;灭世魔身则是重于体,铸就强悍肉身。 白素贞对神毫不设防,将灭世魔身的功法全数授之,这也是神将会此功的原因。但神却是留了一手,并未将移天神诀传于白素贞。 此刻,神正是以两种绝世神功之力催动天极摩诃,赤红、晶白两种真气化出无比剧烈的劲风,绕着神的身体不断旋转。 “还有你!” 一双冷眸突得一转,看向撑起气罩的楚牧,重获青春的长生不死之神此刻信心暴涨,目光恍如绝世神兵,穿破劲风和落石,射向楚牧。 对于这个策反神将,并且派泥菩萨来搞他心态的人,神也是深深恨之,此刻信心暴涨之下,神不介意将楚牧诛杀于此,再铲除白素贞这个大敌。 实质性的目光足以和神兵利器比拟,看似平淡实则完全足以秒杀神将这样的高手。 然而当这冷电一般的光芒在靠近楚牧身周之后,却是突得被一团火焰烧灭。 紧接着,水、火、风、雷四道气劲化成光球在体外转动,楚牧双臂挥动,沛然气劲轰然震碎上方落岩,将搜神宫和地面彻底打通。 “本想着多观摩一下摩诃无量的运转,却不想长生不死之神这般想死。来吧,地面一战。” 场外观摩终究不及亲身体验,楚牧也想正面一试摩诃无量到底有强。他周身爆发出极强的气机,如同飞鸟一般直冲上方,消失在外边的夜色中。 神自然也不甘示弱,飞身追上。 与神一战的白素贞同样不会落后,如影随形地飘身飞空。 三道身影一前两后飞出,地面,当二人落在地面空洞两侧之时,他们同时感应到了上方的气机。 只见半空之中,楚牧背对着明月双手其扬,身周风雷相激,水火相克,并鲸吞周遭灵气,连月光都在此刻好似凝成了一股,射到他的身上。 在九空无界之中,楚牧偷师完“六灭无我剑廿三”之后便开始着手研习“混天四绝”。 此功和“万道森罗”一样都是由笑三笑所创,但与“万道森罗”以心为主不同,“混天四绝”更偏向外功。 这门武学以日月为媒,支取风雷火雨四种相克之力为己用,风雷相激,水火相克,这四种力量相融之下,不单阴阳互补,更可生生不息,进而以此撬动日月之力,吸取天上那两颗星辰之力入体,激发出超越人类界限的力量。 但若是修行不得法,使得体内阴阳失衡,那便会造成某些颇为严重的副作用。 比如白天战神,晚上弱鸡,亦或者反过来,白天弱不禁风,晚上天下无敌。 楚牧本身就是阴阳之道的宗师级人物,更修炼和“混天四绝”相合的“万道森罗”,此时一经运功,便是太阴之气连带风雷火雨四种元气悉数涌来,夜空中的身影在元气相托之下如同降世魔神般悬浮在空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长生不死之神,也到了生命的终点了。”楚牧悬浮在空中,轻笑道。 今日,神必死,谁来都没用。 他的眉心血痕睁开,原本的魔元已是化作剑目,具备了某种奇异的视觉,和双眼一同注视着神。 夜色之下,三方对峙,气机顿时凝固到了极点。 ························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两道人影站在山峰之上,遥遥感应着远方的气机碰撞。 “蔑世轻俗,超然物外又有革鼎天下之心,十魔其四,也是出现了。” 无名双眼微阖,感应着那欲要逆世而行的魔心,低声道。 时至今日,十魔已是出现四位: 天下会帮主,秦霜; 于东海之上惊鸿一现的神秘人; 东瀛隐剑流流主,隼人天隐; 以及此时此刻对峙的三人之一,魔主白素贞。 其中让无名惊疑的是,隼人天隐已是为楚牧所杀,但笑三笑那边却是未说十魔之劫会消弭,这其中症结当真让人难以参透。 不过好在,正道这方亦不是没有能人的。 远有笑三笑前辈为正道筹谋,还有神州佛门为劫数奔波,近······ 无名看向身旁仙风道骨的老祖。 近,还有徐福这位前辈高人指点,无名觉得这波优势很大。 “还要多谢前辈,若非前辈派人相助,小徒怕是至今还在破军手中遭受折磨啊。”无名向徐福谢道。 正道之光不愧是正道之光,在无名闭关修炼万剑归宗,无暇顾及那行踪不明的徒弟之时,徐福已经派手下人给安排上了。 就在昨日,剑晨已经被天门的正义之士给救出,让无名、剑晨师徒团聚,这让无名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老祖宗更为感激,愿意付出更多信任。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徐福抚须笑道。 只要你肯认我这祖宗,帮我对付其他人,区区剑晨,小意思啦。更何况,那叫“剑晨”的小伙子看似正气凛然,实则邪心暗藏,徐福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个混黑的好苗子,自然是不吝于栽培,好在日后对无名进行反制了。 “不过那个抓走剑晨的破军值得注意,此人阴险狡诈,据老夫手下人回报,破军正打算靠剑晨实施某个阴谋。若非老夫的人救援的及时,此刻剑晨怕是已经成了对方阴谋的棋子了。” 徐福正色道:“此人不除,日后恐遭其阴谋祸害。” 无名闻言,拳头缓缓握紧,道:“若非我当年心慈手软,破军也没有机会做下累累恶行,这是我之过,便由我来亲自终结吧。” 卓立山峰的身影突得散发出凌厉剑气,只见他一指向天划过,正气凛然的金色剑痕划破乌云,如同一道天之伤,横贯长空数里,甚为壮观。 这还不止,天剑之意随着这一指划出而散诸于前方数十里之地,在灵觉的牵引下,无名眼皮微颤,已是感应到了大约四十里外一道急急而奔的身影。 “师兄,你我之间,该做个了断了。” 一语落下,剑意横跨四十里之地,直袭那道散发凶戾之气的身影。 ‘这······’徐福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心中波澜起伏之剧烈,也唯有他一人可知了。 他本想着指点无名修炼万剑归宗,让他实力更进一步,能够利用他来对付楚牧,但现在看着样子,这何止是更进一步啊,十步都有了吧。 正道的修炼方式,妥善利用的被废修为,这让无名的实力在练成万剑归宗之后有了令人难以惊诧的精进。此刻,正是他展现实力之时。 第五十九章 逆转先天意外失控 剑因心而生,因意而动。 剑意似虚还实,矫若游龙,如倚天长剑,横空而过,须臾间便掠过数十里地,直向目标而去。 四十里外,破军手持刀剑急急而奔,在林间极速掠行。 之前搜神宫坍塌之时,破军和其余人一起逃出,但他因为其他人的目标太大,并未和他们同行,而是独自一人离开。 可是他没想到,就是因为他一人独行,此刻遇上了夺命的剑意。 林中野草突得绷直,草叶直直指向破军,无数道锋锐之气乍现,令急急而奔的破军脚步一顿。 “什么人?” 破军的目光在暗夜中逡巡,最终锁定了那异常的野草,“万物为剑?” 出身剑宗的二代心中冒出了这个想法,紧接着,无数草叶自四面八方而来,虽为草木之体,但在破军的眼中却是和利剑无异。 破军当即便要舞动刀剑阻挡,但让他始料未及的却是,手中刀剑在这一刻无比沉重,全然没有过去那如臂驱使的感觉。 是剑意! 剑意凝聚于天刃、贪狼两把凶兵之上,镇压煞气,施压压力,此刻的破军无法如同过往一般和刀剑恍如一体,“杀破狼”的绝招在一开始就已经被破。 “无名!” 破军此刻要是还不知出招者为何人,那也枉费他这么多年和无名的相爱相杀了。 “无名,给老子滚出来!” 破军强提真气运使刀剑,刀光剑影交错绞杀射来的草叶,数不尽的残叶在周遭随劲风而舞。 但他越是运刀使剑,手中刀剑就越是沉重。 只因那被刀剑所断的草叶中附着的剑意,也在交击之中传递到刀剑上,进一步镇压破军的兵刃。 与此同时,空中流转,道道清风化为无形之剑,形成新的杀势。 有时候,境界高一线,都是天差地别的差距,更何况无名现在的境界比起破军来不止高出一线。 四十里外以剑意进行狙杀,已是体现了天剑之境的登峰造极,以及无名和破军的巨大差距。 此刻,破军已是陷入绝境。 “师兄,你我之间的恩仇,是时候了断了。” 远方的无名喃喃低语,目光陡然散发出无上锋锐之意。 “咻” 急促又尖锐的破空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数之无尽的无形风剑绞杀而来。 风本无形,聚散由心,破军唯有以自身真气强行阻隔剑意,才能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然而,人身之力如何胜得过天地?一己之能如何抵抗得了天剑之极? 在无穷无尽的风剑绞杀中,破军也只能挡得了一时,难以抵挡一世。十息之后,无形之剑狂乱斩在破军身上,破军浑身经受剑气摧残,犹如破布麻袋一般在半空中来回摇摆。 一千剑,一万剑,数息时间内他便遭受万剑穿身,在漫天飘洒的鲜血中失去了性命。 破军死定了。 对峙的三方当然也能感受到无名的攻势,毕竟那横桓数里的剑痕是那般醒目。 但是很显然,楚牧并没有去营救破军的打算,甚至他都没想过为破军报仇。 毕竟从某方面来讲,破军乃是破坏风师弟家庭和谐的第三者,作为师兄,楚牧有责任保护风师弟的家宅安宁。 所以破军活着固然能多一个打手,死了也不是太过可惜。 对于楚牧而言,最重要的还是眼前。 “九天玄风。” “蛰雷拳势。” 左掌风,右拿雷,风雷相激相生,伴随着空中那道身影的降落,狂风怒雷同时降临,天地之间一片轰鸣,暴风和怒雷的巨响响彻尘寰。 “小道尔。” 面对这般骇人的景象,神却是嗤然一笑,天极摩诃汇聚风云,浩大的罡风化作狂绝的怒流,将四周的一切都覆盖在内。 “摩诃无量,亦是无敌。” 两百多年的功力在此地发挥到极致,神以一人之力搅动天地风云,无俦之力竟是在天空中扭转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遭一切都卷入其中。 大树、土壤、碎石,以及血肉,通天彻地的飓风吞没了一切,就连风雷之威也在此刻变得有些不起眼。 终究是初学乍练不久的武功,哪怕楚牧自身境界超然,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这门武功大成。 所以 “终究还是要用剑。” 最有力的手掌握住了最凶戾的剑,注入了最具杀伐的剑气。 “轰” 铺天盖地的飓风在这一瞬间都似是惧怕了诞生出的那股剑势,汇聚而来的海量元气竟是自发远离,不敢靠近。 只因在这一刻,败亡所散发的气机,就连最为纯粹的天地灵气也会被其杀尽灵机,燃尽一切。 摩诃无量亦是催发天地灵气才能膨胀到这般程度,但在此刻,连天地灵气都被杀绝,那么摩诃无量就算是再奇妙,那又能如何? 三剑合一的剑廿三,有些超乎我的预料了。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剑势已经是不受控制地爆发。 在九空无界之中,楚牧乃是以纯粹的精神演化出“六灭无我剑廿三”,当时的他还未曾感觉到有何不妥,只觉这一式和自身十分契合,尤其是那极端的毁灭剑势,更是能发挥出三剑的威能。 楚牧甚至借这机会统合六世之记忆,令陷仙、绝仙、戮仙三剑之意合一。 但在现实中使出这一式之后,楚牧却是感受到了这一招切实的强大以及难以控制。 陷仙、绝仙、戮仙三剑之气合一,化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毁灭剑气。败亡之剑上有混沌色的气息出现,甫一和空气接触,空中就出现了火焰燃尽般的灰烬之景,无数飞灰出现在周围。 这是天地灵气被烧成灰烬的景象,此剑之气灭绝了那一部分的天地灵气,对这武者的根基能量实行了极致的灭绝。 三剑之气,逆转先天了?楚牧的心中生出了不祥的念头。 他们这些四剑修炼者,不管是自行参悟的还是按照功法练出的剑气,其本质都属于后天,和诛仙四剑上的先天剑气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此先天非是武者之先天境界,而是代表天地之本源、世界之根本。 哪怕运剑之时能具备部分先天杀伐之气象,和真正的诛仙四剑所散发的剑气也是难以相较。 玉玄这等距离至人都只差一步的强者为何如此短寿?就是因为他受到了先天剑气的侵蚀,除非进一步突破,否则在未来的十到二十年里,他的一切都会被杀绝。 当初在殁神沙漠,由四宗长辈所御使的诛仙四剑就能形成通天剑柱,而楚牧等人持剑只能自保或者对砍,就是因为此故。 而现在,楚牧自行修炼出的三剑之气有逆转先天的趋势,并且开始失控地绝灭剑气所接触的一切。 他的境界,此刻还不具备催动那可说是杀伐之本源的资格。 “汹” 混沌剑光横扫长空,散下漫天灰烬。 其所过之处,天地灵气尽数化为飞灰,天极摩诃形成的飓风被一剑斩断,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火焰灼烧一般的焦痕。 剑势在疯狂追逐着毁灭,这本身就是为毁灭而生的剑式,在融入了诛仙四剑之三的剑气之后,已是犹如有了灵性一般,自动开始毁灭一切具有生机和灵性的产物。 这是“末法”! 当天地灵气被摧毁殆尽之后,留下的便是末法,是没有灵机的土地。尽管此刻楚牧所毁灭的灵气对于整个天地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以此可以推测完整的诛仙四剑在形成剑阵之后能具备的威能。 届时,恐怕不止天地灵气会被毁灭,便是连天地本身,也难以经受其诛仙四剑的杀伐。 就是不知天玄界的规格,能否经得起这般摧残了。 楚牧强行掌控着手中之剑,将败亡高举过头顶,剑气汇聚成直冲天际的巨剑,带着杀伐的极意,轰然斩下。 “神,你也接我这一剑。” 剑光由上而下地斩断飓风,摧枯拉朽地斩入大地,不管是摩诃无量所汇聚的无俦之力,还是厚德载物的大地,都在此剑之下丧失了灵机,成了废气和废土。 杀伐剑气和下方的神擦肩而过,在他身旁三尺出留下深不可见底的剑痕。那剑痕周遭的一片灰白,令骄傲的神都心中发毛。 若非对方难以控制这一剑的剑势,只能强行宣泄剑气,若非对方也欲切断这一剑,恐怕这一刻,这剑痕之中也有神的残骸残留了。 也有可能,连残骸都不会存在。 走!“ 神当机立断,强行收招闪身,脚下真气迸发,身影拉出无数残影欲要撤退。 然而就在此时,白素贞的身影却是突然出现。只见她水袖挥舞,万千剑光如极光般闪过,至快的剑气竟是连让神都难以反应,身体瞬间出现数个血洞。 “本座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直抱残守缺只顾着修炼过去的武功的。” 白素贞身影飘然而至,足以崩山断岳的掌力在一只纤纤玉手中凝而不发,一掌轰出,轰然迫停神的脚步。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身影犹如地狱而来的魔鬼一般扑下。 第六十章 各取所需 “神天极。” 神足下有阴阳之气流转,步踏乾坤罡斗,身影转圜之间,玄妙异常。 “神天极”是这具身体的原主神行太保的武功。神行太保既然取这么个名号,自然是在轻功身法上有着极强的造诣,神在此道上亦是不如他。 此刻,神的身影挪移,避过白素贞的掌劲,回首一望之时,拳掌指腿数种劲力亦是通过摩诃无量发出。 他能感受到先前那一剑的强横,也看出楚牧难以控制那一剑。 就方才那一剑使出,先伤的不是敌人,反倒是楚牧自己。短时间内,是不需要担心对方使出第二剑了。 无形之气化作有形之招,拳掌指腿同时攻向袭来的身影。然而,浑暗的魔气却是随着败亡之剑的剑光扫去所有气劲,剑气纵横无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在神的身上划下淋漓鲜血。 “嘭——” 神的右手以匪夷所思的角度扭转,一掌印在败亡之剑上,身影再度挪移,同时运使移天神诀进行疗伤。 但令其心惊的是白素贞所造成的剑伤皆是能够迅速恢复,但楚牧的剑痕竟是以他修持多年的移天神诀都无法愈合分毫。 剑伤上附带的凶败杀亡之气阻挡伤势恢复,更有一股杀伐剑气在不断消磨着涌向伤口处的真气和生机。 “没用的,在我的剑下,哪怕是神兽精元所带来的回神之像都会受到压制,更何况是你。” 楚牧如影随形般追上,变得更为暗沉的败亡之剑每每后发先至,剑气交织,如天罗地网,将神网罗其中。 此刻,楚牧的右臂呈现出某种灰白的色泽,就如神所预料的那般,他却是被适才那一剑给伤到了。 顺便一提,麒麟精元相当丢人的没有自动恢复伤势的回神之像,不知是否因为受到了地火煞能的侵蚀,麒麟精元的恢复力有些对不起瑞兽的名头。 别的不说,就说火麒麟本身,它被砍了一块鳞片就一直没好,那处地方成了火麒麟最大的要害。 双眼之中看出神所有的退路,败亡之剑无往而不至,衔尾追杀。 与此同时,白素贞身形矫矫如灵龙,拂袖之时,一道剑光自袖中飞出,如游鱼一般射入地面,而后从神脚下骤然暴起清冽剑光,在他身上一绕,便是一道惨烈的伤痕。 ‘这是飞仙剑境。’楚牧立时认出这位魔的剑道造诣已是达到三大剑道极境中的飞仙之境。 魔剑、天剑、飞仙,三大剑道极境有其二已经被楚牧和无名证得,这第三剑境竟是在这魔主手上现世。 御剑飞仙,至快至利。 此剑境和其余两剑境不同,乃是心剑合一,意念所使,剑器无所不至,犹如神话中的剑仙一般。 白素贞玉指弹动,剑器随心而行,更有一股股灵气汇聚于剑锋之上,正是她的地极摩诃正在施展。 “雪渡。” 只见白素贞手指一按,那道清冽剑光于地面之上游走,散发出至寒冰劲。以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灵气为水,制造出寒冰风暴,从四方围向神。 两大强者的包抄追杀,让神终于放弃了逃生的侥幸心思,只见他步伐一顿,赤红、晶白双色气劲已是包裹全身。 “这是你们逼本神的!” 经历过衰老岁月之后,神倍加珍惜自身的性命,所以在先前被追击之时他一心要逃,不惜付出一些伤势,但在发觉逃遁无门之后,这位曾经的武林霸主也被逼出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天极摩诃。” 催动浑身功力,化出至强之力,神在此刻不顾身体地催谷真气,让摩诃之力无限制地膨胀。 但在同时,白素贞素手一招,清冽剑光便爆发出磅礴气劲,如同一道光柱轰掣在神体外气劲上,与天极摩诃背道而驰的地极摩诃轰然与其碰撞。 “明夷天火。” 楚牧浑身爆出暗红烈火,麒麟真火配合“混天四绝”之一的“明夷天火”一同施展,火焰化作巨大的麒麟魔首,向着神噬咬而去。 两大强者从两方围攻,哪怕神已经豁尽全力催动天极摩诃,也是难挡,天极摩诃所引动的风暴被强行压缩在周身一丈之内,两方强招更是步步紧逼,压缩着神最后的生存空间。 “轰隆——” 地面崩裂,神在夹攻之下双足深深陷入地面,从两方压来的庞然之力已是营造出一处绝境,让他无路可逃。 若是单纯的白素贞,那么神是走是留全随他心意,但再加上一个楚牧,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个被神小觑的人,如今成了压垮神的最大推手。 “轰——” 清冽剑光当先轰破气劲,白素贞依仗和天极摩诃相克的地极摩诃长驱直入,素手执剑洞穿神的胸膛。 “学自本座的灭世魔身,也想阻挡本座?” 白素贞脸上一片漠然,那刺入神体内的长剑突得出现漩涡般的吸力,“狗男人,当年害得本座废了灭世魔身功力,今朝就以你的功力和性命来弥补吧。” 依靠着对灭世魔身堪称登峰造极的理解,白素贞令神体内的赤红真气逆转流出,被她源源不断吸收入体。 “嗷——” 麒麟魔首骤然咆哮,魔火强行灼开一个缺口,让楚牧趁势突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加我一个如何?” 楚牧一剑洞穿神的后心,败亡之剑同样刺入神的体内。凶剑吸摄之能配合楚牧本身的吸功之法发挥作用,强势掠夺着神体内的功力和精元。 他虽然失了先机,但本身有败亡之剑配合,比白素贞更具优势。不过楚牧并未和白素贞争抢灭世魔身的功力,而是要先行夺取神所修炼出的天极摩诃。 和地极摩诃背道而驰的天极摩诃无疑不会是白素贞的首选,甚至于她极有可能会放弃此功。所以楚牧的行为也同样没受到白素贞的阻止。 这两方就这般默契地夺取着神的功力,令神完全没有渔翁得利的可能。 赤红和晶白双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神身上消退,曾经不可一世的存在,此刻也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肉罢了。 神此刻简直是目呲欲裂,他感受着生机和功力的流失,眼中的血丝都快让双眼滴出血来了。 “贱人!小辈!你们简直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长生不死之神毫无威仪地咒骂道:“本身诅咒你们万劫不复,不得好死!本神在黄泉等着你们!” “到了这时候,本座才发现自己当初选择的男人是如此的丑陋,”白素贞一边说着一边加速抽取功力,“看到你这模样,本座都恨不得戳瞎当初的自己。” 经历岁月的蹉跎,神已经失去了当初的雄心,对死亡产生了一种畏惧,此刻在死亡降临之时,他因为这种畏惧而丢失了自身的最后一点体面。 “神啊,你让我开始畏惧衰老了。”另一边的楚牧也是叹道。 他相信当初的神肯定也有着雄心壮志、敢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情,哪怕做出了暗算白素贞之举,此人也有着与自身相配的器量和心境。 但是很可惜,这种器量,这种心境,都在漫长的岁月中,在一步步逼近的衰老中流逝,以致于当初的武林霸主变成了这副德性。 岁月,或者该说是衰老,当真是一个令人敬畏的敌人。身体老了还没事,心若是老了,那么纵使你武功盖世,也迟早会迎来末路。 楚牧也不敢说自己永远不会衰老,他现在也只能以神为戒,告诉自己莫要像他一般,在岁月中丧失曾经引以为傲的根本。 说话之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加快吸取速度。他们已是不想看到神更多的丑态了,这种丑陋让人心中不适。 也就在此时,清风之中似有剑鸣作响,地面的裂缝中,那飞扬的尘沙隐隐汇聚成剑形。 “嗖——” 破空声骤起,飞舞的尘沙在清风之中化成一道道利剑,从四面八方穿刺而来。 “无名。” 楚牧沉声叫着始作俑者的名字,麒麟魔火席卷四方,将四方尘沙之剑尽数焚化,同时也将剑意烧熔一空。 但那清风却还是未曾停止。 呼啸的风儿在地面上舞动,划勒出气势磅礴的痕迹。同时,一对刀剑划空而来,打着旋儿交叉插在地上,插在成形的大字旁。 ——诫。 这是无名以剑意所写之字。 他在告诫楚牧,莫要再起多余的杀戮,莫要滥杀无辜,否则他无名将会重复今日之举,放下身段袭杀天下会之人。 以无名的实力,天下会除了楚牧,还无人能百分百从他的袭杀中逃脱。尤其是如今无名的实力有了殊异于过去的进步。 “诫?呵。” 楚牧看到,轻轻一笑,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一扫,地面上的大字便如粉尘一般被拭去,化作尘埃随风而去。 ‘天极摩诃,他竟然掌握得这么快。’白素贞见状,不由心生感叹。 神虽死,但他的天极摩诃却是还未失传,只不过讽刺的是传承此功的,却是神的敌人,还是杀身之敌! 白素贞都不需要去看,就知道此刻濒死的神脸上是何种表情了。 第六十一章 助我修行神剑始皇 这一打击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神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前后两人十分默契地拔出长剑。白素贞的身上赤色流转,看似柔弱的身躯散发出慑人的气势,使人不由忽视她的性别。 而楚牧,他的体内火劲升腾,炙烤入体的功力,将本就精纯的真气进一步提纯,同时也在熟悉天极摩诃的运转。 在九空无界之中,楚牧实际上已经参详过神和魔的天极摩诃、地极摩诃,只不过这二人的摩诃无量只有元极摩诃的一半精粹,所以楚牧并未深入习练。 不过到底也算是有所参详,所以在神的功力入体之后,楚牧立刻就将其运用起来,跨过了半生不熟的阶段。 ‘接下来,便是少林寺中的元极摩诃了。’ ‘还有···这个!’ 楚牧抬起手中之剑,卓绝的目力锁定了败亡剑身上的一道细微裂缝。 那裂缝之中散发出微不可查的绿光,好似败亡之剑上出现了一丝铜锈一般。 但楚牧却是知道,这是败亡之剑也难以承载三剑合一的剑气,以致于出现一道裂缝,同时,败亡、绝世合一的杀剑可说是此世剑器之首,败亡出现缝隙,也让剑界有了一丝开启的契机。 通过附着在裂缝上的剑界气息,以败亡和剑界沟通,形成通道,届时只需一把钥匙,就能彻底打开剑界大门,而非是如同先前那般唯有顶尖剑客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剑界。 那么那把钥匙现在在何处呢? 就在那里! 楚牧突然看向天空,他的眼中已经看到了三息之后的未来。 三息之后,天空之中突现一道绿色裂缝,一道流光从裂缝中穿出,划过天际,落到远方。 剑界中的某人将钥匙送出了。 “这天下,风波不断,风云起伏不休,白姑娘,不知是否愿意与我合作,共同开创新的天地?” 楚牧将目光收回,看向同样持剑的白素贞,“你的理想若想成功,避不开天下会。” “你知晓本座的理想?”白素贞面色微动,问道。 “废除帝制,建立平等民主的世界,”楚牧淡淡道,“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癫狂的想法,至少对于现在的世人来说,这是一个妄想。” “似乎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妄想。”白素贞奇道。 从楚牧的言语之中,她能听出楚牧对这一想法存在一分信任,似是认为这狂想也有实现的可能,这让白素贞不由心中生出一丝惊奇。 须知,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里,哪怕是白素贞的丈夫神也不认为这想法可行,她从未遇到过相信这狂想的人。 就连她的追随者,追随的也是白素贞这个人,而非是她的理想。他们的追随不会因为白素贞的理想变更而变化。 “可行不可行,还得行过才知,在未曾实践之前,我不会发表任何看法。”楚牧道。 这世间最缺的是奇迹,最不缺的也是奇迹,未到最后一步,谁又知道这狂想不可行呢? 更何况,楚牧在另一个世界见过这狂想的前路,尽管并未实现全民平等,但无疑是走在这一条道上的。 “你可知,若要实现狂想,作为天下会帮主的你会丧失极大的权力的。”白素贞目露奇光,问道。 任何秩序的改变都会损及到旧有的既得利益者,而现在,旧有秩序的最大既得利益者就是天下会帮主,若要改变秩序,楚牧的利益将受到最大的折损。 但是,楚牧在乎这些利益吗? “我的利益来自于我的实力,比起这虚浮的权力,我更厌恶一成不变,”楚牧毫不在意地道,“我想看看,若是时代的制度突然向前大幅度跃进,这天下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所谓的命运,又会引导出怎样的未来。未来是更好还是更坏,都能够让我感到满足,因为这是属于未知被揭露后的结果。” 楚牧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期待感。 扭转天下秩序,让未来的制度提前出现,所谓的天命,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都说与天斗其乐无穷,楚牧从穿越以来就一直在与此世原定的天命相斗,如今已经改变了大部分的剧情,但相较于即将到来的变化,之前的所为又显得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毁灭旧有的天地,开辟新的世界,你不觉得如此行为带来的结果很值得期待吗?”楚牧道。 ‘不,我只觉得你很危险。’ 饶是大逆不道如白素贞,此刻都有种危险的感觉。 眼前之人的存在,于天下而言便是一个极大的变数,对于现有的秩序来说,此人实在太过危险了。 不过······ ‘这正是我想要的。’ 白素贞露出欣然的笑容,“层层剥削的不平等,确实需要毁灭,本座也却是期待新的未来。” 尽管不知对方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理想的,尽管知晓对方的想法和自己并不一致,但能够寻到同路人,这确实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志虽不同,但道能相合,这样的人可以合作。 “若秦帮主当真有此想法,本座乐意与你同行。” 白素贞就这般上了楚牧的大船。 “好,那么合作的第一步,就是练成元极摩诃,”楚牧正色道,“白姑娘,我需要你助我修行。” 神当年在少林寺只撑过半周天的元极摩诃,他所创的天极摩诃乃是偏向至阳的一面。 而白素贞根据神所传的半部元极摩诃进行推衍,推导出以神的路数,最终所创摩诃无量将会偏向至阳,所以她进行反推,推衍创出至阴的地极摩诃,与神相克。 因为两者的摩诃无量皆是不全,所以当他们靠近少林寺木人巷之时,他们的功力会因为靠近元极摩诃的载体而被削弱,直至趋近于无。 白素贞这么多年来隐居少林,也未曾解决这个难题,神更是放弃了再上少林寺的想法。 吸收了神的天极摩诃,楚牧也受到了同样的限制。 但是没有关系,楚牧不是神,他是可以和白素贞合作的。天极、地极相合,二人可通过气机相补而参详出完整的法门,进而可以接近木人巷,参悟元极摩诃。 楚牧其实已经得到了地极摩诃的功法,可以自行弥补,但这样又怎比得上双修来的快啊。 就是这句话有点容易让人误会,这不,白素贞就听得有点愣神了。 ························ 流光自苍穹上划过,如流星坠地,直直落在山峰之上。 正要离开的无名和徐福脚步一顿,皆是看向这从天而降的流光——一把剑。 这是一把材质奇特,样式古怪的剑。 说它材质奇特,乃至因为此剑犹如水晶打造一般,于靛蓝之中带着透明,说是剑,不如说是一件工艺品。 说它古怪,则是因为剑身犹如数种剑刃组合起来一般,无名能从其中看出不同剑器的成分。 就是这样一把奇特古怪的剑,以相当诡异的方式出现在无名面前,让无名停住了脚步。 “这是······” 无名心中隐隐悸动,遵循着心中的感觉,他一步步走到这把奇特之剑前,伸手握住了此剑剑柄。 然后,一种明悟从心中泛起。 “此乃始皇剑,剑界之钥匙,剑界开创者的佩剑。”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通过始皇剑,传入无名的心中。 “无名,你想要击败败亡之剑吗?你想要铲除秦霜这祸患吗?打开剑界,老夫自会助你铲除大敌,便给剑界之中还有一把和绝世败亡相生的神剑,你若能将其取得,当可和那杀剑一抗。” 冥冥之中的话语通过始皇剑传入无名心中,其中所含之意无疑是相当符合无名的心意。 但无名却是深知,这世上从来不会有白得的好处,对方如此殷勤,定然有其所求。 “你是谁?”无名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无需知道老夫是谁,你只需知晓,你眼下想要对抗大敌,开启剑界就是你最好的选择。老夫所求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剑界开启,让老夫再履红尘走一遭。时间,会让你做出最合适的选择的。” 那冥冥之声越说越是微弱,到最后,已是微不可闻,从无名心中缓缓消失。 始皇剑也收敛了光华,看起来就如同普通的工艺品一般,但无名却是能从其中感应到如渊似海的剑意。 他微微注入一丝真气,信手向空中一挥,凌厉的剑气自始皇剑上斩出,破空而去,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这真气经过始皇剑之后,所发剑气增强了至少十倍。 此剑足以和世间任何神剑争雄,就连败亡之剑,无名也认为此剑能与其相抗。 但始皇剑背后所含的意义,却是让无名对此剑抱有一分戒心。 ‘始皇剑,剑界中的人,剑界开启,十魔降临,就当真不可避免吗?’ 天剑无名的心中不由发出最深刻的询问。 半生被命运捉弄的天剑,感觉自己已经被命运推到了最前方,在不久的将来,他会迎来属于自己的天命。 诸世大罗 第六十二章 风云汇聚摩诃无量 “轰隆——” 金黄的闪电自空中劈下,留下久久不散的轨迹。 那轨迹就如一道剑痕,深深刻在观看者的心中。紧接着,一道剑影在心中浮现,越来越清晰,一股深深的邪气涌上心头,贪婪、嫉妒、色欲······ 无数种欲望在心中沉浮,犹如无数只大手,抓着剑晨的身体,将他拉入泥潭,永世沉沦。 “啊——” 剑眉星眸的正道少侠剑晨突然做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舒缓着心中的恐慌。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舒了一口气,道:“是梦啊。” 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并非真实,这让剑晨不由心中庆幸。 “当真是梦吗?” 阴森的低语在耳边响起,一道人影悄然投射到床前,“你敢说你心中没有这些欲望吗?” “你敢说当初被秦霜轻易击败,心中就没有忌恨吗?” “你敢否认你在破军的舍心印下所做的事吗?” “你敢说当你在青楼中逍遥快活之时,没有一丝沉迷吗?” 接连的发问,让剑晨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幅幅画面。那画面中的主人公,也就是他剑晨,其行为是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令人厌恶。 在当日被破军掳走之后,剑晨就亲身体验了他这位师伯的手段。 破军以自身杀心杀气化为劲力,印在剑晨胸膛,化为“舍心印”。在此招的作用下,剑晨无时无刻不受到杀劲所蚀,痛苦不堪,唯有放纵自身的杀心,进行杀戮才能缓解这痛苦。 并且当他完全沉浸于杀戮之中时,剑晨将会感受到发自内心的自在和喜悦。 在舍心印的煎熬之下,剑晨坚持了······三天。 三天的折磨之后,正道少侠光速堕落,以前有多正气凛然,堕落之后就有多放纵,仿佛是要将自己过往二十几年所克制的一切欲望尽数释放出一样。 这一切,持续到剑晨被天门部属所救,并解开舍心印,重新回到中华阁中。 当他回到中华阁之后,剑晨如从噩梦中醒来,感到深深的羞耻,并且发自内心的想要回到过去。但是事实却是,他从噩梦中醒来,噩梦却一直在跟随着他。 此时此刻,本以为被抛弃的岁月再度回到了剑晨的脑海。 “你是谁?”剑晨不自觉地握住睡觉都不离身的英雄剑,咬牙切齿地道。 “我就是你啊,我是你的心魔,你不敢面对的现实,你不堪的一面。” 人影浮现想形体,化成和剑晨一般无二的身形,“你可以叫我魔魁,也可以唤我剑晨。我是来给你指条明路的。” 随着这道人影的变化,剑晨心中竟是渐渐变得平静,有种极为舒适的清净感。 “去东方吧,去找到那把魔剑,它会让你获得力量和一切想要的东西,他会击败秦霜,洗刷你的耻辱。” 随着这一句句话语进入脑海,剑晨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当最后一句话落下,剑晨抓着英雄剑直接起身,打开窗门跃出中华阁,循着某种感应,消失在黎明时的日光中。 ························ 一个月后,少室山上。 千年古刹少林寺在江湖上虽是已经彻底没落,但在世人眼中,却还是那处佛门圣地,日常时有信众前来上香拜佛。 尤其在最近,少室山连天峰上风起云涌,九天十地的风云之力汇聚于峰顶,演化出浩瀚无边的伟力。 此等壮阔之景被来往信众引为神迹,广为流传,使得最近前来少林寺烧香的人络绎不绝,日常往来客流少说有数千人。 此时,在连天峰的山路上,两道倩影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其中一人模样和白素贞一般无二,身形相貌都是恍如一人,却无白素贞那历经岁月的气质和革鼎天下的霸气。 此女名为“雪缘”,搜神宫中的神姬,神的女儿的替代品。 神为了所谓的威严处死了自己的女儿后,也许是因为孤独,又或者是由于愧疚,又找了一个模样相同之人作为替代品,这自诩神灵的存在实际上也和凡人无异。 至于另一人,也是搜神宫的神母,算是雪缘的养母,第二个白素贞的闺蜜。 在搜神宫被灭之后,这二人被白素贞收留,雪缘成为白素贞的义女,神母也进去白素贞麾下。 二女一同上得连天峰顶,只见此处风起云涌,风岚云浪隐约形成两张巨大的面孔,相对而视,一道道云气风劲席卷,让天穹都是动荡不休。 如此景象,也难怪被少林寺信众引为神迹了。 在峰峰顶的两块巨石上,楚牧与白素贞盘膝而坐,双掌挥动,风云之气凝聚成同源又相逆的气劲,隔空撞成一团,恍如太极般相生相克,生生不息。 二人的气机也是混合为一,恍如一体。天极摩诃与地极摩诃相互交融,欲要重演元极摩诃之力。 “嗡——” 交互的气团陡然传出一声嗡鸣,恍如空气在悲鸣,空间在战栗,两种摩诃无量的力量彻底融合为一,一种令楚牧十分熟悉的的感觉出现在天穹之上。 “这是……破碎虚空!” 集二人之力,演化原初之摩诃,竟是达到了空间之极,以绝世之力撕碎了虚空。 天穹之中,一道漆黑的裂缝正在缓缓撕开,犹如黑洞般的吸力在成形。 “散!” 二人默契地双掌前推,化相合为相斥,两道绝世之力冲克抵消,在二人的控制之下缓缓消弭。 “想不到你我二人合力,竟是能造成这般惊天动地之景。” 白素贞徐徐调息真气,道:“元极摩诃的力量如此强大,本座已经开始怀疑达摩未死,而是破碎虚空而去了。” “在方才,我感应到了剑界和九空无界的存在,这还不算是真正的破碎,若是将即将推到极致,最多让我们二人进入这两界之一。”楚牧摇头道。 真正的破碎可不会这般容易,尤其是以力量强行撕破空间,那一瞬间造成的余波,也许能将这座连天峰完全碾碎。 “确实如此。” 白素贞闻言,轻轻点头,道:“是本座想的简单了。” 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雪缘和神母,斥责道:“本座应当说过,平时莫要前来连天峰,以免受到波连。方才若不是及时收手,你二人怕是性命难保。” “姑娘息怒,”楚牧道,“她们应当是为我送东西而来。算算时间,也到武无敌给我送剑魂了。” 当初武无敌说是一个月拿到剑魂,如今时间一个月已过,武无敌算是失期。按楚牧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失期之后还拖一半的时间,半个月内他必定送上剑魂。 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在失期之后的第十三天,败亡之剑的剑魂来了。 “天下会派人送来这刀匣,说是尽快送到秦帮主手上。” 雪缘盈盈一拜,双手奉上一个刀匣。 那和白素贞一般无儿的姿容,和对面的魔主相映,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有些放纵的楚牧一看,已是隐隐有所意动。 “咳,”他有些无奈地轻咳一声,按下心中的意动,探手一招,将刀匣摄到手中,“有劳了。” 刀匣到手,身旁的败亡之剑发出声声剑鸣,传递出渴求的意念。 当年败亡之剑铸造受挫,只剩拜剑山庄庄主傲正和一位铸剑师幸存,那铸剑师为防败亡之剑继续为祸,便将剑魂藏于小龙夺金刀中带走,将此剑分割。 如今的败亡早已非昔日之剑,但若能获得剑魂,也可让此剑更为圆满,真正成为绝世凶兵,与大邪王争锋。 “再等等吧,还不到时候。” 楚牧按住败亡之剑,道:“一个半月后才是大邪王出世的时间,再等等。” 他的指尖拂过剑身上的裂缝,感受着剑中一丝绿色气息,不由暗自沉吟,‘也不知更强的败亡能不能承受三剑合一的先天剑气,要是还不行就只能把主意打在承载千秋大劫的劫难之兵上了。’ 正当他沉吟之时,剑身上绿光亮起,一股极端邪恶的剑气透过裂缝传递到楚牧心中。 恍惚间,一把和绝世好剑相似,但通体金黄,散发着强烈魔性的魔剑之影出现在眼前。 ‘绝世魔剑!剑界中的魔魁要现世了吗?’ 楚牧按住败亡的剑身,眼中精光闪烁。 若是如此的话,说不得败亡之剑又有强化素材了。 而且,剑界! 这一剑道之界的开启,也让楚牧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漫漫旅途的长思 赵东不傻,从礼物的类别和数量就看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按人头精心准备好的,仓促之下绝对不会准备这么充分。 至于送给谁?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他的家人 大哥应该是皮带,大嫂肯定是化妆品。 如果没猜错,那个周大生的饰品应该是给母亲的,就连小满,也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作为见面礼。 赵家的每一个人,方方面面,所有的细节全都照顾到了,而且每一份礼物也都准备的恰好好处。 腰带就不说了,无论是高矮胖瘦,全都适用。 化妆品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还没见过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而且苏菲拿出手的肯定都是大牌,对于大嫂来说,这一招是绝杀。 至于母亲,上了年纪之后,对于一些玉器和黄金的饰品格外钟爱,这样东西也无疑是用心考虑的。 电脑就更没什么说的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几乎没有对电子产品不感兴趣的。 小满一直就嚷嚷着要一台电脑,不过大嫂不同意,说是耽误学习。 归根结底,还是觉着太贵。 大哥倒是放了话,说是小满考上了重点高中,就给他买一台组装台式。 如今倒好,苹果笔记本,直接一步到位了,上大学都不用换了。 这些东西虽然看着简单,可考虑的细节却是方方面面,如果真是苏菲准备的,那显然是费了一番苦心。 赵东之前的火气全都不见踪影,他有些没底气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提前买好的?” 苏菲冷笑,“不然呢,她们自己长了腿,跑到我手上来的?” 她越说越气,以苏氏目前的处境,跟t金融的合作势在必行,但是她又不想跟徐华阳有超出友谊的接触,因此便安排了秘书随行。 唯一的嘱咐就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她的身边! 今天的谈判,按理说秘书是全天跟着她的,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徐华阳接近的机会。 可是为了给赵东的家人准备礼物,她不得已让秘书提前离开。 清单是早就准备好的,想了几天,头都想大了。 只是公司事多,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亲自去取,便只能交给秘书代办。 如果不是为了准备这些礼物,她又何至于在徐华阳的面前处处被动? 现在可倒好,一切错处都成了她的! 难不成,在赵东的眼里,她就是那种不知捡点的女人? 苏菲委屈的红了眼眶,她心里有徐华阳的影子,这点不假,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赵东的事。 她也想跟徐华阳划清界限,她也想跟徐华阳断了往来,可处在她现在的位置,又谈何容易? 苏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在盯着她,嘴上虽然跟梅姨闹得不愉快,可眼下这种境况,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撇清关系。 苏氏里里外外几千口人在等着领薪讨生活,她这边交恶徐华阳容易,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赵东那边慌了,“你……你别哭我,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你了。” “谁哭了?滚,用不着你安慰!” 苏菲抹了抹眼角,倔强的仰起头。 赵东回到车上,掏出纸巾递过去,“快擦一擦。” 苏菲冷漠回应,“你刚才不是还很有脾气嘛?继续跟我发火啊,我当众收下了徐华阳的花,让你很没面子,你就这么算了?” “别哭了……” 赵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办法争论对错,他现在也不想再争论。 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准备礼物,估计也不会给徐华阳可乘之机。 刚才出现那样的状况,估计苏菲心里也不好受,现在把一切都推在她的头上,不公平,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更何况,他刚才一句话不说,就那样把苏菲丢在原地,不也是懦夫的行为嘛? 如果底气足够,刚才就应该狠狠回击徐华阳的诡计! 其实苏菲刚才有一点说的没错,优秀如她,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求? 别说现在两人的关系没有曝光,他甚至觉着,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站在了台前,面对的竞争者也只会更多。 与其奢望苏菲主动回绝那些追求者,还不如让自己的变得更优秀。 不愿再想,便又劝了一句,“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真有委屈你就哭吧,憋在心里不好。” 赵东不劝还好,听见这话,苏菲积聚在眼角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 她这段时间的确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苏家的,公司的,还有即将融入的那个大家庭,都给了她很大压力。 她不习惯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家庭。 可赵家那么多人,母亲,大哥和大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没见面的侄子。 这些也就算了,赵东的二伯一家,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还有那些见也没见过的三姑六婆。 上班的时间要处理公司的麻烦,下班的时间难不成还要处理家庭关系? 想想就一阵头疼! 偏偏徐华阳那边还攻势不断,她碍于公司利益,不好直接回绝,更不能答应。 没人分担不说,梅姨还在不断施压,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赵东能够帮她扛起这些麻烦,她又何至于忍受这些? 什么徐华阳,什么t金融,都让他见鬼去! 可赵东能么? 一个物业办的队长工作都让他力不从心,挑起苏家的大梁,谈何容易! 不少路人纷纷侧目,苏菲不好意思被陌生人看见脆弱的一面,便转身扑在了赵东的胸口。 一边擦眼泪,她一边拍打,“赵东你王八蛋,有你这么安慰人嘛?” “是是是,我的错,一会回去,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跪搓板也行!” 赵东下意识的伸手环抱,只觉着这一刻好像做梦一般。 柔软的身体好似一团棉花,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没有份量,让人有一种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面的冲动。 苏菲抹掉眼泪,低着头问,“抱够没?” 赵东尴尬一笑,忙着放开。 苏菲撑着他的胸口站直身体,眼角有两道明显的泪痕,还有些说不清楚的羞涩。 自从回到天州以来,除了挽过几次他的胳膊,好像再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 刚才被他突兀的抱在怀里,原本以为自己会抗拒,会抵触。 结果并没有。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尤其是那坚实的胸膛,以及那强有力的心跳,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第六十三章 隔空交手意念破界 赵东不傻,从礼物的类别和数量就看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按人头精心准备好的,仓促之下绝对不会准备这么充分。 至于送给谁?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他的家人 大哥应该是皮带,大嫂肯定是化妆品。 如果没猜错,那个周大生的饰品应该是给母亲的,就连小满,也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作为见面礼。 赵家的每一个人,方方面面,所有的细节全都照顾到了,而且每一份礼物也都准备的恰好好处。 腰带就不说了,无论是高矮胖瘦,全都适用。 化妆品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还没见过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而且苏菲拿出手的肯定都是大牌,对于大嫂来说,这一招是绝杀。 至于母亲,上了年纪之后,对于一些玉器和黄金的饰品格外钟爱,这样东西也无疑是用心考虑的。 电脑就更没什么说的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几乎没有对电子产品不感兴趣的。 小满一直就嚷嚷着要一台电脑,不过大嫂不同意,说是耽误学习。 归根结底,还是觉着太贵。 大哥倒是放了话,说是小满考上了重点高中,就给他买一台组装台式。 如今倒好,苹果笔记本,直接一步到位了,上大学都不用换了。 这些东西虽然看着简单,可考虑的细节却是方方面面,如果真是苏菲准备的,那显然是费了一番苦心。 赵东之前的火气全都不见踪影,他有些没底气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提前买好的?” 苏菲冷笑,“不然呢,她们自己长了腿,跑到我手上来的?” 她越说越气,以苏氏目前的处境,跟t金融的合作势在必行,但是她又不想跟徐华阳有超出友谊的接触,因此便安排了秘书随行。 唯一的嘱咐就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她的身边! 今天的谈判,按理说秘书是全天跟着她的,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徐华阳接近的机会。 可是为了给赵东的家人准备礼物,她不得已让秘书提前离开。 清单是早就准备好的,想了几天,头都想大了。 只是公司事多,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亲自去取,便只能交给秘书代办。 如果不是为了准备这些礼物,她又何至于在徐华阳的面前处处被动? 现在可倒好,一切错处都成了她的! 难不成,在赵东的眼里,她就是那种不知捡点的女人? 苏菲委屈的红了眼眶,她心里有徐华阳的影子,这点不假,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赵东的事。 她也想跟徐华阳划清界限,她也想跟徐华阳断了往来,可处在她现在的位置,又谈何容易? 苏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在盯着她,嘴上虽然跟梅姨闹得不愉快,可眼下这种境况,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撇清关系。 苏氏里里外外几千口人在等着领薪讨生活,她这边交恶徐华阳容易,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赵东那边慌了,“你……你别哭我,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你了。” “谁哭了?滚,用不着你安慰!” 苏菲抹了抹眼角,倔强的仰起头。 赵东回到车上,掏出纸巾递过去,“快擦一擦。” 苏菲冷漠回应,“你刚才不是还很有脾气嘛?继续跟我发火啊,我当众收下了徐华阳的花,让你很没面子,你就这么算了?” “别哭了……” 赵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办法争论对错,他现在也不想再争论。 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准备礼物,估计也不会给徐华阳可乘之机。 刚才出现那样的状况,估计苏菲心里也不好受,现在把一切都推在她的头上,不公平,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更何况,他刚才一句话不说,就那样把苏菲丢在原地,不也是懦夫的行为嘛? 如果底气足够,刚才就应该狠狠回击徐华阳的诡计! 其实苏菲刚才有一点说的没错,优秀如她,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求? 别说现在两人的关系没有曝光,他甚至觉着,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站在了台前,面对的竞争者也只会更多。 与其奢望苏菲主动回绝那些追求者,还不如让自己的变得更优秀。 不愿再想,便又劝了一句,“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真有委屈你就哭吧,憋在心里不好。” 赵东不劝还好,听见这话,苏菲积聚在眼角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 她这段时间的确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苏家的,公司的,还有即将融入的那个大家庭,都给了她很大压力。 她不习惯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家庭。 可赵家那么多人,母亲,大哥和大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没见面的侄子。 这些也就算了,赵东的二伯一家,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还有那些见也没见过的三姑六婆。 上班的时间要处理公司的麻烦,下班的时间难不成还要处理家庭关系? 想想就一阵头疼! 偏偏徐华阳那边还攻势不断,她碍于公司利益,不好直接回绝,更不能答应。 没人分担不说,梅姨还在不断施压,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赵东能够帮她扛起这些麻烦,她又何至于忍受这些? 什么徐华阳,什么t金融,都让他见鬼去! 可赵东能么? 一个物业办的队长工作都让他力不从心,挑起苏家的大梁,谈何容易! 不少路人纷纷侧目,苏菲不好意思被陌生人看见脆弱的一面,便转身扑在了赵东的胸口。 一边擦眼泪,她一边拍打,“赵东你王八蛋,有你这么安慰人嘛?” “是是是,我的错,一会回去,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跪搓板也行!” 赵东下意识的伸手环抱,只觉着这一刻好像做梦一般。 柔软的身体好似一团棉花,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没有份量,让人有一种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面的冲动。 苏菲抹掉眼泪,低着头问,“抱够没?” 赵东尴尬一笑,忙着放开。 苏菲撑着他的胸口站直身体,眼角有两道明显的泪痕,还有些说不清楚的羞涩。 自从回到天州以来,除了挽过几次他的胳膊,好像再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 刚才被他突兀的抱在怀里,原本以为自己会抗拒,会抵触。 结果并没有。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尤其是那坚实的胸膛,以及那强有力的心跳,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开始更新了 赵东不傻,从礼物的类别和数量就看了出来,这些东西都是按人头精心准备好的,仓促之下绝对不会准备这么充分。 至于送给谁?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是他的家人 大哥应该是皮带,大嫂肯定是化妆品。 如果没猜错,那个周大生的饰品应该是给母亲的,就连小满,也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作为见面礼。 赵家的每一个人,方方面面,所有的细节全都照顾到了,而且每一份礼物也都准备的恰好好处。 腰带就不说了,无论是高矮胖瘦,全都适用。 化妆品也没什么可说的,他还没见过不喜欢漂亮的女人,而且苏菲拿出手的肯定都是大牌,对于大嫂来说,这一招是绝杀。 至于母亲,上了年纪之后,对于一些玉器和黄金的饰品格外钟爱,这样东西也无疑是用心考虑的。 电脑就更没什么说的了,现在这个年纪的小孩,几乎没有对电子产品不感兴趣的。 小满一直就嚷嚷着要一台电脑,不过大嫂不同意,说是耽误学习。 归根结底,还是觉着太贵。 大哥倒是放了话,说是小满考上了重点高中,就给他买一台组装台式。 如今倒好,苹果笔记本,直接一步到位了,上大学都不用换了。 这些东西虽然看着简单,可考虑的细节却是方方面面,如果真是苏菲准备的,那显然是费了一番苦心。 赵东之前的火气全都不见踪影,他有些没底气的问道“这些,都是你提前买好的?” 苏菲冷笑,“不然呢,她们自己长了腿,跑到我手上来的?” 她越说越气,以苏氏目前的处境,跟t金融的合作势在必行,但是她又不想跟徐华阳有超出友谊的接触,因此便安排了秘书随行。 唯一的嘱咐就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她的身边! 今天的谈判,按理说秘书是全天跟着她的,这样一来就不会给徐华阳接近的机会。 可是为了给赵东的家人准备礼物,她不得已让秘书提前离开。 清单是早就准备好的,想了几天,头都想大了。 只是公司事多,一直没有抽出时间亲自去取,便只能交给秘书代办。 如果不是为了准备这些礼物,她又何至于在徐华阳的面前处处被动? 现在可倒好,一切错处都成了她的! 难不成,在赵东的眼里,她就是那种不知捡点的女人? 苏菲委屈的红了眼眶,她心里有徐华阳的影子,这点不假,但是她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赵东的事。 她也想跟徐华阳划清界限,她也想跟徐华阳断了往来,可处在她现在的位置,又谈何容易? 苏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全都在盯着她,嘴上虽然跟梅姨闹得不愉快,可眼下这种境况,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撇清关系。 苏氏里里外外几千口人在等着领薪讨生活,她这边交恶徐华阳容易,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赵东那边慌了,“你……你别哭我,是我不好,是我错怪你了。” “谁哭了?滚,用不着你安慰!” 苏菲抹了抹眼角,倔强的仰起头。 赵东回到车上,掏出纸巾递过去,“快擦一擦。” 苏菲冷漠回应,“你刚才不是还很有脾气嘛?继续跟我发火啊,我当众收下了徐华阳的花,让你很没面子,你就这么算了?” “别哭了……” 赵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 这件事,本来就没有办法争论对错,他现在也不想再争论。 如果不是为了家人准备礼物,估计也不会给徐华阳可乘之机。 刚才出现那样的状况,估计苏菲心里也不好受,现在把一切都推在她的头上,不公平,也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更何况,他刚才一句话不说,就那样把苏菲丢在原地,不也是懦夫的行为嘛? 如果底气足够,刚才就应该狠狠回击徐华阳的诡计! 其实苏菲刚才有一点说的没错,优秀如她,怎么可能没有人追求? 别说现在两人的关系没有曝光,他甚至觉着,就算将来有一天他站在了台前,面对的竞争者也只会更多。 与其奢望苏菲主动回绝那些追求者,还不如让自己的变得更优秀。 不愿再想,便又劝了一句,“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也承受了不少的压力,真有委屈你就哭吧,憋在心里不好。” 赵东不劝还好,听见这话,苏菲积聚在眼角的泪水便再也控制不住。 她这段时间的确承受了不少的压力,苏家的,公司的,还有即将融入的那个大家庭,都给了她很大压力。 她不习惯处理人际关系,尤其是家庭。 可赵家那么多人,母亲,大哥和大嫂,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没见面的侄子。 这些也就算了,赵东的二伯一家,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还有那些见也没见过的三姑六婆。 上班的时间要处理公司的麻烦,下班的时间难不成还要处理家庭关系? 想想就一阵头疼! 偏偏徐华阳那边还攻势不断,她碍于公司利益,不好直接回绝,更不能答应。 没人分担不说,梅姨还在不断施压,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有时候甚至想,如果赵东能够帮她扛起这些麻烦,她又何至于忍受这些? 什么徐华阳,什么t金融,都让他见鬼去! 可赵东能么? 一个物业办的队长工作都让他力不从心,挑起苏家的大梁,谈何容易! 不少路人纷纷侧目,苏菲不好意思被陌生人看见脆弱的一面,便转身扑在了赵东的胸口。 一边擦眼泪,她一边拍打,“赵东你王八蛋,有你这么安慰人嘛?” “是是是,我的错,一会回去,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跪搓板也行!” 赵东下意识的伸手环抱,只觉着这一刻好像做梦一般。 柔软的身体好似一团棉花,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没有份量,让人有一种想把她揉进身体里面的冲动。 苏菲抹掉眼泪,低着头问,“抱够没?” 赵东尴尬一笑,忙着放开。 苏菲撑着他的胸口站直身体,眼角有两道明显的泪痕,还有些说不清楚的羞涩。 自从回到天州以来,除了挽过几次他的胳膊,好像再没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 刚才被他突兀的抱在怀里,原本以为自己会抗拒,会抵触。 结果并没有。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尤其是那坚实的胸膛,以及那强有力的心跳,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第六十四章 玄阴十二剑 剑池之中波澜大起,种种邪异的气息四溢,池水之下隐约有扭曲的影子游弋、舞动。 阴毒、阴冷、阴狠、阴邪、阴戾······汇聚剑道之邪的气息攀附在突起的剑柱之上,魔魁以真气拟化出的剑柱竟是被一道道幽绿色所侵蚀,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剑池之中的邪念恶孽经过岁月的催化,酝酿出三种不同的产物。绝世魔剑、玄阴十二剑,还有你魔魁,人、剑、剑法,集合剑池精粹,这三者会是完美的一体,但是啊······” 凡事就怕有个但是,前面说得有多极端,反转所造成的落差就有多大。 “但是你不中用啊,魔魁。”楚牧摇头叹气道。 人、剑、剑法,这三者毫无疑问是以人为主,因为只有人才能持剑,才能使用剑法,但无奈剑池所酝酿出的剑法太强,就连魔魁都无法将其降服。 玄阴十二剑几乎可说是一部成了精的剑法,它虽是剑法,连个实体都没有,还天生被人使用,却有着极强的灵性,甚至可说是有着独立意识。 若是心境不过关的人看了玄阴十二剑,他便注定被剑意所控,虽还具备着自身的意识,但人的性格会注定变成玄阴十二剑的形状。 这样的剑法,若是没有相应的实力,是注定无法将其掌控的。 而魔魁,毫无疑问缺乏这种实力。 “果然是你,”魔魁那张丑脸更显狰狞之色,“果然是你引动了玄阴十二剑。” “当然是我,”楚牧轻笑道,“若非是看到了玄阴十二剑,你当我会这般轻易地进入剑界吗?” “现在,出来吧,我的剑。” 似是在回应着楚牧的呼唤,剑池之中传来蛇吐信一般的“嘶嘶”声,紧接着,透露诡邪之意、凌厉之相的剑蛇从水面下探出,蜿蜒的蛇躯缠绕着剑柱盘绕而上,整整十二条剑蛇在四周形成圆环,齐齐朝着天空发出嘶鸣。 玄阴十二剑,顺应着楚牧的呼唤,在此刻出现。 但这怎么可能呢?连剑池酝酿的魔魁都无法让玄阴十二剑顺服,为何一个外人能够如此。 这一点,魔魁想不通。 “当然是因为共存了,”楚牧见状,道,“玄阴十二剑灵性极强,但并无真正的独立意识,它们的本质是剑法,是生来被人使用的。但若是被人使用,剑法的灵性也会同样影响使用者,改变使用者的心性,使其不复先前。这是玄阴十二剑最大的限制。” 哪怕是心思邪恶如魔魁,也不愿被外来影响所引导,改变心性。心思邪恶是一回事,被外力影响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这种影响本质上只是让恶者更恶,但只要想到自己的心性会受到影响,怕是任何一个强者都无法接受吧。 魔魁不算好人更不会拒绝行恶,但他无疑也有着不接受外来影响的强者之心。让他成为玄阴十二剑的宿体可以,但绝对不能被剑意所影响。 若是玄阴十二剑进入魔魁体内,魔魁肯定会抹杀剑意灵性,以此保证自身不受影响。 这么一看来,玄阴十二剑似乎就只能选择剑晨那样只要有力量就行,没什么强者心性的家伙了。 也唯有那种家伙,才会接受自己成为剑奴的事情。 但这种人本身就不可能拥有极强的实力和境界,他们就算甘愿被玄阴宿剑给寄生,也不可能承载太多的玄阴剑意。 而若是有人能够镇压玄阴十二剑的剑意灵性,那他们即便能够施展此剑法,也无法将此剑法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只因这剑法的威能有大半在那剑意和灵性上。 这也是玄阴十二剑在剑晨手上生猛无匹,但在原著后期却越来越拉胯的原因。 “我能够接受和玄阴剑意共存,而你不行。” 抬起的双手是欢迎的信号,下方的十二条剑蛇发出激烈的嘶鸣,同时向空中窜起,如乳燕归巢一般进入楚牧的身体。 若论恶性,哪怕是麒麟魔也不如纯粹由恶孽催化而成的魔魁,但一心只想着炼化剑意的魔魁,显然不会是玄阴十二剑的选择对象。 所以魔魁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剑池中诞生的至邪剑法投入楚牧的怀中,成为楚牧的一部分。 “哼哼,找死!”魔魁冷哼道,“在不抵抗的情况和玄阴十二剑融合,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若是抵抗,那么无疑会让剑法的威能缩减,更会有玄阴剑意和自身背离,但若不抵抗,玄阴十二剑会影响使用者的心志。 看起来,不管是哪种选择,都无法共存。 不过······ ‘若是连玄阴剑意都无法容纳,又如何能称得上是‘原始魔身’呢?’ 楚牧感受到袭上心神的恶意,主动放开了抵抗,让其融入自身心灵之中。 承载一切邪意,一切恶念,以自身为载体,容纳一切邪魔外道,如此,才能称得上是‘原始魔身’,如此才能达成楚牧的期望,成为原始天魔。 融入自身的负面意识被完全接纳,毫无抵抗之意。 而在外界,楚牧的本体,一丝丝游动的剑影在眼瞳中闪过,犹如扭曲的灵蛇一般,缠绕着瞳孔。 他的双手之上有幽绿的纹路出现,玄阴十二剑的剑意开始全面融入他的身体。 而面对这一切,楚牧的选择是全盘接纳。 八九玄功运转,玄阴剑意完全融入,与之一同进入身体的,还有剑池之中所蕴含的无穷邪念。 楚牧的身体在扭曲,在融合,在主动接受着外来的侵蚀。 他的瞳孔染上幽绿的色彩,紧接着颜色渐深,暗红色和幽绿色融成一片,成为一片充塞眼瞳、恍如深渊的漆黑。 身上筋骨一阵蠕动,修炼万剑归宗所成的剑体而灭世魔身、麒麟魔身等一些系列功体都在此刻融入八九玄功之中,让这最具适应性的功法融合,形成彻底的魔躯。 ‘若修道,则是不灭道体,若为佛,则是菩提金身,若成魔······’ ‘我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入魔的八九玄功修炼者吧。’ 楚牧暗自摇头。 要是被杨戬知道他的传承者走上了这么一条道,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若成魔,则是原始魔身,这是楚牧定下的道路。 恍如万魔之源流,似是邪念之根源,进入楚牧意识之中的玄阴剑意畅快无比,它们主动融入楚牧的心神,将自己完全交给楚牧驱使。 剑法的宿命是被使用,所以玄阴十二剑的剑意即便拥有着足以诞生独立意识的灵性,它们也不会选择去诞生独立意识。 玄阴十二剑的命运,便是寻找一个合适又强大的宿主,让剑意完全融入对方,成为对方的一部分。 像楚牧这种大喊着“来啊,快活啊”的强大宿主,无疑是玄阴十二剑最完美的对象。 于是在此刻,楚牧完全接纳了这至邪剑法,于是在此刻,楚牧游弋在恶念的海洋中,他本身就是恶念魔性的一部分。 “当真是好特殊的经历。”连天峰上的身影勾起一丝微笑,于邪异之中透露出一丝平静和安详。 他主动接纳了玄阴剑意,但本身的心性却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变化。只不过是原来卡在第一重和第二重之间的天心无垠境有了变化,进入了第二重,一颗天心变成了魔心。 楚牧将此境界命名为“魔心无量境”。 以一颗魔心,承载无量魔念。 无人知晓楚牧的心境在这一刻进行了怎样的变化,也无人明白他的意识在那一瞬间经历了怎样的冲刷。 一直坐在楚牧对面的白素贞只觉眼前的身影在刹那间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感觉对方似乎更强了。 不错,楚牧更强了。就在刚刚,在八九玄功演化出原始魔身之时,楚牧突破了第一变,顺利进入了蜕凡第二变。 与此同时,在拜剑山庄剑池之中,由天地灵气形成的模糊面孔眼眶中,深渊般的景象出现,一道幽绿的剑气带着无匹剑势斩开漆黑剑柱。 “天地唯我道。” 玄阴第一剑于此刻现世,无匹剑光唯我独尊,斩裂剑柱后长驱直入,任凭剑晨如何抵抗,都无法阻挡这一剑入体。 “轰——” 护身真气被瞬间穿破,玄阴剑气刺入剑晨小腹,冰冷的刺痛感让他完全丧失了对下半身的感应。 “万物成我剑。” 紧接着无数剑气如游丝般刺入剑晨身体,进入他周身穴窍、四肢百骸,冰冷的刺痛感更为刺激他的感官,极限的疼痛让剑晨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立刻昏了过去。 “呵呵,好好享受吧,剑晨。” 空气震动传出这句话之后,虚幻的面孔瞬间消散。 剑界之中,楚牧的意识扬手向天,五指之上激射出无量剑光,“众生由我灭。” 无量无尽的剑气如雨般倾泻而下,邪异至极的剑意直入魔魁眼瞳。 “住手!” 远处的剑山中,一声呼喝隔空传来,紧接着数千道剑气形成大手,向着楚牧抓摄而来。 第六十五章 诱人的选择 纯粹由剑气组成的大手泛着碧绿之色,看起来倒是和玄阴剑气有几分相似,但那碧绿之中所含的却不是阴毒,而是海纳百川的剑意。 蚀日剑法、莫名剑法乃至剑圣的圣灵剑法等诸般剑式同时使出,五指拨动之间,剑气如乌云,掩盖天日的“火麟蚀日”、刁钻多变难以揣摩的“莫名其妙”,以及三三不尽六六不绝的“剑十八”同时使出,碧绿剑气形成天罗地网,将如磅礴大雨般撒下的玄阴剑气包拢。 一个动念间,便是三种不同的剑法,且剑式同出全无窒碍,明明是三种毫不相干的剑法,却在这只大手上随意挥洒,自由组合。 “剑岳,你们两个剑界中的老怪果然是联手了。” 对于这只大手的出现,楚牧毫不意外,他一边说着一边心念急转,丝丝剑气如有灵性般穿透罗网,在未曾和对方剑气有一点碰撞的情况下脱得制擘。 “开。” 并未和随后赶来的剑岳多加纠缠,脱离罗网包围的剑气在空中汇合,撕开一道幽深的裂缝,映照出少林寺连天峰的景象。 “他要带走玄阴十二剑!”魔魁咆哮道,“阻止他!” “魔统一道。” 绝世魔剑恍如擎天巨柱般扫来,汇聚在剑锋上的孽邪魔念发出排山倒海的呼啸,剑池上空都随着这一剑的扫荡而变得一片漆黑。 然而,同出一源的玄阴十二剑却全然不惧这一剑的威能,甚至于在这一剑之下,剑蛇游弋,吞吸邪气,使得楚牧的意识体都变得凝聚几分。 “剑蝎纵横行。” 五指张开,六道剑蛇争先恐后地从掌心和指尖涌出,化作一只散发着至邪阴毒的剑气邪蝎,轰然撞上汇聚无量魔念的绝世魔剑。 与此同时,那裂缝之中,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瞳骤然睁开,剑界之中顿时风起云涌,风云之力同样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轰然迎上剑气大掌。 “轰——” 两只大掌碰撞,相互之间爆发出山洪般的劲力,狂烈的气劲化作大岚,令黄昏般的景象变得一片昏沉。 “我们后会有期。” 巨剑上的身影突然闪烁,周身有剑蛇嘶鸣,他一个闪身,就如瞬移一般出现在裂缝之前,在回头一笑之后,消失在裂缝之中。 剑蝎也在此刻再度化作剑气向着裂缝涌入,追随着它们的主人进入另一个世界。 “轰——” 风云之力汇聚的大手轰然爆破,气劲狠狠在周遭犁过一遍,阻止了二人随后的追击。 “可恼也!” 魔魁将绝世魔剑狠狠插在剑池中,恨声道:“若非玄阴十二剑,他逃不了。” “说这话毫无意义,”剑气大掌化作一张巨脸,“老夫也可以说,若非老夫被困在剑山之中,他同样逃不了。事实就是事实,没有若非。我们一天不能挣脱桎梏,这种事情就可能会发生更多。” “必须开启剑界,让我们去到人世。” 魔魁闻言,不由道:“老鬼,你有什么想法?” “还是得利用无名,必须让他开启剑界,”剑岳道,“我们可以利用一下他那个好徒儿,让他给无名推把手。” “那个剑晨吗?” 魔魁眼中闪过晦涩的光芒,眼前再度出现剑池之中的景象。 ························ 连天峰上。 败亡之剑突得绽放出幽绿的色彩,一道道剑蛇从剑上裂缝中涌去,争先恐后地进入楚牧体内。 恍如魔道源流的身体对于玄阴剑意来者不拒,任由剑蛇融入,和其完全融合。 在融入这玄阴十二剑的剑意本体之后,楚牧所受到的邪意侵蚀更为剧烈,但他的心却是犹如一处深渊,容纳万般邪念,不管是何等邪异的意念,都只会成为楚牧的一部分,与其合而为一。 “万魔归流,好大的气魄。”全程目睹这一切的白素贞眼看那般阴邪的剑意都难以让楚牧心境动摇,不由赞道。 “就是不知白姑娘是否愿意归入魔流之中了,”楚牧眼中的漆黑缓缓褪去,瞳孔重新出现,变得纯黑的眼瞳直直看着白素贞,道,“我从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丝魔意,看来姑娘也是十魔之一啊。” “十魔?”白素贞目露征询之色。 “十魔,十个和剑界相关的魔头,”楚牧解释道,“泥菩萨推衍天机,得出未来将现十魔的命数,此十魔只有剑慧通天或者魔性至极之人才能看出。在之前,我已成了后者,是以能看出你和十魔有关。另外,我也是十魔之一。” “这便有意思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八人能和你我并列。”白素贞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这世间当真有够玄奇,和自己并列的人竟然至少有八人。不得不说,白素贞有些好奇了。 “不一定能比得上你我,”楚牧摇头道,“但他们确实有着足以达到我们这一步的潜力。就如同我之前曾遇到的东瀛隐剑流流主隼人天隐,他便是十魔之一。若是不死在我手上,他在未来也可达到你我的境界。” 说到隼人天隐,楚牧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当日将隼人天隐煅烧成一丝元气之时还未曾察觉,此刻楚牧却是能感应到同为十魔的人物给自己的增益。 弱肉强食乃是魔道的真谛,楚牧杀了隼人天隐,也吸收了隼人天隐的一部分气数,这让他在魔道上走得更深,也让他越发陷入命数之中。 他能够让八九玄功转化出原始魔身,很难说没有所谓的气数助力,如今的他也如同遇到风云的雄霸一般,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十魔就是他的风云,能让他一路走到最为强盛之时。 就是不知,最后他是否会败也风云了。 “你想要斩杀十魔?”白素贞突然道,“你想要杀我?” 通过精神记忆转身的魔主能感应到楚牧的瞬间波动,敏锐的武者直觉让她明悟十魔之间的关系并非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而是一种残酷的、弱肉强食的食物链关系。 可以说,所有的十魔都是其他人的风云,他们就如同养在同一个盅里的蛊一般,通过厮杀决出最强者。 不过,对于楚牧来说,也并非只有厮杀一条路可走。 只见楚牧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目光逡巡在白素贞身上,“我更希望你将杀改成占有,我想要占有你,占有你这朵美丽的花儿。” 目光中所透露出的,是纯粹的欲望,修成原始魔身的楚牧比之过去拥有着更为强烈的欲望,也更不会遮掩。 对于美好事物的贪婪是所有生物的共性,毫无疑问,楚牧就对白素贞这美人抱有贪婪之心。 而现在,他十分直接地道出了自己的贪婪。 “那就看你是否有占有本座的实力了,”白素贞露出娇艳的笑容,“若是没有的话,那本座会杀了你,接收天下会,让你的势力完全按照本座的意愿行动。” 比起直白的贪婪,白素贞更厌恶看似美好的虚饰,他并不讨厌楚牧的直白表示。不过,是否能够占有这朵美丽的花儿,还得看对方的本事。 “那便去木人巷吧。” 楚牧哈哈笑道:“正好我们的摩诃无量也已经双修完了,可以一试元极摩诃了。” ························ 与此同时,中华阁内。 刚刚回到阁中的无名不但未曾见到自己的好徒弟,反倒是听闻了一个噩耗。 自己的徒儿跑到拜剑山庄大闹了一场,杀了百余人,还以十位铸剑师进行血祭,启出了一把魔剑。 现在,作为拜剑山庄庇护势力的天下会正在通缉剑晨,甚至于朝廷那边也发出了悬赏令。一时之间,正道栋梁无名的弟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角色。 “烈日当空下,耀眼光芒叫人可望而不可及······” 无名回想起自己在十魔图中看到的其中一景,“难道十魔之中,竟是有他?” 自己亲自教导的徒弟竟也是十魔之一,这也养大剑晨的无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无奈。 若是这般下去,师徒相杀的场景是绝对会成为现实的。 正在这时,被白布包裹的始皇剑中传出波动,“剑晨确实是入魔了,但他的入魔并非是本意,而是来自于剑界之中的魔头作祟。” “无名,老夫可以提供一个办法,帮你对付十魔。” “剑界的大门只能从外界打开,只要进入了剑界,就难以再履红尘。你可以将十魔尽皆放逐于剑界之中,让他们一生都在剑界之中难以重见天日。顺便,你也可以将附身于剑晨身上的魔头驱逐,还你徒弟心灵清明。” 极具诱惑力的方法,极有可行性的选择,不得不说,这一刻,无名心动了。 剑界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囚禁之地,并且放逐剑界比起死斗搏杀来说也更具有操作性,要是能设计的好,完全可以将十魔尽数放逐入剑界,还人间一片太平。 更妙的是,如今的无名就知道有一个诱饵,能够将十魔引诱到一地,一网打尽。 第六十六章 拿不到就强抢 “尽头未同尽头。 巷未仍是有巷。 若要进巷中之巷。 心需存经中之经! 心中有经。 口中有经。 眼中有经, 足下有经。 由经指路。 方证菩提!” 少林木人巷的尽头,一颗晶莹通透的巨型水晶球之内,呈现着洋洋洒洒五十个小字。 水晶球的表面光滑无比,绝无任何并合的痕迹或接缝,并且内部也不见裂痕,这五十个小字,当是由一个绝世强者以惊世骇俗的掌控力直接将劲力透入水晶球进行微操刻划。 “这水晶球看似巨大,实则对于我等来说却是太过脆弱,想要在此中刻字,需让劲力恰到好处地落下,不温不火,增之一分则太强,减之一份则太弱。” 白素贞见状,摇头道:“单是凭此功力,就足以胜过本座麾下的黑瞳和雪达摩。” 换言之,就是这刻字者少说也是蜕凡境的武者。 “不过是下马威罢了,建造木人巷的二祖慧可处处都在显示少林寺的底蕴,奈何如今的少林寺啊,完全不入流。” 楚牧嗤笑一声,随手一掌隔空击在水晶球上。 只见那水晶球受到掌劲后旋转一周,整堵洞壁向两旁敞开,露出洞壁内的世界。 那是一处宽阔的山洞,尽头是一堵巨大的水晶门户,而在山洞地面上,则是刻着字体的一块块血红方砖。 “经中之经,便是《般若心经》,这机关看起来玄乎,实际上若是看透了,也不过是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罢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前行,无形之力在一块块方砖上按下,按着《般若心经》的经文进行排序,一篇经文按完之后,山洞洞顶乍生奇变。 破风声中,二十二道黑影自上方降临,落在四周,将楚牧围住。 这二十二道黑影木人的真面目皆是等人高的木人。每一尊木人皆雕得相当精细,面容更是桐橱如生,手脚之上击着数不清的小铁链,把他们从洞顶的沿口吊下来。 看起来,这些木人相当的······· 拉胯! 竟然还需要铁链进行控制而不是全自动,不得不说这设计相当拉胯,逼格也是相当的low。 但若是配上那木人体内若隐若现的气机,就没人会说木人拉胯了。 本该是死物的东西却散发着武者才具备的气机,撇开拉胯的操纵方式不提,这木人简直就是巧夺天工之作。 而在下一刻,这二十二尊木人也证明了它们的珍贵。 澎湃的气机在木人的身躯中爆发,刻画在胸膛上的字体也散发出豪光。若是将二十二尊木人身上的大字组合起来,那便是—— 天下武功源出少林,少林第一无上武学元极摩诃在此! 口气有点大,但配上元极摩诃的存在,也算是有些底料。而当这二十二尊木人齐齐摆出架势,开始动手之时,这有些底料就变成了相当有料了。 沛然的气机汇聚成一股,一种若有若无的无敌之势充塞于四周。 二十二尊木人论武功招式那是万万比不上楚牧的,那拉胯的操纵方式注定了这些木人不可能以招式胜敌。 它们的作用,是充当一个容器,一个承载元极摩诃的容器。 当二十二道气机连成一体之时,若虚若实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山壁之上,面目慈悲的番邦大和尚仰望天空,心神随着风云而动。当那天上的风云交汇在一起时,大和尚陡然站起,一身佛法融入真气之中,参汇风云之力,演化出仿佛可以开天辟地的浩瀚威力。 “摩诃无量!” 一声话语似是穿透了时光的束缚,进入二人耳中,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楚牧和白素贞似是也成了那虚幻场景的一部分,梦回当年,直面达摩。 无俦的元气涡旋汇聚无边之力,恍如天地之间的所有元气尽数汇聚于一体,生命的真气、灵机,天地的灵气,以及大自然循环之间所含有的力,一切结束化作元气,随着一式起手,轰然降临。 这一瞬间,楚牧和白素贞就如同面对整个天地的倾轧,所有的力都被元气吸摄,化作可破万法的涡旋轰压下来。 暴力,又纯粹! 这一招虽是内含无相无常的佛法真意,但威能体现却是以最为暴力的方式,以最为极至的威能摧毁一切。 面对这一招,不管是楚牧还是白素贞,他们都感觉自身的真气难以运转,竟似连自身的气机都遭到这极致之力压迫一般,不复先前之灵动。 甚至于,还有浩大的佛意充塞于此地,二人耳中竟似是有梵音禅唱响起,凛凛佛意涤荡心灵。 达摩留下的元极摩诃还歧视魔道中人,一点都没有给魔道中人传承的意思。 这相似的情况让楚牧想起了九空无界的遭遇,这达摩懂不懂什么叫“众生平等”啊? 面对毫不留情、一点都没传承意思的摩诃无量,楚牧双眼尽数被漆黑所侵染,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出现在双掌之上。 左手天极,至阳至烈。 右手地极,至阴至强。 黑气与白气随着双掌画圆而交汇,但其交融的核心却非是太极,而是一片极致的空无。 “天地双合,无极摩诃。” 空无的虚影无甚气势,恍如一片薄薄的阴影,轻轻附上巨大的元气漩涡。 然后······ 呜呜然的声音像是濒死的哀鸣,那海量的元气竟是被阴影强行吞吸到其中,原本若虚若实的场景也顿时荡出一层层涟漪,随时可能直接崩溃。 无极摩诃的力量非是如同元极摩诃那般汇纳一切之力,而是以相斥的天地双极消磨进入一切气劲,将其化作最为精纯的元气纳入体内。 要不是“魔极摩诃”的名字有点古怪,楚牧都想直接采用“魔极”这一名称了。 只留一式招意附在木人之上的力量自然不可能有何转圜的想法,当最为暴力的元极摩诃惨遭针对之时,二十二尊木人全然没有收招的想法,反倒是将元极摩诃发挥到极致,要将邪魔外道尽数杀除。 “若是达摩亲临,那还有可能与我一战,但单凭你们这些木人······” 楚牧带着哂笑步步向前,浑暗之色随着他的脚步扩张,渐渐将一尊木人纳入其中。 “轰——” 那一尊木人轰然炸裂,一道元气在它体内出现,被暗色吞噬。 楚牧的气机也出现了一丝变化,身上同样有元气漩涡出现。 他在直接抢夺元极摩诃的传承! 达摩不给,他就硬抢! 夺走木人体内的元气,参悟其中的招意,元极摩诃自然也就到了楚牧手中。 一个个木人被气劲绞碎,一道道元气被吸纳,楚牧体外的元气漩涡变得凝实强大,到后来,浑暗之色消退,楚牧的元极摩诃和威能缩减不少的敌方互相碰撞,两股极端的暴力互相倾轧。 “轰轰轰轰轰!” 连声的雷鸣爆响中,地面上那堪比玄铁的方砖爆裂,一道道气劲轰击在四面墙壁上又返回,交错轰缠,形成极端紊乱的气流。 在强劲的余波中,楚牧走到最后几尊木人前,将其击碎后取出元气,彻底将达摩的传承夺到手中。 直到一刻钟后,山洞中的余波才渐渐消失。 当一切平息之后,这一座精心打造,足以让绝顶高手自由交手的场地已是破碎不堪,尽头的水晶大门也不知何时被轰得四分五裂,露出后边的密室。 “进去——看看吧——” 楚牧周身荡漾着澎湃的气劲,元气如同水流一般包裹全身,令他的身影看起来扭曲波动,连带着让声音都变得回荡起来。 “元极摩诃,你获得了?”白素贞上前问道。 “正确来说,应该是抢得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走入其中。 木人巷尽头的这座大门,被称之为圣门,在这后面乃是少林寺的圣地。 不过在这圣地之中,楚牧和白素贞却没有看到其他的什么物事,唯有看到一具骸骨,一颗水晶。 骸骨是一具披着袈裟的尸骸,看起来这是一具和尚的骸骨。 这和尚骸骨匍匐在地上,做五体投地的跪姿,双手却是向上捧着一颗眼泪形状的水晶。 黑暗中,那水晶散发着祥和的光芒,和此地的氛围格格不入。 相传达摩在圆寂之时,曾以天眼通看到了令他这武学巨人、佛门大德都惊骇不已的未来,悲恸之下,不由留下一滴眼泪,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这颗舍利子被称之为“达摩之泪”,其中承载了达摩所看到的惊骇之事,也蕴含了达摩一生所修持的佛法。 并且这达摩之泪还有祛除万毒的功效,世间所有的奇毒,都能被达摩之泪的力量逼出,化作血红色的水晶。 可以说,这一颗水晶,便是少林寺最大的宝物。所以才会放在此处圣地,被外围的木人所保护。 楚牧和白素贞皆是一眼就看到了这颗达摩之泪,他们都对这传说中的宝物有所好奇。 白素贞当即便想要取达摩之泪一观,孰料她刚刚挪步,这颗少林至宝就突然散去了光华,直接碎成了一地粉末。 第六十七章 想学吗我教你啊 那战天盟武者挥动着手上的扇子,一头龇牙咧嘴,气势十足的风龙立刻从扇中冲出,伴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之声,瞬间奔袭几十丈的距离,朝傻站在山谷某一处,脸色涨红的另一位武者袭去。 那个武者也不知道是出身哪个势力的,之前似乎正在鬼鬼祟祟地做些什么,本来他以为所有人都沉浸在感悟当中,正是偷偷下手的好机会,而且自付对阵法一道有些涉猎,便想着是不是能在这山谷附近布下一个阵法,到时候红烛果成熟的时候,争抢起来也有一层保障。 哪里晓得这里还有人没有感悟,而是时刻警惕四周,他这边才刚动手,立刻就被战天盟的一个武者识破了。 怒吼声将大部分武者惊醒,在众目睽睽之下,那想暗施手段的武者脸色通红,还没来得及辩解,那巨大的风龙便已袭至面前,风龙的身体完全是由一道道锋利的风刃组成,张开大口,杀气腾腾,欲要将其吞噬。 那武者倒也不是什么庸手,手段不够的话,根本不可能闯进第三层,扬手一道赤红光芒就打了出去,灌入风龙的大口之中,同时脸色惊骇地身形往后飘去。 轰地一声,那赤红色光芒也不知道是什么攻击,居然直接在风龙的腹中炸开,爆出难以想象的威能,赤红霞光朝四周溅射开来,风龙宛若实体的身躯也是一阵模糊变幻,直接崩散。 “居然敢还手!”战天盟那边,曲长风长身而起,狞笑一声,张开大手隔着老远的距离就朝那人抓去。 一股无形的力量,莜地将这武者束缚,让他无法再往后退去。 驱使风龙秘宝的那战天盟武者见机,嘿嘿一笑,手上大扇再次一挥。又是一头风龙狰狞出动,在电光火石之间就扑到了那布阵之人面前,张口将其吞没。 惨叫之声传出,那布阵之人虽然也有圣王三层境的实力,但在曲长风和其一个同门的联手之下,竟毫无反抗之力,只是挣扎了片刻。便会风龙体内的无数风刃切割成了碎沫。 血腥味冲天而起,断肢血肉满地都是。 而曲长风和他身边的同门在击杀一人之后,立刻将目光投向某一处山包,目光阴冷不善。 那山包处,有三个圣王境武者脸色难看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为首的男子往前一步。厉喝道“曲长风,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我卫火盟弟子有不对的地方,也轮不到你来出手击杀吧,难道你想挑起战天盟和卫火盟之间的纷争?” “嘿嘿,挑起纷争?”曲长风冷笑连连,“少给本少扣什么大帽子,你还不配。你倒是问问。你这个师弟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布阵,其他人答应不答应!” 那说话之人扭头四望,赫然发现山包处所有武者都冲其怒目相视,一脸不待见他的模样,心头一沉,知道自己那个同门的做法算是犯了众怒了。 红烛果成熟在即,居然有人敢偷偷摸摸地布置什么阵法,想取得先手。这如何能忍? 所以就算曲长风口碑不佳,人品不好,这一刻大家却是站在他那一边,或者说,大家都在维护自身的利益。 曲长风一声低喝之后,那各处山包,竟然站起来不少武者。隐隐有要冲他们继续动手的样子。 卫火盟三人脸色大变,也不敢再说些什么,知道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心中痛恨曲长风出手狠辣之余。也是懊恼非常。 刚才那个同门要出去布置阵法,是经过大家一起商议同意的,他们都觉得这个时候是布阵的好机会,却不想一下就被人识破,导致现在立场被动。 再不走的话,只怕真要被人赶尽杀绝了。 一念至此,那卫火盟的弟子点点头道“好,曲长风,我记住你了,杀我同门之仇,来日必定报还,还有你们这些为虎作伥之人,这一刻我们的待遇怕就是你们等会的遭遇,嘿嘿,还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我们走!” 这般说着,竟干脆至极地带着自己另外两个同门迅速离开,头也不回。 见对方如此果断,曲长风也稍显意外,不过他并没有蠢到去追击别人。这个时候离开并不是好机会,刚才他能与自己一个师弟瞬间斩杀对方的人,也是出其不意罢了,他们还剩下三个人,想要全部击杀实在有些不现实。 都是圣王三层境的,就算彼此间实力有差距,也不是能随便揉捏的软柿子。 脸色悻悻,曲长风扫视四周,傲然道“还有谁敢暗地里做些手脚,就休怪曲某人不客气了,重宝即将出世,还希望大家能够遵守规矩,届时各凭实力争抢,否则的话休怪曲某下手狠辣。” 他话音才落,便有人高声喊道“曲少,我刚才看见那家伙不知道偷偷放了个什么东西出去,看样子也是不安好心!” “谁!”曲长风神色一冷,望着说话之人。 “万兽山的人!”那说话之人倒也丝毫不惧,一指一座山包上的五个实力不低的武者。 那五人脸色莜地一变,齐齐怨毒无比地望着说话之人,可那人分明是有意要讨好曲长风,哪会在乎他们的威胁,反而大声道“虽然我没看到那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一种擅长隐匿的妖兽,嘿嘿,万兽山的人都擅于驱使妖兽,这一点大家可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曲长风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望着那五个万兽山弟子,冷冷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为首一个壮汉眉头紧皱,沉吟一阵,忽然笑道“曲少,口说无凭,你该不会真的只凭这家伙一句话就信以为真了吧?” 他显然对自己的手段信心十足,觉得不可能被人看破,所以根本不惧什么,只要没有证据,曲长风还能强行赶人不成?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任谁都看出来了,战天盟这是要提前动手了。 不能毫无缘由地赶人杀人,自然是要找些借口出来的,之前那个卫火盟弟子被杀,是自己活该,谁让他没事跑去布阵的,导致自己性命不保,连带着卫火盟其他几个弟子也受其牵连,被赶走了。 现在这几个万兽山弟子也不知道是真的动了手脚还是被栽赃冤枉,不过没人去帮他们说话。 如今这情况,留在此地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大多数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任由曲长风发威,巴不得他再多赶一些人出去。 一旦留在这里的人少了,到时候争抢红烛果的难度也会小一些。 听那壮汉这么一说,曲长风眉头紧锁,虽然他很想不顾一切地把万兽山的人赶走,可若没有凭证,就这么贸然动手也不好。 “难道曲少觉得战天盟势强力大,就可以不把其他势力放在眼中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海某人可不答应,我万兽山也不是随便哪个可以欺负的。”那壮汉这般说着,神色一戾,体内竟忽然冒出了一只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巨蜂,那巨蜂展翅,嗡鸣之声不绝于耳,数量足有三十多,每一只巨蜂的尾部,都闪烁着一缕寒光,那几寸长短的尾刺居然清晰可见,尾刺漆黑,一看便是剧毒之物,让人毛骨悚然。 不但如此,这海姓壮汉身边的几个武者,也同时放出了自己驱使的妖兽。 那些妖兽个个都是稀罕的品种,每一只都是八阶妖兽,天生具备一些神奇的杀招,或盘旋或匍匐,围聚在五个万兽山弟子的身边,一双双猩红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四周,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便会发起攻击。 “苦王蜂!”在见到那三十多只巨蜂之后,曲长风脸色莜地一变,流露出忌惮无比的神色,咬牙道“好好好,怪不得你如此有底气,原来将万兽山的守山巨蜂带来了不少,看样子万兽山这次是下了血本了。” 那海姓壮汉闻言咧嘴一笑“让曲少见笑了,万兽山弟子只懂驱使妖兽之法,进这流炎沙地,不带点保命的东西怎么行?海某也不想与曲少闹的不开心,如果曲少没有确凿的证据,那就请不要再为难海某如何?海某感激不尽!” 虽然那苦王蜂给海姓壮汉一些底气,但他并不是在这里跟曲长风撕破脸皮,这个时候说些软话,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不过。 曲长风眉头紧皱,看样子似乎也是不想再自找没趣了,有三十多只苦王蜂,真要是强行动手,自己这边肯定会有损失。 不过还不等他说话,一声咯咯的轻笑声忽然传出“想要证据也很简单,让我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正见到琉璃门所占据的山包那边,尹素蝶站了起来,娇媚的脸蛋上洋溢着惊魂动魄的笑容,细柳腰身柔若无骨,芊芊玉手上还拖着一枚鸽蛋大小,灰扑扑的圆珠子。 那圆珠看起来稀松平常,一点不显珍贵。 但是当曲长风看见这枚珠子的时候,眼睛莜地明亮,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d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dan阅读。9 第六十八章 别开生面的交锋 这是一场交锋、一场较量,一场有关于主导地位的讨论。 撇开那有些绮丽的方式,这是一场有关二人力量和底蕴的较量。 在逐渐升温的气氛中,白素贞的面颊泛起瑰丽的艳红,脚趾紧扣又绷直,小腿如同痉挛一般颤抖。 很明显,哪怕是灭世魔身的开创者也无法在肉身的力量和体力上胜过楚牧。在连番的攻势之下,霸气的魔主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被巨浪荡起又落下,完全无法自主。 最终,在楚牧让白素贞转过身,然后拉起她的双手使出一招剑二十二之后,白素贞发出战败的悲鸣,彻底宣称激斗的落败。 但当身体全面溃败之际,精神上的交锋才刚刚开始。 迷离的眼神似是带着水气,朦胧又迷幻,但在眼瞳深处,却是有着深邃的冰冷和执着。 在扬起天鹅般的脖颈发出垂死般的悲鸣之时,无数如丝一般的灵光从二人体内冒出,互相交织。 与此同时,白素贞眼中的冰冷和执着彻底占据眼瞳。 他生渡! 六大魔渡之中,唯有此招鲜少使用,因为这是一招转移精神意志以及记忆的禁招。 当年从冰墓中爬出的白素贞,便是以此招复制了自己的所有,让这世上出现第二个魔主、第二个白素贞。 而此刻,白素贞就是要以“他生渡”修改楚牧的意志和记忆,让他成为自己真正的同道中人。 楚牧太过危险,他的所思所想都超脱常人,这让白素贞都感到深深的忌惮,与他联合虽有可能达成夙愿,但也有可能制造出前所未有的灾劫。 所以,在这一刻,白素贞向楚牧的记忆出手了。 “果然,你这位魔主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降服的。” 楚牧将白素贞的身子拉起,胸膛紧贴着白皙无暇的玉背,下巴轻轻磕在肩膀,凑到精致的锁骨上,低声道。 就如之前所说一般,楚牧想要占有这朵美丽的花儿,所以他发出了邀请,同时他也是知道白素贞必定会答应。 在那双眼瞳之中,楚牧已经看到了白素贞答应的未来,以及此刻之事的发生。 “赌上你我谁占主导的博弈,现在开始了。”白素贞以清冷的声音淡淡道。 灵识的交融开始,延续两百年时间都未曾黯淡的执念灌输入楚牧的元神之中,一层层记忆的覆写开始。 她并未打算将自己的记忆完全转生,但楚牧的人格必须修改。 “你会成为本座真正的同道中人,陪本座走到夙愿的终点。” “这么有自信吗?”楚牧轻轻舔舐着修长的脖颈,呼出一团团暧昧的热气。 顺带着,他还顶了顶。 但是没有用! 化神境炼化全身血肉意志之后,武者的身体就全数交由心灵主掌。肉身的欢愉若无法掩盖心灵的冷静,那么哪怕动作再激烈,也无法让对方产生一丝悸动。 先前是白素贞主动沉浸于欢愉之中,而现在,是心灵的冷静占据主导。 “单纯的肉欲,无法动摇本座的心神。”白素贞发出自信的回答。 “然而,若你当真有自信,现在就不会将时间耗费在话语上了。”楚牧谑笑道。 他的心灵就如同深渊一般不可窥探,任凭白素贞如何施为,都无法改变深渊,无法动摇深渊。 而当她注视深渊之时,深渊也在注视着她。 “他生渡”确实是一种极为特殊也极为强大的秘法,但凡事有利有弊,“他生渡”这等特殊的秘法也有着致命的缺陷。 “他生渡”的影响,是双向的。当白素贞在影响楚牧之时,她自身也面临着被楚牧影响的风险。 就如同原著中,白素贞手下的叛徒经王以“他生渡”夺舍紫衣老大,却被紫衣老大反向占据了主导地位一般。 “成为我的所有物吧。” 低语声中,如洪波怒浪一般的欲念顺着二者的联系侵袭而至,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白素贞的心灵。 本来已经恢复冷静的娇躯不自觉地再度绷紧,清冷的面容不由微微扭曲,仿佛在强行忍受着某种难以压抑的冲动。 然而负隅顽抗终究难以持久,在接连不断的攻势之下,继躯体上的落败之后,白素贞的心灵 ——大败! 无尽的狂流涤荡她的身心,她彻底迷失在完完全全的大自在中。 与此同时,楚牧的双眼一片漆黑,微弱的光芒中,他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逐渐扩大,渐渐将山洞中的黑暗也尽数吞噬容纳。 继斩杀隼人天隐之后,十魔之一的白素贞,被楚牧斩于身下。 通过和白素贞的交流,楚牧在灌输元极摩诃的同时,也在覆盖白素贞的意识,让这位魔主变成自己的形状。 这一场交锋,终究还是楚牧赢了。 ························ 中华阁内,仙风道骨的徐福捋着长须,沉吟深思。 就在刚刚,他被自己的后人无名唤来此地,然后就听到一个不啻于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无名,他打算以神龙为饵,钓出十魔图中剩余的魔头。 神龙可说是四大瑞兽之首,其龙元可以让凡人拥有不老不死的生命以及无比强大的力量。 在原著中,完整龙元的七分之一,就足以比拟凤血,更有激发潜能乃至开发灵智的功效。 徐福,也就是帝释天,他多年来一直对龙元怀有觊觎,只因凤血可以长生不死,但无法不老,和神的长生不死十分相似。 徐福经历千年时光,已经开始衰老,他日常都以千年玄冰冻体,以此延缓身体的衰老。 唯有得到龙元,徐福才能从长生不死变成不老不死,并且成为当之无愧的帝释天,众神之首。 “老夫记得,唯有在十个甲子一度的惊瑞之期,神龙才会现世。算算时间,惊瑞之期差不多还有九年吧?”徐福沉吟道。 他在上一个惊瑞之期就打过神龙的主意,但被神龙打得抱头狗窜,全靠凤血才苟得一命,所以对于时间的把握很是精准。 按照徐福的计划,下一个惊瑞之期,他会凑齐七把世间顶级的神兵利器和七大高手,一举屠龙,让他享受真正的不死。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谁也不会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数年时间里,天下大变,现在徐福都快混成正道栋梁了。 “神龙会在惊瑞之期现世,但这并不代表非惊瑞之期,神龙就不存在。” 无名摇头道:“十个甲子一度的惊瑞之期,是大地精气最为旺盛的时候,这一天天地反转,阴盛阳衰,身为至阳瑞兽的神龙会因此变得而虚弱,难以抵抗阴气,需潜龙出渊,翱翔于九天。它的现世,是无奈之举,是必然。但这神龙在其他时间潜伏,却非是必然。” “笑三笑前辈能够以瑞兽之身引出神龙,我们并不需要等到惊瑞之期行动。” 原来还有这一招! 徐福感觉自己长见识了。 同时,他也在内心深深忌惮于老怪物笑三笑的存在。本以为自己就是这世上最长寿的人,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世间竟然还有藏得更深的老怪物存在。 想到自己曾经浪遍天下的时候暗地里一直有个老怪鬼鬼祟祟地盯着,徐福就不由背脊发凉,杀机内蕴。 当然在表面上,徐福杀机不露,一副大为欣喜的模样,“原来如此,笑三笑前辈果然不愧为隐世高人,竟然还能如此施为。如此的话,老夫就放心了。” “对了,无名啊,你说的十魔,现在找出几人了?” 对于十魔的存在,徐福也一直暗自留心,因为他猜测,自己可能、也许、大概也是十魔之一,毕竟他也是学过万剑归宗的人。 所以一直以来,徐福就在隐藏根底,生怕自己的身份被无名看穿。 无名看起来对徐福极为信任,闻言会回道:“如今十魔已然确定有秦霜、隼人天隐、魔主白素贞,我那逆徒剑晨,以及当日在拜剑山庄昙花一现的神秘人。这五人已然确定是十魔。” “另外,笑三笑前辈曾说他有一逆子,可能也是十魔之一。剩余还有四人未曾确认。但只要跑出诱饵,这些人十有八九都会出现。” 以神龙为诱饵,钓出十魔,这便是无名的计划。徐福以己心度量之,其余四人基本是肯定会出现的,毕竟这是不老不死,世间又有几人能够拒绝呢? 反正徐福是完全拒绝不了的。 肯定这计划之余,徐福也是心中暗惊。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能够确定自己就是十魔之一,那个神秘人就是自己。 ‘好在本座有先见之明,提前打入了无名这一方。且看本座以逸待劳,看鹬蚌相争,得渔翁之利。’ 徐福心中揣思,深深得意自己先前的决定。 谁能想到,自己这敌人会主动打入敌方呢? “不过到时候,还需仰赖前辈多加援手了。”无名抱拳请求道。 “义不容辞。”徐福笑道。 谁也不能阻止正道之光帝释天痛击魔道中人,这一次他要将那些魔头尽数铲除。 第六十九章 再遇武无敌 无名的动作很快。 在定计之后,他和帝释天便立即在明处和暗处分别散布两个消息,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这两个消息,放在明处的是剑界的消息。 无名放言,将在海外某处岛屿上开启剑界,号召天下剑客齐聚于海岛,共襄盛举。 剑界乃是剑客梦寐以求的世界,有史以来唯有最为顶尖的剑客才能感应到剑界的存在,但想要进入剑界却是比感应剑界更为虚无缥缈。 虽然在楚牧看来,剑界就是一个囚笼,但在世间其他剑客眼中,剑界却是剑客的至高圣地。 这一消息,也不知让多少隐世的剑客再度入世。 暗处,则是由天门负责。这一个由帝释天搜罗高手建立的势力于无人可制的阴影处扎根甚深,仅仅是三天时间,就已经让神龙的消息在暗处发酵,为高手所知。 不老不死的生命,无可匹敌的力量,神龙的存在挠到了所有武者的痒痒处,但凡有野心的武者都对这龙元的存在充满渴望。 而神龙,也在海外。 一时之间,出海的江湖人士数不胜数,或是为了剑界,或是为了龙元,大半个天下的高手都为此而动,至于其他凑热闹的龙套就更是数不胜数了。 天下会,湖心小筑中。 刚刚从少林寺回来,又和这一边的正牌夫人幽若外加侍妾冷胭春风一度的楚牧起身,从粉颈玉腿的纠缠中脱离。 他沐浴一番后换上一身黑衣,恍如幽灵一般飘出小筑,登萍踏水飞过湖泊,来到天山之巅。 刚一到此,泥菩萨便忍不住摆手道:“帮主且止步,再往前,老夫身上的天毒就要再度复发了。” 楚牧和泥菩萨皆是身中天哭经的诅咒,但和楚牧不同的是,泥菩萨为诅咒所累,日夜遭天毒折磨。 而楚牧则是以原始魔身吸纳了一切,将诅咒同样吸收,如今整个人都是不祥的源体,一靠近泥菩萨就可能引发泥菩萨体内的同源之毒。 楚牧闻言,脚步一顿,站在数丈之外道:“江湖上的传言,泥菩萨你该是知晓了吧?我且问你,神龙是否能够提前出世?” 对于无名想要开剑界,这一点楚牧是早有预料,所以在听闻消息之后也不惊奇,但另一消息却让楚牧有些坐不住了。 原本以为还要等九年的神龙竟是能够提前出世,不得不说这一消息相当劲爆。不管是真是假,楚牧都要亲自前去探查一番。 “无论真假,帮主都是要去的,不是吗?就算不为神龙,光是剑界也足以让帮主前往了,”泥菩萨道,“不过有一点老夫要提醒帮主。四大瑞兽皆有气数,杀之不祥,你已经亲手杀了火麒麟,若再杀神龙,恐遭天谴。” “我就怕天谴来的太迟、太无力。”楚牧却是轻笑道。 他做了那么多,一步步加深自己身上的邪气恶孽,不就是想要以此精进原始魔身吗? 若是屠龙能够让他的原始魔身进行第二变、第三变,乃至凝聚真身的第四变,那么这条龙,楚牧是屠定了。 “看来这一次,我是必须出海了。”楚牧拂袖道。 说着,他便要去吩咐丑丑,开始准备行程。 泥菩萨坐在小亭里,遥遥劝道:“神龙出世,乃是因为十个甲子一度的惊瑞之期。那一日天地反转,大地精气将会前所未有的强盛,使得代表天地至阳的神龙无法蛰伏,彼时的神龙将会处于最弱的状态。但此次传闻若真,神龙的力量会处于最为强盛的阶段,帮主还需小心。” “我期待着一会神龙的强大。” 楚牧的声音遥遥传来。 三日之后,东海巨鲸帮驻地外。 丑丑擦着额头的冷汗,在一艘大轿外禀报道:“帮主,巨鲸帮的船只连日来送人出海,已经只剩一艘小船了。” 说话之时,丑丑冷汗直流,完全没有止住的趋势。 只因上一次拜剑山庄之行后,楚牧便让丑丑派人盯着巨鲸帮,若巨鲸帮有所异动,需及时禀报。 这一次巨鲸帮船只不足,丑丑却没有事先收到消息,说浅一点是他准备不足,说深了,便是他没办好楚牧交代的事情,没能时刻关注巨鲸帮的一举一动。 若是当真对巨鲸帮上了心,又怎会不知巨鲸帮这两天的船只都派出了呢?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丑丑这时才两股颤颤,有着大难临头之感。 不过轿中的楚牧却是对此不太在意,只听他道:“也不知该说杜野是有孝心好还是不怕死好,明知我和无名敌对,却还是派出船只为无名做事。这人啊,总是有些认不清形势啊。” 巨鲸帮帮主杜野乃是无名首仆七海龙王的弟子,巨鲸帮也是七海龙王所创。 在上一次拜剑山庄之行,楚牧就发觉巨鲸帮和无名有所牵扯,不过他那时忙着其他事务,倒也不曾对巨鲸帮太过上心。 只是没想到他不上心,巨鲸帮却是非要凑到他眼前,明摆着给无名办事。 “真是作死啊。”楚牧淡淡道。 这天下会的势力楚牧实际上并不算太过上心,只要不碍到他的眼,一些事情楚牧也懒得在意。 但若是碍到了他,那就需要享受一下魔中之魔的杀心了。 说到这里,楚牧便打算让神将去收拾一场局面,将杜野和七海龙王的人头提来。 不过正当他要下令之时,一道身影便带着飞扬的尘土划空而来。高速移动所带起的劲风甚至令随行的一流高手都难以站稳脚跟,如龙如虎的气势让炽盛的火雷罡气和杀伐无算的魔刀之势同时出现,护卫在大轿两旁。 “秦霜!” 魁梧的身影如泰山一般落地,轰鸣声中,低沉的声音响起:“时期将至,你想去哪里?” 来者,正是和楚牧有着三个月之约的十强武者武无敌。 距离约定好的日子也就只差十来天了,要是错过了今日,怕是还要再等一年,这武无敌可等不了。 说起来可能有点不好意思,武无敌最近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女子,打算给武家开枝散叶了。要是在解开血咒之前就有了子嗣,那难保血咒不会遗传到还没影的孩子身上。 所以武无敌迫切需要解开血咒。 “原来是武兄啊,”楚牧在轿中道,“答应武兄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忘。只是你我交锋的地点,却是要换一换。” 武无敌闻言,哪还不明白楚牧的意思。 “你想出海?”一双浓眉凝起,武无敌身上的气势更盛,“不行!” 出海一行变数颇大,武无敌绝不容意外发生,听闻楚牧之言后,他立即便是气机一提,巍峨如山的浩大压力向着前方倾轧直下。 神将和邪皇见状,皆是上前一步,欲要抗下这气势。 邪皇面上正邪之气萦绕,双目开合之间,已是魔刀起势,无形的刀意带着犹如炼狱一般的杀机出现。 神将则是直接爆起了血红色的罡气,霸道的雷火给他披上一层血红的气焰。 然而武无敌只是挺身而立,身上气机勃发,一股荒古凶恶气息骤然冒出,一股汹涌无比的罡气携开天辟地之势凝聚出狰狞的虎形,烈烈之势,竟是如泰山压顶一般镇压二人,令二人完全难以抗衡。 “咦?” 轿中的楚牧惊咦一声,眼中字体变幻,一幕场景出现在眼中。 只见那画面中,武无敌身背巨大的铁匣,身上之势凝聚成虎形,带着两只狭长尖牙的剑齿虎犹如活物般凝视过来,磅礴又苍莽的气息,令人恍如回到远古,直面原始时代的凶恶食者。 无天剑虎诀。武无敌竟然提前打造出来天道战匣,并且创出了无天剑虎诀,他什么时候去的九空无界,又是哪来的时间打造的天道战匣? 楚牧对于这突发的状况,既感惊讶又觉惊喜。 在原著中,武无敌乃是在三十年后与手持大邪王的绝心一战,被大邪王之能卷入九空无界,于那精神世界中突发奇想,创造出可与自身武道配合的兵器。 其后,又历时三年,这才打造出能藏五兵的天道战匣。 而现在,武无敌不只提前了三十年悟通了武道关键,甚至于还打造出了天道战匣,这超乎预料的变化让楚牧惊讶,而他突然增长的实力,则是让楚牧惊喜。 若是武无敌还停留在原地,那十天之后和他的一战也未免太过无趣了。 现在的武无敌,才有资格和实力突飞猛进的楚牧当对手。 这时,武无敌的气机已是攀升到巅峰,那狰狞的剑齿虎完全由罡气凝聚成形。狂烈的气息,嚣狂的斗志,霸烈的无敌之势,武无敌的强悍令神将与邪皇难以招架。 不过轿中的楚牧却还是安之若素地坐着,全然不对武无敌的进逼有所反应。只因在这一刻,他又看到了新的发展。 “请夫人出手。” 楚牧发出了没出息的叫唤。 “薄情的男人啊,之前和妾身浓情蜜意时都不喊一声夫人,现在想到喊了。” 一袭白衣如飞仙一般飘然而来。 第七十章 宣化号 纤柔的手掌一带,呼啸的冰风席卷,天寒地冻的阴冷之气如江河怒流,滚滚而来。 此招,正是六大魔渡中的雪渡。 至阴至寒的气机甫一出现,便令地面覆上一层寒霜,若是将人席卷入其中,怕是瞬间便能将人生生冻毙。 武无敌惊见此招,也是不敢小觑,但他也未曾有退却之意。 “剑河雪涌。” 气机一振,背后的天道战匣发出一声“锵啷”,数十个零件自其中喷射而出,自信组合成天命强剑,落入武无敌手中。 武无敌执剑纵斩,剑气如雪涌般一往无前,汇聚成剑河滔滔,与阴寒冷流正面碰撞。 “轰” 两股潮流轰撞,剑气、寒气四处飚射。武无敌脚踏“速水无痕”步法,步法强进三丈,视乱流如无物,在其中轰然撞出一道缺口,天命强剑纵横无忌,一剑之下翻飞的劲风,甚至令方圆丈许之地空气爆成气团。 然而白素贞亦非是吃素的,面对武无敌的强攻,这一女子毫不退让,指掌间弥漫赤红罡气,如同雷电般爆裂的掌劲直接迎上天命强剑。 两强相接,强盛的气机碰撞,神将和邪皇皆是面色丕变,他们二人在这一瞬间都能察觉到这两招接触产生的余波,足以让周遭所有天下会帮众死于非命。 关键时刻,武无敌却是陡然剑锋一转,步踏奇门步法纵走,须臾间便是连退三丈。 强势的十强武者竟是在此刻退却,这一景象着实让人惊讶,但看到突然出现在白素贞身周的幽绿剑气,那武无敌会有所退让也不算惊奇了。 幽绿剑气在空中划过诡奇的弧度,弹射出种种曲折的剑路,紧追不舍,接连轰击在天命强剑上。 武无敌以剑化圈,剑光如水银泻地般严密,将剑气尽数拦下,手中长剑却是在接连的碰撞中染上了一丝幽绿色彩,一股邪异的剑气开始在天命强剑上附着,令武无敌直感手中之剑再非自己一般。 “哼!” 他突然了冷哼一声,一掌拍在天命强剑上,将这长剑直接拍成一堆零散的零件。 紧接着,气机牵引,零件组合,变作无二大刀,一刀斩开随后而来的剑气。 “分解长剑,顺带着祛除玄阴剑气,紧接着动念之间化成大刀。” 楚牧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白素贞身旁,伸手将玄阴剑气招回,道:“当真是巧夺天工啊。” “看来武兄已经去过九空无界了。” 楚牧背后背着的金匣微微颤动,那是里面的大邪王感应到了宿敌的气息,正在蠢蠢欲动。 开启九空无界的钥匙有两把,其一是金匣里的大邪王,其二,便是武家的家传神刀,代表至善的天命刀。 武无敌的大哥武天下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失落的天命刀,现在看来这刀已经被找到了。 武无敌正是以天命刀进入九空无界,创造出和自身武道相配的天道战匣,并且依照构思在现实中打造出兵器的实体。 因为有天命刀在旁,可以随时进入九空无界拟化战匣,所以武无敌并不需要三年时间摸索,完全可以直接将战匣打造出来。 “至阴至邪的剑气” 武无敌盯着楚牧身周若隐若现的剑气,心中隐隐有所忌惮。 他本以为自己打造出天道战匣,更创出更强的无天剑虎诀,已是足以压过楚牧,却不曾想在他突飞猛进的时候,对方也没在原地踏步。 再度相见,楚牧的实力精进超乎了武无敌的预料。这让武无敌没法再用强逼的方式制止楚牧出海了。 单是一个楚牧就足以让武无敌难以估算胜率,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同样深不可测的女人。 “约定,是否还作数?”武无敌握紧无二大刀,缓缓道。 若是楚牧敢说不做数,他便一刀劈爆楚牧的狗头。 若是还作数,那便一同出海吧。 武无敌也不是一根筋的莽夫,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做出一些退让的。 幸好楚牧没有把事情推到不好的一面。当发现武无敌有所退让之后,楚牧当即道:“自然是作数的,只不过地点换一换而已。对于人人向往的剑界,还有四大瑞兽之首的神龙,武兄难道就不感兴趣吗?” “神龙的消息未知,这剑界之事应该是真实无误的。” 对于剑界和神龙,武无敌毫无疑问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只不过这感兴趣要排在武家血咒之后。 不过如今既然无法阻止楚牧出海,那么这兴趣自然就前进了一个序列,排到前头来了。 去海外,解血咒,还有见识神龙和剑界,这不是双倍,乃至三倍的快乐吗? 不得不说,武无敌心动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出海的船。总不能让楚牧这些人一路用轻功跑过去吧? “嗯?” 下一瞬间,楚牧目光微动,直接转身看向大海。 只见海平线的尽头,一艘大船乘风破浪而来,挂在船头的旗帜,显示着这艘大船的所属。 宣化号。 这是一个来往于中原和东瀛,以两方贸易为主要业务的神秘商号。 说它神秘,乃是因为这商号看似普通,实际上却暗中掌握着东海的大部分海权。无论是出海的正规商人还是走私商,无论是伪倭还是真倭,凡是在东海这一片吃饭的,都得听宣化号的命令。 另外,据天下会的情报所诉,宣化号上高手众多,七位当家皆武功高深,难知深浅,商号里的高层也全都具备不俗的实力。 总而言之,这是一块硬骨头。 正是因为宣化号的存在,天下会在海上的势力才一直未曾扩散开来,朝廷才一直未曾向东瀛出兵。 否则之前东瀛天皇死的时候,楚牧早就派人去打前锋了。 “我们的船好像来了。”楚牧看着那艘大船一路向着巨鲸帮的港口而来,轻笑道。 在他和其余众人的注视下,大船终于来到港湾,船首站着的两道身影也在同时进入众人眼中。 “可是天下会秦帮主当面?” 其中一个秃着头,脑袋上还有一道缝合线,眼睛一睁一眯的古怪中年人抱拳大喊道:“在下宣化号六当家卜象山,奉大当家之命,来接秦帮主出海。” “卜象山,宣化号的六当家,擅长回天方术,精通天、术数与命理等玄学之术,也算是以为术道高手了,当然比起泥菩萨来还差了些。” 楚牧随口道出此人的底细,并向武无敌道:“武兄,请吧。” 他就如这艘船的主人一般,请着武无敌登船。 紧接着,大船靠岸,天下会的帮众直接登船,开始接管这艘大船。卜象山和他身旁的白发中年人看起来颇有意见,但在楚牧登船之后,卜象山立即便叫人通知船上人员,好好配合天下会的帮众。 “这位六当家,似乎有些怕我啊。”楚牧带着饶有趣味之色,看着这为首的两人。 除了六当家之外,还有一个有着古铜肤色,一头白色乱发的中年人。这人一脸冷硬的站在卜象山身旁,看起来犹如一个铁打的雕像一般。 “还有这位,”楚牧将目光转到此人身上,“这位应当便是贵商号的七当家吧?说实话,看到这位,我就不由想起我那离别已久的好师弟,这天然卷的乱发还有好像天下人都欠他钱的冷脸,当真令人怀念啊。” 带着戏谑的哂笑,楚牧说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云师弟。 这本是一句难说善意的话语,但落在这位七当家耳中,却是让他心中激起千层浪,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际上已是心潮难抑。 他和步惊云,确实有着一分渊源。 卜象山察觉到了七当家的不平静,为了怕这七当家作死冒犯楚牧,他当即闪身挡在七当家身前,对着楚牧谄笑道:“秦帮主乃是九天真龙,我等心有所惧,也是正常的。大当家有言,若帮主有意,这艘船就送予帮主了。” 算命的基本功就是看相,卜象山作为此道高手,看相的本领自然是不差的。 正是因此,他才能在见到楚牧的第一眼就看出楚牧的面相有多险恶,知晓有此面相的人有多不好惹。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是那位神秘莫测的大当家,单论面相,也是绝对不如眼前这位凶险的。 “是吗?那我可要当面谢一下贵商号的大当家了,不知道大当家可在?”楚牧问道。 卜象山急忙回道:“大当家有言,等到了剑界开启之时,他定然会亲身一见帮主,帮主见谅,见谅哈。” 看着平日里清高的六当家如此这副作态,七当家也是明白眼前这人有多难惹。他默不作声地后退一步,向楚牧行了一礼,默默站在卜象山身后,恍如一个随从。 “我很期待和大当家的见面,”楚牧含笑道,“武兄,夫人,入舱吧。” 武无敌漠然行过二人,径直走入舱房。 白素贞一双凤眼打量二人,意味莫名地轻笑一声,和楚牧并肩而行,同样进入舱房。 接下来,天下会的帮众接管大船的每一处地方,并且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 同时,岸上的巨鲸帮驻地燃起大火,一场屠杀正在进行。 第七十一章 哟大魔神 半个时辰后,神将带着一声未散的刺鼻血气赶上大船,径直去向楚牧汇报。 那浓郁的血腥气还有无情的杀意,让船上的卜象山和七当家心中凛然。 就连一个随从都这般强悍了,为首的两人,还有被楚牧重视的武无敌又能怎样的实力呢? 还是那一句话:深不可测,不可估量。 神将对二人的心理活动全然不在意,他在登场之后便今日其中一间宽阔的大厅,向着楚牧汇报了巨鲸帮的情况,随后犹如一尊铁塔,静静站在一旁。 当初在木人巷密室的一场交锋,白素贞大败,受到了楚牧的反噬,已经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而在她成为自己人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以“他生渡”洗脑了神将,让神将成了真正的工具人。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神将这家伙是个痴恋白素贞义女雪缘的痴汉,偏偏雪缘的面容又和白素贞极为相似,对于这样的痴汉,白素贞觉得怎么着都不能放过,必须洗脑。 于是乎,新鲜的工具人就这般诞生了。 “巨鲸帮的鲸鱼也都出海了,七海龙王亲自出马,带着二十只巨鲸出的海。” 楚牧听完神将的汇报之后,道:“听留下的活口说,一同出海的有不少高手,其中不乏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看来无名这一次是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了。” 以龙元、剑界为饵,还带着大量的好手出海,这一仗无名要是败了,那么即便他能逃出生天,也只是孤家寡人了。 而且若当真给楚牧得了龙元,那么即便是笑三笑那老怪物,也万万不可能再是楚牧的对手。 无名这是要将自己的筹码全盘押上,和楚牧最后赌一把了。 “我有预感,此战之后,我将达成我一直以来的愿景。” 楚牧徐徐吐出一口气,眸中闪过一道黑芒。 将原始魔身推升到第三变顶点,接着凝聚真身之际逆转原始魔身,重塑功体为元始道体,这便是楚牧为自己规划的道路。若是此法能成,主世界的真身之法也算是有了一个前景,可以着手蜕变了。 在那之后,也不过是一边蜕变一边继续摸索前路,有昆仑镜在身,楚牧终究是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穿越中走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子的。 此战对于楚牧来说,至关重要。 “妾身会助你完成的,”白素贞挽住楚牧的臂膀,倚靠过来说道,“你的事情便是妾身的一切。” 精神交锋的落败让白素贞成了楚牧的附属物,她虽有自主意识,但所行的一切都是只为楚牧一人,这也是她落败的代价。 此刻,光是倚靠着楚牧,这位魔主就感到一阵阵的满足。 正当白素贞享受这二人相处的时光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呵斥:“喂,你,做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求饶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除了被打扰到的白素贞有点不满以后,也没什么其他特别的。 就算是白素贞,她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怒。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却让楚牧起身走了出去。 白素贞见状,颇感好奇,也在随后跟了上去。 走出大厅,便能见到远处一个天下会帮众正在训斥着这艘船的一个船夫。 那船夫看起来精瘦精瘦的,虽貌不惊人,但看那身形,气力当是不小。不过除此之外,他就没什么别的特点了,身上也就有一把蛮力,除此之外一丝功力也无,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通人,却引来了楚牧的注视,让他饶有兴趣地打量。 许是察觉了楚牧的视线,那向着帮众告饶的船夫向着楚牧看了一眼,然后就如吓到了的鹌鹑一般,紧缩脖子低着头,不敢多看。 那帮众也察觉到了楚牧和白素贞的出现,急忙向楚牧行礼道:“参见帮主。” 随后他禀报道:“帮主,此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船舱,属下正在审查此人。” “不必审查了,”楚牧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船夫,道,“不过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就算有什么鬼祟,又能做到什么呢?人人都说我天下会行事霸道,但再怎么霸道,也不至于拿普通人彰显霸道。” “是,帮主。” “谢帮主,谢帮主!”那船夫也是连连谢道,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不过啊,很多时候,不能高兴得太早。 “不过,”楚牧马上就话锋一转,道,“此人让我的夫人不开心了,不得不惩,就罚他···e·······就罚他去清理夜香吧,免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惹夫人不开心。” 夜香,粪便的文明用语,古时候会有专人在半夜每家挨户收各家的马桶中的粪便,故有“倒夜香”这一词语的出现。 所谓清理夜香,自然是在这艘可载百人的大船上洗粪桶了。 这也算是小惩大诫,充分凸显了秦帮主的仁善之心以及有错必罚的原则,在场的人都觉得秦帮主十分仁慈,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怕不是要让这船夫喂鲨鱼了。 在这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还有人比秦帮主更仁慈吗? 你看那船夫,都激动得眼红,马上就要落泪了。 “谢帮主!”船夫狠狠点头道。 “好好干。”楚牧带着笑容,看着船夫前去执行工作,并且还鼓励道。 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未散,船夫都走了好一会儿了,那笑意还挂在脸上。 “这船夫有什么特殊的吗?”白素贞见状,不由问道。 “你发现了?” 白素贞说道:“就在刚刚,妾身感应到了一丝至阴之气。这船夫看起来一点武功都没有,但身上却疑似有某种至阴的宝物在身,这是一大疑点。另一大疑点,你对他的态度有点特殊。对于你来说,休说是船夫,就连那些个一流高手,在你眼中都和蝼蚁无异吧?” 楚牧能够眨眨眼就让普通人暴毙,也能一眼让一流高手殒命,对于他来说,高手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两者的地位在他眼中都是平等的。 他的行动,本身就透着特殊。 “啧啧,看来这一位的演技着实不怎样啊,”楚牧怪笑道,“你说的没错,他却是不一般。我也没想到,大当家的这位兄长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 宣化号大当家,真名“笑傲世”,有一同胞兄长“笑惊天”,自号“大魔神”。 大魔神这名号虽然怎么看都有一种中二意味,但他本人确实有着魔神般的实力。 前提是——在晚上。 大魔神修炼的正是“混天四绝”。他在此功上浸淫多年,造诣远比楚牧要深得多,强得多,可说是已经将混天四绝这门绝世外功的威能推衍到极致。 但奈何,他本身的路子却是有点走歪,阴阳失衡。 在晚上,笑惊天是毫无疑问的大魔神,尤其是圆月的月华之下,他拥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但在白天······ 他就是一只弱鸡。 烈阳会将他的功体削弱到极致,不单是真气,就连体魄也会在日光下变得和普通人一般。 白天的大魔神,就是大弱鸡。 而刚刚那位船夫,就是白龙鱼服的大魔神。 “他身上那件至阴的宝物可以提供给他足够的阴气,让他在白天也保持一段时间的全盛实力。不过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主动使用那件宝物,这对于他来说毫无疑问是十分不值得的。” 楚牧带着促狭的笑容道:“所以现在大魔神只能去做个快乐的掏粪男孩。” 自号魔神的笑惊天,一心推动千秋大劫的幕后推手,这样的人物被逼着去乖乖掏粪。虽然这种行为有些没格调,但毫无疑问,能让人很愉悦。 至少现在,楚牧愉悦了。 不过到了晚上,就未必了。 当晚,明月当空,月光普照。 一道身影凌月而立,如同夜叉一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行驶的船只,眼中释放出冰冷彻骨的寒光。 魁梧的身躯投射下庞大的阴影,滔天气势倾轧下,就连海浪都在此刻失去了声音,船上的人员更是一个接着一个失去了意识,瘫倒在地。 只需要一个引子,一个契机,山洪般的杀机便会瞬间爆发,大魔神的怒火会倾泻而出,将一切毁灭殆尽。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下,楚牧携夫人施施然走到甲板上,向着凌空的魔神打了个招呼。 “哟,大魔神,你掏完粪了吗?” 契机来了。 “轰——” 滔滔之势瞬间倾泻,空气发出洪水般的轰鸣,杀机充塞天地。 月光下,那道魁梧身影再度拔高三分,经络外扩,在纠缠的肌肉上形成血红色的突起,须发皆是一片赤红,如火焰般张扬。 大魔神的双眼周围,一道道血红色的经络突起,衬得满是杀机的眼瞳更显狞色,也让面相更为恐怖。 此时的笑惊天,不管是外表还是实力,都如同魔神一般,可怖可畏。 ‘龙龟的精元,完全激活了,这和白日的弱鸡气息有着天与地的差距。’楚牧感受着那和麒麟精元相呼应的气机,心中生出强烈的觊觎。 第七十二章 大当家 江湖之中,能静立水上不沉者,已是顶级高手。而似神将、邪皇这些个凌驾于顶级高手之上的武者,可以绝强功力悬浮于水上一尺处,恍如神仙中人。 可似这般的表现,比起如今大魔神那御风凌空的实力,那又不是不知相差多少。 ‘大魔神虽然阴阳失衡,白天恍如一个普通人,但也正是因此,他的实力在夜晚会因为月华而超越极限,单论战力,月下的大魔神还要胜过阴阳平衡的混天四绝修炼者。’ 楚牧心中估量道。 正道有正道的好,左道也有左道的强。走入左道的大魔神固然有着致命的缺点,却也因此获得了月下战神一般的补正。 “除了那老鬼,你是第一个令老夫如此愤怒的人。” 凌空而立的大魔神露出一丝狞笑,“秦霜,受死!” 身影下沉,直如陨石落地,骤然降临的压力竟是让整艘大船深深下沉,使人不得不怀疑,是否单凭这压力,就能让这艘大船沉没于海底,让所有人葬身于深海。 这深厚的功力,甚至还要胜过如今的楚牧,便是和当日的笑三笑相比,也是相差不远了。 “九天玄风。” 如魔神般的身影踏着罡风加速下落,膨胀的罡风令周遭海面都在这一刻陡然下沉。 但在同时,船上的楚牧亦是微微抬头,目光激射出实质化的气劲,风云之势顿时交汇,正是摩诃无量! 两股绝世之力一上一下正面碰撞,风云之气形成漩涡,直面压下的罡风,比之惊涛骇浪还要澎湃的气劲波流生成,海上生波,整艘大船都在此刻摇摇欲坠。 “轰——” 雷鸣般的轰爆声中,气流如怒龙一般席卷,顿时掀起十丈高的巨浪,轰然拍在大船之上,但在同时也有巨大的气罩笼罩整艘大船,让船只破浪伏波,方向不变地向着前方驶去。 “大魔神,如此实力,可无法让我受死啊。若你仅止于此,还是老老实实去掏粪吧。” 楚牧站在船头,身形不动,却有数百道身影在虚空中出现,拳、掌、腿三绝从四面八方轰向大魔神。 摩诃无量的力量被他完全掌控,他操纵天地灵气化形,令眼前出现万分玄奇的景象,浩浩荡荡的元气身影恍如真人一般,天霜拳、风神腿、排云掌的劲力无孔不入、无所不在,一波接着一波轰击着魔神般的身影。 再度听闻“掏粪”二字,大魔神更是怒极,身上的肌肉暴鼓,突起的血色经络犹如虬蛇一般扭动,给人以一种心悸之感的同时,也彰显出强大的力量。 只见大魔神横空爆起一团气劲,推动着身形飞掠,双拳之上的罡气扭曲窜动,化作狂雷紫电,随着拳锋轰出,两道雷光划空轰掣。 这若是被击实了,这艘大船怕是会瞬间报销,船上除了少数人以外,绝大数人都会被直接轰成肉酱,以血色染红海面。 但在楚牧的操纵之下,那一幕却是完全不可能会发生的未来。 罩住整艘大船的气罩,扩张,化作鲲鱼一般的巨大的形态,一个弹动,船只跃离海面,鱼跃向前,恰恰好脱离拳劲的轰击。 在妙到巅峰的真气控制之下,这艘大船如同化作了楚牧的肢体,随他心意而行,避开攻击,乘风破浪,一路前行。 这极度灵活的姿态让大魔神眼角不断抽搐,身形在空中爆发一个巨大的气团,如彗星一般直向那灵动如鱼的大船扑去。 拳劲隔空攻击无法触及,但若亲身降临,大魔神有自信在瞬间便让这船支离破碎。 “呵。” 船首的楚牧轻笑一声,化作一道青烟,骤然闪烁,出现在半空,掌劲席卷风云,刹那间的景象如呼风唤雨,但在须臾间,一切异象消失,尽数回归一双碾碎一切的肉掌之中。 双掌前推,无形的风,至柔的水都被掌劲尽数碾碎,巍巍掌势迎上如彗星袭地一般降临的魔神,四掌相对,惊天的力量在瞬间碰撞,却无半点声势发出。 楚牧的双眼此刻再度被深渊一般的漆黑覆盖,虚无的阴影笼罩全身,任凭气劲如何强烈,都在接近身周之时归于虚无。 他双掌发力,沛然而柔和的掌劲将掌力顿消的大魔神反震而出,身影划空,突然低吟一声。 “嗡——” 空气发出嗡鸣,荡漾于一圈圈波纹,海面上冲起的浪潮瞬间遭到压制,空气中弥漫的水气也在此刻被荡清。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夜色之中似有一道帷幕被撤下,一艘巨舰竟是突兀出现在一里之外。 相较于楚牧等人乘坐的大船,这艘巨舰大了整整三倍有余,行驶在海面上就如一座山在飘浮一般。 这等庞大的体积,休说是一里,便是五里之外也完全不会被目光遗漏,但它就是硬生生驶到一里外才出现。 若非楚牧出手,怕是要等到巨舰近在眼前,才会真正现出行迹吧。 “宣化号。” 楚牧落在大船顶部,目光跨越一里之地,直直锁定巨舰上的一道身影,“大当家。” 这艘巨舰正是属于宣化号,且还是这一商号的主要根据地。而被楚牧锁定的那道身影,正是宣化号的大当家,大魔神的亲生弟弟——笑傲世。 大当家的模样看起来和大魔神迥然不同,他穿着一身蓝色圆领长衫,衣服上纹饰着八卦七星等符号,脸形颇远,还有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这样的人倒是十分符合宣化号主人的人设,可能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商人,却是暗地里操纵海上诸多势力,甚至于暗中把持着东瀛江湖,数十年来一直推动东瀛武道进步的人。 他和大魔神,一个以心计操纵势力,一个以实力强行开拓,分别以智和力推动千秋大劫,欲要让笑三笑一心维护的世道彻底沉沦。 “嘭——” 大魔神砰然落在水面上,溅起无数浪花,如火山般爆裂的气势牢牢锁定楚牧。 另一边,大当家负手立在船楼上,无形无相,虚实莫定的心念之力在楚牧周围徘徊。 这两兄弟,一个修炼霸道无匹的外功“混天四绝”,一个却是修炼以心为刃的“万道森罗”,两者一表一里,同时锁定着楚牧。 “哼!” 船首上的白素贞见状,冷哼一声,霸绝长空的气势横空而起,汇聚滔滔风云,直面大当家。 与此同时,大船内部传来不绝的“铿锵”声,恍如有千万把兵器在齐齐躁动,欲要出鞘饮血一般。 在外部的刺激下,好斗的武无敌亦是忍不住了。 “嗯?” 大当家眉头一拧,却是没想到那一艘船上竟是聚集着三位不世强者,不管是高深莫测的楚牧还是霸气凛然的白素贞,亦或者是未曾露面却气势昂然的武无敌,都让他按下了心中的那一丝小觑。 他们兄弟俩固然强横,对方亦是不弱,两边斗起来,胜负犹未可知啊。 这时,楚牧突然长笑道:“可是宣化号大当家当面?大当家派人送船,予我等方便,秦某在此谢过了。” “还未介绍,这一位乃是内子白素贞,船中的另一位,是十强武者武无敌武兄。想来以大当家的情报网,应该也有听闻过我等的。” “客气了,”大当家闻言亦是笑道,“在下笑傲世,那一位乃是家兄笑惊天。三位有礼了。” 虽然开局见面并不愉快,但如今谈话却是相当和谐。没办法,谁叫双方都不算是好人呢? 大家都是反派,自然不会谈什么交情往来,更别说双方没什么交情,能决定双方地位的,唯有实力。 若是楚牧等人实力不如,那现在就是大魔神轰杀了楚牧的手下,押着楚牧一行人去宣化号主舰上。 而现在的情况下,楚牧等人的实力不下于大当家和大魔神一方,那么他们面对的自然也是好声好气了。 在楚牧主动释放善意的情况下,大当家二人也不至于脑袋有坑地非要和楚牧血拼一场。 两边船只驶近,大当家也更进一步看到了楚牧的身影,看到那犹如第三只眼一般的血痕,以及深渊般的双眸。 这副卖相,这气势,一看就是妥妥的反派人物,洗不白的那种。 与此同时,楚牧嘴唇微动,无声说出“千秋大劫”四字,这让大当家的目光更为深邃,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握紧。 他微微颔首,似是在无声之中,和楚牧达成了某种默契。 而楚牧,则是从大当家身上看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儒雅的外表下,对笑三笑的恨意,操纵世人的愉悦感化成一丝暗藏的魔性,此人,毫无疑问也是十魔之一。 换而言之,这也是楚牧的目标。 而对于大当家这么一个糙汉子,楚牧的处理方式就只有一个了。 ‘无名的计策还真是不错,十魔果真一个个汇聚在海外了。而且连大当家也成了十魔之一,那千秋大劫······可能要提前到来了。很好!’ 一个个关键人物汇聚在海外,风云世界的因果应该会在这一次全面爆发了。 第七十三章 风暴 一场意外而又和谐的会面结束。 最终,楚牧和大当家兄弟二人愉快地达成了共识,双方一同向着目的地进发。 一大一小两艘船,大的劈波斩浪,犹如一座小山,小的灵动自如,船外罩着的那层气罩化出鲲鱼之形,令载着百余人的大船如同活鱼一般在海中遨游。 大当家站在船楼顶层的阳台上,居高临下看着那一条鲲鱼,眼中藏着难以言明的思索。 许久,他突然道:“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那气罩还是未散,看来这点负担对于秦霜来说只是小事。” 过去一个时辰的观察,让大当家发现那一层气罩实际上一直在自主吸收着天地灵气,只要不遭逢外力攻击,那一层气罩完全可以一直维续下去。 但灵气自足不代表没有负担,想要维持气罩,也是需要耗费一些心力的。 大当家一直盯着气罩观察,便是想从此方面揣度一下楚牧的底。而从目前看来,楚牧深不可测。 “那小辈亦是身负神兽精元,想要杀他,不容易。” 换算成现代身高足足有2333······米的大魔神踱步而来,沉重的身躯让船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沸腾的气血在地上留下一个个硕大的焦痕脚印。 “哪怕你我兄弟联手,也不一定拿下那三人,最多也就是两败俱伤。” 向来目无余子的大魔神也不得不承认楚牧以及其余两人的实力,这天下确实比他所想的要广阔。 “不需要想着去杀他们,”大当家摇头道,“这些人说不定也能成为对付老鬼的助力。” “卜象山,你擅长相术,说说秦霜此人如何?” 已经带人回返巨舰的六当家卜象山回禀道:“秦霜此人,可说是集孽气、煞气、邪气、恶气之大成,命格更是隐隐有天谴之相,属下在此之前,还从未想过世上会有此等穷凶极恶之人,更不曾想此人能够活到现在,更能成就一番霸业。” “步渊亭,你怎么看?”大当家又将目光投向和云师弟有着同款发型的七当家。 沉默的白发壮汉抱拳道:“秦霜身上有两件至凶至邪之器,此人能降服这等凶邪之器,可说是凶中至凶,魔中之魔。” 七当家步渊亭乃是天下第一流的铸剑师,他的铸术连大当家这等挑剔之人都赞叹不已,听他之言,大当家可以想象那两件兵刃有多凶邪。 六当家卜象山,七当家步渊亭,这二人一人擅长卜算,一人精通铸兵,大当家特意派这二人前去接楚牧出海,正是为了让他们二人为自己查探一下楚牧的虚实。 听到二人的禀报之后,大当家徐徐道:“看起来,此人很有可能便是千秋大劫的应劫之人了。大哥,你我多年的夙愿,终于见到曙光了。” 当年笑三笑为千秋大劫离家,后来两个儿子矢志推动千秋大劫,向父报仇。这兄弟二人潜伏多年,如今终于要得偿夙愿,哪怕城府莫测如大当家,此刻也是不由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喜色。 “但秦霜并非是东瀛人。”大魔神道。 “是不是东瀛人重要吗?东瀛就在我们手上,我们支持谁,谁就是东瀛的主宰。” 大当家朗笑道:“我们只需要这一应劫之人开启大劫即可。其他的,就由我们亲自去做吧。率领东瀛,覆灭神州,我要让老鬼到死都悔恨昔日的所作所为。” 他回身看向后方,只见两列散发着沛然气势的高手分别站于两侧。 这其中有二当家内藤胜人、三当家久浦御之助、四当家海老藏、五当家大江隆,亦有大当家的三大弟子。 并且,在这艘巨舰之中,还有东瀛这些年来出现的一位位武道高手,其中亦是不乏和神将等人并肩者。 “大哥,我之智慧,加上你之实力,当世无人可敌你我兄弟联手。”大当家狠狠插下一旗。 ························ 翌日,天色将明之时。 海平线的尽头突然浮现大片殃云,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影浮现在天地之间。 “风浪大作,是神龙?” 有人看到这一奇景,顿时大叫,随后更是传来不绝的呐喊声,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不是龙,是龙卷风。” 楚牧站到高处,卓绝的目力已是看到了那一龙影的真实。 那赫然是一道接天连地的龙卷,正在向着此处席卷而来。 “不过,这龙卷竟然和龙这般相似,近乎和龙影无二,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 楚牧眼中目光闪动,已是动用神通查看虚实。 龙卷风在海上的行进速度快得惊人,前一瞬还是远在天边,下一瞬,狂风怒浪已是尽在眼前。 呼啸的狂风卷起巨大的漩涡,哪怕是宣化号的巨舰也是摇晃不止,难以维持平衡。 出现在水面上的漩涡更是恍如通往深渊般深邃,要将两艘大船尽数卷入其中。 楚牧甚至还能看到水流之中裹有一些船只的残骸甚至几个倒霉鬼的尸体,显然在前方,已经有人先一步踏上黄泉路了。 在这等天灾之前,人的存在似是无比渺小,眼下众人似乎都无法躲过天灾的肆虐。 正在这时,一道魁梧的身影腾空而起,风暴之中突然一声暴雷炸响,紧接着狂雷怒电轰掣,竟是在天空中击出了一处空洞。 大魔神借风劲而起,却并未使出御风的“九天玄风”,而是使用最爆裂的手段,正面轰击风暴。 他双拳携带电劲,拳动之时有雷鸣阵阵,以雷击风,以风雷相激之理正面攻克龙卷风暴,头铁异常。 然而除了天灾之外,亦是有人祸相随。 楚牧眼中精光一闪,已是看到在十息时间之后,底下的气罩遭到水面下的攻击,若是楚牧不及时补足缺口,这艘船会被凿穿底部。 ‘水族之人吗?没想到还能在这般天气潜水而来。还是说,这龙卷风本身就是水族之人的手笔。’楚牧暗想道。 传说,在龙的左右一直有一群生活在水中世界的人守护,他们有龙赐予的力量,能够在水下自由呼吸,更是能御使水生动物。 在原著中,这群水族人也给屠龙队伍造成了不少的阻碍,尤其是神龙沉睡之地的水神老祖,实力相当不弱。 前面出发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此刻怕是大多已经葬送海底或是鱼腹了。 ‘不过此地距离龙岛应该还远,至少我的眼中还看不到龙岛的影子,这些水族人为何要离龙岛这般远来进行伏杀?’ 来不及多加猜测,楚牧此刻已经感应到有活物的气息在风暴的掩护之下靠近船只。 虽然狂风和漩涡成功掩盖了他们的气息,但在楚牧的感知之中,这些人依然犹如黑暗中的灯火,显眼异常。 “万物成我剑。” 十二道玄阴剑气自掌心不断飞出,如灵动的飞鸟一般投入漩涡之中。 下一瞬,一抹幽绿在漩涡中浮现,并且迅速扩大。一息时间之内,水面上的漩涡竟是被完全染成了幽绿色,那深邃的洞口恍如通往九幽地狱一般,充斥着邪异的气息。 “万物成我剑”,以玄阴剑气侵染他物,使得万物尽数成为楚牧手中之剑。无论是风还是水,只要被玄阴剑气所侵染,都将成为凶戾的邪剑,杀人夺命在顷刻之间。 幽光剑影在水面下迅速扩散,急促而不甘的呐喊不绝响起,幽绿的海水再度染上了鲜红,并且这一分红,还在不断加深。 “好生邪异的剑气。” 大当家遥望这那不断旋转的幽绿漩涡,眼中不乏忌惮之色。 比起大魔神那狂放而强大的力量,这邪异的剑气更让人心生忌惮。毕竟比起正面的威胁,这种阴祟的力量更让人戒备。 尤其是在这种力量掌握在某些老硬币手上时。 上有大魔神以“蛰雷拳势”强行轰散龙卷,下有楚牧以玄阴剑气控制漩涡,这一场天灾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风暴被强行轰散,漩涡亦是缓缓停止。 阳光透过乌云,再度照耀到两艘船上,海面上浮起一段段残尸,蔓延开鲜红的血色,给这天灾后的祥和染上了深深的血腥。 “按照某些人在暗中散播的地图,大概还有三天时间才到龙岛。” 楚牧接过手下奉上的地图看了一眼,吩咐道:“继续前行吧,今日伏杀失败,那些水族人要是识相,是不敢再派人前来了。” 说着,他和巨舰上的大当家对视了一眼,便自行回房,陪伴自家的夫人去了。 两艘船继续按照地图前进,向着地图中的龙岛,以及无名要开启剑界的方向前进。 第七十四章 十魔聚 遥远的彼岸,龙岛的深处。 这是一处极为奇特的湖泊,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着湖面,湖水无时无刻不在沸腾,蕴含着让常人乃至武者都难以承受的高温。 这一座岛屿的气候十分奇特,四季常春,岛上之人都穿着清凉。而造成这一气候的源头,便是这座湖泊,这水族人的圣地——火湖。 此刻,在火湖边上,水族之王水神王直盯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眼中既有警戒,又有对强大实力的敬畏。 就在不久之前,这中年人与龙龟的托命者来到了龙岛,亲自唤出了神龙,成为了水族的贵宾。 信仰神龙的水族人将二人视为神使,但二人的行为又让不少的水族人心怀不满。他们打算开放龙岛,让外来者踏足这片土地,甚至于还打算进入圣地之中。 这一举动,自然是让包括水神王在内的水族人不满至极,但两人的强大实力还有他们所描述的敌人,又让水神王不得不心甘情愿地任其布局。 水族人生死事小,神龙安危事大,对于水神王而言,只要为了神龙,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想到之前种种,水神王叹息一声,道:“负责拦杀的水族战士无一生还,便是连天灾都被对方强势轰散。无名先生,你说的敌人,他们来了。” 水族战士的伏杀就像是一个过滤器,将不够强的人过滤掉,同时也给其他有野心却无实力的人一个警告,警告他们要量力而行。 同时,这也是对真正有实力者的试探,探查来者的底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来者的实力如此之强,不但伏杀的水族战士全军覆没,便是连龙卷风都被轰散了。 如此实力,光是想想都能让人绝望。 “让贵族的战士们都撤回来吧。” 无名一边说着,一边解开束缚着手中之剑的布条,“人差不多也该到齐了,还是莫要做无谓的牺牲了。” 布条解开,造型奇特的晶体长剑始皇剑在手中。 无名将始皇剑插在地上,天剑之意灌输于其中,夺目的剑气顿时自剑上爆发而出,直贯长空,剑波荡漾千里,横扫长空之云。 其后,在水神王瞠目结舌的注视之下,天,裂开了! 苍穹上有巨大的漩涡缓缓成形,一道碧绿的痕迹慢慢浮现,好似天空中的一只巨眼一般,睥睨俯视大地。 “还不够!” 始皇剑中传出激动的呐喊:“无名,还差一点,还差顶尖剑客的剑念。将剑念灌输于始皇剑中,以此打开剑界的大门。” “稍加等待吧,”无名盘膝坐在始皇剑旁,平静的面容不起波澜,淡淡道,“待十魔到达,他们的剑念完全可以推开剑界的大门。” 此刻的无名,心境再度沉浸入当日的境界。抛弃名利,舍弃情义,不论成败,无视高低,不计荣辱,天与地平,等量齐观。 不胜不败,只求剑道之极,至高的天剑显化擎天之影,于空中现出直抵云霄的巨剑之形。 这一刻,千里之内的绝顶剑客皆是心有所感,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龙岛方向。 无名的天剑给所有人指出了一个方向,召唤着众人来到此地。 他就这般静静盘坐。 不知何时,水神王也已经离开,火湖之畔只有无名一人在闭目等待。 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在第三次太阳升起之时,来自四面八方的剑意让无名睁开了双眼。 “弟,久违了。” 最先出现的竟是一道多年未见,但让无名万分熟悉的剑意。以绝情、傲骨为本念,贯注追求剑道巅峰的执着和决绝,来者之剑意,虽不如天剑至高,却有不输于天剑的超绝和强大。 昔年大剑师铸英雄剑,因怕单独一剑孤单,故同铸双剑。其中一把英雄剑被无名所得,另一把英雄剑则是被无名之兄,同为绝世剑客的慕应雄所获。 后来慕应雄谣传叛国,无名斩断另一把英雄剑,其兄慕应雄亦是跳崖失踪。 按照武侠定律,但凡有点来历的都是跳崖不死,慕应雄也不例外。 当年的跳崖只是以假死脱身,实际上,慕应雄在那之后便携妻子隐居海外,多年来未曾踏足中原半步,故世人皆是认为他已身死。 在熟悉的声音中,须发飘飘,身似利剑的老者穿空而来,纵横无忌、锋芒毕露的剑意横扫,四周草木尽皆如剑,向着老者倾倒拜服。 无名乍一见到此人,哪怕是如今那无悲无喜的剑心已是泛起一丝波澜。他看着多年未见的兄长,通天的剑慧察觉到了一丝深入骨髓的执着,这丝执着甚至化作了魔意,让无名明悟了来者的身份。 十魔! 多年未见的兄长,竟然也是十魔之一。 出乎意料的结果,让无名险些跌出了沉浸三日的心境。 未等其平复心境,又是一道剑意出现。不远处的山峰之上,一道如烈日般灼灼难以注视的身影出现,释放出虽耀眼夺目,但更让人心神厌恶的剑气。 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又是一个熟悉的——剑晨! 相比较慕应雄而言,剑晨对无名的重要性也是不逞多让。 无名一生无子,对于一手养大的剑晨是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的。 为他取名为“剑晨”,是希望其剑道中的修为如晨曦,光而不烈,柔而不弱。而且当中那个“晨”字,也是为纪念已逝的师兄晨峰而取。 可惜这剑晨不争气啊! 接连出现的两道身影差点就让无名心态崩了,他这人重情重义,又有些优柔寡断,感情对他而言是最强的利器,而此刻出现的二人便是对无名专攻的两大必杀。 要不是随后再度出现的酷烈剑意让无名醒觉了自己的目的,怕是这一场战还没打,无名的剑就弱了三分锋芒了。 若说剑晨的剑意如同烈日之光,灼灼难以直视,那这随后出现的剑意便是真正的火,焚烧一切的赤火,有着焚天的酷烈和狂暴。 一场大火突然燃起,升腾的烈焰之中是带着侵略杀意的身影。 来者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至少无名、慕应雄、剑晨皆是不认识此人。但从此人那充满侵略性的剑意和弥漫身周的烈焰之中,可得预见此人的强横。 无名以通天剑慧察之,一眼就看出此人不是人···呸,不是善类,也是十魔之一。 如此一来,还未曾确定的四人一下子就出现了两个,十魔已现其八。 未知的面孔出现之后,远处传来水族之人的怒喝,仿佛有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但最后还是在水神王的喝令下,水族人扼制了怒火,放人进入禁地。 无名回眸看去,果然是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革鼎天下的意志,霸绝长空的剑意,这是当日惊鸿一现的女子,据笑三笑所言,此人是两百年前的魔主。 纵横无敌的气势,霸道唯我的意志,此人是近些年来的江湖第一高手,虽只是昙花一现,但江湖之上无人不晓其传说,他是“十强武者”武无敌。 飘忽不定的气息,深不见底的功力,看似平常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森罗万象般的气象,此人当是笑三笑第二子“大当家”笑傲世。 至于大魔神笑惊天······ 现在是白天,大魔神就是只弱鸡,没有出现也是情有可原。 还有最后的,也是第一个被无名察觉到威胁性的人······ 无名将目光转向楚牧。 再一度会面,楚牧并不似之前那般,让无名看出了乾坤尽灭、阴阳颠倒的毁灭剑意,而是如同一座幽潭,一处深渊,将一切藏于平静的表面下。 漆黑的长发随风而动,苍白的皮肤有种不健康的感觉。 他徐徐走来,就如同一个黑洞,所过之处的一切气息都消失无踪,不知是被吞噬了还是被直接湮灭了。 无名确认了大当家的身份,看出了此人也是十魔之一。同时,他也察觉到了武无敌心中的必胜偏执,那不容他人胜过自己的执念已是让武无敌的心境走到了极端。 ‘十强武者的无敌之心容不下自己的弱小,他的魔心也是因此而生。又是一个十魔啊。’ 无名心中叹息。 秦霜、魔主、武无敌、大当家、剑晨、慕应雄、未知的武者,再算上自家那遮遮掩掩的老祖宗,已经确定的八人来了七个了,算上已死的隼人天隐,就是九人了。 也就在无名心中念头划过之时,低沉的笑声凭空出现,一座冰雕不知何时已是屹立在火湖之畔。 “如此盛宴,又岂能少得了本座?” 冰雕中的模糊身影散发出睥睨的气势,如无量大海一般的强悍功力凝化出至寒之气,令火湖的气温都是陡降。 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了底的徐福,以帝释天的身份出现了。 这一下,十魔已是到场八人。 无名缓缓起身,手按始皇剑,道:“诸位来此,应当都是为了剑道传说中的无极剑界。现在,剑界之钥匙就在我手上,想要开启剑界,还需强大剑念。” “诸位,谁人先来领教无名手中之剑。” 第七十五章 无名狮虎的高光时刻 “我可不是为了所谓的剑界而来的。” 那个浑身沐浴在火焰中的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声音如同燥热沙漠中的砂石在互相摩擦一般,干燥又刺耳。 楚牧瞄了他一眼,已是看出此人的底细。 此人所修炼的,应当是无天炼狱赤家的“赤火神功”。这门武功和“天罗火道”同源,但比之可控的“天罗火道”更显极端。 赤火神功分蓝、赤、青三道,每道三重,一道更比一道凶险,极尽挖掘潜力,练至最高深处更是要炼化身躯,以剑意存世,达到另类的长生。 他的赤火神功已经达到了青烽的境界,但功力却不是完全来源于自身。就连剑意也是有两种不同的意识,此人应当是被赤火神功的修炼者剑意附体,所以才具备这般实力。 想到这里,楚牧不由仔细端详此人的面部轮廓,果真从其中看出某个手下败将的影子。 绝无神的儿子,绝心吗?这么说来,他有可能也是大当家安排的人了? 凡是东瀛所属,很大可能和宣化号有关,楚牧也不会以为大当家就只有手头已经出现的这几张牌。 这边楚牧已经看出了绝心的身份,那一边无名淡淡道:“剑界开后,神龙自现,若为神龙而来,先为我开启剑界。” 说着,无名握住始皇剑,目光锁定绝心的身影,“始皇剑想要激活,还需各位的剑气。它沉睡多年,首先,需要激烈剑意。” 说话间,无名的身影化作一道青烟,刹那间万剑乍现,无数剑气疾如劲雨,冲向绝心。 “想挑战我?” 火焰中的身影发出一声冷笑,赤色烈焰包裹着剑指,当空一指点出,如剑如枪,烈焰如匹练,当空舞旋,势若铺天。 “火剑炼绝。” 霸道的火剑横炼长空,万剑之气在赤火之威下已是难以存续,化作一道道青烟消散。 然而无名却是一身独行,始皇剑带着冻彻人心的杀意,纵空急掠,直面火剑。 “无情道。” 无上剑道中最具杀气的一道使出,最寒的杀心,最热的火劲,双方剑气如水火不相容,相击之时剑光四射,气劲崩散。 有着一番奇遇的绝心竟是具备着极强的功力,他以剑指独对始皇剑,竟是能和其正面相抗。 然而正当双方剑气碰撞之时,绝心却是突得心中凛然,只觉四面八方有无数利剑锁定自己,凌厉的剑势瞬间迸发。 “嗤” 当他察觉有危机之时,为时已晚,空中之风、脚下之土、周遭植被,皆是化作凌厉之剑,刹那间出现的剑光同时自绝心身上穿过。 一招,或者说是一招半。 一招半内,绝心受创,身上同时出现十余个血洞,鲜血自其中潺潺流出。 好厉害的天剑。众人皆是心中一凛。 绝心的实力还有所保留,但哪怕如此,他的战力也不算弱。他的落败,不是他太弱,是无名太强。楚牧眼睛微动,已是看出二人之实力强弱。 无名眼下是已经有了史诗级的强化,最全盛的状态,堪比主角的奇遇,以及最旺盛的战意,此刻的无名站在了有史以来的最巅峰,轻而易举地就让绝心吃了个大亏。 一招得手,无名也不进逼,而是化作一道劲风再度回到原地,手中始皇剑似是吸收了绝心的剑意,剑身呈现赤红之色。 其后,它竟是出现了一丝变化,剑锋更显凌厉,造型已是变得有些张扬,就像是一个火焰长剑一般。 而在另一边,绝心身上火焰燃烧,那遍布全身的血洞竟是开始迅速消失。在浑身散发的白烟中,绝心的伤口似乎被火焰烧尽了一般,再度恢复到无伤状态。 就是不知治疗他这伤势损耗他多少的功力了。 “始皇剑已被唤醒,接下来” 无名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执剑一挥,剑尖直指右方的剑晨,“剑晨,由你来为始皇剑激活战意。” 右方的山峰上,剑晨面对师父的剑意,不自觉地后退一小步,但紧接着,在魔魁的引导下,一股魔念自心头而起,剑晨脸上出现如利爪一般的魔纹。 “师父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时候到了。武林神话,将由我来打破!” 山峰上的身影腾空跃起,矫矫似游龙,飞腾九天,于高空中人剑合一,飞跃长空御剑杀来。 不似绝心那般保留实力,剑晨是真的使出全力,带着决绝杀意,欲要杀师证道。 “一剑统天下。” 一剑横空而来,剑光纵横百丈,绝世魔剑携无俦杀势,化作一道流星,横击武林神话。 然而无名却是纳万剑于一体,归剑势于一身,剑晨的绝杀剑势甫一降临,便如万川归海一般被无名吸入体内,当人剑合一的剑光即将临体之时,剑势也在同时被无名吸取殆尽。 “万剑归宗这门功法在无名身上,算是快走到上限了。天剑之境,天剑之身,”楚牧看着无名的左手突然一动,道,“剑晨想要弑师,还太嫩。” 说话之时,绝世魔剑的剑刃如同自己主动送上门一般,被无名的手掌恰到好处的抓住剑身,魔剑之上的剑气也在同时如同泄洪一般涌入无名的体内。 “你要做什么?” 剑晨头顶浮现巨大的魔首虚影,魔魁在向着无名咆哮。 面对弟子的全力攻击,无名并未做出反击,而是抓着绝世魔剑的剑身,以万剑归宗吸取魔剑之气,将其纳入自身体内。 魔剑的剑气被吸取,绝世魔剑的威能就将减弱,魔魁与其联系也将被削弱,对于剑晨的控制力度也开始不如前。 “从我的弟子身上滚出去!” 无名抬头直视那魔首,眼中迸发的寒光如同两道利剑,刺入魔魁的心中。 由剑池酝酿而成的魔物,在面对无名的目光之时,竟是有着一种不想承认的寒意升起。 不过在下一瞬,魔魁抹去了那寒意,狞声笑道:“你以为吸取剑气就能将剑晨拉回正道吗?哈!痴心妄想!从来不是本座蛊惑他入魔,而是他主动入的邪道。” 绝世魔剑之上泛起血红之色,凶邪的剑光再度盛起。 “吸吧,吸吧,看看是你吸得快,还是剑晨的精血燃烧得快!” 充满讥嘲的话语之中,无名看到剑晨的面色变得苍白,他将自己的精血注入绝世魔剑之中,让这把魔剑继续抵抗。 然而哪怕是剑晨这么做,也无法阻止无名吸取剑气,他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先一步燃烧光精血,枯竭而亡。 但是无名能够继续吸下去,亲手杀死自己的弟子吗? “孽障啊!” 无名长叹一声,握着剑身一甩,将剑晨甩到火湖上。 剑晨人在空中一个旋身,足尖轻点湖面,以轻功飞过水面,落到离无名远远的湖面上。 刚一落地,剑晨便紧紧握住绝世魔剑,警惕万分地盯着无名。 这最弱的崽在败北之后倍加珍惜自己唯一的依仗,生怕绝世魔剑被无名给夺走。 比起出招之前的意气风发,此刻的剑晨就如同护食的野狗,既令人厌恶,又叫人怜悯。 “罢了,这也是你的命数,是你自己选的路。” 无名再度叹息一声,收敛起悲色,眼中再度恢复了清明。 路是自己选的,就莫要怪做师父的无情了。 原本无名是要为剑晨祛除外魔,让他恢复本性的,但现在看到剑晨本性如此,无名也无法再继续倾注太大心力了。 对于现在的无名来说,最为主要的还是将十魔关入剑界。 剑晨既然自愿选择此路,那无名也只能将他一并囚禁在剑界之中了。 魔剑之气灌输入始皇剑中,刚被唤醒的神剑剑身变宽,显露出一股凌厉又厚重的气息,重量却是变成了不少。 两个家伙虽然可能是最弱,但怎么说也是和剑界有关的十魔,吸取了这两人的剑意和剑气,始皇剑也开始展现真正的威能了。 “第三位” 无名开始点下一人的名了。 “革鼎天下的意志和霸意,始皇剑需要你的剑意为他进一步唤醒力量。” 剑锋直指白素贞,显然她就是无名选择的第三人。 不过在这时,楚牧却是突然道:“始皇剑的唤醒还是循循渐进比较好,败了两个比较弱的弱鸡,就让比弱鸡稍强一分的人上场吧。” “第三人,我觉得隼人天隐比较合适。” 隼人天隐! 在场之人中,有不少人皆是目光闪烁。 隼人天隐,东瀛隐剑流的流主,大当家的弟子,以及一个死人。 在乐山大佛的那一战中,隼人天隐已经死在了楚牧的手上,连尸骨都不剩了。 一个死人,也能过来比剑吗? 下一刻,答案出来了。 一道道剑气自楚牧体内窜出,在身前交汇在一起,形成人形。然后,一道令某些人熟悉的身影徐徐浮现,就如虚空造物,无中生有一般。 那模样,那气息,都让人难以辨清这是真人还是伪物,若非众人眼看着此人出现,怕是会当真以为这是隼人天隐复生。 “以气化形,元天剑诀!” 无名脑海中传来剑岳的惊叫:“他怎么可能会这门功法?” 第七十六章 剑界将开 将自身剑气化作栩栩如生乃至恍如分身一般的形体,甚至于还能将剑气化作实质,成为真实不虚的凝结体。 这便是元天剑诀。 此等功法自然是受到了楚牧的觊觎,成为了楚牧的必学功法之一。在过去的时间里,楚牧数度进出九空无界,将自己感兴趣的武功一一观之。 除了楚牧本身以外,还无人知晓他究竟“借鉴”了多少武功,更不会有人知晓此刻楚牧的深浅。 浩瀚的剑气形成了隼人天隐的身影,楚牧在伸手一招,神将背后有一把被布条束缚着的物事飞来,落入隼人天隐手中。 伴随着破布撕裂声,布条崩飞,昔年东瀛剑圣柳生无极的佩刀战魂被隼人天隐缓缓拔出,一股无双的锋芒出现在他的身上。 “就让他来作为你的第三个对手吧。” 指引着类似自己分身的形体上前,楚牧轻笑道。 “无名,快快打开剑界大门,这秦霜不知从何处窃得了老夫的元天剑诀,你若无老夫相助,决计不可能胜过他的。”剑岳亦是通过始皇剑催促道。 无名没有回应剑岳的意思,他只是徐徐吸气,手持始皇剑捏了个剑诀,对隼人天隐道:“请。” 哪怕眼前这身影只是一个他人制造的幻影,无名依然将其当做真人对待,不会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开破地狱。” 隼人天隐一剑在手,长驱直进,以至极火劲凝聚成开破一切、辟开地狱的锋芒,剑势之凌厉、狂烈,远要胜过之前两人。 东瀛剑圣柳生无极的“无极三式”,在楚牧手上发挥出了远胜隼人天隐的威能,此刻的隼人天隐虽是虚影,但带给无名的威胁感却是要超出当日在乐山之时的本人。 “无形道。” 无名剑念一起,无形剑气在身前化作剑圈,扭转绞杀,与战魂层层交击,同时始皇剑带着一丝诡秘的气息横在身前,无形剑气的威能顿时暴涨。 “叮叮叮叮——” 不绝的交击声中,凝聚归一的剑劲竟是被层层削弱,战魂剑(姑且称之为剑吧)之上的天罗火劲亦是被剑气如抽丝剥茧一般斩除,不复之前之威能。 “叮——” 当战魂最终刺在始皇剑上之时,锋芒尽消,剑势不存。 这一剑,全然无功。 ‘剑界的气息······’ 真正和无名交手的楚牧眼睛微眯,感应到了那包罗万象的剑气,以及宏大无边的剑势。 ‘始皇剑真正苏醒了。’ 在他念头闪烁之际,无名转剑一绞,无匹剑劲旋杀隼人天隐,一道剑流逆转,化作剑气风暴,要将隼人天隐罩入其中。 但在同时,隼人天隐亦是剑劲透发,无极三式第二式亦是顺势而出。 “形神俱尽。” 剑气如烈焰燎原,剑光化作火焰旋风,正面迎向剑气风暴。与此同时,隼人天隐一掌按地,一股犹如九幽地狱而来的凶煞怨气破土而出,无数魑魅魍魉之影交缠无名双腿,顺势而上。 这正是隼人天隐从大日宗果那强夺而来的恶煞武功——“寂灭凶亡”。 楚牧以自身剑气拟化“寂灭凶亡”,使得这门武功比之大日宗果更为凶杀,凶败杀亡之气带着败亡之剑特有的克杀生灵之能,和火焰剑气形成正反阴阳之势,从两方夹击,将无名的剑气全面瓦解,进而杀败其身。 双重夹击之下,火焰和凶杀之气吞噬无名的身影,这位天剑首度陷入下风。 然而楚牧眼中却是出现无名逆势反击的画面,看破未来的能力观察到一息之后无名的强横,一念之下,隼人天隐剑势加催,强绝剑气轰然爆发。 “灰飞烟灭。” “叮——” 于刹那之间贯发的剑气精准刺中火焰之中斩出的剑影,紧接着火流爆发,隼人天隐浑身犹如包裹着烈日一般,剑风化作炎壁席卷四方。 “轰——” 烈焰如狂涛般席卷,至极的高温令围观众人皆是运功相抗,而火湖四周更是被狂烈的炎劲完全席卷只能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已是转移到火湖之中,继续大战。 “轰轰轰轰——” 无极第三式的剑势还未绝,火湖之中竟是在这一刻突然爆起数十道炎柱,至烈至热的气劲牵引着炎柱一同向着中央的模糊身影包围。 “无极三式,果真厉害,天下会楚牧,也当真诡异!” 大当家看着这一幕场景,眼中精光连闪,只觉自己恍如见到柳生无极再世,一时之间对楚牧的忌惮更为深重。 能够以剑气重现“无极三式”的完整剑式,并且展现出恍如柳生无极重临人间一般的威能,这等实力,这种表现,完全可说是诡异莫测,难以揣度。 而在另一边,楚牧眼中同样有神光闪烁,一幕幕场景在眼前浮现,无名所有的剑式变化都被楚牧看在眼中,但无论哪一种变化,无论楚牧如何应对,最终的结果都指向一个,那就是—— 无名,胜! “轰——” 烈焰升腾,无俦火劲直冲云霄,形成一道剑状火焰,犹如火焰山峰一般屹立于火湖之中。 在这一刻,楚牧只觉自己失去了对火焰剑气的控制,一切炎劲皆数化剑,一切灵气尽数归流,化作剑气游弋四方。 在火湖中央,一片剑域展开,剑意笼罩之下,万物成剑,皆归天剑主掌。 ‘哪怕是看穿了未来,单凭这一道化身,也是全然无法对付无名啊。’楚牧徐徐吐气,已是确定了结果。 在剑状火焰之中,无名一剑横斩,将隼人天隐的身形完全扫灭,动念之间,炎流化作两道利剑向两方分开,他本人手持再度出现变化的始皇剑站在火湖中央,脚下幽光凝聚,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成形。 始皇剑变得更为耀眼,剑身透红,其内如有氤氲赤霞流动,一重重流光在剑上涌动,沛然气息化作剑状气流,在无名身周游动。 第三战终结,无名再胜,始皇剑的力量被进一步唤醒了。 而剑界钥匙的苏醒,也让剑界大门进一步打开,天穹中的绿痕如同眼睛一般进一步睁开,无名脚下的巨大漩涡中心,幽幽光芒浮现,犹如通往地狱一般的空洞正在扩张。 “人世!哈哈哈······人世!” 剑晨脑海之中,巨大的魔影肆意狂笑,一股森森魔气涌动,充塞四肢百骸,令剑晨脸上的魔纹更为深刻,魔性更为深沉。 剑界大门已是打开了一道缝隙,魔魁通过和绝世魔剑的联系,更进一步占有剑晨的身体,只待大门进一步打开,这剑池中的万恶魔魁便能将自己的力量全面传出,和剑晨彻底融合。 “第四位······” “无需多言,本座来了。” 无名剑锋欲要再指白素贞,却不料魔主直言一声,直接出手。 飘然的身影如同飞仙一般难测,明明前一刻还在远方,下一刻便是眼前白影一闪,一只纤柔手掌进入眼中。 但比起飘渺的身影和纤柔的玉掌,白素贞的掌劲却是无比霸烈。赤红色的罡气瞬间爆发,无名眼中唯有一片赤红,唯有一片雷火。 “轰隆——” 晴空一声旱雷炸响,火湖之下炎气上冲,天上地下尽是一片赤红,远超神将的火雷罡气轰然一掌印在始皇剑上。 “嘭——” 掌劲与剑气碰撞,无名面色首度出现变化。在白素贞的霸道掌劲之下,哪怕是有始皇剑在手的无名,都被震得气血涌动。 “再来。” 一掌出后又是一掌,掌势大巧若拙,看似朴实无华实则玄奥至极,如有天地至理一般,精准轰击在始皇剑上。 “轰——” 雷火爆发,爆裂的火焰和雷劲之中,无名双足在火湖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水痕,面色出现一抹红光。 “第三掌。” 白素贞一边说着一边再度推出近乎透明的纤细玉手,风云之势在身上汇聚,浩瀚气劲引动天穹雷光,令得一道电蛇撕裂长空,轰然劈下。 与此同时,火湖水面沸腾翻涌,赤红的光华将湖水映得一片通红,湖面之上燃起虚幻的火焰。 ‘这火湖下方,乃是至阳之处,有地火之脉埋藏。’ 吸收过地火煞能的楚牧目光一动,看向火湖。 据他所知,神龙就藏在火湖之下,潜龙在渊,若是下方有地火的话,说不得这神龙就如同火麒麟一般,是在镇压着此地的地火。 “接下本座这一掌,这第四场便算你胜。” 火湖之上,白素贞运转摩诃无量吸引天雷地火之能,雷火糅合成血色的闪电,随着白素贞一掌推出,化成一道血色剑影划空而过。 掌出剑势,这一掌同时也容纳的白素贞的飞仙剑境,至快的剑影含有天雷地火之极能,化作足以斩山断岳的一剑,直向无名而去。 面对这一剑,连败三人的无名都感觉到了生死危机,但在同时,无名眼中绽发剑芒,天剑之境已是攀升到极致,一道赤金色的剑光针锋相对,向着雷火之剑射去。 “轰——” 双剑相冲,雷火之强能瞬时爆发,同时,凌厉至极的天剑之气亦是催发到极致,以无上之锋斩裂雷火。 第七十七章 最后一个 “轰隆” 雷火爆裂的赤红之中,一道金光辟易,凌厉剑气直直穿过树林,贯穿后方一座山峰,消失在长空之中。 这一幕场景,显示着的这第四场交锋的胜者为谁。 “无名的实力,不下于妾身。” 白素贞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是再度回到了楚牧的身旁,她以轻柔的声音向楚牧传音道:“方才那一招,妾身使出了七成的功力,无名用了万剑归宗借用妾身之力,他有此余韵,最少还留了近三成的功力作为后手。” 这也就是说,论功力,无名已经可以比拟具备两百年功力的白素贞了。 尽管白素贞被神暗算,中间缺了近百年的修为,但在吸取神的灭世魔身之力后,已是能在功力上和神比肩。她的两百年是实打实的,不似某个注水的千年武者。 无名能够以短短数十年比肩白素贞,可见其这段时间的进步之大。 第四战结束,始皇剑再度吸取一人之力,剑身已是绽放豪光,苏醒的力量到了临界点。 无名脚下的漩涡也在此刻彻底成形,深红的光华在幽幽之光中万分醒目,与天上的绿痕相映生辉。 “就差一人了,”楚牧道,“再有一人,就可让始皇剑彻底苏醒,让剑界大门彻底打开。” “而这一人选,有些特别。” 他对打开剑界的需求竟是了如指掌,道出的话语令众人皆是侧目而视。 “不错,最后这一人选有些特殊,”无名看着楚牧,道,“剑界的打开不只需要剑意剑念,还需要无上的剑招,在场众人之中,能有你符合这一条件。” 他不知道楚牧是如何知晓这一条件的,但此刻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如何,必须打开剑界。 这一刻,无论敌我,无论知情的和不知情的,都将心弦绷紧到了极致。 无名一方是必须打开剑界,大当家他们也是有所预感,剑界打开之后便能见到自己期望的那一幕。 不过有人却是表示不同意。 “无上剑招,呵,就凭这小子?” 慕应雄昂首阔步,震声道:“当世之中,舍我以外,谁人有资格和吾弟论剑?这最后一战,当由我来。” 作为风云第一弟控以及唯一和剑圣并列的剑痴,慕应雄表示这一战的人选怎么可能不是我? 他万分不同意楚牧和无名一战。 “大哥,你我剑道有所相通,是无法通过相异的剑道完全唤醒始皇剑的,并且秦霜还通晓剑圣的剑廿三” 无名闻言,正要出言相劝,慕应雄却是已然划出数道残影,以指作剑,三道剑气横扫,快极的剑速封锁楚牧退路,欲要逼其一战。 但孰料就在这时,一直默然无声的武无敌却是突然动了。 “想一战,武某奉陪。” 武无敌身形挪移,毫无顾忌地冲入包围圈,同样以指作剑,十强武道之“天命剑道”拦截剑气,我剑为道的天命之剑将剑气全数拦下,并在同时指绽剑光,一道剑气如同游鱼一般游弋向前,紧接着劲气一续,猛然一跃。 天命剑道鲤跃龙门。 此剑就如鲤鱼跃龙门一般,看似灵动,实则于游弋之时续起沛然之势,只待剑势一引,便是飞跃龙门的临界一击。 “嗤” 剑气横空划过,爆发的剑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袭慕应雄胸膛,临界的一剑只是须臾之间就已经即至身前。 危机时刻,慕应雄一脚爆出气劲,身影借势横空一旋,于毫厘之差避过剑气,同时剑指疾点,在半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指点向武无敌头颅。 此招角度极为刁钻,更是于不可能之中还以一指,堪称妙到巅峰,但武无敌身经百战,一身斗战经验胜过还要胜过某个浪了千年的老怪,他仅仅是微微一侧头,便与剑气擦肩而过。 “啪” 闪过剑气的同时,武无敌伸手一带,搭住慕应雄的手腕,并运劲一摁,要将其制住。 但慕应雄却是以虚避实,手臂突得收起,同时一脚踏地,另一只手再作剑指,当空点来。 武无敌一招变老,却振臂鼓劲,再度一指破空迎上,两人剑指相对,当剑气对击,顿时便发出一声巨响,双指之间的空间如有雷电闪过,气爆震得二人同时身形一震,各自倒退一步。 这一连串的交锋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瞬息之间。二人的交手快极猛极,连汇聚天地灵气制造出慑人特效的时间都没有,声势相当朴实。 但在细微之处,此番交手之凶险却是不逊于强招连攻,一个不慎,不管是武无敌的霸道剑劲还是绝剑慕应雄的凌厉剑气,都能直接贯穿对方的身躯,让对方血染当场。 “好!” 武无敌盛赞一声,“你有资格领教十强武道。” 他背上气劲一震,天道战匣自动打开,气机牵引之下,一道剑光跃然而出,正是天命强剑。 武无敌一剑在手,更显强霸之姿,睥睨之势令得某千年武者不由微微一缩,只觉脖颈有点凉。 慕应雄也是被激起了战意,大袖一卷,一把朴素的长剑便已经出现在手中,正是他在自己的英雄剑被斩断之后所携佩剑丹心剑。 “剑道极境,飞仙、魔剑、天剑,其中天剑至高,当世唯有一人可证,吾弟证得天剑,我却是难以再走这条道,但武道之前景总是人走出来的。走不通至高的天剑,我便自己踏出一条路来。” 慕应雄虽是已显老态,但此刻却是比任何少年人都要意气风发,只听他朗声道:“这便是至强之剑无天剑境。” 慕应雄和无名兄弟二人都是走相同的剑道,在天剑之境被无名所证之后,慕应雄除非以下克上,逆伐无名,否则便无法踏入天剑之境。 但他这人也确实可算得上和无名相较的剑道奇才,天剑之境无门之后他并未改弦更张,走魔剑或是飞仙之道,而是另辟蹊径,创出和天剑相似又不同的无天剑境,踏足剑道巅峰。 “无天绝剑天地初开。” 简单一剑如同划分光暗,凌厉剑气冷冽清寒,于空中留下霜色的轨迹。 傲骨与无情交集而成的剑道,一会十强武者。 “剑河雪涌。” 武无敌剑出长空,剑气如雪涌,化作滔滔剑河,以繁会简,直迎凌厉一剑。 “叮” 清脆的交击声中,双剑碰撞,一道道剑意横桓天地之间,被天上的绿痕吸入其中。 而在另一边,楚牧已是踏上了火湖,凌空站在漩涡的波纹之上。 “笑三笑呢?”楚牧问道。 “前辈自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无名淡淡回道。 “是吗?” 楚牧似是对笑三笑毫不在意,紧接着将话题转到另一人身上,“那么换一个人,隆呢?” 隆! 无名听到这二字入耳,目光微动,刹那之间,他的心里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最终化作无言来面对楚牧。 隆,已经死去的皇帝之名。 当初在乐山一战中,楚牧一剑弑皇,以自己的傀儡代替皇帝,暗中执掌朝廷。隆皇帝在知晓内情的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但是! 实际上,隆皇帝还未死。 当初被楚牧所杀的隆,他实际上不是隆,而是隆皇帝的双胞胎弟弟武昌。 隆皇帝自幼体虚多病,且向往自由,他不愿将本就比正常人短暂的生命耗费在繁杂的政务上,便让自己的弟弟代替自己坐镇朝廷,其本人却是离开皇城,在四处游历。 叫人啧啧称奇的是,武昌和隆两兄弟感情深厚,哪怕是权力也无法动摇二人的兄弟之情,隆当撒手皇帝,武昌还当真愿意给隆当替身,一直以隆的身份行事。 这兄弟二人共享身份,共享权力,甚至共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感情稳如泰山,是以即便两者身份交替,也没让朝廷生乱,没人知晓坐在金銮殿中的皇帝有时是真的,有时是假的。 也没有一个后宫妃子知晓睡在身边的人可能是自己的小叔子。 不过这一切,都在乐山结束了。 “将剑界开启之地选择在海外,其目的之一,便是要将我诱出中原,好让隆重返帝位。” 楚牧看着无名,慢慢道出对方的计划,“以笑三笑这老怪的能力,现在朝廷之中应当已经发生大变了吧。” “不错,现在陛下已经重掌大权了,”无名终于出声道,“选择傀儡的策略固然能让你快速掌握朝廷大权,但也让隆这个身份没在乐山死去。只要揭露傀儡的身份,那朝廷的一切都将重新洗牌。” “此刻,陛下已经率领东海的七万水军,还有十大门派的高手在龙岛之外等待信号,准备杀你。” “御驾亲征,不吃教训啊。”楚牧嗤笑道。 上一次就是御驾亲征去乐山,丢了一条命,现在还来。 “若让你生离此地,呆在皇城和来到龙岛之外,后果都一样。”无名回道。 说话之间,始皇剑发出嗡鸣震动,宏大剑势笼罩四方。 与此同时,楚牧的眼中画面闪烁,一副烈焰焚天的场景出现在视界之中。 第七十八章 图穷匕见 周遭环境好似突然变得平静下来,火湖之上恍如独成一片小天地,和外界分隔开来。 楚牧和无名隔着大约十丈距离对峙。一者,是象征正道的天剑,一者,是已经穷究魔道的魔中之魔,二人皆是有着不容妥协的决心和目的,如今将要在此地见个真章。 清风徐来,一道剑气突闪,空气中隐约有虚幻的影子闪过,一道清脆的交击声突然响起。 这一声响就如同一个信号,二人之间的空间无处不闪现火花,无处不出现剑光,层出不穷的剑气在交错对击,二人还未正式出手,但剑气却是已然先行碰撞。 突然,无名身影一动,始皇剑的氤氲光芒笼罩全身,使得他化作一道流光,斩过形成漩涡的水面,直刺对面的楚牧。 楚牧手掌一伸,败亡之剑轰然破水而出,竟是不知在何时依然进入了水下,此刻顺应楚牧心意破出,被其握入手中。 一剑在手,楚牧横剑格挡始皇剑,双剑交锋,凶败杀亡之气与始皇剑之宏大剑势碰撞,邪厉的煞气化作魔龙之影,和宏伟剑影各自浮现在剑主身后。 “悲痛莫名。” 无名剑带决绝,剑光化作绵密的剑网,重重叠叠的剑气纷至沓来,尽显剑式之复杂。 在莫名剑法之中,无名对于“悲痛莫名”的领悟最是深刻,因为他的一生都是在悲剧中徘徊,此刻使出,那繁复至极的剑式尽是连楚牧的眼睛都看不出所有的后招。 只因在这一刻,无名的剑式变化太多太密,想要将其看尽,非要在一瞬间看透少说数千个未来不可。 ‘在先前以隼人天隐为媒介的对决中,无名虽未知晓我的能力,但也察觉了我有洞察先机的眼力,他这是要以无穷变化尽克我之眼力。’ 心念闪过,楚牧剑锋横扫,败亡之剑上阴气弥漫,天空中汇聚起的乌云轰然劈下一道惊雷。 “轰隆——” 雷霆以轰掣天地之势击在剑锋之上,刹那间楚牧以阴导阳,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转化阴阳乾坤,将至刚至正的天雷化为引雷,剑带雷光一扫繁密剑气。 这正是玄阴第二剑——“天雷导我剑”。 以至阴之气导动至阳天雷轰掣,在刹那之间逆转阴阳,化天雷为阴雷,雷霆剑气横扫四方,一剑破万法,尽扫绵密之式“悲痛莫名”。 一剑破开“悲痛莫名”的剑式,楚牧仗剑进逼,阴雷剑气化作碧绿电光,如闪电长鞭,刹那间便是五连击甩出,剑光在空气中留下焦灼的痕迹。 然而无名虽是一招受挫,后势却是不绝。只见他剑势一转,显大成若缺之势,始皇剑易传化气,连消带打,竟是将阴雷剑气消弭化开,化危机于无形。 ‘无求易诀?’ 楚牧感应到无名以不胜不败、不求不争之心运剑,当即就想到这一门属于步惊云的外挂。 相传数百年前,楼兰古国的国王爱剑成痴,召集数百位剑师共创出一门顺应自然之规律,化天地至理为武的武功,以此武功化入剑招,当可所向无敌。 这门武功,便是“无求易诀”。 楼兰国王将这门武功刻在古国至宝龙龟壳上,以此传世。在三十多年后,步惊云与武无敌一战落入古楼兰废墟,发觉龙龟壳,领悟此功。 而在这世上,龙龟壳真正的主人可还活着呢。 ‘笑三笑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难怪我之前派人寻找龙龟壳一直未果,原来是被拿去给无名当大礼包了。’ 招式被化,楚牧却是攻势不停,败亡之剑一转,玄阴剑气流转,剑气如雨一般激射,而无名则是运化“无求易诀”,以意入剑,化剑为轮,守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 二人踏水而战,不知不觉间已是战至湖心,剑气余波在湖面上绽出一股股浪流,溅起的水花亦是呈现剑形,向四方透射。 “玄阴宿地,乾阳耀天,阴阳互济,弹剑江湖。” 楚牧突得念叨口诀,阴极阳生,显化乾阳之气,阴阳交融并济,幽绿剑气在空中弹射交错,化阴阳为一体。 玄阴十二剑·两极弹我剑。 两极交融于一体,化作一道撕天裂地的幽绿剑光,轰然斩在始皇剑化出的剑轮之上。 “轰——” 无比恶毒又显现无双锋锐的剑气大破剑轮,剑气激震始皇剑,令这把神剑扭曲摇颤,亦是无名唇角溢出一丝血迹。 但在同时,无名却是眼中神光大盛,他后踏一步,正好站到漩涡中心之上,手中始皇剑再度生变,剑身变成,剑锋之上流溢凌厉之气,已是被彻底唤醒。 “至阴至邪的剑式,足以替代剑廿三的剑招,始皇剑,已经彻底苏醒了。” 无名倒转始皇剑,将其打入漩涡中心,刹那间便有一道红光自中心冲射而出,直贯天穹,与天上绿痕交汇。 冥冥之中,一种极强的吸引力出现在所有剑客心中,方圆千里之内的剑客都有一种明悟,剑界,开启了。 “哈哈哈······我终于降世了!” 剑晨发出厚重的二重音,身后出现巨大的魔影,站在天地间肆意狂笑,绝世魔剑亦是散发出最为恶邪的气息,甚至于脸上都隐隐出现形变,似是要变成一张魔脸。 与此同时,湖心漩涡之中有一道剑光撕裂出缝隙,一道灰青的身影闪过,正是剑界中的另一个老怪要借机再临人间。 “这一下,十魔是到齐了。”无名对此似是早有预料,只是缓缓说道。 楚牧、白素贞、隼人天隐、绝心、帝释天、武无敌、大当家、剑晨(魔魁)、慕应雄,以及最后的魔头,一直在引导无名打开剑界的剑岳。 此十人,正是十魔,亦是无名钓出的鱼。 剑岳不知道,帝释天也不会知道,看似好忽悠的无名,实际上早已看透了他们的身份,并对他们加以利用。 毕竟在无名身后,还有一个活了少说有四千年的超级老怪——笑三笑。 “剑界开启,诸位,随我一同入内吧。” 也就在这一瞬间,火湖之下有巨大的能量波动在汹涌,赤红之色透过湖面直冲云霄,将天色乌云都映得一片暗红。 龙岛之上大地震动,地动山摇,一道道深沟裂痕撕裂这座岛屿,从其中放射出赤红的光芒。 “轰隆——” 远处的一座大山顶上喷射出一团热流,赤红的岩浆从山顶缓缓流出。火湖之水剧烈沸腾,大股大股的蒸汽升腾而上,让四周完全笼罩在气雾之中。 整个世界都在沸腾,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红光之中,这座岛屿在这一刻已经开始化作了火焰的世界。 楚牧先前看到的未来,出现了。 龙岛下方的地火爆发,整座岛屿都将成为烈焰地狱,除了和那些水族人一样逃出龙岛之外,唯一的生路,就是进入剑界之中。 这一刻,无名图穷匕见! “剑岳前辈,你还是继续呆在剑界之中吧。” 身处于至热的蒸汽之中,无名以身化剑,巨大的剑芒向着漩涡中心激射,和那道要出来的剑光正面轰撞,将其直接撞入剑界之中。 第一个进入剑界的,是无名,顺带着将要出狱的剑岳再度关入牢中。 紧接着,水面下有一只手掌抓住了楚牧的脚踝,一只狰狞的面庞浮现在水下。 “逆子,随为父一同进入剑界吧。” 四周气雾中有罡气搅动,伴随着老父亲一声慈祥的话语,轰然爆发的气劲扯碎了蒸汽,隐约之中可见大魔神的昂藏身影还有数道做东瀛人打扮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股绝强的吸扯力出现在火湖中心,恍如黑洞一般的巨大引力,将方圆一里之内的所有一切尽数向着漩涡中拉扯。 “不!剑界!” 剑晨面色大变,以剑插地,双足直没入地面,欲要止住身形。 然而这一次剑界大门开启,引力前所未有的强大,不管是人还是物,乃至周遭的山峰都摇摇晃晃,似乎要整个被吸扯入其中,加之地火升腾,整座岛屿都是不稳,这一刻似乎无人能够逃出此地。 “轰!轰!轰!” 空中传来炮鸣声,一颗颗巨大的炮弹划过弧度打在龙岛山峰上,炮火轰炸了即将爆发的火山,让地火加速轰发。 文隆带领的朝廷水军已经抵达龙岛之外,说不定现在已经解决了驻守在船上的宣化号和天下会的人手,现在正在使劲往龙岛轰炸。 与此同时,一声龙吟突得作响,天上殃云之中,一道蜿蜒的雄伟之影隐隐出现。 那是神龙! 神龙并未隐藏在火湖地下,而是藏于九天之上,它作为最后的制擘,阻止所有人提前逃离此地。 这一刻,龙岛上的众人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唯一的生机,便是进入剑界之中。 这是无名和笑三笑的绝杀,他们要尽一切力量,将所有人都关入剑界之中。 “这等计策,当真绝妙。” 楚牧昂首看向天空,看着那穿出乌云,翱翔于空的龙影,“这等神兽,当真令人渴望。” 他带着一丝莫测的笑容,看着神龙探爪,看着巨大的爪影覆盖视野。 “躲在暗中的人和兽,都出现了。” 诸世大罗 第七十九章 将计就计 自天空俯冲直下的神龙一爪按下,龙爪在空中撕扯出巨大的裂痕,爪劲扣在地面上,更是划出数道长长的沟壑。 这一爪按下,所有在抵抗引力的人都被轰入剑界之中,无论敌我,皆被放逐到漩涡通道的彼岸。 “无名!” 一道道身影被吸入漩涡,其中有一座冰雕从内部碎裂,现出戴着冰面具的身影,“无名!你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你” 无名的老祖宗很是愤慨地要斥责后辈子孙的大逆不道,但叫码到一般,他却是突然声音一顿,骂声戛然而止。 剧烈的引力在这时扯开帝释天的面具,露出其真容,但在面具之下,却非是徐福那张老脸,而是一个阴厉的中年人。 “我我不是帝释天!” 这个中年人在最后关头骇然醒悟,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却是为时已晚,最终只能顺着引力和其他人一起进入剑界之中。 “轰隆隆!” 龙岛地面在震荡,一股股岩浆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岛屿吞没。 就在这恍如炼狱一般的场景之中,一道霞气鬼鬼祟祟地从一座山峰的裂缝中飞出,悄悄飞向大海。 无名这小辈,竟是包藏祸心,想对本座下手。还好本座谨慎,深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否则还真着了道了。 帝释天化作霞气游荡,一边飞一边想道。 这一位深谙保命之道,对于开启剑界之事固然热心,但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给吸入剑界,和其他人作伴,所以在此前他就以精神秘术“天宫幻影”控制自己徒弟冰皇的心神,让冰皇代替自己前去火湖。 冰皇同样修炼了帝释天的“圣心诀”,并且帝释天还事先灌输了百年功力给他,只要小心一点,应当能掩盖住底细。 而他本人,则是以七无绝境藏身在龙岛外围的一座山峰中,暗中观察众人。 只是连帝释天都没想到,他此举竟是收到了奇效,所有人都被吸入了剑界之中,只有小心翼翼的他得以幸免。 这等因缘际会,帝释天都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是天命之子了。 这样也好,所有人都被关入了剑界之中,这世间就以本座独尊了。只要等到惊瑞之期屠了龙,本座就将无敌于天下。 心中得意之下,帝释天打算最后看一眼神龙的身影,满足一下心中的渴望,然后离开。 孰料这么一看,就看到了令帝释天眼珠暴突的一幕。 “天道无极,摩诃无量。” 风云汇聚,阴阳交融,一股无形但是庞大至极的伟力自虚空中生成,轰然下击,轰在神龙身上。 “嗷” 游动的神龙发出一声痛嚎,身子被突然出现的力量一举击坠,被剑界的引力捕捉,从头到尾没入漩涡之中,竟是同样被关入了剑界之中。 “今日,谁也没想逃。” 流淌着岩浆的山峰上,楚牧脚踏着炽热的岩浆,缓缓放下双手。 他竟然也未曾被关入剑界之中。 帝释天一见到这道身影,便是身影一晃,化作人形,然后运起“纵意登仙步”就要以最快的速度逃离。 “纵意登仙步”能以真气排开空气,爆发出超越声音的速度,乃是帝释天最为得意的轻功。 然而后方追赶而来的速度却是远比帝释天还要迅疾,身周包裹的无极摩诃之力消融外力,让楚牧的速度爆发到极致,黑色的身影每一次闪烁,就是数百米的距离,三息时间内,楚牧在龙岛外围的海滩上追上了帝释天。 “你怎么可能没事?”帝释天眼见楚牧追上,已是心知无法逃避,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未解,干脆就问了出来。 “玄阴十二剑加上元天剑诀,一个小小的把戏罢了。” 无名的计策却是堪称绝妙,他和笑三笑二人不惜自身,带着众人一同进入剑界之中,让自私自利的反派人士见识到了正道中人的决心。 不过很可惜,他这一计再如何奇妙,也瞒不过楚牧。 这无关乎智慧,也不取决于心计,只是单纯的开挂碾压罢了。在此世之中,能够看透短时间内未来的楚牧几乎不会被人暗算到,无名也不例外。 当看到无名的意图之时,楚牧就顺势利用了无名的计划,将计就计,让所有人都进入了剑界之中,包括负责收尾的神龙。 他抽取了体内的十二道玄阴剑气,以元天剑诀化作人形,以假乱真,让化身代替自己进入剑界之中。而后,楚牧便会在神龙降落之际悍然出手,送这条龙一同踏上剑界之旅。 否则以神龙那自由飞行的天赋之能,楚牧还真无法在惊瑞之期以外的时间阻止神龙逃走。 “在外界,哪怕是我也无法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但在剑界中就不同了。” 楚牧背着一个金匣掠过数道裂缝,人在空中,便是目光一动,风云之气交汇成风暴,席卷而来。 他要将所有敌人一网打尽,自然不会放过帝释天这条漏网之鱼,今日谁都别想逃。 剑界大门将要在三十息时间后关闭,速战速决! 风云之气席卷四方,楚牧的身影带着深深的浑暗划空而来,恍如天魔降世,威凌天下。 “帝天狂雷。” 帝释天汇聚千年之功,双掌推出,整整三十颗冰雷被他同时掷出,如天罗地网般迎向划空的身影。 但是 “无用!” 无极摩诃之力消融一切气劲,无形无相无常无定的风云之力被楚牧融入了不死印法的生死阴阳之道,这是当初创出来针对元极摩诃的招式,也是对付诸般气劲的妙法。 论攻击范围,无极摩诃不及元极摩诃,但论守御之力,却是要胜过元极摩诃远矣。 护身的浑暗消融了冰雷,楚牧横冲直撞,带着无俦之力一掌印下。 此时,时间过了两息。 第三息,帝释天目露寒光,彻骨的寒意席卷楚牧全身,欲要将其心神冻结。 与此同时,他胸膛心脏律动,和楚牧心率共鸣,开始极速跳动。 这正是圣心四劫中的“惊目劫”和“天心劫”。“惊目劫”以目力寒光冻彻心神,“天心劫”以心印心,绕过体表直攻心脏。 帝释天有凤血带来的回神之像,就连断首都可接续活命,区区心脏急跳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生死危机。 同时使用两劫,帝释天已是几乎快使出了全力。但从空中劈落的掌劲却是丝毫未曾停顿,悍然掌威令帝释天忙不迭地运掌相迎。 “轰!” 双掌相击,千年功力极尽催谷,至寒冰霜冻杀十方,令流溢到沙滩上的岩浆都冻成碎块。 然而楚牧的掌劲却是无比炽热,一道道黑火在手臂上飞舞,一只黑色麒麟之首向着帝释天发声咆哮。 “嗷” 咆哮声中,风云化剑,一道道元气之剑直刺帝释天周身数十个大穴,每一道剑气都令帝释天毛骨悚然。 只因这剑气所刺之大穴,皆是圣心诀运转之关键,这数十个大穴若是被刺,帝释天瞬间就会成为一个功力被封的废人。 “这怎么可能?” 生死危机之下,帝释天也是被逼出了战意,呼啸的寒气冰封道道剑气,至寒真气凝聚成一只冰凤,双翼合拢,寒霜之气在狭小的空间内回流,楚牧身上都有冰霜凝结。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帝释天,你在我眼中毫无秘密。” 然后楚牧却只是身躯一震,无极摩诃便进一步消融冰霜,同时另一手自下方穿出,一掌印在冰甲上。 九空无界已经将帝释天的一切武功都悉数透露给楚牧,对于楚牧而言,帝释天甚至于还有其他的对手,他们所有的武功都被楚牧看过一次又一次,基本无秘密可言。 击在冰甲上的掌劲直透弱点,瞬间并将这护身之“玄冰绝”瓦解,楚牧掌劲头发,帝释天背脊弓起,背上衣衫砰然爆开,现出一暗红掌印。 但是这伤势对于帝释天而言,不算重伤。 第七息,帝释天已是被逼到极致,他双眼神光爆绽,虚幻的元神出体,已是被逼出了“殛神劫”。 但在同时,一道主宰一切的杀伐剑势降临,“灭天绝地剑廿三”再度一对“殛神劫”。 戮仙、陷仙、绝仙三道剑影和虚幻之影在每一寸空间碰撞,更有极端的意志正面交锋。 “嘭” 第十息,帝释天元神被“剑廿三”正面击溃,碎裂成两半退回身体之中。 “噗” 他猛地吐出一口殷红鲜血,元神因为凤血的强大生命力,竟是还未曾湮灭,但战意却是在正面交锋下全面退散,身形一晃,再度以七无绝境化作霞气,欲要逃离。 然而就在这时,楚牧身周的浑暗化作深邃的黑洞,一股无匹的吸力抓摄到霞气,悍然将其吞入体内。 “不!” 霞气化作帝释天的脸形,使劲挣扎,却无法阻止自己落入黑洞之中。 霞气最终被楚牧完全吸入体内,帝释天的虚影在楚牧体表浮现,欲要强行挣扎,却无法阻止楚牧的行为。 第十五息,楚牧身体一震,帝释天的身影再度出现,他直接扑到海中,气息已是与普通人无异。 千年的功力被化消了大半,剩下的则是被楚牧吸收。而最为关键的凤血,更是被楚牧完全提取。 帝释天,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第八十章 斗龙 从追赶到击败,前后十五息的时间,透析帝释天所有武功,看穿帝释天所有意图的楚牧将这千年老怪彻底击溃,甚至将他赖以生存的凤血都全数抽取出来。 也唯有在此时,楚牧才使出了他真正的实力。通过九空无界“借鉴”到的知识让他通晓了世间绝大多数顶尖绝学,而由《天哭经》得来的神通则是能让楚牧看到短时间内的一些未来。 先前只是为了将计就计才隐藏一部分实力,如今敌人皆已入瓮,楚牧自然是毫不顾忌,以最快速度击溃帝释天,获取凤血。 “多谢你了,你给我多添了一分筹码。” 楚牧感受着体内流淌的血液,感应自身血液和外来精元融合,产生进一步的蜕变,不由发出一声畅快的长吟。 帝释天实际上并不弱,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已是豁尽了全力,毫无侥幸心理地拼死一战,但可惜在知悉他所有根底的楚牧面前,这份搏命的心思还是太过无力,被楚牧强势击败。 没时间和帝释天多聊,楚牧感慨一声之后挥手运劲,一道寒风吹过,帝释天整个人都被冰封成一座冰雕。 看在凤血大礼包的份上,楚牧给了他最后一分体面,让他如同过去数百年一样,冰封于玄冰之中。只不过这一次,冰封的时间是永远。 时间是第二十二息,楚牧冰封帝释天,将其沉海。 最后,楚牧遥遥看了远方一眼,目光犹如实质,和远处一艘大船上的皇帝文隆对视了一眼。 隔着遥远的距离,目光交错,但文隆皇帝却是感觉楚牧如在眼前,那一双没有眼白、眼瞳之分,只有一片如深渊般的黑暗的眼睛,令文隆皇帝有种发自内心的战栗,只觉生命倾覆只在须臾之间。 下一瞬,他的生命便当真结束了。 发自内心的寒意自心中升起,瞬息间便席卷全身,所有的体征都如同被冰封一般停滞,识海中的神魂更是直接凝固,连念头都开始变得迟缓。 生死四劫·惊目劫。 比起帝释天来,楚牧的惊目劫更为强横,随着目光所侵染的魔意也更具杀伤力。明明隔着遥远的距离,但文隆皇帝却是在一眼之下中了招,生机渐渐停滞。 “这······”缓缓吐出一个字后,文隆皇帝的思维陷入了永远的停滞。 而在他的生息消失之后,护卫在这位中原至尊周围的侍卫和太监却是完全不为所动,一点都没有惊慌之色。 两个太监上前,搀着僵立的皇帝身体进入舱房,一个将军下令:“退兵。” 传递信号的旗手立即挥舞旗帜,让朝廷水军有序撤退。 皇帝的死没有引起一点波澜,整支船队都维持着一种让人心悸的秩序,开始缓缓离开。 这也是当然的,楚牧自然知晓真正的文隆存在,又怎会没有做出安排? 早在之前,朝廷中的各方大员以及统帅各地军队的将领,都已经被白素贞以“他生渡”修改了记忆,这朝廷早就成为了白素贞革鼎天下的工具,又怎会为他人所用? 一切,都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戏码罢了。当一场戏落幕,戏子也自然到了下场的时候了。 而在此时,楚牧早已进入烈焰地狱般的龙岛中心,消失了踪影。 文隆日思夜想的复仇,最终只换来的楚牧的一个注视。仅仅是一眼,就让这位矢志复仇的皇帝失去了生机。 ························ 剑界中的天色好似永恒不变一般,永远充满黄昏般的暮气。 一道巨大的龙影自空中坠落,在即将落到剑池中之时一个扭转,陡然急停,驾驭着风力悬浮在空中。 “嗷~” 神龙发出愤怒的咆哮,灯笼大的龙眼中释放出凶恶的煞气。 四大瑞兽名为祥瑞,实则各自皆是兽性未除,并未具备如人一般的理智,尤其是火麒麟和神龙,这两者镇守地脉多年,火气入体,更显极端兽性。 此刻,神龙便是因为楚牧的袭击而怒气勃发,眼中杀机凛凛。 苍青色的龙躯一个盘旋,龙首向天,就要破空飞向剑界大门,再入人间找楚牧复仇。 这神龙虽然硬吃了楚牧一发摩诃无量,但此时时间并未处于六百年一度的惊瑞之期,神龙的力量处于全盛状态,那一发摩诃无量虽然打得神龙当空坠落,但在龙鳞防护下,却是无甚大碍。 此时,神龙身躯一舞,当即便是龙腾九天,须臾间便是要投入剑界大门之中。 孰料就在这时,剑界大门轰然爆出麒麟魔火,滔滔魔焰之中,一道身影破空而来,轻盈的步履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一脚踏在神龙的头顶。 三十息时间并不算长,楚牧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吼——” 万钧之力于头顶压下,饶是神龙何等生猛,都被这一脚狠狠压下,身子在半空一沉。 与此同时,剑界大门终于关闭,将这一处剑道圣地再度尘封于人世之外。 这一下,是谁都别想走了。 剑界从外面打开容易,从里面打开却是千难万难,否则剑岳和魔魁也不会被困在剑界中这么多年了。 除非外界还有人能够达到剑道巅峰,那样还有可能打开剑界,让被关在其中的众人有一丝机会脱困。 但此时在外界,哪还有什么剑道巅峰强者啊。最有可能打开剑界的剑圣转世都至少还需十几年时间去发育呢。 “吼~” 空中的神龙还在挣扎,试图将站在它头上的楚牧甩开,然而楚牧却是如同脚下生根一般站在龙首上,任凭神龙如何使力,都无法让他的脚离开自己头顶半步。 屡次挣脱未果之中,空中的龙影一个回旋,竟是直接向着剑山撞了过去。 赤色的剑山,象征着正道剑客所留的剑念,最是稳固不过。然而神龙一个冲撞,竟是以蛮力直接撞塌了一座剑山。 其后龙躯游动,龙首不断前冲,一座座剑山被发怒的神龙强行撞出巨大的洞口,扬起无数细碎的剑气。 这般巨大的动静,自然引来剑界之中所有人的注意,有心人皆是速速往此方而来。 然而神龙的速度却是太过迅疾,它带着楚牧横冲直撞,在楚牧的可以挑拨下,神龙将楚牧远远带离了众人,消失在一座座剑山之中。 “轰——” 巨大的龙首再一次撞在赤色山壁上,这一次,楚牧身形一纵,飞身落在山峰上。 “好畜生,当真够头铁啊!” 他也是不得不感慨神龙的身躯之强横,竟是带着楚牧一路冲撞,破开一座座剑山而自身毫发无伤,这等体魄,怕是连败亡之剑都破不开它的鳞片。 不过,神龙越是强横,就越符合楚牧的心意,若是楚牧吞噬了神龙的龙元,那么即便是笑三笑等人齐至,也当无法奈何楚牧了。 ‘不,不只是龙元,还有龙血、龙骨、龙角,这些都是难得之物。’ 一双漆黑如深渊的魔眼之中魔意流转,哪怕一片深沉,也能看出其中的贪婪和渴望。 楚牧不单想要龙元,他甚至想要将这条神龙的精血精气给尽数吞噬,以壮大自己的原始魔身。 魔火在身周萦绕,一只麒麟魔首出现在头顶,向着神龙发出无声的咆哮。紧接着,楚牧体内鲜血奔腾涌动,一股股精气融入体内,让体外的魔火出现变化,形成一对火焰羽翼,在背后徐徐张开,凤凰的虚影若隐若现,同样释放出神兽的气息。 身具凤血和麒麟精元,楚牧的气息让神龙躁动异常,那灯笼大的龙眼中的凶气更为浓烈。 它能感觉到楚牧对自己的觊觎,也能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巨大威胁。 尽管只是小小的一个人,但对方带来的威胁感却是胜过千军万马。并且其身上所具备的气息,也代表着已经有两只瑞兽遭到毒手了。 这是一个猎食者,而神龙,则是被他视为猎物。 龙躯紧紧盘住旁边的一座剑峰,神龙张开龙口,一股股沸腾的阳气在嘴中酝酿。 一人一龙隔空对视,各自皆是酝酿无量之势。 突然,楚牧纵身一跃,真气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极光横空而过,麒麟、凤凰的虚影顿时凝现,划空直击。 “吼!” 神龙嘴中喷射出金红色的光束,刹那间达到的温度直叫空气扭曲,将空气中的杂质尽数焚烧,化作焦黑的长痕包裹在光束之外。 神龙乃是天地至阳之神兽,其体内所具阳气足以焚江煮海,此刻以阳气化作光束喷出,端的是具有无穷威力。 双方碰撞,顿时就如同天雷碰地火,一波波如怒浪般狂暴,如山峦般凝聚的震荡扩散开来,周遭剑山皆是崩塌摧折,四处都显现地崩山摧之景。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破声中,一座座剑山爆出各种相异的剑气,整个世界都似乎因为双方的碰撞而战栗。 “摩诃无量。” 混乱的气流之中有两道漆黑冷光亮起,天地之间的风云之势交汇融合,再度化作一股无形大力,轰然压在神龙身上。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阴影浮现,楚牧以身化剑,一道巨大的冰剑正在成形。 诸世大罗 第八十一章 屠龙 “呜——” 巨大的冰剑一往无前,直直插在神龙的脖颈上,令得神龙发出一声悲鸣。 虽是因为鳞甲之故,未受创伤,但那至阴寒气却是在冰剑碎裂之时没入体内,和神龙的至阳之气互相冲击。 “终究只是一只畜生,只能靠天赋来压人。” 楚牧的身影在空中一剁,脚下爆出气团,整个人如大鹏展翅一般扶摇直上,剑指勾划,激射出七道剑气,错落有致地击在龙首上。 这神龙虽是瑞兽,但终究无法如人一般使用武功,更不可能具备似楚牧这等武道强者的高超意识,在楚牧的杀伐剑气下,龙首的鳞甲终于被破,一道道炽热的鲜血飘洒在空中。 神龙的龙首上有着七个弱点,若是同时被击中,足以造成毁灭性的伤害,这也是原著中七武屠龙的由来。帝释天需要七把神兵利器插入七个弱点。 楚牧所发七道剑气便是射中了这七个弱点,杀伐剑气直透鳞甲和肌骨,令神龙发出凄厉的痛嚎。 “嗷!” 受到疼痛的刺激,神龙兽性越发强盛,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向着空中的楚牧咬去。 尖利的龙牙闪着凌厉的寒光,一股腥燥的气息铺面而来。楚牧微微皱眉,双手如电,于刹那之间擎住了上下合拢的龙牙,指掌看似白皙脆弱,却有着胜过龙象,超过神兽的力量,令神龙完全无法合拢双嘴。 “轰——” 怒冲的龙首拱着楚牧狠狠撞在一座剑山上,爆起无数碎石,令山壁碎裂出一圈圈圆纹裂痕,但对于楚牧而言,这一点冲击全然没有一点作用。 凤血在体内奔涌,已经消化的麒麟精元亦是令体表再度涌现出麒麟之影,楚牧双手抓着龙吻,双足垂直踏在山壁上,身体的力量在源源不绝地上升。 火麒麟虽是四大瑞兽最弱的一只,凤凰亦是已经被杀千年,凤血能量还被帝释天不断挥霍,但在此时两只神兽的精元汇聚于一人之身,再有楚牧以八九玄功所化的原始魔身,已是让他体魄力量膨胀到一个十分惊人的地步。 此刻,他以肉掌擒制神龙,竟是和神龙角力,甚至还有将其压制的力量。 “喝啊!” 只闻楚牧突然一声暴喝,双足插入山壁之中,双臂发力,抓着神龙的上下颚甩动,将这神兽如同蛇虫一般狂甩,龙躯砸在山岳上,顿时地动山摇,挥在半空中,立时狂风席卷。 在这种强横的力量压制下,神龙如同长布条一般被随意甩动,最终随着楚牧一脱手,轰然撞在一座山峰上。 “素贞!动手!” 一声厉喝,唤来了刚好赶到的魔主出手。 半空中,一道白芒划空而过,剑道极境飞仙之剑以无匹之锋锐,悍然贯入神龙其中一个死穴弱点中。 “无量之剑。” 飘然的身影当空降落,一只玉掌携无量元气,一掌轰在剑柄上,剑气轰发,剑锋直没至柄。 白素贞所持之剑,乃是被商天子三剑之一的“宵练”。此剑虽是在江湖上无甚名气,但在历史上却是赫赫有名,不弱于世间任何一把神兵利器。 此时白素贞以宵练剑贯入神龙死穴弱点,摩诃无量的气劲通过剑器灌入神龙体内,令其痛不欲生,龙躯在山峰上使劲折腾。 “邪皇。” 又是一声呼唤,随后赶到的邪皇以雪饮刀在手臂上划出长长的血痕,魔刀最终式“血刃魔功”极致催动,惨烈的杀机、激烈的正邪之气、无俦的刀气,尽数化作最为狠厉的一刀,狠狠刺入接近龙颈处的死穴上。 “嗷——” 神龙吃痛,再度咆哮一声,鲜血喷涌而出,让神兽的身躯浸染血色。 接连受创,彻底拉开的屠龙的序幕,神龙在山峰上使劲翻滚,身体一时难以缠住山峰,向着下方坠去。 不过这时,保龙一方,亦是赶来了。 “住手!” 一里之外传来霹雳般的怒喝,下一瞬间,无名的身影便跨越数百米距离,出现在十丈之内。 “万剑归宗。” 无名周身剑意游走,剑气如笼如网,铺天而下,势要阻止众人对神龙造成更大伤害。 然而,就在此时,幽绿的剑影乍现,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剑蝎纵横行。” 一道如同野人一般的身影自下方暴起,手中杀剑横空挥洒,玄阴剑气纵横交错,隐约形成一道剑阵,将无名的剑气尽数拦下。 无名惊见此人,不由叫道:“是你!水神老祖!” 来者乃是一个头戴牛角盔,身裹兽皮的雄壮大汉,他亦是无名颇为熟悉的一人。 此人名为“水神老祖”,乃是第一个在水族建立神龙信仰的人。 水神老祖年轻时在火湖中沾染了龙血,双臂变成了如同麒麟臂一般的龙血产物,并且还获得了御水之能。 他将此等奇遇认定为神龙的恩赐,在水族中开创神龙信仰。 因为龙血之故,水神老祖的身躯数百年难朽,在他临死之前,吩咐族人将他的遗体放入火湖之中,若日后有敌人袭击水族,可唤醒水神老祖的身体为神龙和水族再战一场。 之前在火湖中,正是被唤醒的水神老祖抓住了楚牧化身的脚踝,将其拖入剑界。 但楚牧的化身乃是玄阴十二剑所化,阴毒凶戾,在进入剑界之后化为原形之后便开始反袭,与败亡之剑一同侵蚀这一没有神魂存在的肉身,将其化为剑奴,作为暂时的载体。 此刻,水神老祖手持败亡之剑,身具玄阴十二剑,实力虽是不如楚牧本体,但也具备极强的威胁。 毕竟为了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化身,楚牧可是将玄阴十二剑全数取出作为化身的基础了。 “天雷——导我剑。” 水神老祖嘶声呐喊,幽绿色的剑气如同龙蛇般在身上游走,刻下阴邪的纹路,穷凶极恶的玄阴剑气与败亡之剑强行榨取这一个肉身的生机和真气,化作竭泽而渔的一击。 “轰——” 墨绿色的剑柱冲天而起,十二道至阴至邪的玄阴剑气化作剑蛇游走,以阴导阳,招引至刚至阳的天雷轰掣。 当十二道粗大的雷霆轰落之际,天地一片炽白,浩大的至阳之雷已是水神老祖的转化极限,狂舞的电蛇在四方犁动,逼得无名都不得不闪身连退。 但在同时,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已是提前一步进入了电网内部,凌厉的锋芒再度没入神龙的死穴之一。 是神将! 神将手持失落于火湖之中的战魂,以这东瀛剑圣的佩刀再度给予神龙一击重创。 屠龙,看起来已是无法阻止。 “哈哈哈······无名,笑三笑,任凭你们机关算尽,终究也还是无法阻止神龙死于今日。” 楚牧站在狂舞的电蛇中,放声大笑道:“大当家,你还不出来?杀了神龙,四大瑞兽皆不存于世,千秋大劫就将提前到来,你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说话之时,楚牧抬手一招,败亡之剑已是脱离了水神老祖的残尸破空而来,连带着还有十二道剑蛇一拥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入楚牧体内。 与此用时,神将远远扔出一个刀匣,一股极为凶狂的煞气从那刀匣中传出。紧接着,在密集的金属摩擦声中,一道道刃片破匣而出,组合成充满戾气的金属狂龙,带着一把长刀向着楚牧飞来。 铁门所铸之凶兵——天罪! 以及承载败亡之剑剑魂的小龙夺金刀。 为了屠龙,楚牧做出了诸多布置,汇聚七武以破龙穴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布置。 在无名和笑三笑于暗中奔走,布置计划的同时,楚牧也同样没有闲着。他的人手远比无名等人要充足,手底下还有神将、邪皇,以及白素贞手下的黑瞳、雪达摩等人,办事效率也远比无名等人要强。 就在出海之前,黑瞳和雪达摩便已经收服了铁门,并且将铁门的镇门之宝天罪带回来交予楚牧。 迎着飞来的金属凶兽,楚牧手持败亡之剑刺出,一剑刺在小龙夺金刀上,剑的锋芒刺穿了长刀,而败亡的凶戾则是瞬间便将剑魂吞入剑体中。 剑魂剑体合一,败亡之剑真正成为世间至凶至邪之兵,凶败杀亡之气难以抑制的释放出来,形成乌泱泱一片阴云,令剑界的黄昏天色沉入阴暗之中。 楚牧身后背着的金匣亦是疯狂摇动,一股极强极凶的煞气自其中透出,形成似魔似兽的诡异身影。 败亡覆苍穹,挑战邪中邪。 败亡之剑的气息,彻底引动大邪王的凶恶之意,这把邪中至邪的凶兵欲要破匣而出,和败亡之剑一较高低。 宵练、雪饮、战魂、天罪、败亡、大邪王,屠龙之兵已出其六,只差一兵,便可贯穿神龙死穴,诛灭这最后一只神兽。 楚牧手持败亡,背负要破匣而出的大邪王,狂邪、凶败两股至极魔气笼罩身形,形成互相抵抗的魔龙和异兽之影。 屠龙!屠龙! 冥冥之中,似有一道通天彻地的魔影在狂啸,释放着决绝的杀意以及对神龙的贪婪。 “轰——” 金匣破裂,诡邪之气四溢,虚幻的异兽魔影,也在此刻凝实化形。 大邪王,出世了。 第八十二章 龙元之力(二合一6k字) 晦暗的天色增添殷红的血色,天上殃云之中有血光直直垂下,周遭天地灵气尽数为血色所侵染,形成接天连地的血幕。 自金匣之中破射出两道血光,一者乃是一大刀,另一者,则是一奇形刃片。 大刀便是劫王,而那奇形刃片,则是当年云顶天佩刀怒辟邪破碎后的邪兵狂邪。 二者合一,刃片镶嵌在刀背上,震撼天地的邪气猛然爆发,大邪王,出世了! 虚空之中似是打开了一个缺口,无穷恶念汇聚成血雨,从空倾泻而下,方圆百里之内尽是倾盆血雨,至极邪气令得神龙发出声声哀鸣。 九空无界中聚集了古往今来的无穷恶念,而大邪王则是那恶念的化身。当这把邪刀真正出世之时,九空无界中的恶念就似找到了宣泄口,尽情倾泻而出,形成了眼前这场血雨。 大邪王出世,刀势邪意顿时达到了顶峰,但在这时,一只手掌突然伸出,牢牢抓住了大邪王的刀柄,深邃、浑暗、令人绝望的恐怖气息覆压在大邪王之上,极致的力量让大邪王都不由发出臣服的刀鸣,任凭刀柄被楚牧掌握。 殃云、血雨、杀剑、邪刀,以及站立在血雨之中,魔威盖世的魔中之魔。 无论敌我,不分正邪,所有人在见到这一刻的楚牧,心中都不由生出一股战栗之感。 “玄阴十二剑乾坤任我行。” 陡然,站在山壁上的楚牧整个人化作一道撕天裂地的剑光,败亡之剑带着幽绿的邪气,瞬息间便出现在神龙头顶,一剑插入第四个死穴之中。 同时,天罪散为无数零件,在自行重组成一把亦刀亦剑的兵刃,插入第五个死穴。 恍如凝聚千百世的怨毒玄阴剑气通过败亡之剑贯入神龙体内,正在死命挣扎的神龙如遭雷殛,高高扬起的龙首轰然捶在地上。 它虽然还只是被贯穿了五个死穴,但这一剑的威能却是将其所有的抵抗力给抹杀,让神龙进入了垂死状态。 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楚牧就将屠龙,将龙元纳入手中。 磅礴的魔气在体外形成嘶吼的麒麟、尖啸的凤凰,似是这两股神兽精元也在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也就在这时,一道剑光陡然从群山之间射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须臾间便已即至楚牧的太阳穴一旁。 “嗤” 电光火石的刹那,楚牧脑袋微微一偏,让过了这一剑。剑气自头侧擦过,凌厉的剑风刮在楚牧的黑发上,响起不绝的金属相击声。 “阻止他!” 下一瞬,剑气的主人出现,竟然是被魔魁附身的剑晨。 剑晨,或者可以直接称呼其为魔魁,他此刻也顾不得去针对无名,而是迫切想要阻止楚牧取得龙元。 虽然大家都是反派,都是正道中人的敌人,但敌人的敌人不代表是朋友。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格调的反派,有个唯我独尊的梦想不是很正常的吗?互相争斗不是家常便饭吗? 几乎就在剑晨出手的下一刻,烈焰洪流奔涌而来,浑身沐浴着烈火的绝心出手就是穷凶极恶的剑势,火焰化为无数剑影袭杀而至。 “天火燎原。” 他这一出手,就像是发起了总攻的信号,一个个藏在暗中的人皆是同时出手。 “明夷天火。” 大魔神的身影当空跃起,人在空中便向下轰出无数火焰掌影,天火如雨,掌劲如雷,和下方的绝心竟是形成了合攻,双方火劲加乘,形成滔天烈焰,将四周尽数笼罩。 “无量渡。” 白素贞抽手还击,无量元气汇聚成暴风,轰然卷向火焰剑影,怒岚狂卷之下,绝心所带起的烈焰洪流竟是被风暴卷入其中,连他自身也受到风暴的卷袭。 与此同时,楚牧一刀向天,刀气形成狰狞的巨大魔爪,隐约可见后方魔兽的影子,轰然一爪和大魔神的掌劲正面轰撞。 “邪王十劫狂邪翻天。” “轰” 魔爪爆发出酷烈的刀势,悍然一爪将大魔神的掌劲撕裂破震,狂邪的刀气斩击在大魔神身上,饶是以大魔神以“混天四绝”所锤炼的强悍功体,也被这一刀斩的腾空而起。 “神将、邪皇,你们先退。” 楚牧断喝一声,大邪王刀锋一转,斩向右方。刀锋站在空无之处,却好似斩到了某种无形之物,发出了明显的铿锵之声。 “大当家,你们兄弟俩不去杀神龙,却是要与我为难,怎的?这么急着送死?” 大当家的身影出现在神龙所落的山谷之内,双手并指成剑,一道道虚无的剑意游弋,脚下地面突起一道又一道的剑形岩石。 “万道森罗”可驾驭万法,但真正的厉害之处还是在心念之力上。大当家修炼此功多年,早已将其修炼大成,创出一门以心念为刃的“唯识心剑”。 此门剑招以心念为基,可驾驭万物成剑,亦可以剑意化无形剑气,杀敌于无形。方才大当家正是以此剑突袭,想要趁机创伤楚牧。 “龙元我们兄弟志在必得,谁敢阻拦便杀谁!”大当家毫无转圜余地的道。 他们兄弟二人皆有龙龟血脉,本身就和神龙有所契合,并且大魔神也需要至阳的龙元弥补功体缺陷,使得自身在白天里不再是弱鸡。 若是能得到龙元,他们兄弟二人有信心平推天下,便是笑三笑也可轻易诛杀。 “想要龙元,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楚牧闻言,轻笑一笑,深渊般的眼瞳看向魔魁,“是时候了,将你的剑献出来吧。” 话音甫落,一道道幽绿剑痕自剑晨的体表浮现,五脏六腑、皮肉筋骨,这具身体之中无处不存在玄阴剑气所凝聚成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剑痕布满剑晨的身躯。 “这这身体有问题!” 魔魁骇然发觉自己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那一道道剑痕烙印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篡夺了剑晨本人还有魔魁对于身体的拥有权,更有玄阴剑气贯注浑身上下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将魔魁完全锁在了此身之中。 “当然有问题,否则我当日为何不见剑晨抹杀。”楚牧淡淡道。 当日楚牧初得玄阴十二剑,于剑界之中大战魔魁,使得魔魁完全未注意剑晨已经被楚牧种下了玄阴剑气。 只要在关键时刻一个动念,楚牧便可以“万物成我剑”控制剑晨的身体,并且将魔魁完全锁在这具身体中。 “来!” 楚牧剑指一引,魔魁身不由己地急掠而来,手中绝世魔剑带着凶邪剑气,一把插入神龙的第六个死穴。 “七武屠龙,成了。” 大邪王一个倒转,狠狠插在最后一个死穴上,让神龙发出最后一声悲鸣。 龙,死了! 七个死穴被同时贯穿,七把兵刃的气劲摧残浑身的生机,尤其是败亡之剑和大邪王,更是穷凶极恶,给神龙造成了巨大伤害。 这般情况下,任凭你生机再强,也只能死在楚牧手下。 神龙一死,本就焦灼的气氛更显险恶。只见神龙最后一口气吐尽,一道金红的光芒从它嘴里缓缓流出。 在那光芒中,一颗滚圆的球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目。 龙元! 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这龙之真元所包含力量的强大,这一颗龙元所含有的力量,便是让一般武者修炼数千年都不一定能拥有。 神龙仅靠着蛮力都能抗衡蜕凡境的武者,若是这股力量被武者掌控,那所能发挥的实力完全不是神龙可比的。 是以,当楚牧向着龙元探出手掌之时,所有敌人都动了。 “砰砰砰砰” 周遭地面毫无预兆地暴起岩剑,向着楚牧穿刺而来,大魔神也在同时足踏罡风,横空带起狂暴气浪袭来。 “失心渡。” 无需言语,白素贞双掌一按,融化一切的炽热气劲顿时将岩剑完全消融。 与此同时,楚牧心念一动,魔魁身不由己地迎上大魔神。 而他自己,则是直接抓住龙元。 手掌紧抓巴掌大的球体,一股足以比拟岩浆的高温直接传到手掌上。但对于如今的楚牧而言,他已是可以在岩浆中洗澡,这点高温对他来说完全无妨。 龙元一到手,楚牧的第一想法自然是直接服下。他虽然如同帝释天一般具备凤血,甚至还有麒麟精元在身,但他完全不需要担心三者之间会冲突,楚牧的身体最为出众的就是强大的包容性,哪怕是四大瑞兽的精元汇聚于一身,他也怡然不惧。 但在这时,绝心却是再度杀来。 周身沐浴的火焰完全转为青色,极端的高温随着绝心的袭杀席卷四周,就连神龙的尸体都冒出了一阵阵青烟。 “赤火神功极道青烽。” 疯狂的呐喊声中,绝心将火劲催升到极致,极道青烽让剑指带着如同熔岩般的焦黑裂痕,无尽青焰形成无涯巨网,封锁楚牧所有的退路。 “七空遗恨。” 说不上是枪法还是剑法,也说不上使出这一招的是绝心还是附在此身之上的赤绝。 楚牧只知道,这一招狠厉决绝,以掏空七情只留一恨的极端心境催动,贯注以自身最强的杀伐。 “很不错的一招。” 他握着龙元,轻缓的话语竟在瞬间进入绝心的耳中,“但是很可惜,你们的武功,对于我来说毫无秘密。” “四败皆空。” 佛说有四大皆空,此招却是四败皆空。一字之差,却注定了两言的天地之别。邪王十劫中的第三劫随着一声低语使出,大邪王弥漫出如火如雾的刀气,将楚牧笼罩在内。 火网笼天罩地,无数似枪似剑的气劲向着楚牧疾刺,却有一道道黑火自缝隙中穿出,化作细密刀刃,向着绝心急涌而来。 坏空破败之意带来最为凶邪的危机,绝心见状,大惊失色,当即便要闪身急退。 可当他要退却之时,贯发全身之力的强招也是势劲一弱,一道身影已是破开火网强行穿出,黑火亦是如影随形,随着楚牧的身影进一步强逼而来。 “轰” 那包裹在黑火中的身影轰然撞在绝心的身躯上,燃烧的黑火在这一刻爆发出刀锋的冷冽,绝心在瞬间便遭遇千刀万剐,一道道刀刃令他如同身处刀刃地狱,身体被摧残到极限。 “嘭” 就像是一声爆竹声响,绝心在火焰中灰飞烟灭。 一招诛杀绝心,楚牧身影连闪,避过大当家的剑气,一跃落在一块巨石上。 然后,他轻轻仰头,将如同熔岩聚合产物的龙元直接吞入,至极的高温将食道烧灼成青烟,然后滚入肚中,突然爆发出堪称毁灭性的能量。 “呃啊” 楚牧不由发出一声低吼,一股股膨胀的力量自他肚中涌出,流遍四肢百骸,至阳至刚的能量让他的身体出现鼓胀,整个身体都在这一刻像是要爆炸一般,强悍的动力自内部爆发。 “啊!” 伴随着一声呐喊,楚牧周身扩散出一道道实质化的气环,狂烈的气劲竟是将大当家的无形剑气直接摧毁,甚至让周遭剑山都裂出无数缝隙。 仅仅是无意中的宣泄,就让大当家的攻击直接崩溃,这等强悍让周围众人皆是心惊不已。而楚牧身上的气机攀升还未达到重点,在龙元的催压下,一股股气波扩散,周遭剑山皆是不断摇动,地动山摇间,竟是有一座相对较矮的剑山直接开始崩毁。 此等威势,让大当家和大魔神都暂时收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牧。 “果然啊,这秦霜在先前还有保留。” 笑三笑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暗处,他的手中还抓着一块冰面具,看向楚牧的眼中满是忌惮之色,“先前老夫就发觉了,他应该已经获得了凤血,但在之前的战斗之中,他确实未曾体现出完全压倒性的功力,这等现象很是不正常。现在果不出所料,他是在隐藏实力提防着老夫。” 在发现落入剑界的不是帝释天而是冰皇之后,笑三笑就已经知晓帝释天算是逃过一劫了。 但他没想到,在随后出现的楚牧身上,却是感应到了凤血的存在,这代表着帝释天机关算计,还是难逃一死。 甚至于他这一死还让楚牧实力再度有所精进,集齐了凤凰和麒麟两种神兽的精元。并且,笑三笑还怀疑楚牧吸收了帝释天的功力。 这对于笑三笑而言,无疑是一个噩耗。 帝释天战力拉胯,但他的功力却是绝对不拉跨。作为岁数仅次于笑三笑的老怪,帝释天的功力哪怕只是被楚牧夺取了一部分,也足以让对方实力突飞猛进了。 更别说,还有凤血。 在发现凤血已经被楚牧夺取之后,笑三笑便暗自蛰伏下来,甚至还让之前退避的无名一同暂避锋芒,看一群反派在那大战。 而结果也果然如同笑三笑所料,楚牧一直在隐藏实力,直到此刻,他才因为要吸收龙元而爆发全力。 适才的气浪有一部分龙元的因素,更多的还是因为楚牧爆发全力吸收龙元所致。 “论功力,他已经胜过老夫,论心计,老夫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天生就是阴谋算计的料。甚至于秦霜此人所知晓的隐秘,可能比老夫还要多。” 笑三笑低声向身旁的无名解释道:“老夫的功力不如全盛时期,已经无法压制他了,再加上有逆子还有其他人在场,神龙已经保不住了。既然如此,就只能另想方法去铲除秦霜。” “前辈是想让龙元的力量完全爆发,以此来让秦霜自食恶果?”无名闻言,问道。 人的肉身终究是有限的,比起神龙那数十米长的身躯,人体实在是太过狭小了。想要完全容纳龙元的力量,单靠人体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此前楚牧展现出了超过所有人的体魄也是不行。 笑三笑肯定道:“不错,老夫正是想以此法铲除秦霜。当年老夫受龙龟托命,承受精元,最是清楚神兽精元的强大。龙龟主动运输精元,都让老夫直感难以承受,浪费了不少精元。帝释天当年也是将凤血炼成丹药,才能吸收凤血。” “龙之真元远比龙龟和凤凰强大,据老夫估计,人体最多只能承受一半的龙元,哪怕是秦霜这等强者,也可不能超过这一极限。更别说,还有凤血和麒麟精元在身了。” “现在他还只是开始吸收龙元,所以才能进行压制,若是龙元完全爆发,任凭秦霜功力盖世,也要在反噬下尝到恶果。” 这也是笑三笑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铲除楚牧的计划。 论心机,笑三笑不得不承认楚牧之心机让他这老怪都感到棘手。论实力,楚牧大势已成,哪怕是笑三笑不敢说能杀他。 要是真能杀楚牧,笑三笑也不至于想到用剑界来对付楚牧了,直接动手杀人不是更好吗? 甚至于笑三笑都没把握阻止楚牧得到龙元。 思来想去,到最后,笑三笑竟是发现让楚牧直接服食龙元最有可能铲除这个敌人。也唯有此计,才最有可能让楚牧踏入绝境。 估计哪怕楚牧发现了笑三笑这一招,也会主动服下龙元吧。 “龙元已经被服下,秦霜成了此地的最强者,也是最有可能威胁众人性命的人,”笑三笑盯着楚牧,道,“除了白素贞和他的部属以外,所有人都是他的敌人。” 没人会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的仁慈上,尤其是大魔神、大当家这些个人物。 哪怕是心中再如何恨笑三笑,在外力的逼迫下,他们也只能和笑三笑暂时联合,对付楚牧。 “我们都会被困在剑界之中,至死都无法解脱,唯有秦霜,他进入此地定然是有着脱困的法子,所以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笑三笑斩钉截铁地道。 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包括笑三笑,包括无名,包括进入剑界的十魔,也包括被击入此地的神龙,所以所有人或兽,都是可以牺牲的。 为了不让楚牧脱离剑界,牺牲本就会死的人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当真是残酷又非常正确的计划啊。 站在巨岩上的楚牧看似在全心镇压着龙元的力量,实际上一直在暗中留意周遭。 早在无名在“天雷导我剑”之下退却,楚牧就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之后以未来之眼不断查看,却一直未曾发现笑三笑现身,就更是让他心中有了怀疑。 而现在,怀疑已经得到验证,楚牧已经明白了笑三笑的筹谋。 说这计划残酷,自然是笑三笑打算牺牲一切和楚牧同归于尽。说正确,自然是因为哪怕楚牧发觉了笑三笑的意图,也依然会服食龙元了。 这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赌局,就看谁能真正赢到最后吧。 楚牧心中带着一丝从容,暗想道。 思索之时,龙元的力量还在爆发,不绝的筋骨摩擦声中,楚牧的手臂竟是出现了异变。他的五指开始微微弯曲,尖锐的爪子自指尖探出,厚厚的角质层浮现,皮肤呈现出苍青色。 就在短短时间内,楚牧的右手竟是变成了一只龙爪,脸侧也有了几片龙鳞。 龙元的力量太过强大,原著中的龙元一分为七。步惊云服食七分之一的龙元,就可以和帝释天抗衡,断浪吞下两颗,也就是七分之二,便天下无敌,最后还是靠着步惊云灌输第三颗龙元才把他给撑爆的。 如今楚牧将完全的龙元服下,体内更有凤血和麒麟精元,虽有八九玄功兼容三种精元,但磅礴的能量却是难以消化,以致于身体都出现了异变。 而当龙元被激发到极致时,楚牧确实是有不小的概率被撑爆的。 不过若无外力刺激,楚牧是能够将龙元镇压下来,通过长久的时间慢慢吸收,直到将龙元的能量完全消化的。 所以若想要楚牧的命,就得趁现在了。 “轰” 远处传来一声轰鸣,紧接着有不绝的兵刃碎裂声响起,一道魁梧的身影突破险阻,带着滚滚气劲正向着此地赶来。 “武无敌破开了老夫给他设的阵势,已经来了。”笑三笑眼中精光闪烁,道出之前的布置。 第八十三章 胜负几何谁家成败(二合一) 无需多言,当武无敌看到楚牧手上握着的大邪王之时,无穷的战意便源源不断自心中涌起,让他豁尽全力和楚牧一战,解除武家血咒。 天道战匣自动打开,无二大刀落入武无敌手中,随着他的催功凝贯风雷之势,带着凛冽寒光立劈直下。 正是十强武道之无二刀法。 然而面对这势若风雷的一刀,楚牧却是持刀不动,一手自下方向上排出,简简单单的一掌拍在刀锋之上,如山洪爆发般的掌力悍然一震,竟是将武无敌这一招的刀劲彻底击溃,更将无二大刀轻易震碎成数个零件,飞散在空中,更将武无敌反震回空中。 “使出你的全力,单一的十强武道连让我动刀的资格都没有。” 楚牧一掌拍碎无二大刀,面色不变,毫无意外之色地道。 招式,全数看透。 功力,远胜对方。 任凭十强武道如何圆满,都无法伤及楚牧分毫。拳、掌、腿、指、爪、刀、枪、剑、戟、棍,单一的十强武道太弱,唯有五兵五武合一的强招才能让楚牧动真格。 眼见楚牧功力强横,武无敌运气一震天道战匣,战匣全面开启,三十六个零件同时飞出,一股嚣狂的凶戾,一种冷冽的凌厉顿时散开。 “强极十道。” 怒雷般的暴喝声中,武无敌双手交错挥舞,三十六个零件组合成五强兵刃,携强横气势,气劲化成五条狂龙,吞天噬日而下。 “隆隆隆隆!” 大地崩毁,山岳摧裂,五条狂龙横扫千军,合五兵之力,挡者披靡。武无敌本人更是随兵刃一同攻杀而来,五武之功化入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拳、掌、腿、指、爪,所有部位都成了无双的攻杀利器。 五兵五武,强极十道。 武无敌将天道战匣和自身化为圆满的一体,五兵狂龙吞天噬日,五武狂烈无孔不入,两者配合,观战众人亦是直感此人武道之恐怖,当得上无敌之名。 “强极十道,不差。” 站在巨岩上的楚牧终于挥刀,大邪王一刀向天,道道狂雷竟是于虚空中生成,缠绕在刀锋之上,炽白雷光顿时将阴暗的环境映得一片苍白。 邪王十劫九天雷动。 “他竟是以真气直接拟化天地之雷,以人身直接操动雷霆!”无名见状,不由惊叫出声。 九天雷动这一招,乃是以邪气引动天雷,以邪导正,化天雷之力为己用,以此攻敌。 然而在这剑界之中,虽有光明,却无日月,更无完整的环境。这剑山,是正道剑客的剑念结合天地灵气所化,远方的剑池,是剑客邪念沉淀为水,乃是一种虚实莫定的产物。 便是先前的乌云,也是以邪气形成,血雨则是九空无界的恶念显化而成。 连正常的自然环境都没有,哪来什么天雷给楚牧借力。但楚牧却是以强悍的真气、参透自然雷霆之枢机的境界拟化出不逊于天地之类的雷霆,此等功力,已是近乎非人,犹如传说中那些呼风唤雨的仙人一般了。 大邪王缠绕雷霆轰劈,狂暴无俦的雷暴闪耀交错,天地之间一片炽白,唯有雷霆肆虐四方。 “轰!” 五兵所化的狂龙受到雷霆轰掣,竟是直接被轰碎一条,紧接着楚牧舞动大邪王,至凶之兵携至正之雷横扫四方,剩余四条狂龙被雷霆之刃悉数斩断,狂暴的雷电更是将五兵齐齐轰成零件。 一招横扫五龙,楚牧另一只手迎上攻来的武无敌,三分神指一对圆融金指,风神腿扫击烈强腿绝,排云掌横阻玄武神掌,天霜拳冻彻山海拳经,同样是各种武功流转,楚牧以招破招,变化无常,瞬息间便拦下四武。 最后,他五指勾屈,龙爪虚影附着在手爪上,正宗的龙爪和武无敌的甲骨龙爪对击,强行破开武无敌的爪势,在他手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爪痕。 “轰!” 就在这时,一道狂雷拳劲轰破乱舞的劲风,一道魁梧的身影冲破气劲,拳带雷霆轰向楚牧后背。 大魔神,他出手了。 这不是什么公平较量的舞台,而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当确定敌我立场之后,便是要不择手段的杀敌。 大魔神觑见楚牧和武无敌交手的空隙,悍然袭杀而来。 而大当家则是再运真气,心念之剑如潜伏的毒蛇一般在四周游弋,和大魔神的霸道攻势相辅相成,一同出击。 这一动手,便是雷霆万钧,快极猛极,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被击退的武无敌见之,顿时怒发冲冠,以他的傲气是绝对不容许他人扰乱自己的战斗的,但是以此时的状况,武无敌便是再气急,也无法奈何这兄弟二人,更无法阻止袭杀。 但袭杀无法阻止,不代表能奏效。 突然扬起的腿脚外裹张牙舞爪的龙形气劲,一腿踢出便是怒龙飞噬,腿脚和拳锋碰撞,龙形气劲一嘴咬上大魔神的拳头,尖牙狠狠扣入雷霆拳劲,更让大魔神那比之不坏金身都要强硬的拳头见血。 同时,玄阴剑气在体外凝聚成剑甲,阴邪的剑气发挥出来极强的防御力,让大当家的唯识心剑完全无法突破。 轻而易举挡下二人的袭击,但楚牧的敌人却还没全数出手。 继大当家和大魔神之后,无名同样出手,天剑之境尽展,始皇剑携天地之威,化为一道耀眼的剑光划空而来,剑势之强,将空中弥漫的邪气都一扫而空。 “败亡。” 也就在此时,楚牧一声轻喝,败亡之剑从神龙的尸体自动拔出,化作一道流光疾斩而来,无边剑气交织剑河怒涛,横击无名。 剑道极境飞仙。 继魔剑之境之后,楚牧又通过某种极为私密的方式从白素贞那里分享到剑道感悟,练成飞仙剑境。此刻他以剑意御使败亡之剑,直如本人御剑一般,剑光飞掠,不断横击无名,拦下他的脚步。 大魔神、大当家、无名先后出手,皆是被楚牧轻易拦下,剩下还有笑三笑在一旁蠢蠢欲动,但是楚牧手头上还有魔魁这个工具人在,便是不让白素贞插手,也完全可以一抗众敌。 孰料就在这时,一道妖异的剑气猛然闪过,轰然斩在楚牧体外的玄阴剑甲上。 “锵” 剑气与剑甲碰撞,更有漆黑魔气缠绕着绝世魔剑狠狠斩在剑甲之上,一声疯狂的咆哮在耳边炸响。 “秦霜,你给本座的奇耻大辱,本座要十倍奉还!” 剑晨的脸上露出半张魔相,狰狞的面孔覆盖半张脸,显露出狂怒的气息。 遭到楚牧暗算成为工具人的魔魁竟是挣脱了控制,在此时刻突然袭击,绝世魔剑和玄阴剑甲相抗,吸引了大半部分的玄阴剑气。 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下方阴影中穿出,一把虚幻的剑刺透了玄阴剑甲,直接刺在楚牧身上。 “小辈,你是不是忘了老夫?” 一个浑身皮肤青灰,看起来没有一丝毛发,头顶和身上都有诡异战纹的怪人手持一把若虚若幻的淡金长剑,偷袭得手。 “剑岳还有千秋剑!”楚牧目光微移,看到了此人,也看到了此人手中的剑。 到了此刻,剑岳这个老怪物也终于出现,并且他的手中,还持有剑界中无数剑意所凝聚而成的奇剑千秋剑。 “不错的计策。” 感受着腿脚所对的方向传来狂暴的拳劲,绝世魔剑斩开被破的玄阴剑甲临身,无形的心念直接攻伐心神,楚牧张嘴赞道。 接连的攻势滔滔不绝,在楚牧连续拦下三人之时,却还有一人在暗中行动,解开了玄阴剑气对魔魁的制擘,趁机出手。 相当不错的计策。 但是,有什么用呢? 深渊般的眼眸中似有黑洞在旋转,正以万道森罗攻击楚牧心神的大当家只觉无边的深渊在眼中、在心中出现,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深渊中有一道擎天魔影屹立,龙、凤、麒麟三大瑞兽的影子正在被这尊魔影吞噬,与其融为一体。 “噗” 大当家看到这一幕时,心神受挫,一口逆血不由自主地涌上咽喉,猛然吐出。 “轰!” 从楚牧的体内爆发出难以抵挡的力量,庞然伟力将众人齐齐震开,强悍如大魔神,古老如剑岳、魔魁,亦是难挡这股伟力,被同时震退。 就如上所言,他们的攻击,在楚牧的身上全然无用,便是以千秋剑和绝世魔剑斩到身体又如何,神兵魔剑之利,亦是难破楚牧之身。 脚步一踏,在轰鸣的风暴之中,楚牧的身影消失在巨岩之下。下一瞬,他出现在大当家身前,大邪王带着呼啸的劲风一刀斩向大当家的头颅。 “锵” 生死之间,大当家双眼怒瞪,一股力量自体内用出,一道冷光撕裂了衣摆,被他双手握持着横挡,将大邪王的凶邪刀锋勉强挡下。 这是一把刃如寒水的神刀,刀身散发着凛然正气,和大邪王正面碰撞。 这把刀,乃是东瀛传说中的大神天照所用之神兵“不灭刀”,天照正是以此刀划分东瀛,将这岛国分成四个地区。 此刀本是东瀛强者玄武君的配兵。玄武君随同大当家一同前来龙岛,却在剑界开始之时遭到笑三笑的偷袭,一时不慎之下连同其他跟随大当家进入龙岛的人悉数死于笑三笑之手,这不灭刀也落入了大当家的手掌。 划分岛国的传说虽不知真假,但这把神刀确实有着抵挡大邪王的威能,大当家以不灭刀和大邪王刀锋相抵,挡下了这万分惊险的一刀。 但在下一瞬,握着大邪王的龙爪发力,厚厚的角质层和刀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大邪王狠狠压下,刀刃已是斩到大当家的肩膀。 “万道森罗,我也会啊。” 熟悉的感觉自楚牧眼中涌现,大当家直视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骇然发现熟悉的心念之力正在袭击自己的心神,浩大的意志化为无形之刃,通过目光连接直刺脑海。 “嘭嘭!” 大当家的双眼陡然炸裂,一股致命的冲击直冲他的识海。与此同时,大邪王狠狠下斩,在令人头皮发麻的撕裂声中,压下不灭刀将大当家斩成了两截。 大当家,死! 十魔再去其一,楚牧魔意更甚。 同时,他脸上的龙鳞再度增多,龙元更进一步激发,龙的力量在侵蚀着楚牧的身体。 “下一个。” 震耳欲聋的空气爆破声再现,暴风般的身影闪现在魔魁身旁,无数剑丝以蛮不讲理的姿态强行刺透魔魁的护身真气,没入他的身体。 玄阴十二剑众生由我灭。 玄阴剑气刺透肌骨,将剑池千百年来的怨憎毒念灌入其中,令魔魁悚然的是,同样从剑池中诞生的他竟然无法抵抗这股阴邪之力,自身竟是有被玄阴剑气完全侵蚀的风险。 楚牧似是看出了魔魁的难以置信,飘忽的话语一股脑地灌入魔魁耳中,“答案其实很简单,你因为剑池而生,而我,则是能通过玄阴十二剑掌控剑池。” 连大邪王和败亡之剑两把凶兵都能强行压服,连九空无界中的恶念都可以放肆吸纳,简单来说,就是楚牧的魔性和邪意都比魔魁要深,对剑池的掌控自然也是更强。 他的话音落下,一股邪恶的气息从剑山外围涌来。 漆黑的剑池之水竟是涌到了此处,有邪恶剑念汇聚而成的池水化成了和玄阴剑蛇一般无二的模样,向着楚牧奔涌而来。 强大,强大,更强大! 楚牧的气机在无止境地上升,剑池之中的邪念剑意,九空无界中涌入的恶念,还有自身的龙、凤、麒麟三股精元。 笑三笑等人骇然发现,楚牧的野心竟是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他不只要吞纳神兽精元,更是在鲸吞剑池和九空无界中的邪念。 在这三种力量的灌输下,楚牧的功力飞快上升,一头长发如蛇一般狂舞,飞快生长,瞬息间便是已经长到脚踝处,皮肤更显苍白,苍白到几乎透明,快看到内部如白玉一般的骨骼。 他还具有人形,但任谁看到此刻楚牧的模样,都不会认为他是人。 这是魔!是妖!是鬼!就不可能是人! “啊啊啊啊啊” 魔魁在狂嚎,在惨叫,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被吞噬,通过穿刺入体的剑丝,他的所有都在被吸纳。 他想要反抗,但因为更在自身之上的魔气镇压,让他完全没有阻挡楚牧的本钱。 要是没有意外的话,魔魁会在三十息后被吸干,这具身体也会成为一具空壳。 “笑三笑。” 楚牧一边吸收魔魁的力量,一边看向笑三笑,“你还不动手吗?” 他的面庞,白皙透明中隐露白骨的阴森,还有若虚若实的龙首虚影和面容重合,这已经全然无法当成人来看待了。 原始魔身已经完成了第三变,楚牧的体质正在向着魔身一路狂奔,当他凝聚魔道真身之时,他将会初步脱离凡人的范畴,踏入魔的领域。 所谓蜕凡,便是蜕去凡躯,成就超凡之境。道门武者在这一步便是成仙,佛门便是阿罗汉果位,邪魔外道自然就是成魔、作鬼、当妖了。 像是笑三笑,他就已经修成了龙龟真身,整个人就如同人形龙龟,肉得不行。 而现在,楚牧就是即将踏出凝聚真身的关键一步,将自己构思、八九玄功转化的原始魔身初步完成。 只是他这一步,却是远比笑三笑要强的多,哪怕昔年笑三笑全盛时期,也不如此刻的楚牧强大。 但这种强大也影响到了楚牧真身的凝聚,这是不可控的强大。 “来吧,来杀我吧,引爆我体内的力量,杀死我,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吗?” 不似人的人发出邀请,随意道出笑三笑的意图。 他知道笑三笑的计划,并且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只因楚牧明白,笑三笑即便知晓对方在有意引导自己攻击,也是不得不顺应楚牧的心思做出行动。 这就好像楚牧知晓笑三笑的意图,还毫不犹豫地踏入陷阱一样,双方都是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并且不惜一切,不顾及任何风险。 这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豪赌,由不得任何一个人下桌。 而在赌局的结果揭晓之前,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胜,是谁负。 也许是楚牧赢了,也可能是楚牧死了,到底如何,就看各自的底牌以及各自的能力了。 “杀了他。” 笑三笑缓缓出声,所有人都开始运功发力。 哪怕是万分痛恨笑三笑的大魔神,此刻也默不作声地催谷真气,欲要配合笑三笑一同杀敌。 “白夫人,我们是否要出手?” 远处,邪皇看着这一幕,不由问道。 “不需要,我们只要当看客就行了,”白素贞道,“先不说我们是否能够阻止笑三笑他们,就说秦霜本身,也不愿意本座去掺和此事。” 她,还有邪皇他们的任务,是配合楚牧屠龙,屠龙之后的一切,就不需要他们插手了。 他们现在只需要等待着楚牧达成目的,然后带着众人离开剑界便可。 “武兄,”无名向着武无敌恳求道,“请助我等一臂之力。” 他不说什么天下大义,也没要求什么道德,只是和武无敌四目对视,让武无敌看出自己心中的坦诚和恳求。 以心交心,无名敞开了自己的心扉,让武无敌清晰感受到了自己的诚意。 仅此而已的简单行为,让傲气的武无敌缓缓点头,答应了无名的请求。 这很不真实,但也很真实。 武无敌并非是丧心病狂之辈,他也有着自己的善意和正心,之所以成为十魔,不过是因为执念太深,以致于有不惜一切的想法而已。 此时此刻,在无名的恳求下,这位十强武者也暂时放下骄傲,选择以众人一人对敌,一同应对那旷世魔头。 “弟,你可不能忘了我。” 慕应雄这全程缺席的家伙飞身而来,手中分别持着两把模样相似的长剑。 这两把剑,其中之一,便是慕应雄自己的佩剑丹心剑,另一把剑和英雄剑一模一样,但形体虚实不定,显然非是真正的实体。 这是英雄剑,或者该说是英雄剑的剑魂。 昔年慕应雄作为两把英雄剑其中之一的主人,和无名对阵,另一把英雄剑被斩断,剑魂流失。但在这剑界之中,慕应雄竟是发现那道剑魂一直保存在剑界之中,保存于某座剑山之内。 为了取到这道剑魂,慕应雄耗费了不少时间,所以直到现在才赶到。 “接剑。” 慕应雄抛出英雄剑的剑魂,让它向着无名飞去。 无名以始皇剑接纳剑魂,让英雄剑的剑魂有了新的剑体。始皇剑再度开始变形,剑身变细,重量变轻,变得和英雄剑模样相近,完美契合无名的剑意。 “天剑。” 无名执剑,剑化天地。 “绝剑。” 慕应雄起剑,无天剑势顺势而起,天绝双剑之气相映生辉。 剑岳一舞千秋剑,万千剑势簌簌而起,在元天剑诀的作用下,化作无数剑光,形成一道剑瀑逆流冲霄。 在剑界的岁月中,剑岳览遍天下之剑,万般剑势无所不通。此刻,在剑界剑意所化的千秋剑之上,他显化万般剑势,彰显至强之气。 笑三笑和大魔神不约而同地运转“混天四绝”,风、火、雷、雨四种真劲显化成不同的异象,在身周循环。 笑三笑更是身形膨胀,现出龙首龟背的龙龟真身,背上玄纹闪烁,在“混天四绝”之外再运“万道森罗”,于风火雷雨之中运化阴阳,身上有日月神光流转。 至于武无敌,他则是将五兵组合,形成一边为刀,一边为剑,中间为棍体,却嵌着枪戟之刃的奇兵,五兵合一,并合五武,十方无方,十强武道尽数归一。 “胜负到底会如何呢?” 楚牧站在众人包围的中心,脚踏汹涌而来的剑池之水,发出低沉的笑声,“你们,是否能击败我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败亡之剑落入左手,楚牧身上同时升腾其毁灭的剑气和至邪的刀势。 “六灭无我剑廿三。” “邪王十劫邪绝天下。” 第八十四章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戮仙、陷仙、绝仙,三剑之气合一,六世同行、六灭无我的“剑廿三”再出,楚牧脚下的剑池之水化作无数剑蛇缠绕身躯,败亡之剑上的剑气逆反先天,再演先天杀伐之意。 这一剑,未曾展开剑域,但融入了至快的飞仙剑境,剑光之快绝,使人不由怀疑这“六灭剑廿三”是否当真凝滞了时空,当化为一片混沌色的剑气进入众人眼帘之时,慕应雄的身影已经开始缓缓消散,化作了飞灰,剑岳的万千剑势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被劈成了两半。 无名的身影也是已经不见了踪迹。 快绝至极,难寻踪迹,明明是同时施展,但“六灭剑廿三”却是快人一步,恍如穿梭了时空,直接取人性命。 紧接着,虽是同时发出但慢了半拍的邪王十劫运转,天穹之上裂开了一个口子,九空无界之中凝聚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毒倾泻而出,直如天河倒悬,洗涤世间。 暗红色的瀑布直接淹没众人,和剑池的黑水交融于一体,顿时便是水漫剑山,吞噬一切。 提升,提升,再提升,楚牧的功力无止境一般地提升,恶怨之念融入,龙元激发,庞大的力量充塞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已经到了极限,都还未停,依然还在强行提升。 楚牧浑身骨骼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左手已经完全化为了漆黑色,右手更是彻底成了一只龙爪。 他的面庞上,龙首虚影和面容亦是融合,让他成了一个龙面的大魔。 “无天剑虎诀。” 倾泻而下的暗红瀑布中,传来一声虎咆,武无敌手持五兵合一的神兵,斩开瀑布,携虎势杀来,无俦气魄化作一只巨大的剑齿虎,以吞天噬日之气象噬咬而下。 “无用!无用!” 绝世大魔的声音如同魔神的咆哮,明明低沉却震耳欲聋,他抓着大邪王直接迎上武无敌的神兵,似魔又似兽的魔影从大邪王上冒出,直接和虎势相杀,盖世魔气竟是将十强武者的极招都完全压下。 “无用啊!” 楚牧倒转败亡之剑,一剑刺向后方,败亡之剑轻而易举地刺穿千秋剑,汲取其中的万千剑意,“剑岳,你莫要忘了,我也会元天剑诀。” 剑岳在剑廿三出招之前就极为圆滑地以剑气化形,代替自己的真身直面剑招,但他的行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楚牧? 不说楚牧的眼睛,就说同样修炼元天剑诀的人,楚牧又岂会看不出剑岳的小动作。 看穿一切的双眼,盖压众人的力量,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笑三笑等人直接击败楚牧的概率都是微乎其微,他们唯一的胜算,便是激发楚牧体内的神兽精元乃至吸取自剑池和九空无界的剑念怨气,让他败于自己之手。 败亡之剑刺穿千秋剑,楚牧念头一动,剑岳后方有一道剑光穿出,直接刺穿他的身躯,将他欲要遁逃的身影钉在原地。 这道剑光,正是绝世魔剑! 楚牧强行吸收了魔魁的力量,也掌控了这把魔剑,此刻,绝世魔剑在楚牧的功力之下发挥出了令剑岳难以置信的速度,这看似简单的一剑竟是让他彻底受制。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站在暗红瀑布中的楚牧在压制两个敌人之后,舒展双臂,手中刀剑齐齐放射无尽的邪意、怨毒、阴狠、凶败······ 铺天盖地的至凶至邪魔气中,楚牧的意识融入瀑布,融入了脚下的剑池,也将瀑布和剑池,融入了自身。 当他一语落下之际,滔天的气旋出现在身上,九空无界中倾泻出来的负面情绪,剑池中凝聚千百世的邪剑之念,连带着身在此中的众人,皆是被一股吞天之力吸摄,怨念、剑念、功力、剑意、气血,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一切都在此刻涌入楚牧体内。 “额啊啊啊······” 瀑布中,传来大魔神的惨叫,这一心推动千秋大劫的幕后黑手此刻终于面临了劫难,他也成为了被劫难迫害的一份子。 大魔神体内的龙龟精元被强行抽去,随着浑暗的潮流一同涌入楚牧的身体。 与此同时,一尊庞然的身影出现在楚牧身后,两只巨大的爪子同时扣在楚牧的肩膀上。 是笑三笑! 整个人如同人立而起的龙龟一般的笑三笑抓住了楚牧,四千多年的精元被他主动注入楚牧体内。 “你要精元,老夫给你!” 笑三笑面带厉色,主动将自身的精元输入楚牧体内,让楚牧同时具备了四大神兽的精元。 但在同时,楚牧最为难过的一关也来了。 注入了龙龟精元之后,其余三大神兽的精元,尤其是龙元的力量彻底暴动,一道虚实莫定的龙影在楚牧体表挣扎,楚牧身上的龙化迅速加深,厚厚的鳞甲出现在身体各处。 “呃啊——” 在膨胀的力量中,楚牧放声咆哮,声浪从昂起的头颅中发出,宣泄出强烈的痛感和难以控制的混乱。 但在同时,楚牧的身体却还是在不断吞噬着周遭的黑红色气机,或者说九空无界的负面情绪和剑池之水在主动向着楚牧涌入。 到了此时,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便是楚牧想要停止,这汹涌的剑池之水和瀑布也不会停。 四周的暗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退,它们都再快速进入楚牧体内。 而楚牧的身体则是时而鼓起时而收缩,难以控制的力量在体内沸腾奔涌,肆意涌动。 当天空再度恢复剑界独有的黄昏之色时,楚牧看向天穹的双眼中出现了一道剑光。 那是一道瑰丽、壮观、容纳自然天地的剑光,剑光之中清晰倒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无名! 此时的无名右臂俱断,连肩膀都少了大半个,露出体内的脏腑,身上的气机也只有全盛时的一成,已是强弩之末。 但他的气势却是升华到了极致,整个人都散发出难以直视的剑光。 “秦霜,接我最后一剑,天剑无名。” 他发出了最后的声音,身影融入的剑光之中,如一道开天辟地的极光,自空中笔直射下,剑指直中楚牧眉心的魔元。 “叮——” 清脆的声音中,剑指和眉心魔元碰撞,天剑之气直入魔元,甚至要贯入楚牧脑海中。 与此同时,楚牧的体内,各种力量被激发到了极致,金红色和暗红色的光芒交织,令天地失色的光华轰然爆出。 “啊——” 光华爆发,笑三笑和无名齐齐被震飞。无名人在空中,就已经化作了一道光影,如镜花水月一般彻底消失。 先为了刺出那一剑,无名燃尽了一切,如今一剑发出,无名已是一无所有,受到这气劲一激,他便成了梦幻泡影,形神俱灭。 而笑三笑则是轰然撞在一座剑山上,身体深深陷入山壁之中。 光华扩张,震动百里,隐约间有龙吼、凤鸣等咆哮自光华中心发出,更有数不尽的哀嚎、嘶吼在不绝响起。 楚牧的身体中冒出龙、凤、麒麟、龙龟,乃至无数骷髅、血剑、鬼魂等诸般虚影,在他身体上空互相撕咬搏杀,吞噬敌我。 他体内的力量已经是彻底失控,开始互相攻伐,但令人惊异的是,楚牧的身体却还是一直没有爆裂的征兆,这具身躯就如同深渊一般承载一切,再多的力量也完全可以容纳。 也就在此时,两道光束从两边射来,从楚牧的前后两个方向刺入扩散的光华中,一往无前,直直刺中楚牧的身体。 “噗嗤——” 一前一后,两把兵刃将楚牧刺了个透心凉,散发着凛然正气的剑锋从胸膛右侧贯入,代表着至善之力的刀刃则是从左侧胸膛刺出。 这剑,是英雄剑。属于无名的佩剑,是被剑晨抛弃的那把。 刀,则是天命刀。武家的传家神兵,与大邪王对立的正道神刀。 手持刀剑的人,则是楚牧异常熟悉的两人,从刀剑上涌入的真气已经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想不到······” 楚牧有些吃力地低下头,看向前方,“···是你们啊,云师弟,还有风师弟。没想到连你们都进入剑界之中了。武天下,竟是选择了和你们合作,叫天命刀交给了你们。” 这一前一后给楚牧来了个两刀四洞的,正是楚牧的两位师弟——聂风、步惊云。 风云二人同时将真气注入楚牧体内,先天风云之力交汇,衍生出至大至强的伟力——摩诃无量。 至今为止,不管是楚牧的无极摩诃,还是神与魔的天极、地极,亦或者是少林寺木人巷中的元极摩诃,都不如这二人的摩诃无量强大。 这是先天命格所拥有的力量,是最本源也最为纯粹的摩诃无量。 在这楚牧最为危急的时刻,一直以来鲜少出场,或者说受到笑三笑、无名等人示意,一直未曾展露锋芒的聂风和步惊云,他们向楚牧发出了最后一击。 “咳咳咳······” 从碎石堆里,爬出了一个老头,他带着咳嗽声抬起头来,已经从龙龟真身中恢复的头颅眉心处,赫然嵌着一面银白镜片。 “人不可太尽,事不可太尽,凡是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笑三笑撑着伤体道:“秦霜,你心比天高,要吞尽十魔之气数、神兽之精元、剑池以及九空无界之恶念,成就前无古人的武道,却不知当你成就魔道至极之时,便是你盛极而衰之日。因为这世间,邪不胜正,邪道必不可长久,此乃——” “天命!” 天命,天数注定,无可更改! 当楚牧不择手段侵吞魔道,实力突飞猛进之时,他也在同时落入了天命的罗网之中。当他成就魔道之极时,也是他的命数盛极而衰之刻。 这便是天命! 所以现在,风云两位救世命星携天命、英雄两大正道神兵前来诛魔,这便是天命! 笑三笑在僧皇死后,自己主动戴上照心镜,以寿元为代价不断窥探模糊的天机,同时在暗中培养风云二人,甚至在此战之前,他还将自己的功力传了不少给二人,让他们二人有足够的实力进行收尾。 此刻,就是笑三笑的计划终点,是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天命,天命,有趣的天命,”楚牧在这种情况下,竟是还能笑出声来,“想不到到最后,竟然是我们师兄弟三人做出个了断,想不到我的眼睛竟然看不到此刻的未来,这便是天命对我的误导吗?” 自从观看过《天哭经》,楚牧就再也未曾受到暗算,任何对他的谋划都会在事到临头之时被他看透,所有的一切都在关键时刻得到扭转。 这看透短时间内未来的能力让楚牧无往而不利,也在此刻将楚牧推到了悬崖边上。 这便是所谓的命数,在无声无息中让事态发生峰回路转的变化。 “但是,天命,可能算懂人心?天啊,你是否听过这么一句话,那便是······” 风云之气在楚牧体内交汇,毁灭性的力量正在爆发,但他还是不改从容,道出这么一句话:“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关乎雄霸后半生的批言在此刻从楚牧嘴里道出,一种极为滑稽,也极为不祥的感觉涌上笑三笑的心头。 步惊云的面色也在此刻突然变化,张口欲言······ 但是,太迟了! “轰——” 惊天动地的爆发再度出现,涵盖八方的气浪将聂风和步惊云齐齐震开,更在地面上扩出方圆巨大的圆坑。 “轰隆!” 天空中升腾起一朵蘑菇云,狂暴的气浪将楚牧的身体彻底吞没。 就在这一刹那,风云汇聚的摩诃无量之力将楚牧的身体包裹体内的力量彻底引爆,毁灭性的力量在摧毁大半个身体之后,甚至还冲入识海,一举爆发,那一瞬间,楚牧只觉脑海一片虚无,完全感不到生机的存在,甚至于连意识都缓缓消散。 他整个人就像是跌入了虚无的大海之中,开始无止尽地下沉,眼前是越来越模糊的景象,身周却完全感受不到外力。 身体、元神,一切都在此刻归于虚无之中,也就是——死亡。 历经六世,楚牧首次感受到死亡。 死亡并非如传言中那般让人感到寒冷、黑暗、恐惧,那些感觉都只是死之前的感觉,而非是死之后。 真正的死亡,是一片虚无,神魂、意识尽数消散,不会有任何感觉,什么都不会有。 这一刻,楚牧死了。 但在下一刻,昆仑镜连接上楚牧的意识,要将他的意识接回天玄界,回到本体之中。 也就在这一瞬间,楚牧死而复生,意识萌芽,苏醒。 就像一颗种子种到了土地里,然后开始迅速生根发芽,茁壮生长。 在片刻之间,楚牧的意识回归,紧接着从虚无之中萌生最初一点灵识,灵识又在八九玄功的作用下开始恢复,让涣散的元神重聚。 外界,楚牧仅剩的小半个身体焕发生机,在神兽精元的作用下,回神之像发挥效果,在短短时间内,他的身体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恢复,血肉蠕动衍生,塑造出完好的身体。 “我因风云而死,也因风云而生。” 楚牧信手一挥,元气化形,变成一袭衣衫,披在身上,“你等因风云而成功,也因风云而失败。这,便是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他体内的真气因摩诃无量而彻底摧毁,却又因先天风云之力而再度重聚。无相无常无形无质的真气绞杀了所有,形成最为本源,也最为初始的一团炁。 “从有到无,再从无中生有。” 楚牧张开双臂,体内涌现出令人熟悉的风云之气。这两股气息和聂风、步惊云体内的先天风云之力一般无二,一个碰撞,便衍生出了一股崭新的力量——摩诃无量。 这股力量无形无相,无常无定,包罗万象,变化万有,结合自身体内各种力量形成全新的真气,成为楚牧所固有的元气。 风云的摩诃无量还需要二人运功汇聚才能生成,而楚牧则是浑身上下都充塞着这种伟力,他的真气,就是摩诃无量之力。 ‘比起之前那如同无量大海一般的力量,此刻我的真气少说缩水了千倍,但在质上,却是有了天与地的差别。’ 楚牧感受着体内流动的真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笑三笑以为楚牧是想要成就魔道至极,却不知他只是想要以此感受最极端的虚无和毁灭,进而从无到有,逆转功体重塑成元始道体而已。 楚牧的野望,远比笑三笑所想的要大,他要塑造的功体并非魔道至极的魔身,而是三位一体的无上道体。 以玉清为始,上清为终,太清为载体和连接,形成无始无终、循环不休的的无上真身。 原始魔身虽名“原始”,实则代表的乃是上清的终末,当楚牧以原始魔身迎来终末之时,便从虚无之中开辟万有,逆转功体,化原始魔身为元始道体,恢复全盛时期。 而当元始道体耗竭,油尽灯枯之时,楚牧便会再度一个逆转,也可说是诈尸,化作原始魔身。 从理论上来讲,楚牧是可以不断诈尸,无始无终地不断重生,不死不灭的。 只不过就凭楚牧现在的境界,距离不死不灭还太过遥远,据他估计,自己在短时间内诈尸一次就是极限了,想要诈尸第二次、第三次,乃至十次百次无数次,那境界距离现在的他还太过遥远。 无始无终的境界,远的只剩下一个设想的目标,现在的楚牧还处于踏出第一步,连接下来的第二步怎么走都还未构思好。 “风师弟,这次多谢你的相助了。”楚牧道。 “风师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步惊云也在同时质问道。 若非是聂风施以援手,楚牧还没那么容易窃取这先天风云之力,更没那么容易逆转功体。可以说,是聂风在最后关头推了楚牧这把。 这也是楚牧之前言说天命算不到人心的原由。 聂风神色复杂地看了楚牧一眼,垂首道:“霜师兄,还请你勿要食言。” 他并未回答步惊云的问题,也侧面回答了问题。 之所以相助楚牧,乃是因为楚牧的一个承诺。 “我当然不会忘记承诺,”楚牧含笑道,“待他日我破碎虚空,离开此世之时,当会带着大邪王和败亡之剑,乃至这剑界剑池之水和九空无界中的恶念一同离开,将大劫完全消弭。想要再度掀起千秋大劫,少说也得要千年时光。” 据楚牧的观察,此世劫难之所以不断兴起,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九空无界和剑界之故。 九空无界和剑界这两个特殊地方在过往的时光中不断吸收世间的恶念和邪念,可偏偏这两地方并非完全处于世外,它们和人世还是有所交集的。 每一次九空无界或者剑界开启,都会有大量恶念倾泻出去,这些恶念会为一些人所吸引,与其结合,使其性情不断往恶性的方面发展。 也许是因为一件不顺心的小事,也可能是因为一个不通达的念头,那些被恶念附着的人便会性情大变,一瞬间黑化。这样的人多了,那恶事自然也就多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世之人总是容易性情大变,甚至于在善恶之间不断反复横跳。 尤其是某些天生神魂特殊,能够和九空无界共鸣的人,更是能够得到九空无界的恶念灌输,不但心性不善,更能在武道方面突飞猛进,有着骄人之姿。 “云师弟,莫要责怪风师弟了,他只不过是知晓了哪怕相助无名他们杀了我,也不会使这个世界变得更好罢了。” 楚牧轻轻扬手,气劲在手上旋动,“相反,帮助我反倒能让千秋大劫消弭,我会斩杀大劫的所有推手,甚至将以身承载恶念,将万般罪恶归于我身。相对于杀我,这不是最好的选择吗?杀了我,谁来消弭大劫,谁来承载恶念?” 没有了看透未来的眼睛,楚牧还有精于计算的心机,聂风早就被他策反了,笑三笑以为他在大气层,却不知楚牧都跑到外太空了。 “到底是谁凡事太尽呢?笑三笑,你机关算尽,终究还是缘分早尽啊。” 楚牧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笑三笑身前,一掌按在这小老头的天灵上。 “啵——” 一声轻响,这活了四千多年的老怪终于在此刻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第八十五章 风云之末 “虽然结局似乎圆满,但该杀的人还是得杀的。” 活了四千年的老怪终于死在了楚牧的手中,这一战终于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剑岳、大魔神皆被吸干功力,枯竭而死,武无敌功力被废,但武家的血咒也被楚牧顺手解除了。 对于这十强武者,楚牧还是不吝于给予一条生路的。 无名燃尽一切殉身,笑三笑毙于楚牧掌下,此番剑界之战,总算落下帷幕。 至于步惊云,楚牧还是可以给予亲爱的云师弟一个机会的。 “接下来,便是从剑界中出去了。” 楚牧双手运气,开天辟地般的力量聚集在掌锋中,苍穹之上顿时风起云涌雷电大作,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机流转于天与人之间。 “劈天神掌。” 掌出,劈天。 千古难见的奇景出现在众人眼前,天空因此一掌而撕裂,一个巨大而黑暗的口子出现在苍穹上,并向着四面八方扩张。 笑三笑和无名费尽苦心寻到的牢笼,在此刻被楚牧一掌劈碎,前往人世的入口敞开在众人上方。 ‘新生的真气,等量之下威能比之过往大上百倍有余,并且可说是源源不尽,无可耗竭。’ 感受着那自苍穹上回流自身的元气,楚牧默默估量。 从境界上来看,楚牧现在已经进入蜕凡第四变,凝聚出真身。他以先天风云之气粉碎诸般混杂的能量,淬炼出无形无相无常无定的初始一炁,塑造真身,本身就有转化诸气之能。 并且,体内真气化为气劲出体,在大约三息时间之后,这气劲又会化作元气,重新回流入体,复归本源。 如此来看,楚牧的真气几乎永远会维持在全盛时期,哪怕一瞬间耗空一身真气,也会在三息时间内补充完毕。同时,他的身体也会一直吸收天地灵气进行淬炼,相当于功力一直在增长,永远不会退转。 ‘如此一来的话······’ 楚牧运转真气,浩浩荡荡的劲风将他还有其余众人一同托起,徐徐上升。 进入蜕凡境,武者便可以真气将自己强行托起,甚至爆发真气横跨长空。但这种状态只能算是爆发,如果长时间维持,哪怕有天地灵气补充也难免会回气不及。 但现在,楚牧却是能够以几乎源源不绝的真气一直御空飞行,甚至于还能带着其余人一同飞空。这能力,已是和蜕凡七变以上的御空之能差不多了。 浩荡劲风带着众人一同升空,楚牧长笑一声,“走吧,回家。” 活着的人被裹带着投射入撕裂的虚空裂缝之中,而死了的人则是永远留在此地。 风云世界的旅程,已是快要走到了终点。 ························ 一年之后,昆仑山上。 熊熊烈火冲天而起,淬炼着火焰中心的那把巨剑。 以不灭刀和绝世魔剑为材,吸收千秋剑中的无穷剑意,最终熔入败亡之剑,神、魔、灵三种神兵熔铸为一,铸造世间最强之剑。 与此同时,昆仑山脉之下,一把魔刀铮铮作响,一只巨大的魔兽虚影匍匐在地脉之中,吸收着昆仑龙脉中的千年魔念和地煞之气,同时也在汲取九空无界中的恶念。 “刀与剑,汇聚世间无穷恶念和杀伐,可说是世间最恶之兵,若是传世,也不知会引起多少的腥风血雨。” 步渊亭出神地望着那释放出滔天凶威的最强之剑,既是欣然又是庆幸地道:“还好,这刀剑最终不会留存于世,它们虽是至恶之兵,但带给世间的只有和平。” 当初在龙岛外,步渊亭和卜象山二人作为非战斗性人才留守于船上,这让他们躲过了后来的绝杀之局,幸免于难。 在最终一战结束之后,楚牧带着步惊云去见了一次步渊亭,让这父子二人会了一面,而后便交给步渊亭这么一个任务。 重铸败亡之剑和大邪王,让这刀剑承载千年之恶的载体,而后,楚牧在离开此世之时,将会带走这刀剑,给神州千年时间以上的安宁。 在另一边,一身白衣,褪去了过往的凶戾魔气,只有眉心血痕还存的楚牧同样出神地看着新的败亡之剑铸造。他的心中,突然弥漫出一种特殊的触动。 ‘带来终劫,给予破灭,然后开创新天地,于破灭中创造新生,并将此延续吗?’ ‘这和我的武道,何其相似。我带来魔劫和破灭,也于毁灭之后给予新生,在这过程中,我的武道也在不断践行,所以才能够如此顺利地精进,在短短数年之内便已是蜕凡四变。只不过若一直这样下去······’ 楚牧的面色突然变得极为古怪。 他发觉若一直这般践行武道,他可能终将走上灭世再创世的道路,毁天灭地之后再开天辟地,这也许会成为他的一个里程碑。 ‘不对,还有从有到无之间的存续,连接玉清和上清的太清也需要进行领悟。看来,我还需要在这个世界多呆一些时间,看看我亲手创造出的和平。’ 楚牧转身走到山崖旁,俯瞰着连绵的山脉和万象一新的世间,心中生出新的期待感。 ························ 幽暗的秘地之中,一双眼瞳徐徐睁开,散发着微光的昆仑镜重新回到身体之中。 “五百年的时光,百代人的风骚······” 楚牧眼中,似是流转过沧桑的岁月,难以计数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在风云世界中,他最终呆了五百年,陪着幽若走过两百年的岁月,也在最终看着白素贞完成夙愿之后渐渐执念消散,看着风云二人在长生之中慢慢磨灭了情感,最终在第五百年,楚牧选择了离开。 他这一离开,一直不放心他的风云也终于选择了隐世,躲在天下会所在的天山之巅上,彻底和世间隔绝。 “长生啊长生,原来长生是这样的滋味。” 从未有一世经历过如斯漫长岁月的楚牧,在这一刻终于感受到了长生的真实一面。 有满足,有寂寞,有欣然,也有悲伤,世间的种种滋味,楚牧都尝了个遍。彼时实力已经进无可进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体验一切。 而当他品尝过所有滋味之后,蓦然回首,已经是五百年的时光过去了。 五百年的岁月在脑海中流淌而过,楚牧品味着过去年华,最终发出一声感叹:“果然,长生者还是需要生活在长生者的世界才行啊。” 仅有几人长生的世界,未免太过寂寞,当世间一切都被品味后,剩下的就只有无聊和乏味。也是在那时,楚牧开始迫切想要回到天玄界,回到这不会让他感到无聊的世界中。 一语叹毕,昆仑镜中涌出磅礴的精元,数百年的底蕴,开始转化成真实不虚的根基。 第一章 九天生神章经 青天白日下,一艘散发这五色霞光的飞舟徐徐降落,在它前方不远处,依衫伴水的玉鼎宗进入飞舟主人的眼帘。 萧十异一手握着玉箫,在另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上敲打着,看着前方的玉鼎宗山门道:“那位楚师弟闭关了三年,最近总算是要出关了,可让我们这些人好等啊。” 在她身旁,玉鼎宗的真传弟子萧九重问道:“大姐找那楚师弟,可是为了那七宗联盟?” “正是那所谓的七宗联盟,”萧十异有些头疼地道,“自那西方一役之后,佛门在殁神沙漠安家入户,再也不复先前进退自如的悠闲,我们玉清道脉中的一些老家伙也开始起心思,想要统合各派试图重现当年横压神州的局面了。” “这七宗联盟看起来是各门各派世家弟子的串联,实际上却是广成仙门的老家伙在后面使劲,否则我就早就把那丹辰给活劈了。” “大姐慎言。”萧九重连忙道。 虽然和广成仙门不对路,但到底是同道脉的前辈,这般直白的说老家伙,要是传入人家耳中,说不得又是一顿风波。 “怕什么?难不成那些老家伙还当真放下身段对我下手?”萧十异道,“你一个玉鼎宗的弟子总得毫无一点锐气,也难怪你会被应潇涵那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 萧九重闻言,呐呐不言,但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这是被拿捏吗?这分明就是奉献,是爱! 作为一只资深舔狗,萧九重可不认为梦中女神效命有什么不好,他反倒对自己能帮到心上人而感到欣喜。 ‘这小子没救了。’ 萧十异一看自己二弟那表情,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小九啊,你也不想想,你在人家麾下效命,地位都和别人不对等,那小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啊。你这一门心思的效命只不过是自我感动而已。”萧十异恨铁不成钢地道。 虽然看不上萧九重的舔狗行为,但作为长姐,洛迦山的大师姐觉得还是需要拿出平时教育师妹的心态,绝不放弃弟弟的。 她正要接着奉劝萧九重停止他的舔狗行为,突然那玉鼎宗的上空有风云汇聚,隐约之间露出一副青山碧水的景象来。 “楚师弟要突破了。” 萧十异知道,这一幕景象正是玉玄福地之景,虽不知为何这福地虚影会出现在空中,但这观那气象,分明是有人要突破了。 突破的自然不可能是福地的主人玉玄,因为这位师叔的境界早就到了道台九层,要突破的异象那绝对是惊天动地,这么一来,自然就只有玉玄唯一的弟子楚牧了。 “看来我是来得巧了。” 萧十异暂时放下对亲弟的劝导,操纵飞舟降落到地面,正式登门拜访。 ························ 瀑布后的秘地之中。 楚牧双目微阖,元神出体,氤氲清气之中,三头六臂的元神盘坐升起,六只手臂捏出三清印决,三头眉心各自浮现三清的印记。 ‘昆仑镜因为有戮仙剑和绝仙剑在内,无法随我一起穿越,以致于没办法直接让我的意识在下一秒返回,使得我这一次闭关已是过了三年,但这样也好。这样一好,我可直接突破到蜕凡,无需在万化定基之境停留了。’ 原本楚牧是打算暂时压制自己的境界,等到合适的时间再行突破的。毕竟他这一次闭关明面上的说法是修成武道元神,一下子就突破到蜕凡境也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哪怕玉玄等人知晓他有所奇遇,也不会事先就想着他会在短时间内直接突破到蜕凡。 现在好了,多了三年时间缓冲,那么楚牧顺势进入蜕凡境,也说得过去了。 三头六臂的元神渐渐收拢,重新归为正常的体形,楚牧的身体和元神同时摆出掌心相对的姿势,一股开天辟地的气机,一种无物不破的力量出现在双掌之间,浩大的真气在身周当初一道道气环。 这正是玉鼎宗九大绝学之一——“鬼斧神工开天式”的入门武功“劈天神掌”。楚牧欲以此功为基,破入蜕凡境,以“劈天神掌”意境发挥摩诃无量那无边无际的庞然之力。 孰料就在此时,楚牧身前有一道明光泛起,一本摊开的书册和楚牧身上的气机互相呼应,缓缓浮空升起。 “这是······” 察觉到异状的楚牧不由睁开双眼,看向这本书册。 强大的神念流转,对于楚牧来说,算是五百年前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 他记得,这是自己在闭关之前,师尊玉玄交予自己的“劈天神掌”秘籍。在开始闭关之后,楚牧先是初步习练这门武功,然后才开始穿越。 五百年的时光,让楚牧将自身所有的武功都练到自己所能练到的最高境界,这门劈天神掌因为和自身武道十分契合,更是让楚牧修练到大成的境界。 只是连他也没想到,这门武功在练到大成之后,竟是会让秘籍出现这样的变化。 “是师尊的布置吗?” 楚牧下意识地就要动念查看十息时间内的未来,但眨了眨眼睛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那种神奇的能力。 离开风云世界之后,得自《天哭经》的神通也不再起作用,长时间的以来无所不知突然变成一片未知,这还当真让楚牧有些不适应。 不过看穿变化并顺其推衍的能力已经在五百年间成为了楚牧的本能,哪怕此刻失了神通,楚牧也依然以元神推衍,看出这是一种事先留下的一道意念此刻起了作用了。 果不其然,当秘籍升高到楚牧眼前之时,玉玄的声音突然响起。 “能激活为师留在秘籍中的这一丝神念,就说明你已经将劈天神掌练至大成了。如此一来,贫道也可传授你贫道真正的武学了。” 伴随着话语,一道光图从秘籍上浮现,缓缓出现在楚牧眼前。 “世人皆道,贫道以‘九曜御天剑诀’证得真身,待到蜕凡后期,再行扭转乾坤之举,化九曜剑体为御宇真身,另开道途。但鲜少有人知晓,这等扭转真身之举需要极强的根基和底蕴,单单‘九曜御天剑诀’这门以修剑为主的功法,怎么可能给贫道带来这般深厚的根基。” “确实如此,‘九曜御天剑诀’虽也有行功法门,但终究乃是一门剑诀,说杀伐手段自然是足够了,但要说能提供足以扭转真身的根基,怕是还有所不足。”楚牧闻言,摸着下巴自语道。 “九曜御天剑诀”可说是一部道门剑修功法。那么剑修有什么特点呢? 攻击力强,速度快,皮薄,缺蓝。 攻击力和速度就不说了,这基本是剑修的主要特点。说皮薄,倒不是说剑修的体弱,剑修若是体弱的话,那体内凌厉剑气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但凡剑修,都能在蜕凡境修成符合自己功法的剑体,更有强悍剑气护身,防御力是绝对不可能弱的。 之所以说剑修皮薄,是剑修基本没有太强的恢复能力,毕竟那一身凌厉剑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疗伤的。只要捅破剑修的剑体,将他重伤,那么这剑修就基本是离死不远了,想要恢复至少需要耗费其他武者数倍的资源。 要是放着不管自行疗伤,过上十年百年都不一定能恢复。 这种缺点延伸到身体上,便是身体根基有所缺憾。 至于另一个缺点——“缺蓝”,那自然是因为剑修都是唯精唯纯地淬炼剑气,在真气的量上自然有所或缺。哪怕是招引九曜之力的“九曜御天剑诀”,在这方面也算不上顶尖。 剑修的战斗都是激烈而短促的,鲜少有大战十天十夜的那种,因为耗不起。哪怕是战时吸收天地灵气,也没时间将灵气淬炼成自身剑气那般凌厉。 若是玉玄单修“九曜御天剑诀”,那怎么看他都没这资本行扭转乾坤之举。 玉玄的神念还在接着说:“世人皆是不知,为师除了‘九曜御天剑诀’以外,还参修了‘鬼斧神工开天式’。这门武功需要以极强的根基催动开天之劲,修炼后功力将雄浑至极,足可开天辟地。为师结合这两门绝学开创自身的证道功法,如此才能具备强悍的根基底蕴。” “你练成劈天神掌,定然是足以成就最上品的武道元神,有着破入蜕凡的底蕴了。为师传你的功法,可助你进一步打实根基,增强底蕴。这样一来,不管你是自行开创真身还是沿着前人道路行进,都能在未来有着再塑真身的能力。” 蜕凡九变对于武者来说至关重要,玉玄作为师尊,自然也是关心至极。只不过他的关心却是藏在一本秘籍中,等到楚牧有资格突破之时才会显现。 而玉玄作为师尊给予楚牧的帮助,并非是指明他的前路,而是让楚牧拥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楚牧就放心地自己去闯,哪怕蜕凡失败了,也有再塑真身的机会。 光图在楚牧面前铺平,一道道身影浮现,一句句口诀闪着金光排列在光图之中。 在光图左侧首部,六个金光大字映入楚牧眼帘 ——《九天生神章经》。 第二章 七宗联盟(二合一) 炼九炁以生气海,蕴三元以开天地。 这便是《九天生神章经》的功用。 习练者能以此功开辟九个丹田,并且在练至高深处之后,能够炼九炁以归三元,于体内开辟内天地,生生不息,真气无有耗竭之时。 如此功法,也难怪玉玄这么能惹事的人横行天下多年都未曾遭灾,难怪他能够以剑魄融合陷仙剑,和陷仙剑纠缠多年都未曾逝去。 玉玄就放下了话,你就靠自己的选择去行道,哪怕最后走岔了道,后悔了,这本《九天生神章经》也能为你兜着,让你重新选一次。 尽管楚牧并不需要重新选一次,但这本《九天生神章经》也确实让他感到眼馋。 毕竟,哪个有远见的武者会嫌自己的根基太雄厚呢? 楚牧几乎是立马就上手了这门神功,体内真气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动,浩浩荡荡的气机在体外凝聚成虬蛇一般的形态,滚动翻涌。 与此同时,玉玄福地和外界的联系瞬间开启,莫名的牵引力在玉鼎宗上迅速成形,一道金光自天上太阳出被这股牵引力直接汲取射下,进入福地之中。 《九天生神章经》糅合了《九曜御天剑诀》的精义,这九大丹田也是吸收九曜之力进行开辟。 此时此刻,楚牧正是要吸收日华之气,充盈自身,开辟第一丹田。 那声势浩大的牵引力正是出自玉玄的手臂,他此刻感应到自家弟子正在修炼神功,便亲自出手,牵引太阳之气为楚牧的新丹田打下基础。 那一线金光看似细微,实则蕴含的大日之力却是精纯至极,一经入体便如天火燎原般席卷楚牧全身,将太阳的至刚至烈体现得淋漓尽致。 好在楚牧本身对气劲的掌控精微入细,超拔的心境引导太阳之力汇聚于一点,劈天神掌内印于体,在体内一掌轰向汇聚的太阳之力。 刹那间,楚牧浑身一震,一阵轰鸣自体内响起,新生的丹田被劈天掌劲轰开,源源不断的天地灵气涌入,加固着这第二丹田。 与此同时,楚牧身体开始蜕变。五百年来规划的完美无缺的行功法门引导体质蜕变,一种破茧成蝶的感官弥漫识海。 不同于风云世界中的仓促而行,此刻楚牧的蜕变堪称完美无缺,他早就在风云世界中推衍成千上万次,力图百分百成功。 当自身的劈天掌劲轰然辟开大日之力形成的质点之时,楚牧的体内的真气也在瞬间交缠轰撞,刹那间形成无形无相无常无定的气机,弥漫全身。 “嘭——” 玉玄福地中,一股沛然气机豁然冲霄,从山巅倾泻而下的瀑布顿时一转,无量元气搅动风云,令得整个福地风云变幻,天地失色。 “突破了。” 玉玄的身影倏然出现在瀑布水潭片,一双慧目看着从瀑布后方走出的身影,徐徐道:“气机返本归无,无形无相,难以名状,却又化生万有,万象森然。你想将目标对准元始天王真身?” “弟子将此称为元始道体。” 楚牧从秘洞入口走出,周身气机衍生种种异象,弥罗万象皆聚于此。 在面对玉玄这师尊之时,他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将自己此时的功体直接道出。 和在风云世界中不同,楚牧这一次是先行凝练元始道体,再找机会逆转道体,化为原始魔身,毕竟这里是玉鼎宗,要是先走原始魔身,怕是会被玉玄直接清理门户了。 以他在风云世界中的五百年积累,哪怕是此时重炼道体,欲要功行圆满,也完全可以瞬间三变,甚至开始筹谋逆转道体,进行第四变,不过因为要开辟第二丹田的缘故,这一步却是要拖后不少。 ‘《九天生神章经》,一步一天地,一变一丹田。我现在开辟了第二个丹田,真气上限有了新的提高,也让我每一变的积累需求更深。若是在第二变,还需要开辟第三丹田,届时还会进一步提高上限。若非我有风云世界的积累,还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连连突破。’ 楚牧暗自估量了一下自己的新生丹田,发觉其上限竟是和原本丹田气海一般无二。 这也就是说,当楚牧将《九天生神章经》推进到蜕凡九变之时,他自身就具有十个丹田,功力能达到原有的十倍,连带着回气速度、炼化灵气的效率等能力也将达到十倍。 虽然十倍功力不等同十倍战力,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楚牧的实力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得不说,这玉玄师尊是真的强悍,难怪当初在殁神沙漠那一役,宗主都未曾出马,直接让玉玄代表玉鼎宗前去。 可惜这样的大腿,保质期只有十年······不,现在只剩近七年了。 “元始道体,你想和玉虚宫的秘传真身一论高低?有志气,但是太过假大空。”玉玄闻言,毫不留情地道。 就楚牧现在的境界,现在的底蕴,想要从无到有创出和元始天王真身一较高低的真身之法,这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哪怕此刻楚牧突破之时气象非凡,但以此刻境界就敢说此为“元始道体”,那就太过虚假,太过夸大,差不多只能说是空谈了。 不过玉玄又话锋一转,道:“但目标在实现之前,本身就是空谈。你有此此雄心,作为师尊,贫道不会不支持。” 他的面色缓和下来,突得生出一丝骄傲之色,“贫道以有你这样的弟子为荣。” “弟子也以作为师尊的弟子为荣。”楚牧微微躬身行礼道。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皆是有不言自明的满意留存心中。 “你既然已经蜕凡,也该开始正式接触宗门赋予剑子的权力了,正好洛迦山的女娃有事寻你,有些事你也该着手了。” 玉玄一挥袖,一道银白色的光幕出现在身前,向着楚牧移去,“去吧,随你心意,去尽展你之所能吧。只要为师还在,你就尽管施为,出了事,自有为师兜着。或者说,你要是不做出点大事,为师才会失望。” 光幕吞没了楚牧,一阵白雾过后,眼前已非是玉玄福地,而是一处布置精巧的静室。 “这里是······” 楚牧从静室走出,脚步声似是惊动了外边之人,立刻就有两个小道童快步走来。 “白鹤(青鸾),拜见主人。” 两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一男一女,皆是稚气未脱,但此刻却是礼数备至地向楚牧行礼,并且介绍此处。 名唤“白鹤”的男道童向着楚牧道:“主人,我二人乃是宗门下派的随侍。在主人闭关之时,宗门便将此处派下,作为主人在宗门之内的居所。” 虽在玉玄福地有偌大的地方给楚牧住,但楚牧在宗门之内也是需要有个居所的。否则他若是有客人来,也是不便。 毕竟不可能换谁来都直接请入玉玄福地之中,这样也未免太有失体面,同时也会打扰到玉玄。 楚牧在闭关之前就得知自己会有居所,不过因为闭关,今日还是第一次来。 他看了看四周的精雅布置,道:“三年时间,可有人送来书信或是类似的物事?” 在闭关之前,楚牧就已经吩咐下去,若是蓝盼醒来,便让他为自己收集宗门之内的重要之事,整理成资料送到此处,也好让自己第一时间了解详情。要是那个死胖子还没找到下家的话,此刻在临崖居内当是有这段时间的资料的。 “有一唤作‘董百川’的外门弟子,时常送来书信,这些物事都被小道收好,放在主人的书房。”白鹤童子说道。 青鸾童子随后道:“主人,洛迦山的萧十异以及本门真传弟子萧九重一同拜会,是否请他们进来?” ‘董百川?有些久远的名字啊。这资料都是他送的,蓝盼那死胖子出什么事了吗?’ 楚牧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此人的姓名,想起此人正是当初在初入门之时投靠自己的世家弟子之一。 “青鸾,你去迎师姐和师兄进来。” “白鹤,带我去书房。” 楚牧吩咐道。 “是,主人。”两个童子直接应道。 一刻钟之后,萧十异和萧九重二人被青鸾带领着,进入楚牧的书房中。 一见面,二人便见楚牧拿着一本书册,书页在真气作用下快速翻过,一个个字体在楚牧眼中闪过,组合成三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概括,为楚牧所知。 虽是失去了看透未来的能力,但《天哭经》中那个万字之源,却是早已被楚牧牢牢记在心中。 这五百年来,楚牧已是看透了万字之源的变化,这小小的速读,对楚牧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 就在萧家姐弟二人进来的这段时间,楚牧已是看过几封书信,同时翻阅了整理成册的资料,大致了解了三年时间的变化。 ‘那死胖子一直未醒,已经被接回蓝家了吗?’ 大致了解情况的楚牧合上书册,起身向着来访的二人展颜笑道:“十异师姐,九重师兄,久违了。” “三年时光未见,师弟的实力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师姐都不敢认了。” 萧十异以玉箫击打掌心,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难掩惊异之色。 三年前的楚牧还是一个化身境的小弱鸡,之后虽然听说对方和自己分别之后进入了万化定基之境,并且还击败了广成仙门的风丹白,但终究是耳听为虚,没个确切的了解。 直到现在,萧十异再见楚牧,这位洛迦山的仙子才真正知晓了楚牧有了怎样的变化。 在她的慧眼中,楚牧周身穴窍都在散发着莹莹光华,一股股无形的气机如蟒如龙,缠绕着身体,散发出磅礴的气息。 这常人高,不见多么庞然的身体之中,似是塞着一条巨龙,这气机之雄厚,已是胜过寻常蜕凡武者不知凡几。 萧十异本身就是蜕凡后三变的高手,自然是明白楚牧有此功力意味着什么。 “师姐谬赞了,师弟也只是因缘际会罢了。” 楚牧微微一笑,随口带过这个话题,没有深谈,接着道:“师姐此来,可是为了那联合广成、太乙、洛迦、太华、金庭、清虚、九宫七派世家弟子的所为七宗联盟吗?” 就楚牧方才翻阅资料所知,在这三年时间内,最引人注意的事情便是这七宗联盟了。 当年各大世家的子弟进入玉清十二派拜师学艺,每一派中的世家弟子看似不多,但若是集合十二派,却是能达到颇为可观的数量。 若是再加上那些早些年就拜入玉清道脉的各派之中,已经进入道脉门墙的真传弟子,那这些世家弟子就是一股相当惊人的力量了。 这一次,便是由太华山的真传弟子丹辰带头,打着互利互助的旗号,要联合十二派中的世家弟子,让诸多世家弟子得以在各派之中有立足之地。 楚牧一看这旗号,就知道这所谓的联盟包藏祸心。 历来只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会抱团取暖,哪有人生巅峰的青年俊杰和低估的屌丝互助互利啊。 那丹辰和丹皓一样出身丹王世家,作为本身就亲近玉清道脉的世家中人,早在十几年前就拜入太华山,九年前就已经成了真传弟子。他和那些送来当质子的世家弟子,本身境遇可说是天差地别。 所谓的互助互利,只是丹辰单方面的付出,而他本身却是不会得到多少回报。 这样的事情,除非是同情心泛滥的圣母,否则还真没人做得出来。 更别说,楚牧所得到的资料上还点明有广成仙门在后方助推了。 “这七宗联盟,是要通过世家弟子这一共同身份,将手伸入其他各派?”楚牧面色微动,说道。 “不错,正是如此,”萧十异点头道,“自从佛门净土坠入凡尘之后,我们玉清道脉和那大乾的关系是越发紧张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说法就在各派之中流行起来。” “攘外必先安内!” 萧十异目露厉色,轻柔话语中似有雷霆的震鸣暗藏,“欲要对付大乾皇朝,需统合十二派之力,如此才有万全把握、绝对胜算。而若要统合各派之力,当有一个领头的······” “这领头的,从表面上来看,也就只有得到玉虚宫支持的广成仙门了。”楚牧补充道。 说白了,就是广成仙门想要成为十二派当之无愧的大哥,让所有门派都听从广成仙门号令。 玉清十二派,虽有实力差距,但本身并无高下,哪怕是隐隐为众派之首的广成仙门,也无权力号令各派。 但现在,广成仙门想要把“隐隐”去掉,真正成为十二派的中心,要当老大了。 “不错,正是如此,”萧十异道,“所谓的联盟,本身只是一群弟子的联合,只要宗门高层一声令下,这联盟除了自动瓦解便没有第二个可能。但有广成仙门等门派在背后打着团结各派的旗号,那效果就不一样了,更别说玉虚宫那边竟然还发出了道令支持。” “玉虚宫,这是彻底坐歪屁股了啊,”楚牧闻言,摇头道,“真不知道道首是怎么想的,明明玉虚宫才是各派中心,现在却非要推广成仙门上台。” 楚牧对玉虚宫那边的迷之操作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十分清楚的。那就是广成仙门的事情,他是坏定了。作为玉鼎宗的弟子,楚牧天然就和广成仙门站在对立立场,这对手想要成的事情,那必须坏掉。 想来萧十异找上自己,也是抱着让自己出手的心思。 楚牧同样是世家弟子,他能以此身份作为切入点,参与进各派世家弟子的联盟中。 不管是坏联盟的事,还是另起炉灶再来一个联盟,都需要楚牧的掺和。 “我洛迦山本打算作为中立,不管道脉之中谁主风云,但现在某些人都把手伸进洛迦山里了,那作为大弟子的我,就不得不管了。” 萧十异说到这里,向楚牧微微行了一礼,恳请道:“师弟,拜托了。” 七宗联盟中,同样也有洛迦山的一份,但这并不代表洛迦山当真也如太华山一般,成了广成仙门的盟友,而是因为门中的某些人不安分,想要掺和此事,也有某些弟子蠢,被人诓进了联盟中。 作为宗门大弟子,萧十异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师姐客气了。” 楚牧急忙过去扶起萧十异,同时说道:“不单是洛迦山被伸进了手,本门亦何尝不是如此?虽然在宗门的压制下难起气候,但因为我闭关三年,宗门内部的的世家弟子也开始串联,想要在七宗联盟之中添上一手了。” 说到这里,楚牧自然是想起当初被自己直接打压下来的丹王之孙丹皓了。 这一位在这三年时间里可是搞出不少风云来。要不是有楚牧终究乃是剑子,让不少人心中忌惮,不敢参与,这玉鼎宗的世家弟子还真有可能已经正式加入联盟了。 “不过我既然出关了,那丹皓之流,自然也是该处理了。” 楚牧又转回书桌后,笑道:“宗门方面之所以放任那丹皓在那搅风搅雨,想来也是想看看门中到底有几人脑后长着反骨。三年时间过去了,该处理的也基本跳出来了,现在就看我的手段了。” 他虽然闭关已久,但岁月赋予的经验和自身的城府还是让他看出了这玉鼎宗内的情况。 如今,确实是需要楚牧这位剑子执掌他该有的权力,以及履行权力所带来的义务了。 只见楚牧提笔走龙蛇,笔画纵横,一股无形之势贯注于笔锋,数息时间内便是一副书信写成。 “白鹤童子。” 楚牧一边唤着一边将信送入信封装好,吩咐道:“将此信送给丹皓丹师弟,不得有误。” “是,主人。” 白鹤童子立马入门来,接过信件,匆匆离去。 “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师弟我还是认同的,这出手的第一招,还是先除去门中的杂草才是。” 楚牧含笑道:“师姐且看一下师弟的手段,也好放心将联盟之事交予师弟。” ························ 玉鼎宗外围的一座山峰上,一座装饰富丽堂皇的楼阁内部,默默坐着一个个衣着华丽的世家弟子。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贵胄子弟,自然却是一个个如同不言不语的石人一般,有着说不出的沉郁。 之所以如此,只因就在刚刚,传来一个消息。 玉鼎宗最后一位剑子,也是同为世家中人的楚牧,他在闭关三年之后出关了。并且这一次闭关,对方的实力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疑似蜕凡”四个大字在那突然传来的消息之中万分显眼,让众人望之借寂。 只因这蜕凡之境,代表着楚牧已经正式踏入真传弟子的实力前列,已经可以开始接触剑子的权力了。 在过去,楚牧空有剑子身份,但本身实力不到位,那些万化定基境和蜕凡境的真传弟子固然会尊敬其地位,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想要让其余弟子遵从,单单有身份还不够,还得有实力。若无足够的实力,便是给你权力,你也难以使用。 而现在,楚牧已经有实力了。 长长的沉默,好似能坚持到世界毁灭的那一刻一般,一直笼罩着此地。 直到坐在主位的一个俊逸青年微微皱眉,才打破了这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 “楚牧便是突破到了蜕凡,那又如何?” 丹王之孙面色不愉,冷声斥道:“难道他要对付我们,我们就束手投降吗?难道你们就甘心一个楚家的弃子骑在你们头上吗?” “剑子也并非难以对付,别忘了,本门剑子有四个,我们如今还挂靠在君师兄的麾下,宗门之中也不乏心向我等,且同样乃是世家中人的真传弟子。” 一声声冷斥,毫不留情,让众人皆是面色难堪,却也唤起了众人的一丝斗志。 “再说了,宗门自有法度在,便是楚牧的实力和地位都凌驾于我们众人又如何?只要师出无名,他便是想对付我们,也不敢太过出格。” 在激发斗志之后,丹皓语调放缓,开始安抚道:“且放心,只要我们众志成城,他楚牧也没那本事对付我等。” 众人闻之,面色也是隐隐有所缓和。 对啊,只要别被抓到把柄,那他楚牧便是再如何强势,也无法对付我们。宗门自有法度在,他楚牧还没到一手遮天的时候呢。 然而,也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声高喝:“剑子楚牧坐下白鹤童子,奉主人之命,前来送交一信于弟子丹皓。” 第三章 轻易瓦解 个子小小的白鹤童子进入楼中,四周皆是虎视眈眈的大人,那一张张冷脸,着实让小家伙心头一紧。 不过想到身为剑子的主人,经受过专业训练的道童还是尽力挺起胸来,以更冷的小脸对向众人。 “外门弟子丹皓,阅信。” 在“外门弟子”四个字上狠狠加强语气,白鹤童子取出信件,却并未将其交给丹皓,而是自行将信封打开,取出信纸对着众人展开。 随着信件展开,简单明了的内容也被前方众人所知,尤其是坐在正面的丹皓,更是清清楚楚看到一个大字“跪”。 “卡巴” 丹皓握紧拳头,指节骨骼摩擦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未等他说话,一股气机便自信件中冲出,浩荡元气顿时汇聚,直直冲向丹皓,将其完全笼罩入内。 “你” 丹皓失声惊叫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他都忘了楚牧不再眼前,将白鹤童子当成自己的敌人质问道。 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那元气竟然形成一张虚幻的面孔,振动空气说道:“意思,自然是要让你下跪了。” 丹皓只觉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双腿开始不自觉地弯曲,已是要向着那手持信件的白鹤童子跪下。 他使劲催动真气与楚牧抵抗,却完全无法阻止那笼罩身周的无形之力。 三年时间过去了,丹皓如今也到了化神巅峰,距离真传弟子仅有一步之遥,但比起如今的楚牧,区区化神巅峰终究是差得太远。哪怕这一道气机是楚牧隔空施为,丹皓也完全无法抵抗。 “楚牧,你想做什么?” 周遭的世家弟子见状,纷纷起身怒喝道。 “以精神秘术控制同门,哪怕你是弟子,执法阁也不会放过你的。” 有心思灵通的,立马就想搬出门规吓人。 就如丹皓先前所说,宗门自有法度在,哪怕是贵为剑子,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对同门出手。 玉鼎宗到底是名门正派,不是什么魔道邪派,哪怕是宗门长老乃至宗主,也是需要遵守门规的。 “这可不是精神控制,我也不是要害丹师弟,这只是小小的切磋罢了。” 那张虚幻的面孔发笑道。 这确实不是精神秘术,而是楚牧以强悍的神意汇聚灵气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压迫丹皓跪下。 这种手段虽然依然算是有违门规,但比起精神秘术来,后果就要轻的多了。 “以力压人,楚牧!”丹皓还在坚持,只听他咬牙道,“陷仙剑子,就只有这等粗鄙的手段吗?你以为你压得我跪下,就能让我们屈服吗?” 他强行转头环视四周,入目所及,果不其然是一片愤怒的眼神。 以力压人固然简单,但太过粗暴,反倒会激起这帮世家子的傲气,愤恨、恼怒、不忿,都会让他们加倍仇视楚牧。 “我不需要让他们屈服,我只需要让他们看到你的无力。” 空中传来依然从容的笑声,紧接着施加在身体上的无形之力愈发沉重,更有一道气浪自丹皓身上爆发出,冲退欲要靠近的众人。 在那越来越沉重的压力下,丹皓的双腿终于难以支撑,重重跪在了地上,跪在那“跪”字信前。 “楚牧!!!” 强烈的屈辱感袭上心头,哪怕事前心里已是有所准备,此刻也依然是目呲欲裂,恨意和怒意若是能化作烈火,怕是能将此地众人乃至所在的整座山峰都焚成灰烬。 然而楚牧的手段却是还未完。 在狠狠折辱了丹皓之后,真正的大菜这时才端上桌来。 “丹师弟这般尊重于我,我若是不给予一番奖赏,那就未免有点太过不近人情了。” 天地灵气不断汇聚,那由灵气形成的虚幻面孔变得更为栩栩如生。然后,那张面孔就直接冲入了丹皓体内。 “就赏你进入真传弟子之门墙,与我等并列吧。” 周遭天地灵气似是收到了号令,向着丹皓的身体一拥而入,化作浩浩荡荡的元气,推动着他的功力不断上升。 与此同时,丹皓心神悸动,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体内豁然扩散而出。 他要突破了! 丹皓本就处于化神巅峰,距离万化定基之境只差临门一脚,此刻被楚牧这么一推,便是水满则溢,自行突破了。 无形波动这么一扩散,丹皓只觉一种莫名的联系感自虚空中探出,与他对接。他知道,这是玉清道脉的至宝正在和他生出联系,接引他前去玉虚宫。 但是丹皓却是没有一点欣喜之感,当他感应到元始玉碟的联系之时,他的脸上不见喜色,只有一片惊怒。 “不!” 尖叫声中,丹皓的一丝意识抽去,穿梭虚空,往玉虚宫而去。 与此同时,天空之上清气汇聚,形成一幕清光天幕,六颗模糊的龙首自清气中缓缓探出,齐齐对着下方丹皓的位置。 突破,开始了。 临崖居中。 “有人突破了。”萧十异第一时间便感应到气机的异常,说道。 玉清道脉弟子突破之时的异象,本就是有意向四方宣告一位道统传人的出现,丹皓突破之地虽距离此处有些距离,但不管是临崖居还是玉鼎宗其他地方,都可以感应到这股气机的出现。 便是寻常的先天弟子,也完全可以在第一时间知晓这是有人要突破,进入道统真传序列了。 “是丹皓,”楚牧站在书桌后,又在持笔写着什么,“丹皓其实早在一年前,就已经达到化神巅峰了,之所以迟迟未曾突破,除了想要积累底蕴以外,还有一点。” “他需要增强自身对宗门的认同感,以及了解道脉的典籍精义。” 万化定基的突破对于丹皓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好歹是丹王之孙,且本身天资过人,万化定基对于他来说基本上是水到渠成。 但是,境界突破是一回事,能否进入道统序列就是另一回事了。 道统传人可不是光有境界就行,还需要强烈的认同感以及对道脉核心思想的了解。 像是楚牧,他虽然因为不知名的缘故脚踏三条船,但他对于玉鼎宗的认同却不是假的。对于楚牧来说,玉鼎宗就是他的唯一容身之地,要是没了玉鼎宗,以他的身份,还当真没什么地方可去。 正是因为有这明悟,楚牧才敢在当初第一时间突破。 而丹皓 “丹家最近卖出的一些丹药似乎比之过往更为纯正了。” 楚牧停笔,看向旁边随意摆放的几封信。 上面写着丹家卖出的一些丹药质量有所提升,丹气比之过往更为纯正了。 董百川特意在上面注明,丹皓疑似泄露了一些玉鼎宗的丹术,使得丹家一些人的丹道有了长足的进步。 玉鼎宗的以气炼丹可是一绝,哪怕是丹王世家,得到了玉鼎宗的丹术,也足可互补,有不小的进步。 “在丹皓心中,放在第一位的还是丹家,也许以后他会将心思放到宗门之上,但现在,他还不行。这一点,从他迟迟不突破便可看出,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否则一个真传弟子拉拢一众世家弟子岂不是比一个外门弟子更有分量?” “反正就算是万化定基之前底蕴有所不足,以丹王世家的资源,也不是不可以弥补。” 楚牧抬头,目光似乎透过屋顶看到了天空中的壮观景象,“六龙齐现,也算是一个天才了。可惜,哼哼,这不属于我玉鼎宗的天才,与我等何干?” 意念隔空波动,丹皓心中满是负面情绪翻腾。 泄露玉鼎宗的炼丹术倒还是其次,丹皓心中更深层次的不满和恨意,还是对于当初楚牧对他的折辱,还有对之后楚牧成为了陷仙剑子的嫉妒。 这些负面情绪,加上此前楚牧的一个“跪”字,让丹皓对楚牧的恨意更深,连带着连玉鼎宗也恨上了。 迁怒是最不理智的做法,但也是最难以控制的行为。尤其是在楚牧的心念引导下,丹皓心中的念头更加难以控制。 一幕幕往日情景重现,丹皓心中的阴暗面被此刻的屈辱以及楚牧的心念尽数引导出,怒意和恨意在不断加深,一股极端的毁灭欲望在心中不断沸腾。 杀死楚牧,毁灭玉鼎宗,将这带来他屈辱的人和地尽数毁灭。 负面情绪尽情释放,哪怕他自己强行压抑,也止不住这一刻的心绪失控。 于是乎,他悲剧了。 玉虚宫中,元始玉碟发出一道清光,将即将触碰到它的意识虚影击散。 玉鼎宗上空,刚刚探出龙首的六道清气之龙缓缓溃散,重新归入漫天的清光之中。汇聚而来的清气也是在此地烟消云散,不多时就将遮掩的苍穹再度还此时看向天空的众人。 这一瞬间,丹皓心如死灰,哪怕施加在身上的外力消失,他也依然是无力起身。 完了!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而在临崖居中,楚牧十分满意地开始封装信件。 “一个注定被宗门驱逐的外人,还有资格代表玉鼎宗的世家弟子进入七宗联盟吗?” 楚牧轻笑道。 第四章 反响(月初求保底月票) 真传弟子的考验就如同政审一样,一次不通过,就别想有第二次了。 也就是说,丹皓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便是退出玉鼎宗,返回丹家,并且还要被玉鼎宗追回所有学自玉鼎宗的武功,甚至于还要被抹消相关的记忆。 要是你一辈子都到不了万化定基,当一辈子的外门弟子,那玉鼎宗也不是养不起这样的人。哪怕不能留在宗门之内,也可外放到各地道观,替玉鼎宗打理世俗基业。 但是,若你到了万化定基,却通过不了真传弟子的考验,那就别怪宗门不留情了。对于这种潜在二五仔,哪怕你还来不及做出反骨行径,宗门也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像是丹皓这种被驱逐算是好的了,严重的,比如那些一开始就抱着异心,是打入宗门的卧底,那就是直接打杀,连魂魄都给你扬了。 “师姐,师弟的这点小手段如何?” 临崖居中,楚牧将装好的信件放在桌上,轻笑道。 “确实厉害。” 萧十异轻转玉箫,一双凤目上下打量楚牧,赞道。 不过她又突然目光流转,轻笑道:“不过对同门使用精神秘术,可是严重触犯门规的啊。” 楚牧终究是使用了精神秘术,那散开的波动虽然无形,但洛迦山也是精通此道的门派,加上萧十异的境界高深,是以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但丹皓已经不是我的同门了,”楚牧依然从容,“使用精神秘术找到一个潜在的反骨之辈,想来执法阁那边也会网开一面的。” 若是丹皓依然还是玉鼎宗弟子,休说疑似使用精神秘术了,便是强行让丹皓跪下,都足以让楚牧受到警告。但现在情况是,丹皓无法通过考验,马上就要被逐出师门,那么此前楚牧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楚牧受到惩戒。 “那么楚师弟,你又打算如何对付七宗联盟呢?”萧十异问道。 丹皓面临这般打击,聚集在他那边的世家弟子马上就是树倒猢狲散,接下来只等楚牧重拳出击,就可轻易将他们全数击散。 到时候不管是穿小鞋还是收为己用,都任凭楚牧心意。 但在玉鼎宗之外,那联合七宗世家弟子的七宗联盟,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不提七宗联盟后面的广成仙门以及太华山这些门派的高层,就说那组织七宗联盟的丹辰,便是蜕凡八变的高手,论实力,不弱于萧十异和君自在这样的宗门大弟子。 “这自然也是有法的。”楚牧道。 他见萧十异主动询问,便知自己先前一番行动已经让萧十异上了心了。 原本萧十异请楚牧出面,是看重他同为世家弟子的身份,是想以楚牧为幌子,然后萧十异以及其他一些够实力的各派弟子在后面遥控。 说不上是把楚牧当棋子,但主要的决策权定然是不会交由楚牧的。 但现在,楚牧却是以丹皓为踏脚石,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萧十异就不能再将楚牧当成单纯的旗号了。 “这封信。” 楚牧拿起了自己刚刚写好的信件,“这封信中贯注了丹皓的气机,请师姐找人将这封信送到丹辰手上,接下来,就看丹辰怎么做了。” “接下来,执法阁应该会第一时间就去拿下丹皓,并且关押在秘牢之中,禁止他人见到丹皓,丹皓应当是无法使用千里镜联系丹辰的,丹辰也是无法证实这信是假的。” 萧九重看了半天,总算找到机会,说出一句话。他向着自己的长姐解释丹皓即将面临的后果,让萧十异清楚接下来的情况。 “贯注丹皓的气机?”萧十异却是察觉到了另一点,“看来师弟还有其他秘密啊?” 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刚出关,和丹皓都有三年未见面了。 结果他不但第一时间轻易瓦解的丹皓的势力,让丹皓落得一个逐出师门的后果,竟然还能直接伪造丹皓的书信。 看他那模样,怕是不止贯注了丹皓的气机,还伪造了丹皓的笔迹了。 是他在三年前就有先见之明,收集了丹皓的气机,并且练了丹皓的笔迹?还是说······ ‘是在方才那隔空交手中,见到了丹皓的气机从而能够模拟?并且还在方才练出了一手和丹皓一模一样的笔迹?’ 萧十异不由得看了那堆积在书桌上的书信还有书册一眼。 获得丹皓的笔迹应当不难,但短时间内就伪造出一模一样的笔迹,这就是一件十分有难度的事情了。 而无论是早有先见之明收集气机,还是模拟气机以假乱真,都是非同小可,让萧十异心中不由觉得这楚师弟更为深不可测了。 楚牧接着说道:“当然,丹辰毕竟也是组织其七宗联盟的能人,就算背后有人支持,也不容小觑,不会是轻信一封书信,但无论他做出什么应对,我们都可借机寻找机会和破绽,看看是否能够顺势出击。” “七宗联盟势大,所以需要让对方先行动作,露出破绽,我们才好出击。我这一手,就当是投石问路吧。” “就依师弟之计行事。”萧十异想了想,赞同道。 ························ 临崖居内,楚牧和萧十异密谋。 宗门外围的山峰之中,此刻已经是一片热闹景象了。 丹皓未过道统考验,宗门执法阁的长老第一时间并命令手下弟子出动,前来捉拿丹皓。 原本汇聚一堂,唯丹皓马首是瞻的一众世家弟子连出声阻止都不敢,一个个都忙着和执法弟子解释,迫不及待地和丹皓撇清关系。 对于这些世家子而言,识时务这三字是刻在骨子里的。在这种大难临头的时刻,是别想着让他们和丹皓共患难了。 要是一个不小心挂上了纠葛,被逐出师门了怎么办? 不过丹皓这边事关重大,任凭这些世家弟子如何解释,他们也终究免不了去执法阁走一遭。 在一群如丧考妣的成年弟子中,个子小小,气势却十分昂然的白鹤童子就显得十分显眼了。 身为楚牧信使的道童亲身经历了这一切,看到楚牧隔空击溃丹皓,只觉与有荣焉,此刻走起路来都是横行霸道的。 他这么一副嚣张模样,自然引起他人的注意,然后有人指着白鹤童子一问,就知道了此前发生的一番惊心动魄之事了。 然后便是人传人,不多时,半个玉鼎宗的人都知道刚出关的剑子干了一件大事,轻易瓦解了丹皓三年时间建立的势力。 这件事传到其余三位剑子耳中,反应不一而足。 有人对此感到欣喜,有人暗自留心,也有人,毫不在意。 欣喜的自然就是姜元辰这位比较亲近的师兄了,他第一时间就派人过来恭喜楚牧正式站到台面上,并且站稳脚跟。 暗自留心的是那在两年前突破成功的应师姐。对于楚牧这曾经同行过的师弟,应潇涵一直暗暗留意,如今见到楚牧这一出手,更为警惕楚牧,第一时间就召回萧九重询问详情。 当然,她也不忘派人来恭喜楚牧出关,以及解决丹皓。 至于君自在那边,倒是对楚牧针算是依附于自己的丹皓无甚反应,看不出来是什么态度。 不过与君自在有关的其他一些人,已经开始暗暗关注楚牧了。 一时之间,整个玉鼎宗因为楚牧的行为热闹了起来。 “真是风云人物啊。” 论剑堂中,有人以神念化形,笑道。 “名师出高徒,当年的玉玄师兄何尝不是如此。”丹霞长老显化出无限美好的侧影,道。 一道银白光幕出现,玉玄的身影自其中走出,道:“贫道这徒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么接下来,那七宗联盟就交予他去应对了。我们这些老一辈人,则是要负责解决那些不该由年轻人应对的麻烦。” “不过有一点贫道要事先询问一下,若是玉虚宫那边到最后还拉偏架,宗主怎么说?” 他的目光,转向刚刚显化的一道身影,那身影正是玉鼎宗宗主——“妙渊道真”慕玄陵。 而玉玄的提问,也同样让众人的目光聚集而来。 要是玉虚宫这一次还是拉偏架,玉鼎宗这边是听还是不听,是退让还是不退让。 面对众人,慕玄陵显化的虚影道:“道脉和大乾的矛盾越发加深,按理来说,我等该顾全大局,暂时忍让的。毕竟那是玉虚宫,还有实力最强的广成仙门。不过······” 看起来平平淡淡的道人露出一丝睥睨的笑容,“我们玉鼎宗,何时会因为他人而委屈自己?就算是要顾全大局,也该是他们为了大局退让,不是我们因为所谓的大局委委屈屈。我们尊奉道首为道脉之主,愿意听令行事,但不是给道首当奴隶的。” “想要让我们对广成仙门退让,靠嘴皮子没用,得用剑来说话。既然已经伸出爪子了,要是不把爪留下,岂不是显得我们的剑不够利?” 此番话语一出,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玉鼎宗的“斗战第一”是打出来的,可不是说出来的。 “此言大善。”众人齐齐道。 第五章 天工阁中 明光湛然的大殿之中,一道卓然而立的身影手拿一封拆开的信件,微微皱眉不语。 只见这道身影乃是一个看起不过双十的青年,身形挺拔,着一袭青色长衫,俊朗的面容上间或闪过一丝紫意。 若是萧十异在此,当能识得此人便是带头阻止七宗联盟的太华山真传弟子——丹辰。 此时,丹辰在微微皱眉沉思以后,转到后殿,行到殿中一座清澈见底的水池旁。 他手捏印决,一道明光骤然自手中射出,贯入水池之中,原本波澜不生的水池顿时开始翻滚沸腾,荡开一朵朵水花。 少顷,那水池之水竟是开始化形,一道道以水组成的身影从水池中缓缓升起。 这些身影有男有女,共有六人,皆是充溢着不俗的气质,哪怕是以水幻形,也能显露出这些人身具的不凡气机。 “丹辰道兄,仓促唤我等会面,所为何事?”六人之中,一道身穿道袍的身影问道。 按理来说,这本不该是他们会面的时候,丹辰在此时施法引导众人意识,绝对是有重要之事。 丹辰看向这六道模糊的身影,道:“玉鼎宗那边,事败了。仅仅是一天,吾弟丹皓在玉鼎宗经营三年的势力便被直接瓦解,看形势,连根拔起的结果是不远了。” “准确来说,不是一天,是大约一个时辰。” 六道身影之中,一个做贵公子打扮的人道:“楚牧出关后一个时辰一刻钟,你那亲弟便开始冲击万化定基,然后失败,被玉鼎宗执法阁的弟子押走。这三年的经营被一个时辰摧毁,王某都不知该说你那弟弟无能,还是说楚家那弃子太厉害了。” “若换做你王景穆,能够在一个时辰内不用武力击溃丹皓吗?”另有一人哂道,“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位和身份,我们任何一人都不敢说比那楚牧做的更好。这是一个劲敌!” 在场众人虽有自信对付丹皓,但都不敢说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把丹皓三年经营直接一耙打死。就说那送丹皓突破,让他直接打落高峰的计策,众人在此前都是想都不曾想过。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预见楚牧的难缠。 “此人若是不除,必成我等心腹大患。”最终有一人做出这样的结论。 丹辰看着众人议论一番后,这才拿起信件,一挥手,飘入水池中,“现在,就有一法铲除楚牧,吾弟在被关押前来信,言称其会与萧十异一同坐飞舟从天风峡那一路去往洛迦山,可在天风峡袭杀此人。” 信纸从众人眼前飘过,上面所写的简短话语在同一时刻进入众人眼中。 “天风峡,杀楚牧。” 简短的六个字,却透露出彻骨的恨意和杀意,可见写信者在落笔之时是抱着怎样的仇恨和杀机。 “天风峡,峡谷上空罡风不散,剧烈时便是道台前三层的宗门长老都是难度。飞舟至此处,必须从峡谷中飞过,而峡谷之中地形复杂,确实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但是这未必不是一个陷阱,信也未必是丹皓所写。” “信中仅有六字,哪怕是丹辰道兄也应当看不出丹皓的行文习惯,确实有可能是伪造。但在那等紧急关头下,若是长篇大论,那才是真的有鬼。” 众人看过信后,你一言我一语,在数语之间便道出和信有关的各种可能。 而无论如何讨论,他们的话语之中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若当真可行,他们绝不排斥以最简单粗暴的法子排除楚牧这个威胁。 “我所顾虑之处,便是这可能是个陷阱,”丹辰双掌下按,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楚牧此人之心机,从此前之事中可见一斑,这封信,极有可能是假的。所以我觉得对于此人,不可操之过急。对此信,我的应对有二。” “一,由我亲自去玉鼎宗一趟,见丹皓一面,以确认此信真假,若是有假,当在日后小心对方再故技重施。” “二,为防落入陷阱,放弃天风峡伏击,便是连派人探查都不要去做。若是楚牧一行人当真在天风峡受到伏击而我们的人又在场,那便是跳进无量大海都洗不清了。” “以楚牧此人的心计,若当真设下陷阱请君入瓮,未必不会自己派人伏杀自己。放弃这一次袭杀机会固然可能会在日后有麻烦,但落入陷阱所遭受的损失会更大。看楚牧此前所行之事,此人好用奇计,此信是陷阱的可能性不小。” “我的话说完了,诸位表决吧。” “我同意丹辰道兄的决定,”王景穆第一个表决道,“若是袭杀不成反被拿住把柄,玉鼎宗那群疯子的剑可不是吃素的。此事若是败露,我们三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有可能毁于一旦,袭杀之举大为不智。” 虽然他们完全可以假手他人来袭杀,但只要做过,就难保不会被发现。而且看楚牧此前那雷厉风行的手段,这信还真有可能是他设下的陷阱。 “赞同。” “我也一样。” “丹辰道兄心思缜密,我亦赞成。” 最后,一个身形曼妙的女子道:“小妹那大师姐外柔内刚,得楚牧相助,定然会在本门开始清肃小妹之追随者,还请诸位在接下来多多援助,以阻萧十异与楚牧二人。” “自然。”众人皆是应承道。 说完之后,水流幻形开始溃散回流,原本翻滚的水池又渐渐恢复平静。 丹辰挥手收起信件,转身,走出大殿。 他要前往玉鼎宗,亲自见见丹皓。 ························ 玉鼎宗,天工阁。 说是楼阁,实际上这天工阁更像是一座巨人的大殿。 高过百丈的大殿,通体皆由黑曜石一般的金属打造,上下共有十层,每一层的中心皆破开直径大约三丈的圆环洞口,贯穿上下,一道炎柱贯通十层,直通大殿之顶,释放出沛然的炎劲。 光是靠近,都有种浑身血液被蒸干一般的感觉,令人不由怀疑亲自触碰炎柱是否会被瞬间烧成飞灰。 亦或者,连灰都不剩。 楚牧此刻,就是在天工阁之中,正跟着天工阁的弟子荀烈一层接着一层的往下走。 在当初拜师之时,玉玄允诺将他昔日留在天工阁的佩剑赠予楚牧,不过因为彼时的楚牧实力不足,难以驾驭玉玄之佩剑,便一直留在天工阁未取。 此后经历种种,不知不觉间,已是三年过去了。眼下楚牧终于具备御剑的资格,便在去往洛迦山之前来天工阁取剑。 “天工阁外面看起来就是一座楼阁,孰料里面却是有这般惊人的天地,莫不成这又是一处洞天福地?” 楚牧边走边问道。 给他带路的荀烈,昔年也和他一起争夺过陷仙剑子的位置。只不过楚牧技高一筹,将荀烈还有其他参与者一并击败,让这一位只能回来继承天工阁的打铁事业。 顺便一提,荀烈还是天工阁阁主铁炼的徒孙,要是他的炼器技艺一直精进的话,未必不能在数百年后继承铁炼太上长老的阁主之位,成为四殿八阁之一的执掌者。 “你见过这种烈焰地狱一般的洞天福地吗?” 荀烈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叹气道:“这哪是什么洞天福地啊,简直就是折磨人的炼狱。玉玄福地中是青山碧水,这天工福地之中,就是火,火,火,永远不息的烈火,还有一个个赤膊大汉。” 赤红的光华笼罩了这座上下十层,越是接近下方,温度就越高,眼中所见都是一片赤红还有一个个赤着上身,抖擞着精壮的肌肉使劲打铁的大汉。 长期生活在这种地方,对于荀烈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我们天工阁之人毕生的愿望,就是能在天工阁外的铸剑台进行铸剑,”荀烈道,“不过其他人想进入铸剑台,是因为那是只有顶级铸剑师才能使用的地方,而我则是想要逃离这烈焰和大汉所组成的地狱啊。” 说到最后,荀烈不由幽怨地看了一眼楚牧。 要不是这一位,他现在可能已经成了陷仙剑子,就算不能住进玉玄福地,也不必再呆在这地方成天辣眼睛了。 “哼,就算你成了剑子,你也得老老实实回来打铁。”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一个魁梧大汉赤着上身走来。 这大汉的身形简直就如同一个小巨人一般,上身还纹着两只豺身龙首的睚眦,浑身释放着一股无形的凶气。 “不铸剑,如何懂得所用之剑?小烈子,你入了天工阁的门,就一辈子别想逃了,就是成了剑子,也别想从天工阁离开。” 大汉走上前来一巴掌拍在荀烈的头顶,发出如洪钟一般的响声,那声音简直就让人怀疑荀烈的大脑是否都被这一巴掌拍成豆花了。 好在荀烈的反应说明他还是正常的。 他垂头丧气地道:“是,师尊。” 眼前这大汉,正是铁炼长老之亲子,荀烈的师尊,也是如今天工阁除铁炼长老以外的第一铸剑师——铁胆。 而在铁胆身后,却是跟着一个出人意料的人——掌门大弟子君自在。 第六章 寰宇 “君师兄。” 楚牧和荀烈齐齐向君自在见礼。 君自在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地回礼道:“二位师弟,有礼了。” 他就像是一尊无声的神像,在回完话后就默默站在铁胆身后。但在这无声当中,却是有一种大象无形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楚牧更是注意到,在君自在说话之时,这豪放的铁胆也是动作有所收敛,看起来似是对君自在颇为敬畏。 在君自在说完话之后,铁胆便摆手道:“你带这楚小子去见老爹吧。老爹在下面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说完,便带着君自在一同往上方走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荀烈回头向楚牧道:“这君师兄近一年来时常来天工阁,据师尊所说,他正负责替君师兄打造一种前所未有的神兵,等这神兵完成之后,你们这其余三位剑子,怕是更难胜过君师兄了。” “哦?是怎样的神兵?”楚牧不由好奇问道。 “听师尊说,是气兵,完全由气劲打造成的神兵。这气兵说的并非是气兵武功,而是才去九天之气为材,经由上乘铸兵秘术所炼之兵。此兵若成,君师兄的实力少说暴涨四成。” 荀烈说到这里,不由摇头道:“有这神兵在手,再加上本统派的宿老撑腰,这最后的陷仙剑执掌者,怕是已然确定喽。” ‘本统派啊······’楚牧也是在心中念叨着这名号。 所谓本统派,便是玉鼎宗中崇尚宗门本来的剑道绝学以及神剑,不欲陷仙剑在宗门中成为主流的高层。 在他们看来,陷仙剑是战利品,岂有战利品成为宗门主流,甚至于名声盖过宗主的道理? 现如今,他派之人一说到玉鼎宗就想到陷仙剑,然后就提到论剑堂首座玉玄,至于鲜少出手的宗主慕玄陵,其在外的影响力却是要排在执掌陷仙剑的玉玄之后。 本统派的高层便是想要逆转这种影响,将陷仙剑收归宗主一脉,让宗主的地位不管是在内还是在外,都依然是至高无上的。 有本统派支持,外加自身实力,君自在一向被认为最有希望执掌陷仙剑的剑子。 “这些都是未来的事情,不提了,”楚牧笑了笑,道,“还是先去找铁炼长老吧,莫要让他久等了。” 在他看来,本统派之流的想法都是闲得,有那时间去搞这种事,还不如想着把广成仙门拉下马,不必理会他们。 说来说去,到最后,陷仙剑的执掌权还是得看剑子的实力,而不是看哪边支持者多。 荀烈闻言,也只是耸了耸肩,然后擦了把再度流淌下的汗水,带着楚牧继续向下层走去。 越是往下,温度就越高,等到了下方第八层,荀烈的汗水刚刚出来,就直接被蒸干了,都不需要擦汗了。 到了这里,那些浑身大汗的大汉就不见踪影了,第八层的热量让他们必须运功抵抗才能坚持,若是使用此地的火焰打铁,那遭受的炎劲更是严重,怕是没抡几锤子就要休息了。 所以一般来说若非必要,后面三层都是只有铁炼父子在使用。 到了这一层,荀烈忙不迭地拿出一块冰晶抓在手上,这才不至于被四周充塞的炎劲所创。 不过楚牧倒是看起来颇为轻松,他身周流转着一层虚实不定的气劲,每一步踏出,都是大量的气劲蒸发,变成一股股气流,但在三息之后,就又有元气自四周回流,周身气劲生生不息,将热力排斥在外。 “不错,你体魄比起老夫这不成器的徒孙强多了。” 第八层接近中心位置,铁炼长老站在那圆环洞口边缘,看着楚牧道:“哪怕是不使用真气护身,你的体魄也完全能抵抗此地的炎劲了,不过想要在此地打铁还是差了些。” “有没有兴趣来天工阁研修一下器道?老夫保证你能在一年之内蜕变三次以上,更能收获一门有用技艺。” 打铁? 楚牧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沿途一幕幕场景,每一幕场景之中都有数位浑身大汗的大汉。 嘶—— 哪怕是有数百年的阅历,楚牧也感觉这一幕幕场景简直是辣眼睛。 “弟子还有要事,怕是没时间研修器道了,”楚牧有些讪讪地道,“下次前来天工阁,再来研修器道吧。下次一定。” 风云世界的五百年,楚牧尝遍酸甜苦辣,但这满身大汉他是想都没想过,他已经是打定主意,这一次之后,他再也不亲自来天工阁了。 铁炼长老倒是不怎么在意,好像只是说说,他背着双手,继续打量着楚牧,干瘦的身子像是黑铁铸成一般,那一双眼瞳犹如黑曜石,看向楚牧之时闪着金属光泽。 “不错,凭你如今的实力,倒是能够使用‘寰宇’了。” 最后,铁炼长老点头道。 “寰宇?”楚牧重复了一下这个字眼。 “那把剑的名字,”铁炼长老转身看向炎柱,“大约···一百五十五年前吧,玉玄从北冥取来归墟黑金,又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大块亢金陨铁,要让老夫为他铸造一把最坚硬之剑,免得他每次穿梭虚空都因为抵抗乱流而使剑器受损。” “老夫以这焚天火煅烧了二十年,才将这两块奇金炼化,之后前后耗费了十多年时间,才算是完成了这把剑。在剑成之日,特意拿陷仙剑试剑,结果连这等凶剑也无法毁坏此剑。” “这确实是一把极端坚硬之剑,哪怕威力远不如诛仙四剑,也能抵抗四剑的锋芒。不过此剑都还来不及交到玉玄手上,他就成了执剑长老,执掌陷仙剑,这把剑也就一直没有主人,一直呆在这里。” “这里?”楚牧和荀烈循着铁炼长老的视线看去,不约而同的叫道。 那视线的终点,赫然正是贯穿整座天工阁的炎柱,当二人注视之际,一道锐光在炎柱中闪过,刹那间留存在视网膜上的锐气,不由让荀烈紧闭双眼。 “就是在这焚天火中。” 铁炼长老突然探手,那一只枯瘦如柴一般的手掌在探出之后迅速变大,整只手臂都如黑曜石一般,闪烁着至坚至硬的光华。 这只大手直接探入炎柱之中,在一连串嗤响声中,他捞出一把闪着幽光的剑器。 剑长三尺六寸五,宽三寸三,剑身两边锋刃雪白,中部却是显现幽暗之色,隐泛幽光。 剑身中间,是一道狭长的空隙,这空隙将整个剑身从剑柄处到剑尖分成了两半,使得此剑的样式十分怪异。 这是一把至坚至硬的剑,也是一把渴望着鲜血的凶剑。哪怕这把剑从未沾血,此刻更为一点杀戮气息,但楚牧一见到此剑,就感觉这会是一把极凶之剑。 作为凶剑收藏家,他觉得自己的感觉十有八九为真。 想想玉玄的风格,要不是凶剑,他可能还不会收呢。 “接剑。” 铁炼长老一把将剑向楚牧甩来,这把等待多年的剑打着旋,呼啸着劲风向楚牧飞来。 当此剑靠近楚牧之时,站在一旁的荀烈只觉一声无形的剑鸣自心中响起,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感使他不由向后连连退去。 “啪——” 楚牧一把握住剑柄,感受到一股凉意。 这把剑似乎并未因为呆在炎柱中太久而沾染火热,反倒依然有着金属的冰凉感。 “剑已成形,就自然不会再改变,老夫给玉玄打造的是至坚之剑,不管是火炼、冰冻还是利器斩击,甚至于空间碾压,都无法对此剑造成伤害。”铁炼长老道。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把硬度点满的剑。虽然剑体内连一道最简单的禁纹都无,连最低级的法器都算不上,但铁炼长老已经试验过了,就连陷仙剑都斩不断此剑。 “对了,你想要用此剑,还得加上最后一道工序。” 铁炼长老突然又说道:“有了这一道工序,你才能成为剑的主人。” 话音刚落,楚牧便觉剑中传来一股极强的吸摄力,自己的鲜血正源源不断被此剑吸收,纳入剑内。 与此同时,纵贯剑身的那一道狭小空隙竟是被血色缓缓弥补,从剑柄开始,向着渐渐延伸,分成两片单面剑刃的剑身正在被楚牧的鲜血补全。 大量鲜血从楚牧体内流出,然后成为剑的一部分,直到将楚牧体内的鲜血乃至精血抽了大约二分之一,这最后一道工序才堪堪完成。 分成两半的剑身成为一个成体,一道血线取代了原来的空隙,犹如一条有生命的蛇被牢牢禁锢在剑身中一般,隐隐泛着光芒。 楚牧手持此剑,只觉人与剑再也不分你我,这剑就如同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完全由自身掌控。 这非是剑道境界中的人剑合一,而是人与剑当真不分彼此,楚牧甚至感觉将此剑插入身体都完全无碍。 如果他的身体可以插得下这么大一把剑的话,他完全可以用身体作为鞘,容纳此剑。 “剑名‘寰宇’?”楚牧问道。 “嗯,”铁炼长老露出一丝笑容道,“这是玉玄取的,意为‘寰宇在手’,那小子年轻的时候可是狂得很,恨不得拿着剑对全天下人说:‘你们都是废物’。” “师尊总算有取好名字的时候了。”楚牧哈哈一笑道。 玉玄福地、《玉玄养剑诀》,这一次总算不是玉玄剑了。 “希望他日,我能做到师尊这狂想吧。长老,告辞了。” 楚牧手持寰宇剑,干脆利落地回身离去。 第七章 天风峡(月初求月票) 泛着五彩光华的飞舟在玉鼎宗外徐徐升起,驶入云霄之间。 时隔三日,萧十异开始回程,准备返回洛迦山。只是这一次,与她同行的已非是胞弟萧九重,而是被萧十异请回去对付洛迦山世家弟子的楚牧。 看着玉鼎宗的景象缓缓变远,萧十异突然说道:“昨日,我已收到消息,丹辰已经从太华山出发,前来玉鼎宗。看他那样子,他是想要见丹皓一面,楚师弟,你的计策恐怕是骗不过丹辰了。” 然而站在她身边的楚牧却是十分有信心地道:“丹辰,见不到丹皓的。” “不说丹皓在被废除武功,消除相关记忆之前不能轻易见人,就说丹辰本人,我也早已安排好了人手进行阻拦。” 迎着萧十异那微带讶异的目光,楚牧含笑道:“离开之前,我特意去拜会过顾师兄,以师姐你的名义拜托他一件事。当时顾师兄拍着胸脯说,丹辰想见丹皓,只能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 虽然对于楚牧来说时间已经有点久远,但在他的仔细回忆下,已经记起所有的事情。这其中,就包括师兄顾逸尘对萧十异的一片痴心。 爱情的魔力,足以让人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相信有顾逸尘师兄在,丹辰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难见到丹皓一面。 就是这种事情可能会让萧十异师姐有点难做,毕竟是以她的名义拜托,事后总得还人情吧。 不过想来为了洛迦山,萧师姐是不吝于和顾师兄小小的踏个青的。 没错,踏青就行了。 对于舔狗来说,女神和自己逛一逛,就是极为满足的事情了。 虽然这么说很是失礼,但在楚牧眼中,顾逸尘真的很有当舔狗的资质。 对此,萧十异也只能无奈认命了。 “若是师弟你不能解决师姐我的难题,到时候有你好看的。”萧十异盯着楚牧,狠狠道。 “请师姐放心,天风峡处必有收获。”楚牧十分有自信地道。 ························ 四日之后,飞舟经过荆州地区,进入一片昏天暗地的地域。 远远地,便见前方上空罡风呼啸,如有无数风龙在乱舞,一股股龙卷,一道道乱流在空中四处游走,互相对冲又互相吞噬。 此地便是天风峡,上空有罡风终年不散,甚至形成遮天蔽日的阴影,使得此地终年一片阴暗。 “天风峡的罡风覆盖方圆千里,且在罡风范围之外还有大乾的两座雄关驻守,若要绕过天风峡,就避免不了和大乾的兵马起冲突。” 楚牧遥望着天风峡,道:“若是要伏击我们,这天风峡之内是最好的选择。” 此世的地理和前世极为相似,但地域范围却是比前世的神州大了少说数千倍,眼前这天风峡上空的罡风席卷千里,不单左右两边是如此,从峡谷入口到另一端的出口,也同样有着千里之距。 若是没有罡风袭扰和地形阻扰,那以飞舟的速度,这千里之距也是片刻即过,但若加上罡风和地形的因素,想要快速过天风峡,就难了。 除非是有道台以上的长老级人物护航,否则飞舟就只能进入峡谷之中,在其中的乱石林中穿行,若是有人想要伏击,隐藏在峡谷中是最好的选择。 在楚牧说话之时,飞舟已是贴着地面进入峡谷,穿行在林立的乱石之中。 巨大的裂峡之内,乱世林立,有些如同大树般突起十余丈,有些则是如同野草般拥集成簇。 狂风在乱石林中回荡,传出一声声怪嚎。 而在天空上,密集的罡风形成灰白的乱流,如蛇如龙,在天空中滚动乱舞。 哪怕是飞舟上的法阵有定风之能,也完全不足以抵抗这般猛烈的罡风。 “师姐认为,若是有人要伏击,会选在何处,以何种方式。”楚牧问道。 萧十异闻言,颇为诧异地看了楚牧一眼,道:“楚师弟似乎笃定了会有人在此处伏杀我二人。” “正确来说,不是伏杀师姐你,而是杀我,”楚牧轻笑道,“来之前,我收到蓝家那边的消息,有人在黄泉楼中挂号悬赏,杀我者可得一件顶级地器,十万方灵晶,目前这份单子已经分别被五个杀手接下,估计此时此地,就有要拿我的人头去拿悬赏花红的人。” 黄泉楼是由六天魔道中的幽冥道所设。用楚牧前世的话来讲,黄泉楼是神州最大的杀手平台,专门为各位有财之人提供最贴心的服务。 只要能拿出一万方灵晶作为手续费,便可在黄泉楼中的血榜挂单。每一份单最多可被十人接取,限时一个月,若是这期间无人完成单子,则重置任务名额。 楚牧这么个蜕凡一变的人能有一件顶级地器和十万方灵晶的价位,已经是颇为豪奢的手笔,也不知多少蜕凡四变、五变的武者,用的还是中品地器呢。 总体而言,楚牧现在就是一只肥羊,杀了他不但能得到悬赏花红,还能获得楚牧身上的所有东西。 至于他的身份,只能说世上多的是亡命徒,也不缺不怕玉鼎宗的人。至少在黄泉楼之中,就不知有多少名门大派以及天人十二魔门的真传弟子混迹在其中。 二人谈话之际,飞舟已是渐渐深入天风峡中。 呼啸的狂风更为刺耳,也更为怪异,虽然罡风一直只在空中活动,但有时候也会泄露一丝丝在下方,引起烈度极大的狂风。 越是靠近天风峡中心,泄露的罡风就越多,狂风也是越强。 就在飞舟从一根横桓峡谷的巨大长石下方飞过之际,楚牧眉头突得一扬,“来了。” “轰——” 就像是蓄洪已久的堤坝被瞬间冲开,天空中呼啸的罡风竟是在这一瞬间开了道口子,十余道旋风如蛇一般舞动钻下,上方的巨石顿时被轰然钻裂。 但也就在这时,一声雷鸣炸响,飞舟中突得迸射出雷霆电光,轰殛四方,不管是被轰裂落下的岩石还是呼啸而来的旋风,都在雷光之中尽数湮灭。 “哼,利欲熏心。” 萧十异走出飞舟舱室,周身电光激射,洋溢着不可揣度的毁灭气机。 洛迦山的仙子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吹吹曲子,以音律动人,以音曲杀人,然而这位洛迦山的大师姐却是在音功之外还修持雷法,一手“玉清大洞雷”称得上狂猛无俦,便是敌人引罡风袭击也是毫无作用。 “萧十异!” 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回荡的惊呼:“你怎会在此?” “这是师姐的飞舟,她怎么可能不在此?”楚牧笑道,“师姐,看来这个杀手有点蠢啊。” “确实有点蠢。” 萧十异说着,屈指一弹,一缕指风没入玉箫之中。 紧接着,震撼人心的一幕陡然发生。 “轰隆——” 恍如太古神雷划过天穹,剧烈炸响,震天雷音竟是将上方持续灌下的罡风一举击散,更在峡谷之中不断回响传荡,声声雷鸣如雷神在咆哮,似天公在发怒。 “嘭——” 远方一根竖起的怪石轰然炸裂,一道黑影在刹那的乍现之后,也是突然轰然爆炸,残肢碎肉直接喷射在四周怪石中,唯有一声短促的尖叫在峡谷中萦绕。 “是雷音!” 不错,正是雷音。 萧十异修音功也练雷法,她将音功和雷法结合起来,形成霸道无俦的雷音,既有音功范围之广,也有雷霆之刚猛霸道。 这才是萧十异真正的攻杀之招,也是她最强的依仗。 ‘以萧发雷音,并且还让距离她最近的我完全不受影响,这位萧师姐对自己的真气控制可真是够强的啊。’ 站在一旁完全未曾受到半点伤害的楚牧,此刻已是不由感叹萧十异的强大。她果真不愧是洛迦山这一代的第一人。 而君自在的实力比之萧十异那是只强不弱,楚牧此刻比对二人,竟是觉得君自在更为不可测,实力当胜过萧十异不少。 “当心了,以方才那人的实力,还不足以撕裂罡风层引下罡风,还有其他人在暗中。” 萧十异指节轻扣玉箫,有别于先前狂暴雷音的无形音波扩散开来,在峡谷中来回传荡。 “暗中,还有······” 话语未完,风中突然闪过一道身影,呼啸的罡风再度轰然冲袭飞舟。 “是雍州楚家的太始风相诀!”萧十异这时终于发现袭击者所用功法,“当心了,还有三人隐藏在暗中。” “没错,正是太始风相诀。” 风中的身影闪烁,阴狠的声音飘忽不定,“这一次,我们就为楚家清理门户。楚牧,你这杂种死定了!” “萧仙子,我们可不止四人啊。” 乱石林中突然冒出三道身影,各自散发出不同的气机,地、水、风、火四种气劲互相交织,衍生出混混沌沌的景象。 与此同时,罡风层中一道幽蓝剑光暴射,杀戮的气息直接突破罡风层,直射飞舟。 “有双杀剑在身的公子羽出手,楚牧你在劫难逃。” 叫嚣声中,剑光中的身影映入楚牧的眼帘,那龙形青铜面具万分显眼。 第八章 心真脏 “四相困神阵。” 四位来自楚家的蜕凡高手以地、水、风、火之气交融合一,四道锁链以笼天之势罩下,在滚滚混沌气息之中,楚牧和萧十异的气机竟是被巨幅度的压制,功力大大受到制擘。 “萧仙子,我等四人单对单,自然远不是你的对手,但以这‘四相困神阵’钳制你一段时间,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段时间,足够那位公子羽斩杀楚牧了。” 风中的那道身影带着得意笑道。 他们四人和那公子羽同时接下了血榜上的单子,相遇算是因缘际会。在他们四人自愿放弃悬赏花红的条件下,公子羽和他们达成了共识,联手共诛楚牧。 有公子羽这等虎口夺食的强人在,即便那楚牧如何天资纵横,也难逃此劫。 说话之时,幽蓝色的剑光已是纵天直下,杀戮的气息化作冰冷的寒意,刺痛楚牧的肌肤。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飞舟之中有一声激越的剑鸣骤然作响,一道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掠来,在刹那之间落入楚牧手中。 “叮——” 楚牧右手反握寰宇剑,小臂贴着剑身,以剑为盾,挡下了戮仙剑光。 “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抬头的双眸和那公子羽对视,眼瞳之上霎时暴射寒芒,比之神兵利器都不逞多让的剑光在一眼之中激射,清冷的气劲直接穿透公子羽的身形。 但那身影被刺透之后,却是直接化作幻影溃散,紧接着便有死亡如影随形,幽蓝剑光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剑光快得不可思议,剑气射向肩头,斩向脖颈,刺向丹田······人与剑,皆是迅极猛极,难见其影。 然而! “飞仙。” 寰宇剑在剑念之下游走周身,飞仙剑境在楚牧本体上首度出现。幽光闪烁,剑影纵横,那无所不在的剑气竟是每每在即身之际被寰宇剑挡下,不绝的相击声中,楚牧眉眼一凛,剑势爆发,寰宇剑化作幽暗光束划空而过。 “锵——” 攻守易位,寰宇剑所化的剑光狠狠击在公子羽手中古剑上,剑劲不绝,沛然之力透剑而过,和公子羽的护身真气碰撞,逼得这披着楚牧马甲的杀手闪身急退。 “你一个才刚突破的蜕凡,怎么可能在‘四相困神阵’的压制下逼退公子羽?”那使用风相之力的楚家人惊叫道。 尽管四相困神阵主要的压制力都放在萧十异身上,但哪怕是只有一部分,也足以将楚牧的功力大幅度压制才对。 然而事实却是,楚牧真气磅礴,不但没有被压制的模样,甚至这展露的功力远胜一般的蜕凡。 “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尤其是在蜕凡这个境界,武者之间的差距将会被大幅度拉开,哪怕是同样的蜕凡一变,也会有天与地的差距。” 萧十异手持玉箫,淡淡道:“就如同你们这阵法,可以困住一些蜕凡七变、八变的武者,但也有可能连某些蜕凡四变的武者都困不住。就比如······” “我!” 话音甫落,萧十异手持玉箫向前方轻点,一道剑气绽放,一声雷鸣震动。 “轰隆——” 剑气绽雷音,刹那间的轰鸣似让天地震动,周遭乱石在这一声轰鸣声尽数破碎,围锁四方的锁链竟也是在剑气之下被摧枯拉朽般撕碎。 萧十异,洛迦山的本代大弟子,彻底展露了她霸道的一面。 “万象雷音。” “轰隆——” 玉箫横转,雷音炸响,霸道的音波不但将四周怪石悉数震碎成齑粉,更将布阵的四人齐齐轰在岩壁上。 方才后退的公子羽横剑于身前一挡,运气浑身真气力阻音波,却还是难以抗衡雷音,双耳之中隐现血丝,身形更是被震得飞速后退,消失在扬起的飞尘之中。 “双杀剑?他公子羽若是敢用双杀剑,三大道脉中能感应到剑气的人立马便会倾巢而出,你觉得他会轻易动用戮仙和绝仙双剑?” 萧十异手持玉箫站在船首,看向那四道被嵌入岩壁的身影,冷笑道。 远的不说,就说这玉鼎宗的玉玄,在感应到杀剑的气息之后定然会直接穿梭空间而来,届时这公子羽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萧十异就笃定对方是绝对不敢用杀剑的。 不过,她也不敢将那公子羽逼急了,否则当真让对方动用杀剑,对方固然会遭到追击,她也有极大可能凶多吉少。 所以,在感应到那公子羽最终隐遁在飞尘中离去后,萧十异也是松了一口气。 “师姐,厉害啊。” 楚牧眼见萧十异轻描淡写地击破阵法,大败四人,当即便是出声赞道。 孰料在他称赞之后,萧十异却是横眉扫来,“师弟,你是否又做了什么事了?我的实力,我那璇音师妹可是了解得很,若是七宗联盟那边当真下单找杀手,不会不提供有关我的情报。此番前来伏杀的人,绝不止这点实力才是。” 她想起此前楚牧信誓旦旦,笃定会有人在天风峡伏杀,此刻也是不由心中有了一丝猜测。 萧十异是不怎么擅长的勾心斗角,但这并不代表她笨,能成为一宗大弟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个蠢材。 “哈,被师姐发现了啊。” 楚牧见状,心知萧十异是察觉到不对劲的,笑道:“师弟我确实做了点事情。在那黄泉楼挂单悬赏的人,不是七宗联盟,而是师弟我拜托蓝家帮我下的单子。” “至于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嫁祸给七宗联盟了。” 萧十异:“······” 萧十异自问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但她却依然还是没能料到楚牧还有这一套。 在之前,楚牧假冒丹皓写信给丹辰,就已经让萧十异见识到他的野路子了,没想到楚牧的路子比想象的还要野。 自己下单来刺杀自己,然后嫁祸给丹辰,还有比这更脏的心思吗? 事实上,是有的。 楚牧随后的话语,就告诉了萧十异,他还可以更脏。 “丹辰只要不是脑子没问题,就不会轻易伏杀我们,这事要是不成,那就只会授人以柄,让自己陷入不妙的境地。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想过他会在此处伏杀,而是以丹辰派人来此地探查为前提。” 楚牧继续说道:“只要丹辰派人来到此地,我们就可以顺势将这伏杀的锅直接扔到他的人头上,但是丹辰比我所想的要谨慎的多,他竟然连探查的人都不派出,只让自己亲自去玉鼎宗一趟。他这么一动不动,我那封信就算是给瞎子看了。” “但是没有关系。” “丹辰不派人,我们可以骗七宗联盟的人过来。在那封信送到丹辰手上之前,我其实就已经让人绑了一个加入七宗联盟的真传弟子,等我们出天风峡,就可以接收那人了。这样一来,对付七宗联盟就是师出有名了。” 七宗联盟的成立虽然心思不轨,但这个联盟并没有在实际上做出过,或者说还未来得及做出什么不利于各派的事情。 再加上有广成仙门等门派为七宗联盟背书,楚牧就算同样出身世家,也不容易找到对付联盟的切入点。 但现在,切入点来了。或者说,给楚牧给制造出来了。 袭击一事并不能将七宗联盟一击击垮,却能够给楚牧一个发难的名义,这就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虽然过程有点阴损,但我们毫无疑问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所以师姐,你不需要对此有所介怀。”楚牧最后下结论道。 “话都给你说尽了,我又能说什么呢?”萧十异无奈叹道。 她现在算是彻底认识到了楚牧的黑心,这位师弟算计起人来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阴招一套一套的。 要是换做各派那些老一辈的家伙,以他们的老奸巨猾,还有可能和楚牧过招,但让丹辰这些年轻一辈的和楚牧较量,那未免太过难为丹辰他们了。 这手段虽是阴损,但极为有用,每每能直戳要害,达到目的。不管是之前推丹皓突破还是现在的自导自演,都让萧十异见识到了楚牧的效率。 ‘而且,他的实力也是相当惊人啊。同境界中,此人当为翘楚。’ 萧十异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楚牧手中所持之剑,还感应了一下那丝毫不见紊乱的气机。 ‘玉鼎宗的陷仙剑最后会落于谁手,还真不好说。’ “就依你之计吧,”萧十异说着,看向被轰入岩壁的四人,“那四个楚家的人,你是打算杀了还是另有其他用处?” “他们嘛······” 楚牧摩挲着下巴,感应着已经失去了两道气息的四人,“说实话,我还真没料到楚家会有人接单,原本就打算随便拿几个不长眼的凑数的。暂时先把活的带上吧,拷问一下楚家的消息。” 他倒是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楚家人来看待,张口就是拷问消息。 萧十异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再将活着的两人挖出来封住功力后,飞舟再度开始出发,在天风峡中穿行。 第九章 排布策略收集气机 天风峡外。 一阵黄风席卷而过,留下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白发人。 他刚一出现,便以剑拄地,半跪着取下面具,吐出一大口血。 “萧十异的实力远非我能比,若非她忌惮戮仙和绝仙双剑,不敢逼迫过甚,我怕是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白发人从怀里取出一颗丹药服下,运功调息,好一会儿才算是缓解身上的伤势。 萧十异的那一招“万象雷音”震得他浑身骨血发麻,内腑具伤,不擅争斗的洛迦山出了这么一位大弟子,也不得不说是一个异数。 这时,前方不远处有涟漪泛起,镜面一片深邃的昆仑镜从虚空中浮现,一道流光从镜中射出,化出戴着青龙面具的白发身影。 “辛苦你了,段绝。” 楚牧垂首看向半跪在地的白发人,道。 那白发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粗犷又沧桑的面容。他,赫然便是三年前在万里黄沙之中阻击玉清道脉飞舟的凶徒段绝。 当初段绝服下飞廉精血,又被未来佛统的秃驴暗算,是楚牧出现,斩杀秃驴后以佛旨将段绝度化,纳为己用。 在后来,楚牧返回玉鼎宗之后,段绝便顶着公子羽的马甲偶尔在神州现身一次,避免他人将公子羽和楚牧联想到一起。 否则楚牧闭关三年,公子羽也销声匿迹三年,楚牧一出现,公子羽也开始在天下行走,这难免会让人联想到二者之间的联系。 “为主人效命,分所应当。”段绝恭顺说着,眼中满是一片狂热之态。 他是被楚牧以未来佛统的佛旨度化的,心中唯有替楚牧效命的念头,看似有独立意识,实则只要楚牧一声令下,便是让他自杀,他也绝不犹豫。 “说说吧,你这三年来混迹天下,有什么特殊的消息。”楚牧道。 段绝闻言,回想了一下,道:“就如主人所预料,上清道脉的主要势力分布在海外,属下在神州大陆上行走,并未遭遇多少有关上清道脉的追查,反倒是玉清、太清,以及大乾三方,步步追踪,每一次属下以公子羽身份现身,都有大量三方之人出现。” “不过他们怕是都未想到属下这公子羽本身就是个假货,在未曾以公子羽身份现身之时,属下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蜕凡武者,加上每一次现身的时间都十分短,让属下一直逍遥至今。” “不过除这三方之外,还有另外两方势力一直紧追不舍。” “是哪两方?”楚牧问道。 “一者,是最近三年在各地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邪教大乘教,另一方势力,属下却是难以辨明其身份,只是猜测其可能和魔道有关。”段绝回道。 “大乘教,还有神秘的魔道势力”楚牧微微眯眼,“我这身份还真是香馍馍啊。” 据楚牧所知,大乘教乃是未来佛统那群人在失去净土之后重新建立的势力。当初那凌仙都成为如来世尊,一掌击溃未来佛主,但在此之前,未来佛主却是早就通过“未来星宿劫”算到未来佛统有此一劫,在那之前就让佛统内部的高层金蝉脱壳逃离了。 说实话,当楚牧从玉玄那得知此事之时,也不得不承认未来佛主的厉害,竟然能让如来世尊要吃到嘴里的鸭子给飞了。 在金蝉脱壳舍弃净土之后,未来佛统并未就此隐蔽,反倒是改头换面,以佛门教派大乘教的面目出现在世人面前,四处散播信仰。 大乾皇朝已是将大乘教列为邪教,玉清道脉也有几个门派数次围剿大乘教,却依然无法阻止这一邪教的兴起,他们就如野草一般,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大乘教的教主自称有代天册封神佛之能,信奉大乘教者,可得永生,与天地同寿。这三年来,有好些寿数将近的高手加入大乘教,验证了此说话的真实性。”段绝接着道。 “难怪了,”楚牧恍然道,“有此能力,也难怪大乘教之人杀之不尽。” 同时,楚牧也想到了当初见到段绝在吸纳飞廉精血后的那一幕。 当初用来控制度化段绝的佛旨,就是和册封神祗有关。段绝,还有其他一些人,可能是未来佛统的实验品,用来摸索册封神祗的能力的。 “这大乘教也是所谋不小啊。不过目前为止,这邪教还轮不到我来操心。” 楚牧吩咐道:“接下来,你暂时蛰伏,待养好伤后,注意留心广成仙门弟子的动静。等了三年,也该开始狩了。” “是,主人。” 段绝向着楚牧恭敬一拜,等楚牧的身影再度没入虚空之后,他才撑起身子,改换装束,向着远方遁走。 飞舟之中。 楚牧识海中的昆仑镜微微一闪,离体的元神回归,毫无异状地继续打坐调息。 我的剑意还差一剑,诛仙剑是难以到手了,上清道脉的人又远在海外。剩下的,就只有从广成仙门那边着手了。犹记得当初那一役,广成仙门那位诛仙剑的传承者因为有秘宝护身,躲过一劫,那么目标就选他了。 让公子羽出现在此,既是为了分割两者的身份,也是为了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狩开始了,诛仙剑意,乃至还有其他各派的武功,都在楚牧的狩范围之内。 玉鼎宗外。 青天白日之下,耀眼的日轮陡然出现在天空中,浩荡炽烈的剑光铺天盖地,横扫八方。 “大日巡天。” 带着至刚至阳之气,日轮横贯长空,无穷无尽的白金剑光使得天地一片炽白,那凌厉的锋芒和耀眼的光华,令人完全难以直视。 然而在这轮大日之前,却是有紫气漫天,化作阴阳八卦图形与空中展开,横挡于大日剑光之前,双方碰撞,直如天雷勾动地火,不绝的耀光在空中爆裂,爆发出连声的巨响。 “姜元辰!” 八卦之中,丹辰身外披着一层由紫气化成的道袍,阴阳八卦于道袍之上流转,生生不息,将无穷剑光挡在三尺之外。 他以这一身紫色罡气凝聚而成的八卦紫绶仙衣尽御大日剑光,向着那轮大日怒喝道:“这便是玉鼎宗的待客之道吗?” “敏感时期,玉鼎宗恕不接待丹家之人。” 日轮之中传来姜元辰的朗朗之声:“丹辰道兄,抱歉了,谁叫你家小弟心怀不轨,未曾通过道脉的考验呢。在收回丹皓武功,废除其相关记忆之前,任何有关之人皆不可进入我宗。” 话音落下,大日剑光更为夺目,重重剑气铺天盖地而下,将紫色的身影淹没在剑光之中。 然而,任凭剑气如何刚猛、凌厉,那一身八卦紫绶仙衣都是不散不乱,将姜元辰的剑光尽数挡于体外。 丹辰的实力境界,在太华山同辈弟子中位列前茅,虽非掌门大弟子,但实力却是不弱于人。 姜元辰虽强,却还是无法突破丹辰的护体神功。 不过,在玉鼎宗之前和人家的剑子全力拼斗,那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丹辰虽有能力闯过姜元辰这一关,但在这之后呢? 难不成还要直接闯入执法阁,突破重重难关,强行和丹皓一见吗? 他丹辰要是能这么猛,还需要在这里多废话吗? 丹辰面色一片铁青,哪怕是萦绕在面庞上的紫气都无法掩盖难看的脸色。 他知道,自己怕是难以见到丹皓了。至少在对方愿意放人之前,是绝对难以见到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退。 哪怕万分不甘,丹辰也只能离开,没法硬闯。 “希望贵宗能保证我家小弟能安然无恙。” 丹辰冷声警告一声,身影飞退,在长空中划过一道紫痕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日轮徐徐降落到一处高坡上,剑光散去,露出两道身影。 “这丹辰,实力还真不容小觑,我都得你助力了,竟还是无法突破他那层紫色龟壳。” 姜元辰回望身后的好友,直摇头道:“我说你啊,凡事也要量力而行啊。就你这实力,也敢夸下海口说拦住丹辰?” 在他身后,顾逸尘收回双掌,一脸讨好的笑容,“这不是还有你吗?” “好友啊,这回可是多亏你了。要不是有你,萧师姐的请求我是万万难以完成了,等此事结束之后,我那壶碧血酒都给你了,我要好好谢谢你。” 你确定这是萧师姐的请求?姜元辰斜瞄着自己的好友,眼神十分微妙心里活动也是十分的怜悯。 据他所知,这请求可是通过楚牧转达的。哪个女儿家会让一个异性传达这种比较私人的请求的啊。 这所谓的请求,十有八九是某人杜撰的。 不过这关我什么事呢?反正无论如何,酒是到手了。想到那一壶碧血酒,姜元辰默默将心中的怀疑抹去。 他只是一个帮助好友的好心人罢了,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了,还要收集丹辰那厮的气机。” 顾逸尘突得一拍脑袋,双手连连舞动,一边以丹道采气法抽取那一丝微弱的气机一边道:“答应楚师弟的事情可不能耽误,他可是说好了,要帮我在师姐面前多美言几句的。” 第十章 齐往洛迦山 “哈啾——” 楚牧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有人在念叨我。” 他揉了揉鼻子,以万分确定的语气道。 一旁的萧十异见状,十分赞同地道:“此时此刻,应当少说有数百人在背后咒骂师弟,玉鼎宗内的那些世家弟子,还有七宗联盟的其他人。” “能够在出关之后的短短时间内得罪这么多人,师弟你当真是个人才。” “这不是为了对付七宗联盟嘛,”楚牧哈哈一笑,道,“其实我这人向来与人为善,和我打过交道的人都说我是个好人。” 前提是那些人还活着。 楚牧心中补上这后半句话。 与楚牧为敌的,还真没多少能善终,能活着的大多数都和楚牧交好。这样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向来与人为善了。 萧十异自然不相信楚牧的鬼话,她在翻了个白眼之后,继续将樱唇贴到洞萧之上,轻柔但摄动人心的箫声飘飘荡荡,进入地上两个垂死者的耳中,幽幽之音引动心神,将本就因为濒死而恍惚的心神一举以箫声控之。 乐声无善恶,既有清神之音,便有摄魂之曲。萧十异虽然不涉摄魂方面的乐曲,但她本身乐理造诣过人,反清神之音而行之,控制这两个濒死之人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见到这两人的目光完全失去焦距,萧十异放下洞箫,道:“好了,你可以问这二人话了。他们没有像我们这些道脉真传一般神魂受到至宝加护,现在被我控制心神,已经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像楚牧这些道脉真传,都是将真名刻在至宝上的。这让他们的神魂之上多了一层保护,只要实力相差不大,基本上便不会被控制心神。要是当初丹皓已经在元始玉碟上留名,楚牧就算只是用心念之力激发他的恨意,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也是道脉真传弟子难以被搜魂的原因。就算有强者强行突破这一层保护暴力搜魂,也只能得到只言片语,无法得到全面的记忆。 不过这种道脉真传的高级待遇,自然是不可能被眼前这两人拥有了。此刻,他们已经被箫声完全控制心神,只要一句话,他们就会把自己的老底都给翻出来。 “你们叫什么名字?”楚牧十分干脆地问道。 “楚不独。” “楚不二。” 这二人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为何来杀我?是楚云山派你们来的,还是楚家其他人?”他接着问道。 楚牧寻思着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应该早就和自己达成共识了,要是想鱼死网破,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果不其然,二人马上便回答道:“是为了给二公子楚峤报仇,四小姐认为·····呃啊!” 就像是触碰到了某个禁制一般,二人体内突得有一股火劲升腾而起,七窍之中同时燃起了虚幻的火焰。 “怎么会有禁制?” 楚牧眉头微拧,正欲动手进行压制,那火焰却是已经将二人的元神完全烧灭,速度快到让他都反应不过来。 “嘭嘭!” 两具七窍冒烟的尸体摔在飞舟地面上,发出两声闷响。 楚牧和萧十异面面相觑,萧十异那张俏脸微微泛着红晕。 这是臊的。 刚刚才说让楚牧随便问,结果刚问了两句,这二人就直接凉了。萧十异的境界虽然远超楚牧,但脸皮显然无法和楚牧比拟。在楚牧的注视下,顿时霞飞双颊。 “啧啧,这可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啊,”楚牧摇了摇头,看向这两具尸体,“禁制的速度快到让我们二人都来不及反应,楚家的四小姐什么时候有这能力了?” 这禁制大概有有一半可能是这二人口中那四小姐下的,因为他们在说到四小姐之时便禁制发作,神魂焚灭而亡。 然而在楚牧的记忆中,那位四小姐楚嫣然虽也是楚家主母所出,地位远在楚牧之上,但其自身资质却是有所欠缺,便是有大量资源消耗,其实力也只比原来的楚牧强上一线。 这样的一个女子在时隔三年之后却是能下如此厉害的禁制,说实在的,这事情发展有点玄幻。 另外,这禁制在发作之前完全不见痕迹,让二人没能洞察,这也是值得注意的一点。 “总感觉,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味了啊。”楚牧低声笑道。 他有预感,那楚嫣然认定认定那死在函谷关的楚峤和自己有关联,那么接下来,她应该还有后续动作。 也许,楚牧很快就能见到自己那个便宜妹妹了。 飞舟继续前行,很快就出了天风峡,向着洛迦山而去。 ························ 就在两个楚家人被虚幻火焰焚灭的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高空中,一座由四只赤雀共同拉着辇车突然一顿。 紧接着,一只雪白的素手拉开了车厢的赤红帘布,沸腾而出的赤气之中,一只赤红的眸子万分醒目。 “有人触动了焚心印。” 赤红的眼瞳中似是燃烧着烈焰,目光直向西方看去,“是派去刺杀那杂种的其中两人。” “去洛迦山,我要见璇音姐姐一面。” 车厢内传来尖锐的女声,驾车的一个侍女闻言,轻轻一挥鞭子,四只翼展数丈的赤雀便拉着车辇,向着洛迦山方向而去。 ························ 而在另一边,同样是从雍州方向而来,同样是去往洛迦山,但走的却不是天风峡这一路的水路上,一艘金光灿灿的大船正在航行着。 这艘大船就如同黄金铸就一般,船身在日光下闪着耀眼金光的同时,也映得水面一片金黄。 在大船的船头位置,一道圆滚滚的身影迎风而立,脸上的肥肉被大风吹得不断抖动。 “再快点,再快点,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和老楚见面了!你们知不知道睡了三年我损失了多少?要是这三年我醒着,我完全可以靠着抱老楚的大腿在玉鼎宗内混得风生水起,大赚特赚啊。” 日光照出一张熟悉的胖脸,只不过此时这张胖脸上满是心痛之色,“这一次老楚拜托我们蓝家做事,我一定要给他办得漂漂亮亮的,一定要尽早将肉票送到老楚手上,不然我会失宠的!” 说到后来,蓝盼是痛心疾首,恨不得直接带着肉票飞到洛迦山去。 这一次楚牧出山,拜托蓝家做两件事。 一件,自然是在血榜上下单刺杀自己。 另一件,则是找机会绑个属于七宗联盟的真传弟子,带给自己。这弟子的门派不限,但最好是广成仙门或者太华山的,这样也好引广成仙门的人出面。 这第一件事已经办好,第二件原本在一天前就可以送到指定地点等楚牧前来了,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沉睡了三年的蓝盼清醒了。 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沉睡了三年,并且昔日的小伙伴发达了,瞬间就慌起来了。 好不容易投个资,投资对象还崛起了,结果自己却是缺席了三年。这要是投资对象改变心意了怎么办?这要是被大腿挂件位置不够了怎么办? 总而言之,蓝盼很慌。 然后他就开始想办法补救。正好这时候楚牧拜托的事情办好了,蓝盼第一时间就紧急传令,暂缓行程,等他过去之后亲自送到楚牧手上。 “少爷,快不了啊。” 船上有人喊道:“这里是通天河,神州最大的水生妖兽聚集地,快不得啊。要是不小心惊动某些大型妖兽,反倒可能会发生变故。” “通天河绵延万里,我就不信这么倒霉能会刚好从大型妖兽头上驶过。别说了,加速。”蓝盼却是不假思索地一挥手,大喝道。 大船在他的强令之下,船身开始浮现出法阵的光芒,速度慢慢加快,破浪前进。 在一天之后,这艘船驶入一条支道,进入荆北的大泽之中。 远远的,可以看见前方有莲花绽放,蔓延数十里,摇曳的白莲在日光中映照出艳红之色,显出别样的妖娆。 在这三十里莲洋的彼端,就是洛迦山的所在了。 第十一章 要疼得哭出来啊 “三少!三少!” 蓝盼站在甲板上向着空中使劲挥手,看着那泛着五色霞光的飞舟徐徐降落。 “蓝盼?” 从楚牧探头向下看去,当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之时,尘封的记忆再度复苏,认出这胖仔的身份。 对于蓝盼来说,他是睡了三年,三年之后的今天就如同三年前的昨日一般。 但对于楚牧而言,三年后的今日是数百年的岁月,曾经的过往都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不过出色的演技让楚牧完全收敛了这种疏离。他站在飞舟上,做出一副不适的模样,“我和楚家已是基本没关系了,还是别叫我三少了,这称呼让我有些膈应。” “那···老楚?”蓝盼试探着换个称呼。 “随意吧。” 楚牧不在意地摆摆手,看向停在莲洋之外的黄金大船,面皮微微一抖。 这胖子还是这么爱钱啊。 这一瞬间,楚牧竟是有了一种重回当年的感觉。不得不说这爱钱的印象当真是让人深刻。 飞舟降低到水面上,缓缓涉入水中,萧十异走到前方打出印决,说道:“这三十里莲洋既是一处盛景,也是防护宗门的阵法,虽无甚杀伐之能,却是最为顶尖的迷阵。你们且稍待,我来打开一条路。” 说着,她十指捏出莲花印,一道白莲印记自指尖飞出,向着前方投去。 那拥在前方的莲花在这道印记之前,向着两边缓缓移开,让出一条宽阔的水路。 “走吧,此路可直通洛迦山······嗯?” 萧十异突得秀眉紧蹙,脸现薄怒之色,凤目之中更是少有的显露出浓浓厉色。 哪怕是在天风峡面对刺杀之时,萧十异都未曾如此失态,此等神态楚牧还是首次见到。 前方让到两边的莲花突得齐齐摇摆,莲洋之中突得出现莫名白雾,弥漫四周,向着外围笼罩,飞舟和大船齐齐罩入其中。 “璇音师妹,你过分了。” 萧十异印决变幻,金色莲华旋绕绽放,一股清圣之气笼罩飞舟,笼罩而来的白雾遇到金色莲华便尽数消散,难越雷池半步。 但在同时,有一道金光却是突然自连白雾中射出,往楚牧一罩,便直接让他消失了踪影。 “师姐见谅,宗门有规,凡入本门之男子,皆需入清圣池考验一下心性,免得在门中做出不轨之举。此乃职责所在,小妹作为清圣池的负责者,不敢轻疏。” 莲洋之中传来柔柔之声,那轻柔的语气使人不由联想出纤纤身姿,但那话语中透露的针对,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洛迦山作为全员女子的门派,确实需要注意男子的来往。是以门中早有规定,若是男子,要入洛迦山,便先要经清圣池的考验,证明心中无邪心才可。 但此举需要先行通知来访者,得到对方的同意才可进行,直接强行施为,未免太过冒昧。 尤其是那名唤“璇音”的女子直接操纵阵法将楚牧摄入清圣池中,这简直就像是认定了对方是登徒子一般。 “我记得这三个月负责清圣池的是昭华师妹才对。”萧十异冷声道。 “昭华师妹突有所感,正在闭关,所以便由小妹代劳了。” 那柔柔女声道:“师姐,小妹还需主持清圣池考验那位楚师弟,就不多聊了。请了。” 白雾如潮水般退去,不多时就已经让周遭恢复了原来的场景。 莲洋还是原来的莲洋,飞舟和金灿灿的大船也是依然如此,就是少了一人。 “解璇音!”萧十异轻轻念着这师妹的全名,“既然你这般明目张胆,就莫怪当师姐的不留情面了。” 一道道激窜的电流自身边窜过,虽无雷音之声势,却内藏雷法之爆裂。 显然,解璇音的行为,让萧十异真正动怒了。 ························ 当金光消散之时,楚牧已经是处于一处莲花包围之地。 一朵朵盛开的白莲包围着方圆三十多丈的水面,空中弥漫着白雾,虽有光明,却不见天日。 楚牧此刻就站在一张硕大的莲叶上,随着莲叶一同于水面上漂浮。 “这就开始直接针对了吗?” 站在莲叶上,楚牧不慌不忙地负手而立,道:“我还以为我们会维持着友好的同道身份,先是带着笑容表面你好我好,但暗地里来回交锋数百招,尽情享受智慧和城府的较量,然后在由暗转明,明枪暗箭争斗不休,绞尽脑汁,用尽心机致对方于死地。这样才符合你我的身份啊。” “像这种直接上来就是针对,未免太粗鲁,太没有智慧水平了。” 楚牧有些遗憾地连连摇头。 “在你栽赃嫁祸之时,你我两方之间的争斗,就注定不会循循渐进了。” 低沉中带着丝丝恼恨的声音传来,前方水面上涌起水花,潺潺清流在一股无形之力的作用下塑造成形,现出一道微带透明的身影。 紧接着,又是一股股水流向上流动,幻化出人形,不多时就是七道身影在前方并排站开,十四道目光同时锁定楚牧。 “暗算吾弟,栽赃嫁祸给我等。” 当中那道身影恨声道:“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让丹某如此恼恨的人物。” “哦?”楚牧闻言,微微扬眉,打量着这七道身影,“这么说来,你便是丹皓的兄长丹辰了?还有你们,便是七宗联盟的七个领头之人了?” 不得不说,这一刻,楚牧是真的感到讶异了。 原本他以为只有洛迦山的解璇音一人在针对自己,没想到这两方首次交锋,对方就一窝蜂全出来了。 虽然出现的都不是真身,但在此地,这以水化形显现的身影竟然都具备着不弱的气势,显然对方没有排除动用武力的打算。 “我还真是荣幸,竟然让你们七人倾巢而出。”楚牧感慨道。 其中当中一个身穿繁复华服,手中拿着清水幻化而横的折扇的公子哥一拢折扇,轻笑道:“楚道友的心思那般肮脏,要是不一棍子打死,怕是后患无穷啊。别的不说,就说这一次栽赃嫁祸的手段,虽然有些粗糙,但不得不说你的心计着实够诡谲。丹辰道兄都这般谨慎了,都还差点让你得了手。” “要是我们蠢一点,当真派人去天风峡伏杀,说不得现在都有宗门长辈们直接介入了。” 要是他们真的派人去伏杀,并且还未成功,被楚牧抓住了把柄,那楚牧就可以拿着证据顺理成章地向着各宗发难,相信在玉鼎宗的支持下,他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届时就算七宗联盟不就此瓦解,怕也是要伤筋动骨了。 还好丹辰够谨慎,够重视,并未因为楚牧刚入蜕凡就小看他。要是换做一个唯我独尊、自高自大的家伙,怕不是直接就一头栽进坑里了。 “这一位,如何称呼?”楚牧闻言,将目光转向此人。 “九宫天,王景穆。” 王景穆刷的打开折扇,说道。 其余众人也在此时开始自我介绍。 七人当中唯一的女子,一个身穿宫装,头戴蓝晶额饰的温婉女子向着楚牧微微点头:“洛迦山,解璇音。便是小女子将楚道友摄入清圣池的。” “那我会好好记住今日之赐。”楚牧淡淡回道。 “你当然会记住今日,”一个身穿道袍,手持拂尘的的冷面道人接言道,“在这清圣池中,你虽不会死,但所有的感觉都是无比真实的。贫道会让你的心永远记住今日,今后听到贫道的名号都瑟缩不已。” “太乙门白云机,将会破碎你的心境,打灭你的道心。” “原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啊,”楚牧不置可否地点头,接着看向其余人,“另外三位呢?” “广成仙门,凌开,”身穿广成仙门乾坤道袍的坚毅青年道,“贫道虽然与楚道友无何冤仇,但立场问题不容缓解。所以,得罪了。” 接着,金庭山的杨玄明,清虚派的石雁也都自我介绍了身份。 至于最中间的丹辰,那就不需要多加介绍了,他作为七宗联盟的组织者,虽然此前没和楚牧见过,但有关他的信息楚牧是了解得最多的。 要不然,楚牧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布置去针对丹辰。 “清圣池的中枢,小女子虽然只掌握部分,只能让我等化身具备和你同境界的实力,但有七人在,也足够了。” 解璇音十指结印,掌心向上,掌中水流涌起,聚成宝瓶之形,“在小女子主动放开限制之前,你是绝对无法出去的。楚道友,认命吧。” 七个同境界的对手,每一个的真正境界都比楚牧要高,尤其其中还有丹辰这般境界达到蜕凡七变的真传弟子。 这一波,解璇音完全不知道怎么输? 然而楚牧面对这等豪华的阵容,却是缓缓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虽淡,但其中的狰狞意味却是完全不加掩饰。 “这也是我想说的。” 楚牧伸手握住背在腰后的寰宇剑剑柄,“认命吧,诸位。待会儿可不要疼得哭出来啊。” 寰宇剑上闪过一道血光,森森剑意一闪而逝。 第十二章 摧枯拉朽 “狂妄!” 太乙门的冷面道人白云机当即便是冷眉倒竖,踏水而来,“我等虽是以真水化形,却也具备本体的部分特征。凝聚真身的蜕凡武者,你也敢说让贫道等人认命?” 这白云机冷面冷眼,脾气却是火爆的很,在楚牧出言挑衅之后,他便第一个出手,真水所化的身躯之中升腾起一股绵密而宏大的罡气,随着他一掌推出形成青色的掌罡,周遭空气在这掌罡之前都被一掌压成琉璃色的砖块,然后被掌劲狠狠压碎。 “太乙门的太乙神罡”?” 看着这一掌堂堂正正地攻来,楚牧同样伸掌相迎,无量元气在掌上汇聚,云雾缭绕之间,肉掌已是一对青色掌罡。 “嘭!” 掌劲掌罡碰撞,掌威气劲迸发,双掌接触,在白云机错愕的眼神之下,楚牧的左掌毫不动摇,轻而易举接下他这一掌。 “太乙神罡确实厉害,你的境界也确实胜过我不少,但凭借这化身就想在同境界的修为下胜过我。是否有点太看不起我楚牧了?” 楚牧说话之时,掌劲加催,开破天地的无俦之势在掌上爆发,轰得青色掌罡寸寸破碎。 “我说了,不要疼得哭出来啊。” 寰宇剑带着金铁独有的摩擦声从特质的精铁鞘中滑出,剑影一扫而过,将以水化形所成的手臂被一剑斩断。 “呃啊” 明明是虚幻的假身,但白云机却是在此刻痛叫出声,他的身影迅速急退数步,手臂的断口处隐隐显现一道红芒。 “这怎么可能,这只是化身,清圣池也被我所控,我们应当没有痛觉才对。” 解璇音看到白云机的身体都因为剧痛而轻轻颤抖,不由失声叫道。 白云机非是懦弱之辈,哪怕是真身被斩断手臂,也不至于疼痛得浑身颤抖,更别说是这虚幻的化身了。 只要在这清圣池内,他们便是化身被完全斩碎,也可以再度以水化形出现。这是七个打不死同时原本境界都要胜过楚牧的人,也是因此,他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但现在,情况却是在一开始就出现变化了。 “是剑意!”白云机咬牙道,“陷仙剑意!他的陷仙剑意已经能够通过联系直接创伤意识,我们虽能不断以水塑形,但这剑意的伤害却是无法抵抗。”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是化身,我才能直接创伤你们的意识,”楚牧扬起手中之剑,道,“现在,我们站到了同一起点上,大家都不会死,就看谁更能忍受痛苦了。” 陷仙剑本就侧重神意方面的伤害,楚牧自身对陷仙剑意的领悟也在风云世界的五百年中到了极深的地步,此刻使出,当即便让白云机感受到胜过肉身伤害十倍的剧痛。 “莫要再抱着轻疏的心思了,这不是我们可以轻视的对手。”丹辰警告道。 “若是他能够凝聚真身,哪怕是你们的本体在此,也无法奈何他分毫。疏忽大意只能让你们自己品尝到痛苦。” 这些盟友至今还抱着居高临下的心态,哪怕是此刻和对方同一境界,也依然没把楚牧放在和自己对等的位置。 他们以为这是群狼羊,却不知对面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猛虎。 众人见到白云机这般惨状,也不敢再对楚牧有轻视之心,皆是默默提神,不再抱以游戏的心态。 白云机舞动拂尘,将沾染赤红剑痕的残余手臂断去,手臂的断口有清水流动,一只新的手臂在迅速生成。同时,他的脚下有青莲盛开,青色的光晕流转全身,带着勃勃生机,也藏着一分无情毁灭。 这是太乙门的青莲玄阳真身,白云机此刻正是显化部分真身神异,拿出了真本事。 其余众人也同时通过真水显化部分真身,全力以对强敌。 “不再轻视,也无法阻止你们的惨败。” 楚牧一蹬脚下莲叶,沛然之力踏出一个巨大的水坑,身影当空跃起,寰宇剑携莫敌之势凌空斩下,赤红的剑光带着深深的杀意降临,只是微微感应,就让众人感觉到这股剑意的凌厉,还有巨大的伤害性。 “散!” 七人向着两边跃开,身影在水面上疾走。巨大的剑气轰然斩在水面上,剑痕直达池底,顶部向着前方无尽延伸,似是要直接斩出清圣池之外。 “上皇权风雷。” 白云机身影闪烁,手中以水所化的拂尘扫落,万千水丝携风带雷,化作无数狂舞的电蛇,向着楚牧急刺。 十方天元断的第一式。 楚牧心中闪过太乙门的绝学,目光微凛,以双眼动招,顿时便有无数细如银针的剑气生成,和那拂尘水丝针锋相对,爆出激射的电光火花。 “一气混元。” 清虚派的石雁脚步连踏,身影在水面上疾走而来,沛然掌劲直接迎向楚牧胸膛。 但是他快,楚牧更快,抬起的左掌直接迎上掌劲,劈天神掌当即爆发出开天辟地般的力量,不但将混元掌劲瞬间击溃,更是让石雁的手臂节节崩断。 同时,寰宇剑倒转向后,冰冷的剑锋直刺闪现的倩影。 “琉璃净瓶。” 面对剑锋,解璇音不闪不避,双掌相对,十指如莲花般散开,一道水流在掌上凝聚成宝瓶之形,瓶口直对寰宇剑,一股博大的吸摄力强行吸纳剑气,甚至净瓶迅速变大,将寰宇剑的剑刃一并吸入其中。 然而,在下一瞬间,楚牧手握寰宇剑一转,激烈的剑气爆破净瓶,甚至将十根纤细的手指绞碎大半,令解璇音花容失色。 “你!” 十指连心,手指被绞碎大半,解璇音那张闭月羞花的俏脸当即便是扭曲成一种狞恶的姿态,增添一分恐怖。 “当心了,他的功力远胜寻常蜕凡武者。”石雁的提醒这时候才姗姗来迟地传到。 因为和解璇音同时出手,当石雁惊觉楚牧的功力远超常人之时,剑气已经绞碎了解璇音的十指,此刻提醒已是晚矣。 不过解璇音这女人倒不愧是敢和萧十异打擂台的狠人,十指被绞碎的剧痛竟是被她强行忍下,同时身上水花溅射,四只曼妙的手臂自肩上、肋下探出,玉手舞动,柔劲如水,擎制寰宇剑。 “擎制住他。”解璇音尖叫道。 “太妙诠功德。” 白云机化攻为守,却非是向内,而是对外,拂尘散发金光,“十方天元断”又起一式,千丝万缕缠向楚牧。 金庭山的杨玄明和广成仙门的凌开见状,掠起的身影同时一顿,两掌推出,真气化作链锁,缠向楚牧身躯。 然而,就在这时,元气波动,阴阳相磨,更有风起云涌,缔造浑暗之色。 进入楚牧身周的气劲被散开的暗色消磨殆尽,唯有一片空无留存。 正是楚牧在风云世界所参悟的神功无极摩诃。 无极摩诃消磨万气,周身气劲只留一片空无,楚牧舞剑横扫,绝灭的剑域瞬时展开。 “灭天绝地剑廿三。” “轰” 赤红剑影冲天而起,陷仙剑气在刹那间弥天漫地,侵染天地一片红。 极致的红,极致的赤,将水面、白莲,乃至以水化形的众人尽数染得一片血红。 众人的真实境界比楚牧高,就算在此地只是意念,也可抵抗楚牧的剑意镇神,但在那绝对的剑势之下,周遭一切物质尽数凝固,无数剑气切割万物,脚下之水,头上风云,皆是在这一招下便剑气绞杀得支离破碎。 此招一出,白云机、解璇音、杨玄明、凌开、石雁、王景穆的眼中,都在短暂的错愕之色闪过之后,倒映出一片赤红的剑影。 唯一例外的,只有七人之首丹辰。 “紫气护身。” 丹辰周身紫气凝聚,化出若虚若实的八卦紫绶仙衣,紫光萦绕,陷仙剑气被尽数挡于体外,更让他能够在剑域之中自由行走。 他闪身,急掠,真水化剑,剑上又燃起真火,水火相济,人剑合一,正是太华山的“水火锋”。 丹辰手持气兵水火锋,化作一道赤蓝交融的剑光,横斩挡在楚牧前方的三道身影之后,水火锋携阴阳之气,碰撞楚牧体外的暗光。 “轰” 阴阳水火相济的沛然之能逆乱了无极摩诃的气机,打乱阴阳,逆转风云,水火锋一往无前,疾斩在楚牧身上,伴随着一声轰鸣,楚牧身影飞退,凝滞一切的剑域也在此刻打破。 “砰砰砰砰砰砰!” 剑域被破之时,六声爆响同时出现,围绕在楚牧身周的六人齐齐爆碎成无数水花,水色映照赤红剑光如血,六道化身恍如真人被同时绞碎成无数鲜血一般。 “啧啧,那肯定很疼。” 楚牧的身影在空中一个翻身,轻盈落在水面上,摇头谑笑道:“在瞬间遭遇剑气绞碎全身,这种痛苦不啻于千刀万剐,若是他们的真身在此,我还无法这般轻易地绞碎蜕凡武者的身躯,但这化身嘛呵呵。” 若是中招者就此死去,那还无妨。但在身体被撕碎之后还不死,那种疼痛,绝对能让人哭爹喊娘。 第十三章 一个不落 “啊啊啊——” 太乙门,乾元山,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幽峰的宁静。 白云机在山中一处洞内满地打滚,千刀万剐乃至将身体都绞碎成血肉的遭遇让他恨不得就此死去。 他挣扎着服下数颗凝神静气的丹药,试图扼制这种痛苦,但那深入意识深处的幻痛,还是让他忍不住发出痛嚎。 这不是真正的伤势,而是一种意识上的痛感,哪怕他服下再多的疗伤丹药,都无法抵御这种疼痛。 “楚牧!楚牧!” 白云机发出夜枭般的凄厉叫声,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九宫天、金庭山、广成仙门、清虚派。被绞碎的众人在此刻不约而同地发出最为狠厉的诅咒,誓要将罪魁祸首挫骨扬灰,如此才能泄心头之恨。 而在清圣池中,楚牧和丹辰皆是透露出森森杀机。 “对付你这样的人,果然是得一击必杀才行。让你活着,风险太大了。”丹辰的眼中包含着三分忌惮、三分懊恼、四分冷峻,以及十成十的杀意。 楚牧的行为,无关对错与否,毕竟丹辰等人的想法也是要将对方折磨得心境破碎,如今不过是被对方还施彼身罢了。 真正让丹辰生出必杀之意的,是楚牧的狠辣。 他能在今日面不改色地绞杀众人的化身,也能在他日同样绞杀众人的真身。既是已经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那么避免自己落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最好后果,便是让对方去死。 “彼此彼此,有一群境界比自己高的人盯着我,我也是寝食难安啊。”楚牧含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看楚牧的神色,是一点都没有惧怕之意。 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些人只是他这一生中无数敌人的一部分,作为一个经历六世的人,楚牧也算得上是一个老怪了。七宗联盟的这些人不过是漫长一生中的几个过客罢了,楚牧并未将对方放在心上。 寝食难安什么的,自从楚牧获得戮仙剑和绝仙剑,以及进入蜕凡境进一步掌握昆仑镜之后,就鲜少能感受到了。 再不济,也能靠双剑挫敌,靠昆仑镜跑路,这世上能让楚牧寝食难安的人也许会有,但绝对不是丹辰他们。 “看丹辰道友的意思,是想和我在这里死斗不休了。” 楚牧横剑于身前,寰宇剑上的血线似在流动,释放着危险的气息,“就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久。” 其他人都因为剧痛而掉线了,七宗联盟这边的优势一下子就没了大半。但看丹辰的意思,是依然不打算退却,他要继续先前的目标。 也就是说,哪怕是被陷仙剑意所伤,他也要尽最大力量打击自己的敌人。 “丹某也想知道,道友能坚持多久。” 丹辰身上紫气流溢,浓浓紫气不单形成道袍,更是在肩头形成两条飘带,散发出丝丝流光,有一种万法不侵之相。 他默运真气,水火锋形成一把恍如实质的古剑,兼具水火之能的同时更有一股凌厉之气。 而在另一边,楚牧已是身影一闪,倏然消失在原地,寰宇剑携万钧之势猛然斩来。 第一招,是毫无花巧的功力相拼。 乍然出现在丹辰身躯的寰宇剑和水火锋正面交击,陷仙剑气和阴阳水火之能剧烈碰撞,在二人身周分别形成赤红和红蓝的气罩。 “轰——” 气劲排浪,三十丈方圆的清圣池水面向下凹陷,形成巨大的椭圆坑形,开山裂石的气劲激冲,两股真气以最为朴实的方式对冲。 楚牧体内的真气不断循环提升,每时每刻他的真气量都在上升,以致于在这几天时间里,刚刚开辟的第二丹田已经被填满,并且还在不断扩张。 而在此刻大战之时,楚牧的真气提升速度竟然还在加快,周遭灵气被他迅速鲸吞,源源不绝化作真气,令寰宇剑的寸寸向前。 “轰!” 伴随着一声爆响,水火锋轰然炸裂,爆散激窜的水火之劲中,寰宇剑斩在护身仙衣之上,紫气一阵抖动,强大的劲力传导在丹辰脖颈上,令他直感一阵骨肉分离一般的剧痛。 这要是没有八卦紫绶衣的防御,这一剑,就足以将丹辰斩首,让他体验一下断头的滋味。 同为蜕凡一变的境界,丹辰难敌楚牧之功力! 但在同时,楚牧的剑也还是不足以破开八卦紫绶衣的防御。 丹辰身遭剑斩,连连后退,脚掌在虚空处连踏,声声气爆中,他脚步一顿,左手阴,右手阳,黑白二气成太极,一掌隔空击开寰宇剑,另一掌长驱直入,和楚牧及时带起的左掌对击。 “嘭!” 阴阳循环,和楚牧对击的右掌之上阳极生阴,阴极化阳,阴阳相生更引乾坤之气,令得掌劲重重叠发,威力岂止倍增。 第二招,是招式的较量。 丹辰所使,乃是太华山的“天阳地阴掌”,此门掌功乃是太华山的前辈和广成仙门交流绝学《乾坤道略》所悟得,阴阳乾坤相生,掌劲重重叠发,无休无止,可让修炼者以弱胜强,也可让强者更强。 面对这一掌,楚牧再出劈天神掌,目中流光闪过,刹那间便似有千般轨迹,万般变化自双目之中流转而过,劈天神掌凝聚气刃,斩入阴阳乾坤之中,于千回百转的二气变化之内寻到契合点,分割阴阳,开辟乾坤。 左手一转,刹那间气刃千回百转,断裂重重掌劲,在一团团爆散开的阴阳之气中,直袭丹辰本体。 然而,就在这时,下陷的水面之上,一道身影浮起。 解璇音再度以水化形,指尖凝聚一点甘露,其内有日月星三气流转,随着她的一扬手,这一点水光划空而去,无声无息地击向楚牧后背。 击中了。 解璇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看着那一点水滴射中楚牧后心。 她这一点水滴,乃是她采日月星三气而成,虽不是传说中的三光神水,却也有着足以渗透楚牧身上的法衣,直接创伤楚牧本身的能力。 “你死定······” 未等一句话说完,解璇音面色陡变。 只因在空中的楚牧突然散成一团霞气,漫空一卷,拂到解璇音身前再度凝聚成形。 他的指尖,一点三色水光浮现,赫然正是解璇音刚刚使出的三光之水。 “你以为我会不知你方才在关键时刻退出神念遁走了吗?” 楚牧漠然看着解璇音,指尖水光三分,各自凝聚成剑形。 解璇音是清圣池暂时的执掌者,她的自由度远要胜过其他六人。方才,她便是在即将被剑气绞杀的关键时刻退出,躲过了胜过千刀万剐的痛苦。 只是这一次,楚牧却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了。 “退出!” 解璇音眼见楚牧乍现,当即便是念头一闪,欲要故技重施退出幻形,但未等她意识抽出,眼前便已是有一道阴影投射在脸上。 楚牧,他以日月星三光之水贯注陷仙剑意,凝聚剑形,随着三指直接插入了解璇音的脑袋中。 解璇音只觉眼前一黑,一股剧烈的痛感自脑中袭来,化身瞬时溃散成无数水花。 “你们一个都不会落下。” 解决掉解璇音之后,楚牧身形一转,再度散化成气。 只是这一次,他以“七无绝境”散化的霞气染上了深深的赤意,散发着极致杀伐。 赤红血霞铺天盖地,将方圆三十章的清圣池尽数笼罩,数不尽的赤色利剑在血霞中成形。 “万剑归宗。” 一念动,万剑出,数不尽的利剑穿刺而下,如倾盆大雨,将丹辰完全覆盖在内。 丹辰舞动水火锋,施展“天阳地阴掌”不断格挡,却还是难阻近乎无穷无尽的血剑。 水火锋被击散,阴阳掌被破开,最后寰宇剑凝聚无量血光,从天而降,一剑刺穿了八卦紫绶衣,血色剑光顿时从丹辰七窍之内射出。 “嘭——” 水花四溅,最后一人也是溃散成无数水珠。在没了八卦紫绶衣的防护之后,这些人的身体也是如水一般,一剑之下都崩溃了。 每一滴水珠在空中都映照着血色的剑影,无数剑气自水珠中刺出,瞬间水花四溅。 第三招,全力之招。 此招之下,丹辰亦败。 ························ “哐啷——” 莲池中的一艘画舫内,解璇音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落在地,两只素白的手掌狠狠扣入坚实的檀木桌上,指节苍白,手背青筋爆起,直如鬼爪。 “楚牧!” 脑海中传来的阵阵痛感让解璇音不由低声嘶吼,面容扭曲得恍如厉鬼。 “我不会放过你的!” 解璇音强忍着剧痛,咬牙道。 要说之前她和其余人只是因为立场不同而与楚牧为敌,那现在他们双方就是彻彻底底的死敌。 这种痛入骨髓乃至神魂的折磨,换做任何一个人经受,都会忍不住产生将始作俑者千刀万剐的想法。 此时此刻,若是楚牧敢直接出现在解璇音眼前,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暴起出手,将对方毙杀当场。 只不过连解璇音都想不到,就在她话音落下不久,让她恨之入骨的声音便出现在耳中。 “找我吗?那我来了。” 第十四章 假可为真 不得不说,“七无绝境”从某方面来讲真的乃是一神技。 淡淡的霞气从迷阵中飘出,在画舫上化出身影,微眯的双眼看着面目扭曲的俏佳人,平淡的眼神之中透露的一丝戏谑,令解璇音心中恨意更甚。 论嘲讽,楚牧向来是一流的。 “可惜这清圣池你只是暂时的执掌者,想要靠这半吊子的权限困住我,那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我之所以一直假装被困,不过是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楚牧轻声慢语地说着,一点一点挑拨着对方的神经。 解璇音那一双爆起青筋的玉手当即便狠狠握紧,将檀木桌抓出一个深坑来,脑袋里的剧痛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撩起她的冲动,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出手毙杀楚牧。 不过这女人到底还是有理智的,哪怕是经受这般挑拨,她还是强行冷静下来,道:“以萧师姐的能力,现在应该已经得到长老的授权,前来此地了吧。你想要激我出手,然后让萧师姐趁机拿下我?呵,你小看小女子了。” 尽管面目依然因为剧痛而扭曲,但此刻解璇音还是透露出冷静之意,就连自我称呼也再次变成了那有些矫揉的“小女子”。 “哪怕你控诉小女子与其他几位道友暗算你又如何?本门情况特殊,就算萧师姐站你那边,也最多就是罚小女子去潮音洞受乱音之罚。比起你给予我等的痛苦,那区区乱音之罚也不过是过眼清风罢了。”解璇音讥笑道。 洛迦山的情况相较于其他门派确实是相当的特殊,这个门派的掌门,还有大部分的宗门长老,她们是不管事的。 或者说,她们无法管事。 洛迦山掌门叶梦色,从五十多年前开始,就沉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境界。 一天十二个时辰,叶梦色有七个时辰似睡非睡,四个时辰失神抚琴,只有一个时辰处于清醒状态。 在她抚琴的时候,琴音会传遍大半个荆州,所有道台以下的闻听者都会在琴音下陷入或是狂喜,或是癫狂,亦或者是陷入往事喃喃自语的疯魔状态。更有甚者,甚至还会走火入魔,心性大变。 这种琴音连阵法都无法阻隔,只能靠洛迦山的长老们进行牵制,如此才将琴音局限在小范围区域之内。 叶梦色每次抚琴,需要至少七位长老进行牵制,还要有三位长老负责策应。如此一来,宗门之中无论是宗主还是长老,都无法负责所有的事务,只能将大部分的权力下放到弟子手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洛迦山明明只想保持中立,却还是被七宗联盟拉着入场。这正是因为洛迦山目前的第一号和第二号主事者,正是萧十异和解璇音。 “确实,为了制衡萧十异,师从于大长老的你成了这一辈的二号人物,以师姐的权力,确实无法将你拿下。但是······” 凡事就怕有个但是。 “若是涉及合谋刺杀他派真传,那就不好说了。” 楚牧淡淡道:“清圣池的暗算,因为不会伤我性命,所以就算我派发难,也有足够的人给你支持,挡住压力。但若合谋刺杀,那就触碰到底线了。” 十二派的潜规则,便是互相不害及真传弟子的性命,其余的倒是放的挺宽。毕竟不能奢望十二个大派完全同心同德,这一点就算是道首也做不到。 一旦涉及底线,那么就要从严从重处理,以防他日还有人越过这条线。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日丹辰才会那般谨慎,只因他知晓刺杀的后果之严重。 “凭你单方面的捏造,也想栽赃于我?”解璇音尖声道。 她当即便想到楚牧用心之险恶,怒道:“你认为这等龌龊之举能瞒得过他人吗?” “有人证,有物证,为何不可?” 楚牧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在天风峡外,我们擒拿到了一个洛迦山真传弟子,她正好也是联盟中人。在玉鼎宗内,被关押的丹皓收到了一封密信,然后······” 楚牧从袖中取出一面用于通信的千里镜,注入真气,让一副画面在镜面上显现出来。 画面之中,被关押在执法阁地下的丹皓打开了一封密信,在观阅之后不假思索地将整封信撕碎吞入腹中,进行销毁。 但镜中画面却是突然一转,从另一个角度显现出信的内容。 【为兄已让璇音道友在天风峡设伏刺杀楚牧,为弟复仇。】 信上内容十分简单,但透露出的信息却是相当令人惊悚。以致于丹皓在观阅之后立即便将信销毁,不然第三者得知此信内容。 但他却不知,他所处的囚室,早就布置相当周密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人的视线。 “丹辰确实够谨慎,我请本门师兄与他激斗,收集他的气机,却发现那些气机难以收取,便是强行收集,也是立刻便消弭了其中的个人印记。想要以假乱真,故技重施,很难。但这不代表我没有后招。”楚牧道。 所谓的后招,自然是利用信息的不对等,以及丹皓被囚禁的仓惶,凭空制造一个证据了。 无法制造真正以假乱真的书信,但伪造一封瞒过丹皓的书信还是可以的。 当丹皓看到那封书信之时,他下意识地就在第一时间进行销毁,让这虚假的信件彻底消失。 却不知,正是他的行为,让本来假的东西变成真的了。 “现在,你是否无辜,不是取决于我是否栽赃于你,而是取决于丹家兄弟是否栽赃于你了,”楚牧接着道,“毕竟最为关键的证据,是丹家兄弟那里流出的。” 解璇音面色转白,眼中既有憎恶也有不甘。 她知道,就凭这一证据,已是足够将她暂时拘禁起来,进行调查了。等到她被拘禁之后,洛迦山之内的世家联盟群龙无首,将会重蹈丹皓那边的覆辙。 萧十异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这时,萧十异乘着她那艘飞舟驶来。双船接触,萧十异莲步轻移,踏上画舫。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解璇音身前,洞箫在掌中轻拍,道:“师妹,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押着你走。” 解璇音忍着残余的幻痛,道:“我自己会走。” 她以不甘的眼神扫过萧十异,还有全程导演这一切的楚牧,眼中的恨意如同火焰般喷薄而出,“好一个楚牧,好一个陷仙剑子,你的剑够狠辣,但万不及你的心之万一。剑狠,人更狠!这一次,是我输了。” “怪就怪你非要与我为敌吧。”楚牧漠然道。 解璇音若是安于现状,依然恪守洛迦山的中立立场,她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局面。既然做了楚牧的敌人,就要有身死的觉悟。 她以为还会有下一次,却不知楚牧已是打定主意将这些敌人赶尽杀绝了。 之所以现在只是将解璇音拘禁而非是继续下辣手,只不过是因为楚牧的心很大,不想只取一人性命罢了。 七宗联盟的其他人,楚牧也同样盯上了。 ‘若是丹辰不想七宗联盟变成六宗,那他就必须有所行动了。’楚牧双眼微阖,心中默默推演着对方下一步的行动。 ························ “嗬嗬嗬······” 丹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血丝,挣扎着慢步移到水池旁。 他十指颤抖得打出一个印决,水池翻涌,现出几道和他的面色如出一辙的身影。 “五个人。” 丹辰看着涌现的身影,眼中有着不出所料的神色,“璇音道友果然还是遭厄了,此刻她怕是已经被萧十异拿下了。” 先是丹皓,后是解璇音,短短时间之内,七宗联盟不但未能将玉鼎宗的世家弟子纳入其中,反倒是要退化成六宗联盟了。 “璇音道友绝对不能有失。”丹辰语气坚定地道。 敌方来势汹汹,动如雷霆,解璇音那边要是垮了,那七宗联盟的士气也要被打没了。 现在众人还因为楚牧的举动而愤恨,等到楚牧那边雷霆扫穴般再击垮一家,那这些人有大部分怕是连面对楚牧的勇气都没有了。 “楚牧必须死。”白云机十分冷硬地接言道。 其余人话不多说,但眼中都露出同样的意思。 “要是不出预料,璇音道友之所以遭厄,应当是因为天风峡刺杀一事,”丹辰道,“这一点,我亲涉其中,必须亲自赶往洛迦山一趟,为璇音道友证明清白。其余道友,你们谁与我同去,谁又要奔走各方,请来师兄弟乃至长辈进行支援?” “贫道去洛迦山,”白云机冷声道,“贫道要亲自一见那楚牧。” “师长们不好插手,我打算请几位师兄一同前去。”广成仙门的凌开说道。 “楚家的四小姐和璇音道友交情不浅,王某打算去请她前去洛迦山,”王景穆死死抓着折扇,道,“并且,听闻楚嫣然那女子先前派家族中人去接取了血榜的单子,王某打算给她一些支援,让她出面去杀楚牧。” 其余人也是各自道出了决定,七宗联盟正式行动起来。 第十五章 我是来杀你的 夜色如水,清风徐徐。 洛迦山一处别院之中,楚牧和萧十异在小院中隔着一张石桌相对而坐,萧十异素手调水,一壶清茶在娴熟的茶艺之下慢慢烹成。 她伸出葱白玉指捻起小巧的壶柄,沏了一杯清茶推到楚牧面前,“这一次,还要多谢师弟相助了,若无充足的把柄,师姐我还真没办法拿下解璇音。” 解璇音的师尊乃是洛迦山的大长老花见雨,在洛迦山的地位和修为都仅在掌门叶梦色之下。虽然花见雨是负责牵制叶梦色的主力,平日也是难有精力涉及宗务,但比起一天有十一个时辰不在状态的叶梦色,花见雨能给解璇音的助力终究是要多太多。 “其实解璇音加入七宗联盟,并非是因为同为世家中人。说到底,他们这些世家弟子在入了门墙,成为真传之后,便是连和自身家族的联系都变淡了,又怎会因为同样的出身而联合起来呢?” 萧十异又给自己沏了杯茶,端着茶杯道:“解璇音之所以加入七宗联盟,实际上乃是为了和我一争这大弟子之位,意指未来的洛迦山之主。” 明眼人都能看出,叶梦色如今的状态若不能恢复,迟早都得退位。只待这一辈的弟子成长起来,叶梦色这宗主之位就会直接卸下,交予新一代为首之人。 本代弟子中谁能拥有主导权,谁就极有可能是未来的掌门。解璇音看似是吃里扒外,实际上是想借外力来争夺未来的掌门之位。 “在我看来,师姐比起解璇音来,更有资格执掌洛迦山,”楚牧抿了口清茶,道,“多年来叶掌门一天只有一个时辰完全清醒,也就是说,师姐一天最多有一个时辰请教令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力压解璇音,单凭这一点就足见师姐之能远胜彼辈了。” “所以师姐并不需要感到为难。她解璇音既然做出了引狼入室之举,就已是犯了门规。你就是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你。既是结下了死仇,就只有你死我活一个结果了。” 萧十异有些迟疑了,她虽对解璇音失望,但还未到要对方性命的地步。 这样很不好! 解璇音既然已经和己方结下了死仇,就必须趁这机会一棒子打死,否则以对方的身份,迟早还能崛起,给楚牧带来不小的威胁。 “师姐,有些事情必须严惩不贷,否则他日还会有人做出和解璇音同样的引狼入室之举。为了宗门的安稳,有些时候我们必须狠下心来,而且解璇音并不值得同情。”楚牧劝道。 “我又岂会不知这一点呢?” 萧十异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有些感伤罢了,虽然和解璇音的关系一向不睦,但终究同门多年。一时之间生死相向,倒是让我有些小女儿家的矫情心思了。” “不多说了,喝茶。这一次还要感谢师弟助师姐解决难题,他日若师弟有所要求,师姐我定当鼎力相助。” “那我可记下了。”楚牧笑着举杯和萧十异轻轻一碰,各自饮下。 二人接下来又闲聊了一些事情,萧十异的心情看起来好了很多。 “将七宗联盟变成六宗联盟之后,洛迦山会助师弟你继续瓦解这心怀不轨的联合体。师弟,请了。” 萧十异最终留下这么一句话,袅袅身姿消失在院门之外。 “请了,师姐。”楚牧拿起茶杯,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萧十异这句话,已是表明了洛迦山将和玉鼎宗互相扶持的心思,楚牧作为促成这一联盟的关键人,接下来在宗门之中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向着前面几位勇猛直追。 这一点,很关键。 因为楚牧实际上和那解璇音一样,意在宗主之位。 竞争陷仙剑,靠的是实力,竞争宗主之位,就不只要靠实力,还要有地位,还要能得人心。 实力、地位、人心,三者齐具,楚牧才有资本和其余人竞争宗主之位。 “所以啊,我不只要在洛迦山做得漂亮,还要在瓦解联盟上做的漂亮。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瓦解七宗联盟。” “同时,也要借此机会,夺取必要之物。” 楚牧身影一闪,飞入自动打开的房门。他大袖一挥,将房门关上,同时念头一动,昆仑镜从识海中飞出。 宇宙般的镜面缓缓流转,最终显现一道单膝跪下的身影。 “如何?”楚牧看着恭敬跪下的段绝,问道。 “广成仙门那边,已是有所动静,属下亲眼看到凌开的那艘飞舟从广成仙门三十里外的博古坡上飞过。另外属下从万里黄沙中带出来的部属也分散于其余各派。在之前不久,他们也分别传讯,言及各派皆有动静。” “其中金庭山的杨玄明,此人的行踪正好被探查到,此人已经进入荆州境内,目前刚至南郡。” 段绝将自己所知悉数道出。 “杨玄明······” 楚牧回想起前日和自己交手的七人,心中揣度:‘当日所有人虽然都是处于蜕凡一变,但本身境界越高的人,在当日的实力也是越强。像是丹辰,他便能够以紫气护身,在剑域中自由行走,而其余人却是无法做到。’ ‘杨玄明的本身境界······’ 楚牧回忆起那短暂却激烈的交手,‘蜕凡四变!’ 杨玄明此人的实力,在七人之中算是较弱的层次,并且他还正好是金庭山的门人。 ‘就是他了。’ 楚牧的面容缓缓变化,一丝丝雪白从发根处蔓延而出,身上的真气在短时间转化出和原本完全殊异的气息。 他探手从昆仑镜中取出一张青铜面具,戴在脸上,抬脚踏入昆仑镜的镜光之中,整个人被完全摄入了镜内。 紧接着,昆仑镜微微一转,直接消失在客房之中。 ························ 一刻钟后,荆州南郡上空。 一道镜光突现,昆仑镜从虚空中冒出,镜面一闪,楚牧的身影便出现在半空之中。 周身真气生生不息地流转,托着楚牧浮在半空中,散发着凶戾之气的凶邪之剑也在同时从镜面上徐徐探出,落在楚牧的手上。 “败亡。” 楚牧扬手舞动吸收了剑界至邪之气再度蜕变的魔剑,一道道错乱的剑气从剑上飞射而出,在空中交错,形成道道剑痕,“这会是你在此世第一次见血。” 白发白衣的面具人公子羽手握魔剑,在空中凌虚踏风,挥洒剑气。剑光从黯淡变得清亮,剑速从迟缓变得迅疾。 幽绿色的剑气在空中交错出道道诡邪的痕迹,散发出阴厉的气息,剑锋上似有千百世的怨毒和阴冷凝聚在其中,显化出最为凶邪的剑势。 但在某一个时刻,剑气从幽绿渐渐转为暗紫,原本阴冷怨毒之中更多了一种决绝的杀伐。 玄阴十二剑的剑气被楚牧完全纳为己用,此刻,他便是以绝仙剑气施展玄阴宿剑,原本的阴邪被无穷尽的变化包容,使得这一门至邪剑法和杀剑之剑意相融。 剑速从迅疾再度变得迟缓,每一招每一式皆如有无俦引力,将周遭散布的剑气再度吸摄如剑中。 从第一剑到第十二剑,周而复始,剑速愈慢,但在败亡之剑上,却是凝聚出一道斩天裂地,无物不杀的极限杀势。 当那一艘飞舟自彼方飞来之时,楚牧凌空一剑挥下,暗紫色的剑光绝灭了风云,斩杀了灵机,破开飞舟之上的阵法,将那华丽的飞舟,一剑两段。 “天地唯我道。” 绝杀的剑气斩断飞舟之后强势爆发,化作无数剑光激射,将飞舟穿刺出无数剑孔。 这一剑,凝聚楚牧半个时辰的剑势,一剑出,便是耗费诸多宝材所打造的飞舟,也被无比强势的一剑斩断。 “是谁?” 飞舟残骸上有灵火暴起,一道浑身包裹着淡金火焰的身影站在坠落的半截飞舟上,目呲欲裂地盯着剑气来处。 “是我。” 楚牧步步踏风,无量真气化作一朵朵白云,承载着身形前行。 “金庭山杨玄明,公子羽欲借你人头一用,邀你金庭山绝仙剑法传承者与我一战。” 剑锋在空中拖曳出紫色的长痕,无比凄厉的剑势遥遥锁定坠落的残骸。 他一步十丈,恍如瞬移,身影越近,身上那股绝灭一切的剑意就越发深沉,令杨玄明只觉眼球刺痛不已。 明明对方还未凝聚真身,但在此刻,杨玄明却有一种对方才是境界更高之人的错觉。 “我,是来杀你的。” 一语毕,剑光划空而过,跨境界的刺杀就此开始。 第十六章 杀人留痕 “乾坤任我行。” 半空中的身影陡然化作一道撕天的剑光,心至剑至,横跨百丈距离,须臾都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到了杨玄明面前,败亡之剑直接刺入护身灵火之中,贯入无穷的阴毒和杀机。 “轰——” 杨玄明一时之间被楚牧的剑势所慑,措不及防吃下这一剑,剑光刺在杨玄明身上,带着他从半空直射大地,剑气绝破护身灵火,渗透法衣,直入本体,带来深深的刺痛之感。 这种感觉,令杨玄明不由回忆起好不容易才撑过去的碎身之痛。一时之间,那股幻痛竟也是有卷土重来的样子。 “啊啊啊——” 他不由呐喊出声,心神在极端危机下强制使自己清醒,身上灵火骤然爆发,“离火玄身。” 凝聚的真身彻底显露神异之处,杨玄明浑身皮肤金红,发如烈火,一把金锏自具备储物功能的袖中飞射出,被他拿持着一锏打向刺在身上的冷厉剑光。 “轰——” 空中爆开一团耀眼的火光,两道身影分别向上下飞去。 杨玄明不似楚牧那般能奢侈地强行御气飞空,在遭遇袭击的情况下,他迫切地需要着地,脚踏大地给自己带来安心感。 他的身影向着地面迅速坠去,直到临近地面二十丈之时,杨玄明猛然向下方击出一掌,沛然火劲轰击地面,形成强大的反冲力,抵消自身向下的力量,运使身法向地面落去。 但就在这时,向着空中倒飞的楚牧一个回旋,双脚如踏无形踏板,头下脚上一屈膝,向着斜下方弹射而去。 “天雷导我剑。” 不知何时,天空中已是积蕴起大量的阴云,和夜幕融为一体,遮掩星光。 这是楚牧在之前舞剑之时汇聚起来的阴云,此刻正要以此地利发出强极一招。 “轰隆——” 十二道天雷轰掣,楚牧以剑引天雷,玄阴宿剑在天雷即剑的一刹那化阳为阴,将至阳的天雷逆转成至阴的阴雷,阴沉雷光从空中划过,败亡之剑沐浴着了雷霆,轰然击在杨玄明身上,带着他如彗星袭地般冲向大地。 “轰!” 地面被撞出一个巨坑,杨玄明的身体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屈起,身上有一道道流光亮起又爆碎,那是他的护身法器被外力击破的残光。 事先的蓄势,深厚的底蕴,以及狂暴的攻势,杨玄明的境界虽然超过楚牧,但在此刻却是已经陷入了绝境。 败亡之剑刺穿法衣,贯入体内,倾注入剑界无数年的邪气,贯注变化无穷的绝仙剑气,和杨玄明体内的灵火激烈对抗。 “这怎么···可能?” 杨玄明强行要撑起身子,却被按下的败亡之剑狠狠钉在地上,“我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任凭他如何思考,都无法想到自己竟会在半路遭遇袭击,并且在此刻即将陷入死境。 那兼具杀伐与阴毒的剑气,强悍到不讲理的功力,以及一颗漠然的心,将杨玄明一手打入了如斯境地。 “太弱了。” 冰冷的青铜面具后面,吐出这么一句话。 楚牧先前的预估没有错,这杨玄明本身并非什么底蕴深厚之辈,他虽然已至蜕凡四变,但也仅仅只能到蜕凡四变。 想要进入第五变,难! 如此实力,可无法让楚牧正确评估到其余人的真正战力,似那丹辰,他若是在蜕凡四变,可不会如杨玄明一般被轻易斩杀。 手掌发力,让败亡之剑向前推进,剑锋再度一贯,消去了杨玄明最后的抵抗之力。 与此同时,楚牧眼中闪过一道神光,杨玄明的真气运转在他眼中毫无秘密,就连神念波动也全然无法隐藏。 他正在通过观察对方功法运行之时的气机、神念、真气等诸般方面的变化,进行偷学。 玉清道脉乃至其余的太清和上清两大道脉,其真传弟子都有至宝守护神魂,楚牧也只能通过相对比较间接的方式来获取相关的功法。 ‘可惜了,涉及神魂方面的部分难以窥探,就连吸功也无法获取完整的内容,我还需要更多的样本才行。’ 凶败杀亡之气一次又一次刺激杨玄明的身体,逼着他运转功法进行抵抗,直到能窥探的全数窥探到,楚牧才一拧凶剑,断绝了杨玄明的最后一丝生机。 ‘我的实力,哪怕是因为修炼《九天生神章经》而暂时停留在第一变,以足以斩杀杨玄明这等比较弱小的四变武者了,但是对上那些真正的大派天才,还不知能否可以将其击败。’ 楚牧缓缓拔出败亡之剑,同时在心中思量。 底蕴深厚的武者在进行蜕凡之时,其实可以在短时间内经历数次蜕变的。甚至于在玉清道脉的历史上,不乏强行压抑自身境界,然后在突破之时一步登天,进入蜕凡四变,凝练真身。 楚牧是因为需要修炼《九天生神章经》以及不想太过显眼,这才选择一步一步慢慢来。 否则以他吸收四大瑞兽精元而拥有的底蕴,以及在风云世界数百年的积累,同样也可以将本体推进到四变乃至五变的境界。 毕竟他满打满算也才入门不到四年的时间,就算有所机遇,也不想太过显眼。 挥剑斩下杨玄明的头颅,将其抛在一处土坡上,楚牧挥动败亡之剑,在一旁留下一道带有绝仙剑意的剑痕。 接着,他毫不停留地转身,走入虚空中荡开的涟漪之中。 ························ 天光破晓,一艘飞舟在荆州附近的高空中拦下了四只赤雀拉着的辇车。 “还请姑娘通报一声,王景穆求见楚四小姐。” 一副贵公子打扮的王景穆站在飞舟上,向着驾车的侍女拱手道。 未等那侍女通报,辇车车厢的帘幕之后,就外泄出丝丝赤气,一道悦耳之中透露出一丝躁意的声音传出,“王景穆,我与你这叛徒没什么好说的。” “那与璇音道友就有什么可说的吗?”王景穆反问一句,道,“莫要忘了,从立场上来看,王某和璇音道友才是真正站在一边的人。” “你!” 车厢之内冲出浓浓赤气,炽烈的气劲灼热了高空的疾风。 ‘好生厉害的火劲,’王景穆心中暗暗称奇,‘这楚家的四小姐论天资远不如她的同胞兄长,就算是有灵丹妙药的增益,在三年前也最多只能到先天境,她是如何拥有这般实力的?’ 那外泄的气息让王景穆都不由运功抵抗,足可见楚嫣然的火劲有多炽热。虽不知对方如今是何等境界,但王景穆在微微试探之下,已是确定了自己若是和楚嫣然斗起来,怕是输多胜少。 “你若是想来此讥讽我的,我不介意让你马上出殡。”楚嫣然的声音更显狂躁,甚至于带着浓浓杀机。 王景穆见状,也是停止了试探,开门见山地道:“自然不是。王某今日来此,是告知四小姐一重要消息的。四小姐可知,解璇音道友如今怕是已经被萧十异给拘禁了。就在大前日······” 王景穆将当日发生之事略加修改,大致描述一下,徐徐道出。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楚嫣然的杀机更浓烈了,但不是针对于他,而是针对那位导致解璇音被囚禁的罪魁祸首。 “那个杂种!” 楚嫣然低喝一声,周遭一片赤色,沛然的炎流在空中激荡,灼灼热意,甚至于让王景穆不由后退一步。 但叫人诧异的是,那驾车的侍女竟然全无异色,依然还坐在辇车上,默然不语。 “楚牧在洛迦山呆不长,最多数日,他便会离开。届时王某会想办法拖住萧十异,而楚牧···便交予四小姐处置了。”王景穆见火候已到,当即便提出建议道。 不过楚嫣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单纯小姐,她立刻冷笑道:“你想要借刀杀人?果然,叛徒到哪里都是叛徒,你们永远狗改不了吃屎。” “这话说的,可就过分了,”王景穆淡淡道,“首先,我等世家中人并不是大乾皇帝的奴隶,拥有自己选择立场的机会。” “这世上只有千年的世家,哪来千年的皇朝,早在大乾立国之前,我王家便已经存世,在大乾覆灭之后,我王家依然能够存在。” “其次,王景穆现在是金庭山的弟子,可不是玉鼎宗的门人。哪怕是同一宗门都有矛盾,更何况是一道脉。即便是大乾内部,也是党派林立,更别说明确分成十二派的玉清道脉了。” “铲除楚牧,你我是合则两利,王某言尽于此,还请四小姐多加思量。告辞了。” 说完,王景穆很是干脆的驾驭飞舟走人,将思量的空间留给楚嫣然。 他有信心,这楚嫣然到最后,绝对会上钩的。单从对方在先前收到楚牧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前去刺杀来看,她对楚牧的恨意可不比自己这些人浅。 ‘只不过,到底是怎样的境遇,才让楚嫣然拥有这等实力呢?’ 王景穆心中暗暗对楚嫣然的状况留神。 第十七章 真正目的 天光破晓,楚牧挥手熄灭了照亮满屋的灯火。 ‘杨玄明此人的实力,算是七人之中最弱的。他这么一死,剩下的可都不是软骨头。想要对其他人下手,还需多加思量。’ 楚牧以指节轻击桌面,盘算下一步该如何走。 据他所知,在绝仙剑失落之前,金庭山和广成仙门的关系实际上一直是不远不近,甚至隐隐有所提防的。 之所以如此,无其他原因,唯诛仙四剑之故。 诛仙四剑齐聚的威能,玉清道脉在三百多年前全都有领教过,那是比之“攻伐第一”的盘古幡都不逞多让的杀伐利器。 若是能摆出诛仙剑阵,便是玉清道首手持盘古幡,也无法奈何主阵之人。 是以,广成仙门一直想要齐聚四剑。 金庭山就是因为此故,一直提防广成仙门想法子谋取绝仙剑了。 但在绝仙剑、戮仙剑、诛仙剑三剑齐齐失落的现在,金庭山倒是和其余两派同病相怜,少了一层提防,这才有杨玄明加入七宗联盟的事情。 否则金庭山又不是洛迦山,没有掌门和大部分长老无法脱身的情况,他们的高层要是不愿,给杨玄明十个胆子也不敢涉入此事。 就像玉鼎宗那边,真传弟子中实际上也不乏一些世家出身的人,但为何那领头的就让丹皓担任?还不是因为真传弟子们要是敢加入,怕是直接就给师长们拎去关禁闭了。 ‘杨玄明算是金庭山向广成仙门伸出的橄榄枝,算是一个试探。他被接纳入七宗联盟,便是广成仙门给出的回应。因为是试探,所以此人的境界和潜力都不算太强。其他人不会如他这般弱鸡,更何况公子羽剩下的目标乃是七宗联盟的核心。’ 除去曾拥有绝仙剑的金庭山,剩下的诛仙剑和戮仙剑分别曾为广成仙门和太华山所拥有。 两派之中,太华山这一次前来洛迦山的人就只能是丹辰,别无他选。而广成仙门的凌开,他的境界,通过那一日的交手,楚牧估测他应当是在蜕凡六变左右。 丹辰不好对付,凌开,同样不好对付。 这两人还有那白云机,可能是七宗联盟里最难啃的骨头了。 楚牧正在考量该如何下手,外头却是突然又有脚步声传来。 “师弟,可起了?” 萧十异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我打坐了一夜,未睡。” 楚牧走出屋来,看着匆匆而来的萧十异问道:“师姐何事如此着急?” 萧十异那护发的金带都微微散开,裙裾也微微有点散乱,显然是直接御空而来。 她在洛迦山之内都这般匆忙,显然是发生了一些急事。 “太华山来人了,”萧十异手掌拿着一封烙金纹的帖子,“拜帖提前百里路发出,最多半个时辰,对方就会抵达此处。” 十二派之间若是互相拜访,都会在距离对方门派百里之处发出拜帖,然后稍待半个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左右,让对方稍加准备。 不过,这一般来说是都是高一辈的人才会有如此庄重的礼数,一般小辈中人都是直接登门拜见。 既然收到了拜帖,那也就是说······ “没错,是太华山的静尘老道来了,”萧十异看到楚牧脸上的异色,道,“这老道虽非长老,但其也是登上道台,修成法相之辈。想不到丹辰竟是和他一同前来。” “偏偏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我师尊开始抚琴的时间段。可恨,定然是解璇音泄露了这秘事,她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此时旭日刚刚东升,一般来说很少有来客会选择这个时候前来拜访。对方挑这个时间段,显然就是已经算准了此时叶梦色将进入失神状态。 楚牧有些古怪地问道:“据我所知,负责牵制令师的长老应当只需要七位,还会有三位策应。就算这十位全数无法出面,应当还有其他师长才是。” “没有其他师长了,”萧十异苦笑道,“师尊这些年明明一直恍恍惚惚的,但道行却是一直突飞猛进,她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如玉玄师伯一般到了道台九层,最近十年境界越发深不可测,像是随时都要破入至人一般。” “师弟难道不奇怪那日你进本门之时,为何没有见到任意一长老吗?彼时,她们刚刚和师尊的琴音对抗结束,正在运功调息,根本无法出来见你。” 啊这······ 楚牧的面色顿时一片古怪。 至人,人之极致,或者说生灵之极致。大千世界,无论是何种族,只要非是先天之属,天地所生,单凭血脉和自身潜力,都只能达到至人境界,再往上,就只能求诸于气运和机遇了。 这境界也是天玄界武者目前的天花板,想要到达此境界,是千难万难。 君不见,就连楚牧师尊玉玄那样的猛人,如今也困顿于道台九层,想要突破只能寄希望于六年后的那一次决战。 如此超拔的境界,没想到萧十异的师尊竟然不声不响就已经接近了至人之境,看样子都快突破了。 人人都看洛迦山一副要衰落的样子,没想到这不但不是衰落,反倒是要崛起了。 “若是如此的话,也许那静尘老道来此,就不单是因为七宗联盟之事了。” 楚牧想了想,摇头道:“甚至于他之所以来此,本身就可能是想要探查令师的情况,丹辰也不过是他来此的借口罢了。” 这么一想的话,楚牧倒是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是错误的了。 他本以为洛迦山一直是中立的,但现在看来,洛迦山和广成仙门可能有所不对付。所以之前七宗联盟才选择最不适当的方式拉洛迦山下水。 解璇音那看似精明的女子,可能是被利用还不自知。 “如此的话,可能是不能让太华山的人进山了,”楚牧接着道,“尽管有护宗阵法的存在,但对方若是有备而来,我们两个小辈还真不一定能察觉到他们的探查手段。” “师弟的意思是······”萧十异不由迟疑道。 “我的意思,便是在外边接待来客吧。正好蓝盼那艘大船看起来挺不错的,可以作为接待的场所。”楚牧说道。 拒人于门外,再将阵法一开,就不信对方当真能无声无息潜入洛迦山中。 只不过若在外边接待来客的话,若是对方出手,那凭楚牧和萧十异的实力,还真不好招架。 但楚牧既然提出这想法,自然不是没法子应对的。 他从袖中取出一物事,向着萧十异亮了一下,道:“若静尘老道当真以大欺小,我们也不是没办法应付的。” 第十八章 空城计绝仙剑(二合一) 半个时辰后,洛迦山外,三十里莲洋。 一片片硕大的莲叶散开,载着一个个或是飘渺出尘,或是温柔可人的女子,列成队伍,站在萧十异身后。 萧十异站在众人中央,脚下是形成莲花状的清水,带领在众人一同迎接不请自来的客人。 而在后方,连天的白雾笼罩了整个洛迦山,将岛屿山脉皆数笼罩在一片白茫之中,做足了不欢迎的姿态。 另一边,一艘相当耀眼的大船停在莲花丛中,蓝盼那双眼睛不停地往那些洛迦山弟子身上瞅,眼中充塞了好色之徒的悸动。 “待会儿就要在你船上宴客了,说不得会大打出手,这般时候你还有心思看女人?” 楚牧站在蓝盼身旁,对于他的心大也是颇为无语。 也不知该说他是胆大包天好还是憋得太久了呢?因为当初在函谷关中一时失言,暴露了对洛迦山仙子的觊觎之心,以致于在当日未曾被允许入内。 这几日来,守在外边的胖子天天叫苦,时时向着住进洛迦山来。却不知正是因为这般作态,萧十异才对这胖子越发警惕,生怕他在门派中做出孟浪之举。 “嘿,这话说的,”蓝盼眯起一双眼睛,笑道,“要是当真有危险,你肯定跑得比我更快。既然你在此,就说明你有信心挡住这波不速之客。既然如此,我又怕什么呢?” “况且,我这三年也不是白睡的。” 蓝盼右掌哐哐拍着胸膛,发出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当初被宗门连带着那无良老爹诓骗着去当人柱,也不是白当的。别看我这模样,如今便是蜕凡的武者,也难伤我身。” 当手掌拍打胸膛之时,楚牧发觉蓝盼浑身都呈现金黄色,简直就如同金人一般。 这模样和楚牧当初修炼的“金刚不坏神功”相似,却比其更为纯粹。 若是当初修炼“金刚不坏神功”看起来像是镀金的铜人的话,那蓝盼此时的身体就如同金刚石所铸就,不坏不破,又透露出一股庄圣琉璃的气象。 要不是眼前这人圆滚滚地像个皮球,说不得还真能混个神僧的称号。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 楚牧随口说了一句,目光陡然一锐,看向顺着水流而来的赤色舟船。 “来的真快。” 刚过半个时辰就迫不及待来了,对方这一次是来势汹汹,看起来非要趁机试探一波不可啊。 卓绝的目力透过飞舟外流溢的淡色光晕,看到了甲板上站着的数道身影。 为首的两人,毫无疑问就是楚牧交手了两次的太华山真传丹辰,以及这一次对方的主力静尘老道了。 静尘的外表看起来颇为苍迈,但须发却一点都不显苍白,反倒是赤黑夹杂,身上的道袍也是呈现暗红色,整个人流露出一种似岩浆一般的酷烈焦灼气息。 太华山一脉只修一门阴阳五行书,所有武功皆由此部功法中延伸而出。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兼修阴阳五行,更多的人,还是只能挑选五行之二或者阴阳进行修炼,亦或者只是单一精修一道,走唯精唯纯的路子。 这静尘老道的道号听起来有种虚极静笃的味道,实际上所修炼的火神真解却是再暴烈不过。 太华山让此人来,显然是抱着某种志在必得的心思。 赤色飞舟似缓实疾地接近,两方之人第一时间便互相照面。 静尘的目光瞄过莲洋后方的一片白茫,面露显而易见的恼怒之色,“怎么的?老道难道没资格一进贵派山门吗?看贵派的意思,是想要将老道我拒于门外啊。” 一张嘴就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态度,萧十异更为确定了对方的来者不善,是冲着自家师尊来的。 不过她也早在心中打好腹稿,见到静尘抓着此事发难,萧十异冷静回道:“师尊最近境界越发精深,我派长老也是难以限制师尊的琴音,静尘前辈若是无惧于师尊的琴音,晚辈倒是不吝于请前辈入内。” “不过我等晚辈境界粗浅,就不陪前辈入内了。” 说话之时,萧十异微微握紧手中的洞箫,秀目之中闪过一丝厉色。 若是静尘老道当真非要强行闯入,那萧十异自然也由得他进去,只是那样一来,静尘老道是生是死就由不得她萧十异乃至静尘自身做主了。 负责牵制叶梦色的长老们会不惜代价扩大琴音范围,将整个洛迦山笼罩在内,届时长老们虽然可能付出部分重伤的代价,但静尘老道怕是难活了。 似是要附和着萧十异的话语,在后方白茫茫一片的雾气之中,接天连地的银色丝线若隐若现,微微波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在拨动那几根显现出来的天地之弦一般,散发出玄之又玄的道蕴。 赤色飞舟上的众人正对着洛迦山方向,亲眼目睹那几根似在被弹动的琴弦。那琴弦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这些人却是在同时身子一晃,露出似哭似笑的神色。 个别人更时身形颤抖,不知不觉之间已是流淌下一身的冷汗。但他们却还是全然不知,依然沉浸于那未知的情境之中。 “醒神。” 静尘猛地一声低喝,声如惊雷爆响,将失神的弟子强行惊醒。 同时,他本人身上也是闪过一丝烈劲,目光微动之间,闪过忌惮之色。 明明是远远观之,连声音都未曾听闻,并且所看的还是冰山一角,结果却是连他这道台二层的武者都受到了一点影响。 如斯妖诡的景象,都不由让人怀疑叶梦色是否修炼了某种邪功,才让她的琴功如此诡异。 不过静尘却未就此放弃进去的心思,他收敛惊色,道:“老道我打算在此盘桓几日,就是不知贵派届时是让老道等人露宿湖泊之上,失了礼数,还是让老道等人寄住客房了。” “前辈如此想要入住,莫不是怀着某种不轨的心思吧?” 这时,楚牧直言插入,话语之中毫不掩饰地哂意,但凡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 “楚牧,你是什么意思?”丹辰上前一步,质问道。 不远处大船上的楚牧负手而立,施施然道:“意思很明显啊,我怀疑某个老家伙为老不尊,一心入住全是女子的门派,怕是怀着某种难以见人的心思。据说修炼火属功法的人火气都很旺,不知是真是假。” “诶”一旁的蓝盼立马就凑上来道,“楚师兄,你这可就说错了。我看前辈老当益壮,就是不练火属功法,也和胖子我是同道中人。前辈啊,晚辈这几天就是露宿莲洋之中的,今晚要不要一起啊?” 说着,蓝盼也露出一个瑟瑟的笑容,一副“吾道不孤”的模样。 静尘老道的脾气本来就不是太好,遇到这种挤兑自然是怒上心来。 “你便是楚牧?” 一双老眼闪过如火的赤色,转向楚牧,双方对视之时,楚牧只觉一种灼灼之感出现在识海之中,意识都好似在这一刻被燃烧。 “听闻你在公子羽的刺杀下逃过一劫,你一个刚蜕凡的小辈,有这本事吗?” 说话之时,赤灼之感缓缓加深,老家伙通过目光接触以神意慑人,灼烧之念令楚牧的意识受到了无形的伤害。 “有没有这本事,贵派的丹辰道友难道不知吗?” 楚牧哂笑道:“丹辰、白云机、杨玄明他们七人可是直接领教过晚辈的本事的。也不知道彼时的他们有没有痛的哭出来,亦或者疼痛到难以自抑,失了禁。” 静尘身旁的丹辰闻言,面色便是一沉,显露出少有的阴郁之色。 之前那一次,是他这些年来少有的大跟头,不但暗算不成反遭折磨,甚至于还赔上了解璇音这一位盟友。 接下来若是不解救解璇音乃至解决掉楚牧这个麻烦,七宗联盟很有可能就会因为这一人而毁。 并且,试探叶梦色的行动也可能就此功亏一篑。 “是吗?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辈是否当真有本事狂傲,老道我倒是想要亲自检验一下。” 静尘老道闻言,竟是干脆不要面皮地轻轻抬手,指掌间弥漫出赤色的火焰,欲要亲自和楚牧这小辈交手。 他是现场唯一的道台武者,境界实力皆是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哪怕楚牧和萧十异的潜力都远超老道,但此刻在潜力未曾转化成实力的情况下,也只能受到老道的压制。 静尘,他是看出自己无法在言语上压过对方,想要直接以力服人了。 “前辈,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啊。”楚牧不由竖起大拇指赞道。 “还有,我家师尊早就算到有人会不要脸,在我临行前给了一点底牌。” 看起来颇为粗糙的短小木剑从袖中划出,被楚牧以双指夹着对向静尘,钝钝的剑尖看不出一点威胁力。 然而静尘一见此剑,便是如临大敌,身上的烈火突然窜起,灼热的火浪喷薄而出,让周遭众人纷纷避退。 “前辈可以赌一下,是你先杀死我,还是师尊先赶到此处,斩你人头。” 楚牧手持木剑,轻笑道。 木剑上含有玉玄的一道剑气,剑气激发之下,道台五层以下的武者都是非死即伤。 并且在感应到剑气被激发之后,天玄界对虚空之道的领悟堪称当世少有的玉玄会立刻感到此处,御宇法身之下,万里之遥也在瞬息之间。 “老道可以赌一下,在你激发木剑之前拿下你!” 静尘神色阴沉,却还未放弃动用武力的念头,道台武者的气韵勃发,身周燃起的烈火尽情释放着火之烈、火之盛、火之炽。 道台之境,武道法体之身。 然而楚牧却还是面带轻笑之色,握着木剑的手掌没有一点颤抖,丝丝剑意在木剑上流溢,那一道剑气处于随时激活的状态。 若是这一道剑气发出,道台五层以下非死即伤,但楚牧又能感应到对方并非全无依仗,他身上应当还有底牌。 否则,一个道台二层的武者直接来试探叶梦色,怕不是一个不小心,就风萧萧兮易水寒了。 但这底牌似乎并不能轻易动用,静尘老道此刻也在迟疑之中。 而楚牧,也是没有直接激发木剑的意思,因为此刻的他若是和对方一赌,那输的一定是他。 因为现在,出现在此处的楚牧只有肉身,没有元神。 他的肉身依然具有意识,并且依然和元神共享一切,但两个本该合一的存在却是在此刻分离,位在两处,就如当日在殁神沙漠之中一般。 楚牧的元神,此刻已在千里之外。 单凭肉身,还真不一定能和静尘比反应速度。 千里之外的一处山脉地域。 广成仙门的龙形飞舟从一座山峰旁迅速掠过,清风拂过,飞舟的一扇木窗打开,露出其内的三道身影。 凌开有点急躁地按下一面镜子,面上有着说不出郁气,“杨玄明依然联络不上,七宗联盟又有一方失联了。” 从一个时辰前开始,凌开便尝试着用千里镜联络其余众人,其他人都可联系上,唯独杨玄明完全失联,毫无音讯。 这让凌开颇为着急。 虽说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杨玄明处于某些特殊地带,或者干脆被阵法遮蔽了千里镜,让两方无法连通,但经历过楚牧一系列手段之后,凌开更愿意相信是那个心黑手辣的家伙又出手了。 最好的结果是杨玄明因为特殊原因无法联系,最坏的结果,杨玄明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得不说,楚牧给七宗联盟的这些人留下了很是深刻的印象。 “莫急,他楚牧还不至于敢冒这等大不韪,对我等真传下杀手。”一旁的一个道装男子劝道。 陪同凌开一起过来的两人,皆是身穿道袍,袖口上纹饰着广成仙门的乾坤道纹,同时皮肤也如同丹辰一般隐隐有紫气流溢。 这是修炼护身神功“八卦紫绶衣”的独有标志。 这门护体神功乃是广成仙门和太华山所共有,双方皆有弟子门人修行。连功法都有所互通,可见这两派的关系有多密切。 黄龙观和玉鼎宗的交情算是十分密切了,双方同进同退多年未曾背弃,但广成仙门和太华山的关系,却是更为深厚,双方都可说是同穿一条裤子了。 这二人都是修炼“八卦紫绶衣”有成的武者,只不过那紫气的品相比起丹辰来,终究是差了少许。 “明德师兄说得对。而且就算是那楚牧敢下杀手,也得看我们同不同意。” 另一人也一派镇定地道:“听你之前的描述,那楚牧当是根基极为深厚之辈,凭他的底蕴,便是短时间内直至三变也不惊奇。杨玄明即便已凝聚真身,但论及真正实力,在四变武者之中也只能算是下乘,败给楚牧,被他所擒制并不出奇。但相较于我们,哼哼。” 此人语意未尽,但言语之中的意思已是表露无疑。 便是楚牧敢对他们下手,以他们的实力也完全不惧。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明德突得起身,道:“有杀气。” 他的背后,一道明光豁然出鞘,在身周绕旋,显露凌厉剑气。 凌开和另一师兄明悟也是不约而同地面带肃容,各自握住自身佩剑。 此时,飞舟外围抵抗强风的气罩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淡淡的杀机随风而入,令人默默抓紧手中之剑。 那杀机,极淡极微,却有令人胆寒的冰冷。三人面对这杀机,竟是如同弱小无力的野兽面对天灾一般,汗毛直竖,甚至身子不自觉的战栗。 生物的本能在告知他们,前方有难以名状的大恐怖存在,那存在完全足以危及他们的性命。 “来了吗?” 距离飞舟有一里远的山峰上,带着青铜面具的身影盘膝而坐。 当飞舟迅速接近之时,他陡然睁开双眼,一直围绕在身周飞行的玉石镜突然在面前一停。 然后,他伸手按在镜面之上,从镜中抽出了一道绝灭的紫光。 “十息时间,我只有十息时间。” 昆仑镜上有无形的光罩向外扩张,将方圆十里尽数笼罩在内,紫光微微黯淡,显露出一把古朴的长剑。 “十息之后,便是我还有灵晶和真气使用绝仙剑,昆仑镜也无法再掩盖气息,四面八方都会有人被这气息吸引赶来,就像闻到血腥气的鲨鱼一般。” “我必须速战速决。” 剑锋倒转向下,一道道流光自绝仙剑上射出,遍布八方,化作十二道如出一辙的剑影,将飞舟包围在内。 绝仙剑离手,在空中静静悬浮,楚牧指尖蕴带紫色剑光,一指点在绝仙剑上,“霎寒映千秋。” “簌簌簌簌” 天地之间突有细雨带着紫光簌簌直下,无数泛着凌厉锐光的细雨,带着历经千秋岁月的彻骨之寒,从毫无阴云的苍穹中倾泻而下。 雨丝碰触飞舟气罩,径直而入,穿透舟体,瞬间便让飞舟千疮百孔。 绝仙之剑,破灭万法。以绝仙剑所施展的剑招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威能,无论是何物何法,都无法在此剑之下幸存。 当日楚牧初得绝仙剑,便可以此剑轻易斩杀同境界的对手,若非那太衡天得到诛仙剑自动响应,彼时殁神沙漠之中,楚牧将一人独得三大杀剑,成为绝对的赢家。 剑雨过处,万象凋灭,飞舟在瞬息之间解体,然后连残骸都在雨丝之下难以幸存,化为飞灰。 “唔” 楚牧不由闷哼一声,手指之上竟也是带上了一点紫意,元神有极深的刺痛感。 我现在的境界,能发挥绝仙剑更强的威能,却也会遭受绝仙剑气不自觉的反噬。 就像是小孩手持大斧一般,既有威胁,又随时可能害人害己。过去的楚牧连让绝仙剑反噬到自身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实力更强,却是已经有资格被反噬了。 十息时间,我无法坚持到。 楚牧错估了杀剑的反噬,以他现在的实力,最多只能使用绝仙剑七息。 “轰” 空中有气团爆散,在化作飞灰的残骸之中,明德师兄弟以紫气护身,带着凌开御风而行。 先前还自恃实力的他们,此刻却是狼狈不堪,凌开已是完全奄奄一息,身上的剑气如跗骨之蛆一般杀灭他的生机,明德师兄弟二人的护身紫气亦是千疮百孔,难以汇聚成仙衣之形。 自损八百的同时,伤敌一万,绝仙剑在此刻显露了万分强大的杀伐,令楚牧都心惊不已。 “夺目唯色灭。” 手握杀剑再施杀招,当人与剑合一之时,楚牧有了前所未有的灵感,一种种杀势,一道道剑式从脑海中不间断的冒出,绝仙剑和剑意共鸣,好似给楚牧打开了一扇尘封的大门,看到了无穷尽的变化。 分化而出的十二道剑影存乎一心,这一刻的楚牧如在此地,如在他处,恍如同时存在于十二处,和那十二道剑影同在。 剑影随心而行,随同楚牧本体一同出剑,十三道剑光同时闪过,须臾之间,明德三人只觉眼前一片黑暗,整个人如处虚空之中,除了黑暗之外再也难以感受到他物。 玄阴第七剑“夺目唯色灭”,乃是以至快之剑夺去双目的阴毒剑招。但在此刻,楚牧施展此招再生变化,绝仙剑意先压灵识,将所有感知尽数压制,剑气后行,夺目灭色。 在针刺一般的剧痛之中,三人同时惨嚎。只因他们不但失去了双眼,就连眼识也被完全灭绝。 “结束了。” 楚牧双手小臂皆是染上了紫色的剑光,深入神魂的剧痛绵绵不绝,但他还是面无表情,舞剑出招。 “众生由我灭。” 无数剑影将三人的身影完全淹没,天地之间一片紫意,整个世界都成了紫色剑光的领域。 十息?七息? 都不是,是五息。 前后五息时间,楚牧连出三招,灭绝三人。 以双臂受到侵蚀为代价,他御使绝仙剑诛灭了三个强敌。 道台之前,用剑需要谨慎了。 将绝仙剑再度送回昆仑镜中,楚牧转身踏入了涟漪之中。 第十九章 撕破脸 “嗤——” 千里镜发出不妙的声音,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在镜面上出现。 第三个“羽”字还差一笔之时,镜面陡然射出了一道紫色的剑光,让丹辰和静尘面色大变。 “绝仙剑!” 静尘一掌印在千里镜上,沛然真火将这价值不菲的法器直接熔成一坨废铁,但还有一丝剑光在真火中游走,所过之处火劲泯灭,无法奈何其分毫。 来自于千里之外隔空传来的一丝剑气,泯灭了火劲,如灵蛇般向着静尘的手掌一窜,射透了他的掌心。 这个老道瞬间就是如遭雷殛,掌心之中出现一个细微但难以愈合的伤口,流淌出赤红的鲜血。 时间是楚牧诛杀广成仙门三人之前,丹辰感觉到千里镜的传讯,第一时间取出观看,然后就发生了以上这一桩异变。 “师叔。”丹辰面色凝重地看向静尘。 回应他的,是一张阴沉到要滴出水来的老脸。 出事了! 广成仙门一行人绝对是遭到了公子羽的袭击,并且对方动用了绝仙剑。现在,那一行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而且,时隔三年,绝仙剑再出,玉清道脉所有门派怕是都坐不住了。比起绝仙剑,这试探叶梦色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重要了。 “似乎,前辈还有丹辰道友现在没闲情在洛迦山做客了?” 楚牧拿着木剑,目露探寻之色,“还是说,在洛迦山过夜比起绝仙剑还要重要?” 那一丝剑光,楚牧和萧十异也同样看到了。楚牧更是知晓这千里镜的另一边是何人,知道在另一端发生了何事。 参与七宗联盟的广成仙门凌开,死在了半路上。 算上还没被发现的杨玄明,因为刺杀嫌疑现在被制擘住的解璇音以及丹辰,七宗联盟已经有四方或是被杀,或是被拉下了泥潭。 也就是太华山那边力挺丹辰,否则这位联盟组织者现在也要被暂时拘禁了。 盟友被杀,且自身还有嫌疑,现在的丹辰,还有闲情要进入洛迦山吗? 楚牧平静看着对方,想看对方会做什么决定。 而在对面,赤色飞舟之上,静尘老道面色阴沉,丹辰亦是皱眉凝思。 广成仙门一行人是应丹辰之要求前来洛迦山的,并且他们还是盟友。说不定在凌开临死之前,只来得及向他丹辰发出讯号,广成仙门那边也许已经通过宗门内属于元始玉碟的分册——金书,知晓了凌开等人之死,但还不知他们是被绝仙剑所杀。 于情于理,现在丹辰都该火速赶去寻找凌开一行人的踪迹,第一时间处理此事。 “师叔,暂时先退吧。”丹辰传音道。 现在这情况,该事急从权了。 “退。” 静尘老道面色阴沉地握起受伤的手掌,道。 他一拂袖,便要进入飞舟之中,但也就在这时,站在大船上的楚牧突得气机微微波动。 识海之中,昆仑镜将元神带回,楚牧和肉身和元神再度归一。但在同时,御使绝仙剑所带来的反噬也被一并承受,楚牧眼角微抽,一股恍如来自神魂深处的刺痛感席卷了身体,令得他的气机微微波动,双臂微颤。 这一瞬间的波动,转瞬即逝,但这一刻的气机异状便是连蓝盼都微微有所察觉,更别说不远处的静尘和丹辰了。 正要往飞舟之内去的静尘脚步一顿,电光火石的刹那,他手掌一抖,从袖中飞出杏黄虚影,于空中一个招展,现出一面杏黄大旗。 这大旗其色杏黄,虽仅是虚影,却有一种厚德载物,镇压大地乾坤的庞然之势。 静尘横空挪移,手持大旗虚影一卷,顿时便有成千上万朵金莲现出,镇压乾坤,将莲洋之中弥漫起来的雾气都一并镇压下来。 “杏黄旗下,便是玉玄,也无法感应到他的剑气。” 抓住楚牧方才那一瞬间的波动,静尘老道以突然出现的杏黄旗虚影封锁四方,身影纵掠,如火神祝融现世,掌势倾轧,炎火大掌向着楚牧一把抓来。 大掌未至,便有无尽的焚灼之感自肉身和元神中升起,站在大船上的众人只觉心神如陷烈焰地狱,周身皆是无穷烈火,剧烈的焦灼袭遍全身,所有的念头都被火焰所焚烧。 道台境界的老家伙不顾脸面地出手,虽不至于下杀手,但这碾压的掌势,也足以叫人绝望。 他不但封锁四方,更要让楚牧无法激发木剑,束手就擒。 “哇呀呀,老家伙发飙了。” 蓝盼怪叫着跳脚,浑身散发出金刚琉璃佛光,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尊金人,竟然在掌势中还生龙活虎的乱跳。 甚至于,他还要挺身去接这一掌。 “一边去。” 楚牧一脚将这英勇的胖子给踢开,双指一搓,木剑直接破碎,一道赤色的剑光如同一道剑刃,被夹在楚牧双指之间。 他并指,赤色剑光如匹练般横空划过,楚牧身后甚至隐隐出现一道披散着白发的身影,同时并指向前点出。 无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璀璨,那划过的赤色匹练快到不可思议,在众人眼中,这就仅仅是一道红影,掠过长空。 他们的眼力、感知,完全跟不上这一剑的速度,也完全看不出这一剑的虚实。 他们就只能看到红影闪过,剑光如匹练般横斩大旗,将成千上万的金莲一扫而空,化作无数花瓣漫天乱舞,将那杏黄大旗斩成两半,贯穿静尘老道的胸膛,爆出一大蓬血光。 “咳咳咳——” 静尘老道手捂胸膛,在空中连连后退,胸膛上的血光在空中泼洒,落到莲洋之上竟是化作了烈焰,熊熊燃烧。 在这一剑下,境界高绝如道台武者,竟也是被直接重创,哪怕是那一杆大旗虚影也无法阻挡此剑。 或者说,如果没有那杏黄旗的虚影,静尘老道已是死在此剑之下了。 身受重创,静尘老道浑身染血,但他却是不见颓色,大喝道:“他没底牌了。” 话音未落,丹辰便是瞬间暴起,水火之气凝聚剑锋,一道凝练阴阳水火的锋芒直斩刚使用木剑的楚牧。 “师弟!” 萧十异手持洞箫点杀,剑气绽雷音,轰动雷鸣声中,一道剑气迸发,以狂暴之势横挡水火之锋,凛声喝道:“丹辰,你等竟然如此大胆!” 萧十异事前如何都想不到这太华山的两人当真敢出手,这般明目张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太华山事后,定然要遭报复。 不过事后是事后,就算是玉鼎宗那边,也无法顾及到此时此刻的危局。 雷音剑气与水火锋当空碰撞,激荡的雷音电芒之中,水火崩溃,引起排空气浪,轰发剧烈狂澜。 也就在此时,洛迦山弟子之中突得有人向同门出手,爆发的气劲之中,场面一顿混乱。 有一道魅影自水下飞出,真气汇聚水势滔滔,激烈洪流顿时轰撞在大船之上。 “楚牧!” 解璇音带着浓浓戾气出现,三寸金莲在水面疾点,双掌穿花,一道道水流如蛟龙般噬咬而至。 “殃云天降。” 楚牧目光一扫,摩诃无量同样引起激流,化水为掌,一道巨掌轰掣水龙,爆起激浪。 “嘭——” 怒流怒浪向着四方冲刷,大船甲板上的楚牧和蓝盼被水流怒浪激起爆裂气旋冲散,身在半空之中,突得又有一道焰光如流星般降临。 “轰——” 水面上燃起熊熊烈火,被赤雀拉着的辇车现于空中,一道道赤气形成飞鸟之状,绕着辇车飞舞。 “杂种,你还想逃?” 辇车之中传来冷厉的讥嘲声,驾车的侍女一鞭挥空,发出一声脆响,赤雀便拉着辇车一路急追,盯住那道飞掠的身影死不放手。 “杀楚牧的人,不会是我们。” 丹辰挥手震散弥漫的气劲,道:“哪怕玉鼎宗事后报复,也只能是报复,太华山不会理亏。楚牧的死,是因为雍州楚家的家事。” “好一句不会理亏,”萧十异冷然讥嘲道,“突然出手的是你们,促成这一切的也是你们,现在你竟然还说一句不会理亏。我还真不知道太华山是如此的不要脸。” “还有·······你!” 漠然的双眼带着锐利的杀机,狠狠盯向解璇音。 “师妹,你还当真是一错再错,竟然在此时纠集弟子捣乱,甚至于还出手对付楚师弟。你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姓楚的毁了我的一切,我要他小命又如何?” 解璇音尖声厉笑,本来端丽的面容之上充塞阴毒之色,“他楚牧一个外人,凭什么插手本门之事,我又凭什么因为栽赃陷害而被囚。你这贱人,凭什么说我无药可救!” 尖声厉喝之中显露的,是被逼到绝路的癫狂。这女人现在已经被楚牧逼到疯狂,现在一心只想着报复。 “那你又凭什么引狼入室,借外人之力祸乱宗门?” 萧十异同样没有一丝顾及同门之谊的心思,柳眉倒竖,露出丝丝慑人的杀气,“我给了你最后一点机会,若是你安心被囚,还可保得性命,但你却是在宗门紧急之时强行脱困,那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师妹啊,你当真以为是凭借自己的能力悄然脱困的吗?这周围的弟子之中有你的追随者,你以为我不知吗?还是说,你认为自己算计得过楚师弟。” 第二十章 后手 “勾结外人,祸乱宗门,此乃罪一。” “不思悔改,擅自离禁,此乃罪二。” “一错再错,袭击贵客,此乃罪三。” 萧十异细数三罪,握着洞箫的手掌雷光乍现,暴雷之声连环炸响,正在袭击同门的世家弟子皆是雷音贯脑,七窍流血地跪倒在地。 “今日,我萧十异,便代师尊下令,解璇音罪无可赦,当以一死谢宗门。” “轰隆!” 怒雷划过天际,方才还一片晴朗的夜空此时已是殃云汇聚,有道道雷霆在天空中闪耀。 萧十异手握洞箫,修长的身躯在此刻散发着不可直视的威仪,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惶之感。 “神霄五雷法,”静尘老道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道,“早就听闻洛迦山萧十异精通雷法,却没想到她修的是玉清雷法之纲领的神霄五雷法。此女之实力,也许已经超过你了。” 丹辰亦是感应到那高高在上的神雷之威,低声道:“解璇音如今戴罪在身,我等便是此时能救下她,等到洛迦山的长老们得空,也不会放过她啊。” 若救下解璇音,那便是坐实勾结外人之罪,那么即便原来不愿意诛杀解璇音的洛迦山长老,也会为此而不惜代价,追杀叛徒。 若不救下解璇音,看萧十异这样子,怕是要将解璇音当场毙杀了。 此时能真正解救解璇音的只有她自己,偏偏她没有自救的实力。 “比起解璇音,老道倒是担心另一边,”静尘沉声道,“听到萧十异那小女娃方才的话了吗?那楚牧怕是另有筹谋,这一次解璇音能轻易脱困,少不了对方在背后助推。他们是铁了心要杀人立威啊。” 丹辰闻言,也是面色阴沉起来。 若是对方早有筹谋,那追杀过去的楚嫣然,怕是难竟全功。 另一边,解璇音直面煌煌雷霆之威,只觉心跳如雷动,一股前所未有的惊悸袭上心头,难以消止。 静尘那边没想到萧十异修的是“神霄五雷法”,解璇音这同门师妹,实际上也同样未曾预料。 洛迦山的功法主修音与水两道,萧十异修的是音功,而解璇音练的是水属的“天一生水诀”。 一直以来,功法的不相通,加上萧十异练的乃是特异的雷音之功,以致于解璇音从未看透这位师姐的底细,直到现在,她才知晓宗门大师姐的境界有多精深。 “我不信。” 这个走到绝路的女子低声念着,素手捏出兰花印决,伴随着水流爆冲声,一道水幕从她背后升起,一条条水龙探出带着杀气的龙首。 “我不信!” 一声厉喝,水龙爆冲,上百条水龙同时冲出,更有水澜暴起,随着真气狂涌而来。 “事到如今,我还会管你信不信吗?” 萧十异却是摇头自语一声,手指在洞箫上连连弹动,接连的雷音在周遭不断炸响。 爆破水龙,轰散水幕,震耳欲聋的雷音甚至于轰散了解璇音汇聚起来的真气,让她连轻功都无法维持。 “轰隆——” 电光激窜,萧十异的身影闪烁至解璇音面前,素白的手指流窜着电劲,一指点在解璇音胸膛上。 “嘭!” 狂暴的雷劲顿时在这个姿色不俗的女子胸膛上炸出一个血洞,而萧十异还动作不绝,紧随其后一掌印在师妹的眉心。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雷音在解璇音浑身上下爆发,接连的轰响爆发出无比狂暴的力量,在雷光之中,解璇音的身影被殛成了灰烬。 “叛门者,杀!” 萧十异徐徐转身,目中满是凌厉之色,“你等当谨记今日之教训,莫要重蹈覆辙。” 在场所有洛迦山门人皆是不由自主地低头,在大师姐的威仪之下应道:“我等谨遵训示。” ························ 身影散化成气,与天地灵气一体,自由游弋,恍如天人一体,无我无外。 楚牧此刻正以“七无绝境”化作霞气,随着不断游荡的自然之风划过山川大地,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七无绝境”的使用,需要耗费大量的真气,并且还要以极强的心境定住自我本心,如此才能在那散化的霞气之中不至于迷失自我。 楚牧的功体特殊,真气生生不息,只要坚持三息时间,耗损的功力就会回流自身,再度恢复,再加上心境已是出入天心第二层,完全不虞迷失,若是无意外的话,他可以一直保持着“七无绝境”,体会这种无我无外之感。 霞气飞过千里山河,聚散不定,最终来到一处昏暗之地,在呼啸的狂风之中,汇聚成形。 “原本是想着对付白云机或者其他几个的,没想到最终此处却是被用来对付一个出乎意料的敌人。” 楚牧从昆仑镜中取出寰宇,目光直视前方那昏暗的地界以及上空乌泱泱汇集一片的罡风。 天风峡,这便是此处的名字。 当初楚牧和萧十异前往洛迦山之时,便是下单在天风峡伏杀自己。彼时的楚牧虽与萧十异同行,但也不会忽视自身的安全。 昆仑镜和戮仙、绝仙双剑终究是难以见光的底牌,若非万不得已,楚牧并不想轻易暴露。 所以,他选在了天风峡这地界。 在这地方,就算来了强敌,他也可借助地利应付,可以越境杀敌。 只不过由于刺杀自己的人太过拉胯,以致于此地之地利未曾用上就抵达了洛迦山。 后来在进行排布策略之时,楚牧也依然将此地留意在心。在他考虑中,是有丹辰以及其余七宗联盟的人一起追杀自己的可能的。 “楚嫣然的出现,是一个变量,不过这个变量并未超出我的预算。” 楚牧身影飘忽地行进天风峡内,在一处斜着竖起怪石柱顶部盘膝坐下。 他运转真气,天空中的罡风层顿时破了一个大洞,一股股风劲如龙如蛇地乱舞扭转,向着盘膝而坐的楚牧飞钻而去。 摩诃无量的心法在体内运转,楚牧化自身真气为云气,吸收外来风劲,将内外合一,使得体内的真气开始迅速膨胀,一道道气劲甚至外泄出体,在身周回旋呼啸。 第二丹田剩余的容量被迅速灌满,楚牧心灵一动,心境和体质开始蜕变,轻车熟路地进行第二次蜕凡。 “呜呜呜——” 天风呼啸,道道罡风带着呜咽的声响没入楚牧体内,天风峡上方的罡风层缺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罡风如山洪般一泄而出。 而在天风峡之外,赤雀辇车也是带着一股疾风而至。 “哒——” 一只赤红色的战靴从帘幕后踏出,紧接着赤气荡开帘幕,一点锋芒从车厢中探出。 “没有选择接着逃窜,而是发出气机邀战?” 身披赤红战甲的楚家四女从车厢内走出,手中的赤龙大旗迎风招展,带起澎湃火劲。 她以赤龙旗顶点的刃尖斜指天风峡,一张俏丽的面容上带着躁动和嚣狂。 “走,进天风峡。就让我来看看,他有什么底气。” 赤雀辇车低空飞行,向着天风峡中飞去。楚嫣然站在车厢前,手握赤龙旗站立不动,炽热的炎劲散入空气之中,使得周遭的狂风都变成了大沙漠中心的滚烫热风。 这种炎劲不似武者的真气,至少在远处的楚牧感应之下,这和之前有所交手的静尘之真气是决然不同的力量。它更近似于一种自然而然,存在于人体之中的力量。 就像是火麒麟的真火一般,是自身体质亦或者特殊天赋所具备的炎劲。 ‘比起一点一点修炼出来的功力,这种炎劲更像是一种外力,使其难以自制地外泄。但看楚嫣然的气息,又是和炎劲结合得十分彻底,不像是外力。’ 楚牧缓缓睁眼双眼,看向飞来的辇车以及辇车上的那个赤红女将。 通知 董县尉觉得终于轮到自己了,感觉北海县的天都蓝了许多呢。 方县丞对此一无所知,县令下乡,那他就得在县衙里处理各种杂务,宋主簿依旧请假不上班。 白善也不强求,他只要请假,他就批假,然后将主簿的职权收回,自己负责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交给方县丞。 宋家见白善竟如此硬气,不由皱眉,宋主簿没沉住气,跑去找宋老爷,“大伯,白善如此气定神闲,他不会真的把新盐场给建起来了吧?” 宋老爷道“那新盐场只建了一半,且已经放置有两年时间了,要彻底建成需要不短的时间,更不要说还要做大锅煮盐,最近并没有人在县城定制大锅。” 又道“而且我已经让帮闲看住那附近的山林,并没有人砍伐树木,小洼村那两座山上的树并不大,不足以做柴薪。” 他冷笑道“树砍下来还要晾晒,就是劈开了也得十几二十天才能变成柴薪。我不信他能在七月前煮出盐来。” 最迟七月初,他们必须要给青州城送一批官盐去,以换取县衙的财政。 宋老爷道“继续等着,你不用管,主簿是你的位置,就算此时他暂时代管一阵,过上一段时间他还是得来请你。” 只要盐场的人听他们的话,白善就煮不出盐来,那县衙的财政就握在他们手里。 而且,交不上刺史府要的官盐,白善这个县令便是不做到头,那也是失职,就算他和路县令关系好,这件事也掩盖不住。 因为背后的事复杂着呢。 官盐不到位,那其他一直由他们北海县官盐的地方就有缺口,盐涉及民生大计,这世上的人啊,可以不吃肉,甚至可以不吃菜,却不能不吃盐。 宋主簿听了大伯的一顿分析,微微安心。 宋老爷道“青州城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刺史换人了,新刺史不日就能到达青州城,但我们消息不灵通,我们和路县令关系又一般,不知道新刺史是什么人。” 其实新刺史已经到了,就在宋老爷说这句话的前半日。 他收到任命后便立即去了京城,和皇帝谈了两天,又拜访了一些旧友,便立即拿着官印往青州来了。 他没有提前告知青州这边行程,所以人进了青州城路县令才知道,他赶忙带着官员们去迎接。 本来,新刺史到任,各县县令都要来迎接的。 但郭成他没有提前告诉大家啊,路县令只能一脸忐忑的请罪,“刺史光临,下官等有失远迎,其他县的县令此时并不在青州城中。” 郭成笑道“不怪他们,此时正是要收小麦插秧的时候,事情繁忙,所以本官特意不通知他们。” 郭成笑道“端午不是快到了吗?那会儿农忙也要结束了,到时候再召他们过来见面。” 路县令应下,将郭成迎进刺史府。 因为提前得到了这位郭刺史的信息,路县令表现得特别大方得体,人一到就立即把刺史府的权力交还给对方,而且明面上看是断得一干二净,一副我唯你马首是瞻的模样。 这让郭成非常的满意,开始接手刺史府的事务。 虽然路县令已经放权,但郭成依旧感受到了他在青州城和刺史府的影响力。 算起来,路县令已经代管刺史府半年时间了,而那半年时间里,青州大小官员几乎被一网打尽,底下的官吏不免依靠唯一幸存的路县令。 而路县令也精明强干,在王刺史迟迟不到任时,青州上下官民其实都有点儿惶恐,当时路县令便整日在外面跑,不仅要安抚各县才到任不久的县令,也要安抚百姓。 因此他在青州的影响力极大。 就算路县令在郭成到任后已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影响力这种东西真的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他总不能为了让郭刺史信任就自曝其短,以降低在同僚和百姓中的威望吧? 那就不是谦逊,而是脑残了。 所以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惹了郭刺史的眼。 不过路县令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他还和心腹道“幸亏来的是郭县令,若是前头那位王刺史,我们的日子更难过。” 虽然斗王刺史也更容易,但要是连基本的面上情都维持不住,青州官场也差不多完了。 路县令的格局并不只在青州,他还想走向更远的地方,期望更大的前程,所以青州必须治理好。 郭成的格局自然也不止在青州,所以他虽然很不满路县令越过他做的种种事,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和睦。 但这不代表他全都忍让,于是问他带来的师爷,“青州下的七县,哪一县可与益都县相抗?” 师爷想了想后道“千乘和博昌不错。” 郭成思索片刻,“派人去打听一下两县县令和路县令的关系,再去一封公文,让俩人即刻到青州城来见我。” 人怎么样,见过就知道了。 白善和周满虽在北海县,但这些事情还是影影绰绰听到了一些。 消息来源主要来自于路县令和刘贵。 路县令为了加强双方的合作关系,这段时间没少和白善写信,当然,是私信。 反正青州城距离北海县县城又不远,一天来回三次都没问题,送信的小厮跑起来! 而刘贵的消息就要小很多,也要更八卦。 经过努力,他终于在青州城的府学外面开了一家小饭馆,请了厨子,因为才开张不久,所以他需要长住青州城管理,等后面饭馆里的人都手熟了,他就有时间回到白善身边了。 虽然白善身边并不需要他。 因为饭馆是在府学对面不远处,所以他们的客人也主要是府学的学生,学生嘛,有的消息灵通,便会悄悄议论一些政事。 尤其是郭成又是新上任的刺史,基本上十个话题里就有七个是涉及他的,剩下的三个,还有两个是单属于他们家娘子周满的。 医署落址北海县,这让一些学生对周满的感官很不好,觉得她是徇私,为了白善才如此。 “青州医署不应该就落在青州城吗?” 此时,郭成也终于想起这件事来,“青州医署不应该落在青州吗?怎么跑到北海县去了?” 第二十一章 天问神符(二合一) “我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外力,才能将一个武学废柴的实力提高到这样的地步。” 楚牧看着身披赤甲的楚嫣然,道。 在这一路上,楚嫣然实际上并未体现出蜕凡武者该有的经验和特点。 她对自身的炎劲虽是已经达到驾驭随心的地步,但这种能力似乎并非是自己修炼得来的。 她的心太浮躁了,浮躁到杂念丛生,使得自身的真气都不自觉地外泄,造成所过之处遍地炎火。 无法掌控力量,甚至因为狂暴的炎劲而使得自身的心性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要知道,过去的楚嫣然是彻彻底底的大小姐,有着大小姐的性子,也有着大小姐的爱好。 她一般的着装都是裙装,可不是现在这一身戎装。 面对楚牧的打量,楚嫣然不知为何越发感到急躁,那身周的赤气甚至化作了火苗,在空中不断燃烧。 以她如今的性子,显然是不会对心中的急躁有一丝一毫的忍耐,赤龙旗猛地一舞,烈焰滔滔,化作炎龙向着楚牧冲去。 炽热的高温顿时将周遭岩石灼化,那毫不收敛的炎劲,令得横桓的怪石都在顷刻间化为黑红的岩浆。 就在这一瞬间,一片岩浆地狱便已经在楚牧的眼前成形了。 “呼” 楚牧徐徐吐出了一口气,实质的白雾从他嘴里吐出,天空中倒灌下来的罡风疯狂向着这股白雾汇聚,风云之力在此刻极尽交织,衍生出无量无尽之力。 “摩诃无量。” 无形大力顿时降临于此,楚牧伸手招引,巨大的气刃汇聚于掌锋之上,“劈天神掌。” 凝聚如同实质的气刃以开天辟地之势斩切天地,滔滔用来的怒焰都在这一掌之前被辟分到两边,地面上留下深深的刀痕,直直延伸向赤雀辇车上的楚家四小姐。 这一掌,乃是楚牧借助此地地势所谓,摩诃无量纠集天风峡之罡风,汇聚出远超过往的力量,饶是楚嫣然的炎劲相当霸道,此刻也阻此掌。 负责驾车的侍女见状,不由微扬手中之鞭,抬起的面容看不出确切的年岁,只觉是在二十到三十,亦或者三十到四十之间。 显然,这一直为楚嫣然驾车的侍女也是一位不容小觑的高手。 不过楚嫣然却是直接伸手拦住侍女,道:“我自己来。” 她猛地一卷赤龙旗,将旗面卷起,手持大旗直直前戳,大旗顶端的刃尖点绽出火亮的明光,身影长掠,化作一道火影,以旗做枪直点而来。 这一枪简单、朴实、没有花哨,但那枪尖的明光却是如又万千陨星烈火混合为一,枪尖之前一片空无,无论是何物何气,都在接近之前就已经被焚烧殆尽。 剧烈的罡风和云气所融合而成的无形之力被焚灼,巨大的气刃竟也是一枪划分为二。 楚嫣然在此刻展现出了最为狂猛的攻势,她将火焰的暴烈和狂猛完全释放,使自身力量以最适合自己的方式发出。 那一道明光刺穿了气刃,刺透了汹涌而来的罡风,明光直点楚牧眉心,极致的光芒照亮了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 “嘶” 面对这一击,楚牧长吸一口气,周遭被牵引而下的罡风都被青龙吸水一般吞入胸膛,化作滔滔之气转入经脉之中。 他长身而起,身躯隐隐拔高三分,几有顶天立地之势,磅礴的气劲灌入寰宇剑中,使得这把凶剑在出世之后首度散发出一股浩瀚如渊海、酷烈如星耀的气息。 “轰” 一声闷响,从体内传来,浩浩之气流遍百骸,涤荡周身,血液如海,筋骨如龙,一身体魄在这一刻经过了无比繁杂的变化,蜕凡第二变在此刻终于完成。 “叮” 一声脆响,来源于剑尖。 寰宇剑直点赤龙旗的刃尖,剑气如浪,直冲明光。 两道气劲水火不容,激烈碰撞。 “赤龙演武,火德耀天。” 楚嫣然猛地一旋大旗,刃尖疾旋,火劲形成螺旋前钻,大旗展开,旗面上的赤龙随旗而动,恍如真龙,明光真火从赤龙旗上疯狂扩散,向着楚牧席卷而来。 “劈天神掌。” 面对真火,楚牧果断探掌,掌劲携浩荡罡风,更让天风峡上方的罡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令他一举一动都携无穷大力。 一掌轰出,那明光真火竟是被强行轰散,掌劲向前,直攻楚嫣然之身。 这一掌,全然没有留手之意,楚牧眼中满是一片漠然,好似眼前这人和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一般。 他也确实未曾将楚嫣然当成自己的亲人,前身本就和州牧府的人亲情单薄,楚牧更是未曾继承任何一点情谊,也未曾在楚家呆过一天,难道就因为这个身份是楚家人,就拥有什么感情吗? 别开玩笑了。 这一掌毫不留情,掌风掀开护身的真火,毫无花巧地轰在楚嫣然身上。 “嘭” 窈窕的女遭到重击,轰然飞退,却在撞到岩壁之前一个翻身,双足插入岩壁之上,和地面平行站立。 她的身上,赤甲流溢着淡金色的流光,整整七十二道禁纹组合成奇异的图形,将楚牧轰来的掌劲尽数御下,未曾让楚嫣然受到一点伤害。 “七十二道地禁,满地煞之数,极品地器。”楚牧见状,沉声道。 “你这杂种倒是有见识。”楚嫣然冷嘲道。 说完,她见楚牧一副古井无波的神态,心中恼怒更甚,尖声道:“你是自认为杂种了吗?贱人生的贱种!” 言语的侮辱,是要得到反馈才能让出言侮辱者感受到快意,似楚牧这般古井无波全然无视的模样,只会让楚嫣然更为气急。 她想要楚牧勃然大怒,想要怒然反驳,如此才能让自己心中痛快。 “杂种?贱种?有意义吗?”楚牧淡淡道,“你以为我还是楚家人吗?还是说这个身份,这具身体让你产生了我是楚家人的错觉?” 面部的肌肉微微蠕动,楚牧的模样发生了一些细微,但让总体面相和之前绝然不同的变化。 “现在,我还是你认为的楚牧吗?”他淡淡发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嫣然给出了一个让楚牧不出所料的回答,“你以为换了一张陌生的脸,就想要否定自己的身份?” 在她看来,这是一张完全不认识的脸,楚牧这种行为完全是自欺欺人。 但是,在楚牧的记忆里,这才是真正的楚牧,前身所具备的真实面容。 前身楚牧就是长现在这个模样的,但在楚牧前世的存在和其融合之后,此身的面相就开始改变了。 其后,楚牧又融合了其余四世之身,面容虽无大幅度变化,却也已经和前身的面容南辕北辙,看起来完全是不一样的人。 然而,在楚嫣然的眼中,这就是真正的楚牧,是她心中深恨之的敌人。 “所谓的过去,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楚牧的面容再度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你的仇恨,在我看来亦是如此。我们的目光不在同一高度上。” 他竖起寰宇剑,看向楚嫣然的目光一片淡漠,“于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需要杀死的敌人而已。” 融合是楚牧的第一世为中心的,最后的模样和身体自然也最为贴近楚牧的第一世。 尽管在天玄界,他有着楚家第三子这个身份,但这也仅仅是身份而已。他的经历、身体、情感,都已经和前身楚牧完全无关了。 楚牧真正所认定的经历,是从穿越之后拜入玉鼎宗开始的。这才是属于他自己的真正经历和人生。 之所以楚嫣然放着真正的模样不识,认定了这个面容大变的人是楚牧,不过是因为她不具备大罗本质,无法看到眼前这六世合一之人的真实罢了。 这也是为什么楚牧说他和楚嫣然的目光高度不同。 “装神弄鬼!” 楚嫣然自然听不懂这种谜语人的话语,她在短暂的无法理解之后,便一振手中赤龙旗,令真火再现,“无论你搞什么鬼,你都必须给二哥陪葬。” 死在函谷关的楚峤,乃是在和楚牧会面之时突然爆体而亡的,尽管在事后有证据证明这基本不可能是楚牧下的手,但楚嫣然还是忍不住迁怒楚牧。 而楚牧,也是懒得解释。 对于一个敌人,需要什么解释吗? 他的目光越发清冷淡漠,寰宇剑上幽光闪过,混混沌沌的剑势在剑锋上显现。 这不是陷仙剑意,因为楚牧发觉自己所练出的元始真气实际上并不适合施展杀剑,当他转化真气为上清一脉之时,才可发挥出杀剑的完全威能。 所以,在风云世界的五百年里,楚牧在境界进无可进之后,就开始研创和元始道体最为匹配的招式。 五百年时间,连徐福那样的废柴都能创出诸般神功了,楚牧也不至于比徐福更差。 他总和一身所学,在漫长的时光里去芜存菁,不断修改,终于创出了一门合适的武功。 此功,名为“天问”。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悠悠之声,冥冥之问,伴随着这一言道出,寰宇剑笔直前刺,相隔着遥远的距离,明晰的剑势却是直入人心,让楚嫣然陡然一愣。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我传道之。 心中之念在此刻做出回答,楚牧一剑起初式,剑势剑意直入人心,直攻心神,将迷茫之念传递进楚嫣然的心灵。 直扣心门的一剑,让借由外力成就的楚嫣然心神受击难以清醒,人与剑带着幽冷的残影,一剑直刺眉心,看似平淡的剑式之中,却是最简单也最朴实的杀招。 “小姐。” 远处的侍女抓紧鞭子,立马就要出手。 但也就在这时,楚嫣然额头上竟是透射神光,一道玄妙至极的符咒出现在眉心,如龙蛇一般的纹印射出一道赤气,竟让楚嫣然心中一清,迅速清醒,一摆大旗荡开剑锋。 “你找死!” 关键时刻从死门关逃回,楚家四小姐勃然大怒,赤龙旗舞动,重重烈焰汇聚成流星火雨,将昏暗的上空映得一片通红。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楚牧反掌一按,罡风层彻底破裂,上空之罡风彻底压入天风峡之内,同时下层之地气竟也是被一并引出,和罡风相冲。 楚牧立身于上下之间,同时招引天地之气,将一切灵机混溶合一,形成一片无比混蒙的景象。 那侍女这时也是脸色丕变,第一时间便冲入混蒙一片的气机之中,然而此时周遭尽是一片混混沌沌,又有谁人能看得清周围呢? 天风峡上空的罡风,在最严重的时候可阻道台。此刻楚牧虽没能将所有罡风尽数引下,却也周围天地一片混溶,罡风与地气乃至灵气等诸般气机混合成一体,形成一处极端紊乱压制一切的场域,令得火劲弥散,流星火雨尽数消散。 在这片场域之中,楚牧身形气机变化,以八九玄功的千变万化之能适应场域,而楚嫣然则是如失力量源泉,那一身雄浑火劲被压制到只剩六成的水平。 若是其他同境界的武者,此刻最多只会被压制两成功力,但楚嫣然的实力却是因外力而成,此刻心境浮躁之下,压制力度倍增,整整四成实力遭受压制。 “劈天神掌。” 霸道的掌劲直攻刺来的刃尖,轰然爆响声中,赤龙旗的刃尖在距离掌心方寸之处便被掌劲强势轰开。 楚牧剑掌齐出,左手神掌,右手寰宇剑,至坚之剑带着苍莽浩瀚之势接连斩在赤甲之上,剑刃的锋芒直切禁纹,让这件极品地器所发的光芒越发黯淡。 楚嫣然在这一片混蒙的景象之中,心境前所未有的动摇。当力量带来的底气消退之后,她开始露出心性不足的一面。 “滚开!” 赤龙旗狂舞,似枪似棍,携烈烈之气和楚牧交手,看得出来楚嫣然是苦练过一番上乘武功的。 但在此刻心境失衡之时,招式已乱,战力已是大打折扣。 反观楚牧,攻势越发狂猛,混蒙的景象之中,在楚嫣然未曾察觉的情况下,他的双目不知何时已是化作竖瞳,白皙的皮肤之下,隐隐有赤色鳞甲浮现。 楚牧的八九玄功已是有所成,更曾服食火属的麒麟精元和至阳至刚的龙元,此刻他以玄功变化之能让自身的体质变化,对于真火的抵抗能力大增。 五指微曲如龙爪,一把抓住赤龙旗的旗杆,掌心火星迸射,隐隐浮现的鳞甲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寰宇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至阳之能,霸道的剑罡演绎出一道纵天之光,由下击上,两断虚空。 极品地器赤甲在这一剑下终于难以抵抗,出现一道深深的剑痕。剑劲透甲贯体,楚嫣然五内俱焚,口呕鲜血。 楚牧左手弃旗,进掌,劈天神掌开破天地,直击楚嫣然额头,给她带来最深层的死亡预感。 “嘭” 在恐惧的面容之下,一道火光突然暴起,楚嫣然的头颅在此刻突然爆成一团火球,轰然烈火和掌劲正面轰撞,散发着金光的符咒在火球中心若隐若现。 不同于先前的不觉明历,此刻的楚牧看着那符咒,明明不通晓这神纹,却能清晰了解到其中之意。 火德星君。 那符咒的意思,便是“火德星君”。 “神灵?” 楚牧眼中精光大盛,掌上再度催劲,轰然爆裂声中,突破真火,直抓向那散发着赤金双色的符咒。 然而那符咒却是突然一闪,以难以企及的速度飞退,在那火球上,隐隐复现出楚嫣然的面容,她驾驭着符咒化作一道火光飞掠,穿破混乱的场域,消失在天空之中。 “小姐竟然解体了!” 正在场域中穿行的侍女突得心中一凛,身形疾退,飞落到赤雀辇车之上,驾着辇车速速出了天风峡。 而在场域之中,楚牧此刻看着那道符咒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符咒的气息,和当初赦封段绝风伯之位的佛旨气息相近,难不成段绝也可以借助这赦封,拥有和楚嫣然相近的实力? 还有这火德星君火德星君!将人身赦封为神灵吗? 楚牧隐隐有种匪夷所思的猜测。 这世界的变化,是越来越奇特了,我曾在宗门典籍中查阅了,过去千年时间,还从未如这几年来,有着如此剧烈的变化。便是三百年前三清道脉内战,也未曾有如此离奇。 先是佛门师尊降世,后又是大乘教四处传教,现在又出现了符咒封神。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楚牧感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好歹他也是经历过数百年岁月的人,哪怕此刻没了看穿未来的能力,也能够凭借自身的阅历预感到了一种异变将至的混乱气息。 风雨将至啊。 楚牧微微摇头,散开了对场域的支持,向着天风峡出口行去。 洛迦山外,三十里莲洋。 解璇音被萧十异就地正法,洛迦山门人皆是向着大师姐俯首,不敢多言。 太华山一行人此刻也心知此行目的难成,心中已是生出了退意。 “洛迦山萧十异,玉鼎宗楚牧,这两派还当真是出了人杰啊,”静尘沉声道,“尤其是那玉鼎宗,除了楚牧以外还有姜元辰、应潇涵、君自在,这四人若是能成长起来,玉鼎宗不说青出于蓝,至少能维持宗门基业不坠。希望楚嫣然那边能够有能耐点,至少铲除楚牧这祸患吧。” “那可就要让静尘道友失望了。” 就在此时,突然插入一道陌生声音。紧接着有白雾乍现,一道身影踏着雾气徐徐走出。 “贫道来之前算了一卦,算到贫道那师侄此行当是有惊无险,静尘道友若是想要铲除我宗未来栋梁,那道友怕是要失望了。” 面如冠玉又具仙风道骨的道人踏空如平地,轻甩拂尘,带着微微笑意走来,道袍随着步履行进微微飘摇,自有一种世外全真之风。 但静尘见到这仙风道骨的道人,面部血色突然褪去,目光闪烁,竟是有着发自内心的忌惮和戒惧。 “慕宗主,您怎会在此?”静尘有些结巴地道。 来者,赫然就是玉鼎宗的一宗之主,多年来不曾出玉鼎宗半步的“妙渊道真”慕玄陵。 饶是静尘想破脑袋,都未曾想到慕玄陵会到来。 明明之前已经用杏黄旗的虚影封锁了四方,禁止了剑气气机传出,按理来说便是连速度最快的玉玄也不可能达到此处,不他根本就无法发现自己的弟子出事了才对。 但事实却是,玉玄未至,慕玄陵却是突然来了。 不但来了,且看他的意思 来者不善!静尘心中有所明悟。 “道友如此对待蔽宗门人,贫道作为一宗之主,又怎能不至呢?” 慕玄陵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道出的话语却是令人不寒而栗,“道友,你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贫道废掉你的功力,将你强行拿下。事先说好,玉玄师弟很生气,来之前特意让贫道下点辣手。你若不肯就范,那就休怪贫道下手没轻没重了。” “慕宗主,老道只是对贵宗弟子小惩一番罢了,甚至还没下重手。想要对那楚牧下毒手的是雍州楚家之人,你这般对待老道,怕是不妥吧?”静尘老道尽力辩驳道。 然而慕玄陵却是徐徐摇头,含笑道:“有的,贫道看到了。贫道看到你蓄意谋杀蔽宗弟子,甚至于想要硬闯洛迦山,祸害同道脉之门派。道友你难道不信贫道的眼力?” “绝无”静尘当即大喝。 “贫道说有,就是有。” 慕玄陵眼中突得闪过一道锐光,静尘那大张的嘴巴顿时染血,紧接着咽喉,肺腑,乃至神魂,都在瞬间被剑光刺穿,他张大着嘴巴,却丧失了所有说话的能力。 “请静尘道友去蔽宗小住一段时间,待到半年之后,道脉一甲子一度的聚首,贫道会带着道友在各派之前一诉今日之事。” “广成仙门最近不是有句话吗?攘外必先安内。贫道对此言深表认同。” 慕玄陵身影骤然出现在静尘身旁,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这玉清道脉的混乱,也该定一定了。” 第二十二章 略懂一点的慕宗主 当楚牧回到三十里莲洋之时,就看到如坐化了一般盘膝坐在甲板上的静尘老道,以及负手而立,以拔俗身姿站在船首的玉鼎宗宗主。 他上前见礼,并有些好奇地问道:“宗主怎的会来此?” “来处理点事情,”慕玄陵含笑道,“门人被他人以大欺小,我玉鼎宗总不能没点回应,并且洛迦山这情况,也需要贫道帮衬一二。” 他的目光在楚牧身上停留了下,颔首道:“不错,蜕凡二变了。贫道事前起了一卦,算出你这一行有惊无险,还有奇遇,现在看来这一卦还挺准的。” “蜕凡前三变,只要根基够雄厚,基本不是问题,这也是我等大派真传和散修的差别。只有到了第四变,才会因为真身而放缓脚步。” “宗主还懂卜算?”楚牧奇道。 这宗主平日里不显山不显水的,楚牧还真不知他会什么,更不知道君自在从慕玄陵那里学到了什么。 他唯一知晓的,就是慕玄陵很强,甚至于可能强过玉玄,所以才能担当宗主之位。 玉鼎宗的宗主,唯有最强者可担当之。 “略懂略懂。” 慕玄陵很是谦逊地摆了摆手,臂挽着拂尘,转身道:“既然来了,便和贫道一同去见见梦色师姐吧。” 以玉为柄的银白拂尘向着前方一扫,笼罩洛迦山的迷雾便向着两方分开,同时那接天连地的琴弦也在此刻现出了全貌。 一,二,三,四······细细数来,整整四十八根琴弦接连天地,看似微细又万分显眼,在一只无形之手的拨动下,微微波动,荡起虚空涟漪,似有似无的琴声也在此刻传入楚牧耳中。 那琴音说不清,道不明,似有亦无,大音希声。楚牧耳闻此音,只觉心灵无限超拔,渐渐的,竟是恍如上升到九霄云巅,所见所观,只有一片无穷气海,心神灵合,竟是冥冥万化,直通天地。 “不好。” 楚牧突得惊叫一声,连忙紧守心神,以无上天心镇定心境,不使自身融入这冥冥万化之境。 这直通天地的万化冥合,看似对武者有着万般好处,但若是心境与境界不足,那反倒会遭受其厄。 心境不足,则会让心神和天地同化,无私无我,和天地一心,成为天地自然的一部分。 境界不足,那就更惨了。身体会被天地之间的无尽元气同化,和天地一体,成为一缕风、一朵云,哪怕是能够维持住心神,身体也完全消散了。 这种灾厄,在道门之中,被称之为“道化”。 幸而楚牧自身心境已是进入天心无垠境第二层,哪怕还未将此境界大成,彻底成就“天心即我心,我心即天心”的境界,也能够在关键时刻镇定心神,否则还真有可能陷进去。 不过当他及时回过神来之时,却是见到了慕玄陵那一张如沐春风的面庞。 “果然啊,天心无垠境第二层,”慕玄陵啧啧称奇道,“自你从函谷关回来以后,贫道就察觉到你的心境有些古怪,没想到还真是。在那函谷关中,你怕是见到了某位远古大能的印记投影吧?” “宗主你也······”楚牧试探着问道。 这宗主既然把话题点明,那楚牧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将奇遇放到函谷关那一次境遇之上。 他知道,宗门方面其实早晚要了解一下自己的奇遇,也好有个底的。 玉鼎宗倒不会觊觎弟子的奇遇,但终归是要大致了解一下奇遇的情况,否则自家门人一不小心给外人当了棋子都不知,岂不是害人害己? 楚牧自身也早有准备接受宗门方面的询问。 一旦让宗门的高层们有了底,那也能让他们彻底放心,进一步接纳楚牧。 只是楚牧也没想到,慕玄陵会查到老子投影上。 “贫道可没那运道,只不过是当年去询查太上魔尊破门而出之事时,有一些小小的收获罢了。” 慕玄陵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道:“贫道对一些古老秘事有点小小的兴趣。据贫道所知,三脉中人都曾有人遇到过大能的印记投影,近千年来,不乏有人在此际遇之后强势崛起,不过这其中最为出众者,还是太上魔尊。” 他轻轻拂袖,一道金光同时包裹自己和楚牧。紧接着,楚牧便觉身形一轻,须臾之间,竟是从莲洋之中出现在一座大山前。 在他眼前,那接天连地的琴弦万分显眼,甚至于还能看到空中一只近乎透明的巨大手掌,看到那手掌呈现出唯美的秀姿。 从莲洋直接出现在洛迦山内部核心之地,楚牧未曾感应到一点空间的波动。 这移动方式,乃是极致的速度。 ‘玉清道脉秘传的‘纵地金光术’吗?’楚牧心中暗语。 那边慕玄陵还在边走边说着,“据太上魔尊亲口所言,他在听闻一骑牛老者讲道之后彻底大悟,明觉自身之道,直叹吾道已成。事实也确实如他所说一般,这老魔在其后百年时间之内突飞猛进,直入至人之境,如今已经是这世间最为顶尖的强者。” ‘所以你是曾经直面太上魔尊吗?’楚牧心道。 若是这慕玄陵当真和太上魔尊对过话,那他的实力,也许······ 也是至人。 二人边走边说,基本上都是慕玄陵在说,楚牧在听。 这位宗主看起来极为善谈,言谈之间天南地北所有地方的秘辛趣闻皆可从他那听到。托他的福,楚牧也算是了解了不少不为人知的秘闻。 比如说天云道的碧落仙子昔年和玉玄相杀三十年,不少人都怀疑这两人有一腿啊。 又比如说太华山的掌门炼阴阳此人言语辛辣,对玉鼎宗这些个交情不善的门派尽显刻薄之性,大家人前称他“阴阳掌门”,人后叫他“阴阳怪气”。 还有,广成仙门昔年对玉鼎宗咄咄相逼,以致于门人出门在外总是被敲闷棍,一时传为趣谈。 看慕玄陵那缅怀不已的模样,这敲闷棍的人当中绝对有他一份子。 比起君自在,这位宗主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完全不像是那位冷面大师兄的师父。也正是因此,玉鼎宗之内虽有竞争,但总体气氛相当和谐。 不过,楚牧却是能感受到慕玄陵在那平易近人的表面下,有着高远如天道的超拔心性。 他应当也修炼过天心无垠境,并且造诣绝对要胜过楚牧。 也正是因为双方修炼过同样的功法,慕玄陵才能察觉到楚牧的心境有所异状,并作出试探。 而楚牧在谈话之时才无意间察觉对方心境,显然是自身的功法造诣远不如慕玄陵。 沿着山道边说边走,以二人的脚程,无需多久便已是临近山巅。 越是接近叶梦色的闭关之所在,楚牧就越能感觉到弥漫于有形无形之间,流淌于天地自然之中的冥冥道音。 到了此地,不只是需要不俗心境镇定心神,还需要强悍实力将道音拒于体外,以免身体被道化。 以楚牧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凭自身抵抗道音,甚至还不可动用自身的底牌,不过好在身旁有慕玄陵在。 慕宗主轻轻弹指,一道玄气便射到楚牧身上,在体外形成透明气罩,抵抗道音。而他本人则是全无设防,就这般自然而然地登上山顶,向着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的垂首身影道:“一别多年,梦色师姐别来无恙。看师姐的样子,这天道琴第四十九根琴弦,估摸要成了。” 山顶平台之上,居中一块大青石削成了一座石床,上方盘膝坐着身着一袭青衫,好似男子打扮,青丝披散,垂首背对楚牧二人而坐的身影。 她,便是洛迦山的掌门,沉浸失神数十年的叶梦色。 而在叶梦色周围,洛迦山所有的长老,合计十八位,全数盘膝坐在地上,绕着叶梦色形成圆形,或是手持各种乐器,或是手捏宝瓶印,显化出道道玄文音符,无垢莲花,围聚成似有似无的阵势,正在全力抵抗着冥冥之中响起的道音。 ‘此刻应当是叶梦色抚琴的时候,但这琴······’ 第一次见到此番场景的楚牧悄悄打量青石床上盘坐着的身影,只见那叶梦色枯坐不动,膝上无琴,整个人犹如一桩朽木一般。 但那不断响起的道音,却是显示着这位叶掌门却是正在抚琴奏乐。 ‘那也就是说,这琴···在那里。’ 楚牧抬头看向天空,看着那四十八根接连天地,一字排开的琴弦。 ‘大衍五十,天衍四九。听宗主方才所言,叶梦色多年失神,为的就是成就那‘天道琴’,现在,琴弦已有四十八根,仅差一根,叶梦色就将大功告成了。’ 楚牧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些面露难色的洛迦山长老,心中有所明悟。 天道琴一成,叶梦色将一举突破。 届时,世间将多一至人,玉鼎宗将多一位强大盟友。 “梦色师姐以天地道则为琴,欲要从无形之中造出一把天道之琴,本门铁炼师叔这些年一直都在研究以无形之物锻造有形之器,已是颇有所得。师弟这一次来访,目的之一便是要为梦色师姐送上铁炼师叔的心得的。” 慕玄陵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向着青石床上的身影抛去。 第二十三章 天道玄音 本该失神的叶梦色突然抬头,青衫抖动,手臂扬起,露出一截皓腕,修长的手指准确地夹住后边抛来玉简。 紧接着,流光闪过,玉简内的信息被强大的灵识阅读,天空中的琴弦开始波动起来。 “看起来有效。” 慕玄陵感受着周遭开始平静的道音,说道:“梦色师姐要准备踏出最后一步了,她准备完全苏醒过来了。如此,也不枉铁炼师叔放下修炼数十年钻研此道。” 那看起来普通的一枚玉简之中,蕴含着的是铁炼长老数十年的辛劳。 早在当年叶梦色开始准备以虚化实练就天道琴之时,铁炼长老便开始放下一切,一心钻研以无形之物铸造有形之器的法门。 虽然他本身就是器道大家,但玉鼎宗的宗旨是以炼丹或者炼器之道辅助武道,武道才是根本,铁炼长老放下武道钻研炼器数十年,可见其付出之大。 而现在,便是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叶梦色数十年的苦修,铁炼长老数十年的钻研,还有慕玄陵数十年的等待和筹谋。 今日的水到渠成,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 楚牧围观这一刻的发生,心中也不得不感慨慕玄陵的雄心和谋断。 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对于十二派之首那个位置,不仅广成仙门有想法,玉鼎宗同样也有想法。 早在数十年前,慕玄陵就已经为今日做准备了吧。 这时,冥冥之中的道音已是彻底平静,但空中那四十八根琴弦却还未散去,反倒有细微荧光在空中闪烁,聚合,开始要形成第四十九根琴弦。 围坐在叶梦色周围的洛迦山长老们皆是感压力大消,但她们的面色却是更为凝重,只因她们知晓接下来的这一关,不仅关系到洛迦山的未来,也关乎自身的道业。 “梦色师姐突破之时的道音,足以让这些守着她数十年的门派长老实力大进,同时也可让你等享受到如佛门醍醐灌顶一般的待遇。” 慕玄陵从袖中取出一个玉匣,将其塞到楚牧手中,“你的第三丹田需要太阴之气才能进行开辟,这太阴玄精正好能助你开辟丹田,并且一举圆满。” 说话之时,萧十异和蓝盼也趁着道音平静之刻上山,显然他们也有份享受这待遇。 “太阴玄精?”楚牧颇为诧然地看着手中玉匣。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太阴玄精需要以至阴之物吸收太阴星之精华整整三十六年,而后经过最顶级的丹道大师炼制三十六日,期间需全神贯注,耗费大量心力,方才有五成机会炼成。 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此物的消耗都是不匪,还需要寄托于运气的因素。 就算是天下三大丹师,也不敢说百分百炼成此等至阴宝物。 不过这太阴玄精的效果也对得起它的耗损,此物虽属至阴,但并无极致阴属之物的侵蚀性,反倒是化侵蚀为滋润,将月之柔和发挥到极致。 但在另一方面,又不损其太阴之气的功效,乃是任何阴属功法或者法器炼制的最佳辅助之物。 举个简单的例子,便是道台武者,也对此物万分渴求。阴属天器的炼制若是加入了此物,能让成功率倍增。 “不要觉得此物贵重,能拿到此物,也有你的一份功。” 慕玄陵笑眯眯地道:“来之前贫道还顺道去了丹家,和丹家那位丹王做了笔交易,把他的两个孙子卖出了个好价钱。一份太阴玄精,十部丹道大典,还有他丹虚越耗费心血所编纂的《天丹大秘》,贫道全都拿到手了。” 楚牧奇道:“听闻那《天丹大秘》中少说有着丹王过半的丹术要领,丹王竟然舍得拿此物来为丹辰和丹皓赎身?” 这《天丹大秘》若是泄露了出去,丹家的底蕴可说是被挖了一大块,要是玉鼎宗那边通过此书推敲出丹王其他的丹道秘术,甚至于窥查丹家功法之根基,那丹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以这么一部重要秘册来交换丹辰和丹皓,这丹王还真是够舍得的啊。 不过慕玄陵马上便为楚牧释疑道:“当然还得加上我玉鼎宗的面子了。他丹家敢窥探玉鼎宗的丹术,岂能不付出代价?” 明白了,原来是强而有力的拳头在起作用啊。 丹辰和丹皓算是添头,真正有力的买卖条件,是玉鼎宗的不追究。 什么?你说丹皓泄露的丹术都是些粗浅的丹术,并不算核心?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玉鼎宗的拳头够大,实力够强,找到理由就能打得你丹家半死不活。丹家想要不被强势追究,就只能认栽。 “自三百年前那一战后,本门实力损失不小,这么多年来也就玉玄那家伙一直在闹腾,宗门其他人基本都在蛰伏,这也让某些人看低了我玉鼎宗。今次,也该是让他们擦亮眼睛,看看谁家不好惹了。” 慕玄陵以指梳理着拂尘,淡笑道:“这次事件,你出力不少,这太阴玄精是你应得的,收下吧。回头去丹霞殿再取五行大丹,虽效果比不上太阴玄精,但也能助你快速开辟丹田。要是对丹道有兴趣,也可去让丹霞教你,《天丹大秘》也对你开放。” “至于那丹辰,就交由你日后亲自收拾吧。你的元始道体贫道也听玉玄说过了,你现在和元始相关的也就只能做到真气不尽,若要补足元始之本,还需多多见识其余各派的武功和根本精义才行。” 看得出来,慕玄陵对楚牧极有信心,甚至于说出将堪比一派大弟子的丹辰交由楚牧处置的话语。 楚牧对于放走丹辰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已经拿到了不小的好处了。 而且,慕玄陵说的也没错,楚牧确实需要见识···亦或者掠夺其余各派的功法,这丹辰留着也就留着吧,未来还能充当一个经验宝宝。 ‘不去管他了,对于我来说,增长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楚牧没记错的话,一甲子一度的道脉会议就在半年之后,看玉鼎宗现在这气势汹汹的架势,这一次会议是绝对不会冷清的。 他若是能快点达到蜕凡四变,届时也有他出场的机会。 打开玉匣,在微弱的玄光之中,一滴幽蓝的水珠出现在眼前。紧接着,那滴水珠迅速分解,化作无数闪闪的幽光。 楚牧见状,张嘴猛地一吸,将水珠吸入腹中。顿时,便有一股清凉之感自小腹弥漫而起,流淌全身。 此时,第四十九根琴弦也已然成形,众人连忙盘膝而坐,准备迎接天道之音的到来。 唯有慕玄陵一直怡然自得地梳理着拂尘,静静等待着叶梦色的突破。 他需要为叶梦色护法。并且,叶梦色的天道玄音对他来说也并无多大获益。 时间徐徐流逝,最终,四九之数的琴弦于天空中完全成形,大音希声的琴音于众人心中响起。 “铮——” 天声入体,道音入心。 楚牧只觉心与身,神与魂,皆在这一声之间共鸣共振,本因为八九玄功而融为一体的神魂此刻更显圆融。 当身体和神魂共鸣之时,楚牧福临心至,灵肉合一,将元神融入身体之中,顿时,他便感脖颈和背部、肋部有种痒痒之感,似有某种东西即将破体而出。 这是肉身也终于和元神同化成一体,楚牧隐隐有感,他若有想法,这身体会立刻长出实质的两头四臂,和本来的身体一同形成三头六臂之躯。 甚至于,楚牧还能进一步拟化龙、凤、麒麟、龙龟能瑞兽的特征,等到蜕凡四变之时,他应当就可以随心变化,变成真正的瑞兽了。 以此同时,流淌全身的太阴玄阴也再度凝聚。在楚牧小腹之处,隐隐有月华透出,一轮月盘从小腹升起,升至右胸处,散发出淡淡的波动。 “轰——” 楚牧内运劈天神掌,掌劲内轰,印在这月盘之上,顿时便是通体一声轰鸣,那一轮月盘被掌劲劈碎,却并不外散,而是凝聚出一个奇点。 紧接着,月光大耀,奇点扩散,自那月盘破碎之处,第三丹田被迅速开辟出来,倏忽间便已经赶上了第二丹田,尽显圆满。 同时,两个丹田也散发出两种殊异的气息,日与月的对立于楚牧体内呈现。 不过楚牧对于调节阴阳向来是有一手的,他在两种殊异气息互相对立之时,便已经运转真气,混合阴阳起混沌,刚柔并济,阴阳相生。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身似一片混沌,体含千般变化,以“天问”之招调理阴阳,将相异的气息化为一体。 数息时间之内,第三丹田,成! 周身百窍鲸吞周遭灵气,补足丹田之气海,道道真气如巨龙一般在体内游走,运行之时带起的烈烈之声如龙吟,令人不由怀疑楚牧体内是否塞了百条神龙进去。 ‘第三丹田的开辟,让我的功力再度增强了一倍,单论真气量,同境界乃至高一两个境界的人,都无法与我匹敌。’ 楚牧睁开双眼,沸腾的气海迅速平静下来。 同时,他也终于看到了那位很是具有传奇色彩的洛迦山掌门。 正在买车位 “拜见神主!” “拜见神将!” …… 来自于幽泉神国的大军,遭受屠戮后,已经不足三亿,此刻所有战士都是激动欢呼,对那一行穿越神国结界的生灵跪下行礼。 “幽泉神国的神主,还有五位幽泉神将都亲临了吗?” 正在拦截海羽,以紫化威、吉颓为首的普沙生灵,都是心神狂颤,纷纷停顿而下,惊恐的望向那雪发如瀑,宛如混沌霸主的生灵。 对方隔空而立,气机流露,就让他们神体痉挛,体魄在裂开,流淌神血。 虞魏亦是神色凝重至极。 他虽为昔日普沙神国的第一神将,又继承了古神血统,但比起统御超级神国的神主,却还是差了一大截,对方始现,就震慑住了全场。 然而,却有一道身影依旧瞬移而来。 正是萧叶。 他趁着普沙生灵拦截海羽的时候,直追了上来。 轰隆隆! 他横空而过,剥夺大道和汹涌道神力共融,整整九只剥夺大手印交织而出。 同时,亦有四根返源大道之丝融入了进去,使得九只手印威势再增,遮天蔽日,带起隆隆之音,直接朝着海羽当头压落而去。 “萧叶,你敢尔!” 海羽瞪大了双眼,爆发出极限实力,在竭力迎击。 但剥夺大手印如今威势,却太可怕了,他只是抗住七击便不行了,脚步踉跄跌落,好似浑身神力被剥夺一空,随后被剩下的两只大手印直接轰中,神体再次炸碎,神格亦是消散,不曾留存下来。 伴随着海羽神血飞溅,神体内的神宝飘出,天地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幽泉神主,你明知道普沙和我有旧,却屡屡发起征战,可曾给过我半分面子。”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给你面子?” 此时,萧叶这才望向穿透神国结界的一行生灵,淡然道。 哗啦! 此言一出,天地间的寂静被打破,普沙神国的生灵,无不倒吸凉气。 萧叶的古神记名弟子身份,的确尊贵。 但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神将,被当面击杀,这份耻辱,恐怕没有哪个神主可以受得了吧? 果不其然,随行的五位幽泉神将,在震撼之余,都是目光愤怒了起来,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他们抱着看戏的心态而来。 但是谁能料到,短短数千年时间,萧叶就成长到这等地步,未曾借助古神神奴之手,就能力压海羽,且无视幽泉神主,直接将海羽击杀。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让他们还未曾救援,海羽就已经陨落。 “哈哈,好!好!好!” “一尊古神的记名弟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至于幽泉神主,更是怒极反笑了起来,他踏空一步步朝着萧叶走来。 那摄人心魄的气势随之升腾,让整个普沙神国虚空都在动荡,像是波涛汹涌的海面起伏不定。 这一幕,让虞魏神色一变。 幽泉神主盛怒之下,要不顾一切出手吗? “放心,本神主还没有那么傻,重走真盘神主的老路,毕竟古神记名弟子,可是金贵的很,我会继续客气对待,不会伤害丝毫。” 幽泉神主面露嘲讽之色,继而声音冰冷了下来。 “不过,接下来,本神主会号召其他神主,亲自征战普沙,让这些普沙余孽,都给海羽陪葬!” 幽泉神主犀利的眸光直射萧叶,声音极为冷酷,让在场的普沙生灵,无不色变,通体冰冷。 与其说,幽泉神主此举,是为麾下神将报仇,还不如说对方是和萧叶杠上了! 而他们普沙生灵,则是沦为了牺牲品。 数尊超级神国神主一起出征,那绝对是毁灭性的,纵然愿意舍身相护,恐怕也有心无力啊。 “玛德!” “真是无耻!” 一直于远处,默默观战的萧念,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了起来。 幽泉神主说的好听,但摆明了就是嘲讽萧叶空有尊贵身份,自身却无足够实力。 一旦对方的话语成真,伽罗小禁天中,质疑萧叶的声音更会更多! “走!” 说完,幽泉神主也懒得废话,大手一挥,转身带着麾下五位神将,就要转身离去。 “幽泉神主,你既然想报仇,何必如此麻烦?” 就在此刻,一股恐怖的波动升腾而起,破碎虚空。 那是萧叶的恐怖道神力在涌动,蕴含双重大道气息,炸裂了混沌虚空,好似一挂九天星河倾覆而下,无穷无尽,朝着幽泉神主后背横击而去。 轰! 也不见幽泉神主如何作势,便有三道耀眼的神环迅速撑开,像是于混沌中铸就而成,拥有无量威能,轻易粉碎浩荡而来的道神力。 但这还只是开始。 嗖! 因为在刹那间,萧叶的身影亦是奔袭而来,他血统气息扩散,直接展现出古神之体,耸立到云霄之中,脚掌带起一股恐怖的波动,直接就踏了下来。 踏入道神境,走上参悟血统中蕴含的大道之路。 此时,萧叶的古神之体,亦在扩散大道的气息了,像是一尊古神真身。 那于幽泉神主身上撑起的三道神环,逆行而上,虽然将萧叶给震开,但三道神环也是暗淡了不少。 “萧叶……” 望着萧叶的古神之体被震开,让在场的普沙强者们,都是一阵愕然。 萧叶面对一位超级神国的神主,也敢这般,直接踩于脚下,这份气概太惊人了。 “萧叶,真以为有那尊古神神奴保护,本神主就不敢动你了吗?” 与此同时,幽泉神主的动作停顿,转过身来,雪发飞扬,怒声咆哮。 萧叶的所谓,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蔑视和羞辱了,即使他再有城府,也忍不住了。 “这小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幽泉神主身旁的五位神将,都是表情很难看。 “不要自视甚高。” “以你之能,想要师尊派出的神奴出手,还有些不够格。”萧叶古神神体矗立于天地间,针锋相对。 普沙神国重现之路,的确困难重重。 今日他若是不震慑一方,日后绝对麻烦不断,古神记名弟子的身份,所赢来的,只是表面上的客气,难以服众。 更何况,参悟赤明古鉴有所收获,也想要以此来检验自身进步。 而幽泉神主主动撞到枪口上来,他自然不会放过。 “好!” “那就让本神主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嗡隆一声,幽泉神主的体魄冲出无量神力,充满了大道的气息,随同他一起朝着萧叶扑击而来。 第二更到!) 今天就两更了,明天四更补起来,从上午开始更新。) 第二十四章 真假公子羽 令人失望的是,叶梦色并未露出自己的真容,而是以一层白蒙蒙的雾气笼罩着面容,只显露出穿着一袭青衫的柔美身段。 “梦色师姐的功法特殊,晋入至人之境后便是连面容都出现了一种近道的魅力,你若是亲眼观之,怕是会暂时失了神智。”慕玄陵解释道。 说着,他向叶梦色拱手道:“恭喜梦色师姐了。” “也要多谢慕师弟的相助。”叶梦色道。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水般自然,又如黄莺出谷般清脆,又好似带着难以言喻的美好,使人不由沉浸入其中。 这声音,就如同带着世间所有美好的音质,万分神异,又万分诡异。 毋庸置疑,这又是至人之境所带来的特质,至少在此前,楚牧还未曾听萧十异说过叶梦色的声音有何特殊。 “还要多谢诸位师妹,还有师叔。” 叶梦色对着守护她数十年的洛迦山长老,尤其是那大长老花见雨行礼谢道。 值得一提的是,那花见雨乃是叶梦色的师叔,而花见雨的徒弟之一解璇音,却是叶梦色之徒萧十异的师妹。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洛迦山的特殊辈分制度。 洛迦山以年龄论辈,划分相对应的年龄范围为一辈。似解璇音那般,虽是花见雨之徒,但因为年龄比萧十异还要小一岁,便和萧十异同辈分。 师徒关系并不计入辈分,真正界定辈分的还是年龄。 这种特殊制度,在玉清道脉之中也算是罕见。比其更特殊的,大概只有上清道脉的以实力境界论辈分了。 蜕凡以下为一辈分,蜕凡为一辈,道台为一辈,至人又为一辈。只要你的实力够强,那么便是成为上清道脉的老祖宗,也无妨。 这种简单粗暴的划分方式,将人员众多、关系复杂的上清道脉划分成清晰的四个辈分,也让这道脉之中,充满一种竞争的氛围。 “无需谢我,我护你多年,也因此受了恩惠,你无需感到亏欠。就如同我徒背叛宗门,遭了死刑一般,这是应有之意。” 看起来才三十多岁的美妇一拂袖,淡淡道。 看起来,她对于萧十异毙杀解璇音之事,还是有所介怀的。 若是花见雨在场,解璇音虽是罪行严重,但终究可逃死罪,而非是如同现在一般,被杀鸡儆猴,当成典型。 终究是相处多年的师徒,要说花见雨没什么芥蒂,那是骗人的。 叶梦色见此,也不多做责备,而是再度行了一礼,这才看向同样聆听天道玄音的剩下两人。 作为同听玄音的萧十异,她周身有电光激窜,身后隐隐浮现一道沐浴万雷,身着帝袍的模糊身影,释放出无形的威严。 “神霄大帝,玉清真王,”慕玄陵见之,笑道,“师姐这弟子未来在雷法上的成就,非同凡响啊。” 神霄大帝,玉清真王,这两个称号实则皆指一人,那便是“高上神霄玉清真王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简称“长生大帝”。 从已经发掘出来的古籍中可知,此位大帝乃是出自玉清一脉的远古大能,司掌万雷,乃是雷霆神部之根祖。 萧十异所修的“神霄五雷法”,便是和这长生大帝有关,她所凝聚出的真身,亦是雷道真身。 观萧十异凝聚的这道虚影隐隐浮现美好的曲线,显然已经是快要将这真身完全化为己相,单凭此现象,萧十异便已是道台有望,也许没几年,洛迦山就要多一位道台武者了。 “师弟带来的这两个弟子,也非是凡人。”叶梦色道。 她的目光,瞄过楚牧,也扫过蓝盼,至人之境的眼力,让她看出了不少的虚实。 楚牧之前程,就不多说了,就说那看似滑稽的胖子,此子对于佛门而言,可说是一件大杀器啊。 只见盘膝而坐的蓝盼此刻宝相庄严,脑后有一轮佛光泛起光华,周身穴窍之中,有圣气酝酿出一道道佛影,隐隐显露超凡脱俗的气象。 单凭这卖相,佛门中人便有种“此子恐怖如斯,断不可留”的想法。 只因这一道道佛影看似是由其体内蕴出,实则乃是被其封锁入体。这看起来像是佛门真种子的胖子,实际上可说是针对佛门武者的大杀器。 “不过是顺势而走,小小的步一子闲棋而已。”慕玄陵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却已十分谦逊的语气摆手道。 昔时能拉取佛门五大净土,这人柱可说是功不可没。不过在随后发生的一系列大事之中,拉取净土这原本可说是最大目的的事情,反倒有些被压下了风光,以致于那人柱也被掩盖了光芒。 外人可能都不知,玉鼎宗的这位宗主,便在这种情况下将吸收了五大净土之佛气的人柱给利用起来,制造出了如今这样的大杀器。 想来在他日,这大杀器能让佛门中人好好享受一下的。 正说着,慕玄陵突得眉头一扬,轻咦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面千里镜,注入真气。 楚牧见状,有是颇为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 然后,他便看到了颇让人惊异的消息。 太乙门白云机、清虚派石雁,皆被人发现死在前往洛迦山的半路上。在尸体旁边,有龙形印记浮现,杀人者留下姓名,其名为“公子羽”。 楚牧:“” 他虽然对广成仙门和金庭山这两边下了手,但对于白云机和石雁可没来得及,也没能力下手啊。 短时间内转战四方,就算他有昆仑镜,也最多能赶到目的地,无法杀人啊。 杀凌开等人之时已是动用了绝仙剑,短时间内楚牧若再动用杀剑,只会让反噬加深,暂时他是不考虑动剑了。 而以楚牧手底下那草创的班底,是绝对无法对白云机以及石雁造成威胁的。 这也就是说,这一次是真的有人冒用楚牧的马甲身份了。 “白云机、石雁,再加上贫道来之前听闻死在半路上的广成仙门凌开、明德、明悟,以及金庭山的杨玄明,哎呀,再死一个王景穆,这七宗联盟就剩丹辰一个光杆盟主了。” 慕玄陵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楚牧,“师侄啊,你是去黄泉楼挂单悬赏了吗?还是说你和公子羽相熟?” 楚牧面色不变地回道:“宗主莫要忘了,公子羽同样也刺杀过我。” “其余各派的人可不一定会信啊。” “不会信的,只有针对本门之人。” “师侄啊,有没有说过,你和贫道很像啊。” 慕玄陵闻言,很是可惜地拍了拍楚牧的肩膀,感慨道:“比起自在来,你倒是更像贫道的徒弟。自在也更像玉玄那家伙的弟子,可惜了啊。” 会拿此事做章的,确实也只有本身就和玉鼎宗交情不善的门派。既然是敌人的意见,那么就不是意见,而是偏见。 “不过到底同属玉清道脉,他们既然有意见,我们便去打消他们的意见。” 慕玄陵道:“便由贫道带着你去和其余各派照个面,让他们知晓你没死在公子羽手上,只是因为你够强,而其余人,太弱。正好,也由贫道给他们通知一下贫道的决定。” “弟子遵命。”楚牧直接回道。 垂下的目光微微波动,楚牧知道,这是自己这段时间来的行动让慕玄陵看到了自己的能力,接下来去各派拜会,是要顺便给自己扬名了。 名声这东西看起来虚浮,但在某些时候、某些地方,却是不可或缺的。 就比如说楚牧若想在宗门之中经营一方班底势力,甚至于竞争宗主之位,那名声和实力,缺一不可。 慕玄陵此举,显然是给楚牧站台,给楚牧一个和自己弟子君自在竞争的机会。 这其中的种种深意,慕玄陵相信这心思灵敏的弟子是能明白的。 “贫道不吝于给任何弟子一个机会,只是他们最终能获得多少,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慕玄陵颇有深意地看着楚牧,道:“若是有能耐,便是玉鼎宗未来的宗主之位,也可取之。宗门的兴盛非是寄托于一脉,若是有人能胜过贫道的弟子,那未来便是由他当家做主又如何?只不过,你,能吗?” 他拍了拍楚牧的肩膀,上前去和叶梦色继续相谈。 荆州,夷陵郡。 就在郡城中心的街道上,飞舟的残骸横桓道路,部分舟体深入青石地面一丈深,还有部分,在一片房屋的废墟之中。 就在三个时辰之前,郡城上空坠下一艘飞舟,撞在地面上摔成两半。一部分直接撞入大地,另一部分则是在断裂之后又弹起,压垮近半条街的房屋,令近百人伤亡之后,在街尾的位置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就站在飞舟残骸之前,闭目不语。 在他前方,三个道人打扮的年轻人搜索飞舟之后,前来向老道禀报道:“乙休师伯,我等已经将飞舟中的尸体残骸尽数收敛完毕,算上白云机师兄,一共十三具遗体,已向宗门证实正是这十二位师兄弟陪同白师兄一起前来荆州。” “也就是说”乙休道人以带着一丝干涩的声音道,“随同白云机前来荆州的弟子,无一生还了?” 那汇报的弟子道:“我等与乙休师伯正好在荆州附近,听闻此地有属于我太乙门的飞舟坠落之后便第一时间赶来,并且还特地询问过周遭之人,已证实当飞舟坠落着地之时,师兄弟们皆已丧失生机。” 这也就撇除了有人在飞舟坠落之后,再行追杀,亦或者有遇害者是伤重不治的。 也就是说,杀人者万分确定坠落下的飞舟之中已是没有一个活人了。 乙休道人想明白前因后果,也是不由为杀人者的狠辣而震怒,不过他还未曾因此失去理智,而是继续问道:“那残留在飞舟上的五行之气又是怎么一回事?” 在来到此地之后,乙休道人第一时间就发觉了飞舟之上浓浓的五行之气。 他以神念观之,察觉到飞舟之所以坠落,非是因为刻画在其上的阵法被打破,而是因为有五行之气直接镇压阵法,令得所有阵法失效,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杀人,离开,行动相当干脆利落。 “可有查到五行法器的痕迹?”乙休问道。 “这” 三名搜查的弟子面露难色。 这非是因为无法确定痕迹是否存在,而是因为完全能确定,这飞舟之中的激斗,未曾有五行法器被使用。 这也就是说,五行之气非是来源于物,而是来源于人。 而在神州,以五行之道著称的人或势力,便只有十万大山中的孔雀王,以及同为十二派之一的太华山。 孔雀王久居十万大山不出,并且性格高傲,是绝对不会对小辈轻易出手的。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就只有一个目标了。 但太华山和太乙门的交情不浅,三名弟子实在不敢将这种推断轻易说出口。 不过乙休一看这三人的面色,就已经猜到自己的问题有何答案了。 “收敛遗体,然后随贫道去追查凶手。”乙休冷声吩咐道。 三名弟子闻言,皆是心中一凛,为首的那弟子试探着问道:“师伯莫不是想去太华山求证?” “先去洛迦山。” 乙休面色森冷地道:“凶手既然在此地留下公子羽的名号,那么不管是嫁祸还是真的是公子羽的人,都和公子羽脱不了关系。找到公子羽,便可能找到线索。而在洛迦山,就有一个毫发无伤从公子羽的刺杀下活命的人。” “贫道也想看看,那个折磨我徒,令云机徒儿前往洛迦山的楚牧有着怎样的本事,能够在公子羽的刺杀下活命。” 其实还有其他一件事,那便是去看看洛迦山的掌门现在情况如何,看看是否需要助前去洛迦山的静尘一把。 只不过这件事,就不需要让这三名弟子知情了。 为私仇,为公事,乙休都觉得自己该去洛迦山一趟。 只是此时的乙休还不知道,前往洛迦山的静尘已经栽了。洛迦山那边,来了一只大鳄。 并且,洛迦山的掌门也已经突破成功,成就至人之境了。 突然之间坏了心情 不得不说,右长老虽之前反应慢了,但此刻随着心神的冷静,他的选择与做法,已经算是如今最完美的方案之一了。 王宝乐看到这一切,面色也都难看无比,很显然左长老之前暴露的薄弱点,在这样的太阳风暴下,是不可能继续存在了,只是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拦右长老的动作,此刻身上煞气弥漫,只能修为又一次爆发,在法舰又一次的崩溃下,终于将这七彩气泡的裂缝,大范围的扩散,直至咔咔声下,出现了碎裂! 在碎裂的一瞬,王宝乐身体轰然化作雾气,顺着四周气泡的碎裂,骤然冲出,于外界重新汇聚后,扔出百多艘自爆法舰,轰向右长老所在方位的同时,其身体没有丝毫迟疑,选择了一个方向急速冲去。 王宝乐储物袋里的法舰,如今只剩了三百左右,此刻在脱困后拿出一小半扔出,让它们自爆,为的不是阻拦右长老,因为单纯的百多艘法舰自爆,起不到太大的阻拦作用。 它们真正的作用……是让这里本就混乱的恒星气息与太阳之力,如加了柴火一般,更加旺盛,更加狂暴,让这脾气暴躁如凶兽般的恒星,被更大程度的激怒,使之达到超出右长老掌控的程度! 这是王宝乐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既然局势对自己不利,那么将其改变成对彼此双方都不利,我被影响,你也一样被影响,如此的话……也算勉强化解! 右长老刚要追出,眼看如此面色不由再次变化,目中深处也都不由自主的露出阴沉,他阴沉的不是王宝乐的修为与战力,而是……对方能在如此快速的时间,就展开这种手段。 这代表眼前这个龙南子,心智极深的同时,又不缺少狠辣,这样的对手……若始终活着,那么所有得罪他的人,都会头痛无比。 右长老内心杀机更强,这样的对手,他绝对不能让其逃过这一劫,否则的话,一旦此人修为晋升行星,等待他的必定是无穷的后患。 想到这里,右长老目中也透出更强杀气,哪怕恒星高温扩散,风暴波及,眼前一切都是火光,但他还是低吼一声,向着王宝乐全力追去! 与此同时,神目文明恒星外,掌天宗与新道门和天灵宗的战场上,双方交战也到了激烈时刻,只是随着出手,掌天老祖内心的疑惑,也无限的加大,他疑惑的……是此刻战场上的天灵宗右长老,一次又一次的给了他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这感觉随着双方行星的交战,越来越强烈,不仅是他这里有此感应,与那位右长老交手的新道老祖,感受更直接。 所以在掌天老祖疑惑更深的同时,新道老祖那边身体蓦然倒退,面色无比难看的看向天灵宗右长老,低吼一声。 “你不是右长老,你到底是谁!” 其话语一出,天灵宗掌座大笑起来。 “还是被发现了么,不过已经晚了!”他话语间,其旁的右长老,左手抬起在脸上一挥,顿时光芒闪耀间,他的身体竟肉眼可见的改变,在下一瞬……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身影,已然大变! 那不是右长老,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老妪,其眉心上赫然有一只黑色的蛆虫,一半在其体内,此刻蠕动间,似操控了这老妪的全部思绪与行动! 这老妪一现身,掌天老祖与新道老祖,二人面色陡然剧变,只不过前者有些难掩焦虑,似这一连串的计中计,使他的计划难免偏失,而后者则失声惊呼。 “无芸道友!!” 这老妪……正是神目文明三大宗之一的坤泰万和宗老祖,当初的那一战,坤泰宗湮灭,她被传闻逃遁失踪,但此刻却出现,显然……她不是失踪,而是被生擒,且被炼化,如同傀儡! 实际上,这坤泰万和宗的老妪,本不是天灵宗的杀手锏,曾经那一战将其生擒后,原本天灵宗掌座是打算将其封印,送回紫金文明的山门内,借助山门大阵,以秘法炼制,将其生生化作一枚行星大丹,如此一来,若他吞下,经历一段时间沉淀后,修为可增长不少,若给其他人吞服,能极大概率培养出一个行星修士出来。 虽这种办法,不是正统,且弊端极多,但毕竟也是行星战力。 只是……随着战事的不利,尤其是左长老的重伤,使得天灵掌座无法将其带回山门,自然也不能借助山门之力将其炼制成大丹,于是不得不在这里将其神智抹去,炼成傀儡,再以秘虫操控,成为助力之一。 按照他的计划,先让此傀儡改变模样,变化成右长老的样子,混淆视听的同时,也麻痹龙南子与掌天老祖等人,使他们不会产生怀疑,从而让猎杀计划顺利进行,只要将龙南子击杀,那么鹤云子就可获得完整的恒星权限。 到了那个时候,恒星传送的开启,就任由天灵宗自由决断,另外在他分析,击杀龙南子之事,因左右长老亲自出手,又有七彩气泡,所以断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且也不会耗费太久的时间,所以左右长老在完成击杀后,来得及回返继续参战。 而一旦他们归来,在天灵宗这一方,就等于是三个半行星出手,就可轻易镇压掌天宗与新道门,甚至若一切顺利,这场神目文明之战,完全可以提前结束! 只是他一切算计都很好,可却偏偏还是小看了王宝乐,没有料到左右长老配合七彩气泡的布局,竟还是出现了意外! 但发生在恒星上的一切,此刻的他还不知晓,所以依旧自信满满,而掌天老祖与新道老祖一样不知,此刻心神震动中,面色极为难看,更是试图倒退,不欲继续征战下去。 显然他们也认为,即便王宝乐战力强悍,堪比行星,可在这种被算计下,处于被动的局面中,想要脱困逃出,免于死劫,难度太大,近乎不可能! 此地战事胶着中,恒星上,王宝乐速度飞快,化作一道长虹,正全力疾驰,试图寻找到可离开的特殊区域,只是他身后天灵宗右长老,一样速度爆发,死死追击,且右长老毕竟是行星,速度上略有优势,哪怕恒星上热浪翻滚,风暴时而轰鸣而来,但对他的阻碍,还是略小于王宝乐。 如此一来,其身影近乎是肉眼可见的,不断逼近王宝乐,更是在接近百丈后,右长老目中寒芒一闪,掐诀间右手抬起向着王宝乐的背影一指。 这一指之下,顿时一股赤雾从他七窍飞出,瞬间凝聚于指端后,化作一只血燕,形成一道血色长虹,直奔王宝乐呼啸而去,速度之快,刹那就跨越百丈,在临近的一刻,轰然爆开,形成大片血色雾气,翻滚间如同大口,就要吞噬王宝乐。 换了其他灵仙,在这一击下必死无疑,因这神通的散出,还蕴含了行星的镇压,寻常灵仙在这镇压中,修为都会紊乱,弱一些的崩溃都有可能。 但对王宝乐而言,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几乎在那血雾笼罩的刹那,王宝乐身上轰的一声,帝皇铠甲骤然出现,那狰狞的模样,飘散的长发以及右手上的神兵,使得这一刻的他,好似战神一般,更是在他身后,随着魇目诀的运转,巨大的黑色魇目,直接出现,展开这一切后,王宝乐在半空中猛地转身,向着来临的血雾大口,直接一剑斩落。 第二十五章 无形压制 飞舟涉水,落在水面之上。 乙休道人抖手发出一张拜帖,而后便道:“走。” 他并不打算等半个时辰后再前往洛迦山,也没打算掩饰自己的敌意做虚伪客套之态。 太乙门的门人向来行事雷厉风行,鲜少有做表面功夫的,这一点,倒是和以前的玉鼎宗有些相像。 在现任宗主慕玄陵上台之前,玉鼎宗也是这般直截了当的。 只是乙休道人也未曾想到,不待他们前往百里之外的洛迦山,那洛迦山方向就已经有人前来了。 在那水面之上,一朵庆云似缓实疾地飘来,倏忽间便已经近在眼前。庆云之上,一副道门全真之相的慕玄陵,还有身着白底金纹道袍,气质不凡的楚牧齐齐印在四人眼中。 而在慕玄陵的手指上,赫然正夹着乙休道人刚刚发出去的拜帖。 “许久不见了,乙休道友。” 慕玄陵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看着前方飞舟上的熟悉身影,“不知道友在这时候前来洛迦山,是为何事?” “慕玄陵!” 乙休见到慕玄陵之身影时,下意识地就全身绷紧,警惕之色外露于表。 作为一手带领三百年前大战之后衰落的玉鼎宗重新崛起的人物,慕玄陵向来为一些有心之人所忌惮。 玉鼎宗一文一武,文有慕玄陵排布策略,武有玉玄剑挑八方,正是这二人,将玉鼎宗的大梁挑起,其中鲜少出手的慕玄陵论凶名不如玉玄,但若论威慑力,却是不下于玉玄那杀星。 不过乙休道人虽忌惮慕玄陵,却也还没到退避三舍的地步。这要是换做玉玄那杀星,他还会稍微忍让,退开一条路,否则怕不是迎面就被劈一剑了,但眼前是慕玄陵,那乙休倒不需要顾忌对方会直接动手。 文的归慕玄陵,武斗看玉玄,这也是玉清道脉之人的固有印象了。 “洛迦山何时轮得到慕宗主做主,”乙休不假辞色地回道,“贫道要拜访的是洛迦山,而非是玉鼎宗。” 慕玄陵依然不显愠色,道:“洛迦山自然非贫道做主,只不过洛迦山甫遭变故,此刻已经封山,谢绝外客。贫道受洛迦山叶梦色师姐所托,若是在路上遇到某些访客,便告知他们封山之事,以免他们吃个闭门羹。” 叶梦色突破了? 乙休闻言,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一可能。 算算时间,此刻叶梦色应当是已经进入沉睡至少三个时辰了。若慕玄陵非是在三个时辰前见到叶梦色,那他应当得不到叶梦色的嘱托。 但若是叶梦色突破了,为何又要封山? 而且,前去洛迦山试探的静尘老道还有丹辰等人,情况又是如何? 还是说······ 乙休不由定定地看向慕玄陵。 “你猜的没错,”慕玄陵回答了乙休的疑惑,“静尘道友心怀不轨,对本门弟子楚牧出手偷袭,并且欲要侵入洛迦山,已经被贫道拿下。贫道正打算前去太华山问罪。” 果然······ 乙休当即便是心往下一沉。 最坏的结果,果然是发生了。 不过他还是未曾放弃替静尘辩驳,当即便道:“若静尘道友当真对贵派弟子出手偷袭,贫道不认为一个小辈能得以幸免。并且,如今公子羽屡行妄举,刺杀各派弟子门人,但凡他所针对的目标,皆难以幸免,唯独贵派楚牧毫发无伤,此事,慕宗主不该给个交代吗?” 乙休言辞激烈,在反驳的同时,隐隐包含针对楚牧的怀疑。他这是要祸水东引,不管是真是假,先给楚牧定个嫌疑,好在之后将此事搅浑,不使玉鼎宗站在有理的那边。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一次,慕玄陵不和他们玩嘴上把戏,搞言辞交锋,而是直接来硬的。 这一次,玉鼎宗的反应前所未有的激烈。 “交代?我的实力,便是交代。” 楚牧上前一步,道:“我有师尊后手在身,自身潜力也不是静尘那冢中枯骨可比,若是还能被偷袭到,那岂不是丢了我师的脸面?” 慕玄陵亦是在同时笑道:“看起来,乙休道友是不相信楚师侄的实力啊,要不,让楚师侄和贵派几位俊杰交一下手?让三位小友一起上吧。” “不,弟子觉得三位太乙门的道友还是不够格,”楚牧却接言道,“弟子觉得,还需乙休前辈亲自出手,才好验证弟子的实力。” 说着,楚牧便想慕玄陵行了一礼,请求道:“还请宗主相助,让弟子与乙休前辈公平一战。” “嗯?” 乙休和三名弟子齐齐一惊,紧接着便是勃然大怒,“放肆!”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反应,慕玄陵便是已然颔首道:“此言甚善。” 河面之上,突得风平浪静,偌大的河道似是被冰霜冻结一般,凝滞不动,清水不流,游鱼不行,恍如这一片水面的时光被禁止了一般。 天空之中,流风不动,白云不移,一只从上方飞过的飞鸟张开着翅膀,但那飞翔的身姿却是久久不曾变动位置。 周遭天地,在这一刻似是从世界中剥离,成了另一个时空,一个禁止的时空。 这像是剑廿三的剑域,但楚牧却是能感受到其中的不类同。 剑域之能,乃是以至极剑势凝滞物质,使得一切物质无法运动。而此时周遭更像是被纳入一掌之中,犹如佛门的掌中佛国,完全随某人之心意变幻。 ‘这是······天心无垠境?’ 楚牧从其中感应到某种熟悉的功法,但因为天心无垠境乃是修心之功法,不着于痕迹,令他难以肯定。 慕玄陵显然是已经将天心无垠境修到极高的一个层次,如今心念甫动,便是让周遭天地纳入心神掌控之中,如此能为,就算不是天心无垠境第三层,也该是相差不远了吧。 “师侄啊,你觉得同境界相争,可有胜算?”慕玄陵开口道。 话音刚落,乙休的境界竟是开始大幅度地跌落,从原本在楚牧眼中的深不可测变得清晰能见气机,转瞬间,便是从道台之境跌落到蜕凡二层,和楚牧境界完全相同。 这非是单纯的力量压制,而是将境界也一同压下,让乙休道人彻底跌落到蜕凡之境,这等手段,当真是叫人直叹匪夷所思。 “你······” 乙休道人显然是知道得更多,他在察觉自身境界都被打压之时,身子竟是不由得微微战栗,骇然道:“这不是道台之境能做到的事情,你······” “你已是···至人?” 话是疑问,却以确定语气道出。有这般手段,不是至人,难道还是道台吗? 至少,乙休没见过这般鬼神莫测的道台。 便是当年名震道门的玉玄,他也是以杀伐无算之剑驰名,论战力自是非凡,但论手段之莫测,还是不及此刻慕玄陵所使的莫名之法。 “太弱,似这样的乙休前辈,我能打十个,”楚牧回道,“到蜕凡四变吧。” “好。” 慕玄陵轻轻挥手,周遭天地似有玄虚莫名之变动,乙休道人的境界拔升,一息时间内便从原来的蜕凡二变便成了蜕凡四变。 一朵青莲自他脚下盛开,青华玄气绕体而行,勃勃生机聚集成一朵青云,悬浮于顶。 此乃青莲长生体,乙休所凝之真身。 当日太乙门的白云机便是具备此身,因其与乙休乃是师徒,两者功体一脉相承。 “现在的乙休道友功力堪比三十个蜕凡二变的乙休道友,战力大概增长了五十倍,师侄,这样可还行?” 慕玄陵也是从善如流,将乙休当成战力计量单位,含笑道。 “如此实力,才有看头。”楚牧回道。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三言两语之间便让乙休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哪怕此刻知晓眼前的乃是至人强者,但乙休还是忍不住生出沸腾的怒意和杀机。 若是可以,他是恨不得将眼前二人生生毙于掌下,以泄心头之恨。 ‘简直是欺人太甚。’乙休看着即将和自己比斗的楚牧,握住拂尘的手掌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牧这时踏下庆云,走到水面上。 平静的水面因为他的立足而泛起道道涟漪,但叫人惊奇的是,哪怕楚牧未曾运使轻功,也完全能踏足水面而不成,如履平地。 “乙休前辈,请了。” 楚牧按剑抬手,请战道。 玉鼎宗要以堂皇之势向广成仙门宣战,慕玄陵本是打算带着楚牧向前往各派,或是展示肌肉让盟友安心,或是展示拳头威慑对手,无论如何,这一路行来,争斗总是不会少的。 此刻与乙休一战,便是是提前与太乙门交锋,也是楚牧要踏出的第一步。 他要,打遍各派。 ‘有趣,这便是给我的机会吗?那我接下了。’ 带着饶有兴趣的神色,楚牧看着那须发皆白的老道僵着一张脸踏下飞舟,两股无形之势突得升起,隔空碰撞。 “小辈!” 乙休遭受无形压制,被迫与楚牧一战,一双眼瞳此刻像是能喷出火来一样,他踏着重于千钧的步伐,每一步都让水面撼动,缓缓走来,“你会后悔今日的狂悖。” 第二十六章 杀败乙休道首秘闻(二合一) “狂悖与否,不是你可以评论的很。” 轻言一声谑言,楚牧的身影如同融化到了风中,刹那之间身影乍散乍合,在一团霞气之中突然出现在乙休道人身影,劈天神掌开破天地,势压乾坤般向着乙休道人压来。 “嘭——” 太乙神罡随心而起,于须臾之间形成一道气墙,挡在神掌之前,然而这一次,楚牧的神掌却是前所未有的霸道,一掌推出,此时蜕凡四变的乙休道人竟是难挡此掌,气墙连一息时间都没能坚持到,便被掌劲轰破,楚牧五指如山,轰掣而来。 “上皇权风雷。” 乙休道人及时出招应对,手持拂尘横扫,万千银丝泛着金属般的光泽,如无数细微的铁链,携风雷之势扫向掌劲。 双方接触,拂尘爆发雷霆之声,如雷公在咆哮,劈天掌劲携三个丹田之功力,一掌完纳阴阳乾坤之气,无比霸烈。 “轰——” 万千银丝飘散,无数雷电狂舞,蜕凡四变的乙休道人在这正面硬拼之上竟是略占下风,束成一股的拂尘被强行击散。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寰宇剑不知何时已是近在眼前,泛着幽光的剑体之上,此刻正弥漫着日陨一般的至极高温,剑气如烈阳沉世,带着焚江煮海之能。 这一剑,甫一使出,周遭江河之水便瞬间沸腾,蒸腾出大量的水汽。 这一剑,有着足以威胁乙休道人生死的威能。 他虽是道台武者,但此刻的境界却是在那无形压制之下退转,就连法体也是不知何故退化成真身,并且还处于初凝真身的地步,这一剑若是斩到身躯,乙休便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垂手白光。” 乙休另一只手指尖有白光闪过,五道如光柱在身前骤然出现,排成一行,护住身躯。 那至阳之剑斩在白光之上,刹那间激起剧烈的热浪,令江水一片通红。 “砰!砰!砰!” 乙休身影连闪,脚步九曲连环,溅起的水花凝聚成莲花之形。当水莲花溃散落下之时,乙休的身影已是绕过剑气余波,迂回至楚牧左手侧,一式“玉宸执冥雪”挥洒出恍如来自九幽的至寒之气。 唰! 至寒之气化作一道蓝色匹练,将蒸腾的水汽瞬间冻结成冰粒,与残存的至阳剑气相冲,顿时便爆出一股阴阳乱流,震荡四方。 气浪排空,荡起波澜十丈,但在一股无形之力的限制之下,这战斗余波被局限在百丈范围之内,未曾动荡范围以外的区域。 两人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极为激烈的地步。乙休道人周身白光游走,青莲绽放,青莲长生体之真气绵绵不尽,生生不息,有着极为强韧的生命力。 但他的太乙神罡,又是霸道异常,携带灭生之威,若是被击中,当即便会被扫灭部分生机。 乙休对于生机的了解已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他以生机存己身,以生机灭敌体,存生灭生,都在他一念之间。 激战许久,楚牧的攻势霸烈,招招压人,但乙休虽是被打落境界,本身却依然非是寻常蜕凡四变武者可比,哪怕力量不如人,也可在楚牧的攻势之下坚持良久而不负伤。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的剑法却是陡然变化,寰宇剑之上,那一线血丝泛出氤氲之光。 “剑廿三。” 眉眼凛然,二十三道剑气自虚空间出现,楚牧以目发剑式,至极杀势顿时席卷,形成一片主宰生死的剑域,血色的剑气在寰宇剑周遭游弋,随着剑器舞动骤然射出。 “是陷仙剑气!” 乙休当即便运功抵挡凝滞一切的剑势,同时手指连挥,一道道白光围绕在身周,更以太乙神罡化出两朵青莲,绕体飞行。 他这青莲长生体最怕的就是诛仙四剑之气,如今他的境界被压到蜕凡四变,哪怕楚牧的剑气远不如其师玉玄,也能让其警惕万分。 防御的同时,乙休亦是不忘反击,拂尘如有万钧之重,如刀如斧,向下劈出,顿时气劲便如同山倾一般倒压而来,巍巍之势不可言喻。 “上圣覆业境。” 十方天元断之招,前八式暗合八卦,后二式合乎上下阴阳,这“上圣判业罚”便是暗合艮卦的一招,以泰山压顶之势覆灭一切业境,最是刚猛不过。 然而,那二十三道剑气却是如同游鱼一般绕过正面巍巍之势,刺到护体青莲之上,赤色的血剑化作一抹血色,侵染青莲,无穷的杀意竟是直接冲袭到乙休的识海,令他面色丕变。 “与你交手许久,我也不是全无收获的。” 楚牧眼中明光不定,映照着乙休周身运转之气机,将护体青莲以及白光之气劲运行看得分明,心念牵引剑气,透入薄弱之处,向着乙休的识海释放杀剑之意。 同时,左掌有风起云涌,博大的气机在掌上汇聚,本就庞大的真气,竟是在短短瞬息间膨胀数倍。 “劈天神掌。” 以摩诃无量壮大真气,以霸道神掌运劲使出。刹那之间,便闻惊爆之声不绝,宏大掌劲将巍然如山的强击正面击破,令他如倒倾山峦一般的气柱寸寸爆裂,掌势不绝,更是一掌轰在乙休的护体白光与青莲之上。 “轰!” 掌劲撼动护身之功,二十三道剑气如灵蛇一般钻出缝隙,齐齐射向乙休之身。 青色道袍在此刻亮起禁纹之光,抵挡剑气侵袭,但在周遭无形领域的压制之下,防御力强大的法器此刻也只剩下地器之能,只能和剑气互相僵持。 也就在这时,一道幽光闪过,楚牧的身影和寰宇剑已是近在眼前。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悠悠之声中,寰宇剑如天柱倾颓一般落下,灭顶之势近在眼前。 八柱撑天对着何方?东南为何缺损不齐? 此招,意为撑天的八根天柱,为何唯独东南方的有损,原本的圆满,在东南有损之后变得残缺。 楚牧将此衍化,以自身之气、势、意衍化天柱之有缺,剑势如斩天柱一般巍峨宏大,又以招意之残,专破圆满之物。 寰宇剑如斩天柱,断灭护体白光,令青莲凋殒,直直斩向乙休头颅。 刹那之间的破灭杀机,让这老道感受到了死亡临近之感,那出现在脸上的阴影,更是代表着生死界限的接近。 “噗嗤——” 乙休老道的面皮突得从中间分开,裂成两半,一道血痕从额头顶部起,顺着眉心、鼻梁延伸,直到下巴。 这看起来,就像是乙休被斩成了两半一样。 但是,他终究是没死,终究没被一剑两断。 寰宇剑停留在乙休头顶,剑气割裂他的面皮,使得剑锋染血,但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看起来,乙休前辈连让我受伤都做不到啊。” 楚牧微微侧头看着呆滞的老道,举重若轻的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闲适。 就在这一剑即将取人性命的时刻,楚牧还有余力适时停下剑锋,那操纵自如的姿态,显示出他还未曾出尽全力。 “怎么说话的?”慕玄陵含笑斥道,“明明是乙休道友的乍然跌落,有所不适应,你怎么能一副‘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的样子?成何体统!” 说话之时,无形压制缓缓散去,乙休只觉自身的境界再度恢复,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惨白的愤怒同时袭上心头。 身上的伤势在回归的力量之下迅速恢复,但停在头顶的剑锋却是未曾移去。 乙休恨不得悍然出手,将这剑和人一同毁灭,但目光对上楚牧若有神意的眼神,看到楚牧后方那张笑脸,这性子雷厉风行的老道便是不自觉地缓缓退去。 他毫不怀疑,若是他敢出手,那么那已经退去的压制力会在瞬间再度压上,楚牧的剑也会立即将其重创,然后把他拿下,向太乙门问罪。 眼前这两人,绝对能做出这种钓鱼执法的事情。 “看来前辈已经认识到晚辈的实力了,”楚牧道,“现在,前辈还认为晚辈没有能力从静尘前辈的偷袭下脱身吗?” 乙休闻言,面色更为铁青,他一言不发地退回飞舟,作势欲走。 慕玄陵在后方高声道:“乙休道友,还请转告贵派庄桓门主,与其为他人下场拼斗,不如作壁上观,这样,就算事态偏转,贵派也可免遭波及。这玉清道脉中的矛盾,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本门和广成仙门的矛盾,贵派又何必趟这浑水,给他人做嫁衣呢?” 乙休闻言,身形一顿,而后沉声回道:“慕玄陵,莫要以为你成了至人,就可为所欲为了。至人虽强,但还轮不到你来主掌道脉乾坤。莫要忘了,广成仙门亦有至人,玉虚宫中的道首,更是非你能比拟的。” 至人虽强,但作为神州霸主的三清道脉却是不缺。 当年的内战固然是死伤无数,连上清道脉的道首都没了,但玉清道脉有太清道脉相助,至人等级的强者却是一个未死。至少在玉虚宫中,在广成仙门之中,还有可比匹敌慕玄陵的至人,单凭一个慕玄陵就想执掌大权,还远远不够。 不过慕玄陵却是全然没有担心的样子,只是淡淡道:“这一点,就无需贵派担心了。至少贫道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太乙门中,是没有至人的。太乙门若是依然冥顽不灵,就休怪他日本门不留情面了。” “乙休道友不如猜猜······” 慕玄陵目光幽幽,语气不知何时变得诡秘万分,“贵派门主庄桓,他能在贫道手下,支撑几招?” 话语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幽深杀气,令乙休直感脊柱一抖,一股寒气席卷全身。 他竟然···他竟然敢说出这般话语,他竟然当真露出杀机······ 乙休能感觉到,这一言,非是虚假。 “道友可以回去和庄桓道友说道一下,他日若双方争端起,勿谓言之不预。” 慕玄陵拂袖负手,沛然气机推着对面飞舟一路直上青冥,送乙休走人。 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一所金灿灿的大船从后方驶来,紧接着,光影一闪,面罩白雾的叶梦色和萧十异师徒一同出现。 “师弟,威武!”萧十异竖起一根俏生生的大拇指,道,“越两个小境界杀败太乙门的乙休前辈,当真叫师姐我大开眼界。” “师姐谬赞了。”楚牧很是平静地回道。 击败乙休,本就是应有之意,他不需要为此为自豪,也不会因此而小觑上一辈的武者。 接下来去各派要面对的对手,绝对不乏比今日乙休更棘手的存在。 叶梦色看了楚牧一眼,道:“今日这般高调,看来玉鼎宗当真是想要拉广成仙门下马,当十二派之首了,甚至于不介意和玉虚宫那边对立。” “玉虚宫那边自三百年前一战后就处事不公,为道首者若是不公,有何颜面统帅道脉?若道首当真冥顽不灵,就休怪贫道不顾大局了。” 慕玄陵收敛笑意,一派平淡,轻描淡写之间,突得抛出一个惊天消息,“而且,贫道已经得到消息,道首在三百年前的那一战身负重伤,至今未愈,他的状况,未必有多好。” “师侄,你说说,先前登入万化定基之境,灵识被送入玉虚宫之时,是否有嗅到一种让你灵识大幅度增强的清香?” “嗯?”一旁的楚牧闻言,微微一愣,然后缓缓点头道:“确实有一股清香。当时我还奇怪,为何一道灵识,能够闻到清香,紧接着便察觉灵识大幅度增强,就连刚突破的元神都变得稳固起来。” 当然,楚牧的元神之所以如此稳固,还有得自天地玄黄塔的一丝玄黄气的功劳,只不过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那应当就是玄牝天珠所燃化了香气无疑了,”慕玄陵面色凝重地点头道,“那一日,应当就是道首伤势复发的日子,所以他才需要点燃玄牝天珠疗养元神之伤。” 玄牝天珠,一种滋养元神,恢复元神之伤的至宝,一颗就足以让使用者元神强度倍增,灵识变得精微,甚至可以探查到虚空的涟漪和一些虚无的轨迹。 按理来说,一颗玄牝天珠,就足以让任何元神之伤恢复了,但听慕玄陵的意思,那道首却是三百多年来伤势未愈,并且每一次复发都需要一颗玄牝天珠进行压制。 这其中所蕴含的意味······ 啧啧。 楚牧不由心中暗叹。 既有为道首隐藏伤势多年的感慨,也在感叹慕玄陵的手竟然伸入了玉虚宫中。 道首多年来不出玉虚宫,也就那一次函谷关之事出来了一趟,没想到这都能被慕玄陵察觉到伤势,只能说这位宗主当真是神通广大。 “那应该是伤到了真灵,”叶梦色道,“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连玄牝天珠都无法使伤势恢复。” “贫道不知道首为何不一碗水端平,也不知广成仙门为何次次有恃无恐,但有一点,贫道可以确定,那就是玉鼎宗不会做大局的牺牲品。这一次,也该换玉鼎宗代替广成仙门的位置了。” 慕玄陵一挥大袖,袖口张开,犹如黑洞一般,远处大船上盘膝而坐的静尘竟是被直接吸入袖中,如进袖中乾坤。 “和你的好友告别一下吧,接下来,你要随贫道往其余各派一行,短时间内是难得空闲了。”他对着楚牧说道。 楚牧闻言,便飞往蓝盼那艘黄金大船,让他代自己回去和董百川等人汇合,负责为自己张罗声势。 这一次随玉玄前去其余各派,想来可大涨声威,不仅在宗门外能有个响亮的名头,同时也可在宗门之内聚集起一番班底了。 楚牧便是要让蓝盼在宗门之内提前准备,待他回返,便一举开个山头,和大师兄君自在争锋。 “这一次丹辰举起世家联盟的旗帜,宗门之中亦有丹皓活动了三年,那些出身世家的弟子定然会受到影响。哪怕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也可能受到一些风言风语。你可从他们那里下手,就比如董百川之族兄董拙。”楚牧叮嘱道。 哪怕是团结如玉鼎宗,也少不了风言风语,毕竟大家虽是同门,但同门之间亦有立场。 就比如你站君自在,我站应潇涵,他站姜元辰,又比如有不少人保持中立。不同的立场,自然就决定了各自之间的对立,那风言风语定然是少不了的。 楚牧觉得可以用类似的出身拉拢世家弟子,同时加入楚牧这边,也可免去一些风言风语。 毕竟七宗联盟是楚牧凭一己之力重创的,若是加入楚牧这边,宗门之内应该没人敢拿世家弟子的出身说事了。 “交给我吧,”蓝盼把胸脯拍得震山响,道,“等你返回宗门,定然能看到焕然一新的局面。” “但愿如此吧。” 楚牧微微颔首,登萍踏水,向着慕玄陵那边行去。 不久之后,一朵庆云升起,飞向远方。 ························ 徐州,一处山区。 山间的溪流潺潺流动,推动一具尸体向着下游而去。 那尸体身着道袍,袖口之处有乾坤道纹,赫然正是广成仙门的门人。 而在他那已经失去了动静的胸膛之上,一道龙形印记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万分瞩目。 公子羽,又杀人了。 第二十七章 拜山 【广成仙门真传弟子俞茶,今日被发现死在徐州白凤山。】 昆仑镜上,浮现出这短短的一行字,令坐在庆云上的楚牧不由深思,‘又有人死了,这‘公子羽’的杀心还真大。’ 虽然和慕玄陵相处,让楚牧不敢元神出窍,但使用昆仑镜和段绝联系还是没问题的。 段绝那边有着昆仑镜一道虚影,足以让他和楚牧通话,若是有必要,还能作为一个坐标,在一定范围之内让楚牧直接穿梭至段绝之处。 眼下,因为段绝一直关注于广成仙门的消息,使得楚牧第一时间便知晓了广成仙门又有弟子身死,不过现在的他,却是无法亲身出现,去追查另一个公子羽的下落。 ‘不过,让那个公子羽在那里搅风搅雨,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事情闹得越大,广成仙门就只能拿诱饵出来,届时,就是我的机会了。’ 楚牧微微阖眼,眼中闪过狐狸般的狡猾色彩。 真正能诱惑到公子羽的诱饵是什么?自然是有关诛仙四剑的人或物了。 楚牧之所以对杨玄明等人下手,不就是想要制造出一个相关的现象,让他们投出诱饵吗? 只要广成仙门敢抛出张玄业那枚诱饵,楚牧就敢将一口吞下,将诛仙剑意收入囊中。 虽然以张玄业的根基,不可能将诛仙剑意领悟到足够强的地步,但只要有一个种子,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楚牧可以自己钻研。 对于他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集齐诛仙四剑的剑意。 【暂时静默。】 楚牧通过昆仑镜传信。 这时,驾驭着庆云的慕玄陵突然叹道:“可惜了,那公子羽没有找上你来。” 只见慕玄陵手上拿着一面千里镜,镜面上赫然也显示着广成仙门又有一弟子被杀的消息。 “公子羽看起来是想集齐四剑剑意,从他先前的出手之中,贫道就看出他的意向。不过现在看来,他是有些不耐烦了,正想要通过一条条人命逼迫广成仙门出饵。” 以智计闻名的慕玄陵有些惋惜地道:“贫道这一次将你带在身边,目的之一就是想看公子羽是否会再度对你出手。要是他再度出手,那戮仙和绝仙双剑,可就到我们玉鼎宗手上了。” ‘好吧,我也是别人的饵。’楚牧无奈看了一眼身旁的宗主,闭上双眼不语。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庆云载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名山胜地。 只见前方山壁之上,一面刻画着无数道经玄文的石刻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一股股浑然天成般的道蕴似是感受到了有人前来,化作仙鹤苍松、麒麟瑞兽等种种异象,浮现在空中。 而在石刻下方,两山之间的山道上,金庭山的山门屹然挺立,在两棵破石而生的迎客松拱立之下,正散发出磅礴的气息。 楚牧和慕玄陵在离开洛迦山之后拜访的第一个门派,便是最近向着广成仙门靠拢的金庭山。 “玉鼎宗慕玄陵,携门人楚牧前来拜山,云明道友,别来无恙否?” 声音浩浩,在山岭之间回荡。 金庭山之内,一座庄严古朴的大殿之内,金庭山掌门云明睁开双眼,低声道:“想不到,第一个被找上门来的会是我们金庭山。” 慕玄陵即将带门人拜访各大门派的消息,早在当日乙休道人狼狈离开之时就已经通知交好的门派,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最近靠向广成仙门的金庭山,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只不过云明也没想到,慕玄陵放着其他门派不拜访,却把金庭山放在第一位。 “掌门,是否通知广成仙门来援?”大殿之中立刻便有长老问道。 他的提议,直接被另一人否决:“不妥,我们金庭山难道是广成仙门的附庸吗?一出事就叫广成仙门来援。并且,来访的是同道,你当是魔道贼子攻山吗?若是因此就叫广成仙门,那岂不是直接表示与玉鼎宗为敌?” 叫人来援,害处甚大,提出建议的长老被直接默认成老糊涂,云明连翻个白眼的功夫都欠奉。 “这慕玄陵当真霸道,竟是连拜帖都不发,就直接喊话。”也有长老哼声道。 “你若是至人,你也可以如此,”云明见众人给不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便拍板道,“罢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奈何不了慕玄陵了,就按先前的准备,派年轻一辈的人去吧。希望慕玄陵不要霸道到亲自出手。” 说话之时,云明抬手射出一道玄光,直飞出大殿。 想来,是要让那所谓的准备发动了。 金庭山的山门之前。 驾着庆云徐徐降落的楚牧和慕玄陵落在山门对面不远处的一块巨岩上。 甫一落地,便见山门之中有剑光隐现,变化莫测的剑势于那山道上交织出一张罗网,似是张网以待,邀请着客人的进入。 慕玄陵见状,哂笑道:“云明是自认为就算他们老一辈的人齐上也不可能是贫道对手,这是要让年轻人结阵,让贫道不好意思亲自下场欺负小辈啊。” 说白了,就是让慕玄陵强者自尊作祟,以此来挡住慕玄陵的脚步。 就算慕玄陵要强闯山门,也要让慕玄陵自己压制境界进入一闯。如此的话,就算这小辈所设的关卡被闯过了,那也只能说明慕玄陵能欺负小辈,不堕金庭山之名,若是不能闯过,那慕玄陵也没脸进门了。 “云明道友还是不了解贫道,贫道这一生风光霁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区区外在虚名,又岂能拦住贫道的脚步?若是师侄你未曾随行,贫道毫不犹豫就直接闯关了。”慕玄陵笑道。 说白了,就是不要脸皮,想要靠此事拦住慕玄陵的脚步,那完全是痴心妄想。 不过今日有楚牧在,那慕玄陵还是稍微爱惜一下自己的脸面,让年轻人多点历练的机会的。 “便让弟子一试金庭山的同道,到底有几分实力吧。” 楚牧飘身落地,从容的步伐徐徐向前,走向那杀机暗藏、变化无端的山门之后。 甫一踏入山门之内,剑势突起,剑光顿现,从山道尽头射出数十道紫色剑光,在两边山壁之上左右弹射,如灵蛇疾走,游龙矫矫,破灭的气息令楚牧的气机一阵波动,周身穴窍都似是感到一阵刺痛,恍如有针扎一般。 绝仙剑气! 这是自身本能对于绝仙剑气的警惕,这紫色剑光有着破灭万法之机变,让敏锐的感知发出警告。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楚牧反掌下按,天之灵气、地之精气顿时在这一身磅礴真气的牵引之下合拢,更吸纳周遭无数气机融汇,形成一片混蒙场域,将原本清明的山道罩入一片混沌之中。 那弹射而来的剑气在场域之中遭受各种气机的压制,本身纯粹的剑气竟也是混杂入不纯的气机,锋芒微钝。 但在下一刻,剑光突得变化,紫芒大盛,绝仙剑气在刹那间变化转圜数百次,将接近的混杂气劲尽数泯灭,而后剑气弹射,矫矫若龙,须臾间便已是在咫尺之间。 “叮——” 寰宇剑突得横在身前,绝仙剑气刺在至坚之剑上,紫芒流转,似要以万千之变化刺入剑中,钻透剑器直射剑主,然而这寰宇剑目前别的优点不明显,就是一个够硬,哪怕是绝仙剑也当无法斩断此剑,这剑气虽强,但在寰宇剑之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嘭——” 气机爆发,凌锐之气撞在寰宇剑之上弹射,反向射到一道紧随其后的紫色剑气之上,互相泯灭。 楚牧仗剑前行,寰宇剑随身而走,钩、挂、点、挑、剌、撩、劈,轻描淡写的剑式竟是将变化无端的剑气尽数拦下。 那些弹射的绝仙剑气或是被反射击回,自相冲抵,或是被寰宇剑直接斩灭,散射出淡淡的紫色流光。 混蒙一片的场域随着楚牧的前进而扩张,甚至于因为不断吸纳周遭之气,变得越发深邃,气机流转之间,自有一种无形大力在不断涌动,令得射入场域之中的剑气受到重重压制。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接我一剑。” 楚牧突得脚步一顿,寰宇剑转化阴阳,刚柔并济,一式“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已然上手,剑势化合阴阳,统合刚柔之变化,剑气疾飞,于山道台阶之上留下一道欣长剑痕,直直延伸向尽头之处。 “刺啦——” 好似一道无形的帷幕被撕开,看似无尽的山道突得一阵扭曲,不断延伸的台阶在前方看到了尽头。 阴阳同根、刚柔并合的剑气撕裂了无形的迷障,将被掩盖的真实展露出来。 山道尽头,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映入楚牧的眼帘,楚牧的剑气也在同时压至他们的身前,阴阳流转的庞然气息,令二人心中同时一悸。 “轰——” 剑光突得爆裂,阴阳之气四处乱冲,形成气浪扩散,山道尽头顿时一片飞沙走石,浓浓飞尘掩盖二人的身影。 ‘金庭山的妙真,她没死在殁神沙漠?’ 楚牧的眼中闪过那名女子的身影,心中暗道。 第二十八章 亮肌肉给甜头 昔年在殁神沙漠,代表金庭山执掌绝仙剑的,便是此刻站在山道尽头的那一女子——妙真。 妙真在殁神沙漠和天云道的昭元天以各自的“绝仙剑法”一战,因为需要顾及同门而被昭元天所重创。 其后,在诛仙四剑降临之时,凌仙都以诛仙阵图扫去绝仙剑中的剑主印记,使得绝仙剑无法为剑主掌控。昭元天趁此机会抢夺绝仙剑,并且险些将妙真斩杀。 不过在最后,还是楚牧这渔翁得了利。他在关键时刻抵达,以戮仙剑斩杀了昭元天,夺走了绝仙剑,也让妙真这女冠保全了性命。 只不过在之后殁神沙漠有魔影四起,没了绝仙剑的保护,楚牧还以为这位金庭山杰出弟子已经死在殁神沙漠了。 ‘蜕凡三变,实力不差。’楚牧心中估量道。 妙真本身就和应潇涵一般,乃是万化定基巅峰的武者,三年之后她境界精进,已是到了蜕凡三变之境。 加上此人本身底蕴根基皆是不浅,三变之能未必就比一些凝聚真身的武者要弱。 此刻,便是妙真以绝仙剑气断阴阳之同根,令得楚牧所发剑气阴阳互冲,顺势爆开,而非是楚牧自身引动剑气爆破。 “楚道友要入本门,还得过贫道这一关才是。” 金庭山的绝仙剑传承者莲步轻移,绝仙剑气游走周身,陡得激射而出,千变万化的剑气一剑化万,万剑归一,重重叠叠的剑光罩天而下,令楚牧无处遁逃。 剑气,剑气,还是剑气。 剑气如雨,剑气如枪,剑气将周身转圜之地尽数布满,破灭的气息刺穿了场域,紫色的剑光撕破了一片混蒙。 看起来,哪怕是失去了绝仙剑,妙真也依然未曾放弃走此剑道,并且在这三年里越发精进剑道,此刻出手,更胜往昔十倍都不止。 这等执着,还真是······ 让人欣喜。 楚牧目露神光,心中不由见猎心喜。 一人智短,两人智长。哪怕是楚牧夺得了绝仙剑,也不敢说已经尽得绝仙之精妙。金庭山这边获得绝仙剑三百年,论体悟,总归是比楚牧要深的。 此刻楚牧见得妙真的绝仙剑法,当即便感收获不浅,他于那无穷剑气之中见到了另一种绝仙剑意,只觉元神双臂的反噬都因此而减轻了少许。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楚牧的身影一转,整个人化作了一团明暗不定的光芒,周身气机混乱,不分上下,不合前后,似是在前,忽而在后,明灭不定。 妙真只觉自己对楚牧的气机锁定完全失去了作用,非但无法以气机锁定楚牧,反倒因为那似是无处不在又似无处存在的气机而误导,使得剑势也有刹那之间的紊乱。 “不好。” 她惊叫一声,便是玉手一抹,一道紫色剑光跃然而起。 也在此刻,一道殷红剑影冲天而起,冲破紊乱的剑气,于天空中留下一道赤伤,形成恍如天目一般的剑痕。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楚牧的身躯似是和那天目一般的剑痕合一,眉心的赤痕在此刻万分醒目,他并未出剑,但当他与妙真对视之时,便已出剑。 那殷红的剑痕是其目,是其剑,是天之罚,亦是人心之杀机。 天地之势于此刻与人心合一,楚牧立身于空中,煌煌剑威凌空而至,陷仙剑意直入心神。 妙真之绝仙剑法自是变化无穷,但在此刻仓促之间面对楚牧这直击心神,的剑意之招,却也难以抵挡。 她只觉眼前一片赤红,天地一片血色,那道剑痕出现在天空之上,亦是显露于心神之间。 “哼!” 妙真一声闷哼,双眼流下两道血泪,已是在这不合常理的一招之下负了伤。 “师姐。” 他旁边的那男子惊声叫着,正欲以绝仙剑气攻击天空中的楚牧,却在抬头之时同样对上那泛着氤氲血色的眼瞳,以及眉间如眼的剑痕。 噌噌噌! 他连退三步,眼中透露出浓浓的惊惶之色,已是在这一目之下被击溃了心防。 楚牧这一式以神相击,但论强横之处却是不逊于正面极招,这男子本就实力不如楚牧,心境更是难及,在此刻能够只是被惊吓到,也是拖楚牧并未将他放在眼里的福。 一式之间,便让出手的二人一伤一吓,虽战力犹存,但已是难以与楚牧相抗。 空中的身影见状,拂袖收起剑意,正欲降落,突得前方有玉色流光划空而来,清澈如空、明净如水的剑气倏然出现在楚牧眼前,一股宏大的剑威突然爆发,明空又巍然的气机镇压而下,让楚牧的身影陡得向下一沉。 这是完全超出楚牧的功力和境界的力量压制,那巍然气机之强盛,已是超出承受界限。 身在空中的楚牧直直往下坠去,就如同身负泰山一般难以抵御这重压。 但人在半空之中,楚牧的气机却是再生变化,身如北冥归墟,尽吞先前以“上下未形,何由考之?”汇聚而来的气机,寰宇剑汇纳无俦之气,随着身影一旋骤然向上劈斩,赤色剑柱以刹那间形成,轰然斩在从上方镇压而来的宏大气机之上。 “轰——” 天空之中爆开了一团赤色的焰火,沛然气劲形成狂风,轰然散开,令周遭山林之间草木倒伏,枝叶横飞,若非关键时刻周遭浮现一道道阵纹镇压余波,此刻怕是已经可以看见颇为壮观的景象了。 楚牧在空中斩开镇压气机,身影一阵回旋,最后骤然半跪着落在石阶之上,狂猛之势震得石阶破碎,令脚下出现不浅的大坑。 “金庭山的‘九霄玄明剑’确实不凡。” 楚牧一手持剑缓缓站起,周身纤尘不染,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受到镇压。 “不过,以蜕凡八变之境界与我为难,未免有些失了气度了。昭明前辈。” “金庭山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妙真身后传来一声冷言,身着一袭宽大道袍的魁梧青年踱步而来,“若是你想放肆,贫道奉陪。” “那可不行,昭明前辈大晚辈一辈,还是等晚辈六变之后再来向前辈讨教吧。”楚牧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收剑回道。 这出现的魁梧青年乃是金庭山“明”字辈门人,和掌门云明同辈。虽然是云明代师收徒,理论上也是云明一手交出,但终究是占了年岁较长的便宜,境界远超楚牧。 与他交手,不急,不急。 楚牧收敛起一身的杀气,一派有道全真的模样,笑道:“我已破了妙真还有这位不知名的道友之阻拦,未知现在,我与宗主是否有资格踏足贵派了?” “自然是有资格的。” 慕玄陵从后方走来,一步十丈,缩地成寸一般出现在前方,“要是再没资格,说不得就要贫道亲自出手了。你说是吧?云明道友。” 无形的波流随着话语扩散,撞到了藏在暗处的身影。 云明带着一众长老一齐走出,所有人皆是身周萦绕着清气,道袍沐浴着神光,身上的拂尘、剑器,皆是蓄势待发,显然是全副武装而来。 但是,哪怕人多势众,哪怕全副武装,但在气势上,却还是被一派虚怀若谷之相的慕玄陵直接压制,这一大群人都似低了对方一头。 云明身着一袭紫色道袍,腰佩古剑,目光复杂地看了楚牧一眼,又转向慕玄陵,“玉鼎宗人才济济,既有楚牧这等后起之秀,又有慕宗主这等擎天之柱,声势之鼎盛,着实叫人艳羡啊。” 他的言语之间,不乏羡慕嫉妒恨之情。 这也是人之常情。比起玉鼎宗的声势鼎盛,金庭山就有些青黄不接了,虽有昭明这等出众之辈,亦有妙真这样的潜力种子,但其余之人却皆是碌碌,虽然依然有大派弟子该有的实力,但比起玉鼎宗来,却是差了太多。 原本有绝仙剑在手,云明还觉得有希望让妙真参悟绝仙剑,实力突飞猛进,但现在连绝仙剑也没了,这一下,想要宗门俊杰崛起,怕是难了。 “云明道友谬赞了,”慕玄陵此刻却是一副谦逊的模样,不见之前狂态,道,“当年大战之后,玉鼎宗亦是一片萧条,全赖一众弟子门人同心同德,方才能让本门东山再起。如今贵派比之昔日的本门,是强了万分,他日未尝不能与我玉鼎宗一般,何需艳羡。” “就好比今日,贫道就想给贵派送一个良机,以解云明道友之忧愁。” 他含笑说着,语气平淡,但话语之中的招揽意味便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选择金庭山作为第一站,既是为了敲打此派,不让其当真和广成仙门勾连,亦有拉拢之意。 想要在玉清道脉中独占鳌头,玉鼎宗不单要实力足够,还要有足够多的盟友,如此才能于半年后的道脉会首一举将广成仙门压下。 如今,慕玄陵在亮完肌肉之后又拿出甜头,这橄榄枝,金庭山这边是接,还是不接呢? 云明沉吟少顷之后,道:“请入内一谈。” 看起来,他是有接下的念头了。 第二十九章 云中城 自山道行入金庭山,一路千峰竞秀,万壑争奇,不负仙家圣地之称。 金庭山论范围,比之玉鼎宗还要辽阔,合计大约五百平方公里的地区,有怪石嶙峋,亦有奇景奇观,让楚牧见识到了和往日不同的景象。 如果没有沿途走来一直能看到的敌视目光就更好了。 从山门处的金圣岭到两座高峰之间的天龙桥,楚牧沿途所见大部分皆是敌视的目光,不少金庭山弟子更是在对楚牧指指点点,似要看清楚这个害死他们的师兄弟杨玄明的凶手。 是的,金庭山内部,有不少人认为正是楚牧的举动,才让杨玄明遭劫,甚至于还有一些臂缠白布的弟子以蕴含杀机的目光直盯着楚牧瞧。 若非有妙真和另一个真传弟子清真给楚牧带路,现在说不得已经有人上来寻衅了。 楚牧全程对其无视之,施施然随着二人一路走到天龙桥,在横桓两峰之间,如一条天龙蜿蜒的长桥上,他有些慵懒地伸了下懒腰,看着桥外的云卷云舒,道:“待到贵派掌门决定和我派联盟之后,这一点小波澜很快就会被淹没了。” 若是在经历风云世界的岁月之前,楚牧倒是有经营好关系,做好人设的打算,不过在经历岁月沧桑之后,楚牧对这些都看淡了,没心再去经营这种无谓的人设了。 给楚牧带路的清真闻言,凛声质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掌门会和你们联盟?” 小道士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和怒色,看起来对楚牧颇为排斥,也不认为自家的掌门会是那种墙头草的性子。 “就凭蔽派宗主第一个找上金庭山啊,”楚牧轻笑道,“要是连第一个目标都没达成,谈何进行下一步?所以说,这第一个目标,定然是有万全把握的。” “我不知贵派掌门的态度究竟如何,但我知宗主既然选择了金庭山作为第一站,就必然有说服贵派掌门的筹码。” 并且,若是能将金庭山拉拢,那么算上本就是铁盟友的黄龙观以及刚刚搞定的洛迦山,光是浮在表面上的,就已经有三家盟友了。 算上玉鼎宗本身,这一联盟便已是占十二派的三分之一了。 再努力努力,过半完全不是问题。 这一点,楚牧没说,但一同前来的妙真却是略有所悟。 这端丽的女子隐隐有感,自家的掌门估计是真的要被慕玄陵给说服了。毕竟金庭山,太弱了。 相对于广成仙门和玉鼎宗来说,金庭山太弱,又太想要崛起,想要谋求发展,这种迫切的心思使得整个门派都充斥一种躁进的氛围,只要慕玄陵拿出足以让人动心的筹码,那掌门云明以及一群长老,怕是会毫不犹豫地向玉鼎宗靠拢。 “看现在贵派道行殿一派风平浪静的景象,谈判应该进行的很是顺利,至少双方连气势对峙都未曾进行。” 楚牧站在长桥上眺望远方屹立在主峰之上的大殿,淡淡道。 在武力值极高的天玄界中,若是两边武者谈话谈不拢,就会试图以气势压迫对方,给自己增加底气,毕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而以慕玄陵的实力境界,金庭山一方想要进行对抗,绝对需要借助宗门大阵之势,这样的话,动静绝对不会如现在这般平静。 所以,事情应该是成了。 清真闻言,本就冷淡的脸上更见铁青之色,想要张口辩驳,又不知以何话进行反驳,最后只能无奈冷哼一下,拂袖而去。 眼不见,心不烦,尽管知晓两派联盟似是无法避免,但他还是对楚牧这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态度十分不喜,乃至厌恶。 “也许这就是优秀男人的烦恼吧,总是会遭受同性的嫉妒。”楚牧如是叹道。 一旁的妙真闻言,清丽的面容微微一抽,似是无法想到那轻而易举破去自己剑势,挡下昭明师叔一招之人会有如此自恋的想法。 不过她见清真拂袖而去,却是有种暗地松了一口气的想法。 然后,这女冠微微犹豫之后,向楚牧问道:“道友曾和公子羽交过手,可知公子羽能否逃过各派的追捕?” “嗯?”楚牧微带诧异之色地看向妙真。 你不对劲。 你不是应该问各派能否拿下公子羽吗?怎的问起公子羽能否逃过追捕来了? 主次关系颠倒了啊,道友。 妙真也似察觉到了自己的语病,连连摇手道,“贫道不是那个意思,贫道是想问公子羽会否落网,我派还能否拿回绝仙剑。” 绝仙剑可说是金庭山的重器了,这三百年来,金庭山正是靠着绝仙剑才有足够的底气立足于玉清道脉之中,这一点看绝仙剑主正是金庭山的掌门云明便知了。 妙真关心此事,倒也是正常。 不过,她说话之时的神态 更可疑了。 楚牧心中嘀咕,表面上则是回道:“实际上,公子羽的境界还不算高,哪怕使用杀剑,也无法抗衡道台境界的武者,但重点是各派的道台武者都无法遇到此人。此人最擅隐藏踪迹,这一点从过往三年之间无一派能找到此人便可推敲出。若非重重布局,让其插翅难飞,想要抓到此人几乎是不可能。可偏偏现在的玉清道脉各派应当都无暇去设局擒拿公子羽。” 因为慕玄陵的突然出手,如今的玉清道脉主旋律乃是广成仙门与玉鼎宗之争,公子羽的杀剑虽然让人眼馋,但各派都无法为此分出大量战力。 因此,那到处杀人的公子羽才能逍遥至今。 只能说他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当然,也不排除那西贝货背后还有其他势力在支持,试图将玉清道脉的水给搅浑。 听闻楚牧这一番话,妙真面色恢复平静,向楚牧谢道:“多谢道友阐明局势。” “无需言谢,不过是一点分析罢了。”楚牧摆手道。 他状似不在意,但在心中却是留上了神。 这妙真,似乎对公子羽极为在意啊,看来需要多加试探一下。 楚牧心中转着念头。 这般想着,他正欲接着试探,天空之上却是突然云海生波,有一庞然大物从苍穹之极徐徐降落,巨大体量带来的风劲,直接冲散了周遭云海,令苍穹一片如洗。 那是一座庞大的城池,大小足足有半个金庭山般大,通体似由玉石打造,高大的城墙之上浮现白云之纹,从空中降落之时,所携无俦元气如龙一般在空中乱舞,无比磅礴的气机顿时便让金庭山的护宗大阵自动激发,使得金庭山上空有无数阵纹浮现。 以楚牧和妙真此刻所站之高度,完全能近距离感受到这座空中城池的庞大以及无俦威能,那凝聚在城池之上的元气只需要轻轻一震,便能叫二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云中城。”楚牧看着这城池降落之时荡起的气浪,低声道出此城之名。 天玄界的器道两大奇迹之一,天玄志神兵榜上的“防御第一”,被誉为人力亦可胜天地的绝世之器,是完全由人力铸造出来的至极道器。 同时,也是玉清道脉教外别传的一脉云中城的驻地。 没错,向来以十二派并称于世的玉清道脉实际上有十三支主脉,云中城便是那第十三脉。 只不过云中城向来不涉玉清道脉之事,超然于内外,长期以来没什么存在感,除了三百年前的那一战出场过一次之后,其余时间基本上是满世界的漂流,或是寻找天材地宝,或是召开器道大会,亦或者买卖法器。 道、佛、魔、妖、王朝等各方势力,都有可能成为云中城的座上客。 只是不曾想,今日云中城竟是出现于此。 这其中透露出的某些意味,有点不简单啊。 云中城应当是云中子所留下的道统,这些年来,这一派也是如那云中子一般,逍遥于世,现在这种时刻突然出现在金庭山上空,莫不是云中城也要涉入道脉内部之争? 楚牧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巨城,心中难免想到符合情形的猜测。 这时,金庭山道行殿中亦是射出道道流光,一个个本在内部议事的身影飞到空中。看慕玄陵和云明那并排而立的姿态,显然是如同楚牧所想,双方是谈妥了。 慕玄陵抬头望着已经停止落势,悬浮在空中的庞然大城,高声道:“太虚道友,许久不见,缘何突然降临在金庭山上空?” 云中城之中有浩瀚气机激荡,无俦元气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老者身影,空气震荡出宏大之声,“适闻慕道友亲履凡尘,不胜喜悦,便欲与慕道友亲见一面,一述昔日之交。同时” 声音突得有些无奈,稍有回落,“唉,算是受人之托,劝一劝慕道友吧。道友,请。” 从云中城中投下数道神光,延伸到众人之前。 慕玄陵身前有之,金庭山众人之前也有之,甚至于连正在长桥上观望的楚牧身前,也有一道神光接引,邀请楚牧亦或者还有妙真一同进入云中城中。 第三十章 劝和斗魁 接引神光载着来客自空中划过,在无数元气的拥簇之中,一同进入这座闻名遐迩的天下第一城。 在天玄界,器道有两大奇迹,一者,是大乾皇朝的天兵崖,另一者,便是眼下这座城池。 天兵崖乃是大乾皇朝领兵之重地,历经无数兵卒之气冲刷,以一座大山成就道器。 而云中城则是这玉清第十三脉的门人一代又一代奉献一生心血所成就的成果。 锻造四十九件道器,以匪夷所思的秘法将这四十九件道器窜连成一体,使得这整体道器成为拥有四十九条道则的至宝,和玉清道脉的无上至宝盘古幡并列。 此等奇迹,古今未有,当云中城彻底完工之时,整个天玄界都为之震动。 不知有多少人在此城之后开始钻研道器组合之后,可惜到最后,他们都只能落得一场空。 世间至今只有一座云中城,若是没有以外的话,未来也会只有一座。 接引神光最终落在一座巨殿之内,楚牧在此见到了自家的宗主,还有金庭山的掌门以及六位跟随进入云中城的长老,并且还有几位熟悉的身影。 广成仙门,丘云子,张玄业,还有一个身外隐隐萦绕紫气,做道士打扮的青年。 紫气,是修炼“八卦紫绶衣”的标志,这青年显然是修为尚不如丹辰那般深厚,还未能将护身紫气收放自如。 但他观其气机,此人实力也是不浅,非是寻常之辈。 不过,楚牧并未将注意力放在此人身上,而是看向身背双剑,看起来有些紧张的小年轻张玄业身上。 ‘广成仙门,果然是将他放出来了。’楚牧心中开始转着念头。 比起当初在殁神沙漠之时,张玄业的实力不可同日可语,他同样也进入了蜕凡之境,虽然看起来还仅仅是蜕凡一变,但光是看那不自觉溢散出的剑气,就可知此人之实力不算差。 并且,楚牧还从他身上感应到了一些能让自己产生警惕的存在。 ‘广成仙门中的高层留给他的后手吗?’楚牧暗自揣摩。 张玄业实力虽是不差,但楚牧想杀他,还是轻而易举的,重点是那些后手,这才是真正棘手的。 还有,如何将张玄业从丘云子身边引开,那也是一个难题。 这丘云子当初代表广成仙门前去玉鼎宗告知西行计划,适逢楚牧拜师,让楚牧也有缘和其见过一面。 虽然看不出丘云子的境界,但通过当日在论剑堂中众位宗门师长对其的忌惮,可以推测他的境界绝对不低于道台六层,应该是修出法身之辈。 除却广成仙门一行人以外,在场的还有一袖口带有阴阳道纹之人。他神色淡漠,气质冷厉似剑,当是站在那里就令人不由生出一种生死难以自主的无形威胁感。 ‘此人,他应当修持的是戮仙剑道,莫不成他便是太华山的戮仙剑主虚剑行?’楚牧心中暗道。 太华山的戮仙剑主(曾经)虚剑行,道台八层的大人物,在天玄界也是声名赫赫,大概算是一个稍微有些低配的玉玄吧。 他在太华山的定位和玉玄在玉鼎宗的定位类似,都是负责对外杀伐之人,只不过比起玉玄,此人的名声和实力,都低了那么一点点,以致于一直被玉玄压在头上。 “诸位。” 老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大殿尽头那面雕刻着九重天宫的青铜巨壁之上,虚实不定的身影缓缓走出,而后在元气的充塞之下化为实体,变作和真人无异的身影,甩动拂尘向众人打了个稽首,“还是老样子,恕老道无法以真身示人,只能以此化身一会诸位了,望诸位见谅。” 云中城城主太虚道人,他的身体需要常年坐镇云中城的中枢,在掌管巨城的同时也让巨城借助其之元神调理四十九件道器之间的统合,可以说,此老已经算是云中城的一部分了。 因此故,太虚道人基本上不会以真身与人相见,向来以化身示人。 “客套话就无需多说了,太虚道友你情况特殊,我等又岂能不知,要说不体谅,岂不是刻意为难?” 慕玄陵一边说着体谅话,一边话锋一转,来了个“但是”。 “但是,若是为了某些不必要的事情,那就莫怪贫道不见谅了。” 说话之时,这向来以如沐春风的笑容示人的慕宗主面色淡漠,一股清冽的寒意直直泛起,指向站在对面的广成、太华一行人。 显然,慕玄陵已经猜到了云中城出现在此处所为何事。 太虚道人闻言,将要出口的话语无奈吞入口中,面色微微一滞,有些无奈地道:“几位,大家都是同道,三百年前也曾并肩作战,如此生硬,何必呢?” “老道我受副宫主所托,为诸位调解纠纷,大家有什么矛盾不如坐下来好好说,好好谈,何必非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呢?” 然而慕玄陵却是不怎么领情,只是淡淡道:“抱歉,贫道在三百年前还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弟子,道脉大战贫道没资格参与。若是想一叙战友之情,贫道建议对面的道友可往九泉之下一去,因为参与当年一战的宗门前辈,包括贫道之师,都已经逝去了。” 玉鼎宗当年为了玉清道脉可谓是死伤惨重,慕玄陵往上那一辈人,多数都死在了战场之上,有些人就算回来了,也因为伤势过重,药石无医而死。 剩下的,就只有林老等本就留守宗门的现太上长老们了。 不过因为林老等人当年的实力也不算强,以致于前两百年玉鼎宗一直在休养生息,唯有玉玄一人在外边浪。 “这······”太虚道人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是堵死了劝和的路子,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慕宗主,如今时局飘摇,眼看就可能发生一场大战,宗主难道就不能顾全大局,待到劫后再议?”丘云子出声道。 “是啊,顾全大局,”慕玄陵却是反问道,“那为何不是你们顾全大局呢?” “不错,三百年前是玉鼎宗顾全大局,现在也该轮到贵派了。”云明也适时帮腔道,“当年若非慕宗主之师顾及大战之后各方都要休养生息,不宜多事,那诛仙剑可不一定能落到贵派手中。” 虚剑行见云明出口,忍不住冷眉一扬,讥声道:“云明掌门就这般迫不及待地想为新主子效命吗?” 他看向云明的眼神中,不乏讥讽和蔑视之意。 在此之前,是太华山负责拉拢金庭山的,前去金庭山向云明许下承诺的,正是当时以联合世家弟子之名前去的丹辰。 但现在,这当初答应靠向广成、太华两派的金庭山却是叛变了,并且迫不及待地将矛头指向旧盟友,这让虚剑行怎能不气急? 这不,一生气,那杀戮无算的气势就冒出来了,只见虚剑行眼中泛起黑色的微光,一股死意似是冰霜一般在他脚下延伸。 楚牧和妙真仅仅是注视那黑色微光,就有一种喉咙被擎制,整个人都要窒息了一般的感觉。 这是生灵本身对死亡的抗拒,那黑色微光之中,是带人如地狱的死亡。 太华山有一面道器,名唤“阴阳镜”,这面镜子可一面予人生,一面赐人死,以此道器结合《阴阳五行书》所创出的阴阳生死玄光,更有掌生赋死之能。 虚剑行便是将这阴阳生死玄光和戮仙剑道结合,创出生死玄剑,其一生以此功与戮仙剑杀伐无算,若论杀气,十二派中应当无人能及虚剑行,便是玉玄也不行。 当即,楚牧便紧守心神,抵御死意,不使死意杀气入心,免遭其厄。 不过另一边的妙真就不太行了,她可不似楚牧这般隐藏甚深,且心境超拔,在面对虚剑行的死意之时,她立时就是身体摇摇欲坠,连气机都变得衰落起来。 “妙真。” 云明立时一个闪身,挡在妙真身前,道道紫色剑光自穴窍中吞吐,杀机凛然。 原本,云明确实是对太华山有些愧疚的。太华山给的筹码确实是很丰厚的,但无奈慕玄陵给的太多了。 那条件简直丰厚到云明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让他此刻想想都有些看不起那时候利欲熏心的自己,忍不住在心中默念百遍《清心诀》。 不过现在嘛,看虚剑行这般霸道的姿态,云明心中的愧疚立时一扫而空,只剩下气恼之情。 眼看这两位一言不合就要斗起来了,太虚道人不由连声劝道:“使不得使不得,二位若是再不暂息怒火,就莫怪老道插手了。” “要老道来说啊,二位皆是当世宗师级的人物,何必因为一点小矛盾而动手呢。不如这样吧,看在老道的面子上,诸位道友不妨立下一赌,以道脉会首诸派争锋的类似之法实行赌约,是顾全大局暂息矛盾,还是你我争锋一较高下,便全赖此赌约结果决定,如何?” “哦?”慕玄陵眉头轻扬,道,“你是说,斗魁?” 第三十一章 呸真羡慕······ 斗魁,以斗抉魁。 斗的是底蕴,是未来,亦是实力。 蜕凡境界的弟子斗过一场,这是未来。 道台境界的长老斗过一场,这是底蕴。 至人境界的强者斗过一场,这是实力。 三方面全数碾压的门派,当冠绝十二派。 这是每一甲子一次道脉会首之时,各派比较综合实力的法子,也是彰显实力威慑他派的最佳途径。 想要参与斗魁,唯有拥有至人境界的门派才可,否则三场比两场,那算什么事? 在过往的三百年里,因为唯有广成仙门有至人强者,是以一直是广成仙门不战而胜,坐拥十二派第一之名,以此积累煌煌之势,一声令出,便有各派景从。 即便是因为有玉虚宫支持之故,但本身实力不够硬,也是怪不了人家阳奉阴违甚至于甩都不甩你的。 但现在,在这一个甲子,广成仙门有对手了。 ‘若是掌门师兄所料无误,慕玄陵应当是要以斗魁之法挫我派之威,并且拉拢十二派中的多数,以多压少,在实力和人心上皆数要胜过我派,如此才让玉虚宫那边无话可说。’ 丘云子眯着眼睛,不露声色地打量着跟随在慕玄陵身侧的楚牧,‘此子,虽不一定能代玉鼎宗出战,但若让此子效仿玉玄之举,在玉玄死后未尝不能成为第二个玉玄。’ 心中思路滚滚而过,丘云子明面上却是一派平静,说道:“吾徒司钦,堪为广成仙门本代弟子第一,便由他压制境界与贵派楚牧一战。他们的成败将决定你我的赌约谁胜谁败。” 说话之时,站在丘云子身后的那名弟子上前一步,体外的紫气绕体而行,隐约之间,可见乾坤太极。 ‘我先前看走眼了,他这紫气不是八卦紫绶衣尚未有所成而外泄,而是其本身的先天之体外泄气息所成之相。’楚牧见之,暗道。 人与人之间不是生来平等的,有些人自小孤苦,哪怕是得以踏入修炼之途,也可能因为资源、资质等问题步步艰辛。 而有些人,或是天生特异体质,生就不凡,或是在娘胎里就受到各种天材地宝的养护,甚至有大神通者亲自出手为其打下根基。 这司钦,就是后者。他还在娘胎里,就被确定为乾坤道体,并且还受到广成仙门的重点培养,在尚未出生之时就被打入一道乾坤大道气,在天生不凡的情况下还有后天不惜资源的培养。 比起此人来,楚牧都可以说是一介草根了。 “楚牧,你不是要打遍十二派吗?如今,贫道给你这机会,击败司钦,我广成仙门年轻一代的弟子便算是败给你了。” 丘云子目标直指楚牧,说话之时,自信之色完全没想过去掩饰,“你若不敢,可让君自在来。” “谁说不敢?” 慕玄陵直接一口答应,“贫道替师侄应下了,玉鼎弟子,不弱于人。” 这二人直接应下了这赌约,双方目光交错,似有无形的火花在激窜,紧接着······ “哼!” 丘云子闷哼一声,摇晃着退后一步。 他一手按着胸膛,看向慕玄陵的眼神中难掩错愕和恼怒之色。 ‘这无耻贼道,竟然用境界压人?’ 眼神交锋,双方皆是流露出胜券在握的气势,但谁料慕玄陵仗着自己境界高,实力强,直接以至人的气势压人,让丘云子吃了个闷亏。 本来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排场,广成仙门率先弱了一头。 慕玄陵见状,微微一笑,充分表明一个意思——实力强,就是为所欲为。 “咳咳······” 太虚道人连声咳嗽,插言道:“既然是老道提议此约的,便由老道充当公证人吧。今日午时,云中城卷云台上,二人一战。届时,城中的一些来客也可能前去观看,诸位,就算是让老道收个场地费吧。请!” 说着,他便挥手打开大殿主门两边的侧面,示意两方人别走在一起,别又打起来。 主人家都这般说了,那自然是客随主便,不管是哪一方,都没有当真想要得罪云中城的意思。 两方人便从两边的侧门出,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走在高阔回廊里,云明眼见另一方人走开,道:“这太虚老道还是这般圆滑,怎么都不肯介入道脉之事中。” “是啊,他刻意定时间进行赌斗,还让其他客人观看,就是想表明自己只是一个公证人,没偏向谁的心思,”慕玄陵同样道,“太虚老道,当真圆滑。” “不过再如何圆滑,这一次怕是也要被拖下水了。” 云明轻声一笑,目光扫过前方行来的一道倩影,道:“道兄,贫道还要下去先安抚本派门人,暂时就不多陪了,等到楚师侄和那广成仙门的司钦一战再来一观。请了。” 说着,他便带人直接离开,走时还向着那行来的倩影点头示意。 楚牧顺着云明方才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有一女冠,看似双十年华,一袭朴素的青衣道袍,素净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清冷,此刻正端端正正地手挽一玉柄拂尘,停步在不远处。 那拂尘······ 楚牧不由将目光转向慕玄陵手上,看他那常年不离手的拂尘。 这两柄拂尘,好像啊,一看就有种成对的感觉。 这一刻,楚牧似乎明白了什么。 “师侄啊,你认为你与那司钦一战,胜算几何?”慕玄陵问道。 “未知。”楚牧回道。 这是楚牧第一次和这种天生人上人比斗,虽然楚牧自问数百年的经验足以碾压对方,但架不住对方氪金啊。 广成仙门,底蕴太厚了。 慕玄陵点头道:“广成仙门信奉精英策略,最重出身,所有门人弟子不管是资质、根骨,还是悟性,都要最上乘的。尤其是一些最为杰出的弟子,更是从娘胎就开始培养,贫道怀疑那道首属意的传人,也在广成仙门之中。” 玉清道首要选传人的消息早就传开了,但直到现在,都还没确切的行动,那消息好像就只有是消息。 但在暗地之中,却是有不少人怀疑,道首的传人早就定好了,只不过此时秘而不宣,还没到露面的时候。 “难不成是那司钦?”楚牧问道。 “应该不是,”慕玄陵摇头道,“这司钦应当只是摆在台面上的代表人物,暗地里少说还有一个更强的弟子藏着,这也是广成仙门的老把戏了。这一派,最重出身,年代一代第一不是掌门弟子,那就是假的。” “也就是说,掌门弟子必然是当代最强了。”楚牧也是微微摇头,感叹广成仙门这观念之特别。 掌门弟子必然会是资质根骨以及资源都最优之人,他也必须是最强之人。光是想想,楚牧就可以预见掌门弟子压力之重,以及这门派内部规矩之森严。 当然,楚牧也没忘记广成仙门的资源有多丰厚。 能够直接从娘胎开始培养弟子,并且还不是个例,在广成仙门,有个好出身当真是比一切都重要啊。 “当心了,贫道看那司钦的《乾坤道略》应当是已然练到第五层,本身境界已是蜕凡八变,且身具乾坤道体,同境界的实力非是乙休可比的。且他的‘番天印’,应当也有不浅的火候了。” 慕玄陵指点道:“番天印之霸道,就无需贫道多说了,你若要胜他,便需设法破其乾坤道气,釜底抽薪,正面与其硬撼,略有不智。” “弟子当尽力。”楚牧点头道。 “安全为主,便是败了也无妨,”慕玄陵道,“贫道盘算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因为此举而功亏一篑。广成仙门今日之举,不过是扬汤止沸罢了,他们还坏不了贫道的事情。” “大战之前,你就暂时放松心情吧,莫要太过紧张了。” 说着,慕玄陵便舍下楚牧,直接迎向那在前方等待的女冠,“你先去城里随便逛逛吧。” 在他走开几步之后,后边立马就有人行了过来,道:“可是楚牧楚兄?在下云中城叶闲云,奉老师之命来为楚兄领路。” “嗯?”楚牧回身看向来者,“令师是······” 身穿一袭玄衫,浑身上下皆有宝光暗藏的青年公子叶闲云彬彬有礼地道:“家师玄微,乃是贵宗宗主知己,方才与慕宗主一道离开的便是家师。” 楚牧:“······”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玄微应当是太虚道人的关门弟子,深受太虚道人的看重,并且还是云中城少数能炼出天器的器道大师之一。 好家伙,感情云明先前所说的拉云中城下水是这么一回事啊。 楚牧感觉自己在这段时间了,算是了解慕玄陵这位宗主了,没想到他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 这慕玄陵看起来是个有道全真,没想到还干吃软饭这行当。 呸,真羡慕···不,真不要脸! ‘一直有人说这玉鼎宗全靠慕宗主和师尊一手撑起,师尊是靠剑吃饭,这慕宗主难不成是靠脸吃饭?’ 楚牧已经可以想到当年玉鼎宗一片萧条,全靠慕宗主吃着云中城这边的软饭才让宗门有了崛起之基的场景了。 ‘话说他如果复兴宗门失败,是不是能够来云中城做倒插门女婿吃上一辈子软饭啊。’ 第三十二章 云中城杀人事件 “楚兄,可是要在下带你去寻个僻静地静坐一会儿?” 叶闲云带着楚牧边走边说道。 “不必了,带我四处看看吧。”楚牧道。 临阵磨枪向来不是他的风格,以他的心境,在激战之前也不会有什么紧张之意。 与其干坐着,还不如四处走走,见识一下这天下闻名的器道奇迹。 云中城的地方虽大,来往之人却是不多。以中央的承天殿为起点,四面八方共有四十八座以道器为核心的建筑。 其中有锻铁的焚天池,亦有以古法炼器,将各种材料放入炉中隔空施诀的天火炉。 各种各样的奇特建筑之间,是一具具奔走的金铁机关人。这些机关人负责替炼器师跑腿以及搬运材料,是云中城之中最普遍的炼器产物。 叶闲云带着楚牧一边沿途闲逛,一边给他介绍道:“楚兄和那司钦一战所用的卷云台,位于风雷塔顶部。 此台乃是城中炼器师试验所炼武器的场所,位于云中城最高处,难以波及地面,并且有吸摄气劲之能,能让战斗的余波破坏周围。” “今次在城中的客人,有道有魔,亦有大乘教的佛门中人,虽是鱼龙混杂,但在云中城中,却是无法肆意动手的。并且这些人也不一定会去卷云台观战。” “对了,听说近段时间公子羽也在金庭山附近流连,目前已经杀了两个金庭山的真传弟子了,楚兄若是离城,还需小心。不过在云中城中,就不需要担心了。” 叶闲云显然是个能言善道之辈,否则也不会被派人给楚牧当向导。他对于云中城以及来客的情况都颇为清楚,若不是不能轻易说出客人的情报,说不得他就直接和楚牧说道一下各方的详细情况了。 正当二人边说边走,沿着白玉一般的大道走过一处大殿之时,意外,发生了。 在前方大殿的台阶旁,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扑在地上,殷红的血液从剩下流出,流淌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来往的机关人不似活人那般具有灵智,哪怕是看到一道疑似死尸的身影倒在此处,也未曾理会,只是自顾自地拿着材料或者空手快步离开,任凭这人躺在此处。 “怎么可能?” 叶闲云险些尖叫出声,“云中城怎么可能会出现死人?” 在这云中城,有着无形的道则弥漫,四十九道器之中更有一面照天镜,可照城中虚实。 一旦动手,便会直接惊动照天镜,紧接便会被镜光锁定,迎接整座云中城的镇压。 在历史上,倒是真有出现在云中城悍然杀人者,但那些杀人者无一不是杀人未遂,在出手之后便被云中城以雷霆之势镇压。 也许,唯有至人方能够在云中城里杀人,并且杀的还是实力远弱于自己之人。但凡对方能撑一下,便能等到照天镜的锁定和云中城的镇压。 但是如今,云中城里疑似死人了,并且还死得悄无声息,没有引起一点动静。 叶闲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跑上前去,将那道身影翻过来探了一下鼻息、心跳、神魂波动,然后不出所料的是,这已经是一具完完全全的尸体了。 杀人者的手法十分干脆,一掌印在心口,掌劲断绝浑身生机,甚至于泯灭元神,让人死得也十分干脆。 但稀奇的是,在杀人之后,他又留下一个印记在掌印上。正是这个印记使得掌印位置的皮肤破损,流淌出潺潺鲜血。 这印记,乃是一道龙影,血染的龙影。 “公子羽!”叶闲云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段时间以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印记。 这是属于公子羽的印记。 至少,是那个“公子羽”的。 楚牧不由摸了摸下巴,看着这具尸体出神。 观境界,大概生前是万化定基之境,身体未曾有蜕变的迹象。看掌劲,内含五行,一掌绝灭生机与神魂,杀人者应当是蜕凡境的武者,要不就是偷袭,所以才能一举杀掉此人。 再看袖口,果然从那地方看到了阴阳道纹。 这是一个太华山的弟子。 再加上那龙形印记,这确实很有公子羽的特色。 但问题是,“公子羽”是如何在云中城里杀人的呢? 楚牧看着那一闪一闪放着微光的印记,不得不感叹动手的人相当厉害,竟然让云中城中首次出现了死尸。 叶闲云这时候已经急得要跳脚了,他猛地隔空击出一掌,气劲轰击,令得一尊跑过的机关人轰然崩溃,也让云中城顿时“醒”了过来。 从远方一座高塔上,一道镜光直直射来,将方圆一里之内尽数锁定。 紧接着,便见元气波动,太虚老道的化身直接出现在了此地。 “这是怎么一回事?” 当太虚道人见到死尸之时,他同样也惊到了。 云中城内有人被杀,并且杀人者还是未知,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要是不查出个究竟来,这云中城都没脸再说城中绝对安全了。 当即,坐镇中枢的太虚道人本体便发出一道意念,四面八方的城关悉数关闭,天空之上游走的元气更为急促,隐约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在虚空中蠢蠢欲动。 这是组成云中城的四十九件道器被激活,随时要出击了。 “无论是谁,敢在云中城内杀人,老道决不轻饶。” 照天镜搜天索地,寸寸扫过云中城的空间,同时太虚道人拂袖一挥,便有一股无形之力托起楚牧和叶闲云,让他们向着风雷堂飞去。 在未查明真相之前,还是让眼前这小辈和他师长呆在一起比较好。要知道,眼前这人,也极有可能是公子羽的目标啊。 公子羽作用戮仙、绝仙双剑,如今以他的实力尚不能夺到其余双剑,但杀两个参悟剑意的小辈借以涉诛仙与陷仙之剑道还是没问题的。 有双剑在手,这蜕凡境还真鲜少有人能是公子羽的对手。 送走楚牧和叶闲云的同时,太虚道人还通知慕玄陵,让他火速赶往风雷塔,免得一不留神就没了师侄。 顺便还知会一下广成仙门和太华山的人,让丘云子注意身边的诛仙传人,也让虚剑行过来认领尸体。 然后便是开始搜查杀人者了。 一刻钟后,风雷塔顶部。 风雷塔名为塔,实则乃是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巨树。 此树似枯非枯,看起来已然枝零叶散,实则生机内蕴,在那状似枯死的树干之中有着如海一般的甲木之气。 甲木为雷,属阳,甲木之气令得此树坚逾金铁,犹如一座树塔,且可招引天雷,故此塔名为风雷塔。 风雷塔之顶那被削出的一片平台,便是卷云台。 此刻,卷云台上,虚剑行皱眉盯着那具尸体,脸上散发出浓浓杀机,“不错,此人正是我派弟子,他是我师侄,此次随贫道前来,算是随侍的,不曾想竟然无声无息死在了云中城内。” 虚剑行沉声喝问道:“云中城,需要给出个交代来。” 太虚道人的化身在风中浮现,“此事老道定然会给出个交代。现在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各位商讨,那便是说好的午时一战,是否要照常?” 虚剑行和丘云子闻言,眉头皱得更深。 “贫道觉得不能因一介上清小魔便耽误大事,这要是传出去,说不定还以为我玉清道脉怕了公子羽,”丘云子道,“贫道认为要照常。” 说着,他还看向慕玄陵。 丘云子认定了自家弟子必胜,自然不可能让对方以此事为借口推迟比斗,是以想要以言语相激,让对方也没有借口推迟比斗。 “嗯” 慕玄陵微微沉吟之后,向楚牧问道:“师侄,你怎么看?” 楚牧目光微闪,道:“弟子认为,不但不能推迟,反倒要提前。否则我怕司钦道友被人给提前一步宰了,某些人要以此为借口直接算他们赢了。毕竟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位司钦道友的赢面都是更大,而且死者为大,弟子也不好反驳啊。” “也就是说,你认为你有胜算了?” 慕玄陵抚掌笑道:“那好,便立即开始比斗吧。广成仙门的弟子可敢此时一战?” 楚牧并未刻意掩盖声音,甚至于还故意往大声去说,对面的广成仙门以及太华山众人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作为广成仙门的天之骄子,司钦也是有傲气的,听到楚牧就差把“尸体”两个字贴到自己额头上了,司钦顿时便是真气上涌,面部一片紫。 这是气的。 “有何不敢?” 司钦都不待询问丘云子,便一脚踏前,朗声道:“贫道还怕楚道友死于公子羽之手呢?毕竟楚道友怎么看都是一副短命相。” 丘云子这时也颔首道:“我广成仙门,自无不敢之辈。既然晚辈们都这么有信心,那做长辈的又怎能不成全?便即刻开始吧。”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向前,走向卷云台中心,雄浑的气机在体内沸腾,乾坤道气、元始真气不约而同地开始躁动。 步伐一点点加重,当二人相距十丈之时,卷云台周遭的云,散了。 第三十三章 鬼斧神工开天式(二合一) “想不到能在此地看到玉清道脉内讧。” 劲风撕裂声中,两道身影踏着树塔那盘绕的藤蔓,跃空登上卷云台,“当真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戏。” 这两人,一者身着贴身轻甲,身上不掩军旅气息,一看就是大乾皇朝之人。 另一者,则是一袭雪白儒衫,温文尔雅,但身上所散发的,却是纯粹的道门气息。 大乾焱龙军第三将主,白知机。 太清道脉真传弟子,晏青奚。 众人皆是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白知机乃是大乾军部之人,自是乐于见到玉清道脉发生内讧,此刻就差拿起一桌零嘴,边吃边看好戏了。 方才出言的,便是白知机。 至于那晏青奚,他乃是大乾四皇子的好友,且是三年前在雍州之外引发太清道脉九重玄黄塔异象之人,至少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那一日雍州之外的荒野上有三清道脉的异象齐现,彼时第一个出面承认的,便是这晏青奚。 谁也不曾想到这位大乾有名的儒门才子实际上乃是太清道脉之人,彼时可是惊掉了好些人的下巴。 而另外两人,如今也已然证实身份,分别是上清道脉的公子羽以及玉清道脉的楚牧。 身为太清道脉之人,这晏青奚却在大乾之内颇有一番混得风生水起的势头,此刻还和白知机同行,不得不说这算是一件奇事。 紧随这二人之后,一道诡影掠过,无形散开的种种诡念之中,一个身着黑色长裙,面覆黑纱的窈窕女子出现。 此女一出现,太虚道人便拂袖一震,将种种诡异念头和扩散的莫名之欲驱散,不使其影响到正在对峙的两人。 心魔道三大天魔之末,六欲天魔。 又是一个知名人物,并且名气远比前面两人要大。 心魔道三大天魔同尊,六欲天魔、无相天魔、大自在天魔,这六欲天魔虽是三大天魔之末,但实力也是非同小可。 至少,在场之人除了拥有云中城的太虚道人和慕玄陵,其余人都无法奈何诡异的心魔道天魔。 六欲天魔之后,又有以身披明黄袈裟的老僧出现。 这老僧自带梵音特效,周身有佛光形成光晕,直如真佛降世,卖相极佳。 这是未来佛统改头换面后的势力大乘教之人,这老僧样貌众人虽是不识,但观其实力,在大乘教之中怎么说也该是一位法王。 最后,则是一花容月貌的宫装美妇带着面色苍白的年轻人,这两位,众人不但不识身份,并且连所属势力都看不出来了。 “这几位是来客之中实力最强的几位,老道为了安全起见,便让这几位一同过来观战了。”太虚道人简略说了一句。 实力最强,那也就是说这几位是最有可能在云中城内杀人的存在。打从心里,太虚道人是不愿意相信公子羽能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悄然杀人,他认定了有实力高强的人物相帮,或者干脆就是这些人之一假公子羽之名干的。 所以,他便将这些人全数邀来观战,也免得他们在暗处搞什么幺蛾子。 “本座正好也有想法,想看看道门中的年轻俊杰究竟有怎样的实力呢。”六欲天魔以婉转又内含媚意的语调轻声说着,那露出的双眸之中有无尽的晦色在闪动。 欲念、贪婪、占有、好奇······ 种种欲念,都在六欲天魔眼中闪过。 若非此时有太虚道人阻隔气机,单是这些诡异的念头,就足以让在场的年轻一辈吃个大亏,甚至于直接心神被俘虏,成为六欲天魔的傀儡了。 这便是心魔道的诡异之处,也是心魔道受到世人忌惮的根源。 其余人虽然也都是被强请过来的,但看他们的意思,显然也是对楚牧与司钦的胜负颇为好奇。 毕竟这两位不但是两派的未来强者,还将影响接下来两派之争的一部分走势。 而在这时,楚牧和司钦的距离,也接近到了十丈之内。 十丈的距离,对于蜕凡境界的武者来说,太短了。 几乎就在距离缩小到这一范围之时,二人不约而同地出手。 “抱山印。” 司钦双手环抱,真气成山,随着他一手甩出,山岳的阴影顿时覆盖楚牧的身影,无匹重压自倾轧而下,降临于楚牧之身。 比之当年明海的那一式“抱山印”,司钦此招之威力说是胜过百倍都不足以形容,当真气山岳脱手的那一刻,无匹压力便已经让敌人在劫难逃。 不过,楚牧初次和司钦交手,也未想过躲避,他要一试对方之根基。 “劈天神掌。” 摩诃无量鲸吞灵气,楚牧的气机在短短瞬间便膨胀十倍,只见他一掌向天,无俦掌压在空气中按压出巨大的掌印,开破天地之势汇聚在掌锋之上,轰然击掣在山岳之中。 “咚——” 就如两座巨山轰击在一起一般,无比沉闷的撞击声中所蕴含的,是两股强猛又厚重的力量。 劈天神掌正面硬碰抱山印,两派绝学之式在二人手上正面交锋,极致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出实质化的一道气环。 ‘好凝实的真气。’ 楚牧只觉那座真气山岳比之真正的大山都要凝实、坚硬成百上千倍,对方真气之精纯、凝实,竟是还要胜过楚牧精修的元始真气。 那紫色气劲融乾坤于一体,无分你我,论变化不及元始真气,无法合分阴阳,也不会以乾坤转化万气,但论真气之凝实,却是要胜过元始真气一筹。 但是,若论真气之宏大,还是数以摩诃无量成就元始真气,并且还拥有三个丹田的楚牧更强。 真气在经脉之中奔涌,楚牧探出的左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三分,无与伦比的浩大气劲从掌中迸发,那与山相撞的巨掌气机再涨,再劈天神掌贯发开天辟地般的掌罡,一掌轰击在抱山印上。 “轰——” 晴天霹雳般的炸响声中,真气山岳被轰得滴溜溜地抛飞,反向司钦撞去,爆开的气浪顿时排开方圆数十里的天云,让苍穹为之一清。 首招失利,但司钦却是不退反进,一步踏前,横跨数丈距离一掌印在抱山印上,被击飞的真气山岳在掌前崩散成滔滔紫气,紧接着随着一掌推出,如海如渊一般向楚牧席卷而来,“覆极印。” “难办了,师侄的真气果真不如司钦的乾坤道气凝实,这一招看似以师侄掌力占优,但若真正击溃抱山印的话,是会将其完全击碎,而非是击飞。”慕玄陵见状,语速极快又极为清晰地说道。 以他至人之能,这一句话说完,司钦的“覆极印”才推出,不得不说境界高就是厉害。 而在另一边,丘云子眼神阴沉,盯着楚牧那纯白真气的双眼满是阴翳。 ‘这小辈当真好胆,就凭他,也敢觊觎元始!狼子野心!’ 虽然没听楚牧亲口道出“元始道体”之名,但看楚牧那真气,这老一辈的强者便已经认出了楚牧的心志。 这分明就是觊觎元始,想要修成唯有道首才有能耐成就的“元始”之身。 尽管如今楚牧境界尚浅,并且这元始道体也只是有那么几分“元始”的气象,但这已经足以让丘云子看到楚牧的野心,认识到此人的胆大包天。 第一次,丘云子对这小辈生出了“此子断不可留”的想法。 不提两个一明一暗的解说员在场外各自解说,场中的楚牧,此刻已是面对遮天蔽日般倾轧,在这一招“覆极印”下,楚牧首度感受到了广成仙门年轻俊杰的压力。 他不能以“七无绝境”直接遁走,因为“覆极印”下,便是连霞气也会被无情镇压,若是散而成气,反倒会就此陷入颓势。 面对此招,唯有正面回击。 这便是广成仙门的“番天印”的霸道强横之处。招式朴实无华,直来直往,但却能让敌人无法以巧破力,深具“一力降十会”之精髓。 楚牧握紧背后之剑,但并未就此出剑,而是左手反掌一按,天问之招“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已然使出。 “嗡——” 四面八方汇起浩瀚气流,卷云台上一片混蒙。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一式接着一式,混乱的灵气被阴阳梳理,楚牧汇纳天地之气,化万气为己用,一掌破混蒙,直往滔天紫气推去。 这一掌,还是劈天神掌,但掌劲之雄浑,远比之前更甚,一掌推出,卷云台上当即便刮起惊天飓风,爆出重重气流。 “轰!” 第二招碰撞,劈天神掌再对覆极印,又是一式正面硬撼。 两股气劲之间发出尖锐的呼啸,那是空气被挤压,被倾轧之时的哀鸣,一混蒙掌印,一紫色印决,两道强猛霸烈之招的碰撞,让卷云台上的空气受尽了蹂躏。 若非此处是风雷塔,若非此地观战的有诸多强者,恐怕此时这地方已是一片疮痍,并且还会殃及池鱼。 还好周围观战的不是池鱼,而是一头头大白鲨。 “唔——” 楚牧发出一声闷哼,身形一震,一口逆血已是涌上咽喉,体内经脉已是受创,尤其是左掌之处,更是隐隐渗出细密的血气。 第一次,他在突破之后还是第一次被伤到如此地步,便是体内泄劲的阴阳气旋都被暴力直接打破,使得阴阳之气互冲,伤及内腑。 这司钦,确实够厉害。 不过在下一瞬间,击出的真气便从四方回流入体,镇压紊乱气劲,楚牧默运心法,伤势迅速恢复。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月亮有着什么德行,竟能死了又再重生? 无穷生机自体内涌出,更有神兽精元独有的回神之象补足精气,楚牧一人独吞四瑞兽之精元,若非是他刻意收敛,还压制境界,单单是体内精气,就能撑爆蜕凡武者。 而在这时,司钦亦是受到气劲反冲,周身紫气濒临崩溃,但他依然未曾后退,而是再进一步。 这一步,横跨剩余数丈距离,出现在楚牧身前,紫气汇聚成两条紫色绶带缠在肩上,右手高举,乾坤道气凝聚于掌间,隐隐形成一块古朴大印,暴压而下。 “番天印。” 三印连环,司钦的气机在此刻达到了最高峰,一身真气尽数汇聚在掌上,压下最强一招。 这番天印不如抱山印及覆极印声势之宏大,所有真气尽数收敛于一印,既无抱山印之巍然,也无覆极印那遮天蔽日的气象,但当这一掌扣下之时,面对此招的楚牧只觉天都要塌了,那印决的前方被直接盖出一个空洞,四面八方的气劲以及一切物体都向着空洞坍缩。 若是换做丘云子来使此招,番天印怕是能打破虚空,形成一个空间黑洞,坍缩吸收一切,让一切敌人都直面此招。 “番天印,霸道无俦,刚猛无俦。司钦若当真是蜕凡二变,他练不成此功,可惜他是蜕凡八变压制境界下来,并且自身的乾坤道体也是未被封印。同境界想要破此功,最好的办法其实不是破解番天印,而是破其乾坤道气,釜底抽薪。若无真气支持,那这一掌翻天之势便是再强,对于师侄来说也不过是迎面春风罢了。” 一旁的解说员慕玄陵还在以他那快到极致又吐字清晰的方式进行解说。 对此,青衣女冠玄微侧目,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 既然这般难解,你这师长还在这优哉游哉? 她表达出这个意思。 “师侄还没出剑。”慕玄陵轻笑道。 自比斗开始,楚牧便开始握剑,但直到此刻,楚牧都还未曾出剑。 寰宇剑一直稳稳藏在鞘中,握剑的手掌也是一直稳定,哪怕是遭受重创,这一只手也未曾动摇。 “劈天神掌。” 第三招,还是劈天神掌。 司钦接连三印,逐次递进,从抱山印到番天印,气势、心气、神意、真气攀升到巅峰,打出蜕凡二变的至强一击。 楚牧则是三招如一,气劲运转再如何变化,所使之招依然还是劈天神掌。但每一掌的气象皆是不同,这第三掌,不似第一掌气机勃发,不似第二掌化天地之气为己用,也不似之前那般是一掌推出,而是竖掌成锋,劈向盖压直下的番天印。 掌势古拙,气机不露,掌锋如刃,大巧不工,无分毫劲力外泄,内敛归一,就如同······ 番天印一般。 “这是······”一直老神在在的丘云子不由惊叫出声,“鬼斧神工开天式!” 天庭发劲,涌泉发紧,上下相连,肉身劲力凝成一股。 身与气合,气与神合,精气神三元归纳为一。 天与人同,心如天意,天人同体,万象归一。 由“劈天”晋“开天”,一掌劈下,混沌开离。 掌与印接触,空气如水,荡漾出层层粘稠的涟漪,这第三招碰撞,不如前两招声势浩大,却在沉默之中显露出无情的毁灭之能。 空气粘稠如水,乃至如同固体,以极缓的速度荡漾,卷云台的地面金也是被无声压出道道波纹之形,令人讶异万分。 楚牧的手掌皮肉在粘稠的空气中缓缓破开,分解成无数血沫,露出里面带着如同白玉一般的五指骨骼。 司钦手臂开裂,如陶瓷般裂出一道道细密的纹路,一丝丝鲜血从裂纹上渗出,将其侵染成血色。 也就在此时,剑,出鞘了。 剑光漫天,剑气遍地,万千道剑影劈斩在司钦身上,在一瞬间,他就遭遇了至少三千剑斩,八卦紫绶衣破碎,护身法袍被斩开,所有的防御被瞬间瓦解。 司钦瞪大双眼,本能地要冲开封禁,重回原本实力,但那封禁乃是由慕玄陵设下,岂是他说冲开就能冲开的? 楚牧的身影在剑光之中转圜,寰宇剑闪过司钦的右臂,破开乾坤道体,将施展番天印的这一只手斩下,紧接着剑刃从左腰处刺入,贯穿脊柱,从右腰前侧探出,剑气肆虐全身,令司钦不由得浑身抽搐。 楚牧背对着司钦,反手握剑拔出,在淋漓的鲜血之中,徐徐道:“宗主,幸不辱命。” 慕玄陵轻轻一笑,松开对丘云子和虚剑行的压制,抚掌道:“今日,我玉鼎宗踏出将广成仙门踩在脚下的第一步了。师侄,做得好!” 楚牧的反击,既快又狠,哪怕是丘云子和虚剑行也未曾想到他会在最后时刻做出如斯反击,再加上慕玄陵在关键时刻突然释放那无形的场域进行压制,使得广成仙门年轻一辈明面上的第一一举受创。 露出白骨的手掌染红了白色的袍袖,但身上所染的鲜血,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司钦身上。 以对手之血所染的风采,令得楚牧焕发前所未有的威势。 “哈哈哈哈······” 慕玄陵大笑着上前扶住楚牧,向着太虚道人道:“道友,该宣判胜负如何了。” 太虚道人颇为苦恼地看了一眼被穿了腰子还断了脊的司钦,只觉自己这一次说和非但未成功,反倒让两派的矛盾更为激化了。 ‘这楚牧,下手这么狠,不愧是玉玄那厮的传人。’ 一边腹诽,太虚道人一边宣布:“胜者,玉鼎宗楚牧。慕宗主,你可以继续你的雄心抱负了。” 太虚道人十分幽怨地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瞄向不远处的玄微,心中直叹孽缘。 要不是慕玄陵这吃软饭的老白脸有将云中城牵扯进入的趋势,他太虚何必非要趟这浑水,答应那玉虚宫的副宫主,为两派说和。 现在好了,矛盾激化,并且看慕玄陵和玄微那亲密的姿态,但凡有点戒心的,都会将云中城放入戒备范围之内了。 ‘孽缘,孽缘啊!’ 太虚道人心中悲叹一声,同时接收从云中城各处汇报而来的信息,调查杀人事件的始末。 “诸位,此事已了,不过还请诸位暂时呆在云中城,等待凶手落网,再行离开吧。” 太虚道人向着四方看戏的众人道:“三天之内,老道定会就此事给出一个交代,不使云中城声名受损。诸位,请!” “三天时间,倒是无妨,能看到这一场好戏,别说三天,便是十天半月也是值了。”白知机轻声谑笑,与晏青奚一同离开卷云台。 其余众人亦是点头赞同太虚道人之提议,各自离开。 慕玄陵和玄微也同金庭山一众急急离开,带着楚牧找个僻静地方进行疗伤。 虽然玉鼎宗不缺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但能早点疗伤终归是好的。 ‘司钦已经被我重创,接下来,就看事态发展了。’ 楚牧压制住自己的疗伤本能,缓缓闭目,抓着寰宇剑的手掌食指轻轻点击剑柄数十下后,放松身体,被慕玄陵带入一处高阁之中。 ························ 当晚,亥时。 云中城散发出莹莹白光,将整座城池照得亮如白昼,一尊尊机关人四处巡使,还有照天镜无时无刻不在探查四处角落。 楚牧所休息的楼阁高层,此刻却是一片黑暗,给负伤疗养的楚某人一个良好的环境。 慕玄陵此刻正在楼下庭院之中和红颜知己下棋,但他的灵识却一直感应四方,若有异动,这位至人宗主会第一时刻赶至。 也就在这一片平静之中,闭目调息的楚牧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道:“要在云中城内杀人,其实是有可能成功的,但要悄无声息地杀人,却是绝无可能。至少,在如今世道上应该无人能做到,连至人也不行。” “那么,你说,那个太华山弟子又是怎么死的呢?” 一道阴影浮现在房门之上,清脆悦耳的声音询问道。 “其实很简单,在城外杀了人,然后装入储物袋,伪装成受害者回来或者干脆不让人知道受害者出了城,就可以了。” 楚牧道:“储物袋能保证尸体的残余活性,只要避开城中四处存在的视线,在一个僻静地方进行抛尸,就能造成白天那一幕场景了。太虚道人先入为主,认定了有人在城内杀人,只在神通或者秘术之上探寻原因,却忽略了一个连普通人都可以想到的作案手法,这大概就是武道强者的傲慢吧。” 因为武道高强,所以很多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做到,却忽略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再加上某人刻意的误导,使得太虚道人往着南辕北辙的方向钻牛角,却没想到这手法其实相当简单。 “不过,云中城进出情况应当都会被照天镜所记录,哪怕你伪装成受害者返回,也迟早会被查出蛛丝马迹。太虚道人只是被误导,不是真的蠢,他应该很快就能发现这障眼法了。”楚牧看着那道阴影,道。 “你还是如此敏锐,猜的一毫不差。”阴影徐徐走近,回道。 “我更喜欢说,这是你我之间的···默契。”楚牧含笑道。 “那么,开始下一步吧。你这举动,倒是给我带来了一个机会。” 第三十四章 云中城杀人事件(二) “杀戮七宗联盟成员以确认立场,截杀金庭山、广成仙门、太华山等三派之人,进而步步确认我的藏身之所在,最后核实我的身份。” 楚牧看向阴影中走出的人影,“真是有够大胆,也有够异想天开的。” 在发觉公子羽在对金庭山的杨玄明以及广成仙门的凌开下杀手之后,眼前这人便也开始对七宗联盟下手。 在发觉楚牧并未做出反应阻止她的行为之后,她便假设楚牧站的不是七宗联盟这边,而是另一边。 接下来,她又分别在曾拥有四剑的其余三派下手,还是那样,发现楚牧没反应之后,又开始缩小范围。 她有着足够的耐心一步步撇除多余的假设,以一种十分大胆又颇为细致的挑拣方法确认楚牧的所在。 就算这一次假设错了,也大可选择其他法子去寻找。 最终,她盯上了玉鼎宗的某人。 没办法,谁叫楚牧这人就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呢?在看到某种类似的特质之时,她就已经确定了楚牧的身份。 从阴影中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面带恭谨之色,浑身有宝光暗藏,赫然正是一直跟在旁边充当向导的叶闲云。 紧接着,一道流光闪过,叶闲云的身影骤然一变,变成了一道恍如从久远记忆中走出的倩影。 一袭白色宫装,青丝如瀑,眉眼如画,就似昨日时光重现一般,她向着楚牧轻轻一笑,道:“师父,我来欺师灭祖了。” “逆徒,你师父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男人。”楚牧面色一整,笑骂道。 二人说完,皆是不由一笑,有种重回当年的感觉。 “你这秘术当真是神奇,若非看到那龙形印记上闪烁的密码,我还真不知叶闲云是你假扮的。”楚牧道。 那印记之上一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这光芒实际上是一段摩斯密码,传递出某段言明身份的信息。 在公子羽那一世时,他曾在那个世界呆了数十年的时光。这漫长的时间里,楚牧干脆将第一世所了解的信息整编,钻研出不少东西来。 这摩斯密码,也是那时候按照自己对原理的理解,从头开始捣鼓出来的。 没办法,谁叫楚牧第一世虽有心机,但并不像其他穿越者脑中自带百科全书呢?好在时间多,可以任由楚牧折腾,让他捣鼓出不少东西。 楚牧在离开卷云台之时的动作,也是以密码给小徒弟传达回应的信息。 “我现在也是一个大人物哦,简单来说,徒儿现在可是补天魔道的圣女呢。否则,这叶闲云虽不是玄微的弟子,但也在其门下听讲,称玄微一声‘老师’,岂是那么容易假冒的?” 小徒弟十分熟络地坐在楚牧身边,完全没有一点生疏感。 他们二人既无久别重逢时的激动,也没有历经岁月的疏离,就好像是两滴分开已久的水一般,尽管在漫长岁月之后各自染上了不同的色彩,但当相遇之时还是直接融合在了一起。 ‘补天魔道,专精造化玄功的六天魔道之一?啧啧,宗主啊,我好像也有软饭可以吃了。’ 这一刻,楚牧真的感觉自己越来越像慕玄陵的弟子了,不单是性子方面有所相像,便是这吃软饭的路子也是如出一辙。 真香啊! 曾经对着慕玄陵的行径发出批判的楚牧,此刻也油然有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又是如何成为补天魔道的圣女的。稍待一下吧,等我办完事情,你我好好说一下这些年的事情。” 楚牧伸出左手,已是白骨嶙峋手掌迅速衍生出血肉,短短两息之间内,他的手掌就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恢复,所有的伤势都在磅礴生机的滋养下完全消失。 “托你的福,我已然发现一个达成目的的途径了。” 楚牧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能伪装吗?” 明月心微笑着素手一抹,流光之中,她身形样貌大变,第二个楚牧直接出现在了眼前,二人对视,恍如照镜子一般,全无破绽。 补天魔道专精造化,于此道上有着通玄之能,六天魔道之中,数此派门人肉身最为完美,也数他们和太上魔道的门人实力最为强横。 明月心又抬起左手,那完好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肉,露出白骨,模样完全和楚牧先前一样。 ‘这对肉身的掌控力,和修炼八九玄功的我比都不差了。’ 楚牧仔细端详几下后,发现这替身几乎是完全和本尊一般无二了,就算是关系最近的玉玄过来,怕是也发现不了什么端倪。 “很好。”他不由赞道。 这计划本是因为发现明月心的到来而顺势布下,事前并无太多时间筹谋,但从现在这情形看来,眼下的行动成功几率,怕是少说有八九成了。 “不过还差一点,我这道袍是由玉鼎宗天工阁特制的,还是换一换,免得出现意外。” 说着,楚牧便直接褪下身上的道袍,解下道冠,递给明月心。 这小徒弟见状,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魅惑的妩媚之色,正欲抚过身段,进行旷别多年的徒弟诱惑,却突然手一僵,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楚牧的模样。 这大男人露出这样的眼色,着实是有些······ 明月心三下两下换上道袍,戴上道冠,自顾自地盘膝打坐去了。 楚牧见状,哑然一笑,右眼中投射出昆仑镜的形体,镜光一闪,身影消失不见。 这时空至宝的穿梭毫无余波,就连一直以灵识遥遥感应楼阁的慕玄陵也未曾发觉。 毕竟慕玄陵是为了保护楚牧,而非是要监视楚牧,他只是以灵识感应是否有危机,却不会盯着楚牧看。 有那时间,看红颜知己不香吗? 而云中城之中,也确实有着空间封锁,但在昆仑镜之前,这内部的封锁还是有些薄弱了。 ························ 云中城,瀚海院内。 太虚道人的化身带着滚滚元气出现在此地,向着前方小筑高声道:“丘云子、虚剑行两位道友,贫道已经发现公子羽杀人之手法了,还请前来照天塔一趟,证据便在照天镜内。” 屋内,正在给司钦疗伤的丘云子和虚剑行皆是一怔,未曾想到云中城这边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虚剑行立马就打算前去一观太虚道人给出的交代,毕竟死的是他太华山的人。 而丘云子,他则是摇摇头,道:“道友你去吧,贫道还要为司钦疗伤。” 他沉着一张脸不断将真气注入司钦体内,咬牙道:“那姓楚的孽障当真狠毒,不但斩下司钦一臂,还直接断了司钦的脊柱大龙,以陷仙剑气侵入脊髓,这畜生!” 哪怕司钦如今依然凝练真身,达到蜕凡八变,基本上已是和普通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心脏、脊柱皆已不是要害,也无法无视这等重伤带来的后遗症。 更何况,在被重创之时,他还压制了境界,连真身也受到了影响。 被断的手臂需要及时接上,并且修复经络与血肉,被断的脊柱也需要直接打入丹药进行修复,免得留下后遗症,侵入脊髓的剑气更是需要丘云子小心翼翼地祛除,一旦用力过猛,反倒会令司钦雪上加霜。 相比较于司钦,楚牧那看似严重的伤势反倒不算什么,估摸着现在就已经在丹药的作用下恢复大半了。 虚剑行也明白丘云子的顾虑,微微颔首之后便前往照天塔去一观太虚道人给出的交代。 有丘云子在此,倒也不虞公子羽造次。 与此同时,身在云中城内的各方人物也收到了通知,前往照天塔一观证据。 就在这种时刻,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瀚海院中。 “玉鼎宗楚牧,奉宗主之命,前来拜访丘云子前辈,并向司钦道友致歉。” 外边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丘云子闻言,眉头大皱。 致歉,呵,怕是想要将今日的辣手就此揭过,并且还顺带嘲笑自己等人吧。 经历过三百年前那段岁月的丘云子知晓双方之间的恩怨,也明白慕玄陵那看似和气的外表下,所潜藏的对广成仙门的恨意。 慕玄陵可能和所有门派和平共处,也不介意和佛魔两道中人合作,就是不可能和广成仙门携手。 双方之间的恩怨,唯有以一方失败才能告终。 想到这里,丘云子便是沉声道:“不必了,小道友请回吧。” “那可不行,终归需要见一面司钦道友,晚辈才算是完成宗主的命令。”楚牧在门外喋喋不休地道。 丘云子闻声,有些不耐烦地道:“你若是不怕贫道给你点教训,就大可进来。” 一旁的张玄业闻言,快步过去打开大门。 门打开,一道熟悉又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进入张玄业眼中。屋外的楚牧见到张玄业,微微一笑,一面无柄的镜子从他眼中飞出。 然后,一道紫色的剑光没入张玄业的身体。 禁制、后手、道器虚影,种种防护手段都在这一剑下被破开,绝仙剑直刺入张玄业的心口。 “大胆!”一声怒喝如炸雷般响起。 第三十五章 乘其不备 万万没想到,丘云子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眼前,就在专心为司钦疗伤那不在意的刹那,张玄业竟是被直接断绝了生机,被公子羽用绝仙剑所杀。 以昆仑镜屏蔽城内弥漫的无形道则,以绝仙剑瞬间破杀张玄业。 在绝仙剑下,不管是何后手,若干后手都未能发挥作用便被刺穿,张玄业本身的实力比之楚牧都还远远不及,又怎么可能在这一剑? “大胆!” 丘云子目呲欲裂,抬手便是一记番天印隔空击出。 哪怕需要为司钦镇压伤势,哪怕措不及防,他丘云子依然也是道台境的强者,并且还是道台七层,修出法身的强者。 当世之上,能有此成就者,天下如何之大,也大可去得。 然而就在丘云子暴起击出印决之时,照天镜也在同时射来镜光,欲要锁敌制敌。 “呵。” 楚牧轻笑一声,又是一剑斩下张玄业的人头。 昆仑镜在身周滴溜溜地转,周身三尺之内,如有无形泥潭,凝滞空间,迟缓时间,令一切都似在变慢。 楚牧在瞬间斩下人头收入镜中,身影一转,便是直接消失在原地。刹那间似要凝滞的时间在两股庞大之力的压制下瞬间便恢复正常,但那还在原地的身影,却是已然消失无踪了。 以楚牧如今的境界,已是能够动用昆仑镜一瞬息的时光之能。不过楚牧现在的实力,可还没办法影响丘云子和照天镜的时间,哪怕是一瞬间也不可能。 方才那一瞬间,楚牧实则非是凝滞时光,而是加速自身动作,那微妙的迟钝感,实际上是自身速度和周遭形成巨大反差所导致的错觉。 当他的身影消失之后,照天镜的镜光便自动锁定丘云子发出的番天印。霸道的番天印碾压虚空,无俦的力量令前方出现道道裂痕,但也就在这时,照天镜的镜光锁定印决,银白的光辉中,是来自于云中城这件至宝的伟力。 两强相抗,丘云子的面色不自觉地涨红,正要击出的印决被硬生生镇压。 这一瞬间,大半个云中城皆是突然响起嗡嗡之声,本就因为有人刺杀而蓄势待发的道器瞬间就启动了大半。 那无情的伟力将丘云子生生禁锢住,将他的真气强行锁在体内。 “你!噗——” 丘云子当即便是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本就是含怒出手,完全没有留余力的打算,这一下子被强行锁住真气,当即便让丘云子受到了强烈反噬,直感五内俱焚。 “公子羽!” 这老道面色涨得紫红,嘶声大喊,凄厉的叫声之中有着说不出的仇恨和愤怒,令得已经遁走的楚牧都不由掏了掏耳朵。 与此同时,内部如由水晶打造,中央树立着一面巨大银镜的高塔之中,太虚道人也是面色一变,急忙控制照天镜,“不好,公子羽杀人了!” “什么?公子羽又杀人了?” 被叫来听交代的众人皆是脸色一怔,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太虚道人的化身。 好家伙,你刚刚才说要给众位客人一个交代,结果立马就又有一个人被杀了,这就是你的交代吗? 一时之间,众人都不由得怀疑这公子羽是不是云中城的人了。 “不是,公子羽先前没杀人,先前那人不是在城中被杀的,云中城内不可能杀人。也不对,现在公子羽杀人了······” 太虚道人语无伦次地边说边控制云中城,免得这自发的反击让丘云子进一步受创。 云中城的体量实在太过庞大臃肿,其采用机关术、阵法等秘法连接四十九个道器的方式固然是空前绝后,创造了器道的奇迹,但也让操纵者在使用它之时倍感艰难。 虽在神兵榜上有名,但知道内情的人都了解,与其说云中城是神兵,不如说它是一座具备强大力量的建筑。 若是太虚道人是至人之境还好,以至人之境那强大的元神完全能够驾驭这庞大的道器至宝,但可惜的是太虚道人年龄虽长,但终究无缘至人,使得自身只能以常年坐镇中枢的法子控制云中城。 但饶是如此,也依然无法控制自如,会出现一些小纰漏,就如同先前被明月心用那简单的法子摆了一道一般。 众人也是知晓太虚道人此刻正全心全意地操纵云中城,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皆是闭嘴不言,等太虚道人一个交代。 嗯·······既杀人事件之后的有一个交代。 此时,云中城内。 “隆隆隆隆——” 自四方城墙之外,一共升起八根通天巨柱。一道道赤红神火缠绕在巨柱之上,形成赤炎真龙,虎视眈眈地盯着城内。 赤红色的火光形成半圆形的光罩,将整个云中城扣在其中,避免某个有时空至宝的小贼逃脱。 与此同时,又有一面巨伞在城中央撑开,铜色的伞面如同天幕一般,向着四方扩张,一股无形的压力施加在城中所有人与物身上,令所有的机关人都停住了脚步。 那照天镜更是全功率启动,分裂出十八道镜光扫射城中各个角落,力图找到那杀人真凶。 在某人的猖狂行为之下,整座云中城都动起了。 “天罗伞、照天镜,还有通天神火柱,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道器蓄势待发。” 慕玄陵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是不由啧啧称奇:“现在,连贫道都好奇那公子羽该如何逃出去了。” 此情此景,慕玄陵估计就算是自家的执剑长老玉玄都逃不出云中城,那公子羽该如何逃脱呢? 哪怕对方拥有某种时空道器,但在实力境界不足的情况下,也是决然无法突破天罗伞外加通天神火柱的两重封锁的。 太虚道人闻言,面上寒霜更重,他一点照天镜,直接将某个画面拉出来,“给老道闭嘴,你也不看看这上面是什么人?” 照天镜上,赫然显示着玉鼎宗的某位未来栋梁一剑斩下张玄业的首级,施施然消失在原地。 “假的,”慕玄陵毫不犹豫地道,“楚师侄身受重伤,就算服下了本门的生肌玉骨丹,也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伤势,你看那人的右手,像是受伤的样子吗?” “要贫道说啊,还是丘云子道友太过大意了,竟然让自家师侄在自己眼前被杀,贫道都能想到殷千殇道友知道这消息之后,会以怎样的眼光去看待丘云子道友了。” “另外,贫道的师侄现在是由玄微在看护,道友你是觉得玄微会和初次见面的楚师侄合起伙来杀人吗?这不过是公子羽的栽赃嫁祸而已。” 别的不说,就说那绝仙剑,就已经表明了这是某人的伪装。 总不可能是楚牧拿着不可能在手的绝仙剑,明明白白地露着脸去杀人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当真有人这么想吧? 被慕玄陵以这种眼神看待,太虚道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继续搜索。 他实际上也明白画面上的不可能是楚牧,但这并不影响太虚道人以此去给拱自家白菜的野猪甩脸色,只不过他没想到这野猪是成了精的,战斗力极强,不但没被为难到,反而反杀了一波。 太虚道人想到这里,只感觉血压噌噌噌往上涨,要不是武功高强,怕是血管都要爆了。 他好不容易压下火气,以尽量平和的语气道:“之前的太华山弟子被杀,实际上乃是公子羽在城外动的手,非是我云中城无作为。此时才是公子羽第一次杀人,他趁老道注意力在此之时骤然下杀手,令老道和丘云子道友一般,措手不及。” 实际上,这还有太虚道人在发现真相之后,心中不自觉的松懈有关。 先前发现有人在云中城内杀人,太虚道人自是万分在意。当发现这不过是一种障眼法之后,他又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放松了警惕。 他却是不知,楚牧等的就是这一时刻。 太虚道人和丘云子,这两人都为他们的松懈而付出了代价。 此时此刻,哪怕太虚道人如何细心的搜查,也是找不到楚牧所在了。 因为他已经藏在昆仑镜中回到了之前所在,并且直接藏到了明月心的识海之中。 在他回来的同时,玄微也突得拉开房门。 待看到楚牧(明月心)无恙之后,玄微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她看来自己是早晚要嫁到玉鼎宗的,届时这楚小友也会变成楚师侄,自然是要保护好的。 微加思索之后,玄微又关起房门,静静站在门外。 她打算等慕玄陵回来之后再离开。 正在做闭目调息之状的“楚牧”悄悄睁开一只眼又闭上,然后沉神进入识海,看向那面镜子问道:“得手了吗?” “有惊无险。” 昆仑镜上出现楚牧的身影,他提着一颗瞪大双眼的头颅,道:“诛仙剑意不在道脉至宝的保护范围之内,只要多加搜索此人的元神,定然能够找到我想要的。” 不需要太多,只要让楚牧参悟出个大概,他就能通过四剑之间的共通逐步摸索,练成诛仙剑意。 四剑剑意若成,楚牧的原始魔身也终于可以踏上坦途了。 第三十六章 吃俺老楚一棒 “我倒是可以帮你立即获取诛仙剑意。” 识海之中,穿着宫装的小徒弟挺起胸膛,那可耻的胸大肌一阵晃荡,想方设法引起楚牧的注意。 ‘话说,她是直接穿越到天玄界的吗?怎的还是当年那副模样?’ 楚牧打量了一下那波涛汹涌的壮阔胸怀,暗想道。 他在小徒弟的身上看不到历经岁月的暮气,反倒有种新生一般的清新,看起来不像是穿越,倒像是转生过来的。便是精神样貌也是完全一新。 以她在古龙世界度过的那百年时光,应当不至于毫无岁月痕迹才对。 心中嘀咕一下,楚牧一派平静的面对波涛荡漾,道:“哦?是补天魔道的秘法?” “正确来说,是补天魔道的镇派神功,”明月心挂起一丝笑容,“你认为补天魔道为何会被称为魔道,还不是因为镇派神功对世人来说太过邪恶了。” “天有缺,人补之。补天,以己为天,祭苍生以补之。此派传闻承继远古娲皇之道统,但后人岂能和娲皇相比,想要拥有补天之能,先让自身成为天。” 明月心双手张开,臻首微微上扬,一股阐述造化之玄奇,但在细微之处透露出邪异之气的道蕴在体内外流转,额头出徐徐浮现的龙蛇纹,使她染上了妖异的气质。 “这,便是《补天魔功》,一门损苍生万物之有余,补自身之不足的极恶魔功。”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补天魔功便是将自身尊为天,吸收苍生之有余,使得自身成就完美之躯的魔功。 正是因为此故,尽管补天魔道的门人鲜少出现,甚至于百年来也未必现身一次,但他们在神州还是声名狼藉,甚至于连人魔六宗中专门刨坟挖尸的天尸宗名声都比补天魔道强上少许。 也就是这些年这一派人出现的少了,年轻一辈没人给他们科普。要是换在三百年前,那时有点见识的人知道,这补天魔道可是敢在三清内战之时浑水摸鱼,偷袭各大道脉的高层人物作为资料的狠人。 “如何?此功可能让你看得上眼?”明月心巧笑嫣兮,看着楚牧道。 “补天魔道的镇派神功,要说看不上眼,岂不是我太不识抬举了,”楚牧的身影在镜中上下打量着明月心,狐疑道,“但我总感觉你另有企图。” 这模样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漫长的时光都无法忘记。 毕竟这丫头是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她做做样子,楚牧就知道她的心里转着怎样的念头。 对于楚牧的怀疑,明月心坦然承认道:“是哦,我就是有所企图。你也知道但凡大派都会在自家门人元神之中以镇派之宝留下禁制,补天魔道亦是不例外。你想要补天魔功,可以,自己来拿吧。” 这小狐狸露出了狐狸尾巴,保持着张开双手的姿势道:“来双修吧,通过元神的交融,你可以间接获取功法精义,甚至于说不定能参悟到完整的补天魔功也说不定哦。” 想要功法,可以,来双修啊。 图穷匕见,这小徒弟终于对自己的师父伸出了魔掌,天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 对于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昆仑镜之中的楚牧在考虑了三秒钟后······ “来吧,进来吧。” 他十分理智地发出了元神双修的邀请。 我楚牧,今天屈服,只不过是因为形势所迫,我是被逼的。 楚牧心中如此确信。 话音刚落,识海之中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投入昆仑镜中,镜面一片混乱。 “等等,你的元神怎么变样子了?” 楚牧自身的识海之中,看着变得年轻了不少,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女,他诧异发问。 “当然是因为我这一世的身体本我就是这模样了。别管这么多了,我们开始吧。” 胸大肌小了一号的少女直接扑了上去。 “等等,你的元神之中怎么没有禁制?” “当然是因为我乃圣女了。哈哈哈哈······任你奸猾似鬼,你也终究被老娘给得手了!” 识海之中发出得意的笑声。 一百多年了,终于得手了,想想这么多年的心酸,明月心的兴致便越发高昂,元神死死缠住楚牧。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错觉?在男女方面,无论如何,男性一般都是占优势的一方。” 呔,逆徒,吃我一棒。 元神化形,降服逆徒,识海之中一片混乱。 ······························ 罪魁祸首楚牧在那边胡天胡地,照天塔之中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照天镜的镜光已经扫过了全城,便是以往为了顾及个人隐私而不曾照到的地方也没错过,但还是没能找到公子羽的身影。 不过,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玄微坐下的学徒叶闲云,不见了踪影。”太虚道人面色一片冷凝。 找来找去,结果竟是发现自己家的人出现了问题,不管这叶闲云是本人有鬼还是被人顶替了身份,云中城方面都无法脱离干系。 毕竟,公子羽极有可能就是借着叶闲云的身份行事的。 “现在贫道不得不怀疑太虚道友是不是早就看太华、广成两派不爽,想给他们使绊子了。”慕玄陵趁机给老泰山头上扔黑锅。 他是巴不得云中城和广成仙门那一方闹翻,那样这玉清隐脉、教外别传就顺理成章地加入自己这一方了。 不过这样一来,虚剑行倒还真不好顺势向太虚道人发难。 要真的一个不小心将云中城逼到了玉鼎宗那一边,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尽管愤怒云中城在此事之中有所牵涉,但虚剑行也不好责难。 微加思量之后,虚剑行将矛头指向玉鼎宗,“广成、太华、金庭三派都有人被公子羽所杀,且让公子羽集齐了三剑之意,为何玉鼎宗这边未曾得手?是说你玉鼎宗连这公子羽都怕,还是说你们和公子羽有所勾连?” “想要诬陷本派,请拿出证据来。”慕玄陵不为所动,十分干脆地回道。 现在这情况看来,玉鼎宗确实颇有嫌疑,但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玉鼎宗。 ‘不过楚牧那小子和公子羽,却是未必没有联系。’慕玄陵眼中闪过深思之色。 楚牧和公子羽皆是在雍州城外突破的,他们二人也许见过面。并且楚牧和司钦比斗之时不惜代价重创司钦,这一点也是可以联系起来。 你可以说楚牧是和广成仙门不共戴天,非要重创司钦,也可以说楚牧是在给公子羽制造机会,让丘云子无暇顾及突如其来的刺杀。 若非司钦受到重创,需要丘云子为其镇压伤势外加疗伤,公子羽还没那么容易得手。 作为一个心思深重的人,慕玄陵将这一点记在了心上。 ‘若真是如此,这小子还真是够狡猾的啊,贫道有些后悔让这小子拜师玉玄了。比起玉玄来,还是贫道更适合教导这样的鬼才。’ 慕玄陵对于楚牧有可能勾结公子羽,倒是没有什么动怒的心思,毕竟公子羽至今都还未曾祸害到自己家,慕玄陵可没有替对手伸张正义的想法。 这时,六欲天魔问道:“找到了可能的疑犯,城主何时放我等离开,要知道,我等可没心思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呢。” 她说话之时,又有无形诡念散开,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人心。 “南无未来佛主,贫僧亦是有要事,贫僧倒是不急,但贵城如果一直运作道器,贫僧拜托贵城林大师要炼制的器物,却是不好进行啊。” 大乘教的老僧低眉垂目,声音缓和,但也是在催促云中城快些解开封禁。 慕玄陵闻言,向太虚道人传音问道:“道友,这大乘邪教究竟是炼的什么东西?” 他对于大乘教一直颇为好奇,也相当警惕,因为现在传教传的最广最快的,便是这大乘教。 若非玉清道脉现在正在整合,估计各派已经出手对付这邪教了。 毕竟神州想来是玉清道脉的地盘,可容不得佛门放肆。 “佛像。” 太虚道人简短地传音回了一句,而后向着众人道:“三天时间,且给老道三天时间,三天时间,老道必定会逮住公子羽。届时,城中封锁便会放开,任各位自由离去。” “贫道亦会帮忙。”虚剑行道。 被唤道此处的各方强者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各自点头,算是同意了太虚道人的答复。 三天时间,他们等得起。 同时,他们也想看看这被困在城中的公子羽,到底能否脱困。 若是公子羽被抓,说不得又要掀起一番混乱了。 因为这公子羽身负的可不止是几条人命,还有上清道脉的绝仙剑和戮仙剑。 要是这双剑再度现世,不说玉清道脉这边如何争夺,便是那上清道脉以及在此地的各方,都极有可能会参一手。 事实上,若非此时此刻无法传信,这些人估计已经叫己方势力的强者在城外守株待兔了。 第三十七章 补天魔功 外头太虚道人在搜天索地,誓要在三日之内拿下公子羽,昆仑镜中,楚牧却是在安心修炼补天魔功,以求炼化张玄业之元神,将他所悟的诛仙剑意榨取出来。 补天魔功,炼阴阳,化五行,进而通过阴阳五行向外延伸,熔炼万物,无物不可炼,无气不可纳。 当修炼者将天地万物熔炼为一体之时,他便是天,便是地,便是这乾坤万象。 “不过想要以人身熔炼天地,化身苍天,又是何其困难的一件事情。” 明月心的元神有些慵懒地梳理着长发,漫不经心一般地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重在平衡,熔炼万物补的是你的不足,而非是利有余。若是你的上限就在那里,那么再如何补充,那也只能达到这上限,再多强求,就会从天之道堕化成人之道。” “人之道,损不足而利有余,最是讲究损人利己不过。堕化成此道,倒是能够肆无忌惮地吞噬,一个劲地吞噬生灵,增长功力,但人与天相比,其中的差距又岂是以道理计?吸来吸去,最终也不过是一头人魔,想要化身苍天,那是痴心妄想。” 天道与人道,自古以来孰优孰劣,就是一个很迷的话题。不过在补天魔功之中,人之道无疑乃是下乘,落后于天之道,可逞威风于一世,却一世难登巅峰。 “意思就是,此功上限和下限,都取决于修炼者自身的上限,若是自身境界以及潜力不足,那么若是强求,便会堕化成人魔?”楚牧问道。 用木桶效应来讲,一般人的下限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板,而补天魔功的上限和下限一致,都是取决于最长的那块板。 至于其他的短板,则是可以通过熔炼苍生及万物进行弥补。 “便不能祭万物补足最长之处吗?”楚牧敏锐察觉到一个盲点。 补天魔功说是熔炼万物,实际上和那些吸功的邪法在本质上也是十分相似,吸功邪法能够增长功力,补天魔功为何不能通过类似方法拔升上限? “这么做的确可以,但若是连最长之处都是夺取自他人,那么你这一身功力境界,还有什么是你自己的呢?” 明月心道:“我也曾向我师尊提过此问题,她说我等既然自比于天,包容万象,但也是需要有自己的根基的,这若是换一个说法,便是天柱。若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夺取于他人,那么修到最后到底是你本人,还是一堆外物的集合体呢?” 明月心举了数个例子,谈到在补天魔道的历史上,也不乏有前辈在困顿境界多年之后想要通过熔炼强行破关,但最终结果不是道化,就是入魔了。 道化的,是熔炼自然之物,比如某种天材地宝,使得自身和天地太过接近,然后直接与天地融为一体,被消化了。 入魔的,自然就是熔炼生灵,以致于心灵和肉身皆是畸变,成了某种邪物。 若是能毫无顾忌地进行熔炼,那补天魔道已然天下无敌,是个人都能成为至人,岂会受到三清道脉的压制。 “并且,若本身乃是后天生灵,那么在达到至人之后,哪怕才情如何惊艳,都将困于自身而无法突破,这一点,便是补天魔功也难以解决。倒是听那徐娘半老的师尊说过若能功参造化,回复娲皇本源之道,才有可能破入至道之境。”明月心继续说道。 她所提及的师尊,便是补天魔道的当代道主。按理来说,作为从小被补天道主养大的弟子,明月心应该用更为亲近的“师父”来称呼对方才对。 不过明月心本身有宿慧,还对某个师父有着不轨之心,自然是不可能称呼另一人为师父了。 至于她所提到的后天生灵之桎梏,这也是天玄界无数年来所有至人武者将要面对的难题。 除却少数天生地养,夺天地之造化而成的生灵,其余的,哪怕是血脉尊贵强大如真龙,也难以突破此桎梏,成就至道。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真龙血脉太过强大,反倒成为了最大桎梏,让他们难以破境。 但叫人啼笑皆非的是,某些天生地养,本质上可说是比真龙更为强大的生灵,却是全无桎梏,顺利踏入至道。 这其中的差距,当真是叫知情者说真龙血脉太过强大,还是说这血脉还不够强大。 “不过师父你可以放心,徒弟我这一世从五彩石中诞生,天生具有五行之力,也是那先天生灵的一员。” 小徒弟向后倚坐着挑起玉足,嫩白的脚趾在楚牧面前一晃一晃的,做足了勾引姿态,“你与我灵肉交融,双修个几百年,应当也能靠吃软饭踏上突破的道路的。” 这话的说楚牧眉头一扬,只觉这小徒弟当真是飘了。 他楚牧是那种吃软饭的人吗?这逆徒又是欠调教了。 呔,逆徒,再吃为师一棒。 再度叙了一次师徒之情,楚牧默运补天魔功,运化阴阳之气,将两个丹田的气机调动起来,令补天魔功的修炼直接踏入门槛。 他学自玉玄的九天生神章经乃是以九曜开辟丹田,而九曜之属性,除去两大隐曜,前七曜太阳、太阴、太白星、岁星、辰星、荧惑星、镇星各具阴阳五行之属,以此七曜开辟丹田之中,也是隐合阴阳,修炼相关功法自然是突飞猛进。 再加上小徒弟自身以元神交融之法和楚牧互通你我,这让楚牧的补天魔功精进速度相当快捷。 此时,楚牧如盘膝坐在无垠虚空之上,身躯隐隐散发出天地之苍茫,宇宙之广阔,如承载天地乾坤,但在那无垠之境中,又有着莫可名状的魔性,恍如身体之中藏着无数洪荒凶兽,随时可能破体而出,吞噬天地一般。 这正是补天魔功所具备的魔性。 通过和明月心的元神交融,楚牧获知这补天魔道很有可能就是传承自女娲的道统。 女娲炼石补天,本是大造化,大功德,但道统传人却不似女娲那般先天具备大神通,想要拥有补天之能,还得通过后天无数岁月的苦修。 可偏偏补天魔道所得到的传承之中,并无从弱到强的修炼之法,只有门槛高到没边的补天之功。 那么该怎么办呢?自己创呗。 于是乎,这以己为天,熔炼万物以补己身的魔功就在补天魔道的先人手中出世了。 逆转的造化之法虽然还是那般有着阐天地造化之玄妙,但却内含莫可名状的魔性,若是行将踏错,那便是身心畸变,沦为邪物。 不过楚牧自身已是将天心无垠境练至第二层,更是暗自涉及魔道,补天魔功的魔性虽强,但还妨不了楚牧的心。 倒不如说,补天魔功这自比于天的傲慢和崇高,反倒是和天心无垠境暗暗相合,令得楚牧在短短三天之内便已然上手魔功。 此刻,楚牧那相对的双掌陡然一引,便将张玄业的元神摄入掌中,然后掌心之内有阴阳之气交缠熔炼,那元神便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熔炼一空,所含神意尽数化入楚牧体内。 诛仙剑意,乃至广成仙门的乾坤道气,都被楚牧所获得,隐约之间,他甚至感觉自身的元始道体都圆满了少许。 原本,我是想要通过偷师各派,进行元始道体的补完,但现在看来,使用补天魔功进行熔炼,却是更为适合的方式。补天补天,我便是要以玉清道脉之人为资料,补出一片元始大罗天。 楚牧双掌缓缓分开,苍茫的气机缓缓藏于体内。 “不错吧,”明月心又带着魅惑凑过来,道,“你要是和我的肉身双修,那么所获的收益会更大哦。不只是补天魔功可以互补,就连我那体内的五行之气呵呵,你很需要五行之气吧?” 通过元神的双修,不只楚牧获得了补天魔功,明月心也同样获得了不少收益,还知晓了楚牧如今的需求。 剩下的七个丹田,其中五个乃是以五行之气进行开辟,和明月心双修,可以令楚牧少耗不少时间在九天生神章经上。 只不过看着逆徒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师父的修炼,而是自己想要进一步地和师父交融。 当真是要将骑师蔑祖走到底了。 “先把身份换回来吧,今后你我同行,你便暂时藏在昆仑镜中,时间久了,你还怕没机会吗?” 楚牧说着,驱使昆仑镜飞出明月心的识海,双方互换衣服,让明月心进入昆仑镜中。 当他们二人换回身份后不久,慕玄陵在旷别三日之后回来了。 刚回来,便来见楚牧。然后他目光一动,颇感惊奇,“想不到你在养好伤之后竟是又有突破,如今已然是蜕凡三变了。” “都是宗主教得好。”楚牧回道。 慕玄陵更奇了,他笑问道:“贫道还真不知自己是如何教你的,你来说说。” “吃软饭。”楚牧言简意赅地道。 不错,靠着吃软饭,楚牧都不需要将剩余的瑞兽精元引出,他就水到渠成地突破了。 这不是宗主教得好是什么? 第三十八章 试探与回应 “公子羽是女的?”慕玄陵直接脱口而出。 待见到楚牧面色愕然,他才似是有些悻悻地哈哈一笑,转口道:“这要是你在吃公子羽的软饭,那就好了,毕竟这可是一个坐拥双剑的厉害后生。我们玉鼎宗若是能拉拢到此人,也算是一件好事。” “哦?宗主不担心公子羽的杀性?不想夺取绝仙、戮仙双剑?”楚牧面色不动,问道。 慕玄陵闻言,反问道:“公子羽杀了本派的谁吗?还是说本派当真会贪得无厌,会觊觎上清道脉的两口杀剑?为了陷仙剑,我们已经搭上一个玉玄了,便是得了绝仙、戮仙双剑,又哪里有第二个、第三个玉玄牺牲自己,压制剑中属于上清道脉的烙印?师侄莫不是忘了当日在殁神沙漠,那凌仙都以诛仙阵图轻而易举地打落了三剑吧。” 诛仙四剑固然强大,但在玉清道脉之中,除了玉玄之外,还无人能发挥四剑完整的威能。便是玉玄,也是靠着剑魄进行压制,才能将陷仙剑完全纳为己用。 要是没有第二个、第三个如玉玄这般既强大又决绝的剑道高手,那么便是获得了其余三剑,玉鼎宗也不敢拿出来使用。 说不得什么时候,上清道脉或者现在的大雷音寺那边又拿出一副仿制的诛仙阵图,将好不容易祭练好的印记直接抹去了。 这杀剑在玉清道脉的手上,远不如在上清道脉手上用处大。 除非哪一天玉清道脉这边能获得真正的诛仙阵图,否则除了似玉玄这样的人,其余人都别想用诛仙四剑对付上清道脉和大雷音寺。 这一点,金庭山还有广成仙门、太华山方面也是了解,但他们都无法如慕玄陵这般完全放下觊觎之心。诛仙四剑便是不拿来用,放在宗门当底牌也是好的,就算是压箱底吃灰,也好过被他人或者敌人利用。 “只要公子羽不主动进犯本门,本门就不至于将其当做敌人,师侄若是能和其有交情,那也是好事。为此,便是将陷仙剑意外传也无不可。反正不是本门武功,若是能换来一个有价值的盟友,那也是值得的一件事。” “当然,若是无交情,那便要警惕此人了。此人如今应该在暗中修炼诛仙剑意,四剑之意他只差陷仙了,说不得他会盯上师侄。师侄要小心了。” 慕玄陵说着,转身出了门,“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也该走了。师侄,收拾一下准备离开云中城吧。” 他脚步微带匆忙地离开,看起来是去和玄微道别了。 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那玄微虽是清清冷冷,话语寥寥,但对于慕玄陵的感情却是真的很,外冷内热,慕玄陵想要离开,可是要好生安慰一下了。 “这慕宗主似是在试探你和公子羽的联系。”昆仑镜之中,明月心道。 楚牧并未屏蔽她对外界的感知,对于外界的情况,明月心自然也是心知肚明。听闻慕玄陵一番话之后,由楚牧一手教导出来的小徒弟当即便能看出。 楚牧道:“多谋者多疑,哪怕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和公子羽有勾连,单凭一个嫌疑,乃至是一点直觉,就足以让慕玄陵怀疑我了。” 越是聪明的人,有时候就越相信刹那之间的灵光一闪。这种毫无根据的直觉有时候会误导人的思维,有时候也能将人指向正确的方向。 而聪明人很多时候总是相信这是自己在总合线索之后无意识地串联起一切,可以说这灵光一闪是直觉,也可以说潜意识的在指向目标。 别说没有证据,就是看起来完全没有嫌疑,慕玄陵都有可能因为直觉而做出试探。 毕竟心思越多的人,怀疑的也多嘛。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宗主会这般明显地表露出对公子羽的善意。当然,这也是因为公子羽并未伤害玉鼎宗和玉鼎宗盟友的缘故。”楚牧道。 除了金庭山这刚加入的墙头草,公子羽并未伤害其余和玉鼎宗有关之人。慕玄陵自然不会为了金庭山而刻意去与公子羽交恶。 “那你打算如何回应他的试探呢?”昆仑镜中的小徒弟问道。 “我刚才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应了。” 在慕玄陵说完一番话之后,楚牧并任由他离去,完全没有解释和否认的意思。这要是换做一般人,那定然是慌忙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可不会这般沉默。 这沉默,便是对试探最好的回答。 所以慕玄陵才会直接离开。 也正是得到这个答复,慕玄陵才会在这时候和玄微去你侬我侬,否则公子羽都还在城中,慕玄陵和玄微都走开,楚牧岂不是危险至极? “真是老狐狸啊,”小徒弟叹道,“比起你们两只老狐狸,我觉得我还有的学呢。” “师父,今晚有时间上课,给徒弟我传道授业吗?” 呸,我看你是想闯道授液。 楚牧算是看透了逆徒的用心了,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馋楚牧身子上,否则她怎么说也在古龙世界统御青龙会近百年,还不至于连方才楚牧的回应都看不透。 对此,严师楚牧直接反对道:“今晚不行。” “明晚吧。” 斥责完徒弟之后,楚牧又转回正题,问道:“你对于当年如何来到天玄界的,还有印象吗?” “不知,只是在听到冥冥之中的声音之后,就不假思索地答应了。然后就到补天石中成了灵胎。” 明月心在昆仑镜中侧着腿斜坐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额头的龙蛇纹,“但以我的猜测,此事应当和那传说中的娲皇脱不了关系。” 当初还在古龙世界之时,她的额头就已经出现了龙蛇纹,到了天玄界中更是从补天石中诞生,这令明月心不由怀疑此事和传说中的那位大神有关。 但是,女娲,距离如今的世道太远了,远到哪怕是天玄界中,此位大神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中人。明月心也曾百般寻找过线索,但终究只能找到一大堆神话故事,以及一些虚无缥缈的传闻。 “那便等以后境界高了,再去查探吧。这些古老的神话中人既是有所动作,那自然会有后续,我们目前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楚牧道。 可能导致明月心穿越的女娲,函谷关传授道德经的老子虚影,还有令自身脚踏三条船,具备三清道统资格的、可能出手的三清,大唐世界之中留下八九玄功的杨戬,会赤精子道统武功的广成子遗蜕 这一路走来,楚牧或多或少接触过神话中人的痕迹,林林总总加起来,他也渐渐和这些传说纠缠不清了。 “强大,才是最大的底气,最好的依仗啊。” 楚牧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直接起身,出门等慕玄陵安抚好老情人后,并离开云中城。 在坚持搜索了三天之后,太虚道人终究还是无奈发现,自己找不到公子羽,现在只得无奈放人离开。 他甚至于有过以照天镜照遍所有人元神的想法,但最终,还是自己放弃了这个选择。 先不说身为至人的慕玄陵会不会选择被如此冒犯,就是那些滞留在云中城内的各方强者,他们背后的势力也不会容许自己人被如此对待。 要是这么做了,这事后所有势力联起手来追责,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不过太虚道人还是有一些奇招的,他作为器道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当然知晓以公子羽的境界驾驭绝仙剑,定然会受到反噬,他便针对这一点,在开启的城门之处架设秘仪,试图从离开的人悄悄收集一丝元神气息,看看其元神是否受到过侵蚀。 可惜楚牧有千变万化之能,虽无法抹去侵蚀的剑气,却完全能将其掩盖,太虚道人此举依然是做无用功。 甚至于,楚牧还发现了太虚道人的小动作。 离开云中城之后,楚牧乘着慕玄陵的庆云,问道:“宗主,接下来我们该去何派?” “与广成仙门在云中城内碰撞一次之后,已是无需再去其余对手门派震慑了。便是去了,他们也不会上钩,给你当踏脚石。” 慕玄陵迎风而立,目光灼灼地盯向某个方向,“所以,我们在拜访完同盟的道友之后,便直上广成仙门。他丘云子说击败司钦,就算是胜了他广成仙门年轻一辈,但知晓内情的都明白,广成仙门还有更强者。” “并且我们之间的赌约虽是贫道胜了,但广成仙门还是免不了小动作。既是如此,我们便先将广成仙门的面皮踩在脚下。百多年前,玉玄一上广成仙门,剑败殷千殇,百多年后,你这玉玄之徒二上此派。楚牧,你可有惧之?” “我只会心生期待。”楚牧淡淡道。 十二派之首的广成仙门,玉清道脉中综合实力最强的一派。饶是以楚牧的心性,此时也是生出深深的期待感。 当然,更深的还是通过和广成仙门弟子的交手,偷师此派武学。 张玄业终究是实力不足,哪怕是以补天魔功夺其武道精华,也难以全览此派武道。楚牧终究还是要和大量的各派弟子交手,甚至于祭以身以补天,才能获取各派武道精华,补完自身。 同时,楚牧也感觉到慕玄陵的战意。这位至人宗主此行去广成仙门,怕是也不会在束手旁观当个看客了。 第三十九章 拜山宣战 神州以西,昆仑神山。 就在距离昆仑山麒麟崖大约有五千里的一座仙山上,有千株老柏,带雨满山青染染,万节修篁,含烟一径色苍苍。 在那烟霞云气之中,带着“广成仙门”四字的山门赫然挺立。 此地,赫然正是玉清道脉十二派之首——广成仙门的所在。 此时,在这仙山深处,灵气成雨遮高阁,一片翠竹傍两旁。就在倚傍高阁的竹林之中,在雨丝簌簌声下,一老一中两个道人坐在大石雕琢而成的棋盘两边,各执黑白两子,杀得你来我往。 “就在昨日,慕玄陵已然访过黄龙观、元阳派、大觉教,若再加上玉鼎宗、洛迦山、金庭山三派,这玉清十二派,已有一半站在本门对立面。” 中年道士手执黑子,步步紧逼,已是隐隐形成一条大龙,“三百年间不但让玉鼎宗东山再起,且无论是声势还是实力,都远超过往,玉鼎宗有此人杰,是玉鼎宗之大幸,却不一定为道门之幸。” 老年道士面色如一潭古井,无波无澜,一手捻动垂及腹部的长须,一手执白子,一子落在黑子大龙关节点,“慕玄陵、玉玄,这两人皆是天资过人之辈,玉玄若非当年,为了扼制本门,一心行险,也许今日玉鼎宗至人还可能再添一位。可惜了······” 老道士微微摇头,在中年道士再度落子之后毫不犹豫地再落下一子,彻底扼杀了黑子大龙。 “若他们二人皆为至人,那还有可能对本门造成威胁,可惜,这唯有一人,谈何阻扰本门,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老道士手指离开棋盘,不再多言,也不再多看棋盘,因为大局已定。 中年道士轻轻松开手指,任凭指间的黑子落在棋罐中,发出一声脆响,“是啊,就如同这黑子,看似凶猛,实则已是龙困浅滩,进无可进了。大势在我。” 他的目中似有日月星辰沉降,绽放出慑人的光辉,锁定住不知何时出现在竹林中的身影,“道友,你可是看得明白?” “就算你多年苦修,终入至人又如何?” “就算你助叶梦色进入至人又如何?” “大势依然在我。” 中年道人挺直腰背,坐立的身影看似只有渺小,但雄浑气机却是如擎天巨神,单掌便可擎天。 “你多年苦修,贫道亦是不曾落后。贫道痴长你一甲子,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经进入至人,贫道师叔经历过三百年前那场大战,曾和上清道首一番激战而未陨。有吾二人在,道友你凭什么觉得能胜我广成?更何况,劫数在即,便是道首,也是支持本门率领各派,共赴难关的。” 话到后来,中年道人气机越发宏大,如乾坤在握,如九天仙临,所言之声似天神降法,震耳发聩,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威仪,“道友,你还看不明白吗?” 出现在林中的慕玄陵似是被此人所震慑,一时默然,似是心神难以自主,不敢回话。 一老一中两道人见状,齐齐散发出气势,显化出各自的道蕴。 那默然不语的老年道人体外有乾坤道气演化紫色庆云,不动不移,如万世不朽,高高在上。 而中年道人则是如大日降世,周身元阳之气凝聚成昊阳般的光辉,一道元阳之气形成的长河自九天之上垂落,横桓于天空。 二者气势齐齐压迫,欲要直接在慕玄陵的心中打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令他未战先败。 然而,就在这时,看似愣愣的慕玄陵却是突然嗤声一笑,道:“你问贫道看不看得明白,但任凭贫道如何看,都只能看到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在装蒜。如果你们想要笑死贫道的话,那么你们距离成功就只有一线之隔了。” “哈!哈!哈!哈!” 慕玄陵发出一声一顿,极具嘲讽意义的笑声。 同时,在他背后,一道道接天连地的琴弦无声排开,男装丽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二位,贫道来此地,不是看你们卖弄威风的,是来告诉你们,广成仙门欠我们的,该还了。” 渐渐释放的气息之中,慕玄陵的身影渐渐模糊,恍如与天地合一。 ························ “轰隆——” 远处天空中闪过一道晴天霹雳,然后突得有无数灵光化雨垂落,一时之间蔚然壮观。 站在一座朱红长桥旁的楚牧却是突然一个抖索,隐隐有种寒意卷上心头。 从那道霹雳之中,楚牧感受到了无边的凶戾和杀机,看似壮观的景象之中,实则包含着至极的凶险。 “这是打起来了吗?”楚牧撮着牙花子自语道。 时间回到三刻钟前,楚牧和慕玄陵来到广成仙门山门之外时。 慕玄陵突然道:“师侄啊,贫道觉得要想彻底打压广成仙门的威风,单单让你出手还不足够,还得和广成仙门的老怪云虚子还有掌门玄阳子斗一场才行。所以啊,这一次贫道就不能为你掠阵了。” “啊?” “但是不用担心,贫道会让叶师姐以天道琴拖住所有的道台长老,就如同当日在洛迦山一般。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去闯一遭。就算打不过,想来以你的本事,逃也是没问题的。” “啊!” “就这么说定了,师侄,回头再见。” 说完,慕玄陵的身影便直接带着楚牧以“纵地金光术”直接掠入广成仙门之内,将楚牧抛在半途,自己则是消失在了群山深处。 然后回到现在。 “这老狐狸,难不成是以为我和公子羽有关系,就可以借用公子羽的时空道器,能在广成仙门中来去自如吗?他有想到这一层吗?” 楚牧的元神在识海中嘀咕道。 “我倒是认为,他觉得师父你的话很刺耳,想要报复你一下。” 昆仑镜绕着元神飞舞,明月心在镜中笑道。 “什么话?” “吃软饭。” 楚牧恍然,原来是当日在云中城之内,楚牧说他是从慕玄陵那里学到的吃软饭本事这一句话啊。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一个月,楚牧和慕玄陵都跑过三派了,但以慕玄陵这老狐狸的心思,说不定还真能记在心头。 众所周知,老阴比的心眼总是特别小的。 “那么师父,你是想进去还是回程?”明月心问道。 “当然是进了。” 楚牧的元神一拍昆仑镜,看着上头闪过的一道画面,道。 慕玄陵虽然可能有报复的心思,但他是绝对不会让楚牧死在这里的。既然让楚牧进入广成仙门,那自然是有着完全把握让楚牧竖着离开。 这不,后手已经来了。 “无论怎样都有人撑腰,这就是投身大势力的好处。既然宗主都布置好后手了,我又怎能不莽一波呢。” 楚牧直接一脚踏上长桥。 继晴天霹雳之后,又有一声长啸打破了仙山的平静。 “玉鼎楚牧,前来拜山。” 声波传荡,大半个广成仙门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呼喝,更听出了声音之中傲然之意。 这说是拜山,实际上不如说是登门踢馆的,大多数闻听此言的广成仙门弟子在这一刻皆是身形一顿,又是惊奇又是愤怒。 惊奇的自然是楚牧的大胆,愤怒的也是楚牧的大胆。这广成仙门,何时轮得到一个小小的楚牧都来撒野了。 但在高一辈的人当中,这一声呼喝却是唤醒了他们的回忆。 记忆之中,百多年前,也是有这么一个人在山下发出狂妄之言,那个人的名号是“玉玄”。 有道台境界的长老打算出面,但在念头稍动之际,无形的道音已是袭来,他们面色丕变,当即便盘膝而坐,全力抵抗道音的侵袭。 这音功最大的特点,便是范围广,乃是绝对的对群体杀器。此刻在至人境界的叶梦色施展之下,天道琴音同时进入所有道台境界以上的武者耳中、心里、元神之内,他们除非愿意冒着走火入魔的风险出门,否则就只有打坐抵抗一个选择可走。 不过长老们被制擘住了,不代表广成仙门就此无人了。 此刻,就在楚牧脚下这条河流的上游,便有一面如冠玉的青年道士盘膝坐在河边大石上。 听到楚牧的狂言,这道士睁开双眼,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玉鼎宗楚牧,好生大胆。” 他长身而起,长袖一挥,便有一个厚重的剑匣自后方飞来,被其一手按住,“就让贫道看看,你有何底气,敢来闯山。” 第四十章 广成仙门一行(二合一) 提着沉重的剑匣顺流直下,青年道士很快便见到了走到朱红长桥中段的楚牧。 “广成谢然,前来会你。” 谢然将剑匣往水面上一拍,剑匣顶端自动打开,两道流光便从其中飞去,黑白两道锐气在空中交缠,犹如两条游龙,直向楚牧绞杀而来。 广成仙门所谓的剑仙之道? 楚牧知道这广成仙门的剑道向来有所不同。他们推崇的不是使剑,而是御剑,所有剑法练到最后,都是以气御剑、以意御剑,划空飞行。 这种剑仙之道据闻乃是从某处与广成仙门有关的古老遗迹中挖掘出,广成仙门的先辈将其改良成武道,一直作为此派的主流之一。 “有趣。” 楚牧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等剑道,当即便是并指一引,寰宇剑自动出鞘,被其以飞仙之境驾驭着游走周身一圈之后陡然飞射,化作一道幽暗光束直击那两道流光。 “叮叮叮叮” 双方接触,剑气横波,响起不绝的碰撞之声。 那两道流光赫然正是两口利剑,此时在谢然的驾驭之下,剑化游龙,交缠转化阴阳之势,犹如两条黑白剑龙,带起凌厉之气。 而楚牧的寰宇剑则是直来直往,大巧不工,以强破巧,任凭那黑白剑龙如何灵活,都无法越过寰宇剑的阻拦。 “两仪剑客谢然,其所修功法乃是出自乾坤道略的两极书,虽不及乾坤道略,却也是广成仙门绝学之一。至于这剑法,乃是两仪神剑,可阴阳双分,可阴阳互转,进而衍生出无穷变化。” 明月心在昆仑镜内道出此人的底细。 她曾经派人明察暗访,调查过天玄界所有年轻一辈的出名人物,这谢然也是颇有名气,算是广成仙门当代之中最活跃的人之一。 “实力境界大概是蜕凡四变,根基也算是雄厚,实力不差。”明月心说道。 “但所谓的剑仙之道,却是将攻势尽数寄托在剑上,武者的真身优势难以发挥全功,这不善近身搏杀的武者,还是武者吗?” 楚牧却是不将这高出一两个小境界的对手放在眼里,轻笑声中,他的身影突然消散,下一瞬间,便有道道霞气在谢然身前化成人形。 “人剑分离,这算什么剑客?” 一掌推出,天塌一般的掌势罩顶而来,磅礴的气劲甚至令谢然有种窒息一般的感觉,踏在水面上的双脚顿时没至脚踝。 太强,太霸道。 自通过劈天神掌进参鬼斧神工开天式之后,楚牧之气机便自然而然具备一种无比强横的霸道之势,那是蛮横地要以强力开天,亦是自傲地要以自身之道理清清浊,这等开天辟地的意、势,使得楚牧的剑气、掌劲皆非往日可比。 再加上楚牧参修补天魔功,以己为天,更令身与意皆具备天之巍然,此刻一掌推出,在谢然眼中,便如天塌地陷一般。 “啊!” 这位广成仙门的俊杰以惊喝泄出自己心中惊慌,心脏极速跳动,真气急急游走于经脉,并指成剑点向霸烈一掌,“长啸动林木,意气欲凌虚。” 一身意气,尽付此中。 以声壮意,一言落下,便是一往无前的惨烈和欲攀登巅峰的意气。 此剑一出,便是那霸烈掌劲,此刻也是不由一顿,势劲受阻。 “嘭” 劲气轰然爆发,令得脚下惊涛拍岸,河流断截。楚牧的掌势受阻,但霸道依旧,在其蛮横倾轧之下,谢然的剑指都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两指扭曲得不成样子,便是手掌经脉也是受挫。 但他的意气一剑,却是让他避免了身遭重创的结果,此刻借势退出数十丈远,黑白剑光也化作双龙从后方袭杀而来。 “七无绝境。” 楚牧的身影再度化作霞气,让双剑自由穿过,而后再化人形,一把抓住飞来的寰宇剑,淡淡看向前方依然站的笔直的身影,“儒家稷门的战词之法?” 儒家武者,最为出名的就是在战时好吟诗颂词,咏颂经史子集,以此结合自身神意与真气,令战力拔升,和佛门真言一脉一样,是出了名的嘴炮武者。 不过此种战词之法就和佛门的“大悲咒”、“九字真言”一般,都是需要对自家精义了解甚深,有着深透钻研才行的,言语不过是激发神意,调协真气的介质。 若是不学无术或无法契合诗词意境之人,那么即便是了解心法,抄袭诗词,也只能空打嘴炮,无法调协神意与真气,所以楚牧断定眼前此人可能和儒家有关联。 最有可能,是此人在儒家稷门的学宫听过学问。 “儒家中人多数皆在朝中任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道门中人使用儒家之法,难不成广成仙门是和大乾有勾结?”楚牧淡淡道。 “稷门所辖学宫遍布天下,有教无类,贫道不过是去听讲一二,以彼之长助益自身而已,阁下这作风可是一点都不像令师,反倒和贵派宗主一般,最是能够扣帽子。” 谢然却是讥嘲一笑,道:“当真是一点都不爽利啊,完全看不出来宣战的豪情。若玉玄之徒只是如此,那可当真叫人失望。” “豪情?何谓豪情?”楚牧不为所动,神色依然淡淡,“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才可说是豪情。你觉得你我之间孰强孰弱,你觉得我来拜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双脚在激荡的河面上踏出道道涟漪,所过之处,因二人交战余波而动荡的波涛被靖平,走来的身影带来绝强的压力,“我这一生,还从没做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 森然的剑势锁定谢然,如同天威一般的威压,令这位广成仙门的俊杰深深吸了一口气。 明明对方的境界弱于自身,但这气势,太过不讲理了。 不管是功力还是气势,对方都要胜过自己,便是连在武道上的成就,似是也要强己数分。 对方的实力境界虽还在蜕凡三变,但在武道上所站的高度,却是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位置。 也正是因此,楚牧才能通过劈天神掌开始参研鬼斧神工开天式。要知道,哪怕是司钦这位广成仙门的天骄,也未曾在蜕凡二变涉及番天印,在他还是蜕凡二变的时候,还在琢磨抱山印和覆极印呢。 这便是令谢然感到压力的根源。 “东君有令不虚行,三顿乌藤大险生。 龙得水时增意气,虎逢山色长威狞。” 道士御剑,黑白双剑搅动风云之变,阴阳双合,转化意气一剑。 意气,是神意与真气,亦是人之意气。 有道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谢然以诗激意气,糅合儒门“意气剑”之真意,发出这自身巅峰一剑。 同时,他也显露出自身所凝聚的真身,这赫然乃是自走道路的一个蜕凡武者,他所凝聚的真身,楚牧不知其名,但感其意,知晓这是一种以凌云之心气驾驭剑法的某种剑体。 “想不到广成仙门这墨守成规的门派还有你这等武者,当真罕见。意气凌风云,确实是令人惊艳的一剑,不过” 楚牧眉心剑痕闪动赤光,一丝极致威严自赤痕中溢出,“儒门之法也不过是一种增持之法,若是实力不如,便是你颂遍天下诗词歌赋,经史子集都无用。” 说到底,儒门的战词之法和佛门的真言一样,都是通过颂言来统辖一身之能,使得自身实力有着十二分的发挥,这是建立在自身实力之上的。 你若是一个弱鸡,那么无论你如何颂言,无论你的才气佛法如何斐然,都无法战胜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 除非有人在背后故弄玄虚,借颂言之人的手施功。 “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眉心剑痕如天罚之眼,双方对视之时,剑意已入人心。同时,楚牧仗剑横击意气剑,陷仙剑意如摧枯拉朽一般横断剑气,令那交缠如龙的黑白剑光在空中骤然崩散,化作双剑落入水中。 一眼一剑,一胜一败。 剑意和剑气,意气剑皆是惨败,谢然双目失神,身体缓缓没入水面。 “你!” 也在同时,楚牧突然头一转,看向右侧半空,“在看我,对吗?” 屹立高峰的大殿之内,自上而下,落座广成仙门所有年轻一辈的杰出弟子。 面色苍白,看起来大伤初愈的司钦,赫然也在此中。他的位置处于左首第一,一看便是举足轻重之辈。 但在此地,话语权、实力第一者却不是这左首第一,而是在大殿尽头,落座于中央,如帝王朝见群臣一般的位置之上。 这是一个面相俊奇,自然而然显露出超凡脱俗,犹如谪仙降世一般的青年道士。 一般来说,武道高手就没有丑的,毕竟修炼本身就是一个进化的过程,哪怕是你面相平平无奇,也能在修炼有成之后具备不俗气质。 就算某些邪功魔功有毁人颜值之效,至少也能让修炼者具备穷凶极恶的气质,丑也丑得有气质。 然而这坐在主位的青年道士,他的气质,已是不能归类到相貌之中了。那周身的气息如同无形灵光,光是见之,就有种面对天地自然之感。 他坐在主位之上,如山峦般雄伟,亦有瀚海般广阔,左右众人本身皆是不俗之辈,但在此人面前,所有人都低了不止一头。 便是司钦,也是如此。 此时,这青年道士看着大殿中央浮现的影像,看到那身穿白金道袍的来客道出“你在看我”,他不由轻笑道:“玉玄之徒,果真不凡,竟是能察觉到我等的窥视。诸位师弟,你等有何看法?” 右首第一位,一个面色严正的青年道士回道:“实力境界处于蜕凡三变,根基深厚,不弱于我与司钦师兄,同境界较量,便是师弟也没有信心能胜他。但其既然敢来拜山,那就勿怪我等以强凌弱,让他知晓广成不可辱了。” “楚牧此人,谋定而后动,不似其师,倒像是玉鼎宗宗主慕玄陵,”司钦坐在左首开口道:“我建议,由大师兄亲自出手,以雷霆之势将其拿下。” 他的话一出口,立马便让在场其余人止住了要说话的意思,右首第一的道士当即开口道:“司师兄,你觉得合适吗?” 话语之中,是隐晦的质问。 “黎轩师弟,我觉得很合适,”司钦面无表情地看向黎轩,“难不成等他打到这道法殿来?这样的话,广成仙门的脸就丢尽了。” “神机师兄隐身多年不出,难道就因为那楚牧一人而出现?若如此,我们这些当师弟的脸都丢尽了。我等便坐于此殿,看那楚牧有何能耐,能走到我等面前。”黎轩冷声道。 这就像两军对垒,敌军出一个先锋将军楚牧,我方军师提议让主帅过去和先锋将军单挑,不管结果如何,这主帅以下的大将和士兵,脸都丢尽了。 并且,这大师兄也代表着广成仙门的牌面,要是直接倚强凌弱,那广成仙门也是脸上无光。 “我这是最稳妥的建议。”司钦道。 在他看来,这楚牧确实非是易与之辈,尽管如今境界还在蜕凡三变,但此人定然还有底牌。 哪怕是司钦自己亲自出手,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拿下楚牧,还是让大师兄璇玑出马最为保险。 这是老成持重之法。 但在黎轩看来,这就是司钦被打得有些杯弓蛇影了,哪怕如今未曾被压制实力境界,也有些怂了。 主位上的神机倒是颇有兴致,看看楚牧继续深入广成仙门,听听两位师弟的争论,就像是在看一处有趣的戏剧,看神情就知道心情不错。 等到司钦和黎轩争论到差不多的时候,神机这才缓缓道:“既然如此,就折中一下,让两位师弟前去设关,一阻楚牧吧。到底是那位慕宗主带来的弟子,不得小觑。但也无需太过看重,两位师弟在其余任何一派都是毫无疑问的顶梁人物,莫要因这楚牧看轻了自己。” 在神机看来,黎轩有点看轻楚牧,而司钦则是有些看轻自己了。 那楚牧就是一个蜕凡三变,就算他根基再深,强过同境界的司钦,但能强得过蜕凡八变的司钦吗? 司钦啊,这是一路顺风顺水,如今遭受挫折,有些过于谨慎了。 至于黎轩,则是有些看轻对手了。 要是他们这两位不出,那楚牧还当真有可能来到这道法殿,毕竟是慕玄陵带来的人。 君不见,此时广成仙门的掌门和太上长老都被慕玄陵与叶梦色给拖住了,便是门中的长老也被天道玄音给制擘住,难以有闲暇顾及门中情况。 要是楚牧那么容易对付,那慕玄陵何必让他拜山。 “另外,记得救一下那谢师弟,虽然这师弟不务正道,学习儒家之法,但终归是本门弟子,派人将他捞起来吧。” 神机吩咐道。 黎轩和司钦带领左右两侧弟子一起起身,向着神机行礼,齐声道:“谨遵大师兄之令。” 广成仙门,阶级森严,宗门大师兄的地位已是要强过一些长老,但凡大师兄有令,门下弟子无不得遵从。否则,便是门规惩治。 二人领命之后,带着各自的追随者走出道法殿。黎轩首先说道:“司师兄,便由师弟我带人前去一试那楚牧的能耐吧,师兄你便在这道法殿前等着,也算是忙里偷闲吧。” 显然,这黎轩并不认为自己会拦不下楚牧,他此时撇开司钦,就是要证实自己的能耐。 而司钦也知对方和自己的不对路,此刻眼见对方带人先行,也无心阻拦。 说到底,方才的建议是持家稳重之言,但司钦自身其实也认为楚牧没法胜过如今已然蜕凡七变的师弟黎轩。 最多,就是使用诡计,潜到道法殿。 “黎轩师弟不会当真以为我是担心自己胜不过楚牧才提出那建议的吧?”司钦失声一笑。 从朱红长桥直入广成仙门,沿着山道前行,在这条名为“明玄道”的道路一直前行三千阶,楚牧登上一处平台。 这平台位于山腰处,周围乃是青松翠柏,中央屹立着一尊道者石像,石像面目苍迈,据闻乃是广成仙门创派老祖广成天尊之像,但楚牧在见到这尊石像之时,心中却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是一种奇特的灵感,他感觉这石像,似是有种熟悉的嗯特质。 不是感觉面目熟悉,也不是感觉这石像有什么特殊的气机,就是隐隐有种直觉,这石像给楚牧一种错乱的感觉,似是某种特质的混杂或者类同。 简直就如同我一般。 楚牧弄明白这感觉何来,不由陷入沉默。 说是如同自己,不是说这石像是楚牧的,而是从其中感应到了一种楚牧也具有的本质。 大罗本质。 楚牧的存在,是由六个“他我”以第一世为主组成的,他因为和昆仑镜共享了部分大罗本质,所以才能融合一个个其他世界的同位体。 也因为这缘故,楚牧能看出一些其他具备大罗本质的存在。 当然,其他拥有这种特质的人,也能看出楚牧的不同,看出这个出身楚家的人,实际上早就和真正的楚牧有了绝对的差别。 创派老祖广成天尊 楚牧眯着眼,抬头看向这尊石像,还是创派老祖广成子呢? 广成仙门,也许不是由某位玉清道脉初代老祖的弟子所创,可能是由广成子亲自所创。 至于证据,便是这类同的特质,这无形之中的熟悉。 正当楚牧看着石像出神之际,一道破空之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伴随着一声铮鸣,一口流溢着寒光的利剑直直插在楚牧原本所在位置之上。 “不错,竟是能躲过贫道这一剑。” 风声,黎轩御风轻轻飘落。那自在的身影,代表着其人的境界绝对在蜕凡七变以上。 蜕凡七变之前,武者就算能有特殊的方法御空,也是以真气或者借助风劲,或强行或取巧,令自己浮空。 这种御空方式不仅消耗大,且只能让身影在空中单调的悬浮或者直线前进,想要如同飞鸟一般翱翔长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在空中的战力发挥,是绝对不如在地面方便的。 但若是到了蜕凡七变,那御空就成了一种几近本能的本领,可如雄鹰一般搏击长空,能视苍穹如水,像游鱼一般穿行。 这种御空,几乎就是蜕凡七变以上武者的特征。 轻盈的身形落在斜插地面的剑柄上,黎轩负手而立,大袖迎风,身后是快速赶来的广成仙门弟子。 “贫道黎轩,广成仙门执法长老弟子。” 这位在道法殿蔑视楚牧的广成仙门之人,此刻体现出了大派弟子该有的修养,并未直接露出刻薄之态,但那神情中的居高临下,却是已然表现无遗。 “听闻道友乃是贵派玉玄长老的弟子,贫道与众师弟皆是心神一振,迫不及待地想来与道友见一面。” 黎轩的眼中开始露出冷意,“毕竟,贵派的玉玄长老,可是在当年令我派好生无光,能有机会重振本门声威,我等门人岂能不好好迎接楚牧道友?” 昔年,在玉玄前来拜山之时,黎轩之师亦是对方的手下败将。如今玉玄之徒前来,黎轩的师父哪怕是身受天道玄音的侵扰,也不忘向黎轩传音,万万勿要让当年之景重演,并且要向玉玄之徒讨回脸面。 “看来,是遇到你家师尊对头的徒弟了。” 小徒弟在昆仑镜中咯咯笑道:“师父,我可是查到师祖的对头满天下都是,你这还是个开始,今后你遇到的人只会更多。这要是讲究的,只会向徒弟千叮万嘱,让他洗刷前耻,要是不讲究的,怕是会亲自出手。” “所以我才等到能基本掌握昆仑镜跑路,才敢明目张胆地四处浪啊。”楚牧淡淡回道。 第四十一章 三头六臂蜕凡四变 广阔的林中平台之上,八名广成仙门弟子徐徐分开,在黎轩那玩味的眼神之中,以剑势同时锁定楚牧。 “广成仙门的‘八门锁天剑阵’,据闻一旦施展开来,能锁天擒龙,当年广成仙门有八位长老于通天河上大战潜龙庭之主,便是以此阵锁拿龙君,险些将潜龙庭一举歼灭。” 明月心向楚牧提醒道。 广成仙门有“两经”、“三功”、“六法”十一门绝学,其中最上的自然是“两经”——《乾坤道略》和《自然经》。 《乾坤道略》易学难精,广成仙门的门人多数都是修炼此功。 《自然经》则是难学易精,入门极难,但一旦入门,便能一日千里,最是考验天资不过。 是以楚牧所见到的广成仙门之人多数都是修炼此功。 而楚牧则见识过的“番天印”和“八卦紫绶衣”,则是分别属于“三功”和“六法”。 这“八门锁天剑阵”属于“六法”当中的“六合阵书”,是广成仙门专门用来对付棘手敌人的阵法,此时被这八名门人使出,其威力固然无法企及当年通天河之战的万一,但也足以对楚牧造成麻烦了。 黎轩此刻就单足点在剑柄上,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打量着楚牧,想看看这位玉鼎宗的剑子是如何应对此阵的。 “在我面前直接展开阵势,这是有多不将我放在眼里啊。” 楚牧自然不会等对方成阵再行动作,一见这八名弟子要以剑成阵,他当即便是以寰宇剑拄地,一式剑诀已然出手。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问心问道之剑直入人心,剑意所及,正欲布阵的八人同时察觉一道剑影直斩心头,心神立时受创,八人的嘴角不约而同地溢出血丝。 “剑意?” 黎轩眸光一动,脚下宝剑顿时掣发剑光,森然剑势如山川之重,向着楚牧倾轧,同时吩咐道:“继续。” 剑势如山如岳,明明微薄,却有着泰山之重,让人难以抵抗。 察此剑势,楚牧第一时间便明悟眼前这人所修,便是那“两经”之一的“自然经”,此刻正是以自然山川入剑,以山川剑势强行镇压自己的剑意。 得到黎轩之助,本因问心之剑而受创的八人重整旗鼓,八道剑气隐隐形成剑门,内蕴重重剑光。 “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寰宇剑再运,楚牧虽还站立在原地,但剑气八分,八道无形剑气于虚空转圜激射,切割八人共同关联的气机,将原本再度成形的阵势重重切割,使得八人再度分化成个体。 只要不让八人形成阵势,那这八人便能被楚牧反掌镇压,若非先前黎轩出手,此时这八名广成仙门弟子已经倒在楚牧脚下了。 但在此地,除了这布阵的弟子以外,还有黎轩的存在。 眼见楚牧要再度分割八人,黎轩不由眉头微皱,露出不悦之色,他就像是看戏之人看到了令自己不满意的戏码一样,竖起一指,向着先前缓缓压下。 这一指划下,真气化河,一道长河如鞭一般从上空扫下,浩浩荡荡的水灵之气直扫站立不动的楚牧,风压令他长发和衣摆不断舞动。 “既然要挑战,若不试试我广成仙门的‘八门锁天剑阵’,岂不可惜?” 黎轩戏谑地笑着,长河之鞭直直扫下。 孰料便在这时,楚牧眼中精光爆绽,如雷电一般射出眼眶,他舍剑空手,双手环抱形成一道太极气旋,扭转乾坤的劲力在其中螺旋扭动。 “乾坤挪移,一气化九百。” 关键时刻的阴阳转化,楚牧怀中的阴阳气旋巧借黎轩之力,将那道长河尽数吞入气旋之中,而后双掌合运气旋,向下一推。 “轰——” 如太极球一般旋转的气旋触地即炸,气浪成波,在地面撞出无数裂缝的同时,也想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那正因为剑气而被分割的八名广成仙门弟子先经楚牧之招,然后又被直接借力轰炸,顿时便被气浪掀得身影横飞,一口口鲜血在半空中洒落成血点。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楚牧再度一掌反按,四周元气尽数汇聚成一体,化成巨大龙首咆哮,他一剑在手,寰宇剑如有无量之重,向前劈下的速度却是又如光一般迅疾无影,不可思议。 龙元、凤血、龙龟血脉、麒麟精元,四大瑞兽的力量通通自昆仑镜中冒出,化作海量的精气进入楚牧体内。 他的身体和真气皆在此刻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补天魔功将这四大瑞兽的精元全数利用,化作自身的资粮。 真气好似无上限一般地膨胀,刚刚开辟出来不久的第三丹田被迅速充满。 神意隐合冥冥天心,气机如龙于身体内涌动,一式绝学运于寰宇剑之上,“鬼斧神工开天式”,再现锋芒。 开天! 面对黎轩这般戏谑的蔑视,楚牧并未等候时机,而是在反借黎轩之力后直接全力出手,整整四个丹田的真气在体内奔腾,更以天问之招接引四周元气增持剑威。 在那龙首劲风的咆哮之下,寰宇剑斩下,开天辟地般的霸烈之剑,顿时出现在黎轩头顶。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仅发生在瞬息之间,像是在看戏的黎轩怎么都不会想到楚牧会突然使出这般强招,但他还是在第一时间脚掌一用力,足下宝剑受压破土,飞旋着落入掌中。 “坤剑道·厚德载物。” 广成仙门“三功”之一的“归藏剑”在黎轩手上出现,最善防守的“坤剑道”沉浑厚重,剑气化作土黄气障挡在寰宇剑之前。 “咚——” 像是山峰断折落于大地,又如同太古巨象脚踏山河,寰宇剑携无量之力斩击在剑气壁障之上,那一瞬间的动静直如开山断岳,令得这座平台剧烈震荡,厚实坚硬的青云石砖都寸寸崩裂,让整座平台面部全非。 黎轩以“坤剑道”接引大地之气,不动如大地,以“厚德载物”之招挡下霸烈的一式,但他持剑的手掌还是忍不住有点颤动。 楚牧的攻势太过突兀,也太过霸烈,明明是蜕凡三变,但此刻发挥的实力却是完全不下于那些凝聚真身的宗门天骄。 哪怕黎轩自问天资过人,在蜕凡三变之时也绝对没有对方这样的实力。 不,蜕凡四变时也没有。 幸好对方的境界低微,当真是幸好! 当黎轩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之时,楚牧已是鲸吞四周元气,将所有汇聚过来的气息,不管是灵气还是风劲亦或者是大地之气,都悉数吸收,化作无俦的力量,再度出剑。 依然是鬼斧神工开天式,依然是霸烈的一剑,前后衔接完全无间,且力量远胜先前。 “这是······” 黎轩骇然发现,对方的身体就如同一个黑洞一般,鲸吞一切能量,生机、死气、灵气,种种能量都被对方囫囵吞枣一般吸收,化作混元的气息、无俦的力量。 平台周围四季常青的苍松翠柏也在此刻出现枯黄的迹象。 “这是‘元始’,你果然在觊觎‘元始’。” 心中闪过丘云子曾经提到的信息,黎轩心中除了惊骇,也有如出一辙的恼怒。 只因此人的野心雄心太大太过炽盛,若是让他成功,玉鼎宗也许可能会直接向着道首的位置发起冲锋,想要凌驾于诸派之上。 玉清道脉的“元始”,就像是世俗皇朝的玉玺一般,是至高无上的象征,是绝对的权威。 任何对现任皇帝(道首)忠心之人,都会对觊觎“元始”(玉玺)的叛逆之辈许以最大的打击。 “离剑道。” 心念至此,黎轩化守围攻,霸道的离火剑气势不可挡,迎向楚牧第二招。 “轰——” 焚天烈焰席卷四方,以强对强的双方皆是爆发全力,离火剑气化作擎天巨剑,轰然与汇聚无量元气的一剑碰撞,剑光化火,席卷楚牧全身,令他身体出现大量的焦痕。 猛烈的炎劲更是渗入肌骨,使得楚牧的血液如火烧,浑身沸腾。 “师父!” 昆仑镜中的小徒弟惊叫一声,便于出手相助,但楚牧却是一语阻止道:“不必。” 八九玄功转化体质,楚牧双眼隐现兽类的竖瞳,不管是浴火重生的凤凰,还是至刚至阳的神龙,都是无惧炎劲,那渗入体内的炽热气劲竟是反被楚牧吸收利用。 “嘭!” 脚步向前,一脚踏裂地面,楚牧面色赤红如火,一身真气尽数转化为至阳,便是连吸摄而来的元气也在这一瞬间化作烈阳般的气机,缠绕着楚牧,使其犹如一轮大日。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身形拔高,如顶天立地的火神,楚牧周身散发日珥一般的炎环,剑气化龙,六条炎龙争先恐后地噬咬向黎轩。 气机,在此刻膨胀到极致,无俦元气化作薪柴,投入楚牧之身,被真火熊熊燃烧。 面对越来越霸道的剑势,便是黎轩也在此刻退了。 但他的退,却非是因为胆怯,而是看出了楚牧的虚实。 “果然如同司师兄所说,你的功力远胜同境界之人,这等功力已是足以比拟蜕凡六变之人了,且还有上升空间。你想要将贫道拖入正面的硬拼,伺机寻找破绽吗?但是可惜,贫道可非是如司师兄一般,只会以力压人。” 倒飞出去的身影如同一顿,紧接着无比迅疾的罡风席卷而起,狂风化剑,千万道风劲化作无数剑影,飞闪而过,带起无数丝鲜血。 “嗤嗤嗤——” 无数剑影自楚牧身上飞过,带起细密的血迹,就在这一瞬间,楚牧便是遭受了数百道剑气的穿刺,哪怕身上的地器道袍也难阻剑气,哪怕吸收四大瑞兽精元之后的强悍体魄,也在此刻身染淋漓鲜血,惨烈至极。 境界之间的巨大的差距,便是在此刻体现出来。 “贫道先前只是想一试你的功力,所以才与你硬拼,现在既然已经测试出你的功力,那么便由贫道赐你一败吧。巽剑道·六风化影。” 六道残影同时出现在八方,青色剑光随风游走,陡然化作灵蛇穿梭,刺向楚牧前后各大要穴。 楚牧运剑阻挡,双眼之中看透剑光轨迹,寰宇剑横截剑气,在滔滔炎流之中一举挡下三道剑光,却难防其余三道剑光同时刺向脊柱、后心、腰侧。 “贫道虽与司师兄不合,但司师兄败于你手,也让贫道脸上无光,今日,便让贫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断你脊柱,破你肾脏,让你知晓广成之人不可轻辱。” 风中的声音清晰入耳,剑光的森冷已然触肌。 这极致的迅速,精纯的剑气,哪怕是楚牧也以一双慧眼看清轨迹,也难以全数挡下,而在此时,风劲呼啸,若是以“七无绝境”躲避,怕是当场就要被罡风分成无数份。 以对方的境界,完全能够切割楚牧所化的霞气。 危机似乎难以扼制,但也就在这时,楚牧的气机再度攀上新的高峰,身形竟在此刻发生惊天变化。 破破烂烂的道袍被内劲震得脱落,露出精赤的上身,自后背处突然探出两只手掌,抓摄出三道剑气。 剑气在掌中划勒出淋漓的血痕,但那两只手掌还是稳稳拿摄住剑气,丝毫不动。 紧接着,两颗头颅竟是从颈侧冒出,和正面头颅同时看遍八方,又有两只手臂冒出,形成三头六臂之相。 三张面孔,一者淡漠如天,高高在上,一者无喜无悲,太上忘情,最后一张面孔,古井无波,目含虚无。 如出一辙的平静,不同的意义。 当三头六臂之身出现之时,楚牧本就磅礴的气机、气血,以及不外露的元神强度,皆是变为原来的三倍,滔滔清气绕体流动,竟是形成一道清流。 “进入蜕凡四变了?好快!好诡异!” 黎轩的身影乍然出现在广成天尊像之前,看向楚牧的眼神满是惊诧之色。 明明对方的境界才突破到蜕凡三变不久,现在竟是已经到蜕凡四变了,这等速度,着实迅猛。 不过黎轩也知晓有些根基深厚的人能在前三变突飞猛进,就如他自己,彼时刚一突破,就接连三变,之后潜修三年,便已是蜕凡四变。 对方也许是一直压抑自身,使得厚积薄发,在短时间内连连突破,达到如今的蜕凡四变。 这等情况,让黎轩惊奇,但还不能让他真正感到惊诧。 真正令黎轩心中暗惊的,是这诡异的真身。他本以为楚牧会呈现出某种类似元阳上帝或者元始天王的真身,却没想到对方最终所变化的真身竟是三头六臂,且还让功力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本就雄浑的功力,竟是增强了两倍,三倍于原先,气血也同样如此,黎轩不由怀疑,是否对方的元神强度也同样。 这真身的出现,让楚牧的精气神都变成了原来的三倍。 如果这便是楚牧所凝聚真身的特异之处,那也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了。如果这只是特异之一,那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本就三倍于原先的力量之外,竟然还有特异之处。 而事实上,楚牧这真身还当真不止表面上锁表现的这些。 识海之中,楚牧的元神也呈现三头六臂之姿,只不过三头眉心之处,出现了肉身所没有的三清印记。 同时,体内的三清之气也在真身形成的这一刻组成了一道圆形循环,无始无终,仿佛永远无有穷尽。 “我感觉我的三清之道,直到这一刻才真正形成一个整体,就如同一个圆环,首和尾终于接拢,形成了一个闭环。” 楚牧的元神在识海中舒展身体,身影迅速扩大,穿出识海,和肉身合一。 精气神,在这一刻融合,楚牧之身无漏无缺,气机无始无终,自成一体。 而这一切在黎轩看来,便是已然具备“元始”之相,虽模样奇形怪状,但那纯粹的气息却是掩盖不了的。 一时之间,黎轩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羡慕嫉妒。 试问玉清道脉之中,又有谁不想修成“元始”呢?哪怕是身为现任道首第一拥护者的广成仙门,其门中也不乏想要形成“元始”,进窥道首之位的人。 毕竟只要是个人,就会有梦想,哪怕是咸鱼也有躺平享受一生的梦想,更何况是黎轩。 在这复杂的情绪之下,黎轩的眸光渐渐变得清冷,透露出森森的寒意。 “大逆不道,你必死!” 这位广成仙门的天骄,终于在此刻显露出直接的杀机。 ························ “三头六臂,这模样,怎的这么像宗门记载之中的不灭道体?” 玉玄遥望着平台上的场景,那一双锐利的眼瞳已是看出了楚牧的部分虚实。 “不灭道体,唯有八九玄功才可修出,此道体是最具适应性的真身,修魔修道修佛,皆可让此道体演化出对应的真身。但是,八九玄功因为仙道已逝,已经不可能练成才是。” 玉玄不由微微凝眉,细细打量着自家徒弟的身影。 他想要从楚牧身上找出一些端倪,然而任凭他如何观察,都无法从楚牧身上察觉到那古老之道的痕迹。 若是楚牧身具仙道功法,那他是绝对瞒不了玉玄的,那种特异的性质,在如今的天地之中是万分醒目,任何武者都能感觉到那种古老的痕迹。 然而,楚牧身上却是没有那种痕迹,一丝都没有,这不得不让玉玄感到稀奇。 “看来贫道这徒弟最大的秘密,就是这三头六臂之身了,也不知他是如何修炼的,竟是能练出如此特异的真身。难不成他当真寻到了更易成武道功法的八九玄功?” 玉玄不由叹道:“无论如何,这机缘都是非同小可,好福气。” 说完,他便毫无探究之意的转身离去,丝毫没有寻根究底的打算。 人人都有秘密,他玉玄也不例外。只要不是欺师灭祖,背叛宗门,那玉玄就能容得下楚牧的秘密。 他在此,本义是想要及时救下楚牧,对他施以援手的。 但现在看来,至少在这黎轩面前,楚牧是不需要被施以援手了。哪怕是无法击败黎轩,但若要自保,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既然如此,那便趁这个时间去见一见老朋友吧。 身前升起一道银白色的雾壁,玉玄直接踏入其中。当他重新脚踏实地之时,自身之所在,已是成了广成仙门深处的一座山谷之中。 通往山谷内部的道路被一口口残破的剑器拥堵成狭窄的小道,玉玄沿着小道前行,渐渐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毫无意外之状,不疾不徐地前进,直到眼中出现一道落魄的身影,他才停下脚步。 “许久不见了,老朋友。” 玉玄向着那人打招呼道。 那随意坐在地上,手拿酒葫芦的身影闻言,转头看向玉玄,乱发遮掩下的双眼中有锐光一闪而没,沉声道:“你来做什么?” “贫道来和你做个交易。” 玉玄走入山谷内部的这片空地,道出此人的名字:“殷千殇。” 第四十二章 一剑行空鬼神惧(二合一) “呼” 吐气成雾,雄浑的真气引动狂风呼啸,在身周形成巨大的漩涡。 身上的伤势如时光倒流一般恢复,就连鲜血都回流入体,三头六臂之身拔高三分,磅礴的气机在身体之中激荡。 原本,楚牧就因为修炼九天生神章经而使得自身功力增幅三倍,如今凝聚真身之后,功力因为真身之故,在原有基础之上再度暴增两位,使得他单纯论功力,已是到了一个相当骇人的地步。 那雄浑的气机甚至凝聚成了实体的清气,在周身形成一道清流激荡,也让黎轩的神色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起来。 不过他还是不认为自己会有败北的可能。 “哪怕功力雄浑到如斯地步又如何,境界不足的缺陷不会因此而改变。千山入势,万岳朝宗。” 黎轩身后浮现连绵的山形,和脚下这座广成山近似的虚影没入黎轩体内,使得他的气机和大地连成了一片,周身弥漫着厚重的气息,常人高的身形此刻有着山岳一般的巍峨之感。 自然经所修的真身名为“万化真身”,可化天地自然之相入体,举手投足间便有无穷天地之势加持。 此时此刻,黎轩便是以身化山,欲要以无匹之势击溃楚牧。 “艮剑道万岳朝宗。” 剑重如山,横来直往,原本并不算宽大的长剑在此时被艮山之气覆盖,形成一把巨剑斩来。 这一剑落下,便是如高山重岳,有着一种厚重无比的威压。 面对这一剑,楚牧面色不变,正面的面孔依然露出高高在上的淡漠,无俦的真气汇聚在手掌之上,焕发出苍茫的气机。 “开天。” 一掌向前,开天之势。 霸烈的掌劲在艮山剑落下之时便已经印在剑身上,足以撼动大山的狂暴力量尽数付诸于一掌之中,击得巨剑激震。 “轰” 一座山岳虚影浮现又被击溃,狂暴的力量震荡巨像,反冲楚牧之身,令得他的肌骨都在不断震荡。 但体内的三清之气无时无刻不在循环,每一次震荡所造成的伤势立马就被修复,单从外表上看,楚牧就如同全然不曾受伤一般。 艮山剑势在这一掌之下受挫,但在同时,又有一种无形之力向着楚牧汇聚,周遭空间似在此刻坍缩,令得楚牧如陷泥淖,难以抽身。 艮剑道之后还有兑剑道,艮山兑泽,山泽合用,一正一奇,挫敌陷敌。 黎轩周身流转着山泽剑势,手中长剑再化万古云霄,有着天象之万变,人与剑,都在此刻消失了行迹,但又无处不在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 此乃归藏八剑之首乾剑道。 “自然经以自然万象入势,确实奇妙,但此功也并非无法可制。或者说,你并非无法可制。” 楚牧眼见黎轩消失,神色不变,身上的气机在这一刻也同步发生了变化。 自然经作为广成仙门的“两经”之一,实际上并不似楚牧所说那般能轻易找出破绽,但黎轩本人可不能代表自然经的高度。 八九玄功在此刻再生变化,楚牧的气机也如同和周遭化为一体,同步融入了黎轩之势中。 “找到你了。” 左掌高举,无俦的力量在掌上凝聚,随着一掌按压下来,这拳印就如天塌一般,带着滚滚气流直下。 这一掌,竟是具备了“番天印”的部分神髓。 空中如有一道幕布被掌印击破,楚牧的手掌悍然下压,击打在一口横起的宝剑之上。 黎轩的身影出现在前方,双手持剑,抵制着楚牧的掌压。 这一掌的力道前所未有的强横,楚牧的真气、气血、元神都已经在此刻磨合完毕,形成了完整的整体,不分你我。 若是有人在此刻能看透楚牧的身体、识海,便能看到他体内的真气已经完全和气血融合,识海之中也没有元神的影子。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每一处穴窍,都是精气神合一,这是肉身,亦是元神。 八九玄功至此,才算是真正有所小成。 凝聚的掌力按压,不灭道体的力量不止压迫黎轩的身躯,亦在同时镇压神魂,那和番天印颇有几分相似的掌印压得黎轩脚下青石爆碎,地面不断龟裂出无数裂缝。 最主要的,还是楚牧变化的气机搅乱了黎轩的归藏剑势,令他只能无奈以真气进行抵抗。 而在同时,那目含虚无之色的头颅也有了动静。 在黎轩无法看到的眼瞳之中,一道道身影出现又寂灭,六世的经历,无数的记忆皆在此刻失去了色彩,衍生出了最恐怖也最极端的一剑。 “四剑同心,六灭无我。” 在楚牧的识海之中,四道剑影一一浮现又一一消失,最终只剩一道赤红剑影从识海中飞出,浮现于双眼之中。 这是陷仙剑意,又不只是陷仙剑意。在这道剑意之中,又有更深层的杀伐与死寂暗藏。 寰宇剑陡然散发出无比酷烈的凶戾之气,这把至坚之剑脱手飞出,瞬间的锋芒切割了黎轩的视野,纯粹的死寂苍白了他的记忆。 这一瞬间,黎轩只觉自己的情感都在这股剑意之下消退,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袭上了心头,一道刺痛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钉在了广成天尊像上,眼前是正在慢慢收敛三头六臂之相的楚牧。 胜负已定。 以无俦之力压制,以再度出现蜕变,集合四剑之意的“六灭无我剑廿三”进行攻杀,直透护身法器和肉身,败敌于顷刻之间。 “看起来,是我赢了。” 楚牧恢复成正常的姿态,背在身后的右手缓缓裂开一道剑痕,弥漫出一股血雾,又悄悄愈合,连血雾都在空中无形湮灭。 “六灭无我剑廿三”还是有不小的反噬,毕竟这一式又有蜕变,尽管只参悟了微末的诛仙剑意,但在四道剑意集齐之后,楚牧自身的剑道造诣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不过,以如今的元始道体,已经足够承受这种反噬了。 楚牧上前拔出寰宇剑,无视这先前还颇具威胁的敌人,缓缓走向平台前方。 而在广成天尊像上,黎轩的身体慢慢软倒在地,双眼之中只有一片虚无。 死倒是还没死,但这后遗症怕是不浅。 楚牧边走边将残破的道袍重新穿起,掩盖住裸露的上身,他的眼中有一道道剑影在演化,似乎刚刚和黎轩的交手,让他颇有所得。 “广成仙门的自然经果真不差,可惜我不能直接将这黎轩给熔炼了,否则我的收获定然更大。” 楚牧在识海中感慨道。 他能感应到还有人在偷偷看着自己,那应当便是广成仙门那位被隐藏起来的掌门弟子,要是没他看着,说不得胆大包天的楚牧还真下手了。 “回头我们扮成公子羽再来一趟,保证让你吃个够。”昆仑镜中的小徒弟建议道。 “没有回头了,我那师尊既然来了,这地方就少不了事情。宗主和师尊齐至,一出,保证就是有大事。这一趟来广成仙门,应该不只是宣战那么简单。” 楚牧说道。 慕玄陵善谋,玉玄善战,这二人一起来广成仙门,其中一个还是偷偷摸摸来的,要说没有什么企图,打死楚牧也不信。 楚牧先前就是通过昆仑镜发现了玉玄的身影,才笃定慕玄陵有后招,而在刚刚,他再度以昆仑镜查探周遭,发现玉玄不见了。 这指不定就开始行动了。 正揣测着玉玄是为何目标,楚牧突得脚步一顿。 前方陡然升起一道银白光幕,向着楚牧一动,将把楚牧吞入了其中。 下一瞬间,楚牧便出现在了满是残剑的山谷之中,看到了玉玄和另一道落魄的身影。 那身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事业未成,老婆娶不到,只能整天饮酒作乐的酒鬼,把他扔到任何一个乡间小酒馆里都不显突兀。 但楚牧看到此人,心中却是拉起了前所未有的警报。 他认识此人,或者说,他识得此人的气机。 “殷千殇。”楚牧缓缓道出此人之名。 广成仙门在百年前的绝世天骄,被誉为天生的剑道种子,有希望彻底炼化诛仙剑的天才。 可惜,随着玉玄的那一次挑战,这天骄就此陨落,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据说成了酒鬼。 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酒鬼的境界绝对不低啊。 至少他能够在叶梦色的天道玄音之下毫无受制之相,依然还是自顾自地饮着酒。 楚牧不知道叶梦色在和其余至人交战之时能发挥出多少实力,但从广成仙门一直未曾出现道台武者来看,叶梦色对其余人的影响应该不低。 也许,广成仙门除了至人以外,此人是最为轻松的人。 “来了。” 玉玄背对着楚牧,淡淡道:“你做的很好,为师本以为你只能和黎轩不分胜负,没想到你将其给击败了。以蜕凡四变击败七变,道首传人也不过如此了。” “作为奖励,今日,为师就送你一个机缘。”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坐在残剑堆上的殷千殇。 “你便是为他,想要我对诛仙剑的领悟?” 殷千殇抬起眼皮,那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看着楚牧,也说不出是打量还是所以一瞥,“我对诛仙剑的领悟,连我那死了的徒弟都没教,你凭什么让我给他,给一个外人?” “凭贫道给你一个看清贫道底细的机会,”玉玄依然神色淡淡,道,“凭你早就已经对广成仙门失去了归属心。” 眼前这曾经的对手,在当初败给玉玄,令得广成仙门名声大跌之后,就渐渐从风云人物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广成仙门虽然依旧将其当成门派的核心人物,但这一位却是因为暂时的斗志颓废而放走了最合适的机会,以致于不知不觉间都到了核心的边缘。 并且一些上一辈的人物也对殷千殇败给玉玄颇有微词,使得双方的矛盾嫌隙渐生。 而殷千殇本人,也没在之后做过什么努力,就是自顾自地喝酒,偶尔铸铸剑,一副彻底废了的样子。 那张玄业之所以被殷千殇收为弟子,实际上也是掌门强行要求的。殷千殇若是真有意收弟子,也不至于到现在才收,也不至于让诛仙剑在近几年才算是有传人。 玉鼎宗这边,玉玄虽然也是近几年才收弟子,但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陷仙剑的继承人了,君自在他们若非玉玄有意送出陷仙剑意,可成不了剑子。 “就凭一个机会?”殷千殇冷冷道。 “就凭一个机会。”玉玄淡淡回道。 就凭一个看清玉玄底细的机会,就让殷千殇交出对诛仙剑的领悟心得。虽然这心得是决计不可能直接成就一个剑道强者的,但若是交到楚牧手上,那就不一定了。 并且,这是殷千殇多年的成果,玉玄只说给一个机会,这在某些人眼中,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但是,殷千殇答应了。 他的身上突得弥漫出大量的酒雾,浓郁的酒气溢满了整个山谷。三息时间之内,殷千殇逼出了体内所有的酒气,落魄的身影在这一刻似是多了一种锋芒。 “好,我答应你。” 乱发之后的眸子在这一刻多出了撕天裂地的锐气,这个酒鬼已是转变成了一个剑者。 他答应了玉玄的条件,为此,不惜送出自己多年的心得。 只因这个看似颓废的酒鬼,依然未曾放弃向玉玄挑战,洗刷前耻的雄心。 “什么时候?”殷千殇问道。 “现在。” 玉玄缓缓抬手,握住了从虚空中探出的剑柄。 古拙的杀剑被玉玄徐徐抽出,一道剔透的红光在剑锋上慢慢浮现。 比起楚牧,玉玄对杀剑的掌控力更强,境界也更高,陷仙剑在他手上弥漫出陷天绝地的气息,杀剑的威能于此刻完全展现。 楚牧仅仅是看了陷仙剑一眼,就有种窒息的错觉,他的眼中在此刻弥漫出了血色,天地之大,也只有那一抹赤红进入眼中,以极为酷烈的方式刻入心中。 “徒儿,退后,好好看着。” 玉玄这般说一声,体内传导出惊天动地的气机,一道道裂缝在他身周出现,属性各异的星力从其中喷薄而出。 “是星力!是九曜星力!” 明月心在昆仑镜中不由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叫声,“他该不会将裂缝开到九曜星辰上了吧?” “没那么夸张,但也已经沟通天外了。”楚牧靠着昆仑镜一边感应一边回道。 天玄界并非如同前世地星一般是一个球体,而是一片无垠的天地。 据楚牧了解,神州之外无量大海广阔到走不到尽头,至少在楚牧所看到的典籍之中,还不曾出现天地有极的说法。 这不是一颗星球,但头顶上依然还有类似大气层的物事存在,那便是以九天之气形成的罡风层。 因为罡风层的存在,星辰之力难以被接引,并且还会被罡风层削弱,而玉玄此举,却是直接穿过了罡风层,沟通天外,接引九曜星辰之力入体。 如此能为,无愧于神州宇道第一人之称。 就在三人睁大眼睛的注视之下,玉玄鲸吞九曜之力,身周浮现九颗小小的星辰,浩大的剑罡自陷仙剑上浮现而出,那一抹赤红,已是开始染红了天地。 “贫道至今未曾达到人之极,但贫道自信这一剑,能够一窥剑之极。” 这一刻,玉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剑光,陷仙剑与其无分你我,剑刃的锋芒,被剑者的气机推升到极致,“这一剑,足可伤至人。” 此时,正好天空再度出现晴天霹雳,广成仙门深处的灵气雨已是成了倾盆大雨,一朵朵殃云骤然浮现,天地之间似有鬼神在哀嚎,充斥着不祥的气息。 “你”殷千殇瞪大双眼,终于明白了玉玄此行目的为何。 他要对至人出剑,要以此剑去斩广成仙门的至人。 慕玄陵和叶梦色二人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个玉玄,这一次来广成仙门,不单是为了宣战,还是要重创广成仙门的至人。 “这一剑,不一定能触及至人。” 短暂的惊愕之后,殷千殇直直盯着陷仙剑,眼中有着无比夺目的精光,“这一剑若出,你少说得养伤三年,五个月后的道脉会首你是无法参与了。” 道脉会首,十有八九会出现两方斗魁,玉玄若出此剑,他是决计无法代表玉鼎宗与广成仙门一战了。 换言之,道台层次的战斗失了必胜的把握。 但是! “这一剑若中,广成仙门定有一位至人受创,五个月后,他同样无法参与斗魁,若强行参与,恐有陨落之危。以我玉玄换一至人,值!” 言罢,玉玄微微阖目,远方战况在他这位宇道第一人的眼中近如咫尺,然后,他出剑了。 远方的慕玄陵心有灵犀一般,以拂尘锁住广成仙门掌门苍元子臂膀,玉玄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出剑。 赤色的剑气横贯长空,撕裂苍穹,须臾间便降临至远处。 此时,正好那汇聚起来的殃云再度因激战而使得自然交感,轰掣出水桶粗的闪电,这一道剑气剖开雷霆,将巨大闪电斩成丝丝电气,如同天罚一般,悍然贯穿被慕玄陵纠缠住的苍元子之身。 那苍元子本身就和慕玄陵、叶梦色激斗多时,且这两人还刻意盯紧苍元子打,甚至不惜受伤,令得苍元子本身就有伤,此刻再遭慕玄陵擎制,几乎是全无防备地受了这一剑,当场便是遭受重创。 “哈哈哈哈” 慕玄陵的大笑声,在此刻响彻了整个广成仙门,甚至于还有向外传播的趋势。 听到这大笑声,众人都不需要亲眼验证,就知玉玄这一剑是成功了。 赌上三年养伤的代价,全力吸收九曜之气,催谷一身之力,发出这极致璀璨的一剑。 这一剑,可伤至人。 玉玄面色苍白地垂下剑锋,陷仙剑上失去了方才的至极杀势,但剑刃上赤意却是如同血一般,微微流淌。 “可看清了?”玉玄问道。 殷千殇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位老对手,突得道:“论剑还需看玉玄,一剑行空鬼神惧。玉玄,哈,玉玄。” 他一手插入身下的残剑堆,抓出一片剑刃,指掌上剑气激窜,刻入剑刃之中,“给你。” 这片剑刃直接飞向楚牧,被他以双指夹住。 残破的剑刃在触及楚牧手指之时,不自觉闪过一道锐光,顿时便让楚牧手指染血。 这并非是剑上有殷千殇的剑气,而是殷千殇刻在剑刃之中的剑意在起作用,这破损的剑刃在附上这一道剑意之后,就成了罕见的宝剑,此刻这剑的锋芒直接伤到了楚牧的手指。 不管殷千殇是否有偷工减料,至少这剑刃之中所含的剑意心得,是绝对有很足的分量的。 “徒儿。” 玉玄也是突然叫道:“接剑。” 陷仙剑被玉玄射出,楚牧下意识地接住剑柄,一股杀伐剑意顿时顺着手臂向上蔓延,在楚牧的手上留下如同龙纹一般的痕路。 “此行,目的有二,一是伤至人,而是验证广成仙门之中是否当真有道首弟子的存在,你持此剑去一会那掌门弟子,看看他到底是何底细。”玉玄道。 楚牧闻言,看了看气息明显衰落的玉玄,又看了眼殷千殇,默默点头,持剑离去。 既然玉玄有信心,那就证明殷千殇确实不会趁机下手。 从今日的表现来看,这位广成仙门曾经的风云人物,如今也是难以对自家门派归心。这广成仙门的森严制度,成就了有能力的人,也将失败的人打落了谷底,就如这殷千殇,此刻的行为说是叛门也不过分了。 不过还是慕玄陵谋划得好啊,看似仓促的激斗,实则背后藏着不知多少的算计。好一个慕宗主啊。 楚牧心中感叹一声,手持陷仙剑,走出山谷。 接下来,就是他和那位传说中的掌门弟子之间的事情了。 第四十三章 双赢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举重创广成仙门的至人,还要借此机会试探那位掌门大弟子的虚实,不得不说,这位慕宗主的心思确实了得。” 识海之中,明月心道:“最重要的,还是他在排布谋划之时了无痕迹,哪怕是广成仙门和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意图,若是广成仙门的至人发觉了一丝痕迹,那这一次行动也许就功败垂成了。” 楚牧信步从一群围上来的广成仙门弟子之间走过,陷仙剑的杀伐剑势令他们在靠近之时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因为惯性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此刻,这陷仙剑刚刚还重创了一位至人,正是杀伐气息最强烈的时刻,并且还有玉玄的剑魄在其中主掌杀剑,其威能发挥,远胜楚牧手中的双剑。 “宗主如何计划,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而我,也收获匪浅,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这一点,就足够了。” 楚牧在识海中轻笑说着,脚步未曾停顿,径直走向那座屹立在山峦之顶的大殿。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都有美好的未来,唯一受创的还是对手,如此结果,谁还能说自己不满意呢? 踏上白玉般的阶梯,楚牧一步一步走向九百九十九层阶梯尽头的大殿,目光对上台阶中段一字排开的一行人。 在他们中央,那为首之人,正是曾斗过一次的司钦。 “司钦道友,可是想要一雪前耻?”楚牧微微扬了扬陷仙剑,轻笑道。 这司钦的境界和实力,都比那黎轩要强得多,毕竟是明面上的第一,要是比黎轩弱,怎的不见黎轩扛这大梁? 别看楚牧能击败黎轩,但若对上这同样擅长正面攻杀的司钦,胜负还真不好说。 不过现在,这司钦伤势好似还未愈,再加上有陷仙剑在手,楚牧要收拾对方,倒是容易得很。 司钦一见楚牧这架势,腰和脊柱就隐隐作痛。 当初楚牧那一剑,是一剑贯穿了两颗腰子和脊柱,差点就将司钦的身体斩成了两截,要不是广成仙门不缺灵丹妙药,司钦下半生怕是都要坐轮椅了。 哪怕到了此刻,司钦也依然清晰记得那一日的刺痛,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被陷仙剑所伤可和寰宇剑不同,要是再来一次,司钦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坐轮椅,要是严重一点,说不得广成仙门就可以吃席了。 想到这般后果,司钦的双手在袖中狠狠握拳,指甲都扣入肉中了。 这是屈辱,亦是对自己无法雪耻的痛恨。 这位广成仙门的天骄面目冷硬,带着森森寒意让出一条路来,一字一顿地道:“大师兄在里面等你。” 事到如今,也唯有那位大师兄能治得了这楚牧,也唯有大师兄能小小遏制一下玉鼎宗的脚步了。 对此,楚牧只是轻轻一笑,从司钦面前径直走过。 陷仙剑的气机让附近的广成仙门弟子大感戒惧,他们有心出手,以性命一试楚牧的手段,但身体却是完全不听从使唤。 就这样,任由楚牧走到台阶尽头,踏入道法殿中。 殿内,依然坐在主位的身影紧紧盯着堂而皇之踏入殿中的楚牧,脸上已是不见之前的从容。 “如何称呼?”楚牧轻轻问道。 “穆神机。” 主位上的身影,广成仙门的隐藏王牌,疑似道首传人的穆神机淡淡回道。 但凡对广成仙门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广成仙门阶级森严,当代第一绝对是掌门弟子。 广成仙门也知道己方的隐藏瞒不过人,但他们还是这般做了。 这也就导致,人人都知道广成仙门当代还有一人隐藏,但人人都不知道这一人的具体底细。 这种奇特的现象让人不由猜测内中是否有其他隐情,让人不由怀疑广成仙门是否有某种企图。 而慕玄陵,他想得更远,他通过近些年来收集的信息,做出一个大胆的推断。 那便是——此人也许既是广成仙门的掌门弟子,也是道首暗中认下的继承人,他同时身兼广成仙门大弟子以及玉虚宫传人的身份。 楚牧也不知道慕玄陵如何做出的这个推断,更不知道这个都把手伸进了玉虚宫的胆大包天之徒究竟掌握了多少信息,他只知道在眼下,自己对此人的身份也极为感兴趣。 若是玉虚宫传人的话······ ‘那他也该修持某种‘元始’真身吧?’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楚牧握住陷仙剑。 “我只出一剑,一剑之后,无论成败,我都当退去。” 陷仙剑缓缓扬起,一道赤光如雷,缠绕在剑锋之上。楚牧缓缓闭上双眼,眼帘之下的瞳孔,已在此刻成了一片深渊。 面对疑似道首传人的穆神机,楚牧并未以自身的元始道体对敌,而是在此刻暗自逆转道体,进一步发挥陷仙剑的威能。 “穆神机道友,可别死了啊。” “嗡——” 体内经由《九天生神章经》开辟的三个丹田开始脉动,阴、阳、金三种属性的剑气开始流窜于体内。 不过在一息之后,楚牧又直接放弃了太白剑气,而是以一身浩瀚真气全力供给于太阴太阳剑气。 他在尝试着,复刻玉玄那一剑。 玉玄让楚牧旁观自己的那一剑,又在之后将陷仙剑交给楚牧,便是要让陷仙剑助楚牧学会这一剑。 ‘九曜御天,玉玄斩神?这一剑的名号还是一如既往的有师尊的风格啊,简单直接。看起来和宗主的佩剑斩仙有些相配。’ 感受到陷仙剑中传出的那股剑意,楚牧心中微微吐槽之余,也将心神彻底沉入剑境之中。 以九曜为源,以开天式为用,此剑一出,斩神诛仙,挡者皆杀。 在这一刻,楚牧终于明白了玉玄的武道核心,受到了这位师尊最直接的传承。 《九天生神章经》本身就代表玉玄武道的一部分,他结合“九曜御天剑诀”和“鬼斧神工开天式”,于体内开辟内天地,使自身具备无量之气,更可接引九曜之力入体,纳为己用。 这是对内,是强大自身。 而对外,则是集合“剑诀”和“开天式”的杀伐和凌厉,切割虚空穿梭天地,斩敌杀生,无往而不利。 这“九曜御天,玉玄斩神”,简称“斩神”的剑招,便是玉玄剑道大成后的杰作。 太阴太阳纠缠相生,陷仙剑出,剑气留下深邃的空间裂缝,如血一般的剑光将漆黑的裂缝染得殷红,向着那依然端坐的身影延伸而去。 杀灭诸敌,切割虚空,至极的剑速,陷天绝地的剑势,以及那持剑者所拥有的一颗冰冷无情的剑心。 这一切,令穆神机无处可逃,无法能逃,且那明晃晃的、切割空间的赤红剑气,也让穆神机知晓自己若不拿出底牌,那便只有唯死而已。 这是最直接的逼迫。 在这种情况下,隐藏,只会导致自己身死。 所以,穆神机无奈掀开底牌。 一杆杏黄大旗在他背后升起,一朵朵金莲展开,更有一丝丝混沌气息自百窍中探出,使得这位广成仙门大弟子如同一尊混沌神人,坐于万朵金莲中心。 “中央戊己杏黄旗,《弥罗混元真章》,果真是你。”楚牧脸上露出明悟之色。 尽管此刻他双眼紧闭,但他还是能感应到那混元一体的气息,以及杏黄旗的厚重地气。 戊己杏黄旗本就是玉虚宫之物,上一次那静尘老道能拿出虚影来,已经可以说是出人意料了,这一次,连本体都出现了,再笨的人也知晓穆神机和玉虚宫关系匪浅。 而《弥罗混元真章》,那更是玉虚宫之主,玉清道首标志性的功法之一,便是玉虚宫的副宫主,也绝然不会此功。 到如今,穆神机的身份如何,已是显而易见了。 盛开的金莲阻住了剑气,穆神机体缠玄黄之光,内蕴混元之气,威如天神,但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铁青。 多年来一直隐藏的身份,竟是在今时今日被揭露了。他终究没胆硬抗此剑,将自己的底牌和身份一同掀露了出来。 “这一次,是你们赢了,赢得很彻底,”穆神机冷声道,“滚吧,这一局,贫道认输。” 这位道首传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恶劣,看向楚牧的眼中都是满满的冷色。若非此刻楚牧背后有人护着,他便是不惜一切,都要让此人留下性命来。 “认输?事情可还没完呢。” 楚牧却在此刻突然一笑,道:“这一剑还未完,我又怎能离开。此剑,是为宗主和宗门,亦是为我自己。为宗门,我确认你之身份,为自己······” 眼帘下,深渊般的眼眸突得显露出吞没一切的虚无,身体内,终焉衰亡的气息淹没了生机。 昆仑镜中,明月心运起一身真气,打出五色神光,以五行合阴阳,将“斩神”瞬间推进到七曜的地步。 陷仙剑陡然开始微微震动,赤色的剑光布满大殿,刹那间的光景,便是天地皆赤之相。 “嘶啦——” 剑气切割虚空,刺入万朵金莲之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擦过穆神机的脖颈,带出大蓬的鲜血。 “借你之精气一用。” 剑光一个回转,带来大片鲜血沾染楚牧之手。他的生机因为那一剑而衰亡,但在这抹鲜血沾染手掌之后,又从虚无之中诞出生机,刹那间由死转生,磅礴气息自体内升起,一炁生万气,将原本的虚无一扫而空。 楚牧睁开双眼,深渊般的眼眸不再,现出一片混蒙之景。 就在刚刚,楚牧以剑气夺取了穆神机的精气和部分真气,以补天魔功补足自身,令得逆转的元始道体再度转回,并且功体更为圆满。 他这一剑,为宗门,为自己,一箭双雕。 “道友,承情了。哈哈哈······” 楚牧长笑着拂袖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殿去。 殿外,还传来他经久不绝的笑声。 而在道法殿之中,穆神机面沉如水,双眼微阖,好不容易才扼制住自己险些要失控的理智。 楚牧远比想象的还要胆大妄为,他在验证穆神机的身份之后,还要得寸进尺,以穆神机的精气补完自身功体,进一步窥视“元始”。 方才,若非理智尚存,穆神机已是要直接冲上去和楚牧斗个你死我活了。 “要不是玉玄在此······要不是你手中有陷仙剑······” 穆神机咬牙道:“楚牧,我必杀你。” ························ 空无一物的地面上,不见丝毫灰尘,地面如镜面般明亮,使熟悉的人不由怀疑这里过去是否当真有一片竹林、一座高阁,还有一个石雕的棋盘。 这里本该是广成仙门少有的福地,浓郁的灵气能形成雨丝,旺盛的生机让此地四季如春。 但在此刻,此地一片空无,就连那微不足道的尘埃,此刻也完全消失无踪。 慕玄陵轻轻抹去嘴角的血丝,脸上再度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那和善的脸色,完全看不出就是他率先掀起的这场大战。 “看起来,是到告辞的时候了。” 慕玄陵向着广成仙门的两位至人打了个稽首,道:“二位,我们五个月后再会了,希望到时候能见到苍元子道友的身影。” 说完,他身化一道金光,破空而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那四十九道琴弦也隐没于虚空,叶梦色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无踪。 来的突兀,走的迅速。慕玄陵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在目的达成之后完全没久留的心思,直接退走,以免被对方抓住机会反杀一波。 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苍元子那挺直的脊背骤然佝偻,身上喷出无数血丝,从仙风道骨的有道全真,变成了一个羸弱不甘的病弱中年。 “咳咳咳······玉玄,玉玄!这杀胚的剑还是那么的狠厉,狠厉到连我这至人之躯都因其而受创。” 苍元子苦笑道:“还有这慕玄陵,当真是诡计多端,贫道这一次是托大了,完全着了他的道了。” 太上长老赤城子连忙过来扶住掌门,并给他渡入真气,道:“掌门还是莫要多言了,抓紧时间疗伤要紧。” 这一战其余三人都只受了点轻伤,最多调息几个时辰就痊愈了,唯有这广成仙门的掌门,是慕玄陵的目标。 他先是被慕玄陵和叶梦色死盯着下手,又遭玉玄突来一剑,身体的伤势可说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一个不慎,也许会留下终生难治的伤。 以他这情况,五个月后的道脉会首就算去了,也只能做个看客。 “师叔还是莫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先去看看各位长老,还有诸弟子是否有恙。慕玄陵既然动手了,就绝对不会只将目标放在我一人身上。”苍元子道。 他虽然还不知穆神机暴露了,但以他对慕玄陵的了解,是绝对不可能只将目标放在自己一人身上的。 慕玄陵这人,不动则已,动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也是苍元子之前错判了慕玄陵的目的,没想到对方会将目标放在至人身上,否则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 “我的伤势我了解,没有长时间的疗养是绝对恢复不了的。师叔先去看看其余人的情况,然后立即前去玉虚宫禀报情况,让道首知晓慕玄陵之所为。” 苍元子急急喘了一口气,道:“他今日行此雷霆手段,完全不怕玉虚宫责难的模样,也许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后手。也许,他是找到了制衡道首的人······” 之前苍元子还以为慕玄陵只有他自己和叶梦色两个筹码,己方一门双至人,还有大量门派追从,完全不惧对方。但通过今日这一次遭遇,苍元子已是见识到了慕玄陵的心计,心中默默拔高了对其的警惕。 在这种情况下,苍元子的心思竟是前所未有的灵活,结合慕玄陵的过去种种,说道:“我记得玉玄本人和太清道脉的纯阳散人有交情,慕玄陵过去也和那位华道友有过一段情,也许······” 苍元子语意未尽,但赤城子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慕玄陵这厮,年轻的时候曾仗着一副好皮囊到处拈花惹草,靠着吃软饭撑起衰落的玉鼎宗,云中城的玄微道姑,并不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 除了玄微以外,慕玄陵在太清道脉也有着一段孽缘。 偏偏那段孽缘的女主角,她本人在太清道脉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曾经和太清道首学过一段时间的丹道。 慕玄陵就是借着玉鼎宗同样也是在丹道上鼎鼎有名的门派,和那位华道友拉上关系,甚至于连带着和太清道首也颇有几分交情。 “太清道首虽不能插足我玉清道脉之事,但以两大道脉的交情,他若是想助玉鼎宗,也未必没有法子。”赤城子喃喃念着,目含忧色。 别的不说,就说如今神州实力最强者为何人,那么很多人都会下意识地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太清道脉的道首——“道亦可道”道可道。 那一位就算撇去自身的超绝地位,其本身的实力也是让人不敢小觑啊。 “我马上就去通知玉虚宫。” 赤城子急急而走,连广成仙门的其他人都顾不上了。 很重要的调查必看 一直想问的但是一直忘了说了,我是打算在道脉会首之前来一次副本的。 原本打算是天子传奇1和4择其一,后来想想天4写的是隋末,已经写过大唐副本了,就放弃了。 但是,再后来想想,天子传奇在现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小众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看这副本。 说实在的,副本选择一直是一个难题,因为作者虽然还没老,但早就已经对追番追剧没什么兴趣了,近几年的动漫没怎么看,电视剧更别提了。 比起电视剧,我更喜欢玩仙剑、古剑这样的仙侠游戏,以及看布袋戏,算是和年轻人脱轨了。 说回正题吧,我原本是想写天子传奇1,然后在之后蜕凡九变靠刷副本进行灭世,顺势进入道台。 首先,是道脉会首之前的副本,原本打算写天子传奇1,诸位有什么意见,满意或不满意,亦或者有不一样的副本提供,请在本段留言。 然后,是进入道台的那一次副本,备选《倩女幽魂》电视剧版,就是七夜魔君那个。以及金光布袋戏,写到元邪皇为止。 倩女幽魂的话,年代久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这是个问题。大家写来写去写的都是七夜,也是个问题,不过换我写的话,应该能写出点不一样的吧,我总是有些蜜汁自信啊,哈哈。 金光的话,则是需要写的章节挺多,毕竟这金光都连载十几年了。我个人是觉得金光更适合写一本同人小说(顺便一提,我曾经有写金光同人的想法,主角是一个爱好人妻想追御姐【指凰后】的阳光男人)。另外金光也依然是一个小众的作品,至少上大学的时候班里就只有一个人和我一样追金光。 小众,就是这两个选择最大的问题,或者说是我想写的所有副本最大的问题。 有关道台突破的副本,诸位有意见请在本段留言。 至于仙侠副本,原本是打算在道台之后写,但有些副本也不是不可以提前,比如被誉为后金庸时代武侠圣典的诛仙,这本书的武力值实际上并不算很高,打起来能崩山就不错了。还有就是仙剑1,我原本是打算写仙剑4的玄霄,如果写武力值较低的仙剑1的话,我打算写科学教主徐·拜月·锦江大叔o( ̄▽ ̄)d。 我想写的其实在00后的人看来,都可能算是小众的了,我想写仙剑4的玄霄,想写古剑1的欧阳少恭,还想写古剑3(1和3选一个),顺便一提,我永远喜欢云大佬( ̄▽ ̄)~,这些都是我原本计划要写的。其实我对这本书的预期剧情,是挺长的,哪怕现在订阅拉胯,我也想将这些想写的副本一一写出来,写到结局,不打算匆促烂尾。因为如果这一本不写的话,我以后大概都难写到了,毕竟不可能永远写无限流,也不可能永远写同人。 以上,就是我对于副本选择的想法,原谅作者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脑海中一直都是这些过去的作品,我大概就是旧时代的残党,新时代已经没有载我的船了。 写了这么多,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好让作者尽快做好抉择,以及,不要让我有一种玩单机的感觉。码了一千多字的单章却没几个留言,很尴尬的。 最后,还有一点我说一下,因为书评区喷子不少,作者实在懒得花心力和这些喷子对喷,所以书评区都是不看的,我一般会在章节发完以后到次日新章节上传之前看最新章节的本章说,如果有什么想让作者知道的,最好就是在最新章节留言。 第四十四章 暴风雨到来之前的穿越 云海之上,一朵庆云飞过,接近黄昏的阳光照亮了上面四人的身影。 叶梦色依然以薄雾覆面,身后有一根根琴弦在自动弹奏着柔和的琴曲,一道道清音抚愈着众人的伤势。 “这一次出手,基本上是大获全胜,不但重创了苍元子,还揭露了那穆神机的身份。” 慕玄陵梳理着自己手上的拂尘,徐徐道:“道首传人,好一个道首传人,这是想要将十二派真正连成一个整体,将玉清道脉变作一个门派吗?” 玉清道脉以玉虚宫为祖庭,分出十二派为主脉,又经由十二派分出不计其数的支脉,在神州各地开枝散叶。 一般来说,各派之中上一辈的门人若是无法突破至道台境,那便会受宗门之令离山,在各地或是接掌门派所属的道观,或是自行从无到有建立一处道观,为宗门经营势力,以及寻觅适合的弟子,输送有生力量。 支脉直属主脉,归所属宗门统辖,但主脉却只是在名义上归属祖庭之令,不会唯主脉之令是从。 道首的存在,更多的像是一个盟主,而非是一个至高无上,可号令所有门派的首领。 当然,介于玉虚宫的莫测实力,有资格对玉虚宫的道令说不的,也只有少数拥有至人的门派。大多数门派还是没有实力抗拒祖庭的命令的。 这便是玉清道脉的现状。 而如今,那位道首暗中收穆神机为传人,且广成仙门一直在试图统合各派,想要称霸十二派,这不得不令人怀疑,是否道首有意通过广成仙门来整合各派,彻底成为玉清道脉的统治者。 “不管道首之心如何,我们既然已经出了手,就没了回头路。要么就是我等成功,要么就是我等被打落尘埃,没有第三个结果。” 玉玄一边调息一边淡淡道:“如今你已经掀开了不少底牌,叶师姐已经出过手,贫道也为了重创苍元子而需要时间调养,若是没有更多底牌,五个月后的道脉会首,不会那么轻松。” 固然,玉鼎宗一直在赢,不管是在洛迦山还是在云中城,亦或者在这一次的广成仙门,玉鼎宗都是占优势,但一直在赢不代表能赢到最后,只要输一次,可能玉鼎宗以及其余几派都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广成仙门那边,虽然一直在输,但他们输得起,只要让他们赢一次,就可能让局面彻底反转。 “慕师弟的底牌应该还有,”叶梦色悠悠道,“太清道脉的那位华离道友,可不是和慕师弟有过一段不解之缘吗?” “这般想来,云中城的玄微道友也是如此,”玉玄恍然道,“还有琅琊王氏的那位。王氏九杰,一枝独秀,昔日那位可是和师兄一同闯过天荡山的。” “还有散修高人许莫愁。”叶梦色接着道。 “以及东海郡王之女玉箫合。” “会龙庄李玄心。” “兜率宫白如晦。” “紫云山林······” “且慢!且慢!”慕玄陵连忙打断道,“你们怎的信口雌黄,凭白污人清白啊,这是要把和贫道有过交情的人都一一道出是吧?还有白如晦又是怎么一回事?白如晦道兄可非是修坤道的,是男的,男的!” 这位慕宗主震声反驳,不自觉地开始挥舞拂尘,全无之前那运筹帷幄的姿态。 “兜率宫白如晦,昔年曾有‘天下群芳皆斗艳,唯有如晦无人争’的美名,是一个艳压群芳的···男人。”明月心笑嘻嘻地在识海中给楚牧科普。 据她所说,慕玄陵曾经也和白如晦携手行走过一段时间,之后白如晦就开始于兜率宫中闭关,鲜少再现凡尘,天下间有不少人八卦,这是在黯然自己非是女身,无法与慕玄陵共渡一生,正在潜心研究乾坤倒转之法,以求圆梦。 “兜率宫作为太清道脉的第一派,且据闻和八景宫同出一源,其实力、底蕴皆是非同小可,要是这位慕宗主能借白如晦搭上兜率宫,那么便是道脉会首败了,也有转圜的余地。”明月心看似一本正经实则暗藏笑意地道。 “宗主啊,真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楚牧直接将这句话说出口。 “是啊,罪孽深重,”叶梦色调侃道,“据说贵派林老当年可是一直敦促慕师弟苦修武功,这样既能免去了拈花惹草,也能避免慕师弟哪一天死在哪位因爱生恨的女子手中。” “说不准宗主能入至人,少不了那些红颜知己的帮助。”楚牧附言道。 众人闻言,皆是想到了慕玄陵在一群红颜知己的追堵逼迫之下拼了老命精进武道的样子,一时之间都不由莞尔。 当然,只有某位受害者一直在解释不是这样子的。 这一顿调笑,让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下来,也让楚牧和叶梦色、慕玄陵都熟络了几分。 少顷,慕玄陵摆出正色的表情,说道:“底牌之事,还请诸位放心,贫道既然谋划了这么多年,就不会做无用功。到目前为止,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他一副神神秘秘,还有底牌的模样,玉玄和叶梦色见状,也是十分相信慕玄陵的谋划,不再在此话题上多说。 这是,玉玄将话题转到楚牧身上,“你这一次夺了穆神机的精气,进一步精进功体,算是大有所获,但也和穆神机结下了死仇,日后当继续精进修为,以免他日遭难。” “不错,师侄你需尽力精进修为,在如今这风雨欲来的世道上,个人实力才是最大的依仗,”慕玄陵也是说道,“待回返本门,你先去丹霞殿领取五行大丹各十枚,作为精进《九天生神章经》之用。你在阴阳之道上可说是造诣匪浅,但在五行上,还有所或缺。” 说着,他便是直接演练起五行来。 只见慕玄陵五指上各自冒出颜色各异的剑气,分别为五行之属,五道剑气合成一股,五气循环,相生相克。 “贫道主修《地轴万法书》和《天心无垠境》,外加《斩仙剑经》等功法以护道,在武道上,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 慕玄陵说道:“你可以自身天心驾驭五行之气,以入微之能把握分寸,一点一点进行掌握、驾驭,以五脏纳五行,这样既能助你迅速掌握五行之气,也可增进体魄。” “天心无垠境上体天心,下应人心,乃是天人合一的不二法门。但不可过度融入天心,也不可沉湎于人心,而是要以自身之意驾驭天心,控制人心,要兼并天人,而非偏向任何一方,亦或者介乎两者之间。”叶梦色同样指点道。 她虽然没修炼过《天心无垠境》,但自身所修和此功类似,些许指点,同样能让楚牧茅塞顿开。 这两位皆是至人之境的强者,再加上玉玄这位师尊,三人一同指点楚牧,倒是让楚牧获益匪浅。 庆云就这般一路往着玉鼎宗方向飞去,在三日之后,终于回到了旷别数月的门派。 叶梦色打算做客几日,她的到来,让玉鼎宗全派以最隆重的礼仪接待。 而楚牧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通过某个能人提前宣扬过,此次返回宗门,同样引起了不少波澜,不少人都说其余三位剑子这回是真的有对手了。 因为楚牧本人的身份,不少出身世家的弟子也在他回来之后向他传达了某些意向,令他在接下来的数天时间里,一直忙碌于应酬,熟悉关系。 一直到四日之后,楚牧才终于算是将诸事处理妥当,得到了一丝空闲。 “这几日,你应当都理清我的关系网了吧?” 临崖居的书房之中,楚牧屏退两个道童,在识海中问道。 明月心闻言,当即便道:“你有事?” 她知道这是楚牧想要她代替自身的意思,楚牧看起来又想脱身去行动。 “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就由你来替我处理诸事,”楚牧说道,“你与我双修,你的补天魔功也吸收了不少的元始真气,正好可以进行模拟我之功体,加上有昆仑镜替你遮掩,除非死斗,否则无人可以看出你的底细。” 自从昆仑镜中藏了两把杀剑之后,楚牧就不能再无缝衔接,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在穿越之上,这让他安全和隐秘少了不少保障。 好在这一次有明月心跟随自己一同前来,楚牧正好可以让明月心作为替身,暂时代替自己行事。 ‘从上一次的穿越来看,我在风云世界中呆了五百多年时间,此世时间过了三年,那么只要将时间控制在一甲子之内,就绝对能在道脉会首之前返回。一甲子时间,足够了。’ 昆仑镜自识海中飞出,将小徒弟放出,而后将楚牧自身摄入镜中。 “等我出关,我便要了你这小妖精。” 楚牧直接许下一个让小徒弟心动的承诺,然后操纵昆仑镜飞入了明月心的识海。 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便由明月心在外行动,而楚牧则是将身体置于昆仑镜内,意识进行穿越。 第一章 天子 时空穿梭,又是目晃神移的景象。 当那心灵意识有了新的载体之时,楚牧的存在开始迅速同化这一世的“他我”,大量的记忆被自己所接纳。 ‘原来,是这个世界啊。’ 先天乾坤功、修炼天魔功的纣王、广成仙派······ 这里是《天子传奇》的世界。 当意识上浮到表面,楚牧这一世的肉身睁开了双眼,同时,他也了解了自己的身份。 大商西伯侯姬昌长子——姬考。 也就是那出了名的倒霉蛋,被剁成肉酱做成肉馅饼给亲爹姬昌吃下的伯邑考。 此时,正是姬考在朝歌做质子的时期。这也算是楚牧的老本行了。 商朝不是后来的中央集权国家,这个朝代实行的还是分封制。光是分封的诸侯,就有八百之数,君主权力实际上颇为松散。 而在八百诸侯之中,最有分量的便是四大诸侯——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 四大诸侯的世子,也就是嫡长子、继承人,皆需要在朝歌作为人质,让商王拥有钳制四大诸侯的工具。 姬考七岁时奉召入朝歌,到如今,也有十年岁月了。 ‘按照姬考的记忆,此刻我那好弟弟姬发还未出生,也就是说,时间还在剧情开始之前。这样的话······’ 心中略加思索,楚牧当即便唤道:“智尉,剑尉。” 话音甫落,屋外便传来劲风之声,紧接着便有两人推开房门,向着楚牧行礼道:“世子,有何吩咐?” 这两人看起来俱是三十岁上下,一者身形魁梧,手持一把似刀的长剑,气机凌厉。 这是剑尉,西岐的第一剑士,因剑术卓绝而被姬昌派来追随姬考,护卫姬考安全。 另一者,则是面白无须,手持羽扇,一派儒雅,他便是另一个随侍,足智多谋且实力也颇高的智尉。 这二人的实力皆是不低,据楚牧估量,大约都在万化定基左右,不过心境和武道境界方面,应该是要低于自身实力。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此世之人并非凡胎,乃是由仙神和妖魔结合而生,要是换个西幻世界,此世之人皆是奈非天,根脚不凡。 虽然这世界的仙魔都相当拉胯,但因为这商朝时期距离上古还不算远,不管是天地灵气还是人身血脉都不算稀薄,以致于只要有合适的功法,武者的实力都能迅速提升。 不过因为成就基于血脉,使得这些个武者在心境方面相当落后,后天精进寥寥,全看先天天赋吃饭。 剑尉和智尉微微低着头,不敢直视楚牧。今日的世子给人的感觉和往日截然不同,那看似随意的打量,却是让二人感受到了无形的威严,令他们不自觉地低头,甚至想要直接跪下去。 也好在这种感觉一触即收,否则这二人还当真跪下去,向着楚牧顶礼膜拜了。 “智尉,你去宫中禀报大王,就说我有一法,可解天魔之疾。” “剑尉,你去信西岐,问一下我母情况,母亲大人这一胎怀了快三年了,一直未有动静,我甚是担忧,想了解一下情况。” 楚牧端坐在软塌上,气质儒雅又具贵胄气度,已是完全融入了姬考的角色当中。 二尉闻听楚牧的命令,在对这位世子身处朝歌还不忘西岐而感动之余,也是不由担心楚牧的作为可能会引来祸端。 当今商王,正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商纣王。 纣王天性暴虐,本不为先代君王所喜,但他却是因缘际会拜天魔门门主为师,习得那古时万魔之王大天魔所遗之《天魔功》,且让其师元始天魔暗中以魔功废了其余继承人,这才登上王位。 纣王修炼魔功,本就暴虐的性子更显极端,且还骄奢淫逸,以他那自诩高超的智慧搞出种种残暴的花样,令朝野皆惧。 智尉见楚牧如今想要与纣王接触,自是担心至极,但因为方才那突如其来的威严,他有不敢多说,只得寄望楚牧当真是明白纣王之暴虐。 “遵命。” 二尉齐齐应声,缓缓退去屋去。 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楚牧闭目调息,开始循着记忆中那“先天乾坤功”的运功路线开始行功。 这“先天乾坤功”运阴阳乾坤之力,吸纳天地之罡气为己用,乃是上古人皇轩辕黄帝所创之神功。 西伯侯姬昌因为曾拜入黄帝之传承广成仙派而习得此功,在姬考入京之前,他便将此功心法和“乾坤七绝”前六绝传授于姬考,让其仗此功护身。 姬考修炼“先天乾坤功”十余年,也算小有成就,此刻体内真气在楚牧的调动之下,当即便是汇集成川,在经脉之中滚滚而行。 但就在真正开始运行此功之后,楚牧才发现,这“先天乾坤功”竟是和天玄界广成仙门的武功极为近似,似是同源。 ‘天玄界的广成仙门,此界的广成仙派,还有这乾坤,乾坤···广成仙门的标志正是乾坤道纹,门中绝学之一,便是那《乾坤道略》。’ 这一丝念头从心头飘过,楚牧开始结合自己偷师学来的《乾坤道略》部分心法和先天乾坤功,果真是让体内的乾坤真气更为迅捷了几分。 ‘还当真有效果。’ 眼中闪过一丝光泽,楚牧心法再变,从先天乾坤功转化为补天魔功,以熔炼万物之法开始炼化姬考修炼十年的真气。 这先天乾坤功既是和广成之传承有所关联,那是最好,楚牧正可以此为基,转化出自己的元始道体,并且进一步补完自身。 同时,他也对此世广成仙派的传承,乃至于同出一系的昆仑派都有了极大的觊觎之心。 ························ 朝歌皇城,未央宫内。 青天白日之下,宫殿之中充斥着丝竹管弦之声,、娇呼急喘不断。 作为一个遵从内心欲望的诚实中年,纣王日常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杀和艹,就足以概括他那朴实无华的君王生涯。 只要是兴致来了,不管白天黑夜,纣王皆可以挺直长枪,策马奔腾。 眼下,就是纣王兴致正高之时。 不过在一个宫女进入未央宫禀报之后,突然的寂静传遍了整座宫殿,恍惚之间,有某种激烈的意念在如火一般灼烧。 “你家世子,当真是如此说的?” 未央宫中,传来深沉如老龙的声音,跟随宫女一同来到殿外的智尉只觉前方的宫殿似是成了一只巨魔的魔首,此刻那魔首正张开血盆大口,向着自己露出狰狞的笑容。 智尉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单膝跪地,回道:“禀大王,世子确实说可解大王之疾。” “好!” 宫殿中传来纣王的声音,“来人,传西伯侯世子觐见。” “若是那姬考小儿当真有说狂言的底气,那寡人重重有赏。若是他口出狂言,诓骗寡人,寡人就让他尝尝炮烙的滋味。” 宫殿之中传来商朝君王的口谕,然后那位商王再度叫起来,“继续奏乐继续舞,给寡人助兴。” 平静再度被打破,再起。 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来到皇宫的楚牧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尽兴的纣王才算是有空闲出来,在一处偏殿借见了楚牧。 这纣王本人也算得上是有皇者之相,天庭饱满,日角龙颜,浓密的络腮胡更给其增添了一分威严。 一袭简单的单衣更添身躯的魁梧,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力量感。 可惜就是身上戾气太重,完全不知收敛,使得这位商王比起人君,更似人魔。 “微臣姬考,见过大(daì)王。”楚牧向着宝座上的纣王行礼道。 由于非是朝会等正式场面,楚牧也只需微微躬身便可,这也免了他下跪的烦恼。 “你说你有法解寡人之疾,口气倒是不小,”纣王嗤笑一声,道,“你可知寡人的祸患有多厉害吗?” 纣王最大的忧虑和祸患,实则非是其他,正是那一手助他登上王位,又教他一身武功的师父——元始天魔。 作为同样修炼“天魔功”并且有所成就之人,纣王深深明白此功魔性之重,知晓能练成此功的,都是人中之魔,绝无好人。 元始天魔扶持纣王登基,绝对不是因为惜才或者什么师徒情谊,更是最为简单也最为直接的两字——利益。 元始天魔定有所图,这是纣王这些年来一直埋藏在心中的疑思。 “自然是知晓的,”楚牧从容回道,“大王的师父,那位天魔国师,这些年来虽然一直避居鹿台,但想来大王心中对其一直深有所忌吧,否则也不会因为微臣的一句话,而召微臣入宫。不过微臣所言的天魔之疾,不单指国师,也指大王自身暗藏之患。” “大王可试着运转天魔气至巨阙穴,然后使劲按压此穴。” 从容的神色,似是感染了纣王,加上心中一直以来的疑虑,纣王当即便按楚牧所言行事,先运魔气至巨阙穴,然后以指按压。 “啊!” 一声痛嚎,当即便从偏殿内传出。 第二章 治病 “噗——” 纣王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一股钻心的刺痛席卷全身,令他那魁梧的身体都变得蜷缩起来,威武的脸庞上因为忍受刺痛而青筋暴起,甚是狰狞。 偏殿外的侍卫听到了纣王的惨叫,当即便闯进大殿以兵戈指向楚牧。同时有一道娇呼声传来,一个丰润妩媚的少妇带着一缕香风飞过,直直落到纣王身边扶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大王,这是怎么了?” 这少妇一双水汪汪眼睛似是要滴出水来一般,眼角眉梢皆是媚意,身着一袭紫色宫裙,行走间露出一双丰腴白皙的长腿,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股妩媚的诱惑。 此女,便是如今的当朝王后——妲己了。 此刻妲己连忙用手抚慰着纣王的后背,像是要让他缓过气来,同时尖声叫道:“将这西伯侯世子拿下。” 周围的侍卫听令,当即便要出手擒拿楚牧,但在此时,纣王终于缓过劲来,喝道:“给寡人退下!退出去!无论谁来都不能放他入内!” 那些个侍卫闻言,连忙止步,连迟疑都不敢有,立马跑出殿去将殿门关上,在外戒备。 能做到纣王近身侍卫的人,都明了纣王的本性,此刻听到纣王厉喝,当即便明白他是已经当真动怒了,此刻要是还没走,是会死人的。 大门缓缓关上,将阳光挡在殿门之外,使得这座偏殿突然变得阴沉了不少。 佝偻着身子坐在宝座上的纣王双手狠狠抓着把手,五指都陷入青铜所铸的把手中了,一双瞪大的虎目中更是露出的森然魔气,死死盯着楚牧。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沉声问道,声音阴沉地像是雷雨前的怒雷。 “自然是大王的师父给您留下的隐患,”楚牧施施然道,“天魔传人纵欲任我,美人、实力、权力,皆是其所求也,元始天魔年岁近百,修炼魔功多年,实力几近天下第一,又有大王多年供奉享尽人间绝色,那么还有什么是他想要的呢?” 自然是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力。 元始天魔当年之所以选中纣王,就只有一个目的,他想通过纣王染指大商的王位,想要坐上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只待时机一到,元始天魔便将图穷匕见,以此隐患要挟纣王,逼他禅位。 纣王也非是愚钝之辈,在楚牧提醒之后当即便明白过来。 “这老鬼!” 一丝丝魔气自指爪中渗入宝座之中,顿时便让这尊厚重的宝座染上了铜绿一般的颜色,如朽木一般不断脱落碎片,纣王七窍之中更是隐现惨绿光芒,使得那面孔更显邪异万分。 “你可有法治疗大王?”妲己连忙问道。 她这一身富贵皆寄于纣王之身,要是纣王垮了,以妲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能有善终都算是烧香了。 纣王闻言,也顾不得去记恨元始天魔了,急急向楚牧道:“你若能救治寡人,寡人定当重重有赏。” 任凭他先前如何有威仪,此刻在死亡的威胁下也不由向楚牧恳求。 “微臣既然指出大王之疾,自然是有法救治大王的,”楚牧适时回道,“不单是大王身上的隐疾,便是那位国师,微臣也不是无法可治。” “现在,且显然微臣为大王诊断一番吧。” 楚牧的身影飘飘一闪,倏忽间落在纣王身侧,伸指为纣王把脉,且在同时将一丝真气注入纣王体内。 这一丝真气入体,就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滋润纣王受损的经脉,明明看起来至大至纯,却不与纣王体内的天魔气相斥,不由令纣王啧啧称奇。 他早就听说西伯侯姬家所传的“先天乾坤功”至大至正,最是和魔道功法克制不过,但在今日一见,却是发现楚牧的真气不但不和天魔气排斥,反倒助他疗伤,在感到惊奇的同时,纣王也不由对楚牧多出几分信心。 而在纣王另一旁的妲己却是盯着楚牧那专注的面庞,水汪汪的双眸中似有春水流淌而过。 这西伯侯世子,竟是该死的俊俏! 妲己虽然是以完璧之身嫁入皇宫,只有纣王一个男人,但她天生就有一种放荡的性子,看久了纣王这粗犷魁梧的模样,看到俊俏的男子也是不由心中一荡。 这也是此世武者最大的弊端。 传自仙魔的血脉让此世之人能够在武道上突飞猛进,也让他们更忠于自身血脉所带来的欲望。 血脉神性较重者,自然是正直不阿,宁死不屈;血脉魔性较重者,那自然是欲望横流,难以自持了。 妲己是如此,纣王是如此,其余之人,无论正邪,实际上也都是如此。 当然,这也和楚牧在看到了慕宗主的软饭之道后,如今更善利用自身优势有关。 撇开纣王和妲己的想法不提,楚牧的真气在进入纣王体内之后,在探查隐患的同时,也在揣摩天魔功的运功路线。 ‘这天魔功,还当真是够诡异的,竟是从零开始就将人身改变成魔体,这纣王体内经脉看起来和人无异,实际上已是有了很大的不同了。想来元始天魔就是略微修改了一下运功路线,使得改造出了岔子,才让纣王遭受如此重创。’ 检查完纣王体内的情况之后,楚牧一副幸不辱命的模样,道:“启禀大王,微臣已经找出了症结所在,且正好有一法可治大王之疾。只需大王将部分经脉进行重构,便可治疗此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纣王急问道。 “只不过疗伤期间,需要时刻运功,怕是不能近酒色了。”楚牧低声道。 纣王除了天魔功带来的隐患以外,还和梁惠王一样,都是那种“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的类型。 这好色之疾对于纣王而言,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折磨了。要让他一段时间不近酒色,可谓是要了他的半条命。 不过这纣王倒也不愧是此世界的终极反派,在好色和性命之间,他只衡量了一息时间,就果断道:“此事无碍,寡人···忍得住。” ‘但我看皇后娘娘可不一定忍得住。’楚牧悄悄瞄了妲己一眼。 据他观察,这位皇后娘娘这几天正好月事来了,已是好几天没行房事了,接下来纣王若是还要闭关,那就是让妲己守一段时间的活寡,那可就让她遭了罪了。 然后,楚牧便将重构经脉之法告知纣王。创出一部重构经脉的法门,对楚牧来说并不是难事,毕竟他的八九玄功本就是将变化阐述到了极致的功法。 纣王在经过试验之后,发现确实有效,便欢天喜地去闭关了,连答应楚牧的封赏也顾不上了。 楚牧也是立即退去,不敢与当朝的皇后娘娘独处,只是在临走之时的一次对眼,一丝诡异的光芒在眼中闪过,令妲己失神良久。 ‘算是暂且留下一后手,留待他日之用吧。’ 走在皇城的大道上,楚牧回头遥望了身后的巍巍宫殿一眼,心中闪过一缕诡思。 他要快速恢复实力,就需要在补天魔功上下功夫,接下来就需要有足够的资粮供给他熔炼,这才能让他有足够的实力对纣王和元始天魔下手。 否则,以他那好弟弟姬发的发育速度,这片天地的机缘还真不一定能给楚牧全数拿下。 别看姬发到现在都还没出生,可只要这位真命天子降生,那各种机缘就是滚滚而来,前仆后继,无有断绝。 姬发天生九九命格,气运滔天,哪怕是在被削成九五之后,也依然是天命之子。 出生百余日就因为重塑肉身而长成了少年,然后各种艳遇、奇遇不断,他君临天下的时候,实际上也不过是几岁的年龄。 人家小孩还在玩泥巴,西伯侯家的次子已经当天子了。所以说,千万不要以为主角还没出生,就放松警惕了。 ‘其实我并不想和姬发为敌,但奈何这世间的资源,你占了一部分我就少了一部分,你拿的越多,我所能拥有的就越少,偏偏有些东西命中注定是他的,我想要,便得抢。’ 楚牧心中感慨一声,带着智尉回了自己在朝歌城的府邸之中。 两日后,一只专门训练过的金鹰从西岐飞至朝歌,带来了西伯侯姬昌的回信。 楚牧在府宅正堂之中当着双尉的面打开信封,观阅之后笑道:“父亲大人已经用卦术算过,产期预计在三日之后,且卜算结果是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侯爷连是男是女都能算出吗?当真厉害。”剑尉笑道。 “恭喜世子,您有弟弟了。”智尉目光微动,也是笑着恭喜道。 他想得更多,想到了这第二胎是个公子,就想到了西岐未来的继承,不过想到这二公子和楚牧相差十七岁,便对其放下了戒心。 跟随姬考十年的智尉,显然是更想让世子继位而非是那二公子的。 至于楚牧,他也带着笑容,但在那笑容之中,又带着几分深意。 ‘姬发要出生了,大商的国祚,也要不稳了。三日之后,便是动乱的开始,大商的镇国神兽龙龟将因此而崩。’ 第三章 龙龟遭劫 “嗷~嗷~嗷~” 惊天动地的怪叫声,传遍了整个朝歌,声音里中所蕴含的凄厉,使人不由暗暗心惊。 正在密室中运功重组经脉的纣王身心剧震,魔气走岔,不由吐出一口血来。 但比起自身的伤势,他更关心这怪叫声的来源。 “这是···龙龟的叫声!”纣王面色一白,心神不由自主地一悸。 作为商朝天子,纣王和镇国神兽龙龟有着极强的感应,此刻龙龟一叫,他当即便是心中悸动,立即想去一看究竟。 须知大商立国六百多年,镇国神兽龙龟一直无声不动,寓意大商国祚稳如泰山,不可动摇。此时龙龟非但是动了,还发出了哀嚎,那其中的寓意,光是想想都是万分的不详了。 纣王心中焦急,直接纵身而起,狂卷的气劲轰飞了密室中的金鼎,魁梧的身影直接破墙而出,向着皇城之外奔去。 他的动静也引起了宫中侍卫的注意,在见到纣王的身影之后,当晚轮值的四位御前侍卫第一时间便带人跟上。 一行人急急往朝歌城外三里的灵山奔去。 纣王功力最强,速度最快,不多时就抵达了灵山,见到了此时灵山那犹如末日般的景象。 风云激荡,天象大变,激闪交错的电光之下,是震耳欲聋的痛嚎。 纣王心中更急,急忙往灵山顶上奔去。 此时,在灵山之巅,一座巨大的水池之中,龙首龟壳的镇国神兽七孔流血,四肢齐齐扣入脚下的水池中唯一的立足之地,正在痛苦挣扎。 而在灵山西方,一道紫气如闪电般从天空中掠下,接天连地,蔚然壮观。 须发皆白的商朝大祭司手持蛇骨杖,双眼死死盯住龙龟,当纣王来到大祭司所在祭坛之上时,正好听到他惊声叫道:“不好,龙龟大劫,众祭使速速准备‘徼天大法’。” 同时,他向纣王说道:“龙龟与大商国运戚戚相关,龙龟遇劫,国运将危,为今之计,也只能期望‘徼天大法’能够逆转乾坤了。” 说话之时,一众祭使已经以火油将水池四周点燃,顿时便见火光耀天,疾电横空,交织成诡异莫测的奇象。 大祭司口念古怪的咒语,突得一声暴喝,周身绽放血色罡气,化作一道血影横空飞起,厉声道:“血肉之灵,召九天罡气。” 修炼一百五十载的“血焰神功”爆发出殷红的血光,血气席卷,一个个祭使被大祭司无情地摄到空中,以罡气碎成无数血肉碎片,化作血雨向着龙龟洒落。 然后,大祭司飞落龙龟背上,举起长杖,血色罡气混合洒落的血肉之灵,强行招引九天罡气,令天雷轰掣,以雷电与四周烈焰交织,形成巨大的红色光罩,将龙龟所处的水池笼罩在内。 在这光罩之中,狂躁的龙龟渐渐安宁,七空流血的伤势也缓缓止住,开始趴伏下来,似要陷入沉睡之中。 与龙龟有感应的纣王察觉到龙龟恢复安宁,也是将一颗心放入肚子中,放松了心情。 龙龟,总算是保住了。 孰料就在这时,一道剑影横空而来,裂天断宇的凌厉之气直接刺破红色光罩,本已安静下来的龙龟骤然站起,发出一声痛嚎。 天空之中霞气如浪,冲卷而下,一道身影在霞气中化形而出,直冲向水池中心的龙龟。 “找死!” 纣王眼见龙龟破劫,又见有人捣乱,此刻已是怒发冲冠,幽幽魔光自七窍中喷薄而出。 他振臂挥劲,天魔气凝聚成幽绿的刀光,重重叠叠向着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刀光冷厉,携带天魔之气那至凶至厉的恶孽,后发先至,顿时便拦在龙龟和大祭司之前。 但这位不速之客既是有心对龙龟下手,也是有自己的底气的。紫色的剑光自指掌间,道道剑气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射中天魔刀,剑意破灭万法,竟是将这裹挟无穷恶孽的魔道气刃轻易破去,一脚踏上龙龟之背。 “放肆!” 大祭司依然还在控制火雷,欲要修补红色光罩,他一手持仗,一手以血色罡气化箭戳来,沛然血气如火如焰,凝聚出恍如黄昏残阳的炽烈光华。 “大祭司,你还是多加注意一下龙龟吧。” 不速之客发出嘶哑的提醒,模糊的身影探出双掌,无数道气环凭空而生,阴阳互转,化劲消力,将血焰罡箭重重削弱。 同时,那西方的天空有紫云漫卷,黑暗的夜空被紫光照得一片通明,紫气大盛,弥天极地。 “嚎——” 龙龟发出最为凄厉的残嚎,坚硬的龟壳都开始出现道道裂缝。 “不好!龙龟真的要遭劫了。” 毕生都在为商朝服务的大祭司目呲欲裂,身上的血色罡气如怒浪一般的扩散开来,但这并无法阻止龙龟的遭劫。 而另一人,抓住此时这机会,一掌按在龙龟的背上。 “轰——” 象征大商国运,六百年岿然不动的龙龟轰然爆裂,滔天的血气和沛然能量自龙龟体内爆开,让这只镇国神兽瞬间爆碎成万千碎块。 身在龙龟之背的大祭司首当其冲,身不由己地被气浪冲开,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在祭坛之上。 但那一位不速之客却是依然呆在爆炸中心,被无俦的血气所包裹。 ‘大商的镇国神兽啊······’ 楚牧立身于赤红的血气怒流中心,感受着那涌入体内的雄浑精气,只感觉整个身体的细胞都在雀跃。 他想要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实力,或者说将此身的实力推进到接近本体的地步,就少不了资粮的辅助,这只承载大商国运六百年的龙龟,便是最好的资粮,让楚牧的气机不断上涨,膨胀。 “补天炼世,祭!” 阴阳之气形成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四周围的血气精气尽数吸入体内,进行熔炼,爆散的血光在染红整个水池之后又迅速褪去,让水池恢复成了原来的清澈。 就在纣王和大祭司的目光之中,那沐浴在血气中的身影如青龙吸水一般吞纳龙龟的所有血气,将一切都吸入体内,化为己用。 短短时间之内,楚牧便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实力,此刻的他单论功力已是可以和年过百五的大祭司比肩,便是不用那借力卸力的手段,也完全可以和纣王还有大祭司过过手了。 并且,这实力还在不断恢复,气机依然还在不停膨胀。 “逆贼,简直作死!” 纣王面容扭曲地看着这一幕,天魔气自百窍中溢出,形成种种诡异的魔相,他当即便要出手截击敌人,将此人碎尸万段。 孰料大祭司却道:“大王,这是好事!龙龟已死,已是无力镇压大商国运,但此人鲸吞龙龟气血,却是能够起到异曲同工之妙。不妨拿下此人,待老夫将此人炼成灵人,足可代替龙龟,镇压我大商国运。” 龙龟既死,那大商就失去了神兽镇压,再加上纣王和妲己的种种神操作,这大商是迟早要亡。 但若是能够炼成灵人代替龙龟,那大祭司自忖还是能为大商挽回百年气数的。 是以见到这面目模糊的不速之客吸收龙龟气血,不惊反喜,甚至有种天意在我的感触。 然而楚牧会当真如大祭司之愿吗? 当所有的气血被吸入体内之时,阴阳二气熔炼精元,四肢百骸皆在瞬息之间经受强化,发出爆竹般的响声,楚牧在此刻借助龙龟气血再修八九玄功,以玄功之能,直接转化出原始魔身,一股穷凶极恶,倾尽世间一切晦暗恶欲的气息,瞬时间自身上浮现。 紧接着,万劫归空,烟消云散,魔气运化到极致,便是极致的虚无,绝对的毁灭。 这种绝对的魔意,令大祭司和纣王都不由面色丕变。只因这股魔性,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大商国师元始天魔。 也唯有将“天魔功”练至登峰造极的元始天魔,才有如此狂悖的魔性。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今日啊。” 嘶哑的声音听不出确切的音调,但闻听此言的纣王却是立时想起了当日楚牧对他所说之话,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对自己下的暗手。 下一瞬间,楚牧脚掌一踏水面,黑洞般的气劲在身周一转,整个人突兀消失在原地,瞬息间出现在纣王面前,一指点向纣王的巨阙穴。 指锋未至,气劲便已然隐隐触碰巨阙穴,一股尖锐的刺痛感顿时在此穴之上浮现,哪怕是坚不可摧的天魔金身都无法阻挡。 纣王下意识地就急运魔气,璀璨金光在体表浮现,他整个人都如同一尊金魔一般,充斥着不可摧毁的气韵。 同时,大祭司那弥漫血光的大掌直接向着楚牧的头部轰来,血气溢满的气劲全无血属邪功的阴森,反倒充斥阳刚之气,亦邪亦正,几乎全无破绽。 这一掌的掌势铺天盖地,如巨神按掌,掌意直接充塞视界,压制灵识,但楚牧突然身影一转,气机混混沌沌,难以锁定,那血色大掌明明已经接近楚牧的头部,大祭司却有种掌下空空荡荡,一掌击空的感觉。 也就在这时,一道锐光刺破了血色罡气,直直射中纣王的巨阙穴。 天魔金身在这微不足道的一点锐光下直接崩溃,纣王如遭雷殛,惨叫着呕出一口鲜血。 “受德,好好享受剩余时光吧。” 一声阴森的呢喃在耳边响起,纣王只见那邪异的身影突得消散成无数气雾消散,随后他便感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地。 第四章 清脆的铃声(加更) 后半夜,朝歌姬府。 楚牧突然叫醒智尉,将一封书信交予他,叮嘱他亲自返回西岐,将此信交予姬昌。 随后,府邸之外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皇城来人,召楚牧紧急入宫。 心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的楚牧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随着御前九大侍卫之首,当朝两大帅之一的妖帅亲子妖哥,一同火速入宫。 急急赶到纣王的寝宫,楚牧一眼就看到了身姿妖娆的皇后娘娘,以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纣王。 须发皆白,顶着铮亮头顶的大祭司正在给纣王诊治,然而哪怕是博学多闻的大祭司,也无法对付“天魔功”的隐患。 唯二的选择,便是纣王之师元始天魔,以及之前提出有效治疗方法的楚牧了。 比起元始天魔,楚牧虽然和西方的紫气有关大祭司已测算出紫气现于西岐,但在纣王的生死之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西伯侯世子来了,快让他给大王治伤。” 妲己状似焦急地跑来,直接抓着楚牧的手掌便将他往纣王那边带。双方手掌接触,一股热力传到妲己手上,使得这位十余日未经房事的皇后娘娘不由心中一荡,身子骨都有些发软。 按理来说,妲己虽只有纣王一个男人,但平时也算是身经百战了,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容易就产生春情,然而楚牧身上就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一般,让她心难自主,每每想及都是不住地遐想。 楚牧跟着妲己来到纣王的床前,食指在这美人的掌心轻轻一勾后,挣脱开来,给纣王把脉。 真气再度通过脉门注入纣王体内,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楚牧是全然无顾忌地以真气行遍诸脉,摸清纣王体内的状况。 这一次纣王完全昏迷,楚牧可以放心大胆地探查,甚至于还偷了点天魔气回来研究。 直到一刻钟后,楚牧才将手放开,面色凝重地道:“大王的症状更加严重了,要是不重构经脉,下一次巨阙穴遭到重创,怕是会危及性命。微臣倒是可以救醒大王,但想要治本,还需大王亲自进行。” “能救醒大王便好,请世子出手。”大祭司相当有礼地道。 这位大商的老臣虽然倨傲,但也懂得体恤下士,大商若非是有大祭司撑着,单靠纣王和妲己那般乱搞,早就垮了。 楚牧当即连道不敢,将纣王扶起,再度注入真气为他疗伤。 纣王这伤,本就是楚牧搞出来的,他自然知晓该如何治疗,真气疗伤不过半刻钟,纣王就已经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 当他睁眼之时,一抹凶光骤然闪过,下一瞬,一股吸力自纣王体内出现,竟是开始掠夺楚牧的真气,原本流入体内的涓涓细流顿时就成了汹涌浪潮,楚牧的真气被不断夺取入体。 “大王!” 大祭司连忙伸手按住纣王的手臂,传音道:“大王,此子还有用,不可妄杀。” 他知晓纣王对导致龙龟崩亡的西岐有恨,再加上此次重创,让纣王的凶性完全爆发出来,在发现是楚牧给他疗伤之后,第一时间便想吸干楚牧的功力,助自己迅速痊愈。 不过纣王到底还是有理智的,他在听到大祭司之言后,当即便想到当日楚牧有言,能助自己解决元始天魔。 在元始天魔的威胁之下,纣王果断消了下杀手的打断,见好就收,松开了“天魔功”对楚牧的功力吸摄。 “寡人还以为是哪个乱臣贼子,不曾想已经回到宫中了。” 纣王眼中凶光收敛,一副懊恼的样子,“是寡人过激了,爱卿见谅,见谅。” 这纣王倒是能屈能伸,性子暴虐之余也不缺理智,难怪能成为最终的boss。 楚牧心中微微感慨,表面上则是一脸苍白地道:“无妨,能为大王治伤,是微臣的荣幸。” 他身上气机衰弱,一副功力大损的模样,令得纣王和大祭司都对其放下了一丝戒心。 此世的高端战力和低端战力差距拉得极大,低端战力根本没有办法威胁到如纣王这样的武道高手。 楚牧此时功力大损,本就不强的实力进一步降低,不管是纣王还是大祭司,都自觉可以反掌击杀这位西伯侯世子,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比起他,反倒是那出现在西岐的紫气更让二人注意。 “爱卿受累了,”纣王假惺惺地道,“美人,你亲自带人给爱卿寻一处寝宫住下,在爱卿的功力恢复之前,便住在宫里了。” 这是打算软禁楚牧,既能随时拿捏他,又能直接向西岐表示威胁之意了。 大祭司见状,也是不由抚着长须,点头赞同。 大王虽然性子暴虐,但城府不低于人,如此,大商倒也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希望。 “是,大王。”妲己盈盈一拜,领命道。 说着,这位皇后娘娘便很是体贴地要去搀扶楚牧,不过被楚牧面红耳赤地拒绝着走开,勉强支撑着无力的身子向外走去。 待到这二人走后,纣王缓缓握紧双拳,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西伯侯,还有天魔那老鬼,寡人必要将你等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不可。” 普天之下,除了元始天魔,无人有能力那般轻而易举地破开天魔金身,直接创伤自己的巨阙穴,纣王因为这一点,将之前创伤自己的嫌疑人直接钉在元始天魔头上。 这新仇旧恨加起来,纣王此刻是恨不得直接杀上鹿台,将元始天魔千刀万剐。 还有西伯侯姬昌。 西岐本来就因为乃是四大诸侯最为强盛的一方,受纣王所忌,此次有龙龟崩亡主因便在西岐,纣王必要铲除那个导致大商国运动荡的妖孽。 可惜,那妖孽也是不能动。 至少在目前,还不能动。 因为大祭司有言,现在还需借助姬考之智对付元始天魔,等到除魔之后再对付西岐。 另一边,走在宫中的楚牧也在默默盘算。 因为我的插手,纣王应该不会急着铲除姬发,这也就是说,姬发不会因为九鼎奇术被破而濒死,不会被送到隐宝山救治。而我之前所发的那封信若是能及时送到,十有八九能将我那大师伯一忧子找来,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姬发和一忧子的接触。 他那个二弟姬发,拿的是周朝天子的身份,走的却是哪吒的路子。 怀胎三年,一出生就引发天变,令大商镇国神兽龙龟崩亡。命格至尊至贵,乃是九九之数,难以承受,需要姬昌用九鼎阴阳挪移大法泄去至尊之气,方才能保得性命。 在原剧情中,纣王派出御前侍卫前去西岐刺杀姬发,使得九鼎奇术虽然成功,将九九削成九五,却也让姬发重伤濒死,被送到隐宝山交由广成仙派的当代掌门一忧子治疗。 然后一忧子就用千年仙莲给姬发重塑了肉身 楚牧现在这一手,不单是让自己打入了纣王这边,还间接使得姬发免受了一番磨难,少了一部分机遇。 “叮铃” 一声铃响传入耳中,正在盘算的楚牧循着清脆的铃声看向来源,只见右侧淡紫色的裙摆下,一截雪白的肤色隐露,一只脚环随着步履前行在楚牧眼中若隐若现,上面挂着的三个小铃铛发出脆响。 坐在身侧的妲己依然身姿款款,但行走之间,却是有一种妖娆之色越来越浓,焕发出诱人的魅力。 大商皇后实际上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便是世外仙境天母门的大弟子,受到了天母门门主天母圣姬的真传,将天母门神功“九天玄女功”练到了第六重,算是有所小成。 天母门以女性为尊,门中武功专门在兼顾强大武力的同时,也能挖掘女性魅力,使得本就天生媚骨的妲己更显不凡姿色。 也正是因此,妲己才能受到纣王的宠爱,坐上大商皇后的位置。 而现在,皇后娘娘开始对楚某人使用了媚术。 那清脆的铃声似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勾起人心深处潜藏的欲念,看似正常的步伐却隐约透露媚意,显露出深深的魅惑。 妲己带着楚牧越走越偏,渐渐的,周遭已是不见多少宫女侍卫,来到了皇城的偏僻角落。 “世子,皇宫之内不留外臣过夜,为了避免朝臣说些风言风语,还请世子在这僻静地儿住一段时间,若有何要求,世子可以直接向本宫提出。” 妲己的一双眼睛如春水一般泛起波澜,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慵懒意味,仿佛是困极,想找张床直接睡下,休息一会儿。 “微臣正好有一个请求,”楚牧含笑道,“微臣想请娘娘亲自介绍一下住处内的家具。”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清净阁楼,发出邀请。 “既是世子请求,本宫就不能不答应了。” 体恤下臣的皇后娘娘直接答应着,与楚牧一同进了阁楼,还顺带着关上了大门。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铃铃铃铃铃 这铃声,还真清脆啊。 第五章 白狄魔君九阴易脉 妲己这串铃铛,真的是又润又清脆,楚牧玩了一个时辰都没玩腻。 最终,还是铃铛先哑声了,皇后娘娘这才收拾了一下,返回纣王的寝宫。 “大王。” 一回寝宫,已经事先以真气收拾痕迹的妲己便腻声邀功道:“那个姬考啊,还真是个雏,臣妾小小使点手段,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乖乖中了臣妾的媚术,将能交代的都交代了。” 原来,纣王在吸收楚牧的大半功力以后(自以为),就计上心头,想让妲己用媚术诱惑楚牧,将楚牧所谓的智计通通给倒出来,这也是妲己离开了一个时辰,纣王还未起疑的原因。 只不过他却是不知,妲己功败垂成,不但没能诱惑楚牧,反倒自己的铃铛被楚牧玩了个爽,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的形状了。 见到妲己回来,纣王连忙宽慰道:“委屈美人了,等寡人铲除老鬼和姬昌之后,任何要求,随美人提。” 苦主非但不怪罪做头发的妻子,反倒是连连允诺,这是怎样的高尚情操啊。 听到这里,妲己当真是感动至极,立马就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一一道出,“大王,那姬考的计划,是积蓄力量,直捣黄龙。他将去信给广成仙派的掌门一忧子,请他来朝歌伏魔。其次,姬考有法控制天牢里的魔君,可以魔君为先锋,并且召回魔帅、妖帅,一共诛魔。届时,以大王、臣妾、一忧子、大祭司、魔帅、妖帅、魔君众强之能,定能一举诛杀天魔。” 一旁的大祭司闻言,捻着胡须思索了一下,附和道:“此计可行。那一忧子修的正道神功‘先天乾坤功’,最是和魔功相克,若得他助,且还有魔君相助,倒也有不小的诛魔把握。” 魔君,乃是南方白狄魔族之主,昔年曾兴兵十二万精锐,击溃大商五十万边军,险些马踏中原,危及江山社稷。 但是很可惜,魔君用人不善,麾下大将鸠狼反叛,不但使得十几万大军全军覆灭,擒下魔君,更反杀向白狄魔族,绞杀魔族子民七十万,使得白狄魔族至今还躲在南方深山老林里苟延残喘。 那鸠狼,在之后成了大商的双帅之一——魔帅,而魔君,则是被囚禁于天牢,至此不复自由。 魔君在进天牢之时,就已经被点破了气海,四肢、两肋、丹田,皆以玄铁所铸之铁链扣入,将其肉身完全擎制住,同时也以秘法将元神封锁于肉身之内。 但是魔君本人修炼奇功,哪怕浑身经脉破裂,四肢百骸以及丹田皆被锁住,也依然能运行心法,这些年来被囚于天牢,实力未必有进步,但绝对没退步,论实力,应当不弱于大祭司。 “好!”纣王赞道,“明日,美人便速速带姬考前去天牢,控制魔君,将这蛮夷拿下。” “不过······” 纣王的声音突得转为阴狠,“记得套出控制法门,亦或者直接将这法门偷学到。等到姬考找来的一忧子随我等一同诛灭天魔老鬼,便将这二人尽数铲除。” “先天乾坤功”既然能与“天魔功”相克,那么同样也修炼“天魔功”的纣王就绝不会容这门武功传世,等到铲除元始天魔之后,就是纣王对楚牧以及一忧子下手的时候。 “寡人需要尽快治好隐患,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朝政事务便交由大祭司和比干王叔,宫内则是有美人主持。辛苦二位了。” 纣王下令道。 大祭司当即便颔首道:“为大王效力,是老臣本分。” 妲己也是娇声道:“臣妾不苦。” 反倒很快乐······ 二人说完,便各自退去,将寝宫留给纣王闭关,让他能安心重塑经脉。 ························ 次日,又是摇了一夜铃铛的楚牧和妲己来到了天牢之外,在狱卒的带领下,一路直达最低层,路过满是白骨的大坑,来到了天牢之中最阴冷、最潮湿的牢房。 曾经觊觎大商国土,欲要马踏中原的魔族之君,此刻就躺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堆里。 被关押多年,魔族之君已经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瘦骨嶙峋的怪老头,一身上下仅着一件破烂裤子,露出皮包骨的上身,以及扣入身体,制锁住肉身的玄铁锁链。 “这臭地方······”妲己不由捂住琼鼻,厌恶道,“若是被关在这里,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天牢最底层是整个天牢环境最污秽,也是阴气煞气最重的所在,身处此地,是对犯人的极端看重,也是对犯人的极端折辱。 身为白狄魔族的君王,魔君被困在此地多年却一直未曾有过一丝自残的迹象,在拼命活着的同时还不忘精进武功,其心之顽强,当真可惧。 他这般活着,精进着,就是未曾放弃逃出去的希望,哪怕是舍弃尊严也要活下去,期望有朝一日重见天日。 这位魔族之君就像是一条毒蛇,在黑暗的天牢底层吐着信子,蓄势待发。 “魔君,你想要出去吗?” 楚牧负手上前,淡淡问道。 那背对着他躺在稻草堆上的枯瘦老者听闻此话,身体轻轻动弹,紧接着突得像是癫痫一般颤抖着发笑,“嘿嘿嘿,这话要是换做纣王来,那还有点可信度,你这么个小白脸,有什么资格说我?就凭你侍奉妲己那骚蹄子的功夫吗?” “我有什么能力?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脚步正好踏入魔君一丈内,楚牧骤然出手,五指似爪似剑,直往魔君头颅扣去。 掌上指尖的穴窍在这一瞬间凝缩,颜色各异的剑气于指尖显露,吞吐着森森锋芒。 “喝啊!” 魔君似是感应到这一招的凶险,背脊顿时弓起,身上一根根经脉外突,将瘦到几乎无肉的身体撑起,筋骨蠕动,右臂突得肌肉鼓起,迅速膨胀,犹如巨灵神的手臂一般反手按向楚牧的指剑。 “恶雷冲霄。” 指掌接触,道道黑气如蛇如电,向着楚牧五指缠绞,一股极为惊人的气机自这枯瘦老者身上浮现,恐怖的气势令妲己花容失色。 她还从未想过,这个阶下囚竟是有着这般慑人的实力。 实际上,这其实乃是魔君聚一身之力于一处的结果。 魔君所修炼的“九阴易脉大法”,可将全身细微经脉交错贯通,环环相扣,处处相连,便是有地方破损,足以绕过断绝之处,另辟蹊径,犹如聚溪流而成江河,综合为一,令功力激增。 这是一门于修为无异,但能让自身功力十倍利用的武学,一旦修成,真气便于体内随意搬运挪转,能将全身功力悉数集中于身体任何一处,令身体局部功力瞬间暴增十倍,发挥出庞然之力。 魔君本身的功力定然是不如年过百五的大祭司的,但他真正实力却是和大祭司相若,便是依仗此功。 “九阴易脉大法,倒是有趣的功法,你也来试试我的武功。” 楚牧见到魔君挪移功力,便也以八九玄功效仿,他的玄功本就善于变化,念动之际便是精气神齐齐挪移自右手,但那右手却不似魔君一般膨胀,而莹白如玉,森然如铁,释放着森冷的剑光。 他本身的功力因为还未曾开始修炼《九天生神章经》,没能恢复完全,但在补天魔功和八九玄功的双重作用之下,已是通过龙龟精气直接转化出真身,境界已是恢复到了本体的层次。 此刻挪移功力至手掌,局部功力也如同魔君一般暴涨,食指上的绝仙剑气变化无端,一道剑芒曲直如意,切入那条条黑蛇,将其尽数泯灭。 中指上的戮仙剑气直灭生机,斩入魔君手掌,令那膨胀的手臂迅速缩水。 一道赤红剑光趁机直射魔君头颅,还未来得及转身的魔君浑身战栗,因那剑气的森然,让他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太托大了。 明明浑身要害遭受擎制,竟然还敢背对楚牧,以为这就是个不值一提的小白脸,此刻楚牧全力出手袭击,魔君已是来不及转身直面敌人。 “丁零当啷——” 玄铁链一阵颤抖,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魔君拼尽全力转身,欲要正面迎敌,但在侧面转来之时,余光瞄见一道赤光侵染了视界,紧接着脑海如有一道赤色雷电闪过,陷仙剑意已是贯穿了元神。 赤红剑光,非是剑气,而是剑意,陷仙剑意贯穿元神,魔君只觉赤意如锁,困锁元神的同时还在向内侵染,激烈的痛意刚刚传出,便觉意识一阵模糊,整个人突然陡然摔倒在地。 他本身的境界和功力也就比妲己强上少许,全靠“九阴易脉大法”增持功力,加上此界之人因为天地灵气和血脉,全是以追求力量为主,对于元神方面无甚建树,此时便被楚牧一举建功,以陷仙剑意封锁了意识。 “魔君,将‘九阴易脉大法’道出。”楚牧将一丝魔意渡入魔君识海,命令道。 魔君果真如实道出口诀,没有一点错漏。 “魔族那可保身体不老的九天冰蝉在何处?”妲己也是连忙问道。 作为女人,她自然是尤其关注这方面消息,哪怕以她的功力,未来数十年完全不必担忧容颜也不能免俗。 “九天冰蝉在天寒峰的玄雪洞中。”魔君如实回道。 妲己收获冰蝉消息,喜不自禁地抱着楚牧就是长吻一口。 “好了,魔君既然已经控制,接下来,就等我们的大王重塑好经脉,然后召集各路人马开始诛魔了。” 楚牧推开妲己,命令魔君保持原状,然后二人一同离开天牢。 第六章 鹿台见魔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牧就流连于摇铃铛和练功之间,静静等待着筹备完成。 皇后娘娘的兴致很高,每晚都要依仗着过人的实力悄然拜访西伯侯世子,也就是她已非普通人,否则这么摇下去,早就将铃铛摇坏了。 而楚牧,为了将魔念更进一步地种入妲己识海,也是鞠躬尽瘁,日日操劳。 在经过四个月之后,楚牧总算是将这妖姬给彻底降服了。 四个月后的这一日,一直隐居在鹿台寻欢作乐的国师终于有了动作,他命人带消息给纣王,说是要传他更为上乘的魔功。 恰好在此时,纣王闭关有成,已是将经脉重塑,只不过因为要巩固新生经脉依然还在闭关。在收到元始天魔的消息之后,纣王当机立断,便欲在今次动手,立刻便让妲己前来找楚牧,让他一同诛魔。 “看来大王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皇城角落的楼阁中,楚牧听到口谕之后,徐徐起身,面庞之上隐有神光流转,似是在这段时间之内还有进境。 在他对面,一个身穿朴素道袍,身形和蓝盼相若的中年道士同样起身,道:“既是为了诛魔,那贫道责无旁贷。” 这位中年矮胖道士,便是广成仙派的当代掌门,姬昌的师兄——一忧子。 其人的“先天乾坤功”已是将近大成,全盛时期的实力,在这一次诛魔众人之中可说是第一。 一个月前,一忧子终于赶到朝歌。自那以后,楚牧和妲己就不好在这此处厮混了,将私会的地点换到了妲己的寝宫。 不得不说,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更刺激了。 “这一次,还得多多仰仗道长了。”妲己烟视媚行地边走边娇笑道。 一忧子面对美人的恭维,却是面色一僵,落后了一小步,并且偷偷传音给楚牧道:“师侄,你要小心啊,这色是刮骨钢刀,万万不要陷入这泥潭之中。” 和楚牧那位在天玄界的宗主师伯不同,一忧子这位师伯,乃是切切实实的恐女症患者,因为年轻的时候受过情伤,便将自己伪装成如今这矮挫模样,他最不善应对的,就是女子了。 “请师伯放心,姬考定然洁身自好,不沾染男女之情。”楚牧义正言辞地传音回道。 跟随着妲己一路以轻功赶路,三人不多时就已经赶到皇城中心的一处广阔地带,遥遥望见了商朝时期最大的奇观——鹿台。 鹿台光是台基,就筑造了三层。三层台基如金字塔一般的重叠,最上一层台基,有高楼插云,上下十八层,斗拱飞檐,雕梁画栋,富丽堂煌,豪华盖世。 这鹿台,光是占地面积就有三平方里,前后耗费七年时间才筑造而成,供予元始天魔居住。平常时,若无元始天魔同意,便是纣王也不可轻易入内。 由此,可见元始天魔的地位在大商是如何的卓绝,他的实力又是何等的强横。 若无强横实力在身,以纣王的性子,早就将元始天魔这压在自己头上的老魔给碎尸万段了,怎么可能任由他占据皇城之中最为豪华的鹿台。 楚牧三人到此,正好见到纣王独身一人登上鹿台,进入那中央的高楼之中。 与此同时,四处也有一个个隐蔽气机的武者默默接近,每一人的实力都不弱于妲己。 在南边的,是一道皮肤暗蓝,身穿金色盔甲的妖邪身影,此时正双手抱胸,冷冷盯着鹿台。 此人,正是大商双帅之一的妖帅,修炼“天妖屠神法”的天妖传人。 而在另一边,则是和妖帅隐隐对立,全身覆甲,身形如同小巨人一般的魔帅。 紧接着有叮啷声音响起,魔君被装在铁笼子里抬起,由大祭司亲自护持着前来。 他们这些人,加上楚牧这边三人,便是围杀元始天魔的主力。 诛杀计划其实很简单,只能里面的纣王掷杯为号,外边的这些个刀斧手便一拥而入,将元始天魔剁成肉酱。 原本纣王还想着搞下毒之类的阴招的,但被楚牧被制止了。 似元始天魔这样的强者,不管是灵识还是直感都可说顶尖,就算你找到了足以危及元始天魔的毒药,他也能瞬间察觉,想要靠这种小手段对付天魔,只能说纣王将自己的师父想得太简单了。 对付元始天魔,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一拥而上,强力斩杀。除此之外,任何其余方法都有不小可能失败,反倒不如此法直接有效。 说不得现在,众人其实已经被元始天魔发现了气机,只不过是因为这老魔武功盖世,一直未曾在意而已。 ‘不,应该说是已经被发现了。’ 楚牧遥遥望着鹿台,双眸之中看出在座高楼之外若隐若现的巨大魔影。 那是“天魔功”的创始之魔——大天魔的魔影。 太古之时,清浊双分,清气在苍穹上化生出神灵,浊气则是在大地上沉降,经过无数载的演变,凝化出无数的妖魔鬼怪。 大天魔,便是继妖魔之首混沌天魔之后的最强之魔。在混沌天魔被天诛所灭之后,妖魔之中的最强者——大天妖和大天魔血战争雄,最终是大天魔更胜一筹,成为妖魔之主。 其后,大天魔率领万千妖魔与众神开战,与天神至尊天帝战于穹苍,双方经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之后,最终邪不胜正,大天魔被碎尸万段,连灰都被扬了,只剩一颗头颅落在泰山之上。 但大天魔死而不僵,哪怕只剩一颗魔首,也依然留有意识。他将自身所创的“天魔功”刻于山壁之上,只盼日后的天魔传人能够魔功大成,再聚自身元神,杀尽天神,称霸天地。 元始天魔已是将“天魔功”修到大成地步,自身灵识遥感大天魔元神,将那散落的万千元神重聚,人魔合一,如今实力已是几近天下无敌。 虽然此世的神魔实际实力并不算高强,有些愧对神魔之称,但在某些地方,还是很有特点的。 就比如大天魔的元神散而不灭,也比如所谓的天子能够获得天助,无往而不利。 ‘这世界,有种仙道和武道混杂的感觉,也许还残留一点仙道的道则。’ 楚牧的双眼紧紧盯着大天魔的魔影,心中暗道:‘大天魔元神附体,元始天魔的实力境界,大致能有蜕凡七变的地步,若是恢复完整大天魔的实力,境界当在蜕凡九变。后期的纣王,其实力应当就是九变,且集天魔天妖以及商朝二十七代帝魂,哪怕不修心境,也能以强悍的力量达到九变巅峰。’ 九变的实力,哪怕是靠着外力和天赋所提升的暴力,也足以让人警惕了。 还好,如今的元始天魔,他的实力不算巅峰。 ························ 此时,在鹿台高楼顶层,纣王终于一会元始天魔。 元始天魔长着山羊胡、尖耳朵,颧骨高耸,鼻子直挺且尖,一看就不似善类,对不起元始天魔这么个有逼格的名号。 不过这看似猥琐的外表之下,却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 此刻,这老魔就坐在浴池旁的台阶上,狭长的双眼打量着纣王,谑笑道:“为师道是你为何迟迟不来鹿台找为师,原来是已经找到压制隐患的方法了。受德,你不错,很不错啊。” 元始天魔刻意在功法上留下隐患,就是想等纣王来主动找他,然后他再一步步撬开纣王的底线。 算算时间,这几个月也该到纣王自行发现隐患的时候了,元始天魔都打算先晾纣王几个月,闭门不见磨磨他的耐心了,没想到纣王一直不肯来鹿台求见。 这般异常举动,自然是让元始天魔心中怀疑。在等了两个月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主动去传唤纣王。 被叫出本名的纣王听到元始天魔所言,尽管心中早有猜测,也依然震怒不已,他本就是暴虐的性子,此时要不是有另有目的,已经叫起外面的一众刀斧手进来砍人了。 “那敢问师尊,如何消除隐患,精进魔功?”纣王压着怒气,抱拳问道。 他已经察觉,哪怕是重塑了那部分的经脉,也无法将“天魔功”继续推进。“天魔四蚀”的最后一蚀“天魔蚀魂”,本是吸食中招者的神元,将对方变成痴呆,但纣王用起来却总是难以控制,直接让人魂灭而死。 这看起来是让威能变大了,但实际上却是暴露出纣王难以控制此招的缺陷。 纣王若想要让自身武功继续精进,就非解决这个缺陷不可。 “很简单啊,”元始天魔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道,“要么,就是禅位,闭关修炼三年,等到你修炼有成之后,为师再将皇位还给你。要么,就是叫来外面的那些臭鱼烂虾,打败为师,夺取为师的一切。” 削瘦的身影缓缓站起,头角峥嵘的大天魔魔首浮现在身后,和元始天魔一同发声,“子受德,你有这本事吗?” 纣王露出狞笑,“那就请师父赐教了。” 第七章 天惊地动 “轰——”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纣王直接一记天魔刀斩开楼顶,惨绿的魔气直冲云霄。 ‘开始了。’ 楚牧心中动念,不远处的铁笼里,已经被解开玄铁链和元神禁制的魔君浑身鼓动起黑色气劲,轰然炸开铁笼,向着鹿台掠去。 魔帅、妖帅、妲己、大祭司不约而同地出发,共同诛魔。 “师侄,你且在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诛魔。” 一忧子叮嘱了声功力大损的师侄,随后运起“灵鹤法”,仙气飘飘地赶往鹿台。 在他心中,楚牧本身就实力不济,不可能如同其余人一般直接上场,更何况楚牧现在因为纣王而功力大损,更是不可能参与其中了,一个气浪可能就会要他小命。 六大高手共同来援,魔君如同一只野兽般四足着地,在高楼外边垂直向上疾走,随着一声咆哮,直接破墙而入,黑煞恶气如雷,轰向昂然而立的元始天魔,“恶雷冲霄。” “南方蛮狗?受德,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元始天魔见到魔君杀入,只是嗤笑一声,纯金色的罡气覆盖全身,转瞬间,元始天魔的身躯就已经变成了一尊金人,连衣衫也如金铸一般,但那双狭长的眼睛,却是放射出惨绿的魔光,整个人不显神圣,反倒充斥邪诡的魔意。 “天魔金身。” 凝化护体神功,元始天魔一爪扣向暴射而来的黑煞恶气,一只狰狞的魔爪隐隐浮现于右手之上,随着他五指扣下,魔爪如凶兽之口,一把扣住黑煞恶气。 “嘭——” 爪劲狠握,任凭黑煞恶气爆发出如何爆裂的气劲,都无法奈何魔爪,魔君的骤然袭击,被“天魔爪”直接抓爆。 但是,袭击还没完。 数道身影紧随魔君之后,从四面破墙而入,妖帅掌运妖魂邪气,道道幽绿邪气化作气旋,缠住元始天魔左臂,魔帅从右方冲袭而来,明明身着重甲手持巨斧,却迅疾异常,小巨人一般的身影高举巨斧,以力劈华山之势暴斩元始天魔头颅。 “当——” 千钧一发之际,元始天魔横起右臂以挡巨斧,数百斤斤重的巨斧斩在臂膀之上,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一股反震力自斧上传来,震得魔帅双手发颤。 还没完,首招受挫的魔君毫无风范地在地上一滚,双脚锁住元始天魔一条腿,右手抓住另一只脚的脚踝,左手五指膨胀,瞬时变大两倍,一爪抓住元始天魔裆部。 大祭司从楼顶破入,浑身沐浴血色罡气,双掌重叠直拍天魔头顶。 地面炸裂,妲己的身影一闪而过,三只凤钗射向胸膛大穴。 纣王也在此刻终于出手,双手凝聚天魔刀,刀气如环急转,狠狠斩向元始天魔胸膛。 六大高手齐攻,且默契异常,虽然事前没有一同演练过,但在动手之前已是说好了战法,此刻一举出手,立时建功。 “死!” 众人暴喝发劲,全力攻杀,邪气、恶气、血气、魔气、真气,各种力量自天灵、双臂、下阴、胸膛等处轰杀,无坚不摧的天魔金身都似不堪承受,出现裂痕。 但是,就在下一瞬,巨大的魔影骤然浮现,三角的魔首,暗紫色的魔躯清晰可见。大天魔的虚影将元始天魔包裹在其中,天魔气自周身爆发,强横的力量轰然震飞众人。 “砰砰砰砰——” 四面墙壁完全爆碎,脚下地面被震裂成无数碎块,元始天魔的金身破碎了又凝聚,双眼已是完全暴射出绿光,头上甚至隐隐长出肉角。 他周身魔气鼓胀如球,身形悬浮在空中,散发出赫赫魔威。 “嘭!” 抬起的手掌挡住一忧子的凌空一腿,元始天魔就这般一边招架着一忧子的攻击一边放肆长笑,“小儿,这便是你的助力吗?当真是不堪一击啊。” 笑声中,元始天魔的头颅两侧长出两只冲天大角,额头则是长出短小的直角,整个人已是完全魔化,迥然非人。 ‘元始天魔已经通过‘天魔功’将血脉完全返祖为魔血,凝聚出天魔之身,纣王这些个人虽然也凝聚出真身,但比起通过大天魔元神返祖的元始天魔而言,太弱。’ 远处的楚牧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暗道。 同样的武功,在不同人手中的威能也是不同。就如同此刻纣王的“天魔功”和有大天魔元神附体的元始天魔的“天魔功”,就如同妖帅的“天妖屠神法”与天妖的“天妖屠神法”。 此时此刻,元始天魔的魔威浩荡,已是有了大天魔再世之姿。 “金刚真身。” 一忧子同样体冒金光,但那气机却是正而不邪,与天魔金身迥异,并且他的金身乃是通体的质变,而非是天魔金身那般以罡气护体。 这是“先天乾坤功”所修出的真身,“先天乾坤功”的功体分乾坤绵体、乾坤金刚身、乾坤无极身三重,一忧子虽然距离刚柔阴阳合一的乾坤无极身尚有距离,但在此刻以金刚身对敌,同样显露出不俗的克魔之威。 “喝!天火燎原。” 身后浮现金色天神之影,一忧子脚下现出离火之卦象,滔天烈劲倾轧而下,压得元始天魔轰然下坠。 “轰!” “轰!” “轰!” 一连串的轰击爆破声响起,元始天魔遭受一忧子全力攻势,瞬间便是被轰压下坠,直破三层。 其余众人见状,亦是不约而同地向下急掠跟上协同大战元始天魔。 一时之间,鹿台高楼爆破声不断,这耗费七年时间所修建的奇观建筑,在短时间内不断遭受余波轰击,楼层层层垮塌碎裂,不多时就因完全裂破,只剩占地三里的台基。 “轰——” 前所未有的轰鸣声响起,无数残垣碎木迸射,在狂暴的劲风之中,数道身影染血倒飞而出,轰然撞在鹿台四处。 魔帅、妖帅还有妲己,率先出局。 魔帅身上甲胄破碎,浑身染血,妖帅气机萎靡,邪气衰弱,妲己的一只手臂扭曲得不成样子,此时正在美人垂泪。 ‘妖魔本为一体,元始天魔以强压弱,妖帅的妖魂邪气只能给天魔功当养料,完全无法奈何元始天魔。’ 楚牧在远处看得分明,妖帅就是给元始天魔抓住机会,狠狠送了一波补给。 ‘三人退场,但这三人的离开,没人让天魔处境变得缓和,反倒是让一忧子下定决心了。’ 元始天魔凶威越盛,就越能迫使一忧子尽早下决心,让他悍然使出乾坤功的最后一绝。 那并未被姬考学到的乾坤第七绝——“天惊地动”。 “轰——” 鹿台三层台基已是层层爆裂,原地出现一个巨大的深坑。在漫天的灰尘之中,大天魔的魔影再度浮现,放声咆哮,形体比之先前更为清晰。 它,已是要凝聚出魔形,恢复属于大天魔的意识了。 眼见此等情况,深坑之中的一忧子面露决然之色,双脚在地上画圆一圈,地面崩裂出裂痕,形成太极图案,乾坤阴阳卦象浮现身周,卷起凛冽飓风。 “呜呜呜——” 气劲化风,席卷出鬼号般的呜然之声,一道接天连地的龙卷迅速成形,九天之气自天空疾旋而下,九地之气自地下飞舞而上,两股气旋交融,融汇出磅礴无比的绝顶之招。 “天惊地动”,“先前乾坤功”的最强之招,此招吸引天地之气,纳自然之气攻敌,从理论上来讲,天地之气有多强盛,威能便有多大,此招之力几乎是无上限。 只不过这一招后患无穷,动用天地之气攻敌的结果便是此地会在后续数年里天灾连连,是以被广成仙派列为禁招,不得善用。 此时此刻,一忧子眼见元始天魔之魔威,终于无奈动用此招。 飓风之中的身影不再矮胖,反倒是丰神俊朗,高大伟岸。在全力发招之后,一忧子终于无法维持伪装,此时现出本相,操持着天地之风,进一步抽取天地之气。 “轰隆隆隆——” 皇城因为地气被抽取过多,发生剧烈地震,刹那间,便见周遭土崩地裂,大地满是疮痍。 而在天空之中,狂卷的飓风令苍穹一片阴暗,一道道狂雷围绕着飓风乱殛,天地之间,尽是一片惨淡。 但那屹立的大天魔虚影却是岿然不动,反倒是向着苍穹发出咆哮。 元始天魔站在大天魔虚影之下,动作和大天魔完全同调,他不断凝聚魔气,催生功力,犹如一个黑洞一般吸收着方圆千里之内阴魂死气,不断增持自身之威。 纣王和妲己这些年来玩了不少残忍的花样,使得整个朝歌的地下都是阴气蔓延,有不知多少的残魂被压在地下,此地元始天魔运功,顿时便将无穷的恶孽魔气自地下抽取而出,魔威不断上扬。 “天魔撕天!” 元始天魔和大天魔虚影合一,一双魔爪撕天裂地。 “风兮·破地。” 一忧子一手指天,一手向地,体内力量膨胀到连他都无法扼制,此刻终于忍不住双手并拢,令罡风形成巨大的螺旋,头下脚上疾击天魔。 双强碰撞,顿时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罡风怒卷对撞天魔之爪,自然之威能和巨大魔影正面碰撞,犹如神魔大战一般的景象在此地重现,四周大地碎裂,天空风云嘶吼,一道道气劲乱流舞动,令此地一片混乱。 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元始天魔后方。 “就你叫元始天魔啊?” 第八章 渔翁得利纣王脸绿 “刺啦” 清冷的白色剑光,看起来毫无出奇之处,却有着无双的锋锐。 于平淡之中见威能,诛仙剑气刺穿天魔金身,贯入元始天魔的魔体之中,在他胸膛冒出纯白的剑尖。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迷迷蒙蒙这种现象,怎么识别将它认清? 此招,非为杀敌,而是为隐藏气机,隐匿身形,让他人全然无法察觉自己的行迹。 当日在灵山之上,楚牧便是以此招悄然接近,突然出手击破大祭司的“徼天大法”,今日对付元始天魔,同样也是如此。 并且此刻楚牧身上穴窍冒出一条条透明经络,末端消失在背后虚空,恍如踏入天地一般的诡异。 他在出手之时,气机也是瞬间暴涨,如此才能让诛仙剑气一举贯穿元始天魔之身。 这是这段日子楚牧研习“九阴易脉大法”所创出的法门。 “九阴易脉大法”可以在体内随意挪移真气和气血,能让局部功力瞬间增强,不过此功效楚牧完全可以通过八九玄功做到,所以楚牧更关注此功对于经脉的运用。 依靠此法,楚牧创出以虚拟经脉加强沟通天地之气的法门,在此刻小试牛刀,趁元始天魔全力与“天惊地动”碰撞之时出手袭击,直接在天平的一方加了一块砝码。 这一举措,无人想到,也没人事先察觉到。即便是实力最强的元始天魔,也未曾料到自己的背后会突然出现一道身形模糊的影子。 即便是纣王和大祭司,也没料到当日出现在灵山的不速之客另有其人,并且在此时再度出手,袭击元始天魔。 但没料到归没料到,正在交手的众人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螺旋飓风直破大天魔之影,元始天魔的手掌皮肉都被厉烈风劲切割得血肉横飞。 但在同时,元始天魔的魔化再度加重,双臂暴长,一根根黑毛穿破衣衫刺出,面目更为狰狞,整个人显得可怖至极。 “二雷破岳。” “轰” 魔君破土而出,继续发挥猥琐风格,一双巨灵大手互抓,气劲糅成一股,黑煞罡电形成一团,直攻元始天魔下阴。 魔君虽已遭重创,但在“九阴易脉大法”之下还是战力未损。他的双腿瞬息间便得骨瘦如柴,完全不似人躯,上身却是无比膨胀,块块肌肉如花岗岩一般。 此刻这么双手互抓成锤一撞,金身被破的元始天魔直接就是一哆嗦。 与此同时,大祭司身缠血色雷电从天而降,双手抓住一根泛着青光的长钉狠狠钉在元始天魔的天灵上。 “哇哇哇哇” 长钉入肉,一声声孩童的哭声进入耳中,一张张青色的娃娃面孔使劲往着元始天魔的头颅里钻。 千魂锁心钉,大祭司以一千童男童女惨死之魂所炼制的恶毒邪器。 此刻千魂之怨顺着邪钉钻入元始天魔天灵,哪怕是以“天魔功”之至邪,也难以在激战之中吞噬这凝聚一千孩童纯粹之恶怨的怨灵。 “水兮滔天。” 一忧子身影落地,“风兮”刚完便再接第二击,周身气劲如海涛巨浪,汹涌澎湃,形成数丈高的蔚蓝气浪,已是满目疮痍的大地亦是再度开裂,涌上水气。 这一招,汇聚空中水气,引动地下暗流,气机之盛,竟是还要胜过“风兮破地”一倍有余。 “喝啊!” 惊觉极招再度来袭,元始天魔猛地咆哮,彻底化作魔形。他的身躯拔高至丈六有余,撑破衣衫,暗紫色皮肤黑毛飘摇,双脚更是显出蹄形,头上三角朝天而立,显出狰狞悖逆之感。 轰然爆发的气劲震飞大祭司和身后的楚牧,双手之上有惨绿光芒聚集。 “大天魔刀。” 惊天咆哮声中,元始天魔双臂之上转动直径一丈的刀罡,两刀合一,锋锐刚猛之势斩开重重压下的殃云,断裂空中乱闪的雷光,直落滔天巨浪之中的一忧子。 “轰!” 大天魔刀怒斩巨浪,然而水无常形,惊涛骇浪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刷,哪怕以大天魔刀之强霸,也难敌巨浪之冲袭。 在那滔天浪流的接连冲刷之下,大天魔之影发出无比狂怒的咆哮,却还是难以让刀罡之锐斩破怒涛。 这里的一忧子可不似原著中的那般,为了拯救姬发折损三十年修为,全盛时期的他,本身实力就直追元始天魔,此刻以逸待劳,大战被重创的天魔,更增胜势。 “嘭” 怒流轰击,大天魔刀终于难以支撑,爆碎成无数刀罡碎片,元始天魔身遭铺天盖地的巨浪轰袭,当即便是一口鲜血呕出,周身毛孔冒出带着紫绿之色的魔血。 这时,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以十分鬼魅的身法忽闪而过,凌空一掌盖在元始天魔的天灵,将千魂锁心钉打入三寸。 “啊啊啊!” 孩童面孔重重叠叠,汇聚在元始天魔的头顶,诡谲恐怖的景象带来最深层的折磨,元始天魔不仅身体遭受滔天气浪的撞击,连元神也被千魂纠缠,痛苦万分。 而那道金光闪闪的身影却是在此时发出痛快的大笑。 “老鬼,你也有今天!” 元始天魔之徒纣王面露极端畅快之色,掌劲发力,贯压千魂锁心钉深入,五指紧扣天灵,已是以“天魔四蚀”吸收元始天魔的一切。 天魔蚀肉,摄夺血肉之精华。 天魔蚀经,攫取经脉之气劲。 天魔蚀骨,榨取骨髓之元能。 天魔蚀魂,吸收元神之精粹。 纣王此刻五指紧扣元始天魔之天灵,四蚀连出,同时吸收肉、经、骨、魂,尽情压榨元始天魔的一切。 同时,这位大商君王的气机竟是强过先前倍余,天魔金身之中内蕴紫气,令得他的实力前所未有的高强。 这纣王,先前完全就是在一路划水,直到此刻才出手摘取桃子。 他的实力在这四个月闭关之中竟是突飞猛进,以致于在此前一直隐藏得甚好,就连大祭司也未曾发现纣王实力已是到了如斯地步。 “这可不行,大王,你可不能吃独食啊。” 又是一只手掌按在元始天魔的后心上,阴阳之气熔炼万物,强行摄夺天魔之功力作为祭品,补足自身。 阴阳交炼魔气,气机冲突,使得身周的模糊影像再也无法维持,楚牧终于现出真容。 “你!姬考!” 纣王惊见他之面容,惊怒交加,厉喝道:“乱臣贼子!” 之前见到这曾经的不速之客出现,纣王已是察觉自己认错了人,但此刻诛魔要紧,夺取龙龟精元之人的身份自然就放到后次位。 但任凭纣王如何怀疑,都不会想到当日那从虎口夺食,夺了镇国神兽之精元的人,竟然一直呆在自己眼皮底下。 “可不就是微臣吗?” 楚牧轻笑一声,喝道:“还不动手?” “神雷一击。” 工具人魔君再度发挥齐攻,瘦削的身影高高跃起,气血真气全数转移到大腿上,上身萎缩的同时,右腿膨胀,如战斧一般直劈头上脚上的纣王下阴。 那劲风撕扯发出的厉啸,纣王光是听着就微微一缩。 “可恼也。” 自忖天魔金身不比元始天魔的纣王恼恨怒骂一声,再度运起那飘逸迅捷的身影,腰肢一扭,在空中回旋着飞开,那身姿竟是透露着一股妖娆。 楚牧见状,当即便是右掌化爪,向后使劲一扯,从元始天魔体内拉扯出大股的魔气,甚至于其中还有一道苍茫远古的气机藏在其中。 大天魔元神,楚牧从元始天魔体内拉扯出了一部分的大天魔元神。 恐怖的魔气涌入楚牧体内,他的身体不由自主都悬空浮起,生着巨大犄角,面孔可怖的魔首虚影在楚牧的身后浮现,至恶的魔气彻底驱散了表面的儒雅。 “这师侄这” 一忧子不由暂缓气劲,看着惊变的局势,嘴巴都结巴地快说不出话来了。 变化太快太急,已是超出他的想象了。 元始天魔突遭袭击,落入败势,纣王隐忍许久终于出手,欲要趁机夺取元始天魔之功。孰料这时,那意外出现的变数也暴露了真面目,其身份竟是自家那师侄。 这一切,简直让人直感匪夷所思。 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爆响,紧接着一道妖娆的身影抓着妖帅闪烁而来,芬芳香气随风飘荡,令人闻之而心荡。 “咯咯” 妲己娇笑着将妖帅扔到楚牧脚下,道:“世子,奴家将妖帅带来了。” 同时,魔帅轰然跃到纣王身旁,道:“大王,娘娘突然对妖帅出手,可能是背叛了。” 背叛 纣王心中闪过这个字眼,再看看烟视媚行的妲己和小白脸楚牧,心中十分敏感地闪过无数不可描述的桥段。 “美人,你”这一瞬间,纣王的脸都绿了。 “大王,不好意思了。” 妲己的手指卷着身上的飘带,柔柔道:“比起大王来,世子才是真正的男人,他给了我女人的快乐。” 哪怕是天魔金身,也挡不住此刻纣王的绿脸。 第九章 魔天 眼中的深渊似有万千厉魔在咆哮,一丝丝古老的意识从天地之间汇聚而来,让楚牧身后的大天魔之首越发清晰。 元始天魔还未完全汇聚大天魔元神,天地之间还有这位万魔之首散落的意识。 不过现在,因为楚牧的存在,大天魔元神进一步聚集,一丝丝魔性意念开始融入楚牧的元神。 大天魔是荤素不忌,只要能修炼“天魔功”,就都会走上汇聚大天魔元神的路子。然后就是同修者互相厮杀,败者食尘。 楚牧吸收了魔气和大天魔元神,体内便开始自动运行“天魔功”,想要将他的功体改造成魔躯,踏上元始天魔的后路。 然而等到大天魔的意识汇入到识海,显化出魔形之时,诛戮陷绝四剑的剑意化出四剑之形,困锁四方,将这魔影直接封住,然后随着楚牧意念一动,四剑齐鸣,剑气一绞,便将大天魔意识所汇聚起来的部分元神绞杀成纯粹的魔性,吸入这具原始魔身之中。 “吼——” 冥冥之中,似有咆哮声响起,楚牧的双眼之中浮现大天魔的影子,向着瞳孔外冲去。然而在那深邃的深渊之中就像是有无比的吸力,任凭这虚影如何挣扎,都无法阻止自身被拖入深渊的节奏。 伴随着一声哀鸣,楚牧身后的魔首虚影彻底消失,但他这一身天魔气却是无比的澎湃,并且随着继续抽取元始天魔的魔气而呈现直线上升。 但就在这时候,已经被钳制住元始天魔却是开始剧烈挣扎起开,丈六高的魔躯横臂后扫,大天魔刀的惨绿刀光直接映入楚牧眼瞳。 同时,刚刚躲闪开的纣王也是惊喝一声:“动手,这小儿受到大天魔元神反噬了。” 元始天魔体内的大天魔元神感应到自身部分被消灭吸收,进一步苏醒了灵识,此刻主宰这副身体的已经不是受到千魂噬咬的元始天魔,而是复苏意识的万魔之首。 纣王叫喝这么一声,便再度身影连闪,适才展现的迅捷身法再现。妲己见状,连忙提醒道:“世子小心,纣王从奴家这里学到了天母门的身法‘仙女飘踪’,且造诣远胜过奴家。” 好嘛,这就开始叫“纣王”了,看来妲己是彻底变成楚牧的形状了。 纣王闻之,心中怒意更甚,任谁在面对这种情况之时都不可能免俗,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墙外吹《凤求凰》的。 不过纣王也是心知此刻轻重,是以死压怒意,脚踏莲步飘忽不定,须臾间便接近元始天魔的丈六魔躯。 不得不说,纣王的武学天分是真的高,这“仙女飘踪”的造诣,他确实要比妲己强得多,先前他袭击元始天魔,躲闪魔君的攻击,就是依靠此身法。 就是这姿态······有点辣眼睛。 若是妲己使用这身法,那自然是仪态万千,美不胜收,但换做纣王这么个猛汉嘛······那就只剩惊悚了。 纣王这么一动,大祭司和魔帅自然是紧随其后,妲己和魔君见状,当即便上前阻拦。 不过楚牧却是知晓妲己和魔君的伤势都是不轻,此刻要是出手,说得可能就有殒命之忧。 到底是最初的班底,不能就这么消耗。楚牧一边掌现刀光,以同样一记天魔刀挡下元始天魔的斩击,同时道:“不必出手,让我来。” 他的身后浮现出诛戮陷绝四剑之影,无数剑气霎时从周身穴窍中迸射而出,化作四道浩瀚剑河,冲向杀来的三人。 “六道轮回,万物莫俦。” 吸入的玄阴宿剑之式被楚牧化入四剑之意,剑河奔涌,所过之处,不管是先前交手的余波还是残留的魔气真气,都被克杀殆尽,毫无残留。 魔帅以巨斧怒劈向着他用来的苍白剑河,孰料那剑河竟是一往无前,全无窒碍,轻而易举便将数百斤的异铁巨斧绞碎,紧接着从他身上穿过。 待到剑河过后,原地已是不见魔帅那覆盖全身的战甲,也不见魁梧的身躯,唯有一颗犹带不信之色的六阳魁首自空中落下,在地上弹跳了几下。 “九霄血焰。” 大祭司极力催谷“血焰神功”,以血魄引天灵,乾天之气尽入体内,掌出血色雷焰,但他的罡气乃是以血魄之气为基,最是具备生机不过,戮仙剑气所形成的剑河向着雷焰一卷,便让大祭司的招式成空,且那幽蓝剑河在空中一转,向着大祭司直冲而来。 大祭司忙不迭地全力躲闪,根本不敢与这剑河正面冲突。 他的“血焰神功”,可说是被这剑气克制到了极点。 与此同时,陷仙、绝仙两道剑河同时杀向纣王这位主要目标,陷仙剑河封锁四方,剑气所至一片赤红,绝仙剑河变化无穷,转圜自如的剑气令纣王全然无法躲闪,霎时间便有上百道剑气轰击其身,将天魔金身一举攻破。 而在这时,楚牧本体却是悬浮至元始天魔的头顶,一掌按压,如天倾一般的掌劲轰击在天灵之处,让千魂锁心钉完全贯入大脑,紧接着化掌为爪,五指扣入天灵,阴阳之气自头颅往下熔炼,将一身魔气炼化成补天真气,化入自身。 在楚牧身后,一片穹天之境徐徐浮现,其内魔气飘摇,魔意纵横。 这正是补天魔功修炼有成之后凝聚出的天境。补天魔功,一层一重天,每一天都代表着修炼者的一个侧面,也代表武道的一个侧面,待到三十三天完全凝聚之时,修炼者将获得如天道一般的圆满。 此刻,楚牧便是以元始天魔之魔气以及自身魔道领悟,修成属于自身的第一天。 “啊啊啊啊——” 在元始天魔的惨叫声中,他的魔气已经被楚牧吸收六成,就连体内的大天魔元神也被夺取了六成,化作魔天的根基。 而楚牧本人的魔气则是已经将一身华服染成了漆黑,其上似有无数魔影闪现,魔脸挣扎,连带着魔天之中也是动荡不停,但当四剑虚影降下之时,无论魔天还是这从侧面体现体内魔气的漆黑华服,都恢复了一片平静。 眼见自身功力不断流失,元始天魔眼中闪过一丝狞色。 “咔嚓——” 一声轻响骤然响起,紧接着便是水泄一般的声音从天魔首级之下发出。在那颗狰狞的魔兽下方,魔血如同洪水般倾泻而下。 这元始天魔,竟是自行断了脖颈,将身体和首级强行断开。 他的身体明明失去了头颅,却还有一股意识驱动着他,让这无头之躯悍然撞入交缠的两道剑河之中,带着无数伤口撞在了纣王身上,大天魔元神彻底进入纣王之身。 “轰——” 一股魔气冲霄而起,纣王再聚天魔金身,身后现出大天魔之影,更有一股紫意笼罩在面庞之上。 “给寡人散开!” 一道紫光自苍穹上垂落,落在纣王身上,这位大商君王在天魔附身之后又如有神助一般,金身染上紫意,形成紫金之色,看起来既邪异又尊贵。 “天魔怒震。” 纣王横渡剑河,双拳霸空,轰震天地的拳势和楚牧的双掌碰撞,双方身后,大天魔咆哮,魔天震动,两股至极的魔气正面对击,毁灭的波流自双方碰撞之处散开,方圆百里之内地动山摇,整个皇城都是动荡不安。 “好!大王接引紫微帝星之力入体,再有大天魔元神附身,实力已是不逊色于元始天魔,姬逆之阴谋,已是绝对不可能得逞了。”大祭司喜道。 他抬头望天,透过那裂开的乌云,看到了白日天空中一颗闪闪发光的紫色星辰。 那正是象征帝王的紫薇帝星。 此刻,紫薇帝星垂下大放光芒,垂下星力助长纣王之能,帝气直通天地。 不过在那帝星两侧,还有两颗形成绽放光芒,星光直逼紫薇。 大祭司知晓,这正是如今最有可能威胁到纣王君位的两人所代表之命星,在之前,大祭司认为这是元始天魔和西岐那刚刚诞生数月的妖孽,但现在看来,这其中一星不是元始天魔,而是眼前这大逆不道的姬逆。 “轰轰轰轰轰······” 帝道之威,魔道之厉,这两者共同交织,便是纣王这尊天魔帝王。 此刻纣王以“天魔怒震”霸扫长空,狂烈的魔气甚至令得刚刚凝聚的魔天动荡不停。 当在楚牧身后的四剑之影却是岿然不动,依然静静悬浮在魔天之上。 并且随着四道剑河的剑气回流,诛戮陷绝四剑更见清晰,一股苍茫杀势开始凝聚在四剑之上。 “嘣——” 就如断了弦一般的响声骤然而起,四道剑光绕过楚牧,视天魔金身如无物,直接贯穿纣王之身,让其血洒长空。 “轰——” 楚牧双掌发劲,霸道掌劲贯入纣王双臂,令这天魔帝王双臂剧震,雄壮的身躯如同彗星一般轰撞在地上,撞出巨大的深坑。 “世子威武。” 妲己欢声叫着跑到徐徐落地的楚牧身旁,一把保住楚牧的手臂,让那只臂膀深深陷入胸前的沟壑之中,恭喜道:“世子神威,纣王不堪一击。” 第十章 转南楚 “姬考赢了。” 一忧子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看着一尊惊世大魔的出现,额角竟是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一滴冷汗。 “姬考他在朝歌十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他修成了这般惊世骇俗的魔功?”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可说是在挑战一忧子的常识,让他都快以为自己现在身处于梦境之中。 这梦境的前半段,还是正常的很,但后半段,却是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让一忧子此时依然难以回神。 这时,妲己突然说道:“世子,现在我们击败了纣王,不如” 她瞄了前夫一眼,眼中闪过厉色,“杀了这纣王,控制朝中大臣,世子你当大王,奴家继续当娘娘。” 这铃铛妖姬当日被楚牧直入魔念,然后奉纣王之命,想以媚术套出楚牧的秘密,结果自己沦陷了。 自那以后,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摇铃铛,魔念不断深入,如今已经把打击完全改变成了楚牧的形状。 但是,她的本性却是一直未曾被改变,她依然还是那个内心道德淡漠、心狠手辣的妲己娘娘。 此刻见到纣王落败,妲己就想让楚牧直接夺了王位,这样也好继续她的豪奢生活。 不过楚牧却是没打算现在就夺下纣王的王位,此刻时机还未到。 大天魔的元神还有不少散落在天地之间,如今我虽修炼天魔功,但已经进入了黑名单,大天魔元神不会进入我的体内,唯有纣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汇集大天魔元神。 眼下大商民心还未丧尽,至少八百诸侯还未离心,要是我强取王位,不说朝歌之内沸反盈天,四大诸侯,包括我那便宜父亲,都会直接出兵勤王,匡扶社稷。 若是如此的话,我便算是变相被困在了朝歌之中,时刻需要把持朝廷,弹压诸侯,朝歌之外的机缘基本都和我无关了。 在原著中,纣王便是如此。 作为一国之君,他无法轻易离开朝歌,只得派一个又一个的手下去截杀姬发等人,结果这手下是送了一批又一批,对方却是全然无恙。 纣王就像故事书里的大魔王一样,坐在朝歌等着主角来挑战,然后就挂了。 楚牧若是像元始天魔一样强取王位,那境遇只会比纣王更糟,不会比他更好。 甚至于若是此刻楚牧出手,说不得默默当路人的一忧子也会出手阻止。 “还不是时候。” 楚牧笑着揽住妲己的纤腰,道:“纣王,眼下还不是我取你王位的时机,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雪耻。要是下一次我来朝歌,你还是无法阻挡我,那我可就不只玩你的女人,还有坐你的王位了。” 说着,楚牧手掌向下捏了一下,惹得妲己阵阵娇嗔。 “带上妖帅,我们走。” 吩咐魔君抓上妖帅,楚牧携着妲己飘然而去。 不远处的一忧子见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不由带着些怜悯之意看了一眼纣王。 尽管这位大商之君横征暴敛,名声已经差到了一定地步,但此时一忧子看他,怎么看都有种他才是受害者的感觉。 当年被表妹绿了的一忧子,此刻竟是有种感同身受的苦涩。 “唉!” 最终,一忧子无奈叹息一声,追着楚牧等人的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朝歌城外的树林中。 楚牧一手探出,向着妖帅隔空虚抓,随着阴阳二气的不断熔炼,妖帅体内的“天妖屠神法”和其生机被迅速瓦解,最后化作一道邪气回流楚牧体内。 “呼” 盘膝坐在一颗大石上的楚牧吐出幽绿的邪气,气机隐隐波动,身后浮现幽绿的虚影。 这虚影一闪即逝,看起来神似先前的魔天,却完全无法凝聚成形,就好像是幻觉一般昙花一现,转眼间就崩溃成一团妖气。 想要靠妖帅这浅薄的功力凝聚妖天,还是力有未逮,看来还需要其他助力。 楚牧默默运转魔功,将气息收敛入体,原本无风自扬的黑发也徐徐落在肩膀上。 楚牧的上清之道,是通过诛仙四剑参悟的,他所走的道路自然也就和上清道脉的一些人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欲凝聚万魔万妖万邪万鬼于一体,通过魔道进参终焉虚无,以魔证道,通悟上清之道。 同时,楚牧又要精修元始之道,集合十二派之功进参元始,在玉清之道上同样走上巅峰。 还有太清,我虽然得到道德经的传承,但此经微言大义,想要悟透,最好还是要有一些太清道脉的功法进行辅助。 太清之道作为玉清和上清的连接和基盘,同样不可松懈,三清之道缺一不可,否则无法形成闭环。 也就是楚牧的三清合一乃是一个循环,可以通过不断转化平衡三道,要是齐头并进的话,现在他还不一定有这般境界。 “主人,一忧子来了。”魔君突然低声道。 话音刚落,一道矮胖的身影便已经踏风而来。 一忧子再度进行了伪装,恢复了那和蓝盼一般无二的身形,此时模样看起来当真是平平无奇。 但那鼓荡在身周的乾坤之气却是令这道身影的气质万分不凡,那隐隐浮现的卦象更是彰显不俗气象。 “师侄,我需要一个解释。” 一忧子一来,便直接向楚牧质问道。 他现在万分想要了解楚牧的状况,想知道这位师侄是否走入了歧途,若是当真步入魔道走入了歧途,那么 那么他就告诉姬昌去。 一忧子虽然是正派大佬,但他本质上就是一个烂好人,连投降的敌人都不会下狠手,更别提对师侄下杀手了。 要是确认楚牧步入魔道,那一忧子寻思着还是让姬昌处理这家务事吧,他这外人就不多掺和了。 也正是因为这烂好人的性格,一忧子在原著中连连遭受暗算,最后境遇一片凄惨。 “师伯想要解释,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还需陪我等去一个地方。” 楚牧含笑道:“这地方正好也关乎广成仙派,说不定和先前乾坤功的创始人黄帝有关,师伯难道就不想去一探究竟吗?” 广成仙派的祖师乾坤老祖,实际上就是黄帝的传人,而西岐姬家,也是黄帝的后人。双方通过这种特殊的联系一直站在同一方,多年来姬家之人基本上都是拜入广成仙派学艺,而广成仙派也一直充当西岐的后盾。 听闻和黄帝有关,一忧子当即便有些犹疑。仔细想了想,他发觉自己也不好处理楚牧的事情,于是乎他便有些迟疑地道:“你且说那地方是何处。” 楚牧见状,心知一忧子已是倾向于答应自己的条件了,当即便道:“此地名声也是颇广,正是位于南楚境内的千里泽。” “千里泽,竟是此地。”一忧子凝眉道。 千里泽顾名思义,幅员广阔达千里以上,是天下最大的沼泽区,其内部万分险恶,历年来也不知吞没了多少人的生命,是南楚地界的一大禁区。 若是在千里泽中,也难怪这地方连广成仙派之人都不曾得知了。 “白狄魔族当年就在南楚地界外,对于那里的山林险地颇为熟悉,我也是从魔君那听闻消息,才知道千里泽内一地与老祖宗有关。”楚牧向着魔君示意道。 魔君佝偻着身子连连点头,嘿嘿说是。 从表面上来看,倒还真像楚牧说的这么一回事。但实际上嘛,此乃谎言。 楚牧不过是借魔君之口,透露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信息,并以此诱一忧子前往千里泽。 在那千里泽中,还有一个实力更胜过元始天魔的妖魔,楚牧这是想拐个打手继续为自己斩妖除魔,达成目的。 不过他之所言倒也不完全是假的。在那千里泽中,确实有一地和黄帝有关。 当然,也和那便宜弟弟姬发有关。 未来姬发的正宫,帮助姬发击败纣王的女主天女,就在千里泽中。 楚牧这是在送了纣王一顶绿帽之后,还想给姬发也送一顶绿帽,缔造双方的同好之情。 而且通过千里泽,也可进入白狄魔族所藏匿的山林,魔君这一枚棋子,也该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楚牧心中默默盘算,表面上则是含笑道:“我已派剑尉和智尉前去南楚待命,只待我等到达南楚,便可直接进入千里泽,一探内中秘地。” 第十一章 千里泽瘟厉沼域 半个月之后,轻车简行的众人来到南楚地界,在以轻功赶路的情况下,他们很快便到达了千里泽附近的一处渔村。 在渔村之中,早已安排好住处的双尉将众人迎入一处小院,并向楚牧汇报这段时间南楚的状况。 “世子,南伯侯鄂崇禹已经下令缉拿世子、魔君,还有” 智尉的眼光飘过妲己,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给纣王戴绿帽的娘娘。 叫“娘娘”吧,不合适,叫“世子妃”吧,更是不行。最终智尉垂首含糊地说了一声不明字眼,简单带过对妲己的称呼。 “鄂崇禹命长子鄂破天,长女鄂幽儿各自率领一万精兵前来捉拿世子,能擒拿世子者,可为南伯侯世子。”智尉简单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 “这南伯侯,也是被奴家那师叔被逼得紧了。” 妲己闻言,娇声轻笑,似讥似嘲道:“四大诸侯中,就南伯侯最是窝囊,现在被逼得连世子之位都快要送到鄂幽儿手中了。” 这个时代,并不似后世那般男尊女卑,女子若有实力,照样能出人头地,甚至于能执掌兵马,主政一方,就如同妲己能够同纣王一同上朝,并且在朝中有不小的话语权一般。 虽然这妖姬对朝政完全不感兴趣,但谁叫她武功高呢。 但无论如何男女平等,女子都不可能继承诸侯之位,毕竟女子终究是要嫁人的。 南伯侯鄂崇禹虽然传闻是个弱智,但还不至于弱智到让儿女同等争夺世子之位的地步。 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全是因为南伯侯的现任夫人玄姬的缘故。 玄姬同样出身天母门,乃是当代门主天母圣姬的姐姐,但奈何天母门以武力为尊,不以辈分说话,在玄姬败给圣姬之后,她就失去了争夺门主的资格,让自己的妹妹站到头上。 玄姬也是心高气傲之辈,见到这般结果,直接离开了天母门,在不久之后更是嫁给了当时已有正妻的南伯侯鄂崇禹。 然后,就在玄姬之女鄂幽儿出生之后不久,鄂崇禹的正室就因为怪病而暴毙了,玄姬直接扶正,并且在南楚步步做大。 “鄂崇禹的子女皆是不足为虑,为虑者,乃是鄂幽儿和鄂破天背后的存在。” 智尉连忙说道:“鄂幽儿乃是魔尊弟子,鄂破天乃是西方第一大派雷电门的门人,这二人获得魔尊和雷电门的相助,此行来势汹汹,实力非同小可啊。” 南楚魔尊,乃是魔道巅峰强者,据说可和元始天魔平分秋色,是南楚的无冕之王。 南伯侯传到这一代,已是人才凋零,之所以一个弱智鄂崇禹都能坐稳侯位,便是因为有魔尊在背后支持,之所以玄姬能够步步做大,也是因为魔尊支持。 这魔尊虽然年岁过百,但外表看起来还是一个鼎盛中年,并且人老心不老。据说当年玄姬和鄂崇禹在新年之时前去魔尊堡给魔尊拜年,魔尊见玄姬国色天香呸,是资质不凡,就留玄姬在魔尊堡三个月,将自身魔功倾囊相授,然后玄姬回侯府九个月后,女儿就出生了。 孩子很健康,完全没有早产的虚弱。 这其中的韵味 在场众人想及这个传言,皆是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为了鄂幽儿的世子之位,魔尊定然鼎力相助,届时,恐让我们此行遭厄。”智尉最后总结道。 “此行本就不会顺利,我早就做好了与人交手的准备,魔尊虽强,但也不过是其中一方罢了。” 楚牧却是十分平淡地道:“暂时休息一夜,明早就出发进入千里泽。若有人挡路,杀了便是。” “是,世子。”双尉齐声道。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众人便各自出去,或是准备明日之行,或是开始休息,唯有魔君和妲己留了下来。 在其余人离开之后,楚牧挥手以真气隔离声音,向魔君问道:“信号发出了吗?” “已经在路上留下蛊虫,”魔君当即回道,“朝歌之事,已是在这段时间里传遍天下。魔族在听闻这消息之后,定然会派人前来探查。只要他们寻到蛊虫,我等便可跟着他们去到魔族如今的驻地。” 白狄魔族自当年被魔帅率军屠戮了七十万子民后,就一直躲在南楚的深山密林中修养生息,因为伤亡惨重,倒也少了争权夺利的闲情,至今还未有魔君出现。 楚牧有魔君在手,一旦回到魔族,就可以魔君之名控制这南蛮悍族,一举拥有大量的兵力。 “世子,奴家看那剑尉似是藏了些什么,他们这二人也许有什么事情瞒着世子。”妲己突然提醒道。 智尉足智多谋,心机不浅,自然能藏得很好,但那剑尉却非是深沉之辈,虽然一直不多说话降低存在感,但楚牧这边一个赛一个的有心机,剑尉想要瞒过他们,还是想太多。 这不,妲己这就指出异常了。 “估摸着是收到西伯侯的命令了,”楚牧全然不在意地道,“我这西伯侯世子出了朝歌却不往西岐去,反倒是来南楚,这本身就让人生疑。并且我修炼魔功的消息也应该被一忧子传到西岐了,智尉和剑尉大概是因为收到西岐那边的消息,做了某些需要隐瞒的事情。” “无妨,西岐的力量,能得到固然好,不能得到也无伤大雅。我以魔君为棋,掌握白狄魔族之后便会对南楚下手,拿下了南楚,便是西岐与我为敌,也不可能阻止我的脚步。” 楚牧是知晓自己很难拿下西岐的。虽然他是西岐世子,但姬发可是九五至尊的命格,在继承人方面,精通易术卜算的姬昌定然更倾向姬发。 再加上楚牧自身修炼魔功,就更进一步降低了合法继承西岐的可能。所以他想着先拿下魔族和南楚,再去西岐走一遭,和姬发正式会一次面。 不过双尉既然有事瞒着我,那接下来,就不能给这二人太多信任了。 次日,天方破晓,楚牧等人便开始出发。 三艘狭长的快舟在真气的驱动下破浪前进,去势如箭,三百里的水域无需多久便已是被抛在后方。很快,他们便来到了千里泽的第一处险地。 “世子,前方便是千里泽三域之一的瘟厉沼域,方圆百里的区域里布满沼气瘴气,便是连天地灵气也都被污染,有着剧毒。” 智尉依照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收集的情报,指着前方遮云蔽日的瘴气道:“这瘴气离沼面两尺,两尺之内尚算安全,两尺以上,就需要运功抵抗了。但若是运功消耗,就需要吸收天地灵气进行补充,但此地灵气皆是被污染,进行吸收无异于饮鸩止渴,所以诸位还需切记,不可吸收灵气。” “在沼域之中,还有无数畸形的邪异毒物,以及防不胜防的沼泽漩涡,若是船只遭损,还请速速到其他快舟上,莫要多加纠缠。” 智尉收集的信息显然很是全面,不止瘟厉沼域,还有修罗幻域和蓬莱仙域的消息也都有所涉及。 只不过修罗幻域之中,据说潜藏着最凶恶残酷的魔鬼,且还有充斥着一种夺人心智的幻里,而蓬莱仙域则是神秘莫测,难入其门,周遭渔村之人也无多少相关讯息,所以智尉仅仅是做了一个介绍。 “师侄,你所说的黄帝秘地,莫不就是在那传说中的蓬莱仙域之中?”一忧子听罢三域消息,不由问道。 “正是如此,”楚牧回道,“而那盖世妖魔,应当就是修罗幻域中的那个魔鬼了。师伯当心,此妖魔之强大,还胜过元始天魔,若是一个不慎,也许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 修罗幻域之中的妖魔非是其他,正是那太古妖魔之中的天妖。虽然这天妖失去了肉身,只留元神化作精灵,但比起被打碎成无数碎片的大天魔,却是强得太多了。 想要对付天妖,单凭楚牧现在的实力再加上一忧子都不算保险,需要多加一些战力,所以楚牧才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引诱各方势力前来。 不过若能将天妖熔炼,那楚牧不但能一举修成妖天,让原始魔身大大精进,甚至于“天妖屠神法”的造诣还能超过“天魔功”,令妖天直接压过魔天。 “不必多说,进入吧。” 楚牧一声令下,快舟犹如利箭一般向着瘟厉沼域之中冲去,很快便进入了布满瘴气的地域之中。 此时,空中有大群飞鸟飞过,它们无视本能中对瘴气的惧怕,在沼域之外徘徊,一双双眼睛如有灵性,看着那几艘快舟没入瘴气之中。 近乎是在同一时刻,在千里泽的另一个方向,同样有一群人进入了瘟厉沼域之中。 那是一行十余人中,有一人特别显眼。 他周身沐浴着赤红烈火,赤发也如火焰一般飘扬,整个人就像是火神降世,傲立于船首,烈烈炎劲所过之处,那灵气中的瘴毒便被直接焚化,化为无害之气进入那一层火衣中。 第十二章 道与魔 如同火神降世一般的身影傲立船头,周身无时无刻不弥漫火气,是身体完全笼罩在赤红气焰之中。 在他身侧的另一艘船上,则是有一个驼背的矮胖老者,手持长杖,体冒阴气,和那赤红身影可谓是一冰一火两个极端。 这二人,还有随同他们一起前来的御前九大侍卫,便是纣王派来协助南楚截击楚牧的高手。 驼背的矮胖老者无名无姓,号为“魂祭司”,乃是大祭司的师弟。 此人修炼“冰焰奇功”,和大祭司的“血焰神功”可谓是南辕北辙,行事作风也是截然不同。 大祭司固然狠辣,以一千童男童女之魂作为祭品炼制千魂锁心钉,但比起任意屠杀生灵,以万魂幡吸收残魂化为魂兽的魂祭司来,大祭司算是有底线了。 至于那和魂祭司分庭抗礼,甚至于论气机还要胜过魂祭司一筹的,乃是出身自昆仑派的龙虎山三灵之首——申公豹。 申公豹因为不忿如今的昆仑派掌门姜子牙继承掌门之位,带着两个师弟铁公残、练公飞在龙虎山另辟一脉,多年来一直试图于姜子牙分个高下。 前段时间,纣王亲上龙虎山,强势击败申公豹,将此人收拢于麾下,并在发觉楚牧等人的行迹之后,第一时间派申公豹和魂祭司一同前来袭杀。 体外的火气将瘴气完全灼烧,却又将热力控制住不扩散,不单脚下木船未曾被灼烧到,就连这沼域中的沼气也不曾被点燃。 申公豹就这般站在船首,赤红的双目紧紧盯住某个方向,气机沛然,起伏不定,“河图一系的气机,走!” 说着,船下水面滚滚沸腾,一股无形之力在下方推动船只,向着申公豹盯紧的方向射去。 洛书河图,乃是华夏至宝,在此世这一对至宝是落在轩辕黄帝手上,助其一统天下。 在黄帝逝世之后,洛书河图两系武功分别由昆仑、广成两派传承。 申公豹嗜武成痴,意欲追寻至高武道,此刻发觉河图一系的修炼者气机,当即便驱动船只前往。 “申公豹,你做什么?”魂祭司见状,喝止道,“我等首要任务是去和南楚那边的人汇合,你这般做,不要命了?” 魂祭司可是知道朝歌一战的详情的,知晓就连魔功盖世的纣王还有大祭司也败在了楚牧手下。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纣王的实力突飞猛进,已是和过去截然不同,但这并不能掩盖楚牧的强大。 照魂祭司估计,唯有汇合南楚方面魔尊堡和雷电门的一众高手,才有资格去对付楚牧和一忧子。 就如同当日众人围杀元始天魔一般,似这样的强者,可不是靠单打独斗能赢的。 然而申公豹却是摇头道:“老夫能感应到对方的气机,对方也同样能感应到老夫的气机,若是有心相杀,是逃不了的。” 一对火眉扬起,眉心拧出冷硬的痕迹,申公豹双眼紧盯前方,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来了。” 对方来了,并且来的速度,太快了。 自浓浓的瘴气之中,三艘快舟疾如利矢,斩波而来。瘟厉沼域中的瘴气就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对这三艘快舟避之而不及,在接近一丈距离之时便自动飘开。 同时,申公豹等人也一眼就见到了几道显眼的身影。 烟视媚行,给自家大王戴绿帽的前娘娘妲己,枯瘦如柴,却浑身散发阴厉气息的魔君,其貌不扬,但气度不凡的广成仙派掌门一忧子。 以及······ 被妲己倚靠着,随意坐在舟上西伯侯世子姬考。 至于剑尉和智尉,小角色,不被申公豹放在眼里。 “果然是他啊,申公豹。”楚牧看着那道火红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世子你想要收服那个火人?”妲己坐在楚牧身旁,凹凸有致的身段完全软在楚牧身上,吐气如兰地说道。 和楚牧有过深入交流的妲己,可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楚牧的人了,在见到楚牧起意驱船赶往此方向之时,妲己就知道又有具备价值的人出现了。 而在对方一群人当中,唯有申公豹的卖相最佳。 “他可不是一般人,此人是洛书一系传人之一,身具昆仑派上乘武学。可惜就是太过嗜好武功,在其他方面不如昆仑派掌门姜子牙。”楚牧轻声道。 姜子牙的武功不及申公豹,但在奇门遁甲和风水术数上都有着卓绝成就,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姜子牙的作用远胜申公豹。 若是可以,楚牧也想选姜子牙,但是他知道自己能得姜子牙投效的可能微乎其微。 那老头信奉所谓的天命,追随的是真命天子,怎么都不可能找上楚牧这个没帝王命的。 不过没有姜子牙,有个申公豹也不错。申公豹的实力还有上升空间,未来可期。 ‘不过这样一来,我这边反派是越来越多了,都快成反派集中地了。’ 看看身边,妲己啊,魔君啊,都是一群反派,楚牧觉得己方需要一个正派来中和一下,天女就不错。 楚牧起身走到前方,目光逡巡,平淡的视线扫过对方众人,突得说道:“火气外溢,看似操纵自如,实则是因为自身已是无法容纳这般酷烈的炎劲,只能外泄出体,时时刻刻消耗,才能避免反伤自身,但这般下去,你的‘三火归元功’想要精进,难。” 一席话出口,傲立船头的申公豹目光一厉,双眼紧盯楚牧。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烈火在灼烧,充满炙灼感,“你想说什么?” 他并未问楚牧是如何知晓自己的情况的,反倒对于楚牧想说之言十分看重。因为申公豹有预感,对方也许能解决自己难以精进的问题。 比起自身的难题,其余任何事情都显得不那么要紧,就连纣王所下的命令,都在这一刻被他抛在脑后。 “我想说,我能解决你的问题。”楚牧顺从对方的心意,给出一个让申公豹期望的答复。 “不管是让你参修河图一系的武学,还是解决火劲过盛问题,亦或者是让你之身躯更为强悍,足以容纳酷烈之劲。” 楚牧边说边走,踏出快舟,步履触及水面。 一步一太极,荡开的涟漪形成太极的图案,在朝歌还显露至极魔功的楚牧,此刻又展露出卓绝的道功。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从虚无混沌衍化明暗阴阳,从初始之一分化天地三才。 楚牧周身真气滚动,演化出诸般异象,当一团元气开化阴阳之时,楚牧的精神如潮水般涌出遍及天地四方,瘟厉沼域中的瘴气因他而动,沼域之上的天地灵气化作一道道气流降临。 这天地之间的一切气机,都一一汇聚,化作元气大海自空中降落。 明明暗暗,阴阴阳阳,磅礴生机,晦暗死气,阴厉瘴气,大日阳气·····种种气机皆在身周展现,申公豹的呼吸开始渐渐加粗,难以自抑。 “这是······”他艰难开口,如同见到毕生所求。 这是,道! 在申公豹看来,这就是他所追求的道,三火归元,重点不在三火,而在归元,申公豹实际上已是走上了一条岔道,但在此刻,他却发现自己完全能够再走回正途,并且以此更进一步。 一时之间,申公豹不由浑身颤抖,激动至极。 他从正面,看到了道。 而在后方的妲己和魔君,却是又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妲己看到了人间极乐,自在逍遥,看到了随心所欲的大自在。而魔君则是看到了横行霸道,纵横天地的至极伟力。 他们从楚牧的背影中,看到了魔。 至于一忧子,他同样也看到了自己心向的景象。 乾坤交融,阴阳相生,天道循环,当一忧子见到此景之时,他不由感到自身十分契合此景,心法不断运转,乾坤七绝一一在心中流淌而过,从第一绝的“乾坤无定”和“乾坤无量”,一直到第七绝“天惊地动”。 他甚至开始运转第七绝心法,下意识地运作天地之气。 千人千相,每一个人都从其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却又有所或缺的一面,这是补天魔功、是天魔功、是元始真功、是道德经,还是八九玄功呢? 亦或者,是一切的融合,楚牧自身武道的展露。 无论如何,在这一刻,众人都有些迷失了。 就连不是主要目标的魂祭司、龙虎山三灵之二,以及九大侍卫,都在此刻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站在众人视线中央的楚牧,成了他们唯一的聚焦点,那展示万象的意境,令所有人心神难以自主。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清灵之气自空中划过,骤然席卷的灵机带来了一丝不谐,让楚牧所展示的意境出现波动。 这一线波动,让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当真是······”楚牧双眼一片黑暗,“不知死活!” 第十三章 子牙姬发 浓密瘴气之中,一群成分颇为古怪特殊的人,此刻正面色各异地感应着远处汇聚起来的元气大海。 他们之中,有犹带稚气的贵胄少年,有身姿萧飒的男装丽人,亦有身体半边黑半边白的老汉,以及皮肤黝黑的青年。 老少男女都齐了的队伍,出现在这沼域之中,他们的目的着实令人好奇。 此刻,那老汉正手握一颗赤红宝石,念念有词,引动至纯至净的灵气掠过长空,打乱远方的滔天气机。 “太公,我们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妥当?” 男装丽人有些为难地看着那巨大的元气漩涡骤然崩散,道:“按照二公子的气机感应,一忧子便在前方,那么制造此等景象的应当便是世子。世子虽然入魔,但······” 她终究也是西伯侯府的家臣,此刻见到世子之事被破坏,下意识地就感觉有些惶恐。 这丽人,乃是西伯侯府的绣尉,是直属于姬昌的家臣,眼下被派来贴身保护二公子姬发,也就是那贵胄少年。 西伯侯府的家臣,按等级划分,乃是将、相、尉,将一人,相二人,尉数量不等。 绣尉虽然只是最末的尉级家臣,但在西岐,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对于姬家自是忠心耿耿,此刻她见到己方疑似坏了世子的事情,心中立时升起愧疚感。 而被绣尉唤作“太公”的老汉,别看他面貌古怪,实则身具不世之才。在两个月前,西伯侯姬昌意外遭遇此人,在和其一番深谈之后,立时便将其奉为上宾,看那地位,隐隐还在将相之上。 一时之间,姜尚姜太公的名号,在西岐流传甚广,人人都知西伯侯府又获一大贤。 不错,这老汉,正是那位愿者上钩的姜子牙,同时亦是此世昆仑派的掌门。 一旁的姬发见状,亦是神色有些不安,似是怕伤了兄弟和气。 但姜子牙却是道:“世子所行之法中,蕴含莫测幻力,亦有深邃魔性,他欲以此法蛊惑众人,若非我等有二公子的宝石护佑,也可能受到蛊惑。此等行为,可见世子亦是被大天魔元神入体,魔性深重了,老夫必须阻止世子之所为,否则恐有令人追悔莫及之事发生。” 此时,那一道穿梭长空的天灵之气返回宝石之中,姜子牙将宝石还给姬发,叮嘱道:“二公子,此乃上天所赠之重宝,你定要收好。” 姬发出生之时,喉咙里卡着一枚异物,姬昌及时发现让其吐出,发现此异物乃是一颗赤红宝石。 当这宝石被吐出之际,姬发终于发出第一声哭嚎,这一声哭,代表着他终于出世,也让大商的龙龟遭受无可挽回的灾厄。 那一夜,即便楚牧不出手,龙龟也会在姬发出世之后爆体而亡。 而在这宝石之后,似乎还有着某些特殊的秘密,令得姜子牙对于这宝石万分重视。 看着姬发将宝石收好,姜子牙便引气掐决,欲要以奇门遁甲之术带着众人离去。 在动手之前,姜子牙便以奇门遁甲形成阵势,隐匿众人气息,此时只需引动灵气,便可带着众人快速离开。 走之前,姜子牙最后看了一眼楚牧的方向,像是要再确认一下那位入魔的世子的气息,孰料就是这一眼,让姜子牙浑身僵立,汗毛直竖。 一双深渊般的眼瞳在半空中徐徐睁开,紧接着楚牧的身影如镜花水月浮现。 剑气扫荡,绝仙之下,阵势尽灭。楚牧身影闪烁,须臾间便出现在姜子牙面前,一掌抓向他的脖颈。 “千手无量。” 姜子牙双掌齐出,拳、掌、指、爪变化,黑白之气各显极端,又隐隐相合,招如密雨,气势磅礴。 然而楚牧向前的手掌却是毫无停止之意,那无数拳掌指爪在靠近周身之时,便被消磨了气劲,完全无法对楚牧造成一点威胁,而向前的手掌则是毫不停顿,如抓鸡仔一般一把抓住了姜子牙的脖子。 “你可知,你坏了我的大事。” 楚牧将这老汉的身体缓缓举起,五指缓缓发力,给他带来最痛苦的窒息方式,“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啊。” 就差一点,楚牧就可以诱使一忧子运转心法,将还未学到的乾坤第七绝拿到。就差一点,对方所有人都会被楚牧控住心神。 控制心神倒不是必要的,但和“天惊地动”失之交臂,就让楚牧心中生怒了。 须知,“先天乾坤功”的所有精华都在“天惊地动”之上,如无此招,“先天乾坤功”虽然不错,但绝对无法称得上是神魔武学。 眼见突然出现的身影抓住了姜子牙的脖颈,姬发连忙大叫:“快住手!” 绣尉也是急声道:“世子,太公乃是侯爷的贵客,还请莫要伤其性命。” ‘贵客?’ 楚牧面色古井无波,心中却是已然揣摩开了。 按照他所知的剧情,这姜子牙还没那么早和西岐结交,姬发等人也不会这么早来到千里泽。 并且,看姬发的模样,在脱胎换骨的情况下依然长成了少年身,并且身上隐隐有各种殊异又互补的气息存在,显然是已经练成了《浑天宝鉴》。 事情经过楚牧的插手,依然还在向着某个方向前进,但又出现了不少特殊的变化。 “既是贵客,那我便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吧。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请你将昆仑派的功法皆数交出来。” 无数魔气如蛇一般钻入姜子牙的头部,漆黑的气色在面上蔓延,将原本白皙的另一半脸都染成了黑色,也让姜子牙使劲挣扎。 在这个世界可没什么至宝守护元神,只要将人抓到手上,那么不管是搜魂还是用慑心术,甚至于用蛊毒,都可以从被俘虏者脑海里挖出想要的东西。 眼见姜子牙在楚牧的魔气侵蚀下痛苦不堪,姜子牙之子姜聪再也无法按捺住,一拳向着楚牧捣来。 然而未等他接近楚牧,一道剑气便是凭空出现,倏忽闪过的苍白剑光有着难以言喻的锋芒,轻而易举就将击来的右臂卸下。 经脉之中的气劲反冲伤口,鲜血顿时自断口处喷出,然而痛感却是迟迟未至。 姜聪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一身横练功体别这般轻易卸开,一时之间竟是惊愣地瞪大眼睛。 而在这时,剑光再现,紫色的剑气看似直来直往,实则有着无穷变化,但剑光闪动之时,姜聪只觉自己的脖颈无比的冰凉,仿佛下一瞬间就要失去一般。 电光火石的瞬间,一道水声突得响起,姬发的身影强行插到姜聪前方,双手向上一掀,真气化浪,更引动沼域之水,一道巨浪滔天冲起,令船只激荡,也叫那忽闪的绝仙剑气被包裹在浪潮之中。 “靛沧海·浪卷势。” 姬发真气如同沧海般浩博,巨浪包裹住绝仙剑气,不断增压,连消带打,竟是将这道剑气不断消磨,并且那真气有着至柔之劲,就连绝仙剑气也无法在瞬息间将其破灭。 一招困住绝仙剑气,姬发面色坚毅地一踏船只甲板,如履平地般冲向楚牧,“大哥,还请手下留情,放过太公。” 这刚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娃娃此刻却展现出超人意料的老成,那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外表都算是拉低了其心理素质,且在顾盼之间显露无形的威仪。 “有趣。” 楚牧一手抓着姜子牙,继续搜索其记忆,左手食指轻弹,虚幻的剑影在身前浮现出,被一弹之下,向着激发激射。 这道剑影平淡无奇,但其凌厉之气却是其余三剑所无法比拟的。此剑气,正是楚牧参悟诛仙剑意所得之成果。 在玉玄和殷千殇交易获得其剑道心得之后,楚牧在诛仙剑之上的领悟竟是突飞猛进,眼下已是要赶上其余三剑。 而诛仙剑之特点,并在于一个利字。 此剑之利,斩天裂地断宇截宙,不管是有形还是无形,皆在诛仙之下分割。 四剑之找中,若论契合程度,实际上诛仙剑是和玉玄最为契合的,可惜此剑未能落到玉鼎宗手中。 此刻,楚牧弹剑飞击,诛仙剑影横断沧海气劲,任凭你气浪滔天,也难在此剑之下幸免,任你水无常形,在剑气过后也难以再度重合。 剑影一往无前,须臾间便是已至姬发额前,眼看就要让这便宜弟弟惨死当场。 对此,楚牧眼中毫无波动,只是淡淡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并且一点都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这一次让他巧遇姬发一行人,尤其姜子牙还出手坏了楚牧的好事,楚牧是绝对不会容许姜子牙生离此地的。要是这一世的同位体——姬考的便宜弟弟没能耐接下这一剑,那也一同死了吧。 “玄混沌·两仪势。” 姬发脚步踏空,凌空后退,浑圆的气劲在体外形成,如封似闭,无漏无缺,气劲不断旋转泄劲,将周遭一切都拒于体外。 “浑天宝鉴”中的玄混沌最重防御与困封,全力出手之下,黑气气旋排斥一切攻势,然而诛仙剑气却是一点都没有被挡的迹象,就如同穿过水面一般直接刺入气罩之中。 第十四章 姬发的蹊跷 “叮” 就在诛仙剑气突破玄黑气劲防御的刹那,姬发反手一挡,手中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灿金色的晶体。 这晶体受到诛仙剑气的锋芒所激,一道道金色气芒若大日之光绽放,夺目异常,将天上遮天蔽日的瘴气都给刺破,让周遭阴厉之气顿时一清。 姬发以晶体挡剑的同时,还不断运功,吸纳金芒,待金光渐散之时,他的身上,却是泛起耀眼的光华,恍如天神下凡一般威武。 “金晨曦。” 姬发沉喝一声,身形冲天而起,在空中矫若游龙一般翱翔,绕过正面的姜子牙,探掌抓向楚牧的右臂,“大哥,太公乃是大贤,请莫要冲动。” “坏我好事的大贤,不杀何用?” 楚牧长笑一声,白皙的左掌透明得隐约可见其内如玉一般的骨骼,带着邪异的气息抵住姬发的手掌,他微微侧首,和这便宜二弟对视,一片漆黑的眼瞳似是要将对方的灵魂吸入其中一般。 “我倒是很好奇,刚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弟弟哪来的那么多心眼,难不成天资聪慧还能让人自带城府的?还有这娴熟的真气运用又是怎么一回事?” 姬发所练的“浑天宝鉴”,乃是传说中女娲补天之后所创的神功。 此功修炼,需要吸收补天剩下的十柱天晶方可修炼,一柱天晶便是一层境界,适才姬发所拿出的晶体,便是第八柱天晶金晨曦。 他借助楚牧剑气之利,激发金晨曦自动反击,趁机吸收晶体之内的力量,使得自己境界迅速精进。 但这轻而易举地就想到应对方法的城府,还有那轻松精进的境界,可是一点都不像一个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孩子啊。 哪怕天资聪慧,若无阅历,也只能说聪慧,无法说是智慧。哪怕天赋异禀,也不可能想怎么突破就怎么突破,只要功力到位,境界完全不是事儿。 这种状况,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再想想原著中一忧子修炼了几十年都控制不住“天惊地动”施展时源源不断汇聚入体的天地之气,但姬发控制天地之气却像是喝水一般简单,短短时间就达到了一忧子几十年都未曾达到的境界,楚牧心中不得不有着更深的怀疑。 姬发携天剑之钥出世,注定和那天帝传人纠缠不清,难不成 楚牧下意识就想到了转世的可能。 但当他感应姬发心境之时,却发现对方却是心思单纯,犹如一张白纸,只不过是因为快速成长而多了几分少年意气。 “嘭” 金晨曦的气劲刚猛不失凌厉,犹如太阳光芒一般,但楚牧的掌心却是如同黑洞一般吸摄金晨曦之力,姬发见状,气劲寸寸发力,重重交叠,当劲力至九重之时,诸力贯一,竟是强行挣脱了楚牧的吸摄,身影在空中一个回旋,落在水面上。 恰在此时,一只鳄鱼突然从水下暴起,张开狭长大口要将姬发一口吞入,却在触及姬发周身的金光之时爆碎成无数血沫,引来沼域之中的异兽毒物不断向他脚下汇聚。 金晨曦的刚猛霸道,如此可见一斑。 姬发的功力已是胜过了姜子牙这样修炼几十年的武者,在楚牧空出手收拾姜子牙的情况下,竟是没有一下子拿下他。 说是天生武慧也好,说是疑似转生也罢,这便宜弟弟的论难缠程度,还要胜过被沼域中的其余之人。 并且,楚牧观他体质天生无缺,内蕴一道天灵之气,使得天人交感,恍如天生就是一个凝聚真身的蜕凡武者,这等状况,连楚牧也不由啧啧称奇。 原本我以为阻止了一忧子用千年仙莲为他脱胎换骨,便是让他没了直接具备某种真身的可能,但没想到他天生自带特殊体质,这种人,便是在天玄界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楚牧心中暗道。 这时,楚牧也已经从姜子牙脑海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手掌发力,便要直接结果这位能助姬发的能人,不过在他要动手时,其余人也赶到了。 “呼” 火焰掠空,如火神般的身影带着炽烈气息落在水面上,向着楚牧拱手行礼:“敢请世子将姜子牙交予老夫处置,老夫可通过姜子牙为世子带来昆仑派的至宝洛书。” “嗯?” 楚牧侧目看向恭敬行礼的申公豹,诧异道:“你竟是要选择投靠我?” 他本要以自身武道意境令申公豹精神受蛊,如妲己和魔君一般听命于自己,但这一举动却因为姜子牙的插手而功亏一篑,可没想到申公豹在经历此事之后,非但不与自身为敌,反倒要投靠自己。 这倒是奇了。 “世间之法则,不外乎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世子为强者,自有无数人愿附世子之骥尾。更何况,世子能给老夫指明前方的道路。” 申公豹抬起头来,阴厉的面容之上满是狂热之色。 显然,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楚牧想要操控申公豹是真,给他展示的武道意境也是真,申公豹确实能从楚牧这里获得巨大的益处。于是,他选择了效忠于楚牧。 这是一个十分现实又相当自我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他愿意为之前还是敌人的楚牧效劳。 “申公豹,你竟是要背叛大王。”一同前来的魂祭司怒喝道。 “谈不上背叛,只不过是有更好的选择而已。” 申公豹淡淡回着,示意两个师弟到自己的身后。同时,他负手而立,背脊挺直,头发如火焰一般飘摇,身上的火器更为炽烈。 显然,他已是做好了对之前的战友下手的准备。 “有意思,”楚牧将姜子牙抛给铁公残,道,“你的忠诚,我收下了。并且,我永远不会给你背叛的机会的。” 对于申公豹这样的人,给他所需,比他强大,就能让他永远不背叛。楚牧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做到这一点,并且永远将申公豹压制住。 “魂祭司他们就不需要你动手,你替我试试我这二弟的实力吧。” 楚牧转身,踏水走向一同赶来的己方之人,道:“我便与师伯切磋一下吧。正好,领教一下师伯的先天乾坤功。” 既然偷学不成,那便直接明着学吧,反正一忧子也不会任由申公豹向姬发出手,任凭姜子牙落到申公豹等人手中的。 这一次交手,看起来已经是无法避免了。 千里泽深处,在一处灵光缭绕,仙光满天之地。 此地有仙霞蒸腾,灵鹤飞舞,四处或是浮空,或是耸立的岛屿上,外界罕见的灵兽此地四处奔走,在中央的一座仙岛上,甚至可以看到大商镇国神兽的同类。 虽然此地龙龟远不如镇压大商六百年国运的那只神兽,但能见到这般神兽,也足以预见这片地区的不一般了。 此地,正是千里泽三域之中的蓬莱仙域。 和瘟厉沼域、修罗幻域比起来,蓬莱仙域就是人间仙境,两边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时,在仙岛中心的花园内,数位仙女共同簇拥着一绝色女子翩翩起舞,在飘飘仙乐之中诉尽世外逍遥。 突然,那起舞的女子眉眼一动,停了下来。 她不自觉地看向某个方向,面上隐现喜色,又泛起一朵朵红云,一派娇羞,“这是天灵之气,难不成这是帝父所言的天缘来了。” 此女,正是楚牧此行的目的之一天女。 多年前,天女之父突然失踪,仅仅留下一个锦囊送到天女手上。 锦囊中留有一句话:天剑之钥,拯父脱困,姬子天缘,可托终生。这句话让天女多年以来一直等待那天缘到来,寄期望于天缘对象能拯救父亲脱身。 而现在,天女终于凭借天赋之能,感应到天灵之气的到来了。 她当即出了花园,高声道:“仙童,娲姐,你们快来,快让人去外面探查一下情况。” 第十五章 法天象地诛仙一剑 “地心真火。” 申公豹一出手,便是霸道无匹的真火,炽烈炎劲恍如实质化的熔岩,脚下水面顿时被蒸腾出海量的水汽。 他就像一条火龙般掠过水面,双袖如云,扫来酷烈的炎风。 “靛沧海。” 面对申公豹的酷烈炎风,姬发再运“靛沧海”,以水克火,青蓝气劲卷起千层浪,毫无花巧地向着申公豹迎击。 “嗤——” 水火相冲,顿时激起大量气雾,申公豹的真火猛烈得不可思议,身影如箭向着巨浪冲袭,竟是直接灼烧出一个巨大的空洞,甚至于让水浪都出现被焚烧一般的黑色焦痕。 “熔沼血狱。” 突破巨浪的申公豹毫不停留,烈焰如血,在身周汇聚出熔岩漩涡,随着身影降落一同压来。 招未至,灼烧虚空的炎劲便已经顺着浑身毛孔向体内侵蚀,姬发只觉身体里如同钻进了无数条细细的火蛇,正在体内四处游走。 “金晨曦。” 他当机立断,将心法推进到第八重,同时手上抓着的天晶也在给他不断注入能量,令他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雷动九天。” 以“浑天宝鉴”催动乾坤七绝,金色气芒带着无比的刚猛,在姬发掌前形成巨大的卦象和火焰漩涡来了一记实质化的硬拼。 “轰——” 光与热轰发,姬发只觉一股无比沛然的炎劲顺着自己的真气传入体内,灼烧经脉,但因为“金晨曦”功力护身,这炎劲还无法伤及他之身。 他的体内真气流淌,乾坤七绝之“天道循环”顺势使出,炎劲混杂着金芒,竟是反冲申公豹,和那血色烈焰漩涡再度碰撞。 “嘭!” 烈光、炎劲,顿时形成气流漩涡,将水下潜伏而来的毒物异兽,还有大量水分尽数蒸发灼烧。 姬力和申公豹还有一点差距,但他似是天生武慧,任何武功都是一点皆通,哪怕是实力不及,也能在申公豹的攻势下支撑,甚至如棉花吸水一般增长的经验。 ‘果然,我当初的举动反倒算是变相成全了他。’ 楚牧见状,也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初的举动反倒给姬发送了温暖,不过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只要能在最后击败姬发,那么姬发的一切,都会成为楚牧自己的。 思考之时,楚牧脚步一错,气机牢牢锁定一忧子,拦住了他的前路。 “师伯若要驰援发弟,还需过我这一关。” 一忧子见状,不由握紧拳头,焦急道:“姬考,他可是你弟弟啊。” 回应他的,是楚牧一声莫名的笑,还有汇聚在掌心的惨绿涡旋。 “吸阴式。” 得自妖帅的“天妖屠神法”首度使出,瘟厉沼域之中无数生灵死后留下的残灵怨念,都被楚牧吸摄而来,就连水面下汇聚来的毒物异兽,都被强行夺取了生机。 楚牧脚下的水面顿时就荡开了惨绿的涟漪,数不尽的死怨之气化作惨绿的妖魂,向着楚牧脚下汇聚。 “啊——” 水下突得传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就见到一个身影在水下浮现,在无数妖魂中死命挣扎。 “水魉!”魂祭司惊叫出声。 魂祭司隐居多年,以邪法炼出五妖,分五行之属,此行出山也一并带上了。 这水魉本是以水遁藏身水下,伺机袭击,没想到被楚牧汇聚而来的妖魂直接找出,并且要将他的元神直接吸扯出来。 更糟糕的是,魂祭司随身携带的万魂幡也同样被吸摄出了大量的魂灵,他这么多年的积累,眼看就要全数耗空。 “给老夫住手。” 魂祭司再也无法按捺住,当即便要出手拦截,他从袖中取出小小的幡艟,口吐精血,要将魂灵化作魂兽加以御使。 然而未等魂兽化形,四道剑光便在同时穿梭而过,魂祭司的身形被斩成四段,与他一同前来的九大侍卫和其余四妖也在瞬间死伤大半,侍卫之首妖哥,也就是妖帅之子,也在戮仙剑气所杀,身体顿时便被灭尽生机,摔在船上四分五裂。 “哥!” 妖哥之妹,也是姬发原定后宫之一失声尖叫道。 “呼——” 吸力更急,无数魂灵都被楚牧一掌吸纳,那五行之妖更是被直接吸干了残余生机和真气。 可惜,这五妖太过粗劣,根本不堪利用,对于楚牧的额外丹田完全起不了作用。 “千魂屠城。” 一掌吸纳无数魂灵,楚牧反掌推出,万千妖魂浩浩荡荡向着一忧子袭去,所过之处,生机尽无,只留一片荒芜。 一忧子眼见这等残酷的景象,体内的乾坤真气竟是开始不断的躁动,犹如遇到天敌一般,不断加急运转。 在上古时代,黄帝和蚩尤大战。那蚩尤正是“天妖屠神法”的传人,以这妖功纵横战场,越杀越强。 轩辕黄帝作为蚩尤的宿敌,他所创的武功自然是对于蚩尤有特殊针对性,此刻宿敌之武功再遇,顿时便是正邪相冲,妖气和正气各自割据半边天地。 在这等情况下,一忧子直接开始施展“天惊地动”,略过无谓的试探。 因为他知晓楚牧也同样通晓前六绝,唯有第七绝,才有击败楚牧的可能。 “风兮——” 九天九地之气再度被吸纳,沼域水底动荡不休,天上瘴气被一股大力强行撕开。 “轰隆——” 一道怒雷轰掣在千魂之中,顿时便让万千妖魂出现一大缺口,而紧接着形成的飓风,更是将妖魂尽数卷入其中。 “破地!” 一忧子一声高喝,身形拔高破开道袍,露出挺拔的原身,乾坤卦象在身周疾卷,汇聚巨大漆黑的龙卷,席卷其无穷的水浪,让其化作利刃,随风而动。 昔日,一忧子两式连出,令朝歌皇城毁坏大半,尤其是鹿台所在的之处,更是只留一个巨坑,不知有多少人死伤在此招引起的地震之中。 而在今时,一忧子再度催动这天灾武学,且因为环境特殊,不需要担心伤及无辜,让他将此招推动到极致。 风中传来越来越弱的哀嚎,席卷的风劲水刃将妖魂绞杀殆尽,更随一忧子身形急转,抽取方圆数十里的湖水,化作狂暴的尖锐风锥,那极致的锋锐,令得楚牧也是微微动容。 正在和姬发缠斗的申公豹也无暇再做进攻,身影急退,带着师弟和姜子牙向外围掠去。 姬发那边,眼见这天灾武学的浩大之威,也不敢多做停留,带着断臂的姜聪和绣尉离开。 其余人也是火速逃离此地,落后一步,就可能被这风劲直接绞杀。 待到掠出十里地之后,申公豹才撑起气罩,将随后赶来的妲己、魔君、双尉一同护住,看着那接天连地的飓风,目露神往之色,“这便是广成仙派的天灾之武‘天惊地动’吗?可惜老夫的神功还未大成,否则真想一会此招啊。” 言语之中,流露出难言的失望和遗憾。 原著中的申公豹能硬撼“天惊地动”第四式半招,但那是在他“三火归元功”大成之后,并且还从被控制的一忧子那里获取了河图一系的武功,才有如此实力,此刻的他,还是有些不够格。 此番见到这“天惊地动”,自己却无法亲身一试,申公豹在失落之余,也对楚牧所能给予的好处更为热切。 ‘世子,让老夫看看你的实力吧。’ 申公豹以狂热的眼神直盯着那一道面对飓风的身影。 此时,眼见众人离开,一忧子再也不加以强行收敛,席卷的罡风化作最锋锐的尖锐,向着楚牧穿刺。 那极端的锐气令楚牧感觉到了不同于诛仙剑意的锋芒,这是以最为狂暴的力量螺旋卷起所发出的极端之锐。 “诛仙。” 面对这一招,楚牧指尖泛出苍白色的锐光,一道剑气在指尖形成犹如实质的剑体,古朴的剑身,显露苍茫的气息。 比起那通天彻地的风锥,这一剑的形体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在此刻,一忧子却是感应到了至极的危机。 “轰——” 魔天降临,楚牧背对那虚幻的天境,常人般的身形突得出现惊天变化。他的身形拉高,直达三丈,浑身散发顶天立地之势,弥漫着霸道的无匹的气魄,指尖的诛仙之剑,也在此刻同步增大,冰冷的剑锋随着剑指而动,虚空都似在此刻被撕裂。 玄功变化,法天象地,诛仙一剑—— 断裂乾坤! 巨大的龙卷风锥自天空突杀,诛仙剑光自水面而起,在一声声刺耳尖啸的声响之中,两道极端的锐气,正面交锋。 “先天乾坤功”和广成仙门的武功同源,此刻与诛仙剑气交锋,就如同天玄界当年两脉大战的一幕重现。 九天九地之气汇聚而生的罡风不断纠缠轰击,衍生无数利刃斩击剑气,绞杀那三丈真身。 然而不管罡风如何轰击,利刃如何疾斩,顶天立地的身影都不曾动摇,诛仙之剑也未曾有丝毫的停滞。 这一剑,起于地,斩于天,断裂罡风,就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风兮·破地”在这一剑下,破! “轰——” 席卷的飓风被斩裂大半,原本有序的风劲顿时互相碰撞,衍生出紊乱的气流,在空中爆出巨大的气团。 第十六章 连破三式 “嗤——” 诛仙剑气裂破“风兮·破地”,剑威不减,更是直接贯穿金刚真身,令一忧子小腹出现一个通透的血洞,血洒长空。 而在水面上,身高三丈的楚牧出此一剑,面色更为苍白,但在三息之后,元气回流,他的气机未弱,庞大的身形骤然一动,剑指带着殷红的血色,向着一忧子点出。 第二剑,陷仙。 血色剑气染红天地,楚牧一指点出,天地皆赤,无穷的剑气化作笼天罩地的赤意,陷仙剑意直入心神,令其心境沦陷。 杀伐、灭绝,无尽的剑意侵蚀心灵,一忧子眼中一片血色,整个人都如同沦落至血池地狱。 他连忙提运乾坤真气,抱元守一,身影在空中回旋的同时强压伤势,原本的紊乱风劲被一股磅礴之力轰然震碎,被席卷入空的水气,澎湃真气裹挟上下两方水气,形成滔天怒流。 水兮·滔天。 一忧子接连出招,以“水兮”接“风兮”,天地之气化作海涛怒流,再战杀剑。 “轰——” 瘟厉沼域之中出现惊天震爆,以二人交手地点为中心,怒潮一波接着一波向外扩散,空中剑气和怒流互相抵抗,震出不绝的气环。 “火兮——” 一招之后接着一招,一忧子四肢乱舞,身周卦象回转如虹,交织炽烈火焰,正是“天惊地动”第三式。 “——焚野。” 气机竟是在“水兮·滔天”的基础上再度增强一倍,一忧子矫矫如火龙,身缠卦象,凌空打出无数火花,卦象回旋,更是引发至热之火,令上下四方沦为一片火海。 “轰——” 爆裂的火花中,一忧子一爪扣到楚牧的剑指,烈焰成龙,向着三丈真身笼罩,将巨大的身躯交缠在内。 “姬考,收手吧。”一忧子催发烈火擎制楚牧,一边劝道。 “收手?” 高大的身躯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楚牧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一点波动,语气平静的如一潭死水,“师伯,你认为你赢了吗?” “天惊地动”确实厉害,看似属性殊异的招式,实则都是以乾坤之力引导天地之气,招式殊途同归,使得每一式的威力都会在前一式上叠加。 “水兮·滔天”是“风兮·破地”的两倍,“火兮·焚野”又是“水兮·滔天”的两倍,招式威能逐次递增,呈几何倍上升。 而眼下这第三式,便是第一式的四倍。 天地之火比之申公豹的“三火归元功”还要炽烈,火龙绕体,至极炎劲无物不烧,能将万物尽数焚灭。 但是,楚牧至少有两种方法可以避免遭受此招之伤。 一种,乃是以八九玄功变化,化作火灵之体乃至化作烈火。 一种······ 百窍之中吞吐紫色剑光,无数剑气刺穿火龙,破灭万法的绝仙之剑,将身周烈焰寸寸湮灭。 与此同时,抓住剑指的一忧子只觉指掌接触之处传出无穷的吸力,他自身吸收的天地之气,乃至自身功力都在往楚牧体内流去。 “‘天惊地动’,伤不了我。” 火焰逐渐湮灭,屹立的三丈之身犹如驻世神魔,发出浩大之声。 也许第四式、第五式能够靠着绝对的力量压制绝仙剑,但这前三式,完全无用。 周身元气如百川汇海,源源不断被楚牧吸入体内,不管是被污染的灵气还是没被污染的,楚牧都是来者不拒。 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吸纳所有的一切。 一忧子眼见元气尽数被楚牧吸摄,并且自身真气也被引动,连忙震劲发力,向着后方急退。 同时,他再度运劲,以体内残存真气再度引动九天九地之气,卦象回旋,一道虚幻的山形浮现。 然而,未等一忧子催动第四式,一只巨大的手掌轰然推开,澎湃的掌风撞散周遭气旋,巨大的掌印轰在山形之上,无俦之力将这未成形的第四式一把拍爆,“轰隆”声响之中,一忧子的身影被余波炸得高高抛起,飞出数里之地,远远落入沼域之中。 胜负已定! 楚牧的身形高度迅速降低,不多时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身高,真气滚动,巨大的衣袍也是迅速缩小,变成了合适贴身的尺寸。 他的衣服早就在施展法天象地之时就爆开了,如今的衣袍,皆是以真气所化。 也好在楚牧老早就学会了真气化形,否则他就像要一忧子一样,一动用大招,那汇聚而来的磅礴气机便会将衣袍爆开,次次。 要知道,此世可是没有什么法器的,没有随身体一起变大变小的衣物。 呼!呼!呼! 破空声不绝响起,一道道身影急掠而来,在楚牧身后或是站在浮萍上,或是干脆就立在水面上。 “世子。” 妲己上前汇报道:“纣王派来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交战余波中消失不见了,大概是都死了,姬发等人也趁乱离开了,要不要追上去?双尉他们在刚刚见到世子和一忧子大战,趁我们不注意,悄悄离开了。” “还有一忧子,是否需要老夫去将他捞出来?”申公豹也很是有适应身份地道。 他虽是嗜武成痴,但这不代表他不懂心机。既然已经投效在楚牧座下,那申公豹就会谨守作为属下的本分,不会有所逾越。 “不必了,我还需要一忧子和姬发他们出力对付天妖,留下一个姜子牙就够了。至于双尉,不需要理会。” 楚牧平复下变化身形所导致的气血躁动,淡淡道:“我还不足以控制全盛时期的一忧子,若要强行操纵,就必须要损他的功力,在这种时候,一忧子的战力颇为重要,就暂时放过他吧。” 他感应着远方水下那道身影开始恢复了行动力,开始极力收敛气机悄悄离开,道:“我们走,去找仙域。” ························ 一忧子在水下徐徐划动双臂,以极为轻微的动静在水下潜行。 周身气息这时逐渐和沼域环境同化,与自然合一,一忧子就像是在这瘟厉沼域土生土长的生灵一般,循着某种感应前行。 半个时辰后,沼域边缘。 姬发、绣尉、姜聪各自坐在一只鳄鱼上,三人皆是沉默不语。 姜聪是因为被斩一臂,且因为自家老爹被人所擒,生死未卜,此刻正在暗自沉怒。 而绣尉则是因为世子之变,此刻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秀美紧蹙。 至于姬发,他双目紧闭,眉心一颤一颤的,似是在以精神念力感应着什么。 突然,姬发睁开双眼,双掌运起青蓝色真气向着前方一拉,竟是从水中拉出一道人影来。 他连忙双手接住这道身影,将其安置在座下巨鳄的背脊上,并指如飞,疾点这人上身大穴,注入醇厚真气,并问道:“师伯,您怎么样了?” 原来,这被姬发拉上来的,正是被击入水中的一忧子。 一忧子在水下潜行,靠着自身和姬发的气机感应,接近姬发后和其通过精神互相共鸣,只不过他也没想到,在眼看就要会合之时伤势突发,伤口中有剑气流窜,使得自己身体不支,沉下水去。 若非姬发及时救助,说不定这一忧子就葬身水底了。 一忧子急喘几口气,吐出污水,道:“速速找一个僻静地方,此地凶险,我与姬考的大战,也许已经惊动此地的妖魔了。” 他可还没忘记,楚牧曾说过此地有一个实力还要胜过元始天魔的妖魔。 姬发闻言,急忙驱使巨鳄向着沼域外围游去,不多时,就已经看到了一片荒芜的陆地。 只不过,不管是姬发还是一忧子,他们都没想到,就在他们离开后半刻钟,一道虚幻的影子在空中缓缓浮现,观其身形面容,赫然正是先前去找蓬莱仙域的楚牧。 只不过这个楚牧的身影看起来十分虚幻,恍如梦幻泡影,一看就不是真实之躯。 ‘一忧子身受重伤,加上我这个世子现在入魔,他定然会想办法增强姬发的实力,以免在这段时间内遇到强敌无法应对。’ ‘以姬发现在的功力,已是足以驾驭天地之气了,所以说,一忧子最好的选择,便是传授‘天惊地动’。’ 楚牧看着一忧子等人离开的方向,心中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一个明显的计划在心中浮现。 计划很简单,就是趁着一忧子传授功法的时候,趁机偷学,将“先天乾坤功”完完整整地拿到手。 以楚牧自身对“先天乾坤功”的领悟,哪怕是只有口诀,缺了部分元神方面的感应领悟,也完全可以自行补全 他之所以放一忧子离开,除了要对付天妖以外,就是为了逼一忧子传功,好让自己偷学。 ‘嗯?’ 楚牧正打算继续跟上去,突得心中一动,抬头向天空看去。 只见在这瘴气渐渐稀薄的沼域边缘,突得刮起一阵大风。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鸟影遮住了本就阴沉的天光。 苍穹上,数十只大雕套着绳索,拉着看起来颇为轻薄的大船,飞过沼域,向着远处的荒芜之地飞去。 看那船上挂着的赤旗,这雕群还有几艘大船,正是属于南楚的兵马部队。 第十七章 下雨了 翼展两丈的数十只大雕共同拉着以轻薄材料所制的船只,在天空中翱翔。 这些大雕都是南伯侯府精心训练的,每一只都有异兽血脉,天生力量不凡。 数只大雕套上绳索,就可以拉起一艘船在空中飞行,南伯侯府这一次几乎是将南楚境内的大雕全数派出,全都交给府中小姐鄂幽儿使用,让她能够带领大量的人马直接飞过瘟厉沼域,进入沼域之后的土地。 此时,在最前方的一艘雕船上,明眸皓齿,姿容不凡,偏生还穿着一身贴身软甲,凸显飒爽英姿的侯府大小姐鄂幽儿俯瞰下方大地,一双美目中有着说不出的神采。 “先前在瘟厉沼域之中发生了一场大战,看那声势,极像发生在朝歌之中的那场天灾,大战的其中一人也许就是西岐的一忧子。” 鄂幽儿抓住栏杆,铿锵有力地道:“一忧子大战一场,非伤即疲,这是我们的机会。” 只要抓住一忧子,就算是剪除了姬考的一大助力,届时,鄂幽儿有信心将那西伯侯世子直接拿下,作为登上世子之位的踏脚石。 在鄂幽儿身后,一个身形魁梧,大约一丈高,披着兽皮的野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叫声,似是在附和着鄂幽儿的话语。 他是人王,魔尊的大弟子,有山魈和人所生的异种。 人王天赋异禀,心智单纯,向来以鄂幽儿马首是瞻,此次追随鄂幽儿前来追杀的人当中,属人王实力最强。 正当这二人雄心正盛之时,破空之声突得在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道道剑光向着雕船甲板上汇聚,流溢的剑气交错,汇聚出一道英姿焕发的身影。 “没有魔尊在此便想拿下我,南伯侯家的大小姐,你怕不是被纣王被欺骗了。” 楚牧踩着剑气站在甲板上,虚幻的身影渐渐变得凝实,看起来和真人无异。 剑气化形,此乃“元天剑诀”之妙用。 楚牧以“元天剑诀”分化出一道化身,一路跟着一忧子找到姬发,却不料在将出瘟厉沼域之时,遇到了南楚的兵马。 他想要看看魔尊是否前来此地,便暗中接近,欲要探听消息,结果没发现魔尊,反倒是发现鄂幽儿这位大小姐的雄心壮语。 “元始天魔便是死在我的手上,莫不是纣王没传信给你等,让南伯侯府知晓我的实力?” 楚牧含笑看着鄂幽儿师兄妹俩,待发现鄂幽儿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之色时,不由叹道:“纣王的心眼倒是不少啊。” 以他的智慧,稍加推敲,就能猜出纣王的打算。 若是知晓楚牧的实力,南伯侯那边怕是连相助的想法都不会有,更别提直接动手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掩盖楚牧的强大,让南伯侯那边派人和楚牧相斗,最好是派南伯侯的子女出来,然后全数死在楚牧手中。 待到双方结下死仇,那么南伯侯就算不愿也不行了。 并且若是南伯侯吃瘪,说不准能请到魔尊出手,届时又是一场魔道大战,谁生谁死,尚且难说,说不定这两人就同归于尽了呢。 反倒无论如何,吃亏的都不会是纣王,最差的结果都是南伯侯这个诸侯被削弱,势力大大折损,但这最差的结果对于纣王来说,都是赚的。 鄂幽儿此时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眼见楚牧以这玄奇的方式出现,她在心中忌惮之余,也是认出了此乃化身,非是原身。 既然是化身,那么哪怕是魔尊这等级别的强者所分化的化身,也是绝对远不如本体的。 如此的话 鄂幽儿眼波流转,突得展颜笑道:“姬世子说自己杀了元始天魔,可有什么凭证?单凭世子空口白话就想威慑我南楚,怕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女子此刻的神情和适才的自信截然不同,在英姿稍减之余,一股女儿家的魅力却是变得更强了,言谈之间,似有一股无形的魔力一直捕捉着楚牧的视线,要将楚牧的目光牢牢抓在她的身上。 楚牧察觉到心灵受到这莫名的吸引,不由微微一愣,然后道:“这便是所谓的慑服力吗?不得不说,这种力量相当的神奇,竟然连我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鄂幽儿天生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在她两岁之时便自带慑服他人的无形魅力,凡是和她对视的家奴仆人,都对她又敬又畏,不敢有丝毫逾越。等她长大且修炼有成之后,这种力量就变得更为强大了,甚至能令武道高手慑服,让他们拜在自己脚下。 鄂幽儿师兄人王之所以如此顺从她,除了自身心智单纯以外,也未尝没有这特殊能力的功劳。 这种力量虽然不算隐秘,但鄂幽儿一直未曾外传过,此时见到楚牧一口道破自己的能力,不由脱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告诉我。” 说话之时,那种无形魔力直接显露于表,二人四目对视,楚牧只觉鄂幽儿的双眼如苍天般高远,似神佛般慈悲,光是令人看之,就有一种拜服的冲动。 这种冲动非是由外力强行篡改思维,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悸动,仿佛眼前这人是至亲的亲人,是该顶礼膜拜的尊神一般。 周围本来隐隐要围过来的士卒,在看到鄂幽儿双眼之时直接停立在原地,恍如失去了意识,而被鄂幽儿直接注视的楚牧,更是享受到了最厉害的心灵冲击。 只不过想要靠这种心灵悸动就慑服楚牧,未免有些想得太过简单了。 那这能力乃是天赋异能,哪怕站在此地的仅仅是一道剑气化身,也不是鄂幽儿可以慑服的。 楚牧直直和鄂幽儿对视,没有丝毫闪躲之意,双方皆是从瞳孔中映出对方的身影,无形的神念互相交织。 “想要了解内情,可不能考命令,而是需要付出啊。” 楚牧带着一丝诡笑,一丝神念顺着目光接触和意念交感,直接投入鄂幽儿体内。 刹那间,鄂幽儿便觉体内如有电流窜过,酥酥麻麻的,色、受、想、行、识五蕴皆迷,心灵一阵天旋地转,沉入万千迷幻之境中。 “嗯” 她突得嘤咛一声,笔直的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一滩春泥一般软倒,若不是及时用手抓住身旁围栏,此刻鄂幽儿已经直接软倒在地了。 “你!” 身体中激窜的电流还在残存,鄂幽儿双脚呈内八站立,俏脸上满是红晕,有着万般风情,“你竟然” “卑鄙无耻!” “只不过是收取一些报酬而已,”楚牧轻笑道,“幽儿小姐还是很坚强的,在敏感度加倍的情况下竟是坚持了一天才求饶,我亦不得不说声佩服。” 在他人眼中,双方仅仅是对视片刻,但在鄂幽儿的识海之中,她几乎算是度过了一天的时间,享尽了各种滋味。 这也是她自己太过自负,偏偏要用心灵方面的异能来对付楚牧。殊不知楚牧早就在大唐世界就已经历练出绝对的心灵自由,那慈航静斋的两代传人可都是楚牧的炉鼎,曾和楚牧在肉身和心灵方面交锋无数次后,她们让楚牧的心灵几乎圆满无缺。 在那之后,楚牧又是进入了天心无垠境第二层,更在风云世界中逆转天心,化作魔心无极境。 这样的楚牧,估摸着就是天玄界心魔道的真传弟子,也不敢和其做心灵交锋吧。 “幽儿,你最好找个地方清理一下,否则,怕是有些不雅啊。” 楚牧含笑着说完这句话,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那因为战甲样式而露出一截的大腿,渐渐淡化在风中,“我会在之后再来找你的。” 在他离开之后,突有雨丝自空中落下,雕船上空的大雕们皆是不由发出鸣叫,向着下方陆地降落。 鄂幽儿勉强站起身子,一边拿出手绢擦拭着淋到大腿上的雨滴,一边道:“下雨了,飞雕不能在雨天飞行,暂时降落,找个地方躲雨。” 另一边,楚牧等人站在渐渐变得绵密起来的细雨之中,各自以真气斥开雨丝。 他们的目光一直看向沼域方向,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突得,远方天空中飞来一只淡金色的凤鸟,它挥动翅膀在天空中划过瑰丽的轨迹,向着楚牧等人直飞过来。 同时,一股如兰似麝芬芳扑面而来,使人心旷神怡。 凤鸟接近之后徐徐降低高低,让背上的一道靓丽身影和众人看到彼此。 妲己见到此人,当即便是盈盈一拜,道:“见过师尊。” 楚牧见到此人,已是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圣姬娘娘,初次见面,在下姬考。” 第十八章 天母圣姬口诀到手(月初求月票) “凡胎俗体红尘爱,英雄美人现世灾。 九天云里芙蓉苑,世间男子叩门来。” 金色的凤鸟显然具备凤凰的血脉,虽无风云世界那只凤凰的神异,但也算是根脚不凡,非是普通人可以驾驭。 而在凤鸟背上,有一美妇身着淡色罗裙,臂环飘带,眉目如画,嘴角含春,无限美好的身段透露出成熟的风情,看其面相,竟是只有二十来岁,比妲己还要年轻少许。 这美妇轻诵诗号,带着万般风情,一双美目打量着楚牧等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楚牧身上,“西伯侯世子姬考,本宫久不出世,竟不知世间多了你这等英豪。” 轻柔话语中似有无限妩媚,一股香气在说话之时吐出,令人想到“吐气如兰”这一美好成语,龙虎山三灵之中最为好色的练公飞当即就傻了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美妇看。 然而看起来最受美妇青睐的楚牧却是不为所动,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道:“圣姬过奖了。” 这驾驭凤鸟而来的美妇,其身份正是妲己之师、天母门门主——天母圣姬。 同时,她也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黄帝转世之妻,此刻身在蓬莱仙域之中的天女之母。 如此绝色,如斯尊贵身份,这本在楚孟德的狩猎范围之内,但是思及天母圣姬在这些年来的所为,楚牧表示自己的胃口还没好到这种程度,消受不起这样的女人。 天母圣姬年轻时邂逅那位天帝传人、黄帝转世,被对方迷得神魂颠倒,轻易就交出了自己的贞洁。然而那一位的前世可是能写出《黄帝素女经》,留下御女三千传说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在一个地方久呆。 在天母圣姬怀孕期间,天帝传人便开始出门打野食,期间邂逅之人,有名有姓的就有圣姬的姐姐玄姬、白狄魔族魔后等人。 等到近十个月后,圣姬即将临盆之际,天帝传人才带人回来。 圣姬本就因为怀孕期间而变得疑神疑鬼,天帝传人还数月未回,是以立刻就怀疑自己丈夫这段时间在外面偷腥。 等到孩子生下之后,她就逼迫自己丈夫立誓,发誓只爱她一人,并且永不和其他女人纠缠。这誓言,当即就让天帝传人傻眼了。 在微微沉默之后,这位天帝传人选择了当渣男,一句你戾气太重,为防传染孩子,就直接带孩子走人了。 圣姬在刚刚产女的情况下遭遇这样的厄运,心态也是崩了,指天画地发誓,说要睡尽天下男人,给丈夫带成千上万顶绿帽,并且这些年来一直付诸于行动。 就妲己所说,她去年就送了三百个精壮男人去天母岛,估摸着天母圣姬来中原之时,这三百人消耗地没几个了。 天母圣姬独创“采阳慑魂功”,还以此为基础创出“天仙销魂法”,最是消耗男人不过,基本上每一次运功都会消耗一个男人,就算不运功,以她的体魄,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基本上一天就能用废一个人。 这等堪称“千人斩”的美人,楚牧表示他还没博爱到这种程度。 所以在眼看圣姬眼中都出现某种猎食者的目光之时,楚牧当即便抛出一个重磅炸弹,“圣姬可知,你当年那个被抱走的女儿,如今就在这千里泽内,在那传闻中的蓬莱仙域中,甚至于,你那位心心念念的情郎,也未必不在此地。” “你说什么?” 圣姬如遭雷殛,再也没有那老牛吃嫩草的心思。七彩光华如虹,自体内迸发,楚牧这一言,已是完全动摇到了圣姬的心神。 “我说,我有圣姬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所寻之人的消息,只要圣姬与我合作,便可找到那对父女。”楚牧重复道。 想要拿捏圣姬,其实很简单。这些年来圣姬一直对某渣男余情未了,更对自己的女儿挂念至极,拿好这两张牌,完全可以间接驱使圣姬这高端战力。 ‘我准备的牌差不多都要齐了,先去蓬莱仙域,再返修罗幻域。此行无论如何,我要要将妖天修成。’ 这时,天空中有一群飞鸟冒着雨飞过。那鸟群中有鹰有雀,猎食者和被猎食者和谐相处,十分奇特,并且总体数量达到数百只,在这荒芜之地万分显眼。 “给我们带路的来了。” 楚牧见到这群飞鸟,便轻笑一声,示意众人跟上。 飞鸟在天,翻山越岭也是轻而易举,但众人皆是武道高手,就算是拖后腿的申公豹两个师弟也不算弱,跟上这群飞鸟自然也是相当简单。 更何况,还有圣姬驾驭在金色凤鸟在空中指路。 众人一同跟着这群飞鸟,不多时就来到一处荒山下。 远远的,就看见有体形较小的燕雀飞入峭壁上的一个山洞,更大的雄鹰大雕则是往上飞,寻找更宽阔的地方躲雨。 圣姬一见这情况,便知楚牧所说的带路人就在此处了。 她以神念感应,果真发现山洞中有人,当即便从凤鸟上飞落,冯虚御风,向着山洞横渡而去。 此时,山洞之中,正有一个衣衫附羽,面相也是颇似鸟类的怪人盘膝坐着,摊开的手掌上停着一只鸽子,人与鸟对视,怪人发出“咕咕咕”的叫声,鸽子也在不断回应。 他就好像能听懂鸟类语言一般,在一阵“咕咕咕”之后,自语道:“沼域之中果真是出现了大变,也许公主所说的人,此刻就在沼域之中。” 下意识的,怪人就想给鸽子下令,准备等雨停后再去打探消息,孰料就在这时,一阵香风从外边飘来。 ························ 另一边,姬发等人带着负伤的一忧子一路疾行,找到了一块巨岩,由姬发动手打出洞口,让众人入内暂歇。 入内之后,姬发让一忧子盘膝做好,而后从怀中取出一颗赤红的宝石,一掌握宝石,另一掌则是贴在一忧子身后。 带着至纯至净气息的灵气自宝石中溢出,流经姬发之身,而后通过另一掌渡入一忧子的体内。 “啊~” 就好比甘泉涌入久旱的大地,一忧子只觉灵气所过之处,生机尽复,体内严重的伤势都在这一瞬间愈合了不少。 他急忙运转乾坤真气配合这股灵气疗伤,使生机涌遍全身,令原本严重的伤势渐渐出现平复的迹象。 功行一个大周天之后,一忧子的伤势好转,但腹部那一道剑痕,还是没有一点愈合的迹象,他只能强行锁住周遭血管,不使血液从这伤口中流出,其余的,他也是没法了。 ‘那一剑,不但刺在了我的身体上,也同步刺穿了我的元神,元神不复,身体就难恢复。’ 感受到那源自灵魂深处的刺痛感,一忧子不由拧起眉头,‘好狠的一剑。’ 贯穿身体的同时竟是连元神也给伤到,一忧子毫不怀疑,若是这一剑斩在手上,那么他的元神也同样会缺失一臂,这一剑,当真是又狠又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察觉到伤势的难复,一忧子不由转头看向为自己疗伤之后,此时正在调息的姬发。 姬发此刻双眼紧闭,面露凝重之色,但这并不能掩盖他的稚气。 从时间上来算,这位西伯侯的二公子如今都还不到一岁,正处于心思单纯的时候。这一点,和他那个复杂到让人完全无法看清的大哥处在两个极端。 一忧子盯着姬发的脸看了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发儿,你听好。” 被唤醒的姬发刚刚睁开双眼,便见一忧子嘴唇蠕动,一句句口诀传入耳中。同时,一忧子双手不断运化真气,乾坤卦象在双掌之间不断转动,化出种种奇妙的景象,一一映入姬发眼中。 一忧子这是在传音入密告知口诀的同时,演化乾坤之妙,让姬发能更快地理解乾坤第七绝的精髓。 在这未知的凶险之地,一忧子终于将“天惊地动”传授于姬发,让他能在接下来的险境中有实力保护众人。 只是一忧子此刻并不知道,当他在传功之时,巨岩顶端有一道虚幻的身影若隐若现,随着一忧子的传功而做出若有所思之状。 传音入密确实是一种极为方便的法门,想要强行听取内容,非功力两倍于使用者而无法做到。 以一忧子如今这功力,这世间想要找出两倍于他的人,堪称凤毛麟角,几乎不可能。 楚牧的化身仅仅是由剑气化形,自然不可能做到强行窃听,不过他也不需使用这等粗暴方法。 ‘一忧子确实能阻止外人听到口诀,却不能阻止我看到姬发此时的行功。’ 楚牧以天心冥感真气,姬发体内的真气运行完全无法躲过他的感应。 虚幻的身体中勾勒出经脉,一道灵光在其中运行,将乾坤第七绝的运行路线尽数窃取。 至于元神方面的意境,以楚牧对广成一脉的了解,完全可以自行补全。 当一忧子传功完毕时,巨岩上的虚幻身影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徐徐消失。 “天惊地动”,到手了。 第十九章 蓬莱仙域 “淅沥沥” 雨声渐渐变得微弱,天空中的云朵也褪去了阴霾,待到众人走出雨区之时,只见此地水天一色,清澈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绚烂,天上仙光重重,一道道霞光共同组合出瑰丽的景象。 虽然都是反派但修的都是正道武功的众人来到此处,皆感真气运转都灵动了数分,尤其是境界较弱的铁公残和练公飞,此时都感觉自己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 “前方便是蓬莱仙域,公主就在仙域之中。” 能和鸟雀交流的怪人指着前方,向着众人说道。 他看起来神色如常,就是目光有些滞涩,隐约之间透露出一点不正常。 这怪人本是仙域中负责对外打探消息的人,此人天生能和鸟类交流,且能指挥所有鸟类,可说是天赋异禀,也是仙域之中最常出入内外的人。 当时圣姬将此人擒拿于山洞,此人可说是宁死不屈,坚决不道出任何有关仙域的消息。 不过在圣姬巧施一手隔空取精之后,这怪人就立马老实了,神智也完全被圣姬所控制。 想到当时那场面,龙虎三灵之中好色如命的练公飞都不由远离了圣姬好几步。 他是好色如命,但这并不代表练公飞当真愿意为了一点贪欢而付出性命,甚至于连心神都被人所控。 圣姬这女子,简直就是那吸髓榨骨的女妖精,她的“天仙销魂”已经达到了不需要亲身上场,就可以用神念和真气令人达到欲望巅峰的地步,甚至能够让人的精元直接流出体外,被其吸取,像练公飞这样的弱鸡,都无法在圣姬的眼神下坚持三息时间。 怪人便是在圣姬的注视下被吸取的精元,甚至于还被控制了心神,此刻已经完全成了圣姬的玩物。 “走!” 听到怪人之言,圣姬一马当先,跃上金色凤鸟便向远处仙岛疾飞,众人见状,也纷纷疾若流星地跟上。 只是,当众人接近最前方的仙岛之时,本来清明艳丽的晴空,突然乌云狂涌,把仙域覆盖得黯然失色。 云涌风起,空中突得卷起强猛无匹的烈风,圣姬乘凤,首当其冲,立时被卷得东倒西歪。 乌云之中龙影飞舞,数条云龙陡然探出,吞云吐雾,带着交缠的雷电向圣姬扑来。 这是仙域的防护大阵云雾九龙阵。怪人之前就提过此阵,但圣姬见女心切,此刻根本没心思在外等待,径直强闯,惊动了阵法,引来云龙自动攻击。 眼见烈风之中云龙噬咬,九龙齐出,向着自己包围而来,圣姬柳眉倒竖,姣好的面容上透露出深深的煞气,“敢挡本宫?” 圣姬双手成爪,纤柔素指在此刻露出森然的锐光,她如凤凰展翅一般从凤鸟上腾起,双爪舞动,一只巨大的凤凰之影笼罩全身,“恶凤擒龙。” 凤凰本是祥瑞,但此刻圣姬所显化的凤凰却是毫无祥和气息,充当狠辣与凌厉,双爪抓摄住两只云龙之首,恶凤之爪直入透露,爪劲透体,将龙首直接贯穿。 “死!” 尖喝声中,圣姬运爪如飞,恶凤疾舞,无数凌厉爪劲贯杀云龙,将围聚而来的九龙悉数撕碎。 “世子,圣姬的实力,不容小觑啊。”申公豹见状,低声道。 妲己也在同时把自家师尊卖了个干净,道:“师尊的九天圣女功早已达至第八层,多年采补,距离大成的第九层亦是不远,她的实力,便是距离当日的元始天魔也不算太远了。” “若是不强,我又岂会找圣姬当打手。我们也走。” 楚牧轻笑一声,带着众人追上圣姬,同样进入云雾九龙阵中,“既然已经惊扰了,就干脆直接登门吧。” 周身真气尽数转化为乾坤之气,楚牧掌现卦象,一式“天火燎原”轰发无匹烈劲,那欲要重组的云雾被气劲直接轰散,余威不减,在水面上轰出数丈高的水柱。 “走。” 一行人登萍踏水,如神仙中人,直入仙域的轴心区。 不多时,众人便已经踏上中央的仙岛。 此地灵光更为瑰丽,一波波仙光之中蕴含浩瀚仙气,使人不由怀疑这人间仙境是否直接由天上搬到此地。在仙岛之上,一座座奇特有别具美感的圆形建筑耸立,无数带着仙灵之气的飞禽走兽四处闲散生活,一派祥和气象。 圣姬携着煞气前来,顿时就惊扰了此地的祥和,令四周走兽急急逃离,也让仙域之中的护卫者为之警惕。 “何人胆敢擅闯仙域?” 伴随这一声暴喝,四道黑影从前方一座高塔内电射而出,带着磅礴气机而来。 当先一人,身如巨人,披着金甲,手持两柄大锤,看起来颇有威仪。 随后还有手持三尖两刃刀的三眼人,脚踏风火轮的孩童,手托宝塔的威严中年,四人一同挡住前方去路,仙光团团,自其穴窍中冒出。 这四人分别是巨灵神、二郎神、哪吒、托塔天王的山寨。 虽然打扮和传说中的仙神无异,但实际上只是四个样子货,堪称最不上心的盗版货色。 “大胆凡人,竟敢擅闯” 为首的托塔天王似乎当真把自己当成神仙了,张口闭口就是“凡人”,然而未等他一句话说完,圣姬背后就显现雄浑烈劲所形成的火凤,“本宫女儿在哪里?” 空前强大的炽热烈劲在空中盘旋,圣姬浑身散发出霸道凌厉的威势,眼看就要直接下杀手了。 “且慢!” 关键时刻,还是楚牧出来阻止道:“诸位,我等此来,乃是为圣姬娘娘寻女,实无冒犯之意。在下姬考,西伯侯世子,可为圣姬担保,此行只为寻亲,非是恶客。” 说话之时,楚牧暗中传音道:“圣姬,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听闻传音,圣姬心中一凛,她颇为忌惮地看了楚牧一眼,暂缓心中急切,收敛起沛然烈劲。 随同前来的怪人也在此刻急忙打圆场,在圣姬的控制下向四个盗版仙神说明情况,表明楚牧等人非是敌人。 “等等!”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幽幽清香的身影从远方掠来,人未到,声先至,“阁下方才所言可是当真?你当真便是西伯侯世子姬考?” 楚某人昂首挺胸,一派正气地回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姬考,西伯侯世子,广成仙派传人。我身后的乃是昆仑派的道友,还有天母门的妲己姐姐。” 清香扑来,端丽的身影在前方飘然落地,向着楚牧急急问道:“世子家中,可还有兄弟?” “还有一弟,名为姬发,不过发弟出身尚未满一周岁,姑娘问这作甚?”楚牧一副十分好奇的样子。 实际上,他当然知晓这端丽女子为何这般发问。眼前的端丽女子乃是天女的随身侍女娲女,她同样知晓天帝传人留下的锦囊中藏着怎样的信息。 天剑之钥,拯父脱困,姬子天缘,可托终身。 已知姬姓子有两人,一者风华正茂,雄姿英发,一者不满周岁,还在吃奶,你说这可托终身的姬子会是何人? 总不能让天女给小孩子去当童养媳吧? 因为楚牧的作为,眼下蓬莱仙域的最后一个盗版仙神大圣爷还在外界探查消息,还并未将姬发的情况传回仙域,娲女和天女都还不知姬发已经长成少年之身,娲女一听楚牧之言,心中已是猜测眼前之人可能就是那位有缘人,当即便问道:“那世子手上可有一颗红色宝石,内含精纯之气?” “这个嘛”楚牧微露犹疑之色,道,“敢问姑娘何出此问?” “这个问题,便由我来回答吧。” 从不远处的玉桥上徐徐走来出尘的身影,她一袭淡金色仙衣,银白中泛着一丝紫意的发丝以金色发带竖起,款款走来的身姿有着淡淡仙气萦绕身周,于绝世风华之中添上飘然绝尘。 此女,正是天女。 “帝父于十几年前欲渡正道天劫,圆满功果,飞升天劫,却在临行之前留下一个锦囊,内中有言,天剑之钥,拯父脱困,是以我等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天钥,以救帝父。” 天女掩去后面半句锦囊之言,一边解释一边走开,秋水般的双眸对上楚牧双眼,一股无形的魔力似在眼中酝酿。 这种魔力,和鄂幽儿的异能同出一辙,都是源自天帝传人的能力。 天帝传人渡过最后一劫之后便可飞升天界,继任天帝之位,是以他在凡尘之时自号天帝,建立仙域搜罗人才训练成仙神,只不过这最后一劫之前,他似是提前预料到了自己将要遭厄,留下锦囊给天女,让她日后带天剑之钥要救父脱困。 当双方四目相对之时,天女不由微微一愣,只因她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二人衔接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在瘟厉沼域和修罗幻域边缘地带,鄂幽儿和一道虚影四目对视,俏脸上开始泛起红霞,双腿在不自觉地厮磨。 借彼方之力,楚牧模拟出相同的慑服之力,与天女产生了共鸣。 第二十章 天灵之疑 “你······” 鄂幽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俏目死死盯着楚牧低声问道:“你又来做什么?” 此刻在这片地区,外边还下着雨,鄂幽儿等人找了个避雨地方后,她自己单独找了个山洞,入内清理身上的“雨”水。 可谁料刚刚以真气清理了一遍,某人就再次从山壁中冒了出来,又拿下了鄂幽儿。 “告诉一个真相,”楚牧含笑看着对方,神念和对方交融在一起,“让你知道,你的异能是从哪里来的。在那一端,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 通过楚牧,鄂幽儿感应到一个极为熟悉的存在,明明该是素不相识,但因为双方同样的能力而产生共鸣,如双胞胎一样心生感应。 “她也是师尊的女儿?”鄂幽儿直接脱口而出。 然而回应她的,是楚牧的莫名笑容,“你信吗?” 信吗? 当然是不信的。 尽管不知另一端是何人,但鄂幽儿能感应到这至圣至正的气息,如果父方是魔尊,那以魔尊的魔功修为,怎么都不可能会令后代有着这样的气息。 也就是说,鄂幽儿同样也不是魔尊的女儿。 她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是魔尊之女,实际上不是。 南伯侯鄂崇禹一直以为自己被魔尊戴了绿帽子,实际上给他戴绿帽的不止一个人。 魔尊一直以为自己给鄂崇禹戴了绿帽子,实际上他自己也同样被戴了绿帽。一直以来视为禁脔的玄姬,却是在住在魔尊堡的那段日子里和其他男人相会过。 这波啊,这波是套娃式绿帽。 ‘鄂幽儿虽是天帝传人后裔,但她体内的天灵之气远不如天女,所以魔尊才会没因此而知悉她的真实血脉,所以······她才没被天帝传人带走。’ 楚牧感应着鄂幽儿和天女之间的差距,心中默默做出比较。 唯有真正接触过二女,甚至于同时和二女心神相通,才能知悉二女之间的差别。 天女和鄂幽儿,这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们的资质因为天灵之气的差别,有着非同一般的差距。 如果照此推断,那天帝传人带走天女,甚至于在临行前如未卜先知一般的留下锦囊,说不准也有着唯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谋算。 ‘有意思了。’ 楚牧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怎么说也是天帝传人,自号天帝,距离天帝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存在,他也许未必如之前所知悉的那般,现在只是在苟延残喘。 楚牧下意识地就感到了一丝兴奋感,这种有点棋逢对手的感觉,可不是纣王、元始天魔之流能带给他的。 只不过他这下意识的动作似乎被鄂幽儿给误会到了,这位天女的姐姐、楚牧未来的大姨子下意识地双手抱紧身子缩成一团,道:“你想做什么?” “嗯?” 害怕中带着丝丝期待的情绪,被楚牧直接感应到,他低头看了一眼经历过一天调教的鄂幽儿,哑然一笑,“看来你很喜欢那种感觉啊。” 山洞里,可能又要下“雨”了。 ························ 与此同时,在仙岛之上。 楚牧和天女四目对视,目光交融,无形的神念令双方悸动,天女油然生出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是······” 十六七岁的少女正处于怀春年纪,此刻感觉自己和对方心意相通,当即便是一抹羞色染红脸庞,同时也进一步确认了与对方的缘分。 她不知这是楚牧在借鄂幽儿之力,只以为这种同出一源的神念之力是天缘的象征,心中闪过“姬子天缘,可托终身”这句话,天女心中羞意更甚。 正当双方你侬我侬,单单靠眼神就要一见钟情之时,圣姬突然插入二人之间,一把抓住天女。 她挥手拂开娲女,神色激动地盯着天女的面庞,连声道:“女儿!本宫的女儿!” 天女身上那种源自天帝传人的气息实在太重了,长相也是结合了圣姬和天帝传人之所长,圣姬在悄悄打量片刻之后,立马就认了出来。 刚刚生下就被抱走的孩子出现在眼前,饶是圣姬生活混乱,此刻也是焕发出了极强的母性,抓着天女就是不肯放手。 天女突然遭遇圣姬,也是懵了,完全顾不得和楚牧的缘分,看着这满脸热切的女子不知所措。 倒是娲女,她年长十余岁,对天帝传人的私生活也了解得相当清楚,此刻眼见圣姬这般激动,她便对众人道:“各位远来是客,不如且先入仙宫休息,让我等布置酒席,好好招待各位。” 众人也非是看不懂气氛的人,见此状况,也皆是点头答应,被引领着走向中心的仙宫。 到达仙宫之后,申公豹以照顾受创昏迷的同门姜子牙为名,直接找了一间房先安置姜子牙。 娲女还有另一个蓬莱仙域的高端战力持斧仙童负责安排酒席。 至于圣姬,她还是缠着天女问长问短,好似要把多年的思念完全倾泻而出一般,完全不给楚牧和天女接触的机会。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圣姬才给了天女一点空闲,放天女回去,自己则是独自坐在仙宫花园内,欣赏着此地的美妙风景。 “圣姬。” 楚牧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花园水池旁,负着双手,淡淡道:“看起来,你似乎不愿意履行约定,撮合我与天女。” “莫要忘了,若约定不成,你那心上人极有可能是要形神俱灭的。” 在来蓬莱仙域的路上,楚牧和圣姬做了个小小的交易。 他将天帝传人的情况道出部分,让圣姬知晓天帝传人现在的险情,然后提出交易。 楚牧助圣姬救出天帝传人,圣姬相助撮合楚牧与天女。 圣姬尽管对天帝传人由爱生恨,发誓睡遍天下男人并付诸于行动,但她的心中对于渣男依然有情。 若是无情,也不会有恨意,更不会听到对方的消息之后心境波动。 在听闻天帝传人的险情之后,圣姬心中十分复杂,但不管是否余情未了,她都想要救出情郎,然后若是想重续前缘,那自然不用多说,若要报复,那也要当着渣男的面进行报复,才是最爽的事情。 不让渣男知道自己戴了多少顶帽子,那圣姬这些年的辛劳不是白费了? 所以圣姬答应了楚牧的交易。 只不过在真正见到天女之后,圣姬又心生疑虑,不想女儿便宜了楚牧这家伙。 从过去遭遇来看,楚牧无疑也是个渣男,和妲己牵扯不清。从是否良配来看,楚牧心思深沉,野心勃勃,也并非是适合天女的良配。 所以圣姬又想反悔。 但当现在楚牧再度提出约定的交易,圣姬又开始陷入了犹豫。 “于我而言,天女志在必得,若无法用怀柔的手段,那就莫怪我动粗了。圣姬,你当知道若是动手,那结果,你我双方都不乐意见到。和平解决,是最好的方式。” 楚牧徐徐说着充满反派意味的话语。 以他自己的本心而言,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用正常的手段攻略天女。若是能靠样貌、品行、行为抱得美人归,那原著中先一步占得优势的姬考也不会被后发制人的姬发挖墙脚了。 “越早相救天帝,就越大概率保住他的性命,这其中种种利弊,圣姬你自己多加思量吧。助我取得天女的芳心,我便去救天帝传人。” 楚牧也不多说,他是算定自己这番话之后,圣姬终究还是会选择继续交易的。 无论如何,圣姬都想再见天帝传人一眼。 而对于楚牧而言,天女是必须得手的。天女身上具备最为精纯的天灵之气,若能与其双修,定能助楚牧修为大进,并且断了某人的后路。 ‘天帝传人,我是一定要他死的,他不死,我心难安。’ 楚牧最后看了圣姬一眼,身影消失在花园中。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山洞中。 楚牧的化身扶起如一滩春泥一般的鄂幽儿,凑到她耳边道:“集合人马,姬发等人就在距离你们三十里的地方。” “你···呼——呼——呼——” 鄂幽儿喘着气,只觉身体都完全不似自己的一般,就像一滩泥、一团水,只能靠着楚牧的搀扶才能站起。 这家伙更为可恶了,明明自己都求饶了,他还反复动手,把自己摆出各种姿势。 就这么一段短短的时间,鄂幽儿却觉得自己像是唉酷热的大沙漠里呆了三天三夜,嘴巴干燥,浑身脱水,没了一丝力量,身体里的水都像是被榨干一样。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这般问道。 “你啊,”楚牧说了个荤话,然后道,“只不过是想要从我那好弟弟那里拿点东西而已。” 他抬手抚摸着鄂幽儿的俏脸,指肚在白皙的皮肤上摩挲,嘴巴在她耳边轻轻吹气,让耳垂通红,“幽儿,乖乖听话,南楚的江山就是你的,不管是鄂崇禹还是魔尊,都挡不住你的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第二十一章 天钥到手 修罗幻域。 荒芜的大地之上了无生机,在瘟厉沼域之中盛行的毒虫异兽一旦踏上幻域大地,就会在此地无处不存的阴厉之气下受到侵蚀,渐渐失去生命。 并且在幻域接近中心的地带,弥漫着侵蚀人心的幻力,若有人走过外围,踏入幻域的内部地区,便会遭到无处不在的幻力侵蚀,心境不过关者,将会迷失在幻境之中,五蕴皆迷,再也无法醒来。 此时此刻,在修罗幻域的外围,姬发等一行人就被逼着不断内逃,向着幻域内部地带急窜。 “轰轰轰——” 天空中有一只只大雕飞过,骑在大雕背上的南楚士兵不断投掷炸药,以威力巨大的特质炸药轰炸逃窜的众人。 这炸药的威力,虽不足以伤及姬发,却足以对绣尉和被重伤的一忧子、姜聪造成威胁,逼得他们带着一忧子不断往幻域内部逃遁。 “差不多了。” 鄂幽儿站在一只黑雕背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姬发一行人,英姿飒爽,“师兄,我们上。” 话音刚落,后方的雕船上边有一道庞然身影当空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往地上掠去。 “轰!” 一丈高的身躯在地上踏出一个大坑,碎石迸射,令得姬发等人连忙运功抵挡。 身披兽皮,长着长毛的巨大野人人王咆哮一声,手中狼牙棒横扫,带着刚猛劲风直接扫中稍落后一步的姜聪。 “咔嚓——” 骨裂之声在此刻尤其明显,姜聪被一棒扫中,身子打着旋飞向远方,撞在一块巨石上,呕出大口鲜血。 若非他有昆仑派的上乘炼体武功在身,这一击,就足以要他的性命了。 一击得手,人王持棒转力,巨大的狼牙棒在他手中转圜如意,又是一棒直击背着一忧子的姬发。 狼牙棒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黑影,强猛的力道催发出了极快的力量,几乎是须臾的瞬间,巨大的黑影便已经覆盖了姬发的身体。 “天道循环。” 姬发双掌运气,乾坤两种卦象在双掌外循环交错,随着双手高举直迎狼牙棒。 “砰——” 双足之下大地震裂,岩块崩起,但双手迎接这强猛一击的姬发却是毫发无伤。 他将人王所有的劲力尽数转到地下,哪怕以肉掌迎接人王的万钧之力,都不伤其身。 甚至于,在接下此招的同时,姬发双掌有刚柔之势互转,乾坤第一绝的“乾坤无定”和“乾坤无量”同出,掌间发力,轰然声中,竟是将人王的狼牙棒反震而回。 巨力反击,人王手掌剧震,狼牙棒险些脱手,趁此机会,姬发闪身急退,欲要奔走。 但在这时,空中有数道魔影闪过,鄂幽儿不知何时已经一脚踏在狼牙棒的顶端,一个借力,带着重重魔影高高跃起,一双凝脂般的玉手在头顶结印,爆发炽热光芒,“魔光阳大暑。” 魔尊的独门魔功在此地展露威能,无数到烈光带着炽热之劲迸发,刹那间,姬发就如同处在炎炎夏日之中一般,周遭空气中的水分被蒸发一空,极端的酷热让他的真气自动激发,周身回转乾坤之气。 “雷动九天。” 未及多想,姬发抖手打出震卦,霸道雷光轰掣长空,与那无穷烈光正面轰击,两股刚猛的力量正面硬拼,雷光湛然,轰然一声爆开烈光,无数电光游走长空,如怒龙般噬向鄂幽儿。 人在空中,难以瞬间脱身,鄂幽儿心惊于姬发功力之强大的同时,印决再变,刚猛劲力于指掌间迸发,“魔光绽春雷。” 此招刚猛,原本的烈光在此刻顿时化作一道雷光之幕,轰然挡下雷电余威,同时下方的人王一步跨步,狼牙棒带着呼啸劲风再度扫向姬发。 姬发无奈,难以继续进招,便以“灵鹤法”在后急掠,闪过人王一击。 然而他一退,鄂幽儿和人王便步步进逼,鄂幽儿于空中连连闪烁,每一次落下,都或是落在扬起的狼牙棒上,或是落在人王举起的手臂上,轻巧借力之后便再度腾空而起,魔光之招层出不穷。 而人王则是大步前进,狼牙棒大巧不工,横扫千军,一力降十会。 师兄妹二人默契配合,攻势如狂风暴雨,让姬发全然无法还手。 与此同时,南楚士兵亦是逼近受重创的姜聪,欲要将这敌人拿下。 眼见情况危急,姬发眼中锐光一闪,突然将背上的一忧子抛给绣尉,“绣姐,带着师伯走。” 他根本不给绣尉回应的机会,便猛地提劲,乾坤之气化作游龙在空中游走,招引天地之气。 天空之上,顿时狂风骤起,惊雷轰掣,狂暴的罡风席卷而下,令鄂幽儿急忙退后。 大地之上,地动山摇,九地之气被乾坤之力抽去,使得地面上蔓延出无数深深浅浅的裂缝。 在被逼无奈之下,姬发竟是开始施展他才学不到一天的“天惊地动”,简直胆大包天。 但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成了。 接天连地的飓风席卷四方,姬发的身影悬浮飘起,体内力量极速膨胀,迫得身躯散发出璀璨金光。 “天惊地动”、“金晨曦”,姬发的实力已是快要追上一忧子,他不但练成了“天惊地动”,甚至以“金晨曦”所凝聚之劲代替金刚真身,令得身躯足以承载天地之气。 “风兮·破地。” 一声长啸,罡风席卷。风沙走石之间,飓风带着堪比利刃的风刀,化作风锥破杀穷追不舍的敌人。 “啊!” 人王发出巨大咆哮声,沉身坐马,双腿和左臂都是没入地面,支撑身形,同时右手弃棒高举,欲要将鄂幽儿给护住。 就在这时,天空中闪过凄厉的剑光,十二条幽绿的剑蛇撕裂罡风,汇聚在鄂幽儿身前。 “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已经能够顺利上手‘天惊地动’,不得不说,姬发,我小看了你。” 剑蛇汇聚出一道模糊的身影,他伸手揽住鄂幽儿的腰肢,另一手五指划动,凄厉的剑光带着恍如千百世凝聚而起的怨毒恶念,凝聚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柱。 “万象归虚,十二宿剑。” 昔日的玄阴十二剑此刻凝聚了楚牧过半的功力,幽绿的剑气之内,实则包含了楚牧对于杀剑的领悟。 十二道剑柱就如同从归墟中探出一般,所过之处万物归无,一切归虚,湮灭罡风和天地之气,带着难以言喻的杀性直接斩中半空中的金色身影。 “咔嚓——” 金晨曦所凝聚的金身上裂开一道道缝隙,幽绿的剑光如跗骨之蛆一般沿着缝隙蔓延,但在同时,姬发背囊中爆出耀眼的灵光和璀璨的金芒,至圣灵气和玄阴剑光碰撞,在空中爆开混杂诸色的光团。 “轰!” 爆炸中,背囊被震裂,一柱天晶与一块宝石带着光芒和剑气碰撞,姬发本人受到轰击,直直飞向远方。 “天晶,天钥。” 楚牧探手,剑气逆转,化邪为正,将这两件物事隔空摄来,而后揽着鄂幽儿的纤腰飘然落地。 “快追。” 落地之后,鄂幽儿急忙挣开楚牧的手掌,向下属命令道。 “不必追了,就让他们进入幻域,作为急先锋一会天妖吧。” 楚牧制止鄂幽儿的命令,说道:“幽儿,鄂破天他们呢?” 鄂幽儿闻言,又下令停止追击,回道:“那窝囊废要等待雷电门的人,晚一步出发,也不知现在到了哪了。” “是吗·······罢了,就不管他们了,你们原地等候,我的本体很快就到,待到解决天妖后,我便助你夺下南伯侯的位子。” 楚牧别有深意地看着鄂幽儿,深深道:“是南伯侯,不是世子。” 一个世子的位置派不上大用,唯有成为南伯侯,才能在名义上一统南楚。再加上玄姬多年来经营势力,早就把鄂崇禹一方压得无力还手,只要有南伯侯的名在,南楚就直接落入鄂幽儿的手掌中了。 当然,在这之外还得解决魔尊这个不知道该说是麻烦还是助力的家伙。 若是魔尊不知晓自己被戴了绿帽,那楚牧就是魔尊的女婿,魔尊可为助力。 若自以为是隔壁老王的家伙知道自己也是苦主,那双方就不得不一战了。 给出如此具有诱惑力的承诺之后,楚牧身影化作剑气,包裹着天晶和天钥便要离开。 “等等,那姜聪怎么办?”鄂幽儿指着唯一的俘虏问道。 “杀了吧。” 说完,楚牧便化作一道剑光,掠天而去。 第二十二章 炼石补天 蓬莱仙域,临水的一处平台上。 楚牧迎风而立,望着远处飞来的十二道剑气,轻轻抬掌。 “噌——” 剑气发出呼啸的剑鸣,化作剑蛇缠绕在楚牧的手臂上,没入他的身体之中,同时,天晶和天剑之钥也落入楚牧的手中。 ‘只有‘金晨曦’一柱天晶,另外九柱,应当还在西岐。’ 楚牧轻轻握住“金晨曦”,感应着内中那熟悉的气机,心中亦是有所触动。 这种感觉,和明月心体内的气机相似又略有不同。 从本质上来讲,天晶乃是此世女娲用来补天的五彩石之残留,女娲将自身所悟的自然之道化入天晶之中,使得每一柱天晶都因为所承载的功法而显露不同的外相。 不过无论外相如何,其核心本源依然还是五彩石之力,总体上和阴阳五行脱不了干系。 因为和明月心元神交融过,楚牧与“浑天宝鉴”的契合度是相当高的,此时“金晨曦”在手,他隐隐就有所感觉,若是有心,可以直接抽取金晨曦之力。 “是‘金晨曦’。”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声娇呼,娲女化作一道流光掠来,美目紧紧盯住楚牧手上的天晶。 她的身上有七彩光芒闪烁,从“白云烟”到“靛沧海”,各种气劲交融,隐隐和楚牧手上的天晶呼应。 “姬世子。” 娲女一站定身形,便向楚牧恳求道:“妾身有一事相求,世子可否将手上的‘金晨曦’天晶借妾身参悟一段时日,让妾身有足够的实力助公主救出陛下。” 娲女早已将“靛沧海”修炼到一定的境界,足以开始修炼下一层宝鉴神功,但可惜没有“金晨曦”天晶,一直以来都无缘突破,此刻见到楚牧手握天晶,当即就生出了希望。 “相借倒是无妨,”楚牧转着天晶,问道,“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据我所知,‘浑天宝鉴’需以天晶筑基,如此才能进行修炼,这天晶上的口诀实际上不过是后人刻上的法门,若不能吸收到天晶之力,便是有口诀而入门无路,不知娲姐是如何修炼成功的?” “原来是这事啊。” 娲女听到这问题,坦言道:“确实如世子所言,‘浑天宝鉴’的根本在于天晶而非是口诀,尽管陛下在宫中留有宝鉴心法,但若无天晶,也是无法修炼的。不过这世上,天晶也并非只有承载‘浑天宝鉴’的那十柱。” 原来,当年女娲补天之后所遗天晶,除却被选去承载浑天真意,化作十柱天晶的五彩石以外,还有一些其他的边边角角。 这些边角料并不像楚牧手上的“金晨曦”这般承载某种真意,乃是最初始的五彩石,但若是有天资上乘之人拥有“浑天宝鉴”的口诀,也未尝不能吸取其中的某一种元气,逐层练成神功。 天帝传人神通广大,且还是古时黄帝转世,对于残余的五彩石之所在自然是门清。 他在游历天下之时顺手也将剩余的五彩石收集,收藏于仙宫之中,为日后仙宫中人修炼神功之用。 “世子若是有意,妾身可将口诀和五彩石皆交于世子参悟。”娲女道。 她也看出楚牧对于“浑天宝鉴”有兴趣,当即便给出建议。 都是未来的姑爷了,仙宫之中多数物品,娲女皆可做主交于楚牧。且楚牧实力越强,拯救天帝传人的成功概率就越大,不管是娲女还是天女,都希望楚牧越强越好。 “好。” 楚牧也不矫情,当即应下。 他还说道:“天剑之钥就在我手上,待我参悟‘浑天宝鉴’之后,便可直接前去拯救天女的父亲。” “请世子随妾身来。” 娲女当即便为楚牧带路,领着楚牧往仙宫宝库行去。 宝库所在,位于天女的寝宫后方,坐落于仙岛最中心的地区。娲女带着楚牧一路前行,沿途上还为楚牧介绍仙岛风光,谈及天女喜好。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想撮合楚牧和天女,此时正在为二人搭桥牵线,一路上差不多将天女的喜好说了个遍。 两刻钟后,二人来到一座小山前,娲女指着嵌在山中的一座门户道:“世子,这便是宝库了。” 仙宫宝库从外边看平平无奇,待到娲女打开宝库大门之后,浩瀚仙光从中蜂拥而出,那至圣的气息,足以镇压任何邪祟之气,便是元始天魔到此,其功力也要被仙光压到极致。 不过对于此刻已经将功体化作元始道体的楚牧而言,这仙光不但不会让他受到镇压,反倒能助益功力,增长真气。 ‘这仙光的纯净程度,已是足以快比得上当初我突破万化定基之时降下的天之清气了。’ 楚牧随着娲女一同入内,第一时间就感应到了蓬勃的元气在运作,一丛丛五色晶体林立在山洞中央,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世子,这便是剩余的五彩石。” 娲女一边指着那五色晶体,一边将宝鉴口诀徐徐道出。 楚牧听罢,微微阖眼,体内阴阳之气流转,一股玄虚莫名的气机于掌间起伏。 突然,他双掌探出,阴阳之气化作涡旋,罩向五色晶体,真气熔炼,被笼罩的五彩石竟是如冰遇火,迅速消融,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元气融入阴阳涡旋之内,被其化作一体,融入楚牧体内。 炼石,补天。 炼五彩之石,补自身之天。 楚牧心随冥冥灵机所动,将五彩石返本归元,熔炼成各种元气吸收入体,一层层奇幻的异象在楚牧身周浮现。 “白云烟。” 蒸烟沸腾,弥漫如瘴,鼓胀的云气在身周化作云龙,没入体内。 “玫霞荡。” 霞气围转,瑰丽异常,化作长虹绕体,衬托得楚牧犹如神人降临。 “土昆仑。” “碧冰雪。” “紫星河。” “暗混沌。” 厚重如山的土昆仑,森寒至极的碧冰雪,星罗棋布的紫星河,无漏无明的暗混沌。 楚牧在短短时间内连破六层,以强悍的根基吸收天晶之力,不多时就将异象演化到了暗混沌之境。 还没完,他体内真气如海般澎湃,青蓝的气劲破体而出,在头顶化作一片蔚蓝的元气大海,磅礴的气机撼动宝库,令得宝库所在的小山都隐隐晃动。 第七层,靛沧海,成了。 随着一层层神功逐渐修成,楚牧体内的元始真气不再浑然一体,而是分化出种种不同的气机,共同组合成圆满自然的气象。 在他身后,一重重天境若隐若现,似是因为“浑天宝鉴”的修成,即将诞生成形。 虽然每一重天境的虚影都是不如魔天,但当其组合成一个整体之时,却是有着令魔天都难以企及的圆满无缺之相。 “第八层,金晨曦。” 无视娲女那双瞪大的醒目,楚牧令“金晨曦”悬浮于身前,开始吸收其中之力。 ······························ 修罗幻域中心。 无数的骷髅骸骨铺满大地,一座诡异的城堡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变幻莫定。 待到近处,才发现这座城堡乃是以水晶依山而建,雄起宏伟,璀璨晶莹,煞是壮观。 当姬发等人踏过尸山骨海,走到这座城堡之前,才发现此刻城堡前方刀枪林立,南楚的士兵竟是早已在前方等待多时了。 在众人前方,南楚世子鄂破天身披甲胄,衬托得整个人都是英伟不凡,双手环抱,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扫视着姬发等人。 在他身旁,还有南楚士兵压着三人跪下,看其装束和相貌,赫然正是当初和楚牧分离的智尉、剑尉,还有九大侍卫唯一活下的燕九妹。 “大王有令,西岐之人皆数擒拿,若有违抗者,格杀勿论。虽然遇不到姬考那逆贼,但撞上姬考的弟弟,也算是一个收获。” 鄂破天带领众人压至,在他后,还有雷电门一众高手,更还有一股爆裂的气机在后方,蠢蠢欲动。 但也就在这是,水晶城堡突然裂开一个大洞,一道道黄气如有意识一般从洞口中飞出,卷着所有的活物缩回洞内。 一时之间,鄂破天的部队一片混乱。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妖魔之影在城堡墙壁上浮现,妖氛邪气化作巨大的漩涡,源源不断地将人吞入城堡之中。 姬发眼见这诡异之相出现,不退反进,喝道:“走,进入城堡。” 后方还有鄂幽儿等人,更有那神秘强者,此地则是鄂破天率雷电门高手和南楚军队拦截,在前后无路的情况下,姬发决定带着一忧子和绣尉进入神秘莫测的城堡,险中求生。 说着,姬发和绣尉便放弃抵抗,任凭漩涡吸动身体,随着那一个个南楚士兵和雷电门之人一同投入水晶城堡中。 说来也是奇怪,在姬发进入之中,那裂开的大洞便开始自动闭合,妖邪之气如退潮般涌入城堡之中,不多时就已经散了个干净,留下鄂破天还有剩余之人被挡在外边,无法入内。 这一切,都被接近幻域中心的飞鸟看在眼里,在城堡异象消失之后,周围飞鸟振翅疾飞,向着蓬莱仙域飞去。 第二十三章 天剑重开天劫再临 时间是在姬发等人被卷入水晶城堡之后的第二天,一声轰鸣震撼了整片修罗幻域,在外的南楚军队骇然发现,那座吞噬了众人的城堡,此刻竟是摇摇欲坠,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出现在无暇的城堡上。 “轰隆——” 地动山摇声中,一座巨大的山峰竟是从城堡中破出,无穷之力夹带至寒冰气,整座城堡被冰封之后又被摧破,水晶碎块如雨急下。 靠的较近的南楚士兵直接遭受余波,带着惊恐的神色被冻成一座座冰雕,而后有气浪横扫,城堡爆破,刚刚形成的冰雕也成了一地的碎渣。 “‘天惊地动’第四式!” 申公豹和仙域众将乘飞鸟感到,见到此景,当即便道:“是一忧子出手了,这便是世子所说的契机。” 在确定一忧子和姬发进入水晶城堡之后,申公豹和一众仙将便立即赶至不远处,密切关注此地状况。 终于,在此时,城堡破裂,显然是内中的一忧子与城堡之中的天妖激战,被逼得开大招了。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冲天烟尘弥漫,水晶城堡彻底土崩瓦解。但在同时,也有一道极端恐怖,犹如凝聚了世间一切邪恶污秽的妖气冲霄而起,一座两百丈高,面目狰狞恐怖的盘坐妖像在残垣断壁中显现,从妖像头部发出惊天的咆哮之声。 “竟敢毁坏本座的天幻宫,一忧子,你找死!” 咆哮声由意念所发,却能震动天地,至邪至秽的妖气在天地之间弥漫,使得这片荒芜的大地充满了妖气邪氛。 “死来!” 穿着一身灰黑色甲胄的身影带着绿云出现在天妖像之前,他的双手张开,两道妖气之墙自左右两方升起,向内倾轧,无匹的力量将巨大的山形压得粉碎。 “轰——” 爆破声中,一忧子和姬发等人被气浪冲卷,向外倒飞。 一忧子见到申公豹等人,都顾不得他们是敌人,大声提醒道:“当心!这是上古之时附身蚩尤,与黄帝大战的天妖之灵,眼下他虽然只附身在自己的妖仆身上,但其实力也是非同小可。” 一旦有人死亡,那他们的精气魂魄都会被那天妖像吸收,作为天妖之魂的食量,是以哪怕明知申公豹是敌人,一忧子也不得不提醒。 申公豹听到这消息,却是毫无退缩之意,指着巨大的天妖像便道:“天帝传人便被困在妖像之中,想救他,必破妖像。” 他的话音刚落,仙域众将便不约而同地冲上。哪吒、巨灵神、二郎神、托塔天王齐齐出招,火尖枪、三尖两刃刀、巨锤、掌劲齐攻天妖化身。 然而天妖化身仅仅是反掌一推,万千妖魂破空袭杀,不拘是何人何物,都无法抵挡这简简单单的一掌。 至秽的妖气侵蚀兵器,鬼哭狼嚎的妖魂破甲噬灵,连一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一众盗版仙神便直接从空中坠下。 但也就在这时,斧光袭来,凌厉的锋芒尽破妖魂,向着天妖疾斩。 申公豹的身影自空中落下,双足落地的瞬间,十指成爪扣入大地,三色地火被申公豹以元神大力自地下抽取而出,化作炽热火舌结聚汇集成龙,呼啸着飞向半空的天妖化身。 “火凤轮回。” 圣姬驾着凤鸟破空而至,娇柔的身姿此时携带霸道凌厉的烈劲,在空中汇聚成一只巨大的火凤,一爪按向天妖像。 “神雷一击。” 魔君破土而出,黑煞之气化雷轰击,直袭天妖化身。 “就凭你们,也敢袭击本座?” 天妖像中发出阴沉之语,浑浊妖气全然不顾妖仆的承受力,传入他的体内。 “当——” 巨大的妖钟当空罩下,钟面上有无数厉鬼之相显现,将火龙与黑煞之雷尽数挡于身外。 天妖像天灵上迸发污浊妖光,火凤之爪还未接近,便被妖光污染,化作幽绿火焰。 出现在此处的,乃是自古时存活到现在的天妖,尽管他在十几年前被天帝传人碎了肉身,但也不是当初被打得连元神都破碎的大天魔可比的。 单凭申公豹、圣姬、魔君,乃至再加上一忧子和姬发,都不一定能奈何此妖。 “上古之妖,果真非同凡响,他的实力若是换做在天玄界,那便是当之无愧的蜕凡九变,距离道台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楚牧站在远方的山峰上,看着众人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奈何天妖,也是不由叹道。 当初在天玄界广成仙门,楚牧是依靠玉玄之力加上陷仙剑,这才能乘其不备伤到穆神机,若是没有这些助力,单凭楚牧本身,怕是无法在蜕凡九变面前走过一个照面。 而此刻,天妖虽是缺少合适的肉身,但其无数年来的积累却是做不得假的,尽管功力受制,但想要诛杀他,还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楚牧的目光转到自己的右手上,他的手掌此刻正托着一颗由九百九十九片晶体共同组成的球体。 “十几年前,天帝传人渡万雷天劫,在最后也是最强的一千道天雷降下之时,他遭到了天妖的偷袭。尽管他掌碎天妖肉身,但还是被天妖元神趁机夺舍,只仓促接下一道天雷,就已是无力回天了。” “关键时刻,天帝传人以天剑为媒介,冰封天雷,将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化为天冰,形成这颗球体。” 楚牧一手托着晶球,另一只手,则是取出夺自姬发的天剑之钥。 当初天帝传人冰封天剑和天雷,与天妖争夺肉身,二人纠缠之下,竟是被正好在附近的魔君捡了便宜,让这球体成了白狄魔族的至宝。 这段时间,楚牧已是安排魔君前往魔族接掌大权,这魔族至宝,自然也就落入了楚牧的手中。 球体合一千之数方得圆满,这天剑之钥正是打开球体的关键钥匙。但是若打开球体,天冰解封,那被封锁的九百九十道天雷也将一并释放。 在原著中,为了将天雷送归九天,姬发等人做了大量的布置,但换了楚牧,却是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他需要的,正是那天雷之劫。 “咔嚓——” 天剑之钥嵌入仙球唯一的缺口,旋风凭空而起,仙球极速旋转着升空,内部出现轰震的雷声。 仙球升高到极致的瞬间,天空风云色变,脚下山摇岳动,一片片天冰激射四散,彷如流星漫天飞舞,而后散而复聚,不断向着苍穹冲去。 伴随着仙球的解体,一口赤红如火,彰显尊贵与华美的剑器在空中伸直剑身,散发出灿烂的神光,一道道紫光自苍穹之上照射到天剑之上,天与地的隔阂仿佛在此刻打通,至纯至圣的仙气从天空中垂落。 天剑再现! 但在下一瞬,一道豪光撕裂苍穹,连天剑的声威也被压下,在那裂口处,无穷雷电酝酿,浩荡天威汇聚,其目标,正是天妖像中的天帝传人肉身。 延迟了十几年的天劫,在此刻终于降临,天妖的化身愕然抬头,只觉浩荡天威之下,自身竟是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天劫,怎么可能是天劫?为什么过了十几年了,天劫还会降临?” 天妖像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道妖风席卷大地,显示着天妖一颗不平静的心。 在原著中,姬发最终送还天冰失败,天劫再度降临,但他因为和天帝传人一样,具备九五命格和天灵之气,双方甚至可能有更深层次、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能以身替劫,变相帮天妖挡了灾,但这一次,却是不同了。 未等天妖接着狂怒,天雷已是降临其身,道道雷火轰击在天妖像上,打得凝聚成妖像的玄冰不断崩裂,轰得妖气四处爆散。 而申公豹等人皆是全力缠着天妖的化身,不使其返回本体,全力应对天劫。 但在同时,天妖像眉心处的一具肉身散发出无穷金光,泥丸宫之内的一道元神,因为天劫降临而有醒转的迹象。 外有天劫临体,内有天帝传人被压制的元神苏醒,天妖此刻可说是内外交困,到了最为惊险的地步。 此刻最好的选择,是放弃肉身,让天帝传人自行渡劫,但是天妖不甘心这些年来的苦心白费,更不愿意放弃即将到手的力量。 只要完全占据了这具肉身,那天妖将成为天上地下最为强大的存在,横扫三界都不在话下。 而若是放弃了肉身,那天妖就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去和大天魔做难兄难弟。 这两相比较,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可恨!” 残余的天妖像爆发出邪祟妖光,无数阴魂寒魄从地下被抽取出来,没入天妖像中,暂时压制住了苏醒的元神。 天妖心中着急之下,天妖像横空飞射,欲要给自己找出点思考对策的时间。 但是,当这妖像即将飞过山峰之时,巨大的身影自峰顶拔地而起,数丈高的身躯散发出莹莹神光,九天九地之气汇聚于一人之身。 楚牧带着无慈悲的表情,一手托起巨大的山形,向着天妖像倾轧过来。 “山兮·鬼神惊。” 第二十四章 天劫人劫 “北岳恒山。” 高举的右掌之上浮现北岳山形,寒风冰霜,带来彻骨之寒,一掌压下,巨大山脉之影轰破天妖之像,无数玄冰碎片从空中坠落,显露出眉心之处的灰黑身影。 皮肤灰黑,裸露的上身蔓延着漆黑妖纹,浑身充斥着邪祟气息,唯有眉心之处亮起一轮如日的光晕。 这正是被天妖所占据的肉身。 “再来,西岳华山。” 周身百窍探出虚幻的经脉,楚牧以“九阴易脉大法”改良得来的法门加速吸收天地之气,数丈高的身躯将海量的元气鲸吞入体,全无膨胀之感。 掌上再度凝聚巍峨山形,不同于北岳的凌厉之气浮现于奇拙山峰之上。 “轰” 华山之形轰掣在恒山之上,两重山岳重叠,无俦大力顿时施加于天妖之身,与此同时,天雷轰掣,紫色雷光殛杀形神,不单是肉身,便是连元神都要受到雷霆轰击。 “啊!” 天妖的元神在发出凄厉的惨叫,天帝传人的元神因为这一轰击,也终于从泥丸宫中醒来,那眉心处的金光开始向着整张脸扩散。 “且住手!” 脸上的妖纹在金光下散去,露出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庞,天帝传人感应这浮现的北岳衡山之气,当即喝道:“姬考,住手!” 然而楚牧却是毫无停顿之意,衡山之形携滔天水势,接连着首两岳的重压而下。 “我很好奇,你沉睡多年,又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还是说” 嵩山与泰山之形浮现,带着厚重镇压之力,轰击在三岳之上,五岳之力将这天帝传人的肉身彻底轰压,撞击在大地之上。 “你在最近的一年时间里醒了过来。” 楚牧的声音传入地上深坑里,进入天帝传人之耳,“姬发和你太像了,九五命格,天灵之气,还有那与生俱来,令人不由服从的气息。最重要的,是他对于先天乾坤功的掌握。” 楚牧也是修炼过“先天乾坤功”的,他自问若无数个世界的穿越,若无之前参修过广成仙门的武功,若无元始道体和八九玄功,他是绝无可能在短时间内练成“天惊地动”的。 可偏偏,姬发这么一个出生还不到一年的小屁孩竟是轻而易举就练成了“天惊地动”,完全无惧天地之气压迫自身。 那惊人的掌控力,其他人还当是天赋异禀,但同样在短时间练成此功的楚牧,却是知晓再如何强大的天资,也不可能让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练成“天惊地动”这等天灾武学。 但若将姬发和天帝传人扯上关系,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毕竟这门武功的创始人,可就是天帝传人的前世黄帝啊。 “轰隆” 天雷还在不断轰击,令方圆百里之内尽成焦土,楚牧所汇聚的山形也被天雷尽数轰散,下方大地简直就是生机全无。 但站在山峰上的楚牧却是神色不动,眼中流露出一丝森然之色。 他的左手掌心,天剑还在不断挣扎,似乎要飞去主人身边守护,但在楚牧的镇压下,这天帝之剑也只能做些无用之功。 道道清光自掌心钻出,将赤红神剑牢牢封锁住,楚牧遥感大地上的气机,五指齐张,吸纳海量天地之气,但却未曾如先前一般凝聚山形,而是化作一股把握乾坤的力量。 他站在山峰顶端,静静等待,看着一道道天雷劈下,将大地轰得满目疮痍。 当最后一道天雷劈下之时,楚牧突然向下跃去,五指裹挟乾坤之力,以镇压寰宇之势向下。 “吼!妖极灭世。” 自那弥漫尘埃的焦土之下,惊世妖影破土而出,天帝传人的气息再也不存,唯有无穷妖气弥漫人间。 自苍茫大地之下用出排山倒海般的妖魂厉魄,天妖之力吸摄大地之下的的无穷残灵,化作无尽妖气破碎大地,噬吞虚空。 妖气所过之处,重力倒转,阴阳颠倒,五行逆行,交织出一片极度混乱的区域。 但天劫的最后一道天雷携无上荡魔之威,一道紫雷轰掣,荡魔诛妖,轰灭排山倒海的妖魂,劈打在天妖身上。 紧接着,楚牧一掌压制,巨大的掌印如天幕一般盖下,刹那之间,天妖如见一根天柱倒倾,塌天一般的巨力轰压下来,天地都似在此刻颠倒。 “番天印。” 广成仙门的绝学竟是在此刻被楚牧使出,印决气息与当日司钦所使有些似是而非,但那颠倒乾坤的伟力却是如出一辙。 天妖只觉浑身骨裂肉碎,千锤百炼的神体在经历天劫之后,又遭楚牧极招,此刻已是到了极限,那巨大的天妖之影在同样庞大的真身攻击之下,崩碎成一道模糊的影子。 “轰隆” 大地之上传来响彻长空的巨响,在无数狰狞的裂缝中央,出现了一个深渊般的洞口,无尽的尘埃弥漫,道尽了毁灭的残留。 楚牧的身形迅速缩小,三息时间内便恢复成常人大小。紧接着,耗损的海量真气回流自身,一种膨胀的感觉令楚牧身周迸发出明显的气环。 功力又增长了。 这元始道体的特性,令楚牧的真气源源不断地增长,若非是他有八九玄功护体,这具身躯也不知能撑到几时。 真气的恢复,令楚牧的虚弱迅速远去,但精神上的疲惫却是让他的身形有点踉跄。 “我也是好久没累到这种程度了。” 楚牧摇晃着身子走了几步,弯腰从地下拔出一具近乎支离破碎的身体,“能让我这般费心,你便是败,也败得值了。” 此刻的天帝传人肉身,已是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浑身上下血肉崩离,筋骨粉碎,他就像是一个满是大洞的破布袋,四处透风。 但哪怕是崩溃到了这种程度,这具身体也还有一丝气息,而在这具残破的躯壳体内,还有一道不甘的元神。 就在楚牧提起这身体的一瞬间,天妖的残破元神便从其中射出,直直没入楚牧的眉心,邪祟的影子冲入识海,发出得意的狂笑。 “就算你胜了本座又如何,不过是又换一具新的身体而已,说不定你这具身体,比天帝的身体还要更强。” “妖尘蚀魂法。” 残破的元神化作万道黑色妖尘,在识海中肆虐,尽情侵占所有地界。当年天妖便是用这一道夺舍了天帝传人的身体,今日他故技重施,又对楚牧下手。 并且,这一次,天妖率先占领泥丸宫识海,不给楚牧一点可趁之机。 然而任凭他如何在识海中寻找,竟都无法找到楚牧的元神,黑色妖尘四处游弋,侵染了大半个识海,都没有一点收获。 就仿佛,这不是识海,而是一个空荡荡的瓶子。 也就在这时,四道清亮的剑光在识海中浮现,无穷的杀伐气机席卷四方,凡有触及,所有妖尘皆是迅速泯灭。 诛戮陷绝四道剑魄悬挂识海四方,剑光横空绞杀,将落入瓮中的土鳖尽情绞碎。 天妖这时才发现,他似乎落入了一个不得了的陷阱中。 他下意识地就想逃出识海,但他骇然发现,这意识的空间不但没有楚牧的元神,反倒是成了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铁狱,将天妖牢牢关押在内。 “风水轮流转,你把天帝传人的元神关在识海中多年,现在轮到你了。只不过,我可不会给你十六年的时间。” 楚牧轻轻笑了笑,不管识海中的声声咒骂,继续搜索手上的这具肉身。 然后,他便发现了令人不高兴的地方。 天帝传人的元神,不见了。 “是被天劫被殛灭了?还是李代桃僵呢?说起来,就在刚刚,天剑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天劫的主要目标便是他,若是将其殛灭,也未尝不是没有可能。但思及之前的种种猜想,楚牧觉得这老怪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去。 虽然之前的猜测并未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但楚牧却是已经将其当成的事实。 反正有备无患,既然发现有疑点,那便直接铲除吧。 想到这里,楚牧便带着这副残破的身躯,飞身向上,离开这个深渊般的大洞。 然而当他寻到申公豹等人之时,却是听到了一个不是太好的消息。 “你说”楚牧微微握住手中的天剑,眼中闪着寒光,“圣姬突然出手,救走了姬发等人,带着他们逃了?” “事出突然,老夫与魔君皆是措手不及,请世子责罚。”申公豹抱拳道。 当天妖本体被天劫重创之时,天妖化身亦是后力不济,突然爆体而亡。 此时,正是天劫进行得最为激烈的时候,申公豹和魔君皆把注意力放在那紫雷轰掣的焦土区域,却是没注意到圣姬的动作。 当他们发现之时,圣姬已经和一忧子联手,带着姬发他们逃了。 “另外,在姬发身份暴露之后,仙童还有其余仙将已经被我们拿下了。”申公豹接着道。 楚牧当初欺骗仙宫众人,说自家二弟还是个孩子,现在却直接蹦出来个少年说是姬发,并且对方身上还有天灵之气,这种情况,显然是有一方人在撒谎。 若是让仙童他们把这消息带回去,说不得还会引起什么波澜。 不过楚牧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料到可能会发生谎言被拆穿的事情,是以早就叮嘱申公豹等人预防,现在情况倒也不算是最坏。 “立即返回仙域吧,先稳住天女她们。”楚牧道。 第二十五章 天灵入体 荒芜的旷野上,鄂破天急急而奔,神色仓皇至极。 跟随他一同前来的南楚一万精兵已是在之前的天灾中折损殆尽,雷电门派来相助的红毛老祖也被吸入天幻宫,不知所踪,怕是已经死了。 现在,鄂破天只能带着寥寥几人奔逃,寄期望于能尽早赶回南楚。 然而,祸不单行,当他们眼看就要逃出幻域地区之时,雕鸣骤响,伴随着羽翼的簌簌声,一群黑色大雕在天空中盘旋绕圈,将鄂破天等人的位置团团围住。 远方,巨人奔腾,人王带着滚滚烟尘冲锋而来,庞大的身躯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势,让这些人认识到他们再度步入了险境。 “鄂幽儿!”鄂破天狠狠咬牙,盯着那坐在人王肩膀上的窈窕身影,“你敢对我动手!” “怎么不敢?” 鄂幽儿在人王的肩膀上轻轻一跃地站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名义上的大哥,“捉不到姬发,拿不下姬考,拿下你鄂破天也不是不行啊。有你在手,就算鄂崇禹不肯将我封为世子又如何?他还有其他选择吗?就算他想鱼死网破,杀了他,我不单能成世子,还能直接当上南伯侯。” 过去的鄂幽儿只想着在规则内行事,压过鄂破天,当上世子,然后慢慢等鄂崇禹退位,但现在嘛 见识到楚牧的实力,知晓他所拥有的势力之后,鄂幽儿的心思更大了。 并且,如今大商风雨飘摇,已经没时间让鄂幽儿默默图谋了,她要登上南伯侯之位,而且是尽快、马上。 “你我相争多年,也该为所谓的竞争划下一个休止符了。” 鄂幽儿身影闪烁,魔尊秘传身法“魔影重重”使得她拉出两道如真似幻的虚影,三道身影同步捏诀,却使出了不同样的招式。 “魔光绽春雷。” “魔光惊蛰伏。” “魔光阳大暑。” 春雷绽爆,光芒刚猛;惊蛰暗伏,潜劲暗藏;暑阳烈烈,炎劲噬体。 魔光三重天齐出,气劲交融,衍生不可思议的变化,鄂破天虽急催电劲应对,但他经历一番死里逃生,精气神都处于疲乏之态,在鄂幽儿的急攻之下,仅仅支撑了数招,便被一掌印在胸膛,呕血倒飞出去。 “拿下他们,我们回南楚。” 鄂幽儿凛然如战神般下令道。 蓬莱仙域。 楚牧带着一脸沉重之色,双手抬着一座冰棺,步步走入仙宫之中。 奔来迎接他的天女与娲女本是满脸喜色,但当她们见到那一座冰棺之时,二人皆是凝滞住了笑意。 在楚牧身后,还有合力抬着托塔天王和二郎神尸体的仙童和哪吒,他们二人同样是面带悲色,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悲戚。 “姬考有负所托。” 楚牧长叹道:“天妖狡诈,其元神片刻不离陛下肉身,哪怕遭受天劫,也要与陛下共遭创击,我虽尽力施为,但是唔!” 楚牧突得发出一声闷哼,面容微微扭曲,眉心之处,浮现一抹惨绿妖光。 “世子!” 天女和娲女惊叫一声,不由上前扶住楚牧和冰棺。 “世子这是怎么了?”娲女急忙问道。 散去了火劲,一副悲容的老申同志说道:“世子为了阻止天妖逃脱,将其残余元神封入了体内,以身为牢笼,封住这惊世大妖,但也因此,需要时刻防备天妖元神夺舍。圣姬便是见到天妖元神入世子之体,欲要将世子一并诛杀,才被我们逼走的。” 以圣姬那偏激性子,这解释倒是很合理,再加上仙童他们作证,天女倒是没有怀疑。 “怎么会这样?”天女神色更悲,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当真是流出泪来了。 父亲丧生,母亲离开,还有定下情缘之人遭厄,种种打击,让天女只觉悲从心来,难以自抑。 申公豹还接着说道:“还在有公主赠予的仙带和从魔族获得的天剑镇压,天妖虽强,但因为元神遭受重创,已经没了反抗之力,就是可能要世子受苦了,需要经受妖气的侵蚀。” 天女闻言看去,果然是看到先前送予楚牧的仙带在他腰间散发着仙气,与妖气相抗。 这仙带乃是天帝传人之物,虽然只是一条腰带,却也蕴含了至纯仙气,最是能克制邪魔之气。只不过比起天妖来,这仙带终究还是有所不如,无法全数抵抗,还需要靠天剑相助。 “如今仙甲不在宫中,唯有帝冠尚在,但看天妖元神如此凶戾,怕是难以起到太大作用。”娲女闻言,忧心道。 说到底,这些都是天帝传人的衣物,原著中镇压元始天魔的元神都算是勉强,更别说是天妖元神了。 若当真有用,天帝传人也不会将其留在仙域,而不是随身携带了。 就在这时,申公豹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其实,也不是全然无法” 他话未说完,二女便齐齐将目光盯紧这老头。 眼见那目光凛凛,申公豹做出一咬牙的样子,道:“公主得天之赐,继承了陛下的天灵之气,若是公主愿将灵气渡入世子体内,精气交融”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天女便已经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双修。 不是肉身也不是元神,但双方精气交融这种事情,依然还是只有夫妻之间才能行的事。 天女当即便是霞飞双颊,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十六岁少女来说,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了。 不过看到楚牧面色痛楚,连站都有些站不稳,天女还是一咬银牙,道:“扶世子进寝宫。” 已经经历了失去的她,已是不想再失去什么了,所以天妖必须镇压。 倚靠在天女身上,神色痛楚的楚牧感受到少女的决意,也是不知道该惭愧还是该高兴。 用这种小手段来对付这么一个少女,真是罪过啊。楚牧心中嘀咕道。 可若不用些小手段,还真不好让天女下定决心。若非是她自己愿意,这天灵之气便难以渡入楚牧体内,这样一来,便是楚牧在她心中占据再大的位置,也还是有着不小的风险。 在原著之中,姬考也是占据了不小的优势,但当天女和姬发见面,双方的天灵之气共鸣,仅仅是一次对视,就直接瞧上眼了,并且还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而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楚牧身上,他找谁说理去? 他楚孟德喜欢送绿帽,可不喜欢戴绿帽。 于是乎,楚牧便闭起双眼,任由天女将他带入的寝宫,并关上了寝宫大门。 他就这般任由天女摆布,被摆好姿势盘膝做好,之后不久,楚牧便感应到一种至精至纯,和天剑之钥中所含气息一般无二的灵气渡入体内,识海中被刻意放纵着闹腾的天妖元神如同小鸡见了老鹰一般,迅速缩了回去。 天灵之气。 楚牧只觉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体内生机遭受这股灵气洗刷,被完全刺激出来,乾坤真气和浑天之气都在极速运作,两者隐隐合为一体,使得自身功体向着更上一层跃进。 甚至于,那血管之中奔涌的鲜血染上了一层明光,蜕变成了更为耀眼的赤红,恍如火焰一般在四肢百骸流动,连带着作为血液运转中枢的心脏都迅速泵动,充满了活力。 “浑天宝鉴”的修为经此助益,已是隐隐有突破进入第九层的趋势,若非没有血穹苍天晶在手,楚牧此刻已经让这门神功做出突破了。 最重要是,天灵之气流入识海,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天妖元神再也无法抵抗,识海之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将这元神吞入其中,阴阳五行之气熔炼至邪之妖,使得一重妖气森然的天境在识海中浮现。 天女实际上并无太强的实力,但她体内的天灵之气,却是足以造就出一个正道强者,原著之中,姬发就是和天女神魂交融,彻底练成天剑神功,战胜纣王。现在,这待遇成为我的了。 楚牧运转涌入体内的灵气,化纳灵机,一重重浑天之境在背后浮现,从白云烟到金晨曦,八重天境在体外散发出各种神光,照得楚牧犹如神人在世。 楚牧本身所修炼的八九玄功,乃是以元神为主,元神不灭,肉身不死,虽具备不灭道体,但其根本还是与肉身合一的元神。 而补天魔功则是化纳万物补肉身,打造完美之体,而后通过肉身反哺元神,进窥天之道境,以造化肉身为主。 如今随着补天魔功的精进,令楚牧肉身更为完美,与八九玄功相辅相成,元神肉身皆向着圆满进发。 两方齐头并进,楚牧的肉身经历重重蜕变,当一种轻灵之感从身体各处浮现之时,楚牧心知自己已是进入了蜕凡后期境界,达到了蜕凡七变,可不需借助外力飞天,翱翔长空。 “呼” 他睁开双眼,眼中明光湛然,眉心也是敛去了妖气。 天女见状,心中不由转悲为喜,知晓认定的爱郎已是度过了难关。她下意识地便要结束运功,但随着真气运转,楚牧的真气随着收功涌入天女体内,令她浑身突得发送,充满了一种大自在的感觉。 “公主。” 楚牧的手掌抚上那肤若凝脂的俏脸,深情说着,另一只手隔空运劲,放下了床帘。 第二十六章 吼天峰前 云销雨霁之后,楚牧从床帐中走出,探手一招,天剑发出一声剑鸣,飞入手中。 “这一下,连天剑也是我的了。” 楚牧手指在剑身上弹动,一丝灵气入剑,此剑竟是照出了楚牧的脸庞,照见里识海中游弋的四道剑魄。 天剑,乃是天帝以百种至刚玄铁,二百种至柔仙霞,配合水晶奇石、仙府炉丹、太阴神元等奇材,经天岳真火炼了千遍,再以天地仙水淬了千遍,方才锻造成功。 此剑可幻变多端,甚至于能和人体合一,不分你我。在原著中,姬发便是以与此剑合一,练成天剑神功,诛杀纣王。 并且,天剑还会根据主人的功体而变化相应的形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一把能适应任何人的神兵。 “变化多端,此剑可能是最适合绝仙剑意的兵刃,当然,它同样也可以承载其他三种剑意。” 兵器总是不嫌多的,就算在天玄界,有其他兵器,楚牧也觉得不够,最差也要有四剑,让楚牧同时使用诛仙四剑之意才行。 并且,当楚牧变身之时有三头六臂,就算是四剑齐上,也有两只手空着呢。 只不过缺了人剑合一的天剑神功,终究不美,好在这天剑神功,早晚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楚牧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半个时辰之后,因太过疲乏而入睡的天女终于醒转,楚牧扶着天女洗漱好,再带她出去收拾天帝传人和二位仙将的遗体。 见到父亲遗体,天女又是烁然泪下,哭得梨花带雨。 不过天帝传人在天女还是个婴儿之时就已经离开,二人之间实则并无太多感情,天女流泪,也不过是对父亲的哀思,待哭过悲伤过之后,她也算是能够止住哀色,不会时时流露哀容了。 再说南楚这边。 鄂幽儿带领手下精锐返回南楚,人还未至,一封信和鄂破天的一根手指就已经送到了鄂崇禹手中。 信中有言,她要世子之位,让南伯侯立即下令册封,并且发榜公布,否则,下一回送来的就不是一根手指了。 等到鄂幽儿回到南楚地界之后,她第一时间却不是去侯府,而是叫出自己的母亲玄姬,让她与自己一同前往魔尊闭关之地吼天峰。 吼天峰位于南楚边界,其方圆数十里之内,有着不少水塘,被附近渔民当做渔之所。水塘区域中矗立着无数天然嶙峋石峰,令得此地成为一处奇妙景地。 而在最中央之处,更是有一座石峰高耸擎天,傲然而立,似受群峰围绕朝拜,自有一种凌霄之势。 人王驾着马车,载着鄂幽儿和玄姬一同进入吼天峰区域。隔着老远,众人便见天空之中阳光忽暗忽明,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吸摄太阳之光,要将这煌煌大日之力化为己用。 玄姬下得马车,见到这般奇异景象,不由面露惊色,“这是什么武功,竟然能令天象如此变化?” 她虽是天母圣姬之姐,但资质和后天努力皆是不如圣姬。圣姬不光天资超绝,还在被渣男抛弃之后彻底放开了贞操观念,采补万千,以“天仙销魂法”收集元阳,使得自身境界不断精进,乃是和实力接近元始天魔的绝顶人物。 而玄机虽然先后给两个鄂崇禹和魔尊戴过帽子,但她自身这一生也只有过三个男人,且资质不及,实力远远不及圣姬。 此刻见到这般神异莫测的景象,自然是大为震惊。 鄂幽儿跳下马车,望着天上的玄奇景象,道:“师父所修炼的魔光心法,共有五重天,但师父并不满足于此,欲要突破极限,将五重天的内劲融汇聚合,创出更高境界,这应当就是师父所创之新招所造成的异象了。” “难道说”玄姬诧然看向天上的大日。 “不错,第六、七重天,便是吸纳日月之精华,引那天上太阴太阳之力为己用的绝世神功。”鄂幽儿道。 说话之时,鄂幽儿脸上难掩神往之色,作为一个好强的女子,她也希望拥有这样的绝世武力,只可惜 鄂幽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若是过去,依仗魔尊的宠爱,鄂幽儿自然不担心自己学不到“魔光七重天”,但现在,在发觉自己的真正生父之后,鄂幽儿开始担心有一日会被师父知道详情,令师徒反目了。 也许,我该及早做好应对的手段,避免他日无法应对师父。 鄂幽儿的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楚牧的身影。 她对于楚牧,倒说不上有几分爱,说是被调教得成应激反应,以及对强者的自然崇拜更为贴切。 要是楚牧没让鄂幽儿知晓自己的真正身世,鄂幽儿倒是有几分借魔尊之力摆脱楚牧的心思,但在她知晓自己的生父之后,魔尊这个靠山,就不是那么牢靠了。 一旦魔尊知道真相,那么过去近二十年里他对鄂幽儿有多宠爱,在发觉接盘之后他就有多愤怒。 对于绿帽和接盘这种事情,但凡正常男人,都是不可能忍受的。 鄂崇禹好歹是早早知晓自己接了盘,有了心理准备,但魔尊不是啊。 所以,在知晓真相之后,鄂幽儿发觉自己就只有楚牧这一条路可选了。 心中转着应对魔尊的念头,鄂幽儿表面上却是毫无异色地对玄姬说道:“师父看起来已是将要神功大成,有他相助,南伯侯之位,已是孩儿囊中之物了。” 玄姬闻言,已是面露喜色地点头。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冷笑突然传来,“前提是,你当真能求得你师父的帮助。” 轻舟破水而来,一位肌肤胜雪、明眸皓齿的绝色女子站在船头,正朝着鄂幽儿冷笑连连。 这女子不似一般女孩家一样梳起长发,而是将如瀑青丝如男子一般披散,额前带着雷火状的金色发环,背后亦是戴着披风,有着不逊于鄂幽儿的巾帼英姿。 她看起来只比鄂幽儿大了几岁,但一身真气却是强猛澎湃,在身周浮现出道道雷光,煞是惊人。 “雷电门的人!”鄂幽儿一见这霸道的雷光罡气,便身子绷紧,紧盯来着。 当世之中,有这般精纯的雷电罡气的,唯有西域雷电门之人。恰好,鄂破天就是在雷电门学艺,并且据说还和雷电门门主关系甚佳。 “果然不出所料,你一回南楚,便要来见魔尊。” 那女子一手负于身后,披风飘扬,凛然之势直压玄姬母子和人王,“但是很可惜,魔尊却是不一定能成为你的助力。” 她抖手甩出一枚血色晶体,道:“本门主已经见过魔尊,告知了魔尊一个小小的消息。鄂幽儿,你若敢滴一滴精血在这血缘石中,便可前去一见魔尊,只不过魔尊的反应到底如何,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血色晶石落入幽儿手中,里面的一滴鲜血也同样被其看在眼中,令她面色渐渐变得沉凝。 她握着这块势头,死死盯着对方,道:“你是雷电门的门主?你和师父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雷电门主嗤笑一声,“不外乎是某些见不得人的阴私罢了。说实话,若不是为了救破天还有红毛老祖,本门主其实都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实话告诉你们吧,天母圣姬在数日前找过南伯侯,她可是将玄姬夫人做梦都念叨着的帝郎身份告诉了南伯侯。本门主这一次来见魔尊,也是为了此事。你猜魔尊现在知道什么。” 这一番还未说完,玄姬便已经是面如土色,不敢相信自己多年来隐藏的秘密被挖掘出来。她更是想不通,为何自己的妹妹会知晓这个秘密。 倒是南伯侯会知晓这所谓的“帝郎”,这一点不出玄姬预料。玄姬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那天帝传人,有些时候午夜梦回,也时常想过当年的相遇,忍不住在睡梦中念出来被鄂崇禹听到也是正常。 她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隐藏一生,却想不到会在今日被掀露开来,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 一旁的幽儿同样也想到了此事被掀露所造成的后果。 显然,魔尊已是有些相信了对方的说辞,现在抛出这血缘石,就是给幽儿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但是,这所谓的“清白”,是魔尊想要的吗?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魔尊已经是不可能,而离开,也是不可能。正冷笑着的雷电门主,可不像是会让这一对母女轻易离开的样子。 本来占据优势的局面,一下子就变成了死局。 正当幽儿进退两难之际,一道道幽绿剑气自她体内游动飞出,绿色剑痕沿着雪白的双臂爬至手掌,自指尖一一射出,在前方汇聚成人形。 “雷电门主,我记得你叫晴儿是吧?” 楚牧的身影踏着剑气徐徐浮现,嘴角噙着一丝笑意道:“魔尊在此,你也在此,我现在很好奇,南伯侯的府邸能否挡住我的人所进行的刺杀,南楚又能否挡住白狄魔族的突然袭击。” 第二十七章 魔光日无极 南楚和魔族所在密林之间,有一道天险,名为“陷天谷”。 陷天谷山形险鞘,谷中仅有一条供数人并行的山道。从此山道行军,一个不慎,便会跌入谷底。谷底有尖如刀剑的石林、喷涌的毒泉和火沼,一般士卒几乎是触之即死,无有例外。 昔年魔族大败,正是依靠这一道天险方才能抵抗住南楚的追杀,但今日魔族卷土重来,也因为这道天险,难以进逼。 好在楚牧这边还有幽儿这么一个小内奸。 在幽儿的人马回到南楚之时,就已经趁机换上了自己的人把守陷天谷,当魔族战士赶到之时,所面对的是畅通无阻的关隘,一路通过陷天谷,既无敌人阻扰,也未曾惊动南楚方面。 “就这样,我的人轻轻松松过了陷天谷,如今应当是已经和南楚军队开战了。” 楚牧看着面色丕变的雷电门主晴儿,由剑气化形而成的面容上满是从容。 一直势单力薄的敌人突然拉起了大量队伍,这一点,是南楚方面没能想到的。幽儿的背叛,更是让对方未曾想到的。 不管是那个卧薪尝胆的南伯侯鄂崇禹,还是魔尊、晴儿这两位武林高手,一时之间都没想到楚牧会突然进攻,未曾经历过朝歌一战的他们,不会猜到楚牧的进攻性有多强。 一旦觉得时机到了,楚牧的攻势会前所未有的强烈,一击毙命,这就是楚牧的风格。 湛蓝的雷电在晴儿额前闪烁,显示着她心中的不平静,她开始缓缓握拳,霹雳电光在身上窜动。 “在那之前,本门主会先灭了你。” 晴儿那一双纤细笔直的双腿泛起电光,整个人化作了一道闪电突至,人在半空,左腿绷直,聚劲如剑,带着一道金黄剑芒直刺楚牧眉心。 “雷剑。” 以腿化剑,雷霆聚汇演化出极度的锋锐,那金黄的剑芒令楚牧的眉心都出现了一丝尖锐的幻痛。 雷电门的上代门主,曾经横扫西域二十四个门派,在西域建立起雷电门的无双霸权,却也因为征途之中所受的伤势,在不久之前撒手人寰。 临死之前,他将自身的一身功力通过秘法传给自己唯一的女儿,使得现任门主晴儿成为了绝顶高手,和圣姬这等强者并列。 不过,到底是靠着外力才拥有如斯实力,在面对楚牧之时,终归是无法避免破绽。 “天地唯我道。” 目光微动之间,便有一道剑气骤然出现,倏忽间闪过的幽绿剑气对上晴儿的雷剑,刚正雷劲与玄阴剑气正面碰撞,爆出激窜的火花。 紧接着,一道道剑气从背后射出,化作穷凶极恶的剑蛇,争相往前射去。 那极致的阴毒又携带恍如世间最为污浊的恶意,凝出腐浊之气使得剑气镀上墨绿的光芒,当其触及电劲之时,晴儿骇然发现自身那雷电罡气竟然也被这剑蛇所腐蚀,染上了墨绿的色彩。 天妖玄阴剑。 楚牧融汇“天妖屠神法”的妖气与“玄阴宿剑”的剑气,使得本就极端恶毒的剑法更添妖诡之气,剑出之时,周遭如成鬼蜮,大地之下的恶浊之气被不断抽取出来。 “电网擒龙。” 晴儿浑身电芒激发,不退反进,身影烈旋,无数狂猛雷电交缠出重重电网,与剑蛇激烈搏杀,电劲剑气不断湮灭又不断衍生,不死不休。 “天雷导我剑。” 楚牧身形依然一动不动,但他的意念波动之时,剑气再转,至阴至邪之剑运化出颠倒乾坤的诡异气息,化阳为阴,将雷霆转化为阴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化作墨绿的雷霆剑气反射而回。 “轰轰轰轰——” 一连串轰鸣声中,玄姬幽儿母女赫然发现,给自己二人造成极大威胁的雷电门主竟是被逼得连连倒飞,身影在水面上化作一道电光极速窜射。 “太粗糙了,你对真气的运用太粗糙了。” 楚牧双脚悬浮,施施然飘向水塘,“若是碰上弱一些的对手,你还可靠雷电的霸道一力降十会,但对上我,你的缺点便会不断放大。” 哪怕此刻出现在此地的,只是一具拥有五成功力的剑气化身,但对付晴儿,依然是占尽了上风。 “你不是想见鄂破天吗?他来了。” 一道墨绿剑光裹着鄂破天破空飞至,南伯侯的长子身上铭刻着一道道妖异剑痕,出现在楚牧身前。 “你的情郎就在这里,不救救他吗?” 楚牧点着横在空中的身影,谑笑道。 这鄂破天和楚牧也算是同道中人,他在雷电门学艺途中,收获了晴儿的芳心,就此踏上了吃软饭的道路。 否则就凭他们父子两被玄姬、魔尊压制的局面,鄂破天又岂敢和幽儿当面锣对面鼓的交锋。 鄂破天见到自己攀上的高枝就在眼前,不由发出丢人的呐喊:“晴儿,快快救我啊!” 声音凄厉凄惨,千回百转,透露着无限的恐慌和惧怕,让人不由闻之而落泪。 然而晴儿却是在闪过一丝心疼之后,脸上弥漫起恼怒之色,斥道:“废物!闭嘴!” 自己所爱的人做出这般丢脸的姿态,这让好强的晴儿不由心生鄙夷,只觉先前被楚牧逼退都没有此刻丢脸丢的大。 楚牧见状,也是不由啧啧道:“看起来二位相处之时,是阴盛阳衰的局面啊。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鄂崇禹一直充当窝囊废,他儿子也继承了父亲的秉性。” 作为软饭硬吃的大能级人物,楚牧觉得自己有理由也有底气鄙视这种低级人物。 说话之时,楚牧伸手虚按,一道道剑气没入鄂破天的身体,侵染他全身,将这个人,变作了一把至阴至邪的剑,“万物成我剑。” 天妖玄阴之气进入鄂破天体内,更有一股股恶浊之流自地下冒出,流入他的体内。 在惊恐的呐喊声中,鄂破天浑身都染上墨绿的剑痕,僵直的身体弥漫起凌厉的锐气。 “去。” 在一声沉喝中,这把刚刚塑造而成的阴邪之剑横空飞掠,带着无数恶浊之气形成的妖魂,刺杀自己的软饭对象。 对面这小白脸之剑,晴儿面色一片铁青,但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满。 晴朗的天空突得闪过一道惊雷,水桶粗的雷霆劈在晴儿身上,至刚至阳的雷霆精气被化作雷浆进入百窍,紧接着一条雷霆恶龙咆哮飞出。 “电殛恶龙。” “轰轰轰轰——” 阴阳正邪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交击轰撞,顿时让水面电流乱殛,爆起一道道惊天水柱,岸上地面破碎,地面一片疮痍。 鄂破天的身体在这种激烈碰撞之上当即就成了一片飞灰,但数不尽的剑气却是在这把剑崩毁之后不断浮现,和电龙碰撞。 楚牧挥手在身前竖起接连四道剑气壁障,挡下余波,护住身后的玄姬母女。 至于人王,他也算是凑了点便宜,大半身体在壁障之后,并未受太严重的伤势。 眼看这双方斗得难解难分,中央石峰之上,突然响起一声暴吼。 奇异的景象,在这一刻突然出现。朗朗乾坤之下,照耀世间的太阳之光突得消失不见,四周顿时堕入幽暗之上。 中央石峰之上,一道散发着璀璨魔光的身影突得悬空浮起,其光芒烈度比之太阳还要强盛三倍。 他就像是一颗彗星,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冲向下方的楚牧和幽儿等人。 “遭了,师父的‘魔光日无极’修炼成功了。”幽儿骇然道。 此时此刻,魔尊练成魔光第七重天,对于幽儿来说是最大的噩耗。因为此刻魔尊攻向己方,便已经说明了他的敌意。 吸纳方圆数十里的烈阳光芒,让魔尊化作了一道光流,他就像是陨落的太阳一般,向着地面坠下。 人未至,炽热光芒便已经射穿剑气壁障,让地面燃起大火。 玄姬、幽儿、人王连忙向后逃离,而最强的楚牧,则是被魔尊的气机牢牢锁定,无法离开。 光流倏忽即至,烈劲顿时压顶,将汇聚的恶浊之气灼烧成刺鼻的青烟。 眼看楚牧的身影就要被这从天而降的一击淹没,一道赤红剑影突得破空而来。 “魔尊神功初成,便让本人来试试魔尊这第七重天之威吧。” 清晰的话语在刹那之间完整传入魔尊耳中,身着金纹白衫的身影伴随剑影而至,挥手间收起化身,一掌迎向从天而降的彗星。 一重重虚幻的天境在身后浮现,从变化不定的白云天,到烈光湛湛的金晨天,八重天境重叠在一切,和楚牧身体结合。 紧接着,如火焰一般的鲜血在浑身奔涌,心脏泵动出一股股热血,庞大的血气在身周升腾,隐隐汇聚出一重血光氤氲的虚境。 依靠着不灭道体所带来的三倍气血,楚牧强行凝聚出虚幻的血穹苍天境。 九重天境汇聚于一掌,楚牧单掌擎天,与那划空而来的彗星正面对击。 “嗤——” 当双方碰撞的一瞬,极度的高温席卷了四方,水池里弥漫起了冲天的雾气,地面开始融出金红的色泽。 第二十八章 天诛造反 “嘭——” 池水奔涌咆哮,激起滔天巨浪,景象撼人心弦。 但在下一瞬,随着烈焰之劲席卷,骇人高温瞬间令池水沸腾蒸发,化作气雾萦绕半空,更让地面烧熔,出现熔岩般的色泽。 楚牧立身于攻击的中心,浑身都在烈阳之光的覆盖下,感受到最为灼热的气劲,但他周身有一重重真气演化天境环绕身体,烈阳之劲破碎了白云天、玫霞天、昆仑天,蒸发了碧雪天,却在星河天之前丧失了余劲,透发的炽热高温,也难以奈何楚牧的不灭道体,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伤痕。 “这怎么可能?” 双拳下击,上身赤裸,吸收着日光的魔尊看着楚牧那安然无恙的姿态,简直难以相信自己费尽心思所创的“魔光日无极”竟然无法伤到楚牧,发出不相信的呐喊。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楚牧一掌抵着魔尊的双拳,长长吸了一口气,那弥漫四方的烈阳之气竟是被他如长鲸吸水般吸入体内,纳入丹田气海之中。 “很纯正的太阳之力,熔炼了你的功力,我的《九天生神章经》也可以开始修炼了。” 神圣自然的天境骤然一转,尽数消失,魔影纵横的魔天、妖邪横行的妖天浮现在身后,带来邪诡的气息,但楚牧本人,却是一片虚无,无正无邪,万物终焉。 此时,正逢魔尊的“魔光日无极”收功,阳光再度普照大地之时,那天上的太阳刚刚扫开了方才的幽暗,就被紧接着升起的乌云而遮掩。 妖魔之气污染了升腾起来的蒸汽,上升天空化为乌云,遮天蔽日。 而在地面上,楚牧身上的白衫染成黑色,长发无风自扬,反派大佬降临的模样。 魔天妖天之力汇聚于一身,汇聚阴阳五行的魔气自掌心贯入魔尊双臂,血肉、气血、真气,在触碰到这股魔气之时便被其熔炼成精元,魔尊那可以跑马的双臂竟是开始迅速萎缩。 这和“天魔功”的“天魔四蚀”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夺功法门,“天魔四蚀”是强行掠夺,可以用自身魔气进行抵抗,但这补天魔气的熔炼却是先予再取,予你阴阳五行,熔炼你身,再行回收。 比之“天魔功”,“补天魔功”更为霸道,是将万物当做祭品来补完自身。 魔尊此刻刚刚因为“魔光日无极”失利,一时之间竟是无法与补天魔气相抗,双臂气血和真气皆是被不断熔炼。 这时,从那蒸腾而起的水雾中飞出一道身影,霹雳的雷光化作锐剑 ,直直刺中楚牧太阳穴。 魔尊见状大喜,身影一闪,掠出数道魔影,双手结出魔光手印,烈日般的光环直直轰在楚牧后心上,“魔光阳大暑。” 比起幽儿,“魔光阳大暑”在魔尊手上强上了何止十倍,烈日光环炽热烧心,在楚牧背后衣衫上灼出一个圆环状焦痕,劲力直贯内腑。 “雷剑”贯击太阳穴,后心遭遇“魔光阳大暑”,两大高手皆是使出全力,势要将楚牧毙于手下。 远处的幽儿见状,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然而强招击中敌人的晴儿和魔尊,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色。 “很不错,若是在凝聚妖天之前,你们二人已是足以伤到我,甚至能令我负重伤。” 楚牧缓缓扳正头部,脚尖点在太阳穴上的晴儿只觉山洪爆发般的劲力反震而来,整个人如同一颗炮弹一般被震飞。 同时,烈劲光环自后背反冲而回,魔尊如遭雷殛,身形轰得飞出撞在一根石柱上。 “但是现在,太迟了。” 楚牧骈指一挥,神秘莫测的紫色剑光刺穿魔尊横挡的左臂,剑锋一转,便将一只臂膀卸下。 与此同时,目光横移,看向僵着一条腿的雷电门主,风云之力汇聚成一股无形大力,令升腾而起的黑色水雾化作一只巨大手掌,轰然将晴儿按在地上。 熔炼天妖之前,楚牧想要胜过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要费一番手脚,尤其是此刻时间乃是正午,日上中天之时,魔尊的“魔光日无极”处于最强的时刻,想要击败魔尊,少说也得一番激战。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楚牧在熔炼天妖之后还得天灵之气贯注,不灭道体已是进入了蜕凡七变,不管是元始道体还是原始魔身,都已是有了质的变化,魔尊和晴儿固然强大,但比起天妖来,还是差了不少。 身体轻轻浮空,倏忽间出现在魔尊身前,天剑褪去紫色染上苍白的剑光,随着楚牧剑指挥动横掠而过,魔尊身上便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 而后剑光再变,从诛仙化作陷仙,剑意变幻自如,天剑随心,连连刺入魔尊要穴,殷红剑气如锁链,缠绕着这一和元始天魔名声并列的魔中之尊。 “补天。” 耳边传来一声轻喝,魔尊只见到一直手掌指分行,掌含阴阳地向自己按来,而后便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是夜,西岐。 面相儒雅,又带着英伟之气的姬昌站在庭院中,遥望天空,只见那夜空中,一颗紫色帝星忽暗忽明,时而耀眼夺目,时而阴沉晦暗。 随着它的变化,欺近帝星的一颗星辰也是忽强忽弱,只不过和帝星形势却是完全相反,此强彼弱,此弱彼强。 “帝星飘摇,殷商国运,恐不久矣。” 姬昌望着这两颗针锋相对的星辰,再看向帝星另一侧,在那里有一颗星辰也同样散发出淡淡光芒,只不过比起另外两颗来,却是有些不及,并且距离帝星也不是太近,看起来没有参与双星争光的迹象。 姬昌看着这两颗欺近帝星的星辰,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两颗星辰,分别代表自己的两个儿子,任何一颗星辰取代帝星,姬家都将成为凌驾众生之上的皇族,但是最终的胜利者只有一个,二子之中定有一人落败,付出生命的代价。 并且,这两个儿子都叫人不省心啊。 长子姬考就不说了,如今在南楚搅风搅雨,什么时候正式扯旗造反都说不定。次子姬发,上一次从南楚回来以后,就和一个美妇混在一起,同进同出,晚上还时不时会听到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他才一岁啊。 一旁的乐将见到姬昌如此哀愁,不由劝道:“侯爷,你该做出一个选择了,是将家业传给世子,还是二公子,你终究得有个选择。有时候犹豫不决,才可能铸成最令人痛惜的结果。” “考儿是世子,按理来说该由他继承西岐,但是考儿入了魔道,且现在和纣王势同水火,这二人,终有一人身亡,也许是二者皆亡。” 姬昌闻言,叹气道:“五千年一度的天诛就将到来,考儿和纣王,这两人不管谁胜,都将面对天诛,届时······唉。” 正道有天劫,魔道亦有天诛,每五千年一度,先劫后诛,从不曾有例外。 天诛本该在十几年前就出现,但因为万雷天劫一直未完,导致天诛迟迟不至,如今天劫最后的九百九十九道天雷都已结束,也该轮到魔道中人承受天诛了。 远古之时,世间第一魔混沌天魔便是没能承受天诛,血肉筋骨撒遍山河,这才有了大天魔和大天妖出头之日。 如今天魔天妖连灰都不剩了,也就大天魔还剩个元神,这天诛自然就要落到楚牧或者纣王身上。 这二人,一者是人中帝王,天魔附身,乃是天魔帝王;一者是妖魔一体,凝魔天妖天,成就原始天魔,天诛总归脱不了这二人。 当这二人决出胜负之时,估摸着就是天诛临头之日了。 并且这二人绝对会尽快决出胜负,因为若是迟了,也许天诛就会随机选择一个,或者干脆两个一起劈。为了以最强的状态应对天诛,他们必须击败对方,吞噬对方壮大自身。 “看来侯爷是属意二公子了,”乐将跟随姬昌多年,是其座下第一人,自然已经听出了姬昌的决定,“那么还请侯爷早做准备,一旦世子造反,西岐便是不想反,也不得不反了。” 作为未来的西伯侯,此时的世子,楚牧的一举一动皆是代表着西岐的意向,此刻还未明面上扯旗造反,西岐还可暂时置身事外,一旦楚牧当真反了,那西岐也只能顺着造反这条路一路狂奔到底了。 正在这时,天空中帝星光芒突然一弱,未再度强盛,紧接着就见一只金鹰飞入西伯侯府。 然后,府内就传来心腹数相的叫声:“侯爷,世子反了。” 反了。 在拿下南楚之后,楚牧终于扯起了反旗,正式向朝歌进军。 南楚军队和魔族战士分两线出击,剑指朝歌。 而楚牧一旦造反,那西岐这边,也该有所动作了。适才那金鹰,正是楚牧所发,为的就是提前知会西岐这消息。 “备马。” 姬昌当即喝道:“我们去军营。” 时机既至,造反已是不可避免,姬昌当即便和一众心腹连夜骑马赶往兵营,准备出兵响应楚牧。 次日,浩浩荡荡的部队就从西岐出发,四大诸侯中最强的一方,终究还是反了。 第二十九章 再会纣王 西岐出兵,南楚和白狄魔族出兵。 虽然这两方如今算是各为其主,并且南楚和白狄魔族两边还有着不可调和矛盾,但是楚牧本身也没打算当真指望这些兵马能够拿下朝歌。 之所以组织起军队,甚至于还拉着南方其余诸侯一同出兵,主要还是为壮声势以及有足够的人手去收拢人心,真要是打起来,还是天灾武学更为有作用。 为了尽快攻入朝歌,楚牧沿途数度施展“天惊地动”,前后歼灭商朝大军十余万,致伤无数,一举打灭了敌方军心,让己方大军能长驱直入。 因为这动不动就开地图炮的举动,东伯侯和北伯侯完全不敢动弹,再加上纣王这些年来横征暴敛,如今一朝有人造反,那些积淀的矛盾和反意便一举爆发,一时间,天下烽烟四起,大商一副要亡的样子。 当身处皇宫的纣王听到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后,震怒的咆哮声响遍了整座皇城。 “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绝不能败亡在寡人手里。” 纣王眼中闪过凶戾的魔光,一道擎天般的巨大魔影在皇城中缓缓站起,向着天空发出巨大的咆哮,“都给寡人来。” 大天魔双臂擎天,浩荡无际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源源不断的魔气汇入天魔元神之内。 值此王朝末年,天地之间的煞气杀气可谓是源源不绝,滔滔不断。纣王为了对付楚牧,早就安排大祭司在整个朝歌布下巫阵,借助这王朝国都之位,吸收八方煞气汇入朝歌,让纣王得以壮大自身。 只不过往日里,纣王顾及民心,还并未这般大张旗鼓现出魔影吸收,现在大商这么一副要亡的模样,让纣王彻底抛开顾忌,让大天魔元神出窍,鲸吞整个朝歌的煞气。 他这么一吸,就连续吸了七天七夜。 大天魔的魔影在朝歌天空站了七天七夜,朝歌百姓也在恐慌不安中生活了七天七夜。待到第八日,浩浩荡荡的大军兵临城下,纣王才停止吸收煞气。 当那些煞气汇聚起的乌云散去之时,朝歌上下,皆是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然而当纣王登临城墙,遥望诸侯大军之时,平静的天空蓦地狂风大作,乌云蔽日,一道道紫红雷光乱闪,雷声闷响不绝。 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异变,让双方兵马都为之色变,不过因为纣王先前现出魔影吞吸煞气,两边人都更倾向于是纣王惹怒了天公,要遭天谴了。 诸侯大军中,申公豹见到这风云变色的天象,当即就跑向中军,向着中军一架战车行礼道:“主公,可无恙否?” 作为昆仑派门人,申公豹知晓这不是对纣王的天谴,而是对魔道极巅之辈的天诛。 显然,因为楚牧和纣王终于再度会面,这天诛的迹象也出现了。 七日之内,天诛必将降临。 “无妨。” 楚牧坐在华盖下,一只手拿着一本玉质书册,摊开的书页上,还放着一把玉刀,另一只手则是在眼前摊开,掌心出浮现一道道干裂的缝隙。 “只不过是天诛之前的一些小迹象罢了。” 天诛将临,临劫的魔头身上地、水、风、火四种元素会出现异变。 全身疼痛欲裂,骨骼出现裂痕,身上皮肤亦是呈现地裂山崩龟裂之象。地 血液翻滚,经脉干竭。水 五脏如焚,炽热灼心。火 气息如疾风狂飙,失控乱窜。风 “现在看来,天诛之下,似乎是我更为强大,并且我都已经转化一身功体了,这劫兆竟然还是在我身上出现了一部分。” 楚牧看着出现裂缝的手掌,感受着体内有些躁动的血液,带着有些紊乱的呼吸说着十分平静的话语。 劫兆在他身上显现,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足以让他知晓自己的功体转化似乎并未瞒过天诛。 “这天诛,还当真敏锐,也不知是何原理?”楚牧摇头道。 “主公,此时不得疏忽,还请主公以大局为重。” 申公豹单膝跪下,道:“老夫有一计,可令主公避过天诛。只需主公将部分魔元渡给纣王,天诛定然会以纣王为目标,届时,主公不单可安然度过天诛,更可铲除纣王这一大敌。” “计策倒是不错,但纣王也不是傻子,你能想到的办法,纣王也能想到,”楚牧依然翻看着玉册,道,“况且纣王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若是让他被天诛殛灭了,我就算能从他的尸体上夺回魔元,也拿不到想要的了。” 说话之时,楚牧突得手掌一握,手上玉册化为齑粉,从手中飘飞,却有一片薄薄的玉板在粉尘散去后现形。 这玉册之中,竟然还藏有别的物事。 “我就说嘛,上古时代哪来这种装订成册的书籍,里头果真是别有辛秘。” 楚牧拿着玉板,持着玉刀,道:“这才是真正的洛书。” 原来楚牧手中一直翻看的玉册和玉刀,正是由申公豹献上的昆仑派至宝洛书。 在姜子牙落到申公豹之手后,昆仑派亦是难挡申公豹的武力胁迫,终究是让他登上了掌门之位。 而申公豹登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洛书献给楚牧,以谢楚牧的提携。 这段时间以来,楚牧传授申公豹河图系武功的精髓,再加点拨,已是让他的“三火归元功”大成,并且还允诺登基之后将以国师之位封赏。 有此殊荣,申公豹是彻底上了楚牧的船,死心塌地跟在了楚牧身后。 申公豹见楚牧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也是不由心焦。不过他又想到楚牧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既是做出这副从容姿态,就说明他心中已是有所谋划,便强行说服自己放下心来。 这时,远方朝歌城墙之上,纣王凌空飞起,带着不世魔威向着大军而来,滔滔魔气在他身后形成巨大的魔影,狰狞的形象令得军中将士皆是两股战战,险些生乱。 “姬考小儿。” 纣王当空长笑道:“你若是有胆,便与寡人一对一战个高低,看看谁才是世间魔道第一人。” 说话之时,大天魔之影放声咆哮,虚幻的身影虽是无法伤及士卒,但那滔天魔威却是让人不敢直面。 而且,纣王话语中所透露的意思,也在军中引起了一些波澜。 他要和楚牧一争“魔道第一”的意思,无形中便是将楚牧和自身归属到了一类,看到这巨大的天魔虚影,不少人都怀疑楚牧那张俊秀不凡的脸庞之下,是否也隐藏着狰狞的内在。 听到纣王的邀战,楚牧将洛书收好,同样凌空飞起,回应道:“上一次我离开朝歌之时便说过,下一次见面,我不单要收你女人,还要拿下你的王位。” “现在,时候到了。” 天剑在身周转圜,凛凛剑威彰显至高无上的气机,随着楚牧一指点出,杀戮的剑气在剑锋上弥漫。 “戮仙。” 轻吟声中,幽蓝剑光冲霄而起,灭仙屠神,杀伐众生的屠戮剑气横贯天穹,刹那之间,这一剑便是依然破开纣王的天魔金身,杀戮剑气直贯身躯。 然而就在这时,紫色魔光自皮肤上漫起,纣王周身气机陡变,原本的至凶至恶,此时多了至尊至贵的帝者气机。 他双手如闪电般轰击在幽蓝剑光之上,夹住这杀戮无算的剑气,帝道魔威弥漫而出。 “紫薇魔身。” 带着得意的狞笑,紫色魔气轰掣在剑气之上,剑光寸寸崩裂,天剑从其中飞速脱出。 “嘭” 纣王竟是以双掌压灭了戮仙剑气,哈哈大笑道:“小儿,寡人乃是九五至尊,万乘之君,就凭你,也想弑君?” 紫薇帝星在白日里垂下星光,紫气萦绕纣王之身,渗入天魔之体,倍增魔威。 这位天魔帝王经过这段时间的苦修,终于将魔功和紫薇帝气融汇合一,脱离了“天魔功”的藩篱。 面对这集合魔威帝威于一体的存在,不少士卒甚至有放下兵刃的冲动。一时之间,纣王竟是以自身的不世之能,挡得数十万大军不敢妄动。 第三十章 天魔蚀命紫薇帝君(7k6大章) “轰——” 朝歌之前,两道身影在空中撞在一起,四掌相对,雄浑的真气与魔气激撞,形成浑厚气墙,将方圆五丈的空间都逼击成真空状态。 纣王的紫薇魔身催谷到极致,眼中紫芒暴射,头上渐渐长出三只肉角。 在他背后浮现的大天魔虚影,此刻面容竟是与纣王神似,人与魔已是不分你我,彻底交融。 与他相抗的楚牧则是以一炁演化浑天真气,九重天境在体外浮浮沉沉,修长的五指有着重若山岳的厚重劲力,稳稳抵抗住纣王。 “呜呜呜——” 气墙在天空中极速旋转,引发惊天飓风,令风云变色,一时之间,战场上空犹如天灾降临。 陡然,一声轰鸣自空中响起,众人只见一道耀光如彗星袭地般向远方坠去,带着无尽的声威,轰然撞地,引发惊天爆鸣。 却是纣王和楚牧两人一同拼斗之下,气墙旋动,使得二人偏离了方向,脱离了战场范围。 “朝歌无首,杀!”申公豹见状,当即喝道。 他看出了先前因为纣王的魔相,令得众人心中惊慌,不敢进军,此刻见到纣王脱离,当即便是下令攻城,进军朝歌。 四周围的将领亦是如梦初醒般,当即向传令兵下令道:“进军。” “杀!” “杀啦!杀啦!” 先锋部队呐喊着冲袭,一场决定商朝命运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在另一边,楚牧和纣王二人却是坠到了一处庄严又阴森的地界。 此处终年无光,处于山阴之地,在那阴影之中,一尊尊着帝袍、戴帝冠的石像如百官上朝一般耸立两方,共同面向中央一尊披盔戴甲,以剑拄地的巍峨石像。 此地,是大商的皇陵,而中央的那座石像,正是大商开国之君——汤。 纣王此时就立身于商汤石像之下,神色骄狂,不可一世地看着同样落入这片地区的楚牧,“姬考小儿,叛国逆贼,寡人要当着历代先帝的面,诛杀你这欺君逆贼。” 楚牧只觉周遭一尊尊帝像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帝气凛凛,直压自己这反贼头子。 而站在商汤石像之下的纣王,这是与皇陵帝气合二为一,一举一动都令皇陵气息动荡,仿佛他的呼吸都和周遭共鸣一般。 浓厚的紫薇帝气汇聚于胸膛,一颗紫薇帝心显化,纣王的灵识与地脉共鸣,方圆千里之内,事无巨细,只需纣王一个动念,便可了然于心。 “嗯?” 纣王突得怒眉一扬,只因在他的感应之中,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带人出现在了皇陵西方十里之外,来到了形如卧龙的山谷之前。 “小儿,果真是想坏我大商龙脉!”纣王怒骂道。 那火红色身影赫然正是本该在正面战场的申公豹,他此时正带着一众高手,有些鬼祟地摸到了这处山谷之前。 其目的嘛,自然就是那前方的大商龙脉了。 “还好寡人早有布置。” 作为曾经在楚牧手中栽过一次的受害者,纣王是万万不敢小看楚牧分毫的。 他不但将楚牧带到了皇陵,甚至于还派高手守护龙脉。 当申公豹出现之时,一直未曾露面的大祭司赫然也随之出现,带领一众魔化士卒进行拦截。 然而比起楚牧这边,大祭司那边的战力,未免有些薄弱了。 因为在那之后,雷电门的门主晴儿竟然也赶到了皇陵之前,还有······ “妲己!” 纣王只觉脑袋一重,一股幽幽绿气在头上萦绕。 妲己的实力虽然不是太强,但她的存在,无疑是对纣王的一大打击。 每当纣王想到妲己,就不由回忆起当初妲己对他说的那句话——“世子让我感受到了女人的快乐。” 每每忆起这一幕,纣王就是脑门青筋暴起,血压不断升高。 “姬考小儿,寡人要将在祖宗皇陵之前,剖出你的心脏,取你之血下酒。” 帝心震怒,整座皇陵都是微微颤动,二十八尊帝像似受感召,从其中浮现一道道散发皇者霸气的帝魂,引聚汇合,融入纣王四肢百骸之中。 大天魔气,紫薇帝气,帝魂之气,三种气劲相辅相成,让纣王的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状态。 在这种情况之下,楚牧身上浮现的劫兆竟然都消失了,显然在此刻,楚牧已非是最强之魔,至少眼前,还有一人能与他相抗。 “有趣。” 面对这空前强大的敌人,楚牧气机一转,魔天妖天浮现,惊天动地的魔气妖气席卷四方,汇聚出原始天魔之身。 “陷仙。” 骈指一挥,铺天盖地的血芒迸射,陷仙剑气席卷,皇陵帝气都被杀伐气机压下。 “寡人岂会怕你?” 纣王暴喝出声,大天魔气融入帝皇龙气之内,呼啸而出的是恶龙般的紫黑刀气,刀光化龙,直斩陷仙剑气,“皇极天魔刀。” 纣王已是完全将“天魔功”和天魔元神与自己合一,此刻他便是大天魔,但他又是人间帝王,帝气、魔气,在他的身上完美融合。 恶孽龙刀与剑光交错,两种极端的锋锐交击,分属二人的魔意在碰撞。 凝聚出紫薇帝心之后,纣王已是弥补了力量有余,境界控制略显不足的缺点,他以帝心驾驭魔气,刀锋所向,一往无前。 “叮叮叮叮——” 密集的刀剑之气激烈交锋,两道身影也是不约而同地出手攻杀。 “绝仙。” 剑光流转,紫色剑气在天剑之上萦绕,有形无形的剑气绝灭魔气,纵横交错的剑痕在紫薇魔身上留下道道痕迹。 “戮仙。” 一指点出,万千妖魂邪魄突然冲出,而后幽蓝剑光闪过,先斩妖魂,再杀纣王。 楚牧以自身妖天之力凝聚妖魂,但所做的却非是以此攻敌,而是以妖魂为祭,增添戮仙剑气的杀机。 剑光恍如惊雷掣电,一剑破杀,狠狠刺中纣王的胸膛。在这一剑之下,纣王竟是感觉到融入体内的一道帝魂突然泯灭,被这一剑杀得干干净净。 “诛仙。” 苍白的剑光随后袭至,无匹的锋芒,让纣王的帝心不断颤动,让他感应到这是足以斩破紫薇魔身的无上杀剑。 当是时,纣王身影急闪,无数道魔影破体而出,诛仙剑气横斩其身,竟是只斩到了一道魔气所化的幻影。 “天魔乱舞。” 魔影掠空乱舞,浩荡魔气化作无数魔锥,那一道道魔影同时急旋,推动魔锥破杀中央的楚牧,“紫薇天魔锥。” 魔影如真似幻,辨不清真假,纣王更以帝心魔识迷惑楚牧之天心,令他在一时之间无法洞察其本体所在。 二人之交战,不仅是在招式,还在功力乃至玄虚不定的心灵意识。 魔锥轰撞在魔天妖天之上,妖魔之气激生波涛万千,顿时便让皇陵之中鬼哭狼嚎,天地惨淡。 纣王哈哈狂笑着鼓动魔气,身后现出大天魔之影,巨大的魔掌将楚牧包围,“乱臣贼子,尝尝寡人集毕生武道所创之招吧。” “天罗魔罟(gǔ)。” 无匹魔气形成巨大的光团,将楚牧包围在内,无数魔索在其内乱舞,缠绕四肢,困锁身躯。 最主要的,还是那可吞噬万物的幽邃魔力,正在不断吞噬吸收着内部的一切。 纣王一生都在掠夺和吞噬中度过,掠夺一切想要的,吞噬一切可以壮大自身的,他所创的“天罗魔罟”,同样也将掠夺和吞噬发挥到了极致。 这光团对外,是抗拒天地之气,将一切外力拒于外围,既能以此防御,也能控制如楚牧这般能运用天地之气的敌人,断绝他使用“天惊地动”的途径。 对内,则是要炼化一切,将困入其中的敌人生生炼化,将对方的所有都吞入自己的身体。 无俦魔力化作幽深漩涡,吞噬炼化楚牧之身,纣王哈哈狂笑,巨大的天魔之影放出肆意的咆哮声。 “今日,寡人要将你吞噬殆尽,让天下人看看违逆寡人的下场。” 天空之中弥漫起紫红色的雷电,天诛的劫兆再度出现,似是因为感应到一个惊世魔头的诞生,此刻将要提前掣发天诛。 然而,就在这时,赤红的剑光突得在纣王背后乍现,天剑竟是不知何时脱了楚牧之手,此刻突现,剑如惊天游龙,轰然刺中纣王身后的魔影。 与此同时,在魔气光团之中的身影突得迅速膨胀,五丈高的魔躯屹立站起,妖天魔天浩浩荡荡地释放出滔天魔气,巨大的魔掌撑破光团,五指向天,缓缓攥紧。 “妖天印。” 如“番天印”一般有着天翻地覆之势,无与伦比之力,却又多了颠倒乾坤,逆乱阴阳的诡异妖气,纣王只觉一阵神迷目眩,连忙以帝气护心,欲要抗拒妖氛。 但是,迟了。 “妖天印”轰然盖在大天魔之影的头上,那虚幻的身躯在此刻如同化作了实质,天魔一双犄角和中间的直角被一击震碎,至阴至秽的妖气碎裂的头颅,向着巨大的魔躯蔓延而去。 “啊!” 纣王发出痛苦的呐喊,在魔影被震碎头颅的同时,他也是如遭重创,头痛欲裂,大脑一片混沌。 在此时,屋漏又逢连夜雨,周遭哪怕是在激战余波之下都安然无恙的石像竟是接连崩塌,纣王身上的帝魂也不断溢散出帝气,濒临魂飞魄散的边缘。 大商的龙脉,被毁了。 纣王终究没能在龙脉被毁之前击败楚牧,反倒他自己现在要面临败局。 天剑刺穿魔影,一剑钉入纣王后心,剑气伤及五脏六腑,让纣王的疼痛更为加剧。 “嘭——” 在滚滚魔气之中,楚牧的身躯完全撑破了“天罗魔罟”,高高扬起的手掌,捏出了第二个拳印。 “魔天印。” 天地间骤然一暗,高高扬起,充满了力量感的魔手一拳击下,狂暴的力量将纣王生生打入地面,半身入土。 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第四拳。 没有顾忌,没有迟疑,就只有最为粗暴的拳劲。 楚牧以最为粗暴的方式将纣王打入地面,打破了紫薇魔身,打裂了天灵,打得纣王神魂震荡,打得大天魔元神都发出痛嚎。 最终,楚牧一把按住那血肉模糊的魔首,直视着纣王,道:“获得‘天魔功’至今,我还从未使用过‘天魔四蚀’,但我却通过‘天魔功’串联从洛书中获得的奇门之术,创出了一个新的法门。” “就让你作为第一个实验品吧。” 不知不觉间,皇陵已是被魔气充塞,恍如无穷无尽的魔气淹没了破碎的石像,吞没了皇陵。而在魔气中心处,楚牧那只压着纣王的手掌蔓延出如龙魔气,直直他的天灵之中。 “天魔蚀命。” 以自身吞噬的龙龟精元为媒介,通过龙龟和纣王的联系,吞噬纣王体内的紫薇帝气,甚至于将皇陵之中的帝气也强行吞噬,纳入体内。 连楚牧都没有想到,当初自己吞噬龙龟精元恢复功力的举动,竟是成了今日夺取纣王帝气的契机。 在加上此刻朝歌战事已经进入了最为激烈的时候,诸侯大军已然攻入朝歌城内,大商江山倾颓,已是无可避免。 在这种情况下,“天魔蚀命”的进行无比舒畅,纣王的帝气、魔气,乃至大天魔元神,都被一一夺走。 渐渐的,夜空中的紫薇帝星已是换了个主人,垂下的星光照破了皇陵的魔气,将楚牧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但在同时,乌云也在不断往皇陵汇聚,紫红色的魔雷妖电闪烁,天诛已是提前到来。 伴随着一声破天的炸响,雷霆清洗大地,皇陵轮入雷电之海中。 ························ “开始了,天诛。” 皇陵之外三十里地,姬发遥望着轰掣不息的雷云,徐徐道:“昔年混沌天魔都撑不过的天诛,姬考哪怕能撑过,也免不了濒死,这个大敌终究败在他自己的狂傲上。” 此时的姬发,脸上再无过往的少年稚气,看似年少的外表下是历经岁月的沧桑,以及那自然而然的尊贵气度。 “可惜已经被夺走的天灵之气无法拿回,多年苦功也是功亏一篑,也不知需要多少年,才有再度飞升,登临帝位的机会,可惜了。” 说到这里,姬发不由遗憾地想起了被楚牧不知安置在何处的天女。 天女失了元阴,还主动将天灵之气渡给楚牧,如今已是完全失去了作用,这让姬发的计划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在他身后,圣姬带着一丝喜色道:“这样也好,我们去找到女儿,一家团聚,好好过日子。” 不远处,一个穿着金甲的猴人手持金刚棒,威风凛凛地站立,听闻圣姬之言,他不由眼角抽搐,一口槽言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圣姬这些年来也不知给天帝传人戴了多少顶绿帽,真亏这一家子都是心大,没有在这方面多加在意。 不过在心中吐槽之余,猴人也是不由庆幸楚牧遭遇天诛,这等敌人陨落于天诛,也算是一件幸事。 “罢了,等到天诛结束,取回天剑的时候顺便给这后辈收殓一下尸骸吧。”姬发老气横秋地道。 说话之时,远处的天诛越发激烈,每一道狂雷都比万雷天劫要强大,不间断的轰击下,便是连山岳都要被劈成平地,没人怀疑楚牧能在这种情况下安然无恙。 天诛整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结束,等到云消雷散,皇陵已是被夷为平地,地面上弥漫着浓浓的青烟,一股刺鼻的气味随风飘散。 “姬考的气息,消失了。” 姬发胸膛上有金红色的球体亮起,他遥感皇陵所在之地,只感应到了一片死寂,没有半分生机存在。 然而就在此言刚落之时,紫色星光刺破了未散的乌云,投射在空中,赤红的剑影划空而来,带着一道帝威凛凛的身影直落三人所在山峰。 “紫微无计一心策,春秋何劳岁月歌。 高卧九霄无忧事,牧天驭地驾山河。” 悠悠之声自上空传来,楚牧驾着天剑徐徐降落,头顶紫薇星光,脚下山川大地皆在此时弥漫出无穷紫气,天地同感,共同簇拥着皇者降临,紫气星光入体,令飘落的身影成为了至尊至贵的紫薇帝王。 “这怎么可能?” 圣姬和猴人见到楚牧安然无恙地出现再次,皆是面皮颤抖,目中透露出无比的惊愕之意。 明明该陨落在天诛之下的姬考,此刻竟是安然无恙的出现在此地,并且气机玄虚莫测,至尊至贵又神圣不可侵犯,目中隐有日月星辰显露,印堂一抹紫意,代表紫薇入命的九五之相。 不,这命格比之九五更为尊贵,已是隐隐超脱凡尘,有了九九命格的迹象。 也就是圣姬二人皆不通易术,否则他们定然会被自己的发现所震惊。 倒是姬发,他在楚牧出现之时,在吃惊之余,竟是露出一丝喜色,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充盈了内心。 楚牧看出了对方的喜意,他缓缓落地,眉心处有紫光闪烁,隐隐浮现玄妙至极的纹路。 他指着眉心那似纹路又似咒符的印记,道:“你想要它?” “当然,”姬发坦然道,“这世间的一切,都围绕着它转动,拥有它的人可为天帝至尊,可号令山河,可掌管世间龙脉,余自然想要。” “巧了,我也想要,”楚牧笑道,“紫薇大帝的神位,哪怕是如今以武为尊的世界,也同样是世间无二的物事,你想要,我同样也想要。” 当楚牧从纣王体内夺取帝气之时,一种玄之又玄的明悟感出现在心灵上,他感觉到纣王体内似乎有某物顺着帝气进入了体内,同时从虚空也有某种东西降临入体,和纣王那里夺来的物事合一。 这物事,便是紫薇大帝的神位······残缺版。 没错,就是封神榜中的神位,天庭六御之一紫薇大帝的神位。 人世间的天子之所以让引动紫薇星力,便是因为九五至尊都拥有或多或少的拥有部分神位符诏碎片,那些龙蛇草莽之所以能上应天星,也是同样的缘故。 这个天子传奇的世界,就是围绕紫薇帝星,或者该说是紫薇神位而演化,得神位者,便是此世天帝。 “果然,你知道这神位符诏,难怪我的玉虚胜算算不到你的命数,”姬发闻言,似是某种疑问得到了解答,而后他又问道,“那你可知···广成子?” “看来我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要听了。”楚牧饶有兴趣地道。 眼前这人似乎是有些秘密憋在心里憋久了,也可能是他认为这消息并不值得保密,或者说不需要对楚牧保密,所以他便在这一刻有了倾诉的欲望。 “在这之前,我该如何称呼阁下,姬发?天帝传人?黄帝转世?”楚牧问道。 “既已转世,就唤我‘姬发’吧。” 姬发深深看了楚牧一眼,然后似是陷入了追忆,说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的我面对蚩尤这个强敌,冥思苦想,却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是再强的智计,面对天妖附体的蚩尤也是全然无用,绝对的力量胜过了并不绝对的智慧。” “就在这时,一个道人找上了我。” 说到这里,姬发不由微微摇头,“应该说,一个穿着古怪的人找上了我,因为那时候这世间还没‘道人’这种身份,更没有道袍存在。道人和道袍,都是那人带来的。他,就是广成子,我的师父,以及······” “天帝。” 姬发带着追忆之色,徐徐道出了从未被记载于史书的古老历史。 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广成子带着紫薇神位来到了此世,他统治仙神,建立起以紫薇大帝,也就是天帝为中心的天国,治理天地。 然而当时代走到黄帝时,广成子却是不知何故,又选择了要摆脱天帝之位,要将紫薇神位驱出体外。 他将神位分裂,选择黄帝为继承人,由黄帝继承了部分的权柄,并且教导黄帝武功,“先天乾坤功”就是在广成子的指导下,由黄帝创出的。 广成仙派的“广成”,正是来源于广成子。 在黄帝晚年,广成子成功将神位完全驱出,将剩余神位符诏碎片留于紫薇星,设定由人间帝王继承,而后就不知所踪了。 在广成子,也就是天帝离开之后,天帝之位本该由黄帝继承,因为那时候的人间帝王便是黄帝。奈何黄帝不是广成子,没那种能力将神位完全继承,只能通过迂回的方法壮大实力之后,再行继承神位。 通过转世,他步步修炼,达到了人间极限,只需通过万雷天劫,便可一举飞升,并且直接成为天界最强,将由人间帝王代代传承的神位符诏碎片完全收拢,成为天帝。 如果符诏碎片皆被收拢,人间帝王就只能成为天子,再也没有通过紫薇符诏碎片竞逐天帝的资格。 奈何黄帝转世之后依然没有成功,在十六年前渡劫之时被天妖袭击,功亏一篑,幸而他事前留下了后手,有着卷土重来的机会。 只可惜,他这一次卷土重来的计划被一个天外之人所破坏,依然是功亏一篑。 “姬发乃是天定的九九命格,就算是削成九五,也依然还有复原的机会。我的本意,是在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元神和姬发融合,破开胎中之迷,而后击败纣王,收拢神位符诏,再度恢复成九九之命,登临天帝之位的。”姬发叹息道。 “但是很可惜,你的计划失败,便是连恢复实力的天灵之气也为我所用。”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姬发,道:“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自己的女儿作为天灵之气的载体,这等想法,怕是比荒淫的纣王还要离谱吧。” 哪怕百无禁忌如楚牧,也不可能执行这种操作,不得不说,这位姬家先人转世让他刮目相看了。不愧是御女三千的存在。 “真要论起来,天女还是你们姬家的祖辈呢,你姬考在乎了吗?” 姬发淡淡道:“况且我已转世,昨日之我非我,休说是和天女元神双修,便是繁衍生子又如何?” “我当年将天女从圣姬那带走,便是为了不让圣姬影响到天女,使得她的元阴和天灵之气流失,没想到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会有你这异数存在。” 天女之存在,对于姬发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黄帝在天剑之中留下信息,提醒姬发和天女唯有双修才能速成天剑神功,击败纣王。 在纣王的逼迫下,就算天女和姬发还没真正走到那一步,最终也会在临战之时元神双修,速成天剑神功。可惜他这一布置,早早就被楚牧摘了桃子。 “但是没有关系,若是能将你那部分符诏碎片夺取,再夺了你的天灵之气,哪怕会有所损耗,也至少能省却我数百年的功夫。” 说到这里,姬发浑身乾坤之气涌动,九天九地之气齐齐躁动,滔滔不绝的气机涌入体内。 作为“先天乾坤功”的创始人转世,没人会比姬发更为了解这门武功,就算只有短短一年时间,姬发也已经达到了“先天乾坤功”的最高境界,修成了“乾坤无极身”。 当他运功之时,他的眉心处同样浮现紫光,有玄妙符文显现,赫然是另一部分的紫薇神位碎片。 只要击败楚牧,夺回那部分碎片,这紫薇神位就将真正圆满,当然,楚牧也可以通过击败姬发而让自己的碎片进行补完。 姬发和楚牧说了这么多,就是因为这一战,要么是他大功告成,要么就是他身死,无论成败,那些个秘密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这是你的机会,也是我的机会。”楚牧低声笑道。 哪怕这紫薇神位离开了此世,没有那足以操纵山河龙脉的权柄,哪怕在天玄界那里没有仙道生存的土壤,紫薇神位依然弥足珍贵。 并且,如今天玄界可是已经有所谓的神灵出现了,尽管目前的神灵有些抠脚,但也足以证明这神位并非全然无用。 元始一炁化出浑天万象,一重重天境围绕身周,更有紫薇星光垂下,在胸膛出凝聚紫薇帝心。 在夺取了纣王的帝气之后,楚牧也顺带阅览了纣王的记忆,进而凝聚出了这紫薇帝心,霎时间,楚牧只觉自身和山河共呼吸,千里山河皆在心中,元气变化皆逃不过灵识之感。 同时,楚牧的气机比之先前更为强大,这不只是因为帝气的加持,也是因为在天诛之下,楚牧已经死过一次,他于死亡中逆转魔身,化为道体,从无到有,境界又有所精进。 “登立为帝,孰道尚之?” 楚牧沐浴紫气之中,天剑悬浮于身前,向着天地六合,向着姬发发出此问,紫薇帝气融入身躯,不灭道体再度变化,真身迁变,竟是转变成了紫薇帝身,将帝气完全化为己用。 诸世大罗 第三十一章 一剑斩神紫薇归位 “登立为帝,孰道尚之?” 楚牧掌附紫薇帝气,“天问”之式再创新招,帝身凝聚无量星光,直如紫薇大帝降世。 “天宫紫薇掌。” 姬发淡淡出声,紫意在手掌上流转,一掌推出,自有一股至尊至贵的紫薇浩气,慑服苍生。 一掌对击,山摇地动,脚下山头瞬间解体,圣姬与猴人负伤急退。 “皇天集命,惟何戒之?” “诛妖灭绝掌。” 第二掌碰撞,山峰崩裂倒塌,帝气震动寰宇,惊天动地的气劲扫及百里之地,令得山河动荡。 紫薇帝气浩浩荡荡,于楚牧身上凝聚出帝袍帝冠,一掌压下,便是皇天之命,诛杀不臣,无上皇气引动紫薇星光,化作遮天巨掌,与一只掌握乾坤卦象的霸道掌印对抗。 姬发浑身血肉都在发光,乾坤之气,浑天真劲融入身体的每一寸角落,气血如滔滔江河,奔涌不息。他一掌十劲,以霸道的“诛妖灭绝掌”和楚牧相抗,双方目光对视,皆是有激流电光闪过。 当年天帝传人在天劫之下功力只留三层,尚且以“诛妖灭绝掌”碎了天妖的肉身,如今姬发实力虽不如前世全盛时期,但在修炼“先天乾坤功”和“浑天宝鉴”两大神功的情况下,已是距离前世也不远了。 “一忧子和姬发的功力,还有千年仙莲,都归了你吗?所以你才能迅速恢复实力。”楚牧眼中紫光闪现,紫薇帝心看透了这一身功力的虚实。 “你以天诛彻底诛灭了天妖天魔的灵识,灭了他们卷土重来的根基,还可逆转功体,化邪为正。” 姬发心口有金红光芒闪烁,天心感应,洞察楚牧的根基。 他的前世乃至前前世,以天剑神功为基创出天心之法,可上体天道,下应人心,论及感应之力,比之紫薇帝心都还要强上一分。 不过楚牧除却这凝聚帝气所成的帝心以外,本身也修有天心无垠境,双法合一,心境无敌,便是面对这天帝传人的转世,也完全可以与其抗衡。 双方看似简单直接的两招交手,实则内中蕴含了灵识、心境等方面的,玄之又玄的较量,在招式碰撞之时,神意也在时刻变化,或是抵抗对方的心灵蒙蔽,或是试图遍查对方心思,观其所想。 似圣姬这样的绝顶高手,都无法在这二人之前隐藏心思,当她动念之际,也许自己都还未曾明白自己的意图,二人就已经以天心帝心知晓个清清楚楚了。 也正是因此,当初在修罗幻域,圣姬才会那般容易被说动心思,带着姬发等人逃离。 互相试探攻心之际,气机越发磅礴,浩浩荡荡的九天九地之气汇聚而来,和紫薇帝气互相冲击。 二人就似化作了一紫一白两条神龙,搏杀长空,震击大地,或是有形或是无形的余波扩散,所过之处生机皆无,人畜皆亡。 “风兮破地。” 姬发将天地之气汇聚于臂膀,掌动之时便是风锥破空。他已是将“先天乾坤功”练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天惊地动”不光顺手拈来,甚至于能将那通天彻地的风锥纳入手臂,看似威势大减,实则威胁力比之那惊天动地的大场面还要强上数倍。 “开天。” 楚牧运使天剑,“鬼斧神工开天式”开破天地,无匹的锋芒和极端强横的力量,一剑斩破风锥,再而一剑,斩波破浪,断裂姬发随后的“水兮滔天”。 “开天。” 依然是开天式,但这一次,天上大日光辉尽数为剑所夺,天地之气、九重天境之力亦是付诸于天剑之上,剑锋绽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剑之威竟是让这天剑的前主人都感到战栗。 他最强的攻杀手段,是剑。 姬发已是冥冥有感,知晓自己的敌人隐藏甚深,对付天妖之时,对付纣王之时,对方虽然都有使剑,但最强的手段却非剑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展露了自己的剑道锋芒。 “山兮鬼神惊。” 五岳千峰之势汇聚于指掌,一掌压来,山势重叠,竟是在身后浮现出五指山一般的虚形,浩荡地气吸摄楚牧,令天剑的锋芒和山势正面碰撞。 “轰” 剑锋斩山,只见半空中出现惊天巨响,重重叠叠的山势竟是被一剑斩碎,但浩大的气劲已是将楚牧轰然震击到地面上,身影落入断裂大半的山峰中,轰得山岩碎裂飞散。 也就在这时,天,暗了。 “雷兮” 雷声震天,漫天狂雷尽数汇聚于举起的手掌,姬发面无表情地悬空站立,掌纳天地之雷,周身弥漫血色光晕,浑天第九层“血穹苍”已是被他尽可能地推动到极致。 “番天。” 在天雷般的怒喝声中,乾坤之气融汇血色真劲,于掌间交融出一个古朴大印,随着姬发飞身下击,道道天雷轰掣在身上,共同汇聚出一股极端恐怖的力量。 这是力,是最为暴力的镇压力。 飞扬的尘埃被镇压在地,残留的断峰被狠狠往地下镇压,断峰上的人,亦是浑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肉都似要脱离,向下贴在地面上。 那股大力还未真正降临,就已经让楚牧的紫薇帝身出现了不堪重负的裂痕。 “番天印,还真是熟悉的武功啊。” 楚牧抬头望向天空,四目和姬发对视,眼中先是流露出感慨,又闪过令姬发心悸的剑意。 天心在这一刻预感到不测,紧接着天剑颤鸣,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如同被刻在剑身上一般,徐徐浮现。 诛、戮、陷、绝。 四种剑意汇聚于天剑之上,杀伐剑气令天剑显化巨大剑影,直掠九天。 “斩神。” 昔日玉玄以此招融汇九曜之力,一剑破空,重创广成仙门掌门,今日,楚牧另辟蹊径,以此招融汇四剑之意,诛仙斩神,剑气横贯长空。 自下而上的剑光撕裂了虚空,天与地之间出现蕴含大恐怖的裂缝,在这一剑之下,汇聚姬发全力的番天印给一剑两断,便是身体亦是被平等均匀的分成两截。 “不可能!!!” 虚幻的元神浮现,也同样呈现被一剑两断的姿态,分成了平等均匀的两截。 事实上,不单是肉身、元神,便是连无形无质的意识,也被这一剑所斩裂。 姬发的一切都被斩成两半,紧接着杀伐剑气泯灭肉身、元神、意识,将姬发的一切抹消,就连散落的血滴也一一分成两半,泯灭在空中。 黄帝转世的存在,自今日消失,唯有一道紫光在空中摇曳少顷之后,突得向下飞落,没入楚牧眉心。 此时,在楚牧识海之中,紫气汇聚,一道符诏在渐渐补全,原本那玄虚莫名的符,此刻也显露出明显的意思。 “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 北极紫微玉虚帝君,居紫微垣中,为万象宗师,众星所拱,为万法金仙之帝主,上朝金阙,下领酆都。 至尊至贵的紫气自符诏之中漫出,自天灵向下,流遍四肢百骸,原本赤红如火的莹莹血液染上了紫意,紫色的气血将周身百窍蕴养,令楚牧的躯体强度不断增强。 与此同时,楚牧只觉自身灵识感应不断扩张,原本只能观照方圆千里的紫薇帝心渐渐感应到了更大的范围,楚牧甚至有种意识拔升至苍穹,将苍茫大地尽数纳入眼中的感觉。 只待我完全掌控紫薇神位,天上地下的一切,都在我眼中失去了秘密,紫薇帝星乃是我之眼,大地龙脉乃是我之经络,我于此世万能,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与雷霆。 这一刻的楚牧,看到了最高峰的风景,逐步增长的力量,则是注定了他将执掌天地山河,无所不能的未来。 但是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楚牧周身紫气微微波动,心中发出叹息。 就在刚才,他欲要扭转紫薇帝身,再化元始道体,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紫气阻碍了转化,他自身的力量正在阻止他从紫薇大帝的身份中脱出。 他依然会变强,直到成为此世无敌,但也仅仅是此世无敌。 他会是紫薇大帝,一直都会是。 “我多年的苦修将在这逐渐壮大的紫气中被埋没,过往的一切都将与我无关,因为我会是紫薇大帝,不再是其他什么” 楚牧抬头,望向天空中的紫薇星,那紫薇星也散发出星光,犹如一只眼睛在望着楚牧。 他轻轻抬手,紫气化作一只大掌,飞过山川,将远处的圣姬和猴人连带一片山林尽数湮灭。 他微微侧目,紫气东来三千里,直漫朝歌,还在负隅顽抗的商朝将士皆感无形重压降临于身,身不由己地跪地,引颈待戮。 “我的实力和境界,不足以让我承载这尊神位,到最后,我不知道我是紫薇大帝楚牧,还是单纯的紫薇大帝。” 楚牧身上凝聚出帝袍帝冠,拂袖向着朝歌飞去,“罢了,就当是体验一下君临天地的滋味吧。一个甲子之后,我还会是我。” 第三十二章 一甲子 “今,朕继天立极,于此开国,国号为周” 紫袍帝者御天飞空,于朝歌城中昭告天下,紫气升腾,万民相护,天心民意于此刻达到巅峰,浩浩之气化作九龙呼啸苍穹。 然后,画面一转,在泰山之上,无数民夫开山破石,一个个能工巧匠在泰山之巅的建造封禅台,并立起一座高耸的帝像。 “大罗天阙,紫微星宫。尊居北极之高,位正中天之上。旋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日月星宿约四时,行黄道紫垣” 帝像立成之后,无数人向其匍匐,齐念星主宝诰,虔诚之念融入帝像,进而通过莫名联系直达仙宫,出现在一道身披万星帝袍的皇者面前。 彼时的楚牧面无表情,眼中有日月星辰闪过,巍然如天道,心中无人意。 无数信民的祈祷让他心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波澜,那数不胜数的杂念让他心中突得似有电光闪过。 那一瞬间的清明,让他抓住了机会,身影消失在帝座之上。 前后六十年,从开国立周到登位紫极,登临天帝之位,楚牧在一点点拔高自身视野之时,也被紫薇神位所同化,渐渐地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天帝,而消弭了人心。 直到那一次早就设定好的星主大祭开始,楚牧才抓住那转瞬即逝的机会选择了返回,脱离了被同化的状态。 天玄界,玉鼎宗。 正在临崖居书房之内的明月心陡然抬头,昆仑镜从她眉心处直接飞出,穿透墙壁,进入临崖居的静室之中。 明月心连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静室之前,却发现静室的阵法已经完全打开,将整座静室都封锁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他人进入。 被明月心这匆忙动静所惊动的青鸾、白鹤匆忙奔来,却见到自家主人静静站在静室之前,且静室阵法还开启着,不由面面相觑。 白鹤童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主人,有客人?” “忘记今天之事,退下吧。”明月心却是冷然警告,并且挥手让二人直接退下。 她的声音中似有寒霜凝聚,白鹤童子还是首次见到自家主人这副姿态,看她那样子,似乎白鹤童子答一个“不”字,就要血溅当场。 当即,两个童子便连忙退下,连一声回应都不敢多说。 在他们离开之后,明月心神色更为冷峻,手掌握紧又松开,数次运劲,想要暴力破开静室阵法又有所顾忌。 前后犹豫了数十次,明月心终于狠狠握拳,掌中五色神光闪过,便要直接破开阵法。 幸而在这时候,静室之中突得有了动静,阵法的光芒缓缓按下,大门自动开启,露出楚牧怔怔看着昆仑镜的身影。 见到楚牧无恙,明月心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进入静室之中,关上大门,身形一边变幻一边走到楚牧身旁,向着昆仑镜看去。 然后,她便看到了镜中一道身着万星帝袍的身影。 “他是谁?”明月心不由好奇地问道。 “他也是我,”楚牧叹息着抚摸着镜面,道,“另一个我。但这具身体已经被紫薇帝气所污染,我无法将这具身体收回本体了。” 哪怕是离开了天子世界,这具身体以及其内的元神,都拥有着超越蜕凡九变的力量,若是将其和本体融合,楚牧将直接一步登天,直入道台。 但是很可惜,这个“他我”已经被污染了。 从楚牧吸收了紫薇神位之后,他就已经被污染了,若是将这个“他我”融入本体,那本体也会被污染,彻底被紫薇神位给限制住。 “我的实力并不足以承担这个身份,若是勉强融合,到最后出现的,只会是紫薇大帝,而不是紫薇大帝楚牧。” 楚牧有些惋惜地叹道:“我花了六十年的时间去对抗同化,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这个我,目前看来只能放在昆仑镜中充当底牌,不可能直接融合了。” 说白了,还是德不配位,等什么时候楚牧的德实力足够了,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地支配紫薇之力,而非是自己被逼得不得不逃出意识,暂时将这最大的收获纳入自身。 “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楚牧轻轻挥手,一道道流光自昆仑镜中飞出。 在楚牧收拾完姬发之后,楚牧将他藏起来的天晶都一一找出,从白云烟到玄宇宙都齐备了。 还有天剑、“先天乾坤功”等功法,以及对自身功体的补完。 虽然没了修炼多年的功力,但有天晶在,有数十年成为紫薇大帝的感悟在,蜕凡九变已是不足以难到楚牧。 “过了多久了?” 楚牧一边将天晶罗列在身前,一边问道。 “三个月,不算久。” 明月心说着,伸手去抚摸这些闪着异光的晶石。她从内心中感觉到自己和这些晶石的契合。 当她的手掌触碰到天晶之时,这些天晶也散发出各自的光芒,甚至于有元气从其中漫出,演化种种奇象。 哪怕是最为高冷的玄宇宙,此刻也在明月心的抚摸下自动显化一个微缩版的无垠宇宙,在上方微微转动。 这由五彩石炼成的天晶,果真是和明月心有所呼应。楚牧见状,心道。 明月心一一摸过天晶之后,突得说道:“若是将这些五彩石尽数炼化入体,你将以最快的速度蜕凡,并且修成九天生神章经。” “那么方法是什么呢?”楚牧问道。 他自然也知道炼化天晶会有巨大的好处,但楚牧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以暴力使天晶兵解,然后用补天魔功炼化入体。 然而这么做会极大的折损天晶之内的力量,并且还会对其内的真意造成伤害。 明月心自然也明白楚牧的顾虑,她将白云烟抓入手中,道:“暴力炼化确实不可取,但若是找到正确的途径,那么炼化这些五彩石将全无难度。而这正确的途径,你已经把握在手中了。” 迎着楚牧疑惑的目光,明月心轻轻转动白云烟天晶,让滚滚云气在手掌周围萦绕。 “只要和五彩石共鸣,便可让其中的力量自动流入你的体内。不过能和五彩石共鸣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若想参与到共鸣之中,就只有一个办法。” 她带着莫名的笑容,樱唇轻轻吐出极为黄暴的两个字: “上我。” 少有的,楚牧的心中涌出了一股极强的冲动。 在天子世界的后面十年,他几乎丧失了人性的各种欲望,心中唯有一片淡漠。但在此刻,楚牧久违地感觉到了冲动。 就像野草经历过冬日的严寒,完全枯萎,只剩下深埋大地的根,度过了漫长的冬季,等到了春天的到来,在第一场春雨的滋润下,埋藏的草根迅速生长,破土而出,在春风中使劲摇摆。 这一抹炽热,毫无疑问地通过双眼传达给明月心,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还在等什么呢?” 静室阵法瞬间开启,将里外完全分割成两个世界,楚牧开始了炼化天晶的过程。 大乾,中都。 两百年前,大乾的皇帝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壮举,他将皇城升到了九霄之上,成为凌霄皇庭,朝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一步步壮大,直到现在和三清道脉掰腕子。 就在楚牧从异界返回之时,九霄之上,一道紫光冲霄而起,漫天星光出现在皇庭之上。 在皇庭最高处的天极殿中,紫光的来源悬浮在一座青铜祭台上,一抹紫意在上方位置闪烁。 这是一张弥漫着莫名玄气的残缺榜单,其最上方罗列着三处玄之又玄的古,那古朴又透露深邃气息的古老字迹中,显露出统摄诸天的尊贵之气。 昊天金阙玉皇大帝。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 南方南极长生大帝。 最上方的三处,便是被这三个名号所占据。 此时,在“昊天金阙玉皇大帝”之侧,紫光湛湛,隐约间浮现了一行字迹,使得榜单透射至尊紫气,令天空之上星光流转,万星齐现。 直到一只手掌出现,按在榜单之上,这暴射的紫光方才平息下来。 “紫薇大帝的神位出现了。” 着淡金色帝袍的中年帝者令榜单平静下来后,又闭目片刻,道:“可惜虽然引起了封神榜的感应,但并未找到神位所在。” “看来这神位是有主了,并且它的主人还相当有来头,否则不可能屏蔽感应。” 威严之声突然响起,回应着中年帝者的话语。 “紫薇乃是榜中权位仅次于玉帝的神位,乃是亚君,它比起其余两尊帝位来要重要的多。” 中年帝者淡淡道:“不过比起我等目前所行之事来,紫薇的重要性还要往后挪。” 他抚摸着榜单碎裂处,话语让先前说话之人一时默然。 不错,比起剩余的封神榜,紫薇的重要性确实要往后挪。 “歼灭大乘教,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只有彻底补全了封神榜,我等与三清道脉的战斗才有完全的胜算。” 第一章 临崖居会客 第一,放出自己活着的消息,暴露自己现在的位置。 第二,煽动情绪,让所有人仇视李子染,从而要杀掉她。 …… 就这两点,就足以让所有人都来针对叶君临。 到时候举世皆敌! 为了护住李子染,叶君临必须得出手。 面对全大夏全世界的威压,叶君临势必会展现出实力。 到时候黑暗上帝就会知道叶君临的真实实力。 从而判断叶君临是如何从黑暗牢笼出来的…… 这就是黑暗上帝的测试和计划。 江北再次成为世界瞩目的地方。 一批又一批的强者来这里,还悄悄将江北封锁住。 不让江北的人外出。 他们势必要将李子染永远的留在这里。 一部人顺便也想让叶君临惨死…… 不死也让他知道这世界的残忍,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有多么弱! 还有不少人想来看看这个昔日王者是怎么样的。 不仅仅是大夏,全世界各地都有人来。 因此,这次来的人不亚于当初天剑出世的程度。 青龙,麒麟等人提前到达。 见到叶君临,所有人无比激动。 “老大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青龙等人见到叶君临无比激动。 每个人都给了叶君临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直以来,他们都把叶君临当成前进的风向标! 渐渐的都成为精神象征了。 无论叶君临强与不强,都是他们的老大。 对他们的意义非凡,没有任何人能代替。 “先生!” 布衣杀神也打了招呼。 “君临哥哥)!” 文蕾和周南烟也冲了上来。 他们现在都是昆仑工业的高层,一起组队来的。 如今各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巨擘。 要么是神榜强者,要么是准神榜强者。 据说现在强者如云,以前的神榜只上榜一百位远远囊括不了。 现如今即将推出新的神榜,足足能有一千人上榜。 而一千人的神榜末尾却比之前一百人神榜末尾还要强。 足见第三年变化有多恐怖。 要是千人神榜推出,眼前这些人全部榜上有名。 叶君临打量了众人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不错!一个个进步太多!踏入强者的行列了!” 叶君临能明显感受到青龙,麒麟他们变化太大了。 可有个问题,他们体内的能量和元素很杂。 甚至说杂乱无章。 说明过去这三年里,他们什么都练。 用尽各种方法来提高自己。 反而自己交给他们的基础功法却抛弃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门基础功法才是最强大的。 也是叶君临闭关时候抛弃一切修炼的。 追求最极致的速度和力量。 所以现在叶君临到了这个地步! 毫不夸张的说,任由你这个时代多牛逼,没有我叶君临一拳搞不定的事情。 当初叶君临对这些兄弟们也是倾囊相授,将最宝贵的东西传授给他们。 不过现在看来是被放弃了。 见到老大赏识满意的神色,大家都很激动。 被人认可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尤其被你的信仰认可。 这三年来,其实大家都憋着一口气,都想叶君临回来,让他看看自己的强大。 这是一种小孩获得名誉,想让家里人朋友看看的心理。 不过见到叶君临眉头皱着,所有人心生疑惑。 “老大有什么问题吗?” 麒麟问道。 叶君临叹口气道“我教你们的东西不用了?” 。阅址 第二章 问剑亭 明月当空,银霜般的光华照亮了傲峰,使得这如剑一般的高峰如同镀上锋芒一般闪亮。 作为玉鼎宗附近最高的山峰,傲峰向来是宗门弟子最常来的地点,只不过在今夜,却是早已有人将此地选做了会面地点,站在山脚下的真传弟子们将所有上山的道路都给封锁,不让任何一个不够格的人登上傲峰。 这不够资格的人,也包括不够强的的剑子。 当楚牧来到傲峰之下时,远远的,便见到了一群身着玄色道袍的真传弟子拔出佩剑,剑锋所指,正是来到此地的楚牧。 君自在喜着玄色衣衫,上行下效,追随君自在的弟子也多数着玄色道袍,并且他们的道袍样式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完全可说是一种制服,证明君自在追随者的制服。 楚牧目光扫视,在山道旁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当初和楚牧争夺陷仙剑意的弟子林奇,他如今也成为了真传弟子,只不过在这么一众蜕凡武者之中,不至蜕凡的林奇显得颇为不显眼。 不过楚牧既然看到了老熟人,就干脆对着此人道:“君师兄这是想称量一下我的实力?” 被楚牧注视着的林奇左右看了一眼,在见到其余人皆沉默之后,便回道:“君师兄并未有此命令,不过我等师弟认为,若是连我们这一关都无法闯过,那还是老老实实听君师兄的命令吧。楚剑子,在你之前,姜元辰已经过关,你若想上傲峰,便请出手吧。” “看出来了。” 楚牧的目光在山道旁的一块岩石上扫过,“这里确实是有太阴剑气的痕迹。” 此时明月当空,正是“九曜御天剑诀”中的太阴之气最盛之时,姜元辰若是想省时省力,使用太阴剑气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目光在触及那剑痕之时,脑海中立即演化出种种剑路,似是看到姜元辰在眼前运剑,剑气纵横,如霜如月,甚是瑰丽。 “姜师兄果真是实力大进,月光化剑,一瞬三十六击,每一击都是恰到好处的击败你等,而后这三十六击尽数化为一剑,斩在那岩石上。若是过去的他,想来是无法用这等举重若轻的手段击败你等的。” 楚牧看着那剑痕,淡淡道。 以他如今的眼界,姜元辰的实力固然不俗,却也难逃他的洞悉。若是过去的姜元辰,由于日曜过强,月曜剑式是他最难以操纵的剑法,强行使用只会落了下乘。 而现在,姜元辰对月曜剑式挥洒自如,轻轻巧巧便击败了众人还不曾伤到他们,可见其对于自身真气已是全盘掌握,还没一丝破绽了。 “姜师兄既然留下了这剑痕,便让我借用一下他的剑式吧。” 楚牧说着,眼中似有剑光闪过,骤然之间,所有人眼中似是重现了之前那画面,姜元辰的身影代替了楚牧,手中白金色的修长剑器轻轻挥动,残月般的剑气瞬息间飞到眼前。 难以躲闪,因为当出剑之时,才发现自身所使之招正好被这剑气克制,不可阻挡,因为护身真气在此刻如纸一般轻薄,被这轻而易举地刺透。 若非姜元辰有所留手,这一剑已是足以取了众人的性命。 而现在,众人再度面对此剑,原本要摆开的剑阵此刻竟是全然无法运转,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如真似幻的一剑刺穿了自己的要害。 不错,这一刻的“姜元辰”,并未如先前那般留手,而是以剑气直刺要害,所有人都在这一瞬感到了锥心刺骨之痛,眼前不由一黑。 “嗬嗬嗬——”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喘起了粗气,下意识地在中剑之处抚摸伤口。 然而,那之前的一切都恍如梦幻泡影一般,他们的身体皆是完好无缺,一切都似是幻象,都是虚假。 唯一不是虚假的,可能就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眼前的楚剑子了。 此刻,楚剑子已是飘飘然上了傲峰,双足在峭壁上数次轻点,身影腾空,如腾云驾雾一般,轻盈落在了傲峰之巅。 傲峰之巅,问剑之亭,君自在约楚牧等人见面的所在。 当楚牧落地之时,分属不同之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从亭中看向来到此处的第三人,其中的诧异皆是显而易见。 “以剑意勾起他们众人的印象,恍如重现之前姜师弟的那一剑,此等诡异莫测的神识法门,令当真令人有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错愕感。” 身高比之常人还要高出三分的君自在哪怕坐在石凳上,都有种挺拔如山峰之雄壮感,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楚牧,仿佛要从楚牧眼中再看到之前那一幕,“这是天心无垠境的灵识压制吧?” “哦~”楚牧闻言,怪笑一声,“听君师兄的语气,似乎以前也没少遭受类似待遇啊。” 天心无垠境虽然通篇只修心境,完全没有任何攻击乃至运用灵识的记载,但很多时候,境界到了,一些本事自然而然就会了。 就如同这灵识压制,在楚牧这一次穿越之后,他因为紫微帝心以及身承紫薇帝位的缘故,不管是眼界还是心境,都与过去有了天大的差别。 天心无垠境也在过去的六十年里一直精进,如今已是快达到第二重巅峰。在这种情况下,心灵境界不过关的人,在他面前基本没有多大的抵抗能力,尤其下方众人适才还遭受过姜元辰的一剑,心境有了破绽。 只不过楚牧倒是没想到,君自在看起来也是老受害者了,从那一瞬间的细微波动来揣测,恐怕那位慕宗主没少让弟子体会这种心灵受到蒙蔽或压制的奇妙待遇。 “果然如师父所说,你和他一样不正经。”君自在冷哼一声,平复心中波动,心如止水,不使自身情绪变化被楚牧看出。 被慕玄陵调教的多了,君自在的心境可说是千锤百炼,若是修炼天心无垠境,怕是能直入第一重。此刻他平复心湖,楚牧当即便感到君自在的心灵如一潭死水,难以感应到一丝波动。 “宗主也和我说过,他一生都是假正经,怎的就教出了这么个真正经的徒弟。”楚牧轻笑着说道。 老白脸慕玄陵要是如同君自在这般正经,怕是也没办法红颜知己满天下。毕竟这硬件就算再好,也得有合适的软件才能跑得动机子,像君自在这种情况,就是实打实的软件不行。 至少在吃软饭方面,此子没有乃师之风。 不过他的行事作风以及性格倒是颇受宗门里的长老喜爱,也颇受弟子们爱戴。 君自在听闻楚牧之言,面色更显冷硬,看起来有种脸面无光的感觉。 一旁的姜元辰看看君自在,又看看楚牧,突然噗嗤一笑,道:“君师兄和楚师弟,倒是都有种拜错师的感觉,若是二人换一换,那便有意思了。” “我倒是很满意师尊的律己,”楚牧当即道,“至少不用担心出门就遇到师尊的红颜知己,见谁都像师娘。好在宗主没把魔爪伸到叶梦色师伯那里,否则像上一次一样,刚去和云中城的玄微前辈见过面,然后就在广成仙门那见到叶师伯,你说我该怎么称呼这两人?” 说话之时,楚牧直接走进问剑亭,大马金刀地坐在亭中石桌的一侧。 这一下,石桌三面便都有人,就差最后一位剑子应潇涵了。 姜元辰看了一眼空出的位置,道:“应师妹在万化定基之境压制多年,厚积薄发,一入蜕凡就是数次蜕变,山下的阻拦应当拦不住她。只是不知她如今的境界,是比楚师弟高?还是低?” “高还是低,待她来了便知。”楚牧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刚落,三人皆是眼神微动,同时感应到了一股杀伐剑势自山下冲霄而起,如流星赶月,直窜苍穹,顿时便让夜空一片赤红,连明月都染上了血色,成了一轮不祥的血月。 “陷仙剑。”楚牧道。 “是太素之气所拟化的陷仙剑。”姜元辰说道。 “华而不实的半成品。”君自在淡淡道。 太素有质而无形,可化万象。昔日丹霞殿的副殿主明虚长老就获得了一部分太素之气,将其用特殊法门练成了一口半成品剑器,传给了孙女应潇涵。 殁神沙漠一行,应潇涵眼见诛仙四剑降临,以那太素之剑拟化四剑之形,算是拥有了低端山寨版的诛仙四剑。 此时,应潇涵剑化陷仙,陷仙剑光遮云蔽月,她人随剑动,在漫天赤光之下落到傲峰上,周身沐浴的红光,使得这位师姐多了几分肃杀和森冷。 “师兄,师弟,”应潇涵手持古剑,巧笑嫣兮地行了一礼,“恕我来迟了。” 说话之时,红光未散,赤红的光辉向着问剑亭蔓延,如同潮水一般,要将众人一同淹没,让众人沉沦在陷仙剑意之中。 “应师姐,你膨胀了。”楚牧摇头道。 说话之时,楚牧、姜元辰、君自在皆是真气一动,属于三人的佩剑也在同时出现在了问剑亭中。 第三章 元辰万仞 姜元辰挥袖一振,白金色的长剑自袖中飞出,落入手中,皎洁的剑气随着剑锋抖擞,飞出问剑亭。 “月暮青天。” 如明月降于凡尘,问剑亭前,一轮圆月升起,美轮美奂,但随着这轮圆月的出现,四周却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傲峰之上,唯有一月悬空,散发淡淡之光,而在四周的黑暗中,剑气如水,将铺天盖地的陷仙剑光尽数吞噬。 ‘此招之攻伐,非是那轮明月,而是在明月之外的太阴之气。’ 楚牧身处于黑暗之中,视线却是全无阻碍,将周遭如水的剑气看得分明,见到这一剑的虚实变化。 “看似瑰丽的场景之中,实则隐含着深深的不祥,姜师弟的元辰剑依然是如此的凶戾,但比起过去,却是更多了一分隐秘和如意,看来师弟的剑道又大有精进了。” 君自在于黑暗中挺直着背脊,如一座山峰般,淡淡道。 元辰者,别而不合之名。阳前阴后,则有所屈,屈则于事无所申;阴前阳后,则直而不遂,于事暴而不治,难与同事,故谓之元辰。 在命理学问中,元辰隶属于八字神煞,又名大耗,可谓凶极。 所以说,休看这名字又是元又是辰,看似极贵,实则但凡通晓一些八字学问的人,都不会给自家孩子取这般名字。 姜元辰人名“元辰”,剑亦名“元辰”,人与剑,都是暗合元辰,凶极厉极,若是没有足够的本事,可用不了这样的名,也持不了这样的剑。 “师弟既然出手,那为兄也是不能落后。” 君自在掌心向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虚影从掌心中徐徐升起。 这是一把十分粗砺的剑,通体恍如岩石随意打磨而成,剑刃上甚至于有数不尽的裂口。 这是一把相当诡异的剑,厚背单刃,但说是刀,刃尖又成剑形,剑刃也是无有弧度。 不过不管是剑还是刀,都无法掩盖这兵器的粗砺与厚重,以及······ 神奇! 说它神奇,乃是因为这兵刃并非具备实体,乃是有最为精纯的气所铸成,楚牧光是看到此剑,就犹如看到一座山峦,擎天而立,奇拙险峻。 玉鼎宗为了助叶梦色练成“天道琴”,让铁炼长老在最近数十年之内放下一切钻研“以无形之物铸造有形之器”的方法,于最近有所成效。 这一器道法门的成功,算是给叶梦色最后助推了一手,让她顺利踏入至人之境,也让君自在成为了玉鼎宗之内的第一个受益人,获得了此兵。 “剑名‘万仞’,抽取一座万仞雄峰之气铸成,应师妹,当心了。” 君自在握着这把名副其实的气兵,简简单单地挥下,气劲过亭而不伤,却在出了问剑亭之后,彰显了无双霸道。 “月暮青天”的明月和黑暗被直接撕碎,显露出原来的夜景,也显露出手持长剑的应潇涵。 那简直可以说是一座小山峰的剑气当空压来,无与伦比的压力降临在应潇涵之身,将这膨胀了的应剑子直接压到地面上,接受剑气的倾轧。 应潇涵银牙紧咬,秀发乱舞,都顾不得从容姿态,手中之剑不断变化,显化出四种长剑的形态,一道道剑影分化而出,绕体飞行,凝聚出紫、白、赤、蓝四道剑光,“四象诛神阵。” 剑光成柱,冲霄而起,斩断厚重剑气,裂破云天。 剑气迸发飚射,在这傲峰之巅留下无数痕迹。间或有散碎剑光射入问剑亭中,姜元辰长剑轻动,剑尖一点,剑气顿消。 绝妙的剑法! 楚牧弹指轻振,剑气崩飞。 好强的眼力! 君自在岿然不动,剑气射在脸上,毫发无伤。 好······厚的脸皮。 楚牧和姜元辰皆是微微侧目,看向君自在那一点痕迹的都没有的面庞。 ‘果然不出所料,修炼‘鬼斧神工开天式’这等霸道武功的君自在,在肉身上也是造诣匪浅。’楚牧心中暗道。 “不打了不打了。” 应潇涵手中长剑化为玉箫,拿在手上一脸晦气地走进问剑亭,“你们一个仗着剑法高深,一个仗着境界高强,和你们打,没一点胜机。” 她闭关潜修许久,终于将变化的四剑掌握,以为神功大成,直接跟河豚一样膨胀,谁曾想到了傲峰,不管是君自在还是姜元辰,都轻而易举地破了她的剑式,尽管最后应潇涵以剑阵破了剑气,但她也是认识到自己和两人的差距。 “师妹你修习的是‘六识六道普照法’,六识敏锐,且修剑阵,若是给你时间布置,你当不至于那般轻易被破了招式。”姜元辰道。 “你修为尚浅,能破我一剑,已是不错了。”君自在亦是这般说道。 说话之时,二人已是散出自己的气机,让其余人看清他们的境界。 姜元辰蜕凡七变,已是到了蜕凡后期。 君自在蜕凡八变,且气机之博大,难以揣摩,显然是底蕴极为深厚,说是距离九变仅有一线之隔,也有人信。 而应潇涵则是蜕凡五变,显然在这接近三年半的时间里有着巨大精进。她本身就曾压制境界在万化定基许久,且还有一个身为丹霞殿副殿主的爷爷,什么神丹妙药皆是不缺,一朝突破,自然是突飞猛进。 然后三人便齐齐将目光对准了楚牧。 说起来,要论实力精进速度,还得看这年纪最小的师弟。从入门到现在,实力境界一天一个变化,上一次从广成仙门回来,已是蜕凡四变,也不知现在境界如何。 楚牧见状,摸了摸鼻子,散开了遮掩。 “蜕凡六变?”应潇涵瞪大了一双俏目,“怎么可能?” 其余二人亦是目光紧紧盯着楚牧,虽不曾言语,但眼中的惊诧已是显而易见。 “都是宗主教导有功。”楚牧心里念头一转,当即把锅扔到慕玄陵头上。 “就算是宗主,也不可能让你在短时间内精进如此吧?”姜元辰一脸不信。 “不错,”应潇涵和楚牧一同去过殁神沙漠,也算是熟悉,便道,“师弟你老实说,是不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啊?还是说宗主给了你什么宝贝?” “天材地宝不至于,”楚牧道,“只是和宗主学了不少,我吃了······” 吃了什么? 三人一同看向楚牧。 “软饭。”楚牧一脸云淡风轻之色。 “具体对象暂时是个秘密,但我能有今日进境,全赖宗主之功。” “软饭啊······”应潇涵嘀咕道,“这还真是宗主的功劳。” 虽然宗主的光辉过往在多年前就已经被他本人封锁,但玉鼎宗之内,还是有些弟子能有幸从长辈那里得知宗主的骄人战绩的。 就比如应潇涵,就从明虚长老那里知道了一些秘密。又比如姜元辰,他的师父性子不拘一格,鲜少能藏得住事,就他泄密最多。 至于君自在,作为慕玄陵本人的亲传弟子,他自然也是知晓玉鼎宗是如何东山再起的。 一时之间,三人都不知该好奇楚牧的软饭对象是谁,能让他有这般进境,还是该感叹宗主之风未断,后辈之中也是有软饭之道的继承者。 最终,还是姜元辰道:“昔年师弟入门,还是我与顾师弟去接引的。回想当日场景,至今还是恍如昨日,未曾想师弟竟然已经追上为兄的脚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可超越为兄了。” 说着,姜元辰站起身来,目露锐光,元辰剑负于身后,从肩后冒出的剑尖已是闪着锋芒,“师弟,请赐教。” 就如昨日所言,姜元辰想要领教一下楚牧的剑法。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楚牧,还有楚牧背后悬浮的寰宇剑,人与剑,都是非凡,让人好奇其实力究竟如何。 如今楚牧已至蜕凡六变,以其《九天生神章经》在身的功力,未尝会低于姜元辰,甚至极有可能犹有过之。 这是一个难得一遇的对手,一个让姜元辰心中战意不绝的对手。 “师兄有请,师弟岂敢不从。” 楚牧笑着起身,伸手握住寰宇剑,“待到你我决出胜负,再向君师兄请教吧。” 君自在淡淡道:“我等你们。” 今日一会,本就是想要选出斗魁之时以谁为主。而决出主次的最好方式,无疑就是用剑说话。 除此以外,太多的言语也只是空谈。 膨胀的应潇涵已经被打漏气了,现在只能看热闹。 姜元辰本身虽不欲争夺话语权,但想让他听话,还得让他本人见识过实力,让他服气才行。 至于楚牧,他自是不愿意听从君自在之令,君自在作为大师兄,也不可能让楚牧发号施令。 这一问剑亭之行,问的是剑,亦是实力。 二人皆是出了问剑亭,各自走向左右,步履行进之时,一丝丝剑意自身上漫出,引发异变。 月光如在此地成了利剑,照向楚牧的每一道月光,都如同一个剑客正在持剑对向楚牧一般,浑身上下皆感到锐意针对,心湖波动,已是因为那无处不在的锐气所产生感应。 然而所有的锐意,在接近楚牧之时都无声断折,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剑在身边舞动,将那化入月光的剑意一一斩断。 第四章 隐曜计都 剑意、剑气,乃至无形的月光,一切靠近楚牧的事物都被一分为二。 甚至于在他脚下,野草、土地,也被无声无息地分割。 “诛仙剑意。”应潇涵喃喃念道。 以太素剑模拟四剑的她,可谓是其余三人中最为了解四剑的存在,她在楚牧的剑意出现之时,便已经发现了端倪。 这无疑就是诛仙剑意,绝无虚假。 “此乃上次去广成仙门的收获。”楚牧看出其余三人的不知情,解释道。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收获,才能让楚牧领悟这般纯粹的剑意呢? 这一点,楚牧却是不会给他们做解答了。 实际上,他之所以能让剑道精进到这般地步,和天子世界的一甲子是脱不开关系的。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身为紫薇大帝的六十年,楚牧对于生死的领悟已是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地步。 虽然死与杀,有所不同,却也让楚牧触类旁通,使得自身剑意不断精进。 “斩。” 骈指轻挥,剑气横空。皎洁的月色都在此刻显得苍白,姜元辰只觉自己和太阴之气的联系被全然切断,再也无法联系。 有形无形,都在诛仙剑气下被一一斩断,便是连自身和天地元气的联系,也被紧随其后的剑意所切断。 诛仙剑表现出的特点只有一个利字,但这利,却不只体现在一个方面。 尚未交手,姜元辰这境界略高一筹的师兄便落入的颓势。 “诛仙之利,无可比拟,不管是剑气还是剑意,乃至是身躯和佩剑,在此剑之下,都显得太过脆弱。” 应潇涵低声道:“当年玉玄长老在广成仙门与殷千殇一战,乃是不断撕开虚空引九曜之力入体,并且他自身的真气也是磅礴如沧海,难有尽时,如此才能和殷千殇鏖战不休。姜师兄又该如何应对?” “唯有一法,速战速决。”君自在道。 想要消耗,姜元辰是绝对耗不过楚牧的。就算没被斩断元气联系,姜元辰若真气量,也是不如楚牧的。 所以,唯有速战速决。 但是,若是正面较量,诛仙之利,就将全面发挥出来了。 苍白之色镀在寰宇剑上,使得这把最坚之剑又添上了极致的锋芒。 当年玉玄要铁炼长老铸造此剑,未尝没有应对诛仙剑的想法,只不过未等玉玄拿到寰宇剑,他就继承了陷仙剑,这剑的成功也就无关紧要了。 恐怕连玉玄也没想过,会有一天,有人以寰宇剑使用诛仙剑气,令这最坚之剑拥有了极致锋芒。 而在另一边,姜元辰在自身被断绝了元气联系之后,目光更显尖锐,沸腾于识海的剑意中,隐隐浮现一抹极凶的赤红。 他同样也明白了速战速决的必要性,所以这位师兄一直隐而不露的陷仙剑意也终于展露出来了。 “月暮青天。” 姜元辰率先出剑,皎洁的明月升起,月外深沉黑暗中,太阴之气化剑纵横,杀机暗藏。 然而未等明月上升到高空,月盘便被一分为二,那刚刚展开的如画之景,被直接撕成了两半。 出尘的身影出现在撕裂的明月中间,寰宇剑携凌厉之气,直直斩向月后的姜元辰。 “太白凌始。” 姜元辰寸步不退,庚金剑芒将整个人包裹,化作了一道凌厉剑光点在寰宇剑的剑刃上。 “叮——” 两道凌厉的剑光激撞,锐气横破四方,令得峰顶地面出现深深的裂痕。 楚牧的寰宇剑长驱直入,任凭庚金剑芒如何锋锐,都无法阻挡诛仙之利。 然而,当寰宇剑即将接触到元辰剑的本体之时,楚牧却是突然剑锋一转,划过一道圆弧,斩向身后。 同时,在他身后有一道火光燃起,一道剑光如彗星般横掠,正好被寰宇剑接住。 “‘九曜御天剑诀’,至快至强,剑无守势。”君自在低声念道。 他紧紧盯着交手的两人,目光随着忽闪忽现的剑光不断移动。 姜元辰的剑,太快。 他就像是一道光,一道闪电,剑气凌厉,剑势霸道,不断变化的九曜之剑无处不在,自四面八方攻来。 “斩!” 空中闪过一道水线,水色剑光过诛仙剑气而不绝,哪怕剑意剑势皆被两断,都依然带着不绝之势斩向楚牧胸膛。 水无常形,此剑暗合水曜之力,断裂的两道剑光斩在楚牧的胸膛上。 “嘭——” 明明看起来极为微薄的剑光,及体之时却是犹如大江大河,澎湃的剑浪轰击在身体上,护身法衣的宝光被瞬间撕裂,剑气透衣而过,发出一声巨响。 ‘竟是无法入体!’ 姜元辰听得此声,心中微震,只因他知晓若是剑气入体,是绝对不会发出这般巨响的。会造成如此景象的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楚牧修持着某种强大的护体神功,或者干脆肉身强悍异常,难以被剑气所伤。 心中念头闪过,剑光之时却是无有丝毫衰落。 姜元辰的身影倏然闪掠,剑分五行,五色剑轮浮现在空中,催发出锐利、绵柔、炽热、厚重、强韧等五种不同的剑气,无数剑光扭转成一道巨大的剑柱,随着剑意的锁定向着楚牧横扫。 “斩!” 汇聚金木水火土五曜之力的剑柱依然如光迅疾,一旁观战的应潇涵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就看到这一剑斩到了挡在身侧的寰宇剑上。 不管是姜元辰的速度,还是楚牧的反应,都在应潇涵估计之上。 “嘭嘭嘭嘭······” 剑气激撞,气机如浪如潮,直如沧海倒悬,在傲峰之上震荡扩散。 “万神真身。” 君自在的身影陡然闪烁,出现在问剑亭之前,身上有金色华光亮起,浑身血肉都似在散发光芒,一个个如神如仙的小小影子出现在周身穴窍之上。 他屹立在问剑亭之前,就如同一座太古神山,将所有的余波尽数挡下。 在姜元辰和楚牧的交手余波之下,这位鲜少出手的大师兄,此刻也展露了他的真身。 只不过现在正在交手的二人,却是来不及去注意君自在的真身。 五行剑气循环交错,自成轮回,与诛仙剑气激撞,一道道狂潮剑浪在身上轰击,打得这一身道袍宝光破碎,隐隐有禁纹崩溃的迹象。 这一身道袍,还有头上的道冠,都是楚牧在拜师之前所收到的礼物,一直随他至今,只不过到现在,这一身地器也有点跟不上了。 ‘或者该说,我这种炼体的武者,就不该穿法器衣衫。’楚牧还有闲心遐想。 炼体武者是最耗衣衫的武者,因为他们每一次激战都是拳拳到肉,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衣衫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大的消耗品。 楚牧虽然不是那种拳拳到肉的炼体武者,但他若穿上法器,那么自身的体魄防御力就无法得到发挥。除非是那种防护能力胜过自身体魄的天器乃至道器,否则还无法在楚牧这里派上用场。 遐想之时,楚牧身上升腾起渊海般的气机,六个丹田齐齐涌出真气,磅礴的天地灵气灌入身躯。 他的体内就像是容纳了元气之海,一道道气机犹如神龙一般在身周激窜,连五行剑气都被冲击得有些不稳。 元始道体自从补完了广成一脉的乾坤武功之后,楚牧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动天地之气,再加上他自身的雄浑功力,此刻的楚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气上限在哪里。 “诛仙。” “锵——” 清越剑鸣回响四方,无匹锋芒尽斩五行。 第二次出手,苍白剑光决绝、凌厉,在恍如无穷无尽的真气支持下,剑锋无情,斩裂剑柱,再将剑柱一分为二的同时,直向五行剑轮斩去。 诛仙剑气的锋芒,真的是太盛了,哪怕是没有诛仙剑在手,此刻姜元辰依然还是感觉到了一股无力的挫败感。 任何一个剑客在诛仙剑面前,他的剑都显得老而钝,毫无锋芒可言,诛仙剑确实可说是世间剑客最梦寐以求的神剑。 此刻的姜元辰,都难以想象当年的玉玄在面对诛仙剑本体之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情,都不该是挫败和无力。” 姜元辰突得大笑出声,笑声清迈,恍如龙吟,将心中的无力和挫败一同倾泻出,一颗剑心如水一般清澈,如磐石一般坚硬。 他主动散去五行剑轮,将元辰剑竖于身前,一抹猩红在白金色的剑身上绽放,也同时在姜元辰双眼之中浮现。 “隐曜——” “计都蚀月。” 四面八方再现漆黑之色,无穷煞气都因这一剑而动。 九曜之中,计都、罗睺对位日、月,它们并非是显露于星空的显曜,而是唯有在日食和月食才会出现的隐曜。 这二星的存在,本身就是不详的凶煞象征。 “斩!” 第三声“斩”,道尽了姜元辰的决意,他的身影腾空而起,背对明月,无穷的煞气笼天罩地,吞噬月轮,猩红的剑光越天而下,灭度生机。 这一瞬间,楚牧首度感到了浓浓的危机。 但在同时,这不祥的一剑,也让楚牧体内剑魄共鸣,四道剑魄几乎同时破体而出。 第五章 衡量实力面壁惩罚 ‘他的剑意已是到了相当精纯的地步,足以令我的剑魄共鸣。’ 楚牧按下识海中因为同源剑意的共鸣而颤动的剑魄,目光直视划空而下的猩红剑光,‘还有剑魄,姜师兄将剑魄完全融入了元辰剑中,人剑同修,倒是和师尊类似,难怪他并不是太看重陷仙剑。’ 玉鼎宗门人的剑魄,是能够融入到任何剑器中的,但是一旦完全融合,就再也不可逆了,就如同玉玄将剑魄和陷仙剑融合一般。 倒不是说姜元辰无法再使用其他剑器了,只是其他所有的剑,都不如那和剑魄完全融合的元辰剑适合他,包括陷仙剑。 陷仙剑强则强矣,但是真正能与其适配,将其驾驭的剑客,却是少之又少。 ‘难怪这一剑能对我造成威胁。’ 楚牧左手在剑身上拂过,诛仙剑气使得寰宇剑完全化作了苍白之色,如天地爆炸一般的无俦气机在他身上出现。 不灭道体! 三头六臂的虚影一闪即逝,楚牧虽然还是常人般的身姿,但已是彻底展露了真身之能。 三倍气血,三倍真气,三倍神元。 直到此刻,楚牧才真正展现了自己的雄厚根基,他明明身形未变,却如顶天立地的巨神一般,压得山峰都不堪重负起来。 “开天。” 开天之式显露出前所未有的锋锐,这一剑分断阴阳,斩裂杀意,便是连那汇聚而来的煞气也在此刻失去的凶威。 猩红而不祥的剑光被一剑斩断,刺耳的声音在双剑交接之处不断响起,姜元辰只觉自己的剑魄都在发出哀鸣,眼看就要被这一剑所斩断。 幸好在关键时刻,楚牧收敛了剑气,他对于这凶戾剑气竟是能如臂驱使,寰宇剑轻轻一转,带着划出的弧光落向后方,斩向那浑身绽放神光的身影。 “《性命双修万神圭旨》?君师兄,且接我这一剑。” 余威不减的剑光直落君自在,无匹剑势倾轧,直叫人心灵都蒙上一层阴云,心生惶惶之意。 回应楚牧的,是君自在的强势反击。 天地元气如潮水般被吞纳入体,并非是借助灵机和身体的交感,而是以一种类似呼吸、极为粗暴的方式将元气吸纳入体内。 在被斩断灵机感应之后,君自在也只能以这般方式,才能吸纳元气入体。 只不过想要以此等方式吸纳元气,强大的肉身以及高超的丹道造诣,这两者都是不可或缺的。 所有的元气被纳入气海,围绕着一颗圆坨坨的金丹运转,紧接着楚牧那双能看到气机的双眼便见到一股洪流般的气机自气海爆出,瞬间充塞四肢百骸。 “开天。” 同样的“鬼斧神工开天式”,不一样的剑气。 万仞剑于毫厘之间挡下了苍白剑光,两兵交锋,气劲如波四散,丝丝火花在剑刃上迸发,一股股后劲正在升腾。 “《真机大道九转丹决》、《性命双修万神圭旨》、《鬼斧神工开天式》,这君师兄,他所修炼的绝学都是以深厚根基著称,难怪仅仅是散发神光,便将余波震散。” 应潇涵眼见君自在在这一刻同时显露三门绝学的特征,也是不由感到一阵牙酸。 要是换她来,怕是连击破君自在一层皮都做不到。 “九转丹诀”炼气,“万神圭旨”炼体,“开天式”练那开破天地的霸道之意,精气神三者的修炼可谓是面面俱到。 最重要的,还是君自在将这三种绝学结合起来,融汇于一体。 “当——” 洪钟大吕般的震响中,二人身周皆是显露出离奇异象。 君自在神光透射出体,穴窍中如有无数神祗盘坐,周身不坏不破,神圣又超然。 楚牧则是体内六个丹田齐齐发出星光,如同六颗大星在闪耀,如真似幻的气环包围着身躯,缓缓旋转。 补天魔功终究不好见人,楚牧便将修炼“浑天宝鉴”所化的天境转化成环状,绕体而行。 一式交手,君自在只觉对方的真气如渊似海,难以揣摩,竟是正面挡下了自己这一击,并且那诛仙剑气还在不断切割万仞剑的形体。 “劈天。” 当是时,君自在掌现斧光气刃,一掌拍在万仞剑上,这有山川地气凝聚而成的气兵顿时焕发出无比厚重的巨力,傲峰之巅的地面开始隆隆震动。 然而在此时,楚牧剑锋扭转,寰宇剑随着身影的闪动直接斩开扩散的气浪,以无间入有间,将那凝重如山的气劲层层瓦解,剑锋直指君自在脖颈。 倏忽间的强猛化作凌厉,顿时便让一道血光乍现,君自在的万神真身难挡诛仙之锋芒,脖颈上顿现血迹,但当剑光再进之时,君自在剑刃一顿,以一种迥异于先前的轻灵,铿锵一声挡下剑锋,同时一掌携霸道金光,印向楚牧胸膛。 “咚——” 如同闷雷一般的响声中,这一掌被楚牧手掌格住,气劲交击中,双方突得连连变幻掌式,纷纷掌影不断对拼,泛着金光的手掌和弥漫着苍茫气韵的掌影击出一声声如炸雷般的巨响。 “轰隆隆!” 傲峰动摇得越来越剧烈,却掩盖不住双方交手之时的轰鸣。随着二人的交战变得激烈,越来越强大的气劲轰散,逼得姜元辰和应潇涵都不得不退出傲峰范围。 “万神圣图。” 周身穴窍中迸发出无数神光,凝聚出一张圣图披在身上,君自在本就魁梧的身形弥漫出霸天绝地的气魄,万仞剑吸摄无量元气,将周遭一切都逼得不得不迎向那重如泰山的剑刃。 而在另一边,寰宇剑上出现“诛”与“陷”二字,两道剑魄融入此剑,楚牧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运剑刺出,看似朴实无华的一道剑光划空而过,天地灵机都在此刻破灭。 死亡,在这一刻不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名词,它成为了一个肉眼可见的景象,以这空中飘飞的灰烬为媒介,进入到众人眼中。 天地灵机被斩灭了,化作了灰烬飞散,楚牧这一道剑气所过之处,只留一片空无。 若是这一剑斩在人身上,可以预见,那人的下场不会比这些灰烬好多少。 正当双方之招将要再度碰撞之时,一声怒喝突然响起:“两个臭小子,还不住手!” 紧接着,千万银丝游弋长空,缠住双方剑气剑刃,无形又宏大的气机在银丝上弥漫,将二人的剑气和真气强行泯灭。 沿着银丝射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两道身影迅速飞来。 其中一人手持玉柄拂尘,轻轻扯动,万千银丝便向中一拢,将所有气劲尽数绞碎,而后渐渐消散在空中。 显然,这出手制止二人的正是此人。 “年轻人啊。” 慕玄陵带着一脸无奈的表情,驾着庆云飞来,“还真是有好胜心,连天罡圣体和先天杀伐剑气都使出来了,这要是让你们继续斗下去,就算没人死伤,这傲峰也保不下来了。” 在他身旁,林老那雪白的长须飞扬,瞪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二人,怒声道:“对同门都使出这等杀招,简直混账!你们二人当宗门长辈都死了不成?” 显然,这位太上长老是对二人的出格行为动了真怒了。 斗魁在即,这些个剑子却在不知轻重地比划,让林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要是因为这二人的比斗误了玉鼎宗的大计,林老非要亲自动手把这二人抽个半死挂在玉鼎宗山门示众不可。 “一时兴起,失了分寸,还望宗主与长老恕罪。”楚牧收剑归鞘,十分有眼色地告罪道。 脱离了那具已经成为紫薇神位载体的身躯之后,楚牧难免有所不适应。这一次出手,除了要一观其余三位剑子的实力以外,还是想要适应天子世界的六十年的所得,以及探究如今的剑道到底到了哪一步。 他的境界虽是到了相当高的地步,但限于没有比对目标,一直摸不准自己的境界和天玄界武者比起来如何,自己的真正实力又到了哪一步。 这不,试验着试验着,就一时兴起,有些过度了。 ‘不过君自在的实力还当真不差,甚至于还具有先天的特殊体质,是叫天罡圣体吗?’ 楚牧微微打量君自在一眼。 君自在和当初交过手的司钦一般,都具备先天的特殊体质,只不过司钦的乾坤道体显露于表,为世人所知,君自在的天罡圣体则是一直不曾流传,就连姜元辰等人也是在今日才知。 ‘君自在的实力,大概是要胜过司钦,但能否和穆神机相较,还是未知。’ 楚牧不自觉地将二人比较起来。 司钦和楚牧战过一场,虽然那时是将境界压制到二变,但也足以让楚牧有衡量对方实力的标尺了。 以楚牧的眼光来看,君自在的实力是要胜过司钦的,但是和穆神机相比,那就不好说了。 与此同时,君自在亦是悄悄打量楚牧一眼,垂首道:“弟子知错。” 慕玄陵亦是道:“师叔消消气,小辈嘛,气盛点也是当然的,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呢?不如这样吧,罚君自在去鼎湖下方经受剑影淬身两个月,罚楚牧去九转玄元台面壁两个月,到道脉会首之前,这两人都得老老实实呆着。师叔,你觉得怎么样?” 第六章 天眼 “分别关在九转玄元台和鼎湖底下吗?” 林老捋着长须,怒色稍霁,“这倒是能避免他们争斗,不过斗魁安排该如何?” “各自安排各自的追随者,”慕玄陵笑道,“既然分不出胜负,那么无论是谁听谁的,都对另外一方不公平,与其让人感到不公,不如各行其事,看看谁更有本事。” “只是这样一来,是否会影响斗魁······” “师叔,怕这怕那的可不像是你的风格,此时就这么说定了。” 慕玄陵挥袖一带,让楚牧飞到自己身边,“自在就劳烦你去送到鼎湖之下了,我带楚牧去开启玄元台。” 话音刚落,慕玄陵也不管他人,带着楚牧就化作一道流光,投入玉鼎殿后方的山林之中。 九转玄元台,当初楚牧入门之时,曾经踏过九转玄元台所设的台阶,经历九百九十九级,这才彻底转换了功法根基,真正入门。 从那时候开始,楚牧就一直惦记着这九转玄元台,在获得八九玄功之后,惦记之心更盛。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九转玄元台正是辅助修炼八九玄功的物事,只不过因为仙道时代已远,八九玄功已是不可练,这才导致九转玄元台成为了可有可无的鸡肋,被当做转化入门弟子根基的辅助工具。 只不过,在今天,这九转玄元台可能要派上真正的用场了。 当楚牧被带着落到玉石台阶前时,这座据传从仙道时代流传至今的玉台,发出了莫名的波动,一道璀璨的光芒在玉台顶端浮现。 “果然,你练成了八九玄功,并且还非是仙道功法。” 慕玄陵看着那绽放的光芒,道:“玉玄说你可能练成此功时,贫道还有些不信,没想到这是真的,你的机缘倒是不浅啊,难怪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精进至此。” 八九玄功作为传说中的道门至高护法神功,被传的神乎其神,自然有人会因此追逐此功的痕迹。 正好,玉鼎宗就有这门神功的内容,历代之人不乏有人去参详此功,寄期望于自己是那与众不同的存在,能够修成此功。 不管是慕玄陵还是玉玄,年轻时都曾参研过这门武功,希望能够借助此功复兴宗门。只不过到最后,结果证明他们都无法改良神功,让其从仙道版本变成武道版本。 想要修改功法内容,不单需要极高的武道造诣,还得在仙道上有巨大成就,甚至于得修炼过仙道版的八九玄功。 唯有如此,才能有那资格去修改功法,使得八九玄功在新的时代改头换面。 很可惜,能够具备以上这些条件的,也就唯有那些从仙道时代活到武道时代的究极老怪了。 “你既然得此机缘,就进去吧,这地方正在呼唤你,”慕玄陵道,“无需担心什么,既然前辈留下的玄元台发出了召唤,就不会是坏事。” 他将楚牧轻轻一推,送上白玉台阶,自己则是在突然弥漫起来的雾气中消失了身影。 当一脚踏上台阶之时,楚牧感觉到了元神的悸动。那已经和肉身完全融合的元神之中,突得浮现了古老的字符,使得楚牧皮肤表面都出现了带着莽荒气息的痕迹。 ‘玉鼎宗,似乎并不是如我所想那般,与古仙全无接触。’楚牧心中暗道。 按照《天玄录》所言,三清道脉的祖师乃是在发现仙道时代的遗迹之后,通过参研仙道功法和至宝,得以创出诸般功法,开创道门一脉。 按照这种解释,三清祖师应该是和古仙无关的。 但是照目前情况看来,单是一个玉鼎宗,就绝对和仙道时代的玉鼎一脉关联甚深,这突然的变化,就说明这一派至少是和杨戬有关联的。 当初楚牧在大唐世界战神殿内获得八九玄功之时,因为杨戬本身并未将功法完全修改,所以楚牧只获得了前面一部分的功法。 至于后面的八九玄功内容,则是以那古老的玄奇文字作为载体,藏入楚牧的元神之中。现如今这浮现在皮肤表面的古老字符,正是完整的玄功内容。 ‘玉鼎一脉,难不成是杨戬传下来的?’ 带着这样的疑问,楚牧步步走向玄元台的顶端。 每踏出一步,八九玄功的内容就多显现一分,楚牧心中亦是有所感触,隐约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之感浮现在心头。 当九百九十九级台阶走到一半之时,楚牧顺应着心中的感觉,突得身形一转。 “吼——” 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四蹄踏火,一只披着赤红鳞甲的火麒麟竟是出现在台阶上。 ‘我这是······ “吼~咳咳······” 楚牧张嘴欲言,却是突得呛到了喉咙,一道小火苗从大嘴中喷出,在嘴边噬撩着空气。 “师父,你变成畜生了。” 识海中的明月心失声笑着,神念在识海中幻化出楚牧此时的形态,正是一只如假包换的火麒麟。 “咳咳,”楚牧轻咳了两声,似是在调整音带,然后嘴里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我曾吸收过火麒麟的精元,没想到眼下竟是直接变成了火麒麟。” 他感应着体内真气,发现真气已是完全转变成一股炽热的炎劲,随着意念爆发,在体外披上了一层赤红烈焰。 不但变成了火麒麟,连真气都转化成了麒麟真火。 “既然火麒麟可以的话······” 楚牧控制着四蹄向上跑了几步,突得变成了一团火焰,悬浮在空中熊熊燃烧。 紧接着,一声清越的凤鸣从火焰中发出,一只凤凰展翅飞舞,于台阶上盘旋。 “火麒麟,凤凰,看来是因为我吸收过相应的瑞兽精元,可以用八九玄功变化成对应的瑞兽。” 凤凰展翅飞到半空,突得又是一边,一条青色神龙带着咆哮飞出,一路直飞到玄元台顶端,盘旋一周后落地化为人形。 “修成八九玄中妙,任尔纵横在世间。此功,甚妙。” 楚牧长笑出声,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以往他也能够变化出龙鳞或者麒麟甲,让其隐在皮肤之下增强防御,但像是今日这种完全变化,还是第一遭。 这种变化自如,随心所欲的感觉,是以前所不曾拥有的。 这代表着,楚牧的肉身和元神已是完全归一,元神能变化的形态,肉身也完全可以同步变化,不局限于变化成瑞兽,还可在受伤之时瞬间愈合,只需要消耗部分精气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已是近乎不死了。 这再加上楚牧的三清循环,他就算想死,都难啊。 “只不过,八九玄功终究缺了后面大半部分,我若想修炼成功,还需找到后面的功法才行。” 他将目光转向玄元台中央的璀璨光芒,寄希望于能在此处找到后续的修改功法。 那光芒似乎也感应到了楚牧的期待,微微晃动,似是有某物玄元台中飞出,被光芒包裹着飞向楚牧。 当它来到楚牧身前之时,光华渐散,露出其内物事真容。这竟是一个黑色的吊坠,中间有一眼睛的图案,正对着楚牧,散发着微光。 楚牧怎么都想不到这玄元台中出现的,竟然是这么一件古怪物事,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下吊坠,孰料就在这时,它竟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入楚牧的眉心。 赤红色的剑痕和吊坠一触即合,奇异的变化就在此刻发生。 竖直的剑痕微微扭曲,变作两道赤色的纹路,在眉心相交,形成如剑痕又似眼睛一般的纹路,一种自然而然的通明之感从楚牧心中升起,他站在原地,眼中却浮现在整个玉鼎宗的场景,意念所至,场景便不断变化,如身临其境,神奇异常。 修心阁、斗战阁、丹霞殿,乃至是某些私密场所······ “咳咳······” 楚牧轻咳着关闭了感知。 这种感知能力实在是太不讲道德了,竟然连女孩子家的闺房都可轻易感知。 这真是太刺激······不,太不道德了。 “照这情况看来,这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天眼了······”楚牧微微出神,“杨戬的天眼?” 九转玄元台之中,竟是出现了天眼,并且这天眼还直接进入了楚牧的身体,这让他感觉自己和玉鼎一脉,是彻底扯不开关系了。 而那留下天眼之人,如今又在何方呢? ‘照当日杨戬留下的投影所言,因为大多数世界已经彻底化作了武道的世界,他需要找到仙道尚存的世界改易根基。这天眼,也许是他在改易根基之前留下,也可能,是他已经彻底转化了根基,来到了天玄界之中,留下了这一布置。’ 楚牧心中闪过诸般念头,‘这天玄界的水,可是深得很啊。希望杨戬的情况是前者吧,若是后者的话,那天玄界中就有可能还有其他老怪物藏在暗中。杨戬可以转化根基,其他人也同样可以。’ 楚牧想到这里,心中下意识地想起当年在殁神沙漠之中的遭遇。 说不定,如今须弥山上坐着的那位,就是某个老怪物。 第七章 昆虚道场 两个月后,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动了玉鼎宗的所有门人。 呆在九转玄元台上,正处于面壁之中的楚牧被震动惊醒,他下意识地就用天眼寻找震动来源。 然后,万分惊人的一幕出现在楚牧的感知之中。 整个玉鼎宗都在摇晃,似乎有什么凶兽在地下闹腾。周遭群山之间,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缝。 “通告全宗之人。” 慕玄陵的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传遍整个宗门,“一甲子一度的道脉会首即将在数日之后开始,这一次,本门将要有前所未有的大动作。在经过贫道和一众长老的商议之后,决定全宗集体前往昆仑山,与其余各派一会。” 这一番话,说得不少人一头雾水的。全宗的人都去昆仑山了,那宗门由谁来守?并且前往昆仑山的载具也是个问题,不可能要求所有门人都会飞或者宽裕到有飞舟吧? 不过在下一刻,他们的疑问悉数得到了解答。 在越来越剧烈的震动声中,整个玉鼎宗连带着周遭的数座大山,升起来了! 在不绝的轰隆声中,一只庞大的三足鼎承载着玉鼎宗从地下缓缓升起,方圆百里,都在此刻被带着升空,离开了地面。 说是全宗前往昆仑山,就是全宗,不单是人,还有这整个宗门,都要前往昆仑山。 骇人听闻的一幕就在此刻发生,整个雍州都感觉到了这一次震动,看到了巨鼎升空。 近千年前,一座巨鼎降落在雍州边界,落户于此。在这近千年的沧海桑田之中,承载玉鼎宗的这座巨鼎渐渐被黄土掩埋,连上面的玉鼎宗也经历了无数变化。 近千年之后的今日,巨鼎升空,玉鼎宗再度启程,举宗前往昆仑山,一会各派。 “这还真是······”楚牧看着这无比壮观的一幕,惊叹道,“大手笔啊。” 前所未有的大手笔,也证明了慕玄陵等人的决意。 这一次前往昆仑山,此战除胜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 广成仙门。 当玉鼎宗升空之时,一声惊雷炸响,炸出了漫天的灵气雨,将整个门派都罩入蒙蒙细雨之中。 “玉鼎宗升空,气机牵连整个西方的天气,连带着同在西方的昆仑山气候也变得有些不稳定了。” 苍元子望着楼外的灵气雨,苍白的面色显露出无比的执意,“慕玄陵志在必得,不成功誓不罢休,我等亦是绝不容后退。” 慕玄陵志在必得,他苍元子亦是宁死也要捍卫宗门地位。 对于这些毕生都在宗门之中的人来说,宗门便是他们的一切,哪怕是到了至人之境,也不会因此而有半分轻视。 真到万不得已,苍元子不介意拼着身陨的危机上场和对方一战。 “洛迦山、金庭山、黄龙观,加上他玉鼎宗,明面上已是有四派站在了一起,暗地里······”太上长老赤城子冷声道,“最近太乙门那边似是有中立的念头,看起来慕玄陵在暗中还有不少的动作。” 明面上的门派固然值得注意,但在暗中被拉拢的门派,却是更要值得关注。 玉清道脉乃是以玉虚宫为主干,十二派为主支,向下延伸无数分支的集合体,一切重大决定,都需要经由玉虚宫和十二派裁定。 而裁定的主要方式,便是相当民主的投票。 十二派各自拥有一票,少数服从多数,若是票数相等,则交由玉虚宫来裁决。 玉虚宫有强行否决十二派共议的权力,但当行使这项权力之后,当代道首便需退位。 其后,道首的位置便将通过玉虚宫中的弥罗元始境进行考验,从玉虚宫其余人乃至整个玉清道脉中择出。 广成仙门目前在纸面上的实力敌不过玉鼎宗和洛迦山的两派联盟,若是举行斗魁,这两方轮番上阵,一顿车轮战,广成仙门是怎么也得倒。 至少在至人方面的比斗,单单只有一个赤城子能出战的广成仙门是绝对落于下风的。 但这并不代表广成仙门无计可施了。 只要阻止斗魁,那么就算实力不占优,广成仙门依然可以阻止玉鼎宗上位。 “慕玄陵向来城府深沉,他所拉拢的门派,绝对不止表面上这数,”苍元子沉声道,“这一次,说不得我们得做出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 “掌门的意思是······”赤城子不由问道。 “伏击。”苍元子眼中闪烁着寒光。 ························· 三日之后,昆仑山脉。 巨鼎从空中飞过,在人迹罕至的昆仑山区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它载着整个玉鼎宗一直深入昆仑山,渐渐的,下方的山岭已是成了一片雪白,空中的温度也是直线下降。 此处,已是昆仑山脉深处,周遭皆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山势亦是随着深入而变得越发陡峭,越发高耸。 “呼——” 巨鼎带着剧烈的风压,飞过一座万仞高山,穿过一重云海,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前方云海翻涌,一座座山峰如擎天巨柱,从云海中耸起,直破九霄,屹立在天地之间。 山峰合计十二之数,且每座山峰之上都带有不同的气机,铭刻着不同的道纹,在正对着巨鼎的那座山峰之上,赫然就有一个巨大的鼎纹铭刻,象征着这座山峰的主人。 “昆仑深处,昆虚道场。” 宗门玉鼎殿之中,慕玄陵看着显化在殿中的虚影,目露追忆之色,“时隔一甲子,又是来到此处了。每每来此,贫道皆是不由想到三百年前那一次道脉大战之后,贫道陪着师尊来此的场景。那一次啊······” 殿中众人皆是默默握紧拳头,剑气在身周迸发。 “师尊每每这般对贫道说,那时候的我们,就像是被打断脊梁的野狗。”慕玄陵冷笑道。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那时候的痛苦,因为那一次,只有慕玄陵和上代宗主两人来此参与道脉会首。在那之后三十六年,上代宗主见到慕玄陵已是能够支撑宗门之后,就放心地撒手了。 就是那么轻轻一闭眼,道台九层的上代宗主就沉寂了生机,连元神都无声寂灭。 因为自责,因为心境跨塌,也因为伤势过于沉重,上代宗主在见到慕玄陵成材以后,苦撑伤体的执念顿时消散了大半,直接撒手人寰。 自那以后,慕玄陵接替宗主之位,前来参与道脉会首四次,每一次都是面色如常,全无一点对过往有所记恨的样子,直到今次,他携全宗前来,一雪前耻。 “诸位同门,随贫道一同登峰吧。” 慕玄陵环顾四周,轻轻振袖,和众人一同化作流光,自殿内飞出。 九转玄元台中的楚牧亦在同时感觉到一股无形之力的接引,划空飞出,追上空中的十余道流光。 第八章 贫道一生少涉情事 以慕玄陵为首,来自玉鼎宗的众人齐齐落在十二巨峰之一的顶上。 高空的稀薄空气混合着浓郁的灵气进入口鼻,使得不适应此地环境的应潇涵张开小嘴急急呼吸了几下。 “这地方,还真叫人不适。”她皱着眉头调息真气,使自身尽快适应此处空气。 也就是来到此地的都是蜕凡以上的武者,要是换做普通人,光是来到此处,就已经能让他们昏迷,更别说还有周遭持续不断的罡风了。 “年轻一代的弟子只有我们四人,看来斗魁还没到开始的时候。”楚牧左右看看,发现其余蜕凡弟子都未抵达,说道。 “斗魁之前,还有十二派共商,他们此刻都在宗门驻地之中,和其余人一起通过阵法观看此地情况。”君自在道。 时隔两个月,这位大师兄的实力似是又有精进,尽管他隐藏甚深,但在如今拥有天眼的楚牧眼中,君自在的实力已是完全无法隐藏。 ‘此时的他,大概是能完胜司钦,不会有例外,但对上穆神机······还是不好说。’ 楚牧并未真正见过穆神机的全力,当初在广成仙门道法殿中的那一次交锋,双方实际上也只是仓促交了一次手,楚牧借陷仙剑和玉玄之力,乘其不备伤到了对方,夺取了穆神机的一道精气。 那一次,是楚牧占了上风,但双方实力显然是对方远胜楚牧。 ‘但这一次,就不一定了。’ 楚牧目光定定地看向空中,他的天眼已是看到了自西南方而来的强大气机。 果不其然,不多时,便见乾坤道光划空而来,一座巨大的青铜台载着广成仙门之人划破云海,在道光接引下直直落向广成仙门的那座巨峰。 为首者,正是广成仙门的掌门苍元子,还有太上长老赤城子。 在其身后,左侧是以丘云子为首的一众长老,右侧则是以穆神机为首的众弟子。 不同于玉鼎宗举宗前来,广成仙门只是将所有上场斗魁的门人带来,是以青铜台上的众人就是他们的全部了。 长老级人物十四位,弟子级二十四位。 长老这边,是以道台九层的丘云子为首,弟子那边,是以蜕凡九变的穆神机为首。 所有的弟子实力皆在蜕凡四变以上,其中有不少人身上还弥漫着外泄的真气,显然是在来此之前服用了一些天材地宝,令实力强行突破。 慕玄陵的目光在广成仙门一行人中一瞄,朗声道:“苍元子道友,许久不见,进来身体可好?怎的不见殷道友,莫不是殷道友不愿参与此会?” 说话之时,已是全无先前的冷厉,神色温和,一派道真之相。 面色红润,但在高手眼中依然难掩虚弱的苍元子眼角微抽,冷冷道:“托慕宗主的福,贫道至少还能走得动路,不牢关心。至于殷千殇,他守卫宗门不利,贫道罚他禁闭十年。此行,可不一定需要他上场。” “是吗?” 慕玄陵神秘笑笑,“道友开心就好。” 然后他低声道:“以千里镜传信几位道友,问问他们何时抵达。殷千殇不在,极有可能是被派去执行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宗主的意思是······”林老神色微变,道,“他广成仙门要阻止我派盟友来此?他们敢冒这等大不韪?” “林老,作为一派之尊,肩担上下,就该有行一些龌龊之事的果敢和决心,如此方能承担掌门宗主之责。贫道虽不耻苍元子的小人心性,却也佩服他的担当,他是和我慕玄陵一样,都是当之无愧的一派之尊。” 慕玄陵却是一派赞成之色,仿佛对苍元子敬佩有加。 “所以你便暗中花大价钱,请幽冥道玄冥宫、太和宫、明晨宫三宫去阻击我们的对手是吧。”玉玄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道。 幽冥道对外口号是“生死无常,轮回有价”。 生死无常,何时生何时死,皆是不定;轮回有价,何时轮回何时解脱,全看价钱。 简单来说,只要价钱够,皇帝都给你送去轮回。 这一点,光看幽冥道布置的黄泉楼成了神州第一杀手平台就知道了。 幽冥之首黄泉天子是最好说话的至人大能,只要钱给够,他会让你享受最贴心的服务。 幽冥之首黄泉天子是最不讲情面的至人大能,因为谈情面伤钱。 “幽冥道当真奸诈,每多雇一宫,价格竟是要翻一倍,”慕玄陵神色一变,满脸愤愤,“便是最奸的奸商都知道多买多惠,买十送一,他幽冥道竟是将贫道当肥羊宰,狮子大开口。” “幽冥道确实是买十送一,只要你能同时雇佣十宫,黄泉天子不介意免费出手,”玉玄淡淡道,“可惜你雇不起。” 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顿时便让慕玄陵之前塑造的气氛垮个一干二净。 感情你说了半天,是在给自己脸上添光啊。 “宗主。” 林老声音低不可闻,还给外边的气罩多加了一层,显然是担心被外人听到,“你这般做,若是人抓住了把柄,是要坏事的。” 殷千殇好歹知道分寸,不会下死手,最多让己方盟友难以前来,幽冥道的人就不一样了。 说得不给面子点,那就是一群刀口舔血的杀手,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一不小心宰了某派长老乃至掌门,那就出大事了。 “林老放心,”慕玄陵却是大手一挥,道,“贫道是有两百年交情的老顾客了,黄泉天子不会出卖贫道的。” 这是交情不交情的事吗? 这是将把柄交给一个魔道大派,是要出事的! “玄冥宫主是宗主的老情人。”玉玄及时补充道。 老情人······ “没事了。”林老闷声道。 玄冥宫是幽冥十宫之首,尽管并未有高于其余九宫的实权,但玄冥宫主相较于其他人,地位无形中高出半等。 有这位宫主作掩护,怕是连黄泉天子都不一定知道下单的是哪位。 尽管不需要知道,很多人都能猜到下单的可能是某位慕姓宗主,但想要找到证据证明,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不过······ 想不到宗主竟然连玄冥宫主都能搭上,厉害!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个念头。 “休要乱说,”慕玄陵斥道,“贫道一生虽与诸多知己结缘,但少涉情事,一心只为光复宗门,你们坏了贫道的清白不要紧,可别误了人家的名声。”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言之凿凿,奈何没人相信啊。 玉玄身后,一道声音嘀咕:“又是结缘众多又是少涉情事,宗主当真知道自己在说啥吗?男女之间的事情,不就是那些情情爱爱吗?” 说话之人身高八尺,气质豪放不羁,一头乱发飘扬,嘀咕的声音众人皆可听闻。 此人,正是论剑堂有数的大剑师、剑子姜元辰之师——白雪池。 一位很勇敢的剑客。 慕玄陵默默横了白雪池一眼,双眼微眯,似要将白雪池的身影牢牢锁在眼中一般。 ‘白师叔,实乃当世少有之猛士。’ 楚牧微微远离了白雪池半步,‘宗主,实乃当世少有之大才。’ 不得不说玉鼎宗人才济济,也难怪能在三百年时间内东山再起,现在甚至能与广成仙门别苗头。 有这些能人在,何愁宗门不兴盛啊。 正在众人说话之际,又有数派抵达。 阴阳五行之图在空中打开,现出太华山一行,在一面色苍白的白衫道者带领下,徐徐落在有着阴阳八卦标志的山峰上。 在这一行人中,有一道身影相当熟悉,那正是当初组织七宗联盟,却被楚牧瓦解的丹辰。 说起来,这丹辰、丹皓兄弟都是栽在楚牧手里,丹辰就不必多说了,他至少还在在此处,丹皓被废了玉鼎宗的功法,洗了记忆,如今已是近乎废人,虽然回到丹家之后好吃好喝,身体也是完好无损,但他的武道前途已是彻底废了。 甚至于,因为这二人,丹家还赔上了一部丹道秘典。 在太华山之后,清光划空,金庭山的人也抵达此处。掌门云明向着玉鼎宗这边打了个稽首,友好之意不需多说。 而广成仙门这边,则都是神色不善地盯着这群墙头草,目光森森。 之后,空中浮现接天连地的琴弦,玄音鸣响,空间波动,洛迦山的山峰上浮现一群白衣仙子,煞是养眼。 洛迦山掌门,此次会首的主角之一叶梦色,带着一众门人抵达。 紧接着,阵势凌空,九宫天之人驾驭着宏大的阵图降临;元气流转,元阳派亦是随后抵达。 玉清十二派,至此已是抵达七派,尚有五派在路上。 “奇怪,”叶梦色的面容笼罩在一片迷雾中,但声音却是清清楚楚传到玉鼎宗这边,“黄龙观的道友在七天前就已经启程,他们的路程相对我派更短,应当是已经抵达才是。” 恰在此时,慕玄陵身后有长老低声道:“宗主,黄龙观那边,联系不上。” 慕玄陵闻言,目光转向广成仙门那边,看到苍元子隔着遥远的距离对自己露出一丝冷笑。 显然,广成仙门果真是动手了。 慕玄陵还以一笑,眼中一片淡漠。 第九章 太真仙尊 半个时辰之后,黄龙观依然没有回应,千里镜完全联系不上。 昆虚道场的风,越发森冷了,迎面而来的罡风就如刀一般锋利。 苍元子渐渐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殷千殇果真是不负所望,哪怕失去了诛仙剑,也依然能够让黄龙观一行人连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黄龙观的综合实力虽是不强,但其高层战力还是相当厉害的。观主萧应龙,道台九层,战力足可纵横天下,却被殷千殇拦住,难以脱身。 ‘若非殷千殇这些年越发沉郁,和我等渐渐离心,贫道是绝不吝于重用他的。’苍元子心中感慨道。 殷千殇当年落败之后终日醉生梦死,使得门中高层渐渐对他失去了信心,而在广成仙门内部,亦是有派系的,苍元子这一派正好和殷千殇那边对立,趁着殷千殇落入低谷之时可是使了不少力。 这也就导致殷千殇越发孤僻,甚至于连自身修为都有所隐藏。若不是上一次叶梦色在广成仙门使用天道琴波及全派时,殷千殇抵抗天道玄音,基本未受影响,苍元子等人还不知这昔日的天才竟是已经到了道台九层,并且看情况在道台九层之中也绝对不弱。 想到这里,苍元子亦是心生惋惜之情。 不过好在殷千殇还对宗门还未完全离心,苍元子觉得此事之后,完全可以想法拉拢殷千殇,让他渐渐归心。 而在另一边,玉鼎宗等人也是明白黄龙观估计是要缺席这次道脉会首了,对方显然是下了好一番功夫,让玉鼎宗方面连联系萧应龙都做不到。 不过,众人却是都未露出愤懑之态,甚至于面对广成仙门、太华山等门派的注视,玉鼎宗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神情相当佛系,一副我已经斩却了人间烦恼,不怒不气不动摇,比佛门中人还要四大皆空。 因为他们知道,比起广成仙门那边的小动作,自家宗主这边才是真的下狠手,连幽冥道的杀手都叫来了,还整整雇佣了三宫的人。 广成仙门那边,最多就是派殷千殇以及一些未来的长老进行阻击,幽冥道那边可是整整出动了三宫之人。 慕玄陵雇佣的,不是三位宫主,而是玄冥、太和、明晨三宫,少说有上千武者因此而动,光是道台境界的长老级人物,都该有双手之数了。 要是连打探消息、处理后勤的人都算上,这动用的人力怕是都以万为单位了。 三宫宫主虽然不知其境界,但能够担当幽冥道的宫主,少说也是道台七层以上的法身人物。 而事实上,慕玄陵花了大价钱的成果很快来了。 从远方摇摇晃晃飞来一道身影,只见他刚一进入昆虚道场范围,便直接落在了最近的山峰上,身形摇摇欲坠,面如金纸。 这是一个颔下长着山羊胡的老道,他身上的道袍在袖口处有着元气标志,代表着此人乃是十二派之一——清虚派的人。 这老道落在了太华山的山峰上,单膝半跪着呕出一口鲜血,急急道:“贫道木宿,清虚派长老,我等在半道上遭遇幽冥道伏击,玄冥、太和、明晨三宫宫主联手偷袭,门人伤亡惨重,贫道在逃离之前和掌门失散,也不知其情况如何,还请诸位道友出手相助。” 清虚派,乃是广成仙门的铁杆盟友,此时这木宿一人前来,广成仙门那边当即便是面色陡变。 “慕玄陵!” 苍元子心中念头急转,一道电光从脑中闪过,让他第一时间转头去看玉鼎宗方向。 而回应这目光的,乃是慕玄陵的浅浅笑容,那笑容中包含的意味,和之前苍元子对慕玄陵展露的一模一样。 当是时,苍元子并未第一时间去询问木宿具体情况,而是陡然转头,死死盯住还空着的山峰。 剩余未至的还有五派,黄龙观已是确定被拦截住,清虚派遭到幽冥道袭击,看情况,其掌门是无法赶到了。 剩余三派,飞云宫、太乙门、大觉观,其中太乙门虽然最近立场有所动摇,但总体还是站在广成仙门这一边的,大觉观向来中立,飞云宫则是早已被广成仙门暗中拉拢。 “联系未至门派。” 苍元子一边沉声说着,一边走到山峰边缘,面向众人。 “诸位,如今清虚派道友遭遇袭击,掌门生死未卜,我等身为同道,出手相助乃是义不容辞之事。贫道在此建议,道脉会首延期,我等以救援同道为先。” 对方下手,那是又狠又黑,苍元子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够不要脸了,没想到对方更不要脸,这波,是他输了。 不过这局面未必没有转机,同道被袭,苍元子立即便借机要延期道脉会首。 然而慕玄陵又岂会容许延期。 在苍元子话音刚落之际,慕玄陵便出声道:“一甲子一会,从未有过例外。过往也曾有个别门派未至,但从未有过因此延期的先例。若是按这苍元子道友这说话,是否以后有门派未至,也可延期。若是如此的话,我玉鼎宗先声明,下一次,请继续延期吧,因为玉鼎宗不会前来。” “洛迦山亦是。”叶梦色淡淡道。 “金庭山亦是。”云明紧随其后。 其余各派,亦是神色各异。 “难不成就因为规矩,置道友于不顾?”木宿闻言,撑着伤体起身,怒声道。 “各派皆有底蕴,若是一派之尊这般容易身死,那请恕贫道不屑与其为伍,”慕玄陵道,“至于规矩,规矩虽然无情,但却是必须。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若是今日因此打破数千年来的规矩,那就莫怪他日有别人再度打破规矩了。” 看他那样子,就差把“别人”二字写在脸上了。 就如先前所言,要是今日广成仙门敢延期,那下一次就莫怪玉鼎宗、洛迦山、金庭山,以及还未到达的黄龙观直接缺席了。 规矩固然古板,但却是维护玉清道脉完整的一条绳索。要是这绳索断了,有些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其余各派亦是觉得清虚派掌门不会陨落,但对于是否延期的决定却是想法不一。毕竟这些人中,可是不缺广成仙门的盟友的。 只不过在玉鼎宗等三派出口威胁之后,延期的选择,就在众人心中划去。 此刻哪怕是玉虚宫那边来人了,也不可能就敢说打破规矩了。 “既是如此,那广成仙门愿意派人前去支援,务必要将同道救回,”苍元子冷声道,“还请慕宗主放心,贫道不会离去,广成仙门不会缺席!” 后面一句话,几乎是从苍元子嘴里蹦出来的。 这一刻,苍元子竟是十分怀念三百年前的玉鼎宗。那时候的玉鼎宗固然强大,固然有威胁力,但至少不会这般无耻,玉鼎宗的上代掌门也使不出这种阴暗手段。 虽然从道义上来讲,广成仙门以及玉虚宫方面在当年对玉鼎宗不占理,但从现在的局面来看,怎么看——玉鼎宗都不像是无辜受害者。 他们反倒更像反派,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逼得广成仙门步步后退。 “不必了。” 淡漠之音突得传来,一道清光突得自苍穹上投下,直射十二峰的包围的云海上方。 头戴五莲冠,身披紫金衣的女冠自空中徐徐落下,青丝飘扬,淡漠的面容不掩其姿容俏丽,绕体的清光更显其出尘。 “太乙门之人,已被余救下。” 这女冠落在云海之上和诸峰登高的位置,轻轻挥袖,一道清光从袖中飞出,落在太乙门的山峰上,现出一众身影。 “清虚派掌门元清林,已是携剩余长老逃返宗门,目前情况无恙,不过应当是无法参与道脉会首了。” “飞云宫掌门苍明道人,重伤昏迷,余派弟子带其回返飞云宫,进行医治。” “黄龙观观主萧应龙,被困入苍云山的天然迷阵,一时难以脱身,亦是无法前来。” 这女冠甫一到场,便将各派行踪一一道出,隐隐占据主导。 众人待她说完之后,皆是齐齐行礼,道:“见过太真仙尊。” “玉虚宫副宫主——太真仙尊,境界已达至人,乃是玉虚宫在这三百年时间里负责主持道脉会首之人。” 楚牧身前的玉玄轻声给弟子们介绍道。 “玉虚宫中的元始玉碟,可显示所有玉清传人的位置,她在来此之前,应当是已经通过元始玉碟获知那些未至之人的情况,并施以援救了。” “不过看宗主的模样,太真仙尊应当没能伤到玄冥宫主,否则他现在可没法老神在在。” 话到后来,玉玄突得损了慕玄陵一句,让慕玄陵微微咬牙。 “女的。”楚牧突然道。 “什么?”玉玄微微一愣。 “没什么,只不过看到这位太真仙尊,我觉得若是慕宗主能成为她的蓝颜知己,玉鼎宗的道路定然会顺畅许多。”楚牧道。 至今为止,除了叶梦色,好像楚牧听闻的女性前辈高人,都和慕宗主有关系。这让他都有某种应激反应了。 看到女高人就联想到自家的宗主。 “你是谁······”猛人白雪池靠过来,“宗主连这位副宫主也下手了?” “我可没说,”楚牧又默默移开半步,“师叔你的猜测,与我无关。” 猛人啊,楚牧愿意承认,此君乃是他数世人生都未曾见过的绝猛之人。 都不需要用天眼,楚牧就能感应到前方传来的森森寒意了。 第十章 一身正气楚某人 “闭嘴。” 林老脸色一黑,低声咒骂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少说话,太真仙尊是有道侣的。” “而且很是恩爱,”玉玄接言道,“‘潇湘流水’寄流云,道门散修中的高手,但已然逝世了。在一百五十多年前,寄流云就死在了海外天罗教副教主手里,那时候为了给寄流云报仇,太真仙尊三次寻上天罗教总坛,只不过是因为在海外,神州这边少有流传罢了。” “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夫可以成全你,休要乱惹风波。”林老斥声道。 要是换做别的流言闲语,太真仙尊还可能会不屑一顾,这拿对方的道侣开玩笑,白雪池是真的不想活了。 哪怕立场对立,林老也不想和一位至人因为这种可笑的原因结下死仇。这立场对立是一回事,死仇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时,只听慕玄陵幽幽道:“白师弟,之后斗魁,就由你打前阵吧,没拼掉三个对手,你就不需要下场了。” 来了来了,宗主的小鞋。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宗主终于忍不住发小鞋了,但没人觉得白雪池无辜。就冲他这般威猛的姿态,不让他打三个都是瞧不起他。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白雪池自己。 “三个不够,我老白至少也得打十个。”白雪池哈哈笑道。 他自然也知道这是宗主发小鞋了,不过他不在乎。 白雪池,论剑堂第一猛人,岂是浪得虚名?就连论剑堂首座玉玄,他白雪池也是三天两头去求虐,何况广成仙门的一群渣渣。 这边还在吵吵嚷嚷,那边的太真仙尊已经开始主持道脉会首了。 “大觉观并未缺席,已然赶至,道脉会首可以开始了。” 话音刚落,便闻一声咆哮,一只青狮踏云奔来,背上驮着一个白眉老道,双眼微阖,似睡非睡。 大觉观向来中立,每次前来参与道脉会首都只有一人,便是观主青松道人。这一次,看来亦是没有例外。 ‘现在明面上,玉鼎宗、洛迦山、金庭山为一方,广成仙门、太华山、太乙门、九宫天为一方。’ ‘广成仙门那边困住了黄龙观,宗主却是更狠,直接逼得飞云宫、清虚派两方逃回宗门,要不是太真仙尊救下了太乙门一行人,怕是这一派也要遭殃。’ ‘目前的局势,是广成仙门那边多出一派,但剩下的门派中,还有元阳派和大觉观尚未表明立场。听闻元阳派因为当年门中重宝九天元阳尺失落,被广成仙门所得,连带着门中功法也外泄,一直和广成仙门不和,倒是极有可能被宗主拉拢。’ 楚牧的目光一个个看过各派,心中转着一个个念头。 从目前局势上来看,因为太真仙尊救下了太乙门一行,优势依然在广成仙门那边,即便元阳派站在己方这一边,广成仙门依然能够占上风。 当票数相等,便交由玉虚宫之人进行裁决,四对四的结果,只能是己方功亏一篑。 不过慕玄陵既然已经梭哈了,就绝对不可能在这一步失败。 ‘且看这局面是如何变幻的吧。’楚牧心中想道。 这局势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楚牧的直觉告诉他,今日会有相当出人意料的发展。 太真仙尊站在云海之上,见到十二派各归其位,便道:“能参与的门派皆已到齐,那么,便开始吧。” 话音落下,云海翻腾,自那浓云重雾之中,一座巨大的白玉台升起。 玉台足有广场那么大,其上有一尊手持玉如意,身披万象袍的天尊玉像屹立,玉像两侧则是两个盘龙玉柱,拱立天尊。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那天尊之像的面容一片模糊,明明没有什么遮挡物,并且看起来也是有具体的轮廓,但无论从哪个方向,无论使用何种方法进行观测、感知,脑海中都不存在天尊之像的面容。 就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众人看到的面容从脑海中抹去一般。 太真仙尊站在天尊像之前,淡淡道:“请各派开始甲子之议吧。”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将话语权让给各派。 当这一句话落下,现场的气氛顿时更为凝重,哪怕是高空的剧烈罡风,也吹不散此时悄然蔓延开的无形阴霾。 玉鼎宗和广成仙门的对抗,开始了。 “便由贫道先来吧。” 慕玄陵轻笑一声,大袖一挥,一道盘坐的身影就被他从袖中甩出。 “想来此人,诸位应当都不陌生吧。太华山的静尘道友。” 被甩出的身影,赫然正是当日在洛迦山被慕玄陵拿下的太华山静尘。此时静尘老道双目紧闭,盘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如一座塑像一般,若非是其身上还有着生机,他就几乎和石雕死物无异了。 “半年前,静尘于洛迦山之外悍然出手,袭击本派弟子楚牧,且使用戊己(wù jǐ)杏黄旗的虚影封锁了玉玄师弟留在楚牧身上的剑气,使得玉玄师弟无法感应到楚牧安危,此举若说只是前辈的指点,贫道想应该是没人相信吧?” “杏黄旗,乃是昔年玉虚宫之宝,因为曾有一位道首出自广成仙门,使得此宝落于广成仙门之中。但奇怪的是,此宝所分化出的本源之影,竟是会在太华山之人手上,并且还会被用来对付我玉鼎宗的弟子。” 慕玄陵将当日的情况一一道出,向着太真仙尊发问道:“仙尊,戕害同道,是为何罪?” 太真仙尊不假思索地道:“不赦之罪,轻则囚入仙狱秘境三百年,重则受神霄雷百击,至死不休。” “谋害小辈弟子,又该如何?”慕玄陵追问道。 “罪加一等。” “合谋者又该如何判决?” “首恶最重,合谋稍轻,但亦是难逃罪责,入仙狱百年,亦或者受神霄雷十击。” 慕玄陵一一追问,太真仙尊亦是全数如实回答。 “那贫道的话说完了,”慕玄陵拱手道,“请仙尊执行惩戒吧。太华山静尘,以及广成仙门如今执掌戊己杏黄旗之人,受惩吧。楚师侄心性谦和,速来与人为善,他不欲殃及他人,只需将这两罪魁祸首施以惩戒便可。” 这话说的······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在玉鼎宗众人中搜索起与人为善楚某人的身影,想要看看这位玉鼎宗弟子是如何的谦和。 当然,这是不认识楚牧的人,认识楚牧的人搜索到那一张俊秀又平静的面容之时,或是不由轻笑,或是心中忍不住地泛起怒火。 尤其是广成仙门这一边的弟子,看到楚牧就想一剑砍上去。 “楚师侄,你来说说。”慕玄陵回头对楚牧道。 楚牧一脸正气地上前,道:“宗主所言不错,我玉鼎宗之人,向来与人为善,扶持同道,以共建美好道脉为目标,从不曾懈怠。我本人实际上是秉承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态度,不欲多加追责的。但想到道脉之中有这等害群之人存在,牧便感夙夜难免,心中不忍担忧诸多同道的安危。” “我楚牧有宗门长辈的庇护,方可得以幸免,若是这等害群之马去谋害其他人呢?每每想到此处,牧便不由痛心疾首,恨不得将这道脉败类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令其永不超生,以免其他同道受难。” 慷慨激昂,措辞激烈,不掩少年意气,道出了一位玉清弟子的火热之心。 慕玄陵听了都面露赞许之色,若非顾及自己乃是一派之尊,他都恨不得热烈鼓掌了。 我玉鼎宗之人就是与人为善,有一颗热诚之心。 苍元子觉得自己再不出言反对,对方都可能提出要将自家掌握戊己杏黄旗的人直接拉出来挫骨扬灰了。 “荒谬!” 广成仙门掌门发言:“此乃一家之言,不足以取信。慕宗主说静尘道友戕害同道,贫道却只看到静尘道友被慕宗主封锁六识,受无边黑暗之苦。且贵派弟子楚牧,当日还在我广成仙门肆意横行,袭击本派弟子。此等行径,有何面目自言与人为善?” “若非是心中有鬼,为何太华山的炼掌门不敢前来本派讨要静尘前辈?” 楚牧嗤笑一声,道:“若是有理,为何不来带回门人?还是说太华山炼掌门怕我派实力,连传信要人都不敢?我道苍元子掌门有何高论,没想到尽是些不尽不实之言。” “身为前辈高人,却只会顾左右而言他,胡搅蛮缠,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还没等到慕玄陵回话,楚牧便直接一串连珠炮轰得苍元子气血翻涌,眉头青筋暴跳,差一点就被这小辈气得直接出手。 “多说无益,”慕玄陵图穷匕见,朗声道,“自道脉大战结束至此三百年,玉清道脉一片祥和,以致于某些龌龊暗生,使得有贼道暗中图谋,以大欺小,戕害同道。如今道脉和朝廷矛盾渐生,肃清毒瘤已是刻不容缓。” “贫道提议,以斗择魁,遴选十二派之首,以统合诸派,肃清内患,外抗大敌。” 以斗择魁,统合诸派。 前者不算要紧,毕竟这斗魁也不算第一次举行了,但后者······ 统合诸派,这是要沾染道首的权力了。 第十一章 第一战顺序 终于是图穷匕见了。 苍元子没有再继续反驳,到这时候,他甚至突然静下了心来。 因为他知道,既然到了这一步,光靠说的已经没法再阻止慕玄陵了,无论苍元子说什么理由,最终结果都只会推进到投票阶段。 “这便是你的提议吗?” 太真仙尊面色无波无澜,只是轻轻道:“那么,就开始表决吧。赞同者,将掌印打在左边龙柱上,反之,则是打在右边龙柱上。” 一如过去三百年,太真仙尊就像是个旁观者,不参与众人之议,只是主持决议。 玉鼎宗、洛迦山、金庭山、广成仙门、太华山、九宫天、太乙门、元阳派、大觉教,拥有投票权的九派之尊,皆是同时看向天尊像两旁的龙柱。 通过,还是不通过,就看此刻了。 “既是贫道发起,自然是由贫道先来,”慕玄陵当先道,“以斗抉魁,势在必行。” 掌劲隔空掣发,伴随着一声轰鸣,玉台左边龙柱上被印上一个掌印。 “嘭!” 又是一声震响,叶梦色紧随其后,又往左边龙柱印上一掌。 这两道掌印上气机流转,盘绕玉柱的神龙犹如活过来了一般,龙睛闪亮,发出慑人的气息。 “贫道绝不赞同。” 苍元子冷着一张脸发出一掌,掌劲横空,印在右边龙柱上。 龙睛闪烁,右边玉柱上的盘龙也仿佛变成活物,发出气息与左边对抗。 “某些人啊,就是痴心妄想,”太华山掌门炼阴阳冷笑着出掌,苍白的面色上满是讥讽之色。 掌劲印在右边龙柱上,阴阳气机与乾坤道气完美融合,一同对抗对方两位至人的气机。 ‘希望能够阻止斗魁吧。’ 九宫天的掌门,一个身穿紫衫的中年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后一掌印在右边龙柱上。 九宫天掌门言隐,其本人实际上并不欲与玉鼎宗为敌,但门派多年站的立场却是已经不可能转移了,并且从本心上来讲,言隐也不想让这一次斗魁能够举行。 只因为了各自的立场,这一次,不管是广成仙门还是玉鼎宗,怕是都要不惜代价,以往的点到即止这一次百分百是要破例了。 右边龙柱接连有三道掌印印上,反对方一举反超。但在随后,金庭山掌门云明亦是出掌,让票数再度恢复平衡。 剩下的,还有三票。 “大觉教赞成。” 骑在青狮上的老道悠悠说着,轻缓一掌隔空印在左边龙柱上。 向来中立的一方竟是在此时选择了立场,并且还是选择玉鼎宗那一方。赞成方的票数领先,反对方的众人齐齐瞪大了双眼,盯着那白眉老道。 只不过,这老道出掌之后就再度闭上双眼,盘坐在青狮那宽厚的背上似睡非睡,老神在在的,不管外人眼光。 “宗主竟是收买了大觉教,这下稳了。”猛人白雪池兴奋道。 剩下两票,一方一票,赞成方依然领先一票,稳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楚牧低声道。 他眉心两道扭曲的赤痕闪过一丝光泽,天眼清晰看到远方苍元子的平静面色。 这一次,怕是还有波澜。 下一瞬,元阳派的掌门上阳道人、太乙门门主庄桓同时出掌,掌印破空,却是送向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嘭——” 带着元阳之气的掌印,印在了右边龙柱上。 “上阳道友!”林老失声叫道。 他和上阳道人也是同一辈的老熟人了,双方交情甚厚,两派也是同样往来甚密。并且在慕玄陵和楚牧一闯广成仙门之前,他们二人还曾拜访过元阳派,双方已是说好站在同一阵线。 可谁料到,就在这关键时刻,元阳派竟是反水了。 上阳道人以袖覆面,羞于面对玉鼎宗这边的目光,但他的一只手,却是从袖中抽出了一把紫玉尺子,露给众人看。 这便是元阳派失落的重宝——九天元阳尺。 这重宝本是落在广成仙门手中,多年来元阳派数次讨要,都未能成功,现在却是回到了上阳道人的手中。 这其中的意思,已是不言自明。 广成仙门用九天元阳尺,换到了元阳派的支持,让上阳道人临阵反水,背刺了玉鼎宗一波。 本是内定的一票到了对方手中,情况顿时······ “嘭——” 太乙门庄桓的掌印后一步到达,印在了左边龙柱上。 对方也有人反水了。 楚牧能清晰看到慕玄陵脸上挂起了自得的笑容,看向广成仙门那边,微微抬起了下巴。 苍元子面色冷肃,只觉一口逆血涌上咽喉。 因为这跌宕起伏的投票,苍元子的伤势又有复发的状况了。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太乙门当真会反水。明明当初慕玄陵和楚牧两个当众羞辱太乙门长老乙休,还出口威胁,明明庄桓已是在来此之前言明绝对站在己方这一边的。 远处山峰上,太乙门门主庄桓仰天长叹,道:“苍元子道友,对不起了。云中城太虚道人昔年助我太乙门炼成道器九龙神火罩,此人情不得不还啊。” 不还人情?不还人情的话,云中城直接怼到你家门口,看看你还不还? 云中城的生意遍布天下,云中城的人情也是世间皆存,这世上也不知有多少名人高手欠了云中城的人情,毕竟能让云中城出手炼器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这么多人情,却没有任何一人,任何一势力在云中城出口要还人情时,会选择拒绝的。 一旦拒绝,不说云中城警告,单说太虚道人拿别人的人情来报复,那也足够你吃一壶了。 显然,太乙门选择了偿还人情,不欲为此和云中城以及玉鼎宗结怨。 只不过······ 众人皆是看向慕玄陵,只觉得这老白脸当真是神了。 没想到他还真能让同样中立的云中城表达立场。 老白脸慕玄陵如沐春风,向着太真仙尊道:“仙尊,请宣布结果吧。” 太真仙尊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道出结果:“决议结果,以斗抉魁。现在,有哪派想要参与斗魁。” 她的目光,扫过广成仙门、玉鼎宗、洛迦山三派,征求他们的意见。 玉虚宫有元始玉碟在,道脉真传的境界皆瞒不过道首之眼,这也是慕玄陵当初并未将突破后的叶梦色当做底牌,而是直接打出来的原因。 太真仙尊在出玉虚宫之前,显然也是早就得知了十二派中的至人到底有几人。 “玉鼎宗参战。”慕玄陵道。 说话之时,远处的巨鼎散发神光,有一道元气从玉鼎宗内飞起,带着众多蜕凡弟子一同射向此地。 “洛迦山参战。”叶梦色也这般说道。 苍元子深深一口气,压下逆血,道:“广成仙门参战。” 三派悉数参战,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出人意料的结果。 太真仙尊得到回复,轻轻抬起一只素白的手掌,道:“三派参与斗魁,那么,便已抽签决定对战顺序吧。首先是蜕凡境界的比斗。” 云雾般的气劲在掌上凝聚,化作三道流光,静静悬浮。伴随着太真仙尊素手一震,流光飞射,慕玄陵、叶梦色、苍元子同时出手向着空中一捞。 隔着遥远的距离,三人手掌却是同时将三道流光分别抓入手掌,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慕玄陵捏灭手中流光,再轻轻松手,一个淡淡的“战”字浮现在掌上。 远处,苍元子和叶梦色也在同时松开手掌,苍元子手中同样是一个“战”字,叶梦色掌上则是一个“空”字。 “蜕凡境界的比斗,洛迦山轮空,由广成仙门与玉鼎宗先行一战。”太真仙尊见到三方手上之字,宣布顺序。 “看起来第一战,倒是真的看运气。”玉玄见状,道。 “师尊的意思是,道台和至人境界的比斗,太真仙尊可能会在顺序上有所操作?”楚牧闻言,问道。 “要是没有暗箱操作的话,广成仙门的赤城子可能要先与叶师姐一战,再战宗主,你觉得这结果会如何?”玉玄反问道。 结果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广成仙门必败了。 所以,太真仙尊若是想要广成仙门赢,就必定要有所动作,至少在至人境界的比斗上需要有暗手。 “无论如何,第一战的顺序已经定好了。” 慕玄陵轻轻挥去悬浮在掌上的字体,道:“众弟子听命,此战,许胜不许败。” 前方的一众长老散开,让后方的弟子们皆数露面。 以四位剑子为首的弟子走到前方。 而在远处山峰上,穆神机带领一众师弟同样走到前方,一双眼眸现出冷芒,直盯向楚牧。 第十二章 一退一进剑败司钦(二合一) 第一战的顺序,算是不好不坏。 没能让洛迦山和广成仙门先耗一波,但也没让玉鼎宗和洛迦山撞车。不算好也不算差,也让两派年轻一辈的弟子正面碰撞了起来。 “首战如何安排?”姜元辰问道,“是让诸位师兄弟上去打前站,还是让我等四人出其一?” “让应师姐打头阵吧,她的剑阵足以压制广成仙门的大部分弟子,并且只要阵势不断绝,便可不休运转,最善久战。”楚牧道。 “这非是一战便结束的赛场,而是战到不能再战的斗魁,应师姐可依此安排······” 楚牧悄悄传音,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听得应潇涵双目怔怔。 “好,我第一个出战。”最终,应潇涵应了下来。 说着,她纵身飞起,身如柳絮般在罡风中飘飞,横跨近百丈距离落在玉台之上。 “乖乖,这要是换做盼爷,怕是连上台都上不了。” 一只大头从楚牧身旁探出,肥头大耳的,竟然是蓝盼这小子。 这小子睡了三年,但实力精进却是没耽搁。当初充当人柱锚定佛门净土,以蓝家的“大天元罡”吸收了海量的佛气,并且慕玄陵在他身上也有布置。 在醒来之后的半年时间里,一直都忙着招揽人手和赚钱,没想到他竟然还能突飞猛进进入到蜕凡。 虽然只是一变,但也足以显露当初那一番人柱机缘对他的影响。 这一次斗魁,慕玄陵将所有的蜕凡弟子皆数拉来,其中也包括蓝盼这小子。 “到时候我给你一脚。”楚牧淡淡道。 这胖子的战力实际上颇为感人,也就只能欺负一下蜕凡以下的对手,但他的身上却是有各种地器在身,还有修持着佛门版的“万神圭旨”,也是能耗对手一波的。 应潇涵上得玉台,手中玉箫直接化成一把古朴长剑,扬剑邀战:“广成仙门的道友,有哪位敢上来一战?” 古朴的剑身其貌不扬,非金非铁看不出材质,但所有见到此剑的人,皆是不由心生一丝忌惮。 陷仙! 此剑,正是陷仙之形。 穆神机看着那直指己方的长剑,微微皱眉,脑海中闪过当年在殁神沙漠一役之后,师门长辈告知的情报。 “殁神沙漠一役,应潇涵以太素之气窃化四剑之形,使得她手中之剑具备了几分杀剑之势,此女的境界虽只有蜕凡五变,但有此剑在手,战力不差。” 穆神机头也不回地道:“谢然师弟,你去试一下她的实力。” 对于这位玉鼎宗的剑子,穆神机并没有想着直接一战拿下,而是先派人试探。 而那试探者,正是当初楚牧闯广成仙门之时与其交战的第一人——“两仪剑客”谢然。 身背剑匣的谢然应了一声,身影飞纵,凌空虚渡。在人到半途之时,两道剑光自剑匣中飞出,让谢然轻轻借力,飞身落到玉台之上。 “咚!” 沉重的剑匣落在身前,两道剑光射入剑匣之中,只在打开的顶部露出一黑一白两把剑柄。 “广成谢然,请指教。”谢然抱拳道。 骈指一引,黑白双剑同时出鞘,于身周绕舞,织就出阴阳剑势。 谢然境界稍低,蜕凡四变,且他知晓自身的使命便是试探,所以此刻当先出招,直接出尽全力。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 阴阳双剑加持儒家之法,在凛然之声中,剑光交织成双龙,划空而过。 初始一剑,迅极猛极,森冷的剑气横跨不短的距离,刹那间已是即至身前。 然而境界略高一筹的应潇涵却是不进反退,身影翩翩如彩蝶,裙裾飞扬,飘飘而动。 时快时慢,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应潇涵的身形挪移不定,脚步遍布整座玉台。 她修持《六识六道普照法》,论感知能力,可谓是远超谢然,此刻一心躲闪,哪怕谢然的剑光再快再疾,也难以触及其身分毫。 每一次挪移身影,步履所致,便有剑气被打入地下,当应潇涵的脚步走遍整座平台之时,交错闪烁的身影一定,她再度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东君有令不虚行,三顿乌藤大险生。 龙得水时增意气,虎逢山色长威狞。” 谢然见状,虽不能察觉到应潇涵所做的手脚,但却知对方已是不欲躲避,他当即剑光一引,黑白双剑搅动风云之变,阴阳双合,转化意气一剑。 神与气合,意气风发,正是谢然最强一招——“意气剑”。 双剑合一,化作璀璨剑光划空而下,剑气浩荡,剑意慷慨激昂,形成一道剑气长河,瞬间直下。 然而就在此时,应潇涵身周地面上浮现出凌厉的剑气,剑光交错,将意气一剑生生绞碎。 “牵机剑,天女织梭。” 重重剑气交织,天地灵气倒灌。应潇涵阵势一成,便引天地灵气交织成罗网,玉台之上除了天尊像周边,其余之地尽数成为剑气之林,所有的空间被千万剑气所割裂。 谢然的身躯顿时遭受剑气不断穿刺,片刻间便是浑身剑痕,衣衫染血。他所发出的剑气也被重重剑光所撕裂,气机混杂入阵中,为其所用。 牵机织梭,不断延绵,此剑阵便是会牵引阵中气劲交织成罗网,随着时间流逝而不断增强,因此才得名“牵机剑阵”。 眼下这剑气还无法直接要了谢然的性命,但等到越来越多的灵气被卷入,剑气会越来越强,直至最终,会瞬间撕裂谢然的身躯,洞穿他的真身,毙杀其性命。 穆神机眼见那剑阵中剑气交织,阵势越是运转就越强,便心知这般耗下去,时间越久,对方优势便越大。 别看现在谢然还在苦苦支撑,但这支撑实际上乃是一种假象,对方实际上早已能够击败谢然,只是为了让阵势进一步运转,才让谢然继续支撑。 这般拖下去,只会让对方以更为强大的姿态迎接下一战。 “谢然,认输。”穆神机当即喝道。 然而当他高喝之时,一道道剑气在玉台边缘树立成气墙,阻隔声音传荡,令其内的谢然完全没能听到穆神机的声音。 穆神机见状,眼中寒光闪烁,火山爆发般的气机在体内酝酿。 他下意识地就要一举喝破气墙,将声音传到谢然耳中,但心中的理智却是及时阻止了这下意识的行为。 他若是喝破气墙,那便是动手干扰比斗,远处那一群似笑非笑看着己方的家伙可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幸而在不久之后,谢然也认识到对方的企图,艰难开口认输。 虽然声音微弱到几不可闻,完全被剑气簌簌之声掩盖,但作为裁判的太真仙尊还是及时出手,将谢然救下,送出玉台。 交错的剑气分开,让人送出之后又合拢,剑光交错,形成瑰丽有危险的剑气之森,令玉台之上遍布杀机。 双方交战第一场,玉鼎宗获胜。 并且应潇涵依然还在运转剑阵,令得剑气不断增强。 牵机剑阵的特性,便是将其中所有气机汇化成剑,便是对手的真气在被绞碎之后,也会被强行杂糅,化作剑气。 这剑阵会不断增强,强到主阵者都无法操纵的地步,才可能会因为其内所含气机太过混乱而慢慢消散。 不过到目前为止,应潇涵还没失去这剑阵的控制。 穆神机冷冷看着这越发强盛的阵势,不得不承认,玉鼎宗这第一手确实玩得漂亮。 要是他敢用车轮战,那这牵机剑阵有一个是一个,保管没人能全然无恙的出阵。 到最后,估摸着这剑阵能让应潇涵跨两到三个境界大战强敌。 “司师弟,你第二个出战。”穆神机道。 司钦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仅仅是第二战,便让自己这蜕凡八变的人出手了。 但是看到这越发森然的剑阵,司钦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是最适合出场的人。 要是换做其余人,可能都没法干脆利落地解决对手,一旦被应潇涵撑住,那么以牵机剑阵的特性,便可能越来越强大,哪怕最后败了,也可能让对手受不轻的伤势。 “师弟明白。” 司钦沉声应了一声,御风前往玉台。 蜕凡八变的他已是能够自由飞行,不需要像其他人一般需要借助外力。 而在另一边,见到司钦飞出高峰,楚牧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道:“穆神机此人果真是有决断,直接派司钦下场。” 一下子便让第二战力登场,这是穆神机的果决,也是他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不说,楚牧这一招,算是完全打乱了他的盘算。 原本穆神机是想要从弱到强,一个个派人上场,将玉鼎宗这边上场之人一一击败。 哪怕是下驷碰到上驷的必输之局,也能消耗对方一波,最后让更强者进行收割。 真气可以恢复,体力也能趁着闲暇运转真气加速恢复,但神元、心灵却是没办法这么快恢复的。 广成仙门在蜕凡境界的弟子是占据优势的,尤其是那身兼广成大弟子与道首传人两重身份的穆神机,更可说是当代玉清弟子中境界第一,实力第一。 既是占据优势,那自然是要以堂皇大势碾压之,如此才是正道。 只不过这堂皇大势还没开始,就被打乱了。 “司钦既然出场,那这广成弟子的第二战力,便拿下了。”楚牧看着那飞入剑阵的身影,眼中闪过红色剑光。 与此同时,姜元辰和君自在眼中,亦是闪过同样的猩红之光。 四人的陷仙剑意系出同源,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有着相当高的契合度的。就比如在剑阵的操纵上。 而在玉台之上,应潇涵眼见司钦上场,当即便是横剑于身前,纤细的手指在剑身上抹过。 “四象诛神。” 引剑阵之力,化出诛戮陷绝四剑之影,剑气成柱,直向上场的第二个对手杀去。 诛仙利! 诛仙剑影切割护身之功,在绕体的紫气仙衣上斩出明显的剑痕。 戮仙亡! 戮仙剑影绝灭生机,杀机最盛,屠戮一切生灵。 绝仙变化无穷妙! 绝仙剑影变化无穷,破灭万法。 陷仙四处起红光! 应潇涵掌握最强,也是唯一具备剑意的陷仙剑影为主,四剑齐发,剑光如电,令得牵机剑阵一片红。 四道剑气同时在八卦紫绶衣上斩出缺口,凌厉又磅礴的剑气趁机贯入缺口,动摇护身之法。 依仗剑阵占据先机,应潇涵甫一出招便是最为极端的攻势。 “六识六道,万象皆明。” 这女子发出一声长吟,身影突得从铺天盖地的剑气中出现,太素之剑所拟化的陷仙剑一剑四化,同时刺中四个缺口。 剑气游走震荡,八卦紫绶衣剧烈震动,在强横的攻伐下,这一护体神功竟是瞬间崩溃,万千剑气同时刺向司钦之身。 然而,就在这时,紫气化光萦绕,司钦身上浮现一层又一层的紫气,重重叠叠,竟是化作一件华丽又繁复的道袍,笼罩其身。 “八卦紫绶衣修炼大成之后,仙衣层层叠叠,你破得了一层,能破我八层吗?” 司钦披上八层紫气,每一层皆是如先前一般强韧,重重叠叠形成的道袍虽只包裹身体,实际上却是将周身上下一同包裹。 当初他和楚牧一战,乃是将境界压至蜕凡二变,无法尽展八卦紫绶衣这门护体神功的威能,如今他使出全力,紫气层层,简直犹如万法不侵一般。 “抱山印。” 环保山形的双掌向外推出,巨大山影顿时展现。 伴随着无数铿锵之声,抱山印撞破万千剑气的阻拦,轰然碰在太素之剑上。 一股浑然大力自剑刃传导至手臂,乃至身躯,应潇涵只觉浑身血肉都在这一撞中震荡,五脏六腑都似要颠倒,周身毛孔喷出大蓬血雾。 仅仅是一击,便让应潇涵受重创。 “牵机剑,天罗地网。” 应潇涵被撞得倒飞,人在半空逆运真气,使得气劲反冲,强行逼停自身,挥剑运转大阵,无数剑气化光交织,形成天地罗网,将司钦重重包围。 “覆极印。” 司钦面色古井无波,印出覆天,庞然巨力轰然震破罗网,形成巨大的掌印,倾轧而下,声势浩大的剑阵在这一掌下发出声声爆破,万千剑气一一崩溃。 “若是让你再积蓄一段时间,说不定还真能对贫道造成威胁,但现在······” 司钦一掌按下,巨大掌印迫得应潇涵如断翅的飞鸟一般坠地,引起一声巨响。 “轰——” 气浪横扫周边,剩余的剑气也在迅速崩灭,微带透明的掌印中可以看见应潇涵双腿半屈,险险就要跪在地上,双手横压着佩剑向上抵抗掌印,罗裙一片血红。 “牵机······” 心眼颇多的应师姐在这一刻却是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坚毅,银牙溢血,狠狠运转真气,再度引动剑阵。 “千剑引。” 残破的阵势强行运转,无数气机被一股飓风席卷在其中,化作无比狂烈的剑气风暴,席卷天地,将整个玉台尽数罩入其中。 “叮叮叮叮叮······” 数不尽的剑气刺在八卦紫绶衣上,将这件由护身气劲形成的道袍打出无数的波纹,但却无法伤及司钦分毫。 这位之前广成仙门明面上第一悬浮在半空,任凭剑气不绝临身,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徐徐抬掌,捏出一个印诀。 下一击,他要彻底击溃对手,甚至于······ 毙杀! “认输!” 孰料就在这时,应潇涵突然大叫认输,染血的身影直接飞出玉台。 与此同时,面色冷硬的姜元辰化作一道通天剑光,直斩玉台上空的司钦,“玉鼎姜元辰,请指教。” 朗朗之声未落,便见剑光引动剑气风暴,化作至利的庚金剑气,天地之间尽是白金之色,无穷无尽的剑气交织成光海,将司钦的身影彻底淹没到其中。 “一退一进,合二人之力,拿下司钦。”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和君自在一同以气劲摄住应潇涵,将真气不断输入她体内,助其疗伤。 同时,应潇涵也是急忙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压制伤势。 落地之时,应潇涵不自觉地吐出一口粗气,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楚师弟,师姐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要是不能拿下司钦,我可是要唯你是问啊。” 她身上的经脉、筋骨少说有过半受了重创,能够站在这里说话都可说是丹药疗效卓绝,但此时应潇涵还是强行挺着身观战,扯出一丝笑容道:“我可要亲自看着姜师兄获胜,免得我白白牺牲。” 以应潇涵为首,布下剑阵,以四人同出一源的陷仙剑意为引,牵动阵势。 牵机剑阵会不断聚合周遭气机,不管有用没用,都会化作剑气不断增强阵势威能,甚至于都不管主阵者能否掌控。 但若是不但更换主阵者,并且主阵者一个比一个强大,那么牵机剑阵的失控上限便会被不断提高,这门剑阵的威能也会被主阵者完全利用。 在应潇涵认输之前,她已是尽自己所能将阵法威能催化到最大,才交给紧接着上场的姜元辰。 此时此刻,司钦相当于面对姜元辰和应潇涵二人的合力围攻。 “若是姜师兄无法战胜司钦,师弟我亲自给师姐谢罪。”楚牧看着那笼罩玉台的剑气领域,万分自信地道。 他的眉心之处,赤红痕路闪烁异光,将那无边剑气之中的激斗映入眼中。 “五行剑轮。” 姜元辰以五曜之力化出五行剑轮,剑气千变万化,将天地之气切割成无数碎片,使得气机颠倒混乱,令司钦六感错乱,且无法引动灵气增持。 广成仙门和天子世界的广成仙派武功可谓是一脉相承,对于天地之气的运用都是极强,举手投足皆有海量元气随招而动。 姜元辰以剑气切割气机,五行剑光轮转,一瞬间便是三千剑光临身,令八卦紫绶衣如水波一般动荡。 合自身以及应潇涵之力,姜元辰的威胁,令司钦完全不敢轻视。 “番天印。” 蓄势已久的印决向前按压,无俦力量悍然击出一个空洞,元气涌动,四面八方的一切都被吸摄向前方,直面翻天之力。 “九曜御天剑诀”的速度太快太疾,司钦亦是无法及时捕捉到姜元辰的身影,既是如此,不如以拙破巧,一力降十会。 印诀击空,巨大的空洞犹如黑洞一般吸摄一切,四面八方的剑气都如浪潮一般涌入其中,姜元辰那极速闪烁的身影亦是一滞。 紧接着,他便身影一转,剑光化作煌煌大日,直射“番天印”。 “大日巡天。” 并未想法躲避,而是悍然直接迎上强招,煌煌剑光化作炽烈大日,无穷无尽的剑光尽数汇聚,投射入空洞之中。 “轰——” 气机震荡千万次,炽白光芒闪耀天地,大日之剑与番天印的碰撞,震荡出狂暴无匹的冲击波,气浪席卷冲向四方,众人只觉眼前一白,惊涛骇浪般的冲击便是已经冲击自身。 而在玉台之上,剑光不绝变化,煌煌剑势兼具凌厉之余,还有万千变化,光影闪烁,折射的剑光不断斩在八卦紫绶衣之上,撕碎一层层紫气。 但司钦却是不管不顾,抱元守一,乾坤道气汇聚无俦之力,随着双掌印决提前,轰破剑光,直击那剑气聚合而成的煌煌大日。 拙与巧,凌厉剑气与古拙的印诀,空洞和大日互相挤压,终于—— “嘭——” 惊天动地的震响之中,司钦周身紫气破碎,八卦紫绶衣彻底瓦解,但在同时,他双掌向前,番天印轰击在大日之上,炽烈剑光顿时一暗,便是无法阻止地衰弱。 “这······”应潇涵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输了?” “不,是赢了。”楚牧道。 就在这煌煌剑光暗弱下去的同时,猩红的剑光自暗沉之中射出。 九曜御天·罗睺殁日。 “九曜御天剑诀”的最后一曜,隐曜罗睺,对应的是日食之象。 黑沉之色以那道剑光为中心,往四方扩散,天地之间的光线被尽数吞噬,唯有那一道猩红贯穿黑暗。 无穷杀机,无尽杀意,尽数付诸这极端晦暗的一剑。 这一道猩红刺穿司钦的双掌,如赤虹贯日,贯穿法衣,直透背脊,在空中留下血色轨迹。 第十三章 暗藏的杀手锏 吞噬生机的剑气在体内肆虐,司钦只觉体内有千万蚂蚁在啃食,便是连意识都时有混乱,感知时有时无的。 若是此刻司钦有闲暇内视元神,便会发现连他的元神都染上的赤红的剑意,被敌人的剑意所侵蚀。 他的身躯和姜元辰相撞,携着真气的碰撞令二人同时呕出一口鲜血,从空中坠向玉台。 姜元辰的身影在空中一个跟斗,右膝半跪落地。一道猩红剑影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射来,钉在身前,轻轻晃荡。 猩红之色褪去,现出元辰剑那白金色的典雅剑身,只不过现在的元辰剑上锐光黯淡,不复过往之锋芒。 而姜元辰自身,亦是身受重伤,显然适才剑势由盛转衰之时被击破剑势,也并非全然没有代价。 只不过,比起他来,显然是司钦伤得更重。 “噗——” 司钦双手撑地,吐出的鲜血将玉色地面染得赤红,而胸腹之处贯穿前后的血洞,还有身上的剑痕,都无不显露他的伤势之重。 此等伤势,比之当初压制境界被楚牧所伤,也差不了多少了。 “仙尊,请宣布结果吧。” 姜元辰缓缓起身,握住身前的长剑。 他感受到了太真仙尊以无形气势阻止了自己进一步的行为,对此,姜元辰只能无奈放弃了趁机下杀手的想法。 “牵机剑,万气引。” 姜元辰生疏地捏着剑诀,试图再度汇聚剑阵之力,奈何他的剑阵造诣实在太过感人,哪怕尽力恢复阵势,也只能挽留一点残存的剑气。 “这点剑气,怕是无法再给君师兄和楚师弟提供助力了。” 无奈散去剑气,姜元辰抓紧长剑,一双剑眉扬起,直盯着广成仙门的山峰。 他还能试着战几场。 “胜者,玉鼎宗姜元辰。” 太真仙尊挥手给司钦打入一道清气,遏制住他体内的剑气,并宣布结果。 随后,穆神机亲自飞到玉台上,将司钦扶起。 他的目光先是在姜元辰身上停留一会儿,而后转移到远方的楚牧身上。 “好算计。” 带着冷意的声音中,有着显然易见的杀机,目光如剑,横跨空间直直钉在楚牧身上,一双眼眸中有元气开化,弥罗万象直直印在楚牧心头。 “小把戏而已,不值一提。” 楚牧背着双手,眼中同样浮现异象。 一元之始,清浊两分,乾坤始现,进而有云、霞、土、冰等诸般元素,一一浮现。 不一样的异象,同样的根源——元始。 “还要多谢你的馈赠,才让我精进到如今的境界。”楚牧轻笑道。 当日夺取穆神机一丝精气,窥探《弥罗混元真章》之精义,可是给楚牧开了一个好头。 要不是有当日遭遇,楚牧在天子世界的六十年之中,哪怕登临了紫薇大帝之位,怕是也要花不少时间来寻找玉虚宫武学的头绪。 可以说,穆神机虽然和楚牧只见过一面,但他对于楚牧的帮助可是相当之大。 若是能和穆神机再战一场,那便更好了。 “穆道友,可有兴趣此时上场,与我再战一场?”楚牧当即发出邀请。 虽然越晚出场越能体现地位,但若是穆神机此刻下场,那楚牧也是不吝于丢点逼格,早早一战的。 但奈何楚牧不介意,穆神机却好像有偶像包袱,面对楚牧的邀战,他冷声拒绝:“想要与贫道一战,你还不够资格。” 说着,他便带着司钦飞回广成仙门所在的山峰。 蓝盼见状,凑过来道:“这小牛鼻子有什么可倨傲的,广成仙门都败了个老二了,他这老大下场还远吗?莫不是怕了吧?” “也许,他是要增大胜算。”楚牧道。 天眼看不透穆神机,因为对方身上有一件道器护身。 中央戊己杏黄旗,上一次便是这道器挡下了陷仙剑的锋芒,哪怕楚牧出其不意地袭击,也只能给他造成一道伤口。 虽然蜕凡九变远远不足以激发道器的威能,但也足以让穆神机在蜕凡境纵横了。 他若是和楚牧比斗,是绝对占据优势的,哪怕楚牧再度借来陷仙剑,对方的境界依然占优。 不过,他占优势,却不是绝对优势,也无法阻止楚牧在激战之中继续偷师。 所以,穆神机应当是要准备某个杀手锏来对付楚牧。 要么,就是设法不使自身功法奥秘外泄,要么······ ‘就是设法直接毙杀我,就算偷师学到了什么,也完全无法学以致用。一个死人,学的再多又如何?’楚牧目光幽幽,天眼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穆神机。 而在另一边,穆神机吩咐一个蜕凡五变的弟子去消耗已受重伤的姜元辰之后,对苍元子问道:“掌门,师尊可答应取出屠元剑?” 在身份上,苍元子是穆神机的师父,但不管是在内还是在外,穆神机都称苍元子为“掌门”,而非“师尊”、“师父”。 这一对师徒之间,一直有着一种有度的规矩感,没什么师徒之情。 只因穆神机的真正师尊乃是玉清道脉的道首,而非是眼前的苍元子。 “屠元剑在当年从上清道脉手中缴获之后,便一直被封锁在弥罗殿中。就算道首他是玉虚宫之主,想要从弥罗殿内取出屠元剑,也不容易。” 苍元子皱眉道:“不过之前太真仙尊来时已经传音贫道,道首应当已经准备就绪,屠元剑很快便能取出了。” 弥罗殿之中,便是择选道首,对道首继承人进行考验的弥罗元始境,此地在玉虚宫中虽不是禁地,但若有人冒入,那十有八九可能会迷失在弥罗殿之中。 道首自然不可能迷失,但以他目前的伤势,被困在弥罗殿之中一段时间是极有可能的,所以需要做足准备。 至于屠元剑······ 经历过三百年前那一战的人都知道,这是上清道脉炼来针对具备元始根基的杀手锏,当初道首便是在从诛仙剑阵之中脱离之时,被上清道首以一把道器级屠元剑所伤,至今伤势未愈。 “那便再等待一段时间吧。” 穆神机双目微阖,掩住眼中杀机,“楚牧敢染指元始,罪该万死。” 他要百分百将楚牧斩杀于这一次斗魁之上,不会再给楚牧一点机会。 第十四章 蕴三元以开天地 “玉鼎宗,姜元辰胜。” 随着太真仙尊的宣布,姜元辰的气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周身弥漫出各种颜色的剑气。 自击败司钦之后,姜元辰又接连击败四人,如今已是再也难以为继,连自身的剑气都无力控制自如了。 他摇了摇头,道:“我退出。” 说罢,便拖着伤体飞回玉鼎宗所在的山峰,喘着粗气落地。 “广成仙门成心要耗,师兄我是耗不过他们了。”姜元辰叹息着对楚牧道。 剑修本就缺蓝,姜元辰也向来是以最快最狂猛的攻势败敌,能够在击败司钦之后又带走四人,这已经是姜元辰超水平发挥了。 “这般看来,穆神机果然是在等某件杀手锏了。”楚牧道。 估摸着那件杀手锏还在路上,所以穆神机才会在之前被邀战之时选择拒绝,否则以他,或者该说以在场所有这些来自于各宗各派杰出弟子的性子,都不会选择拒战。 拒战,是为了更大的图谋。 “他想要杀我。”楚牧终于确认了穆神机的心思 尽管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但对方的目的已经被确认了。 杀人,杀了楚牧这个染指“元始”的家伙。 尽管“元始”并非玉虚宫的个人私有,凡是玉清一脉的真传弟子,只要有天资、有条件,皆可以“元始”为道路,但作为最有希望继承道首之位的既得利益者,穆神机可不会表示对其余参修“元始”的人会选择视而不见。 说严肃点,这便是二人的大道之争,道首的位置只有一个,玉清道脉的至宝也不会落于两人之手。 这二人,终究是要分出个成王败寇的。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穆神机想要提前排除敌人,顺便也为广成仙门赢下这一局。 “你们怎么看?”君自在听闻楚牧的分析之后,道,“是要继续施压,逼迫穆神机尽快上场,还是派其余弟子上去和对方消耗。” “既是知道穆神机在等杀手锏,那自然是要尽快逼他入场。”姜元辰不假思索地道。 应潇涵一边调息一边说道:“凡是对方想要得逞的,便是我等想要破坏的。” 君自在听到这二人的回答之后,亦是微微颔首。 他虽然不忿穆神机未将自己放在眼中,但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私人感情而搅乱总的大局。 然而楚牧却是有不同的想法,“当穆神机下杀手之时,太真仙尊要么及时阻止,要么就是暂时不管。这一瞬间的机会,是穆神机杀我的良机,已是我解决他的最好时机,危机是对等的。” 简而言之,便是楚牧也有杀对方的想法。 危机是对等的,机会亦是。穆神机想要提前排除对手,楚牧也未尝没有想杀他的想法。人与物,这两者的身份随时可能会交换,只看最终是谁技高一筹。 “不需要多说了。” 慕玄陵却是在这时候插言道:“贫道已是知晓所谓的杀手锏是何物了。道首在半个时辰前,进了弥罗殿。” 他的面色相当阴沉,说话之时,身周似是有无形的阴风拂过。 楚牧微微阖眼,道:“派人上去消耗吧。” 他知道,宗主也动杀机了。 说完,楚牧干脆盘膝坐下,靛、金、血三柱晶体被他取出,各自悬浮身前。 这三柱晶体,自然便是靛沧海、金晨曦、血穹苍三天晶了。 楚牧和明月心这段时间胡天胡地,可算是让自己和天晶达成了共鸣,将前面六柱天晶一一融入体内,而现在,他打算一鼓作气,将除玄宇宙以外的,其余三柱天晶,悉数炼化入体。 “三个时辰之后,我来杀他。” 说话之时,靛色的沧浪之气、金色的晨曦之光、血色的穹苍之力被悉数吸纳,楚牧体内浮现六彩光芒,和这三道气机交融,于心脏之处化成一个无形黑洞,吸纳周遭之气。 “嗯?” 玉玄陡然回眸,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牧的心脏,“你想在此刻内开天地?” 九天生神章经,炼九炁以生气海,蕴三元以开天地。炼化九曜之炁,开辟气海丹田,而后蕴三元,内开天地。 人体之上中下三丹田,上丹田位于眉心,名为“泥丸”,为“元神府”、“性之宫”,乃是识海所在。 中丹田乃藏气之府,位于心下绛宫金阙。 下丹田乃“人之根”、“命之蒂”、“生气之源”,藏精之所。 虽然武者初始练气乃是将内力藏于下丹田,但这一丹田的主要作用还是藏精,而非蕴气,只不过是因为需要炼精化气,才将内力蕴于此处。 玉玄结合丹道和剑诀,统合宗门绝学,另辟蹊径,创出九天生神章经这一神功,使得修炼者之根基深厚无比,拥有额外九大丹田,但是他对于自创神功的期许却不仅仅于此。 在九大丹田之上,还有三元天地。 玉玄之所思,才是在上中下三处丹田开辟内天地,运纳精气神三元,使得三元趋近无穷无尽,难有耗竭之时。 只不过就连玉玄他自己,也只开辟了神与气之天地,精之天地因为自身受到陷仙剑的侵蚀而难以开辟,这门神功的真正圆满,自然是无法达成。 而修炼三元,在玉玄的设想中,可是要开辟九大丹田才可的。 “弟子之真气,已是远远胜过常人,常人的九大丹田悉数开辟亦是不可及,且有天晶之助,已是足以有初步开辟气之天地的资本了。” 楚牧平静说着,心脏之处的无形黑洞更为幽深,滔滔不绝的灵气被其纳入自身。 三元天地,他早就推衍无数次,以他真身的三倍精气神为基,又有天晶相辅,练出气之天地并非不可能。 而且,此刻在昆仑镜中,还有明月心相助,二人同心共运,他有九成把握成功。 “既是如此,那便一起耗。”慕玄陵最终拍板道。 要耗,便一起耗,且看最终谁能耗赢,且看最后谁生谁死。 道首啊,你当真是在逼我啊。慕玄陵心中闪过浓浓戾气。 崇山雪岭之间,一道金光纵过,向着昆虚道场之所在飞去。 就在这时,空中垂下一道剑光,雷光闪烁,纯白的剑气如同白龙一般,化作通天彻地的剑影,截下了金光的去路。 “天灵剑?” 金光散去,露出一个中年道人,只见他面色惊疑不定地看着这拦路剑影,高声道:“可是太清道脉纯阳道友当面?不知道友为何要拦住贫道去路?” 话音落下,人未现踪,但声音却是高高渺渺,在天地之间回荡。 “非也,贫道拦的不是道友的去路,而是道友袖中所藏凶器的去路。吾家道首有言,玉清道脉自当年一战之后,渐渐妖氛四起,道不道,仙不仙,人不人,今次,便是特让贫道来暂扫妖氛,以免祸端蔓延。” 中年道人听得眉头紧皱,只觉这太清道脉中出了名不说人话的家伙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一通话说的不明不白,什么道不道、仙不仙的,不觉明历。 只不过有一点,对方倒是说明白了,那便是他确实是来阻拦自己的,他要阻止自己将袖中之物送到昆虚道场。 “太清道脉,当真要插手他脉之事?”中年道人沉声道。 “非也非也,须知道行有常,不为元存,不为慕亡,吾道之行” “吕纯阳!” 中年道人高声打断道:“你休要废言,贫道只问一句,今日你太清道脉当真想要插手玉清道脉之事?贵我两脉携手多年,难道要就此交恶?” 中年道人以两大道脉之关系直斥那位太清道脉成名高手纯阳散人,欲要以两脉之别让对方收手。 只因他知晓,若是对方当真用强,自己别说是抵抗了,就连逃走都做不到。 依然未曾现踪的纯阳散人似是被问到了,久久不多言,但那剑影却是依然闪烁,一丝丝电光在剑身上闪烁,每一次窜动,都让中年道人心中一颤。 正当中年道人忐忑不安之时,天下有名的谜语人纯阳散人终于说了人话。 “我说你啊,就凭你,还有我,难不成就能代表两大道脉?还有你家道首,连位置都快保不住了,他有胆和八景宫中的那位别眉头?” “听我一句劝,交出屠元剑,也好过遭受一些皮肉之苦。” 纯阳散人说了人话,但这话却不是中年道人想听的。在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就连最后的话术也难以见效,中年道人眼珠转动,突得再化金光,纵天飞去。 这一次,他将“纵地金光术”催到极致,不顾自己难以反应,直直向着天空掠去,欲要绕过这拦路虎。 “唉,不听劝啊。” 电光激窜,剑影横空,惊世的光辉划空而过,一声长吟响彻长空。 “万里诛妖电光绕,白龙一片空中矫。 昔持此剑斩邪魔,今赠君家断烦恼。” 剑影过处金光断,一道人影当空落。 “今日赠出的这一剑,玉玄那冷面怪可得给我记好了。” 第十五章 自在不自在 靛色的天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突然化作一团靛蓝的液体,被楚牧直接吞入嘴中。 时间过了一个时辰,靛沧海天晶被完全炼化,吞入体内。 沧海般的气劲涌入心口,楚牧体外灵气成浪,围绕着身体周转不息,心口处的无形黑洞似在胎动一般,发出无声的震动,令得左胸外荡出道道波纹。 “你觉不觉得这炼化的手法有点补天魔道的门道啊。” 慕玄陵在一旁看得眼睛发直,悄悄传音给玉玄,道:“你说你这弟子是不是勾搭上补天魔道的圣女了?” 补天魔道之中,也就只有少数几个重要人物才可能不在神魂深处下禁制,可以外传功法。 慕玄陵想着,估计也就只有补天魔道的圣女可能会被楚牧色诱,进而外泄功法了,总不能是补天魔尊那老女人吧? 玉玄悄悄翻了个白眼,传音回道:“补天魔道已经有一百多年没圣女了,并且贫道徒弟可不像某人一样吃软饭。” “呵呵。”慕玄陵回了一声笑。 某些人啊,都收徒好几年了,还看不清自家徒弟是什么德性。 “要是能勾搭上补天魔道,那未来就算在玉清道脉中造反失败了,也可以去混魔道啊。”慕玄陵摸着下巴道。 他倒是没有什么对魔道的鄙薄,也不会顾及什么正邪之分。要是顾这顾那的,当初慕玄陵也不会选择以软饭光复宗门了。 楚牧既然能获得九转玄元台中的机缘,就说明他和玉鼎宗密不可分,不会背叛,如此就足够了。 只要不是背叛宗门,慕玄陵向来是不吝于给予最大的信任的。 正相谈之际,楚牧的气机已是澎湃到极致,一股莫名的波动出现在他体内。 “要突破了。”慕玄陵微微扬眉。 这突破的速度还真不慢,并且这几乎可说是无波无澜,且异象微乎其微的蜕变,可以看出楚牧对于身体和元神的控制都可说是到了某种极限。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送来清圣之气,剑光如龙带来飘逸身影。 “莲峰道士高且洁,不下莲宫经岁月。 星辰夜礼玉簪寒,龙虎晓开金鼎热。” 一道身影,白袍、木簪、黑发,背对众人,悄然出现在山峰边缘,长吟诗号。 “吾友,一别多年,近来可好?” 他悠悠长叹,又是徐徐道:“玉清道脉妖氛四起,道不道、仙不仙、人 “说人话。”玉玄冷硬打断道。 “我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全是道首说的。”那人立即说道。 他回身露出儒雅面容,貌如书生,甩手便是一道淡影飞入慕玄陵袖中,“元无极打算送出此物,以伤你方弟子性命,我奉道首之命,将它取走了。” 慕玄陵摩挲着袖中多出的那一件物事,袖口垂下,将其完全罩入其中,沉默了许久,才道:“还真的是屠元剑啊。道首这是完全不顾面皮了。” 元无极便是玉清道脉的现任道首之名,他在位四百年,前面一百年无为而治,因为那时候的三清道脉和睦相处,皆是处于鼎盛时期,这种时候道首涉入各派之事过多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便是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了。 元无极大战上清道首,在太清道首的帮助下破了诛仙剑阵,而后与上清道首鏖战之后各自负伤。 上清道首之后不治身死,元无极则是隐瞒了伤势,并且在那之后就开始干涉道脉各派之事。 “为了对付小辈,不惜自己亲身进入弥罗殿,确实是不要脸了,”纯阳散人道,“也不知昔日的玉清各派共推的元道首缘何成了今日这样,也许我家那位道首知道情况,但你也知道,他向来神神秘秘的,不怎么说人话。” 不怎么说人话的是你吧? 知晓这位纯阳散人德性的人皆是不约而同暗语。 这不说人话也就罢了,还将太清道首的话拿来自己用,结果连话里的意思也没搞明白。 而在这时,一直密切关注玉鼎宗这边的苍元子等人也发现了一个外人的到来。 “是他,纯阳散人吕子峤,”赤城子皱起眉头,“太清道脉的人来此作甚?” 他和苍元子对视,双方皆是心中闪过不妙的念头。 早先他们就觉得慕玄陵可能和太清道首有联系,毕竟那个老白脸也有红颜知己在太清道脉那边,如今见到纯阳散人,这二人只觉不祥预感算是成真了。 更重要的是 “决明子至今还没有消息。”苍元子面色难看地道。 玉虚宫同在昆仑之内,哪怕距离昆虚道场甚远,也不该到现在都还未来,事情似乎发生了不妙的变化。 尤其是在纯阳散人出现之后。 苍元子这边面色难看,慕玄陵这时的面色也没有转好。 “你不该拿这剑的。”慕玄陵想到己方的计划,只觉一阵头疼。 都算计好了要趁机取穆神机的性命了,结果谁曾想半道杀出了个纯阳散人,夺了对方的杀手锏。 要是因为这个导致穆神机不下杀手怎么办? 要是太真仙尊不刻意及时出手制止又怎么办? 因为纯阳散人的这一举动,情况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变化。 一时之间,慕玄陵也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这边都打算下杀手了,结果突然发现似乎杀不成了。可偏偏双方皆是杀心已起,不及时做个了断,未来终究还是会有所波折。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一个时辰之后。 一个时辰之后,比斗又进行了两场,楚牧也在这时将金晨曦天晶炼化入体,浑身开始浮现出金光,气机在这一刻出现一个小小的上升,悄然进入了蜕凡七变。 这时候,落魄闲汉一般的殷千殇竟是来到了此地。在他和苍元子轻声耳语之后,广成仙门的黎轩出战。 轻而易举击败上场的玉鼎宗弟子,黎轩剑指楚牧,发出邀战:“楚牧,可敢与贫道再战一场?” 八卦图形现于脚下,八道剑气悬于其上,绕于身上,显露出各种不同的剑意。 邀战楚牧 君自在向前一步,“对方似乎又有了别的依仗,穆神机可能要下场了。” 说话之时,君自在身影腾空,一步十丈向着玉台迈去。 “楚师弟正在行功,不便应战,这一战,我君自在接下了。” 没有多加思考利与不利,也不曾觉得率先出场是否会不合身份,君自在觉得该自己上场了,所以他便直接上了。 挺拔的身躯有着渊渟岳峙的气息,当他在踏空上场之时,黎轩只觉对方的身影随着距离的接近而逐步变大,那越发厚重,越发沉凝的压力就如乌云一般压来,铺天盖地的阴影正在逐步接近。 玉鼎宗掌门大弟子君自在,当代宗门第一人。 “自在有此担当,好啊。”林老见状,不由感慨道。 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掌门大弟子,无疑是宗门之幸,是诸弟子之幸,这也是老一辈人都看好君自在的原因。 “自在不自在,谈何君自在,”慕玄陵却是叹道,“他便是把责任和担当看得太重了,才一直这般不自在。这般压抑,若是有一日他人从他肩上接过了担子,他又该如何?” 长期背负某种重担的人,突然失去了担子,要么如释重负,要么就是反倒因为失去重负而垮。 慕玄陵不希望君自在遭遇这般境遇,但看楚牧如今的昂扬姿态,君自在极有可能遭遇这般两难境遇。 “宗主难道真的想选楚牧为继承人?”林老闻言,不由厉声传音道。 “未来宗门由谁继承,不是由贫道做主,而是看后辈自己的能力,贫道不会直接决定谁为下任宗主,”慕玄陵回道,“只不过现在看来,自在的赢面,可能不大。” “当然,若是他能挣脱枷锁,也许能够突飞猛进,增大赢面。” 倒不是说有责任心是坏事,而是君自在将责任看得过重,以致于作茧自缚,将其化作枷锁困住了自身,若是能自己想通,那他未来未尝没有顿开金锁走蛟龙的机会。 二人传音交谈之际,君自在已是来到了玉台之上。 当他的脚步踏上玉台之时,先前的气势顿时化作了实质化的气劲,一波接着一波冲刷过整座玉台,黎轩只觉自身如处深海,周围尽是潜流暗潮,从四面八方冲袭自身。 好生强横的气势。 黎轩心中暗赞君自在气势的同时,归藏剑势转化,山之象艮剑道在剑上浮现一道卦象,势如巍巍高山,与君自在相抗。 随着距离接近,二人气势如两座大山靠近,接触,互相挤压,厚重又沉凝的气机,随着君自在步伐向前而不断相抵。 没有暴烈的碰撞,只有沉凝的挤压,二人气机和意志皆是如同山一般沉重,以最为纯粹的方式进行对抗。 而对抗的结果 君自在脚步不停,气机寸寸碾压,将浮现在黎轩身周的山形一点一点碾碎。 结果显而易见,单论根基,黎轩无一点优势。 第十六章 大师兄对阵 “坎剑道。” 面对君自在的步步进逼,黎轩并未仓促出招,而是以坎水之至柔,抵御沛然难阻之气势,以上善若水蓄压剑气。 君自在自然也看出了黎轩之心,但他并未有所顾忌,而是依旧向前。 越发接近的距离让气势更为汹急,当双方接近到十步之内时,蓄积的剑气也是到了极点。 一股滔天巨浪般的沉压之感,在这一刻将要宣泄出来。 但也就在这一刻,一抹晦明难测的光芒,如游鱼般转折游走,轻灵的姿态不同于过往的厚重,君自在的气机出现了极大的变化,如从山变成了水,从大地变成了清风。 光芒掠出,蓄压到极致的坎剑之势在即将濒临绝顶之际被突然卸开,滔滔剑气如流似龙,在空中爆发,却难阻那晦明难测的光芒。 黎轩心中一凛,身影化风飞掠,终于放弃了正面的相抗,选择迂回耗战。 然而那游离的光芒却是如影随形,君自在伸掌挥动,光芒游走,将风劲肢解,无形的锐气竟是逼得黎轩难以操使风势,只得直面此招。 “鬼斧神工开天式”,这亦是“鬼斧神工开天式”! 只不过比起过去单纯以无俦之力、磅礴之势所运使的“开天”,此招更偏向于前方的“鬼斧神工”。 只不过无论如何施展绝学,这门武功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开破万象,无所不摧。 当光芒接近黎轩之身时,它终于显露出原形,这竟是一若虚若实的风刃,纤薄至极,有着无匹的锋芒,当它浮现原形之时,劲风呼啸,风刃扩大,形成一道巨大的斧刃。 开天! 斧刃落下,八卦之象一一瓦解,不管是厚德载物的“坤剑道”,还是包容天象的“乾剑道”,都在这一劈之下烟消云散,那透明的风刃瞬息间便临近黎轩头顶,锐利的锋芒斩断了道冠,使黑发寸断。 从未有一刻,黎轩感觉到死亡这般临近,他甚至有种自己已经死亡,唯有念头还在残存思考的错觉。 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冲动,令得黎轩不由闭眼大喊:“认输!!!” 下一瞬,风刃消散,几缕乱发在空中乱飞,一道血痕在头顶浮现,流溢下潺潺鲜血。 “下去吧。” 君自在挥袖震劲,直接将黎轩扫出玉台。 从君自在登台,到黎轩退场,前后时间不到一刻钟,双方交手只在瞬息之间。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君自在不但全方面碾压了黎轩,还随手送了对方出局。 他所展现的风刃,是不同于万仞剑的另一种气兵,乃是以九天罡风炼制而成,不同于厚重的万仞,更为侧重灵动与锋锐。 “玉鼎宗,君自在胜。”太真仙尊淡淡宣布结果。 说话之时,饶是以她之淡漠,也不由多看了悄然出现在君自在手上的万仞,以及那在另一边浮现的风刃一眼。 “下一个。” 君自在的目光直直投向穆神机。 虽不曾指名道姓,但他的目光已是点明了邀战的意思。他要让广成仙门当代弟子的第一人,蜕凡九变的穆神机下场。 “广成仙门,穆神机,请指教。” 穆神机并未如先前一般拒战,而是平静说着指教的话语,身影倏然出现在玉台之上。 玉鼎、广成,双方当代大弟子首度正面交锋,无形的气机在此刻剧烈震荡,瞬息间便是碰撞成千上万次,令得空气时而扭曲时而爆散。 君自在周身泛起金色神光,一道道神影在穴窍中盘坐,本就挺拔的身影更显巍然,有着顶天立地之势。 玉鼎宗九大绝学之一的“万神圭旨”乃是于穴窍中点出灵机,讲究穴窍之神的炼体神功。 人体三百六十五个大窍可凝聚灵神,修炼大成者举手投足皆如有天神降临,身成神体。 但君自在天生一副天罡圣体,体内大窍数量比之常人还要多出一倍,他的体质使得他在“万神圭旨”的修炼上,不仅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还能够超脱功法限制,达到连创功者都未必能抵达的更高峰。 体内血肉都在此刻泛着光芒,君自在轻轻移动,便令周遭狂风骤起。 而在另一边,穆神机身处于冥冥漠漠的玄光之中,眼中有黑白光芒流转,身体浮现苍莽的古铜色,混混沌沌的气息在肌肤上萦绕,恍如混沌之神。 《弥罗混元真章》,玉虚宫所拥有的三部“元始”宝典之一,由道首亲自传下的玉清至高神功。 “神机所修炼的《弥罗混元真章》,能够凝练出玉清道脉至强的元始天王真身,哪怕那君自在如何强横,也终究难敌‘元始’。” 苍元子目光淡漠,面上满是笃定之色。 玉清一脉所有武功,皆是系出“元始”,无论是何神功面对“元始”都要天然弱上一筹。 再加上穆神机本身的境界早就达到蜕凡九变,在境界上也要胜过君自在一筹,苍元子现在都不知道己方该怎么输。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只有那楚牧了。” 苍元子将目光投向远方,看向依然盘膝运功的楚牧。 从楚牧开始运功到现在,已是过了两个时辰了。这两个时辰来楚牧的实力一直在增强,尽管他的气机越发隐秘莫测,但以苍元子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对方是在不断精进的。 如今不知不觉,已是到了蜕凡七变了,也不知何时就会突破进入蜕凡八变。 以对方在没有任何一部元始宝典在身的情况下就能染指“元始”的资质,他未必没有击败穆神机的可能。 ‘此子不出,日后定当成为心腹大患。’苍元子心中亦是怀着森森杀机。 这要是换做在其他地方,换成没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苍元子定当亲自下杀手,铲除这个祸患。 这一次斗魁,是最佳的时机。 而在这时,玉台上的气机在震荡无数次之后,终于出现紊乱,气劲纠缠成一团,轰炸开来。 “开天。” 君自在双手各持一把气兵,万仞剑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风刃如鬼斧神工,须臾间便是有万千变化。 他将双刃一合,两股气劲交缠,竟是在瞬息间经历由繁至简又由简至繁,犹如太极一般转圜,两把气兵竟然呈现出极为深奥的武学至理。 这由铁炼长老费尽心血所研究出的成果,与君自在恍如一体,随着君自在一步踏出,一式“鬼斧神工开天式”斩开混沌气息,直落穆神机头顶。 刃锋劈破阴阳,当接触到穆神机的护身真气之时,竟是将那混元之气劈裂成乾坤二气,此等变化,简直匪夷所思。 这一刻,所有人都认识到了某位慕姓宗主的狼子野心,对方在教徒弟之时,绝对是抱着以元始武功为假想敌的心思进行教授,如此才能够这般容易破开混元之气。 “狼子野心!” 叱喝声中,一指轻点,指尖一点金光绽放,不偏不倚,正正点在刃锋之上。 开天之招霸烈异常,又有鬼神之变,然而这一指却是破除万相直指核心,一点金光化莲,璀璨光芒尽挡强招。 “中央一气,戊己之变。” 直如厚土承载万物,一指点出,万钧之力尽在指尖,金莲绽放,轰震气兵,那结合在一起的两种元气都出现分离的状况。 弥罗万象,皆在眼中,元气之变,不脱元始。 穆神机能轻易把握元气之变化,哪怕这两种气兵结合甚密,在他眼中也终究有破绽浮现。 “番天印。” 化指为掌,翻天覆地的巨力凝聚在指掌之间,随着穆神机一印紧随其后轰击在气兵之上,君自在身形剧震。 “轰——” 一声爆鸣,巨刃轰震,带着君自在的身影暴退,一股股劲力自他那滑地而过的双足倾泻到地面上,令得地面扩散开不绝的涟漪。 “万神真身。” 君自在体内神光更为璀璨,单足在地面一顿,身影绕旋,化消劲力,手持巨刃横斩,山岳般的巨大剑气带着厚重之势直斩随后追击而来的穆神机。 “轰——” 掌剑相击,带着金光的手掌印在巨大剑气之上,竟是毫发无伤,甚至反而一掌印入剑气之中,震得山岳般的剑气裂出无数缝隙。 穆神机的“戊己之变”乃是吸纳戊己杏黄旗而成,运功之际,附在掌上的金光坚不可摧,配合元始天王真身的强横,足以抵抗任何神兵利器。 “你无力取胜。” 自然万气都在涌入穆神机体内,剧烈的气机波动竟是形成了飓风。 穆神机乘胜追击,掌出无情,就如混沌中的巨神,带着冥冥漠漠的玄光进逼,迫得君自在连连后退。 弥罗万象之变皆在眼中,混元乾坤之力不可匹敌,变与力,皆是难以相较,君自在唯有不断后退,方才能避免败北。 但在退避防御之际,君自在身上的神光却是越发璀璨,当身形退出数百丈,濒临玉台边缘之际,一道道金光自君自在体内暴射而出。 “轰——” 金色罡气震开掌劲,君自在体内亮起数百道璀璨金光,仿佛有一片金色星河在体内闪耀。 直破云霄的金光在玉台上扩散,君自在的气机在此刻有了颠覆性的变化。 他突破了。 第十七章 功成玄宇宙 “开始了。” 慕玄陵静静看着金光笼罩中的徒弟,目光透过光芒,看到了对方体内正在重合的大穴。 “周天之数是除却一元以外最为圆满的数字,天罡圣体固然赋予了自在更多的穴窍,令其生来不凡,但想要有更好的根基,这些穴窍必须融合。” 借助强敌的压力使得自身在蜕变之时融合穴窍,同时突破境界,抵达蜕凡巅峰。 蜕凡九变,是这个境界最终的蜕变,度过这一变,武者才算是当真超凡脱俗,功成圆满。 只不过······ ‘道首传人终究不是吃素的,自在就算蜕变成功,也难敌穆神机啊。’ 慕玄陵心中想着,目光不由看向正在炼化血穹苍天晶的楚牧。 最后,可能还是得让这小滑头力挽狂澜,希望对方在九转玄元台中得到的机缘能给力点,不要输给穆神机。 玉台上。 穆神机见到那璀璨金光中的突变,黑白光芒流转的双眼突得浮现出金银双色,眼如日月高悬,博照万古。 “借贫道之力突破?果真是好胆。” 探出的右手捏成拳印,其形态似是一个如意,看起来颇为古怪。 然而君自在在见到对方使出这一拳印之后,却是如临大敌,急忙催动真气加速蜕变。 慕玄陵曾经专门给君自在科普过玉虚宫的武功,其中一门拳法,是慕玄陵特意叮嘱要加倍注意的武功。 这门拳法,便是这“三宝如意拳”。 所谓三宝,乃是天宝、灵宝、神宝,乃精、炁、神之精华。 神有阴阳,炁有清浊,精有逆顺,“三宝如意拳”汇聚阴阳、清浊、逆顺,运转三宝六气,威能无俦。 这名号听起来无甚霸气,但却是一等一的攻杀武学。 穆神机拳印递出,阴阳皆定,清浊难分,顺逆顿消,这一拳竟是有着镇压阴阳清浊顺逆之变,看似朴实无华的拳锋击碎了金光,与巨刃碰撞,无形的拳劲一震,惊天动地的巨响突起。 “嘭——” 合为一体的两把气兵轰然震散分开,向着两边崩飞,滔天气浪甫一涌起,便被拳劲镇压。 君自在兵刃脱手,劲力传导至身,体内气血翻涌,但双眼却是如古井般无波无澜。他运掌成刀,放弃兵刃直接迎上,“劈天神掌”凝化气刃,以“开天式”迎敌,体内正在融合的穴窍被他操纵着直接相撞。 “轰——” 就如同阴阳两极互撞爆发一般,君自在体内的穴窍在粗暴的撞击之下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磅礴的伟力顺着手臂经脉传导,令手臂暴起如虬龙一般的经络。 “嘭——” 拳掌碰撞,气机沸腾又泯灭,极致的静默突然出现在二人周围,一个黑点于掌掌交击之处迅速扩大,吞纳无数气劲,如气球一般膨胀到极致之后,便是震撼苍穹的爆裂。 “轰!” 以玉台为中心,极端的力量爆发出规模宏大的灰色神光,无匹的气劲震动元气,让天地之间的气机出现剧烈动荡,使得整座玉台都如海市蜃楼一般虚虚实实,模糊不清。 观看此战的各派年轻弟子皆是感觉自身六感混乱,目晃神移,头重脚轻,极强的不适感令他们恨不得趴在地上呕吐。 气机的剧烈变化使得众人的感知受到极强的干扰,这些适应力远远胜过普通人的武者,此刻也和那些晕车晕船的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若非有一股无形力量将余波控制在玉台之中,此时实力较差的年轻弟子便是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 “哗——” 下方的云海发出如惊涛骤起的波流声,白云席卷,竟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太极痕路,令人惊异莫名。 然而在场的不少人见到此景,却是面色微变,或是欣喜,或是担忧,神色各异。 “云海受气机所激,形成太极,看来终归是穆神机略胜一筹啊。”姜元辰叹息道。 观战许久,不少人也算是看出穆神机的部分虚实了。 穆神机乃是以乾坤阴阳归合,返化混元,凝练元始,广成仙门的武功,应当是他最开始所修炼的根基。 如今双方激战,气机互相湮灭,却有一部分气劲外泄,引动云海发生异变,这正是因为穆神机更胜一筹,在激战之中占据了上风。 果不其然,待神光散去,玉台褪去了虚幻,两道身影同时进入众人眼帘。 君自在浑身上下都是血洞,鲜血混合着金色神光,看起来惨烈异常,显然是伤势不浅。 以粗暴方式强行碰撞穴窍,激发出强大力量应敌,这是险之又险的险招,哪怕是胜了,也是惨胜,更何况看样子君自在并未获胜。 反观另一边,穆神机周身玄光涣散,但身体看起来却是毫发无伤,如日月般的双眼注视君自在,眼中突得闪过寒光。 “死!” 混沌气象突得在身后凸显,氤氲之气翻滚,如大海沸腾,化作重重枷锁束缚敌人之身,乾坤清浊之气倒灌,顺着身上的无数血洞进入君自在之身。 他要在此刻,尝试杀死这个敌人。 “大胆!” “且慢!” “莫要冲动!” 四周传来或真或假的阻止声、怒叫声,气机在周围剧烈动荡,无形之力造成了各种紊乱的劲风气流。 因为穆神机的这一举动,各派的一些高层都在此刻暗中交上了手。 阻止的,阻拦救援的,玉台之外是一片混乱。 但在这些出手的人当中,却无玉鼎宗之人的影子。以慕玄陵为首的玉鼎宗高层站在山峰上,冷冷注视着这一幕,全无动手的迹象。 因为不需要,没必要。 倒灌入君自在体内的乾坤清浊之气还未来得及互相冲击,就被一只按在后心的手掌吸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身影如同一个黑洞般将一切外力抽取,纳入自身循环。 劲风呼啸,弥漫四周的沸腾之气被尽数吞纳,玉台之上再度恢复平静。 君自在那如同花岗岩一般坚毅又冷硬的面庞,浮现出一丝失落之色。 “我败了。”他轻轻说着,语气也不知是叹息还是在感慨。 “但玉鼎宗还未败。”楚牧站在他身后,轻声道。 “那就拜托你了。” 君自在向前脱离楚牧的手掌,转身,从他身边走过,步履依然沉稳,似乎这一败并未对他有丝毫影响。 他就这般和楚牧擦肩而过,将楚牧的身影展露在穆神机眼中。 而楚牧,上前一步,正面面对这位当代玉清传人之中可说是身份地位最为尊贵的人。 道首传人,广成仙门大弟子,被某些人内定的未来道首,这样的人,要是杀了,怕是有很多人要砸桌子吧? 楚牧微微阖眼,眉心那扭曲的两道竖痕闪着淡淡的光芒,照见真实。 在他眼中,穆神机体内乾坤相融,阴阳交缠,清浊双合,显化出一片混沌之景。对方的元始天王真身显然是已经完全蜕变成功,只不过因为还未曾领悟那一层玄机,才未能将踏入道台之境,将真身化为法体。 而在穆神机的感应之中,楚牧的心口处仿佛有一处归墟,吸纳着周遭的一切气机,无论是清气浊气,正气邪气,都被吸入其内,化作其中的一部分。 从对方身上,他感应到了无定无常的白云、瑰丽的赤霞、厚重的山岳、冰冷的寒霜······ 修炼过《自然经》的穆神机从楚牧身上感应到了自然万物之气机,有生有死,有明有暗。 对方的“元始”并不是如同自身这般以乾坤阴阳交融化归无极,而是以一生万象,一炁衍万气。 而最终的成果,便是化作了对方心口的那······ 如同归墟一般,又似有万千星辰的物事? 穆神机不知何为宇宙,只能这般形容楚牧开辟的气之天地。 在炼化九柱天晶之后,楚牧梳理浑天之境,将九重宝鉴武功梳理,一举踏入了最高之境。 虽然,他还未能炼化最后一柱天晶,但他的境界无疑已经接着开辟内天地的契机踏入了玄宇宙的境界。 而楚牧的武道境界,也依然进入了蜕凡八变。 得益于和小徒弟的胡天胡地,以及丹霞殿支援的五行大丹,七曜丹田的开辟是水到渠成,就是第八曜的丹田开辟还未曾开始。 “来。” 楚牧徐徐伸掌,向着穆神机做了个邀战的姿势。 他的双眼在此刻睁开,幽暗深邃流转过星辰万象,不知不觉间,竟是弥漫出一缕执掌天地乾坤的威严神圣之气。 . 第十八章 镇乾坤 新一位,也可能是最后一位的对手,令穆神机心湖澎湃之余,又生出深深的忌惮。 当日在广成仙门道法殿的那一剑,至今令穆神机记忆犹新。那时候若是楚牧再强几分,说不定就能在突然袭击了取了穆神机的性命了。 尽管伤势不重,但那一次无疑是穆神机最为接近死亡的一次。也许剑锋偏转一点点,陷仙剑就可以斩断半个脖子,然后那穷凶极恶的杀剑之气涌上识海,让穆神机不死也重伤。 不过若是这一次能铲除楚牧,那么不但在接下来,玉鼎宗没有能够上得了台面的弟子,蜕凡境界胜负已定,更可搬掉未来的一块巨大绊脚石。 所以穆神机并未压抑心中的激动,而是将这份心湖澎湃转为深深的杀机,率先出手。 脚步一错,有八卦图影在脚下闪过,穆神机就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楚牧身前,“三宝如意拳”正面攻来。 乾坤逆乱、清浊交混、顺逆不由人,这一次非是如先前一般镇压敌人,而是颠倒乾坤、清浊、顺逆,使得周遭成为绝对混乱的境地,令对方六感颠倒,周遭气机混乱,甚至于连精气神都受到了影响。 极端的混乱之中,唯有一拳直来直往,略显古怪的拳印看似无甚气势,但见识过先前那一场大战的人,没人会小觑这一拳。 电光火石之间,楚牧面对这玉虚宫的绝顶攻伐武功,不闪不避,掌心呈现一片浑暗之景,手腕一转,已是迎上这强横一拳。 这一掌,如天道运转,厘清阴阳清浊,掌势所过之处,混乱不再,一片清平,掌心对上拳印,排山倒海的劲力在那深邃的黑洞中爆发,阴阳、刚柔、晦明、正邪,种种对立又统一的劲力汇合成一股,汹涌的力量破入穆神机手臂,直攻身躯。 “嘭——” 气机震荡,一股股气流自毛孔中泄出,穆神机那一双如日月般的瞳孔微微收缩,将攻入手臂的气劲逼出,令大袖鼓胀到极致,发出一声脆响。 他步伐一转,脚踏八卦,挪移之时合乎元气之变,完美适应动荡不休,千变万化的气机,整个人如同消失不见了一般,在楚牧身周数度挪移,一身九化,一拳九影,镇压三宝的拳劲从八方而来,无形的镇压之势如同琥珀一般将楚牧困在其中。 方圆三丈之内,在这一刻如同成了一片混沌空间,那肉眼难见的镇压之势倾轧楚牧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周遭的每一寸空间,就如同凝固冻结的冰珠一般,将里面的一切完全封锁。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楚牧心口传来无形的震荡,他的体内似是塞了一个昊天元气之海般,膨胀出令所有人瞠目结舌,令围观的各派高层都不由侧目的庞大气机。 “轰!” 就似盘古顶开天地,庞然伟力至内而出,随着楚牧的双手齐扬而爆破,蛮横的气浪甚至迫压周遭拳印,使其尽数崩溃,令穆神机现出真身。 “怎么可能?” 穆神机全然不敢相信,对方会有如此强横的功力,这还是蜕凡境的武者所能拥有的真气量吗?哪怕是修持元始天王真身的他,单论这一瞬间的输出量,也是无法企及楚牧。 “穆道友,我有一招,请你品鉴。” 楚牧朗声说着,返身一指向后点出,九天九地之气在这一瞬间猛然涌入他体内,化作凝聚无比的风锥点向后方的穆神机。 天惊地动第一击——风兮·破地。 乾坤卦象围绕着手臂疾旋,无穷风劲凝化成一点,带着无比的锐气攻敌。 穆神机双目之中闪过惊人的冷色,看着那点来的风锥,杀机彻底破体而出。 这是最为纯正的广成武功,尽管此招并未出现在广成仙门之中,但那操纵乾坤之力化纳天地之气的手段,却是和《乾坤道略》如出一辙。 这一瞬,不单是穆神机察觉到了,便是观战的广成仙门一行人,亦是人人面色铁青,杀机爆棚。 因为他们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广成仙门的根基武学,竟是泄了大半。 “你找死!” 穆神机陡然伸掌,一杆大旗自袖中探出,迎风一舞,万朵金莲震散滔天风劲。 “呜——” 鬼哭般的风咆声中,风劲爆散成飓风,向着四周呼啸,而后被楚牧反掌一拉,天地之气再度向着他体内涌去,化作滔天气浪向着穆神机倾轧。 水兮·滔天。 在如今的楚牧手上,“天惊地动”的威能不可同日而语,不只不需要时间蓄力,更有着数倍于过往的威能。 “轰——” 百丈高的气浪在玉台上腾起又压下,无与伦比的重压轰击在金黄气罩上。 穆神机舞动手中大旗,金莲四处飞舞,以旗做枪横扫,滔天巨浪亦是被一扫而断。 杏黄旗杏黄旗!广成仙门的至宝戊己杏黄旗终于被穆神机取出,他以旗做枪,向前一点,随后沸腾而起的烈火顿时被点出一个巨大的空洞,一道金光携苍茫之势直向楚牧冲来。 也就在这时,楚牧右侧有红光撕裂空间,古朴的剑柄从裂缝中探出。 “刺啦——” 楚牧抓着剑柄一抽,猩红的剑光横扫而过,一片片灰烬在前方飞舞。 那金光竟是被这一剑扫灭了灵机,化作了灰烬飘散。 “先天杀伐剑气!” 苍元子眉心拧出一个“川”字,“此子在剑道上的造诣,竟也如斯恐怖。” 对于突然出现的陷仙剑,他倒是早有预料,穆神机都拿出杏黄旗了,还不准对方的师尊给点武器支援吗? 只不过苍元子也没想到,楚牧的剑道已是精进至如斯地步,先天杀伐剑气,已是足以让陷仙剑激发出部分的真正威能了。 无比狂烈的劲风之中,旗剑交锋,陷仙剑斩上杏黄旗的旗杆,猩红的剑气如同火焰一般,在空中燃烧出片片灰烬。 天地间的灵机在剑气下被无情杀灭,杀剑不断鲸吞楚牧的真气,催发出过往所不能及的杀机。 而楚牧的身躯,亦是不断催动的真气作用之下,开始迅速拔高。 一尺,两尺,三尺······一丈,两丈,三丈。 金光与剑气剑锋的片刻之间,楚牧的身躯拔高三丈,原本普通大小的陷仙剑亦是在此刻同步变大。 八九玄功,法天象地。 更为庞大的身躯,带来了更强的真气输出量以及更强的力量。 心口处的内天地在蹦跳,楚牧下压杀剑,巨大的阴影已是将穆神机完全覆盖,而向上抬起的另一只手掌,更是凝聚出五岳千峰之势。 “山兮·鬼神惊。” 似太古传来的悠悠长叹,又似巨神在咆哮,巨大的山峰虚影浮现在手掌上,蔓延的山势遮天蔽日,覆盖了此地的苍穹。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将诧异的目光看向广成仙门众人,那眼神简直能让一众高层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就这表现,说楚牧得了广成仙门的真传都不为过。 要是楚牧能够跳槽到广成仙门,说不得都能混个大师兄了。 重重山势最终化入举起的巨掌之中,而后反掌下压,巨大的空洞在掌下浮现,空气向着空洞蜂拥而入,带出不绝声响。 这一招······怎么看都有“番天印”的影子啊······ 巨大的掌印盖下,朵朵金莲在掌压下泯灭,伴随着一声轰鸣,劲力传入金光气罩之内,压得穆神机身形剧震。 戊己杏黄旗虽是道器,但以穆神机的境界,连催动天器都够呛,更别说是道器了。 他能够使用杏黄旗,是因为他自身那远超他人的三元,但楚牧此刻也有陷仙剑在手,并且,论真气,楚牧还要强过穆神机。 恍如天塌下一般的重压降临其身,穆神机双手握持杏黄旗撑起气罩,一双日月瞳死死盯着那居高临下俯瞰的巨大眼瞳,周身混元之气沸腾,豁尽全力抵抗剑掌。 “负隅顽抗。” 如天雷般的声音在炸响,楚牧身后浮现宇宙星空的幻景,天地之气在这一瞬间被抽出了个短暂的真空,九天九地之气尽数汇聚于此身,轰震天地的巨响声中,遮天蔽日的雷云突然出现,令得昆虚道场笼罩在一片阴沉天色之中。 在这一刻,心脏泵动到极致,那刚刚开辟的内天地中涌出了九彩光芒,紧接着一片玄色覆盖了一切。 楚牧的身躯在此刻变得微微透明,已经拔高到五丈的道体之内,宇宙星辰如同一个漩涡,缓缓运转,周天星光闪烁着各色光华,令这还不算真正庞大的道体恍如能够容纳一个天地一般。 一炁生万气,一元衍万象,楚牧结合“浑天宝鉴”和自身的元始道体所修成的这个玄宇宙,已是真正成形。 而在这股力量的支持下,所发出的“天惊地动”,又是有着怎样的威能呢? 在炸裂苍穹的巨响声中,密密麻麻的雷电之球无情坠落。 “雷兮·天地碎。” 楚牧按剑下压,猩红的剑光渐渐在金光气罩上斩出一道剑痕,而蕴含无穷神威的雷电之球则是将万朵金莲一一轰灭。 眼看,穆神机就要大难临头了。 . 第十九章 你以为的是我让你以为的以为 “轰轰轰——” 无数雷球轰坠,殛灭每一寸金光,使得玉台之上一片电光疾走。 陷仙剑寸寸下压,杀剑无情,猩红的剑气燃起一片片灰烬。 双重施压,金光气罩终被轰得千疮百孔,那一道剑痕迅速扩大,坚持许久的防御终究跨塌。 但也就在这时,苍苍茫茫的气机自剑下爆发,八卦连环闪烁,穆神机身合元气之变,手持杏黄旗,身影在空中接连闪烁,手中大旗和陷仙剑数度交击,爆发出重重气流。 “轰——” 一掌对击,大小不对等的掌印轰掣,如无量大海般宏大的气劲震得穆神机手指爆出连环的血花,骨骼剧震。 防御被破,已是让穆神机体内气血翻涌,幸而他身上的道袍本就有稳定自身真气,镇压伤势的作用,方才不至于伤得那么严重。 但此刻以掌对击,身上的道袍可就没法防护到了。 咽下一口逆血,穆神机心如日月照万古,无悲无喜,逆境并未能影响到他的心境。到了这等逆势,他反倒被激出极强的坚毅,有种死中求活之意,心境更上一层楼。 “太初之始,无阴无阳。” 混元之气弥漫身周,混混沌沌之中,一道光芒出现,分裂阴阳,断开清浊。 “两仪双分,乃化乾坤。” 一元生两仪,阴阳化乾坤,紧接着,万象衍生,自然天成。 一片小小的“天地自然”出现在穆神机心中,他的心灵在这一刻如从困茧中解脱,从混沌之中生出自然万象。 这巨大的变化,令得穆神机心思灵动,只觉自身所学的《乾坤道略》、《自然经》、《弥罗混元真章》统合了起来,以阴阳归返混元,又以混元衍生自然。 和楚牧的交手,不单楚牧能从穆神机这边偷师,穆神机也能从楚牧那边得到点化。 这一元生两仪,两仪化自然,正是从楚牧那一炁生万气,一元生万象之中所领悟出的成果。 “楚牧,贫道要感谢你,若无你的演示,贫道也是难以参透这一层玄机。如今,贫道通往道台的关隘已是畅通无阻,此战之后,贫道必登道台!” 声无杂质,清越高亢,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穆神机人在空中,手挽大旗一动,旗面卷在旗杆上,化作一杆大枪,枪尖有阴阳两仪分化,金莲盛开,蕴化出勃勃生机,刹那间,仿佛有草木生长,万物生发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且接贫道这一招‘道法自然’。” 抖手一震,杏黄旗如游龙飞天,顶端刃直刺入楚牧身周的元气大海,阴阳两仪化自然,那环绕楚牧身体的海量元气竟是被开化成种种不同的气机,任凭杏黄旗直戳楚牧面庞。 层层道气弥漫在刃尖,可以预见,若是这一“枪”刺入人体,定然会是“啪”的一声,将其体内精气神化为自然,就像是把你的身体直接开天辟地一般,细细分化成种种自然之气。 不过当这一“枪”临近面门之时,巨化的古剑已是后发先至,以剑身拦截在前方,气机接触,阴阳两仪化自然,杀伐剑气灭生机。 这一招“道法自然”,在面对至极杀伐之时,也只能化作剑下的片片灰烬,流散于半空。 然而就在此时,八卦轮转,一丝微妙的气机出现在楚牧胸膛之前,一道剑光闪过,钉入五丈道体的胸膛。 这是一把铭刻着无数诡异符文的青铜剑器,它无视楚牧这道体的强横防御力,如同刺穿一张纸一般刺透胸膛,剑上的符文闪着诡谲的暗光,将漆黑的色彩染上楚牧的胸膛。 这把剑,有个名号,唤作“屠元剑”,三百年前上清道脉以仙道诅咒之法,融合上清道意所铸造出的,专门用来针对玉清道脉,尤其是玉虚宫“元始”武功修炼者的大杀器。 集合整个道脉之力,共打造三把道器级屠元剑,九把天器级屠元剑。 三把道器级,已是毁在了当年大战之中,为重创道首元无极而毁。 九把天器级屠元剑,五把损毁,两把失落,剩余两把,则是分别被两大道脉所封存。 而现在,这幸存的屠元剑之一,出现了。 它被穆神机握着,刺入了楚牧的胸膛。 穆神机手握长剑,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巨大的欣喜充盈内心,打破了无悲无喜的心境。 终于,终于做到了。 将这屠元剑刺入楚牧胸膛,彻底铲除这祸患······ “噗嗤——” 一声血肉被刺穿的嗤响进入耳中,青铜剑尖从胸膛冒出,那铭刻在剑身上的诡异符文是如此的显眼。 面前的巨大道体如沙尘般随风而散,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身后。 “元气之变,在你眼,也在我眼。” 眉心赤红的痕路闪着微微淡光,轻轻的话语送入前方之人的耳中,“屠元之剑,在你手,也在我手。” 又一把屠元剑,或者说,这才是第一把出现的屠元剑。 由决明子负责运送,要交到穆神机手上,用来对付楚牧的杀手锏,却在半道上被纯阳散人截下。 这把剑到了慕玄陵手中,又悄悄送到了楚牧手中,被他收在昆仑镜之中。 穆神机以为自己双眼能看到的真实远胜过楚牧。 穆神机以为自己的速度和灵活要胜过体形太过庞大的楚牧。 然而他的以为,只是楚牧让他以为的以为。 他能看到的,楚牧也能看到,他所以为的笨拙,只是一种刻意营造出的假象。 论灵活变化,还没什么功法能胜过八九玄功。 于是乎,当穆神机刺出这一剑时,另一剑也在同时刺入穆神机的身体。 剑身上“诛”与“陷”字正在淡去,楚牧以两种剑魄融入屠元剑,刺穿穆神机的护身法衣,刺穿他的真身。 而他最大的护身依仗杏黄旗,已是当做幌子和陷仙剑相击了。 “嘭——” 席卷而来的劲力斥开了楚牧,强横的力量打得楚牧不由吐出一口鲜血。 太真仙尊一手抓住穆神机的肩膀落在地面上,一双凤目紧紧盯着楚牧。 与此同时,一道道流光落在玉台之上,广成仙门和玉鼎宗双方的高层在玉台两旁散发出恐怖的气势,互相倾轧起来。 “双方都有杀心,大哥不笑二哥,可别拿什么大道理显示己方的无辜。” 慕玄陵轻甩拂尘,笑眯眯地道。 玉玄抬手召回陷仙剑,伤势未愈的身体散发出依然冷厉的剑气,“斗魁,死伤在所难免。” “而且你看穆神机不是还没死吗?”慕玄陵道。 然而此时的穆神机,却是离死不远了。 屠元剑中的诡异剑气将万象引导向最终的虚无,穆神机的功体被其完全克制,正在不可逆转地向着终末转化。 那刚刚因为领悟“两仪化自然”而出现在心灵中的“天地自然”,正在崩塌,天与地,山川与河流,草木与岩石,一切都在毁灭,在不断毁灭。 这种情况,活着简直比死亡还痛苦。 穆神机感应着体内的变化,忍不住想要发出哀鸣,但在此刻,他却是连开口都做不到了。 太真仙尊固然能强行压制住他体内的伤势,暂时稳住他的性命,却无法阻止屠元剑毁灭他的功体。 令玉清道首都束手无策三百年的屠元剑,又岂是那么好镇压的? 苍元子也清楚认知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面色已经是黑成锅底了。数百年修炼所成的一颗道心,在此刻都是剧烈颤抖,心中怒火中烧,甚至令其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无论如何,楚牧无伤,而神机······” 苍元子咬牙切齿,森森杀机令此地如寒冬腊月一般,“楚牧必须付出代价!” “笑话!”慕玄陵嗤笑道,“谁曾听闻被害者幸免于刺杀,反倒要付出代价的?难不成他没被杀也是错吗?” “还是说,道首的弟子就比我们的门人要高贵?” “慕玄陵,你这是强词夺理!”苍元子怒声道,“分明楚牧暗藏杀心,一直在等待机会下杀手。” “可事实却是,穆神机先下毒手,楚师侄怒而反击,”慕玄陵冷笑道,“要不是穆神机想要下杀手,他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有杏黄旗护身,哪怕是措不及防被偷袭,也不至于直接被贯穿身体,受如此重创,也不至于让屠元剑瞬间发挥最大作用。 这一点,穆神机没的洗。 “贫道还没问一问太真仙尊,为何要下如此重手,你没看到楚师侄都呕血了吗?” 慕玄陵怼完苍元子,又将矛头指向太真仙尊。 “噗——” 楚某人很是配合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血液中还有一些小碎块,疑似遭受重创。 并且,他还直接双眼一闭,在旁边白雪池的惊呼声中,直接倒了下去。 “你看你看,我楚师侄都受这等重伤了,你们还好意思在此反咬一口!” 慕玄陵冷笑道:“简直是厚颜无耻。” “是非公道,众人皆是看得分明,”玉玄冷声道,“其实贫道也想问问,为何在截下玉虚宫那边送来的屠元剑之后,广成仙门又拿出另一把来?为何道首会送出这等杀器,欲要交给穆神机,道首到底是何居心?” . 第二十章 降临 “当真是够狠啊!” 纯阳散人看着风起云涌的一幕,看着双方的气势倾轧,不由感慨道。 此刻要不是苍元子有伤势在身,广成仙门那边怕是直接要动手了。 “想破我的脑袋,也想不到慕玄陵会这么狠啊,直接就把屠元剑交到小辈手上了。那小辈也是真的够心狠,毫不犹豫就下杀手了。” “这一下,玉清道脉是要变天了哦。” 道首传人对玉鼎宗弟子下杀手,固然可恨,但以其地位,最终可能便是大事化小。 玉鼎宗弟子对道首传人下杀手,并且成功了,那就翻了天了。 虽然这么说很是不公平,但事实就是这么不公平。 而如今,楚牧便是翻了天了。 双方皆是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了。 不,是已经动手了。 只不过因为广成仙门那边太虚,不敢明面上动手,所以只敢放着嘴炮散发着气势,周遭云海起伏,就是他们的气机在不断碰撞。 在这种情况下,楚牧被白雪池带着回到了玉鼎宗的山峰,然后就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 楚牧弹剑长叹,一派寂寞如雪。 “如果你是在玉台上这么说,那一定很有气势。” 姜元辰睁开双眼,吐槽道:“但你被人像死狗一样带回来,在自家地头这么说,就很怂了。” “怂?你看周遭这些人,谁敢说我怂?”楚牧轻笑道。 他的目光扫过十二座山峰,年轻一辈的弟子无人敢与楚牧对视,年长一辈的,也是暗自感慨此人的胆大包天。 “你说宗门内的师兄弟们会说我怂吗?”楚牧又是问道。 当然不会。 实际上,此刻在玉鼎宗之内,已是沸反盈天,人人都是口不择言,都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大喊了。 那呐喊声便是隔着那般遥远的距离,楚牧也是能听到。 “自三百年前本门浴血奋战却未得到该有的待遇之后,本门还是第一次在明面上占得如此上风。” 一道虚影出现在山峰上,化出慕玄陵的模样。 这位慕宗主两边开线,一边在玉台上和广成仙门唇枪舌战,气势倾轧,一边在这边显化一道虚影,感慨过往。 “当年贫道的师叔师伯,多数都陨落在道脉大战上。可以说当年大战玉清道脉能获胜,本门居功至伟。但在大战之后,不单诛仙剑未落入本门之手,连后续的补偿也是寥寥无几。” 慕玄陵长叹道:“从那时候开始,活着的人就后悔了,后悔这般牺牲。而在后悔之后,就是愤怒,愤怒道首的不公。为了这份有机会平复这份不公,也为了复兴宗门,三百年来我等卧薪尝胆,贫道也是不得不出卖色相······· “打住打住!” 纯阳散人突然道,“前面的我认同,这后面的,什么出卖色相。岂不闻《天玄录》撰写者有云,玉鼎有狼,名曰‘玄陵’,以色娱人···阿巴阿巴阿巴······” 说着说着,这人就结巴了,连句话都说不清了。 “胡说八道,勿要让此言污了你我之耳。”慕玄陵淡淡说道。 同时,远处的本体收回了目光。 “宗主,”楚牧突然问道,“你说,若是没有我,本门这一战,是输还是赢?” “嗯?”慕玄陵露出疑惑之色。 “我的实力,应当不在宗主你原本的计划之中吧。若是没有我参与,那这蜕凡境界的战果会如何呢?”楚牧一脸诡秘之色。 如果没有楚牧,战果会如何呢? 玉玄受创,道台层次的战斗显然不会太乐观,至人境界的战斗倒是十有八九能拿下。 那么,重点来了,蜕凡境界的战斗会如何? “我觉得依然能胜,因为······”楚牧眼睛瞄向某个方向。 慕玄陵见状,不由眼神发直。 ‘竟然被这小家伙给发现了。’ 他突然有某种如鲠在喉的急促感,脚趾微微缩紧,要不是这只是一个虚影,怕是会直接脚下气劲爆发,抠出一个洞来。 “看来我猜对了。” 楚牧哈哈一笑,道:“宗主神算,弟子佩服。” “小狐狸,”慕玄陵无奈叹道,“晚些时候给你点好处。” 这两人突然打起了哑谜,让在场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在玉台之上,随着玉玄曝出道首私送屠元剑,更令众人一阵哗然。 “数个时辰之前,道首进入弥罗殿,为的就是取这屠元剑。而在楚牧上场之前,太清道脉的纯阳道友截下了此剑,将屠元剑送到了贫道手上。” 慕玄陵接过玉玄的话,道:“贫道有两问。一问道首为何如此苛待本门,不惜屈尊进入弥罗殿取剑,为的就是杀害本门弟子。二问广成仙门屠元剑何来,须知当年缴获的屠元剑,玉清道脉只取其一。” 话锋矛头直指玉虚宫中的那位和广成仙门,慕玄陵戟指广成仙门众人,凛声喝道:“尔等到底是何居心?” 言辞厉声,其锋更胜利剑,一股寒意席卷当场,顿时一片死寂。 玉清道脉无数年来,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中质疑道首,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人明白,慕玄陵的目标到底是何人。 广成仙门是其目标,玉清道首,也是其目标。 “慕玄陵,”太真仙尊的声音似是有点干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贫道自然知晓。” 慕玄陵脸色平静,但在平静之中却有一股令人惊悚的漠然,“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贫道是想问问道首的道理在哪里?问完道理,说不定还得问问道首的拳头大不大。” 嘶—— 在场众人一片死寂,但心中却是在此时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每个人都为慕玄陵的大胆而震惊,所有人都不由暗叹玉清道脉不知为何,竟是到了这般地步。 这片死寂久久未曾被打破,直到某个时刻,庄严大气的宫殿出现在天空之上。 “慕玄陵,你想问贫道的道理在哪里,贫道来了。” . 第二十一章 真·斗魁 突然降临的大殿之中,传出了玉清道首的声音,这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仅在当初殁神沙漠一役时惊鸿一现的道首,今日因为斗魁之故,终于选择出现了。 玉台上的穆神机被凭空摄起,身影飞入打开的宫殿大门之中,浑身弥漫着清光,不见真实身形的道首也在同时自那大门中走出。 “慕玄陵。” 清光之中,模糊的身影散发出弥罗万象的气机,声如沉雷,轰得在场之人心神晃动,心中竟是不由生出拜服之感。 “你心心念念想让贫道出面,贫道来了。” 玉清道首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气机如天地潮汐般奔涌,一道似斧似幡的虚影若隐若现,混沌的气息塑造着不安的氛围。 孰料就在这时,慕玄陵却是嗤声一笑,“外强中干。” 拂尘凝成一股,没入虚空之中,随着慕玄陵轻轻一拉,有着莫名纹路,凝聚着三宝神光的白玉如意被拂尘从虚空中拉出,落入慕玄陵左手之中。 “三宝玉如意!” “这怎么可能?” 饶是在场之人中不乏至人之辈,道台武者更是趋近三位之数,此刻也是不由为慕玄陵取出的这件物事瞠目结舌。 这三宝玉如意作为玉清道首的身份象征,虽论威能不及盘古幡,但实际意义却是非同寻常,比之盘古幡更能证明道首的身份。 然而现在,三宝玉如意竟是出现在了慕玄陵手中。 这其中的意味,不得不叫人深思。 慕玄陵手挥如意,铺天盖地的气机顿时一滞,道首的威压也是骤然一消。 他一手挽着拂尘,一手托着三宝玉如意,身形升空,与玉清道首处于同一高度,无前无后,无上无下,浑浑噩噩的一点幽暗自体内生出,笼罩四方,和道首之气机相抗。 “元始无极宝卷!” 模糊的身影传出诧异之声,轻轻动荡的清光证实他的心中情绪正在剧烈起伏吗,“没想到当初被窃走的三宝玉如意竟是落到了你的手中,没想到你通过三宝玉如意领悟到了元始无极宝卷。慕玄陵啊慕玄陵,你可真是给了贫道好大一个惊喜。” 直到此刻,这老谋深算的慕宗主才算是图穷匕见,露出自己最大的底牌,同时也有某些人想到了慕玄陵为何能够悄然成就至人,又为何能够指点叶梦色,让她得以度过劫关,一举踏入当世最顶尖的层次。 说来说去,皆是因为这一柄代表玉清道首身份的三宝玉如意。 昔年慕玄陵和玉玄并列为玉鼎宗当代天骄,玉玄靠着剑魄融合陷仙剑的狠人手段一路突飞猛进,在没有多少资源支持的情况下直入道台九层,那么慕玄陵又是凭什么能够如玉玄一般精进,甚至于还要胜过他一筹,进入至人呢? 现在,破案了。 这老白脸靠着吃软饭掩盖自己的真正底细,直到此刻才终于露出底牌。 “你怎么不说为何三宝玉如意会被取走,为何你多年来不敢露面呢?” 慕玄陵的声音在浑暗之中变得重重叠叠,古怪又宏大,斥责之声传荡于天地之间,“元无极,你不配当道首!” “不管你找出怎样的理由,都无法掩盖你让玉清道脉一片乌烟瘴气的现实,你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直至永远。” 到了现在,慕玄陵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意图,他要向道首之位发起冲击。 而这第一步,便是眼下的斗魁。 蜕凡境界的争斗,玉鼎宗已然获胜,洛迦山不会与玉鼎宗争夺,道台境界的战斗大可弃之,直接推进到双方至人之间的大战。 而在慕玄陵现出真实根基,拿出三宝玉如意的情况下 广成仙门的太上长老赤城子绝非其对手。 “以玉鼎宗统率各派,染指道首的权力,进一步向道首位置发起冲击。若是道首动用一票否决的权力,那便会让玉清道首之位空悬,若是不动用” 楚牧低声道:“这也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他甚至可以猜测到为何金庭山和太乙门会反水,不是因为慕玄陵当真巧舌如簧,既能泡女人又能劝男人,而是因为他展露了一些小小的底细,让这两派的掌门认识到了慕玄陵的强横。 以实力为威慑,再加上一些条件应许,这两派要么加入,要么就成为慕玄陵当先打击的目标,成为道首的炮灰。 其他条件虽然能动摇两派掌门的心思,但绝对不如实力最为实在。 若无实力,其余人凭什么要陪慕玄陵做这种造反的事情? 今日慕玄陵图穷匕见,道首若退,那其余各派就免不了心思摇曳,届时慕玄陵只需要释放一点善意,有的是人来投。 所以若退,便是慢性死亡,因为道首会暴露己方的弱势,暴露自己的无法力敌。 若不退呢? 那最激烈的应对方式便是动用武力镇压慕玄陵,亦或者,动用一票否决的权力,以失去道首之位为代价,将慕玄陵的布置打垮。 然而这样一来,算是道首赢了吗? “无论进退,道首都不算赢,当他出现之时,宗主就已经赢了。”楚牧长吁了一口气。 道理? 道首就算讲出再多的道理也没用,再多的道理也无法挽回现在的局面,唯有以无可匹敌的武力进行镇压,将所有不服消灭,才能暂时稳定局面。 说白了,慕玄陵从一开始就是要来用拳头讲道理的,不管是斗魁,还是和道首对抗。 如此一来,道首又该怎么出牌?楚牧抬头看向天空。 “进不得,退不得,哈哈哈” 清光笼罩中的身影突得笑出声来,“贫道这些年来,忙于自己之事,倒是小看了晚辈,没想到道脉之中竟是出了你这样的蛟龙。” “好,好啊!” 清光震荡,身后的大门再度打开,道首元无极向着所有人宣布:“贫道,当代玉清道首元无极在此宣告,斗魁,作废!” “慕玄陵,你不是想让贫道卸下道首之位吗?贫道成全你,只不过能不能拿到道首的位置,就看你的本事了。斗魁斗魁,以斗抉魁,来吧,来争夺这魁首的位置吧。” 大殿之中辐射出浩瀚清光,无比宏大,无限高拔的气息从大门之中倾泻而出。 透过那浩瀚清光,大殿匾额上的三个大字进入众人眼中。 弥罗殿。 玉虚宫中弥罗殿,承载弥罗元始境的大殿,负责甄选道首的大殿。当道首卸任之后,一般来说有两种方式择出新任道首。 一种,便是上代道首指定,各派掌门共推,乃是人意择出。 一种,便是进入弥罗元始境,让这秘境择出最合适的人选,此种方法可说是天意。 后者一般是上代道首因为自愿以外的原因卸任,才会启用的择定方式,就如同现在元无极动用一票否决权一般。 只是现在这情况 浩瀚清光淹没了整个昆虚道场,所有人都被弥罗殿的气机所笼罩,一种莫名的呼唤出现在某些人的心神感应之中。 这刚刚卸任的道首,竟是将昆虚道场中的所有人都纳入了弥罗元始境的择选范围之内,他要将所有能够进入弥罗元始境的人都送入其中。 这等做法,简直可说是疯狂至极! 先不说历代以来有多少人迷失在弥罗元始境之内,单说这些人消失的这段时间内,玉清道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足够让人心中生出战栗之感。 在场的有九派高层以及精英弟子,这些人若是消失一段时间,整个玉清道脉都会出现巨大的动荡。 “疯了,简直疯了!” 纯阳散人看着那淹没众人的清光,喃喃念着。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也要被清光摄入其中,更是瞪大了双眼,“我也疯了吗?为何连我都要被摄入弥罗元始境啊?” 而在此时,元无极当先转身走向弥罗殿大门,“既要竞争魁首,那便一步到位吧,贫道很是好奇,最终到底是鹿死谁手。” 这位前道首做出了这般疯狂之举,此刻还是一派轻松从容之相,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能够通过弥罗元始境,再度成为道首? 被慕玄陵宣称为钉在耻辱柱上的人,展现出了让人难以理解的疯狂。 他的背影对着众人,却无人能看出他是怎么想的。 最终,元无极消失在大门之内。 “走!” 慕玄陵狠狠咬牙,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弥罗殿之中。 事已至此,迟疑无用,与其想这想那,不如通过弥罗元始境成为道首,一举解决所有问题。 在他进入之后,不断有流光飞入弥罗殿之中。 楚牧也感觉到那吸摄自身的力量越来越强,最终,他身形一轻,身不由己地飞向了那座庄严大殿,消失在清光之中。 然后,楚牧便觉自身眼前一黑,有种熟悉的穿梭之感,仿佛是在用昆仑镜穿越世界一般。 “师父,我也进入了,这怎么可能?” 昆仑镜中的小徒弟高声叫道。 然而楚牧此刻已是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在天旋地转之中,他的意识正在极力对抗那强烈的不适感。 第二十二章 三百年前的血战 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巨大掌印便映入眼中。 “覆极印?” 楚牧下意识地握剑,孰料手掌竟是握个空,但他念头急转,以指代剑,猩红的剑芒斩裂掌印,顺带着将出掌之人也一分为二。 那是一张布满杀机又错愕的面庞,他似乎并未料到已经只能疲于抵抗的敌人会突然反击,分成两边的面孔带着浓浓的愕然之意,摔倒到底。 紧接着,就有数道剑气、掌印同时袭来。 “休要让上清贼道逃了!” 身穿不同道袍的四人同时大喝,剑锋、拳掌皆携带浓浓杀机。 楚牧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抓,四道剑气如长虹般掠过,灰烬飞舞,剑光回旋,刹那间便将四人的生机全数断灭,化作一堆残尸落在地上。 “咳咳咳——” 诛灭四人之后,楚牧感到钻心的疼痛从身上袭来,他忍不住连声咳嗽,伸手按住胸膛。 “肋骨断了三根,腹部有一处剑伤,手部、腿部皆有伤势。” 楚牧皱着眉头,查看身上伤势,同时俯身蹲下,对死不瞑目的敌人眼中,看到了陌生的面庞。 “我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一边确定一边感应昆仑镜,熟悉的感觉浮现于心神,但识海之中却并没有昆仑镜的存在。 他此刻的意识存在于一具新的身体之中,这具身体的境界也处于蜕凡八变,但实力根基比起楚牧,那是不可以道理计,差得太远。 要是换做楚牧的本体,哪怕是负伤,也不可能被那么几个蜕凡四变、五变的人追着打。 幸好自身对剑道的领悟还在,顺手催动杀剑剑意,便将敌人毙杀当场。 查看完身体之后,楚牧才有心去观看四周。 他所处的地方,乃是一处旷野,四周皆是伏尸残剑,充溢着杀戮之后的破败和血腥。 死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身穿各种不同的道袍,但道袍总体的制式分为两种类型。 玉清,和上清······ 楚牧抬起左手,在袖口处看到了剑形印记。 好吧,他成上清道脉的弟子了。 凡是上清道脉的弟子,袖口处都有青萍剑的印记,衣领处会因为所处本派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纹路。 而玉清道脉则是道袍或者其他服装上则是下摆处有玉清玄纹,袖口上纹绣着各自门派的印记。 眼下这情形,很明显是上清道脉和玉清道脉在火拼,拼到只剩寥寥几人,楚牧是最后的上清弟子,而对方还有五人活着。 尽管这五人的境界不如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但因为原主伤势匪浅,所以眼看就要凉了。 幸好在这时候,楚牧来了。 ‘上清和玉清的血战······’ 楚牧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连禁纹都崩散了的破剑,当做拐杖撑着,边走边查看尸体。 查看结果表明,死在此地的两大道脉弟子是各派都有,上清道脉这边死的人有天罗教、天云道、天剑阁的,玉清这边则是广成仙门、玉鼎宗、黄龙观,还有太华山。 好消息好消息,广成仙门和玉鼎宗携手对敌,两大对手和好如初? ‘所以这里是这弥罗元始境显现的是三百年前道脉大战的某处战场?’ 楚牧只能做出这个推论。 在那场大战之前,两大道脉虽有摩擦,但绝对不会血拼到这种程度。 在那场大战之后,上清道脉远遁海外,在三岛十洲占地为王,玉清道脉这边虽有人会跑到海外和上清之人切磋剑道(说的就是玉玄),但蜕凡境界的弟子却是不会有聚集到一起,血拼个你死我活。 最重要的是—— 近三百年来,广成仙门和玉鼎宗两边是绝对不可能携手应敌的。 ‘所以弥罗元始境的考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演化出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啊,以及······’ ‘为什么这道首考验会让参与者变成上清道脉的人啊?我不是根红苗正的玉清弟子吗?也许很快就会成为玉清道首师侄的我,为什么会成为上清中人?’ 带着这一系列的吐槽,楚牧看到了大量的剑光从天际飞来。 为首一道青色剑光落地,现出和楚牧同样制式的道袍,这是同属上清道脉的武者,并且还是天剑阁之人。 “萧忘情师兄,你可无恙?” 那人一见楚牧这模样,就连忙跑来搀扶,并关心问道。 ‘萧忘情,似乎是某个名人。’ 终于得知这具身体名号的楚牧心思一转,双眼一闭,直接倒在了那人怀里。 ‘还是先晕再说吧。’ 遇事不决,先晕为敬。在没有任何记忆的情况下,多说多错,不如暂时做个躺尸人。 ························ 明月心细心地给伤者包扎着伤口,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不远处一个正在按着腰大叫着疼的胖子。 她现在的身份是洛迦山的一位真传弟子,蜕凡六变的境界,长得清秀可人,因为洛迦山门人基本穿白衣,所以被这里的伤者称之为“白衣仙子”。 至于此地,则是雍州地界的一处山洞,玉清道脉暂时选择的一处后勤地。 当明月心醒来之时,她就成了洛迦山的真传弟子,名叫“白清灵”,因为洛迦山弟子基本擅长医道,并且功法擅长治疗伤势,所以被派来给受伤的玉清弟子进行治疗。 依靠着过人的心计以及自身对造化之道的精通,明月心完美融入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在短短时间里找出了数位疑似和自己同样顶替他人身份的参与者。 就好像现在那个一边惨叫一边眼珠子滴溜溜转的胖子,就很像是楚牧的头号狗腿。 在楚牧穿越的三个月里,明月心负责使用楚牧的身份,可是对这自诩头号狗腿子的家伙十分熟悉了。 又好比洛迦山那位大师姐,看起来就很像是萧十异。不过明月心和萧十异不熟,倒是不能真正确认。 看起来所有的参与者都顶替了某个人的身份,出现在这已经过去三百年的历史之中。 但是不管明月心怎么找,都找不到疑似自家师父的存在痕迹。 ‘师父啊,你跑到哪里去了?’ 明月心包扎好伤口,一边给伤者渡入真气一边想道。 此处的伤者都暗中观察过了,附近的各派高手也旁敲侧击地打探过了,但就是没有楚牧的痕迹。 一般来说,以她和楚牧的默契,双方都会刻意留下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才了解的痕迹才对。 ‘总不可能跑到上清那边去了吧?’ 依稀记得楚牧曾说过他脚踏三条船的小徒弟,心中冒出一个不妙的念头。 这要是大家伙都在玉清这边混,你一个人跑到上清那边,那就搞笑了。 要是此事被揭露出来,怕不是会有人认为楚牧是上清那边派来的间谍哦。 ‘算了,继续找吧。’ 明月心心中哀叹道。 她也是惨,因为是被楚牧带着进来的,算是一个黑户,哪怕是认出了不少己方之人,也不敢过去相认。 目前明月心唯一的打算,就是老老实实扮演好自身角色,同时寻找楚牧的存在。 ························ 凌霄皇庭,天极殿。 一只修长的手掌取下了悬浮在青铜祭台上的封神榜,手指轻轻划过榜单的裂痕,它的主人缓缓道:“玉清道脉的高手,多数都被困在了昆虚道场中,是时候了。” “兵伐玉清门派,逼太清道脉之人出手护卫各派,吾等可趁机围剿大乘教,将剩余的那一半封神榜夺回。” “如今各派被困的消息还未传出,正是出手的良机。” 身穿万神帝袍的帝者将封神榜卷起,言语之间,弥漫兵戈杀伐气息。 他们等这机会等了很久了,若非玉清道脉各派被困,围剿大乘教的事情还得拖下去。 要是等到其余势力也发现了封神榜的存在,那么想要夺取另一半封神榜,就难了。 这一次的机会,可一不可再,错过此次良机,就没有下一次了。 “朕与你同去。” 金光弥漫,身着金色帝袍,头戴帝冠的帝者现形,被卷起的封神榜也同步散发出金光。 “勾陈皇弟夺宝,朕来对付未来佛主。” 在封神榜上“昊天金阙玉皇大帝”之位留名的存在,同时也是大乾名副其实的至尊,他站在大殿中心,就如站在天地的至高点。 “朕的‘玄穹至天道’已然大成,便以未来佛主一试其威吧。” 第二十三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再度睁开眼时,楚牧已是到了冀州太岳山脚下的一处茅屋内。 同时,通过一路上的装昏偷听,楚牧也大致了解了如今的状况。 道脉大战自三个月之前开始,在三个月前三脉道首于昆仑山一会时,上清道首突然出手,将其余两脉的道首悉数困入诛仙剑阵之中。 其后,大量上清道脉之人自黄海走水路,通过神州主要水道通天河,一直往西去,直扑昆仑山方向。 不过在雍州边境,玉清、太清两大道脉及时反映,将上清弟子拦截在雍州、冀州边境。 他们在吕梁山、狐岐山、龙门山、梁山布置阵势,连成一片接天光幕,同时让云中城停驻在梁山南方,靠近于华山地带,随时支援四山防线和梁州、豫州方向。 三个月来,三大道脉便在雍州周围血战不休,似楚牧先前所在的地点,便在吕梁山附近。 顺带着,楚牧也大致了解了自己这具身体的一些信息,同时也回想起了此身萧忘情他是何许人也。 萧忘情是个青史留名的人物,至少在最近的三百年间,上清道脉之人应该无人不知萧忘情。 道脉大战之后,上清十道之一的天剑阁也如玉鼎宗一般一蹶不振,但比起有闲心内斗的玉清道脉来,战败者上清道脉想要恢复生息,无疑更加困难,所以唯有团结,才能保证道脉不至于没落。 从原本的沿海地带远渡海外,与海外三岛十洲的原住民搏杀,站稳根基。 萧忘情便是在上清道脉于海外搏杀之时,渐渐崛起的。 从无甚名气到名震东海,从一个小小的弟子一路前进,直到成为天剑阁阁主,成为享誉天下的“东海剑宗”。世人都说玉清的玉玄,上清的萧忘情,光看这比对,就可知此人的含金量了。 不过现在还远到萧忘情崛起的时候。要是没有楚牧的参与,萧忘情应该是勉强支撑到天剑阁的援兵抵达,重伤脱身,然后也不知是伤势过重没能参与后续激战,还是依然没能出头,他在这场道脉大战之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蜕凡武者。 一直到上清道脉战败远渡海外,萧忘情才渐渐崛起。 楚牧运转真气,依靠着这身体刻入本能的习惯,洞悉功法运转,知悉功体。 这真身据我所知,萧忘情走的是自创真身的路子,他的截天剑体和师尊的御宇真身并称当世两大剑道真身,但现在看来,萧忘情的真身看起来普普通通,无甚出奇的。 楚牧能感到这就是平平无奇的一种剑体,不管是剑意还是剑气,都不算强,虽是蜕凡八变,但在同境界弟子之中并不算出彩。 他甚至于,就连上清道脉最广为人知的四大剑经都不曾修炼,体内全无楚牧熟悉的那种杀伐剑意。 唯一的特殊,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 楚牧抓起放在身边的破剑,从稻草堆上起身,横剑一挥,剑势去尽之时微微一转,一道清风骤起,在茅草屋中轻轻旋绕。 青萍剑法。 上清道脉各派都可修炼,且是最为基础的剑法。 萧忘情唯一的特殊,便是对这门剑法领悟甚深,深刻到哪怕失去了记忆,这具身体也能顺从本能使出他人修炼百年都难及的“青萍剑法”。 “风起于青萍之末” 楚牧顺从这股本能,于狭小的茅草屋中施展剑法,步伐在方寸之地挪移,剑锋飘忽流转,如同行气境的武者一般仅仅是单纯施展剑法,而不曾使用真气,更不曾引动灵气。 剑影转圜于斗室,剑光虽纷,却不曾触及小屋分毫,展现出卓绝的造诣。 但随着剑法施展,楚牧却是察觉到自身的剑意亦是随其所动,诛、戮、陷、绝四道剑意竟是齐齐附着在这禁纹消散的破剑上,随着剑锋舞动,渐渐散发出虚无的气象。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飓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 风从地上产生出来,开始时先在青萍草头上轻轻飞旋,最后会成为劲猛彪悍的大风,即至最终,浩浩荡荡,摧平天地。 “令万物消亡,致生灵归虚。” 楚牧骤然一顿,剑影突消,但清风未停,而是向四方扩散。 这刚刚搭建好不久的茅草屋就在清风拂过之际,如一堆尘土,骤然飘散,露出外部风景。 “青萍剑法的真意,在于引导,将小风引导成大风,将微不足道的一线可能引导成必定结果,也可能将一切引导至消亡虚无。” “可截天一线,亦可万物归虚。难怪这门剑法被称之为上清弟子可修炼一生的剑法,此剑法之剑式剑意皆是平平无奇,但它所代表的某种思想,却是上清道脉的核心。” 要是有人一门心思怼在这筑基剑法上,未必不能以剑悟道,领悟到这“风起于青萍之末”的思想,进而统合自身所修武功,进窥上清武道之核心。 楚牧自身所领悟的四种剑意,便是通过这微不足道的筑基剑法进行了统合,使得剑意自然而然地散发,不使用一点真气,也不曾刻意运剑,便让剑风泯灭了茅草屋。 茅草屋灰飞烟灭的情况引来了周遭他人的注意力,在这种大战的关头,正是人的神经绷得最紧的时刻,哪怕此地已是远离了主要战场,也没人敢疏忽。 一连串的拔剑声铿锵响起,周遭顿时杀气森森。不过当见到楚牧的身影,以及他身上的纯正剑气之时,众人皆是不约而同地微微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蜕凡八变的武者,楚牧被送来之时也是有些人注意的。 他们都知晓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人可能会有某种应激反应,更别说楚牧还是昏迷着来到此地的。 醒来之时,有些过激反应也算是正常。 只不过之前都没曾料想到,这天剑阁的弟子竟是在四大剑经上的领悟如此之深,那轻轻扫过的清风看似柔和,却让所有感应到的人毛骨悚然,只觉脑袋瞬间就要从脖颈上掉下来一般。 如此造诣,便是各派之中以“天”为名的杰出弟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是萧忘情?” 一个灰发的中年道人突然出现在不远处,他的身上同样有着天剑阁的印记。 “早就听说过门中有一个钻牛角尖,想要通过精修青萍剑法大彻大悟的弟子,贫道倒是没想到,你竟是钻成功了。” 这道人上下打量着他,“不错,真不错,这算是近段时间内,贫道听到的首个好消息了。如此的话随贫道来。” 这个突然出现的道人似是在此之前并未和萧忘情有过密切交往,大概是只有数面之缘,这让楚牧心中稍缓,跟在他身后。 他们当前所在的地区,乃是一处山谷,四处都有搭建好的茅草屋,周遭空气中还有弥漫的药气,显然是上清道脉一处负责治伤的据点。 中年道人带着楚牧进了山谷尽头一处开凿在山壁上的洞口,深入内中数十步,进到燃烧着篝火的宽敞石室之内。 此时,在内中,已是有两男一女或站或坐,各自等在篝火旁。 见到中年道人带人前来,三人皆是向着他行礼道:“见过易楚师叔。” “嗯。” 易楚微微点头,向着三人道:“天剑阁,萧忘情,他会与你等一同行动。” 然后易楚又向楚牧介绍道:“天罗教无明天,天云道凌光,以及天剑阁迟越,算上你一共四人。” “你等四人,将随贫道一同往北方行进,在神州以北的苍云山,截杀玉清道脉和朝廷接洽之人。” 易楚的眼中散发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剑光,沉声道:“玉清贼道,已是不敌我上清道脉,所以他们不顾脸面,试图与朝廷接洽,想要那群凡人助他们一臂之力。我等要做的,便是粉碎这群贼道的意图,截杀贼道与朝廷使者。” 上清道脉虽是广收门徒,但对于非佛、道、魔三教之人,却是悉数以凡人蔑称之,哪怕是人世帝王,在上清道脉之人眼中也不过尔尔。 在三清道脉称霸神州之时,朝廷也不过是仰人鼻息的附属势力,每六百年,道门便会有人持道首符诏去寻找潜龙,改朝换代更替江山。 可以说,在道脉大战之前,三清道脉就是神州绝对上的主宰。 可惜,从大战开始之后,时代就变了。 楚牧隐晦地看了对面三人一眼,还有这三人,我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名号,按理来说,那无明天作为天罗教当代最为杰出的弟子之一,得以冠天之名,足见其潜力。要是他没死,不该籍籍无名。 楚牧当即就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三人,包括这易楚,都可能会死在后续的大战之中。 甚至于很有可能 就是死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楚牧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妙的念头。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走远了。 第二十四章 草蛋的相遇 “且慢!” 天罗教的无明天突然打断一声,只见他一脸不屑的神色,扫了楚牧一眼,道:“易楚师叔,其余两位同道的实力,晚辈信得过,但这萧忘情······” 他的目光在楚牧身体上打量了一下,尤其注意了他身上受伤的地方,“就凭他这副重创的身子,能做什么?” 显然,楚牧的实力遭到嫌弃了。 在如今这局势下,没人会希望自己身边跟着个累赘,尤其还是重伤的累赘。 他们这些人是要去杀人,不是去郊游的,带着个累赘,完全就是对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说得好,实力差只会拖累他人。” 易楚点头道:“但在贫道看来,萧忘情比你们更为有用,至少他的前途远比你们要光明的多。” 说话之时,他突得一转身,一丝剑气从指尖划过。 “叮——” 剑气划过一个圆弧,最终点在一把破烂的长剑上,发出一丝清脆响声。 “看,这就是差距。”易楚淡淡道。 在他身后,无明天、凌光、迟越皆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身前一丝飘落的发丝,再看楚牧竖起的长剑。 就在刚刚,易楚以指代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落他们各自一缕发丝,但这一指在即将削落楚牧发丝的时候,被他以剑挡了下来。 见微知著,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见得楚牧至少在剑道造诣方面要胜过他们。 而楚牧,他目光不动,心中却是已经起了波澜。 只因在方才,楚牧回想起了玉玄当初留在《玉玄养剑诀》的一个片段。 【一百二十三年前,与天剑阁阁主萧忘情一会,天机指剑确有不凡之处,虽过于精巧,却也不失为剑道一绝,不愧“东海剑宗”之名。】 《玉玄养剑诀》中记载了玉玄在近两百间招惹的对手,其中所载之人有敌有友,皆是剑道大家。 萧忘情作为世人所承认的,能和玉玄比肩的剑道高手,自然不会被玉玄放过。 在那本册子里,玉玄用了大量的文字去描述萧忘情的剑法,其中一门萧忘情所自创的“天机剑指”,因为令玉玄印象颇深,被他模仿着随手比划,在书面上留下了两道剑痕。 而那剑痕中所蕴含的剑意,就是适才易楚随手划过的一指颇为相像。 那么问题来了,三百年前的易楚,是如何会使出萧忘情以后才创出的剑指呢? 楚牧心中悄然起了波澜,一时之间,都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昆虚道场之中,难道混进了上清道脉的人?’ 易楚从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扔给楚牧,道:“弥生丹,足以让你的伤势快速恢复。明日一同出发,今日就留在此地,不得离开。” 说着,易楚便在篝火旁坐下,闭目养神。 其余人皆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楚牧一眼,也回到先前的位置,各自坐下。 ‘如果我不参与进来,萧忘情应该还在养伤,如果这易楚不找上萧忘情,他也不会前去截杀玉清道脉和朝廷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好歹也是玉鼎宗的核心弟子了,竟是都不知道玉清道脉曾和朝廷合作过。’ ‘还有这不知是真还是假的世界,到底是要参与者做什么?这易楚又是否真的是他人顶替的?’ 楚牧掂了掂手中的药瓶,取出一颗弥生丹服下,找了个位置开始疗伤。 同时,他继续感应昆仑镜,试图和本体取得联系。 不管这弥罗元始境考验的是什么,尽早回归本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刚破晓,这一行人就悄然离开了这处山谷,向北疾行。 一行五人为隐藏行踪,只以轻功赶路,在山林中穿梭。 天罗教的无明天,此人身上有着难以散开的杀戮气息,真气运行之时有着淡淡的血色显露。 此人修炼的应当是天罗教的“天罗化血神功”。 天云道的凌光,众人之中唯一的女子,此女以淡蓝面纱遮着俏脸,身穿一袭浅蓝长裙,足尖轻点,便有云气随行,身影飘忽。 此女,应该身怀天云道的“六气返真法”,三人之中,此女功力也许不是最深,却是最为精纯。 至于天剑阁的迟越,则是纯粹的剑修,练的是《绝仙剑经》。 至于最后的易楚······ 此人的实力境界远胜楚牧,单纯靠着提气起落就足以跟上众人,全然看不出他的底细。 事实上,若非之前易楚用了天机剑指,楚牧至今不会怀疑他的身份,就如同他不会怀疑楚牧的身份一样。 他和楚牧之前一样,都以为自身乃是唯一进了上清阵营的人。 众人一路往北,在将近黄昏的时候,赶到了北地的苍云山附近。 远远的,便见到一座大山耸入云霄,云气萦绕于山岳,将山腰以上的位置尽数笼罩。 众人在三里外的林中停下,易楚跃上一棵巨树的枝丫,指着远方的大山道:“当心了,苍云山上有先天迷阵,且山岳根基直通地脉,衔接方圆三千里地气,便是道台九层的强者陷入迷阵之中,若是不通阵道,一时半会儿也难以脱困。” 这里就要说一下黄龙观的观主了,那位箫观主便是因为被引入苍云山,才一直未曾抵达昆虚道场,缺席道脉会首。 楚牧没想到,自己没在现实中见到这传说中的苍云山,倒是在这弥罗元始境之中见到了可困道台九层强者的先天迷阵。 “隐蔽气机,我们潜伏到苍云山的山脚,只要不进入云气范围,就不虞进入迷阵之中。” 易楚看了下方一眼,道:“此次接洽,对于玉清道脉和朝廷来说都是机密,知名强者都因为在正面战场以及昆仑山中而无法参与,所以才派我等前来。” “待会儿伺机而动,只要······” 话都还未说完,便见电光缠绕着剑气从天而降,惊人剑威好似一道光幕,在密林中竖起。 “莲峰道士高且洁,不下莲宫经岁月。 星辰夜礼玉簪寒,龙虎晓开金鼎热。” 叫人颇为耳熟的诗号,令人颇为眼熟的身影,他手持长剑横空而至,剑光舞化,寒霜覆天盖地。 “天地山河共结冰。” 至精至纯的纯阳剑气划空而过,却带来无穷寒霜覆盖天地,剑光所过之处,寒霜蔓延,令得楚牧等人急忙闪身退避。 而作为这道剑光的主要目标,易楚被剑气横空锁定,直直迎接这极寒一剑。 ‘淦,怎么是纯阳散人。’ 楚牧一边身影闪烁,拉出拉连的残影,一边看着已经远离的身影心中暗道。 这突然袭击的剑客,赫然正是先前在昆虚道场还见过的纯阳散人吕子峤。 只不过此时的纯阳散人比之之前的那位看起来年轻的多,但看面相,还不到三十岁,气机也不似那位一般高深莫测。 显然,这位是三百年前的纯阳散人,就是不知里面的意识是三百年前的,还是三百年后的那位。 面对纯阳散人的突然袭击,易楚横空后跃,一把长剑从袖中飞出,苍白的剑光如水幕一般扫过,纯阳剑气竟是被一剑分割成两截。 诛仙剑气。 这易楚所修炼的,赫然正是《诛仙剑经》。 纯阳剑气被斩断之后猛然爆发,气浪如海啸般冲袭,无数大树连根拔起,滚滚怒流冲得楚牧等四人散向四方。 楚牧人在空中,身形微动,借气浪之势令飞退的速度更为迅速,如同一只大鸟一般,向着远方滑翔。 也就在这时,极端的杀机锁定楚牧的身影,突如其来的赤红,侵染了周遭,无尽的赤意混淆了楚牧的六识。 这杀机,竟是直接侵入元神,令六识混乱,叫心神沉沦。 这熟悉的感觉,让楚牧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其来源。 ——陷仙剑意。 他几乎是在同时眼中闪过一片赤红,侵入脑海的赤意被他全数纳为己用,长剑出鞘,由易楚友情赞助的上品地器长剑不偏不倚地刺中背后刺杀而来的剑尖,剑气激窜轰击,两股杀伐剑气令得周遭在气浪余波中挣扎的大树迅速枯黄。 “叮叮叮叮——” 接连的交击声响起,楚牧在未曾回头的情况下使剑与背后之人交手,青萍剑法顺手拈来,剑势从徐到急,爆发出层层剑风,猩红的剑气和背后那人接连碰撞,如同血色漩涡,吞没触及的一切。 “嘭——” 漩涡突得炸开,楚牧身影腾空,在空中闪烁出数道残影,落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上。 而在他身后百米的地方,同样有一道身影落在高高的树冠上,紧盯楚牧。 “萧忘情?” 那人的目光锁定楚牧的背影,“不,你不是萧忘情。萧忘情并未修炼过《陷仙剑经》,三百年后未有,三百年前更是如此。你到底是谁?怎么进入的弥罗元始境?” 楚牧徐徐转身,眼中浮现的,又是一道熟悉的身影,只不过那以往泛着金属光泽的雪白发丝,如今漆黑如墨。 ‘淦,是师尊。’ 楚牧心中有一口槽,不吐不快。 突然出手袭击楚牧的,赫然正是他那位师尊——玉玄。只不过在眼下,玉玄还只有蜕凡八变,和楚牧境界相当。 . 第二十五章 弥罗元始境 三百年前的身体,三百年后的思维,组成了现在的玉玄。 此刻的玉玄,他还未继承陷仙剑,甚至于连陷仙剑还还在上清道脉手中。并且,玉玄的境界也还未到道台。 但是,主宰这具身体的,是三百年之后,已经道台九层的玉玄,所以他的实力格外强大,他的剑,异常凌厉。 面对这样的玉玄所发出的质问,楚牧微微歪头,吐出两个字:“你猜。” 话音甫落,身影掠空,百米距离在瞬息都不到的时间里消失,无数灰烬绕着剑锋狂舞,直刺而来。 “锵” 铿锵声中,楚牧这一刺被玉玄以剑格住,双剑交击,猩红剑光与淡淡剑光碰撞,令得玉玄眉头一扬。 这一次,对方并未使出陷仙剑气,而是以青萍剑法对敌。 这门剑法玉玄是相当熟悉,不只因为玉鼎宗妙法殿中有收录这门剑法,也是因为他昔年曾去东海闯荡,领教过上清道脉各大高手的武功。 其中天剑阁阁主萧忘情,便是一生专修青萍剑法,以此剑法悟道,截天一线,进而创出各种武功以及截天剑体。 眼下与楚牧交锋,玉玄再度有了昔日与萧忘情切磋之时的感觉,然而与萧忘情不同的是,楚牧的剑,非是截天一线,而是万物归虚,将万象引导至虚无之境。 剑锋偏转,身影游走于半空,瞬息间便是剑式千回百转,无穷剑光如孔雀开屏一般铺展开了,形成一片剑气领域,演化无数剑式。 招招式式皆是青萍剑法,但无数剑光组合起来,却是几乎无穷无尽的变化,那繁复的剑气如潮汹涌,如海无垠,如天如地,难以名状。 “绝仙剑?” 玉玄从其中品味出了熟悉的影子,他周身弥漫出猩红的剑气,如同刺猬一般以凌厉对凌厉,剑气激撞,发出不绝的交击声,同时一颗剑心不动不移,驱使长剑横斩,心神破除万般外相,直指核心,直直斩中无穷剑光之中唯一的实质。 “当” 万千剑光尽数归于一剑,天地都似因为这无量光影的消失而一暗,道道涟漪自双剑交锋之处扩散而出,如潮似水,推起一层层灰烬所组成的浪潮。 以二人为中心,方圆三百米范围之内,花草树木、空气灵气、土壤地气,悉数化为片片飞灰,被涟漪推动着互相撞击,化为无数灰尘。 “御宇。” 玉玄沉声冷喝,周遭空间顿时以楚牧为中心坍陷,无形的束缚紧紧套上楚牧的身体。 玉玄是在蜕凡八变向着蜕凡九变突破时,才借着蜕变的契机完全扭转真身,化九曜剑体为御宇真身,但在八变之时,玉玄实际上已经有了转化真身的思路,并付诸于行动。 而此时操纵这身躯的,可是已经修成了法身的玉玄。 就像是陷入了无形漩涡,难以挣脱,哪怕是鼓动全身真气,也无法抵抗这一瞬间的束缚。 趁着着时机,一道血色长虹直斩楚牧脖颈,那极端的杀机凝固成血色水晶,覆盖在剑身上,肆无忌惮的猩红吞没了一切光线。 九曜御天,玉玄斩神。 曾经重创至人强者的极招,在此时还属于蜕凡八变的玉玄手中使出。 楚牧的脖颈上汗毛倒竖,心神在这一刻无比集中,瞳孔几乎收缩成了竖瞳,恍如一柄利剑。 意识在这一刻突然和无限遥远的彼端达成了共鸣,楚牧一举挣脱束缚,长剑如同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牵扯一般,以绝对难以扭转的角度由下至上,刺中血红长虹。 呲! 尖锐的剑尖刺中晶化的杀机,令得这长虹突然一顿,紧接着一道清风拂过,这血色长虹竟是如同被火点燃一般,飞散出片片灰烬。 就在这一瞬,楚牧识海中出现一道玄光,模模糊糊的镜形浮现在识海之中。 紧接着,一声琴音突响,震动心神,楚牧心中突然浮现某种明悟感,身影瞬间淡化,消失在空中。 就如同从一层薄薄的水面穿过一般,楚牧感受着那一瞬间的触感,睁开了双眼。 眼前所见,乃是一片无垠的水面,视线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空中搅动,浮现出顺时针的痕迹。 楚牧此刻就坐在水面之上,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个男装丽人背对着他,身前有一根根接天连地的琴弦。 那一声震动心神的琴音,正是由这些琴弦奏出。 而在进入弥罗元始境的众人当中,有此形象的,唯有一人,那便是叶梦色。 “在一众沉沦于弥罗元始境的人当中,你的心境说不定是最强的,亦或者你对于真相的追逐想法是最弱的。” 叶梦色背对着楚牧,缓缓道。 “真相?” 楚牧环顾四周,发现并未有其他人的身影,但他现在却是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本体之中,识海中的昆仑镜正在闪着淡淡光华,镜面上浮现闭目沉睡的明月心身影。 许是因为和玉玄的交手,接触到了对方那御宇之招,使得楚牧和昆仑镜的联系瞬间加强,紧接着听到这一声琴音,他心灵突得产生一种想要上升的感觉,随后便出现在了此地。 “真相,元无极为何要如此做的真相。” 叶梦色道:“元无极突然开启弥罗殿,将所有人都摄入弥罗元始境之中,他这种疯狂的行为背后,定然是有其原因的。若只是为了道首之位,那么即便他最终通过了弥罗元始境的考验,也是众叛亲离,哪怕是和广成仙门站在一起的其余门派,也不会认同这样一位疯狂的道首。” “所以在进入弥罗殿之时,众人的心中皆是在思索着这背后的意义。这种念头被弥罗元始境捕捉,进而出现相应的场景。” “叶前辈的意思是弥罗元始境能根据众人的心思而幻化出相应的世界?”楚牧不由问道。 “说是幻化,不如说是推衍,”叶梦色缓缓摇头,“用佛门的话来说,众人所思为因,弥罗元始境所化世界为果。” “因为你等想要知晓这背后的真相,所以弥罗元始境根据此因,推衍出相应的果。传闻元始之道的尽头是诸果之因,这弥罗元始境可能便是因此,具备推衍因果的能力。” “其实每个人会因为所思所想的不同,而使得所见所闻皆是不同。但在那一瞬间,绝大多数人都在思考元无极的用意,所以出现了一致的果,并且推动着众人向着那个真相聚集。而别的念头,便在那之后了。” 如果有所谓的天地大势的话,那么楚牧之前所存在的那个世界的大势,便是显现出元无极为何行此疯狂之举的原因。 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在探求这背后的真相。 原来如此。楚牧心生恍然之感。 不过,若这般说来的话,那岂不是说元无极之所以做出这举动,其原因要追溯到三百年前? “但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楚牧问道,“弥罗元始境的功能,不是为了选择道首吗?根据人之心念进而推衍的意义又是何在?” “意义?大概是要考验心性吧,”叶梦色道,“只要考验者有一丝需求的念头,那弥罗元始境就会演化出满足他念头的场景,哪怕你心如冰清,或者是四大皆空,弥罗元始境也会演化出对应的冰冷空虚环境,和你心念契合。” 所谓的心如冰清,四大皆空,也不过是你的一种念头所想要的状态,清空心中杂念本身就是一种需求。想要靠抚平心境的方式挣脱,反倒会让自己落入更难的境地。 只是这样一来,弥罗元始境所设定的,道首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难不成选来选去,就选出一个心中无念无想的道首? 那样的人,是道首还是佛门中追求寂灭之道的佛陀啊。 虽然未曾回身,但叶梦色似是看出了楚牧的疑惑。只见她淡淡道:“我曾为了突破,困于自身所塑造的心中道境数十年,所以才能够勉强保持独立,不至于被卷入其中,而你,则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加上有我琴音唤醒,才能暂时挣脱,更多的人,还在水面之下。” 楚牧不由低头,视线穿过水面,赫然看到在那水下有无数气泡沉浮,众人的身影悉数处于气泡之中,在其中沉睡。 只不过,楚牧没在其中找到慕玄陵和元无极的身影。其他人,包括同为至人的太真仙尊,也都处于气泡之中。 “想要真正通过考验,单纯的挣脱并无用处,以我所思” 楚牧的身影突得开始下沉,水面凹陷,一个气泡开始向上浮起。 他在此处停留的时间似乎到了极限,很快就要再度沉到水面之下。 “需要怎样才能通过考验?”楚牧急忙问道。 “以自身的心境,抗衡弥罗元始境的演化。” 并非四大皆空,并非心如冰清,并非抹消自身一切念头,而是要以自身心境抗衡弥罗元始境,以己心主宰这片虚无又真实的境界。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楚牧的身影彻底沉入水下,再度进入气泡之中。 第二十六章 另辟蹊径 再度回到苍云山之前时,楚牧的身影刚刚出现,便见到迎面而来的猩红剑光。 炽烈的杀机侵蚀人心,在剑光之后,玉玄那张冷峻面容映入楚牧的眼帘。 这师尊还当真是杀伐果决,再度见面就是又一次拔剑相向,毫不犹豫就下杀手。 “且慢!我有话说。” 楚牧连忙拔剑格挡,剑气交击之时掣发出同样猩红的气劲,同时叫道:“我有办法离开此地。” 刚刚还杀气腾腾的剑气瞬间如幻象般消失,但在身周,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无形束缚感还在。 玉玄冷着一张脸盯着楚牧,十分简练地道:“说。” “首先,还得自我介绍一下。” 楚牧含笑着行了一礼,“在下公子羽,乃是令徒楚牧之合作伙伴。当然,这些眼下都无法证实,对于目前处境也全无用处。在下如今只想向玉玄道长问一言,道长为何来此?” 玉玄闻言,眼中冷光闪过,但未等他动手,便有一道声音从楚牧背后传来。 “我等来此,是因为玉玄身怀陷仙剑意。” 纯阳散人悄然出现在身后十丈之处,道:“广成仙门的太阴子不愧是出了名的烂人,明明大家都身陷此地,他却还顾着内斗。他突然出手袭击玉玄,逼得玉玄显露出陷仙剑意,随后便以内奸之名诬陷玉玄乃至玉鼎宗,逼得我们一路逃亡至此。” 在这三百年前的时代,玉清道脉可还没得到诛仙四剑,如今身怀四剑剑意的只有一种人,那便是上清道脉的人。 在这种道脉大战的时刻,身怀敌人的武功,这就是跳进通天河都洗不清了。 不得不说,那太阴子的套路够损也够致命,不愧是广成仙门专门负责暗中排布阴谋,为门派行阴私之事的头头。 玉玄被太阴子揭穿陷仙剑意之事,再加上自身实力境界只有蜕凡八变,差一点就被玉清道脉的高手拿下,幸而关键时刻纯阳散人出手相助,带着玉玄离开,才让他能够脱险。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必然,这二人的逃亡路线竟然是来到了苍云山附近,这才导致了先前那一幕的发生。 上清道脉之人突然离开了正面战场,出现在此地,这不得不令人多想。以玉玄雷厉风行的性格,当即就决定对这一行人下杀手,能擒则擒,不能擒则杀之。 楚牧几乎是一瞬间,就厘清了前因后果。 “这样一来,玉鼎宗的局面怕是要糟啊。”楚牧道。 毕竟玉鼎宗当代最出名的四位弟子都是身怀陷仙剑意,玉鼎宗的盟友太华山那边,连掌门都修炼了绝仙剑。 相比较己方,倒是广成仙门和太华山那边比较有优势,这两派参悟剑意的人都比较少,尤其是广成仙门,如今还活着的相关者就只有殷千殇一人。 “确实相当糟,所以若是你不给出有用的信息来,可别怪我们的玉玄老弟不给面子了。” 纯阳散人的身后有剑鸣作响,那是他在发出警告。 “上清道脉的其余人都已经逃离了,现在就只有你一人。你一个蜕凡境,就别想着能从我二人手上逃脱了。” “逃离了的为首者可是一条大鱼,此人可不似在下,他可是真真正正的上清之人。” 楚牧笑了笑,接着便把自己等人为何来此说与二人听。 当听到玉清道脉和朝廷有交易之时,玉玄和纯阳散人皆是难掩惊诧,显然他们二人也不知此事。 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要知道,玉玄和纯阳散人虽然在三百年前地位不高,但在后来皆是成为了各自道脉的高层。 纯阳散人是太清之人,并且出身的纯阳门早就因为太上魔尊之故烟消云散,但玉玄可是在玉鼎宗执掌大权。 凡是玉鼎宗上一代人知晓的,玉玄都该知晓。 而如今他不知晓,就说明这所谓的结盟,实际上是某种不可告人的密事,并且和道首的疯狂之举有关。 也许,上清道脉那边也不知晓此事,只不过因为大势所趋,令楚牧和那易楚得到了这消息,然后驱使他们前来苍云山。 “那所谓的结盟,十有八九和广成仙门有关。如今有广成仙门的人参与考验,他们定然不会再行此事了。”玉玄淡淡道。 也许当年前来苍云山的人,如今就是三百年后的他。既然已经经历了一遍,那么那人就不会再经历一遍,以免当年之秘被人所查到。 尤其是,玉玄和纯阳散人都逃到北方的情况下。 “玉清道脉那边的人不会行动,但不代表朝廷方面的人不来。”楚牧反驳道。 但是此刻,比起当年的秘事,玉玄更关注于如何从这里离开。 杀机顿时扑面而来,如针扎一般令楚牧的脸庞感到一阵刺痛。 显然,玉玄是有些不耐了。 我这师尊,行事风格当真如剑一般凌厉啊。 楚牧心中暗叹一声,道:“你们应当都知晓,这世界很明显是弥罗元始境所演化。想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可能便是和弥罗元始境抗衡,我有一法,可掌握山川地脉,纳山河之力为己用,以彼之力,还施彼身。” 说话之时,楚牧识海中有镜光闪烁,昆仑镜连通此刻身躯,将一把赤红如火,华美尊贵的帝剑从虚空中摄出。 楚牧一手抓住剑柄,反手便将此剑钉在地面之上。 统摄天地的紫薇帝气自剑锋上弥漫而出,深入大地,山川大地之气因此剑而沸腾,转瞬间,便有百里山河的地气被此剑所控。 这正是楚牧贯注了紫薇神位之力的佩剑天剑。 作为楚牧当大帝那些年的佩剑,天剑已是被紫薇帝气完全炼化,成了紫薇大帝的形状,哪怕是楚牧的本体,也无法轻易用之。 随着楚牧那具“他我”身体被封存,上一次穿越最强的武器自然也被藏于昆仑镜中,不再启用。 不过到了现在这时候,楚牧却是想着是时候让那具身体出世了。 这一者,楚牧本体的境界又有上升,已是能够暂时控制那具身体而不受侵蚀,二者,便是楚牧想到了挣脱弥罗元始境的方法。 饶是以楚牧的心境,如今也依然不足以抗衡弥罗元始境之演化,所以他并未想着非要用最正规的方式打通关,而是利用捷径。 以紫薇帝心统摄山河天地,将其领域不断扩张,直到拥有抗衡弥罗元始境之力的地步。 非是用心境去抵抗,而是用其本身之力反抗其本身。 这便是楚牧所想到的捷径。 紫薇帝气沿着地脉一直扩散,百里山河因此剑而动,使得这把赤红的帝剑散发着惊人的气息。 “以在下估计,只要将雍州以及周边地区的龙脉地气尽数以此剑掌握,乃至将天星之力一同吸摄,便可抵抗弥罗元始境的演化了。在下就不信这元始境还当真能够演化出整个天玄界。” “就算它当真有此能力,那也不过是扩大掌握地区罢了。” 楚牧伸手按剑,说出了简单粗暴的话语。 可偏偏,以玉玄和纯阳散人的见识,都能看出这方法颇具可行性。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要面对一个问题,那便是此时以雍州、冀州两地为战场,在各地架设阵法的玉清道脉和上清道脉之人。 尤其是作为防守方的玉清道脉,他们在吕梁山等地架设的前线光幕,是这方法所要面对的第一个难题。 “所以说,是要打破玉清道脉的防线了?” 玉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那便打破吧,反正这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贫道会联系其余被困入元始境的人,一同携手,为脱困出力。凡有阻拦者,皆杀之。” 此时此刻,脱困才是第一要务,不管是破坏元无极的意图,还是及早出去回护宗门,这些都是各派首先要考虑的问题。 玉鼎宗还好,他们举宗前来,目前在昆仑山深处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碍。 其他宗派就惨了,要是被人发现门派高层齐齐失踪,并且长时间不回来,那么不管是朝廷还是那些邪魔外道,都可能起心思。 说不定这宗派与朝廷的大战,就因此次始。 此刻谁敢阻拦脱困之事,便是所有人的共敌,皆可杀之。 “贫道也希望你不要耍什么心思,否则你也会成为被杀之人的一部分。”玉玄深深看了楚牧一眼。 “道长说笑了,我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楚牧眨巴着眼睛,尽力让自家师尊相信他的话。 他楚某人一向以诚待人,怎么可能背信弃义。嗯至少在这一次,楚牧是以诚待人的。 就在这时,天剑微微震动,一副画面反馈给楚牧。 百里之外,有人正向着这个方向接近。 且感应其气息,不似道门中人。 “朝廷的人来了。”楚牧立即道。 玉清道脉那边的接头人果真不曾来此,但朝廷这边却似没能收到消息,他们的人正在往此处赶来。 亦或者,是因为大势如此,哪怕另一边全力阻止,也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及时通知到。 无论如何,此刻正有四人向着苍云山急急而来。 失败的感言 肖远道“我就猜正面吧。” 杨天道“那我反面。” 秦尚抛起硬币,接住…… “正面,”秦尚看向肖远,“你是选决定发球权,还是选决定场地?” 肖远笑了笑,道“我就决定场地吧。就现在我和杨神医这个场地位置就行了,懒得换边了。” “好,”秦尚转过头,看向杨天,道,“那杨先生,你是先发球还是后发球?” 杨天想了想,道“后发吧。” 球网对面的肖远听到这话,戏谑一笑,道“杨神医,我建议你还是选择先发比较好。你可能对网球这项运动不算特别了解,但我得提醒你,男子网球的话,一般认为先发是有明显优势的。如果一开始就让我来发球……你的体验可能会不太好。” 肖远这话不是单纯放狠话,他真有这个自信。 网球运动中,发球方是进攻方。在占据主动权的同时,每次发球,还有一次免费的发球失误、重发的机会,容错率也很高。所以,一般来说,发球局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大多数职业球手在猜硬币成功之后,多半都会选择先发球,以抢占先机,先拿下一局。 而像肖远这种练了许多年网球,水平都快赶上半职业选手的网球手来说,发球真得是能玩出花来的。哪怕是看上去几乎相同的发球动作,都能发出各种各样刁钻的发球。 如果对手也是实力强劲,经验丰富的球手,或许还有办法应对。 但如果是水平不如他的球手,可能会连一个发球都接不住,第一局就直接被暴打,心态会崩掉的! 之前他在网球社单挑众多学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很多学长第一局就被他的发球打得心态爆炸,后面更是溃不成军,连最基本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 所以此刻,肖远这番话,倒是真不过分。可谓是对新手的真心关怀了。 他怕杨天一上来就被他的凌厉发球给打自闭了,比赛会变得太没意思。 然而…… 杨天听到这话,却是淡然一笑,也没有改变态度,“没事,我就喜欢接球。你尽管发就是了。” 他这么选择,也不是单纯为了让着肖远。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平时几乎没怎么碰网球,对发球的标准动作,还真不是特别熟悉。 万一等会发球犯规了,多尴尬呀! 所以还不如先第一局让对方发球,自己默默记下动作,然后再自己发呢。 “那……好吧,”肖远笑了笑,心中却是冷笑起来——不识好歹啊这家伙。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他拿出球来,走到发球位置,很娴熟地拍了几下,丢起球……击球! “啪——” 球如炮弹般轰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黄色闪电,飞速地朝着杨天那一侧的场地落去。 第一球就是如此生猛,而且没失误,正确地落在了杨天那边半场的右前方区域内,然后迅速弹起,十分迅猛。 这个发球可谓标准而精彩。 观众席上的众多观众们都为之一震——不愧是单挑整个网球社的猛人啊。 他们都有些好奇,杨天会怎样应对呢?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懵了。 黄色的球,在地上弹起之后,就这样飞出了场外,没有被接到。 而且……不只是没有被接到。 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杨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去接! “发球得分。比分150。”裁判秦尚平静地宣布道,随后,看向那边连动都没动一步的杨天,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位神医是被肖远的发球给吓傻了吗?倒也并不令人意外呢。 毕竟肖远的水平,全网球社的人都知道了,那是真得接近半职业的水平!他的发球,球速对常人来说可谓恐怖,跟一般的网球爱好者发的球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普通网球爱好者第一次面对他的发球,是这个反应也挺正常的。 “杨神医,如果你现在想重新要回发球权的话,我可以接受的,”网子另一边的肖远,看着杨天那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毕竟我是从小练网球的。一上来就让我发球,对你来说可能太残酷了些。” 网球馆内的众多观众们听到这话,此刻是一点都不觉得肖远 很嚣张了,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刚刚才第一球,就把杨天发得愣在那了。这要是继续打下去,也太碾压了吧?怕是一点看头都没有了。 然而……杨天听到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刚刚……是在看你的发球动作。” 说着,他做了一个抛球,击球的完整动作。 手中的球拍在空中划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虽然他手上根本没有球,球拍也没有打到球,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和刚刚肖远的发球动作如出一辙。 “是这样没错吧?”杨天道。 肖远听到他的话,看到他这做出的发球动作,都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杨神医,你若是想跟我学网球技术,可以直说。你身份如此尊贵,要是真心想学,我肯定是愿意给你当老师的。但是,现在咱俩可是在比赛场上啊!你临阵磨枪,在跟我打球的时候,来模仿我的发球,这算是闹哪样啊?你不会觉得,光看一看,有样学样地挥两下,就能掌握我那么多年磨练出来的网球技术吧?那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些!” 观众们听到这话,也都觉得肖远说的很有道理,觉得杨天太逗了——临阵磨枪也不是这么磨的吧?人家都发球了,你不去接,你在这儿模仿人家的发球动作?那还打个屁啊,还不如投降算了! 然而,杨天依旧淡然。 他笑了笑,道“没事,我就学一下就够了,现在我已经会了,我可以好好接球了。” “会了?哈哈哈哈哈!”肖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依葫芦画瓢地模仿两下,您就会了?那您也太厉害了吧?” “差不多吧,我的确比较擅长模仿,”杨天淡然一笑,倒也一点不谦虚。 事实上,因为发球动作大多都千篇一律,大家看到杨天刚刚模仿的动作,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只觉得他是在学学样子。 然而,并没有人知道,他刚刚模仿的那一下发球动作,和肖远刚刚发球时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举手投足之间不差分毫! 灵识的探查,加上圣境武者的肢体控制能力,联合起来产生的效果,岂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阅址 明天修改完毕 肖远道“我就猜正面吧。” 杨天道“那我反面。” 秦尚抛起硬币,接住…… “正面,”秦尚看向肖远,“你是选决定发球权,还是选决定场地?” 肖远笑了笑,道“我就决定场地吧。就现在我和杨神医这个场地位置就行了,懒得换边了。” “好,”秦尚转过头,看向杨天,道,“那杨先生,你是先发球还是后发球?” 杨天想了想,道“后发吧。” 球网对面的肖远听到这话,戏谑一笑,道“杨神医,我建议你还是选择先发比较好。你可能对网球这项运动不算特别了解,但我得提醒你,男子网球的话,一般认为先发是有明显优势的。如果一开始就让我来发球……你的体验可能会不太好。” 肖远这话不是单纯放狠话,他真有这个自信。 网球运动中,发球方是进攻方。在占据主动权的同时,每次发球,还有一次免费的发球失误、重发的机会,容错率也很高。所以,一般来说,发球局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大多数职业球手在猜硬币成功之后,多半都会选择先发球,以抢占先机,先拿下一局。 而像肖远这种练了许多年网球,水平都快赶上半职业选手的网球手来说,发球真得是能玩出花来的。哪怕是看上去几乎相同的发球动作,都能发出各种各样刁钻的发球。 如果对手也是实力强劲,经验丰富的球手,或许还有办法应对。 但如果是水平不如他的球手,可能会连一个发球都接不住,第一局就直接被暴打,心态会崩掉的! 之前他在网球社单挑众多学长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很多学长第一局就被他的发球打得心态爆炸,后面更是溃不成军,连最基本的水平都没发挥出来。 所以此刻,肖远这番话,倒是真不过分。可谓是对新手的真心关怀了。 他怕杨天一上来就被他的凌厉发球给打自闭了,比赛会变得太没意思。 然而…… 杨天听到这话,却是淡然一笑,也没有改变态度,“没事,我就喜欢接球。你尽管发就是了。” 他这么选择,也不是单纯为了让着肖远。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平时几乎没怎么碰网球,对发球的标准动作,还真不是特别熟悉。 万一等会发球犯规了,多尴尬呀! 所以还不如先第一局让对方发球,自己默默记下动作,然后再自己发呢。 “那……好吧,”肖远笑了笑,心中却是冷笑起来——不识好歹啊这家伙。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他拿出球来,走到发球位置,很娴熟地拍了几下,丢起球……击球! “啪——” 球如炮弹般轰出,在空中划过一道黄色闪电,飞速地朝着杨天那一侧的场地落去。 第一球就是如此生猛,而且没失误,正确地落在了杨天那边半场的右前方区域内,然后迅速弹起,十分迅猛。 这个发球可谓标准而精彩。 观众席上的众多观众们都为之一震——不愧是单挑整个网球社的猛人啊。 他们都有些好奇,杨天会怎样应对呢?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懵了。 黄色的球,在地上弹起之后,就这样飞出了场外,没有被接到。 而且……不只是没有被接到。 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杨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去接! “发球得分。比分150。”裁判秦尚平静地宣布道,随后,看向那边连动都没动一步的杨天,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位神医是被肖远的发球给吓傻了吗?倒也并不令人意外呢。 毕竟肖远的水平,全网球社的人都知道了,那是真得接近半职业的水平!他的发球,球速对常人来说可谓恐怖,跟一般的网球爱好者发的球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普通网球爱好者第一次面对他的发球,是这个反应也挺正常的。 “杨神医,如果你现在想重新要回发球权的话,我可以接受的,”网子另一边的肖远,看着杨天那呆呆地站在原地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毕竟我是从小练网球的。一上来就让我发球,对你来说可能太残酷了些。” 网球馆内的众多观众们听到这话,此刻是一点都不觉得肖远 很嚣张了,只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刚刚才第一球,就把杨天发得愣在那了。这要是继续打下去,也太碾压了吧?怕是一点看头都没有了。 然而……杨天听到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我刚刚……是在看你的发球动作。” 说着,他做了一个抛球,击球的完整动作。 手中的球拍在空中划起一个凌厉的弧度。 虽然他手上根本没有球,球拍也没有打到球,但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和刚刚肖远的发球动作如出一辙。 “是这样没错吧?”杨天道。 肖远听到他的话,看到他这做出的发球动作,都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杨神医,你若是想跟我学网球技术,可以直说。你身份如此尊贵,要是真心想学,我肯定是愿意给你当老师的。但是,现在咱俩可是在比赛场上啊!你临阵磨枪,在跟我打球的时候,来模仿我的发球,这算是闹哪样啊?你不会觉得,光看一看,有样学样地挥两下,就能掌握我那么多年磨练出来的网球技术吧?那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些!” 观众们听到这话,也都觉得肖远说的很有道理,觉得杨天太逗了——临阵磨枪也不是这么磨的吧?人家都发球了,你不去接,你在这儿模仿人家的发球动作?那还打个屁啊,还不如投降算了! 然而,杨天依旧淡然。 他笑了笑,道“没事,我就学一下就够了,现在我已经会了,我可以好好接球了。” “会了?哈哈哈哈哈!”肖远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依葫芦画瓢地模仿两下,您就会了?那您也太厉害了吧?” “差不多吧,我的确比较擅长模仿,”杨天淡然一笑,倒也一点不谦虚。 事实上,因为发球动作大多都千篇一律,大家看到杨天刚刚模仿的动作,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只觉得他是在学学样子。 然而,并没有人知道,他刚刚模仿的那一下发球动作,和肖远刚刚发球时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举手投足之间不差分毫! 灵识的探查,加上圣境武者的肢体控制能力,联合起来产生的效果,岂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阅址 第二十七章 完美的《太上忘情道》完美的玄天 “嗖” 九天神梭划空而过,在空中穿出一条空气隧道,沿途留下一连串的破空声。 前方此刻已是化作阴阳同体之身的千逐流见状,惶恐之色更剧,他拼命催动真气,燃烧精血,却还是难以拉开和九天神梭的距离,就看到那银色梭形飞舟如同流星一般穿梭而来,摩擦出炽热的烈风,直向自己撞来。 这一刻,千逐流回想起之前被撞得浑身破碎的白无明,眼前似乎再度闪现楚牧那张毫无感情的面容,胆寒更剧,不由尖叫出声。 “你不要过来啊!” 尖锐之声穿云破空,撕碎周遭白云,却无法阻止九天神梭的接近,那破空之声如同针刺,刺痛千逐流的耳膜。 就在这一瞬间,天空之上立起一道虚影,完美的五官组合出不似人的面容,高远飘渺的双眸之中无爱恨之分,无正邪之别,却又藏着难以形容的魅力。 他垂首,目光垂落在九天神梭上,顿时便有无数掌印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轰击在九天神梭之上,击得这低级天器都冲势一顿。 借此机会,千逐流狠狠咬牙,面色赤红,已是再度燃烧精血,化作一道血光向着前方遁逃。 孰料就在这时,虚影消散,一道身影自前方虚空中突然转出,一掌向着千逐流按下。 其掌心纹路如山岳大川,充斥着厚重苍莽之感,一掌按下如山岳倒顷,大河逆转,千逐流只觉自身似是无限缩小,眼前的手掌却在无比膨胀,直如山岳屹立在眼前。 他就如同失了智的飞鸟,狠狠撞在山壁上,全身骨骼都几乎在这一撞之下碎裂,五脏六腑都似扭曲成团,要从背后破出。 “为了拿下你,贫道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虚幻的错觉如潮水般退却,千逐流勉强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被一只白皙如玉,五指长短有致,堪称至全至美的手掌抓住脖颈。 那完美到不似人能拥有的掌形,明明堪称是天地之间最完美的造化,却让千逐流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 “太上魔道,玄天。” 走出飞梭的楚牧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身影,直接道出了这个名号。 虽然从来不曾见过玄天,也没听他人描述过玄天的相貌,但楚牧就是能断定眼前之人,就是玄天。 只因太上魔道这一门派,其传人实力越高,就越是完美,这种完美体现在方方面面,相貌、气质、动作、心性等因素,皆是臻至人类所不该有的完美。 这种完美,令人难以置信,令人胆寒。 而之所以如此,皆因为太上魔道的无上神功太上忘情道。 “这便是太上忘情道的厉害之处吗?” 楚牧以天眼观照玄天,以无垠天心感应玄天,以自身经验判断玄天,结果竟然都得出两个字“完美”。 撇除外貌因素,单从武道上来讲,玄天的心境不破不动不移,简直完美;举手投足间展露的身法、招式,乃至每一丝肌肉的运动,也是完美;心灵变化,对危机杀机的感应与应对,也在细微之处表露出来,还是“完美”二字。 这人简直不似人,也不似机械,因为就连最顶尖的机关术宗师,也无法创造出这么完美的杰作。 甚至就连无意思的风云都似在此刻开始不自觉地成为其衬托,彰显起完美。 “想学吗?” 面对楚牧的探查,玄天明显有所感应,但他却是完全不在意般地说道:“贫道可以教你。” 毫不在意外泄宗门神功,也全然无所顾忌,更不会因为泄露神功而被门派重宝所下的禁制所灭杀。 只因太上魔道从未不曾禁止神功外传,只要你有那资质修炼此功,太上魔道之人皆是不吝相传。 “然后我便成为你们太上魔道的自己人是吗?”楚牧摇头道。 太上忘情道是一门追求圆满,追求至高至上的神功,已是一门极端邪恶的魔功。 修炼此功者,所有的心灵缺陷,所有的不完美都会被排斥到神魂表面,然后就如同脱衣服一般,被修炼者脱下,抛弃。 一层一层缺陷脱下,一层一层神魂被剥离,到最后,只剩下完美的因素,完美的心灵。 而这种完美会通过精气神的连接改易真气与身躯,使得修炼者的一切都经历一次次蜕变,臻至圆满。 天玄录有载,太上忘情道是蜕凡境界最完美的武功,因为它本身就是为了让修炼者蜕变而创。 天玄录也有载,太上忘情道是为世间所不容的至恶魔功,因为它能够将一个人从里到外的改变,变成一朵朵完全一样的完美之花。 完美的定义只有一个,那就是完美,所以完美的人也只有一种,那就是完美。 当完美的人成为复数之时,你会发现这些明明出身不同、成长环境不同、父母不同,一切都不同的人,全都变成一模一样的人。 完美的相貌,完美的体形,完美的气质,完美的 就如同流水线一样,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完美产物。 而这些修炼太上忘情道有成的人,最终都会前往极北之地,进入太上魔道的所在天都城。 根本不需要担心神功外泄,因为修炼神功的人,都成为了太上魔道的自己人。 “成为我们的自己人又有什么不好呢?”玄天轻笑道,“当你成就完美之时,你难道愿意忍受不完美,和那些凡夫俗子呆在一起?” “当然愿意,”楚牧同样笑道,“不和他们呆在一起,如何能衬托得出我的完美。完美若是不唯一,那算什么完美,你们的完美,在我看来就是狗屁。” 当完美成为复数存在之时,那完美本身就成了普通,这样的完美,在楚牧看来一不值。 而明显有着改变心灵的诡谲之力,能够让修炼者自愿融入太上魔道的太上忘情道更是狗屁不如。 “是吗?那可真是遗憾。” 玄天的面容变得淡漠,先前的神态轻轻淡去,“那你我就只能成为敌人了,你本来可以成为贫道的同修的。比起门中那些不合格的师弟,你更有资格修炼神功,继承我道衣钵的。” “当你救下千逐流之时,你便已经是我的敌人了。”楚牧还以一个同样淡漠的眼神,老无情了。 “那太可惜了。”玄天轻声叹息。 当叹息声落下之时,二人突然动手,在这长空之上,两股绝强的气机轰然爆发,令风云变色。 天空之中再度浮现那道虚影,高远飘渺的目光垂下,无数掌印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处不在,如同有千千万万人同时向着楚牧出掌。 这一刻,玄天就如同登上道台,乃至已经修成法相的道台强者,无数掌印轰来,掌劲冲击,令得低级天器九天神梭都开始摇晃。 然而楚牧却是同样目光一凝,眉心天眼闪过流光,天上天下,元气瞬变,无以计数的掌印出现,一掌对一掌,与那同样莫名出现的掌印两两对撞,引发一波又一波的气潮。 “你这一招,本质上不过是神念的实质化,你之神念所及,便是掌印出现之地。而你的那道虚影,乃是通过强大的神念将心相外现,看似和法相类似,实则有着天囊之别。” 楚牧负手立在九天神梭之上,迎风而立,平平淡淡地道。 心相外现,心境倾轧,这等本事修成“天心无垠境”的楚牧也同样能做到,一念所至,掌印即成,身怀“摩诃无量”,参透元气变化之秘的楚牧,也同样能做到异曲同工之事。 这一招,对于其他任何武者,哪怕是同为蜕凡九变的武者也都具有不小的威胁,但对于楚牧来说却是无法起效。 话落之际,玄天眼前一花,楚牧的身影已是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身前,高高扬起的右掌下压,掌心浮现混洞之景,吞纳天地元气,带着无穷尽的庞然直直盖向玄天头顶。 此招,正是“浑天印”。 “你也接我一招。” 楚牧沉声低喝,掌心下压,身躯却是寸寸膨胀,转瞬间便是有近三丈高。 庞大的身躯承载更强的功力,恍如无穷无量的真气自胸口内天地之中疯狂涌出,充塞身躯,令得“浑天印”的力量进一步壮大,掌心所向,如有一个下凹的黑洞,虚空都似向着越来越大的掌心塌陷,更吸摄玄天迎向这一掌。 在玉鼎宗之外的雪原中,楚牧一式“浑天印”力压君自在,将这位宗门大师兄压入地面,那时的楚牧还未曾动用法天象地,输出真气远不及此刻,而现在,楚牧用了。 无比恐怖的力量简直能将对手整个扭曲,压成一团吸入掌心之中,这一掌下,便是连一座山也要被掌压无情崩碎。 然而玄天却是如同稳稳扎根于半空的大树,不动不摇,翻掌向上,掌如山岳大川,看似渺小,实则有着覆盖八方的雄伟和广阔。 两只大小不等的手掌对击,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轰!” 暴烈的力量爆发出狂暴的风浪,空气在哀鸣,在摩擦,云气被包裹在风中,激撞出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空中轰掣,令得方圆数十里都一副末日般的景象。 明月心急忙关闭九天神梭,驾驭着飞舟在闪电中疾飞,远离这二人的战场,而玄天却还是一手抓着千逐流的脖颈,一手与楚牧相对抗,完美的手掌如撑天之柱,将可令青天逆乱的“浑天印”一力扛下。 “贫道早在十五年前,就可凝聚法理,修成法体,只不过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压制自身,在蜕凡这个境界,贫道已然练至完美,你拿什么和贫道斗?” 玄天单掌擎天,恍如天神,掌劲轰击,竟是将楚牧的大掌反震而回。 他一手抓着千逐流,一掌向上轰击,每一掌皆是正好对上楚牧轰下的掌印。 脚下如踏无形阶梯,步步向上,每一步的踏出,都让楚牧轰下的巨掌在更高之处和玄天两掌碰撞。 而楚牧的身躯则是一丈一丈的拔高,不多时就已经达到十三丈的高度,背后浮现宇宙之境,掌上真气运纳,无俦之气汇聚于掌心,以崩碎大地之势轰击直下。 然而,无论楚牧如何出掌,都无法击破玄天的那只右掌,他不惑,每一掌都如大道运转,迎上楚牧的掌印,他不败,真气量虽不如楚牧,却有着无匹之势,将楚牧越来越强的掌印一一接下来。 完美!完美!完美的太上忘情道!完美的玄天! 这位太上魔道的大弟子在用自己的行动诠释这完美的武道。 然而,就在这时,楚牧却是发出如同雷鸣般的狂笑声,“完美?不,你还不够完美!你的元神完美,你的心境完美,你对精气神的把握,对武功的理解皆是完美,但你的肉身还不够完美,你的真气还不够完美!所以你一直未曾突破。” 若是玄天当真将蜕凡这一境界修至完美,那他为何不突破?总不能是想要留在蜕凡境界当老大,体验一下“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吧。 之所以不突破,正是因为他还不够完美。 这一丝不完美,就如同瑕疵一般,虽然微小,但确实存在。 而对于玄天这等追求圆满,追求完美的人来说,这一丝不完美,就是绝对不可忽视的破绽。 “死!” 楚牧断喝出声,身形拔高至十五丈,一头流溢着星光的黑发乱舞,他一掌下压,宇宙之景轰然下落,无俦之力和完美的手掌碰撞,强悍的真气和肉身之力,压得那白玉般的手掌青筋暴起。 紧接着,楚牧却是突然缩小身躯,十五丈的庞大身躯所容纳的真气,悉数压缩至常人大小的身体之内,寰宇剑自昆仑镜中飞出,落入手掌之中,无匹杀势汇聚于这至坚之剑上,骤然下斩。 “轰!” 气劲与那汇聚无俦之力的剑锋碰撞,无与伦比的剑压逼得玄天双掌齐出,共抗此剑。 但当玄天的手掌离开千逐流的脖颈之时,猩红的剑芒暴射,将千逐流瞬间分尸,剑气不绝,侵入其身,断绝生机,泯灭元神。 紧接着,寰宇剑上掣发苍白剑气,诛仙之剑下斩,极致的锋芒斩裂那完美手掌掌心出的至贵掌纹,令得手掌浮现出平滑的剑痕,剑锋下压,皮肉筋骨皆是迅速开裂,玄天面色丕变。 唰! 一直以来从不曾闪避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剑下,自诩不可战胜的玄天也在这一剑下忍不住闪避。 “我说要千逐流死,他就必定要死,你玄天也拦不住。” 楚牧见到玄天闪避,长笑收剑,身影骤然化散成无数霞气,转瞬间便是消失在天空之中。 第二十八章 激活神符 霞气穿梭于长空,追上已至二十里外的九天神梭,进入舱室之中。 才刚刚化作人形,楚牧身上就崩裂出数十道伤口,鲜血自其中迸射而出。 “无妨,不过是因为强行压缩真气所致。” 楚牧迎着明月心那担心的目光说着,身上浮现出氤氲血光,所有迸射出的血液悉数倒流回伤口,伤势亦是迅速愈合。 十五丈高的法天象地,容纳了近二十倍于先前的真气,这些真气在身躯恢复成原来大小之时被强行压缩,使得自身也受到了一些反噬。 只不过这点伤势对于楚牧而言,还是太过轻松了,他已经炼化了血穹苍天晶,身躯之内流溢着如同大地精元般粘稠的血液,这点小伤都不需要楚牧可以运功,都可自动恢复。 “太上忘情道确实不凡,我所学功法,在心境和心灵上,每一门可比得上这太上忘情道,可惜此功有坑,不然也能用来充实我的太清武学。”楚牧回想起之前和玄天的激战,也是不由有些可惜地道。 太上魔尊出身于纯阳门,虽是破门出教,但其根基却是未曾更易,甚至于论太清武道,他比太清道脉绝大多数人都要精深。 也许,就只有那位太清道首才可在这方面压太上魔尊一头。 楚牧本身的太清武道根基,乃是当初从函谷关得到的那一部道德经。这道德经只讲大道至理而不论武道,楚牧需要将这道理理解,转化成武理,再将其演化成武功。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般做的,也做的相当成功。 像那“不死印法”、“一气化九百”等阴阳武学,其中都蕴含着太清武理。 只不过越到后来,楚牧将要提高自身对太清武道的领悟就越加困难,所以他才想着收集一些太清道脉的武功,进以参详。 蜕凡第九变,是蜕凡境界的最后一变,我需把握此次机会,将自己的道体推进到最完美的地步。 不得不说,玄天的出现着实是刺激到楚牧了。在此之前,楚牧还从未见过如此强悍的蜕凡武者。 以玄天的底蕴,他若想突破,几乎是水到渠成,完全不需要耗费一丝一毫的心力。依他所说,他早在十五年前就可突破了,只不过为了境界的完善,而一直强行压制,不断打磨。 他的心境、元神,几乎与道台武者无异,对真气的控制更是可能要胜过道台一层的武者,一身武道已是几近到了完美无缺的地步。 就差肉身,就差肉身未得圆满。 因肉身未曾圆满,使得功体难以完美,使得真气无法达至最为极致的地步,这一丝小小的缺陷,注定了玄天不得进入道台。 一旦他进入了,那他那完美的心境,就可能要崩塌了。 这一身实力因完美而成,也因完美而难以寸进。 “所以,玄天才会去擒拿千逐流,才会盯上我,他渴望补天魔道的魔功,渴望以补天魔功补全自己的不足。这般说来” 楚牧不由来回踱步,念念有词地道:“之前与千逐流三人一战时,玄天极有可能已经到了附近,只不过我未曾留意四周,加上他本身境界高绝,使得我没能发现这周遭竟是多了一位观众。” 一直以来,楚牧的灵觉都是无比敏锐,他人可以击败他,却无法偷袭他,哪怕是再强的潜伏手段,也难以无声无息接近楚牧。 但在今次,玄天却是成了这个例外。 “终究是有些大意了,以后还是随时开启天眼为好。”楚牧道。 “不过这玄天的出现,却是让我见识到了蜕凡境界真正的极限,今日之遇,当真是幸事。” 楚牧笑着从昆仑镜中取出几盘小菜还有一壶灵酒,难得地喝一次酒。 “来,小仙,给为师倒酒。” 明月心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 素白的手指轻轻捏起酒壶,明月心边倒酒边问道:“听你的意思,玄天如今已是将蜕凡境界修炼至几乎完美的地步,他的实力应该要跨越蜕凡武者该有的极限了,你下次遇到他,该如何赢他呢?” “自然是同样将境界练至圆满,如今我的真气、肉身、元神已是无比强横,最后一变之后,当可直接臻至圆满,心境上,我亦是不弱于玄天,只不过不如他那般完美罢了。忘情之心也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没有弱点的。” 楚牧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笑道:“我要做的便是加深对太清武道的领悟,在最后一变之时将三清武道升华,便可直接臻至玄天耗费多年时间打磨的境界。届时且看是我的三清一体强横,还是他的太上忘情霸道。” “你莫要忘了,你的九天生神章经还差最后两个丹田。”明月心提醒道。 最后两个丹田,分别对应计都和罗睺。 这两颗隐曜之星唯有在月食和日食之时才会出现。 计都还好,月初之时也会散发星力,罗睺就难办了。 “玄宇宙天晶之中,包罗万象,也拥有罗睺星力,若是能将其完全炼化,未必不能将剩余丹田尽数开辟。且炼化这最后的天晶,也能让我的浑天宝鉴彻底大成,并且将元始道体的一元生万象推进到极致。” 楚牧想了想,道出一个方法。 说到底,还是要和小徒弟多做点运动,这样对明月心和楚牧都好。 于是乎,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两人虽然一直处于九天神梭中,但过得相当快乐。 三天之后,九天神梭进入雍州地界,最终在天水郡一处密林外悄然降落。 当楚牧二人从九天神梭中出来之时,一道黑影从密林中奔出,向着楚牧单膝跪地,恭敬道:“参见主人。” 这黑影,正是楚牧在玉鼎宗外唯一的部属,当初从万里黄沙捞回来的手下段绝。 “起来吧。” 楚牧随意说着,眉心的赤痕闪过一丝光华,视线穿透段绝的血肉,直接看到他的识海。 段绝本欲起身,但在楚牧的视线注视来之时,却是浑身血肉,乃至元神都被剥离,视线直直盯入元神的最深处,挖掘出最深的秘密。 “呃” 他突然微微一颤,识海中的元神上竟是浮现出一道道莫名的金色纹路,将整个元神交缠。 这些纹路最终在段绝元神眉心处交织,形成一个玄之又玄的符诏,上方几个莫名字符,显露出其意“风伯”。 “风伯的神位。” 楚牧见到这符诏,不由轻声道:“果然,当初在万里黄沙之中,那未来佛统的秃驴是在封神,他给了你风伯符诏。” 这么说来,封神榜是在未来佛统手中了?难怪之前便听说未来佛统在册封神佛,靠着这给人延寿的手段拉拢了不少的年老高手。 后面一句,楚牧并未道出,而是在心中思索,解开了一个小小的疑惑。 只不过当这疑惑解开之时,又有另一个疑惑出现。 那就是,楚嫣然的“火德星君”符诏又是从何而来。 心中思索之际,昆仑镜之中,一道紫光漫出,令得楚牧的双眼染上一层紫意。 至尊至贵的紫气在身后凝聚出帝者的虚影,楚牧轻轻并起右手食中双指,一点紫色星光在指尖绽放。 “当初你的蜕变因我而半途终止,使得符诏未曾完全激活,今日,我便赐你这一番造化吧。” 话落之际,楚牧一指点在段绝眉心,紫薇帝气直透识海,射入其元神之中。 刹那间,狂风骤起,段绝不由发出一声闷吼,整个人突然浮空,元神上的金色纹路在身体上浮现,眉心处显现出符诏的痕迹。 “以紫薇之名赦令,风伯归位。” 喝令直达识海,浮现在元神表面的纹路如有灵性般蠕动,金色的痕迹融入元神,将这人形的元神渐渐改造。 “啊啊啊吼吼!” 高深的呐喊渐渐转化成野兽的嘶吼,段绝的元神竟是在纹路融入之后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原本和他身体一般无二的元神,竟是变成了一只异兽。 一只,鹿身,豹纹,孔雀头,长着峥嵘大角,有着蛇尾的异兽。 “符诏乃是外来之物,想要使用,除了以强大的实力驾驭以外,便只有与其同化一条路可走。” 楚牧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却是丝毫不感觉例外,“小仙,你今后要是见到类似的人物,记得当心,因为这些人的元神已是发生了异变,莫要再视其为等闲之人,他们都会有着殊异于常人的能力。” “就如同这段绝,他便拥有了对风劲的极强操作能力。他此刻的境界,直接一跃到了蜕凡六变,且在符诏作用下,他在蜕凡境界几乎没有瓶颈。因为融合这符诏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蜕变。” 在楚牧讲解之际,段绝的嘶吼声渐渐平静了下来,一股黄风包裹着他的身体,让他徐徐落地。 “拜见帝君。” 他直接拜倒在地,眉心隐没的符诏之中,闪过一道紫色星光。 第二十九章 天水城 “说说你有什么能力吧。” 楚牧眼中的紫意褪去,无形的威严也渐渐消失。 以他现在的境界,小小的动用一下那个成为紫薇大帝的“他我”之力,已是无甚大碍了。 正好,他也想验证一下段绝体内是否真的有神位符诏,便动用紫薇帝气尝试激活,也让段绝拥有足够的实力。 试验很成功,段绝确实已经融合了风伯的符诏,这也让楚牧知晓了未来佛统手里的底牌为何物。 “还有,不要叫我帝君,我不想暴露这个身份。”楚牧接着道。 “是,主人,”段绝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起身道,“经过符诏融合,属下现在和风灵之力的契合度已是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自身修炼的‘神风诀’再无先前的瓶颈,并且属下能够听风闻音,若是有心,百里之内,一丝轻微之声都瞒不过属下之耳。不过因为属下的实力有所不足,无法长时间承受百里之内的一切声音。” “不错,与我预料的无差。”楚牧闻言,颔首道。 段绝这听风之能比起一般的探查秘法都要管用。只因无论什么样的秘法,都免不了会产生气机或者神念波动,哪怕再细微,也终归是有的。 而段绝的这能力,则是聆听风声,自然而然,并不会产生气机和神念波动,算是打探消息的不二之法。 比起这能力,段绝的实力精进,反倒是没多大用场。 不过若是被探听者完全隔绝流动的空气,将自身处在绝对封闭的场所,那么段绝这能力也就算是废了。 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关键的缺点吧。 “今后你就负责为我打探情报吧,”楚牧道,“现在,说说雍州的情况。” 段绝立马道:“自从玉鼎宗举宗离开之后,雍州人心起伏,虽然亲近玉鼎宗,有将家族子弟送到玉鼎宗的世家皆是在全力稳定局势,但架不住有势力在暗中捣乱,试图让雍州重新洗牌。” “这一势力,便是雍州的州牧府。” “另外,还有大乘教之人在四处传教,暗中拉拢各大世家乃至道门分支门派,搅风搅雨。” “甚至于在最近,还有魔道中人在雍州出没,据闻,目前已有八个世家的家族陵园被遭到魔道中人闯入,族中已逝高手的尸身被窃。” “还真热闹啊。”楚牧闻言,也是不由失笑道。 雍州的州牧府,不如直说是楚家。作为当朝皇帝的死忠,雍州牧楚云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此举,是要趁机拔除玉鼎宗的影响,开始全盘接收雍州。 这也代表着,朝廷那边也在做开战准备,与道门之间的矛盾已是要上升到台面上了。 而大乘教,显然是在收集香火,并且以延寿机缘拉拢各势力的老不死。自从三年前未来佛统的净土被攻占之后,由弥勒佛主重组的大乘教便开始四处传教,基本上是哪里有空子就往哪里钻,他们要是不出现在雍州,那才不正常。 至于最后的魔道中人,挖尸体的肯定是天尸宗之人无疑了。 “你接下来主要负责打探州牧府方面的情况,同时多加留心魔道中人的踪迹。” 楚牧对段绝吩咐一声,然后向明月心说道:“现在,我们便先去郡城逛逛吧。” ······························ 一刻钟之后,九天神梭出现在天水郡的郡城之外。 当那梭形飞舟出现之时,立马就有人传讯各方,天水郡的江家家主江胜煌带着家中一众高层直接飞临城墙,向着那慢慢降低高度的飞舟高声道:“天水江家江胜煌,恭迎剑子莅临天水。” “恭迎剑子。”一众江家高层齐声道。 九天神梭缓缓打开,楚牧与明月心自其中行出,收起飞舟,脚下如踏无形阶梯般向着城墙走去。 “江家主客气了,我与江道流师弟自一同入门之后就互相扶持,师兄弟之间感情甚深,江家主无需这般多礼。” 楚牧走到城墙上,和声说着,一股无形之力拖起抱拳弯腰的江家众人。 当初楚牧入门之时,江道流和董百川这两个世家弟子是第一批投靠楚牧之人,之后出身江家和董家的弟子也一起帮楚牧招揽世家弟子,在楚牧闭关三年的时间里替他巩固基本盘,可以说这两家已是基本和楚牧绑在了一起。 这一次前来天水,楚牧本就有意驱使江家行事,而江家,在收到江道流的消息之后,也知晓这是一个抱紧大腿扩张势力的好机会。 “谢剑子。” 江家众人齐声感谢道。 这一看,就是经历过排练的,连声音都维持在同一个高度,为了这一次见面,江家显然是用心不浅。 “天水太守许清泉,见过三公子。” 自右方走上一位身着官服,颔下有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他身边带着一个老者,一同登上城墙,向着楚牧见礼道。 那老者见到楚牧,当即便是一拜,道:“三少爷,老爷听闻三少爷回雍州,特派老奴前来迎接少爷。老爷,夫人,还有其他少爷小姐,听闻三少爷回来,都是惊喜异常,这都盼着少爷您回府呢。” “原来是你啊,老徐。” 楚牧看着这老者,记忆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被这老者带着,前去玉鼎宗拜师的情景。 当年,正是这州牧府的管家老徐,驾着马车送自己前去拜师,这时间一晃,此刻老徐还是老徐,他楚牧却已不是当初的楚牧了。 “老徐,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离开,我可保你安然无恙,否则就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楚牧淡淡道。 同时,他的目光也微微扫了江家众人一眼,为首的江胜煌此刻脸上已是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这老徐会早早等在天水,显然是早早收到了情报。而楚牧会先来天水,城中只有江家人知晓,且还是江家的高层。 情报泄露的可能只有两种,要么就是楚牧在玉鼎宗的追随者之中有叛徒,要么就是江家有叛徒。 后者的概率,远远大于前者。 江胜煌想到这种可能,身上就止不住地冒冷汗,恨不得将知情人全部抓起来盘问,看看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在搞事。 他人可能不清楚这位楚剑子的能耐,江胜煌作为江道流之父,可是早早就从江道流那里得到了确切消息的。 这位楚剑子是斗魁之战中胜过道首弟子穆神机之人,单此一点,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他对于敌人,那是相当的狠辣,一旦出手,就会将敌人打入万劫不复之地,绝不手软。 这一点,就从那荆州丹王世家的丹皓就可以看出。 江胜煌可不想让江家成为楚牧的敌人。 “请剑子给在下一个机会,”江胜煌立即道,“在下会立即彻查家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 楚牧的目光轻轻扫过江胜煌,又在江家众人身上停留了片刻,摇头道:“不必查了,我知道谁是叛徒。”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看起来才三十来岁的男子身上,引得所有江家之人齐齐注视。 “你是叛徒。”楚牧看着此人,直言道。 无垠天心感应到了此人心中惊惶,当楚牧注视着他之时,天心更是从那起伏的心灵之中提取到了相关的念头。 “你不忿江道流被定为江家的下一任家主,再加上这太守送上的一份好礼,所以你便暗中出卖了我的情报,试图以此让江家一步步倒向州牧府。这样一来,不但为州牧府立了功,还可让江道流丧失和你争夺家主之位的可能。” “我说的,可对?” 楚牧准确无误地道出此人的心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利剑一般刺穿此人心防,挖出他心中的秘密。 这番话语说得他浑身直冒冷汗,他只觉自身的一切,都如同透明一般展示在楚牧面前。 可畏可怖! 这不但是这叛徒的心声,也是看出端倪的江家众人的想法。 这冷汗冒的这么欢快,显然是楚牧说中了他的心声。 “江家主,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楚牧说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许清泉和老徐。 这一下,这位天水太守没法保持住之前的姿态了,他身体不由微僵,眼神闪烁,不敢与楚牧对视。 任何人都有不可告人的隐私想法,除非是如同玄天那般抛却一切心灵缺陷的人,否则他们就算没有做过,也有想过一些难以见人的心思。 作为太守,作为一个混迹官场的人,许清泉可不敢说自己心中全无见不得人的秘密。 “许太守,你现在还不走吗?”楚牧状似好意地询问道。 然而就在这时,老徐却是一步挡在许清泉身躯,面色依然不变地道:“三少爷,请你回府。” “老爷有言,若少爷不回府,他便让张贴告示,让天下人都知道少爷的不孝,让少爷无言面对天下人。” 他向着楚牧又是行了一礼,道:“请三少爷回府。” 第三十章 引爆局势 “与我何干?”楚牧漠然道。 世间谤誉,与我何干? 若是在乎这个,当初也不会下死手对付楚嫣然了。 若是以为能靠这些嘴皮子就能逼楚牧就范,那他只能说那位雍州牧太天真了。 出人意料的决绝答案,让一直低眉垂目的老徐都露出了错愕之色,他不由失声道:“难道三少爷您就当真抛却了血脉亲情,不远回楚家看看吗?三少爷您就非要与楚家为敌吗?” “与你何干?”楚牧神色依然漠然。 他就像是毫无感情的铁石,全然不曾因楚家而产生一丝动容。 若是在弱小之时,楚牧还不介意利用一下楚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如同当初在入门之时令宗门认为自己乃是楚家的分散投资,以此换取到宗门的资源倾斜以及重视。 他的崛起,便是源于当初的决定。 但现在······ 不需要了,没必要了。 他就站在城墙上,却如站在万仞高峰之上,处身于浮云之上,红尘庸碌,难沾其身。 这一刻,老徐终于明白了楚牧到底有多决绝,多漠然,所谓的俗缘,难以沾染其分毫。 “老奴明白了。” 州牧府的老管家长叹了一口气,向着楚牧又是一拜,“老奴会回去将今日之事如实告知老爷,如何应对,自有老爷裁断。” 这位老管家还是看得懂形势的,在看清楚牧的意愿之后,便知自己今日是无法带楚牧前去州牧府了。 他虽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但若能以武力带走楚牧,先前也不需要费那么多口舌了。 然而这事情却还没完。 “你可以走。” 楚牧的目光从老徐身上掠到其身后的许清泉身上,一股浩瀚的压力顿时倾轧过去,令得许清泉发出一声闷哼,“但他不行。” “我先前说过,今日可以放你一马,但这位许太守,还是老老实实留下吧。” 许清泉只觉身上如背大山,沉重的压力一点一点下压,令他浑身骨骼都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楚牧!”他咬牙怒喝,“你竟敢袭击朝廷命官?” “不,”楚牧摇头道,“应该是我说,你竟敢算计我?” 话音落,压力增,气势催生出浩瀚重压,饶是许清泉全力抵抗,乃至身上亮起数道宝光,也依然被楚牧的气势生生压折双腿,跪倒在地。 他许清泉固然也算是一个蜕凡武者,但终究乃是一个文官,在面对楚牧的气势倾轧之时全然没有还手之力。 大乾朝廷之中,自然也有实力高深莫测,难以估量的文官大佬,就如当朝三公,便是修出法身的强者,但这等允文允武之辈,显然不是眼前的天水太守。 所以哪怕他倍感屈辱,不愿相信,也终究没能让自己的身体直起。 “三少爷,你······”老徐身上当即便爆发出一种沉重气势,但在对上楚牧的双眼之时,他还是缓缓收起气机,忍住出手的念头。 “三少爷,你这般做,老爷便是想顾惜情面,也顾惜不得了。”老徐沉声道。 “若是可以的话,楚云山早就恨不得将我的头颅斩下送交中都了,哪还有什么情面。” 楚牧嗤笑一声,也不管老徐,直接走到许清泉身前,“我此行来,是为稳固雍州局势而来,铲除不老实,喂饱老实的,赏赐依然站在本门这边的。在这郡城之中,凡是意欲与玉鼎宗为敌的,都是我的敌人。” “而你,串联郡城世家,将手伸入天水铁柱观的许太守,你便是我第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步伐接近,压力倍增,许清泉被压得匍匐在地上,以最卑微的角度看着一双道靴的接近,耳闻如从高远苍穹传来的声音。 “连铁柱观,我玉鼎宗下属道观中的人都被你收买,不得不说,你当真有本事,可惜目光太短浅。” 楚牧一一提取出此人心中的念头,一双深邃的眼眸令众人皆是默默低头,不敢直视。 他突然转向左方,看向郡城中一座拔地而起的高楼,问道:“那是何处?” 江胜煌立马回道:“此为摘星楼,乃是天水城最高之地。”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又劝道:“天水城外五十里,有直属州牧府的一支精兵驻扎,领兵将领楚云飞乃是州牧族弟,实力已至道台二层,请剑子小心。” 说实话,楚牧行事之突然,连江胜煌都未曾想到。他就像是完全不在乎许清泉的官身一般,悍然下手,并且直接压断其双腿,令其跪下。 这般酷烈的手段,令江胜煌看到了楚牧百无禁忌的一面,也看到了玉鼎宗要整肃雍州的决心。 雍州绝不能全面落入州牧府之手,这便是玉鼎宗方面给出的意志。 “他若是敢来,便来吧。” 楚牧笑了笑,而后对着江家众人,以及此刻感到城墙下的天水城大人物们高声道:“我便在那摘星楼等你们。依然亲近本门的,想来杀我的,亦或者心中不忿的,不管是何人,都可来摘星楼与我相谈,与我厮杀,争夺这天水城的大局。” “你等甚至可以去找雍州其他地区的武者,下悬赏在黄泉楼挂单,亦或者请州牧府的人前来相助,这些都可以。只要能杀死我或者逼退我,这天水城,乃至整个雍州,我玉鼎宗皆会全面退出。但若是不能,三日之后,我会清洗天水城,而后再去其他郡,一城一城的清洗,直到这雍州没人再敢对本门起心思为止。” 朗朗之声,不单响荡于城墙上下,甚至于传遍整座郡城,进入全城人耳中。 说完,楚牧便以真气摄起许清泉,道:“三日之后,便是你的死期。” 一道道霞气突然涌起,带着三人直飞摘星楼,进入楼顶。 在他离开之后,城墙下顿时如同炸开锅了一般喧闹,各种议论声传入耳中,还有人快速离去,向自家势力汇报消息。 太突然,也太霸道了。 谁都不会想到,这位玉鼎宗来的剑子会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直接开始宣告要清洗天水城,不管局面,也不论势力纠缠,只看谁为敌人。 谁敢为敌,便是死。 偏偏他先前展露出了看透人心的能力,无论是谁,大概都无法逃过那一双似是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吧。 “天水城,要乱了。” 江胜煌不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摘星楼会在未来三日内成为搅动天水郡,乃至雍州的核心地,这位楚剑子此次的行事风格也太过霸烈了。” 但不得不承认,此举相当有效。 许清泉被楚牧带走,扬言三日之后便是这位太守大人的死期,州牧府那边定然是要救这位朝廷官员的,也定然是要麾下势力全力出手,务必要让楚牧功败垂成的。 这一下,谁是亲朝廷的,谁是亲道门的,就都炸出来了。 并且,那些意图搅混水的,或者干脆是对楚牧有杀意的,也都会围绕着那座摘星楼出谋划策,意图让楚牧死在此地。 所有的敌意,都会集中在摘星楼。所有的善意,同样也是如此。 只要楚牧能够在各种谋杀、刺杀、强杀中屹立不倒,那就能直接打开雍州局面。 前提是他有足够的实力不死。 “家主,这江道润这么办?” 这时,江家一个高层凑过来问道。 他所说的江道润,自然便是那出卖楚牧情报的江家叛徒了。 说来这江道润也算是一个小天才,三十来岁就进入了万化定基之境,成为了江家高层之一,要是他能在未来继续保持这进步速度,进入蜕凡,那江家的家主未尝不能让他坐一坐。 可惜江胜煌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一个抱上了大腿的儿子。 无论江道润未来如何,家主之位是与他无关了。 于是乎,在嫉妒心和野心之下,江道润选择出卖楚牧情报,而后让江家倒向州牧府,既能够在未来成为家主,也能以此为晋身之基,得到雍州牧的重视。 可惜,野心终未成为现实。 “还能怎么办?”江胜煌厌恶地扫了叛徒一眼,“看在同为一族的份上,给他一个干脆吧。记住灭了他的元神,莫要给他活命之机。” 说着,江家家主扫了一众族人一眼,沉声道:“我江家已经是彻底绑在了楚剑子身上,未来盛灭皆系于剑子之身,你们谁敢为了私欲出卖家族,就莫怪老夫不顾情面,让你神形俱灭,甚至于祸及亲人。” 在许清泉被带走之后,唯一还留在城墙上的江家,便已经默认和楚牧绑定了,想跳反都不可能了。 所以江胜煌立马便在还未走的老徐面前这般说道,让家族里的这些人彻底死了跳反的心思。 说完,江胜煌便带着一众族人直接下了城墙,开始安排之后事宜。 天水城若是能顺利洗牌,那么江家也将乘风而起,若是失败,那自然便是万劫不复。所以即便是自知帮不上多少忙,江胜煌也是立即号召全族之人开始行动,能为楚牧增添一丝胜算是一丝。 . 第三十一章 摘星楼中宴群客 一群身着劲装,外披软甲,数量大概有三百的武者来到了摘星楼之外,沉默又迅速地护卫着这座高楼。 周围的居民被人号召着外迁,以摘星楼为中心,所有普通人悉数被迁走,取而代之的是江家的武者。 摘星楼顶层。 明月心俯瞰着下方忙碌的人群,以袖轻掩小嘴,轻笑道:“这江家的家主还挺有能力的。” 迁走普通人,是要将被波及的牺牲者数量降到最低,派大量的江家人入驻周围,是为了表明江家护卫楚牧的决心,同时也是为家族之人找到安全之地。 在当前的天水城,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楚牧所在的摘星楼周围。 尽管有被战斗波及的风险,但只要楚牧不死,江家就不会亡。反倒是还在江家呆着,也许就会先被楚牧的敌人给处理了。 不得不说,能成为一个世家的家主,就算不是智慧通天,至少也不会笨。 顶楼的厅堂富丽堂皇,堪比一座宫殿,外边还有宽敞的露台供人观赏风景之用。 楚牧此时就坐在主位,左右两侧有一个个侍女在布置桌案,端上菜肴和酒水。 这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楚牧是要招待来什么远道而来的贵客。 不过事实上,这首位来到摘星楼的,还真不算是什么敌人。 从楼下传来明显的脚步声,来者并未刻意隐藏行踪,也不曾无礼地破窗而入,而是以客人的礼数登上顶楼,来见楚牧。 来客有二,一者,青衣儒衫,文质彬彬,但身上却又带着纯正的道气,一看就是道门中人。 此人,正是当初在云中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晏青奚。 另一者,则是一袭白色儒衫,艳如桃李,手持一个描绘山河景色的折扇,风度翩翩的俏公子。 “这种时候前来见我,我是该当你是朋友呢?还是敌人呢?太清道脉的宴道友。” 楚牧的目光看向二人,从晏青奚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停留在那俏公子身上,“还有这位姑娘。” 被称之为“姑娘”的俏公子既没有广阔的胸怀,也没有女儿家的柔态,甚至喉咙出还有喉结,从外表上看来,“他”就只是一个漂亮过头的公子哥。 然而这世上多的是隐藏身形乃至改变容貌的奇门异术,并且楚牧看人,也从来不看表面。 这女子不但略微改变了身形,还用某种混淆认知的法器令人误解自己的性别,要是境界不过关,还真被她瞒过去了。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这位太清道脉的道友。”楚牧淡淡道。 见楚牧不但揭穿了自己的身份,还直接戳穿了自己的师承,俏公子不由叹息一声,从领口出拉出一条挂着兔形玉佩的项链,对着楚牧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楚剑子,这微末的伪装还有雌雄玉,根本瞒不住道友的目光。” 有道是“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因此故,有炼器高手炼制出能混淆他人对于性别的认知的法器,其名正是“雌雄玉”和“雄雌玉”。 前者能让人见女硬说难,后者则是女装大佬的专属神器。 这女子所佩戴的“雌雄玉”,正是前者。 当雌雄玉被取出之时,俏公子顿时变成了俏佳人。原本平平无奇的胸脯鼓起,将宽大的儒衫撑出明显的轮廓,腰肢更显纤纤之态,束腰的腰带都向下滑了一下,本就纤细的腰肢更细了一圈。 那艳若桃李的面容此刻却是显露冷冷清清,带着一种道门女冠特有的清冷出尘。 “兜率宫白玉澜,见过楚道友。”女子打了个稽首,道。 ‘兜率宫······’楚牧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名字,那便是据说和慕玄陵有绯闻的兜率宫白如晦,一个······男人。 当然,在表面上,楚牧还是很正经地向着两位道:“玉鼎宗楚牧,见过二位道友了,不知二位道友有何事来寻我,这多事之地,可不是谈事的地方啊。” 晏青奚闻言,不由苦笑一声,道:“看来是被楚道友看出来了。不错,宴某二人前来,正是为楚道友在一个时辰前所宣布之事。” 楚牧之言,显然是看出了这二人的目的乃是劝楚牧不要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来处理事情,以免将事情闹大,所以出言婉拒,但二人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退去。 所以明明听出了楚牧话中之意,晏青奚还是恳求道:“楚道友,宴某还算有几分薄面,可以请州牧府出面,双方洽谈一下,这样也可免去刀兵。” “洽谈一下,如何洽谈?”楚牧饶有兴趣地问道。 “自是条件交换,让雍州回到玉鼎宗还在之时的局面。”晏青奚回道。 他看起来倒像是真有那促成和平的心思,但楚牧却是不可能就这般答应下来。 因为啊······ “但是我却不愿意回到之前的局面啊,”楚牧道,“原来是州牧府和玉鼎宗相安无事,双方势力各过各的,但既然州牧府已经对玉鼎宗所属伸出爪子了,那不留下这只爪子,做出退让,那么不管是我还是我们宗主,都不可能满意。” 楚牧所指的,自然就是隶属玉鼎宗的铁柱观了。 玉鼎宗以及其余各派当代弟子中,未曾突破至万化定基,进入真传序列,那么便会在宗门开始招收下一代弟子之时离开宗门,前往下属道观任职。 这些人会为宗门搭理世俗基业,并且找寻有资质的孩童送入宗门,作为弟子。 只不过既然未曾进入万化定基之境,那自然就不可能经过考验,且未在玉碟金书上留名。哪怕背叛了,宗门那边也不可能通过金书寻到这些人的位置,这也就给了这些人背叛的机会。 铁柱观上下,便是已经被许清泉收买,暗中倒向了敌人那边。 见晏青奚还欲多言,楚牧抬手阻止道:“道友不必多言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而且,如今风雨欲来,道友与其想着做无用之功,还不如尽早和朝廷中人进行分割吧。说不定大战很快就要来了。” “嗯~下一位客人来了,二位道友且先入座吧。” 楚牧的话音刚落,一声巨大的钟鸣,洪钟大吕之中有龙吟不绝,滔滔音波令得顶楼之上狂风大作,门窗摇摆。 “大乘教龙图,闻楚剑子莅临天水城,特来拜访。” 犹如一座小山被抛在顶楼,外边露台上传来一声震响,整座摘星楼都再此刻摇晃。 一个身形魁梧,身披淡金袈裟,露出壮实右肩和半个胸膛的僧人落在露台上,臂膀上的龙纹随着肌肉颤抖而扭曲,好似随时会从手臂上腾空飞出一般。 最引人注意的,是这僧人右手抓着一口大钟的下沿,将其平举在身侧。 钟锤在内部不断摆动,撞得表面雕龙的金钟发出不绝的龙吟声与钟声,荡起一波波狂岚。 紧接着,又闻马蹄轰隆,一支黑甲精骑自城门方向一路急奔,直往摘星楼而来。 为首的披甲将领在接近摘星楼之时从马背上一个腾身,驾驭着狂风烈岚直冲云霄,落在顶楼的露台上。 “楚牧,见到叔叔来了,还不出来见礼。” 这将领身披闪亮着微光的黑铁战甲,头上无盔,露出英伟的面容。其正是雍州牧楚云山之弟,当初在函谷关和姜元辰交过手的楚云深。 楚云深和龙图算是同时抵达摘星楼,两股气机化作烈风,涌向厅堂,更有洪钟大吕不绝响起,声声龙吟直震人心。 两个来自于不同阵营的人,却在此刻同时向着楚牧施压,巍峨的高楼都在这二人的气机之下战栗,随时有倾覆之危。 紧接着,就见一道流光闪过,颤抖消停,大楼稳立,涌入厅堂的烈风如遇深渊,被无情吞噬,众人的感知之中都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静静处在顶楼之内,吞纳着一切外来之力。 “二位既然来此,那么不管是善客还是恶客,都有资格入内一坐,请进吧。” 温润的声音自内中传来,那无形的黑洞也是突然消失,一股暖意洒在身上,令二人皆是微微凝眉。 那暖意的来源,正是此刻还挂在天上的太阳。 就在刚刚,阳光的温热突然从他们身上消失,尽管还有光芒照射在身上,但其中的暖意却是如同被无形的黑洞吞噬,消失殆尽,直到此刻,他们才再度感受到太阳的温暖。 这个楚牧,不简单啊。 从这一刻开始,二人才终于认识到了内中那位的厉害。 传言说的太多,也不如自己感受的清楚。都说楚牧在与广成仙门的斗魁中胜了玉清道首的弟子,很是厉害,但到底是有多厉害,还是要见过一面才知。 龙图抓紧了金钟,一步一步,万分稳当地踏入厅堂之内。 也好在门户够大,让这大和尚能够抓着这么大一口金钟进入其中。 而楚云深,则是将背后的长枪握在手上,这才带着盔甲摩擦的声音,走入内中。 第三十二章 崩了(加更) “朝廷的人,大乘教的人,还有出人意料的太清道脉的道友。” 坐在主位上的楚牧扫视两边,幽深的双眼中带着难以揣摩的意味,“若是再加上魔道之人,那此刻在这雍州之中的大势力就基本来齐了。” 说话之时,顶楼之内似是又出现了无形的黑洞,天地灵气向着主座的那人回流,万般元气朝着他汇聚。 清灵之气、地浊之气、乾阳之气、坤阴之气、风雷之气······ 平时需要蜕凡武者耗费大量心力才能从天地之间提取出的元气,此刻却是如同百川汇海一般向着楚牧汇聚,被他不断吞纳。 这般情景,当真令人不由怀疑眼前之人是否是什么洪荒猛兽化形,竟能不断吞纳这般庞大而又杂乱的元气。 在这种无形的威慑之下,楚云深立即就放弃了无用的垃圾话,不再谈论什么叔叔侄子,沉默地盘膝坐在案桌之后,握紧长枪。 与其一同沉默的,还有同样坐在的其余三位客人。 他们都在楚牧的注视下沉默坐着,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靠窗的位置,明月心依然倚靠着墙,俯瞰着下方江家的武者和那支黑甲精骑的对峙。 “诸位,来都来了,就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楚牧含笑看向这几位沉默的客人,眼神示意右边,“要知道,许太守也许快等不及了。” 右边三丈远的地方,许清泉趴在地上,犹如一具死尸,从他那剧烈起伏的心念中可以得知此刻他的激动和恐慌。 千等万等等来了救兵,要是无法得救,那绝望感就别提了。 然而众人还是一直沉默,不对许清泉的惨状有丝毫动容。 他们都在默默稳定心神,甚至于还动用法器防护神魂,为的,就是不让楚牧探查到自己的心念,看穿自己。 要知道,楚牧在城墙上表现的那等看穿心灵的诡异能力,可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他们这些人手上,他们也是做好了准备,才敢来此的。 在自觉已经完全守好心神之后,楚云深当先开口道:“擒拿朝廷命官,乃是大罪,若是敢擅杀,便是形同造反,届时朝廷道台强者出手,便是你乃天之骄子,也要在朝廷责难下陨落。” “哈,朝廷有道台强者,难道玉鼎宗没有吗?”龙图突然笑道,“玉鼎宗那位宗主可是百无禁忌的人物,楚兄之师,更是曾纵横天下的四大剑宗之一,你说他会怕此事?” 来势汹汹的大乘教和尚,此刻却是为楚牧说上了话,但在此番话说完之后,他又是骤然起身,向着楚牧行佛礼道:“南无弥勒尊佛,楚剑子,玉鼎宗若愿与我大乘教合作,我教愿倾力助玉鼎宗拔出朝廷的影响力。届时,通天河以西,便是由贵宗做主,通天河以东,交由我大乘教传教,若是玉鼎宗有意与我教互通有无,准我教前去通天河西方传教,那东边诸地,当每年向玉鼎宗缴纳灵石三十万方,以全贵我两方之谊。” “不可啊,”听闻龙图之言,晏青奚当即道,“道友,大乘教在各地树立佛像,收割香火。凡是信奉大乘教之人,皆会在朝拜佛像之时被抽取细微神魂之力,作为供奉之祭品。这细微神魂之力的流失,短时间内倒是无妨,但若长期下去,五年十年,便是令民智倒退,不适学文修武,一生无有出头之日。” “此等祸国殃民之举,还请道友万万莫要答应。” 龙图立即反驳道:“本教信仰,全凭自愿,贫僧等僧众传的,非是邪说妄语,而是极乐真言,且屡施善举,如此才让信徒虔诚信奉,便是于人有损,也非是强迫,谈何祸国殃民?” 他面带怪异笑意,似讥似嘲地道:“说不定,大乾朝廷还要感谢本教。愚民才不会造反,才会对朝廷的治理感恩戴德。” “当来之世恶魔变身作沙门形,入于僧中,种种邪说。令多众生入于邪见,为说邪法。尔时,当有未来星宿弥勒尊佛降诞,再传正法······” 楚牧突然长吟一段经文,脸上挂着似笑非笑之意,“传说魔王波旬对佛如是说:末法时,吾子吾孙为僧,披你的袈裟,坏你的佛法,有僧之名,行魔之道!此段坏乱正法之说,《大般涅槃经》、《佛藏经》皆有记载。你们大乘教截取此段精义,拟作传教经文,将如今的现在佛统比作魔佛,将此世比作末法之世,你教教主便是当世真佛,可谓是将现在佛统得罪了个彻底。” “便是将通天河以西的地区给你们,你们敢要吗?” 通天河贯穿大半个神州,在雍州之地恰好分割了大约五分之二的地区于西方。 当初楚牧等人前往万里黄沙,便是经过这片地区出境,一路经过荒野,踏足黄沙之地。 出去时这般走,若是佛门东进,自然也是走这段路途,届时,便是玉鼎宗所属首当其冲了。 可以说,这龙图虽然不是将楚牧当成傻子来看,但没把楚牧当做什么聪明人物,这利用的成分都快溢出来了。 “若是楚剑子不满意,那我等可以再谈。”龙图面无异色地道。 看他那样子,是一点都没有尴尬的模样,已是深得佛门无相之真谛,完全不要脸皮。 “不必再谈了,”楚牧直言道,“不说佛道不两立,单说你大乘教收割信仰,愚人心智,我道门就容不下你等。若是人人都成愚民,我道传承该由何人继承?” 这大乘教的吃相简直是太露骨了,太丑陋了,不但是朝廷将其列为邪教,强力打击,道门之中的诸派也对其深深恨之。 只因在过去的三年里,大乘教也在不断拉拢道门所属的高手,靠着延寿的福利,已是拉走了不少寿数将近的道人,得罪了大量玉清道脉的主脉和支脉门派。 不但愚民,还挖墙角,这等势力,当真是人人喊打。也就是玉清道脉之前一直在内斗,没空搭理大乘教,否则双方早就开战了。 楚牧要是敢和大乘教合作,明天他师尊就会亲自提剑把他带回去好好教育。 大乘教方面也是知晓两方之间绝无合作的理由,但这并不影响龙图趁机忽悠一下楚牧。 这要是成了,那自然是普天同庆,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本想着还有其他客人来,就暂且听听你们有什么高论,没想到一个个的都是空谈,没点实际的,还有人把我当傻子耍。” 楚牧摇头道:“说实话,对你们抱有期待的我,还当真有些傻相。” 无形的黑洞在这一刻再度展露獠牙,厅堂之中的众人皆是感觉自己体内真气涌动,竟是要破体而出一般。 “嗤——”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体内的气机,有真气外泄,发出嗤然之声,但那人却不是四人之中的任意一位,而是方才上完酒菜之后就站在两边侍立中的侍女。 适才的气势交锋,由于楚牧的克制和防护,这些普通侍女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于她们而言,只是风突然大了点。 只是没想到,这一众侍女之中,竟是有两人暗藏武功,一直隐藏。此刻其中一人暴露了气机,当即便是有两道杀机骤起,微带灰白的水浪顿时淹没楚牧的身影。 那水浪之中似有前尘后世之因果,有着诡谲的气息,光是以眼看之,就有一种沉沦之感,似要堕入迷尘之中,脑海中浮现种种陌生的景象。 “是三生水!”白玉澜惊叫道。 三生水乃是幽冥魔道肃英宫之毒水,号称能唤起前生来世之因果。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针对元神的至幻之水,能够根据中毒者的记忆演化出种种令人熟悉的记忆,将两段截然不同又倍感熟悉的记忆塞入元神,让三世记忆混杂,令元神迷堕。 中毒者即便能在元神迷堕之中勉强保持清醒,也难以抵抗紧随其后的刺杀,是以肃英宫的业绩在幽冥魔道之中向来是名列前茅的。 眼见三生水淹没楚牧,两道如针一般的剑影如同两条来自幽冥的毒蛇,向着水中人影噬咬。 龙图与楚云深也同样目光一凝,而后不约而同的出手,长枪如龙,直刺主位,金钟如山,轰荡猛撞。 四位高手,来自不同的阵营,但在此刻却是同时向着楚牧出手,要取其性命。 “原来是肃英宫的人啊。” 电光火石的瞬间,却有清朗之言清晰又急促的进入众人耳中,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气机爆发,“还好,不是玄冥宫的人,我先前还担心杀了宗主姘头的人,会被宗主穿小鞋,所以一直不揭穿你们。” “是肃英宫的人就好。” 无垠的宇宙之相顿时降临此地,一只白皙的手掌探出三生水,弹指击飞金钟,一把抓住枪尖,毒蛇般的剑影刺在身上,却是反而震出庞然之力,令得细剑寸寸崩碎四射。 整座顶楼的气机,都在此刻激动旋转,化作漩涡,包裹四方。 第三十三章 再会玄天 “咕噜噜噜——” 大量的三生水被楚牧一口吞下,而后纯白的雾气从周身穴窍中喷出,在四周溢散。 “味道不错,我感觉元神又凝实了一丝丝。” 楚牧砸吧了下嘴,面上带着一丝意犹未尽之色。 三生水确实是一种针对元神的至毒之水,蜕凡之境的人中了这水,就如同真正的经历了三世,三种人生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一不小心也许就人格分裂了。 但若是能够熬过三生水的毒性,那这至毒的幻水,未尝不能成为一种壮大元神的灵药。 很显然,楚牧便是这种人。 “他竟然安然无恙?” 两个肃英宫的女刺客互相对视一眼,当即便是化作两道影子就要撤退。 然而身影甫一闪烁,便见两道如真似幻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二人身后,贯注五行大力的纤纤玉手轻轻按在后心上,霸道的掌劲将两副姣好的躯壳击得粉碎,只留两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之色,飞到空中。 “想要走,还是老老实实打出去吧。” 明月心的身影悄然闪烁,再度回到原地,身如柳絮随风,有着说不出的轻柔,但身上的杀机却是比楚云深这军旅之人都要强盛。 到底是曾经执掌青龙会近百年时光的人,要是真把她当成普通女子来看,那未免是太看轻明月心了。 “呼——” 厅堂中的气机如漩涡般急转,楚牧身处漩涡中心,一手抓住长枪枪尖,轻轻抖手之间,便让楚云深手中长枪险些脱手。 单纯论境界,楚云深和楚牧相当,皆是蜕凡八变,一身“太始风相诀”堪称炉火纯青,动念之间便可以真气引起狂烈飓风。 然而论实力,楚云深就和楚牧差太远了。 “太始风相诀”赋予修炼者看清气机的能力,能让楚云深通过气机强弱判断敌人的实力。 在先前,楚牧身上气机尽数收敛,难以看清,楚云深只能判断出楚牧的境界大概在蜕凡八变。 那时候的他还不知楚牧有多强,只觉得比自己强也强得有限,现在他明白了。 别的不说,就说这如同汪洋大海般近乎无穷无尽的气机,就足以横扫世间所有蜕凡八变的武者。 漩涡急转,楚云深和龙图和尚皆是身不由已地向着楚牧接近,他们二人同时爆发全力,强招瞬出。 “天龙八音。” 龙图双手结出印决,以真言秘法暴喝,浑身上下都呈现一种金刚琉璃之色,悍然向着金钟暴击。 “咚——” 钟锤摇摆,洪钟大吕化出咆哮金龙,张牙舞爪地向着楚牧飞舞而来。 “裂风枪。” 楚云深人枪合一,风劲如蛟如龙,缠绕着长枪突袭,尖锐的摩擦声自枪刃和手掌之间发出,一道道风刃向着楚牧的身体疯狂绞杀。 “锵锵锵锵——” 一连串的撞击声不绝响起,风刃斩杀在脖颈,切割在腰侧,甚至突刺向双眼,却完全无法奈何楚牧分毫。 那精锐的风锥刺在睁开的双眼上,锐劲刺击眼膜,却反被撞得粉碎。 骇人惊闻的一幕,让楚云深的双臂忍不住颤抖,整个人险些从半空中摔下。 “当——” 楚牧另一掌迎向金龙,掌上未曾附带一丝真气,堪称朴实无华。然而就是这么一只未曾具备一点气机的肉掌,却是将金龙击得四分五裂,纯粹的肉身劲力隔空轰击,空气爆震,摩擦出剧烈的火光后击在金钟之上,令金钟反震,龙图和尚只觉一股大力自钟体上反震回自身,双臂如遭雷殛,一阵酥麻,整个人被大钟推得连连后退。 “将肉身打磨至完美,便是如此吗?” 楚牧带着探究的神色看向自己的手掌,眼中闪过深思。 自从当日见过玄天之后,楚牧便对所谓的完美上了心,他目前最大的两个长处,便是真气与肉身。 真气因为《九天生神章经》,已是在中丹田开辟出内天地,气机磅礴至极,不似蜕凡之人。 肉身则是因为“八九玄功”和“补天魔功”,不但十分强大,且具备极强的恢复能力。更因这两门神功之故,一直在向着完美精进。 这两日来,楚牧一直以玄功变化改易肉身,以“补天魔功”的造化之能进行补足,试图将肉身发挥得更为完美。 这般成果,便在此刻体现出来。 以肉身消化三生水之毒性,以肉身擎住长枪,击破音功,楚牧赫然发现,自己单凭肉身,也足以纵横蜕凡之境,唯有蜕凡九变的武者才能对这具肉身产生威胁。 “这便是完美。” 露台之上,不知何时又是出现了一道身影,他漫步走过门户,周身气机变化,轻而易举便抵消了周围的元气漩涡。 “听闻楚道友在摘星楼现身,贫道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顺便还招来了一众同道,共赴此行。” 漆黑的道袍上铭着淡金色的丝线,扭曲出美轮美奂的纹路,非人的完美面容带着一丝微笑,眼神却给人一种空洞之感。 来者,正是太上魔道的玄天。 在玄天走入之后,又有四人落在露台上,他们默契地跟在玄天身后,如同侍从一般走进厅堂。 “且让贫道为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乃是天尸宗的尸无意。” 玄天指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岁年华,带着腼腆笑容的蓝衫少年,向着众人介绍道。 少年面相看起来稚嫩的很,但眼中却透露出一股漠视生命的无情,背着一具比他身体还高一个头的棺材,这卖相着实诡异得很。 “休要看尸无意面相年轻,实际上他早已年过四十,只不过是将肉身也当做了炼尸来淬炼,才一直保持这副样貌。他也会一直保持这样貌,直到死亡。” 玄天对尸无意似是颇为赞赏,侃侃而谈,只不过他下面的一番话说出来,却是让人有些胆寒了。 “贫道也是费了一番手脚,打杀了尸无意整整四十九具炼尸,才将其拿下,种下道种纳为己用。也好在人魔六宗的至宝都只能扼杀门徒性命而无法保护其意识,这才让贫道收获一个极好的助手。” 话音落下,尸无意面色不变,依然带着腼腆的笑容,只不过任谁在听过那一番话之后,都能从尸无意眼中看出一丝空洞来。 那种空洞,和玄天如出一辙。 楚牧随手将楚云深连同长枪一起扔开,目光在其余三人身上逡巡,“乱神宗,长生宗,以及修罗魔道,你还真是找到了一些好助手啊。” 剩余三人的身份在楚牧的洞察下完全无法隐藏,他们的气机已是暴露了他们的出身。 周身萦绕着如同丝线一般的神念,身着灰色衣衫,双手上套着十个金属指环的男子,其正是乱神宗之人。 此派之人精善精神秘法,乱人心智,操纵人心是他们的老本行。 如同俊俏儒生,看似温文尔雅的青年,乃是长生宗之人。此派信奉“食气者,神明而寿”,追求食气长生之道,然而他们所吸食的气,却非是普通的灵气,也不是天地间的任何一种自然元气,而是人体之中最为本源的精气。 这个门派的人基本上混迹在世家豪门,或者朝廷高官门第之中,以长生之法蛊惑那些不甘就此老去的所谓大人物们的加入,算是人魔六宗中混得最好,也最不齐心的门派。 至于最后那修罗魔道的女子,正是当日被楚牧重创,坠落大地的罗熏。 其余三人都被玄天控制,也唯有这罗熏并未受难。不过看她那顺从的模样,显然也是已经追随玄天,贡献自己之力为其所用。 “当时被我那般重创,还从天空坠落,竟然还未死,你所凝练的,该是修罗魔道的修罗不死身吧?”楚牧恍然道。 接着,他又看向其余三人,道:“天尸宗以炼尸闻名,对于人体研究最是深入,乱神宗在精神秘术的本事上虽是拍马都不及心魔道,但也算是有所长。至于长生宗,到底是‘食气者’的门派,对于‘气’,也该有所长。你控制这三人,怕是想要让他们助你完善肉身和功体吧?” 玄天闻言,抚掌大笑,“知我者,楚道友也。这三人正是天尸、乱神、长生这一代成就最高的三人,贫道抓他们,控制他们,正是要他们助贫道完善肉身与功体,臻至圆满。顺便一提······” 玄天的笑意突然散去,犹如千年寒冰一般冷漠无情,“贫道属意的参考目标,本是补天道的千逐流,不过现在,贫道发现了更好的目标。” 所谓更好的目标,不需要多问,自然便是楚牧,还有······ 明月心! 眼见玄天的目光同时盯住自己和明月心,楚牧心中已是明白明月心先天生灵的身份,怕是暴露了。 这时,龙图有些狼狈地退到玄天身旁,道:“按照你与法王的约定,这楚牧就交予你对付了。” “不急,贫道还想和楚道友多聊聊。” 玄天伸出手掌,露出掌心处的剑痕,“毕竟是能伤到贫道的人,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个令贫道受创如斯。” . 第三十四章 浑天诛仙 两人继续上路。 那领主的封地并不远,一日后,一座死寂的乾坤世界便出现在杨开的视野之中,这一座乾坤世界不大,但整个世界都被墨之力笼罩着,其中某个方向尤为浓郁。 目光穿透阻碍,隐约可见一座墨巢屹立在那个那个方向上。 墨巢附近,许多墨族活动的身影。 杨开领着苗飞平直朝墨巢所在的方向掠去,人还未至墨巢所在,得了杨开示意的苗飞平已取出一枚驱墨丹,塞入口中,含在舌下,随时准备吞服。 杨开虽有净化之光护他周全,但接下来杨开自己也有事要做,没办法一直照看他,所以还是准备一枚驱墨丹更为妥当。 杨开并没有遮掩身形的意图,径直穿破墨之力的封锁,如天降陨落一般砸在墨巢附近,一阵地动山摇,强大的冲击之力让四周墨族倒了一片,更有那实力低微的墨仆死伤无算。 留守这一处封地的两个领主级墨族察觉异动,立刻从各自栖身处飞奔出来。 这两个领主未必是此间主人,墨族的领主级强者数量很多,但真正拥有自己封地的却不多,每一位域主麾下,顶多也只有几十上百个领主有资格拥有自己的封地,这些有封地的领主,无疑都是财力雄厚,实力强劲者。 那些没有封地的领主,要么在域主麾下的疆域中随意寻一处地方作为住所,要么就是投靠那些有封地者。 如此便可借助墨巢衍生的墨之力增强自身实力,以期达到突破之资。 这种情况在墨族这边司空见惯,所以一处成熟的领主封地,并不单单只有一位领主的,当然,墨巢的主人,永远只有孵化它的那一位。 这两个留守的领主冲将出来,乍一眼见到杨开和苗飞平,都微微一愣。 这是人族? 人族居然跑这里了来了? 什么情况? 虽说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人族攻击墨族领地的情况,可那每一次人族都是大军出击,不可能只有寥寥两个。 是以当看到杨开和苗飞平的时候,这两个领主下意识地以为人族大军来了,但仔细打量了下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族的踪影,竟真的只有这两个而已。 左边那个领主当即怒喝一声“大胆人族,安敢欺我!” 右边那个比较沉默寡言,却是行动如风,在同伴喝声之时,便已直奔杨开而去,巨大的巴掌上墨之力涌动,狠狠拍下。 苗飞平匆忙躲闪,他虽然杀了两个上位墨族,但也知这种层次的较量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遁出上百丈,苗飞平再回头望去,入目所见,心笙动摇。 只见那边师叔单臂擒枪,长枪戳进了那袭来领主的脑袋之中,气势汹汹而来的领主此刻满目不敢置信,身形僵硬。 长枪一抖,那领主脑袋便已爆为齑粉,巨大身躯轰然倒下,断颈之处墨血喷如泉涌。 瞬杀! 苗飞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领主级的墨族,竟被师叔瞬杀了!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师叔有动用什么大威力秘术的痕迹,似只是随随便便的一枪,便取了那墨族领主的性命。在他看来根本无法抗衡的墨族领主,在师叔面前简直就如小鸡子一般弱小无力。 在来的路上,晨曦小队的成员们便曾与他说过,队长实力彪悍,非一般七品可比,更有与人配合越阶斩杀过墨族域主的壮举。 道听途说,不如亲眼所见。 他终于明白这个实力彪悍的评价的分量了。 这何止是实力彪悍,简直是无可匹敌! 按品阶划分,领主级的墨族相当于人族的七品,虽说正常情况下比人族七品要弱一些,但总归已经是在这个层次中,即便如此,也依然在瞬息间毙于师叔枪下。 师叔的斗战之力到底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层次? 苗飞平不知道,此刻也容不得他想那么多,四周已经有不少墨族扑将过来,他抖起长剑,展开身法,周旋杀敌。 好在围攻他的墨族实力都不算强,纵有上位墨族,也只是相当于四品五品开天,以他如今六品开天的底蕴,纵是以一敌多,短时间内勉强可以应付,当然,若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奇怪,这一处领地上大多数可战之力都被此间主人给带走了,留下来的自然都是一些歪瓜裂枣,又能有多强的实力。 他已明白了师叔的用意,显然是要趁这个机会磨砺自己,要自己熟悉与墨族的争斗,免得到了真正的大战场上畏首畏尾。 这样的机会难得,苗飞平倍感珍惜,也不愿辜负师叔的期望,是以沉浸心神,愈发用心地施展平生所学。 另一边,杨开一枪毙杀那冲过来的领主,直把另外一个领主的肝胆骇破! 修行至领主级别的墨族,对人族的了解已不是那些底层的喽啰炮灰们可以比较的了。他也曾数次参加过对人族关隘的围攻,在战场上见识过各种各样人族七品的手段和秘术。 却从未有哪一个人族七品给他这般毛骨悚然之感,这绝对是人族七品中精锐的精锐,看他杀自己同僚的那一份风轻云淡,恐怕唯有域主出手才能将他拿下。 是以在眼见自己同伴身陨之后,这个领主当机立断,周身爆开一团墨之力,骤然化作七八道身影,朝四面八方冲去,其中一道更是笔直地朝杨开扑来,欲要拖延时间。 杨开扭头望来,略感意外。 这个墨族领主的秘术倒是有些意思,明显脱胎于人族某种逃命的遁法,事实上,墨族那边的很多生活习惯,乃至秘术,都有人族的痕迹,毕竟两族交战这无数年,墨族也在不断学习进步之中。 换做别的七品开天来此,面对这一手遁逃秘术,未必就能有什么好办法,可惜这种遁法对杨开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长枪一挑,击散了朝自己扑来的黑影,那黑影立刻化作浓郁墨之力将杨开包裹,企图侵蚀他的小乾坤,然则杨开对这种侵蚀根本毫不在意,左眼处一道金色竖仁骤然浮现,灭世魔眼之下,堪破世间虚妄。 诸多身影大多都只是墨之力凝聚,用来转移视线的,唯有一道藏有墨族领主真身。 这领主的秘法不错,不过修行的不到家,在灭世魔眼之下,破绽明显。 空间法则催动时,那身影猛地一顿,下一刻,极度危险的气息从后方袭来。 那领主百忙之中回头望去,顿时亡魂皆冒!那人族竟站在原地,将手中长枪投掷了过来,长枪破开虚空,瞬息既至。 墨族领主悲哀地发现,面对这一击自己无论如何躲闪,竟都没办法避开,那长枪似将自己的身形锁定。 大急之下口中爆喝,一圈音浪席卷四方,隐约有摄人心神之效,然而那长枪却是速度不减,轻而易举地破开他一身墨之力的防护,在他胸膛处破开一个窟窿。 墨族领主如遭雷噬,顿时僵硬当场,动弹不得。 长枪又去而复返,杨开随手一抓,擒在手上,看也不看那领主一眼,径直朝墨巢所在行去。 这般轻蔑的态度让那墨族领主感到悲哀又愤怒,抬起手,努力朝杨开所在的方向抓去,然而方才一催动自身的墨之力,整个身子便爆碎开来,尸骨无存。 两个墨族领主,各自只承受了杨开一枪之力,便身陨当场,可见杨开如今的强悍。 换做二十多年前,他虽然也能做到这种事,却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写意。 自阴阳关回来,闭关这么多年来,不但让他自身修为有所增进,更让他在枪道和空间之道上有了更深的领悟,如今他已能将两种大道融于一枪之中,苍龙枪出,空间锁定,避无可避,这才是两个领主如此不堪一击的最大原因。 对自身大道的感悟,让杨开的斗战之力更上一个台阶。 领地上留守的两个领主陨落,剩下的墨族皆都惊慌失措,虽然还有一些不明情况的在围攻苗飞平,但大多数墨族却都作鸟兽散,跑的飞快,生怕自己跑慢了便要去与领主们陪葬。 杨开随手斩杀了一些,没有追击。 底层的墨族数量庞大,杀之不尽,无需在此浪费时间。 他的目标是这里的领主级墨巢。 虚空道场已经建立,虚空世界中有天赋的苗子都被收进了道场中修行,假以时日,这些人必定是可以晋升开天,成为对抗墨族的力量的。 苗飞平的表现无疑是极好的,虽然才接触墨族没多久,但在斩杀了之前那两个上位墨族之后,便很快熟悉了与墨族的争斗,此刻正提剑追杀那些逃窜的底层墨族。 但个人性情不同,或许在修行上,道场弟子都有天赋,但若是真的面对墨族,表现又会如何? 面对这种凶神恶煞,天生与人族为敌的异族,或许很多人在初见时便会被威慑心神,又哪有勇气与之争斗。 杨开想在他们成长的路上,让他们早日熟悉墨族,如此待到他们晋升开天的时候,便可直接拉到墨之战场上作战。 。阅址 第三十五章 虽败犹成 “轰——” 如开天辟地一声响,混沌景象瞬时破碎,七道剑气自碎裂的气劲中攒射而出,不分先后地刺中玄天的心口、腰侧、左腿、右脚、左肩、脖颈、腹部。 护身法袍未曾起到一点作用,那趋近完美的肉身也没能防御住这突来的变化,只因早在上一次交手之时,楚牧便已经洞察了玄天肉身的不完美之处,在此刻以一剑化七剑,一举重创玄天。 玄天的身影倒飞到破坏了大半的露台上,双足所踏之地,剑气外泄,令得脚下浮现出荒芜的色彩,露台犹如失去了生机的土地一般,飞速变为灰白之色。 而在玄天体内,杀伐剑气如跗骨之蛆,凝聚在伤口,不断克伐他体内的生机,要将他彻底拉入死亡的深渊。 这一次,玄天重伤! 然而受到这般伤势的玄天,却是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点负面情感,反倒是轻轻吐出一口污血,道:“成功了,你果真能找到贫道的不完美。” 成功? 是的,成功。 楚牧手持寰宇剑,凌空走来,“你带来自己的几个随从,在我面前扬言要拿下我进行研究,为的便是激怒我,让我想要杀你,让我替你找出肉身的不完美之处。” 上一次,楚牧便是看出玄天的境界还没打磨到极致,在他手上留下两道剑痕,并且绞杀千逐流,这一次······ 玄天便是要借楚牧之手,寻出肉身的不足到底在何处。 “被你看出来了。若是能拿下你,那自然是拿下你最好,若是不能,便借你之手,寻出贫道的不足。” 玄天说道:“虽然这样无法让贫道的肉身直接打磨到最好的状态,但只要找出不足,那便是好的。” 为此,他不惜付出重伤的代价。 否则楚牧那一式变化虽是有些突然,但以玄天的太上忘情之境,却不是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来躲过这七道剑气。 之所以重伤,乃是因为玄天愿意。 “这是必要的牺牲。”玄天含笑道。 “那你可曾想过,你会死在这里?” 楚牧剑锋斜斩,至利的诛仙剑气恍如能将空间一分为二,无双锋芒令人不敢直视。 “地尸运煞。” 尸无意断喝着从摘星楼外飞起,铁塔般的炼尸直直挡在玄天身前。 这一位天尸宗的当代第一人在先前以那炼尸硬抗了玄天泄出的气劲,连人带尸被,击出摘星楼,此刻却是再度出手,前来守护玄天。 铁塔般的身影带着浓浓的尸煞之气,犹如一度巨墙直面剑气。然而在至利的诛仙剑气之前,这一具皮糙肉厚的炼尸难以起到一丝作用。 剑气就如快刀切豆腐一般将这具炼尸平平分开,余势不减,直斩其身后的玄天。 但就在此时,玄天的眉心之处亮起一丝光芒,一缕熟悉的道光自他识海中冒出。 太上诛魔指! 熟悉的道光,熟悉的指劲,但它所具备的威能,却远非玄天可比。 那一缕道光摧枯拉朽般切断剑气,断灭了眉心天眼射出的光芒,直直没入楚牧的眉心,和天眼碰撞,其迸发出的指劲,将楚牧的识海顺时刺得千疮百孔。 “唔——” 楚牧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头部高高扬起,眉心之处,浮现了一个细微的红点,一滴血珠从其中缓缓挤出。 “逼得贫道动用了辅师所赠的这一指,不得不说,楚道友当真厉害。这一次,算贫道败了。” 玄天轻叹一声,身影直直化作光影,消失在原地,“上一次,楚道友虽逃犹胜,杀了千逐流,这一次,贫道虽败犹成,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楚道友,我们下一次再会。” 声音渺渺,自空中回荡,尸无意、罗熏等追随者亦是紧随其后离开,一时之间,露台上就只剩还悬浮在半空的楚牧。 “当——” 金钟罩顶落下,龙吟之声不绝,却是龙图和尚趁机出手,欲要铲除楚牧。 明月心当即就是一声冷哼,五行神光划空,刷住金钟,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出现在楚牧右侧,一掌抵住龙图和尚的大手印。 “嘭——” 气爆声起,明月心掌上五行之力轰然爆发,纤纤玉手竟是有着无匹的劲力,将龙图生生震退。 吸收天晶之举,令楚牧获益匪浅,与其双修的明月心也同样借此激发出自己先天生灵的潜力,如今五行之力已是如臂驱使,五色神光如同五道利剑竖在身后,令得龙图心中一阵发怵。 “走。” 他当机立断,决定趁机离开,反正楚牧这模样看起来也是不死也重伤,自己的目的算是达到了一半了。 但就在这时,楚牧那失去焦点的目光突然凝聚,铺天盖地的猩红剑气凝聚成巨大的漩涡,将龙图绞入其中,不绝的血肉撕裂声中,这修炼出金刚身的大和尚竟是被绞成了碎末,血腥万分。 “当真不讲武德啊,竟是在识海里藏着一位道台人物的指劲。” 楚牧垂下头来,摸了摸眉心处的伤口,那细微的红点上血珠蠕动,如同时光倒流一般返回伤口之内,转眼间便是已经让伤口完全消失。 这对于其他蜕凡武者来说是不得了的伤势,对于楚牧而言却是不算严重的小伤。 他的身上没有一处是要害,便是识海也只是昆仑镜和剑魄的容身之地,并无什么特殊。 想要杀楚牧,破坏心脏都比刺穿识海有用。最少心脏作为人体血液的运转中枢,一旦被破坏,楚牧的气血运转会受到巨大制擘,短时间内难以顺畅运转气血。 玄天也正是察觉到了楚牧的生机不绝,这才放弃了抢夺楚牧身体的打算,选择直接离开。 “下一次,我也许就要面对将蜕凡境界打磨到极至的玄天了。” 楚牧收起寰宇剑,与明月心一边回到少了一半地板的顶楼,一边说道。 全程旁观这一战的白玉澜闻言,心中忍不住惊奇,不由问道:“楚道友何出此言?那玄天既然已经找到了不足,那在弥补之后直接突破便是,何需再找楚道友?” “因为他在实力上落后于我,”楚牧回道,“因为我还在蜕凡八变。若是他不曾在蜕凡境界击败我,那他所谓的完美,就是最大的不完美。若是不能无敌,那追求完美有何用?”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时候自然是突破为先,但是在玄天看来,若是不能无敌,那突破亦是无用。 追求完美是他的执念,若是不能击败楚牧就突破,那么他接下来要弥补的就不是肉身,而是心境了。 “将蜕凡境界打磨到极致的玄天······”白玉澜那清冷的脸庞上不由闪过一丝向往,“也不知如斯境界,会是何等强大。” “也许,除了楚道友以外,蜕凡之中是无人能敌了,”晏青奚道,“无论是皇室的麒麟儿,还是兜率宫的大师兄,亦或者是上清道脉的琅嬛天,他们的实力都不会强过之前的玄天,若是他们这段时间没有大的突破,未来能和玄天比肩者,就唯有楚道友了。” 楚牧闻言,不由感到稀奇,问道:“道友不如给我说说以上这几人,他们是怎么一个强法,能够和玄天相提并论。” 说实话,楚牧一直以来接触的都是玉清道脉的年轻弟子,对于玉清道脉以外的势力,了解得却是不多。 他只知道那所谓的皇室麒麟儿名为“皇麒”,兜率宫大师兄道号“法道”,至于上清道脉的琅嬛天,却是未曾听闻,之前接触的上清弟子也只有殁神沙漠那一次遭遇的太衡天等人。 眼下听到晏青奚似乎知道不少,就不由想打听一下这世间还有怎样的俊杰值得关注。 “实际上在太史阁最新出的《天玄录》里面,就提及当代太史曾点评,当今之世,若问年轻一辈谁为翘楚,且看皇麒、琅嬛天、法道、楚牧、玄天五人,余者虽强,却难撄这五人之锋芒。” 晏青奚说道:“不过太史也有言,佛门净土一向飘忽,哪怕是如今已经落户西土,也依然少有佛门内部消息传来,所以对于佛门之中有何年轻强者,太史阁亦是不曾得知。” 他所说的太史,便是《天玄录》的编纂者,其所在的势力便是太史阁。 太史阁乃是一群史家之人所成立的势力,其目的乃是为了将过去和现在的大事大人物记入史册之中,不使现在的时代如同远古仙道时代一般成为失落的时代。 由于史家讲究的便是一个记实,不参与纷争,所以虽然太史阁中收录着当今所有露过面的强者的信息,但并不会排布什么榜单,引发强者之间的竞争。 就连那唯一的神兵榜,也是因为其上所载神兵乃是世人所共认的第一,才在进行推出。 太史阁向来不会对人或物妄加评论,这一次还是首度在《天玄录》上提到太史对于他人的点评,这使得楚牧心中都不由产生了兴趣。 而且,他竟然还在那太史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 第三十六章 谈玄论道 “先来说说皇麒吧。” 晏青奚轻轻挥手,真气化形,显示出一个身穿麒麟袍,头戴玉龙冠的英伟男子,“道友也知,我与朝廷中人颇有交情,更是四皇子的好友,是以对于皇麒,加上法道道兄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以在其余四人中,我对于皇麒,反倒是了解最深的。” “大乾虽然至今未曾设立太子,但无论是皇室还是百官,皆认为这太子之位,舍皇麒其谁。皇麒出身天潢贵胄,师承大乾第一强者天王,曾带领四千精兵于七年前的九夷叛乱中击溃三万叛军,毙杀九夷之莱夷部落的王子。” “此人不但实力高强,境界早早达至蜕凡九变,且还精通军阵,可化大军之力为己用,在军队的支持下发挥出数倍乃至十倍的力量。皇麒若要对付君自在道友,那必然会带上军队。” “若是如此的话,君师兄确实难以匹敌皇麒。”楚牧道。 先去玄天说到这位皇室麒麟儿已经前去荆州对付君自在,在楚牧看来,这句话应当是真的。 不过君自在的实力,较之从前还有精进,他在斗魁之中临阵突破,成就蜕凡九变,哪怕实力不及皇麒,与其周旋也是没多大问题的。 但若是皇麒带上军队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大乾实力之所以日渐强盛,甚至于有赶上三清道脉的趋势,其主要原因,便是军阵之法。 集众之力,将大军的力量尽数加持在统帅身上,使得统军大将能发挥出数倍于自身的实力,这便是大乾朝廷的最大依仗。 有军阵助力,再加上皇麒本身的实力,在正面对战上,君自在休说是战得上风了,能不惨败就不错了。 说完皇麒,晏青奚再度以真气化出一个身着朴素道袍,其貌不扬,却自然而然显露出奇古气象的道人。 “这便是我兜率宫的大师兄,法道,”白玉澜轻启薄唇,道,“道号取师法大道之意,而那‘道’,在法道师兄看来,便是道首。可惜道首不愿收徒,是以昔年被称为‘先天道子’的法道师兄,最终拜入了兜率宫,成为离恨道君的徒弟。” 这一点,楚牧也有所耳闻。 法道身具先天道体,虽是后天生灵,但体质却是近乎先天,与那些先天生灵无异。 这等天生的奇才,拥有至人境界敲门砖的徒弟,可是引发了太清道脉的门派、散修,乃至八景宫中所有人的争夺。 可惜这些争夺的人当中,并无太清道首道可道,也可惜法道最希望拜入门下的人并没有丝毫动静。 最终,法道只能拜入兜率宫之主离恨道君门下。 不过这一位是身在兜率,心在八景,哪怕无缘拜道可道为师,也依然不忘太清道首,给自己取了一个叫“法道”的道号。 “法道师兄的‘太上九清天’已然修至第九天,功体大成,现正在兜率宫中闭关突破,下一次见到他之时,应当已是道台武者了。”白玉澜说道。 “水到渠成便突破,不强行压制,这位道兄的路子比起玄天来,倒是要宽得多。”楚牧道。 玄天所追求的完美,是他自身的完美,而其他人的完美,却不一定非要将真气、肉身、元神等一遍遍打磨,直到进无可进才突破。 只有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完美的。 某些功法就是要牺牲肉身或者元神方面的极限,加强另一方面,这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一种打磨境界的选择。 有些功法则是就要修炼者勇猛精进,就如魔道一些功法,要的便是修炼者在生死边缘游走,踩着一条细线前行,不进则退,不成则死,这种时候要是还强行压制自身,那无疑是偏离了功法,走入了歧途。 所以在此之前,无论是玉玄还是慕玄陵,都未曾说过所谓的完美,因为他们觉得楚牧既然已经走上了自己的武道,那就该由他自己选择自己的前路。 法道若如玄天一般强行压制境界,那也许反倒失了一颗无为之心,在心境上偏离了太清武道的本意。 只能说,最终到底那种选择更好,还得比过一场才知。 “上清道脉的琅嬛天呢?”楚牧接着问道。 众人之中,也就只有这琅嬛天他知晓得最少,就只有一个名字,至于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琅嬛天出身上清十道之一的天云道,乃是当代天云道主之徒,此人十六岁出道,逢战不退,每战必胜,是天生的斗战者,打遍上清十道当代弟子无敌手。” 晏青奚抬手打出一道黑影,显示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我也未见过此人,只在太史阁提供的画像中看到这么一个轮廓,看着模样,此人应当是一女子。” 轮廓虽然模糊,但依稀可见发型服饰之形,可以判断出这位上清道脉当代最生猛的弟子,正是一位女子,或者······女装大佬。 “说到上清道脉,就不得不提另一个成名人物,”白玉澜美目顾盼,悄悄打量楚牧,“上清道脉,公子羽。此人胆大包天,抢夺诛仙四剑之二,可说是和楚道友一般,是近些年来上升势头最猛的人物。只不过公子羽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不留活口,是以谁也不知此人如今的境界,到底如何。” “说起来,当年雍州以西的荒野上,三清道脉的异象齐现。九龙出云、三界通天剑、天地玲珑塔,这三种异象同时出现,一时广为流转。却是不知道友可曾见过其余二人?” 白玉澜的话语之中,隐含一丝试探之色,楚牧闻言,心中一动,笑道:“见过了。” “此言当真?”白玉澜美目一亮。 “公子羽当年抢夺双剑之时,我亦在殁神沙漠,远远看过他一眼,至于另外一人······”楚牧似笑非笑地看向晏青奚,“可不近在眼前吗?” 当年的三种异象,实际上都是他楚牧所引来的,但在事后,晏青奚却是率先承认了自己引动了太清道脉的异象,之后楚牧、公子羽登场,算是让世人明白了解开了疑惑。 晏青奚见到楚牧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便向着楚牧拱手道:“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由,宴某冒认了那一次异象,实际上引发此等异象的另有他人。宴某有个不情之请,若道友知道最后一人所在,还请告知宴某,宴某定当重谢。” 看到楚牧那眼神之后,晏青奚就猜测楚牧极有可能是见过那最后一人的,所以他当机立断,承认自己之前的行为,同时向楚牧十分有诚意的恳求。 而楚牧,他也终于明白了晏青奚这次来访的主要目的。 说是想要楚牧以及州牧府谈和,那自然是有的,但比起找到自己的某个马甲,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后一人······”楚牧轻声道,“名叫‘宋缺’,是吧?” 此言一出,晏青奚和白玉澜皆是眼睛一亮,当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找了三年半的时间,差不多都要将神州逛了个遍了,总算是有消息了。 ‘他们似乎有非找到‘宋缺’不得已的理由,但那理由是什么呢?’ 楚牧想了想,当即便回忆起当初一丝意识被接引着前往八景宫之时的遭遇。 当时他和另外一个刚刚进入道统门墙的真传弟子,一同收到了太清道首的馈赠,元神容纳一丝玄黄之气。 那一丝玄黄之气令元神变得极为稳固,也令楚牧后来在元神上的修炼突飞猛进。 要是有什么非找到宋缺不可的理由,那就只有这一丝玄黄气了。 楚牧心中念头急转,嘴上则是不紧不慢地道:“说起来,我在入门之前,修的便是太清道脉的功法,二位太清道脉的道友可有想法与我论道一二?” 说话之时,楚牧双手划远,阴阳二气交缠,在手中形成一个太极,“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阴阳鱼循环流转,黑白玄气交融,隐约之间,有阴阳化万象之气象。 这等手段,充分证明了楚牧在太清武道上的领悟匪浅。 晏青奚和白玉澜听闻楚牧之言,心知想要知晓宋缺的下落,不拿点干活是不行了。 晏青奚当先掌运乾阳、坤阴之气,划出太极,但和楚牧不同的是,他那太极之中演化出无数变数,气机变幻,有重重卦象自其中衍生。 “天一坎数,由一生二,阴阳合德,故曰‘一阴一阳之谓道’。子一丑二,于天象为日月。” 晏青奚以阴阳之数重重推衍,演化四象八卦,乃是变数之道,易之道。 而白玉澜则是双手相合,气劲混同,如波流、如气团的莫名气机在掌心之中酝酿,“天地发挥,阴阳交激,万物混而同波兮,玄黄浩其无质。” 她以阴阳交感,混同天地,气息冥冥,如与天地混同。 看着这二人所演化的气象,楚牧欣然笑了。 他知道,自己能在这一次论道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 第三十七章 强敌到来(加更) 太阳落下又升起,不知不觉间,已是到了第二日的傍晚。 殷红的残阳挂在西方苍穹,射出如血一般的光华,将残破的摘星楼染成一片赤红。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身影来到了摘星楼下。 他与守在外的江家家主照了一面,得到对方的同意之后,迈着稳健的步伐进入楼中。 一步又一步,慢腾腾又沉稳,一直走到缺了一半的顶楼,见到了正盘膝坐在地上,谈性正浓的楚牧。 好不容易找到了两个工具人,楚牧自然是要物尽其用,拉着这二人谈了一天一夜还不够,一直谈到这第二日傍晚。 其间晏青奚和白玉澜可谓是见识到了楚牧所谓的略有了解是有多了解,他几乎是字字珠玑,有时候时常口出惊人之语,所说问题让二人搜肠刮肚,方才能勉强搭上。 到后来,二人直接便将自己长辈平时谈玄论道之时的话语一一抛出,也不管理解不理解,全看楚牧自己明悟了。 此时,见到有他人前来,二人皆是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算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三少爷。”熟悉的老者向着楚牧行礼道。 “是你啊,老徐,”楚牧看着老者,微微沉默了一下,道,“马上,第二天也要入夜了,你可知,我这两天里想了些什么?” “老奴不知。”老徐恭谨站立,回答道。 “我在想,为何州牧府一直没什么大动静,连楚云深死了,都没人前来为他收尸。”楚牧指着坠到楼下的一具残尸道。 “老奴此行,正是来为他收尸的。”老徐回答道。 “死了个兄弟,就只是收尸吗?”楚牧笑了,“现在,我可以说,我看出了州牧府,或者应该说朝廷的胆怯。朝廷还没有战胜道门的把握,所以他们现在忍着,受着,怎样都不敢有过激的举动。道台武者怎么都不敢动,因为他们怕破坏了蜕凡战蜕凡的潜规则,引起玉清道脉的过激反应。” 现在那位统合玉清道脉战力的,可是行事出人意料的慕玄陵,是斗战第一的玉鼎宗之主,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受刺激,直接开启大战了。 “之所以忍,是怕输,也是因为自恃有对付道门的杀手锏,只不过因为还没准备好,所以不敢妄动,怕削了胜算。” “如此的话,问题来了,之前楚家为何要那般刺激我,一副不去就让我身败名裂的样子呢?” 楚牧眉心处有微光闪过,冥冥之中,似有一只天眼睁开,直直看着老徐。 那无形的目光似要看进老徐的心里,将他心中的所有一一挖出一般。 楚家似乎很在意楚牧,接连让老徐和楚云深前来,又似乎不想搭理楚牧,除了这二人,楚牧在摘星楼呆了两天了,都见到楚家的其他手段。 相较于楚家,反倒是大乘教的行动相当偏激,一副非要杀楚牧不可的样子。 先是让龙图来,后又不知许了什么条件,让玄天前来对付楚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和楚牧有着不可调解矛盾的不是楚家,而是大乘教呢。 “楚雍州的性子,我其实是相当了解的。他这人,凉薄至极,要么不做,要做就是不惜代价也要成功。半吊子的想法,他是不可能有的。” 楚牧站起身来,眼睛直盯盯地看着老徐,“他要是想对付我,那么除非我死,否则他不会停止动作。他要是不想对付我,那么任凭我如何挑衅,他都会忍下来。就如同当初我入门之时坑了他一下,他反倒在权衡利弊之后十分干脆地送我清源珠一样。” 目光凝聚成实质,化作一束光芒盯住老徐的眉心,欲要刺入他的识海。 当这束光芒即将进入老徐的泥丸宫之时,金色的符咒从他眉心亮起,将楚牧的目光挡于体外。 “三少爷不愧是三少爷,竟然因为这么一点小疑心,就盯上了老奴。”老徐眉心的金光越发刺眼,一股无形的神威从那干瘦的身躯中散发而出。 这一刻,这老者的苍老姿态迅速褪去,干瘦的身躯变得雄壮,如充了气一般的膨胀开来,撑破衣衫,露出青色的皮肤。 身形拔高至近一丈,须发皆显露青绿之色,眼如铜铃,直盯盯地看着楚牧。 他身上有莫名又扭曲的气机在纠缠,在收缩,化作一股神圣又凶恶的气息,犹如恶龙一般缠绕着身体。 “疑心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在此时来到了我的面前,并且抗拒了我的目光。”楚牧淡淡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楚牧渐渐确定心中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那杀手锏是什么,但朝廷显然是对其抱有极强的信心的。在那杀手锏未准备好之前,朝廷实际上是最不想开战的。 在这种情况下,依楚牧对那位雍州牧的了解,他会干脆放弃天水城,等到皇麒到来,让同为蜕凡九变的皇麒来对付楚牧。 在此过程中,一切可能破坏潜规则的手段,都不可取。 “当你显露真正实力之时,就已经泄露你的不忠了。”楚牧看着形象大变的老徐,道。 气机凝聚成如实质的青罡,缠绕在身体之上,那罡气带着极强的威慑力,哪怕是用眼睛注视,也能让人感到一种不适之感。 这是属于道台武者才会有的能力,是法理对感知的倾轧。 道台武者出手,这要是暴露出去,那是会引发玉鼎宗的强烈反扑的。 但老徐就是要引发玉鼎宗的反扑,激发州牧府和玉鼎宗的矛盾。 “南无弥勒尊佛,”模样大变的老徐竖掌于胸前,口诵佛号,“老衲奉金瓶法王之命,取你楚牧之性命。” 谁都知道老徐是州牧府的管家,要是老徐杀了楚牧,那州牧府就要直接接过这黑锅了。 “依靠着神灵符诏,才达到的道台,也是因此,一直无人发现你的实力吗?” 楚牧体内真气流转,三清之气同时在体内流淌,瞳孔之中显现出不同的异象,身体亦是发生惊人变化,“倒是没想到,我的武道有成之后,面对的第一个对手便是道台一层的武者。” . 第三十八章 三清一体 深邃的玄宇宙静静旋转,占据半个识海,诛戮陷绝四道剑魄周遭一片虚无,占据另外一半。 一轮太极包容识海,将两者平衡,将两者扩散,识海的异象通过元神融合与肉身,使得楚牧的身体出现惊人的变化。 蜿蜒如龙的曲线分割了身躯,使得左眼浮现一元之始,右眼浮现万象之虚,身体已随之明暗虚实交错,一半显现混沌之影,一半浮现无形虚空。 若非还有一个人形存在,恐怕此时楚牧已是分成两半,各自化作不同的异象了。 这也是楚牧一直不肯进行最后一变的原因,若是太清武道难以承载玉清与上清的力量,那么楚牧最好的结果,也是一分为二,变成两个难以相融的个体,最差的结果自然是身死道消,灰飞烟灭了。 不过在和玄天一战之后,又从晏青奚、白玉澜这边掏出了不少东西,楚牧以此与《道德经》比对,两相映照,终于明悟了关隘所在,顺势踏出了这一步。 无形的气机从楚牧身上蔓延而出,晏青奚和白玉澜皆是突然失神,如遇无法理解的难题,意识在刹那间模糊。 明月心趁机以五行神光一刷,将二人的元神和身体尽数封锁住,带着二人迅速退出了摘星楼。 老徐本欲阻止,毕竟他的真实身份不能曝光,但比起明月心来,还是突然发生异变的楚牧更值得注意。 “青云剑。” 青铜所铸的大剑出现在手掌之中,上面铭刻的地、水、风、火符印齐齐闪光,丈高的身躯舞动大剑,引动地水风火。 他所承载的神位符诏,乃是四大天王之中的增长天王,此神位本就和佛门关系匪浅,老徐本身境界便在蜕凡九变,以此神位加持,令自身境界破入道台。 老辣的管家自然不会等到楚牧当真蜕变结束,见到楚牧气机攀升,当即便是一剑斩下,刹那间黑风呼啸,裹挟万千风劲所化的戈矛,向着楚牧直罩而下。 风劲过处,摘星楼上面的数层楼层当即变成齑粉,天水郡的太守大人化入了黑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直面黑风的楚牧,更是周身皮肤迅速开裂,强悍身躯如遭千刀万剐,出现无数伤痕。 然而楚牧的心境却是心空意明,神意映照虚空,一片清平,不因周遭环境而动。 他抬手从昆仑镜中抓出玄宇宙天晶,直接按入体内,气机迸发,天晶直接融化入体,第八丹田直接开辟圆满,境界一跃,进入蜕凡九变。 “轰——” 无比暴烈的气机轰掣,巨大的身躯迎着黑风与戈矛,迅速膨胀,十丈,二十丈,三十丈,百丈! 身躯突破黑风笼罩,凌立半空,横臂振劲,无穷无尽的元气冲破风劲,如神龙舞动,绕体而飞。 “老徐,接我一招。”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重重天境在掌上堆积,有魔气纵横的魔天、妖影纷纷的妖天、飘渺无定的白云天、瑰丽异常的玫霞天······ 正与邪尽数汇聚在掌上,浩然正气,凛凛魔威,皆数归于元始。 楚牧体现混沌之色,一掌压下,直如天倾,巨大的掌印罩顶,老徐横剑格挡,一重重天境撞击青云剑,震得这道台武者臂膀如遭雷殛,一片酥麻。 然而老徐却是凛然不惧,嘿然冷笑一声,身体再度膨胀,达至二丈四的高度。 罡气在身上凝聚出甲胄之形,面如活蟹,须似铜须,但在这一刻,他却是展露出了神圣的威严,剑劲震击,青云剑上浮现山岳之影,一重重天境竟是被一一击碎。 “三少爷,你确实可说是天纵之才,老奴也活了一百五十多岁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人。但想要以此对抗老奴,还太嫩了。” 青云剑再度挥斩,金色火焰如狂蛇急舞,缠绕着巨大的手臂,将其烧成焦炭,更渗以剧烈火毒,令得楚牧五内俱焚。 “那你试试这个!” 楚牧一声断喝,如当日对付玄天一般,将法天象地回缩至丈六高度,却不将体内的真气泄去,百丈道体所容纳的真气尽数压缩至丈六躯体中,他脖颈上窜出两颗头颅,肋下、背后长出四只手臂,他现出三头六臂之身,掌如大斧,接连轰击。 血液在奔涌,周身所有细胞都似被强行挤入气机,令得楚牧只觉身体好似要爆开一般。 他六臂齐齐向前轰击,粗暴至极,如开天的巨神,每一掌皆是如开天巨斧,浩荡气机震荡寰宇,和不断挥舞的青云剑轰然相撞。 “轰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巨响震撼云霄,摘星楼在二人的气劲碰撞下被震成无数木尘石灰,地面如遭陨石撞击,剧烈震荡。 幸而城池地下出现了无数阵纹,埋在地基中的大阵被自动激发,才算是稳住城池不至于全面崩溃。 “轰轰轰轰轰轰!” 又是六声剧烈震响,楚牧三掌轰击在青云剑上,另外三掌趁隙印在那罡气凝聚的甲胄上,狂暴的力量震荡,那青色甲胄浮现细密的裂痕,掌劲传导至身躯,轰得老徐只觉五脏如遭锤击,一口逆血涌上咽喉。 但他也在同时运掌如刀,黑色风劲呜然响起,悍然斩断了楚牧一只手臂,同时青云剑上剑劲反震,三只轰在剑身上的手掌便齐齐震成血雾。 “嘭——” 两股真气轰然撞击,老徐和楚牧同时横空倒飞数十丈,但在下一刻,楚牧又身化长虹飞来,气机燃烧如烈火,直直撞在老徐身上。 这一撞,就如同山岳横推,老徐只觉自身都被泰山碾了一遍,浑身骨骼咔吧作响,体内内脏都似要顺着食道挤到嘴巴里吐出一般。 他被楚牧撞得横空飞过大半个城池,气机在空中宣泄震荡,所过之处一切生灵都只觉心神剧震,直接倒地。 楚牧紧追不舍,身上射出氤氲血光,被粉碎的手掌、斩断的手臂迅速恢复,六只大手横空前推,六个混洞向着老徐倾轧,无俦之力碾得罡气甲胄破碎,青色的躯体冒出森森白骨。 浑天印X6。 老徐遭受六大混洞的倾轧,如同被六个巨大的磨盘同时碾压全身一般,痛苦异常,他发出急促的惨叫,青云剑却是汇聚其地水风火之力,悍然斩出一条生路,迎着楚牧直冲而来。 “就算是死,老衲也要挑起朝廷和道门的大战。” 老管家在这一刻露出了极端狂热的一面,他身上气机膨胀又收缩,如同一颗濒临极点的炸弹一般,黑风、重岳、金焰、寒水四种气劲不断遍布剑器,还将身体包裹。 杀了楚牧,然后自爆,狂暴的气劲会将整个天水城的人撕碎或者震死,哪怕是还有一些漏网之鱼,之后赶到朝廷军队中也不乏大乘教信徒,自会收拾手尾。 之后,大乘教自会趁机煽风点火,不把大战挑起誓不罢休。 青铜大剑上的符印闪着耀眼的光芒,地水风火之力铺天盖地而来,将楚牧的退路完全封锁。 这拼命的老家伙使用了秘法,燃烧了精气神,几乎豁尽了一切,换来了无匹的力量。 楚牧贯发全身之力抵挡横扫而来的剑锋,却还是难阻地水风火的侵袭,身体各处都浮现龟裂、灼烧、切割、侵蚀的痕迹,他的气机被狠狠压灭,精气神都在这一刻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就在这一瞬间,楚牧再一度的接近了死亡。 “想换我的命,你做到了。” 突然的话语,突然的异变。 气机坍缩,如同一个质点一般在丈六的身躯内凝聚,大片大片的生机消散,但紧接着出现的却非是死亡,而是无尽的毁灭和虚无。 就如同破茧成蝶,丈六身躯崩溃,一道黑色的幽影自其中现出身形。 披散着如瀑的黑发,真气所化出的黑衣如同黑火般飘摇。 寰宇剑闪着苍白的剑光,被握在右手,败亡剑透露猩红的光芒,浮现在左手上。 身后,杀伐的剑光刺破虚空,似缓实疾的出现,幽蓝和深紫色的剑光相映成辉。 被封存在昆仑镜中的两大杀剑,在此刻被楚牧启出,四种剑气相互共鸣,释放出无边杀气。 无尽的恐怖在这一刻降临,恍惚间,似有亿万仙佛妖魔在此刻鬼哭神嚎,天上地下皆是一片愁云惨淡。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幽幽长吟声中,时间都似在此刻凝固,唯有四道剑光横空而过,万物皆灭。 不管是地水风火,还是老徐的豁尽一切,都难以在杀剑之下彰显凶威。 膨胀的气机被扫灭,沸腾的真气化为虚无,老徐带着一脸难以置信之色,在映入眼瞳的四道剑光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是日,天水城中,楚牧逆转功体,入灭化生,以杀剑斩道台,剑光之下,强敌灰飞烟灭。 最后的阳光终于沉入西方苍穹的尽头,夜幕降临,天水城一片寂静。 . 第三十九章 打死他 月上中天,朦胧的月色如同一层银纱,轻轻覆盖在寂静的天水城上。 因为护城大阵的存在,天水城中的建筑倒没有跨塌太多,顶多也就是因为空气震动而破裂,倒不至于像摘星楼一样已经只剩地基。 不过因为楚牧和老徐的交手,气机剧烈震荡,使得大多数人都因此而昏迷,甚至于有些人直接大脑破碎而死,令得眼下的天水城像是一座死城一般,无声无光。 白玉澜有些吃力地睁开双眼,长长的睫毛连连扑扇,适应着照在脸上的月光。 她撑起身子,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处屋檐上,不远处是昏迷的晏青奚,再看远方,是一片死寂的城市。 “醒了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自上方传来,白玉澜不由回眸看去,只见屋脊上,一男一女随意坐着,那青衣女子在夜风中捋了乱飘的发丝,垂首看向醒来的女冠,“你的体质,倒是比那境界更高的晏青奚还要好。我该唤你‘白玉澜’呢?还是该叫你‘皇澜’呢?” 为了防止自己的根底外泄,白玉澜和晏青奚被主动昏迷,战后,楚牧出于某种怀疑,让明月心检查了白玉澜一下。 这一检查,就查出了一些颇有价值的线索。 螭龙玉佩,皇室贵女才会佩戴的玉佩。男配虬龙,女配螭龙,这向来是大乾皇室的规矩,从白玉澜身上搜出这螭龙玉佩,那她的身份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我现在正在兜率宫中修行,姑娘和道友便唤我‘白玉澜’吧,”白玉澜微微一惊,进而收敛神色,平静回道,“之前有所隐瞒,还望二位见谅。毕竟皇室中人入了太清道脉之事,隐患甚多,当初宴师兄便是因此,才自曝身份,承认他的太清弟子身份。” “这么说来,当初在雍州境外突破的,不单有宋缺、公子羽与我,还有你。”楚牧说道。 白玉澜苦笑一声,道:“是的,为了不被他人发现异象,我与宴师兄还有师尊他们出了国境,在境外突破。可谁曾想我们都做好了准备,掩盖了突破时的异象,却发现还有另外一位太清弟子在突破,其引发的异象还惹来了不少目光,让人知晓了有太清弟子在境外突破。” “之后,那突破的太清弟子,也就是宋缺,又迟迟不露面,这让先前一直怀疑我修炼太清功法的宗正将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为了避免我暴露,宴师兄主动揭露了自己的身份。” 说起来,就是替楚牧背了锅。 要是楚牧的太清马甲直接露面,那倒没什么,可偏偏这马甲准备是准备好了,可到现在还没出场过,这就让白玉澜坐蜡了。 明明都已经秘密突破了,结果因为楚牧的举动而引起了更大的怀疑,这让白玉澜当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原来如此,她便是当时被太清道首赠予另外一丝玄黄气的人。’楚牧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时,晏青奚也是慢慢醒了过来。当睁开眼睛看见或多或少都有破损的建筑,以及满城无灯的景象之时,晏青奚也是吓了一跳。 “这·······那州牧府的管家,退去了?”他有些结巴地道。 原本以为自己会在其他地方醒来,或者干脆就此一睡不醒,但没想到再次醒来,却是能再度看到天水城的景象。 这让晏青奚心中实在惊骇莫名。 听到他这一句话,白玉澜也是瞪大了美目,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非是退去,而是已经死了。” 楚牧从屋脊上站起,黑袍的衣袖衣摆在夜风中随意飘摇,月光照耀下显得苍白的面容带着平淡的神色,道出惊人之语:“我杀了他。” “顺便杀了此城中欲与我派为敌之人。” 将老徐的灰都扬了之后,楚牧杀性未平,干脆就直接找上了天水城中大大小小的反道门势力,将本该一天后才进行的清理顺道完成,然后才和明月心回到此处赏月。 平淡的语气之中藏着不知多少的血腥,晏青奚下意识地就扭头看向平静的天水城,也不知今夜这城中,有多少家高门大户是真的彻底没了生息。 “这又是何必呢?”他有些无奈地叹息道。 大乾闻名的宴大才子倒不是不明白斗争的残酷,只是想到有不知多少人在今夜就此失去了生命,他还是忍不住生出叹息的念头。 这便是两大势力矛盾的缩影。 眼下还只是一座天水城,若是扩大到整个雍州,扩大到神州浩土,那也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有多少生命化为一捧黄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楚牧淡淡道,“我不知太清道脉有什么安排,不知为何要收你们二人入门墙,但在今日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道门与朝廷必有一战,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神州霸权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单纯的权力,还有资源、人力,乃至玄之又玄的气运。 谁能够主宰神州,谁就能坐拥神州浩土难以计数的资源,谁家势力就能借此培养出大量的人才、高端战力,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哪怕两方都没有斗争的心思,随着势力的扩大,也会渐渐生出摩擦,进而引发矛盾。 这便是现实。 “此事,我等亦是明白的,”白玉澜道,“还请道友放心,我二人既是入了太清门墙,就不会做背叛之事,且太清道脉也永远会是玉清之盟友。” 白玉澜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表明一下太清道脉的态度,毕竟自家道脉行事神神秘秘的,太引人怀疑了。 先是出了凌仙都那么一位弃道入佛,还直接做了佛门扛把子的家伙,又有白玉澜、晏青奚这些和朝廷关系匪浅的弟子,太清道脉的行为确实让人迷糊。 不过在另一方面,太清道首又派纯阳散人前去支援玉鼎宗,下注在玉鼎宗身上,欲要让玉鼎宗来平定玉清的内乱,这一点又让人知晓盟友还是有心相助的。 “如此自然是最好。” 楚牧轻轻挥手,九天神梭便出现在半空中,“宋缺我确实认识,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我亦不知他之所在,但我二人向来有书信往来,我会替你问一下他是否要见你。” “还请告知宋道友,”白玉澜十分有诚意地道,“我等非是怀着恶意,而是抱着善意而来,若是宋道友愿与我合作,我愿助他引出那一丝玄黄气,修成太清道脉顶级神功。” ‘顶级神功?’ 楚牧下意识地就想到太清道脉的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塔”,那一丝玄黄气,正是由玲珑塔中送出。 若是这这至宝有关,也难怪白玉澜会千方百计想要找到宋缺了。 要是楚牧没预料错的话,同样身具玄黄气的人,是能互助互惠的,白玉澜说她能助楚牧的马甲修成神功,那她自身,应当也有同等的收益。 “好。” 楚牧应了一声,便要和明月心一同登上九天神梭。 晏青奚见状,急忙问道:“道友可是要前去其他州郡?” “不,我要去荆州,”楚牧露出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从这两日的情况中,我发现朝廷似是在准备某种杀手锏,他们在暗暗忍耐,我想看看,朝廷能忍到什么地步。” “我要去荆州,不是为救君师兄,而是要找到那皇室的麒麟儿,然后······” “打死他!” 凡是敌人想要做的,便是我方要阻止的。 朝廷不是在准备某种杀手锏吗?那楚牧倒是想看看,朝廷愿意为这杀手锏忍到什么程度。 打死皇麒,看朝廷还能不能忍得住。 要是这都还能忍,那就要考虑是否要直接开战,真刀实枪的干一场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楚牧现在的想法和大乘教算是不谋而合,都是要激发矛盾。 只不过大乘教是想趁机浑水摸鱼,而楚牧则是想要试探朝廷那边的杀手锏,究竟是到了哪一地步,又究竟重要到什么地步。 “这······” 晏青奚和白玉澜皆是被这惊人之语给吓到了,任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楚牧会有这般粗暴的想法。 可偏偏,楚牧好像确实能做到这一件事。 若是那老徐当真为楚牧所杀,那么皇麒现在,可能当真要在头上写一个“危”字了。 九天神梭徐徐打开,让二人进入,而后在宴、白二人震惊之余,这一艘飞舟已经合拢成梭形,带着破空之声,消失在夜空之中。 . 第四十章 你要找我 天清气朗,万里无云。 温暖的阳光下,一条大江东流,两岸群山耸立,江水顺流直下,在下游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一艘艘渔船在湖面上飘动,组成一副唯美的画卷。 韦大富便是这众多渔民中的一位,他今日起了个晚床,到了午后才出来捕鱼,但运气却是奇好,第一网就网到了很是有分量的鱼群,那渔网上传来的重量,让韦大富会心一笑。 “嘿!” 他双脚呈弓步站立,两只手青筋暴起,充斥着粗犷的力量感,连连拉扯渔网,将自己的渔货拉出水面。 在天玄界这么个武力值极高的世界,即便是飞鸟游鱼也因为吞吐灵气而显得格外强壮,作为一个渔民,若是没几手功夫,还真难出来捕鱼。 韦大富正值壮年,又练过几年外功,双手力量足有数百斤,此刻发力拉扯,那渔网连带着网住的鱼群,不多时就被拉到了船板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被拉上来的渔网中只包裹着寥寥数条水鱼,以及······ 一个人。 一个身着破烂道袍,身形挺拔,比之作为渔民的韦大富都要高出一个半头的人。 他的身上有着数道狰狞的伤口,其中一道伤口更是从肩膀延伸到腰部,狰狞可怖,有带着丝丝淡金色的鲜血流出,但令人惊奇的是,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他的伤口却是毫无惨白之色,神奇异常。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被捞起,也可能是阳光刺激到了他的眼帘,这个看起来受了重创的道人睁开双眼,然后波澜不惊地看了韦大富一眼,那眼中流露出的杀机,令一辈子在湖面上捕鱼的壮汉一个抖索,直接跪下。 “道···道长饶命!”韦大富搜肠刮肚,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求饶话语,然后便埋头一磕,不敢抬头。 种种古怪表现,已是证明了眼前之人乃是传说中的武道高人,是对于百姓来说高高在上的神仙中人,这让韦大富也不知该感叹自己运气爆棚,还是该悲悯自己大祸临头了。 对于常人而言,可能是终生难遇的际遇,却是在这普普通通的一天遭遇到了,但看这位道长的意思,眼下正处于遭遇追杀,杀心正炽的时候。 “我没有杀普通人的恶习。” 道人却是眼中杀意收敛,随手撕开渔网,盘膝坐在船板上,淡淡道:“只不过追杀我的人就不一定了。” 他像是自语,又像是有些忍不住的谈性,想找人诉说。 “我闭塞六识,将自己当成石像沉入江中,为了是躲避一个大敌的追杀,可没想到这破釜沉舟的举动,却是被你给无意中破坏了。现在气息泄露,强敌很快到来,我若是你,还是尽早怀念一下亲人吧。” 似乎是在验证着他的话语,破空之声很快袭来,一艘艘飞舟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内,便将方圆百里包围,沉凝的肃杀感漫布长空,如黑云压城一般的沉重感降临到了此地。 道人并未说让韦大富逃跑,只因凭这艘渔船的速度,就算逃,也逃不出数十里的大湖,更不可能在随后的交手余波中幸免。 当自己被捞上来之时,那一丝气息外泄,已是足以引来那些穷追不舍的敌人了。 肃杀的气息令湖面上的渔民皆是惶恐至极,韦大富不由哆哆嗦嗦地问道:“道···道长,您可有法,救救我们?” “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道人却是一片淡然,道,“他们其实早就有机会让我留下性命,之所以迟迟不下死手,还封锁周遭虚空,禁绝讯息传递,便是想让我屈服,然后向雍州的师弟求援。以我为诱饵,诱杀师弟。” 这一次出山门,他并未带着宗门长辈给予的后手,唯一的办法便是求援。 在敌人的威逼下,向唯一一个可以求救的对象,想身在雍州的楚牧求援,让他前来相助。那样子,还有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 ‘不过这种拉人下水的卑劣之举,我不愿做。’ 君自在站起身来,身形挺立,哪怕身受重伤也没有丝毫佝偻之态。 他向着那最大的龙形飞舟高声喝道:“皇麒,可敢与我单打独斗,论个生死?” 声如龙吟,传遍朗朗长空,显露死战之意。 君自在已是打定主意,便是死在此处,也不愿拉人下水。 尽管和楚牧是竞争者,且双方也无甚交情,但这并不代表君自在能够心安理得叫来楚牧,让他冒着生死危机来为自己争取一丝活命的机会。 哪怕对方未必回来,君自在也不愿这么做。 “君兄何必如此?” 那艘如金色神龙的飞舟之上,一道身影露面,麒麟袍,玉龙冠,日角龙颜,英伟不凡,正是被当代乾帝皇道称之为“麒麟儿”的皇麒。 而在皇麒身后,还有两个身披狻猊战甲的将领跟随,他们一个身形挺拔,站如苍松,手持睚眦吞口大刀,煞气凛然,另一人则是扛着巨大战戟,身形魁梧,犹如一尊铁塔。 这二人俱是蜕凡九变的修为,虽然论年岁,早就超过了年轻一代的范畴,但因为实力境界缘故,还能够加入追杀君自在的队伍。 正是因为有他们,还有这遍布四方的百艘飞舟,才让君自在毫无还手之力,甚至于若不是皇麒刻意留手,君自在可能已经魂归黄泉了。 “君兄,只需你唤来楚牧,本王可以做主,保你性命。” 皇麒站在舟首,面带诚意地道:“楚牧若死,那玉鼎宗的未来,就只能交由你手,你既不必沾染害死同门的罪孽,又可继承如今已经冠绝玉清道脉的玉鼎宗,如此未来,难道你就不动心吗?” 比起君自在,皇麒实则还是更想对付楚牧。 楚牧此时身在雍州,以对方过往展现出的心计,若是知晓己方带着大批军队气势汹汹而来,定然会暂避锋芒,不敢与己方正面交锋。 所以皇麒打算先行擒君自在,再通过君自在诱捕楚牧。 只要君自在发出求救讯息,那么不管楚牧来与不来,皇麒自觉都算达成目的了。 若是来,那自然最好,可见玉鼎宗最杰出的二人一网成擒。 若是不来,那固然不美,但也不错,将楚牧见死不救的消息传出,且看玉鼎宗内有谁会服楚牧。 只是无论如何,皇麒都没想到君自在会这般死硬,哪怕是到了如今这地步,也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当他的话出口以后,看到君自在的神色,皇麒便已知自己想法算是落空了。 果不其然,只听君自在讥笑一声,道:“我若是这般做了,便是继承了玉鼎宗宗主之位又如何?玉鼎宗若有这样的宗主,早晚要灭。” 言语之中听不出丝毫妥协,更含着死战之意。 “可惜了,”皇麒的脸色转为冷漠,“既然如此,那便去死吧。姚将军,杀了他。” 他并未答应君自在的邀战,与其单打独斗,只因君自在伤重至此,已是没了和自己交手的资格,且皇麒要让君自在为自己的不识时务付出代价。 “是,殿下。” 身形魁梧的姚将军举起战戟,大喝道:“众天兵听令,阵力加持。” 空中飞舟有一半亮起豪光,一道道澄澈的光芒既有军中杀伐之气,又带有莫名神圣之威,随着姚将军一声喝令,化作一道巨大的光环加持在其身。 那悬浮空中的飞舟亦是亮起阵纹,一道道气机加持在腾空飞起的将军之身。 这便是朝廷的军阵之法,统兵将领可让全军之力加持己身,一人即是一军,一军即是一人。 浩瀚气机磅礴起伏,空中的姚将军气势越来越强,本就魁梧的身躯此刻如同天神降临,充斥着不可一世的神威。 “汇聚四千天兵之力,五十天舟之阵势,玉鼎宗的当代大弟子,嘿。” 粗犷的脸庞上带着不屑的谑笑,姚将军体内真气如大江奔流,汹涌澎湃,滔滔不绝,巨大战戟上如有星火凝聚,光华充塞苍穹。 “本将会亲自斩下你的头颅,装饰在府宅厅堂中······” 正当姚将军的气势攀升至顶峰之时,一道银色流光划空而来,楚某人的身影自九天神梭中踏出,摇身一晃,现出百丈道体,气机震动方圆百里,百艘天舟同时颤动。 “番天印。” 乾坤逆乱,天地反复,那巨大的掌印倾轧而下,巨大的空洞在掌下成形,将姚将军的身影纳入其中。 “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的碎裂声不绝响起,令人闻之不由毛骨悚然。 姚将军的身体如同随意拿捏的泥人娃娃,在无匹的力量碾压下被捏圆捏扁,战戟断裂,甲胄粉碎,浑身骨骼都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噼里啪啦声响中不断碎裂,恐怖异常。 姚将军使劲催动真气,鼓荡气机,将自身的力量发挥到极致,却还是难敌庞然之力的碾压,最后那么大的一个人,被强行压缩成了一颗混合着血色与苍白骨色的丹丸。 “听说······” 楚牧眼如日月,放射出令人难以直视的神光,百丈道体悬浮空中,俯瞰着皇麒的身影,“你要找我?” . 第四十一章 补天摄群兵 “你要找我?” 百丈高的真身吞吐风云,浩浩之声如雷霆炸响,“我来了。” 突然闯入此地,一掌灭杀有四千天兵,五十天舟之力加持的姚将军,其力其势,皆是震慑当场。 他人不知,但皇麒却是知晓这四千天兵皆数出自于朝廷最大的练兵基地天兵崖,常年累月经受道器天兵崖的气机冲刷,还修炼大乾朝廷第一强者天王所创的《天兵诀》,每一人的的实力都是神元境界。 而当修炼《天兵诀》的天兵与修炼《天将诀》的姚将军气机相连,力量加持于姚将军之身时,当即便让姚将军的力量暴增大约七倍有余。 然而便是这样的力量,却还是被楚牧一掌碾压,连血肉筋骨都压缩成了一颗丹丸,那楚牧的力量又该有多强? “派人传讯雍州,问问那边情况如何了?”皇麒满脸肃然,轻声道。 他想将楚牧引来荆州,除了想对楚牧下手以外,未尝没有阻止楚牧在雍州掀起太大风波的想法。 按照之前所得到的消息,楚牧在天水城放言,要在三日后清洗整个天水城。 如今时间还是第三日午后,三日时间还未曾结束,楚牧却已经赶到了此地,这段时间所发生的变化,皇麒要在第一时间知晓。 当然,在心生忌惮之余,皇麒也未尝没有激动与欣喜的心思。 哪怕君自在不从,楚牧也是来了,这让皇麒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得逞的想法。 ‘君自在还是得留着,免得将玉鼎宗逼迫过甚,但这楚牧······本王要将其留在此地。’ 步伐向前,脚步与飞舟船板接触,发出沉重的响声。这位皇室的麒麟儿双足皆是穿着一双长及膝盖的淡银色战靴,闪着金属光泽的沉重战靴上有着神俊的麒麟浮雕,两只咆哮的麒麟首正好位于膝盖位置,护住膝盖,还有淡淡的荧光旋绕,使得这双战靴兼具艺术品和武具两种特质。 皇麒步步向前,踏出了飞舟,步履凌空,在未曾动用一丝真气的情况下,凌空踏步,踩出一道道涟漪。 天地间的灵气自动归于他的足下,就如同臣服于皇麒一般,自发为其所用。 他与百丈高的楚牧相比,就如同人与山岳一般,显得相当渺小,但他却未曾有丝毫的势弱,反倒是焕发出征服的气魄。 一艘艘天舟自远方飞来,四面八方,皆是朝廷的天舟,它们将楚牧所在之地包围成一个圆,似是围剿,又似圈出一个圆形的竞技场。 总共合计五百艘天舟,四万天兵一同聚于此地,一道道灵光加持在皇麒之身,形成六层光环,缠绕着他的身体,使得皇麒的气机恍如无止尽地上升,步履迈动之际,已是能引起一股灵气潮汐。 最重要的是,随同皇麒一同到来的另一位将领,他的天灵之处同样升起一道粗大的灵光,进入皇麒身周的光环之中。 “糟了!皇麒的真气已经超过了蜕凡层次了。” 下方的君自在站在渔船上,亲眼看着皇麒的气机一路狂涨,不由面色丕变。 他也没想到,皇麒在追杀自己之时,只出动了十分之一的兵力,还有三万六千兵力一直藏在远方,直到此刻皇麒发出信号,才由天舟载着前来。 有这四万天兵,还有一个蜕凡九变的天将一同组成军阵,将力量加持在皇麒身上,君自在怀疑便是道台武者来此,也是难以讨得好。 此时,皇麒的身影上升至和楚牧双眼齐平的位置,他遥遥看着那一双如太阳般耀眼的眼瞳,负手而立,自信且从容,洋溢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太史曾言,这一代人中,唯你、本王、琅嬛天、玄天、法道锋芒最盛,而事实上,五人之中,又以你楚牧上升势头最猛,这一点,本王在今日见过你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此言之准确。” “但是——” 皇麒双手张开,如怀抱天地,心拥寰宇,“你可能胜过本王麾下四万天兵,你玉清道脉可否赢过我大乾千万将士、四方天帅,以及吾师天王,吾父乾帝?” “你能吗?道门能吗?” 冲天灵光向着苍穹攀升,形成通天彻底的光幕。四万将士汇聚天舟之力,引聚天地灵气,将这方圆千里之力的气机,悉数交予皇麒之手。 在这排山倒海的气机之下,在四周围不断荡漾的光幕之中,哪怕是百丈高的道体,此刻都显得孤立无援,如同四面楚歌的霸王。 “今日,你若是能带着君自在从此地杀出去,那么从今往后,凡你楚牧所在之地,皇麒退避三舍。” 皇室的麒麟儿掷地有声地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四面八方的天舟上,四万天兵齐齐以戈击地,以刀拍盾,如同山洪海啸一般的兵戈撞击声整齐响起,冲天灵光撼动天地。 在这般宏大的气势冲击之下,大湖上的渔民悉数昏迷,连君自在都感觉自身受到冲击,自身气机在这等狂烈的兵气冲击下,显得晦涩至极。 而作为这一切的中心的楚牧,更是受到了最强大最直接的冲击。 气机汇成灵光,迟滞真气,冲击意识,动摇气血,当一种力量达到一定的量时,就足以产生碾压性的优势,这用比较时髦的话来讲,便是“以力证道”。 面对这等力量倾轧,楚牧却是如同一座神山,岿然不动,在万众气机灵光的压制下,他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我不是来救君师兄的。” “嗯?”皇麒有些疑惑地扬眉。 “我是来打死你的。” 无比恐怖的气机自心口中涌出,如同闪电一般撕裂灵光的神念自那百丈高的道体之内横扫而出。 他人无法看到的识海之中,三道模糊的身影背对着,站成一个三角,又似一个圆。 他们的身影各自后退,背脊相撞,融为了一体,融入了楚牧的肉身之中。 紧接着,便是气机轰撞,七道光柱自楚牧身后浮现的宇宙星空中升起,搅动冲天灵光。 光柱分阴阳五行之属,如同楚牧的手臂一般搅动灵光,令得原本充塞四方的灵光呈现一片混乱,熔炼万气的力量使其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聚沙虽成塔,但沙终究还是沙。” 楚牧朗声长笑,阴阳五行熔炼灵光,顺着四万天兵的气机,不断夺取他们的精气神三元。 他的真气至精至纯,演化阴阳五行亦是不显邪祟,但在此刻,却是干着比邪魔外道还要恐怖的勾当,直接熔炼四万天兵,要将他们当成祭品,一祭自身的补天魔功。 “补天魔功!” 皇麒面上的从容之色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看着那巨大的漩涡牵扯灵光,一双眼瞳怒得瞪出了血丝。 “你找死!” 战靴踏空,响起怒爆,皇麒身影如光如电,倏忽间便是出现在楚牧额前,一腿刚刚扬起,猛然踏向楚牧的额头。 “踏山河。” 漫天气机自发汇聚在皇麒脚下,身周光环极速转动,增持无穷之威。 这一足踏下,便是山峦亦是要被踏得四分五裂,更兼其速至快至极,饶是楚牧能以天眼看清其动作,这庞大的身躯竟也是无法跟上。 ‘好快的速度。’ 心中念头急转,百丈高的身躯顿时变成常人大小,皇麒一脚踏空,劲力将空气挤压成琉璃般的物事,而后一脚踏碎,狂暴的气劲自空中直落大湖,撞出数十丈高的巨浪。 一招落空,皇麒身影疾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暴烈的腿影自后方袭来,恶风如同飓风一般吹起了如瀑发丝。 “当——” 麒麟战靴踢到竖起的寰宇剑上,响起洪钟大吕之声,音波如潮扩散,令得苍穹变色。 楚牧一边以剑格挡攻击,一边举起左手向天,推动巨大漩涡熔炼灵光,摄夺周遭天兵乃至天舟的力量。 最靠前的天舟已是失去了一切灵气,如同普通的舟船一下坠下天空,在下方的滔天怒浪中激起大朵的水花,而在后方,有着更多的人即将濒临极点。 “哪怕是需要一手把握补天魔功,你依然无法胜我。” 剑光在周身游走,与麒麟战靴不断碰撞,一道道轰鸣之声响彻苍穹,那本就已经扭曲的光幕,再遭余波冲击,不断波动。 “轰轰轰轰——” 暴烈的碰撞炸响一声声怒雷,只见空中皇麒身影连连闪烁,天地大力皆在双足之下汇聚,至快的速度,绝强的力量令得他的攻势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猛烈,变色的天宇之下,只见他的身影千千万万,不断轰向楚牧。 然而立于攻势中心的楚牧却是如同天柱一般挺立,狂暴的攻势之下守得密不透风,且随着漩涡的运行,更多的天兵被熔炼了生机,他已是能够腾出手来反击了。 “星河印。” 原本把握漩涡的左掌反手下按,无量星光汇聚在手掌之中,沛然巨力轰然击向出现在身侧的皇麒。 “轰——” 掌腿相撞,气浪迸发,皇麒周身光环此刻已是失去了大量灵光,在楚牧这一掌击出之后,轰然碎裂三道。 紧接着,寰宇剑如影随形,剑光煌煌,不可一世,直映入皇麒双眼。 . 第四十二章 斩杀(二合一) “麒麟步。” 皇麒的双眼在这一刻缩成了针状,他连连变幻方位,万千残影在煌煌剑光中闪烁。 他极尽神速,在交错纵横的剑网上穿梭,速度快至不可思议的地步。 “极速吗?正好,我也有一式想要请你领教一下。” 寰宇剑骤然展现无双锋芒,凌厉无匹的诛仙剑气在身前撕裂出一道漆黑的裂缝,“九曜御天,诛仙斩神!” 九曜之力汇聚于一体,更有无量真气容纳于剑锋之上,使得寰宇剑撕裂了空间,斩出了直通彼处的裂缝。 楚牧的身影瞬间消失于裂缝之中,下一瞬便出现在了皇麒身前,寰宇剑闪耀出炽烈的光芒,煌煌如大日,将天地充塞。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剑光横贯,在天空中留下闪耀的灼痕,至极的炽烈斩在皇麒身上,剑光与麒麟袍上浮现的麒麟虚影对抗,灼劲传入其内,令得皇麒一声闷哼。 “嘭——” 皇室的麒麟儿如流星般坠落,轰震的气压令瞬间荡平了下方的汹涌狂潮。 君自在运使真气,护持渔船在湖中劈波斩浪地远离战场中心,当他见到楚牧一剑撕裂空间之时,他亦是不由失声叫道:“这是——剑破虚空!” 剑破虚空,穿梭无间。此乃玉玄的御宇真身才具备的能力,玉玄以真身感应空间,而后以无双锋芒撕裂空间,进行穿梭,这正是玉玄最大的标志。 只不过玉玄乃是在蜕凡九变之时扭转了真身,将九曜剑体化为御宇真身,而后直到道台一层才有足够的力量以剑气撕裂空间进行穿梭,而楚牧现在便已经能够做到这一步了。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楚牧的真气量还有诛仙剑气的凌厉,都超过了彼时蜕凡九变的玉玄以及陷仙剑气。 再加上玉玄在后来又归纳剑道,创出“斩神”一式,令得楚牧直接站到了巨人的肩膀上,自然能够做得比当初的玉玄更好。 ‘当我对‘斩神’的领悟达到一定地步之时,就自然而然地领悟到了穿梭之法,师尊啊,你什么时候也当上了谜语人了啊。’ 天空中的楚牧感受着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心中暗暗嘀咕。 玉玄一身剑道尽皆集中在“斩神”一式上,随着楚牧对这一式的领悟越加深入,也愈发明白玉玄的剑道。 这等传授方式比之当面的教授显得更为隐晦,也更难以让弟子领悟,但一旦楚牧领悟了,就能直接登堂入室,做到以剑切割空间。 就是消耗大了些,要是换做一般的蜕凡武者,哪怕是领悟了“斩神”,也绝难以做到以剑切割空间。 一剑将皇麒斩入湖底,楚牧并未乘胜追击,而是暂时让寰宇剑悬浮在身边,双手高举,海量的真气直冲天上的漩涡。 “炼世补天。” 凛然高喝声中,漩涡扭曲,真气、血气、神元、灵气,种种元气悉数化作光带在空中乱舞,被天空中的漩涡吸纳炼化。 一艘艘天舟坠落,一个个天兵无声失去了生机,恍如末日一般的景象出现在此地。 高高凌立在苍穹上的身影就如降世魔主一般,肆意夺取着四面八方的生命,要将这四万天兵尽数葬送于此。 堪称海量的元气,哪怕是如今的楚牧也无法将其全数吸纳,毕竟他自身的真气也已经将身体全然灌满,所以,他便将这元气尽数灌入身后浮现的天境之中,一重重原本虚幻的影像在元气灌输之下渐渐凝实,横霸苍穹,将整座大湖尽数笼罩在阴影之下。 这就相当于楚牧也随身携带了个大阵,并且这大阵还不似军阵一般存在羸弱的个体。 正当楚牧全力转化元气,凝聚天境之时,黑色光芒划空而来,直直照射在楚牧之身。 刹那间,生死逆转,阴阳逆乱,以光芒笼罩之地为中心,两极逆转,那被重重天境所簇拥的身影亦是开始无声崩溃。 “成功了!” 紫色的身影出现在湖外群山之中,他看着崩溃的楚牧,不由激动低喊。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那崩溃的身影突然消散成淡淡气雾,从那重叠的天境之中,走出楚牧的身影。 眉心的天眼闪着淡淡光泽,一道目光如同实质一般,锁定躲藏在山林之中的身影。 “阴阳生死玄光?” 楚牧的目光在那人身上逡巡,最终锁定其手上的一面半黑半白的镜子,“不对,是这法器的作用。这是生死镜!” “阴阳生死玄光”,乃是太华山的无上攻伐神功。玄光之下,阴阳随心,生死由意,若与太华山至宝阴阳镜相配,当真有操纵生死的神能。 然而“阴阳生死玄光”并非是此人的修为所能练成,阴阳镜也非是此人所能操纵。 眼下这人手上所持的,乃是天器生死镜,阴阳镜的仿制法器,他正是以此镜偷袭楚牧,意图制楚牧于死地。 而能够掌握生死镜的,自然和太华山脱不了关系。 天眼看清这紫色身影的面庞,他正是太华山的真传弟子——丹辰。 “哗——” 皇麒破水而出,身上的麒麟袍此刻出现一道剑痕,样子也有些狼狈,但总体并无伤势。 他这件麒麟袍乃是朝廷炼器大师所炼制的天器,因为皇麒能够操纵军阵催动麒麟袍,是以完全不惧天器的消耗,能够让他十分奢侈地使用道台武者才能真正掌握的天器。 适才,正是这件麒麟袍挡下了楚牧的一剑,令得皇麒并未受伤。 只不过现在嘛······ “殿下。” 持刀武将落在皇麒身后,满脸的苦涩,“四万天兵,已是死伤九成。殿下,撤退吧。” 此刻天空之中,只有边缘地区还有一些天舟在苦苦支撑,大多数天舟已经坠落,带着失去生机的天兵一同坠毁在大地上,没于水面下。 浪潮渐息,一具具失去了生机的尸体浮上水面。随着波澜荡漾,一具穿着甲胄的尸体正好被推到皇麒脚下,死不瞑目的双眼带着痛苦,直愣愣地注视着同样看过来的双眼。 没有战死的惨烈,只有被剥夺生命的凄惨,这处地界虽是伏尸遍地,却并无大战之后的铁血,只显示出一面倒的屠杀。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高高在上,被一重重天境所簇拥的身影。 “都出来吧。” 楚牧雄踞于苍穹,俯瞰八方,“君师兄遭遇追杀,他州门派也许不知,但同样位于荆州附近的洛迦山却是不可能没得到消息,然而洛迦山却是一人也未曾来。之所以如此,除了朝廷方面的封锁,想来也有同属道门的你们在发力吧?” 风云、山岳、流水、花草树木,方圆百里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在天眼之中。 彼辈之人以为自己躲得很深,却不知他们的一切都早已在楚牧眼中。 就如之前丹辰以生死镜偷袭,却只灭了一道化身一样,楚牧早就将周遭敌人看到了眼中。 四面八方,在听到楚牧的话语之后一片寂静。少顷,才有丹辰咬牙带着生死镜飞出,落在湖边。 方才的偷袭,已是将他给暴露了,若是不想在事后遭遇清算,最好的方式便是在此刻铲除了楚牧和君自在,至于其他人,倒是好商量。 “就只有他一人敢出来吗?” 楚牧似笑非笑地看了周遭一眼,右手再度握住寰宇剑,“罢了,便待我杀了皇麒,再与你等计较。” 双眼带着宇宙苍茫之相,俯视着下方二人,一重重天境在背后散开。 白云天、玫霞天等十大天境,魔天妖天等妖邪之境,还有无量剑气凝聚出万剑天,无穷元气凝聚出玄元天,整整十四重天境,悬浮在身后,覆盖苍穹。 “斩!” 一声喝令,楚牧携十四重凝实的天境自空中降落,浩瀚威压倾轧山川大地,剑气横空,贯压天下。 在身后的十四重天境加持之下,楚牧本身就强大的气机已是如天如海,高远深邃,当剑气斩下之时,那巨大的剑光已非是能用剑柱来形容了,而是剑山!剑峰! 如同天塌一般的景象出现在眼前,这一刻,青天逆乱,大地震裂,湖水被剑压无声碾出巨大的裂谷,遭受针对的三人被剑山的阴影完全覆盖。 “啊啊啊啊啊——” 持刀武将狂吼着斩向倾轧而来的剑山,刀芒破空,于空中划过无比耀眼的弧度,但是在那无匹的剑气之下,耀眼只是昙花一现,随后的只有阴影将身躯吞没。 “殿下,走啊!” 武将大喊,燃烧精血真元,如一道血色流星撞向剑山,然后便被无可匹敌的力量无情碾成了血雾。 丹辰面色苍白地贯注真气于生死镜上,代表死亡的黑光划过长空,直照在剑山之上,却被那厚重到极致的剑气给一寸寸消灭。 当力量庞大到一定程度之时,哪怕是质量有所不及,也能一力降十会,镇压一切。 此时此刻,运纳数万天兵元气,将其凝聚成天境加持自身的楚牧,便是蜕凡无敌。 “走!” 皇麒万分不甘愿就此逃离,但眼前事实却是告诉他,不逃便是死。 之前的雄姿英发到了此刻都成了落汤鸡一般的狼狈,足下踏波,身影闪纵,便欲撤离。 然而,四面八方的气劲却是如壁立千仞,困锁此间,任凭皇麒的速度如何快,都只能无奈迎向那落下的剑山。 他已是无路可退! 正当皇麒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际,一声幽幽叹息,自他识海中传出。 紧接着,宏大的意志自识海内部浮现于表层,一丝光芒在泥丸宫亮起。 “碎乾坤。” 恢弘大势乍现,皇麒背着双手,气机乍变,整个人陡然腾空,在半空中旋身踢腿,巨大腿影带着破碎乾坤之势轰然踢在剑山上,明明论力量远远不及,却在此刻爆发出令人惊悸的气机,一脚踢出巨大裂缝,震得剑山扫向侧方山岳。 “轰隆隆——” 远方的山峦顶部被一剑扫断,山顶滑落,带起一连串的轰鸣。但再强的动静,也不足以掩盖此时皇麒身上弥漫出恢弘气势。 就似统摄万神的帝王,似高高在上的天帝,原本只能说是天潢贵胄的皇麒,此时却是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帝气,说是九五至尊都不足以形容皇麒此刻的尊贵。 “年轻人当真好本事。” 皇麒负着双手悬立在水面上,声音变得低沉浑厚,如同一个中年人一般,“孤这侄儿心高气傲,便是连孤的武功也只肯用来作为参详,不欲走孤的道路。今日你击败他,倒是能让他从傲慢中走出来。” “你说侄儿?” 楚牧收拢剑气,微微降低高低,双眼和眉心的竖痕同时绽放神光,打量着气质大变的皇麒,“你是天王皇天?” 天王皇天,当朝大将军王,大乾第一强者,便是连乾帝都自言不如自己这个兄弟,他也是大乾在明面上唯一的一个至人战力。 “孤倒是更愿你唤孤为‘黄天’,”显然是换了个人代打的皇麒轻轻一叹,道,“毕竟这才是孤的本名。” 大乾皇室本姓“黄”,但在两百多年前,乾帝渐渐壮大大乾,展露野心之后,便改“黄”为“皇”,以示称雄天下之野望。自那以后,旧有的姓氏就渐渐被人遗忘,也就只有一些皇室的长者还坚持原本的“黄”姓。 “年轻人,可否给孤一个面子,就此罢手?” 接替皇麒的意识掌控这具身体的天王,此刻彬彬有礼地问道。 然而楚牧却是不愿意就此罢手,他此来的目的便是杀死皇麒以做试探,此时眼看就要将此人击杀,哪怕是天王的意识驾临,也阻止不了楚牧杀手。 一重重天境似是映照着楚牧的心境,微微起伏动荡,酝酿着深深的杀机,一股股狂风突然涌起,杀意暗藏。 这时,一道火光自天上落下,露出一个颔生长须的中年道人。 “妄动干戈,本就不美,既是天王驾临,那今日就罢手吧。” 道人带着笑容,刚刚露面就替楚牧做决定道:“今日此地杀伐过甚,已是伤了天和,再战下去,于贵方于我道门,皆是有害无利,这事,就由贫道做主了,今日就此作罢。” 天王看着来人大包大揽地做决定,不由露出微妙的笑容。 他看着这道人,道:“孤认得你,你是清虚派的长老南云道人,你当真能替这年轻人做主?” “自是可以,”南云道人直接道,“道脉与朝廷的和谐,还容不得楚师侄破坏。天王,请吧。” 然而天王却是身形未动,目光转向楚牧,带着微笑问道:“年轻人,你觉得呢?” 突然到来的清虚派长老,显然是要阻止楚牧杀皇麒。要是皇麒死在楚牧手上,激化了朝廷和道门的矛盾,使得双方开战,那么清虚派定然是首当其冲,沦为朝廷的第一打击对象。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荆州之地至关重要,朝廷定然要第一个拿下,二自然是因为如今清虚派不为十二派之首玉鼎宗所喜,甚至于还和君自在被追杀脱不了干系。 所以在方才楚牧下杀手之时,南云道人已是忍不住要出手,只不过晚了天王的意识一步而已。 不过对于楚牧而言,清虚派的意见,又与他何干。 “我觉得······” 狂风骤起,冷冽如刀。天空中的身影嘴角勾勒出冰冷的弧度,有些慢吞吞地道:“我觉得,还是做人要有始有终,说了要杀人,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铺天的杀机令天色显露阴霾,浩荡气机如墙一般向着下方压去,显露出楚牧的坚定杀心。 南云道人勃然色变,大喝道:“楚牧,贫道本不欲在外人面前多加评断他派弟子,但你简直是丧心病狂,让贫道也是不得不直言了。你修炼补天魔功,本就已是大逆不道,若是再挑起朝廷与道脉大战,便是你家宗主来了,也保不了你!” 他是万万没想到,楚牧的杀心是这般坚定,明明已经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还想着杀皇麒。难不成他真要挑起大战? 心中念头急转,南云道人又觉得这正是一个颇为不错的机会。若是趁这机会联合朝廷之人杀了楚牧,那么便是暴露了,南云道人也有办法诡辩。 挑起大战,其心可诛。这个理由当真不错。 先前忌惮楚牧有天境加持,加上自家做贼心虚,不敢露面,这才躲在暗中不出来,现在却是出手的良机。 但不等这道人出手,天上的十四层天境便已经突然下落,猩红如血的剑光侵染了所有的天境,将各种各样的元气化作了一口通天血剑,剑尖直指南云,落了下来。 以夺取自四万天兵的元气化一口陷仙之剑,凌厉的剑势顿时加身,饶是南云身为一派长老,道台武者,此刻也是浑身汗毛倒竖,难以置信地看着苍穹。 ‘这竖子,竟敢对贫道动手······” 等不及南云多想,通天血剑便已然临近其身,四万天兵的元气剧烈燃烧,倾天的剑压锁定南云,将其狠狠压入水面。 “轰——” 水波扬起,杀势纵横,猩红的剑光染红了水面,使得这处大湖如同一座血池,沸腾翻涌,水下剑气交错罗织,大量尸体被斩成血雾,融入剑气之中。 而楚牧,则是眉心天眼锁定目标,人剑合一,陡然刺入虚空之中。 “死!” 身影乍现于丹辰身前,寰宇剑锋芒夺目,瞬间从丹辰身上闪过。 八卦紫绶衣挡不住诛仙剑气,至锐的锋芒斩过其身之时,他眼中还带着难以置信之色,似是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容易身死。 一瞬间,丹辰身死,生死镜被楚牧收入袖中,暗中送入昆仑镜内。 就在同时,天王操纵着皇麒的身体出现在楚牧背后,提膝震击,万气破散,“震阴阳。” 比之皇麒还要快的极速,明明是相同的身体,明明是同样的境界,此刻却爆发出了超出极限的战力。 “麒麟步”在天王手中化腐朽为神奇,膝撞震击,气劲破散,楚牧的护身真气被直接震散,攻击撞在脊柱之上。 但在同时,楚牧脊柱扭动如大龙,强悍的力量反震,同时反掌一式“浑天印”按向后方。 无声的坍缩出现在掌心之处,强悍吸力将周遭一切都纳向出现的混洞之中,霸道异常。 天王目光一动,身影乍然消失在楚牧身后,如浮光掠影般在空中闪烁。 他的速度快到混沌吸力都追之不上,轻而易举就脱离了混洞范围。 “年轻人,孤虽然只是一道意识,但至人的意识哪怕是仅仅驾驭蜕凡的功体,也能发挥你难以想象的力量。” 麒麟走八方,闪烁的身影浮浮沉沉,幻灭又出现,至快的速度令楚牧的感知都难以反应。 天王说的没错,他的境界远远凌驾于楚牧,哪怕仅是一道意识,也能在瞬间沿着“麒麟步”的功法不断推衍,让一式式新招出现。 这便是至人的境界。 “轰——” 楚牧突然如遭重击,身影横飞,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 就在刚刚,他的手臂遭遇一击,这一击强到震破护体真气,快到楚牧自发运转的道体都难以反震。 ‘好快!也好强!’ 若是皇麒,他绝对难以快过楚牧的反应速度,也绝对难以伤到楚牧。天王只用“麒麟步”,但他的“麒麟步”和皇麒比较起来,就是天与地的差距。 但这“麒麟步”,并不是无法匹敌。 楚牧突然使出三头六臂之身,三颗头颅的眉心处都浮现天眼的纹路。 “嘭——” 他突然一拳击出,拳劲在空中打出一道气墙,一道身影受到冲击,闪现了刹那,又瞬间消失。 “番天印。” 五只手臂同时汇聚起无俦的力量,身影在空中飞速移动,一个个掌印击出,打出不知多少个空洞。 空气向着空洞涌去,四面八方都是紊乱的劲力,楚牧挥舞寰宇剑不断斩击,漆黑的裂缝在四方不断浮现。 终于,一道血痕出现在空中,虽是一闪即逝,却被楚牧瞬间盯上。 “斩神!” 三头六臂消失,楚牧双手持剑,一瞬间便是斩出十三剑“斩神”之招,剑光撕裂空间,切割出纵横交错的裂缝,一个下身突然出现空中,紧接着便是上身出现在半里之外。 “死。” 楚牧闪身出现在那上身之前,一掌按下,阴阳五行之气形成漩涡,盖在天灵上。 . 第四十三章 恐怖如斯(加更) 凌霄皇庭,天极殿。 一只手掌按在残破的榜单之上,烙下“皇麒”两个大字,封神榜散发出莫名的波动,自虚空中摄出一道真灵吞入,“皇麒”二字顿时闪现灵光,隐约间可见一道身影浮现。 “麒儿陨落了。” 身穿黄色帝袍的天王轻叹一声,道:“好在有封神榜在,便是陨落了,也不至于无再见之日。只不过从今往后,他的实力就和神位挂钩了,。” “若是能夺到另一半封神榜,便是封一尊帝位给他又如何?” 大殿内响起漠然的声音,“如今最重要的,是从大乘教手中夺取另一半的封神榜,让这神器彻底完整。” 天王闻言,摇头道:“谈何容易,那弥勒佛主修持‘未来星宿劫经’,连当初净土之灾都能提前看透,带领未来佛统中坚金蝉脱壳,另起炉灶,想要夺取另一半封神榜,得先杀弥勒。” 修持“未来星宿劫经”的弥勒佛主对于自身的生死最为敏感,哪怕大乘教全体覆灭,他也未必没有脱身之机,想要从他手中夺得封神榜,难!太难! 天王想到这里,也是直摇头。 “而且如今还有一事需要注意,那楚牧今日之举,似是看出了什么,也许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等有依仗在。”天王又说道。 当楚牧产生怀疑之时,几乎不用多想,就能猜到慕玄陵的反应了。 那个男人可是敏锐的很啊,若是让楚牧告知他这一消息,慕玄陵至少有七成可能会提前开战。 哪怕玉清道脉现在刚刚经历过一番内斗,广成仙门两位至人受重创,玉鼎宗的玉玄此时依然无法动手,以及林林总总一系列其他隐患,慕玄陵依然有七成可能会动手。 若是这样的话,那朝廷这边可不敢说有把握能够战胜道门。 “截杀楚牧与君自在?”漠然的声音提议道。 “来不及了,也不一定能做到。那年轻人可是狡猾的紧,应该在出发之前就已经传讯玉鼎宗了,而且慕玄陵这人惯于藏后手,他不会任由门中弟子遭到道台境界的截杀的。” 天王摇头道:“这一次之所以只让麒儿出手,便是怕会出现变数,没想到变数终究是出现了,并且哪怕孤的意识浮现也难以保住麒儿的性命。” 说话之时,天王不由再度看向封神榜上的名字。 再度相见之时,哪怕真灵依旧,性格怕是也要受到神位的影响,变得物是人非了。 越是强大的神位,对于主人的要求就越高,若是不想被同化,那么不但需要强大的实力,还要有属于自身的肉身才行。 失去了肉身的话,那意识会直接受到同化,到时候也说不上出现的到底还是不是皇麒了。 “唯今之计,只能祸水东引了。”天王想了想,道。 “哦?愿闻其详。” ························ “轰——” 血池一般的大湖轰然爆炸,在冲天的血色剑气之中,鲜血淋漓的南云道人面色难看地沐浴着血色湖水出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岸上的楚牧、君自在,还有一个幸运的渔民大富。 “你怎么敢?” 南云道人咬着牙,几乎是从嘴里蹦出这句话。激烈的杀机让本就浴血的道人更显阴森,犹如厉鬼。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楚牧拍了拍坐在地上疗伤的君自在肩膀,道,“你们怎么敢?是当我玉鼎宗的剑不利了吗?” 更为恐怖的杀机铺面而来,恍惚间,似有鬼哭神嚎般的声音响起,那满是残尸断骸的湖面上升腾起虚幻的血影,影影绰绰的,在杀气覆盖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南云道人。 站在岸上的楚某人,可是刚刚才屠杀了四万人的屠夫,是修炼杀剑的杀胚,论杀机,南云道人简直就是个笑话。 “清虚派的前辈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承担起背叛同道的罪名吧。”楚牧悠悠道。 南云道人闻言,心中顿时升腾起更强的杀意,但在见到楚牧依然毫发无伤之后,他也是不由泄了气。 眼下他被那口四万人元气所化的血剑重创,连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楚牧都要画上个未知符号,更别说要杀楚牧了。 要是未受重伤,他还可以试一下,但现在动手,那就是逝一下了。 当即,这个厚面皮的道人就打算借口推脱,反正楚牧没有切实的证据,只不过未等他张口,明月心就巧笑嫣兮地抓着一个犹如死尸般的道士来了。 “藏在附近一直神神秘秘的家伙,看起来是清虚派的人。” 小徒弟直接将这道士摔到地上,拍手道:“我审问过了,他是负责传递君自在行踪的人之一,就是他们这些人,不断地将君自在的行踪泄露给皇麒的。” 这一下,可说是证据确凿了。 南云道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紫,气机起伏不定,显然是在犹豫着是否要强行动手。 哪怕是拼着逝世,也要试试。 权衡良久,南云道人咬牙道:“你楚牧修练魔功,贫道绝不会视而不见,待本派告知道首,看你如何分说?” 扔下这么一句说不上是威胁还是服软的话语,南云道人犹如一条落水狗一般,仓惶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一直闭目做调息状的君自在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气机都松懈了下来。 他刚刚看似在调息,实则一直在默运真气,随时准备给南云道人搏命一击,毕竟这一次的险情是他引发的,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受保护。 松懈之余,君自在也是忍不住感谢道:“多谢了,楚师弟。”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苦笑,道:“这一次若不是我没有准备后手就冒然给清虚派递上了拜帖,也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要是因为我而使得楚师弟而遭难,那君自在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无颜面见玉鼎宗历代祖师了。” 君自在倒是设想过自己会遭到清虚派的为难,甚至想过会与清虚派之人交手,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清虚派的人出卖给朝廷,使得自己面对皇麒的不断追杀,到最后甚至要装死保命。 甚至于,若非南云道人被楚牧发现,君自在还想不到会被同道出卖。 每每想到这一点,君自在也是不由反思,自己是否不适合玉鼎宗的宗主之位,是否该将这个位置交给更有心机的楚牧去坐。 至少,楚牧不会在这种心机斗争上轻易吃亏。 “我说了,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救人的,”楚牧却是笑着道,“以咱们那位宗主的抠门性子,可舍不得让我们两个当真死在外边。哪怕嘴上说着要让我们面对一切,但真要做起来,宗主如何舍得?玉鼎宗刚刚东山再起,要是这时候死了我们当中的任意一个,对于宗门威势来说都是一种巨大打击。” 慕玄陵定然是有后手准备的,楚牧和君自在要是凉在了外面,太上长老林老就敢把慕玄陵倒挂在山门晾晒。 只不过这个后手······ 楚牧找不到。 不得不说,这老白脸是真的可以。哪怕楚牧一直以天眼观照八方,哪怕南云道人这些藏在暗处的人都被楚牧找到了,但慕玄陵的后手却是一点踪迹都无。 这时,远方有数道长虹一般的流光飞射而来,其中一道流光如同烈火,竟是南云道人去而复返。 且在四周死寂的山林之中,也有气机蠢蠢欲动。 似乎在前一波危机刚过的现在,又有新的危机寻来了。 并且这一次,还是道台境的敌人,非是之前那般能轻易对付的。与南云道人一同前来的,赫然正是清虚派的长老级人物。 “楚师弟,我们快走,”君自在连忙起身,喘息道,“趁现在用九天神梭逃离。 楚牧闻言,不由将目光转向跟随明月心一同前来的九天神梭,然后他赫然看见九天神梭亮起了银光。 “不会吧······” 楚牧心中闪过某个猜测,不由微微张嘴。 这时,天眼有所感应,楚牧抬头向天空望去。 然后,苍穹掀开了神秘的面纱,在浩浩荡荡的元气潮汐之中,一座庞然大物在苍穹现形。 划空而来的数道流光见到这庞然大物,当即就是一个急刹车,跟见了狼的兔子似的,急急而逃。 之所以如此,只因为出现在空中的那个庞然大物,是一座城,是一件神兵榜上留名的至宝,是云中城! 这也难怪天眼找不到后手了。 云中城作为一件至宝,真要隐藏,又岂会被楚牧找到?至少以楚牧现在的实力,他的天眼还没能耐看到云中城。 楚牧怎么都不会想到,慕玄陵会让云中城替他们保驾护航。他们的九天神梭应当具备定位和检测气机的功能,一旦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云中城就会天降正义,直接出现在楚牧或者君自在面前。 这实在是太奢侈了,太浪费了,竟然动用一件至宝保驾护航,对此,楚牧只想说: “宗主牛笔。” 软饭之道,恐怖如斯!!! . 第四十四章 慕海王翻船 “原来如此,难怪乾帝连儿子死了都毫无动静,若是当真如你所说,大乾有某件杀手锏,那朝廷确实会忍下这口气。” 巨大的照天镜上显现出慕玄陵的身影,只见他一边摸着下巴一边露出恍然神色。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楚牧在云中城中借用道器照天镜,联络上了远在宗门的慕玄陵。 当听闻楚牧的猜测之后,慕玄陵也同样觉得朝廷是有所依仗,但可惜的是······ “太迟了,或者该说朝廷那边的应对太及时了。”慕玄陵叹道。 “就在昨日,几乎就在你杀死皇麒之后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天王便率领四方天帅突袭大乘教总坛,逼出了弥勒以及聚集在总坛的道台武者,贫道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意思吧?” “大乘教的实力很强?”楚牧不由问道。 慕玄陵这么问,说的自然不会是朝廷将大乘教一举荡平了,而是大乘教的实力超乎了预料。 因为逼出了大乘教的强悍实力,所以此刻即便慕玄陵有心开战,也不得不顾忌大乘教是否会坐山观虎斗,得那渔翁之利。 若是大乘教没那实力当渔翁,那道门自然就直接怼上去了,不多顾虑,但现在朝廷逼出了大乘教的实力,那慕玄陵就不得不多加考虑了。 “两位至人,六位道台九层的强者,除此以外,还有十五位修成法身的道台武者。” 慕玄陵道:“事先贫道怎么都没想到,大乘教至人除了那弥勒以外还有地藏,更有大量因为长生诱惑而被拉拢过去的道台武者,此战之中,千年之前就已经成名的老家伙都出现了好几位,都不需要弥勒出手,天王等人就无奈退走了。” 人族武者的寿数,在至人之前罕有超过千年之数的,便是异族,能活到两千岁的也是寥寥无几。 寿过千年的武者,确实可说得上是老古董了,基本上都是老胳膊老腿,大战一场估计人都没了,能这般生龙活虎,那只能是靠着大乘教手上的封神榜。 ‘若是这么说的话,朝廷也许同样藏着一些老古董。’楚牧心中揣测道。 “现在是我等忌惮大乘教捡便宜,也担心朝廷坐山观虎斗,所以这两方谁都不好打,朝廷也因为没把握,不敢轻启战端,大乘教暴露了实力,也不可能妄动。局面勉强维持了平衡。”慕玄陵道。 三角关系是最稳定的关系,大家都怕被第三方占了便宜,所以都有所顾忌,本来已经快沸腾的局势,竟是因为朝廷这一举动也暂时平稳了下来。 楚牧也不得不承认,天王这一手确实不错。既延缓了战端,又让大乘教暴露了实力,让道门将注意力投放一部分在大乘教身上。 ‘不过若是那所谓的杀手锏乃是封神榜,那朝廷这一次的行动,也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了。’楚牧想道。 看天王这般雷厉风行的突袭,显然是早早就摸清了大乘教的总坛所在。也许哪一天,朝廷就会突然袭击,直接杀入大乘教总坛。 但现在,局势平稳了,大乘教的总坛也暴露了,朝廷反倒是不好出手袭击了。 这一手,虽然解了围,却也形成了一个僵局,困住了朝廷。 “这样的话,雍州和清虚派、飞云宫两边之事,是否还要继续?”楚牧问道。 “雍州那边,因为你在天水城的举动,不老实的家伙现在懂得雍州还是谁做主了,并且朝廷如今以忍让为主,宗门大可直接派部分人前去驻扎。” 慕玄陵微微凝眉,道:“至于清虚派和飞云宫,贫道打算派论剑堂那群杀才去一趟,杀鸡儆猴,免得让人以为我玉鼎宗的剑不利了。太华山那边则是贫道亲自去一趟。” “你们这次的考验,贫道考虑了一下,虽然两方都还不算结束,但从结果来看,却是你更占优,更别说你还看出了朝廷在忍让。贫道的意思,是判楚牧胜一局,自在,你的意见呢?” 慕玄陵的目光微转,却是看向了这座大殿门口出现的身影。 身受重创的君自在在经过调养之后,伤势有所好转,至少此刻换了衣衫,从外表上看,就是面色异常苍白,显得有些虚弱。 他在玄微的带领下进入了这座大殿,听闻慕玄陵之言,君自在点头道:“弟子并无异议。这一次,楚师弟确实比我做的更好。” 楚牧则是向着君自在点了点头后,向着玄微行礼道:“见过宗主夫人。” “那就······” 照天镜面上的慕玄陵刚要露出欣慰的神色,就听闻楚牧之言,至人之境的武者差一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你说什么?” 他惊的连声音都变了。 娴静的女冠玄微都被楚牧这么一句话给说得愣了一下,然后她突然如兰花绽放一般,露出动人的笑容,看向楚牧的眼神中透露出显而易见的赞赏之情,“以后若有何困难,尽管来找贫道。” “谢宗主夫人。” 楚牧又是行了一礼,并且顺便递了一个眼神给君自在,传音道:“快叫师娘。” 君自在:“???” 他并未回话,而是沉默着表露出惑色。 “这一位要是嫁过来,云中城就算不是嫁妆也能和宗门达成铁盟了,想想这一次云中城直接降临时的震撼,你不觉得我们该多出点力,让玄微道长和宗主早日修成正果吗?一切都是为了宗门啊,师兄。”楚牧继续传音道。 君自在悟了。 然后,这位十分有责任心的掌门大弟子便是直接一拜,恭敬道:“师娘。” 为了宗门,这位君师兄可以做任何事,哪怕背刺自家师尊。 照天镜中的慕玄陵都看呆了。 他堂堂慕海王,池里不知道养着多少条大鱼,今日却是被宗门两个后辈给背刺了。 这要是传出去,老白脸就算时间管理技术再高,也扛不住整个池子的鱼闹腾啊。 “你······你们······”处变不惊的慕宗主从未有一刻如此惊惶。 他当即便想要阻止两个后辈的背刺之举,无奈玄微随手打出一个印诀,直接封闭了照天镜的传音功能,让慕玄陵话难言,嘴巴不停开合,就是没声音。 到最后,甚至于连远程“视频”都给关了。 慕玄陵看到的最后一眼,便是楚牧和君自在两个一脸孝顺模样,就差叫玄微改天就来玉鼎宗和自己完婚了。 ························ “臭小子。” 慕玄陵看着失去画面的镜子,笑骂一声,摇头道:“连自在都跟着楚牧这小子学坏了。” “但你好像很高兴。” 一旁的玉玄淡淡说着,想来冷峻的眼眸中,此刻也是露出揶揄之色。 慕某人纵横情场,靠着吃软饭将日薄西山的玉鼎宗给盘活了,对于这一点,玉鼎宗的人是无人不佩服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乐呵呵地吃瓜。 也就是眼下二人身处玉鼎宗傲峰上的问剑亭,周围没有其他人,否则现在已经可以听见玉鼎宗第一猛人白某的大笑了。 “贫道高兴的是楚牧那小子越来越有贫道的风范了,老奸巨猾又够不要脸。” 慕玄陵轻笑道:“他是越来越适合当宗主了。” 玉玄闻言,不由问道:“你从一开始就属意他当宗主?” 他倒是没想到慕玄陵会这般看重楚牧,明明被慕玄陵从小教导大的是君自在,结果慕玄陵却是看上了才入门数年的楚牧。 这一点,不仅玉玄想不通,宗门内那些长老也想不通。 要不是慕玄陵在暗中支持,楚牧除了实力以外,在地位、声威上是绝对没办法和君自在相抗的。 别的不说,就说斗魁,若是楚牧没能和慕玄陵闯过广成仙门,那楚牧只能给君自在当马前卒,可没办法让君自在替楚牧拖延时间。 对此,慕玄陵回道:“若是玉鼎宗依然未曾崛起,那么选自在,能够保住基业,积累实力,筹谋东山再起。若是贫道已然是道首,那么选自在,能够维持局面,不至于玉鼎宗因为某人的肆意而动荡。” “但现在,玉鼎宗已然崛起,贫道还未成为道首。贫道想要让玉鼎宗更为辉煌,想要让下一位道首出自玉鼎宗,最好还是选和贫道类似的人。楚牧,便是这样的人。若是贫道未能成功,那他会代替贫道成功。” “若是你成功了呢?如此的话,你还容得下他吗?”玉玄冷不丁地问道。 “那便让他带领玉清道脉重掌神州,乃至于压服上清,”慕玄陵哈哈笑道,“这天地何其辽阔,这世界何其之大,不管如何,都少不了让他一掌拳脚的机会。” “不过在担当大任之前,还需经历一番磨炼。” 慕玄陵面色突变,眼中闪过一道冷光,“等这小子回来,便让他天工阁打几天下手,让他知道对长辈不敬,是要付出代价的。” 看好归看好,该穿的小鞋还是要穿的。被背刺的老白脸决定让楚牧去天工阁秘境中好好呆一段时间,让他认识一下肌肉和大汉的魅力。 . 第四十五章 何以不败唯软饭耳 “唉,家门不幸啊。” 庄严的大殿尽头,雕刻着九重天宫的青铜巨壁之上走出一道虚实不定的身影,他轻轻挥袖,大殿之中立时浮现出楚牧和君自在讨好玄微的景象。 左一个“宗主夫人”,右一个“师娘”,这二人硬生生将性子清冷的玄微哄得心花怒放,直让太虚道人感慨家门不幸。 玉鼎宗上一代的老白脸靠着情场手段骗走了唯一的女徒弟,哪怕是这些年来玄微一直都在云中城,但心却是早和慕玄陵一同去玉鼎宗了。 现在,这年轻一代的两个小子又哄得玄微心花怒放,恨不得带着云中城嫁到玉鼎宗,这简直让太虚道人眉头直跳,直接一拂袖,冥冥大力直接将正在舌灿莲花的楚牧直接摄走。 大殿虚影中的楚牧唰的一下就消失,之后过了大约数息时间,大殿大门轰然打开,一道身影直接落入殿中。 楚牧在半空中如游龙一般舞风御气,翩然落地,向着尽头的虚影行礼道:“不知太虚前辈找晚辈来,所为何事?” 他刚刚还哄得玄微差一点就忍不住跑玉鼎宗去看老白脸宗主了,没想到话才说完,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抓摄,拉到此处来。 当看到太虚道人的脸色之时,楚牧心中就是一个咯噔,知晓自己的讨好行为是落入太虚道人眼中了。 太虚道人带着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难看脸色,好不容易才压下教训楚牧的念头,道:“玉鼎宗出了慕玄陵和你,当真是不愁不兴啊。” 说话之时,太虚道人一甩袖,原本浮现玄微等人的景象突变,变成了一处亭台之上,一白衣美妇正和俏生生的明月心相见的场景。 “竟是连补天魔道的圣女都骗到手了。玉鼎之狼后继有人,老道也不知是该恭喜好,还是该为世间女子悲叹好。” 太虚道人满嘴的阴阳怪气。 他所说的玉鼎之狼,自然就是玉鼎宗的宗主大人了。 慕玄陵的情史就是一段传奇史,曾经有太史阁的人酒后失言,说道:“玉鼎有狼,名曰‘玄陵’,玄陵者,白脸也,以色娱人,浪荡无羁。” 这一段话虽是酒后所言,但不知怎的就传了出去,一时间倒是让慕宗主一下子成了名人,过了百年才渐渐没了热度。 楚牧在广成仙门一行之后,曾有意去了解过宗主的情史,托某位不愿透露名字的白姓猛人的福,慕玄陵当年的光辉事迹楚牧皆有所闻。 此刻他听到太虚道人的讥讽,楚牧面色不动,只是淡笑道:“晚辈想玄微道长定然是更希望前辈恭喜的。” 要是悲叹的话,岂不是暗示玄微未来不幸福? 这么不轻不重的刺了一句,太虚道人眉头又是一跳,终于认识到眼前之人论实力是远不如自己,但论嘴皮子功夫,自己这块老姜,却是不如眼前这新蒜辣。 “你还是想想怎么应对补天魔尊吧,”太虚道人冷哼一声,示意楚牧去看那虚影中的美妇,“这一位来的时候,可是气势汹汹,显然不会让某个登徒子好受的。” 在楚牧等人进入云中城后不久,那位补天魔尊就突然到了。 自家的圣女神秘失踪七个多月,补天魔尊可是急的快上火了。刚见到楚牧之时,要不是有明月心拦着,说不定补天魔尊就要动手了。 “晚辈用情专一,想来魔尊就算再担心,也不会到前辈这地步的。”楚牧依然神色淡淡,但话语却是又刺中了太虚道人的痛处。 确实,比起慕玄陵,楚牧光是在用情专一这一方面,就耍了他不知多少里。 一想到那拱自己白菜的野猪在外面还养着不知多少颗水灵灵的白菜,太虚道人便是身形变幻,这具化身险些要崩溃。 “唉,罢了罢了,老道管不了了。” 太虚道人有些头疼地扶额道:“这事老道就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将玄微当成女儿养的老道人无奈地暂时放弃了针对,换了个话题道:“云中城这一次出动,算是间接表明了立场,但此时若是抽身,也不是不可以。” “楚牧。” 太虚道人突然一脸正色,整座大殿都因为他的神色转变而弥漫起肃重氛围,“老道从慕玄陵口中可以听出他对你的看重,也许在他心中,你是最合适的宗主继承人。现在你和老道我说说,现今局势,玉鼎宗如何才能不败?” “玉清道脉诸心难齐,太清道脉行动莫测,朝廷底细未明,还有大乘教乃至西方佛门虎视眈眈,玉鼎宗在此情况下,如何才能一直纵横不败?” 连声询问,既是喝问,又是对玉鼎宗未来继承人的考量。 云中城的一切都难以瞒过太虚道人的耳目,因为他已经和云中城合为一体。楚牧通过照天镜和慕玄陵的通话,太虚道人自然也是知晓的。 他从慕玄陵的话语中了解到其对楚牧的看好,是以在此刻亲自与楚牧一见,出言考量。 面对这连串的问题,楚牧微微思索后,道:“要问如何不败,晚辈只有一个答案。” “是何答案?” “无他,唯吃软饭耳。” 太虚道人:“······” 不得不说,这一答案,很是清新脱俗。 然而楚牧却是就这个答案仔细剖析,道出一连串理由:“我宗宗主昔年惹下的情债,前辈也应当了解不少,也许前辈认为这是荒唐之举,但实际上,宗主这是在下一盘大棋。” “且听晚辈细细说来。宗主有一红颜知己,名唤‘许莫愁’,乃是散修之中有名的女高人,在散修武者之中名声甚重。” “宗主又有一红颜知己,乃是朝廷东海郡王之女,其父在东海执掌三十万水军,乃是最具实权的朝堂人物。” “宗主还有一红颜知己,乃是幽冥魔道玄冥宫之主,在幽冥魔道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动辄便有无数魔道高手,为其效命。” “宗主还有一红颜知己,乃是琅琊王氏之贵女,王氏之名,前辈应当也有听闻,乃是数千年的世家大族,底蕴深厚。” “最后,宗主还有一蓝颜知己,名唤‘白如晦’,乃是兜率宫长老,天下著名丹道大师。” 好家伙,说完这一连串的宗主知己,楚牧都感觉有点舌干,太虚道人更是直接听傻了。 这又是散修,又是世家,又是朝廷,还有魔道、太清道脉,以及自家云中城,这慕玄陵是要将世间大势力都一网打尽吗? 你还别说,听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太虚道人还真有种“慕玄陵在下一盘大棋”的感觉。 太虚道人以往只听说慕玄陵处处留情,但他还从不知晓慕玄陵留下了这么多情,并且还遍及各方各面。 他的这些红颜知己要是齐心协力联合,怕是整个神州都要震一下。 “以上,便是晚辈所知晓的宗主知己,也许在暗中,宗主还有其他情债,但这些就不是晚辈所能知晓的了。” 楚牧做出总结道:“另外,晚辈虽是远不如宗主,但晚辈用情专一,和补天道圣女两情相悦,未来,本派又将添一强援。” 何以解忧,何以不败,无他,唯软饭耳。 慕玄陵和楚牧两人,尤其是那位慕宗主,可谓是十分细致地诠释了软饭之道的强大,就算未来大事不成,也完全能够保自家不灭。 太虚道人虽然觉得这个答案十分荒谬,但细细听来,却是有种好他娘的有道理的感觉。 原谅老道人出粗口,但现在他是不吐不快。 不过,就在这时,突有一道声音插入二人谈话,道:“好一个唯软饭耳。” 那显露补天魔尊和明月心的虚幻影响中,白衣美妇突然看向二人,张口道:“想让吃我补天道的软饭,还得问问本宫同不同意。” 那道身影在影像中向前一跨,直接从虚幻中踏入了现实,于大殿中现出实体。 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贴身的白裙勾勒出无限美好的身段,看似年轻的面庞又显露出成熟的风韵。 婀娜身姿款款落下,举止之间,却又一股暗藏的霸气,有着睥睨众生的傲然。 补天魔尊,突然降临。 大殿突然涌起磅礴的气机,太虚道人以万分警惕的眼神盯着突然出现的身影,“此等手段,已是可说功参造化,神通无量了。” “只不过是一点小手段而已。” 补天魔尊轻笑地说着,在她身后,明月心依然还和美妇交谈。这画里画外,到底何人为真身,连楚牧和太虚道人都看不出玄机。 补天魔道之功,乃是以魔入正,涉及造化之玄妙,当初明月心以补天魔功假扮楚牧,便是连照天镜都看不出异常,今日补天魔尊显化异体,更让人看不透真假。 “你想吃我补天道的软饭~” 这位魔道巨擘用轻柔的话语诉说着,秋水一般的眼眸看着楚牧,“回答本宫,本宫为什么要舍你这么一口饭?你又凭什么吃我补天道的软饭?” . 第四十六章 够与不够 “自然是因为我够强了。” 楚牧笑容一敛,态度和之前对太虚道人全然不同。 太虚道人要的是一个安心,云中城既然出动了,就说明他心中已经有倾向了。 若是和云中城合一的太虚道人不允许,那么就算玄微再如何心向慕玄陵,也是绝不可能操纵云中城前来保驾护航的。 所以,楚牧便将慕玄陵所经营的关系网告知太虚道人。虽然这关系网听起来有点亿点不正经,但它确实能让太虚道人安下心来。 就算大事不成,玉鼎宗也不会灭,大不了换个门庭就是,反正无论去何方,玉鼎宗都算是当世顶流之一。 补天魔尊就不同了,她所要看到的可不是安心,也不是慕玄陵的关系网有多强,而是要看到楚牧的价值。 看到这位胆大包天将补天魔道圣女生米煮成熟饭的家伙,他所具备的价值。 所以,楚牧正色道:“年轻一辈之中,我无人能敌,无论是太上玄天还是大乾皇麒,皆非我之敌,余下的法道、琅嬛天之流,虽不曾会面,但我亦有信心败之。如此,可够?” “潜力非凡,确实不错。”补天魔尊神色淡淡,不露喜怒地道。 潜力够,但还不够。 “贵派虽自称‘补天道’,但世人皆是将尔等称之为‘补天魔道’,传说中的娲皇所传下的道统,却是魔道,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讽刺之事。我可为补天道正名,使魔道成正道。如此,可够?”楚牧接着道。 “你若为玉清道首,以你这心计,确实有这能力,但这是未来之事,固然未来可期,但终究只是可期。” 补天魔尊的话多了不少。 她被说动了,但依然不够。 还未发生之事就是大饼,大饼画得再大再圆,也满足不了现在。 “那这样呢?” 楚牧心口浮现强烈气机,一种深深的悸动出现在楚牧身上,浑天十境出现在楚牧身后,交错包容,呈现出宇宙之景。 补天魔尊一直波澜不惊的目光终于出现了波动,姣好的俏脸动容道:“娲皇道统?!竟是和本派神功相似又不同的娲皇神功!” 尽管楚牧的实力境界距离补天魔尊还相差甚远,但这同出一源的气机,却是足以叫补天魔尊动容。 而楚牧身上乍现的晶色光泽,更是足以让补天魔尊产生心动的意向。 “五彩石,你竟然炼化了大量的五彩石融入身躯。”补天魔尊的话语之中,难掩惊诧之意。 须知哪怕是补天魔道之中,也只有一块五彩石供着,在明月心诞生之后,这一块五彩石的精华尽数化为这神胎的资粮,已是完全失去了作用。 而现在,补天魔尊却是发现另有一人身怀五彩石,并且还将其炼化,融入了自身体内。 楚牧周身散发神光,身后天境交融,呈现宇宙之景,“虽是后天炼化的五彩石,但也足以和明月心互补,我二人互相扶持,我且不说,明月心进入至人的可能比起原先少说能增大三成。如此,可够?” 哪怕是先天生灵,也并不是百分百成就至人,历史上也不乏先天生灵默默无闻的例子。明月心就算有补天魔尊教导,也不敢说必成至人,但若有楚牧与其双修互补,这至人不敢说百分百,却也是十拿九稳。 最重要的是,明月心的成长会比原先要快,快很多。 补天魔尊突然露出了一个芳华绝代的笑容,本来的霸道风姿顿时变成了一派柔和,“贤婿何时前来提亲?” 看来是够了。 霸道女总裁顿时变成了满意的未来岳母,前后转圜之自然,当真是叫太虚道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老道虽然也是数百岁的老人了,但对于某些世面还是见识得过于浅显,否则也不会让自家的白菜被玉鼎之狼给拐走了。 补天魔尊早已在之前和明月心相谈,侧面了解了自家徒弟对楚某人的死心塌地,再察觉到楚某人的好,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促成此事。 就算未来玉鼎宗大事不成,没能实现魔道化正道的大饼,但也可以顺势遁入魔道,和补天魔道守望相助。 所以补天魔尊当即便改口叫“贤婿”了,其态度转变之干脆,只能说不愧为魔道巨擘。 不过就连楚牧也没想到,补天魔尊会直接张口就是提亲,这进度之快,让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在看了一眼太虚道人之后,他明白了。 ‘这是想把我直接栓牢了啊。’楚牧明白锅在谁头上了。 玉鼎宗出了慕玄陵这位大人物,令得宗门其他人的名声都顺带着被糟蹋了。补天魔尊这是要将事情给定下来,免得楚牧和慕玄陵一样养了一池子鱼。 “待小婿修成道台,便往贵派提亲。”楚牧立马就回道。 补天魔尊想了想,觉得以这贤婿的资质,道台应当是不远了,便道:“那本宫给你三年时间,三年之后,想来玄天等人也已经突破至道台了,若是届时贤婿你还在蹉跎,那可别怪本宫改变主意哦。” 话音落下,补天魔尊如同从现实走向虚幻,身影重新回到那影像之中,只留下目含深意的一眼。 在他走之后,太虚道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大殿之中暗潮汹涌的气机也重新潜伏了下来。 “这补天魔尊不愧为魔道三大至人之一,手段确实神秘莫测,若非云中城在,老道是当真不想与她会面。”太虚道人那化身犹如真正的肉身一般,吐出一口元气,道。 魔道三大至人,补天魔尊,太上魔尊,还有黄泉天子,这三位可谓是魔道的擎天之柱,正是因为有他三人在,魔道才可从道霸神州时期一直存在至今,未曾被剿灭。 比起这三位,慕玄陵的资历可说是相当浅薄了。 在补天魔尊面前,若是太虚道人没有云中城傍身,怕是连一丝动念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你小子算是有福了,若是当真能和补天魔道结亲,那你背后就有两大至人给你撑腰了,”太虚道人对楚牧道,“并且,连玉鼎宗的宗主之位也可说是十拿九稳了。” “若是连宗主之位都需要靠外部势力取到,那这门亲事就难了,”楚牧却是摇头道,“说到底,终究还是自身实力重要,若宗主没有至人境界的实力,那他早就被那些红颜知己绑着去成婚了。” 当然,更大可能是**等分。 说来说去,自身的强大才是根本啊。 ‘我也该试着去突破了,不过我若想完美突破,最好还是将三清之道切身体验一遍。’ 楚牧心中闪过隐晦的心思。 ‘最好的选择,是再进行一次穿越,灭世,开天,以此成就我之道台,但想要找个一个合适的世界,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若是世界等级太高,那以楚牧现在的境界,还不足以做到灭世,若是世界等级太低,那么毁灭了就是真的毁灭了,可不会有重开的机会。 找到一个合适的世界,是当前的必行之事。 “若是想要突破,那还是尽早吧,”太虚道人提醒道,“莫要忘了,你师尊和七杀剑尊约定的时间不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玉玄和七杀剑尊约定死战的消息流传开来,被世人所知。 对玉玄有过了解的人都知道,这可能就是玉玄最后一战了,此战非生即死,若是无法以战突破,那原本还能坚持一些年的玉玄,可能就会因为大战而提前被陷仙剑蚀空了寿元,灰灰去了。 但若是让玉玄成功了,那玉鼎宗就将再多一位至人,将会彻底巩固现在的成果,且会对未来大局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 此战会成为玉玄的一个转折点,也会成为天下大势的一个转折点。己方希望玉玄顺利突破,自然就有敌方希望玉玄身死道消,这一场大战,实际上寄托着各方的期望。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剑道之战了。 “如今的局势就像一盆即将烧沸的水,虽然水面上还勉强算平静,但水下已是开始冒起气泡了。平静的时间最多只能维持到四年半之后,师尊与七杀剑尊一战之时,便是这盆水彻底沸腾起来的时候。” 楚牧徐徐说道。 到时候不管各方愿不愿意,都得下场了,他们不可能任由玉鼎宗多出一位至人,哪怕这位至人并非百分百能突破成功。 攸关大局,可不能将期望寄托在运气之上。 而在这之前,楚牧必须尽一切可能增长实力。 识海中的昆仑镜开始悄然流转起玄光,晦涩至极的气机在其上流转,刹那间便有万千光影在镜面上闪过。 这一次,楚牧不打算直接穿越,而是要先行筛选到一个合适的世界,做好布置再进行穿越。 毕竟是关乎自身武道,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 只不过这样一来,却是有些耗损能量了。长年累月通过时空之能所吸收的能量,也许会在这一次穿越之中完全耗损,会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无法再度进行穿越。 第四十七章 世界锚定穿越 卷云台上,夜风轻拂,云中城直直攀升,将巨大的城池升到云海之上,也让此刻站在卷云台上的二人清晰看到了今晚的明月,那硕大的月盘就如尽在咫尺,伸手可及。 明月心将乱舞的发丝撩到耳后,还带着一丝稚气的俏脸上,此时显露出历经岁月的沧桑。 她望着明月,幽幽道:“我要走哩。” 和楚牧再度相聚才不到一年就又要离开,这对于明月心而言,是一件相当残酷的事情。 虽然多数时间都呆在昆仑镜,只能和楚牧说说话,旁观他的一切,但这对于明月心而言,已是最为满足的事情。 可惜现在补天魔尊已是找上门来,明月心便是不想走,也不得不走了。 “不过是三年时光,三年之后,我自然回去接你的。”楚牧拥住她的娇躯,轻声道。 岁月于他们而言,实际上并无意义,他们早就走在了长生久视的路上,以他们的未来而言,能够让他们死去的只有被杀,很难有寿尽而终的结果。 “那可就说好了,”明月心皱了皱小琼鼻,道,“说到做到。” “自然是说到做到。” 楚牧含笑抱着她,一同望向天上的明月,心中难免回想起当年的岁月。 明月心曾说他就像是天上的明月,完美无暇,但内中却是无心无情,一片冷冷清清,不似凡人。所以,她愿意成为那颗心,让明月圆满,也让自己的感情圆满。 到今日,她已是得偿所愿,此刻再看天上的明月,再也不觉得有丝毫冷清,反倒是有花好月圆之感。 他们二人就这般看着明月一路爬升到中天,又一路落下,静静看了一夜。 当黎明破晓之时,明月心随补天魔尊返回补天魔道,而楚牧则是被云中城带着,一路前往西昆仑,返回宗门。 ························ 七日之后,宗门玉鼎殿。 两日前回来的楚牧和君自在,一个卧床修养了两日,气色好转不少,一个去天工阁打了两天铁,看了两天大汉,两眼失去高光,二人形成明显的对比,一同站在老白脸宗主面前。 慕玄陵轻甩拂尘,那雪白的拂子如同狐狸尾巴一般一动一动的,嘴角挂着一丝谑笑,但看向二人的目光却是道貌岸然,充满长者的风范。 他先是问了一下君自在的伤势,又说了一下楚牧在天工阁的情况,特意提醒了下楚牧,铁炼长老对他的体魄很是满意,说他是块炼器的好料子,今后欢迎常去打铁。 至于什么时候去,那就得看慕宗主什么时候要发小鞋了。 楚牧则是皮笑肉不笑地隐晦表示自己最近受了宗主夫人的叮嘱,今后要将宗主的一举一动报告给宗主夫人,劝宗主最好善良。 两人皆是笑里藏刀地交锋了几下,暂时收起了互相伤害的心思,将话题转回正事。 “今日唤你们二人前来,是想将第二个、第三个考验告知你们二人。” 慕玄陵出人意料地说道:“贫道也不卖关子,这第二个考验,便是要你们突破,进入道台之境,这样也好尽早挑起大梁,免得出外面对长老级对手就遭挫。第三个考验,其实也很简单。” 他的面色突得郑重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道:“通过玉玄的最终考验,让他认可你等。谁能通过这个考验,谁便是未来的宗主。” 出人意料的第三个考验,出人意料的话语。 君自在不由问道:“敢问师尊这是何意?” “无需多言,等时候到了,你便知道了。”慕玄陵却是摆手拒绝解释。 从他的神态中,楚牧看到了颇为悲观的意味,这位心思深沉的宗主此刻却是露出了内心深处的不安和悲观。 他有心询问,但看慕玄陵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说出。 最终二人只能怀着各自的心思退出了玉鼎殿。 在大殿门口,君自在叫住了楚牧,道:“师弟可还记得你我二人的赌约?” “自然是记得的。”楚牧点头道。 “我已经做好了输的准备,也请师弟做好赢的准备。” 君自在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玉鼎殿,便径直转身离去。 只留楚牧站在玉鼎殿门口,看了一眼内中的慕玄陵,又看了一眼离开的君自在,突得有了一种重担压肩的感觉。 过往经历的数百年,他不是登临过高位,也不是没有管理人的经验,但从来没有一次,楚牧心中会生出此刻这种责任感。 “赢的准备,承担整个宗门的准备吗?”楚牧喃喃自语。 这还是头一次,他觉得自己有需要尽全力去完成某事的必要。玉鼎宗的责任,让他首度有了一种负重感。 “还真是一种有趣的感觉。” 楚牧默默接受了这种感觉,然后转身离开,“这责任,我接下了。” 似是因缘际会,识海中的昆仑镜镜面上,在此刻定格住了画面,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楚牧感知之中。 合适的世界,找到了。 楚牧微微凝思,然后融入肉身的元神再度出现在识海之中,现出三头六臂的形象。 侧面的一个头颅微微挣扎,紧接着便是一个完整的身体从楚牧的元神中分裂出来,双眸之中带着一片虚无之色,徐徐伸掌按向镜面。 这一次,楚牧并不打算将自己的意识完全投入穿越之中,也不打算仅仅是以意识进行穿越。 他将自身三分之一的元神投入镜面,随着昆仑镜的镜光流转,穿越时空,投入到那寻找到的世界之中。 “唔——” 脑海中不由传来一阵眩晕之感,楚牧眼前似是在刹那间划过无数景象,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记忆从彼方传来,那是同位体被融合之时所接收的记忆。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这一次,似乎穿越到一个有趣的世界了。” . 第一章 男人是最禁不起挑衅的生物 精致典雅的雅舍之内,儒雅中带着一丝莫测之意的蓝衫文士,轻轻摇着羽扇,侧卧在软塌上,闭目假寐。 陡然,来自彼岸的意识在他体内苏醒,文士张开双眼,眉心犹如剑痕的印记上闪烁着淡漠的杀机,极端恐怖的剑意顿时从他体内倾泻而出,刹那间便如有万千鬼神哀嚎,令得小舍如处地狱。 恐怖的剑意惊动了屋外的他人,俏丽又娴静的侍女冲进屋来,纹饰在衣衫上的蝴蝶装饰飞舞,急急道:“主人,你没事吧?” 这一言,似是惊醒了文士,恐怖的剑意迅速收敛,恍如方才之景只是幻象一般,但侍奉他多年的侍女,却是察觉到主人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幻。 但哪里有变化,又说不上来。 “无事,只不过是悟通了一点小小的剑道难关罢了。” 楚牧自软塌上起身,狭长的双眸微眯,看向一旁灯笼中飞动的蛾影,“凤蝶,有贵客到了,你去迎接一下。” 侍女凤蝶同样也看到了那急急乱动的蛾影,心知这是有高手触动了此地外围的蛊阵,使得相关联的飞蛊产生感应,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点头道:“是,主人。” 说罢,她便退去,前去迎接客人。 而楚牧,则是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前,摊开白纸写下四个大字:“神蛊温皇。” 这是他现在的身份,这一世的“他我”。 在“神蛊温皇”之后,楚牧又写上“天下第一毒”五字。 每隔六十年一评的甲子名人帖上,记录着天下第一的名人,神蛊温皇正是其中之一。 但在同时,他又是“天下第一剑”任飘渺、“天下第一暗”还珠楼主,执掌着被称为“天下第一楼”的杀手组织“还珠楼”。 不过现在,神蛊温皇只是一个隐居在神蛊峰的隐士,他多年未曾联系还珠楼,也鲜少有人知晓他同时还是任飘渺和还珠楼主。 最后,楚牧在写下“九界归一”四字,‘九界归一以灭世,这一世,我的上清剑道将达到顶峰。’ 白纸黑字,字迹透纸三分,黑色的字体中透露着无匹的杀机,刚刚写完,便连带着大半张白纸化为飞灰。 ························ 万丈高峰之上,前后无路,唯见断崖之外无边无际的云海。 在断崖处,木牌竖起,其上写着四列字迹颇为不佳的大字: 诚心跨出一大步, 迷惘之中亦有路。 欲见毒邪吾他法, 真情真意终流露。 “唯有真心诚意的拜访,才可见到此地主人吗?” 来者轻轻喃语,步伐坚定,在未曾运起一丝真气的情况下,向着断崖之外的空处踏出,当脚掌落到和断崖平齐之处之时,原本该一片虚无的地方,出现了无形的落脚点,让他稳稳踏住。 “果真如此。” 这来访的客人步步向前,踏着无形的道路穿过云海,一直走了大约两里,飘渺的云海之中,云雾渐开,另一座高峰映入了他的眼帘。 神蛊峰,已然在望。 恰在此时,紫红色的气雾从前方汹涌而来,笼罩前路,那随风传来的腥甜气味、鲜艳的颜色,一看就知此非善物。 但来访者却是谨记之前所见提示,不动真气,不闭气屏息,直接走入气雾之中,甚至于,他还悠悠吟道:“萧无名、曲无名、声幽幽、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 伴随着充满悲怆和沧桑的诗号,来访者走过了气雾,现出了历尽沧桑的面貌。 夹带着一缕缕雪白的长发随意披散,络腮短须显露出此人眼下的不修边幅,披着一袭麻衣,完全如同一个江湖浪人。 但那眉宇之间所隐露的卓绝气息,以及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是让人不敢对他有丝毫轻视。 “萧无名,求见神蛊温皇。”来访者朗声道。 “萧无名?” 楚牧戴起儒冠,以其饰物遮住额前的剑痕,轻摇着羽扇走出雅舍开云斋,淡笑的面容上带着看透世事的通透。 他徐徐迈步,眼含打量之意看着来访的贵客,轻笑道:“你当真叫做‘萧无名’吗?” 轻声笑语之中,显露出不凡的气度,但在说话之间,来访者却是有种自己被看透了的微妙之感。 他微微沉默,而后又是说道:“东瀛散人,宫本总司,有礼了。” “应该说是东瀛西剑流四大天王之‘玄武’,东瀛第一剑客宫本总司才是。”楚牧纠正道。 眼前这人看似落拓,实际上却是东瀛第一剑客,统一东瀛且在五年前大举进军中原,灭亡明朝,占据大半中原疆土的东瀛势力——西剑流四大天王之一——宫本总司。 “杀戮非是善举,不断的杀戮只会招至最终的不幸,宫本总司现在只是宫本总司,不是西剑流天王。”宫本总司目露悲悯神色,道。 “所以,你便背叛西剑流,以‘萧无名’的名义在中原创立天地双部,纠集中原之士一同对抗西剑流?”楚牧继续揭人老底,句句字字,皆是显露出极强的进攻性。 宫本总司面色不动,似是并未因楚牧的话语而有丝毫的动容,道:“我亦想请温皇一助天地双部,对抗西剑流。” “原来如此,你是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楚牧失笑道:“但温皇不过一世外闲人,西剑流如何,与我何干?” 融入这个“他我”的,是楚牧承载上清剑道的元神。这三分之一的元神无情无我,为推进武道灭世而来,可没有什么怜悯的心思。 “但想要请我相助,也不是不可,问题是你出得起那代价吗?”楚牧轻摇羽扇,心中突然生出某种期待感。 他有预感,眼前的宫本总司会给自己带来别样的惊喜。 果不其然,宫本总司突得气机一凛,剑道的凌厉,剑者的锋芒乍现,周身如有无数剑影飞舞,锐气刺破了面貌的粗犷和落拓。 “我的代价,神蛊温皇不一定喜欢,但任飘渺绝对会欣喜。” “我愿与你打一赌,赌中原和东瀛的第一剑客,孰强孰弱。” 凌厉之气引发楚牧的共鸣,他举起羽扇半遮着面庞,露出的双目之中有剑光含而不放。 真正的剑客从来不会拒绝挑战,尤其是同境界之人的挑战,宫本总司乃是东瀛第一剑客,又进入中原多年,可谓是武贯两国,和任飘渺是真正旗鼓相当甚至可能略强一分的剑客。 面对这样的代价,任飘渺当然会感到欣喜,只因这位“天下第一剑”已是寂寞得太久,剑也封存得太久。 但是—— “你又是从何处知晓任飘渺的呢?” 楚牧那双狭长的眼睛微眯,眸中凌厉之色更盛,“这片大地,知晓神蛊温皇和任飘渺关系的人,不超过一掌之数,便是连还珠楼都不知他们的楼主现在正身处于神蛊峰,你是如何知晓的?” 一个来自于异国他乡的人,竟是比所有中原人,比经营着巨大情报网的第一杀手组织还珠楼的消息还要灵通,知晓神蛊温皇和任飘渺乃是一人,这背后透露出的意味,着实令人深思啊。 楚牧想到这里,羽扇遮掩之后的嘴角勾勒起带有趣味的弧度。 他感觉到了兴奋和趣味,他预感到了对手的出现。 不仅是眼前的宫本总司,还有指引宫本总司前来此处的人,点破神蛊温皇和任飘渺关系的人。 “因缘际会,受人指点。” 宫本总司也不隐瞒,直言道:“那人与我乃是巧遇,在见到我之后替我分析如今的中原局势,并且点拨我前来神蛊峰寻找温皇,他说,如今的中原需要一位智者的辅助。” “难道那人不是一位智者吗?”楚牧淡淡道。 “他自然是,但他不愿相助,比起相助,他有着另外的目标。” 宫本总司回道:“他说,神蛊温皇定然会发现这背后有人指点,但是纵观此人的过去,可知其人是一个极其自傲且追逐趣味感,并且不甘寂寞的人,哪怕明知有人在背后动作,他也有六成可能会故作不知,与我对赌。” 只要有趣,就不会揭破,而是故作不知入局,尽情享受对局的愉悦,这便是神蛊温皇,楚牧这一世的“他我”。 可以说,幕后之人对神蛊温皇的估量相当精准。 “那剩下的四成呢?”楚牧嘴角笑意更盛,问道。 “自然是揭破此事,直言询问了,”宫本总司道,“那人也预料到了此种可能,他说,当你揭破之时,要我给他带一句话——” “温皇,不介意再接一个赌局吧?” “哈哈哈······” 楚牧突然朗笑出声,“再接一个赌局,有趣,当真是有趣!这是挑衅呢?还是吃定了我呢?” 宫本总司的赌局,接的是任飘渺。 而此人所提出的对赌对象,乃是神蛊温皇。 双管齐下,此人是料定楚牧必会答应,虽只是借宫本总司之口传言,但那智珠在握的态度却是依然显露无疑。 这是对楚牧的挑衅。 “男人是最禁不起挑衅的生物,这两场赌局,我接了。” 楚牧负手于身后,衣衫变幻,一道锐气自身后的开云斋中飞出。 . 第二章 一试锋芒 “身似秋水任飘渺,名剑求瑕亦多愁。 独向苍天开冷眼,笑问岁月几时休。” 华丽而精致的长剑自开云斋中飞出,锵然立在楚牧身侧。铮铮剑鸣声中,楚牧面容突变,黑发染雪,眉目冷峻,便是连衣衫都乍然变成雪色长袍。 凌厉的剑威之中,楚牧白发飞扬,剑气直指宫本总司,“现在,便先让我试试,你到底是否有资格与我对赌。” “赌”字落下,楚牧一掌按在剑柄上,剑气从地下突刺而出,从无双剑下向着宫本总司蔓延,凌厉的气劲,令得此地顿显肃杀。 “飘渺绝式,剑四·灭。” “飘渺剑法”,任飘渺纵横天下的剑式,当年争夺“天下第一剑”,任飘渺用“剑八”已成第一,之后又以“剑九”屠灭了苗疆巫教满门。 此刻剑式乍现,逼命的剑气令宫本总司猛然撤退,一退再退。 直到退到断崖处,宫本总司骈指成剑,剑势突发,“一剑无极。” 不同于“飘渺剑法”的肆意飞扬,宫本总司之剑凝实如山,沉稳如地,但在凌厉之处,却是不逊色于对方分毫。 “锵锵锵——” 一连串的剑击声不绝响起,宫本总司指发剑劲,剑气化实,如同一口随心变化的利剑,横扫前方,自地下穿刺而出的剑气皆在这一剑横扫之下—— 断绝! “破空飞灭。” 一式接着一式,楚牧人剑合一,如长虹贯日,剑芒刺中宫本总司的利剑,竟是将这剑气所成之剑一分二位,双方剑势激撞,二人同时移动到通往神蛊峰和无边崖的无形道路之上。 “锵——” 到了此处,二人才似放开了手脚,剑气纵横,人影交错,脚踏无形道路,剑气横贯云海,恍如将苍穹都切割成两半。 “神魔一念。” 剑争愈演愈烈,宫本总司渐渐面露狰狞之色,酷烈的杀意充盈他的面庞,使得他的面容格外可怖,但那双眼眸却是如明镜止水,不生波澜,剑法虽见极强杀意,但剑心却是忘情忘我。 以魔入心,以神出招,魔心开杀,神意止杀。 宫本总司如神似魔,剑气无边无尽,横扫长空,尽显峥嵘。 然而就在此时,楚牧的剑势之中亦是突现无穷杀伐,剑舞之际似鬼哭神嚎,无边的恐怖顿时降临在此地。 “是那种剑意!” 远方的凤蝶不由心生战力,她不由想起之前被这种剑意惊吓到的场景,若非担忧自己的主人,她怕是直接就跪坐在地了。 而现在,楚牧再度催动这极致的杀伐剑意,剑气骤然染上了淡紫的色彩。 “剑八·玄。” 剑光在空中回旋激射,看似开门见山的剑气却是内含无穷变式,变化之中还有变化,凌厉之中还有克伐。 宫本总司那横扫长空的神魔剑气竟是在这一剑之下无声泯灭,紫色剑光清晰映入眼帘。 危机关头,他逆冲真气,使得原本势尽的剑气再起,剑指之上弥漫耀眼的剑光,剑气如莲花般绽开,射出难以估量的剑芒。 “叮叮叮叮叮——” 长空之中剑击不绝,难以计数的剑芒与紫色剑光急转,宫本总司剑指连连舞动,剑莲开合,向着那被无数剑芒激撞的紫色剑光包拢,两种迥异的剑势激烈碰撞,在长空中爆出剑气的波潮。 ‘能够挡得住经由绝仙剑意加持的飘渺剑式,宫本总司,确实不差。’ 楚牧心中念头闪过,人与剑却是纵划长空,以无比激烈之势悍然斩过激起的剑潮,紫色剑光冲天而起,分裂出无尽剑雨。 “剑十·天葬。” 凌厉的剑气带着克伐万法的剑意,剑光如雨,无穷无尽又携莫测变化,宫本总司连连挥剑阻挡,却还是被剑雨倾轧,从空中坠入下方的云海之中。 “如此实力,确实有资格与我立赌了,但你的剑道还未去到极致,你便在这神蛊峰下潜修,直到你剑道完成再出吧。” 如雨剑光自云层上倾泻而下,如银河落九天,冲击着宫本总司撞向苍茫大地。 “轰轰轰轰——” 无数剑气撞到大地上,如同实质的长剑一般发出撞击声,倾天剑雨形成剑气罗网,将方圆十里之地封锁成囚牢,将从云端落下的身影困入其中。 云海之上。 楚牧轻轻吐出一口气,脚步踏空,飞身落到神蛊峰上。 “主人,”凤蝶走来,端静的面容上带着对主人的绝对信心,“看来你又赢了。” “六四之数吧。” 楚牧轻轻挥手,羽扇上手,流光闪过,再度变成神蛊温皇的模样,“我六,他四,他还未出尽实力,我亦未曾全力施为。” 其实原本的胜算应当是宫本总司六,任飘渺四,但楚牧携三分之一元神融入此身,功力却是已然胜过宫本总司,再加上有诛仙四剑之意,使得胜算逆转。 ‘而且,当我重修剑经,将自身的上清剑道和此世功体融会贯通之时,胜算差距将会再度拉大。宫本总司,你若是无法在这段时间内有巨大精进,届时输的就只有你。’ 楚牧心中转着念头,摇动羽扇的速度微微加快了数分,显示了此刻的愉悦心情。 “有人与我立赌斗剑,有人与我立赌斗智,与人斗,其乐无穷,这种感觉,当真是愉悦啊。” 楚牧轻笑着露出欣然神态,命令道:“凤蝶,将西剑流和中原天地双部的情报尽数取来,开沙盘推演。” 此刻的他,已是完全和“他我”融合,言行举止皆与原本的神蛊温皇无异,便是连名为侍女,实际上却当女儿来样的凤蝶都没能看出眼前的主人已经换了一个意识。 她见楚牧难得露出兴奋的姿态,捂嘴笑道:“主人你终于愿意从榻上下来了。” 她这主人,除了练剑和钻研蛊术以外,其余时间向来是能躺着从不坐着,大半时间都在软榻和躺椅上度过,这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兴奋。 大约一刻钟后,开云斋中,所有的情报尽数整理好,一个沙盘放在大桌上,摆放在书桌旁边。 凤蝶顺带着整理书桌上的字帖,看到白纸上刚写不久的字迹,不由露出惊奇之色,“主人,你的字什么时候变好看了,进步这么大?” 正如之前所言,神蛊温皇除了练剑和炼蛊以外,其余时间都是个懒人,这其中也包括懒得练字。 虽然样貌英俊潇洒,不管哪个身份都卓尔不凡,但他的字······ 当真是一言难尽。 在无边断崖上提着的那四列提示,已经算是颇为成功的作品了。 不过现在,凤蝶发现自己的主人字变好看了。 “稍加练习一二的成果,于我而言,写好字不算难事。” 楚牧一副云淡风轻地模样,一边说着一边在一份份情报上迅速浏览,并且布置好沙盘。 虽然已经离开还珠楼多年,但那个由温皇一手建立起来的杀手组织一直被他遥控着,哪怕久居神蛊峰,也依然有大量的情报汇聚往神蛊峰。 只不过,以往的神蛊温皇懒得看,如今的楚牧却是被激起兴趣了。 随着沙盘布置的完成,可以清楚看到半个中原如今都落入了西剑流的手中,剩下半个江山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吃里扒外,暗中当了西剑流的走狗。 “中原朝廷实际上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一副王朝末年的景象了,苗疆连年的进犯已是让朝廷疲不堪言,要不是有史艳文撑着,这片大地早就改朝换代了。” 楚牧一边分析一边说道:“而当五年前,史艳文与藏镜人同时消失在擎天关之后,这本就是修修补补的朝廷,在西剑流的侵略以及苗疆的见缝插针之下,终究是没了。” 五年前的擎天关一战,是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云州大儒侠史艳文和苗疆战神藏镜人在擎天关死战,“天下第一邪”、中原著名斗鸡黑白郎君突入战局,导致三人一起失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史艳文消失之后,西剑流不断入侵,而中原方面却是一盘散沙,要不是藏镜人同样也失踪了,说不定苗疆已经先拿下中原了。 在没有领头羊之后,西剑流大获全胜,占据半壁江山,若不是人数不足,另外一半也足以拿下了。 如今的局势,中原群侠的势力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宫本总司以萧无名的名义建立的天地双部也只能躲躲藏藏,一旦暴露了总部,就要面对西剑流和叛徒们的围剿。 “形势确实不容乐观,但却不是没有逆转之机。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将失踪的史艳文给找出来,将这定海神针再度立起来。” 楚牧将一个描着“史”字的小旗插在沙盘上。 “史艳文是失踪而不是死亡,没有一点死讯传来,且中原群侠找了整整五年都未找到,这就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这位史君子死在了某个阴沟里,连尸体都成渣了,要么就是他还没死,被某个势力藏了起来。因为他还有用,所以没让他在明面上死掉。而这个势力,最大的可能便是——” “西剑流。” . 第三章 心机楚 “很少看到主人这般积极了。” 凤蝶在一旁看着楚牧不断推演,将汇聚而来的情报演化在沙盘之上,足不出户,却将中原大局厘清,不由这般说道。 “因为这一次,我遇上对手了啊。”楚牧含笑道。 “那指引宫本总司前来神蛊峰的人,他只说赌约,却不说内容,这便是要让我先去找到他。若是连他是谁都找不到,那所谓的赌,自是无从说起,直接默认我输了。这人······也不知该说他是算准了温皇的傲性,还是该说他自视甚高呢?” 无论是哪种,都激起楚牧的兴趣了。 男人是最禁不起挑衅的生物,尤其是输赢的挑衅。 “那主人是打算出山去帮助天地双部了?”凤蝶问道。 但楚牧却是轻轻摇动羽扇,悠悠道:“不急,不急。送上门的助力又怎比得上三顾茅庐请回来的智囊?我要是自己送上门,既掉价,又要经历诸般试探,太麻烦了。还是等天地双部如今的执掌者自己找上门来吧。” “比起帮助天地双部,现在······凤蝶。” 凤蝶微微走近一步,示意楚牧吩咐。 “你去孤雪千峰,找你的义父来一趟,告诉他,我找到藏镜人的下落了。”楚牧道。 神蛊温皇、藏镜人,还有凤蝶的义父千雪孤鸣,他们三人乃是至交好友,神蛊温皇心中所想如何,暂且不论,千雪孤鸣却是对三人的感情极为重视,视之重于性命。 藏镜人和史艳文两人同时失踪,千雪孤鸣是心焦异常,曾经也去费尽心思寻找过。可惜藏镜人一直未有消息,这时间久了,加上千雪孤鸣身负某种重要的职责,便只能暂时停了行动,回到了孤雪千峰。 行动停了,但心思却未息,眼下听到藏镜人的消息,凤蝶都可以想象自己的义父会是何其的惊喜了。 “是了,史艳文和藏镜人同时失踪,史艳文既然极有可能被西剑流囚禁,藏镜人十有八九也和西剑流有关。” 凤蝶跟随温皇久了,耳濡目染,心思也是机灵得紧,一听到楚牧的吩咐,当即便是忙不迭地道:“我现在就去找义父。” ························ 孤雪千峰,位于中原与苗疆的交界之地,终年雪落不止,不见天日,乃是一处极寒之地。 凤蝶千里迢迢赶到孤雪千峰之时,正值风雪最烈之时,此刻雪峰之上漫天飞雪,鹅毛大的雪花四处乱舞。 幸而这位温皇的侍女其本身也身具不弱的功力,哪怕此地乃是至寒之地,也可抵御严寒,一路来到中央雪峰之巅。 当她见到雪峰顶上那座低矮的木屋之时,她当即便是喊道:“义父。” 话音落下,凛冽刀气自木屋中飞出,漫天飞雪皆是在这比雪更寒三分的刀气之下辟开,一道身影闪至凤蝶面前。 一身劲装,腰佩长刀,斜飞入鬓的剑眉之下,是一双带着靛蓝之色的眼眸。 此人,正是凤蝶的义父,同时也是苗疆当代苗王颢穹孤鸣之弟——千雪孤鸣。 孤鸣,本就是苗疆王族的姓氏。 “凤蝶,你怎么来了?是心机温叫你来的?” 苗疆王爷看起来冷峻异常,但下一刻就露出了啰嗦的一面,“这心机温啊,怎么能叫你一个女孩子来这苦寒地方,我当初就不该把你交给他带。真是的,一点都不懂······” 因为个人原因而无法时刻陪在养女身边,只能交给温皇养大的千雪孤鸣絮絮叨叨地说着,恍如一个老妈子。 就连凤蝶都有点听不下这啰嗦的言语,赶紧道:“义父,主人说他找到藏镜人的下落了。” “什么?!” 啰嗦的言语戛然而止,千雪孤鸣惊声一喝,拉着凤蝶就要走,“快走快走!我们去见心机温那衰仔。” “等等,义父,你不是要看护太祖陵墓吗?”凤蝶惊叫道。 千雪孤鸣之所以常年守在孤雪千峰,乃是因为苗疆的太祖便葬在这雪峰之上的一个千年雪洞中。因为此地地处中苗边境,不好驻扎军队,便派王族高手千雪孤鸣前来看护。 但是此时听到好兄弟的下落,千雪孤鸣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这种事无所谓了,太祖也不会怪罪我为了兄弟情谊暂时离开一下的。” 话音未落,千雪孤鸣便带着凤蝶向着雪峰之下直掠,刀气游走周身一丈,将风雪尽数辟开,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而当千雪孤鸣离开后,千年雪洞中一个忍耐已久的生灵,也终于呆不住了。 “轰——” 埋葬苗疆太祖尸身的千年雪洞之中,突然发生巨大的爆炸,强悍的气劲从内中冲击而出,爆破苍穹,将雪峰上方的雪云骤然冲散,令得此地飞雪乍然停止。 在滚滚飞尘之中,千年雪洞之中冲出纯白的狼兽,向天发出悠长的狼嚎。 紧接着,便闻狂傲笑声响起,神秘的身影骤然冲出,立在白狼身旁。 浑身如雪一般苍白,白发被高高束起,因为一个颇为古怪的发型,白色的华服在寒风中飘舞着衣摆,苍白的面庞上弥漫着狂态,周身散发着傲气。 此人,究竟是何人? 马上,就有专业的解说人员前来解说。 “五年前,黑白郎君冲入擎天关战场,以一人之力硬扛史艳文和藏镜人两大高手的强招,三方碰撞之下,已经激战三天三夜的史藏二人固然身负重伤,但硬撼二人强招的黑白郎君亦是遭受到了巨大冲击,灵肉两分。” 风雪之中,再度现出一道雪白的华丽身影,一手持剑负于身后,缓缓走出散开的飞雪。 “他的元神已然留在肉身之内,但意识却是被击出体外,形成特殊的灵体无有所依,只能寄托在黑白郎君曾经使用的幽灵魔刀之上。不过在不久之前,这灵体又从幽灵魔刀之中脱出,遵循着某种直觉,躲入了千年雪洞之中,附着在苗疆太祖的王骨之上,借王骨灵能,化形而出。” 来者在寒风之中露出面容,赫然正是以任飘渺之姿出现的楚牧。 只听他淡淡道:“那灵体,便是你,白狼。” 所谓的王骨,乃是承载天命,终结乱世,创造盛世的霸主之遗骸,因其特殊来历而具备着殊异的特殊能力。 苗疆太祖开创苗疆基业,亦是这天定霸主之一,他死后,遗骸的左手骨与毕生所用的武器融合,形成了狼王爪,被一同埋葬于千年雪洞之中。 黑白郎君的意识灵体便是依附在狼王爪之上,借助王骨灵能,这才能够化形出世。 而跟随在他身边的狼兽,乃是苗疆太祖陵墓的守墓狼兽,因为白狼的肉身本质上乃是苗疆太祖的遗骸,所以它便跟随在白狼身边。 而楚牧,他跟随在凤蝶之后,出现在孤雪千峰的目的,毫无疑问正是这按捺不住破洞而出白狼。 “狼王爪,黑白郎君的灵识,” 狭长的双目之上流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凌厉的剑意牢牢锁定白狼的身影,“通通交给我吧。” 派凤蝶前来引开千雪孤鸣,让白狼趁机破冰封而出,然后,将狼王爪和黑白郎君的灵识一并收下,简单数语,却勾勒出运筹帷幄的算计。 白狼闻言,却是不惊不怒,反倒狂笑出声:“哈哈哈哈——竟然敢算计黑白郎君,当真是有趣!有趣!黑白郎君会以你的失败,作为复出的快乐。” 具备着黑白郎君完整记忆的白狼并不认为自己是黑白郎君以外的个体,且因记忆和使得秉性几乎和黑白郎君一模一样。 那么黑白郎君是什么样子的呢? 好狠斗勇,甲子名人帖之上的“天下第一邪”,中原第一斗鸡,敢一人冲入两大高手的战场,以一敌二,把自己搞得灵肉分离的狂人。 听闻楚牧的算计,白狼不但不怒,反倒是显露出必胜的狂态,双掌乍然一运,便是劲风席卷,阴阳之气化作太极之形,向着楚牧冲击而来。 “阴阳一气。” 面对这暴起攻势,楚牧身后佩剑无双之上闪现出苍白的锋芒,他不疾不徐地握剑而动,剑锋似缓实疾,清冷的剑气随着一剑挥舞横扫八方。 “剑六·绝。” 决绝的剑气有着无匹的锋芒,一剑之下,覆灭八方,那阴阳轮转的太极在剑下两分,剑势不绝,直向白狼侵袭。 “若你还是黑白郎君,那自然有资格露出这般狂态,但现在,你只是一个孤魂野鬼,失去了肉身和元神,单纯的灵体有何资格与我斗。” 悠悠之声随着剑气一同入眼入耳,刹那之间便是胜负抵定。 剑气之下,白狼的一切防御都显得如斯苍白,刚刚化形的肉身全然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白狼最后的意识,便是看到自己的肉身被一剑两断,灵识被修长的手掌抓取而出,擎制在掌内。 楚牧隔空将肉身消失之后出现的金色爪套摄入手中,神念席卷,令白色狼兽双眼失神。 而后,他轻轻一笑,带着狼兽一同消失在再度盛起的风雪中。 诸世大罗 第四章 时机 神蛊峰,开云斋外的花园中。 楚牧以手撑头,半躺在躺椅上,在他身旁,是一桌满溢着香气的佳肴,浓郁香气随着羽扇轻摇,正好抵达此处的二人皆是感觉馋虫蠢动,口齿生津。 “算算时间,你们正好抵达,我便亲手做了一桌菜来招待你,千雪。”楚牧淡笑着看向来人。 “主人你竟然会做菜?”凤蝶露出惊异状。 “心机温你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吧?”千雪孤鸣一脸戒备。 向来怠惰的神蛊温皇会做菜,并且肯下厨,这对于二人而言是一件相当惊悚的事情。 “事实胜于雄辩,”楚牧面色平静地道,“而且,就算我有什么阴谋,你也躲不过。既然横竖躲不过,不如吃了再说。” 看他那平静的模样,谁也不会想到这一位会悄悄尾随在凤蝶身后,跟到孤雪千峰,在解决白狼之后又全速赶回来,顺便做了一桌菜。 直肠子的千雪孤鸣听罢,也觉得自己斗不过心有千回百转的心机温,干脆便认命地坐到石桌上,但他怎么都无法安心享用佳肴,是以追问道:“心机温啊,你说你找到藏仔的下落了,快说他在哪?” “吃完再说,不急,不急。” 楚牧悠悠然扇着扇子,还招呼着凤蝶一起坐下。 “主人,你就别卖关子了,”凤蝶道,“义父,主人怀疑藏镜人和史艳文一同被关在西剑流。” “那还等什么?”千雪孤鸣立即道,“我们马上就去救藏仔。” “都说了,不急,你孤身一人,西剑流却是人多势众,便是去了,又能如何?”楚牧道。 “不是还有你吗?” “我不过是一个软弱的读书人,你高看我了。”楚牧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 眼见楚牧这般稳如泰山,心急于挚友安危的千雪孤鸣当真是有些坐不住了,他立即便是要怒气发作。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楚牧安抚道,“救人不是不行,但需要时机。除非你能调动苗疆的军队,否则要对付人多势众的西剑流,就不能硬来。” “当然,你若是能让苗疆大军尽出,那就当我没说。” 听闻此言,千雪孤鸣当即便是面色一暗,不复多言。 苗疆自从藏镜人失踪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陈兵边疆。之所以如此,有苗疆对西剑流心怀忌惮的部分原因,也有苗王不肯真心出力的部分因素。 苗疆战神藏镜人,他在苗疆威信太大,以致于边军更乐意听从藏镜人之命而非是王庭的苗王。 这五年多时间来,随着藏镜人失踪愈久,边军越发躁动,而苗王,对于藏镜人也是愈发心生忌惮之意。 只要一个合适的导火索,这对君臣之间,就会彻底分裂。 现在这情况,千雪孤鸣想要说服苗王出兵救援,难! “那时机在哪里?”千雪孤鸣面色不愉地问道。 恰在这时,花园栏杆上的纸灯笼中,蝶影扑扇飞舞,昭示着又有外来者进入神蛊峰周边。 楚牧见状,笑道:“时机这不就来了吗?” 视线穿透神蛊峰外的云雾,遥望对面的无边崖,赫然便见到一个穿着白色僧袍,头戴兜帽,手持竹杖的僧者。 “他来了,史艳文的儿子,天地双部中的天部之首——俏如来。”楚牧徐徐道出来者的名号。 视线中,那白衣的僧者在读完无边崖上的提示之后微微犹豫,便坦然一步踏出断崖,脚步落在空中的无形道路之上,步步走向神蛊峰。 “凤蝶,去接引客人吧。”楚牧道。 凤蝶点头离去,不多时就将这浑身带着清圣超然气息的僧者带了过来。 “在下俏如来,前来求见神蛊温皇。” 白衣僧者揭开兜帽,露出如瀑白发,向着二人微微躬身,行礼道:“不知哪位是温皇前辈?” “我,便是神蛊温皇。” 楚牧摇着羽扇,也不起身,“至于他······” “孤雪千鸣。”千雪孤鸣直接胡诌出个假名。 眼前这位,他的父亲可是和苗疆作对几十年的老对手,对于苗疆王族的姓氏不会不熟悉,千雪孤鸣一旦道出真名,这底细就直接曝光了。 “温皇一介世外闲人,没想到会蒙史君子之子求见,当真是幸之又幸啊。”楚牧故作感怀地道。 俏如来举止有度,向着楚牧又是行了一礼,恳求道:“打扰温皇前辈隐居,是俏如来之过。只不过地部总门云十方云前辈为抵抗西剑流,身中西剑流极毒,如今命在旦夕,恳请温皇前辈相救。” “西剑流的极毒?有意思,”楚牧闻言,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也不知这东瀛的极毒,到底有何厉害。孤雪。” “嗯?啊,叫我啊。”千雪孤鸣先是错愕,而后恍然这是在叫自己的假名。 “你和俏如来走一趟,将那云十方带回来,”楚牧眼含深意,“你要等待的机会,马上就要到了。” 千雪孤鸣闻言,自然是倍感振奋,当即便拉着俏如来,迫不及待要把那云十方给带回来。 等他离开之后,楚牧便完全躺下去,双眼微阖,“凤蝶,这些菜就交给你了。” 别看他风度翩翩的模样,但实际上,解决白狼,还要赶在千雪孤鸣之前跑回神蛊峰,并且下厨做一桌菜,这可是让楚牧好生累到了。 毕竟这身体不似本体那经过八九玄功锤炼的不灭道体,没有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精力和真气。 不过就算私下再疲惫,也得保持表面上的风度。没办法,这一次融合因为还有三分之二的元神和意识留在天玄界,所以楚牧也受到了神蛊温皇的影响,这偶像包袱还是不轻的。 ························ 阴暗的大殿之中,巨大的朱雀雕像做展翅欲飞之状。 在这朱雀雕像下方,红发红袍,如一团烈火,但双眼之中却是如冰一般冷清的男子徐徐打开手中折扇,道:“还是没找到黑白郎君的行踪吗?” “五年前,此人突然出现,破坏史艳文和藏镜人之战,五年之后,在月食之夜,又是此人,破坏了我西剑流的行动后凭空消失。西剑流大本营的邪阴结界在月食之夜是最弱的时刻,难保此人下一次不会冲击结界。” “务必要找到他,杀了他。” “是,军师。”在男子左右两方,西剑流的七位八门队长齐齐应道。 而在如今的中原,能够有这般地位,又被尊称为“军师”的,唯有一人,那便是一手制定中原战策的西剑流天王——“朱雀”赤羽信之介。 正在这时,有忍者进入大殿,禀报道:“参见军师,属下有急事禀报。” “说来。”赤羽信之介摇动折扇道。 那忍者道:“已经暴露的天部基地之外,发现一神秘男子和俏如来带着云十方,前往神蛊峰。这男子厉害非常,属下等人只是遥遥监视,却被刀气隔空斩杀,总共五十位忍者,死伤四十三人。” “云十方?中了西剑流极毒竟然还未死?”赤羽信之介眸现冷光,“他被带往神蛊峰,必是为了解毒,众人可知神蛊峰有着何方神圣?” 他的目光在麾下队长之间逡巡,最终锁定一个戴儒冠,穿道袍,手持羽扇,面有半边烧伤的男子,问道:“雷伤,你本是中原人,你可知神蛊峰上住的是何人?” 此人便是八门之中的伤门队长,其名为“丑孔明”,从中原投靠西剑流的叛徒,却在西剑流坐到了八门队长的职位。 见到军师询问,丑孔明稍加回忆,道:“若记得无错,神蛊峰住有一位擅长蛊毒之术的人物,名唤‘神蛊温皇’。” “果然是为了解毒。” 赤羽信之介闻言,合拢折扇在手掌上轻拍,微微沉吟过后,道:“神蛊温皇,还有那隔空斩杀我西剑流四十三位秘忍的神秘男子,神蛊峰······此地怕是凶险,非是由你等八门队长可以轻涉,便让本军师亲自前去试探一下吧。” 下定主意之后,赤羽信之介又看向其余的八门队长,下令道:“雷伤,生门队长真田隆三,景门队长千鸟胜,你们三人继续追踪黑白郎君的下落,务必水落石出。” “哈伊。”二人齐齐应道。 “休门队长雨音霜,杜门队长月牙岚,你们二人镇守邪阴结界,不得有误。就这样吧,散。” 八门队长之中,一个以忍者服包裹全身的女子,还有面相阴柔,耳朵略尖的男子躬身应是。 之后,众人各自退下,赤羽信之介摇动折扇缓缓转身,消失在亮起的火光之中。 . 第五章 赤羽会温皇 无边崖之上,赤红的身影带着火光登上断崖,停在那字迹颇丑的告示牌前。 “玩弄人心的把戏罢了。” 赤羽信之介手握折扇,真气贯音,直入彼岸神蛊峰,“神蛊温皇,这便是你的游戏规则?” 开云斋中,楚牧轻轻摇动折扇,淡漠的声音给以回答:“军师大人是这样解读的吗?” ‘单凭声音就断定我身份,神蛊温皇,你果然不是什么不理世事的闲人。’ 一语试出对方的一点虚实,赤羽信之介心中转着念头,声音中带上一丝冷冽的寒意,“是敌,即是游戏规则,是友,就是邀请方法。” 说话之时,无形的气机向着另一端的神蛊峰侵袭而去,西剑流四大天王之一暗露獠牙,气机引发风云变幻,隔着遥远距离施压。 然而在神蛊峰之上,亦是有全然不弱于赤羽信之介的气机迎来,两股气机在两峰之间互相倾轧,使得上方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卷动风云。 “军师大人认为,温皇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 楚牧依然轻摇羽扇,语气波澜不惊,将赤羽信之介的气机侵袭轻易拦下。 这位西剑流军师确实实力不弱,在智计高深的同时还具备着不俗的修为,但若论实力,西剑流四天王还是以宫本总司为尊,楚牧连宫本总司都能压下,更何况是这赤羽信之介? 若是楚牧放手施为,此刻绝非是这势均力敌的情况。 而在另一边,赤羽信之介凭借气机对抗发觉对方实力不弱于自己,心中忌惮之意更深,但在眼中,却是一片冷凝,言语之中更显进攻性。 “是敌是友,就看你如何交代我西剑流的叛徒——云十方!”赤羽信之介将话摊开到明面上来讲,逼宫之意已是显露无疑。 云十方其实也是东瀛西剑流之人,是西剑流在大举入侵之前派到中原的前锋,但云十方此人却是在久居之后选择了背叛,悍然竖起对抗西剑流的旗帜,深为西剑流所记恨。 正是因此,赤羽信之介对此人的性命是志在必得。 然而神蛊峰地形险峻,大部队难行,楚牧的实力又在刚刚的试探之中显露端倪,非是易与之辈,否则赤羽信之介此刻已经直接回去点齐高手杀上门来,让楚牧见识一下西剑流的兵锋了。 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赤羽信之介才给了楚牧选择的余地,是敌,还是友? “这交代啊,隔空喊话有失礼数,温皇恭候赤羽大人的大驾。”楚牧悠悠道。 “神蛊温皇,你不敢与我正面交锋?” 对方的言辞更显犀利。 楚牧淡笑着道:“我是相信赤羽大人有通过无边崖的本事。赤羽大人,请了。” 与此同时,在神蛊峰这一边,凤蝶捏紧蝶形飞镖,身上竟是散发出了不弱的气机,更有一股和这侍女身份不相符的冷冽杀机浮现。 “如果这是战帖,那我收下了。” 赤羽信之介折扇一展,赤红飞羽陡然射出,笔直射向云雾包裹之中的神蛊峰。 凤蝶双目紧盯彼方,但那飞羽射到半途之时,她亦是射出冰冷的飞镖。 两者在空中激撞,发出铿锵之声,这飞镖竟是有破坚之能,赤羽信之介以真气所凝化的飞羽被当空击散,飞镖受力反向弹射,被凤蝶伸手接下。 赤羽信之介见状,以扇遮住下半边面容,面上却是露出一丝冷笑,“你挡不住我。” 对岸有一人把守,天空之中倾轧的气机令他难以御气强行凌空,冲到对面山峰,但这小小伎俩,赤羽信之介全然不当回事。 折扇凝聚真气,赤羽信之介再度挥动折扇,三道赤红飞羽陡然射出。 对面的凤蝶亦是不假思索地以飞镖迎击,然而当两方碰撞之时,凤蝶才发现这一次的飞羽比之之前更显脆弱,几乎是一触即溃。 “不对,他算计好了。”凤蝶警觉道。 但是晚了。 赤羽信之介身形提纵,在空中踏着射来的飞镖极速飞来,凤蝶见状,当即便要催动蛊阵,释放瘴毒。 “凤蝶,退。”楚牧却在此刻下令道。 这赤羽信之介的心计和武功皆非凤蝶可比,让凤蝶驾驭蛊阵去正面迎击此等强敌,无异于让她送死,楚牧已经感应到那炽烈的气机中所包含的杀意了。 听到楚牧命令,凤蝶不假思索地便直接后撤离开,让落地的赤羽信之介盘算落空。 “神蛊温皇,倒是警觉。” 赤羽信之介眼睛微眯,露出和楚牧进行谋算时相似的神色,而后背着手直接走进不远处的花园。 同时,开云斋中楚牧起身,轻摇羽扇踱步走出,“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初次见面,军师大人,在下神蛊温皇有礼了。” “闻名不如指教。”赤羽信之介同样摇动折扇,语带深意。 “指教的说法,就严重了,”楚牧轻笑道,“远来是客,赤羽大人,请。” 说罢,他便转身引路,毫无顾忌地将背后空门露给赤羽信之介。 赤羽信之介见状,心中顿时闪过杀意和冷静,聪明人的心思千回百转,在趁机出手和静观其变两者中权衡数十次,一息时间后决定看看楚牧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二人一同进入开云斋中,楚牧亲自倒酒,将酒杯推到赤羽信之介面前,“请。” “这杯酒,是何意?”赤羽信之介没有一点碰触的意思。 “诚意。”楚牧道。 “是诚意还是故作姿态呢?” “温皇一向以诚待人,赤羽大人也许对温皇有什么误会。”楚牧一脸真诚。 “交出云十方,才是真的诚意。”赤羽信之介面无表情地道。 云十方,便是划分楚牧立场的基准,若是愿意交出,他便自绝于中原群侠的立场,若是不愿,那便是不愿做个隐士,有心入世。 赤羽信之介抓着这一点步步逼问,就是要让眼前这人表明态度,如此才能安心。 此等实力高强有心思深沉之辈的立场,对西剑流而言,很重要! “交出云十方固然对西剑流有诚意,却对中原无诚意,温皇以诚待人,失诚,便是失去隐世的意义,只能卷入中原和西剑流的争端。” 楚牧无视骤然变得剧烈的杀机,道:“不过温皇愿意给出另外一个消息,以示诚意。就在今日,中原俏如来会率人袭击西剑流,不知这个诚意可够?” 赤羽信之介闻言,心中顿时再度转出怀疑的心思。 中原之人这段时间一直东躲西藏,全无还手之力,为何今日偏偏袭击西剑流,且还是在自己前来神蛊峰之时。 “好一个诚意!”赤羽信之介一掌按在桌上,无形炎劲如狂涛,向着四方席卷。 然而楚牧也在同时一掌按下,那足以焚尽开云斋的炎劲在这一掌之下消弭,除却带起一道热风,未曾引发丝毫乱象。 “赤羽大人,你的心乱了。”楚牧真诚提醒道。 “不是心乱,是心生杀机,”赤羽信之介打开折扇,遮住面上的浓郁杀意,“神蛊温皇,你的诚意,让本师忍不住想要开杀了。” “但是,你若以为西剑流没有本师坐镇就是俏如来等人可以轻易进犯的,那未免就有点太瞧不起我西剑流了。” 中原在五年的反侵略之中人才丧尽,一些绝顶高手又一个个避而不战,躲在自家自娱自乐,使得反抗势力还要宫本总司组建,使得天地双部的首领,一个是年少成名的俏如来,一个是来自东瀛的云十方。 想要靠这些人冲击西剑流在中原的大本营,无疑是痴人说梦。 须知在那大本营中,在赤羽信之介这位军师之上,还有祭司桐山守这一存在。 “都说了赤羽大人误会了,温皇不过是出于诚意做出提醒的中立人士罢了。”楚牧云淡风轻地反驳道。 他越是这样,赤羽信之介心中的疑虑就越多。 低垂的目光中有着无数思绪划过,赤羽信之介突然一拢折扇,“那和俏如来一同带着云十方前来神蛊峰的神秘男子呢?” 赤羽信之介发现了盲点。 若是有那实力高强的神秘男子相助,也许,西剑流会遭受到真正有威胁力的冲击。 “那是和俏如来同行的人,而非是神蛊峰之人,赤羽大人问温皇这问题,那是问错人了。”楚牧笑着道。 赤羽信之介此刻已是几乎笃定那人已经随俏如来等人前去袭击西剑流了,只因俏如来也非是蠢人,若是没有足够的战力,他是决计不会做出袭击西剑流大本营之事的。 中计了! 在自己离开西剑流之时,就已经算是中了这声东击西的诡计。看似有威胁的人一直呆在神蛊峰,实际上敌人却是已经开始偷家了。 “好一个神蛊温皇。” 赤羽信之介缓缓起身,冷静的外表下有炽热的气息在沸腾,“阿卡巴内心诺斯给(赤羽信之介)领教了,这一次的诚意,本师收到了。” 说罢,他便径直转身走出开云斋,步伐依然冷静而沉稳。 第六章 幽灵魔刀 “功体为火,行事侵略性十足,但若论心思锐利,莫过于此人。” 楚牧看着赤羽信之介径直离去,轻轻赞叹。 赤羽信之介若论武功,不如宫本总司,若若较谋断,却是能甩开宫本总司八条街。 单凭一点小小的信息就能迅速推断出完整的情报,也无怪乎能率领西剑流将中原打到这种程度。 “主人,赤羽信之介离开,是否会影响义父他们攻打西剑流?”凤蝶从屋外进入,问道。 “今夜的攻打,只不过是试探,试探史艳文他们究竟被关押在何处,具体的行动还得看下一步,西剑流没那么好破。” 楚牧轻笑着走出开云斋,道:“凤蝶,你且去接应一下千雪,帮他退一下追兵。” “是,主人。”凤蝶应道。 等凤蝶离开之后,楚牧一直带在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化为一片漠然的冰冷。 他默运真气,补天魔功运转,造化之能顿时令得整个人形象大变。 一头白发,肤色苍白,面带狂傲之色,温文尔雅的温皇顿时变成了狂态毕现的白狼。 “八九玄功的重修还需要一段时间,眼下便先以补天魔功进行伪装吧。” 楚牧从书房暗格中取出狼王爪带上,身影忽闪,在开云斋中消失。 ························ 在中原,有这么一处地方,自成一界,超然世外,鲜少与世人有所交际,也基本不涉入世事。 这处地界,便唤作“灵界”。 灵界之人不修武功,修的是直接操纵灵气,比起武道更似仙道的术法,他们信奉天理运行,遵循自然规律,除非有人违背此种规律,否则灵界之人基本不出所居之地,一心把守自家地界。 然而随着近段时间西剑流的频频动作,灵界也是难以再置身事外了。 天明气清,恍如一片世外桃源的灵界之中,突有钟声响起,荡荡之声传遍周遭。 钟声的来源,乃是灵界腹地处的一座高台。 那高台铭刻着无数玄异莫测的符文,以上方一把笔直插入台中的带鞘长刀为中心,一圈圈符文散发灵光,共同对抗着长刀所发出的幽绿光华。 并且,在四面八方,还有合计八条蚀刻着符文的玄铁锁链共同锁着刀鞘,将这长刀牢牢封印在高台之上。 此时,长刀掣发魔光,震得锁链叮叮作响,其波动令得高台旁的灵钟受激,自发晃动,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灵界之主灵尊和一左眼带着眼罩的虬髯大汉速速看来,见到高台之上魔光闪现,令尊当即便是指发灵光,招引灵气汇入高台,强行扼制魔光之势。 少顷,待魔光平静,苍迈的老者灵尊方才停下召聚灵气的术法,面上难掩忧色地道:“近段时间以来,灵界的封印越发不稳,尤其是上一次那恶灵自幽灵魔刀之中挣脱逃离之后,这魔刀就越发躁动,说不得哪一天,灵界封印便可能被强行突破了。届时魔世入侵,人间恐将生灵涂炭。” “魔世?”虬髯大汉疑惑问道:“便是那传说中居住无数妖魔的世界吗?” “不错,”灵尊点头道,“独眼龙你也许不知,世有九界,中原、苗疆皆是其中一界,另外和这两界对等的,还有与世隔绝的道域、传说中达摩西行所创的佛国、有鲛人居住的海境、居于高山之上的羽国,以及不和人世接壤,处于另外空间的妖界、魔世和最为神秘的第九界。” “魔世便是九界之中最为险恶,侵略性也最强的世界,千年之前,有魔世霸主元邪皇侵入人世,致使生灵涂炭,若非有达摩圣僧携一干高手斩杀元邪皇,那人世可能已经成为一片修罗场了。” “而灵界,便封印着魔世和人间的通道,是至关重要的所在,这也是老夫眼看西剑流在中原肆虐,却一直叮嘱灵界之人莫要涉入其中的原因。” 究其原因,还是两害相权择其轻,灵尊虽不忍见西剑流肆虐,但比起魔世入侵来说,西剑流也只是害处更轻的那一方而已。 虬髯大汉独眼龙闻言,坚定道:“俺会守护好灵界的。” 但灵尊却是劝道:“你非是灵界之人,比起灵界来,如今的中原也许更需要‘天下第一刀’的守护。你······” 正当灵尊想要多加劝慰之时,灵钟突得再度响起,且比之先前,此时的钟声更急更响,仿佛要将钟壁震破一般。 与此同时,穷凶极恶的邪魔之气滚滚而来,凶戾的气息直接刺破了灵界的结界,冲入这灵界腹地。 就在灵尊和独眼龙的惊色之中,楚牧以白狼的样貌侵入了此地,身上的气机和高台上的魔刀发生共鸣,令得魔刀再度奋起魔光。 “是你!幽灵魔刀之中逃出的恶灵!”灵尊惊声道。 而在一旁,独眼龙取出一豹首刀柄,冷冽的刀锋自豹首吞口中弹出,冰冷的刀势锁定闯入的不速之客。 “‘天下第一术’和‘天下第一刀’,甲子名人帖上的有名人物,黑白郎君将以你们的失败,为快乐啦。” 楚牧发出快乐男孩的欣喜之声,然后就是“哈哈哈哈”的一阵大笑。 这标志性的话语和笑声,让二人不由想起同样名列甲子名人帖上的成名人物,和阴祟诡异的网中人同样冠名“天下第一邪”的黑白郎君南宫恨。 若是忽略那迥异的外表,单论气质,眼前之人确实和黑白郎君一般无二。 这也是当然的了,眼下的楚牧虽是披着马甲,但因为手中握有黑白郎君的灵识,他对于黑白郎君的性格、武功皆是万分熟悉,自然能演得一模一样。 “不管是黑白郎君还是魔刀恶灵,幽灵魔刀皆不能被其所取,那是元邪皇的王骨所化之魔器,对于邪魔外道增益甚大。”灵尊凛声道。 “你做得到吗?” 楚牧长笑一声,身影如电,便向二人激射而去,人在半途,双掌轰然震地,令此地飞沙走石,劲风席卷。 在狂暴气劲之中,一只砂石所聚的巨大石马赫然成形,以万军莫敌之势悍然冲袭。 “怒马凌关。” 黑白郎君标志性的武功一出,将这马甲的真实性彻底显露。 巨大的石马悍然冲关,无匹之势直冲人心。但阻挡前路的却非是羸弱之辈,而是同样名列甲子名人帖的著名人物。 “仁道一斩。” 独眼龙刀出雄浑之气,堂皇大势随着豹眼金刀劈出,悍然与石马冲撞,轰动之声顿时席卷当场,震动地面响起不绝隆隆之声。 两招激撞,石马碎裂崩溃,沙尘席卷四方,金刀之气亦是随之崩溃,但在那滚滚沙尘之中,楚牧横空杀出,掌锋携阴阳相合之气悍然一掌击来。 “悲鸣之盾。” 电光火石的刹那,灵尊横移挡在独眼龙身前,灵气成盾,如不毁之墙,挡下阴阳之掌。 独眼龙趁机从旁闪出,金色刀罡横掠,直斩首级。 “圣灵之风。” 灵尊术法变化,灵气入掌,术武合一,正面强攻而来。 这二人皆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哪怕是避居于灵界多年,也有着极强的战斗经验,此时二人配合,不说完美无缺,也也是让人难寻间隙。 然而这一掌一刀触及楚牧之身时,其身却是突得如梦幻泡影一般散灭,这看似真实的身影竟然非是真身,只是一个幻影,还瞒过了两人的灵觉。 “是真气化形,不好!封魔台!” 灵尊失声惊叫,骤然回首向后。 恰在此时,灵钟之声响至极限,咚咚声响中,束缚着幽灵魔刀的锁链亦是发出不绝朔响。 楚牧的身影此时正出现在封魔台之上,一手握住魔刀之柄。 滚滚魔气自掌心贯击魔刀,指掌发力,便要将魔刀拔出。然而那魔刀的刀鞘亦是封印的一环,更有浩荡圣气自封魔台之中涌出,化作无形封禁,将幽灵魔刀吸附在刀鞘之中,与楚牧之力对抗。 但就在此时,楚牧劲力一变,掌心出现无形黑洞,不拘是灵气还是圣气,都被强行吸摄而入,助益楚牧自身之力,他握着魔刀悍然一拔,锁链寸断,封魔台亦是在失去圣气之后难敌楚牧之力,出现无数裂痕,轰然爆裂。 “嘭——” 在巨响声中,楚牧拔出幽灵魔刀,将这赤红刀柄,刀锋幽绿,刀脊如同脊骨的魔刀掌握在手,沛然魔气横扫而出。 “断佛忘道。” 一刀在手,楚牧眼中一派苍茫无情,悖逆神佛的魔道刀罡悍然横扫,灵尊、独眼龙皆感凶戾决绝之气扑面而来。 其中,独眼龙更是能感觉到眼罩之下的左眼出现剧痛,微弱的紫光刺破眼罩的封锁,正要溢出。 “退!” 魔刀在手的敌人其气机少说增长了两成,这巨大的精进让二人同时做出暂避锋芒的行动,身影在刀罡威逼之下一退再退。 但在同时,楚牧却是乘胜追击,幽灵魔刀高举,无数刀气汇聚成巨大的魔爪,向着二人抓摄而来。 “狂邪翻天。” . 第七章 收获工具人一枚 更为逼命的刀气形成魔爪抓摄,铺天盖地的魔威令独眼龙眼罩之下的紫光挣扎更剧。 他眼见魔爪抓来,骤然伸手掀开了遮住左眼的眼罩,夺魂摄魄的紫色魔光自眼眶中暴射而出。 这位正气凛然的“天下第一刀”,其眼罩之下竟是藏着一只邪眼。 邪眼摄魂,那巨大的魔爪都在邪眼魔光之下骤然一滞,其中的刀意被魔光震慑,使得刀势顿时一散。 甚至于,便是连楚牧的心神也在触及这魔光之后微微失神,身体停止刹那。 “天决一式·斩。” 独眼龙人刀合一,刀罡纵天掠地,斩断被震慑的魔爪之后其势不减,直斩楚牧。 堂皇刀罡在雄浑大气之余,此刻更是有着诛邪杀恶的凛然杀意,势要斩杀来犯邪魔。 然而当刀罡临头之际,看似失神的楚牧却是眼中陡然闪过破灭的锐光,杀剑剑意斩杀心中摄魂魔光,弃刀从掌,双手合化太极图形。 “收。” “化。” “运。” “发。” 阴阳一气收刀罡,双掌反推,无匹劲力顿时反推轰出,“一气化九百。” 化作黑白双色的刀罡反向刺杀而来,以独眼龙之刀罡附加楚牧自身之功力,威势比之原主更强数分,危局顿时倒转。 “悲鸣之盾。” 灵尊连忙运纳灵气要进行防御,但他的功力实际上有半余一直用在镇压幽灵魔刀之上,眼下魔刀破封,灵尊已是被牵连受到影响,气盾在身前刚刚化形,便被刀罡破杀,挡在独眼龙之前的身躯顿时惨遭贯穿。 “灵尊!” 独眼龙连忙伸手扶住灵尊,同时金刀横挡在灵尊身前,与乘胜追击的幽灵魔刀碰撞。 “锵——” 双刀交锋,幽灵魔刀散发着至凶至恶的刀气,冲压着独眼龙之金刀难以抵抗。 独眼龙一手扶着灵尊,一手以金刀对抗魔刀,身影被魔刀之气压得一退再退,眼中的紫色魔眼更是散发出夺目的紫光,丝丝魔气从眼眶处侵蚀周边经脉。 “喝——啊!” 独眼龙长啸出声,抵抗魔气侵蚀的同时再催魔眼之力,紫色魔光几乎要遮掩他的面容,在带来钻心疼痛的同时,一股沛然魔威竟是从这小小的眼眸中散发而出,至极的魔意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直直冲入楚牧心神。 刹那间,楚牧只觉一只巨大的龙瞳出现在眼前,震慑天地的龙威魔意侵入心神之中,震撼心境。 这一瞬间的威压,便是连当初的老徐也无法匹敌,这只眼睛的主人有着超越老徐的实力,其本人的实力若按照天玄界武道来评断,绝对是道台境界的人物。 ‘但是,这终究只是一只眼睛,一只元邪皇所留下的眼睛罢了。’ 眼中绽放毁灭的剑光,楚牧以眼对眼,无匹的杀剑之意化作四道剑光,直直刺入眼前的龙瞳幻象,楚牧本人更是右手骈指刺入紫色魔光之中,在刹那间响起的闷哼声中挖出一个紫色的晶体。 “刺啦啦——” 独眼龙的双足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沟壑,直到退出了近十丈远方才止住退势。 他的左眼眼眶此刻已是一个空洞,原本占据眼眶的魔眼在方才被楚牧以手指强行挖出,此刻已经是落入了敌手。 “当真是叫人赞叹。” 楚牧左手摊开,露出散发魔光的眼球状晶体,双眼之中难掩敬佩之色,“千年之前,元邪皇这位绝代之魔死后,他的脊骨变作王骨,和战刀融合成为了幽灵魔刀,代表着烛龙血裔的邪眼则是化成了这紫睛魔瞳存世。幽灵魔刀暂且需要封魔台和灵尊一同镇压,你却是能够凭借自身意志抵抗紫睛魔瞳的侵蚀,将其封印多年。单凭这一点,独眼龙你就无愧‘仁刀’之名。” 虽然论威能,紫睛魔瞳不及幽灵魔刀,但论及对精神的侵蚀,前者却是远胜于后者。 独眼龙能够以自身封印紫睛魔瞳多年而不入魔,其本身的意志就足以叫人赞叹。 “不过,你封印紫睛魔瞳多年,意识早就和它成了相生相克的共生体,此刻魔瞳被夺,你的强悍意志又能支撑到几时呢?” 楚牧手持魔刀徐徐走向独眼龙,人与刀,皆在此刻散发出扭曲人心的魔意,那身后的影子恍如聚集了万千邪魔鬼影一般,在微微扭动,扭曲出种种诡异的形象。 “你······” 独眼龙左眼的血洞和右眼同时看向楚牧,眼中闪过几丝失神之色,只觉意识都似被挖了一个洞,此刻感觉到强烈的晕眩感。 楚牧说得没错,他的意识早就在和紫睛魔瞳的对抗中和其产生了部分融合,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生体,在魔瞳被挖走之后,独眼龙也意识也受到了极强的创伤。 本来强到能压制侵蚀的意志,竟是在失去了侵蚀源头之后反倒遭受了削弱,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情。 独眼龙勉强支撑,紧紧盯着散发着越来越强魔意的敌人,脑海中的清明让他还有气力说道:“你···不是黑白郎君,黑白郎君不会使用这种卑鄙的精神秘术。” “我当然不是,但是谁知道呢?” 带着莫名的意味说完这句话,楚牧上前一刀刺入灵尊的身体,同时无形的神念通过眼睛的注视直直贯入独眼龙的识海,摄住重创的意识。 当楚牧的神念彻底占据独眼龙这第一工具人的识海之后,他豁然回头,看向封魔台之后出现的石质门框。 那石门之中荡漾着如水波一般的涟漪,海量灵气形成了无形的封印,将这座门户之中的通道完全封锁。 这,便是通往魔世的通道大门。 此刻,随着灵尊的身亡,封印随之动荡,在彼方隐隐有魔气渗出,与灵气激撞,使得空间不断震荡。 “魔世······” 楚牧看着那涟漪不断波动,猛然提刀一斩,幽灵魔刀绽发出雄浑的刀罡,一刀站在涟漪之处。 刹那间,万丈昊光冲天而立,引得天地震动,整个灵界都如同发生大地震般动荡不安,四处皆是地动山摇,恍如末日一般。 强烈的动荡传导至周边,远处猛然爆发出一股正邪兼具的强悍气机,浩浩荡荡的神念如潮水般向着此处奔涌而来。 “灵尊的大弟子,梁皇无忌吗?” 楚牧感应着那道气机,微微一笑,“我们下次再会。” 只见他一把抓住独眼龙的肩膀,身影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直直飞出灵界。 封印既然破除,工具人和幽灵魔刀也到手了,楚牧自然不愿久留。 而在他离开之后,门户之中陡然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滚滚魔气自内中如山洪海啸一般冲出,昊光破灭,清平的灵界顿时染上了淡淡的魔氛。 关键时刻,一道人影自灵界深处赶至,双掌打出印决,磅礴灵气在他的操使之下化作太极八卦,向着出现的裂缝封压而去。 “乾坤无极·风雷授命,封!” 来者以自身强大修为强行封印裂缝,浩荡之气将魔气反逼而回,更让周遭魔氛一扫而空。 但是,封印已破,破镜难圆,便是有此人维持封印,那巨大的裂缝也未曾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一丝缝隙,微弱的魔气锲而不舍地从其中渗出,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扩大裂缝,彻底打开人魔通道。 “必须阻止魔世通道的打开。” 身穿暗紫色华服,面带威严的梁皇无忌连身死的师尊都难以顾及,镇封通道的同时,脸上难掩忧思。 ························ 而在另一边,收获颇丰的楚牧返回神蛊峰,变回神蛊温皇,重新躺回躺椅之上悠悠扇着羽扇,等待千雪孤鸣和凤蝶的返回。 他双目微阖,眼帘之下难掩沉思之色。 ‘西剑流遭遇袭击,魔世封印被破,原本的局势顿时风云变化,与我对赌的人啊,你还藏得住吗?让我看看,你是那还在蛰伏的北竞王,还是墨家一枝独秀的矩子吧。’ 比起单纯的寻找,楚牧更喜欢让对方自己跳出来。 他搅动局势,先打西剑流,做出要迅速结束两方大战的姿态,又以白狼的身份破除魔世封印,让通道重现,这两大异变绝对能够搅动这两人的心弦,他们有所动作。 而在他们出手之后,破绽也就自然而然出现了,楚牧可以顺势观察两方,看看到底是哪位引自己入局。 当然,这两人也有可能会按兵不动,继续蛰伏。不过这样一来,楚牧的动作会更加剧烈,直接大刀阔斧地开始自己的行动。 ‘我的功力还未恢复到全盛时期,一旦让我的元神和肉身融合,重修八九玄功,那便是我真正站到台面上的时候了。那时候,你们的智慧,能挡得住我的武力吗?’ 与人斗智确实是一件颇为愉悦的事情,不过轻而易举地将他人的智慧用简单的武力碾压,也算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就看是自己先行将此世之身的功力推进到接近本体的程度,还是那暗中之人先察觉到自己的企图了。 . 第八章 柳生鬼哭 紫色的晶体在掌心滚动,一股无形的力量包围着它,侵蚀着它,熔炼着它,却终究难以奈何它。 在这眼球状的晶体之中,有着十分强横的力量在守护,虽然能够通过真气催逼它的威能,但想要将其熔炼,就需要先解决这股力量。 “不愧是唯一返祖的畸眼族所留下的眼睛,不愧是烛龙血裔所留下的力量。” 楚牧微微握紧紫睛魔瞳,暂时放弃了炼化它的打算。 此世若论血脉最为高贵者,无疑便是开天辟地的烛龙所留下的血脉。 元邪皇所属的畸眼族,便是烛龙血脉退化之后的族群,而元邪皇这位绝代之魔,便是唯一一个返祖的畸眼族。 “元邪皇死而不僵,哪怕是过了千年,其力量依然留存,甚至于连意志都还长存,想要炼化他的力量,除非本体亲至。” 楚牧将紫睛魔瞳收起,看向一旁的灯笼。 只见那灯笼之中,蝶影飞舞,显示着有人来到神蛊峰,紧接着,楚牧便感应到一股凶恶的气息冲霄而起,竟是从无边崖之下一直冲击到上空,令得峰顶都显露出一片肃杀。 “看起来,千雪他们的行动并不算顺利。”楚牧微微眯眼。 ························ 无边崖之下,穿天松。 高耸入云的巨大古松之前,俏如来还有一灰衣青年、蓝衫剑客一同扶持,三人身上皆是带有血迹,显然身受重伤。 而在这三人身前,凤蝶和千雪孤鸣皆是手持兵刃,忌惮万分地看着前方不远处负手而立的身影。 褐发褐袍,面容坚毅,身如千年山石一般不动不摇,稳健的脚步每一步皆是距离相等。 这个人的身上充满着岁月的沧桑,如同经历风吹雨打的顽石,沧桑感扑面而来。 千雪孤鸣看着此人,只觉一阵牙酸,叫道:“西剑流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砍不死杀不了,任何伤势都能迅速恢复,真真难打。” 前来追击的人虽然只有这一人,但他的难缠还有实力,都要胜过千雪孤鸣等人在西剑流大本营中遭遇的对手。 若不是因为此人突然出现,这一行人突袭西剑流的行动绝不会就此收场。 “柳生鬼哭,”这犹如顽石一般的男人以坚毅的语气道出自己的名号,“西剑流,死门队长,柳生鬼哭。” “你骗鬼啊,八门那些废柴有这么强?”千雪孤鸣不由怪叫道。 八门队长对天地双部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甚至于如今的西剑流地盘有小半都是他们打下的,但这些人的实力,实际上并不算顶尖。 也就是中原的高手一个个窝在自家里各扫门前雪,否则也由不得八门队长这般猖狂。 这一次突袭西剑流,那个身上杀机最厉的景门队长千鸟胜想要以刀挑战千雪孤鸣,就被千雪孤鸣的笑藏刀给一刀斩了。 然而现在,八门之中却是出现柳生鬼哭这样的怪物,这让千雪孤鸣怎么相信。 “他确实是死门的队长。”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上空传来,紧接着便见天上白云散开,神蛊峰的主人从天而降,轻盈的脚步落地,一股无形的波流扩散,制止了柳生鬼哭的脚步,“但他更是西剑流两大百年传奇之一。” 楚牧摇着羽扇,挡在众人身前,与那冲霄凶气的来源正面相对,“能亲眼一见传奇人物,当真是温皇的幸事。” 见到楚牧出现,后方的俏如来当即提醒道:“温皇前辈当心,这柳生鬼哭是刚刚进入中原的高手,听西剑流的人说,此人是西剑流最强之人。” “是啊,温仔,”千雪孤鸣也是凑过来,“我砍了他整整六刀,没一刀起作用,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口都在三息之内恢复,简直就是怪物。” 沉默寡言的男人,是西剑流当前最强之人,他的不死之身让千雪孤鸣根本无法奈何他,而那强悍的实力,也让他不会成为只能挨打的废物。 柳生鬼哭,虽是八门队长之一,但其人在西剑流的地位却是仅在祭司之下,是被称为“西剑流最后之盾”的人物。 “便是你吗?让守提前召我入中原的人物。”柳生鬼哭注视着从天而降之人,身上缓缓凝聚凶恶的气机。 “提前?” 楚牧摇动羽扇,饶有兴趣地咀嚼着这个字眼,“这就有意思了,看来有人预测到了我的行动,给你们做出了警告。” 会是谁呢? 首先排除赤羽信之介,若是他的话,不会这般轻易入套,而是会提前布置陷阱等到袭击者。 这一次若非是柳生鬼哭正好赶到,西剑流的损失不会小。 也排除西剑流其余人,因为他们的智商难及赤羽信之介,也因为他们只是得到了警告,而不知晓楚牧会在赤羽信之介出门之时安排人袭击西剑流。 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那提出赌约的对手出招了。 “能告诉在下,是谁给你们做出了警告吗?”楚牧问道。 然而柳生鬼哭却是不再多言,只是再度踏出了脚步。 这一次,和之前的含而不露决然不同,柳生鬼哭爆发出黑炎一般的气机,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步履之间充斥了肃杀。 “要动手吗?不死之身确实不好对付,但说实话,温皇正好擅长对付类似的敌人。” 面对柳生鬼哭的进逼,楚牧波澜不惊,羽扇轻摇,但在四周,却是不知何时弥漫起靛蓝的光尘。 四面八方皆有蓝色蝴蝶飞来,绕着众人飞舞,无数细密的蓝色粉尘自蝶翼上洒下,塑造出瑰丽又迷幻的景象。 “这是······” 俏如来等三人不慎吸入光尘,顿时便感觉浑身麻痹,经脉痉缩,有一种痛不欲生之感。 而柳生鬼哭虽然及时闭气转为内呼吸,但毫无顾忌前行的身体还是不慎染上了一丝靛蓝。 “是蛊毒,”楚牧淡笑道,“不死之身确实够麻烦,刀杀不死,剑砍不亡,但是若本身便不抱着杀死敌人的想法,那可用的手段就多了。毒,便是其中一种方法。” 而恰好,站在柳生鬼哭眼前的人,正是“天下第一毒”,他的毒,便是柳生鬼哭中了也要受影响。 柳生鬼哭周身轰然暴起一阵气劲,将四周蓝色光尘尽数排开,更催动真气试图逼出侵入手掌的毒素。 然而那靛蓝之色却如跗骨之蛆,遭受真气逼压非但未曾退去,反倒将真气也染上了靛蓝之色,使得气劲含毒,进一步同化。 在这种情况下,柳生鬼哭的手臂经脉以及血管不多时就变成了靛蓝色,那迷幻又深藏危机的颜色顺着手臂向上侵染,欲要侵蚀更多的部分。 “爆。” 眼看毒素已经侵蚀了手肘以下的经脉和血管,柳生鬼哭目光一厉,悍然以真气震爆了手肘以下所有的经脉和血管。 靛蓝毒血以及气劲顿时从那手臂上爆出,射中周遭飞舞蓝蝶,灭杀大部分毒源。 而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便是手肘以下一片模糊,直接消失了大半血肉。 然而这在常人眼中可说是惨烈的代价,对于不死之身而言就只剩下爆发之时所带来的剧痛。模糊的血肉在快速复原,柳生鬼哭另一只手反掌按地,沛然气劲顿时将剩余蓝蝶一扫而空。 “惊天修罗。” 破除蛊阵之后,柳生鬼哭再运真气,同时更有大量灵气随之而动,被其牵引着转化成地属之气,周遭地面都在这股气机之下荡动不止。 ‘以类似术法的手段催动灵气,使其快速化为自身同属的气劲,为自己所动,这倒是和灵界的术武合一几乎相似。’ 西剑流这些东瀛人将灵气称之为“溘钨斯”,像是八门队长这样的中高层,皆是对灵气具有极强感应,能够术武双修,这使得西剑流之人在同等境界的战斗中稳占优势,不过到了楚牧这等境界,灵气、真气几乎无差别,已是能够随意转化了。 眼见柳生鬼哭爆发出这般惊人的气机,楚牧羽扇再摇,周遭顿时涌起迷雾,将他们众人一齐遮掩。 “温皇不过是个羸弱的文人,可经不起西剑流最后之盾的攻伐,柳生队长,请了。” 迷雾随着一股无形之力在四周飞旋,将柳生鬼哭包围在内。 那涌动的雾气背后似有黑洞暗藏,将柳生鬼哭倾泻出来的气劲悉数吞没,将这位西剑流最后之盾困锁在其中。 而楚牧则是带着众人在迷雾之中畅通无阻,不多时就已经走出了这朦胧不见周遭的雾气。 “我这迷阵可困柳生鬼哭一段时间,趁这机会,我们走。” “去哪?” “西剑流。” 楚牧面带微笑,道:“想来赤羽大人现在很想见我。” . 第九章 突入西剑流 西剑流的大本营,便在距离东海不远的一处山谷之中。 此处从五年前西剑流登陆之时就已经开始营建,到今日,已是成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御守之地,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甚是周密。 刚刚经历一次袭击的西剑流,此刻正处于最为警惕的时刻。 但也就在这等时刻,不速之客再度到来了。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楚某人摇着羽扇,慢慢悠悠,如同踏青一般带着一行人再度踏足此地,清朗之声贯注真气,遥遥传入西剑流中心,“赤羽大人上次来访神蛊峰,温皇今日礼尚往来,便来西剑流与赤羽大人一见。” 话音甫落,便闻铿锵不绝的拔刀之声,紧接着便是火光骤然闪过,赤羽信之介带着剩余的六门队长从山谷内部掠出。 “神蛊温皇。” 见到来者,赤羽信之介握紧折扇,目中含煞,“你竟然还敢来到此地。” “赤羽大人不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我吗?都派人来神蛊峰请客了,”楚牧含笑道,“现在我来了,赤羽大人不欢迎吗?” “还有,前来做客的可不止我。你看,这三位。” 楚牧让出一个位置,让赤羽信之介更为清楚地看到俏如来三人。 他指着俏如来和灰衣乱发、眉眼坚毅的男子道:“这两位是被你们囚禁的史艳文之子,俏如来和雪山银燕。” “还有他,”楚牧又指着蓝衫剑客,“圣光无极。” “等下,圣光无极是什么鬼?本天才名叫‘剑无极’。”蓝衫剑客当即怪叫道。 “抱歉,口误,”楚牧毫无诚意地说着,然后揭晓一个震动赤羽信之介的答案,“这三人的身份除却明面上的身份以外,还有一个隐藏的秘密,那便是——” “他们三人都是宫本总司的徒弟。” 突然惊闻西剑流天王之名,四周顿时一片躁动,便是连八门队长那一级别的人物,也皆是紧紧盯着三人。 倒是赤羽信之介,他面色不变,未曾表现出丝毫异色,只是冷笑道:“然后呢?你以为这样会让我西剑流有所动摇吗?知晓这三人的身份,只会让本师杀机更盛。” “怎么?不否认你们囚禁了史艳文吗?”楚牧轻笑道,“赤羽大人,你暴露了哦。” “就算否认,你等会信吗?终究需要兵刃相见。” 赤羽信之介陡然展开折扇,赤红的扇面上沸腾起炽烈的炎劲,“神蛊温皇,本师早就料到柳生大人可能无法奈何诡计多端的你,只是没料到你会胆大包天,还敢再犯西剑流。但若是以为这么做就可以打个措手不及,那未免太小看我西剑流了。” 冷冽的气息陡然自赤羽信之介身后冒出,如刀如雪,光是感应气机就有种刀锋迎面之感,那是迥异于赤羽信之介却同样强大的气机。 从赤羽信之介身后,缓缓转出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他微微抬头,冷峻的面容上右眼失明,仅剩的左眼如同刀一般直刺楚牧。 西剑流天王——“白虎”月牙泪。 与此同时,容貌艳丽,一身紫色华服,犹如贵妇的女子,以及头发花白,背负双刀,腰佩一刀的东瀛剑客出现在后方,拦住退路。 “西剑流医部衣川紫,有礼了。”衣川紫举止优雅,款款行礼道。 “暗部神田京一,”东瀛剑客眉目冰冷,微微侧身握住腰侧佩刀,“会让你们悲哀。” 赤羽信之介冷笑道:“虽然在此前不信你神蛊温皇有能耐危及西剑流,但为了保险起见,在祭司大人下令提前召柳生大人入中原之时,本师也同样下令召衣川紫与神田京一还有我西剑流天王一同前来。温皇,现在你还有能耐破局吗?” “听赤羽大人的意思,似乎是在提醒我你也不信那个给你们警告的人啊。”楚牧面色依然从容地道。 “藏头露尾之辈,本师自然不信,”赤羽信之介道,“若是今日你能逃脱,本师也想看看你能否抓出那人的尾巴。但前提是——” “你能逃出去。” 虽是刻意透露相关信息,但赤羽信之介依然饱含杀心。楚牧若能逃离,那自然会去寻找暗中坏他事之人,这对赤羽信之介来说不是一件坏事,若不能逃出去,那就更不是一件坏事了。 所以,在此时,赤羽信之介就只有一个念头。 “杀!” 一声杀,两把薄而锋利的短刀便已贴近脖颈,月牙泪倒持双刀向中交错,锐气先至,断了楚牧脸侧一缕发丝。 这极快的身法,锐利的刀锋,无情又冰冷,简直就恍如从地狱归来的杀神。 电光火石的刹那,楚牧退后一步,留下的残影被刀锋斩裂,紧接着便见月牙泪刀锋连攻,速度快到令人难以喘息,杀气冰冷到令人不敢靠近。 “哼!狼影回空。” 千雪孤鸣冷哼一声,瞬间切入刀锋罗网,笑藏刀带着狼啸化出刀影,以繁挡快,拦下双刀连攻。 凤蝶双臂挥动,无数蝶影自她身上飞去,毒气顿时弥漫四方。 但在同时,衣川紫徐徐吐气,紫色气雾自涂成紫色的薄唇中吐出,同样弥漫,和凤蝶散发的毒气互相中和,互相消弭。 “小小毒术,可难不倒妾身。” 西剑流的医部之首魅眼含笑,从容说道。 神田京一陡然出刀,身影突闪,仗刀格下剑无极手上的武士刀,招式之间竟是显露出对剑无极之招的熟悉,轻易克制其剑法,“无极剑法,你便是宫本大人另外收的徒弟吗?师弟,让师兄教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无极剑法吧。” 话音未落,神田京一一刀震退剑无极,回刀入鞘,身形前倾,一股锐利的气机在刀鞘中迸发,“一剑无极。” 一刀出鞘如蛟龙,冰冷的刀光如闪电一般划空而过,目标—— 神蛊温皇。 并未选择能一刀斩杀的剑无极,而是将目标定为楚牧,当这闪电一刀划过半空直掠之时,赤羽信之介亦是掌出烈火,炎劲破空击来。 两方同时夹攻,刚刚因千雪孤鸣拦截而退出月牙泪袭杀的楚牧当即又受杀招,可见赤羽大人对他的热情。 “哎呀,赤羽大人真是太好客了。” 楚牧手中羽扇饱含劲力,以扇挥击破空炎劲,双方碰撞,顿时便是一股热浪混合气劲迸发,同时另一手骤然点出,如天道运转一般,不偏不倚,点中闪电一般的刀光。 食中二指一捻,那冰冷的刀气竟是如同实物一般被楚牧双指捻住,随着指间发力而寸寸断裂。 “不可能!”神田京一惊叫出声,“这剑气竟是不弱于宫本大人!” 看似轻而易举的一指却是内含无俦剑气,当剑指与刀气接触之时,楚牧的剑气以强凌弱,以无可阻挡的剑势轻易碾压了神田京一之气。 这一招接触,显露了双方的巨大差距。 令他惊诧之事还未完,剑指弭灭攻击之后,楚牧周身爆发出耀眼的剑光,煌煌剑势如瀑布般逆冲苍穹,撕裂了此时临近黄昏的天空。 “赤羽,与你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黑发化雪,剑气凛然,从神蛊温皇变成任飘渺的楚牧从瀑布般的剑势中踏出,突变的身影带着之前未曾有的锋芒,手中无双剑猛然绽发出无比辉煌的剑光。 “剑九·轮回。” 无双剑附以无俦剑气猛然贯地,自大地之下突现无数锐气,数不尽的剑影在这一声落下之后贯地而出,轰然的爆裂声中,方圆一公里之内顿成剑林刃海。 “嘭——” 大地一片疮痍,血肉的撕裂声不绝响起,围绕在周遭的西剑流忍兵在这剑之林中不断殒命,西剑流八门队长之中,丑孔明、真田隆三亦是惨遭利刃贯穿,身死当场。 其余众人,也是多多少少各有伤势,哪怕是刻意控制并未多加攻击的己方之人,此刻也难免遭到波及,衣衫染血。 昔年,过往的任飘渺以此招屠灭巫教满门,今日,此招一出,屠杀了西剑流少说有过万的忍者,入目所及皆是血肉横飞,数不尽的残肢断臂在四周遍布。 就如楚牧所说,斗智斗勇的游戏,差不多该结束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残酷的一面。 楚牧身影突化流光,人剑合一,冲向山谷内部,煌煌剑光直掠山谷之内倒扣的幽绿气罩,带着呼啸之声,攻入西剑流大本营真正的关键之处。 “不好!他的目的是邪阴结界!” 赤羽信之介惊叫出声,当即便招呼众人追上,然而千雪孤鸣却是不容自己的对手就此离开,刀锋狂舞如狼奔,狂烈的刀势死死拖住月牙泪不放。 “轰——” 巨大的剑气直直斩中邪阴结界,在赤羽信之介骤然瞪大的双眼之中,西剑流最强的结界竟是被一剑斩破,凌厉的剑锋撕裂扩大结界,楚牧的的身影直接突入结界之中。 紧接着,便听闻一声爆响,阴厉又狂烈的炎流从结界裂缝中冲袭而出,整个结界都开始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PS:订阅还不如主世界,作者也很焦虑,有种不知怎么写的感觉。本来打算写的剧情看来是要缩短了。另外,看了一下最近的订阅,重修的那些章节订阅竟然高出了一截,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十章 目标炎魔 阴沉的山谷空地之中,面如幽尸,手生利爪,恍如传说中的夜叉一般的西剑流祭司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中,双掌汇聚阴祟之气,尽力弥补邪阴结界。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贴满符箓的木桶不断摇晃,从其中喷涌出炽烈又邪厉的炎气,使得此地气温不断上升的同时,又有一种令人不安胆寒的气氛在弥漫。 “西剑流祭司,桐山守。” 楚牧携剑落地,目光从具有夜叉之相的祭司转到她身后的木桶上,“在你的身后,便是西剑流的流主炎魔幻十郎所选定的躯体吗?” 东瀛魔神炎魔幻十郎,西剑流的创始人,也是从始至终的流主。 西剑流所有的禁术,都由炎魔幻十郎所创,包括让柳生鬼哭成就不死之身的禁忌术法。此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代表着西剑流。 炎魔幻十郎实际上早就死了至少两百年了,但他的元神却一直未散,而是以禁术一直躲在人世和魔世的裂缝之中,等待着重生的时机到来。 西剑流之所以侵入中原,除了觊觎中原疆域以外,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复活炎魔幻十郎。 “能够在失去肉身的情况下数百年不死,炎魔幻十郎的实力,确实值得赞叹,不过······” 楚牧身上迸发出凌厉的剑气,心中转着冷酷的念头。 ‘不过这一身功力,要归我了。’ 楚牧对于炎魔幻十郎的功力是相当觊觎,他要以炎魔幻十郎的数百年之功助自己快速重修功法,以期尽早恢复实力,炎魔幻十郎在他眼中,可是一个极好的资粮。 他感应那木桶中的气机,已是知晓炎魔幻十郎的复活已经进行到关键地步,其元神已是有大部分和肉身契合,却还未曾真正复活。 此刻的炎魔幻十郎,在楚牧无异于一个没有真正意识的补品。 似是感应到了楚牧的觊觎,那木桶自发摇动了起来,沛然炎流更为汹涌,整个山谷的地面都在这股炎流之下变成了赤红色。 “原来如此,你的目标竟然是炎魔。” 祭司的声音尖细又刺耳,恍如厉鬼在尖啸,“神蛊温皇,任飘渺,你竟然对我西剑流的计划洞悉到如此地步,信之介也没能料到你的真正目标会是炎魔。但你想杀炎魔,却是妄想。” 虽不知楚牧的真正目的是要夺取炎魔幻十郎之功力,但他要对炎魔幻十郎不利乃是百分百的事实,祭司自然不可能放任楚牧顺利得手。 心念急转,祭司尖声叫道:“藏镜人,你还不出手?” 话音甫落,一尊巨大的铜镜带着镜座便轰然落地,内中现出一道霸气的身影。 头戴金笠,身穿金色华服,一张灿金的面具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满是霸道意味的双眼。 万恶罪魁,苗疆战神,藏镜人竟是在此刻出现,并且看他的样子,还和祭司站在了同一立场。 “藏镜人······” 楚牧突得感觉有点头疼。 他明明都将柳生鬼哭困在了迷阵中,却还是在这关键时刻遭遇了这样的拦路虎。藏镜人竟是拦在了自己的身前,成为了最后一块绊脚石。 “你,当真要拦我吗?”楚牧无奈道。 按理来说,藏镜人被西剑流囚禁数年,心中自然是对其不满的。哪怕现在看起来有与其合作的模样,但楚牧却是心知,藏镜人这人恩仇必报,是怎么都不可能会对西剑流妥协的。 所谓的合作,实际上不过是假象。 这是作为挚友所该有的了解。 但这并不代表藏镜人此刻不会对楚牧视若无睹,不代表他会任凭楚牧拿下炎魔幻十郎的躯体。 楚牧有楚牧的计划,藏镜人亦有藏镜人的打算。 果不其然,听到楚牧之言,藏镜人却是没有一丝后退的想法,依然挡在前方,寸步不让。 只听他道:“任飘渺,本座若是你,现在退去,还有一线生机。” 他似是话中有话,楚牧闻言,心中便是一动,神念突得向后探索而去。 然后,楚牧便发现了从邪阴结界之外默然走入的身影。 如顽石般历经风霜而不曾改变的身影,此人,赫然正是不久之前才被楚牧困住的柳生鬼哭。 ‘依我估计,柳生鬼哭至少会被迷阵困上一天一夜的时间,但他现在却是已经能顺利赶回了。这代表着······有人助他。’楚牧心中盘算道。 藏镜人这是在此前发现了柳生鬼哭的赶来,想要提醒楚牧尽早离开。 而现在的情况,正是前有藏镜人以及祭司,后有柳生鬼哭,却是强攻,不管怎么看都是楚牧占弱势。 所以,要离开吗? “西剑流的最后之盾,苗疆战神,当真是相当厉害的阵容啊。” 楚牧骤然挥剑一扫,“你们挡得住任飘渺的剑吗?” “剑六·绝。” 决绝的剑气绕体一周,成环状扩散,凌厉的气机同时锁定巨大铜镜和柳生鬼哭,竟是要一人战双敌。 “狂妄!” 藏镜人断喝一声,也不知是在怒楚牧小觑自己,还是在怒他还不离开。 铜镜之中的人影一步跨出,裹挟炽盛雷电的右掌悍然击碎剑气。同时,柳生鬼哭以气化盾,同样一掌挡下迎面而来的剑气。 藏镜人击碎剑气之后,再度一跨,身影如同缩地成寸一般冲袭到楚牧身前,掌携怒电直击楚牧面门。 然而当掌劲靠近楚牧周身一尺之际,紫色剑气突然迸发,藏镜人的霸道掌劲竟是在这剑气之下如雪遇烈阳般消弭,无比震撼的剑势以楚牧为中心,猛然爆发。 “嗯?” 藏镜人心中惊疑,他发觉自己竟是从未见过好友竟然习练有这般霸道又决绝的剑意,当那紫色剑气即将碰触到手掌之际,他陡然一退,身影急掠,直接退出数丈远。 而在此时,楚牧双眸都在喷发着紫色剑光,沛然的剑势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绝灭的剑气令众人皆是浑身紧绷,不敢有丝毫大意。 “剑十·天葬。” 六片剑气之翼在背后展开,四面八方无穷灵气皆在此刻化作剑气,无数看起来恍如实质的剑器向着无双剑汇聚而来,形成擎天巨剑。 自生而灭为天葬。 天葬之式,便是绝灭的剑式。 楚牧以绝仙剑意加持剑招,擎天巨剑在他手掌上横扫两方,绝灭的剑气令得藏镜人和柳生鬼哭皆是全神以待。 “怒潮袭天。” 藏镜人双掌擎天,无数雷光惊电自苍穹落下,他掌擎雷电推出,电光如潮如水,无比壮阔,向着巨剑奔涌,双方气机交错,雷电不断泯灭,剑气亦是被强烈轰击。 而在另一边,柳生鬼哭双掌前推,地气如喷泉般冲天而起,形成一面巨大的气墙向着前方轰撞,刹那间的威势便如山岳在冲撞一般,有着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惊天修罗。” 两大绝顶高手自两方夹击,横扫的巨剑碰撞怒雷,又与气墙轰撞,大地一片战栗崩裂,山谷内部的山壁亦是因余波而爆裂,地动山摇之中坍塌下无数岩石碎块。 “轰——” 在两大高手的夹击之下,便是连“天葬”也难以抵抗,如雷霆般的震爆声中,擎天巨剑亦是因此而崩溃成无数剑器。 然而就在此时,楚牧的身影从乱流中冲出,凛然立于高空,剑指点化,无数溃散的利剑带着铿锵之声再度汇聚,如怒龙,如飓风,在楚牧指下扭动肆虐。 “剑九·轮回。” 龙卷一般旋转的无数利剑破地而入,带着隆隆之声,如同水面下翻江倒海的蛟龙一般轰然从祭司身后破出,那贴着无数符箓的木桶在剑气的绞杀下瞬间爆碎,沸腾的炎流顿时咆哮而出。 “啊——” 惊天嘶吼声中,一道身影冲破剑流出现在半空。 他浑身披着烈火,面目在火焰中显得模糊不清,衣衫褴褛,四肢僵硬,就如同一个怪物一般,但又散发着如同魔神一般的恐怖气机。 沸腾的炎流让空气扭曲,烧灭所触及的一切,使得周遭都弥漫起一股恶臭味。 “史艳文之子,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藏镜人看着这道身影,沉声道。 他和西剑流在不久之前达成了合作意向,对于对方也算是有所了解。 藏镜人知晓木桶之中封印的身体,实际上是自己老对头史艳文的次子史仗义。史仗义因天生巨骨症,只能一直维持着幼童的身形,并且武功也因此而难有所成。 但现在,史仗义不但变成了成人姿态,甚至还浑身散发着连他藏镜人都难及的气势,这等威势,让藏镜人对于炎魔幻十郎这位东瀛魔神有了新的认识。 要知道,此刻的炎魔幻十郎可还没完全复活啊。 “不妙!入灵还没完成,炎魔的躯体还没完全炼化,不能让他在外久留。”祭司见状,惊叫道。 在两大高手的围攻之下,敌人竟然还击破了封印的木桶让未完全复活的炎魔出世,这让祭司始料未及的变化,当即便让她慌了心神。 “鬼哭,快出手阻止他!”祭司尖叫道。 . 第十一章 差一步 听到祭司的要求,柳生鬼哭面色微动,历经风霜的顽石终于开始真正动了起来,本来厚重的气机此刻大显刚猛。 “轰——” 气如烈焰狂涌,西剑流的最后之盾彻底展现百年来的修为,磅礴的气劲形成沸腾的狂炎,烈烈之威甚至要压过霸道的藏镜人少许。 “修罗怒焰。” 而在另一边,藏镜人出掌留力三分,但掌势依然狂暴至极,雷光若喷泉般向天狂轰,炸响的雷鸣如同雷神击鼓,轰震天际。 两大高手夹攻,声势威势相合,稳稳压过如今的楚牧,狂暴的气劲在须臾间便强行压爆了楚牧周身不断游走的剑气,向着其本体倾轧而来。 面对这两大高手的围攻,楚牧眉眼之间闪现锐色,原本如风如云般飘渺的气机,此刻更显绝灭之相,煌煌剑势骤然扩张,剑光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无穷无尽,生生不息,如天地苍茫,似大海无量。 此身虽只拥有本体三分之一的元神,只继承了上清剑道的修为,手段单一,但单一也是专一,在只有剑道修为的情况下,楚牧反倒能够更好地精进剑法,在元神和此世“他我”融合之后,楚牧的剑道就有如神助,一直在精进,恍如没有极限一般。 就像在此刻,楚牧将“飘渺剑法”的层次再度推进,突破任飘渺原有的剑境,悟出他在未来才能领悟的招式。 “剑十一·涅槃。” 极而复始,不生不灭。煌煌剑势如天地宇宙一般扩张,无量剑光淹没周遭,那绝灭的剑气将双方强招切割成无数碎片,冰冷无情的剑意更是渗入双方心神,森然冷冽之势直欲将灵魂都冻结一般。 刹那间,剑光交错,绝仙之意杀灭万法,无声无息之中,怒焰与雷光—— 灭!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冷厉的刀罡纵天划下,从整整三里之外的山峰截击而来,目标直直锁定刚出极招的楚牧。 “嗯?” 楚牧握剑一挥,分化的万千剑光顿时重聚,无双剑覆盖着浓郁的紫色剑气,向天斩击。 “铮——” 刀剑交击,鸣响之声震动心弦,空气荡开一层层波纹,紧接着便是刺破耳膜的铿锵声。 “锵——” 巨大刀罡骤然崩裂,一道剑痕由下至上,斩裂了刀罡,但楚牧本身亦是被刀罡压得身形一降,轰然落在地上。 藏镜人见状,目光一凝,只因他发现这绝非是西剑流的高手所发,这等凝实又冷厉的刀罡,是他平生未见的巅峰,哪怕是“天下第一刀”独眼龙,单论刀罡之凝实,也不及此人。 “封。” 祭司趁此机会,身形挪移,头下脚上地出现在炎魔寄体上方,双手印决变幻,一掌印在其头顶。 肆意横流的炎火在这一掌下回流炎魔寄体之身,无数木板从四面八方飞来,将这寄体重新封印在木桶之中。 恰在此时,西剑流一众高手自山谷之外赶来,当先一道烈焰和冷光,尤其瞩目。 “差了一步。” 楚牧剑光一展,剑气化瀑,拥簇着他的身影划空而去。 在他离开之后,柳生鬼哭身上猛然爆出数道剑痕,冰冷的紫光在他的伤口上闪烁,侵蚀着这不死之身的生机。 反观藏镜人,他身上却是毫发无伤,看起来也就是真气消耗了一些而已,这让随后赶到的赤羽信之介不由目露异色。 ‘哼,温皇!’ 心知这是老友给自己添的堵,藏镜人心中冷哼一声,也不管西剑流众人,直接进入巨大铜镜之中径直离去。 在他离去之后,赤羽信之介这才带着众人一同向祭司和柳生鬼哭行礼。 “祭司大人,柳生大人,”赤羽信之介躬身道,“是属下没能预估到温皇的企图和实力,请大人降罪。” 祭司扶着柳生鬼哭,冷声道:“你的过错暂且寄下,现在重要的是尽早复活流主炎魔幻十郎以及对付神蛊温皇。信之介,你是西剑流的智囊,你说说该如何扼制温皇。还有那突然出手的刀客,你有什么线索?” “扼制温皇,属下已是有所定计,”赤羽信之介闻言,回道,“蛊毒非是中原之人所擅长,相反倒是苗疆那边异常盛行。神蛊温皇按理来说也和苗疆脱不了关系,但他却是在中原归隐,这说明他的过去也许有什么麻烦在一直追着他。也许,我们可以从苗疆那边入手。” “至于那突然出手的刀客,看他今日之举,显然也和神蛊温皇不站同一立场,属下建议把此人之事压后,以复活流主为先。” 赤羽信之介的分析条理分明,祭司闻言,当即便道:“好,此事便交由你解决,不要让我失望。” 她又看向众人,下令道:“九星连珠之日将近,流主的复活就只差最后一步。众人固守西剑流,等待流主复活,再全面出击,一同中原。” “是。” ························ 滔滔剑河在三里之外的山峰之上落下,剑气散开,露出楚牧的身影。 他感应着周遭气机,试图捕捉到先前出手之人的痕迹,但可惜的是,此人小心异常,且实力高绝,在有心隐藏的情况下,楚牧还真不能找到他的蛛丝马迹。 “三里之外隔空出刀,刀罡跨越三里之地还能威势不减,此人的刀道已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 楚牧微微皱眉,突然问道:“好友,你又有什么发现呢?” “没有。” 铜镜划空而来,轰然落在地上,镜面上露出藏镜人的身影。 他甫一现身,就直接说道:“你差一点便坏了我的事。” “应该说好友你差点就坏了我的事,”楚牧收剑入鞘,道,“若非好友你,也许我已经斩杀炎魔幻十郎的寄体了。” “西剑流之中,藏匿着来自苗疆的细作,此人暗助西剑流,囚禁我和史艳文,居心叵测,我必须找出此人的身份。”藏镜人凝声道。 他在西剑流之中被囚五年,自然是对西剑流深恨之,但那幕后捣鬼之人更让藏镜人愤怒,且对方来自于苗疆,更让藏镜人担心此人会对苗疆不利,所以他必须找出此人的身份。 “你倒是对苗王忠心耿耿,”楚牧轻笑道,“可惜苗王却是不一定对你有信任啊。在你失踪的五年,苗王扶持赫蒙天野、赫蒙少使两兄弟,试图让赫蒙天野取代你的位置,成为苗疆战神。你的忠心,当真会有回报吗?” “我守卫的是苗疆,不是苗王。赫蒙天野想当战神,先击败藏镜人吧。” 铜镜旋转,藏镜人道:“为了苗疆,你必须助我找出那人的身份。至于炎魔,下一次我会全力助你杀他。” 说吧,铜镜再度划空,直接离开这座山峰。 “哎呀哎呀,还是这么不客气啊,真伤脑筋。” 楚牧状似有点头疼地摇头道:“罢了,就让炎魔幻十郎再活一些时日吧,完全复活的炎魔,作为资粮的价值也是更足。只是好友啊,下次之后,也不知你是否还视我为好友呢?” 苗疆、中原、东瀛,乃至其他的七界,所有的生灵实际上都是楚牧的敌人,他想要九界合一,便将遭到所有人的阻拦,今日的好友,他日,也终将会走上分歧的道路。 ‘终究不是一路人啊。’ 楚牧身上流光闪过,再度变成神蛊温皇的样貌,前去和其余人汇合。 他往西方赶了一刻钟的路,在一处约定好的小树林里止步,见到了俏如来等人。 只不过那前去西剑流的五人以外,又多出了一个稍微有点出乎意料的存在。 乱发披散,衣着狼狈,身上满是淋漓血迹,但如此依然不能掩盖其身上的儒雅和正气。 此人撑着伤体向着楚牧抱拳道:“可是温皇先生?史艳文有礼了。多谢温皇先生的相助,才让艳文脱险,日后先生但有驱策,艳文莫敢不从。” 被囚禁在西剑流之中的史艳文,竟是在楚牧进入邪阴结界之后脱困了,不得不说,这算是一件没能预料到的巧合。 “幸亏温皇前辈冲击西剑流结界,让赤羽信之介等人着急离开,这才让我等有了可趁之机,俏如来在此谢过了。” 俏如来带着胞弟和剑无极一同感谢,然后又道:“父亲救出,我等也算是知晓了西剑流的企图,原来,他们想要以入灵禁术使西剑流流主炎魔幻十郎复活,我弟小空,正是炎魔复活的祭品。” 说到这里,俏如来不由面露悲戚之色。 只因他的兄弟若是当真成为炎魔幻十郎的寄体,那么想要杀炎魔,首先要过的一关便是杀了其兄弟史仗义,也就是小空的肉身。 其弟本就命途多舛,如今还要面临这等绝望的境地,这让俏如来每每想及,都是不由悲从心起。 只是令人讽刺的是,若是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眼前这对面容悲戚的父子都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含着热泪送他们的骨肉、手足去归西。 相比较这两人,反倒是怒色更多于悲色的雪山银燕史存孝会努力拯救自己的二哥。 第十二章 泣血邪魔洞 之后楚牧与史艳文又是商谈了下对付西剑流的计划,约定待史艳文伤势恢复之后便带领中原群侠攻上西剑流。 俏如来和其余人也是对楚牧以及千雪孤鸣做出感谢,然后双方分道扬镳,由史艳文和俏如来等人前去聚集可用战力,而楚牧与千雪孤鸣,则是养精蓄锐,只待决战来临。 对抗苗疆数十年,在中原名声甚至要强过已逝皇帝的史艳文,绝对能够统领有生力量,向着西剑流发起冲击。 “只是没想到藏仔会与西剑流合作,他难道就不恨西剑流吗?”千雪孤鸣无奈道。 从孤雪千峰冒然下山,为的就是相救挚友,可没想到挚友实际上已经提前出来了,这让千雪孤鸣不由怀疑自己冒然离开苗疆太祖陵是否是个错误的选择。 要是让他那王兄知道此事,怕是又要一顿训。 “罗碧落入西剑流手中五年,你觉得西剑流会不知晓罗碧的秘密吗?”楚牧淡淡道。 “你是说······藏仔的真面目?”千雪孤鸣目光一凝,总算想起了此事。 藏镜人罗碧,他的真面目,便是他最大的秘密。为了隐藏这个秘密,藏镜人数十年如一日佩戴面具,甚至于连当今苗王都不知其真面目为何。 知晓他的秘密的,唯有藏镜人的妻子——女暴君姚明月,以及神蛊温皇和千雪孤鸣这两个好友。 而现在,西剑流也知道了。 “藏仔自创的‘飞瀑掌’,至阴至霸,以水气化雷之掌劲天下闻名,但他本身的功体,却非是至阴,而是······” 千雪孤鸣缓缓吐出两个字,“至阳!” 他人都不曾知晓,藏镜人天生纯阳体,乃是修炼阳属武功的无上体质,但他本人却是要逆转先天的体质,逆练至阴武功,独创“飞瀑掌”,将先天的秘密重重隐藏。 昔年,若非是藏镜人创出“飞瀑掌”最强一式之时催功过度,使得自身昏迷在瀑布下,千雪孤鸣和神蛊温皇也不会知晓他这个秘密,更不会掀开他的面具,看到其下的真面目。 “而在当今武林之中,有一个家喻户晓之人,他的功体,也是至阳。”楚牧淡淡道。 那个人,便是刚刚才离去的史艳文。 “西剑流握有罗碧那个秘密,所以才逼得罗碧与其合作,而罗碧他本身,也在西剑流中有所发现,这才会选择暂时虚与委蛇。”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摇动羽扇,向着树林之内走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神蛊峰不是这个方向。”千雪孤鸣在后方叫道。 “决战之前,先散散心,你与凤蝶回去吧。” 楚牧头也不回地说着,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深处。 与西剑流决战之前,楚牧还需做点小小的布置,一点为未来计的小布置。 而那布置的落点,便在中原一处相当有名的凶地——泣血邪魔洞。 ························ 神蛊峰之下。 凌厉的剑气封锁着神蛊峰下方周边,四处皆是若隐若现的剑气游弋,绝灭的气息洋溢在这片土地之上。 当日楚牧和宫本总司一战,楚牧以“剑十”将未用全力的宫本总司击落神蛊峰,以剑气将其困在神蛊峰下的山洞之内。 自那以后,宫本总司就一直在洞中闭关,精研剑道,彻底和外界断了往来。 此时此刻,在那飞泻直下的瀑布之后,宫本总司双目似闭非闭,面目狰狞似魔,微微开合的双眸却是正气如神。 神与魔两种意在身上共存,但渐渐的,这两种气息都在消退,只剩下绝对的空。 无心无我,不思量,不分别,不执著,人无我,法无我,自无我,他无我,一切成空。 无神无魔无我,宫本总司进入无心无我的境界,心中只有一剑留存,剑气在他身前如莲花瓣盛开,重重叠叠,绚烂无比,人影都在此时恍如消失在剑莲之中,淡化入剑,山洞之内唯有剑意长存。 “神魔非我,一剑——” 宫本总司突然睁开双眼,剑意迸发,眼前的瀑布无声无息自中央裂开,重重叠叠盛开的剑莲万剑归一,无匹剑气顿时破空而出。 “——无悔。” “神魔非我·一剑无悔”,宫本总司的剑境做出新的突破,无匹剑气横裂大地,在山洞之外贯穿一块块林立的巨岩,断裂如游鱼般激射而来的紫色剑气,最终悍然贯入一座大山之中,将山岳的前后一举贯穿。 剑势在犁出的沟壑之上久久未散,宫本总司从瀑布中间的剑痕中走出,粗犷的面庞在阳光下照出剑的凌厉。 就在这时,前方未散的尘埃之中,隐约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平淡的话语同时传来:“现在的你,与任飘渺一战,胜算几何?” 宫本总司对来人似是颇为熟悉,当即回道:“若任飘渺还停留在之前的地步,六四,我六他四。” “若他还有进境呢?” “五五。” 那人听了之后,微微沉默片刻,然后又道:“西剑流复活炎魔幻十郎只差最后一步,但我可以断言,西剑流必败。等其战败之后,如今进入中原的西剑流成员,少说有过半将魂断异乡。” 宫本总司闻言,也是沉默了。 来人的智慧,他早就见识过,对于他的预言,宫本总司自然不会小觑。 并且,从心里讲,宫本总司也有些不看好炎魔幻十郎。 炎魔幻十郎虽然是数百年前的人物,但当年他也曾君临东瀛,被传为“东瀛魔神”,有关他的传闻哪怕过了数百年也未曾褪色,反倒因为西剑流靠着炎魔幻十郎的禁术壮大而越来越为闻名。 而有关炎魔幻十郎的传闻,真真假假混杂,但有一点所有传闻都相当一致,那就是崇信武力。 炎魔幻十郎这人只信任实力,崇尚弱肉强食,并对自己的实力极度自负。 这种自负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呢?两个字——无敌。 炎魔幻十郎认为自己是无敌的,是不可战胜的,不管敌人如何强大,都不如自己强。至于智慧······ 炎魔幻十郎觉得当一个人强大到他这种程度后,所谓的计谋只是有意思的戏剧罢了。 然后炎魔幻十郎就被人给毒杀了,要不是西剑流将其复活,现在他的元神还在人魔间隙之中飘移。 东瀛这么一个小国都让炎魔幻十郎翻船了,换成更大的中原,换成神蛊温皇以及眼前这人一般的对手,宫本总司当真无法想象炎魔幻十郎能赢的场面。 “你有什么条件?”宫本总司沉声问道。 “与任飘渺一战中,若能杀他自然是最好,若不能,找出他的剑法上的弱点,”那人淡淡道,“作为交换,我可保西剑流大部分人不死。否则即便你徒弟俏如来选择了宽恕,其余中原人也不可能愿意。” “如果只是这样,那我答应了。”宫本总司道。 虽然叛出了西剑流,但宫本总司依然对西剑流留有极强的情感,若是能够以这么简单的条件换来大部分人的生机,宫本总司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来者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并未多言,而是径直离去,消失在即将散开的尘埃之中。 而宫本总司则是面色如常,步履坚定地走出神蛊峰范围,走到已知又未知的未来。 ························ 寂静的村庄遍布着阴冷的气息,哪怕是在青天白日之下,也有一股股莫名的寒气弥漫,令人不由得汗毛倒竖。 此地是距离泣血邪魔洞大约二十里的村庄,也是方圆五十里以内,楚牧所发现的第三个死寂的村庄。 这个村庄和前面两个村庄一样,都是毫无生息,飞鸟走兽,乃至那连生命力顽强的昆虫都不曾发现,至于人······ 就只剩下一滩滩血迹和衣衫,以及一堆堆不知名的灰尘了。 “和前面两个村庄一样,里面的所有人都死了,或者说······都被吃了。” 楚牧绕过一滩血迹,视线在上面的破衣以及内中随风飞舞的灰尘略作停留,“比起前面两村遍地狼藉、血肉横飞的景象,这个村庄之中的人被榨取得更加彻底,连骨中精元都被吸取了,看来猎食者的功力和神智都已经恢复到一定水平了。” 如果是前面两个村庄的人是死于野兽的啃食,那此地这遍地飞灰的景象,更像是有一个邪道高手在杀人练功,以邪功夺取生机精元。 在猎食的过程中,那个猎食者的兽性开始褪去,理性在回归,开始懂得使用武功吸取精元,而非是简单粗暴的夺取生机。 ‘看来网中人很快就能恢复真正的理智了。’楚牧心中暗语。 在附近的区域之内,最近一段时间流传着吃人怪物的传说,方圆百里之内的村庄乃至小镇都是人人自危。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个怪物的本体乃是中原一个相当有名的人物,那便是和黑白郎君相杀多年,与其并列“天下第一邪”的邪道人物——网中人。 而楚牧此行,正是为了来寻找网中人。 第十三章 网中人 阴冷的村庄之中,邪气未散,有一种诡谲的气氛在萦绕。 前后经过两个村庄,终于在第三个村庄发现了网中人最后经过的地点,并且看这浓郁的寒意和邪气,显然正在猎食的网中人还未走远。 楚牧冥冥感应邪气,欲要追寻到网中人的所在方向,但就在这时,此地的邪气之上再增一股凶恶的气机,死寂的村庄之中,又悄然多出了一人。 “神蛊温皇。” 四面八方都传来诡谲的声音,似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你来泣血邪魔洞附近,意欲如何?” 来者行迹鬼祟,不敢正面出现,而是藏在暗中以秘术传音质问。 “看起来,我的名声传的很快,才这么一段时间,就有人知道神蛊温皇的名了,”楚牧摇着羽扇,轻笑道,“并且,我的运气也很好。你既然在此,就说明网中人确实不远了。” 话音刚落,不待暗中之人感到惊奇,突有一声嘹亮狼嚎响起。 “嗷呜——” 雪白的巨大狼兽猛然从村庄外奔来,四肢一跃,在几座平房的屋顶起落数下,猛然扑向村内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处角落本是空无一人,但在狼兽扑击下去之后,空气突然扭曲波动,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他急忙闪身,避过狼兽的扑击。 然而未等他进行反击,又有凌厉的劲风冲袭,蛮横地冲破一座座平房,雄浑的刀势牢牢锁定模糊的人影。 “义道一斩。” 来者,正是“荒野金刀”独眼龙。 此时的独眼龙面露冷光,刀气决绝惨厉,金色的刀光划破了鬼祟之人外部的拟态伪装,迅疾无匹的豹眼金刀直取首级。 “可恶!” 现形的鬼祟者手持赤红弯刀,周身散发出迥异于人的魔气,那不是魔道武者所修炼出的魔道真气,而是属于真真正正的魔物才能具备的魔之气。 其人手中赤刀大而轻灵,刀光幻化,顿时便显诡谲无比的刀路。 然而独眼龙却是以正破巧,一刀既出,无穷幻影应刀而破,金刀化出无匹刀虹,雄浑刀劲接连斩下,一刀破刀式,两刀重创敌人,三刀—— “天决一式·斩。” 独眼龙下手无情,刀式覆盖四方,最后一刀,便要取敌之性命。 “且慢。” 楚牧突然出现在独眼龙身旁,一指点出,指尖的剑气崩飞了无情的刀式,让金刀从敌人身旁狠狠斩过,在飞沙走石之中流出一道狭长的刀痕。 “这人还有用。” 楚牧制止了独眼龙的杀招,而后一掌擎住黑发刀客的脖颈,“他会是一个极好的补品。” 他听到了,从村庄之外传来的急促移动声,也感应到了远比手中之人胜过十倍百倍的凶恶魔气。 恍如莽荒恶兽般的凶戾迅速接近,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嚎叫,浑身幽绿,似人,背后却又长着蜘蛛的八足,面容狰狞非人,恍如开了八蛛矛的唐三一般的怪物匍地飞速掠来,一道飞丝从他嘴中射出,带着不逊于楚牧剑气的锐利,直袭此地三人。 见到这怪物,楚牧十分干脆地将手中的魔人一扔,送到了蛛丝轨迹上。 在一声凄厉的惨嚎声中,魔人被蛛丝贯穿又包裹,缠绕数圈之后向着怪物飞去,迎接他的,是怪物张开的大口。 “妖神将!主人!属下是魔司令啊,是您忠诚的下属啊。” 魔人大声叫唤,却难以扼制怪物的进食欲望,对着这怪物而言,眼前的所有生灵都是补充生机的补品,而此人身上的魔气,更是他最喜欢也最为需要的资粮。 “天下第一邪”网中人,他所修炼的“蜕变大法”是一种能够死而复生的邪功,每一次死亡之后网中人都会结茧自守,等到恢复一定灵机之后便会破茧而出,寻找猎物补充精元。 在这过程之中,网中人会全然失去理智,变成充满兽性的怪物,直到补充完生机之后才会再度恢复理性。 而当其重新复活之后,网中人便会丧失一部分过去的记忆,作为复生的代价。 “现在的网中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过往,你便是再如何叫唤,更何况此时他最需要生机精元,你就算在如何叫唤,也不可能让他停止到嘴的猎物的。” 楚牧淡淡说着,就这般看着魔司令被网中人吸取了所有的精元,身体渐渐化为飞灰。 这魔人本是网中人过去的属下,正是他在一直为复活的网中人引路,给网中人安排补品,只不过恐怕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成为网中人最后的一个猎物,成为其主人复活的垫脚石。 很快,魔司令就被网中人吞噬一空,只留下一地飞灰和破损的衣物。 网中人吞噬此人的精元之后,发出一声低吼,无数飞丝来回纵横,结茧自缚的同时射向四面八方,将整个村庄一步步变成蛛网的世界。 并且,似乎是由于吸食了魔司令的缘故,网中人的恢复速度远远比过往的要快,那巨大的魔茧之中不多时就汇聚起了令人震撼的魔气。 “咚——咚——咚——” 魔茧如同心脏一般膨胀又收缩,幽绿的魔气自其中扩散而出,令得独眼龙不由握紧了金刀,凝神戒备。 终于,当魔茧膨胀运动到极致之时,一股穷凶极恶的魔气猛然从其中爆出,无数飞丝同时向着四面八方飞射。 “九天银丝线,八卦罗网长。” 幽绿身影踩着飞丝闪掠,无数雪白蛛丝穿梭不定,向着楚牧和独眼龙绞杀而来。 “飞越地狱门,邪郎掌无常。” 带着诡谲的邪异,“天下第一邪”网中人横空飞来,飞丝如剑似雨,第一时间便向唯二的两人动手。 “这么对助你复苏的朋友,可是不太好啊。” 楚牧轻笑一声,探手按住狼兽之首,一股深邃的魔气自掌下升腾,幽灵魔刀被楚牧握着从狼兽身上拔出。 作为王骨兵器,幽灵魔刀和狼王爪都有着各自的特殊能力。就如同白狼借助狼王爪拥有身体,幽灵魔刀可以融入任何生物的体内,加持他们的实力。若是融入魔道武者甚至于魔人的身体,更是可以增持两成的功力。 此时此刻,楚牧拔出幽灵魔刀,刀锋之上同样肆意散发着魔气,无穷的刀气汇聚成狰狞的魔爪,猛然横扫,将所有的飞丝尽数扫断。 “嘭——” 探出的手掌和网中人对击,一股沛然的气劲对冲,网中人赫然发现对方的功力丝毫不弱于自身,甚至于与其碰撞之时,隐约间感应到一种恍如无穷无尽的杀机,令得自己心中警钟不断敲响。 他借着掌力飞身,落在交织形成的罗网上,如一只人形蜘蛛,在蛛网上看着二人,“助网中人复苏,你等抱着什么目的?” 完全复苏之后的网中人再也不复先前那神憎鬼厌的怪物模样。幽绿的长发中搀着丝丝雪白,被蛛形发冠束起,面目已是恢复成正常模样,虽然被墨绿面具遮住上半部分,但光看下半张脸就可知其颜值不低。 最重要的,还是那恢复了的理智。 已经从兽性中脱离的网中人,一看楚牧那卖相就知道这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对方相助自己复苏,绝对不是善心发作,想做件好人好事。 “我不只会帮你复苏,还会帮你找回过去的记忆。” 楚牧顺手将幽灵魔刀再度融入狼兽体内,带着十分有诚意的笑容,道:“温皇一向以诚待人,阁下完全可以相信我的诚意。至于目的,这对于记忆全失的你来说,重要吗?或者说网中人会怕我给出一个你完成不了的条件?” 网中人闻言,神色微微动容。 过去,对已经复活了十几次的网中人而言,是一个相当遥远的字眼。他在十几次的复活之中丢失了所有的记忆,就只剩下名为“网中人”的名号以及和黑白郎君相杀的执念,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若是能知晓过去,网中人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 当然,若是对方贪得无厌,网中人也不介意让对方知晓贪婪的代价。 这般想着,网中人心中的杀意退散,从蛛网上落地,问道:“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楚牧抚掌道,“在你恢复记忆之后,给我一个机会,一个······” “收服你的机会。” 楚牧眼中满是幽深之色,原本的儒雅随和从脸上褪去,只留下如同深渊一般的诡秘和深邃。 “我会帮你找回记忆,也会帮你完成你的使命,与之相应的,你需要在必要的时刻给我一个收服你的机会。网中人,或者该叫你魔世修罗国度帝尊的左右手,魔之右手——妖神将。” 当听到最后一句话之时,网中人脑海之中不由闪过倏忽即逝的画面,心中突然涌起的急切感,让他知晓了过往对自己的重要性。而楚牧那从容自信的神色,也激起了网中人的好胜心。 “想要收服网中人?哈哈哈哈······” “天下第一邪”放声长笑,“那便来吧。这个条件,我答应了。” . 第十四章 九星连珠炎魔现世 时光忽逝,转眼间,便是月余时间过去。 这一夜,百年难得一遇的九星连珠奇象出现在夜空之中,天地之间灵机暴起,灵气、阴气等各种元气齐齐暴动,天空中出现肉眼可见的元气乱流。 就在今夜,西剑流邪阴结界之内,高层汇聚,就连之前尚在东瀛的其余四部之首也已是抵达中原大本营。 “时间已到,鬼哭,还有天满道隆,风间始,开始炼化。” 西剑流祭司高声命令道。 八门队长之中,已有五门已经进行了炼化,剩下的就只有死门、开门、景门尚未进行。 由于景门队长千鸟胜被千雪孤鸣一刀斩了,所以西剑流另选他人代替。 此刻,眼见时机已至,天满道隆和风间始同时出手,两股气机冲击中央填满符箓的木桶,顿时便令木桶之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而最后的柳生鬼哭在微微犹豫之后,轻轻叹息一声,双掌相合,一个狰狞的骷髅之相在掌间形成。 刹那间,飞沙走石,风云急涌,在突变的天象之中,骷髅击中木桶,更为惨烈的哀嚎响起,同时也有磅礴到令人震撼的气机在木桶中浮现。 “轰——” 上冲的气机竟是直接破碎了邪阴结界,令得天空中并列的大星浮现在视线之中,也让此地的异象再也难以隐藏。 当炼化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浩气破空,一道不凡的身影突破云层,降落到山谷右边的山峰之上。 “回忆迷惘杀戮多,往事情仇待如何。 绢写黑诗无限恨,夙兴夜寐枉徒劳。” 中原正道之首,云州儒侠史艳文,终于在这关键时刻赶到。 此时此刻,史艳文没了之前的狼狈,白色的衣衫出尘绝世,虽无华丽的装饰,但是袖口及衣领处精致的绣花暗纹彰显了低调的优雅,如墨的长发用玉冠束起,干练简洁,浑身上下更是透发至精至纯的纯阳之气。 史艳文居高临下看着山谷之中震撼人心的一幕,滔滔纯阳气如海啸一般奔腾,气机甚至扰动三门炼化,使得功力较弱的天满道隆与风间始皆是感到胸口一闷,输出的灵气都是一滞。 “炼化一经开始,便不得终止。” 祭司警告一声,抬首看向山峰之上的身影,厉声道:“史艳文,你觉得你们能阻止炎魔的重生吗?” 在祭司的身旁,赤羽信之介凛声道:“藏镜人,还不出手?” 话音落下,在另一边的山峰之中,藏镜人同样从天而降,霸道的真气震得山峰晃动,落地的脚步令劲风狂卷。 万恶罪魁藏镜人再度出现,一同失踪五年的宿敌,在今日再度互相面对。 “史艳文,藏镜人在此,你待如何?” 藏镜人傲立峰顶,长笑质问。 史艳文掌运纯阳气,如同皓日一般的阳火出现在掌上,“我儿小空,怎能让西剑流控制。纯阳一气。” 天生的纯阳体催动着完美契合的“纯阳掌”,史艳文如同身披皓日之光,纯阳之气撕破夜幕,焕发强烈光焰。 而在另一端,藏镜人掌含雷光,掌劲贯破苍穹,使得周遭尽是乌云电劲,“飞瀑怒潮。” 两大高手同时摧动真气运招,阴阳之气自两方并起,向着中央碰撞,但当双方接触之时,却是如同太极一般相合并容,产生庞然之力。 “不对。” 赤羽信之介当即便察觉到不对,喝道:“泪,阻止他们。” 月牙泪如同一道影子迅速掠上山峰,清冷的刀光直斩藏镜人的咽喉。然而就在这时,狼嚎声起,千雪孤鸣如奔狼一般突至,笑藏刀在千钧一发时刻挡下冰冷刀锋。 与此同时,赤羽信之介突感有异,回身一掌和一只悄然印上的手掌相抵,双方气劲碰撞,顿时便让周遭地面崩裂,尘土飞扬。 “邪阴结界没了之后,倒是让我等进出方便了不少。”楚牧轻轻一笑,雪白之色在黑发上迅速蔓延,突转凌厉的气机,令赤羽信之介掌心刺痛。 “赤羽信之介,这一次,就是最后的对决了。” 西剑流两大天王被拖住,其余人全然无力阻止史艳文和藏镜人。这两人在两边山峰上同时汇聚真元至巅峰,飞身出掌。 双方交掌之际,阴阳之气汇流,两个多年交战的宿敌此刻合作无间,二人双掌转圜,身影如同流星一般同时下坠。 庞然气劲在此刻轰击大地,祭司桐山守见状,连忙运气上前拦阻,但以她的实力又岂能拦住史艳文和藏镜人? 轰然震爆声中,庞然大力隔空将桐山守震飞,各具阴阳之力的一掌击中木桶。 “轰——” 惊天震响中黄沙弥漫,大地因为这二人的掌劲而被粉碎成无数飞灰,在四周飞扬,四面八方山壁震裂,西剑流的一应高层,天王以下者皆是被这一击的余波狠狠震退,难以靠近此战中心。 恰在此时,九星连珠正好散去,天上的星辰运行路线交错,一时之间竟是星光皆隐,天地之间一片黑暗无光,周遭众人皆是齐齐感应中央,屏息等待结果。 无声无息的刹那,一声狂喝打破了平静,邪厉的炎光突然暴起,映出一道昂然霸气的身影。 血红的披风肆意飞舞,以金白双色为主的华服无比张扬,缓缓抬起的额头上,诡异的黑色符文斜斜划过,令得威严的面庞多出了一丝邪异。 他双掌分别挡住左右两方史艳文和藏镜人的掌劲,如同血一般的殷红炎流轰然爆发,震得二人齐齐倒退,震得地面层层爆裂,无数碎岩四散崩飞。 这般实力,这般面容,无疑是在证明炎魔幻十郎入灵成功,以史艳文之子小空为寄体,再现世间。 “看起来,这一次是我们赢了,温皇。”赤羽信之介感受着那震撼大地的气机,露出一丝冷笑。 东瀛魔神再现世间,甫一现世就强势震退史艳文和藏镜人,这等绝世的武力,再加上自己的傲人智慧,赤羽信之介都想不到西剑流怎么输。 此时的赤羽信之介还意料不到事情的严重性,若他能够跳出西剑流的藩篱,如同宫本总司一样去看待炎魔幻十郎,他就会发现······ 有炎魔幻十郎在,西剑流怎么可能不输? 如果是绝对的武力,那确实能够蔑视智慧,但炎魔幻十郎这么一个被毒杀的家伙,又怎么能称得上绝对。 同样感受着这令人震撼的气机,楚牧也露出一丝笑容,“确实是生平仅见的强横,这等功力甚至要胜过现在的我,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提起兴趣啊。” 双方对话之时,气机碰撞轰击,凌厉的剑气令赤羽信之介无力阻拦,猛然暴退。 而在二人对话之际,现世的炎魔哈哈大笑,“两人联手又如何?羸弱不堪!” 回应他的,是两人同时发出的极招。 史艳文身影在空中卸力,飘然落地,掌势向下,纯阳之气贯破大地,如同地龙一般向着炎魔幻十郎冲袭,“纯阳贯地。” 而在另一边,藏镜人双足在地上犁出长沟,强行止住去势,双掌之中雷霆轰鸣,惊雷怒电如涛如浪,铺天而下,“怒潮袭天。” 遭遇两方强者夹攻,炎魔幻十郎哈哈大笑,满面的猖狂,“本座就是天,如何袭之?本座就是地,如何贯之?” 狂暴的炎流破体而出,双臂振挥,炎劲破空,轰然迎上两方极招,“幻魔诀·烈阳天火。” 掌势如火,又带着火焰所不该有的邪厉,霸道异常。虽是以一敌二,但炎魔幻十郎全然不落下风,三方气劲碰撞,震爆山壁扩宽巨大山谷,滔滔烈焰不断蔓延,焚烧方圆数里。 在三人的气劲逼迫之下,西剑流众人以及随后杀来的中原群侠皆是一退再退,全然无法参与这三人的狂斗。 便是连柳生鬼哭,也为了护住重伤的桐山守而退去,将此地留给仅剩的数人。 “嘭嘭嘭嘭——” 拳掌腿接触,三人近身缠斗,真气魔气贯注于拳脚,招招式式都引发大地震荡,气爆连连。 在未散的余波之中,史艳文和藏镜人连环攻击,如狂风暴雨,饶是以炎魔幻十郎的修为,也不时被二人击中,然而任凭史、藏二人如何狂猛,拳掌击在炎魔幻十郎身上,都是毫发无伤。 他站在原地岿然不动,身受二人掌击亦是全无异状,甚至于到后来,炎魔幻十郎干脆负手而立,或侧身闪避或是直接硬受攻击,如不败魔神,不可战胜。 “史艳文与藏镜人,” 炎魔幻十郎再度承受双掌轰击,阴阳之气在他体外不断爆散,全然无法进犯身体分毫,“不过尔尔。” 说话之时,炎魔振劲,烈焰狂涛顿时从体内倾泻爆发,史艳文与藏镜人同时负伤退离,山谷之中灰烬飞舞,碎岩迸射。 炎魔幻十郎立在原地,如同带来末日的魔神,此时无论是气机还是气势,都是处于无可争议的巅峰。 就在这时,锐利的剑气刺破了这覆盖八方的气机,一把靛蓝的宝剑锵然插在炎魔幻十郎身前不远处,白发剑客负手徐徐走来。 “风满楼,卷黄沙, 舞剑春秋,名震天下。 雨飘渺,倦红尘, 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 第十五章 剑碎魔甲纳灵大法 白发的剑客,脚下踏出苍白的剑痕,无双剑铮铮作响,苍白的剑气在剑身上流溢,那凌厉的气机光是注视,就能让人感觉双眼生疼。 “秋水浮萍”任飘渺,前来一对东瀛魔神。 “包裹全身的无形气甲——魔之甲。” 楚牧探手握住无双剑,绝世的锋芒在这一刻爆绽,“不知这魔之甲,可否挡得住我的剑?” 炎魔幻十郎周身上下都被无形气甲包裹着,常规非常规的要害都无法威胁到他,只因魔之甲将所有的攻击都拦阻在外,不管是单纯的力量还是气劲,都难以突破魔之甲的防御。 但即便是如此的防御,也并非无敌,当年的炎魔幻十郎也同样拥有魔之甲,但他还是死了,死在毒杀之下。 毒,是对付魔之甲的其中一个法门,但并不是唯一的法门。在楚牧手中的狼王爪以及幽灵魔刀,同样能破魔之甲。 只不过此时的楚牧,更喜欢用剑。 剑势凌云冲霄,剑意直贯神魂,无匹的凌厉,竟是令炎魔幻十郎那数百年不灭的元神都感觉到刺痛。 无形无质的剑意,同样能穿透魔之甲,给炎魔幻十郎的元神造成伤害。 并且,这苍白的剑光,亦是让不可一世的东瀛魔神感觉到不小的威胁。 “强大的剑意,你比起史艳文和藏镜人,更能激起本座的战意。” 虽是感觉到威胁,但炎魔幻十郎自忖无敌,依然无所顾忌,邪厉的炎劲肆意沸腾,“再强再凌厉,在本座面前,都是笑话。” 话音落,强招出,炎魔幻十郎这一次先行出手,掌势侵略如火,赤红的烈劲之中有黑色魔气缠绕,使得气劲霸道又邪厉,掌出之际,黑色气旋铺天盖地,将天地四方尽数封锁。 “荒魂枯血断脉。” 术武合一之招强袭,无俦炎劲还未欺近,烈烈之威便令周遭地面大肆干脆龟裂,出现熔化迹象。 面对这等强招,楚牧亦是无所保留,万千剑气凝聚成擎天巨剑,苍白的剑光横天而落,每落一分,剑意便强一成,当剑光与邪厉烈劲正面接触之时,楚牧双眼都是一片炽白,迸射出诛仙剑光。 “剑十·天葬。” 擎天一剑堂皇浩荡,又有诛灭八方之势,剑光落下之时,便是连至邪至厉的烈炎之劲都显得苍白无力,在剑光之下一分为二。 “当——” 剑光终究落在炎魔幻十郎的双掌之上,魔之甲与苍白剑光碰撞,发出震耳欲聋之声,紧接着,凌厉的剑气和气甲不断摩擦,刺耳尖锐的声音仿佛能刺透众人的耳膜。 就在这一瞬,炎魔幻十郎感觉到元神的刺痛,那凌厉的剑意穿透了魔之甲的防护,直接攻击元神。 不过这数百年不灭的元神终究有其所长,炎魔幻十郎忍受痛感,强横的神意与剑意相抗,同时浑身爆发出涛流一般的炎劲,强悍的魔气轰震剑气,释放出不世魔威。 “幻魔诀·烈炎狂涛。” 炎魔幻十郎掌出不绝,刹那间便是无数掌印覆盖在巨剑之上,狂暴的炎劲裂破剑光,擎天巨剑都在这狂暴攻势下被击碎成无数剑气。 但是随后,楚牧剑势忽转,破碎的无数剑气在剑意牵引下再度汇聚,随着他的身影升空,在身周形成一个巨大剑轮。 “剑十一·涅槃。” 极而复始,不生不灭,本就难以计数的剑气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天地之间皆是剑气茫茫,无数剑气如同实物,带着冰冷的锋芒如大雨般倾泻。 “幻魔诀·灭绝天地。” 炎魔幻十郎毫无退缩之意,面对这倾天的剑雨,他一拳击地,炎劲在此刻彻底变为漆黑之色,滔滔魔炎震碎大地,如将地下埋藏千万年的地火一并引出一般,伴随着无数碎岩的迸射好,烈焰冲天,与倾天剑雨激烈碰撞。 “你的功体防御不如本座,你可以击中本座无数次,但只要本座击中你一次,胜负就已经确定了。” 炎魔幻十郎凶狂而不可一世,滔滔怒流冲天,所过之处,尽成毁灭,便是连那不生不灭的剑势也在强绝一世的功力倾轧下破灭。 从前向来只有楚牧以庞大的功力欺负敌人,今日,他也要面对炎魔幻十郎这庞大体量的镇压了。 “幻魔诀·万劫魔炎。” 炎魔幻十郎冲霄而起,霸绝天地的气机牢牢锁定空中的楚牧,魔炎滔天,将上方苍穹尽数覆没。 “温皇!”藏镜人见状,叫道。 这一瞬炎魔幻十郎所爆发出的功力,便是他也自忖难以企及,这东瀛魔神的强横简直不可思议,单论功力之强,是藏镜人生平未见。 而赤羽信之介则是眼中浮现出兴奋与失落并存的神色,兴奋的是此招既出,楚牧便是不死也要重伤,大局已定,失落的也同样是如此。 这个交手多次的敌人,今日终将要落幕了。 孰料就在此时,被魔炎覆没的剑雨再度重现,已尽的剑势再度展开,穹苍之上,剑气成轮,前后形成三重,将楚牧包拢在内。 “重生。” 涅槃之后还有重生,剑十一之势未绝,在此刻再出变式,三重剑轮不断转动,凌厉的剑气切开魔炎,自上而下,向着炎魔幻十郎坠落。 双方接触的刹那,雄浑的劲风震荡四面八方,将两边山峰齐齐震垮,地动山摇之中,众人却是唯有丝毫移动之念,撑起护身气罩站在原地,紧紧盯着空中的战况。 炎魔幻十郎的强大功力以及魔之甲,让他能够同时硬受史艳文和藏镜人攻击而毫发无伤,而数百年不灭的元神,则是让其能够受剑意攻伐而不损。 反观楚牧,他的体魄虽然也是不弱,但其防御力比起炎魔来,还是差得太远。 只要一击,只需一击,炎魔幻十郎就可奠定胜机。 胜败就在一瞬之间,当剑轮切开魔炎,无双剑带着无匹锋芒落下之际,炎魔幻十郎选择以身硬抗,掌携魔火直轰楚牧胸膛。 “胜负已定!”他哈哈狂笑。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剧烈的刺痛感从胸膛袭来,无双剑斩中魔之甲,苍白的剑光在刹那之间震荡上万次,然后堪称坚不可摧的无形气甲,就在这一剑之下—— 断裂! 无双剑长驱直入,诛仙剑气斩切大半个胸膛,气机直贯入体内,令得炎魔幻十郎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 “轰——” 危机时刻,炎魔幻十郎魔气逆冲,将自身强行从空中震退,殷红的鲜血撒遍成空,他就如断翅的风筝一般,带着凄凉落下。 “嘭——” 双足震击大地,令得满目疮痍的地面再添大坑,炎魔幻十郎甫一落地便是呕出大口鲜血,同时周身上下,黑色蔓延,无形气甲在此刻显露出黑色的形体,从胸膛剑痕之处蔓延出一道道裂痕,然后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魔之甲 ——破! “魔之甲竟然被这般轻易地给斩裂了。”赤羽信之介简直难以置信。 这魔之甲虽然不是正品,但也具备着不弱于正版的防御力,只要不超过防御力上限,理论上来讲,这赝品和正品无异。 但现在魔之甲却是被一剑斩裂,这也代表着那看似轻易的一剑,能够斩断世间绝大多数人与物。若说魔之甲是坚不可摧的代表,那这一剑便是无坚不摧。 “看来,魔之甲亦是无法承受我之剑。” 楚牧飘然落地,无双剑上剑光暂止,但方才展现的凌厉之势却还残留。 诛仙剑气本就以利著称,楚牧在刹那间震荡剑气上万次,聚力于一点,便是魔之甲的防御再如何强大,也难以承受这上万次的斩击。也就是炎魔幻十郎退的早,否则在楚牧蓄谋已久的攻击之下,他这刚刚复活的身体也要被一剑两断。 一击分胜负! 但可惜的是,输的不是楚牧,而是炎魔幻十郎。 诛仙剑气在他体内肆虐,破灭着生机,令得炎魔幻十郎的伤势不断加剧,也将胜负的天平向楚牧不断倾斜。 “你的自负,让我胜得相当没有成就感。”楚牧轻叹道。 要是换做赤羽信之介这心思敏锐者,十有八九能够在刹那间避过要害。要是换做史艳文这等沉稳者,会留力三分作为转圜,可惜炎魔幻十郎不是赤羽信之介也不是史艳文。 楚牧只是略施小计,就轻易重创了这位东瀛魔神。 “赤凰烨舞。” 烈焰所化的赤凰突然冲入战场,包围着炎魔幻十郎划出巨大的火圈,赤羽信之介手持赤红太刀,掠至炎魔幻十郎身旁,叫道:“流主,走!” 只要炎魔幻十郎离开,那么不管是暂时返回东瀛养精蓄锐,还是撤退以谋胜机,都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只要炎魔幻十郎养好伤,并且下一次勿要再中楚牧这一剑,那么西剑流的霸业就不会结束。 然而炎魔幻十郎却是完全没有撤退的打算,只见他一把推开赤羽信之介,一手高举,“滚开!本座还没输!” 邪厉的气机在掌上汇聚,一股凶恶的魔气冲上半空,化作狰狞的白骨兽首,发出咆哮,“纳灵大法。” 赤羽信之介的真气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 第十六章 剑十一、5未完成版剑十二 雄浑至极的引力自白骨兽首之中发出,暗红色的气旋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将方圆数里的天空尽数笼罩在内。 西剑流众人在其影响范围之内,皆感体内真气暴动,所修炼的特异灵气“溘钨斯”,竟是带着自身的精气神破体而出。 “纳灵大法!他将要西剑流一脉的溘钨斯尽数夺取,纳为己用。” 被柳生鬼哭带着退出山谷的西剑流祭司桐山守瞪大突出的眼睛,惊声叫道。 溘钨斯是自身灵机结合天地灵气所修炼出的一种能量,能和自身真气相合,展现出超出同境界之人的实力,西剑流正是因为此等能量,在入侵中原之时占尽优势。 但成也溘钨斯,败也溘钨斯,西剑流的这种特异能量修炼方法来自于炎魔幻十郎,但这西剑流的流主需要他们的溘钨斯之时,他们不单要奉献出自己的能量,甚至于连生命和神魂也要一并送出。 “呃啊——” 在短促的惨叫声中,八门队长中的天满道隆、真田隆三因为距离战场更近,直接被那引力卷入,身体被绞成一片血雾,精气神尽数被暗红气旋吞入,化作雷霆一般的光芒送入炎魔幻十郎体内。 而就在炎魔幻十郎附近的赤羽信之介也没料到自家流主会突然背刺一波,真气大量流出,但好在其实力高强,还能勉强守住精气神。 西剑流经历五年的入侵,与楚牧等人的数次交锋都没能让高层死多少,但在炎魔幻十郎这一波背刺之下,眼看这占据中原半壁江山的流派就要在此刻覆灭。 “流主,你······”赤羽信之介脸上悲愤难明,数度和楚牧斗心斗计,完全不形于色的城府,在炎魔幻十郎这突然的背刺之中破防。 他张嘴欲言,却险些被拉扯出元神,只能闭嘴紧守心神,不敢多言。 “你们这群废物,无能无力,既然如此,就将本座赐予你们的力量全数交还给本座吧!” 炎魔幻十郎鲸吞从四面八方汇流的灵机,将熔炼成一股的精气神进入吸纳,顿时便令功力暴增,强悍的魔气甚至压缩体内的诛仙剑气,将这不断绝灭生机的剑气强行逼出。 “只要本座还在,西剑流就不会灭,你们这群废物便是死了,也多的是替代者。” 狼狈逃窜是炎魔幻十郎无法接受的道路,自忖无敌的他,绝对不容自己如同落水狗一般逃离。 所以,他选择了吸纳西剑流所有修炼溘钨斯的力量,将自身推进到更高的境界。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苦了赤羽信之介等人了,他们虽是来自东瀛的侵略者,但对于自家势力那是忠心耿耿,似宫本总司这样的个例只是唯一,其余人,哪怕是和宫本总司交情深厚的赤羽信之介、月牙泪,只要炎魔幻十郎一声令下,都是甘愿赴死,甚至亲手去杀宫本总司。 但是现在,这些忠臣还未亡,作为君主的炎魔幻十郎就要造反了。 强大的魔气甚至形成了闪电,在炎魔幻十郎身上交缠,哪怕是西剑流众人全力抵挡,也无法阻止炎魔的迅速壮大。 “动手!” 藏镜人一声暴喝,身携雷光冲杀而来。 然而炎魔幻十郎只是反掌一按,浩大的魔气形成雷霆锁链,将藏镜人的身形锁在半空,紧接着掌劲发力,隔空轰击,气势汹汹的藏镜人顿时呕血倒飞。 “藏仔。” 千雪孤鸣无需在牵制月牙泪,当即便飞下山峰,落在这中央战场之上。 他,藏镜人,史艳文,楚牧,四人站在四方,同时锁定目标——炎魔幻十郎。 “皇世经天·星辰万变·万狼啸天绝。” 千雪孤鸣身影万化,在高昂狼嚎声中,万影归一,刀罡纵斩天地。 “飞瀑怒潮。” “辟邪烈日。” 藏镜人和史艳文同时出招,雷光轰震,阳气化日,两股力量在两方相克相合,隐隐呼应,如同两极相吸,向着中央的炎魔幻十郎轰震。 而在最后一方,楚牧的双眼呈现出虚无之景,可令九天十地战栗的杀机在他身上酝酿。 “轰——” 炎魔幻十郎周身沸腾着雷霆和已经变成暗红色的魔炎,身遭三人夹攻,他竟是不闪不避,以令人震撼至极的雷火,将三人招式全数震散。 气劲甚至顺着气机联系反向重回,浩荡的雷火顿时让三人齐齐倒退。 “不够,还不够,将你们的修为全部归纳给本座吧。” 炎魔幻十郎还在强行吞纳这西剑流众人的功力,在他的抽取之下,八门队长死了大半,六部之中的鬼部夜叉瞳亦是随后遭殃,直接在引力下化为飞灰,虚幻的元神被兽首吞纳。 紧接着,便是衣川紫和神田京一,他们二人的元神也被强行抽出,幸而在这时,一股凛然的剑气射入中央战场,斩断了摄取二人元神的引力。 面目粗犷的宫本总司似缓实疾地踱步而来,浩大剑意迫压而来。 紧接着,西剑流的百年传奇、最后之盾柳生鬼哭,亦是硬顶着炎魔的吸功走入此地。 “擎天突,断身柱,断神庭,散魂灵,可令炎魔归天。”柳生鬼哭沉声道。 点明三大死穴,道出炎魔弱点,显然在这位流主的反向操作下,西剑流全体选择跳反了,就连立主复活炎魔幻十郎的桐山守也是如此。 若非是她亲口告知,柳生鬼哭也不可能知晓这具身体的弱点。 ‘差不多了,柳生鬼哭和宫本总司加入战斗,炎魔幻十郎是没法吸收更多功力了,这个礼包已经打包完毕了。’ 周身酝酿无穷杀势的楚牧握紧无双剑,瞳孔在这一刻,已是变成了剑的形状。 “杀!” 不约而同的怒喝声响起,千雪孤鸣、史艳文、藏镜人、宫本总司、柳生鬼哭同时出手,真气成柱,如光激射,五道光柱同时袭来,催压炎魔幻十郎之身。 “轰——” 光柱轰压雷火,身在其中的炎魔幻十郎亦是在此碰撞之下嘴角溢血,但他的凶意却是更为戾盛,暴增的魔气在身周激荡,双手横挥,滔天魔炎轰然爆发。 “幻魔诀·暗殛邪焰。” 炎魔幻十郎将自身功法催动至最高层,无穷暗红炎流升腾,如火山爆发,自自身为中心,令周遭顿时陷入烈焰地狱。 他以一敌五,不断上涨的功力强势抵抗众人,就如一轮暗红的太阳,正在不断沸腾着魔炎。 就在这时,天地之间突得寂静,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扼杀了所有,将声音也一并消除。 一直未曾出手的楚牧在此刻爆发出无边的恐怖气息,杀伐剑意化作四条颜色各异的光带,从他身上延展而出,在头顶聚合成莫可名状的剑形。 这是存粹的剑意所聚,是极致的杀伐所成。 无形无质的剑意和杀机,在楚牧头顶形成一道剑形光影,它都还未完全成形,施展此招的楚牧便被其反噬,周身崩裂一道道伤口。 ‘反噬太严重了,若是我完全使出这一招,其结果怕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杀敌的同时也会让我濒死。’ 在以往,楚牧也曾同时使用过诛仙四剑的剑意,但彼时的楚牧是以剑为载体,而非是像现在一般令剑意化成实质,彼时的楚牧,也远不如此刻的楚牧纯粹。 这具身体,这个“他我”,是以剑道为根基,虽实力不如本体,但单论剑道,远比本体纯粹。 是以,此刻的楚牧,也能攀升到本体所未能触及的剑道之境。 这是以杀剑之意为根基创出的招式,是将过往剑道和“飘渺剑法”结合,所创出的剑十二,虽未完成,虽是草创,但也足以—— 杀人! 无穷的杀机席卷而来,炎魔幻十郎只觉无边恐怖迎面而来,从地狱爬出来的自己似是在刹那间堕入了无间地狱之中,一道剑光划空,绝灭了所有。 就在这连思维都来不及闪过的瞬间,成形的光影刺穿了魔炎,或者该说是杀灭了魔炎,将那如同暗红太阳般的火球以及其中的炎魔幻十郎贯穿,盛极的气势顿时遭到扼杀,直直滑落。 趁此机会,藏镜人、史艳文同时突入,一掌击心口,一掌断脊柱,一前一后,同时轰击两大死穴。 楚牧划空而来,最后一掌,直贯天灵神庭。 三大死穴同时遭击,自身功体被杀剑贯穿,炎魔幻十郎顿时浑身迸出血泉,体内五脏如焚。 但他却依然还在坚持,魔躯之内反震出一股沛然之力,“没这么简单,不灭魔身!” 数百年不灭的元神给这具身体所带来的功体在做最后的挣扎,史艳文与藏镜人遭到反震,伤上加伤,被强行震飞,但掌压天灵的楚牧却是强行抵消反震之力,掌心中出现无形的黑洞,阴阳五行之气从天灵盖出贯入炎魔幻十郎的身躯,将这具身体中的所有功力熔炼。 补天魔功! 楚牧身上的人气彻底消失,似虚无似苍穹,无穷无尽,尽纳炎魔之功,东瀛魔神数百年的积累,都在这一掌之下,被楚牧完纳! . 第十七章 大战之后 炎魔幻十郎的所有积累,以及方才吸纳自西剑流众人的修为,都在这最后的时刻,被楚牧一掌完纳。 补天魔功将海量功力鲸吞,楚牧身上的伤势在迅速恢复,他在这最后关头,成了此战的最大赢家。 “啊啊啊啊——” 炎魔幻十郎不甘又不愿,他发出最后的挣扎,疯狂怒吼,却无法阻止功力的流失,甚至于就连数百年不灭的元神,也在补天魔功之下被熔炼成纯粹的元气,补益楚牧之身。 东瀛魔神在众叛亲离之后,终于宣告了最终的结局。 楚牧身影飞旋落下,缓缓平复体内奔涌的真气。 就在这时,祭司从外处掠来,双掌之间浮现出带着幽芒的法印,印在炎魔幻十郎的胸膛之上。 在这法印之下,炎魔的身躯快速萎缩,不多时就已是成了一个幼童。 史艳文见状,不顾伤体,蹒跚急行,“小空啊。” 这幼童,赫然正是其次子史仗义。 祭司抱着昏迷的孩童将其交给史艳文,向来凶戾的面容此刻已是失落和迷茫并存。 炎魔幻十郎的复活,并未将西剑流带入新的巅峰,反倒是将这如日中天的势力踹下了地狱,祭司现在也只能尽最后之力去弥补之前所捅下的篓子。 涉险救下小空,博取史艳文的好感,接下来······ 祭司面向众人,叹道:“西剑流,全体投降。” 在被炎魔幻十郎夺取了部分功力的现在,西剑流一众高层死的死,伤的伤,已是毫无反抗之力,与其负隅顽抗,继续增加伤亡,不如现在干脆认输,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有宫本总司和俏如来的师徒情谊,有宫本总司相助中原的情分在,史艳文和俏如来不会赶尽杀绝。 至于以后的,祭司也管不了太多了。 西剑流两大百年传奇实际上皆是因为炎魔幻十郎的禁术而存活至今,炎魔已死,他们二人的死期也是不远了。 “父亲,怎么办?”俏如来问道。 史艳文闻言,道:“先将西剑流众人关押在正气山庄,待到众人商议之后,再做处置。” 而在另一边,大战结束之后的楚牧、藏镜人、千雪孤鸣,三个好友在旷别许久之后,再度同聚。 千雪孤鸣笑得眼睛都快看不到了,显然是对这现状很是满意。倒是藏镜人,他的兴致显然不是太高。 只听他哼声道:“到最后,还是没能挖出西剑流之中谁是来自苗疆的探子,最有可能的丑孔明也死在了一个月之前。” 西剑流之中基本都是东瀛人,唯一的例外,便是从中原投靠西剑流,并且在西剑流中坐到八门队长位置的丑孔明。 然而,丑孔明在一个多月前楚牧等人袭击西剑流大本营之时,已是被楚牧一波“剑九·轮回”所杀,藏镜人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并未找到其余的嫌疑人。 “丑孔明未必已死,此人与网中人一样,身怀‘蜕变大法’,虽然不似网中人一般强悍,但若是以此功法假死,还是能做到的。”楚牧提醒道。 “你是说——”藏镜人闻言,目中闪过寒光。 “不错,丑孔明十有八九就是藏在西剑流的细作,此人之所以脱身,可能是因为幕后之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今夜,那曾经出手阻止我的刀客可未曾现身啊。”楚牧意味深长地道。 一个多月前,楚牧险些得手,将未完全复活的炎魔幻十郎炼化,但却因为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使得本该胜券在握的行动停在了最后一步上。 而今夜,那刀客却是全程不见踪影,显然是幕后之人认为西剑流走到这一步,已经达到他的预期了,又或者如今的西剑流,已是不值得他暴露更多。 藏镜人同样想明白这一点,他不顾伤体,当即赶往苗疆,将众人悉数抛在身后。 “等等,藏仔啊。” 千雪孤鸣阻拦已是来不及,他下意识地就要赶上去,却见楚牧站在原地,毫无追上去的意思。 “心机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千雪孤鸣问道。 “罗碧有难了,他对苗疆忠心,但苗疆王宫里的那位,却是不一定对他放心啊。”楚牧淡淡说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苗王在藏镜人失踪的五年时间里,于苗疆边军安插心腹,甚至于培养赫蒙天野,试图以其代替藏镜人这位苗疆战神,其心已是可见一斑。 如今藏镜人和史艳文合作,共同对付炎魔幻十郎,虽然以藏镜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为了制止野心勃勃的炎魔和西剑流,御敌于国外,但和苗疆宿敌史艳文合作是事实。 这世上的很多人不会理解藏镜人的目光远见,而理解的人也不一定会站在藏镜人这边。 就像苗王,此时的他,定然会抓住这机会,将藏镜人的兵权拿下。要是在这时候又有其他的导火索出现,苗王和藏镜人这对君臣,无疑会走到终点。 而那导火索,实际上一直存在,并且此时就在某位潜龙在渊的王爷手上。 “千雪,我若是你,现在就不会回苗疆,这是来自朋友的忠告。” 楚牧淡淡说着,身影化作一道剑光,消失在这已经沦为废墟的西剑流大本营之中。 ························ “神州有龙,其数为九,阴阳偶合,正气为分,鳞羽夹杂,圣邪并立,魔世居异,各据一隅,地气聚精,吐元为珠,得气者昌,失气者亡,化育万物,成其精英,五甲为周,循而不息。” 阴暗的静室之中,男子翻阅着一本古老的书册,缓缓阅读着上方的文字,“九龙对应九界,若对应之龙能得地气,则可得相应地数气运,其后三百年间,此界地灵人杰,是为得气者昌,而失气者,就只能走向衰亡的路途了。有此诱饵,苗王颢穹孤鸣,你能忍得住不上钩吗?” 男子一一翻过书页,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容。 而在这古老书册的最后一页,赫然记载着八个大字: 九龙齐灭,始界洪荒。 . 第十八章 擦镜人 正气山庄。 曾经云州儒侠史艳文之家,在废弃数年之后,随着主人家的到来,扫清了过往的破败。 只是随着史家人的回来,也有这越来越多的来客到访,以及越来越多的麻烦上门。 而这些麻烦,最终都指向一点,便是西剑流降众的处置以及史艳文和藏镜人合作对付西剑流的事宜。 对于西剑流之人,百武会自然是力主斩杀,不留后患。 对于史艳文和藏镜人合作,则是要史艳文给出一个解释,否则莫怪中原群侠不留情面。 当战乱结束之后,中原并未随着西剑流的战败而重新恢复秩序,反倒显得暗流汹涌,危机重重。 只因在战乱期间,百武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西剑流,他们明面上抵抗,暗地里却是靠着投靠才能一直保全性命。 在西剑流战败之后,这些人为了避免清算,自然让赤羽信之介等人越早死越好。 对此,赤羽信之介自然也是十分清楚,所以他给出了一个相当重的砝码。 “西剑流中和中原叛徒的来往书信,都在一个月之前失窃了?”俏如来在正气山庄的花园之内,失声道。 由宫本总司陪同的赤羽信之介回道:“不错,在一个多月前,你等和神蛊温皇袭击西剑流之时,有人趁乱窃走了我书房之中的书信,而这人,极有可能便是修有‘蜕变大法’的伤门队长丑孔明。” 也就是说,这些原本暗中投靠西剑流的叛徒,如今有了新的主子,而西剑流也同样失去了对这些叛徒最为直观的证据。 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叛徒们大可一句“污蔑”,就能抵消西剑流的指认。 而最为重要的是,这些人有了新的主子,并且其人的作为,毫无疑问显示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 “俏如来,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西剑流手中会有魔之甲吗?”赤羽信之介继续加码,“魔之甲虽是东瀛的宝物,但早在多年前就被铸成八刀八剑流入中原,便是西剑流,也无法将其寻回,炎魔幻十郎的身上的那件魔之甲乃是赝品,但这赝品,实际上也是一个神秘人物送到我等手上的。” “魔之甲······”俏如来更感此事背后更有黑幕。 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拿捏主意,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厢房之后,他又摇了摇头,道:“请军师和师尊见谅,俏如来需要多想一想。” 说罢,这位向来有礼的史家长子难得失了礼数,匆匆走出花园,出了正气山庄,不知去往何方。 在他离开之后,赤羽信之介道:“俏如来此人身怀仁心,加上这幕后有黑手推动,他有不小的可能会放过我等。这件事,倒是我赤羽信之介太过小人了,动心机去引导俏如来做决定。” 西剑流的军师也有其傲骨,战败便是战败,是打是杀他实际上都认,但是为了西剑流的其余人,他却是不得不违背心意甩些自己看不上的心计。 只因就在一日之前,西剑流的两大百年传奇——柳生鬼哭和桐山守,他们二人便已经悄然离开,最后在东海的一座悬崖上,去了夜叉之相的桐山守和柳生鬼哭相依着化作了石像,就此离开了人世。 他们这一走,西剑流在中原的这些人,就都交到了赤羽信之介手上,他要为手下人的性命负责。 一旁的宫本总司默然无言,只是遥望天空,不知所想。 ························ 俏如来在离开正气山庄之后,匆匆赶至野外,当他的步伐在走入四处无人之地后,淡淡迷雾涌起,空旷的野地之上悄然多了一株血红的琉璃树。 那是一株枝干血红,无叶无果,只有一串串血色琉璃串挂在树枝上的琉璃树,在阳光的照射下,琉璃串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血色晶光,使得这棵古怪的琉璃树既瑰丽,又凄迷。 而在琉璃树下,静静坐着一道削瘦的身影,绿发文衫,面目俊雅却漠然无情,静静垂首擦着手中之镜。 俏如来见到此人,立即便是恭敬行礼,口称“师尊”,而那坐在树下的人只是自顾自地擦着手中的铜镜,头也不抬地道:“能在此时找到这里,你不算愚蠢。” 俏如来闻言大愕,有些难以理解师尊的意思,但他心思相当敏感,在刹那间的思索之后,俏如来叫道:“有人跟随徒儿而来?” 树下之人无言,而在俏如来背后,有人给出了赞赏:“一息时间想要关键点,你很不错。” 清风突然卷动迷雾,在俏如来背后不远处,潇洒儒雅的身影摇动着手中羽扇,徐徐走来。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楚牧径直走过俏如来身侧,向着那树下之人微微点头,算是见礼,“神蛊温皇,前来拜会——” “墨家矩子!” “我该叫你策天凤呢?还是默苍离呢?” 树下人擦拭着铜镜,恍如这镜面上永远有污渍,擦不完一般,但他对于楚牧的到来,对他的言语,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低沉又显得有些晦涩的声音响起,无波无澜,如同叙述一个早已看过的故事。 “你接触了墨家之人,与你接触之人,应当还是一女子。” “应该是女子,”楚牧含笑取出一本书册,“这本书上,还有着十分具有魅惑力的香气。” 崭新的书册上写着“羽国志异”四个大字,看那字迹在霸气捭阖之中显露一分女子的细腻,显然乃是一位女子,并且是一位心有峥嵘的女子所写。 这本书是近段时间由人送到楚牧手上的,上面记载着发生在羽国的一段往事,记载一个名为“策天凤”的人和羽国雁王平复国内战乱之事。 而书中的主角,此刻就在眼前。 “不过这本书,只是助我佐证了你的身份,想要找到你,还需我多下功夫。” 楚牧淡淡道:“我便叫你默苍离吧。默苍离,你让宫本总司前来与我会面,激我出山相助天地双部。反有所行动,必有其目的,既然行动是为了相助天地双部,那么目的自然也离不开天地双部以及和其敌对的西剑流。从那时候起,我的目光就已经集中在双方所有人身上。” “我袭击西剑流,有人出手相助,西剑流内中亦有来自苗疆的细作,但我却知那细作背后的主人是谁。他此时的目标只在苗疆,不会过多干涉中原。且激我出手,会让西剑流提前战败,这不符合他的利益,这会让他少了许多潜伏的时间,所以尽管此人动作频频,我依然不将其认为与我立赌的对手。” “所以,你便在另一边袭击灵界,杀了灵尊,破了灵魔封印,是吗?”默苍离突然发问。 “你实际上早就猜测立赌之人可能来自墨家,甚至于将目标对准了墨家的矩子,只因历代墨家矩子的使命,便是对抗魔世。神蛊温皇,过多的掩饰,只会暴露你的自得。” 袭击灵界,破坏灵魔封印,那么为了阻止魔世通道打开,默苍离必有动作。而只要有动作,便有可能露出破绽,让楚牧找到更多的线索去锁定嫌疑人。 并且,既然确定西剑流那边推动的人不是那位对手,楚牧自然就将目光对准天地双部。亦或者说,将目光对准俏如来。 这位史艳文之子,带领中原群侠对抗西剑流的天部总教,是中原幸存之人中最具价值的人,跟着他,十有八九能找到幕后之人。 结果还当真如此,俏如来果真带着楚牧找到了自己一直寻找的目标,他新拜的师尊——默苍离。 而在一旁,俏如来已是听得遍体生寒,只因此时此刻,自己的师尊掀开了神蛊温皇不为人知的一面。 这一面的冷酷,让人战栗! “这般冷酷地掀开了真相吗?”楚牧轻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装什么正人君子了。不错,是我杀了灵尊,也是我夺走了幽灵魔刀。我杀灵尊,前后共用十六招,矩子大人不妨猜猜,我杀你,需要几招?” “一招!” 楚牧自问自答,竖起了一根手指,“只需一招,我便可将你斩在剑下,你的实力在我面前不值一提,当你出现之时,你的性命就不再由你掌握了。” 伴随着话语而起的,是无形无质,又无处不在的杀机,天地四方都似在此刻成了楚牧瞄准默苍离的利剑,只需楚牧一个动念,便可让这位墨家矩子血溅当场。 “听闻墨家十杰,一枝独秀,不知一枝独秀的矩子大人,是否能在温皇手下逃得性命?”楚牧指尖已是泛出剑光,无匹的剑意使得俏如来仿佛连意识都被冻结一般,根本难以有丝毫动作。 墨家矩子,可说是此世最具智计之人,是最工于心计之人,单论算计,无人能胜他,但要论武力······ 楚牧自缚手脚都能杀他。 然而默苍离却是神色平淡地道:“我的命,你拿不走。” . 第十九章 后手 默苍离所倚靠的这棵琉璃树,实际上是一座阵法的中枢。 他可以操纵着这座阵法,让琉璃树四处移动,也可以以阵势覆盖周遭,隐蔽行踪和气机。 从理论上来讲,除非默苍离主动出现,否则他人是鲜少能找到常年呆在琉璃树下的他的。 这一次,俏如来来见默苍离,也将尾行在身后的楚某人也一并带了过来,顿时就让默苍离头上现出一个“危”字。 但这位墨家矩子当真毫无依仗吗? “你是一个善用武力的人,并不会一心沉迷于算计之中,但使用武力带来的后果,也让你的行动不再那么周密,让我多了可用的棋子。” 默苍离终于在琉璃树下站起。 同时,沉稳的脚步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机,从阵势之外踏入。 “回首纵横第六天,非神非佛非圣贤,夺命毁法虽本性,身属魔罗心向仙。” 深沉的话语,稳健的脚步,从迷雾之外渐渐走来一道威严的身影。 似正似邪,灵魔一体,来者有着矛盾的气机,却散发着凛然正气,当他出现在楚牧身前之时,气势如狂涛拍岸,向着楚牧涌来。 “梁皇无忌,今日,要报恩师之仇。” 来者,赫然在魔世通道的封印被破开之后,一直坐镇灵界维持封印的梁皇无忌,灵尊的大弟子。 “看你的样子,似乎魔世通道暂时被封闭住了,”楚牧对梁皇无忌的到来,虽感惊奇但不惊愕,神色依然从容,“但想要凭借一个梁皇无忌就从我手上逃得性命,是否太过天真了。” 梁皇无忌此人之实力,犹胜其师灵尊,但想要应对如今的楚牧,单凭一个梁皇无忌······不够,远远不够! 多一个梁皇无忌,并不能保住默苍离的性命。 就在此时,围绕琉璃树的阵法突然变幻,黑色的夜幕遮蔽了周遭天空,一轮圆月浮现在天空之上,紧接着,黑影吞没了圆月。 楚牧在这一刻感应到了计都星力的出现,这阵法竟是在此刻模拟了月食的景象,甚至于连只有在月食之时出现的计都星力都能完美模拟。 梁皇无忌在这一瞬间双手捏诀,引魂术法顿时施展,“天地玄黄·气化乾坤·四方聚魂·两仪凝神·五行成气,引!” 琉璃树上空浮现太极八卦之形,以其为中心,招引远方之魂。 沛然灵气波动之中,一道白光自远方投射而来,直直没入琉璃树中。 “嘭——” 气浪滂沱,奔涌八方,阴阳之气在琉璃树中汇聚,唤醒树中之人的意识。 在那不断交缠的阴阳之气中,狂傲的脚步骤然踏出。 “黑夜穿梭幽灵影, 白色骷髅形似马, 郎唤南宫名带恨, 君扬怒眉杀天下。” 大袖舞动,气劲奔涌,半黑半白的面孔不显邪异,反倒如太极般包容和谐,并且露出了发自内心的—— 狂态。 “神蛊温皇,任飘渺。” 从树中穿出的身影,戟指楚牧,“黑白郎君要以你的失败,为快乐啦!哈哈哈哈哈!” 默苍离的另外一张牌,赫然正是本不该出现的黑白郎君——南宫恨! 黑白郎君的意识化作灵体白狼,被楚牧亲手镇压在狼王爪之中,若非是自己怕对其下杀手会导致无形的意识强行归体,楚牧早就对其下辣手了。 只是楚牧也未曾预料到,黑白郎君的肉身和元神——黑龙,会被默苍离收到手里,变成一张王牌,并在今日让梁皇无忌施展招魂之术,引灵入体,让黑白郎君再度现世。 “黑白郎君的肉身和意识,会在月食之夜出现强大的聚合本能,这种本能甚至令他寄托在幽灵魔刀上的意识突破了师尊的封印,飞掠千里和肉身结合。” 梁皇无忌停下印诀,沉声道:“只不过在被你封印之后,这种聚合的本能也被压制了,但是现在,有我亲自出手引魂,你的封印也难以再奏效。” 最重要的是,楚牧此刻并不在狼王爪旁边,无法及时阻止白狼意识突破封印,这给了梁皇无忌一个可趁之机。 自五年前消失在擎天关之后,黑白郎君也只在前段时间出现在世人眼中两次,这两次的出现,都是在月食之夜,且还被默苍离串联前后,洞悉了因果,做出今日的布置。 现在,黑白郎君终于重新出世了。 “没人可以操纵黑白郎君!没人可以假冒黑白郎君!没人可以折辱黑白郎君!” 黑白郎君步履震动大地,带着前所未有的怒火以及对强者的期待,气势汹汹而来,“神蛊温皇,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以为能永远困住南宫恨。” 阴阳之气乍开乍合,黑白郎君话音甫落,便是双掌运化阴阳,身后浮现黑白两道身影,同时按掌于背后,黑白气旋如漩涡,似龙卷,横空轰击而来。 “离合并流。” 庞然掌波轰压,地面顿陷三寸,而站在掌波中央的楚牧,更是成为掌劲轰击的中心。 然而—— “朔朔朔——” 剑气穿空之声不绝,无穷的剑气自百窍中迸射,重重叠叠,形成巍峨剑网,任凭阴阳气劲轰撞,也自岿然不动。 “黑白郎君确实厉害,你的功力虽不如炎魔幻十郎,但论及实力,却是可堪与炎魔较量,但是——” 剑气染白了长发,儒雅的面容附上了剑的凌厉,“你别忘了,是谁,杀了炎魔幻十郎!” “剑九·轮回。” 无双剑出,一剑入地,刹那间地下剑鸣不绝,无数利剑如同逆流瀑布一般自下而上,破土而出,直冲九天。 方圆数里之内的大地因此而破碎,笼罩琉璃树的阵势,也被剑气撕裂,朗朗乾坤再度重现。 黑白郎君的阴阳气旋被瞬间斩碎,无情的剑势笼罩八方,将天地皆数圈禁。 “不好!他的功力太强了,如此功力,便是比那炎魔幻十郎也丝毫不差。” 梁皇无忌惊叫一声,灵魔之气在周身疾旋,斥开破土而出的剑气,术法运转,地气迸发,“咒禁道·八卦移山诀。” 地岩开升,伴随这隆隆之声,巨岩自地下升起,撑破“剑九”,转眼间便形成交叠的山岳,将楚牧的身影封禁在内。 . 第二十章 影形 “隆隆隆——” 开岩成山,数座山岳互相交叠,将楚牧完全封锁在内。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煌煌剑势骤然而起,刹那之间,便是无量剑光破碎山岳,无穷的剑气带来破灭一切的杀机。 灵机绝灭,天地之间的灵气都在这毁灭的剑光之下化为灰烬,四处飞舞。 但是黑白郎君却在此时冲袭上去,他就带着昂然斗志,阴阳之气化作浑圆太极,双掌舞动,标志性的武功就要施展。 “一气化九百。” 吸纳剑气反杀其身,黑白郎君阴阳转化,吞纳正面而来的剑光,真气运转,就将要其转化。 然而楚牧的身影就在这时骤然闪现至黑白郎君身影,未持剑的左手探出,沛然气机冲入阴阳之气中,“破阴阳。” 逆运阴阳之气,掌势切入黑白郎君双掌之间,与其不断碰撞,气劲运转,和“一气化九百”截然相反。 “嘭嘭嘭!” 气机膨胀,掌影交接,黑白郎君运转的双掌被震开,楚牧左掌长驱直入,印在其胸膛。 刹那间,被吸入体内的剑气反冲,阴阳之气大乱,黑白郎君周身上下同时有四道剑气破体而出,其身亦是被楚牧一掌击飞。 “‘一气化九百’,你的意识落入我手中这么久,这一招早就被我给破了。” 楚牧淡淡说着,剑气辉映午后阳光,令得温暖的太阳之光都变得如剑一般凌厉。 梁皇无忌的术法,因为周遭灵气尽数化为灰烬而威能大减,黑白郎君的武功早就被楚牧所知,他的一切对于楚牧来说都不是秘密。 仅仅是片刻之间,这二人就在楚牧面前落入了完全的下风。 黑白郎君虽强,其本人也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但白狼的意识落入楚牧手中这么久,楚牧早就览遍了黑白郎君的武功,并且反推出了破招之法。这位“天下第一邪”在楚牧面前,反倒是最不具威胁的对手。 “黑白郎君性子狂傲,若不经历今日这一遭,他并不是好用的助力。而且,你的实力比之之前估算还有巨大精进,这一点也是今日的收获之一。” 默苍离和俏如来被梁皇无忌护在身后,对于目前的不妙境遇视若无睹,只是淡淡诉说着自己的收获。 黑白郎君这人是不可控的棋子,但若是能用对方法,他也不失为一把对付楚牧的上好利刃。 经历今日之败,这出了名的狂徒今后怕是要盯上楚牧了。 默苍离的目光扫过重伤昏迷的黑白郎君。 当然,能将这一切定义为收获的前提,是今日众人能够生离此地。 “铮——” 剑鸣声中,突如其来的剑气刺入雄踞周边的剑势,寂寥又沉稳的脚步接近,宫本总司出现在后方。 “萧无名、曲无名、声幽幽、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 东瀛第一剑客,宫本总司,他的周身升腾起凝实的剑势,强行接近,“任飘渺,西剑流已败,你我的战约,何时进行?” “你想阻止我杀人?”楚牧回眸看向宫本总司,“以你的剑慧,评估一下你我的差距,如今你我相斗,胜负如何?” “战炎魔之时,你我胜算,七三,你七我三,现在依然是七三。”宫本总司沉声道。 在破关而出之时,宫本总司曾有言,楚牧若是还有进境,那胜算便是五五开。在与炎魔幻十郎一战之时,他再度评估,楚牧之实力已是有了巨大精进,那时是七三。 而现在,还是七三! “你认为你有三成胜算?”楚牧饶有兴趣地问道。 吸纳了炎魔幻十郎的功力,楚牧最大的短板也被弥补,甚至于连肉身也因为补天魔功的精进而有了巨大的长进。面对如此实力,宫本总司竟是说自己有三成胜算。 此言,不得不说让楚牧感到奇了。 “论功力,我不如你,论剑道,我至少有三成胜算,并且这胜算是保守估计。”宫本总司回道。 论实力,双方也许已是拉开了差距,但论剑道,宫本总司不会认输。 楚牧听出了宫本总司的底气,他不由轻笑道:“有趣,当真有趣,不过就算你来了,也阻止不了我杀人。默苍离这个巨大的威胁,既然找到了,能不留,自然是不留的。” 哪怕宫本总司到来,楚牧也依然有自信斩杀默苍离,这位墨家矩子的实力,甚至还不一定如俏如来,杀他当真不难。 但是没想到,默苍离此时却是道:“宫本总司的到来,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救俏如来与黑白郎君离开。” 他脸上突得露出一丝诡笑,面色变得赤红,散发出狂暴的气机。 紧接着,便见这位墨家矩子突然融化,化成一滩血水,融入大地,方圆十里之内的地气皆在此刻暴动,地面之下传来洪水奔流一般的隆隆之声,大地都在此刻颤抖。 “轰——” 楚牧脚下爆发出浊黄色的怒流,浓浓地气形成喷泉,将楚牧的身影完全淹没。 还没完,地气不绝冲击大地,一股股喷泉自地下爆冲而出,入目所及,皆是浊黄色的怒流,六识感应,皆是浓浓地气。 在这地气怒流之中,楚牧的感知都被完全混淆,甚至于他还成为地气冲击的中心,一波波浊黄怒流皆向着楚牧冲击。 “神蛊温皇,任飘渺,你与默苍离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和默苍离相似又不同的声音在四方回荡,那是此人最后的言语,在此言结束之后,他的元神也彻底融入了地气之中,作为催动地气的薪柴,燃烧殆尽。 ‘他不是默苍离。’ 被困在浊流之中的楚牧心中忽然明悟。 默苍离显然是早就预料到楚牧会找来,所以他才会在俏如来出现之时直接叫破楚牧的行踪。 这不是他发现了楚牧的行踪,而是他预料到了楚牧的行踪。 甚至于······ 他应该还推演了和楚牧会面之后的各种对话,以及各种可能会发生的场景,使得出现在楚牧眼前的默苍离,几乎和其本人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是影形啊,有趣,当真有趣!’ 在浊流之中,楚牧脑海中复盘之前的一幕幕场景,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感到趣味的笑容。 影形一族,是没有面孔的,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中的一族。 这一族因为无面的天赋,以及所修炼的《易骨神典》,能够伪装成世间任何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高钙胖瘦。 人们因此而厌恶乃至恐惧影形一族,也因此而需要影形一族。 影形一族通过培养合适的族人,将其卖给各个大人物充作替身而生存,他们是天生的影武士,能够完美地代替自己的主人涉险,包括替主人去死。 显然,默苍离就动用了一个影形,以其替代自身前来与俏如来会面。 ‘原来打从一开始,我就不可能杀了你。默苍离,你当真有本事,这一招,却是我所没能想到的。’ 不得不说,默苍离这一次的布置,这最后的一手,是楚牧事先所未曾预料的。从一开始,默苍离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不会死,所以就不会输。 “嘭——” 强大的真气终于挣脱了地气的束缚,剑气横扫,一股股浊流喷泉被斩断,但在此地,已是不见俏如来等人的踪影。 他们已是趁着楚牧受到冲击和束缚之时,在宫本总司的帮助之下离开了。 不过,只要楚牧的脚步不停,那他们早晚会再度找上楚牧,他们必须阻止楚牧。 并且下一次的较量已经在之前约定好了,便是宫本总司和楚牧的战约。 楚牧的目光锁定在地气渐渐退散的大地之上,在原本琉璃树所在的位置,赫然显现出以剑气所刻的六个大字 ——七日后,不悔峰。 不悔峰上,一战宫本总司。 “我期待着七日后的一战。” 楚牧带着期待的神色,化作一道剑光直接消失在原地。 ························ 次日,武林中就传出组织天地双部的萧无名乃是西剑流之人的消息,并且宫本总司私放西剑流降众离开的讯息也在广为流传。 就在昨日楚牧跟随俏如来去找默苍离之际,宫本总司就立即放走了西剑流降众,之后才前去支援俏如来等人。 通过这一举动,宫本总司挽救了西剑流降众的性命,并且将污名扛在了自己身上,不使其徒俏如来被牵连。 在宫本总司前去支援后,正气山庄也是立马人走楼空,史艳文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刚返回不久的山庄,不使正气山庄成为楚牧的靶子。 这一系列行动都发生在楚牧与默苍离(假)会面之时,不得不说,默苍离对时机的把握极为精准,没有留下一丝破绽,但他又在同时留下了宫本总司的战约,给出了下一步的较量内容。 而在这时,俏如来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师尊。 还是那棵琉璃树,还是那个擦镜的低头族,俏如来神色凝重地问道:“师尊,可有方法让宫本师尊胜过任飘渺?” . 第二十一章 不悔峰 昨日一战,大大颠覆了俏如来的观念。 一直以来相助自己等人的神蛊温皇,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履行不轨。囚禁黑白郎君的意识,刺杀灵尊,破坏灵魔封印,甚至于跟踪自己前去杀师尊默苍离。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打破了“以诚待人”神蛊温皇的口碑。 而在六日之后,宫本总司和楚牧会在不悔峰决一死战,此事让俏如来想想都觉得忧心。 “徒儿想请问,要对付温皇,当真要宫本师尊冒这般大的风险,难道就没有其他更好的万全之策吗?”俏如来不由问道。 昨日一战已是证明了楚牧的实力,饶是以梁皇无忌、黑白郎君加上后来赶到的宫本总司这般豪华阵容,都只能逃离,若是仅宫本总司一人与其交锋,那······ 俏如来不敢想那结果。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有十足的把握铲除温皇?”默苍离起身问道。 “这······”俏如来哑言,“徒儿无法。” “九成机会的算计呢?” 俏如来不言。 “八成、七成的布局呢?” 还是难以回答。 “那么三成的计谋呢?” 俏如来最终还是苦涩摇头,“温皇是上智之人,且实力高强,在与炎魔一战之后竟是又有进境,谋算他,胜算难料。”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拒绝一个三成的机会呢?”默苍离淡淡道。 宫本总司自称有三成胜算,这三成胜算自然不比十成把握,但在胜算难料的情况之下,三成,已是不低了。 “温皇是个虚无之人,他不看重名利,不喜好美色,无有权欲,看似儒雅随和,实则漠然无情,这是一个近乎没有弱点的人,所以我才会在一开始就关注温皇。” 默苍离淡淡说着,“这样一个几乎没有弱点,且又智武双全,遥控还珠楼这第一杀手组织,本身还精通蛊毒之术的人物,现在他愿放下算计,放下随从,放下手段,以一个单单纯纯的武者身份与宫本总司一战,你说该是怎么的方法,怎样的机会,才可胜过这三成机会?” 这三成,是明明白白可以看见的三成。撇开一切,只以剑道论胜负,三成机会,实际上还要胜过其他布置的六成、七成胜算。 “这······”俏如来再度无言。 确实,能够有三成机会,已经是极为不错了。需知当初对付西剑流之时,但凡有一成的胜算,俏如来都敢赌一把,现在的三成不是要远远胜过那时的一成吗? 只不过那时是逼不得已只有一条路,此时却是非仅一条。 俏如来突然福灵心至,开口道:“难道师尊也认为温皇不可敌吗?” “你在激我?”默苍离顿时横眼扫来。 那一瞬间的眼神,明明毫无气势,却让俏如来心中一悸,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不过在下一刻,默苍离却是开口赞许道:“有胆量激我,不错。若是你开口求我,哪怕仅仅是一件事,你我师徒关系也就此断绝,但激我,说明你哪怕到了这时候,也没有放弃用智。” 这是默苍离第一次开口赞许俏如来。以往,俏如来只能听到“用思考代替发问”、“如果思考是活着的证明,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一具尸体”等一系列辛辣的讥讽,今次还是第一次听到赞许。 这一时之间,俏如来都不知该是欣喜好还是悲叹师尊太严格好。 等不及俏如来多加感慨,默苍离便转身发出淡漠的声音:“三成之后,便是十成。” 就如一道霹雳炸响,俏如来只感目晃神晕,惊声道:“师尊你要牺牲宫本师尊。” 默苍离的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他的计划,是建立在宫本总司失败的基础上的。所以,宫本总司还是得上。 “与东瀛大战五年,牺牲之人不知凡几,他人的师尊不知有多少死在了战场上,为何到了现在,你的师尊就不能牺牲?” 默苍离依然神色淡淡,恍如毫无人类情感,心如铁石,“我现在再教你一课,作为一个合格的谋划者,一个合格的领袖,最重要的就是一视同仁。你不舍你的师尊牺牲,也该不舍他人的师尊牺牲,你舍得他人的师尊牺牲,也该舍得自己的师尊牺牲。一视同仁的不舍,一视同仁的舍得,这便是你该有的心境。” 平铺直叙的话语之中,揭露的是直白又残酷的牺牲之义。俏如来听得如遭雷殛,心神震荡,全然无法自抑。 “现在,去吧,思考我的意思,希望你的天真不要留存到下一次见我的时候。” 默苍离背对着俏如来,摆袖道。 俏如来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踉跄离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目前所居的灵界的。 等到他回到灵界之后,又得到了一个震撼心灵的消息。 魔世通道的另一方,正有人在试着打通通道,进军人界,封印通道之事已是刻不容缓。 但封印通道需要在两方同时施功,也就是说需要有一者在此方施功,另一者在彼方施功,如此才能顺利封印通道。 但有能力主持封印的,就只有梁皇无忌一人。 这时就需要一个介体,让梁皇无忌能够在灵界这一端施展术法的同时,也通过介体在另一端施法,同时封印通道。 而在目前,唯一的介体,便是因为被炎魔幻十郎附身过而具备魔气的小空,俏如来的二弟。 听到这一消息,俏如来的心神动荡到极致,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呕出,昏倒在地。 ························ “雪山银燕抢走了昏迷的小空,现在正在四处躲藏?” 楚牧手拿一块雪白丝绸,一边缓慢又仔细地擦拭着无双剑,一边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史艳文还当真舍得啊。” 他虽然没有暗子安插在灵界,但那从灵界中冲出的魔气,还是有被探子所目睹,所以楚牧也能大概估算出魔世通道如今的状况,毕竟他是看过剧本的男人。 也正是因此,楚牧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毫无讶意。 史艳文这人是一个无私的人,是名副其实的君子、贤人,公与私的衡量在他那里毫无意义。 如果说默苍离教导的是一视同仁的舍得,一视同仁的不舍,那史艳文便是不舍别人牺牲儿子,却舍得自己牺牲儿子。这就是一个将大众的利益凌驾于自身之上的人物。 与其为友,大概会是一件幸事,但若与其为亲,有这么一个无私的亲人,楚牧真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了。 “当初史仗义被炎魔幻十郎附身,史艳文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去救他的。”凤蝶在一旁拿着情报,有些不信地说道。 史艳文对儿子的疼爱可不是假的,这一点凤蝶虽然接触的少,但是看得出来。 “可他在发现小空也许无救之后,忍痛下杀手的决心也不是假的。”楚牧淡淡道。 他锵然一声将擦拭好的无双剑归鞘,突然问道:“凤蝶,你最近好像和剑无极有联络?” 凤蝶闻言,微微一怔,还是轻轻点头。 她还不知自家主人暗地里做的事情,也不知道仅仅是过了一两天,楚牧和俏如来那边的关系就已经极度恶化了。 “断了吧,要是当真处出什么情谊,日后只会让双方为难。” 楚牧淡淡道:“数日之后,我会在不悔峰上斩杀宫本总司,你说剑无极到时候是恨我呢?还是为了和你的情谊原谅我呢?” “若是恨我,那你也会成为他的仇人,若是原谅······呵,一个原谅杀师仇人的人,你觉得以后你死了,他是否会原谅杀你的仇人?” 不管是憎恨还是原谅,这都不是楚牧可以容忍的结果。若是憎恨,那当其上门报仇之时,楚牧自会一剑杀之,若是原谅······ 抱歉,楚牧觉得对于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 宽恕是一种美德,这一点楚牧也承认,但楚牧从来不会将宽恕这种美德给予杀师仇人。 这种好人,楚牧宁愿与其为敌,也不想与其为友。 说罢,楚牧便直接拿剑进入静室之中进行斋戒养神,任由凤蝶一人在开云斋中沉思。 时间,就这般到了约定之日。 六日之后,不悔峰。 不悔峰说是一座峰,实则是一山立双峰,在山顶两端,奇峰突起,如同互相对峙一般傲立,就如即将出现在两峰之间对战的二人。 当时间来到约战的午夜时分之时,不悔峰上风云变色,雷光激荡,一副风雨欲来之景。 就在此时,一道光华穿透殃云,落在不悔峰。 “风满楼,卷黄沙,舞剑春秋,名震天下。” 身穿文士袍的身影轻轻一转,长发顿时霜白,迫人剑威爆发而出,“雨飘渺,倦红尘,还君明珠,秋水浮萍。” 无双剑连鞘握住左手,楚牧一步迈出,缩地成寸,出现在山顶中央。 紧接着,悠悠之声传来,粗犷的身影带着同样凌厉的剑势,针锋相对一般从另一边现身。 “萧无名、曲无名、声幽幽、声悲鸣,心何闷?情何困?眉深锁、孤独行。” 就在今夜,就在此时,许久之前的约战进行,两大剑道高手既分胜负,也决生死。 . 第二十二章 一剑无我虚无之剑 不悔峰上,中原、东瀛两大绝世剑客交锋,抛却算计、手段等一切外力,只以单纯的武人一较高低,一分生死。 “萧无名,宫本总司。” 楚牧一手按住插在身侧地面的无双剑,徐徐道。 宫本总司也吐出楚牧的名号:“神蛊温皇,任飘渺。” 二人目光对视,剑势升腾。 在互相报出对方之名后,就不再多言,只因今日之战,无需再如往日一般使用多余的话术。 “请。” “请。” 一声“请”,剑势忽转,双方之间发出不绝的铿锵声,无形的剑气在纵横交错,来回交锋。 眼神微转,便是剑式变化,意念微动,便是剑意陡转。脑海中演化出对方的剑式,心念不断超拔,随之运使应对的剑招,每一个动念之间,都是上百招的交锋。 剑气、剑意、剑招,在突然开始的刹那,二人便已经交锋了少说上千招。 “神魔非我。” 宫本总司心神沉入无心无我之境,忘情忘仇,亦神亦魔,神魔非我,将自身心灵超拔至最极限,彰显超然之剑意。 但在同时,对面的楚牧已是目泛虚无之景,四道剑光在眼眸中游弋交错,如天崩地裂般的杀机猛然爆发。 轰! 冥冥之中,似有一声至大轰鸣响起。宫本总司只觉脑海轰鸣,那自剑意上席卷而来的恐怖,令他心神剧震,险些从无心无我的境界中退出,心念急转之下,宫本总司心知楚牧剑意之凶戾,于是他率先出招。 “一剑无极。” 指凝剑气,“无极剑法”第一式随着宫本总司指尖如同长虹一般的剑华,破空急刺。 他的剑道早就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剑气凝聚至极,锋芒更胜神兵利器,于他而言,除非是那种绝世神兵,否则任何兵刃都不及指尖剑气。 而这,也是宫本总司三成胜算的基础。 论功力,宫本总司绝对不如吸收了炎魔幻十郎的楚牧,但他之剑气唯精微纯,凝实至极,虽无大海般的磅礴,却有最极致的精纯。 与此同时,楚牧身上陡然分化出四道幻影,四身在同一时刻使出“剑一”到“剑四”,布满杀机却迥异的剑意出现在四道幻影身上。 “破空飞灭。” 凌厉无匹,杀戮无情,绝灭无法,陷亡无方,四种剑意同时使出,剑气横空,无可匹敌。 长虹一般的“一剑无极”被无情破灭,杀伐剑气直袭宫本总司,将战情从一开始就推到激烈地步。 “神魔一念·一剑无极。” 宫本总司将“神魔一念”的心法结合剑式,“一剑无极”再出,威能却是和先前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凝聚成实质的剑气随心所欲,刹那之间同时格下四道杀伐剑气,无我无心之剑意抗衡至极的杀伐之意,四道剑气锵然崩飞。 “神魔非我·一剑无尽” 格挡之后,杀招紧随而后,宫本总司的真气不断催谷,无穷无尽的剑气笼罩八方,将整个不悔峰尽数笼罩,然而这一剑的极端却非是繁,而是简。 武止干戈,终无尽。 无穷无尽的剑气转瞬间便是融合为一,但这一剑挥出,又有覆盖八方之势,无边无际,形成一片剑域。 然而当这一剑挥出之势,天地之间陡然一片血赤之色,自大地之下迸发而出的剑光如从九幽之地升起的血池,剑光笼罩之处,万物沦亡,无数赤红利剑破土而出,似要要大千世界尽数笼罩在赤红之下。 “剑九·轮回。” 以陷仙剑意催动的“剑九”当真要叫万象沦陷的杀势,剑光所至,无穷无尽的剑域瞬间被侵染上一抹赤红,破土而出的利剑与宫本总司覆盖八方的无尽之剑碰撞,只见万千剑影尽数如飞火流星般击向那化万为一的剑气,繁与简于此刻正面碰撞。 “轰——” 二人的剑意外泄出不悔峰,所过之处,草木尽绝,生灵自灭,方圆数里之内,都在剑意的侵袭之下失去了生机,沦为一片死地。 而在不悔峰上,空间尽数被剑气充斥,随着轰鸣声传荡开,难以计量的剑气扫荡八方,两座山峰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剑气余波的侵袭,原本巍然的高峰转眼间便“瘦”了一般。 宫本总司的身影在剑气余波之中挺立,自交战之后,他虽有颓势,但从不后退,只因他心知若是退了,以对方的剑意之酷烈,之后的杀势只会更盛,更强,只会将自己推入不可转圜的败地。 所以不能退,退不得,退一步就是踏入深渊。 所以哪怕此刻硬受剑气余波,宫本总司也不退。 嘴角染血,身现剑痕,但宫本总司却是依然全力催动剑气,毫无镇压伤势的念头。 剑气在身周形成瑰丽的剑环,层层叠叠,将凌厉和锋芒不断附加,当剑光强盛到极致之时,宫本总司飞身迎向那余波之中突然展开的剑翼。 “神魔非我·一剑无声。” “剑十·天葬。” 自余波之中伸展出幽蓝色的剑气之翼,巨大的剑锋擎天而起,奏响杀戮的开端。 楚牧升空而起,一剑斩下,戮仙剑意增持剑威,“天葬”之绝灭更添杀威。 “轰——” 擎天巨剑和剑环交锋,不悔峰自山巅笔直向下,裂出巨大剑痕,使得双峰彻底分离。 而在双方碰撞之处,那擎天巨剑杀绝一切灵机,层层叠叠的剑环虽是剑气不绝,但在屠戮灵机的剑气之下,不断飞散出灰烬,被寸寸斩开。 危机逼命的时刻,宫本总司的剑势却是还在攀升,他的双眼如同燃起了烈火,精血在体内燃烧,剑气成莲,在不断绽放。 “神魔非我·一剑无悔。” 困于神蛊峰之下终于完成的剑招于此刻出世,剑莲绽放,剑气撕天裂地,在那莲花中心,更有无穷剑威凝聚成一道璀璨的光芒,骤然射出。 在这豁尽一切的剑锋之下,便是连屠戮灵机的“天葬”之剑竟也是难以匹敌,纷飞的灰烬被斩散,擎天巨剑亦是被一剑两断,耀眼的光芒直指身在半空的身影——楚牧。 ‘剑之极意,不求胜败,不惧生死,剑出无悔。无悔,是剑客最基本的心境,却也是最难保持的心境。’ 楚牧感受着这无悔的剑意,慨然一笑,“好一个‘一剑无悔’。” 剑气成轮,转眼间便是三重剑轮在体外旋转,剑光一化十,十化百,百化万,终至铺天盖地,令得剑轮膨胀到斩开整座不悔峰的地步。 在这一刻,楚牧终于施展出全力,剑轮无休无止,不尽不绝,却又带来破灭万法之能。 当剑轮向内,将那璀璨剑光合拢之时,绝灭的紫意覆盖了耀光,以无可挽回的趋势将其寸寸灭绝。 最终的一式,最强的一式,依然难挡楚牧的绝杀,“飘渺剑法”至“剑十一”便已将宫本总司的招式断灭,未完成的“剑十二”还未出,这场战斗就要划下休止符。 然而就在这时,血气如长虹般冲霄而起,宫本总司浑身沐浴在血光之下,以精血为薪柴燃烧的血焰轰然冲破了剑轮,比之之前的“一剑无悔”还要耀眼的剑光映入了楚牧的眼帘。 突破剑轮,冲破绝仙剑气的拦阻,宫本总司的身体在血焰中渐渐消失,化作了血光的一部分,而那血光,此刻就似一柄剑! “嘭——” 就像是一颗血色流星一般击中楚牧,带着楚牧的身体一个转圜轰击在不悔峰之顶上,巨大的冲击波震动山岳大地,不悔峰的山体顿时消失了大半,笼罩在四方的,属于楚牧的剑势,也在这一刻开始崩塌。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出现了。 至深至暗至幽至微至寂,剑光过处,尘埃消无,灵机成灰,物质崩解,甚至就连无形无质的神念也被这剑光泯灭,化为了一片虚无。 在四周以神念感应这一战的观战者在这一刻同时感觉到自己触及不悔峰的神念被直接抹消,齐齐感到头痛欲裂。 在这一剑之下,便是连那无比辉煌,燃尽宫本总司一切的血色剑虹,也是无声消失,胜负在此刻真正画下了休止符。 “原来,所谓的三成胜算,是在这里。” 残存的山体之上,楚牧皱眉看着肩膀上的剑痕,问道:“这一剑,唤作何名?” 三成胜算,不在宫本总司创出的“一剑无悔”之上,而在这燃尽一切,以自身为薪柴的一剑之上,有此一剑,也难怪宫本总司敢说有三成胜算了。 不得不说,宫本总司这一剑,出乎了楚牧的预料。 不过也正是因为出乎预料,楚牧的“剑十二”才能更进一步完善。 持剑的手掌此刻已经满是鲜血,那血就像是流不尽一般,从手上流到剑上,再垂落到地面上,积成一滩血色。 这是施展不完整“剑十二”的反噬,哪怕是以楚牧如今的功力,也依然受到了巨大的反噬,若是当真创出完整的“剑十二”,楚牧的身体绝对无法承受。 “这一剑······” 三丈之外,宫本总司缓缓道:“一剑无我。” 话音落下,人影如泡影般消散,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在刚刚的那一剑中,宫本总司付出了一切,剑尽之时,便是他命尽之刻。 不悔峰一战,宫本总司败!灰飞烟灭! . 第二十三章 九脉峰 “宫本总司,不差。” 楚牧还剑归鞘,身化流光,须臾间,便落到不悔峰外的山坡之上。 在这里,凤蝶与俏如来等人分站两边,见到楚牧到来,众人皆知胜负究竟如何了。 宫本总司,败了,也死了。 俏如来身后,雪山银燕的拳头捏的咔吧作响,剑无极亦是忍不住握住剑柄。 终于,性格激烈的雪山银燕直接挺身,就要出手为师尊报仇。 然而俏如来却是先行下手,突然转身疾点雪山银燕周身大穴,令其直接昏迷倒地。 “温皇前辈,约战既已结束,那俏如来便与师兄弟们先行告辞了。” 点倒雪山银燕之后,俏如来面色平静地向楚牧见礼,似乎死的人不是其师尊一般。 只是在这平静之下,又有谁知那心潮是如何汹涌呢? “你倒是冷静,”楚牧颇为赞赏地看着俏如来,道,“默苍离和宫本总司,他们都找了一个好弟子啊。只是不知,待我杀了你另一个师尊之后,你又能否这般平静呢?” “要知道,当初与我立约的,可不止宫本总司。” 与宫本总司的战约已经结束了,最终结果是以宫本总司死亡告终。但与默苍离的赌约,才刚刚开始。 这场赌约,双方虽是没有言明,但都知各自压上的便是自己的性命,谁输谁死,没有例外。 现在是宫本总司死了,那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俏如来的另一个师尊默苍离了。 听闻楚牧之言,俏如来不由握紧拳头,指甲都深深嵌入了肉里,但他表面上还是十分平静地道:“俏如来相信师尊会给出一个令温皇前辈不会寂寞的回复的。” 眼前这人,是主导炎魔幻十郎,驱逐西剑流之人,但同时也是刺杀灵尊,打开灵魔封印,令得史艳文不得不牺牲儿子封印通道的人。直到现在,因为牺牲小空,雪山银燕和史艳文,还和俏如来自己嫌隙不浅,这一次还是因为不悔峰之战才一起相聚。 同时,这人也是此战杀死宫本总司之人,论仇,俏如来与其仇恨不比雪山银燕浅,但他还是能在这深刻的仇恨和愤怒之中保持清醒,甚至于给出不卑不亢的话语反击。 今后,不该以史艳文之子来称呼他了,他便是俏如来,一个已经成长起来的人物。 “不会寂寞?好,我期待着默苍离告诉我,何为不会寂寞,”楚牧轻笑道,“回去吧,回去告诉默苍离,当我与他真正见面之时,便是分出胜负的时刻。” “俏如来定会如实转达前辈的话语。” 俏如来微微垂头,面部的表情被夜色遮掩。说完,他便带着昏迷的雪山银燕以及剑无极离去,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 等到他们三人的身影一直消失在树林中之后,楚牧这才收回视线,道:“凤蝶,准备一下吧,我们差不多要回还珠楼了。” 在外面呆了这么长时间,还珠楼的楼主终于想起要回家了。只是不知当他返回位于中苗边境的还珠楼时,又会给中苗两方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呢? ························ 另一边,俏如来在安排剑无极带雪山银燕回灵界之后,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他和默苍离约好的地方。 当他穿过迷雾,进入琉璃树法阵范围之内时,赫然便见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这其中一道身影,自然便是俏如来的师尊默苍离。而另一人,蓝衣白发,颇为冷峻的色调到了此人身上,却是显示出一派爽朗,此人乃是默苍离之友,也可能是唯一的朋友——冥医杏花君。 见到俏如来来此,冥医连声道:“怎样了怎样了?宫本总司赢了吗?” 俏如来沉声道:“宫本师尊身亡了。” “果然还是输了,”默苍离手持铜镜,道,“将战况说一次给我听。” “是,”俏如来好像是没有表情的木偶,回道,“师尊被任飘渺压制,本在后来又有反转,但终究还是没能赢过任飘渺,便是连舍身一击也只能给任飘渺留下一道剑痕。” “说的不够详细,仔细回想,重新说一遍。”默苍离淡淡道。 “是。” 这一回,俏如来说的很是详细,随着战况的复盘,他也是重新回想起了一幕幕场景,心中的沉重与激荡,再也无法掩饰。 “我听得不够清楚,再讲一遍。”默苍离在他说完之后,依然这般说道。 “是。” 俏如来再度重讲。 然而还是不行,只听默苍离道:“再讲。” “再讲。” “再讲。” 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神色动摇,到后来满头冷汗,身形都止不住地颤抖。 俏如来一次又一次回想战况,一次又一次复述,然而默苍离却是不依不饶,反复让他重新讲一遍,让他回想起宫本总司是如何死的。 到最后,俏如来已是忍不住呕出鲜血,半跪在地。 冥医见状,连忙过去为俏如来针灸,助他调息。 但此刻俏如来的情绪难以再度隐藏,当气机稍作平稳之后,他重新恢复了一丝力气,忍不住不断以拳捣地,血呕不止。 “师尊他……死了!他死了!哇呵呵呵呵!” 似哭似笑,泪水划过下巴,落地之时已是沾染血色。 俏如来将心中所有积郁倾泻而出。 许久,直到俏如来平静之后,默苍离才淡声道:“你悲伤的时间够了,现在该说正事了。宫本总司虽死,但他也试探出了任飘渺的弱点。” “剑十二。这一招,是任飘渺最强的一招,也是他反噬最强的一招。任飘渺施展的剑十二越强,他离败亡也就越近。” “师尊,如今所需要的情报,可够?”俏如来忍不住问道。 默苍离不做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我还从来没输过。” 俏如来闻言,不再多言,只是向着默苍离行了一礼,静静离开。 ························ 楚牧和宫本总司的决战,实际上传得并不广泛,毕竟这二人也不想自己被人当成猴来看。 在这二人决战之际,中原苗疆因另一桩大事而风起云涌。 在藏镜人返回苗疆之后,苗王便因藏镜人和史艳文合作而向其施压,质疑他的忠心。 为表自身对苗疆的忠心,也为自证清白,在苗王的迫压下,藏镜人接下杀史艳文的命令,要以史艳文之死来一证清白。 他于中苗边境兴兵十万,进逼万里边城,逼得史艳文不得不答应与其约定在中苗边境的九脉峰上一战。 因此之故,中原、苗疆双方的注意力全数盯在九脉峰之上,以致于不悔峰上的惊世剑斗少为人知。 楚牧和凤蝶,也恰好在这个时间点,来到了位于中苗边境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还珠楼。 还珠楼之所在,并非隐秘场所,边境苦寒之地中唯一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峰——缥缈峰上。 山峰之顶,一座朱红色的三层高楼静静屹立,甚至于在山下还立着“还珠楼”的牌坊。 从表面上来看,还珠楼就是一处精致典雅的楼阁,疑似文人雅士专门在这山清水秀之地所建的休憩之所。 然而在那典雅的高楼之下,却藏着数不尽的机关和暗道,整处山峰的地下都已被挖空,以精密的机关术建造起这个杀手组织的基地。 楚牧和凤蝶在不悔峰之战三日后,抵达还珠楼之外,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直到他们走进牌坊,都未曾见到一个还珠楼的特色——杀手。 不单是外面,便是连楼阁之内,乃至地下,都是生机寥寥,还珠楼上下合计近千在册杀手,此刻竟是只有寥寥数人呆在还珠楼下的基地中。 “看起来,我所选定的代楼主,是要给我一个惊喜了。” 发觉异常的楚牧却是并未有丝毫讶色,反倒是轻声笑道。 十年前,原身那个愉悦人突然失去了经营还珠楼的兴趣,便将还珠楼交给一个工具人打理,自己则是带着凤蝶于神蛊峰归隐。 他在离开前有言,待他回返还珠楼之际,便是那工具人的死期。所以这十年来工具人先生不断在还珠楼中发展势力,壮大还珠楼的同时也在壮大自身势力,以期等待亲爱的任飘渺楼主回来之时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把自己头上的代楼主变成楼主。 在楚牧将任飘渺的身份显露之时,他就已经做好工具人先生来袭的准备,只是他没想到那位工具人倒是能忍,一直忍到现在自己主动找上了还珠楼,才见其布置。 “还珠楼杀手认牌不认人,谁持无上令牌谁便是楼主,这些年来,还珠楼实际上一直都在我掌控之中,所以百里潇湘若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布置,就只能突然行动。” 楚牧轻摇羽扇,目光看向还珠楼的大门,“酆都月,我想,你应该能解答我的疑问。” 大门徐徐打开,双鬓雪白的白衣剑客走出,徐徐道:“回楼主,百里潇湘日前接到一单生意,之后便带着未有任务的杀手一同往九脉峰去了。” “九脉峰?” “是,九脉峰。那单生意,便是往九脉峰,杀藏镜人。” . 第二十四章 光暗双子 九脉峰外,旌旗蔽空。 在西侧,是漫山遍野的苗疆军士,无数士卒握刀持戈,兵锋直指前方。 而在东侧,则是以百武会为核心的中原群侠,比之苗军,失去了朝廷的中原群侠纪律松散,但每一个人都有着以一敌十的实力。 史艳文与藏镜人之战,牵动着中苗两方的局势。若是史艳文落败,苗疆有极大可能会顺势进攻如今民生凋零的中原。相反,若是藏镜人落败,一场干戈也许就此直接消弭。 对于史艳文而言,这是许胜不许败之战,对于藏镜人来说,这是证明清白的一战。 当太阳升到中天之时,九脉峰上,中苗两大领袖级人物,同时踏上峰顶。 “史狗子,你我数十年的恩怨,就在今日做个了结。” 藏镜人身着金色华服,头戴金笠,面罩之上的双眼满是冷冽之色。 另一边,史艳文却是面露优柔之色,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然而不管史艳文如何犹豫,战斗在二人同登九脉峰之时就已经不可避免,当藏镜人爆发气机之刻,他也是不得不出手催谷功力进行反抗。 “轰——” 对撞的气劲爆散出沛然气波,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掠身,掌携无俦之力向着对方冲袭。 “嘭——” 双掌对击,平分秋色,气浪撼动峰顶地面,震裂山岩的余波都还未散,两大高手便是开始搏杀起来。 拳掌相对,身形挪移交错,甫一开战,便是最为凶险的近身搏杀。 数十年的生死交锋,让二人对对方的招式皆是熟悉至极,甚至于就连对方的进退、反应都了如指掌,双方交手百余招,见招拆招,没有一点错漏。 然而史艳文不知为何,出招之时总是带着一分犹豫,当交手到百招之后,随着藏镜人的战意愈盛,进攻性愈强,带着犹豫的史艳文开始落入下风。 “嘭——” 双掌再度对击,藏镜人目光森冷,掌劲摧压,狂暴的气势顿时便压倒宿敌。 “你在留力!史狗子,你觉得现在你还有留手的资格吗?留手,你就得死!” 也许是因为曾经并肩作战的缘故,史艳文招招式式皆留有余力,这令史艳文在掌劲对拼之中,完全落于下风。 留手,便是死,便是让苗疆进攻中原。 这句话似是提醒了史艳文,他目露精光,纯阳气在体外流转不息,终于使出全力。 “辟邪烈日。” 掌势如昊阳,散发耀眼光华,随着史艳文一掌推出,劲如白虹,推着昊阳直冲强敌。 “飞瀑袭天。” 藏镜人毫不示弱,炽盛雷光如潮水,狂涌而来,力抗烈日。 双强对撞,阴阳相斥,顿时便让九脉峰地动山摇,乱石崩云,站在山峰之下的两方皆是连忙躲闪。 未等余波平息,二人的气机进一步上扬,功力催谷到极致。 史艳文掌平朝下,以自身纯阳根基引动八方自然之气,耀眼光芒笼罩周身,如日方中,炳然普照,随即轰霆一掌拍地,纯阳掌力裂地崩袭,直往藏镜人冲去。 “纯阳贯地。” 而在对面,藏镜人亦是无所保留,炽烈雷霆自九天之上下落,在掌间凝聚成巨大雷球,强势反击,“怒潮袭天。” 袭天,贯地,两大极招各自代表阴阳两极,随着双方碰撞,九脉峰上急流汹涌,整座高峰都在隆隆震动。 但就在双方碰撞之际,藏镜人却是突然气机一衰,掌势弱了一分。 这一分,就是奠定胜负的稻草,纯阳气贯穿雷霆,至阳之力压倒至阴,沛然掌劲轰震藏镜人之身,金色面罩之下流溢出殷红的鲜血。 “嘭——” 身影如断翅的飞鸟急退,在接近悬崖之时才险险落地止住退势。 一分衰,一分弱,奠定一分胜机,此战,史艳文胜! 当胜负奠定的时刻,东侧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原群侠都在为史艳文的胜利而喝彩,而西侧却是一片冷肃。 代表中苗的二人战出了胜负,中苗之间的这场较量也分出输赢,事情似乎就此画上了个句号。 然而—— “罗碧。” 自西侧突然掠上数道身影,为首之人须发皆白,鹰视狼顾,看似老迈,但那颗熊熊燃烧的野心,却是绝对不老。 此人甫一现身,便喝道:“苗疆的战神,便这般轻易的落败吗?罗碧,回答孤王。” 此人,正是苗疆的王者——苗王颢穹孤鸣。 苗王现身之后便是直接质问,言辞之中毫不掩饰对藏镜人的质疑。 “任何一场战斗,都可能作假,但唯有与史艳文,绝不可能。”数十年来的宿敌震声道。 “很好!”苗王上前一步,目光直直盯着藏镜人的面罩,“那么为了证明你的忠诚,将你的面罩摘下。如此,便是你败了,孤王也绝不怪你。” 比起让藏镜人战胜史艳文,这个要求,可说是极为宽松,然而当藏镜人听闻此言之时,向来雷厉风行的他,此刻却是罕见的犹豫了。 不,不该说犹豫,还有为难,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害怕。 死都不怕的藏镜人,此刻却是害怕起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藏镜人。” 又有一道流光掠上九脉峰,“你可还记得一个左臂上有着火焰纹身的女娃儿。” 流光散去,现出文雅的剑客身影,只听他道:“若不想她有事,摘下你的面具。” 藏镜人听闻此言,如遭雷殛,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来者,目光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你说什么?” 有着火焰纹身的女娃,是藏镜人多年前就被妻子丢弃的女儿,因为娶了个渣女的缘故,藏镜人只见过女儿寥寥数面,之后就完全失去了其消息。此刻听到女儿的下落,藏镜人心中生出万丈波澜。 而这一消息,也压倒了藏镜人最后的坚持,他颤抖着手,缓缓抓向脸上的面具。 然后,就连苗王都不知晓的真面目出现了。劲风掀开了金笠,面罩被直接抛飞,武林中最为神秘的藏镜人,在此刻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一张······和史艳文一模一样的脸! 纠缠了数十年的宿敌,犹如镜影般的面容,这一刻,哪怕是早已知晓了真相的苗王,此刻也是不由心生惊意。 史艳文和藏镜人,竟然如同一个模子里雕出来一般,这一幕,太惊世骇俗了。 不管是中原一方,还是苗疆这边,此刻都因为真相的暴露而勃然变色。 “罗碧,数十年来,你与史艳文纠缠不休,令得苗疆进军中原的脚步不断滞停,且还与史艳文联手对付西剑流,先前还在关键时刻留手。你,让本王彻底失望。” 苗王露出大怒之色,“你们二人勾结串通,是将中苗双方都当猴耍吗?罗碧,今日你必须付出代价。杀!” 一声令下,随行而来的苗疆高手便齐齐杀上,九脉峰之下的苗军已是开始登山。 而在中原这边,见证真相的中原群侠也陷入震惊之中。此刻,先前投靠西剑流之人开始煽风点火,中原一方也有人出手了。 当楚牧来到九脉峰附近之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乱战的局面。 山上山下,东西两侧,中苗双方此刻竟是同心协力,一同追杀史艳文和藏镜人这一对一模一样的兄弟。 刚刚经过大战的二人不敌两方攻杀,被迫退入内部结构复杂,有着无数通道的山峰之中。 “看样子,我不但是来迟了,还背了老大一个黑锅啊。” 见到还珠楼杀手参与到追杀之中的楚牧,哪还不知有人趁机给自己一个黑锅,让自己和藏镜人交恶。 “我在不悔峰之战前就得到了二人即将一战的情报,但所知的时间却是在一天后。所以,我才会先去还珠楼,然后才来九脉峰。按照时间来说,我是绝对能够赶上此战的。” 先去还珠楼,重掌大权,再来九脉峰,见证此战,这是楚牧原本的规划。 但结果却是,还珠楼的人手被百里潇湘提前带走,九脉峰之战的时间点也是错的。正确的时间,不是在一天后,而是在今日,并且就在不久之前,战斗已经结束了。 楚牧和藏镜人,恰好错过了会面时间,并且还顺手接了个黑锅。 “简单的时间点控制,却恰好促成了现在的局面,不得不说,算计者对节奏的把握相当精微。当然这也少不了内奸的辅助。” 楚牧将目光转向身旁默然不语的酆都月,“我在离开之前,选择你作为副楼主,替我监视百里潇湘。这十年来,你一直做的很好,可惜你终究还是选择了背叛我。” 酆都月是楚牧遥控还珠楼的媒介,正是通过他,楚牧才能对还珠楼了如指掌。 这也就代表着,若是酆都月背叛了,那么楚牧就对还珠楼失去了控制,只需一个小小的错误情报,就能将楚牧送入这样的局面。 “我一直很是崇拜楼主,所以才会一直追随楼主,”面无表情的酆都月拔出背后之剑,“但正因为崇拜,才渴望超越。神蛊温皇,任飘渺,我追随已久的目标,我会胜过你,就在此时,更是此刻!” . 第二十五章 引蛇出洞 正在登峰的苗兵突然转向,向着楚牧等人所在之处包围而来。苗王排众而出,沉声道:“温皇,交出狼王爪,本王可饶你不死。” 同时,先前出现在九脉峰上的儒雅剑客,从另一边出现,将楚牧和凤蝶堵在了这一处山岭中。 “楼主,百里潇湘等你很久了。”儒雅剑客露出胜利的笑容。 正是这百里潇湘的威胁,让藏镜人下定决心摘下了面具,也是此人,离间了楚牧和藏镜人的关系。 因为百里潇湘是还珠楼之人,在藏镜人眼中,他便是代表了楚牧。 至于苗王如何会知道狼王爪在楚牧手中,这就要问某位好心的墨家矩子了。 在救出黑白郎君之后,默苍离自然不会替楚牧隐瞒他做的好事,也许这泄露的消息无法给他造成威胁,但能够造成一些麻烦也是不错的。 紧随苗王之后,又有两道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这两人,一者,面容俊雅,身着一袭黑色华服,带着一丝阴郁之色,一者,烟视媚行,眉眼带笑,藏着勾人之意,但其娇艳的外表之下,却是藏着最毒的妇人心。 此二人,一个是苗疆王子苍越孤鸣,一个是罕见的女将,同时也是藏镜人之妻——女暴君姚明月。 女暴君一见楚牧,就捂嘴娇笑道:“这不是温皇吗?多年不见,温皇倒是比过去显得霸气的多了,嫂嫂看得心儿都醉了。” “嫂嫂青睐,温皇心领了,”楚牧轻笑道,“可惜温皇的洁癖很严重,无缘领会嫂嫂的心醉了。” 女暴君姚明月,一个慕强的女人,也是一个行事放荡的女人,楚牧虽然也爱好美好的物事,但就像他所说的,他有洁癖,所以嫂嫂虽然看起来可人,但楚孟德还是敬谢不敏了。 女暴君闻言,又是一阵娇笑,道:“没关系,等温皇落到嫂嫂手里,嫂嫂会治好你的洁癖的。” 说话之时,这烟视媚行的女人眼中露出森冷的寒光,显然这治疗的方法不会太过友好。 “温皇,本王给你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交出狼王爪。”苗王再度喝道。 回应他的,是变得霜白的长发,以及锵然插在身侧的无双剑。 凛然剑威暴起,楚牧目光横扫,进入视线范围的苗兵体内突然爆出凌厉的锋芒,在骤然而生的剑气之下四分五裂。 “王上,我也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离开。”楚牧淡淡道。 苗王对狼王爪志在必得,加上楚牧这言语中的不屑和霸道也让他气急,当即便下令开杀。 几乎在苗王的命令刚下之际,女暴君与苍越孤鸣出手,红菱毒蝎鞭划过诡异的角度,蝎尾一般的尖端勾向楚牧太阳穴。 然而楚牧却是纹丝不动,周身展开无形气罩,将他与凤蝶一同笼罩在内。蝎尾点在气罩上,强大的力量反震而回,将红菱毒蝎鞭直接震开。 紧接着,苍越孤鸣的刀光映入眼中,清冷的刀锋带着刚猛的锐气,锵然斩在气罩之上。 还是无用! “嘭——” 气劲反震,苍越孤鸣飞速急退,一股沛然的力量涌入体内,让他气血翻腾,有种作呕的不适感。 仅仅是靠着气罩自发的反震就让自己有这种不适感,若是主动催使真气······ 苍越孤鸣有些难以想象楚牧的全力。 “想要靠着这样的杀局便留下我?”楚牧轻笑道,“你们的天真,当真让我愉悦。” 说话之时,无双剑自动出鞘,无量剑光向着四面八方飞射,凌厉的剑气屠戮冲上的苗兵,更让女暴君与苍越孤鸣不断挥舞兵刃格挡,连连后退。 剑八·玄。 但在此会,酆都月与百里潇湘同时出鞘,两把不同的剑器发出铮铮剑鸣,难以计数的剑气针锋相对地迸发。 “剑八·玄。”X2 出自还珠楼的二人竟是也使出了“飘渺绝式”,三波剑气各为两方,互相冲向,铿锵的剑鸣顿时响彻当场。 楚牧的剑气凌厉无双,哪怕是未曾施展全力,未曾附加杀剑之意,也可盖压二人,但酆都月的剑气却是带着一种邪异的魔气,令得“飘渺绝式”产生了奇诡的变化,一时之间竟是挡下了楚牧的剑气。 这时,自后方又出现一擎着巨大铁匣的红发男子。他手按铁匣,自其中取出一只巨大的铁手套在手中,身影一闪,铁手成爪,以和巨大造型不相符的灵敏抓摄而来。 “擒龙手。” 铁手旋转发力,带着足以摧山破岩的劲力抓摄,刺耳的摩擦声使人毫不怀疑这一只手要是抓住头颅,能够直接将六阳魁首捏成碎渣。 “魔剑飘渺。” 酆都月目露绿色魔光,剑气越发诡秘,“飘渺剑法”在他手上完全魔化,剑式剑意皆是有了新的变化。 剑影变幻不定,似真似幻,诡谲万分,他与红发男子齐心协力攻杀,极速极诡,穿透剑气阻拦直攻楚牧本体。 与此同时,女暴君与苍越孤鸣携手出招,刚柔并济,欲要牵制楚牧手中之剑。 百里潇湘则是见缝插针,剑气激射,查漏补缺。 五人齐攻,配合无隙,显然早在之前就已经做好预演,甚至于早就料到楚牧的应对。 这巧妙的杀局布置环环相扣,显然是对楚牧研究颇深。 面对这般缠斗,楚牧目光之中露出剑的锋芒,剑光万化,转眼之间,便在身周交织出重重剑网。 “剑十一·涅槃。” 无量剑光如潮汹涌,如海深沉,无穷无尽。若是单独一道剑气,那自然伤不了在场高手分毫,但这千千万万剑气结合起来,却是形成了最为强横霸道的剑光领域,在这紫色剑光之下,众人竟是被同时压制住。 真气被湮灭,招式被压制,便是连六感和神识感应也被剑光领域镇压。 五人虽是围攻,但在这一刻却是感觉到自己就如大海中的一艘孤舟,随着狂涛怒潮起伏,完全难以抗衡。 “嗤——” “噗!” “轰——” 血肉穿刺声,吐血声,气机碰撞声,不绝的声音响做一团,在须臾之间,形成完美包围网的五人,齐齐败退! 就在这时,一直停在战圈外围的苗王动了。 他就如一只猎食的奔狼,脚步连踏,身影在刹那之间插入五人败退之时留下的间隙,猛然一掌击向楚牧心口。 “重生。” 剑十一再变,剑网收缩,万千剑光化为一剑穿梭而过,刹那之间的变化令人难以预料,苗王都来不及反应,便被无双剑携无匹剑气贯穿胸膛。 一击必杀! 剑气绞碎五脏六腑,进而猛然爆发,将这苗疆王者的身躯绞成血雾,寸尸不留。 但就在苗王被绞碎之际,霸道刚猛的掌风从后方袭来,如同山崩一般的劲力悉数纳入一掌之间,被后方之人运使着一掌攻破护身真气,印在楚牧后心上。 “狼王印。” 偷袭之人身着苗兵军服,看起来和普通苗兵一般无二,但在此时,却是展露了强横实力,一击出手,便击中楚牧后心要害。 “温皇,你终究落入陷阱中了。” 他露出一丝冷笑,爆发的气劲撕裂了面皮和头盔,露出了苗王的面目。 此人,赫然才是真正的苗王,之前被一剑绞杀的苗王只是一个替身。 “又是影形啊,”楚牧摇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族还真是碍事。” 能够骗过楚牧感知的,唯有影形。只有影形一族出的完美影武士,才能以假乱真,让苗王做出关键一击。 但是—— “嘭——” 凌厉的剑气自后心出反冲而出,正要乘胜追击的苗王惊觉掌下锐气迸发,紧接着便见一道剑光刺破手掌,直击胸膛。 “呃啊——” 胸膛中剑,哪怕是苗王及时以真气防守,也架不住这一剑的凌厉,身上顿时染血,在一声急促的惨叫声踉跄急退。 不过蓄势重创苗王的楚牧也在这时吐出一口鲜血,他伸手抓住凤蝶,身影急掠,便要冲出山岭。 守在这个方向的百里潇湘见状,正欲拦截,却见苍白的剑光忽闪而过,整个人从肉身到元神,皆被一分为二。 楚牧二人直接从百里潇湘的尸体旁掠过,如惊鸿掠影,消失在山岭之外。 这一逃,便逃到了三十里之外的小树林里,直到耳中没了九脉峰的喊杀声,楚牧方才带着凤蝶停下,微做喘息。 “主人,你无碍吧?” 刚一停下,凤蝶便急忙扶住楚牧,关心问道。 但楚牧却在此时突然一扫疲态,原本看似重伤而变得苍白的面色,也再度浮现红润的色泽。 他拒绝了凤蝶的搀扶,轻笑道:“无碍,当然无碍,只不过是一点小把戏而已。如果我不装作重伤,又怎么能引蛇出洞呢?” “是吧?” 他的目光转向一棵大树之后,声音略微拔高地问道:“阁下当真好生滑溜,若非这一次心急于杀我,急急追上来,我怕是也不能这般轻易地找到阁下。” 那棵大树之后慢慢走出了头发花白的沧桑中年,他那覆盖半张脸的龙黥纹,在楚牧眼中显得格外显眼。 “带路吧,”楚牧道,“带我去见见你侍奉的那人。” . 第二十六章 北竞王(七夕【不】快乐) 在苗疆,若论建筑辉煌大气,当首论苗疆的王权所在苗王宫,但若论精致华丽,那却是要首推苗疆北竞王府了。 北竞王竞日孤鸣,论辈分比起苗王还要高出一辈,且还是苗疆少数封王的人物,只不过因为身体病弱加之无心俗务,所以一直在北竞王府中深居简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鲜少出外的人物,却是让如今的苗疆风起云涌。 北竞王府的花园之中,披着华贵大氅,貌美俊秀,玉质金相的北竞王竞日孤鸣正在独饮独酌,甜香的桂花蜜酒润入咽喉,带来柔腻口感的同时,也让北竞王忍不住一阵咳嗽。 “四下无人的情况下,竞王爷还在故作病弱,温皇真不知该赞叹竞王爷的演技过人好,还是该鄙夷你的虚伪。” 园林之中,悄然出现三道人影,其中一人手持羽扇轻摇,向着北竞王发出讥嘲话语。 “第一步,刚柔并行缠为主。” “以苍越孤鸣之刚以及女暴君之柔进行牵制,酆都月与百里潇湘配合。” “第二步,速捷奇诡断后路。那铁手男子是诡,酆都月与百里潇湘是速,并和苍越孤鸣以及女暴君,五人配合,缠斗温皇,逼得温皇不得不使出强招破开这交织的罗网。但这样一来,便落入了你盘算好的杀招之中。” “第三步,杀招。苗王以影形正面佯攻,真身则是背后出手袭击,以其根基实力,若是能够一击即中,当可叫我重创。” 楚牧摇着羽扇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坐在北竞王对面的石凳上,问道:“不知温皇这小小的一家之见,说的可对?” 在他身后,凤蝶默默侍立,而那有着半面龙黥纹的沧桑中年则是到了北竞王身后。 “何止是对,便是连小王拟定的三步棋步骤名称,也是完全一样,”北竞王握着犀角酒杯,深深看着楚牧,“神蛊温皇,当真高深莫测,还有呢?” “还有你派你身后的这位在西剑流阻止我杀炎魔,三里外出刀,刀罡凝而不散,威力不减分毫,”楚牧看了一眼那沉默的中年刀客,“苗疆的前代战神,果真厉害。” 看似不起眼的沧桑中年,实际上却是苗疆的前代战神,其实力可说一句深不可测,当初便是此人以刀罡挡住了楚牧,及时救了西剑流一下。 “果然,当初小王派出夙去支援西剑流,被你抓到了尾巴啊。”北竞王摇头道。 原本他该完全不露一点痕迹的,但是因为楚牧突如其来的举动,因为他强行突入西剑流邪阴结界,将西剑流逼到了极点,使得中年刀客夙出手阻拦,被抓到了尾巴。 “藏镜人虽然察觉了小王在背后对西剑流施以援手,但他终究没能找到小王的任何线索,而你却是凭借一点小破绽找到了小王,不得不说神蛊温皇的厉害。” 北竞王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蜜酒,“那么现在呢,神蛊温皇,你找小王,又是想和小王有什么交易?” 虽未说到明面上,但北竞王和楚牧都明白,双方能够这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是因为各自有所需求。 若非如此,楚牧不需要装作被重创引出夙,北竞王也不可能在收到夙的传信之后让楚牧来到王府。 这两个人,在无声的默契之中见这一面,可不是为了复盘已经不重要的过去的。 楚牧闻言,轻轻伸手示意,身后的凤蝶便将一个匣子放到了石桌上,被楚牧推向北竞王,“狼王爪,苗疆的王骨,归你了。” “狼王爪啊······”北竞王的眼神在此刻格外幽深。 因为在此前,北竞王可未曾预料到楚牧会随身带着狼王爪。 狼王爪对苗疆镇国神功《皇世经天宝典》有着加持,但在其他方面却只是一件坚硬的兵器罢了,对于楚牧而言只是一个用不上的爪套。 按理来说,楚牧不会带上这无意义的东西。 但眼下楚牧却是取出了狼王爪,这一点,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很有可能提前预料到了自己会被苗王找上门。也就是说,之前引诱他入局的一系列行动,早就被其看穿了。 “不拿吗?这可是开启伏羲深渊的必备钥匙啊。”楚牧看着北竞王道。 天有天命,地有地数,人有人力。天命不可干,地数有其转,人力有时穷。天命是天意的运转,地数则关系到人才、土地、各种灾变,人力就是人的意志。 所谓地数,便是地气。地气会影响一域兴衰,得气多者,此地域之人将会人才辈出,国泰民安,土地丰饶,风调雨顺,逐渐壮大。反之,则渐趋式微。 传说在大地深处,便有一伏羲深渊,乃是九界地气的中枢。在这伏羲深渊之中,九界龙脉会吐气成珠,三百年成形,而后龙珠再度化离成气,回归九龙。 这就相当于一次地气的重新分配,也是九界未来运势的洗牌,得气者将兴盛三百年,失气者便将没落三百年。 而开启伏羲深渊,便需在特定的时间于特定的地点,以三件王骨施以术法才可。 苗王之所以心急取回狼王爪,不是因为他对于太祖的遗物有多尊敬,而是因为他需要狼王爪开启伏羲深渊,使得苗疆得气。 “看来温皇先生知道的比小王预想的还要多啊,”北竞王终于伸手按住匣子,道,“千雪在日前,已是从海境窃得海境王骨始帝鳞,小王亦有门路借到中原在盛(唐)朝之时流传下的文帝双剑,就差这狼王爪,开启伏羲深渊的三把钥匙就齐了。” “而促成此事的你,你的智慧和能力可得到苗王的信任,让你在开启伏羲深渊之时拟布战策,如此,你的目的就成功了大半,是吧?”楚牧淡淡道。 “但是小王的三步棋,已经被你破了。” “可你不是及时布下后手,派人从重伤的神蛊温皇手上夺走了狼王爪吗?” 两人说完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发出一阵笑声。 北竞王的三步棋若是成功,当可让苗王给以最大的信心和信任,但他失败了。 不过没有关系,楚牧已经很是体贴地给出了弥补的方法。 楚牧虽是破了三步棋,但他重伤逃离,这本身就说明北竞王的计策之厉害,加上夙在随后追上,夺走狼王爪,这让苗王的目的得以成功,开启伏羲深渊的王骨已然足够。 凭借于此,北竞王的能力已是得到完美的证明。为了能够顺利夺取地气,令得苗疆未来三百年不断强大,苗王定然会让北竞王负责布置战策,以免中原之人坏事。 这就足够了,对于北竞王来说。 “那么,温皇先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北竞王问道。 “开启伏羲深渊,便是我的目的。”楚牧回道。 对于楚牧来说,这也足够了,只要伏羲深渊开启,就足够了。 说罢,楚牧便站起身来,带着凤蝶消失在花园的小林中。 北竞王坐在石桌旁,慢饮蜜酒,心中流转着千千万万个念头,思索着楚牧话语中的意思。 ‘开启伏羲深渊,便是目的······这是虚言,还是实话呢?神蛊温皇,此人之智计深不可测,更有恍如能够看穿未来的远见,与其相谋,更甚于与虎谋皮。’ ‘但是,小王有些等不及了,等了三十年,哪怕小王自忖擅长等待,也有些等不及了。’ 北竞王心中浮现出一丝急切。 当代苗王得位不正,为了得到王位,他与其父合谋害死了病榻上的祖父,关押了本该直接从祖父那继承王位的长兄,顺便将当时宫廷内的绝大多数可能知晓情况之人悉数灭口。 北竞王是因为当时年幼,加上自己的母亲主动赴死,这才逃过一劫。但哪怕如此,他也一直生活在苗王的阴影下,身边皆是苗王的探子。 为了今日,北竞王隐忍了三十年,他都不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还有没有下一个机会。若是此时不动,便是再等三十年,也不一定能有这等机会。 所以,哪怕知晓神蛊温皇有着不小的图谋,北竞王也依然选择继续计划。 “咳咳咳······故作病弱,仁慈和煦,这面具小王戴了三十年,现在都不知这是面具,还是小王的真面目了,再等下去,小王的心,怕是都要迷失了。” 北竞王打开匣子,伸手抓起狼王爪套在手上。 无形的气机如同漩涡一般在北竞王身周旋绕,在狼王爪的增持之下,他的功力由弱到强,真气形成深海漩涡般的气旋,令得北竞王的身影被实质般的气劲所覆盖。 这向来出了名羸弱的王爷,此刻竟是展露出了深不可测的实力。 “颢穹啊颢穹,你盯了小王三十年,却不知你是否看到了自己的结局。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北竞王握紧拳头,以无可置疑的语气道。 卧薪尝胆三十年,暗中密谋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北竞王这一次誓要达成目的,将苗王颢穹孤鸣从王座上拉下。 第二十七章 各自的算计 “楼主·······楼主······” 荒野之上,酆都月失魂落魄地走着,双眼之中时而迷茫,时而流露出魔性的光芒。 “楼主,为何你要杀百里潇湘却不杀我,难道我连被你杀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久之前的一幕再度浮现心头,酆都月心中不由涌起强烈的激愤之情,“我连死在你剑下的资格都没有吗?你瞧不起我,你的眼中没有我!我一定要超越你!超越你!” 在一股莫名而强大的魔性引导之下,酆都月心神激荡,本不该动摇心境的情绪被十倍百倍的放大,多年修炼所成的剑心,竟是完全没有作用。 “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但是怎么杀······” “变强,变强就可以杀。” 酆都月的神智越发迷糊,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开始胡言乱语。他念念叨叨许久,突然好似恍然大悟,从怀中取出一本古朴的书册。 那是一本极为古怪的书册,印在封面上的三个诡异文字,是酆都月记忆之中绝没有的文字,但他却完完全全能明白三字的意思。 ——《魔心鉴》。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魔心鉴》。 酆都月取出《魔心鉴》之后,眼中顿时射出犹如实质的魔光,心中的魔性被极大的增强,整个人变得更为疯癫。 他直接翻开书册,如饥似渴的阅读内容。明明这书册中所用的文字都全然不识,他却是完全沉迷进去。 随着阅览的内容增多,酆都月身上的魔气越发深重,整个人的功力竟是开始突飞猛进。 但是不够! 单凭这实力,绝对不足以去挑战楚牧,甚至连让他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酆都月越是阅读这本魔书,就越明白自己的极限,等到一本书册翻完,他突然癫狂大喊:“不够,完全不够。” 越是精进,就越是明白楼主的难以超越,酆都月的神智在这种打击下,在魔性的引导下彻底癫狂,他突然做出了诡异的举动。 “嘶啦——” 《魔心鉴》被撕碎,酆都月抓着碎裂的书页就往嘴里塞,如同饿死鬼见到山珍海味一般。 书页、书脊、硬质的封面,都被酆都月狼吞虎咽地吃下,整个书册被吃得一干二净。 而当酆都月将整本《魔心鉴》吞下肚之后,他的身上骤然沸腾起强大的魔气,无比的膨胀感自他体内向外扩散,令他不由发出一连串的惨叫声。 但这惨叫声来得快去得也快,正当酆都月踉跄摇晃之际,惨叫声突然一停,癫狂的酆都月也是瞬间变得平静。 那是一派如死水般的平静,没有之前的疯癫,也没有酆都月的执着,这个人在短短时间之内恍如换了灵魂一般,突然变得诡异又令人惊惧。 “酆都月···元邪皇······佛国!我明白了。” 酆都月眼中闪现魔光,脚步稳健地走向西方。 ························ “数十年前,苗疆所属的交趾国和中原连年恶战,打得不可开交······” “等一下,我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我是来找你救人啊。” 还珠楼上的露台上,千雪孤鸣打断了楚牧的话语,道:“心机温啊,现在藏仔身陷险境,和史艳文一同被困入九脉峰中生死未卜,中苗两方此时都商量着要炸山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讲故事。” 九脉峰中的通道九曲十八弯,复杂到没有地图的话连进出都是问题,史艳文和藏镜人躲入此中,不仅让中苗两方之人难以发挥其人数优势,甚至于连找到他们也是个问题。 但在这高武世界,地理优势并非是难以攻克的难关,中苗两方这多年的世仇在同样的敌人之下商量出一个极好的办法,那便是炸山。 使用术法,外加炸药,以最为暴力的方式炸塌九脉峰,直接致二人于死地。 就算这二人不死,能够从废墟中爬出,那也要面对双方无数人的围杀。 千雪孤鸣一听说这消息,都顾不得和苗王对质,直接就跑来还珠楼,找楚牧想办法。 然而楚牧却是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闲情泡壶茶,“九脉峰乃是地气凝聚之地,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够摧毁此峰,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与其操心九脉峰被炸,不如老老实实坐下来,听我讲一个有关史艳文和藏镜人的故事。” 听到此言,千雪孤鸣也有了兴趣,便按捺住焦急的心思,看看楚牧会讲什么。 “当年交趾国领兵大将,名为‘罗天纵’,而中原方的将领你也当十分熟悉,便是史丰州。” “这不就是史艳文和藏仔的父亲吗?” “正确来说,是史艳文和罗碧的父亲,以及将罗碧带到苗疆的人。” 在楚牧口中,一个尘封多年的故事被徐徐道来。 两方虽是连年恶战,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却是一直被遵守,那便是不攻击双方从军家属所在的地点。 然而有一次史丰州估算错误,攻击了交趾国的家属营地,以致于罗天纵的妻儿也死在这次袭营之中。于是为了报复,罗天纵以牙还牙,同样突袭中原方的家属营地,并且在袭营中夺走了史丰州妻子刚刚诞下不久的一个男婴。 他本打算将其杀死,但在关键时刻,却被他想到了一个恶毒的报复计划。 那便是养大这男婴,让他以后对中原人甚至自己的亲人下手。 因为这个执念,罗天纵哪怕是在返回途中遇上史丰州,遭其斩首,其残存的元神也依然驱使着躯壳,带着孩子狂奔几百里地,带着他跑回了交趾国。 “因为罗天纵已死,所以交趾国的人就把藏仔当成罗天纵的孩子,将其养大是吧?”千雪孤鸣神色复杂地道。 说到这里,他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罗天纵被斩首,残存的元神驱使身体跑会交趾国之后就燃尽,这使得交趾国之人把被斩首也要带回来的男婴当成罗天纵亲子,尽力栽培他,抚养他,并且告诉他要为父报仇。 然而事实呢? 这不是荡气回肠的感人故事,而是一个狗血的悲剧。 “罗碧虽然口口声声骂‘史狗子’,但他实际上却一直难以下杀手。与其让他在这亲人和苗疆之间挣扎,不如让他有一个确定的归宿吧,”楚牧道,“这在九脉峰中的相处,应当能化解兄弟之间的恩怨。” 千雪孤鸣听后,神情稍霁,绷紧的心神总算有些放松。 既然最善智计的楚牧这般说,那就代表他是基本上能保证藏镜人的安危,这让千雪孤鸣总算能松一口气。 然而未等这口气真正松下,凤蝶却是突然过来,道:“主人,义父,探子回报,已确认藏镜人在重伤情况下死在史艳文之子雪山银燕手中。” “什么?”千雪孤鸣惊叫道。 “我不信,我要去九脉峰。” 千雪孤鸣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一下子就没了影子。 倒是楚牧,他一脸平静,甚至隐约露出一点遗憾之色,道:“藏镜人终究还是没死啊。” “主人,你怎么知道?”凤蝶不由问道。 还珠楼的探子已经确定藏镜人身死,这个消息也在中苗两方一直流传,自家主人为何会在听闻之后笃定其没死? “因为俏如来是不会让雪山银燕杀藏镜人的,”楚牧道,“知晓藏镜人真面目的,还有西剑流之人。赤羽信之介先前既然承了俏如来的情,那他就绝不会将此事藏着掩着,他会告知俏如来真相。而已俏如来的性子,是不可能让雪山银燕以侄杀叔的。此时传来死讯,反倒是让我笃定了藏镜人没死。” “这应该是好事,但主人似乎并不高兴。”凤蝶道。 “我当然不高兴,因为之前被百里潇湘擒拿的藏镜人之女忆无心,在我们回还珠楼前就被人救走了。” 楚牧起身走到露台边,眺望外边的青山绿水,目露漠然之情,“这一次藏镜人没死,下一次,他可能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忆无心被谁所救,楚牧都不需要多查,就知道这其中定有默苍离的手笔。 一个忆无心,加上楚牧的目的难以被藏镜人容忍,下一次见面,曾经的好友,这一下是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这一点,就算之前接下的黑锅被掀开,也难以转圜了。 ‘默苍离,北竞王,我,三人各有算计,而我们三人算计的交叉点,便是伏羲深渊。北竞王想要借伏羲深渊之事除去苗王,顺便为苗疆夺取气数,我则是想要毁灭伏羲深渊,让九界归一,默苍离则是要阻止我们二人的算计得逞。’ ‘他不会让苗疆得气,一家独大,也不会让我目的得逞。虽然眼下没人会知晓我的真正目的,但以默苍离的智慧,应该已经料到我的目的和伏羲深渊有关。’ 算计接算计,盘算套盘算,三人的目的交接点,便是苗疆欲要开启的伏羲深渊。 而这开启的时间,就在下一次日食之刻。 . 第二十八章 战策 苗疆王宫。 北竞王摊开地图,指着正中的九脉峰道:“根据王上所得的《九龙天书》记载,伏羲深渊的所在,便在这九脉峰。而要开启伏羲深渊,则需在日食之刻于九脉峰的东南、西南、正北方向设立祭坛,分别以三王骨之灵能施以术法,才可开启。” 说着,北竞王以九脉峰为原点,分别向三个方向画出线段。 三处祭坛的所在,与九脉峰皆是相距十里。这其中,西南方祭坛处于中苗边境,接近还珠楼,东南方位于中原境内,北方则是位于苗疆境内。 北竞王指出东南方因地理位置,将会受到中原方的重点打击,所以需要布置最强的兵力,同时也需要术法最强的苗疆大祭司前去坐镇。 “北方位于苗疆境内,压力最小,但也不可不防中原出奇兵,这一位置,小王希望由千雪精兵镇守。” 北竞王道:“根据情报,神蛊温皇也对伏羲深渊有企图,其人虽立场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站在苗疆这一边,为了防止千雪意气用事,便让他驻守压力最小距离战场最远的地方吧。” 中原历经大战,已是无太多战力可用,难以争夺地气,所以其目标必然是阻止伏羲深渊开启,将战力倾注在东南方祭坛上。 还珠楼神蛊温皇,苗疆方可以确定的是,神蛊温皇对伏羲深渊有企图,虽不知其目的为何,但此方应当不会阻止伏羲深渊开启,所以要面对他的地点,便是中央的九脉峰。 “九脉峰之处,本王会安排一足以抗衡温皇的战力前去阻止,无需担心。”苗王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道。 为了让苗疆得气,苗王将不惜任何代价。这一次,他打算启用苗疆之中其余可用战力,无比铸就苗疆盛世。 ‘足以抗衡温皇的战力,难不成······’ 北竞王心中闪过一丝惊疑,‘天阙孤鸣!颢穹要释放出天阙孤鸣?但是他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掌控天阙孤鸣?’ 苗王的长兄,被其与其父陷害关押的苗疆王室禁忌之人,他才是苗疆的第一强者,北竞王认为唯有此人,才能真正和温皇交锋。 但是要投放此人,苗王首当其冲就要面对此人的反噬。 ‘罢了,反正事情不会到天阙孤鸣被释放的地步。’ 北竞王收敛心神,继续道:“西南方虽是靠近还珠楼,但因为温皇不会阻止伏羲深渊开启,所以看似同样艰险的西南方,反倒是和北方同样容易驻守,我方更需要担心的反倒是中原方会发现这一点,派人袭击位于中苗边境的西南方祭坛。” “此处,便由本王带领部分精兵驻守,”苗王沉声道,“除非温皇亲自出手,否则西南方祭坛,本王可保无失。” 虽然上一次一群人围杀楚牧还被破了杀局,看起来有点弱,但苗王此人的实力可说是非同小可,便是连藏镜人也十有八九敌不过苗王的苗疆镇国神功。 有他驻守西南方,确实可保无失。 “王叔之策,却是可说完美无缺,”苗王见四处地方都有详尽介绍,道,“请王叔好好休息,等本王凯旋归来之后,当在王宫大宴群臣,同时为王叔述功。” “这是小王分内之事。”北竞王行礼道。 说话之时,他还咳嗽了两声,一副病弱之态。 ························ 琉璃树下。 默苍离将俏如来送来的战策看完之后,道:“你打算主攻东南祭坛,然后让雪山银燕和剑无极,还有黑白郎君去九脉峰阻击温皇?” “根据燕驼龙前辈查到的资料以及苗疆动向,可以断定伏羲深渊位于九脉峰地下,并且可推算是开启深渊的三处祭坛之位置,”俏如来道,“银燕和剑无极已经领悟宫本师尊留在不悔峰的剑意,他二人全力一击,可重现宫本师尊的全盛一击,虽不足以与温皇为敌,但在温皇的威胁下,苗疆那边同样能为助力。” “黑白郎君乃是主要战力,有他在,不管是抗击温皇还是与苗疆一番大战,都可保证过半胜算。” 虽然在东南方祭坛,中苗双方会打出狗脑子,但在九脉峰,在强敌的威胁下,这两方不是不可以合作。 首要目标自然是楚牧,对付完楚牧之后,才是双方激斗的时候。 当然,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中原方面可用战力太少,以致于只能寄托在联弱抗强上。 默苍离微微阖目,道:“西南方的防守,远不如东南方,且在中苗边境,派一支奇兵前往袭击。” “另外,九脉峰不必去了,我另有安排。” 不去九脉峰? 俏如来微微变色,然后点头道:“是。” 他心知这是自己的战策排布出现了失误,甚至于连情报都出现了重大错误,九脉峰的伏羲深渊,可能是一处骗局。 默苍离见到他做思考状,暗暗点头,知晓自己这徒弟的心思在自己的锻炼下越来越灵敏了,此刻依然察觉到九脉峰的盲点。 “不知师尊打算派何人去奇袭西南祭坛?”俏如来又问道。 西南祭坛驻守战力,虽难以企及东南祭坛,但也绝对不弱,若是奇兵战力不足,怕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默苍离淡淡道:“藏镜人。” 他在心中默默给某人的头上写上了一个“死”字。 这一次伏羲深渊战局,除了那神蛊温皇以外,那驻守西南祭坛的人也必须死。唯有此人死,才能维持中苗两方的平衡。 平衡,便是墨家矩子的使命。墨家隐没于九界暗中,最大的职责便是维持平衡,使得九界战乱不生,如今中苗平衡已失,默苍离在对付楚牧之余,也需要削弱苗疆,让两方回到平衡。 “徒儿明白了。” 俏如来轻轻点头,道:“那徒儿便调整布置了。” 他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默苍离再次坐在琉璃树下,目光垂落镜面,与镜中一道剑影相对,‘温皇的目的······这一次,也许要动用你了,墨狂。’ . 第二十九章 率先退场的北竞王 两个月后的这一日,白日隐没,邪月升空。 天空中的太阴星渐渐遮挡了太阳的光芒,不详的日食在这一日出现。 中原、苗疆、还珠楼,在这一日倾巢而出,围绕着伏羲深渊展开了一系列激烈的厮杀。 中原和苗疆的主要战力,在东南方祭坛外直接展开激烈厮杀,双方皆是舍生忘死。 还珠楼则是在楚牧的命令下直扑九脉峰,欲要在伏羲深渊开启的第一时刻进入其中。 苗疆分兵三处,虽是实力最强,但分割兵力之后,就不足以镇压任何一方,但在北竞王的战策之下,苗王做出了最完善的布置,此时正在全力防守,试图拖到伏羲深渊开启,让苗疆之人进入其中。 三方之人,三种不同的诉求,围绕着伏羲深渊,战火在不断燃烧。 也就在这三方战火炽盛之时,中原的某处密林,默苍离手持铜镜,静静站立。 他在等人,等一个预料之中的人,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当一道披着大氅的身影踏着密林地上的叶堆,如同常人一般走来之时,默苍离知道自己等的人到了,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人。 ——北竞王。 本该回到北竞王府养病的北竞王,竟是出现在了此地。他悄无声息绕过了战火炽盛的战场,来到了中原之中。 然后—— “功名爵禄尽迷津,贝叶菩提不受尘。 久住青山无白眼,巢禽穴兽四时驯。” 意料之外,但又在计算之中的人,也到了。 ——神蛊温皇,任飘渺。 还珠楼的楼主,心心念念要打开伏羲深渊之人,却未曾前去九脉峰,而是来到了这远离战场的地界。 来自各方的三人,城府深沉的三人,他们在这日食将至的时刻,在黯淡的天色之下,来到了这远离战场的地界。 自天空投射下的阴影将聚集在此处的三人齐齐笼罩,令得一股诡秘的气氛在此处萦绕。 默苍离负手而立,迎着突然变急的清风,突然道:“我们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就看今日了。” “我们的计划?小王可不记得和两位有什么计划啊。”北竞王轻咳一声,道。 “我们的计划,不同的计划,你我他三方皆有不同的目的,但也有交叉的算计,就如伏羲深渊的开启,”楚牧轻笑道,“就如苗王的——” “死!” 一个“死”字,道出了苗王必将面对的结局,也是三人共同的意愿。 北竞王想要让苗王死,因为他要铲除苗王,登上王位。 默苍离想要让苗王死,因为他要平衡中苗两方的实力,同时也要制止两方战争的发生,所以侵略性十足的颢穹孤鸣必须死。 楚牧也想要让苗王死,因为一个强盛且团结的苗疆,不是他想要的苗疆,他同样要让苗疆被削弱。 于是乎,在这三方的算计之下,苗王颢穹孤鸣,进入了全无生机的杀局。 “西南祭坛,看似危险,实则安全,看似安全,实则是必死之地,”楚牧道,“我不需要阻止西南祭坛,但我需要苗王死。” “北竞王本想让藏镜人前去击杀苗王,但藏镜人被俏如来藏下,这杀招本不可用,但我主动配合了这杀局,因为我需要苗王死。”默苍离淡淡道。 “小王本欲让苗王驻守北方祭坛,这样一来,即便藏镜人无法杀掉苗王,靠近北方祭坛的王府之人也可送其归西,但在知晓计划暴露之后,小王便知这布局该变了,”北竞王轻声道,“还珠楼会保证苗王之死,也会保证西南祭坛不会被藏镜人所毁。” 三言两语之间,三个人各自诉说出自己的布置,也同样道出共同的默契。 在三方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下,只带领少数精兵,将大量战力投放到东南祭坛之上的苗王,必死无疑! 但在共同的默契之后,便是不同的目的了。 默苍离想要中苗和平,所以需要阻止苗疆得气,甚至要让苗疆没有多余心思发动外部战争。 北竞王显然是想要让自己登基之后的苗疆强盛,他心心念念登上王位,可不是为了当一个昏君的,他定然要证明自己远胜颢穹孤鸣,所以九龙地气,北竞王志在必得。 楚牧······ 他的目的,是其余二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在仅有的合作结束之后,便是难以调解的矛盾。 “先生能看破小王的计划,真真厉害,但先生的主动配合,也让小王知晓了先生的目的。” 北竞王看向默苍离,道:“先生想要苗王死,但又不欲中苗发生大战,那便需九龙地气维持现状,并且要让小王在登基之后难以发动对外战争,想要如此,最好的方法便是救下苍狼(苍越孤鸣)。因为他是苗疆王子,他才是苗王死后的第一继承人。有他在,便可让小王与其两虎相斗,让苗疆无力发动战争。” “但是,因为温皇的存在,先生现在是没有多余战力派遣了,而小王还有可下之棋。” 原本,北竞王是打算派出麾下杀手前去刺杀大战之后的苍越孤鸣的,但在发现默苍离的目的之后,他直接便让麾下最强的夙前去收拾残局。 在针对楚牧的情况下,默苍离要是还有能够阻止夙的战力,那算他牛笔,北竞王愿赌服输。 “所以,你便可以闭嘴,静静等待伏羲深渊的开启了。”默苍离淡淡道。 他似乎完全不为北竞王的言语所动,仿佛完全不担心苗疆成为北竞王的所有物一般。 正在这时,天空之上,太阴星终于完全遮盖了太阳,日食已至,天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但也在同时,以九脉峰为中心,东南、西南、正北,三座距离九脉峰十里,形成三角的祭坛暴射出冲霄豪光,以王骨灵能为引,牵扯九地之下的伏羲深渊。 大地隆隆作响,地脉升腾,埋在九地之下的深渊在天时、王骨的作用下上升,奠定九界未来三百年地地数的关键所在,正要重见天日。 然而······ 震动的中心,却非是九脉峰,而是此地。 是楚牧三人所在的这处密林! 距离此地十里之处,正南方向,同样拥有一道豪光冲天而起,强盛的气机和其余三道光柱一般无二,那特殊的灵机,证明了其源头同样是一件王骨。 “第四件王骨,魔之甲,”默苍离的声音依然平淡,似是早就看透了一切,“东瀛西剑流的魔之甲是假的,真正的魔之甲,一直在你手中。” 他的目光,看向北竞王。 “苗王被你骗了,俏如来也同样,落入苗王手中的九龙天书是假的,真正的天书在你手上,”楚牧同样看向北竞王,“不过也不全是假,至少开启的天时、方法都是真的,唯有伏羲深渊的地点是假的。” 九真一假的信息,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苗疆的布置,是以九脉峰为中心,设置正北、东南、西南三处祭坛,开启伏羲深渊,这三处祭坛距离九脉峰都是十里。 但实际上,伏羲深渊的所在不在九脉峰,而在此地,中苗两方都被北竞王的瞒天过海之际给骗了。 此地,与东南、西南两处祭坛的距离同样是十里,而在此地南方十里处,北竞王的人正在以魔之甲为引,在那第四处祭坛施法,开启伏羲深渊。 真正的三处祭坛,所形成的不是以九脉峰为中心的正三角,而是以此地为中心的倒三角。 东南、西南两处祭坛是正确的,正北方的祭坛完全就是幌子。 “所以,要与小王合作,先对付温皇吗?先生。”北竞王含笑看向默苍离。 联合、敌对,三个总览全局的人,他们的关系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变化。上一刻还在联手,下一刻就可能因为变局而敌对。 此地以楚牧实力最强,也以其最有威胁,若是苗王内乱当真不可为,那现在首要的,最是对付此地最大的搅局者、破坏者、搅屎棍。 楚牧,他的目的,是其余两人绝对无法接受的。 但默苍离却是摇头道:“我若是你,现在就该返回苗疆,进行收尾。伏羲深渊开启了,你也该退场了。”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却让北竞王眉头一皱,心中凛然。 莫非······ “独眼龙,”楚牧轻笑道,“我派了独眼龙,前去营救苍越孤鸣。我若是竞王爷,现在也该尽早返回苗疆。不然苗疆新王登基了,却不是苦苦谋划的你,那就尴尬了。” 敌对、联合,复杂的关系变化,同样体现在楚牧和默苍离之间。 在此刻,二人选择让北竞王先退场。 苗疆的王权之争已是不可避免,北竞王现在回去,还有收拾残局的时间,若是迟了,那就连喝汤的资格都没有了。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啊。” 北竞王面色一凛,顿时便想通了前后的关节点,“苍离先生之才经天纬地,温皇先生亦是静水流深,城府深沉,这一局,是小王败了。” 北竞王的养气功夫也是高深,眼见局势崩坏,还能镇定地向二人抱拳道:“这一局,小王便暂时先退场了,希望来日还能再见到两位。请了。” 说罢,北竞王便身影疾射,径直离开此地。 . 第三十章 伏羲深渊 一个布置,换取了北竞王的主动退场。 他一离开,默苍离就没了可以联手的人,原本互相算计的三人,此刻就变成了两人,变成了无顾忌的生死局。 “一个独眼龙,换取了北竞王的离开,你没盟友了。”楚牧轻摇羽扇,从容自信。 “一个北竞王,换取了独眼龙,一个独眼龙,让苗疆陷入王权之争,这一布置,于我非但无损,反倒有利。”默苍离淡淡道。 “那你呢?” “我?你可以猜猜现在的我,是不是真身。” 默苍离手持铜镜,斑驳的镜面照出他此时的容颜,“你可以思考一下,现在的我,是真正的默苍离,还是受到默苍离指挥的影形。是真,还是假,温皇,运用你的智慧,猜测一下。” 那么,眼前之人会是真身吗? 默苍离能够预想推演到其余两人的反应,并且事先写好剧本,将其交给自己的影形吗? 死了一个影形,他还有其他影形吗? 还是说,眼前的是真身? “我不用猜,”楚牧道,“因为你,已经死了。” 神色平静的默苍离突然嘴角溢血,一股淡蓝的毒气在他的面庞上显现,仅仅是一息时间,默苍离便已经毒气冲心。 “任飘渺善剑,神蛊温皇善毒,在你面对我之时,我随时可取你性命。” 楚牧摇着羽扇,有些叹息地道:“看来,你不是默苍离,默苍离面对我时,可不会不留心我的毒。” 话落之际,眼前的“默苍离”突然吐出一口蓝色的毒血,手掌、面容,乃至长发,都在此刻染上了淡蓝。 毒素已经传遍他的全身所有角落。 若是北竞王,以他的实力和心机,还真不容易让他中毒,若是真正的默苍离,绝对也能察觉到北竞王离开之后直接爆发的杀机,但眼前的“默苍离”却是没那么敏锐,也没有那样的实力。 所以现在,他必死无疑。 就在毒素染遍全身的下一息,此人就化成了一滩蓝色血水。 然人虽死,默苍离还在。 那掉落在地的铜镜此刻却是闪现一道光芒,默苍离的身影在那镜光中浮现。 原来,他是一直通过铜镜,在暗中指挥影形,让其与楚牧、北竞王相谈。 毕竟是两个上智之人,哪怕是默苍离,也不敢说自己能够将其所有的反应都一一算出,并且写入自己的剧本。 “术法?我记得这种术法,最大的距离就是十里。”楚牧看着这道虚影,道。 “但是你现在没有功夫去找寻我的位置了。” 默苍离的虚影指向右方,“伏羲深渊,出现了。” 密林之外的旷野上,弥漫起浓密的尘埃,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声响起,若隐若现的明黄气罩包裹着伏羲深渊,出现了! 伏羲深渊,九龙所在之地。盘桓的一条一条石龙张牙舞爪,龙首共同朝向不见底的深渊,似是在争夺,似是在吐纳。 在那九龙首共同朝向的方位,在深渊之上,一颗玄黄色的龙珠闪着重重光芒,显露着不凡的气象。 龙珠!由九龙地气所化的龙珠! 三百年之期已到,接下来,龙珠会再度解离散化成气,返归九龙,九龙各自获得的地气多寡,就代表着相对应的九界未来三百年之地数。 “若是错过了时辰,你便需再等三百年了。”默苍离淡淡道。 此时此刻,分秒必争,若是将时间花在寻找默苍离之上,那么伏羲深渊该如何? 若是楚牧放弃伏羲深渊,转而去寻找默苍离,那默苍离是求之不得啊。 所以,现在楚牧没得选。 他漠然看了默苍离一眼,身影化作惊鸿掠影,直向伏羲深渊掠去。 但在此时,伏羲深渊之前,已是站立了一道身影。 “黑夜穿梭幽灵影, 白色骷髅形似马, 郎唤南宫名带恨, 君扬怒眉杀天下。” 面分阴阳,发色黑白,静静站在伏羲深渊气罩唯一的缺口前的,正是黑白郎君南宫恨。 “他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啊,哈哈哈哈哈!” 黑白郎君一夫当关,挡在伏羲深渊之前,“任飘渺,今日,黑白郎君要一雪前耻。” 再度出现的绝代狂人,成为拦阻楚牧的最后一关。 而当楚牧落地之时,后方已是出现儒雅的白色身影。 “回忆迷惘杀戮多,往事情仇待如何。 绢写黑诗无限恨,夙兴夜寐枉徒劳。” 后方,云州儒侠史艳文出现,浩浩荡荡的纯阳气周转不息,气机比之过往,更显深厚雄浑。 “温皇,你欲要打开魔世通道,此举天理难容,艳文便是拼了这性命,也绝对要阻止你。” 史艳文手中赫然持着之前的铜镜,默苍离的身影此刻依然靠着铜镜浮现。 “温皇,你的目的一直都是个迷,但伏羲深渊的作用却是相当不多,除了分配九龙地气以外,伏羲深渊唯一的勾连,便是和镇魔龙脉有关,你想要以伏羲深渊撬动镇魔龙脉,打开魔世通道。” 默苍离道。 镇魔龙脉,乃是始朝(秦朝)之时,中原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穷天下之力所人为打造的地脉,其作用便是镇压魔世通道,使得人魔两界难以贯通。 正是因为镇魔龙脉的存在,才使得千百年来魔世之人想要进入人界万分困难,便是灵界那一条通道也难以开启。否则当日封印被破,仅凭梁皇无忌一人又怎么可能守得住通道大门。 若是镇魔龙脉有差池,魔世定当大举进攻,这是默苍离所不允许的。 不过饶是默苍离智计通天,也不可能想到会有人会想要毁灭伏羲深渊,让九界归一。 正常人都不会有这想法,哪怕是默苍离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人的思路和他完全不同。 “废话就莫要多说了,想要拦我,便凭实力说话吧。” 楚牧轻轻摇头,身上爆发出凌厉的剑势,如墨黑发顿时一片雪白,无双剑出鞘落于手掌,恐怖的杀伐剑意顿时降临在此地。 东方,剑色苍白,覆灭万方。 南方,剑身如血,映照无边沉沦。 西方,幽幽剑光,如幽冥锁魂,带来至极杀伐。 北方,变幻无穷,紫色剑气绝灭万法。 四道剑魄化为剑影在身周旋绕,无情的杀意铺天盖地而来,带来极致的虚无。 这一战,楚牧直接使出全力,诛仙四剑之影在身周游走,楚牧的面容竟是在剑势的笼罩之下,变得模糊不清,只露出一双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 这一刻,他连身体都似化为了虚无,模糊面容之下藏着的是绝对的寂灭。 “轰——” 剑势撼动大地,顿时便令地面震裂,天上地下,那象征着绝灭的灰烬再度出现。 “剑十一·涅槃。” “铮铮铮铮——” 并不似过往那般形成巨大的剑轮,也未曾出现难以计数的剑影,围绕在身周的诛仙四剑之影齐齐一震,发出杀伐剑鸣,灭绝一切的剑波便推着如潮水般的灰烬向着四方扩散,沿途所过之处,尽化为虚无。 黑白郎君和史艳文同时感应到前所未有的威胁袭来,这绝灭的剑波比之过往任何剑式都要强大,还未与其接触,二人就感应到其威能之强悍。 但是这二人此刻皆不可退,也没想过要退。 “来吧来吧,一气化三千。” 黑白郎君周身释放出三千真气,化作黑白水华,以极为狂放的姿态迎向剑波,以气化气。 史艳文掌运纯阳,如日方中,炳然普照,雷霆一掌派出,顿时便有光耀天地之势。 “纯阳贯地。” 二人皆是全力出手阻拦剑波,三方之气碰撞,黑白郎君当先如遭雷殛,灵光水花浮现大量灰烬,身上也在同时染血。 光耀天地的纯阳气也在同时被剑气弭灭,史艳文只觉一股剑势直向自己而来,纯阳掌势在剑波之前竟是迅速崩灭,全然没有抵抗之力。 面对这般情况,史艳文却是不慌不忙,左掌突然一转,纯阳之气顿时逆转,太阳生少阴,进而气机衍变,转化出截然相反的掌势。 “飞瀑行左,” 左掌向天,掌出雷光,自天穹上接引浩荡之雷。 “纯阳走右,” 右掌向地,擎摄纯阳光华。 “阴阳并流,” 史艳文在这一刻,以太阳生少阴,太阴生少阳,合阴阳之力,化太极之象,成就无边无际浩瀚之力。 他将自身的纯阳掌和藏镜人所创的飞瀑掌并使,浩荡元气竟是轰开毁灭剑波。 “天地一气。” 阴阳就此成一体,乾坤于此并一身,史艳文双掌轰掣,翻天覆地的掌势滚滚倾轧而来。 而在另一方,黑白郎君强震真气,阴阳合流,如日月融汇,汇聚出极端凝聚的光华,“阴阳合一·贯天地。” 不同于史艳文的太极阴阳,衍生无边无际之力,黑白郎君乃是将阴阳化为一股,以凝聚至极的气劲,贯通剑波。 前者乃是成于博,后者是精于一。 双方同时轰击居中的楚牧,掌劲如两条怒龙,以亢龙之势轰袭而来。 “轰——” 极端的光华照耀天地之间,在二人的合力之下,就连绝灭的剑波都似在此刻被完全覆盖。 第三十一章 纳龙珠吞地气战强敌 ‘想要以外来的压力,迫使我使出剑十二应对吗?’ 楚牧对于二人,或者该说是默苍离的算计是相当清楚。 他的实力比之史艳文、黑白郎君这样的巨头人物都要高上一个层次,也许能够聚集足够的人手对抗他,但想要击败他,难! 至少,上一次在不悔峰上展露的杀伐剑式,以史艳文估计,当世之上没有一人能够有把握接下最后杀死宫本总司的那一剑。 那是极端的一剑,毁灭的一剑,剑式过后,大半个不悔峰都成了一片虚无。 但这也是致命的一剑,不管是对敌,还是对己,都是能够危及生命的剑招。 楚牧若是全力施展那一剑,哪怕能够斩杀敌人,他自己也要遭受极大的重创,严重的话连当场死亡都有可能。 能够击败楚牧的战力,默苍离手中没有,但他能够让楚牧自己击败自己。 所以史艳文和黑白郎君要逼楚牧使出那“剑十二”。 “但是,还不够啊。” 体外回转的剑影再度激震,无双剑突然染上了苍白的剑气,“重生。” 剑十一变化,已尽的剑势再起,重重剑气尽数向着无双剑汇聚而来,紧接着便是一截苍白的剑光骤然而过。 无声无息,阴阳两断。 史艳文的“天地一气”再度分化成阴阳,黑白郎君的阴阳合一虽是凝实至极,但也在诛仙的锋芒之下被一分为二。 冲开剑波的两道极招,在看似平淡的一剑之下,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滚开。” 楚牧身化剑光,磅礴的真气以压倒性的优势轰开前方的黑白郎君,让楚牧直接突入伏羲深渊之中。 进入那明黄气罩之后,便有一种无比厚重,苍茫如天地的大势扑面而来,比之山更为雄壮,比之沧海更为广博,这便是九龙地气,凝聚九界地数所带来的,犹如大地一般的沉重之势。 而这股大势的源头,正是那九龙共同拱卫的龙珠,凝聚九界地气之精华所成的龙珠。 “樱·斩。” 如同樱花般绚丽,又带着清冽的锐芒,当楚牧的目光集中在龙珠上时,从一条石龙的龙躯之后,一道樱色的刀芒突然掠出,疾斩而来。 “锵——” 楚牧横剑格挡,那刀芒虽快,也还快不过他的感知,清冽的锐气也全然无法突破楚牧的剑气。 刀剑交加,出手袭击的人也在此时现身。 那赫然是一个有着樱色长发,带着半边银色面具,做东瀛浪人打扮的女子。 “樱吹雪,为宫本总司,领教任飘渺的剑法。” 这女子以锐利如刀一般的声线说道。 “还有我们。” “雪花伴孤云, 山白不知春, 银庄蜘蛛恨, 燕城无情君。” 凛然又坚毅的身影随着诗号飞身而出,落在一条石龙上,赤黑交杂的长发之下,是已然脱胎换骨的面容,“雪山银燕,今日誓为师尊报仇。” 紧接着,剑无极手按逆刃之刀,大步走出,“无极剑,剑无极,招招残,敌无命。休很久,很不爽。一拔刀,斩温皇!” 宫本总司两个徒儿出现,二人气机交融,真气共鸣,同时站在一起,汇聚出一股令楚牧十分熟悉的剑势。 宫本总司! 这二人此刻恍如一体,就如宫本总司再现,熟悉的感觉令楚牧恍如回到了当日的不悔峰。 雪山银燕此人,传承了宫本总司的“神魔一念”心法,而剑无极则是练就“无极剑法”,二人参悟不悔峰残留的剑势,领悟宫本总司特意留下的剑痕,此刻联手出现,正是要代替师尊再度问剑楚牧。 “为了天下苍生,艳文誓要一除温皇先生之患。” 史艳文带着雄浑的气机随后进入伏羲深渊,沉声道。 四人,三道气机,不约而同的锁定楚牧,而在外边,还有黑白郎君未入。 “有趣,当真有趣。” 楚牧环视众人,笑道:“你们三方,一个要爱人杀我,一个要为师尊杀我,一个更要为天下苍生杀我,那便来吧,我今日就成全你们。” 雪山银燕和剑无极,在楚牧眼中就恍如一人,而樱吹雪,此人来自东瀛,神秘莫测,便是连还珠楼都还没能探出此人情报,但楚牧却知,那面具之下的真面目,乃是西剑流青龙天王——天宫伊织。 天宫伊织与宫本总司相恋,奈何终究有缘无分,难以走到一起,甚至因为要镇守西剑流东瀛大本营,连宫本总司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但在宫本总司死后,天宫伊织终究没能忍住,在将西剑流托付给返回的赤羽信之介后,便立即以樱吹雪的身份赶到中原。 雪山银燕和剑无极之所以能这般快领悟宫本总司所遗,便是因为樱吹雪的帮助。 “来吧,神魔非我·焰龙无双。” 雪山银燕舞动手中之枪,刹那间人影一分为二又复归为一,气机暴涨。 “不是来吧,是来喔。” 剑无极跨步前倾,手按刀柄,无边的锐势在刀鞘中聚集,“一剑无悔。” 二人气机圆融如一,“神魔非我”赦魔心而获杀神辟易之神力,正神意而定八方止戈之极意,“一剑无悔”无心无我,无悔无尽,两种招式交融为一体,再现当日宫本总司之招——“神魔非我·一剑无悔”。 纵天掠地的剑气再现绝世之威,刹那之间的光华掠过,便闻轰然之声骤然响起。 “轰——” 巨大剑气与楚牧身周的四道剑影相撞,剑意倾轧,那四道剑影飞速游走,化作的残影,形成了剑气之罩,将这二人合力所使的招式—— 拦下! 当日楚牧和宫本总司交手,尚且还需要以攻对攻,但今日再遇此招,却是仅凭剑影就将这一招拦下,这数个月的时间,楚牧又有巨大的进步,这前后实力的精进,令人震惊。 “天地一气。” “樱·千本飞雪。” 史艳文再使阴阳合流之招,太极之势演化浩瀚之力轰来。 樱吹雪刀舞如樱花散落,唯美华丽的樱花碎片纷飞,带来的却是催动到极限的刀气。 但是—— “轰——” “嘭——” 两声巨响不分前后,三人之招在此刻同时轰击在剑气之罩上,楚牧的身体如遭重压,脚步缓缓陷入地面,但是那围绕身周的剑影却是未散,气罩也全然未破。 掌劲、刀气、剑气,在与气罩接触之后,便被剑气化为虚无,全然无法伤到楚牧之身。 此时此刻的楚牧,强大到令人震惊。 也就在此时,黑白郎君的身影闪过,但他并未参与围攻楚牧,而后头下脚上,一掌按向龙珠。 “他人的失败,就是我的快乐啊。” 黑白郎君在此刻发出狂傲的笑声,掌心触碰龙珠,阴阳之气顿时化作一个无形的黑洞,将汇聚的九龙地气吸入体内。 “南宫恨,今日要与你尽情一战。收!” 地气竟是被黑白郎君吸入体内,狂放的气劲顺着经脉冲入四肢百骸,令其浑身骨骼作响,衣袍满满鼓起。 “化。” “运。” 黑白郎君以“一气化九百”强行吸收九龙地气,功力在此刻超越极限,随着他的一声暴喝,轰震天地的气机竟是将雪山银燕、剑无极、樱吹雪齐齐震飞,如同海啸一般撞向屹立的身影。 “轰——” 九龙齐震,沛然气波,将九条石龙震得不断坠落石块,更让外围明黄气罩动荡不已。 “怒马凌关。” 黑白郎君如同彗星袭地一般跃空一掌轰下,狂暴掌劲之下,那阻挡三人的剑气之罩终于达到上限,被极端的力量狠狠压碎。 无匹的气浪在这一刻撼动了整个伏羲深渊,地动山摇般的激震中,其余四人皆是如同断翅飞鸟一般被轰飞,唯有楚牧还有黑白郎君还在那越来越混乱的气浪中心大战。 “咔嚓——” 伏羲深渊之外,躺在地上的铜镜出现一道裂痕,在一波波气机冲击下,哪怕是未曾处于战场之中,这铜镜也难以承受余波,此刻已是开始自动崩裂。 默苍离的身影也开始模糊闪现,他那变动的面容看向伏羲深渊,平淡的面色在此刻浮现出一丝可惜,“终究是没能顺利斩杀温皇,只能启用备用计划了。” 若是能让史艳文等人顺利截杀楚牧,那自然最好,若是楚牧的实力连众人合力都难敌,那就需要启用备用计划了。 让黑白郎君强行吸收九龙地气,与其一战,以庞大无匹的力量,逼迫楚牧使出“剑十二”。 只是这样一来,不管是黑白郎君还是九龙地气,都保不住了。 黑白郎君强行吸收地气,战后必死,九龙地气亦是会在之后失衡爆冲,影响镇魔龙脉。 魔世的开启,已是无法避免。 但好在······ “温皇必死!”默苍离轻轻道出此言,身影彻底消失。 这便是他的杀局,促成神蛊温皇必死的杀局。 对于默苍离来说,魔世尚且还有其他方案来应对,但铲除楚牧的机会,就只有眼前了。 黑白郎君功体特殊,“一气化九百”能运用九龙地气,且其好战如狂,哪怕明知必死也不会拒绝这一战。 他会在最极端的辉煌中死去,神蛊温皇、任飘渺也一样! . 第三十二章 好戏正式开始 狂热的战意,永不熄灭的斗心,驾驭着涌入体内难以压制的力量。 黑白郎君放弃了招式,只是简单的拳掌克敌。阴阳之气在体外形成黑焰白光,隐有遮天蔽日之形,撼动了伏羲深渊之外那自然形成的气罩。 “哈哈哈哈······” 带着一连串的狂笑声,黑白郎君划空而来,拳掌皆有无穷大力,硬撼剑气,对攻剑影,掌劲轰破了护身真气,震得楚牧气血翻腾。 “刺激!刺激啊!” 拳拳到肉,剑剑硬撼,二人的身影如同神魔一般在空中激烈交手,力与力的硬撼,令黑白郎君肆意狂笑,连声大喊。 “轰!” “嘭!” 接连不断的轰鸣响起,两股气劲激烈碰撞,如同两颗太阳一般在伏羲深渊上空不断轰击。 狂烈的气浪令得九条石龙都是不断崩裂,摇摇欲坠,甚至于连伏羲深渊这处地界都在不断震动,但上空的两人却是狂战不休,哪怕是身体因为接连的硬碰硬而不断负伤也未曾停手。 剧烈的余波最终撕裂了伏羲深渊之外的明黄气罩,让这决定九界未来的地界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 也就在这时,天空中的太阴星开始移位,一丝阳光划破了黑沉的天空,带来了一线光明。 天狗食日要结束了。 大地又开始隆隆作响,伏羲深渊开始下降,又要沉入地面,归于九地之下。 ‘时间无多了。’ 楚牧看到这一幕,心中念头闪过,无双剑上开始弥漫起深邃的杀机。 他一剑斩开黑白郎君,杀伐剑气与其体表的浩荡力量碰撞,巨大的反冲力让楚牧的身影飞退,落到一只残存的石龙之首上。 “剑十二——” 在这一刻,楚牧终于再度使出最极端的剑式,深渊般的眼眸在此刻显现出一片虚无,四道剑影于剑上交汇,最为精纯的剑意共同演化出至极杀剑。 “归墟。” 生机、死气,光明、黑暗,心灵、气血,阴、阳······ 无论是正还是反,是阴还是阳,都在此刻被这至深至暗至幽至微至寂的一剑所灭绝。 黑白郎君轰出的阴阳怒流被弭灭,身上的衣衫也是瞬间消失,紧接着便是皮肉,经脉,然后露出流转着黑白光芒的骨骼。 在这一剑下,哪怕是吸纳了九龙地气的黑白郎君,也无法与楚牧对抗。 “哈哈哈哈哈······” 浩大的神念振动空气,发出一如既往的狂笑,黑白郎君此刻已是即将山穷水尽,但他的元神还在识海中散发出极强的战意。 “就是这样,这样的战斗,才痛快啦!” 不世狂人放声长笑,阴阳之气在残躯上流转,本该爆发出的九龙地气也被强行束缚,“任飘渺,接我最后一击啦。” 没有后悔,没有放弃,有的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战意。黑白郎君的残躯燃烧起阴阳之火,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炬般,只留骨骼的双掌运纳气机,雄浑的气劲竟是将至极杀剑都吸纳了部分威能。 “看一气化九百!” 阴阳化万千,黑白郎君双掌之间现出巨大的黑白太极球推出,倾尽一切,与那至极杀剑对撞。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荡起了无尽的波流,空气都因为这一声巨响而如同海啸一般向着四方推去,一股股音啸震裂方圆十里之内的山川大地,令得四面八方一片狼藉。 紧接着,便见伏羲深渊中一道剑光划过,天地之间一片死寂,那原本盘踞在深渊之上的九龙彻底化为了一片虚无,龙珠也给强行打散,向着深渊内部冲击。 “轰隆——” 大地在裂变,地气在失衡爆冲,伴随着着一声清晰无比的断裂声,远方有一座座大山突然跨塌,方圆千里之内都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大地震。 但是,也就如此而已了。 九界归一并未出现,伏羲深渊还在下降,并未被毁灭,当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之时,伏羲深渊原本的所在,就只见一片狼藉景象。 “咳咳咳——” 史艳文与樱吹雪带着两个昏迷的年轻人从一道地缝中爬出,看着已经消失的伏羲深渊,心中同时松了一口气。 “结束了······”樱吹雪喃喃道。 “是结束了,”史艳文道,“苍离先生说苗疆有一种极难炼制的蛊虫,名唤‘同命蛊’,这蛊虫能代人一死,使得其主人从死亡中逃脱,温皇作为蛊毒方面的宗师级人物,难保不会有同命蛊。但哪怕他有此蛊虫替死,也无法再从伏羲深渊中出来。结束了。” 付出良多,甚至不惜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就为了送楚牧下地狱,如今大功告成,饶是以史艳文之心性,也是喜形于色。 结束了,至少温皇之患是结束了。 接下来,虽因地气失衡而导致镇魔龙脉被断,令魔世通道打开,但至少,已是铲除了一个祸患。 之后的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同时,在远方一处摇晃的山峰上,默苍离同样看向伏羲深渊的远方,轻声道:“温皇,这场游戏,结束了。” 然而,这一切当真会如此轻易的结束吗? 身在深渊之中,浑身染血,气息奄奄,并且身体还在向着不知多深的地方坠落。 此时的楚牧,已是到了最为糟糕的境地,他距离死亡也只有一步之遥。 但就是这样的境地,楚牧却还能笑得出来。 “果然,以我现在的实力,想要直接毁掉伏羲深渊,还是太难了。并且想要毁灭伏羲深渊,还得先破六绝禁地才行。” 楚牧在深渊中轻笑自语道。 “所以,就让游戏真正开始吧。” 一道镜光从额前飞出,显化出玉石圆镜的虚影,如同宇宙般深邃的镜面之上,出现强大的吸力,将伏羲深渊之中的海量地气鲸吞吸纳。 “嘶啦——” 空间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然后随着昆仑镜虚影不断开始吸收地气,这道裂缝持续扩大,不多时就已经撕出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缺口。 一只白皙的手掌探出了裂缝,紧接着是绣着金纹的道靴,华美又庄重的道袍,以及······ 楚牧真身的面庞。 身在天玄界的本体,踏出了空间裂缝,从遥远的彼方,降临到了此世。 “等了这么久,终于完全进入这个世界了。” 楚牧的真身踏出裂缝之后,此世“他我”如同一道幻影一般,飘浮起来和楚牧的本体重合,“他我”和“本我”迅速融合,分裂出的三分之一元神,也在此刻重新归一。 突破道台,关乎本体根基,并且在灭世之后还要重厘阴阳清浊,令天地重开,楚牧可从来没打算就让三分之一的元神来主持此世。 他之所以分裂元神,便是为了锚定此世,并且在此方以这伏羲深渊的海量地气打开通道,让本体降临到这个世界。 “默苍离啊默苍离,我们的游戏,可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楚牧挥手取出寰宇剑,当空一划,以“斩神”割裂空间,踏入其中。 漆黑的伏羲深渊之中,再无他人。 ························ 九脉峰东南方向,距离东南祭坛不远处。 梁皇无忌披头散发,感受着地脉暴动,地震隆隆,不由惊声道:“这不是九龙地气分配,这是地气失衡爆冲,这······不好!镇魔龙脉!” 梁皇无忌当即便想到了地气失衡的后果,立马就像赶回灵界,封锁魔世通道。 原本,因为以小空为介体,梁皇无忌已经完全封印魔世通道,确保魔世之人无法从彼方来到人世,但因为镇魔龙脉的断裂,牵一发而动全身,魔世通道也绝难幸免,封印肯定会再度破碎。 是以,梁皇无忌立即风速赶往灵界,试图在魔世大军抵达之前,再度封印通道。 但等到他回去,还是太晚了。 当梁皇无忌赶到灵界附近之时,一股魔气骤然冲破灵界结界,在天空中显化出巨大的魔脸,将刚刚才重现光明的天空化作一片墨绿。 并且,在那魔气之中,梁皇无忌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机。 “轰——” 灵界深处的大门之内,一股庞然魔气冲破了残存的封印,霸道的脚步声在门户深处响起,一道赤红的身影从荡起的空间涟漪中踏出。 “吾带来尸山血海,天劫地难。 吾带来魔祸人灾,神叹鬼患。” 霸绝长空的气势志宏,魔世修罗国度帝尊低声长吟:“吾帝鬼,一统人魔两界。” 紧随其后,一道道魔影从空间涟漪中走出,滚滚魔气顿时侵染了灵界之地,将周遭的清灵之气完全污染。 “人世,朕终于来了。邪神将,你准备好接受背叛的下场了吗?” 修罗国度帝尊——帝鬼,他的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紧紧锁定刚刚赶回的梁皇无忌。 说话之际,帝鬼迈步,便要将背叛的魔给拿下。 孰料就在此时,一道光影划破苍穹,带着威凌天下之势,降临大地。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 第三十三章 修罗国度的帝尊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划天的光影突破了魔气的阴暗,从云层之上如流星般降落大地的身影撼动大地,肉眼可见的波流自他脚下扩散,整个灵界为之晃动,魔世通道亦是开始不稳。 “魔世修罗国度,乃是以诸多种族并合的一统国度,因为种族繁多,所以奠定强者为尊的基调,唯强者可以傲啸群魔,唯强者可以统领国度。” 身着华美又肃穆的道袍,如同天人降世的身影面对修罗国度帝尊以及其身后的修罗七先锋,道:“那么现在,我想一掌修罗国度,应该也在规则之内吧?” 魔世修罗国度,强者为尊,历代帝尊都是通过战胜上一代帝尊而上位,唯一有例外的,可能就是千年前的帝尊,之后一统魔世的元邪皇了。 所以,现在有人要以实力一夺修罗国度帝尊之位了。 听到来者口出狂言,帝鬼身后的七先锋齐齐大怒,但身为帝尊的帝鬼却是以低沉之声道:“不错,这在规则之内。” 身披如血战袍,发丝赤红的帝鬼以指轻点自己胸膛,“修罗国度认鬼玺不认人,谁持鬼玺,谁便是帝尊。但想要取鬼玺······” 激震的兵戈之声突然响起,沉黑的奇形大戟破土而出,屹立在帝鬼身侧,“越过朕的‘征伐’,刺穿朕的心脏,你便可取鬼玺。” 帝鬼一手握在“征伐”上,步伐向前,一步一步,踏出最深沉的黑暗压迫。 甫入人世,便遇到强敌阻路,这让帝鬼心中燃起极强的兴趣和战意,他要以此战来称量人间强者的实力,试试征途上的踏脚石有多硬。 而在灵界之外,梁皇无忌见到突然降临的身影,双眸不自觉地紧缩,本就负伤的身体因为惊骇而一阵气血翻涌。 ‘任飘渺,他竟然还未死,默苍离先生的计划失败了?他们的情况如何?还有任飘渺,他的实力······怎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梁皇无忌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浮现,难以言明的惊骇已是涌上了心头。 他开始后退,欲要趁楚牧与帝鬼交手离开。 但是,就在这时,无数飞丝自后方飞射而来,交叉封锁,形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将后路尽数封绝,网中人的身影在交错的飞丝上纵跃,带着冷酷的杀机落在罗网上。 “九天银丝线,八卦罗网长; 飞越地狱门,邪郎掌无常。” 带着诡幻的气机,网中人手持幽灵魔刀出现在此地,手中刀锋直指欲要离开的梁皇无忌,“邪神将,背叛的魔,该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妖神将!”梁皇无忌紧盯网中人,“你竟然恢复记忆了。” 他当然认识眼前之魔,对方和自己,本在修罗国度之中身居高位,乃是帝鬼最为倚重的左右手。 邪神将梁皇无忌,妖神将网中人,这二人在二十多年前,魔世通道打开之时,率领十三万魑鬼大军来到人世,与当时驻守的灵界之人一番大战。 他们才是第一批进入人世的魔。 这一战最终以网中人受创带领五万魑鬼逃离灵界,梁皇无忌被灵尊感化,成为其弟子而告终。 在那之后,网中人伤重无法,遂以“蜕变大法”疗伤,丧失部分记忆,之后又重生十几次,将自己的过往尽数遗忘,成为了中原邪道一巨擘。 不过在经过楚牧的帮助之下,网中人通过以阴贯阳,在极阴之地以幽灵魔刀引动天雷,觉醒了过往,已是再度回到了当年,想起了自己身为妖神将的记忆。 现在,他要来惩戒叛徒了。 四面八方飞来无穷魑鬼,细碎又诡异的鬼哭在四周响起,使得此地的气息变得诡谲万分。 随着网中人一根飞丝射出,这两位魔之左右手的激战拉开了序幕。 而在灵界内,帝鬼也同样察觉了网中人的到来,他不由微带讶意地道:“妖神将?” “网中人被我唤醒,又因我而苏醒记忆,所以他答应了我一个条件,收服他的条件。”楚牧轻笑说着,寰宇剑自袖中划出,无情的剑光从剑锋上垂下,克杀周围所有生机,令得大地都蔓延出一道道扭曲的裂痕。 “你救了妖神将,那朕同样要承你的情,所以,朕会尽全力,给你一个体面。” 一声“体面”,帝鬼手中“征伐”如战斧般斩下,气刃撕裂大地,直袭强敌,全力出手时的一式斩击,威能已是足以匹敌史艳文的“纯阳贯地”。 但面对这一击,楚牧却是纹丝不动,手中寰宇未舞,护体真气未发,任凭这气刃袭体,不偏不倚,斩在身上,从额头延伸到脚下。 “嘭——” ‘中了。’ 听到爆响,修罗七先锋心中齐齐叫道,同时也涌起迷惑和不解。 有着那般气势的人,为何会被帝尊这一招试探给轻易击中? 下一瞬,他们的迷惑得到了解答。 在弥漫散开的气流之中,完好的身影徐徐出现,从头到尾,被斩中的部位丝毫没有受伤的模样,便是连衣衫都并未因此而破损。 足堪比拟“纯阳贯地”的斩击,竟是没有一丝作用。 这也是当然的了,毕竟在此地的,可不是此世的“他我”,而是楚牧的真身,修炼“八九玄功”以及“补天魔功”的真身,体魄早就达到了蜕凡境界的极点,乃是玄天口中的完美之躯。 ‘好强的根基,好强的体魄。’ 帝鬼亦是首次见到这等强悍的体魄,他心念急转,一脚踏地,魔气顿时如排山倒海般用出,身影就像是一条魔龙飞舞,征伐贯空袭刺。 这一刻,帝鬼视此人为自己进入人世,乃至自己一生中面对的最大强敌,再无称量对手的心思,以最专注的姿态抢先进攻。 “当——” 战戟刺在横挡的剑身上,两股气劲轰击,帝鬼手臂一颤。 对方根基,似是犹胜一筹。 “修罗夜炼·百鬼夜哭。” 帝鬼握持征伐的手臂催劲,魔气化作若隐若现的骷髅,令得征伐威能大涨。 楚牧眼中剑光闪现,寰宇染上深邃的杀机,幽蓝的剑气在其上闪烁,杀灭魔气之灵机。 魔气、剑气,魔功、真功,两者同时催发功力,毁灭的剑流瞬时成形,与浩荡的魔气碰撞冲击,天地之间顿时无数灰烬乱舞。 “锵——” 寰宇剑翻转,剑锋震开征伐战戟的利刃,随后带着苍白的剑气斩向帝鬼。帝鬼亦在同时变招,战戟横向阻挡剑锋,剑戟相交碰撞,又是雷鸣般的爆响,魔气排空,邪异霸道的魔光照透了半边天空,但紧随其后,凌厉的剑气直接断绝了魔光的扩散。 “当当当当当······” 密集的碰撞声如同鼓点,清脆又显露沉重的碰撞声震裂周围土地,跟随帝鬼而来的魔将皆在同时露出痛苦之色,耳中溢出两缕血丝。 这二人交锋之时的余波,竟是让他们连听闻的资格都没有。 帝鬼边战边退,虽是能够挡下楚牧每一剑的轨迹,但双方之间的根基差距,却是让他在每一次交锋之中都落入下风,步伐不断后退。 功力、体魄、招式、神意,眼前这人在各方各面都达到了完美的程度,帝鬼一生经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更身具超凡血脉,天赋异禀,魔躯强横,但比起眼前之人来,还是差了不止一点。 退退退! 不断的后退,帝鬼手掌上不知何时已是染上了鲜血,手臂上已是皲裂开了道道血痕。 “禁诀——” 他陡然一声暴喝,赤红怒发冲天,体内真元爆冲,一股赤红的魔气如火焰般沸腾而起,“修罗夜炼·化元归无。” 自毁真元,强行拔升功力,帝鬼以修为倒退为代价使出禁招,功力在此刻如火山爆发一般上冲,征伐前推,竟是首度将楚牧震退。 “朕大意了,人世强者,你的强大超乎了朕的预料,但朕不会败。” 因为败,就是死。 帝鬼陡然伸出左掌,对向楚牧的掌心中裂开一道缝隙,一只邪眼睁开,射出诡异邪光,“邪眼缚神。” 曾经在收服独眼龙之时面对过的一招再度出现,眼前这位赤发的修罗帝尊,他同样是畸眼族之人,和千年前的元邪皇同出一族。 邪光照耀,凝冻思维的诡异力量直直将楚牧罩入其中。 然而楚牧眉心那竖痕也在此刻闪烁,一道剑光骤然划过,帝鬼掌心邪眼闭合,只留一道血痕。 突然出手的邪眼难以建功,帝鬼却是来不及多加犹豫,当邪眼睁开之时,他就已经提运魔气,赤红的魔光轰掣大地,令得此地如同烈焰地狱一般煎熬,魔气化作无数骷髅,随着征伐一斩狂涌而出。 “修罗夜炼·万鬼同悲。” 而在此时,楚牧身后浮现浩瀚宇宙之景,随后星辰位移,宇宙坍缩,深邃的虚无深渊出现在楚牧身后,一袭白袍不知何时变得漆黑,但发丝却是化为苍白。 “剑十二·归墟。” 将自身根基完全转为上清剑道,完整的元神,令得剑十二这一招发挥出远超之前的威能。 . 第三十四章 第34代帝尊 幽暗的剑域扩张开来,至深至暗至幽至微至寂的剑光吞没了一切,整个灵界以及其周边都在这一刻沉沦于剑十二的剑域之中。 修罗国度的魔将、魔兵,远方的网中人以及梁皇无忌,他们在剑域扩散之时,都下意识地催谷功力抵挡,却在被剑域笼罩之后,思维完全凝滞,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 这一剑,不但凝聚了楚牧这一世的剑道精华,更融入了楚牧过往所学的剑法,这其中,就包括得自风云世界的“六灭无我剑廿三”。 无穷的死寂,无边的沉沦,天地之间,唯有帝鬼可凭借着过人的实力保持清醒和行动,其余人都在此刻变成了一尊尊凝固的塑像,保持着或是惊骇,或是狰狞,或是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动不动。 深渊般的目光直视帝鬼手上的征伐,纯粹的剑意之招通过目光施展,帝鬼手上的战戟,以及刚刚出现在万千骷髅都在泯灭,帝鬼也身体也在被无处不在的剑意侵蚀。 无生无死,无阴无阳,万象皆空,这一瞬,帝鬼有一种直面末日的直观感受,眼前这人所代表的,正是毁灭的巅峰。 “修罗夜炼——” 但魔世的战修罗,不会就此认输。修罗国度的帝尊可以死,但不能认输。 “天地一叹。” 魔气催动血脉之能,帝鬼双眼都在暴射赤红的炽盛魔光,破损大半的征伐彻底兵解,一同融入催化的无数魔首之中。 在这无声无息的剑域之中,帝鬼制造出了万千鬼哭,令无尽的咆哮声响遍天地,无数魔首重重融合,纳入帝鬼掌中,化作巨大的暗金首级,咆哮而来。 但是,这依然无用! 漠然的剑者轻轻挥剑,物质与精神都在这一剑下泯灭,帝鬼穷尽一身之力,以自毁真元之后超越极限的实力所发的最终招,在这一剑下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那暗金魔首在触碰剑光之后,就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燃烧一般,溃散成无数飞灰。 剑光不绝,长驱直入,从帝鬼前推的双掌刺透,贯穿身躯,无声的泯灭正在其身上进行,魔气、气血、血肉,都在无声消解。 楚牧的身影闪现至帝鬼身前,伸手接住身体消解之后掉落的鬼玺,另一只手则是插剑于身侧,抓住唯一留存的首级。 幽暗剑域也在同时重新向着楚牧的身体返回,四面八方的剑意如百川归流,重新回到楚牧体内。 当这剑域从周遭消失之后,原本如同塑像般凝立的群魔,不约而同地半跪在地,身形摇晃,只觉一股莫名而来的虚弱感充盈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连气血都异常衰落。 虽然没被楚牧针对,也不曾引起楚牧的杀心,但沉沦在剑域之中,依然还是让他们受到了剑意的侵蚀,生机被悄然削弱。 若是长存于剑域之中,说不定都不需要楚牧动手,这些魔兵魔将便会直接因为生机消亡而死。 不过现在,群魔也无暇顾及这莫名其妙的虚弱了,他们都是不由自主地被战场中央吸引,目光紧紧盯着屹立的身影。 只见楚牧一手扬起抓着的首级,另一只手则是举起造型诡异,正面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狰狞魔脸的鬼玺,以轻缓却能传入所有人耳中的声音徐徐道:“见到鬼玺,尔等该如何?” 大战已是在群魔的思维被凝冻之时结束,修罗国度第三十三代帝尊——帝鬼,于死战之中落败,鬼玺落入胜者之手,群魔该如何,已是不需多想。 但如今这情况该怎么解释啊? 自家老大看到通道开启,都来不及等修罗国度的大军,兴冲冲地率领着精锐军团七大军势来到人世,结果刚刚踏出大门,就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猛人给杀了。 饶是修罗国度的帝尊继承制度由来已久,群魔都已经习惯了帝尊更替,但这种情况,还是让群魔懵逼了。 “魔之右手,妖神将。” 网中人在这时提着被制住的梁皇无忌走来,单膝跪地,顺便把梁皇无忌的头按在地上,“参见帝尊。” 群魔如梦方醒,同时端正身形,半跪低头,齐齐高呼:“参见帝尊!” “参见帝尊!” 于群魔齐呼之中,修罗国度迎来了第三十四代帝尊——任飘渺,伴随着修罗众的高呼声,魔气自正在缩小的通道之中扩散而出,将灵光四溢的灵界迅速侵染成一片魔土。 紧接着,楚牧身后浮现出万千魔影,群妖啸天,魔天妖天之境顿时降临,无比浩大,强绝于世的妖魔之气冲天而起,天象应激而变,刚刚升起的明月染上了血色,成了一轮恐怖的血月。 “我的第一道命令,清洗方圆三百里,建立根据地。” “然后,扩大魔世通道,招引修罗大军,一统人世。” 楚牧沐浴着强盛的妖魔之气,魔性比之帝鬼都要强盛倍余,他的话语,就如魔神之声,令得群魔皆在同时伏低了头。 “山之军势,七重峦,领命。” “水之军势,天悬红练,领命。” “火之军势,焱饕餮,领命。” “空之军势,殁神翼,领命。” “幻之军势,玄影,领命。” “雷之军势,角龙,领命。” “暗之军势,煞魔子,领命。” “戮世摩罗,领命。” 七大军势的首领,还有帝鬼最新提拔的魔之左手,先后应道。 “另外,”楚牧突然一笑,“不要泄露修罗国度换了新主的消息,朕要给一些老朋友惊喜。” “是。” 随后,山、水、火、空、幻、雷六大军势随着各自的首领倾巢而出,开始清扫行动。 而擅长术法的煞魔子,则是负责稳固魔世通道,接引修罗国度大军。 因为前次魔世通道打开,帝鬼看到了进入人世的机会,便率领七大军势驻扎在另一边的通道入口。这一次见到通道打开,便立即带领七大军势进入,来到了人世。 真正的修罗大军,还在彼端的魔世。 “煞魔子,给朕和妖神将介绍一下修罗国度的情况。”楚牧在群魔出发之后,向着煞魔子问道。 褐色长发,手托一诡异骷髅头,看起来年轻俊美的魔将煞魔子微微鞠躬,道:“是,帝尊。” 然后,煞魔子便以术法拟化出一张地图,介绍道:“如今魔世三足鼎立,势力七分,我修罗国度占据其二,幽暗联盟占据其二,剩余之三,则是被凶岳疆朝所占领。三国以沉沦海这一地势为屏障,划分势力,各自对峙,如今修罗国度的策君、三尊皆是率领大军守在沉沦海,并未来到人世。” 修罗国度自上而下,分别是帝尊、策君、魔之手、三尊、七先锋,以上这些人物组成了修罗国度的高层。 而在其中,魔之左右手为帝尊心腹,策君则是兼任丞相以及军师两种职能,文能治理国家大事,武能上阵领导大军征伐。 修罗国度的策君公子开明,就是这样的顶级智囊型人才,就是话多了点。 说到话多之时,煞魔子的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嫌弃。 再之下,则是统帅大军,为修罗国度开疆拓土,与诸国对峙的三尊了。 阿鼻尊·荡神灭、炼狱尊·炽阎天、闼婆尊·曼邪音,三尊多年镇守沉沦海,每一人的实力都是非同小可。 来到人世的帝鬼,他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扩大通道,然后召三尊前来人世,掳掠中原之人,训练成魔兵,壮大修罗国度,进而反攻回魔世,一统人魔两界。 这也是楚牧接下来的计划。 只不过,在召三尊前来之前,还需解决一个人物。 ‘默苍离,你也该落幕了。’楚牧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进行了这么久的赌约,也差不多到结束的时候了。 原本默苍离隐身在暗,只以影形代行,但现在楚牧假死脱身,而默苍离则是要在魔世入侵的情况下走到台面上,明暗关系已然互转。 等到下一次见面之时,便是默苍离身陨的时候。 “将梁皇无忌带下去吧,好好看守,勿要让其逃脱。” 楚牧挥手示意煞魔子下去,然后与网中人以及戮世摩罗这左右手一同走到魔世通道大门之前。 戮世摩罗此人,似魔非魔,身具魔气而有着人的体质,身穿墨绿战袍,以一饰物遮挡住左眼,面容平静,眼神古井无波,如同一个傀儡一般。 楚牧就这般看着那魔世通道,背对着戮世摩罗,突然道:“当初,我便是在此破了灵魔封印,让魔世通道显现。之后,也是在这里,史艳文亲手将其次子史仗义扔入魔世。” 说到这里,戮世摩罗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该叫你戮世摩罗呢?还是该叫你小空呢?” 楚牧侧头看向戮世摩罗,“帝鬼已死,他所下的控神术法也已经失控,你应当已经恢复神智了吧?” 若非是熟人,绝难发现这位魔世战将和那一直保持幼童身形的小空有关,也没人会想到,史艳文之子并未死在魔世之中,而是随着帝鬼再度返回了人世。 当楚牧的话语揭破其心中隐秘之后,戮世摩罗再也无法平静下去。 . 第三十五章 真正见面的二人(二合一) 有一个父亲,他大公无私,舍己为人,是中原人人称颂的贤人、君子,也是子女所一直尊敬且效仿的对象。 至少在过去,小空是一直尊敬史艳文,且以自己为其子而自豪的。 而现在······ “史仗义已经死了,我是戮世摩罗。”戮世摩罗的面色几经变幻之后,压抑着恨意说道。 第一次,是作为炎魔幻十郎寄体之时。 虽然自身被夺舍,但戮世摩罗的意识一直存在,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带着绝杀之意向自己攻来,为了铲除炎魔幻十郎不惜牺牲自己。 若是只有这一次,戮世摩罗还不会失望,毕竟当时的情况容不得史艳文留情。 但第二次,就不一样了。 为了阻止魔世通道开启,史艳文痛苦又果决地将刚刚脱离险境的次子送入魔世,牺牲其性命封印魔世通道。这一次,是真的让戮世摩罗诞生了。 再如何强烈的感情,也经不起一而再的牺牲,在自己第二度成为牺牲的对象之后,戮世摩罗就已经对他的父亲失望了。 “这世间,从来没有父亲杀儿子的道理,而且还是两次。”戮世摩罗冷声道。 “这样吗?”楚牧上下打量戮世摩罗的神色,“不过我看你,好像还没有彻底断了念想。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测试,你继续当被修罗国度控制的戮世摩罗,看看你的父亲······” 楚牧的嘴角陡然勾起残酷的弧度,“看看史艳文是不是会杀你第三次。” 事不过三,便是戮世摩罗再如何给史艳文找理由安慰自己,也无法忍受第三次的下杀手,这第三次,将会是让戮世摩罗绝望的一次。 那么这个测试,戮世摩罗会答应吗? 答案已经是不需要多想了,当楚牧这句话说完,戮世摩罗便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的面色再度恢复平静,恍如依然被魔世咒术操纵神智一般,但一双眼眸中,却是潜藏着足以翻天的暗流。 “很好,”楚牧点头道,“那么接下来,便让我们看一出好戏吧。” ························ 修罗六大军势以灵界为中心,倾巢而出,便是在魔世之中都堪称精锐的魔兵,让中原百武会之人完全难以匹敌。 不管是正面强攻的山之军势、火之军势、雷之军势,还是隐身刺杀的幻之军势,空袭的空之军势,水战的水之军势,都让百武会损失惨重。 人族的高端战力虽然和魔族同等,但在低端战力之上,人族是绝对不如先天条件更好的魔族的。 尤其是殁神翼的空之军势,这一兵团中的魔兵,全都是生有翅膀的妖魔,无法飞行的低端战力面对空袭,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仅仅是一天时间,灵界周遭三百里,就被六大军势拿下,殁神翼甚至率领空之军势一路向苗疆方向突进,打到了划分中苗边境的万里边城才因为兵力不足被苗军以箭雨挡了回去。 面对修罗国度如此强悍的战力,中原百武会似乎也自知没有还手之力,不断向后退缩,收拢战力,不与六大军势正面交锋。 一天之后,中原人马就退到了当初对抗西剑流的一大天险天擘峡之下,将大片土地拱手让人。 “魔兵,退了。” 站在峡谷两边的高峰上,俏如来遥望如潮水般退去的魔兵,一双丹凤眼不由微眯,道:“看来魔世现在的兵马,最多只能占据三百里的疆域。” “看来,你想明白了。”一旁的默苍离擦着仿佛永远擦不厌的铜镜,淡淡道。 “魔世通道开启,对于我们而言是一次意外,对于彼方而言同样也是,他们不可能一直在魔世通道口驻扎大军,否则此时也不需要退了。” 俏如来回道:“师尊命令百武会撤退,是要一观梁皇前辈所说的修罗国度,目前到底有多少兵力。在初期的狂攻猛进之后,修罗国度一方便需收拢势力范围,建立根据地,等待大军来到,才会发起全面进攻。现在看来,魔世现在力量的极限,便是三百里。” “继续说,”默苍离考教道,“你认为魔世现在的弱点在何处。” 这显然是要问俏如来对于战局未来的把握。 俏如来闻言,沉思少顷,才缓缓吐出两个字:“通道。” 魔世通道! 只要魔世通道不关,那修罗国度的大军便可源源不断从彼方前来,依照梁皇无忌之前透露的情报,修罗国度骁勇善战,要是全面入侵,不管是中原还是苗疆,都不足以在兵力上与其抗衡。 若是当真让魔世大军来到中原,那中原这一方,几乎是必输,没有胜利的希望。 但若是将通道关闭,眼下这群魔兵要么就是退回魔世,要么就是留在人世成为孤兵,届时便是这魔兵再如何强横,也要淹没在人海战术之下。 所以,此战的关键点,便是通道。 “只是这一举动,却是苦了三百里范围内的居民了。”俏如来叹道。 “这是必要的牺牲,”默苍离却是漠然道,“战争之中,谁都可以牺牲,这三百里的居民,百武会的成员,乃至你我,都可以牺牲。胜利的根基,便是由牺牲铸就的。你若是不愿牺牲,那便想出更好的方法,而不是在这里如妇人一般哀叹。” 一视同仁的不舍,一视同仁的舍得,这是默苍离的计策基准,亦是他要俏如来记住的关键。 为了胜利,默苍离可以牺牲一切可以牺牲的,也包括他自己。 这一番话,说得俏如来默默不言,只得握紧拳头,痛恨自己的无力。 确实就如默苍离所言,若是俏如来能有更好的方法,那就能避免这一次牺牲。若是没有······ 那么想要以最快方式探明魔兵的总体兵力,这便是最好的方法。 “占据三百里之地后,魔军会暂缓攻势,以稳定通道,召集大军为主,我们不能给其时间。” 默苍离问道:“镇魔龙脉那边,情况如何?可否修补?” “父亲依照师尊的指示,已经找到鲁家(公输家)后人所在之地黑水城,从黑水城大匠师口中得知,镇魔龙脉若是断裂,可以在裂口处建造一座封邪之塔,暂时堵住缺口。”俏如来道。 汇聚数十万人,耗费上百年时间所成就的建筑奇迹,不是这么好破坏的。 镇魔龙脉在地面上的显现——万里边城,其本质上就是一座无比庞大的阵法,如今边城尚只倒塌了部分,阵法还在运行,就代表着还有修补的机会。 这一点,从魔世通道依然难以扩大,甚至还开始不稳定就可以看出。 当修罗国度发现魔世通道的不稳定迟迟未能解决之时,他们想要据守等待大军的想法就会直接落空。 所以,默苍离才会说最多两天时间,退去的魔军便会再度进攻。因为就在这两天时间里,在足够的武者、巧匠、术法大师一同协力之下,封邪之塔足以建造出基本的形状,开始对镇魔龙脉的修补起作用了。 “在百武会之中散布封邪之塔已经开始建造的消息,同时分发冥医所造的救命水,准备死战。” 默苍离吩咐道。 “这······师尊不是说百武会之中可能有内奸吗?”俏如来不解问道。 百武会的成员,之前有不少从三百里敌占区里逃出,甚至于有些人的家人就在那片区域中,若是修罗国度当真有心,是完全可以让百武会出现几个内奸的。反正这百武会里也多的是反骨仔,之前投靠西剑流的叛徒都还没完全清理干净,再多两个魔世的内奸也完全不是不可能。 但默苍离却是道:“要的就是让敌方知道。” 俏如来闻言,微微一怔,然后点头下去安排。 ························ 两天之后,发现通道一直没有稳定,反倒开始越发混乱的魔军确实如默苍离所预料,开始大举进攻。 空、水、火、山、雷五大军势正面强攻,幻之军势抽冷子刺杀,六先锋再度发挥出了修罗国度精兵的强悍,一直压着百武会以及苗疆方面前来支援的苗兵打。 但这种一面倒的优势,只在大战开始不久属于魔军,很快战局就开始逆转。 之所以如此,全因为中苗联军方面人手一份的救命水。 由冥医制造,全军发放的救命水,有着近乎起死回生的强大药效,重伤者只需喝上一口,就能够恢复所有伤势,生龙活虎地继续作战。 因为这一奇物的存在,中苗联军方面的武者和士兵皆是悍不畏死,且还怎么都死不了,竟是在个体战力远远不如魔兵的情况下,逆转颓势,压着魔军打。 最终,魔军大范围溃败,被中苗联军挡在天擘峡之前。 在此战败后,封邪之塔的消息也紧跟着传到了魔军那边,顿时便让魔军方面陷入两难境地。 是从别方绕行,深入中原,直抵中苗边境,摧毁封邪之塔,还是依然攻伐天擘峡,将中原百武会的有生力量以及苗疆的援兵消灭于此。 若是不去摧毁正在加速建造的封邪之塔,那想要从魔世召唤大军就是个空想。但若是深入中原,便可能造成后方被围,阻断后路,且天擘峡的中苗联军也不是吃素的。 当看到修罗国度的军队大规模离开之后,中苗联军定然会前去釜底抽薪,攻打灵界,封印魔世通道。 虽然镇魔龙脉已断裂,但封印通道的方法也不只有借助地气。 打封邪之塔还是打天擘峡,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最终,修罗国度方面选择让六大军势攻打天擘峡,而修罗国度的帝尊,则是以绝世修为绕过前方战场,悄然来到了后方指挥之地,位于某座山峰的琉璃树。 没有前去摧毁封邪之塔,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大展雄威,而是选择了直捣黄龙,袭杀联军的智囊——默苍离。 血色琉璃树下。 默苍离一手持着铜镜,另一只手,则是捏着琉璃串,静静站立。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强敌的到来,等待修罗国度的帝尊到来。 依照他所得到的信息,修罗帝尊在魔世冠名“战修罗”,乃是为群魔称颂的战豪,此等人物,比起被动的顺着敌方意图而动,更喜欢直捣黄龙,以无可匹敌的力量摧毁敌人的希望。 所以,对方不会选择前去突袭封邪之塔,也不会只是单纯地再度强攻天擘峡,而是会以正面强攻为幌子,吸引注意力,而后前来斩杀自己这中苗联军的灵魂人物。 现在,他等到了。 “吾带来尸山血海,天劫地难。” “吾带来魔祸人灾,神叹鬼患。” “吾,帝鬼,一统人魔两界。” 霸气的宣言声中,劲风不绝,令地琉璃树上的无数琉璃串不断飘摇,似乎预示着琉璃树下的那人,此刻已是处于危在旦夕之境。 身披赤红战袍的修罗帝尊踏着沉稳如山的脚步走来,强悍的魔气,带来最深沉的压迫,本就阴沉的天空,都因他的到来而变得更加晦暗。 “你来了。” 然而默苍离却是面色平静的转身,看向那迫近的身影,道:“我犹原担心你不会来,现在你终于来了。只有看到你,我的琉璃串,才挂的上。” 说话之际,默苍离捏着琉璃串的右手向后方信手一挥,琉璃串带着破空声飞出,挂在里血色琉璃树上。 这棵琉璃树上的每一串琉璃,都代表着一个因默苍离而死的人,这其中有朋友,有战友,也有强敌。 被其牺牲的,被其击败的,被其抛弃的,无数的琉璃串,无数性命,代表着默苍离所造的杀孽。 而现在,琉璃树上再多一串琉璃。 今日,默苍离要拿下修罗帝尊的性命。 威严走来的修罗帝尊见到这一幕,他的心中露出一丝笑容,然后他徐徐开口道:“你的沉着,让朕敬佩,你在等朕?” 一举一动,都和死去的帝鬼一模一样,便是连那浩瀚的魔气也别无二致,休说是眼前的默苍离了,便是帝鬼的左右手都无法辨别眼前之人和只剩一个首级的先帝有什么差别。 “你有很多的选择,直攻封邪之塔便是其中之一,但我愿意一赌,”默苍离淡淡道,“我赌你不会放过直捣黄龙的机会,不会放过大获全胜的机会。” 眼下联军的灵魂人物,不是百武会盟主俏如来,而是指挥大战的默苍离,以及不断制造救命水的冥医。 冥医此时还在天擘峡十里之外的葬骨岭,和联军负责驰援的战力呆在一起,且葬骨岭作为联军根据地之一,也不缺乏转移的暗道,想要杀他,颇为困难。 并且作为一个后勤人物,冥医的作用,远远不如默苍离。只有杀了默苍离,才能算是真正的大胜。 至于封邪之塔,只要击破了眼下的联军,免了后患之后,自然可以继续推进,以稳妥的方式将其摧毁。 “什么意思?”修罗帝尊问道。 “百武会的郭筝,他的家人落入魔军之手,受到威胁,为你效命,”默苍离道,“郭筝此人之前毫无劣迹,深得俏如来信任,你以为他传来的消息是难得的机会,却不知他早就令我起疑,他的消息都是我刻意放出去的。不管是封邪之塔还是我今日的行踪,都是我刻意泄露的。” 默苍离智珠在握,淡淡神色之中露出稳操胜券的自信。 当这修罗帝尊来到此处之时,节奏就已经落入他的手中了。 “用间不疑,第一错。” “贪功冒进,第二错。” “误判局势,第三错。” 计划成功的智者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不想再说了,当你在盘算的时候,整个中原都弥漫着愚蠢的气息。” 辛辣的言语直指对方的算计错漏,默苍离面对强大的修罗帝尊,依然神色从容,全然没有一点面对强敌的计色。 赤红的战修罗闻言,面色微沉,但依然不曾失措,反问道:“所以这也是你的算计,以自身为饵,剪除朕的大军,让朕孤身前来,你以为你能杀我?” “不错,当你以为这是我失去保护,是杀我的好机会,却不知我是在等你孤军深入,我在制造你落单的机会。” 默苍离从不离身的铜镜在手掌上方旋转,他凌空而起,手按镜面,从这斑驳的铜镜之中,拔出一把古朴的战剑,刹那间,天地之间,自有一股克魔剑势勃然而发,因为修罗帝尊到来而变得阴沉万分的天空,竟是重云顿开,天光乍现。 “所有人都死了,所有人都会死,你所带领的魔军会死在天擘峡,你会死在此处。” 默苍离以剑插地,铜镜按在剑柄末端,一股浩大无穷的剑势从这向来不以战力称雄的智者身上爆发而出,顿时便让地面崩动起伏,山摇地动。 “止戈流,开阵。” 随着默苍离一声“开阵”,他手中的战剑“墨狂”发出无比璀璨的光华,无数剑影如莲花瓣盛开,然后又向着位处中央的默苍离合拢,如万剑朝皇。 山峰地面之下,无数剑气破土而出,在四散的昊光中,剑势冲天而起,四面八方皆是克魔之势,身为魔世霸主的修罗帝尊,竟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便是墨家传承两千年的克魔至宝——诛魔之利。 从始朝时代就传承下来,世世代代流传,到了默苍离这一代,此剑将用在帝鬼身上。 “所有人都会死,包括你,帝鬼。” 默苍离身处剑阵中心,道:“只要杀了你,取得你身上的鬼玺,修罗国度便将受我统辖。” “鬼玺啊······” 修罗帝尊感受着自身受到了压制的魔气,感受着对方身上那空前强大的剑势,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神色,“梁皇无忌,当真是把自己知道的都透露出来了,难怪你能将堂堂修罗帝尊算得死死的。” 任何算计,都离不了信息和情报,没有足够的信息支撑,再巧妙的算计,也不过是空中楼阁。 默苍离能将帝鬼的心思算得死死的,梁皇无忌功不可没。 作为帝鬼的左右手,梁皇无忌可说是最为了解帝鬼之人,这一点,便是连网中人都比不上。 毕竟网中人失忆多年,能找回自己过往的身份就算不错了,指望他想起帝鬼的点点滴滴,那是做梦。 但是,眼前这人,可不是帝鬼啊。 “哈哈哈哈······” 修罗帝尊突然笑出了声,“你终于使出来了,你终于使出‘止戈流’了,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眼前的是个影形了。” “诛魔之利”,由三大要素组成。护世之兵、渡世大愿、血之禁印,此三者缺一不可。 而其中的血之禁印,更是只在历代墨家矩子中流传。 当代的墨家矩子想要将血之禁印传给下一代矩子,便只有一个方法——死在对方手里。 所以,眼前之人,绝对是默苍离本人无疑。 默苍离听闻此言,从容神色顿时凝滞,身形剧震,“你是······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修罗帝尊的身影渐渐模糊,他的真身开始显现,“所有人都会死,包括帝鬼,也包括你,默苍离!” “只要杀了你,诛魔之利便将落入我的手中,我将成为墨家矩子,一统墨家与修罗国度。” 华贵肃穆的道袍,俊逸从容的面容,以及那静水流深,犹如深海一般冷沉的气质。 虽然这衣着有些和印象之中的人不符,但这人,毫无疑问就是他! ——本该死在伏羲深渊之中,连尸体都该永世沉埋在九地之下的神蛊温皇!任飘渺! “我说过,当我们真正见面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现在,是时候了。”楚牧笑道。 一直以影形代替自己,出现在楚牧面前的默苍离,一直以“他我”现世,直到伏羲深渊一役后才让本体来到此世的楚牧,他们终于真正见面了。 直到此刻,这两位立下赌约的对手,才算是正式会面。 . 第三十六章 一败涂地 自当初确定对手是默苍离之后,楚牧就开始布局,不管是和默苍离的数番斗计,还是之后诈死在伏羲深渊,都是为了今日会面所做的铺垫。 “想要胜过绝对的智力,就要有绝对的武力,然而我虽有碾压你的武力,但若是见不到你,那都是枉然。所以,我虽然解决了帝鬼,却在第一时间叮嘱部属,千万不要泄露帝鬼已死的消息。” 楚牧看着默苍离,淡淡道:“终究,你还是失算了。” 尽管在此前,默苍离在与楚牧的勾心斗角之中屡占先手,尤其是伏羲深渊那一次,更是将楚牧的“他我”埋葬于深渊之中,使其哪怕有同命蛊也难以发挥作用,但到现在,终于是楚牧赢了。 哪怕之前默苍离了多次占优,但在此刻这关键性的一会失了算计,就已经注定了他的败局。 “我说过,我要杀你——” 伴随着血肉穿刺之声,楚牧的身影出现在默苍离身前,寰宇剑已是直接贯穿其胸膛,“只需一招!” “诛魔之利”是针对魔族的大杀器,其本源乃是通过术法、咒术将渡世大愿转化为力量,使得使用者的实力增幅到极致。 哪怕是实力羸弱如默苍离、俏如来,在“诛魔之利”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状态时,也可瞬间便与此世顶尖高手比肩,哪怕是帝鬼乃至元邪皇,也要在这大杀器前饮恨。 但就是这般强横的大杀器,却有一个极为明显的弱点。 诛魔族而不斩人族。 驱使“诛魔之利”的“止戈流”,唯有面对魔族才能开阵,也唯有与魔族一战,才能真正发挥实力。 当其面对人族之时,它就是一门三流剑法。 而现在,当楚牧收敛魔气之后并且恢复真身之后,他毫无疑问就是人族。 辉耀的剑光都在借近他之时变得黯淡,楚牧就这般简单直接的一刺,墨家矩子的性命,就要葬送在他手上。 “很可笑,是吧?墨家九算与你苦斗数十年,死了三个,还被你逼得不得不隐姓埋名,连冒头都不敢,但现在,我就这般轻而易举取了你的性命。” 楚牧静静看着眼前这生命如风中残烛般的男子,眼神中难免有些唏嘘,“可惜这样的人到了今天,还是落幕了。” 没有激烈大战,也没有绝地翻盘,当默苍离的真身出现在楚牧眼前之时,他就已经注定必死。 并且,默苍离的牌也早在之前伏羲深渊一役中打光了,现在更是连史艳文都不在身边,他想要反杀,根本不可能。 到现在,甚至就连墨家矩子的象征,都要落入楚牧的手中。 伴随着默苍离生机的消失,一种难以言明的力量正顺着寰宇剑流入楚牧体内,眉心竖痕之外,似要浮现简约又玄异的赤纹。 墨家传承两千年的血之禁印,到了默苍离这一代,终于出了差池。 默苍离艰难地睁开双眼,感受意识越来越虚弱,平静的面容也是微微扯出一丝苦笑。 纵横一生,没想到终究会落到这副田地。 神蛊温皇,任飘渺,此人当真是如妖似鬼,明明已经被彻底埋葬在伏羲深渊,没想到还能从地狱中爬出来。 甚至于,他可能早就推算到今日,在过往埋下伏笔。 就比如,打开灵魔封印之时立即离开,让梁皇无忌能够及时制止魔世通道直接贯通。乃至之后史艳文将小空送入魔世,这其中也未尝没有对方的算计。 通过以术法控制小空,帝鬼知晓了人世的大致情况,甚至于还了解了如今中原百废待兴的状况,所以帝鬼才会提前在魔世做好安排,并且于魔世通道再开之时立即进军,试图以七先锋先行打开局面。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到最后都给楚牧做了嫁衣。 在来到人世的第一时间,楚牧就前来截胡,斩杀帝鬼,夺取鬼玺,顺利成章地接收修罗国度,将帝鬼的安排纳为己用。 如此深谋远虑,着实可畏。 “但你还没赢。”默苍离用尽最后力气说出这句话后,生机尽失,终于垂手逝去。 在他死去之后,血之禁印完全流入楚牧体内,在他眉心处形成一个符文,但这符文却被天眼竖痕给斩分为两半。 这,便是“诛魔之利”的力量根本。 楚牧也在此刻,感应到墨家这件大杀器的根本。 血之禁印需要通过弑杀来进行血继,每一个墨家矩子都要在上任之时弑杀其师,继承血之禁印。而在其师死亡之时,他的元神也会被血之禁印吸纳,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虽然历代墨家矩子的实力参差不齐,其中不乏如同默苍离这种专精于心计,实力一般之人,但终归也是一份力量。 这积累两千年的力量,加上渡世大愿转化后的诛魔之力,足以让任何一个弱者的实力推进到与元邪皇争锋的地步。 ‘而想要开启这份力量,不只要血之禁印,还需要渡世大愿。血之禁印是锁,渡世大愿是钥匙,唯有以钥匙打开锁,才能取出其中的力量。’ ‘这便是默苍离说我还没赢的原因吗?’ 楚牧不由微微皱眉。 直觉告诉他,默苍离的最后一句话没那么简单。 ‘还真是到死都不要敌人轻松啊。不过,如果这是你留下的最后一个挑战的话,我这挑战,我接了。活着的你尚且败给了我,死了的你又能如何?’ 楚牧伸手抓摄铜镜和墨狂,道:“不管是血之禁印中的力量,还是你留下的任何后手,我都会一一破之。” 说罢,楚牧以真气轰开一个大坑,将这棘手的敌人厚葬之后,径直离开这一代智者葬身之地。 琉璃树上的无数串琉璃还在不断飘摇,似乎在悼念着主人的离去。 最后一串琉璃珠,终究是落在了默苍离自己的头上。 ························ 就在默苍离身死之后不久,天擘峡三里外的一处偏僻山岭中,本该坐镇前方的俏如来,此刻却是悄然出现在了此处,与一个不该出现在此的人相见。 那人赤发红袍,手持一赤色折扇,在他身后,还跟随着默然不语的三刀剑客。 这两人,正是在之前已经返回东瀛的西剑流军师赤羽信之介,以及暗部之首神田京一。 “抱歉了,俏如来,我们二人身份特殊,只能在这无人之地与你见面。”赤羽信之介歉声道。 曾经入侵中原的西剑流,是中原人人喊打的势力,哪怕如今的赤羽信之介是抱着善意而来,也不敢在公共场合与俏如来相见,只得约在此地会面。 “赤羽军师言重了,”俏如来道,“未知军师二人前来,是为何事?” 他知晓赤羽信之介不是不分轻重之人,在这与魔军交战的紧急时刻,这位从东瀛返回的的西剑流军师定然是有要事,才会将俏如来叫到此处会面。 而这要事,还攸关与魔军的大战。 “赤羽信之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本打算在处理好东瀛之事后,便再度来到中原,报当日恕命之恩,但孰料在不久前,伊织重伤返回,言及中原真面对魔世入侵,是以赤羽便与神田京一立即前来中原,愿助你一臂之力。” 赤羽信之介说到这里,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递给俏如来,“但没想到刚刚来到中原,令师默苍离便找上了我,并且给我留了一封书信。他说,若是今日决战发生意外,便打开此信,照信上所言行事。” “意外?”俏如来不由皱眉。 他想不通,有什么意外,会让师尊如此郑重其事,甚至于还拜托赤羽信之介在这等关键时刻叫自己离开前线。 须知,此刻正是双方交战的激烈时刻,若是没了自己,中苗联军也不知会有多少多余的牺牲。 “难道是师尊计杀帝尊的谋划失败了?” 正当俏如来难以想通之际,三里之外的天擘峡之上,利剑如雨一般从空中落向大地。 凌厉的剑气带着冷酷的杀伐,哪怕是隔着三里之距,三人也能感应到那股冷冽和至极的杀机。 这等杀伐,这般剑式,这是······ “任飘渺!”俏如来脱口而出。 此时此刻,那从天而降的剑雨,赫然就是“飘渺剑法”之中的“剑十·天葬”。本该葬身在伏羲深渊的任飘渺,竟是在此刻冲向尘寰。 这是意外吗? 这是天大的意外! 天擘峡的战场在这一位加入之后,中苗联军将会面临一面倒的屠杀。 而紧接着从远方传来的呐喊声更是如山洪海啸一般传到俏如来耳中。 “参见帝尊!” 那些魔军士兵,骁勇魔将是这般呐喊的。他们对着那凌空而立,恍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的身影呐喊,称其为“帝尊”。 这惊人异变,令俏如来脸色煞白,他知道,这一次决战,中苗联军一败涂地,便是连他师尊默苍离,此刻也是凶多吉少。 颤抖着双手,俏如来打开了信封,看到了其中的信息。 “佛国!九界之中的佛国,佛国之中,有能够挽回大局之人。” . 第三十七章 铁老二 “剑十·天葬。” 森罗剑雨倾天而下,本就如同修罗沙场的战地,在那道身影降临之后更是沦为了地狱,剑雨之下生机尽绝,哪怕是有所谓的救命水也阻止不了中苗联军的败亡。 一招之后,天擘峡的防线彻底溃败,六大军势一鼓作气,追杀残敌,机动性极强的空之军势甚至往葬骨岭飞去。 “消灭残军,向葬骨岭推进。” 楚牧落在天擘峡两侧的山峰之巅,踏着淋漓的鲜血发号施令。 在他的命令之下,本就是为了征伐而生的魔军爆发出极强的士气,以山之军势为盾,雷与火两大军势在两旁策应,向着前方有条不紊地进发。 此战之后,中原最后一个武力组织百武会彻底击破,而苗疆那边则是陷于王权之争,无力再抽出多余的兵力。 从此地往封邪之塔,可说是一片坦途。 网中人踏着飞丝,飞身落在楚牧身后,手中拿着一竹筒,道:“中原一方已是彻底溃败,并且他们最大的依仗救命水,也落入我们手中了。若是能研制出这救命水的配方,那本就能以一敌十的魔兵,将会成为真正的不败之军。” “所谓的救命水,后患不浅,用在自家人身上太恶毒了,”楚牧摇头说着,示意网中人去看看下方峡谷之中的一些残兵,“你看看他们,就知道服用这东西的下场了。” 那些被追杀的残军之中,时不时就有人掉队,倒在地上痛苦哀嚎。明明魔兵们还没动手,对方的身上就已经出现无数的伤口,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甚至于,有些伤势严重的人还全身迅速溃败,转眼间就已是人不人,鬼不鬼。 饶是网中人心狠手辣,看到这一幕,也是不由心惊于对手的无情。 经过楚牧的提点,他立时就猜出了这也许就是救命水的真相,这种能够量产,几乎能让人起死回生的药水,它有着极为严重的副作用。 “这世间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所谓的救命水,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强行激发肉身潜能,压制伤势的邪药,用多了只会害己。不过若是用在没有灵智的妖魔身上,倒也算是一种不错的手段。” 楚牧看向网中人,问道:“我曾听说,修罗国度豢养了无数没有灵智的妖魔,每战必以此等妖魔为炮灰,是否有此事?” “不错,此等妖魔在个体上也就是比普通人族强一点,但可飞天,并且一旦汇聚成众,便是连精锐魔兵也不敢轻易对抗,”网中人点头道,“这是修罗国度常用的妖魔海战术,待到魔世通道彻底稳定,修罗国度的百万妖魔海便是来到此世,为帝尊开疆扩土。” “那还等什么呢?”楚牧笑道,“这便去摧毁封邪之塔,稳定通道。” 六大军势不断追杀,从天擘峡一路杀至葬骨岭。然后,以军势之首的魔将为先锋,杀入葬骨岭,一举击溃中原方面的最后一个基地。 但令人失望的是,从葬骨岭俘虏的人之中没有冥医的身影,并且之前突然从天擘峡离开的俏如来也已是不见踪影。 无人知晓这位百武会盟主最终去了何方,他就像是察觉到战况不对的逃兵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了解俏如来的人都不会将其当做逃兵,俏如来的朋友们不会,楚牧同样也不会。 此人可说是完全继承了其父之风,是一个大公无私,一生都在牺牲的君子贤人,任何人都可能当逃兵,唯独俏如来不会。 必然有一个理由,一个足以让俏如来不惜代价的理由,才让他在这等紧急关头突然离开。 “看来,默苍离的后手,就落到他这徒弟身上了。” 楚牧带着玩味之色道:“就让我看看默苍离给我留下了什么也的把戏吧。” “全军进发,目标——封邪之塔。” 一声令下,刚刚攻克完葬骨岭的魔兵便直接出发,乌压压一片的魔气形成乌云,向着西方不断推进。 目标——万里边城,封邪之塔。 ························ 魔兵的行军速度远胜过人族,不过半个月时间,倾巢而出的魔军,便已经来到了万里边城附近。 远远地,便可见一座高塔取代了一处坍塌的城墙,屹立在大地之上。 高塔完全由坚硬岩石所筑,虽然看起来朴素乃至简陋,但却有一种难以倾折,恍如天柱一般的厚重感,使人观之不似高塔,倒似山岳。 这是牵引地气之后所带来的感觉,代表着这座封邪之塔,却是能够堵住龙脉的缺口。 当然,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真正的想要封闭魔世通道,还得修补镇魔龙脉,如此才能真正治本。 不过至少在当前,封邪之塔,是双方各自要争夺的关键点。 当修罗国度的兵团抵达附近之时,万里边城之上,突得冒出了大量的士卒,一杆杆飘扬的大旗竖起,以金丝所绣的“铁”字清晰映入眼帘。 勇悍的兵煞从城上涌起,兵戈敲击声诉说着士卒的不惧。 而在远方,魔气成云,如潮水般向着万里边城和封邪之塔压来,乌云压城城欲摧,虽是经历数次大战,减员不少,但论骁勇,远胜过对方军队的修罗七先锋在魔云的阴影下行军前进,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最终,魔军在封邪之塔三里外止步,七大军势各归其位,山之军势持盾在前,雷、火军势同在两翼,空之军势徘徊上空,幻之军势悄然隐没了身影,不知所踪。 最后的水之军势和暗之军势,则是位于中心位置,擅长术法,人皆精英的暗之军势准备魔世咒术,失去了有利作战环境的水之军势则是负责保护暗之军势。 当魔军止步之后,魔云之中,降落一方宝座,铺天盖地的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魔军所汇聚起来的压迫感,竟是被此一人所取代。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楚牧斜倚宝座,膝上横剑,姿态慵懒闲适,好似出门踏青一般,但那倾轧而来的磅礴威压,却是让城墙上驻守的士卒心中罩上了浓浓的乌云。 明明是隔着三里的距离,明明那身影就是常人大小,在士卒们眼中就是一个小小的影子,但在此刻,所有人却是感觉那魔云之下仿佛出现了擎天般的巨神,他正盘膝坐在半空,漠然的神光在日月般的眼眸中闪烁,隔空望来的视线恍如无底深渊,令人从身体到心灵都不自觉地战栗。 不可胜,不可敌,败亡的种子在见到这道身影的第一时刻,就已经种下。 幸在这时,一道昂然身影踏上城墙,猛烈的兵煞演化出金戈铁马的激荡,替心神不守的士卒承担了压力。 “十冷寒风啸九方,披戎衣,八月吹霜; 万里血足踏千浪,杀意起,百城尽殇。” 披着一身戎装,手提战刀的男子站在城墙之上,目光怡然不惧地望着前方,与那宝座上的身影对视。 “神蛊温皇,任飘渺,还有修罗国度的新任帝尊。” 这男子沉声说出楚牧的三个身份,声雄气壮,音响于数里之内,“苗疆铁军卫军长,铁啸求衣,拜侯了。” 驻守在此处的,赫然正是苗疆最为精锐的部队同时也是秉承中立,不涉入王权之争的兵团——铁军卫。 铁军卫只宣誓效忠苗王,但如今苗疆二王并起,苍越孤鸣与竞日孤鸣共争江山,铁军卫不远涉入王权之争,便来万里边城卫戍,以阻魔世。 只是没想到,魔军来的竟是如此之快,前后不到一个月,魔军就已经击溃百武会,抵达了万里边城。 并且这还只是修罗国度的一部分兵力,比起驻守在沉沦海的大军,这七仙先锋只能算是极为微小的部分兵力。若是让魔世大军全面开拔进入人世,那情形······ 铁啸求衣不敢想。 哪怕后续到来的大军不及前面的七大军势精锐,但窥一斑而见全豹,单看眼前魔军之骁勇,也足以预见后续大军之厉害。 所以,必须阻止魔世通道打开。 “铁啸求衣,铁军卫的军长······” 楚牧嘴角勾起一丝谑笑,“你的身份,你还少说了一个,除了铁军卫军长之外,铁啸求衣,你还是墨家九算的老二,是墨家安插在苗疆的高层人物。同时,你也少说了我的身份,我除了修罗国度的帝尊之外,还是——” 眉心的赤红符文闪着异样的光泽,楚牧轻轻一点膝上战剑,一道清光从剑身上亮起,“墨家矩子,‘止戈流’现在的主人!” 伴随着一句话落下,铺天盖地的气势骤然收束,从分散到聚合,在楚牧头顶上化作一道擎天剑影,向着前方轰然落下。 无形的剑势斩出了真空,一道肉眼可见的巨大剑痕向着万里边城迅速蔓延,无匹的气机隔着三里远的距离镇压而下。 “铁老二,见到矩子,还不行礼?” . 第三十八章 大雁和阿娇 明明是无形无质的剑势,却如同剑气一般横天划落,极端的锋芒在未降临之前便已经城墙出现了巨大的剑痕。 “腾龙诀·飞龙破空。” 铁啸求衣不假思索,手中磐龙刃斩出龙形刀气,矫矫如游龙的气劲直冲云霄,刚猛无匹。 但是无用! 就连一丝波澜都没能引起,那刚猛刀气便被剑势泯灭,无形之剑继续下落,将高大城墙一分为二,弥漫的尘土肆意飞扬。 “看起来我这新任矩子当真是不得人心啊。” 楚牧坐在宝座上,看起来颇为惋惜的叹了一下,眼中却是流露出漠然的的锋芒,“进攻,为朕拿下这万里边城。” 麾下魔军在听闻进攻的命令之后,当即便如同一股怒潮一般涌向万里边城。 滔滔魔云在短短时间之后便蔓延到城墙上空,殁神翼率领空之军势率先杀上城墙,魔兵挥舞着翅膀急掠,就如同凶鸟猎食猎食一般,每一次起落都有一人被直接抓到空中,而后直接摔下。 紧接着,七重峦率领的山之军势直接举盾冲击城墙,雷、火军势的魔兵则是踏着举起的盾牌跃升,登墙厮杀。 “腾龙诀·烨龙啸空。” 铁啸求衣自裂缝中突起,长刀随身一同飞旋,刀罡破空疾旋,辉耀的刀气顿时扫杀不少空之军势的魔兵。 但当他此招结束之后,另一道金黄刀气破空而来,于空中撞击在磐龙刃上,当即便击得铁啸求衣凌空急退。 在这一刻,楚牧手下的顶级工具人、“天下第一刀”独眼龙,终于出手。 “刀称一流人一流,人称一流刀一流。” 带着沧桑和刚猛,独眼龙的身影划空而来,在山之军势举起的盾牌上狠狠一踏,借力跃升高空,金刀顿时爆闪出耀眼的光芒,“天决一式·斩。” 狠辣的刀光划过,铁啸求衣失了先机,仓促之间只能横刀硬接此刀,双刀交锋,一股沛然气劲自金刀上压下,令得铁军卫军长双足狠狠跺入城墙上,直陷至膝盖。 两位顶级刀客的交锋,以独眼龙占得先手。 一击得手,独眼龙乘胜追击,金刀果决狠辣,刀式变化,势如狂龙腾海,金光爆闪,雄浑的刀劲尽数化为一体,凝聚绝杀的刀意。 “天决终式·斩无赦。” 雄浑刚猛的刀势一招得势便不饶人,刀光就如秋后问斩之时刽子手的下落的鬼头刀,刹那间的惨烈直冲铁啸求衣心神,金刀紧接着便压下磐龙刃横削,直斩脖颈。 “腾龙诀·犹龙无迹。” 危机关头,铁啸求衣之气由刚猛转轻灵,刀势陡变,卸去部分气劲,险之又险地后掠,躲过被斩首的命运,然而惨烈刀气还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和其擦过,瞬间便让铁啸求衣锁骨处留下一道狰狞的伤口。 这瞬息之间的搏杀,铁军卫军长因失了先机而负伤,铁军卫兵士因此而士气一弱。 魔军抓住这机会快速登上城墙,将攻守战转为白刃战,在城墙上掀起惨烈的厮杀。 而在这时,天空中的宝座亦是向着封邪之塔移动,魔之左右手——网中人、戮世摩罗紧随其后,三道流光直冲封邪之塔,带着滚滚魔气落至塔顶平台之上。 方圆十丈的平台上,并未有任何修饰品,就是普普通通一片黄石平地。 毕竟这就是一处仓促赶工出来的建筑,光是在短时间内将其建成,就已经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了,根本没时间做多余的装饰。 只不过就在这一处朴实无华的平台上,却是出现一位身着暗红华服,与此地格格不入之人。 若说楚牧因为根基的特殊,目光如渊,气机虚无,那此人便是其本人的心性催生出如同深渊一般深沉的气质,使其就算站在阳光底下,也有着纯粹的黑暗气质,吞噬周遭的光明。 这个人,他就是—— “雁王。” 楚牧撑着下巴,打量着此人,“没想到,我会在此遇到你,原本,我以为出现在此地的,会是史艳文,没想到会是你。” 史艳文一直未曾出现在前线,根据俘虏所言,他一直在为修复镇魔龙脉而奔波。值此时刻,楚牧本以为史艳文会带领最后有生力量在这封邪之塔与自己进行最后一搏,没想到最终他没等到史艳文,反倒是等到了雁王。 雁王,默苍离的徒弟,俏如来的师兄,同时,也是羽国之王,当年差一点就继承默苍离衣钵,成为矩子之人。 他有着和默苍离相似的心性,两人也是心神深沉难以揣度,又具备着默苍离所不具备的狠辣、黑暗。 默苍离的准则是“一视同仁的不舍,一视同仁的舍得”,若是可以,他能够牺牲任何可以牺牲的,但这并不影响默苍离心存不舍。 所以,默苍离才会在琉璃树上挂着琉璃串,以此记住自己所牺牲的人。 而雁王,此人不会有不舍,也不会有舍得,只要他觉得需要,就可以牺牲任何人。 眼前这人,论智计也许不如默苍离,但说到底线,默苍离都比他有底线。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亲自来见一下你。” 雁王用着和默苍离同出一辙的低沉嗓音道:“看看击败我那师尊的人,看看我接下来的对手会是怎样?” 随着他的话语,楚牧感觉太阳穴像是被锐物抵住一般,有某种武器、某个人的杀机,正在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这股杀机,来自于······ 楚牧侧首看向右方。 ——来自于右方五里的山峰之上。 此时,迎着楚牧的目光,右方五里之外的山峰上,一个女人正拿着暗红色的铳器瞄准楚牧,羽国人特有的卓越目力,让她完全能看清楚牧的一举一动,甚至看到楚牧的嘴巴开合。 这女人身形婀娜曼妙,媚眼生波,却又隐含一种掌握生死的霸气。华丽的垂珠凤冠将如墨青丝竖起,近身的黑衣勾勒出性感的身段,与胸膛露出的雪白半球形成强烈对比。 此时,她翘起一条大长腿成一字马,靠在身边的一块巨石上,臻首微侧,拿着铳器瞄着五里之外的目标。 虽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且五里外的人并未以真气贯音,但通过读唇,她还是能够知晓远方两人的谈话。 然后,这女人就看到楚牧看着自己这个返校,嘴唇开合,吐出几个字:阿娇啊,你也来了。 妩媚的女人自问城府深沉,但在此刻,她却是眼角微抽,有种直接贯注所有真气于这裂羽铳上,一枪爆了对方狗头的冲动。 女人名叫“凰后”,墨家九算中排行第五。 凰后这名号,当然不是真名,她的真名现在也几乎没人知晓。但她曾经用过的两个名号,却是有迹可循。 比如说——后君临,又比如说——穆凰娇。 很显然,阿娇之称,就来自于穆凰娇这个名号。 叫她阿娇还真没错,但道理是这道理,听起来就不是那味儿了。这称呼怎么听都有种“翠花”一样的既视感。 女人啊,不管心思如何深沉,在某些方面总归是特别注意的,比如年龄,比如比较土气的称呼。 远方的楚牧也清晰看到了凰后额头悄然爆起的纤细青筋,然后他轻叹道:“明明之前对付默苍离之时,还向我释放了善意,现在却拿着铳器指着我,阿娇啊,你这样当真让人伤心啊。” 他又说了,他有说出那两个字了。 五里外的阿娇这回直接扣动扳机,安放在铳器后方的血红色晶石中如同有血流动一般,伴随着一声“砰”响,胸前的大片雪白如波涛般荡漾,泛起大波浪潮,血色晶石锥刺从枪口射出,带着尖锐的呼啸划过五里之距,直刺楚牧眉心。 “嗡——” 这晶石锥刺,最终停留在眉心三寸之处。 那锥刺不断旋转,凝聚着极强的劲力,但在三寸之处却是如遭天埑,任凭其内所含真气如何雄厚,都难以再进分毫。 “哎呀,真真是狠心啊,枉我还一直保存着你送的《羽国志异》。” 楚牧淡笑说着,顺便还给雁王提了一句,“对了,正是托这本书的福,我才知道默苍离在羽国做了什么,又是如何导致你的妹妹身死的。” “拙劣的话术,”雁王淡淡道,“你如果想要以这种言语来刺激我,那只能说你确实成功了,你让我有一种忍不住失笑的感觉。” “哎呀,这毒舌倒是和默苍离有几分相似啊,”楚牧脸上的笑意更甚,“只不过比起默苍离来,你终究是一个模仿者。不管是这故作深沉的言语还是这辛辣的话术,见过默苍离的人再看到你,都有一种见到西贝货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默苍离尚且死在我手上,你又凭什么赢我呢?” 比起默苍离师徒,楚牧在话术上似乎有所不如,但他却恍如能洞察人心一般,轻而易举就抓到他人的敏感点,肆意利用。 此话一处,尽管雁王依然是一张司马脸,但楚牧却是能感应到,他的心,出现波动了。 第三十九章 追随大智慧 幽暗深邃的地底,不见天光的隧道之中,一道雪白的身影手中抓着一串念珠,一步一步,以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沉稳,走向好似永远不见尽头的彼方。 自从三天前进入这处隧道,他便从未停止过向前迈步。不吃不喝,不睡不眠,坚定的脚步从未有过后退,但道路,却像是一直没有尽头。 现在,俏如来已经感觉到有些疲惫了。不只是身体上的疲惫,还有心灵上的疲惫。 在黑暗中不停走了三天三夜,没有任何参照物,也没有遇到任何活物。这种情况,要是换一个人来,也许早就丧失前进的心气了。 但是俏如来却是从来没有一丝退却的想法,只因这一条路,已是他如今最后能走的前路了。 似乎就是感应到了他的决心,当他再度前行大约三里之后,前方竟是出现了一丝光明。从那裂缝中透出的光明来看,就在正前方,巨大的门扉打开一道缝隙,从中投射出无量光明。 “多少年了······” 晦涩的言语,有着许久不曾说话般的干涩,“多少年没有这种惊喜了。” “自从五百年前,地门成为禁地,就已是佛友从此门入了。”一道轻柔的女声说道。 “短短时间之内,便有前后三人进入此门,其中之一还是一位佛友,佛国地门,该到重见天日之时了。”雄壮有力的男声道出昂然之语。 正在这时,一阵悠然的笛声突然从门扉之内传来,先前的数道声音在这笛声出现之后便立马消失,不复多言。 紧接着,俏如来只觉眼前一晃,开放一线光明的巨大门扉突兀消失,自己正身处于一处濒临巨大盆地的悬崖之上。 “三天又七个时辰两刻钟,你的脚步从未有过迟疑,所以地门的大门向你打开。” 坐在石桌旁的修行者一身金纹白袍,贵不可言之中透露着飘然出尘之姿,白发如雪,带着淡淡清光,被如莲如月的发冠束成高髻,更显卓然之气。 他放下手中的白玉短笛,温润的双眼看向俏如来,问道:“是什么驱使你撇开迟疑,走向这会让你一无所有的门呢?我从你的心中,看到了对地门的排斥。” 白发修行者乃是佛门中人,此地亦是在佛国境内,但哪怕是在佛学鼎盛的佛门,此地也是万万不可踏入的禁地,哪怕是佛国中人都排斥此地,更别说外人了。 眼前之人虽然也是佛者,但从他心中,白发修行者能感应到他是知晓这地门的理念的,且对方对这理念是相当排斥,但他却来了,毫不迟疑地来了。 这种情况,让白发修行者感到好奇。 “降魔。”俏如来坚定地道。 “红尘轮回众生顾,因果循环有定数, 放下屠刀虽成佛,愿坠三途灭千魔。” “有趣,”白发修行者笑道,“你认为这里是三途河?” “于俏如来而言,是。”俏如来回答得极为坚定。 此地虽属佛国,但其理念却是要让众生沉沦,对于俏如来而言,此地和三途无异,但为了降魔,他愿意坠落三途,换取人世太平。 这是牺牲。 默苍离已经牺牲了,现在,俏如来选择牺牲自己。 “你可知,你的选择,对于你来说,要牺牲什么?”白发修行者问道。 “牺牲,是必要的。” 俏如来轻轻闭上双眼,放开心怀,任凭心中的念头在此处释放。 他已经察觉到了,此地,乃是由意识所塑造的虚无幻境,他的身体还在大门之前,但意识却是被勾到了此地。 既是如此,那么当他放开心防之时,心中的诸般思量,自然就会被塑造这幻境的主人读取。 然后,俏如来感应到了,一股无比庞大,好似汪洋大海一般的意识降临,他的意识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这片汪洋大海之中。 “何其果决,何等坚毅,”白发修行者起身向着俏如来微微躬身,行礼道,“缺舟一帆渡,在此恭喜佛友,成为第一百零九位同修。” 与此同时,在真实的世界,俏如来站在巨大门扉之前,双眼中闪现如恒沙之数的念头。 “魔祸乱世,我们,也该出世了。” 俏如来的声音变得重重叠叠,如同有上百个人在同时说话一般。 他迈步走到巨大门扉之前,双手按住两扇大门,本属于稀松平常的功体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真气,一举推开这打开一道缝的巨大门扉。 “地门,重现尘寰。” ························ 封邪之塔。 楚牧眉心气机勃发,无形之力将晶石锥刺直接弹飞,一股浩荡的力量从眉心处向下流去,顺着手臂一直流动到横在膝上的战剑上,令这把覆盖着历史痕迹的剑器焕发出清光。 这并不是楚牧自身的力量,而是属于止戈流,是收纳在血之禁印中的力量。 他正在将这股力量纳为己用,甚至于······炼化! 眉心的血色符文似乎在扭曲,在跳动,要挣扎着从楚牧的掌握中跳出,但全都不管用。 在楚牧的炼化下,这血之禁印的方向正在被攻破,目前已经能稍微动用部分的力量了。 并且,这力量不只能用来诛魔。 ‘他竟然试图将止戈流的力量纳为己用,当真是好大的野心。’ 远方的凰后看到这一幕,一双凤目不由微缩,显露出心中的震惊。 在这一刻,她终于认识到眼中这人的野心和魄力,对方竟是连止戈流都要下手。他要将墨家两千年来的最大成果完完全全地纳为己用。 想到止戈流的力量被一个人完全的窃取,肆无忌惮的使用,凰后不由急促喘了几口气,大片的白腻又是一波荡漾。 看到这一幕的雁王,他却是目光一动,道:“止戈流的力量根源,是咒术和术法的成果。” “所以呢?”楚牧闻言,淡淡反问道。 “只要是术法,那就可以毁灭。” 话音刚落,三道身影同时跃上平台,三种奇特的气机,同时封锁四方。 左侧,是一个佝偻驼背的老者,他手握一片沧澜鳞片,并指捏决。 右方,是苗疆的大祭司,此人手持一把丹红色长弓,凝神聚气。 后方,则是北竞王在掌握苗疆王宫之后推动上台的苗疆新任大祭司,他手中托着一个沉重的铁匣。 “燕驼龙,大祭司,步宵霆,”楚牧看着这三人,“始帝鳞,彤弓弽,魔之甲。” 三个术法高手,配上三件王骨兵器,楚牧瞬间就想到了雁王所说的毁灭,该如何成功。 灭却之阵! 以三王骨为基,运用术法引动王骨灵能,开启能够湮灭所有术法的灭却之阵。 此阵一开,以术法和咒术创造出来的血之禁印,也难保不会受损,那强大的力量会直接从楚牧体内爆发。 “毁去血之禁印,是我送你的第一个见面礼。” 雁王道:“而第二个见面礼,便是她。” 万里边城的城墙上,端丽的女子被押着现出身形。她,赫然正是楚牧的侍女,被留在还珠楼的凤蝶。 几乎就在凤蝶出现的第一时刻,燕驼龙、大祭司、步宵霆同时催动手中所持王骨,奇特的波动顿时扩散,三道光束从三件王骨之上迸发,向着中央汇集。 在这一刻,楚牧感应到了眉心符文的躁动,被他斩杀默苍离夺取而来的血之禁印,当它碰触到这无形波动之时,几乎是瞬间崩溃出一个缺口,庞大的力量顿时从这缺口倾泻而出。 灭却之阵是一切术法的克星,这一点就连血之禁印也无法例外,墨家传承两千年的力量,那庞大的克魔之气从楚牧眉心倾泻,如潮水般涌出。 与此同时,凰后的裂羽铳也瞄准了凤蝶,威胁之意已是不能再明显。 “任飘渺,你是否当真无心无情,就在此刻见分晓吧,”雁王低沉的声音在平台上回荡,“你现在有三个选择,退走,设法阻止血之禁印的崩溃;放弃血之禁印,救人;不救人,放弃血之禁印,对我下杀手。” “让我看看,你会如何选择。” 力量、人、杀敌,三种选择摆在楚牧眼前,让他择其一。 雁王正在逼迫楚牧玩做选择的游戏,他乐意看到他人在极端情况下做出最真实的选择。 那么楚牧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作为一个成年人,最好也最应该说的选择,自然是—— “我全都要。” . 第四十章 有些人就是希望看到世界在火海中燃烧 三个选择,退走保住血之禁印,是理性的选择;救人则是人性的选择;什么都不管不顾,只为了杀雁王,就是感性的选择。 雁王这人,就喜欢给出诸多两难的选择,欣赏人性的挣扎。 “然而,选择是弱者才要面对的东西,”楚牧轻声道,“真正的强者当然是我全都要。” 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城墙上的凤蝶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紫色毒雾破体而出,以极为狂猛的势态弥漫城墙上下。 触碰毒雾者,甚至来不及发出哀声,便立时被毒毙,魔兵、铁军卫士卒,只要被毒雾触及,便立时化作枯骨血水,城墙上下顿成人间炼狱。 “退!” 独眼龙一声惊喝,与众魔兵一同退去,因魔兵的机动性强大,虽损失了登墙作战的一千魔兵,但后方魔兵以及及时退去的魔将无损。 反观铁军卫一方,由于全军上下都在城墙上,是以当毒雾爆发之时,铁军卫首当其冲,大量士卒在瞬间毙命,只有铁啸求衣等寥寥数人依仗过人实力及时逃出毒雾范围,幸免于难。 远方的凰后及时扣下扳机,裂羽铳再度射出以赤红晶石为材的锥刺,在这这锥刺在进入毒雾范围之后便被迅速侵蚀,附着在其上的真气竟是在瞬息之间便被腐蚀殆尽。 没了真气,锥刺也难以继续前进,最终只能无力地摔落在地。 “三途蛊?”见多识广的燕驼龙怪叫道,“你这目小温啊,竟然还藏了这么歹毒的杀器,竟然在自己侍女身上种下三途蛊。” 三途蛊,苗疆流传的最毒之蛊,一旦爆发,方圆数里之地将尽成绝地,生机不存,并且毒雾经久不散,哪怕是数年过去,毒性也不会减弱分毫。 这种毒蛊也唯有当年的巫教研究过,自巫教被任飘渺所灭之后,三途蛊就已经成了绝响,没想到这毒蛊一直都留在凤蝶体内。 “凤蝶,本就是当年巫教研究三途蛊的实验品,是我救下了她,这是因,而今日她为我夺下了万里边城,这是果。”楚牧淡淡道。 三途蛊的毒气还是不断扩散,转眼间,便将方圆数里的范围尽数笼罩,封邪之塔下方已是成了一片紫色的毒气海洋。 拿下这处边城,消灭铁军卫,接下来正处于内战的苗疆,将直面修罗国度的征伐。 坐在宝座上的楚牧气机陡转,从原本的万象归虚化作一元之始,浑圆的宇宙幻象包裹了身形,阻断灭却之阵的灵能,同时包容血之禁印的缺口。 玄之又玄,是万物起源的真气包容了血之禁印,原本不断泄出的能量,竟是在这种真气的包容下与其同化,开始转化成其中的一部分。 三个选择,转眼就拿下其二。 那么第三个选择呢? 雁王抬起右掌,一颗不规则的晶石在掌心上方打转。 断云石,羽国的特产,也是羽国所有武功的根基。羽国之民能以真气与断云石共鸣,如同御剑一般操纵断云石进行攻防。一般而言,能同时操纵三颗断云石便是顶尖高手,而雁王能够同时操纵六颗。 并且,他还修炼羽国皇室专门为断云石所创的神功《寰羽诏空神卷》。 但哪怕是强大如雁王,也绝不可能胜过眼前这位斩杀帝鬼,进而继位的修罗帝尊。 所以······ 雁王骤然一掌拍在断云石上,不规则竟是带着尖锐的呼啸划过一个弧形,先后贯穿大祭司、步宵霆、燕驼龙之身。 “雁王,你······”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雁王,眼中皆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之色。 这促成这一幕的主使人突然变卦,可是让三人遭受了极重的伤势,那血淋淋的伤口还能看到身体后边的风景,血像是不值钱的河水一般流淌而出。 “三件王骨,是送给你的第三件见面礼。”雁王将断云石再度摄到掌上,这般说道。 在这关键时刻,他突然反水,一举重创布下灭却之阵的三人,出乎意料的变化,令网中人和戮世摩罗同时停住了欲要出手的招式。 “哦?”楚牧亦是散去了指尖的剑气,“这见面礼,倒是出人意料啊。” “第一件见面礼,让血之禁印开了个缺口,让你能够进一步提取其中力量,第二件见面礼,送你万里边城,第三件,便是三王骨,”雁王道,“我愿助阁下一统人世,拿下苗疆、海境、羽国、道域四界。” “为了活命,不惜背叛自己的国度,所谓的羽国王者,当真丑陋。”网中人闻言,讥嘲道。 然而雁王却是勾起一丝漠然的弧度,“错了,是为了让修罗国度拿下四界,我出现在此。有些人就是希望看到世界在火海中燃烧,看到众生在火海中起舞。我来此,是为了看看修罗国度的帝尊是否有让世界陷入火海的能力。” 眼眸之中闪过炽热的目光,说话之时溢散出的深沉,仿佛让雁王的身影模糊,变成了一片黑暗。 这个人的本质,就是一片虚无,他渴望看到混乱以及突破混乱的秩序,人世间的种种变化,都能成为其快乐的根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此人和楚牧的此世“他我”神蛊温皇颇为相似,都是乐子人。 “重点是,你敢接受我的帮助吗?”雁王目光沉沉,看向楚牧。 网中人和戮世摩罗亦是转头看向楚牧,二人眼中露出征询之色。 要不要用雁王,还得由这位修罗国度的帝尊做决定。 是杀还是留,全看楚牧心意。 迎着三人的目光,楚牧向来平静的面容,突然露出莫名的神色,“有趣,当真有趣!想看到世界在火海中燃烧吗?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想要看到世界在火海中燃烧?我成全你。 想要追求愉悦,我也成全你。 只是不知当你真正看到那一幕之时,你会有什么样的神情。是开心?是愉悦?还是后悔? 想想雁王可能出现的神情,楚牧心中就有满满的愉悦感。 默苍离是不是当真教出了一个遁入黑暗的徒弟,就由他这个对手来验证一下吧。 坐立的身影突然站起,楚牧抬手抓摄,昏迷在城墙上的凤蝶飞上封邪之塔,被楚牧安置到宝座上。 “接下来,便该让修罗国度真正来到人间了。” 墨狂被笔直插在平台上,楚牧提气运劲,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庞大气机乍现,在场众人皆是感受到如同泰山压顶一般的威压。 宇宙的幻象,重重天境一同浮现在楚牧身后,紧接着天境宇宙尽数开始崩塌,从万象森罗向着虚无的终端塌陷。 莫可名状的虚无汇聚在楚牧的掌心,随着他一掌按在墨狂的剑柄上,封邪之塔,骤然被一道漆黑的裂缝撕裂。 在这一刻,空间被一分为二,天地之间只见一道虚无的剑光贯通苍穹与地面,沿着封邪之塔直入九地,厚实的岩层在这剑光之前如若无物,断裂的镇魔龙脉更是在其锋芒前不堪一击。 “轰轰轰轰轰轰——” 顺着万里边城,地脉不断爆破,就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这此刻被斩杀一般,剑气沿着地脉不断蔓延,形成剑流,毁灭镇魔龙脉的一切节点。 大地因此而裂变,出现数不尽的巨大裂缝。 紧接着,远方传来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巨响,巨大的魔气之柱冲霄而起,无数如同幽魂一般的妖魔围绕着巨柱盘旋嚎叫,在天空中形成越来越大的漩涡。 镇魔龙脉一遭毁灭,灵界的魔世通道便被彼方的修罗国度之魔强行贯穿,大量的妖魔通过这条道路进入此世,无智的妖魔在天空中盘旋,形成震撼人心的妖魔海。 一万?十万?还是百万? 铺天盖地的妖魔海,难以计数,哪怕是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也能看到那无数妖魔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乌云,遮蔽了天日,在天际形成了一片深沉黑幕。 “通道再度打开了,帝尊。” 网中人的语气中显露出少有的激动,他不由站在从中分成两半的封邪之塔边缘,看着那片妖魔海形成的乌云越来越大,道:“看这规模,按照修罗国度的制度,应当是灭世三尊亲自前来,并且还有少说百万的妖魔海。” “是吗?” 楚牧散去剑气,挥袖道:“那便随朕去接收这帝鬼留下的最后之赠吧。” 帝鬼早就为楚牧铺好了路,他在进入人世之前就留下了安排,这在通道再度大开之后第一时间出现的妖魔海,以及紧随其后来到人世的灭世三尊,也是帝鬼的安排。 按照他的计划,只待修罗国度大军抵达,便开始全面征服的脚步。 只是现在,这安排全都便宜楚牧了。 网中人立即了结燕驼龙等三人的性命,收好三王骨,然后众人先七大军势一步,直接划空离去。 远处的凰后见到这一幕的发生,收起裂羽铳,低声道:“雁王,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就是不知你这是玩火自焚,还是能够火中取栗了。哈~这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诸世大罗 第四十一章 灭世三尊大智慧现 灵界之中,魔气森森。 曾经的洞天福地,现在已是完全被魔气侵染,就算是白日的阳光照进此处,都会显得晦暗,如同被一层无形的暗幕过滤了一般。 此时此刻,在这一看就不是善地的灵界之内,空间涟漪不断荡漾,一个个手持利刃,身着制式皮甲的魔兵从其中整齐走出,在通道前方不远处刻意开拓出的广场上列队。 当魔兵达到十万之数,终于挤满灵界之时,空间涟漪开始变得汹急,仿佛有庞然大物从另一边强行挤过来一般。 紧接着,便见三道魔气从门户中滚滚涌出,三道身影同时踏出空间涟漪,魔气如流,充塞四周。 “阿鼻坠空,天界人间无用; 举世板荡,齐开狱景恢弘。” “火宅万千,即令阎罗定谳; 重黎劫变,云泥共祀狼烟。” “闼婆曼姿,了却病苦短事; 食香谁主,喟叹长生不如。” 冷厉、刚猛、幽柔,三种不同的音色,三种不同的身影,修罗国度之中地位仅次于帝尊、策君、双将的灭世三尊,在各自的诗号之中踏出魔世通道,来到人间。 额生双角,面容阴厉,赤手空拳的“阿鼻尊”荡神灭;发如烈火,身披战袍,手持关刀重黎的“炼狱尊”炽阎天;身姿妖娆,胸前如凰后般露出大片雪白,腰佩双环,行走间带着清脆铃声的“闼婆尊”曼邪音。 除却还在魔世的“策君”公子开明,修罗国度可谓是出动了大半精锐,老巢都快空了。 三尊踏出魔世通道之际,不约而同地开始感应帝鬼的气机,然而令其皱眉的却是此处全无那位帝尊的魔气,甚至连跟随帝鬼一同前来人世的七先锋气机也是十分微弱,几乎为无。 “怎么一回事?”曼邪音道,“这显然是至少有十天无人生活,才会令气机淡薄至此。最重要的是,帝尊的气机为何全无?” 极大的不寻常,让三尊同时心中起疑,但他们此时都还没想到帝鬼会一出通道就扑街,直接被人堵在门口杀了。 直到一道庞然气机贯空而来,远比帝鬼强横的威压降临于此,三尊才惊觉到事态可能出现了他们从未预想到的变化。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宇宙一般的幻象降临在灵界之中,卓然的身影在散开的宇宙之景中出现。 紧接着,便是网中人、戮世摩罗、雁王,以及载着凤蝶的宝座出现,跟随着楚牧落在三尊之前。 楚牧负手而立,走到三尊面前,轻笑道:“诸位好,我叫任飘渺,杀死帝鬼,夺取鬼玺的——” “修罗国度第三十四代帝王。” 晦暗的魔光在胸膛处闪现,象征着修罗国度最高权力的鬼玺,赫然飞出,出现在楚牧手中。 灭世三尊见到这鬼玺,心中的惊疑终于得到证实,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向着新任帝尊屈膝,“参见帝尊。” 鬼玺便是修罗国度最高权威,它的存在比起帝尊本人更为有用。 至少到目前为止,鬼玺还没有因为频繁更换主人而从权威的顶点摔下过。 聚集在广场上的十万魔兵,见到三尊屈膝,也是齐齐跪地,发出山洪般的呼声,“参见帝尊。” 十万修罗兵,百万妖魔海,以及立于军方顶点的灭世三尊在此刻完全归属楚牧,修罗国度的一切,都已是被他收入囊中。 这时,荡神灭问道:“帝尊,先帝召我等前来,是为征服人世,不知帝尊之令又是如何?” 三尊之中,为荡神灭最是激进,也最是崇尚征服,眼下他虽然表示臣服,但感应到帝尊身上似乎无有魔气,便立即发出最迫切的疑问。 这人世,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自然是继续先前方针,征服人世,壮大修罗国度。” 楚牧道:“如今中原主力已是被朕击败,只留散兵游勇。中苗边境的万里边城也是跨塌大半,中苗之间再无防线,你等大军既是抵达,那便先行扫平中原,再挥师苗疆、道域、羽国、海境,一统人世。” 比之帝鬼计划中更为广大的蓝图被楚牧道出,荡神灭闻言,再无异议,当即便回道:“荡神灭愿为帝尊开疆扩土。” 炽阎天和曼邪音虽未发问,但也和荡神灭抱着同样的疑惑。他们是魔族,是弱肉强食的修罗国度高层,征服的想法贯穿了他们的一生,要是现任帝尊要违背他们的本意,那么即便臣服于鬼玺之下,修罗国度也免不了暗流。 现在这样就很好,现任帝尊并未改变先帝的计划,如此的话,换一位更强的帝尊,也不是不可接受。 毕竟帝尊这职业,在修罗国度是真的高风险,哪一天换人了都不奇怪。 “炽阎天可保证在三天之内扫清中原,为帝尊开启征程。”炽阎天沉声道。 “荡神灭愿为先锋,进军苗疆。”荡神灭亦是抢言道。 目前修罗国度进入人世的兵力,已有十万,之后等待这十万出发之后,还有另外十万前来。 整整二十万的修罗兵,加上百万妖魔海,休说是已经被打残的中原,便是苗疆也撑不住这般兵力。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疾风从灵界之外冲入,殁神翼急急落地,向楚牧汇报道:“禀帝尊,苗疆异变,在我等离开之后,一座巨大的金塔飞入了苗疆,紧接着便有古怪钟声在苗疆之内回荡,实力稍弱的魔兵只是听到一点回响,就失去了神智,口里念叨着······” 楚牧闻言,心中顿时就涌起古怪的念头,‘这是佛国地门提前出山了?’ 楚牧等人离开之前,吩咐七先锋率领魔兵驻扎在三途蛊毒雾区域之外,静待修罗大军抵达。 而殁神翼的空之军势,除却巡逻以外,也负责查探苗疆方面的动作,提前打探好情报。 之时没想到这一打探,就打探出异常事态了。 “念叨着什么?”网中人厉声问道。 殁神翼晃了晃脑袋,回道:“念叨着·······追随大······” 他突然面容一片呆滞,紧接着缓缓站起,念道:“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这位七先锋之一在此刻完全失去神智,嘴里只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一遍又一遍。 “当当当——” 莫名的钟声突然在此刻响起,冥冥之中,似有一阵悠扬的笛声在回响,众人皆觉眼前天转地旋,仿佛随时要昏倒一般。 “哼——” 楚牧冷哼一声,无形的神念震荡,将从殁神翼体内散发出的波动震散,而后他念头一动,强大的神念强行挤入殁神翼的识海。 意念在这一刻似是经历了穿梭一般,刹那间便是来到了一处荒芜之地。 天色昏沉,疾风回荡,眼前呈现的,是一座荒芜的悬崖,悬崖之外是一片空空荡荡,看不到尽头的盆地。 白发的修行者坐在悬崖上唯二的石凳之一上,轻轻倒上一杯清茶,做出请的姿态,“欢迎来到无水汪洋。” “无水汪洋?” 楚牧看了一眼悬崖之外的地方,“原来这外边是海啊。” “准确来说,是苦海,”修行者道,“有生皆苦,然苦海无形,我辈修行者便是想度也是无法,如此才有佛国地门的诞生。在下缺舟一帆渡,便是这无水汪洋之外的一位修行者。” “想要普度苦海,便是连创立佛国的达摩,也没你们这么大的志向。”楚牧坐在另一张石凳上,道。 “阁下果真对佛国知晓甚多,难怪俏如来反对暗中行事,利用佛国的隐秘性对阁下实行突袭。”缺舟一帆渡道。 佛国,乃是九界之一,但要说一界,又有些不恰当。 当年达摩圆寂之时,世人只在其棺木之中发现一只佛履,然后有人说看到确认已死的达摩去了西方,之后达摩只履西归的故事就在天下广为流传了。 鲜少有人知晓,达摩确实活着去了西方,且在西方之地创立了一国——佛国。 也鲜少有人知道,佛国实际上并不在西方的某处,而就在一处巨塔之中。 那座巨塔,名唤“达摩金光塔”,乃是一座容纳一国之地,内藏佛国的神奇造物。 先前殁神翼所言,那飞入苗疆的金色巨塔,其便是达摩金光塔,是佛国。 因为佛国的特殊性和神秘性,其天然就具备暗地优势,如果想让佛国对付楚牧,在暗中行事更能发挥这种优势。 但是有一人却反对这项决定,并毅然让佛国出世,直接降临到苗疆。 他,便是俏如来。 “看来佛国出世,少不了俏如来的推动啊。”楚牧闻言,淡淡道。 “自然,因为他——” 缺舟一帆渡的声音突然出现多重音调,重重声音叠在一起,齐齐道:“便是我们。” 白发的修行者身影突然模糊,犹如信号不好的电视一般闪烁。 紧接着,便见缺舟一帆渡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俏如来见过温皇先生。” . 第四十二章 斗智斗力 当日消失在天擘峡的俏如来,如今再度出现,但此时的他,已是换了一个身份。 他,现在是大智慧。 佛国地门的统领者,甚至可能已经将整个佛国掌握。 “难怪佛国地门会提前出世,原来是因为你的相助。”楚牧看着眼前的身影,思绪在此刻完全串联起来。 若说元邪皇是此世最强,那大智慧的化身缺舟一帆渡,便是人族最强。 融合一百零八位得道高僧的思维,集叛天族之肉身、千年之修为于一体,若说现在人世有谁能对抗楚牧,非缺舟一帆渡莫属。 而现在,俏如来也融入大智慧的集体之中,成为了这个共生体的第一百零九人。 他的加入,也让大智慧这个集体产生了天大的变化,使得大智慧在力以外,又增添了智,弥补了最后的短板。 “温皇先生果真是深不可测,便是连佛国禁地地门之事你也知晓,”俏如来道,“俏如来观师尊与先生之斗,虽未能看清全盘,却也知晓师尊之所以会输,不是败于心计,而是败于情报,他所获得的信息,远不及温皇先生之多。” 勾心斗角之事,心思城府是最基本的要素,信息、时机、天运才是决定胜负的因素。默苍离会败,不是因为他在心计上不如楚牧,而是因为他所掌握的信息不如楚牧。 对于默苍离和俏如来而言,楚牧就像是已经看过了所有剧本的演员,若没有同等条件,那么与其勾心斗角之人天然就会低他一头。 俏如来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放弃了处于暗中的优势,直接走到明面上来。 “在不知温皇先生掌握多少信息的情况下,摆弄阴谋算计不如光明正大的阳谋,至少壮大自身实力总归是没错的。” 俏如来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举手投足之间已是隐然有了默苍离的风范,“所以,俏如来委托家父,让他寻来佛国王骨紫金钵,并且在与大智慧合为一体之后第一时间令地门出世,镇压如今掌握达摩金光塔总枢的天门,令达摩金光塔降临苗疆,统合苗疆的势力。” “而你们统合势力的手段,便是那钟声吧?”楚牧道。 想要统合各方势力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单凭言语、力量都难以让人全心服从,想要在短时间内统合苗疆,不用点特殊手段可不行。 俏如来之所以有信心能够统合苗疆,便是因为那连殁神翼都能够洗脑控制的钟声—— “无我梵音,”俏如来道,“以达摩祖师所遗王骨紫金钵,运转地气,散发无我梵音,洗涤苍生心灵,使得众心如一,无私无恶。这本是大智慧度化佛国乃至九界的手段,但现在这手段,却是对付修罗国度的妙法。” 他的言语看似平淡,但透露出明显的不愿,称佛国地门的普度之法为手段,但在修罗国度和楚牧的进逼之下,这手段,也是对付敌人的最佳之法。 正是因此,俏如来才会甘愿进入地门,和大智慧融合。也是因为俏如来抱有这种奉献牺牲的思想,大智慧才会接纳其思维,让其与其余一百零八位高僧平等,成为这个集体的一部分。 以无我梵音之能,洗脑如今苗疆分立的两个王权,将他们统合到一个旗帜下,这便是俏如来的计划。 “而今日与温皇先生一见,正是想向先生下一战书。”俏如来震声道。 这一刻,俏如来锋芒毕露,凛然的神态令得这出身佛门的年轻人有着如剑一般的锋锐,这是和默苍离、雁王全然不同的气质。 然而面对俏如来所下的战书,楚牧却只是露出一丝微笑,端起茶杯轻嗅茶香,“不止吧,应该还有称量修罗国度的实力,还有争取时间统合苗疆的想法。” 就算是阳谋,也不会直接跑到敌人面前,将自己的安排一一道出的道理,俏如来和缺舟一帆渡今日以殁神翼为跳板,想要拉修罗国度众人入这意识幻境,可不是为了来炫耀的。 他的目的,一是要称量敌人的实力,二便是要争取时间,将苗疆如今的内战消弭,并且以无我梵音洗脑苗疆上下。 当楚牧说出这一句话之时,眼前的视野突然两分。 在这悬崖之上,楚牧和俏如来依然还坐着,二人品茗论事,言辞交锋。 而在无水汪洋的底端,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另一个楚牧负手而立,前方不远处闪现带着清圣之气的身影。 他是缺舟一帆渡。 俏如来/缺舟一帆渡:“先生,同样可以称量我们的实力。” 同调的思维,不同的人格,俏如来与缺舟一帆渡分别面对楚牧,二人一者背负佛剑,身露超凡佛气,一人轻轻挥袖,石桌之上出现纵横交错的棋盘,黑白两盒棋子。 一者斗智,一者斗力。 在这意识空间之中,双方将在正式交手之前做一试探。 试探对方的实力,试探对方的智慧。 楚牧如同心神两分,能够同时操纵两道身影,在这意识的空间之内,他完全可以分身两处,与人斗智斗力。 当然,以他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强行挣脱这幻境,离开此地,但是既然对方给出了机会,为什么不进行一番试探呢? 楚牧捻起一枚黑子,干脆利落地按在棋盘上,推到右上星位,“请了。” 俏如来见状,捻白子落在三三之位,避开直接交锋,而是以布局为主。 双方各自在四角星位周边落子,抢据位置,开始布局,但当过了十手之后,两方的交锋顿时进入白热化的程度。 同时,在楚牧右方,再度出现一张石桌,也再度出现一副棋盘。 “想要再度分化意识吗?”楚牧侧目看了一眼右方,说道。 以如今俏如来归属大智慧集体之后的意识,完全能够分化出数十道同等的意识体,眼下,显然是想要玩同时对弈的套路。 但出人意料的,却是在右方石凳上,坐下了一道赤红的身影。 “朱凰降中土,赤羽惊鸿舞春秋,情义泯恩仇。” 西剑流军师合起折扇,轻拍掌心,道:“阿卡巴内心诺斯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温皇,请了。” 并非是由俏如来分化意识,而是从外界拉入赤羽信之介,打开另一局棋弈。 赤羽信之介虽然并未融入大智慧集体,但在俏如来的牵引之下,他的智慧,也在此局派上用场。 “顺便说一句,本师进来之时,苗王宫已是快被缺舟的本体攻下了,”赤羽信之介哼哼冷笑,“若是温皇不能尽快结束战局,你的左边,便将出现北竞王的身影。” 出现在此地的乃是意识,若是元神足够强大,完全可以避免在现实中昏迷。 就像楚牧,他现在便是同时兼顾虚实,哪怕以神念闯入了此地,本体也在保持清醒。 而身为一百零九人思维融合之后的产物,大智慧同样能兼顾双方,在以俏如来、缺舟一帆渡之意识化形在此地的同时,缺舟一帆渡这位集合千年之修为的强者,也在对苗王宫下手。 如今占据苗王宫的北竞王固然也是智计高深之辈,但面对缺舟一帆渡的绝对武力,再高深的智慧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若是等大智慧将北竞王的思维控制,那楚牧就要同时与三个上智之人较量了。 “以多击少,只会显示你们的怯弱。” 楚牧面色不变,伸手将右侧石桌上的白子棋盒推给赤羽信之介,自己捻起黑子落下。 他还是选择先手。 ‘如此有自信吗?’赤羽信之介目光微凝。 选择先手,自然不是为了要先手的优势,而是要显示自己的进攻性。对方的自信,并未因为可能会出现的北竞王而变弱。 “哼哼哼~” 赤羽信之介轻笑几声,随后落子,“这不是怯弱,而是在展示实力。” 汇聚可用之力,以对强敌,这便是俏如来的思路。 苗疆、佛国,还有接下来的海境等过度,俏如来要团结可用之人,以堂皇之势与楚牧对阵。 这样才能将楚牧的情报优势削弱。 现在,正是要展示实力的时候。 “你们,拦不住我。” 楚牧双眼古井无波,在与俏如来激烈对弈的同时,也开始在第二局棋中布局,并且两方落子完全不同。 并且在同时,无水汪洋之上,他与缺舟一帆渡的交锋也在同步进行。 如海渊一般的滂沱气劲互相冲击,形成肉眼可见的浪流,原本毫无一点水分的无水汪洋,此刻正在被二人的气劲而充满。 浩大的清圣之气,庞大的混元之劲,二人身周的真气皆是如海啸一般汹涌,每一次波动,都是一次激烈的碰撞,都在无水汪洋之中引发一次震动。 “文殊,起剑。” 缺舟一帆渡缓缓捏诀,随身佩剑自琉璃色的剑鞘中自动飞出,沛然圣光汹涌而出。 反观楚牧,他伸手虚抓,一把带着岁月痕迹的战剑出现在手中,“在这意识的空间中,便让我动用一下暂时还不能运用的力量吧。” “止戈流,开阵。” . 第四十三章 博弈 “止戈流,开阵。” 眉心禁印闪烁慑人的光华,楚牧一剑入地,无穷昊光自剑下发出,震裂大地,数不尽的剑影冲天而起,如同逆流九天的瀑布,甚为壮观。 止戈流剑阵,于此时此刻,在楚牧手中开启了。 无数剑影游弋,形成一个巨大的半球倒扣在地上,将楚牧还有缺舟一帆渡包围在内。 正要落子的俏如来察觉到此景,手中白子险些滑落,心神亦是突然起了波澜。 和缺舟一帆渡算是一体的他,虽然未曾见过止戈流开阵之时的场景,却听到了楚牧的话语。 他知道,现在楚牧所御使的剑阵,乃是墨家准备了两千年,专门用来对付魔族的大杀器。 可现在,这杀器落到了他人手中,并且展示出了与原本迥异的肃杀。 “讶异吗?你的心,在刚刚乱了。”与俏如来对弈的楚牧谑笑道。 止戈流本该是由俏如来继承,他会在默苍离的设计下弑师血继,成为新一代墨家矩子,但现在,这传承被楚牧拿到了手中,并且成为对付缺舟一帆渡的兵器。 俏如来的讶异转瞬即逝,这个已经成长起来的对手,立即便镇定了心神,将手中白子落下,“意识空间以心为主,虽然不可能让你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实力,却足以实现各种可能。你在现实之中,无法使用止戈流。” “正确来说,是还无法使用,”楚牧笑道,“也许等我们下一次见面,我就能让现实中的你,见识一下止戈流的真正威力了。” 讥嘲、攻心,楚牧依然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攻击俏如来的心神。明明目前的状况,是他在以寡击众,在和缺舟一帆渡交战的同时,还要和俏如来、赤羽信之介博弈,但他还有心思以话术去攻俏如来的心。 并且,在两盘对局之中,他的布置环环相扣,进攻性十足,完全没有因为以寡击众而被影响到。 ‘他的元神太过强大,明明同时与我们三人较量,却依然还游刃有余。’俏如来此刻也是为楚牧的元神强度而心惊。 武功高强者,不乏一心多用的存在,但能够和俏如来、赤羽信之介同时博弈,与缺舟一帆渡较量,这等水平,用单纯的一心多用,已是不足以形容其强横了。 他的元神至少胜过同等境界之人十倍以上,才能如楚牧这般同时进行多线操作。 ‘温皇,不愧是温皇。’ 俏如来和赤羽信之介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与此同时,无水汪洋之中。 止戈流剑阵将方圆三里范围包围,楚牧的剑势因为剑阵的加持而再度膨胀,气机与佛气碰撞,顿时便让大地再度经受一番摧残。 ‘缺舟一帆渡的千年修为,让他的境界完全超过了帝鬼,并且他现在同样也是多线作战,现实之中的缺舟一帆渡,此刻正在对付北竞王。’ ‘分心多用,俏如来,你想要以此来激发我对缺舟的忌惮吗?现在的缺舟一帆渡,又施展了几成的实力?’ 楚牧手持墨狂,眼中闪过深思。 ‘使用止戈流而不曾使用自己的武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根基?并且这止戈流虽经改造,看起来并未如同冥医所说一般,有着巨大的增幅,是因为雁王的计划真正破坏了部分血之禁印?还是说对方哪怕是在意识空间,也无法完全掌控止戈流?’ 融入了俏如来思维的大智慧也影响到了缺舟一帆渡这个化身,使得他在战斗之中多了几分沉思。 这一次战斗,本就是为了摸对方之底而来,双方的较量不仅限于打斗,还有心理的博弈,言语的交锋。 这是一场是一场心与智的双重较量,换做任何一名凡夫都难以招架。 现实,意识,都沦为双方的战场。 二人心中同时划过思量的念头,而后身影如疾电般狂闪,就似两条长龙,向着飞纵,带起呼啸劲风。 正式交锋了。 “锵——” 两道身影同时止步,双剑交锋,剑刃交击之声传开,周遭互相冲击的气流顿时便是烟消云散,便是游弋不停的剑阵,也因为此声都动荡。 根基至此,简单一剑亦有卷动风云,崩山裂地之能,寻常的招式于二人而言早就失去了作用,他们关注真气的剑刃交击声若是在现实之中,足以震裂云层,令风云色变。 首剑交锋,平分秋色。 二人剑锋相格,左掌同时从下方穿出,互相碰撞,剑气、佛气冲击,发出惊天巨响。 缺舟一帆渡长剑回转,剑气如虹飞流,如不可逆转的时光长河,倾泻奔出。 同时,更有一种诡异的沧桑之意作用在楚牧心神,使得他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苍老。 “摩诃五趣·人众归老境。” 沧桑岁月在此刻弥漫心头,楚牧脑海中竟是回忆起了自己这看似短暂,实则长达数百年的经历,过往种种尽数弥漫在心中。 有那么短短一瞬间,楚牧似是感觉到自己的,都已经变老了。 但是—— 他的剑,却还是依然锐利。 “止戈流·日陨。” 墨狂散发出重重剑华,狂烈的剑光如日丽中天,突破如虹剑气,同时楚牧心中浮现冰冷的剑念,决绝斩杀了心中的苍老。 对于长生者而言,身体的苍老并不是真的苍老,唯有心的老迈出现才是他们走向老年的时刻。 当心灵都变得苍老之时,那即便是有再多的寿元,也难以阻止自己走向下坡路了。 楚牧看似年轻,但实际上却是已经经历数百年的岁月,这数百年的真实经历都未曾击垮他的心境,更别说此时的剑意。 依然峥嵘的剑意斩杀了苍老的心念,楚牧仗剑前行,与缺舟一帆渡的剑刃再度碰撞,星火般的光芒激射之后,双方擦肩而过,左掌同时向后轰出无匹劲力。 “娑罗法印。” “开天。” 开天式一对佛门法印,楚牧掌劲如斧,开破万象,纯净佛光亦是在掌下断灭,然而缺舟一帆渡却是后劲无穷,但捏成法印的五指对上楚牧的掌锋之时,前所未有的劲力不但抵住了楚牧的掌劲,甚至反向笼罩楚牧的手掌。 千年修为,终在此刻展露威能,缺舟一帆渡周身佛气已是形成了如昊阳般的光华,其人如真佛降世,神圣不可侵犯。 大智慧这名号,实则隐喻佛门专司智慧的文殊菩萨,缺舟一帆渡的佩剑更是以文殊为名。 相传此位大菩萨曾一剑覆灭十万魔众,虽是菩萨,却不比真佛逊色,除智慧之外更有无量神通。 缺舟一帆渡现在,便展示出了大智慧该有的实力。 “止戈流·星流。” 楚牧的身影骤然在原地消失,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他本就是擅长身法之人,此刻在剑阵加持之下,其速更为快绝,哪怕是以缺舟之眼力,也只能看到一条模糊的影子。 剑气于此刻如雨一般降临,楚牧的身影恍如无处不在,墨狂的剑锋从任何一个角度袭杀而来。 面对这等袭击,缺舟却是不动如山,掌按文殊剑身,一朵金色莲花绽开,圣光成障,将一应剑气尽数挡于体外,“圣莲化大千。” 千年修为的功力,配合护体神功,使得缺舟一帆渡的防御坚不可摧,任凭剑气如何锋锐,都无法越过那金色的气墙。 这无疑是在逼楚牧使出更强招式,止戈流的招式已是不足以与其敌对。 “若是想要以这等招式就逼出我的根底,那我只能说阁下所想未免太过简单了。”缺舟一帆渡朗声道。 “不急不急。” 楚牧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我们的时间还很长,在你我纠缠于此的时候,现实之中,修罗国度的大军已经向着苗疆开拔,你我很快就将在现实中见面了。” 说话之时,楚牧的念头传出一副画面,无数妖魔铺天盖地形成浪潮的身影,让人触目惊心。 百万妖魔海,十数万修罗兵,再加上魔之左右手、三尊等魔将,这是压倒性的实力,饶是以大智慧的心智,见到这副画面也饶感迫切。 不过就在这时,俏如来和缺舟一帆渡同时面色一动,露出一丝喜色。 悬崖之上,楚牧的左侧,一张新的石桌出现,一副新的棋局将要开始。 “北龙归心号苍穹,竞曰风云山河。 辕门策令战骁驰,尽下一步干戈。” 衣着华贵的苗疆北竞王缓步从黑暗中踏出,踱步到石桌前坐下。 “小王亦有一局,请先生指点。” 苗王宫被拿下了,苗疆的半壁江山已被地门收服。 . 第四十四章 决战将至一会邪皇(二合一) “当当当——” 苗疆王都,清澈的钟声在空中回荡,一个个苗疆子民向着苗王宫跪拜,嘴里念念有词。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追随大智慧,救世广慈悲。” 无我梵音对于弱者来说,是难以抵抗的大杀器,即便是强横如史艳文这等高手,若是在钟声范围之内过久,也会受到影响。 一般来说,唯有实力和大智慧接近,才能免疫这钟声,否则被无我梵音俘虏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当达摩金光塔降落在王都之外的一刹那,钟声便传遍了整个王都,北竞王暗地里经营多年才拥有的势力几乎在瞬间就直接倒戈,北竞王只能与麾下的少数高手据守苗王宫抵抗。 然后地门就出动了缺舟一帆渡。 绝对的武力,加上俏如来加入之后所共享的智慧,北竞王虽然极力抵抗,却还是难以在缺舟一帆渡的进逼之下保全自身,最终只能与夙、女暴君等人一同被拿下。 此时,俏如来的本体便在苗王宫之中,手中拿着一只金红色的狰狞爪套。 “承天御命的君王霸主,其逝去之后所留之遗骸,化作王骨,但若是细究之,就能发现每一件王骨兵器,都代表一界,并且每一界,都只会出现一件王骨。” 融入了大智慧集体,也拥有了大智慧千年经历的俏如来手持狼王爪,说道:“这种特殊性,本身就从某方面显露出了王骨的来源,再加上佛国王骨紫金钵能够驾驭地气,成为无我梵音的能源,王骨的本质已经无需多言了。” “它们所承载的,是地数。” 伏羲深渊之中的九龙地气在回归九龙之后,就会化为各自地域的地数,地数多者,未来三百年内就会风调雨顺,地灵人杰。 那些遗留下王骨的君王霸主,他们正是集中了这未来三百年的地数之精华,开启了三百年盛世,所以在他们死去之后,才会出现王骨这等奇特之物。 也正是因为王骨和地气相关,所以地门才能用其调动地气,以地气为能源催动无我梵音。 “苗疆的王骨如今落入了我们手中,接下来,我们便可以用狼王爪调动苗疆地气,完全不需要担心地气消耗,将无我梵音覆盖到整个苗疆。” 俏如来戴上狼王爪,一股雄浑佛气自他体内涌入狼王爪,屹立在王都之外的达摩金光塔绽放金光,一尊由气机形成的金色大钟出现在塔顶上空。 “当——” 它发出音波潮汐,将无我梵音不断蔓延。 这一幕,也被投影到意识空间之内,进一步给予对手压力。 “修罗国度的妖魔海,还有十数万魔兵,在无我梵音之前完全没有丝毫用处。” 俏如来一边说着,一边落下一子。 与此同时,在楚牧的左右两边,赤羽信之介和北竞王也是同时落子,给予楚牧压力。 这三人皆为上智之人,心思城府都十分深沉,哪怕是原先稍显稚嫩的俏如来,也在融入大智慧集体之后拥有了千年经历,有了岁月的沉淀,不再稚嫩。 与这三人对弈,心与智,无时无刻不在极限运用,虽不及无水汪洋之中的战斗激烈,但内中凶险却是不弱于彼方。 北竞王轻轻挥手,在他身后出现一个个苗兵的身影,还有一座座立起来的宝塔。 “小王已经下令,让麾下全力建造能够扩大无我梵音范围的广泽宝塔,很快,整个苗疆都会落入大智慧手中,小王的小苍狼,他就算放出了天阙孤鸣,也是难以阻挡大智慧的脚步。” 修罗国度有妖魔海和魔兵,大智慧亦有同无我梵音度化的苗兵和佛国僧人,并且,在无我梵音范围之内,妖魔海和魔兵就是送的,来再多也不怕。 “是吗?” 楚牧同样轻轻挥手,在他背后,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是雁王和梁皇无忌。此刻,雁王正在和梁皇无忌交谈,他嘴巴开合,虽是没有声音出现,但从雁王那神色以及梁皇无忌的动摇,都可看出这二人的交谈是由雁王主导。 “特地为你介绍一下,此人便是你之师兄——雁王,现在他正在为我说服梁皇无忌,让其迷途知返,为修罗国度效命。”楚牧轻笑道。 他的神色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秘,令俏如来感到一丝不安之感。 紧接着,他就知道这一丝不安从何而来了。 “梁皇无忌非是孤家寡人,他在魔世之中,虽无血亲,却还有血缘相近的族人。雁王现在就在威胁梁皇无忌,若他不肯为修罗国度效命,每过一天,其族人······” 楚牧徐徐道出雁王的狠辣心思:“抽十杀一。” 抽十杀一,一天就杀一成,十天之后,梁皇无忌所有的族人都将死在屠刀之下,这便是雁王的黑暗兵法。 简单,狠辣,有效,这便是雁王这人的美学。 “梁皇无忌已经动摇,并且在他真正投降之后,雁王会让梁皇无忌带领暗之军势,以术法一步步打断地脉,修罗国度推进一步,就打散所占据区域的地气,一步步断绝无我梵音的能源。” 当楚牧道出无我梵音的根源之后,雁王第一时间就提出击毁地脉这一釜底抽薪的应对方法,其计策之狠辣,便是连修罗国度的高层都为之侧目。 须知地脉若被毁,那这片地区在未来数十年里将会地震频发,且不会有一丝植被留存,虽不至于变成什么十死无生的凶地,但绝对会变成生机不存的绝地。 摧毁地脉之后,这片地区是别想住人了。 这是妥妥的绝户计,光是想想都觉得坏阴德,但雁王就是面不改色地提出了。 这等歹毒的心思,也让俏如来握紧了拳头。 双方都在释放出压力,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还是楚牧展露的画面更具冲击感。 “继续下棋吧。” 楚牧轻轻说着,分别往三个棋盘落下一子。 另一边,无水汪洋之上。 缺舟一帆渡之气机陡然一盛,本就如同光焰一般的佛气彻底化为了一轮佛光。 因为现实之中降服了北竞王,缺舟一帆渡也能真正抽出手,开始在意识空间之中展露真正实力。 “摩诃五趣·天众敬生灵。” 缺舟一帆渡一剑插地,剑光如水扩散,柔和的波流以不可阻挡之势将忽闪的身影推开,看似无力的气劲却直达脏腑。 这一刻,缺舟一帆渡所展现的实力,和先前不可以道理计。 看似如水柔和的波流不但将楚牧的身影排斥,更是无尽扩散,将止戈流剑阵也一同打乱,原本环绕的剑影陡然散做一团,互相交击,四处迸飞。 楚牧在空中向后倒翻过一个跟头,半跪落地,剑锋插入地面拉扯着自己后退的身影,直直退出数十丈才将劲力完全卸开。 “这便是你的真正实力?” 他的眼中难掩讶异之色,“千年修为,已然近神。” 这等实力,即便是在天玄界,也绝对是踏足道台之境的高手,楚牧曾经交手过的老徐完全不是缺舟的对手。 不过好在,楚牧现在也非是过去的自己了。 “既然阁下迟迟不愿拿出真本事,那便由我先出手了。” 缺舟一帆渡手持文殊,步履向前,佛光如轮一般转动,带来无穷的清圣佛气。 从他体内涌出的浩瀚气机令得空气如水一般粘稠,偌大一片无水汪洋,此刻竟是有了深海一般的沉重压力。 他要强行逼出楚牧的根基,一觑其真正实力。 也就在这时,楚牧脚下地面突然变得如水一般明净光亮,倒映出他的身影,一重重天境在他身后浮现,也令下方镜面倒映出虚幻的影子。 只不过站在地面上的身影,气机冥冥漠漠,通天彻地,整整二十重天境在背后沉浮。 而倒映出的影子,则是万象归虚,如不存在的幻影,身后的天境也在坍塌崩坏。 “万物皆有两面,只不过这两面却是如同硬币的两面,永远只能有一面出现在现实之中。但在这虚假的意识空间之中,我却是能够同时出现两面的身影。” 楚牧的身旁,那道倒映出的影子从镜面上浮起,带着重重破灭的气机,同样的身影站在楚牧身侧,两者同时露出一丝薄薄笑意。 “你不是要一观我的根基吗?现在,就让你看看三清之道在止戈流上的运用吧。” “止戈流,开阵。” 楚牧再开剑阵,墨狂以剑入地,无量剑气自破土而出。 “斩武道,开阵。” 另一个楚牧凌空登天,背后展开六只剑翼,伴随着铿锵剑鸣声,剑光周旋长空,形成剑刃风暴。 一正一反,一有一无,剑气在半空交汇,形成蜿蜒如龙的曲线,就如太极划分阴阳的弧线,无比契合。 墨家的“止戈流”,在楚牧手中彻底逆转,化为只为毁灭的“斩武道”,但因为意识空间的特殊,楚牧一人双化,同时使出“止戈流”和“斩武道”,两者组合出完美的剑阵。 “止戈流·破日。” “斩武道·鬼破。” 一天一地两道身影突杀,他们化作了两道光影,纵穿大地,划破苍穹,同时攻杀而来,前所未有的威势令得缺舟全神以对。 “铮——” 完全一致的金铁交鸣声中,缺舟一帆渡手中佛剑在电光火石之间同时截住了双剑,佛气与剑气对冲,迸发出狂暴乱流,两只手掌却在这时自剑光之后探出,齐齐击在缺舟的护身佛光之上。 “轰!” 佛光震荡,缺舟一帆渡的身影横空飞退,两股截然相反的掌劲震得他体外佛光都几乎碎裂,其力之强,使得缺舟都为之震撼。 而在原地,两个楚牧同心同意,同时开口:“止戈流/斩武道——” “天誓/风魂。” 墨狂凝聚万千剑气于一点,如射日之箭一般向着飞退的身影直射,剑锋划空带起光焰,无穷气机汇聚于一点的沉重,令得意识空间震动不止。 而另一个楚牧手中幻化出的败亡之剑则是携万千变化,重重剑气切割苍穹,极尽机变之数,如同风暴掠空,席卷而来。 两招并行,一繁一简,一上一下,如天罗地网,叫缺舟上下无路! 但即便是面对这等杀招,缺舟一帆渡的面色也依然平静,双眼之中的从容依然如常。 身在半空的他面对两方绝杀,左掌轻抬,一朵金色佛莲在掌间绽放,然后被其按在剑身上。 “渡五趣,定四正,归三悟,萨埵十二恶皆空。” 佛光圣气于此刻爆发,惊天气流沛然而生,金色佛莲化作三千莲华,形成不毁之墙,止戈流和斩武道两者的杀招围杀······ 无用! “轰!” 射日之剑,万千剑气,皆在不毁之墙前方折戟,形成乱流激荡。 缺舟左掌一收一放,以“卍”字为中心的金色曼荼罗阵图猛然前推,浩大掌罡推山倒海,震破无数残留剑气,甚至于将两种剑阵同时轰破。 “萨埵十二恶皆空。” “绝对的防御。” 两个楚牧一言一语,话语中都透露出忌惮之意,他们的身影同时倒退,周身气机涌动,牵引万千剑气归入佩剑,使得剑阵入剑,维持两种剑阵不破。 “再来。” 两道身影化作剑光,互相交错,不同的剑气交缠,无始无终,无休无止,“且看你的绝对防御,能否挡得住我这一剑。” 在这意识空间之中,楚牧以分化之身将上清、玉清两种功体催发到极致,并且以太清之道包容,三清之道于此刻发挥真正威能,剑光交缠之下,楚牧的功力不自觉催谷至顶峰,两道身影一者变得模糊不清,一者变得虚无若幻,一有一无碰撞又包容,眼看就要再度合为一体。 然而就在这时,意识空间突然震动,无始无终的剑气还未完全融合,其剑意就已经和缺舟的佛光对抗,两股惊世之力贯破了意识空间的上限,使得这虚幻的世界终于达到了极限,猛然爆裂。 “轰——” 无数裂缝出现在天上地下,楚牧和缺舟一帆渡同时身形一震,直接消失在裂缝之中,无水汪洋的场景顿时四分五裂。 而在悬崖之上,空间同样开始不稳,但对弈的四人却是纹丝不动。 “千年修为的缺舟,竟然也无法将你拿下,”赤羽信之介打开折扇,以扇面遮住面上的震撼,“温皇,你当真是让赤羽不敢相信。” “不过缺舟确实能够与你匹敌,这一点,俏如来总算是走对了路。”俏如来随后说道。 在他心中,此时已是松了一口气。 尽管在融合之时就已经明白缺舟一帆渡的强横,但只有真正见过二人的较量,才能评估出两人实力的高低。 这一次,虽是未能分出胜负,但对方确实已经暴露了真正根基,这让和缺舟异体同心的俏如来,认知到了二人的实力相若。 这就已经足够了。 在武力无法起到压倒性优势时,就要靠智慧来决定天平落向那一方。 这时,又轮到楚牧落子,但他却是捻着棋子停在了半空。 “看来温皇先生需要长考。”北竞王带着一丝试探之意,说道。 “非也,只是比起下棋的胜负,我更喜欢这种决定胜负走向的时刻,”楚牧看着三盘各自进度不同却同样激烈的棋局,道,“你们说,我这一子落下,局势该如何?” 他的棋子在前、左、右三边划过,似是要随时落在某一方棋局,又似在只是在问话。 那轻松自如的态度,让已经开始有些疲惫的北竞王和赤羽信之介都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这棋局进行的时间不算长,但下棋的两方四人都是全力思考,心力损耗极大,而同时与三者对弈的楚牧乃是消耗最大的一方。 然而,就是这一方,此刻却是依然轻松,全然没有一丝疲惫感。 己方三人之中,也唯有和大智慧融合的俏如来,依然还能保持心灵的舒缓。 “你——” 俏如来此刻突然紧紧盯着楚牧,“你当真是温皇吗?一般人几十年的经历,如何能有这种心境?” “谁知道呢?” 楚牧轻轻将棋子落在左方棋盘上,“三位,你们现在更该关注的,是这一局的胜负。” 一股极强的神念突然波动,悬崖之外正在破裂的无水汪洋被强行稳住,并且场景变幻,周边突得出现漫漫黄沙,以及前方两边各自屹立的旗帜。 在楚牧身后,是三里,是守在原地的七先锋和七大军势。 在俏如来后方,则是在边境重整旗鼓的苗疆军队。 这意识空间被人以强大神念重塑,拟化出了万里边城遗址两方的情况。 “三天之后,妖魔海会率先抵达,正式的交战会在那时候开始,”楚牧道,“我们的棋局,我们的胜负,便同步进行吧。” “有无我梵音在,妖魔海不会有任何作用,哪怕雁王毁灭地脉,也不可能将无我梵音的作用完全无视。”俏如来道。 但在心中,他又开始不自觉地沉思起楚牧这般说的用意。 在之前的来回试探之中,双方都透露了不少信息,此刻不管是己方还是对方,都在根据所拥有的信息进行推算。 按照俏如来的推算,哪怕对方有雁王想出的绝户之计,也绝难无视无我梵音之作用,并且在高层战力上,还有缺舟,有北竞王,有缺舟降服的佛国天门高手。 俏如来加入大智慧之后,第一时间便出谋划策,让地门火速占领天门,并且还让无我梵音向着其余六门渗透。 眼下,天门萨埵三尊中的菩提尊、贝叶尊皆被大智慧控制,其麾下的僧人也成为己方重要战力。 而地门在过去的多年准备中,也早已控制了不少的高手,随时可以出动。 在高层战力之上,己方也是不占弱势。 这么看来,两方决战,反倒是己方更有优势。 但真正的战斗从来不以字面上的数据决定,单纯的比较优劣之势,只不过是为了衡量该用怎样的计策。 俏如来默默看着楚牧,心中顿时闪过千万思绪,嘴上则立马回道:“温皇先生既然有兴趣和我方一观战局,俏如来自然没有意见。” 两方决战,两方的首脑也在一处会面,这一点倒是相当有意思,也相当有风险。 在这种情况下,也许任何一点举动,就能让对方揣测出你的想法,进而做出针对,这是一局演化到现实的对弈。 “小王同样奉陪。”北竞王轻笑道。 赤羽信之介亦是微微点头。 四人同时一笑,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决定胜负的一局,很快就要开始了。 ························ 就在意识空间中,双方约定棋局之时,楚牧的本体在大部分神念回归之后,却是悄然来到了中苗边境的九脉峰之上。 身影落在山峰之顶,楚牧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与他人听般说道:“九脉峰下,地气凝聚,乃是周遭地脉之中枢,看似荒凉,实则乃是一大宝地。也正是因此,当初的苗王才会在得到假消息之后以为九脉峰就是伏羲深渊之所在。然而实际上······” 楚牧缓缓转身,看向背后悄然出现的身影,与那双散发着魔光的眼瞳对视,“实际上,九脉峰不是伏羲深渊之所在,而是地气中枢,关联九界的六绝禁地之一。若是将这六绝禁地悉数毁灭,便可直接让伏羲深渊上升到地面。然后,若将伏羲深渊摧毁,从太古之时就已经分离的九界,将会重新归一。” “我说的对吗?酆都月,不——元邪皇。” . 第四十五章 决战开始 出现在九脉峰的第二人,赫然正是当初还珠楼的副楼主——酆都月。 此时的酆都月,一身真气尽数化作魔气,眉心甚至甚至出现一个幽绿色的魔纹。 他就这般平静站在楚牧面前,未曾有过去的狂热和敌意,眼中只有无神的呆滞。 “你——” 酆都月,正确来说是藏在酆都月体内,侵入他元神的那个意识开口道:“你知道的很多,甚至于还知晓六绝禁地的存在。” “六绝禁地不是重点,”楚牧摇头道,“重点是,我与你一样,同样想要毁灭六绝禁地、伏羲深渊。” “传说,这片天地乃是由烛龙所创造,但烛龙却因为天地划分为九界而退化,到现在,天地之间真正的烛龙就只有你这千年不死的幽灵。想要让烛龙再度重现人间,九界归一势不可免。” 元邪皇闻言,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他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晓这等辛秘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闻楚牧这番话之后,他心动了。 令九界归一,令始界重现,让烛龙血脉重现天地,这便是元邪皇最大的夙愿。 千年之前,他之所以入侵人世,便是为了让烛龙血脉重现,让自己不再孤单。 千年之后,他要重新复活,也是为了在死前看一眼传说中的烛龙故乡,让烛龙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种族延续,便是元邪皇最大的需求。 “始界······”酆都月的身体响起沧桑的声音,他的身后,似有一双无形的眼眸睁开,紧紧盯着楚牧,“本皇不管你想要什么,但想与本皇合作,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邪皇有这意向,那自然是最好。” 楚牧轻轻挥袖,幽灵魔刀自袖中飞出,铿锵一声插在对方身前,更有一道紫色流光弹射而出,被对方一掌接下。 “紫睛魔瞳,幽灵魔刀,还有入侵酆都月身体的《魔心鉴》,邪皇所遗留的三件魔宝,都在这里了。接下来,只需将被封印在佛国之中的枯髓咒怨解放,邪皇便可再临人间。” 楚牧徐徐道。 千年之前,元邪皇被杀,但并未死。 他的力量融入了脊骨,化作了王骨兵器幽灵魔刀,他的意识融入了随身的魔咒秘籍《魔心鉴》之中,他的血脉则是尽数聚集在邪眼内,化作了紫睛魔瞳。 这便是元邪皇所遗的三件魔宝。 而他的元神,则是被达摩带到佛国镇压,千年来一直被封印在佛国天门之中。 只要以上这三件魔宝与元神汇聚,再有一肉身成为其载体,被封印的千年之魔,便可再度重生。 见到幽灵魔刀和紫睛魔瞳,元邪皇算是认识到了楚牧的诚意,尽管他还不知楚牧的目的,但对于他而言,只要是能促成九界归一,便可利用。 “何时解放本皇的元神?”元邪皇问道。 “当然是——” 楚牧轻笑着拔出寰宇剑,至深至暗至幽至微至寂的剑光,弥漫在剑锋之上,演化出虚无之意,“马上!” 杀剑入地,泯灭的剑光从峰顶直入大地,高耸的九脉峰因这一剑而断裂,大地之下的地脉因此剑光而断截。 “轰隆——” 整座九脉峰都在摇晃,方圆千里都在动荡,以楚牧这一剑,九脉峰之下的地脉一分为二,雄浑的地气对冲,千里之内的地脉一片混乱。 这种混乱,影响到了中苗双方,尤其是正在大量运转地气的苗疆,更是因为此举,而使得无我梵音为之暂停。 ························ 几乎就在地震出现的瞬间,修罗国度集结的大军便动了。 暗之军势开始施展术法,引风将前方区域残留的三途蛊毒雾向着苗疆方向吹去,铺天盖地的妖魔海直接就从空中开始突袭,乌泱泱一片的妖魔遮蔽了天日,无数鬼哭狼嚎之声响彻天上地下。 大战于此刻彻底开始。 意识空间之内,四人也同一时刻看到了决战的开始。 楚牧迎着俏如来的震惊视线,笑道:“七个时辰,无我梵音的洗脑周期是七个时辰。考虑到谨慎因素,不妨将极限放宽到九个时辰。我姑且认为,无我梵音的效果极限是九个时辰。九个时辰之后,若是无我梵音还未恢复,那结果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达摩金光塔的无我梵音,依然还能够维持。”俏如来冷声道。 “但前线地区就没办法了,除非你让达摩金光塔直接出现在前线。”楚牧立刻回道。 “而且,这无我梵音的洗脑,也是需要消耗的吧。” 据这两日的探查,无我梵音洗脑的人数越多,消耗的地气也就越大。若是苗疆地气未出现问题,那还好,有两界之地的地气支持,便是百万妖魔海也能被吃下。 但如今苗疆地气因九脉峰被会而失衡,已是难以被运用,那么在洗脑佛国、苗疆两界的同时,还要鲸吞修罗国度,佛国的地气绝不可能支持得住。 所以,关键就在这九个时辰。 这九个时辰,苗疆的地气无法运用,佛国的地气只能维持现状,修罗国度可以放心进攻。 “九个时辰之后,若苗疆地气平复,则修罗国度将无功而返。”俏如来紧盯着楚牧,道。 “一切,就由时间来见分晓吧。”楚牧笑道。 双方幽幽对视,眼中皆是不容退却的坚决。 与此同时,俏如来、赤羽信之介、北竞王,也偷偷开了个小频道,三者以心念交流,谈论的中心,便是这突如其来的地气失衡。 正是因为这突然的地气失衡,才会创造这极佳的战机,俏如来等人自然不会忽略此事件的来源。 北竞王因为拥有真正的《九龙天书》,当即便提到可能的源头——九脉峰。 《九龙天书》之中记录着六绝禁地的存在,北竞王身为其主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同样位于中苗边境的六绝禁地之一——九脉峰。 于是乎,在三人的短暂交流之后,俏如来立即派人前去九脉峰调查。 而在同时,大战终于开始。 铺天盖地的妖魔海直接淹没了聚集在边境的军队,绝对的数量优势让妖魔海的攻势极为凶猛,就像是迁徙的蚁群一般,直接淹没了敌军。 百万妖魔海,十数万修罗兵,并且在后续增员之下,修罗国度的兵力还在增加。 这绝对的数量优势,能够令任何挡在其前面的敌人胆寒。 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一面倒的趋势,代表修罗国度的黑迅速向着苗疆境内侵染,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在这等劣势之下,大智慧一方的高手被迫率先出击,佛国的一步禅空、法涛无赦,苗疆的铁啸求衣、女暴君,都在此刻现身,率军抵抗。 随后,修罗国度一方也出动了高级战力。 灭世三尊,魔之左右手,单是以上五位,便已是完全能够压过敌方。 在激战之中,俏如来目光一动,紧紧盯着戮世摩罗,放在石桌下的一只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那个绿发的魔将,他在一众高手之中相当的令人瞩目。因为他所有的招式都是有攻无守,全然不惧敌方攻击。 任何招式、气劲在碰触到他身体表面,就被一层无形气甲挡下,完全无法伤到其身。 这等表现,这种防御力,让俏如来有了不好的想法。 楚牧注意到了俏如来的目光,嘴角勾出一丝谑笑,“他是我的魔之左手,名唤‘戮世摩罗’,他身上所穿的,正是当日在封邪之塔上所夺取的魔之甲。” 也唯有魔之甲,才能让戮世摩罗能够毫无顾忌地在战阵中横行,也因此,戮世摩罗才会被俏如来关注。 只因,魔之甲虽有极强的防御力,但一旦着身,便会不停地向内收缩,压迫使用者的身体,能够强行抵抗这种副作用的,只有本身体魄可堪比拟魔之甲防御力之人。 但问题是若本身体魄就足以与这等防御力比拟,那穿上魔之甲又有何必要? 所以,楚牧将这魔之甲赐给了戮世摩罗。 能够无副作用,也无需强大体魄就能穿上魔之甲的人,便是身患巨骨症的戮世摩罗,也就是—— “小空。”俏如来端详戮世摩罗许久之后,失声叫道。 能够穿上魔之甲,且那面部轮廓让自己感到熟悉,这魔将······俏如来只能想到自己那个被扔进魔世的二弟。 “答对了,他就是你的兄弟——史仗义。” 楚牧嘴角的谑笑越发明显,“现在,我便要带着你的兄弟,踏平你不惜一切都要守护的人间。” 楚牧的本体出现在拟化的场景之中,他负手踏着一朵白云划空而过。目标,直指苗王宫。 作为修罗国度的最高战力,在开战没多久就直接出动。他的出动,让战局更显激烈,修罗国度奋起直攻,全然不计伤亡地推进,力图跟上帝尊的脚步。 就在这时,两道恢弘掌劲自下方轰击而来,纯阳气劲、暴雷掌罡,同时袭向空中的楚牧。 两道不凡的身影同时出现在苗军后方。 第四十六章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纯阳掌,飞瀑掌。” 空中的身影道出两道掌劲的名字,同时徐徐张开双手,如同宇宙般瑰丽气象出现在怀中,那势若万钧的掌劲在飞临身边之际,便被一股无形之力吸入怀中,消失在宇宙的恢弘壮阔之内。 “史艳文,罗碧。” 楚牧自空中降落,平静的目光将两道身影纳入眼中,“当真是久违了啊,两位。尤其是罗碧,当日我派独眼龙去救下苍越孤鸣之后,本打算让其救下你和千雪,孰料当他赶到西南祭坛之时,你和千雪都已经落入镇魔龙脉断裂所导致的地缝之中,当真是可惜了。” 平静的语气,令人听不出他是在可惜两个朋友的离去,还是在可惜无法将藏镜人和千雪孤鸣纳入掌握之中,不过那言语之中的漠然,却是让二人知晓对方此刻不会因为面对熟人而有丝毫手软。 史艳文闻言,不由摇头道:“温皇,你已经不是人了,史某在你眼中,看不出丝毫的人性。” 藏镜人则是带着昂然战意,掌擎雷光,“奉大智慧之命,地门天护罗碧,将在此地取下你的性命。” 露出的双眼没有丝毫的迟疑,此时的藏镜人,同样没有面对旧友之时的留情之念。 只因他当日落入地缝之后能活命,全靠地门的救治。在踏入地门之时,藏镜人和千雪孤鸣得以获得生机,却也因此失去了思维的自由。 此时站在此地的,乃是被大智慧所控制的地门天护,而非万恶罪魁。 “人性?唯独不想被你史艳文这么说啊,”楚牧状似无奈地道,“亲手将儿子扔入魔世,坐视兄弟被洗脑,一切都为了所谓的苍生,比起你来,我反倒可说是相当的有人性。毕竟人啊,总是自私的。” “罢了,不多说了,面对被洗脑的罗碧,我也没有闲聊的想法。” 楚牧也不拔剑,就这般负手向前,“二位,请让一下路,好吗?” 回应他的,自然是无情的拳脚。 史艳文、藏镜人二人同时攻上,纯阳之气如若长虹,飞瀑掌劲汇聚狂暴雷光,一阴一阳两种掌劲,一光一暗两个兄弟,二人配合无比默契,一左一右同时击来。 然而面对二人的掌劲,楚牧还是保持原来的脚步,负手前行,之前出现在怀中的恢弘气象悄然浮现,围绕身周旋转,阴阳两种掌劲击到那壮阔的宇宙之景上,就如泥牛入海一般被吞灭,没能引起一丝波澜。 二人虽说是世间顶级高手,但面对楚牧,还是太弱,哪怕是本体未至之前,楚牧都不惧此二人,更何况现在? 掌劲、气罡,完全无法动摇楚牧的脚步,眼看对方要直接视若无睹地走过,史艳文和藏镜人对视一眼,身在两方,同时开始运动阴阳之气。 “纯阳行左/飞瀑行左,” “飞瀑走右/纯阳走右,” “阴阳交融/阴阳并流,” “天地一气!” 史艳文一掌向天,一掌向地,气冲斗牛,接引天地阴阳之气,运转无边无际的自然之力。 “贯天袭地。” 藏镜人同样一掌向天,一掌向地,但在他掌锋之上凝聚的却是狂暴的雷电,道道雷光在掌上闪烁,阴阳之气尽数化作天雷,以雷伐地。 二人同时暴喝一声,身影化作惊鸿,阴阳之气,阴阳之雷同时按在宇宙幻象之上。 至阴至阳两大奇功夹击,更有史艳文、藏镜人这对双生之子运行,阴阳之气直贯宇宙之内,演化太极,由无至一,一化万物,在楚牧体内熔炼成一股天地自然之力,如天地大爆炸一般轰掣开来,激荡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此等奇异演化,已是可称造化,楚牧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经脉开始膨胀,坚不可摧的肉身都要在此刻被这股力量给轰开。 但是······ “讽刺的是,你们的必杀,却是和我的功体无比契合啊。” 楚牧同时探掌按向二人轰来的掌劲,六掌相接,史艳文和藏镜人竟是感觉自己的掌劲被源源不断的吸纳,阴阳之气在楚牧体内轰撞又交融,演化出天地自然中最质朴的阴阳奥妙,一轮巨大的太极自楚牧体内向外放大,绕着他的身体不断旋转。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此便是太极,是阴阳造化之玄枢。” 太极旋转,史艳文和藏镜人两人身不由己地缓缓悬空浮起,至阴至阳两种真气贯通天地自然,因天地之气源源不断传入他们体内,再通过其体转入楚牧之身。 “我等你们二人这一招,已经等很久了。” 天生同源的两个纯阳体,一人以其修炼纯阳武功,将其进一步升华,一人却是逆练纯阳,阳极生阴,反成至阴功体。 这两个同源却相反的人,一旦联手,将会展露出惊人的奇迹,一种令楚牧都觊觎的奇迹。 楚牧掌心如黑洞般将二人的气机吸纳,以至阴至阳参太极,以太极运转玉清、上清两种功体,一重重天境在体内展开,若是此刻有人能透过楚牧表面的衣物看到其身躯,便能看到无比壮观的景象。 周身皮肤变得微微透明,但在体内所呈现的却非是血肉,而是一重重天境,一方方宇宙。 尽管天境和宇宙都显得虚浮不定,但那无比壮阔的场景,却是让人仿佛置身神话故事之中,那神奇的场景让人感觉似是开到天地初开之时。 这是楚牧的功体,即将升华成法体的征兆。 所谓法体,以体载法,真身和功法融汇,进一步升华,法与体,皆为一心,身体的每一处角落都是法的载体,除却眉心泥丸宫中的元神,已是再无致命要害。 楚牧修持三清之道,眼下就是有以演化出天地一体的趋势。 不过,想要突破,单纯依靠这二人还不够,楚牧也不满足于眼下的法体。 他双掌发劲,一股无俦大力自掌心轰掣开来,史艳文、藏镜人如陨星一般倒飞而去。 “看在你们二人助我增进修为,便饶你们一命吧。反正你们的功力也算是废了。” 楚牧的身影一闪,缩地成寸,立时消失在此地。 而在下一刻,远方剑气乍起,一轮昊阳升空,向着楚牧发出邀战。 第四十七章 剑十三 “剑似昊阳,普照十方,剑意却是如圆无端,变化如意,此人之剑,已是臻至随心所欲的无招剑境,比之宫本总司还要胜过不止一筹。” 意识空间内,楚牧感应到本体所传来的画面,淡淡道:“天下间,有这般剑道修为者,便仅有一人,慕容府,天剑烟雨。” “过去的百年,论剑道,有三十年是属于古岳派的,有十年是属于任飘渺的,剩下的六十年,都是属于天剑慕容府的。” 北竞王轻轻落子,笑道:“可惜天剑烟雨这等人物,老来所得的独子却是个不成器的,混迹在苗疆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在苗疆被无我梵音覆盖之后,其子慕容胜雪,也成了我们的俘虏。” “慕容胜雪······”楚牧微微扬眉,“我记得他是阎王鬼途的人。” “然也,”北竞王道,“温皇不如再猜,我们既然拿下慕容胜雪,阎王鬼途会如何?我们的士卒,又会如何?” 话音刚落,向着苗疆内部蔓延的黑色就受到了阻碍,魔军进攻的势头竟是被强行扼制住,总数三万的佛国僧人在前来支援,他们在战阵中横冲直撞,全然不顾及刀剑,任何伤势在他们身上都难以停留三息时间,他们就是不死的强军。 “亡命水,”北竞王给出答案,“连小王都不知道,苗疆黑市中贩卖药材的阎王鬼途,竟是藏着这么深的秘密,这能够让人不死的亡命水,简直是世间最可怕的禁药。” 不死不疲,只要亡命水不断绝,那么除非挫骨扬灰,否则这三万僧人就是不死的存在。 这极为熟悉的场景,楚牧先前也有见识过,那便是天擘峡之前,服下所谓救命水的中苗联军。 当初正是仗着能迅速恢复伤势的救命水,中苗联军才能击退六大军势,首度大胜,今日场景复刻,三万僧人仗着不死之身横冲直撞,亦是阻住了魔兵的前路。 “救命水实际上就是亡命水的前身,它是未完成的亡命水,冥医前辈的师尊曾经加入阎王鬼途,研制出能让人不死的亡命水,所以冥医手上才会有亡命水的配方。” 俏如来微微阖眼,似是不忍心见到这一幕,“而在阎王鬼途背后,还有一只黑手在操纵,正是他的存在,才让亡命水能够出现在世上。不过这都过去了,眼下黑手已经被斩断,亡命水也成为了我们的助力。” “牺牲三万僧人的助力?”楚牧冷笑道。 “不错,是牺牲,”俏如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非是俏如来愿意的牺牲,而是三万佛友自愿入灭,为我们挡住魔军。温皇,这三万性命,还有无数因你而死的生灵,这笔债,我们一定会讨回来。” 亡命水只是刹那的辉煌,当药效过后,这三万僧人必死无疑。 而这,相较于所有已经死亡之人,以及将要逝去的生灵,不过是小小的一部分。 “那便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牺牲,是否当真有用吧。”楚牧同样阖眼道。 数百年的经历,他早已看过无数生灵生老病死,他早就习惯了生死,看淡了世态,但在今日,楚牧却是少有的感觉到了一丝沉重。 因为这一次,他将夺走的性命,难以计数,他是促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一次,要么就是他扛着这种沉重破境,要么就是这种沉重压垮自己。 至于以剑意斩去这无形的沉重,楚牧从未想过。 斩杀实际上不过是一种逃避,今日楚牧会因为不适应这种沉重而斩去自己的负担,明日也会因为其他原因而斩去自己的其他念头,乃至情感。 ‘我与这个世界,分别处在天平的两端,现在,就看我之心,与此世,孰重孰轻了。’ 欲要灭世的狂人心中竟是开始转着更为狂妄的念头,他想看看自己的心,能否承受住灭世所带来的重。 若是最后他被这种沉重所压垮,那就说明此世命不该绝,若是最后他扛住这种沉重继续前行,就说明他足以负担起灭世带来的后果。 这成与不成,胜与败的天平,让楚牧的心,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愉悦感。 同时,他也有预感,若是自己能够走过这一关,困顿在第二重巅峰已久的天心无垠境,将会迎来史无前例的巨大突破。 “来吧。” 楚牧突然睁眼,眼中露出的神光令三人同时一惊。 而在现实之中,楚牧的本体已是走到了一处丘陵,看到了发出剑意向自己邀战之人。 天剑烟雨! 哪怕是已经隐居的天剑烟雨,也无法割舍亲情,在北竞王的要挟之下,慕容烟雨为了自己的独生子,只得再度出世,前来迎战修罗国度的帝尊。 这是一个须发皆白,但背脊挺直,如同一柄利剑的老人。 其岁已暮,正如插在身侧的木剑之名——斜阳,像是落下的夕阳一般,到了晚年,但那熊熊燃烧的剑心,却还是如日照当空,让楚牧的感知中显示着满满的存在感。 “中他老母的魄门,北竞王那崽子让老夫对付的,便是你这娃儿吗?” 慕容烟雨年龄苍迈,脾气却是火爆得很,他甚至没有剑道高手的气质,张口就是一句粗口。 紧接着就是骂骂咧咧一系列问候家人祖先的粗鄙之言,其内容之丰富可说是让楚牧,还有其余三位旁观者大开眼界,其吐气之悠长,便是最善骂街的大妈来了都自叹不如。 就是北竞王听得不是太开心,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棋子。 城府再深沉,该生气的还是得生气,总不可能城府变深了,脾气就变没了。 要不是现在需要慕容烟雨与楚牧对敌,此时北竞王可能已经拿出慕容胜雪让这位老父亲看看祸从口出的道理。 不过在一系列的大骂之后,慕容烟雨还是拔出了木剑,如同昊阳一般酷烈的剑光锁定了楚牧。 “老夫虽然自问不是什么急公好义的大善人,但自问一生行得正坐得端,绝不与恶人有丝毫妥协,今日,便是没有北竞王那崽种的威胁,老夫也绝对不会容你。” 苍迈的老者手持木剑,人已老,剑无锋,但人尚有刚,剑尚有芒。 人与剑,皆爆发出了覆盖天穹的剑光,如同昊阳一般的剑气充塞了苍穹,恍如落下的夕阳再度升上中天。 而其面对的,则是充塞四方的无名之气,冥冥漠漠,寰宇四方都在此刻被楚牧的剑气充塞,随着他的目光所及,剑意开始侵染万物。 难得遇到一个顶尖的剑客,楚牧并未选择以功力压敌,也未曾用杀剑之意去伤其生机,但那同样绝顶的剑意,依然还是让慕容烟雨知晓眼前之人是百年以来最棘手的敌人,是最强大的剑客。 “来。” “战。” 随着同时吐露的言语落下,风动,云动,人动,剑动,两道剑光忽闪而过,刹那间交锋的交锋震散席卷的风云,剑压破裂大地,令黄沙怒扬。 剑一。 剑二。 剑三。 剑四。 ······ 飘渺剑法在楚牧手中信手拈来,剑光随心而动,无边无际。 自和宫本总司一战之后,楚牧的剑道就达到了新的地步,尤其是在之后将剑十二完善,更是让他的剑道达到了某个顶点,进无可进。 然而今日,面对慕容烟雨,本已经达到顶峰的剑道似是有了新的变化,从原本极端的剑十二之中开出了新的花朵。 于原本的剑式之上,似是有了新的变化。 也许论威力,不如极精毁灭的剑意之招剑十二,但这新的变化却是让楚牧的剑道造诣再度往上推进。 而慕容烟雨的剑道造诣,早就到了无招之境,任何剑式对他而言都是俯拾即用,虽全程未使用特殊剑招,但招招式式皆是剑式。 二人一者极尽变化之能,一者以无招化有招,招招式式皆是剑式,两道剑光纵横于苍穹,急掠于大地,天上地下皆是剑影,无穷的剑光笼罩了四方,将此处化为一处剑的世界。 在与慕容烟雨的交锋之中,新生的变化迅速成形,楚牧体内那沉浮的天境在组合出剑形,一元之始的元炁沛然出体。 “新的剑招。” 激斗的剑光之一骤然在空中现出身影,楚牧凌空而立,循着心中的一丝灵机豁然爆发出剑意。 “轰——” 风云汇聚,化剑疾旋。 风云为剑。 黄沙怒扬,剑影纷飞。 黄沙为剑。 苍穹震动,灵气化形。 苍天为剑。 地气震荡,剑光冲天。 九地为剑。 剑意侵染万物,天地万象皆归为己用,楚牧的体表浮现道道玄光,体内沉浮的二十重天境释放出无俦元炁,将万物悉数纳入掌控之中。 “剑十三·万象。” 迥异于剑十二的破灭,这一剑以楚牧此时的根基施展,万物皆剑,楚牧舍寰宇而捻万物为剑,于剑十二的破灭之中焕发新生。 面对这一剑,慕容烟雨蚕眉绷直如剑,剑光如阳,斜阳木剑化作一轮大日,如坠落的夕阳一般直直坠向楚牧。 . 第四十八章 目标——九界归一 “轰——” 万物所化之剑,最终形成一道掠天白虹,随着楚牧的一指点出,白虹贯日,一举贯穿了坠落的昊阳。 不可计数的昊光剑气四散迸发,令山川大地尽步剑痕,两道身影交错而过,互相背对站立。 就在这一瞬间,慕容烟雨体内剑气暴动,无数锐芒破体而出,释放出淋漓鲜血。就连那殷红的血色,也在此刻化作了利剑,于空中留下了明显的剑痕。 就如白虹贯昊阳,慕容烟雨,败! “竟然······” 老头喃喃自语:“连老夫的血液,也成了你的剑。你的剑意竟然能够侵入老夫的身体,老夫败得不冤。” 白虹刺入昊阳的瞬间,剑意便已经侵入慕容烟雨的体内,在那时,他就已经败了。 万物皆剑,成为楚牧手中之剑的不只四方之气,还有敌人的气、血乃至所有。 慕容烟雨这一败,不冤! 剑气还在体内激窜,苍老的身体迅速流失着生机,虚弱模糊了视线,慕容烟雨身形摇摇欲坠,眼看就要倒下。 就在这时,冥冥之中传来洪钟大吕之音,莫名的钟声回荡在慕容烟雨的识海,那原本已经迷糊的意识,竟是脱离了元神,脱离了肉身,出体飞空,被钟声接引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意识被接引出体了。” 楚牧眉心之处,天眼闪着微光,将这突然发生的一幕映入眼中。 慕容烟雨的生机已然消耗殆尽,眼看就要逝去,但在临死之前,他的意识却是被钟声接引,脱体离去,消失在西北方向。 “西北方向,是苗疆王都所在,达摩金光塔应该也在这个方向。” 意识空间之中,楚牧看向其余三人,“你们又在谋划什么?” “我们所谋划的,只有一个,便是击败你。”俏如来道。 “为此,我们不惧牺牲。”北竞王的口吻和俏如来完全一致。 赤羽信之介再度以扇折面,目露冷色,“温皇,你是个毫无顾忌的人,与凤蝶的亲情,与藏镜人、千雪孤鸣的友情,都无法羁绊你,你之所求,绝对不是为了让修罗国度征服人世。在这个目的之后,你定然还有更大的追求。我们所要的,便是消灭你的追求。” 比起修罗国度征服人世更大的追求,也是更为严重的企图,让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心悸。当三人推测到这背后还有更大的企图之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浮现同一想法,那便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对方。 “我们知道父亲、叔父,还有天剑烟雨,他们都没办法击败你,但能够窥探出你的部分底细,也是好的。并且,这牺牲不会白费。” 俏如来的眼中已经失去了人性的色泽,他的声音重重叠叠,男女老少混合,形成诡异的重音,“我们,大智慧,定会阻止你。” 随着他们的话音落下,俏如来身后浮现一个巨大的阴影。 在那阴影之中,一个又一个大脑被神经所串联,进而形成一个巨大又诡异的大脑。 整整一百零八个大脑,容纳了一百零八位佛门高僧的意识,这些意识,加上如今的俏如来,他们共同组成了大智慧这一特殊存在。 当这阴影浮现之时,难以估量的意识波动扫荡了整个空间,将楚牧已经铺展开的神念压制回去,令其无法进一步掌握这意识空间。 “要阻止我,那便试试吧,”楚牧面向着诡异的大脑阴影,轻笑道,“不过我很好奇,为何直到现在,缺舟一帆渡还不出面,就算是要试探我的虚实,让缺舟亲自出手,不是能够找出更多底细吗?还是说,缺舟现在无法出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楚牧说到这里,目露诡色。 “这样?”看到他这一丝诡色的三人,同时皱起眉头。 这样?是如何? 对方的每一个表情,都要经过重重分析,无比揣摩出对方的意思。先前便是在博弈之中,三人真正认知到对方的无所顾忌,进而推算出对方还有更大的企图,现在呢? 等不及三人得出结论,俏如来突然露出一丝惊色,“你还有帮手?” 他的本体,察觉到了有人突然袭入佛国,并且目标十分明确地冲入天门,其目的赫然是······ “枯髓咒怨!” 得到了现实信息的俏如来,面色更见沉郁。 “看来是已经成功了啊,”楚牧却是笑了出来,“我还寻思着把缺舟给引出来,给他制造便利,没想到他自己就看出了此时佛国的现状,找到了机会。” 这个“他”,自然就是占据酆都月身躯的元邪皇。 虽不知缺舟一帆渡为何不能在此时出面,但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机会。楚牧能察觉出佛国的情况,一直藏身在暗中观察的元邪皇,自然也能抓住这个机会。 他直接突入佛国,在天门高手倾巢而出的情况下,释放了枯髓咒怨,给自己的复活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俏如来面色冷沉,眼中闪过一道道流光,他在通过大智慧本体——也就是那串联起来的一百零八颗大脑收集情报。 而汇集过来的信息,令俏如来面色更为深沉。 “元邪皇复活了。”俏如来道。 在释放出枯髓咒怨的第一时间,元邪皇便以镇压枯髓咒怨的肉身舍利重塑身躯,完全复活,然后直接杀出了佛国,不知所踪。 他的出现,令俏如来深感前途之莫测,心中油然生出巨大压力。 现在这情况,是前有狼后有虎,且听楚牧的言辞,对方显然是和元邪皇早有协议,驱狼吞虎的计策根本没有实施的基础。 “根据从殁神翼脑海中得到的情报,元邪皇曾经也是修罗国度的帝尊,上一代帝尊帝鬼就是其同族,并且,他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一统魔世的王者。” 北竞王凝眉道:“这样的王者,小王不认为他会甘居人下,被你驱策,你们的合作,定然有着相同的需求。” “最有可能的需求,便是温皇真正所追求的目标。”赤羽信之介接言道。 三人都有同样的预感,这一人一魔的合作,就是为了那未知的目标,他们追逐着相同的未来。 那么这个目标,究竟是什么呢? 并未让俏如来三人等得太久,在两个时辰之后,当修罗国度眼看就要战胜苗疆和佛国的联军之时,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再度席卷了苗疆。 地气再度爆冲失衡,并且比起上一次,这次的地震更为严重,大半个苗疆都出现了伤亡,尤其是在北方地区,甚至有一座座山峦在地震中坍陷,大地一片狼藉。 “又是一次地气失衡,这显然又是一处地气凝聚点被毁,想要在九个时辰之内使苗疆地气恢复,已经是不可能了。”俏如来面色冷峻地道。 “苗疆之地,只有一处地方被毁会引发这等剧烈的地震,”北竞王道,“月凝湾,六绝禁地之一。” 他的思绪在此刻豁然开朗,之前只是被当做扼制无我梵音的手段也被他想起。 “六绝禁地,你们的目标,是六绝禁地,你们想要毁灭六绝禁地,让伏羲深渊重新升起!”北竞王快速道。 能够在短时间内毁灭月凝湾,将其下方的地脉一同毁灭,目前也就只有楚牧、缺舟一帆渡,以及刚刚复活的元邪皇能做到。 缺舟自然不可能干这事,楚牧就在视线之中,那么这么做的就只有元邪皇了。 “温皇曾经入过伏羲深渊,若是有什么目的,他当时就已经做了,但他却是没这么做。”俏如来接言道。 那么他为何要这样做呢? 心急于知晓这一切的俏如来,直接动用大智慧的权限,将北竞王记忆中的《九龙天书》之内容传入自己脑海之中,他的疑惑在《九龙天书》结尾得到了答案。 “毁灭六绝禁地和伏羲深渊,让九界顺从地气牵引,再度归一······” 俏如来倒吸一口凉气,“你们······想要灭世吗?” 九界之中,中原、苗疆、海境、羽国、道域虽然处于同一天地,但既然划分一界,自然会有其隔阂,若是并拢,今日的大地震绝对不会缺。 而佛国、魔世、妖界、仙岛则是处于另外一处空间,佛国还好,至少有达摩金光塔拘束,不会有太大影响,但其余三界若是归一,这动静无异于彗星撞地球,将会引发史无前例的大灾变。 这等结果,无异于灭世。 同样想到这后果的北竞王和赤羽信之介同时握拳,显露出心中的不平静。 虽然早就猜到对方的目的远比征服人世要严重,但他们事前都没料到会严重到这等恐怖的地步。 恰在这时,修罗大军不计伤亡的攻势终于消耗完了三万僧众的亡命水,原本逆转的局面再度回到了先前,大军再度进击,两国联军已是将败。 在这千钧一发的险峻时刻,眼看联军即将败亡,从大军右方突然杀出了一支靛蓝色的军队。 与此同时,意识空间中又有一位新的访客出现。 “观星望斗惯幽居,一片神鳞渡太虚。 伯仲分时同绶冕,虹蜺过处尽疆舆。” . 第四十九章 一即是万万即是一 面如冠玉,眉飞入鬓,容貌清俊端庄,茶晶色的瞳孔周围,有着一圈妖异的红晕,耳侧的蓝色鱼鳍以及鬓角处贴面的月白色鳞片显示着其海境之人的身份。 他掌托一只碧色玉如意缓缓自黑暗中走出,向着众人道:“鳞族师相,‘封鳞非冕’欲星移,见过诸位了。” “抱歉,贵方的无我梵音太过危险,海境只能在确认无我梵音无法波及我方将士的情况下,才能进入战场。” 实际上,海境还有着坐山观虎斗的想法。大智慧一方看似居于正义的一方,但其所代表的正义全靠修罗国度衬托,若是没有修罗国度的入侵,有着无我梵音这等洗脑利器的佛国才是最值得警惕的一方。 对于海境而言,修罗国度固然需要注意,一出场就洗脑苗疆上下,将北竞王也纳入掌控之中的大智慧也不是善茬。 这两方激战,对于海境来说就是狗咬狗,若非情况出现一面倒的趋势,并且因为月凝湾被毁,佛国已是无力继续发动无我梵音,早就抵达苗疆之外的海境大军也不会及时出现。 只不过这一过来就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鳞族师相不由生出之前的自己是个蠢货的诡异感觉。 “九界归一,哎呀,矩子啊,这下连欲星移都没有立场帮你了。” 欲星移坐在突然出现在石桌之中,看着楚牧的背景。 前后左右,这下是都有人了,楚牧顿时陷入了四面为男的境地。 “老三,你们九算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野心之辈,想要杀我都来不及,又怎会帮我?就算俏如来继承了矩子之位,都要面临你们的杀局,更别说我这么一个外人了。” 楚牧波澜不惊地淡淡说着:“鳞族倒是打得好算盘,只不过现在这种时候打这种算盘,只会让我觉得你们愚蠢。” 鳞族师相,九算之一,这位新来的确实是个重磅级人物,但是有用吗? 眼看末日将临,这种时候各方都还在打着各自的算盘,期望着坐山观虎斗,这种勾心斗角的想法在一般时候十分正常,在此刻却是显得别样的愚蠢。 “但是现在你和元邪皇的目的暴露,举世皆敌的时候距你不远了。”赤羽信之介冷声道。 “问题是你们等得到那种时候吗?” 楚牧轻笑着弹指,空中浮现一幕投影。 那是他的本体此时前进的方向,同时还有一座高山浮现在投影之中。 “六绝禁地之一,无极山。”北竞王道出此地之名。 在元邪皇复活并且摧毁月凝湾之后,楚牧便立即调转了方向,不再直逼苗疆王都,而是转向前往了下一个六绝禁地。 无极山,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摧毁了此山地脉,六绝禁地将毁其三,剩下的三个也保留不了多久了。 若是只有楚牧一人在进行此事,那么还能集中力量阻止他一人,但此时却是有一明一暗两位顶级强者走在九界归一的道路上,拦得住一人,还能拦得住两人吗? 投影中的楚牧抬手高举,九天九地之气汇聚在手掌之上,一朵朵乌云开始汇聚,震天雷鸣不断炸响,似要撕裂天空的闪电在乌云中流窜。 随着楚牧一手下按,万雷齐轰,无数雷球轰掣在无极山之上,将这座山岳轰得四分五裂还不停,更多的雷球轰入地下,震荡地脉。 少顷,雷消云散,无极山只留下一个大坑,地面下混乱的地气形成乱流,如同地龙一般向着八方游走,又是一场新的的地震出现。 六绝禁地,已毁其三。 俏如来见到这一场景,眼中悄然多了几道血丝,双拳不由狠狠握紧,但此刻的愤怒,并不影响他的理智。 “六绝禁地,守不住。” 俏如来能够清楚知晓这一点。 一明一暗双线并行,六绝禁地绝对守不住。并且,若是不能在伏羲深渊出现之前解决一方,那么到时候就要同时对付人魔两大强者。 ‘后备计划,势在必行了,缺舟。’ ························ 银白的巨大空间之中,诡异的大脑悬浮在半空,一道道电流在其中窜动,似是代表着这一个大智慧的大脑正在不断思考。 缺舟一帆渡此刻就站在大脑下方,看着那不断流窜电光的大脑,眼中流露出一丝迟疑。 而在那庞然大脑之中,不断传出或男或女,各种声音。 “无没识意谓执持诸法而不迷失心性;以其为诸法之根本,故亦称本识;以其为诸识作用之最强者,故亦称识主。此识为宇宙万有之本,含藏万有,使之存而不失,故称藏识。” “又因其能含藏生长万有之种子,故亦称种子识,又名······” “阿赖耶识。” “汇聚牺牲之人的根本意识,将其克魔诛邪之念汇聚于吾等大脑,使得本就是一百零九人意识所形成的聚合体进一步扩大,证就阿赖耶识。缺舟,这是最后的计划,也是眼下势在必行的道路。” 大脑中的一百零八位高僧交替说话,而他们所说之言都围绕着一点,那便是最后的计划——阿赖耶。 “缺舟,你是我们千年功力的集合体,也是我们对于自身的最后反制,唯有你的融入,才能镇压其余杂念,只留最初始的根本求存之心,使得阿赖耶不走入歧途,我们需要你。” “但我并不能永远镇压杂念,”缺舟一帆渡道,“也许,在未来,我,还有诸位同修,都会在越来越多的意识之中迷失,沉沦苦海。” “但若不沉沦苦海,如何拯救,”俏如来的声音自大脑中传出,“若九界归一,世间固然会少了苦海,但也会少了需要我等所渡之人,那样便是我等不沉沦,又能如何?” “想要普度众生,就先要成为众生,若是众生都选择沉沦,我等便配其沉沦,若是众生渴求超脱,我等便与其一同超脱。我们,现在不是一个人,未来不是一百零九人。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众生吧。” 面对这一说法,缺舟的面容终于平静,他缓缓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短笛,缓缓吹响了一曲。 在悠扬的笛声之中,苍迈的剑者身影当先出现,进入大智慧集合体之中,紧接着又有影影绰绰的身影浮现,他们之中有战死沙场的士兵,也有死于魔祸的百姓,他们都在笛声,以及紧接着响起的钟声牵引下,出现在这处银白的空间之中。 第五十章 天都在帮我 在海境加入之后,大战再度变得胶着。 修罗国度独对苗疆、佛国、海境三国战力,哪怕后续增援不断从灵界赶来,也依然难以一举越过三国联军的防线。战斗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修罗大军的战力依然强悍,但推进速度却是远远不如先前了。 不过正面战场的胶着,无法阻止楚牧和元邪皇破坏六绝禁地的脚步。 之后的数天时间里,元邪皇先后破坏剩余六绝禁地中的两处——龙涎口、黑水城,使得海境大乱,也让联军失去了一个兵器补充之地。 龙涎口,乃是一处特殊地形,其位于海陆相交地带,天然汇聚水势,一旦爆发,不但会使得当地衍生水祸,变成泽国,还会直接影响到海境,使得海境生灵涂炭。 至于黑水城,则是从始朝之时就在最后一处六绝禁地住居,世代守护地脉的一座地下机关城。其主要成员是是擅长机关锻造的鲁家(公输家)后人,墨家的墨狂,便是由鲁家之人所锻造。 在大战开始之后,黑水城一直在为联军提供战争器械以及兵器,可说是联军的一大后勤所在。 元邪皇破坏了这两处地界,既全了自己的目的,也阻断了海境的支援,削弱了联军的战力,可说是一石三鸟。 并且,在此两处禁地被毁之后,最后就只剩落陨之谷这一处禁地还未被毁了。 一旦落陨之谷被毁灭,伏羲深渊便会再度上升到地面,奏响九界合一的终章。 上一次,楚牧和黑白郎君虽然在伏羲深渊中一番大战,甚至于到最后楚牧都使出了剑十二,伏羲深渊都还依然无恙,但这一次不同了。 没了六绝禁地,地气混乱已经到了某个临界点,相信现在九界之中就有不少地方出现偏移的预兆了,只要伏羲深渊被毁,不管是海境、羽国、道域,还是处于另一处空间的妖界、魔世、仙岛,都会向着中原和苗疆移动,甚至于佛国都可能从达摩金光塔中挣出。 而随着地气混乱的加剧,楚牧的身体上也渐渐出现了破灭的气机。 原本在体内安稳的天境开始塌陷,气机似乎开始衰弱,连身周都开始弥漫起若虚若实的黑雾,让整个人显得诡异又恐怖。 楚牧的身体和天地交感,当混乱开始占据主流之时,他的功体也开始向着上清之道转变。 在元邪皇行动的这段时间里,楚牧一直坐镇在修罗大军中军处,并未出手,但和其神念一直在意识空间内对弈的四人,却是感到这个对手正在变得越来越恐怖,有时候仅仅是与其对视,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悸感。 “连天,都仿佛在助我。” 楚牧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眼,显露出的眼眸不见瞳孔,只有一片深渊般的漆黑,如墨的黑发已是变得苍白如雪,华贵的白金道袍不知何时染上了一道道漆黑的纹路。 此时的楚牧,才算有了灭世魔头的真正派头。原来的他一派超然出尘的模样,恍如神仙中人,混在修罗国度那一群妖魔鬼怪中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不过俏如来等人此时却是没心思去关注楚牧的前后画风变化了,当楚牧睁开双眼之时,四面为男的身影恍如化作了深渊,成为了黑洞,众人直视他之时,只能看到无尽的虚无,众人将视线移开之时,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惧。 这种变化,随着大战的进行,地气的混乱而不断加剧,每时每刻,楚牧的气机都向着更高之处攀升,他的气息都往深渊的更深处蔓延。 到了现在,楚牧的实力实际上已经远远超出蜕凡境界的范畴,但他却依然还未将真身蜕变成法体。 与天地交感的功体正在不断衍变,破灭的气息不断增强,但楚牧的境界却是一直卡在了蜕凡层次,没有继续向上突破。 这便是楚牧说天在助他的原因。 仿佛在冥冥之间,连苍天都在期望着世界的毁灭,眼下这片天地之间所衍生的破灭气息都在向着楚牧的身体汇聚,不断增长着他的实力。 周遭众人皆是智者,更有俏如来这等神合大智慧之人,当即便明白楚牧所言的意思。 眼下这发生的一幕,就像是在应和着楚牧的话语,连天,都要助他,连天,都要亡众生。 也就是这四人都是心智坚定之辈,要是换做其他人在此,可能这突如其来的绝望感会直接冲垮他们的心灵。 终于,俏如来缓缓开口道:“人定胜天,哪怕是注定要灭亡,我等也要争一争。” 梵音再度于意识空间之内响起,紧接着照进现实,厮杀的血肉战场之上,清圣之气自天际涌来,缺舟一帆渡宝相庄严,沐浴着金色佛光划空而至。 “千年共修,缺舟一帆。 无边沉沦,法海渡航。” 缺舟一帆渡再度降临,身周汇聚成光轮的佛光之中似有千千万万的念头,一瞬间便似有浮黎苍生演化出一副绘卷,从佛光中一闪而过,使得这个佛门修行者的身影如神如圣,入心入灵。 “温皇,现在便是决战,我们——” 俏如来的声音再度变成重音,刹那间似有无数人影与其重合,“——要铲除你!” 现实之中,白发修行者在胸前捏出印决,一声“文殊,起剑”,佛剑出鞘,沛然圣光竟是压下修罗大军的气势,镇压这血肉战场之上弥漫的血腥气和煞气。 “修罗帝尊,神蛊温皇,任飘渺,”缺舟一口气交出某人的三个身份,“现身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佛气形成巨大的金钟,悬浮在半空之中,一声震荡,响动大千,还在厮杀的妖魔海和魔兵皆是如遭雷殛,如潮水般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就在缺舟的话音落下之际,庞然暗流自大军中央之处冲天而起,如同逆流的瀑布般直冲云霄,在天空扩散开来,将万里长空尽数染成一片墨色。 “有趣,缺舟一帆渡,你变得更加有趣了。” 在将苍穹化为一片墨色之后,暗流化作一只巨大的手掌,托着白发黑袍的身影升到半空,掌心上的楚牧看着出现的缺舟,眉心的竖痕闪过一丝探查的神光,“原本的你,是复杂的佛气,封锁在叛天族的躯体之内的产物,现在的你,便是连意识也变得复杂,不复先前那般纯净。” 原本,缺舟一帆渡所勾连的大智慧虽然分属一百零九人,但这一百零九人的意识却是高度归一,便是连原本只为了求取战力而融入其中的俏如来,也因为佛性的共通而合一。 但是现在,这高度统一的意识却是变得比之佛气还要复杂,恍如一个大杂烩一般,融汇着诸多意识。 这些意识并不如大智慧整体那般有着清醒的灵识,有些甚至于只有一丝残念,但饶是如此,缺舟一帆渡也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极为复杂。在楚牧的天眼之中,眼前之人的意识已经变得五彩斑斓,各种意念混在在一起。 “现在的你,就是苦海啊,”楚牧摇头道,“说是普度苍生,结果度着度着就把自己陷进去了,缺舟,你后悔吗?” “自是不悔,”缺舟一帆渡回道,“我既成苦海,那么度我,便是度苍生,有何可悔?并且,若不如此,谈何诛邪,谈何拯救苍生?” 缺舟一帆渡手握文殊,说话之时,身上的佛气越发纯净,舍身普度的心念,竟是让原本复杂的佛气变得纯净起来。 “九界归一,实属恶魔行径,今日,缺舟便要灭绝你之企图。” 佛光若长虹,随着清圣身影划空而过,剑光横天而落,带来净魔之氛。 “你能灭绝的,只有你自己。” 深渊般的眼眸之中染过剑光,诛戮陷绝四道剑影浮现身周,覆灭万方的剑气直迎佛光圣剑,针锋对麦芒。 “轰!” 惊天震爆在天空炸响,佛光、杀剑,两种殊异的气机在空中激烈碰撞,两道身影于空中交错,厮杀,气劲引发种种异象,风雷在天空激荡,杀气在肆意流淌,两大强者的交锋,直接造成比之天灾都还要严重的人祸,交战的双方一退再退,直接退出了原本的战场。 缺舟的一身佛气如同天地洪流,浩荡澎湃,强盛至极,更别说在这一次的交手之中,楚牧发现对方对于自己的剑法极为熟悉,招招式式都是奔着破解自身剑式而去,楚牧甚至从其中看到了慕容烟雨的影子。 不,不是影子,而是对方有着如同慕容烟雨一般的剑道造诣,那无招剑境楚牧绝对不会认错。 并且,也唯有和自己交手过的慕容烟雨,才能如此了解自己的剑法,进而做出针对。 这一刻,楚牧明白了慕容烟雨被接引走的意识归向了何方。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但你不会以为慕容烟雨就觑得我所有的剑法了吧?” 楚牧朗声长笑,诛仙剑气横贯长空,纵横无敌,戮仙剑气杀绝生机,灵气尽灭,绝仙剑气变化无穷,克尽万法,陷仙剑气沉沦万象,剑意诛心。 四种不同的剑意,同样的杀伐,共同演化出楚牧的杀剑之阵,更有无量破灭气息附着于其上,使得四剑越来越强。 第五十一章 如来禁剑 “剑十二·归墟。” 寰宇剑统合四剑之意,极端的剑意之招汇聚了无量杀伐,幽暗剑光出现之际,天地之间再无他物。 云散、风灭、气竭、血无、天裂、地裂······ 缺舟一帆渡眼中的万象都被这幽暗剑光所吞没,甚至连思维,都要被其凝滞。 在破灭气息的加持之下,在如今暴涨的实力驱使之下,“剑十二”的威能成倍上升,若非眼前的是缺舟一帆渡,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哪怕是先前的天剑烟雨,也要在“剑十二”的剑域中被凝冻思维,沦为剑下之鬼。 面对这绝灭的一剑,缺舟再出绝对防御,沛然佛气凝聚三千莲华,金色的圣华之中浮现曼荼罗的阵图。 “萨埵十二恶皆空。” 佛国第一防御神功一对幽暗剑光,一者是坚不可摧的绝对防御,一者是吞没万象的归墟之剑,但幽暗剑光碰撞金色莲华之时,天空因此分裂成两半,大地震裂,出现深不见底的裂缝。 翻天覆地般的冲撞之中,只见那幽暗剑光以缓慢却不可阻挡的趋势,一点一点磨灭缺舟一帆渡的绝对防御。 并且随着剑光越发强盛,“萨埵十二恶皆空”的崩毁越发迅速。 绝对防御碰撞归墟之剑,还是楚牧的“剑十二”更胜一筹。 眼看幽暗剑光就要完全破灭“萨埵十二恶皆空”,长驱直入,异时空中的俏如来突然化作一个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球体。 “当——” “当——” “当——” 钟声忽响,无我梵音响彻现实虚幻,自白光球体之中冒出无数繁杂的念头,向着楚牧的心灵发起冲击。 “为什么要害死我?” 楚牧在这一刻“看”到了一个身体被斩成两段的苗兵向自己呐喊。 “你这恶魔!” 他“看”到了一个家破人亡的百姓在控诉。 “恶魔行径,天理难容!” 甚至于就连史艳文也出现在了他的感知内,被他所“看”到。 这位史贤人哪怕功力被废,也不甘束手旁观,他贡献出了自己的部分意识,为大智慧所用,也让大智慧清晰了解了当初楚牧借史艳文和藏镜人进行了怎样的精进。 种种指责、控诉、咒骂、诅咒······来自于此劫丧生之人的意念向着楚牧发起进攻,难以估量的念头令得楚牧的剑顿了一瞬间。 就在这一瞬间,缺舟一帆渡化守为攻,于不断回响的梵音之中腾空而起。 “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 腾空的身影骤然降落大地,实质化的水波自他的脚下席卷四方,将天地六合尽数笼罩在其中。 剩余的数十万妖魔海,因后续增援保持在十万左右的修罗魔兵,乃至于统领七大军势的七先锋,灭世三尊、梁皇无忌、戮世摩罗、网中人,修罗国度的大部分战力,都被水波淹没,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如真似虚的水泡之中。 就连楚牧,也因一瞬间的停顿,成为被困的数十万生灵之一。 “梦幻泡影。” 缺舟一帆渡带着重音一声凛然轻喝,无量剑气自他身上破体而出,于空中汇聚成覆盖苍穹的剑雨滂沱而下。 凝聚一百零九人意念,无数生灵之残念,催发佛国禁剑,性命在这一瞬间脆弱万分,数十万生灵在此刻,如梦如幻,如泡如影,灰飞烟灭。 当剑雨落地之时,群魔皆灭,修罗国度的魔将亦是在这一剑下难以生存。 戮世摩罗瞪大双眼,眼中似要喷出怒火,因为他在这困锁自己的泡影之中感受到了史艳文的意念,他的父亲下定决心要铲除自己,并且毫不避讳地亲自过来困锁自己。 ‘史艳文!’ 戮世摩罗难以开口,但他在心中疯狂咆哮:‘我诅咒你,诅咒你的正义终将走向陌路!诅咒史家人所谓的天命终将成空!我诅咒你杀子的无情之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史艳文比虎更毒!’ 深沉的怨念驱动魔气,化为实质化的冲击令泡影震荡,然而但剑雨落下之际,便是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无奈走向终途。 哪怕是有魔之甲的防护,也无法阻止身体的毁灭。 而在数十万生灵之中,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楚牧,自然是要受到最重点的照顾。 文殊剑带着清澈的剑鸣,划空而过,如射杀九日的后羿之箭,横贯苍穹,笔直刺入最上方的那个泡影之中。 佛光如焰,于此刻爆发,苍穹上亮起了一个明亮的太阳,爆发出狂烈的佛火,包裹楚牧的泡影荡漾,令得其内的身影都一片模糊,仿佛在下一刻就要直接消失一般。 打开魔世,复活元邪皇,甚至于还要毁灭伏羲深渊令九界合一的罪魁祸首,终于要在此刻面临最后的惩······ “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美好的幻想,那个被困在泡影之中的模糊身影在最后时刻探手抓住了剑锋,文殊剑的剑刃和他的手掌摩擦,寸寸前进,但最终还是渐渐失去了势头,被抓在了手中。 此时,剑尖距离楚牧的左眼,只有一寸距离。 “融合无数丧生之人的残念,好大的决心,好强的意志。好一个俏如来,好一个大智慧,好一个缺舟一帆渡!” 楚牧本以为,大智慧只是融合了慕容烟雨等高手的残念,却没想到对方比自己预想的要疯狂,或者说······决绝。 丧生在此劫之中的生灵完全能以万为单位,哪怕仅仅是残念,汇聚起来也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数量。 “但是这······” 意识空间之中,楚牧的神念一字一顿地道:“无!用!” 破灭的气机在他体内汇聚,也在神念上体现,涌出的黑暗笼罩了楚牧的身影,使众人眼中的他变成了一道虚幻的影子。 就在这一刻,震动声姗姗来迟,让众人知晓了一件关键至极的事情。 落陨之谷,没了。 六绝禁地一一化为废墟,地脉断裂,地气激窜,沉入九地之下的伏羲深渊,将会再度上升至地面。 而这一地的破灭,也令楚牧的力量再度增强。 沸腾的破灭气息冲破了梦幻泡影的束缚,楚牧抓着文殊剑的剑刃傲立长空,哪怕是麾下魔兵尽灭,他的身影也依然令幸存的联军感到不可抵挡的绝望感。 便是连“如来禁剑”都杀不得他,这天下,还有什么能杀他? 楚牧身上的破灭气息越来越强烈,甚至于连周身围绕的四道剑影也变得愈发真实,恍如诛仙四剑的本体现世一般,剑影之上开始浮现模糊的纹路,那是代表着四剑之名的道纹。 一旦让这道纹显现,楚牧对于四剑的领悟将会再上一个台阶,进入全新的境界。 ‘那境界,便是道台。’ 楚牧体内的天境已经彻底崩塌,只剩一片虚空黑暗,再进一步,化空为无,他的上清之道便将达到目前的顶峰。 而这进一步的机缘,便在伏羲深渊。 想到这里,饶是以楚牧的心性,此刻也是感到一阵激动,体外的黑暗一片动荡。 但是······ “你还没赢!”俏如来所化的光球发出重重声音,“诸位同修,诸位盟友,请助俏如来,助大智慧最后一臂之力。” 他的话音落下,北竞王的身影当先消失,融入光球之中,赤羽信之介握紧折扇,也是毅然接近光球,融入其中。 与此用时,现实之中,也有一道道意识脱体,进入了达摩金光塔之内。 “我们,还没输。” 无数声音在天地之间回响,诉说着不屈的意志。 时局至此,大智慧毅然还未输,真正破釜沉舟的一步,还未曾踏出。 “这决心······” 来自海境的师相看到这一幕,不由一阵愕然,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想过事情会走到这么一步。 ‘但是若不走出这一步,海境······’ 欲星移的心,前所未有的犹豫。 . 第五十二章 阿赖耶之剑 但是这种时候,犹豫只能败北。 当看到楚牧的气机还在不断膨胀,那破灭的气旋甚至凝聚成风暴之后,欲星移果断放下犹豫,选择了暂时融入大智慧之中。 “当——” “当——” “当——” 钟声招引万千魂灵,于劫中丧生之人,愿意奉献之人,矢志诛魔之人,悉数融入大智慧之中。 “诸位,与我们同行吧。” 缺舟一帆渡身后出现无数道身影,史艳文、藏镜人、千雪孤鸣、俏如来、北竞王······ 乃至丧生于先前激战之中的独眼龙,他的残余灵识也被无我梵音截取,化为大智慧的一部分。 影影绰绰的虚幻身影,最终归于缺舟一帆渡一人之身,令天地震动,使破灭气旋逆转的庞大意识体,终于出现。 当这个意识体融入缺舟一帆渡的身躯之时,便是连那容纳千年修为的强悍肉身,都难以承载这如斯庞大的意识体,令其面庞出现一道细微的血痕,令发丝从根部开始染血。 “千年共修,缺舟一帆。无边沉沦,法海渡航。” 缺舟一帆渡容纳无量意识,深深吐气,眼中突然闪现出漠然的光芒。 当海量人性汇聚在一起之时,其存在反倒是成了最没有人性的存在。只因人性的本能是求生,是延续,而现在所有人的生存正在遭受威胁。 在这一刻,求生的本能让所有的意识完全统一,令缺舟的战力发挥到最大程度。 “阿赖耶之剑。” 缺舟以指化剑,庞大的意识化作剑光,光现之际,天地之间,却是突来一片黑暗。 ‘不,这不是天地一片黑暗,是我的心识被入侵了。’楚牧突得心有所感。 就如同他的“剑十二”一般,此招乃是纯粹的剑意之招,念动即剑成,剑光皆是由意念所化,快得不可思议,难以闪躲只能硬抗。 而缺舟汇聚万千灵识,论意念早就胜过楚牧,他的剑更是连提防都做不到,直接便中招了。 眼、耳、鼻、舌、身、意、末那等七识被尽数封锁,楚牧沦入无边黑暗之中,眼不能看,耳不能听,鼻不能闻,舌不能尝,声不能动,甚至连意念和自我,都在被剑意封锁。 阿赖耶识乃是佛门心识中的第八识,其为真性和妄念的集合,真妄同体,若是能堪破此识,则可立地成佛,达到佛门中人梦寐以求的境界。 而此刻,缺舟便是汇聚万千灵识的真性和妄念,向楚牧发此一剑。 这是丧生在此劫之中的万千生灵对楚牧的报复,亦是缺舟一帆渡沉沦苦海之后所发出的最强拷问。 眼、耳、鼻、舌、身、意悉数被封锁,代表自我的末那识也在沉沦,现在,便是连本性真我,以及伴随着真我所生出的妄念,也将被剑意所弑,楚牧的一切都要在这一剑之下被泯灭。 “这便是阿赖耶,我等不惜一切都要成就的最强之剑,守护一切、消灭一切的最终之剑。” 重重叠叠的回音在楚牧的意识之中回响,明明已经连自我都要被淹没,楚牧却还是能够清晰理解这意思。 “温皇,不,楚牧,理解这种愤怒,体会这因果报应吧。你会遭此剑,只因为你先前所造成的诸般杀戮,这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当“阿赖耶之剑”侵入楚牧心识的刹那,大智慧就已经明白了楚牧的真实身份,了解了神蛊温皇的来源。 同时,楚牧也明悟了这一剑之强大。 这是万千魂灵对楚牧的报复,亦是因果循环的报应。因楚牧而死的人越多,被无我梵音接引的残余意识也就越多,“阿赖耶之剑”自然也就越强。 它还在变强,因为六绝禁地被毁,因为楚牧和缺舟一帆渡的激战,天灾人祸还在不断发生,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无我梵音每时每刻都在接引残念。 单一的残念根本无法近楚牧之身,但当数量达到百万、千万、亿万之时,便是连楚牧也要在这一剑下沉沦。 “理解、体会······” 无边黑暗之中,楚牧如同处于永恒的虚无,根本的真性和妄念都在沉沦,但他的心念却是清晰反馈在这无边黑暗之中。 “然后便是包容吗?” 明明已经失去了六识和自我,但真我却在剑意之下格外的清醒。 在无边黑暗之中出现了平静的水面,楚牧的形体立于水上,他的影子倒立于水下。 水上是一元之始,是万物之源,是元始;水下是万物之终,是诸因之果,是灵宝。 而这倒映两身,分隔双体的水面,便是承载两者的大道根源,是道德。 楚牧于此刻在意识深处演化三清之道,无边无际的水面一直扩散,要将黑暗充塞,两道身影亦是在不断变大,充塞上下。 “世界与我,孰轻孰重?答案自然是我比世界重一分,世界与我同一体。” 两道身影在水上水下同时张开双臂,拥抱无边黑暗,“若无载世之心,灭世不过是一种无谓的暴力之举。我灭世,是为成道,而非是为了那空无的毁灭。” 灭世只是手段,而非目的,楚牧的目标是演化三清之道,于此世踏入道台。尽管此刻他的实力早就达到了道台的层次,但他的境界却还是停留在蜕凡,之所以如此,只因他还未曾彻底成就自身之道,还未曾体悟到三清之道的重量。 若是不曾明悟个中道理,谈何以体载法,三清之道的根本可非是单纯的力量,其根基乃是更为形而上的体悟。 充塞的无边黑暗在被楚牧吸纳,“阿赖耶之剑”的剑意在被其包容。 于此刻,楚牧并未选择强行反抗,而是以自身为载体,吸收大智慧的最强一剑。 无量真性,无边妄念,更有万千纷乱之念头悉数浮现在心头,诅咒、怒骂、杀意、恶念······ 真性妄念,万千负面情绪在冲刷着楚牧的心识,而他一一承受之,容纳之。 两边挂着自身和苍生的天平一直维持着最基本的平衡,楚牧以身承剑,以灵载念,心境越来越沉,心思却是越发通明、澄澈。 而在现实之中,楚牧徐徐睁开双眼,深渊般的眼眸之中有恒沙之数的念头流淌而过,面庞却还是平静如水。 “你还没赢。”缺舟一帆渡看着眼前之人,说道。 话音落下之时,他的身体发出如同瓷器碎裂一般的声音,开始不可避免的崩坏。 “但我不会输。”楚牧淡淡道。 “阿赖耶之剑”的剑意还在楚牧体内,它还会不断招引丧生之人的残灵,向楚牧发起报复,但楚牧既然能够承受初始的一剑,自然也有信心承受越来越强的这一剑。 他所修炼的“天心无垠境”,所逆转而成的“魔心无量境”,都在剑意的打磨之下变得越来越通明,隐隐约约已是窥探到了最上一层的境界。 若是能够承受“阿赖耶之剑”灭世而不死,楚牧定然能够一举让心境大成。 “眼下的沉重,既是对我的报应,已是破茧之前的束缚,当我突破这一层束缚之时,便是我真正成道之刻。” “我虽然还没赢,但你已经输了。” 说完,楚牧便将文殊剑掷到缺舟一帆渡的身前,然后以寰宇剑斩裂空间,踏入空间裂缝之中。 在他离开之后,缺舟一帆渡的身体迅速沙化,转眼间便已经化为飞灰,徐徐飘散。留在原地的,就只有还在微微晃动的文殊剑。 意识空间也在同时开始跨塌,消散,因为构筑着意识空间的基础——大智慧的本体,已经开始消亡。 苗疆之地的所有人都在此刻闭上了双眼,静静躺在地上。 他们的意识都被大智慧所招引,尽管没有将所有意识抽出,但也因此而沉睡不醒。 这原本战火连天的一界,在这一刻,成了一片寂静的死域。 ························ “隆隆隆隆——” 大地震动,山岳摇晃,九地之下的伏羲深渊被地气托举着升起,时隔数月时间再度出现在大地上。 当它抬升到地面之时,一道裂缝出现在半空之中,从其中走出一道包裹在破灭气息中的模糊身影。 “当日因为身受重创,而将无双剑遗落在伏羲深渊之中,没想到今日也因此而能校准方位,直接赶到。这一饮一啄,很难说不是天定。” 楚牧凌空而立,一双漆黑之眸注视着抬升到地面的深渊,而深渊,也在静静注视着他。 筹谋已久的灭世,等待已久的突破就在此时,他已是做好了踏入深渊的准备。 此次,要么就是他能够承载越来越强的“阿赖耶之剑”灭世,要么就是他死在成道的路上,没有第三个可能。 想来小心谨慎的楚牧,这一次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地走在了自己所选的道路上。 “这一剑,是我为你们而创,缺舟,俏如来,还有其余不惜一切阻止我的人,且看这逆转止戈流,结合我之剑道所创的一剑。” “剑十四·灭世!” . 第五十三章 灭世进行时 虽然秦城修为不如他,但从目前看,至少在破解唐穹留下的火焰上,秦城甩开自己十八条街还有富余。 不过,秦城只是白了卢开一眼,便走到了另一侧,唐穹的尸体前方。 宝物早晚拿一会,都没什么妨碍。 唐穹毕竟是唐邀月的父亲,唐曦的爷爷。 自己和两人关系莫逆,怎么可能丢下唐穹的尸骨,只带走金色火焰。 至少,也要将唐穹的尸体带回去,让他入土为安,不留在这偏僻之地受苦。 “唐门主,得罪了。” 秦城伸手,按在唐穹肩膀上,正打算将他放入储物袋,目光落下,却看到了唐穹怀中放着的一卷玉简。 不过,在按住唐穹的瞬间,秦城就没心思去管那玉简中是何物了。 因为他眼眸掠过一抹精芒,赫然发现,唐穹居然还有一口气在。 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 但唐穹的确还活着,至少神魂的一部分,没死。 自己此时,只要在唐穹体内,灌注足够的生机,便能够激活这缕神魂之气。 当然,如果自己一巴掌拍下去,碎了唐穹识海,这缕神魂也就没了。 如果自己让这缕神魂复活,是否能知道当年的隐秘? 这种选择并不难做。 秦城与唐穹无仇无怨,甚至救了唐邀月,唐曦。 以唐穹过往光明磊落的经历,就算他实力完全恢复,也不会对自己恩将仇报。 更何况,这不过是一缕神魂之气,比一旁的卢开还要微弱。 体内生死之气流转。 秦城转而按在了唐穹天灵之上。 吸取死气,灌入生机。 那一缕仿佛冬眠一样的神魂,顿时在灵气和生机共同滋养下,缓缓活了过来。 秦城感觉差不多了,朝后一跳,松开了唐穹。 而就在卢开落地后。 呼~ 一阵无源之风,猛地从唐穹体内发出,吹动的唐穹衣衫抖动,发丝随之飘动,身体上的尘埃,更是全部散去。 整个岩洞内,劲风呼啸,晃动不休。 随后,一股浓郁生机,在唐穹体内爆发出来。 原本灰白的发丝,眉毛,乃至胡须,在一瞬间全部染上了金色。 唐穹体外,更是流光溢彩,随着身体的噼啪作响,犹如某种封印被破除。 猛地,唐穹仰起头来,闭合的双眸,蓦然睁开。 此时的唐穹,气势雄浑厚重,双眸凌厉如电,仿佛回到了那个他掌控极火门万生的年代。 和之前卢开假扮的唐穹,简直是天壤之别。 “唐门主原来还没死。” 卢开看到唐穹苏醒,心头也有些惊讶。 秦城也落在了一旁,盯着对方。 睁开眼眸后,唐穹先是轻叹了一声。 他目光扫过四周,最后才落向两人。 秦城也默不作声,等唐穹适应一切。 “小辈,是你唤醒了我。距离我死去,已经过去几百年了吧。” 唐穹陡然开口,无视了一旁的卢开,只看着秦城。 “距离前辈失踪,已经六百多年了。”秦城道。 “你只有合体境修为,却能做到不破坏我的血红至火,就进入其中,你修炼的火焰之道很不错。” 唐穹微微点头,真心的称赞秦城。 “小友可知道,现在极火门如何,我唐家族人如何?” 秦城心头微动,唐穹醒来后,还是依然关心着极火门。 “前辈可否接收神识画面?”思索了一下,秦城道。 任何言语,都不如神魂传递来的简介真实。 “可以。”唐穹点头。 “还有前辈,我知道你还现在又一招同归于尽的手段,但其实真的没必要。” 秦城笑指了指金色火焰。 在唐穹醒后,这金色火焰有些变化,秦城都看在眼中。 “如果我希望前辈死,现在你也不可能活过来。况且,我不是你的敌人,而且此物,说实话也未见的能杀死我。” “的确,老夫睡得太久,已经有点糊涂了,如果你真是火崇等人派来,你不会救我。” “我曾被最亲近的人出卖过,提防之心难免有点强,希望小友见谅。” 唐穹哑然一笑,驱散了金色火焰中的变化。 随后,秦城牵出识海内,关于极火门和唐邀月等人的信息和画面,送入了唐穹。 看过这些,唐穹久久不语。 六百多年,沧海桑田。 极火门的变化,族人的命运,即便他心态坚定,早有猜测,又岂是几个呼吸能立刻立刻接受的。 。阅址 第五十四章 暝晦视明 深渊上下,两道人影对视,四目相对之时,眼中显露的惊天杀机,让天灾的噪音都似乎在远去。 为了相同的目的,二人互相配合,一明一暗,由楚牧拖住缺舟和俏如来一干人,元邪皇负责去毁灭剩余的六绝禁地。 这一合作,让伏羲深渊的重现空前顺利,强如大智慧集合体,也难以阻止二人的目的达成。 不过在达成目的之后,双方终将要面临最大的分歧。 元邪皇所要的,是始界的环境,是让畸眼族人的血脉返祖成烛龙,而楚牧,单看现在的行动,他就是要清洗世界,灭绝九界生灵,甚至于要打破始界。 绝对的分歧,造成了敌对,而不容解决的矛盾,唯有生死能够解决。 胜者通吃,这道理亘古不变。 “上穷下达斩曦月。” 幽灵魔刀之锋芒贯天通地,上穷碧落下达黄泉的刀芒,映照了深渊的黑暗,斩断了地气的流通。 元邪皇的复活并不完全,他实际上乃是用幽灵魔刀本是自身脊柱的特性,将自身的元神、血脉、力量尽数融入幽灵魔刀之中,然后通过幽灵魔刀与肉身融合的能力,借尸还魂重现于世。 但在九界归一的现在,元邪皇的血脉开始展现出真正的威能,创造天地的烛龙所传承下的血脉,开始改造这副躯体,使元邪皇回到真正的全盛时期,甚至于超越生前的巅峰。 此时此刻,刀芒强势至极,甚至要将深渊一分为二。 面对元邪皇的强袭,楚牧振动剑翼,从深渊中升起,诛仙四剑之影浮现在身周,幽蓝色的戮仙剑亮起了光泽。 “剑十·天葬。” 海量地气和破灭气息凝聚在寰宇剑之外,层层包裹,形成一把和楚牧身形匹配的巨剑。楚牧仗剑上斩,幽蓝色的戮仙剑气附着于剑锋之上,极致的杀亡之剑直面魔刀锋芒,刀剑接触,幽蓝剑光以无匹之势破灭刀芒,将这足以分裂深渊的一刀无情消灭。 随着灭世的进行,楚牧的上清之道越发精进,诛仙四剑也是越发强横,他的实力每时每刻都在精进,哪怕是元邪皇也挡不住他。 “剑九·轮回。” 陷仙剑的殷红剑气渗入大地,地脉隆动,深埋在大地之下的金属矿脉被剑气侵染,随着声声暴动,地下有怒龙翻滚,金属矿脉化作长满利刃的长龙,破土而出,将元邪皇的身影包裹在内。 利刃和邪皇之身摩擦碰撞,不绝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殷红的剑气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入其身。 但在下一刻,滔天的烛龙之焰便从利刃巨龙所盘绕的身躯之中倾泻而出,至极的高温将金属熔化成铁水,与陷仙剑气不断碰撞。 双方的实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断提升,所展现的破坏力亦是越来越强,恍如两大神魔在进行末日之战一般。 “轰!” 楚牧的气机在深渊中绽爆,他振动剑翼冲天而起,暂缓吸收地气,欲要斩杀元邪皇。 已经长到十丈的身躯挤压空气,发出雷鸣之声,几乎在瞬间就冲出深渊,巨大的剑刃斩入滔天烈焰之中。 “锵!” 自烈焰中出现一把同样巨大的魔刀,赤红和刀刃和剑锋交击,顿时便让大地扭曲,空气凝缩。 强横的力量自刀剑交接之处外泄,扭曲有形之物,压缩无形之物,气机外泄至正在崩塌的山岳,顿时便让巨大的山峦爆成齑粉。 元邪皇的身躯同样增高至十丈左右,一双赤红龙角向天,彰显无限峥嵘,双眸之中一双竖瞳,展现高高在上的威严,诉说血脉的尊贵。 “烛龙的真正力量,本皇领悟到了。” “四元真诀。” 水火风雷化作四颗宝珠,在元邪皇身周飞旋,他的气机如同爆炸般上涨,身体上的龙类特征越来越多。 他在返祖,真正的返祖,他要化为烛龙,翱翔在始界的天地之中。 “烛龙之焰。” 刀光化火,化作火焰流星落下,温度恍如无极限般上升,山川大地都被灼至赤红,慢慢融化。 楚牧迎接此招,手中长剑上挑,被熔化的铁水绕着剑刃急旋,化作剑河冲天而起。 “轰轰轰轰轰——” 剑河与火焰流星相撞,天空之中爆开一团团巨大的火光,亿万道余火混合着铁水,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大地,令得这本就一片疮痍的地面再添无数大坑。 方圆百里都因为二人的激战而遭受蹂躏,并且这个范围还在迅速扩大。 与此同时,九界依然还在归一,苗疆疆域中屹立的达摩金光塔轰然爆开,一处辽阔的土地坠落在大地之上,苗疆大部分地区都因此而毁,紊乱的地气冲撞又融合,互相交缠。 中原东方的海面不断翻涌,海底下有黑红色的岩浆正在横流,一座座火山在喷发。整个海境都在动荡,无数鳞族之民死于天灾,死于因为末日到来而引起的人祸。 在不久之前,龙涎口被毁,已是让海境遭遇百年少有的大潮,元气大伤,而现在出现的天灾更是要将海境的根都给灭了。 伴随着天灾而至的,还有不断鸣响的钟声,冥冥之中自有一股无形魔力,招引着生灵死亡之后的残念,去向可说是九界中心的位置。 东瀛,苍穹被撕裂,无数妖魔鬼怪从裂缝中涌出,制造出修罗地狱。妖界正是在东瀛开启的通道,东瀛人可说是和妖界撞了个正着。 魔世、仙岛这两个和人世几乎完全分割的世界,也同样在向人世移动,灵界的大门被完全撑开,魔气汹涌而入,北方的天空出现了巨大的光柱,牵引着仙岛。 整个天下都处于混乱之中,并且这种混乱,还随着楚牧和元邪皇的交手而不断加剧。 “嗷——” 元邪皇发出震天龙啸,他的身影已是几乎和龙无异,赤红的龙鳞覆盖在身上,一双明暗交错的龙瞳,此刻正散发着紫色的魔光。 他翱翔于破裂的天空,居高临下,殃云在他身后聚集,一只巨大的龙瞳以乌云为眼帘,徐徐睁开。 刹那间,紫光照耀天地,无形的威压震慑苍穹大地,原本躁动的地气都在这力量的镇压之下平静,身处紫光照耀范围之中的楚牧更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邪眼缚神”,畸眼族人所拥有的天赋神通,当初楚牧就曾面对过帝鬼的邪眼神通,遭受过其镇压。不过帝国的“邪眼缚神”比起眼前这以乌云为眼帘,覆盖苍穹的巨大龙瞳,那根本就是云泥之别,差距难以用道理计。 “天眼。” 楚牧眉心竖痕在此刻裂开,露出和双眼如出一辙的深邃漆黑,破灭的光芒从眉心天眼之中迸发,和那巨大龙瞳的目光对撞。 “剑十二·归墟。” 四剑之意汇聚于剑锋之上,至深至暗至幽至微至寂的剑光所过之处,尘埃消无,灵机成灰,物质崩解,剑域覆盖之处,便是剑光所及,就连那紫色魔光也被这剑光所泯灭。 楚牧提剑,直斩九天,这一剑比之穹宇深处的疾电更快,比贯穿伏羲深渊的“剑十四”更为极端,幽暗剑光纵斩长天,元邪皇连动念都还来不及,剑光就已经和他身周的四颗宝珠碰撞。 “轰轰轰轰!” 水火风雷所化的四颗宝珠竞相撞击在剑光上,烛龙四元与毁灭之剑碰撞,难以名状的光芒在天空中扩散,如同灭世的风暴,自苍穹席卷而下,摧毁大地上任何与其碰触的物事。 在这灭世风暴的源头之处,幽暗剑光余势未绝,贯穿四元之气,自元邪皇身侧划过,带走一只狰狞的龙爪。 若非在关键时刻元邪皇偏了一下,这一剑,已是足以斩下一颗龙首了。 如同岩浆一般的龙血在空中飘散,其内部所含的炽热,其上所附着的破灭剑意,让任何触碰到的物事和元气都化为飞灰,天上天下都有无数灰烬飘散。 伤口之处所传来的剧痛让元邪皇瞪大龙瞳,而那振翅飞空的身影,更是让其知晓此战已是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暝晦视明——” 苍穹之上的巨大龙瞳微微转动,龙吼之声震动天地,元邪皇的身影融入了龙瞳之中,化作了其中一条龙形的细线,赤红魔气彻底灌输进这巨大龙瞳内,发出最终一击,“天地双沉。” 传说之中,烛龙睁眼则天地明,闭目则天地暗,烛龙血脉的最强之处便在眼睛上,元邪皇作为返祖的烛龙,更是眼睛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一圈圈光辉在龙瞳上聚集,一重重力量在眼眸中叠加,当振翅的身影接近之时,眼眸中央的竖瞳收缩,仿佛一条细线一般,和融入其中的元邪归一。 “——” 无声无息之中,光芒爆发,以连思维都难以企及的速度射到那道飞空的身影之上。 与此同时,楚牧身上的破灭气息全面爆发,他就如同一座深渊,一处吞噬一切的黑洞,向着天空发起冲锋。 光与暗,在无声的寂静之中终于碰撞,紧随其后的冲击荡平了天地。 . 第五十五章 开天 光与暗的碰撞,水火不容的对冲,不管是元邪皇还是楚牧,都在此刻拼尽全力,只为各自的目标、未来。 龙瞳和黑洞的碰撞,意志与意志的拼搏。二人皆是将意志融汇在力量之中,将精气神贯注于兵刃之上,每一次碰撞都是一次对意志的冲击。 “杀!” “死!” “你罪不可恕!” ······ “阿赖耶之剑”的剑意也抓住这个机会,不断侵袭楚牧的心灵,无我梵音亦是急促响动,将越来越多的残识招引过来,对楚牧进行反噬。 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不管是哪一方都已经豁尽了一切,元邪皇为保全始界,“阿赖耶之剑”中汇集的残识为报复,楚牧则是要完成灭世,顺利破境。 三股意志在激冲,天上的黑洞和龙瞳也在互相挤压。 时而,是黑洞吞没龙瞳,时而,是眸光撕裂黑暗,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 在楚牧的识海之中,一道道身影在眼前重现,熟悉的、陌生的,他们化作无数残影围绕着楚牧的心识。 “天地一气。” “贯天袭地。” “万狼啸天绝。” “天决终式·斩无赦。” “皇者号天令。” ······ 死在楚牧手下的,因他而死的,无数道身影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浪潮中唯一屹立的礁石,无数道攻击攻向楚牧,欲要从心识方面撕裂楚牧的意志。 而在现实之中,还有元邪皇的极招和楚牧在碰撞,每时每刻都是凶险至极。 面对这两方的最后挣扎、最后拼搏,楚牧毫无避让之意,黑洞之中传来清晰的长笑声:“我说过,我比天地重一分,世界与我同一体,不管是怎样的挣扎、对抗,我都坦然对之。” 不管是在心识还是在现实,楚牧的身躯都还在不停变大,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吸纳所有未来攻击,吞纳所有残念,万千怨恨化为无形壁障横于心中,他亦是坦然受之,而后破之。 渐渐地,心识吞纳了所有残影,黑洞吞噬了占据苍穹的巨大龙瞳,越来越巨大的身影雄踞于苍穹,在漫天殃云之中屹立。 元邪皇的身影被黑洞吞没,烛龙血脉化作了补天魔功的一部分资粮,楚牧屹立在天地之间,徐徐张开六道剑翼,响动天地的钟声以其为中心扩散。 “当——” “当——” “当——” 既是招引残识的梵音,又是末日之前的丧钟,楚牧以“阿赖耶之剑”的剑意为源,招引残识,揭示末日的到来。 天地之间时而传来碰撞声,那是其余诸界在和这方大地融合,九界陆续归一,于远古之时分裂的世界再度变得完整。 然后,便是各界高手陆续汇集,向着屹立在深渊之上发起冲击。 他们当中,有墨家的九算,有纵横家的鬼谷四慧,有魔世的应龙、火神后裔、残灵形成的剑客、铁精所成的剑痴,亦有全境上下一心,以信念统合所有意志的仙岛中人。 但是比起之前所面对的大智慧、元邪皇,这些都是太弱太弱,弱到楚牧都不需要刻意去面对,光是越来越强的破灭之气,便可将其灭的七七八八。 纵横家的“诗仙剑序”、“纵横一刀”难敌伸展开的剑翼,仙岛的“摆渡一念”被杀剑的剑意强行杀灭,没能引起一丝波澜,魔世修罗国度的策君公子开明发起了叛乱,和凶岳疆朝、幽暗联盟一同袭杀楚牧这位帝尊,亦是被一手镇压。 太弱,太弱。 楚牧一边吸收着伏羲深渊的地气,一边应对着一个个前来诛魔的高手,哪怕是要身镇深渊,吸纳九界地气,心识还需容纳越来越强的“阿赖耶之剑”,楚牧依然无敌于世。 如果是在苗疆大战结束之前,这些人还有机会,但到了此刻,便是缺舟再现,元邪皇复生,也难以阻止楚牧了。 各界之人在大战之前实际上并不是没有收到风声,也不是没有参与进来的机会,但为了各自的心思,各自的顾忌,他们都选择了旁观,选择坐山观虎斗。 然后看着看着,人就要没了。 可说是深沉的心思,在面对真正的末日之时是如斯愚蠢,他们也就只能在这大局已定的时刻,向着末日发起绝命的充分。 各界之人一个接着一个死在伏羲深渊周围,堆积的尸骸挤满了裂开的地缝,在大地上铺出了一片尸海。 九界归一的天灾之中,生灵死亡九成,剩余一成则是被各界高手所保护,幸存下来。 现在,这最后的一成也没了。 最后的最后,是雁王这个在苗疆战场上消失的家伙,与凰后一起带着各界王骨,包括当日修罗国度缴获的王骨,以地气支援一个从鼎朝(汉末)黄巾起义时期活下来的叛天族向楚牧发起挑战,但他们也终究无力回天。 楚牧实现了雁王的期望,让世界在火海中熊熊燃烧,但这个现实却无法让雁王感到一丝信息,这个默苍离的弟子终究还是心存一丝光明。 哪怕那一丝光明如此微弱,也终究是存在的。 当这个世界最终只剩下一道身影之时,已经长到三千丈的楚牧微微垂首,看向了深渊。 “是时候了。” 身边浮现的四道剑影已经几乎和实体无异,剑身上所浮现的“诛仙”、“戮仙”、“陷仙”、“绝仙”也只差最后一笔,就可彻底成形。 那奏响的末日钟声也到了终曲,“阿赖耶之剑”已是收集了所有的残识。 现在,是该进行最后一步了。 灭世! 楚牧的身影缓缓没入了深渊,三千丈的真身直接击垮了深渊岩壁,向着不可见的深处前进。 在楚牧进行这最后一步的同时,苍穹剧变,狂风暴雨,雷霆闪电倾泻在全世界,大地裂变,山峦崩塌,岩浆喷涌,末日终于在此刻来临。 而在伏羲深渊的最深处,在那不可知的空间之中,代表着原先九界、如今始界的九条龙脉齐齐暴动,向着三千丈的魔神之躯冲撞。 “轰——” 悠久而狂烈的撞击声中,龙脉与魔神尽殁,以这两者为中心扩散的波动开始覆盖整片天地。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在无光无亮的深渊之中,一道灵识自一缕天地之精中苏醒,而后化出一具完美的躯体,抬手握剑,开破黑暗。 “轰——” 最初的轰鸣声中,黑暗,炸开了。 楚牧身处其间,剑光化形,一点灵机浮现在心头,他的身体出现本能的悸动,灵觉冥冥有感,驱使着身体,要身体斩出一剑。 “这一剑,是我为这个世界而创,便是唤作‘剑十五·开天’。” 顺从心中的一点悸动,楚牧以剑开天,划分两仪、乾坤、清浊,他所吸纳的九界龙脉尽数付诸于此剑之上,他所凝聚的破灭气息悉数转化为先天之气,随着这一剑倾泻而出。 此剑既出,清浊便分,阴阳奠定,那冥冥之中的莫名之感,令楚牧斩出了这前所未有的一剑,当剑出之时,他的心境也在同时无限升华,进入了“天心无垠境”的第三重——天人合一。 天与人,合为一体,天视即我视,天心即我心,天与人之间的隔阂,在这一瞬间被完全抹消。 楚牧站在无边黑暗中,看着这乾坤阴阳清浊划开,感应着那和天地全无隔阂的心境,体内的天境开始再度分化,于原来的二十重天境中,竟是再度浮现了十三重虚幻的天境。 其虽虚幻,但其带来的裨益却是真实不虚,当这虚实合计三十三重天境出现在心灵之中时,楚牧只觉心神剧震,于此三十三重天境之上,浮现包容三十三天的最上之天。 ‘大罗天,我的道台。’ 楚牧心有所感,知晓这便是自己所修成的道台,这便是自己道台在体内所显化的形体。 道台九层,一步一天地,每上一层都像是进入新的天地,犹如之前的大境界突破一般。 并且,因个人的修为、领悟、武道层次,其道台的真形也是截然不同。 有些人显化的就是一层层楼,有些人显化的是登神的阶梯,有些人则是以树为道台,树生一丈,道台便上一层。 是以,这道台也被一些道门前辈称之为“道果”。 楚牧现在,便是在体内凝聚出了道台,进入了道台一层。 他灭世、开天,挥发出体内吸纳的无量之力,将此界重开,以此为根基踏入道台的门槛,凝聚出这一层大罗天。 ‘辛辛苦苦这么久,终究是成了。’ 楚牧感受着体内的道台,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为了这一境界,他苦心灭世,身受“阿赖耶之剑”,又在开天之时间将吸纳而来的力量全数倾泻而出,划分两仪、乾坤、清浊。 到现在,楚牧夺取自这个世界的力量尽数还给了这个世界,但他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承载了“阿赖耶之剑”的剑意,在最后吸纳了所有的残识,也变相获得了此世所有的武学,最重要的是还成就了道台。 如此,就够了。 虽然为人比较贪心,但楚牧对于该贪和不该贪的,把握得十分清楚。 “对了,还有这个。” 楚牧释放出心中的“阿赖耶之剑”,万千残识随着剑意的释放而从体内飞出,融入到开始演化的两仪之中。 这些残识会成为最初的真灵,成为生灵的起源。 “我给予你们平等的毁灭,也赐予你们一丝生机,前尘往事尽成空,好好享受新生吧。” 看着渐渐演化开的天地,楚牧轻笑道。 在灭世之时,他是莫得感情的冷酷魔头——原始天魔,亦是引导万象归虚的灵宝天尊,但当世界重开,楚牧便是开辟天地的元始天尊,是万象之源,赋予万灵以生机。 虽然眼下他还不曾真正达到那一境界,成为天尊、天魔,但他毫无疑问正走在正道上,向着终点笔直前进。 . 第五十六章 楚牧——毁灭仙道之人 释放万千残识之后,楚牧再度抬手,从手掌中飞出一道灵光,化为一道端丽的虚幻身影。 比起那些连身影都无法形成,甚至连前尘往事都忘却的残识,这道虚幻身影显得格外清晰,虚幻的面容上也露出足够的理性和情感。 她看着楚牧,红唇嗫嚅:“主人······” “凤蝶,”楚牧轻笑着开口,温和的面容不似先前那般带着不详,便是连眼神都变得温润起来,“在新的世界之中,好好生活吧。” 对于这个一直在服侍自己的侍女,不管是楚牧,还是以前的“他我”,都抱着如老父亲对女儿般的感情,所以在开始苗疆大战之前,楚牧就将凤蝶的神魂收好,没让她像其他人一般只剩下最后一点残灵,连前尘往事都直接忘却。 现在,楚牧的目的已经达成,世界也已经重新演化,是时候要分别了。 不待凤蝶不说,楚牧便抬手将其神魂收成一道灵光,打入上升的清气之中。 “我会暂时封印你的记忆,等你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之后自会解封。凤蝶,有着完整神魂的你,足以在新世界中占据先机,这样也算是全了你我之间的主仆之谊。” 楚牧看着凤蝶的神魂没入清气之中,也看着浊气渐渐凝实,在下方沉降为地。 世界在楚牧劈出那一剑之后就开始自动演化,从两仪化四象,以清浊化天地。这种最为玄奥的自然演化,令楚牧看得万分沉迷,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刚刚突破的根基因此而变得稳固,一道道玄之又玄的纹路出现在新生的法体之上。 与此同时,元神深处有一道玄黄之气流出,浸润和元神合一的肉身,令得四肢百骸都染上一层莫名的光晕,体内之炁也如同眼前这片天地一般,在不断演化。 夫玄黄者,天地之杂也,天玄而地黄。 玄黄之气即为天地之精,楚牧此时的身躯,本就是天地之初的一道天地之精演化而成,此时得玄黄之气浸润,二者合一,顿时便让法体彻底稳固下来。 只是就连楚牧也未曾想到,这一缕由太清道首所赠的玄黄之气,会以这样的方式为自己所用。 “原本打算将法体唤作‘天地不灭法体’,现在看来,还是‘玄黄不灭法体’更为适合。”楚牧自语道。 玄黄本就是天地之称,用来形容新生的法体倒是正好。 只不过这“不灭”二字的来源——“八九玄功”,接下来该如何走,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楚牧虽然得到了“八九玄功”的全文,但只有三分之一是武道版的,剩下的都是已经不适合现在版本的仙道版的。以楚牧现在的境界和眼界,仙道版的“八九玄功”倒是能看懂,奈何大环境不允许啊。 强如杨戬、广成子,都要在武道时代转换根基,楚牧虽自问前途远大,但也不敢说自己能够逆版本而行,在武道时代修仙道的法。 倒不是说真的没法练,而是继续练下去可能没有好结果。没看到连杨戬那些古仙都入乡随俗,改换武道根基了吗? 就楚牧看啊,上清道脉那些非要重修仙道的家伙,迟早出事。 “八九玄功”终究还是需要改良一番,才能拿来修炼。 只不过如何下手去改,却是一个问题。以楚牧现在的能力,还真没办法对这等神功下手。 他想要继续修炼“八九玄功”,目前来看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去找杨戬,拿到后续版本。 这般思索着,楚牧突然微微扬起了眉,看向已经出现天地的周遭。 他感应到了迥异于先前的变化。 “仙道的痕迹,消失了。” 这个世界虽然是以武为主,但在各方各面也依然留存着仙道的痕迹,像是那些术法、咒术,实际上都是仙道的残留。 但现在,这些痕迹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已是完全变成了武道的世界,今后唯武独存。 当楚牧发现这一点之时,他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莫名的悸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掌心中的纹路似是在向楚牧揭示着他未来的命运。 现在是武道的时代,仙道早就已经是昨日黄花,曾经的鼎盛已经一去不复返。据杨戬所言,仙道的源头乃是三清,当三清超脱之后,仙道就已经失去了源头,没有了未来。 但是,在诸天之中,依然还存在不少留有仙道痕迹的世界,甚至于一些世界还处于仙道的时代。 正是因此,杨戬那些古仙才会有转圜的余地,可以选择在其余世界停留。 而现在,出现了楚牧这样一个需要灭世再创世,以此精进的存在。被他灭了的世界在重开之后,仙道痕迹竟然全数消失,彻底变成武道世界。 最重要的是,楚牧还兼修三清,并且在万化定基之时同时引动了三清道脉的至宝,留名三脉真传之列。 这种种的信息,令楚牧首度有了受到命运推动的感觉。 似乎······这位马甲众多的存在,即将再度获得一个十分有意义的身份。 楚牧——毁灭仙道之人。 也不知道这个身份暴露出去,会不会带来什么难以预料的风波。也不知道那些古仙,是否全部都已经改换了根基,以及,他们是不是已经被仙道套牢了,跑不出去了。 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个结果吧。 这么想想,楚牧刚刚突破道台的好心情全没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现在,这个猜测的真实性还未确定,并且距离那一步也还远。” 楚牧摇头叹息着,神念引动昆仑镜,一抹清澈的镜光出现在着明暗未分的世界中。 他再度看了一眼这个由自己重开的世界,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然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返回天玄界的道路。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永别了,这个世界。” 昆仑镜之能洞穿虚空,镜光载着楚牧直接脱离这个世界,向着其本体所在穿梭而去。 . 第一章 道台之境 一场突如其来的细雨袭击了玉鼎宗,绵绵细丝自空中落下,令宗门上下一顿鸡飞狗跳。 对于已经搬迁到西昆仑的玉鼎宗来说,雨,是一种绝不可能存在的自然天象。在这终年被白雪覆盖的地界,下的都是冰粒和雪花,这种细雨别说不会出现,就是出现了,也会在落下之前就被冻成冰粒。 所以答案就只有一个了,这场细雨乃是人为,非是自然天象。 宗门长老们自然是第一时间去寻找其源头,确认此人身份。 只不过未等他们找到源头,便见天空突然云消雨散,柔和的阳光照耀到宗门之内,带来微微的暖意。 “念动即天象变,也许我能去东海郡客串一下龙王了。” 楚牧站在临崖居外的悬崖上,居高临下俯瞰宗门,念头微动,原本已经放晴的天空隐隐有阴云聚集,丝丝电光在云中闪烁。 楚牧在金光世界中与天地交感,汇聚破灭气息,更在之后心境突破,进入“天心无垠境”第三重,达到“天人合一,天视即我视,天心即我心”的境界,于破灭之后的天地分辟阴阳,进入道台之境。 虽然因为开天而使得吸纳的所有力量尽数返还世界,但楚牧曾经站到的高度却是真实不虚的。 灭世是他亲手所为,开天亦是如此,突破后的“玄黄不灭法体”亦是上合天地,下应人心,与天地交感,乃是天地之精所成。 因此际遇,眼下的楚牧神识所及之处,诸般元气便尽皆为他所用,动念之间便可让天象变化,令自然直接变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随着他的念头引动,体内那一重重天境已是随之变化,无形的波动散出,乌云滚滚而来,扭曲的电光如怒龙一般在云内闪烁。 而在此时,宗门内的长老还在以神念扫荡,寻找那个改变天象之人。一道道神念数度扫过临崖居,却对身处附近的楚牧视而不见,一点都没有停留的意思,至于异变源头,也是没有一点线索。 仿佛这时而落雨时而放晴,紧接着就电闪雷鸣的天气是自然形成一般,全无他人插手的痕迹。 “散了吧,只不过是小辈的玩笑罢了。” 如同洪流般的神念自玉鼎殿内涌出,于天际扩散,电闪雷鸣的天气被一扫而空,令阳光重现。 与此同时,慕玄陵的声音也传到各位长老耳中,令正在焦急寻找异变源头的长老在松了一口气之余,也是不由深思到底是哪个小辈能开这种玩笑。 悬崖边上的楚牧在雷电被驱散之后,便知晓自己终究还是被发现了。他微微整理了下衣着,转身向着后方行礼道:“见过宗主。” 一抹淡雾飘散,从雾中显现慕玄陵的身影。他刚一现身就见到楚牧早有预料般的行礼,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贫道还真没猜错,你已经进入‘天心无垠境’第三层了。” 能够瞒过宗门诸位长老,可不只是因为楚牧法体特殊,也因为楚牧自身的心境已经超越了这些长老。 “天心无垠境”第三层,自这门心境功法出现以来,便是练成第二层的也是少之又少,修成第三层之人,在明面上更是从未出现。 而现在,楚牧练成了。 当然,眼前这位能够发现自己的慕宗主,楚牧觉得他同样也练成了。 过去处在第二层之时,楚牧就一直觉得对方的心灵境界仿佛处于无形云雾之中,看似近在眼前,实则模糊不清。而现在,楚牧成就“天心无垠境”第三层,已是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心境完全可以与自己比肩,甚至还要胜过一筹。 “闭关两年,若是没有一点收获,弟子可不敢出关啊。”楚牧笑道。 在楚牧的本体穿越到异世之后,昆仑镜便一直和彼方楚牧所携带的虚影保持着联系,以便能够在功成之后返回天玄界,这也就导致两界有着沟通,楚牧在彼界过了多长时间,天玄界便过了多长时间。 自从两年前楚牧感应到“他我”的呼唤,突然闭关,以本体进入异世,已是过了两年时光了。 “不但成功突破,进入道台,连心境也精进到这等地步,这收获可说不上是一点啊,”慕玄陵笑骂道,“你可是连贫道都吓到了。” 这句话,慕玄陵可是发自内心的。 虽然在知晓楚牧和玉鼎宗的那位前辈有所牵扯之后,慕玄陵早就做好不能用寻常目光去看待楚牧的准备,但在突破道台之余,让心境精进至此,还是吓到了慕玄陵这老硬币。 ‘这一下,自在是真的没多大机会了。’慕玄陵心中叹道。 早在两年半之前,在玉鼎殿那一次会面之后,君自在就开始闭关,而那时候的楚牧还在处理宗门事务。 等到楚牧因为时机已到,突然宣布闭关之时,君自在已经闭关半年了。 到现在,两年半时间过去了,楚牧已经功成出关,而君自在还在闭关,这时就能看出两方的差距了。 到了这地步,就算慕玄陵偏帮,君自在能争过楚牧的机会都不算大,更别说这位慕宗主不可能会做这种因私废公之事。 ‘不过第三个考验依然还有必要,若无法通过这最后的考验,即便此人再如何惊艳,玉鼎宗也不能交予其手。’ 慕玄陵心中转着念头,表面上则是面色如常地道:“玉玄伤势未愈,还在疗伤,不如就由贫道来帮你适应一下境界吧。” 顺便也摸一下这小子的底。 至人强者愿意亲自指点,楚牧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先前改变天象之举,就是为了适应自己的法体,并且挖掘所有的能力,现在有慕玄陵相助,楚牧定然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这玄黄不灭法体。 “有劳宗主了。”他当即回道。 慕玄陵微微颔首,然后问道:“你可知道台三境九层,如何划分?” “自是知晓的,”楚牧回道,“以体载法,是为法体;法心外化,是为法相;法我合一,是为法身。” 道台三境九层,一境三层,法体、法相、法身,层次递进。 以体载法,使得修持功法与功体合一,令真身升华,念动即法至,身动即法行,并且武者之法体比之真身更具超凡之本质,虽还是血肉之躯,但已然具备所修之法蕴含的部分本质。 就如修持太阴法体者,其身已是具备部分太阴之本质,在月光之下可功力大增,甚至可借太阴之力不断恢复伤势,从某种程度上做到不死。 若是再进一步,进入道台四层,则可见心念与法体之能外化,形成法相,驱使法相推山倒岳,翻江倒海。 至于最上之境——法身,则是法相与法体合一,人即是法相,法相即是人身,若是换做仙道时代,这等境界的武者已是和神魔无异。 之所以说和神魔无异,便是因为法身武者可自由变化法相之形,就如修炼青龙法相者可身化青龙,具备莫大之能,上天入地,施云布雨,已是本能。 “蜕凡境界乃是蜕化凡体,进窥超凡之境,在普通人眼中,此境界的武者已是如神似魔,是和自己决然不同的生命体。而法体,便是初具神魔之能的武者所拥有的功体。” 慕玄陵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白玉般的皮肤变得透明,显露出其内部如仙晶一般的血肉和脉络,在那泛光的血管之中还流淌着带有青天之色的血液。 “当初贫道初入法体之境时,真身就开始进一步蜕变,向着更适合自身功法的形态进化,那时候就已经如这般特异了,等到了法身之境,血肉虽还是血肉,但其本质却是已经和蜕凡境界的自己完全不同了。”慕玄陵说道。 这一点,楚牧也已经发现了。 甚至于因为自身修炼的“八九玄功”,他在蜕凡之境时就已经出现极大的变化。当他使出全力之时,发丝会染上星辰般的色彩,气血滚滚,如江河般无穷无尽,又如熔岩般炽烈。 而当楚牧进入道台之境时,变大就更大了。 体内有二十重已经修成的天境,十三重如幻影般的虚境在沉浮,四肢拥有无匹大力,动手之时更有大地精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为身躯所用。 并且,血液也染上了玄黄之色,不似过去一般炽烈,但充满一种莫测的气息。 这还是已经发现的,有更多未曾发现的特异之处还等着楚牧去探寻。 慕玄陵接着说道:“当然,最大的特异之处,还是道台。这被道门先辈们称之为‘道果’的物事代表着你一生修持之成果,也显露着你最根本的本质,便是最为亲密的人,也莫要让其看到你的道台。并且贫道作为过来人也可以直言告诉你,道台的本质强大与否,不仅关系到你的实力,甚至还关系到你是否能进入至人。” “所谓的台,不就是给人登高的吗?武者在这境界踏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进入至人做准备。” . 第二章 宗师之境 道台的本质便是武者的本质。 当楚牧内视自身道台之时,便会直接感应到那覆盖三十三重天的大罗天之中有三道清气互相勾连气机,其中隐隐浮现三道模糊身影。 这便是楚牧的本质,也是他所修炼的武道的本质。 其他道台武者也有属于他们的本质,也因为各自所修之功,身体所载之法的不同,使得各自的体质、元神、战力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就如当初那被慕玄陵轻易压制到蜕凡境界和楚牧一斗的太乙门乙休,他若是如同楚牧这般修炼三清之道,那么即便是面对慕玄陵,也不会这般轻易地被压得境界退转,和楚牧这个小辈相斗。 并且还输了。 那么问题来了,道台境界,该如何精进呢? 楚牧觉得这一境界的修炼,出了功法以外,更多的应该还是感悟。他也将这问题向慕玄陵提问了,结果得到一个不出所料的答案。 “你说的没错,这境界确实需要感悟,”慕玄陵道,“而获得感悟的最好机会,便是去践行己道。就如修炼阴阳法体者,当参悟阴阳之玄机,修持苍生之道者,当领悟世情,而像你这种走出自己的元始之道的,最简单直接,也是最困难的精进之法,便是去感悟万象之起源,参研造化之玄机。” 何为万象?入目所及,皆是万象。 这天地,这自然,无处不是造化所成,无一不是源自元始。世间一切,皆可成为参悟对象。 但想要从这天地自然之中领悟起源、造化,那就要看个人的机缘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能参悟,那元始之道也不会成为玉清道首的基本条件了。 只是慕玄陵还不知,楚牧的精进方法比之其余修炼元始之道的人更为麻烦,也更加简单。 灭世、创世,从有到无,从无到有,如同太极一般循环,每一次成功的循环,都可让楚牧的领悟更深一层,进而推动境界精进。 如此简单,如此麻烦。 要是这种方法暴露出去,楚牧也不需要想着竞争宗主,未来当上玉清道首了,赶紧收拾收拾行李,去补天魔道当赘婿吧。 虽然道门不缺各种杀伐武功,但像楚牧这种惊悚的精进方式,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除非楚牧可以吊打所有不服,否则一旦真相暴露,他就只能去魔道讨生活了。 这时,慕玄陵掩去了手上的流光,让皮肤恢复成原状,道:“说了这么多,你大致也了解道台境界了,接下来有关实力方面的情况,还是亲身体会更为重要。” 伸出的手掌,指尖突然迸发一道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楚牧的胸膛,一声“接招”姗姗来迟,等剑光触碰到楚牧的胸膛了才进入他的耳中。 “嘭——” 剑光撞击到胸膛之上,就如同水滴撞击到礁石一般,碎了个彻底,同时楚牧也有些无奈地道:“宗主,你这样对待一个后辈,当真好吗?” 尽管慕玄陵这一剑只是试探,尽管他已经将剑光的威力压制到道台一层的下限,但他好歹是玉鼎宗的宗主,对一个后辈都要玩这心思,这不得不然楚牧怀疑这位宗主到底有没有底线这东西。 “作为宗主,贫道要了解弟子的战斗经验,看看是否有所或缺。” 慕玄陵哈哈一笑,五指连弹,霸道、刚猛、阴柔、杀伐、邪异,五种不同的剑气被他的五指弹出,剑气交织,如同一只无形大手一般向着楚牧抓下。 在当初的斗魁之争上,慕玄陵展露出自己在“天心无垠境”、“地轴万法书”上的巅峰造诣,以天心御万法,以万法护己身,可说是强横至极,以无可争议的优势力败广成仙门太上长老赤城子。 眼下,他正是以“地轴万法书”演化诸般剑法,同时使出五种来自正邪道佛魔各方的剑法。 那霸道无俦的剑气乃是大乾东海王所创的“靖海伏波剑”,此剑一经使出,剑压千里惊涛,强势无比,东海王曾以此剑斩杀作乱的一条大蛟,靖平怒海波澜。 这一剑的名声流传甚广,加上慕玄陵有某位红颜知己就在东海,所以楚牧当即便认了出来。 这剑法怎么来的,懂得都懂。 刚猛强横,如金刚般强硬的剑气,则是佛门现在佛统的“金刚伏魔剑”,乃是昔年一位佛门高手的得意武学,慕玄陵在道台之时与其鏖战三天,方才将其斩杀。 这一事迹,楚牧也曾听闻,加上佛门剑法的特点明显,使得他当即便认出了这道剑气的名头。 至于剩下的阴柔、杀伐、邪异三道剑气,楚牧认出那杀伐剑气像是修罗魔道的“七煞天魔剑”,邪异剑气则有点像某位邪道散人的“玄罡夺魂剑”,那阴柔剑气却是认不出来了。 这五种剑气交织,不同的剑意同时冲击楚牧的心神,一时之间楚牧的感知中时而有一剑靖海之幻像,时而有金刚伏魔之意镇压,时而,又见阴风阵阵,煞气腾腾。 五种不同的剑意同时袭击心神,剑气这是交织成一只无形大手,将方圆三丈,连同楚牧之身笼罩。 轻描淡写便同时使出五种不同的剑式,并且使其互相弥补包容,合为一体,偏偏他施展之时还将自身境界压到道台一层的层次,至人之境界,确实是高深莫测,难以估量。 “厉害。” 楚牧轻声一赞,同样伸出一只手掌,五指轻弹,白、青、黑、赤、黄五色剑光,分属五行,交织成一只有形大掌,迎向那只剑意所成的无形大手。 五行轮转,五剑交织,形成完美的循环,以有形对无形,以五行之气对五剑之意,接触之际,五色剑光陡然一转,竟是将交织的五剑重新切割成五个部分,分而化之,各自镇压。 “五行之剑,这是补天魔道功法所化的剑招吧,你领悟的很快。”慕玄陵赞道。 道台境界的武者,以体载法,已是和功法合二为一,一般的招式于他们而言,已是没了作用,其中根基、武道境界高深者,更是洞悉气机、真气,乃至自然规律之运转,招式随创随破,顺手拈来,动念之间便可以创出各种招式,也可随手破去各种功法。 如斯武者,已可在天玄界称为宗师,完全可以开宗立派,传下一方道统。 楚牧本身已经进入“天心无垠境”第三层,论武道境界,已是足堪称之为宗师,不过慕玄陵先前还是觉得楚牧年龄尚浅,未必能明悟自己真正的水平,所以才有考教指点的心思。 现在看来,慕玄陵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顺手拈来的五行之剑,已是足以说明楚牧对自己的认知。 五种剑气被分别镇压,五行光华流转,将足以开山断岳的剑气轻易包容,未曾使其波及到不远处的临崖居,乃至二人脚边的青草。 慕玄陵见状,道:“既然你已经到了宗师的层次,那贫道也不多留手了。” 浓浓白雾突得笼罩二人,紧接着楚牧便感应到空间移动,他们二人从临崖居旁移动到了另一处地界。 待白雾散开之时,周遭如同巨人宫殿一般的环境,那无处不在的森森剑意,告诉了楚牧此时所在之地的名字——论剑堂。 慕玄陵将自己和楚牧移动到了论剑堂中,且爆发出了强悍气机。 “展示你的实力,若能够胜得一招二式,你那个在补天魔道中的对象,贫道便是带着诸长老强抢都给你抢回来。”道门大派的宗主,如今玉清十二派名义上的领头人,发出土匪一般的宣言。 “没错,要是补天魔尊那娘们不识抬举,我们就强抢。” 叫叫嚷嚷的声音传来,白雪池的身影出现在半空的一个青铜平台上,直接把一个至人叫做“娘们”。 “对,抢回来。” 一道道身影随之出现,论剑堂的成员陆陆续续到达,每个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叫嚣着要强抢补天魔道圣女。 很显然,楚牧和补天魔尊在云中城立下的约定,已经在这段时间内传遍玉鼎宗了。至少宗门长老是知晓情况了。 “哈~这么看来······” 楚牧环顾四周,看着陆续出现的身影,朗笑道:“今日,弟子是不让宗主吃瘪都不行了。” “你要是有那本事,尽管使来。” 慕玄陵轻轻甩动拂尘,那拂尘上的雪白银丝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纷纷乱乱,恍如有万千把利剑在起舞一般。 第三章 寰宇杀剑 “林老,你也来了。” 最前方的青铜平台上,丹霞长老向着出现的老者行礼道。 “替老伙计们来看看当代第一个突破道台的弟子。”林老微微颔首道。 自道脉大战之后,太上长老们所居的金霞殿便一直隐没在玉鼎宗的某处,据说殿中长老基本上都是靠着秘法封印自身才能保持生机不失,平日里唯一一个出面的太上长老,也就只有林老了。 而金霞殿的太上长老们,普遍都看好宗主嫡传的君自在,他们可说是传统派的主流。只不过现在,毫无疑问是传统派的君自在落入下风了。 并且,陆陆续续出现的论剑堂成员,有不少都倾向站在楚牧那边。 “看看这玉玄的传人,是否能担当大任。”林老面含深意地道。 玉玄和七杀剑尊约定的一战已经不远了,很快,玉鼎宗就要迎来新的执剑长老了。 就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楚牧和慕玄陵的较量,开始了。 “天问。” 楚牧竖剑指于胸前,一道道纵横捭阖的墨色在身周浮现,一句句奇绝之语在墨色中成形。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须臾之间,六问其现,墨色由剑气所成,绝句内含剑意,当奇绝之语出现的那一瞬,直问内心的剑意,混合清浊的气机,光暗交错的剑影,阴阳并合的气劲,种种剑气从六问之中迸发,化作剑气牢笼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叮——” 慕玄陵拂尘上的一根银丝突然自发舞动,如杨柳之柔,又携剑之凌厉,绕出一浑圆的轨迹,将后方率先袭来的一道剑气斩断消弭。 紧接着,便见那万千银丝齐齐暴长,疯狂舞动,万千剑式由丝线所发,并行不悖,或是大巧不工,或是举重若轻,亦或者是快如疾电、阴柔蜿蜒。 不绝的清脆交击声连番响起,万千银丝与从四方射来的无数剑气碰撞交击,演化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场面。 “这是剑阵,”丹霞长老轻声道,“以剑气成阵,楚牧这年轻人对于剑道的领悟已经达到了相当高深的地步,便是论剑堂中的一些剑师也不能及,还有他的元始之道,较之近三年前斗魁之时,又有了巨大的进步。” 说到这里,丹霞长老心中亦是颇为惊异,没想到楚牧的精进如斯之快。 须知楚牧可是通过自己博取众长,进而走入元始之道的,他可不像是穆神机,直接就拿到一部《弥罗元始真章》开练,还有一个道首师尊。 能够凭一己之力走到这一步,这等才情,丹霞长老亦是不得不感到惊叹。 “还不止,若是只有才情,可无法和宗主斗个旗鼓相当。”林老道。 慕玄陵的境界到底是至人,即便是压制实力到道台一层,他的战力也完全可以横扫天下所有道台前三层的武者。 但眼下,楚牧却是能和慕玄陵相较,以剑阵之法与那层出不穷的剑式想抗衡,这不得不说是一件令人万分惊奇的事情。 不过作为众人围观的中心,楚牧却是不觉得这种表现令人惊奇。 万千银丝舞动无数剑法,或刚或柔,或阴或阳,或正或邪,层出不穷,偏偏在慕玄陵手中,这些剑式却是如臂驱使,哪怕是相克的剑法,在他手中也能达到最完美的契合。 面对这等攻势,若是换一个人,可能就只能想着一力降十会,强行破之了。 但楚牧却是在见到这层出不穷的剑法之时,眉心天眼中闪过一道奇光,每一道银丝的轨迹在楚牧眼中都是如此清晰,甚至于连后续的诸般变化也是了然于心。 在楚牧眼中,慕玄陵的万千剑式能够从当前演化到之后的十招,乃至二十招,简直就如同推衍未来一般。 这等表现,也只有当初在风云世界中具备看穿短期未来的能力之时,才会出现,而现在楚牧却是能够变相地做到这一点。 在楚牧进入道台境后,天眼进一步开发,结合突破后的心境,便是连慕玄陵这等至人在降低实力之后,也能被其看出虚实。 “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剑阵之中再添新招,楚牧一指点出,大地精气如喷泉般用涌出,化作利刃切入那舞动的万千银丝之中。 紧接着,楚牧的身影忽闪而过,一道剑指携无穷之力,白皙修长的指点凝聚山岳般的重压,直破被打乱的银丝,点向慕玄陵手上的拂尘。 “嗡——” 沉重的嗡鸣化作气浪向外排开,撞击在论剑堂的墙壁上,发出惊涛拍岸般的巨响。也就是此地所在是论剑堂,要是换做别的地方,光是这气浪就足以把整个建筑都给拆了。 剑指力破万千,不拘是刚柔还是阴阳,任何剑气在这一指前都是如斯无力。这一指点出,慕玄陵就如同见到一座山峰向着自己顶来,强悍而沉重的气机压得身子都沉沉的。 眼看这一指就要点中拂尘的玉柄,真正破开慕玄陵之招,在场众人皆是默默睁大眼睛,全心感应。 只因他们知晓,慕玄陵要见真章了。 这万般剑法固然令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可非慕玄陵的真本事。和慕玄陵相处多年的众人可是知晓,万千剑法固然不俗,但较于其本身根基而言,不过是薪柴。 当剑指将要点中拂尘之际,慕玄陵左手同样点出一指,刹那间,便见气如长虹般升腾,天地之间,唯有一气独存,以一气破万千之法,以一指点破乾坤阴阳。 “道自虚无生一气。” 慕玄陵的剑指如同玉石般晶莹剔透,完美无瑕,这一指点出,气贯千秋,与楚牧那如山如岳的剑指相撞,正面碰击。 “嘭嘭嘭嘭——” 楚牧剑指上气劲爆裂炸飞,骨节撞击作响,这汇聚大地精气,重如泰山的一指,被慕玄陵轻易反推回体,便是连手指都遭到气劲反噬。 要不是楚牧的肉身强横,这一指碰撞,已是能让他的食中二指直接离体了。 “少年郎不知天高地厚,竟然不动用剑器就敢与贫道一战,”慕玄陵轻笑道,“现在便让你看看,你宗主到底还是你宗主。” 玉色从手指蔓延至手掌,紧接着浑身都染上的玉色,恍如一尊玉石神人。 在自我压制实力境界的情况下,慕玄陵已是展现了法体的真姿,施展了他处于道台一层之时的全力。 在这一瞬间,楚牧的天眼也窥探到慕玄陵的部分根基,看到了一尊若隐若现的玉鼎。 以身为鼎,练气凝液,这是玉鼎宗入门功法“玉液金鼎凝气决”的核心精义,也是玉鼎宗功法的基础。 慕玄陵之功,便是以此入门功法为基础,向上延伸,向终点前进。 以以乾坤为鼎器,以阴阳为堤防,以水火为化机,以五行为辅助,以玄精为丹基,以真气、剑法、神念、心境等种种武道之根基为薪柴,炼成一颗无上金丹。 此时此刻,慕玄陵便是以丹气破万法,一气之下,不拘何物,皆可镇压降服。 剑指向前,慕玄陵一气催发,逼得楚牧不断后退,一道道劲力贯入身躯,震荡周身上下,令周身穴窍都发出隆隆之声。 哪怕是将境界压制到同等水平,至人也还是至人,对于楚牧来说依然还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咚咚咚咚——” 脚步退后踏地,如战鼓震响,每一步及地都以脚掌为中心扩散出实质化的气劲涟漪,同时楚牧体内的隆隆之声越发强烈,那是慕玄陵的气劲在震荡他的身躯、穴窍、气血,一点一点逼出楚牧的全力。 然而任凭气劲如何震荡,隆隆之声如何剧烈,楚牧却还是面无异色,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伤势。 在同境界中面对慕玄陵这个对手,楚牧在很多方面都占劣势,唯独两个方面能与慕玄陵持平。一者,是心境,二者,便是肉身。 这具“玄黄不灭法体”的极限难以估量,哪怕慕玄陵不断催劲,也难以将楚牧逼到极限。 “咚——” 第九步退出,气浪如潮般冲向四方,楚牧突然身形一顿,止住退势,“宗主既然想看弟子出剑,那便看好了,只不过希望宗主莫要吓到自己了。” 身边突然自虚空中探出一剑柄,楚牧伸手握剑,拔出的剑身映出了无穷恐怖,散发出了让人如坠地狱的杀气。 恍惚间,似有无数哀嚎之声响起,有末日的钟声在回荡。 “这是寰宇剑?”一时兴起散发神念到此处观战的铁炼长老发出了惊诧之声。 寰宇剑是为承载杀剑之意所铸,所以在剑成之时需要楚牧以血开锋,但再怎么凶,也凶不到这地步吧。 铁炼长老还不知,这寰宇剑陪伴楚牧覆灭了一个世界,尽管并未当真一剑一剑砍杀所有生灵,却也积累了绝世杀机。 寰宇剑,已是有了杀剑该有的样子了。 “剑十一·涅槃。” 手舞寰宇剑,招出剑十一,密密麻麻的剑光充塞了视野,铺天盖地的剑气在论剑堂中爆发。 第四章 抢媳妇去喽 剑气罩天直下,万千凌厉锐气同时对准一人,迫人的锋芒、恐怖的杀机,令慕玄陵完全始料未及。 他确实看出了楚牧未出全力,也确实预料到了楚牧在出剑之后会战力大增,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楚牧的剑道已是精进至此,他的寰宇剑竟然和从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剑还是那剑,除了硬以外没别的特点,并且这剑也未曾出现任何禁纹,认真说起来连法器都不是,但那剑上附着的恐怖杀机,却是让其威能足以和天器比拟,令这寰宇剑有了杀剑的气象。 这里说的杀剑,是拿那诛仙四剑来对比的。 慕玄陵身影一退,连连挥动拂尘,磅礴气劲在身周扫出一片空白,将剑气挡于外围,但楚牧的剑气却是无休无止,化作一重重剑轮,将慕玄陵围在中间绞杀,并且在剑气之上,已是附着了赤红的杀戮之色。 “重生。” 剑十一变招,剑势更显强悍,楚牧抓住了这一难得的机会,强势进攻,剑轮内卷,万千剑气同时刺向慕玄陵身体各处要穴,诸般关节。 “一气产阴阳。” 一气混元,阴阳交生,慕玄陵身周黑白之气流转,形成浑圆气罩,万千剑气在其上虽是激射出道道涟漪,却还是无法突破这层防御。 但在这时,楚牧已是再出一掌,掌心之内浮现宇宙星空,如青天倾覆一般的巨大掌力按在气罩之上,顿时便让气罩荡起狂烈波澜。 “浑天印。” “嘭!” 滔天巨力之下,气罩内陷到极致,而后轰然爆裂,楚牧一掌向前,步伐连进,无俦之力步步进逼,同时寰宇剑之上被赤红如血的剑气侵染,两个由道纹扭曲形成的文字出现在剑身上。 ——陷仙。 周遭众人看得目露异彩,只因他们都知晓,这两个字代表着楚牧已是将“陷仙剑道”修到了逆转先天的层次,他的剑魄已经真正登堂入室,得了陷仙剑的一分杀伐。 “轰——” 面对楚牧的强攻,慕玄陵将拂尘交到左手,以掌对印,右掌直迎“浑天印”,双掌碰触的同时,掌劲爆冲,发出巨响,同时以拂尘绞向寰宇剑,万千银丝缠向剑锋。 宇宙幻象在双掌之间压缩又膨胀,荡出一重重涟漪,令二人周遭顿成真空。 寰宇剑与银丝缠绕,万千丝线锁住剑刃,但剑锋无情,弥漫的锐气竟是与银丝发出刺耳的声音,令慕玄陵面色大变。 “斩神!不好!” 慕玄陵当即就收回拂尘,急火燎燎的样子像是火烧屁股一般。 这拂尘虽然也是天器,且在慕玄陵手中能与世间任何强者对抗,但此刻面对一个小辈,慕玄陵一不好催发法器,二就是他此刻将境界压制到道台一层,在力量上并不占优势。 这也就使得拂尘在面对玉玄所创的绝招之时,有着毁损的可能。 这可就要了慕玄陵的亲命了,要知道这拂尘可是玄微炼制的第一把天器,且还是对方送的定情信物。这要是毁损了,慕玄陵甚至都能想象到云中城直接撞过来的场景。 但慕玄陵这么一收,他就要直面楚牧的“斩神”了。 剑气极尽催发,楚牧的发丝都被剑气染成了霜白,赤红剑锋如长虹般飞掠,剑锋边缘出现一道道细微的漆黑裂缝,交织在一起,显得可怖至极。 面对楚牧的这一剑,慕玄陵果断后撤,身化电光激窜,迅猛快捷。 然而楚牧的身影却是如影随形般追上,寰宇剑更是一剑快过一剑,一剑强过一剑。天眼索敌,“斩神”追击,漆黑的裂缝如同蛛网一般压缩慕玄陵的移动空间,最终逼得他正面对抗楚牧的剑锋。 “刺啦——” 清脆的响声中,剑掌相击,寰宇剑顿时爆发耀眼红芒,杀剑之气肆意切割,斩破慕玄陵的金丹之气,和他手掌接触,于其上留痕。 “呼——” 楚牧的身影突得如鬼魅般疾退,瞬间便退出数丈远。他负剑于身后,挺拔屹立,因施展杀剑而显得冷峻的面容露出一丝笑意,“宗主,如此可算弟子胜过半式?” 他的目光停留在慕玄陵的手掌上,看着上面一道浅浅的剑痕。 “算你赢了。” 慕玄陵看着手掌,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你小子,够阴险的。” 抓住自己的软肋就使劲得寸进尺,步步追击,硬是逼得自己不得不与其硬碰硬,以致于在手掌上留下一道剑痕。 虽然这一道剑痕无足轻重,但慕玄陵本身乃是至人境界,哪怕压制了实力也不是道台武者可以比拟的,能留下一道剑痕,他已经是输了。 ‘这小狐狸逃窜的真快,害得贫道不得不收手了。’慕玄陵打量着躲得远远的身影,心中嘀咕道。 原本向着爆发实力给这小子一个教训,没想到这小子精的跟狐狸似的,害得慕宗主的报复打算落了空。 差一点就被云中城正面撞击的仇,怕是报不了了。 掌中的剑痕迅速消失,慕玄陵看着楚牧那褪去白色的发丝,眼中突然一晃,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一道身影。 记得那时候,玉玄刚刚将剑魄融入陷仙剑之时,也是这般吧,在运剑之时发丝便会化为雪白,停下之后又会转回墨色。 只是不知不觉间,随着剑魄融合的加深,反噬的加剧,玉玄的发色就变不回来了。 慕玄陵想到这里,心中也是不由轻叹一声。 “这一次,算你赢了,你那对象,便由宗门替你抢回来吧。” 慕玄陵突然眼珠一转,看向周遭众人,道:“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 周遭观战之人面面相觑,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种时候,就要考验个人的脑筋灵活程度了。在这关键时刻,脑筋转的最快的,竟然是玉鼎宗出了名的猛士——白雪池剑师。 只见白雪池右手握拳一捶掌心,面露恍然之色,他懂了。 然后这位论剑堂的大剑师便闪身出现在楚牧身后,抓住楚牧的肩膀就往外拖,“抢媳妇去喽。” 周围众人齐刷刷看向慕玄陵,待见到宗主那目露赞许之色的神情之时,皆是恍然大悟。 “抢媳妇去喽。” 几个论剑堂的杀胚哈哈一笑,同时飞到楚牧身旁,把他给架了起来,“快走快走!” 四五个道台武者同时发力,把楚牧给牢牢制住,架着他就往外跑。 “等等,约定的时间还没到啊。”楚牧看到这一幕,那从容自若的神态也是保持不住了,当即大叫道。 “不需要,我们是去抢人的,”慕玄陵回应道,“答应你的事情,贫道一定会办到,咱们这就去补天魔宗,把婚事给定了。” 既然答应了要帮楚牧把对象抢回来,慕玄陵便保证百分百办到,这月老,他是做定了。 “也不用担心补天魔道行踪诡异,贫道交友遍天下,打探到补天魔道的宗门所在还是没问题的。放心吧,这事妥妥的。” 说着,一行人就闹哄哄地跑出论剑堂,像土匪一样叫着要给楚牧抢个老婆。 论剑堂的白雪池大剑师为首,加上一群最近闲着没事干且在宗门内没有担任职务的剑师,甚至于还有宗主在背后撑着。 就这么一群人,架着楚牧就往外跑,迫不及待要把楚牧的亲事给定下来。 两刻钟之后,一声雷鸣响彻天空,八匹赤色龙马拉着一架辇车,踏着赤色祥云向着东方狂奔而去。 这是玉鼎宗只有宗主出行才能乘行的赤霄神辇,由八匹纯血龙马拉行,不管是风头还是派头都拉到了极致。 不过介于慕玄陵这人的名声太臭,所以他一般出行都是直接驾云就走,免得赤霄神辇的派头引来什么仇敌啊、情敌啊、桃花劫什么的。 今日还是这一架赤雷神辇三百年来头一遭正式出动。 为了让补天魔道知晓女婿的来头,也为了彰显派头,慕玄陵大手一挥,直接就让蒙尘三百年的赤霄神辇出动了。 . 第五章 东海 赤霄神辇在天空中呼啸而过,八匹纯血龙马足踏云霄,带着赤雷,也带着无尽的风光,从西昆仑一路跑出,直接就踩着广成仙门顶上的苍穹一路东行。 “玉鼎宗,好生风光,好生气派啊。” 广成仙门中,仙山深处,苍元子盘坐在竹林中,面色阴冷,似讥似嘲。 说话之时,他忍不住连声咳嗽,胸膛又是隐隐作痛。这让他的面色更冷,森森杀机从眼中闪过。 自当初被玉玄所伤,已是过了近三年了,这三年来苍元子一直在运功疗伤,各种天材地宝都服下了,但这伤势距离痊愈总是差那么一点距离。 玉玄的境界虽不到至人,但他的剑道是专门为杀伐而生的,并且当初用来伤人的还是陷仙剑。这让苍元子的伤势极难痊愈,相比较他,反倒是后来在斗魁之争中被慕玄陵重创的太上长老赤城子恢复得更快。 “慕玄陵确实是好手段,这三年来他或是打压,或是拉拢,已是基本掌握了道脉的话语权,要不是道首还在,他怕是都要住进玉虚宫了。” 赤城子在一旁冷声讥嘲道:“咱们那位道首也是能忍,一直不出手,任凭慕玄陵拉拢势力,有时候贫道都怀疑道首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现在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元无极可没那么容易死,当初所有人都认为他撑不过三年,结果他还不是撑过来了,不但撑过了三年,甚至已经活到三百多年后的现在了,”苍元子收敛阴冷之色,淡淡道,“他现在只想集齐各派的传承之宝,抹除桎梏,进入至人之上,心思大的很,甚至于最近还唆使神机开始图谋本门的番天印了。” “嗯?”赤城子当即便是怒上眉头,现出沉沉阴霾。 他没想到,这元无极在这种关头还打着自己人的主意,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更令赤城子没想到的是,苍元子淡淡道:“番天印,贫道给神机了。” “什么?!”赤城子这下是真的惊了。 一派根基,竟然就直接被送出去了,这苍元子莫不是疯了? “元无极现在已经基本看不出什么伤势,贫道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度过最初的难关的,但至少能看出他目前的实力,他已经渐渐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有了番天印,基本上算是能用回到三百多年之前了。” 苍元子接着道:“这样就够了,恢复全盛时期后,元无极的脚步依然不会停,他还是会向其余各派的传承之宝下手,尤其是玉鼎宗。” 只要元无极恢复全盛,那他就绝不会再这般忍下去,他定然会有更激烈的动作,为了集齐十二派的传承之宝,此人定然会对玉鼎宗出手。 “这,便够了,”看了一眼惊怒的太上长老,苍元子轻声道,“只要元无极能够压制玉鼎宗一段时间就够了,我们的祖师,快回来了。” 听到此言,赤城子当即便是转怒为喜,惊异尽消,只听他笑道:“这确实够了。” ························ 与此同时,刚刚从广成仙门头顶上直接跑过的赤霄神辇上,白雪池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轻轻啐了一口,“这广成仙门的家伙和那姓元的老梆子一个德性,能忍。” 他是故意驾着神辇从广成仙门上面跑过的,为的就是激对方一激,奈何广成仙门不随他意,没点动静。 这让白雪池相当的失望。 “广成仙门的那两位,城府可是深着呢?就你这点把戏也想引人上钩?” 神辇车厢之内,慕玄陵坐在玉桌旁一边慢慢品茗,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外表看起来不大的赤霄神辇,内部却是被阵法拓展,别有洞天。巨大的空间装饰得如宫殿般富丽堂皇,充分显示玉鼎宗宗主的豪华大气,居中的一张玉桌乃是由上好的紫金玉所制,边缘还纹饰着一道道华丽的金纹。 此时此刻,慕玄陵、楚牧,还有论剑堂的另外两位剑师许常笑、江青月一同列坐,身前还放着一盏上好的翠峰清茶,比起外面驾车的某人来,看起来好不自在。 原本白雪池也是能够坐在此间的,但奈何这位玉鼎第一猛人在上车时又祸从口出,得罪了小心眼的宗主,所以就被派去驾驶根本不需要车夫的赤霄神辇去了。 “广成仙门近两年来低调的很,我们玉鼎宗每次经过东昆仑时遇到彼辈门人,他们都直接选择远远避开,一点都没有过往的强势。”面容清秀,看起来恍如少年的许常笑说道。 “我看这些家伙有大图谋,说不定就想着什么时候暗算本门一手,”三十来岁模样的江青月撇嘴道,“要我说啊,该先下手为强,先把这群牛鼻子给打废了。” 这两位看起来还不到中年,实际上都是和慕玄陵、玉玄一起从宗门的衰落期走过来的老人,实际岁数都已经超过两百,自然清楚广成仙门在过去三百年间是如何强势。 以他们的眼光看来,广成仙门定然不会就此罢休,等到其门中的两位至人完全恢复,估计对方就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要是像你说的那样,不问缘由对同道下手,本门早在三百年前就被广成仙门打没了。”慕玄陵有些头疼地放下茶盏,叹气道。 这些门中的同辈道台武者什么都好,就是思维方式比较直,跟剑一样。 让他们炼丹,他们炼的都是什么暴血丹、回元丹等各种用于战斗的丹药,让他们办事,他们都是带着一把剑就上路了,回头就听说谁谁谁被剑捅了。 没办法,最终这些人都被塞进了论剑堂,让他们自己玩自己的吧。 这次出门带这么几个,也是为了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当打手,能干事的都被留在了宗门,继续加班加点。 “要对付广成仙门,这事不能急,还得从长计议,”楚牧这时说道,“以弟子看来,对付这些对头,最好的办法便是稳步前进,拉拢能拉拢的,离间能离间的,壮大实力,向着道首之位进发便可。他们迟早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的。” 说来说去,实力强大才是根本,否则哪怕是斗魁之前如烈火亨油,一派鼎盛的广成仙门,现在也烧不动了,见到玉鼎宗就得躲。 换言之,要是实力不强,便是谋划得再多也无用。 就算阴谋算计成功了,打压下了广成仙门,那之后面对大乾朝廷怎么办?面对上清道脉又该如何? 慕玄陵听闻楚牧之言,当即便道:“听听,听听,这才是宗门高层该有的智计,你们空活两百多年,还不如一个小辈。” 说话之时,慕玄陵也觉得楚牧这小狐狸越发有谋断,若是未来将宗门交到他手里,也能够放心了。 看他这么有能力,那就······ 慕玄陵盘算了一下,‘如果他能通过考验,打磨个百年,就能接手宗门了。’ 慕宗主默默将下一任宗主的接任时间定个百年再说。 至于后续加多少年,那就看他什么时候有信心摆平自己惹下的情债了。 过去的一百五十多年时间里,老白脸一直以宗门为重,放言“宗门一日不崛起,玄陵一日不成家”,靠着这个雄心壮志(借口),慕玄陵硬是拖了一百五十多年,避免翻船。 等到玉鼎宗崛起了,他又是说“玉鼎宗的未来继承人需要培养”,又开始拖下去。 照慕玄陵估计,也许再等个百年,他应该就能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案了,嗯,也许······ 此时的楚牧还不知道自己可能要当至少百年的太子,他看向慕玄陵,问道:“这补天魔道的宗门,是在何方?我看我们一直在往东走,莫不成是在海外?” 虽然人在神辇之中,但楚牧的天眼却是一直观照外界,这也是他在上一次出门后养成的习惯。 在他的视界中,赤霄神辇一路东行,根本没有转向的意思,从昆仑山出来就笔直奔东,思及补天魔道的宗门多年来一直没被发现,就算是当年道门百般寻找也没成果,楚牧觉得这补天魔道的宗门也许是搬到海外了。 也就只有这样,这个在道脉大战中到处找便宜的门派才没能在后续的搜捕中被发现。 “虽不中亦不远矣,”白雪池在外边大笑道,“根据宗主的消息,这补天魔道应该就在东海郡,跟海外就差一点点。师侄,你说这地方耳熟不耳熟?” e······ 耳熟吗?当然耳熟。 要是楚牧没记错的话,东海王之女玉箫合,就是某人的红颜知己······之一。 这一下,楚牧大概明白情报是从哪里来了。 车外的白雪池说完被哈哈大笑,一口气笑了一刻钟都没停,最终还是慕玄陵封了他的嘴才消停,只不过白雪池停了,车内的其余三人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赤霄神辇就在这么一片欢声笑语之中一路前行,直到四日之后,这架神辇方才从西方的昆仑山来到了神州东方——东海郡。 诸世大罗 第六章 栖霞县主 东海郡,这座大乾东方最为繁华的郡城,在三百多年前还是一处无名的小渔村,甚至因为时常发生大战而使得这小渔村只有一群老得走不动路的垂死之人留守。 因为战败的上清道脉之中,时有不甘者欲要重返神州,而玉清、太清两大道脉也为此驻守大量的高手,这令得东海周遭厮杀不休,住在周边的人没有一定气运还真活不长。 这种情况,一直到彼时的大乾长公主之子玉明崖到来才得到扼制,进而全面杜绝。 大乾的皇室子弟依照才能、血脉可分封王侯,但同样具备皇室血统的公主之子,就没有这种优待了。 他们因为血统而高贵,也因为血统而只剩高贵。 大多数公主之子一辈子都没有上朝堂的机会,更别说封王封侯了。 玉明崖不想自己落得这种下场,所以他在当时听闻东海时局糜烂之时,通过长公主争取到了前往东海的机会。 然后,就是玉明崖的发家史了。 联合两大道脉扼制上清道脉的侵扰,并且开始从无到有建立防线,将一处小渔村步步壮大,到最后成为一大郡城。 并且在东海郡出现之后,开始着手训练海军,主动出击,在加上上清道脉在海外渐渐稳定下来,百年之后,东海终于彻底清平。 玉明崖从无到有,建立东海郡,并且其实力在百年时间里不断精进,屡经大战获得巨大名声,得以受封郡王,世人皆称其为“东海王”。 其后两百年间,东海王励精图治,将东海郡经营得井井有条,并不断壮大,开商路与海外通商,使得东海郡成为海外和内陆的一大重要商城,成就神州东方最繁华之城的美名。 楚牧等人所来到的东海郡,便是这么一处十分具有传奇色彩的地方。 只不过他们刚刚进入东海郡的范围,都还没来得及见识到东海的繁华,就被人在半空给拦住了。 “何人胆敢阻拦玉鼎宗宗主座驾?” 白雪池站起身来,一把青铜战剑拄在身旁,凛然生威地高喝。 然后他的目光便突然一滞,声音再度拔高,仿佛生怕某个人听不见一般,“原来是栖霞县主当面,白某当真是失礼了。” 拦路者乃是一乘坐青鸾神鸟,面戴薄纱的青衣女子。 她迎风站立在青鸾的后背上,高空的疾风凸显出无限美好的身段,光是看着就能令人赞叹其风姿之倾城。 只不过赤霄神辇之中听到声音的某人,却是没有心思出去看着这位女子的美好。当听闻“栖霞”之名时,慕玄陵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车内,只留下一句“贫道不在”。 这位说是要帮楚牧抢媳妇的宗主,竟然在这种时刻十分干脆的闭了。 楚牧:“······” 然后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我记得,东海王之女,其封号便是‘栖霞’吧?” 所谓县主,便是皇族女子的封号。 一般而言,帝女封公主,亲王女封郡主,郡王女封县主。东海王因其功高力强,其所授郡王乃是世袭,所以其女自然也有县主封号。 这一次,显然是老相好找上门来了。 许常笑微微点头,随后低声笑道:“师侄怕是不知,东海王成亲较晚,封王之后始得一女,并且之后再无所出,这位栖霞县主可是其唯一女儿,是其家业未来的继承人。是以,东海王从百年前就开始物色佳婿,栖霞县主也因此催宗主催得很急。宗主本打算进入东海郡就直接去找补天魔道,谁曾想······” 谁曾想刚刚才进东海郡的范围,就直接被人给堵上了是吧。 楚牧无奈摇着头,起身出了神辇,和白雪池并排站立。 没办法,谁叫宗主之所以被堵,是因为替自己打听补天魔道所在呢? 这一次的遭难,便由我楚牧替你担了。 一见到那位迎风而立的栖霞县主,楚牧便立即一拱手,行礼道:“可是玉夫人当面?弟子楚牧,见过玉夫人。” “夫人?”青衣女子微微侧头,露出的美目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是对这称呼感到惊诧。 “自然,”楚牧十分严肃的点头道,“宗主时常提起夫人之名,常言若非宗门尚需他的有用之身,他恨不得抛开俗事,和玉夫人当一对神仙眷侣。所以弟子冒昧,唤一声‘玉夫人’。” 玉箫合当即便笑了,哪怕是戴在脸上的薄纱也无法掩盖她脸上的喜悦,原本因为要堵慕玄陵而摆出的冷冽眼神也变得柔和,看向楚牧的目光就像是看待自家子侄一般。 “你有心了。”玉箫合柔声道。 “夫人不怪罪就好,”楚牧说着,侧身让出路来,道,“蒙宗主抬爱,此次出行以赤霄神辇作为自己的座驾,夫人若是有空,不如入内一坐,好让弟子与师叔说一说宗主近来之事。” 玉箫合闻言,当即便是目光一动,身影划空,落到赤霄神辇上。 这一来,她有心要堵慕玄陵的路,本就是想要验证一下里面有没有那个风流道人,总不能楚牧说里面没慕玄陵就当真以为没有吧。 二来嘛,自然是想要听听慕玄陵的近况了。 玉鼎宗本就处于大乾西方的雍州,和东海郡各处两极,如今举宗搬到了昆仑山,就更远了。平日里玉箫合还真不知慕玄陵的近况,自是对其情况感到万分好奇。 在玉箫合离开之后,那只青鸾的身形便迅速缩小,转眼间便化作普通老鹰大小,落到玉箫合的肩膀上,长长的青色尾翎自肩膀处垂下,带着一种凤凰类属神鸟的天生贵气。 楚牧和白雪池陪着玉箫合进入赤霄神辇内部,果不其然没有慕玄陵的身影。他毕竟是至人强者,还是赤霄神辇的真正主人,想要隐藏踪迹可不难。 并且这老白脸还十分警觉,在楚牧进来之时,玉桌上的那一杯茶盏也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一点可疑的踪迹。 见到内部果真没有慕玄陵,玉箫合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她到底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见此情况也没有失态,而是坐下听听慕玄陵的近况。 于是乎,楚牧就直接给玉箫合说了说慕玄陵近几年的壮举。 比如算无遗漏重创苍元子啊,比如在斗魁之争上大发神威力败赤城子啊。这些事情玉箫合都听说过,当她所得到的消息,显然没有身处现在的楚牧所提供的详细。 说完这种闪光时刻,楚牧又提到慕玄陵日常中的点点滴滴,然后稍微加了亿点点料。就突出一个情深义重,突出一个对玉箫合的日思夜想。 这一番话,可是说的玉箫合眼中异彩连连,恨不得直接跑到昆仑山去找慕玄陵。 只不过类似的话语,楚牧在云中城之时也对慕玄陵的另一位红颜知己说过。 彼时的楚牧,得到了玄微的好感,整个云中城都随他逛,此时的楚牧,则是得到玉箫合承诺,东海郡之内,楚牧大可横行。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货多卖。’楚牧心中暗道。 慕玄陵还是值钱的,卖点消息就能收获各种实惠,不得不说有这么一位宗主,是玉鼎宗之福。 赤霄神辇一路向着东海郡的郡城直行,路上楚牧算是妙语连珠,将玉箫合的好感一个劲地往上刷,不多时就已经让对方爱屋及乌,视自己为子侄。 在接近郡城之时,玉箫合带着慈爱笑容留下一封请柬,道:“三日之后,是蓬莱商会的商船从海外回返的日子,届时商会会请东海郡各路人士前去参加一场交易会,牧儿你可以在那里见到补天道之人。不要自己去寻补天道宗门,先前告诉玄陵的地点是假的。” “另外······” 玉箫合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涩,道:“回去告诉你们宗主,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罢,这位栖霞县主便离开赤霄神辇,独自一人回东海王的府邸。 “时间是不多啊,”许常笑道,“东海王到底是朝廷册封的郡王,要是在道门和朝廷的矛盾彻底爆发后,说不得我们就要与其为敌了。” “所以要在这之前,将东海王争取过来,至少要让他中立,”楚牧眼光瞄向再度出现的身影,“这件事,就要辛苦你了,宗主。” “辛苦你了,宗主。”白雪池语重心长地道。 然后他就被甩出去驾车了。 “这位玉夫人可当真说的上是足智多谋啊。” 楚牧拿起桌上的请柬,掸了掸,“宗主你还想绕过她直接前往补天魔道的宗门,可没料到那地点一开始就是假的吧?” 这一下,楚牧这一行人是免不了和玉箫合打交道了,至少他敢笃定,蓬莱商会的交易会上,定然会再度遇到玉箫合。 慕玄陵也是有些难言地点点头,道:“见机行事吧。还有,我们来东海是为了帮楚牧定下婚事,可不要因为意外而搞乱了目的。” 这意外,很明显说的就是玉箫合的事情。 车内的三人闻言,皆是露出一丝笑容,回道:“是,宗主。” . 第七章 鲲鹏舟 三日之后,东海郡港口。 朝阳初升,霞光染红碧海波澜,万丈金芒划破了最后的黑暗。 “轰——” 波涛骤起,深海之下骤起暗流,庞大无比的不明物体从海面下突起,顶出浑圆的水波,紧接着便是一声惊涛澎湃之声,有巨物如鱼跃苍穹般破水而出,倏然张开巨大羽翼,腾空而起。 “鲲鹏!”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莽荒气息,看到那巨大无比的身姿,饶是以楚牧之心性,此刻也是面现异色。 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从水下升空,哪怕是远远望见都觉巨大无比的庞然之物,赫然正是一只鲲鹏。 “准确来说,是鲲鹏舟。” 有人在旁边道:“上清道脉天云道在无量大海深处挖出了远古神兽鲲鹏的遗骨,杀败了其余各派以及龙族,最终获取了这一前所未有的宝物。” “他们以这鲲鹏的遗骨为骨架,请了神州第一机关神匠班输,前后耗费五十年时光,终于这这艘天玄第一神舟出世。其后两百多年时光里,天云道联合天剑、天玄两派,经营出蓬莱商会这等沟通神州与三岛十洲的势力,壮大自身,到现在,天云道已是成为上清第一道了。”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楚牧点头道,“昔年上清十道以天罗教为首,此教以杀道为立教根基,自道脉大战中壮大,在战败之后还试图重返神州,直到被天云道超越,这才偃旗息鼓。” 上清道脉之中也非是铁板一块,至少以天云道为首的三派,就和天罗教那边难对上眼。 天罗教因杀道而壮大,最是好斗嗜杀,在当初的道脉大战中落败之后,以其为首的几派心怀不甘,试图卷土重来,在百多年时间里一直冲击东海沿岸。 最终,因为东海王代表朝廷联合两大道脉之力,将天罗教等势力打了回去,再加上天云道崛起,这才让上清道脉真正在海外安家落户。 因为天云道并不主张重返神州,而是主动与东海王交好,以商会沟通神州与海外,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和沿海方面关系不错,双方互相合作,皆是摄取到了不少的资本。 东海郡能够成为东方第一繁华之地,少不了蓬莱商会的助力,天云道能够一跃而起,冠绝其余九派,最大原因也是和东海郡等沿海郡城的合作。 当初殁神沙漠一行,上清道脉的门人之所以能够潜入神州,也是通过蓬莱商会的渠道。 “多谢宗······这个,玉泱师兄的解惑。” 楚牧看向之前说话之人,面容僵了一僵,最终转口道。 站在他身旁的,乃是一着玉服,戴金冠的贵公子,只见其面如冠玉,看起来方二十岁出头,不过面容却是不显稚气,反倒有种大家风范,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他是玉泱,玉鼎宗之内少数拥有道号的弟子,也是当初在鼎湖和楚牧争夺陷仙剑意的竞争对手之一,更是······ 慕玄陵的小号。 楚牧早就料想以慕玄陵的性子,肯定经营了不少的马甲,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慕玄陵竟是在自家门派里都练了个小号,甚至还曾经和楚牧同台竞技。 只能说,这很出人意料。 “师侄······不,楚贤弟,在下现在不是玉鼎宗之人,而是中都玉家的子弟,与东海王算是同族,这一点要记好了。” 慕玄陵徐徐打开手中折扇,十分骚包地扇起微风,令发丝轻轻飘动,“之后进了鲲鹏舟,我们分头行事,若有情况,在下自然会及时出现。” 说话之时,鲲鹏舟已是低空飞来。 闪起的劲风在海面上拉出明显的痕迹,却不曾形成风暴袭击港口,那庞然的体量在靠近之后,显得更为巨大,整艘鲲鹏舟如同太古神山一般,遮蔽了初升的朝阳,投下的阴影覆盖了整个港口。 楚牧微微睁大双眼,天眼上不断闪过神光,看着这艘神舟。 鲲鹏舟乃是仿造自鲲鹏,以鲲鹏之骨为骨架,外以天青之铜打造出诸般结构,形成一只栩栩如生的青铜鲲鹏。 此时,鲲鹏舟乃是处于天鹏形态,铭刻满符文的羽翼微微扇动,使得巨大的体形完全滞空,停在海上三丈之地。 当其完全停下之后,鲲鹏舟的顶端发出十分流畅的响声,青铜外壳迅速收敛折叠,露出宽阔的甲板。 与此同时,楚牧手中的请柬开始发出微光,一道清朗的声音在请柬上响起:“诸位贵客,请手持请柬,站在一里之内,勿要抵抗,鲲鹏舟将会直接牵引各位上船。另外,每一张请柬最多只能让三人进入鲲鹏舟,请贵客们在牵引之时同时抓住请柬,以免落下或者误将他人带入。” 此世虽然因为武道发展,而使得时代依然处于前世的古代,但其在某些方面,其实还是要超过前世的科技的。 就如同这牵引贵客的方法,就比之前世要方便的多。 楚牧一行人,除了他和慕玄陵以外,其余三人之中,因白雪池实力最强,力压两人,逼得他们去看守赤霄神辇,得以随行。 只不过白雪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多生了一张嘴,深受其害的慕玄陵干脆直接封了他的嘴巴,并且还让他的神识只能和自己以及楚牧交流,免得之后因其乱说话而误了事情。 此时,莹光在请柬上闪烁,一股无形的力量作用在三人身上,并且慢慢变强,三人皆是伸手抓住了请柬的一端,不做抵抗,任由那股力量牵引身形。 紧接着,便是白光一闪,一束光直接带着三人投向鲲鹏舟,须臾间便落在那出现的甲板上。 “这甲板两方共有十八个进出口,每一个入口都可直接进入舟内,参与交易会。楚贤弟,我们暂时告辞了,之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再聚。” 慕玄陵显然不是第一次参与这交易会了,上船之后对着楚牧说明一下,就直接进入最近的一个入口,消失在门户之中。 白雪池见状,也要找个门户进入,却被楚牧伸手拉住。 “我们去那边。” 楚牧指着最远的一个入口,说道。 “?”白雪池立即发来一个问号。 “有人在邀请我,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好意?” 楚牧轻笑一声,带着白雪池径直往那门户走去,他的心灵感应着一丝若隐若现的剑意,进入门户之时目中闪现一道剑光,顿时便和邀请自己的人来了一次呼应。 白光一闪,二人消失在门户之内。 传说鲲鹏可吞万物,腹内可容乾坤,这鲲鹏舟以鲲鹏遗骨所造,自然也具备鲲鹏的一丝遗能。 鲲鹏舟之内,有着少说方圆数千里的空间,哪怕只有其中一部分空间作为交易会之用,单凭双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走完。 但是若让来客自己施展身法秘术移动,又可能失了秩序。 所以,在这鲲鹏舟之中,有各种移动法阵,方便来客在各个区域中往返。 楚牧和白雪池二人进入门户之中,只觉空间穿梭,瞬息之间流光闪过,二人已是身处于青山碧水之畔。 水波如镜,倒映着四周的秀色层峦以及翠林修竹交相辉映,清幽之气闻之令人心舒,淡淡雾霭夹着浓郁灵气拂面而来,令人直感一股清泉涌入周身大穴,身体一片通透。 此等地界,堪称人间仙境。 毫无疑问,这是一处秘境,且还是建设在鲲鹏舟之内的秘境,比之楚牧自己还没继承到的拿出玉玄福地,还要胜过不少。 在二人进入此地之后不久,轻缓的脚步便踏着林中堆积的竹叶接近,淡淡的剑意令楚牧眉头微扬,看向来者。 “楚牧。” 林中走出两人,其中一女子看向楚牧,以笃定的语气道着他的名字。 楚牧同样看向来者,目光在背负长剑、额生竖眼的冷峻青年脸上掠过,最终停留在那女子身上。 白衣如雪,肌肤如脂,造型雅致的玉晶冠束着如瀑青丝,盈盈走来的身形带着娴静,以及微不可查的凌厉。 她是—— “琅嬛天。”楚牧亦是十分笃定地道。 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猜测,当剑意接触的瞬间,二人便已经笃定了对方的身份。 当世之中,能有此等剑意的同辈女子,便只有一人。 ——上清道脉,天云道,琅嬛天。 第八章 阿巴阿巴阿巴 “阿巴阿巴阿巴——” 白雪池嘴巴使劲开合,一个劲地拍着楚牧的肩膀,示意楚牧看那青年的身后。 “我看到了,白师叔。” 楚牧无奈翻了个白眼,道:“你就不能用神识传音吗?别拍了别拍了,我看到诛仙剑了。” 被那青年背在身后的,赫然正是当初在殁神沙漠从楚牧手中溜走的诛仙剑。当初要不是突然出了异变,这诛仙四剑现在楚牧已经拥有其三了。 而那背着诛仙剑的青年,正是当初在殁神沙漠带走诛仙剑的太衡天。 此时,太衡天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牧,眉心的竖眼神光暗藏,欲要看清楚牧的根底。 然而未等他多看,他眼中的楚牧便是突然一花,赤红的,犹如眼睛一般的竖痕占据了他的视线。 莫名的心悸在刹那间传遍了太衡天的身体,他全身都在是过了电一般在颤抖,若非是背后突然出来一丝冰冷尖锐的气息,也许太衡天现在已经是浑身大汗了。 “嗯?” 楚牧突得微微侧过视线,眉心神光变得黯淡。 他感受着眉心的一点刺痛,心中思索之后,道:“当真是好生大胆,竟敢以神魂化身融入诛仙剑。我倒是有些小看你了。” 太衡天曾和楚牧出于同一境界,曾在殁神沙漠与楚牧各持一把杀剑厮杀,其本人可说是上清道脉当代弟子之中少有的天骄。 但是再如何天资卓绝,也拼不过楚牧这个开挂的。 楚牧有大把的时间去精进,去完善境界,能够快速追上那些比自己年长的当代天骄,而太衡天虽有大量资源支持,有名师教导,但在境界的打磨、武道的领悟上,他就只能靠自己了。 一般来说,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去水磨,就像玄天,他便是花了十五年的时间去打磨境界。 所以,在短时间内,太衡天是不足以追上楚牧还有琅嬛天这些人的。 但是,想要追上这些人,除了一步一步精进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在堂皇大道以外,也不乏剑走偏锋却同样可以抵达终点的小路。 太衡天现在便是走的小路。 “在令师以剑魄融合陷仙之后,世人也同样是这么说他的。”太衡天强行扼制住身体的战栗感,不断牵引那冰冷又尖锐的气息入体,强做冷静地道。 哪怕仅仅是一丝,连百万分之一都没有,相当微不足道的一丝,都让太衡天感受到最极致的痛苦,这比之先前的战栗更让人难以忍受。 但这痛苦也在同时驱走了身体的战栗,让太衡天能够直面楚牧。 这是当年玉玄走的路,也是如今太衡天走的路。 上清道脉的人使用诛仙四剑,不需要像玉玄那般极端,他们完全可以借杀剑之中属于上清道脉的烙印掌控它,但若是他们复制了玉玄的方法,那也就变相复制了玉玄当年的精进速度,以杀剑反哺自身,磨砺自身,让自身的实力十倍百倍的进步。 而代价便是,生命倾覆,只在顷刻之间。 也许是十年、百年,也可能就在下一瞬,什么时候无法承受反噬,就什么时候付出代价——生命的代价。 “太史公口中的当世英杰,闻名不如见面啊,”琅嬛天在这时轻启樱唇,声音如清泉般清脆,“这样的你,当真是令人难以相信殁神沙漠之时,你只是一个默默的旁观者。” 细细算来,也该有近九年的时间了。当初在殁神沙漠中,公子羽悍然夺剑,太衡天与其激斗,好不容易才守住诛仙剑,没使得那一次的渔翁通吃。 那时候的楚牧,就是一个提前退场,躲在一旁养伤的普通弟子,虽有剑子之名,但在上清道脉诸人眼中根本排不上号。 可九年之后,太衡天却是依靠着以神魂分体融合诛仙剑,才能够与楚牧正面相对。 此时的楚牧,已是成了太史公口中的英杰,当世能与其并驾齐驱的同辈中人,不超过五指之数。 “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一个人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呢?”琅嬛天眉眼带笑地问道,“楚道友,可否替我琅嬛解惑?” 她在怀疑,或者说很多人都在怀疑,怀疑楚牧和公子羽的关系。 尤其是上清道脉这边,这么多年来一直明察暗访,就差把三岛十洲翻了个底朝天了,可就是找不到公子羽的师承,甚至于连这个人的名号都找不到来源。 按理来说,就算公子羽再神秘,在上清道脉的大本营中,也该有点线索的。可上清十道找了近九年,发现唯一的线索,就是碧游宫玉璧之中留下的那个名字。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所以,琅嬛天不得不怀疑,上清十道也不得不怀疑。 面对琅嬛天的询问,楚牧只是微微一笑,道:“你猜。” 娴静的美人,天云道的天骄顿时面色一僵。 这种场合突然来一句“你猜”,着实让人有点绷不住啊。这时候难道不该打机锋,来一点高逼格的谈话吗? “你猜”是几个意思? 不过琅嬛天到底不是常人,在微微一愣后,她立即又是挂起一丝笑意,轻笑道:“我不猜。比起猜,琅嬛更喜欢让楚道友自己说。” 四周又是有一道道白光闪过,一道道人影从白光中出现。 白雪池见状,以为琅嬛天这是要唤出刀斧手砍人了,当即便是“阿巴阿巴”地要站上前,护住楚牧。 结果那一道道白光中出现的身影,最强也就到道台三层,弱的更是直到蜕凡七变。 这些刀斧手有些不合格啊。 最重要的是,这一个个的看起来岁数都不算太大,至少感应气机没感觉到太长久的沧桑气息,大概都年长也才五十多岁。 “这位白道兄,莫要着急,这些都是琅嬛邀来的客人。” 琅嬛天含笑道:“这一次,琅嬛静极思动,想要入神州走一遭,见识一下神州大地在上清道脉离开的这些年,出了哪些青年才俊,这些个客人都是琅嬛专门派人发放请柬,请来的客人,与我,与楚道友都算是同辈。” “阿巴阿巴阿巴——” 白雪池闻言,当即就是一连串地“阿巴”叫出声来。 “白师叔。” 楚牧叹了一口气,把白雪池拉到后面。 他现在只觉得慕玄陵真该把白雪池的嘴巴给封死了,而不是只封了说话的能力。这样子“阿巴阿巴”的,还真不如不封呢。 至少那样子不丢人。 “这小妮子一点都没有规矩,我是她道兄吗?她该叫我‘前辈’!”白雪池用神识传音,使劲嚷嚷。 “上清道脉那边以实力境界论辈,在那边,道台境都是同一辈。”楚牧叹息道。 蜕凡一辈,道台一辈,至人一辈,上清道脉的辈分划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要是琅嬛天到了至人,她见到白雪池都要叫“小辈”了。 这种常识对上清道脉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奈何白雪池这人除了剑和八卦,对其余的都不是太上心,结果现在闹笑话了。 “楚牧。” 出现在此地的一道道身影之中,有人沉声冷喝,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火,森寒气机直向楚牧涌来。 楚牧回头看去,脸上立时挂上笑容,“这不是玄天兄吗?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如同天人一般无情无欲,完美无瑕的玄天,此刻却是带着一丝怒火,冷冷看着楚牧。 他自然是要怒的,因为当初在天水城一会之后,玄天看似目的达成,达到他预想中的完美肉身,但他在实力上弱了一丝,被楚牧逼走也是事实。 当时楚牧便预言,他日玄天必将重新找上自己,击败自己,让心境彻底圆满,这才能够无憾地进入道台。 当时在那之后不久,楚牧去救回了君自在后,就直接返回了玉鼎宗,至此两年半没踏出玉鼎宗的山门,甚至于在两年前就开始闭关突破了。 这就让玄天有些坐蜡了。 他怎么想,都想不到楚牧会避战,一直呆在玉鼎宗内不出来。 而对于楚牧来说,玄天毫无疑问不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他根本没必要抽出空来圆玄天的心境,有那时间他早点突破不香吗? 所以两年半时间过去了,楚牧道台了,而玄天,他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斩却那一丝遗憾,直接突破了。 然后在今日,二人相见了。 玄天见楚牧,那是心中有一丝怒火再度扬起,楚牧见玄天,则是面带笑意,有着胜利者的从容。 他的眼中就带着一个意思——“有本事打我啊”。 “看起来楚道友和玄天道友颇有矛盾啊。” 琅嬛天这时道:“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楚道友,还有各位来此的朋友,既然你琅嬛邀请众人来,是想看一看神州大地所处的人杰,比起我上清道脉是强是弱。在场诸位,若是能从琅嬛以及上清手上胜过一招一式,这次交易会上的物事,你可任取一件,代价由蓬莱商会付之。” “楚道友以及玄天道友,你二人若是能胜过琅嬛,琅嬛可在不涉及个人道途、未来的情况下答应你们一个条件。相反,若是琅嬛胜之,二位也需付出相等的条件,以道心起誓。” . 第九章 皇明 所谓的以道心起誓,并非是以道心的名义起誓就生效,而是在起誓时间将念头以秘法融入意识深处,做到拘束自身心灵的作用。 但凡有所违反,这融入意识深处的念头就会直接作用在心灵上,使得自身心魔丛生,难以抑制。 因为这念头是自己主动融入,所以便是再强的心境,再诡谲的秘法,也绝对无法抹消,乃是天玄界最令人信服的承诺方式。 当然,要是当真有人不要命,宁死也要抹消道心誓言,那也是能做到的。 以暴力直接爆破元神,连带着意识一起抹消,那这道心誓言没了存在的土壤,自然也就被抹消了。 “是吗?那如果我要诛仙剑呢?”楚牧突然问道。 他的目光不住打量太衡天的身后,视线总是在那古剑上逡巡。 这要是能获得诛仙剑,那楚牧的诛仙四剑基本就齐了。要知道,陷仙剑可就在他师尊玉玄手里,就等一年多时间后传下来了。 “你若是想如同公子羽一般险些被斩了命,大可提这要求。”琅嬛天带着深意回道。 “若道友肯给,那我便将我家师尊、宗主,以及洛迦山的掌门都请过来,顺便还带上宗门重宝,就不信这诛仙剑当真如此有能耐,能够扛下镇压。”楚牧含笑道。 他心知琅嬛天说的是当初在殁神沙漠之中,诛仙剑突然自动攻敌,让自己险些着了道的事情。 那时候,若非诛仙剑出现这等异变,楚牧的虎口夺食就能获得圆满的成功,将诛仙剑一并收入囊中了。 那时候,楚牧便知晓,这诛仙剑之内另有隐情,有人在操纵此剑。 只不过就算那操纵的人再强,面对慕玄陵、玉玄、叶梦色这等豪华阵容,甚至连宗门重宝一起上,那也得老老实实的吃瘪。 琅嬛天只要真敢许出诛仙剑,楚牧就敢叫人把它给镇压了。 可惜琅嬛天不敢。 ‘这姓楚的,路子有点野啊。’琅嬛天心中有些羞恼地道。 连续两次在言语上落了下风,琅嬛天算是见识到传言中的楚牧为何是诡计多端了。单单从这一番交流之中,就能看出其心思的活泛,不是等闲之辈。 “等道友胜了琅嬛之后,再说其他吧。” 琅嬛天回了一句,接着便看向其余众人,“诸位的意思,如何?” 琅嬛天请来的,皆是闻名一方的俊杰,虽然楚牧和这些人基本没见过面,但感应其气机,也算是知晓其实力。 撇去蜕凡境界的人不谈,道台境界的武者虽少,但也有一定数量。毕竟这请来的人当中,不乏四五十岁之人,以天玄界的平均寿命以及武者基本的长寿,说这些人是青年俊杰倒也勉强不算错。 而在众人之中,实力最强者······ 楚牧的目光转向右方湖面上,一个负手而立,身带贵气的青年。 青年身穿明黄蛟龙袍,配螭龙玉佩,身周如众星拱月般聚集着好些人,看他们的气质,非富即贵,显然个个出身不凡。 那也是当然的了,毕竟他们所围绕的,可是大乾的大皇子啊。 大皇子皇明,乾帝的嫡长子,除皇麒以外最有利的帝位候选人。当然,现在可以将“除皇麒以外”这几个字去掉了。 在楚牧打杀了皇麒以后,皇明便已经是真正排在第一的候选人了。 论天资,皇明自然是不如皇麒的,但他年长,比皇麒早生了十几年。 这早生的十几年,让皇明的境界已是到了道台二层,虽不及楚牧等人天纵奇才,却也不容小觑。 ‘大乾的皇长子出现在东海,看来这东海王确实够吃香的啊。’楚牧见到此人,便知朝廷方面也同样不放心东海王,怕东海王因为玉箫合而被慕玄陵拉拢。 皇明出现在东海郡,显然是为了让东海王依然站在朝廷这边。 此时,皇明也同样看向楚牧,当双方对视之时,皇明向着楚牧微微点头,看不出什么敌意,不过他的行为就没那么温和了。 无声无息中,皇明身后浮现一轮大日,灼灼之光中隐约浮现三足神鸟。 “琅嬛姑娘应承的条件,孤王亦是有些兴趣,这赌约,不如加孤王一个,如何?” 昊正光华横扫,淡淡金焰在光芒中点缀,带着一丝温和,扫过身周众人,令围绕在皇明身周的众人皆是感到如沐春风,身子暖洋洋的,带着无尽狂暴,涌向楚牧,那熊熊燃烧的金焰汇聚成焰流,向着楚牧奔涌而来。 楚牧身边的的白雪池见状,当即便是手握巨剑欲要阻拦,不过在同时,皇明身后亦是悄然浮现了一个头戴高帽,面白无须的老者,与其对视。 “白师叔,这是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解决吧。” 楚牧说着,拉开白雪池,白皙修长的五指泛出金光,整个人如同金铸一般将手掌按入涌来的金焰之中,“金晨曦。” 气芒若金鸟绽放,楚牧如同太阳的化身,周身金光绽放,恍惚间似是形成一双金色羽翼,向中合拢,道道金芒刺入金焰,五指更是绽放犹如实质的金色锐气,将握入掌心的金焰生生压灭。 “看来大皇子看我很是不顺眼啊。” 通体带着金色气芒的楚牧和身后浮现一轮大日的皇明对视,双方皆是如同太阳的化身一般,耀眼夺目,一时之间,竟是如天有二日,皆是带着熊熊气焰。 “不,恰恰相反,孤王实际上对你并无敌意,至少现在没有,毕竟孤王近三年来的顺利还要多谢你。只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为友。” 皇明淡笑说着,气机却是越来越强,金色的火焰已是要将身体都笼罩。 从本心上来讲,皇明不但不会对楚牧产生敌意,反倒还要感谢他。至少对他而言,若非楚牧打杀了皇麒,送这位皇弟去封神榜里度假,皇明也不会在这段时间内这般顺利。 不过不敌视归不敌视,该有的立场还是要划分的。 双方的立场,注定了双方将要成为敌人。 “师侄,小心了,别看这皇明没什么名气,但他可是厉害的很,他应当是日月神宗的传人。”白雪池语气凝重地传音道。 武道传世无数年,其中并不乏开宗立派的惊才艳艳之辈,他们每一个人都可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每一人都是彼时的当代天骄。 然而再如何天资纵横的时代弄潮儿,也难以撼动三清道脉主导神州的霸权,再何等惊才艳艳,也终究只能在历史上供人瞻仰,过去,还有现在,神州的主导权一直都是三清道脉的。 时代的浪潮兴起又落下,一个个门派兴盛又衰落,淹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在三清道脉的威压下,无数宗门都被浪潮淹没,最终神州格局依然只有一个,或者说三个主人。 就譬如这日月神宗,千年前也是一方大派,却因为挑战玉清道脉不成反遭剿灭,就此销声匿迹,只能藏在暗中。 “早就听说大乾收容了很多已经消失的宗派道统,没想到连大乾的大皇子都是日月神宗之人。”白雪池传音道。 “既是要挑战道脉,自然是要联合一切可联合的力量,事实证明,大乾这一步走的很是不错。” 楚牧淡淡回了一句,周身的金光气芒凝聚成一只只金乌,绕体飞行,转眼间便有十个小太阳一般的光球在身周飞舞,其内浮现三足金乌的影子。 自进入道台之后,得证宗师之境后,楚牧对于武道的理解已是到了新的层次,此刻真气随心而动,元始之气化作金晨曦之劲,明明并未专修太阳之道,但显露的气机却是无比纯正,浩浩阳气化作金芒,照耀大千。 “既是想要参与进来,就证明你的实力吧。” 楚牧的身影凌空复起,十阳在身周飞舞,如太阳之神降临一般,无比耀眼的光芒将周遭所有人都罩入其中。 与之相对的,琅嬛天、玄天,还有皇明,三方也是一同展露出实力,与楚牧相抗。 “风起于青萍之末。” 琅嬛天轻声低语,道道剑风不断盘旋,迅速壮大,转眼间,便是形成一道通天风柱,其内隐约可见一道巨大的剑影。 这位天云道的传人,其剑道根基竟然和上清十道天剑阁之主——“剑宗”萧忘情近似,都是修持“青萍剑法”且未曾涉及四大剑经之人。 而玄天这是身后隐约浮现巨大身影,如同擎天巨柱一般屹立于大地,不动不移,从容镇定。 这一位曾经为了完美而在蜕凡九变打磨了十五年,其本人的底蕴可谓是深不可测,一朝进入道台,其实力亦是不可轻视。 四人,四方,四道气机碰撞,震荡的气浪如风暴般开始凝聚,却不曾伤到此地的一草一木。 就在这时,围绕在皇明身边的一众贵胄子弟同时将真气融入那一轮大日之中,双方竟是如水乳交融般圆满融合,皇明当即气势大涨,三足金乌伸展双持,带着日轮冲天而起,直撞楚牧。 . 第十章 补天内患 就在楚牧等年轻一辈在琅嬛天特意安排的区域中强势碰撞的同时,鲲鹏舟另一处堂皇宫殿之内,一场会面也在同时进行。 “晓月道长,久违了。” 看起来才不过三十来岁,正值春秋鼎盛的东海王带着其女玉箫合进入宫殿,向着殿中那位风姿绰约的女冠拱手道。 东海王一身海龙袍,头戴龙珠冠,一颗硕大的龙珠在数颗小小的明珠拱卫在立在冠首,其内不断流淌着氤氲之气,衬得东海王越发英伟不凡。 被他唤作“晓月”的女冠,自然便是负责执掌鲲鹏舟的天云道之人,只见其身着一袭翠绿色道袍,腰间一条玉带围着细腰,听闻东海王之言,嫣然笑道:“王爷越发英姿焕发了。” 她和一个黑袍人一同迎向东海王,并向东海王介绍道:“还没为王爷介绍,这位乃是来自补天道的庄景筱道友,此次前来,乃是为与我蓬莱商会谈一宗交易的。” “东海王,有礼了。” 庄景筱行了个万福,轻柔婉转的声音之黑袍下传来。 这位神神秘秘的补天道之人,竟是一女子。 “老邻居客气了,”东海王轻笑着抬手虚扶,道,“贵我两方,居于沿海多年,虽一直未有正式会面,但两方之间暗自维持默契多年,也算是老朋友了,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庄道友此来,是为了要与本派商量一事,不过本派已经决定在海外安心经营,不再涉及神州之事了,所以,贫道便为庄道友搭个桥,牵个线,将王爷引见给她了。”晓月含笑道。 自蓬莱商会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天云道就已经声明不再重返神州,安心经营自家地盘了。也正是因此,蓬莱商会才能够在沿海和海外之间往来,不断做大,甚至于还将生意拓展到内陆。 在之前,琅嬛天也一直秉承着天云道的处事方针,言谈间将海外和神州分裂开,以示天云道之心。 只不过这晓月说是不再涉及神州之事,但看她含笑站在原地不动,一副倾听的样子,显然还是对东海王以及庄景筱商量之事有所关注的。 而庄景筱所言之事,自然就是和补天魔道最近发生的那件大事有关了。 “不知王爷是否听闻最近两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我道圣女与玉鼎宗剑子楚牧联姻一事?”庄景筱试探着问道。 “自然是有所听闻的,”东海王脸上挂着莫名的神色,眼神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不得不说,贵派的保密措施有点不佳啊。” 这消息一开始就是从东海郡开始传播的,并且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迅速向着整个天下散播。近三年时间后的今天,但凡混过江湖的人估计都听闻此事了。 听说玉清道脉那边还因为此事闹了点乱子,不过被慕玄陵给强势压了下来。 而这消息之所以会泄露,显然不是因为补天魔道的保密措施当真不佳,而是因为他们的自己人泄露了此事,欲要以此事为由,达成目的。 “本王大概猜到阁下的意思了。”东海王道。 显然,眼前这位就是上面提到的“自己人”之一,她想要与天云道合作,搅黄了双方联姻之事,不过天云道的晓月道姑无法趟这浑水,所以将庄景筱引见给东海王。 “王爷明察秋毫,”庄景筱恭维了一句,接着道,“玉清道脉和朝廷矛盾重重,王爷就不打算为朝廷效一分力吗?而且若是本派当真和玉鼎宗联姻做大,这东海郡这边······王爷怕是也难以安稳吧。” 若是补天魔道得了玉鼎宗这强大臂助,说不得就会生出走到明面上,掌握沿海地带的心思,这是一大隐患。 并且,双方联姻之后,补天魔道自然也会对玉鼎宗有所帮助。届时,他们同样有可能对都东海王的地盘下手,不让东海王对玉鼎宗产生威胁。 这两点,东海王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就已经想得明明白白,他也同样对此做出了不少提防,但是这两点从补天魔道之人口中听到,这是东海王没想到的。 对方这一番话,显然是言明了补天魔道中的某些人的决心。为了阻止联姻,他们已是不惜代价。 “这是在和贵方道主作对。”东海王神色凝重地道。 对方表露的决心,已是显露出了对于那位补天魔尊的敌意,东海王还是首度意识到,多年来心照不宣的补天魔道内部,竟是出现了这般大的分歧。 “这是在为东海的平静出力。”庄景筱平静地掩过东海王之言。 她已经表露出了己方之人的决心,就看东海王接不接了。 只不过没等到东海王回应,其女玉箫合就已经忍不住张口讥讽道:“阁下当真是好一片公心啊,却是不知阁下的公心,补天道主知不知?” “妾身既然说出来了,就不怕道主知晓,”庄景筱微微抬头,黑袍兜帽遮掩下的目光直直盯着东海王,“王爷若是不愿,那妾身就只能去找朝廷合作了,只是不知朝廷得知王爷不愿答应之后,会如何怀疑王爷的居心。” 若是此事谈到朝廷那里,那么不管是满朝诸公还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自然都是乐见其成,绝对没有不答应之理。而如果东海王不应此事的消息传到朝中,那后果显然不会太乐观。 东海王经营东海郡多年,说是一方诸侯可能有些勉强,但要说是封疆大吏,那绝对是够资格。 要是被朝廷获知东海王的意思,就算不对东海王下罪,也绝不会容许东海王继续掌握东海郡了。 听闻此言之后,东海王眼中闪过一丝恼色,显然是没想到庄景筱会这般极端,公然威胁自己。 “你以为本王会任你威胁吗?”东海王的面色陡然转冷,“威胁本王,换补天魔尊过来还差不多。” 如沧海一般浩荡的气机骤然爆发,整座大殿都在颤抖,甚至于就连这处空间,此刻也在摇晃起来。 镇压东海多年,创出东海郡这份基业的东海王,可不是什么软柿子,要是想要对他来硬的,东海王会让对方知道他的拳和剑有多硬,让对方知道自己冠上的那颗龙珠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庄景筱既然敢口出威胁,那也是自有一份底气的。面对东海王的威压,此女只是平静回道:“不敢,只是为王爷陈述事实,让王爷知悉利弊罢了。” 晓月道姑在一旁见到双方的气氛转冷,当即便微微一笑,一股柔和的气息散开,令双方之间的冷凝稍作缓解。 然后,她说道:“说起楚牧,二位怕是不知,楚牧已经来到东海了,并且现在就在鲲鹏舟上。他身上的那股子和玉玄类似的剑气,刚刚接近鲲鹏舟便被贫道等人感应到了。” 说到玉玄之时,晓月道姑的声音明显加重,其中的咬牙切齿之意,哪怕掩饰得太好也听得出来。 玉玄这一生,仗剑横行,惹下不知多少仇家,其中最大的两个仇家,无疑便是广成仙门以及上清道脉。 广成仙门那边就不说了,上清道脉这边,单单从楚牧得到的《玉玄养剑诀》中记录的大笔文字,就可以知悉大概情况了。 玉玄可是在海外横行了好些年。 听到此言,庄景筱心中当即便是闪过一丝杀机,对楚牧动了杀意。 而晓月道姑乐得顺水推舟,在道出楚牧行踪之后,更是轻扬水袖,显露出另一方的景象。 只不过那影像刚刚出现,他们就看到楚牧在大发神威。 ························ “血穹苍。” 血气如惊涛骇浪般自周身毛孔中冲出,化作气血狼烟交缠,滚滚血雾映得苍穹如同沸腾起火烧云一般,更让楚牧周身飞旋的十日尽数化作了血日。 血满苍穹,无比炽烈,这一身澎湃的气血甚至压过了汹涌而来的金焰,血色笼罩着日轮,不断冲击日轮中的三足金乌。 自练成玄黄不灭法体之后,楚牧的气血便一日盛过一日,体魄一天强过一天,在前来东海郡的路上,他终于以丹田为中心,练成《九天生神章经》中的精血天地,如今气血犹如源源不绝一般涌出,和真气交融,两大内天地的威能让楚牧的力量跃居众人之冠。 比之真火还要炽烈的气血和真气合一,十日之中的三足金乌也变成了血色,只见楚牧轻轻振臂,十日经天,一往无前地向着那轮大日撞去。 “轰——” 双方碰撞,炽烈的高温横扫高空,依附于那一轮大日之内的诸多真气被同时轰散,围绕在皇明身旁的众人之中,有不少人皆是面目赤红,一股股人热气从头上蒸腾而出。 显然,他们是被楚牧顺着真气的联系给伤到了。 有些人甚至连识海都受到了冲击,一轮巨大的血日在识海中浮现,浩荡的意念扩张开来,挤压得识海都要破裂一般。 而在这时,楚牧和皇明的碰撞才刚刚开始。 . 第十一章 出人意料的三方 澎湃的气浪一波接着一波,恍如无穷无尽一般。 皇明纵身融入大日,身合金乌,双臂如翼,截击苍穹。神秘的金色纹路在肌肤表面衍生,发丝化作赤金之色,带着明灿灿的光辉。 他如彗星般坠下,一轮轮血阳都被这坠落的大日给冲开,无尽的血色狂涛被金阳破开。 “轰——” 这一轮大日最终撞到楚牧手掌上,炽烈的高温在肆意散发,金色烈焰在手掌上蔓延,然而楚牧—— 毫发无伤! 他被大日撞得落在水面上,炽烈的金焰将湖水瞬间蒸腾成气雾,更让湖底的淤泥烧灼成晶体状,然而已肉掌亲自接触大日的楚牧,却是毫发无伤,那白皙的手掌在金焰中万分显眼。 “不惧真火灼烧,不怕皓日冲击,”玄天站在远处,沉声道,“他走的应该是玉清道脉的元始之道,但他所显现的法体,却完全未曾出现在过去的历史上。” 哪怕是自开道路,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也会出现某些相似的特质。 历史上,玉清道脉的道首不乏自创功法走上元始道之人,但大道殊途同归,等到道台境,他们还是会因为走的是元始道而出现和其余同道中人类似的特质,等到道台九层,更是复归元始,诸般真身法体皆是在最后化为元始法身。 这是元始一道不变的规则,过去更是经过历代玉清道首的验证。 然而现在,楚牧所展现出的特质,却与过去所有玉清道首皆是不同,这一点让玄天尤为疑惑。 而在另一边,琅嬛天手中不知何时已是出现了一把修长的青色长剑,盈盈剑光柔和却坚韧,在身周围绕,二人的交手余波在靠近她时如同被无形的剑刃劈开一般,径直从两边划过。 琅嬛天有自己的傲气,见到楚牧和皇明相斗,便暂缓自己的战意,静静旁观二人激斗。这一点,倒是和玄天的选择相同。 只不过令琅嬛天疑惑的是,为何楚牧直到现在还不曾使出剑法,难道他就这般托大,以为能不用最擅长的武功就能拿下皇明? ‘不过无论如何,这位楚道友的实力,我都已经见识到了,太史公之言确实没有虚妄,就是不知太清道脉的那位,成色又当如何?’ 他们三人分别是三清道脉当代弟子顶峰,各自之间自然也容易被人拿来比对。 琅嬛天有试剑二人之心,她这一次乘鲲鹏舟前来东海,可不是在港口呆一呆就走的。试剑神州,然后一观玉玄与七杀剑尊之战,这才是琅嬛天的最终目的。 “嗯?” 正在这时,琅嬛天凤眉微微一凝,一股周身围绕的剑风突现凌厉,喝道:“好胆!” 正在和皇明交手的楚牧眉心神光一闪,天眼已是能够看到在自己的身后,一道黑影乍现,双手结出古拙的印诀,狠狠印向楚牧的后心。 此时楚牧正在直面皇明的攻势,后心本是大开,来者的行迹也是极为隐秘,便是连琅嬛天也是在其出手时方才察觉。 白雪池倒是提前一步发现,只是在他发现之时,那面白无须的老者便出现在他身前,抓着他握剑的手臂,两人一同往前一撞,直接消失在空处。 “天问。” 电光火石的刹那,纵横捭阖的墨色出现在楚牧身后,如龙蛇游走的笔迹诉说着书写者的雄心,自其中迸发的剑气则代表着剑招的霸道。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至阳至刚的剑气自字体中迸发,与印诀碰撞,印诀古拙雄浑,剑气刚猛霸道,两者碰撞,剑气受挫,墨迹隐隐溃散,印诀被阻,黑影的手指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独朗神照。” 皇明在此时催劲出拳,握紧的五指凝聚朗朗乾阳,拳锋镀火,如赤金般璀璨,一拳捣在楚牧的掌心上。 并且就在此时,一直漠然旁观的玄天一掌下挥,烈劲成锋疾斩,尖锐的呼啸令人不敢忽视其锐利。 不过在烈锋行到半途之时,雪白的身影半道杀出,琅嬛天一剑挥斩,轻而易举地将裂缝一剑两断,免了楚牧遭受第三方夹击的威胁。 “琅嬛天的贵客,来的时候如何,走的时候也该如何。” 琅嬛天手持长剑,剑风突然席卷,剑光交织成一张罗网,将二人与周遭隔离。 她身影飘飘,曼妙的身姿陡然出现在玄天身前,修长青剑已是贴上了玄天的脖颈。 快到诡异,快到匪夷所思,当玄天发现琅嬛天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长剑距离血光已是仅隔着一层血肉。 如果琅嬛天面对的人不是玄天,那么此时对方已经被她枭首了。 “叮——” 那一瞬间,玄天凝气成晶,在皮肤表面形成防护挡下这一剑,掌有山川之险,大地之广阔,带着厚德载物之力推向身前。 “嘭——” 琅嬛天同样还以一掌,惊天巨响声中,双方掌劲交击,竟是平分秋色,同时长剑在玄天脖颈上划勒,激窜出一道道火星。 玄天费尽苦心弥补了肉身缺憾,达到了他所规划的完美之境,此刻面对琅嬛天之剑亦是不怵,劲力所及,气与身合,琅嬛天之剑虽是匪夷所思,但玄天亦是能够完美防下。 双方交手数招,玄天不动如山,将琅嬛天的剑招尽数拦下。 但在此时,风,更大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剑风因为交手而加剧,数招过后,剑风滔天,将二人的身影完全淹没。 另一边,楚牧前挡皇明之拳,后拒神秘黑影之印诀,哪怕这二人皆是实力高深,却还是被楚牧同时防下。 三人僵持对抗,楚牧的真气和气血之庞大,令人完全难以估量,哪怕是同时挡住二人亦是不显吃力。 甚至于,他还有闲暇看着前方的皇明,出口问道:“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如何联合起来的,后方这人我虽不识,但他的真气,毫无疑问是补天真气。” 神秘黑影掩饰的很好,但架不住楚牧这人洞察力已经超出了境界的束缚,天眼之下,哪怕对方再如何掩饰也无法藏住自己的根底。 只不过在发现其人根底之后,楚牧心中却是浮现了更大的疑问。 此人,乃是补天魔道之人,而现在这人正在和皇明联手围杀自己,并且这双方似是有着某种默契。 “与你相遇,乃是一次意外,不过这意外倒是合了孤王和他人的心思。” 皇明的拳锋越发耀眼,凝聚的金焰已是如同金色琉璃一般华丽,他催劲下压,同时脸上挂起一丝笑容,道:“楚兄既然看出了孤王和你身后那位的联手,不妨猜猜,与我等联手的人,还有谁?” 其实已经不用多猜,因为那一个人已经走过了浓郁的蒸汽水雾,出现在楚牧的眼中。 太衡天! 额生竖眼的青年缓缓走来,右手已是握上了诛仙剑的剑柄,丝丝锐气在他脚下外泄,留下一个个烙印在土地里的剑形印记。 虽是和琅嬛天一同到此,但太衡天却非是天云道之人,而是与天云道结为盟友,共同经营蓬莱商会的天玄阁之弟子。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盟友,似乎和琅嬛天并不是一条心啊,至少在太衡天与其不是一条心。 否则,也不会出现琅嬛天阻止玄天,而太衡天要成为压倒楚牧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那我可真是荣幸啊,竟然让你等提前露出了真面目。”楚牧见到太衡天,恍然般笑笑,语气依然从容。 太衡天、皇明,以及神秘黑影,或者该说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天玄阁、大乾朝廷,以及补天魔道的一部分,三方也许早有串联,他们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联合在一起。 只不过为了对付楚牧,这三人却是提前暴露了三方的关系,为的,就是要铲除楚牧。 楚牧的出现是意外,但这个意外,却是让三方必然暴露的关系从不知多久的未来变成了现在。 而现在,便是杀楚之时。 “他的真气在出体之后,经过三息时间,会重新返还归体,令他本就庞大的真气变得永无耗竭之时。” 太衡天眉心上的紫色眼瞳微微转动,四周围的气机、溢散的真气都被他看在眼中。 楚牧恢复真气的秘密,在他眼中也完全无法掩藏。 “但这种无尽,只要抹消了出体的真气,或者说抹消了其真气中的印记,便能够解决。” 古朴的长剑被徐徐拔出,看似平平无奇的剑身上,此时露出破灭万千的锐气,“用我手中之剑。” 一剑横挥,剑气四散,周遭正要返回楚牧体内的真气被尽数湮灭,没能再度补充回体。 看似境界最弱的太衡天,此时却抓到了楚牧一个软肋。 只不过······ “诛仙剑!” 楚牧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明明正在遭受杀剑的威胁,此刻却是露出一丝欣喜之意。 “剑确实是古往今来最强的剑,但你的杀机,在我眼中却是不值一提。” 清澈的眼眸之中突然卷起风暴似的波澜,一股令万物惊悸的气息,缓缓自楚牧体内涌起。 面对覆灭了一界生灵的人,太衡天的杀机,太羸弱了。 . 第十二章 看造化了 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当看到这一幕发生之时,不管是东海王还是晓月,他们都齐齐一愣,心中浮现惊怒之感。 东海王的惊怒,自然是因为这庄景筱早就联系上了朝廷之人,那来到东海郡的大皇子不仅是为拉拢他东海王而来,更是为确定东海王的立场。 但凡东海王有一点立场偏移,大皇子都会直接知晓,并且直达天听,原原本本的告知乾帝。 而晓月的惊怒,自然便是因为太衡天的行为了。 晓月不介意给玉鼎宗添点堵,甚至于不介意让楚牧死在东海。若是玉玄的徒弟死了,整个天云道都会忍不住庆祝。 但这前提是,楚牧不能死在鲲鹏舟里,不能死在此地。 她先前泄露消息给庄景筱,是想让庄景筱在鲲鹏舟外来个守株待兔,在外面宰了楚牧。让楚牧死在鲲鹏舟,可不符合晓月的意愿,也不符合天云道的利益。 蓬莱商会是一个商会,今天邀请客人来参加的也是一次交易会,而不是一次鸿门宴。一旦有客人死在了鲲鹏舟里,蓬莱商会多年来经营的立场就毁了,其在内陆经营的生意也肯定要没了。 最重要的是,蓬莱商会还会从心怀不轨的三方那里分到一部分黑锅,被迫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 此时此刻,晓月都东海王所面对的情形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在被人逼着选择立场。 “贫道这一次,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这是自作自受啊。”晓月寒声笑着,眼中的寒芒甚至让庄景筱的黑袍渐渐覆上了一层冰霜。 “事实上,哪怕晓月道长你不告知妾身这个消息,妾身也会从大皇子那里得到楚牧的下落,并且迅速做出安排,道长的行为,不过是让此事加快了那么一步罢了。” 被冰霜渐渐覆盖的庄景筱语气平静,视晓月的威胁如无物,淡淡说道:“道长你若是实在气不过,这具身体便是送予你也是无妨,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妾身也不好当真做绝了。” “身体?” 晓月一掌按向庄景筱,掌风撕裂黑袍,露出姣好的面容和性感的身段,但当掌劲贯入其体内之时,晓月却是突得面色一变。 “机关傀儡!” 至寒之气将血肉冻裂,露出其中的金属骨骼以及精密的机构。这个和晓月、东海王相谈多时的庄景筱,竟然只是一具傀儡,而这两大高手却是一直都没有发现。 尤其是晓月,她在过去的多年里和庄景筱多次交易,可谓是颇有交情,然而直到现在,晓月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具傀儡。 这身体是假的,甚至于连名字都极有可能是假的。 唯一能确定的,也许就只有对方的性别了。 而在发现对方真身乃是机关傀儡之后,晓月急忙捏诀,欲要控制空间,从此处前往彼方救援楚牧,但毫无动静的四方却是让她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果然,这片区域被封锁了,果然有他参与其中。” 晓月的脸如同千年寒冰一般冷凝,森森话语似从九幽冒起一般,她一字一顿得吐出两个字——“班输”。 ——打造鲲鹏舟的主力,天下第一机关神匠。 也唯有此人,才能打造出这种以假乱真的机关傀儡,让晓月被骗多年。 “早该想到的,白雪池被带着穿梭离开之时,贫道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那一直浮现在半空的影像也闪烁了一下,彻底消失,背后之人似乎也懒得遮掩了,直接断绝了此处和外界的所有联系。 “这一下,只能看那楚牧自己的造化了。”晓月无奈苦笑道。 要是楚牧死了,这蓬莱商会可就要被拉入浑水之中,连背后主持的三派都要被殃及了。 ························ 此时此刻,在另一处空间,确实有人该祈祷上天的造化了。 只不过那人不是楚牧,而是将其当做瓮中之鳖的三人。 “太渺小了。” 自楚牧体内涌向的气息已经不能用杀机来形容了,那是万物消亡之后的死寂,是生灵灭亡之后的绝望,是三人难以承受之重。 楚牧虽然在开天的过程之中将自己吸纳的所有力量尽数返还给天地,使得原本远远超越境界的力量回到了正常水平,但这灭世的真实经历,却是无法抹消的。 灭绝一界,背负无量怨恨和残念,如斯过往所塑造的经历无法磨灭,哪怕失去了之前的力量,楚牧依然是曾经灭绝一界之人。 当他的体内涌出那股气息之时,三人如同被吓到的猫咪一般竖起了汗毛,心肺都在此刻骤停。 尽管在下一瞬,他们三人都同时驱散了心中的惊悸,但那一瞬的恐怖还是被三人铭记于心。 “诛仙!” 太衡天果断出剑,诛仙剑意喷薄而出,苍白的剑光临天地失色,万事万物都在此剑之下显得苍白无力,难以抵抗。 太衡天本就专精《诛仙剑经》,在此道之上的领悟可谓是冠绝当代,若是再给其十年时间,他未必不能成为琅嬛天那样的人物。 但是现在,通过神魂化身融合诛仙剑,太衡天省却了十年时光,虽还是蜕凡境,却已经有了威胁道台武者的实力。 这拿命拼来的实力,将在此刻展现锋芒。 剑光之下,余波两分,气机泯灭,三人僵持之时所产生的气劲难以阻挡剑光分毫,雄浑至极的气血和真气,也在剑光之下显得如此脆弱。 当初楚牧和太衡天在殁神沙漠持剑互斗之时,双方都还在万化定基之境,彼时的二人哪怕是不断燃烧灵晶提供能源,也难以真正发挥杀剑之能。 而现在的太衡天,他所发挥的剑威,和彼时之差,哪怕是用天地之别都不足以形容。 当剑光将楚牧的面容都映得一片苍白之时,太衡天不由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然而突然破土而出的寰宇剑,却是将这喜色斩得干干净净。 “锵——” 铿锵声悠远而漫长,自楚牧身旁地下立起的黑沉长剑,如同一面叹息之壁,挡下了诛仙的锋芒。 天下最硬之剑,名副其实。 . 第十三章 杀剑摧心 “剑九·轮回。” 血色的剑气如同洪涛般涌入地面,以寰宇剑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尽成血色,无数猩红利剑破土而出,形成剑山刃林。 利刃斩身,剑意摧心,以陷仙剑气所催动的剑招不仅剑气化虚成实,形成剑山刃林,更有剑意侵入心神,化作一片猩红血海,令众生沉沦。 “不好!” 皇明当先察觉到剑意的侵蚀,他果断闪身急退,日轮爆发出一圈金色的光焰,犹如日珥般跳动着火舌,将所过之处的利剑融化,同时识海之中的元神化作一只三足金乌,灼烧浮现的一抹血色。 失了皇明在前方强攻,后方的神秘黑影心知无法再继续与楚牧僵持,当即也是果断后撤。 然而他快,楚牧更快。 伸出的手掌握住寰宇剑,楚牧反手便是一剑后斩,苍白的剑光在剑刃上闪现,无穷的恐怖蜂拥而来。 杀!杀!杀!杀!杀!杀!杀! 恍惚间,有无数声音在耳边回响,共同呐喊着杀伐,神秘黑影的心灵在这一刻仿佛被冰冻住一般,彻底被这股前所未有的恐怖杀气凝冻了心神。 护身真气一触即碎,浮现的天境之影被斩成两截,强悍法体一分为二,元神、神魂、意识、生机,都在这一剑下被斩断。其余两人就见那神秘黑影被苍白剑光划过,然后周身的气机如同梦幻泡影一般寂灭,笼罩在身周的黑气也在同时散去,露出一张俊逸的面容。 身体就像是普通人一般,没有半点抵抗能力,也没有半点花巧,就这般平平分为两半,重重摔在了地上。 摔成了一地飞灰。 “诛仙剑气!”太衡天失声惊叫道。 错不了,这绝对是诛仙剑气,对方竟然会诛仙剑气!并且其造诣,远比自身要强! 在那一瞬间,太衡天眉心的竖眼清晰看到寰宇剑上浮现两个以道纹扭曲而成的玄异文字,那是代表诛仙剑道真正入门,从后天逆转至先天杀伐之道的象征。 那是——“诛仙”! 很显然,太衡天不知道楚牧从殷千殇手上得到了“诛仙”的传承,更不会明白楚牧在此剑道上的成就。 来不及给太衡天多加震惊,楚牧已是仗剑杀来,寰宇剑携苍白剑光,和诛仙剑针锋相对,同出一源的诛仙剑气针尖对麦芒,互相碰撞。 太衡天斩去心中杂念,全心引导冰冷的剑气,让那股剧痛席卷全身,诛仙剑之上的剑气更显锋利,双剑接触之时,楚牧那先天剑气也被其轻易斩裂,幸而寰宇剑够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剑。 但是,剑气可断,剑意难斩,很显然现在的太衡天还无法斩裂剑意,也无法斩杀掉那越来越浓郁的惊悸气息,楚牧这一剑虽是被挡,但那无形的意志却是不断冲击太衡天的心神,绝望的气息在以铁一般的事实告诉他一点—— 太羸弱了! 太渺小了! 不管是剑还是意,都太过羸弱渺小,相比较眼前这个灭世狂人而言,太衡天哪怕是手持诛仙,也依然渺小。 “剑十·天葬。” 楚牧如同降世魔神一般,手中长剑凝聚出通天的光华,剑光三化,纵天而落的剑气斩下之际,皇明所化的大日被一剑斩入山岳,太衡天以诛仙横挡,却还是被剑劲震入龟裂的地面,就连不远处激烈的劲风也被一分二位,浮现出各自退开的双方。 杀!杀!杀! 冥冥之中的杀声还在回响,越来越强烈,令得这处本就因为众人交手而破败的空间犹如末日降临一般,但是身为杀伐气息源头的楚牧,却是如神如圣,立在一片疮痍的大地上,如同处于天地的中心,神圣不可侵犯。 刚刚从地下拔出双脚,刚刚从崩塌的山岳中飞起的皇明以及太衡天见之,两者竟是生出了不敢与其对视之感。 ‘不好,是心境压制。’ 二人同时醒觉,这是楚牧的心境层次超越了自己,并且自己二人遭到楚牧的强势碾压,此刻已然受到无形的压制,心灵之中已经生出了不敢面对的想法。 这就如同佛门中人度化红尘客一般,乃是因为心境层次上的巨大差距,一个不慎,便可能因此生出心魔。 佛门真正的度化,不是使用所谓的佛法洗脑,而是得道高僧以自己修持佛法所成的心境,以心印心,以意度意,从心灵的层次上将红尘客度化,让其皈依。 这种度化才是真正的堂皇大道,并且不会将皈依者洗脑成傀儡,也不会损了对方的武慧。 现如今,楚牧的心境压制便起到异曲同工之妙。 二人醒觉的很是及时,但是压制并不会因为醒觉而减缓,反倒因此更加直接。 皇明额头上流淌下一滴滴冷汗,随后汗水被沸腾的金焰蒸发,化作水汽蒸腾,他的身形停滞在撞出的大洞之中,一动不动,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恶意,天地万物都在针对自己。 太衡天忍着剧痛进一步汲取诛仙剑气,丝丝微末的剑气斩去了心头的惧意,但身体却是不自觉地僵立,难以动弹。 按理来说,他早已炼化了浑身的血肉,已是能够控制全身,但在此刻他却是难以控制身体,无法动弹。 相比较他二人而言,因为楚牧那一剑而暂时停手的琅嬛天以及玄天倒是未曾受到影响,他们二人依然紧盯着对方,时刻注意着对方的举动。 不过就在这时,玄天突然说道:“事已不可为,暂时离开。” 说话之间,他的袖中滑出一道灵符,绽放光芒将自己包裹,直接没入身后的空间。 此次暴露多方联手,是为暴起刺杀楚牧,但现在楚牧已是占据上风,外加有琅嬛天相助,刺杀之事自然是没法成功了。 以玄天的理智,当即就断定此事不可为,果断离开,以图他日之谋。 既然刺杀楚牧不成,那边将重点转向他处,就比如······ 掌握这鲲鹏舟。 皇明以及太衡天闻言,皆是暗暗咬牙,意念引动早就收好的灵符,在一阵光芒之中,二人同时隐没。 “鲲鹏舟内的通行灵符!这·····出大事了!”琅嬛天见状,不由瞪圆杏目。 要说先前还只是怀疑此次之事是太衡天个人所为,但此刻连通行灵符都出现在外人手中了,琅嬛天已是不得不怀疑天玄阁也参与到了此事之中。 单凭太衡天,哪怕他是天玄阁未来栋梁,也绝不可能让外人获得灵符。 下意识的,琅嬛天便同样催发自己所持有的灵符,但不出所料的是,她的灵符失效了。或者该说,天云道所持有的灵符,都失效了。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却是突然笑道:“那几位莫不是忘了,我师从何人。” 天眼捕捉到太衡天离开之时的一丝波动,寰宇剑骤然凝聚无匹的锋芒,剑光横斩,一道漆黑的裂缝骤然出现在身前。 玉玄人称天下第一极速,神州宇道第一人,可化天涯为咫尺,虽然他穿梭空间的方式相当粗暴,但这并不损及其第一的含金量。 剑锋斩破虚空,楚牧直接踏入虚空之中,顶着其中的紊乱之流直接追击。 琅嬛天见到裂缝的另一端出现了另一处空间的景象,毫不犹豫,也是紧随其后追上,冲进了裂缝之中。 ························ 就在二人穿梭空间进行追杀之际,在鲲鹏舟的一处青铜大殿之内,一个面色幽冷的中年人突然抬头,看向左上角。 在他的前方,有一幕又一幕的影像排列整齐,映照着鲲鹏舟各处的场景。 这其中,有被困在宫殿中的东海王以及晓月,也有一位位客人、一位位商会之人出现,楚牧等人的大战,便浮现在左上角的那一道光幕之中。 “玉玄的传人,竟然能够斩裂鲲鹏舟的空间,着实不凡。” 中年人轻声道:“哪怕是鲲鹏舟中的后手还不足以完全掌握这一艘神舟,哪怕大部分能量都在用于防备那三人,也足见其实力了。” 视线在两道光幕上掠过,手持折扇的贵公子和如天如道的道者相对而坐;膝上横剑,双鬓雪白的中年人在闭目调息。 这三人,才是最具威胁力的强者,他们之中任意一人能脱出手来,都可叫如今的局面发生逆转。 不过好在,其中一人目前站在己方这边,得以让局面依然往预想的情况推进。 只是在大部分能量用于牵制后,中年人就无法动用鲲鹏舟去直接限制楚牧这一个意外变数了。 “天一。”他提高声音,唤道。 “天一在。” 之前出现在庄景筱身上的柔媚声音出现,道:“主人有何吩咐?” “阻止楚牧还有琅嬛天,能杀就杀,务必不要让他干扰到大计,”中年人微微阖眼,神念冲入前方光幕之中,“老夫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这艘由老夫亲手打造的神舟纳入掌控之中。” 毫无疑问,他就是鲲鹏舟的制造者,被誉为“第一机关神匠”的器道大宗师级人物——班输。 “天一遵命。”柔媚声音以奉神一般的语气说道。 . 第十四章 远古的幽灵 灵光闪烁,太衡天的身影出现在一处小镇上。 这处小镇布局精致,青玉般的砖石铺就了一条贯穿小镇的大道,两旁分别开设着一家家店铺,用以贩卖各种货物和材料。 此时此刻,因为交易会正在进行,这处被蓬莱商会用来进行平常买卖的空间暂时处于关闭之中,太衡天出现在此处,倒也不担心会被困在鲲鹏舟内的客人给拦住。 只不过还不等太衡天站稳脚步,一道裂缝便出现在前方不远处,楚牧的身影从其中踏出,琅嬛天紧随其后。 甫一见太衡天,琅嬛天便凤目一冷,匪夷所思的剑光再现,太衡天的眉心竖眼都来不及反应,加上之前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胸膛直接被剑光贯穿,凌厉的剑气疯狂破坏着肌体,向着心脏游弋而出。 好快的剑! 这速度简直超越了极限,并且这剑法也可说是天成,单论剑道,琅嬛天同样也入了宗师的境界。虽不及楚牧全面,但也很难真的说出个高下。 这一剑之快,对于尚处于蜕凡境界的太衡天来说,其威胁性比之楚牧还要大,哪怕是有诛仙剑在手,太衡天也在这突发的一剑下遭受重创。 若是太衡天当真能和诛仙剑人剑合一,使得剑气自发防御,那还不至于受到这般重创,只不过就凭他现在的境界,连给诛仙剑当剑奴都不够格,又如何能够人剑合一呢。 太衡天急忙手按胸膛,欲要驱使诛仙剑气驱除危害,但不等其动作,又是两道剑光闪过,他的双臂直接软趴趴地垂到身侧,同时体内的气机也被阻断。 “看起来,琅嬛道友有话要说啊。” 楚牧见状,微微一笑,示意琅嬛天先问话。 比起他这个只和太衡天见过两面的人,显然是琅嬛天更为了解对方,也更能逼问出太衡天隐藏的秘密。 “多谢了。” 琅嬛天道了一声谢,带着寒风般的肃杀走向太衡天,“天云道需要一个解释。” 虽然还未完全证实,但琅嬛天已经能够笃定这一次事件的背后,定然少不了多方黑手手,其中可以确定的黑手,便有大乾朝廷、班输,以及······天玄阁。 这个门派本是天云道最忠实的盟友之一,只不过现在,这个盟友也背叛了。 “不需要什么解释,我等只不过是遵照道首的命令罢了。”太衡天耸拉着双手,诛仙剑也斜斜插在身旁的地面上,看起来毫无锋芒,但他却是面色平静如水,说出的话语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意味。 “道首早就死了。”琅嬛天冷声道。 上清道脉的道首,在三百年前就死了,其后因为各派不服,多年来一直都未曾选出新的道首,便是那碧游宫都已经封锁三百多年了,直到数年前,才因为公子羽之事开启过一次。 “不,只是你们天云道拒绝了而已,道首,他可是从······” 就如同三流电视剧里专门在关键时刻打岔一样,眼看太衡天将要道出关键信息,他的眉心竖眼之中突然闪现异芒,一股前所未有的沧桑气息从他体内弥漫而出,那紫色竖眼之中有一个古老的意识正在苏醒。 被废的双手微微开始动弹,剑指快若闪电,突然闪过,在电光火石之间弹击在距离眉心只有三寸的剑身上,紧接着他身影急退,化指为掌,五指舒张,隔空抓摄,一道道剑气在他掌中现形,凌厉的气劲此刻却是如同绵羊般温顺,被牢牢禁锢在掌心之中。 与此同时,楚牧身后骤然出现一个无形的黑洞,元气、气血,都被这个黑洞引动,被抓摄着向后涌去。 “补天功。” 楚牧剑眉一扬,毫不犹豫反掌向后,掌心之中出现同样的无形黑洞,两者对击,强悍的吸力互相吞噬,阴阳五行之力相互熔炼。 “哗啦啦——” 青玉砖石所砌的地面化作浪潮,向着相对的掌心飞去,周遭房屋直接掀起,数不尽的玉石木材向着二人飞去,围绕着相对的掌心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 紧接着,吸力转为斥力,圆球崩裂,无数碎块向着四面八方飞射,显露出两人的身影。 突然袭击的人,从外表来来讲,毫无疑问是一个美人。修长的身姿曼妙婀娜,身着一袭深蓝色衣裙,纤纤细腰环着一根紫色玉带,凸显有致身材。 狭长的眼眸配上那肖似狐狸的瓜子脸,荡漾着勾魂的媚意,不管是如何挑剔的人来评论,都不能否认这是一个美人。 只不过此时这美人脸上带着残忍的杀机,使其染上了恶孽的气息。 “补天魔道天一,有礼了,”这美人挂着残虐的笑容,徐徐说道,“当然,阁下亦可称呼妾身为‘庄景筱’,这是妾身在外行走的名号。” “补天魔道?补天道的人会自称魔道吗?”楚牧一手抵着对方的纤纤手掌,掌劲荡漾出一波波涟漪,同时淡淡说道。 魔这个字,源自梵语,可以说是佛门专门发明出来,用来称呼敌人的。其本身就带着极强的贬义。 虽然平时外人都是魔道魔道的称呼,但天魔六道中人称呼自家门派之时,都会自动省去那个“魔”字。 就如补天道、太上道,称呼自家领袖也不是用“魔尊”,而是称其为“道主”。 单从这天一的言语看来,她本身就对补天魔道没什么认同感。 “魔就是魔,说太多,也无法掩饰补天魔功的魔性。” 天一不断催谷真气,道:“补天道离了我们,难道就当真能脱去魔道的身份吗?” “懂了,原来你们就是那些背离了天之道的门人。” 楚牧同样催劲,说道。 补天魔功确实具备着深深的魔性,在其快速精进的背后,是随时可能失控的欲望。 一旦堕入人之道,不但会使得补天魔功难以进入最上层,还会时不时失控,给宗门带来祸端。 补天魔尊既然想要洗白,将自家门派脱离魔道,那这些堕落的门人自然需要清理,就算不全杀了,也得控制住。 而那些门人,也自然会有反抗。 二人说话之时,真气再度爆冲,狂暴的气浪荡平了大半个小镇,也让两人各自倒退后撤。 ‘功力很强,境界还无法看出,可能是在道台三层,亦或者已是进入了法相境界。’ 楚牧的身影和地面平行,一边后飞一边评估此人实力。 而在另一边,太衡天一掌推出,掌心被禁锢的剑气向着原本的主人暴射,身上更是充盈出氤氲之气,散发着五色华光。 在他的体内,一个古老的意识正在苏醒,同时太衡天的元神在迅速壮大,一股股雄浑的气机自他体内涌出,不断拔升着他的境界。 琅嬛天挥舞长剑,挡下那暴射而来的剑气,同时凝眸看向太衡天,道:“你到底是谁?” “你可以将老夫同样视作太衡天,毕竟他就是老夫的转世。” 太衡天老气横秋地说着,氤氲之气融入周身,境界当即便是水涨船高,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嗡鸣,周身穴窍如汽笛般鸣动,真身竟是快速蜕变成法体。 只不过感应着太衡天的气机,琅嬛天总是能感觉到一丝别扭,仿佛这人不该存在于世一般。 她心中念头急闪,骤然道:“你是仙道时代的人?” 这种别扭的气机,琅嬛天也不是没有感受过。上清道脉一直在尝试复苏仙道,虽然天云道在战后就已经表示不参与此事,但其余一些门派还是没有停止此举。 并且,在这三百年间,那些门派已经获得一些成果了。 琅嬛天曾经见过某个成果,并且从对方身上得到了相同的感应。 仙道已是昨日黄花,任何痕迹都是不容于世,光是存在,就已经会给人带来厌恶之感了。 只不过再如何神奇的成果,都无法比得上此时太衡天带给琅嬛天的震惊,对方的身上,竟是复苏了来自仙道时代的幽灵。 “小姑娘的心思很是灵活啊。” 太衡天隔空抓摄,诛仙剑自动飞入他手中。 “过去之名不可言,小姑娘你既可以称老夫一声‘前辈’,也可以唤老夫‘太衡天’,毕竟,老夫也是上清一脉的门人啊。” 说话之时,太衡天周身突然雷霆闪烁,一道道雷光缠绕着身躯,五指绽放五雷,化作五条雷蛇破空而去。 与此同时,楚牧身上剑气迸发,黑发染上雪色,炸裂了发冠,他已是要全力出手,催发剑气了。 . 第十五章 天一生水殷商太师 “生生流转。” 琅嬛天长剑舞动,剑气在周身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进而演化成覆盖周遭的气场,五雷进入其中,当即便是被不断冲击,偏离了轨道,最终被层层绞杀,碎裂散开,成为气场的一部分。 “青萍剑法”乃是上清道脉的入门筑基之功,但若是一心钻研下去,未尝不能以一剑通道途,成就不凡之未来。 如今的天剑阁之主萧忘情是如此,琅嬛天亦是如此。 吸纳雷气之后,一个个漩涡之中有莲花绽放,道道剑气组成青莲,唯美又凌厉,随着琅嬛天长剑舞动,青莲倏然遍布八方,无数剑气密布,将太衡天的身影完全包围。 “风起于青萍之末,舞于松柏之下,这风,非是气流所产生之气,而是天地之气,宇宙之气,你的剑法之所以如此快极,匪夷所思,正是因为你已经掌握了‘青萍剑法’的真意,引导天地之气为己用,这宇宙之风,就是你的手脚。” 身处青莲包围,无量剑气逼杀之下,太衡天却是不动如山,侃侃而谈。 在他的竖眼之中,琅嬛天那匪夷所思的剑法并不是秘密,比起之前的太衡天,他更能善用第三眼,见识、境界也远超之前的太衡天。 未等太衡天说完,道道青莲便向其中一卷,剑气化风回旋,裹着青莲飞舞,将太衡天的身影层层覆盖。 但当青莲动时,太衡天身上骤有黄色光华一闪而没,他的身影也随着黄光消失,无影无踪。 下一瞬,琅嬛天突然横剑于身侧,青色长剑与乍然而现的苍白剑光碰撞,刺耳的交击声中,琅嬛天足踏青莲转步疾走,天地之气化为无数剑光,杀向前方乍现的敌人。 “无用之举,你之境界虽高,但面对诛仙,正面的交锋显然并非明智之举。” 乍现的太衡天挥动长剑,苍白剑光绕体转动,无数剑光悉数被斩灭,包围而来的青莲亦是个个开裂。 甚至于,就连琅嬛天手上佩剑,也悄悄出现了一道裂痕。 仅仅是和剑气交击,就已经让这相伴多年的佩剑出现裂痕,诛仙剑在此时的太衡天手上,展现了真正的威能。 光华闪烁,太衡天的身影时隐时现,变换不定,身法速度竟是追上了琅嬛天之剑速,手中诛仙剑更是以绝世锋芒令琅嬛天不敢直面。 交手数招,琅嬛天步步退,招招弱,被轻而易举地逼入了下风。 而在另一边,楚牧长发如雪,目光所及,剑意侵染,天地万象悉数化剑,那天一正要出手,便发觉周遭地面有大地精气化形,无数利剑穿刺,天上风云聚为一体,化作巨大的风云之剑落下,苍穹元气尽数化剑,如雨急落。 苍天为剑,九地为剑,目光所浸之处,便是剑意所及,捻指万物,悉数化剑。 剑十三·万象。 楚牧以万象化剑,天地万物皆为己用,天一顿时便遭受孤立,连周遭灵气都化为无形之剑刺杀。 剑式甫开,便展现无穷威能,天一不曾预料楚牧的剑式如斯神异,一个不慎被剑意侵蚀入体,打乱法体运转,无数利剑当即便刺向其人,一朵朵血花,一道道剑痕,让天一顿时成了一个血色烂人。 然而就在天一受创之际,又有数道身影出现,无形的黑洞再度出现,楚牧的剑气被这数人强行吸入体内。 血肉穿刺声不绝响起,吸入体内的剑气未等其炼化,并反向穿刺而出,贯穿四肢百骸,周身经脉。但是这数人却是全然不当回事一般,任凭剑气反噬,都要继续吸取。 而她们的面容,也让楚牧见之为凛然。 修长的身姿曼妙婀娜,身着一袭深蓝色衣裙,纤纤细腰环着一根紫色玉带,凸显有致身材。那标志的狐狸脸,荡漾的媚意,无一不显示着她们的共同身份。 ——天一! “天一生水,生生不息。楚牧,你的死期到了!” 一共六个天一齐声厉啸,双掌前推,魔气化作排山倒海的怒流,将地面都刮去三尺,让不断运转的剑十三崩溃。 “轰——” 滔天气浪如万丈洪涛覆压而下,整处空间都被这六人的魔气覆盖,就连太衡天以及琅嬛天,也被这一波怒流淹没。 这六人,每一人都是道台三层的境界,每一人都修炼“补天魔功”,吸纳了不知多少的元气,六人联手,便是连楚牧的真气都无法与其匹敌,被这洪流淹没。 不过这洪流强则强矣,却不够凝聚,看似气势慑人,实则有点外强中干之嫌。 魔气洪流之中,三道身影纵横,哪怕是怒流汹涌,这三人也见浪斩浪,见潮裂潮,于滔天气浪之中闯出一条道路来。 不多时,洪流便分为三段,三道剑气将滔天气浪斩成了三截。 “六狱吞魔。” 天一正等着此时,当三人身影乍现之时,她们六人在空中围成一圈,身化六个黑洞,鲸吞诸般元气,天地间的一切生机都被她们强行吞吸。 而在另一边,诛仙剑凌空悬浮于太衡天身前,太衡天掌含雷光震击剑身,杀剑轻轻一晃,一道剑芒划破虚空,带着漆黑的裂缝直斩琅嬛天身影。 双方绝杀! 不料就在这时,琅嬛天身影一折,带着清光划空而过,青色剑光纵横长空,快到极限的剑气斩开了六个天一的气机勾连,连其强招难以为继。 而楚牧则是散化成霞光,瞬息间出现在琅嬛天原来的位置,寰宇剑截住剑芒,剑锋横斩,在发出刺耳摩擦声的同时,强行使剑芒偏移,带着漆黑裂缝飞向远方。 “看起来,还是我更适合当阁下的对手。” 楚牧轻轻一震长剑,寰宇剑发出一声剑鸣,剑气流溢的剑身上全无缺损。 琅嬛天面对诛仙剑的锋芒,只能一退再退,任何剑法都难以在杀剑之前逞威,眼下的太衡天,可是能真正发挥诛仙剑部分威能的人。 比起琅嬛天来,反倒是拥有寰宇剑的楚牧能够更好的与其为敌。 至少,楚牧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其交锋。 反观六个天一那边,虽然这六人相当诡异,但以琅嬛天之能,未尝不能与其周旋。 “玉清一脉的弟子,走元始之道的人。” 太衡天从记忆中提取楚牧的信息,同时以竖眼观察楚牧的底细。孰料他眉心竖眼刚刚凝聚神光,便见楚牧眉心的竖痕闪现光芒,将自己的神光强行打散。 “杨戬的天眼?” 太衡天目光凛然,紧紧盯着楚牧,“看来是不能将你当做等闲后辈视之了。” 远古仙道时代的幽灵,在今朝复活,虽然已是没有过去的大神通,但以其境界,倒也不是不能将过去和现在的功果融合在一起,成就不俗实力。 加上还有诛仙剑在手,太衡天看待楚牧等人,不自觉地就会带上一丝居高临下的视线。不过现在,这一丝居高临下被打破了。 ‘他对天眼应当相当熟悉,并且眉心长有竖眼,精通五行变化,且对雷法有所长······’ 楚牧能看出太衡天之前的神速身法实际上乃是五行遁术,他以竖眼观察琅嬛天剑气之轨迹,并且及时施展遁术,挪移闪避。 且看之前他随手掌发雷霆的架势,他应当是在雷法上有着十分强大的造诣。 这样的话······ 一个名字浮现在楚牧的心头。 ——殷商太师,闻仲。 太衡天的真身是闻仲的可能性,相当高。 “看来是遇上玉清一脉布下的后手之一了。” 太衡天轻笑一声,沧桑的气息突得化作昂然的战意,躯体周遭有五色神雷扭曲成一件神袍,包裹着身躯。 他彻底展现了自身所修成的法体,道道雷电形成战纹,烙印在露出的皮肤之上。 “来。” 一声沉喝,太衡天身上有土黄色神光闪烁,身影一花,已是出现在近前,诛仙剑缠绕银蓝雷光,剑气与雷霆结合,带来天诛一般的震慑,这一剑之下,楚牧如同面对煌煌天威,一道天之雷罚化作剑光向着自身劈来。 仅仅是剑势,就摧枯拉朽似地将楚牧周身自发运转的元气斩开,露出其内的真身,诛仙剑快如雷电,比之琅嬛天的剑速都毫不逊色。 不过楚牧有天眼在身,更有天心感应,便是诛仙剑再快,也难逃他之感知。 电光火石的刹那,寰宇剑以毫厘之差拦下剑光,双剑交锋,剑气激震,发出尖锐剑鸣,天诛剑气与诛仙剑芒碰撞,顿时便让楚牧二人身周出现蛛网般的黑色裂缝。 手掌在同时探出,一者裹挟霸道雷霆,一者运转混元之气。 两掌对接,霸道的雷霆竟是将楚牧掌上的混元之气轰出一个个缺口,雷劲在手掌上肆虐,但楚牧掌内所含的强悍力道也是如同泰山压顶,彗星撞月一般,令太衡天掌上血肉崩离,指骨碎裂。 “嘭!” 爆鸣声中,两道身影乍分乍和,拳掌接触,双剑交锋,剑气凌厉无匹,挨上一剑都可能肢体分离,拳掌霸道,拳拳到肉的每一次交手,都是对法体的一次考验。 二人如化游龙,激斗不止,瞬息间便是交手数百招。 第十六章 一剑开天 “生杀枯荣。” 融汇雷罚与诛仙剑气的天诛之剑有着生杀予夺之威,煊赫的雷光极速闪动,楚牧所发的道道剑气都在其剑下泯灭。 “你虽踏上元始之道,天资卓绝,但你的道行还是太过浅薄了。” 太衡天朗声长笑,天诛剑气纵横长空,一剑强过一剑,斩在寰宇剑上,发出越发激烈的交锋声。 自复苏到现在,太衡天已是基本做到了将过往的战斗经验和此时的武道融合,战力越发强悍,并且在举手投足之间,法体之上战纹闪烁,天穹之上雷霆激荡,浩大的雷霆精气,令其实力再攀新高。 尤其诛仙剑的存在,更是让太衡天如虎添翼,若不是寰宇剑可挡诛仙之锋芒,也许楚牧现在也要步上琅嬛天之后尘了。 ‘诛仙,太过棘手了。’楚牧心中暗道。 同样的剑,但持剑的人却是有着天地之差。 之前的太衡天不过是蜕凡境界,全靠剑走偏锋才能运使诛仙剑,且其剑心还是太弱,就像是婴儿持大剑,不说不足以掌控杀剑之力,就连催发诛仙剑的威能也难以做到。 但现在的太衡天,其不仅步入道台境界,掌控此身的还是复苏的古仙,两者的差别,就造成了如今战局的僵持。 且随着太衡天实力上升,而楚牧也不可能尽展上清、太清两道的修为,更不能取出戮仙、绝仙施展,这局势竟是有着倒向太衡天的趋势。 “轰隆!” 雷霆震爆于天穹,天诛之剑响应雷霆之枢,运转生杀之机,与楚牧的身影交错而过。 剑气为寰宇剑所阻,雷霆却是顺着剑身传导到楚牧之身,轰殛出道道青烟,代表着天罚的雷霆不仅破坏肉身,更是震荡元神,至刚至阳的霸道雷光就连早就练就纯阳的元神都难以经受。 这要是换做一个人,怕是直接就灵肉皆消,生机不存了。 不过楚牧之身乃是经过千锤万练,更修持“八九玄功”这等道门至高护法神功,任你雷霆如何霸道,也难以伤及元神。 而被破坏的肉身也在下一瞬就迅速恢复,恍如时光倒流一般恢复,并且每一次恢复,强度就更上一分。 只不过这等特殊的表现多了之后,太衡天亦是心念急转,一个名词脱口而出:“八九玄功!” 疑似对杨戬十分了解的他,自然也对“八九玄功”相当熟悉,或者说但凡道门中人,无人不闻“八九玄功”之名,尤其是在神功还可修炼的远古仙道时代。 这还是楚牧的“八九玄功”第一次被发现。就连慕玄陵、玉玄等亲近之人,他们也只是对楚牧的功法有所猜测,却没有真正得到验证。 反倒是这远古复苏的幽灵,因为真正见过、了解过“八九玄功”,得以确认楚牧所修之功的真面目。 同时,他心中也是惊诧异常,只因楚牧的身上一点都看不出仙道的痕迹,这说明楚牧的“八九玄功”乃是适应现在天地的武道神功。 不过这倒是没真正出乎楚牧的预料。 随着他的名声越闯越广,树立的敌人越来越多,他的过往自然也会被敌人乃至一些有心人细心研究。 这收集的信息多了,研究的久了,有些事情自然会暴露。 当太衡天道出那四个字之时,楚牧的双眼陡然化作竖瞳,并且同时,天空之中本就因为雷霆闪烁而汇聚的乌云开始漩涡,化作一个漩涡,一只巨大的龙瞳以乌云为帘,徐徐睁开。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装了。 摊牌了,我确实会“八九玄功”,并且现在,太衡天也将见识一下玄功变化之能。 体内血脉转化为烛龙之血,楚牧跃升至龙瞳之前,身后的瞳孔汇聚一圈圈的光华,天地之间的光芒尽数被其吸收,此地顿时化为一片黑夜。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玄功变化之能在此刻尽展,楚牧将曾经炼化吸收的烛龙血脉显化,施展烛龙神通,更将自身武道融入其中,那吸纳的光芒不只是光明,更是四方元气,巨大龙瞳此刻成了万般气机凝聚之枢纽,将各种气机混同一体。 “不好!” 太衡天当即便察觉到这一式的强横,他的揭露,似乎让对方去了一副枷锁,展露了比之原本更为强横的实力。 当眸光在龙瞳中凝聚之时,太衡天便知此招不可躲避,只因这凝聚的光辉是光明,亦是元气,射出的乃是目光,在天眼之下,他又岂能躲得过楚牧的目光? “雷声普化,五雷天司。” 五行之气凝聚五雷,道道雷霆显现于眉心竖眼之上,无数细小的光芒如同眼睫毛一般附着在竖眼周围,使得这一只紫色竖眼显得既威严,又带着一丝诡异。 五色雷光照耀在诛仙剑上,令这杀剑缠绕雷光,剑气化作天诛剑气。 毫无疑问,这太衡天在诛仙剑道上亦是有着属于自己的领悟,他的天诛剑气和诛仙剑相合,人间合一,如雷如电,化身代天行罚的雷神,自苍穹上拉扯下狂暴雷电。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一连五道雷霆打落,与诛仙剑融为一体,无量雷光化作擎天巨剑,随着太衡天一同向天挥剑。 “吼——” 惊天动地的龙吼声中,汇聚大千光明、无量元气的目光投射,光芒撕裂黑夜,天地之间,唯此两道光明相撞。 “轰——” 是光明,还是雷霆,已是难以辨析,无量光明蒸发了一切,天地之间一片纯白。 “噗嗤——” 一道剑光穿过楚牧的小腹,剑上所携的杀伐剑气当即便渗透五脏六腑,不断泯灭生机。 “轰隆——” 太衡天双足深陷大地,从天而降的光芒令得浑身血管爆裂,殷红血色染遍全身,浑身都散发出惨烈的气息。 这一式对决,两败俱伤。 但是未等太衡天缓过劲来,天空中的楚牧便已经如流星般坠落,身躯直接闯过双方强招交手的乱流,剑气如长虹,横天而落,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这一刻袭上太衡天的心头。 “剑十五·开天。” 一剑分阴阳,一剑开清浊,一剑破乾坤。 彼时福灵心至所创出的一剑,为开破天地而创的一剑,在楚牧身上再现,虽无彼时那吸纳自天地的无边之力,却依然有着属于楚牧的不世之心。 天地都仿佛被开破,在这一剑下,一重重天境浮现,如苍穹坠落般的一剑,最终结结实实地站在诛仙剑上。 “当——” 如同洪钟大吕般的碰撞声彰显前所未有的力量,体内玄黄之气在运转,如江海一般的气血在涌动,寰宇剑上的力道恍如无穷无尽一般,太衡天只觉自己的身躯都被剑上传导的力量给震得要崩裂一般,浑身血肉都在发出悲鸣。 “吟!” 诛仙剑上受此重击,自发掣发剑光,数道剑气从楚牧身上贯穿而过,比之先前都要恐怖的杀伐剑气在楚牧体内肆虐,令他的衣衫开始浮现出一丝丝黑色,眼中已有深渊般深沉的异光闪过。 这是诛仙剑气在破灭他的生机,令他的功体开始自发向着另一极逆转了。 也就是说,楚牧快要丢掉一条命了。 但楚牧还是不管不顾,可令青天倾覆的无俦大力压下,太衡天持剑的右臂终于难以承受,被震得支离破碎。 “诛仙剑!”X2 两道身影不分先后的响起,区别是楚牧的眼中露出志在必得的欲求,而太衡天则是目露错愕,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竟是败了。 来不及多想,那在纷飞的血肉之中依然不染异物的杀剑正在收敛锋芒,如同一把普通长剑般自空中落下,楚牧当即便是伸手抓取,而太衡天则是高声叫道:“班输!” 一道光芒闪过,太衡天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而诛仙剑也被光芒包裹。 然而这时的楚牧又怎么可能坐视到嘴的肥肉飞走,寰宇剑上爆发无比炽烈的剑光,一剑斩落,“斩神”之时撕开虚空,将包裹诛仙剑的光芒撕裂,紧接着人与剑皆是同时落入裂缝之中。 “等等!” 正在和天一周旋的琅嬛天身影一闪,欲以极速追入裂缝,但是就在此时,鲲鹏舟的空间开始剧烈动荡,那本该慢慢弥合的裂缝竟是开始扭曲,旋成一个漩涡。 事情再度出现了异变! 青铜大殿之中,班输的目光紧紧盯着其中一片光幕,看着原本盘膝而坐的中年剑客站起,横在膝上的长剑落入手中,一剑动荡了鲲鹏舟。 “萧忘情!”班输咬牙道。 因为主动救援太衡天以及想要移走诛仙剑的举动,也因为楚牧的行为,一直被封锁在鲲鹏舟某处的威胁察觉到了机会,于此刻挥出了关键性的一剑。 “剑宗”萧忘情,天剑阁之主,哪怕是上清十道的十位掌门中也是位列前茅的人物,他竟是随着鲲鹏舟一同来到了东海郡,为班输的计划添加了一个巨大的异数。 并且在此刻,这个异数开始影响全局了。 与此同时,另一处空间中,贵公子看着道人笑了。 第十七章 太上魔尊 “萧忘情动了。” 披着马甲装嫩的慕玄陵看着对面这道人,手中折扇打开,轻轻扇着风,“他这么一动,你们想拿下鲲鹏舟可就难了。” 天下剑道有四绝,现在佛统的须弥藏,修罗魔道的七杀剑尊,玉清道脉的玉玄,上清道脉的萧忘情。 除这四人以外,其余用剑之人论实力也许要胜过他们,但论剑道,却是无一人能与其相比。 现在,剑道四绝之一的萧忘情便在鲲鹏舟上。 “说起来,也是托了我们玉鼎宗的福,萧忘情大概是因为剑决在即所以打算提前来到神州,而贫道则是心血来潮,想要来逛逛交易会,结果这一逛,就遇到了你。” 慕玄陵轻声说着,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实际上,这老白脸是想要披上马甲去会一会玉箫合,给红颜知己说一下自己的难处。 老白脸虽然四处留情,但却不是玩玩就走的渣男,要是那样的话,他那些红颜知己早就提着柴刀杀上玉鼎宗了。 之前在赤霄神辇中听闻玉箫合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老白脸显然是深有触动,所以他打算换上昔日的马甲前来和玉箫合一会,谈谈旧情。 只是连慕玄陵也没想到,这一逛,没能遇上玉箫合,反倒是遇上了眼前这人。 眼前这道人,身着一袭太极道袍,如天如道,整个人就恍如天道的化身,至高至上,完美无瑕。 他听闻慕玄陵的调侃之后,完美的面容上波澜不惊,只是微微阖着眼,以淡然或者该说是淡漠的语气道:“无伤大雅。” 慕玄陵的调侃,并不能给他的内心激起一丝波澜,也无法给其带来一丝负面情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负面情绪,当然,也不会有正面情绪。 因为他,是太上魔道的道主,是太上魔尊。 “萧忘情的动,比不上太衡天的暴露,古仙的转世,这一消息,已是值得贫道来此一遭了。”太上魔尊不疾不徐地道。 转世之说,由来已久,尤其是佛门,此教统的信仰根基就是轮回转世。 且在魔道之中,幽冥魔道的根基传说源于仙道时代的地府,其道首黄泉天子所修的功法《六道轮回秘典》,便是基于轮回所创的神功。 只不过不管是佛门也好,幽冥魔道也好,他们的转世,实际上都是一种伪转世,相较于转世,倒是更像是夺舍,或者创生。 将灵识融入初生婴儿之体,这是转世,塑造一片虚无净土,供信徒神魂生存,这也是转世,但相较于古老传说中的轮回转生,这些都是虚假的,仿造的,不实的。 这个时代,没有轮回。 那么古仙又是如何转世的呢? 换一个问题,这些古仙若是死了,那么他们是如何转生到现在的呢? “贫道觉得,这和佛门那位一直所行之事有关。”太上魔尊道。 “凌仙都吗?”慕玄陵收起调笑之色,看向太上魔尊,“看来在那次西行之中,你的收获不少。” 由玉清和太清两大道脉所计划的西行,最终被凌仙都摘了桃子,他们的计划不过是凌仙都的踏脚石,那一次若非是公子羽虎口夺食,凌仙都的计划就可说是完美收官,大获全胜了。 而在那一次西行之中,魔道也掺了一手,函谷关中,天人十二魔门各弟子皆有出现,甚至于连多年不曾出手的太上魔尊也乍现踪影。 只不过魔道并未参与到西行的最终段,所以众人也只将其当成搅屎棍,并未在这次事件中太过看重这些个参与者。 只是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太上魔道,或者该说太上魔尊,这个人向来都是有的放矢,当搅屎棍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从当前的言语听来,太上魔尊也许洞察到了某些真相。 “法仪,”太上魔尊淡淡道,“你们以西行为法仪,设立锚点,拉下佛门五大净土,而凌仙都一路西行,最终在灵山上登临现在佛主之位,这行为也是具备极强的仪式感,这应当也是一种法仪。” “如果以这样的思维去纵览三清道脉的过去,就能发现三百多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也可能是有心人策划的法仪,那场大战中有太多的不尽不实之处,值得推敲。” “然后再看现在,看到古仙转世,你又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法仪,”慕玄陵缓缓合上折扇,眼帘低垂,掩住双眸之中难以平息之情,“这很有可能就是法仪的成果。” 这是最有可能的答案,也是慕玄陵和太上魔尊心中最可能成立的推测。 不管是慕玄陵还是太上魔尊,他们所站的高度,所拥有的势力,都决定了他们是这个世上看得最远,知道的最多的一群人之一,能让他们同时出现这样的推测,那这推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远到道脉大战,近到西行,这很有可能都是某种法仪,某种幕后之人所策划的法仪。 之前二人虽然知晓很多情报,也做出了相同的推测,但缺少明确的目的,难以让推测真正成立。而现在,最关键的目的出现了。 幕后之人的策划,其目的很有可能便是重现太衡天身上的奇迹,一种名为“转生”的奇迹。 慕玄陵想到这里,心湖之中掀起了难以平息的大浪。 道脉大战,让玉鼎宗由盛转衰,让慕玄陵上一辈的门人战死了大多数,剩余的几个人也一直用封印的秘法在金霞殿中苟延残喘。 可以说,将痛恨道脉大战源头的人排个榜单,慕玄陵定然榜上有名。 此刻得到这一关键性的情报,慕玄陵自然是忍不住心潮澎湃,难以自抑了。这内心深处最执着的念头,便是以慕玄陵的心境也难以平静,在看似无波无澜的外表下,是汹涌异常的内心。 也就在这一瞬,太上魔尊出手了。 “你的心,终于乱了。” “慕玄陵,你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凡人皆有七情六欲,这是他们不可抹去的特征,也是其最大的弱点。 而太上魔尊,没有这个弱点。 第十八章 万万没想到 “锵——” 诛仙剑打着旋从裂缝中飞出,最终钉在铭刻着古拙纹路的青铜片上,楚牧的身影随后飞出,逆着剧烈的罡风落地,将自己吸附在脚下的庞大舟体上。 眼前的这片天地,又是新的景象,头上是无垠无际的苍穹,周遭是飞速掠过的白云苍狗,狂烈的罡风如同刀剑一般横斩斜切,在楚牧的身上、脸上、发丝上斩出金铁交击般的清脆声音。 而在脚下,则是仓促之间难以看到尽头的青铜地面,远远地还能看见巨大的青铜翅膀在扇动,带动着庞大的舟体在天空中飞动。 ‘鲲鹏舟之外······我竟然出来了。’ 因为突然发生的变故,也因为楚牧的剑式和传送的白光互相冲击,令得楚牧还有诛仙剑一同来到了鲲鹏舟之外。 而现在,这鲲鹏舟正以天鹏的形态翱翔于九天,飞向于不知多高的苍穹之上,那迎面而来的罡风,足以叫任何一个蜕凡武者遍体鳞伤,高空中浓郁的天罡之气和星辰煞气,更是足以让还未修成法体的武者寸步难行。 “不过看起来,这鲲鹏舟现在并无法发挥该有的威力啊。”楚牧道。 在鲲鹏舟之内他就发觉了,这艘神舟的功能太过单一了,只有传送人和物一个能力,这实在有愧于天下第一神舟的名号,也愧于其制造者的名号。 但实际上呢? 鲲鹏舟自然不是单纯的载具,更不是单纯只有作为商船这一点用途。 在进来之前,楚牧就已经向慕玄陵询问过了,这巨大的神舟,其本身就是一件无比庞大的道器,是机关神匠班输为了复制云中城这件奇迹而打造的杰作。 之所以到现在为止,它都无法发挥道器的威能,是因为······ “因为你们在争夺鲲鹏舟的控制权,对吧?” 楚牧转身看向后方,道。 后方的舟体上,白光闪过,一道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楚牧眼中。低的有蜕凡一层,高的有蜕凡三层,一共九道身影出现在舟体上,楚牧还从其中看到了六个身上带着伤势的身影。 她们,都是天一,楚牧之前所见到的天一,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 “天一生水,生生不息,”楚牧的目光打量着这九道身影,敏锐的感知察觉到她们的灵识波动完全一致,“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你们所有的个体,实际上都是被一个意识掌控,并且应当还有衍生新个体的能力。而这能力······” 天眼的视线穿透了表面的血肉,直查其内部。 “应当是以武者为材。” 擒拿武者,以“补天魔功”炼化其功力,改造其身躯和元神,将其化作一个可供主体意识寄居的庐舍,化作自身的可用战力。 不过因为这是流水线产品,所以战斗力也属于流水线的水平,所以明明之前围攻楚牧的六人全都是道台三层,却还是无法拿下楚牧和琅嬛天。 但饶是如此,也可说是非凡了。 至少楚牧还从未想过“补天魔功”还能这么用,也未曾想过会有人触及到这样的领域。这等造诣,已是接近功参造化的层次,其人对于“补天魔功”的领悟已是到了一个十分高深的地步。 “这应当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在你的身后,应当还有一人,他才是此法的真正创造者。”楚牧盯着天一,以十分笃定的语气道。 此法的创造者已是接近了功参造化的层次,其境界远不是这天一可比的,要是换做那人,楚牧还真没那么容易走脱,所以楚牧算定了天一身后还有人,那人才是补天魔道内患的源头。 “小弟弟你可真聪明。” 九个人齐齐开口娇笑,声音虽是柔媚,但那完全一致的模样和语调却是带来非一般的惊悚。 “你与太衡天大战,遭诛仙剑气所创,身受重伤,现在的你,还有多少实力留存呢?姐姐劝你啊,最好还是束手就擒,也免得受多余的苦头。” 楚牧的伤势,还有现在汇聚的九人之数,让天一的信心成倍上升,现在,她已将楚牧视为瓮中之鳖了。 只是事实却非是如她所想一般。 “多少实力留存······” 楚牧轻声说着,身影骤然一闪,五指像是从虚空中凭空长出来一般,直接出现在其中一个天一眼前。 那五指之上,五色流光闪烁,掌心之中有黑白气机流转,只是不着烟火地一按,这个天一周身的护身真气便被瞬间破去,让那乍现的手掌按住了面庞。 “我的回答是,十成。”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这个道台一层的天一在楚牧掌下毫无还手之力,末日般的气息震慑她的心神,掌上的阴阳五行之力迅速熔炼她的精气神。 “住手!” 其余八人同时出掌,滔滔魔气汇聚成磅礴无比的洪流,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轰击在楚牧身上。然而楚牧的身躯却是在洪流中不动如山,八人的魔气轰击在他身上就如洪流流进了深海,被他身体源源不断地吸纳。 “之前的交手,已是让我摸清了你们的底细,你们的功体完全一致,太过制式化了。若是摸清了根基,多的是方法击溃你等。” 也许对于其他人而言,天一的境界十分强大,并且九人一心,堪称完美配合,但以楚牧的境界,却多的是方法分割这九人,并且针对其功体一一克之。 说到底,她们九人所修炼的补天魔功,楚牧也同样有修炼,并且真要论起境界来,反倒比道台三层的天一要精深。 原本汇聚成一体的洪流被剑光分成八道,楚牧身在洪流其中,肆意吸取众人之力,借其力强行逼出体内的剑气。 而只要剑气被逼出,那楚牧便可直接将开始逆转的功体扳回正途,身上伤势也是迅速恢复。 “轰——” 伴随着伤势恢复,楚牧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气机,一重重天境化为宇宙幻境在体内沉浮,阴阳五行光华流转,周身之气不断被熔炼入体。 “补天魔功的炼化可不是粗暴性的阴阳五行齐上就可,而是需要操持每一分气机变化,当你选择分身这条路后,你在补天魔功上就难有大成就了。” 楚牧屹立在洪流之中,眼含深意,“我猜,创造此法之人,定然没有修练此法。” 在他的掌下,那个被制住的天一如瞬间经历漫长时光一般风化,在短短三息时间内灰飞烟灭,而楚牧身上的伤势则是已经基本痊愈。 这可说是诡异的一幕让周遭天一同时目光紧缩,既对楚牧这道门弟子出此辣手而震惊,也对楚牧所言之语而震骇。 就如楚牧所言,创造此法之人,他并未修炼此法,因为他说过,造化之事需要全神贯注,任何一丝分心都会让作品毁于一旦。 而现在,楚牧的表现无疑在证明那人所言的真实性。 阴阳五行之光华每一次流转,都是千万次的频率变化,这种不绝的变化使得补天魔功的熔炼之力恐怖异常,一个道台一层的武者直接被其熔炼成飞灰,作为其疗伤的薪柴。 并且,这剩余的八人看似人多势众,但单看目前情况,还真不可能拿下楚牧。 然而正当楚牧占据上风之时,他却是突然眼中闪现异光,剑光横掠,斩开魔气,瞬间再度回到原来的位置。 “唉~” 幽幽一声叹,似有千回百转的愁绪,其内含有数不尽的忧思,紧接着,一道忧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楚牧先前坐在的位置,周身气机轻震,便轻描淡写地震散了天一的魔气洪流。 “好生敏锐的感知,我已经尽力隐藏气息了,却还是被你所发现。” 那人探出纤纤玉手,一抹妖魅的光泽在手上闪过,那紫黑色的残留魔气悉数湮灭,高空的清冽气息再度涌来,“就这样被我击晕不好吗?至少,这样能够保住性命,也好过被我亲手所杀。” 来者言谈之间显露出相当的熟络,那有些熟悉的面容,也让楚牧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没有想到,竟然是你,”楚牧看着来者,徐徐吐出一口气,“你不该出现于此的,玉夫人。” 在适才突然出手袭击楚牧,并且在袭击失败之后要杀他的人,赫然正是东海王之女、慕玄陵的红颜知己——玉箫合。 这一刻,楚牧终于明白自己等人怕是在进入东海郡之后,就被拢入了一层无形大网之中,并且亲手编织这张大网之人,还是慕玄陵倍加信任之人。 ‘我就知道宗主那老白脸这么搞迟早要遭柴刀,但我万万没想到,在他遭柴刀之前,我却是要先挨一刀。’ 看着玉箫合身后缓缓浮现的巨大身影,楚牧心中不由扶额,有种无可奈何的悲催感。 法外成象,道心外显,这是法相! 这玉箫合,她是道台四层以上,练成法相的高手,其人就是放诸于天下,也算是排的上号了。 如此实力,也难怪乎有信心斩杀楚牧。 第十九章 一线生机 “一百一十三年零八个月,我在日思夜想中度过了一百一十三年零八个月。” 玉箫合此刻依然戴着面纱,但那薄薄的轻纱完全无法掩盖她脸上的忧郁之色,“一百五十八年前,玉玄剑道有成,出海与上清道脉各派论剑,玄陵也是在那时候来到了东海郡。” “那时的他已是惹下了不少风流债,并且也无后来的实力,是以被那些情敌追着打。为了隐藏身份,也为了在东海郡能够顺利行动,玄陵使用了无外人知晓的道号,并且扮成了玉家的子弟,来到了东海。” 那道号,自然就是“玉泱”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种非常巧合的事情,正好东海王出自于中都玉家,正好慕玄陵的道号就叫“玉泱”,楚牧光是想想,就能猜到当时慕玄陵直接一拍脑袋,就决定冒充从中都而来的玉家子弟玉泱的场景。 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多猜了,估摸着就是慕玄陵这一决定,让他有了和玉箫合接触的机会,随后在相处之中日久生情,老白脸再度喜获一红颜知己。 只不过彼时的老白脸怕是没想到,这一红颜知己会在他朝背叛他吧? 不,应该是现在的慕玄陵大概也没能想到这一场景。 玉箫合还在说着,“一百五十三年前,玉玄和天云道三仙大战,身负重伤,玄陵出海相救,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知我们分别的时候不远了。” “果不其然,在半年之后,玉玄返回玉鼎宗,玄陵亦是与我告别。之后数十年间,他与我见少离多,这相思之苦,从那时候就种下了。而从一百一十三年前开始,我们见面的次数更是少之又少,从那时候开始到现在,我无时无刻不处在痛苦之中。” 说了这么多,玉箫合身后的法相已是完全显露,数丈高的法相至灵至感,庄严妙相,与玉箫合肖似的面容如神祗般高高在上,有着迥异于本体的神性,眼中古井无波,周身则是环绕着一道道青玄之气。 玉箫合暂收忧容,看着楚牧微微移动的身影,劝道:“你是道门不世出的奇才,寻常道台三层都不一定能胜过你,但是要与法相武者相斗,依然还是有死无生。我可以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束手就擒,我可保你一条性命。” 楚牧闻言,似是有所异动,问道:“此言当真?” “自是毫无虚假,”玉箫合保证道,“我虽怨恨玄陵薄情,但也不想他恨我,若是你有个好歹,我与玄陵之间便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这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玉箫合身后的天一都是信了玉箫合此言,想要开口劝玉箫合莫要妇人之仁,但被玉箫合目含厉色地逼着闭嘴。 但楚牧却是在此刻突然道:“可惜,我不相信。” 他看着玉箫合那漠然的法相,眉心竖痕神光不绝,从这法相之中洞悉了一些尤为关键的信息。 “如果你当真还爱宗主,那我自然是信你的,可是,修炼了《太上忘情道》的你,当真还有爱情吗?” 忘情非是无情,但太上魔道的人却是比无情的人还要可怕。 他们能够在任何时刻抛却感情,也能在任何时刻捡起感情,就像是一张能够任意添加和抹除颜色的纸,想染上什么颜色就染上什么颜色,若是不满意,将这颜色挤到元神表面,脱去便是。 他们能够比任何人都要有情,也能比任何人都要无情。 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却无情,就是用来形容此道中人的。 玉箫合甚至骗过了慕玄陵,让慕玄陵都为其深情和处境动容,易容前来鲲鹏舟,欲要与其相会,互诉衷肠。 这样的人,楚牧不信她会因为这一点顾虑而放自己一马。 玉箫合定然还有其他计划,她应当有不能暴露身份的理由。先前不出手,是因为有顾虑,可能那时候慕玄陵还没被困住,也可能是因为她不需要出手。 但现在,她既然出手,就要把事情做绝。 “说到底,你之所以做出这般模样,这般好心的劝我,皆是因为你心知我还有一条生路,一条唯一的生路。”楚牧缓缓道。 慕玄陵现在是指望不上了,对方这般设计,估摸着那老白脸现在不是被困在某地,就是被人挡着来不了,据楚牧估计,这一次,说不准连太上魔尊都到了。 有太上魔尊在,慕玄陵哪怕是有意隐藏,都有可能被发现,甚至于在玉箫合拦住赤霄神辇之前,他就可能已经发现慕玄陵的行迹了。 也唯有如此,玉箫合才能做出之后的布置,一步一步将慕玄陵设计在内。 如果慕玄陵现在可以脱身,那他在察觉鲲鹏舟生变之后,第一时间便会赶到楚牧这里,而不是到现在都没点动静。 “早在我躲过你的袭击之时,你就猜到我的生路在哪里了,所以,你才会做出那般忧郁的模样,意图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可惜我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一点。” 楚牧微微吸了一口气,向身侧移动了两步。 这两步,让玉箫合的忧郁彻底散去,神态完全冷淡下来。 她就像是从九天之上下凡的神女,无情无心,与身后的法相完全一致。 “你果然很聪明,”玉箫合漠然道,“不错,我在经历了一百一十三年的求不得之后,终于无法忍受心中的煎熬,试图寻求忘情之法,而在这时,《太上忘情道》出现了。” 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某人暗中推动,玉箫合修炼了《太上忘情道》,抹去了多年的相思之苦,也在之后褪去了情感之衣。 她也许是被蒙蔽,不知所练之法是《太上忘情道》,也可能是当真要忘情,自主选择了修炼此功,总而言之,她练了,然后她变了。 到现在,玉箫合能够毫不在意地算计曾经的老情人,也能够随手抹杀楚牧这个老情人的师侄。 只可惜,她低估了楚牧。 低估了楚牧的感知,让他躲过了袭击,也低估了楚牧的敏锐,让他第一时间抓住了生机。 “这······” 楚牧微微俯身,探手握住了诛仙剑的剑柄,真气如流水般注入其中,“便是我的生机。” 眉心之中飞出了苍白的剑影,扭曲的道纹在剑身中描绘出“诛仙”二字。 这是楚牧的剑魄,诛仙剑魄。 玉箫合就是知晓楚牧身怀诛仙剑意,这才猜测楚牧有可能已是凝聚出了诛仙剑魄,有了抓住生机的可能,才会在楚牧的身影回到原地之后,当即便改换策略,试图以言语令其屈服。 实际上,从一开始,玉箫合就打着杀人的心思,那轻描淡写的袭击,实际上是下了死手的。 可惜,还是功亏一篑了。 诛仙剑魄直接没入此刻神物自晦的杀剑之中,原本如流水一般注入诛仙剑的真气此刻已是变成了洪流,变成了海潮,楚牧浑身真气、气血,乃至神念,都在被此剑吸取。 “太衡天虽修《诛仙剑经》,但他剑道造诣不如我,他的前世虽是境界高远,但仙道已是不适合如今的诛仙剑,且其前世应当也未曾有缘执掌诛仙,涉及诛仙剑道。且太衡天的神魂化身,又总及得上我玉鼎宗专门为修剑道而创出的剑魄之法?” 深沉的黑暗笼罩在九天之上的苍穹,苍茫的暗天之下,是无数劲风呼啸,是无数鬼哭神嚎,是天地之间的亿万灵机在为杀剑的觉醒而悲鸣。 楚牧完全可以用上清一脉的功体去使用诛仙剑,但这诛仙剑中一直都藏有猫腻,他也一直不敢疏忽,并且,若不行非常之法,那也不过是如太衡天一般发挥诛仙剑的一点威能,以此挥剑,可完全不足以让楚牧跨境与玉箫合相抗。 所以,他做出了和玉玄一样的选择——剑魄融剑。 诛仙剑真正觉醒,黑暗如潮水般涌动,天地之间的戾气煞气死气都在向此地聚集,如九幽悲鸣般的震荡声中,苍白的剑光斩开了黑暗,苍白的色彩染上了楚牧的白发,前所未有的杀伐剑气暴起苍穹。 第二十章 摧枯拉朽实不相瞒(二合一) 诛仙!诛仙! 外泄的气息引动天地异变,自剑体之内反涌回来的剑气走遍四肢百骸,令楚牧原本雪白的发丝变得苍白,闪现的苍白剑光令身为法相武者的玉箫合都心生难掩的心悸感。 《太上忘情道》可见修炼者所有不必要的情感化作元神外衣褪去,形成完美心境,但在此刻,这完美的心境也在提醒玉箫合,她,会死! 而在下一瞬,这种心悸达到了极点。 只见楚牧目光开合,眸光化剑,苍白的剑光忽闪而过,一道又一道身影悄然失去了生息。 在玉箫合身后,剩余的八个天一,她们在同一时刻失去了生机,身体自中间分开,分成两截,元神、真气、气血,乃至那都寄宿在体内的意识,都在一瞬间被无情泯灭。 若非天一及时舍弃了一部分意识,断开了联系,那杀伐的剑意甚至能顺着联系溯源本体,将其本体一同斩杀。 死亡,当真是来的无声无息。 楚牧付出莫大代价所抓住的一线生机,现在成了玉箫合的催命符。 “太上诛魔指。” 玉箫合身后的法相抬起玉指,青玄之气在指尖化作一道极光,无坚不摧的“太上诛魔指”划破虚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杀楚牧,但在诛仙剑之前,这太上魔道的杀伐神功亦是难以奏效。 楚牧挥舞手中之剑,诛仙剑下杀伐无算,不拘是寻常的招式还是太上魔道的绝招,都要在此剑之下化为飞灰。 毫无花巧的一剑,让无坚不摧的道光泯灭。 “纵地金光术。” 楚牧身化金光,如天神行法,似鬼魅变形,那金光之中带着一丝苍白,陡然闪现,诛仙剑至快至利,斩破玉箫合周身围绕的真气。 下一瞬,杀剑与一只大而唯美的玉手接触,玉箫合的法相在刹那之间垂下玉掌,挡在了其真身之前。 武者在进入道台之时,功法凝聚成法理,融于真身,一般来说那法体上浮现的纹路或类似符文一般的痕迹,都是法理所显化。 而在进入道台四层以后,便是法外成象,法理进一步向外显化,融汇神意形成法相。 这法相其本质就相当于化身,和本体同心同意,且因其乃是武者之心、法在外显化,其重要性和威能,更胜过心意相通的兵器。 此刻,玉箫合以法相阻挡杀剑,那玉手上缠绕着青玄之气,凝聚出玄之又玄的痕迹,与诛仙剑的剑锋相抗。 然而结果却是诛仙剑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虽有一点阻力,但全程未曾有所停滞,轻而易举地斩下了其中三根手指。 “无缝天衣。” 玉箫合眼神古井无波,在护身真气被破之后,真气转瞬又凝聚成一件若虚若实的衣裙,包围美好的身段,同时身影飘闪,若出尘仙子一般后移,似缓实疾地闪过剑锋,一把靛蓝色的宝剑从衣袖中飞出。 “靖海伏波剑·镇。” 剑气横扫,诸般气机尽数镇压,元气波动悉数受制,这一剑之下,便是连楚牧自身的气机都受阻,真气及气血都运行不畅。 那剑光更是化作凌天剑影,一剑压下,沧海靖平,波涛消弭。 “靖海伏波剑”乃是东海王横扫沿海,打下一番基业的绝学,哪怕不如诛仙四剑之绝厉,也有着不俗威能。 当初在玉鼎宗之内,慕玄陵曾施展过此剑,只不过他拟化的剑法,又怎比得上东海王之女使得原汁原味? 这一剑镇压而下,以楚牧本身的境界,该当受到镇压,难以动弹,但此刻楚牧却非是单纯的道台一层,他的实际战力在此刻已是超出了境界的束缚。 诛仙剑一卷,四周恍如无尽的黑暗便滚滚而来,如浪如潮,至凶至戾的杀气将“靖海伏波剑”的剑势轻易打破。 楚牧身形不停,携无穷杀气紧追之上,诛仙剑斩落,与那靛蓝色宝剑交锋,杀伐剑气直渗入剑体之中,一道道金色禁纹浮现在靛蓝宝剑之上,寸寸断裂。 这属于天器级别的宝剑,在诛仙剑前也要被挫其锋,禁纹断裂,剑身亦是被一剑两断。 “杀!” 剑魄和诛仙剑还在进一步融合,灭绝一界的杀气和杀剑共鸣,无尽黑暗涌入剑器之中,使得诛仙剑光更为夺目。 这一剑,诛仙剑光凌厉无匹,断裂宝剑之后再斩护体神功,玉箫合之“无缝天衣”,破! 玉箫合身影再退,飘然的身影犹如翩翩蝴蝶,又带着绝世出尘之姿,在“无缝天衣”被破之时,险之又险地避过锋芒,身影似飘似飞,恍如随时登仙归去。 她要走了! “杀!” 楚牧再度低喝,如九幽黄泉之中发出的绝杀之声带着恐怖的杀意,剑锋动处,杀气煞气戾气滚滚而来,化作剑光,化作剑气,化作剑罡,万千杀伐之剑汇聚,如幽冥长河,如九幽冥龙,紧追其后。 虽然对方是老白脸宗主的姘头,但楚牧没有一丝手软之心,今日,她必须死在这里! 万千杀伐之剑带着诛仙剑的锋芒,呼啸而过的劲风在鲲鹏舟表面留下道道深刻的剑痕。哪怕是由天青之铜所铸的形体,此时也在剑劲余波之下留下痕迹。 玉箫合的法相化作一道耀眼的光柱,重重清气化作光环围绕光柱,向着万千杀伐之剑撞来,青玄之气携浩荡仙光,与幽冥长河般的剑流轰然相撞。 虽位属魔道,但太上魔道的功法却是毫无疑问的玄门正宗,只不过是道途走上了偏路,为太清道脉所不容。 “九清天霄气。” 玉箫合凛然高喝,催谷精纯功力施展绝学,一颗道心在这一刻与天地冥合,无穷黑暗之中冒出无数道灵机,与光柱合一,化作镇煞灭戾的一击,狠狠镇压直下。 “轰——” 如天雷碰地火,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机轰然相撞,穹天之上的罡风被一举荡平,万里之内的白云皆是扫荡一空,就是连鲲鹏舟都猛然一顿,在内忧的同时又遇外患,向下坠落数百丈。 光柱、剑河,两相碰撞,如水火不容,互相泯灭,但那汇聚而来的死气、煞气、戾气却是滔滔不绝,便是连那星辰天煞之气也被吸引,化作剑气,融入其中。 苍白的剑光自剑河之中迸发,一剑斩天清,“九清天霄气”,灭!玉箫合法相,破! 剑光不绝,杀机难穷,继续追杀,绝不让对方生离。 激烈斗争之下,楚牧的剑魄和诛仙剑的融合越来越快,越来越完整,冰冷的剑气涌入他的四肢百骸,皮肤之下都有剑气似虬龙一般在扭动,似激窜,一股来自太古的杀机直直涌入楚牧的心湖。 杀杀杀杀杀杀杀! 楚牧在这一刻似是看到了苍穹的倾覆,浩荡神庭的破灭,看到了诸佛仙神陨落,四道剑光如天柱般屹立四方。 杀气,杀机,杀意,贯通天地,上穷碧落,下达黄泉的“杀”,充盈于楚牧的心神,若非他的“天心无垠境”到了三层,心境万古难移,这一刻他怕是已经被这股“杀”冲击地意识涣散,沦为人魔了。 玉箫合在这紧追不舍的剑光之下,几经转圜飘闪都难以离去,她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飞鸟,被不绝的剑光包围在内。 这个已然忘情的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况下逆转肉身精元,震荡元气,修持近两百年的肉身在此刻从根基上开始破碎,强于自身十倍的庞大力量爆发而出。 “天魔解体大法。” 玉箫合悍然使出魔道搏命大法,以肉身破碎为代价,换来十倍之力,她在此刻只觉自身最后一点牵绊都被斩断,在极端的痛苦之中,突然感到一种大自在、大解脱之感。 “楚牧,我要感谢你,若非是你,我也不会被逼着舍弃血缘的羁绊,今日,我将彻底超脱,太上忘情。” 明明是被逼得破碎肉身,但玉箫合此时却是得到了进一步突破的契机,她的面容平静又祥和,无悲无喜,心灵平静到极致,以太上忘情之心掌握庞大之力,正在破碎的手臂一指点出,无数星光自指尖垂落。 “轰!” 其中一点星光先与剑气相撞,看似微渺的一点,却在碰撞之时爆发出足以摧山破岳的巨大威力,爆发出苍蓝色的星火。 “轰轰轰轰——” 伴随这一点星光率先碰撞,随后的星星点点同时炸开,无数星火点燃了周遭灵气乃至煞气,进而产生连锁,使得爆炸生生不息,接连不绝,令鲲鹏舟之上被苍蓝星火彻底笼罩。 这是太上魔道的“崩星诀”,乃是一种与敌皆亡的亡命招。 此招以自身真气为引,以周遭灵气煞气为薪柴,爆发出连绵不绝的爆炸。 这一招之下,便是连自身都被笼罩在其中,敌我皆伤。 不过太上魔道还有元神化光遁逃的秘法,在此招使出的同时,一道灵光便自玉箫合天灵处飞出,迅疾无比地掠向天机。 但是,就在此时—— “杀!” 第三声“杀”暴喝而出,无穷黑暗尽数被苍白剑光吸纳,汇聚而来的死气、煞气、戾气,以及楚牧自身的恐怖杀气尽数吸附在诛仙剑上,原本黑暗的苍穹再度变得明朗,但杀伐气息却是在此时变得更为恐怖。 诛仙剑光激射,遇神杀神,见佛灭佛的杀机泯灭了星火,剑光所过之处,灰烬纷飞,所有的灵机、元气都被灭绝,天地之间恍如进入了末法时代。 “崩星诀”被一举弥平,玉箫合那破碎的肉身被一剑泯灭,剑气横空百里,须臾间就追上了遁空而逃的玉箫合之元神。 “你······不!” 她发出尖锐的叫喊,元神挪移变化,使尽各种方法试图逃脱,但那剑光却似定住了天地造化,将一切返本归元,任凭玉箫合元神如何挪移变化,都逃不过这一剑的斩杀。 最终,空中响起了短促的燃烧声,剑光掠过元神,那虚幻的身影在刹那间露出了不甘、懊悔、渴求、眷念等诸般情绪,燃成了一团灰烬。 “呼——” 楚牧亲眼看到玉箫合的元神化为灰烬,这才吐出一口浊气,身形踉跄摇晃一下,以剑拄地,这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诛仙剑再度收敛了那惊世杀威,恍如一把普通古剑一般被楚牧拿在手上,但那握剑的苍白手掌,却是表明了这看似普通的剑,实际上有多不普通,使用它的代价又该有多大。 就在刚刚那急促又短暂的战斗之中,楚牧已是折损了一个甲子的寿元,持剑的右手此刻更是如同死尸之手一般,现在只有一丝生机也留存。 诛仙剑超乎想象的强,反噬也超乎想象的剧烈,挥舞此剑每时每刻都是在氪命,并且实力越强,氪得越狠。 似玉玄那般将《九天生神章经》练至最高层,开辟精气神三大内天地之人都在两百多年的时间里近乎快耗空了寿元,可见这杀剑反噬之剧烈。 据楚牧估计,玉玄因为修炼《九天生神章经》,寿元少说有三千年,但现在,他却是在两百年内将寿元近乎挥霍空了。 而诛仙,它的反噬可能比陷仙还要严重。 “不过与反噬强相对的,它的威能也是超乎寻常的强,阁下,你要试试吗?”楚牧抹了一把汗水,苍白的面容突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向着前方空旷处说道。 “不得不说,年轻人,你的感知当真敏锐,不单是玉箫合,连老夫也没能瞒住你。老夫才刚刚从鲲鹏舟内抽出手来,来到此处,就被你发现了。” 中年人的身影由虚到实,徐徐出现,他一现身,便对楚牧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恭喜你,年轻人,你方才那一剑,彻底斩断了东海王投向你方的可能。” 杀女之仇,不共戴天,哪怕明知玉箫合心中已是没了感情,东海王也绝对不会就此释怀。 楚牧方才那一剑,斩掉的不仅有老白脸在一百多年前的青春,还有东海王站到己方的希望。不过楚牧并不后悔。 他看着这随后出现之人,道:“看来你就等着这一剑啊,否则以你之能,若是当真想要救援,未尝不能提前抽手,救下玉箫合。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早在先前与皇明动手之时,东海王就基本不可能站到我方了。” 皇明前来东海郡可不会带着中都的豪门贵子,那些个围绕在他身旁的青年,基本都是来自于东海郡或者沿海地带的世家子弟。 他们当中,可能有东海王麾下将领的子嗣,也可能有沿海地带某位古老世家的少爷。 而就在之前,这些人当中有一大半死在了楚牧等人的交手余波之中。尤其是楚牧,他和皇明激战之时,可是秒杀了不少非要向自己出手的家伙。 单凭这一点,东海王就基本没可能靠向玉鼎宗了。 楚牧杀了玉箫合,也不过是替东海王进一步做了选择而已。 当然,若是玉箫合杀了楚牧,那么布局之人也可将此消息告知东海王,相信东海王自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所以说,基本上在入局的那一刻,东海王就已经注定成为楚牧和玉鼎宗的敌人了,就算玉箫合活着,楚牧没死,那这个结果也不会改变。 不管当初玉箫合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她修炼了《太上忘情道》,她就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失去了这个关联两方关系的重要人物,慕玄陵也无法再通过成为东海王女婿来拉拢东海郡了。 相比较考虑东海王,楚牧还不如想着怎样才能让老白脸不给自己穿小鞋吧。虽然慕玄陵肯定心知修炼了《太上忘情道》的玉箫合已经救不回来了,就算是放她走,日后也注定是敌人,但理性归理性,感性归感性。 就算明知无法挽回,慕玄陵还是会因此神伤的。 而这个心眼不大的宗主在悲伤的情况下会如何调解情绪呢?很大可能就是给楚牧穿小鞋,发泄一下心中的烦躁。 “让皇明与我交手,使得那些世家子弟死在我们手中,又让玉箫合来杀我,逼东海王选择立场,不得不说,你们的盘算相当之精,连我和宗主都落入了套中。”楚牧摇头道。 这一局,最大的失误就是没料到慕玄陵会翻船,他的老情人竟然修炼了《太上忘情道》,成为了太上魔道之人。 这一点,楚牧没料到,慕玄陵更是没料到,以致于他们完全落入了敌人的算计之中。 太上魔道、朝廷、上清道脉天元阁,这三方共同织了一张大网,让所有人都落入了网中。其中最要命的,就是慕玄陵被困住了,逼得楚牧在先前直面玉箫合的威胁,不得不以剑魄融合诛仙剑,步上玉玄的后尘。 “比起年轻人你展露的奇迹,我等的布局反倒是失了色彩。” 这中年人看了楚牧手中的诛仙剑一眼,道:“连老夫都没想到,诛仙剑会在你的手上发挥如此威能,能够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斩杀玉箫合,不愧是道主所选中的佳婿。” “道主?”楚牧敏锐把握住了这个字眼。 “是啊,补天道主,”中年人露出诡谲的笑容,“老夫伏九重,补天道长老,同时你也可称呼老夫的另一个名号,神匠班输。这一次计划,可说是有一半因你而起,而老夫的目的,也不仅仅在这鲲鹏舟之上,更在补天道。” “你要造反?” “说造反,也可。” 伏九重身后开始浮现出一重又一重犹如实质化的广阔空间,浩浩荡荡的气机在身后流淌,如同天河一般勾连一重又一重天境,使得整整三十二重天境连为一体。 三十二重天,距离至人仅差一步,此人,道台巅峰! “年轻人,你现在还有何手段?若是没有的话,那便束手就擒吧。”伏九重笑道。 哪怕是楚牧还能运使诛仙剑,发挥先前之力,伏九重也全然不惧,更何况现在楚牧正在经受反噬。 只不过······ “手段,我还真有,”楚牧突然笑道,“准确来说,这一后手本该由宗主来用的,但是现在宗主掉链子了,只能由我勉强来用了。” 诛仙剑突然再度闪现锋芒,苍白的剑气随着楚牧骤然后挥,在他身后横向斩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前往补天道,一开始打的主意就不是拜访,而是抢人的。宗主承诺帮我帮婚事彻底定下,要是难定下,就直接动手强抢。而强抢的话······” 自然是要人多势众了。 伏九重眼见楚牧做出异常举动,心中顿时一凛,只因这小狐狸之前所做出的种种行为,让伏九重认识到了其手段。 于是乎,伏九重当机立断便要出手。 但是在他出手之前,裂缝中有一道赤红剑光激射飞出,直接挡在楚牧身前。 紧接着,一道道气机从裂缝之中出现,剑光不绝,从其中掠出,一道道身影跨越万里之遥,从西昆仑来到此地。 既然要抢人,那么就单单只有楚牧等几个人还不够。想要从补天魔道抢人,不把玉鼎宗的高手都拉上可不行。 这一后手,本该由慕玄陵以至人境界的实力拟化“斩神”之招才能使出,以楚牧的实力,还不足以从西昆仑那里拉来人。 只不过有诛仙剑在手,那就不同了,并且令人惊喜的是,楚牧划破虚空之时,另一端立马就有人使用同样的招式呼应,使得裂缝在最短时间内打开。 “现在,该换我来说了,”楚牧含笑看着伏九重,道,“束手就擒吧,周围都是我们玉鼎宗的人。” 第二十一章 一剑纵横 “玉玄。” 伏九重看向那赤红剑光之中显现的身影,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已经闭关疗伤了近三年的玉玄竟然在此时出关,并且还带来了玉鼎宗的诸多高层,这局势顿时逆转,本该稳操胜券的猎人,如今却反倒成了猎物。 “师尊,没想到你也来了。”楚牧感受到那刺在身上犹如针扎一般的目光,苦笑一声,行礼道。 “徒弟要成婚了,做师父的怎么能不出现?” 玉玄淡淡瞄了面色苍白的楚牧一眼,斥道:“胡闹。”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个胆大包天将剑魄融入杀剑的人,玉玄又怎能看不出楚牧现在的状态? 这分明就是走了和自己同样的路子,将剑魄融入诛仙剑中了。 也就是林老这一次没来,否则他现在已经骂开了。 “没办法啊,宗主这一次可能栽了,为了活命,不得不行险。”楚牧摇头道。 要不是慕玄陵掉了链子,要不是因为之前维持长达两年的通道让昆仑镜暂时耗空了能量,他又何苦非要行险将剑魄融入诛仙剑,抓住这一线生机。 说到底,都是慕玄陵的错。 “回头贫道再找他算账。” 玉玄闻言,冷哼一声,接着看向其他因为楚牧之言而惊骇的众人,道:“放心,宗主没那么容易死,顶多就是重伤。他要是那么容易死,当年招惹玄冥宫主的时候就死在黄泉天子手上了。” 慕海王的风流青春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最惊险的一次,就是在道台境界的时候招惹了玄冥宫主,以致于黄泉天子找上门来。 那玄冥宫主据说是黄泉天子的直系血脉,是黄泉天子一手养大的掌中宝,结果被一头风流野猪给拱了,这当即就气到了从来只为财出手的黄泉天子,平生少有的动怒找上了风流的慕宗主。 最终结果,是慕玄陵险险从黄泉天子手上逃得了性命,躺了三年之后又找上了玄冥宫主。 这件事,其他人不知,作为慕玄陵死党的玉玄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并且临行之前,宗门之内的金书也没有发出宗主崩了的讯息,所以玉玄是一点都不担心慕玄陵的生死。 最多就是躺一段时间。 众人闻言,这才压下惊骇。 这时,白光再度闪烁,却是伏九重打算跑了。 他虽然也是道台九层的顶尖强者,放在天下任何一地都可横行,但对面那阵容着实太过豪华了,一个玉玄就是足以和自己比肩的强者,还有一干玉鼎宗长老。 这等阵容,便是换一个至人来,也该有所顾忌吧。 然而他想走,也得看玉玄愿意不。 作为楚牧的师尊,“斩神”一式的创造者,神州宇道第一人,当那白光出现的时候,玉玄一双剑眉扬起,杀伐顿生,一股让苍穹染血的杀意顿时浮现,白光刚刚出现,便被乍现的赤红剑光一剑斩破。 “不好!” 伏九重当然知晓这是属于玉玄的锋芒,只是未曾和玉玄对阵过的他,却是没料到玉玄的剑会这般快,这般凌厉。 那乍现的剑光之中有着斩灭万物的决意,有着切割寰宇的锋锐,还有着令乾坤沉沦的剑气。 玉玄以自身剑心凌驾于陷仙剑之上,虽是御使陷仙剑,但其所发的剑光,却是以自身剑气为主,陷仙剑气为辅。 当这赤红剑光出现之时,周遭亦是浮现赤色场域,这鲲鹏舟之上的空间不知何时已经被玉玄的剑域所笼罩,随着他这一动手,数不尽的猩红将其身笼罩。 “嗡——” 虚空震颤,伏九重身后浮现的天境化作一层层光环,围绕其身,形成一重又一重的防御。 每一层光环之中,都似有着广阔的空间,周遭元气、敌人的攻击,在进入光环之中便被拘束在其中,难以挣脱。 而这种光环,伏九重就三十二层。 便是玉玄的赤红剑光在进入光环之后,也被禁锢在其中,难以挣脱,尽管剑光看起来依然还在前进,但实际上却是一直停在最外一层光环之中。 “你当真以为老夫怕你吗?” 伏九重冷声说着,一层又一层的光环转动,无量元气涌动,虚空震颤,巨大的鲲鹏舟都似遭到承受了难以估量的重量,庞大的舟体猛然下落数百丈。 在极速下落所激起的劲风之中,伏九重那常人大小的身影此刻却是迅速增大,须臾间便是长到了千丈之高,庞大的躯体围绕着同比例放大的光环,每一次光环震动,都将引发猛烈的元气潮汐。 他一掌按下,遮天蔽日的掌影遮住了天光,将众人一齐覆盖在内,元气潮汐激发出一道道光电,随着掌印压下,天地之间一片电光闪耀。 “补天魔功”所修炼出的功体,被称之为最完美的功体,是全无短板的功体,而一个功体最基本的两点,便是气血和真气。 毫无疑问,将“补天魔功”修炼到道台九层的伏九重,在气血和真气之上已是达到了骇人惊闻的水平,这一掌压下之时,浩瀚的气机在光环之中激荡,磅礴的气血甚至形成光焰,在千丈之躯上燃烧。 此等修为,当真可怖。 然而面对此景的玉玄却是淡然道:“不错,你在怕贫道。” 代表杀伐的赤红剑光如长虹般冲霄,玉玄手持陷仙剑,人与剑几乎已是融为一体,化入长虹之中,以惊天杀势直冲遮天蔽日的掌印。 元气潮汐激发的光电在靠近长虹之时便被杀伐剑势斩灭,一层又一层的护身光环,也被极端凶戾的锋芒所洞穿。 “斩神”之式,切割虚空,横行无忌,那护身光环固然神异,却难敌玉玄的锋芒。 三十二层光环转眼间便被洞穿,血光乍现,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出现在那巨大的手掌之上。 “该死!” 伏九重冷声怒喝,元气外泄化作七色华光,被划伤的手掌与另一掌隔空相对,阴阳五行之气形成巨大的场域,化作天地熔炉,要将包围在其中的剑光炼化。 七色流光,阴阳五行之气不断流转变化,熔炼万物之能与剑光消磨,每时每刻,都是极端的交锋,一圈圈波纹带着炼化之能和极端的锋芒碰撞。 “轰——” 玉玄之剑气以有间入无间,洞穿虚空切入阴阳五行之气中,竟是在不断的交锋之中洞察了阴阳五行之气的运转,以剑气切割七色流光,在原本圆融交汇的真气之中生生斩出了个空隙。 这一空隙,使得不断运转变化的阴阳五行之气激烈碰撞,失去平衡,紧接着那巨大的场域收缩又膨胀,伴随着一道剑光刺穿而出,惊天震爆顿时炸响。 ··························· “轰——” 震爆之声穿透了空间的隔离,传导到鲲鹏舟的内部空间,整个鲲鹏舟都因此而震颤,晓月与东海王所在的宫殿也是一阵摇晃。 “看起来,你们的计划要到此为止了。” 晓月道姑高声叫道,她已是感应到了一股极端的锐气。 在这鲲鹏舟之中,有如此锐气者,仅有一人,那便是天剑阁之主萧忘情。 萧忘情的存在,便是连太衡天也是不知,这突然搭上鲲鹏舟的乘客就只有晓月道姑一人知晓,也是鲲鹏舟上最大的变数。 眼下,晓月道姑就是认为萧忘情将要挫败对方的阴谋了。 “确实,计划出现了巨大的变数。” 天一的身影出现在宫殿之中,那柔媚的声音当即便让晓月道姑目中生寒。很显然,她认出了这天一的声音,知晓其实庄景筱的真身。 “不过不是因为萧忘情,而是因为那楚牧,”天一轻叹一声,看向东海王,“所以,妾身来向东海王请援,请王爷助我等一臂之力。” 东海王那如同瀚海一般的深邃眼眸,以暗流汹涌之势看向天一,沉沉之压落在其身上,“本王女儿呢?” “死了。” 狂暴的气机震裂了宫殿。 “被楚牧亲手所杀,”天一玉手轻挥,一道影像投射在身旁,复现了楚牧杀人之时的场景,“所以,现在王爷您和玉鼎宗,是敌非友了。并且,王爷麾下的众将,此刻也等待着王爷的下令出击。” 一道道白光闪过,此行前来鲲鹏舟的东海郡武将,还有一些世家之人,都在皇明的带领下出现在宫殿之内,他们齐齐向着东海王行礼,恳请道:“请王爷下令。” 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因为自家子弟后辈被杀,而决意复仇,也有人看出了大势已然不可改,选择了立场。 不管东海王的真正意愿是什么,此刻在杀女之仇的刺激下,在众人的请求下,他都只有一个选择。 ——下令出击。 东海王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眼中既有无奈,也有悲恸。 因为所谓的立场,让他失去了女儿,也让东海郡终于被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 “本王······” 东海王狠狠咬牙,再睁开眼之时,已是满眼的冷厉,“下令,众人出击,阻杀玉鼎宗之人。” 第二十二章 天道之刀 “轰——” 无数元气化作长龙在翻涌,如同巨神一般的身影和无处不在的剑光在激战,种种异象在浩瀚的元气潮汐之下催生,又被剑气泯灭,生生灭灭,不绝不终。 楚牧和一众玉鼎宗长老退到了鲲鹏舟的后半段,一边吸收着丹霞长老注入体内的真气进行疗伤,一边道:“我们去鲲鹏舟内部。” “你现在需要疗伤。” 丹霞长老翻了一个白眼,素手轻弹,一缕缕真气化作银针刺入楚牧身上大穴,同时取出一颗“天香造元丹”给楚牧服下,“你催动诛仙剑,已是伤到了根基,折损寿元都是最轻的结果了,若是不赶紧疗伤,甚至会影响未来。” 一个甲子的寿元对于楚牧来说,并不算什么,以他现在的身躯,活个数千年完全不在话下。重要的是根基也被诛仙剑的反噬给伤到了。 楚牧此刻依然苍白的发丝,还有显得格外虚弱的面容,都是因为诛仙剑的剑气还在体内流转,躯体都因为剑气而出现异化所致。 要是不尽快治疗,那就不只是氪命的问题了,甚至于会影响到武道前程。 “伏九重虽然是造成鲲鹏舟异变的黑手,但他并不是唯一的主导者,并且,如今鲲鹏舟之内也非是没有其他强敌,”楚牧摇头道,“我们必须尽快进入鲲鹏舟,避免对方夺取了这艘神舟。” 要是楚牧没猜错的话,此时伏九重的人,应当已经去见东海王了。 伏九重前来此处,本身就有擒拿楚牧作为筹码的意思,他要将楚牧送个东海王,让东海王泄恨,顺便让东海王献上一个投名状。 不过这只是锦上添花之举,就算没有楚牧,东海王估摸着也会被对方劝服,与玉鼎宗敌对。 在伏九重被拖在此地的现在,东海王说不定已经被说服,成为对方的臂助了。 “我来给诸位开道,现在便进入鲲鹏舟,先行下手,要是实在不行,便设法将鲲鹏舟直接毁了,万万不能便宜对方。”楚牧道。 这鲲鹏舟现在可是未曾发挥出威能,只有发挥载具的作用,真要是被对方夺取了控制权,那己方等人就只有逃离一个结果了。 但凡这种大型道器,都可以蓄积大量元气,发挥出超出同等级道器的威能。就比如说云中城,它在当年的道脉大战之时,可是在蓄积了海量元气的作用下,险些撞死了一个上清道脉的之人。 上清道脉天罗教的上任教主,以及教中十大长老之六,都在昔年被云中城以通天神火柱一下子炼死,尸骨无存。 鲲鹏舟的威能自然是不如云中城的,但要是真被敌人掌控,他日己方未尝不会因此神舟而死上一些人。 “请师叔放心,我只是帮你们开路,不会动手的。” 楚牧笑着挣脱了丹霞长老的搀扶,以诛仙剑再度斩出裂缝,开出进入鲲鹏舟之内的道路。 首先,是白雪池那边。 天眼闪着神光,穿透虚空,寻找到某道气机,剑锋所指,通向彼方的裂缝顿时被斩开。 “白雪池那不安分的猴子,便由老道带人去吧,楚师侄,你搜寻宗主的气机,看看能不能寻到宗主。” 丹霞殿的副殿主明虚长老说着,便带人直接踏入了裂缝之中。 “好。” 楚牧全力感应慕玄陵的气机,开始搜寻其所在。 虽然玉玄先前就说过,慕玄陵没那么容易死,但是知道他没那么容易死是一回事,去不去救援又是另一回事。 总不能明知宗主被困,却不前去救援吧。 不过若彼方的危险程度超过了承受范围,倒不是不能暂缓一二。 得益于和慕玄陵的一路相处,楚牧在三息之后便捕捉到了慕玄陵的气机,视线穿透空间,直直锁定其源头。 只不过正当楚牧要出手斩开裂缝之时,眼前却是突然一花,紧接着一道通天彻地,统辖无量元气,扭曲万象的刀光映入眼中。 绚烂无比的光华在闪烁,每一次闪动,便有一幕自然之景,有一种元气浮现,日月星辰,山河大地,花鸟虫鱼,苍黎黔首,高官显贵,天地自然和红尘俗世皆在光华闪烁之间浮现,世间万象都在其内包含。 而这一切,最终都汇聚成一道刀光,扭曲跃动,被一只完美无瑕的手掌握在手里,一刀斩下。 “唔——” 楚牧突然闷哼一声,眉心隐现一丝血迹,双目紧闭,自眼帘下流淌出两道血线。 这一刀,仅仅是看,就伤到了自己。其威其能,着实恐怖异常。 这是将无量元气汇聚,将万象扭曲,化作手中兵刃的无上一刀,施展者的境界,远远超出了楚牧的想象,其绝非道台境界之人。 ‘至人······太上魔尊?’楚牧心中想道。 他现在,也只能想到此人了。 太上魔道的道主不知何时来到了鲲鹏舟,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令人惊悚的事情。慕玄陵会掉链子,当真是情有可原。 不过好在,太上魔尊已经离开了。 那道刀光乃是由残留的刀意所化,当楚牧的视线察觉到刀意之时,他不自觉地就开始洞察,使得那残留刀意自发演化出先前之景,伤到了楚牧的眼眸。 ‘统摄无量元气,化万象为一刀之内,这一刀,用近乎于道已是不足以形容,其已然入道。不过其核心却非是刀,而是以刀的形式展现自身的道,太上魔尊的道。此人之野望,堪称冠绝于世,他在追索世间之理,他想要成为世间修炼者所追寻的道。如果世上有天道,那他便是天道。’ 从太上魔尊的这一刀之中,楚牧看到了对方的野望,看到了对方的追求。这个昔年从太清道脉破门出教的叛徒,在魔门之中自开一道的狂徒,他有着无比狂妄的目标。 他想要成为天道,他的刀,便是天道之刀。 楚牧抹去了脸上的血丝,心中缓缓道:‘这一刀,我记下了。’ 凭借着自身的心境,楚牧强行记下了这一刀,第三世之时的记忆从心中浮起,楚牧心中同样浮现一道刀光,试图重演太上魔尊这一刀。 第二十三章 《太上感应篇》 “道主?” 呼啸的天风之中,玄天站在一朵白云上,看向突然停下的太上魔尊。 就在鲲鹏舟上的战斗愈演愈烈之时,太上魔尊却是已经带着玄天离开了此地。除了慕玄陵以外,无人知晓他是如何离开,也没人知道这位至人已然离开。 “有人看到了贫道的刀,明悟了贫道的道。” 太上魔尊微微阖眼,无形的波动传导,这九天之上的罡风都在此时停顿了刹那。 “走吧。” 仅仅是一息时间,他便再度睁开双眼,漠然道。 “是。”玄天应了一声,也没多问,跟随着太上魔尊继续前行。 只不过在心中,他却是忍不住掀起了一丝波澜,‘道主传下了功法,那参悟道主之道的,会是何人?传的又是何功法?’ 太上魔道的传承方式十分特殊,太上魔尊当初在自开一道后就是把《太上忘情道》的秘籍往整个天下一扔,之后就不管了。 这后来的门人,都是获得太上魔道的秘籍,自修成才,各个都算是一时人杰,就算是境界最差的,其也有进入道台的潜力。 反正无论其人如何,只要修炼了《太上忘情道》,终究免不了往北极之地走一遭,只要走了这一遭,那修炼者生是太上魔道之人,死是太上魔道之鬼,除非元神泯灭,魂飞魄散,否则便是只留一点魂魄,也离不了掌控。 因《太上忘情道》实在太过玄奇,也太过强大,自太上魔尊开辟太上魔道以来,追求此功者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哪怕后来各派以及世俗王朝都全力抵制此功,也免不了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涉及《太上忘情道》。 这也是太上魔道经久不衰的根源之一。 而另外一大根源,便是太上魔尊在每次创出新功法之后,都会寻找一天资根骨上乘者传之,其人可能是正派弟子,也可能是世家子弟,亦或者贩夫走卒乃至居家妇女,皆有可能。 只不过比起广为流传的《太上忘情道》,这些个功法可就无甚流传了,基本就只有太上魔尊本人和受传者知晓。 玄天本人便是被传功者之一,而现在,又有一人传承了太上魔尊新创的功法。 ‘若是那楚牧,那可就有意思了。’ 在玄天心中,最有可能接受太上魔尊传下功法的人,便是楚牧了。鲲鹏舟之上,现在也就只有此人在年轻一辈中最为亮眼,其次则是琅嬛天。 ························ 刚强行记下那一刀之意的楚牧,突得如遭雷殛,身形一顿,一股无形的波动顺着那残留的刀意传导至楚牧心中,恍惚之间,楚牧似是看到了一双漠然无情的眸子在徐徐睁开,无数文字组成信息传递至心头。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离善离恶,因果不存,化阴化阳,道体始生,是故祸福难算,善恶难保,无因无果,万世长存············” 开篇即阐述善恶之报,但紧随其后的,却是剥离善恶,转化阴阳为体之法。 太上魔道,或者该说太清道脉所谓的阴阳,非是阴阳之气,而是两种互相依存,互为正反的现象。 它可以是至阴至阳,可以是水火,可以是正反,也可以是天地,是乾坤,是万象之中任何一种互为正反,互相依存之存在。 这无数文字汇聚起的信息,便是以善恶为始,进参阴阳,领悟世间正反阴阳之理的无上之法,其初始便是效仿太清道脉的“一气化三清”之法,剥离善恶,以阴阳之气为体,化出两大化身,进而通过善恶进而参悟阴阳之道,进窥大道之极。 而若要剥离善恶,那就免不了要涉猎《太上忘情道》,这门功法本身也是以《太上忘情道》为基础,想修炼,可以,太上魔道欢迎你。 这几乎就是把诱惑直接怼在脸上,就想考验你到底能否经受得起考验。 ‘这《太上感应篇》,当真是好一颗糖衣炮弹。’楚牧心中自语道。 他甚至能从其中看出此功正是适才那一刀的基础,若是修习此功,那统摄元气,扭曲万象为刀的一招,定然是水到渠成,能够顺利将记忆中的那一刀转化为自己手中的招式。 只不过他要为此付出代价,不只要剥离善恶,甚至于还要走进《太上忘情道》这个大坑。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善恶若是剥离了,我便是有心无意之人,我自身的认知也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坑,不能进。我要想办法白嫖。’ 所谓的白嫖,自然是规避陷阱,将糖衣吃下,把炮弹扔回去了。 楚牧微微吸了一口气,暂时摒弃了多余的念想,与丹霞长老一同走入裂缝之中。 这是一处空空荡荡的空间,除却居中的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以及其下方承托石桌石凳的一小块地面以外,其余地方皆是一片空无。 在此处空间之中的其他物质都已经被粉碎,露出矩形的空间轮廓,只留下最后一点地方,承载着最后一个人。 慕玄陵挺直着背坐在石凳上,他的正面正好对着楚牧等人进来的方向,以致于楚牧和丹霞长老直接便看到了慕玄陵脸上的异状。 在他眉心正中,一道刀光闪耀,其内流转着万象,流溢着种种元气。这一道刀光,贯穿了慕玄陵的眉心,斩裂了他的识海,将这位慕宗主的头颅前后打了个通透,看起来惨烈异常。 这等伤势,慕玄陵竟然还活着,这当真让人不得不佩服其生命力之顽强。 看到楚牧和丹霞长老进来,慕玄陵那僵硬的面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叹息道:“这一回,是丢脸丢大发了,是贫道太过执着过往的仇恨,被太上魔尊抓到了破绽,一个不留神,被他斩了这么一刀。” 那一瞬间的破绽,以慕玄陵的心境只需一个动念便可平复,但他面对的对手,可不会给他一个动念的时间。 就在那一瞬,太上魔尊抓住了机会,悍然出手,前后不过两招,慕玄陵受创。 “贫道接了他的第一刀‘天意’,受了他的第二刀‘天命’,若非贫道有后手,且其不欲付出代价,那第三刀‘天道’,也许就要了贫道的命了。”慕玄陵叹道。 这一回,确实是他栽了,载在心境一时失控上。 只不过他还不知,就算他没因为听闻那个消息而心境失常,太上魔尊也有的是办法动摇慕玄陵的心境。 “玉箫合死了。” 楚牧飞落到石桌旁,坐在石凳上,苍白的手掌抓着诛仙剑横放在石桌上,“她修炼了《太上忘情道》,我杀了她。” “死了?”丹霞长老听得身形一震,紧接着目光转向慕玄陵。 时间仓促,她只知道楚牧被逼得剑魄融剑,还不知令楚牧做出此举的人,竟然就是玉箫合——慕玄陵的老情人。 这一情形,让丹霞长老忍不住担心慕玄陵是否会伤势恶化。 孰料慕玄陵却是露出一丝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太上魔尊本来准备动摇贫道心境的手段,是她啊。” 太衡天曝出转世之秘,那是意外,是太上魔尊都未曾知晓的信息,其原本并不在太上魔尊的计划之中。真正被其当做手段,试图用来动摇慕玄陵的,乃是玉箫合的消息。 慕玄陵现在都能猜到自己那时候会出现的难以置信、悲痛、懊悔等诸般情绪,因为他现在心中便荡漾着这由诸般情绪混杂起来的苦酒。 就算没因为转世之秘而出现破绽,他也会因为玉箫合而动摇,被太上魔尊抓住机会重创乃至杀死。 “这一次,是贫道失算了,辛苦你了。”慕玄陵看着楚牧的手掌,满怀歉意地道。 尽管楚牧并未说及他是如何杀了玉箫合的,但以慕玄陵的眼光,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楚牧现在的状态。 浑身都还有残留的剑气在波动,本来暂时变得雪白的发丝,已经被诛仙剑气而侵蚀得一片苍白,充满了死寂的的气息。 这明显就是受到反噬之故。 慕玄陵已是猜到了楚牧付出的代价。 “事已成定局,多说已是无益,现在我们要做的,是阻止鲲鹏舟落入对方之手,以及想想太上魔尊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楚牧摇头道。 太上魔尊见到无法斩杀慕玄陵,便果断抽手,飘然离去,显然慕玄陵受重创也能达到他的目的。并且,他毫无涉及伏九重、皇明等人之事的意思,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意不在此。 这个太上忘情之人不会做无谓之事,他心中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单纯的目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有其深意。 也就是说,太上魔尊还有未曾透露的计划,他的真正目的还藏在暗中,没有表露出来。 “的确,事已成定局,此刻已没时间去感怀了。” 慕玄陵压下心头的伤感,重新恢复平静的心湖。他说道:“丹霞师妹,助贫道稳定伤势。” 第二十四章 单刀赴会 “轰——” 天空炸开了一道雷,一个巨大的人影从天上摔落,直直撞在一处山岳上,撞塌了半边山壁。 “呸呸呸——” 巨大的人影消散,白雪池的身影从在原地浮现,他抓着旁边的岩石爬起,张口吐出几口灰尘,叫骂道:“娘的,这老太监不讲武德,竟然还有帮手。” 当时在刺杀爆发之时,皇明身边的老者便带着白雪池强行穿梭空间,来到了这一处山野之地,然后两人展开激烈交战,战得正酣之时,突来一箭,顿时便让白雪池失了一招,被那老太监一掌轰入了山峦之中。 叫骂之后,白雪池又想起先前那一箭。 那一箭破空穿云,带着强烈的戾气和血腥味,仅仅是和自己擦肩而过,劲风便在自己的法相上撕开了一道裂缝,这等凶戾的箭,在白雪池印象之中,只有一人会使。 “射蛟箭!东海王这是要对女婿家下手了?”白雪池忍不住念道。 东海王座下屠飞鸿,东海一代第一神弓,曾射杀一只千年蛟龙,取其筋做弓,用其血淬箭,食其精元练武,其人的真气、武器皆带有强烈的蛟龙气息,特征十分鲜明。 白雪池正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这才感到惊疑不定。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楚牧已经把东海王的女儿给斩了,东海王已经彻底站到己方的对立面了,还在疑惑屠飞鸿为何要对自己下手。 “莫不是这姓屠的家伙想当宗主的情敌?”白雪池想着想着,就想歪了。 这时,炸雷般的声响突然响起,一声咆哮由远及近。 “轰隆——” 一条血色蛟龙穿破前方山岳,张牙舞爪而来,那迎面而来的血腥气,顿时便让白雪池面色一变。 “守剑道。” 接近一人多高的青铜战剑横扫,如重峦叠嶂,在身前形成一道道厚重的气墙,挡下那瞬息间便至眼前的蛟龙。 双方碰撞,血光炸开,一支箭头之处有着蛟龙浮雕的黑红利箭从血色中出现,强行刺穿一道道气墙,狠狠击在青铜战剑的剑身上。 “当——” 白雪池如遭重击,连人带剑都再度撞入山体之中,爆起一连串的飞沙走石。 这利箭的劲力十分强横,简直就像是一只活蛟亡命冲击,狠狠撞在剑上一样。那狂猛的劲力不只撞得白雪池双臂剧震,更有一道锐气传导过剑身,在白雪池胸前刺出一个血洞。 能杀蛟龙之箭,本就是注重一个力大速快,一击毙命,在杀蛟龙之后更是取其一身为材,铸造成弓箭,这让射蛟箭的杀伤力成倍上涨。 一箭将白雪池射入山体之后,又有一个老者横空飞来,人还未至,便掌发天火,一轮巨大的火焰刀罡泛着青光迸发,目标直指白雪池的位置。 幸而在这时,一道裂缝在空中出现,玉鼎宗众人直接飞出,为首的明虚长老抬手便是一掌,真气凝聚成数百丈大的巨手,牢牢擎住了火焰刀罡,将这一击强行拦下。 “嘭!” 巨手五指向内紧扣,抓碎刀罡,同时明虚长老将目光锁定了那老者还有远方搭弓引箭的屠飞鸿。 “火炙刀,你是朝廷的大太监童百烈。” 明虚长老的目光掠过老太监,再看向屠飞鸿,“朝廷的手段不慢啊,竟是已经将东海王给拉拢了。” 大太监童百烈,天生的全阳体,至刚至阳,却无法阳极生阴,日日遭受阳火灼烧,后来受了朝廷招揽,入皇宫,受了宫刑,成了宫中的大太监之一。 以此人之实力,加上屠飞鸿,也难怪会让白雪池近乎落入有死无生的险境。 不过好在,支援来了。 “东海王,当真要和我玉鼎宗为敌吗?”明虚长老朗声道。 “不是王爷要与你们为敌,而是你们玉鼎宗要与王爷为敌,”屠飞鸿的箭头锁定明虚长老,声传百里,“杀女之仇,王爷要你们血债血偿。” 数道白光闪过,东海王座下众将齐现以及一众世家之人齐现,强盛的气机不约而同地锁定玉鼎宗之人。 “拖住他们,为王爷制造时间。” 屠飞鸿说着,松开手中之弦,一声霹雳般的炸响之后,血色蛟龙再度呼啸长空。 ························ 与此同时,慕玄陵和楚牧这一边。 丹霞长老以气化针,刺入慕玄陵头顶要穴,欲要以自身之力助慕玄陵拔除刀光。 奈何那一刀乃是太上魔尊集一身武道之大成所创出的杰作,刀已入道,丹霞长老前后共使用了十三种针法,给慕玄陵服下了“天灵蕴神丹”、“百灵抚云丸”、“明玄活神露”等八种丹药,都无法拔除刀光,反倒被这刀光吸纳了药力,变得更具威胁。 “不必多费功夫了,太上魔尊神通广大,便是放在三清道脉之中,也有着担当道首的实力,想要拔除这一刀的残留,只能靠贫道自己。” 慕玄陵一边吸纳药力,一边恢复头颅的伤势。 他将刀光逼入识海之后,而后开始吸收药力恢复血肉之伤以及识海的裂缝。 这样一来,刀光被封入识海,更难拔除,但也因为先行疗伤,让慕玄陵能够在短时间恢复部分战力。 只不过正当慕玄陵在丹霞长老的相助下镇压刀光之时,一道白光闪现在此处空间之中。 “来了。”楚牧沉声道。 白光之中,一道昂藏身影龙行虎步地走出,头顶的龙珠冠散发凌厉的光芒,其人更是带着惊涛狂澜一般的气势,甫一出现,便让周遭出现如深海一般的沉沉威压。 东海王,玉明崖,他孤身一人来到了此地。 “有本门一众长老前来,还有萧忘情在内横行,东海王若想报仇,就只能让部属拖住明虚长老等人,自身则是单刀赴会前来。”慕玄陵见到东海王,却是不惊不惑,一边示意丹霞长老继续施针,一边说道。 “一个是害得自己女儿走入歧途的渣男,一个是杀女仇人,东海王若想报仇,定然会来,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楚牧接着道。 因为慕玄陵的掉链子,害得自己行险,楚牧现在也就干脆直接用渣男代替宗主之称,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听到楚牧称自己为渣男,慕玄陵不由再度露出一丝苦笑,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叹息道:“本不该如此的。” 本来大家你好我好的,只要慕玄陵解决了感情问题,东海郡这边就算不与玉鼎宗为伍,也会站在相对中立的位置。 可惜,太上魔尊的布置毁了一切。 东海王现在是恨楚牧以及慕玄陵入骨,在发现慕玄陵被重创,楚牧也是半死不活,就一个丹霞长老在此,他当即便选择了以部属拖住其余人,自己孤身前来报仇。 而这也是楚牧的设计,以及慕玄陵之所以说其“单刀赴会”的原因。 这是楚牧刻意营造的局面,他在刻意引东海王前来。慕玄陵的情况,瞒不过对方,对方绝对有监视所有空间的方法,他的情况瞒不住,楚牧的行踪也瞒不过。 既然如此,楚牧干脆就让其余人都去白雪池那边,只和丹霞长老停留在此处,就看东海王来不来。 只要他来了,某些问题就好解决了。 “太上魔尊走了,你是皇明等人的最后依仗,若是能让你退去,这鲲鹏舟就保下了。”楚牧面对来势汹汹的东海王,不惊不惧,淡淡说道。 “只要你献上楚牧的人头,那本王就可做主退出鲲鹏舟。”东海王冷声道。 “献出楚师侄的人头,反倒说明了贫道的虚弱,届时怕是连贫道的人头都要没了,”慕玄陵闻言,道,“王爷啊,你不直接出手,就说明了你没有把握。哪怕贫道此刻身受重伤,你依然还是没有把握。” 是的,东海王没有把握,至人到底是至人,太上魔尊尚且没能杀了慕玄陵,他东海王又如何能够? 但是······ 东海王的目光触及楚牧的身影,眼中顿时闪现凶光。 便是没把握,也不得不尝试一下,这是最好的报仇机会。慕玄陵杀不了,但慕玄陵不一定能护得住楚牧。 东海王对女儿的感情,让他在察觉这个机会之后立马就来了,哪怕明知难以成功,他也要试一试。 而楚牧,也在等待他的到来。 ‘东海王是对方最后的强大战力,其余人前去拖住明虚长老他们,东海王被引来此处,这样一来,天一那边,皇明那里,就空虚下来了。’ 楚牧心里头闪过不绝的念头,做出种种盘算。 与此同时,一道紫色身影手持华贵的赤红帝剑,来到了一处宫殿之中。 第二十五章 斗为帝车运于中央 无声无息之中,带着帝气的身影来到了大殿之内。 一袭紫色华服,造型简约,但衣袍之上点缀着点点星光,显露出尊贵的气息。面部被蒙蒙星光笼罩,只有一双似是包含宇宙星空的眼眸若隐若现,带着至尊至贵的威严,打量着这座殿。 皇明一见到此人,胸膛就浮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无形的威压在震慑着他的心神,他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父皇以及那位朝廷最强者皇叔,心灵不由自主地想要表达出臣服之意。 仅仅是眼见,就有一种不敢冒犯的心悸感,这让皇明心中既感震惊,又感愤怒。 身为天潢贵胄,乾帝长子,皇明又何曾在外人身上有此感触,他在心惊之余,也是不由弥漫起浓郁杀机,欲要将此人斩尽杀绝。 “你是谁?”他强自压下心中的波澜,一边问着,一边眼神示意身边的一个着甲武将。 其人身负靛蓝色战甲,英伟的面容带着久经沙场的坚毅和肃杀,在见到皇明的示意之后,当即便手擎一把战刀,搭在身后一个女冠的脖颈上。 那女冠正是天云道的晓月道姑。 先前,晓月道姑和东海王一同被困在此地,虽是暂时失去自由,但也没受到太大限制。但在东海王被迫选择立场之后,面对东海王以及一干强敌的逼迫,晓月道姑也是独木难支,最终被强行封锁住了功体和元神,作为人质安置在此地。 这个人质,是用来扼制上清道脉的手段,尤其是那萧忘情,此人若是当真突破重重封锁,那晓月也许能让他暂止脚步。 只不过······ “你用上清道脉的人来威胁朕,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众星之主,万象宗师,紫薇帝君,楚牧的第五世“他我”轻笑着说道。 在进入道台境界之后,楚牧终于有能力试着去掌握这个已经被紫薇帝君的神位完全侵染,变成了紫薇帝君的“他我”。 断了和天子世界的联系,令得这个“他我”的实力境界暂时停在了道台三层,与楚牧本体的实力差距不大,并且楚牧自身的心灵境界也是到了极高的层次,便是连道台九层的力量都可以承受,更何况抵抗那神位自带的侵染。 在他本体重伤之后,他当即便启用这一具身体,作为奇兵直捣黄龙。 在这鲲鹏舟之中,除了道台九层的萧忘情能够用惊世之能强渡虚空,在鲲鹏舟之内纵横以外,其余人都还差那么一点火候,没能够突破鲲鹏舟的囚禁。 唯一能够肆意往来的楚牧和玉玄,一个遭受反噬,现在和另一个病号呆在一起;另一个则是还在和伏九重激战,难以脱身。 对方不会想到还有一人能够随意往来各处空间,也不会想到楚牧还有牌可以用。 “放肆!” 听到楚牧的自称,皇明当即暴怒,沉喝道:“你竟敢僭越称‘朕’!” “为何不敢?”楚牧笑声玩味,道,“乾帝得了六御神位之一,朕现在也是六御,他能称帝,朕为何不敢?这皇帝轮流做,说不定,明年就到我家了。” 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声之中,一丝丝星光四散,似缓实疾,由小及大,化作七颗璀璨的星辰,形成斗形,托着楚牧的身影微微浮空。 此为北斗,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 紫微星便是位于北斗之上的至高处,受北斗环绕,不动不移,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是以被称之为帝星。 当这北斗七星出现之时,星光徐徐展开,化作浩瀚星空,磅礴气机覆压八方,星辰的虚影将宫殿取代,使得众人如同出现在宇宙星空之中一般。 本就发作的皇明以及那武将见状,心中更是震骇莫名,只因他们从这宇宙星空,从楚牧脚下的北斗七星之上,感受到了压倒性的气机。 这是······法相? “还差一点,还只是虚相,没能完全成为法相,此人距离法相还差一步,他的心太大了,所凝聚的法相也远比其余人要难。” 蓝甲武将微微摇头,身周浮现一条龙影,面颊上竟是也出现微微几片蓝色鳞片,挡在皇明身前。 此人之境界,同样是道台三层,能够感应到这北斗七星的虚实,知晓对方距离法相还差一线,对方的心太大,期望太高,想要将漫天星辰化入法相之中,以紫微帝星为主,以北斗七星为辅,凝聚一片星空法相。 哪怕最终,那漫天星辰仅仅是虚影,也足以成就古今少有的强大法相。这等野心着实令人震撼,但想要达成这野心,其付出的代价也是非比寻常。 “龙鳞?你有龙族的血脉?” 楚牧倒是没想到,这向来和海里的水族不怎么对付的东海王,其麾下竟然还有身具龙族血脉之人,不过仔细想想龙族的习性,这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龙族嘛,其生活作风懂的都懂,这东海郡繁华异常,有的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说不定就有某个龙族见色起意留下了种,被东海王所收容。 “东海郡敖迟,领教了。” 蓝甲武将朗声回话,激荡湍急的刀势化为海啸呼啸星空,四处翻涌,无数刀劲与海啸中奔涌,形成无比澎湃的刀浪,欲要将神秘来者淹没。 面对这不知深浅的敌人,敖迟出手便是全力,刀劲如能撕天裂地,刀势不绝不尽,这翻涌的刀海,足以将任何一个被淹没在其中的敌人千刀万剐。 然而······ “不过不成法相,就是有龙族血脉也是枉然。” 作为楚牧诸世之中最强的一世,此身曾掌控天地至尊之位,令得紫薇帝气弥漫一界,控制众星的同时也以紫薇帝星接掌大地龙脉,以致于紫薇帝气侵染了肉身和元神,将此身道路彻底定在了紫薇帝君这一条道上,甚至于还反向侵染心灵,使得楚牧最终都几乎化为纯粹的神灵。 若非是到了道台,楚牧都不敢让这一体出世。 面对这样的敌人,龙族血脉又如何? 脚下的北斗七星旋转,斗柄向东,勃勃生机之中,楚牧的气机进一步壮大,星空转动,星光万化,在楚牧身后化作无数只星光大手,带着镇压星空之势向刀海压下。 斗柄东指,天下皆春。 万物生发之时,楚牧的真气层层推进,原本就强悍的功力进一步壮大。 星光大手拍碎无数刀劲,携无敌之势轰击刀海,任凭刀海如何狂烈,也要在此无敌大势之前退去。 “斗柄南指,天下皆夏。” 楚牧悠悠说着,北斗七星转向南方,那星光大手上燃起了炽烈星火,掌势更显爆裂,一往无前地推平刀海,带着熊熊火势,如同无数陨星映入敖迟以及皇明的眼帘。 排山倒海的掌势将晓月一同笼罩入其中,就如楚牧所说一般,他是毫不顾惜晓月的性命。 “千江不绝。” 刀劲化作奔涌江河,无穷无尽地向着前方奔涌,敖迟手中之中已是化作了一片光影,不断斩击那狂暴攻势。 面对这罩天直下的星光大手,敖迟与皇明皆是无路可逃,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抵抗,撑住。 “天一,还不通知东海王!” 皇明一边高声大喝,一边掌化赤阳,行于刀流之上,一上一下,一火一水,共同迎击敌方攻势。 “轰——” 两方激撞,力与力之间最极端的碰撞,也是验证双方强弱的鲜明比较。 星光大手一往无前,挡者皆碎,推平刀浪,碾碎赤阳,在不绝的水火乱流之中推进。 楚牧脚踏七星,徐徐前行,天剑立于身侧,毫无出鞘的趋势,单凭自身功力,便可强行推进。 听到皇明的大喊,楚牧眼中星光酝酿,一道道星光闪烁而过,有乾坤卦象在其中沉浮,他的目光捕捉到虚空中那无形的意念,露出一丝笑容,“找到你了。” “当——” 洪钟大吕之声突然响起,无形的音波响荡于心灵之上,从楚牧体内传导出了无形的波动,顺着虚空中的意念开始传递。 “当——” “当——” “当——” 钟声不绝响起,其声闻于耳,响于心神,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心头侵染,敖迟和皇明皆是感到眼前一花,心中似有一种别样的念头浮起。 “这是······” 一旁的晓月虽是被封禁的功体和元神,但在此刻,她却是眼中精光一闪,察觉到了这钟声的诡异。 作为鲲鹏舟的驾驶者,晓月毫无疑问乃是法相武者,若非是遭遇东海王,她肯定不会这般轻易被擒。 此时此刻,她便是以自身的境界和认知,察觉到了这钟声的本质。 ‘是梵音!是佛门那群贼秃的度化梵音!’ 想到这里,晓月当即紧守心神,不使被封禁修为的自身受到梵音影响。 佛门之中有两种人,一种是高僧大德,他们以心度化,以心印心,引发他人佛性,度入佛门;一种是秃驴,这种人的度化就很没技术含量了,直接就用精神秘法洗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魔道中人无异。 而眼下这钟声,很显然是后者。 第二十六章 太上魔尊的目的 意识的传递,前所未有的快捷,尤其是同一人的意识。 都来不及割舍那部分意识,天一的主体就直接“听”到了钟声。 在青铜大殿之内,无数光幕之前,柔媚的美人抱头低吼,姣好的面容此刻却是无比的扭曲。 “这钟声,是······佛门秃驴的梵音!” 天一抱元守一,镇定心神欲要摒弃梵音,然而那钟声却是不绝响起,无孔不入,哪怕是天一千防万防,也难以阻止其侵入。 这梵音竟是无比的难缠,其直接作用于心神,乃是以意念强行沟通心灵,非是单纯的精神秘法,单凭天一之能,完全无法阻止梵音侵入心神。 关键时刻,天一微微咬牙,开始存神观想,一道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识海之中。 那是一座弥漫着通体呈现混沌之色,弥漫着莫名气机的大鼎,鼎足三分,容纳乾坤,明明在天一识海中只显现一个模糊的影子,却似有天地之重,压得天一的识海都开始震颤。 在这座大鼎出现之后,天一的心神迅速稳定下来,任凭梵音阵阵,都无法侵入其心神。 当世之中,但凡能占据主流的大派,都有其传承至宝,镇压道统,并留存道统弟子万化定基之时的名号。 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亦或是魔道之中的六天魔道,他们都有各自的至宝,记载着道统弟子的名号,记录着道统弟子的一丝本源气息。 这既是为了阻止弟子门人的背叛,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保护弟子门人的心神。 像是楚牧这些玉清道脉的真传弟子,就受到元始玉碟的保护,哪怕是落入敌人手中,也不会被控制心神或者被搜取神魂。 补天魔道作为六天魔道之一,自然也有其至宝,能够守护门人的心神。只不过为了防止自己等人的企图被补天魔尊发现,天一还有伏九重,他们都用独门秘法暂时遮蔽了至宝对自己的感应,免得被补天魔尊抓住把柄。 只不过现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天一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被发现,也好过被敌人的梵音度化,成为对方的奴仆。 不得不说,至宝的强大确实令人感到安稳,从天一观想出那尊大鼎之后,楚牧的“无我梵音”就再也无法影响其心神,甚至于连侵入其识海都做不到。 不过这样一来,天一也就有了被感应到的可能,若是补天魔尊想要找到其所在,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 是以,天一在屏蔽了梵音之后,当即便要通知伏九重此事,并且要做好善后安排。 然而就在此时,冥冥之中的一声轰鸣传导到天一心神之中,那观想出的大鼎开始剧烈震动,令得天一的识海都隐隐难以承受,头疼欲裂。 这惊人的变化当即便惊呆了天一,而紧接着出现在心神之中的画面,更是震撼了她的心神。 在一个幽暗无光的地方中,混沌色的大鼎吞吐出浩瀚的气机,如天如道的身影迎着这气机,强行闯入了鼎中。 “这······”天一失声叫道,“太上魔尊!” 那被其看到的身影,赫然就是前不久才从鲲鹏舟离开的太上魔尊,而对方所闯入的大鼎,正是补天魔道的至宝。 “这怎么可能?太上魔尊岂会出现在那里?他他他······” 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太上魔尊的出现,令天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之中。 她知道,这副画面非是虚假,因为其正是宗门至宝通过感应传递到心灵之中的现实,凡是补天魔道真传,此刻都看到了这一场景。 太上魔尊,竟是在离开鲲鹏舟之后去到了补天魔道宗门之所在,并且闯入了禁地之中,进入了宗门至宝乾坤鼎之内。 “这是阴谋······我们都成了太上魔尊的棋子!” 天一失声惊叫,心中在此刻涌现出无数疯狂的念头。 太上魔尊一向神秘莫测,令人难以揣摩,但不得不说其实力、心机皆是强大异常,若是能与其合作,当可让计划万无一失。 虽然伏九重也想过,太上魔尊无利不起早,其人定然另有所图,但比起自身的目的来,这一点风险完全是可以承受的。 只是谁都不会想到,太上魔尊会把主意打到补天魔道的至宝上。 补天魔道正处于内患之中,为了防止补天魔尊抽出手来,伏九重还在宗门之内做出其他布置,牵制了补天魔尊的心神,而仅次于补天魔尊的高手伏九重,此刻又在此地,并且还是太上魔尊的同谋,根本不可能影响到太上魔尊。 而且,连突然来到东海郡,乘上鲲鹏舟的至人慕玄陵,也被太上魔尊重创,此时就算补天魔尊求援,慕玄陵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一切的一切,造就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太上魔尊闯入了补天魔道,闯进了乾坤鼎之中。 不过在此时,天一已是无暇多想了。 因为在太上魔尊闯入乾坤鼎之后,原本守护心神的大鼎虚影便开始消失,那被阻隔的梵音再度进入心灵。 “啊啊啊啊啊啊······” 在不绝的嘶吼声中,天一遭受梵音洗脑,心灵慢慢变成了楚牧的形状。 同时,她刚刚感应到的画面,连带着她的猜测,也一同被楚牧所获知。 ‘太上魔尊!’ 本体,化身,皆在此刻念叨着太上魔尊的名号,原本笼罩在迷雾之中的真相,也在获取天一的想法之后渐渐浮现。 ‘乾坤鼎,可逆后天为先天,每隔一千年,便能酝酿出一个通天造化,可将一后天生灵转化为先天生灵。太上魔尊瞧上了这一机缘,他想要化为先天生灵。’ 楚牧从天一的记忆中获知到乾坤鼎的作用之一,开始摸清了太上魔尊的目的。 一般来说,先天后天的区别,对于至人来说已是没有多大的影响,已经达到生灵极致的他们,若想要更进一步,缺的不是根基,而是机缘和自身的领悟。 就算太上魔尊转化成先天生灵,也无法进入至道。 但境界上无法突破,不代表在实力、根基上无法进一步升华,并且,先天生灵和先天生灵,也是有差距的。太上魔尊想要转化的,定然不会普通的先天生灵。 第二十七章 神舟中枢 “当当当——” 钟声回响,天一的意识已是全面沦陷,被“无我梵音”所洗脑。 “大罗天阙,紫微星宫。尊居北极之高,位正中天之上。法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旋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日月星宿约四时,行黄道紫垣。万象宗师,诸天统御。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万星教主,无极元皇。中天紫微,北极大帝。” 青铜宫殿之内,天一向着光幕中的身影盈盈一拜,口诵《星主宝诰》,神态狂热至极。 这一个伏九重的忠实追随者,由于因缘际会,失了对抗楚牧的最后一个手段,被“无我梵音”所洗脑,成为第一个拜服在紫薇帝君座下之人。 而收服天一的楚牧,也在同时获取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信息,推演出了太上魔尊的全盘计划。 从一开始,补天魔道的内患就是太上魔尊促成的。 此人利用了伏九重的野心和不甘,承诺愿相助伏九重造反,扶其登上补天魔道的道主之位。伏九重本人也是有着造反的心思,他曾经游历天下,以班输的身份营造出极广的人脉,并且还在鲲鹏舟上留下了暗门。 夺取鲲鹏舟,与大乾合作,并且有太上魔尊相助,伏九重营造了很大的优势,就为了造反,夺取道主之位。 甚至于,他未尝没有以“补天魔功”炼化补天魔尊,进入至人的野心。 只可惜他这计划从一开始就出了错,那就是太上魔尊的目标,一直都是乾坤鼎,伏九重只是其棋子罢了。 挑起补天魔道的内患,是为了创造机会,好让自己闯入其中,进入乾坤鼎之内。 而楚牧和慕玄陵的到来,算是一个意外,楚牧和补天魔尊约定的时间并非现在,而是近半年之后。按理来说,要到半年之后,楚牧才会踏足补天魔道,前去赴约。 只是谁都没想到,慕玄陵会突然提出抢人的想法,提前赶到东海郡,欲要先礼后兵,定下婚事。 太上魔尊在闯入补天魔道之时,定然是动静不小,而以至人的境界,这东海周遭对于他们来说如同自家的后花园一般,走几步就能到。 要是闯入补天魔道之时慕玄陵闻讯前来支援,那么计划将会平添波折,甚至有不小可能失败。 这一意外变数来得措不及防,不过太上魔尊之前安排好的棋子,却是让他有了消除变数的可能。 玉箫合,慕玄陵想要通过这个老情人确定补天魔道的所在,进而上门抢人,但他没想到玉箫合已经成了太上魔道之人,已经不是他的红颜知己了。 太上魔尊便是以玉箫合为棋子,诱使慕玄陵踏入陷阱,将他这变数清除。 而现在,便是太上魔尊收获果实的时刻了。 ‘从天一的记忆中可知,上清道脉天元阁之人,非是大乾或者伏九重串联的,而是太上魔道在其中牵桥搭线,才让数方之人合作。并且上一次西行之时,也有太上魔尊掺和,此人看似神龙见首不见尾,实际上近些年的诸般大事,都有此人参与。’ ‘这太上魔道看似偏居北极,太上无为,实则无所不为,太上魔尊啊······’ 楚牧心中稍加感慨,手上动作未有丝毫停顿。 在度化天一之后,楚牧终于动剑,赤红的天剑迸射出道道剑光,周天星斗顿时化剑,罗列成剑网,覆压八极,如天穹一般的剑压降临下来,敖迟发现自己等人竟是已经深陷入一座剑阵之中。 “皇天集命,惟何戒之?” 轻声低语之中,剑压重重,那剑网旋转,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敖迟的刀劲、皇明的金焰,皆被剑网重重切割,被星斗元气强势镇压。 “轰——” 气劲爆发,一重重暴动在剑网之中爆发,却难撼动星辰剑气,围绕四周的星辰之相正在收拢,那剑阵所成的天网也在收拢。 “嗷嗷嗷——” 敖迟发出了狂烈的龙吼,他脸上的龙鳞在增多,刀气化龙,九条狂龙在飞舞咆哮,在疯狂挣扎。 然而面对那重重镇压,敖迟的挣扎也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星光剑气凝聚成巨大的漩涡,无数剑气飞舞,如同正在极速旋转的磨盘一般,将九龙刀气尽数碾碎,无俦大力收压,敖迟和皇明皆感巨力加身,自己如同被卷入磨盘一般,正在被不断磨灭。 “嘭——” 剧烈的震爆声中,敖迟竟是身形爆碎,血肉爆散四周,却又被如磨盘一般的剑光磨灭,血肉精气乃至元神,都在那无情的星光剑气剿灭。 楚牧的身影自漩涡之外步入其中,一掌探出,星光化为绳索,将皇明以及晓月捆住,然后只听他道:“天一,打开通往中枢的通道。” 一道白光将三人笼罩,眼前一花,三人已是到了一座青铜大殿之内。 宽阔的大殿没有多余的物事,只有一道又一道的光幕整齐排列,悬浮在空中,显示着鲲鹏舟内外各处的景象。 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华服女子一字排开,向着楚牧盈盈一拜,道:“恭迎帝君。” 此处,正是鲲鹏舟的中枢之地,是控制鲲鹏舟的关键之所在。 在楚牧的脚下,巨大的阵图正在缓缓运转,以中央太极为核心,外盘八卦,八卦又分出三才五行、天干地支,一环套着一环,整整三十三环嵌合,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内外结合,正逆无常。 整个大殿的地面都被这副阵图所占据,整个鲲鹏舟,也都被这阵图所掌控。 想要掌握鲲鹏舟,便要破解这阵图,如此才能真正将鲲鹏舟纳入掌中。 不过此阵容之复杂,便是连伏九重这神舟的主要制造者都难以在短时间内破解,便是留下的后门,也无法影响到神舟最核心的控制权。 也正是因此,伏九重才没直接取了神舟就走人,而是花时间在这里一直耗下去。 “控制神舟,需要解开这阵图,不过此阵图之复杂,已是堪称古今少有,一息之间,这阵图便有三万四千种变化,并且每一息之间的变化皆是不同,完全没有规律,若无阵钥,想要将其破解完全不是短时间内乃至百年之内能做到的。” 天一恭顺地道:“伏九重虽然设置了暗门,但也不可能直接篡夺控制权,他之所以能控制鲲鹏舟,还是依靠了天元阁那边给出的三分之一阵钥。” 之前还对伏九重忠心耿耿的天一,此刻已是完全沦为了楚牧的信徒,她毫无顾忌地将前主人卖了个干净,甚至于连伏九重所掌握的成果也直接献上。 “帝君请看,这便是那三分之一的阵钥。” 天一指着太极中心之上悬浮着的一枚玉佩,道:“妾身便是靠着这阵钥,才能在此处控制鲲鹏舟之内的空间传送,为伏九重主持此处。” “帝君也可使用此阵钥,控制鲲鹏舟内的部分功能。” 伏九重是万万不会想到,他仅仅是出去擒拿一个道台一层的小辈,就让自己被拖在了外边,难以回来。 此时,鲲鹏舟背上,玉玄和伏九重激战正酣,陷仙剑纵横无忌,一剑接着一剑,将空间切割得四分五裂,也让伏九重身上不断出现新的伤痕。 不过伏九重也非是易与之辈,他周身生机已是浓盛得化作生命之火,便是连陷仙剑也难屠绝,就算是身上不断出现伤势,也完全不影响其本身。 并且,在他手掌上舞动着一条长长的藤鞭,每一次舞动便有元气化作无数神龙飞腾,种种奇妙异象也是在藤鞭舞过之后不断演化,与剑气碰撞。 依楚牧观之,这藤鞭应当也是道器级别的宝物,并且等级还不低,在道器之中也非是凡品。 而在慕玄陵那边,东海王此刻也已经出手,“靖海伏波剑”在其手上展现了真正威能,足以靖平大海,伏尽千波的剑气在这小小的空间之内肆虐,极尽其能,但无论东海王如何攻击,都没能伤到三人的一分一毫。 慕玄陵背后竖起一柄玄黑色的大旗,旗面招展,玄水之气形成龟蛇之形,将三人牢牢守卫在内。任凭东海王如何攻击,都难以打破此旗的防御。 这便是慕玄陵的后手之一——真武皂雕旗。 连太上魔尊都自忖没法杀了慕玄陵,飘然退走,东海王又如何能奈何得了这个老白脸。 东海王本以为慕玄陵已是只有自保之力,没法护卫得了楚牧,却没想到慕玄陵直接祭出这么一个乌龟壳,将所有人都护卫在内。在他这位至人的催动下,玄水之气如北冥大海一般无穷无尽,饶是东海王实力高超,也无法打破这一层防御。 “诸方都被拖住,这倒是给了朕一个可趁之机啊,”楚牧笑道,“这鲲鹏舟的中枢,确实难以破解,不过若是将其开走,那便有的是时间破解。并且,还有三分之一阵钥在。” 无视晓月道姑那快要冒火的眼神,楚牧便欲示意天一,将这鲲鹏舟转向,飞往昆仑山方向。 不过正当天一要动手之时,右侧方面,三道青色剑光穿透虚空,突现此地。 第二十八章 小五衰相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这三道剑气平平淡淡,看似无甚威势,但楚牧却是如遇大敌一般,自出现以来第一次浮现惊容。 星斗罡气自周身穴窍中喷吐,星辰剑阵瞬息间成形,无数道剑气罗织成剑网,绞向这三道剑气。 然而这三道剑气却是如有灵性一般,在空中转圜,如灵蛇般穿梭,看似平平无奇的剑光却是从剑网之中轻易穿出,紧接着,一声幽幽之叹从剑气中传出。 “天若有情天亦老。” 就像是剑气有了自我意识,这三道剑气同时发出此声,楚牧和其余人甚至能感应到剑气之中闪烁而过的灵性。 但是在这灵性之中,却是蕴含着忘情忘心的淡然,有着情感褪去之后的淡薄。 楚牧的脑海之中,甚至能勾勒出说话之人形象,那是一个面容平淡,双鬓雪白,身着一袭简易青衣的中年人,此刻他正向着自己递出三剑。 ‘剑意入心,若非接剑的人是我,此时怕是已经在这剑意之下迷失了心神了。’ 出剑者的剑气哪怕是因为强行穿梭虚空而失了大半威力,但其剑意依然是极端的强横,要是换成其余人,在面对这幽幽一叹之时,已是迷失了心神,在那剑气之下绝了生机。 “紫薇帝罡。” 楚牧周身弥漫出浓郁帝气,脚下浮现七星之相,斗柄转动,紫薇帝罡凝化四方,周遭物质都在这帝罡之中凝滞,恍如时间暂停一般。 但那三道剑气却是同行无阻,其如蕴含天道之变化,引导万物之终结,于淡然淡薄之中显露无情灭杀之道,剑气过处,帝罡亦被导向消泯的结果。 ‘上清剑道,那出剑人是——萧忘情!’ 心中念头闪过,帝心感应剑气之走向,天剑运使,周天星辰皆在剑外化形。 “斗柄指北,天下皆冬。” 无尽的寒风突现,楚牧剑锋之上彰显肃杀,剑出七星,星辰闪耀着死意,天剑横贯八方,剑锋横走,已是同时截住三道剑气。 “叮——” 第一道剑气与剑刃碰撞,天剑凌厉不可挡,肃杀之气瞬间泯灭青色剑气。 “当——” 第二道剑气撞在剑身上,洪钟大吕般的撞击声中,剑身上反震出无穷力道,将剑气强行崩飞。 紧随其后,天剑绕过一个完美的半圆,剑尖不偏不倚,点中最后一道剑气,紫薇帝气倾泻而出,化作真龙噬咬,这一剑到了最后的尽头,剑势已是到了最强的时分,要一举点破剑气。 那最后一道剑气,也在这一剑下泯灭,但在同时,天剑之上三道剑意汇聚,引导终结的意境直侵心神。 感知蒙蔽,心灵之上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以往清晰无比的感应此刻都似雾里看花。 气机崩溃,体内不断运行的真气崩溃,弥漫身周的气机也是开始崩灭。 紧接着,周身毛孔溢出血丝,精血外***气外泄。 再然后,无数往事自心头浮现,回忆过往,本该波澜不生的心湖竟是浮现出强烈的不舍,其甚至能够令人沉沦其中。 最后,则是意识开始闪烁,于昏迷和清醒之间变化,心灵都不复清明。 ‘乐声不起,身光忽灭,浴水着衣,着境不舍,眼目数瞬,这是小五衰相。’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楚牧当即便明白自己是陷入怎样的境地。 乐声即是感知,当其不起时,六感皆蔽。 身光乃是气机所化,当其忽灭时,也代表着气机崩灭。 浴水着衣,则是表明自身精气已然外泄,连排去沾身之水都无法做到,甚至于化为血水,沾染衣衫。 着境不舍,则是心灵沉沦的开始,当过往的不舍涌上心头之时,前进的步伐也将停止。 眼目数瞬,则是因为意识忽醒忽睡,连眼目观物都要数度闪烁,此刻已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 这剑意便是引导楚牧入灭,在刹那之间便让楚牧经历小五衰相,步入终结。 这等剑意,已是到了鬼神莫测的地步,单凭意境就能让一个道台三层的武者遭受前所未有的衰亡,萧忘情之剑道造诣比之玉玄更显莫测。 就在楚牧陷入这小五衰相时,一道剑气再度破空,将空间撕扯,琅嬛天的身影随着这剑气出现在宫殿之中,手持一玉佩飞向阵图中心位置。 “你怎么可能来到此地?”天一失声叫道。 这鲲鹏舟内部的大部分力量,都用来封锁萧忘情,将其拖住,哪怕萧忘情抓住机会动手,也无法强行离开自身所处之地。 但是现在,事实却是证明,萧忘情虽不能让自己脱离,但他的剑气却是能强行来到此地,甚至于还能让琅嬛天来到此地。 而琅嬛天手上所持玉佩,赫然和此刻阵图中心位置上悬浮的阵钥一般无二。 这也是阵钥,三分之一的阵钥。 天一见状,急忙出手拦阻,磅礴掌劲直击琅嬛天。 “滚开!” 琅嬛天一双凤目中露出冰冷的杀机,二指划空,剑气化龙,两条金蛟破空而出,交头剪尾,向着天一一绕,其中两人便被一闸两段,化作四段残身。 这等招式看似轻巧,实则尽显狠辣,天一虽然不是正经的道台武者,这身躯里的功力非是一朝一夕自己修来,却也有着道台武者该有的实力,但在琅嬛天这一剪之下,两个天一直接两断,所有沪深手段都未起到作用。 一招闸断了两个天一,琅嬛天身影一闪,已是来到阵图中心位置。 手中玉佩自动悬浮到太极上方,一股庞然气机涌现,化作气柱。 琅嬛天急忙将手掌按在气柱上,念头沟通,便要将鲲鹏舟重新夺回。但在这时,因五衰所停立的楚牧,他周身毛孔溢出的血丝骤然一停,崩毁的气机也再度萌芽。 一道剑光从意识深处出现,划破黑暗,斩灭异物,本性和妄念的结合,让这一道剑光存乎意识深处,无形无相,介乎虚无,当其浮起之时,笼罩心灵的剑意被直接斩破。 阿赖耶之剑! 以本性和妄念结合所成之剑,以第八识所塑造的一剑。 楚牧曾经被这一剑所斩,但也在之后将这一剑容纳,化为己用。现如今,楚牧便在意识深处起剑意,斩破萧忘情的小五衰。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这一切看似长久,实则都在瞬息之间。 从楚牧出现小五衰相,到他斩破剑意,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当其恢复之时,他立即便是一剑斩向琅嬛天,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但是,自阵图之中涌出的磅礴气机却是护卫了琅嬛天,使其完全不受外力侵害。 “帝君,鲲鹏舟会自动护卫阵钥的主人。”天一叫道。 “所以便要与其争夺控制权是吧?” 楚牧说了一声,直接从天一那里提取记忆,隔空一道印诀打入阵图之中。 阵钥三分,每一份的控制印诀皆是不同,琅嬛天的阵钥,显然是天云道或是天剑阁的那一份,而楚牧现在打出的印诀,则是天元阁阵钥的控制印诀。 当这道印诀打入阵图之时,楚牧立即便感应到琅嬛天的神念存在。 对方正在控制阵图,并且已经将伏九重的成果瓦解小半了。 天云道毕竟是鲲鹏舟真正的主人,哪怕伏九重设下了暗门,也无法掩盖这一事实。鲲鹏舟在制造完成之后,天云道也加入了其他的布置,不可能完全不动,就按照伏九重的设计保持。 伏九重之所以能掌控鲲鹏舟,靠的是出其不意,而现在正主来了,这出其不意的成果也将迎来最大的考验。 尤其是现在,控制阵钥的不是伏九重,而是楚牧。 楚牧虽强,但比起伏九重还是差远了,并且他也不是鲲鹏舟的制造者,对于鲲鹏舟的了解只通过天一的记忆。 这也就导致,当他的神念进入阵图之时,发现自己根本阻止不了琅嬛天收回权限。 这一步,堪称绝杀。 萧忘情隐忍许久,就为了现在。若是伏九重还在,那还有办法阻止,但楚牧却是宁愿丢了鲲鹏舟,也不可能把伏九重带回来。 ‘嗯?’ ‘等等,也非是没有收获的可能。’ 楚牧的神念在阵图中逡巡之后,却是有了新的发现。 这鲲鹏舟乃是以鲲鹏遗骨,仿照鲲鹏所制造,其制造的初心,便是复现鲲鹏,令这鲲鹏舟成为一人造鲲鹏。 而鲲鹏的神通,更是复现的重点。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楚牧目露精光,意念操使阵钥,下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指令,“分化两体。” 鲲鹏舟有两种形态,一种是鲲,一种是鹏。但已死的鲲鹏遗骨,却是不可能在死亡状态下还能在鲲鱼之骨和天鹏之骨中随意变化。 这鲲鹏舟的两种形态,更多的还是借助了机关术才能进行转变。 并且出于制造者的某种想法,这两种形态是可以分离的。 想来在一开始,伏九重就有鸠占鹊巢的心思,并且还抱着要是不能全部夺走,至少拿走一半的想法。 于是乎,在楚牧的指令下,鲲鹏舟再度动了。 第二十九章 鲲鹏两分 “呜~” “唳——” 低沉和高亢两种声响同时出现,如鲸鸣一般的低沉吟响,带着大海的深沉与悠远,似苍鹰一般的高亢鸣叫,穿金裂石,有着翱翔九天的傲气和不凡。 整个鲲鹏舟都在此刻动了起来,支撑神舟的骨架亮起了闪亮的符文,天青之铜所铸的结构在疯狂运转,表面上的甲片以及翎羽层层叠叠地收拢,随着神舟变化而组合出新的的形体。 这艘巨大无比的神舟,正在面临自造出以来最大的变动。 “隆隆隆——” 震动声响遍神舟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空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巨大的变化,相关知情者更是为之色变。 而此刻和楚牧争夺控制权的琅嬛天,更是第一时间察觉了楚牧的意图。 “休想!” 她冷喝一声,素净的面容似是覆着寒霜,进入阵图的神念迅速蔓延至正在分离的阴阳鱼其中一边,欲要将代表天鹏的阳鱼一举占据。 楚牧的指令已是不可改,琅嬛天欲要力挽狂澜,只要另辟蹊径。 从实际意义上来讲,往来沿海和海外的蓬莱商会,选择鲲鱼是最好的决定,这样一来就算被夺去了一半神舟,也不影响未来,能够有效止损。 但换一个角度来讲,若是夺到天鹏的话,那么剩下的鲲鱼就落在了对方手中了。纵向长度少说有一千数百里,横向长度也不短的鲲鱼,是绝对不能进入神州内陆的。 就算是神州第一大河通天河,其最宽的地带,两岸相距也只有百余里,鲲鱼想要通过水路进入神州内陆,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这样一来,就算鲲鱼被对方夺走,天云道也有着再度夺回的机会。 同时,这也算是不让楚牧如愿。 楚牧若要抢,那肯定是抢天鹏的,鲲鱼就算抢来也难拿走,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就是单选题。 于是乎,两人的神念同时开始争抢代表天鹏的阳鱼,正在进行变动的鲲鹏舟震动越来越剧烈,几乎所有人都能猜到这一下又有巨大异变出现了。 “嗤——” 又有剑气穿透虚空,威能比之之前更强,剑气更显凌厉,当这剑气激射到楚牧身周同样出现的防护气罩之时,楚牧竟是发觉这阵图对自己所加持的气罩都在颤抖。 ‘鲲鹏舟开始分离,对萧忘情的封锁也在减弱,也许这一位很快就能直接强行突入这中枢宫殿了。’ ‘需要尽快了。’ 当机立断,楚牧咬牙退出对天鹏的争夺,转而将神念尽数贯注在阴鱼之上。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无论如何,吃到嘴的肉才是最实在的。 “轰隆——” 随着两方的选择定下,阵图以最中心的太极开始分离,交缠的阴阳鱼自那曲线开始分裂,整座青铜宫殿都是向着两边分开。 ‘好果决!’ 虽是为敌,但此刻琅嬛天也是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果决,竟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果断舍弃最佳的选择,退而求其次将该拿的先拿到手。 若是对方还想着要拿天鹏,那么待到两种形态进一步分离,封锁进一步减弱,萧忘情便能直接来到此地,让对方人财两空。 心生赞叹之余,琅嬛天的目光更为凛然,只听她叫道:“萧前辈。” 虚空中再度射出数道剑气,其如灵蛇般游走,如闪电般激射,却非是射向楚牧,而是刺向晓月道姑的身上大穴。 这剑气,要趁机解封晓月道姑。 “哼!” 楚牧冷哼动念,一道白光提前一步笼罩晓月道姑,将其送走,紧接着他伸手成爪一抓,似是要从核心光柱中抓出什么,这鲲鹏舟开始剧烈震动,青铜大殿彻底分成两半。 从外界看去,那翱翔九天的巨大天鹏,其腹部裂开,一只巨大的鲲鱼从其中被抛出,无数青铜甲片如同活物一般在鲲鱼周边组合,将裸露出的结构以及骨骼渐渐覆盖。 楚牧便站在大殿的中央裂缝之前,透过那渐渐开始闭合的缺口,与另一端的琅嬛天遥遥对望。 “我天云道的东西,你拿不走。” “这句话,等你领回那位晓月道长在说吧。” 晓月道姑被楚牧传送到鲲鱼之中的空间内作为人质,她和皇明一样,都是楚牧接下来握在手上的筹码。这一句话,令琅嬛天眼中寒光更盛,视线中带着置人于死地的杀意。 但是很可惜,没什么用。 与此同时,天鹏背上,缠斗的伏九重和玉玄终于分开,伏九重感应到那巨大的鲲鱼坠入云海之内,眼中满是怒火,他万分不甘地看了天鹏一眼,同样从苍穹上跃下,落入云海之中。 眼下这天鹏是别想要了,但那鲲鱼,伏九重觉得自己还能争取一下。 “走!” 东海王眼神变化,突然沉喝一声,声音通过手中灵符传入麾下众人耳中,并且在同时激活灵符,直接离开天鹏舟。 楚牧离开之时,将所有有人的空间尽数扔在了天鹏之内,自己则是挑选收纳资源的空间离去,这些人留在天鹏之内,既是琅嬛天那一方的负担,也能让自己减负离去。 要是东海王等人继续留在天鹏舟内死磕,那就妙了。 不过对方显然也不是蠢货,伏九重离去之前,已是通知了东海王现状,让东海王趁着暗门还没被清除,以灵符离去。 大约数十道流光从天鹏舟内飞出,东海王等朝廷一系的人也悉数离去。 “这一下,就只剩我们,上清道脉的人,以及此行被困入鲲鹏舟的其余人了。”楚牧的本体舒了一口气,道。 这一次的难关,基本上算是度过了。 不过补天魔道那边,以及鲲鱼舟,还需多加谋划才是。 楚牧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之剑。 这一次他虽是趁机截胡了鲲鱼舟,但敌方的计划终究是得逞了。伏九重、皇明、东海王这些人固然具备威胁,但就算这些人捆在一起,也不如一个太上魔尊。 偏偏太上魔尊那边,却是获得了他最想要的结果,如今也不知补天魔道之内情况如何,明月心又是如何。 这时,慕玄陵收起真武皂雕旗,轻咳两声,示意楚牧看过来。 然后他问道:“是否需要我等拖住萧忘情等人?” 虽然不知鲲鹏舟为何分离,也不知中枢宫殿内发生了什么,但以慕玄陵之智,却是能猜到这一切和楚牧有关,那分离的鲲鱼说不得就是落入了楚牧的手中。 这一切,慕玄陵心中自有猜测,但他并未挑明,而是直接问是否需要玉鼎宗众人拖住萧忘情以及琅嬛天。 对此,楚牧也未遮遮掩掩,回道:“此行前来鲲鹏舟所有的客人,都在天鹏之内,蓬莱商会应付那些客人需要时间,抹除伏九重留下的后手,需要时间,应付我等,也需要时间。而离开的鲲鱼舟,裹挟着天云道的晓月以及大皇子皇明,能够为我们引走朝廷和上清道脉,乃至东海其余势力的注意。” 说到这里,楚牧的声音放低,道:“太上魔尊去了补天魔道。” 这一声低语,就似一道狂雷在慕玄陵耳边炸响,他的思绪便瞬间贯通,恍然道:“原来太上魔尊的目的竟是在补天魔道,难怪了。” 沉思过后,慕玄陵道:“贫道要尽全力镇压太上魔尊的刀气,你与玉玄,前去应付蓬莱商会。大约······拖个半天吧,半天之后,我等便赶去补天魔道。” 虽然还是不知补天魔道之所在,但估计一下太上魔尊的脚程,前后大致搜索一下,应该就能找到补天魔道的宗门了。 太上魔尊闯宗的事情那么大,便是补天魔道隐藏得再怎么深,这一下也是藏不住了,更何况,楚牧现在手下还有一个补天魔道的门人。 “我明白了。”楚牧起身道。 他手上依然握着诛仙剑,肌肤苍白,当走动之时,一股股钻心的疼痛便从四肢百骸传来,不过楚牧的脚步还是没有丝毫停顿,也没露出一点异状。 诛仙剑的反噬还未过去,但眼下却是更需要楚牧出面。 玉鼎宗的其余人辈分虽高,修为虽强,但若论心机,却是不如楚牧这个小辈。在慕玄陵不方便出面的情况下,正是该楚牧出场的时候。 “楚师侄。”慕玄陵突然再度叫道。 楚牧微微扭头。 “贫道会尽全力救出你那对象的。”慕玄陵道。 “······” 楚牧沉默了一下,道:“多谢宗主。” 实际上,楚牧并不认为明月心真的会出事。她可是补天魔尊的掌中宝,补天魔尊就是拼着其余人死绝,也不会让明月心出事。 太上魔尊的目的是乾坤鼎,从其离开鲲鹏舟到天一感应到乾坤鼎出事来看,前后时间并不算长,也就是说太上魔尊是事先早就探明了路线,径直闯到乾坤鼎所在的禁地的。 慕玄陵之所以会说这句话,实际上并不是想让楚牧安心,而是他自己的心,有些乱了。 经历了玉箫合这一桩事,这个情场浪子此时也感到了一丝惶恐,他是不想再看到类似的事情了。 第三十章 修炼《太上感应篇》 缩水了近一半,却总长依然还有一千五百里的大舟在空中撞出了惊天风暴,舟体与空气摩擦,雷火炽烈,连绵不绝,且愈演愈烈,有如彗星袭地一般,带着无比庞大的力量。 这要是真落了海,便是此世乃是超凡世界,也将引起前所未有的大灾。 不过好在这鲲鱼在空中坠了数息之后,突得一展鱼鳍,在空中划动。透明的鱼鳍如同水晶膜翼,在空中划动御风,更有一丝丝水气在空中凝聚,衬托着这条大鱼消去坠势,在空中滑翔。 最终,巨大的鲲鱼舟震散了最低的一层云雾,一片蔚蓝的大海出现在中枢众人眼中。 楚牧手按光柱,以念控舟,巨大的鲲鱼在空中滑翔,越飞越下,渐渐接触到水面,缓缓涉入海中。 一直滑行了不知多远,鲲鱼终于没入海面,最终轻轻一摆尾,掀起巨浪的同时潜入水下,深入海底。 海内几乎无穷无尽的水灵之气向着鲲鱼汇聚,数息时间就在鲲鱼的腹部空间里凝聚成一颗颗水灵晶,作为这艘大舟的后备能源。 只消在水中,这鲲鱼舟的能源就几乎是无穷无尽,尤其是在这无量大海之中,几乎永远没有耗竭之时。 实际上,蓬莱商会每年都会取出不少水灵晶贩卖,并且在海外,天云、天元、天剑三派几乎没有缺灵晶的时候。 “这鲲鹏舟当真是一大重宝,无怪乎蓬莱商会能够壮大至此,其生意规模隐隐有追上云中城的趋势。”楚牧在中枢宫殿内直叹道。 云中城是整个天下的移动,且其本身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炼器圣地,而蓬莱商会的生意基本集中在海内海外,但其生意规模却是有追赶云中城的趋势,如此可见其资本之雄厚。 不单是这水灵晶,还有存储在鲲鱼舟内部空间的资源,也同样能让任何一家势力眼红。 在过去因为有三派共同支持,加上神舟本身乃是一件大型道器,威能惊人,这才使得鲲鹏舟多年来没有遭到什么险境。这一次也就是伏九重和天元阁勾结,且在一开始就包藏祸心,在鲲鹏舟内留下了暗门,这才让鲲鹏舟沦陷,要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人,便是至人都难成功。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楚牧又上演了一次虎口夺食,硬生生抢走了鲲鱼,其背后既无大势力支持,鲲鱼和天鹏分离之后,威能也是不复全盛,这一下,怕是有不知多少人在打着这艘神舟的主意。 其中最迫切的,自然就是原主人了。 楚牧看着大殿缺失的另一半,那已经离开的另一半阵图,竟是以相当奇妙的方式出现。一道道纤细又坚韧的气息如同丝线一般延长交织,形成了若虚若实的阵图,弥补了这大殿阵图的缺失。 楚牧能感觉到,这弥补的另一半正在和天鹏舟内的阵图共鸣,无时无刻不在指明方向,只需将神念注入阵图核心,就能找到另一半的神舟。 他如今,就能清晰感应到天鹏舟的存在。 ‘看来接下来不会寂寞了。’楚牧心中自语一声。 不管是蓬莱商会还是其余势力,接下来都将对这艘鲲鱼舟锲而不舍地追索,上天入地也要把其夺回。 这样一来,补天魔道那边应当就没多少余力去顾及了。 与之相对的,楚牧这边的压力就大了,不只是鲲鱼舟,甚至连朝廷那边也可能已经察觉到紫薇帝君的出现,毕竟就楚牧的估计,朝廷和大乘教这两方十有八九是手持部分封神榜的。 下意识的,楚牧的脑海中就出现了《太上感应篇》的内容。 这门功法虽是糖衣炮弹,但不得不承认这糖是真的甜。若是能够修成《太上感应篇》,那对于楚牧的裨益是超前的。 不单是因为《太上感应篇》能够分化出善恶两道化身,更是因为此功乃是太上魔尊这位太清之道的大成就者所创。 楚牧的太清之道,乃是借晏青奚和白玉澜这两位太清道脉的真传弟子之功,进而参悟《道德经》所成,虽然他以数百年的阅历和自身的天资平衡了三清之道,成就三清合一,但不得不承认,比起直接踏在巨人肩膀上,从一开始就参悟前人功法的上清、玉清两道,太清之道还是稍微弱了那么一丝丝。 若是能得悟《太上感应篇》,这对于楚牧的武道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而他之所以在此刻想起此篇功法,自然是有抱着修炼的念头。 ‘这具身体乃是我在第五次穿越时的‘他我’,虽一直封在昆仑镜之中,形同化身,但其本身却是具备独立的元神甚至独立意识的,以此身试水,却是正好。’ 楚牧的每一世实际上都是独立的,只不过因为他本体所具备的部分大罗本质,才能将这“他我”融合。这具身体,以及体内的元神、意志,虽是和楚牧本体同心,但较真起来又是独立,完全可以试着去修炼《太上感应篇》。 ‘若是能顺利修成,且撇除了后患,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成,那便干脆毁了此身之力,只留最关键的一点本质融入本体,那也无妨。’楚牧心中想道。 他这人是绝对不容许有其他自我意识存在的,哪怕是和本心同念的化身意识也不容许。所有的化身、“他我”,都是由楚牧的本体意识掌控,同心同源,不容分化。 “天一,”楚牧问道,“我们此时在哪?” 天一闻言,手按阵图光柱,调出一副海图,略加甄别之后回道:“帝君,鲲鱼现在快出东海了,按照伏九重原本的计划,乃是驾着鲲鹏舟出东海,行过渤海,直入无量大海深处,避过上清道脉和朝廷的耳目,待将鲲鹏舟全盘掌握之后,再驾驶此舟返回补天道,发动叛乱。” 无量大海之广,无人可测,至少在现今的世道,还没人声明自己曾经抵达无量大海的尽头,这天玄界,也不是如前世一般乃是星球,而是一片平面大陆,外绕无量大海。如今的四海,还有附属四海的渤海、黄海等海域,都在无量大海之内。 伏九重计划将这鲲鹏舟驶入无量大海深处,确实是有极大的可行性,但可惜的是,不管是太上魔尊的计划,还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都不容伏九重这般慢腾腾地进行计划,也没让他有成功的可能。 不过伏九重的计划,却不是不可以采用。 “那便继续出东海,过渤海,进入无量大海深处,你来操持鲲鱼。” 楚牧说着,手按光柱轻轻一划,一道白光闪过,他本人已是被移动到一处静室之中。 他点起静室内的龙涎香,在淡淡香气萦绕之下坐到中央处的蒲团上,微微阖眼,开始回忆起《太上感应篇》的内容。 ‘所谓善恶,乃为顺违,顺此世者为善,违此世者为恶,然吾不同此理,吾以为,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善恶皆出我心,而非世理,以此心分化善恶,得悟顺违,参阴阳,悟正反,通两相,化双体······’ 一般的善恶,乃是普世价值观,是世间通行的观点、道理。顺益世间者,则为善,违损世间者,则为恶。 而太上魔尊所阐述的善恶,乃是以己为准。 善待我者,即是善,恶薄我者,即是恶,以个人基准代替普世基准,若是传出去,便是离经叛道的恶论。 修炼此功者,便需以此理念来约束自身,掌控己心,先是将善恶以己为准,进而通过对心念的激化、掌控,将善恶分化,得悟纯正忘情之心,而后以己心控善恶,化双体。 通篇上下皆是在阐述善恶之变,忘情之论,若是换做境界浅薄者,怕是只觉如读经书,通篇大论却无实际功法运行,但若境界高深,心境高远者来读,却是能根据内容理论进行推衍,悟出在这通篇大论之后潜藏的,那可说是悖逆世俗与人心的,堪称离经叛道的功法。 而楚牧,他不单是领悟出《太上感应篇》的真正内容,甚至于根据此功开始反推《太上忘情道》,欲要参悟太上魔道的根基法门。 《太上感应篇》本就是立足于《太上忘情道》所创的法门,其内行文,句句字字,都包含太上魔尊的理念和武道,楚牧以此反推《太上忘情道》,渐渐让这部被斥之为邪魔之论的功法出现在脑海之中。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气。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时物文理哲。天理、生死、阴阳,唯忘情可超脱,唯忘情可掌控。’ 楚牧眼中,一黑一白两道玄奇相聚,化作太极旋转。 心中,一黑一白两缕念头抽离,善恶之念开始剥离意识,在元神表面,一层白,一层黑,薄薄的外层,就像是两层衣衫,正在被缓缓褪下。 第三十一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当那两层薄薄的“衣衫”褪下之时,楚牧竟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仿佛卸去了什么重负一般。 并且在同时,他的心灵一片澄澈,在这一刻如同无限贴合天地,甚至有种化身天地的错觉。 若非他自身心境早就过了这个层次,已是达到了“天心无垠境”第三层,说不定他也会在这种感觉之中沉沦。 对于任何一个武者来说,都这种脱胎换骨的变化,都可说是其汲汲以求追寻武道的根源。 这也是武道或者该说任何一种超凡之道的魅力。 身体、心灵不断进化,不断超脱,每一次蜕变都是新的自己,能够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变强,这种魅力,对于一些武痴而言,胜过任何权势、美色。 这是进化,是生命最根本的追求之一,或者没有之一。 而太上魔道的功法,却是将这种蜕变无限放大,每一次境界的突破,对于修炼者而言都是一场难以言喻的进化。 最重要的,还是褪去情感之后的那种轻松感,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真能让在红尘中挣扎的世人不舍得放弃。 ‘才刚一开始就有这般感受,若是修炼深了,估计是想挣脱都找不到门路了。太上魔道的功法,确实有一种魔性,连玉箫合这法相武者都难以避免。’ 楚牧心中一片冷清,如天心般高高在上,剖析着这化身的心灵变化。 他此刻既是紫薇帝君,又超脱了紫薇帝君,明明已经剥离了善恶,却又有更高一层的意识凌驾在后方,默默观察着此刻的心境变化。 随着善恶的剥离,楚牧的天灵之处有黑白二气升腾二气,隐隐有汇聚成人形的趋势。 本身楚牧的心境就和太上魔道的功法相当契合,加上参悟过《道德经》,现下开始修行《太上感应篇》,就如鱼得水,进境快到不可思议。 而当两道模糊身影刚有雏形之时,楚牧竟是骇然发现隐隐有另外两个自己正在出现,并且三者的意识互相沟通,恍如从一人变作了三人。 ‘这······’ ‘这几乎是把一个人变作了三个人,实力增长倒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思索速度、对功法的领悟、乃至自身的修炼速度,都有巨大的增持。’ 才刚刚有了一点雏形,楚牧就感觉自己的思维、领悟加快了近一成,若是能够将这《太上感应篇》修成,最差的结果也是能增长一倍之多。 ‘太上魔尊,此人堪称古今未有的惊才之辈。’ 楚牧心中感叹道。 这时,那已经剥离的善恶之念隐隐有重新返回心灵的趋势,善念恶念如同浪潮一般涌向心头,仁慈、善良、公平、正义······ 以及怠惰、邪淫、贪婪、觊觎······ 善恶之念在剥离之后,再度反卷,适才还如释重负的心灵,此时却是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般,有着无比的沉重。 刚刚才习惯了没有情感的自在,此刻再度染上这些念头,便立即让楚牧感受到了远超过往的沉重,恍如自己一瞬间变成年迈老者,一举一动都迟滞异常。 ‘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楚牧心中一叹,已是知晓这《太上感应篇》的第一重反噬要来了。 体验过适才的自在,再度重回过去,这无疑会让人感到极度不适。而想要再度回到适才的大自在的境地,只需不断运转功法便可。 ‘便让我看看,这功法终点,到底如何吧。’ 楚牧将善恶之念挡于心神之外,一道又一道黑白之气从天灵用出,在头顶上汇聚成两个气团,隐隐胎动,两道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 “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同样的轻叹,出现在天鹏舟之内。 慕玄陵感受着心中涌起的苦涩和一丝惶恐,不由叹道:“贫道本以为太上魔尊那一刀,只是重伤了身与神,没想到这一刀真正要伤的,是贫道的心啊。” 在刚刚和楚牧说完最后一句话,慕玄陵就已经感觉到不对了。 他虽然对玉箫合的选择感到悲恸,虽然对事实感到苦涩,但若要其感到惶恐,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至人的境界,不单是实力达到极致,也不单是精气神达到极致,更是心灵达到极致。 以慕玄陵的心境,便是完全翻船,他也只会去想办法弥补,而非是自怨自艾。这种不该出现的情绪,让他自发审视内心,终于找到了元凶。 “都说太上魔道最强的不是武功,不是实力,而是心,现在贫道才知道,太上魔尊最强的是诛心,他要扭曲贫道的心境,让贫道留下永远的破绽。” 慕玄陵一边继续镇压着识海中的刀光,一边悄然下了一个决定。 ‘该准备后手了,准备贫道败亡的后手。’ 太上魔尊这一次,挫了慕玄陵这数年来一帆风顺的锐气,这一下,不但让慕玄陵心中戒备,也让他下意识地决定准备相关后手。 ‘原本,贫道还打算百年之后再行布置的,现在看来得提前了。说不得有一天,这玉鼎宗就要交到楚牧和自在手上了。嗯······大概率是要交给那小狐狸。’ 而在此时,小狐狸已是和玉玄以及明虚长老两人前去一会蓬莱商会之人,就在那失去了一半的中枢宫殿之中,蓬莱商会的主事要见一见玉鼎宗之人。 “三位,请随在下来。” 带着谦和笑容的华服中年轻轻伸手,将三人引向一道渐渐开启的光门之中,“我家老爷,还有琅嬛天少主,正在中枢等待贵客。” 这中年人一身气机并不算强,也就是刚入蜕凡,但看其从容有度的动作,此人在蓬莱商会中的地位应当不低。 “这位先生,看起来好像有些面善。”楚牧在入门之前说道。 “那该是因为在下曾经和阁下照过面吧,”中年人笑道,“在下萧恩,忝为商会商务主事,多年来,时常往返于神州和三岛十洲,这天下各地,在下都有去过。甚至于,连那万里黄沙,在佛门净土没落地之前,在下也时常压制修为进入。” 想起来了,此人正是当初在万里黄沙中的流沙集主人——萧恩,楚牧曾经以公子羽的身份和其见过一面。 从东海到极西的万里黄沙,不得不说,这蓬莱商会的经营范围还真广。 ‘算算时间,自那之后,已是过了数百年的时光了,对于我来说。’ 楚牧心中竟是难得涌起一点感慨。 “那看来在今后,蔽派和萧主事是少不了打交道了。” 楚牧笑了笑,与玉玄、明虚长老一同进入光门之中。 其余长老此刻都在护卫着慕玄陵所在,只有明虚、玉玄这两位高层和楚牧一同前去一会萧忘情、琅嬛天。不过虽然楚牧辈分最小,但在眼下,却是以楚牧最有发言权。 穿过那道光门,一半虚一半实的青铜大殿便进入眼中。 和鲲鱼舟那里的情形一样,缺失的另一半阵图以气机汇聚而成,和真实的阵图契合运转,这等奇观,着实引人耳目。 不过比起这阵图,还是此行要见之人更令人关注。 萧忘情,天剑阁之主,当世剑道四绝之一,东海的“剑宗”。其人有若干头衔,是上清道脉自大战之后崛起的传奇人物之一。 据说在道脉大战之时,萧忘情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因为在一次遭遇战之中身受重伤,才免了卷入后续激战中,免了一死。 此人的前半生,基本都是碌碌度过,直到上清道脉退到海外,这才如同火箭一般地崛起。 剑平海外十洲,与海外武者论战十天,剑斗百日,上清十道之中最快平定一洲之地,使得天剑阁率先得到驻地的传奇剑客。 大名鼎鼎的萧忘情,其本人却是面容普通平凡,穿着也是一袭简单的青衣。就是双鬓雪白,有点沧桑气质,以及······ 那一口被握在手上,用皂黑剑鞘所包容的剑! “萧忘情。” 当看到此人的第一眼,玉玄就不由叫出其名号,那如金属一般的雪白发丝,微微飘摇,发丝碰撞,发出剑器交击的清脆剑鸣。 “玉玄道友,许久不见了。”萧忘情露出随和的笑容,道。 相比较玉玄,萧忘情看起来相当没有气势,甚至于连剑客的凌厉之气也不曾显现。 这人还是那么普通,普通到令人有些疑惑,先前那让楚牧出现小五衰相的剑气是否由此人所发。 但是楚牧见到此人,却是心中微微凛然。 只因他从萧忘情那普通的外表下,看到了出人意料的部分真相。 “太上忘情。”楚牧徐徐道。 这位天剑阁主,上清十道的重要人物,他竟是也涉及到了太清道脉的武功,并且其心境已是到了太上忘情的地步。 忘情是名,也是人。 “小道友好眼力,”萧忘情道,“不错,正是太上忘情。三百多年前的某次遭遇,让萧某习得了一门功法,那是萧忘情一生最大的转折点。” 第三十二章 忘情其人 “准确来说,是三百二十一年前,彼时萧某从前线退下,身上经脉损伤八成,功力近乎全失,可说是几乎成了一个废人。” 不知为何,萧忘情就这般将往事徐徐道了出来,“在彼时,萧忘情还不叫萧忘情,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像这样的小人物,就算不死在大战中,也会在后续的撤退中遭到抛弃。当然,彼时还远远没到出现结果的时候。”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他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殷空邈。” “太上魔尊。”玉玄低声道。 殷空邈,正是太上魔尊的本名,其人本是太上道脉纯阳门之人,却在经历一次讲道人传道之后性情大变,其后更是破门出教,屠了纯阳门大半之人。 自那以后,纯阳门就变成了一脉单传,门派不成门派,传人也一直以散人自居。 “却是不知萧阁主道出此般往事,为何意?”楚牧看着萧忘情,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提醒贵宗宗主以及小道友当心殷空邈而已,”萧忘情轻轻一笑,道,“殷空邈此人最善诛心,贵宗宗主受他重创,不但身遭重创,怕是连心境都会被其天道三刀所破,若不及时察觉,恐有大祸。” “另外,此人最以天下英杰为试炼石,试其功法,每创一门功法,必传一人。三百多年前的萧某是如此,三百多年后的小道友,未尝不会如此,而一旦修炼其功,就免不了和其产生纠葛。昔年萧某也是万幸,才斩断牵连,而今朝之殷空邈,绝对比昔年更强。” 玉玄和明虚长老闻言,皆是看了楚牧一眼,心中也是担心这位弟子和太上魔尊产生了关联。 虽然心知以这小狐狸的心性,基本吃不了亏,但对方亦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他的实力,胜过楚牧过往所面对的任何人。 面对二人的注视,楚牧仅仅是微微摇头,示意这两位长辈无需担心,而后问道:“仅是如此吗?” 他不相信萧忘情仅是如此。 萧忘情和玉玄名列剑道四绝,但他和玉玄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玉玄心利如剑,行事若剑,为人似剑,他这人就是专一的剑客,可说是舍剑之外再无他物。而萧忘情这人,他不是剑,也不一定是人。 太上忘情,不为情感所束缚,又不似太上魔道那些人一般完全褪去了感情,此人更像是远古的那些仙神,忘情忘性,寂焉不动情,可说是神仙中人。 虽然和萧忘情没打过交道,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但楚牧自忖已是看出了此人的一些性情。 于平淡中见自然,看似巧合,实则水到渠成,这样的人不会平白说起往事。 “小道友便当这是萧某释放的善意吧,毕竟如今这世道,谁可断定敌一定是敌,友一定是友呢?” 萧忘情微微一笑,道:“这一次,小道友与贵宗宗主虽非是主动,但也确实帮助了我方,若非是慕宗主牵制了殷空邈,小道友击退了那太衡天,玉玄道友拖住了伏九重,这鲲鹏舟,说不定就全都落入他人之手了。这个人情,蓬莱商会承情了,萧某可以允诺,日后可为贵方出剑一次。” “对了,小道友和琅嬛不是还有赌约要进行吗?不如现在就较量一番如何?萧某不才,自忖还是能指点小道友一二的。” 这萧忘情此刻又是如同普通人一般,完全看不出是先前斩出那终结之剑的人。 一旁的琅嬛天闻言,俏脸带着一丝讶色,不由看向萧忘情。 按理来说,现在该是及早应付了客人以及玉鼎宗之人,尽快前去追击鲲鱼才是,这时候岂能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虽然没有说话,但琅嬛天的意思已是通过眼神表露无疑。 对此,萧忘情传音道:“晓月道友还在那人手中,我方此刻动不如不动,鲲鹏舟受人觊觎,便先让他人先行出手吧。” “贪欲已然被激起,就算我等夺回了鲲鱼,也免不了要对付他人,既是如此,倒不如暂且不动。更别说,还有天元阁。” 这受害者这边眼下也是一团乱麻,不但要负责处理后续事宜,还要想办法摸清天元阁那边的意向,决定是否敌对。 既是如此,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让他人先行趟雷,自己暂时隔岸观火。 “况且,你认为那人对时机把握得这般准,会和玉鼎宗没关系吗?就算不是同谋,也当有联系说不定这玉鼎宗也想拖住我等一二。” 萧忘情缓缓说着,在他的口中,一团乱麻的事情被简单明了的解开,令琅嬛天有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清晰感。 ‘是了,鲲鹏舟这等宝物,有谁会不动心呢?’琅嬛天心中明悟,‘反正是暂时按兵不动,不如多接触一下玉鼎宗,不管日后是友是敌,多了解一二总是没错的。而且既是不急于出手,那玉鼎宗拖住我等,和我等拖住玉鼎宗是一样的。’ 就让其他人去试水吧,反正最后从谁手中抢不是抢,就算先抢回来了,也是得和其他抢夺者动手。 “萧阁主和琅嬛道友难道就不想拿回诛仙剑?”楚牧扬眉道。 “诛仙剑可不是天云道和天剑阁的东西,”琅嬛天轻启樱唇,“这剑,终归是道首的,就算到了天云道手中,也不过是替他人保管而已。如道友师徒这般果决者,终归是少数。” 经过这一次惊变,加上之后和萧忘情相谈,琅嬛天也算是了解了大概情况了。眼下玉清道脉是暗流汹涌,玉鼎宗和道首明争暗斗,上清道脉也不平静。 甚至于,这避居海外的道脉,现在其内部的暗流比玉清道脉更剧。 “先前太衡天所言,道友也是听到了,若非那太衡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说不得眼下我等还要好生拷问一下此人,让他说道一下那所谓的道首到底是何方神圣。”琅嬛天凛然道。 玉玄和楚牧闻言,皆是感应了一下自己的杀剑,心中之波动,不为人知。 这杀剑不属于天云道和天剑阁,同样也不属于他们二人,他们就像是强行给杀剑加了一条链子,将剑与人锁在一起,强行使用。 只因在这剑中,一直都有上清道脉的烙印。 而比起陷仙剑来,诛仙剑更是有许多猫腻。 当初在殁神沙漠,楚牧握住诛仙剑之时,赫然察觉剑中已无上清道脉之烙印,而是换做了某人之印记。 但这一次他再度握住诛仙,却是发现那已经消失的上清烙印又回来了,好似当初的觉察只是楚牧的错觉一般。 这其内的猫腻,楚牧至今也未曾想明白。 直至今日,诛仙四剑的真正主人依然不曾变更,那就是掌握诛仙阵图之人。掌握了诛仙阵图,就相当于掌握了诛仙四剑,除非如同玉玄和楚牧这般,冒着反噬的风险去强行掌控杀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剑在天云道手上和在玉鼎宗手上,还真没多大差别。反正只要那阵图的主人愿意,这剑就难以对他起作用。 “可以,”玉玄点头道,“楚牧,你去领教一下上清道脉的‘青萍剑法’吧。这门剑法对你应当也有不小的启发。” 毕竟,玉玄和楚牧现在的剑道根基,都来源于上清道脉。 “陷仙和诛仙两种剑道,也可让你获益匪浅,琅嬛。”萧忘情道。 说话之时,萧忘情和玉玄四目对视,双方眼中皆是闪过一丝遗憾。 “可惜萧某不能和道友一战。”萧忘情道。 玉玄此刻真正要紧的还是与七杀剑尊一战,这一战关系未来,短时间内已是不适合接着和他人交手,泄了锐气。 “七杀之后,便是你。”玉玄淡淡道。 对于半年后的那一战,玉玄有着十足的信心。 没信心的人,还未开始就已经输了。 “为了以示公平,双方便只试剑招,不运真元,想来小道友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宜这般动手。”萧忘情道。 这样一来,楚牧也无需担心自己的伤势复发了。 ························ 就在天鹏舟内双方洽谈之际,鲲鱼舟中的天一突然发现四周一片寂静,四周影影绰绰,似有巨兽之影闪烁。 当然,再大的巨兽也比不上这鲲鱼大,鲲鱼舟继续向前,荡起的水波扫动周遭影子,令得周遭的元气波动越来越剧烈。 “竟然这么快就找上了。” 静室之内,楚牧睁开了双眼。 第三十三章 开局一条鲲 距离两舟分离还不到一日,就已是有人······或者该说兽,追了上来。 “该说不愧是海洋的霸主吗?” 楚牧出现在中枢宫殿之内,看着光幕上显现的外部景象。 在这深海之中,一只只灯笼大的眼睛正在黑暗中放出光芒,目光中透露的觊觎和贪婪,是全无掩饰之意。 他们在鲲鱼行进之时荡起的水波中自由穿梭,全无受阻之态,时而闪现的只鳞片爪,在不断试探着鲲鱼主人的底线。 很明显,这是盯上鲲鱼舟了。 “帝君,如何应对?”天一问道。 “自然是能杀的都杀了。”楚牧淡淡说着,将手按向光柱。 眼下事情发生还不到一日,对方就算是知道了情报也难以调动起太多力量来,但要是被一直跟着,那就免不了在接下来受到对方强者的袭杀了。 磅礴的神念注入阵图,楚牧只觉自身的意志开始遍布鲲鱼舟大大小小的角落,常人大小的身体恍如换做了另一个无比庞大的躯体一般。 他动念,正在游动的鲲鱼陡然一甩尾巴,无比汹涌的水波在深海中激荡,几条长蛇般的巨兽在水波中打着转,直接被扫出身形。 是蛟龙! 这种具备浓郁龙族血脉的龙兽,是龙族最中坚的力量。因为龙族那荤素不忌的性子,龙族血脉可是在整个天下都开了花,就是随便去江里抓条鱼,也可能抓到一条具备微薄龙血的龙鱼。不过哪怕是在百花齐放的龙族后裔之中,蛟龙也是极为强悍的一支,只要其经过蜕凡九变,未尝不是没有成为真龙的资格。 被水波打出身形的蛟龙咆哮一声,周遭的巨兽之影陡然变得狂暴起来。 它们在飞速游动,在兴风作浪,深海之中涌动起剧烈暗流,一波接着一波的水流冲击着鲲鱼舟。 然而水流冲击的对象,乃是一艘从头到尾全长一千五百里的巨物,是仅仅摆动尾巴就能引起巨浪的巨物。 蛟龙在普通人眼中已是巨兽了,但与鲲鱼相比,还是太小太小,两者之间的差距难以估量。 “似乎这些蛟龙以为这艘人造的神舟比不上它们的尊贵血脉啊。”楚牧见状,失笑道。 鲲鹏再强,也已经死了,只剩下遗骨,如今的鲲鱼,只是一个人造的载具,非是真正的鲲鹏。这也就导致这些狂妄自大的蛟龙把这庞然大物当成了一个吉祥物,没把它放在心上。 “龙族血脉确实强,但强大血脉带来的傲慢,却是让它们完全没有敬畏这种想法啊。” 楚牧还是第一次见到人族以外的强者,不得不说,这些蛟龙给楚牧的印象,是远远不如自己曾经面对的敌人的。 依仗血脉而野蛮生长的蛟龙,不修心境,不修招式,出身即是蜕凡,并且只要达到六变以上,就可以进入道台。 六变是进入道台的最低门槛,一般来说人族武者想要在六变之时突破,基本上是天方夜谭,但蛟龙却是能够依仗血脉强行闯过去。只因他们的血脉本就强大,无需经历太多蜕变。 但这样所换来的,就是全吃老本,不识真正的强大。 鲲鱼舟在翻涌的冲击之中全无受制之态,足以拍裂山峦的暗流无法在其身上留下一点创伤,甚至于没能让其停滞一分一秒。 须知,现在的鲲鱼舟,已经解放了,它已是失去了钳制,不会如先前一般无法发挥道器的威能。 中枢宫殿内的楚牧露出一丝冷笑,存储的水灵晶突然开始大量消耗,巨大的鲲鱼开始加速了。 “嘭——” 深海之中,陡然响起惊涛一般的巨响,那巨大的鲲鱼陡然向前一撞,撞出了一团血雾。 正在前方游动的一条蛟龙被撞成了两截,大部分身体被撞得细碎,血肉被汹涌的海流撕扯成血雾,只有一颗看不出原貌的龙首,以及一小截尾巴证明它存在过。 这一头一尾随后就被卷入乱流之中,被鲲鱼引起的激流不知冲到何处。 紧接着,水流倒涌,鲲鱼张开大嘴,犹如无底洞一般吞吸水流,那一条条数十米长的蛟龙,在突然出现的深渊前就像是泥鳅一样毫无反抗之力,被这只巨大的鲲鱼吞入其中。 “嗯~” 鲲鱼发出悠长的低吟,大量水流在推动着它前进,只见它轻轻摆动尾部,巨大的身躯以和体型不相符的速度快速前进。 但也就在这时,深海之中陡然浮现至刚阳气,一团金光自身后飞射而来,“想走?” 海水变得粘稠无比,一只巨大的龙爪自金光中探出,爪下出现巨大的吸扯力,便是连这庞大的鲲鱼都被扯动。 “若是当真的鲲鹏,那本王还有所忌惮,但这鲲鱼不过是鲲鹏遗骨所化,且还是你一个小辈所驾驭,如此,便给孤之孩儿陪葬吧。” 龙爪叩击鲲鱼,至刚至阳的劲力击得天青之铜发出震耳欲聋之声,更有石破天惊的神龙之威,这一瞬就如大日浴海,深海之中尽是金色乾阳之气所化的神龙在游弋。 龙族之中,有如先前那些蛟龙一般靠血脉吃饭,兽性大过灵性的兽类,自然也有专心修炼,以血脉为基,不断突破自身者。 这龙爪的主人便是这等修炼者,并且还是真龙之中鼎鼎有名的强者——“五爪阳龙”敖煊。 ‘他的孩儿,敖迟?他是怎么知道的?’ 楚牧从这股气机之中感应到了和敖迟相近的龙气,不过他也来不及多想,便双手合抱光柱,神念完全进入阵图之中。 敖煊乃是成名强者,楚牧虽不识其人,却也知晓其大概情况。此人之境界,已是到了道台七层,且因其血脉,真正实力完全可以和道台八层的武者比肩,与其相斗,若是换做楚牧本人,那自然是有死无生,没有丝毫胜算,但眼下换做鲲鱼舟,却又有些不同了。 灵晶燃烧,海量的元气在鲲鱼之内升腾,那作为神舟骨架的鲲鹏遗骨更是散发出远古苍莽之气,恍惚间,似有一副景象出现在眼前,巨鲲破海,振翅化鹏,扶摇直上九万里。 楚牧以自身的卓绝心境驾驭这鲲鱼体内的庞然伟力,神念化入鲲鱼的每一个角落,直将这庞然大物当成自己的化身。 “嘭——” 巨大的鲲鱼身体微动,无尽的波澜因这一动弹而爆发,一股好似无穷大的力量自鲲鱼内部反震而出,与龙爪相碰撞。 “咚——” 似洪钟大吕,又如晴天霹雳,那巨力与龙爪接触,无俦之能来势汹汹,却在接触之际瞬间变化数百种性质,衍生出数百股力道。 或刚猛,或阴柔,或炽热,或阴寒,或平和,或爆裂······ 每一股力道都是强横至极,这巨大的鲲鱼竟是如同武者一样,须臾间变化元气,且看这变数之多,一般的道台武者都无法做到。 这数百股力道一齐爆发,硬是将这龙爪生生弹开,甚至于伴随着爆裂声,金黄龙爪上还崩飞了一片龙鳞。 “竟是能够将鲲鱼舟的力量掌控到如此地步!”金色光团之中,传出惊讶之声。 鲲鱼舟这件道器的威能,自然是极为强横的,尤其是其内所存储的资源,从大海之中源源不绝吸收的水灵之气,更是能够令其在单纯的暴力上达到令人震惊的地步。 但这股暴力也许看人掌控的,若是一个道台九层的强者掌控,那么便是对方的真身不直接出手,也能令敖煊忌惮无比,但换做一个道台三层······ 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件叫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当敖煊惊讶之际,鲲鱼再度扭动身躯,无尽的元气以其身为中心,猛然爆出,整个东海都在此刻沸腾,狂烈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向四面八方涌去。 “嗯~” 伴随着悠长的低吟,鲲鱼那巨大的身躯翻江倒海,足足有百多里宽的尾巴狠狠拍在金色光团上。 “嘭——” 深海之中,出现明显的空洞,那金色光团被直接拍出一条长长的空洞,巨大的力道使其向着不知多远的彼端飞去。 “走。” 楚牧操纵着鲲鱼再度加速,它猛地扎入更深之处,使得动荡的激流更显紊乱。 在他身后,一黑一白两道模糊身影同时按掌在背后,三股灵识并成一道,在鲲鱼舟内扫荡。 若是换做普通的道台三层,能够操纵鲲鱼爆发元气就不错了,但楚牧却是能够将神念深入到鲲鱼的每一个角落,使得这艘神舟如同自己的身躯一般,行动自如。 巨大的鲲鱼以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灵活窜入更深之处,向着东海之外直窜,在它身后,金色光团再度飞来,锲而不舍地开始猛追。 在这一切进行的同时,海外海内无数势力都先后听闻了鲲鹏舟之变,听到鲲鱼舟被一个无名之辈所夺,当即便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而在中都凌霄皇庭之内,大乾的帝君也终于知晓了紫薇帝君之位出现在何方,其神位现在由何人担当。 “皇兄,便让孤去一趟海外吧。”大乾的天王,他在天极殿内这般说道。 第三十四章 近乎逆知未来 中都外三十里,碧云山。 一座小小的道观,便安在这处中都郊外有名的风景胜地,并且多年来不管碧云山附近有何人往来,这座道观的安宁都一直未受到打扰。 只因此处,乃是皇室公主皇澜的静修之地。 不过在今日,一道清风却是带来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客人,带着他悄然来到了道观之外。 “谁?” 轻喝声中,四面八方浮现一道道若虚若实的细线,将这客人包围,道观之中更有一道隐晦的意念牢牢锁定此人,随时准备出手。 “无名小卒,前来送一口信。” 段绝微微俯身,朝着道观行了一礼,道:“有一故人派在下传信于白玉澜,宋缺此刻正在东海,那人此刻正在遭受各方追杀,若有要事寻他,还请赶快。” 说吧,段绝便化作一缕清风,直接从那细线缝隙中穿过,随着山风一同离去。 道观之内的那人闻言,立即便行入道观中的一处静室,在门外将段绝所传的讯息原原本本的转告述出。 “终于出现了。” 白玉澜陡然睁开双眼,一道似有似无的气机在眼中萦绕,久久不散,“等了两年半,这宋缺终于肯出现了。” 两年半时间,白玉澜精进神速,已是到了蜕凡七变之境,但在到了七变之后,却是进境寥寥,好生一段时间都没有精进的势头。 她心知,这是自己所获的机缘有所或缺,使得境界至此,难以进一步精进,若想再进一步,还需要有那人的助力才行。 ‘东海,遭人追杀······’ 白玉澜心中念头一闪,道:“道静师姐,最近东海处可有何大事?” 屋外传来一平淡女声,说道:“四日前,蓬莱商会的鲲鹏舟抵达东海港口,按照惯例,蓬莱商会会接纳一批贵客,开一次交易会,前后时间持续三天,期间客人可自由来去。但这一次,鲲鹏舟在所有客人进入之后大约五个时辰,突然离开港口,直入九霄,之后便是不知消息。” “玉鼎宗的楚牧,可在那批客人之中?”白玉澜问道。 “不知,不过据传,数日前,玉鼎宗的赤霄神辇直接从广成仙门上空奔过,直往东方而去,也许楚牧便在赤霄神辇之内。”屋外那女声说道。 “照今日那人送来的消息,楚牧也许就在鲲鹏舟之内。并且,那鲲鹏舟可能是发生大变了。”白玉澜猜测道。 白玉澜知晓楚牧这人,一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对方一直握着宋缺的消息不说,定然是有利用的想法。 而现在,便可能是要以其人消息交换条件的时刻了。 按理来说,这只是一个人的消息,还没有这么大的价值,可偏偏那宋缺在这数年时间里完全销声匿迹,任凭白玉澜的人手如何查找都找不到,这就让这个消息的价值噌噌噌往上涨了。 “无论如何,我都需找到宋缺才行,据道首所言,此人应当是获得了道德天尊所传之法,若能找到他,我当可在数年时间内进入道台。” 白玉澜沉吟片刻后,起身道:“师姐,与我一同回兜率宫一趟吧,我要请求宫内支援。” 一刻钟后,一道明光划天而过,直往南方去。 ························ 段绝在离开碧云山之后,并未走远,而是跑到中都外的某个小镇,将另一个消息传递到该镇的一群乞儿耳中。 那群乞儿在听闻之后,当即便是向段绝行了一个佛礼,口诵“南无弥勒尊王佛”,而后匆匆离去。 ‘太清道脉,还有大乘教,这两方都得到了相关的消息,希望一切皆如主人所预料的那般。’ 段绝看着那群乞儿离去,心中期望之余,也是不由感到大乘教如今势力分布之广。 大乘教一边以延寿之法,诱惑那些即将老死的高手,一边又以转生佛国之说传教天下,拉拢底下之民。这一上一下两手抓的方法,让大乘教迅速壮大,现在已是在神州织就出一张大网。 他日若大乘教举事,神州定然遍地烽火。 ‘罢了,这些关我这前大盗什么事啊,还是快快回复主人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离开小镇,在一处无人地方将念头送入一面镜子之中,向楚牧汇报行动完成。 此时,远在海外,身更是在苍穹之上的楚牧收到消息后,面色不变,手中寰宇剑偏转,剑锋灵动似飞鸟,势大如泰山,两种矛盾的剑势组合在一起,却是无比和谐,让寰宇剑轻巧点中青色的剑锋,双剑交缠,连绵不绝的“青萍剑势”和那矛盾的剑势绞杀做一团,明明双方都未用真气,但宫殿之内却是剑气森森,不断有铿锵声在墙上地上响起。 以二人之体质,便是不用真气,也可单纯凭借体魄一剑对蜕凡武者造成巨大威胁,他们的真身已成法体,便是不动用气机,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各自的独有气息,形成种种异象。 随着剑斗进行,琅嬛天周身有青莲盛开,莲花微微摇曳,便有无数剑光映入眼帘,长剑舞动,便是千万气劲形成剑风,卷着青莲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反观楚牧,则是剑式千变万化,剑锋转圜之间,轻重缓急不断变化,杀伐固守随意切换,更如有神助一般,将琅嬛天的剑风一一挡下,未让自身受到一点伤害。 他如同能够知晓未来一般,任凭琅嬛天如何变化剑招,都被其一一拦下。 “就这样吧。”萧忘情突然道。 剑风顿时一散,两道身影各自退开。 楚牧面色依然苍白,但不管是呼吸还是气血,都依然平静,显然还处于游刃有余的状态。 琅嬛天毫发无伤,但从她眼中露出的一丝颓意,让人能看出先前是谁占据上风。 “是楚牧赢了。”玉玄那冰山脸露出一丝笑容。 萧忘情叫停,显然是已经看出了胜负,而与其对等的玉玄,自然也看出了二人在剑法较量之上,到底是谁高谁低。 “逆知未来,准确来说是看通所有变化,达到近似于知晓未来的情况,‘八九玄功’不愧为道门至高护法神功。”萧忘情道。 所谓的护法,佛道皆有此说法,护法的最大特点就是能打,非常能打,这样才能护住自家之法。而道门至高护法神功,说的自然就是最能大的神功了。 “八九玄功”到了楚牧现在这境界,已是能参透万千变化,更有天眼在身,任何一种变化都逃不过楚牧之眼,在战斗之中他永远能有快人一步的眼界。 除非境界远远超过,或者以力破之,否则······ “同境界之中,你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萧忘情淡淡道。 窥一斑而见全豹,虽然仅仅是未用真气的剑斗,尽管不是生死相搏,但以萧忘情的眼界,还是能够看出楚牧完整战力是何等的吓人。 “萧阁主谬赞了。”楚牧收剑见礼,平静回道。 这一结果,他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答应赌约。 “既是我赢了,那便由我来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吧,”楚牧道,“晚辈想要一本萧阁主亲手书写的‘青萍剑法’,不知琅嬛道友可否做到。” “可以,”萧忘情直接点头,替琅嬛天回道,“请诸位道友稍待一日,明日贵方离去之时,萧某自会将‘青萍剑法’送上。” “青萍剑法”并不是不可泄露的高深剑法,事实上,现在其余两大道脉应当都有收录此门剑法。 毕竟只是上清道脉的入门筑基剑法,传的太广,再如何隐藏也是无用。 只不过······萧忘情亲手所书的“青萍剑法”,那就不一样了。 ‘是自己要练,还是要交予别人?无论是哪一个,未来的天下,萧某在剑道上都不会孤单。’ 萧忘情露出一丝笑容,道:“这天鹏舟还有些地方需要萧某负责,几位道友,请了。请道友放心,至少在当前,蓬莱商会无意与诸位为敌。” “那未来之事,就交予未来吧。请。” 楚牧微微点头,与其余两人一同踏入再度出现的光门之中。 在他们离开之后,萧忘情向琅嬛天问道:“感想如何?” “很强,便是方才,我使出金蛟剪,也不一定能剪到此人,他的逆知未来对我来说,太无解了,”琅嬛天回道,“若此人专精剑道,说不定未来天下剑道以此人为尊。” 楚牧的实力很强,强过自己,这一点,琅嬛天在见到楚牧击败太衡天之时,便已经明悟。方才之所以要与楚牧斗一斗,只是想要更进一步看清对方而已。 “那可有沮丧之感?” “修炼是为自身,争胜之时附属目标罢了,琅嬛不会本末倒置。” “那便好。你有此心,我便可放心了。” 萧忘情温和笑了笑,眼中却是渐渐褪去了色彩,变得淡漠,“那么,半年后,你便随我一同去一观那场惊世剑决,一起看一看玉玄的落幕吧。” 第三十五章 十绝阵 夕阳西下,赤红残光照着海水,映出一片殷红,几只海鸟飞过,带来不同于海浪声的清脆。 就在这样的傍晚,一声悠长低吟响起,紧接着海面向上凸出巨大的弧度,一只巨鲸破水而出,在海面上喷出一道巨大的水柱。 奇特的是,当这巨鲸游到一座小岛外时,巨大的身体却是渐渐淡去,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失,露出一个面貌奇古的道人。 “玄鲸道兄这‘裂海鲸息功’是越来越厉害了,先前那一声长鸣,震动沧海,在下只觉身窍皆震,险些气机外流。” 在这小岛上,有一蓝袍中年带着和煦的笑容,见到奇古道人玄鲸现身,当即便迎上去奉承道。 “元化真?” 玄鲸道人见到此人,却是皱眉道:“你们天罗教的教主和副教主呢?” “教主和副教主,自然是要拦下天云道的那群婆娘,以及天剑阁的那些剑痴,”元化真拱手道,“教主的意思,是抢下鲲鱼舟的只是个无名之辈,交给在下足以。” 说话间,元化真很是敏锐地看到玄鲸道人的不虞,当即接着道:“当然,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单凭在下一人,难以体现我教之诚意,是以在下特意请来了我教天君,于这碎星群岛布置绝阵,此行定然可助天元阁取得鲲鱼舟。” “绝阵?可是那十绝阵?”玄鲸道人眼睛一亮,问道。 天罗教是上清道脉之中对于复兴仙道最支持的门派,多年来可是取得了不少成果。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在百年前出现的十天君,以及他们所掌握的十绝阵了。 这十绝阵每一阵都是凶戾异常,动辄便是要人灰飞烟灭,心神俱消,自出现以来,便是凶名不绝,现如今都成了天罗教的一大招牌了。 有着十绝阵在,天罗教确实可说是诚意十足。 “如此甚好,如此,也不枉阁主答应尔等的条件。” 玄鲸道人面上露出笑容显得十分满意,也对十绝阵信心十足,不过他转念又想到,十绝阵威力过强,可能会破坏过大,当即便警告道:“据太衡老祖所言,那胆大包天的贼人还未修出法相,是绝对无法发挥鲲鱼舟的威能的,你可要通知十天君,莫要催阵过度,对神舟损坏过大。” “这一点,在下早就通知十位道友了,请玄鲸道兄放心,”元化真笑道,“现在,方圆五千里内都已被绝阵覆盖,十位道友皆已隐匿阵法,只待那大鱼入网,便可一网成擒。要在下说啊,道兄这一行就当是看一场好戏,静待佳音吧。” 十天君都是法相武者,本身实力境界就已超过对方,那十绝阵又是阵阵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虽然不可能十阵叠加在一起,但当十阵同出之时,每一阵的威能都将增加过半。 最重要,是这十阵依然组成了一条蔓延五千里的防线,以对方那境界,那实力,是决计过不了这一关的。 正说着,远方突有豪光冲天而起,寒风呼啸卷天,冰霜自霜天而落,化作无数刀剑,乃至巨大冰山落下。 “是寒冰阵,对方入瓮了。”元化真长笑道。 ························ “咚——” 巨大的冰山从空中倒悬着落下,其上凝结的无数冰刀霜剑凿击在鲲鱼舟表面,发出或是沉闷或是清脆的撞击声。 与此同时,至寒之气在海中肆虐,所过之处尽成冰霜,冰冻蔓延,欲要将这巨大鲲鱼完全冻住。 “仙道阵法?!” 正在操纵鲲鱼舟的楚牧感受到那扭曲的气机,当即便认出这是属于仙道的阵法。 仙道,本是飘渺出尘,超凡脱俗的代名词,但因为如今已非仙道时代,这不合时宜的仙道,在他人眼中虽非邪魔外道那般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却也绝对谈不上什么好卖相。 那扭曲的气机,便是连普通人都能有所感应,并且会随之感受到强烈的不适,哪怕仙气飘飘,但那扭曲的感觉也依然难以让人喜欢的起来。 这是根植于本能,甚至于胜过本能的厌恶,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在此刻喜欢的起来,然而······ ‘我竟是没有产生厌恶的情绪。’楚牧在此刻发现了一个巨大问题。 他能感应到那气机的扭曲,感应到那气机的格格不入,但内心深处却是没有产生那本能的厌恶。 ‘有问题啊。’ 有问题的是对方,也可能是自己。 楚牧第一次发现,也许自己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连自己本身都没察觉的秘密。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问题的时候,当前最主要的,还是摆脱这座寒冰大阵。 鲲鱼的前端突入了阵中,此刻就有不绝的寒霜覆盖蔓延,更有冰刀霜剑组合而成的冰山,不绝地撞击在鲲鱼之上,发出震耳欲聋之声。 但是,随着这不绝的攻势,鲲鱼内部也浮现了一股恐怖的气机,如同大海般广博的元气在鲲鱼内部激荡,一道道漆黑的水流汇聚在前端位置,化作一片漆黑之海。 所谓道器,乃是载道之器,其本身和法与身合一,道与体相融的法身强者近似,若是能完全发挥威力,就相当于一个低配版的法身武者。 若是在相应的法身武者手上,更是能够让人与器皆能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实力。 鲲鱼舟便是道器,并且还是道器中相当特殊的一种。它和云中城一样,乃是巨型道器,从一开始制造出来就不是给一个人用的,而是由多人协力合作,共同操纵。 当然,若是操纵者当真能掌控所有,能够以一人之力做到数人乃至数十人才能做到的事情,那也未尝不能驱动这种道器。 而为了不使道器本身因为多人的真气而产生不谐,一般而言,这种巨型道器都会有储备大量的资源和灵晶,作为驱动消耗。 “也就是说,只要控制力够强,钱够多,并且境界够高,我也能发挥道器的威能。” 楚牧一双眼眸之中有黑白之气流转,在他身后的两道人影已是渐渐具备了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蒙了一层雾的楚牧。 在这段时间的驾驶之中,楚牧同样在不断使用善恶化身,现如今,他的化身已是有了模糊的模样,差不多也能发挥一些作用了。 “善。”左边的白色身影突然道。 “恶。”右边的黑色身影随后接道。 “正。” “反。” “阴。” “阳。” 以善恶参正反,悟阴阳,通乾坤。《太上感应篇》的真谛,非是分化出两个化身,而是通过善恶之间的对比碰撞参悟正反、阴阳、乾坤等种种互相对立又互相依存的道理。 化身只是开始,真正的《太上感应篇》在此时才要展露真正的奥秘。 “纯阳行左。” 左边的白色身影运使太阳之气,一轮日晕浮现在身周,浩大的阳气形成光焰,耀眼异常。 “飞瀑走右。” 右边的黑色身影运使太阴之气,阴气化作雷霆激荡,流窜疾走,霸道绝伦。 “紫薇耀天。” 居中的楚牧爆发出紫气洪流,身上的紫色华服染上无数瑰丽又尊贵的纹路,脚下浮现七星,化作斗形,徐徐转动。 黑白两道身影同时按掌到楚牧背上,太阴太阳之气和紫薇帝气并容,三颗大星在三道身影头顶浮现。 太阳、太阴、紫薇,以太阴太阳之气拟化双星,与紫薇星并起,三贵星齐升,万千星辰的虚影在周身浮现,化作一股无俦之力涌入阵图之中。 正在被冰封的鲲鱼猛然一动,覆盖在体表的寒霜瞬间爆裂,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黑水从其嘴中喷出,顿时便覆盖寒霜,包容冰山,将反向将在冰霜覆盖冻住。 “这是玄冥真水!这怎么可能?”天空中传来惊叫之声。 这是鲲鱼舟这件道器被完全启动之后的表现,这玄冥真水至阴至寒,更胜寒冰之阵,真水过处,四周顿是黑冰遍布,在强盛寒气之中,这寒冰反倒被真水冰封。 紧接着,鲲鱼一震,大力顿生,一千五百里的身躯从海面下震碎冰封跃起,到了极点之后又往下一砸,巨大体量如彗星袭地一般砸下,其势更胜风雷,那遍布周遭五百里的阵势被这只无比巨大的鲲鱼直接砸碎,就连并联的其余阵势也受到巨大影响。 “轰——” 在漫天飞舞的冰屑之中,万丈狂澜顿起,滔天之浪覆盖八方,将一切覆盖在海浪之下。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如同我一定会带着这艘船离开一样。” 楚牧轻笑着驱动鲲鱼舟,大鱼翻腾,令大海翻涌,无止尽的狂澜一波接着一波,在大量的灵晶燃烧下,鲲鱼下方涌动着玄冥真水,气势汹汹地撞入了旁边的另一座大阵。 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而在远方岛屿上,元化真看着即将覆没小岛的巨浪,再无先前从容,“这怎么可能?” 这如何可能呢?这本不该发生才对。 不过无论如何,现在主要的情况,还是要拦截鲲鱼舟。 第三十六章 善恶转阴阳 一跃之下,寒冰阵破。 楚牧立时驱使着鲲鱼冲入前方一座挪移过来的大阵,黑水滔滔,荡尽天下,汹涌的玄冥真水与突现的雷光碰撞,惊雷怒浪互冲,演化一出灾厄之景。 金光阵! 楚牧闯入的这一阵,正是十绝阵中的金光阵。 二十一面金色神镜在空中飞舞,一道道日月精气被汲取而来,化作金色雷霆在空中疾走,天地之间尽是一片雷狱。 “本仙姑倒要看看,你这小辈能否奈何得了日月之精华。” 天空之上,一个身穿金色罗裙,头戴金冠,面带厉色的女子双手向天,西垂的太阳,初升的明月齐齐被招引来精气,日月之精、天地之气在神镜中汇聚,掣发的雷电轰击黑水,周遭时而冰封时而又被金电融化。 玄冥真水至阴至寒,便是寒冰阵也难以在真水之前逞凶,所以寒冰阵被轻易破之,但现在这金光阵却是不同于寒冰阵,其汲取日月精华、天地之气,难以被玄冥真水克制,适才的那摧枯拉朽的一幕,此刻已是难以复现。 “天雷如何能击沧海?” 面对这金光阵,楚牧只是轻笑自语,鲲鱼猛地扎入大海,掀起的巨浪掩去了巨大的身形。 电光不绝,轰掣在海面上,炸出一个个大洞,电流在水中游走,如同金色的罗网覆盖在海面上荡漾,但是却难伤到潜入深海的巨鲲。 然而深海之下,也不是没有威胁的。 “轰隆!” 海床上岩石崩裂,一支大幡猛然破土而出,幡面上以赤色丝线绣出雷火之形,身穿翡翠袍的昂藏大汉以幡击震海底,无数裂缝出现在海床上,一道道赤红的烈光从裂缝中透发而出。 “小辈,接我赵无咎的地烈阵吧。” 话音甫落,海底岩层上下起伏,赤红的粘稠液体自裂缝中流出,原本深寒的海水顿时极速升温。 “轰——” 伴随着一声轰鸣,一道裂缝达到极限,岩石崩飞熔化,金红色的炎流喷涌而出,在海下蒸腾出大股的水汽。 这赵无咎以地烈阵引动海底火山,以岩浆地火为攻势,方圆数百里内地震不休,海床动荡,一道道火光如麻花一般旋转冲出,不绝地撞到鲲鱼舟上,炽热的炎流将青铜大舟表面映得一片赤红。 鲲鱼舟太大太大了,这种大既是一种优势,也是一个弱点,只覆盖五百里的大阵都无需摆弄,就能将一切攻击倾泻到鲲鱼舟上。 “十绝阵,果真是非同凡响,哪怕是仙道的时代已经远去,竟也能发挥这般威能。” 楚牧的神念遍布鲲鱼舟全身,此刻这艘神舟就如他的身体,绝阵的威力他自然也能切身体会。哪怕眼下所附的非是肉身,楚牧也依然能感受到绝阵对自己的伤害,只因这绝阵之凶,连神念都能伤到。 先前的寒冰,之后的雷霆,现在的地火,更是让楚牧又是感觉寒意入心,又是感觉念头酥麻,现在更是感觉自己如同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也就是有鲲鱼隔绝了绝阵的威能,否则楚牧现在已是被伤到神了。 “善恶皆化,凝神聚体。” 楚牧眼中一片冰冷,所有的情感都似在此刻褪去,黑白之气自眼中彻底消失,只留一片空空漠然。 一道道灵光自阵图中冒出,进入黑白两道身影之内,鲲鱼舟内灵晶不单是提供给神舟消耗,也在助楚牧不断凝聚化体。 同时,两道身影也在不断吸收着楚牧的善恶之念,原本模糊的身影在变得清晰,一黑一白二人正在凝聚着身体。 当先出现的,是黑色的身影。 只见其白发黑袍,身上散发出如同实质的恶念黑气,一张青铜面具覆盖面容,只留出一双漆黑的眼眸。 “天妖玄阴剑。” 败亡之剑出现在手掌之中,这道身影舞动凶戾之剑,滚滚邪意直接涌入阵图之中,传导至鲲鱼舟外,将滔滔黑水凝聚成十二把巨大的真水之剑。 “阴阳转乾坤。” 一声呢喃,真水之剑直入大地,至阴至寒之气与地火相撞,两股截然相反的极端之气碰撞,黑色冰霜在不断蔓延,大量水汽不断浮现。 水与火的极端碰撞,令海底剧烈动荡,随着真水之剑中所传出的逆转阴阳之势发生作用,前所未有的惊变了。 “嘭嘭嘭嘭嘭——” 岩层爆裂,水火逆转,激撞不休。 以十二把真水之剑为原点,覆盖方圆数百里的水火激撞引发了惊天爆炸,大片的岩层被掀飞,大股岩浆在迸发,和玄冥真水混合在一起,进而引发更为猛烈的激撞。 “选择在海中布置完全相克的阵法,是你们所犯下的最大错误。”楚牧感受着水火的激撞,一片漠然的眼眸之中有乾坤卦象浮现,一道道数据被他所洞彻。 紫薇者,斗数之主。以紫薇为基所衍变出的紫薇斗数乃是术数之道的一大主流,楚牧做为紫薇帝君,当然要发挥这个身份的所有作用,其中的紫薇斗数更是他在天子世界六十年中主要的钻研目标。 此刻,他正是以术数之道配合紫薇帝心,洞彻水火之变,进而加深对《太上感应篇》的领悟。 黑白玄光在背后不断闪烁,很快,白色身影也凝聚完成。 黑发,白衣,面覆薄雾,不显真容,一把邪厉的凶刀出现在他手中,凶戾邪异之气和自身的纯正之气碰撞,进而衍变出更多的正邪之机。 “以天心御魔刀,正邪交击,衍化天刀。” 那一道绝世刀光再度出现在脑海之中,楚牧眼前似是再度浮现那一幕,一双漠然的眼睛睁开,一道扭曲万象的刀光掠过。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太上魔尊。’ 修炼了《太上感应篇》,甚至于凝聚出了善恶之身的楚牧,进一步认知到了太上魔尊这个人的真面目。 先前从天一的记忆中,楚牧知晓太上魔尊这人如天如道,气机高远不可及,面容完美不可方物,但现在再想到之前的记忆,却发现太上魔尊这人,他的面容如何,取决于看到他的人对其认知和印象,也就是说,不同的人,看到的太上魔尊也是不同的。 他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像老人,又像孩子,有圣人的气质,也有罪人的恶孽。一千个人能看到一千个太上魔尊,他的面容唯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那一双漠然的眼睛。 这也是楚牧之前参悟刀光,脑海中只复现出一双眸子的原由。 在佛门的说法中,这是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在道门的说法中,这是胎化易形,得周天变化之妙。 ‘此人之实力,也许还在至人,但其真实境界,却是可能已经触摸到更高的门槛了,也不知他在得了乾坤鼎的造化之后,会不会进一步突破。’ 楚牧一边揣摩着太上魔尊的境界一边抬手,黑白两道身影同时化作流光,飞到他的手掌之间。 只见楚牧转善恶,化阴阳,气机转化不休,黑白流转的一抹刀光浮现在手掌之间,阴阳、正邪、善恶,六种气机在刀光上不断闪动,进而扭曲周遭对应之气,使得楚牧身周出现诡异的扭曲之景。 而在鲲鱼舟之外,激撞的水火之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曲,随着鲲鱼如同活物一般吐纳出海量元气,半黑半红的刀光浮现,凝聚水火的刀气倏然闪烁,没入海底岩浆之中。 “轰——” 此处沉寂多年的海底火山被彻底引爆,甚至于连黑红色的地底毒火都被引发爆出,惊天动地的震荡从此处不断蔓延,百里、千里,一场前所未有的震爆正在发生。 “我······” 赵无咎的话都来不及出口,面容上就浮现惊骇之色。极端强烈的炽光,从地底发出,本是特意寻找的布阵之地,此刻竟是要反噬自身的阵法。 “轰!” 地烈阵爆了。 第三十七章 天绝阵 “轰——” 海底地崩山摧,焚江煮海的地火将大海煮成了一锅粥,无数被煮熟的水生物浮上水面,然后被大浪席卷。 地烈阵直接被完全炸崩,赵无咎的身影都不知所踪。 鲲鱼摆动着巨大的尾巴,借着这地火爆发之势横冲直撞,一路闯关。 烈焰阵因地火爆发而失控,红沙阵、红水阵也遭到波及,鲲鱼直接以巨大的身躯撞破这两阵,飞速离去。 “落魂!” 突有白幡在空中舞动,天地戾气悉数汇聚,荡魂灭魄的白光扫在鲲鱼舟上,当即便让楚牧的神念一滞。 趁此机会,天绝、风吼两阵便要从侧方偏移过来,欲要两相夹击鲲鱼。 这两阵,风吼阵倒是容易抵挡。此阵以风火为刃,威力虽强却难以破开鲲鱼舟,但另一座天绝阵却是难防了。 天绝阵内天地人三才颠倒,以先天之数演化大阵,可谓奥妙无穷,若是进了此阵,楚牧之神念怕是会彻底被搅乱,难以再行操纵鲲鱼。 当是时,一道厉芒突然而过,因落魂阵而汇聚来的天地戾气尽数一扫而空,鲲鱼又猛地撞向喷发的地火,惊天轰鸣声中,岩浆如海啸一般喷发,汇聚的地火将周遭海洋完全变成了火海。 “这是《戮仙剑经》!” 主持落魂阵的一个阴鸷道士惊叫一声,只因他骇然发现,适才扫空天地戾气的,赫然乃是上清道脉的四剑经之一。 与此同时,鲲鱼舟之内,楚牧再度运掌,黑白二气从掌中飞出,其中的黑色身影探掌按在核心光柱之上,至凶至戾的杀气直冲阵图。 在鲲鱼舟之外,浩荡的玄冥真水涌动收束,一道巨大的身影自水花中化形而出。 白发黑袍,面覆青龙面具,巨大的败亡之剑也在手中化形出来。 他就站在鲲鱼背上,六里高的身躯相较于鲲鱼来说并不算庞大,反而显得渺小,但在鲲鱼内部浩瀚元气的支持下,这道身影显得无比的具备存在感,仅仅是站在那里,四周就恍如有毁天灭地的气息在酝酿。 ‘灭绝一界的杀气,果然只有彻底的上清功体才能完全发挥出来。’ 楚牧微微舒展身体,纯黑色的气息在身周肆意游荡,在体内全力挥发,这让他有一种挣脱束缚般的畅快感,有种发出呻吟的冲动。 也唯有这纯粹的上清功体,才能让自己一展杀道,之前以玉清功体施展,威力虽大,却也让自身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而对于对方而言,此时看到这道身影的出现,却是有种别样的惊喜感。 “公子羽!公子羽就在鲲鱼舟之内!”阴鸷道士兴奋叫道。 “他是不是就是那操纵鲲鱼舟的小辈?”一身金色罗裙的金曦仙姑出现在侧方,问道。 “鲲鱼舟还在另一人的掌控中,这公子羽现在是借鲲鱼舟之力化形,以玄冥真水塑身,”天绝阵中传出苍迈老者之声,“这小辈,竟是想要靠鲲鱼舟之力挑战绝阵。” 天绝阵之中,三才运转,天数运算,此阵既能颠倒三才,又可以先天之数算无遗策,可谓是十绝阵之首,妙用无穷。 眼下,那老者正是以天绝阵演算出鲲鱼舟另有控制者,非是眼前的公子羽。 “无论如何,公子羽的出现,都是一桩惊喜,被抢走的杀剑该位归原主了。” 金曦仙姑清喝一声,二十一面神镜接引太阴之华,化为阴雷轰掣。 眼下夕阳依然下落,太阳不存,但太阴之气却是因为太阴星的高升而越发强盛,这金光阵中射出的神雷虽不如先前那般阴阳并济,但更显阴损。 那阴雷无声无息地飞掠长空,所过之处留下阴气侵蚀的痕路,若是击到了肉身,这阴雷足以直接将血肉殛成飞灰,若是碰触神念,更可顺着神念伤害元神,严重者更可灭魂杀魄。 阴雷划空,至快无声,转眼间便是要落到玄冥真水所化的身躯之上。 也就在这时,楚牧动了。 有玄冥真水所化的败亡之剑黑沉至极,却在此刻焕发出极致璀璨的剑光,夺目的光华带着破灭万法之能,剑光起时灭阴雷,自天上投射下的二十一道阴雷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紫色剑气势道未尽,直入金光阵中。 绝仙! 绝仙变化无穷尽,破尽万法亦等闲。 剑光在金光阵中闪烁,所过之处阴雷尽消,当剑气与神镜接触之时,金曦仙姑骇然发现自己亲手所炼的神镜,其内部禁纹竟是在快速湮灭,很快就变成一面空有形状的镜子。 对于阴阳的领悟,楚牧可谓是精深至极,这金光阵引日月精华化雷,虽是强悍,却也正好被楚牧针对,绝仙剑气之下,金光阵一应雷霆皆是难起作用,触之即散。 “金曦,退开。” 天绝阵中的老者高喝一声,让金曦仙姑让出空间的同时,天绝阵直接倾轧而来,无数灵气飞速游动,如乱流一般将楚牧这具身躯笼罩。 刹那间,楚牧便觉天地一片昏蒙,晦暗的气息将四方笼罩,无数乱流在飞速游动,气机混乱至极,甚至于连本体也隐隐颤动。 “轰隆!” 凭空突来一声雷,楚牧体内气机自动炸开,霎时便感五蕴皆迷,神魂颠倒,组合成形玄冥真水都开始崩溃。 ‘逆乱三才,颠倒乾坤,这天绝阵之杀伤,乃是由自身所致。’ 楚牧明悟这天绝阵的威能不是来诸于外,而是来源于内。当雷霆炸响之时,本就混乱的气机便一股爆发,自身体内的精气神自发暴动,这神魂颠倒还是轻的,下一声雷炸响,估计就是直接令一切气机爆裂,将身躯元神悉数炸成齑粉。 最重要的是,这天绝阵乃是以一道先天清气为基所布,便是连楚牧之气都被这阵势所勾动,为其所乱,否则即便是再大的威能,无法勾动敌人之气也是枉然。 ‘但这天绝阵不是无法可破。’ 楚牧心中念头急转,神念极速变化,开始导引玄冥真水之气机。天绝阵勾动气机变化,使其混乱,但每当那真水被勾动混乱之时,楚牧的神念便立时将其扳回正途,拨乱反正。 “轰隆!” 第二声雷霆炸响,四周紊乱的灵气猛然爆裂,天绝阵中更显混乱之象。但身处正中的楚牧,却是全然不受影响,甚至于连之前的崩溃趋势也被止住。 “嗯?” 藏在混乱灵气之后的老者发出惊疑,周身无数符文飞旋流转,洞悉楚牧之依仗。 “竟然靠着自身神念拨乱反正,好,老夫便看你能否胜得过这天绝之阵。” 一道清气自天灵处渺渺升起,在头顶化作一片祥云,不断变幻。其中有无数玄异符文在流转,时合时散,变幻无常。 这正是天绝阵之根基——先天清气。 当这道清气出现之时,天绝阵运转之速增快三倍有余,逆乱的天地人三才更显无常,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变化,弹指之间,便有一万两千九百二十六次变化,无数灵机在碰撞激化,阵中开始显化出一片混乱的混沌之景。 这么一变,自然便是让楚牧压力倍增,但他却是神色如常,心境无波无澜,神念动处,气机顿时便随之变动,拨乱反正。 以“天心无垠境”逆转而来的“魔心无限境”令念头肆意变动,无限无极;“天心无垠境”与天合一,时时刻刻照遍全身,洞察变化;以紫薇帝气所凝聚的紫薇帝心则是统摄周身之气,将精气神纳入掌握,随心而动。 这不同的心境本不该同时出现,就像楚牧就从来不会同时化出天心与帝心,但在《太上感应篇》的作用之下,这天心与魔心,却是能在善恶双身上浮现,三心同调,使得楚牧的心灵圆满,隐约之间有种无所不能的奇异感觉。 不得不说,太上魔尊实是绝世之才,似他这样的惊才绝艳之辈,古往今来可能有与其比肩之人,但绝无在心灵之变上与其有同样才能之人。 正是他的功法,让楚牧自身的心境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他的念头在刹那之间的思量犹如恒沙之数,周身气机虽念头而变,哪怕天绝阵再如何变化,都无法撼动楚牧之身。 甚至于······ 败亡之剑陡然隔空虚点,绝仙剑气洞破混乱之气,原本快速运转的阵势陡然一顿。 尽管在下一瞬,天绝阵便再度恢复运转,但那一瞬的停顿,毫无疑问证明楚牧有破阵之可能。 “天绝阵以先天清气而成,然其运转还需推演先天之数,前者你有,后者你还不够格。” 楚牧抬头看向上方,淡淡道。 他眼中露出的一丝精光,似是在对那主阵之人说:我看到你了。 “老夫就不信,你当真能够破此绝阵。” 主阵的老者察觉楚牧的眼神之意,狠狠咬牙,再转阵势。他是绝对不相信,一个年轻人,能够比浸淫此道数百年的自己更强。 此念一出,天绝阵中顿时鬼哭神嚎不绝,无数灵气乱成一团,纠结出无比混乱的景象。 诸世大罗 第三十八章 归墟之剑克制之理 “轰!轰!轰!” 天绝阵内三才混乱,灵气暴动不绝,混乱的气机绞成一团,围绕着楚牧的真水之躯不断变动,发出沉闷的雷声。 但是随着绝仙剑气再度出现,这一切的声势,都变作雷声大雨点小的小把戏。 楚牧左手探出,玄冥真水凝聚成另一把败亡之剑,他双手执剑,左边戮仙,右边绝仙,幽蓝与深紫的剑光绞杀四方,一道道剑气纵横捭阖,带着末日般的气息卷动。 锵! 双剑一声交鸣,剑气横扫,绝仙破尽万法,戮仙屠戮灵机,双剑撕开了交缠成一团的混乱之气,任凭对方如何变幻都难以阻拦双剑之威。 一道道绝仙剑气时隐时现,每一次出现都斩破一道符文,令天绝阵运行停滞刹那。而戮仙剑气则是无情杀伐,任何灵气碰触剑气,都将被绝灭灵机,化作一团废气。 “找到你了。” 鲲鱼舟之内的楚牧微微抬眼,眼中有紫色气息流转,乾坤卦象舞动,而在他身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此刻已是完全看不出化身的模样,几乎和真实存在的身体一样。 得益于这连番的激斗以及鲲鱼舟内源源不绝的元气支持,这两大化身此刻已是真正修成,可以在短时间内自由行动了。 天心、魔心、帝心,三心同调,楚牧心中犹如一片明镜,万事万物,万般变化都在心间,他操纵着真水之躯仗剑斩下,戮仙、绝仙剑光几乎将天绝阵撕成两半,万千混乱之气被斩开,露出盘坐半空的老者身影。 “不可能!” 老者嘶声叫着,头顶那不断涌动的青云陡然扩大,“老夫不信!” 他是万万不能相信自己的阵势会这般容易被破开,但眼前的情况却是让他不得不信。 在双剑之下,任凭你绝阵如何变化,也难以逃脱被破的命运,这既是楚牧本身心境超拔,盘算更胜一筹的结果,亦是杀剑对上清道脉诸般武功的克制。 别看至今为止有那么多人使用诛仙四剑的剑经武学,但除却上一辈的道台武者,其余人都未曾真正踏入杀剑之道的门槛,如楚牧这般能够让剑意自发扭曲出道纹,显现杀剑之名。 并且,至今为止,像楚牧这般四剑同修者,唯有上清道脉的道首。 就如同玉清道脉的元始之道会对其余武功存在克制一般,上清道脉的四剑也同样对其余功法存在克制。 这种克制,并不因为时代而更易。 交缠的两道剑光落下,那扭曲的气机就如同阳光下的雪花一般消逝,这就好像在预示着仙道这昨日黄花终将不存一般,令那老者的面色更怒。 “老夫不信!” 他大声怒吼,头顶那段青云探出一只巨大的手掌,掌上有无数符文铭刻,带着扭曲的仙道气息,狠狠按向落下的剑光。 如果说先前的不信,是对于楚牧能堪破他所布阵势的不信,那现在的不信,就是对于自己汲汲以求的仙道在双剑之下这般轻易就被破的不信了。 哪怕是存在克制,但被这般轻易地破去,也依然让老者难以面对。 巨大的手掌之上有无数光芒在闪烁,张开的五指恍如能把苍穹抓摄在手中,充斥着无比的吸扯力。 这是老者的法相,也是他一生功果的象征。 老者将先天清气炼入法相,又以法相布置天绝阵,使得人阵合一,此刻动手,阵势便尽数收拢在这巨手之上,周遭混乱之景渐渐消散,但也让这只巨手的威能极尽发挥,一按之下天昏地沉,无穷灵气在掌中碰撞,演化出一片漩涡,将万般气机尽数吸扯。 面对这一掌,真水所化的身躯骤然溃散,玄冥真水涌动,尽数汇聚在双剑之上。紧接着,绝仙、戮仙两道剑光合一,无边无际的恐怖在此刻酝酿。 “归墟。” 幽幽之声在空中回荡,一道剑光自虚空中破出,吸纳玄冥真水,化作一道穷尽毁灭的剑影。 至深至暗至幽至微至寂,剑光过处,尘埃消无,灵机成灰,物质崩解,一切有形之物都在此剑之下湮灭,当剑影与巨掌碰撞之时,老者骇然发现,自己的法相也在这一剑下开始泯灭。 仙道仙道,天罗教追寻了三百年的仙道,导致道脉大战的仙道,此刻在楚牧的这一剑下,仙道是如此脆弱,它的崩溃是如此的不可思议,又顺理成章。 先是符文,再是五指,接着便是手掌,老者的法相被无情泯灭,很快这破灭一切的剑光就要落到老者头上。 就在这时,滚滚灵气化作一只大手,居高临下一掌擒向剑光,同时一声暴喝传入耳中:“住手!” 元化真和玄鲸道人一同现身,元化真一手虚按,磅礴气机透体而发,巨大手掌擒拿八方,一按之下势如擒龙,便是真龙,好似都要在这一掌之下被擒。 这是天罗教的“先天一气大擒拿”,这元化真之前言谈谦逊,实则其实力却是还要超过老者,是天罗教此行最强之人。 只不过因为之前十绝阵展开,除了主阵之人,便是连元化真都无法掺和进去,否则便要遭这些凶戾绝阵绞杀,是以他才和玄鲸道人在阵外静待。 然而元化真怎么都不会想到,楚牧不但能够尽展鲲鱼舟之能,此刻竟然还破了天绝阵,要拿布阵老者祭剑。 “这怎能住手?” 楚牧放声长笑,一道黑白流转的刀光再度出现。 吸纳阴阳,交融乾坤,汲取水火,正反变化不定,顺逆转圜不休。 这一刀楚牧是使得越来越顺手了。 刀光乍现于那擒拿大手,顿时便显现强悍锋芒,只见那黑白玄光流转,正反顺逆变化之间,那巨大的手掌竟是被轻易斩下两指,和幽暗剑光擦肩而过。 “嗯?太上魔尊的‘天意’?” 慢一步的玄鲸道人微微皱眉,却是认出了这一刀的来历。 太上魔尊之名可谓是世人皆知,他所创的天道三刀,更是名震天下,成为其最具代表的武功。 楚牧这一刀,虽无太上魔尊那“天意”之刀的威能,但察其气机,观其本意,却是能发现这两者系出同源,使人不由怀疑这鲲鱼舟中是否还有太上魔道之人。 来不及多想,玄鲸道人在惊疑一声之后,陡然吸气,顿时这天上天下便涌起一股强悍劲风,天地之间的一切都悍然向着玄鲸道人飞去,便是连那破灭一切的剑光,也被吸得偏转。 ‘好强的功力,此人莫非也是法身强者?’ 楚牧不得不承认,自己所惹的强者是越来越多了,前有那五爪阳龙,现在又有这气吞天下的道人。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鲲鱼舟猛然向上一跃,巨大的身躯直撞向凌空而立的玄鲸道人,那庞大的体型将阴影直接印在玄鲸道人脸上。 “嘭——” 大小完全不相衬的两道身影碰撞,玄鲸道人也在鲲鱼舟那体量之前完败,身体如流星般被撞飞,直直撞破了后方的绝阵,飞到不知何处去了。 趁此机会,破灭剑光偏转,将老者的法相毁灭殆尽,残余的剑气直射入其头颅,鲲鱼张开大嘴一吸,一道清气便被吸入那无底黑洞之中。 “轰——” 巨大的鲲鱼坠落下去,砸落在火海,溅起滔天巨浪和海量岩浆,狂烈的地火都被砸的撒遍苍穹。 借着这股坠落之力,鲲鱼落在海底,直接砸穿了岩层,让地面的地火和岩浆肆意喷发,巨大的身体一个摆尾,竟是强行进入了地层之下的岩浆河内。 地火和岩浆包裹着鲲鱼,和其周围翻涌的真水激烈碰撞,却无法阻止鲲鱼强行进入岩浆河,在滔天的火焰之中,巨大的鲲鱼完全消失了踪影,只听到地下不断传来隆隆之声。 “追!” 元化真看着这一幕的发生,面色铁青地道。 这一下,可真的是丢大人了,不但没能截住鲲鱼舟,甚至于还赔上了一人。 同时,他的眼中也释放出彻骨的杀意。 ‘那公子羽的剑气怎么可能对天绝阵的克制这么大?还是说······这是对仙道的克制?’ 想到那一种可能,元化真心中杀意更炽。 ························ 另一边,赤霄神辇之内。 已经离开了天鹏舟的楚牧此刻盘坐在神辇宫殿之中,他的身影陡然开始变化。 时而化龙,时而成凤,时而为麒麟,种种形态变化不休。 他的心灵因为《太上感应篇》的修成而极尽超拔,对身躯的控制也到了极限,随着不断的变化,一道道微弱的剑气从体内泄出,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痕。 这渗入身体的诛仙剑气,尽是随着玄功变化而被排出,楚牧的气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回升。 若是原来的他,还无法做到这一步,可现在三心同调的楚牧虽然论心境也不会比原来更高,但对于身体、元神的把握却是超乎过往,使得这玄功变化之能也是水涨船高,以致于连诛仙剑的反噬都能够被其通过不断的变化排出体外。 第三十九章 三花聚顶血色莲华 “吼——” 火麒麟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浑身鳞片的缝隙之中都在渗着鲜血,一丝丝血液从身上垂下,掉落到地面上,打出一个个小洞,凌厉的剑气在血液中游走,在小洞中不断与地板碰撞,发出细密有刺耳的声响。 足足等了十息时间,这一身的血液方才停止渗出,楚牧心念一转,从火麒麟变回人身,急急喘着粗气。 “总算是将剑气全数排出了。”他如释重负地道。 哪怕是靠着“八九玄功”的变化之能,楚牧依然还是费了不小的劲方才将剑气排出,不再承受诛仙剑的反噬,但若是他再度使用此剑,下一波反噬立马就会到来。 而且,楚牧是将剑魄融入了诛仙剑之内的,哪怕他从此以后不再使用诛仙剑,随着剑魄和杀剑的融合时间日渐增长,这诛仙剑气依然还是会潜移默化地影响身体,一点一点削减着寿元,破坏着躯体。 这便是御使诛仙四剑的代价。 不过有失必有得,诛仙剑的反噬,同样也会让楚牧日渐适应剑气,到最后能够自如使用诛仙剑,并且他的《诛仙剑经》也会不断变强,哪怕不曾修炼,也会日渐凌厉。 “到了真正能自如使用诛仙剑的时候,不断扼杀你生命的就已经不是剑了,而是你自己了。”玉玄看着楚牧轻叹道。 “此言何解?”楚牧闻言,盘膝坐在地上,轻轻一扫,地上的血液便尽数消散,剑气也被重新吸纳回身旁的诛仙剑上。 在他身后不远处,则是闭目盘膝的慕玄陵,此刻他正全力运功,镇压体内残留之刀意。 玉鼎宗的一众高层都围绕着慕玄陵而坐,所有人皆是以炼气成丹的法门将自身真气凝练成丹气,注入慕玄陵体内,助他镇压消磨刀意。 “持剑的时间越长,就越发适应剑气,并且自身的剑气也渐趋凌厉杀伐,能够抵抗杀剑侵蚀,否则贫道也难以活到现在。但是······” 玉玄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一道赤红如血的剑气自掌心升起,“人的身体,是否当真能够承载这等杀伐剑气呢?” 答案当然是不能。 就算以玉玄这等修炼《九天生神章经》,开辟三个内天地之人,也是不能。 从仙道时代传承到现在,任凭时过境迁都不曾毁损的诛仙四剑,有着武者所不能比拟的本质,就算是强悍如玉玄,也无法承载这等剑气。 随着这赤红剑气的出现,玉玄的小腹、心口、眉心同时亮起殷红的光芒,三个光团自这三个位置飞出,在玉玄头顶一字排开,而后一朵朵花瓣自光团中绽放,层层叠叠如有千层,于其头顶,三朵血莲微微摇曳,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人身之三元,合于天地人之三才,三元及顶,三花开矣,精为铅花,气为银花,神为金花。”楚牧看着这诡异又瑰丽的一幕,低声念道。 很显然,玉玄这三花很是不正常。 正常的三花应当是铅花、银花、金花,分别代表精、气、神,且三花聚顶实际上不是字面上的三朵花汇聚在头顶,这只是一种外显的象征。 所谓花者,华也;顶者,鼎也。三华,精气神之荣华,剧鼎,革故鼎新,脱胎换骨,则成圣明境界。 这等境界,绝不会显露出这般诡异的气象。 玉玄这三花之所以如此,毫无疑问是因为陷仙剑的剑气、剑意、剑劲已是入了精气神三元,和其身躯完全融为一体了。 之所以如此,是有陷仙剑侵蚀之故,也有他自身的剑气太过极端,以致于连精气神三元都被完全同化。 所以,玉玄才将希望寄托在突破之上。若是能突破,更进一步的境界足以承载此时的剑气,就算日后还会恶化,那也至少是在数百年之后了。 “不过这些对于你来说还远,哪怕诛仙剑的伤害性更大,你也还有一两百年的时间去精进。” 玉玄摇了摇头,道:“为师要和你说的,是关于诛仙的另一件事,有关剑魄相融的事。” 玉玄右手轻招,陷仙剑自动飞来,横在膝盖上。 他那只掌心浮现赤红剑气的左手向下,慢慢按向膝上的古朴长剑,“剑魄乃是神魂之分体,于我等玉鼎宗门人而言,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将剑魄融于佩剑,哪怕这佩剑刚刚入手,也可人剑相通,如臂驱使,灌输于剑上的真气和剑意更为圆融,并且还可让剑气威能增长一至三成。” “但是,剑魄的用处并不仅仅限于战斗之中。为师现在要教你的,便是剑魄的另一个功能。” 赤红剑气触碰到剑身,一抹血色从接触之处浮现,那原本一动不动的陷仙剑,突然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陷仙! 赤红如血一般的纹路在剑身上扭曲成这两个字,血色剑气在剑上吞吐、碰撞,这剑身之上竟是出现了两种剑气,在互相抵抗。 “你也知道,我们掌握陷仙和诛仙的方法算是剑走偏锋,我们无法抹除剑上原主的烙印,只能靠着融入剑魄,以这种搏命的方式去夺取杀剑的主导权。看,这就是原主烙印所显化的剑气。” 玉玄的手指在剑身上划动,其中一道剑气随着他的手指而游走,而另一道剑气也是穷追不舍,带着凶恶的气息要去伤害触碰到剑身的手指。 “若是在平时,这剑因为剑魄,可以任由你使用,但当烙印被激活之时,这原本如臂驱使的杀剑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了。就如同在殁神沙漠时一样。” 彼时在殁神沙漠,凌仙都以仿制的诛仙阵图扫去四剑持有者的印记,四人之中,唯有玉玄未曾失去陷仙剑的控制,依然还能够以陷仙剑护住玉鼎宗之人。 但能够保住陷仙剑,不代表能够无视原主的烙印。当烙印被激活之时,玉玄的剑魄每时每刻都在和那烙印抵抗碰撞,双方无时无刻不在争夺控制权。 只要一个失手,陷仙剑中的上清烙印便将主导此剑,就算无法自发寻主,也可让陷仙剑不为玉玄所控。 “这是最大的隐患,却也是一个必将面对的磨炼。” 玉玄改指为掌,手按剑身,双目微阖,一股意念注入到陷仙剑上,本来就互相对抗的两种剑气更显极端之势,赤红的光华蔓延整座宫殿,冰冷的杀机令所有人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神念入剑,与此剑原主之烙印相斗,向其出剑,向其学习,以其所留之意为资粮,踏足更高的境界。” 玉玄那双微阖的眼睛从缝隙中射出血一般的剑光,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冷,具有金属质感,犹如利剑一般。 楚牧直到这一刻,才知晓自己这位师尊的疯狂。他比起自己想象的要疯狂的多。 神念入剑,与原主烙印相斗,这并非是毫无风险之事。相反,此事的风险要比杀剑反噬都要严重的多。 与原主烙印的斗争,若是赢了,那自然能够进一步夺取控制权,让剑魄进一步占据陷仙剑,但若是输了,那便要遭到极为严重的反噬,比起楚牧先前所受的反噬还要严重的多。 看玉玄这游刃有余的样子,天知道他在过去的百多年里进行了多少次疯狂之举。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疯狂,才让玉玄的境界突飞猛进,昔年在东海,更是一人独斗天云道三仙而不落下风。 要知道,那天云道三仙,如今可是成了天云道的顶梁柱,也是站在上清道脉顶端的人物。其中的碧落仙子,更是天云道现在的道主,琅嬛天的师尊。 不疯魔不成佛也许有所偏颇,毕竟绝大多数疯魔的人都死在半路上了,但只要能活下来的,皆有成佛作祖之可能。 “徒儿,你明白了吗?” 玉玄微微睁开双眼,那赤红的光芒直入人心。 “懂了。” 楚牧有点木然地点头,同样将诛仙剑横在膝上,指吐剑气,慢慢按向剑身。 师尊都这么说了,他又怎么可能不懂? 显然,玉玄是要楚牧照做。 ‘真是疯狂啊。’ 楚牧心中感叹,然后毫不犹豫就是一指点在诛仙剑上。 虽然疯狂,但多大的风险就有多大的收获,楚牧觉得这收获值得自己冒险。 而且,他如今已经有排出剑气,克服反噬的方法,比起当初的玉玄,他所冒的风险远远要小得多。 既然这样,他又有何不敢呢? 迥异于陷仙剑那如血一样鲜艳又张扬的剑光,诛仙剑上所显现的,是有些黯淡,显得苍白而微薄的剑光。但是这看似薄弱的剑光,其危险性,却是比之陷仙还要强得多。 当剑光乍现之时,一闪而过的苍白剑气直接划破了楚牧的指尖,带着丝丝玄黄之色的鲜血立时便流到剑身上。 然后,楚牧眼前涌现翻天覆地的杀机,无数杀伐剑气陡然向着自己射来。 恍惚之间,楚牧似是看到了一道又一道的身影,他们每一人都身具无情杀机,在剑光中现出一个模糊的侧面。 第四十章 武道剑道 当这些模糊身影出现之际,十余道剑光同时发出,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苍白剑气充塞了视野,刹那之间的闪烁,便已是让楚牧负了伤,神念所化的身躯立即崩溃。 痛,渗入骨髓,深入神魂的痛。 楚牧乃是以神念进入诛仙剑,眼前这些剑光,也非是真实不虚的攻击,但它们还是伤到了楚牧,让楚牧感受到极致的痛楚。 不仅是因为神念之伤感同身受,也是因为楚牧每受到一点伤,自己的剑魄就受到一点反噬,进而影响到自身,以及元神。 仅仅是刚刚触碰烙印,便带来这样的反噬,也不知当初的玉玄是如何想出这样的精进法门的。 也许当时的他,已是疯魔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玉玄,才让楚牧知晓,此法是能够成功的。 崩溃的身体再度现形,楚牧伸手虚握,和诛仙剑一模一样的长剑便已经入手,然后,出剑。 向其出剑,向其学习。 剑出阴阳分,乾坤开,平平无奇的一斩,却是斩开了清浊阴阳,充塞视野的苍白剑气悉数断裂,入目的苍白之色分为两截。 剑十五开天。 周遭苍白之景都在扭曲,无穷的戾气向着这一剑吸附,却又被剑锋辟开,空间如水,被平平分开,笼罩那十余道身影的剑光也在剑锋之前消散。 就在这时,最靠近的一道身影陡然从模糊之中走出,露出锋芒毕露的面容。 长发仅以道簪挽住插好,一双剑眉斜插入鬓,其下是寒星一般的眼眸,身着一袭剑袍,冷峻的面容如剑锋一般带着锐气。 他是 “殷千殇!”楚牧认出了这道身影。 尽管此人比起他所见过的殷千殇年轻了十来岁,精神面貌也远远胜过彼时在广成仙门见到的那个落拓男子,但当楚牧见到这道身影之时,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他来。 剑道真种殷千殇,千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奇才,在其还未曾颓废之前,曾经有一句话流传甚广:但你见到殷千殇之时,你就知道,你见到殷千殇了,哪怕你此前从未见过他。 当殷千殇出现在眼前之时,任何一个听闻过其名声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冒出一个想法,这就是殷千殇,殷千殇就该是这样。 而在彼时,殷千殇声名正隆之时,可以说天下无人不知殷千殇。这就代表着,天下无人不识君。 这样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在后来堕落成那个样子。 殷千殇的身影怎么会出现在这烙印之中? 认出之后,楚牧便下意识冒出这个疑问。 按理来说,殷千殇不该出现在烙印中才对,难不成诛仙剑会自发将所有执剑人的剑意留在剑中? 来不及多想,殷千殇手中已是如楚牧一般,多了一把和诛仙剑一模一样的长剑。 “冥心归太虚,天地共相灭。” 殷千殇清声长吟,一颗剑心与太虚相合,一道剑气涵盖乾坤,如化天地。 这一剑,蕴含广成仙门绝学乾坤道略之妙,以乾坤入剑,化天地阴阳。 而后 天地皆灭,乾坤尽破,大毁灭,大破坏,无尽的苍白剑气覆灭阴阳乾坤,将楚牧那划分阴阳清浊的一剑淹没破灭,剑气席卷楚牧之身,比之先前更为剧烈的痛楚恍如从灵魂深处漫出,瞬间便让楚牧痛不欲生。 将乾坤道略悉数化入剑道,武道即剑,剑即武道,此人之境界,已是不足以用宗师来形容,若要称呼之,可称其为大宗师。 周身功法无一不是剑,广成仙门的乾坤道略到了殷千殇手上,便是“乾坤道剑”。亦或者,可将其称之为“剑灭乾坤”。 此等做法,楚牧同样也可以做到,但是楚牧化入剑的功法却是要远逊于乾坤道略,要让他将乾坤道略这种等级的武功化入剑道,他做不到。 只因他还无法吃透这种等级的武功,无法参透创功者以及历代修改者的武道领悟,所以他无法做到。 同时,楚牧也知晓当初殷千殇传给他的剑意留了一手,至少在那剑意之中,楚牧没能看出殷千殇在剑道上的领悟已至如斯境地。 “一炁归元,万象之始。” 当是时,楚牧气机陡然一变,天境在体内浮沉,长剑反握负于身后,一掌按向那覆灭乾坤的剑光。 天地恍如在此刻一顿,周遭苍白的颜色都似在此刻变得黑沉,一股无比剧烈的波澜,从楚牧周身,从乍现的天境和剑光的碰撞处衍生。 “轰” 现实之中,正闭目的楚牧座下散出一道接着一道的涟漪,真气与剑气激烈碰撞,杀伐和混元一体的气机不断激斗。 “嗯?” 玉玄诧然看向楚牧,眼中的赤红光芒闪烁不定。 “这小子!” 正在镇压刀意的慕玄陵睁开双眼,没好气地道:“竟然以玉清根基和诛仙剑内的烙印碰撞,不要命了。” 玉玄是让楚牧以自己所领悟的诛仙剑道和剑内烙印交锋,与其斗剑,学其剑道,但楚牧此刻却是不用诛仙之剑,反倒是以自身那纯粹的玉清功法对抗,这样一来,只会激发更强的反噬,让烙印的反扑越来越凶。 “但是这样一来,他也能受到更全面的磨砺,”玉玄沉声道,“玉清、上清、太清,三道脉系出同源,但玉清和上清却是互为极端,相互克制。以这诛仙剑之中的烙印磨砺玉清根基,只要不折了自身,那只会让自己越来越强,同时也能从烙印反扑中学到更多。就是” 就是疯狂了点。 众人默默补上没说完的这句话。 比起玉玄来,楚牧好像是更为疯狂,竟然以这等方式进行磨砺。这要是一个不留神,被伤了根本,当初被屠元剑所伤的穆神机就是楚牧的前车之鉴。 “啧,现在看来,玉玄好像真的比贫道更适合当楚牧的师尊啊。”慕玄陵微微摇头,继续闭目疗伤。 两人的疯狂当真是如出一辙,甚至于楚牧还要更疯。 也就是以往那老谋深算的心计掩盖了这一部分,才让自己没能看出这位师侄还有这样的一面。 与此同时,那虚幻的空间之内,苍白的周遭在微微一顿之后,骤然出现恐怖的杀机,苍白剑光自四方而来,由高空扭曲直下,如同瀑布般倾泻,殷千殇的剑气更为极端恐怖,释放出极致的锋锐。 原本在这处虚幻的意念空间之内,不管是楚牧还是殷千殇这个影子,都只有意念可行,双方都没有功力、气血,只有剑意演化的剑招,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 但是现在楚牧却使出尽展自身玉清根基,直接刺激了诛仙剑,这让原本平等的条件向着殷千殇偏移,楚牧顿时便陷入了劣势。 然而这般劣势的境地,却是无法让楚牧心生一点波澜,毕竟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自然也是有所预料。 一重重天境在体内沉浮,一道道虚幻的影子在长剑上闪现。 面对更具杀伐的攻势,楚牧以剑气游走周身,隐约之间可见诡异邪魅的妖天,魔影重重的魔天,以及白云天、玫霞天、昆仑天等天境。 他同样要将自身功法入剑,令自身武道更进一层。 虽然这相当困难,但此刻不是有现成的老师吗? 向其出剑,向其学习,眼前这个殷千殇,便是楚牧最好的老师。 虽然他还如对方一般吃透自身这一门门神功,但幸运的是,楚牧自习武以来,就从未按部就班地顺着一门武功专一走过。他一身所学可谓是包罗万象,极端复杂,既是学于百家,又从其中吸取精粹,自成一体。 玉清一道的武功如是,上清一道的武功如是,太清一道的武功,也如是。 游走的剑气与那破灭乾坤的恐怖剑光交锋,每每碰撞,楚牧都觉如遭千刀万剐,那诛仙剑气在不断侵蚀着身体,但他的意志却未曾有丝毫动摇,他在此地虽挥的剑,也没有一点迟疑。 终于,随着一道白晶色的剑影浮现,楚牧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白云烟。” “浑天宝鉴”中的第一层被楚牧使出,但这一次的“白云烟”,却是已然被楚牧全面化入自身所学,并且已然成剑。 手中长剑骤然染上白晶之色,无匹的寒光在剑上绽放。 随着白色剑光一闪而过,白色的烟雾一圈圈荡开,这苍白的空间之内,首度出现青天白云,云蒸雾绕。 然而这看似唯美的一幕,却是内含相当极端的霸道和毁灭。白色云雾无形无相,交缠增生,霸道剑气以吞天噬地之势覆盖一切,本来一直苦心防守的楚牧在此刻开始反攻。 此招剑式,已是内含“摩诃无量”之法门,楚牧欲要以此为起始,将自身武道尽数化为剑道之法。然后,再行逆转,将剑道之法,包括杀剑悉数转化为武道之功,让自身所学无不圆融,随心而动。 云起云落,生灭不定,一波接着一波的云雾剑气与殷千殇的破灭剑光碰撞,楚牧身影闪烁,身化剑光,于刹那之间再度使出新的一招。 第四十一章 斩诛绝 火流滚滚,如无穷无尽,炎浪滔滔,似不绝不竭。 巨大的鲲鱼在广阔的岩浆河中游动,每时每刻都要消耗大量的灵气,以防止这地火对于舟体的灼噬。 听天一所言,当初伏九重为造鲲鹏舟,便是让天云道引星辰真火,让天元阁引地心真火,两相熔炼,这才让天青之铜和鲲鹏遗骨融为一体,然后才锻造各种结构、甲片,进行锻造。 此处虽然离地心还远,但所谓的地心真火也不是真的要到地心才能引出,在这不知多深的岩浆河里,极有可能就会碰到从九地之下窜出的地火,稍不小心,便可能让鲲鱼舟遭受损坏。 “帝君。” 天一的身影出现在这中枢宫殿之内,目光掠过三道身影,浮现好奇,又自觉将好奇心埋下,禀报道:“鲲鱼舟与大海隔绝,无法补充水灵之气,若是继续前行超过两日,届时将灵晶消耗过剧。如此一来,若是遇到强敌,鲲鱼舟怕是无法发挥太大威能。” 这尊道器的威能就是烧钱烧来的,楚牧之前的大展神威也全靠鲲鱼舟的支持。要是灵晶消耗过剧,鲲鱼便必须得重回海洋,进行补充,那个补充的空缺,便是最大的致命弱点。 “所以,就必须要提前返回大海,而这个时间,最好便是提前半天到一天时间。不过这种做法也可能会被猜到,毕竟蓬莱商会那边不会不清楚鲲鱼之内有多少资源。”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掌,在掌上有一道清气不断挣扎,似是想要挣脱楚牧的手掌,恢复自由。 如此灵性,直让楚牧感慨不愧是先天清气,道门记载之中最珍贵的元炁之一。 ‘观其性质,此气当是先天乾元清气,乃是深入天穹极处,在最接近太阳星的地方所生出的先天清气,其珍贵程度足以抵得上十件上品天器。并且,还经过那布下天绝阵之人的炼化,暗合易数,变化不绝。’ 楚牧的气机和这股先天乾元清气不断感应,随着气机被清气引动,他也渐渐把握了清气的变化规律。 “再往北行一日,便强行突破地层,回归大海。”楚牧说道。 “北?” “对,我们去北冥。”楚牧道。 无量大海极北之地,北冥之海,当初鲲鹏遗骸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在那北冥深处,归墟之外。 “接下来,便暂时由你操纵鲲鱼舟。” 楚牧一边说着,三道身影一起走到不远处盘膝坐下,“我需要调息一段时间。” 当三者坐下之际,意识彻底汇聚成一体,庞大的意识流开始尽情吸纳着对方所展示的精妙,融入自身武道之中。 ························ “玫霞荡。” 赤红的霞气化作一轮沥血残阳,楚牧手中长剑递出,残阳所过,殷千殇的剑气顿时如火一般燃烧,破灭的杀伐和残阳所带之生机碰撞,远处那些依然还在剑光之中的模糊身影都开始扭曲起来,似乎在下一刻,他们就将从模糊之中走出。 “枢机之发,生灭之主。” 殷千殇剑锋陡转,剑影生生灭灭,残阳之生机,残阳之惨烈,皆在剑下生灭,其身影踏步闪烁,那如铺天盖地的剑光骤然一收,如日月敛光,天地一暗,又在下一刻一放,似大千重光,万象皆明。 苍白的剑气破玫霞,当白云,由生入灭的剑光直映入楚牧的眼眸。 但是,就在这一剑的剑尖即将碰触楚牧额头之际,殷千殇却是突然又是一收剑锋闪身急退。 他放弃了近在咫尺的胜机,收剑回防,生灭不定的剑光形成一道剑幕,围绕身周,挡下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巨大剑柱。 土昆仑! 厚重的剑气有五岳之重,剑柱落下之时,无匹重压将殷千殇禁锢入内,如磨盘一般碾压其身,幸而殷千殇收剑回防,抵挡包裹而来的重压。 但在此时,楚牧却是已经抓住机会进招,周身天境骤然散发出混黑之色,魔天和浑天之中的暗混沌交融,周遭那苍白之色竟是被暗色所侵染。 魔天,乃是楚牧以“天魔功”吸收大天魔所化,穷究魔道吞噬之极;暗混沌,雄浑深厚,如黑夜深沉,似深渊幽邃。 两者合一,楚牧这一剑“暗混沌”便是奴役吸纳敌我之气,如饕餮般噬咬诸气,敌我皆吞,既合自然之暗,又合人之魔性。 当这合自然与魔性的剑招出时,楚牧就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万千灵感从心头迸发出来。 剑锋直入生灭剑幕,剑气噬咬诸气,无论生灭,皆是尽数吞纳,剑锋更是隐隐化出一张巨大魔脸,一口咬住殷千殇的剑刃。 楚牧的心中,此刻也是迸发出无穷的灵感,诸如合周天星辰的紫星河,化为北冥的靛沧海,聚剑之凌厉、乾阳之烈的金晨曦,乃至吸纳万灵生机,正邪合一的血穹苍。 诸般灵感在心头碰撞,令他不由自主要以其化出剑招。 但是就在此时,赤霄神辇却是突然一顿,宫殿产生了极大的晃动,令得楚牧的身躯随之摇摆,被殷千殇抓住了机会。 “斩诛绝。” 那残留之念所化的影子突然低喝,人与剑都化作一道黑影,他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空中划过,不拘是敌我皆吞的饕餮之剑,还是随后浮现的星光,都在这一剑下破灭,剑光长驱直入,从楚牧的身躯贯穿而过,痛感顿时如同潮水般从楚牧胸腹之间涌现。 ‘这是······’ 楚牧不由瞪大眼睛,‘这一剑,有古怪!’ 心念方起,眼前便是天旋地转,楚牧已是回到了现实之中。 他头上七窍皆是流下血迹,使得原本的俊朗面孔变得狰狞异常,但脸上却是一片沉静,静静思索着方才那一剑。 ‘错不了,这一剑,非是广成仙门的路数,这一剑完全脱离了广成仙门的藩篱。’ 楚牧静静回想着那一剑。 这时,外边传来江青月的叫声,只听他道:“宗主,我们被补天道的阵法给拦住了。” 第四十二章 我们人多 补天魔道的所在,早在当初太上魔尊闯入其中之时就已经暴露了。 此刻,在东海之滨的一座悬空高崖上,混沌大鼎高高悬浮在天空,一道道造化玄气交织出种种奇妙异象,围绕着巨大的乾坤鼎微微旋转。 滚滚沧海涌动,太古神山耸立,神秀自然演化,日月同天齐耀······ 一种种震撼人心的奇妙异象若隐若现,将乾坤鼎牢牢包围在内。 “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月阳曜辉、瑶光罗幻、水岚烟霞、云霓虹渊、落世星河,就差最后最后一景——混沌鸿蒙了。” 赤霄神辇停在远处,玉玄当先走出神辇,看到这些异象。 他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异象之名,只因他曾在其余地方见过这种种异象。 八景宫,太清道首所居之地。八景之名,便是因为宫中有数种奇观存在,故以得名“八景宫”。至于八景宫中的奇观为何会有九个,据后人猜测,可能是因为九为数之极,不合太清无为之道,故名八景。 再说眼前,因乾坤鼎之故,补天魔道宗门之所在完全暴露,原本隐在秘境之中的悬空山也被逼出,引得东海周遭势力、散修注目。 补天魔道本身就因修炼功法之故,遭到世人敌视,眼下出现,尤其是眼下悬空山上还有那至宝大鼎悬着,当即便引动了天下各大势力、高手的目光,不知多少高手在这段时间内来到此处。 楚牧以鲲鱼舟和自身引动上清、太清兜率宫、朝廷、大乘教注意,让各方聚焦在那条游向北方的大鱼身上,但补天魔道的异象还是引来了其他的注意。 朝廷方面和大乘教依然还有余力去关注此方,太清道脉中除兜率宫之外,也不乏其余道脉高手。最重要的是,玉清道脉同样也动了。 这也是此刻悬空山周遭阵法完全开启的原因。 玉玄刚一出赤霄神辇,便注意到远方冲霄的清气,察觉到了自家道脉的气机。 “清虚派。”他目光幽幽,眼中闪过一道红芒。 被他察觉的清虚派,正是和玉鼎宗站在敌对方的一派,昔年的昆虚道场道脉会首之会,清虚派正是因为慕玄陵花钱请幽冥魔道的杀手伏击,让清虚派掌门元清林受创,带着一众门人仓惶而逃,令得清虚派缺席此会。 而之后君自在受袭之事,也有清虚派也有参与到其中。 这两方之间,可说是水火不容,虽是道脉同修,但两者之间的矛盾已是发展到不可调解的地步。 几乎就在玉玄察觉到清虚派气机的同时,远方的一座高崖上,彼方同样察觉到了玉鼎宗的赤霄神辇。 高崖之上,一个面泛赤意的道人看向赤霄神辇的方向,他的双眼之中有四个瞳仁微微一动,便将彼方之情景映入眼中。 清虚派掌门元清林,其人生具异象,天生重瞳,观此人双眼,显然正是元清林本人。 而在元清林身旁,赫然正是楚牧层面见过数面的太华山虚剑行,戮仙剑曾经的执掌者。 虚剑行孤身一人前来,气机完全隐没在清虚派众人之中,是以玉玄微微一望,倒是未曾察觉他的气机。 “赤霄神辇,玉玄。” 元清林重瞳微微收缩,眼中既有忌惮,又含一丝杀念。他轻轻念着玉玄的名字,同时向着虚剑行确认道:“慕玄陵受创可是事实?” “十有八九,”虚剑行同样目含杀机,周身浮现出一股死意,“消息是补天魔道的伏九重散播的,此人是鲲鹏舟之变的主导者之一,他带来的消息,基本无误。而且他也是玉鼎宗的敌人,没必要为慕玄陵作假。” 据虚剑行所知,伏九重此人乃是补天魔道仅次于补天魔尊的人物,也是补天魔道和玉鼎宗结盟利益受损最大的人物。 伏九重此人以机关进窥造化之道,以人为材制造机关人,或者掳掠生灵进行实验的事情没有少干,补天魔道中被功法所控堕入魔途的门人基本都在他麾下。 要是补天魔道和玉鼎宗结盟,洗白上岸,伏九重麾下之人不但会遭到清洗,连他本人也会受到钳制。杀了倒不至于,毕竟是一个道台九层的强者,但限制却是少不了的。 伏九重也是果断之辈,在发现前景之后立即就想着造反,可惜时运不济,眼下的伏九重虽然还是十分有威胁力,但想要主导大局,却是别想了。 他现在打的主意,便是隔岸观火,浑水摸鱼,没有鲲鹏舟的他可不敢向补天魔尊发难。 “若这消息是真的,贵派炼掌门有何想法?”元清林问道。 “那就要看慕玄陵伤得严重不严重了,若是当真严重,那么也许就不用等到五个月后的剑决了。”虚剑行冷笑道。 这暗流汹涌的局势就差一个导火索便要引爆,原本那公认的导火索是五个月后的剑决,但现在,若是慕玄陵当真被伤得严重,局势未尝不会被提前引爆。 “掌门很快就到,”虚剑行遥遥望着远方,道,“如果事情没到翻脸的地步,就搅黄玉鼎宗和补天魔道的结盟,若是有机可趁,就与玉鼎宗翻脸。” “那贫道便想法去试探一下吧。”元清林道。 他正要吩咐门人计划着试探,就见鬼哭狼嚎之声突然响彻天空,一只瞪着绿眼的狼首乍现天空,向着赤霄神辇上的玉玄一口吞下。 “慕玄陵,小白脸,给本神君滚出来!” 巨大的狼首由至阴至邪的阴祟之气所化,张开的狼吻拉出夸张的弧度,带着穷凶极恶的贪婪,仿佛要把天都给撕咬下一块一般。 “看来,这是有人代劳了,”元清林冷嘲道,“十万大山的天狼神君,贫道倒是不知慕玄陵的爱好这么广泛,连妖族之人都招惹了。” 介于某人的名声,元清林和虚剑行皆是在第一时刻将恩怨定在了争风吃醋上。 慕玄陵因为和妖族某佳人定情,引得天狼神君记恨,这个猜想很合理,至少绝大多数人在听到天狼神君的喝骂之后都会觉得这很合理。 “天狼神君。” 玉玄冷眉微扬,杀机自生,陷仙剑自发落入手掌之中,血一般的长虹掠过苍穹,“不自量力。” 陷仙剑的锋芒划破苍穹,恍如一条血河挂上长空,那狰狞狼首甫一碰触这条血河,冰冷的锋芒便席卷上下,殷红的血色将巨大狼首完全融化。 “天狼神君,你若是想死,贫道不介意成全你。” 玉玄冷声高喝,血色长虹在空中划过弧形轨迹,留下漆黑的裂缝,“想死,便现真身吧,踏过此线,不管是天狼神君还是其他妖魔鬼怪,贫道一视同仁,一齐送你们归西。” 血色长虹在空中周转不休,漆黑的裂缝如同黑洞般吸纳周遭物质和灵气,像是无底黑洞一般吸纳一切。 光是这一剑,便令所有窥伺之人暗自心惊,不敢冒然出头。 要说仇人,玉玄的仇人不会比慕玄陵少,只会更多。慕玄陵这人向来喜欢玩阴的,一旦要玩硬的,便是要斩草除根,免除后患,他招惹最多的是情敌,而玉玄则是仗剑横行,杀伐无算,他的敌人要是认真算起来,神州内外比比皆是。 不过有能力和现在的玉玄较量的敌人,数遍天下也没几个,是以虽然四面八方不知暗藏着多少仇人,但真敢冒头的,却是寥寥无几。 “玉玄,你以为单凭你一人,就能拦住所有人吗?慕玄陵受创的消息已经散开了,你玉鼎宗要完了。” 震耳欲聋的大笑声从天空中传来,一只巨大的狼首自远方天空的云海中穿出,紧接着是矫健的身躯,有力的四肢。 “嗷呜——” 一只幽蓝巨狼迈出云海,仰天长啸。 十万大山,天狼神君,他当先现出身形,释放出冰冷的阴气。 “玉玄,眼下人多,老夫也是想要试试能不能收下你的性命。” 这天狼神君的出头就像是开启了一个开关,立马就有阴狠戾气汹涌而来,一个残缺的身影在戾气之中浮现。 “要杀慕玄陵,算我一个。” “玉玄,你可记得当年被你斩去半条命的混邪老祖?” “玉玄,纳命来吧!” 又是三道身影出现,张口就是要玉玄和慕玄陵的性命。 曾经楚牧在《玉玄养剑诀》上看过的对手,如今有部分人怀着报仇的念头趁机出手,要趁着慕玄陵受创,群起攻之,以报昔日之仇。 就在这时,古朴的长剑从车门中探出,一道身影从赤霄神辇中走出。 “这时要比人多吗?” 楚牧一手抓着寰宇,一手提着诛仙,一边用真气控制着手帕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一边站直身子望着四周,“比人多,你们至少要有这个数。” 他指了指身后,一个又一个玉鼎宗的长老从赤霄神辇中鱼贯而出,在周遭半空一字排开。 “嗷呜~” 天狼神君尾巴微微一缩,眼睛开始飘忽。 这人,好像有点太多了,怕是玉鼎宗大半的高层都到这里了吧。 第四十三章 道首使者 来自是十万大山的天狼神君,身携阴祟之气,恍如混世魔狼。 只手只脚,只眼只耳的七残老人,乃是恶名远扬的魔道散人,曾经纵横神州不可一世,却因玉玄而丢了近乎半个身子,多年来一直销声匿迹。 做儒雅书生打扮,看似温和的混邪老祖,乃是人魔六宗中的长生宗宗主,曾因为玉玄的追杀而亡命天下,在被斩去半颗头颅的情况下勉力求生,好不容易才在陷仙剑的剑气下复原。 至于剩下的二人,一者乃是荆州牧风若邪,钟情于琅琊王家那位大小姐而不可得。 一者,乃是稷门大儒司徒御,同时也是朝廷三公之太傅弟子。 以上五人,皆是修成法身的强者,也唯有这五人才有胆前来挑衅玉玄。 不过此时,在面对赤霄神辇之中行出的一道道身影,五人亦是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众长老之中,丹霞长老作为丹霞殿之主,还统领八阁之二,实打实的法身武者,虽鲜少动武,但莫要忘了,玉鼎宗可是全员习剑的。 明虚长老是门中宿老,论岁数实际上和铁炼长老一样,快赶得上林老了,其人虽是丹霞殿副殿主,居于丹霞长老之下,但这是因为其丹道不如丹霞,而非是实力不及。 至于剩下的江青月、白雪池等一干论剑堂之人,合计有十人之数,各个都是道台四层以上,众人合力亦是一股极强战力。 以上众人,加上玉玄这位道台九层,这阵容简直豪华得让人却步。 至少天狼神君此刻已是呲着牙闷声道:“以多欺少,你们正道中人当真无耻。” “你也可以选择一对一,你与贫道。”玉玄淡淡道。 天狼神君闻言,不敢说话了。 虽然是第一个出头的,看起来勇的一批,但这匹狼实际上却是有眼力见的很,他就是用夹起来的狼尾巴想,都知道和玉玄单打独斗会有什么下场。 “咳咳,”楚牧咳嗽了两声,将手帕收起,道,“诸位的心思,我等也是明白,诸位不外乎是想要知晓我派宗主的伤势,想要动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不过我劝诸位还是莫要给他们当了枪,做了他人的急先锋。” “我说的对吗?清虚元掌门,还有太华山的虚长老。” 眉心的天眼绽放神光,远在他处的清虚派一行人在楚牧眼中洞如观火,元清林和虚剑行二人的面容被清晰印在眼中。 听楚牧叫破己方行踪,元清林和虚剑行也不故作遮掩,他们二人很是干脆地飞空,声音遥遥传来。 “楚师侄说笑了,贫道二人怎会与这一干鹰犬和邪魔怀着一样的心思。”元清林长笑道。 虚剑行随后便道:“贫道乃是听闻慕宗主遭太上魔尊所伤,恐我玉清道脉如今魁首为魔道贼人所害,特来相护的。” 这位太华山的长老嘴角噙着一丝讥讽,似笑非笑地问道:“却是不知,慕宗主伤势如何?可否让贫道见一面?” 说话之时,虚剑行和元清林皆是紧盯着楚牧等人的面容,不放过一丝神色波动,元清林更是瞪大重瞳,感应众人之气机。 天狼神君等人也是的眼神也是逼视过来,一看就是和两人抱着同样的心思。 “伤势啊······” 楚牧拉长音,让出身子,做出请的姿势,“不如两位亲自进来一观,用自己的眼睛亲自看一看。” 周围众人也很是默契地向左右让开,一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这一下,元清林和虚剑行也迟疑了。 进去一观就知慕玄陵伤势如何,但进去之后是否出的来,那就不一定了。这要是刚进去对方就关上大门,直接就来个关门打狗,就算两人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怎么了?迟疑了?” 楚牧露出一丝哂笑,“看起来清虚派的掌门,太华山的长老也不过如此。过往当真是我高看了两派了。” “小辈!”虚剑行当即便是杀心上头,幽蓝剑光在眼中闪过,无形的死意隔着漫漫长空席卷上楚牧的身心,一股晦暗的气机就如薄纱一般罩着楚牧的身体,欲要渗入楚牧之身。 然而就在下一瞬,楚牧周身穴窍陡然化作一个个黑洞,如同青龙吸水一般主动将这死意吸收入体。 晦暗的气机一入体,当即便被送到沉浮的天境之内。紧接着天境入死,灵机皆朽,死亡正在楚牧体内蔓延。 ‘果然,虚剑行乃是以杀道参死途,以戮仙之杀,参阴阳生死玄光的由生入死,此人之根基,便在此中。’ 楚牧面色不变的分析着虚剑行的武道,同时体内功法逆转,由有入无,又由无到有,天境腐朽又重生,双度逆转,将那死意完全化为己用。 “请。”他依然做着请的姿态,淡淡道。 虚剑行见状,心中闪过一丝惊疑,更显踌躇之意。 按照他的想法,楚牧这年轻人固然天资不凡,但以对方如今道台一层的境界,不该如此轻易就能化解自己这一手才对。 可偏偏他又未能察觉到玉玄等人有什么动静,这么一想,十有八九是慕玄陵出手。 那么慕玄陵到底是游刃有余地出手,只为化解虚剑行的暗算,还是想要借楚牧之手露出高深莫测之态,唱一出空城计呢? 原本就迟疑的想法,如今更显迟疑,好歹也是法身强者,此刻却是有着说不出的踌躇。 法身强者也还是人,他们依然会踌躇,会迟疑,事实上,哪怕是至人,也会有这些负面情绪。之所以没有,不过是因为没能遭遇到能触动他们心境的人或物罢了。 如果换一个人,虚剑行和元清林自然可以完全无视,径直进入,但此刻在内中的却是慕玄陵,出了名的老阴比,以及至人强者。 这要是一步踏错,可能就是生死的差别。 所以,这二人迟疑了,踌躇了。 就在这小小的言语交锋之中,两位法相强者竟是被楚牧一个“请”,给乱了心境。 楚牧见此,也是不得不感慨老白脸的威慑力之大。仅仅是一张虎皮,就能吓得两匹狼连进都不敢进。 “二位,进与不进,还请给个答复。”楚牧继续施压。 这小小的话术,却是能够再度乱二人心境。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心中转着诸般念头,他在思索着有没有机会留下这二人。 剑决之期将近,以往的平静就算不在此时引爆,也要在彼时爆发,左右不过是五个多月的时间。眼下若能消减敌方一部分战力,也是好的。 “进。” 一个坚定的回答突然响起,一道出人意料的身影出现在此地。 头戴五莲冠,身着紫金衣,周身环绕清光,仙气渺渺而绝凡尘,来者赫然正是玉虚宫的太真仙尊。 太真仙尊踏着白云,似缓实疾地行来,手上托着的白玉如意上玄光流转,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气息。 “奉道首之命,前来探视慕宗主。” 太真仙尊的身影转瞬出现在赤霄神辇前,淡淡说道。 “三宝玉如意。”玉玄的目光紧盯太真仙尊手上的如意,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沉郁。 若说盘古幡是道首的武器,那三宝玉如意便是道首的身份象征。它就和皇帝的玉玺一样,见玺如见道首。 太真仙尊的出现,代表着道首同样在关注此事,并且,他也开始出招了。 “请。” 楚牧面色如常,说道。 太真仙尊全然不似其余二人那般迟疑,她脚步未有丝毫停顿,托着三宝玉如意便进了赤霄神辇。 双方皆是没有一丝迟疑,楚牧没有,太真仙尊也没有。 楚牧若迟疑,那便是证明慕玄陵当真是伤重到一定程度。太真仙尊若迟疑,那便和元、虚二人一样,实力虽然超过楚牧,但其心境却是被楚牧所轻易动摇,道首使者、至人强者的气势立刻就被打压。 在太真仙尊进去之后,楚牧等人并未进入其内,而是在外静静等待。 至于元清林、虚剑行,乃至天狼神君等人,他们也都是翘首以盼,想要一观结果。 这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交锋,在这一刻进入了关键时刻。 ‘真的要大乱了,不管是鲲鱼舟那边,还是眼下这边的众强汇集。’楚牧见此状况,心中如是说道。 以往不可轻动的道台武者,此时已是随意出动,并且随时可能厮杀,短短时间之内,已是有数人因厮杀而死。这场暴风雨,眼看就要倾盆而下了。 此时,在赤霄神辇之内。 偌大的宫殿之内,唯慕玄陵和太真仙尊两人,二人互相对视,沉凝的气息缓缓凝固着空气。 “道首比贫道预想的要胆小,贫道本以为,他会亲自出马。” 慕玄陵突然笑道:“这是不是代表着,道首的伤势依然还没痊愈,他还是没有信心对付贫道呢?” “贫道能输,贫道能让你赢,就算你赢了,也无法击败贫道。相反,只要贫道败你一次,就能让你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太真仙尊手上的三宝玉如意绽放淡淡光芒,浑厚之声在其内传出。 第四十四章 弥罗无极 赤霄神辇的宫殿之内,玉清道脉如今的两大掌权人物,终于在此时见了面。 尽管只是通过三宝玉如意隔空相会,但二人皆是心知,这一次见面,实际上已是和下战书无异。 若是确定慕玄陵受创匪浅······ 三宝玉如意之上的玄光渐渐变得明亮,如握天地的气势在其中凸显。 与此同时,慕玄陵那随意放在膝上的右手也开始凝聚出难以估量的气机。 道首元无极想要趁此机会试探,乃至真正对慕玄陵出手,慕玄陵当然不会让他如愿。并且,他也想要看看道首的伤势到底恢复了多少。 似一瞬,又似千年,当沉默被打破之时,一抹玄光化作光幕,一只大手从其中探出;一道幽暗生于指尖,四方无量尽归一点。 大手把握天地人三才,运转三元,如抵定乾坤清浊,镇压万象。 此掌之下,巨大宫殿恍如纳入掌中,周遭天地都如被一掌握住,化作一个白玉拳印镇下。 三宝如意拳! 昔日在昆虚道场的斗魁之争上,穆神机曾经使用过这门拳法,但相较于眼下这位玉清道首的隔空出手,穆神机的“三宝如意拳”可谓是狗屁不通,完全没能发挥这门拳法的真正威能。 如意如意,万象如意。 通过三宝玉如意的基础的这一拳,有着让万象皆顺心意的霸道,有着摧毁一切的蛮横。 反观慕玄陵点出的一指,指尖幽暗,漆黑深沉,光芒之中不见上下之分,不见左右之别,不见前后之差,上下左右前后都似是凝聚在这幽暗一点之中,显得万分诡异。 当这一指点出之际,三宝玉如意光芒大盛,震惊之言骤然发出:“无极金丹!” 太真仙尊的目光也在同时凝固在慕玄陵身上,她的视线紧盯慕玄陵之身,清晰看到那此刻显得微微透明的身体之中,有一颗金丹在微微转动。 丹显幽暗之色,凝出混沌之景,金丹转动,周遭空间皆似凝缩成一点,端坐宫殿正中的慕玄陵如凝缩混沌的奇点,诸般外表皆为虚像,唯有那一点幽暗方为真实。 这是“无极金丹”,是玉虚宫三大传承之《元始无极宝卷》所修出的“无极金丹”,是唯有进入弥罗殿才能得到的传承。 历代道首若无修炼三大传承之一,那么在通过弥罗殿考验之时,便会获取其中一部传承,进行修炼。 便是连元无极这位玉清道首,他也只修炼了《弥罗混元真章》,而未曾涉及《元始无极宝卷》。 拳与指接触,幽暗扩散,天地失色,那一点幽光连空间都扭曲,将万象都吸纳,元无极隔空击出的“三宝如意拳”能镇压乾坤,能把握万象,却镇压不了这幽暗,把握不了这幽光。 拳锋自交接之处开始寸寸瓦解,转眼之间,便被那一点幽光吞没,全程未曾有一丝余波外泄。 那原本开始嘎吱作响的宫殿又回复正常,慕玄陵依然还盘膝坐在原地,太真仙尊也还是托着玉如意静静站立。 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是幻觉一般。 然而那徐徐散去的幽光,却是证明之前的一切非是幻觉,这在场的双方也不可能被幻觉所欺骗。 “看起来,贫道还是有能力接下道首的试探的。”慕玄陵眉心微微一亮,又突然暗下,徐徐吐气,语带笑意,但面容却是更为凝重起来。 只因他知晓,真正的杀机,要来了。 “是有能力,你的情况,比贫道预想的要好,单凭元清林和虚剑行,他们便是向你出手,也难试探出你此刻的深浅。但是······” 三宝玉如意挣脱了太真仙尊的手臂,缓缓飞到空中,一道身影由无到有,渐渐开始凝实,“你的根基,让贫道迫不及待要杀你了。” 道脉之首借宝化形,元无极在察觉慕玄陵的真正根基之后,终于忍不住要下杀手,要在此时此刻,铲除慕玄陵这一敌人。 要是慕玄陵没有显露《元始无极宝卷》,那元无极还不至于动这般杀机,那元无极还可能暂时退去,另做谋划。 在他的计划之中,慕玄陵虽然是一个棘手的家伙,但还不至于让他急切至此,他大可徐徐图之。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再多的谋划,再多的算计,都无法阻止元无极在此时所展露的杀心。他,要杀慕玄陵,此决定凌驾于一切之上。 “至道之境容不下另一个同道人,太真,动手。” 元无极的身影化成实体,赤霄神辇之外,天地之间,万气万灵从四面八方而来,无数气机化作长龙,呼啸飞来,如百川归海一般向着赤霄神辇涌去。 诸元诸象皆在此刻动荡,风云变色,山峦震动,滔滔大海狂涌,无穷水灵之气化作鲤鱼蛟龙在海面上狂舞。 所谓弥罗,是包容,是万有,所谓梵气弥罗融万象,玉楼十二倚清空,天地皆存宝光中,元无极所练之《弥罗混元真章》,便是融万象于一体,练就一体混元。 此时此刻,这惊天动地的异象,正是代表元无极要动用自己此刻所能动用的最大实力,力求毙杀慕玄陵。 甚至于,他还不顾脸皮,让太真仙尊一同动手,以二打一,务必要将慕玄陵的性命留在此地。 当那万气万灵涌向赤霄神辇之时,赤霄神辇亦是突然膨胀又凝缩,时大时小,变化不定,所有人都能感应到,在赤霄神辇之中有难以名状的恐怖气机在碰撞,这座神辇此刻就如同即将喷发的活火山一般,已是沦为了至人交战的战场。 ‘真的动手了。’ 楚牧瞳孔微缩,握紧了手中之剑。 最好的结果便是仅止于试探,最坏的结果是生死搏杀的激战,眼下极有可能就是最坏的结果。 “出手!” 元清林陡然一声厉喝,掌间现出一把五彩斑斓的羽扇,道道神韵散逸成火焰之形,五色焰气弥漫周天,处于东海之滨的湿润天气顿时便成了万里黄沙的炽热干燥。 此乃清虚派传承道器五火七禽扇,扇由凤凰翅、青鸾翅、大鹏翅、孔雀翅、白鹤翅、鸿鹄翅、枭鸟翅七禽翎羽组成,焰有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此物乃火属至宝,不可轻用。 此刻元清林用出这道器,显然是已经抱着不死不休的心思了。 元清林脸上的赤意已是充塞面庞,五火七禽扇卷起滔天烈焰,天上地下一片赤红。 但在此时,另一种红冲入烈焰之中,如血一般的剑气撕天裂地而来,将铺天盖地的烈焰撕裂,纵横捭阖之间,便让赤红的剑气占据半边天,与烈焰神火相抗。 “九曜御天。” 玉玄的身影随着剑气一同出现在天空中其周身撕裂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缝,九曜之力从裂缝中溢出,源源不绝注入其身。 千百丈的陷仙剑气横贯苍穹,剑气未散,剑威便将烈焰驱散,元清林只觉元神如被针扎一般刺痛,明明还未交手,陷仙剑意便已是无声无息侵蚀了自身的元神。 他沉神静气,五火七禽扇横扫,烈焰化作神鸟凤凰飞空,迎上剑气。 然而两者甫一接触,便见神鸟悲鸣,那剑气竟是如斯酷烈,连无形烈焰所化之凤凰也被泯灭,只见空中赤红闪光闪烁,眼看就要将这烈焰化为虚无。 幸而在这时,虚剑行振袖出手,一道暗蓝剑光自袖中飞出,凝死意化为剑气疾斩赤红剑光,两者合力,方才阻止剑气逼进。 “嘭——” 空中荡开混杂剑气、炎气的劲流,天穹一片混乱,无数乱流在飞窜。 “嗷呜~出手!” 天狼神君眼珠子一转,一声狼嚎,巨大的身形越空,狼爪在空中留下数道残痕,从侧方袭向众人。 “七残七绝剑罡。” “长生混邪。” “一点浩然气,快哉千里风。” “挑山河。” 七残老人、混邪老祖、司徒御、风若邪这四人觑到机会,亦是先后出手。至残至绝的剑罡,邪气森森的气罡,呼啸而动的天风,以及风若邪这位荆州牧一枪挑起的如浪气劲。 五大法身,虽不能直接动用全力,却也让苍穹一片混乱,将玉鼎宗众人完全纳入攻击之内。 先前五人是忌惮对方人多势众才暂时止住动手的意思,此刻见到太真仙尊入了赤霄神辇之后便发生这般巨大的动静,当即便察觉到极好的机会,竞相出手。 也许,今日这道门大派,将要给他们一举打断脊骨,葬送未来。 “找死!” 玉玄冷眉点出剑指,赤红剑光在空中忽闪而过,目标直指最大的天狼神君。 然而这第一个出手的妖狼这一次还是藏着心眼,看起来最勇的他实则一直在提防玉玄,见到玉玄攻击,天狼神君越空的身影骤然一顿,前掌在虚空处一派,转折腾跃,在空中闪过九道狼影,奔腾闪过剑气。 而在此时,其余之人的攻击也到了。 “轰轰轰轰!” 众人攻击落在赤霄神辇上,本就已经快到极限的神辇当即爆破,内部有幽光倾泻而出,更有一道道狂澜汹涌扩散。 第四十五章 法相大罗天 “轰” 幽光对外扩散,混元之气却是向内收缩,还有一道清气在内中如龙蛇般游走,时而绽放白光。 元无极以三宝玉如意所化的化身,太真仙尊,慕玄陵,三人在内中激斗,周遭气机碰撞纠缠,时明时暗的漩涡以三人为中心扩散,引动天地异变,让千里之内狂风大作,天象大变。 “铮!” 剑鸣骤响,一道苍白的剑光撕裂了余波,楚牧和一众论剑堂剑师的身影闪现而过,化作流光飞出三百里,这才停下身形。 十位论剑堂剑师气机勾连,将真气炼化成无害的丹气注入楚牧体内,以这位小辈弟子为核心,让其以诛仙剑开路,这才能在第一时间逃离交战的中心,来到距离激烈地带足有三百里的此处。 此时,除三位至人以外,玉玄、丹霞长老、明虚长老也在战场中心与元清林等敌人相斗,只见远处剑光纵横,烈焰滔滔,双方皆是使出全力,战做一团,连带着补天魔道周遭的护山阵法都都到影响,时明时暗。 “楚师侄,我等最好还是请补天魔道之人相助,唯有补天魔尊出手,才有可能逼退太真仙尊等人。”江青月急急说道。 此时情况,无疑是玉鼎宗处于劣势。慕玄陵身受重伤,刚刚才稳定下来,哪怕他这人还有保留,眼下也基本没有逼退元无极和太真仙尊的可能,僵持并不会持续太久。 但是补天魔道之人迟迟不现身,显然也是受创匪浅,尤其是补天魔尊,其乃补天魔道之主,是太上魔尊闯入之时首先要对付的敌人,眼下还不出现,显然也是身有伤势。 不过对于楚牧等人而言,眼下最重要的还不是求援,而是临近的危机。 无声无息之中,一道暗蓝色的剑光忽然闪过,一股无形的寒意突如其来,席卷楚牧全身。 楚牧的天眼之中,清晰推演出剑光的轨迹,在临身的刹那骤然化作一团霞光散去,以“七无绝境”避过剑光,在不远处再度现身。 这剑光与楚牧擦肩而过,在留下莫名深寒的同时斩中了后方一位论剑堂剑师的身躯。看似平淡的剑光却在此刻骤然释放出夺尽生机的死气,那中剑的剑师都来不及抵抗,身体之内的生机便被消灭一空,变成一具枯尸,连元神都在短短三息时间内失去了气息,随着身体一同入灭。 “殁灵无生剑!”白雪池咬牙切齿地低吼,“虚剑行!!” 太华山的长老,戮仙剑曾经的执掌者出现在不远处,手中长剑慢慢敛去了幽芒,露出剑身上的“无生”二字。 “殁灵无生剑”,虚剑行自创的剑法。此剑单走死之极,掠夺生机,乃是虚剑行结合戮仙剑和太华山“阴阳生死玄光”而创。 此人武道只修阴,不练阳,只选死,不抉生,追求的便是杀生,是太华山最令忌恨的高层。 而现在,虚剑行盯上了楚牧。 此地的情况当然也被三百里外一直关注楚牧等人的玉玄三人所知。玉玄的剑气更显冷厉,招招式式都显露着极强的杀机,但是他的敌人却是一心守御,并且多人合作,牢牢缠住了玉玄等人。 “休想脱身!”元清林舞动五火七禽扇,焰分五色,化作一只只神鸟死死拖住玉玄,脸上露出彻骨的杀意,“贫道今日,就要你玉玄体验一下贫道当初被幽冥魔道截杀所感受的痛苦。” 当初跟随元清林前往昆虚道场的,不是门派高层就是杰出弟子,没有一定地位的人可没资格前去昆虚道场参与那场盛会。 然而这一行,却是让清虚派葬送了所有的随行弟子,在幽冥魔道的袭杀下,那些蜕凡境界的弟子连一个照面都没能坚持下就毙命当场。 之后,便是元清林等人大败溃逃,随行长老都死了个差不多,就剩他和少数几人重伤逃走。 从那时候其,元清林就想着要以牙还牙,让玉鼎宗付出代价,现在正是报仇的时刻。 闻听此言,玉玄的面色更为森冷,一丝丝血色开始从发根处蔓延,染红了他那带着金属质感的发丝,陷仙剑更显极端,周遭的空间裂缝奔涌出雄浑的九曜之力。 “斩神!” 他冷喝一声,剑气纵横之间,巨大的缺口像是一张大嘴,出现在苍穹之上,将众人一齐吞没。 “啊!” 裂缝中传出凄厉的惨叫声,紧接着便是无数剑鸣作响。 不过哪怕是玉玄开杀,也无法阻止另一边正在进行的战局了。 虚剑行现身之后,根本就没有多说的意思,他的身体浮现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剑痕,本就显得阴森的身影此刻更是犹如九幽恶鬼一般,带着浓浓死气。 “无生剑体。” 低喝声中,暗蓝剑光划空而过,死气席卷,众人皆觉眼前一片幽幽死海,浓浓死气蜂拥而来。 虚剑行完全就是抱着必杀之心,甫一出手便将法身现出,势要将楚牧斩杀在此。 “百川归海。” 白雪池急忙高喝一声,与一众剑师齐齐伸掌,众人同时使出全身功力,将自身真气悉数注入楚牧体内,令得楚牧气机大涨。 楚牧自身的功体本身就能兼容各种真气,何况他对于玉鼎宗的功法了解最为深入,也最能运使一众剑师的真气。 先前从余波中脱出,便是因为众人将真气化作丹气,让楚牧使用诛仙剑斩出一条路。现在众人依然汇集众力于楚牧之身,却没了化作丹气这一道程序,所贯注的真气也是豁尽全力,没有保留。 种种不同的真气灌入楚牧体内,一道恢弘的气息由内而外的散发而出。 在楚牧体内,那覆盖天境的道台,被楚牧命名为“大罗天”的最高之天向着体外扩散,虚实不定的光幕微微扭曲,将众人的身影覆盖,也往前方蔓延。 在万分之一秒都不到的时间里,天空变了色彩,原本风云变色的苍穹竟是突然宁静了下来,呈现出一片空明的景象。 楚牧的心灵在此刻超拔,恍如从个体上升到了天地,化作力量的源头,举手投足间,便有天地大力流淌而出,更可令周遭天地倾覆于顷刻之间。 大罗天! 这是楚牧对于自身功果所化道台的命名,而现在,因为楚牧自身的超绝境界,因为众人的真气贯注,楚牧将自身之象外化,令自身未来所凝聚的法相在此刻暂时显现。 它,就是大罗天! 这便是楚牧的法相,这片被替代的苍穹,便是楚牧的法相大罗天。 不似其他人的法相一般有具体的形象,或是人或是物,楚牧的法相有种大象无形之妙,它并无具体的形象,它充塞于周遭天地之间。 “虚剑行,你也接我一剑。” 楚牧此刻竟是将诛仙剑负于身后,手持寰宇剑递出,剑动之际,风云齐动,天地聚力。 苍天为剑,九地为剑,风云为剑,沧海为剑,方圆五十里内,大罗天笼罩之处,万物万象皆为楚牧之剑,天地大力悉数付诸于寰宇剑上。 此时此刻,这五十里天地就是楚牧之身,那同时贯注真气进入楚牧之体的剑师们,也像是成了楚牧的一部分。 他即是天地。 “剑十三万象。” 万象皆入剑中,寰宇化作无双一剑。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出瞬息之间,当楚牧动念之际,这天地一剑便已经自发成形,随着楚牧递出,迎上虚剑行的“殁灵无生剑”。 冲斥死意死气,追求死道无生的剑光与楚牧的天地一剑正面碰撞,剑气激荡迸发,震撼四方,却又被天地大力裹挟,源源不断汇入楚牧剑中。 楚牧手中寰宇剑上出现了苍天大地,出现了风云沧海,种种幻景异象皆浮现在剑身之上,他仗剑横行,剑锋凝聚无比重压,将五十里天地寄托在这一剑之上,正面斩碎法相武者虚剑行的剑光,与疾闪的暗蓝之剑正面碰撞。 “锵” 双剑交锋,无生对寰宇。 死意释放,极端的杀戮演化出一种又一种的生灵遭戮之景,演化出一招又一招无生之剑。 天地皆助,楚牧的剑锋上划出天地万象之景,苍天大地,风云沧海,这五十里天地之内的一切都在排斥虚剑行,都在与其为敌,此刻楚牧即是天地,而虚剑行则是天敌。 依仗着这特殊的法相以及众剑师的助力,楚牧以天心与剑意对抗死意,以极强的大力一抗法身武者。 第四十六章 山河社稷图 悬空山上。 一道身影匆匆赶到山顶的祭坛,向着那站在娲皇像下的身影单膝跪下,恳求道:“师尊,请您出手相助。” 悬空山之外的激战,自然不会不为内部所知,实际上,早在赤霄神辇出现之时,山内补天魔道之人便已是知晓有强援到来。 但是不等补天魔道之人欢喜,紧随其后出现的一众敌人,还有太真仙尊这等至人强者,都让这强援自身都陷入了泥坑。 到现在,强援非但没能成为助力,反倒要补天魔道相助。 “玉鼎宗众人为相助本门而来,本宫若是有余力,自当尽心相助,但是现在······” 补天魔尊轻声叹息,臻首微抬,看向高空中的大鼎,“本宫若是出手,就无人再来强行扼制乾坤鼎的运行,其内的太上魔尊,怕是要直接逆转先天了。” “你看那八景,正是来源于太上魔尊。此人不愧是太清道脉不世出的奇才,其对于太清武道的领悟已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竟是想要通过演化太清八景来塑造自己的先天之躯。一旦让其成功,这世间怕是要多一位道可道那样的人物了。” “那样一来,本门的乾坤鼎,怕是也有失落之危。” 说到这里,补天魔尊亦是满脸阴霾。 太上魔尊对于补天魔道太过了解了,甚至于连对乾坤鼎也是相当熟悉,这让补天魔尊对于伏九重更为痛恨,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千刀万剐。 在补天魔尊看来,这一切十有八九都是伏九重泄露出去的,此辈当真是被她恨到骨子里了。 “请师尊出手相助。”明月心低头再度恳求道。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但是她不在乎。 太上魔尊成功又如何?乾坤鼎失落又如何?这样能够危及楚牧的性命吗? 就算是能,那也是未来,不是现在。 对于明月心而言,以上种种,皆是不及楚牧性命安危。 补天魔尊亦是听出了明月心话中的意思,她不由再度叹息,直感自己养的白菜不中留。这是恨不得直接跑到野猪嘴里,完全不顾惜自家啊。 “唉,”她无奈叹息,换了个说法,“伏九重趁着乾坤鼎失控,带走了宗门内部的追随者,眼下他也正在盯着悬空山,之所以不出手,是因为本宫未动。若是本宫动了,此人也会趁机出手。本宫现在也是有伤在身,就算出手也······” “请师尊出手相助。”明月心直接打断道。 ······ 补天魔尊沉默了一会儿,道:“徒儿,记住了,这是本宫最后一次宽容你的放肆,没有下一次了。” 素手轻摆,一道残影自袖中飞出,如游龙般在空中飞舞。 明月心不由抬头一看,就见一画卷展开,从身旁掠过,直飞向天,矫矫似游龙般穿过外界激战所造成的乱流,直向楚牧之处飞去。 ························ 此时,楚牧与虚剑行的搏杀也到了极为凶险的地步。 两道身影交错纵横之间,剑气激荡轰鸣,死气剑意侵入楚牧之体,令得受创之处出现大范围的枯萎,天地大力震撼虚剑行之身,强大的无生剑体竟也是被斩出深深的剑痕。 但在下一刻,死气陡然转化成生气,楚牧那枯萎的血肉顿时便恢复活性,同时更有不绝元气从天地之间涌入楚牧体内,令他的身体一直保持在全盛之时。 与此同时,虚剑行身上的剑痕被剑气强行抹消,伤处肌肉蠕动,转瞬间便已经恢复正常。 法身武者的身体在法体的基础上融合法相,其身已是没有任何要害,超脱了人体,隐隐有某些自然异象之特征,等闲的伤势,还真无法一直存在于其身。 虚剑行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成就法身,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处在道台七层,未有突破,但其法身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的。 楚牧虽然靠着自身暂时凝现的法相和一众剑师之力具备了和虚剑行较量的实力,但想要将其击败,依然是难之又难。 就在这时,那从悬空山上飞出的画卷划空而来,展开的卷面向着楚牧一卷,便将其包裹在内。 刹那间,楚牧只觉体内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轰鸣,那一直在身体内部若隐若现,沉沉浮浮的天境,此刻涌入浩大的造化之力,原本仅仅是呈现各自气象的虚无空间,此刻竟是呈现光怪陆离之景。 日月星辰,万物化生,种种景象在天境内闪过,那一重重天境好似突然活过来了一般,开始迅速向外碰撞。 “轰轰轰轰轰······” 一声声轰鸣在体内炸响,扩张的天境将一个个穴窍压爆,又将其纳入其中,化生成星辰,破碎的穴窍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激荡,荡涤上下,充塞周身。 就在短短一息时间之内,楚牧体内便已经被天境充塞取代,一个个穴窍化作星辰,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小宇宙一般,浑身都透发着难以估量的气机。 “轰隆!” 随着玄关一窍也被天境包容,楚牧周身皮肤散发出玄黄之色,苍白长发染上了星屑一般的光辉,不再如先前那般死寂。 他睁开双眼,眼中日月光芒,群星闪耀,本就因为法相而具备天地大力的身体,此刻恍如成了某个力量的源头,动念之间便有无穷之力莫名从体内涌起。 就在这一瞬,楚牧突破到了道台二层,被取代的苍穹扭曲变幻,大罗天再度向外扩张二十里。 而在身体之外,那裹住楚牧的画卷印在了楚牧的衣衫上,大千寰宇、山川河岳、光怪陆离、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川地脉······大千之景悉数在衣衫上闪过,此刻的楚牧,就如大千世界的化身。 “山河社稷图!”虚剑行瞳孔缩成一条线,声音无比的沉重。 补天魔道最为出名的道器,不是那一直收藏在禁地之中的乾坤鼎,反倒是这补天魔尊一直随身携带的道器山河社稷图。 昔年补天魔尊曾以一图收容万千生灵,以补天魔功将其一举炼化,凶名赫赫,其后多年间也以此图护身,纵横神州多年,让这道器成了补天魔尊最著名的象征。 而现在,山河社稷图被送到了此处,暂时给楚牧护身,并且还在着体之时注入了大量的造化之力,让楚牧的境界顺势突破到了道台二层。 这短短时间内出现的异变,让虚剑行发自内心的感觉到不祥。 “正是山河社稷图。” 楚牧长笑一声,寰宇剑上万象变化,无穷无尽的力量自体内涌出。 就像是宇宙运转,森罗万象循环一般,浩瀚磅礴,其恢弘程度已是非常人所能洞察,超过凡人认知的迹象,进而达到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境界,没有异象,也无声势,就似普通一剑落下。 但在虚剑行眼中,却是看到了天地运转,万象循环,那广阔的天地,在此刻都似收束成了一剑,视野之中除了这一剑之外,再无他物留存。 此刻的楚牧,在山河社稷图和法相的作用下,将自身嵌入了天地之中,成了天地运转循环的一部分,一剑斩出,便是真正的天地之剑。 “且接我这一剑‘玄宇宙’。” 通过同源的补天之功升华,与自身的元始之道融合,加之山河社稷图在身,“玄宇宙”在此刻似是升华成了真正的宇宙,楚牧的这一剑,蕴含无可抵挡的重量,充斥难以穷尽的威能。 “啊!” 虚剑行忍不住心境激荡,放声大吼,无生剑在刹那之间化出难以计数的剑影,无数难以分辨的杀生之剑在这一刻衍生,又互相结合,化作朴实无华的一剑。 至繁至简,杀生无生,倾其一生剑道之能,他斩出这一剑。 剑光化作一道长虹,带着杀戮和死亡的气息迎上楚牧那一剑。 “叮——” 碰撞,交锋,千万次的交击声在瞬间回响,连成一道声响。至繁至简的杀生之剑与万象碰撞,每时每刻都有异象生成又寂灭,紧接着又再度有碰撞发生。 看似简单的一击,实则在碰撞的瞬间便有难以计数的交锋出现,此刻的凶险远远胜过先前的搏杀。 若是有人能够将时间无限放慢,便能看到暗蓝色的剑光将楚牧的寰宇剑侵染了部分晦暗,然后又被生生不息的万象循环所碾灭。 虚剑行的境界固然超过楚牧,他的法身也是不凡,然而人有高下,道有高低,楚牧境界虽低,但他耗费在武道上的时间实际上还要超过虚剑行,那数世的经历让他的在武道之上走的路途已是超过的虚剑行,而他所走的道路,更是要比虚剑行要强。 为何三清道脉能够雄霸神州多年,因为他们秉承三清之道,其功法立意,自身武道天然就要胜过普通功法一筹。所以三清道脉长长久久,而那些曾经煊赫一时的道统却是沉寂在历史之中。 而楚牧所走的三清合一之道,便是在三清道脉之中也属最上,非同寻常。 “败吧。” “玄宇宙”磨灭暗蓝剑光,无边大力降临在虚剑行身上,让无数裂痕骤现。 第四十七章 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 “我以山河社稷图炼你法身。” 大千之相自衣袍之上化出,森罗万象齐现,化作一尊无形的天地熔炉,炼化虚剑行之法身。 那本就出现无数裂痕的法身此刻更是被一道道造化之力熔炼,虚剑行身上开始散溢出道道流光,浑身的气血、精元都在疯狂衰竭。 “以大罗天镇你元神。” 苍穹在此刻都下压,楚牧的法相直接镇压在虚剑行的天灵之上,恢弘的宇宙之景在周遭幻化,浩瀚无匹的镇压之力,压得虚剑行元神受制,动弹不得。 若是换做同等的法身武者,倒是不需要那么麻烦,以其法身之能给虚剑行造成的伤势,是绝对没那么容易祛除的。但换做楚牧,就得依靠山河社稷图之力了。 法身被炼,元神受制,更因身遭重创,使得手上佩剑都变得黯淡无光,虚剑行已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急地步。 而在这之后,楚牧身后沸腾起炽烈的杀机。 “以诛仙剑——” “住手!” “取你性命!” 一直被负在身后的诛仙剑带着炽烈的杀机,吞吐出苍白的剑芒,随着楚牧毫不犹豫的一剑斩下,这蓄势至今的杀剑,终于绽放出应该的锋芒。 楚牧的根基在这一刻有一瞬间的逆转,宏大的力量突兀转成极端的破灭,诛仙剑光平淡而苍白,一剑斩下,虚剑行的眼前一片黑暗。 灭六识,断三元,绝生机,一剑之下,无生剑已是一分为二,虚剑行的一切都在这一剑下破灭。 “你······” 最后一刻,虚剑行面露难以置信之色,吐出一字,似要指证什么,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体带着难以置信之色分成两截,而后在空中慢慢散化成飞灰,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剑下消逝,最后的话语也只来得及吐出一字。 与此同时,磅礴剑气落在楚牧身上,山河社稷图散发光芒,楚牧身周那森罗万象都在此刻一凝,而后猛然一震,将这剑气直接震散。 “楚牧!” 清虚派长老木宿,以及广成仙门的丘云子一同以“纵地金光术”出现在不远处,丘云子面目冷沉,眼中似是要结出冰来一般地盯着楚牧,一字一顿地道:“戕害同道,罪不可恕!楚牧,你这是在找死!” “都这时候了,就别玩这些虚头巴脑的了。” 楚牧毫不在意地转身,双剑在手上绽放着森冷的剑芒,“今日对本门出手之人,都要付出代价,虚剑行如是,其余人也是如此。战争,已经开始了。” 自元无极出手,这勉强维持的脆弱平衡就已经结束了。此时此刻,元无极的化身还和太真仙尊一起激斗慕玄陵,玉玄等长老还在和一群敌人大战,此时再玩这扣帽子的把戏,未免太过小看楚牧的狠厉了。 此时还不动手杀人,难不成还要留着虚剑行他日再来杀你不成? “说得好!” 自远方天空划来数道长虹,阴冷的气息强行侵入楚牧的大罗天笼罩范围之内。为首那道长虹之中,身穿王袍的婀娜身影万分醒目。 “战争开始了,牛鼻子,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风华绝代的女子带着高傲之色落在后方,宽大的暗金王袍迎风招展,其上的黑龙如同活过来一般肆意舞动。 “玄冥宫主。” 丘云子的神念将来者的身影映入脑海之中,他低声念出这半路杀出的一众强人名号:“神华宫主,七非宫主。” 三位幽冥魔道的宫主,三个法身级的人物。 丘云子的右手在袖中缓缓捏出一个印诀,极招已是蓄势待发。 自数年前斗魁之争后,玉清道脉都知晓了一件事,那就是慕玄陵这个情圣在幽冥魔道都有红颜知己,那人正是眼下这位带人前来的玄冥宫主。 继敌人陆续增多之后,友方也开始有强者来援。 这一场大战也许会演变成一场前所未有的激战,敌我两方,还有因为补天魔道之变而聚集而来的第三方,都可能会参与进此战之中。 ························ “嘭——” 巨浪拍下,鲲鱼舟的头部从海下缓缓浮起,一波波水流和浪潮随着这一巨物浮上水面而向四面八方翻涌,拍打。 楚牧的紫薇帝君之身从鲲鱼舟的眼睛内走出,飞到巨鲲头顶落下。 钟声随着他的出现而缓缓响起,由小及大,直至响动四方,带起阵阵梵意。 “朕已到此,阁下,还不现身一见吗?”楚牧扬声道。 “南无弥勒尊佛。” 空中传来一声佛号,一道雄壮的身影在空中徐徐现形,佛光如火,簇拥着此人的身形,传荡出浩大的佛气。 “小僧大天,见过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 现形的僧人身形雄壮如山,面容却是端正甚至带着丝丝祥和,去了烦恼丝的头顶烫着十二个戒疤,一见楚牧便是竖掌行礼,口称“如来”。 “哦?朕何时又成了你们佛门的如来了?”楚牧闻言,轻笑道。 这名唤“大天”的僧人回道:“大罗天阙,紫微星宫。尊居北极之高,位正中天之上。法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这一段‘星主宝诰’可不就言明了帝君的身份?帝君派人来将那‘星主宝诰’传至我教,可不就是表明了某种意向?” 紫薇帝君在佛道两方都有马甲,那一段“法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便是言明了此位帝君在佛道双方的身份。 不过这乃是久远仙道时代才有的马甲,如今天玄界,绝大多数人最多也就知晓远古有“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可不知“金轮炽盛”和“玉斗玄尊”这二名。 大天将“金轮炽盛”这法号的全称“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道出,无疑是在向楚牧表明自家的底蕴,彰显自家传承的悠久和强大,进一步吸引这位紫薇帝君,让其加盟己方。 不错,就是加盟大乘教,也就是未来佛统。 楚牧让段绝传给大乘教的信息,不是告知对方何处有紫薇帝君的神位,而是想要表达——紫薇帝君想要加入未来佛统。 果不其然,大乘教听到这消息之后,立刻就是马不停蹄地派人前来,并且为表诚意,在前往约定地点之时,更是只让大天一人前来。 而双方在初见之时对于对方的感觉,此刻都是感官相当不错的。 楚牧这边看到了大乘教的诚意,知晓自己的计划有了良好的开头。而大天这边,在见识到楚牧的“无我梵音”之后,也知晓了对方是真的有加盟之心的。 对方在佛功上的钻研,着实不浅。 当即,大天便接着道:“来之前,地藏王佛曾叮嘱小僧,若帝君有心加盟,地藏王佛以及弥勒佛主皆可以道心起誓,未来佛统永不先一步背叛帝君,且在未来,我教之内,永远都有帝君的一席之地。” 天知道大乘教那边在听到继承紫薇帝君神位之人欲要加盟之后有多欣喜。如今大乘教和朝廷各拥有一半封神榜,但六御之数,大乘教这边却是不及大乾朝廷。 这也就导致在先前朝廷突袭大乘教那一役之中,大乘教得授神位之人那是束手束脚,面对那位拥有勾陈神位的天王全然没法发挥作用。 因为六御数量不如,导致顶端权限不如,封神榜虽然能让人登神,享受长久寿元,受到相应的神位加持,但也让受封之人多了一重限制。 若是有这位紫薇帝君加盟,大乘教这边便可抹平双方的差距,就算这位只当个吉祥物,也可以帝君之位的权限抹平双方的压制,让大乘教那些受封之人可以完全发挥实力。 所以这一次,大乘教是势在必得,甚至于连两大至人都愿意发下道誓,以安楚牧之心。 “弥勒佛主和地藏王佛还真是盛意拳拳啊,”楚牧闻言,正色道,“既是如此,那朕也不好不做表示,请转告佛主和地藏王佛,紫薇也愿以道心起誓,若未来佛统不负紫薇,紫薇也定然不负未来佛统。” ‘这一下,原本四面无援的局势,就打开一个缺口了。’ ‘顺便还多了一个身份。’ 楚牧是知晓自己身上这神位对于朝廷和大乘教而言,是有多香的。只要两方知道了紫薇神位的所在,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寻。 于朝廷而言,大乘教若得了这神位,便将抹平双方差距,不可能再似之前那般能够压制对方受封之人的实力。 于大乘教而言,得此神位,可抹平差距,若让这神位被朝廷所得,那本就劣势的局面将被导致最差的结果,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楚牧便是熬到道台七层、八层、九层再让此身出山,也会受到这两方的疯狂追逐,为了各自的目的,他们会直接出动至人强者。 所以,必须要提前找好投靠的一方,并且为自己谋划好利益。很显然,目前急需的大乘教,能够送出更大的利益,给出更好的承诺。 于是乎,楚牧就这样给自己多披了一层马甲。 第四十八章 斩仙飞刀 “一气混同。” 元无极长啸,手掌按压,万般气机悉数汇聚于掌心,化作浩大之力,周遭空间都在这一掌下扭曲,乾坤阴阳清浊皆被一掌所握。 元无极的境界实际上早就不拘于招式,此刻他并未握拳,但他的每一击都是“三宝如意拳”,也可以是其他任何招式。 功法、招式、武道,所有的一切都和精气神化为一体,整个人都已经达到圆满极致的状态,这便是至人。再上一步,已非是人,而是道,至道。 这一掌压在一层玄黑色的气罩上,紧接着有龟蛇化形,盘踞化作坚不可摧的防御,抵住此招。 慕玄陵身后升起玄黑大旗,真武皂雕旗迎风招展,玄元之水泄尽万力,化消万劲。 然而元无极却是掌劲不绝,身影开始拔高,肤现混沌之色,一股无边大力倾轧,天地都要战栗,真武皂雕旗竟是难以阻挡那股大力,龟蛇之形被强势轰散。 “慕玄陵,受死!” 依然还在拔高的身影探出巨掌,元无极浑身都被渐渐弥漫的混沌气包裹,举手投足都有无穷大力,都可令天地震颤,乾坤倒转。 如此实力,哪怕只是一具以三宝玉如意所化的化身,都已是胜过曾经和慕玄陵交手的广成仙门两大至人良多。 元无极身为玉清道首,走的是最正宗不过的元始之道,他的成就天然就高过玉清道脉的其余人,此刻显化的身躯,正是当初穆神机的元始天王真身之未来成就。 此刻,元无极尽展自身之能,天地万气都化作混元之炁,归于无边大力,他一掌压下,真武皂雕旗所挥舞出的玄元之气被一层层拍散,大掌长驱直入,以无比霸道之势直压慕玄陵。 “道自虚无生一气。” 慕玄陵体内无极金丹绽放幽光,于无极之中生出一股万法不侵之气,手中斩仙剑迎上大掌,气血精元都在燃烧,功力已是催生到极致。 “轰!” 这一剑,竟是反将元无极的大掌劈的断裂,血肉崩飞再度化为纯粹的真气,元无极那只化形的手掌都在此刻开始寸寸崩裂。 “便由一气产阴阳,” “阴阳再合成三体,” “三体重生万物昌。” 慕玄陵剑势不绝,一气生阴阳,阴阳合三才,三才并生万物,于那微妙的一点无极之中,衍生出万物,和元无极的梵气弥罗融万象截然相反。 此时此刻,二人的对决就如同当初楚牧和穆神机的交战一般,一生万碰撞万归一。 斩仙剑斩裂手掌之上,紧随其上,元无极的手臂被生生碾灭,化成纯粹的真气,剑锋偏转,在胸膛撕裂出一道伤口,露出其内的雄浑之气以及三宝玉如意。 元无极面色不变,混沌气汹涌滚动,另一只手掌一抓,便将斩仙剑的剑锋抓摄拉扯,混沌气恍如无穷无尽一般漫出,将伤口弥合,将手臂恢复。 掌剑接触,无数次的碰撞发生在瞬息之间,狂岚、烈炎、怒涛······种种异象在瞬间生灭,元无极和慕玄陵皆是身形剧震。 “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六合之分,无天地之别,是为无极,贫道就说那玉玄就算太如何天资纵横,又怎能突然走出有别于玉鼎宗功法根基的御宇之道,但见到这《元始无极宝卷》之后,就不惊讶了。” 元无极手握剑锋,真气不绝,道:“原本贫道就怀疑玉虚宫内有你的人,见到《元始无极宝卷》之后就更确定了。但是现在,让你死,才是最重要之事。” 元无极本打算在隐忍布置的同时,找出玉虚宫中的内奸,拔除隐患,但在之前见到慕玄陵的《元始无极宝卷》之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内奸可以之后再找,其余祸患也可以以后徐徐图之,唯有慕玄陵,必须死。 他已经无心去追究慕玄陵的《元始无极宝卷》是从何而来,只想着让慕玄陵死。 “太真!”元无极高喝。 太真仙尊的身影闪过,出现在慕玄陵身后,两道白光自眼中射出,向着慕玄陵头部识海罩下,一道如线白光自天灵处飞出。 太真仙尊!元无极真正的杀招是太真仙尊!看似以其自身为主力,实则一直在找机会让太真仙尊出杀招。 而他之所以如此自信,便是太真仙尊此刻所使之招。 “斩仙飞刀。” 太真仙尊轻声一喝,一线白光闪过,诛杀的气机一闪即逝。 无声无息之中,慕玄陵的脖颈竟是出现一道血痕,至人之躯从颈部开始断裂。 “嘭——” 气劲震爆,慕玄陵身形撞入真武皂雕旗中,被旗面裹着暴退,脖颈上有殷红的血气喷发,真气在强行接续断裂之处,却还是难以让伤口弥合。 在那脖颈之处,似有一股无形的诛杀气机在阻碍着至人之躯的恢复,让气血不断外泄。 “宗主。” 不远处的空间裂缝中突然飞射出一道剑光,玉玄手持陷仙剑,眉发皆赤,带着浓浓杀机闪现而来。 在他之后,丹霞长老、明虚长老同样飞出,紧接着是一众敌人。只不过这些人却是悉数带伤,甚至还少了七残老人的身影。 “玄陵!” 三百里的玄冥宫主惊呼一声,便和神华、七非两位宫主化作流光飞去救援。 也在此时,一直对峙的丘云子、木宿,还有楚牧,他们同时动了。 “纵地金光术。” 丘云子身化金光,如长虹经天,截击玄冥宫主三人。 “纵地金光术。” 楚牧同样身化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丘云子,两道金光碰撞,当即便让苍穹发出一声暴雷般的轰鸣,震得下方大海一阵波涛起伏,远处山峦微微震动。 因慕玄陵的受创,本就紧急的气氛一举被引爆,激战已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三位,且留步吧。” 丘云子被楚牧强行截击,竟然未曾有丝毫延缓之势,他所化的金光横掠天空,截住玄冥宫主三人所化的流光,乾坤道气化作一道天幕,将三人强行截住。 与此同时,木宿也在同时以“纵地金光术”追上楚牧,两道金光在空中纵横碰撞,不绝的轰鸣连环响起,狂暴气浪接连掠过。 木宿此人,作为当初唯一闯过幽冥魔道之人截杀,并且一路赶到昆虚道场的清虚派长老,其人也是法身武者,并且实力不浅。 他在空中伸手一招,巨大的幡旗便出现在手中,挥舞之际,苍莽气息裹挟着浩瀚罡气,一片混蒙气海化作波光,向着楚牧汹涌而来。 混元幡! 清虚派的另一件道器。 虽不及五火七禽扇强大,却也是有着九条道则的道器,并且在木宿的手中,这件道器完全能够发挥出应有的力量。 汹涌的波光裹挟无数殊异的气机,不似元无极那般将万气化作一片混元,而是让诸般气机汇聚成海,形成庞大力量,虽称“混元”,但更似混合。 不过哪怕比起真正的混元来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道器终究是道器,此刻被木宿所使用,当即便挡住了楚牧所化的金光。 “滚开!” 楚牧白发飘扬,诛仙横斩,波光尽裂,他闪身疾飞,苍白的剑光纵空飞掠,欲要斩开丘云子的阻拦,让玄冥宫主三人及时赶去支援。 然而就在这时,丘云子吸气一吞,乾坤道气尽数涌入身躯,身形迅速拔高到六丈,恍如神人。 “乾坤道身,法天象地。” 雷鸣般的声音发出,丘云子右掌捏拳,高高举起,无尽的罡气在掌上汇聚,恍惚之间,似有一根擎天巨柱在其身后屹立而起,巍巍苍苍,如天地之中心。 “轰!” 拳印向下,天柱断折,青天在此刻倾覆,一个巨大的空洞在拳下出现,天上地下都被一股强大力量裹挟,向着那个空洞汇聚。 “番天印。” 广成仙门的绝学在丘云子手中展现出极致的威能,这位地位仅次于广成仙门两位至人的道人,其实力境界与玉玄相同,乃是实打实的道台九层。 尽管丘云子名声不如玉玄那般传的远,但他的实力却是不打一点折扣,此刻出手,番天印下,众人皆因此失色。 “嘭!” 诛仙剑气竟是被这一天柱倾折一般的拳印击断,四面八方都有滂沱之力涌来,推动着众人想那空洞而去,去迎接丘云子这一拳“番天”。 “九幽玄冥,十都归位。” 玄冥宫主当即厉喝,与神华、七非两位宫主齐齐现出法身,三道气柱升空,三人皆是被幽冥之气笼罩,气机合为一体,一道巨大的帝影包围三人,向着丘云子探出有着破天之势的巨手。 与此同时,楚牧的身躯同样拔高,瞬间便已至百丈。 只见他脚踏沧海,头顶苍穹,如顶天立地的巨人,身披山河社稷图,将江山万里着于身,充斥着难以言喻的霸道感,脖颈、肋下、背后微微颤动,两颗头颅、四只手臂出现,合成三头六臂之身。 山河社稷图向着这具身体注入无穷元气,如同汪洋般的真气在体内荡漾,冲刷着四肢百骸。 第四十九章 天魔解体形势逆转(二合一) “轰!” 破天巨手探入空洞之中,两种极端的力量互相碰撞。紧接着,丘云子拳印击下,和巨手接触,九幽之气与乾坤道气激烈碰撞,那巨大的空洞如同成了黑洞一般,吸纳碾压着一切物质。 轰隆! 拳印巨手皆震,笼罩三人的帝影泛起波澜,丘云子身形剧震。 轰隆! 丘云子臂膀暴起青筋,手臂尽数被乾坤道气所覆盖,拳印下压,那破天巨手竟是被强行轰退,帝影消散。 轰隆! 百丈高的身躯携风雷而来,正面的面孔带着平静之色映入丘云子的眼帘,玄黄巨掌在帝影消散的同时立即推来,掌附天地循环之力,当这一掌退出,苍穹下压,数十里内的天地之重尽数蕴含在这一掌之中。 “唔!” 拳掌接触,刚刚才逼退玄冥宫主三人合力的丘云子,此刻再遭强击,浑身震颤,随着山河之力的倾轧,他的法身都似在发出悲鸣。 山河社稷图是和其余道器截然不同的存在,它本身就蕴含无量元气,不需要外力消耗就可催动。限制其威能的不是功力,而是使用者能够驾驭多少的力量,能够容纳多少的力量。 此时此刻,楚牧将身体变作百丈高下,变大的身躯容纳了海量的元气,那难以估量的气机堆积在身体之中,简直令他的身体充斥着极端的爆炸感,一掌推出,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真气倾泻而出,直接冲垮乾坤道气所形成的天幕,巨大的掌印将六丈高的丘云子完全覆盖。 “小儿好胆!” 在阴影覆盖之下,丘云子面色涌上一股血色,怒喝出声,显然是被楚牧这一掌给刺激到了。 对于他而言,这小儿趁势出掌,掌印将自身完全覆盖,那是极大的侮辱,此刻气急,加上心知要拦下众人,便强行再运真气,浑身气机震荡,“番天印”再出。 “嗡!” 这一次,“番天印”更为沉重,那天柱倒倾一般的重压再度增强,乾坤道气包裹拳锋,令得拳印化作一个古朴大印,一拳迎上,巨力击空,巨大的空洞将楚牧的玄黄巨掌都吸得一偏,直直撞向那拳印。 接触的刹那,时间好似静止,一股滂沱之力自楚牧掌中倾泻而出,如汪洋大海般将丘云子吞没。而丘云子的拳印却是凝聚道气为一体,不漏不破,化作大印,如同凡人出拳一般,只将力打出,无有气泄出。 但这股力却是无比凝聚,无比强横,一印击在楚牧掌心,顿时便让楚牧手臂剧震,一根根骨骼撞击作响,一股股血流从皮肤血肉下爆开,巨大的手臂如同喷泉一般涌出一股股带着玄黄之色的鲜血。 道台九层的实力,超乎了想象,虚剑行在丘云子手下绝对无法撑过十招,哪怕此刻楚牧现出百丈之身,吸纳山河社稷图之力,并且还抓住了丘云子刚刚击退强敌的机会,也依然未曾占得便宜。 那倾泻而出的掌印被丘云子身上的紫色道袍悉数挡下,紫绶飘飘,乾坤道气弥漫,看似普通的道袍,此刻却是彰显出极强的防御力。 八卦紫绶衣,道器! 又见道器。 作为广成仙门中的顶层人物,丘云子当然不会没有道器护身。这件八卦紫绶衣,乃是广成仙门中所有护身功法的源头,广成仙门和太华山的“八卦紫绶衣”便是根据此道器而创。 楚牧之力固然磅礴,但终究是外力,失之于凝聚,此刻就算丘云子遭受掌劲正面轰击,八卦紫绶衣也依然能将其防下。 “受死吧!” 木宿从后方追上,混元幡掀起混蒙波光,化出波澜汹涌,那一道道罡气如旋风般围绕着混元幡运转,令这击下的幡旗附带浩大之力。 前有丘云子,后有木宿,此时玄冥宫主刚刚和丘云子强势碰撞,被其击退,此刻难以及时救援。 楚牧再度陷入险境。 舞动混元幡的木宿此刻迫不及待抬头,欲要一见楚牧的惶急之态,作为清虚派门人,他自然也是对玉鼎宗痛恨至极,此刻见到玉鼎宗最杰出的弟子面临绝境,自是要欣赏其人绝望之态,以消自己这几年来的郁气。 然而令其失望的是,他只能看到两张毫无波澜的面孔,一张漠然,一张无情,配上正面的那张平静面容,使人不由怀疑眼前所站之人是否如同太上魔道那群人一样,已是完全消去了情感。 这副从容姿态令木宿不由想起当日自己等人逃亡之时的惶急,心中更为憎恨,混元幡催动更急,万般气机汇聚成罡风,便要将这百丈高的巨人挫骨扬灰。 也就在这时,丘云子和木宿同时心血来潮,一股巨大的危机感从心头浮现,直感不好。 丘云子当先察觉异状源头,紧盯楚牧,却见这百丈高的巨人身上沸腾起血色怒潮,赤红的血色爆发,侵染了天地,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透体而出,刹那之间便觉六识感应之下,世界一片赤红。 “天魔解体大法?!他疯了!”丘云子失声叫道。 任凭他如何想,都想不通对方为何不试着逃跑,反倒选择这玉石俱焚的招数。 “天魔解体大法”这门魔道搏命邪功可谓是流传甚广,其逆转精元,炸裂肉身换取力量的法门冠绝所有搏命秘法,论果决,论狠厉,完完全全就超过道门的“羽化登仙诀”、佛门的“舍身诀”。 来不及让丘云子多想,那庞大到几乎令人怀疑能毁天灭地的力量便已经爆发出来。 贯注山河社稷图的力量,百丈高的肉身,这等庞大的躯体一旦使用“天魔解体大法”,其威能让丘云子都不敢正面承受,然而此刻力量催发,他却是不得不正面承受。 就像是一颗太阳在空中爆炸一样,通天彻地的血光震碎了混元幡所带起的罡风波流,爆碎了丘云子的“番天印”。 当力量强到一定程度之时,哪怕是用最粗暴的方式爆发,也完全能够冲破一切。 首当其冲的丘云子和木宿同时受到冲击,木宿只觉浑身都被神火灼烧一般,痛苦至极,那庞大的力量将身体挤压成一个血肉大球,浑身的血肉骨骼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挤压成一团。 若非他是法身武者,单凭此刻这情况,就足以让他殒命。 丘云子从法天象地状态中被强行击出,嘴角染血,在八卦紫绶衣的保护下被血色洪流淹没。 就连玄冥宫主等人,也被逼得疯狂急退,飞速逃离。 大海被蒸发成难以估量的水汽,海底被狠狠向下压了数十丈,远方的海岸都在沉陷,天地之间完全就是一副末日景象。 “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却有狂笑之声从这血色太阳深处发出,一道巨大的身影从血色洪流中飞出,手中巨剑带着炽盛杀伐斩下。 他浑身上下无一分血肉,巨大的骷髅头上飘扬着苍白的长发,百丈高的身躯被山河之衣包裹,只在手脚处露出如玉石一般的骨骼。 他就像是一尊骷髅魔神,散发着与世不容的魔气,周遭气劲吞吐,掠夺天地间所有的生机。 猖狂、掠夺、杀伐、狠厉······ 无穷的戾气包围着骷髅魔神的身躯,巨大化的诛仙剑斩在血色洪流之中,劈开怒波,斩飞混元幡,将那肉球置于剑下。 “死!” 厉喝声中,木宿的身躯被一剑斩灭,剑气将其元神一并斩杀,血色的洪流将剩余残躯完全淹没,将剩余的生机、元气悉数夺取。 “血洗穹苍。” 楚牧放声高呼,逆转的功体释放出滔天的魔气,苍穹大地尽皆化作一片血红,就连那大罗天也化作血色,充斥着无尽的邪异和诡谲。 “杀!” 诛仙剑在血色洪流中舞动,剑锋直扫另一边的丘云子。 剑锋带着杀伐和魔气和八卦紫绶衣碰撞,丘云子就如炮弹般飞退,本就受创的身体雪上加霜。 但此人不愧为广成仙门的二号人物,哪怕此刻受创,他也依然强势反击。在逐渐衰弱的洪流之中,丘云子以八卦紫绶衣护身,以“番天印”与楚牧对攻。 巨大的骷髅魔神和道人在血海之中激战,每招每式皆是拼尽全力,气劲剑气化作风暴、气潮,在血海中狂舞,这一幕简直就如同神魔大战一般恢弘壮阔。 “我现在都怀疑楚牧是不是道门弟子了······” 血海之外,白雪池等一干论剑堂剑师默默看着,突然听到白雪池一声感慨:“这小子当真是个怪物。” 哪怕是得到了山河社稷图之助,哪怕是得到了他们众人的全力协助,这等表现也未免太过夸张了。 这让人怀疑自己过去的两三百年时间是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在这等危急时刻,有楚牧这等弟子出现,是玉鼎宗之幸。”江青月道。 此时此刻,每一分能用上的力量都是幸事,此时也不是计较对方这魔气森森的姿态了。 “轰隆!” 又是一声轰鸣,楚牧和丘云子正面交手一击,双方齐齐倒飞。 丘云子直接冲出了血海范围,撞在了远方沉陷的沙滩上,暴起飞沙走石。楚牧则是身体下掠,在海面上拉出巨大的水痕,侵染天地的血色都向着他的身躯疯狂涌去。 血肉在生成,经脉都重塑,伴随着玄黄之气的流淌,新生的血液色泽更深,更显纯粹,但楚牧的面色却是相当之苍白,显然之前的搏命之法对他来说不是没有一点代价的。 巨大的身躯在血肉生成的同时也在缩小,等到楚牧完全恢复肉身之时,他的身体也已经回到了正常大小。 最终,他的身体撞在海面上,划出了数里,掀起了巨浪,好不容易才停下。 “精血耗损了一半,这一次复生的代价不小。” 楚牧站在海面上,徐徐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不过在吸收周遭生机的情况下,精血恢复不会慢。” 天地之间的血色还在向着他的身体内涌入,楚牧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变好,待到血色完全消失之时,楚牧几乎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而代价,便是木宿灰飞烟灭,连一点生机都不存,以及这一片海域失去了所有灵机,海水中的生物悉数死去。 由生到死,化作原始魔身,而后再度逆转,变为元始道体。楚牧自身的特殊功体,将“天魔解体大法”这等搏命之招变成了代价高但不是不可接受的强招,一举将丘云子逼退,将木宿斩杀。 玄冥宫主三人趁机接近远方战场,玉玄在支援到来之后,便完全抽身,全心护卫慕玄陵,二人且战且退,硬是支撑了下去。 “还没完啊。” 楚牧在恢复全盛时期之后抖了抖身上的山河之衣,抬手将沉到海底的混元幡摄来,便要加入远方战场之中。 以他如今的境界,还可以再来一次“天魔解体大法”,玩一次诈尸,就看玉玄他们能不能把握机会了。 但是未等楚牧加入战场,惊变便再度出现了。 且战且退的慕玄陵突然将手往脖子上一抹,那一直无法消失的血痕便突然消失,搬家的头颅和身体重新接了上去,更有甚者,他的气势不断上涨,转眼间便是恢复到了全盛时期。 这一幕的发生,顿时便让众人皆是惊诧不已,但和慕玄陵配合默契的玉玄却是未惊,还有一人,也是早有预料。 那两道白光再度出现,只不过这一次,这白光却是落在了元无极身上。 “太真!!!”元无极的双眼不由瞪大,向来深沉的眼眸中露出惊意。 出手对付他之人,竟是太真仙尊,这位和他一同前来的道友,竟是背叛了他! “你不是想找玉虚宫中的背叛者吗?现在,你找到了,”慕玄陵扭了扭脖子,适应了下失而复得的部位,“你难道就不奇怪,贫道在失去师父之后,为何能够勇猛精进,直入至人吗?难不成当真是贫道天赋异禀,能够靠着自修一路进入至人吗?” 当然不是的。 这世间,就算是再如何天资纵横的人,也鲜少有人能在没有名师指导的情况下走到高处,甚至于还到了至人的境界。 像酒楼说书人口中那些捡到一本秘籍就成为绝世高手的人,在此世并不存在。 也许一本秘籍能让武者在前几个境界中自修,但到了后期,若无人指路,别说前路如何走,便是过往修炼中一些未能顾及的地方,也足以让其吃尽苦头。更别说,但凡高深一点的秘籍皆是玄虚莫测,若无人指点,便是想看懂都难。 玉鼎宗这么一个没落了的门派,突然出了慕玄陵和玉玄这样的人物,其背后要说没人指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太真不可能接触到《元始无极宝卷》。”元无极沉声道。 “《元始无极宝卷》的事,就是另一个秘密了,也许在玉虚宫中,还有其他人是站在贫道这边呢?”慕玄陵轻笑道。 他此刻感到无比的轻松,因为识海中一直镇压的那一道刀意,已是在先前的斩仙飞刀之下被斩去了。 太真仙尊的那一刀,明面上是斩慕玄陵,实际上却是和慕玄陵合力,斩去识海中如跗骨之蛆般的刀意。 在斩去那道刀意之后,慕玄陵直接服下一颗玉鼎宗的救命大丹“天精造化丹”,而后便在激战之中暗自运气疗伤,到现在终于恢复了全盛时期。 “从数年前贫道暴露出对玉虚宫的熟悉之后,贫道就知你迟早会找到一些端倪的,毕竟你才是玉虚宫现在的主人,与其被你找出太真师叔,不如贫道主动利用你的怀疑,让你步入陷阱。在真正暴露之前,你是绝对不会想到,太真师叔实际上和玉鼎宗有旧,她便是一直以来指点贫道与玉玄的人。” “只不过原本贫道是想着在五个月后的剑决上做玄机的,却是没料到出了意外,让这一张牌提前暴露了出来。” 慕玄陵手握斩仙,与玉玄、太真仙尊呈三角之势,将元无极包围,绝了他的后路,“不过好在也是有所收获的,这一次,贫道要多谢你的三宝玉如意了。” 元无极此身非是真身,但击灭他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这三宝玉如意是到自己手中了。玉清道首的身份象征落入了别人手中,且看元无极这位道首位置,还能否坐得稳吧。 还有其余人······ “清虚派、朝廷,还有威胁洛迦山,让叶师姐无法离山的九宫天,他们都会付出代价的。”慕玄陵漠然道。 叶梦色虽是至人,但洛迦山的总体实力却是不强。九宫天的强者便遥遥等着,光明正大地露出威胁之意。只要叶梦色离了洛迦山,他们就往洛迦山内攻去。 正是这拖延的伎俩,加上九宫天跑得快,让叶梦色难以前来支援。 眼下除了这元无极,便要先让眼前这些人付出代价了。 而在远处,那一众暂时联手的敌人此刻已是忙着要逃了。只不过他们要逃,也得看这边让不让他们逃。 只要让至人脱出手来,他们便是想逃也逃不了。 然而正当形势偏好之时,悬空山上的乾坤鼎却是开始暴动了。 第五十章 至道无同道 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月阳曜辉、瑶光罗幻、水岚烟霞、云霓虹渊、落世星河,围绕着乾坤鼎的八景开始聚拢,在那鼎口上方,八景开始有部分重叠,隐约之间,似有鸿蒙混沌酝酿,一道神魔身影在其中显现。 “八景宫第九景,快要出现了。”慕玄陵面色一变,说道。 第九景混沌鸿蒙,其乃八景相合而现。此等玄妙,非至人而无法看出,是以绝大多数入过八景宫只能皆以为八景宫有另外的第九景,却不知这第九景乃是由八景重合交融而成。 此时此刻,这第九景的出现,便是代表着太上魔尊的逆反先天快要成了。 此人之野望甚大,以八景蕴神魔,欲要将自己的太清根基进一步升华,化作先天太清神魔,若是让他成了,那也许至道的大门,就要向他打开了。 八景齐动,乾坤鼎喷吐出浩瀚造化之光,直冲云霄,通天彻地的光柱将天地连成一体,更将补天魔尊的钳制强行震开。 悬空山顶的祭坛上,补天魔尊娇躯剧震,捏诀的一双玉手出现了道道狰狞的裂痕。 浩荡的元气潮汐冲击悬空山周围的阵法,将阵势扭曲,更让周遭千里都是气机暴动,天地灵气化作潮流,一波接着一波向着乾坤鼎涌去。 “元胎印。” 元无极觑得机会,浑身精元共振,一股玄之又玄的道蕴弥漫,轰震开太真仙尊的白光压制,右掌捏印,混混沌沌,一掌向着三人之中最弱的玉玄印去。 孰料慕玄陵却是早有预料一般,强行插入二人之间,一道道幽光在顶上化作一朵无极庆云,胸腹之间隐现金丹之形。 只见他双掌相合,那无六合之分的奇点再现,元无极的掌印甫一接触奇点,便开始寸寸瓦解,气机被扭曲包容,化归为最本源的状态。 恢复全盛时期的慕玄陵,其实力相较于先前又有增长,此刻出手,单凭一个化身,还真无法越过他的防线。 “斩仙飞刀。” 太真仙尊目现杀机,那一线白光再度闪现,可诛杀仙神的飞刀一闪而过,元无极的脖颈处有一线血痕浮现。 明明只是一具化身,没有一丝血液,但在飞刀过后却是浮现血痕,那脖颈之上的血色,正是代表着斩仙飞刀那堪比杀剑的杀机。 慕玄陵双掌前推,幽光向前,将元无极的身躯笼罩,奇点轰入其身,打得这具化身炸开,让其中的三宝玉如意出现。 他探掌向前,一把抓住这玉清道首的象征道气,指掌发劲,滔滔真气涌入其中,一举镇压元无极的烙印,将三宝玉如意牢牢握在掌中。 “三宝玉如意,归玉鼎宗了。” 慕玄陵眼中浮现前所未有的亮光,多年来的夙愿在此刻向前稳稳踏出了一大步,饶是以他的心性,此刻也是喜形于色。 等待的时间越久,成功之时心情就越是动荡,只因他为现在的成功,付出了太多太多。此刻的心境动荡,不仅仅是因为三宝玉如意到手,也是因为自己曾经的付出。 至少在这一刻,慕玄陵知晓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太真仙尊和玉玄虽然没和慕玄陵一般心情激荡,却也同样感到欣喜,只因他们也为此刻的成功付出过,也曾在过往的三百年中奔波过。 不过在下一刻,乾坤鼎进一步喷发的昊光,让三人暂时按下了心中的喜意。 此时此刻,先前的一众敌人也在趁机逃离,在玄冥宫主等人的追杀下,混邪老祖、风若邪等人连连退去,甚至于不惜燃烧精血增持功力,也要逃离这危险之地。 原本玉鼎宗这一众人完全是落于下风,哪怕有玄冥宫主三人前来支援,也不能真正挽回颓势。只要慕玄陵一败,那剩余的人,哪怕是玉玄,也无法力挽狂澜。 但是谁曾想到,本被斩仙飞刀所重创的慕玄陵不但未败,反倒是反败为胜,和反水的太真仙尊一起把元无极的化身逼入了绝境。这瞬间的反转让众人皆是措手不及,此刻跑得快,就是挣得一条命啊。 “不必追了。” 慕玄陵一手持着斩仙剑,一手抓着三宝玉如意,拂尘挂在肩头,背后还立着真武皂雕旗,“当务之急,还是要阻止太上魔尊。” 他的目光在四处掠过,突然叫道:“道兄,你可有法阻止他?” 道兄? 众人皆是露出疑惑之色,包括刚刚赶到的楚牧。 他们都不知慕玄陵竟然还有安排。 倒是太真仙尊,她转念一想,便试探着问道:“可是太清道首?” “正是,”慕玄陵点头道,“贫道虽是察觉不到那位道兄的踪迹,也没能请得动他,但贫道知晓,他是一定要到。只因这至道,容不得第二人踏足。” 至道至道,至极之道,亦可称之为道之极致。而在这道的终点,只能容得下一人,或者该说,当某人走到这一步后,他的存在会在无形之中压制其余同道中人,将进入至道的大门牢牢封堵住。 这种压制,非同等级而不能冲开,但若要冲开,便要进入和对方对等的境界,那便是至道。 太上魔尊虽是入了魔道,但其本人却是实打实的太清根基,从未有过更易。真要划分起来,太上魔道也可归入太清一脉。 但太上魔尊又是实打实的太清叛徒,他当初破门出教,可是将纯阳门屠的只剩独苗,灭了太清道脉的一大门派。 太真仙尊将以上种种告知于其余人,让其余人了解到至道隐秘。 ‘也就是说,我的三清合一若要进入至道,很有可能就要和所有三清道脉的道首争锋了?’楚牧下意识就想到自己未来十分有可能要面对的问题。 也许对于常人而言,便是连至人,也是难如登天的目标,是一辈子都难达成之事,更别说至道了。 但对于楚牧而言,至人从来不是重点,至道也不是,只要道路还在延伸,他就会一路往前走,直到重点,直到最高。 至道,他必将踏足。 但以他的路子,想要踏足至道,很有可能就将和三清道脉的道首起冲突。 玉清元无极,太清道可道、太上魔尊,还有眼前这位宗主,这些人极有可能会成为来到的拦路虎,阻挡楚牧的前路。 ‘若是宗主未修元始武学就好了。’楚牧心中暗道。 武道之争,最是难调解。楚牧现在算是明白广成仙门的苍元子为何明明身为掌门,却要以乾坤为基,修那元阳之道。 只因他若是也以乾坤为根本,那就会和门中的太上长老赤城子产生难以调解的矛盾。尽管这二人都知晓至道难,自己想要踏入,那是难如登天,但知道归知道,若是出现同道的至人,二人还是免不了生出间隙。 广成仙门两位至人之所以能合作无间,还是因为后来踏入至人的苍元子让了一步。 而现在,玉鼎宗的未来就有可能出现相同的状况。元无极所要面对的难题,十有八九也是楚牧要面对的难题。 心中霎时间闪过难以计数的思绪,楚牧表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平静又带着一丝期待地看向那乾坤鼎。 因为他知道,接下来,那位太清道首,被公认为神州第一人的道可道,很有可能就要现身了。 “道亦可道”道可道,昔年破诛仙剑阵,掀开道脉大战终章,抵定结局的传奇人物,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桩神话。 很多人都以为道可道早已进入了至道,否则不足以证明对方为何能够打破诛仙剑阵,但从慕玄陵的言语,还有太上魔尊这一系列准备来看,道可道十有八九还停留在至人境界。 第一个发现道可道踪迹的,不是慕玄陵,不是玉玄和太真仙尊,也不是具有天眼的楚牧,而是那正在逆转先天的太上魔尊。 自那乾坤鼎中飞出黑白两道玄气,它们在空中飞舞盘旋,最后各自落在乾坤鼎的两个鼎耳上,化作两道身影。 立于左边鼎耳上的身影,身着白色太极道袍,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精纯道气,面容变幻不定,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众生之相接在他面上流转而过,唯有一双眼睛始终不变。 立于右边鼎耳上的身影,身着纯黑色道袍,其上的太极图分别呈现赤蓝之色,身上有晦暗的气雾流转,面容不存,连双眼都不曾显现,观其面庞,只见一片深渊。 “师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两道身影同声同调,邀请始终未曾登场的某人现身相见。 这两道身影,正是太上魔尊修炼《太上感应篇》而化出的善恶双身。只不过观其气象,这双身已是超脱了善恶,参悟了正反、阴阳等种种相存又相反的道理,进而化成的大成化身。 此等玄功,已是近乎达到了太清道脉的无上秘法“一气化三清”的层次。 “师弟和慕宗主一齐相邀,贫道若是还不现身,那未免太过不识抬举了。”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便见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第五十一章 天道三刀回风返火 天空中突然出现旋转的太极,紧接着阴阳鱼向着两边分开,一道身影从中慢慢走出。 太清道首道可道,其人面相年轻,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岁左右,五官普通,身着灰白道袍,若是扔在人群里,怕是绝对没人认得出此人正是太清道脉之首。 相比较太上魔尊那或是呈现众生相,或是一片深渊般的面容,道可道此人倒是有种返璞归真,大道质朴的味道。 同时,楚牧也终于确认了当初送予自己和白玉澜一丝玄黄气的那一位,正是太清道首。 “贫道早就预料逆转先天的最后一劫会是你,你果然是来了。”太上魔尊的双身说着,道气与晦暗气息同时开始沸腾。 对于身在乾坤鼎中的太上魔尊而言,补天魔尊已是无法阻止他,慕玄陵则是没法干涉到乾坤鼎,他唯一的敌人,便是此刻才出现的太清道首。 至道无同道,二者之间,谁先登临至道,后来者便无路可进,他们二人是绝对的敌人。 不过道可道却未曾表露出对太上魔尊的敌意,他只是一手负于身后,一边凌空走向乾坤鼎,一边淡淡说道:“师弟,不是贫道要成为你的劫数,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逆转先天,你还需缓一缓。” 剧烈波动的阵法在道可道走近之时自动泛起波澜,他轻轻穿过那阵法形成的光幕,畅通无阻地走进了这在之前大战余波中都未曾破开的阵法,似缓实疾,步伐落到了乾坤鼎上方的鼎壁边缘。 高一千五百丈,直径也有九百多丈的三足大鼎,哪怕是鼎壁上方,也足以容下道可道站立。 他站在鼎壁上,太极之形骤然闪现,将左右两方击来的掌劲化开,负手观望乾坤鼎中正在酝酿的混沌鸿蒙之景,视线似要穿透混沌,看到内中的太上魔尊本体。 “比起循着太清之道前进,贫道更喜欢自开一道,所以师弟你不需要担心贫道会挡着你的路。会与你相争的人从来不是贫道。贫道之所以会阻止你,只不过是因为此刻的你,还不到入至道的时候。” 道可道随口道出自己的想法,那对于无数人来说汲汲以求的至道,在他眼中似乎是随手可得,并且这太清道首所承担的太清之道,在他嘴中也并不是值得重视之物。 他,道可道,今日之所以来此,只不过是因为时机未到。 “你的时机并非是贫道的时机,若要阻挡贫道之路,且看你本事吧。” 乾坤鼎中,太上魔尊的声音淡淡传来,善恶双身在这一刻突然再度化为两道玄气,在空中交融。 阴阳、正反、顺逆、乾坤、善恶、生死······种种相存又相克的气机在演化交融,换做黑白流转的一道刀光,一刀横过,无形的锋芒将空间分离,将万象斩裂。 “‘天道三刀’······”慕玄陵眼见此刀,目露复杂之色,似是再度回想起当日的情景。 当日太上魔尊便是以善恶双身化作这一刀,能够在短时间内与至人交手的双身在他掌中化刀,由他这位至人之境中都算是深不可测的强者亲自操纵。 第一刀,“天意”,抓住慕玄陵心境的破绽斩出,慕玄陵虽是及时压下了心境波动,进行阻挡,却还是被斩开了所有的所有护身手段,便是连真武皂雕旗的防御也被斩开。 紧随其后,便是第二刀——“天命”。 这一刀,扭曲万象,连带着敌人也似要被扭曲,化作此刀的一部分,刀锋所向,一切都将化为天命的一部分,一切都要在刀意之下任凭主宰。 若非慕玄陵及时以《元始无极宝卷》压下刀光,也许他就死在鲲鹏舟上了。 正是因为知悉了慕玄陵的真正根基,太上魔尊才会飘然而去。只因他知晓,自己一时半会儿拿不下慕玄陵,更难杀他,为防计划出现延误,太上魔尊果断离开,前去补天魔道。 而一旁的楚牧,他的感触却是更深,只因他现在就在修炼《太上感应篇》,并且已经练出了“天意”这一刀的雏形。 ‘却是不知,太清道首要如何防下这一刀。’楚牧心中暗道。 “天意”论杀伐可能不及诛仙四剑,但其对敌人对世间万物的克制,却是绝对性的。天意苍茫,至高无上,在天意之下,一切皆为虚妄,这一刀斩出,非是以力强破,而是以实破虚,在那集合世间一切正反阴阳之机的刀光前,万象皆虚。 以楚牧目前的见识,想挡此刀,唯有一法,那便是以至坚之器,诸如杀剑这等拥有四十道则以上的道器,或者像寰宇剑这等兵器强行阻挡,方才能挡下此刀。 否则,便需洞察此刀变化,将聚合的阴阳、生死等诸相打散,方才能够破除。 然而此招由太上魔尊使出,这世间,能有几人能洞察变化,将其打散呢? 如果当真有这种人,太清道首道可道无疑是其中之一。 其余众人虽不了解这一刀的威力,却也知晓如今这对决的双方乃是世间最顶级的强者,他们的对决,堪称千载难寻,是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 就在众人瞩目之下,天意之刀动了。 就像是一湖秋水,微微波动,荡开重重涟漪,天意之刀动时,未有散发出惊天动地的浩大之力,也没有震撼视线的声势,它就是微微一闪,如秋水荡开涟漪,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道可道的眉心。 如此自然,如此和谐,如此不可捉摸。 当这一刀落在道可道眉心时,楚牧方才察觉到刀动了。 ‘并且我之所以能察觉,还是因为道可道止住了这一刀的刀势。’楚牧想道。 若是换做他人,怕是连什么时候中刀,什么时候身死都不知道。 这天意之刀落到道可道眉心的瞬间,破虚妄,斩万象的一刀还未切入皮肤,就突然止住了进势,紧接着,只见清光闪烁,扭曲出玄之又玄的涟漪,那天意之刀竟是迅速倒退,如同时间倒流一般向后飞退,并且其上一道道光泽闪过,一抹抹聚合的气机竟是开始散离。 到最后,隐约可见两道人影浮现,这聚合的刀光竟是要重新分离成双身。 “回风返火!” 浩荡神念从乾坤鼎中传出,分离的双身再度化为刀光,“你竟是将仙道神通化为了武道神功,道可道,贫道小觑了你。” “回风返火”本是仙道神通,此法可让刮过来的风倒卷回去,以及让燃烧的火焰缩小回去,乃是一种倒退事物发展的伟力。 这等仙道神通连重现都是困难重重,更别说将其化为武道神功。 道可道此举,堪比当年上清道脉试图重现仙道,其本人对于仙道和武道的理解,已是到了难以捉摸的地步,否则绝对无法让“回风返火”武道版在自己手上出世。 话音未落,黑白刀光便再度扭曲,周遭万象都似在此刻被刀光融为一体,刀意所及,生杀予夺。 天命难违,天命之下,一切皆是为其主宰。 之前慕玄陵便是败在此刀之下,连识海都被刀意斩裂,甚至于重伤难愈。若非太真仙尊斩出的那一刀,慕玄陵到现在都还没法恢复。 “颠倒阴阳。” 道可道掌现太极,逆转倒行,巨大的太极图反向扭曲了刀意,庞大的伟力颠倒了阴阳,令乾坤失序,叫黑白混淆。 在这第二刀还未成形之际,便让此刀自行崩溃,黑白两道身影在逆乱的乾坤之中轰然相斥,原本成形的刀势在此刻是如此薄弱。 道可道周身太极旋转,步伐迈出,诸般乱流气机靠近之时皆是被逆乱颠倒,化为无形,他就这般施施然走入了八景重合之处。 周身穴窍齐齐吞吐出玄黄之气,一重重气机相叠,凝聚成玄黄宝塔之形,然后······ 他出掌,击爆了混沌。 “轰隆!” 玄黄色的手掌击入了混沌鸿蒙之景内,已是进入了终阶的逆转先天被强行打断,无数混沌之气如同怒龙一般冲出,周遭环绕的八景齐齐颤动,如同真实的景象一般震动苍穹,令下方的悬空山都沉向大海。 一波波怒流向着四面八方冲击,整片天空都被气浪覆盖。 “道可道!” 混沌之景中央的神魔伸掌迎上了道可道这一掌,双掌接触,更为剧烈的轰震浮现,那神魔般的身影从混沌中走出,八景渐渐缩小,围绕着他旋动。 无比澎湃的气机随着此人的出现而剧烈波动,苍穹大海都在震动,显示着此人的强悍实力。 但是,这般强悍的气机,却未曾圆满,只因在逆转先天的关键之处被打断了,八景汇聚而演化出的混沌鸿蒙之景被一掌击爆,先天生灵之躯倒是成了,但八景未合,目的未成,成与不成,皆是相同。 “天道。” 太上魔尊自爆破的怒流中走出,身上披着八种霞光,伸手一招,透明的刀光在掌上浮现出冰山一角。 第三刀,“天道”,终于要出现了。 第五十二章 天地玄黄太极不朽 所谓天道,即万物之规则、万物之道理,是世界运动变化之规律,乃是天地之根本。 就如水能灭火,从高往低一般,诸般道理,体现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是这个世界的本源。 传说,在仙道时代,天道有意,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小势可改,大势难易,仙道中人一生所求,便是进窥天道。但现在,在这个武道时代,天道无意亦无形,没有命中注定,只有万物循环。 这个武道的时代虽不及仙道之灿烂,但至少人人皆可有超越自身的希望。 然而现在,却是有人要将自己化为天道之意,有人的追求,便是化作高高在上的天道,凌驾于天地之上。 此人,名为太上魔尊。 “天道”这一刀,便是制天理而用之,化道为刀。 那透明的刀刃从太上魔尊掌上无尽延伸,直入虚空,刀锋微动,围观之人除却几位至人以外,其余人皆是因心中的预警而闭上双眼,甚至有些人即便闭上了双眼,也还是因为看到了那一瞬的刀光,而从眼帘缝隙中流下了大股的鲜血。 ‘至人,竟是能强到这种程度。’楚牧心中感叹道。 这一次,他并未如之前一般被伤到眼睛,甚至于还多坚持了一下,看到了更多,但也正是因此,楚牧见识到了至人的实力之高。 太上魔尊这一刀,超出了楚牧过往对至人的预算,让楚牧进一步刷新了对至人实力的估计上限。 原来至人,还能强到这种程度。 哪怕是数度见过至人出手,甚至于曾和数位至人有过交际的楚牧,此刻也不由心生感叹。 如此实力,也难怪能够两刀重创慕玄陵。 颠倒的阴阳在这一刀出现之时平复,太上魔尊和那透明刀光骤然消失在乾坤鼎上。紧接着,遥遥观望的楚牧便感觉一种莫名的扭曲感自心头扶起,他下意识地再度睁开了天眼。 而后,他便看到了。 一道道无形无质的刀光在虚空中波动,在那虚无之中,有莫可名状的物事被无形之力提取,化作刀光飞行。 ‘这是······’ 楚牧在这一刻感到了无比的震撼,无比的惊诧,他看向那莫可名状之物,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这便是天道。’ 是世界运行的规则,是存在于万物之中的道理。 太上魔尊化天道为刀,让原本无形之物在刹那间有了形体,尽管依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但还是被楚牧的天眼所看到。 还没完,天眼陡然绽放神光,楚牧眉心处交缠成眼睛形状的扭曲竖痕化出一只真实的竖眼,目光深入不可名状的规则之中,循着某种感应,看到了存在于此中的······ 人影! 三道人影,一老一中一少,身形模糊,却又明显感觉到其年龄段,并且感应到这三道人影各自代表的意义。 一者,为诸果之因,乃万灵之始。 一者,为大道根源,为万象运行。 一者,为诸因之果,是万物之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三者既是一,又是二,也是三,是万物始、中、末。 当楚牧看到这一幕之时,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悸动,只觉心灵通明,天地万物都在眼中,无数感悟自心头浮现,一时之间,感觉全知全能也是不过如此。 体内的道台大罗天开始如海面一般疯狂波动,三十三天沉沉浮浮,原本已经停滞的“八九玄功”竟是再度开始运行,循着一种莫名悸动,照着脑海中的记忆,“八九玄功”开始要转入另一条道路。 “哼。” 楚牧陡然闷哼一声,体内真气暴动冲击,震荡肉身和元神,以疼痛感将自己从那种悸动之中逼出。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便会依照自己记忆中的仙道版“八九玄功”开始修炼,将武道转成仙道。若非刹那间出现的扭曲感惊醒了自己,让自己及时令真气暴动,说不定楚牧现在也如同那些天罗教之人一般,身上出现那种扭曲的气机了。 “锵锵锵锵——” 剧烈的铿锵声让楚牧从暂时的回想之中惊醒,只见那乾坤鼎上,道可道周身穴窍之中都喷吐出刀光,刀光接触到空气,便让空气扭曲,时而化水,时而化火,时而又突然崩溃,产生大范围的湮灭。 太上魔尊这最后一刀,已是从真气、神念、气血上升华,超脱了能量的层次,达到了形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更高境界。 这一刀已是扭曲了道则,一旦命中,肉身、元神、意识,所有的一切都要崩溃,哪怕是能够死而复生的楚牧,也不敢接这一刀。 但是道可道便是接了,并且还任凭其进入自己体内,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周身穴窍之中迸射而出。 他周身浮现出玄黄之色,那包围身体的玄黄宝塔彻底成形,周身每一处血肉,每一根骨骼,每一处穴窍,都由里到外地散发玄黄之光,识海之中的元神怀抱太极,无漏无缺,不生不灭。 那一道道刀光摩擦着肉身,斩击着元神,欲要让道可道彻底崩溃,抹消他的所有一切,但任凭其如何运转,都无法伤到此身此神此意分毫。 神州第一人微微一抖,穴窍共振,血肉发光,自体内发出阵阵道音,将体内的刀光悉数震出。 “师弟,你伤不了贫道。”他身上的光芒微微收敛,平平淡淡地向着不远处现形的身影说道。 “天地玄黄体,太极不朽元神,道可道,你终究是成功了啊。” 再度现出的身影的太上魔尊面容一边模糊,隐隐有雾气起伏,似是显示着这位无情无我之人此刻的心中波动。 但仅仅是持续了一息时间,这波动就化作一片平静。太上魔尊身周有八景环绕,身影开始从清晰渐渐变得模糊。 “这一次,算是贫道输了,但最终胜利之人,终究是贫道。” 渐渐模糊的身影突然分化,太上魔尊的善恶双身再现,并且各自显化出不同的面容——一中一少。 若是此刻那被掩盖的本体面容是老年的话······ 察觉到这一幕的楚牧握紧了手中之剑。 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不懂太上魔尊之意,但是很显然,此刻身在此地的道可道以及楚牧,他们都是懂的。太上魔尊此人的野望,也许比外人所知的还要更高。 太上魔尊使出“天道”之时,让楚牧看到了那三道身影,那么十有八九,他也有可能看到了这三道身影。也许······太上魔尊才是楚牧最大的敌人。 这一幕转瞬即逝,仅仅是瞬息,三道身影便已经消失不见,只留道可道还站在乾坤鼎上。 太上魔尊离去了,带着并不圆满的结果离去了,而道可道并未追击,反倒任由他离开。补天魔道这一次的危难,也算是解了。 乾坤鼎散发出的昊光渐渐收拢,巨大的鼎身也开始向下降落。 披在楚牧身上的山河社稷图突然一卷,重新化为画卷,向着悬空山飞去。 失去了这山河社稷图的加持,楚牧的气机迅速回落,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便是连法相都渐渐消失。 这种缺失,令楚牧产生了极大的不适应感,不过好在他心境已是到达极高的地步,那不适应的空虚之感直接被压下,便是连身体也在迅速适应着自身该有的实力水平。 结束了,补天魔道这一战,终于结束了。 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也有些人,抱着不甘咬牙离去。 在距离楚牧足有四百里的海岸上,东海王按住腰间佩剑,沉声道:“准备战船,配合朝中军队,封锁海域。” “王爷是打算不让玉鼎宗之人去支援那鲲鱼舟?”在东海王身旁,屠飞鸿问道。 “嗯,”东海王道,“那夺走鲲鱼舟之人应当和玉鼎宗有关,此人,也许会成为一个鱼饵,用来钓玉鼎宗。另外,我等也该真正站在朝廷立场,与朝廷合流了,在这即将大乱的世道,东海郡现在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他最后看了远方一眼,果断转身离去。 眼下想要报复玉鼎宗,已是不可能了,既是如此,不如等待下一个机会。 五个月后,玉玄与七杀剑尊一较高低,胜者十有八九能借助剑决破入至人。此战可说是受天下所有人瞩目,也是原本各大势力默认的引爆局面之导火索。 眼下因为元无极提前出手,让玉清道脉先一步分裂,但那原本的时机却是没有失去。甚至于,因为元无极和慕玄陵的提前翻脸,届时玉鼎宗可动用的力量将会更为稀少。 “玉鼎宗,必须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甚至于连太上魔道也是如此。” 东海王怀着深深恨意,冷声道:“但在此之前,清查东海上下,本王要知道,究竟是谁在替太上魔道做事,是谁在引导我可怜的女儿步入歧途的。” 比起其他人,还是内部可能存在的内奸更为可恨。东海王之所以会迟一步来此,便是因为他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布置,将东海郡之内的蛆虫全数查出,一举清扫。 “是,王爷。”屠飞鸿行礼道。 第五十三章 如来是我送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结束了。” 一座山峰上,萧忘情从一块岩石上站起,轻轻拍了拍手,道:“玉玄的境界已是到了道台九层的极致,与我相仿,我们距离至人都只差一步。就是不知” 萧忘情转过目光,看向山峰边缘上的一道身影,“阁下如何?” 之前,在这座山峰上,萧忘情、琅嬛天,还有一位身着黑衣的剑客一起观战,萧忘情不曾说对方是谁,但琅嬛天心中隐隐有感,这应当也是一位剑道绝顶高手,并且十有八九和萧忘情境界相近。 也唯有如此,才会让萧忘情平等对待。 思前想后,当世之中能让萧忘情如此的,唯有剑道四绝。而除去玉玄之外,便只剩下两人,佛门须弥藏,修罗魔道七杀剑尊。 这身着黑衣的剑客,十有八九便是后者。 黑衣剑客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整个人就如同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一般。 他听到萧忘情的问题,淡淡回道:“在此之前,我二人的胜算是六四,今日一见玉玄实力,已是五五。” 说罢,他便化作一道锐光,刺穿云海,消失在天际。 “五五,看来会是一场极为精彩的对决。”萧忘情笑道。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自己的佩剑,古井无波的心湖悄然浮现了一丝战意。 这时,琅嬛天问道:“方才那位是七杀剑尊?” “不错,就是他,”萧忘情道,“他是来提防我出手对付玉玄的。甚至于,若非我出现在此,若非玉玄那边形势逆转,他之后还会出手,助玉玄一臂之力。毕竟在五个月后,便是他们二人的决战了。” 这场决战不只关乎玉玄,也关乎七杀剑尊,于他们二人而言,这既是一场验证自身剑道的大战,已是突破至人的阶石,在此战之前,不管是玉玄还是七杀剑尊,二人都不能出事,甚至于不能带着伤势前去决战。 “七杀剑尊这是小看了我,于我而言,上清道脉与玉清道脉的矛盾,不如剑道之重,见到那场剑决对我来说,同样重要。更别说现在上清道脉自身也分为两派了。” 萧忘情摇了摇头,道:“走吧,接下来我们便去见识一下这神州在这三百年间的变化。” “是。” 琅嬛天应着跟上。 从悬空山上飞射出一道流光,如乳燕归巢一般投入楚牧怀中,软软的娇躯将自己狠狠挤进楚牧怀里,一双玉臂此刻似是铁箍一般,死死抱着楚牧。 “终于结束了。” 明月心贪婪地吸了一口属于楚牧的气息,安心道。 她并不似普通女子一般,此刻要哭要笑的,只是为能再度抱到楚牧而感到安心。这旷别近两年的怀抱,此刻是无比的让人安心,让不由自主要醉到其中。 “结束了,”楚牧抚着那柔顺青丝,道,“这阵仗,还杀不了我。” 前后的经历固然凶险,但总体还在楚牧的可接受范围之中,虽然算是死了一次,但对于楚牧而言,这死亡并不算什么。 以他如今的境界,诈几次尸还是能轻松做到的,就算不能打,逃也还是能逃的。 明月心又是相当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然后突然离开楚牧的怀抱,抱着他的胳膊就道:“跟我走。” “???” 楚牧带着疑惑被强行拖走,二人一同化作流光掠向悬空山,不多时就没了影子。 “他们这是做什么?”随后赶到的白雪池见到楚牧直接被人拖走,也是满脸疑惑。 “这个啊” 慕玄陵这老白脸见状,微微一笑,道:“这叫小别胜新婚,这叫情深似海,你们这些单身汉是不会懂的。” 作为一个资深海王,慕玄陵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某种想法,他带着一丝莫测的笑容,满是神秘地道:“我玉鼎宗,当真是后继有人了。” 这一刻的老白脸心中满是欣慰,大战之后的疲惫感都褪去了不少。 反观楚牧这边。 他被明月心带着飞入悬空山,直接进入了山腰出的一座精致阁楼。然后阁楼外有阵法启动,一个半圆形的气罩将阁楼罩得严严实实,隔绝内外,挡住了内部的低吟浅唱。 没有错,这正是大战之后的放松时刻。 放松放松放松 一直持续到了月上中天之时,那座阁楼外的阵法才慢慢消失。 楚牧推开二楼的窗户,让空气中的石楠花气味散去,看着已是攀升到正中的明月,此刻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是吃素吃久了,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到,这一见面就吃上荤了。 这下好了,其余人可能没想到这一点,宗主那个老白脸是肯定猜到了,可能今后几日都要面对老白脸或明或暗的嘲笑了。 “你啊,从小就总是做出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楚牧含笑看了一眼睡过去的小徒弟,摇头道。 这半天时间,明月心可真的是索取的狠了,就连如今这蜕凡之身都没能撑住,加上之前一直担心,这一下子放松下来,她便在一刻钟前沉沉睡过去了。 倒是楚牧,一场大战之后又接着一场大战,但他却是依然精神抖擞,甚至于因为此刻的贤者时间,思绪更为清晰。 眼下,慕玄陵等人应该是和补天魔尊交涉完毕了,总不可能等着楚牧办完事再进行。楚牧干脆就再度回想之前见到的那三道人影,以及 楚牧伸手一招,一把古朴长剑便飞入手中。 诛仙剑! 自从见到那三道人影,进而险些走入仙道之后,楚牧对于这剑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 这种感应不是来自于自身和剑魄,而是来源于诛仙剑本身。他似乎和诛仙剑多了一种模糊的联系,能够清晰感应到剑中的痕迹,包括原本无法找到根源的上清烙印。 虽然能够通过剑魄激发上清道脉的烙印,但是在未激发之时,楚牧是完全无法感应到烙印的位置的,最多通过上清功体与其产生联系,但想要找到烙印的位置,还是不够。 而现在,楚牧却是能够模糊感应到上清道脉的烙印就在剑格位置,并且还能隐隐察觉到历代剑主留存在其中的痕迹。 这些痕迹和烙印,其本身是分开的,但是通过激发烙印的自动反击,楚牧能够通过剑魄与这些痕迹交流,嗯物理上的交流。 这也是烙印被抹消后又出现,但痕迹依然没有受到一点影响的原因。 楚牧想到这里,指尖冒出一丝剑光,点在诛仙剑上。 这把杀剑再度泛起苍白的剑气,一丝丝冰冷的杀机缠绕在楚牧指尖,将他的意识拖入那个苍白的空间之中中。 朦朦胧胧的气雾笼罩着十余道身影,楚牧微微动念,第一道身影周围的气雾散去,正是那殷千殇。 只不过这一次,殷千殇并未直接杀上来,因为楚牧是以上清功体激发的烙印,并且他和诛仙剑也多了一丝过往没有的联系。 还有十个人。 楚牧的目光偏移转到最近的一道身影上。 那道身影周遭的气雾缓缓散去,露出一个面容方正,身穿紫色道袍的道人。 “三百年前的上清道首,青冥。”楚牧道出此人的名号。 楚牧曾在妙法殿中见过此人的留影,是以在见到这位上清道首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要说这位上清道首,也是一位充满争议的人。是他果断发起道脉大战,在昆仑山以诛仙剑阵困住元无极和道可道,且安排上清道脉之人迅速占领大半个神州,双面开花,差一点就以闪电战攻下了玉虚宫。 也是因为这位上清道首,本来的单纯理念之争演化成生死之斗,大量的道门弟子死在道脉大战之中。三百多年前的龙门一带,玉清、太清以山为阵,拉起数千里的防线,双方攻防厮杀,死伤者、被殃及者不知凡几。 之后上清道脉战败,在另外两大道脉之中,青冥这位上清道首是彻底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在上清道脉之中也不乏有人对其抱有怨恨之念,可以说正是此人改变了神州无数年来的格局,让三清道脉的统治变成了昨日黄花。 虽然其中不乏道门内部也积累了不少矛盾的因素,但若无青冥作为导火索引爆一切,现如今也许三清道脉的统治地位依然还是无可撼动。 “青冥我记得在殷千殇之前,广成仙门还有一位执掌诛仙剑的长老,为何他没有出现在此。”楚牧喃喃道。 他微微动念,青冥之后的三道身影接连散去了身周的气雾,露出了身影,他们皆是散发着上清道脉的气息。 很明显,那位广成仙门长老并未在这些人当中。 这诛仙剑之内,很有可能只能留下上清道脉之人的痕迹,或者说修有上清道脉武功之人的气息。 也就是说,这殷千殇 楚牧将目光转向第一人,“他很有可能便是修炼了上清道脉的武功,所以才会在先前使出那招斩诛绝。” “甚至于,殷千殇还可能和上清道脉之人有勾结。” 彻底投入上清道脉,那应该还没做到。先不说殷千殇要如何除去自己在元始玉碟以及宗门金书之上的印记,就说他转投上清道脉而无人察觉,那就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并不是人人都像楚牧这样能脚踏三条船,只要殷千殇做了背叛道脉之事,广成仙门中相当于元始玉碟副本的金书,玉虚宫中的玉碟都有有所反馈。 “这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很好奇,和殷千殇勾连之人,会是谁。是否就是那位不知是否存在的上清道首。”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以意念驱散其余身影周围的气雾。 总共十一道身影,除去殷千殇和青冥,再加上楚牧先前驱散气雾的三人,还剩六道身影。那三人虽然气机强大,但楚牧却是一人都不识,只知其乃上清道脉的强者。 之后就连出现的四道身影,楚牧同样不认识,唯独到了倒数第二人 当楚牧驱散其身周的气雾之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楚牧的眼中。刹那间,楚牧的记忆开始回放,时间似乎又到了九年前在函谷关的那一次遭遇。 “凌仙都。”楚牧慢慢吐出这三个字。 这个身穿淡青色道袍,姿态从容,浑身散发着如有实质的道威的人,他正是当年的太清道脉讲道人凌仙都,如今的佛门现在佛统之主。 九年前,正是此人在灵山登上世尊之位,让玉清、太清两大道脉的西行计划做了嫁衣。 楚牧早就怀疑此人是上清道脉之人,甚至可能是远古时代的截教中人,如今一见,他的猜想果真是成了真。 楚牧徐徐吐出一口气,心中既有疑惑解开的释然,又有更深的思索。 凌仙都自九年前登上世尊之位,统一佛门之后,就端坐灵山不动,多年来一直在净化着殁神沙漠的怨念,未曾再有行动。但不管是楚牧还是其余人,都不会以为这一位入了佛门,就当真是吃素了。 不动的时间越是长久,动时的动静就越是惊天动地。越是隐忍,就越说明凌仙都所图甚大,就如同他之前百年一直在太清道脉当讲道人,安分守己,却在即将卸任之际掀了西行计划一般。 就在楚牧思索凌仙都未来行动之时,从这道身影之中突然泛起了清光。紧接着,苍白的空间突然转变,四周围清圣之气升腾,佛光阵阵,梵音禅唱,不绝于耳。 原本的空间变作了一座巨大的佛殿,一尊巨大的金佛就盘膝坐在大殿中央,四面八方皆是无数的佛影,他们共同向着此佛朝拜,拱立着此佛。 “这是如来?”楚牧身在佛光之中,意念有些迟滞地发声。 正当他疑惑之际,背后突然又有声音传来。 “如来,是我送你走,还是你自己走。” 熟悉的上清之气压下了佛光,清朗之声令楚牧感到相当的熟悉。 第五十四章 仙都释迦 “灵宝!” “灵宝!灵宝!灵宝!” 佛殿之中那影影绰绰的佛影突然开始狂叫,开始嘶吼,那恍如濒死之人的嘶嚎和绝望,冲淡了此地的庄严气息。 不,不是濒死之人。 楚牧环顾四周,目光从那些宝相庄严的佛影上转过,“他们都已经死了。” 这座广阔大殿中的佛影,本该围绕着如来的菩萨佛陀,他们都已经死了,残留在此地的佛影,不过是他们最后的念头,他们所留下的最后一丝执念。 哪怕是菩萨佛陀,他们在死去之前,也可能留下执念。 当发觉这一真相之时,周遭的清圣佛气都似乎散去,唯有居中的金佛依然如故。 此刻的景象,就如久远之前的历史重现,楚牧通过这一幻景,看到了久远过去所发生之事。此时此刻,就在这疑似灵山大雷音寺的地点,楚牧觉得自己可能看到了佛门最后的终末。 现在,除去那些残留执念所化的佛影,此地就只有两者存活。 端坐宫殿中心,如三千世界之中心,俯瞰天界红尘的万佛之主——如来,以及······ 楚牧的视线最后落到另一人身上——他! 除了楚牧这个旁观者,真实存在于过去那座宫殿之中的唯有两人。 来者是一个身着简约淡青色道袍,面容被一层淡淡的光雾笼罩的道人,他身上散发着犹如实质的道威,一重重清气在他身周自发演化出一片虚无缥缈的元气世界,四道古朴剑影在其中浮现。 他就随意站在大殿入口,和如来相对,森森道威压下了清圣佛气,更让这庄严大殿褪去了神圣色彩,犹如凡人所建的佛寺一般。 单此一人,就让佛门圣地沦为了平凡之处。 而他身周浮现的四道剑影,更是让周遭无数佛影激动嘶嚎,一股股无形的怨念在大殿中蔓延。 “唉~” 居中的佛祖幽幽一叹,佛光闪过,那巨大的金佛化作了常人大小。 身色金黄,外放光明,一轮又一轮的佛光,组成了巨大佛轮徐徐转动,身形端直,两肩圆满,端坐时上身如狮王般威严,佛眼绀青,如青莲花,顶上生肉髻,眉间长白毫。 如此身具三十二相者,正是毫无疑问的如来,大雷音寺的佛祖。 最重要的是,楚牧从其面相之中,看到了凌仙都的影子。 ‘果然,凌仙都的真实身份,便是昔年的截教多宝,灵宝天尊的首徒。’楚牧心中暗道。 如来佛祖一声幽幽长叹,看向道人缓缓道:“道友,灵宝天尊已然超脱,你又何必以其之相前来,唬吓了这诸多残灵执念。” ‘嗯?不是灵宝天尊?’ 楚牧闻言,不由侧目,看向那被淡淡光雾笼罩的道人。 哪怕只是虚无的幻象,楚牧在看向此人之时都感应到那如天地般亘古高远的气息,感觉在那道道清光笼罩的元气世界,其最终所演化的虚无。 此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和灵宝天尊十分相符,就是给楚牧的感觉有点古怪,没有想象之中那般强大。 没有让楚牧的疑惑存在太久,这道人在被如来道破身份之后,便缓缓散去了覆盖在面庞上的光雾,连周身的元气世界都收敛起来,现出了真容。 他······ “凌仙都!”楚牧失声叫道。 这道人,竟然长得和凌仙都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就是凌仙都。 比起如来佛祖仅仅有面部轮廓相似的情况,此人才真正和凌仙都一般无二,现在仔细想想,此人就是楚牧之前见过的倒数第二道身影,就连衣着也是一模一样。 两个凌仙都,或者说······两个多宝道人。 这前所未有的辛秘,让楚牧心中波澜骤起,一种种想法不断划过心头。 “你称贫道为‘道友’,看来是想要贫道送你走了。” 凌仙都身周的四道剑影消失在空气中,但在同时,有破灭万方的杀伐气息在大殿之外出现,整座大殿都在此地开始震颤,极端的杀伐渗入殿内,那无数嚎叫着“灵宝”的佛影在无形的杀伐催逼之下,渐渐开始湮灭。 “自当年道德天尊以‘一气化三清’之法让我等分割,你我并已经是两个不同的人了。我转世为释迦,轮转诸劫,终在菩提树下成道,尽管依然断不了与你的联系,摆脱不了道德天尊的挟制,但释迦便是释迦,而非多宝。” 如来的声音由小及大,从轻声慢语变成洪声圆满,如同天鼓的梵音,浩大的佛光自他身后的佛轮上散发而出,与那至极的杀机相抗。 “隆隆隆——” 大殿不断颤抖,赤金色的墙壁开裂出无数裂缝,由装饰七宝,由神金铸成的顶端被一道道剑气湮灭。 从上及下,整座大殿开始缓缓化作飞灰,露出外界已是变得杀气森森的天空,以及围绕四周,犹如天柱一般的巨剑。 东南西北,诛戮陷绝,四剑屹立四方,杀伐剑气覆盖苍穹,无尽的毁灭气息将周遭一切都化为飞灰。 而在大地之上,一张交织着杀机,以毁灭演化出一张杀伐之图的阵图已然展开,整座大殿,包括殿中之人,都在这阵图之内。 “诛仙剑阵!” 楚牧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脚下的阵图,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阵图的演化。 这一次奇妙的遭遇,当真是值了。不但发觉了这埋藏在历史深处的秘闻,甚至于还能亲眼看到诛仙剑阵的演化。 此刻出现在脚下的,可是真正的诛仙阵图啊。尽管只是观看,并未真正得到诛仙阵图,但饶是如此,也能让楚牧受益匪浅了。 “今日,便让贫道亲手斩你,让你回归本体。诛仙剑阵,起!” 凌仙都轻喝一声,笼罩苍穹的亿万杀伐剑气微微震动,铺天盖地的杀机之下,本还在苦苦支撑的佛影尽皆化为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以雷法轰掣长空,当天雷击中正东的诛仙剑之时,整个世界都变了。 寰宇皆灭,天地一片混沌,无数的杀伐剑气覆盖了天地,绝灭了万象,从天空沉下,崩灭世界。 “不好!” 正在观察阵图楚牧心头一个激灵,只觉那虚幻的场景似在此刻变为了真实,重现的过去影像之中,那四剑的杀伐剑气似要顺着时间长河来到现在,从虚幻之景中迈向现实,无穷无尽的杀伐,令楚牧当机立断,立即退出此地,回归到本体。 离开的最后一眼,楚牧看到原本的大殿已是连飞灰都不存,两道同源的身影立身于一片混沌之中。 诛仙剑阵将一切崩灭,打乱了地水风火,让内中变成了混沌。 ······ “呼——” 楚牧在月光照耀下睁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缓解着心中震撼。 他的眼中还残留着无数交错的剑痕,那凌乱的剑路将地水风火打乱,崩灭世间万象,仅仅是惊鸿一瞥,楚牧都感觉自己在灭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凌仙都果然就是多宝道人,但他实际上又不是完整的多宝道人。真正的多宝道人,他竟是被道德天尊以‘一气化三清’分割,分别成了凌仙都还有释迦············’ ‘等等!’ 楚牧的脑海中陡然有电光闪过,空出的右手不自觉地将五指扣入窗台中,‘一气化三清······一气化三清!如果是以此法进行分割,那分离的个体绝对不止两个,至少也该是三个才对。’ 据他所知,“一气化三清”是分化化身的无上秘法,能在本体之外,分别化出三道化身,若是以此法进行分割,那么就算是本体在分割之后消失,也该有三个个体才是。 那么问题来了,除了那修炼上清之法的凌仙都还有遁入佛门的释迦,还有一个人是谁? 凌仙都和如来大战,最终谁胜谁负?并且他们是否合一? 第三个人是否也在之后归一,若是没有,那么他如今又是谁? 种种问题浮现在脑海,无法确定的结果一一被推导出,又让楚牧进一步去揣摩这会对如今的时局产生怎样的变化。 ‘变数越来越多,我感觉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楚牧心中叹道。 这一次发现,让楚牧真正生出了时不我待之感,留给他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必须要加快对昆仑镜的充能了,我要尽快进入下一次穿越。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对‘八九玄功’的修改,让自己能够快速精进。下一次穿越,最好是能够进入到仙道尚存的世界,让我修炼一下仙道版的‘八九玄功’。’ 而加快充能的方法,目前楚牧所想到的就只有一个。 ——归墟。 北冥深处,海中无底之谷,众水汇聚之处。 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最后都汇集到这无底之洞里,此地汇聚了无数元气,若是能以昆仑镜吸纳归墟之元气,当可快速弥补它的海量需求。 只要昆仑镜充能完成,楚牧便要立即进入下一次穿越,以最快的速度精进。至少,要在剑决之前练出法相。 第五十五章 道人乾坤回返天玄 西方,殁神沙漠。 经过九年的不断净化,五大净土已是将这片漆黑沙海化作了一片金黄,甚至于因为长期的佛光侵染,如今的殁神沙漠更是泛着金黄色泽,恍如一片黄金海洋一般。 过去、未来、东方、西方,四大净土共同拱立着中央净土,万丈佛光直入苍穹,将天上地下悉数化为庄圣佛国。 此时,在中央的现在佛统净土之中,灵山至高之处的大雷音寺内,身披僧袍,却留着长发的男子随意盘膝坐在金刚座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倒是没想到,会做这么一个梦。” 佛门世尊如同常人一般轻轻舒展筋骨,脑后的以无量佛光、金刚佛火、智慧光圈、如来佛轮所组合成的**轻轻旋动,空气中荡漾出实质的佛气涟漪。 “看来世尊做了一个好梦。” 带着青铜佛脸面具的须弥藏轻声笑道,声音和缓,如沐春风。 “梦是好梦,他让我回忆起了当年斩杀大敌,补完自身的快意,这种感觉我本以为在漫长时光中早就流逝殆尽了,”凌仙都笑了一声,道,“但导致我做这个梦的原因,却不算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有人窥探到了我的过往。” 须弥藏闻言,收起了笑意,一丝带着血腥味的剑气从背后漫出。 须弥藏使双剑,一者杀生,一者护生,论杀生,此佛门中人不逊于世间任何一人,便是连身为魔道中人的七杀剑尊,单论杀生之多,也不一定能比得上此人。 眼下,须弥藏便是被激起了杀机。 他知道世尊的境界早已到了自身无法理解的地步,那不可说不可意会的境界有着诸般匪夷所思的能力,世尊突然心血来潮,有所感应地做了一个梦,便是这境界的神妙表现之一。 也就是说,当真有人窥探到了世尊的过往,察觉到了世尊的根底。 “世尊,可需须弥藏下灵山一趟?”须弥藏低头问道。 “不需要,被看到了便被看到了吧,这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凌仙都却是十分大度地摆手道,“而且,你也不一定能找到此人,甚至于······我也找不到此人。他的身上,有某件至宝在为他掩盖行迹,甚至于其自身也有着干扰他人感应的能力。此人很有可能就是三位天尊留下的后手之一。” “后手?” “是啊,后手。三位天尊虽然已经超脱,但他们对于这片天地,乃至此方天地之外的其余世界都依然有着巨大影响,他们各自留下了后手,引导着未来。” 凌仙都的眼皮轻抬,看向前方天空,“这个世界,要热闹起来了,就像是你接下来要看到的一幕。” “嗯?” 须弥藏正自迷惑,突然发现天空中闪过一道金霞,一面似金非金、似玉非鱼,流转着昊光,微微透明的镜子从虚空中挤出,落到和凌仙都面部相平齐的位置。 在那镜面上有无数画面流转,最终定格到一个面容清癯的长须老者上。 “乾坤,见过师伯。” 那老者身穿杏黄道袍,向着凌仙都打了个稽首,带着一丝恭敬问候道。 “昊天镜,原来这件宝物落在了广成子的手中啊,”凌仙都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神色,道,“你便是广成子当年从此界带走的那个小道,看起来,是兼修了些仙道,否则如今的天地可容不得你活到现在。” “幸得家师传授,令小道得以有此寿元。” 那名为“乾坤”的老道恭敬地遥尊了一下自家的师尊,接着又道:“家师这些年,也每每提及师伯,言称若是换做他,可万万无法如师伯一般毅然放弃修为,不断进行转世,抛弃过去之身,从零开始,师伯之果决,家师万分佩服。” “行了,虚伪的客套就不用多说了,直接说正事吧。”凌仙都突然打断道。 他对于玉清一脉的厌恶连漫长的时光都没有抹去,尤其是对方师尊广成子,更是最深得凌仙都厌恶之人,要是随便客套几句还好,说多了,凌仙都也懒得虚与委蛇。 乾坤闻言,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道:“家师日前感应虚空,察觉到又有一个仙道未完全消退的世界已经彻底更易了规则,并且他还发现那方小千世界经历了一次重开天地,显然是有人主动推动了仙道的消退。家师怀疑,是三位天尊布置的后手之一发挥了作用,是以便算定大变将至,让小道重返天玄界。” “小道此来,便是知会师伯一声,以免让师伯误会。” “误会什么?”凌仙都冷笑道。 “误会小道会坏了师伯的筹谋。师尊有言,师伯欲要让同门归来,这是好事,家师亦是有意成全师伯,也望师伯要成全家师。” 乾坤道人说完,又是行了一礼,道:“小道告退了。” 说罢,昊天镜微微一闪,直接穿透了灵山净土的防御,消失在天际。 在他离开之时,凌仙都冷沉,但在昊天镜离开灵山之后,他的面容却是突然变作一片平静。 “此人不愧是广成子一手教导出来的,肖似其师。”凌仙都道。 须弥藏闻言,点头道:“此人之语,绵里藏针,观其言而察其人,是个厉害人物。” “也就是如此了,”凌仙都嗤笑一声,道,“就和广成子一样,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果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想要以同门来威胁我?难道他以为我这么多年的经营,就是为了暴露弱点给他利用的吗?” 啊这······ 须弥藏有些语塞。 他本以为凌仙都是要夸赞对方,没想到凌仙都竟是讥讽人家师徒都是一路货色,都是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 “世尊,不至于如此吧?”须弥藏道。 要说这乾坤道人没大智慧,那还说得上,连那位广成子都被打入了没大智慧的范畴,这就未免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吧。 “你不信?”凌仙都道,“那便接着看吧。广成子自以为成竹在胸,握住了我的把柄,却不知早在当年他离开此界之时,也就已经输了。” “不过既然连广成子那边都动了,说明这大变是真的要来了,这天玄界之外的变化,他确实比我看得清。须弥藏,你也该进入至人了。” 四重结构的佛轮缓缓转动,一道佛光自其中化出,投入须弥藏眼中。 刹那间,须弥藏的双眼便闪过如恒沙之数的影像,气机在刹那之间数度变化。 “这梦中证道之法正可相助你破入至人,须弥藏,睡吧。” 最后的意识听取到这一句话,然后须弥藏便缓缓盘膝坐地,闭上了双眼。他的双手在小腹位置捏出了一个莲花印,金色莲花徐徐绽放,其中隐隐有一个虚无的世界闪过。 ························ 巨大的鲲鱼在海渊深处游动,玄冥真水包裹着它的身形,消弭着游动引起的波流,并且让鲲鱼每时每刻都在加速。 经过两日的潜游,鲲鱼已是出了渤海,又绕行到北方,此时此刻,已是快到深入无量大海的深处,接触到极北之处那名为“北冥”的海域。 这一路行来,鲲鱼再未遇到一次袭击,仿佛敌人已经放弃了鲲鱼舟一般。但楚牧却是知晓,在另一边补天魔道之战结束之后,各方势力完全能够将更多的战力投注到这艘神舟上,接下来的情况将会更为凶险。 尤其是那海中霸主龙族,这数天来没什么动静,显然是有所准备。 楚牧已是怀疑,自己的目的已经被敌人所推测到,眼下距离北冥越近,留给自己的时间也就越少。 不过好在,楚牧这边并非完全处于劣势,至少在当下,楚牧已是让己方增加了一大强援。 鲲鱼舟的中枢大殿之内,楚牧一袭紫衣,身外泛着淡淡的佛光,在尊贵的紫气之外,他又披上了一层神圣的佛气。 此时此刻,楚牧已是将自身的佛门根基显化出,已是表明了自己如今的所属。 在他身旁,正是当日与其见面的大天,未来佛统,也就是大乘教的使者。 在那一次会面之后,大乘教的两位至人就给出了他们的诚意。他们发下道心誓言,并且以心念写下誓书,送来给楚牧查证,楚牧也同样投桃报李,发下道心之誓,以表忠心。 于是乎,楚牧就又踏上了一条船,展现了自己高超的船技,开始脚踏四条船的操作。 “请金轮炽盛如来放心,此次蔽教定然会助阁下度过难关,说不得,蔽教还要多几位护法神将呢。”大天带着自信神色,道。 所谓护法神将,其用途便是提供武力,护住佛法,这类人不需要多高深的佛法造诣,只要有武力就够了。 这也就导致,佛门的护法神将基本都是度化强大外敌而来。 大天敢出此言,显然是对大乘教如今的实力抱有十足的自信。 “应该说‘教中’,不能称‘蔽教’,莫要忘了,如今朕也是未来佛统的一员。”楚牧笑道。 “是极是极。” 第五十六章 裂海玄龙鲸 无量大海的极北处,连阳光都无法找到的海域,汹涌的浪潮无时无刻不在涌动,至阴至寒的水气随着浪潮而流溢,使得本就黑沉的海域染上深深的阴森。 这里便是北冥之海,归墟所在之地,天下间出了名的凶地。 当然,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世间可以称得上是凶地的地方,已经很少了。这北冥之海固然凶险,但只要不踏入归墟,那还不至于让其忌惮。 这里所说的某些人,正是达到生灵极致的至人强者。 身着青色帝袍,头戴平天冠,垂下的十二旒遮住了面庞,但身上那股如同天威一般的无形威压,却是镇得周遭海面平静如镜。 大乾朝廷的天王随意立在如同平地一般的海面上,在他左侧是龙族的“五爪阳龙”敖煊还有一个穿着玉龙袍的男子,而右侧,则是天罗教的十缺一天君组合、元化真,天元阁的玄鲸道人,以及另一位身着华贵赤袍,面容俊逸的男子。 从四周围那动荡不息的残余气息之中,可以获知此前众人定然经过了一番友好的交流,最终由天王取得了主导权。 “孤只要救出皇侄和紫薇的神位,其余的随你们分配。”天王允诺道。 也就是说,对手就只有一方了。 上清道脉的众人和对方的两条龙对视一眼,既是老邻居又算是老对手的双方,各自的眼中都闪过精光和寒芒。 “我们要晓月。” 上清道脉这边,说话之人却非是元化真或玄鲸道人,而是那身着华贵赤袍的男子。只见他轻轻弹了弹手指,漫不经心地道:“至于鲲鱼舟,要是龙族不怕以后再出问题的话,大可以试着去拿。” “便是拆了收藏,也好过将这鲲鱼送到你等手上。”敖煊亦是针锋相对地道。 在他身旁,那身着玉龙袍的男子亦是露出敌意,“瘟皇,昔年暗害我兄之仇,我龙族绝不会忘,此次若非是有天王在,本王必要你血溅当场。” “天阴宫随时候教。”天阴宫之主——江湖人称“瘟皇”的吕极浑然不在意,甚至还笑了笑。 在上清道脉刚刚出海的时候,可是和海外武修还有海中的龙族起了好大的矛盾,甚至于在过去发生过极为惨烈的厮杀。眼前这位天阴宫之主乃是从道脉大战中活下来的老辈高人,虽然没能在三百年岁月中进入至人,但其杀生的手段却是绝不逊于至人。 此人曾经以一场毒瘟灭绝了蓬莱岛所有的武者,助天罗教直接占据了蓬莱岛,也曾以诡毒暗杀了龙族的一位法身龙王,多年来一直被龙族列为必杀目标。 眼下若非有天王镇着,这两方此刻已是直接开始死斗了。 在互相放出狠话之后,双方也不再多说,场面就这般静了下来。三方之人,此刻都在等待着那条大鱼自动进入罗网。 而那条大鱼,也没有让他们久等。 全长一千五百里的巨鲲不管到何处都是无法完全掩住存在的巨物,当其接近北冥之海时,众人皆在第一时刻发现了其踪迹。 巨大的影子在海面下迅速靠近,某种万分沉重的压力正在袭来。 那是由难以估量的元气所堆积形成的威压,鲲鱼舟巨大的体量在容纳足够的元气之后,哪怕并未释放,也足以带来能让弱小者战栗的威压。 原本平静的海面再度起了波澜,随着鲲鱼的上升,北冥之海外部的光线都在向着海面下汇聚,波澜卷动,一道道光线便没入海面下,进入上浮的巨大阴影之中。 “才这么一点时间,那小辈对于鲲鱼舟的掌握就到了如斯地步,这件道器在他手上,怕是能够完全发挥威能了。”玄鲸道人目露诧异地道。 那上升的鲲鱼舟如同活过来的巨鲲一般,若非知晓其乃鲲鹏遗骨所造的神舟,此刻怕不是有人会以为这就是一只活着的巨鲲了。 阴影越来越大,代表着巨鲲越来越接近海面,正处于午时的阳光皆被吸摄入海中,令得天光昏沉,恍如北冥之海扩张了一般。 沉重,沉重,还是沉重!巨鲲带着无比沉重的气机上升,每过一息,所蓄之势就强一分,所聚之能就大一分。 可以预见,当其上升至海面之时,便是足以撼动沧海的强攻。 “玄鲸裂海。” 玄鲸道人没有给对方多余的时间蓄势,果断出手,巨大的阴影遮蔽了此刻显得有些昏沉的太阳,一直苍蓝色的巨鲸出现在空中。 全长四百里,通体苍蓝,首部有数里长的独角。 这只巨鲸甫一出现在天空中,就让众人感受到了无比澎湃感的力量感,仿佛它的存在就是力量的集合体,那庞大的身躯之中有着裂开沧海,撕裂苍穹的力量。 “裂海玄龙鲸······法相。” 瘟皇有些失神地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巨鲸,笑道:“三百年过去了,玄鲸道友功力是越发精深了,这法相也是多年未见了。” 玄鲸道人,天元阁太上长老,同样是道脉大战中存活下来的老一辈人物。 此人据说具有莽荒凶兽裂海玄龙鲸的血脉,天生一副强横身体,在当年进入道台四层之时,更是凝练出了裂海玄龙鲸法相。 而如今的玄鲸道人,更是道台八层的顶尖高手,这具从法身中重新分化出的法相,说是真正的太古凶兽都有人信。 “嗡——” 裂海玄龙鲸法相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鸣,从空中一个腾跃,带着席卷天地的罡风一头撞下。 那巨大的独角撕裂了沧海,将海水一分为二,让那巨鲲的身影现出,角尖透发无穷锐气,直刺鲲鱼舟之背。 与此同时,鲲鱼舟也是动了。 昔日萧忘情评断楚牧之感知,近乎能逆知未来,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早在鲲鱼舟上浮之时,楚牧就推衍预测出在上升到一定高度之时,鲲鱼舟会遭到攻击,敌人会选择最合适的时间打断鲲鱼舟的蓄势。 所以,楚牧早就决定好,这个位置,便是蓄势的终点。 从始至终,他都没打算一直上升到海面才出击,而是要在此刻爆发出鲲鱼舟之能,正面冲击敌人。这不是迎击,而是早有预谋的出击。 鲲鱼舟同样发出巨大的长鸣,排气口吐出一道长长的气柱。 巨大的嘴巴吸入海量的水灵之气,它在裂开的沧海中跃起,一上一下两头巨物正面碰撞。 “轰隆!” 大海都像是在此刻被震到了天空,方圆千里之内,难以估量重量的海水在苍穹上轰爆,周遭一片海域中的生灵都被巨力直接震死震碎,紧随其后,便是刺耳的摩擦声,尖锐的凿击声。 裂海玄龙鲸的独角刺入了鲲鱼舟的头部,由天青之铜所铸造的表面也被这支独角破船,角尖带着无穷锐气直直刺到鲲鹏遗骨的头骨,方才被被挡住。 但在同时,鲲鱼的巨力也传震到法相上下,巨大的龙鲸如水波一般震动,其主人玄鲸道人亦是感觉体内涌起一股逆血。 “撞!” 中枢大殿之内,楚牧浑身都激荡着澎湃气机,鲲鱼舟已是被其神念完全操纵,此刻他的真气也和鲲鱼舟的气机联通,两者隐为一体。 如玄鲸道人受到伤害一般,楚牧也因为气机勾连而受到反震,浑身上下都似被一股巨力碾过,不少地方都已是渗出鲜血,但他此刻却是全无退缩之意,浩荡星光涌入中枢阵图,两道白光闪过,楚牧的善恶双身亦是出现在此。 ‘竟然还有高手。’大天见状,心中暗道。 他本来已经打算出手相助了,没想到这鲲鱼舟内竟然还有其人存在。 这两人看似境界不高,但其功力、气机皆是无比强大,远胜同境界之人,便是放在大乘教之中,也当为一代天骄,尤其是其身上的气息玄异又高深莫测,显然都是具备不俗传承之人。 因为白光的存在,大天只因为这是从鲲鱼舟其他地方传送来的帮手,却是没想到这会是楚牧自己的化身。 两道真气紧随星光之后涌入阵图之中,各自演化出太阴太阳之气。 紫薇得太阴太阳之助,星光膨胀,只见大殿之内突现寰宇星空,周天星辰闪耀,星斗偏转,一片无垠星空,或者说是法相,正在成形。 因楚牧本体有过提前显化法相的经历,此刻他正试图让这具紫薇帝身突破当前修为,一举进入道台四层。 “轰隆——” 鲲鱼舟得到楚牧全力贯注真气,操纵阵图,这段时间积蓄的水灵之气迅速燃烧,一股沛然莫敌的力量从内部冲出。 撞!撞!撞! 庞然之力爆发,鲲鱼舟在越空的情况下再度向上一撞,巨力爆发,天空中传出一连串的哗啦声,似是海水被巨力隔空击爆,又似空间都在这巨力之下开始荡漾碎裂。 “嘭!” 巨大的法相猛然爆裂,裂海玄龙鲸头部爆成一团元气,只留下半身在空中坠落。 “噗!” 玄鲸道人当即便是如遭重击,一口鲜血自嘴中呕出。 第五十七章 天王地藏 “这小辈当真不简单。” 瘟皇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伸掌按在玄鲸道人背后,氤氲渺渺的气劲注入,玄鲸道人的气色竟是开始肉眼可见地变好。 在他们周围,便是从天上倾泻落下的海水,四周皆因双方碰撞而动荡不休,狂涛怒流汹涌不止。 而在此时,越空的鲲鱼张开膜翼一般的鱼鳍,御风掉头,那被钻出一个巨大窟窿的头部携莫大之力向着此处冲撞而来,剧烈的罡风尖锐刺耳,甩动的尾部直接打散了只剩下一般的法相。 “哗啦啦——” 空中再度传出那如同海流一般的响声,这一次,众人总算是看明白了那声音的来源。 那是海量元气化作无形的海流,在托着鲲鱼舟移动时发出的声音,那亦是巨大的体量真正震动了空间,从而引发出这种诡异声响。 当它坠落的时候,就像是天与地倒转一般,巨大的阴影覆盖天空,海量的元气震动沧海。 “当真是好本事啊,一个连法相都未曾练出的小辈,竟是依靠鲲鱼舟对法身武者都造成伤害。” 十二旒后方的面孔似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紧接着他踏出一步,带出无边兵戈。 是金戈铁马,是搏命血战,是修罗战场,是酷烈杀伐,随着这一步踏出,此地如同沦为战场,天王运劲,出拳,普普通通的一拳,击出了人间兵革,又有至高无上的尊贵帝气。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主御群灵,执万神图,主持人间兵革之事。 拳锋隔空击出皇龙之气,带着人世兵戈杀伐,重重轰在下落的鲲鱼舟上。 无穷的惨烈血气,浓厚的皇者帝气,两者混合化为一拳,击中鲲鱼舟头部,印出深深拳印,拳意更是深入鲲鱼舟中,直击此时操舟之中的心神,刹那间,楚牧只觉自身如处无边旷野,抬头便见苍天,一只无比巨大的拳头倾覆了天穹,涤荡万里长空,将天地连带自己都一同击碎。 拳意入心,亦是隔空碎神,楚牧的本体突然一震,眼前一片赤红,双眸中不自觉暴起的血丝已是渗出了鲜血,染红了双眼。 “这天王的拳意,竟是如斯霸道!” 一旁的大天见之大惊,急忙便要出手相助。只因前面大乘教的两位大佬还发道心之誓力保这位过关,现在若是让对方身死,那么即便是收获了紫薇神位,也是得不偿失。 一时的得失,可比不上两位大佬的前途重要。 “不必。” 楚牧却是在此时抬手阻止大天,他的眼中依然是一片赤红,但在那赤红血色之中,那乾坤卦象却是熠熠生辉,实为耀眼,而在身周,本就要凝聚的法相也开始躁动,星空旋转,周天星辰散发耀眼的光芒。 受到对方攻击激发,楚牧识海中那紫色的神位符诏亦是受激爆出了一阵紫色气息,浓厚的紫薇帝气流遍了全盛,周身穴窍之内如有神龙翻腾,在浑身各处隐隐化出一道道龙影。 这一刻,楚牧似是又回到了那一甲子的天帝岁月之中,目光高远而漠然,无情无心,不留人性。 只不过这一次,楚牧不单是心境已是到了极高水平,此刻更将本我凌驾于自身之上,在那识海之中,隐隐还有一道巨大身影站在元神之后,哪怕是紫薇帝气侵染了元神,此刻也完全无法真正改变楚牧的性质。 “星辰法相,凝!” 一声轻喝,星芒大耀,楚牧脚下的七星彻底凝实,更有左辅右弼,七政四余之星一一浮现,如脚下的北斗七星一般凝实,化作真实的法相在身周凝现。 七星之外再添左辅右弼,正是北斗九皇。 七政四余乃太阴、太阳、太白、岁星、辰星、荧惑、镇星,以及紫炁、月孛、罗睺、计都。楚牧本就因为修炼“九曜御天剑诀”而将七政以及其中二余星之力吸纳,化作功体的一部分,此刻凝聚星辰法相,便干脆一同凝现,令周天星辰再添一部分。 而在识海之中,星辰亦现,但在其上,还有大罗天之影若隐若现,无形包容。 ‘我之大罗天,能够包容这星辰法相,甚至于将紫薇符诏一并彻底掌控。’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则是运掌裹带星光,身放紫光,隔空出掌,“浩星归源·紫微星降。” 北斗七元,左辅右弼,七政四余,众星齐放光芒,拱立紫薇,携周天星辰之浩荡,纳紫薇之至极,巨大的星图以中枢宫殿为原点,向整个鲲鹏舟扩张,之前那苍天倾覆之景再现,但这一次,却是有紫薇登天,一掌迎之。 “轰!” 无形的轰鸣震荡于心神,拳掌之意碰撞,令楚牧再度身形剧震,紫薇帝气猛然暴动,一道虚幻的拳印陡然从楚牧体内反弹射出,与星辰法相碰撞。 而在鲲鱼舟之外,巨大的舟体坠落大海,再度激起惊天巨浪,无量星光包裹着鲲鱼,滔滔黑水此刻亦是染上了一层星光。 “竟是以孤之拳意激发了紫薇符诏之力,甚至于还要将鲲鱼舟之玄冥真水为源,化为星辰之力,将自身和鲲鱼的契合进一步提升?” 天王心知勾陈、紫薇两个神位互相有所契合,并且紫薇星落于北极,鲲鹏亦是生于北冥之海,且此地也是接近于北极,这之间的各种联系,皆可利用。 但有联系是一回事,能否真正利用又是另一回事。若是才情不足,便是给对方通天的上佳条件也没法让其真正登上苍穹。但现在的情况却是表明,对方不但惊才艳艳,甚至于还要利用此危机进一步往上走。 “孤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澎湃的皇龙之气形成了巨大帝影,一张囊括无数神影的万神图徐徐展开,释放出无边的威仪。 天王所创的“天兵诀”、“天将诀”、“天帅诀”将大乾将兵连为一体,使得本该成为累赘的士卒成为带兵将领的臂助。 而在这三诀之上,还有统御大乾一切兵力的“天皇诀”,还有载录众帅群将的万神图。 天王一人,便相当于大乾上下所有兵力,那载录帅将的道器能从彼方牵引来一丝丝力量加持于己身,哪怕此刻仅仅是展开图录,其散发的气机也令周围众人心惊不已。 ‘这等威压······’敖煊心中震骇,‘难怪老祖宗说这一次要听天王的,莫要违逆。’ 在前来此地之前,天王曾去龙宫拜访过,与龙族至人谈笑甚欢,在那之后,敖煊便收到命令,要其听从天王之命。 彼时的敖煊不懂自己为何要听从一个外族至人,此时他却是明白了。 只因天王强。 单凭他一人,实际上就足以将鲲鱼舟拿下了,自己这些人说白了,也就是添头罢了。 不过有时候,添头也是有添头的用处的。 就像是此时,就在天王全力显露气势,皇龙之气横扫长空之时,另一股帝气冉冉升起,飘然来到此地,阻止天王的气势外侵。 掌生死,育万物,容万物之美与大地山河之秀,她披着淡淡金光,似缓实疾地走来,气机如厚德载物,柔和又坚韧。 “地藏!”天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来者身披淡黄色法衣,身无配饰,素面朝天,于朴素之中,显露着淡淡的圣气。 大乘教地藏,身承“后土皇地祇”神位之人。 此人将佛门的《地藏十轮经》与神位之力融为一体,做到通悟神佛,进而进入至人。当初为了祸水东引,天王带人攻入大乘教总坛,便是被地藏和弥勒佛主拦下,让大乘教并未因此次突袭而折损太大。 也是那一次,大乘教一教双至人的实力暴露,引起了道门的警惕。 这一次,地藏又来了。 “原来如此,好一个紫薇啊,”天王突然笑道,“好一招借力打力,驱狼吞虎啊。” “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已入本教,乃是本教同修,何来借力之说,”披着淡淡佛光的地藏微微摇头,柔声道,“天王,还请指教。” 她的身后,巨大的轮盘缓缓浮现,六道轮转,生死相续,无有止息,巨大的漩涡将天王的气机全数拦下,不使其影响到鲲鱼舟。 “也罢,便让孤看看你的实力在这两年内有否长进,”天王淡淡道,“鲲鱼舟便交给你们了。记住,孤要紫薇神位,至于其他的······若是孤的皇侄不能救,那边不救了,以神位为首要。” 第五十八章 斩身斩心太清到来 “走!” 敖煊二人陡然化作两道龙形光影,冲入汹涌的大海,直冲向鲲鱼舟。 鲲鱼舟的头部在之前被玄鲸道人以法相刺了个大洞,他们完全可以从这个洞口直接进入鲲鱼舟。 二人在海中的速度奇快,不多时就已经穿过汹涌海浪和暗流,看到了正在迅速下沉的鲲鱼舟。但是未等他们趁机入内,那洞口之内就亮出了黯淡的佛光,一道如金刚般的身影从内中走出。 “南无弥勒尊佛。” 大天披着黯淡的佛光出现,那相较于大洞来说显得相当渺小的身影,此刻却是如同一堵高墙,堵住了洞口,“此路不通。” 黯淡的佛光不存丝毫清圣佛气,犹如夜幕降临之前的最后一丝阳光,微弱又带着晦暗之色。然而正是这样的佛光,却让周遭汹涌的海水陷入了寂静之态,不拘是海水的涌动,还是气机的碰撞,在靠近大天之时,都被黯淡佛光抚平,然后,归于沉寂。 敖煊二人自然不会听从敌人之语,见到大天出现,这二人完全是不假思索,探手就是一爪。 金黄和玉白两只巨大的龙爪在空中化出,带着闪烁的寒芒抓向那拦路的和尚。 “锵——” 两只龙爪最终抓到了一座漆黑的佛塔上,三者碰撞,龙爪竟是刮蹭出刺耳的摩擦声,闪耀出火花,一股麻爪一般的感觉顺着龙爪传来。 在二人的攻击之下,这座佛塔竟是全然无损。 “看来二位施主是不听劝了。” 大天面色古井无波,淡淡吐出四个字:“寂灭浮屠。” “轰——” 无比狂暴的气机自他体内爆发而出,周遭海水顿时便从极静变为极动,黯淡的佛光彻底转为一片黑色,释放出霸道的威能。 大天整个人都化作了一个黑色巨人,那黑色浮屠佛塔融入其身,双拳击出,巨大的拳印同时对上了双龙之爪。 “轰隆!” 敖煊只觉自己的阳龙之气在碰触到黑色佛光之时,便如泥牛入海一般湮灭,爪掌相击,对方的拳锋无比强猛,而那黑色的巨人还在不断扩散黑色佛光,将周遭海水都化作一片黑暗世界。 “佛门之中,怎会有这般诡异的武功?”敖煊不由失声叫道。 “怎会没有?” 上清道脉之人辟开海水赶来,为首的瘟皇见到这佛光,露出一丝追忆之色,“此乃寂灭佛光,所谓寂灭,寂者寂静,灭者灭无,择灭无为,即体涅槃。涅槃者,生死之因果灭无,故谓之灭。” “佛门之中,修持‘寂灭禅功’并修有所成者,便唯有一人,那便是未来净土下一代的佛主——摩诃提婆。果然,当初未来佛统是早有准备,连摩诃提婆都改头换面早早脱身了。” 寂灭佛光之下,诸法涅槃,寂灭清净,看似狂暴的佛光之中又有着最深的寂静,动灭之间,将双龙的气劲层层磨灭。 “寂灭佛光确实厉害,但想单凭一人就挡住我等,还是太过嚣狂了。” 瘟皇轻声一笑,竟是从袖中取出一把黑伞。 他徐徐打开黑伞,铭刻着一道道诡异符文的伞面撑开,如同骨骼一般的伞柄被握在手中。将黑伞撑在头顶上,瘟皇便从容踏入了那狂暴的寂灭佛光之中。 寂灭佛光甫一接近那黑伞,便被一股暗黄的莫名之气所侵蚀,紧接着,便有一种腐朽的气象在荡漾,在尽情腐蚀着所有。 暗黄的轨迹在寂灭佛光之中不断延伸,很快,瘟皇就走到了大天近前,并在同时探掌。 “大寂灭法度。” 大天面色沉寂,寂灭佛光就掌中纠缠,化作一座寂灭浮屠迎上瘟皇之掌。 双掌接触,佛光腐朽,真气寂灭,二人的真气在不断纠缠、碰撞,一道道暗黄之色化作一条条狰狞的长蛇缠绕浮屠,浮屠又不断散发出佛光毁灭那腐朽长蛇。 “九地腐仙大法。” 撑着黑伞,面容俊雅又妖异的瘟皇背后,隐隐浮现一尊巨大的狰狞身影。只见其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三目圆睁,三头六臂,剑、幡、钟、印、伞等各种物事握在手上。 当这道身影浮现之时,瘟皇气机大盛,暗黄之气腐蚀浮屠,噬咬大天手掌,化作黑色巨人的大天当即面色一变,退入洞口之中。 瘟皇见状,哈哈一笑,便径直踏入洞口,进入鲲鱼舟之内。 孰料刚一进入内部,便见眼前斗转星移,无垠的星空笼罩周边,无数星辰在周遭闪耀。 在那星空的彼端,身披星光的身影正在此静静等候。 “挪移空间,将我等切割孤立,倒是好想法。” 瘟皇一见这情况,便知晓自己有何遭遇,“这法相也是好生大气,古往今来能有你这等气魄并且还能成功之人,屈指可数。若是你为我上清道脉之人,未来可竞逐道首之位。” “如何称呼?”楚牧扶剑站立,问道。 “你可称本座为‘瘟皇’,天阴宫之主,”瘟皇轻轻转动黑伞,暗黄之气萦绕,“阁下呢?” “紫薇,或者伯邑考,随阁下心意,”楚牧缓缓握住天剑,“反正在今日之后,世人只会记住紫薇帝君之名。” 北斗七元,左辅右弼,七政四余皆在周身化形,浩瀚的气机从四面八方涌来,加持己身。 此刻的楚牧处于鲲鱼舟之内,受到这件道器力量的最大加持,举手投足间皆有无穷之力。 “确实不重要,今日之后,伯邑考就是一个死人。”瘟皇轻笑道。 “是吗?”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突然自一颗星辰之中穿出,幽蓝色的剑翼在背后展开,一道充斥杀伐的剑气化作擎天巨剑斩下,“剑十·天葬。” 极尽杀戮之能,幽蓝巨剑之中所包含的,是最为果决的杀意,当剑光落下之时,杀意和死意已是笼罩其心。 “戮仙剑,” 瘟皇移转黑伞,暗黄之气化作长蛇缠绕巨剑,黑色伞面直迎剑锋,“公子羽果真是在鲲鱼舟上。” 当初在那碎星群岛,楚牧以公子羽之身份斩天绝阵之主,从那时候开始上清道脉之人就对此上了心,此刻见到戮仙剑,当即便是再无疑心。 不错,此刻楚牧的恶身所持的,便是戮仙剑。 戮仙剑气杀伐无算,先前能够腐蚀寂灭禅光的暗黄之气竟是无法腐蚀剑气分毫,只见那剑光轻震,暗黄长蛇便悉数断裂,巨大的剑气直接站在黑伞上。 “当——” 巨大的激震声响起,戮仙剑站在黑伞上,竟是无法撼动那看似淡薄的伞面,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黑伞此刻弥漫出了无形的道蕴,整整九条暗黄道则化作长蛇在黑伞上现形。 这是道器! 戮仙剑到底没被楚牧以剑魄掌控,哪怕是以上清功体运使此剑,也没能真正爆发出杀剑的威能。须知在三百年前,此剑可是唯有上清道首才能执掌的兵器,一般的上清道脉之人最多只能修炼四剑衍生出的《剑经》。 但是,还没完! “天意。” 善身乍现,黑白流转的刀光忽闪而过,暗黄瘟气浮现又被斩裂,正反、阴阳、顺逆等诸般气机所凝聚的刀影直接斩裂了瘟皇的法袍,血光乍现。 “太上魔尊的天道三刀······” 没等瘟皇说出完整的话语,楚牧自身已是划过一道残影,掌剑同行,攻杀而来。 天剑携浩瀚星光执掌,众星齐聚一掌,近身相功,北斗九皇之星转生注死,七政四余合阴阳五行、荒废之气一同按向瘟皇胸膛。 此时此刻,楚牧三身齐攻,更有鲲鱼舟关注无穷元气,令其战力发挥远远超过此时境界。 然而遭受围攻的瘟皇虽是失了先机,但此刻却是镇定如山,他的身形猛然膨胀,化作三头六臂九眼之身,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吐出暗黄瘟气,“就凭你,也想杀本座?” 一只粗大的手臂携一暗黄大印迎上楚牧的众星之掌,两方碰撞,一股巨力震击而来,楚牧只觉浑身骨骼近乎爆碎,周身血肉都在振动。 更有致死瘟气直传入身,侵略如火般侵蚀血肉。 正面双臂手持双剑格开天剑,剑光横扫,道道腐蚀之气化作长蛇噬咬。 而在侧面手持黑伞的那只手臂则是自动断开,任由黑白刀光斩过,紧接着丝丝气机勾连断臂之处,将手臂重新续接。 “道脉大战都杀不死本座,就凭你这小辈,也想杀本座?” 瘟皇咆哮出声,先前的俊逸此刻已是完全无存。 他释放出滔天的腐蚀之气,六臂齐震,气机勃发,便要一举震开围攻众人。 孰料就在这时,一道镜光在楚牧恶身背后闪过,另一把古朴的杀剑从那一闪即逝的镜面中飞出,被楚牧所持,戮仙、绝仙齐放杀伐之气,无穷气机自镜面中涌入恶身。 “剑十四·灭世。” 遥远的悬空山上,有一声低语发出。 通过昆仑镜的沟通,楚牧的本体元神暂时进入恶身之内,只见他手持双杀剑,背后六道漆黑无光的剑翼展开,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星空法相。 “杀!” 无穷的破灭之气充塞天地,这处鲲鱼舟之内的空间在主人的控制下主动开始萎缩崩塌,配合着楚牧的剑招诛杀强敌。 在楚牧的恶身上,涌现出无穷无尽的杀气缠绕在双剑之上,戮仙、绝仙双剑齐齐绽放出清澈的剑光。 “阿赖耶之剑。” 与此同时,直入真灵之剑斩出,瘟皇骇然发现自己的六感皆被一道无形的剑光所斩开,本念和妄念都在心头分裂。 一者杀身,一者斩心,双者配合,再加上这处空间全力萎缩塌陷,瘟皇这老一辈的强者竟是在此刻陷入了危机。 “嗡——” 巨大的空间直接坍缩,将瘟皇的身影拘禁,破灭的剑光则是随同一齐将其身影吞没。 楚牧同时操纵三身离开此地,放任这处空间坍塌崩溃。 “轰!” 沉入海渊的鲲鱼腹部爆发了一声轰鸣,此刻的扭曲声作响,在那个位置的青铜甲片扭曲坍缩成一个球体,被抛出鲲鱼舟。 紧接着,青铜爆裂,扭曲胀缩不定的光团浮现,其中有破灭的剑光不断肆虐,还有星光在激烈碰撞。 当数度膨胀收缩之后,光团猛然爆裂,在海底掀起一场剧烈地震。 “这几个小辈······” 三头六臂的狰狞身影在其中浮现,只不过此刻,这道身影断裂了四臂,四肢胳膊血淋淋地躺在身旁,浑身上下也是布满伤痕,“毫不犹豫地抛弃一个空间,好小辈。” 就连瘟皇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刚刚进入鲲鱼舟之时就遭到了算计,被对方强行抛出了鲲鱼舟。 进入鲲鱼舟才不到一刻钟,竟然就发生了这等事情。 就在这时,又有异变发生。 巨大的太极图在深海之中飞速穿梭,一道宏大的清光直接切入了这片混乱的海域。 正要顺势进入鲲鱼舟的其余上清道脉之人皆是目光一凛,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凛然气息,尤其是经历过道脉大战的玄鲸道人,此刻他的心中直接涌起一股杀意。 “太清道脉。”玄鲸道人狠狠咬牙。 这股气机,绝对不会错,这正是太清道脉之气机,并且感其精纯程度,来者不是兜率宫之人,便是有资格进入八景宫,随道首修行的道脉高手。 没有让众人久等,太极图直接化作一道白玉金桥,连接天地之能,从彼端一个闪烁,直接出现在鲲鱼舟上方。 随着其出现,九彩瑞气直破沧海,在上方动荡的苍穹上演化出一道光幕,原本正在交手的天王和地藏见状,皆是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各自收手。 “太清道脉竟然连这件至宝都出动了······” 天王低声喃念,珠帘之后的双眸闪过异彩,‘看来,鲲鱼舟之内还有孤所不了解的人或物存在啊。’ 一念至此,天王伸手向后一按,那张万神图勾连彼端,在巨大的图卷之上,隐约现出一张残缺的榜单之影,“便让孤看看你太清道脉意欲何为?而且,这么多年,太清道脉行事诡秘,孤也是很好奇啊。” 第五十九章 进入北冥之海 太清道脉之人终于到场,一座金桥自太极图中延展探出,镇压沧澜大海,不拘是何方,只要身在大海之内,此刻都在金桥镇压下难以行动。 九色瑞气直冲霄汉,横压大乾天王。 “来的好。” 天王身后万神图中飞出无数道神影,各归其位,进入他周身百窍,他立身于空中,自有一股顶天立地之霸气,一拳击出,万千神芒划破苍穹。 “轰!” 神芒与瑞气激撞,长空动荡,但未等其余波荡开,沧海之内的太极图便轻轻一转,白玉金桥划过一道金虹,向着天王镇压而来。 与此同时,地藏伸手捏诀,身后六道轮盘转动,化出六道身影,清圣佛光横跨天地,有种涤荡大千,净怨化恶之神圣。 两方齐出手,万千神芒在和瑞气激撞之后再遭强攻,天王的拳劲在空中被击溃,化作万千神华,照耀苍穹大海。 “封神榜。” 但是哪怕到了这一刻,天王都不曾有退却之意,万神图中的残缺榜单彻底现形,无量神光直罩入天王之身,令得这位大乾第一强者散发出撼动寰宇之势。 他出拳,拳震天地,破灭六道化身,将地藏所显化的六道地藏菩萨一个个打灭。 他探掌,掌压金桥,神虹自五指上漫出,化作巨掌压在金桥上,压得下方太极图都是一沉。 “若是由兜率宫之主亦或者道可道来执掌此图,那孤还不至于狂妄到能压制太极图的地步,但换做你们······哼。” 尽管看不透太极图中的主持者为何人,但在天王感应之中,此刻操纵太极图的并非至人,而是道台武者。 之所以能有那般强大的威能,非是因为操纵者强大,而是太极图强横。 这太极图乃是和盘古幡同一等级的至宝,本该由太清道首执掌,此刻外借给他人使用,虽然不复惊天之威,却也让道台武者有着与至人对抗的本钱。 不过,还是不够。 太极图继续旋转,演化无限玄妙,那阴阳之色每一次转动,都让神虹迟滞一分,但它还是被天王之掌压得下沉,落向下方的鲲鱼舟。 也就在这时,那原本被镇压禁止的鲲鱼舟,却是动了。 一轮大日突兀从鲲鱼舟中飞出,直直冲向从上空直入大海的神虹,那大日极尽狂暴之态,但相比较压制太极图的神虹来说,却还是太弱。 然而对于天王来说,这一轮大日并非重点,重点乃是其中那浑身气机沸腾的侄儿。 不错,这轮大日之中的身影,正是被楚牧所擒的皇明。 当大日和神虹相触之时,皇明突得浑身真气震荡,经血逆转,赫然是被人强行控制着真气,施展了“天魔解体大法”。爆裂的气机轰然炸开,炽烈的大日顿时被染成了血色。 在那狂暴的气焰之中,皇明的元神被冲击,瞬间便是破破烂烂。 “好生歹毒。” 天王眉头冷凝,眼中释放出彻骨的杀机,但手上动作却是不慢,神虹化压为容,将皇明的元神包裹在内,救下了这位皇子的性命。 虽然嘴上说着不顾惜皇明性命,但若是能救,天王还是不会不救的。 只是他这一缓,却是给了太极图以及鲲鱼舟的机会。黑白二色席卷无量海水,太极图猛然一张,将巨大的鲲鱼完全包裹在内,而后便以直接射入前方阴沉的海水之中。 仅仅是瞬息之间,太极图便带着鲲鱼舟进入了深沉不见光的北冥之海。 “鲲鱼入北冥,如蛟龙入海,这一下,便是你,也莫要想轻易抓到这条大鱼了。” 身披浅黄色法衣的地藏轻笑,那集万物之美与大地山河之秀的面孔带着绝世的风采,“天王,你到底还是没能拿到想要的。” 尽管侄儿的元神是救回来了,但是那紫薇神位却还是从天王的指缝间溜走了。 地藏事先并未料到天王会直接出手,她本以为朝廷的至人会因为各方面的牵扯,如今还停留在中都镇守。 毕竟现在局势已是风雨欲来,若是朝廷没有足够的战力镇守,一旦强敌直接突袭,怕是老家就被偷了。 天王这位大乾第一强者出手,确实打乱了地藏的计划,但好在楚牧又另外有所布置,让太清道脉之人入了场。 “天王,日子可还长着呢,你我后会有期。” 地藏娇笑着融入身后轮盘之中,划空而去。 这一战,虽然并未让对方负伤,但单从战果上来看,却是大乘教大胜,地藏也知道见好就收,当即便直接离去。 “长着······”天王看着华空而起的光华,脸上的冷色突然收敛,化作一片平静,“日子确实是还长着,但大乘教却是长远不了了。大闹天宫不远,你们也快要到落幕的时候了。” ························ 另一边,进入北冥之海的鲲鱼舟中。 楚牧站在中枢阵图之前,在他身旁的则是双身、天一,还有大天,以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晓月道姑。 先前被关押着的晓月道姑,此刻却是已经恢复了自由,甚至于连身上的禁制都解了。 之所以如此,其一是因为现在的楚牧,在鲲鱼舟内已是无惧晓月道姑,对方哪怕曾经是鲲鹏舟的操纵者,如今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这其二嘛······ 就要说现在出现在大殿另一边的身影了。 鲲鹏舟两分,这中枢大殿也分成了两半,如今鲲鱼舟上另一半大殿完全是由元气拟化的。但是现在,这拟化的大殿之中却是又出现了一道拟化的身影。 其人身着一袭白衣宫装,半掩的面纱上,一对秀眉斜插入鬓,双眸黑如点漆,既突显女子少有的凌厉,又显得极具神采。 此人,正是上清道脉天云道之主,被称为三仙的其中一位——碧落仙子。 “就如先前所允诺的一样,在剑决之后,我会带着鲲鱼舟去三岛十洲一趟,换取天云道帮我等拖住其余上清道脉的门派。” 楚牧的恶身以公子羽之姿现身,面对着碧落仙子的虚影淡淡道。 在抵达此地之前,楚牧就已经说服了晓月道姑,让她提供操作之法,让自己联络上了天鹏舟,进而和天云道之主通话。 也正是因为这一次通话,蓬莱商会那边才会在之后没什么动静,甚至于萧忘情还前去东海之滨观战。 这一切,只因楚牧给出了天云道难以拒绝的条件。 “携戮仙、绝仙双剑的公子羽前来我派,难道就不怕有来无回吗?”碧落仙子那如秋水一般明澈的目光落在呃身的脸上,视线似要透过青龙面具,看到其后的真容。 “既是应允,就不怕有去无回。”楚牧淡淡道。 剑决之后,他必将继承陷仙剑,届时有四剑在手,天下大可去得。海外三岛十洲,为何不能去? ‘我也该布置接下来的路了。’ 楚牧的目光扫过身旁的双身,他的双身也扫过其余两道身影。 原本的楚牧,连一个公子羽都需要明月心和自己交替扮演,就算有昆仑镜在身也没法同时以数个身份现身,但现在不同了。 不仅是姬考这个“他我”能够再度操纵,甚至于还有以善恶之念分化出的双身进行更替。 善恶双身因其限制,实际上是不能远离本体的,但是有昆仑镜在,却是能够搭上一条无形的线。哪怕像个千里万里,有昆仑镜沟通,也完全可视之近在咫尺,那份联系绝不会断。 甚至于,本体和化身还能互通有无,互相传输功力。就像是先前,楚牧的本体以昆仑镜共同,操纵恶身一般。 正是因为这样的能力,让楚牧衍生出了更大的企图。 如今上清道脉群龙无首,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不是我来当这个首领,为什么不是我来继承这道首之位呢? 比起玉清道脉,楚牧反倒发现上清道脉这边的可操作性更高。 最重要的,自然是楚牧现如今的实力了。过往是没有实力,只能低调行事,现在已是入了道台,也该轮到他楚牧上台表演了。 进入北冥之海后,那无处不在的水灵之气更显浓郁,鲲鱼舟每时每刻都在吸收大量的水灵之气,然后转化入昆仑镜之中,补充先前的大量消耗。并且随着离归墟越来越近,昆仑镜所吸收的元气也越来越多。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楚牧就可以再度穿越了。 “希望到时候,本宫不会看到一个食言之人。”碧落仙子深深看了众人一眼,身影在虚幻的大殿之中渐渐散去。 ‘事关未来,怎会食言。’ 楚牧心中暗语一声。 这时,阵图又开始散发出流光,显示出黑白双色,太极之形。 太清道脉的人正在请求和楚牧一见。 楚牧见状,微微一笑,对众人道:“接下来,各位便自行休息吧。宋兄,与太清道脉相见的地方也已经安排好了,你可自行前往。” “天一,带朕去鲲鱼舟受损处看看吧。” 众人闻言,各自向楚牧点头示意,之后便离开这中枢宫殿。 诸世大罗 第六十章 玄牝大法玄黄母气 当白玉澜见到那道身影之时,她便已经知晓,自己的机缘终于还是到了。 一直以来的期望终于在这一刻实现,白玉澜的心反倒是突然平静了下来。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顺着脚下的山道一路走到山顶,看着小亭中的身影行了一礼,道:“宋道友,白玉澜有礼了。” 此地乃是鲲鱼舟内的一处空间,是楚牧特意准备与白玉澜正式相见之地。 在白玉澜来此之前,楚牧特地用补充了不少元气的昆仑镜将本体传送至此,并且刻意散发出身上的玄黄之气。 然后,他便知晓当初那一丝玄黄气确实有某种玄机在内了。 只因楚牧先前曾和白玉澜见过面,但彼时的白玉澜,可是完全没能认出楚牧就是当初和她一同将一丝本源之气送入天地玄黄玲珑塔的人,而现在,换一个面孔,刻意散发出玄黄之气,却是被一眼认了出来。 以宋缺面容与白玉澜相见的楚牧缓缓转身,面对这位大乾皇女还礼道:“客气了,白道友。” 他很是自然地坐到小亭石凳上,并做出请的姿态,道:“白道友,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妨与宋某说说所谓的机缘是何?又为何非得是宋某不可?还有,一位皇室贵女,为何又要加入太清道脉?如果宋某没猜错的话,当初你出雍州,就是为了不让他人发现你的身份吧。还有晏青奚,也之所以暴露身份,也是为了掩护你。” “以上这一切,宋某都感到相当好奇。” 太清道脉一直以来的企图,也许在今日,就要浮现冰山一角了。 “为什么非要是道友不可············”白玉澜摇头道,“这我倒是能猜到,这也许是和资质底蕴有关,毕竟能让天地玄黄玲珑塔九层齐现之人,可谓是万中无一,哪怕是三清道脉之中,也鲜少有这等资质的真传弟子。” “至于我为何要拜入太清道脉,多余的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有一点却是能确定的,那便是我需要实力,而道脉方面则需要我的身份。据门中长老告知,太清道脉欲要让这王朝换新天。” 也许是为了获取素未相识的宋缺之信任,白玉澜将自己所知之事能道出的悉数道出。而在楚牧的感应之中,她也并未说谎。 不过就白玉澜道出的这些话语,楚牧也算是基本明了太清道脉的大概意图了。 至少,太清道脉想要插手王朝之事,他们直接将手伸进皇室,那是已经可以确定的。这群崇尚无为的道友,也许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无为。 在未来,说不定玉清道脉还会和太清道脉产生矛盾。 ‘就是不知这其后是否还有其他深意,以及······太清道首是否参与其中了。’楚牧心中暗道。 从他和道可道的接触来看,对方不像是会醉心于此的人。 只能说这太清道脉之中,也不是完全铁板一块,这一点倒是和其余两大道脉很是相似。毕竟人多了,心思也就杂了,这一点是放诸各方都很适用,不管是清静无为的道门,还是四大皆空的佛门。 “罢了,还是说说所谓的机缘吧。”楚牧换了个话题道。 见到楚牧终于说到此时,白玉澜露出一丝喜色,说道:“道友可知玄牝?所谓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玄牝者,道化生万物而不见其所以生,我所言之机缘,便是‘玄牝大法’,此门功法需以玄黄之气为引,交汇阴阳以化生,一旦有成,便可一举奠定稳固道基,未来至人可欺。但修炼此功,却需一同样具备玄黄气的异性同修,并且还要······” 说到这里,白玉澜不由面露一丝羞色。 说白了,就是双修。 但此双修却非彼双修。白玉澜所言者,乃是真气交融,进而演化玄牝,此中过程,修炼者不得有一丝杂念,任何欲念情念都会让此修行功败垂成,并且修炼过程也很正经,不需要躲在花丛中坦诚相对。 甚至于,楚牧的天心能感应到,这白玉澜看似露出一丝羞色,实则心中一片冰清,此女之境界还不算高,但心境却是已得忘情之味。 ‘简而言之,又是一场互相利用。’ 楚牧心中自语一声,应答道:“可以,宋某答应了。” “玄牝”一词的起源,还在于《道德经》,当楚牧听到这门功法的名称之时,他便已是有心答应了。 互相利用就互相利用吧,反正双方也从未有过交情,如果说不是互相利用,那反倒是奇了。 ‘就是不知,在利用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企图了。’ 心中一片淡然的楚牧看了白玉澜一眼,与其对视的双眼一派漠然,这淡淡的漠然让白玉澜脸上的羞色也一下子收敛,瞬间便恢复了平淡。 “那么,便请道友引出玄黄之气吧。”白玉澜淡声道。 她已是明白了眼前这人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心境,色相迷不了此人之眼,更无法惑其心。能够让其动念的,唯有对目标的追逐。 楚牧闻言,默运真气,一丝丝玄黄色的气机从掌中漫出,显化出玄妙之意。 见得楚牧运气,白玉澜亦是在同时运化真气,引出玄黄气机。不过和楚牧有所不同的是,白玉澜的气机稍显暗色,隐现幽光,不如楚牧那般明艳。 两道气机甫一出现,便要相融,白玉澜顺着这其中牵引直接将手掌对上楚牧伸出的右掌,双掌接触,气机交融显化,隐约浮现出某种厚重而灿烂的真气。 玄为天精,黄为地髓,所谓玄黄,乃是天地之精髓,造化之奇物。楚牧和白玉澜当初便是得到一丝从天地玄黄玲珑塔上取出的玄黄气,才有后来的突飞猛进。 楚牧因为开了挂,这玄黄气的作用不算明显,但白玉澜之所以能在今时今日达到蜕凡后期,全因她一直在深挖玄黄气之能。 而现在,二人玄黄之气交融,进而返本归元,演化出各自玄黄气最本源的状态——玄黄母气。 昔时二人得到的玄黄气刚从宝塔上分离之时,还是母气,但因融入了各自元神,以致于退化成了玄黄之气。 而今日,二人气机交融,返本归元,正是让这玄黄气重返本源面貌。 当这一抹玄黄母气出现之时,楚牧当即便感受到发自身心的渴求,那一丝母气侵染双方气机,反向融入双方体内,当即便让楚牧的身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仅仅是带上一抹玄黄色的血液彻底变色,那涌动在血管之中的,是如珠玉般晶莹,又似天地般沉重的液体,当这玄黄之色弥漫全身之时,楚牧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玄黄不灭法体”在欢呼,体内那融入天境化为星辰的穴窍在闪亮。 他的法体本就底蕴深厚,此刻得到这一丝玄黄母气,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暗藏底蕴的大门,让其中的潜力释放出来,使得楚牧的实力进一步蜕变。 当浑身血液悉数被染上玄黄之后,莫可名状的气机涌上了识海,化生成一鸡子,莫名的悸动便由其中散发而出,楚牧的心神也在同时被完全吸入其中,整个人恍如进入了无光无象,无音无声,无天无地的混沌鸿蒙之中。 ‘这是······精气神三大内天地最后的神之天地,终于是要开辟了。’ 楚牧心中有感,自己的《九天生神章经》终于将要在这一刻进入大成,三大内天地,九大丹田将要圆满了。 ‘开。’ 念头勃发,一道光芒突兀从玄黄鸡子中斩出,撕裂鸿蒙,开辟阴阳,一道无可名状又包罗万象的身影踏着万千气象走出,紧接着这身影便直接分裂成了三道。 玉清、太清、上清。 三道身影并肩而立,既互相包容,又互相独立,楚牧的心神在这一刻完全分成了三股,融入了三道身影之中。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我原本的元神彻底化成了三道······’ 他心念微动,三道身影再度合一,化作三头六臂之躯,和原本一般无二,而后又再度分化三者,聚散由心。 元神的强度比之过往,并未有所增强,但其本质却是有了进一步的变化。 并且楚牧能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出现了某个无形的奇点,这个奇点是三道元神聚合的核心,亦是这具可和元神融合的肉身之核心。 只要这奇点不灭,哪怕元神破碎,也能够再度重生,哪怕肉身湮灭,也能够再度重塑。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如果非要给这奇点命名的话,那它当可称之为“天地根”。 紧接着,随着楚牧的元神融入了肉身,无形的悸动自肉元神深处浮现,一道道念头化作闪电,席卷全身。 ‘这是······三灾?武道版的‘八九玄功’,其三灾竟是源于自身。’ 诸世大罗 第六十一章 法道 在古老的仙道时代,所有修行者欲要长生久视,便要踏过名为“三灾”的门槛。 当修行者了解天地根本之时,天地也同样要向其降灾。这第一灾,便是最为普遍的雷灾,天降雷劫,度过则生,不过则死。 第二灾,为火灾。 火自脚底涌泉穴起,乃是阴火,自涌泉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诸般修为尽成虚幻。若不过,也是一个死。 最后一灾,便是风灾。风为赑(bì)风,自天灵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这三灾皆是因自身和天地交感而生,来源于外,不过则死。 而仙道版的“八九玄功”对应三灾,也有三劫,亦可称为三造化。借三灾之力磨砺自身,打磨元神和肉身,步步淬炼,衍生出万劫不灭之体。 “八九玄功”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显现出道门至高护法神功的威能。 但楚牧所获得的武道版神功,却是还没到修改到度三灾的地步,并且在这个时代也不会有天地降劫,似乎随着仙道时代的远去,天地也有一部分被永远性的改变了。 现在的武者也和天地交感,从先天境界开始就不断吸收天地灵气,但是哪怕如此,也从未听闻有谁遭过天劫,人劫倒是比比皆是。 话归正题,三灾没有了,看起来那万劫不灭之体似乎也没法子成了,但从目前看来,杨戬所改良的“八九玄功”似乎是把来源于外的劫数,变成了发自己身的磨难。 前期的修炼,本身就暗含引发自身劫难的内容,只不过这部分内容并未显露于表,并且总体功法也没修改到渡三灾的地步,以致于楚牧都不曾知晓此功会引发三灾。 直到现在,楚牧与白玉澜同修“玄牝大法”,开启三大内天地,再经蜕变,以致于他的法体进度已经超过了现有的三分之一“八九玄功”上限,引发了雷灾。 每一个念头,每一道思维都迸发出无形的闪电,随着元神融入肉身而弥漫全身,从意识深处到元神,再到元神,由里到外都在经受思维闪电的磨砺。 此灾,由神起,经元神而弥漫全身。 “八九玄功”融元神、肉身于一体的特点在此刻反倒成了受灾的桥梁,几乎就在思维闪电出现之时,楚牧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便在同时经受无形雷电的轰掣,肉身元神都在被全面磨砺。 “收功。” 楚牧突得收回了和白玉澜相抵的手掌,二人的气机交融顿时消散。但在楚牧周身弥漫的玄黄母气却是未散,甚至于还越发精深,化作一团云雾围绕着身体。 反观白玉澜,此女浑身散发着玄色光芒,一股如水一般的光泽在她肌肤之上闪现,浩浩荡荡的气机奔涌,在其身后凝化成一座模糊的门户。 玄牝之门! 此女所凝练的真身,便是玄牝之体,此刻她甚至借楚牧之功凝化出一道模模糊糊的玄牝之门,其境界相较于先前,犹如登天。 照此进度,最多一到两年,此女便可进入道台,甚至于在道台六层之前都可说是一片坦途。 那模糊的玄牝之门,就是她未来的法相原型。 “宋道友?”白玉澜睁开双眼,目中流露出幽深之色,散发出一股惊人的魅力。 要是在之前,白玉澜绝对没有这种能够直接震动他人心神的魅力,但在修炼“玄牝大法”之后,她便如同一个黑洞一般,无时无刻不在吸引他人注意,对于异性散发出本源性的吸引。 “便到此为止吧,想来白道友也已经修成神功了。”楚牧站起身来,身形被越发浓郁的玄黄气所笼罩,掩住了开始颤抖的身影。 再修炼下去,楚牧可能就要露馅了。 这雷灾,当真是来的不是时候。不过它也算是提醒了楚牧,“八九玄功”下一部分内容,已是刻不容缓了。 “但是宋道友不需体悟吗?”白玉澜带着一丝可惜地问道。 要是再合修下去,她说不定能提早半年完成蜕凡九变。 虽然不是真正的双修,但带来的裨益却是比双修还要大的多,尤其楚牧和白玉澜的修为还有着巨大差距,这就导致白玉澜获得的裨益更为巨大。 同时,白玉澜也感慨楚牧的境界高深,实在是让她难以估量。 “宋某已知之矣。”楚牧轻笑一声,便往亭外走去。 如“玄牝大法”这等神功,说一万句都不如一点体悟,比起言语上的形容,还是运转功法一次之后带来的感悟更为深刻,单是方才的修炼,就足以让楚牧领悟到此功,并将其与《道德经》互相结合了。 就在此时,黑白之气扭曲空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一道身影从图中走出,立在山道之侧。 此人身着纯白道袍,头戴太极冠,周身皆是笼罩在一片清光之中,一张淡漠的面庞上时而闪过一道清气。 “太清兜率宫,法道,有礼了。” 道人向着楚牧微微点头,话音平淡如水,但眼中却是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法道,太清道脉当代最杰出之人,先天道体,太史公口中与我并列之人。’ 哪怕是在经受思维闪电的磨砺,哪怕意识之中时刻有雷鸣炸响,楚牧的思绪依然还是万分清晰。虽然这一思索,雷灾也开始明显地增强。 这基于念头、思维所产生的灾劫,在楚牧心中想法增多之时,它也在同比例地变强。 法道此人身具先天道体,其虽为人族,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此人更相当于先天生灵。先天道体的体魄强度和常人相若,并无特殊,但其拥有者却是天生近道,越是境界精进,与道就越近,他人到了后期修为精进只会越来越慢,这先天道体却是完全的后期性体质,越到后期优势便越大。 “道友这般进入鲲鱼舟,可不太礼貌啊。” 楚牧边说边走,玄黄之气越发浓郁,已是将浑身都给笼罩。 “见猎心喜,道友莫怪。” 法道也同样迈步,身上的清光流转,一道又一道的环绕,合计九道清光包围着身体。 “太上九清天”,法道所修之功,据说乃是他结合兜率宫绝学和自身领悟所创。 “看起来,道友想与宋某交手。” “却是不知道友是否答应了。” 法道和楚牧并肩而行,双方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言谈之间却是相当熟络,仿佛早就认识一般。他们二人边走边说,身周的玄黄气与清光越发璀璨,但言语之间却不显一丝火气。 忽然,楚牧步伐一顿,落后了法道一步。法道正欲止步等待,却觉一道锐气直指后心,当即便是目光一动,止住停步的心思,接着向前。 这一步踏出,锐气顿消,但随后又有一丝隐晦的气机指向法道脖颈。 ‘这宋缺······是要见贫道无礼,想要给贫道一个下马威?’ 法道心中念头闪过,继续向前,步履如常,那隐晦的气机闪过,却是与其擦肩而过。 ‘也罢,便让贫道瞧一瞧,你的根底。’ 兜率宫当代最杰出的弟子眼中闪过清光,步步向前,每一步皆是应对背后气机暗含威胁所踏出,化威胁于无形。 二人从一开始的相谈到后来的不语,从山顶一路向下,直向山脚走去,看似平和,实则一直在暗中交锋。 渐渐地,法道的步履越发古怪,肩膀时高时低,步伐时快时慢,头部时而偏左,时而偏右,说不出的古怪滑稽。 一直走到山脚,楚牧加快一步,从法道身旁走过,而先前还说要动手的法道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楚牧离开。 “法道师兄。” 白玉澜从山上匆匆走下,问道:“方才你和他交手了?” “算是试探,”法道淡淡道,“此人占得先机,穷追猛打,步步为难,但其实力相较于贫道,还是差了一筹,若是日后与此人对上,贫道可在百招之内败他。” 他适才那古怪的动作实则是在闪避楚牧的针对,让楚牧的气机落空,楚牧这一路上都和他针锋相对,但一直走到山脚,都无法真正取得优势。这结果,已是让法道自觉估量出对方的实力高低。 “可惜未能试探出其底细,否则的话······”白玉澜惋惜地道。 否则的话,日后就能针对其底细进行布局了。 “不,他的底细已经漏了。” 法道向后一挥袖,那山道上流吹起了一阵清风,从地面上刮起了淡淡的烟尘。 待到烟尘散去,却见有一个个太极如同脚印一般从山上一路蔓延到此,一直延伸到法道的身后。 “贫道在被针对的同时,也在试探,每一步都留下一道气机,作为反击。他想要一直维持优势,便不得不踏着贫道的脚印前进,与贫道留下的气机相抗,他的底细已经是不能再明白了。” 法道微微扬眉,看向那太极印记上流转的黑白气机,“‘天意’?原来此人的武功源自太上魔道,难怪我等遍查道脉上下,却无一点此人消息。” 诸世大罗 第六十二章 诛仙 “道台三层,不差。” 回到中枢宫殿的楚牧散去遮掩身形的玄黄气,露出时不时就青筋暴起的面庞。 法道此人不愧是先天道体,其境界可说是冠绝三清道脉当代弟子,便是进境最快的楚牧也比他第一层境界。 但是,也就这样了。 境界不等同于实力,虽然道台境界每一次突破,其实力可都说是上一重天,但武者和武者的差距,早在万化定基的时刻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等到后来的蜕凡九变,再到现在的道台,之前还不算大的差距,此刻也是越拉越大,法道固然天纵奇才,先天资质和后天努力都非他人可比,但楚牧依然能有自信能胜他。 “全力出手的情况下,二十招内,我可杀他。” 楚牧轻轻拂袖,散去刚刚才凝聚的黑白之气。 他的本体还未曾修炼太上感应篇,适才不过是模拟太上魔道的根基使出“天意”罢了。虽是仓促模拟,但向来法道和那白玉澜,还看不出自己的底细。 他的浑身上下还在弥漫着思维闪电,并且随着时间流逝不但没有减弱,相反倒是有越来越盛的趋势。仿佛只要思想不停止,那雷灾就永无止境,没有停歇之时。 适才楚牧率先出手针对法道,也是因为灾劫在身的情况下不能出全力,是以先下手为强,给法道一个下马威。 从目前情况看来,太清道脉也有着自己的心思,这道门内部还真是一团糟,想要入三百年前道脉大战一般两大道脉合作无间是别想了。 楚牧轻轻探手,一道镜光划空而来,落在楚牧身前。 昆仑镜此时已经是闪现着豪光,镜面不断流转,宇宙星空在其中一闪而过。在这北冥之海,鲲鱼舟是如有神助一般,每时每刻都能吸纳海量灵气化成灵晶。这些灵晶最终就都落入了昆仑镜中,成为其能量来源。 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昆仑镜已是基本恢复了能力,至少将楚牧送到异界的能量是足够了。 至于回来的能量,继续吸收就是。 不过这一次,楚牧却是不打算让自己的本体进行穿越。他的本体遭受雷灾,每时每刻都感觉如遭雷殛,若是此时进行穿越,雷灾失控,那要么就是穿越被打断,无奈提前返回,目的无法大成,要么,就是身死道消了。 风险太大,不可取,所以楚牧打算这一次,让自己的化身进行穿越。 昆仑镜中闪过一道流光,黑白两道身影传送到楚牧面前,正是由楚牧的“他我”所分化出的善恶双身。 双身同时伸掌,正好与楚牧的双掌相对,一道道黑白之气自楚牧体内涌入双身,令得这两具化身气势水涨船高。等到二者的气机到达全盛之时,两道身影化作流光相合,在楚牧的面前显化出一个不断运转的太极。 差不多了。 楚牧眼中神色更为淡漠,隐隐有太上魔尊之姿,他伸掌在昆仑镜上一拂,便见其内斗转星移,天地变化,镜面上显化出七座互相拱立的山峰。 仙道还依然存在的世界这一回找到的是这个世界吗? 楚牧念头微动,将黑白太极直接打入昆仑镜中,看着其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投向七峰之中最为高耸的那一座山峰。 随后,他便关闭了通道,除了一丝细微的联系,其余沟通悉数断绝。 距离剑决已是只剩四个月有余,楚牧并无太多时间消耗。所以这一次,他打算断了所有联系,只留一丝和本体的微妙相通作为坐标,令两界之间的时间流速差异到最大。如此才能够让自己的化身拥有足够的时间去修炼,并且修改“八九玄功”。 仙道的功法修炼,动辄就是百年千年,耗时太长,我以后说不定会经常经历仙道世界,这昆仑镜的问题,还是尽早解决为好。楚牧看着昆仑镜,想道。 昆仑镜的问题,主要还是在其中的戮仙、绝仙双剑上。因为要收容双剑,免得双剑被某个老怪物感应到,所以楚牧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将双剑藏在昆仑镜中,平时能不用则不用,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因为双剑无法离开天玄界,所以昆仑镜也就一直停留在此界,无法随楚牧的意识到异世,使得楚牧没法如头几次穿越一般无缝衔接。 这个问题迟早是要解决的,依照目前的局势,楚牧打算在剑决之后就设法解决。 现在,只能希望这一次穿越顺利了。 楚牧轻轻一叹,昆仑镜再度闪过光华,将他送回补天魔道。 如果这一次穿越顺利,那楚牧不但能会有进一步的功法,还可以立即度过雷灾,实力大进。要是不顺利的话,不但实力精进会受影响,甚至还会因越来越强的雷灾而无法随意行动。 若是如此,不久之后的剑决楚牧非但不能参与其中,甚至还要找个地方躲起来缩头乌龟了。 本体的想法,化身已是无从得知。他现在已是和本体断绝了大多数联系,连心念相通都无法做到。 楚牧这具化身的意识化作黑白流光,穿过重重云层,直直坠向那座正中的山峰。 此时,青云山通天峰上,一个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的青年正从通天峰主殿玉清殿中走出,神色带着一丝恍惚的走过殿前云海广场,无视周遭师兄弟的招呼,一步步走上碧水潭上方的虹桥。 黑白流光也就在此时撞入青年的眉心,微妙的变化顿时便让青年滞立在原地。 “逸才,为师有一个任务交给你,你明日便悄悄下山,化名潜入魔教,伺机查探魔教总坛之所在。为师欲要在有生之年铲除魔教,绝其根基,而你便是除魔的最大功臣。待你回返青云门,你便是无可争议的下一代掌门人。” 令青年恍惚的话语还在脑海里回响,从异世来的不速之客就已经将其所有融合,彻底取代他成了此世之人。 青云门掌门道玄首徒,萧逸才青云门,诛仙 萧逸才神色从恍惚变为平静,然后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微笑,大步走上虹桥,俯瞰虹桥之下的一湾碧水。 原来,是这个世界啊。 楚牧站在虹桥正中,随意舒展筋骨,飘渺的气机从其身溢散,天地之间突得灵机汹涌,一道道灵气在空中如蛟龙般飞舞,共同飞向那青年的身体。 这便是仙道吗?果真是和武道有些不同啊。 楚牧长吸一口气,尽吞千万灵机。 第六十三章 摄魂 云海深处,一座石桥横空而起,如矫龙跃天,凌驾于云海之上,勾连两方。 石桥两侧有水流不断留下,折射阳光,化成彩虹,使得这本就孤绝的建筑散发七彩颜色,如天际彩虹,落入人间,绚丽缤纷,美焕绝伦。 然而此时,却是有更为壮观之景发生在虹桥之上。 茫茫白云升空,七彩虹光经天,清风自七峰掠过,直入虹桥上的青年体内,天地似要将所有的绚烂都在此刻加持青年之身,向世人宣告他的存在。 源源不断的灵气入体,流经周身,百窍动开,入下丹田黄庭,经通五脏,一身道体无比畅通。 这仙道之法和武道之法却是有相当大的不同,就如这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此功由浅入深,分“玉清”、“上清”、“太清”三重境界,第一重境界“玉清”又分九层。 初始第一层,便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壮大自身,先天上就比武道入门高一层。 以天地灵气与自身精气相合,开下丹田以化元精,而后以神为火,炼精化炁,凝聚真元,化为太极元气。 初始三层,便可让资质稍差者耗费一生,到第四次“驱物”更是可以太极元气驾驭法宝,渐趋超凡。 单纯从立意上来讲,仙道之法却是要高过武道之法,起步即是先天,虽是低配版先天,但其初始起点已然高过武道。 不过这仙道之法所耗费的时间,却是要比武道多得多。 莫要看萧逸才此身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实际上他的年龄已然过百,放在普通人之中可说是实打实的长寿老人了。 百岁之数的青云门天才,却是还在玉清八层晃荡,直到楚牧到来,方才一举破入玉清九层,不得不说这修仙真的是一件慢活。 楚牧深吸一口气,天地灵气如流水般涌入他体内,融入四肢百骸,开始为他铸就太极玄清道体。 若隐若现的仙光自周身透发,使得楚牧如同谪仙降世,遗世独立。 这一幕场景,当真是看得某个刚刚收了劣徒的矮胖子心里发酸,满心的不是滋味。 “哼!” 终于,他忍不住轻哼一声,顺着长长的虹桥走出渐薄的云雾,冷淡道:“萧师侄,境界突破固然可喜,但莫要在这公众场合扰了他人。” “原来是田师叔,”楚牧转身见到矮胖道人走来,当即便行礼道,“师叔教训的是,逸才定当谨记。” 这矮胖道人正是青云七峰中的大竹峰首座田不易。 田不易在数日之前和资质上乘的弟子失之交臂,只收了个疑似赠品的劣徒,心情正是差得紧,楚牧也知他性子,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反倒是说道:“我观师叔新收的那弟子内秀于心,看起来根骨有差,但胜在坚忍不拔,经师叔栽培,他日定然成就不凡。” 楚牧所说之人,自然便是此世主角,未来参修佛道魔三道功法,执掌诛仙剑的张小凡。 此时此刻,草庙村惨案已是发生数日。青云门的高层皆是怀疑这惨案乃是魔教中人所为,青云门现任掌门道玄,也就是萧逸才的师父,他正是因这桩惨案勾起了彻底根除魔教的心思,让亲传弟子萧逸才进入魔教卧底,在调查草庙村惨案的同时,也要寻找魔教一直被阵法隐藏的圣殿。 田不易听到楚牧这一句奉承,面容稍霁。他本就是爱面子的人,平日里的冷脸也多是因为门下弟子不争气,让他脸上无光,现在听到楚牧的奉承,心情顿时好多了。 不过在表面上,田不易还是淡淡道:“既是突破了,就好生巩固,别学某些不安分的弟子,有事没事就往山下跑。” 说到这里,田不易脸色一黑,显然是想到了所谓的某些弟子,当即又是冷哼一声,径直往虹桥的另一端走去。 啊这 楚牧站在原地,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只因他知晓因为草庙村惨案,最近七峰首座除道玄这位掌门以外,其余六人都在轮流带人巡视周边,寻找魔教妖人的踪迹,田不易此次来玉清殿,显然是刚刚巡视来,前来向道玄汇报。 眼下魔教妖人不见踪影,正是危险之时,田不易话里的意思显然也是关心后辈的安危,但说出的话却是有些那么不中听了。 这算是傲娇吗? 想到田不易一个三百多岁的矮胖道人和傲娇这个词搭上边,楚牧当即就是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吓人了。 楚牧抖了抖身子,轻轻挥袖,随着一道剑光闪过,人已是化作天空中的一道流光。 出入青冥,楚牧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但驾驭法宝飞行他却还是第一次。 脚下仙剑清莹如秋水,剑身有七颗亮星隐现,散发着淡淡星光,使得本就非凡的法剑更添一分神秘气象。 剑名“七星”,乃是通天峰代代相传的神剑,因通天峰之主乃是青云门的掌门,是以此剑也变相成为了青云门掌门的主要标志。 自五十五年前萧逸才于七脉会武中夺魁之后,道玄便将此剑传于了萧逸才,与其相伴数十年之后的今日,此剑几乎和萧逸才人剑相通,与其不分你我。 七星剑散发着淡淡的宝光,将楚牧笼罩,隔绝高空劲风的同时,也将其身托起,飞掠长空。 剑光飞掠,不多时,楚牧便见到一座极为阔大的山峰出现在眼中。 此峰漫山遍野都长满竹子,有粗有细,成片成林,很是茂盛,在天地之间绘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绿色。强风拂过山峰,漫山遍野的竹子便形成了一片竹涛叶涛,甚为壮观。 此峰便是田不易所执掌的大竹峰,也便是张小凡如今所在。 不过楚牧倒是并未去见那位主角,而是将剑光按着转向大竹峰另一方,神念遥感灵机,不断搜寻某种气机。 大约一刻钟后,空中的剑光陡然落向某处,楚牧的身影随着劲风穿过云雾,降落到了一处空地上。 此处空地,遍地都是碎石,一座小小的碧潭处在空地中央,水波荡漾,泛起幽光。 以碧潭为中心,三丈之内寸草不生,但在三丈外,却是林木茂盛,生机盎然。 当楚牧的身影落在碧潭之畔时,一股恶气突然自心头涌起,恍惚间,他竟是有种恶心欲呕之感,那碧绿的潭水荡漾得更急,一波波涟漪从碧潭中心的一堆乱石中漫出。 正确来说,是乱石堆上斜插着的一根黑色短棒。 短棒其貌不扬,通体乌黑,斜插在乱石堆里就似一凡物。但当楚牧落地之时,这短棒便散发出无形的凶煞之气,荡起波澜,随着楚牧向前靠近,更是碧绿潭水瞬起波涛,一道道煞气转动着潭水,形成巨大的漩涡,那插着短棒的乱世堆轰然炸裂,无数碎石向着四处崩飞。 “轰” 漆黑的煞气撞上楚牧身周的清光,太极元气和煞气碰撞,两者如水火般蒸腾出一黑一青双色气雾。 稀奇的是,当楚牧的真元与煞气接触之际,他竟是感到了一丝特殊的熟悉感。 那种熟悉,和他每次握上诛仙剑之时所感受到的那一丝冰冷简直如出一辙。这摄魂短棒,竟是让楚牧有种再遇诛仙剑般的感觉。 “天有奇铁,落于九幽,幽冥鬼火焚阴灵厉魄以炼之,千年方红,千年成形,千年聚鬼厉之气,千年成摄魂之能。” 楚牧徐徐念出这件凶物的来历,面露似笑非笑之色,“然而在这青云山大竹峰,哪里有什么幽冥鬼火,哪里有什么阴灵厉魄,这山中唯一的凶物,只有一个。” 那便是青云门的镇派神剑诛仙。 世人皆知青云门的诛仙剑乃是世间第一神剑,一千三百年前开创青云盛景的青叶祖师仗之以行天下,百年前一统魔教各派的教主仇忘语亦是死在诛仙剑下,可以说只要诛仙不失,青云门就永难没落。 但鲜少有人知,这诛仙剑乃是世间最凶戾,杀伐最盛的凶器,其杀戮气息强盛到获得此剑的青叶祖师不惜以天机印封锁七峰灵气,以此七峰之气共同镇压诛仙戾气。 然而哪怕是中兴青云的青叶也非是神人,他所布下的封印在一千三百年的时光中渐渐流失了威能,使得某部分煞气外泄,融入了一方奇铁中。 真正的摄魂,需四千年方成,但在诛仙剑之戾气侵染下,眼前这摄魂,顶多只用了数百年就已经成形。 “来。” 楚牧身上气机陡然一变,一股哪怕是改易了根基也无法掩盖的苍白气息一闪而逝,那本和楚牧强硬对抗的短棒突然一寂,所有煞气尽皆一顿。 然后,它便一收煞气,如倦鸟归巢一般自发落入了楚牧手中。 与此同时,通天峰后山幻月洞府之中,一把古朴的长剑轻轻震动,青云七峰皆是一震。 一种莫名的联系,产生自楚牧和这把长剑之间。 第六十四章 因果与交换 通天峰,玉清殿。 雄伟的大殿尽头供奉着三清神位,气度庄严,而在神位之前,则是七张檀木大椅分落。 此时,坐在正中大椅上的道玄陡然面现惊色,抚着颔下长须的右手失手扯断了数根白须。 “镇封七峰灵气的天机印,动了。” 道玄面沉如水,道出的话语更是让此刻在座的田不易不自觉地抓紧大椅扶手。 作为青云门的首座之一,尽管田不易未曾接触过诛仙剑,但对于某些弊端还有天机印的重要性,可是相当明白的。毕竟,他也是当年那弊端所导致的灾祸的亲历者。 “可是出了什么意外?”田不易急声问道。 “还不知,”道玄摇头道,“震动转瞬即逝,详情还需细查,但天机印动了是事实,田师弟,此事若是泄露出去,那后果······” 诛仙剑是青云门最大的底牌,甚至可以说是正道最大的依仗。百年前若非道玄之师天成子用诛仙中重创了那魔教教主,令其伤重不治,那如今这世道谁是正谁是邪,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只有胜者,才能决定正邪。 道玄想到此事泄露的后果,心中更是坚定了根除魔教的决心。 若是等到此次震动非是意外,若是他日天机印当真失效,诛仙当真失控,那在未来又有谁能制魔教呢? “田师弟,”道玄站起说道,“我需去幻月洞府一趟,就劳你去通知其余师兄弟了。从今天开始,巡视次数增加,每一次巡视都需两位首座同行,发现任何一点端倪,立即回报众人。” 说罢,道玄直接在玉清殿内御剑飞行,身影如极光掠影般掠出大门。 而田不易则是立马开始通知各脉首座。 ························ 另一边,大竹峰。 楚牧将二尺长的短棒收在大袖中,感受着摄魂短棒上传来的某种冰冷气机,心中隐隐有所明悟。 ‘这摄魂之煞气全数来源于诛仙,炼化摄魂,便隐隐和诛仙有了一丝联系,若是他日摄魂的主人接触诛仙,未尝不能靠着这一丝联系操纵诛仙剑。’ 仿佛冥冥之中的一切都自有定数一般,当某人炼化摄魂之时,他就已经注定和青云门的至宝纠缠不清。日后道玄剑劈张小凡,未尝没有发现此秘密之故。 不过现在,这炼化者从张小凡换成了楚牧,并且因为诛仙剑和楚牧本身就具备的特殊联系,此刻这摄魂棒的主人和诛仙的关联更深了。 ‘天玄界的诛仙和此世的诛仙,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当真值得深思啊。’ 楚牧的身影似缓实疾地穿行在林中,从幽谷之地直向大竹峰同门所住之地行去。 此时,就在大竹峰后山竹林之中,一个砍竹的半大孩童突然伸手按住了胸口。 孩童看起来也就是十余岁,手握一把大柴刀,身前是一根手腕粗的细竹。看那竹子上的缺口,这孩童先前应当是在砍竹。 “张小凡!” 一个红衣女孩突然蹦了出来,叫道:“快快砍竹!你看师姐我都砍完了,你才砍出一个缺口,你是不是想连累我在这等到天黑啊。” 孩童张小凡闻言,朴实的小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羞色,他立即就叫道:“是,师姐。” 说罢,他便握紧柴刀,作势欲砍。 自己本来就天资不行了,这后天的努力可不能缺,此时可不是多想的时候。 只是不等这一刀砍下来,张小凡便感觉胸口出现一股暖意,并且这股暖意较之先前更为明显,甚至令张小凡隐隐出现炽热感。 他当即便伸出一只手解开衣襟,抓出一颗被红绳系着紫色珠子细看。只见那紫色珠子中有一道青气盘旋冲撞,不断和外表上浮现的“卍”字真言碰撞,引得珠子散出一股股暖意,并且这青气盘旋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形成一个漩涡了。 “你若是再发呆下去,便是天黑也砍不完这黑节竹了。” 又有声音传入耳中,张小凡听闻声音,惊觉有异,猛然转头。然后,他便见英俊青年自竹林深处出现,须臾间便行至不远处,恍如缩地成寸一般。 那提示的声音,正是来自青年之口。 说来也是奇怪,在这青年接近之后,深紫色的珠子颜色开始迅速淡化,不多时就变成了浅紫,那表面上的“卍”字也渐渐变得黯淡无光,似是已经无法再阻挡青气的冲撞。 很显然,令这珠子出现异状的,正是这突然出现的青年。 “你是·····”张小凡惊疑不定地看着楚牧。 “萧逸才,”楚牧笑着自我介绍,“听闻田师叔收了一个新弟子,特来祝贺一二。” “啊,是萧师兄。”一旁的田灵儿长大嘴巴尖叫道。 作为上一届七脉会武夺魁的掌门大弟子,萧逸才在青云门中可谓是传奇人物,任何一个弟子见到他都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 萧师兄好帅啊。 田灵儿虽还不懂情事,但见到英俊潇洒的师兄还是移不开眼。 “都是同门,无需过于拘谨,”楚牧一派和煦地走近,“等到你们到了我这岁数,也差不多能有我这般修为了,毕竟我如今的年岁,足足一百有六了。” “一百有六······一百零六岁?”张小凡听得目晃神移,只觉不愧是神仙中人。 田灵儿的嘴巴更加长大,只是这一次不是因为惊喜,而是单纯的惊讶了。 虽然是个仙二代,但是如今年龄和张小凡差不多的田灵儿依然还是感觉一百零六岁的时光相当漫长。这要是换做普通人,怕是四世同堂都不止了。 “上一届七脉会武已经是五十五年前的事了,我年龄过百才是正常,”楚牧轻笑道,“别说我了,当代弟子之中,那龙首峰的齐昊,他的年龄也就比我小几岁,但看起来也是如我这般年轻。对了,齐昊没有参加上一次的七脉会武,那么也许五年后的七脉会武,你们会与其同台竞技。” 这一刻,田灵儿下意识地就记住了一个名叫“齐昊”的百岁年轻人。 此时,楚牧已经走到了张小凡的身旁,伸手搭在张小凡肩上,“张师弟,我观你气机运转有所不畅,似是内外难谐,所以才无法对黑节竹造成太大伤害,你且再砍一下。” 张小凡闻言,心中疑惑,但还是不自觉地双手持刀,扬起再砍。 当柴刀将落之时,他突然感觉肩膀上涌入一股热流,这几日以来一直修炼的两门心法同时运转了起来。 “太极玄清道”讲究共天地一息,身同自然,以身御自然造化,化天地之力为己用,运功之时浑身孔窍顿开,吸收天地灵气。 而另一门心法“大梵般若”,则是正道大派天音寺的神功,源自佛门,主旨在于体悟自身,照见五蕴,以一般若而生八万四千智慧,神通自足,运功之时心入寂灭,闭塞全身意想行识,以己身为一世界,独见自性,以深心真元,固本培元。 虽然“大梵般若”也许吸收灵气,但在修行之初,却是要以自身为本,闭塞孔窍挖掘身心之潜能以培元。 两门心法可说是南辕北辙,张小凡每每修炼都觉困难异常。他本身就不是聪慧之人,精进较慢,再加上这两门心法的矛盾,更让他感觉修行困难无比。 但是此刻,张小凡却是感觉两门心法无比和谐,“太极玄清道”吸收天地灵气入体,而后“大梵般若”闭塞孔窍,转化灵气,而后便再运“太极玄清道”开启孔窍,吸收灵气。 如此循环,一开一闭,犹如呼吸一般和谐,数次循环之间,张小凡便觉自己的“太极玄清道”已是接近即将小成。 这等情况,与他过去的艰辛形成鲜明对比。 “哈!” 功行周天,张小凡不自觉地一声轻喝,柴刀下劈,刀刃直斩入大半竹子,眼看就要一刀将这黑节竹斩成两截。 他顺从自己身体的本能,两种心法互相配合,循环运转,双手发力,竟是让嵌在竹子里的柴刀再度前进,只闻一声脆响,这数日来让他数个时辰都无法砍断的黑节竹,竟是被轻松劈裂。 “记住这种本能,交替循环,大道可期。” 楚牧手掌拍了下张小凡的肩膀,笑道,“张师弟,下一届的七脉会武,望你大放异彩。” 【对了,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的。】 这一句话,楚牧是用传音入密之法和张小凡说的。 还有一句话,则是在心里暗语。 ‘作为回报,你这噬血珠,便交予我吧。’ 张小凡的脖颈上依然还挂着那颗被红绳系着的珠子,但是真正的噬血珠,却是已经到了楚牧的手中。 楚牧助张小凡调解两门功法之矛盾,使得他得二法之益,除二法之害,哪怕是没有噬血珠和摄魂棒,他也依然能够在七脉会武上大放光彩,并且在未来,他还会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平坦的人生也未必不精彩,甚至有时候远要胜过跌宕起伏,不是吗?’ 诸世大罗 第六十五章 空桑山 傍晚时分,田不易带着满心忧愁回到了大竹峰。 刚要去大竹峰的首座主殿守静堂召集弟子们吩咐事情,田不易就听到一阵欢呼传来。然后,他便见到守静堂中一众弟子放声大笑,抱起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张小凡连着抛到空中,很是欢喜。 田不易当即便是皱起眉头,只觉弟子们太过不像话,竟是在守静堂这般胡闹。他刚要进去训话,便听自己的妻子苏茹叫道:“不易,你快进来,小凡的功法入了们,玉清第一层小成了。” 田不易闻言,那满腹的牢骚突然烟消云散,整个都不由愣住。 须知这入门的第一层虽是粗浅,青云门历史上最差之人也能在三个月内修成,但在数日之内便小成者,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张小凡有这般修行速度,当真是一点都不仙侠。这和他那资质完全不相符。 ‘难不成当真给萧逸才那小子说对了,这劣徒内秀于心,看似愚笨,实则大智若愚?’田不易心中不由冒出这个念头。 他当即便虎虎生风地走入守静堂,细查张小凡气机,果然发现对方已是入了门,玉清第一层小成,并且看这趋势,说不定没几天就能完成入门筑基,开始迈向第二层了。 ‘也许还真是个被顽石包着的璞玉。’ 田不易心中嘀咕,面上却是突然露出了笑容,原本的忧愁都似在此刻烟消云散,“很好!不愧是我的弟子!” 大竹峰这些年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老大宋大仁修行百年,论年岁也和萧逸才、齐昊相近,但境界却是至今困顿在玉清第五层。老二、老三、老五、老六皆是第三层,老四略微争气,这样的境界,比起其余六峰,那简直是完全不能比。 虽然女儿天资聪慧,年纪轻轻就到了第四层,但依然是难以扛起大竹峰的大梁。 田不易本属意将那天资傲人的林惊羽收入门中,光大门楣,没想到却被龙首峰的苍松截胡,甚至还被道玄当成接盘侠,被逼着手下资质下乘的张小凡。 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都让田不易心中满是阴霾。但今日的惊喜却是化作了一道白光,撕裂了阴霾,让田不易心中满是欢喜,甚至于维持不住往日的严肃,直接笑开怀来。 而张小凡见到师父的欣喜,也是不由露出笑容,往日里的自卑和内向都像是在此刻溶解。 对于这个刚失去家庭的孩子而言,大竹峰就是新的家,他此刻能得到师父的认同,就是融入了新家之中。这简简单单的认同感,却是比修为精进还要让他信息。 这守静堂顿时充满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待到听闻张小凡是受楚牧指点之后,田不易便决定在次日让张小凡与其余师兄弟一同去通天峰拜访一下,好好感谢对方的指点之情。 只不过待到第二日,楚牧却是已经以闭关为名,悄然下山了。 ························ 青云山以东,直行三千里,有一荒山,名唤“空桑”。 此战雄踞方圆百里,险峻高耸,山上多岩石而少草木,周围也是一片荒凉,少有人烟,可说是一块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废地。 这般荒凉,谁能想到此地在百年前,乃是魔教一大势力的总坛呢。 “呸,这破地方当真晦气,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野狗道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从一个巨大山洞中走出,“唯一的活物竟然是一群死蝙蝠。” 野狗道人眼皮下搭,鼻子突兀,耳朵向上,嘴唇殷红,一只舌头看来颇长,不时伸出口来,活像一只狗,所以他便叫野狗,披上道袍就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道人。 这野狗疾走几步,出了山洞便朝着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叫道:“年老大,里面都搜遍了,就是没你说的秘洞,你是不是记错了。当年这万蝠古窟给那群正道的伪君子攻破,里里外外都被刮了三层皮,就算有秘洞,也早该被正道中人给开了。” “不可能,”年老大却是摇头道,“那秘洞是黑心祖师设下的,就连我也是在古籍上无意中知晓它的存在,正道中人绝对找不到一点端倪。” “让刘镐他们在万蝠古窟里继续找,野狗,你随我在外边找找看,也许这秘洞的入口会在洞外。我们炼血堂能否东山再起,就全靠这一遭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年老大脸上显然易见地露出不甘之色。 炼血堂始于八百年前一统魔教的盖世老魔黑心老人。黑心老人于此地万蝠古窟创炼血一脉,以绝世实力一统魔教,乃是八百年前当之无愧的魔教第一人。 其留下的传承炼血堂,哪怕是到了百年前,也依然是魔教五大势力之一。但在百年前的正魔大战尾端,炼血堂遭正道击破总坛,门中高手悉数身死,到现在虽然还挂着门派的名头,但实际上却是和那些散兵游勇相差无几。 年老大作为如今的炼血堂堂主,自然是有心振兴门派,但限于其拉胯的实力,奔波多年也依然没能让炼血堂有一丝起色。 就在年老大和野狗道人打算在外寻找那秘洞之时,淡淡的光芒突然闪过,山洞之外突然又多了一道身影。 这一道身影的出现极为突兀,便是连年老大也完全不曾察觉对方是什么时候接近此地的。但他不愧是混迹魔道多年的老江湖,在发现这道人影的第一时刻,年老大都未出声喝问,便迅速转头,眸中血光闪烁。 他的右眼突然变大了一倍,转为赤红之色,眼中迸射出一道赤红光芒,激射突兀出现的身影。 这赤红光芒乃是由凶煞血腥之气凝聚而成,最是能污染正道之气。年老大一见来人这出场时的卖相,便知此人定是正道中人,当即便以赤魔眼先发制人。 这赤魔眼乃是年老大耗费三百年时光修炼而成,便是对上那仙家重宝都有奇效。年老大出手的同时,也打手势示意野狗道人趁机夹攻,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然而,当赤芒欺近楚牧周身三尺之内时,一道青光却是突然从楚牧伸出的手掌上飞起,淡淡的青气闪过,年老大和野狗道人骇然发现,自己浑身的血液竟是开始迅速躁动,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在体内翻涌。 那赤芒激射在一颗青色珠子上,就如水融入大海一般被纳入其中,然后便见青光大盛,笼罩楚牧全身,使得这位正道少侠突然罩上一层极为阴森的邪异之气。 珠子滴溜溜地转动,吸收赤芒之后又将青光笼罩周遭,年老大与野狗道人此刻都无暇催动法宝攻敌,只拼了命一般将全身功力都用作镇压体内气血。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镇压,都无法阻止血液的外流,头上七窍血色流溢,一道道血气如蛇一般从七窍中爬出,汇聚成涓涓细流飞向珠子。 与之相对的,便是二人的身子迅速干瘪,不多时就瘦了一圈。 这血气看似不多,实则皆是二人体内之精血凝集,不但汇聚鲜血之精华,更是将所修元气包容其中,此刻出体,二人在身体干瘪的同时,更是如同时间加速一般在衰老,一息之内便似老了十年。 “这······噬血珠!”年老大瞪大眼睛,认出了炼血堂的至宝。 这噬血珠正是由黑心老人所炼,乃是其最强之宝,此刻用来对付炼血堂之人,就如同天敌一般地克制年老大和野狗道人。 看这趋势,不消三息时间,二人便会化作两副皮囊,连骨骼都会被化成血髓吸收了。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却是突然五指一握,将噬血珠握在掌心之中,青光顿时一暗,年老大和野狗道人的七窍之中的血色顿时一断,二人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如释重负地喘息。 太恐怖,太可怕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哪怕是仙道中人也无法免俗。甚至于,因为仙道中人的长寿,这让他们在面临死亡之时会遭到更大的考验。 年老大和野狗道人显然不是什么不畏生死之辈,当他们面对死亡之时,他们也不会比昔日死在手中的敌人好多少。而在获得一丝生机之后,也会倍加珍惜。 “本打算前去古镇走一趟,没想到却是先在这空桑山见到了你们。” 云纹道靴慢慢进入二人垂下的视线,悠悠之声入耳,平和的声音却是让二人再度绷紧全身。 “罢了,便先进一趟万蝠古窟吧。不想死的就带路吧,带我到死灵渊去。” 淡淡话语充斥着不容反驳的强硬,年老大和野狗道人对视一眼,二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惧意。 “是。”年老大垂头丧气地道。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是栽了,栽的很彻底,若非对方要自己二人带路,此刻怕是连性命都无法留存了。 当即,二人勉强起身,都无暇运气疗伤,便带着楚牧直入如恶魔巨口一般的山洞之中。 诸世大罗 第六十六章 死灵渊前圣使青龙 万蝠古窟之内,一道青光在黑暗的洞窟之内闪烁,沿途所过之处,这古窟的特产吸血蝙蝠但凡有所靠近,尽皆被噬血珠吸尽气血,成为其资源。 青光在曲折的通道之内一路畅通,一直到了吸血蝙蝠休憩范围之外才停下。 年老大和野狗道人一路被噬血珠的青光护持,亲眼看到这魔宝一路杀生,将所有生机汲取殆尽,二人眼中皆是不由闪过骇然之色。 不过更令这二人警惕的,还是楚牧的实力。 须知噬血珠这等魔宝戾气十足,便是连其主人可能都无法轻易控制这件魔宝,但这出现的青年明明身具道门之气,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控噬血珠,这不得不令年老大二人心中震骇,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也被强行按下。 青光照亮了周遭环境,一块被斩裂的巨大石碑屹立在两条岔路中间。 石碑残存的下半段,雕刻着“在我”两个血红大字,而横在右边岔路的上半段则是上刻“天道”。这合起来,便是“天道在我”四字。 年老大见到楚牧的目光在那石碑上停留了一下,很有眼色地道:“当初立下这块石碑的黑心老祖言说这世间万法以天道独尊,然而这天道正法,却是不在道,不在佛,而在黑心老祖手上,故以立此石碑,以示正统。” “天道在我,呵呵,也许是有几分道理,”楚牧闻言,面露似笑非笑之色,“这前面半句是有点道理,但后半句却是有些坐井观天了。这天道正法,确实是在魔教,但也同时在道,在佛。” 此世功法,若追本溯源,都脱离不了一物范畴。那一物,便是“天书”。 魔教功法起源自天书,青云门如是,天音寺亦如是,只不过是各自所承内容不同,使得各方传承亦是不同。若是较真起来,这佛道魔,原是一家。 魔教功法由天书第二卷起,但八百年前黑心老人却是找到了作为总纲的第一卷,以承上启下,通贯两卷天书,这才成就了其赫赫之名。 估摸着也是因此之故,黑心老人才会自称天道在他。 楚牧看了一眼石碑,便干脆带着二人一同进了左边岔路。 这石碑乃是当年攻入此地的正道中人所毁,既然上半截石碑横在了右边岔路路口,显然当年的正道中人便是由左路进,而年老大等人事先搜查古窟也未曾将右边入口清理一下,显然也是知晓此路不通。 进入岔路之后,通道更显曲折。时而往左,时而又需拐右,有时需直飞向下的洞口,有时又需往上飞行。 有年老大和野狗道人带路,楚牧倒也无需花时间去探路。三人飞行片刻之后,从曲折的道路之中穿出,进入了一处百丈高的巨大空间内。 此处正中,一块巨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巨石之上还以古篆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死灵渊。 但在巨石后方,却是一片黑暗,便是以巨石的耀眼光芒都无法照亮其后方的阴沉,众人只能见到那巨石之外乃是一处深不见底,亦难以看到彼端的深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入耳。 此时,在巨石之前,正有一个瘦高个男子和一颇为貌美的少妇正在站立,见到年老大和野狗道人,那少妇当即便问:“老大,他是何人?” “这位少侠······” “少侠”两个字刚刚出口,年老大惊觉不对。只因他明明记得对方乃是一青年,但现在仔细想想,却是完全想不起对方的面容,甚至于连大致轮廓都难以想起。 明明先前应该见过此人的真面目,脑海中却无一点记忆。对方没有以任何物事遮掩面容,但却没人能知晓他的真面目。 “我是谁,你们没必要知道,”楚牧淡淡道,“你们只需要知道,从今日开始,炼血堂便归我了,尔等皆要听我号令。” 噬血珠缓缓升起,青光模糊了楚牧的身影,也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不管是年老大还是野狗道人,亦或者是那瘦高个和貌美少妇,他们在此刻都感到体内血液沸腾,洋溢全身的气血竟是在驱使着他们的身躯主动跪下,向着那个掌握噬血珠之人拜服。 年老大使劲挣扎,他在抗拒着身体自发的行动,但却无能为力,身体还是在噬血珠的压制下缓缓屈服。 眼看这炼血堂四人就要跪在楚牧脚下,却见青光骤然一收,噬血珠划过一道弧光,绕击巨石背后。 诡异的青光照亮了死灵渊上方的黑暗,使得阴森森的氛围更添几分诡谲。靠近巨石的二人皆是面色惊恐,只觉体内气血不断外涌,似是要将自己抽干一般。 但在下一刻,却见巨石背后突然亮起另一道青光,一只手掌探出,湛然青光如同甲胄一般披在手上,与噬血珠碰撞,两股强横的气劲从碰撞处迸发,形成一道光幕横扫周边,照亮大半个死灵渊,同时也让惊骇欲绝的二人如败革般被冲飞。 “轰!” 在这两股气劲的碰撞下,那奇异的巨石竟是被直接摧断,巨大的裂缝从中间出现,然后便见巨石上半段被一股巨力轰击,以万钧之势撞向楚牧。 “好修为。” 楚牧微微扬眉,惊诧于此人的实力。 他这具身体眼下已成太极玄清道体,乃是玉清十层之境,此等境界便是放在青云门,能在境界上压过他的人也只有十余人。这十余人都是门中宿老,是七峰首座那层次的人物,对方能在轻易挡下噬血珠的同时还能进行反击,若将其修为换算成“太极玄清道”的境界,那此人绝对在上清之境,并且还是上清境中的佼佼者。 心中思索之际,楚牧左掌一翻,便以肉掌迎向轰撞来的巨石。 掌石交接,一股巨力传导至手上,却见太极元气在掌间一卷,滔滔气劲凝聚成漩涡包裹岩石,伴随这咔嚓劲不断作响,这巨石上的巨力被层层削去,并且其本身也被漩涡绞碎,化作无数带着荧光的石粉。 “咦?” 那出手之人惊咦一声,道:“你这一掌当真奇特,这运气法门我还从未见过。若不是我对于青云门的‘太极玄清道’万分熟悉,单看这一掌,还真不能认出你使的是青云门的功法。” 噬血珠回飞,驱散石粉回到楚牧掌上。变得黯淡的光芒之中,那神秘人在断裂了一般的巨石后方现出了真容。 白衣白面,如风流书生,俊雅不凡。 单看卖相,谁也不会想到,此人会是魔教中人,并且还是鬼王宗四大圣使之首。 “青龙。”楚牧道出此人之名。 “有趣,你竟然知晓我这老家伙的名号,”看似年轻的书生以老气横秋地口吻说道,“这一趟前来,本是打算找到炼血堂当年封闭的滴血洞,没想到地方没发现,却发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青龙从巨石后方走出,垂下的右手散发出阵阵青光。 与噬血珠那邪异卖相不同,此人非但气机纯正,便是连那青光也是正而不邪,不知情的人便是知道鬼王宗青龙乃是一白面书生,怕是也难认出此人便是青龙。 “我也觉得有趣,年老大也就知道炼血堂还有一处秘洞藏着,却不知其名为‘滴血洞’,但你却是知晓。鬼王宗的情报网,还真是令人惊叹。” 楚牧的面容被一层淡淡清光笼罩,遮掩面容的术法在青龙眼中不得不以真实姿态出现。 若是还如先前一般,怕是会被境界更高的青龙一眼看穿真容。 “青云门的人行此诡秘之事,却是暴露,也不知道玄老儿有何颜面见天下人。”青龙徐徐走动,话语不疾不徐,但那攻心之意却是在此刻显露无疑。 不得不说,今日之收获当真不差,虽然未能找到滴血洞,寻得黑心老人藏在其中的天书,但能够发现青云门之人行此鬼祟之事,这也许能在未来成为一把刺向青云门的刀。 孰料对方闻言,却是不屑一笑,“道玄,此等没脸没皮之辈,本就无颜见天下人,若非他害死了万师兄,掌门之位如何轮得到他。” “什么?” 欲要攻心的青龙却是反被对方攻心,当听到那“万师兄”已然身死之时,青龙心中闪过一丝惊愕,步伐亦是一顿。 这一顿,便迎来了楚牧的暴起发难。 二尺长的乌黑短棒自袖中飞出,被楚牧所持,以棒代剑,摄魂携戾风乌芒激射,恐怖的杀机顿时席卷心神。 诸世大罗 第六十七章 天道在我 这一刺,抓住了青龙刹那的停顿,摄魂棒携恐怖杀机杀至。 但青龙不愧是老江湖,他虽然通过方才的试探知晓楚牧的境界不如自己,双方之间有不小的实力差距,但心里头的防备却是一直都没少。 虽是被抓住了机会,但当凶煞剑气接近之时,早以蓄势待发的法宝还是既是闪现了清光。那垂下的袖子突然被劲风吹起,露出青龙右手上带着的一枚玉戒。 戒指散发光芒,一股乾坤清气化作光镜挡在身前,剑气在镜面上激荡出道道涟漪,令其波动,却还是无法突破这面光镜。 这乾坤清光戒在此世也是最为顶尖的法宝,论品级绝不逊于摄魂棒和噬血珠,甚至可能略加胜过一点。 再加上青龙的境界更高,楚牧这一剑虽是令人意想不到,但依然没能建功。 然而不等青龙松一口气,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就告诉他,那一剑只是一个开始。 刺! 刺! 刺! 剑气如滂沱大雨,倾泻而至,摄魂棒影似千条毒龙狂舞,疯狂冲击。 凶煞之气经太极元气催动,威能不减,反倒正邪结合,更显杀伐。而楚牧运剑之法也和青龙过往所遇到的剑仙不同,他是以掌握剑,以剑出击,不像是那些御剑的正道中人,倒像是凡俗之中只通拳脚的武夫。 那种武夫的技击之法,无论是威力还是灵活都不如剑仙御剑所激发的剑光,但在此刻,青龙却是因为这简简单单的刺击而遭遇了最大的危机。 光镜在瞬息间被数百上千剑气击溃,凶戾之气顿时席卷青龙之身。青龙低喝一声,乾坤清光戒上清光大盛,化作一个光团包裹全身,同时飞身向着后方深渊之上急退。 但就在此时,万千凶煞剑气却是忽然一敛,一抹苍白在那乌黑短棒上浮现,吸尽了摄魂棒的煞气,化作一道惨淡苍白的剑光。 相较于先前的狂风暴雨,此时的剑光显得格外薄弱,但就是这么一道苍白的剑光,却是让青龙脸上褪尽了血色。 大破灭,大寂灭,一切法与灵,都要在这一剑下湮灭于无形。 剑光即至,青龙体外的清光如遇克星,在瞬间就似被抽去了灵机,直接溃散。苍白剑光直接贯穿青龙之体,无尽的杀伐涌遍全身,当即便让青龙浑身僵直,直落死灵渊之内。 不过在他落入黑暗之前,楚牧便已经隔空抓摄,将这位魔教圣使的身体抓取过来抛在地上。 “那一剑······”青龙脸色苍白地回忆刚才那一剑,眼中惊意未散,“这是‘诛仙’?” 他的心中满是惊疑,只因那一剑让青龙再度忆起了昔日的噩梦。 百年前仇忘语一统魔教,魔教各派皆在其麾下追随,鬼王宗也不例外。青龙虽是鬼王宗圣使,但在当年,却是仇忘语的心腹。 然而就是这般盖世的仇忘语,却在人生的最后一役中败给了诛仙,最终虽是撑着伤体回到了魔教,但之后没多久便因伤重而死。便是连仇忘语的独门法宝天魔幡也是留在了青云门中。 彼时彼刻,就如此时此刻,青龙在方才只感觉自己成了仇忘语,经受了诛仙一剑。 但诛仙剑的模样绝不是那短棒之形,诛仙的剑气也不似适才那般微弱。若是真正的诛仙,此刻自己应当已经身死了。 所以,青龙心中才是惊疑不定。 “你便当是从诛仙剑中参悟的剑气吧。” 楚牧轻轻抚摸着短棒,被淡淡光芒掩盖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感慨。 这摄魂棒不愧是诛仙剑煞气淬炼奇铁所成,与诛仙剑气有着非一般的契合。也唯有以此为剑,才令诛仙剑气极尽发挥,破去了青龙的护身清光。 ‘不过这反噬也是有点惊人啊。’ 楚牧将摄魂棒收入袖中,掩去了手掌上萦绕的一丝黑气。 此身根基本就和摄魂棒有所不容,哪怕楚牧进行调和,但还是在施展剑气之后受到了诛仙剑气和摄魂棒煞气的双重反噬。不过等到他重修‘八九玄功’,这点反噬就难以再起作用了。 不过眼下最主要的,还是先得到滴血洞中的那一卷天书。 噬血珠突然闪烁光芒,发出数道青光射入年老大体内。 “你等皆已被噬血珠的邪气所侵蚀,若是敢擅自逃跑······那后果,我想但凡是个聪明人,就都不会想体验的。” 年老大等人闻言,皆是面色苍白如纸。身为魔教中人的他们可是知晓魔教中绝对不乏折磨人的禁制,更何况这还是由噬血珠这等凶物所设。 他们当即就想开口表忠心,但不等他们说话,却见楚牧一手提着青龙直接跃下了死灵渊,消失在无边黑暗之中。 “这······”貌美少妇见状,猜测道,“莫非那滴血洞就在死灵渊下?” “十有八九便是如此了,”年老大道,“说不定那青龙先前就是从死灵渊下上来的,所以我们之前才一直没发现他藏在了巨石之后。而那神秘人现在抓着青龙下去,极有可能就是去找滴血洞。” 说到这滴血洞,众人皆是眼前一亮,但转瞬间就又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下来。 若是在被设下禁制之前,他们是说什么都要搏一把,赌一下前程。但现在······ 生死不由人,说啥都是枉然。 与其想着找到滴血洞,不如求上天保佑那神秘人平安,这样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些被设下禁制的人为其陪葬。 ························ 死灵渊地如其名,下方有无数阴灵厉魄存在。楚牧抓着青龙还没落地,就见四面八方有影影绰绰的人形阴影浮现,数不尽的阴灵向着他围来。 不过这些羸弱阴灵完全不需楚牧运功抵挡,只需摄魂散发出一缕气息,就足以让它们不敢靠近。 二人一路坠落,最终飘然落到一处沙地上。 “死灵渊下方空间巨大无比,甚至于还连接处在九地之下的无情海,过去八百年间,炼血堂的人找了滴血洞无数次,百年前万蝠古窟被攻破后,我等他派之人也在暗中找过数次,皆无所获。” 被提在手上的青龙突然说道:“你若是寄期望于我帮你找到滴血洞,还是尽早死心吧。” “我可从未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楚牧轻笑道,“你的作用可不在找滴血洞上。” 他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后,便放出驱动噬血珠释放出淡淡的青光,全力捕捉着某种联系。 “不管是鬼王宗,还是炼血堂之人,他们都不知道,那魔功盖世的黑心老人最终便是死在滴血洞之中。以黑心老人之境界,他的尸体哪怕是身死也依然还会残留着精纯的魔气。这股魔气,足以和噬血珠产生感应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噬血珠四处飞行,欲要进入感应范围,让噬血珠和黑心老人的遗体产生联系。 他并未久等,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噬血珠的青光便是一盛,隐隐和北边产生感应。 楚牧顺着这股感应直飞,不多时就在一处绝壁下的大树旁见到了一个山洞。 他心知这便是滴血洞外边入口,不假思索就带着青龙进入其中,直接飞到通道的尽头。 在这尽头之处,有一幕水帘自洞顶垂下,水花四溅,晶莹美丽,最後落到通道尽头一个小水潭中,看起颇为秀丽。 楚牧一来到此地,便将目光转向洞顶。青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洞顶石壁上共有七块半个巴掌大的红色石头镶在洞顶,晶莹的水珠流过这些红石时,都被它映成了像鲜血一般的红色,然后滴落下来,便如血滴从洞顶滴落。 “滴血洞。”青龙低声叫道。 这场景,可不就像是在滴血吗? “不错,此地正是滴血洞。” 楚牧随意道了一声,目光却是落在下方的水潭上。 这七颗红石的影子倒映在水面上,就如一只血红的掌印,楚牧的视线便顺着这倒映下移,落在水潭底部七颗毫不特点的石头上。 滴血洞的入口机关,便在此处。 太极元气化作一只七指手掌落在那七颗石头上,一声沉重又刺耳的声音响起。 在那小瀑布之后,石壁整块后退偏移,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楚牧带着青龙便直接进了这洞口之内。 于深邃的隧道之中行走良久,终见一座有着光源的巨大石室。当二人进入石室之时,左边两座巨大的石刻雕像便直接映入眼帘。 两尊石像一男一女。女者,慈眉善目,微笑而立,一身衣裳被刻的如风吹拂般栩栩如生,倒有点像是佛门的观音菩萨。 男者却是狰狞凶恶,黑脸鬼角,八手四头,甚至在嘴边还刻着一丝鲜血流下,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是两尊石像名为“天煞明王”、“幽明圣母”,乃是魔教中人所信奉的尊神。 这两尊神在魔教中人心中地位非凡,哪怕是青龙这等老怪,在见到这两尊石像后也是开口请求道:“这位道兄,不知可否让我拜一下圣母明王?” 他此刻重伤在身,体内剑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生机,但饶是如此,却还是想要挣扎着参拜神祗,并不惜开口请求,这一点不由让楚牧感到稀奇。 若是换做一个魔教年轻后辈,那么他在长辈的熏陶下敬神,见神便拜,那倒是可以理解。但像是青龙这样的老家伙,他们随着时光的流逝早就看淡了俗事,按理来说绝不该这般崇敬才对。 ‘莫不成,这明王和圣母还有什么隐秘?’ 楚牧心中生出探寻的念头。 不过此刻却不是探寻秘密的时候,比起这两尊石像,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楚牧。 “不急,还是先保住你的性命再说吧。” 楚牧微微摇头,直接便提着青龙朝石室另一边的通道走去。 他这一走,青龙便发现楚牧对于这滴血洞似是极为熟悉,明明这是魔教炼血堂秘地,但在此人眼中,却是如同回到家一般熟络。 顺着通道一直走到一座钟乳石山洞,楚牧脚步不停,直接就进入另一边的一条岔道之中,直直走到尽头。 而在这尽头的石室之中,别无他物,唯有那正对入口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青龙挣扎着抬起头一看,便见时刻开头的五个大字——“天书·第一卷”。 天书,魔教至高经典天书。这石壁上的内容,赫然就是鬼王宗乃至其余三派多年来寻而不得的天书。 下意识的,青龙便寻思着方法该如何记下天书内容,并传递给鬼王宗。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楚牧在见到天书之后,却是直接将他随意扔到了一边,完全不担心他看到天书内容。 甚至于,他还说:“参悟这卷天书,当可护住你的生机,避免你被诛仙剑气给灭空了生机。” 青龙心中惊诧,问道:“你会这般好心?” “当然不是,”楚牧回道,“不过是提前安排交易好筹码罢了。以你所记忆的天书第一卷,换取鬼王手中的天书第二卷,这便是我带你来此处的目的。若是鬼王愿意交易,那我便吃点亏,一个青龙加一卷天书换第二卷天书。若是他不愿意,那就只能宰了你,设法强夺了。” 楚牧随意道出自己的目的,言谈之间,不见丝毫对鬼王的忌惮。 鬼王若是肯交易,那自然是最好,这样也免了一番手脚。若是不愿,那楚牧就只能稍待一段时间,等自己有了足够的实力,便直接闯入鬼王宗,杀人越货了。 至于这交易吃的一点小亏,那完全不在楚牧的考虑范围之内。一个青龙加一卷天书,还不至于让楚牧这般计较。 只不过当楚牧真正着眼研究天书之时,却是发现这天书的奥妙似乎并不仅限于他所知的那些辛秘。 在楚牧的记忆之中,天书共分五卷,第二卷成就了魔教,第四卷成就了佛门天音寺,而第五卷,就在诛仙剑之内,青云门有今日盛景,全赖诛仙以及其内的天书内容。 说诛仙剑是青云门的根本,是一点都没错。 可以说此世所有的功法,都来源于天书之中。 那么天书又是来自何方呢? 书既然有字,便有书写者。到底是何人写下了天书,是何人开创了此世修行之根本? 从原着上来看,那人疑似是天帝,因为天书的第三卷,便在天帝宝库之中。然而楚牧此时观阅天书的第一卷,也就是总纲,却是发现了令他险些心境失衡的画面。 那一个个文字入目之后,便开始扭曲变化,隐隐约约之间,楚牧眼前似是出现了数道身影。 居中三人,处于老中青三个不同的年龄段,身影被淡淡的清光覆盖,如亘古太初便已存在的三个支柱,屹立在天地之间。 类似的画面楚牧也曾经见过,那便是太上魔尊使出“天道三刀”最后一刀之时。彼时的楚牧,便是见到了这三道身影,心中产生了无数疑问。 而现在,楚牧又见到了这三道身影,但这一次,他所见到之人又不止三者。 三清之左,有一道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腾蛇,身姿集万物之美与山河大地之秀,一大印悬浮于身前。 三清之右,则是穷究造化之极的女神,其身影不断变化,时而人首蛇身,时而脚踏莲花,短短瞬息之间,便有七十种变化。 而在这五者之外,还有清净佛光笼罩的菩提妙树,还有丈六金身等一看就是佛门的代表物。 只是不等楚牧细看,他便突然双眼一痛,从那虚幻画面之中脱离出来。 这一刻,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黑心老人放在万蝠古窟之中的石碑,想起了那“天道在我”四个大字。 楚牧此刻总算是想明白了黑心老人缘何道出此言。这不只是因为他手握掌握天书,自认为正统,更因为他通过天书看到了之前景象,看到了这冥冥之中的天道变化。 单单是那一眼,就让楚牧感觉自己体内灵机波动,刚刚突破到玉清第十层的“太极玄清道”似是又有精进,若是时常看到这万物规则之变化,怕是太清之境也能在短期内突破。 ‘之前那幽明圣母的石像,其气质和那人身蛇尾的身影有些相似,也许当初立下这二神的人便是因为看到了众圣之二才立的神像。魔教历代信仰不绝,连青龙这等老家伙也对二神万分崇敬,也许就是因为历代皆有能人通过修习天书看到了同样场景,认为明王圣母皆是真实不虚的神祗,才会让信仰不绝。’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些身影会存在?又为何,天玄界之中仅有三清身影存在?’ 楚牧心中疑惑非但没有随着这一次见闻而减少,反倒更为增多,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现在—— “天道在我。” 楚牧盘膝坐下,微微阖眼,自意识深处提取出一幅幅石刻图画,一道道文字如同长龙一般从思维深处扶起,在脑海中不断流转。 “八九玄功”仙道版被楚牧完全从意识深处解封,回忆着刚刚所见,楚牧体内灵机开始向着泥丸宫汇聚,太极元气悉数闯入泥丸宫,将神魂包裹在内。 “融!” 元气化火,烧熔神魂,从意识深处涌起的剧痛席卷全身,令楚牧顿觉痛不堪言。 仙道版的“八九玄功”不如武道版循循渐进,其初始便是要以真火煅烧神魂,将神魂烧成圆坨坨一颗金丹,经九转炼化,将三魂七魄融为一体。 这般过程绝对说不上轻松,更说不上安全,各中凶险难以用言语诉尽,但楚牧本身已是经历过一次玄功修炼,哪怕两者版本不同,但殊途同归,此刻着手修炼自是得心应手,全然不需要多加准备。 更何况,这一次观阅天书,楚牧又有所得,在觑得那数道身影之后,楚牧自感自身灵觉似是能感悟到冥冥之中的万物运化,似是与天地共体,天书内容流转于心,真火煅神更显顺手。 大约一刻钟后,楚牧眉心处浮现一道金光,泥丸宫中的神魂已经是被真火完全烧熔,化作一道金光流转,并随着楚牧的意念操纵,缓缓凝聚成丹状。 与此同时,楚牧灵觉似是又探到了那冥冥之中的身影,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没能看到所有身影,只看到那不断变化身形,瞬息之间便是七十化的女神。 他的心神随着那变化而动,泥丸宫中金丹也随之变化,隐约之间有各种各样的影子出现在金丹表面。一道道真火煅烧着金丹,淬炼着不朽的金性,并且随着功法运转,金光从泥丸宫外溢,自天灵直涌全身,渗透四肢百骸,使得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淡淡金光,衬得楚牧如同天神降世一般。 “八九玄功,迎风变化。” 淡淡金光之中,楚牧的身体恍如在刹那间散成无数金色粒子,瞬间便是散而又聚,而后一个身材高大,面貌庄严的道人便在原地现形。 “苍松?!”青龙发觉楚牧身影变化,定睛看去,不由失声叫道。 他又怎能不识此人呢? 百年前,此人正是跟随着万剑一突入蛮荒,找到魔教圣殿当时的所在,协助万剑一闯入了圣殿之中,令魔教丢了大大的面皮。 那“万剑一”三字,至今还留在圣殿两尊神像之间。 只是不等青龙细查这“苍松”的虚实,却见其身影再度变化,道玄、田不易、水月······青云七峰首座一一变化而出,然后便是连年老大、野狗道人,还有他青龙,都一一闪过身影。 到后来,却见那身影从人形变成了兽形,四蹄踏火的麒麟昂然站立,华丽的凤凰一闪而过,甚至于镇守魔教圣殿的烛龙也出现过身影。 即至最后,万般外相悉数消除,对方再度便会那面容模糊的身影。此时他身上弥漫着淡淡金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坏不朽之气。 “天道在我。” 楚牧伸手一握,摄魂棒和噬血珠分别出现在手上,而后便见金光流转,摄魂棒竟是开始缓缓变形。 诸世大罗 第六十八章 天罡三十六变 淡淡的金光渗透入乌黑短棒之中,使得这充满凶煞之气的奇珍染上一层神圣的光泽,然后便见金光氤氲,气机升腾,摄魂棒竟是开始慢慢拉长,二尺长的短棒有四分之三开始变得扁平,露出冰冷的锋芒。 就在青龙那难以置信的双眼之中,摄魂棒变成了一口没有剑格,剑身修长细直的黑色长剑。 四分之三的棒体被拉长到三尺,原本显得简陋的摄魂棒在化成剑形之后,尽管没有任何一点装饰,甚至连剑格都没有,却依然出现先前所没有的精致和无形的锐气。 噬血珠带着淡淡的青光被楚牧按在了剑柄末端,两件凶物在金光之中被强行化为一体,噬血与摄魂两种凶煞之能也在楚牧的掌控下融合,变成长剑的一部分。 在那淡淡的金光下,这两件凶物全无一点反抗之力,任由楚牧搓圆搓扁。 这一幕,当真是看得不远处的青龙目瞪口呆。 噬血珠与摄魂棒皆非凡品,能够同时掌握两件凶物之人,已称得上是高深莫测,更何况楚牧还以那金光将二者随意变化形体,令二者融合,这一幕当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只因这等奇珍凶物若要锻成剑形,非要经过真火不断烧熔,经过修为高深者数年如一日的炼化,方才能成就神剑。 就如青云门龙首峰的斩龙剑,其乃青云门先辈取南疆极苦之地万载绿晶费时六年铸成。 噬血珠和摄魂棒论品级绝不逊于万载绿晶,结果竟是在楚牧手掌随意变化,须臾成剑。这一幕,令青龙心中对楚牧的警惕感更上一层,只觉此人看似境界不算极为高深,但整个人却是莫测的很。 对于青龙的惊诧,楚牧无心理会,他正全力运转着“点石成金”之神通,将这刚刚成形的长剑完全炼化。 所谓点石成金,顾名思义,乃是石头和任意事物变成黄金。这等神通看似粗俗,但其核心却是改变事物本质,乃是当之无愧的大神通。 在楚牧将神魂融为一体,踏入“八九玄功”门槛之际,那记忆中的无数文字竟是开始再度组合,演化出一门门震古烁今的大神通。 其名为“天罡三十六变”,乃是杨戬所修之仙道神通,被其藏在“八九玄功”之中。因为楚牧真正修炼了仙道版的“八九玄功”,以致于这藏在内中的“天罡三十六变”也随之现形。 因楚牧所修之功最通变化,是以在三十六种神通出现于脑海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点石成金”、“胎化易形”、“指地成钢”,以及传承自玉清一脉的“纵地金光”四门神通最为熟悉,第一时刻便已上手。 之前的化剑之举,便是楚牧以“点石成金”塑造剑体,使二者合一。 虽然楚牧的能力远还没到改变事物本质的程度,但易形化体,将摄魂棒化作剑体,并且和噬血珠合一还是能做到的。 “铮!” 金光流溢,剑锋震鸣,一道道凶煞之气如恶龙一般升腾而起,当空咆哮,又如云烟般消散,化入漆黑无光的剑体之中。 这摄魂噬血,终于在楚牧手上化作了一把凶剑。 也就在剑成之时,泥丸宫中的金丹真正成形,一片金光照耀,上丹田中涌出浓浓紫霞,使得这识海犹如仙家圣地一般。 聚三元而成紫府,精气神源源不断涌入上丹田,铸造紫府,楚牧的“太极玄清道”修为一举进入上清之境。 ‘引五气而铸黄庭,聚三元而成紫府,这‘太极玄清道’在玉清第六层引五脏之气于下丹田铸就黄庭,此刻在上清境,又聚三元于上丹田造紫府,此等理念,倒是和《九天生神章经》的内天地有些相似。不过这黄庭、紫府皆非是如同内天地那般一举成就,而是循循渐进,并且中丹田也并未涉及。不过饶是如此,也可让此功修炼者在功力之上远胜他人。’ 楚牧心中比较着两门功法的差别。 论在功力的开发上,论对精气神的开发,这“太极玄清道”自然是不如《九天生神章经》的。但是仙道之修法本就不似武道那般全面前进,仙道之法侧重元神,不管是精还是气,最终都要与神合一,化作元神显现。 论实力,楚牧此身已是要胜过本体修成元神之时,但此身论境界,却是还未练成元神,此刻还需在紫府之中聚三魂七魄之力不断滋养紫府、黄庭、道体,直至上清第三层之时,方才以三魂七魄之力为火,太极真元为材,铸太极玄清之阴神。 其后不断精进,直至上清第六层,也就是此境界之巅峰时,方才合汇阴阳而成元神。 当元神成就之时,修炼者可一举超脱阴阳,寿数高达上千年,其实力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此等境界,却是还要胜过武道元神不止一筹。 ‘但想要修成仙道元神,便是资质上乘者也需要一两百年,在天玄界的大环境中,便是可修仙道之法,怕是也无人会选择此道。’ 若是资质上乘者,两百年足够进入道台,彼时无论是实力还是境界都要胜过仙道元神,这该如何选择,已是无需多说了。 仙道修行最需时间,而如今的大环境中,时间对于强者来说是不缺的,但对于刚刚踏上修行道路的新手来说,却是最珍贵的物事。 更别说现在的仙道就是无源之水,每时每刻都在消退了。 话归正题,因三魂七魄皆已融合,楚牧在进入上清境之后精进不止,从紫府到凝神,再到阴神,短短时间之内,境界便已入上清境第三层。 滴血洞的灵气蜂拥而来,不断涌入楚牧身体,就连洞外的死灵渊都出现了剧烈灵机波动,引得无情海中波澜起伏。 等到楚牧停下行功之时,时间已是过去了不知多久。 他轻轻伸手握住长剑,漆黑修长的凶剑在金光包裹下突然散成了无数微末的粒子,融入了右掌之中,全然看不出任何一点征兆。 这又是神通的一种运用,虽然名为“点石成金”,但神通并非如此不便之物,楚牧既然学得神通,自然也能对其善加利用。 ‘当真方便,看来回天玄界之后,得开始研究将仙道神通化为武道的法门了。’ 楚牧心中感慨一声,一道金光陡然自掌中射出,落到那刻满文字的石壁上。偌大的石壁瞬间便被抹平,如同明镜一般平滑光洁,其上所载的天书内容被楚牧悉数抹去。 “看你的气色,你从这天书上获得的裨益当是不小啊。” 楚牧又将视线转向青龙,一只金光大手探出,直向青龙抓去。 青龙这段时间参研天书,已是将体内的剑气排出小半,自觉功力也是有所精进,但在面对这只金光大手之时,他却依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那手指轻轻弹动,体内残余的剑气便再度壮大,攻占周身经脉,大手一捞,便将青龙抓在手中。 之后楚牧将滴血洞里里外外搜刮了一遍,便打算出去。 他从洞中找到了一把铁铸巨斧,带着青龙来到先前的神像之前,以气驾驭巨斧,让其落到天煞明王空着的右手上。 这天煞明王在魔教传说之中乃是开天地,掌刑罚之凶神,其职能大致和神话中开天辟地的巨神盘古相同。 楚牧在见到天书之后,本以为这天煞明王乃是综合三清之象征而创出的某个虚拟神祗,就如同幽明圣母的原型乃是那疑似后土的身影一般。 但此刻再看,他却是发觉天煞明王非是与三清同源,反倒是和幽明圣母同源,其虽为男性,但其气象却是和那九手的后土有几分相似。 ‘这魔教传承,难不成是来自于巫族?’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楚牧正欲控制天煞明王的右手打开通往外界的通道,突闻一声巨响。 “轰!” 这处于地底的山洞突然震动起来,一股大力撞在从山体上传来,楚牧甚至能从那不绝传来的巨力上想象到一个巨物不断撞击外边的绝壁,轰震山体的画面。 他的神念当即便顺着通道蔓延,一直到外边死灵渊中,那巨物的形象在他意识中缓缓出现。 巨蛇,体黑,腹白,绿眼,蛇身粗逾四丈,长逾百丈,其名为“黑水玄蛇”,乃是上古魔兽,寿数可过万年。 传说在千年之前,黑水玄蛇便已经在西方大沼泽被神兽黄鸟所杀,但此刻事实却是证明,黑水玄蛇不但未死,反倒是来到了这死灵渊中,潜伏于此。 想来,是楚牧方才修行时剧烈的灵机动荡引来了此兽,让这黑水玄蛇以为此处有什么天材地宝出世,前来夺宝。 “有趣,没想到临走之前,还有这等收获。” 楚牧双眸开合,眼眶中的瞳孔悄然变成了兽类的竖瞳。 他的身形开始拉长,变化,在短短数息时间内,四蹄踏火的神兽便已经取代了楚牧的身影。 “吼!” 麒麟怒啸,赤红真火熔开了渗透死灵渊之气机,变得至坚至硬的山壁,向着外边咆哮奔出。 诸世大罗 第六十九章 鬼王 空桑山以北,林木渐茂,人迹渐多。 官道旁,一个中年文士立在大树下,就着傍晚时的残阳红光,遥遥望向远方的空桑山,平静的神色给人一种捉摸不定之意,明明眉目儒雅,但面容之上却又隐藏着一股威煞之气,令人不敢直视。 而在此人身后,年老大等四人一字排开,跪在地上,看他们身上那显然易见的伤痕,明显这四人在跪下之前遭到了一些物理上的说服。 “宗主。” 渐暗的天色当中,一道幽影悄然出现,身着黑衣,面覆黑纱的高佻女子带着一缕幽香走过跪地的四人,向着鬼王禀报道:“碧瑶已经安置到数里外的镇子上了。” 中年文士闻言,面上威煞有所收敛,只听他和声道:“那便好,碧瑶那丫头也是胡闹,竟然悄悄跟了过来,她也不想想,若是小角色,又何必让你我一同出面。” “那人······这般棘手?”蒙面女子看着远方的山峰,有些犹疑地问道。 选择将年老大等人带出万蝠古窟,而非是直接下死灵渊寻人,这显然是认为对方不好对付,不欲与其直接冲突,并且也不想让其占据地势。 那万蝠古窟终究曾是炼血堂的总坛,那人既然身怀噬血珠,难保不会引发昔日炼血堂的什么后手。 这般郑重其事的鬼王,蒙面女子幽姬在这么多年来还是首次见到。 “能拿下龙兄,哪怕是趁龙兄不慎得的手,又岂是易与之辈?”鬼王道,“加上对方身份诡秘,再如何谨慎都不为过。不过对方既是对龙兄擒而不杀,就说明此人另有所图,也许······” 鬼王脸上挂上一丝神秘的笑容,“也许这身份神秘的青云门人,有什么交易要与我们这些所谓的妖人进行呢。” 说实话,在从年老大口中得知那人施展的功法乃是“太极玄清道”之时,饶是以鬼王这等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的心境,也起了不小波澜。 实力不俗的青云门之人,拥有噬血珠和另一件凶煞之物,欲要一探滴血洞之秘,并且还要和鬼王宗交易。 鬼王从以上这些信息中看到了机会,一个不错的机会。 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魔教现存的四大门派已是回复了元气,一种想要再度光明正大出现在世道上的想法开始萌芽。 而若要再度出世,以青云门为首的正道三大派,是必须要跨越的门槛。 “此次之事,也许不一定是一件坏事。”鬼王说道。 这时,被夕阳照得一片赤红的林间似乎多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林中的鸟鸣声突然静了下来,便是了一些飞虫行动的细微之声也完全消失不见。 “来了。”鬼王轻声道。 对方来了。 并且······ 鬼王的视线落在地上。 地面上的砂石开始微微滚动,紧接着地面开始震荡,岩块起伏,如同地震到来一般的大动静突然出现,在大地之下,隆隆之声越来越响,一股穷凶极恶的煞气从裂开的地缝之中升腾。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地面砂石轰爆,烟尘席卷,两盏闪著幽绿光芒的巨大明灯在漫天灰尘之中亮起,森森冷意席卷四方。 “黑水玄蛇,”幽姬惊呼道,“这畜生竟然还没死!” 在那渐渐散去的灰尘之中,巨大无比的黑蛇挺立起蛇首,散发着幽幽绿芒的蛇眼冷冷看着众人。 而在这黑水玄蛇头顶,面容模糊的身影盘膝而坐,在其身后正是被金光束缚着的青龙。 “我们的这位朋友,比预想中的要神通广大啊。”鬼王看着黑水玄蛇身上那一道道伤痕道。 这些伤痕很明显是最近才留下的,甚至于说不准就在刚刚,对方才和黑水玄蛇交完手。能击败黑水玄蛇,说明对方实力惊人,而能够收服这头上古魔兽,则是说明对方神通广大。 这等实力惊人又神通广大之人,若是为敌,那么可说是最为棘手的敌人,但若是能结为盟友,那么不管日后是否反目,至少在目前,对方能给自己带来绝无仅有的助力。 幸运的是,从目前情况看来,对方是可以谈的 “鬼王宗宗主万人往,有礼了。”鬼王双手抱拳,朗声道。 黑水玄蛇头上的身影闻言,轻拍蛇头,在缓缓低下的蛇首上,他站起身来,当蛇首贴到地面之时,对方正好一步踏在地上,“炼血堂堂主血神子,有礼了。” “原来是血神兄,幸会幸会。” 鬼王一点都不在意炼血堂的堂主什么时候从年老大变成了所谓的血神子,因为这不重要。 他也没想着在这一听就假的名字上深想,因为这没必要。 对方既然承认自己是炼血堂堂主,那么现在就姑且把对方当成同道中人看待吧。至于其他的,之后再决定是否追查也不迟。 “血神籍籍无名,又怎比得上大名鼎鼎的鬼王兄。” 楚牧轻笑一声,负手走近,身后的黑水玄蛇也托着青龙靠近蛇首,“实不相瞒,在下今日前来,是想与鬼王兄做个交易的。” “愿闻其详。”鬼王道。 “以鬼王宗四圣使之首,加天书第一卷,换鬼王兄手上的天书第二卷,”楚牧指了指探到身旁的蛇头,道,“天书第一卷的内容,已经被青龙兄牢牢记载脑子里,若是鬼王兄答应交换,这人与书,可一并送上。” 若是不答应,那自然就是人书并毁了。 这一点,楚牧没说,但鬼王懂的。 鬼王的目光转到青龙身上,他看到青龙微微摇头,又轻轻点头。 摇头的意思,是天书的消息不是他泄露的。鬼王宗手握天书第二卷的事情乃是一个秘密,除了少数人以外没人知晓。其余各派的人虽然从鬼王宗这些年来的迅速发展中看出了一丝端倪,心存怀疑,但实际上并未实锤。 点头的意思,自然便是对方所言是真了。 青龙却是记住了天书第一卷的内容,这也代表着若是不交易,青龙就别想活着了。对方不可能放知晓天书第一卷内容的青龙回去。 那么是否要交易呢? 这么问题鬼王并未思索太久,连三息时间都没到,便听他哈哈一笑,道:“这等稳赚不赔的买卖,我若是不答应,岂不是太贪婪了。” “不过这天书第二卷之贵重,血神兄也是知晓的,在下并未将其带在身边,由在下口述的话,也可能会作假,不知血神兄是否愿意随在下一同回鬼王宗一趟,亲自一观天书,同时也让在下好生宴请血神兄一番?” “有何不可。”楚牧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哈哈一笑,似是有种惜英雄重英雄的默契在出现。 但实际上······ 鬼王看了一眼黑水玄蛇,又看了一眼全无退却之意的楚牧,脑海中不知道在转着什么念头。 而楚牧,他微微扫了一眼黑水玄蛇,心知鬼王是打上这条大蛇的主意了。 黑水玄蛇和黄鸟乃是宿敌,但凡附近又一者出没,另一者定然要不惜一切将其击杀,这两者相遇,便有一亡。而鬼王则是出于某种目的,对黄鸟志在必得。 他这是打着用黑水玄蛇引黄鸟的念头。 当然,楚牧这个战力也在他的觊觎范围之内。 出于这种念头,鬼王现在绝对要拉拢楚牧到自己这边不可。 而楚牧,他同样也有心打入魔教,探听魔教情报。 ‘道玄要我进魔教当卧底,我现在直接就成魔教其中一派的主人了,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感到很欣慰的。’楚牧很是有孝心地想道。 “请。” “请。” 二人皆是彬彬有礼地说了一声,鬼王与幽姬直接在前方带路,前去不远处的小镇先找回女儿,然后再行回返鬼王宗。 他并未要求楚牧现在放开青龙,显然是心中很是有数的。 “走吧。” 楚牧轻轻扫了一眼年老大等人,再度踏上黑水玄蛇之首,随后跟上。 留下的年老大等人挣扎站起,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由野狗道人说道:“老大,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跟上堂主了,”年老大很自觉地给堂主换了个人,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堂主乃是黑心老祖隔世传人,是老祖在天有灵,专门为我炼血堂挑选的中兴之主。今后谁敢不听堂主之命,休怪我年老大手下无情。” 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当真是凸显出这位炼血堂老人的耿耿忠心,野狗道人和其余两人都听傻了。 最后,还是野狗道人反应快,叫道:“是,副堂主。” 四人定下决定,当即屁颠屁颠地跟上黑水玄蛇,追随堂主的步伐。 第七十章 指地成钢 楚牧此行来空桑山,原意是要先取玄火鉴,再拿天书第一卷的,但因为年老大等人在空桑山附近的动静,让楚牧选择先一步进入滴血洞,观阅玩天书之后再去取玄火鉴。 然而等他随鬼王二人来到那名为“小池”的古镇之后,却是发现这小池镇附近并没有狐妖作祟的消息。 也就是说,玄火鉴没了。至少在当前,楚牧是拿不到玄火鉴了。 直到这时,久远的记忆才浮上心头,楚牧忆起直到五年之后,那携带玄火鉴的六尾才会与三尾一同来到小池镇附近的黑石洞,以洞底熔岩镇压伤势。 在此之前,这二妖实际上一直在东躲西藏,居无定所。 于是乎,楚牧便干脆随鬼王回返鬼王宗,先取到天书第二卷再说。 鬼王宗位于青云山北面数千里之地,一座荒僻大山之上。此地本是妖狐一族世代繁衍之地,其名为狐岐,鬼王宗因与妖狐一族有旧,在数百年前便将总坛搬到了狐岐山,双方多年来相安无事,并且还发展出了几段人妖之恋。 像是万人往这位当代鬼王,其妻子便是狐族中人。 鬼王此人倒也敞亮,在回到鬼王宗的第一时刻,便将天书第二卷奉上,并且还是原本。那刻录在石板上的古老文字带着岁月的痕迹,但奇异的是楚牧仅仅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些文字的意思。 仿佛这文字仅仅是一个媒介,无论识字与不识字,当其看到天书之时,那天书的奥妙便已经悄然进入心中了。 不过想要真正领悟天书之妙,还需多观多阅,多加领悟。 因为这个原因,加上鬼王此人的盛情邀请,楚牧便带着四个无能的手下和一条蛇在鬼王宗暂且住了下来。 鬼王为了安置那条黑水玄蛇,甚至安排人挖了一个人工湖,从数里之外引水过来,让三百丈的大蛇有一个休憩的地方。 如此盛情,使人不得不怀疑对方别有所图。 这一日,楚牧一如既往地在庭院中观看天书。巨大的石板便竖在青绿草坪上,楚牧则是坐在石板前方的石桌旁,一边观阅一边修炼。 在他的视野之中,周遭环境时而扭曲时而正常,手握腾蛇的高大女神身影变幻,隐约之间似有一道又一道狰狞残影出现在其身后。 不同于第一卷的包罗万象,天书的第二卷专讲肉身之神通,血肉之变化,讲究汲取地阴浊气以用,正合魔教诸般功法。 ‘以此观之,第四卷演化的应当是佛道,第五卷是三清之道,那么第三卷又是什么?’ 楚牧思索之际,肉身不断衍变。金光弥漫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将所有的血肉都侵染成金色,随着他的念头变化,真实不虚的头颅自颈后长出,一只只手臂在肋下的和背后出现。 刹那之间,楚牧便现三头六臂之身,紧接着一股浊气自地下被楚牧抽取而出,在昏黄浊雾之中,楚牧身上再长一头双臂,头生鬼角。 这等形象,正是魔教所信奉的天煞明王。 “呀!” 庭院外墙上传来一声惊呼,似是被凶神恶煞的天煞明王之相所慑。 楚牧轻轻一晃,诸般异象尽去,整个人再度恢复正常体形。他轻轻食指轻扣石桌,淡淡道:“出来吧。” 话音甫落,自墙上便落下一道小小的身影。 看上去才十一二岁,一身水绿衣衫,相貌秀美,细眉雪肤,大大的眼睛在小脸上显得极为灵动,尽显狡黠。 这赫然是一只鲜嫩的小萝莉。 但楚牧却是轻轻摇头道:“不是叫你。” 他的视线落在庭院墙角,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看着那偏僻的小角落。 院中湖面上,两盏幽绿灯笼从水下浮起,黑水玄蛇吐着蛇信,随时准备暴起。一旦让这魔兽出水,那便是致死的猎杀。 “这半个月来,你前后共来了三次,一次隐在百丈之外的高楼,一次躲在院外,这进入院中还是第一次。你这般试探,我倒是不在意,但黑水玄蛇却是不耐烦了,你若是不想死,现在便出来吧。” 楚牧漫不经心地说着,话语之中不见戒备,只有漠然,仿佛那隐在暗中之人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虫豸一般。 偏僻的角落绿芒闪动,一股极为阴森的气息腾地涌起,化作幽绿的鬼火,紧接着鬼火逐渐变大,阴气森森的身影从其中踏出。 此人可说是神秘至极,一袭黑衣将浑身都包裹地密不透风,便是连面容也完全被黑纱遮住,连双眼都不露外,只能从其一身阴气之中看出此辈乃是极为少见的鬼道中人。 “鬼先生。” 那小萝莉身后又出现一道高佻身影,穿着黑色纱裙的幽姬见到此人,便立即低呼一声,同时将小萝莉挡在身后,“你来此地作甚?难道不知这位是宗主的贵客吗?” “正是因为贵客,才要拜访一二。” 鬼先生淡淡说着,脚下的鬼火却是开始延伸开来,“顺便,试一试贵客的实力。” 幽绿色的鬼火画了个圆,将大半个庭院包裹在内,而这个圆的中心,正是正坐着的楚牧。 “鬼嚎破。” 鬼先生淡淡低语,数道暗红光芒从鬼火中无声射出,彼此相连,成了一个诡异的五星法阵,鬼哭神嚎之声顿时响起,森森阴气萦绕,光天化日之下的庭院如坠地狱,四处皆是阴沉气机。 呼啸的鬼嚎化作无形的锋芒,五星法阵之内充斥着无数利刃,伴随着鬼哭神嚎,锋芒成墙,向着楚牧推压而来。 被幽姬挡在身后的小萝莉只觉目光一晃,整个人魂都似要被抽取出体,小小的身子眼看就要倒地。 幽姬见状,连忙去扶住小萝莉,同时准备抽身出庭院,去唤鬼王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剑鸣打破了鬼嚎,比之那恍如来自幽冥地狱的阴森鬼气更为冰冷的剑气撕裂了尖啸,幽暗的剑刃从楚牧右掌中长了出来。 纤细的剑身修长又古怪,这世间御剑之辈不知凡几,但以鬼先生之见识,却是基本无人会运使这样的长剑。 只因修炼者驾驭法宝,要么就是正常剑形,要是便是极大或者极小,大者侧重于威力,小者则是侧重于速度和灵活。似这样的细长剑刃,难免有点不伦不类之感,便是御剑飞行那都嫌太细。 这样的剑,从外表上就可以看出它不是用来驾驭的,而是······ 用来使的。 以手握剑,以手使剑,此剑非是用法诀驾驭,而是以双手运使。 “铮——” 剑光撕裂大地,剑气吞噬阴气,幽暗的光芒忽然而过,鬼哭狼嚎之声顿消。无数阴气被横扫而过的长剑吞噬,那幽幽鬼火皆是一寂。 在响亮的剑鸣声中,漆黑又修长的长剑如同饕餮一般吞噬着阴气,鬼先生所布的五星法阵顿时便便剑气撕裂。 “想要一试我的实力,好。” 楚牧手中长剑划动,空气如同水波一般的荡漾,灵机似海流一般涌动。 然后,便见冷硬的白色闪过,森白的剑气成弧形散开,其所过之处,空气凝滞,灵机凝结,所有的一切都被无情的金属光泽所替代。 空气、灵气、草坪、鬼火,森白的光芒覆盖了一切,鬼先生骇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似是变成了金属,那浓浓的金气将自己的鬼火与阴气悉数化作了精钢,连他自身都在遭受庚金之气的侵蚀。 如此诡异,如此莫测。 鬼先生的鬼道秘法已是可说是诡异至极了,但面对楚牧这一剑,却还是如同小巫见大巫一般,完全落了下乘。 此等神通,名唤“指地成钢”。 还是那句话,神通非是不便之物。这天罡三十六变的神通实则乃是穷究某种至理所悟出的法门,万般运用皆存乎一心,非是流溢于表。 “指地成钢”可令大地化为精钢,亦可以太白金气侵染万物。 楚牧此时以此法将周遭化为一片精钢世界,任凭鬼先生之秘法如何诡异,都要在此法之下折戟沉沙。 沉浸在这一片森白的精钢世界之中,鬼先生只觉身体都开始变得沉重,一股无形的坚硬正在他表面缓缓出现。 也许在不久之后,这位神秘的鬼道高人也会被金气侵染,化作一尊精钢塑像。 幸而在关键时刻,一道阴影突然从上方罩下,那侵染鬼先生的金气顿时消退。顺着阴影向上看去,赫然便见鬼王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庭院主屋的屋檐上,投下的影子正好罩住了鬼先生的身形。 “血神兄,请给在下一个面子,就此罢手如何?”鬼王沉着一张脸,说道。 “行啊,只要接我一剑。” 楚牧轻笑一声,剑锋偏转,森白的剑光再度闪现。 原本已是扩散开来的森白如潮水般退却,凝聚在这一剑上,随着剑光斩出,庞大的太白金气顿时将鬼王包容。 太白金气融化天地灵气,向内收缩,一道道光线被化作精钢,向着鬼王包围。 这一剑,让太阳之光都被侵染。 第七十一章 赔罪 面对这诡异又强大的一剑,鬼王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虽是早知对方实力惊人,否则也不可能降服黑水玄蛇,但真正面对楚牧之时,鬼王还是感觉自己低估了他。 这等神通,便是见多识广的鬼王也不曾见识过。 不过不曾见识,不代表不能抵抗。 暗红色的光幕突然在鬼王身周升起,被精钢化的光线绞在上面,荡漾出道道涟漪。 鬼王深深吸气,五指成爪,粼粼血光在指尖浮现,一爪递出,便是巨大的血骷髅咆哮天地,无数的怨灵鬼气化作血色风暴在飞舞旋转。 “轰!” 滔天的血色与白金色的世界碰撞,狂烈的血怨之气肆意飞扬,血色骷髅放声咆哮,涤荡四野。 “咔嚓嚓——” 一连串细碎的脆响声中,精钢化的光线被撕裂,无数碎片在向着四处迸射。 鬼王这一击,像是将整个世界击破一般,被太白金气侵染的世界褪去了森白之色,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色彩。 未散的血流向着前方冲荡,但在接近楚牧之时,却见那修长黑剑闪烁着苍白光芒,极为惨淡又万分危险的剑气让血流无声无息分成了两半,杀伐气机逆卷,周遭怨煞之气顿时便被一扫而空。 “鬼王兄,好生精湛的修为。”楚牧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位鬼王宗宗主的功法根基,倒是和自己所预料的有些不同。鬼王的功法看起来还有天书的影子,但其核心却是换成了某种血道魔功。这等魔功虽属魔道,但却已经脱离了天书第二卷之范畴,并且其高深之处,便是连手握噬血珠的楚牧也感觉有些看不清。 比起楚牧,鬼王似乎更适合血神子之名。 “门下之人不失礼数,让血神兄见笑了,”鬼王飘然落地,道,“为表歉意,在下欲以一则消息来给血神兄赔罪。” “哦?是何消息?” “天书。” 鬼王给出的答案,令楚牧微微扬眉,眼中恰到好处地露出意动之色。 “天书乃是我圣教至高圣典,无数年来我圣教先辈无不以找全天书为己任,在下不才,多年寻找,却是找到了一点端倪,知晓在某处极有可能存在其余部分的天书。”鬼王侃侃而谈地道。 他这么一说,楚牧便心中隐隐有所动,知晓对方说的是何处了。 果不其然,鬼王立马便道出那处可能的秘地:“极西之地,死亡沼泽。” “死亡沼泽,天下间的凶地,鬼王兄看来是看重了我的实力啊。”楚牧似笑非笑地道。 “有血神兄相助,我等定能取得天书,”鬼王面不改色地回道,“事成之后,天书内容我等共享,若违此诺,可叫我堕入九幽,万劫不复。” 看起来,为了获得魔教圣典,鬼王这是不惜一切。若是换了一个人,还真有可能认为鬼王只是单纯为了找天书的。 ‘你当然不会违诺,只因你的目标根本就不在天书,而在于死亡沼泽中的黄鸟。’楚牧心中暗道。 鬼王宗一直以来都有一传承至宝,名唤“伏龙鼎”。 此鼎在宗门内流传多年而不得其用,但在鬼王这一代,却是因为得了鬼先生之助,知悉了伏龙鼎的作用,进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野心。 以四种远古奇兽灵力为祭,可开启伏龙鼎本身之威能,化出四灵血阵。据说此等力量可开天辟地,可驾驭天地之无上神威,一旦拥有,便是再无敌手。 而黄鸟,便是那四灵之一。 ‘细细想来,今日鬼先生之举,也许便是鬼王所指使。说不得他就是想以赔罪之名拉我入局,让我助其擒获黄鸟。’ 楚牧心中微微一思索,便已是想通鬼王之打算。 天书之重要性不需多言,此等圣典在正常人眼中,若非不得已,是绝对不可能与他人分享的。若是直接挑明要分享,那么非但难以拉人入局,反倒会引人怀疑。 但若是以赔罪之名邀之,那么以天书的诱惑力,十有八九能引人入局。 这要是换个不知情的人,还真没法把持得住。 而若是如楚牧这般知情者,那就更把持不住了。 因为他知道,死亡沼泽深处确实有天书,并且还知晓天书就在天帝宝库之中。只不过死亡沼泽之宽广难以估量,便是楚牧知晓深处又一棵通天巨树,树上就有天帝宝库存在,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找到。 原本楚牧是打算再过些时日,多招些人手去搜寻的,或者干脆就等十五年后天帝宝库自动显现位置。但现在既然有鬼王指路,那楚牧自然乐意提前去取天书。 ‘而且,鬼王想要开启伏龙鼎,我也想,且让他先乐在其中吧。’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楚牧的话语有所和缓,眼中冷意也是稍减。 双方既是达成共识,那自然就是一派和谐,鬼先生那所谓的过错,自然也就轻轻放过了。 “择日不如撞日,明日我等便启程,前往死亡沼泽,”鬼王朗声道,“血神兄若有什么需求,尽可向在下提出,本宗定当全力满足。” “不必了,只需让我麾下那几人养好精神就行了。”楚牧道。 “那在下便先去安排了。” 鬼王说着,眼神示意幽姬带那小萝莉离开。 看得出来,他是完全没想到今日的试探会有这么一桩意外出现。这小萝莉的出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幽姬也是知晓此事的严重性,当即便是拉着小家伙要离去。 只不过那小家伙在走之前,却是又回头看了楚牧一眼,见到楚牧那模糊的面容,突然做了个鬼脸。 楚牧见状,脸上有氤氲之气流转,那模糊的面容突然一变,露出如罗刹恶鬼一般的面貌,血盆大口向着对方咆哮。 “呀!” 被吓了一跳的小萝莉直接跳到幽姬怀里,埋着头不敢出来。 “哈哈哈。” 吓小孩的屑成年人开怀一笑,拂袖坐下,继续参悟天书石板。 淡淡金光变得浓郁,一道模糊的人形和身体融合。金丹九转,元神将成了。 第七十二章 死沼之中巨树之上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但除了富庶的中原大地以外,其余诸地却皆是穷山恶水,非是善居之地。 东有浩瀚大海,南有十万大山,北有苦寒冰原,而在西边,则是天下闻名的两大凶地——蛮荒之地、死亡沼泽。 蛮荒之地几乎是一片荒漠,气候干燥至极,百年无雨都是正常之事,堪称生灵禁地。普通人进入完全是死路一条,修行中人进去,则有魔教中人热情款待,管叫你埋骨大漠。 只因这蛮荒之地正是魔教起源之地,魔教最根本的底蕴——圣殿,便是在这蛮荒之地内。 而与蛮荒之地相邻的死亡沼泽却是截然相反,此处的气候与西北蛮荒之地截然相反,一年之中,十日里倒有七、八日是下雨的,沼泽之内各种生物多如牛毛,从各种各样的奇异植物到奇形怪状的毒虫,以及一些中原罕见的恶兽,皆在此地生存。 那黑水玄蛇和九天灵兽黄鸟,原本便是长期居于死亡沼泽,只不过黑水玄蛇后来被黄鸟打趴下了,这才逃出了死亡沼泽。 而今,时过千年,这条上古大蛇又回来了。 厚厚的瘴气之下,巨大的黑蛇在水泽中游弋,沿途所过之处,瘴气自辟,毒虫不敢近,便是偶尔有巨大恶兽接近,在对上那如同泛着鬼火一般的细长蛇瞳之时,也是远远逃离。 这偌大的死泽,对于黑水玄蛇而言如同后花园一般。 “好威风的魔兽。” 野狗道人踏着一个巨大牙齿,跟在黑水玄蛇后方一边飞行一边低语道:“也不知道堂主是怎么驯服这魔兽的。” 这个问题,也是年老大乃至鬼王等人所共有的问题。 黑水玄蛇这等凶恶魔兽,便是连贵为四圣使的青龙和幽姬也自忖不能敌,也许在鬼王宗内,就只有高深莫测的鬼王才能与其过招。但饶是以鬼王之实力,也难说可以收服黑水玄蛇。 须知击败和收服,这是两码子事。 当今世上,也许就只有这神秘的炼血堂新堂主,才能做到如此之事。 后方的鬼王负手而立,淡淡的灵气在脚下化作流云,托着他飘然飞行。他此时也同样在心中深思楚牧的根底,回想起青龙告知的当日见闻,鬼王不由怀疑眼前之人是某只神兽化形而成。 若是如此的话,青云门的那只水麒麟倒是极有可能。 不过依青龙的描述,当日对方所变化的是火麒麟才对。 ‘罢了,无论如何,只要此人能助我练成四灵血阵,那便是大好事。只要四灵血阵能成,便是那诛仙剑,我也丝毫不惧。’ 鬼王心中念头闪过,流云加速,跟上带路的开路的黑水玄蛇,在他身后则是幽姬和青龙,以及另一边的年老大和野狗道人。 合计六人一兽,这便是此次死亡沼泽之行的所有人马。 鬼王宗不是不能派更多人随行,但那样的话,同为魔教中人的其余各派也会被引起注意,更可能会引来正道中人,到时候会使得此行多生变数。 与其如此,倒不如轻车简行,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一行人一路进入沼泽深处,渡过辽阔的水沼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古老森林。林中巨树林立,越是往深处走,所见之树木便越大,待到后来,入目若见皆是需要六七个大汉才能合抱的巨大树干。 “就在前方了。” 鬼王飘身到黑水玄蛇之首旁边,指着前方越来越浓郁的迷雾道:“我鬼王宗在过去的三百年间派了不下千人进入死亡沼泽,这千人到最后,只有寥寥数人活着回来。” “他们大多数都死在了前面的水沼中,只有少数人能来到这内泽古林中。而这少数人中,又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进入了最深处,看到了树林最中心的千古奇观。” 众人一齐进入迷雾,鬼王拂袖卷起狂风,将这层层迷雾荡开一道口子,让众人看到了所谓的奇观,是为何物。 那是一棵如同神山一般巍峨耸立的擎天巨树,其顶端耸入云端,如同天柱一般不可穷尽。光是没入云端的树干粗细便已有百丈,若是顺着那百丈树干向下看去,便能发现越是往下,树干越粗,到连地之时,其宽度占据了视野的全部,在未散的迷雾之中,众人竟是只看到一面巨大的木墙,其树干边际竟是难以入眼。 一条条树根如同蛟龙一般在四周蔓延,每一根皆是数丈粗细,在地面上交织出了纠缠纷乱的大网。 “古书《神魔志异》中记载一种巨树,名曰‘建木’,传说此木通天地,衔接仙凡两界,这世间若当真有建木,那绝对是非此木莫属了。” 鬼王指着重新被迷雾渐渐笼罩的巨树说道:“在下所说的天帝宝库,便是位于这巨树的顶端,不过此宝库紧闭不开,还需多仰仗血神兄灵宠之力才行。” 若论蛮力,便是这世间最强的修行者也是难及黑水玄蛇这等魔兽的,那三百丈长的蛇躯之中蕴含着不知何其庞大的力量,若要强行打开宝库,除了青云门那无坚不摧的诛仙剑,次选者应当就是黑水玄蛇这等上古魔兽之力了。 “自当如此。” 楚牧微微点头,便驱使着黑水玄蛇向巨树行去。 他自然是知道鬼王醉翁之意不在酒,对方此行的目的不是天帝宝库,而是看守天帝宝库的灵鸟,但这并无什么影响,不是吗? 黑水玄蛇极速游动,撞开沿途密布的树根,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巨树之下。 “嘶嘶嘶——” 它发出阴森的嘶响,蛇躯盘着巨大树干,看着蜿蜒向上,巨大的蛇身缠着树干,留下深深的勒痕,带着楚牧迅速游动,转眼间便是已经探入了云海。 随着往上树干渐渐变细,黑水玄蛇爬升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细长的蛇眼此刻如同燃起了阴森的鬼火,一股冰冷的凶意在肆虐。 仿佛这魔兽也感受到了与天敌决战之时的接近,变得战意凛然起来。 越过迷雾,穿过重云,天地豁然开朗,黑水玄蛇一路向上爬升,顺着越来越细的树干直上,一直到一处分岔才停下。 笔直的树干到了此处,突然分成了两枝,向左右伸展。每一边都看不到尽头,只看到繁密的枝叶,并且这枝叶似有其他的能力,神识竟然无法透过这枝叶探查两方。 “嘶嘶嘶!” 黑水玄蛇挺起上半身,向着右边的的枝干吐着蛇信,浓浓的敌意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楚牧稍加感应,便知道这条大蛇是察觉到了宿敌的存在,此刻正处于跃跃欲试之时。 “往左。”楚牧道。 既然右边是黄鸟的所在,那左边无疑便是天帝宝库所在了。虽然黄鸟是宝库的守卫者,但以其上古神兽的体型,显然是没办法住在宝库前的。 黑水玄蛇听楚牧之令,便立即向着左边爬去。 左边枝干被树干处延伸过来的巨藤缠绕,无数藤蔓上长出各种花朵,各色鲜花争奇斗艳,自上而下如花海一般,凝聚成一面墙。 而在花海之中,一座石门静静耸立,古老的气息和鲜花的生机混在一起,形成一副沧桑又鲜活的画面。 “天帝宝库。” 石门上刻着的古老文字表达着这个意思,冥冥之中也有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在诉说四字,似是道音,又似古老的回响。 天书第三卷便在这石门之内,楚牧心中问题的答案,可能也在这石门之内。 对此,楚牧做出的决定是—— “撞过去。” 轻声吩咐之中,黑水玄蛇发出一声嘶叫,巨大的蛇首携无俦大力撞在石门之上,整个枝干,整座石门都在颤抖,惊天巨响轰震于苍穹之上。 在原著中,黑水玄蛇的便在黄鸟的阻击之下撼动宝库,此刻没有黄鸟阻挡,黑水玄蛇更显凶威,这一撞便令花海乱颤,令石门震摇。 不过它的撞击,也同样引来了黄鸟,九天之上,突然缓缓出现了一大片橙黄色彩,几达数十丈方圆,凤鸣一般的清啸之声随后传来。 云彩遮天蔽日般落了下来,迥异于黑水玄蛇,但同样古老的灵机扑面而来,一只橙黄大鸟在空中盘旋,锐利的眼眸闪着寒光,紧紧锁定黑水玄蛇的身影。 “黄鸟也出现了。” 在先前那枝干分岔之处,鬼王上闪过一丝喜色,沉声道:“准备出手,我等要助血神兄一举打开天帝宝库,取得天书圣典。” 不过一旁的年老大和野狗见到这两大巨兽对峙的身影,已是惊骇到面无人色,若非知晓那黑水玄蛇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恐怕此时这二人已经掉头就跑了。 倒是青龙和幽姬,他们二人虽也忌惮二兽,但还是能保持镇定。 此次鬼王宗出手对付黄鸟,自然是有成功的把握的。除了楚牧这一强援,最大的底牌此刻便在鬼王手上。 在鬼王头顶,一尊青铜大鼎升空,淡淡的血光在大鼎上流溢,明明看起来古朴的大鼎却是散发出一丝丝至邪至恶之气。 这,便是伏龙鼎,鬼王最大的底牌。 第七十三章 天意即圣意 “嘶嘶嘶——” 黑水玄蛇盘成一个蛇阵,头颅托着楚牧高高昂起,向着空中的大鸟吐着蛇信。 那如同闪烁着绿芒的蛇眼,此刻除了冰冷的凶意以外,还有着过往所不曾有的强势。 这黑水玄蛇和黄鸟,就如同蛇和鹰的关系,二者乃是宿敌,但多数情况下,黄鸟都是占据着优势地位的,何况此时还是在这擎天巨树之上,高空之中,黄鸟更是占绝对性优势。 事实上,在过往的交锋之中,黑水玄蛇都是输多胜少,最后一次要不是逃出死亡沼泽,说不定这世上已无黑水玄蛇这种魔兽了。 但谁叫这条大黑蛇现在找了一个主人呢。 站在蛇首上的小小身影,却是藏着比之上古魔兽还要强横的力量,当日的厮杀每每响起,黑水玄蛇都是心惊不已,那最后使出的杀伐剑气更是给它留下了最为深刻的记忆。 有这主人在,就问怎么输? 现在黑水玄蛇是恨不得把头递给黄鸟,让黄鸟的爪子冲着它头上招呼。 打我啊啊,来啊。 如果黑水玄蛇会说话的话,现在它应该是这么说的。 然后,出蛇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楚牧从蛇首上飘身落下,来到了石门之前。 “嘶嘶嘶!” 黑水玄蛇豁然转头看向楚牧,吐出一连串的嘶声。 这剧本有些不对。 “拦住它。”没有同情心的主人给灵宠下了这么个命令。 对于楚牧来说,现在首要的自然就是打开天帝宝库的大门,而不是给鬼王打白工,天书第三卷,还有冥冥之中响起的声音,这些才是楚牧要关注的,那只黄鸟交给黑水玄蛇和鬼王便是。 失去了这么个强援,黑水玄蛇有些瑟缩,那昂起的蛇头开始慢慢缩了回来。然而,在这时,黑水玄蛇双眼之间突然亮起了一个闪亮的符文,一股不可阻挡的意志主宰了它的身体,它只能万分不愿地,咬着牙挡在楚牧背后,将黄鸟的视线完全挡住。 天空中的黄鸟见状,发出清脆凤鸣,扇动的翅膀带着凛冽劲风,由上直下,如苍鹰猎食般掠下,带起的风暴令天地变色,风云变幻,正在远处观望的鬼王等人只觉那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生成,那花海都被撕扯得粉碎,无数花瓣被卷入风暴之中。 黄鸟随风而下,双爪直取黑水玄蛇心脏位置,也就是普通蛇的七寸方位,巨喙如闪电般落下,尖锐之气直落玄蛇双眼。 黑水玄蛇亦是毫不示弱,嘶声叫吼中身子一卷,绕过黄鸟双爪缠住脚部,喷吐出暗绿色的腥臭毒雾。 这二兽之争斗,实际上就似苍鹰与蛇之争,然而引起身形庞大,这本就凶险的争斗此刻更添震撼,两只巨兽在天帝宝库之前厮斗,震得这巨大枝干都摇动不止,连这擎天巨树都被晃动。 不过在这时,楚牧已是无心去管双兽相争,他的目光只落在天帝宝库之上。 向前迈步的身影逐渐变大,转眼间便是已到丈六高下,三头六臂之身乍现,巨大的拳锋裹挟着金光重重轰在石门之上。 “轰隆!” 惊雷般的巨响盖过了双兽大战的动静,那丈六高的身影一拳又一拳地轰击在石门之上,仿佛亘古已存的宝库大门都被捶击得不断振动,一片片石灰从巨大门户上落下。 “给我开。” 楚牧周身金光流溢,浑身血肉都已是被金光浸染,一股股浓郁的木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被楚牧纳入体内。 他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吸纳着天地之间的各种气机,同时身形不断拔高,浑身的血液如大江大河般奔涌,大筋似虬龙般扭动。 力!力!力! 所有的气机进入体内,都变成纯粹的力量,楚牧的身体在拔高的同时,体内的每一分血肉,每一寸骨骼都在进一步调整,天书第二卷的古老文字如同一个个金色铭文,烙印在身体之上。 真元在体内膨胀,无穷的力量在释放,楚牧一拳轰出,携山岳之重,拳头撞击在石门上,庞大之力轰然爆发,顿时便将这扇石门轰出个大洞。 携山海之力,纳无穷之能,此正是“天罡三十六变”之“挟山超海”! 刚刚领悟的神通在肉身上释放,真元和血肉合一,如雨般急下的拳锋轰碎了大半门户,一道道金光从内中射出,强盛金光照耀着巨大的金身。 黄鸟见到天帝宝库被破开,那双鸟眼都开始充血,疯狂尖啸着要杀向楚牧。然而在黑水玄蛇的舍命阻击之下,任凭黄鸟任何疯狂,都无法越过雷池半步。 它就只能看着楚牧的身形恢复原状,然后进入天帝宝库之中。 进入宝库之后,金光的来源顿时便落入楚牧眼中。 那是一个小小的平台,由大约婴儿手臂粗细的一根圆形木柱托着,平台之上放着一只形状古拙的杯子,看着也似木头所做,金光便是从这木杯中射出。 三寸高,两寸宽的木杯中盛着一种透明的液体,而在杯中浮在那液体之上的,还有一颗小小的透明石头,做五面平整状,晶莹剔透。此时,这小小的石头真散出淡淡的光泽,形成一道半圆形的光幕。 天帝宝库之中的至宝,便是此物。传说黄鸟乃是为天帝看管不死神药的灵兽,若是按这传说细究于现实,这木杯中石头便是那不死神药,而那透明液体,实际上乃是巨树无数年以来的灵气凝聚而成,其作用乃是滋养奇石,保存奇石。 若是按照正常的发展,十五年后,神药成熟,释放出通天金光,引得正邪两道纷纷派人前来,进而拉开一场大戏的序幕。 不过现在楚牧提前到来,这场大戏,也许就要换一个开场式了。 此时,那冥冥之中的声音再度响起,像是灵山胜境里的神秘梵唱,又像是九幽孤魂的轻声低语,灿然金光照耀整个天帝宝库,穹顶之上,一个个金色文字凌空排布,形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金光闪烁,大字徘徊,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这一刻涌上楚牧的心头。 这种感觉,当初在天玄界函谷关之时便出现过。那一次,楚牧获得了《道德经》,并以此开启三清合一之道,而这一次,在看到这一句出自《道德经》的话语之后,楚牧缓缓张口,道: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善。” 这一句话就像是打开了开关,灿然金光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悠悠吟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tuó)籥(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故以,天地与圣人无异,万物与百姓无异,天地圣人,共为一体。” “嗯?”楚牧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模糊身影所言之语,乃是出自《道德经》老子第五章,其意为“天地不情感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圣人不情感用事,对百姓一视同仁。天地不言仁,滋养万物,不求万物的回报;圣人不言仁,为百姓做事,不求百姓的回报。” 所谓圣人,便是如天地般对待世人,所谓刍狗,实际上非是当真将万物和百姓视为刍狗,而是万物生灵平等之意。 当然,要说万物皆为刍狗,那也说得上。因为万物平等,是以若为神龙,则人人如龙,若为刍狗,则万物皆为刍狗。 只不过这道模糊身影却是将此言进一步延伸,将天地与圣人等同。天地为圣人,万物为百姓,这两句话实则为一句话。 不等楚牧发问,那模糊身影接着又道:“圣人之意即为天意,天心即圣心,天意即圣意,是故有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什么意思?为何说圣人之意即为天意?”楚牧问道。 “因为这天道本无意,只因圣人将意志充斥在天地万象之中,所以才有天意啊,年轻人。” 那模糊人影突然化实,显露出高冠博带,面容奇古,但自有一身不羁风度的中年人身影,“天道,圣人,这两者本就是一体。圣人的每一个念头,都是天道之意,也许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就能造成一个命中注定的事实。这便是天道圣人。” 出乎意料的话语震骇了楚牧的心神,在此之前,他还从未将天道和圣人这般联系起来。 那人还接着说道:“这世间已无圣人,然而圣人之意志还在世间残留,是以这天道依然还未去,故以需·······” “轰隆!” 两只巨兽撞裂了穹顶,拍散了那道身影,浓郁金光之中,一只只蓝蝶飞舞,一个个金色文字漫天飘落,融入楚牧眉心。 天书第三卷,得到了。 但关键性的信息,却是被打断了。 楚牧的面色阴沉下来,苍白的光芒在眼中闪烁。 “看来是没到时候啊,天意如此,年轻人,继续追寻吧。” 蓝蝶飞舞,一道声音渺渺传来,“这,便是天意。” 是天意,亦是命中注定,也许,这两巨兽此刻的打断,也是如此。 第七十四章 血光魔焰大小如意 天意即圣意,天心即圣心。 圣人将意志贯彻于天道,也就是世间规则之中,是以衍生出天意这个名词。所谓的天意难违,不如说是圣意难违。 不得不说,那神秘人的话语震动了楚牧的心神。 同时,也让楚牧真正明白了所谓圣人的境界。 将自己意志辐射于万象,不限于天玄界,连这诸天万界之中都存在圣人的意志,这才是“圣”! 若是将顺着这种说法延伸,这如今的天地便是圣人意志博弈交锋之后的结果,过往无数岁月的历史,都由圣人的意志所造就。 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确实名副其实。若是圣人不死,这万物众生都只是圣人意志的棋子,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念头,都可能让天地发生剧变。 唯有圣人,才是诸天万界的主宰者。 ‘当真是叫人惊惧,叫人渴望。’ 楚牧心中暗叹,将刚刚浮现的恼怒之感消去。 虽然在关键时刻被断了章很难受,但难受已是无济于事,且圣人之境界距离自己还是太远,还不如先着眼于增长实力。 进入识海的金色文字在重组,星罗棋布之景在脑海中浮现。 第三卷天书,讲述的是周天星辰之变,道的是日月变化之机。此卷天书进入识海,隐隐化作一个星斗阵图,照射入天帝宝库的太阳光芒中有一丝丝太阳精气自动溢出,进入楚牧之身。 楚牧紧接着,便见楚牧将手掌探入那木杯之中,一道道涟漪自那透明液体和手指接触之处泛起,浩大的灵气顺着五指直接涌入楚牧体内,进入紫府渗入那金丹之中。 本就距离不灭元神只差一步的楚牧得此灵气相助,金丹九转彻底功成,化作丹丸的神魂再度显化出人体,而后金色的光芒和浑身血***窍彻底结合,楚牧皮肤染上了淡金,连双眼都射出了金芒。 正在和黑水玄蛇厮斗的黄鸟见状,不由尖声鸣叫,声音化作实质的音波,震得已经破损的木壁出现道道裂痕。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此刻的楚牧怕是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然而任凭黄鸟如何愤怒也不顶用,先不说有黑水玄蛇死命纠缠,就说鬼王那一关黄鸟就不能过的了。 耀眼的红光贯穿了破败的花海,将黄鸟和黑水玄蛇的身影笼罩在内。高空之上,通体泛红的古鼎罩下,和光柱连成一体,困锁二兽。 鬼王此刻便站在那伏龙鼎上,身染红光,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念诵什么秘咒。 伏龙鼎上的古老铭文带着血红的光泽飘出,像是一条条锁链一般顺着光柱缠绕。那跃动的血色铭文扭曲又怪异,如同活物一般在空中游动,给人一种极为深刻的不祥之感。 血色铭文形成的锁链向着中间包围,在经过黑水玄蛇之体时直接透体而过,但在接触黄鸟之时却是如烙印一般死死缠在其身上。 千百条血色铭文锁链缠绕着黄鸟的翅膀、脖颈、双爪,而尾端则是没入伏龙鼎之中。 任凭黄鸟如何挣扎,那缠绕着的血色锁链都不曾碎裂分毫,反倒是越收越紧。最终,这只巨大的九天灵鸟被锁链拉起,随着锁链收缩越来越小,最终被收入了伏龙鼎之中。 散发着诡异光芒的古鼎在黄鸟进入之后,就像是猎食结束的凶兽一般,红光转为柔和,一道道血色气雾涌入鬼王体内,似是在反馈着鬼王的相助。 得此助益,鬼王之气机隐隐有所起伏,似是又有精进,双眼之中闪过的粼粼血光让青龙和幽姬不敢正视,急忙低下头来。 最终,带着血色的目光和金光闪闪的视线碰撞,楚牧从鬼王的眼眸中看到了粼粼血光演化出的血海,这位鬼王宗宗主的气机更显阴森、渊博。就像是一口深潭,平静的水面下是不知多深的潭底。 鬼王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木杯上,视线落于透明的石头上。 从黄鸟被擒之前的举动,众人完全可以看出这只神鸟守护的,实际上就是这个木杯。能让黄鸟这等神兽守护,其价值完全是不可估量。是以哪怕是目标仅在黄鸟之上的鬼王,此刻也是起了觊觎之心。 恰在这时,似是受到二人气机所激,奇石绽放出璀璨金光,形成巨大的金色光柱直冲天际。 这天帝宝库之中的神药,竟是有了成熟的迹象,他所射出的光柱携至纯之气,沐浴在光柱之中的众人只觉周身灵机蠢蠢欲动,本能地产生一种渴望的心理。 他们都在同时心生一种明悟,这神药能够让服用者的修为至少提升一个层次,哪怕此人是境界高深的鬼王和楚牧。 有此明悟,鬼王心中的觊觎之心更甚,但目光却是渐渐转为平淡,粼粼血光也似是完全消失。 “血神兄,三招如何?”鬼王突然道。 “三招,鬼王兄就这般有信心?”楚牧右掌之中,修长的剑刃长了出来,淡淡的青光在剑柄尾端的噬血珠上流转,众人皆觉气血有些失控。 “哈,”鬼王轻笑一声,道,“此行在下实际上已是满载而归,本不该多贪,但见宝在前,若不争取一下,总归是心头不得通达。就三招,三招之后,若在下不得优势,便是无缘。” 他将心头的贪念直接道出,却又点明了只出三招,扼制住了心头的贪婪,显露出坦荡胸怀。不得不说,此等人确实有其人格魅力,便是与其为敌,也难生出太大恶感。 当然,没恶感归没恶感,该出手还是得出手。 “行,便三招。” 楚牧周身清气升腾,体泛金光,一股沛然之威能透体而出,使其凛然如神魔一般不可直视。 吸收灵液之后,楚牧元神已成,“太极玄清道”也已是到了上清巅峰,距离太清境只差一步,此时的他就算撇除诸般神通,其境界也已是成了此世最顶尖的那少数人之一。青云门之中,能在境界上超过他的,应该只剩两人了。 至于实力,那还要另算。 “请。” 鬼王一声轻喝,人如鬼魅般闪烁扑来,透体的血光化作魔焰,在指尖绽发而出,似灵蛇腾空,破杀而来。 五条灵蛇交织出一张大网,血光魔焰熊熊燃烧,却不显凶戾,反倒是弥漫着一股股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其人之魔功,已是有了一种物极必反之相,哪怕明知这血光魔焰路数不正,但观其气象,却是没人能说此功妖邪。 “鬼王兄的功力,更为高深了啊。” 楚牧轻赞一声,面对那交织而来的血光焰网却是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动剑防御的意思。那灵动的魔焰之蛇在楚牧身周合拢,血焰熊熊地向内一绞,霎时便见血光迸发,这不显凶戾的魔焰终于在此刻露出獠牙,那燃烧的焰火散发出熔金煮铁、灼血焚气之威,绞杀一切。 然而在罗网收拢之时,身在其中的楚牧却是身影闪烁,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影突然变得如微尘般不可见,直接从血焰灵蛇的缝隙之间穿出,而后再度恢复正常大小,迎上鬼王。 自在变化,此乃“大小如意”。 这一瞬间的变化,快到令人难以察觉,使得楚牧就像是直接穿过罗网一般,诡异至极。 剑锋偏转,玄黑色的剑刃上闪烁着苍白剑光,与鬼王体外沸腾的血光碰撞,那足以焚烧一切气机生机的血焰在这剑光之前平平分开,惨淡的剑气直斩鬼王本体。 “嘭!” 在剑光及体之前,鬼王的身影如火焰一般炸开,焰火在剑光之前自动分离,血光闪烁,一道血影陡然在数丈之前出现,显化出鬼王的身影。 “第三招了。” 楚牧轻笑一声,身化金光,速度快如闪电,刹那之间便追上鬼王,剑气如虹般杀至。 鬼王面色一紧,连连挥手,十指之上浮现一道道诡异的符文,整整三十六道血色光幕在身前接连竖起,滔天的血光甚至盖过了神药所发出的金光。 但任凭这光幕如何盛烈,都无法阻挡剑锋的突进,修长剑刃斩开一道又一道血色光幕,那苍白又惨淡的剑光看似平平无奇,却有着至极的锋锐和杀伐,哪怕是鬼王这一身顶尖魔功,论及凶威也不及这惨淡剑光。 仅仅是瞬息之间,鬼王的身影便已经进入楚牧眼中,血色光芒和金光同时闪烁,两道身影齐化长虹,轰然碰撞。 “当!” 洪钟大吕之声作响,音波化作实质的涟漪,令周遭木壁都裂出道道缝隙,更让其余众人忙不迭地撤退。 泛着血色光芒的古鼎此刻已是立在鬼王身前,带着苍茫气息的鼎身挡下了剑锋,那洪钟大吕般的震响便是来源于两者碰撞。 “三招已过,这神药便由血神兄处置了。” 伏龙鼎受剑气撞击,向后一退,带着鬼王化作血色长虹直接掠出天帝宝库,只见血光闪动,青龙和幽姬二人都被长虹一裹,直接消失不见,现场立时没了鬼王宗之人的身影。 第七十五章 两条路 三招交手,快如闪电,无太大声势,但其中的惊险却是不下于武道生死搏杀。 不同于武道交手的声势宏大,仙道之人因为不练真身只练元神之故,对于气机真元的把握和天地灵气的操纵更显细腻,适才鬼王的魔功变化便是显露出他对真元的把握,每一招每一式之间的气机衍变,都可称登峰造极。 ‘相仙道而言,武道长于威能,变化亦有,但略逊于仙道之功。也正是因此,我以前的‘八九玄功’之能基本体现在力量和挨打上,论变化,却是不如此刻如意。’ 楚牧心中深思道。 适才以“大小如意”避过血焰罗网时那一刹那的变化,令楚牧到现在都回味不已,那种对于肉身和元神的极致把握,那种随意的变化,是过往的他所不能体会的。 要是在以前,楚牧虽然也能变化身形,但绝对无法变到如此微渺的形态,并且这其中也有一个循循渐进的过程,绝对无法一趋而就。 ‘这应当是武道修炼真身之故了。‘八九玄功’虽是肉身无敌,但这无敌的本源却是融入肉身的不灭元神,其变化皆由元神主导,肉身算是附庸,而武道真身却是两者并重,使得元神无法凌驾于肉身,使变化出现迟滞。’ ‘我要解决这一点,有两法。一是壮大元神,论出主次,一是另外钻研血肉衍变之法,与玄功变化相合。前者是走仙道版的老路,后者在某方面上来讲更有难度,且论未来也不一定能超过老路。’ 毕竟“八九玄功”的终点,已是点明,其上限之高,哪怕楚牧认为后者潜力非凡,也不敢说能超越。 不过楚牧除“八九玄功”之外,还参修涉及造化的“补天魔功”,且还获得了讲述血肉变化以及地阴浊气之用的天书第二卷,后者之路也不一定有想象中的那般难度。 同时,这也未尝不能作为修改“八九玄功”的一条思路。楚牧可从未忘记,他这一次穿越,是为了将“八九玄功”后续功法修改成武道版,哪怕无法克竟全功,将后续功法一下子补全,至少也得要创出度三灾的法门,让本体度过雷灾,踏入万劫不灭之身的门槛。 想到这里,楚牧身影一闪,已是再度到了木杯之前。 他伸手拾起那透明奇石,感应着其中的勃勃生机和强盛灵气,楚牧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可惜了,少了十年时光,这神药距离完全成熟还差了一点。不过哪怕如此,此药也足以助我之境界更上一层楼了。” 若是换做其他人,单凭药力也许能够让功力突飞猛进,但想要境界拔升,那还得看造化和个人天资,但若是服用之人是楚牧,那就不一样了。 楚牧在武道上的境界足以让他以高屋建瓴之姿俯瞰这“太极玄清道”,至少在太清境之前,楚牧是绝无瓶颈,只需勇猛突破便可。 这也是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从玉清到上清巅峰,距离太清只差一步之遥的原因。 “通知还在鬼王宗的刘镐他们,收拢人手,进入死亡沼泽,”楚牧吩咐道,“从今以后,炼血堂的总坛,便换做此处了。” 比起那阴森满是蝙蝠屎的万蝠古窟,这擎天巨树的环境简直不要太好。这死亡沼泽本身就是一处天然屏障,若是稍加布置,其本身就可充当护宗大阵的作用,并且黑水玄蛇这地头蛇身在死沼之中,也算是如鱼得水,便是正道大派掌门级大佬前来,也难以进到此处。 于是乎,楚牧就决定了,今后老巢就设在此处了。 “去吧。” 年老大二人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柔风送走,一直飞到巨树岔口位置。而楚牧则是盘膝坐在天帝宝库之中,开始汲取神药之能,开始突破了。 而在另一边,血色长虹经天掠过,从死亡沼泽深处一路飞出,最终落到外围的水沼之上。 大鼎轰然落在浑浊的水面上,激起狂澜巨浪,血光四散,一只只闻声而来的毒虫恶兽皆是生机一寂,被狂澜裹挟着向四方推去。 “想不到,我如此施为,还是难以逼出那人的底细。” 鬼王站在伏龙鼎上,双眼微阖,脑海中浮现一幕又一幕的场景,先前交手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一帧帧重现。但任凭鬼王如何回忆,都无法真正找出楚牧的身份破绽。 除了作为根基的“太极玄清道”,楚牧未曾使出任何青云门的道法,甚至于连御剑都未曾使用,那长剑一直在手上握着,如同凡间武夫一般运使。 但也就是这种武夫的使剑方式,摧枯拉朽地摧毁了鬼王的三十六道血色光幕,剑招古拙平淡,却蕴含无所不破的威能和杀伐。 在搏杀斗战之上,鬼王自忖难以比拟对方,若非是自身反应及时,适才已经被那看似惨淡的一剑给斩了身体了。 ‘不过若是四灵血阵开启,此人也是难成威胁。’ 鬼王看了一眼脚下的伏龙鼎,挥袖道:“回宗吧。” “宗主,那血神子那边,该如何应对?”青龙问道。 “交予他人吧,”鬼王道,“适才我与他之斗,激发了神药之光芒,不管是正道还是我圣教,那各门各派都会将注意放在此地,有的是人帮我们牵制血神子。” 在那等高处绽放的璀璨光芒,哪怕是数千里外也完全可以察觉征兆,很快正道三派和魔教之中的其余三方,乃至各方散修、中小门派都会闻讯而动,多的是人来死亡沼泽。 现在,比起那血神子,鬼王还是更关注四灵血阵。 “四灵血阵需要黄鸟、夔牛、饕餮、烛龙四兽祭阵方可开启,烛龙乃是我教圣殿的护殿神兽,不可轻犯,放在最后处置,饕餮那边,鬼先生负责寻找,你二人便动用宗内人马,负责寻找夔牛吧。趁着各方被此地吸引注意,尽早找到夔牛。”鬼王说道。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心中涌现无限野望。 一只黄鸟,便已是让自己的境界有所提升,再来一只夔牛,又该如何,若是四灵齐聚,血阵开启呢?那传说中可以毁天灭地的修罗之力,又该是何等的强大。 “走。” 伏龙鼎带着三人拔地而立,划空飞出死亡沼泽。 ························ 三日之后,青云山,通天峰。 峰顶的玉清殿之内,七峰首座尽数聚齐,众人坐在檀木大椅上,一同看向中心位置的掌门道玄。 仙风道骨的道玄手拿一封书信,看向众人说道:“吾徒逸才,近日在外游历,发觉百年前被覆灭总坛的炼血堂之余孽,近日屡现踪影,各地都有炼血堂之人在招揽邪魔外道,并且掳掠知名能工巧匠,裹挟着前往西方。” “死亡沼泽?”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冷声问道。 这道人面上一片冷厉,言谈之间显露出沉沉煞气,一派嫉恶如仇之态。 “不错,正是死亡沼泽。”道玄点头道。 实际上道玄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他的弟子萧逸才不负众望,已是潜入了炼血堂之中,趁着炼血堂大肆招收人马,已是混出了一点名头,所以才能给出如此精准的情报。 对于萧逸才之能力,道玄自然是深感欣慰,同时也对于炼血堂的异动而感到忧心。 虽然现在只剩小猫小狗两三只,但在百年之前,炼血堂可是魔教五大势力之一。当年正道最大的战果是重创魔教教主仇忘语,使其重伤身死,其次便是覆灭炼血堂总坛,使得这传承数百年的大派就此衰落。 如今察觉到炼血堂又有东山再起之势,道玄自然是感觉忧心忡忡,深怕这个曾经的大派死灰复燃。 “当年魔教落败,余众躲入蛮荒之地,使得我等未能全面清扫,现在经过百年的休养生息,怕是魔教已是恢复了元气,这炼血堂之异动,也许只是一个开始。”小竹峰首座水月拧起细眉,说道。 水月相貌大约三十上下,鹅蛋脸形,细眉润鼻,一双杏目炯炯有神,身着月白道袍,美好的身段凸显绰约风姿,但其人之性却是冷峻严厉,与苍松道人一般对于魔教中人深恶痛绝。 此刻水月道出魔教复起之端倪,当即便让玉清殿内一阵骚动,众首座似是又回到了百年之前那厮杀的时代,各自脸上或是肃穆,或是冷厉,或是忧心。 最终,道玄一声轻咳弥平了众人躁动,只见他朗声道:“天日昭昭,邪不胜正,便是魔教再起,我等也可再将其击败。我已去信给逸才,叮嘱他前去调查炼血堂之异动,诸位师弟师妹也当严守各峰,并提前做好准备。一旦发觉魔教之端倪,我青云门当携诛魔之志,再败魔教。” “是,掌门师兄。”各峰首座齐声道。 只是没人注意的是,此刻面色冷厉的苍松道人却是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中不知转着什么样的念头。 第七十六章 映照虚空 “嘶啦——” 闪电划过苍穹,明明是青天白日,却有一丝丝电芒划过,跃动的电光带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隐没在白云之间。 时间转眼便是过了半个月,楚牧在天帝宝库中的闭关已经快进入了尾声,随着神药的药力被渐渐吸收,奇石化作灵机渗入体内,随着楚牧的元神开始映照虚空,某种灾劫也渐渐开始出现了征兆。 雷劫! 太清境第一层“洞虚”,修者元神映照虚空,从而感应天道太极法则之运转,可以直接自虚空中源源不断的吸收太极元气,不需要再炼化灵气便能得到元气,此境界只要不是一下将元气耗尽,便已经算是初步达到元气源源不绝了。 但随着修炼者与虚空交感,一种灾劫也开始缓缓蕴生,在太清境达到巅峰之时,这酝酿而成的灾劫将会以恐怖的威能倾泻于修炼者,给予其毁灭,以及造化。 渡得过即是造化,渡不过即是毁灭。 由于楚牧自身的修炼功法特殊,他似乎提前引动了部分雷霆,让这灾劫显露了部分征兆。 不过现在,楚牧已是无心去管外边的天象,他的心神此刻全部专注于自身元神上。 不灭元神交感天地,映照冥冥之中不可触及的虚空,楚牧的心灵仿佛一下子从天地中跳脱出来一般,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充盈心神。 在修成天心之后,楚牧的心境已是到了某个极点,他能够精准把握周遭数百里之内的灵机变化,能够遥感天地之运转,在一定范围之内恍如全知一般自在,而现在,他跳出了这个范围,甚至将感知跳出了这片天地,触摸到虚空。 那难以言说,空无一物的虚空没有大千世界的精彩,却有着有别于天地的深邃。这种体验前所未见,给楚牧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嘶!” 楚牧轻轻吸气,和肉身合一的元神直接从虚空之中汲取元气,有别于天地灵气的气机,给楚牧带来新的体验。同时,他感觉自身对于天地灵气的操纵更为如意,动念之间,便让云海激荡,转瞬间便让碧空如洗。 一举一动间皆能引动灵机,念动之际便是诸般神通变化,这又是一种迥异于武道的体验。 楚牧走出破了一半的天帝宝库,迎面就见黑水玄蛇吐着蛇信盘在门口,老老实实地看着门。察觉到楚牧出来,黑水玄蛇睁开灯笼似的眼瞳,还带着伤痕的蛇首微微靠近,以示讨好之意。 “出去看看吧。” 楚牧飞身落在黑水玄蛇头上,让它载着自己从此处缓缓游出。 从天帝宝库所在之处向着分岔口出来,遥遥便可见十余道光影在空中四处掠过,其中一人正是驾驭着暗红血气的年老大。只见他停在那岔路上方,手拿着图纸,时而低头查看,时而高声吆喝,让众人飞来飞去。 见到黑水玄蛇顺着枝干游走而来,年老大连忙收起手中图纸,腆着一张笑脸凑过来,“堂主。” “这是要建什么?”楚牧看着那四周来回疾飞,手持各种工具进行丈量的修行者。 “是,”年老大急忙道,“这擎天巨树乃是一处上好的建宫之地,属下等人想着,堂主乃天人在世,当居穹天之上,是以便商量了一下,准备在此处建一座天宫,作为堂主落脚之处。至于我等,便在树下建居,拱卫堂主之居。” “你倒是心思多。” 楚牧闻言,笑了笑,倒也不多怪责。 似年老大这样的人,修行了三百多年也就到这层次,这辈子估计是没太大长进了,让他建宫殿,倒省得他做出错事,坏了自己的打算。 “也行,这宫殿······”楚牧微做沉吟,突然笑道,“便叫嘲天宫。” “是,属下记下了。”年老大大声应道。 “对了,还有件事,”年老大又道,“近来招收了不少人入堂,从他们的口中,倒是听得了堂主下令留意的消息。那焚香谷的人,近来有在河阳城出没,因其口音和衣着都与常人不同,被那刚入堂的家伙直接认了出来。” 焚香谷发源于南疆,远离中原,门派世代居于十万大山之外,其口音和衣着自然是中原人有所差异。这一点,便是连修仙中人也无法免俗。 听到年老大之语,楚牧微微沉吟,道:“河阳,离青云门也不远啊。看来我要找的东西,最近可能就在河阳附近。” 正道三大派也非是铁板一块,他们各自都划归好对应的地盘,若非必要,各方鲜少会有来往。尤其是焚香谷一向不服青云门被称为正道之首,并且双方一个在中原,一个在南疆,来往就更是稀少了。 在日后会发生的青云门大战之中,长生堂之人直接冒充焚香谷上官策,轻而易举地潜入了青云门,就是因为此故。 能让焚香谷之人出现在河阳城,在楚牧看来,十有八九是因为玄火鉴现在的主人躲到了河阳城附近。 ‘差不多,我也该回一趟青云门,看看如今门中的动向了。’ 楚牧想到这里,当即便吩咐道:“你等在此处继续构筑总坛,若有强敌袭来,自可退去,待我回来再论究竟。” “堂主您要离开?” “去一趟河阳城。” 楚牧缓缓运掌,一道道灵气在黑水玄蛇下方汇聚,随着灵机涌动,祥云缓缓升起,托着这百丈长的大蛇升空,飞出巨树。 “嘶嘶嘶!” 黑水玄蛇还是第一次体验飞行,它吐着蛇信嘶嘶叫吼,阴森的嘶吼声震动了高空上下,也让汇聚在此的炼血堂之人看到了穿梭于云海的上古魔兽。 一时之间,倒是让刚加入之人见识到了这神秘堂主的强大风采。 ························ 河阳城就位于青云山数十里外,因距离仙山不远,又处于通商之关节地点,是以其境繁华,在整个中原都算是排在前列。 这一日,在河阳城最大的客栈山海苑中,一对金童玉女似的男女踏入客栈大门,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二人男的俊俏,女的秀媚,站在一起更是互相衬托出不俗风姿,不似凡人,哪怕山海苑中有不少走南闯北之辈,见得二人,也是不由惊叹二人的过人相貌和气质。 整个客栈大堂,唯一不为这二人所动的,也许就只有坐在角落里的两个和尚了。 那两个和尚一壮一瘦,壮的那个浓眉巨目,满脸横肉,不怒而威,若不是身着袈裟,只怕还被人以为是拦路抢劫的盗匪,瘦的那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皮肤白净,目光明澈,虽不显气势,却只有一种清净祥和之气度充塞于身周。 见到这二人,金童玉女组合便径直向二人走去,其中那男子向二人抱拳道:“二位可是天音寺的师兄?焚香谷李洵与师妹燕虹,见过二位了。” 那削瘦和尚见状,起身回礼,口喧佛号,道:“天音寺法相,及师弟法善,有礼了。” “原来是法相和法善两位同道,却是不知二位此来河阳城,是所为何事?”李洵紧接着便问道。 他这一言出,法善当即便横起了眉头。 只因这李洵虽是举止有礼,但这话却是未免有些过线了。他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态,无疑相当失礼,并且此地距离青云门不远,便是要问,也得青云门之人来问,焚香谷还没这资格行此事。 不过法相和尚却是相当有涵养,听闻李洵之言也不恼,依然有礼地回道:“此事,却是要涉及蔽寺师叔之故了。蔽寺普智师叔在两个月前于青云山下草庙村遭遇妖人袭击,身受重创,回寺不过三日便已入灭。家师在处理完普智师叔后事之后,特派小僧与师弟前来青云门告知一声,也让同道了解当日之事。顺便······” 法相垂下眼帘,声音不知为何低了少许,叹息道:“顺便也询问一下草庙村被灭村之后幸存的遗孤,了解下近况。” 李洵闻言,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道:“是在下失礼了,望法相师兄勿要见怪。贵寺普智大师之事,我二人在这段时间里也有所耳闻,还请二位节哀。” “既然二位要去青云门,那在下便不打扰了,二位,后会有期。” 说着,李洵和燕虹便向客栈柜台行去,开始和掌柜的交谈起来。 只是不等二人打探出什么,城中便突然爆发出一股炽热的炎气,其中还夹杂着兽类的嘶吼。李洵和燕虹,还有客栈中的法相师兄弟,他们四人同时转头看向气机来源,面色凝重。 “妖气。”法相肃声道。 ‘玄火鉴!’李洵心中呐喊,面露狂喜之色。 本以为那对妖狐借人气隐藏行踪,会需要己方二人多多辛劳搜寻,没想到才刚刚入城不久,对方就自己暴露了。 想到焚香谷遗失多年的玄火鉴将在自己手中回归,李洵便是迫不及待便闪身撞开客栈窗户,御空飞向炎气来源。 第七十七章 掌握五雷 “轰!” 炎浪排空,巨大的火龙冲天而起,滔滔炎气向着四方扩散,其所过之处,尽是一片焦黄,不就是木屋还是街道地面上的青石砖,皆在刹那之间被炎气侵蚀殆尽。 “吼!” 由炎火汇聚而成的火龙栩栩如生,犹如生灵一般带有灵性,龙首在半空居高临下,金红的眼瞳中带着赤火,紧紧盯着前方不远处一座酒楼屋顶的神秘人。 而在火龙的下方,柔媚的白衣女子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公子哥,在那公子哥手上,还握着一件散发炎光的法宝,那正是炎气的来源。 那法宝半个巴掌大小,呈圆形状,外边是一个碧绿颜色的玉环,玉环中间处,镶着一片小小的似镜非镜,赤红颜色的薄片,中间雕刻着一个形状古拙的火焰图腾,看起来倒是精致又华美。 一般人谁都不会想到,这精致华美的物事会是焚香谷的至宝玄火鉴,更不会有人想到,此物会出现在这显露妖气的妖物手中。 “运气不错。” 站在酒楼顶上的身影无视扑面而来的炎火,他在炽盛的炎气中状若无事一般负手而立,只将目光投向下方二妖身上,“刚刚来到河阳城,便找到了目标,不得不说,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这两只妖狐借着河阳城的强盛人气来掩盖自身气机,便是正道高人也不容易从这来往人流之中找出暗藏妖气的二人,但谁叫这一次前来找他们的是楚牧呢。 换做他人,也许还要明察暗访,费尽心思,但在楚牧那遍及全程的灵识感知下,便是这两只妖狐藏得再好,他也能挖出来。 “交出玄火鉴,我可饶你等不死,甚至于治好你身上的伤势,救出你的母亲也不再话下。”楚牧看着下方的一男一女,淡淡道。 在他的视界之中,这二人背后各自浮现出三条、六条狐狸尾巴,那女子修为才不过是三尾,但那男子却是实打实的六尾白狐。 只不过这六尾身受重创,受寒毒折磨近三百年,已是将要到了极限,若是再晚上几年见到此妖,对方怕是连人身都维持不住了。 听到楚牧之言,三尾狐顿时有所意动,但六尾狐却是直接摇头,“我狐族拼尽一切夺得的玄火鉴,绝不能交给居心叵测之人。” 他实际上并不在意玄火鉴,对方提出的条件也很是诱人,但是很可惜,先不说对方是否能做到那诱人的条件,光是这不可见人的作风,就表明了对方非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人,很难说玄火鉴到手之后,对方是否会出尔反尔,又是否将玄火鉴用在其他恶途上。 说起来很可笑,但事实就是,被斥为魔狐的六尾,其本身却是颇为惜生,多年来的杀生都是不得已为之,并且当年狐族去夺玄火鉴,也是事出有因。 在炎光的照耀下,对方的面容却像是永远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一般,明明眼睛能看到清晰的面孔,记忆中却没有其面目的存在,可说是诡异至极。 “吼!” 火龙突然一声咆哮,喷吐出巨大的炎柱。炎火如山般凝聚,如海般倾泻,极速上升的温度令空气出现物理性的扭曲,蒸腾的热量使得此地顿成烈焰地狱。 光是外放的炎气就如此炽烈,更别说直面炎柱的楚牧了。炎火直接将已经空无一人的酒楼烧成灰烬,但位于酒楼屋顶上的楚牧,却是凌空而立,任凭炎火如何炽烈,都无法伤及其身。 身具灵性的火龙见状,带着狂啸之声俯冲直下,巨大的龙爪笼罩楚牧的身影,熊熊烈焰缠着龙爪压下,赤红的炎光眼看就要盖在楚牧脸上。 也就在这时,雷霆轰鸣声乍起,楚牧浑身气机流转,五脏之炁轰然涌动到右掌之上,激颤的雷光忽闪而过,霸道的雷霆在须臾之间轰碎龙爪,顺着臂膀蔓延直上。 “轰隆!” 电光一闪即逝,但那雷神怒吼却还在周遭传荡,整座河阳城都在雷霆天威之下战栗,震耳欲聋的轰鸣令两只妖狐脸色煞白,也让向着此处飞来的四人心神剧震。 雷霆者,乃阴阳之枢机,号令万物之根本。握五雷以掌生杀,此即为“掌握五雷”,乃是楚牧新掌握的杀伐神通。 因雷劫蕴生之故,楚牧对于雷霆的感应也是万分敏锐,他便干脆以元神感应天雷,以五脏之炁拟化,将这门神通初初入门。 而今日,仅仅是牛刀小试,便已是展现了不俗威能。 待到雷声稍霁之时,六尾和三尾骇然发现,那玄火鉴所出的火龙竟是被霸道雷霆轰碎了半身,在漫天坠落的火光之中,剩下的半截残躯在渐渐散去,化作火焰消散。 以六尾狐一身功力所唤出的火龙,在对方手下是如此的脆弱。 “玄火鉴。” 楚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六尾狐身前,一只手掌如同从幽冥中探出,带着黑白流转的光华。六尾狐以玄火鉴所展开的宝光被这只手掌轻轻一抓,便即告破碎,握着的玄火鉴被轻轻抓住上半截,无可阻挡的力量正将其从六尾手掌抽出。 “啊!” 这只六尾狐发出尖锐的啸声,音波炸裂周遭,本就被炎气侵蚀而着火的房屋一排排倒下,六只巨大的狐尾从四面八方扫来。 “嘭嘭嘭嘭嘭嘭!” 楚牧面色不变,另一只手连连挥动,那足可破山的狐尾被一一打开,绵柔的劲力在指掌间发出,打开的同时又不伤及这只病狐狸。 要知道,这可是已经选定好的打工仔,并且对方还有一只九尾天狐老娘,楚牧可不想一时失手,将这打工仔给打死了。 打开狐尾的同时,楚牧也将玄火鉴从对方的手掌中强行抽出,并且无视对方目呲欲裂的眼光,神念如洪水般倾泻而入,扫去对方的印记。 “妖人住手!” 这时,被雷霆天威所震慑的李洵等人终于赶到,同时远方有剑光闪烁,数道人影如流星般划空而来,直直逼近河阳城。 第七十八章 神剑御雷真诀 “住手!” 当先一人如惊鸿般从空中掠下,清湛剑光化作一道璀璨光柱,直往楚牧压下,将他与身旁的两只妖狐一并纳入攻击范围之内。 这若是击实了,楚牧暂且不论,实力尚浅的三尾和身受重伤的六尾怕是直接要被轰得形神俱灭。 “嗷!” 也就在这时,龙吟又起,一只龙爪从玄火鉴中探出,须臾间便膨胀到小山般大小,带着滔滔烈焰抓摄住剑柱,烈焰和剑气激烈碰撞,发出不绝轰鸣,但那看起来威势无匹的剑柱却是再也难进分毫。 紧接着,便见远比先前还要大两倍有余的火龙从玄火鉴中缓缓现形,那矫矫身姿,如同实质般的威压,都让众人有种直面真正的上古神龙一般的错觉。 “玄火鉴!” 剑柱的主人苍松道人惊叫一声,削瘦冷厉的面容上露出惊容。他加催剑光,那被火龙擒拿住的剑柱不断颤动,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出现在剑柱周围,和滔滔烈焰相抗,却还是难以抵抗火龙之能。 那只龙爪抓住剑柱,无俦炎气镇住剑柱之中一把清光湛然的仙剑,火龙抓着剑柱正要盘旋飞空,又见一道宏光划空而来。 “苍松师弟,我来助你。” 随后来到之人面容较之苍松道人更显苍老,但一双锐目却是如同寒星一般,令人印象深刻。此人正是风回峰首座曾叔常。 因为草庙村惨案之故,青云门在近几个月里一直有首座带领弟子巡逻的布置。而在日前,由于听闻炼血堂死灰复燃,道玄恐魔教重出,便将日常巡逻的首座由一位加增到两位,巡逻弟子也增加到二十人。今日,正好便是曾叔常和苍松一同在周边巡逻,他们二人在发现河阳城有异变之时第一时刻赶来,正好于此刻和楚牧交上手。 太极真元化作另一个太极图,罡风急转,带起成千上万道风刃,破云穿霄,如怒龙般在空中一个转折,带着呼啸之声直轰火龙。 与此同时,随后急急赶到的一众弟子也是各自引诀御剑,二十道剑光相聚,化作匹练长虹直击火龙之首。 “青云门的两位首座,当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楚牧作为青云门的杰出传人,未来的掌门老大,自然不可能不识得自家首座,见到二人出手强攻,他也是朗笑出声,金光在体表沸腾,将肌肤都染成淡金色,一抹不朽的金芒染在玄火鉴上,从其中释放的火龙双眼中也开始流转着金光。 “吼!” 得到臂助,火龙发出一声畅快的咆哮,另一只龙爪释放出耀眼的炎光,抵住怒龙般的风刃龙卷,张口吐出赤红炎柱,淹没匹练般的剑光。 那赤红火焰无物不焚,也就是苍松和曾叔常依仗过人修为才能挡住,而那二十位弟子自然没那实力抵挡极致高温,当炎柱淹没剑光之时,真火便以惊人的速度烧开,剑光尽焚,剑体尽熔,令得二十名弟子齐齐吐血,心神俱伤。 火劲更是顺着人与剑之间的联系向着众人涌去。 “阿弥陀佛。” 危机关头,却是法相突然出手,只见他祭起一颗闪烁着庄严肃穆金光的圆珠挡在一众青云弟子前方,金光以这圆珠为中心,如潮水般涌动,和火劲正面碰撞。 “嘭!” 金光大灭,法相身体剧震,火劲一如先前,摧枯拉朽般涌来。幸而在关键时刻,法善与焚香谷二人出手支援,四道宝光化作一面光幕,强行挡住火劲,方才没让法相和一众青云弟子一同赴难。 但饶是如此,法相等人也是心中暗惊对方之修为,仅仅是火龙喷出的火劲便已是如此棘手,正面与其相抗的两位首座又该面对怎样的压力。 “吼!” 火龙身上金光愈盛,熊熊真火更显极端,只听它一声狂吼,竟是以双爪强行压着剑柱与罡风反推,无量炎光自它身上透体而出,使其犹如太阳一般耀眼。 而站在火龙下方的楚牧却是一派从容,他一手握着玄火鉴,另一只手负于身后,周身金光虽是灿烂,但却一点都不显急促,显然是还留有余力。 “轰!” 炎火灼灭罡风,抓破剑光,火龙咆哮着腾跃,双爪向着二人抓来,罩顶的炎风率先轰到二人的护体清光上,令得二人皆是感觉到那如要灼尽万物般的炽热。 “这妖人怎的如此强悍?” 苍松道人眼中闪过一道冷光,骈指引动自身法宝,一道剑光从炎火中穿出,回到他的手中。 他手握长剑,在龙爪的威逼下连退七步,以步罡踏斗之法逆踏七星,长剑豁然指天,“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轰隆!” 惊雷划过苍穹,本是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便已是乌云密布,那重重殃云从天空压下,恍如天塌一般。无形的气罩自苍松体外出现,那火龙之爪击在气罩上,竟是无法突破。 “神剑御雷真诀!”远处传来青云弟子的惊呼。 “神剑御雷真诀。”楚牧眼神微动,饶有兴趣地看向苍松。 青云门祖师青叶昔年曾传下四式真法剑诀,作为青云门的镇派绝学,这四式剑诀威能无穷,千年来助青云门历代门人斩妖除魔,无往而不利。“神剑御雷真诀”,正是其中之一。 萧逸才本身因为修炼“七星剑式”,道玄怕他贪多,故以没有传下“神剑御雷真诀”。真要说起来,楚牧此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门真法剑诀,是以他当即便是起了兴趣。 ‘神剑御雷真诀在施展之时,身周会出现无形气罩,以做防御。我本以为这气罩乃是使招者本身使出,没想到却是与天地共感,受天地之力加护而成。’楚牧看那无形气罩挡住龙爪,心中闪过一丝探求的念头。 这“神剑御雷真诀”有一个缺点,那便是大招前摇太长,在生死搏杀之中,根本没人会给你这么长时间准备。 不过这无形气罩的存在,却是让这最弱的一点,成了此刻最强的一点。 苍松之气机已是和天地共感,这被其招引来的天雷,乃至那汹涌的灵气此刻都自发与其呼应,形成无形气罩护持于身周,若要击破气罩,便需有击破这天雷与天地之力的力量。但若有此等实力,那么便是“神剑御雷真诀”成功使出,也绝难击败,这让先发制人本身就成了一个伪命题。 是以,楚牧便干脆坐等苍松发招,看看这剑诀真正威能如何。 “轰隆!” 雷光窜动,压下的乌云中央出现巨大的漩涡,一道通天彻地的光柱从漩涡深处落下,一时间,天地万物皆是黯然失色,整个河阳城的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这一声雷,撼动了这座大城,此时此刻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昏迷,也不知多少人在此刻向着城外仓皇出逃。 通达天地的雷霆被三尺长剑如长鲸吸水般吸入,他那长剑如雷神之兵,充斥着耀眼的电芒。 斩! 漫天电芒都被强行吸扯,苍松手中之剑斩出雷光巨柱,刹那间的轰鸣,如漫天神佛在吟唱,雷霆带着毁天灭地之势轰击在盘旋于楚牧三人身周的火龙上。 “轰隆!” 电光激射,炎光迸发,那巨大的火龙身上鳞片崩飞,炎流如血一般在空中飞洒。 它发出巨大的哀鸣,身形竟是被打穿了一个大洞,令得内中身影暴露在雷霆之下,被光柱无情淹没。 成了? 所有人眼见这一幕,皆是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苍松道人这些年在青云门中执掌刑罚,其权威日重,已是近乎成了青云门的二号人物。只是谁也没想到,此人的修为也如权力一般水涨船高,以曾叔常的眼光来看,苍松的实力也该是仅次于道玄了。 此刻苍松全力施展“神剑御雷真诀”,便是连道玄也难以无伤接下,更别说对方措不及防之下被雷光淹没,难以及时阻挡了。 但也就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之际,渐弱的雷光突然异变,激窜的电芒声响起,那无数雷电竟是开始疯狂涌动,向着某处聚集。 “神剑御雷真诀,不差。” 那神秘人的身影在雷光中出现,只见他右手挡在身前,掌心向外,五指之上闪烁着各色雷光,赤白青黄黑五色雷光流转,残留的雷电向着手掌汇集,融入掌心之中。 “此招暗合雷劫,以道法引动天地大力降雷,实为一等一的攻杀极招,便是连我,也差一点就被伤到了。” 在那掌心之处,一点焦黑缓缓褪去,所谓的被伤,想来便是说此处。 待到电光散去之后,众人赫然看见,不只那神秘人安全,甚至连一同被笼罩的两只妖狐,此刻也是依然存活,正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站在楚牧身旁。 他竟然还有闲暇护住他人! 这惊人的一幕令曾叔常心中浮现退意,眼前之人的厉害,非是以常理论,哪怕他和苍松是青云门首座,也无法与其为敌。 但也就在此时,天空一亮,一颗大星从乌云中射出光芒,照耀此处。 “掌门师兄?”曾叔常愕然道。 第七十九章 伤道玄 星光刺破乌云,透过间隙,可以看到一颗大星如同钉子一般钉在苍穹之中,银白清亮的光芒带着不相符的沉重,直射火龙。 七星剑式,这是青云门的七星剑式! 历代门人当中,基本就只有通天峰之人能以七星剑修成七星剑式,且因为七星剑是通天峰镇峰神剑,这让此招几乎成了掌门的象征。 如今的青云门之内,撇去未曾显露的萧逸才,也唯有掌门道玄才修成此剑诀。现在这情况,代表常年坐镇青云门的道玄,竟是已经悄然下了山,来到了河阳城中。 “嗡!” 低沉的嗡鸣响起,一颗又一颗大星撕破乌云,在空中浮现,诸天星辰之力皆在此刻被接取,形成勺形的七星绽放出无量星力,使人如同直面太古星辰,雄浑的星力沉沉压下,万物都在此刻显得万分渺小。 但楚牧却是朗笑一声,道:“好一个道玄,好一个七星剑式,炼血堂血神子,领教了。” 他终于从火龙包围之内闪现出身影,划天的剑光直掠天穹上的大星。 这一次楚牧前来河阳城,除却找寻两只妖狐以外,便是要回青云门一趟,探探门中虚实的同时,也想着开始对诛仙剑下手。 而道玄,此人无疑是挡在前方的最大拦路虎。 本打算拿了玄火鉴就走的楚牧,在见到苍松和曾叔常两位首座出现之后,便已是怀着试探青云门实力的心思,此刻道玄出手,正合他意。 见到楚牧化作剑光直杀来,天上大星运转,无量星光化作帷幕横天而落,如山崩,如海倾,这苍穹倾覆般的帷幕落下,沉沉之压竟是让下方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气弱半截,似是背上了一座小山一般沉重。 ‘太清境!’ 苍松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骇然发现,一直以来不显山不显水的道玄,竟是在这些年里入了太清之境。非是如此,无法给予自己带来这等威压。 而更让人惊骇的,却是那炼血堂的血神子,对方竟是在这等威压下速度不减,如长虹经天般杀向苍穹。 这神秘出现的炼血堂新主,其人之实力若是换算成“太极玄清道”之境界,亦是毫无疑问的太清境。 “掌握五雷。” 空中的楚牧运掌推出,五色雷霆在五指上闪烁,执掌生杀的至极之威悍然迎上落下的星光帷幕,狂暴雷光顿时爆发而出。 “轰隆!” 本因为大星出现而开始散去的乌云再度汇集,雷暴转瞬即成,无穷霹雳电芒闪耀交错,向着楚牧手掌汇集。 当两者碰撞之际,乌云被完全撕开,星光与雷光碰撞,连苍穹都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星光闪烁,一半雷霆震天。 “嗯?” 七星之后,身着墨绿道袍的道玄目光一凛,感受着那与自身对撼的磅礴之力,心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意。 因为楚牧此刻“八九玄功”已成,已是能够全面掩盖“太极玄清道”之气机,是以哪怕是道玄也无法察觉到对方的功法与自身相同,但那同样强大的修为,却是真实不虚,能够被道玄直观感受到的。 “魔教之中,竟是出现了这等实力惊人之辈。” 道玄眉头微竖,一股森冷杀机顿时显现于眉宇,“此人绝不可留。” 七颗大星随心而动,带着磅礴星力向着楚牧倾轧,银色星辉之下的道玄,此刻如同操纵星辰的仙神一般,挥手之间便是群星齐动,诸天星力不断汇聚,化作星力潮汐涌向敌方。 面对道玄这一招,楚牧突然气机一变,一把修长细直的凶煞之剑出现在掌中。他人随剑走,剑光撕裂星力潮汐,身影陡然开始闪烁,时大时小,变化不定。 那七颗大星向着楚牧倾轧,却被其突然变小身形从缝隙中掠过,变幻不定的身形加上凌厉无双的剑气,使得楚牧快速逼近道玄,那曲折的剑光在空中数度转折,最终让道玄感受到了剑锋的森冷。 “七星护体。” 道玄冷声一喝,七颗大星突然变成圆球大小,向着自身飞来,一道凝实的星光帷幕在身周浮现,欲挡剑光。 却不妨此刻楚牧剑上紫光一闪,一股破灭万法之剑意骤然浮现,剑锋绽放一声剑鸣,就在道玄惊愕的目光之下破开星光帷幕,刺在道袍之上。 墨绿道袍上浮现道道符文,一股反震之力推出,但剑锋却是一往无前,刺破道袍,直入道玄之身。 “噗嗤!”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是如斯的清晰,而随后涌入道玄体内的杀伐剑气更是令其面色一白。 不过也在同时,七颗化作圆球大小的星辰再度组合成勺形,重重轰在楚牧背后。 足以震碎山岳的大力降临在楚牧身上,周身弥漫的金光都在此刻一暗,但紧随着楚牧背后突然探出一只大手,雷霆再现,指掌之间凝现五色雷光,轰然击在七星之上。 “轰!” 肉眼可见的气浪炸裂冲出,天上地下狂风大作,星力与雷霆碰撞于苍穹,余波撼动大地,令得河阳城如风暴过境一般,满是狼藉。 “嘭!” 辉煌的星光与霸道的雷霆激烈碰撞,正面的道玄亦是运功强压剑气,面无表情的闪身抽离,任凭鲜血从伤口中洒出,身影则是急急退去。 “掌门。” 下方的苍松和曾叔常见状,连忙御空前来支援,但在此时,那火龙亦是动了。它咆哮着升空,巨大龙躯横挡于前,喷吐出炽烈的炎火,死死拦住二人。 “魔教妖人!”曾叔常见状,牙齿紧咬,恨声道。 他是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有那般诡异的招式,竟然能洞穿道玄防御直接伤到其身。若是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在下面坐视。 反观另一人,苍松道人,他却是在此刻目露隐晦之色,出手之时相较于先前稍显弱势,不复先前之威。 而在上方战场之中,楚牧一击得手,便乘胜追击。身影在空中不断变化,时大时小,时而矫矫似游龙般灵动,时而轻灵如凤凰般迅捷,避过七星的不断截击,鬼魅般的身影直取道玄。 道玄的佩剑七星剑早就传给了萧逸才,他本人多年来也一直坐镇青云山,没有出手机会,即便是出手,单凭其太清境的修为也足以傲视群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便面对这样的窘境。 若是此刻有足以与那凶煞之剑相抗衡的法宝在手,道玄绝不至于这般狼狈,甚至于连先前的被刺也不可能发生。 正当危机之时,又是有数道流光划空,一声龙吟响彻半空,只见一矮胖道人手握赤红仙剑一剑斩出,火龙游天而至,截下了刺向道玄的剑光。 同时,数道流光护在道玄身前,显露出青云门其余几位首座的身影。 第八十章 正魔大战将启 “当心了,此人身法极为诡异,可让身形随意改变,且其剑气能破任何真元。” 道玄看着拦在身前的众人,提醒道。 小竹峰首座水月,大竹峰首座田不易,落霞峰首座天云,青云门诸首座如今就剩朝阳峰首座未至了。 这等阵容,当真堪称豪华。 “轰隆!” 就在这时,远方有隆隆之声响起,地面如波浪般涌动,随着一声爆响,巨大的黑蛇破土而出,昂然立在两只妖狐后方。 楚牧的身影在空中一折,落在黑水玄蛇头上,他俯瞰众人,淡淡的金光在眼中流溢,“诸首座齐至,还当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五位首座,加上道玄这受创但犹存战力的对手,便是楚牧也不敢说能在这般激战之中护住两只妖狐全身而退。 所以,该走了。 楚牧突得凌空起步,脚踏七星,须臾间便是七步踏完,长剑指天,“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殃云汇聚,遮蔽天日,青天似在此刻倾覆,幽深不见底的漩涡沉沉压下,无数雷光在乌云之中闪烁。 “轰隆!” 随着一声雷鸣,狂暴无俦的大雷暴生成,上贯苍穹,下触大地,闪电光芒轰掣于天地之间,世界都似在此刻迎来了末日。 “神剑御雷真诀!”道玄少见地失态,盯着楚牧所使的剑诀,双眼都要瞪得突出。 其余人比起他来也好不到哪去,毕竟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幕更刺激心境了。 “不错,正是神剑御雷真诀,还要多谢贵派苍松道人,若非他亲身示范,我又怎能学得此招。” 仿佛要将天地撕成两半的雷霆从漩涡中心轰掣直下,无数电芒被吸附到长剑之上,都来不及给道玄等人回答的机会,楚牧便已是挥下长剑,雷光横斩,将这片天地都化作雷霆的世界。 “众师弟,全力抵挡。” 道玄高声大喝,一众首座也是早有准备,一道道的清光催发法宝,形成实质化的气罩抵御雷霆,在剧烈的轰鸣声中,雷霆与气罩碰撞,电芒轰荡全程,入目所及,这河阳城已是成了一片雷云之海,四方无处不是闪电,周遭无地不是雷霆。 狂暴的雷光闪烁了整整一刻钟头,待到电光渐息,进入众人眼中的就只有少数一点残垣断壁,以及占据绝大部分视野的白地。 这一剑之下,雷霆洗地,偌大的河阳城都在此剑下毁了九成九,不知多少人忙于此招下。倒是青云门众人以及法相等小辈,因为此招威力外泄,在一众首座的防护下幸存了下来。 道玄眼见这一幕,只觉逆血直冲脑海,无穷的怒火充塞内心,眼白上都是遍布血丝。 这是比草庙村惨案更骇人听闻的人祸,这是将青云门千年的威名踏在脚下踩。青云门经此一役,虽是总体战力未损,但正道之首的招牌却是摇摇欲坠了。 “贼子!” 道玄咬牙切齿地道。 若是此刻楚牧还在眼前,他怕是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这样还能保全住青云门的部分名声。但是很可惜,早在楚牧挥下那一剑时,黑水玄蛇就带着他以及两只妖狐遁地顺着地下水道走了。唯一留在原地的,就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咳咳咳·····” 怒气引动伤势,道玄忍不住咳出鲜血,令得周遭同门见之大急。 不过他到底在青云门掌门,在短暂的气急攻心之后,道玄却是又平静了下来,直起腰来道:“让弟子们前去救援伤者,然后······” 他顿了顿,眼中弥漫起惊人的杀气,“发帖请天音寺和焚香谷的同道前来青云门相会,魔教东山再起,正魔大战许是不远了。” 众人闻言,皆是面容一肃,眼中也是无形中多了几分肃杀。 ························ 这一日,青云山附近风声鹤唳,四处都有青云门弟子巡视,道玄本人亲笔所写的帖子更是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天音寺和焚香谷。 而在当夜,青云门的掌门大弟子,他悄然回到了门中,上了通天峰。 玉清殿后方的静室之中,道玄屏退了左右,让照顾他的曾叔常去外面守着,独自一人与楚牧会面。 他看着脸上难掩忧色的弟子,以缓慢但有力的语气问道:“今日之事,你可听说了?” “是,”楚牧应了一声,“逸才在炼血堂中听闻那血神子要前来河阳城,便第一时间想返回通知门中,没想到这般急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此非你之过,你无需过意不去,重要的还是如今东山再起的魔教,”道玄摇头道,“魔教这一次复起,其势之凶猛,超乎预计,那炼血堂堂主实力高深莫测,若是放着不管,说不得就是下一个仇忘语。当务之急,便是要想方设法灭了魔教的势头,不可让其魔涨道消之势出现。” “为师已经去信于天音寺、焚香谷,让两派同道前来商谈灭魔之事,你在炼血堂中,也许多多注意魔教妖人之动作,尤其是要密切注意是否何神秘人物与魔教接触。” “师父的意思是······”楚牧闻言,做出迟疑之态。 “为师怀疑,正道之中有叛徒,”道玄的话语越发缓慢,但字字句句更显有力,他一字一顿地道:“并且这叛徒,还极有可能是我青云门的人!” “这······”楚牧很是配合的露出惊容,“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道玄冷声道,“今日那炼血堂血神子,说是在看过苍松师弟的‘神剑御雷真诀’后学会了此招,但我派真法又岂是这么容易学得的?便是那妖人精通雷法也是不行。真正的可能,是我青云门中有叛徒,将此真法剑诀泄露了出去。并且今日,那天音寺的法相在事后也告知了为师一个消息,加重了为师的怀疑。” “在草庙村惨案当夜,天音寺普智神僧便是被一个藏头露尾之辈先以七尾蜈蚣暗算,再以‘神剑御雷真诀’重创。天音寺怕此事真相若是道出,有挑拨之嫌,是以一直有所犹豫,迟迟未曾告知本门。直到今日,在见到血神子之魔威后,法相才终于决定透露此事。” 楚牧听到这里,脸上惊容更盛,但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很是严肃地回道:“弟子明白。弟子定当找出叛徒,以正门风。” “嗯,去吧,一切当心,”道玄收起了冷厉之色,脸上难掩一丝倦容,“为师有预感,新一次的正魔大战已是不远,若是这一次大战为师有何不测,这青云门便要靠你了。” “是。” 楚牧点头应是,缓缓退出了静室。 他心知道玄此刻已是有了启用诛仙剑的打算,所以才会说出要将青云门托付的话语。那诛仙剑虽是镇派至宝,但其凶戾程度却是连御使此剑的兵主也会受到极重反噬。 昔年道玄之师天成子,便是使用此剑之后入了魔,今日道玄有此言,想来也是做好了相应的打算。 而这,便是楚牧所想要见到的结果。 此事之后,青云门威势大失,加上道玄受创,魔教一方定会有所动作。只要楚牧稍加运作,那本该发生在数年之后的正魔大战便会提前到来,届时便是道玄使用诛仙剑之时。 ‘不过若是我能够提前得到诛仙,那未尝不能避免此事。’ 楚牧走出静室,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后山的方向。 今日道玄受创,青云门风声鹤唳,但通天峰作为青云门核心,虽有弟子来回巡逻,但没人会想到会有人悄无声息地侵入到青云门主峰来。 此时此刻,正是去一探幻月洞府的最好机会。 若是能在今夜直接获得诛仙剑,那倒是可以免了这随手而为的计划。 不过就在楚牧打算动身之前,一直守在静室外的曾叔常却是叫住了楚牧。 “萧师侄,道玄师兄可曾提起今日那‘神剑御雷真诀’之事?”曾叔常道。 “确有此事。”楚牧点头道。 “若是师侄有心,可去龙首峰看看。” 曾叔常说完这一句,便进入了静室,不给楚牧多问的机会。 ‘龙首峰······’楚牧微微眯眼,‘看来今日苍松留手之事,被他发现了。’ 这曾叔常的心思也是颇为深沉,原著中便是此人发现了苍松早有不对,却一直秘而不宣,任凭事态发展,直到苍松背叛。而今日,和苍松一同联手对敌的曾叔常同样发觉了一点端倪,但不知为何,却是出言提醒楚牧往龙首峰方向调查。 ‘可惜你这一提醒,是提醒错人了。不过苍松此人,却是未尝不能利用。’ 想起自己在鬼王那里留下的错误信息,楚牧无声一笑,身影悄然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本就是受道玄之令,悄然返回青云门,除道玄和曾叔常以外也无人知晓他回了门中。此刻离开,也只有这二人知晓。 但连道玄也不知道,楚牧在离开之后,却是未前往炼血堂,而是来到了后山。 第八十一章 万剑一 通天峰后山,有两大重要所在。 一处,乃是供奉青云门历代重要人物的祖师祠堂,乃祭祀先辈之所,其重要性不言自明。 另一处,自然便是门中禁地,唯有历代掌门才能进入的幻月洞府了。 青云门中兴之主青叶,便是闭关功成,也是在此处获得了那名震天下的诛仙古剑。在其逝去之后,诛仙剑也一直放在幻月洞府之中,便是连掌门也无法随身携带。 这么一处重地,在他人想象之中,本该是霞光瑞气升腾之所,本该是仙家圣地,但事实上,幻月洞府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洞。 比常人高出一半的洞口,宽七尺左右,出现在一个平缓的山坡上,旁边都是绿色的藤蔓与荆棘,甚至有几枝垂下了洞口。山风吹来,藤蔓也在轻轻摇动。 在那洞口上方的石头上,普普通通地横着刻着四个大字:幻月洞府。 四个大字未含有丝毫特殊道蕴,也没有什么意境残留,就连字迹也是普普通通,还不如楚牧写的有气魄。 而在大字之下,则是站着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年人。 他身着一袭朴素衣衫,面容枯槁,面上皱纹似刀割,显得格外苍老。 他是祖师祠堂的扫地人,此刻本该在祠堂里入眠,但此刻却是默默站在幻月洞府之前,似是在等待,又似在看守。 看守幻月洞府,等待今夜可能前来的不速之客。 然后,他等到了。 从山道的尽头不疾不徐走来一道身影,一袭黑衣带着神秘的气息,似清晰又看起来模糊的面容,使其更显诡异。 这个人,便是他今夜要等的人。 正是此人,今日在河阳城中让青云门名声大跌,其一剑毁城之举,可说是将在场青云门众人的面皮都扔在地上踩。此人现在已经成了青云门的心腹大患,是道玄认为最有可能一统魔教的魔道强者。 而现在,此人越过了青云门外围的一层层警戒,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门中禁地之前。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在此处。” 楚牧看着那守在洞前的老人,罕见地有了一丝讶意。 就他所知,这人终年雷打不动窝在祖师祠堂,就是青云门遭遇灭顶之灾时,他也未动过。 魔教攻到通天峰了,老人在祠堂扫地。 兽神都打过来了,老人还是在祠堂扫地。 在楚牧记忆中,老人唯一会出现的地方,就是祠堂。 却是没想到,他会在今夜守在幻月洞府之前。同时,楚牧也没想到,会有人预估到可能有敌人来到幻月洞府,前来取剑。 “我也没想到,当真会有人夜探幻月洞府,那人还真是将青云门的秘密卖了个干净。” 老人的声音带着年老者的暮气和迟钝,但随着他这一句话说完,一股锐气却是开始悄悄地冒头,这普普通通的老人突然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是谁背叛了?”他涩然说着,“大竹峰的田不易,他这人性子坚韧,看起来普普通通,实则是一等一有勇气之人,他不会背叛。小竹峰的水月,她外冷内热,看似冷清,实则热忱,她也不该是背叛之人。龙首峰的苍松,他重情重义,恪守职责,多年来正门风,守清规,也不会背叛。” “还有风回峰曾叔常,他心思深沉,但多年来从不将深沉心思用在本门之中,也不当会背叛。朝阳峰······落霞峰·······” 老人将一位位首座道来,言语之中流露出对这些人的极强熟悉和情谊。 “那你说,背叛者会是谁呢?”楚牧看着此人,呵呵笑道,“会是谁呢?万师兄。” 这一句“万师兄”道出,老人双眼陡然一利,无形剑风直扫楚牧之身影。但在接近之时,一道金光闪过,金色的气墙挡住了剑风,锵然声中,楚牧依然从容站立。 “嘿,谁能想到昔年已被处死的万剑一,如今却是成了这般模样。你苟延残喘般生活在青云门的阴影之中,多年来一直未曾出现,何必在此刻挡我去路。”楚牧淡淡说着嘲讽之语。 眼前这人,乃是青云门上一辈最为耀眼之人。当年正是此人带着寥寥数人闯入魔教蛮荒圣殿,在天煞明王和幽明圣母神像之间留下印记,彼时彼刻,此人是公认的掌门继承人。 如今青云门首座,有五位与其有旧。其中四人曾与其一同闯入蛮荒,剩余一人便是曾痴恋此人的水月。 要不是万剑一当年因为担上弑师罪名而被处死,如今的青云门掌门也许就是他了。 谁也没想到,本该已经死去百年的人,多年来一直默默无名在祖师祠堂扫地,且在此刻挡在楚牧面前。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怀疑你是本门叛徒了,”万剑一紧盯楚牧,一双老眼中闪现与外貌不相符的凌厉之色,“我那些师兄弟的性情我清楚,就算他们中有人背叛了,也不会这般待我。我本担忧来者会是某位昔日故旧,但在听到你之后,我却是放心了。” 为何放心? 自然是放心来者不是某位故旧,而是货真价实的魔教妖人了。 这样好,这样的话,就能毫不迟疑地斩人了。 龙吟声乍起,灼灼剑芒刺破了夜幕,盖过了月光,无穷碧光包裹着一把碧绿长剑,如电芒激射,倾天剑光直映入楚牧双眼。 斩龙剑! 此剑昔年便是万剑一佩剑,随万剑一横行天下,但在其假死之后,此剑便交到了苍松手中。在数年之后,苍松会将其传给一位和万剑一颇有相似之处的弟子,而现在,它本该保存在龙首峰中。 但是,斩龙剑此刻出现在了此地,出现在万剑一手中。 “锵!” 斩龙剑的剑尖最终撞在乍现的修长凶剑之上,碧绿剑光如山如柱,威势不可挡,然那修长凶剑亦是绽放冷光,看似纤细的剑光却有着令人震惊的威能,凶煞之气悉数敛于剑光,玄黑色的剑刃似是倒映深渊,深邃内敛,长剑横格,雄浑真元轰然震开这威势凛然之剑。 “铮!” 斩龙剑在空中一折,落入万剑一手中,那苍老的手掌握着碧绿仙剑,人与剑皆是爆发出惊人锐气。 “好一个万剑一,你颓废多年,连样貌都因心神枯寂而苍老成这等模样,却能有这般修为,不愧是千百年来唯一带人闯入蛮荒圣殿之人。” 楚牧手持长剑,修长的剑身直触地面,而他的双眼则是紧紧锁定对面的人与剑。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的剑心,活了。 “心死之人,本该等死,然而门派出此大患,我却是不得不活了过来。”万剑一手握斩龙剑,苍老的面容都像是便年轻了数分,本来普普通通的外貌多出了几分冷峻。 以其心境,本来最多也就是个上清境巅峰的实力,甚至于可能连此都不如。就如楚牧所说,万剑一心神枯寂,以致于样貌都因此衰老,否则以其修为,绝不至于在这般岁数老迈至此。 但现在,万剑一的心却是又活了过来。如枯木逢春,如破茧重生,此刻的万剑一,也不知是重新恢复旧有境界还是再做突破,其神映照虚空,接引不绝元气入体,此正是“太极玄清道”之太清境。 “但就连道玄也伤在我手下,就凭你也想阻我?”楚牧长笑道。 “试试便知。” 万剑一手中绿芒暴涨,剑起之时引动天地肃杀,周身爆发出万丈霞光,他人剑合一,化作通天剑柱,似开天巨剑,气度雄伟,以一往无前之势斩杀过来。 这一剑携天地杀意,附雷霆万钧之势,有着不惜一切乃至同归于尽之念,剑不斩人誓不回头,正是青云门真法剑诀之“斩鬼神”。 此招真法与“七星剑式”一样,历代中人练成者寥寥,而在所有修成者之中,万剑一可说是其中最强之人。 斩龙剑,斩鬼神!剑出敢向鬼神去,这般决绝,这般无畏,此等剑势让楚牧眼前一亮,心中首度生出见猎心喜之意。 在这一世,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能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剑客。 此世之中,能称得上是一剑客的,怕是也就只有眼前之人了。 “来得好。” 楚牧手握长剑负于身后,剑身紧贴脊柱大龙,与其平行,一股至微至幽,破灭万方之剑意在剑刃上充盈。 面对这一剑,楚牧愿以真正的剑法相迎。 “灭世。” 如深渊般的幽邃之色充盈于眼眸,楚牧背后刷的一声张开六道由剑气组成的纯黑剑翼,随后便见六翼合拢,无边无际的幽暗剑气向那开天巨剑激射。 “轰!” 夜空中暴起无穷光芒,恍如有无数太阳爆发一般,万丈光芒弥天极地,紧接着便见无量黑暗涌起,遮云蔽月,光与暗互相碰撞,激起惊天狂岚。 青云门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因这一幕而悚然望向通天峰,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失神。 “斩鬼神······” 龙首峰上,苍松道人猛然奔入某座剑堂,看着堂中空荡荡的剑架失神道:“万师兄······” 诸世大罗 第八十二章 诛仙剑阵的本质 无穷的光与暗震慑了夜色中的青云门,不知有多少人在此刻望着通天峰愣愣失神。 而在通天峰后山,战斗在甫一开始之时,便已是进入了白热化。 万剑一人剑合一,以破釜沉舟之势化作碧芒纵天而起。 “斩鬼神”这一式,乃是存粹的攻杀剑诀,它与化天地之力攻敌的“神剑御雷真诀”和“七星剑式”不同,其剑意不畏天地,不惧鬼神,只以一腔桀骜纵横人间,斩尽仇敌,以一己之力抗天地,斩鬼神。 万剑一此刻便是尽展“斩鬼神”之威能,带着声震九天之龙吟,化作一往无前的剑芒斩向敌人,斩向那······ 几乎可说是不可敌的敌人。 “嗡!” 空气在悲鸣,灵机在站立,于那剑芒划过的轨迹尽头,于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六道漆黑剑翼展开,将楚牧笼罩在无尽的破灭气息之内。 先前的无尽剑气仅仅是开胃菜,真正的大菜还没端上来呢。 修长的凶剑铮铮作响,诛仙四剑之意皆在剑刃上汇聚,凝聚出虚无之剑,昔年曾一剑破灭伏羲深渊,断绝大地龙脉的一剑,于此刻,化作仙道剑法使出。 “灭世。” 似亘古的长吟,似末日的挽歌,带着幽幽叹息再度道出此名,剑光如水般从那高踞天空的身影手上流溢。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片淡淡的平静,所有的一切都要在这一剑下湮灭,那纵天而起的剑芒也不例外。 但也就在这时,幻月洞府突然升腾起浩大的紫气,无穷的灵机在沸腾,紫光化剑,在骤然闪现的道玄手中法诀指引下横贯苍穹,与万剑一一上一下地截击那灭世之剑。 道玄来了。 他果然是来了。 发生在通天峰后山的动静这般惊天动地,青云七峰众人皆能看到那万丈剑光,就在通天峰上的道玄没理由看不见,所以他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来了。 并且······ 古朴的长剑在紫光中萦绕,随着道玄一剑斩出,如同紫色旭日般的剑光与碧绿剑芒一同撞上如水剑波,三种穷尽杀机的剑气于此刻交汇。 “斩鬼神”凝聚人之杀气,乃是纵横天地,不敬鬼神的人之杀剑。 古朴长剑所凝聚的,是天地之杀伐,看似神光湛然的剑光其核心却是亘古已存的天地杀气,可说是天之杀剑。 而那凝聚诛仙四剑之意,虽是和诛仙剑同源,但经由演化所成就的,乃是楚牧为已经破灭的世界而创的剑招,则是灭天灭地灭人灭神,灭尽万象之剑。 于此刻,三种剑气碰撞,漆黑的裂缝在空中蔓延,本被剑光照耀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幽暗下来,一道道如同蛛网一般的狰狞裂缝在空中迅速蔓延,然后······ “哗啦啦——” 天空像是摔碎的琉璃一般破碎开来,大片大片的苍穹在崩塌,有浑浊的浪潮从那跨塌处一波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嘭!” 楚牧在这浪潮前如遭重殛,高踞长空的身影如折翅一般向着远方坠落,那似在无尽延展的剑翼也开始崩溃断折。 他在空中身体失控般连续打了个十几个跟头,最终险险在半空停住了身。 “诛仙。” 楚牧抹去嘴角的淡金色鲜血,目光灼灼地看向远方。 在他的视线尽头,道玄面色颓败地落到了幻月洞府之前,在他身后则是比之先前更为苍老的万剑一。 “倒是没想到,你会将诛仙随身携带,道玄啊道玄,这一次还真是我小看了你。”楚牧在那混乱的天空之下朗声道。 “神剑天赐,岂是尔等邪魔外道可以染指。” 道玄面色微不可查地一变,他运功强压下伤势,冷然剑指楚牧。 非金非玉的长剑在他手上流溢着紫色的光芒,深深的杀伐藏在氤氲紫气之下。这紫气乃是通天峰之灵气,道玄先前便是引动通天峰之气运使一剑联手万剑一一会楚牧之剑,三者俱伤。 而这,只不过是诛仙剑阵的一部分威能而已。 青叶祖师所创的诛仙剑阵,汇聚七峰之灵气,运使之时的威能相较于眼下又岂止倍增。 “神剑天赐,哈,”楚牧嘲笑了一声,“你我皆是清楚,这所谓的神剑到底有多凶戾。青叶不愧是青云门的中兴之主,竟是以七峰之灵气将诛仙剑之无上杀机转化成剑气,化作诛仙剑阵,但饶是如此,你又能动用诛仙剑阵几次?” 短暂的交手,楚牧却是已经察觉了诛仙剑阵的本质,那看似神圣的剑气之中实际上是和楚牧的杀伐剑气如出一辙的凶戾,但经过青云七峰的灵气转化,这无上凶戾竟是化作了可以为人所用的剑气,使得诛仙剑成为青云门的立身根基。 若是没这诛仙剑阵,诛仙剑在道玄手中不过是胜过其他法宝一筹的凶剑而已,就算能够激发此剑之威能,自己也会是第一个受到其害的受害者。 ‘此剑真正的主人,是我。’楚牧心中划过这个念头。 ‘此剑真正的主人······’道玄的心中也是同时闪过一个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念头,‘是他?!’ 就在刚刚的碰撞之中,道玄感应到手中古剑的颤动,并且在同时,他也察觉到对方那杀伐剑气似是和诛仙剑之剑气同源。 这让这位青云门掌门感到荒唐的同时,也心生一股无比坚定的杀意。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 青云门能千年不衰,靠的就是诛仙剑。若无诛仙剑,百年前青云门就已经被覆灭,绝无今日之光景。若是这镇派神剑落入敌人手中,道玄都不敢想像会出现什么样的未来。 心中下定决心,道玄便欲真正启动剑阵,诛除这一大威胁。 不过此刻楚牧也是心生退意,他眼下还无绝对把握扛过诛仙剑阵,在察觉到道玄剑不离身之后,他当即便决定离开。 ‘剑不离身,便是有天机印压制煞气,你又能撑到几时呢?可惜了,道玄,我本打算给你一个好的结局的。’ 楚牧身影陡然化作一道金光,在道玄启动诛仙剑阵之前提前掠出了青云七峰之范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惜了······” 身在通天峰上的道玄同时道着“可惜”。 “若是此人当真托大留下,我便是拼尽全力也要让此獠留下命来。” 这本该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由万剑一阻拦,由道玄持诛仙剑及时赶来动手,二人合力,本该能够将世间任何一人都留在青云门的。 但是很可惜,他们这一次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对手。 “剑不离身,你最多开启一次剑阵,就要面临煞气蚀心之厄。”万剑一看着道玄突然变得有些衰弱的面容,淡淡道。 煞气蚀心的结果,他们二人在百年前就已经见证过了。 百年前,在击败仇忘语之后,二人的师父天成子反倒成了新的魔头,若非二人在祖师祠堂合力杀了天成子,这青云门上下也许在百年前就被天成子抽取阴魂,化作一片绝地了。 “值此魔教复起之际,便是不用剑阵又如何?生死本由天注定,该死该活都逃不了。” 道玄沉着一张脸,道:“我现在担心的,非是个人生死,而是门中那叛徒。那血神子对我青云门之秘如数家珍,可见那叛徒几乎将青云门的底细全盘托出了。此贼不除,便是剿灭了魔教,也难绝我青云门之患。” 说到叛徒,道玄眼中的杀机几乎要溢出来一般,手中古剑已是闪现过令人心悸的弧光。 万剑一在一旁默然不言,他此刻也被这接连的重磅消息撼动了心神,一时之间想到了百年前的时光,竟是有些失了神。 混乱的波流还在天空上涌动,今夜的夜幕因此变得深沉又浑浊,正如此刻二人的心境。 他们站在幻月洞府之前,幽幽看着前方,久久不言。 ························ 龙首峰上。 苍松走出剑堂,同样看着那浑浊的天空,依然还残留着惊愕的面容上隐隐露出狂喜,今夜的发现让他的心久久无法平静。 “万师兄,”苍松低声念道,“万师兄可能还没死,百年之前的事······” “万剑一确实可能没死,但是苍松呢?” 突有幽幽之声在苍松耳畔响起,其中所言之意让苍松陡然抬起头来,“谁?” “自然是我。” 楚牧从剑堂的阴影中踱步走出,淡淡道:“若是万剑一未死,他在知道了你苍松所为之事后,会如何?” “暗算普智,屠戮草庙村,勾结魔教,说不得到时候你敬爱的万师兄会亲自给你一剑,斩了你这叛徒。哦,对了,草庙村好像不是你屠戮的,但是谁知道呢?” 黑暗中,楚牧边走边说,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重锤,生生将苍松打回到冰冷的现实之中。 百年时间过去,青云门早已物是人非,万剑一不是当年的万剑一,苍松亦不是当年的苍松。眼下这个站在此处的龙首峰首座,他到底是正道中人,还是魔教妖人呢? 第八十三章 把握人心的魔鬼 苍松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对于万剑一来说,他是重情重义的师弟。 对于道玄来说,同时恪尽职守的龙首峰首座,为青云门执掌门规。 而对于他的弟子来说,这是一个尽职的师父,不管是现在的齐昊还是未来的林惊羽,这二人都对苍松尊重至极,是以从来没想过他会叛门。 事实上,不仅是齐昊二人,便是万剑一和道玄,也是没想到苍松会因为百年前的万剑一之死而心生背叛之念,并为此谋划百年之久。 “你什么意思?”苍松冷冷盯着楚牧,佩剑不知何时已是散发着浓郁清光出现在手上。 “你想否认?”楚牧轻笑道,“若是以嫉恶如仇的苍松道人之性子,面对魔教妖人的污蔑,他该直接动手斩妖除魔,而非是在这里用问题来做无谓的掩饰。不过我要说的非是此事,而是另外一件事。” “苍松,万剑一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便是活过来又如何?弑师之事既是已经被我所知晓,那么哪怕万剑一当真活过来,我也可以轻易让他死去。” 弑师这种事情,便是在魔教之中也少有人为,在正道之中若是做出此事,那更是天地不容。更何况此事还关乎青云门之名声,已逝掌门天成子的身后名。 万剑一若是敢光明正大站出来,那么只需将此事披露,那么这世人之舆论,便可将其逼死。甚至于,都不需要万剑一走到明面上,只要他还没死的事实被发现,就已经注定他将要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苍松心知,只要眼前之人将万剑一还活着的消息和弑师之事一并抛出,那么假死百年的万师兄,就将在不久之后真正死去。 “你想要说什么?”苍松冷冷问道。 他依然冷峻,但言语之中的示弱已是无法掩饰。楚牧这一次,算是抓住了苍松的软肋。 “很简单,当年参与弑师的人有两个,若不想万剑一死,那就只能让道玄死了,”楚牧笑道,“你完全可以将这罪名安在道玄头上,并且在道玄死之后,有魔教威胁,万剑一便是再如何不愿,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事实,挑起青云门的大梁。他不得不这么做。” 苍松的呼吸微微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言完全可行。 以万剑一的性子,便是苍松强行将此罪名扔在道玄头上,他也会全力承担,闹到最后还是万剑一一死以谢天下。但若是按照楚牧所说,那么万剑一不但会活下来,甚至于······ “还会坐上那本该属于万师兄的位置。”苍松低声自语。 而想要促成这一切,便需要道玄死,需要苍松做一些必要的牺牲。 都不需要楚牧多说,苍松就已经自己在心中勾勒出相应的未来。他是完全可以做到这件事的,只需要他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行事,道玄会死,万剑一会从暗处走到明面上,得到他该有的东西,便是魔教方面抛出弑师之事,也完全可以将此事按在道玄头上。 他做得到! 这一刻,苍松竟是有了一种殉道般的荣誉感。 虽然最终结果会导致自己声名狼藉,虽然最终会让自己和敬爱的万师兄刀剑相向,但只要想到那场景,苍松就忍不住心潮澎湃,忍不住想要将其实现。 “如何?”楚牧含笑问道。 他就像是一个魔鬼,字字句句都把握到苍松的心理,单凭言语就诱导苍松走向本就会走的道路。 原本因为万剑一的出现,苍松已经是有了一丝回头之意,但他此刻的话语却是让苍松更为主动地,更为决绝地走向了这条背叛之路。 苍松也不是不知道对方心怀不轨,但他还是这般做了,只因对方的话语切中了他的心灵弱点。 所以,回答楚牧那一句“如何”的,是沉默的默认。 “那么便劳烦阁下前去联系万毒门的那个老怪,促成新一轮的正魔大战了。” 楚牧留下最后一句话,身影消失在阴暗的角落之中。 这处偏僻的剑堂,独留苍松一人久久站立,默然不语。 这一夜,他并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人。 ························ “只要让道玄开启一次诛仙剑阵,他就绝难扛过其后的反噬,届时便是取剑的时机。” 夜风之中,楚牧的身影在空中穿梭,眼中闪烁着的一道道精光代表着他心中不绝的算计。 他有预感,诛仙剑中有他追寻已久的答案。 此世之一切,可说是皆源自天书。天书第二卷,成就了最为古老的魔教;天书第四卷,乃是此世佛门之源;天书第五卷,让青云门成了正道之首,门中功法“太极玄清道”更是暗合三清之名。 另外的第一卷和第三卷虽然不如其余三卷意义重大,但也各有其深意。 而楚牧在此世所产生的各种问题,也是隐隐指向天书。 淡淡的流光在夜幕中划过,最终落到河阳城外十里的一处小溪旁。黑水玄蛇三百丈的蛇躯便在这小溪旁绕成一个蛇阵,如鬼火般的眼瞳微微眯起,静静看着蛇阵中的一大一小两只狐狸。 小的那只还保持住人形,此刻正挺身站在大的身前,身体都因为黑水玄蛇凶威开始颤抖了,却还是不屈地与那双碧绿蛇眼对视。 大的那只已经忍不住化作了原形,六条尾巴在身后平平摊开,身体却是紧紧蜷缩着,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寒意。 “焚香谷的上官策,其天资确实不凡,硬是将至刚至阳的《焚香玉册》练成了至阴至寒,这九凝寒冰刺的寒毒哪怕是过了三百年,都还未散。” 楚牧落在蛇阵中,看着那蜷缩起来的大狐狸道:“今日他本就在河阳城中受了伤,眼下夜深寒重,引发了他的寒气,若是无法及时找到一个阳火鼎盛之地压制寒气或者由我亲自出手,他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三尾狐听闻此言,更是花容失色,那一张俏脸此刻如死尸一般苍白。她看向楚牧,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在楚牧面前直接跪拜下,“求您救救他,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臻首重重砸在地上,久久不曾抬头,她就像是一个雕像,死死跪在地上。 “任何代价太重,我其实只想着让你们为我效命而已,”楚牧看着这只狐狸这般沉重的姿态,无奈道,“毕竟我手底下那些臭鱼烂虾实在上不得台面,搞得我堂堂炼血堂之主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三尾愿为堂主效死,求堂主救救他!”三尾狐不假思索地尖声道。 到了现在,三尾狐也不管楚牧所言是真是假的,真的是看重二人也好,是另有图谋也罢,她现在就只想着让六尾活着。 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这可真是······” 楚牧看着这一幕,也是忍不住感慨,“这种真挚的感情,便是看得再多也是看不厌。便是再悠久的时光,也无法冲淡我对这种真情的欣赏。当然,那些痴男怨女除外。” 漫长的时光之中,偶尔遇到的些许经历总能给楚牧带来不小的愉悦感。尽管他这人的性子几乎可说是冷血,但这并不代表楚牧的愉悦点会偏离到以恶为美的程度。 “希望你能劝服情郎,让他安心踏实地为我效命。” 楚牧轻轻摇头,走到那只大狐狸身旁蹲下,一手按在十分顺滑的皮毛上。 不得不说,这天狐一族的皮毛还真不错,楚牧都忍不住想要顺手撸两下。 ‘也不知那九尾狐的手感会如何?’ 楚牧心中划过一个有点不着调的念头。 森森寒意向着楚牧手掌所按之处汇聚,最终都流入楚牧掌内。与之相对的,则是六尾狐的身子缓缓回暖,一只蜷缩的身体也开始放松下来。 这困扰其三百年的寒毒,对于楚牧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都不需要多久,所有的寒气便被楚牧汲取殆尽,完全根除。 等到楚牧再度站起之时,周遭寒意已是完全消失,六尾狐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他被寒毒侵蚀三百年,就算拔除了寒气,也需要多多静养,这段时间便由你照顾他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招来黑水玄蛇,巨大的蛇头十分温顺地趴在地上,好让楚牧能够轻松乘上。 “走吧。” 他摄起二狐,一同落在蛇头上,“想来你还没见过你的未来婆婆吧,我便带你们两个去一趟南疆。” 第八十四章 众望所归玉阳子 狐岐山,鬼王宗。 静谧的庭院内,鬼王抓着一把鱼食,站在小池边,一边给池中那一条条懒洋洋的锦鲤扔着鱼食,一边说道:“那位血神兄可真是做了一件大事,他跑到青云门附近的河阳城大闹了一场,一剑覆灭了大半个城镇后又夜入青云山,欲要取剑,逼得道玄不得不带伤上阵,甚至还听闻万剑一都露面了,这两人联手,才逼得血神子受伤退走。” “万剑一?”在不远处,白面书生青龙闻言,说道,“他不是死了吗?” 当年万剑一之死乃是青云门之秘,这些年来鲜少外传,青龙也是在之前于万蝠古窟之中第一次听到其死讯。也就是因此,青龙才会那般容易被楚牧擒下。 彼时听闻万剑一之死,青龙心中百感交集,有可惜,有放松,也有沮丧。之后经历诸事,青龙这才将此事放下来。只是没想到,现在又听闻已死的万剑一又活了。 如果这是笑话,那定然是一桩相当滑稽的笑话,可这是事实。 “是真的,”鬼王道,“万毒门的毒神老鬼亲自写信告知于我的消息。青云山通天峰上,斩龙剑锋芒再现,‘斩鬼神’之威比之当年无丝毫逊色,就算不是万剑一,也是不逊于万剑一的正道高手。” “毒神的消息很灵通啊。”青龙闻言,意味莫名地道。 想他青龙连万剑一之死都需要他人告知,而万毒门的毒神竟是连青云门昨夜发生的事情都能立马知晓。这其中的猫腻,青龙几乎是用脚指头想都能明白。 这毒神,在青云门中绝对有安排奸细,并且其地位还不低。 “连血神子那样的人都和青云门纠缠不清,毒神有细作安排在青云门中也正常,”鬼王随手将最后一点鱼食尽数抛出,看着池中锦鲤纷纷抢夺,道,“龙兄不妨猜猜,毒神信中还说什么?” “毒神不是什么好心的大善人,他若只是单纯的告知这个消息,只不过会暴露他在青云门中的安排,他会告知这些信息,定然是有更大的图谋。” 青龙心中念头急转,几乎是立刻就猜出了毒神的用意,“他这是想对青云门下手了。” 这是机会,是魔教重新出世的极好机会。虽然青云门中多了个不逊于万剑一的高手,或者干脆就是万剑一本人,但魔教这边也不弱。 不说这些年来崛起的鬼王、积年老怪毒神以及长生堂的玉阳子,单说昨夜之事的主角——那如同流星般骤然现世的血神子,也绝对能给魔教这方带来巨大优势。 趁如今青云门声势大跌之际攻山,若是能够将这正道之首覆灭,那百年来的正魔大事就将完全逆转。 “这是个机会,宗主。”青龙说道。 “的确是机会,”鬼王拍了拍手,道,“联合圣教四派,不,五派之力,加上各种布置,足以让打下青云门的可能。不过蛇无头不行,既是联合,就需要有个共同的领袖。龙兄,你觉得血神子如何?” 青龙闻言,微微沉思之后,摇头道:“血神子是个聪明人,就算如今名头正盛,且实力高超,也不会接下这烫手山芋。” 没错,就是烫手山芋。看似领袖群雄的盟主,实际上既无法真正统领整个魔教,也没可能让四派言听计从,说是盟主,实际上就是个背锅的。 此次联盟,胜了固然可喜,但之后该内讧的时候还是得内讧。若是败了的话,这盟主就是最大的追杀目标。 “也对,血神子是个聪明人,”鬼王笑了笑,“那就换玉阳子吧。合欢派的三妙夫人是个女流之辈,没什么野心,那就只剩玉阳子了。想来,毒神也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一问一答的短暂对话之中,鬼王和远在千里之外的毒神很是默契地敲定了这一桩事。 而在此时,引发这一切的当事人楚牧,他却是已经带人前往了南疆。 黑水玄蛇在山林上似缓实疾地穿行,粗大的蛇躯在树林中却是极为灵活,在留下深深痕迹的同时,也在迅速前进。 直到将要出林之时,黑水玄蛇突然停了下来,扭头对着某个地方,徐徐吐着蛇信。 也就在同时,在那树林之外,一个眉清目秀,面色却是十分苍白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在上古魔兽之前压着心中的惧意,举止有度地向着此刻正盘膝而坐的楚牧行礼道:“万毒门秦无炎,拜见血神子前辈。” “万毒门······” 双眼微阖的楚牧也不睁眼,只坐在玄蛇头上淡淡道:“毒神派你来,是为何事?” 单刀直入的问话,让秦无炎这个年轻人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到底是被毒神看重并且收到门下的关门弟子,立即便调整心态,回道:“师父他老人家愿奉血神前辈为盟主,带领我圣教各派齐攻青云门。” “盟主?呵,是背锅的吧,”楚牧嗤笑一声,道,“这是还没开始打,就想好怎么输了,无怪乎能从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活下来。抱着这样的心态,当真是输了也活该。” 不同于鬼王和毒神的默契,楚牧却是从另一个视角看待此事。毒神这找人背锅的想法固然可说是聪明人该有的决断,但这无疑也显露出毒神无多大底气的事实。 如此心态,也难怪在原著中明明占据大优,结果让重伤的道玄跑到后山去取来诛仙剑反败为胜了。 现在道玄剑不离身,虽是加重了被戾气侵蚀,但也保证了自己能够随时启用诛仙剑阵,这种情况下魔教想赢,几乎不可能。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还有楚牧在。 “你去转告毒神,此事血神子应下了,不过所谓的盟主就免了吧。我倒是觉得长生堂的玉阳子不错。”楚牧也是如鬼王和毒神一般,直接把锅扔到了玉阳子头上。 这一下,玉阳子可谓是众望所归了,他连拉票都不需要,就能得到三方支持,这如果不是众望所归,又有什么算呢? 秦无炎闻言,心中又是一动。他可是知晓自己的师父也同样属意玉阳子的。 一时之间,秦无炎都不知该觉得是这血神子猜出了自己师父的心思,还是说阴雄所见略同了。对于这些老阴比来说,也许所谓的默契根本不需要培养,只要有同样深沉的城府就够了。 “是,晚辈定当将前辈之语如实转告家师。” 秦无炎又是行了一大礼,之后便匆匆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楚牧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在刹那之间似有毒龙在咆哮,无色的剑光在挣扎,但终究还是难以挣脱楚牧的束缚,被他收拢于识海之中。 “这诛仙剑的剑气,倒是不错。”楚牧满意点头道。 相比较天玄界的那把诛仙,此世诛仙无疑能容易掌控,楚牧花了三天时间,便已是将当日入体的剑气炼化,使得自身对于诛仙剑道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这要是换做天玄界那把杀剑,哪怕楚牧已是将剑魄融入其中,也最多只能做到将侵蚀入体的剑气通过“八九玄功”排出,想要炼化那是决计不可能之事。 不过这样一来,更大的问题也出现了。那便是此世的诛仙剑给楚牧的感觉,和天玄界的诛仙剑一般无二,两者之间有强弱差距,但无本质之别。 也正是因此,楚牧才能这般顺利炼化剑气。 ‘这一个个问题,可能只有集齐五卷天书才能解决了。’ 楚牧目中闪过一道精光。 黑水玄蛇也在同时爬出树林,让巍峨险峻的青山入眼。 不同于中原群山的清幽秀美,也无有青山碧水,在这南疆之地,山势纵横,巍然屹立,哪怕远远观之,也能察觉到一种险峻和冷肃。 而在前方三十里处,便是正道三大派之焚香谷的所在。 越过两座较低的山头,再过一片荒野,大地之上突然耸立起四座高峰。这四座高峰相连,围成了一个山谷,焚香谷便是此中。 在四座高峰之后,则是传说之中无边无际的十万大山,是无数妖蛮的乐园。 焚香谷远离中原,却和天音寺以及青云门共同名列正道三派,便是因为焚香谷历代守在十万大山之前,不然十万大山的兽妖和蛮族进入。在这南疆,焚香谷之人几乎与天生无异。 楚牧此行的目的,也正是这焚香谷,他的目标就在焚香谷禁地玄火坛之中。 第八十五章 玄火坛 夜色深沉,黑暗天幕之下的焚香谷,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作为一方大派,焚香谷却没有任何阵法架设,在这寂静的夜色之中,谷中之人就如同寻常人家一般熄了灯火,似是已然入眠。 但实际上,这焚香谷却是外松内紧,看似宽松,实则最是难以入内。 “焚香谷驯养了大量灰豚,只要进入这四峰之内,都不需你有所动作,那些灰豚就足以嗅出外人的存在,想要暗中潜入,难之又难。” 四峰之外,白色的大狐狸趴在黑水玄蛇头上,幽幽的兽瞳看着那远方的山谷,向楚牧提醒道。 灰豚,长鼻大耳,无颈长尾,食蚁虫草根,昼伏夜出,或曰土豚,乃是记载在《神魔志异》中的一种灵兽。 若论生存时代,最早的灰豚可说是和黑水玄蛇同辈,都是上古之兽。不过相较于凶威赫赫的黑水玄蛇,灰豚在上古时的地位就和如今的家猪差不多,在那个时代处于食物链的底层。 这种和猪相似,但鼻子却是近乎有身体三分之一长的灰皮兽类没有什么战力,但嗅觉却是相当灵敏,任何一点气味都无法瞒过它们,甚至于连气机都能被它们给闻到。 焚香谷正是将灰豚放置在山谷周围,以铃铛绑线系之,任何陌生人接近被灰豚嗅到,都会让灰豚摇动铃铛。只要一点声音,焚香谷中神识灵敏的高手就会察觉。 这种布置看似简陋,实则却相当难解。灰豚一动便有动静,哪怕知晓这种生物的存在,想要暗中击杀,也会在接近或者动手之时被闻到气机,让其做出警示。 “当年我们狐族便是因此故而选择强攻,结果虽然抢出了玄火鉴,但也因此让我母亲失陷在其中,至今仍被封印在玄火坛之中。”六尾狐低声道。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六尾狐也无心去想其他了。他现在只盼着楚牧能够实现先前所说之事,能够将自己的母亲从焚香谷中救出,是以在路上便搜肠刮肚,将自己对于焚香谷的所有了解悉数道出。 不过有一说一,这六尾狐的母亲是真的强,穷尽焚香谷之能也只能将其封印而无法将其斩杀,不愧是传说中的九尾天狐。 “或许,可以步步为营,将各处的灰豚尽数解决,之后再行潜入。”六尾建议道。 “这样还不如强攻,”楚牧摇头道,“眼下攻打青云门在即,我可没时间耗在这些猪上。并且此举只会打草惊蛇,最后还是会演化成强攻。” 楚牧可没有什么主角光环,能够在数次惊动焚香谷之后还能让焚香谷不加大警戒,他若是打草惊蛇,最后定然会面对焚香谷一众高手的豪华组合。 虽然这种阵仗他也不是没面对过,但能够省时省力,又何必将时间花在没必要之处?并且,对于楚牧来说,焚香谷还有用。 “我自有办法潜入。” 楚牧淡淡说着,身影渐渐开始变得模糊,随着一阵清风吹过,他的身形竟是突得散成了一团元气,融入了风中。 楚牧曾经修习过武道奇功“七无绝境”,能将自身散化成霞光,化有形于无形。不过此功既无法长久,也难以在越来越强的楚牧身上起作用,因为本体肉身太强,以致于楚牧再也无法如过往一般散化成气,以致于此功渐渐被废用。 不过在修习仙道“八九玄功”之后,楚牧于千变万化之神通上日渐精进,初时还只是化人化兽,现在便是连无形之风,无常之云等不具备生命特征之物也可任意化之。 此刻,楚牧便是真正化作了一缕清风,随风进入了焚香谷之中。 那灰豚虽能闻人气机,便是再好的藏气之法都难以起作用,但对于变化之功却是难以破解,对于化作清风的楚牧,也根本无法辨识出来。 这一缕清风就这般进入焚香谷之中,顺着一丝联系慢慢来到了一处幽静之地。 大片的空地之中涌动着热浪,哪怕是在如今的隆冬之时,此地也依然如炎炎夏日般炽热,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是否到了某处地底岩浆之处。 在空地的中央,巨大的圆形祭坛耸立,其底部悬空,十三根白玉石所做的高达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撑起整座祭坛,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祭坛中间最粗大的那一根白玉石柱,看上去至少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起来。 而在祭坛上方,所有的建筑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奇异石材所筑,台阶、栏杆,无不如此。高大雄伟的宫殿便耸立于祭坛中央,呈现出三层金字塔状,远远看过去,这祭坛上就像是燃烧着一团巨大的烈火,令人望而生畏。 楚牧所化的清风飘上祭坛,飘上塔状宫殿,最终从宫殿正面的一道朱红大门的缝隙之中进入了这座雄伟大殿。 也几乎就在他进入宫殿之内的同时,殿中一个盘膝而坐的灰衣老者陡然睁开了双眼。 “谁!”他厉声喝问,一丝寒芒出现在这炽热的大殿之内。 巨大的宫殿内部朴实无华,无任何装饰,唯有一道红光在大殿中央无声释放着光芒,如同一团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烈火,给此地带来赤红的光亮。 那灰衣老者便坐在红光之前,在他的身旁地上有两副巨大的凶神图刻画。若是将视角转到上方,便能发现总共有八幅凶神图存在于红光周围,头部皆朝着光源,一幅幅巨大图案栩栩如生,释放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此刻,这八幅凶神图正在释放着殷红如血的光芒,那被围在中间的红光像是演化成了一团火焰,燃烧在眼中,也燃在心中。 当楚牧心中出现这团火焰之时,天地之间似是传来嘶吼,一丝丝煞气从九天十地之中向着他体内传输,杀意在他心中沸腾。 仅仅是观看,就引动凶煞之气,这八幅凶神图若是流传在外,定让世间沦为一片血海。 不过对于楚牧而言,这点杀意实在是不值一提,他心中微微动念,便将所有煞气吸收炼化,清风在原地轻轻一卷,现出其本人的身影。 “这凶神图倒是奇妙,若非是它,凭你还发现不了我的踪影。” 楚牧负手而立,双眸之中倒映着火焰,也倒映着灰衣老者的身影,“传闻焚香谷中禁地玄火坛,乃是由焚香谷宿老上官策一直驻守。此人曾于百年前与十万大山中妖蛮大战之中一举击溃蛮族主力,威震南蛮六十三异族,连谷主云易岚都恐其功高,此人便是你吧?” 虽是疑问,但话中之意无疑是笃定灰衣老者之身份。而灰衣老者也不否认自身身份,点头道:“正是老夫。阁下何人?为何闯我派禁地?” 若是换做其他人,上官策此刻已经是直接动手拿人拷问了,但此人却是和所谓的他人不同。等闲人物不可能潜入此地,更不可能让自己毫无所觉。若非是这凶神图自发激活了煞气,上官策连发现对方的踪影都做不到。 如此实力,自然不能用等闲目光视之。 再如何谨慎对待,都不为过。 说话的同时,上官策的气机注入脚下,八幅凶神图亮起了耀眼的红光,一道道烈焰燃烧了石刻,让这些凶神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八凶玄火法阵,就是它了。’楚牧看着这一幕,心中波澜微动。 第八十六章 八凶玄火法阵 八凶玄火法阵,此世最强阵法之一,是足以和诛仙剑阵、四灵血阵比拟的奇阵,若能和玄火鉴正确配合,足以发挥出毁天灭地的奇力。 是的,又是毁天灭地,这三大阵法都贴上了毁天灭地的标签。 虽然不知是否当真能毁天灭地,但这三大法阵确实有着不世之威,若能执掌,足以横行天下。只不过相较于其余两大阵法,八凶玄火阵不仅需要玄火鉴配合,更要有真正掌控玄火鉴的法门。而这法门,已经随着玄火鉴真正主人玲珑的消失而被埋没在历史洪流之中了。 不过哪怕没有玄火鉴配合,此地的八凶玄火阵也依然具备着足以抵挡任何强敌的威能。 嗯······前提是强敌手中没有玄火鉴。 当八个凶神石刻亮起之时,楚牧怀里同样泛起一丝暖意,玄火鉴闪着黯淡的红光,带来一丝温暖,似是和那法阵隐隐呼应。 这座法阵最大的枢纽,如今可就在楚牧手中啊。 在真元的催动下,玄火鉴从怀中自动升起,悬浮在楚牧面前,那给大殿仿佛要活过来的凶神石刻突然一静,有种戛然而止的滑稽。 紧接着,火焰亮起了。 在凶神石刻的周围,火焰形状的时刻亮起了红光,一个个凶神图案被红光包裹着从石刻上脱出,上升至半空,然后竖了起来。红光线条所形成的凶神之图以及外围火焰纹路一同出现在楚牧眼中,形成一幅巨大的火焰图腾。 然后,这火焰图腾就叛变了,光影一闪,这图腾出现在楚牧身周,将楚牧的身影凭空托起,八个凶神围绕着楚牧的身影,让楚牧代替了原本的红色光源所在。 “轰!” 炽热的炎劲如沸腾热水般涌入楚牧体内,他的血液像是岩浆般炽热,淡金色的肤色缓缓浮现,发冠自动炸裂,火焰般的长发在飞舞。 而在双眼之中,熔岩般的纹路缓缓裂开,使得楚牧的双眼呈现了诡异又威严的形象。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从红光亮起到阵法叛变仅仅发生在数息时间内。上官策刚刚还从容不迫的面容,在这短短数息时间之内便直接破功。 “看起来,这里是我的主场。” 楚牧轻笑着握住悬浮在身前的玄火鉴,大殿之中的红光被其如长鲸吸水般吞吸,在越来越炽盛的光影之中,楚牧如同在世火神一般,充斥着不可一世的威仪。 与之相对的,则是殿中红光的极速流失,那中央的红色光源变得渐渐黯淡,露出下方一块透明的璀璨奇石以及地面上一个散发着红光的古井。 真正的光源,正是来自于这古井之内。红光从古井中散发而出,经过奇石重重折射,在其上方形成刚刚黯淡下去的红色光源。而在这古井之下,赫然正是流动着的滚烫岩浆,这玄火坛乃是建立在一火山口之上。 只不过现在,所有的光都被楚牧所汲取,大殿一时之间暗了下来。 同样暗下的,还有上官策的一颗心。 “住手!” 上官策眼见楚牧的气机越来越强盛,心知不可再坐视旁观下去,冰蓝色光芒闪烁,原本就在变弱的温度更是急转直下,那一束冰蓝将此地直接变成了寒冬腊月。 上官策是焚香谷中唯一一个参透冰火之变,将《焚香玉册》练得至阴至寒之人。虽是常年处于玄火坛中修行,但此人之真元却是冰寒至极,便是其法宝,也是名为“九凝寒冰刺”的至寒之物。 六尾狐正是因为被上官策所伤,才会在三百年间被寒毒侵蚀,痛不欲生。 然而现在,面对上官策之攻势,楚牧只是抓着玄火鉴微微动念,那围绕在身周的凶神图之一便自发亮起,一道凶神之影自图腾中脱出,迎向那冰蓝光束。 那是一个头生犄角,身有四臂,一手持盾,一手持刀,下身则是一团熊熊烈焰的凶神。只见其甫一出现,便竖盾挡于身前,虚幻的火盾和真实的光束碰撞,冰与火的冲击使得碰撞之处出现绚烂的光焰,凶神大声咆哮,漫天火光陡然出现在大殿之中。 “吼!” 赤红火盾前推,身在凶神之后的楚牧亦是将真元滔滔不绝地贯注入玄火鉴,一股沛然神能出现在凶神身上,它那虎豹一般的上身如同活物一般蠕动着肌肉,在一声锵然声中,冰蓝光束被推飞到空中。 “再来。” 楚牧双眼散发着熔岩一般的灼热光芒,身周第二个凶神图亮起,羊首狼身,人立而起的凶神脱出,带着凶戾之气扑向上官策。 周遭气氛越发凝重,四周如有鬼神在狞笑,凶煞之气形成实质的火焰缠绕在两个凶神身周,随着和上官策的交战越发浓郁。 “吼!” 四手凶神粗豪无比,持盾舞刀,正面强攻。 而羊首凶神则是来去如风,阴狠至极。 并且随着玄火鉴的光芒越发璀璨,其余六个凶神也似要活过来一般,令上官策在激战之中都看得眼抽不已。 “走!” 眼见第三个凶神就要从火焰图腾中飞出,上官策十分干脆地打算抽身离开。只见他信手挥舞,一道道冰墙凭空竖起,拦住四首凶神,同时冰蓝寒光骤然闪动,上官策并指一点,一根冰刺恰如其分地钉在了羊首凶神身上,寒霜爆发,一根根冰刺陡然从这凶神体内刺出,禁锢其身形。 然而当上官策钳制住这二凶神之时,突然火光一闪,如同火焰魔神般的身影带着环绕的八凶火焰图骤然出现在身前,淡金色的手掌携炽热高温推出。 “嘭!” 电光火石的刹那,上官策抬掌与楚牧相击,冰与火对冲,寒霜烈焰各自覆盖半个宫殿。 第一掌,上官策手掌微赤,面色微白。 凶神之环在火焰图腾中转动,焰色长发飘扬,几乎就在一掌将分之际,又有一掌出。 “嘭!” “当!” 第二掌,上官策皮肤皆赤,炎劲攻心。 第三掌,一根冰刺与右掌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楚牧面色不变,周身八凶却是齐齐目露血光,眼中有火焰燃烧,他掌劲未停,一掌崩飞九凝寒冰刺,直入中宫,印在上官策胸膛之上。 “嘭!” 闷响声中,骤然沸腾的红光尽数涌入上官策体内,这位焚香谷宿老陡然僵立,带着惊怒之色如石像般立在当场。 “隆隆隆——” 宫殿穹顶之上,巨大的石板向着两边打开,楚牧身影一跃,直接消失在那出现的洞口之中。 而随着宫殿震动,那声波似是传导到了上官策身上,只见这位焚香谷宿老的身体各处都出现裂痕,赤红的光芒从裂痕中透发而出。 “哗啦——” 火光忽闪而过,血肉经脉皆在这一道火光之中消失,只留焦黑骨骼突然溃散。 在方才最后一掌之中,上官策的血肉和元神悉数被焚灭,魂飞魄散! 金字塔形的三层宫殿内部自然也是有着三层,楚牧进入那洞口之后,便来到一片漆黑的第二层。第二层本有以八凶玄火阵召唤出的火焰异兽看守,但当楚牧以玄火鉴吸收法阵之后,这火焰异兽也是自然而然地消散。 偌大的第二层空间之中,只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台立在中央,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在石台的平面之上,有一道圆环状的凹痕,看那形状和玄火鉴相当,并且在旁边还刻着“玄火鉴”三字。 楚牧自然知道这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将手中的玄火鉴直接嵌入凹痕之中按下。 几乎就在玄火鉴进入凹痕的同时,头顶上方传来沉闷的响动声,就如先前在第一层宫殿中一般,穹顶的石板向着两方分开,一股森寒之气从洞口中流溢出来。 原本至热的玄火坛,在经历法阵被吸收外加二人之战后已是降低了不少温度,但当这洞口出现之后,这本来至热之地温度再降,至寒之气从上方传来,至热之能从地面涌上,两股气机在第二层交汇,在此地共存。 楚牧也没多待,见到这洞口出现便闪身进入了第三层之中。 第三层宫殿遍地寒霜,厚厚的冰层包裹着地面,周遭闪烁着冰蓝的光芒,这里是和第一层截然相反的地界,同时也存在着一个和第一层上官策立场全然不同的人。 若说上官策是玄火坛的看守者,那此地之人······或者该说是妖,她就是这座祭坛中的囚徒。 “上官策······死了?”黑暗的最深处,苍凉的女声幽幽响起。 “刚死不久。”楚牧面色不变地看着前方道。 “你手中那是玄火鉴?”她继续问道。 “我这模样,还不够明显吗?” 楚牧示意了下自己现在的造型以及身周的八凶火焰图腾。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小六呢?” 幽蓝的两团光从黑暗中亮起,一道窈窕身影从玄冰环绕的深处缓缓走出。 杀意、痛苦、仇恨,以及一丝丝微末的希望,种种情绪在她的身上显化,视情况向某种极端的方向发展。 第八十七章 九尾天狐 幽深的蓝瞳身影背后,是如梦魇般飞舞的九条阴影。 眼前之人的身份毫无疑问,正是六尾灵狐之母——九尾天狐。 狐妖一族中最为神秘的一支,其尾巴的数量会随着道行的增长而增长。百年三尾,为妖狐;千年六尾,为灵狐;而达至九尾,则为天狐。 九尾天狐所需之道行需多少年,无人得知,只因这世间只有天狐的传说,鲜少有人能真正见到九尾天狐。 而现在,出现在楚牧眼前的,赫然正是一只九尾天狐,她······ ‘她可真火爆。’ 楚牧心中不得不感慨九尾天狐的资本。 饶是见多识广如他,此刻也是因九尾天狐之身而隐隐有所悸动。 在漫长的时光之中,再如何质量上乘的衣物也经不住磨损,所以现在的九尾天狐,她是裸着的。 黑暗并不能阻止楚牧的视线,他的目光在那窈窕有致的身体上逡巡而过,得出两个字的结论——很润! “时隔多年,我又有点想当曹公传人了。”楚牧感慨道。 仔细想想上一次当曹公传人是什么时候来着,有点记不清了。 漫长的时光经历让楚牧变得淡漠,鲜少有什么能让他心中泛起波澜。尽管楚牧的心境已然到了不会退转,犹如佛陀一般的层次,但经历的太多,还是让他觉得世间之事太过无聊。 九尾天狐那奇异的魅力倒是让他久违地有了一丝心动,这种感觉还当真不错。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别让这九尾天狐发飙。 所以赶在对方的情绪失控之前,楚牧道:“六尾灵狐就在焚香谷之外,如果你现在与我出去,应当马上就能见到他。” 那几近疯狂的身影闻言,陡然一顿,而后惊喜之声在冰冷的空间内响起,“你是小六请来救我的?” 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了九尾天狐的心神,她一时之间都想过去抓着楚牧的肩膀追问六尾狐的情况。然后,她便看见了自己不着片缕的雪白玉臂。 “······” 一阵妖风卷过,两个人高的大狐狸取代了窈窕身影的位置。纯白的皮毛带着玉质的光泽,九根尾巴在后方摇摇晃晃,原本泛着蓝光的妖瞳也褪去了光泽,露出黑色深邃的眼眸。 大狐狸对自己先前的失态绝口不提,只是柔柔一拜,以带着媚意的声音说道:“多谢公子。” “公子之恩无以为报,若得脱困,妾身当结草衔环以报之。” 作为一个拥有不俗风姿之人,楚牧很是幸运地没有得到“下辈子当牛做马回报”的感谢之言,但也同样没有以身相许的戏码。 不过在大狐狸现出原形之后,楚牧方才的悸动也消失了,自然不会对此多做调侃。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对一只动物发情。 “怎么救你?”楚牧干脆就顺着对方的话一同转移了话题。 “公子请看。” 大狐狸示意楚牧看向自己的腰部,“这条玄火链,正是囚禁妾身的最后一道枷锁。八凶玄火阵已经被公子吸收,只消将这玄火链除去,便可让妾身完全脱得自由。而除去它的方法也很简单,在玄火链的末端有一石台,只需将玄火鉴放在石台之上便可让其松开。” 楚牧的目光落在大狐狸的腰际,一条暗红色的铁链直接映入眼中。 看来焚香谷当年真的是被这只大狐狸逼得没办法了,说不定才刚刚以玄火鉴将其擒住,就因其最后反抗而失了玄火鉴,这导致三百年来一直只能以这种方法囚禁这只狐狸。 不管是外面的八凶玄火法阵还是此处的玄火链,都可以玄火鉴打开,这就相当于自家牢房的钥匙在外人手中,完全没的提防。 但凡有一点其他办法,焚香谷都不会选择这种囚禁方法。 “事先声明,救你可以,但之后,我需要你供我驱策十年,若是答应,你今日便可脱困。”楚牧说道。 “便是百年,亦无不可。”大狐狸柔柔道。 “这可是你说的。” 轻笑声中,楚牧信步走向玄火链的末端,将手中玄火鉴按向大狐狸所说石台。 ······ 一刻钟之后。 “轰!” 长期积压在地下的岩浆一举喷发,炽热的岩浆化作冲天火柱,冲破一切阻拦,轰向苍穹。连天上的乌云也被这大地怒火之积淀生生贯穿,以这火柱为中心,天空烧起了赤红的光泽,整个焚香谷都沐浴在一片红光之中。 焚香谷以玄火坛来抽取地火,镇压九尾天狐,那玄火链末端的石台,实则是玄火坛最终的枢纽。也正是因为源源不绝的地火之力,才会让玄火坛在二人对攻之中屹立不倒。 而当楚牧打开这枢纽的同时,玄火坛下方的地火也终于爆发,冲天的火柱直接冲垮了这座祭坛,将这焚香谷的禁地一举摧毁。 “九尾天狐!” 焚香谷中传来了惊天怒吼,一轮大日横空冲向火柱,浩大的掌印直接朝着天空之上掠过的身影印去。 “咯咯,云易岚,妾身在焚香谷做客三百年,也该到回去的时候了,就不需要恭送了。” 大狐狸在空中肆意舞动着九尾,于火柱的顶端微微匍匐,九条尾巴横扫天空,先后与掌印碰撞。 “轰轰轰!” 连接三条尾巴的扫击之后,那掌印被强行击散,剩余六尾先后撞上大日,两方碰撞,浩大罡风横扫天空,连那火柱都被斩裂了大半。 “嘭!” 爆响声中,大日被轰扫向右方的一座高峰,而六条尾巴也先后沾染上了焦黑的痕迹。 “走也。” 大狐狸娇声一笑,身影纵空,消失在赤红的云朵之中。 “九尾天狐!” 大日从高峰中飞出,日轮之中,身着华贵红袍的老者咬牙切齿不已。 “可恨!”焚香谷之主云易岚眼中满是阴翳,凝声道,“究竟是谁救走了九尾天狐,上官策难不成是死人吗?” 有八凶玄火阵和玄火链双重枷锁,九尾天狐绝对是无法自行脱困的。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相救,并且那人还身怀玄火鉴。 但在玄火坛中不只有阵法,还有焚香谷宿老上官策常年驻守,一般来说就算有人能悄无声息越过焚香谷外围戒备进入禁地,也是不可能冲过上官策的阻拦的。 但现在九尾天狐就是脱困了,而上官策,他也如同云易岚所说一般,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了。 大敌脱困,加上和玄火鉴失之交臂,这让云易岚心中愤怒至极,奈何地火喷发的当下,他若是不想当丧家之犬,就只能先行去挡住地火和岩浆,之后再行追踪。 想到这里,云易岚更是心中怒火急烧,喝道:“不管你是谁,老夫都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狂怒的啸声在四周山岳之间不绝回响,便是连地火喷发之声都被压下。 不过有胆子做下这等事情之人,毫无疑问是绝对不怕云易岚报复的。 高空之中,楚牧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舒舒服服坐在大狐狸的背上闭目养神。 此行之收获,着实有些超出预料,不但救出了九尾天狐,甚至于还将八凶玄火法阵给吸收到了玄火鉴之中。此刻楚牧虽是变回了原状,但先前的姿态以及那般感受却是一直印在心头。 仿佛这个身体都化作了火焰,血液都化成岩浆在身体内涌动,周身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强大的力量感和活性。楚牧甚至以为已经被炼化的血肉意识又再度回来了。 虽然这仙道之法和武道不同,但在玉清境之时就已经通过打开周身穴窍同化血肉意识,壮大本我神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两者还是有不少相通之处的。 也就是说,楚牧现在的身体也同样没有多余的血肉意识。 但在刚刚,他像是又体会到了那种血肉之中自有灵性之感,只不过这一次血肉之中充斥着的非是杂乱的意识,而是楚牧自身之意志。 与“八九玄功”所塑造出的不灭道体相似又不同,那种灵肉合一乃是以肉身为主,非是以元神为主。 这种体会,当真是让楚牧心有所感,只觉自身此行最大的收获,也许就是如此了。 ‘这样的话,此行也许还能再多走一趟。’ 楚牧的目光转向更南方,视线投向那笼罩在夜色当中的群山峻岭。 十万大山,妖蛮所居之地,同时也是玄火鉴上一代主人所辖之地。在这十万大山之中,有一人,或者说有一个存在,他知晓玄火鉴真正的使用法门,若说世间有谁最了解玄火鉴,那无疑就是他了。 “兽神。” 楚牧抚摸着纯白的皮毛,轻声道。 由巫女玲珑所创造的煞气结晶,此世最强者兽神,他是如今唯一一个知晓如何真正使用玄火鉴之人。 原本楚牧是想将与兽神回面留到他日的,但现在看来,他却是需要提早入十万大山一趟,去见一见兽神了。 正在夜幕中疾驰的大狐狸听到了这悠悠低语,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眸中首度有了恐惧之色。 第八十八章 十万大山镇魔古洞 黑水玄蛇爬过高山,蛇首高高扬起,让蛇首上的众人看到那连绵起伏的山脉,也让众人感应到了山岭之间潜伏着的险恶气息。 这里是十万大山,是世间少有的大凶之地,也可说是世间第一凶地,因为在这十万大山深处,藏着遍数天地都可说是第一凶煞的生灵——兽神。 “可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这十万大山虽然山势险峻,兽类繁多,但完全当不上凶地之名。” 黑水玄蛇的头上,一个白衣女子看着前方盘膝坐着的身影幽幽说道。 这女子身姿婉约而修长,白色的衣衫包裹着无限美好的身段,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柔媚面容似是一汪春水,有着让世人陶醉的温柔,又似千百年永驻红颜的美丽,经风历雪,却更艳更丽。 这般女子,自然便是那九尾天狐了。 坐在前方的男子一动不动,而九尾天狐所化的女子还在说着,“一切都在那一日出现了变化。先是有浓郁的瘴气弥漫,那瘴气只要吸上一口,便可让生灵全身溃烂而死。紧接着,十万大山中的野兽也出现了变化,它们变成了兽头人身的怪物,各个凶残至极,既不是妖类,更不可能是人类,它们便是十万大山如今这些妖蛮的源头。” “所谓的妖,乃是兽类和植物通过吸收天地精华,进而通灵智演化而成,而这些怪物则是吸收了大山之中的煞气变异而成。妖可化人亦可化兽,而这些怪物则是完全的异变成兽头人身,已经可说是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灵。” “而造成这一切的,便是兽神,或者该称他为兽妖。” “便是因为兽神,十万大山原本的主宰巫族如今只能苟延残喘,也因其存在,当时我才会决定举族搬迁,进入中原。这世间妖类如此稀少的原因,便是因为妖类几乎快被兽神杀绝了。” “这些我都知道,”楚牧淡淡道,“但这并不影响我找兽神的决心。” 他知道九尾天狐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劝他熄了找兽神的心思。他现在甚至知道九尾天狐当年之所以率众袭击焚香谷,便是因为焚香谷谷主云易岚打算释放兽神,以兽神之力铲除世间其余势力,让焚香谷能够独霸天下。 不得不吐槽一下云易岚这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做白日梦。先不说兽神是否当真能铲除其余势力,光说在兽神成功之后,他云易岚又靠什么去钳制兽神。 该不会想着靠玄火鉴和“八凶玄火法阵”吧? 连九尾天狐都能带人抢走玄火鉴,你云易岚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能靠这两样去抵抗兽神? 也就是这为云谷主的计划没有成功,否则焚香谷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号。 “操纵玄火鉴之要诀,我志在必得,兽神虽强,但我亦是无所惧之,”楚牧道,“况且我是来谈条件的,又不是来与其为敌的,我的条件,兽神应当会动心的。” 九尾天狐闻言,细眉蹙起,心中当真是又恼又急,不由狠狠搓动起怀中的一只雪白狐狸。 六尾狐趴在九尾天狐的怀中,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他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和老母亲久别重逢之后会成为一只宠物,充当老娘发泄怒气的对象。 光是这两个时辰的谈论,六尾狐都感觉自己被搓掉了不少毛。 ‘还有这血神子······他该不会想当我继父吧?’ 六尾狐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前方盘坐的身影,心中难免洋溢着一丝忧虑。 尽管他老爹死了都快千年了,有没有继父都完全无所谓,但想到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人类当后爹,那场景还当真是让他难以释怀。 难啊! 六尾狐心中幽幽一叹。 至于三尾,她则是老老实实跟在大狐狸身后,一动不动,连插话都不敢。 看来未来的婆媳关系会很和谐。 黑水玄蛇在山林中穿行,所过之处不拘是妖蛮还是凶兽,都不敢靠近这只上古魔兽。就如同当初在死亡沼泽中一般,这条大蛇有着万物避之而不及的威慑力。 而随着黑水玄蛇一路向南,深入十万大山深处,周围的瘴气也是越发浓郁,甚至于还有各种煞气在林间,在各种低洼处升腾,演变出种种诡异的形态。 等过了某条连妖蛮都不敢接近的无形界限之后,天空陡然变得阴沉,滚滚黑云在空中涌动,道道阴风在山林间吹荡,沿途所见植被渐渐稀少,树木也是渐渐变得凋零枯萎,一枝枝没有树叶的枝干在林中伸展着狰狞的姿势,使得周遭形同鬼蜮一般。 而当黑水玄蛇游过七座越来越凶险的山脉之后,煞气和阴风的源头出现在楚牧眼中。 那是一座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高山。无穷的煞气形成实质的黑云围绕着大山,一股股阴风就从这座大山下方的幽深大洞中呼啸而出。 在那洞口正中,端端正正地立著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上去正是个美丽女子,面向镇魔洞深处,默默伫立。 九尾天狐看到这座高山,终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就随你吧,希望你能够如你所说,能够安然从这镇魔洞内出来。” 劝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阻止楚牧来到这目的地,大狐狸也没心思再劝了。现在只希望这位救命恩人不会在此处有个三长两短吧。 “好生强盛的煞气。” 楚牧见到这穷山恶水之地,却是面露出一丝激动之感,他的身影从黑水玄蛇头上落下,右手掌心隐隐浮现一道黑芒,左手握着的玄火鉴则是亮起赤红光芒。 随着一步踏出,八凶图案化作组成红色光环托起楚牧,外围的火焰图腾微微扭曲窜动,如同真的火焰一般舞动。 “玲珑。” 山洞之中传来呼啸之声,有幽光从深处弥漫涌出,有刺眼的光芒在幽光中扭动,犹如恶魔的触手一般向着山洞之外探伸。 但是,当这触手接近那座静静伫立的石像之后,就无声无息消弭了个干净,难以越过雷池半步。 第八十九章 正立无影 “玲珑!” 山洞之中传来鬼哭神嚎,触手一般的异芒指向楚牧的位置。 显然,是楚牧携玄火鉴而来,引动了兽神的心绪。 兽神口中的玲珑,便是站立在镇魔洞洞口的那一尊石像。她是兽神的创造者,也是兽神的封印者。 是这位从煞气之精中创造出兽神这一存在,也是这一位,在兽神将十万大山异化之后,以自身为祭,封印兽神。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了解玲珑,那无疑便是兽神。若说还有谁能知晓如何使用玄火鉴,那也是兽神。 楚牧今日来,便是要和兽神做一通交易的。 不过在进入这镇魔洞前······ “止步!” 洞口凭空生出一团白气,有阴气缭绕蔓延,化作人形,现出一高大男子。他衣着古旧,右手持巨剑,左手握大盾,虚幻的身影在周遭阴风之中飘浮不定,却散发着有如实质的凶戾气息。 这是一只凶灵。 人生老死,唯有魂魄不灭,一世寿终,便有魂魄离体,往投来生,生生世世,轮回不息。然而世间之中,却有怨灵存在,以贪、嗔、痴三毒故,以畏、恶、怕恐惧故,眷恋尘世,回首前尘,不愿往生,是为阴灵。 而若死者为修士,且死时身怀极深的执念,可化为凶灵,飘荡于人世,凄然永生。 所以在此世,修士之间的拼杀都是以杀人灭魂告终,非是如此则可能在他日再度见到昔日对手前来报复。 这一点,便是换做天玄界,也是如此。天玄界虽无轮回,常人或弱者身死之际神魂会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但武者的元神却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存在。并且若是有秘法保存元神,未尝不能夺舍重生,再活一世。 眼前这只凶灵便是生前具备强大修为,以致于在死后也依然具备不俗神通,可在这阴风呼啸、煞气弥漫的险恶环境之中随意化形。 “来者止步!”这凶灵喝道,“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得到娘娘的玄火鉴的,但镇魔洞并非你可入之地,请回吧。” 说话之时,他的视线在玄火鉴上微微停留,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让我止步可是需要实力的,很显然,你不曾具有这样的实力。” 楚牧脚步未停地说着,身影步步接近镇魔古洞,视这凶灵如无物。 凶灵见状,原本虚幻的身体骤然凝实,简直与生人无异,贴身的衣物在这一刻被鼓胀的肌肉塞满,虬蛇一般的大筋根根突起,在衣衫上显露出狰狞的痕迹。 他就像是活人一般举起阴气所化的大剑,沉沉剑压外泄,镇魔洞洞口经历煞气不绝冲刷的石壁都微微颤抖,眼看就要坍塌。 孰料面对这一剑,楚牧却是熟视无睹,直直向前走去,那沉重的剑锋直斩楚牧肩膀,若是斩实了,这如今已经有所成的道体能挡得下巨剑吗? “嘭!” 巨剑斩在地面上,强大的力量让地面蔓延出深深的裂缝,但被斩中的楚牧却是毫发无伤。 凶灵清晰看到,巨剑在接触到他的肩膀之时毫无阻碍之感,直接从肩膀切入,斜向下,斩过大半个身体落在地面上。 若是换做常人,这一剑已是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便是修士中了这么一剑,也是离死不远了。 但是楚牧却像是幻影一般穿过了这一剑,然后又径直穿过了凶灵的身体,来到了他的身后。 阴风阵阵的天空之中,光线极为微弱,但总体还是能看到人影的。于是乎,凶灵在这一刻赫然看到看到地上除了自己以外,并无其他影子。 说起来很有意思,明明身为鬼魅的是他,结果因为强大的实力而能够具备实体,所以有了影子,而根本不可能是鬼魅的对方,却完全没有影子。 不管从哪个方向去看,都不曾发觉对方的影子。 他站在凶灵的身后,火焰图腾带来实质的热量,但其身体却像是虚无的幻影,毫无痕迹。 一股莫名的寒意突如其来,席卷了凶灵的全身。明明他心中没有恐惧,没有一丝退却之意,但此刻却像是被恐惧控制了心神一般,凝滞了身影。 直到对方的脚步声进入了镇魔洞,那股寒意才突然退去。 这一刻,凶灵明白了一点——对方的实力远远凌驾于自身。那股寒意,无疑是来自于对方。 不过为何对方没有影子这一点,凶灵却是万万想不通了。 远处的九尾天狐也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目光微动,原本带着一丝担忧的眼神突然平静了下来。 “这·······似乎是传说中的神通‘正立无影’······”九尾天狐摸着六尾的脑袋,轻声自语道。 “正立无影”,顾名思义,正立在阳光之下却无阴影。这门神通实则乃是让使用者进入另一层空间,让自身处于虚无状态,是以虽有身影,却无阴影,似在此地,实在彼岸。 楚牧自身因为承袭玉玄之武功,还与昆仑镜双生,对于时空的领悟可说是成了一种本能。随着这段时日他的元神一直映照虚空,汲取虚空中的元气,他也渐渐明悟了空间转换之妙,结合自身过往武道,学成了这一门神通。 在方才,他正是以这“正立无影”径直穿过了凶灵的剑和身体,而后以杀伐剑意直接凝结其身,轻松走入镇魔洞中。 ‘那凶灵,他生前定然是炼体之辈,并且在肉身上的造诣达到了一个颇为高深的地步,唯有如此才能够在死后还能以阴气拟化出身前肉身,做到肉身发力。’ 楚牧在幽深的山洞中行走,脑海中不断复现先前那一幕。 越来洞察凶灵之底细,楚牧就越是能感觉到自己这一行没错。在这镇魔洞之中,他定然能够有前所未有的收获。 越是深入山洞,阴气煞气就越盛。坑洼不平的地面上,到处掉落着腐朽的白骨,有人物的,也有猛兽的。巨大的洞壁,坚硬的岩石,在幽光照耀之下,却显现出了无数条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裂痕,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一般,触目惊心。 而实际上,它们正是被人······或者说兽生生撕扯出来的。 楚牧光是看着这些裂痕,都能想象出那存在的狰狞身姿以及强大力量。 须知这座大山可说是煞气之源,其常年经受煞气冲刷,使得这座大山比之普通山脉坚硬了不知多少倍。并且越是接近煞气的源头,就越是坚硬,到了这里,若是换成一般修士,其最多也就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想,那应当是一只无比狰狞可怖的怪物,它该有过百之数的肢体,它从这山洞中横穿过,肢体的指爪随意划过山壁,留下了如此之多的裂痕。” 楚牧踏过一具具骸骨,走入山洞的最深处,慢慢道,“我说的对吗?” 山洞的最深处,也是先前那幽光的源头,乃是一处开阔的平地。 此处并无什么裂痕,周遭岩壁也是完好无损,而在地面上,则是有着十三具形状各异,散发着幽幽妖气的骨骼。 这十三具骨骼骨骼,距离不等地绕成一圈,俱都是面内背外,彷彿守卫着什么一样。随着楚牧的到来,它们如同活物一般昂起骨首,空洞的眼眶牢牢盯着楚牧。 “你是谁?” 幽光的源头,被十三具异兽骨骼守卫的白玉台上,有空洞的声音缓缓响起。 声音悠长,似是带着岁月的回响,但若细辨之,能分辨出这声音正是来源于先前呐喊着“玲珑”的那个存在。 他,是兽神。 白玉台上,盖着鲜艳丝绸的人形白骨发出幽幽之声,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幽光,一丝丝煞气如同阴龙一般围绕着它飞舞。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来此的目的,”楚牧淡淡道,“兽神,我是来谈条件的。” “又是条件,呵,”那声音发出不屑的嗤笑声,“那么这一次的人类,你想要什么呢?是如同那焚香谷云易岚一般想要称霸修行界,还是说单纯的想要力量?” 权与力,人世间受万众追求的不外乎这两点,修行界之人也不例外。 兽神见过如云易岚那般想要利用自己的力量达到目的的,也见过昔日巫族中人受到蛊惑,想要从自己这里获取力量的。 说实话,作为一个煞气化人的存在,人们找上他的目的,也不外乎就是这两种了。总不能是来找兽神交朋友的吧。 “较真说起来,应当是想要力量吧,”楚牧神色依然平淡,道,“不过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力量,而是昔日十万大山中古巫族的修行功法,以及······玄火鉴的使用法门。” 玄火鉴在楚牧手中散发出淡淡红光,炎光席卷全身,染红了长发,双眼之色变得如大地般厚重,一道道熔岩般的裂纹出现在眼眸之中。 “总结起来,便是昔日巫女玲珑的功法,我全都要。” “轰!” 山洞之中突然有煞气漩涡出现,隐约之间,一道巨大又狰狞的身影浮现在山壁之上。 第九十章 火神变 古怪而又狰狞的阴影投现在石壁之上,巨大的身躯占据了石壁所有的面积。 那是何等古怪,又是何等可怖的身躯啊,一只又一只的手臂如同蜈蚣之爪,密密麻麻,一颗又一颗头颅堆积在一起,如同京观一般的诡异。 以楚牧之眼观之,这狰狞阴影的手臂能达到上千之数,那堆积在一起的头颅也少说有数十颗。 这样的身姿,堪称诡异至极,又狰狞至极,相较于他,楚牧的三头六臂之身都显得可爱了。 这,便是兽神的真身。 当兽神的真身阴影出现在石壁之上时,楚牧明显感应到煞气在沸腾,流转于大地之下的浊气在上升,哪怕不将神念外探,楚牧也能猜到此时山洞之外是怎样的险恶之境。 那轰隆的雷声震动山壁,清晰传到了楚牧的耳中。 ‘炼地浊之气为己用,化天地煞气于一身,此等法诀······果然啊!’ 楚牧眼见这一幕,却是不慌不忙,甚至于还在心中闪过肯定的念头。 兽神这身影的出现,证实了楚牧的猜测,这果然是传说中由地浊之精化形而成的巫族之法诀。玲珑的这个造物,果不其然是仿照巫族所创造的。 “你,在找死。” 兽神的声音在山洞中回响,如同从九幽传来的阴风在洞中呼啸。 对于兽神而言,玲珑是不可触碰的禁忌,染指玲珑之物的楚牧,更是受到了兽神最直接的杀意针对。 “我说了,我是来谈条件的,”楚牧摇头道,“我的条件是玲珑的所有功法,而你的条件,我也替你想好了。” 他突然伸出手掌,掌心自动裂开,一滴鲜血从其中飞出,在空中扭曲变化着形态。 时而化作一个小人的形态,时而化作走兽,虽是血液拟化的造物,但那种活灵活现之感,却是让洞中飘摇的幽光突然一寂。 “我若是没猜错的话,白玉台上那具骸骨,便是那巫女玲珑的吧。看这样子,似乎她是以自身之骨血为你重造了一副身躯,不过因为还缺了最后一步,使得你还无法重生复活。” 楚牧的眼中闪着奇光,脸上突然泛起一丝诡异的色彩,“那么,你想不想有另一个玲珑,造出另一个身体呢?我要是没看错的话,洞口那尊石像,便是由失去骨血的玲珑所化吧。” “呼——” 阴风突然变得有节奏起来,像是有一个庞然巨物在呼吸。 那投在石壁上的阴影在微微颤抖,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似是在极速喘息。 “交给我玲珑的功法,我便能成为第二个玲珑,届时,是你取我骨血再造其身,还是败于我手,这全看各自的本事。”楚牧大声道。 阴风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一种极强的激动感在山洞中出现,躺在白玉台上白骨微微动弹,头部轻轻抬起,闪着幽光的眼眶死死盯着楚牧。 “好!” 他答应得毫不犹豫,只因楚牧这一个条件,戳中了他的软肋。 楚牧展示了自己的底蕴,让兽神看到了他的可能。只要他的境界能够达到玲珑的程度,那么这世上就多出了一个功参造化之人。 届时,只消夺了对方的骨血便可能造化出玲珑的肉身,让玲珑再活一世。 至于如何夺取·······兽神从不怀疑自己的实力。 并且就算可能会败,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这一条路。 ‘这世间,情最是动人,也最是伤人,便是连兽神这等无心之造物,一旦拥有了感情,也不是无懈可击。’ ‘不过无论如何,我依然会赞叹这段真挚的感情。’ 虽然这并不影响楚牧利用这段感情。 谁叫这人是无血无泪的老阴比呢。 阴风骤停,那投影在石壁上的身影陡然射出一道乌光,直直没入楚牧的眉心。 楚牧也全不做阻挡之姿,任凭这一束乌光进入识海之中。刹那之间,苍莽古老的气息充塞识海,一股莫名的悸动充塞于周身。 率先起作用的,非是出现在识海中的文字,而是楚牧在获得这古老气息之后肉身自发所出现的悸动。 玄火鉴陡然绽放出无穷红光,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将楚牧包裹在内,一股股强盛的炎气自火焰图腾内流转入光茧之中。八凶图案都如活过来一般,绕着光茧疯狂转动,那一个个凶神像是在欢呼,像是在肆意舞动,时光好像是在倒转,世界好似退回到了古老的蛮荒时代之中。 而对于楚牧自身而言,他感觉这世界都像是化作了一个蛋,向着自己包裹而来,一重又一重的束缚加诸于自身,令得自身相当不快。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却是不断膨胀,筋骨在撕扯拉开,血肉不断充塞气血,向外膨胀。 人和变化而周遭的变化截然相反,一者束缚,一者生长,两种趋势在互相抗衡。 而结果········· “轰隆隆············” 站在洞外的九尾天狐骇然发现眼前这座大山在剧烈颤动,仿佛是要什么庞然大力要将整座山都掀起一般。 惊天动地的剧震从山下蔓延开来,方圆百里之内都开始剧烈震荡起来,并且这动静还在不断扩散。 镇魔洞中的幽光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炽烈的热浪。耀眼的红光从洞内射出,照在洞口的石像上,令这面带悲悯之色的石像都似多了了几分愕然。 “他竟是成功了。”九尾天狐不自觉地五指紧抓,弄得儿子尖叫出来。 这般动静,毫无疑问不是兽神搞出来的,这炽热的炎光代表着那个人的成功,他竟是真的和兽神谈妥了。 震动越来越急,越来越强,等到后来,整个山体都在摇晃,似乎随时都要拔地而起。 终于—— “轰隆!” 大山的上半截轰然炸开,似龙非龙,似兽非兽的头颅从裂口中探出,紧接着是立起的庞然身躯。 只见他耳穿火蛇,身披红鳞,无穷的炎浪从其身散开,使得这阴风阵阵的大山如同变成了火山,山体都变得暗红。 紧接着,随着他腾身飞起,巨大的火龙出现在脚下,鳞爪毕现的身姿在空中舞动,带着魔神般的身影傲立空中。 “火神变。” 楚牧轻轻道出的话语,化作雷声般的轰鸣在天地之间传荡,他微微眯起带着熔岩裂纹的巨大双眼,感受着浑身血肉的蠕动,感应着血气在身体之中激荡。 “我终于找到了。”他高声欢呼,炎流如潮,席卷天穹。 肉身与元神之变,仙道与武道之转化,他终于找到了关节所在。今日之收获,确实可说是前所未有的。 第九十一章 河阳密会 “火神变”,亦可称之为“祝融变”,融汇万火之精玄火鉴,以肉身衍变祝融之身。这一刻的楚牧,非是以玄功变化而化成此形,而是在肉身的本能驱使之下,将血肉完全变成这祝融之身。 与此同时,元神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全面结合,使得肉身与元神真正融合。 “刷!” 那翱翔于天空的庞然身影骤然一变,竟是从真实不虚的肉身转化为带着点点虚幻之感的形体,从血肉之躯直接变作了元神。 海量的天地灵气在此刻向着楚牧的身体汇集,这具元神之躯对于天地灵气的感应更为直接且强大,动念间便可让万千灵气奔涌而来。 ‘于肉身和元神之间随意转化,这便是全面融合之后的结果,失去了元神出窍的能力,换来的是更为集中且更为强大的本质。’ 楚牧心中微微动念,巨大的形体骤然转化为虚,在空中风驰电掣,其速快如闪电。 此乃“太极玄清道”太清境第二层“返虚”之能。修炼者达至此境界时,元神已经因为感应天道太极法则之运转,吸收虚空元气而强大到一定地步,可见元神实体化,有虚实转化之妙。 到此境界,元神从某种意义上已是和肉身无异,便是失去了肉身,也自可逍遥于天地之间。那传说之中的铁拐李便是因为在此等境界以元神逍遥于天地,以致于肉身遭遇不幸,最终只能找个乞丐肉身借尸还魂。 不过楚牧到此境界,又与一般修行者不同,他结合“八九玄功”之变与血肉衍变之能,将肉身与元神合一,及此境界不单纯只具备了虚实转化之妙,元神的增强也让合一之后的身体进一步变强,此时若论真身防御力,已是快要赶得上本体的“玄黄不灭法体”了。 而这两者的结合,也让楚牧能够顺着杨戬原来的思路进一步推衍,将仙道功法转变成武道法门。 若是单纯只以楚牧自身的境界来进行演化,他是决计不可能将“八九玄功”这等道门至高护法神功进行修改的,幸而有杨戬开了一个好头,并且还让楚牧知晓了下一步乃是度三灾之变,这让他有了切实的目标,能够让神功顺着自己的心意开始转化。 翱翔长空,舞弄无穷炎火,楚牧好生尽兴地活动了下这火神之躯,之后才再度化作人形,落在地上。 “兽神,承情了。你我之约,便等你重生之后履行吧。” 楚牧看了一眼那屹立在镇魔洞口安然无恙的石像,长笑了一声,带着众人乘黑水玄蛇径直离去。 在他离去后好一会儿,远方一处低洼地带,一个和鬼先生极为相似的人心有余悸地看了楚牧离去方向一眼,默默向着镇魔洞行去。 ························ 河阳城旧址。 原先的繁华大城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雷霆的威能将所有死者的残魂都一并殛灭,让此处连一点阴灵都不存,使得此处彻底沦为了人鬼勿近之地。 是夜,夜色如水,原本荒寂的残城,悄悄然多了几分诡秘。当缓缓移来的乌云遮住月光之时,数道鬼魅般的身影十分突兀地出现在当日的战场中心。 “老了,当真是老了啊。” 苍迈的老者微微弓着腰,在身旁年轻人的搀扶下道:“光看此地残留痕迹,便可知当日大战之激烈,我圣教有此强者,当真可谓圣教之幸。” “毒神前辈老而弥坚,此次围攻青云门,还需您主持大局才是,我们可都指望着您呢。” 鬼王的身影在阴暗夜色下更显几分诡异色彩,不过当他一开口之时,那威煞之气度顿时便冲淡了诡异,使得他哪怕处于这等环境,也依然显得卓尔不群。 在他身后,则是跟随着鬼王宗圣使青龙。这白面书生面带微笑,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乾坤清光戒,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汇聚在此地的众人。 万毒门的老怪毒神,这是多年的老熟人了,当年毒神和鬼王宗前代鬼王一同在教主仇忘语座下效命,青龙作为鬼王宗圣使,也是与其多有往来。 只不过昔年的毒神可是作风雷厉风行,为人凶狠冲动,和如今垂垂老矣的样子迥然不同。也不知是因为当年一战消磨了锐气,还是在韬光养晦。 至于其余两方之人······ 青龙悄悄打量一袭白衣的男子和样貌极美,媚意内藏的美妇。 长生堂堂主玉阳子,合欢派掌门三妙仙子,这两位如今魔教中举足轻重的主事人也到了。 玉阳子所统领的长生堂,乃是魔教中极为特殊的一支,因为这一派主要负责守护魔教圣地——蛮荒圣地,是以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鲜少踏足中原。也正是因此,在百年前的正魔大战中,长生堂的实力保存最为完整。 合欢派则是顾名思义,以合欢采补之法增长修为。三妙仙子能有今日修为,裙下也不知埋着多少男儿骨,可说是声名狼藉,不过其人看起来倒是没有一点魅惑之感,媚意内藏,面色淡淡,不施脂粉,有种冰霜出尘的美丽,显然是将合欢派功法练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 此四人便是如今魔教四大派之领袖,也是掌控魔教方向的四个主事人。当然,现在也许还要加一个炼血堂之主血神子。 “鬼王老弟说笑了,若说主持大局,无论是实力最鼎盛的长生堂还是以一己之力相抗青云掌门与各大首座的血神子老弟都比老夫更为适合,老夫便做个马前卒即可。”毒神面露苦笑,十分圆滑地将踢来的球传给下一位。 “毒神前辈是见过市面的,远胜我这小女子,既是毒神前辈有言,小女子也觉得该从玉阳子和血神子两位道兄中择出一人,作为主事人。”三妙仙子点了个+1 长生堂的玉阳子见状,正欲出声,突闻一道清朗之声传来。 “炼血堂没落已久,不宜主持此事。” 一男二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其中那面容模糊的男子对着众人道:“是以此次联盟,我推举玉阳子道兄为主事人。” 血神子! 四位掌门级人物齐齐将目光转向这不知何时出现的三人,各自眼中皆是目光暗动,显是对这三人的出现感到惊疑。 ‘竟是能瞒过我(X4)的感知,这血神子······’四人心中不约而同划过这个念头。 见识过楚牧实力的鬼王对于他的实力精进更表诧异。 而未曾见过楚牧的三人,此刻也是暗暗提上了神。 百闻不如一见,传言再如何,也不如此时一见显得直观,至少在实力上,众人皆是看不清这血神子,甚至于他身后那怀抱白狐的女子都难以看清。 少顷,鬼王朗笑道:“看来玉阳子道兄是众望所归啊,那便依众人之意,我等此行以玉阳子道兄为首。” “便以玉阳子为首,”毒神附和道,“须知昔年仇教主便是出自长生堂,今朝玉阳子带领圣教群雄一雪昔年之耻,可谓是名正言顺。” 听到毒神此言,玉阳子亦是有些心潮澎湃,试问这世间又有谁不想统领群雄,掌握大权呢?修行中人固然要为长生,但也不是只为长生,至少玉阳子不是如此。 “以明王与圣母之名立誓,玉阳子定当与诸位攻上青云山,一雪昔日之耻。”玉阳子掷地有声地道。 于是乎,就在众望所归之下,玉阳子被推举为此行主事人。 在这荒僻的破城之中,魔教众人定下了齐攻青云门的协议。 之后众人又商量了下相应事宜,闲扯了几句,便各自带人离去。 楚牧带着九尾天狐三妖离开河阳城旧址,向着青云山方向行进。九尾天狐显然是察觉了此行的动向,问道:“你这是要去青云山?” “自然,”楚牧淡淡道,“接下来,在青云门里,可是要发生一场好戏,可不能错过。” “青云门·······”秋水般的眼眸扫了眼楚牧,九尾天狐红唇轻启,“看起来,你的真实身份可能与青云门有关。” 相处多日,九尾天狐自然是能发现楚牧的根底纯而不邪,不似魔教之人。现在看来,对方果真和魔教没多大干系,反倒是和青云门隐有关联。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轻声问道。 “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那便是看看这片天地的真相。”楚牧回道。 第九十二章 暗算大师苍松 就在魔教众人在河阳旧址密会的次日,青云山通天峰上,也有一场正道之会要进行。 庄严肃穆的玉清殿汇总,一缕缕香火飘荡在三清神像之前。 青云门掌门道玄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淡,看不出这些时日的变化。 在他右手边,青云门各脉首座一一在列,而各脉长老弟子则是或站或坐,位于各自的首座身后。因为大竹峰弟子稀少,长老级人物也就只有苏茹一位,是以这一次,大竹峰上下悉数都在此处,便是连刚入门不久的张小凡也有幸来此。 在道玄左手边,则是带着清净禅光,慈眉善目的老僧,以及面带阴沉之色,一袭华服的老者。 老僧两人,皆是身着金丝贴烫的赤红僧袍,在其身后,法相和法善二人恭敬侍立。这两个老僧,显然是天音寺的大人物。 张小凡听耳边师兄们悄语,得知这两老僧便是和那普智同辈的天音寺高僧,其中一人甚至还是天音寺住持,已是百年不曾出山,今日却是到了此处。 至于那华服老者,若是九尾天狐在此,定然是万分熟悉,他正是焚香谷谷主,和道玄、天音寺普泓共同被尊为正道三大高人之一的云易岚。在他身后,正是李洵和燕虹这两个近年来出名的焚香谷双子星。 “普泓神僧,普空上人,还有焚香谷云易岚谷主。” 道玄坐在主位,道:“多谢二位应本门之邀,前来共商大事。” “阿弥陀佛,”天音寺住持普泓口宣佛号,面带悲悯之色,“魔教行事残忍至极,那血神子更是在河阳城犯下如此滔天罪行,老衲此行,便是为诛魔而来。” “但我正道联盟诛魔,却不得群龙无首,”云易岚插言道,“却是不知这诛魔之事,以何人为首?” “自然是众推盟主,以德高望重者为首。”道玄不慌不忙地回道。 他也曾和这位云谷主打过交道,心知此人心思之奸猾,此行来青云门,绝不只是为了诛魔,更多的怕是还要冲击青云门的地位。 青云门因河阳城一事声势大衰,正处于尴尬之际,而焚香谷虽也听闻遭到魔头袭击,但因为地处南疆,但是没什么影响。 云易岚之所以在焚香谷遭袭后不久还要答应前来青云门共商大事,便是看准了这一次的机会。 不过这个机会,道玄是万万不能让的。青云门可还要借此机会重整名威呢。 于是乎,有些滑稽的一面出现了。魔教那边是各个老阴比阴雄所见略同,对于主事人,也就是盟主的位置是能推就推,最终各方齐齐投票给众望所归的玉阳子,轻易定下了攻打青云门之事。 而正道这边,一开始就因为盟主之位而开始言辞交锋起来,虽话语之中不见烽火,但在场之人哪怕是如张小凡这等老实人都能隐隐察觉到随着道玄和云易岚的谈论,气氛隐隐变得不对起来。 正当这两人面带微笑的唇枪舌战之时,道玄右手边第一位,那龙首峰首座苍松突然道:“诸位同道,在决定盟主之前,我青云门却是有一件公案不得不提出,要让此案在今日有个了结。” “嗯?” 道玄闻言,不由以诧异目光看向苍松。 只因这苍松这一言,他事先完全不知情,那所谓的公案,更是让其有些疑惑。但在心中,道玄这位太清境高人却是隐隐察觉到些许不对劲,一种不祥预感突如其来,席卷心灵。 只不过眼下苍松话已说出,道玄这位掌门却是不好打自家人的脸了。 “师弟,慎言。”道玄沉声道。 他心中有些恼怒,只因这所谓的公案若是真如他所想,这青云门怕是会再生祸患。 幸运的是,苍松似乎并没有触及道玄底线的意思,只听他站起身来,看向田不易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身影,道:“张小凡,你且站出来。” “苍松,这关我家弟子什么事?”田胖子当即便是竖起眉头,冷声道。 他这人一向和苍松不对付,且对于自家人极为护短,此刻见到苍松突然让张小凡站出来,也是察觉到不对,当即出来和苍松对线。 “张小凡,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草庙村惨案的真相吗?”苍松面色不动,继续道。 这一言,就像是一道惊雷,轰掣了张小凡的脑海,他几乎是立即就跑出来,站在大殿中央,紧张地看向苍松。 至于林惊羽,他则是因为苍松的某种顾虑,未曾被带到玉清殿来。 与此同时,在玉清殿之外,一道身影微微扬眉,“似乎······出现了我所未曾预料的变化啊。” 楚牧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作为一个时常搞事的搞事专业户,楚牧嗅到了热闹的气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出现出人意料的发展。 而在玉清殿内,苍松见到张小凡站出来,问道:“张小凡,当初你与林惊羽被带上山时,也是在这玉清殿中,你们都说过,那一夜你们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在次日清晨,你们在野外一棵松树下醒来,一起跑回村,然后就见到了灭村的一幕,是与不是?” 张小凡狠狠握拳,指甲都要嵌进了肉里,他像是又回想起了那一幕,心中有一种无名之火在沸腾。 “是。”他回答道。 “不对吧,”苍松却是走到张小凡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才十余岁的孩子,“那一夜,是有一个黑衣人劫走了林惊羽,来到了草庙村的破庙中,正好在那一夜,你也去了破庙。你根本不是如你所说,醒来之时突然发现自己从家中到了野外,你那一夜就在破庙中。”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道雷霆,震得张小凡脑海轰鸣。他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夜,重新经历了那一切。 那一日,张小凡发现普智老僧露宿破庙,到了晚上更是天下暴雨,张小凡心生怜悯,便孤身出门要给老和尚送点吃的来。谁都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一点善心,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而在回忆起那一日的场景之后,张小凡心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他抬头看向苍松,只觉这冷面严肃的龙首峰首座脸上突然蒙上了一层阴翳。 那一夜的经历者,只有四人,其中普智已然身死,林惊羽全程昏迷,唯有两个人能知晓所有。其中一人,正是张小凡自己,而另一人,是那黑衣人! “你·······”张小凡双眼大睁,神色急变。 “是我。”苍松的声音变得沙哑。 “是你!” “没错,”苍松露出残酷的笑容,“是我劫走了林惊羽,是我用‘神剑御雷真诀’重创了普智,你在那一夜见到的黑衣人,就是我!但屠杀草庙村的却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他的话语惊呆了张小凡,也震住了玉清殿中的所有人。没人想到,这苍松会在此刻突然道出这番话,也没人会猜到,青云门中铁面无私的苍松道人,竟是那一夜的亲身经历者。 直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鬼!鬼!鬼!鬼啊······” 凄厉的叫声来自于个疯疯癫癫的人,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玉清殿门口,指着天音寺的两个老僧大喊大叫。 “王二叔。”张小凡回头看向殿门,惊叫道。 这疯疯癫癫的人是他同村的长辈,也是草庙村惨案之中活下来的幸存者之一。和张小凡还有林惊羽不同,这王二叔亲身经历了屠村的一夜,目睹杀人者的屠杀,因此受到极大刺激,心智俱丧,完全成了一个疯子。 但现在,这疯子却是指着天音寺老僧大喊“鬼”。 张小凡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开始往下沉。 他是老实,心思也不灵活,但他并不笨。他这人内秀于心,加上资质低微,不被师门看重,是以在明日里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有着察言观色之能。 此时此刻,见到王二叔的凄厉惨叫,张小凡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没错,杀人者,正是普智。” 苍松带着一丝冷笑扬掌,“知道这个真相后,想来你也该瞑目了。” 话音甫落,苍松便运劲出掌,欲要取张小凡性命。但在同时,太极真元陡然从其后方冲出,巨大的太极图先苍松一步袭来。 “嘭!” 一道身影如惊鸿般掠至,巨大的太极图将三人包裹,只见太极急转,身影交错,刹那之间便闻一声爆响,紧接着汹汹气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不过此地有各峰首座在,有普泓和云易岚二人在,便是再强的气浪,也在众人同时爆发的气势之下止于方寸之地。 “咚!” 随着一声闷响,苍松的身影踉跄急退,步履急踏,在玉清殿的青色灵石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其人更是嘴角溢出一丝赤红之色。 但苍松却是面露狂喜之色。 “道玄师兄,你可知当日普智是如何被我重伤的?”苍松看着护住张小凡的道玄,哈哈大笑道。 第九十三章 八荒火龙 道玄面无表情地举起右手至身前,在手掌之上,一团太极元气包裹着一只异虫,那异虫在元气团中张牙舞爪,骄横至极。 那是一只手掌一般大小的异种蜈蚣,色彩绚丽,尾部有七条分岔,一看就是绝毒之物。 张小凡一见到这只蜈蚣,便是面色大变,惊叫道:“七尾蜈蚣。” 七尾蜈蚣,天下绝毒之一,其毒性之猛,便是连顶尖高手也是难以镇压,最重要的是这七尾蜈蚣看似色彩斑斓,一眼就可看出,但若是以神识气机感应,却是绝难察觉到此虫。 此等异种毒物,可说是杀人必备之良品。 “好心机,你特意将张小凡唤出来,让他站到近前,便是为了此刻吧。”道玄面色森冷,眼中冷芒闪烁。 苍松位置乃是在道玄右手边第一位,是最靠近道玄的座位,当他出手之时,唯一有实力,并且能够及时出手救下张小凡之人,便是道玄。其余的人,普泓因为差了一点距离,可能失手,而苍松另一边的落霞峰首座则是实力有所不及。 毕竟出手的是苍松这位青云门二号人物,除了道玄以外,没人敢说能够百分百阻止他。 所以,道玄出手了。 他也确实逼退了苍松,但他没想到苍松会在张小凡身上留下暗算的手段。 “七尾蜈蚣,普智师弟当初也是被此毒所伤,”普泓攥着念珠,叹息道,“并且当初他也是为了救林惊羽,才导致被暗算。苍松道长当真是好心机啊。” 不得不说苍松此人的胆大和心细。他这一招早就对普智使过,并且知晓此招者,在场的有张小凡,还有天音寺的普泓师徒,但他还是这般用了。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苍松知晓张小凡隐瞒了当夜所有细节,故作不知,青云门除自己以外没人知晓七尾蜈蚣的存在。并且,苍松在先前刻意向张小凡问话之时,刻意略过了暗算这一段,还在之后以快节奏开始了下一步。 就是这么一点信息差,让苍松能够故技重施,暗算到了道玄。 此时此刻,道玄那只右手微微颤抖,一道触目惊心的黑气从手掌开始向着身体蔓延。 不过在一道强盛真元的阻挡下,这一道黑气终究仅止于手臂。 但这也足够了。 “自那一日血神子夜入通天峰之后,我就察觉到道玄师兄对门中所有人都有了戒备,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趁机暗算到你已是几乎不可能,但总有人是你不会全心提防的,”苍松得意笑道,“这张小凡,便是如此。在得知真相之后,你知晓他是不可能背叛的,所以下意识地就降低了警惕心。” 于是乎,苍松得手了。 若说这个青云门有谁最了解道玄,苍松定然是排在最前的候选者之一,只因他为了这一日,已经等了百年,观察了百年了。 “苍松,你疯了!”田不易怒吼道,“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疯?不,我前所未有的清醒,”苍松哈哈大笑道,“我在暗算道玄,我在给正道联盟添乱,我让青云门和天音寺的龌龊暴露在世人面前,这难道不好吗?青云门早在百年前,根子就烂透了,在万师兄被杀之时,这门派就烂了,全烂了。” 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癫狂,好似要把心中的郁气悉数发泄出去。而听到苍松说到那个人之时,所有人都不由僵住了身。 万剑一,这就是众人心中永远迈不过的坎,哪怕在发觉万剑一可能存活的现在,众人也依然无法遗忘过往。 而苍松看起来还不打算停,只听他大声道:“百年前道玄和万师兄一同前去阻止入魔的······” “苍松!”道玄猛然大喝。 他怒发冲冠,仙风道骨之貌上浮现了浓浓的肃杀,一股极强的杀机出现在这位正道高人身上。 “轰!” 狂暴的气机在玉清殿内肆虐,整个大殿都在摇晃,除却少数人以外,其余人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而被主要针对的苍松,更是感觉如芒在背,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感觉连出声都是如此困难。 道玄动了杀机了,并且他还动用了底牌。 在那墨绿色的袍袖之中,一把古剑缓缓滑出,至极的剑压令苍松这等高手都感到窒息之感。 ‘可惜了······’云易岚在一旁心中轻叹。 这一口好瓜,要吃完了。 苍松今日可说是给了云易岚巨大的惊喜,这青云门和天音寺曝出的丑闻传播出去,对焚香谷有利无弊,云易岚是恨不得苍松多说点。 “你不该提起那件事的。” 道玄的眼神极为冰冷,杀机已是难以抑制。 若是苍松只说万剑一之事还好,但苍松却是要连天成子入魔也一同讲出来,这就逼得道玄要直接下杀手了。 诛仙剑落到掌心,脚下的大殿,乃至这通天峰都在微微颤动,一股强大的灵气在山脉中沸腾,所有人都感之色变。 “呵···呵······”苍松强撑着开口,断断续续道,“会有人来···对付你的。” 话音甫落,浑厚之声便自遥远之处传来:“道玄老友,百年不见,看你风采如昔,可喜可贺啊!” 伴随着这传遍通天峰的声音,激烈的喊杀声骤然而起,不断又人高声大喊:“魔教妖人杀上山来了。” 魔教魔教,熟悉的字眼动摇了所有人的心神,在场众人皆是以看待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苍松。 本以为只是青云门内乱,可谁曾想此事竟是牵扯到了魔教。 与此同时,在玉清殿外的偏僻角落里,楚牧缓缓走了出来,“接下来,便是到我登场的时候了。” 诛仙剑入手,便在今日。 一道金光如利剑般从天而降,落到了这走出的身影上。隆隆雷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便见通天峰上空风起云涌,电光闪烁不休。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力量在苏醒,令天地为之动容。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楚牧周边地面上出现了巨大的阵图,八凶神像在地面上铭刻,火焰图腾绽放出耀眼的红光,与天上雷霆互相呼应。 烈日般的光辉从图腾上升起,一道裂缝在那光辉中央陡然出现,巨大的竖瞳从裂缝之后浮现。 那是一只眼睛,一只比之黑水玄蛇的头颅都要巨大的眼睛,一只龙眼。 巨大的龙眼浮现,光辉扩张,火焰沸腾,在所有人的震惊目光之中,巨大的龙首缓缓浮现,古老的火龙从火焰之中徐徐探出了龙首,紧接着沸腾着烈焰的龙躯也开始一点点出现。 八荒火龙! 南疆古老巫族传说之中,毁灭世间万物的可怕凶兽,“八凶玄火法阵”最终极的召唤灵物。此龙的出现,代表“八凶玄火法阵”已是运转到了极致,代表火焰之威的终极显现。 “呜——” 火龙深深吸气,强烈的劲风带起呜咽般的呼啸,本就摇摇欲坠的玉清殿更显飘摇,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崩毁坍塌一般。 “道玄,可敢出来一会?” 楚牧站在烈焰光辉之下,在他头上是慢慢展现巨大龙躯的八荒火龙,火龙蜿蜒,在空中慢慢盘起,长长的身躯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从火焰中探出。 它光是盘踞在空中,就带来烈日般的光辉,令通天峰上厮杀的双方人马都不敢靠近。 而操纵着这火龙的,无疑是犹如太阳神一般的神魔,是所有人不敢直视的对象。 玉清殿中的云易岚此刻已是顾不得去看戏了,只因他在外面那已经开始熔化地面的炎光之中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机存在。 “八荒火龙!”云易岚咬牙道。 这本该属于焚香谷的力量,如今却是被敌人所操纵,哪怕是用来对付青云门,这也依然让云易岚倍感耻辱。 “果然是你,”道玄的目光如剑一般刺在苍松身上,“是你泄露了门中机密。” 苍松:“······” 突然背上这一锅的苍松有些错愕,不过面对道玄那怒极的眼神,他也甘愿接过这锅,脸上露出了猖狂之色。 “轰!” 殿外的炎光侵袭玉清殿,道玄手掌一握,黑血从右掌上喷出,同时顺带着将七尾蜈蚣震成一团碎渣。 强盛的紫光自玉清殿地面上透射而出,与那炎光碰撞,所有人都觉大殿剧震,两股强大力量在殿门之处正面相抗,将玉清殿的大门连带正面墙壁都震成齑粉。 透过那突然开阔的视野,众人看到了视野难以完全容纳的火龙,也看到了那屹立在火龙下方,看似渺小实则气机强盛到令人难以忽视的身影。 与此同时,一道道身影闪现,魔教四大派的掌门悉数出现在众人眼中。 “道玄老友,多年不见,看到你身体安康,老夫就放心了,”毒神大笑道,“这样一来,你也可亲眼见证青云门的落幕。” “毒神!”道玄冷然说着,目光逡巡,扫过其余四人,“还有鬼王宗、合欢派、长生堂,加上那炼血堂,你等邪魔外道竟是敢上青云,当真是找死!” 第九十四章 它醒了 “谁生谁死,还是两说。” 楚牧轻声嗤笑,盘桓起来的八荒火龙突得咆哮一声,音浪如山呼海啸,奔腾而来,无穷的炎光自其身释放,炽烈的炎流顿时便要向玉清殿内涌去。 这若是完全灌进去,便是有通天峰灵气护持,这殿中的众人怕是也要有多数要丧生在这炎流下了。 面对这种情况,道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诛仙剑横扫,汹涌紫气与炎光相撞,在震动天地的轰鸣声中,气浪轰破大殿之顶,从大殿内外各自有一道长虹冲霄而起。 “嗷!” 八荒火龙龙吟九霄,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巨大的龙爪和聚漫天紫气而成的气剑碰撞,荡开风云雷霆。 两道身影在天空中各自屹立,剑气炎气分据半边苍穹。 “上一次,因你诛仙剑之故,我无奈退去,但这一次却是不一定了。” 楚牧落在八荒火龙的两根龙角中央,周身有凶神图腾浮现。 而在对面,道玄凌空而立,手中古剑绽放出无匹光华,漫天紫气涌入剑身之中。 这正是王对王,将对将,尽管这么说对众望所归的玉阳子有些失礼,但现在的情况无疑是楚牧代表魔教这边的巅峰实力,他这个正道卧底因为强大实力而在魔教中混得如鱼得水,现在都快混上老大了。 “邪魔外道,当诛。” 道玄煞气凛然,剑诀引动诛仙之力,自下方通天峰上,自那其余六峰之中,七色光柱冲霄而起,无尽灵机尽数汇聚在诛仙剑上。 刹那间,诛仙剑被无比璀璨的光芒淹没,灿烂的光辉之中,有七色光芒升起,在天空中化作一柄逐渐增大的巨剑,同时分裂出各种颜色的单色气剑,围绕着道玄飞舞。 诛仙剑阵终于在此刻完全开启,七峰灵气被古剑引动,与古剑中的无上凶戾之气融合,化作擎天巨剑,化作漫天剑雨,与另一方的八荒火龙正面对抗。 “诛仙剑下,妖魔不留。” 道玄的杀机已经在之前被完全激发出来,在诛仙剑阵开启的第一时刻,他便眼神一厉,巨大的剑阵之中有七道汇聚各峰灵气的气剑同时飞射,如长虹经天般掠向楚牧。 面对此攻势,楚牧脚下的八荒火龙自有灵性地反击,巨大的龙爪带着赤红真火迎向气剑,无穷的火灵之气附加于其上,炎浪排空。 “轰!” 如初升旭日跃出水面之时的璀璨光芒遮耀了天地,如天地初开时的雷鸣震动了寰宇,苍穹在两者碰撞下剧震,下方群山都在余波之下摇动,光此一次碰撞,便足以让世间绝大多数高手立即殒命。 而这,只是双方一次简单的交手。 余波未消,便见八荒火龙身影一动,带着漫天的火烧云冲向前方,而道玄也是剑引灵机,无数剑雨滂沱而下。 这是最粗暴的碰撞,是存粹的力量对抗。 八荒火龙以万火之精玄火鉴配合“八凶玄火法阵”召唤而成,自是威能无俦,而诛仙剑阵则是以青云七峰内蕴含的千万年灵气化凶戾而出,也非是八荒火龙所能轻易摧毁。 两者碰撞,只见火龙探爪,抓摄漫天剑气;剑气纵横,引动天地杀伐。 八荒火龙在楚牧的操纵,龙躯舞动,张牙舞爪地扫荡剑雨,于七色气剑中纵横。但诛仙剑阵汲取七峰灵气,剑气灭后又生,可说是无有穷尽,随着火龙的突入,剑气更为密集,并且那凝聚在道玄头顶的七色巨剑也在灵气贯注下不断增大。 “轰轰轰轰轰!” 炎流、剑雨互相冲撞,震耳欲聋之声不绝于而,惊天动地的气浪也是如狂潮般激荡。随着火龙越发突入剑阵,楚牧和道玄的距离也越发缩短。 楚牧已经看到了道玄那苍白之中又带着一丝戾气的面容,而道玄也看到了负手立在火龙之首上的楚牧。 二人隔着激荡的炎光与剑雨对视,同时气机勃发。 “灭世。” 漆黑剑翼再展,凶剑在手,幽暗剑光随着楚牧的身影横掠划过苍穹。 “七星。” 七色光辉接天连地,在诛仙剑阵之中形成七星方位,剑阵之中再开剑阵,阵中有阵,由七峰灵气所组成的剑阵在诛仙剑阵中运转,剑芒流转,突起剑气狂潮。 “汹!” 如天之狂潮,奔涌而来,以紫气为先,剑气狂潮一眼望之难以看见边际,本就威力强大的剑阵再攀极巅。 “嘭!” 幽暗剑光与第一波紫气狂潮碰撞,楚牧人剑合一,六道漆黑剑翼合拢护住身影,如极光般杀入剑潮之中,破灭的剑气弭灭万千灵机,所过之处留下无数飞灰,那是灵机被湮灭之后所留下的余烬。 一剑纵横,就见幽暗剑光如断江分海一般撕裂狂潮,一往无前,层层突破,须臾间便是连破三波剑气狂潮。 “吼!” 八荒火龙咆哮,炎流荡空,将被分开的剑气狂潮吞没,巨大的火龙紧随楚牧一同向前,横行无忌。 一波又一波,剑雨狂涛转眼间便被突破四波,那如魔神般的身影已是迅速接近道玄。 道玄目中厉芒闪烁,苍白的面庞上不知何时也变得含有煞气,他全力运转剑阵,一丝丝凶戾的煞气已是开始弥漫在剑潮之中。 诛仙剑阵的真正作用,乃是以山峰之灵气转化凶戾剑气,使二者合之,化为主阵者之助力。但哪怕是青云七峰那举世罕有的灵气也终究有极限,不可能毫无顾忌地运转剑阵,一旦超过这极限,诛仙剑的煞气就要开始弥漫了。 此时此刻,正是道玄全力运转剑阵,以致于煞气开始来不及转化,开始弥漫而出了。 不过这也让剑阵的威能更上一层楼,当楚牧冲入第五波剑潮之时,那恐怖的剑雨狂涛终于挡住了他的脚步。 “轰!” 无数剑气轰击在剑翼之上,足以泯灭世间任何灵机的剑翼都在这强横的狂涛下开始破碎,层层幽光都在剑雨的冲击下碎裂。 但在此时,八荒火龙携炎流而至,那巨大的龙躯直直冲向小小的身影。 “祝融变。” “轰!” 炎浪滔天,一连串的筋骨摩擦声不绝于耳,巨大的身影在炎流中显现。 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耳穿火蛇,驾驭万火,犹如魔神。突然出现的身影足踏八荒火龙,横空一掌推出,滔天炎浪悉数归于体内,无穷力量平推剑雨狂涛。 “嘭!” 第五波剑潮,破! 非是以破灭剑光分开,而是以无尽大力强破。那顶天立地的身影携绝世之力,横推剑潮御龙向前,转眼间便是要冲入第六波剑潮。 “挟山超海。” 楚牧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天罡神通加诸于身,本就强大的力量再度变强,肉身、元神,真元、气血,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这具身体的一部分力量,使其爆发出惊天动地之能。 “轰隆!” 强大身体前进时所产生的动能光是摩擦空气都激荡出雷火,强盛的火光,疯狂闪烁的雷电,这二者一同随着楚牧踏入第六层剑潮,在火龙的震天咆哮声中,雷火荡空,充塞天穹。 转眼之间,道玄身前便只剩最后一波剑潮,诛仙剑阵之中的七星剑阵已是崩毁了六个,阵中之阵眼看就要瓦解。 面对这种情况,道玄面露沉痛之色,一丝果决闪过眼眸,“青云门的历代祖师,道玄无能,无力诛魔,为防此魔他日为祸苍生,弟子迫不得已,要违了祖师禁制,开天机印了。” 左手剑诀忽地一引,向诛仙剑划去,在闪耀的白光之中,道玄的剑指和剑刃交错而过,带起殷红血迹。 他剑指于空中疾花,血液虽轨迹而动,短短瞬息时间内便已是划出了一个血色太极。殷红血液不绝,在太极图上迅速开始流淌,越来越是明亮,几如红玉一般,而太极图本身也开始迅速转动起来。 诛仙剑开始自发震振动,冥冥之中似有什么物事被尽兴,它迫不及待地要冲出诛仙剑,纵横天地。 血色太极图越转越快,无数真元尽数贯入其中。 当这太极旋转到极致之时,道玄以剑刺图,让诛仙剑一举贯穿血色太极图。 “天机印。” 随着这一声呼喝,至凶至戾的杀机扫过天穹,一股无比冰冷,又让楚牧无比熟悉的剑气开始出现在前方。 这一刻,他心中悸动,体内的诛仙剑意隐隐有破体而出之感。 他笑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诛仙剑在这一刻,是真正的醒过来了。 第九十五章 这是天意 诛仙剑,真正苏醒了。 青云山脉在隆隆作响,通天、龙首、朝阳、落霞、风回、大竹、小竹七峰开始投射出金色的光芒,无边璀璨的光辉之中,这座山脉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吞吐出纯金的异光。 在高耸入云的七峰之顶,金光汇聚成相似又殊异的阵图,绽放出无比恢弘的气机,遥遥和诛仙剑互相呼应。 然后,随着被诛仙剑刺穿的血色太极越转越急,这金色阵图已是开始摇曳,道玄双眼俱厉,手中诛仙进一步刺入血色太极图中,那震动苍茫大地的纯金光芒如遭重殛,突然变得颜色黯淡下来。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天地,雷鸣声轰破了最后的余辉,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金色阵图如摔裂的琉璃一般,在空中碎成无数碎片。 与此同时,一种深深的不祥之感从所有已经修出元神的高手心中涌出,极强的危机感像是在催促着他们迅速逃离。 而在苍穹之上,道玄头顶的擎天巨剑一一褪去了色彩,原本的七色渐渐消去,只留下最后的纯白。在那纯白之中,还隐隐浮现了代表死亡的色彩。 万千气象,无尽剑影,皆在此刻烟消云散,诛仙剑阵还在运转,但相较于先前,在声势上已是大大不如。 可这并不代表这剑阵开始衰弱,恰恰相反,在此刻,这一剑阵的威能才算是真正达到了巅峰。 道玄的身影已经被炽盛白光完全淹没,便是连楚牧也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但他却是能够听到那白光深处传来的喘息声,挣扎声,那声音就像是野兽在嘶吼,像是困兽在死命挣扎。 本身道玄就因为强行逼出七尾蜈蚣之毒而元气大伤,此刻强开“天机印”,将诛仙剑的真正威能展现出来,这已经让他快要达到极限了。 至极的凶戾杀机在侵蚀着他的身体和心神,剑阵才刚刚全面启动,就已经让道玄不堪重负了。 而楚牧他已经笑了出来。 感受到那熟悉的剑气,楚牧那张狰狞的兽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噬魂凶剑凝聚煞气而变大,化作狭长的利刃被楚牧握在手上,他挥剑,荡漾出幽暗的剑气,劈开最后一波剑雨狂涛,和那耀眼的白光、纯白的巨剑相对。 “来了。”他轻笑着说道。 无尽的白光骤然收敛,所有的光辉皆是汇聚在那巨剑上,道玄本身也在炽烈白光的包裹中融入了剑体。这一柄从出现以来一直未动的擎天巨剑,在此刻终于动了起来。 遇神杀神,遇仙诛仙! 当今天下,再无一物能有这般气势了。 玄火鉴不行,“八凶玄火法阵”不行,楚牧全力召唤出的八荒火龙也是不行。 但是—— 当今天下,同样也无人能够楚牧这般具备炽盛杀机。 灭绝一界的杀气引导来天地之间弥漫的煞气,天地之间一时鬼哭狼嚎,巨大的魔神手握凶剑,挥斩出无光之剑,天地之间顿时便似有末日般的钟声在敲响。 而在对面,擎天巨剑以破天之势袭来,剑势所及之处,上天入地无处可躲。 黑白两道剑光横贯苍穹,轰然碰撞,引发出难以言喻的景象。 没人能形容这双剑碰撞时的景象,众人只见到苍穹坍缩,天幕向中收拢,大地震动,方圆千里之内地龙翻身,地面疯狂震荡,青云山位于战场的正下方,更是受到最强的冲击,山峰绝壁上裂出无数狰狞缝隙,一块块巨石从山体中脱落,青云山脉更是向着沉了三尺。 若非是此处地气极重,若非青云山乃钟灵毓秀之地,恐怕此时这青云七峰要尽数坍塌,沦为一片废墟了。 最终,众人只见天空上黑白两色剑光纠缠交错,纯白的剑光直直贯穿了巨大火神的胸膛,无光之剑亦是淹没了炽盛的白光,一道人影从空中迅速跌落。 “嘭嘭嘭嘭嘭!” 楚牧的身影在空中连连后退,脚掌踏空,爆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八荒火龙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天空中唯有被贯穿胸膛的火神之影。每一步退出,楚牧的身影便缩小数分,当退出十步之后,他已是变成了常人大小,恢复了原貌。 诛仙剑光亦是随着他的身体而缩小,在其胸膛位置,白色剑光依然还在闪动,克伐生机的剑气在体内肆虐,使其不由得呕出一口岩浆般的鲜血。 最终一击,两败俱伤! 道玄的身影轰然坠下,直直撞入通天峰的碧水潭中,激起冲天水光,一把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古剑在空中打着旋,铿锵一声斜插在碧水潭边。 此时此刻,这柄青云门的镇派至宝敛去了所有的锋芒,变得平平无奇,恍如先前的倾天杀威都是虚幻一般,神物自晦。 但看过先前那一幕的人,却是无一将其视作凡物。这是足以横行天下,甚至可说是天下无敌的力量,这天下之间,无人可以忽视此剑。 苍松化作一道清光落到了碧水潭之前,目光紧盯着这一古剑。 他等待这一刻已经是等了很久了,在众人皆在搏杀之时,唯有苍松保存余力,一直蓄势待发。到此刻,他终于等到了诛仙剑。 同时······ 也等到了人。 苍迈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那古剑之前,满含沧桑的双眼注视着苍松。他说道:“苍松师弟,收手吧,有我在,你拿不走诛仙。” “好。”苍松从善如流。 他那张冷脸在此刻挂起了真心的笑容,看着那已经昭华不再的身影满是崇敬之色,“有万师兄在,师弟岂敢擅动。” 苍松说着,向着万剑一躬身一拜,“请万师兄执掌诛仙,重振青云。” 出乎意料的一言,出乎意料的举动,这让万剑一身形一震,道:“苍松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这一刻,万剑一也是察觉到了苍松的意图,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少的猜测,一股极强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当然是让万师兄得到该有的,”苍松道,“道玄开启‘天机印’,已是煞气入心,积重难返了,他注定会如同前任掌门天成子一般遁入魔道,这偌大的青云门,接下来需要能够服众的,足以抗衡魔教血神子的掌门。这掌门之位,舍师兄其谁?须知,其余人便是连执掌诛仙的资格都没有。” 想要使用诛仙剑,必须将“太极玄清道”修到太清之境才可,否则便是诛仙剑入手,也不过是一把极为锋利的长剑,难以真正发挥威能。 若是在平常时刻,便是掌门暂时未曾达到太清境也是无妨,但在眼下这道消魔长之时,若是无一执掌诛仙之掌门,甫遭大难的青云门估计就要直接衰弱,甚至可能败亡了。 在这种时刻,青云门就只有万剑一能够执掌诛仙,也只有他,能够挑起大梁。 万剑一非是愚钝之辈,当他见到苍松这副姿态之时,他当即便想明白了对方的企图。他身形剧震,声音前所未有的干涩,“就为了这个,你做出了背叛之举,就为了这个?!” 话到后来,万剑一已是面色俱厉,前所未有的怒火充溢心神。 “百年的时间谋划,是为了复仇,但在发现万师兄可能未死之后,就变成了如今这计划,”苍松带着笑容,再度一拜,“万师兄,青云门就交给你了。” 至于苍松他自己,便是背叛师门又如何,能有这一结局,他已经万分满足了。 然而正当苍松志得意满之际,万剑一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剑鸣。 “铮!” 诛仙剑发出一声清脆又激昂的剑鸣,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拔起,苍白的光芒流转在人与剑之间,显现出无比的和谐感。 那不知何时出现在万剑一身后的青年握着古剑,面色冷冷淡淡地看向苍松,道:“不好意思,这青云门的未来,还轮不到一个叛徒做主。” ‘虽然我也算是叛徒。’楚牧心中暗道。 “你!!!” 苍松双眼不自觉地怒瞪,心中狂澜,已是不知如何剧烈,多年来养成的深沉城府都无法压下他在此时的震骇。 “萧逸才!你怎么可能·······” 苍松手指楚牧,又带着哆嗦指着古剑,目光在二者之间徘徊,“你怎么可能使用诛仙?” 尽管诛仙剑阵未曾开启,但这人与剑之间的呼应是做不得假的。对方虽然还不到太清之境,但其能够执掌诛仙却是已经不容争议的事实。 “这是天意,”万剑一叹息道,“苍松师弟,便是连我和道玄师兄都没想到,逸才会在无意中寻到诛仙剑煞气外泄所形成的奇珍,并将其炼化,他虽然才刚刚进入上清境不久,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都没法比他更能适应诛仙。境界虽低,但对于诛仙煞气的承受却是远超过我。” “有他在,青云门还轮不到我这冢中枯骨操心。” 也就是说,苍松的计划失败了。一腔心血,最终只成全了一个萧逸才,他心心念念的计划在无意之中为他人做了嫁衣。 第九十六章 执掌诛仙 对于万剑一来说,这是天意。 但对于楚牧来说,这便是人心。 楚牧无疑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完全胜过道玄的。他的个人实力确实是要压过道玄,但他却难以胜过有诛仙剑在身的道玄。 道玄一日还将诛仙剑带在身上,他就一日没有触碰到诛仙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等到道玄什么时候退下了掌门之位,让楚牧接手了。 但楚牧却等不到那个时候。 所以,他布置了一系列的计划。 通过苍松去暗算道玄,然后由楚牧亲自出马与道玄大战,不管战局结果如何,道玄都避免不了受到诛仙剑的侵蚀,这一战便是其最终一战了。 而当道玄退下之后,青云门将由谁执掌呢? 如果完全没有其他人选的话,万剑一确实是不上也得上,苍松的图谋也确实会实现。但如果有另一个选择,那么以万剑一之心,是绝对不打算上位,甚至于连暴露在世人眼前都不想的。 于是乎,楚牧就在玉清殿内那场好戏开始之前与万剑一见过一面,在双方两败俱伤之后,顺理成章地出来拔出诛仙剑。 苍松的图谋,就因为楚牧的插手而烟消云散。 “苍松师叔,青云门的未来轮不到你来操心,你现在更应该操心如何为你的罪行忏悔。” 楚牧剑指苍松,淡淡道。 在他身后的碧水潭这时也荡起了波澜,一只神俊灵兽破水而出,在它头顶上,赫然是面色颓败,急促喘息的道玄。 道玄之所以落到碧水潭中,乃是其故意控制的结果。碧水潭中有青云门的镇派灵兽水麒麟沉睡,道玄落入碧水潭,正好能让水麒麟守护他和诛仙剑。 而现在,多了楚牧和万剑一,道玄就更稳了。 “萧逸才,好一个萧逸才!” 苍松眼见诸般图谋尽数落了一个空,此刻也是难掩疯狂之色,他瞪大着眼珠盯住楚牧,双眼之中已满是血丝,“万般谋划,都便宜了你!但你也莫要得意,道玄早晚要步入魔道,届时,我就看你们师徒如何相残,你们师徒都要付出代价!” “我说了,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楚牧神色淡淡,诛仙剑缓缓浮起,在他身前剑尖向下悬浮。本因为“天机印”开启而敛去的群峰灵气再度涌现,源源不绝灌入诛仙剑之内。 不过这一次,诛仙剑却是再未浮现七色,也未曾变成耀眼的纯白,而是流转出丝丝惨淡又苍白的剑气,古剑在楚牧手上显得气势平淡,毫无光彩。 但就是这平淡的剑气,却是令苍松面色大变。 “去。” 诛仙剑陡然化作一道电光,忽闪即逝,快到不可思议的剑光仅在瞬息之间,便让苍松感觉到了无尽的森寒锋芒。 “别太得意了。” 苍松怒吼叫着,太极真元化作阴阳太极挡在剑锋之前,同时步罡踏斗,如当日在河阳城一般逆行踏出七星,剑指长空,“就凭你,也想杀我?”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气引天雷之变,本就因为楚牧与道玄二人大战而变得混乱的天空此刻更显阴沉,风云骤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成形。 与此同时,无形气罩出现在苍松身周,自身灵机与天地共鸣,形成难以逾越的屏障。 然而楚牧仅仅是骈指引剑,那激射的剑光便径直贯穿阴阳太极,而后剑光一闪,惨淡而苍白的剑气划过玄之又玄的轨迹,一股大寂灭、大终结的气机忽闪而过。 苍松身周那无形气罩在这剑气之下竟是如削冰切雪一般被斩开,诛仙剑长驱直入,直指苍松首级。 怎么可能? 心中闪过难以相信的念头,苍松根本无法继续施展“神剑御雷真诀”,只得转剑横阻,欲要一挡诛仙锋芒。 也就在此时,楚牧化作一道清光掠来,追上的身影握住诛仙剑,人剑合一,漠然的眼神迸发出无情的剑意,诛仙剑前刺,所过之处,不拘是太极真元还是仙剑,都在此剑之下灰飞烟灭。 这是此世第一法宝,也是最与楚牧契合的剑器,雄浑的清光在这一剑前湮灭,苍松祭练百余年的仙剑也在剑气之下迅速崩毁,剑锋直入中宫,一举贯穿苍松胸膛。 “你······” 最后一眼,苍松看到了一双漠然的眼眸,那黑白分明的眼瞳显现出冥冥漠漠的高远,显示着其主人的无上心境。 莫名的,当苍松看到这双眼眸之时,他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一夜见到的那个神秘人,那炼血堂的血神子虽然作风诡异,如同能够把握人心的魔鬼,但其给苍松的感觉也是如此。 冷心冷情,如高高在上的天道,漠对世人。 这一刻,苍松心知有所明悟,明白了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他欲要高呼,将对方的真实身份告知万剑一。 但是很可惜,他做不到。 诛仙剑气席卷,充满杀伐的气机在瞬息之间便灭杀了苍松的元神,一道道苍白剑光从苍松身体各处破体而出,使得他的肉身也开始慢慢化为飞灰。 一剑杀苍松,苍白的剑光开始从剑身流转到楚牧之身,使得他本身也染上了深邃的肃杀。不过这剑气却是对其本身无损,反倒让楚牧的气机更显凌厉。 楚牧面色微白,将古剑从苍松体内抽出,任凭那残躯在空中渐渐消散。 他转身对万剑一道:“万师叔,便劳你先行照看师父了,我且先去击退魔教。” 说罢,楚牧将道玄从水麒麟头上扶下,将其交给万剑一,而他本人则是飞身落在水麒麟头顶上,以心念传感,示意水麒麟出动。 “吼!” 水麒麟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碧水潭爆起庞然水柱,托着水麒麟冲向长空。 这一幕,让万剑一油然生出一种岁月倒退般的奇异触感,恍惚之间,他似是从这年轻人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俱老矣,”万剑一叹息着扶起道玄,低声道,“好在这青云门下一辈已经有人成长起来了。” 看着水麒麟奔上天空,看着诛仙剑在苍穹上再度爆发出耀眼剑光,引动七峰灵气,万剑一带着些许满足感,扶着道玄飘然而去,回转通天峰后山。 而在玉清殿前厮杀的魔教众人见到诛仙剑再度出现,亦是不由面目失色。 “怎么回事?不是说诛仙剑必须要太清境才能驾驭的吗?”玉阳子大声叫道,“血神子呢?” “血神兄被诛仙剑贯穿胸膛,现在应当已经退了,”鬼王五指齐张,挡下正面攻来的道道剑光,喝道,“退吧,这一回青云门气数未绝,是灭不了了。” “退!” 毒神亦是做此决定,急急挥手,亦是下令后退。 见识过先前那惊天动地的大战,魔教众人是万万不敢轻视诛仙之威,哪怕此刻执掌者非是道玄而是一个陌生的年轻人,他们也不敢以自家性命去试试对方能发挥诛仙剑的几成威能。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楚牧轻轻挥剑,剑诀引动七峰灵气,万千七色气剑再聚,携无匹凌厉之势急落。 灵气煞气在这气剑之中完美结合,气剑落处,无数血肉飞溅,顿时便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鬼王亲自接了一剑,只觉这气剑威能无时无刻不在壮大,哪怕是攻击之时也依然在吸纳着群峰灵气和煞气,以自家这些人来说难以力敌,心中更是坚定了撤退的念头。 其余众人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高声下令撤退。 最终,在抛下了数百具尸体,剩余的数十个魔教高手飞出了通天峰,匆匆撤出了青云门。 而青云门众人看着那在空中驾驭诛仙的身影,只觉如视天神,那挥剑之间荡群魔的风采让年轻一辈的弟子齐齐欢呼起来,高声呐喊着“萧逸才”三字。 “阿弥陀佛,这场魔祸,总算是弥平了。”普泓口喧佛号,带着一丝庆幸说道。 这一战到底还是以魔教撤退为结局,真正的结束了。魔教虽是出人意料,那血神子的实力更是骇人至极,但幸运的是正道这一方还是胜了。 皆大欢喜,不是吗? “结束了。” 在大竹峰上,白衣女子抱着狐狸,轻声说道。 “接下来,便该是我暂时顶替一下他的身份了。” 她从怀中取出玄火鉴,身上灵光闪动,整个人顿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身着黑衣,面容模糊,如在雾中,气质神秘又带着无形的威严,整个一副幕后黑手的样子。 在楚牧恢复身份之前,便将玄火鉴交予九尾天狐,让她暂时顶替自己的身份,好让楚牧能够在这段时间内于青云门忙活。 “先是成了魔教顶级的大人物,现在又要成为青云门的掌门,也不知他下一步会如何行事······” 九尾天狐发出和楚牧如出一辙的浑厚之声,轻轻抚摸着怀中的狐狸,“不过这些也轮不到我来操心,我也无心与其敌对。要知道,十万大山里可是有个麻烦还等着他收拾呢。” 九尾天狐轻笑着摇头,带着儿子儿媳消失在大竹峰上。 第九十七章 庄周 “普泓大师,云谷主,家师现伤重难以会客,还请海涵。” 破碎大半的玉清殿内,楚牧站在青云门众人之前,彬彬有礼地道:“蔽派如今甫遭大难,怕是无暇招待同道了,幸而魔教已退,此次正魔大战也算是结束了。” “阿弥陀佛,”普泓口宣佛号,目光落在众人之后,“那位张小施主······” “此事,且待他日再谈,届时晚辈会亲自带张师弟前往天音寺,与贵寺相谈。”楚牧道。 现在这正魔大战刚刚结束,青云门也是遭遇大难,实在不宜再和天音寺出现摩擦,更别说还有云易岚在一旁等着看戏。 普泓见状,也是明白楚牧之意,垂目道:“此事,天音寺不会逃避。” 说罢,他便向着众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带人离去。 楚牧不欲让云易岚看戏,普泓也同样不愿如此。这位云道兄可是一个老滑头,普泓可不想将此事真正闹大。 云易岚见到没好戏看,他向青云门众人告别,带人径直离去。 离开之时,云易岚目中有晦涩之意闪过,心中暗暗下了某个决定。 待到外人皆离开之后,楚牧这才扫视众人,叹息道:“落霞峰天云师叔,朝阳峰商师叔陨落,还有龙首峰······苍松背叛,我青云门可说是元气大伤。诸位师叔,还请维持各峰灵机,勿要让本派灵脉受损。” 落霞峰首座天云,死在毒神之手。而朝阳峰首座商正梁,则是被鬼王抽魂炼魄,死得惨不忍睹。再加上苍松背叛,被楚牧所杀,这青云门首座六去其三,可说是元气大伤。 不过幸而有楚牧及时执诛仙剑力挽狂澜,总算是没让青云门灭门。 田不易悄悄看了一眼楚牧腰间的七星剑,手上的诛仙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上前道:“萧师侄,门中秩序便交由我们这些老家伙维持吧。现在你最重要的,还是要去见一见道玄师兄,商讨一下······” 田不易语意未尽,但在场的首座皆是明白他话语中的意思。 这是要让楚牧去和道玄交接,准备接任掌门之位了。 道玄的情况,众人皆是清楚,就算对于当年之事不算了解的,在之前听到苍松那一番话之后也猜到了大概。现如今青云门最重要的不是维持门中秩序和山峰灵脉,而是要尽快处理道玄之事。 若是道玄当真入魔,并且消息外泄,那青云门的情况当真是雪上加霜,众人都不知该如何挽回了。 “那便麻烦诸位师叔了。” 楚牧轻轻点头,但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后山,而是排开众人,走向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小身影。 “张师弟,”他轻轻叹气,按着张小凡的肩膀,“如今时机不对,不宜商谈草庙村之事,待过些时日,师兄定会亲自带你往天音寺走一趟,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张小凡低头不语,双拳紧握,面容上的神色没人能看得清,但那悲愤之意却是肉眼可见。 这个少年终于迎来了今日这一幕,他一心尊敬之人,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师父,实际上与他有着血海深仇,这让张小凡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不过好在,这颗炸弹提早爆炸了,张小凡不需要踏上原来的道路。 “会好的。”楚牧轻轻说着,眼中神光深邃,也不知再说张小凡的未来,还是在说这世界的未来。 在安慰完张小凡之后,他便前往通天峰后山,入祖师祠堂去见一见道玄。 顺便······ 也要接掌掌门之位了。 身影化作流光,直掠后山,在香火缭绕的祖师祠堂之中,楚牧再度见到了已经拿起了扫帚的万剑一。 万剑一微微弯着腰,慢慢清扫着地上的落叶和碎石,见到裂缝也会以御土之术进行修补。 青云门虽然以剑为主,但相关控制之术也是不少,五行方面的粗浅术法在万剑一手中信手拈来,一点点将这大地震之后的祖师祠堂恢复原状。 “道玄正在疗伤。” 万剑一一边扫地一边说道:“如今情况,他也是心知,这一次大战让他被诛仙剑之戾气完全侵蚀,好在以其修为道行还算镇压的下来,但若要继续执掌青云,怕是力有未逮了。你且先去幻月洞府,去过那幻月之道,只有走过了这一步,你才算是有了真正具备接掌青云的资格。” 幻月洞府按规定只有掌门能进,且在洞府之内还有考验人心的幻月之道。这也是登上掌门之位的最后一个考验。 万剑一既是道出此言,就说明道玄也是默认楚牧接掌青云了。 然而楚牧闻言,却是心中念头微动。他目光越过万剑一,看向那在香火之中的祠堂,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便去幻月洞府。” ‘道玄······祖师祠堂里已经没人了。’ 他的心中闪过一个猜测,然后便面无异色地离开。 诛仙剑的戾气侵蚀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要快,就这么点时间,道玄就已经开始步入魔道了。万剑一怕是还不知,道玄已经悄悄离开了。 少顷之后,楚牧故地重游,来到了幻月洞府之前。 这一次,没有万剑一阻拦,他毫不停留的进入那普普通通的山洞之中。 在山洞内部并没有幽深绵长的通道,楚牧数步之内便走入一个朴实无华的石室之中。简陋的石室有石凳石床,一副清修之士闭关之地的模样。也许在当年,青叶便是在此处闭关,参悟出诛仙剑阵的。 楚牧步伐不停,直接走向正对洞口的石壁,手掌按在石壁上刻画的太极图上,注入真元。 淡淡的清光没入太极图中,沉闷的石壁移动声响起,在太极图案的右边,原本完整一块的石壁突然出现了一个圆环形状的裂缝,随即缓慢旋转着向旁边分开,露出了一个秘密的洞口。这洞口之中荡漾着灰白水雾,如波如流,旋转不停,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楚牧没有犹豫,直接踏入洞口,身影消失在这水雾之内。 石壁再度闭合,不留一丝痕迹,这普普通通的石室恢复了原样,但在那神秘洞口之内,令常人难以预料的一幕出现在楚牧眼中。 漆黑的天幕之中升起一轮闪耀着银光的圆月,一股奇异的波动在四周围荡漾。 楚牧感应到这波动在刺探着自己的心神,于那漆黑天幕之中有流光浮现,隐约之中,一幕幕模糊又令楚牧熟悉的画面正在成形。 但在下一刻,所有的流光尽数湮灭,以楚牧为源,浩大的神念分化黑白两色,交缠变为巨大的太极,一抹刀光在阴阳鱼的交界之处扭曲跃动,生死、阴阳、清浊等诸般异象演化,此一刀横断苍穹,将所有刺探心神的波动泯灭,甚至于,就连天上那轮圆月也开始变化。 “虚无幻境,扰不了我。” 楚牧淡淡说着,无上心境外化,那天上的圆月之中隐隐浮现出瞳孔,恍如化作了人之眼眸,漆黑的天幕在缓缓褪去黑暗,渺渺天光化作光束在空中流溢,世界骤然从黑暗化作光明。 幻月洞府中的幻月之道,顾名思义,便是以虚无幻境考验人心,将经历者的种种心念化作现实作为考验。 渴望的,遗憾的,后悔的,思念的,恐惧的······种种幻境皆是针对经历者的心灵弱点而演化,非有大毅力,大决心者无法度之。 但楚牧这么多世以来经历千年岁月,也许因为天地环境因素,令他的实力不及在天玄界中精进之速,但一颗心,却是早已打磨得不动不移,永不退转。 以楚牧自身之心境,这幻月洞府之内的环境还考验不了他,他一个动念,便可让这幻境改天换地。 蒸蛋这幻境被楚牧完全接管之时,楚牧眉头一动,看向眼前。 在前方不远处,一只小小的蓝蝶凭空出现,在翩翩飞舞,若虚若实的中年身影再度出现在楚牧眼前。 “是你?”楚牧看向此人,微微扬眉。 眼前之人,正是当日在天帝宝库中出现的那人,其人道出圣人之隐秘,但在最后时刻,也因为黑水玄蛇和黄鸟的激斗使得宝库受损,让这人失去了寄托之物,难以将所有隐秘悉数道之。 “是我。” 那人轻轻伸手,接住落下的蓝蝶,轻笑道:“当日诉说隐秘被打断,我说那是天意,但奈何我这人,就是喜欢对那些刻意的安排说不。所以我又来了。” “在这莽古蜃珠所演化的虚无之境内,已经离世的圣人残念已是无法触及,所以不管我说什么,都无人可以阻止。” 中年人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浑身都充满一股不羁气质,“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周,春秋战国时期的老古董,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楚牧略带惊异地问道。 在他心中,实际上早有心理准备。他依仗昆仑镜才能穿越,但某些人,或者说古仙,他们靠自身之力便能横渡各个世界,被其所知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我不知道你,但我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人能够自由穿梭诸界,这也是天意。”庄周笑道。 第九十八章 跨越两界剑阵之威 “你也许不知道,这诸天万界在一开始全为一体,之所以变成这样子,是某些不讲道德的人一番大战打碎了原来的世界。” 庄周双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原来的世界有这么大,被一群人给打碎了,就变成了这么大。” 他又画了一个小小的圆,“然后那些世界的碎片散落到虚空之中,被某位不可说的天尊开辟,形成了诸天万界。而这些世界······” 庄周带着一丝莫名的笑容,道:“都是依照某个蓝色星球上的作品演化而成的。这些事情,那些不履凡尘的老古董不知,但我这闲汉却是知晓得一清二楚。从那时候起,我就猜到会有一个人会出现,他将依靠这些世界成长。” 庄周并不知道楚牧这个人,但他能猜到会有一个人出现,所以他在知道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于是乎,庄周做出了布置。 “天意自古高难问,世间修行者追逐天意而不可得,但在此世,世人却是能通过天书直接看到天地之法,甚至于有天资过人者看到部分万物规则,这实际上全是我的手笔。” 庄周轻笑道:“天书便是由我转化天道规则而成,因为也许那个人会出现在此世。而只要他出现了,就必然会接触天书,就会接触我留在此世的神念。” “你想要接触我,又是为了什么?”楚牧闻言,面色不变,淡淡问道。 凡事有因便有果,楚牧可不信这世间庄周这般布局等待,会毫无目的。在他心中还一直记着杨戬的那句话——“古仙皆不可信”。 这句话虽是出自杨戬之口,但深得楚牧之心。 对于楚牧而言,别说是庄周了,便是杨戬,在他眼中也不算可信。 “只是想看看你的选择而已,”庄周笑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大道不止。仙道因三清天尊之意志贯穿天地玄黄而演化,在三清天尊超脱之后,这仙道自然也就成了无根之源,开始渐渐退化。佛道、妖道、巫道,实际上也是如此,超脱和陨灭皆是离世,两者造成的结果相差无几。” “但若是有人能够在仙道全面消散之前代替三清天尊成为仙道源头呢?若是如此,仙道将重续。相反,若有人泯灭所有圣人之念,那仙道将会彻底烟消云散。” “那个人,便是我吗?”楚牧问道。 “不只是你,也可以是所有出自三清道统之人。不过他们最好的选择乃是重续仙道,而非是让仙道烟消云散,”庄周对于楚牧的问话悉数答出,看起来并未有丝毫隐瞒,“而我,便是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就只如此?” “就只如此。” 选择,人类亘古不变的话题,不同的选择将会造成不同的结果。 楚牧本以为自己的选择只有一个,那便是彻底泯灭仙道,消除圣人之念,但他没想到今日又听到了另一条路。 承继三清之位,代替他们成为仙道源流。如此,仙道将重新出现于天地,重新成为世间主流。 反之,则是消灭仙道,让如今时代彻底摆脱旧日的残留。 这两个选择,便是摆在楚牧眼前的两条路。 选择哪一条路,庄周很好奇,楚牧实际上也在抉择。不过在选择之前······ 楚牧突然说道:“你刚才说,留在此世的神念······” 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浮现了漠然之色,诛仙剑带破灭万千之杀伐划空斩向那虚幻的身影。 “既是如此,你便留下吧。” 选择与否,是楚牧自己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便是消灭这道神念,将自己的信息完全掩盖。 苍白剑光贯穿天幕,显现无穷杀伐,但庄周却是不慌不忙地立在原地,轻声道:“还真是够果决的啊。” 剑光贯穿身躯,在刹那之间便有剑气从那虚幻身体中迸发四射,令其千疮百孔。然而在下一瞬,原本的身躯散发成一只只蓝蝶,自在之声在四处闯荡。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方可方不可,方不可方可。” 身影虚实不定,蓝蝶飞舞,庄周之音充塞四方,“年轻人倒是果决,但奈何你还斩不了我这道神念。” 言谈之中,不见恼怒,更无负面情绪,倒是有丝丝揶揄之意。 “是吗?” 楚牧对此倒是毫不见怪,若是庄周的神念能这般容易被斩,他反倒要怀疑对方是否有什么诡计了。 “那么,这样呢?” 一道镜光陡然洞彻虚空,出现在楚牧身后,昆仑镜虚影浮现,宇宙般的镜面上有玄光闪烁,将这幻月之境悉数笼罩在镜光之中。 既是准备动手,那自然是要有万全准备,楚牧在之前的沉默中便悄悄与昆仑镜重新建立起连接,此刻动用昆仑镜之能,当即便定住庄周之身影。 与此同时,在那镜面之上,一道模糊身影也开始显现。 “铮!铮!铮!” 剑鸣作响,自那镜面之中竟是飞射出一紫一蓝一赤三道剑光,与回到楚牧手上的诛仙剑一同分据四方,剑气勾连,四剑成阵。 “诛戮陷绝。” 庄周终于变色,“诛仙四剑,你竟是独占其三?” 错不了,除却那赤色剑光,其余三道剑光皆是由杀剑本体所出,那古老又恐怖的杀机绝对不会错。甚至于就连那陷仙剑光也绝非等闲,对方至少曾经参悟过陷仙剑的本体,那剑意也是由陷仙剑本体引导所化。 更有甚者,对方竟是凭借这四道剑光,以此世诛仙剑为凭依,使四剑成阵。 尽管此阵远不如完整的诛仙剑阵,但那古老又恐怖的杀机却是错不了。哪怕仙道时代已然远去,哪怕这剑阵只是一个猴版的,其威能也依然恐怖。 甚至于,因为此世仙道尚在,诛仙四剑之气引动煞气,哪怕是四道剑光,也足以发挥出惊人的杀伐。 “还要感谢青叶,他所创的诛仙剑阵,可是让我获益匪浅。” 楚牧将诛仙剑竖于身前,苍白的剑光映出了他此时的冰冷面容。 从入手诛仙剑之后,楚牧就获取了留在剑上的神念,知悉了这青云门护山大阵之奥秘,此刻以剑光布阵,将这诛仙剑阵以另一种不同的面目展现于世。 “诛仙剑阵,开!” 大毁灭,大终结,剑光激震共鸣,一种可令万物终结,让万象毁灭的绝灭气机在蕴成,一道令庄周和楚牧皆是勃然色变的剑气在出现。 时空如同在此刻凝固,天地像是在此刻化为虚无,但那道剑气出现之时,毁灭的剑意也在同时笼罩二人心神。 剑气无形,难以名状,只因不管是神念还是光线,都在靠近剑气之时化为虚无,连楚牧都只能隐隐感觉到空中出现了模糊的剑形。 然后,剑气斩落,纯粹的杀伐毁灭之剑降临庄周之身。 虚实转化难以逃脱,挡灾避劫之法无法生效,护身之功不堪一击,在这一剑下,那若虚若实的蓝蝶都被凝固,庄周的身影直接带着惊诧之色被寸寸湮灭。 “咔嚓!” 天空中的幻月缓缓开了一道裂缝,紧接着便见蛛网般的缝隙出现在圆月之上,这处虚无幻境也在诛仙剑阵的余威之下破碎,如同碎了的玻璃一般向下破裂垮塌。 楚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在他身后,昆仑镜缓缓消失,极限毁灭之势亦是开始散开,但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却是残留在心中,久久未散。 哪怕是庄周这等古仙的神念,也难以在这猴版剑阵下有丝毫抵抗之力,哪怕楚牧这个主阵人也惊悸于剑阵的威能。 “也不知真正的诛仙剑阵,会有何威能。”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招手,一道残存的流光被其摄入掌中。 这是庄周那道神念的最后残留,在被诛仙剑气洗礼了一遍之后,其中的意识已经是彻底消失,唯有一部分来自于本体的记忆还有所残留。 “便让我来看看,你到底还藏着什么吧。” 楚牧心中实际上还有许多疑问,比如为何会是他成为那个人,自己的家乡如今又如何,还有,既然这诸天万界是根据那些作品演化的,为何楚牧会在这些世界里拥有“他我”。 这一切的答案,也许在这残留的神念之中能得到满意的回答。 这也是楚牧悍然出手的原因之一。庄周既然还有隐瞒,那他的不可信程度就持续升高,加上为了保护自身信息,楚牧若是不出手,他都说服不了自己。 第九十九章 故乡没了两条道路 “轰隆!” 星空之中有一团耀眼的烟花在绽放,它是如此的瑰丽,如此的绚烂,又是如此的······让人悲哀。 因为这一团烟花的主体,是楚牧的故乡。 “地星,没了。在不知多少年前,它就已经没了。” 楚牧的意识中回荡着这一光景,心中少有地出现久久未散的愁绪。 早在庄周说到这诸天万界乃是根据地星上的诸多作品演化而来之时,楚牧就察觉到不对了。时间根本就对不上。 而现在,楚牧察知了真正的原由。 ——地星没了。 从庄周那不多的记忆残留之中,楚牧知晓了这个事实。 在那场圣人大战之中,地星受到了波及,化作了星空中的一团烟花,楚牧的过往,楚牧的亲人朋友都埋葬在了那一团烟花之中,便是他自己,若是没有昆仑镜的话,想来也该随着地星一同消失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了空间,但现在看来,他不但穿越了空间,也穿越了时间。故乡早就在仙道时代末期毁灭,楚牧大概是最后一个地星人了。 “在仙道时代,后天生灵想要赶上先天神圣的最佳途径,便是融合‘他我’,增强自己的本质。而我之所以能够通过昆仑镜融合他我,不单单是因为我与昆仑镜双生,也是因为我本身便是仙道时代的残留。原来我也算是老古董啊。”楚牧自嘲道。 同时,他也清楚为何自己的“他我”总是在异世界的剧情中占据一席之地了,因为这很有可能便是那位天尊安排的结果。 “这还真是有意思,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这一生,都处于那位天尊的安排下,哪怕他早已超脱,但他留下的影响,还是如同天意一般将我推动着前进。” 和主角一般的待遇让楚牧不由笑出声来,然后便缓缓按下了心中的愁绪。 对于自己成为他人的棋子,楚牧并未感到悲愤或者其他什么的情绪,平心而论,能被利用至少好过无用,若非成为棋子,楚牧自身也早就死在那场灾难之中了。 他现在该做的不是无谓的狂怒,而是想着怎样利用好自己的优势,精进自己的实力。至于其他的,且待他日再论吧。 摆脱棋子身份也好,安于现在身份也罢,终究是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做出真正的选择,这些离楚牧都还太远。 “只是······终究有点悲愁啊,我的故乡,竟然就这么没了······” 楚牧轻轻叹息着,走入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一道门户中。 幻月之境已经被先前的诛仙剑势所破,这次考验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楚牧走过这道门户,真正进入到幻月洞府之中。 踏过门户之后,入目的是一个古老荒凉而奇异的地界。 巨大到望不见尽头的荒凉的戈壁,没有任何的树木花草,只有深灰的岩石与沙土,大风从戈壁上吹过,带着呜呜的尖啸声。头顶之上,是奇异的苍穹,深紫色的厚重云层将这个世界压得仿佛透不过气来,云层之中,不断有白色的巨大闪电从天劈下,蹿过天际。 远方最远的天际,是一片暗绿色的光环,无数的流星掠过天际,发出炽热耀眼的光芒。 与其说这是一处洞府,倒不如说这是一处洞天福地,和玉玄福地一样的空间。只不过相较于玉鼎宗的福地,此地显得格外荒凉罢了。 楚牧的身影在空中掠过,飘然落在戈壁上唯一的一座建筑上。 这是一座祭坛,深灰巨石为座,八面俱有台阶,上下七层,祭坛之上有七根巨柱,分为七色,每一根高数十丈,在其上方能感应到青云七峰灵气的存在。 很显然,这便是诛仙剑阵的枢纽,是驱使诛仙剑的核心所在。正是这祭坛的存在,青云门的历代掌门才能御使诛仙剑。尽管依然有风险就是了。 在祭坛的中央,形式古拙的大鼎静静伫立,那是诛仙剑阵的核心,也是平常时刻诛仙剑该呆的位置。 这大阵既是配合诛仙剑的枢纽,也是封镇杀机戾气的关键,正是因为这大阵的存在,诛仙剑才能一直处于静默,未曾爆发出那极端的杀机。 不过现在诛仙剑既然已经醒来,且楚牧能够自如掌控此剑,那这剑阵说实话,也就可有可无了。 楚牧之所以来此,除却想要通过所谓的考验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便是找出诛仙剑中的天书第五卷。 “按照青云门的藏书记载,昔年中兴之主青叶,乃是由青云门历代相传的无名古卷之中参悟玄机,而后创出诸般妙法。在其死后,无名古卷便一直收藏于幻月洞府之中。”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将诛仙剑倒持,缓缓插入古拙大鼎之中,“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无名古卷实际上便是天书第五卷,而它现在······” 像是激活了某个关键的布置,古鼎之中升腾起道道七彩气流,涌入诛仙剑内,从那朴实的剑身上浮现了一缕缕金光,一个个金色文字开始从诛仙之内飞出。 “它现在,就在诛仙之内,作为镇封杀机的封印存在。” 青叶的布置可谓是环环相扣,既以剑阵转化凶戾之气,又布置天书第五卷作为封印,以天书之奥秘作为最后一道阀门。 不过现在,这些封印终究是打开了。 道玄为胜过楚牧,开启天机印,解除了剑阵的镇封,使得凶戾之气全面复苏,而现在楚牧又将诛仙剑插入古鼎,让天书第五卷出世,揭开了最后一道封印。 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出现在诛仙剑体之上,似玉非玉的石质外壳在碎裂,一丝丝苍白的光芒从缝隙中溢出。 在这一刻,楚牧真正见到诛仙剑的本质。 它是一道光,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道光,是刺破混沌的光芒。同时也是第一缕杀机,是足以破开混沌的杀机。 恍惚之间,楚牧似乎见到一个巨神手持石剑斩开混沌,轰开清浊,分离阴阳,崭新的天地在他剑下出现。 无上的凶戾之气,便是源于破开混沌的凶杀。 紧接着,便见金光穿破了幻象,在天空中形成的巨大的金色字体,熟悉的文字排开,赫然正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书第五卷,在此刻终于向楚牧展开了奥秘,此世天书楚牧已得其四。 同时,也未曾出乎楚牧意料,这第五卷天书,阐述的正是三清之道。 天现金花,地涌金莲,冲霄的紫气充塞了这片天地,于那似实似虚的景象之中,三道炁,三道身影出现在楚牧眼中。 天书是沟通天道的途径,不同之人观看天书,其所能看到的景象也是不同。这一点,便是庄周这个天书的创造者也不例外。 而作为三清之道的正统继承人,楚牧所能看到的,自然是此世三清之念的全部。 他看到了三道清炁的演化,看到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自身所学的一切三清道脉之功法都在此刻浮现于楚牧脑海,种种玄妙涌上心头。 很难说,到底是庄周自己创造出天书这一沟通天道的途径,还是天道借庄周之手创造出天书。毕竟圣人之意,即是天意,便是连庄周这等大能也在天意之下。 也许,正是这天意皆庄周之手,让天书现世,让现在的楚牧能够通过天书沟通天道,进而看到三清之影。 无论如何,在这天书第五卷的作用下,楚牧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东西,在此刻,他的心灵前所未有的清明和敏锐,“八九玄功”的诸般玄妙流淌于心间,武道仙道之间的隔阂在被削弱。 与此同时,“天罡三十六变”也被楚牧进一步理解,将其演化成武道神功的可能进一步加大。 一切都在顺理成章的进行,但当楚牧走到这一步之时,他发现自己也终于要面对选择。 是要灭除仙道继续走武道,还是承继仙道,通过此世圣人之念让自己转向另一条道路。 这一世是他第一次接触仙道,修行仙道功法,也是他今后的重要转折点。未来会如何,全在此刻的选择。 “便是连杨戬这般天生战神也选择转修武道,我虽然自问天赋在多次穿越融合‘他我’之后屡经蜕变,但也不敢说能够胜过杨戬。并且,若是修仙,我自问也难以比得上那些古老仙人。”楚牧权衡自语道。 像是广成子这些古仙,他们修炼的年头长到难以估量,楚牧这一千多年的经历对于他们而言,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若是连他们都转修武道,那楚牧又有何信心认为自己能够承继仙道? 若是他们选择承继仙道,那楚牧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弯道超车,代替三清成为仙道之源。 虽然没有明说,但那至高的位置却容不下复数的人,楚牧想要承继仙道,就得弯道超车干掉所有的竞争者。 那如果是专修武道呢? “从目前情况看来,便是在武道上,我也难以赶得上那些躲在幕后多年的古仙,甚至于连太上魔尊这些强者,也不是我在短时间内能追得上的。”楚牧得出另外一个结论。 似乎,两条道都不好走通啊。 第一百章 补天吞天 两条路,如何选择? 当各自的后果出现在楚牧面前之前,楚牧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按照我一贯的性子,那当然是我全都要了。”楚牧露出带着一丝疯狂意味的笑容。 他抬头望天,看向那介乎虚实之间的虚影。 如果,他当真是重要的棋子的话,如果他当真是三清天尊的继承者的话,那么想来三清天尊是不会介意自己是以何种方式继承道统的。 就算介意了也没用,超脱了的他们,对于世间的影响应当已经降低到了最低点,甚至是几乎于无的地步。 所以啊—— 楚牧眼中浮现出漆黑之色,昆仑镜的虚影再度出现在头顶,在镜面上,他的本体身影清晰可见。 “补天。” 楚牧的本体轻轻说着,一重又一重的天境在昆仑镜周遭浮现,层次分明地悬浮。 相比较过往那一层层相异的虚影堆积,楚牧现在的天境显得次第有序,并且各自显现出相异又统合为一体的气象。 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参修,经过方才参悟天书第五卷的收获,楚牧将天境划分,以古早天庭的三十三天进行划分。 于其最下者,自然是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清明何童天、玄胎平育天、元明文举天、七曜摩夷天等欲界六天,然后是与欲界六天相同,已经化为实质的色界十八天。 再往上,则是无色界四天,四梵天等还未凝聚的虚幻天境,以及代表楚牧道台的大罗天。 至于过往的魔天、妖天等天境,则是下沉到了另一面,归于楚牧的原始魔体。 若是此刻将视角转到昆仑镜之内,便能看到在楚牧的脚下有一深渊一般的阴影,在其中有若隐若现的黑影存在,和楚牧互为倒影。 黑影的下方,是一重又一重破碎的天境,从上到下,没入虚无之中。 魔天妖天的力量,便在此中沉淀。 此时此刻,楚牧将本体之天境投射到“他我”身后,两者气机相合,坐在昆仑镜虚影之下的身影眼中漆黑之色更深,整个人如同化作了黑洞一般,吞吸着那浩荡的紫气。 “吞天。”楚牧的“他我”轻声道。 吞天地之意以成就自我,补天魔功本就是熔炼万物以成自身的造化魔功,那么又有什么样的造化,能够比得上这茫茫天道呢? 吸纳圣人之意,熔炼仙道,以成自身之功果。以这巍巍苍天为资粮,以天补天,以身外之大天地,补自身之小天地。 此时此刻,楚牧将补天魔功的魔性全面发挥出来,欲要将旧时代的余晖完全归于自身。 他要承继仙道,但要以自己的方法承继。 他要修炼武道,但非是照着已经铺设好的道路前进。 漆黑无光之气化作漩涡,形成黑洞,从祭坛上扩大,那虚幻的紫气竟也是被这黑洞吸扯,本该是幻象的存在,此刻如同真实不虚的气机一般被楚牧吸纳。 转眼之间,荒凉的大戈壁便已经被一片黑暗所覆盖,黑洞上升,一点一点吸收紫气,吞噬金莲,向着天空中的身影接近。 就像是地狱中的魔物向着天空伸出魔爪,终有一日要将苍穹都握在掌中一般。 楚牧的心神也在此刻无比集中,处于黑洞中的身影牢牢盯着天空。 此举,可说是他人生当中少有的一次赌博,赌赢了自然是大道通天,一片坦途,赌输了就要壁虎断尾,舍弃这“他我”,将这一次穿越的收获完全舍去。 从代价上来看,成功的收获和失败的代价难以持平,收益远远大于风险,所以楚牧赌了。 从低到高,黑洞开始触碰到苍穹上显化的三道清炁,楚牧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凝聚,一丝紧张感在心间弥漫。 近了,近了,触碰到了。 当一丝元炁被撕扯入黑洞之时,楚牧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成功了。” 但在随后,无比庞大的信息流突然涌入楚牧心中。 他听到的风在呼啸,从青云山到河阳城,再到空桑山、狐岐山,范围还在不断扩大,天地之间的风声、风的轨迹、风的狂乱尽数涌入心中。 他看到的光芒在闪耀,天上的阳光,地上火光,乃至修炼者所打出的真火,火焰在跃动,温度在传递,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他感应到了灵机在流动,地气在地脉中穿行······ ············ 一切的一切,以青云山为中心开始辐射,范围内的所有信息都在向着楚牧汇聚,在他心中,天地以最清晰的画面浮现。 “唔——” 楚牧头疼地扶额,来源于心神,作用于头部,一种要涨裂一般的感觉让他痛苦异常,“这资粮······有点多,我吃撑了。” 没错,吃撑了。 楚牧所选的“我全都要”确实能够全都要,奈何他要的太多了,现在感觉到吃撑了。 并且就算他已经吃撑了,那无穷的信息流依然还在不断涌入,吃撑了也还要塞,强行塞,哪怕楚牧及时约束黑洞,也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一切在向着自己汇流。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算是贪心的后果。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便是有‘天心无垠境’也难撑住,迟早要被这无穷无尽的信息同化。” 楚牧咬牙道。 这信息流同时分享于本体和“他我”,便是他早有提防,此刻也挡不住二者之间的心灵沟通。 当然,要是他此刻完全舍弃“他我”,还是能及时阻止的,但是这样一来,他又相当的不甘心。 诸般思绪在心头闪过,一篇功法作为首选,被楚牧回想起。 ——《太上感应篇》。 从太上魔尊之处获得的功法,可以有效缓解此刻的困局,只要将心神分化成三,便能暂时从其中解脱。但修炼此功法的话,楚牧的本体便会和太上魔尊有上牵扯。 “比起这造化,太上魔尊的威胁也远远达不到我的底线,并且太上魔尊这人,我迟早是要对上的。” 没有思索超过一分钟,楚牧便开始参修《太上感应篇》。 忘情忘我之功于心中流淌,黑白两道身影在昆仑镜中由虚化实,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凝聚。 对于这门功法,楚牧实际上早就到了驾轻就熟的程度,此刻真正开始修炼,他的善恶双身凝聚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但在同时,楚牧也在控制心灵,不欲让自己的善恶之念完全被剥离。 出人意料之事便发生在此时,在那股信息流的同化之下,楚牧遭遇到了迷失心灵的危机,但在吸收信息流的同时,楚牧对于自身心灵的把控也到了超越过往的程度。 《太上感应篇》固然邪异,但在此刻的楚牧控制之下,却是如臂驱使,完全未曾失控。 他太上忘情,高于情又不无情,心灵无比澄澈,完全不似玉箫合等太上功法修炼者一般,完全蜕化成另外一个人。 并且在这过程中,楚牧对于诸般功法的理解也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各种玄机在心中闪过,所有的功法都是无比的透彻,“八九玄功”也近乎了然于心。 “轰隆!” 青云山的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已经褪去了阴霾的天空又电光闪烁,一种无形的惊悸感出现在所有人的心头。 与此同时,正在处理大战后续影响的各峰首座皆是隐隐有感,感觉青云山的灵气似乎削弱了一丝······ “不,是灵机稍微衰弱了一丝,不似过往活跃了。” 大竹峰首座田不易驾驭着一把赤红仙剑悬浮在大竹峰一侧的峭壁旁,看着峭壁上弥漫的裂缝,眉头拧起,“是因为青云山灵脉受损吗?” 道玄开启“天机印”,本就导致这青云山地下的灵脉受到了影响,其后和楚牧的大战更是让青云山脉下沉了三尺。也就是青云山本身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宝地,否则在这大战余波之下,这片山脉怕是要和空桑山一样,成了寸草不生的荒山了。 但饶是如此,青云山的灵脉也依然受到了极大影响,这些日子田不易等首座最大的任务,便是带领一众弟子修复灵脉。 这时的田不易,还以为灵机衰弱乃是因为灵脉之故,他还不曾发现,此时此刻,以青云山为中心,大范围之内的灵机都在衰弱,并且这个范围还在不断扩大。 仿佛在冥冥之中,有一只吞天魔兽在悄悄吞噬着天地之间的灵机,这一丝灵机衰弱,便是进食的开始。 第一百零一章 时光荏苒 时光荏苒,转眼之间,便是五年时间过去。 这一年,青云门一甲子一度的七脉会武将要进行,各峰再度齐聚通天峰的玉清殿,久违的进行一次会面。 端坐在三清神像正前方的,正是如今青云门掌门,于五年前执诛仙剑救场,之后接掌青云的楚牧。 而在他左右两方,则是曾叔常、田不易、水月等首座。因为龙首峰大弟子齐昊目前还未入上清境,落霞峰和朝阳峰也同样是如此,是以这三峰首座之位暂时空悬,平时事物由各峰大弟子处理,但没有上玉清殿议事的资格。 田不易在落座之后,看了一眼空悬的三张椅子,向楚牧问道:“掌门,万师兄还是不肯答应出来接掌龙首峰首座吗?” 在五年前楚牧初登掌门之位时,便欲要为万剑一正名,并让其出掌龙首峰。因为此举,各峰现存的首座皆对楚牧感恩,让他轻而易举地就收服了人心,但万剑一自身却是不愿意再现于人前,现在只想窝在祖师祠堂里扫地,便将其拒绝了。 不过楚牧倒是没放弃这个决定,数年多次邀请,有种誓不罢休的势头。 现在听到田不易之言,楚牧只是微微摇头,道:“万师叔尘心已散,这几年来数次拒绝,看来是真的不欲出山了,我等寄期望于龙首峰大弟子齐昊能够尽早进入上清境吧。” “比起万师叔之事,诸位,那一位······可有消息?” 说到那一位,众人皆是面色一沉,心里头也是浮现阴霾。 他们都知道,那一位,说的便是五年前失踪的道玄。 五年之前,道玄在祖师祠堂中失踪,至今不见人影。青云门曾经数次派人出去寻找,连首座都曾悄悄出门,在各地搜寻,但结果一直不如人意。 道玄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完全消失了踪迹。 而随着他失踪的时间越长,众人心中的不祥预感也就越强。五年时间,足以让道玄彻底入魔,完全泯灭过往之心了。 “未曾。”最近一次出青云门寻找的曾叔常叹息道。 他的话音刚刚一落,便觉殿内气氛一紧,恍惚之间浮现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闷感。甚至于,就连从玉清殿大门投射进来的阳光也是微微一暗。 三位首座同时感觉到这种异常,皆是下意识地看向坐在首位的楚牧。 只见这位辈分低他们一辈的掌门师侄身穿淡玉色太极道袍,坐在大椅上的姿势有些许随意,身旁斜斜靠着七星剑,看起来不如前任掌门道玄那般严肃,但自有一种凛然之威,让人不敢冒犯。 此刻他目光微沉,那无形的威势再添三分,更有一种高远又无形的莫测感,让人只觉其如背后的三清神像一般,高高在上,如天道般难以估量。 好在这种感觉倏忽急逝,正当众人心中暗惊之余,所有的气息皆数散去,楚牧如同常人一般坐在椅子上,无甚特殊感觉,便是连那微暗的阳光也恢复原来的亮度。 “此事攸关我青云门千年以来的清誉,”楚牧缓缓开口道,“拖了五年,已经是无法再拖了,我意于七脉会武之后宣布,师父于闭关中伤势复发,不幸仙逝,并宣发至各派,让各方知晓上任掌门已然亡故。” 这一下,就算有什么魔道之人长得和道玄一模一样,那也只是冒充道玄的妖人了。 至少在官面上,道玄已经是个死人了。 众人闻言,皆是知晓这一决定所带来的后果,田不易当即便是面色一变,劝道:“掌门,此事······” “我赞同,”曾叔常打断道,“拖了五年,道玄师兄便是再重的伤也差不多该复原了,之后怕是要开始有所行动了。诸位,莫要忘了,祖师祠堂里的天魔幡,也在五年前失踪了。” 听闻此言,正欲反对的水月止住了话语。 天魔幡,百年前魔教教主仇忘语所用的法宝,在仇忘语战败之后,此法宝便被青云门封存在祖师祠堂之中。 此宝幡面上留有仇忘语所修之魔功“玄阴鬼气”,乃是一门噬魂炼魄之魔功,能够炼化他人魂魄以增长功力,堪称至阴至邪。道玄带走天魔幡,其意是不言自明。 以他如今入魔的心性,一旦伤势恢复,定然会开始杀生炼魂,若是不事先让道玄去“死”,那么待事情发生之后,青云门不但会陷入被动,便是道玄的一生清名也是尽数毁了。 “此事,我也赞同。”水月咬牙道。 田不易此时也是如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 “此事就这般决定了,”楚牧说道,“三位师叔,接下来便由你们前去准备相应事宜,开始七脉会武吧。” 说罢,楚牧微微阖眼,而三位首座则是起身行礼,道:“是,掌门。” 三人同时往殿外走去。 在踏出大门的最后一步,田不易忍不住回头看了那位掌门一眼,只见那人坐在三清神像之前,但身影却像是开始模糊,和神座上的石像混淆了存在,那高高在上的三清像是换了张脸,以漠然的目光俯瞰世间。 田不易心神一震,像是逃一般一步踏出,带着点慌乱离开了玉清殿。 一直走到虹桥处,云雾遮挡了玉清殿的影子,田不易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道:“掌门的境界在这五年来似是突飞猛进,现如今,我也是看不透他了。” 遥想五年之前,对方才刚入上清境,接掌掌门之位时可说是历代最弱掌门,但现在却是高深莫测,连田不易都自觉难以看清,只觉对方比之道玄都更要让人敬畏。 “我之前去见过万师兄一次,他说掌门乃是历代以来与诛仙剑最为契合之人,他之所以境界突飞猛进,许是从青叶祖师留下的无名古卷以及诛仙剑中得到了什么辛秘。” 曾叔常在一旁说道:“这是好事。五年时间过去,那血神子的伤也不知恢复的如何了,掌门有此实力,也可在他日魔教再犯之时保宗门不失。” 这也是曾叔常刚刚同意楚牧决定的原因之一。 这五年来,魔教不再如过去一般藏头露尾,而是光明正大在各处招收门人,并且那血神子也一直深居死亡沼泽深处,神秘未知。看着势头,刚刚结束五年的正魔大战也许只是个开始,下一次正魔大战可能不远了。 田不易闻言,也是点头认可,不过他转而又是目光一变,看向曾叔常。 ‘他怀疑掌门······’田不易心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念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这么想的,但在听到曾叔常的话语之后,他心中下意识地就闪过这个念头。 曾叔常在怀疑掌门。 “已经没事了。”曾叔常面色不变地道。 既然有万剑一背书,那就没事了。 这时,水月开口道:“那血神子被诛仙剑当胸贯穿,便是没死,也当无法在五年时间内痊愈。曾师兄多虑了。”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曾叔常道。 这个年岁和二人相近,但面容却是相当苍老的首座慢慢走进了云深之处。 “曾叔常,不愧是能和道玄论心机的人。” 玉清殿内,那坐在神像前的身影睁开了双目,轻声道:“是发觉了什么蛛丝马迹吗?算了,不重要,他翻不起什么风浪。” 楚牧的身子微微倾斜,靠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侧脸,“毕竟这青云门的一切,都在我的眼中啊。” 不单单是青云门,还有以青云山为中心的方圆千里,这个范围之内事无巨细,皆在楚牧的感知之内。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信息涌入楚牧心中,被楚牧所处理。 而这个范围,还在扩大。 千里之外也不断有信息被楚牧收到,但那些信息楚牧暂时还不能全数理清,是以只能暂时搁置,或者将其同步清除。现在他能够万千感知的范围是一千里,在这方圆一千里的地界之内,楚牧可说是全知,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甚至于,他还能通过现有的信息进行推衍,如同在风云世界之中一般,预知短时间内的未来。 ‘仔细想想,那风云世界中的《天哭经》,说不定也有着和天书相似的作用,只不过那时候的我没有现在的境界,只能粗浅的运用《天哭经》所带来的异能。’ 楚牧心里头闪过这个念头,再度闭起双眼,静静坐在椅子下。 阳光从侧面的一扇窗户照进来,将三清神像的阴影向前投下,正好罩住楚牧的身影。 他坐在神像之前,却与神像恍如一体,与这青云山的千里天地恍如一体,一呼一吸之间,便带动风卷云舒,令灵机起伏。 与此同时,在通天峰后山的幻月洞府之内,一道身影抱着古剑靠坐在大鼎前,微微垂首,如沉睡一般枯坐。 ‘时间,大约还有十年,十年之内,我就需要返回了。’ 微微的念头在这道身影内心波动,混混沌沌的黑洞继续向上,撕扯着虚幻的清气不断吸纳。 第一百零二章 兽神复生 死亡沼泽深处,擎天巨树之上。 巨大的宫殿横压在树冠上,一道道灵气从巨树上抽取,在上方形成繁复又巨大的阵图,承载住庄严肃穆的宫殿。 嘲天宫,这座从五年前才出现的宫殿,如今成了魔教中人眼中仅次于蛮荒圣殿的圣地,因其乃是如今的魔教第一人血神子之居所。 很多人都说,若非五年前在青云门受了重伤,现如今的魔教已经多出一位共主了。 很多人都认为,待到血神子伤势痊愈之际,便是魔教一统之时。 鬼王看着徐徐打开的沉重大门,心中闪过这五年来在魔教内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喜怒不显于色的面容看不出其心意,但那袖中微微握紧的拳头,却是表露了他的一丝紧张。 在当今世上,能让鬼王心中出现紧张的人,也就只有那位神秘莫测的血神子了。 不过当殿门大开,当那道身影背对鬼王出现之时,鬼王却是突然静下了心,心中古井无波,没有一丝起伏。 他在女儿碧瑶的带领下走入宫殿,向着那道背影朗声笑道:“血神兄,数年不见,近来可好?” 而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碧瑶,则是盈盈一拜,道:“参见师尊。” 在五年前,正魔大战结束不久,这位鬼王之女便拜入了楚牧门下,成为炼血堂血神子唯一的亲传弟子。很多人都认为这是鬼王宗和炼血堂结盟的讯号,便是连炼血堂和鬼王宗两方也是这般认为的。 但只有楚牧心里清楚,这是鬼王在向自己示弱,他在韬光养晦。 鬼王依然还未曾放弃自己的野心。 三年前,鬼王经过多番寻找,终于在东海找到夔牛的踪迹。而后经过一番大战,夔牛遭擒,被收入伏龙鼎之内。 因此之故,鬼王的实力再度上涨。 楚牧缓缓转身,深邃的眼眸扫过鬼王之际,他看到了浓郁的血色,看到了如同血海一般的血气。 鬼王的实力,更为深厚了。尽管他隐藏的很好,但在楚牧眼中,这一切都是无所遁形。 自开始吞天之后,这世间就鲜少有东西能瞒得过他了,鬼王也不能。哪怕处在此地的仅是善恶双身之一,也同样具备观照一切之能。 在鬼王进入嘲天宫的同时,他的境界、实力,全都在楚牧眼中展开,没有一丝隐瞒。 ‘这血气······伏龙鼎中的修罗之力,莫不是来源于冥河一脉?’ 自从得知这万界乃是由天尊定下基调演化而来,并非当真是前世作品的世界,本就不尽信书的楚牧,就更多了自己的思量。 就如同第一个穿越的世界乃是两部作品的融合,这个世界中的天书并非是单纯的功法,那鬼王能够获取冥河一脉的传承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血神子这个名号,果然是更适合鬼王啊。’ 楚牧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面上则是淡笑道:“疗养了五年,总算是大体有了好转。这诛仙剑,可当真是厉害啊,诛仙剑阵不愧是世间最强,若非道玄率先撑不住,说不定那一次就不是两败俱伤了。” “血神兄的‘八凶玄火法阵’完全不弱于诛仙剑阵,并且不似诛仙剑阵一般只能在青云山内施展,要论最强,还得是‘八凶玄火法阵’才对。” 鬼王连连摇头,道:“如今圣教内部无人不知,血神兄乃是圣教第一人,若非是血神兄,我圣教如何能够在旷别百年之后的今朝光明正大行走在世间呢?” “鬼王兄这话,是别有深意啊。”楚牧闻言,淡淡道。 这无事不登三宝殿,鬼王若是有心思前来拜访,也不会五年时间未踏足死亡沼泽一步了。他一直在忌惮楚牧,若是没有重要之事,他是绝对不会来此的。 “自然,”鬼王神色一正,拱手道,“我这一次,是代我鬼王宗以及圣教所有人,来请血神兄出山,一统圣教,重振圣教威名的。” “是吗?” 楚牧面色更为平淡,深邃的眼眸之中不知道闪着怎样的念头,“鬼王兄之盛情,却是让我有些意外啊。却是不知毒神、三妙仙子,还有玉阳子道兄是怎么想的了。” “毒神年事已高,锐气已失,他便是心中反对,也决计不敢表露的,”鬼王道,“三妙仙子不过是女流之辈,合欢派一向唯强者马首是瞻,血神兄若是有意,便是让三妙仙子立刻自荐枕席也未尝不可。” “爹爹。”碧瑶在一旁听到这一句,娇嗔叫道。 这般黄暴的话语,对于这少女来说还太早了。 “那玉阳子呢?”楚牧带着一丝玩味地说道,“我可是听说,玉阳子一直以五年前大战主事人自居,认为那一战之功,皆在长生堂。” 鬼王听闻此言,心中一定。 只因楚牧既然有关注玉阳子,那就说明楚牧并非是对魔教全无野心的。在这个神秘莫测的炼血堂堂主心中,也未尝没有一统魔教之念。 “玉阳子不过是冢中枯骨,若血神兄有意,你我二家现在便可一举攻之,杀鸡儆猴。”鬼王笑道。 ‘果然啊。’楚牧心中确定了鬼王的打算。 这鬼王,果然是忍不住要对玉阳子下手了。 长生堂乃是守卫蛮荒圣殿的门派,多年来一直把持圣殿,想要对圣殿有所动作,便绕不过长生堂。 与其说鬼王想对长生堂下手,倒不如说鬼王终于想要对守卫蛮荒圣殿的烛龙下手了。 四灵血阵已聚黄鸟、夔牛二灵,剩下的二灵,便是烛龙和饕餮。鬼王既然已经决定对烛龙下手,那最后的饕餮,想来也不远了。 ‘饕餮乃是兽神伴生之兽,看来兽神复活之日也不远了。’楚牧心中想道。 鬼王宗那位鬼先生,这些年来一直在南疆活动,此人和十万大山的巫族、焚香谷皆有联系,据楚牧猜测,此人应当曾是巫族之人。由他串联鬼王宗、焚香谷,不怕兽神不复生。 ‘四灵血阵,冥河传承,当真有趣。’ 楚牧微微颔首,道:“我圣教分裂百多年,确实是要重新一统了。便依鬼王兄所言——” 他的目光中冷光闪烁,整座大殿突然布满令人窒息的气息,“铲除长生堂,杀鸡儆猴。” ························ 就在鬼王入嘲天宫拜访楚牧之际,南疆十万大山之中,突如其来的殃云遮蔽了天日,阴风煞气在空中乱舞。 整个十万大山都被黑云笼罩,无数股煞气在黑云中汹涌滚动,向着大山深处那做古洞汇集。 “轰隆!” 雷电轰鸣,霹雳闪光撕裂的天空,瓢泼大雨夹杂着巨大的冰雹倾泻直下,整个十万大山都笼罩在不祥的气氛之中。 而在镇魔古洞上方,突然响起的砰然之声,令刚刚出现在洞口的凶灵惊愣住。 “砰!砰!砰!” 心脏如大鼓般在跳动,血液奔流之声好似大江大河在涌动。 这座破裂了半截的高山在此刻疯狂震动,整个天地都似在呼啸,在震撼。 “玲珑。” 在黑暗的山洞之中陡然闪过一道红光,身披鲜艳丝绸的男子从其中缓缓走出。他走到洞口,苍白的面容对着屹立的石像,“我重生了。” 呼啸的煞气和阴风像是突然找到了主人,向着这道身影蜂拥而入,漫天汇聚的乌云形成巨大的漏斗,无数黑气飞旋舞动,向着这道身影注入。 无数兽吼声不绝响起,乌泱泱一片的异兽从四面八方奔来,一同朝拜。 十万大山的煞气源头,兽妖之源——兽神,他重生了。 与此同时,那座屹立的石像缓缓垂下了两行清泪,似是在为世间即将遭受的苦难而感到悲哀。 但兽神眼中却是涌现出无穷的希望,他说道:“玲珑,再等等,很快,我就会为你重塑肉身,我会让你再临世间。” 如果不能,那便让这个世界陪葬。 煞气所生的存在眼中闪过一道黑光,他举起手掌,指向中原方向,“出山。” 万兽呼啸,无数异兽向着所指方向奔腾。 第一百零三章 七脉会武 “当!” 钟鼎齐鸣,回荡在通天峰上,两道凌厉的气机同时从通天峰云海广场上升腾而起。 此时正是七脉会武的四强对决,站在广场擂台上的两人,正是青云门在这五年之中冒头的新一辈杰出弟子。 站在左边的那年轻弟子,着白衣,负长剑,如雪中仙子,乃是小竹峰弟子陆雪琪。 在右边的,身着朴素青衫,样貌平平无奇,眉宇间也是隐含郁气,看起来就像是郁郁不得志的颓废少年,但身上升腾而起的汹涌气劲则是显示着其在年轻一辈之中都不算弱的实力。 这是张小凡,大竹峰田不易的第七个弟子,入门五年便已达至玉清境第六层,可谓是天资卓绝,让很多昔日看不上他的首座都只觉自己瞎了眼。 此时此刻,面对陆雪琪的锐气和她背后隐隐作响的天琊神剑,张小凡亦是手捏剑诀,一把赤色仙剑在身后浮起。 “赤焰!” 远方正在观看的水月低声道:“田师弟,你还当真够舍得的,竟然将淬炼百年的护身仙剑传于弟子。” “那是老七自己有本事,”田不易面无表情,但眼中却是隐隐露出得意之色,“师姐你不也是将天琊传下来了吗?” 陆雪琪的天琊神剑曾是小竹峰代代传承的神剑,其象征意义和通天峰的七星剑一样,水月既是传下此剑,就已经表明她想要选择陆雪琪作为未来的继承人。 同时,这也证明了这位小竹峰弟子的潜力。 有此天赋,再加上天琊,这对于张小凡来说着实是个劲敌。于是乎,在四强战之前,田不易干脆就把心一横,将自身的护身仙剑同样传给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不让他在对手面前落了下风。 “这不一样的。”水月摇头道。 天琊剑是小竹峰代代传承的神剑,在水月继承此剑之前,她自身便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了,哪怕是传下了天琊,水月也还有法宝可使。而赤焰剑却是田不易自己炼出来的法宝,这一传下去,田不易将会如昔日的道玄一般,因没有适合的法宝而战力大减。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传承,自然是要传最好的。”田不易却是相当平静地道。 虽然在交出赤焰剑的时候,他也曾感觉到不舍和肉疼,但当此刻见到张小凡引动仙剑,田不易却是感到由衷的欣喜。 也许,这便是师徒吧。 而在不远处,楚牧同样看着这两人双剑对峙,突然出声道:“七脉会武之后,让张小凡随我去一趟天音寺吧。” 此言一出,周遭顿时便静了下来。 短暂的沉静之后,田不易道:“还是由我去吧。我是小凡的师父,于公于私,都该我去,掌门,本门还需要你坐镇。” “在普智屠村之前,还有苍松暗算普智之事,虽然苍松叛门已被我所杀,但这事也终究需要和普泓大师谈一下,”楚牧摇头道,“由我亲自前去,更为合适。” 而且,兽神就要到了,若再不去天音寺,也许就没机会了。 楚牧遥望南方,视线不断拔高,明明还在通天峰上,却如高踞苍穹,一双无形大眼在空中缓缓睁开,视线穿越千山万水,直看到南疆场景。 天罡三十六变·隔垣洞见。 此神通能彻视洞达,坐见十方,天上地下,无有障蔽,六合内外,鬼神人物,幽显大小,莫不了然分明。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天眼通。 当楚牧将自己的意志覆盖千里,将千里之内的一切纳入心灵之时,他就自然而然地领悟了这门神通。 也是在那时,楚牧才明悟到,神通既可通过修炼而获得,也可自然而然地拥有。 当境界到达一定程度之时,各种在普通人看来匪夷所思的能力,也许都只是修行者的本能而已。 就如这隔垣洞见,便是如此。 此想法一闪过楚牧的心头,他顿时便感觉到一种通透感。仙道神通可以这般自然而然地领悟,武道也未尝不能这样获得神通。 说到底,不管是仙道还是武道,都是一种通过修炼而让自己本质升华的进化之路,二者虽是殊途,但本质却是相通。 有此一念,楚牧对于两者之间的转化就更是明晰了。 此时,楚牧正是以隔垣洞见看到南疆之景,他看到了无数妖兽越过群山,进入南疆,直往中原来,也看到了焚香谷的毫无作为。 云易岚果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他欲要借兽神之力歼灭其余两派,甚至于将魔教也一同剿灭,以此达成自己的野心。 等到妖兽真正进入中原,距离南疆更近的天音寺将会首当其冲。这要是让妖兽损坏了天音寺后山的玉璧,那就不好了。 所以楚牧打算早一步去取到天书第四卷。 而在此处众人谈论之时,擂台上的战斗也已是打响多时了。 天琊与赤焰,一蓝一赤两道剑光在纵横交错,凌厉的剑气迸发飚射,所过之处,便是连用数百年铁木所造的擂台也如纸片般脆弱。 陆雪琪天资不凡,天琊神剑亦是凌厉无双,但张小凡所持赤焰也是不弱,更何况他这些年兼修“太极玄清道”和“大梵般若”,性命双修,哪怕是不显露“大梵般若”修为,单论功力也是要胜过陆雪琪不少。 双方激战片刻,陆雪琪只觉对方之剑看似不及己方凌厉,但自有一种如山如岳的沉凝,每一次碰撞,都让驾驭天琊的自己气血激荡,经脉震动。 若是久战,自己的输面更大。 心中得出这个结论后,陆雪琪银牙一咬,粉脸生煞,天琊剑飞回掌中,万道蓝光乍然绽放。 “铮!” 剑如老龙长吟,陆雪琪人剑合一,扶摇直上,冲上云霄。 横贯长空的剑气在须臾间成形,万道蓝光合为一体,化作无俦剑气,横天而落。 这一剑,势若雷霆,直欲将通天峰都劈成两半一般。 而张小凡则是面露坚毅之色,同样仙剑入手,昂天长啸,太极元气滔滔不绝地灌入炽焰剑,张牙舞爪的火龙骤然升霄。 “轰!” 此声如天雷般轰震苍穹,天上狂风席卷,云气沸腾,两者之攻击在空中碰撞,激荡出风云变色之景。 而在漫天风起云涌之中,涌动起的乌云,汇聚起的电芒,让众人齐齐睁大了眼。 “神剑御雷真诀!” 田不易面色一变,“水月师姐,你竟是将这等危险的剑诀传给了弟子!” 他张口就想叫一句“胡闹”,但因为对方是同辈中人,这一句呵斥难以出口。 青云门中能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无一不是上清境之人,眼下一个连玉清境都没修行到大成的弟子就敢使用这等剑诀,这简直就是拿自己性命在开玩笑。 “无妨,此处有我等在,这两个弟子出不了事。”楚牧却是淡淡说道。 他那淡漠的目光落在张小凡身上,似是要看看这一主角该如何应对此剑诀。 而张小凡也未曾让楚牧失望,只见其周身清光大盛,太极元气化作阴阳鱼在身周旋转,周身穴窍金光内蕴,一口长吸,便如长鲸吸水将周遭灵气尽数纳入体内。 “嗡!” 人与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入长空,赤红剑芒以一往无前之势,直往空中的陆雪琪冲去。 “当!” 剑芒与“神剑御雷真诀”自然产生的无形气罩碰撞,气劲激荡,在无形气罩防护之中的陆雪琪当即就敢肺腑震荡,一口鲜血忍不住喷出,将气罩染成了淡红。 她本就修为不足,乃是强行驾驭剑诀,再加上先前还在激战中受了点轻伤,此刻受到冲击立刻便让伤势加剧。 但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引动天雷,欲要让“神剑御雷真诀”完成。 然而就在此时,那赤红剑芒竟是开始渗透了气罩,在那淡红色之中,一丝猩红的剑影映入了陆雪琪双眼。 那剑影是如此醒目,如此瑰丽,又是如此的······危险。 陆雪琪双眼都被映成了血色,识海之中有赤色在蔓延。 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感目眩神移,天地都似化作一个血色漩涡,万物都在其中沉沦。 这一剑,如有魔力一般。 原本就是强行驾驭的剑诀失控,天上风雷激荡,无形气罩顿时消失。气机反冲入体,陆雪琪不由再度口吐丹红,身子一软,便从空中坠下。 一直沉默不言的张小凡见状,连忙就是伸手一揽,抱住那纤纤柳腰,两人从空中徐徐落下。 “雪琪!” 水月化作一道流光飞上空中。 而在地上,楚牧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张小凡,他确实是已经练成了‘陷仙剑气’。看来是成功了。’ 楚牧脑海中闪回方才那一幕,那猩红剑气在他眼中是如此清晰。 以仙道之身修炼武道之法,张小凡确实不愧为主角,没有让楚牧失望。至于这陷仙剑气的修炼法门是从哪里来的,那就要问问我们的楚掌门了。 要知道,这五年来,他可是没少往大竹峰跑。 第一百零四章 一夜的朋友 陆雪琪觉得自己在血色地狱中沉沦,她在巨大的漩涡中不断挣扎,良久良久,直到自己快精疲力竭之时,突然那血色如潮水般退去,只留空荡荡的虚无。 她的意识开始上浮,就如同溺水的人浮上水面一般,当上浮到最上之时,陆雪琪陡然睁开双眼,雪白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剪水般的眸子一眨一眨,适应着眼前的光亮。 出人意料的是,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在小竹峰的卧室,眼前之人也不是自己的师父水月,而是在一处陌生的场地,眼前出现的也是两个熟悉但又陌生的人。 这是在一处野外,周遭树木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带来淡淡的阴森之感,身前不远处则是燃起的火堆,两个人背对着她坐在火堆前。 她是在由元气所化的云床上醒来的,当她醒来之时,云床缓缓变化,让她能够轻轻地落在地上。 “醒了吗?” 火堆前,熟悉的青云门掌门,但从未打过交道的萧师兄,他轻声道:“七脉会武已经结束了,你输给了张小凡,张小凡之后又战胜了林惊羽,在这一次会武之中折桂。之后我请托了水月师叔,让她允许你随我一同去天音寺,她答应了。” 由于齐昊正在为龙首峰首座努力,所以他并未参与这一次的七脉会武,毕竟是想当首座的人,总不好和当代弟子同台竞技吧。 所以,这一次七脉会武是年轻弟子的个人秀,张小凡、林惊羽、陆雪琪这三人可谓是惊艳了所有门人,尤其是张小凡这个不管是名字还是样貌都十分平凡的弟子,他令所有门人都为之惊愕,当初觉得他资质不佳的首座被狠狠打脸。 田胖子这一次可是笑开了怀,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听到自己落败,陆雪琪心中涌起浓浓失意,不过她还是相当有礼地向楚牧问道:“不知掌门有何吩咐?” “说不上是吩咐,只是想问问你,”楚牧看着火堆,头也不回地道,“今天下午那剑气,你想学吗?” 陆雪琪闻言,不由看向楚牧身边的那人。 那人正是张小凡,也正是他,在七脉会武上以那诡异的剑气击败了自己,让堪称难以被同境界之人打破的无形气罩以特殊的方式崩溃。 “那不是本门的剑诀吧?”陆雪琪带着警惕,问道。 私学本门功法,乃是大过,私学他派之法,乃是大错,若是私学邪门歪道之术,更是大罪。 陆雪琪不管怎么回想,都想不出本门当中何时有这种剑诀,并且那诡异的剑影更是让陆雪琪觉得此剑诀非是正道。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但是很可惜,你猜错了,”楚牧如同能够透视人心一般,道,“那正是本门剑诀,是我从诛仙剑中参悟出的法门。我将其命名为——‘陷仙’。” 随便给自家的剑诀换了皮,套上了青云门的外皮,楚牧接着说道:“很多人都以为,作为青云门的镇派神剑,诛仙正气凛然,乃是绝世神器,但实际上,诛仙却是天下最为凶戾的剑器,从剑中参悟出的剑诀,自然也不会彰显出什么正气。” 这一言可说是颠覆了陆雪琪的三观,当陆雪琪听完楚牧之言时,她只觉自己可能重伤未愈,出现了幻觉,青云门的掌门竟说自家神剑是凶剑,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然而此刻已经全然无恙的身体却是在告诉陆雪琪,出现幻觉的基准不存在,她此刻的身体格外健康,也不知道掌门是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在短短半天时间内让自己的伤势完全痊愈。 “掌门想传授我那陷仙剑诀?”在仔细检查身体之后,陆雪琪抱着疑虑试探着问道。 “不是陷仙,而是戮仙,张小凡沉湎于过往苦痛经历,意志沉沦却又时刻保持本心,所以我传他陷仙剑诀,而你,性格刚毅,杀伐果断,我觉得戮仙更适合你。” 楚牧终于转头,看向这门中杰出弟子。 传授功法非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数年前就有过的想法。要不然,他也不会数度前往大竹峰,悄悄将陷仙剑诀传给张小凡。 而楚牧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原因。 这其一,便是想要以这气运所钟的主角为实验品,看看他能否给自己一点惊喜。 其二,乃是楚牧要为日后铺路。 这一次穿越,楚牧不打算完全毁灭此世,但这仙道之世却是已经注定被楚牧吞灭,他将要把仙道的源头吞噬,绝了此世仙道根基。 当其成功之日,此世将沦为末法时代,仙道之法再难修行,所有修行人都将渐渐步入末途。 但楚牧并不打算真正让这些修行者沦为凡人,在他知道诸天万界皆是碎片所演化之后,他就隐隐有种预感,在他日,这些世界也许能派的上用场。 所以,楚牧打算将武道功法传下,让张小凡和陆雪琪在末法之后继续传承青云门。 正当楚牧打算劝服陆雪琪,让她自愿充当实验品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向夜幕下的树林,“远离了青云山,我还真的是变得迟钝了,竟然连你的接近都未曾察觉到。” 在青云山那接近本体之处,楚牧这具化身近乎具备本体所拥有的一切感知,哪怕是身在青云山中,也能看到南疆所发生之事。而当他远离了青云山后,感知就随着距离的增加而渐渐减弱了,再加上来者之实力可说是旷古烁今,以致于对方都接近到这等距离了,楚牧才刚刚发现。 树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便见一个面色苍白,身形削瘦的少年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年岁也就和张小凡相当,正值人生的黄金岁月,但不管是现在所处之树林,还是此人悄然接近到此处,都为这少年增添了几分诡谲色彩。 “是你。”少年看向楚牧,说道。 “是我。”楚牧淡淡回道。 一眼之间,他已是认出了眼前这道人乃是当日和自己做交易之人。 “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此地。”楚牧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你。” 少年以柔和清雅的声音说着,慢慢走到火堆旁,就在楚牧对面坐下。 “可惜,”他一边摇头,一边道,“你现在只是一道影子。” 当见到楚牧之时,他是欣喜的,因为他前来中原的主要目标出现了。但随后,他又失望了,因为眼前这人非是真实不虚的本人,而是一具化身,对方并没有肉身。 不过还好,眼下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少年扫了张小凡和陆雪琪一眼,认出了这二人的功法根基。 他们是青云门的人,那么自己的目标,应当也在青云门了。通过云易岚获得了详细情报的兽神轻而易举得出这么个结论。 那么接下来,只需要一路前往青云便可。 “看来是不用打了。”楚牧说道。 “确实不用,”兽神脸上戾气不显,直如普通少年郎一般笑道,“你我虽然终将敌对,但在交锋之前,却是不妨当一回朋友,至少,我是感谢你给了我希望的。” 说着,兽神捡起一根树枝,轻轻拨动着火堆。 “朋友?”楚牧微微扬眉。 “一夜的朋友,”兽神笑道,“至少在今夜,至少在这火堆熄灭之前,我当你是朋友。” “有趣,”楚牧道,“那便当这一夜的朋友。” 说实话,他还从来不曾遇见这种场景。 楚牧经历的很多,他所经历的事情,远比同样活得长久的兽神要多得多。但楚牧从来没遇到过兽神这样的妙人。 他的过往,有九成是在尔虞我诈,你死我活之中度过的,所遇到的人或敌或友,也皆非寻常之人,但这些人中却从来没有一人如兽神一般,给他带来这般感觉。 所以,这一夜的朋友,楚牧应下了。 并且在这一夜,楚牧会真心把对方当成朋友。 “我没想到你会来的这么快,明明在今日,你才刚从十万大山出来。”楚牧也放松了下来,随口道。 “云易岚太急了,”兽神笑道,“他这人,迫不及待想要成事,所以想方设法诱导我,让我及早来中原。他说,中原奇功异术层出不穷,也许有复活之法。” 兽神随口就把云易岚给卖了,完全不在乎云谷主的声誉。 “那他可真是找死了。”楚牧忍不住发笑。 云易岚的意图,不外乎是用玲珑来引诱兽神加快行动。但这样的意图,却是如同将自己架在火上烤,着实是不知死活。 以兽神对玲珑的重视,在一切结束之后,他定然会让云易岚付出代价的。 “你呢?你又是为何来这天音寺?”兽神问道。 “自然是为了在你来之前,解决一些必要的事情。”楚牧也不做隐瞒。 “是吗?那么在你解决事情之前,我不会出手,”兽神看着火堆,轻轻说道,“朋友。” 火焰还在不断燃烧,发出的光亮映照着周身之人的身影,带来微微暖意。 至少在今夜,此地不会有肃杀。 第一百零五章 天音寺 随意闲聊,也不见戾气,两个可说是当世最强之人便在火堆前聊了一夜。 到了后半夜,张小凡还去抓了只兔子,彰显了一下自己大竹峰大厨的实力,那烤兔子虽然普通,但兽神和楚牧尝过之后,都是赞不绝口。 “其实我这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厨师,简简单单过日子。”一甲子一度的七脉会武获胜者拿着一只兔腿,带着落寞,这般说道。 “平凡,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兽神也是如是说道。 这一刻,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鸣。 一直聊到天色将明,火光将熄,三人才突然静了下来。 “天要亮了。”楚牧随手将挑火堆的树枝扔入了火中,给它加了最后一把火。 “那便到此为止吧。”兽神面色淡了下来,有种淡漠的疏离。 远方传来清越的钟鸣,那是天音寺的晨钟在敲响,呼唤着僧人前去做早课。新的一天来临,一夜的时光走到了尽头。 “后会有期。” 楚牧起身,带着张小凡和陆雪琪前往此行的目的地。 而兽神则是静静坐在渐息的火焰前,看着那一丛火焰在清晨的水气中渐渐变小,散发出的温度渐渐降低。 夜已到尽头,朋友关系也该结束了。 这一次会面之所以没有大打出手,乃是因为楚牧不是真身,而是一个化身,杀了这个化身并不能让兽神达成目的,否则在二人见面的第一时刻,便是激战之时了。 这种情况很难有第二次,兽神接下来的目标便是直往青云山,前去一会楚牧的真身。 而楚牧,也一直在恭候兽神的大驾。 三人一起走出树林,顺着钟声走向目的,渐渐的,此世佛门圣地须弥山进入了眼中。 “还真的是在天音寺附近。”陆雪琪低声道。 从青云门到天音寺,若按她的飞行速度,非要数日才可到达,青云门首座速度更快,但也要二到三日才行。 但陆雪琪却是从张小凡口中得知,这位青云门掌门,在带着他们二人的情况下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已经抵达了天音寺附近,若非到时已是夜中,说不定昨日就能一访天音寺了。 张小凡则是看着那台阶尽头的庄严建筑,神色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这一生,最大的转折点便是来源于天音寺。五年前路过草庙村的普智,他成全了张小凡,也毁了张小凡的过去······ 猩红的剑光在眼中闪烁不定,张小凡思及自己被杀的父母,想到被屠杀的草庙村,心中杀意就如同开水般沸腾,忍不住想要大开杀戒。 但在同时,张小凡又以坚定毅力压制住沸腾的杀意,明明心中欲要癫狂,表面上却还是维持住冷静。 正是这种意志,才能让他在五年时间内修成了陷仙剑气。 “走吧。” 楚牧轻轻说着,带着二人走向天音寺的山门。 “青云门萧逸才,携门下弟子张小凡、陆雪琪,前来拜会天音寺普泓大师。” 清朗之声自山下响起,须臾间便传遍须弥山上下,进入须弥山山顶的一座小院中。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院子,院前大门上挂着天音寺的牌子,院中几座禅房林立,苍松修竹密密。 天音寺的方丈普泓,此时就在这小小寺院中,他听到那回荡于山上山下的拜门之声,不由发出一声轻叹,“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等了五年,终究是等到债主了。 “法相,随为师去迎接萧掌门,还有······那位张小施主。” 普泓叫上自己的亲传弟子,二人出了寺院之后也不耽搁,直接便化作两道金光,从山下飞下,直向山门去。 从须弥山顶到山下,迎着山风,普泓和法相师徒二人第一时间便见到了那站在山门前的三人。 普泓身影一闪,带着淡淡的清净之气,落到山门前,向着楚牧竖掌道:“阿弥陀佛,萧掌门,久违了。” “普泓大师,五年未见了。”楚牧亦是回礼道。 二人稍微寒暄了一下,普泓便将目光转向张小凡,“张小施主,天音寺也是等候你多年了。请随老衲来吧,有个人,也等待你多年了。” 张小凡闻言,身形剧震,他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悲哀,也有憎恨,双眼之中再度闪过猩红的剑光,刹那间涌现的杀气,令普泓微微皱眉。 这等杀意,这等杀气,便是见多识广的普泓,也是平生仅见。只因张小凡这杀气非是由杀生而来,而是自身催发。 人身之杀气,起于自身,强大于杀戮。那些魔道妖人固然杀气酷烈,但他们的杀气都是通过常年的杀戮而来,带着浓浓的血腥气,若是撇除杀戮生灵所带来的杀气,可以发现其本身绝无那等令人震惊的森寒杀气。 但是张小凡这么个可能连杀人都不曾做到的少年却是具备这等杀气,这让普泓不由担心这少年的未来。 ‘罪过啊。’ 普泓心知杀气原由,心知一声暗叹,与法相带着三人登上上山的石阶。 宽大的石阶可同时供数十人同行,便是连青云门的山道石阶都不如此地大气,并且在上山途中,张小凡和陆雪琪二人竟然还见到又普通百姓在石阶上攀登,见到普泓和法相还虔诚行礼。 这种情况,在青云门可是见所未见的 法相见状,便解释道:“天音寺早些年,也是如贵派一般不对外开放的,但在家师接任方丈之后,与其他三位师叔参悟佛理,发大愿心,言‘佛乃众生之佛,非吾一人之佛耶’,从那以后,天音寺便对世俗开放,开山门接纳百姓前来礼佛。” “普泓大师真乃圣僧也。”陆雪琪闻言,真心道。 世间修行门派,便是连最末流的小门小派,都选择远离世人,将自身和凡人之间竖起高高的围墙,天音寺作为正道大派,却将山门开放,广纳香客,单凭此一点,就让陆雪琪感到敬佩。 “此非老衲一人之功,也非老衲一人之决定,”普泓摇头道,“若非寺中师兄弟支持,老衲也无法广开山门。别的不说,就说这山道石阶,便是老衲的师弟一层层凿出来的。” “当年山路陡峭,百姓虽有心礼佛却有许多身体虚弱者,行动不便,不得上山还愿。后普智师弟知晓此事,以一人之力,费十年之功,在原本险峻的山路上硬生生开辟出了这一条佛海坦途。如此,才有天音寺今日之景。” 普智! 张小凡又一次听到此人之名,但这一次,普智给他的印象却是又有不同。 一时之间,他觉得心中情绪更为复杂起来。 当年普智不惜重伤,也要全力救下他和林惊羽,昔年为百姓礼佛,耗费十年之功一点一点凿出山路。不管从哪方面来讲,普智都可说神僧,但也是此人,在当年犯下草庙村血案,令张小凡无家可归。 想到这里,张小凡心绪起伏,便是气机也开始不定起来。 “普智大师之心,当真叫我辈敬仰,”楚牧这时出声道,“但他当年所为,也不可揭过。到底如何,且看当事人吧,我等就莫要多操心了。” “阿弥陀佛,萧掌门说的对。”普泓口宣佛号,点头道。 他见张小凡心绪不定,担忧其行事走向偏激,便欲以普智当年之事来劝说张小凡一下,但听楚牧此言,他当即便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 “是老衲着相了。”普泓带着一丝愧意道。 到底如何,确实还要看当事人的意思,谁也无法代替张小凡表达意见。 普泓虽然不欲事情发展到某个方向,但对于此言,他却是赞同的。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语,带着三人便往山上走去。 临近半山腰,便可见一座座庄严佛殿,还有巨大的白玉广场。单论建筑之雄奇,天音寺绝不逊于青云门,并且还有道门没有的庄严神圣之象。 不过众人的目的地却非是这半山腰,而是在山顶。 从一条偏僻的小道上一路往上,遥遥便见到简简单单的一座小寺院落于山顶。普泓说道:“虽是广开山门,但老衲等师兄弟皆喜清净,是以在平时,老衲等人便居于此处,普智师弟······他的遗体也在此处。” 他带着三人进入寺院中,来到一间不透光的禅房前。 那禅房隐隐透出一股至寒之气,周遭也不见草木,显得相当荒凉。普泓上前打开房门,立时便有寒气涌出,森寒气息,令楚牧感觉回到了昔年的玄火坛最上层一般。 “小施主,进去吧。自普智师弟圆寂之后,他的遗体,还有残魂,便一直等在此地。” 普泓微微阖眼,轻声道:“他也已经等了你多年了。” 对于张小凡而言是多年等待,对于房中那残魂而言,也是如此。 “去吧,张师弟。”楚牧亦是说道。 张小凡感受着心中的悸动,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毫无踟躇之意地踏入房中。 他将要面对一个多年的选择。 第一百零六章 诡计谋划恩仇必报 ‘好强盛的佛韵。’ 楚牧站在这个被称为“小天音寺”的寺院内,很明显地察觉到此地的佛韵。 普泓广开山门,接纳普罗大众礼佛,并且还不似一般寺庙那般死要钱。毕竟对于修行中人来说,那些个凡间的银钱还真没什么大用。 就连那一座座庄严的佛殿,也是由天音寺门人自己建造出来的。修行中人要是干起活来,可比普通工匠要强上百倍。 因此之故,天音寺成为了有名的佛门圣地,每逢初一十五,方圆数百里乃至千里之内的百姓都要蜂拥而来,于此地烧香礼佛。 一个又一个的信徒,其香火所寄托的信仰化作了无形的念力,在这须弥山上下流转,使得此地当真如传说中的佛门净土一般,神圣清净。 而流转的中心,便在须弥山后山。若是楚牧猜测无误的话,那中心应当便是天书第四卷所在的无字玉璧。 信徒之香火,让此地佛韵极为强烈,也让天书第四卷所代表的佛门之道相当活跃。若是有佛缘者观之,便可隐隐察觉这须弥山外围金光隐现,使得整座大山隐隐形成一尊坐佛,如人间佛土一般。 “若是能吞尽此山之灵机,我于佛道上的造诣便可突飞猛进,甚至于还能一举吞纳佛圣之念。” 就在须弥山的另一个方向,炼血堂堂主看着远方山谷,轻声说道。 在他身后,娇俏可人的绿衫少女相当活跃地问道:“师尊,天音寺的秃驴惹到你了吗?要不要我们去灭了他们。” 少女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在说到天音寺之时,眼中却是闪过森森杀机,让人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不需要我们动手,自然会有人来收拾他们的,”楚牧摇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只要拿到天书。” “天书?” “是啊,正是我教至高圣典天书,它的第四卷,可就在天音寺中。” “难怪你舍下长生堂不管,突然跑来此地,”妖娆的人影从后方出现,她带着一丝坏笑道,“原来你是为了天书啊。你这一走,那攻打长生堂的事情就完全落到鬼王手上了,鬼王可真可怜,要为你做马前卒。” “你又怎知,这不是他想要的呢?”楚牧淡淡反问。 鬼王的心思,楚牧又岂会不知。他想要在攻打长生堂的途中往蛮荒圣殿里渗沙子,等到暗中控制蛮荒圣殿之后,便一举拿下烛龙,为四灵血阵再添一个祭品。 现在这时候楚牧离开,鬼王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是一点都不可怜,但结果对他来说,可能会是可悲吧。 一旁的碧瑶大眼睛闪烁,听到楚牧二人谈及鬼王,她当即便道:“好啊,师尊,你要利用我爹爹,你等我回去以后告诉他。” 这小家伙暗暗记下楚牧二人所说之话,但在表面上却是对话中未尽之意毫不在意,仿佛没看出一般。 楚牧对此,只能感叹小丫头都被大狐狸带坏了,心思狡猾地很啊。 他虽然收这小丫头为徒,但教导她的事情全数是交给九尾天狐去做的。和那只狐狸待久了,本就心思灵活的小丫头也变成小狐狸了。 现在,碧瑶心中说不准就想着给自己的父亲通风报信呢。 ‘但是很可惜,鬼王便是知道我另有图谋,他是不会在乎的。对于他来说,开启四灵血阵才是第一要务。’楚牧心中暗道。 他看着那佛光萦绕的大山,静立不动,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一般,静静等待着猎物入网。 因为要行吞天之举,这五年来楚牧的本体一直呆在幻月洞府之中,难以外出。平时行事,他都是以善恶双身来代行。 善恶双身方便是方便了,但论实力却是难以企及本体的。所以这五年来虽然楚牧一直向着观阅天书第四卷,但一直没有什么机会,直到今日,他才有机会将第四卷收入囊中。 ‘时机,快到了。’ ························ 时机来的很快,当小天音寺中爆起激烈杀气之时,天音寺的高层皆因此而动。 “锵!” 激越的剑鸣声中,那座带着寒气的禅房被剑气平平分开,露出其内部之景。 一尺见方的圆盘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且白如雪,灿烂流转,带着森森寒气化作冰焰般的形状,包裹着一个神色隐含痛苦之意的僧人遗体。 传闻中已死五年的天音寺四大神僧之一——普智,他毫无生气地坐在圆盘上,面貌慈和又带着深深的愧疚。 而在圆盘之前,张小凡赤焰剑在手,高高举起的剑锋上闪着森森杀机,猩红剑气在吞吐。 “张师弟!”陆雪琪惊呼一声。 张小凡此刻的模样让她大感不祥,而他那隐隐要动的剑锋,更是让她担心青云门和天音寺之间的关系受到影响。 “陆师妹,这是本寺和张师弟的恩怨,是普智师叔欠张师弟的。”法相却在此时拦住陆雪琪,说道。 “是欠张师弟的,”楚牧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谁叫普智屠了草庙村全村呢?” 这一言,当即便让陆雪琪神色惊愣,也让张小凡的杀机更为浓郁。 于陆雪琪而言,五年前她还只是个孩子,不知玉清殿内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晓张小凡和普智之间的关联,如今乍闻此事,当即便是心中大惊。 而于张小凡而言,此言却是勾起了他的回忆,让他心中的憎恨更为强烈。 “阿弥陀佛,”普泓口宣佛号,带着愧意道,“这确实是普智师弟之过。普智师弟为得道,为长生,在五年前曾远赴青云门,欲要劝说贵派道玄掌门放下藩篱之见,佛道合流,将‘大梵般若’和‘太极玄清道’互通你我,共参大道。但此举却是遭到了道玄掌门的拒绝,普智师弟只能失望而过。” “然而,就在他下山的那一夜,一件事情却是让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一日,普智路过草庙村,在破庙中露宿。夜间被苍松暗算,几近油尽灯枯,在临死之时,他衍生了一个大胆想法。 那便是将“大梵般若”传授给一个普通人,再让这普通人拜入青云门下,研习“太极玄清道”。如此佛道合流,当能实现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而那个普通人,便是张小凡。 普泓将往事徐徐道来,便是连普智之后所为之事也未曾漏过。 “当普智师弟将‘大梵般若’传给张小施主之后,他心中又浮现了一个想法。若是青云门不收张小施主入门,又该如何?”普泓说道。 当他说出此言之事,陆雪琪身形一震,法相摇头叹息,张小凡握紧了手中之剑。 “彼时,普智师弟因常年镇压噬血珠,其本身也受到反噬,又逢身受重伤,即将油尽灯枯,在那一刻,他心魔大盛,做出一件极为残忍之事——屠杀!” “铮!” 赤焰剑陡然落下,猩红剑光乍然闪烁。 “住手!” 大喝声炸响,一道宝光带着强盛佛气飞来,轰然撞在赤焰剑上,庞然之力将张小凡一举震退。 紧接着,便见一个老僧横空掠来,手接宝光,站在普智遗体之前,“阿弥陀佛,张施主,普智师兄固然犯下大错,但你此刻剑斩遗体,连残魂都不欲放过,你不觉得戾气太盛了吗?” 老僧手上托着浮屠金钵,身材高大,犹如一尊金刚般挡在普智遗体之前,现怒目金刚之相。 “普方师弟,”普泓见到此人,声音都高上少许,“如何处置,此乃张施主该有的权利,也是普智师弟遗愿,你如此阻拦,置普智师弟于何地?” 这普方在天音寺中和普智交情最为深厚,在普智死后更是心丧如死,鲜少再出天音寺,终日参研佛经,没想到在今日却是突然出手,阻拦张小凡行事。 这一举动,当即便让天音寺落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也让普智遗体上的痛苦之色更深。 “如何处置确实是普智师兄的遗愿,但张施主这般不依不饶,不觉得太过不留情面了吗?”普方紧盯着张小凡,道,“死者已矣,张施主难道连轮回的机会都不愿给普智师兄吗?” 张小凡低着头,神色被垂下的长发掩盖,但那紧紧握住剑柄,青筋暴起的手掌,却是显露出他心中的不忿。 “我方才······故意斩了一剑,那一剑,若是你不阻止,会在最后关头斩偏,落在一旁的。” 他幽幽说着,抬起的面容上血瞳隐现,“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决心。” 杀机开始内敛,沸腾的杀气也变得平静,但有一丝幽冷却在浮现,凝聚。 “师父。” 他向着那遗体叫道,“我拜你为师,受传功法,这是恩。你杀我全家,屠戮全村,这是仇。恩仇皆是大于天,却难相抵。今日,我便还你恩,报此仇。” 他直接跪下,向着普智的遗体就是三个响头,磕得嘭嘭作响。 等到他抬起头时,额头已是出现血色。 “这大梵般若,我还给你。” 带着金光的手掌狠狠击向胸膛。 第一百零七章 无字玉璧雷灾到来 实实在在的的一掌轰在胸膛,劲力入体破穴窍,多年来苦心修炼的“大梵般若”功力如泄洪般从这缺口中泄出。 张小凡现在还没铸紫府,精元未曾融入上丹田,他这么一掌,完全就将自身的佛门功力破了个干净,没有半点遗留。 “这是我欠天音寺的,现在,我还给你们。” 少年郎嘴角溢血,面色却是坚毅至极,此刻看向普方的双眼满是不屈之色。 没有经历过诸般磨难,没有绝望过的张小凡心气依然如少年,此刻并未选择放下仇怨,而是选择恩仇两清。 他依然尊敬那一日相遇的普智,但这并不影响他报仇。 “现在,你们欠我的,也该还了。” 赤焰剑闪烁鲜红之色,陷仙剑气更显极端,带着酷烈杀伐将普智遗体以及挡在前方的普方纳入剑气范围。 虽是废了佛门功力,身受重创,但在此刻的果决心境之下,陷仙剑诀反倒是更上一层楼,相比较先前更为强悍。 然而普方作为老一辈的人物,却非是现在的张小凡能比的。只见他一声冷哼,手中浮屠金钵绽放夺目金光,那陷仙剑气甫一接触金光,便被其镇住,便是连张小凡也在金光之下如同被琥珀困住的昆虫一般,动弹不得。 这普方虽非四大神僧,但其修为却是不比四大神僧靠后的普空,已死的普智逊色。昔年正是此人以浮屠金钵将狐岐山六狐洞震塌,以大法力将碧瑶以及她的母亲、姥姥生生镇入地下,如此可见其降魔手段。 张小凡固然在年轻一辈中算是杰出弟子,但相较于普方,还是太嫩。 不过幸好,此行前来的人不止张小凡。 关键时刻,一道剑光横入金光,其上七星光芒闪烁,招引无上大力,一举震破浮屠金光。 “普方大师,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佛门最重因果,我劝你最好莫要自误。” 楚牧如缩地成寸般出现在张小凡身前,探手握住悬浮的七星剑,沐浴着淡淡星光,直面普方。 普泓也在此时道:“普方师弟,此乃普智师弟遗愿,你当真要让普智师弟无法瞑目吗?” 眼见连楚牧都出手了,普泓自然不愿坐视,这要是真打起来,本来能够化解恩怨的两方,这下是真的要结下大仇了。 然而普泓却是不知,在普方出现之时,事情就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推进,已非他能把控得住了。 “阿弥陀佛。” 突然出现的声音苍老而低沉沙哑,仿佛放置太久而锈蚀的铁器,一个面色黝黑,枯瘦如柴的老僧出现在普泓身后,枯槁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但道出的话语却是绝对的果决。 “此子戾气深重,已有入魔之状,方丈,老衲绝不容我寺僧人因此子而失了轮回的机会。”这老僧淡淡说着,枯瘦的身体散发出宏大之势,便是连普泓这位天音寺方丈也受其压制。 普德,天音寺最后一位神僧。 此僧之心最为坚毅,以苦磨身,修炼天音寺最为难练的“苦禅”之法,论修为,他还在普泓这位方丈之上。 普德、普空,还有一部分僧人,他们对于普智之事的意见实际上和普泓是相左的,他们并不愿暴露普智的丑闻,让天音寺受损。 也正是因为这部分僧人的意见,当初普智回寺告知草庙村惨案后,天音寺才迟迟没有反应。这数年来天音寺一直等待张小凡上门而自身没有主动之意,也是因此之故。 原本普泓已经压下了他们的意见,但因为张小凡展露了陷仙剑气,使得他们再有反复。 “看来天音寺的大师们是不愿善了了,” 楚牧哈哈一笑,道:“也罢,今日便由我来与诸位大师论较一番,是非曲直,皆以强弱论。” 话到最后还得以实力来说话,楚牧早就知晓天音寺内部的矛盾,是以他在来此之前便做下安排,今日众僧之行为,可谓是尽如他所愿了。 七星剑招引诸天星力,白昼星现,一颗颗大星聚成勺形,随着楚牧手中长剑动,星辰大力轰然斩破金光。 “来。” 他向前一步,斗柄转动,无量星辉覆盖了这座寺院。 ························ 便在小天音寺中矛盾骤起之时,须弥山后山荒僻之处,面容模糊的身影带着二女出现在一处断崖上。 “我在事前已经勾动了那普方和尚的嗔念,现在那和尚应当已经和萧逸才动上手了。” 九尾天尾勾着一缕发丝,灵活的手指轻轻绕着如墨青丝,嘴角勾起一丝谑笑,“这里便是你所说的无字玉璧所在?那传的神乎其神的玉璧呢?” “就在 楚牧低头看向断崖之下的浓雾,道:“天音寺的香火,悉数汇聚在此处,无字玉璧也在这 浓浓的雾气连楚牧的视线都能遮蔽,那看似自然的浓雾实则乃是无数信徒的念力凝聚而成,若是非天音寺之人进入这迷雾,其内所含的香火念力足以将其完全同化,成为只会念“阿弥陀佛”的工具人。 “你们两人一个是妖,一个功力尚浅,就不要下去了,这 楚牧叮嘱了一声,向前一踏步,就直接坠下了断崖。 坠入浓雾之后,楚牧的眼前豁然一清,周遭雾气变得似浓非浓,如丝一般缠绕在一起,逐渐清晰的视野之中,雾气如云,片片散开,一道面容模糊的身影在前方缓缓出现。 那是一个面容模糊,身穿黑袍之人,他简直和现在的楚牧完全一致,便是连气机都一模一样。随着他的出现,周遭登时便有梵音禅唱隐隐回响,音波似有似无,直入楚牧之心。 “梵音禅唱,度化之音,佛门的这种手段,当真是在哪个世界都不落伍啊。”楚牧见到这一幕场景,不由笑道。 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毫无疑问乃是幻术,佛门最擅长的就是以这种法子迷人之心,让对方以为这是自己心中的迷障。然后配合度化梵音,对付弱者基本上是十拿九稳,鲜少有失手的时候。 不过对于楚牧而言,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迷惑人心的手段了。 无上心境,专治各种不服。 尤其楚牧这个化身还是以《太上感应篇》所化出的。 黑色的身影骤然化作一道虚实不定的刀光,流转的锋芒便是连无形的雾气都被无声斩断。斩情断意,凝聚阴阳两极的刀光无所不斩,如同撕开一道幕布一般将迷雾一分为二,刀影闪烁,楚牧的身形在掠空的刀光中显化而出,飘然落到断崖之下的山谷中。 落脚地是一处小小的平台,三丈方圆,周遭林木稀疏,雾气缭绕。 由念力所化的迷雾还在不依不饶地接近着楚牧,但每当其接近之时,便有无形的锋芒将雾气斩裂,任凭雾气如何躁动,都无法接近楚牧分毫。 他站在平台上,竖指在眉心处轻轻划出一道血痕,一抹微妙的神光自血痕中浮现,两道扭曲成眼睛纹路的痕迹缓缓浮现。 “唰!” 神光乍现,刺破前方的迷雾,照见其后方的真实,就在前方的断崖绝壁上,一片玉色如镜,竟是笔直垂下,高逾七丈,宽逾四丈,山壁材质似玉非玉,光滑无比。 楚牧的身影便在这玉璧之中浮现,他的倒影散去脸上的模糊,现出了真实面容,身形略微虚幻,连这化身的本质也被一并照出。 这面玉璧就像是一个照妖镜一般,照见了世间所有的虚实,镜面受到神光激射,开始流转起金色的光辉,一道道光芒从玉璧上反射而出,撕裂迷雾,将周遭山脉之真容完全映在镜面上。 与此同时,一股恢弘的气机浮现在此地,天地之间突来一声轰鸣,四方风云滚滚而动,本来一片光滑的玉璧,在风云涌来之时开始浮现一个个古拙的字体,当先一行大字率先进入楚牧眼帘。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书再现,最后一卷天书终于出现在楚牧眼前,此世从来未曾被聚齐的典籍终于在楚牧手中变得完整。 但在同时,晴空之中亦开始闪烁起惊雷紫电,天色渐暗,殃云凝聚出巨大的漩涡,正正好悬浮在楚牧的头顶。 “雷灾,终于来了。” 楚牧感应着冥冥之中的那无形锁定,低声念道。 闭关五年,楚牧终于将“太极玄清道”的境界精进到太清境第三层——空冥,他的元神经不断吞噬天道之念而壮大,与肉身合一的元神内部凝聚真灵之光,真真正正踏入了此功的最高境界。 只要真灵不灭,楚牧的元神就不会消散,而只要元神未灭,那楚牧的肉身即便是化为齑粉,也可死灰复燃。 这些年他的本体一直呆在幻月洞府之中,算是屏蔽了天机,以致于没有天劫找来,但在眼下获得天书第四卷之际,楚牧本体气机外泄,使得天雷滚滚而聚,雷灾终于袭来。 第一百零八章 天刑厉雷强良之变 巨大的雷云漩涡覆盖方圆百里,其上面闪烁的如龙电光,更是让人惊骇至极。 不过这一幕,却是难以影响须弥山顶上的激战。 楚牧的善身运转剑诀,七颗大星托着身体升起,他高高在上,星辰大力便是连那雷云都给撕裂,浩瀚星空浮现于须弥山之顶,璀璨光华形成了巨大的剑阵。 这一刻,楚牧将自身嵌入了天地循环,动念之间便有天地大力相随。 自参悟天书第三卷之后,楚牧还是首度运用星辰之法,此刻招引诸天星力星辰剑阵,迷蒙星光汇聚出一幅幅灿烂星图,宇宙的恢弘皆在此刻显现。 “移星换斗。” 一念既动,天发杀机,剑阵大星排列成至凶之形,深深的肃杀弥漫在天地之间。 七星剑携杀伐剑气落下,幽蓝色的剑光引注北斗七星之力,剑气未临,剑威先至,普方祭起的浮屠金钵在剑威之下褪去重重金光,那剑势倾轧,当即便让他双脚入地,至没到膝。 “萧掌门,还请先住手。” 普泓见到这天现异状,心中焦急之余也知晓自己是没办法再花时间调解了,微微叹息一声,他双手合十,面上现出慈悲之色。 一道金光从掌尖之处绽放,从小变大,瞬间璀璨,放射出万道金光,直冲云霄,托起一尊圆盘金轮。 那金轮通体金黄,一尺直径见方,边缘一圈镂刻着诸罗汉金身法相,中间处乃是现出普度众生的如来法相。 此宝一出,万道金光合为金色光幕,其上各种各样的佛门真言若隐若现,直接迎上七星剑气。 “轰!” 双方碰撞之时,金轮上的佛祖罗汉皆是如活过来一般,金色佛光冲天而起,与杀伐剑气强硬相抗,佛光、星光在空中冲击,弥漫天空的雷云都被撕裂的小半。 “萧掌门,得罪了。” 普泓道一声罪过,佛门至宝大悲金轮转动,空中浮现一尊尊罗汉法相,无穷佛光化作金焰,涤荡长空,将浩瀚星空吞没。 但任凭佛焰如何凶猛,总有星光不灭,楚牧头顶依然有星空投影,护住一片天地。 他运转剑阵,挪移大星,星力如雨,化作剑丝掠空,绞杀佛焰,同时星图轮转,无形之力挪移气劲,卸去普泓的强盛佛力。 同时,星光成幕,将下方切割,护住张小凡和陆雪琪的同时,也让普德难以离去。 ‘在雷灾过前,你们便老实呆在此地吧。’ 楚牧眼中无悲无喜,只有星光弥漫,他不断施展法诀挪移星力所化的大星,星斗成阵,牢牢将此地封锁。 “轰隆!” 一道惊雷震颤了长空,巨大的闪电照耀了天地,连星光和佛光都被压下了光芒,这一刻,普泓和普德皆是眉头紧皱,同时道:“天刑厉雷。” 传说之中唯有真正惹得天怒才会触发的神雷,历来只有无恶不赦之人才有这种待遇。在此世古籍记载之中,天刑厉雷已经有万年不曾出现,谁也没想到今朝这劫雷会出现在天音寺附近。 从巨大漩涡中心轰掣出的劫雷撕裂天地,直直破恶身的护身气劲,直贯天灵,道道雷霆穿透了虚空,顺着冥冥之中的联系追寻本体,在青云山幻月洞府之内,楚牧本体抬头,一道紫色电光赫然映入眼帘。 雷霆之速,堪称至极,更有冥冥之中的锁定,便是连楚牧也无法躲闪。 这一道紫电轰入体内,瞬间便蒸发小半个身体的血肉,楚牧的左边肩膀和半个上身都化作青烟,肉身弥漫着电劲。 剧烈的痛感席卷全身,但比起弥漫心头的沉沉危机又是不值一提。 紧随着第一道劫雷之后,第二道紫色天雷撕裂了虚空,轰入楚牧身体。 只是这一次,楚牧身上剩余的血肉没被蒸发,甚至于有神光在周身穴窍涌动,吞吸着电光。 血肉在蠕动,一道道残余电光被吸收,在短短一息时间之内,楚牧本蒸发的小半个身体就恢复了近半。 “神功炼化,万劫不灭。” 楚牧长身而起,常人大小的身躯迅速膨胀,无穷的煞气弥漫成巨大的旋风,在晦暗的风暴之中,庞大之躯若隐若现。 “轰!” 第三道劫雷裂空而至,狂暴的气息震荡了整个幻月洞府。 煞气旋风中的身影狂吼一声,突然张嘴咬向了电光。他竟是将雷霆一口吞纳,任凭天刑厉雷将体内血肉不断殛成焦炭,只见如海一般的气血推运,涌遍全身。 在心口位置,一道金光绽放,无穷元气在此处交汇,隐隐汇聚成金色的宫殿。 铸下丹田而成黄庭,开上丹田而成紫府,“太极玄清道”对于上下两个丹田都有应用,但对于中丹田却是没有顾及。 楚牧在将“太极玄清道”修炼到最高层之后,就有心开辟中丹田,此刻便是将自身所学的《九天生神章经》截取部分精义融入此身,开辟中丹田而造金阙。 金阙既成,精气神三元皆达到鼎盛之态,楚牧放声咆哮,元气滚滚而动,庞大的身躯也在此刻再度出现变形。 虎头人身,四蹄足,长手肘,嘴里衔蛇,手中握蛇,新生的姿态如神如魔,动念之间便见雷霆涌动,弥漫周身。 此乃强良变,以身变化雷之祖巫,操纵雷霆,吞雷食电。 此身一出,楚牧本就庞大的身躯再度拔高,撕裂虚空而来的劫雷悉数被他吞入腹中,不断炼化,幻月洞府中的黑洞再度上升,撕扯更多清气。 合计九道裂空而来的天雷被楚牧炼化,强良之躯膨胀至原来的两倍,手爪挥动,雷霆滚滚而动,幻月洞府顿时变成雷海。 “吼!” 狂暴咆哮之声在洞府之中回荡,隐约之声泄露在群山之间,碧水潭中的麒麟突然冒出头看着天空,大眼睛中满是惊恐,各峰首座微微皱眉,只觉这青云山的灵机更为衰弱了。 而在天音寺后山,虚幻的身影骤然走入玉璧之中,原本弥漫金光的玉璧出现浑暗之色,两种不同的色彩在玉璧中纠缠,一个个金色大字随着两色纠缠而滚动。 本来弥漫山间的浓雾此刻都向着玉璧汇聚,被不断吞吸入内,隐约之间,一道狰狞身影突然在玉璧上浮现,周遭顿时煞气沸腾。 ‘快了,就快了。’ 楚牧心中念头涌动,天书五卷的内容在识海中自发组合,一道道身影出现在识海中。 过往,他只有在观看天书之时才会看到这些圣人的身影,但现在,这些残留的影子却是开始出现在识海。 通过天书,楚牧接触到此世天道中所有的圣人之念,但也在同时,他要受到远超先前的侵扰。 从青云山蔓延到须弥山,两个地点之间的一切信息都开始向楚牧心灵涌入,楚牧只觉自身的意识再度开始超拔,数千里的天地都像是在掌间沉浮。 他在这一刻,心中有所明悟,这也许就是天道。 现在,他就是天。 无字玉璧之中的狰狞身影骤然一散,紧接着便是一片苍穹浮现在玉璧上。须弥山上方的乌云也在此刻缓缓消散,现出万里无云的长空,无数灵气在这一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一齐汇入星阵之中的身影。 “天。” 楚牧的善身轻轻念着,无穷灵气形成龙卷,包裹着他的身体。 天人合一,宇宙苍穹的力量化作无穷洪流,融入这小小的身躯。哪怕仅仅是一道化身,此刻也拥有了难以估量的力量。 在须弥山也纳入楚牧本体感知范围的当下,他的化身已经不会因为距离过远而出现衰弱,甚至于还因为天地大力的加持而变得无限强大。 星斗成阵,浩瀚星空替代了苍穹,从空中倾轧而下,七星剑携无穷星光贯穿漫天佛焰,一剑刺在大悲金轮中心。 “轰!” 星力爆发,充满杀机的剑气刺穿了中央的佛祖法相,大悲金轮佛光一弱,周遭浮现的罗汉法相,佛祖身影都开始慢慢消散。 “浩星归流。” 楚牧一掌完纳星光,按向下方,巨大的星光巨掌盖在破空的普德身上,大梵般若引发梵音禅唱,无穷佛光和星光碰撞,但那巨掌却是下按之势不减,在须臾之间便把普德一掌按在地上,拍出一个巨大掌印。 不管是普智,还是普德,在先前的楚牧面前都绝对不是对手,只因现在的楚牧已是成了天地的一部分,能够和他为敌的人,当世之上唯有一人。 “张师弟,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楚牧在空中淡淡道。 张小凡愣愣看了天空一眼,向着楚牧躬身行了一礼,然后便持剑走到普智的遗体前。 不远处的普方欲要阻拦,却被无形大力直接镇压,半跪在地。 “师父啊······” 张小凡低声喃念一句,闭上双眼将长剑递出,在不远处普方目呲欲裂的眼神中,赤焰剑贯穿了普智的胸膛。 剑光绽放,保存了五年的遗体开始渐渐湮灭,一切的恩怨,也在此刻化为一场空。 普智本来带着痛苦的面容缓缓舒展来,而后消失在一片飞灰之中。 第一百零九章 因果有报 尘归尘,土归土,昔年恩怨因这一剑而消逝,在那普智的遗体灰飞烟灭之时,张小凡也如同失去了骨头一般瘫坐下来。 但在另一个层面上,战斗却远远还没有结束。 加持在楚牧善身上的天地大力还在持续增高,原本弥漫在那断崖之下的迷雾开始充塞四野,山林之间的雾气如同巨浪一般波澜起伏,带来隆隆异声。 刹那间,大半个山脉成了云海,一道金光从云海之下射出,在空中形成似真似假的佛祖法相,但随后就见这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溃,一块块碎片从法相上落下,转眼间这佛祖法相就残了一半。 与此同时,弥漫在天音寺周遭的庄严气息也快速衰弱,这处佛门圣地的神圣正在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吞噬。 这种变化自然也被普泓、普德等高僧察觉,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在同时就想到了异变的源头。 ——无字玉璧。 千年之前,天音寺祖师正是在无字玉璧下坐悟三日,悟出无上真法,这才有后来的天音寺。作为门派源头,无字玉璧所在一直是天音寺的禁地,除却那汇聚无数念力而成的迷雾以外,还有普德一直坐镇把守。 但是因为楚牧带张小凡拜山,因为张小凡和天音寺之间的恩怨,今日普德离开禁地,却是给楚牧钻了空子。 “走!” 都顾不得再去阻止楚牧,普泓和普德皆在同时大喝,身影如疾电一般划过天空,直往无字玉璧所在飞去。 沿途可见数道佛光跟上,那是天音寺其他高僧也察觉到异变,一同前去查看。 而对于普泓等人的离开,楚牧也不再做阻拦。现在他已经将感知延伸到了须弥山,将这天音寺也一同纳入感知范围之内,这片区域所有的信息都在涌入他的心灵之中,在此地,他已是能够如在青云山一般做到全知,便是连化身的实力也是水涨船高,非是原来可比。 已经没必要阻拦了,便是普泓和普德齐至,也无法阻止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楚牧只是徐徐飘落到地上,看着破碎了大半的寺院道:“贵寺发生大变,那我等就不便打扰了,张师弟,陆师妹,我们离开吧。” 他轻轻拂袖,失魂落魄的张小凡便自动悬浮起来,和神色复杂的陆雪琪一同来到楚牧身边,随着楚牧往山下行去。 一旁的普方还欲多言,但他刚有行动,身上的伤势却是再度发作,一口逆血吐出,气机顿时萎靡。 在先前的交手之中,普方受伤最重,此刻伤势发作,当即就让他连站立都困难。 他就只能看着破坏了寺院的楚牧还有斩灭普智遗体的张小凡离去,而自己却是无力阻止。这一事实再度刺激到了普方的心境,令他忍不住急喘,体内气机波动起伏。 “师叔小心!”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喊,普方陡然警觉,浮屠金钵强撑起一道光墙,竖在身后。 但在同时,一声清脆铃声响起,一股荡魂摄魄之力荡漾开来,身受重伤还心境失常的普方只觉心神一迷,防御光墙也随之慢了一步。 然后,他就觉胸膛一痛,一只纤细白皙的玉手竟是从他的后心贯穿了身体,从前方心口位置探出。 手指贯穿胸膛而不染鲜血,指上夹着的奇花飘出一片片纯白色的花瓣,唯美又带着一丝凄凉。 “老和尚,你还记得十年前被你镇压活埋的那对母女吗?” 幽幽之声带着刻骨的仇恨,一片片花瓣散开,在空中流转着利刃般的锋芒,“现在,该是你付出代价的的时候了。” 贯穿胸膛玉手陡然抽出,无数花瓣如雨一般飞射绞杀,在不绝的血肉撕裂声中,普方的身体缓缓倒下。 在他身后位置,碧衫少女眼中闪烁着大仇得报的喜意,嘴角勾起一丝痛快的笑容。 “妖女!” 法相亲眼看到自己的师叔被碧瑶一手毙杀,当即便是怒上心头,轮回珠带着强盛佛光重重砸下,浩大的气劲在法宝周遭形成巨大的佛掌。 然而碧瑶只是微微一笑,身影一晃,无数花瓣化作千百朵奇花,将身影重重掩盖。轮回珠砸破一重又一重的花幕,却在最后砸了一个空,那绿衫少女早就失去了影子。 “咯咯咯,小贼秃,这就叫因果循环有定数,你们天音寺做的孽,迟早是要还的。” 带着戏谑的娇笑,碧瑶驾驭着伤心花飞上高空,直接遁走。 远远的,她看了下方一眼,视线似是捕捉到刚刚离开的那个少年,“张小凡吗?有意思。” 同样是与天音寺秃驴有着大仇,但和自己不同,对方和仇人还有着大恩。这恩与仇的纠葛最是让人好奇,而对方最后的选择,也是让人另眼相看。 碧瑶有预感,自己以后还会和这少年相见的。 ························ 就在天音寺的大戏将要结束之时,在距离须弥山有五里远的山林间,俊秀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是你。”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妖娆身影说道。 “可不就是我吗?” 九尾天狐穿着一身素白衣衫款款走来,一双丹凤眼露出一丝冷色,“没想到你复活的这么快,按照那人的估算,你少说还有几年才能重生的。” “焚香谷的云易岚帮了一把,”兽神又低下头,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也是知道的,焚香谷一直都打着利用我的想法。” 他和眼前这女子也算是老熟人了,千年前狐族还在十万大山时,就曾经和兽神交过手。三百年前焚香谷就已经有了利用兽神的想法,但因为九尾天狐率族人夺走了玄火鉴,以致于这个计划一直搁浅。 不过到最后,兽神还是复活了。 因为青云门的强势还是魔教的厉害都吓到了那位云谷主,这让他选择铤而走险,帮助兽神提前复活。 “但你很快就要死了,你是斗不过那人的。”九尾天狐道。 “左右不过是死,我本就是虚无之物,就算是死了,也不过是重归虚无而已。” 兽神毫不在意地道:“没有玲珑的世界不是我想要的世界,如果我当真失败了,不管是死还是让天下人陪葬后再死,都是一样的。” 如果世间万物都有重量的话,那对于兽神而言,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不及玲珑之重。他的复活本就是为了再度去死,如果没有楚牧给的那个希望,兽神到最后还是会选择重新入灭。 不过现在,他却是舍不得死了,至少在失败之前他是绝对不能死的。 所以,需要为自己的成功加点码了。 树林之中悄然弥漫开淡淡的煞气,迎面而来的清风里,不知何时多了浓重的妖风。在兽神身后的树林里,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一只又一只妖兽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从树林中静静走出。 一只狰狞至极的怪兽走到兽神身后,怪头扬起,从兽神肩膀上方探出,四只眼睛牢牢锁定九尾天狐。 四只可怖的眼睛上下两对分列脸侧,嘴巴极大,几乎和脸一样宽阔,张口之间,可见满口都是利齿,尤其是伸在口外的六支锋利獠牙,更是可怖之极,浑身都长着灰黑色的硬皮疙瘩。 “饕餮。”九尾天狐道出这只怪兽的来历。 随着饕餮的出现,林中弥漫的煞气更为浓郁,以兽神为中心,灰黑色在地面上蔓延,所过之处,植被凋零,树木枯萎,浓浓的瘴气在这不该出现的地方弥漫。 他正要让此地重演十万大山曾经的变化,要将此地化为一方恶土。 “这天音寺可能会成为我击败他的障碍,需要清除。” 兽神站起身来,煞气顿时变得极端剧烈,化作阴风呼啸扩散,所有的妖兽都在此刻长啸出声,妖气化作滚滚阴云升腾上空。 恰在此时,须弥山内传来一声雷霆爆响,一道魔神般的身影乍现乍隐,天空激荡起雷霆。 若是所料无差,那人应该是已经解决必要之事了。如此,也该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兽神周身缓缓弥漫起惊人的杀机,扩散的煞气入浪潮一般疯狂涌动,一只只巨大的妖兽发足狂奔,从他两侧向着天音寺冲去。 “下一次见面,你我就是生死大敌了。” 兽神看着那魔神身影消失的地方,缓缓说道。 他有不得不赢的理由,他需要对方的肉身作为祭品重塑玲珑之躯。 第一百一十章 玄阴鬼气 “轰!” 煞气化作风暴,呼啸席卷,所过之处无论人畜还是草木,都在煞气的侵蚀之下化作了残骸。无数妖兽在大地上奔腾,带着浓郁妖气向着须弥山方向奔去。 九尾天狐知道,这天音寺是注定要沦落了,这天下间除了那人,没人能敌得过兽神。而现在那人的真身还在幻月洞府难以出来,所以如今的兽神只要不去青云山,那他就是绝对无敌的。 如今兽神已经前去天音寺,那这一正道大派的沦陷就只是时间问题。 “就是不知在兽神之后,那家伙还有什么打算了。” 九尾天狐从袖中取出一面玉盘状的法宝,轻声自语道。 这法宝通体玉质,散发出纯而不散白色光华,里面有无数面小小的玉块会沿着自己神奇独特的轨道,永无休止地流动。山川河流,漫天星斗,似乎都隐在其中。 这是楚牧吩咐她从天音寺里趁乱窃出的东西,名唤“乾坤轮回盘”,据说此物有颠倒乾坤,扭转因果之能,但以九尾天狐的见识观之,此物虽然神奇,能够映照心魔,也暗合天象,但要说有颠倒乾坤之能,那还是太过夸张了。 这种名过其实的东西,九尾天狐也不知道对于现在的楚牧来说能有什么用,但既然对方说了,那就给他拿来就是。 对于救下自己一家三口的楚牧,这只大狐狸向来是难以拒绝的。 大狐狸的琼鼻突然动了下鼻翼,她那双俏目中亮起了幽蓝光芒,“谁?” 风中除了妖气和煞气以外,还多了一丝诡异阴森的气机,有鬼鬼祟祟之辈悄悄潜伏到了附近。 九尾天狐身后刷的一声多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其中一条狐尾如鞭子一般猛然击向地面。 “轰!” 就像是一座山落到了地上,这粗大的狐尾携万钧之力,轰出一道巨大的裂缝,潜伏在地下的阴森气息被一尾巴拍散。 但在同时,又有数道阴影在地上延伸袭来,森森阴气开始洋溢四方。 “鬼道之法,还有魔道的气息。” 九尾天狐认出了对方的法门,秀眉微蹙,九尾微动,轰然击散阴影,同时爆发出如山洪般的妖气,“滚出来。” “嘭!” 幽蓝光芒以九尾天狐为中心,如海啸般扩散,沿途所过之处,本就被煞气侵蚀的地面被激起浓浓浊雾,不少还停留在此地的妖兽都被气浪裹挟,卷入其中不知生死。 片刻之间,这一片因煞气而生的枯林便被一举荡空,一道漆黑的身影在远方浮现。 “不愧是九尾妖狐,这等修为着实令人震撼。” 那人的声音凄厉如狼嚎,口中说着震撼,那阴森漆黑之气却是突然化作云雾,膨胀扩散,如狂涛怒卷,涌动而来。 “轰!” 妖气鬼气碰撞,激起惊天气浪,九尾天狐骇然发现对方的修为竟是不逊于自己,这鬼鬼祟祟之辈竟也是一位实力强大的修者。 “死来。” 那人高声厉喝,黑气滚动,无数阴魂被他摄拿出来,死在煞气下的生灵,还有因二人交手而死的妖兽,甚至于还有深藏在地下的阴气,都被他摄出。 他举起一面黑幡,将无数阴魂收拢成一只巨大的鬼爪抓摄而来。 那鬼爪带着长长的黑气尾巴向着九尾天狐擒拿,其内部阴气和阴魂已是糅合成粘稠无比的黑煞,一爪之下便是连九尾天狐的妖气都被抓出个窟窿,被抓来的鬼爪阴影覆盖。 “咔嚓!” 危机关头,却见九条狐尾贯入地面,庞然大力撅起巨大岩块,地面直接被挖了个巨坑。九尾天狐以九尾之力撅起重达十万以上的岩块轰向鬼爪,两方碰撞,顿时便是飞沙走石,灰尘浊浪如龙一般席卷。 但也就在这时,九尾天狐感觉自己的手掌一轻,刚刚还拿在手中的乾坤轮回盘竟是被数十道黑线缠住夺走,玉盘直接被拖入黑色鬼气之中,瞬间便不见踪影。 直到这时,九尾狐才明悟对方的目的不在于自己,而是想要抢夺乾坤轮回盘。这个名过其实的法宝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不单是那人,连现在这神秘人都对其渴求。 “休想!” 眼见乾坤轮回盘被夺,九尾狐眼中蓝光大盛,磅礴妖气中隐隐现出巨大的阴影,她眼看就要现出原形了。 就在这时,雷霆炸响,雷光轰扫,将狂暴气浪尽数轰灭,身穿黑袍的身影掌运雷霆殛灭四方肆虐的鬼气,同时制止九尾狐的举动,道:“别急,乾坤轮回盘被夺了就被夺了吧,反正迟早会送到他们手上的。” 九尾天狐威严,这才收敛起妖气。九条尾巴一一收入那挺翘又圆满的半月上方,妖娆女子微微皱眉地问道:“你知道刚刚那是谁?” “天魔幡,玄阴鬼气,还有刚刚逃走所用的土遁,”刚刚来到的楚牧恶身嗤笑一声,“我又怎会不知道他是谁呢?他可不就是我那好师父吗?” “只是连我也没想到,我那道玄师父竟是和鬼王勾搭上了,他所抢的那乾坤轮回盘,正是鬼王所需的东西。” 原本楚牧还打算借碧瑶之手将乾坤轮回盘送到鬼王手上,没想到鬼王那边却是已经先一步知晓了这东西的存在,并且还是道玄亲自过来夺宝。 有道是千年修道不如一朝入魔,此言虽非绝对,但对于那些精修道功多年的道门高人来说,入魔确实是一条隐患虽多但实力增长绝对巨大的捷径。他们多年修持的根基在一朝入魔之后一举爆发,所有的底蕴悉数化为实力,其战力增长之大简直能让人瞠目结舌。 也就是道玄提防着楚牧的到来没有施展全力,否则九尾狐非但保不住乾坤轮回盘,甚至可能会被他所伤。 “竟然还牵连到鬼王。”九尾天狐的面色有点不好看。 她们狐族和鬼王宗的联系匪浅,所以在碧瑶拜入楚牧门下之后,也一直是她亲自教导碧瑶,待其如亲女。若是有可能的话,九尾天狐是绝对不希望楚牧和鬼王宗对上的。 可是现在,鬼王自己却是不甘维持现状啊。 他的野心,让鬼王宗迟早会和楚牧对上,届时发生的一幕,就不是九尾狐所想要见到的了。 “鬼王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他与我迟早是要对上的,”楚牧道,“放心,若是有可能的话,我会留鬼王一命的,反正到最后,他也会变成一个凡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幽光,刹那间眼眸如黑洞,带来深渊般的浑暗。 等到他鲸吞仙道之后,此世将会如天玄界一般,变成纯粹的武道之界,届时所有人都会回归到同一起跑线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圣人与道统 狐岐山深处,鬼王宗秘洞。 鬼王宗在过去为了隐蔽,大部分的成员实际上都住在狐岐山之内。他们在狐岐山凿出一座座石室,几乎快将整座山脉掏空,让狐狸洞成了鬼窟。 后来鬼王宗的元气从正魔大战中恢复,这才渐渐走到明面上,在狐岐山的山谷间修建亭台楼阁,鬼王等高层平时也主宰山谷之中。 但过去凿出的石室却是没有空置,尤其是在鬼王决定开启四灵血阵之后,最下方的几层空间更是被妥善利用了起来。 在狐岐山最下层,殷红的血池荡漾着血色涟漪,一座桥梁延伸出来,横跨血池,在上方拱成一个完美的半月形。 鬼王和鬼先生并桥梁上,居高临下看着在血池之中萎靡不振两只神兽。 如凤凰般的黄鸟耸拉着翅膀,有气无力地趴在血池水面上,单足的雷神之兽已是侧躺在水面,似睡非睡。 这两只神兽都被桥梁上方悬浮的伏龙鼎压制,放射出的红光接触到血池,每时每刻都有大量能量被抽出,涌入伏龙鼎内。 这样被抽了五年,就是神仙也扛不住压榨,黄鸟和夔牛都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 与之相对的,鬼王的气势却是越发强大,五年过去了,此人之气机越发晦涩,便是连朝夕相处的鬼先生都感觉难以看穿鬼王的真正实力了。 黄鸟和夔牛两只神兽任何一只神兽的精魄灵力贯注到人身上,都足以把人体完全撑破,哪怕他们的力量被伏龙鼎截取了一大部分,也依然让鬼王获益匪浅。 但这样的实力还不够,至少现在的鬼王明白,他还不是那血神子的对手。 “长生堂那边,玉阳子已经成了丧家之犬,蛮荒圣殿现在都已经空出来了,若非怕三妙仙子和毒神察觉意图,我现在就可以将烛龙擒来了。”鬼王眯着眼睛看着血池说道。 那边楚牧不务正业,带着大狐狸和小狐狸碧瑶到处跑,这边鬼王却是一直在尽心尽力,这段时间已经基本将长生堂打残了。 现在只要他愿意,就能立即把烛龙送入血池中。 “现在,就只剩下饕餮了,”鬼先生道,“饕餮有兽神护着,凭我们的实力暂时还难以拿下,唯有让兽神和那青云门两败俱伤,我们才有可能拿下饕餮。对了,还有乾坤轮回盘,若非那人说到此物,我等还真不知道四灵血阵的开启还需要乾坤轮回盘。” 正说着,一个披着黑袍的身影拄着大幡走进石室,抬手就将玉盘法宝扔给鬼王,“乾坤轮回盘夺到了。” “有劳道长了。”鬼王以气摄住乾坤轮回盘,点头道。 “这一下,就真的只差饕餮了。” 感应着上方伏龙鼎和手掌玉盘隐隐呼应,鬼王眼中异芒闪烁,“只是那兽神当真能够和诛仙剑两败俱伤吗?” 不是瞧不起兽神,而是那诛仙剑阵的厉害程度确实平生仅见。在鬼王看来,便是那血神子,如果没了“八凶玄火法阵”,那他也绝对敌不过诛仙剑阵。 青云门有诛仙剑在,简直就是万世不倒。 “兽神可以,”鬼先生却是相当自信地道,“兽神乃是煞气之精,本质虚无,自然难以消灭。昔年连巫女玲珑所布的‘八凶玄火法阵’都没能炼死兽神,更何况现在的诛仙。老夫甚至怀疑现在的青云门掌门没法和兽神两败俱伤。不过没有关系,就算他不行,也还有血神子。” 鬼先生的话语带上一丝莫名之意,“据老夫所知,血神子和兽神有一个约定,他们二人必有一战。” 说到这里,鬼先生再度想起当初所见的那一幕,那高大如山的身躯,那御龙飞行的的火神,如果这世上还有强者能与兽神一战,那他绝对是血神子。 “既然如此,那便依计划行事吧,”鬼王漠然道,“分出一半鬼王宗之人作为诱饵,引导兽妖去攻万毒门和合欢派,将这两派拖入泥潭后,我等便先行拿下烛龙,再趁机去夺饕餮。只要开启四灵血阵,那么便是兽神与血神子当面,我也全然不惧。” 至于那一半作为诱饵的鬼王宗门人是死是活,那就不在鬼王考虑之中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能达到目的,休说是一半门人,便是所有人都赌上,鬼王也在所不惜。 这一刻,鬼王站在血池之上,眼中流转着粼粼血光,整个人如同血色修罗一般,可畏又可怖。 只是连鬼王都不曾发觉,同样身在此地的道玄,他眼中也在此时闪过一道血光。 ························ 半天时间,仅仅是半天时间,天音寺就全面沦陷。 甚至于兽神都没出手,那漫山遍野的妖兽就已经将须弥山淹没,兽神只是驾驭着煞气高高立于天上,看着无数狰狞的身影将须弥山的佛光完全湮灭。 普泓带着寺中残余僧人逃走,须弥山的灵机完全被煞气侵蚀,将这曾经的佛门圣地化为魔土。 然后,妖兽成海,一举北上,一路上再也不做隐藏,所过之处人畜皆无,滚滚煞气从南到北,如潮水般淹没了小半个中原。 之后,小半个中原的煞气汇聚,向着某个方向快速前进。妖兽大军也如同箭头一般一直往北,目标直指正道大派——青云山。 “来了。” 青云山幻月洞府之中,楚牧的本体目光灼灼,洞穿万里,直视天音寺方向。 从楚牧获得天书第四卷之后,天音寺也一并纳入了他的眼中,兽神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甚至于,楚牧还能根据现有的信息准确推算出兽神的图谋。 在攻占天音寺之后,兽神以煞气侵蚀灵机,将天音寺化为一处凶地,之后又让妖兽席卷南方,制造无数杀戮,为的就是让煞气弥漫,让身为煞气之精的自己实力增长。 最终,在席卷小半个中原之后,兽神便携无穷煞气北上,前来青云门与楚牧一战。 “只是你不知道,你侵蚀天音寺的举动也算是变相帮助了我,因你之故,佛门的灵机我已经悉数吸纳了。” 楚牧身上骤然泛起强盛佛光,体蕴清净琉璃之色,整个人显得宝相庄严。 在一步步吞噬圣人之念后,楚牧也逐渐摸清楚了圣人这一存在的强大以及其能力。 圣人的意志贯穿天地万象,圣意即天意,可说是口含天宪,心想事成。若只有一个圣人存在,那他便是全知全能,但若是圣人的存在变成复数,那全知全能就要加上一个问号了。 复数的圣人,不同的意志,若是齐心协力那还好,若是互相敌对,那自然就是此消彼长,彼消此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交锋的结果影响到现实,就是各自道统的兴盛衰落。 若是你赢了,那你家道统自然就步步辉煌,气运雄厚。若是你输了,那么便是万仙来朝也能变成门可罗雀。 观察圣人斗争胜负的最好方式就是去看看他家道统兴衰。 而在此世,若论存在感,天音寺所代表的佛门那是最弱的。虽然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其存在却是一直在打酱油,这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个仙道世界中,佛门圣人的残念最弱。 并且现在和过去不同了,过去是道统依靠圣人存在,而现在却是圣人残念依靠道统维持。在天音寺被攻占,在须弥山的佛光被湮灭的此时,楚牧吞噬佛道的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快捷,此刻他就已经将佛门吃光抹净了,相信很快佛门中人就会发现修行越发困难,甚至于还会出现修为不进反退的情况。 ‘等等,若是照这种思路推算,当初广成子在天子世界成为天帝,是否也抱着摸索圣人的心思?’楚牧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天子世界的主旋律就是天子,不管世事如何变化,天子剑一直都是那个世界的中心,并且广成子还是那个世界最初的天帝。 这么一看,倒有一些己意即天意的意思。 不过从结果上来看,广成子无疑是失败了,否则他也不必在最后舍弃紫薇神位,任由天子世界发展。 ‘这么看来,还真的不能当这些老怪物不存在啊,他们也一直在为了相同的目标而努力。’ 楚牧心中提起一点警惕心,同时也感受到一丝迫切。 ‘我也要尽快结束这一世了。’ 身为煞气之精灵,又由巫女玲珑造化而成的兽神,其本身的存在就如同天音寺一般,乃是巫与造化的象征。 击败他,楚牧自然能够快速吞噬相应的残念。 另外,还有即将开启四灵血阵的鬼王。虽然不知道那修罗之力代表的是何方力量,但它既然能在此世留下浓重一笔,自然也在楚牧的狩猎范围之中。 武道仙道转化之枢机已经获得,雷劫也已经度过,剩余两劫虽未度,但楚牧也有了修改功法的头绪。 接下来,便只要击败兽神和四灵血阵,楚牧这一世穿越的目的就算是达成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还人情 青云山,通天峰。 一道金光落在玉清殿前广场上,现出楚牧、张小凡、陆雪琪三人。 因为要替张小凡治疗废功的伤势,楚牧迟了两天回返青云门,也就是在这两天时间内,兽妖之祸已经风传开来,青云门这边也收到风声了。 三人刚一落地,就见前方玉清殿内曾叔常快步走出,到近前来低声道:“掌门,焚香谷云谷主,还有门中一众长老弟子在昨日来访,已经在玉清殿内等了一天了。”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色,显然也是为兽妖之祸而着急。 毕竟,如今的正道三大派,焚香谷被逼得举派撤离······至少明面上是如此,而天音寺则是干脆就被占领,据说普泓等人现在也正往青云门赶。 “云易岚,他倒是来的快。” 楚牧带着一丝嘲意说着,随后便带着张小凡还有陆雪琪直接进了玉清殿。 “萧掌门,久违了。” 一入殿,就见到云易岚拱手相迎,看他那模样,真的是一点都不显着急,仿佛当真是来青云门访友一般。 “萧掌门,如今兽神之祸已经形成浩劫,但幸而我等三派皆是还在,只要诸位同道万众一心,即便是那兽神,也难挡人间正道昭彰。” 云易岚一开口就是连串的套话,他向着楚牧恭维道:“现如今三派之中,唯有贵派诛仙剑阵可挡兽神,萧掌门便是我正道最后的希望了。” “是吗?但我看云谷主却不像是那么着急啊。”楚牧嗤笑道。 他是知道云易岚的心思的。 云易岚拿套话来激自己,显然是想要自己拿着诛仙剑和兽神杠上,这道玄口中的老滑头带着人前来青云门,是要拿自己来顶缸。 如今天音寺遭受大难,青云门这边又在不久前传出道玄伤势复发身死的消息,云易岚的心思也完全活络起来了。 他是觉得楚牧这个年轻人受不得恭维,能被他三言两语骗的去顶缸。 只是云易岚没有看到,在楚牧的身后,陆雪琪还有张小凡他们二人,此刻皆是以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这二人在先前听到楚牧和兽神的闲聊,虽然不知道兽神的身份,但他们却是已经从二人话语中听出云易岚似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刻见云易岚这么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两个年轻人心中皆是出现怪异的感觉。 “萧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易岚眉头皱起。 “意思很简单,云谷主你放兽神入境,造成中原生灵涂炭,现在还在这里谈什么人间正道,试问你不觉得可笑吗?” 楚牧讥笑一声,道:“要我说啊,这人就贵在有自知之明,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云易岚既没实力又没势力,哪来的信心要称霸修行界的。” 说实话,楚牧甚至不明白作为一个修行中人,为何要对权力这般孜孜以求。 你一个修行者为境界为资源而筹谋,那是理所当然,但为了权力······ 反正这种追求对于楚牧来说,着实有些无法理解。他虽然也追求权力,但掌权的目的却是让修为精进,而是为了权力而追求权力,两者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道上。 云易岚的面色也僵了下来,一股股沛然热流吹荡袍袖鼓动,只听他冷声道:“萧掌门,这便是你对待同道的态度吗?” “当然不是,”楚牧很是干脆地道,“你只是我送给一个曾经朋友的礼物,算什么同道?” 话音未落,便见真火燃起,玉清殿内顿显肃杀。 云易岚这人虽然论心机不及楚牧,但其人的心思却是敏锐得很。他听不明白楚牧话里的意思,但他能听出楚牧的恶意。 这个青云门的新任掌门着实不讲常理,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直言要对焚香谷谷主出手。 这出乎预料的情况让云易岚始料未及,但他还是在这一刻做出了最明智也是最不明智的应对——反抗。 右手虚拂,火光乍现,一团凝实的真火如纯阳之玉,凭空而生,随着云易岚手掌推动,这一团火焰就如流星一般梭然射向楚牧。 焚香谷的“焚香玉册”分少阳、至阳、玉阳三大境界,云易岚已是将此功练至玉阳,论境界和“太极玄清道”太清境相当。 至热的真火在云易岚手上圆融如意,如纯阳之玉一般的外相完全感受不到高温,但楚牧却是能看出这小小一团火中所蕴含的威力。 若是任其爆发,这偌大的玉清殿瞬间就将熔成一滩浆水。 “呼!” 紧要关头,楚牧却是轻轻吐出一口气,纯白的气息吐出,森白之色乍现,整座玉清殿都开始变化,所有的颜色尽数蜕变为精钢,化作一座铁铸大殿。 而在楚牧周围,空气如同化作了精钢蒸汽,太白金气粘稠似水,荡漾波动,让众人视野中的景象都出现了扭曲,整座大殿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个金属的世界。 天罡神通·指地成钢。 云易岚只觉自己像是一条无法游动鱼,在金气的海洋中不断挣扎。周遭的压力比之深海都要强上千倍万倍,无处不在的太白金气让云易岚的动作前所未有的迟缓,他这么一个当世强者此刻竟是如行将就木的老人般迟钝。 “爆!” 云易岚当机立断,浑身爆发出沛然真火,以火克金,熔化周遭浓郁的太白金气,同时那一团如玉的真火爆发,炽焰如火山喷发一般炸开。 森白的金属世界多了赤红之色,爆发和火焰和太白金气激烈碰撞,空气中的金气扭曲躁动,脚下的精钢地面也被不断熔化成钢汁,如热水般沸腾。 以二人为中心,方圆丈许范围之内成了一片绝地,靠近二人的众人皆是连连后退。 “想要拿下老夫?小辈,你太过猖狂了。” 云易岚凛然低喝,双手舞动,炽热真元如熔岩般涌动,赤红的长发似火焰般飞舞。 作为正道三大强者之一,云易岚自问不弱于任何人,就算是道玄,如果对方没有诛仙剑在手的话也绝对无法胜过自己。 然而眼前之人,却不是道玄可比的。 当云易岚运转真元之时,他突然感觉眼前这人变了。 人影还在眼前,但其存在却是已经充斥于天地之间,这座大殿,这座通天峰,对方的存在感无处不在,他像是化作了风,化作了灵气,充斥每一分空气,每一寸空间。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对对方体内一般。 “无用的,若是在其他地方,你可能还有反抗之力,但这里是青云山。更何况······” 这个云易岚眼中的小辈,他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突然出现了暗红之色,一丝丝裂纹带着熔岩之色出现在眼眸中。 这是······ “你······” 云易岚骤然感觉体内真火失控,那原本如臂驱使的真元竟是开始凝固,难以驱动。而周遭被熔化的太白金气也开始冷却降温,包裹着云易岚形成金属镀层。 焚香谷的所有功法都是源自玄火鉴和“八凶玄火法阵”,在掌握这两者的楚牧面前,云易岚便是实力再强也难以抵抗。 更何况,这里是青云山,是通天峰,是楚牧本体所在之地。 在这里,楚牧的化身在施展神通上几乎与本体无异。 “我说了,你会成为一个礼物。”楚牧看着云易岚淡淡道。 当日在天音寺,兽神应当是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但他还是在明知楚牧会增长实力的情况下没有出手阻止,而是选择等楚牧离开之后再进攻天音寺。 对于楚牧来说,这算是一个人情,所以干脆就将云易岚作为回报送给兽神。反正楚牧也懒得和这老滑头虚与委蛇,倒不如拿他送人情。 燃烧的火焰被金属覆盖,震怒的表情在金气下凝固,在短短数息时间之内,焚香谷的谷主成了一尊舞动火焰的金属塑像,稳稳立在原地。 对于如今的楚牧来说,已经不需要再做多余的掩饰了。他的敌人只有最后的两个,并且正道之中也没有一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说明白点,就是楚牧没有必要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将焚香谷的人都看押住,”楚牧下令道,“云易岚纵容兽神入中原,此事不容姑息,焚香谷之人若有从恶,也当同罪。” 太白金气呼啸而过,剩余焚香谷之人也在一瞬间被镀上了一层森白,凝固在原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兽神降临 夜色深沉,浓重的乌云在苍穹涌动,隐约之间透露出风雨欲来的沉重感。 大竹峰。 赤红的剑光在竹林中闪烁,杀伐的气机惊得林中鸟兽皆惊,在也色中疯狂逃窜。 田不易站在卧室窗前,遥遥感应着那杀伐气机的升腾,眉心不由拧出一个川字,“自从老七从天音寺回来,他的性子似乎出现了变化,从前的他可不会半夜练剑。” “老七努力不是好事吗?”风姿绰约的苏茹走来,道,“我看他的境界突飞猛进,进步神速,似乎突破了某层关隘,整个人都和过去不同了。” “他那剑气杀伐四溢,是好是坏还不一定呢?” 田不易沉声道:“听说水月那徒弟跟掌门去了一趟天音寺,也学了一门类似的剑诀,你有没有去和水月打听一下情况。” 他的妻子苏茹出自小竹峰,和小竹峰首座水月乃是师姐妹,田不易担心张小凡情况,就想从侧面打听一下陆雪琪学的那门剑诀。 苏茹却是没想这么多,听到田不易的询问,不由道:“怎么了?那剑诀不是掌门从诛仙剑中参悟出来的吗?” “正是因此,我才担心,”田不易摇头道,“这萧逸才,过去一直温文尔雅,谦逊从容,在当初正魔大战之时更是携诛仙剑力挽狂澜,我们一直认为他会代替道玄重振青云。但是最近两年来,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这杀伐气息满溢的剑诀,还有突飞猛进的实力,仅仅五年时间就从初入上清境到现在能轻易拿下云易岚的程度。这异乎寻常的实力精进由不得田不易不多想。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那萧逸才最近的行事作风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也越来越让人心中生疑。 田不易相信不只是自己这么想,其余几个首座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碍于现在情况特殊,他们就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道出,甚至连相互之间互相商谈一下都不敢。 “甚至于,我听小凡说掌门曾经和疑似兽神的人相谈甚欢,双方好像早已认识,并且在他们离开天音寺之后,兽神就攻下了须弥山。现在天音寺的僧人迟迟不来青云门,可能就有这方面的因素。”田不易道。 出了这档子事,天音寺那边自然也有怀疑,尤其是天音寺无字玉璧出事时楚牧还吸引了所有的注意。 要不是兽神之祸已经演化成波及整个中原的浩劫,怕是现在天音寺的人都不会接近青云山了。 想到这里,田不易也是直摇头。 正当他头疼之际,雄浑钟声遥遥从通天峰传来,整个青云门都在此刻醒了过来,道道光华从各峰升起。 田不易也是面色一动,直接驾着清气闪身飞上高空,查看四方。 此时,那天空中的乌云像是降了下来一般,四面八方都出现殃云,整个青云山都被蜂拥而来的乌云所包围。 “是煞气。” 田不易面色冷肃地看向四方乌云,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光,将那乌云的成分看得分明。 这实际上哪里是什么乌云啊,分明就是汇聚在一起的煞气。 煞气成云,从四面八方涌来,层层叠叠,犹如壁垒一样将青云山脉包围,一双双或是幽绿,或是赤红,或是暗黄的兽瞳在煞云中亮起,幽幽盯着夜色中的七峰。 兽神的妖兽潮,来了。 来的悄无声息,青云门这边没有一点预警,在周遭巡逻的弟子没有传回一点讯号,怕是已经遭遇不幸了。 那一双双兽瞳盯着青云七峰,冰冷的眼瞳里满是兽性,但在某种力量的约束下,它们只是冷冷盯着青云七峰,没有一点多余的动静。 田不易与那些兽瞳对视,只觉手脚冰凉,只因在那煞云中妖气强度不下于自己的存在就少说有二三十,其中有十三道妖气如同灯塔一般屹立在煞云中,单纯论力量,田不易完全没有胜过它们的把握。 青云门中现有力量完全无法和对方相抗,唯一的胜算,怕是只有诛仙剑阵了。 也只有让掌门开启剑阵,青云门才有资本和对方相抗,而不是直接像是天音寺一样被妖兽潮冲垮。 这时,煞云之中传来异动,一声声低吼此起彼伏,紧接着那些兽吼声微微变形,发出古怪的人声。 “萧逸才。” “萧逸才。” 它们在叫唤,它们在咆哮,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煞云中的妖兽齐齐叫唤着青云掌门的名字,叫其出来一见。 四面八方都是妖兽的叫唤,吼叫声整整齐齐,强悍的妖气随着咆哮而肆虐,在周遭形成肉眼可见的旋风。 这种状况,当真是既诡异又叫人惊惧,那煞云也随着叫唤而移动起来,天空像是要坍塌,乌云压城城欲摧,整座青云山都充斥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我在。” 突来一道金光洞穿乌云,天空出现鱼鳞般的裂痕,一束束光芒撕裂殃云,带来温暖的气息。 一道身影踏着辉光凌空而立,他背对着渐渐充满光芒的苍穹,淡淡道:“我来了。” 时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到了破晓时分,但因为煞云的存在遮挡了阳光,才让四周犹如黑夜一般。直到此刻那道出现在天空中的身影撕裂了乌云,才让众人从黑暗的气氛中解脱。 “掌门!掌门!” 下方不断传来青云门众人的呼喊,与那些妖兽的叫唤互相对应。 “轰!” 黑云轰然散去,如狂风席卷天地,一时间风起云涌,煞气涌动。在那黑云最深处,突然有巨大漩涡向外急速旋转,无数的黑色云气被席卷其中随后散开,现出少年人的身影。 他站在半空,黑发飞舞,犹如九幽魔神般带着无穷的煞气,忽大忽小的黑色怪兽在其身后不断变幻着身形,那一张始终庞大,近乎占据大半个头颅的血盆大口吞吸着煞气灵机。 “吼!吼!吼!” 在他现身的瞬间,煞云中浮现身影的无数妖兽仰天狂啸,一股股煞气入万川归海一般向着少年汇集,形成一道冲天戾气,让破晓的阳光染上冰冷。 “还是虚幻的影子。” 兽神的目光锁定青云掌门,清澈的双眼闪过一道戾气。 这不是他想要的目标。 “虚幻的影子,可能也足够了。”青云掌门淡淡说着。 “你现在要做的,是闯过这虚幻的影子。” 幽暗的黑影骤然闪烁,炼血堂主倒持修长凶剑,从阴影中迈出步伐,淡淡的杀机在身上散溢,“唯有如此,你才能见到真正的目标。” 青云掌门,炼血堂主,身处正魔两道巅峰的两人同时出现于此,双方之间没有沟通,但自有无形的默契存在于二人之间。 只因这两人,实为一体。 “又是一道虚幻的影子。”兽神一眼就看穿了这两道身影的虚实,但本来平静的面庞却是悄然多了一丝正色。 若是一人,他可轻易胜之,但此刻却是有两道化身齐齐出现于此,便是兽神也不敢有丝毫疏忽。 只因这里,是青云山,距离楚牧本体最近的地方。以兽神的眼力,他可以看到整个青云山以及其周边的灵机都汇聚在通天峰上,隐约间形成一道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无形无质,站在大地上,身高竟是和高耸入云的通天峰比肩,充斥着山海般的雄奇,天地般的恢弘。 楚牧的善恶双身便身处于这道身影之中,两者一举一动之间,皆有着撼动天地的神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当炼血堂主出现之时,青云七峰皆有人惊呼,但就算是整个青云门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一人心中惊异之深。 那人披着黑袍,苍白的手掌紧紧抓着黑色大幡,隐在暗中的身体隐隐颤抖,“原来是这样啊,逸才啊逸才,你当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黑帽之下现出一张充斥着怒火和恨意的面庞,血光在面容上闪烁,带着邪异的气息。 尽管没有如兽神一般的卓绝目力,能够轻易看出双身的本质,但道玄却是能看出两者的默契,以及那和青云山灵机互通有无的联系。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站在同一立场的。 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都联系起来了。 结合自鬼王处获得的有关情报,道玄大胆做出推测,这两人很有可能是一体的。 “我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道玄浑身都在颤抖,那是气的。 派个徒弟去魔教当卧底,没想到这好徒弟是这般争气,混成了魔教大佬。这样还不够,他还反打一波,连自己这师父都被设计,因开启天机印而受到反噬,堕入魔道。 尽管道玄的心性已经完全和过往迥异,但涌起的怒火还是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尽。 这好徒弟实在是太争气了,争气到让他这师父都气得不行。 “萧逸才,你必须死。” 道玄留下恨言,身形缓缓沉入地面。 他的身影在地下穿梭,顺着地脉潜伏到青云山下,以自己对青云山的熟悉潜入进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十六 “还你的人情。” 一尊钢像被气劲摄起,遥遥抛向兽神,看那面容,赫然就是那位云谷主。 兽神面色不变,只将手抬起,狂烈的煞气形成漩涡将云易岚吞没,不绝的声响在漩涡中响起,仿佛有恶兽在咀嚼,在吞噬,曾经的正宗三大宗师之一在其中气机迅速衰弱,转眼间就已是没了动静,也不知是生是死。 还完人情,楚牧的恶身——炼血堂主血神子身影一闪,如鬼魅般骤然出现在近前,漆黑的凶剑闪过杀伐的剑光,豁然一声剑鸣,剑气撕天裂地般映入兽神的眼帘。 “吼!” 煞气汇聚在兽神身后,从其中骤然弹射出一只巨大的白骨妖蛇向着剑气噬咬而来。 那白骨妖蛇通体无血肉,尽是森森白骨,黑色的煞气充盈起它的身躯,使得它如同活物一般攻击敌人。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鬼火,一丝残灵在其中闪烁。 楚牧认得这白骨妖蛇,当年他进入镇魔洞和未复活的兽神会面,在那镇魔洞尽头看到十三具巨兽骸骨围绕在兽神骨骸周围,这白骨妖蛇正是其中之一。 兽神复活之后,白骨妖蛇和其余巨兽也是因其复活,且因煞气充盈于身,更具凶威。 但在楚牧的杀伐剑气之下,这白骨妖蛇亦是毫无作用。充满杀机的剑光长驱直入,如断冰切雪一般直接将白骨妖蛇一分为二,剑气直指兽神眉心。 同时,善身青云掌门剑诀一引,七星剑汇聚星芒,北斗七星,左辅右弼,七政四余,诸多星辰现形,浩大星光汇成一体,从天穹上牵引出一道巨大的光束,将那初升的太阳之光化作通天光辉,轰然扫向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强大妖兽。 白骨妖猿、凶戾骨猪、残尸骨鹰······一只只巨大又狰狞的妖兽袭来,欲要阻杀炼血堂主,却被太阳星辉轰掣。 至刚至阳的太阳星力和煞气妖能碰撞,空中爆发出如光如焰的妖异火焰,一只只骨兽在此招之下被震散煞气,大大小小的白骨从空中摔落。 这些骨兽每一只的力量都不逊于青云门的首座,且其煞气更是能污法宝,若是换一个人前来,可能还会在这骨兽前束手束脚。但对于楚牧而言,这些骨兽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且其元神冥感虚空,从虚空中不断抽取元气补充,便是施展强招破敌,也丝毫无损气机。 冥冥之中有浩大的元气涌入身体,刚刚消耗的真元瞬间便被补满。 而在此时,兽神也迎上了斩下的剑光,白皙的手指突然一扬,夹住了剑刃,剑气不断和手指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却无法损及兽神之身分毫。 “嘭!” 剑气和煞气同时爆发,从兽神身上轰荡出狂涛般的煞能,和剑刃上杀伐之气激烈碰撞,两种皆是穷凶极恶,有着至极戾气的气机碰撞,荡开的气流湮灭无数灵气,在空中形成一片绝域。 “吼!” 兽神身后,饕餮陡然化作吞天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吸无穷元气,噬纳一切生机。但在同时,通天峰碧水潭中一声狂啸传来,水麒麟踏浪升空直直撞向巨大的魔兽。 “嘶嘶!” 空中出现森森之音,黑色浊流托着巨大的蛇躯同时从另一方袭来,黑水玄蛇张开大口,喷吐出浑浊毒液。 论宠物,楚牧绝对不会少,水麒麟和黑水玄蛇绝对都能和饕餮大战一场。 “嘭!” 水麒麟最终狠狠撞在巨大的魔兽身上,至毒之液也洒在布满黑色疙瘩的丑陋躯体上。饕餮发出一声吃痛的嚎叫,如蛇一般脖颈一转,大口咬向水麒麟。 它与兽神相伴,一直经受兽神的煞气洗刷,论战力实际上还要胜过同为洪荒异种的水麒麟和黑水玄蛇。哪怕被两者突袭,饕餮也全然不惧。 三只巨兽在空中撕咬搏杀,鲜血从天空洒下,三方纠缠着直接坠落大地,不只压死多少妖兽。 而在另一边,善恶双身和兽神的搏杀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兽神右手疯狂舞动,时而灵动时而蛮横,在动作之间显露出一种苍茫古老的蛮荒气息,无数煞气随着手掌舞动而化作飓风、烈焰,不停轰击炼血堂主。 然而不管兽神的煞气如何变化,那修长凶剑都只有一种应对方式。 ——斩。 铮! 铮! 铮! 不绝的剑鸣接连响起,剑锋鸣动之声震荡大气,仅仅是形成的音波就让一股股气浪扩散,那不断斩落的剑光更是一往无前,不管是飓风还是烈焰,亦或者是煞气漩涡,都在剑下两分,酷烈的杀伐气息让兽神都露出沉凝之色。 这天下间,除了他这煞气之精所化的存在,竟是还有这等凶戾之存在,饶是兽神已经尽量高估了楚牧的实力,也未曾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 “周天星辰。” 善身变化剑诀,七星剑在空中飞舞,勾划出星痕轨迹,繁复的星图迅速成形,一颗颗星斗点缀在星图上,围绕着善身不断运转,演化出杀伐天机,“移星换斗。” 对于这门据说可以影响星辰轨迹,改变星象的神通,楚牧的参研并不深,至少到现在,他还只能做到以自身真元化作大星,拟化星辰做到移星换斗。 但饶是如此,其威能也甚是惊人。 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也,移星换斗这门神通在很多时候是用来遮蔽天机的,但事实上它本身却是一等一的生杀大术。 星图旋转,耀眼的星光骤然迸发,向着兽神攻伐,至极的危机预感在同时浮现在兽神心头。 “好手段,你也瞧瞧我南疆巫法。” 兽神另一只手隔空抓摄,先前被瓦解的骨兽骸骨尽数飞到空中,在刹那间与煞气混为一体,挡在星光之前。 恐怖的气机从那混混沌沌的煞气团中冲出,伴随着一声恍如来自九幽地府的咆哮,巨大的骨爪横挡在星光之前,两者碰撞,浩大的气罡冲散了煞气,显露出其中的狰狞身躯。 巨大的身体古怪又狰狞,由十三具骸骨组成的身影带着恐怖的戾气,咆哮着和压来的星图冲撞。 “轰!” 冲击再度引发狂涛气浪,兽神的身影却在此时一晃,如幻影一般闪烁着横空挪移,冲入那恐怖骨兽体内。 “吼!” 无穷的煞气在骨兽身上爆发,漆黑如墨的气机从狰狞身躯各处猛然爆出,如张牙舞爪的黑龙,同时冲向前后两方。 一共六条黑龙,三前三后,分别撞上星图和凶戾剑气。 煞气腾腾轰荡,星光剑气攻伐无双,三方接触,就如彗星撞星球一般,空中爆开了令人难以直视的光焰,沸腾的气机动荡山河,令天地俱震,方圆数百里的大地皆是震动不休,不知有多少妖兽死在这一震动下。 青云七峰上,也不知有多少人因此而口吐鲜血。他们的神念都在观战之时被余波震荡,一瞬间就被震荡了识海紫府,伤了神魂。 伴随着妖兽的死亡,更多的煞气汇聚至狰狞骨兽身上,让其气机更为强大。 席卷了小半个中原的兽神本就实力强横,这汇聚到青云山周边的妖兽也是一大煞气来源。随着妖兽的逐渐战死,兽神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 最重要的是······ ‘直到现在,兽神还没显露出真正的本体。’ 两道身影在空中化作长虹撤离,一同看着那狰狞骨兽。 兽神到现在还没真正动用他真身的能力,他的巫法固然强横,他对煞气的运用固然厉害,但这一切都不及兽神的真身更具威胁力。 兽神最强大的一点,还没显露出来。 “既是如此,便由我先掀牌吧,时间也差不多了。”两道身影同时说道。 与此同时,幻月洞府之中,抱剑被靠着古鼎盘膝而坐的身影也抬起了头,“差不多了。” 他抬头看向空中已经所剩无多的清气,视线在那三道淡薄身影上掠过。 古朴的长剑被他握住,诛戮陷绝四剑之影浮现在身周,飞速旋转。 “这一剑,是我为仙道而创,剑名‘绝仙’,以此剑绝仙道之机。” 纯紫剑光骤然浮现在诛仙剑上,流溢的剑气显露无穷变化,散发无尽克伐,绝仙变化无穷尽,演化万法破灭万法,于此刻,楚牧便以和其相同的剑招之名破灭仙道之机。 此正是—— “剑十六·绝仙。” 剑光如龙,剑意无穷,剑势破法,三者交织合一,形成了集绝仙剑道造诣之大成的巅峰剑招,紫色剑气浩浩荡荡,纵空而过,天空上残余的清气被一剑扫灭,那若隐若现的三道身影上同时浮现了深深的剑痕。 参悟多年,楚牧早就摸清了此世三清的根底,也许在其他世界,楚牧拿圣人之念无法,但在此世,楚牧已经真正穷究了三清之基。 楚牧伸手一揽,将三道身影化作三道清炁收入体内,周身仙光震荡,无穷金光自百窍中发出,三道清炁在体内结合,化作一个完美的循环。 他一步踏出,直接从幻月洞府内移动到青云山上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在同时化作流光,进入他的身体。 “兽神,第二回合开始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诛仙结束(二合一) “第二回合,开始了。” 从虚空中踏出的身影凌空走向狰狞骨兽,步伐所及,一切煞气皆是平平分开,如同被一口无形之剑分为两半一般,似缓实疾的步履在须臾间走到巨大骨兽胸口位置,白皙的手掌流转着黑白之色,直直探入骨兽胸膛。 沸腾的煞气被直接分开,粗大的白骨裂成两半,楚牧一手倒握古剑负于身后,一手探掌,黑白流光切入骨兽胸膛,巨大的身体骤然凝滞。 肉眼可见的,那组成骨兽的骸骨出现无数裂纹,一股股灰尘在飞落,一道道煞气在泯灭。 于此刻的楚牧面前,这只足以一爪抓住通天峰峰顶的骨兽是如此脆弱不堪,巨大又狰狞的身体如同风化的岩石一般不断飞出白色的骨灰。 三息时间内,巨大的骨兽便从头到尾,由上到下开始湮灭。 但在同时,一只漆黑的魔掌在内部迎上了楚牧的手掌,双掌接触,至凶煞气和黑白流光碰撞,迸发的气机猛然将正在湮灭的骨兽震成齑粉。 在那骨兽内部,一层层煞气化作一个黑茧,一只巨大的魔掌此刻从黑茧中探出,和楚牧双掌相抵,而在那黑茧之内,低沉的咆哮声如战鼓般响起,一个个突起从黑茧表面出现。 “嘶啦!” 就在下方所有人的惊悚目光下,一只只手掌撕煞气形成的黑茧,一个个肢体膨胀扩大又分裂,在令人悚然的声响中不断变化,转眼间就有一个巨大怪物出现在苍穹上。 浑身上下漆黑如墨,在升腾的煞气之中,一只只粗壮手臂舞弄着气机,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足有上千之数。 兽神在这一刻从人形解放,释放了真身,千手魔躯顶天立地,释放出盖世凶威。 此刻身在青云山上的人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先是看到正道之首青云掌门和魔教第一人炼血堂主齐现,并且还令人惊掉眼球地合为了一体,后又见兽神这千手魔躯显现,盖世凶威哪怕仅仅用目光触及,也直感头晕目眩。 而直面兽神的楚牧,更是感觉一股无形的煞意直向识海冲袭,若是换一个人怕是连与兽神战斗都成问题。 当然,对于楚牧而言,这点煞意只能算是洒洒水了。 “我没想到,你能轻易将我逼到这一步。”庞大的身躯发出沉闷如雷的声音,兽神那变得巨大又狰狞的头颅俯视着微微后退,负手而立的楚牧。 “还有一点你不会想到,那就是这一战,你必败无疑。”楚牧淡淡说道。 兽神席卷中原,积蓄了大量煞气,他的实力确实比之先前要强得多,但楚牧的实力精进却是更大。吸纳三道清炁之后,楚牧周身都在沸腾着仙光,那比之兽神来说显得渺小的身体之中充塞着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 在楚牧的感知范围之内,一切都瞒不过他,他甚至能做到逆知未来,以现有信息推衍种种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兽神拿什么和他斗。 常人大小的身体瞬间变大,大小如意的神通让楚牧的身高与兽神平齐,古朴的诛仙剑也同比例变大,被楚牧握在掌中。 “轰!” 漆黑魔掌和楚牧的手掌碰撞,两个巨人在半空中搏杀,碰撞的劲风在形成强大飓风,令大地飞沙走石,无数草木被连根拔起。 兽神的千只手臂挥舞着风云,引动着煞气,铺天盖地的黑气悉数汇聚入体,千百只手臂同时出拳,每一拳都是轰荡虚空,震击乾坤。 极端的野蛮,极端的力量,兽神那庞大的身躯充斥着极强的力量感,虬结的肌肉如将天地间所有的力量都汇集在体内一般。 一拳击出,筋骨的碰撞,肌肉的涨缩都像是无数条巨龙在咆哮,而类似的拳头整整有上千之数。 然而即便是如此狂猛的攻势,也完全无法奈何楚牧。 兽神的拳锋击在楚牧的身体之上,就如同击在空处,强大的力量如同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一般,明明已经击中楚牧的身体,却无法切实伤害到楚牧。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楚牧的体内三道清炁形成完美的循环,一切外力都在这循环中瓦解,“现在,我便是这三生万物的三,而兽神你也在万物之中。” 诛仙剑划过冰冷的轨迹,一只只手臂被无情斩断。 在这杀剑之下,有着盖世凶威的兽神亦是难挡锋芒。 如果是在楚牧功成之前,那兽神确实还有可能击败楚牧,但在此刻,便是连楚牧自己,都不知如何杀死自己了。 只要不破开他体内的三清循环,再强的力量都无法作用到楚牧身上。 不过兽神依然未曾放弃。 一只只手臂被斩断落下,又化成一道道黑气涌入剩余手臂之中,兽神的手臂越来越强悍,越来越坚硬,直至最后—— 他硬撼诛仙! “当!” 无坚不摧的诛仙站在兽神的手臂之上,发出洪钟大吕般的碰撞声。 “厉害。” 楚牧轻声一赞,古剑上剑光更甚,“那么这一招呢?剑——” 森罗万象都像是褪去了色彩,天地之间唯有一道苍白剑光亮起,它荡去了万般光泽,使得万物都化为一片苍白。 这是楚牧集自身诛仙剑道于大成的杰作,这是剑十九——诛仙! 诛仙剑横贯天穹,无上杀威直刺兽神胸膛,苍白的剑光所过之处,空气、灵机等一切都在苍白之中化为了虚无,所过之处万物皆虚。 “啊!” 兽神咆哮出声,剩余的十只手臂扭曲如魔龙,呼啸长空,齐齐绞向此来的剑刃。黑色的血肉不断被绞碎,崩飞,带着恶煞之气的血液撒遍长空,在青云山上空下了一场血雨。 在绞碎血肉之后,带着无数暗青色纹路的黑色骨骼缠住了剑身,兽神狂吼着将只剩黑骨的十只手臂绞成一团,化作锁链紧紧缠住诛仙。 “我一定要复活玲珑!” 他放声大吼,如闷雷般的声音中充斥着无比的决绝。 但是剑刃却是摩擦着骨骼向前,带着一连串刺耳的声响,楚牧一剑贯穿兽神胸腔,在空中推着兽神轰然撞向地面,最终诛仙剑贯穿朝阳峰,将这魔神般的身影生生钉在山峰上。 “你,败了。” 楚牧看着兽神,面色无悲无喜。 胜负已定,这场战斗毫无意外,是楚牧赢了。而结果的出现,也代表着这个世界的超凡之世走入了倒计时。 楚牧将要完全吞噬圣人残念,断绝此世修行道路,让武道能够有生长的土壤。 不管是张小凡还是陆雪琪,亦或者是以血神子身份收的徒弟碧瑶,他们都是楚牧埋下的种子。他们将在楚牧离开之后继续发展武道。 至于这三者会在未来擦出怎样的火花,那就不关楚牧的事了。 “嗬···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 兽神似是松懈了一口气一般,惨然而笑,“确实是我败了。这样也好,最终,我还是能陪玲珑一起死。” 声音刚落,浓浓煞气便向着楚牧涌去,兽神的气机迅速衰弱。 但也就在这时,诛仙剑上浮现了细密的裂痕,这柄杀剑在激斗之后似是无法承受伤害,出现了破损的现象。 就是现在! 一直密切关注战局的暗中之人于心中不约而同地大吼,异变突然降临在战场周边。 以通天峰为中心,青云七峰积蕴了无数年的灵气在溃散,五年前的正魔大战和今日的绝世之战都没有完全毁去七峰灵气,但在此刻这灵气却是如泄洪般涌出。 与此同时,古老的大鼎带着血光从天而降,血红光幕将遍体鳞伤的饕餮笼罩在其中,一股极强的吸力将这只魔兽由大变小,吸入大鼎之内。 “成了!哈哈哈······成了!” 伴随着欣喜若狂的大笑,鬼王飞身落在大鼎之上。 氤氲血光从大鼎中漫出,和鬼王的身躯勾连,他轻轻一震,滔天血雾逆冲云霄,形成巨大的魔脸。 “成功了,四灵血阵完全开启,我将称霸天地。” 鬼王带着睥睨众生的猖狂,高声呐喊。 隐忍多年,终于在今朝达成夙愿,此时此刻便是心机城府深沉如鬼王,也是不由老夫聊发少年狂。 “四灵血阵已启,而诛仙剑阵·······呵呵。” 神秘的黑影拄着黑色大幡飞上高空,带着快意的冷笑说道:“诛仙剑阵之所以能运行,全是因为青叶祖师将七峰灵气以天机印封镇,现在承载天机印的封印已经被我所破,这七峰灵气倾泻而出,甚至于连诛仙剑也出现了裂痕,萧逸才,你无路可走了。” 言谈之间,此人的身子因为情绪激动而颤抖,看向楚牧的双眼之中满是复仇的快意。 等待多时,终于等到这一刻,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终将迎来他该得到的报应,此刻的道玄当真是觉得平生之快也就是如此了。 “无路可走?” 孰料楚牧却在此时轻笑一声,道:“你们今日来此,才是真正的无路可走了。” 他将已经遍布裂痕的诛仙剑拔出,目光在道玄和鬼王之间逡巡,“封印被彻底废除,说明万剑一终究是死在了你的手中,他到底是心软,明明我已经告诫过他不要轻信,他却完全没听得进去。” 在大战之前,楚牧就叮嘱万剑一去守护封印,并且还告知他要小心道玄。结果万剑一还是将楚牧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不过,这也是在楚牧的预料之中就是了。 就如先前所说,在楚牧的感知范围之内,他是近乎无所不知的,甚至于还能根据海量信息推衍出种种可能的未来。 万剑一会死在道玄手里,完全就在楚牧的预算之中。 从道玄以土遁潜入通天峰,到他利用万剑一的信任而袭杀曾经的师弟,一切都在楚牧的感知之内。 鬼王的出现,也同样是如此。 “若是不给你们机会,你们又怎会自己跳出来,让我免去一番功夫呢,”楚牧摇头道,“师父啊,从始至终你都没看透我,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的今天还是这样,你自以为得计,殊不知一切皆在我预料之中。” “虚张声势。”道玄冷哼道。 话虽如此,但他的内心却是微微出现动摇之念了。 毕竟道玄有今日,全赖他这徒弟之功,在对楚牧抱着深深恨意的同时,道玄心中也未尝没有对楚牧的惧意。 哪怕是入了魔道心性大变,该有的惧意还是有的。 不过在看到伏龙鼎放出殷红血光之后,道玄还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我倒是没想到,青云门的掌门就是血神子。” 鬼王驾驭着伏龙鼎飞来,浓郁的血气化作红芒,遮天蔽日地从天际蔓延而来,转眼间,赤红血光将天上地下的万物都染成了血红。 那些幸存的妖兽在沐浴血光之后,竟也是带上的血色,眼瞳中浮现嗜血的红芒,它们齐齐聚在伏龙鼎下,如将鬼王视作兽神一般。 紧接着,就见鬼王像是融化了一般,从双足开始化作了扭曲的影子,整个人竟是在短短瞬息间化作了一道血影,悬浮在伏龙鼎上。 道玄的眼中也浮现血色,粼粼血光侵染天魔幡,将这黑色大幡染成暗红,无数厉魄化作血魄在幡旗中舞动,鬼哭狼嚎。 以道玄和鬼王的变化为始,一只只妖兽融化,成了鲜血组成了魔兽,一股股血气向着四方蔓延,整个青云山的地面像是化为一片血海。 更远处,数不尽的人影疯了一般地狂奔而来,在靠近途中喷出道血气,他们就化为了一滩鲜血融入了血海之中,赤红血色漫过山川大地,似要将整个天地都容纳一般。 甚至于,就连青云山上也有人眼中出现了血色,只不过和那些普通人不同,他们皆是化作了同样的血影,向着伏龙鼎飞去。 伏龙鼎的力量就像是瘟疫,所过之处血染不绝,但凡生灵都化作血海的一部分,让这股力量不断壮大。 楚牧甚至能感知到鬼王的身体还有元神早已经和伏龙鼎融合,成为了它的一部分。 这四灵血阵开启后所释放的修罗之力确实有着毁天灭地之能,只因若是放任不管,血海将会不断蔓延,将天地间的所有生灵都化作血影,成为它的一部分。 “血神兄,现在,你又拿什么和我斗?”鬼王所化的那道血影悬浮在伏龙鼎上,本来霸气内蕴的声音都变得扭曲,“就凭你那破损的诛仙剑?” “就凭它。” 楚牧将诛仙剑横在身前,轻轻拂过剑身,“你们应当还没见识过诛仙剑的真面目吧,还没见过这天地间第一道光,第一缕杀伐之气的真容。现在,你们可以看看了。” 细密的裂缝如蛛网般扩散,转眼间就已经让诛仙剑成了布满了裂痕。 当第一块碎片落下之时,淡淡的白光出现,然后就见碎片不绝,白光渐甚,到最后,一把纯光之剑出现在楚牧手中,一缕无比古老的气息,带来了天地未开之时的苍茫,以及杀伐。 楚牧高举长剑,剑气直贯云霄,长达万丈,剑光弥天极地,彻底淹没了天地。 “从你们选择坐山观虎斗之时,你们就已经输了。” 兽神所具备的煞气被完全吸入楚牧体内,伴随着诛仙剑落下,一切皆是尘埃落定。 ························ 天玄界,补天魔道,悬空山。 明月心的闭关密室内,一道镜光洞穿了时空,连接两界,时空至宝昆仑镜在时隔多年之后再度沟通了某个世界,将彼界的“他我”接来天玄界。 在那宇宙般的镜面上,先是鬼火般的眼瞳亮起,紧接着一条大黑蛇缓缓出现在镜中,它吞吐着蛇信,盘成一个蛇阵,带着浓浓的警惕之色看着四周。 楚牧见到这条大蛇的出现,眼中闪过一丝喜意,“成功了。” 自他获得昆仑镜以来,还是首次带着活物穿越,今次成功,证明了楚牧对于昆仑镜的掌控更深了一层。 他心中微微动念,通知“他我”,随后便见一道带着仙光的身影怀抱着一个雪白狐狸出现,一步踏出昆仑镜,缓缓融入了本体。 那只白狐自然也就落入了楚牧本体的怀中。 他轻轻抚摸着柔和的皮毛,心中有种得偿所愿的欣喜,“终于能撸到你了,手感还真不错。你现在灵智暂失,之前又不肯告诉我名字,便暂时叫你小白吧。” 在楚牧击败所有敌人,鲸吞诸道,将诛仙世界彻底净化为武道世界之后,所有的修行者都开始出现功力倒退,渐渐向着凡人靠拢。 楚牧收留的三只狐狸自然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修为最低的三尾狐都没撑过半年,就彻底化作了原形,六尾狐坚持的久点,但也无法一直坚持下去。 唯一例外的,就是疑似已经修炼万年的九尾大狐狸了。 这只大狐狸确实够厉害,哪怕在那等环境下都能保持住九尾,让修为不退转。但为了保住这一身修为,大狐狸的灵智却是开始退转,最后灵智暂失,成了一只宠物狐。 楚牧见状,干脆就将两只小狐狸托付给动物饲养专家张小凡照料,并且叮嘱他传授功法给两只狐狸,自己则是先以黑水玄蛇作为实验体进行穿梭,待见到黑水玄蛇成功之后,就带着大狐狸回到了天玄界。 好生过了把手瘾之后,楚牧默默盘算了下时间,开始炼化融入体内的“他我”来。 ‘这一次穿越完美达成了目的,接下来就是将所有的收获尽数融入本体了。剑决,就剩一个月了。’ ························ 寂静无垠的空间之中,困锁着,一个习惯于被困锁的人。 当楚牧回返天玄界之时,这个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的眼中闪过恒沙之数的光芒,敏锐的感知锁定一道刚刚消失的微光。 “又是一个世界失去了仙道的余晖。” 他叹息一声,漠然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惊慑乾坤的杀意,“并且,这一回,仙道的消失依然还是人为的。” 随着他的杀意波动,整个无垠空间都开始动荡,混沌气息开始沸腾,转眼间此地就出现末日一般的场景。 “老师,还请息怒,这乾坤界已经渐渐锁不住您的气机了。” 天空中有一道声音带着急促响起,这震动乾坤之人闻言,压制住动荡的气机,问道:“天玄界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乾坤师兄已经回返天玄,并且按照老师的吩咐,联络上那转世的多宝,还请老师放心,乾坤师兄定然会以最快的速度让天玄界的仙道灵机再度复苏,让老师能够回返天玄。不过······” 那声音带着一丝迟疑,说道:“若是老师继续吸收各大世界的元始之念,那回返天玄的时机可能要拖后。” “拖后便拖后吧,”道人广成子微微阖目,道,“天玄那边,多宝不断转世,已经织就了一张大网,贫道便是现在前往,在短时间内也没法尽破多宝的布局。与其入局,不如静观其变,且看那多宝如何谋划。对于贫道而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证就元始。” “传讯乾坤,让他尽量配合多宝行事。无需担心多宝的谋划,他再如何筹谋,只要放不下无谓的情谊,最终也只会沦为贫道的踏脚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卜卦 “三界之上,眇眇大罗,上无色根,云层蛾峨。” 一重重天境浮现在楚牧身后,属于楚牧的道台大罗天覆盖在最上方。 随后,三道清炁在大罗天中现形,渺渺之间,又有三重虚幻之天浮现。 一曰清微天玉清境,始气所成;二曰禹余天上清境,元气所成;三曰大赤天太清境,玄气所成。始元玄三道清炁化作三重天境,楚牧于补天魔道原来的功法之上再创新功,使得三十三天再增三天,化为三十六天。 一共二十六层已经化实的天境,十层还在虚幻之中的天境,合计三十六天呈现,道道金光充盈于楚牧自身穴窍之中,恍如实质的无形威压从身体外溢,蔓延至密室之外,甚至于连悬空山上空也都出现极盛神威,那苍穹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充溢着独属于楚牧的意志。 原本弥漫全身的思维闪电在天境中轰掣,无论是道台,还是肉身,亦或者是元神,所有的地方都被思维闪电所弥漫,经过数月时光,楚牧的雷灾已经攀升至顶点。 但是如今的楚牧,却是不再像先前一般对这雷灾束手无策了。 血肉在蠕动,元神在放现光芒,融入全身的元神深处亮起了真灵之光,一道道玄之又玄的道纹从真灵中浮现,融入元神之内,再经融合,纳入血肉之中。 这道纹有道有佛,有正有邪,有巫有妖,皆是由楚牧吞噬的圣人之念所化,也吸纳了楚牧所有的仙道修为。 此刻,这道纹融入楚牧全身,与玄黄不灭法体结合,竟是和法体上的痕路融为了一体,隐隐之间互相结合,形成了极为繁复的,如同阵法一般的图案。 思维闪电在这繁复阵法成形之际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楚牧浑身血肉和元神之内,于他彻底合为一体,三灾之中的雷灾竟是以这般诡异的方式给度过了。 当雷灾消弭之时,楚牧的身躯也充溢出无匹的威势,端坐在那里的身影像是一下子布满了整个天地,又似将天地化为了一体。 “八九玄功”的三灾,乃是以灾劫之力锤锻自身之体,初步练就万劫不灭之身,但楚牧却是已经走出了玄功藩篱,通过贯通仙道武道,结合巫法血肉之变,造化之能,使得自身功体出现了新的蜕变。 他容纳了雷灾,将思维闪电完全炼化,将其力化为了己用。 此刻若是有人能够看穿楚牧的肉身,将视线投到楚牧体内,就能发现他的血肉之中无时无刻不在闪烁着微微电光,串联着元神和肉身,使得楚牧对于身躯的掌控更为如意。 当他思考之时,数不尽的电芒在大脑表面上闪烁,令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通达。 雷灾,已是彻底化作了楚牧的臂助。 而在未来,衍生自血肉的火灾,出现于元气的风灾,也同样不会例外。 最终,三十六天重新融入了楚牧的身体,大罗天与三清天进入了识海位置,齐下众天一一排列,由上到下融入身体个部位,以玄牝大法修出的天地根串联诸天,将众天合为一体。 楚牧缓缓起身,气机冥感天地,似在此地,似在彼处,大罗天之下,他似无处不在。 “道台四层了。” 悬空山顶的祭坛上,补天魔尊不由抬首看向天空,喃喃道:“而且这法相······” “自古以来,有人以神魔为法相,有人以兵器神器为法相,还有人,以自身为法相,唯我独尊,但自武道出现以来,还从未有人凝聚出这种法相。” “天······” 楚牧的法相,正是这巍巍苍天。 此时此刻,这一片苍穹已是化作了楚牧之法相,化为了一人之天。 在这片苍穹之下,楚牧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不但会实力大涨,便是连速度······ 补天魔尊骤然抬手,纤纤玉手以极为惊人的气势隔空按下,前方空间顿时扭曲塌陷,一道身影在其中一闪即逝。 本处于密室之中的楚牧竟是出现在此地,在补天魔尊的掌劲之下,他的身影飘闪不定,刹那间便是数度挪移,轻巧地摆脱了补天魔尊的气机锁定,出现在不远处。 “好生诡异的身法,这便是你凝聚法相之后所具备的能力?”补天魔尊不由问道。 她这一掌虽非全力出手,但也绝对不是一个道台四层的武者能闪躲的,但楚牧却硬是从她的气机锁定中摆脱,让这足以灭杀一般道台四层武者的一掌完全落了空。 “算是新创的武功,”楚牧含笑道,“我将其命名为——‘两界大挪移’。” 如今的楚牧对于昆仑镜的掌握更为深入,并且因玉玄之故而对挪移之法相当精通,在此次穿越之后,楚牧干脆便以自己修炼“正立无影”等神通之所得融合自身对空间的领悟,创出了这门“两界大挪移”。 在大罗天之下,楚牧能够以此法随意挪移,等闲之人连他的影子都捕捉不住。 “看起来,你在这一次闭关之后实力更为精深了。”补天魔尊感慨道。 修炼之途越是到后面,想要精进就越为困难,似楚牧这等哪怕到了这般境界都依然能够突飞猛进之人,当真可说是异数。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一来,未来就算慕玄陵等人撑不住,玉鼎宗也还有楚牧撑着,补天魔尊自忖和玉鼎宗结盟,怎样都不算亏。 “你既然出关了,那便回玉鼎宗看看吧,在你闭关的这段时间里,悬空山也已经进入昆仑山了。”补天魔尊道。 在当初悬空山一战之后,玉鼎宗便和补天魔尊真正联合,之后为防悬空山被他方势力再度袭击,慕玄陵和玉玄便相助补天魔尊,将这悬空大山往昆仑山移去。 在这过程之中,楚牧也算是帮了一把手。不过后来因为诛仙世界的“他我”重新和本体建立了联系,欲要合力对付庄周神念,所以楚牧便借口闭关,一直呆在明月心的密室里不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悬空山横跨神州,终于在数日之前进入了昆仑山地界,此刻已是进入西昆仑,远远已经能看到那建立在巨鼎之上的门派了。 “那便劳烦前辈和明月心说一声,晚辈先回宗门一趟了。” 楚牧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回玉鼎宗一趟,与慕玄陵等人商量一下剑决之事了。 ························ “啪嗒。” 三枚古钱在石桌上蹦跳了一下,打着转缓缓落下。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慕玄陵看着古钱,啧啧道:“凶卦,并且其中又隐隐显露出亢龙有悔的意思,凶上加凶,大凶之兆。这一次剑决,难喽。” “此战之凶险,我早有预料,但无论如何,此战皆是不可避免。” 在他身后,玉玄靠着小亭石柱,淡淡道。 他们现在正在玉鼎宗的傲峰之顶,位于宗门弟子常来的小亭中,等待着宗门内两位杰出弟子的前来。 在等待之时,慕玄陵摆弄起古钱,开始试着为未来运势算上一卦,没想到这一算,就直接算出一个大凶。 “你之剑道一往无前,虽为道门中人,但若论勇猛精进,便是连最凶猛的魔道中人都不如你激进。你这一战的凶险,我是早有预料的。” 慕玄陵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一卦,是为我卜的。” 作为一个什么都会一点点的全能型人物,慕玄陵在很多年前就养起了没事算一卦的习惯。每一次出行,他都会算上一卦,每一件大事之前,他也会算算未来运势。 也许这老白脸宗主在卜算上天赋异禀,虽然花在这上面的时间不多,但他算得卦却是相当精准,成功率大概能到八成。 “天机易术早就在仙道时代消逝时就已经不准了,你只不过是杞人忧天而已。”玉玄口风一转,淡淡道。 慕玄陵闻言,不由失笑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关心人的方式有点生硬啊。” 在之前卦象刚出之时,玉玄以为这一卦是为自己算的,就很是干脆地默认了卦象的真实。 而在慕玄陵说此卦是为他自身所卜的后,玉玄就说卦象不准了。 这种关心人的方式当真可说是生硬,但不得不说,这就是玉玄的风格。 “确实,天机易术早就不那么准了,我也一直只将它当成兴趣,但易术难准,人心却是易算啊,”慕玄陵笑了一会儿,赶在玉玄动怒之前面色一正,道,“这一次,确实凶险。玉虚宫就在昆仑山之内,但元无极在三宝玉如意被我夺取之后,却是没有一点向玉鼎宗动手的意思,他的用意已经是不能再明显了。” 对玉鼎宗动手固然能出一时之气,但这样做的结果也仅仅只有出气。 就算毁了玉鼎宗又如何,只要杀不了慕玄陵,就绝对不算解决问题。与其对玉鼎宗发泄怒火,还不如将玉鼎宗当成绊住慕玄陵的绳索,将他牢牢捆在玉鼎宗之内。 “剑决之日,便是元无极还有其他敌人对玉鼎宗还有我出手之时,这一次,是真正的决战了。”慕玄陵淡淡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的回答 真正的决战! 上一次,元无极的本意还是试探,只不过在发现慕玄陵是真正被重伤后,他临时改变了主意,让太真仙尊相助自己毙杀慕玄陵。 若非慕玄陵底牌重重,那一战还真不一定能从元无极手上脱险。 此役,慕玄陵暴露了自己的真正根基还有太真仙尊这一大王牌,虽然击败了元无极的化身甚至还夺取了三宝玉如意,但在所有的底牌都掀开之后,慕玄陵这个老狐狸不由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全感。 “这一次,元无极定然是要本体出手,并且广成仙门那两个也会出手,对方的实力着实不弱,但我们这边也有补天魔尊和太真仙尊这两大臂助,单论实力我们是绝对不比对方弱的,但为何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呢?” 慕玄陵看着卦象,眉头紧皱。 对于他这等强者来说,此刻的不安就是最大的不祥。这心血来潮似的预感往往都不是虚幻,而是十有八九要发生的现实。 “太清道脉已经答应替我等拦下其余势力的至人,按理来说不该如此才对······”想到这里,慕玄陵也是直感头疼。 这时,一道流光破空而来。带着极盛的气机,玉鼎宗当代大弟子君自在的身影随着流光落地而出现,比之过往强上不止一筹的气势,显露了他此时的境界。 道台一层。 闭关三年,君自在终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进入了道台境界,成为了第二个当代道台弟子。 “拜见师尊,玉玄师叔。” 这位掌门大弟子向着两个长辈郑重行礼,言行举止一如既往,一板一眼的。 紧接着,天空似是突然一卷,化为了人形,一道身影如万里长空化形般出现在此地,内敛于体的浩瀚气机令慕玄陵和玉玄都眉头一跳,心中浮现惊异之感。 “拜见师尊,掌门。” 楚牧一步踏出,身周泛起淡淡的涟漪,身影直接出现在君自在身侧,向着二人行礼。 “道台四层了啊······”慕玄陵看着楚牧,露出一丝感慨之色,“而且你这实力,怕是已经道台七层以下无敌手了。一般人眼中的标准,已是难以用来衡量你的实力了。” 境界越高,不同武者之间的差距也就越大。前期一步步打下的坚实根基,会在道台境界积累出超乎寻常的优势,将自身和其余人的差距不断拉大。 像楚牧,就是这种将优势拉大到极限的存在,就连其他可说是天才的同境界武者,也已经难以追上他的实力了。 更别说,楚牧现在不只是根基更胜他人,还吞噬仙道以强自身,单纯的境界之说确实已经无法用来衡量他的实力了。 “不愧是我的徒弟。”玉玄一脸傲岸。 “是是是,算你厉害。” 慕玄陵不动声色地将那古钱收起,然后轻咳一声,道:“在数年前,贫道曾经说过,你二人想要成为未来宗主,需要经过三个考验。” “第一个考验,楚牧完成的很出色,君自在则是逊色不少。” “第二个考验,进入道台,你二人皆已经完成。” “第三个考验······” 慕玄陵的面色突然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他带着一丝追忆的语气,道:“如果你们生在三百年前,如果你们在宗门最不堪的那段岁月接掌宗主之位,你们觉得······要怎么做才能振兴宗门?” “这是第三个考验?”君自在闻言,微微皱眉地问道。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慕玄陵问出的这个问题,让君自在心中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宗主这是对接下来这一战没有信心?’一旁的楚牧则是想到更多。 与其说是问楚牧和君自在如何振兴三百年前的宗门,还不如是在变相询问如果宗门再度陷入类似的境地,他们二人会怎么做。 也就是说,慕玄陵可能已经做好某种准备了。 “如果这便是第三个考验,那弟子觉得这考验毫无意义,”楚牧直视慕玄陵,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不会在未来重现,如果有一天玉鼎宗再度面临类似的境地,弟子并不觉得那些敌人会手下留情。玉鼎宗已经出现一个慕玄陵和玉玄了,安知不会出现第二个?” 要是慕玄陵这一次输了,那玉鼎宗是绝对无法如三百年前一般还能保存门派不失。似元无极这样的敌人绝对会斩草除根,绝不会容许玉鼎宗继续存在。 届时,就算有部分人能够活下来,昔日的玉鼎宗也回不来了。 君自在听到楚牧所说的话,也是当即醒悟慕玄陵语中未尽之意,他看向慕玄陵,眼中满是惊疑和慌张。 “还真是够敏锐的啊,你小子。” 慕玄陵见状,连连摇头,“放心吧,贫道和玉玄还不至于有这种未战先败的丧气念头,这一战虽然有些扑朔迷离,但还不至于让贫道二人失去信心。不过该有的准备还是得有的。” “如果,此战之后玉鼎宗陷入如昔日一般的境地,你二人要怎么去振兴宗门。想好了再回答,因为这关系到贫道和玉玄最终的抉择。” 该如何振兴宗门呢? 楚牧和君自在闻言,也是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担忧,开始了思考。 是像慕玄陵一样吃软饭出道,靠着美男计成为新一代玉鼎之狼,还是像玉玄一样以剑开道,杀出一片新天地? 等等,这根本不会想吧。 像自己这种风光伟正之辈,岂能被人嘲笑为小白脸?就算是吃软饭,也得悄悄地吃,玉鼎之狼名号是要不得的。 “我选择放弃。”君自在突然说道。 思考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也足以让人有个大致的想法了,慕玄陵已是做好聆听的准备。可君自在这个回答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只听君自在接着道:“论实力,我不及楚师弟,论算计,我亦是难以与他相较。若是在正常的时代,我相信我会是一位好宗主,若是没有楚师弟,那我也愿意接过重担。但如今既然有楚师弟这样一个更好的选择,那么我会选择放弃。” “这便是你的回答?” 慕玄陵微微动容,一旁的玉玄亦是以诧异的目光看向君自在。 并非是选择放弃宗主之位,而是认为在那种情况下,楚牧会做得比自己更好,所以君自在的答案,便是放弃。 这种回答,完全就出乎了慕玄陵的预料,但当他听到这回答之时,又觉得这也算是情理之中。 因为君自在就是这样的人。 比起楚牧来,君自在确实无论是实力还是智计上都有所不如,但他足够无私。对于他来说,宗门便是至上的,便是连自己都要放在宗门之下。 “自在啊自在,”慕玄陵长叹道,“想我姓慕的卑鄙一生,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无私的徒弟呢。但不得不说······” “收你为徒,是你师父这辈子最大的幸事。”玉玄接言道。 “你!”慕玄陵刚刚酝酿好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成为慕玄陵的弟子,亦是君自在这辈子最大的幸事。”君自在平淡又坚定地道。 尽管这一对师徒在性子上有着种种的不一致,但有一点他们却是完全一致的,那便是对宗门的付出。 “那么,你的回答呢?” 玉玄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弟子,“吾徒,你能够给出一个足以对得起君自在的回答吗?你的回答,足以让他如此付出吗?” 君自在给出了自己的回答,那便是放弃。那么,让君自在如此付出的楚牧,他又该如何在那样的情况下让玉鼎宗东山再起呢? 不只是玉玄想要得知答案,慕玄陵和君自在也齐齐看向楚牧。 他们,想要知道楚牧会是如何回答的。 而楚牧的回答,则会决定他是否能够挑起玉鼎宗的大梁。 迎着三人的视线,楚牧缓缓伸出手掌,向上摊开,“相比较言语,我更喜欢用既定的事实来回答。” 真气在空中吸摄微量的金属,无数金属微粒向着楚牧的手掌汇聚,在他手上缓缓化成某个物事。 然后,他将此物拿起,扣在了脸上。 “这,就是我的回答。” 迎着三人那惊异、讶然、欣喜的目光,青龙面具闪烁着寒光,遮住了楚牧的面容。 “哈哈哈哈哈哈·······” 慕玄陵发出不绝的狂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很好,有你们二人,我玉鼎宗何愁不兴啊。” 无私的奉献,无所不为的手段,这二者同时出现在玉鼎宗,何愁门派不兴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少宗主 玉鼎殿。 慕玄陵站在大殿尽头的玉鼎真人像下,在他身边,楚牧静静站立。 在左右两侧,则是玉玄、林老、丹霞长老、铁炼长老等宗门高层,还有一干论剑堂剑师。 而在宗门长辈之后,则是君自在、姜元辰、应潇涵等当代弟子中的杰出之辈,他们皆是站在各自师长身后,除了君自在以外,其余人皆是用始料未及的眼神看着楚牧。 只因他们在事前才刚刚得到风声,今日在这玉鼎殿之中,慕玄陵将会宣布宗门的未来,由谁人执掌。而那未来的宗主,若是无误的话,就是现在站在慕玄陵身边的这位了。 “当代弟子之中,以楚牧为最强,无论是实力、境界,还是智计、心思,皆是无人能出其右,此真乃天佑我玉鼎宗。” 慕玄陵环顾左右,道:“是以在今日,贫道在此宣布,立楚牧为我玉鼎宗少宗主,未来贫道若有不测,便由楚牧接掌宗主之位。诸位同门······” 慕玄陵顿了顿,然后露出一丝微笑,道:“诸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师叔们,未来就由你们辅佐楚牧,共同振兴宗门了。” 在场高层皆是目露复杂之色,但还是齐齐向慕玄陵行礼,齐声道:“谨遵宗主法旨。” 他们当中,有支持楚牧的论剑堂剑师,也有支持君自在的宗门守旧派。在过去的数年时间里,支持不同人的双方其实已经明里暗里都别过眉头,甚至还约在论剑堂斗过几场了,不过在真正结果出现的此刻,支持君自在的长老没有出声反对,支持楚牧的也没有露出喜色。 只因他们都知道,春秋鼎盛的慕玄陵会在今日宣布此事,实际上是有着准备后路的意思。他其实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慕玄陵抬手从虚空中抽出一把连鞘长剑,另一只手上则是浮现晶莹的玉如意。两者皆是看起来相当寻常,但楚牧却是能感应到这两者内部的恢弘。 斩仙剑,三宝玉如意,前者是玉鼎宗的传承至宝,后者是玉清道首的身份象征。 这两者皆是道器,其内部所拥有的道则铸就了器物的千秋不朽,尤其是三宝玉如意,更是从遥远的仙道时代一直传承至今。 “楚牧,在此二物上留下印记吧,若是贫道有所不测,这两件道器便是你的了。”慕玄陵看着楚牧道。 像是在回应慕玄陵的话语,这两件道器散发出淡淡的清光,斩仙杀神的凌厉和统御三才的气机同时映入楚牧的心神,甚至引得楚牧身上的诛仙剑也散出一缕杀气。 楚牧伸出手掌按住诛仙,锁住那一缕杀气,然后向着慕玄陵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亲手从宗主手上接过这两件道器。” “贫道也同样希望如此。” 慕玄陵轻轻说着,将斩仙剑和玉如意递到楚牧身前,道:“玉鼎宗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 楚牧眼中射出两道神光,进入两件道器之中。 这一刻,他由衷感觉到了一种责任感。 ························ 次日,玉玄和楚牧师徒俩就从玉鼎宗出发,提前前往剑决之地,而慕玄陵和其余人则是留在玉鼎宗,静待来敌。 站在玉鼎殿前,看着师徒二人离开的身影,慕玄陵轻声道:“玉玄会是一个极好的诱饵,将部分敌人引到剑决之地,贫道也是一个极好的诱饵,将元无极牵制在玉鼎宗。” “玉鼎宗是贫道的枷锁,而贫道,则是他元无极的枷锁。” 对于慕玄陵,元无极是势必杀之,这个饵他是不得不咬。这样一来,前往剑决之地的战力就变少了,因为元无极需要足够的帮手助他攻破玉鼎宗。 否则,有太真仙尊相助,还有玉鼎宗大阵作为依靠的慕玄陵不是他能杀的。 单单一个慕玄陵,就足以将元无极还有广成仙门都引来玉鼎宗。 “但是,只让楚牧一人陪同玉玄前去参与剑决,这是否有些冒失?”太真仙尊在他身后悄然出现,“玉玄要与七杀剑尊一战,楚牧就只能一人独对其余不轨之辈。你好不容易决定的继承人,就不怕夭折吗?” 在太真仙尊看来,楚牧这个继承人最好是远离玉鼎宗,也远离剑决,带着一部分有生战力远遁,以作为宗门的后路,让这个继承人直接陪同玉玄前去参与剑决,怕不是有人以为慕玄陵是想要借刀杀人了。 “所以贫道让叶师姐也去了,”慕玄陵道,“而且,谁说楚牧不安全了?跟着玉玄,楚牧才是最好安全的。玉鼎宗的未来继承人,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击垮的。” 太真仙尊闻言,古井无波的玉容露出一丝疑惑,“看你的意思,你似乎是准备无论如何都要卸任了。” 这老白脸的模样既像是交代后事,又像是准备提桶跑路。以她对慕玄陵的了解,就算会准备后路,也不至于这般消极,一口一个有所不测,一副马上就要死的样子。 这情况看起来有些不对啊。 “是有这样的打算,”慕玄陵揉了揉脸,道,“拖了这么多年,那些女人也是等不及了,这一次是无论如何都要给出个交代了。这一关要是过去,贫道是再也没借口继续拖着了。” 想到那群女人的闹腾本事,慕玄陵就是感觉脸隐隐作痛。 这一关过去,玉鼎宗就是一片坦途,他是再也没借口继续拖着了。事实上,在三个月前慕玄陵就收到某个红颜知己的最后通牒了,顺带着,还收获了一巴掌。 “是时候给年轻人加加担子了,贫道这也是为了他好啊。” 老白脸语重心长地一叹,转身回了玉鼎殿,已经是开始提前收拾行礼了。 而在楚牧二人离开玉鼎宗之后不久,各方都收到了剑决的其中一方出发的消息。 “终于要开始了。” 某座山峰上,闭目调息的萧忘情徐徐睁开了双眼,通天的剑光横扫苍穹。 广成仙门内。 苍元子按着胸膛曾经受创的位置,面露冷笑,“无法亲眼看到玉玄身死,贫道心中当真遗憾。” 他曾经受玉玄一剑,成为史上极少数,甚至可能从未出现过的——被道台武者重创的至人,那一剑带来的痛苦,赋予的耻辱,苍元子可是永世难忘。若非慕玄陵的重要性更高,苍元子是怎么样都要去亲手送玉玄入黄泉的。 “殷千殇会替掌门雪耻的,”赤城子说道,“他这柄剑隐忍多年,谁也不知道此剑有多利,玉玄就算能胜七杀剑尊,也难逃死劫。” 说到这里,苍元子面色稍霁。 若是由殷千殇出手送玉玄入黄泉,倒也不失为一个洗刷耻辱的方式。 也就在这一天,西方殁神沙漠,灵山净土。 菩提树流溢出淡淡金光,如雨般垂下,下方佛门世尊端坐,似闭非闭的双目间或流转过一道光泽,如能遍照阎浮世界,将大千之景尽数纳入眼中。 “这一关,玉鼎宗难过了。”凌仙都如是评断道。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朵莲瓣合起的金莲亮起光芒,一道身影若隐若现。须弥藏的声音,便从其中发出。 “世尊认为玉鼎宗会有灭宗之灾?”他问道。 “灾祸会有,灭门绝无可能,”凌仙都以万分确定的语气说道,“现如今能够在世上传承道统的宗派,皆有其背景,其中能够在整个天玄界都占有一席之地的门派,更是有大能藏身于幕后。想要灭其宗门,怎么可能?” “世尊是说······那传说中的十二金仙?”须弥藏道。 作为佛门现在的二号人物,哪怕境界距离至人还差一步,但因为世尊佛祖的缘故,须弥藏的地位真要论较起来,还要超过其余佛统的佛主。是以对于一些古老的秘事,须弥藏也是门清的。 他是知晓如今的玉清十二派的祖师皆是或直接,或间接地得到十二金仙的传承,甚至于有些干脆就是十二金仙的弟子,如此才能创出这等绵延无数年的道统的。 也许各派祖师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身死,但宗派的真正源头,那些古仙可没那么容易死。 “阐教的十二金仙确实还有人活着,但幸存的人里面可没有玉鼎真人,”凌仙都摇头道,“当年为了继承元始天尊留下的机缘,十二金仙内讧厮杀,广成子率先出手,先杀赤精子,再将那清虚道德真君打得魂飞魄散,将这二人的道统通通归于己身,可谓是心狠手辣。就因为他开的头,后续争斗中接连有人身死道消,便是连那玉鼎真人也已经死在内斗之中了。” “我所说的,非是玉鼎,而是那玉鼎之徒。如果是他的话,现在可能已经回到天玄界了,毕竟,他当年就是少有的法武合一之人,对于武道的转化,此人天然就具备绝大优势。” 凌仙都双眼陡然睁开,目中隐隐浮现一道卓然身影,“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第一百一十九章 擎天峡 不单是萧忘情、广成仙门、佛门,还有大乾朝廷、玉清其余各派,乃至通天河潜龙庭、十万大山,无论正邪人妖魔佛,皆在短时间内知晓了玉玄动身的消息。 这一场盛事不单牵扯了所有剑道中人的心神,也让各方投入了关注。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势力都要趟入这趟浑水了,就像潜龙庭和十万大山,这两方就仅仅有所关注。除了某位天狼神君,其余大妖还有水中妖王都还停留在自家地盘。 就在所有相关势力的关注下,玉玄和楚牧师徒俩提前半个月抵达了剑决之所在——擎天峡。 险峻的峡谷两侧,高耸入云的双峰对立,就如同即将对决的两个对手一般,充斥着一较高低的氛围。 这里是天然的斗决场地,自十三年前玉玄和七杀剑尊约定一战之后,便已经选下这擎天峡作为剑决场所。 “不知不觉,已经是十年过去了。” 玉玄落到峰顶之后,突然生出一丝感慨,“犹记得十年前你在修心阁听讲,彼时你还是一个心机颇深的少年,在论剑堂和那丹家的小子耍心机,这一转眼,你已经成为少宗主了。” “都是师尊教导有方。”楚牧带着追忆之色一笑,随后说道。 对于玉玄这位师尊,楚牧是极为感激的。 彼时的楚牧刚刚穿越不久,虽然借助昆仑镜有了良好的基础,但终归不像其他人一般有背景支持。 他是利用了一些小手段,让宗门误会自己是楚家安排的后路,但若非后来成了玉玄的弟子,楚牧绝对不会走得这么顺当。 并且,玉玄这人作为一个师者,也是非常合格的。 从一开始的剑瀑炼体,到后来的《九天生神章经》以及“斩神”等招式,虽然教导楚牧的时间不算多,但他总是会在最合适的时间传下最合适的功法,并未楚牧指明前路。有这样的人为师,是楚牧之幸。 “这一战是为师能教给你的最后东西了,看清为师和七杀的交锋,以你的天资和眼力,定能看明白进入至人的关要。” 玉玄淡淡说着,步履前行,走到山峰断崖前坐下,古朴的陷仙剑就笔直插在身前,“此战之后,这陷仙,就是你的了。届时,可要让为师一睹那极致的杀伐啊。” “是,师尊。”楚牧轻声应着。 在简短又熟悉的对话之后,二人便静静盘膝而坐,各自调息。 玉玄坐在断崖之前,神意与剑交感,养精蓄锐。而楚牧则是坐在不远处的一颗巨石上,以指触地,以神观天,神意纵横千里,将方圆千里内的一切悉数纳入感知之内。 在离了诛仙世界之后,楚牧失去了那将天地纳入心中的超拔感知,但在经历了那等无上掌握之感后,楚牧本体也在融入“他我”之后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此刻天眼开启,千里之内的一切如在诛仙世界中一般,尽数纳入感知,无数信息如海,汇聚合一涌入楚牧心灵,被他细细整理,完全归纳。 同样的,在这千里之内生灵,无论敌我,都被楚牧给照见所在,一种莫名的被窥视感出现在所有人心头。 距离擎天峡五百里外的一处山洞之内,清虚派掌门元清林心中一凛,手中握着的五火七禽扇闪过一道火光。 “被发现了,”元清林神色阴冷地道,“这玉玄的灵觉竟是如此敏锐,我等已经以秘法遮掩了气机,甚至连真气都完全停止了运转,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元清林还不知这窥视感的真正来源,他在察觉到自己这边被发现以后,第一时间就将这种感觉的来源锁定在玉玄头上。 在元清林身旁,面色苍白的男子眼中流淌黑白之气,在被发现之后很是干脆的就运起阴阳之气形成气罩,将山洞封锁,以力量断绝了外界的窥视。 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便不隐藏了,直接就运功绝了对方的感应。 “提前十五天前来擎天峡,这是不想因赶路而耗费了气意,玉玄对这一战的看重,实在是前所未有。”元清林道。 些许赶路所耗费的真气还有神意,对于玉玄来说完全是微不足道的,但他还是提早来了,并且在来了之后第一时间开始养精蓄锐。 从此处能看出玉玄对这一个对手的看重,同时也可以预见在剑决之时玉玄能爆发出多么可怕的实力。 本身就是道台九层的绝顶强者,全力一剑能出其不意地伤到至人。现在这等强者展现出如此态度,可以预见他会在剑决之时爆发出怎样的实力。 “不仅如此,在十五日的养精蓄锐之后,玉玄将会和此地地脉乃至其余灵机产生共鸣,尽管这共鸣带来的增幅可说是微不足道的,但在那种决战之中,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点,都可能成为制胜要点。” 面色苍白的男子挂起一丝阴笑,道:“早在贫道发觉玉玄提前出发之后,就想到了这一点,是以在离开太华山之前,贫道已经雇佣幽冥魔道碧真宫,让其去刺杀玉玄了。他慕玄陵能雇佣魔道中人,我等也能。” 幽冥魔道本质上还是一个杀手组织,完全就是拿钱办事,在重金悬赏之下,幽冥魔道同样也能成为己方手中的利刃。 顺带着,这样也能离间一波幽冥魔道和玉鼎宗的关系。 “还是炼道兄足智多谋啊。”元清林恭维道。 “小手段罢了,是否能奏效,还是两说。” 与此同时,五百里外的楚牧轻声道:“元清林,还有炼阴阳,以及四位长老级人物,太华山和清虚派是真的找死啊。” 两大派的掌门鬼鬼祟祟地带人出现在这附近,显然不是去山里野营的,他们的目标已经是不能再明显了。 这让楚牧心中警惕的同时,也是涌起深深杀机。 待到剑决之后,这两派别想落得好。 就在这时,风中带来一缕清香,飘荡而来,一丝冰寒也在同时弥漫在楚牧心间。 风中有毒,风中有刀,以极为自然又突兀的时机,带着碧光的刀已是近在咫尺。 第一百二十章 七杀现身 并未将目标对准调息的玉玄,而是将刀指向了楚牧,其中的目的是不言自明。 就连元清林和炼阴阳这两位都不敢轻易触碰玉玄的眉头,那被雇佣的这位又岂敢当真向着玉玄出刀? 他的真正目标,是通过对楚牧出手干扰玉玄的心境,破了玉玄蓄的势。 不过有一点,此人却是想岔了。 那便是楚牧,他并不是什么任人宰割之辈。 当那碧色刀光欺近之时,楚牧的身影陡然由实化虚,“两界大挪移”身法施展,楚牧的身体和刀光交错而过,不伤分毫,左手探了出去,指尖黑白光芒闪烁,轻描淡写之间竟是划破了一层无形之气,将一道身影抓了出来。 “好手段。” 那人碧眼绿发,手持一把碧绿弯刀,身影转折如蛇一般,直接向侧方窜出,化作一道残影避过楚牧的寰宇剑。 “都说玉鼎宗楚牧如何天资纵横,今日一见,方才知晓传言不虚啊。” 苍白着一张脸,看起来才三十岁不到的刀客轻轻抚摸着弯刀,一丝丝碧绿气息在刀上萦绕,“方才那一爪上阴阳之气流转,直接便让本座的气机混乱溃散,好生有名堂。” “小手段罢了,不值一提,”楚牧亦是看着这刀客,“倒是没想到,碧真宫主会选择与我派为敌,如此作为,实为不智啊。” 这刀客的名号亦是相当响亮,其乃幽冥魔道碧真宫之主,论明面上的地位不在慕玄陵姘头玄冥宫主之下。 托慕玄陵的福,楚牧对于幽冥魔道的成员也是颇为熟知,这碧真宫主就是慕玄陵提醒要注意的人。 只因在幽冥魔道之中也不是铁板一块的,玄冥宫主固然身份地位皆是高高在上,甚至于连其他宫的宫主也为其驱策,但她也不是没有对手的。 碧真宫主,便是她那对头那边的,向来与其不和。 只是连慕玄陵都没想到,这碧真宫主竟然敢在眼下这时局趟入这浑水。 “不智?”碧真宫主嗤笑一声,手持弯刀举起,缓缓靠在肩上,“怎的?大小姐的姘头都还没倒插门,他门下的小辈就开始威胁起本座来了?小辈,你难不成还想说本座会死?” 阴森的碧绿气机萦绕在碧真宫主身周,隐隐显露蛇形,这位幽冥魔道的宫主脸上出现淡淡的鳞片痕迹,整个人瞬间就从人类画风变成了妖族画风。 但他确实又是人族,至少在曾经是绝对的人类,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所修炼的法身比较特殊的缘故。 不错,碧真宫主就是已经凝练出了法身,乃是道台七层的强者,楚牧的天眼能够清晰看到对方的境界。 伴随着碧绿气息浮现,周遭突然染上了诡谲的绿色,细微如尘的气机侵染了风云山川,将毒种埋入其中,甚至于,就连他的目光都是有毒的。 当楚牧注视碧真宫主之时,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神念染上了毒,一种意识之毒正要顺着神念侵染楚牧的识海。 碧真宫主乃是毒道大家,他的真气、神意、气血都含有剧毒,毒已是成了他的本质。 若是换做任何一个境界低于碧真宫主的人在前,可能此刻都已经被毒种侵染,无力对抗了。 似是因碧真宫主的难缠,断崖之前竖着的古剑闪过一丝猩红光芒,一种无形的窒息感如蛇一般爬上碧真宫主的心灵,令他差点转身就逃。 不过在下一刻,远方有阴阳玄光火和火焰升腾,清虚派和太华山两派之主同时出现,给碧真宫主带来了足够的底气。 “玉玄,你若是出手,本座转身就逃,只是这样一来,你的锐气怕是要泄了。”碧真宫主冷笑道。 回应他的,是越发凝实的猩红剑芒,显然玉玄不在乎是否泄了锐气。 事实上,若是受碧真宫主威胁而选择隐忍,那才是真正泄了锐气。碧真宫主这一言可谓是诛心之言,是想着在剑决之前就给玉玄埋下一点祸根。 场面,似乎突然就变得极端冷冽起来了。 “我还是那句话,宫主此行是当真不智啊,”楚牧直摇头道,“罢了,反正我玉鼎宗已经敌人满天下了,也不在乎多那么一个。” 话音未落,这周遭的空气突然一沉,大地突生变化。 以楚牧的所在为中心,森白之色蔓延,大地成钢,空气冷硬,原本被毒性侵蚀的周遭皆是被金属光泽覆盖,碧真宫主恍如陷入了精钢之气的海洋,一层层金属之气开始向着他的身体附着。 神通变化·指地成钢。 武道与仙道的枢机,楚牧已然明悟,虽然还无法真正贯通两道,如道可道那般将仙道神通演化成武道神功,挥洒自如,但在大罗天的相助之下,楚牧依然拥有类似的能力。 大罗天法相不知何时已经将周遭尽数纳入掌控之中,随着楚牧念头一动,万气皆化为金气,太白金气将周遭换了一片新天地。 这等诡异的变化,便是连碧真宫主都不曾见过,措不及防之下,他只觉周遭压力千百倍的上升,在那森白之气的包裹之下,连弹指都变得困难。 而楚牧,则是丝毫不受影响。 铮! 一声剑鸣,楚牧的长发无风自扬,苍白的发色浮现金属光泽,与玉玄的发色有种别样的类似,他手持寰宇剑直接突破空间,“两界大挪移”身法让他在瞬间出现在碧真宫主身前,苍白的剑光映入对方眼帘,一如先前碧真宫主对楚牧突然出手。 “碧血苍空。” 碧真宫主陡然暴喝,碧绿气息顿时沸腾,毒性蚀染精钢之气,竟是强行腐蚀出了活动空间,弯刀如一轮碧绿月轮,斩出如瀑刀光,如碧血染遍苍空, 每一位法身都是历经难关才走到这一步,他们每一位在各自的道路上都是宗师级的人物。就如这碧真宫主,其毒道造诣堪称世间少有,以此凝练的法身自是不凡。 所谓毒,本义是有害的物质,毒的本质就是害。 此刻碧真宫主以毒破害金气,以刀承载毒性,弯刀横拦此来的苍白剑光,两者接触,碧绿光泽竟是欲要侵入苍白剑光,要将这诛仙剑气也给侵害。 但在同时,充塞四周的精钢之气突然席卷,向着寰宇剑蜂拥而入,原本改天换地,将峰顶化作一片精钢世界的金气加诸于一剑之上,天地大力也在同时凝聚于一人之身。 这一刻,楚牧的身影如凝聚山海,常人的大小的身体之中,所拥有的却是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 “这······” 远处的炼阴阳和元清林悚然而惊,只因寰宇剑所过之处,出现了扭曲的波纹,那无匹之力直接扭曲了空间,这个他们眼中的小辈在此刻展现了惊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由道台四层武者所能具备的力量。 这股力量,加上凝聚金气,尽显凌厉的寰宇剑,一人一剑攻伐,简简单单的一刺却如彗星袭地般强横,蛮横之中又显露无双凌厉。 剑摧弯刀,碧真宫主手中那在天器中都堪称不俗的弯刀被一剑崩摧,碎片倒飞迸射,如飞星般射在化成蛇形的碧绿之气上,紧接着就见寰宇剑轰来。 是的,轰来。 就像是山岳一般的沉重雄浑,又带着切割万物的凌厉,这一剑的威能令碧真宫主完全不能以看待法相武者的目光去看待楚牧,他只能催谷真气至巅峰,无数幽蛇化形而出,齐齐噬咬剑锋。 “轰!” 双强碰撞,余波足以引发地动山摇,但令人惊疑的却是此峰不动,气浪不兴,恍如又无形的力量抵抗,或者说吞纳了二人强招碰撞所产生的余波,令周遭环境全然不受影响。 “炼道兄,此子的法相······”元清林的眼神在此刻显得格外幽深,目中显露的,是深深的忌惮,“此子法相之特殊,堪称古今未有。” 炼阴阳亦是神色凝重地道:“这是将周遭天地尽数化纳为已用,此等法相从古至今,从未出现过。以其一战,无论是引动灵气还是冥感天地,通通都不管用。” 武者在先天之境就开始感悟天地之势,因天地灵气为己用,如此一层层境界精进,到炼阴阳这等层次,光是气机震动都足以让山川大地之气剧烈波动,动手之时更是山崩地裂,引发各种天灾。 但以上这些手段在面对楚牧之时,通通都不管用。 大罗天法相包围之下,天地灵气皆为楚牧所用,天地之势皆是楚牧之势,他的对手要只能凭借自身之力来战斗,完全无法借助外力去与掌控一切的楚牧为敌。 也就是说,与楚牧一战的敌人从一开始就处于一个极端劣势的境地。 若非如此,以碧真宫主的境界还不至于这般容易被压制。 “玉鼎宗当真是人才济济,上一辈有玉玄和慕玄陵,下一辈有着楚牧,”元清林冷声道,“此次必须斩草除根,将玉鼎道统彻底灭绝。” “这是自然。”炼阴阳道。 二人对视一眼,瞬间出手,五火七禽扇摇动,滔滔烈焰如瀑布般冲刷而下,那直接的高温让方圆数十里内的空气瞬间升腾出大量气雾,灼灼炽热之感降临大地。 而炼阴阳的阴阳生死玄光则是无声无息划过长空,所过之处万物皆死,生机在瞬息间便转化为死气。 休看道门乃是正道,但若当真论起杀伐来,道门中人可完全不逊于那些魔道中人。 然而就在二人出手的同时,晦暗的剑光横空而来,冰冷的剑气横断生死,将阴阳生死玄光一剑斩断,一道身影在同时乍然闪现于天空。 “七杀。” 玉玄骤然睁眼,陷仙剑上绽放猩红剑芒,那滔天真火在瞬间被赤红色吞没,一道剑气纵贯天地,将真火斩裂,而后一个转折,直掠向与楚牧僵持的碧真宫主。 “嗤——” 血肉撕裂之声是如此的清晰,碧真宫主腰间突兀多了一道剑痕,碧绿毒血从那剑痕中如潮水般涌出。 仅仅是一剑,还是在斩裂真火之后所发的一剑,便将碧真宫主腰斩。杀伐剑气在体内肆虐,不断破灭生机,更重要的是,碧真宫主此刻还在与人激斗。 “剑十七·陷仙。” 寰宇剑上绽放红光,猩红剑气与碧真宫主体内的杀伐剑气相呼应,血河般的剑光吞没了无数幽蛇,向着碧真宫主涌去。 “剑十九·诛仙。” 楚牧眼中厉光闪烁,诛仙剑悬浮在身后,剑光纵横之间,碧真宫主再遭一剑,那惨淡的剑气从头到尾,将本就被腰斩的碧真宫主再度分成了两截。 两剑之间,楚牧越境杀法身,惊人的一幕若是放在其他时候,定然会让元清林两人再度感叹“此子恐怖如斯”,但在现在,却是有更大的存在吸引了所有的人眼球。 剑势,无比强大的剑势。 擎天峡两侧的山峰上冲起擎天剑柱,二人的剑势化作了实质的存在,撼动了苍穹。 楚牧只觉心神剧震,一股逆血涌上咽喉,他急忙将法相收起,避开剑势,如此才避免了吐血的下场。 无形无质,和苍穹融为一体的大罗天法相也被这二人的剑势所撼动,单纯的威压竟是让他险些受伤,无奈地将法相范围收敛起来,避开了这二人的剑势。 “七杀剑尊,也是提前到了啊。” 楚牧遥遥看向落在对面山峰上的那道身影。 玉玄提前出发的消息七杀剑尊自然不会不知,在得知对手出发以后,七杀剑尊应当也是即刻动身了。所以就在玉玄抵达此处后不久,七杀剑尊也来了。 随着七杀剑尊的出现,又有一道道身影在四方现身。上清道脉天剑阁萧忘情以及琅嬛天,太清道脉纯阳散人,广成仙门殷千殇,还有一个个或是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身影。 最后,伴随着淡淡的佛光和清气,某位紫薇帝君、某位上清通缉犯、某位神秘的太清弟子联袂而来,三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剑决,已经要开始了。” 楚牧看着周边,微微眯眼道。 两个主角的出现,让所有的观众一齐现身,虽然在明面上距离约定之日还有十五天,但在此刻,无形的交锋已经开始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唯我无敌 在今日之前,楚牧从未见过七杀剑尊,但在真正见到七杀剑尊现身之后,他就觉得七杀剑尊就该是这样。 七杀剑尊所在的修罗魔道,乃是当之无愧的疯子门派。这一派人均剑修,人人皆是神魂铸剑,将自身元神融入剑中,达到真正的人剑合一。 至于躯体,那可不过是剑的延伸罢了。 他人是将剑当做肢体的延伸,而修罗魔道之人则是反其道而行之。 融入佩剑的元神随着修为的精深而和佩剑完全融合,之后的蜕凡九变,也是肉身和佩剑一起蜕变,即至道台之境,佩剑在融合元神之后又和肉身融合,进入体内成为修炼者的道台。 并且,之后外现的法相,也是剑形,道台后面三层所成就的法身,也是剑之法身。 玉玄虽然因剑气侵体之故,恍如人形的利剑,而这七杀剑尊不是恍如,他就是一柄剑。无人气,有剑气,虽具人形却无人性,这就是一柄冰冷的剑,他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这一点。 而这,也代表着七杀剑尊已经将修罗魔道的剑道走到了极点,以致于任何一个对修罗魔道有所了解的人看到他后,都会产生一种此人便是修罗魔道之极点的巅峰剑者。 ‘他和师尊一样,距离至人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楚牧一边想着,一边退出山峰。 玉玄的剑势已经形成了实质的光柱,将整座山峰都包围在其中,楚牧虽然还能处在其中,但那样的话无疑会和玉玄的剑势正面对抗。所以他退出了山峰,让玉玄能够无所顾忌地和七杀剑尊交锋。 随着楚牧的退出,某些抱着别样心思的人也将注意转移部分到楚牧身上,不过紧接着接近的纯阳散人却是让他们暂时按下了心思。 “楚小子,好久不见了啊。” 这位和玉玄乃是好友的太清前辈驾着一朵纯阳之气化成的祥云靠近,面上不乏惊叹之色,“上一次见你,你还和广成仙门那个小辈较量,这一次再见,你已经能与法身一战了。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想想那场会武也才过了几年,这后浪直接就赶上来了,这等精进速度,不由让纯阳散人有种自己是不是老了的感觉。 虽然碧真宫主不代表法身武者的全部,但楚牧以道台四层之境与碧真宫主一战的事实,依然让人震惊。 最重要的是,经历了一番短暂却又凶险的激战后,楚牧身上竟是全然无伤,这才是最让人惊讶的一点。 “比起师尊以及那位七杀剑尊,我终究还是差了不少。”楚牧面色平静,并未因纯阳散人的话语而产生多余的情绪。 相比较这两位站在道台顶点的人物,楚牧的实力终究是有所逊色。碧真宫主代表的只是法身的下限,真正的上限距离楚牧还远。 今次在这擎天峡,多的是人准备要楚牧和玉玄的命。玉清道脉中站在元无极那一方的门派,还有仍然未曾现身的朝廷中人,以及那些散修或者隐藏身份的强者,这些人当中比碧真宫主强的人可不算少。 不过在当下,还是以剑决为主,至少在剑决结束之前,战斗还不会爆发。 就在或明或暗所有人的注视下,时间流逝,擎天峡双峰上的剑势越来越强,到最后已是看不到二人的身影,等到夜间,更是如同皓日般照耀天地。 方圆千里之内,所有的剑器皆因这场剑决而动,所有的武者,不管是否用剑,都能感应到此地所散发的至极剑气。 “唯我之剑与无敌之剑,两剑交锋的盛况,当真令人期待······” 远方萧忘情站在山峡上,看向两道剑柱的目光中满是期待之色。 “唯我,无敌?这说的是玉玄前辈与七杀剑尊之剑道吗?”琅嬛天闻言,不由问道。 “不错,”萧忘情点头道,“玉玄的剑唯我唯心,所以哪怕遭受陷仙剑反噬百余年,也从未有一刻行将踏错,走入歧途,只因他之剑心唯我,便是杀剑之意也难以扰其心。而七杀的剑道,便是无敌。” “修罗魔道是最纯粹也最疯狂的剑修门派,他们以神魂铸剑,将自身作为铸剑的材料。他们以同门为耗材,以天下剑修为耗材,所有的门人在铸成自己的剑之后,就只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斗争。” “与同门斗,与天下剑客斗,甚至与天地斗。生命的每一刻都在斗争,甚至于连睡眠之中都在重复着每日的修罗场。修罗魔道有八成门人是死在内部斗剑之中的,剩下的两成中,有九成死在满天下寻衅的路上,最后那两成中的一成人,无一不是天下知名的剑客,而七杀这位修罗魔尊,他是这最后的人当中最强的那个。从九十年前横空出世至今,七杀历经大小战无数,未曾一败,是以无敌。” 无敌不是说出来的,是杀出来的。 近百年时光以来,论杀戮,以七杀最盛。他的剑下不知埋葬多少人的性命,不知斩断了多少人的剑,也唯有如此,才可称无敌,才可称剑尊。 “那师叔你认为这唯我和无敌双剑,谁更高一筹?”琅嬛天问道。 “若是能看得出来,那又何必有这场剑决,”萧忘情摇头道,“五五,亦或者六四,这些所谓的胜算在剑决结束之前都毫无意义,唯一能确定的是,” “无敌之剑吗?”楚牧同样也看出了七杀剑尊的剑道,他眼中闪过精光,声音低不可闻地道,“这样的话······如果七杀剑尊能击败师尊,那他绝对能够进入至人。” “隆隆隆······” 二人所站山峰上滑落一块块岩石,有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将山峰雕琢成某种形态。 一道道痕迹出现在山峰上,笔直而凌厉的线路代表了这是剑痕,但造成这剑痕的却不是剑气,而是外泄的剑意。 因为交锋对峙而外泄剑意将周遭自然而然地塑造成各自的剑形,那每一道痕迹对于一般人来说,都是无上剑招。 观战的人当中,剑客在此时开始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渐渐浮现出剑形的山峰,而非用剑之人则是关注着二人的气、势、意,试图在其中看出距离至人只差一步的极限境界。 随着时光流逝,两座山峰彻底呈现出剑的形状,它们就像是两把巨剑屹立在大地之上,剑柄上方站立着各自的塑造者。 玉玄脚下的山峰所呈现的,自然是陷仙剑之形,而七杀剑尊脚下山峰呈现的,乃是一剑身修长,其上弥漫幽幽死冥之气的绝生之剑。 当两座山峰完全呈现出剑形之时,二人的剑势达到顶峰,两道剑柱共鸣,对峙的剑意在这一刻再度上扬,两人同时身形微震,似是触摸到某种妙不可言的界限。 而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走到了终点,来到了约定之日。 就在这剑势不断攀升,剑意不断上扬的过程中,十五日的时光已是悄然而逝,剑决开启! 铮! 陷仙剑发出铮鸣,主动跃入玉玄手中,冲上云霄猩红剑柱开始倾斜,向着前方落下。 七杀剑尊身上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他的血肉在撕裂,骨骼在摩擦,从头顶天灵之处钻出带着沉沉杀气的剑柄,一口修长的剑器从他体内长了出来。 冥海七杀剑! ——七杀剑尊之佩剑、法相,以及法相和法体融合之后的法身。 他的一切,都归于此剑之中。 如同地狱幽冥化身的剑器从七杀剑尊天灵破出,七杀剑尊踏步一跃,一把握住此剑。 晦暗的剑柱也在同时向前落下,与对方那同样倾泻斩落的剑柱相对。 两道剑柱在双峰之间的半空中交叉对击,极致的杀伐、无尽的剑气互相碰撞,天空如碎裂的镜面般被撕裂,大地的生机在迅速消退,花草树木在须臾间化为飞灰。 蓄积到极限的剑势,在这一刻完全爆发。 “九曜御天。” 猩红剑柱之中,玉玄的身影高高飞起,身周撕裂出一道又一道的空间裂缝,九曜之力从其中奔涌而出,涌入玉玄体内九大丹田,精气神三大内天地同时释放出无穷的力量,使得陷仙的剑芒凝聚成璀璨如水晶般的形态。 “杀!” 七杀剑尊口吐“杀”字,如诵真言,晦暗剑光中浮现出如渊海般的杀气和死冥之意,剑气如江海,奔涌不息。 二人同时顺着剑柱攻袭,于交汇点双剑碰撞,在铿锵声中,灭神屠魔般的威能尽情释放。 “轰!” 天色一暗,大日之光亦因此剑决而失色,亦或者说阳光被这二人之剑气所湮灭,使得此地的太阳都变得黯淡。 唯我之剑,无敌之剑,双剑纵横交锋,陷仙剑与冥海七杀剑的每一次碰撞,都让阳光黯淡一分,到最后,天象异变,天空如同出现天狗食日一般,所有的阳光都因那两道极端到极致的杀伐剑气而湮灭。 “冥海七杀剑竟是在杀气上和陷仙相抗?”纯阳散人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此人手下杀生无数,虽在数上不及曾毁灭一界的我,但在质上却是远远胜之,师尊虽然仇敌遍天下,平生杀伐果断,但终究不及七杀和我这般杀戮无算,在杀气上他本身弱了一筹。’楚牧在心中暗暗评估道。 七杀剑尊的杀气更胜一筹,且那冥海七杀剑上汇聚他一身修为,是其佩剑,是其元神,是其法相,是其法身,以致于他能在正面交锋攻伐上完全不逊色于手持陷仙剑的玉玄。 这一点,楚牧看得出来,玉玄也是看得出来。 所以玉玄身周的裂缝张开到极限,从那缝隙之中,隐约能看到无比恢弘壮大的大星在转动。 那是九曜之星,那裂缝的彼端,直达九曜所在的星空。 星辰之伟力透过裂缝施加在周遭,那无形的引力一重又一重,施加在玉玄身上,让他压力大增,但也在同时,汪洋大海般的星力涌入玉玄的体内。 并且,那强大引力也是最强的防护手段,将对方袭来的剑气威能重重抵消磨灭。 “斩神。” 玉玄长吟一声,剑气撕天裂地,有着斩神杀仙之威,曾经一剑重创至人的剑式出现,剑光之烈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剑尊状若疯狂,每一声大喝都让自身气机进一步增强沸腾,无匹的杀机肆虐奔涌,冥海七杀剑直接迎上这斩神之式。 “轰!” 充斥着杀机的晦暗剑气被猩红剑光斩裂轰爆,狂烈的剑流从两旁冲击玉玄之身,但在引力层削弱之后,却是全然无法伤及玉玄之剑体。 反观七杀剑尊却是被一剑斩开剑锋,剑气临体,瞬间便断裂了大半个身子,猩红的剑芒在伤口上不断闪烁,吞噬着他体内的生机。 这一剑,玉玄大占上风。 “难道胜负已定?” 观战之人中有人发出惊喊,有人释放出杀机,有人默默拦在前方,这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像是闻风而动,所有的目光都紧盯着交战的二人。 “杀!” 七杀剑尊再度暴喝,身上黑烟火光滚滚,在狂暴的魔气之中,那差一点就要完全被撕裂的身躯竟是迅速愈合,一股无形的魔力让身体快速恢复原状。 “大阿修罗不死魔身。”楚牧看着这一幕,道。 “是啊,修罗魔道的看家本领,”纯阳散人道,“七杀剑尊显然不可能不会这一门神功,他的大阿修罗不死魔身甚至连陷仙剑气都可抵抗,连这等伤势都可恢复。此人之实力当真是高深莫测,若是换做我,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不过,玉玄那一剑也证明了,现在是他更强。” 虽然七杀剑尊以大阿修罗不死魔身恢复身体,但实力的高低不会因为这一点而出现变化。 “斩神”这一招消耗虽大,但玉玄修持《九天生神章经》,还斩开空间裂缝直接吸收九曜之力弥补消耗,论续航,他是怎么都不会弱于七杀剑尊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七杀剑尊殷千殇 玉鼎宗。 西昆仑的天色突然一沉,乾天清气自苍穹落下,坤地浊气自九地升起,二气于半空中交融,一片宝光围着一位道人出现。 “元无极。” 慕玄陵站在玉鼎宗山门前,眼看着整个西昆仑的天色变化,看着这道人的出现,心知至关重要的一战终于是到来了。 “元无极,躲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敢出来了吗?” 慕玄陵足踏清风,步步登上天空,左掌玉如意,右握斩仙剑,气势随着身形的升空而极速上涨,“斗魁之时,你不敢出面,补天道外,你不敢出面,到现在,你出面了,但凭你,又有和资格胜我?” 元无极本人身着淡白色简约道袍,身居天地交汇之中心,面色无悲无喜。听到慕玄陵的讥讽,元无极只是轻轻伸手,一个弥漫着混沌之气大幡出现在手上,开天辟地的无上威能荡得苍穹为之一清。 “前面两次,贫道伤势未能完全压制,确实不敢出面。但现在,慕玄陵,你可以见识一下玉清至宝有何等威能了。” 元无极对于自己的避战毫不掩饰,毕竟前面两次他确实是有所顾忌,不然也不会坐视慕玄陵一步步壮大。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慕玄陵的底牌已然尽出,而他这边,虽然前面的交锋损失惨重,但其本身底细却是未露多少。哪怕是太真仙尊,也不知道这位三百年不曾出手的玉清道首在这段时间里藏了多少牌。 最重要的是······ 天空中有一面古朴圆镜突然出现,一道身穿明黄道袍的身影自其中走出,乾坤之气于其脚下形成卦象,水火风雷在其身周显化种种异象。 “贫道,乾坤。” 他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号,挺立的身影如纳乾坤。 “至道······”慕玄陵看着这道身影,终于知晓自己的不祥预感是从何而来了。 他的危机感,来源于至道。 ························ 擎天峡。 楚牧突然心中一动,隐隐有所感应。 ‘宗主那边,也开战了。’ 在三宝玉如意和斩仙剑上留下印记的楚牧能够感应到这两件道器的波动,玉鼎宗那边的战斗也已经打响了。 而在这边,玉玄和七杀剑尊的激斗也到了最白热化的程度,并且玉玄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虽然七杀剑尊的大阿修罗不死魔身强横异常,就连陷仙剑留下的剑伤都能恢复,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的实力逊色一筹的事实。 剑道四绝中的两绝,即将要分出高下了。 周遭之人也开始缓缓蓄势,眼看一场混战就要爆发。 也就在这时,楚牧突然飞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拦下了一个人。 “殷前辈,”楚牧看着这落拓汉子,淡淡道,“可否请你止步?” 被他拦下的人,正是广成仙门的殷千殇。 此时这腰间还挂着酒葫芦,身上带着淡淡酒气的落拓汉子双眼清明,以往的朦胧醉眼完全变了个样。 亦或者说,他从未变过,只是过去的他选择了掩饰。 纯阳散人也在同时落到了楚牧的身后,以警惕的眼神看向殷千殇,身后的纯阳剑不知何时已经落入了手中。 “殷前辈,”楚牧的目光直盯着殷千殇,右手将负于身后的诛仙剑缓缓拔出,“诛仙有所异动,可否告知晚辈,这异动,是否来源于你。” “这就有意思了,莫不成这诛仙还念旧?”殷千殇轻笑一声,道,“这剑都丢了快十年了,没想到现在还念着我这曾经的主人,我这是该感到欣喜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日倒是一个重夺诛仙的好机会。” 说话之间,殷千殇手指微动,似是要握住佩剑,可他的剑却是早在殁神沙漠就失落了,现在就在楚牧手中,殷千殇自然是握了一个空。 但是,一股无形的剑势却是在这一刻席卷了楚牧的心神。 楚牧的双眼突然一片黑暗,一道剑光猛地从黑暗中闪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他的眉心,死亡的气息顿时席卷,那剑锋的冰冷让眉心生疼。 但在下一瞬,楚牧双眼闪现神光,眉心天眼竖痕陡然一亮,将那剑光寸寸湮灭,也让黑暗的景象完全破开,使得眼前重见光明。 “好厉害的剑势,”楚牧赞了一声,诛仙剑上闪烁着苍白之色,“但殷前辈这转移话题的能力却是堪忧。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能够让诛仙产生异动的除了我这现主人以外,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诛仙阵图。” “殷前辈,诛仙阵图可在你手?” 说话之时,诛仙剑上闪烁的剑光更为激烈,剑内的上清印记正在反冲,与楚牧的剑魄在碰撞,一股股无形的剑意渗入楚牧体内,使得楚牧握剑的手掌都出现苍白之色。 这是诛仙阵图正在展开的证明,这阵图正在驱使着杀剑反抗它现在的主人。不单是楚牧,还有玉玄,他们二人都在面临杀剑的反抗。 昔日在殁神沙漠,凌仙都便是以仿制的诛仙阵图绝了四派剑主对杀剑的掌握,哪怕是玉玄也因为陷仙剑不在身边而暂时失去了对陷仙的控制。 然而在那时,本该完全失去控制的诛仙剑却是在楚牧将要获得它的时候自行动了起来,险些就让楚牧翻了船。当楚牧握住那诛仙剑的时候,清晰感觉到其内部上清印记的消失。 而在后来,当楚牧终于获得这诛仙之时,他发现在内部存在着殷千殇的痕迹,这位前剑主和历代上清道脉执掌诛仙剑的人一样,都在剑中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一特异现象让楚牧留上了心,并且在之后楚牧又发现了,殷千殇的剑招已是完全抹去了广成仙门的痕迹,当时那诛仙剑中残影所使出的“斩诛绝”所具备的可是纯纯的上清剑道之意。 “诛仙阵图?”纯阳散人闻言,低声道,“这么说来,当初贫道明明已经夺走了元无极送出的屠元剑,可穆神机手上却是另有一把屠元剑,这是不是从你那来的?” 纯阳散人非是蠢人,在听到楚牧之言后,他当即就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殷千殇和上清道脉勾连的可能。 那把屠元剑是从上清道脉那得来的,而今日的诛仙阵图,十有八九也是如此。 这位广成仙门曾经的天骄,在落魄之后和上清道脉之人勾结,已是成了叛徒。 殷千殇听到这里,心知也是无法再隐藏下去了,他发出低沉的笑声,不复过往朦胧的清明双眼之中,闪过带着杀伐之意的剑光,“不错,我是和上清道脉有联系,此地也确实存在诛仙阵图。但是······” 殷千殇气机一变,放开了对自身的隐藏,让楚牧和纯阳散人能够清晰感应到他身上的气机,“谁说这诛仙阵图就在我身上的?” 毫无隐藏的气机之中,没有让诛仙剑产生移动的源头存在,诛仙阵图并不在他的身上。 那么····· 楚牧的双眼之中陡然浮现出之前的一幕幕场景,无数信息在心中汇总,推衍出一副画面。 “是他!” 他骤然转身,看向擎天峡上空。 此时,正逢玉玄和七杀剑尊再度双剑交锋,当二人出招之时,一卷模糊不清的图纸在七杀剑尊头上展开,一道黑影如闪电一般乍现。 “斩诛绝。” 七杀剑尊人剑合一,身体完全融化在冥海七杀剑之中,那剑器瞬间变大十倍,以破天之势横贯苍穹。 斩!诛!绝! 至极至绝之剑,斩灭生机,诛杀强敌,绝灭神魂,这一式“斩诛绝”和诛仙剑中那残影所施展的“斩诛绝”有所不同,除了上清道脉的剑道以外,还融合了修罗魔道的至绝剑道。 冥海七杀剑破开玉玄的剑式,格开受到影响的陷仙,撞在玉玄的胸膛上,顶着他直直撞向玉玄先前所在的山峰。 “轰!” 冥海七杀剑轰然刺入山峰中,玉玄的身影也完全消失在山体之内。那被塑造成剑形的山峰上有剑势弥漫又湮灭,充塞其中的玉玄剑势皆被瞬间诛灭。 “七杀是你!”楚牧盯向殷千殇。 “是我,”殷千殇点头,然后突然狂笑出声,“这剑道的顶峰,怎能少得了我殷千殇。” “哈哈哈哈·······” 他放出肆意的狂笑,痛快的狂笑,仿佛要将百年来积蓄起来的笑都在今日释放出来一般。身体在笑声之中寸寸崩灭,转眼之间就化作了一堆尘土,浩荡的元气化作长河,飞涌向远处的战场。 修罗魔道之人皆是以元神铸剑的疯子,七杀剑尊更是疯子中的疯子,他的元神一直存在于冥海七杀剑之中,这个殷千殇不过是一个空壳罢了。 当他撤开隐藏之时,楚牧终于发现这落拓汉子只是一个傀儡。 “殷千殇,当真疯狂。”纯阳散人见状,也是不由叹道。 昔年和玉玄并列的剑道天骄在被玉玄击败之后就一蹶不振,剑道四绝无其名。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会屈居于玉玄之下,没想到他竟是以另一副面孔一直活跃在世上。 七杀剑尊——殷千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剑斩我玉玄开天 “玉玄!” 冥海七杀剑发出狂吼,他一剑贯穿山峰,剑气粉碎山岩,将高耸入云的剑峰彻底粉碎。 剑气激震,一道身影从漫天灰尘中倒飞而出,于空中留下一连串的鲜血,他正是玉玄! 七杀剑尊的惊变让玉玄措不及防,殷千殇和七杀剑尊这二人的合一,更让原本的局势彻底逆转。只因为了给楚牧取得殷千殇对诛仙剑的领悟,玉玄曾经毫无保留地在殷千殇面上施展过“斩神”。 那一剑集玉玄平生剑道之大成,那一剑重创了至人苍元子,那一剑也暴露了玉玄所有的底细。旁观那一剑的殷千殇在那之后不知有多少日夜苦思着这一剑,而后,便在今日,他以“斩诛绝”一破玉玄之剑。 百年来的扮演,就是为了今日,为了击败玉玄。 殷千殇,或者说七杀剑尊的无敌之剑并非无敌,至少当年的惨败依然还刻在他的心头。但只要在今日击败这昔日的宿敌,那殷千殇不但能够破碎旧日的阴影,也能够让剑道一举圆满,进入至人之境。 他与玉玄,果真是绝对的宿敌。 “玉玄!” 狂吼变得激越,晦暗的剑气尽显酷烈征伐,在揭露自己的身份之后,殷千殇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击败玉玄。 “嘶啦!” 玉玄反手一剑撕裂空间,身影一闪直接隐入裂缝之中。 紧接着就见天空像是睁开了无数眼睛一般,一道道裂缝出现在空中,无数剑气从四面八方飞来。 “无用之举。” 殷千殇冷哼一声,冥海七杀剑周围无数剑光涌动,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剑气吞入其中。 “有诛仙阵图在,你的陷仙剑难以发挥威能,你的剑式早已被我窥破,玉玄,你拿什么和我斗。” 不止如此,因为诛仙剑阵激发了陷仙剑的反噬,加上激战连连,玉玄本就不多的寿元再度削减,此次是真的不成功便成仁,不突破便是死。 所以,便是玉玄想撕裂空间逃跑都不行。虽然以玉玄的性子是绝对不会选择逃跑的。 “这正是贫道想要的。” 玉玄突然从一道裂缝中闪出,带着淋漓鲜血说道:“贫道正需要压力来助贫道突破。” 他身上的玉色道袍有大半被鲜血所浸湿,胸膛上更是多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但他的面色却是前所未有的振奋。 “贫道需要你的压力,你越强,贫道突破的几率就越大,如此才不枉贫道为你隐瞒了十三年。”玉玄抹去嘴角的鲜血,淡淡道。 “什么意思?” 殷千殇的身体再度从冥海七杀剑内分出,他皱起眉头看着玉玄,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对。 玉玄似乎话中有话。 “很多人都认为玉玄这个人高傲异常,平生以剑横行,是一个舍剑之外再无他物的人,”玉玄道,“外人不知道,贫道每击败一个对手,都会记载下与其相关的战斗细节,并且深入分析对方的剑势剑意,吸收其优势融入自身。而在贫道平生所经历的无数次战斗中,你殷千殇是极少数能够在单对单的战斗中让贫道一度陷入苦战的人。” 殷千殇握紧剑柄,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下一瞬,只听玉玄道:“这世上最熟悉你的人,就是你的对手,就如同你当初未曾犹豫地答应贫道,要与贫道交易你的诛仙剑道一样,贫道也很是熟悉你的,在十三年前,七杀剑尊突然找贫道约战时,贫道就通过试探性的交手看出了你的影子。” 他的视线似是穿透了时光,从眼前的身影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一个,是一百一十多年前,在广成仙门与玉玄一战的剑道天骄。 彼时的殷千殇可说是意气风发,天纵风流,世间无人不知其名,全无后来的落魄模样。 而十三年前找上玉玄的七杀剑尊,则是阴翳狠厉,全无人气。 但就是这两道身影,却在此刻的殷千殇身上得到了统一,他虽不复过往,但剑道成就却是远超过去,达到了一生最璀璨的时刻。 而这,正是玉玄想要的。 他需要压力,需要极大的压力,足以让他身临绝境的压力。这种压力除了殷千殇以外,所有人都不能给予,包括萧忘情和须弥藏这两位剑道四绝之一。 只因殷千殇的敌人只有玉玄,他在这一百一十年间所思所想的一切都是击败玉玄,这让他对于玉玄极为了解,甚至某些玉玄未能察觉的弱点都可能为殷千殇所知。 所以,玉玄就顺着殷千殇的意思一路走下去,从十三年前到现在,殷千殇一步步走向自己的计划终点,玉玄亦是跟着走向终点。 所以,玉玄将这个发现埋在心里十三年,谁也未曾告知。他替殷千殇隐瞒至今,就是为了今日。 只能说,不耍心机的人不一定是傻,只是不想用。向来不耍心机的人一旦耍起心机来,那可能就连最阴险的老阴谋家都难以看透。 至少,殷千殇没有看透,楚牧在事前也没能看透。 此时此刻,玉玄虽然身受重伤,但那剑意却是已经攀升到了最极限,距离那生灵极限的至人境界已是伸出了一只手,触摸到了它。 “玉玄···玉玄!” 殷千殇握紧手中之剑,眉宇间拧起的纹路像是狠厉的剑痕,“你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我迎头一击,百年前如是,今日亦如是,若不杀你,我此生都将徘徊在旧日的阴影之中。” 不得不说,玉玄这番话是真的刺激到殷千殇了,这让殷千殇再度回想起了一百一十年前败在玉玄手下的那一刻。 当时的殷千殇,从玉玄身上学到了何为“不疯魔不成活”,比起按部就班的修炼,玉玄那堪称自杀的举动深深震撼了殷千殇。所以在那之后,殷千殇走上了比之玉玄还要疯狂的一条路。 勾结上清道脉,学习最正宗的上清剑道,同时暗入修罗魔道,修炼元神铸剑之法。九十多年前他初步有所成,便以七杀的面容横空出世,从一介修罗魔道小卒成了今日了一派之主。 而今日,时隔一百一十年,玉玄又让他学会了一点。 殷千殇能感觉到,不败玉玄,他这辈子都难以进入至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停留在这一步了。 冥海七杀剑爆发出赫赫凶威,这柄融合了殷千殇元神的魔剑周围剑光如水,如光,如风,莫可名状的剑光形成了一道通天的漆黑光芒,冰冷、肃杀、酷烈、死寂······种种概念出现在剑上,凝聚出至绝一剑。 ——斩诛绝! 黑色的闪电陡然划空而过,至绝至极之剑像是太古凶兽,向玉玄展露獠牙。 面对这一剑,玉玄亦是凝重到了极点,他虽然算计到了殷千殇,但他只能决定开头,而无法决定结尾。想要突破,想要获胜,还得看玉玄自己的实力。 在万分之一秒都不到的刹那,玉玄突然双手一合,左手竟是从陷仙剑中抓出了一口赤红利剑。 那剑和陷仙剑一般无二,甚至连其上所散发的剑意也是完全一致。并且在双剑之间,还有千丝万缕的剑丝相互牵连,让双剑练成一体。 这是剑魄,玉玄融入陷仙剑的剑魄。 玉玄在这关头将剑魄从陷仙剑中强行抓出,已经和陷仙剑完全同化剑魄释放出血海一般的剑光,整个剑体如同淋漓鲜血晶化所成。 他将这剑魄倒转,直直斩向自己的身体,剑锋与身体接触之际,体内的九大丹田轰然爆开,上中下三大内天地齐齐暴动,在这一刻,他体内如同经历一次世界爆炸,所有的力量——精气神混为一体,一个若虚若实的世界在爆炸中出现。 不同于单一的三大内天地,这虚无的世界如同由剑组成,剑的因素化作了山川大地,化作了大江大河,化作了日月星辰,这斩我的一剑,如同开天辟地般斩出了一个世界。 一剑斩我,内开天地。 剑魄斩己的同时,正在反噬的陷仙剑被强行驱使,赤红的剑锋斩天裂地,无数空间裂缝在剑锋下撕裂,重重叠叠地聚在一切,化作断裂乾坤的一剑迎向至极至绝之剑。 “玉玄开天。” 一剑斩我,内开天地,一剑斩敌,外裂乾坤。 于此之刻,玉玄的剑道再度升华,崭新的一式代表着他的境界开始再度攀升。 死亡的风暴在空中肆虐,苍穹皆暗,日月无光,天地都因这两剑交锋而变得昏暗。这一场剑决在此刻呈现了最为精彩的一刻,天空大地都在此刻如同进入了末日一般,被剑威蹂躏得不成样子。 冥海七杀剑冲破重重空间裂缝,剑锋之下连那撕裂都被强行贯通,但持剑的身影却是被剑气撕裂,刹那间便成漫天血雨,无数血肉在空中纷飞,大半骨骼都化成了飞灰。 但殷千殇的元神早就融入了剑中,哪怕是身体灰飞烟灭也无法阻止剑锋前进,他的本体实际上是剑而非是人。 “玉玄!” 殷千殇那失去了眼睛的空洞眼眶中燃起了魔火,无形的视线紧紧盯着玉玄,只剩黑色骨骼的手爪紧紧抓着冥海七杀剑向前,至绝魔剑刺破重叠了裂缝,一举钉入玉玄的胸膛。 第一百二十四章 乱战 两败俱伤! 玉玄将殷千殇的躯体破灭大半,现在殷千殇浑身血肉崩溃破碎,露出满是阿修罗秘纹的骨骼,且仅有握剑的手臂和小半个上半身还存在,但饶是如此,殷千殇还是以满腔的不甘将冥海七杀剑送入玉玄的胸膛。 这一剑,让玉玄伤上加伤,甚至比之元神和剑合一的殷千殇伤势更重。 然而,也就在此时,玉玄体内爆发出令人恐惧的波动,他被逼到极点的同时,也迎来了最为关键的升华。 至人! 玉玄将要突破到这生灵的极限,破而后立,一举超脱道台境了。 “动手!” 元清林与炼阴阳同时暴起,五火七禽扇上沸腾的火焰在空中化出了巨大的火焰神鸟,无数火羽勾动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漫天落下,每一道火羽的轨迹皆是玄妙异常,内含无穷之变,这漫天火羽汇合在一起,霎时便形成一座火焰大阵,其杀势如火焰流星,凶狠异常。 而炼阴阳则是祭起一面半红半白的古怪镜子,白的那边射出死白光芒,一种极端危险的感觉在玉玄心头涌起。 正在这时,一声琴音响大千,一根根接天连地的琴弦出现在擎天峡前,无形道音震破万千火羽,荡灭死白光芒。 楚牧趁此机会,身影一闪,直接挪移到玉玄身旁,伸手就要抓住玉玄,“师尊,走。” 现在玉玄已经得到突破之机,只需要一些时间进行升华,便可进入至人之境,届时,不管是陷仙剑的反噬还是四面八方的杀机,他都可和叶梦色联手,从容击退。 “走不了!” 漆黑的骷髅下巴开合,如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响起,空洞洞的眼眶直视楚牧,万千剑气凭空而生,绞杀而来。 殷千殇绝对不容玉玄离开,这是他这一生最后的机会。若是让玉玄进入至人之境,那么殷千殇这辈子都休想击破这个阴影。 带着迷蒙混沌色的阵图在残骸头顶展开,那无数晦暗剑气染上了杀伐的气息,隐隐汇集成阵,轰然破开了四周围扩散的森白之气。 “嘭!” 楚牧刚刚运转的太白金气被击散,这殷千殇哪怕是到了这种地步,他也依然强横异常,剑气在阵图的加持下有着绝世凶威。 但楚牧亦是不逞多让。 心神无波无澜,身体百窍流转金光,在这一刻,楚牧将自己嵌入了天地循环之中,大罗天法相铺张开来,恢弘大力自剑上催发。 “玄宇宙。” 寰宇剑上浮现宇宙之景,一剑斩切万千剑气,那绝世力量摧破一切,直斩殷千殇之身。 同时,苍白剑光闪过,诛仙剑骤然斩在冥海七杀剑上,杀伐剑气在魔剑上肆虐,凌厉剑意欲要突破剑身的防御,直接杀伤内部的元神。 “休想!” 诛仙阵图再展无穷气机,统摄杀剑,楚牧手上的诛仙剑反噬更为严重,苍白之色已经侵染了整只手臂。 若非他将剑魄融入了诛仙剑之内,此时这杀剑恐怕已经失去控制了。 但也就在此时,一道纯净的白光带着开天辟地第一缕杀机冲入诛仙剑中,原本遭受冲击的剑魄如遇强援,一举压下印记的反噬。 “斩!” 楚牧的双眼迸发出耀眼的白光,杀剑无情轰击冥海七杀剑,本就和玉玄相抗的魔剑终于无法防住剑气,漆黑的剑身上出现一道剑痕。 “嘭!” 玉玄趁机一按胸膛,磅礴大力将冥海七杀剑一举震出,师徒二人同时运劲轰发,两股气劲将殷千殇和冥海七杀剑一举震开。 走! 无需多言,师徒二人便同时出剑撕裂空间,欲要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金光弥漫,山川大地染上神圣色彩,一卷万神图在空中展开,万千神影共同拱卫着一位帝者出现。 “走不了的。” 天王负手走出万神图,掌携璀璨金光横空截击,与那弥漫天地的无形道音碰撞,其余波轰震,气浪席卷,震荡山河大地。 “万神图已经封锁了周遭空间,玉玄,你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大乾朝廷第一强者悠悠说着,一艘艘天舟也在同时从远方驶来。 大乾之人,终于是露面了。 以天王之实力,足以拖住叶梦色,甚至可能将其压制。 空间被封锁,楚牧不假思索地携着玉玄化作一道金光,划空突围。 但在同时,炼阴阳和元清林又阴魂不散地缠上上来。 “大天。”远方的紫薇帝君见状,高喝道。 “南无弥勒尊佛。” 大天无奈摇着头,如一尊浮屠宝塔般从天空镇下,以磅礴之势压住腾空的真火,“这位元掌门,还请止步。” “轰!” 黄龙腾空,一只龙爪隔空抓住阴阳生死玄光,身披明黄道袍的中年道人一步一震,带着千山震颤之势出现,“阴阳人,停步吧。” 炼阴阳面色沉凝地止步,看着这个道人的双眼满是凝重,“萧应龙。” 黄龙观观主萧应龙,道台九层,玉清十二派之中论实力能够站在道台一线的强者。 “正是萧某。” 萧应龙一步一震空,条条龙形气劲缠绕身躯,尽显雄壮,“上一次萧某被你们阴了一把,没能赶上斗魁,这一次,该轮到你们了。飞云宫、九宫天那边你们就别想了,现在他们是自顾不暇,说不定已经有老朋友下黄泉了。” “云明他们是去袭击九宫天还有飞云宫了?”炼阴阳咬牙道。 这一次剑决,太华山还有清虚派都第一时间出现,飞云宫和九宫天那边,也是早有约定,而玉鼎宗这边的盟友,在一开始却是一个都没见着。 直到现在,也只有洛迦山的叶梦色还有黄龙观的萧应龙出现,那金庭山还有之前转投玉鼎宗那边的太乙门还是不见踪影。 还有,玉玄那一群红颜知己也没有露面,曾经半道截杀玉鼎宗对手的玄冥宫主也未曾现身。炼阴阳雇佣碧真宫主,除了要找个炮灰试探以外,还有引玄冥宫主出来的意思。 那时候玄冥宫主不上钩,炼阴阳就已经有所预感了,现在看来,那玄冥宫主可能还是继续老本行,前去袭杀己方盟友了。 “先发制人,总不能一直是你们发难,而我们这边被动应招吧。” 萧应龙冷笑一声,手成龙爪,一爪探出便是苍黄神龙化形而出,无穷大势如威如狱压下,巨大的阴影将炼阴阳完全淹没。 十二派之中,黄龙观的总体实力不算顶尖,但门中强者的实力却是不下于任何一派,其观主萧应龙更是可与玉玄比肩的强者。 当初殷千殇去截击黄龙观一行人,也是将萧应龙引到苍云山,借助那先天迷阵困住萧应龙,而不是如玄冥宫主一般直接将人给打回家。 “阴阳人,吃招吧。” 天空中回响着萧应龙的大喝。 而被屡次叫做“阴阳人”的炼阴阳也是忍不住火气,苍白的面庞上此时呈现半红半白之色,抬手高举,阴阳生死玄光如虹如龙,迎向那苍黄神龙。 一时之间,无形道音和恢弘神光碰撞,火焰神鸟与寂灭浮屠对攻,生死玄光大战苍黄神龙。 这天上地下皆是激烈大战,擎天峡的地貌在数息之间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原本的山峡变成了一片盆地,周遭山峦尽皆崩溃倒伏。 “当真是好一场大战啊。” 萧忘情站在某处山峡顶上,周身气劲排开余波,使得大战不殃及自身,“这神州内部斗成这样子,此时回返神州,可说是最好的机会,可惜我上清道脉现在已是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外部了。” 上清道脉内部也不安宁,休看萧忘情带着琅嬛天在神州四处游荡,闲得很,但实际上这是因为所有的压力都已经由天云道那三位仙子承担了。 现在上清道脉内部可是一片风声鹤唳,什么时候如同玉清道脉这般发生内战都有可能。 “萧师叔,我们就这般束手旁观?”琅嬛天在一旁问道。 “大局已定,便是我插手又如何,”萧忘情远远看着殷千殇化作一道剑光衔尾追击,道,“玉玄最后的升华机会,是先斩自身,自爆自身九大丹田换来的,他这一招是不成功便成仁,若不在短时间内突破成功,那便是死。可现在这情况,他又如何有机会突破?这些个敌人都不需要杀他,只要拖住他,拖到一定时间,玉玄就自己死了。便是我出手,也无法改变什么。” 帮玉玄这边,还是无法阻止玉玄死亡。 帮另一边,他萧忘情最多也就能让玉玄提前一步死。这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等等。” 正欲离开的萧忘情突然停住了步伐,看向远方天空。 只见那一道金光之中,玉玄竟是不知何时消失了踪影,只有楚牧一人在划空飞掠。 在这周遭空间被悉数封锁的情况下,玉玄竟是凭空消失了。这一变化,让萧忘情再度关注起战况起来。 也许,事情会有出人意料的转机出现。 并且这转机,很有可能就应在那楚牧身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剑魄相融神霄十字 消失了,就这样直接消失了。 众目睽睽之下,楚牧给大家玩了个大变活人。 殷千殇见状当即便是红了眼,那还没有眼皮的眼睛出现了血丝,眼眶周围的血肉恢复速度都快上了不少。 玉清道脉的“纵地金光术”他也会,并且已经将此法和自身剑道合一,此刻他化作了一道阴沉剑光划空而过,疯狂的剑气直指楚牧的身影。 “轰!” 剑起星奔万里诛,冥海七杀剑携无穷杀势衔尾追上,狂暴的剑势如同奔雷般在空中回响。 但楚牧的速度同样不慢,哪怕“两界大挪移”在冲出这片范围之前无法使用,他也依然堪称天下极速,划空的金光如同流星般在天空闪过,速度快到连视线都难以捕捉。 然而就在此时,楚牧前方升起连天的光幕,一座雄奇大山的虚影在光幕中现形。他轰然撞在光幕上,撞破大山的同时,也让自身身影一顿。 天空中有万朵金莲绽放,一个头戴玉冠的青年手持一杆大旗现身,杏黄色的旗面上充溢着磅礴戊土之气,有种极强的沉重感。 中央戊己杏黄旗,穆神机! 这一个老对手的实力较之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竟是能赶上楚牧的脚步,在数年时间内进入了道台,并且修成了法相。 “楚牧,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穆神机双手一抖,杏黄旗的旗面卷起,化作旗枪,枪尖微抖,人如蛰龙升天般飞空袭来,大势如山般压来。 “你找死!” 这等紧急关头被拦下,楚牧眼中爆发出如万年寒冰般的杀机,剑随心动,诛仙剑划破阴阳,开辟清浊,千丈剑气骤然而起,以横断天地之势落下。 “剑十五·开天。” 曾经因机缘而领悟的剑招于此刻展现,剑以开天之力破开阴阳清浊,剑锋所至,那沉沉戊土之气被一剑破开,旗枪点在那剑气之上,穆神机只觉自身气机如泥沙般崩散。 “轰!” 空中绽开一朵黄云,开天剑气压着穆神机下落,无穷大力震荡得穆神机浑身剧震,一丝丝鲜血从身体各处渗出。 “哼!” 甫一交手便遭劣势,穆神机心中却是一片沉稳,他冷哼一声,体内骤然涌出一股无比狂暴的力量,双眼如日月,眼中隐隐现出一个银色十字。 “轰!” 雷霆轰鸣之声骤然炸响,那磅礴的戊土之气中闪动着无数密集闪电,刹那间便有数百道雷霆轰掣在剑气之上,厚重又强猛的雷劲轰得剑气不断爆裂,穆神机趁机脱身飞出。 “雷法,还有神位。” 楚牧的目光在惊鸿一瞥之间看透了穆神机身上的气机,此刻的他除了那一身混元之气外,还多了一分楚牧极为熟悉的神圣之气。 那是神位拥有着所特有的气息,楚牧作为紫薇大帝自然不会不感到熟悉。 这穆神机之所以躲过了屠元剑之厄,甚至于实力大进,他是借用了神位的力量。 “不错,正是神位。” 穆神机再度升空,眉心之处浮现银色的雷霆符文,“托你的福,贫道不得不借用了外力才压下屠元剑的伤害,为此一辈子受制于人。楚牧,你就算死一万次都不够。” 平淡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疯狂的恨意,这位广成仙门的大弟子是恨不得将楚牧碎尸万段来心头之恨。 也因为穆神机这么一拦,后方的殷千殇追了上来。 这两位属于广成仙门,但又和广成仙门不同流的人在前后两方堵住了楚牧,双方皆是释放了浓重的杀机。 “将玉玄交出来。”殷千殇冷声道。 他一手执剑,一手握着卷起的阵图,淡淡的联系勾连着诛仙剑和阵图,让楚牧手中杀剑闪烁着异光。 此时,诸多援手都还被拖在远方擎天峡附近,便是连先前在身边的纯阳散人也早就被人拦住。 局势,似乎到了相当不妙的境地。 楚牧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让诛仙剑悬浮在身旁,然后探手探入虚空之中,拔出了一把猩红的长剑,“这是你们逼我的。” 猩红的剑魄从眉心飞出,没入了这先前被抽出了剑魄的杀剑中,一层层红光如水流一般荡漾,带着残阳沥血一般的不祥。 还没完,一蓝一紫两道剑光同时飞来,在远处,楚牧的三道化身同时隐去了身影。 现在他已是没有余力去维持化身,所有的力量都要集中在本体之中,因为他······ 又是两道剑魄飞出,那一蓝一紫两道剑光和剑魄碰撞,带着铮铮剑鸣露出同样古朴的剑身。 他要同时掌控四剑! 世界像是被四道闪电撕裂,那四把古朴长剑光是存在,就让众人感觉自己所在之地和周遭世界断绝了联系。 白蓝赤紫,诛戮陷绝,四道剑光撕裂了世界,模糊了楚牧的身影,让前后两人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影子。 “诛仙四剑!”穆神机看到这一幕,细密的冷汗已经从额头流淌直下。 这无关乎勇敢与否,也与心境问题无关,这是生命最基本的求生本能在向穆神机发出警告。面对这杀伐第一的至宝,任何一个生命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惊悸。 在感到惊悸的同时,穆神机脑海中也划过一个念头。 ——真是疯子。 一把陷仙剑,已是将玉玄逼到了这种程度,至少千年以上的寿元被缩减至此,而楚牧却是同时将剑魄融入了四把杀剑之中,可谓是疯狂到了极点。 哪怕下一刻楚牧直接被剑气侵蚀得爆体而亡,穆神机都不感到意外。 “原本将阵图交予我,是这个意思。” 相较于穆神机的惊悸,殷千殇却是露出一丝恍然之感。他再度展开阵图,无穷的道纹突然出现在半空,交织出相较于道纹显得无比简单的图案。 殷千殇在这一刻才明白那人的意思。 交给他阵图,不只是为了对付玉玄,更是为了在此刻对付诛仙四剑。 楚牧和公子羽的关系一直隐含亲密,双方隐隐有所勾连,当楚牧获得诛仙剑之后,也同样可以视作楚牧那一方已经集齐了诛仙四剑。 若是要对付这一方,诛仙阵图是最大的利器。 阵图在众人脚下不断蔓延,覆盖百里,无形的联系使得阵图和杀剑产生共鸣,楚牧身周四剑闪动着异光,但在剑魄的压制下,这四剑并未如同之前在殁神沙漠中一般直接失去了控制。 印记的反噬和剑魄镇压同时进行,剑光闪动之间,楚牧突然弹指一振陷仙剑,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红光向着殷千殇狂涌,无穷无尽的剑气将其笼罩。 陷仙四处起红光。 剑势相较于玉玄有所不如但更为纯粹,猩红剑光刹那间就已经将殷千殇包围。他毫不怀疑这剑光能够将自己的大阿修罗不死魔身斩个粉碎,只因此刻的陷仙所发挥的威能更强剑气更利,只因此刻是四剑相聚。 而在另一边,绝仙剑起,虚空中绝仙剑气如同毒龙一般时隐时现,穆神机手中雷光刚刚现出,便见剑影一绞,狂暴的雷霆险些失控,那戊土之气四处反冲。 绝仙之剑,变化无穷,可化万法亦可破万法。 穆神机身受雷霆反噬,身上轰然爆发出混元之气压下雷劲,同时眼中的银色十字越发明晰,一股苍莽古老的气息在他身上浮现。 “神霄十字天经。” 穆神机骤然现出巨大的法相,在滚滚混元气之中,一道和他本身一般无二的巨大身影站起,如同日月般的眼瞳中出现巨大的十字。 戊己杏黄旗变作与法相等高的大小,被其一把握住,抖手刺出千万点枪芒。 “叮叮叮叮叮······” 隐没在虚空的绝仙剑气与枪芒碰撞,每一点都正对剑气,碰撞出无数刺眼的光芒。穆神机眼中十字依然完整呈现,他脚步一踏,本体连同法相缩地成寸般出现在楚牧身后,戊己杏黄旗抖现无数金莲,万道枪芒随着金莲盛开而刺向楚牧。 这一刻的穆神机,其实力再度有了不可思议的上涨,他身后的法相已经凝成了实质,在无数绝仙剑气切割中屹立不倒。 “斩诛绝。” 殷千殇也在同时再度使出自身得意极招,他的身体完全融入剑中,变大十倍的冥海七杀剑以破天之势冲破猩红剑涛,那无数剑光侵入冥海七杀剑周遭剑气,但距离其本体却总是相差一线,使得这把魔剑一路劈波斩浪,直刺四剑包围的身影。 枪芒、魔剑,两者同时侵入楚牧周身,诛仙阵图也在同时浮现无数流光,或明或暗缠向四剑。 ‘穆神机的实力太过不正常,他体内的神位符诏所含的力量太强了。他与殷千殇联手夹攻,怕是连道台九层都难敌,但是······’ ‘我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楚牧有诛仙四剑。 这四剑若是聚齐,其威能便与至宝相当,若是有阵图配合,那么单论杀伐,便是连至宝都有所不如。 楚牧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身前一转,四道剑柱顿时冲天而起,极致的剑锋割裂了虚空,本来被镇住的空间都被重新撕裂。 在楚牧和世界之间,诛仙四剑撕裂出四道漆黑的暗幕,所有的攻击都落在暗幕,难以触及楚牧之身。 他们和楚牧之间,像是相隔着一个世界。 第一百二十六章 阵图之中现佛掌楚牧一展通天剑 那包围身周的四道黑幕隔绝了一切,万点枪芒,至绝魔剑都难以越过,一重重剑气在黑幕中消磨气劲,将二者的杀招尽数磨灭。 但在此时,诛仙阵图上弥漫的流光更为耀眼,道道流光化作长龙,冲入黑幕之中,二人隐隐看见四把长剑被这些长龙给锁住,两者之间不断拉锯。 “混元天都雷。” 穆神机伸手虚按,掌心下方混沌之气凝缩扭曲,形成一个巨大的雷球。他一掌推出,雷球轰入黑幕,混沌色的雷电激烈轰掣,震得正在和阵图僵持的四剑不断动荡。 而殷千殇则是盯住诛仙剑出剑,剑气冲入黑幕之中化作无数漩涡搅动,同出一源的气机携阵图之威,竟是让黑幕出现一道口子。 他本就参悟诛仙剑多年,一身剑道论其根源,有大半源自诛仙剑,便是连楚牧对于诛仙剑的领悟都是从殷千殇那得来的,此刻携阵图之能进行干扰,顿时便让楚牧的防御失效。 “好!” 冥海七杀剑一剑刺入,剑光如冥海,刹那间便是无穷死冥剑气涌入。 孰料就在这时,楚牧眼中精光一闪,反手握住悬浮在身周的诛仙剑一挥,纯净的白光弥漫剑身,无上凶戾的剑气直接斩断那一条条缠绕诛仙剑的长龙,扫清死冥剑气。 “这是我的诛仙剑。” 带着冰冷的笑容,诛仙剑挑向殷千殇的左手,杀剑的锋芒尽破其魔身防御,剑光从手腕处划过,抓着阵图本体的手掌高高抛起。 殷千殇不会明白这诛仙剑已经和先前大大不同。他不会知道,楚牧从异界带来了另一把诛仙,将双剑合为一体,使得自己的剑魄彻底压过了剑中的印记。 诛仙世界的诛仙剑已经在和鬼王等人的大战中兵解了剑体,只留最存粹最本源的光芒。它经过楚牧炼化后又融入诛仙剑中,同源的杀剑融合,在增持威能的同时,也让楚牧对诛仙剑的掌控稳稳压过其内部的印记。 此时,正是收获之时。 楚牧肩膀上方突然长出一只手臂向上抓去,眼看就要抓住阵图。 “痴心妄想。” 殷千殇扭转剑锋绞向诛仙剑,失去手掌的手臂紧绷青筋,修罗魔气充斥皮肉筋骨,如同一只漆黑的大棒扫向楚牧那只手臂,顿时便让这一只手臂骨骼尽碎。 论实力,论境界,殷千殇皆是远胜楚牧,哪怕被玉玄重创,此刻战力大跌,也依然能在正面战斗中压制楚牧。 同时,穆神机一枪刺破黑幕,杏黄旗枪如怒龙扭动,雷霆缠绕枪尖直刺楚牧头颅。 “有阵图在,你便是有四剑在手又如何?神霄十字·荡天神雷。” 四棱枪尖如同一个十字,浩荡雷霆汇聚顶端,只见一个闪耀十字刺击,雷声贯耳,震得楚牧耳膜都出现丝丝血迹。 “嘶啦!” 血肉撕裂声响起,楚牧左边背后再度长出一只手臂,手持暗色大幡迎上这一枪,大幡上元气鼓荡,一幡隔开旗枪,同时与雷霆碰撞,荡出一团团狂电。 混元幡。 楚牧斩杀清虚派长老木宿,从其手上夺来的清虚派道器。 此刻他正是以混元幡挡下穆神机这一枪刺杀,保住了自己的头颅。 雷霆在混元幡上弥漫,甚至缠绕到楚牧的手上,在手掌上灼出漆黑的痕迹,楚牧面色不变地运气,那手臂上的伤痕在淡淡的清光之下迅速消散。 紧接着又是数声撕裂,楚牧再度长出了两只手臂,两个脑袋,现出三头六臂之身。 “邪眼缚神。” 对着殷千殇的那个脑袋双眼变成龙瞳,眼中射出的邪光缠住冥海七杀剑,而再度长出的两只手臂之一,则是手捏印决,掌心浮现火焰图案。 “八荒火龙。” 沸腾的真火形成一条火龙缠绕手臂,那凝缩的身躯之中充溢的是直接的高温,楚牧一掌轰在殷千殇那漆黑的手臂上,真火与魔气碰撞,绷直的手臂被烧得通红,缠绕手臂的火龙也被击得崩溃。 趁此机会,楚牧最后一只手臂突然变化,化作了一条黑蛇在空中绕了一个弯,张开的大口将那断开的手掌和其中的阵图一口咬住。 诛仙阵图,到手了! 无人能够理解楚牧这一刻的欣喜,喜意如同狂潮,不断冲刷着那已经永不退转的心境,在激战中都古井无波的面庞也出现了动容。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佛光突然从阵图中飞出,刹那间如沧海桑田,世界变化,无边净土在眼中铺展,目晃神移之间,菩提树下盘坐的身影突然出现。 “一切因缘果报审实能知,如作善业,即知定得乐报;若作恶业,得受乐报无有是处。如是种种,皆悉遍知。” 那佛门世尊微微一笑,双眼之中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八九玄功,天眼,杨戬的传人,找到了。” 佛光现于眼中,佛影映于心神。 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佛门世尊将自己的投影现于楚牧眼中,那身影在微笑之后推出一掌。 “不好,退!” 殷千殇和穆神机皆是神色丕变,此时都无暇顾及击杀楚牧,二人同时急退。 下一刻,森罗皆动,天地相移,这来自于虚幻的一掌在化为现实之后,彰显出无量威能,万千佛法融为一体,浩荡佛光化作无能坏、无能胜的一掌,先是让那化为黑蛇的手臂消失在佛光之后,后又向楚牧本体推来。 楚牧此行之中最大的危机,竟是来源于这夺来的阵图之中。 “天魔解体大法。” 浑身血肉精元在震颤,刹那间楚牧体内的真气便是十余倍提升,除却抓着混元幡和诛仙剑的手臂以外,另外三只手臂强行握住其余三剑,四剑在身体交叉。 四道剑光交叉合一,楚牧全身发力,在崩碎的血肉之中,三道清炁交织如龙,背脊大龙融入玄黄母气,如天地之根连通全身三十六天,贯穿一重重天境。 “凌仙都!” 楚牧血贯瞳仁,最浓重的血气冲散了眼中所有的异象,他持剑,迎敌,四剑划出玄奥的轨迹,斩出亿万剑光。 “你也接我这一招——” “三界通天剑!” 面对这一暗手,楚牧并未选择遁逃,他也遁逃不了。 一切因缘果报审实能知,如作善业,即知定得乐报,称为知是处;若作恶业,得受乐报无有是处,称为知非处。如是种种,皆悉遍知。此乃处非处智力,此乃如来十力。 在那一眼中,凌仙都观照楚牧一切变化,以此推出这一掌,此掌以简纳变,破尽一切变化,让楚牧无路可逃,只能正面迎接这一掌。 便是此刻楚牧逃入昆仑镜中,这一掌也会跟随入内,只因楚牧的双眼实际上已经看到了这一掌。他若是逃入其中,非但不能免除危机,反倒会暴露自己的昆仑镜。 所以,这一掌,楚牧接了,并且于此刻,楚牧将自己构想已久的四剑合一之招使出,以最强杀招迎上这一掌。 三界通天剑,上清道脉真传弟子万化定基之时所出现的异象,楚牧以此为杀招命名,正是因此招乃是他一身剑道之大成,是自身的巅峰之招。 亿万剑光尽数融为一体,大罗天穷纳天地元气,为其筑体,四剑之杀伐,为其开锋。 剑现之时,万神图的封锁被瞬间撕裂,天地人三才被一剑贯穿。 一剑贯穿天地人,此便是三界通天剑。 剑锋扭曲的空间,让眼中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让光线变得扭曲爬动,剑尖刺上佛掌,气动森罗的掌劲亦是被其撼动。 剑锋佛掌相撞,本来的无量光明突得一片黑暗,突来一声巨响,天地震动,刹那间的动静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无穷元气向内坍缩塌陷,制造出无比狂猛的气浪。 谁赢了? 或者说,楚牧死了吗? 殷千殇和穆神机紧盯着那凝缩的小点,神经紧绷,不放过任何可能出现的踪影。 于穆神机而言,楚牧今次的表现让他更加坚定了杀心,若是今次不能杀楚牧,那这辈子也许都不可能了。于殷千殇而言,他还要找到玉玄,斩杀心魔,以得进入至人的契机。 黑暗之中,元气滚滚,二人凝神感应,突然听到了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声。 那声音粗重异常,喘息如牛,显然已经是疲惫到了极致,或者说伤到了极限。 二人锁定那喘息声,目光看向渐渐褪去的黑暗,最终在消退的元气潮流之中,看到一副残破的身体,一道疲惫的身影。 楚牧,他还活着。 但此刻出现的,不只是楚牧,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一掌贴在楚牧背后,滔滔真气贯入楚牧体内,助其一同抵抗至强佛掌。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楚牧顺利挡下这一掌。 “玉玄!”殷千殇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怎么可能这么快?” 时间不对,玉玄出现的时间不对。 玉玄的破釜沉舟之举固然换来了突破的契机,也将自己逼到了极限,若不成至人便是死。在突破成功之前,他是绝对不可能现身的。 然而现在,玉玄就是出现了,并且还帮助楚牧挡住了那一掌。 ‘当然是······’ 楚牧微微垂首,血气未散的眼瞳中闪过算计的诡思,‘我加速了时间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剑决告终意外存在 这一连串大战异变连连,若是以文字叙述之,怕是要耗费相当之长的篇幅。 但落于现实之中,前后耗费的时间却是连两刻钟都不到。 从剑决结束楚牧带着玉玄遁走,到现在玉玄再现,助楚牧挡下这一佛掌。这一段时间若是换在以往,估计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也就是这一顿饭的功夫,玉玄竟是已经突破完成了。 这诡异变化的根源,便是楚牧的昆仑镜。 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楚牧不多犹豫,很是干脆地将玉玄收入了昆仑镜中,并在同时使用自己新掌握的能力,让昆仑镜内部时间加速,从短短两刻钟加速到了一天时间。 在这一天时间里,玉玄不但完成了突破,甚至还用内部的灵气补足了自己的消耗。要知道,楚牧可是在昆仑镜里面塞了一艘鲲鱼舟的。 以鲲鱼舟内存储的灵晶,已经足以让玉玄在短时间内恢复大半了。 ‘可惜这时间加速消耗太大,若是想要长时间加速,便是富庶如我也完全吃不消。’楚牧一边恢复着身体一边暗想道。 在这一次穿越之后,楚牧就发现自己对昆仑镜的掌控进一步加深,已经能够控制昆仑镜内部的时间。但这操纵时间的消耗着实太大,哪怕楚牧在抢了鲲鱼舟之后成了世间少有的富豪,也最多只能加速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楚牧就要破产。 不过这时间加速用在关键时刻,却是正好。 融入脊柱的玄黄母气令身体迅速衍生出血肉,三清之炁交织在体内,使得骨骼快速生长,在短短数息世间内,原本因为施展“天魔解体大法”而变得破破烂烂的身体便基本恢复了大半。 至少在恢复这方面,楚牧自问目前也就殷千殇的大阿修罗不死魔身可堪一比。并且楚牧比起殷千殇来还有一大优点,那便是他在续航方面堪称顶尖。 此刻楚牧元神冥感虚空,直接从虚空中抽取元气恢复肉身,玄黄不灭法体几乎是一秒一个样,很快就不见那裸露的淡金骨骼了。 而在楚牧身后,玉玄收回手掌,雪白长发无风自扬,平淡的双目看向自己的老对手。 在进入至人之境后,玉玄那一头带着金属质感的白发也变得富有生机起来,原本的锋芒毕露也稍有收敛,感觉就像是从剑变回了人。 但其内在却是比之过往更显非人,他体内所有的血管之中都奔涌着剑气,每一滴血液都和剑气相融,若是将血液滴出,那下坠的液体定然是剑形的。甚至于,连五脏六腑之内,四肢百骸之中都充溢着剑气,他体内就是一个剑的世界。 此刻,当玉玄再度面对老对手之时,殷千殇率先感到了压力。 这深沉的压力不同于过往,这是境界的差距,是不同本质产生的鸿沟。哪怕此刻玉玄已经没有陷仙剑在手,殷千殇都无一丝获胜的把握。 毕竟他殷千殇,此刻已是伤势沉重,哪怕有大阿修罗不死魔身,也无法掩盖他的虚弱。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不死不灭,尤其他的元神还被伤到过。 但面对破茧重生一般的宿敌,殷千殇却是毫无退缩之意。 “从一百一十年前开始,我便走在了一条非成即死的路上,要么站在你的尸体上成功,要么死在你的剑下。败北······” 殷千殇倒转剑锋,冥海七杀剑一剑贯穿胸膛,“呵,我殷千殇,绝不认命。” 不求与天同齐,只求弑天逆命。 从一百一十年前开始,这位剑道天骄似乎就注定了要被玉玄踩在脚下的命运,但他从未认过命。哪怕事已至此,殷千殇依然还是不愿认命。 身体骤然崩溃散化,彻底融入冥海七杀剑中。这一剑斩去了大阿修罗不死魔身,将这不死之躯彻底斩去,化作了魔剑的资粮。 冥海七杀剑化作擎天巨剑,剑气狂烈如暴风,剑势滔滔似冥海,剑意贯于天地间,浩荡而沛然,虽是至极至绝之魔剑,但论及大气,却是不逊于世间任何一剑。 “杀杀杀杀杀杀杀!” 带着凶狂和不甘,魔剑斩出侵吞万物生机的至极之剑,剑风荡起,上达三千丈高空,下极苍茫大地之深处,百里之内所有生机都被这一剑吞噬,无数花草树木凋零枯萎,山峰大河灵机尽失。 此剑与诛仙四剑有所差异,但论及杀伐,已是不下于诛仙四剑所演化出的剑经剑道。 “杀!” 万般言语演化为此一言,无数剑式化作此一招。侵吞百里生机,让大地化为废土,让天空灵机尽绝的一剑横天而落,死亡的阴影直直映照在玉玄的眼瞳之中。 但是—— “还是差了那么一丝。” 玉玄伸出了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落下的剑锋。 这擎天巨剑论体积,那是数百倍于玉玄的身体,千倍万倍于他的双指,但也就这两根手指夹住了剑锋的最极边缘,从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停住了这至极魔剑。 “剑道非是单纯的杀伐,至少于贫道而言,已经不再是杀伐。当穷尽剑法之变后,贫道之领悟更为精微深入,以剑法之变参研天地之变,诸般变化尽在贫道心中。” 这是玉玄在进入至人之后的领悟,此刻的他已经站到了剑道的巅峰,内天地都已经成了剑之天地。他借由此时的至人之境参研天地之变,以天地之变为剑法之变。 实际上,不管是殷千殇还是玉玄,他们在此前都已经穷尽剑法之变,距离此等境界只差一丝,但这一丝,却是直到玉玄进入至人之后才堪堪跨越,这一丝,便是天差地别。 擎天巨剑上突然出现了无数裂痕,以玉玄那剑指为原点,向着整个剑身蔓延。伴随着密集又清脆的破裂声,狂暴剑气向着整个天地倾泻,浩浩荡荡的声势像是在为一代剑道狂人送别,也是昭示着这一场巅峰剑决的结局。 而在另一边,楚牧的身影在穆神机前方闪现,这一对曾经的对手,也如玉玄和殷千殇一般,再度到了分生死的时刻。 “穆道兄,该上路了。” 楚牧此时因为先前的亡命拼斗散去了三头六臂之身,他一手握着混元幡,一手持着寰宇剑,诛仙四剑在身周悬浮,古朴的剑身弥漫着破灭万方的杀机。 当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剑光便已经向着穆神机涌来。 穆神机根本就没见到楚牧的剑是如何动的,他的视线,他的感知,完全无法捕捉楚牧的动向,或者说他的感知在触及诛仙四剑之时,就已经被杀剑粉碎。 无穷无尽的剑气让穆神机陷入了无间炼狱。他舞动戊己杏黄旗,戊土之气化作先天戊土神雷轰荡,但神雷初成,所有雷光便被剑气一扫而空。 他催谷真气,让杏黄旗现出万朵金莲,但那金莲在顷刻间便被斩落数千朵,剑气不绝不竭地在四面八方奔涌,让这杏黄旗的防御时暗时亮,覆灭也许只在眨眼之间。 少了诛仙阵图的牵制,这诛仙四剑的威能方得真正展露,穆神机就算得了外力,也难以在这不绝的攻击下坚持太久。 “轰!” 三息时间内,杏黄旗防御告破。这一瞬间,穆神机轰然爆出磅礴气机,巨大的元始天王法相舞动大旗虚影,轰然扫向四方,欲要杀出一条生路。 然而,楚牧此时再度挥手,诛仙四剑同时暴动,剑光纵横,杀剑无情,元始天王法相轰然断裂成三截,猩红的陷仙剑贯穿穆神机的手臂,将握着戊土杏黄旗的右手一剑斩下。 “嘭嘭嘭!” 楚牧以“两界大挪移”身法出现在穆神机三步之内,一掌击出,真气如霹雳雷霆,轰破混元之气的阻挡,一击贯穿穆神机的胸膛。 “穆道兄。” 他与穆神机那双带着十字的日月瞳对视,漠然的眼神中带着令对方森寒的冷意。 不管是怎样的心境,只要对生命还有一点看重,那就代表着这人无法在死亡面前毫无动摇。很显然,穆神机绝对不是那种视生死如无物的人。 不过他的动摇与否,皆无法改变他的结局。 那贯穿胸膛的手臂释放熔炼万物的气机,补天魔功在迅速吞噬着穆神机的功力,炼化着他的功体。 “我对你的功体,可是眼馋已久了。” 带着冰冷的笑容,楚牧在洞察其功法之后,一掌震碎穆神机的肉身,磨灭他的元神,。 ······ 少顷之后,楚牧和玉玄落在一处半塌的山峰上,师徒二人会面,皆是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为师此番破劫,此处战局可说是宣告成功了,接下来就是要赶回宗门,相助宗主他们了。” 玉玄手持充满裂痕的冥海七杀剑,一边以剑气滋养这把魔剑,一边说道。 他杀败了殷千殇,磨灭了对方的元神,但这魔剑却是被他留了下来。没了陷仙剑,他正好需要一把趁手的剑器。 说话之时,玉玄又不无惋惜地道:“可惜了,那诛仙阵图终究是没能截住,否则你这诛仙四剑就彻底圆满了。” 那凌仙都老谋深算,就算暂时借出了诛仙阵图,也依然留有后手。那藏在阵图中的佛光就别提了,若不是玉玄及时出手相助,楚牧现在可能已经在紫薇帝君那具身体上想着如何复活本体了。 在接下佛掌之后,那阵图便自动飞走,根本没给楚牧和玉玄截住它的机会。 “······” 楚牧突然变得面色古怪,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后,他有些不确定地道:“阵图似乎没丢,它又回来了。” 诛仙四剑再度感应到了阵图的接近,就在说话的这几秒钟里,它就已经到了相当之近的位置。 大约十息时间后,阵图来到了这座山峰,楚牧转头看去,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进入眼中。 “是你?”楚牧和玉玄皆是面带错愕地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狗神君 在此之前,楚牧曾经想过来者会是谁。 对方在自己的感知范围之内来去自如,若非诛仙四剑和阵图有所感应,楚牧甚至没法发现他的到来。 但当来者现出身形之时,楚牧还是由衷地感到惊异。 他昂首挺胸,步履从容,尽显风范。 他邪魅狷狂,飘逸的身姿中尽显不羁之意。 面对着楚牧和玉玄的惊异目光,他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丝邪笑。 他就是—— “天狼神君。”玉玄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这条摇着尾巴的妖狼。 “正是本神君,汪。” 天狼神君叼着阵图露着邪笑,吐字竟然还十分清晰。 最后一个字吐出,他瞬间就从狼变成了狗。 这一只曾经在悬空山围攻过玉玄的妖狼此时褪去了阴祟邪气,毛色雪白,根根如莹光,额头位置还有幽蓝色的火焰纹路,颈部上还带着如同肩甲一般的云纹甲胄,其末端一直延伸到整个上半身。 “哮天犬?”楚牧也是惊疑不定地道。 这情景,这模样,很难不让他想到清源妙道真君的那条猛犬。 “小子,你很聪明嘛,”白色猛犬将阵图放在地上,以标准的犬蹲坐在地上,大尾巴扫来扫去,“不枉本神君帮你截下这阵图。” “要说这阵图还真是难搞,也就是本神君牙口好,否则还真不一定能解决那道佛光。” 需知这佛光的源头可是那位大佬,即便对方现在不处于全盛时期,算是虎落平阳,那也不是他这条狗能欺的。不过解决对方留下的一道佛光,这条狗还是能做到的。 ‘还当真是哮天犬。’ 楚牧也没有想到,这当初一副被慕玄陵抢了心上人模样的妖狼竟是哮天犬的马甲,这条狗硬是装成了狼,以天狼神君的身份在十万大山中横行多年。 等等,这么一想,这哮天犬的犬种该不会是哈士奇吧?可哈士奇不是西伯利亚的雪橇犬吗?并且根据民间传说,哮天犬应该是一只纯白细犬才对。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阵图已经到手了。 “是清源妙道真君派你来的?”楚牧向前道。 哮天犬汪了一声,又是歪嘴一笑,伸出右前爪将阵图往前推了推,道:“这是你的了。内部印记当年就被打碎过一次,现在已经是大不如前,本神君干脆就帮你一并解决了。现在,阵图就是无主之物了。” 说话之间,他身后尾巴摇动得更为勤快,似是相当得意。 楚牧低头看向那已经收敛了所有气息,就像是一卷图纸的阵图,心中也是难掩激动之情。总算······总算不用继续氪命了。 就刚刚那一番大战,楚牧就已经氪了三百年的命了。 四剑聚合之后的反噬超乎寻常的凶猛,也就是楚牧真实实力已经超过了道台四层,要是换另一个道台四层的武者来,怕不是直接就被剑气杀灭了所有的生机,整个人都形神俱灭了。 当他拾起诛仙阵图之时,四剑共鸣,原来的反噬感顿时消失,那渗入体内的剑气反将伤体之中的有害气机杀灭,甚至还洗涤全身,将种种郁结一一斩杀。 就像手术刀,虽是锋利异常,却也可用于切除病灶。 楚牧先前受到的那一击佛掌本来遗祸重重,哪怕是伤势恢复了,体内也依然还有若有若无的佛韵残留,不过现在,一切都被斩除了。 “好。” 楚牧赞了一声,将阵图展开往身上一批,带着丝丝混沌气的淡白道袍取代了破破烂烂的衣衫。 “师尊,我们走,且去会一会那元无极。” 并未选择回返擎天峡掺入战局,而是打算直接回宗门先行解决那一边的情况。从哮天犬的言语之中,楚牧看出了杨戬似乎并不打算直接现身,这样一来,宗门那边的情况也许不会太妙了。 至少,在楚牧的感应之中,他留在三宝玉如意和斩仙剑内的印记,此刻就有了岌岌可危之感。 诛仙剑拉出欣长的剑光,在前方斩出一道裂缝,狂暴的气劲顿时便从裂缝的另一端汹涌而来。 ························ 西昆仑,玉鼎宗。 承载宗门的巨大古鼎绽放出凝实的光芒,将整个玉鼎宗都包容在内。一位位宗门长老、真传弟子升空,以终于出现的金霞殿为中心,组成涵盖方圆百里的大阵,与广成仙门之人相抗。 玉鼎宗的四殿八阁中,唯有太上长老所居的金霞殿一直不见踪影。只因宗门太上长老早已在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中死伤殆尽,便是有一两人幸存,也在之后的伤势折磨下逝去。 这四殿之一,实际上只有林老一人主持。 于是在过往的三百年间,金霞殿一直隐没在玉鼎宗上空,只等到此时大战爆发,才终于出现,组成大阵对抗敌人。 与其对抗的则是以广成仙门丘云子为核心,加上从玉虚宫前来的高手所组成的乾坤一元大阵。 两座大阵皆是占据百里面积,大阵碰撞,在毁灭性的乱流之中,双方弟子门人短兵交接,战成一团,每时每刻都有人陨落,每分每秒都有人死伤。 相比较擎天峡那边的高手激战,这发生在昆仑山中的大战更显惨烈,飘洒的鲜血化作漫天血雨,从空中落下的尸体直接被乱流绞碎,化作数不尽的残骸。 百里之外,悬空山上。 补天魔尊凌空悬浮在乾坤鼎上,身披山河社稷图,周身环绕三十三重天境,以一敌二,同时面对两大至人。 苍元子和赤城子同时现出法身,并以法天象地之法展露百丈高的身躯,化作乾坤神人和元阳神人。 两大神人左右夹击,每招每式都让悬空山动荡不休。 补天魔尊虽有两大至宝护身,但因为要护住悬空山而攻少守多,与两大至人不断僵持。 九天之上,雄奇的城池四周树立着八根擎天巨柱,每一个巨柱上都缠绕着一条条火龙。城池上空的浩荡元气每出现一次波动,便有道道龙炎划空,与涵盖苍穹的乾坤道气碰撞。 太真仙尊全力相助太虚道人运转云中城,天玄界最大的道器至宝不断燃烧海量灵晶,四十九件道器全力发动,于云中城各处交织出繁复的阵纹,轰出足以震破十二派任意一派护宗大阵的冲击,却难以轰动那雄踞天空的身影。 至道,至道!至道的实力相较于至人,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至道的存在若是完全散开气机,足以覆盖大半个天玄界,将所有修持相关功法的武者覆盖在他的阴影下。 也正是因此,才会有至道无同道之说。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至道,至少如今的天玄界还不行。 若非有云中城及时来助,恐怕那广成祖师乾坤已经将玉鼎宗打下了。 而在云中城上空,在那笼罩城池的气罩上面,元无极和慕玄陵生死搏杀,盘古幡碰撞三宝玉如意,弥罗开天大手印一会斩仙剑诀,两大至人皆是身上染血,但从战局上来看,慕玄陵此刻已然处于下风。 “慕玄陵,你必败无疑。” 三百年前道脉大战的获胜者一展神威,盘古幡上如有大千世界之重,一幡压在斩仙剑上,让这玉鼎宗传承之宝发出不堪重负的怪声,慕玄陵的手臂都绽裂出一道道血痕,骨骼脆裂声不绝于耳。 别看元无极之前事事退缩,若真要论及实力,元无极实际上胜过慕玄陵不止一筹。 毕竟一个是成名数百年的至人,三百年前曾经在诛仙剑阵被破之后大败上清道首,使其在之后重伤身亡,并且还有盘古幡这等至宝在身。 若非沉疴旧伤一直缠身,元无极早就已经出手剿灭慕玄陵了。 原本按照慕玄陵的盘算,有他和太真仙尊两人联手对付元无极,就算一时难以取胜,也绝对不会落败,就算实在不行,也还有云中城这一压箱底的依仗。 和其他至宝需要主人催动不同,云中城的威能全都仰仗于自身的能源消耗。这件至宝虽是防御第一,但真要完全催动起来,云中城甚至还要压过盘古幡等攻伐道器。只因即便是元无极也无法完全催发盘古幡的威能。 但慕玄陵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还有乾坤祖师这么一个来自于天玄界之外的因素。 乾坤祖师的个人实力完全压过了慕玄陵苦心经营的局面,以压倒性的实力将局面导致难以估量的地步。 此刻也就是云中城全力发动,强行抵挡乾坤祖师的脚步,一旦云中城的能源消耗殆尽,攻势转衰,局面马上就会滑向深渊。 不,此刻局面已经开始下滑了。 元无极一招建功之后,另一手以“弥天开天大手印”轰在慕玄陵的腹部,无俦大力顿时荡碎慕玄陵脏腑,击得那凝聚一切的金丹裂开数道缝隙。 “噗!” 慕玄陵呕血倒飞,身体如同破布麻袋一般向后直飞,连三宝玉如意都被打得脱手飞出,说不出的狼狈。 “大局已定。”元无极淡淡道。 然而就在这时,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一只手掌从其中探出,轻轻一招,便让那三宝玉如意自动飞到手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咬他 探出的手掌接住了自动飞来的三宝玉如意,紧接着楚牧和玉玄从其中走出,披甲天狗哮天犬像一只家犬一样吐着舌头紧随其后。 这两人一狗的组合,顿时便让元无极停住了乘胜追击的步伐,只因那悬浮在楚牧身周的古朴长剑齐齐发出了剑鸣,披在身上的道袍闪过令人心悸的气息。 “诛仙阵图。”元无极面沉如水地说道。 他自然是见过诛仙阵图的,就在当年的道脉大战上。据他猜测,诛仙阵图此时应该在灵山那位佛门世尊的手上,按理来说它是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 “大局未定,胜负犹未可知啊。”楚牧抓着三宝玉如意道。 一重重道纹从他脚下铺展开,诛仙阵图再度展开,一丝丝杀伐气机开始纵横。 阵图甫一展开,无尽的杀戮之意便席卷心灵,无穷恐怖蜂拥而来。这阵图,若无极高心境,怕是连展开的资格都没有。 “诛仙剑阵!” 元无极面色更沉,手中盘古幡陡然斩下,开天辟地般的恢弘气刃瞬间斩来,“便是诛仙剑阵又如何?” 昔日连上清道首所布下的诛仙剑阵他都闯过,尽管并非由他所破,但经历过那番阵仗的元无极,却是无需不惧此刻楚牧布下的剑阵。 然而,昔日的上清道首,可是单独一人布阵的。 “师尊、仙尊、宗主。” 楚牧一声轻喝,玉玄当即便身影一闪,出现在陷仙剑之下。 那陷仙剑顿时化作一道通天剑柱,屹立在云中城的气罩之上,可叫天地沉沦的剑气和玉玄融为一体,耀眼的猩红化作无数或大或小的漩涡,将元无极困入其中。 陷仙! 太真仙尊从云中城内飞出,飞身落在戮仙剑下,抬手一激杀剑,两道幽光如同目光一般钉在元无极身上,无尽的杀戮气息令元无极直感念头凝滞,思维运转都大大受限。 戮仙! “看来还有转机啊。” 慕玄陵咳血轻笑,身影一闪便落在绝仙剑下,斩仙剑演化万千剑式,引动绝仙剑势遍布虚空,万千剑气游弋,将六合八方尽数封锁。 绝仙! 最后,则是楚牧这位主阵者立于诛仙剑下,强盛的白光之中,斩裂阴阳乾坤的剑气冲天而起,无双凌厉之气眼看就要落下。 诛仙! 诛戮陷绝,四剑运转,一人主阵,三人辅阵。 便是当年的上清道首也未曾这般奢侈地让三位至人辅阵,当那阵势完全运转之时,元无极整个人面色丕变。 这等境地,是想要让他死啊。 正在和云中城僵持的乾坤发觉诛仙剑阵展开,当即便是强势出手。 滔天的乾坤道气冲破通天神火柱的封锁,浩荡气机形成乾坤卦象,刹那间便见天昏地暗,万雷轰鸣,于苍穹之上响荡起惊天怒雷,电光如龙般疾闪,狂暴的雷云瞬间遍布天空。 “这是······” 楚牧眼皮一颤,低声道出这似曾相识的一招,“雷兮······天地碎?”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天玄界见到这一幕,尽管威力和他所使的“雷兮·天地碎”天差地别,招式已经也高出不知凡几,但他却是看到了一部分相关的影子。 由于太真仙尊离开云中城前来运转剑阵,使得太虚道人失去强援,乾坤祖师携诸天万雷轰扫,通天神火柱上的火龙被一举轰灭三十六条,雄厚道威降临云中城之顶,顿时便让众人压力倍增。 然后······ 楚牧不多说,抓起身边的狗子就向乾坤祖师扔了过去。 “嗷呜!” 哮天犬在空中发出习惯性的狼嚎,身体瞬间变大数十倍,血盆大口张开,闪着寒光的牙齿上缠绕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那色泽令人不由想起诛仙剑的剑锋。 咔嚓一声响,天空突然多出了一个大洞,黑漆漆的洞口中空无一物,洞后方恍如虚空。 这一嘴下去,将这空间连带着那一部分雷云雷霆都尽数吞纳,并且随着哮天犬的血盆大口连连开合,大片天空呈现一片黑暗,强大的吸力将下方一切都吸摄入那黑洞之中。 “这是什么东西?” 乾坤祖师看到这一幕,只觉毛骨悚然。 对于远古的一些事情他也是相当了解,毕竟他师父便是那从远古存活至今的广成子,连他自己都是从武道刚刚萌芽的那个年代活过来的。 哮天犬他当然也是知晓的,但他怎么都不能将这狼一样的生物和那狗联系起来。 心惊之余,乾坤祖师当即便要将万雷轰击在哮天犬身上,然而不等他出手,哮天犬便是又一张口,最终如同黑洞一般,一口尽吞万雷,紧接着嘴巴一合,那大嘴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乾坤祖师那里,那一合便是咬掉了乾坤祖师一只伸出的手臂。 “轰!” 乾坤道气轰在近在咫尺的狗头上,莹光一般的白毛如浪一般冲刷,一波接着一波,重重叠叠,分化震荡,竟是将这一击的劲力化消分解,那血盆大口再开,闪着寒光的尖牙让乾坤祖师忙不迭地飞遁。 这东西太古怪,太恐怖了,饶是强横如乾坤,此刻也是心生退意。 而在诛仙剑阵之中,失去了支援的元无极也面临最极端的险境。 四剑之气相合,杀伐剑意镇压肉身、元神、真气、神识,杀伐剑气所过之处,万物皆消,形神俱灭。 元无极以盘古幡阻挡少顷,那浑身的宝光变得淡薄如一层白纸,只差一线他的本体就要暴露出来。 一旦如此,面对剑阵镇压杀伐,面对三位至人的全力催动,元无极的下场可想而知。 “诛仙!” 楚牧抬手朝天上一指,四剑齐震,四道剑光如霹雳般轰击在盘古幡上,极端的杀伐顿时便轰破最后一层防御,在元无极身上斩出四道剑痕。 其余三人此刻亦是同时催发剑气,杀伐之机顿时大起,激荡的剑势令元无极面色难看到极点。 “天尊救我!” 突然之间,元无极仰天大喊,声音在空中回荡,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这位玉清道首在此刻被逼得喊“救命”,多少年来的尊严都像是被人踩在脚下,心中的激愤可想而知。 “轰隆!” 在他喊出“救命”的瞬间,被咬掉一大片的苍穹中出现了巨大的漩涡,万千雷霆聚合成一只大手,从那黑洞处穿出,一掌按下,由四人运转的诛仙剑阵竟是猛烈动荡起来。 “噗!” 重伤在身的慕玄陵率先吐血,他体内的金丹裂缝迅速扩大,整个人都软倒下来。 “轰隆!” 雷霆巨手五指抓入诛仙剑阵之中,一把抓住了元无极,万千雷霆搅动剑阵,轰乱剑势,让布阵四人都气血翻涌,真气躁动不已。 这所谓的天尊,他的实力已经超乎了楚牧的想象,哪怕是三位至人辅助运转的剑阵都难以抵抗他的力量。 不过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哮天犬,咬他!” 突然有人一声轻喝,那追着乾坤祖师咬的哮天犬折返回来。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无上大力降临在这只狗的身上,只见他张嘴就是一口要在雷霆大手上,尖牙和雷光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哼!” 黑洞之后传来一声闷哼,似乎这一口不止咬到了雷霆大手上,还伤及了本体。 “杨戬!” 那人发出一声恼怒低喝,雷霆大手抓着元无极扯动,硬是让手臂被哮天犬撕了一块下来,而后手臂伸回黑洞之中,消失了踪迹。 与此同时,下方激烈大战的广成仙门众人似乎收到了什么信号,火速后撤,便是连围攻补天魔尊的两位至人也直接选择离开。 广成仙门和玉虚宫的人在扔下了数百具尸体之后摆脱了玉鼎宗和补天魔道的追击,一道道流光划过天空,带着浓重仓惶,忙不迭地逃离这大战之地。 第一百三十章 天下乱武(二合一) 灵山,菩提树下。 一道灵光破开了此地的清净,半空之上隐约浮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凌仙都对这道身影却是毫无陌生之意,他看着对方道:“算起来,也是有三百多年未见了吧,南极道友。” “南极已逝,留下的,只有长生,”那半空中的身影淡淡说道,“自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之后,你我确实再未一见了。” “好,长生大帝,”凌仙都从善如流地道,“看长生道友这模样,这一次的试探似乎并未克竟全功啊。” “杨戬回来了,玉鼎宗之战因他那条狗的掺和,元无极败走,玉鼎宗亦是未灭。”长生大帝道。 凌仙都闻言,微微垂目道:“说起来,我这边亦是有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诛仙阵图丢了,在飞回的路上被截住了。现在看来,这也是那条狗做的好事。” 那条狗啊······ 凌仙都想到这里,也是感觉有些头疼。 狗倒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它的主人。 哮天犬乃是杨戬以“八九玄功”祭练过的从属,从本质上来讲,这条狗乃是杨戬的法宝,杨戬作为主人能够通过两者之间的联系隔空御使哮天犬,使得自己的力量加诸于其身。 封神之战中,杨戬就纵狗咬过不知多少人,后来连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都被哮天犬咬过,这条狗可谓是凶名赫赫。 虽然那长生大帝不说,但凌仙都就是猜也猜得到,杨戬应该是以自身力量加持哮天犬,让对方落了面皮。 长生大帝因为自身根基还未转换完毕,他现在还无法真正回到天玄,只能投射一部分的力量,在有杨戬御使的哮天犬嘴下吃亏,那几乎是必然的。 微微沉吟一会儿,凌仙都道:“杨戬回返天玄之后就隐而不现,想来也是有着他的计划。道友可需当心了,当年玉鼎死后,杨戬可就一直怀疑那是你或者广成子下的手,也许他现在已经查到些什么了。” “所以,余打算加快步伐,大闹天宫这出戏,也该安排上了。”长生大帝道。 “哦?人选可是选好了?” “早有准备。” ························ 擎天峡四百里外。 一道裂缝被剑气斩开,楚牧和摇摆着尾巴的哮天犬从中走出。 当他们再度回到此处之时,却是发现擎天峡的大战已经暂时停止,敌我双方在遥遥对峙,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楚牧知道,他们这是在等着西昆仑那边的结果。 楚牧和玉玄离去后不久,双方都同时发现争斗的关键点已经脱离,之后又交手数百招,双方慢慢停手,开始静静等待玉鼎宗那边的结果。 楚牧的到来,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引起叶梦色和天王的注意,不过第一时间来到此处的,却不是他们,而是一直在旁观战的第三方。 萧忘情带着琅嬛天落在荒地上,看到楚牧出现,他毫不意外地道:“果真是你们赢了,玉鼎宗之底蕴,确实深厚。” “这还是多亏哮天兄帮忙,若非他,我等可没法击退那广成仙门的祖师。”楚牧露出一丝微笑,看向身旁的哮天犬说道。 广成仙门的祖师? 萧忘情开始心中生奇。 只因若那广成仙门的祖师当真活到现在,那他就算还停留在至人境界,其实力也定然是深不可测,若是其当真出现,玉鼎宗那边应该是无法抵挡才对。 想到这里,萧忘情不由将目光转向哮天犬。 “看什么看,”哮天犬一咧嘴,露出利齿,“本神君乃是清源妙道真君座下干将,那乾坤就算是至道又如何,还不是一嘴的事情。你也想尝尝本神君的利齿吗?” 这只大狗凶神恶煞的,那张狗脸上露出洪荒恶兽的凶戾,令人不由望而生畏。 萧忘情的目光在哮天犬的狗嘴上微微停留,他的灵觉告诉他,这只狗的嘴巴可不是只会逞口舌之利。要是真被这畜生咬一口,那是下场绝对不会太美。 如此,也难怪这楚牧会只带着一条狗就回擎天峡了。若这条狗当真这般厉害,那么便是天王估计也要退走。 楚牧一看萧忘情这样子,便知他十有八九是看出哮天犬的厉害了。他心中暗笑一下,开口道:“另外,道友可能还不知,由于蔽宗宗主身受重伤,已是难以再执掌宗门,这玉鼎宗的担子,接下来就要交到贫道手上了,今后,贫道与道友也算是同辈了。” 萧忘情和琅嬛天这才发现楚牧的着装较之先前有所不同。变得更为正式了,甚至头上还戴起了元始冠,这在玉清道脉之中,唯有十二派掌门才能佩戴。 戴上此冠,代表着楚牧真正成了道者,也昭示着玉鼎宗有了新的宗主。 萧忘情这时就是再迟钝,也知晓楚牧这一番话之后另有深意了。 果不其然,马上就听楚牧抛出一个大雷:“道友,上清道脉如今可还有意重返神州?” 这一颗大雷,可谓是震撼人心,一旁的琅嬛天被震得目晃神移,萧忘情亦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不过他立即又是收住心中之念,道:“上清道脉之中,确实还有人想着重返神州,但这些人之中并没有我天剑阁与天云道。我等已经习惯海外的世界了。” 他说的风轻云淡,没有一点回返神州的意思,这要是换一个人,可能还真的认为天剑阁和天云道没了心思了。 但楚牧却是不这么想。 “未必吧,”楚牧轻笑道,“若当真无意重返神州,为何蓬莱商会还要将生意做到内陆来,为何当初殁神沙漠之中出现天云道之人。依贫道看,贵方非是不愿重返神州,而是无法重返神州。毕竟神州乃是三脉发源之地,亦是三大道脉过往无数年之所在,若是有可能,谁又愿意一辈子呆在海外呢?” 三百年时间说长很长,说短也很短。至少对于萧忘情这等武道高人来说,三百年并不算太长。 萧忘情自身太上忘情,不会在乎海内海外,但是天剑阁内的其他人,还有天云道,他们却是未必如同萧忘情这般看淡一切。 若是当真有这么一个机会放在他们面前,你看他们会不会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而现在,楚牧便给出了这么一个机会。 “眼下这是最好的时机,玉清道脉的家丑已经传扬得天下皆知了,贫道也不怕告诉道友,这一战还没结束,接下来本宗定然会以牙还牙,让元无极还有广成仙门付出代价。以此为,神州乱象已现,这正是上清道脉重返神州的好时机。” 楚牧就抓住上清道脉的需求,每一字每一句都落在关键点上,“并且,我玉鼎宗,还有洛迦山、太华山等派,都是乐于欢迎上清道友回返神州的。贫道本人也和上清道脉的公子羽交情深厚,道友无需担心贫道会食言。” 这一番话说的简单明了,就把机会摆在萧忘情眼前。 萧忘情自然不会被这番话轻易说动,但他知道,己方其他人极有可能被说动。而按照天云道那位仙子和公子羽的约定,在剑决之后,公子羽便要带着鲲鱼舟前往天云道与其会面。届时,就是那公子羽施展口舌的良机。 这一刻,萧忘情和琅嬛天皆是不约而同地想道:‘从那时候开始就盘算到这一步了吗?’ 一步又一步,缓缓相扣,看似不经意或者无奈的落子,却在最后连成了一片大龙。这楚牧,当真是好算计啊! 玉鼎宗宗主由此人接任,注定在未来不会如三百年前一般再度衰落了。 “看来楚道友是心意已定啊,”萧忘情道,“不过倒是不知,那位传奇人物公子羽是否当真能达成楚道友的想法了。” “贫道相信公子羽,就如相信自己。” 楚牧含笑说着,行礼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说罢,萧忘情与琅嬛天便直接离开。 他们要回返海外,将楚牧这一番话转告给两派的其余高层。上清道脉在海外多年,说不定这一次当真要重新踏足神州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哮天犬便收起了恶相,蹲坐着道:“汪!小子,先说好,本神君先前能够大发神威全仰仗主人的支持,现在主人不加持力量给本神君,本神君现在估计连那继承勾陈帝君之位的天王都咬不过。” 这条狗本质上就是一件有自我意识的法宝,他和杨戬的关系就如同楚牧和昆仑镜的关系一般。若是有主人贯注力量,哮天犬可说是能咬天咬地,便是面对那只突然探出的雷霆大手都不带虚的。 但若是主人实力不足,那么如今的昆仑镜什么样,哮天犬差不多就什么样。 他本身实力倒是也不差,但想要和天王一战那就相当勉强了,若是如先前一般直接咬跑乾坤祖师,那就更不可能了。 “主人现在有要事,不能轻易暴露,也没法时刻御使本神君。毕竟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哮天犬摇晃着尾巴道。 “放心,不需要你出手。” 楚牧笑着看向远方,“按照你的说法,那元无极和穆神机背后,就是那位南极仙翁是吧。若是这样的话,朝廷背后应当也是这位。” 现在想来,朝廷那边的神位确实有些不对。 玉帝和那些圣人一样,都是三清超脱之前的主要针对对象,他的陨落可以理解,但这南极长生大帝又是怎么一回事? 论实力,他稳稳高于十二金仙,论身份,他还有个别称,名“高上神霄玉清真王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简称“玉清真王”或者“长生大帝”。 这样的人物,是绝对没那么容易死的。 可偏偏朝廷那边就拥有南极长生大帝的神位。 对此,楚牧觉得,一成可能是南极仙翁当真死了,另外九成则是对方如同曾经的广成子一般,自己卸下了神位。 而在之前大战中见过那只雷霆巨手之后,楚牧默默将那一成可能消除。南极仙翁,他绝对是没死。 这样一来,朝廷能够在短短三百年间发展起来,并且在此之前元无极对朝廷的应对一向偏软,那就说得通了。 这两方完全是一边人。 反倒是本来猜测为一边人的广成仙门还有元无极,反倒像是各为其主,目前只是暂时联手。 “你不是看到了吗?那个穆神机所施展的‘神霄十字天经’,”哮天犬狗嘴冷笑,“这正是这位玉清真王的真传。十字,便是他的象征之一。今后你若是见到身上带有十字印记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从属。” 这时,远方突然出现异动。 那属于朝廷的天舟开始后撤,笼罩四周的神光也开始收敛,这是天王正在收起万神图。 朝廷的人开始撤了,连带着元清林还有炼阴阳这二人也不得不撤退。 “若朝廷当真和元无极是一边的,此刻也该知晓玉鼎宗之战的详情了。”楚牧看着一幕的发生,却是毫无意外感。 哮天犬现在没有那么强横的战力不要紧,反正天王那边也摸不准情况,不知道真正的内情。 当楚牧带着条狗回返擎天峡之后,对方就已经不得不退了。 这波啊,这波是人仗狗势。 “这场战斗,算是结束了。”楚牧如是说道。 但这场战争,却是还没有结束。 楚牧的眼中如同泛着鬼火,森森杀机怎么都掩饰不住。 他从来都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人,也不会玩什么穷寇莫追,当前既然占据了优势,那自然是要把优势最大化。 玉鼎宗如今的局势并不算妙,身在西昆仑的宗门可说是处在玉虚宫和广成仙门的夹击之中。 按照慕玄陵原来的想法,是要在合适的时机直接一举攻入玉虚宫,有太真仙尊作为内应,他有把握冲到元无极的闭关之地,将这位玉清道首拿下。 但慕玄陵在鲲鹏舟上的受创却是令他的计划出现了最大的转折。 因为这一次被重创,元无极提前有所动作,逼得太真仙尊暴露虽然夺得了三宝玉如意,但也因此掀开了底牌。 也是在那一次战斗中,慕玄陵暴露了自己的根基,使得元无极下了必杀的杀心,都不等慕玄陵攻上玉虚宫,元无极就打上门了。 这本来的一步好棋,已经变成了一步险棋,并且有向臭棋演变的趋势。 为此,他愿意开口支持上清道脉重返神州,哪怕因此而担上骂名。 ‘师尊还要宗主,他们都经历过那场道脉大战,尽管以当时二人的实力并不能到战况最激烈的前线,但他们可是亲眼目睹宗门长辈死在大战之中的。所以,他们不愿也不会去开这个口子,他们不会想着去让上清道脉返回神州,以冲击大乾的基本盘。’ ‘但我不同,我这人啊,最大的特点就是狠的下心来。他们不愿做的事情,我来做,他们无法承担的责任,由我承担。一切······’ ‘都是为了宗门······’ 不知不觉间,玉鼎宗在楚牧心里已是有了相当重量,尤其在他即将执掌玉鼎宗的情况下。 为了宗门,他是不介意做一些让人没法接受的事情。 ························ 一道黑色佛光在天空划过,大天的身影直直落在一处湖泊前,略显破烂的袈裟以及那漆黑的寂灭佛气让他看起颇为凶悍。 “帝君。” 看着那坐在湖泊前的身影,大天沉声道:“教内传信于我,弥勒佛主希望你能给出一个相助玉鼎宗的理由。” 大乘教和玉鼎宗之间的关系可不好,尤其是在楚牧拒绝了大乘教的合作,并且在天水城打杀了大乘教之人的当下。 紫薇帝君如今在大乘教内的地位虽然尊崇,但教中不给他面子的人亦是不少。 毕竟,这位是靠着自身所拥有的神位才有这般地位的,他的实力境界有些匹配不上他的地位。若是这一次楚牧没给出个合适的理由,那他在大乘教内的权力可能会有所削减。 “理由其实很简单,”楚牧轻声说着,抬手示意大天看他手中的千里镜,“玉鼎宗让出了雍州,并且让雍州一些世家配合传教。” 千里镜中一片佛光灿然,视角从一座城池上飞过,大天能够清晰看到那常人难以看见的佛光布满整座城池,听到一阵阵梵音在回荡。 “当——当——当——” 钟声在敲响,无我梵音布满整座城池,无数人在齐声念诵着《星主宝诰》,礼赞紫薇帝君。 “雍州,便是朕的理由。”楚牧淡淡说道。 光是有一个上清道脉还不够,再加上一个大乘教,且看你大乾朝廷是否还有余力继续出招。 上清道脉若是愿意从海外回归,那东海、渤海,乃至南海都不会安宁,东海王将会被牢牢牵制在东海郡。而在西边,作为大乾一大兵源的雍州也将面临大乘教的侵扰。 这天下各地潜藏已久的矛盾终于被引爆,而点燃这把火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牧。 “这个理由,可够?”楚牧看着大天问道。 无声无息之中,大天身后浮现一个朦胧的佛影,如晨钟暮鼓般阐发佛性的声音突然响起,“够了。” “大天,你便辅助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渡化雍州,本教于雍州的人手,皆交由炽盛光如来指挥。” 大天闻言,当即便是竖掌道:“遵佛旨。” “谢过佛主。”楚牧亦是起身行礼道。 他知道,这道佛影便是那未来佛统之主弥勒,也是那坐拥半张封神榜的人。传说这位弥勒佛主已是将《未来星宿劫经》修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未来于他而言如掌中观纹,分毫毕现。 当初便是因为提前预知到了凌仙都将要登临佛门世尊之位,弥勒佛主提前金蝉脱壳,用一个空壳净土挡了灾。 弥勒佛主是否当真如传说中那般神乎其神,楚牧不知,但他知道以弥勒佛主的眼光是绝对能看到如今的形势的。 如今正是最好的出手机会,若是迟了,等大乾朝廷方面还有元无极那边缓过气来,安知今日之玉鼎,非是明日之大乘? 弥勒佛主吩咐完此事之后,那道佛影就缓缓消散沉寂,但楚牧却是知道,只要有所需要,弥勒佛主就能再度复苏佛影,重新下达命令。 和大乾不同,大乘教的封神榜不只可控制受封之神,更可让弥勒佛主和任何一个修炼过佛门功法的大乘教众产生联系,让他能在需要的时候观察教众的遭遇。 这应当是弥勒佛主将佛门功法和封神榜结合所得到的成果,从目前情况来看,整个大乘教除了楚牧还有那位地藏菩萨,其余人都无法免除这种待遇。 得到弥勒佛主的允许之后,楚牧便对那千里镜中出现的身影道:“天一,开始吧。” “是,帝君。” 柔媚的女子恭敬回道,在她身后,一道又一道拥有相同面容的身影睁开了双目,开始从天水城出发,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在近几个月里,天一捕获了大量的武者,并以补天魔功将他们制成了自己的分身。 尽管这些分身实力参差不齐,绝大多数甚至只有先天境界,但用来充作信号塔,却是足够了。 她们将分散于雍州各地,吸收天地灵气为源,以自身为枢纽,传递楚牧的无我梵音。她们将会在雍州编织出一张大网,将这个州都罩入其中。 “这天下之乱,非是由我始,却是由我开。”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祸延一州心中无愧 黄龙出手众人纳服 “大罗天阙,紫微星宫。” “尊居北极之高,位正中天之上。” “法号金轮炽盛,道称玉斗玄尊。旋玑玉衡齐七政,总天经地纬······” 一种名为“信仰”的瘟疫,在雍州扩散开来。 一个个天一行走在雍州各地,一阵阵无我梵音在各处回荡,带起一股股诵念《星主宝诰》的热潮。 极端的信仰本就是精神之毒,而无我梵音将这精神之毒催发到了最极致的地步,以致于彻底影响到了朝廷的基本盘。 相较于宗派,朝廷优势在于统辖天下,有海量的人力供以驱使。哪怕有地方宗派、世家、豪族割据一方,朝廷也依然拥有最大的人力优势。 那一个个经受训练的士卒,一艘艘翱翔天空的天舟,都是这个基本盘所带来的益处。而现在,大乘教就是要动摇朝廷基本盘,并且要抢夺属于大乾的信仰。 通过早早安排到各地的天一们,无我梵音在半天时间内就占据了半个雍州,一阵阵梵音连成一片,在天空中编织出一张无形的佛网。 “当真是够狠的啊。” 玉鼎宗原址,雍州边缘,萧应龙站在高山上眺望,嘴里不由轻声低念。 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看到那张逐渐成形的佛网,知晓在这佛网之下的生灵会有怎样的待遇。一旦无我梵音入脑,那心灵的自由就难以自主,虽然平时看起来毫无异状,甚至于生活环境比起原来还有变好的趋势,恶人变善,人心无私,但一旦那紫微帝君有所念,亦或者有人触及了这些人心中的某条底线,那这些被渡化的生灵就将变成最极端的暴徒。 说话之时,萧应龙还微微瞄了面色不变的楚牧一眼,也不知是在说那紫微帝君,还是在说楚牧,亦或者两者皆在这个“够狠”的范围之内。 只因萧应龙心知,若非楚牧选择推一手,单凭一个毫无根基的紫微帝君是绝对不可能在短短半天时间内做到这种程度的。 并且,如今这局面绝不可能是仓促行之,在这场剑决之前,这位马上就要继位的楚宗主就已经有所安排。 “这······” 金庭山的掌门云明见到这场景,不由露出一丝迟疑之色,道:“楚···楚道友,我皆属名门正派,如此行事,是否有些······” 他斟酌用词,好一会儿才道:“有些不合适?” 在擎天峡对峙结束之后,楚牧就和参战之人汇合,并且还传信让前去袭击九宫天的金庭山掌门云明前来,众人一齐来到了这玉鼎宗原址商讨事宜。 至于玄冥宫主还有另外几位女性,她们都往昆仑山去了。 此时听到云明出言,其余人虽然不说话,但面色也皆是有异。 雄霸神州无数年的道门中人心中自有一股傲气,便是过往的大乾朝廷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世俗中人,那些个散修、魔道、佛门中人,也是难以入目。 魔道中人是什么?是邪魔。 佛门呢?那是外道。 看看这邪魔外道的称呼,就知道这些年来养成的傲气有多强了。像这种坐视佛门外道肆虐的场景,对这些个道门中人来说都不是很适应。 众人之中,可能也就只有叶梦色面色如常了。 这位洛迦山掌门多年来时睡时醒,心灵在梦境和现实中不断徘徊,直到突破到至人才终于彻底醒转。不过这多年的经历还是让她有了极大的变化,就像这性情,若是过去的叶梦色,此刻也当是面色有异,但现在的她却是全然古井无波,心中毫无波动。 她的心境已然和那祭练完成的天道琴一般,天地大道在她心中占据了极大的分量,剩下的空间则是被宗门的人情占据,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去理会凡俗了。 “诸位,今时不同往日了,”楚牧淡淡道,“过往我道门主宰神州,自然便是正道,天下皆归我道门统辖,我道门各派自然也有庇护各地的责任。过往数千年,但凡有魔道中人杀人行恶,我等各派皆会派人前去诛杀,有佛门中人蛊惑人心,我等的阻截亦是从未延迟。但现在呢?现在的神州,已经不是我等的天下了。” “既是没有那权力,自然也没那责任,现在该负起这责任的,是大乾。” 他没有说自己非但没有阻止,反倒还推波助澜,亲身参与其中,有些事情还是不适合放在明面上来讲的,就如和大乘教的潜在合作,就比如想要让上清道脉重归神州。 对于萧应龙等人来说有些心理负担甚至可能会严词拒绝的事情,对于楚牧来说却是毫无负担的决定。 说是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有些夸张,毕竟楚牧不是无牵无挂之人,但绝大多数人确实不被楚牧放在心上。 不过楚牧这一番话确实是打破了众人心中的固有观念,聚集在此处的都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他们此刻也知晓今时不同往日,是以也仅仅是面色有异没有进一步阻止。 “说那么多,还没说将我等唤到此地的目的呢。” 萧应龙突然咧嘴一笑,捋起袖子道:“楚道友的心思,我萧应龙不是不知,你想要接替慕宗主统领我等,可以,但这等位置光有智计还不够,还需要有实力才行。这智计如何,萧某倒是信得过慕宗主的眼光,但这实力嘛······” 这豪爽道人突然一拳击出,如高山,似沧海的沉雄拳劲直接向着楚牧捣来,“那就要试试了。” 拳如潜龙升天,势压四方,惊得云明以及各派门人纷纷退出此山,叶梦色见状欲要出手,却在目光微动之后又止了出手之意,身影一飘便落到附近一座山峰上。 而一直跟在楚牧身边的哮天犬,更是在萧应龙动手之前就跑到远处了。 这条狗是杨戬以“八九玄功”祭练的灵宠,以楚牧的眼光观之,杨戬怕不是将自己一些兽类变化也分予哮天犬共享,使得这条狗除了牙尖嘴利以外,还有万里追踪的嗅觉、预感危机的感知、行走如风的速度等一系列特异之处,这条狗可说是天狗中的战斗狗,灵宠中的超级兽。 “嗡!” 楚牧念头一动,身上道袍一振,带起嗡鸣,大罗天法相顿时施展。 就在这一瞬,萧应龙只觉周遭天地齐齐向着自己施压,天地大势皆在孤立自身,而对方则是已经融入了天地之内,宇宙之中。 “嘭!” 以拳对拳,楚牧以拳锋对上萧应龙这沉雄一拳,双拳正面对撞,萧应龙周身气劲如龙,拳劲霸道刚猛,撞得楚牧劲力四散,怒龙般的拳意直接碾入心神。 论力量,便是展开大罗天的楚牧也不及萧应龙。黄龙观这一脉的修行专精肉身,萧应龙更是此道之大成强者,炼大地龙脉之气入体,一人之身如有神龙之力,那魁梧的身躯之中经脉如龙脉,其内气机消长暗合江山大地,力量之强,便是在道台九层之中也少有人能比。 拳劲被击散,楚牧后退一步,无俦大力悉数在这一步中被化解,身上道袍如同浪潮般翻涌,将绝大多数力道消除······或者说杀灭。 他身上这一件道袍可不是过往的便宜货,而是诛仙阵图所化,且与楚牧心意相通。此时楚牧图身合一,绝大多数拳劲皆被道袍荡灭,剩余劲力便是加诸于楚牧之身,也难奈何他的玄黄不灭体。 这诛仙剑阵虽不似山河社稷图那般直接将无限山河之力加持于身,让楚牧能够在力量上和法身武者对抗,但其杀伐之力在楚牧手上,却是别有妙用。 化解劲力之后,楚牧五指齐张,五行之气于指尖形成激烈的雷霆,天空一时阴沉,震天雷鸣轰炸炸裂。 “掌握五雷。” 掌发五雷,天地皆动,狂暴雷霆刹那间生成,无尽雷暴瞬间笼罩山峰之巅,使得此地沦为一片雷海,那击向萧应龙的五雷,更是带有浩荡天威,集浩大猛烈于一体。 这一念之间便让天象变化的能力让围观众人皆是啧啧称奇,只因此刻天象变化非是以自身灵机引动天象异变,而是念动之间,天象随心演变,自然而然衍生这狂暴雷霆,两者之间看似相同,但各中差距却是三言两语绝难说尽。 “好!” 面对这等天威,萧应龙道了一声好,而后脚踏高山,体内经脉如龙般扭动,气与力完美融合成一体,拳劲化龙,一条苍黄神龙飞出,带着震耳欲聋的咆哮舞动于雷霆之中,气劲碰撞,当即便让这座在玉鼎宗还在时经受大量灵气滋养的大山炸断了半截。 呼啸的电光在空中游走,苍黄神龙劲势未消,竟是还往楚牧冲击。 还没完,萧应龙一拳之后便是脚步一踏,步履与地脉波动相合,身影如瞬移般出现在楚牧右侧,龙拳再出,神龙咆哮。 一步一拳,一拳一龙,瞬息之间九拳齐出,九条神龙自四面八方而来,每条神龙皆是蜿蜒如山,尽显大地龙脉之强力。 黄龙观的功法乃是以身化龙,以龙炼体,派中上乘武者便是吸收大地龙脉之气融入自身,或者出海去屠那血脉纯正的龙种,以龙血养龙体,以龙筋蕴龙力。 萧应龙显然走的道显然是前者,他将九条大地龙脉抽取,炼入身中,这些龙脉虽不是神州主干龙脉,但每一条的存在都足以影响千里之地的地势,也不知萧应龙是祸害了哪一方土地才练成了这一副黄龙法身。 面对这等强攻,楚牧如同再度回到了先前擎天峡之战,这霸道龙拳让他想起了玉玄和殷千殇的强横剑势。 彼时的楚牧面对剑决之后实力不复全盛的殷千殇尚且战得困难,但此刻楚牧却是较之先前又有了新的变化。 诛仙四剑的齐聚,阵图的炼化,陡然他的实力更上一层楼,相较于先前,不说是一个天一个地,却也远非之前的自己能敌了。 道袍衣摆飞扬,分裂成四片的下摆上各自纹饰着剑形图案,此刻随着衣摆摇动,四道剑光在其上显现,剑形图案之下,有道纹扭曲成古朴苍茫的文字。 诛!戮!陷!绝! 楚牧所得的诛仙四剑,就藏在这四片衣摆之中。 诛仙四剑非是普通储物法器可以承载,在过去,楚牧一直是以昆仑镜来承载戮仙剑和绝仙剑的,但在获得阵图之中,这四剑却是有了更好的载体。 四剑藏于阵图之中,发挥的威能虽不及开启诛仙剑阵,但胜在稳定且可控。楚牧此刻催发四剑之力,至极杀机顿时充塞于天地之间,四道剑光在身周一绞,那九条苍黄神龙立时便被绞成数截。 与此同时,乌云密布的天空多出了沉沉的杀机,本是刚刚步入秋季的气候像是突然加速了一般,前进到严冬,带来料峭寒风,肃杀寒意。 大地轰鸣,山川动荡,苍茫大地之下龙蛇起陆,地煞之气自大地深处上涌,从裂开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换斗,地发杀机,龙蛇反复”,大致也就是这副场景了吧。 楚牧以大罗天操纵天地之象,催发天地之杀机,其本身更是唤起了自身的恐怖杀气,冲霄杀伐气机形成气柱,纵贯天地,将苍天、大地、人道三极归一,惊世杀伐震荡世间。 围观的众人终于色变,那一个个本来因为楚牧年少实力境界较低而有所看轻的各派之人,皆是在此刻抹去了心中的轻视,以新的目光去看待这位玉鼎宗的未来宗主。 毕竟人是视觉生物,就算境界高超的武者,也无法完全免俗,面对楚牧这个年轻人总是难以避免地会带上一丝轻视。 你楚牧确实是天纵奇才,但那是未来,你楚牧确实心计深沉,但你终究太过年轻。 他们不会知道楚牧实际上是已经经历过千年岁月的老家伙,也不会明白这个年轻人的真实实力能够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按在地上捶。楚牧也不可能当真通过将他们按在地上捶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所以,需要这一战。 所以,此刻他需要出剑。 剑指点出,四剑气机悉数汇聚于其上,无上杀伐汇集,反倒显露出返璞归真之相。 楚牧并未使用寰宇剑,也并未使用四剑,他就是将剑气汇聚在剑指上,轻轻点出这统合天地人三才的杀伐之式。剑指如天马行空,飘渺无迹,无有震天杀伐之恐怖,也无惊世杀气之酷烈。 情到浓时情转薄。 道是无晴却有晴。 物极必反,道穷则变。 经过观战剑决,经过与殷千殇一番激斗,楚牧对于这诛仙四剑的体悟已是更为精深,先天杀伐剑气内敛平淡,返璞归真,相较于过往,其气机却是显得羸弱多了。 但萧应龙却是见之而色变,身影一晃,龙气乍起,原本的人身竟是化作了龙体,面对这一剑,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化出了黄龙法身。 但是,还是迟了。 刹那间惊闻龙吟,血光乍现,挥洒长空,这一道平淡的剑指毫无滞留之意地从黄龙法身上划过,淋漓的鲜血在空中形成一道锐利的剑影。 黄龙观观主萧应龙,伤! 倏忽而过的身影,出现在黄龙身后,楚牧收敛起身上的剑气,在阴云渐散的天空下,他转身看向萧应龙,道:“如此实力,可够?” 黄龙一转,再度现出豪爽道人的身影,只见他哈哈一笑,向楚牧一拱手,道:“请楚道友下令。” 言语之间,竟是对楚牧表达言听计从之意。 “那么便出发吧。” 楚牧很是干脆地说着,衣摆飞扬,四道剑气在空中斩出巨大的裂缝,“清虚派屡次进犯,贫道灭其之心已久,今日,便与诸位同道一行,好叫那元清林知晓妄行的代价。” 他目光沉沉,言语之中渗透出令人悚然的杀机,“今日,贫道要灭清虚派满门。” 欲要铲除广成仙门,便要先行拔除其爪牙,按照哮天犬提供的消息,这清虚派实际上乃是由广成子传下。当年在玉清一脉内乱之时清虚道德真君便已经死于广成子之手,其道统皆数归于广成子,和广成仙门可谓是同出一源。 也就是说,这清虚派的后台就是广成仙门的后台,在如今广成仙门退走的情况下,清虚派是没什么外力可借了。 所以······杀! 森森杀机令云明等人心惊,但见识过楚牧实力的他们又不敢有所违背,是以在短暂的沉吟之后,众人便向着那道裂缝鱼贯而入,前往清虚派所在。 楚牧、叶梦色,还有萧应龙,三人最后进入裂缝。在进入裂缝之前,楚牧轻声道:“多谢了,萧师叔。” 他心知萧应龙在方才的交手中有所留手,否则便是楚牧进步再惊人,也绝对无法那般轻易伤到萧应龙。 而萧应龙之所以如此做,便是为了帮楚牧立威,让楚牧能够顺利地接替慕玄陵的位置。 所以,楚牧这一声“师叔”叫得真心实意,因为萧应龙是不惜身段来给楚牧做垫脚石。 萧应龙朗笑一声,道:“若是你连我第一拳都接不下,便是玉鼎宗与我派交情再深,我也不会听从于你。你展现出了足够的实力,让我惊艳,那我自然不会不支持你。这是你应得的,无需说谢” 说话之时,萧应龙龇牙咧嘴地抹了抹受伤的肩膀,“这一剑真够劲,玉玄后继有人,玉鼎宗有一个极好的继承人啊。” 说罢,他便带着连声大笑进入了裂缝之中。 十二派中,以黄龙观和玉鼎宗关系最近,双方多年来往来甚密,可以说是兄弟宗门。这一点,便是连洛迦山都比不上。 若非有这等交情,那么即便楚牧的实力再如何叫人惊艳,萧应龙也不会自降身份给人当垫脚石。以一派掌门之尊做到这种程度,萧应龙无愧于双方的情谊。 这时,叶梦色问道:“慕师弟的伤势有多严重?” 直接推楚牧出来,这慕玄陵的伤势看起来是颇为严重,估计是长期闭关疗伤了。光是从这伤势就可以看出西昆仑那一战的惨烈。 然而楚牧闻言,却是面色有点古怪。 只听他有些尴尬地道:“宗主的伤势确实相当眼中,无极金丹也遭到了重创,但促使他做出这一决定的却不只是伤势。嗯······玄冥宫主去西昆仑了,这一点叶前辈也该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去本派宗门的不只是那玄冥宫主,加上这一次助战的云中城玄微前辈的话,现在在本宗的诸位前辈大概有······” 楚牧伸手比了个数字,叶梦色见之恍然。 这怕是所有的红颜知己都来了吧。 哪怕淡然如叶梦色,此刻也不禁莞尔。她光是想想都知道慕玄陵现在的情况有多窘迫,他现在怕是恨不得伤势更重点,好让自己昏迷不醒吧。 并且,慕玄陵这一次为了求得支援,可是把自己卖出了个好价钱。 这一位在战前一货多卖,向诸多红颜知己许诺打完这一战就和她(们)成婚,现在债主找上门了,慕玄陵也该踏入爱情的坟墓了,可坟墓太多,他一个人也躺不过来啊。 总而言之,现在大战之后的玉鼎宗可不是太安宁。 “汪!那姓慕的活该。”某只单身狗在此时发出了羡慕嫉妒恨的控诉。 只能说,希望老白脸人没事吧。 楚牧摇了摇头,两人一狗一同进入裂缝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清虚派破楚牧温酒斩清林 青州以西,有一座高山高耸入云,旋起旋伏,奇峰峭拔。山上建筑林立,亭台楼阁屹立于云雾之中,层层紫气荡起,充溢云海,显露一番仙家气象。 这里,正是清虚派的宗门所在——青峰山。 就在擎天峡之战结束后的次日下午,一道裂缝在青峰山上方撕开,一群不速之客带着森森杀机从中有序走出。 金庭山,掌门云明、长老飞明、玉明、紫明。 洛迦山,大长老花见雨、长老妙音道姑、李清音。 还有在众人之后出现的萧应龙,以及随后走出的楚牧、叶梦色,还有那条战斗狗。 人数虽少,但人人境界皆在道台四层以上,甚至于还有叶梦色这位至人,哮天犬这条战斗狗。如此实力,已是足以覆灭一派了。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为灭门而来的。 当众人毫不掩饰地出现在天空中时,青峰山上的紫气顿时大盛,一轮紫阳自山上升起,巨大的日轮在空中徐徐转动,带动灵气狂涌,形成潮汐。 随后,一个道人升空飞起,站在紫阳之上高声道:“诸位道友,我派近日已决定闭山,恕不接待来客,道友请回吧。” 随着这道人的话语,那轮紫阳汇聚起惊人的灵气,散发出慑人气机,其意义不言自明。 这是在向对方显露自己的力量,想要让对方退去。 “这是清虚派的大长老紫虚。” 萧应龙见到这道人,指着他嗤笑道:“这一位在过去可是广成仙门的一大马前卒,年轻时我可是与其好生斗过几场,最严重的一次差一点就被他击破了丹田,我也撕了他一臂。不过后来我今日道台之后,与其之间的斗争就少了,因为那时的他打不过我了。” “清虚派竟是让这紫虚出面······”楚牧闻言,转头向叶梦色问道,“叶前辈,可有元清林的踪迹?” “没察觉到元清林的心音。”叶梦色看了下方一眼,说道。 “那就是还没回来了。”楚牧道。 那一轮紫阳笼罩整个青峰山,强大的力量扭曲了楚牧的视野,便是连天眼也一时半会儿没法看清青峰山上下。 不过叶梦色的境界远超楚牧,且其功法也在寻人之上颇有妙处,换做她,自然是能够遍查青峰山上下所有人,乃至连秘境之中的生灵也难以逃过她的寻觅的。 既然叶梦色说了元清林还没回来,那他此刻应该是不在清虚派内的。 距离擎天峡之战才过了一天,元清林若是在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是有可能还未赶回的。 “不在?那就先把清虚派灭了。” 萧应龙闻言,当即就是一声冷笑,五指如神龙探爪,抓向那一轮紫阳。 真气滚滚而动,霸道的龙气形成一条长达百丈的黄龙探爪抓下,空气随着这一爪的降临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一道道闪电竟是被一爪抓出。 紫虚道人见状,面色大变,他连忙催动护宗大阵“紫阳当空”,那一轮紫日携方圆三百里的灵气、地气升空,直迎向黄龙之爪。 “轰隆!” 紫气腾空三千丈,那一轮紫日竟是撞得黄龙发出一声痛吟,浩大紫气荡灭闪电,劲力加摧,震得黄龙气机涣散,连带着萧应龙也是五指发麻。 “娘的,这清虚派竟是将这三百里青峰山经营得自成天地,我这一爪竟是压不下这大阵。” 萧应龙手上骨骼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嘴上叫骂道。 清虚派在此地扎根已久,早已将周遭经营得铁桶一片。此刻大阵催动,这方圆三百里便自成一片天地,萧应龙这一爪抓下,撼动得是这三百里山河,无尽天地灵气。 这阵法的根本倒是和楚牧的大罗天近似,但和楚牧的大罗天所不同的是,它所引用的不只是三百里地的灵气和地气,甚至于连那山河大地等具体物质都被借用其能,一旦大阵运转,若无法一击将这三百里山河尽数破坏殆尽,那这大阵就绝难破除。 楚牧见此,也不得不感叹这些传承数千年上万年大派的底蕴。 清虚派的底蕴虽不及玉鼎宗,但这宗门所在也被经营成一片铁桶,休说萧应龙,便是至人过来也会感觉棘手。 不过这阵法终归只是阵法,大阵再如何强横,也终究不是人,此番楚牧、叶梦色等人齐至,便是这“紫阳当空”再如何硬,他也要将其啃下。 叶梦色轻轻拂袖,琴弦一根接着一根出现在身后。只见她扬袖一转,如同飞仙一般在空中划过,那一根根琴弦在她身影飞过后接连发出动弹,天道琴音大音希声,于无形之中回荡于天地之间。 咚! 紫虚道人只觉自身心灵剧震,那无形道音直入心神,刹那间心头颤动,心念千回百转,心灵竟是无法自主,圆满相合的精气神竟也是开始颤动分离。 与此同时,道音传荡于青峰山上下,清虚派上至道台长老,下至微末弟子,皆觉眼前天旋地转,刹那间意识已是处于一片迷蒙之中。 这曾经一曲压制广成仙门至人以下武者的天道琴音如今再展神威,接天连地的琴弦动弹之间,便让清虚派上下接连失去了意识,心灵被困。 紫虚道人连忙催动大阵,紫日荡起席卷天空的紫气涟漪,波流不绝,重重叠叠,不断冲刷四方,欲要以绝强之力影响道音传播。 还别说,这力大砖飞的操作还真起了一点作用,无形道音在那涟漪之中竟是被荡出了痕迹。 但也仅限于此了。 叶梦色身影不停,在四十九根接天琴弦中翩翩起舞,道音不绝,撼动大阵运转。 萧应龙见状,身影一转,黄龙法身再现,蜿蜒如山脉的黄龙腾空撞向紫日,如龙戏珠一般和大阵不断拉锯, “诛仙。” 楚牧眼中神光闪烁,那大阵的运转在他的眼中洞如观火,凌厉的剑锋自扬起的下摆内升起,诛仙一剑破空,剑光划空疾刺,刹那之间的一击洞穿了气机薄弱之处,剑气倾泻,当即便让这自成天地的大阵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破!” 三人同时发力,剑气撕裂一个个阵法节点,道音轰荡三百里山河之气机,黄龙爆发无穷大力,轰撞紫日。 在三大强者同时出手之下,这清虚派的护宗大阵被强行撕裂,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那一轮紫阳撞着紫虚道人直直撞在青峰山上,轰塌了一段山体。 这一撞,也不知有多少人瞬间殒命,偌大的清虚派腾起了漫天烟尘,那一直流转在山峰之上的紫气仙光也开始迅速消散。 云明等人见状,当即便是冲入青峰山中,身影所过之处,尽是一片血色,在短短时间内让清虚派血流成河。 萧应龙再度从化为人形,他看着这迅速弥漫的杀戮气息,也是有些感慨:“这便是失败的代价啊。” 元清林数次阻击失败的后果终于在此刻降临在清虚派头上,这代价惨重到足以让一派上下尽数覆没的地步。 不过萧应龙感慨归感慨,但其本人却是没有发什么善心。 只因元清林的行动若是成功,那如今眼前的这一幕就会发生在玉鼎宗,发生在未来的黄龙观、洛迦山。 这时,下方传来紫虚道人的怒吼,只听这道人一边和云明等人苦战,一边吼道:“楚牧,你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让玉清道脉失一支柱?” 自玉清道脉出现以来,这灭绝一派的情况还从未发生。过去不管内部矛盾如何,各派也都不会行那斩草除根之举,就如同三百年前没落的玉鼎宗,彼时的宗门便是因此而得以保存。 而在今日,楚牧却是要开历史先河,灭绝清虚派满门。 “事已至此,说这些话不觉得可笑吗?” 楚牧闻言,嗤笑一声,“若是此时不下狠手,难不成还等你们清虚派恢复元气后进行报复吗?” 传统?惯例? 这种潜规则,在如今的局势下显得如此可笑,这可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啊。双方必须有一方倒下,必须有一方死绝,非如此不可。 大不了等到灭光清虚派之后,让玉鼎宗那边另择一脉承继清虚派道统便可。反正诸脉皆是系出元始,楚牧这未来的元始自会再造清虚一脉。 至于现在,就请这敌方门派消失吧。 紫虚道人的叫喊声逐渐衰弱,在众人的围攻下,他已是自顾不暇。 正在这时,楚牧面色一动,看向西方。 “叶前辈,劳你进行收尾,晚辈离开片刻。” 他再度以剑气撕裂空间,身影直接消失在裂缝之中。 ························ 昆仑山中,两道金光划过,在漫天风雪之中落在一座雪峰上。 金光散去,露出元清林和炼阴阳的身影,只见元清林这位清虚派掌门面色铁青,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宗门被袭击了。” 元清林狠狠握拳,咬牙道。 玉清道脉所有真传弟子的名字皆记录在元始玉碟之上,在元始玉碟之下,又有十二本金书,记录各派真传的名字,由各派掌门掌管。 各派掌门皆会祭练金书,留下印记在其中,若是遭遇巨大变故,比如金书被盗,亦或者金书之上有大量门人的名字消失,那各派掌门皆会第一时间产生感应。 而现在,元清林感应到的便是后者。 ——清虚派的金书上有大量名字消失,这代表着清虚派正在遭受灭门之危。 元清林想到这一点,不假思索地就是再度化作一道金光,向着昆仑山外飞去。 他和炼阴阳在擎天峡一战之后本是打算前往广成仙门与那苍元子一会,商讨接下来的应对,但现在宗门遭受袭击,元清林哪还有那闲心去广成仙门啊。 “炼道兄,还请你前去广成仙门求援,告知我派遇袭之事,贫道先行一步了。” 炼阴阳只听到这么一句,就见元清林所化的那道金光几乎快消失在天际了。 然后,炼阴阳就加速往广成仙门赶,只因他知道即便是自己追上去,两人一同前往清虚派,恐怕也是无力回天,必须尽快通知广成仙门掌门苍元子才行。 只是无论元清林还是炼阴阳,他们没都想到,元清林刚出昆仑山就被人给截住了。 只见前方有凶戾煞气腾空而起,一道魔神的身影在冲天的煞气之中若隐若现,赤红如血的火光在其周身勾划出火焰图腾的形状,一道又一道凶神的影像在那图腾之中拱卫魔神,形成巨大的光环徐徐转动。 “魔道中人。” 元清林脸上浮现不耐之色,宗门告急的消息让他心急如火,若非这拦路的家伙卖相不错,看起来实力不差,他现在已经直接出手了。 “这位道友,不知为何要拦住贫道的去路?”元清林压着躁动,问道。 “非是要拦你的去路。” 那煞气中的魔神带着一丝诡笑,回答着元清林的问话,“而是要指引你去往该走的去路。” 然后,便见煞气之前撕裂开一道缝隙,楚牧一手托着玉如意从中走出,说道:“一条去往黄泉的不归路。” “元掌门,贵派上下都在黄泉等着你呢。” 他徐徐走来,身后的裂缝中似乎还带出一丝气息,一丝血腥的气息。 如今的清虚派,已是血流成河。失去了护宗大阵之后,清虚派就算还有其他底蕴,也难挡一位至人率领的一众高手。 清虚派的传承道器五火七禽扇在元清林手中,混元幡在楚牧手中,单凭剩下的紫虚道人实难撑起大局。 元清林自然是知晓这一点的,所以他当即便是红了眼。 “楚牧,你找死!” 七彩羽扇腾起卷空烈焰,元清林周身浴火,脚下的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蒸汽,沸腾的杀机如火一般充盈心胸。 “死!” 拖着七彩尾翎的火焰神鸟张开双翼,千重万道赤光流焰倾泻而下,气机激荡,转眼间便让周遭山峰上的积雪化作水雾腾起,一座座高峰上赤浆滚落,赫然是被余波灼成了岩浆。 “贫道既是到此,死的人就只会是你。” 楚牧哈哈一笑,周身元气震荡,精血逆转,刹那间便爆发出十倍的力量,恐怖的气机竟是直接压过元清林所发的烈焰。 他竟是一出手就使出了禁招,以“天魔解体大法”逆转精血,爆碎肉身,掣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 这等招式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就是与敌皆亡的禁招,“天魔解体大法”一出,最好的结果都是肉身爆碎,只留元神进行夺舍或者重塑肉身,但对于楚牧而言,这禁招却是要加上一个引号。 经过反复的演练和修行,楚牧的肉身早就到了相当难死的地步,尤其是在融入三清之炁后,只要体内循环未破,楚牧敢说自己诈尸比炸鱼还要猛。 “且接贫道这一拳。” 三宝玉如意骤然融入右拳,令得楚牧右手肘部以下尽成玉色,玉质皮肤上流溢着三宝玄光,乾坤、阴阳、清浊皆因这一拳而动。 三宝如意拳! 慕玄陵在参研三宝玉如意良久之后终于习得这一门玉虚宫绝学,并且在传下三宝玉如意之后,顺带着也将这门拳法传给了楚牧。 而楚牧在获得三宝玉如意之后,竟是发觉自身和这玉如意万分契合,一经入手便能使用随心,这三宝如意拳也是得心应手,短短时间内便已经臻至大成。 庞大的力量在三宝玉如意的驱动之下如臂驱使,所谓如意,乃是如人心意,三宝玉如意最擅梳理气机,统御无俦大力。 一拳击出,天地如意,万象如意,这漫天的赤光流焰,也是如楚牧心意。 大罗天法相统辖天地大力,“天魔解体大法”爆发无俦之力,三宝玉如意统御诸力,如心如意。 多重作用之下,元清林只觉天地万物,乃至自身的炎火都在抵抗自己,那一拳击出,当真是世事皆如楚牧之心意,天地皆围着楚牧旋转,而身为楚牧的自己,便处于孤立无援之地。 “轰!” 漫天流焰被一拳击破,玉质拳锋向前,赤红炎火竟是被归于拳劲之中,一齐向着元清林轰来。 脚下熔化大半的山峰被震成无数碎岩,飞砂走石之间,如意之拳已是尽在咫尺。 饶是境界已达道台八层,元清林也是不敢硬接这一拳,只因他感觉到楚牧的力量除了强大以外,还包含着对自身的克制。 对方的拳劲统御诸法,玉清一脉的功法更是能被其强行统御,以元清林的实力,还无法无视这等克制。 他急忙一扬五火七禽扇,七道炽焰从扇上飞出,于空中交织,原本将要溃散的火焰神鸟虚影骤然凝实,合拢的火翅带着灼天之热将楚牧包围在其中。 “轰!” 拳劲迸发,火羽飞散。 烈焰卷天所起,巨大的火焰神鸟竟是被一拳击散,漫天炎火化作火雨散落八方。 元清林的在火焰包裹之中急退,他就像是一颗流星,撞穿一座座山峰,向后退去。 楚牧的“天魔解体大法”力不可久,只要撑过寥寥数息时间,他就要劲力全泄。元清林虽不知楚牧为何要直接施展这禁招,但他却是知道这一招的弊端。 只要避其锋芒,接下来那楚牧就算不会被他搓圆搓扁,也绝对无法有危及他的能力了。 然而就在这时,浓重煞气骤然出现在元清林身后,那被火焰图腾包围着的魔神身影竟是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炎光一闪,那身影轰然撞向元清林。 与此同时,楚牧同样化作一道长虹,划天而过冲向元清林。 破碎的肉身之中,一道如万象起源的清炁流动,和彼方那道如万象之终的气机互相呼应。 两道身影将元清林夹在其中一撞,有无相融,虚实相冲,巨大的太极图旋转,创生与湮灭不断循环,两道身影在其中随着太极图转动而不断闪身攻击,攻势源源不断,不终不竭。 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轰鸣,太极乍开,两道身影同时后撤,在空中绕过一圈后,于元清林前方合为一体。 清炁流转,破碎的肉身在不断恢复,支离破碎的骨骼上衍生着血肉,数息时间之内,楚牧便再复原形。 他张口一吸,四面八方的元气尽数被其鲸吞,助其恢复,一道玉色在掌上泛起,三宝玉如意再度出现在手掌之上。 就在这数息时间之内,楚牧便再度恢复成刚出现时的样子,姿态从容,恍如来踏青一般。 而在他前方数十丈外的高空中,元清林看着楚牧的身影露出恍然之色。 “是我们都小看了你······” 他缓缓说着,身影如同虚幻的泡影一般,慢慢消失在半空中,只有一把七彩羽扇从空中落下。 元清林,死! “时间刚好片刻。” 楚牧轻笑一声,伸手摄来五火七禽扇,踏入撕裂开来的裂缝之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白脸凉了 一刻钟后,苍元子和炼阴阳匆匆赶至。 他们本欲追上元清林,一同前往清虚派进行支援,结果人才感到昆仑山边区,就看到这么一副狼藉场景。 山峰破碎,一股股岩浆在山体,在山谷之中慢慢冷却,残留的劲风在呼啸,带起不绝的烟尘。 “此地应该才刚经历过一场大地,并且······” 苍元子冷着一张脸,道:“元清林道友,应当是死在此处了。” 四处残留的浓烈炎气做不得假,这显然是元清林所遗留的痕迹。可现场却是全无元清林踪迹,并且四面八方也没有交战的气机传来。 这表明这一场急促又激烈的战斗应当是结束了,并且元清林十有八九已是身亡,否则他不会不前来与苍元子二人会面。 “是玉玄吗?”炼阴阳扫视周遭,凝声道。 能够这般来去无痕,并且让元清林连逃跑都做不到的,唯有那被称为神州宇道第一人的玉玄。玉玄之速天下共知,若是由他出手,那元清林确实全无逃跑机会,并在短时间内被杀。 而苍元子则是想的更多。 擎天峡之战才过去一天,清虚派便已经被灭,甚至于元清林也在此地被杀,这其中显露出狠辣和极强的行动能力,皆让苍元子有了不好的念头。 清虚派被灭,那接下来,又会是哪一派? 对方能够穿梭空间,在神州各地迅速出没,现在是灭清虚派,下一步,是九宫天?还是飞云宫?亦或者是和清虚派一样,掌门不在宗门之内的太华山? 选择太多了。 以对方能聚集的战力,以上任何一派都无法挡下,他们想要灭哪派,就可以灭哪派。 便是广成仙门这边事先有所预料,提前派人前去支援,但只要不能限制那穿梭空间之能,下一瞬,对方就可以出现在另外一派之外。 玉清道脉雄踞神州多年,十二派占据各地的洞天福地,相互之间皆是相隔甚远,就算是至人全力飞行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论机动性,双方根本没有可比性。 “通知各派道友,让他们准备搬迁宗门吧,若是无法搬迁,就暂时带人前来本门。如今情况,是容不得分散力量了。” 想来想去,苍元子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稳妥办法。 为今之计,唯有聚众才能免遭损失,再这般任由对方肆虐下去,那等到盟友皆被拔除以后,就轮到广成仙门了。 ························ 青峰山上空,楚牧从裂缝中走出,手中的五火七禽扇第一时间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这清虚派的传承道器,清虚派掌门的身份象征,众人自然不会不识得。它的出现,代表了元清林的死亡,也让清虚派的道统外流。接下来,只要将剩下的清虚派真传弟子屠尽,那么这一派的的传承就基本上算是断了。 今后清虚派能否重现,还得看手握五火七禽扇的楚牧的心意。 “这前后时间,连两刻钟都不到啊。” 云明心中微微吸气,心中是再也不敢多起心思。 “恰好昆仑山那边寻到了元清林的踪迹,被贫道得知,就顺带着过去宰了他。” 楚牧掂了掂手中的羽扇,问道:“清虚派这边,情况如何?” 云明立即回道:“有部分真传弟子和长老躲入了清虚派的紫阳福地之中,目前我等正准备强开秘境。” “强开的话,时间耗费有些长了,”楚牧微微皱眉,道,“如今我们需要的便是时间,直接毁了吧。将紫阳福地连带人一起摧毁,彻底屠灭清虚派。” 各派福地之中皆是其底蕴所在,比之护宗大阵也许在威能上有所不如,但在固守上却是更胜一筹。 像是佛门的五大净土,其本身就是五个巨大的洞天福地。 昔日道门为锚定五大净土,那可是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强开紫阳福地所耗费的时间虽远不及佛门五大净土,但也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若是未能在对方的支援到来之前强开福地,那灭绝一派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楚牧心念至此,身上道袍鼓动,四道剑光陡然射出,分布青峰山四周。 “诸位道友,且助贫道一臂之力。” 他轻喝一声,真气猛然灌入诛仙阵图之中,四道剑光散发出冲天杀伐,如同四根天柱一般屹立在四方。 叶梦色见状,当即便是伸出玉手隔空一按,浩大真气直接涌入楚牧体内。 萧应龙、云明、花见雨等一众高手也是在同时将真气传入楚牧体内,一道道殊异又强大的真气在楚牧体内汇流,被他以三宝玉如意统筹为一体,以大罗天法相分流至四剑之中。 刹那间—— “轰轰轰轰!” 呼啸震动天地,四道剑柱同时迸发无量剑气,杀伐剑光形成滔天飓风,重重剑气将青峰山寸寸绞碎,从外到内,一点一点撕裂空间。 那深藏在青峰山中的另一处空间被逼出,一道道剑气在其上勾划,一点一点撕裂空间壁障,将无穷的杀伐渗入到紫阳福地之内。 众人前后将剑阵维持了半个时辰,以先天杀伐剑气撕裂福地,屠戮其内生灵,将这清虚派最后一点底蕴彻底毁灭,连带着福地之中的宗门金书也在先天杀伐剑气中被毁。 几乎也就在清虚派的金书被毁之际,玉虚宫中的元始玉碟,还有其余十一派的金书也同时产生感应,各方执掌玉碟金书之人皆是在这一刻知晓,玉清道脉之中就此折损了一脉。 当年道脉大战都未曾让玉清十二派减员,但在今日,却是有一派彻底被断绝了传承,连金书都被毁了。 这其中固然有当年道脉大战使得各派损失惨重,至今未曾恢复到昔日全盛时期之故,但出手之人的心狠手辣,还是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玉虚宫内,正在疗伤的元无极握着元始玉碟满脸漠然。 “果真够狠。” 他道出这四个字,闭目掩去眼中寒光。 虽然不是归属一方,但此刻双方联合之际,屠灭清虚派也相当于在壮大玉鼎宗那一方,至少在获得五火七禽扇之后,那慕玄陵怕是距离至道又近了一步。 他元无极能够靠着各派传承道器接近至道,没道理慕玄陵不行。 不过好在慕玄陵在此次大战之中受伤甚重,想要恢复都不知需要多少时间,更别说去突破了。时间终究还是站在元无极这边。 正当元无极准备放下元始玉碟,继续疗伤之时,这玉碟之上竟是又有异动。 一道金色的气机裹着一个名字浮现在玉碟之上,而后就在睁开的双眼之中,这名字缓缓消散。瞳孔最后倒映出消散的名字——慕玄陵,元无极不由目露惊愕之色。 慕玄陵,死了? 元始玉碟之中的名号也是分档次的,像是十二派的掌门,他们就相当于VIP席位,当其卸任或是逝世之时,元始玉碟会第一时间做出提醒。 而元无极这位道首,那是至尊VIP,若是其卸任或者被谁给宰了,各派金书都会剧震,所有掌门都会第一时间知晓道首之位空悬。 此时此刻,正是慕玄陵这位VIP逝世之时。 “怎的······就死了?” 饶是以元无极之心性,此刻也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愣住了。 而在另一边,正要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楚牧也是突然停手,面露错愕之色。 他在出门之前将昆仑镜的一道虚影留在了玉鼎宗内,由玉玄亲自保管,若有急事发生,玉玄会第一时刻通知楚牧。 像是在先前,便是玉鼎宗之人发觉了元清林的行迹,第一时间以千里镜通知了玉玄,然后再由玉玄通知楚牧,让楚牧能够直接截住元清林,以其性命再添一分战绩。 现在,玉玄再度传给楚牧一道讯息——玉鼎宗宗主慕玄陵······他伤势过重,羽化登仙了。 “······” 楚牧眼中浮现古怪之色,他向着周遭因为突然停手而止步的众人道:“先去西昆仑吧,我派宗门之中发生了大事。” 剑光撕裂空间,现出通往玉鼎宗的通道,楚牧当先一步急急走入,众人互相看了一眼,也带着一丝错愕随后行入。 然后,当楚牧踏出裂缝的第一时间,玉鼎殿中的玉钟之声也在同时传入他的耳中。钟声似乎带着一丝无形的悲怆,当其传遍宗门之时,整个玉鼎宗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钟响四十五下,若是按照玉鼎宗的以七为整的习惯来算的话,我们来之前该是响了四下。” 萧应龙细数钟声之后微微吸气,道:“钟响四十九下,宗主仙逝之音。”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让刚刚来到玉鼎宗的众人一个激灵。 宗主仙逝之音······慕玄陵死了? 众人皆是和楚牧一样,满心的错愕。 那个慕玄陵竟然会死,这种事情光是想想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是在战前还是在战后,众人都没想到慕玄陵会死。 “诸位,”楚牧环视众人,正色道,“一同去看看宗主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守灵 整个玉鼎宗突然陷入了一片压抑之中。 慕玄陵这个宗主虽然名声不太好,在很多外人眼中是声名狼藉,但在宗内自己人眼中,遍数历代宗主,可能也唯有创派祖师能与其相较了。 玉鼎宗能有今天,全赖慕玄陵和玉玄的奋起,他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在前往玉鼎殿的路上,楚牧看到了不少弟子失魂落魄地呆立,也看到了一些女弟子不顾仪态,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梨花带雨。 那四十九响钟声让刚刚从结束大战的玉鼎宗陷入了一片低迷。 只不过当楚牧带着三派之人走过玉鼎殿前殿,转入后殿的宗主居所时,突如其来的杀气驱散了一路走来看到的沉郁压抑,那针锋相对的气机让楚牧直感自己迈入了修罗场。 就在慕玄陵那间占地面积不小的卧室之中,一共有······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一共七人。 或是淡雅,或是娇媚,或是英气,或是傲然······七位各有春秋的佳人分别站在卧室各处,目光停留在某宗主遗体上的同时,也针对其他人散发出浓浓敌意。 楚牧和叶梦色、云明、萧应龙三派掌门一同前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们的出现迎来齐刷刷的目光,其中叶梦色这位女性更是视线的聚焦点。 楚牧现在光是用脚底板想想,都知道这些女人肯定在想:又一只偷腥猫。 很显然,对于慕玄陵的在某方面的品性,这些女人都抱着极大的信任。她们都相信慕玄陵是出了名的色狼。 大名鼎鼎的玉鼎之狼,就算再多一个红颜知己也不意外吧。 虽然叶梦色的面容一直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甚至她还常年身着男装,但那无限美好的身段还是暴露了她的竞争力。 察觉到这些女人的目光有异,叶梦色面上迷雾散了一些,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瞳。在看到那眼中没有自己想看到的情意之后,这些女人才算是散去了敌意。 “咳咳!” 楚牧轻咳了两声,算是打破了这种古怪的气氛,他开口问道:“不知几位······夫人,可否告知一下贫道师尊在何处,还有宗主为何会如此。” 明明在离开之前,这位慕宗主还是活生生的,虽然那伤势严重到连运气都费劲,但其生命却是无虞的,可谁曾想到楚牧就是出去灭了个门,宗主就凉了。 楚牧都不多想,就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 说话之间,楚牧看向距离慕玄陵最近的那个女子,那女子身上带着淡淡的丹气,那丹气的品质让楚牧第一时间就判断这女子在丹道上的成就不下于丹霞长老。 而但凡有此丹道造诣的人,其医道成就也绝对不低。 此刻,这女子就在查看已逝宗主的遗体,似乎想要从这遗体上看出什么端倪。看得出来,这些女子也是不信慕玄陵会这般容易就凉凉的,否则她们现在估计也没闲心在开什么修罗场。 “那是兜率宫的白如晦。” 楚牧心中突然传来一句话,这是有人在用昆仑镜的虚影向自己传递讯息。 他不动声色地以神念一扫周边,同时心中问道:“那位‘天下群芳皆斗艳,唯有如晦无人争’的······美男子?” 楚牧这才发现,这一位虽是穿着一身出尘脱俗的白莲道袍,但其打扮确实是偏向中性,再加上那张国色天香的俏脸以及身上的纯阴元气,这才让楚牧出现了错觉。 好家伙,这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确实名副其实,连自己都难以直接辨认出性别。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就是他。” 玉玄的声音继续传来,“还有玄冥宫主和玄微道友,你应当也是认识的。至于其他的,那个身穿紫衣,妖里妖气的是散修许莫愁;手持算筹的那个是会龙庄李玄心;把骄傲两字写在脸上的那个,是琅琊王氏的王璇玑;着紫云道袍的则是紫云山女冠林梓辰。算上已死的玉箫合,这就是为师知晓的全部了。” 意思是说,也许还有你不知道的吗? 可以,这很慕玄陵。 宗主当真是为了宗门复兴付出了所有啊。 男身女相的白如晦在检查完慕玄陵的遗体之后,转身向着众人摇了摇头,“元神尽散,生机全消,确实是已然身故。” 说话之时,他的脸上也浮现一丝悲意,这一下就像是西子捧心,本就俏丽的面容更添一丝柔弱。 可惜这是个男的。 “是否是元神出窍了?”王璇玑问道。 “不可能的,以慕道友的伤势,若不元神出窍还可锁住生机,一旦元神出窍,这肉身的伤势便会直接泄光,并且他现在的元神也难以在离体后支撑太久。”白如晦摇头道。 换言之,就是慕玄陵十有八九是真的死了。 卧室之中的杀气突然一散,取而代之的是和宗门各处相似的沉郁压抑。白如晦检查出的结果终于让这些女人慌了起来。 玄微握紧了那把玉质拂尘,许莫愁脸上难掩忧愁,李玄心不断掐指默算,似乎在以术数之法演算着什么,其余三女也是各自紧张了起来。 至于慕玄陵,他躺在床上,面露不甘之色,似乎走得并不安详。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都顾不得去针对其他情敌。 最终,还是楚牧一个一个地劝过去,让这些宗主夫人先和叶梦色等人出去,他这下一任宗主有些宗门的不传之秘要安排。 好说歹说,终于将这些麻烦都送出去,楚牧关上房门,走到床边坐下。 “宗主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楚牧直摇头,道:“你这么一走,可就苦了我,便宜你那些情敌了。我要接下你留下的烂摊子,而你那些情敌,可能就要接你的盘,得到美娇娘的青睐了。” 说话之时,楚牧的神识一直锁定在慕玄陵的身体上,但出乎意料的是,慕玄陵全无一点动静,没有一丝要诈尸的迹象。 他想了想,干脆就直接以天眼遍察慕玄陵身体,看看这老白脸到底死没死。 身体中气机还有残留,是《元始无极宝卷》的真气。 伤势也留着盘古幡的余威。 泥丸宫中还有一点痕迹,那是“天命”残留的刀痕。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这就是慕玄陵的本体,并且这具身体此刻已经生机全失,临近崩溃,大罗神仙都难救。 就如白如晦所言,慕玄陵若是元神出窍,那本来已经镇住的伤势将会直接反噬,他将生机尽泄,身死道消。 ‘这老白脸当真死了?’ 楚牧摸着下巴看着遗体,脸上还是写着不信。 就他对慕玄陵的所知,他这时便是想尽方法也要活下去,以此来维持宗门的信心以及对敌方的威慑。需知他若是死了,那作为玉清道首的元无极可是会第一时间知道此事,知晓自己少了一个大敌。 除非······ 慕玄陵觉得比起活着,“死”去的价值更大。 这里的死要加个引号,因为楚牧并不觉得这老白脸当真死了。 不过无论他如何认为,此刻慕玄陵的死已成定局,宗门内部已经开始为宗主准备丧礼,并且要迎接下一位宗主了。 楚牧就这般坐着,一直盯着慕玄陵的遗体看。其间有林老等人前来为慕玄陵收拾衣着,为其穿上代表宗主身份的紫色道袍,顺便还送来五千年紫金木所制的棺材一副。 这紫金木最是能镇煞抚灵,以其承装宗主遗体,再钉上三千年桃木所制的棺材钉,保证逝去宗主不会诈尸,并且在之后,还要葬入宗门鼎湖深处,封印棺木,免得他人打扰逝者。 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七天的停灵时间,新任宗主需要为已逝宗主守灵七日,日夜不休。 楚牧就这般盯着慕玄陵的遗体看,连换道袍之时也未曾转移过视线,甚至于他还开着天眼猛看。 到了晚上,楚牧还叫来哮天犬,让它和自己一起守灵,实际上却是让这条天狗一直用万里追踪的本事遍查四方,不放过一点熟悉的气息。 哮天犬的嗅觉便是连武者的真气属性都能分辨清楚,有他和楚牧自己的天眼在这里,但凡有一丝他人气息都绝对无法瞒过二者。 就这般一直盯着慕玄陵的遗体到了深夜,楚牧硬是没眨过眼。 他像是要用这种视觉上的威逼让某人露出痕迹。 终于,到了子时,哮天犬微微动了下耳朵。 第一百三十五章 黄泉天子 “汪!我闻到了。”哮天犬耳朵下意识地抖动,狼一样的脸上又勾起一丝歪嘴笑。 “我也看到了。” 楚牧的天眼和哮天犬几乎在同时发现来者,一人一狗不约而同地说道。 有人在接近此处,并且此人乃是从玉鼎殿之外悄然潜入的。 在第一时间,楚牧便认为那道一闪即逝的身影乃是慕玄陵假死脱身后的本体,因为他在被发现之后竟是不想着离开,反倒是直接进入了卧房之中。 但在下一瞬,楚牧直接推翻了这个想法。 那道进入此处的黑影气机晦涩莫名,但楚牧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慕玄陵所该拥有的气机。 当他出现的一瞬间,世界突然变得光怪陆离,空间扭曲,恍惚间有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转过。他的身影诡秘一闪,直接消失在前方,倏忽间便闻后方传来一声带着戏谑的低语。 “六道轮回,来生做猪。” 世界轮转,刹那间便有诡异的力量侵入身体,恍惚间似是身体变化,有诡秘的思维灌输入体。 “哼哼!” 哮天犬下意识地要叫一声,谁想到这一叫便响起了猪叫声,“我是猪?不对!汪,本神君是高贵的天狗。” 而楚牧则是直接手持三宝玉如意往后扫,玉清道脉的道首象征掣发莹白之光,统御万炁,那蔓延四方的诡秘之气被一扫而空,光怪陆离的世界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如同玻璃一般被直接击碎。 比起哮天犬这条狗来,楚牧的心境毫无疑问是强上不止一筹,他压根就没受到任何影响,全然不被外力所惑。 三宝玉如意看似只裹着一层白光,实则其内有撼动千山之力,这一击之下,周遭都出现莫名的扭曲,纯粹大力带来的压力直接施压在那黑影身上。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那道黑影怪叫一声,悬空的身影上下左右陡然出现六个漆黑漩涡,幽邃之力扭曲施压,漩涡轮转,三宝玉如意之力竟是被层层扭曲削弱,前方似是无数无形漩涡在吸收力量,让这余波都能震动玉鼎殿的一击转眼间就被削去了一半力量。 楚牧见状,很是干脆地收手退开,同时拉住炸毛的哮天犬后颈,不让这条发怒的大狗上去咬人。 “心灵扭曲,当世之中能让我与哮天犬都受到影响的精神秘法,唯有心魔道之主他化自在天魔以及幽冥魔道的黄泉天子能够施展,你应当是后者吧?” 他看向那道黑影,一边问着一边以昆仑镜呼唤玉玄。 适才那世界变幻,光怪陆离之景实际上乃是一种幻象,来者以极强的神识在刹那间扭曲楚牧和哮天犬的感官,进而塑造出那诡奇之景。不过因为楚牧和哮天犬一个心境强悍一个根脚不凡,所以影响力极为有限,哪怕哮天犬被影响了瞬间,也在下一瞬挣脱。 能够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证明来者的高超实力了。 天下间能直接做到这两点的,在明面上有两人,一个是心魔道之主,传说中境界无限接近至人,但从未真正现身过,以致于真实信息一片未知的他化自在天魔。 另一个,自然就是幽冥魔道的主宰黄泉天子了。 此人之气机虽然诡秘,但并未有心魔道那等无形无质的感觉,加上对方轻描淡写化解了楚牧这一击,他便认为这一位可能是玄冥宫主的娘家人——黄泉天子。 “传闻黄泉天子的《六道轮回禁典》有着起死回生,操纵生死之能力,阁下的到来,让贫道确定了一点。” 玉玄的身影悄然出现在慕玄陵床榻之前,想来平静的眼瞳中此刻也是波澜不绝,“慕师兄果真是没死。” 作为和慕玄陵一路互相扶持走到今天的人,玉玄和楚牧一样不相信慕玄陵会死。楚牧那是因为慕玄陵此人论狡猾着实不下于自己,而玉玄就单纯是因为相信。 他相信慕玄陵不会轻易死去,就如同相信自己的剑一样相信着慕玄陵。 看着两人三言两语确定自己的身影,那黑影也无奈摊摊手,散去了周身六个漩涡,同时让一层模糊的黑影如衣物般从身上褪下,露出真身。 在他人的想法当中,黄泉天子应当是一个不怒自威,身穿帝袍的王者,但当二人真正见到黄泉天子之时,才发现这传言的误差有多大。 一袭简单朴实的黑衣,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光从外貌上来看,黄泉天子就是一个扔进人群里找都找不到的普通青年。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一个杀手头子的样貌。 “确如你们所想,慕玄陵并未死。” 黄泉天子转身走到床榻前,看着某宗主的“遗体”,道:“或者说他死的并不彻底。” 幽幽光芒在他身上闪烁,一股神秘的波动从黄泉天子身上散发而出,他的双手在胸前交叉,向后一转后,掌对慕玄陵身体,雕刻的着繁复图案,显露出古老文字的轮盘虚影出现在掌前,向着慕玄陵缓缓移去。 玉玄察觉到这轮盘虚影的诡异,他下意识地便握住身侧的长剑,不过在想了想之后,他还是退开一步,只以警惕的目光盯着黄泉天子。 “慕玄陵的伤势,在短时间内是绝难恢复的,甚至于在之后数十年间他都无法恢复全盛时期修为,所以他便找上了我。” 黄泉天子微微一笑,露出了得意之色,“以为我干十年活为代价。” 作为天玄界唯一一个明码标价的至人,黄泉天子信奉平等交易,哪怕慕玄陵可能成为上门女婿也不例外。能得到一个至人境界的打工人,黄泉天子表示做梦都会笑醒,这一单买卖他干了。 当然,若不是因为这老白脸可能是上门女婿,黄泉天子也不信他会当真为自己干十年的活。没有信任基础,他也不会耗费元气助慕玄陵恢复。 轮盘虚影没入慕玄陵身体,如同黄泉般的气机化作水汽在他身体上下升腾,每一次气机流转,都是一次生死轮转,于精微之处显露出生死转化的大神通、大恐怖。 ‘相比较太华山那由阴阳涉生死的阴阳生死玄光,黄泉天子的功法更为深入生死之秘,气机一转,生死一循环,无怪乎传言中的黄泉天子能够操纵生死。’ 楚牧的武道包罗万象,三生万物的三清之道也涉及生死,对于黄泉天子的法门自然是看得透彻。 对方确实是在拯救慕玄陵,那轮盘虚影进入慕玄陵身体之后,原本已经凉透了的身体又萌发出一丝生机,并且随着生死轮转的次数增大,生机壮大,连带着已经沉寂的心脏都开始跳动。 黄泉天子面色逐渐变白,显然这等法门非是轻易施展的。 他双手画圈,掌影轮转,更为博大的气机涌入慕玄陵体内,带着黄泉之色的流水加速流转,一个巨大的轮盘虚影出现在慕玄陵身下,取代了床榻位置。 “铮!” 一声剑鸣突响,带着熟悉的气机,斩仙剑突然出现在慕玄陵身体上方,一颗破破烂烂的金丹从剑格处飞出,向着那已经被重新唤起生机的身体落下。 “原来元神躲在了这里。”玉玄恍然道。 慕玄陵的元神就在这颗无极金丹之中,随着这金丹一同藏在斩仙剑之内,以这宗门传承道器来保存自己的元神和金丹。 也因为斩仙剑目前的主人还是慕玄陵,所以哪怕楚牧也未曾察觉到元神去处。 不过也因为慕玄陵屏蔽了楚牧对斩仙剑的感知,才导致楚牧的怀疑一直未散。须知楚牧也在斩仙剑中留有印记,若是慕玄陵当真死了,这传承道器该自动去找自己这新主人才对。 随着金丹融入身体,真气开始在复苏的肉身之中流转,慕玄陵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道道如蛛网般的裂缝。 “运转‘轮回转生诀’,再塑肉身。” 黄泉天子轻喝一声,双掌一按,慕玄陵身下的轮盘虚影加速旋转,在不间断的生死轮回循环之中,生机弥漫周身,那布满裂缝的身体表面却是如同失去了水分一般,变得干枯无光泽。 突然,随着手指动弹,一块碎片落下,慕玄陵如同破茧重生一般,垂死床头惊坐起,在三人一狗眼前上演了一番诈尸复生。 “活了······”玉玄喃喃道。 真正看到慕玄陵复活,饶是冷静如他,此刻也是心生波澜。 只不过慕玄陵却是没顾及自己师弟的心中波动。在他坐起的第一时刻,他便转头看向楚牧,道:“你小子,贫道虽然假死,但感知未失,你说的那些话,贫道是每一句每一字都停在耳中,刻在心中。” 比如接盘啊,比如在林老给慕玄陵遗体换上道袍之时楚牧突然蹦出一句好小啊,长针眼了什么的,这位慕宗主可是都听在耳中。 虽然知晓这是楚牧在激自己出现,但这并不影响老白脸心中蓄起一口恶气。 对此,楚牧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数的微笑,默默不出声。 第一百三十六章 玉鼎宗的新宗主 “我还以为,她们会选择握手言和的。” 子时诈尸之后,玉鼎殿后方的僻静庭院中,慕玄陵想到白天的那一幕,那是满脸的唏嘘。 在一些民间故事里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桥段,原本共同争夺男主角的两个女子在男主角重伤濒死之际终于发现——原来和他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能活下来,那么她们无论怎样都愿意。 于是乎,男主角经过一番挣扎,因为爱情终于挺了过来,然后三个人生活在一起,故事圆满结束。 然而当这故事的女主角上升到六个人,当男主角变成慕玄陵之时,故事剧情的发展却是和他预想的南辕北辙,一点都没有握手言和的趋势。 所以说,故事只能是故事,它们并没法套用在现实中啊,虽然有时候现实比故事还要离谱。 想到这里,慕玄陵也是满脸唏嘘之色。 “楚牧,宗门今后就交给你了。”慕玄陵看着楚牧正色道。 楚牧闻言,问道:“宗主打算直接传位?” “是啊,这局势贫道已经把握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死于情杀。” “开玩笑的,”慕玄陵笑了笑,道,“最主要的还是贫道想要由明入暗,如此才好活动。这一次乾坤祖师的出现,可是给贫道提了一个醒啊。” 今次出现了乾坤祖师,安知他日其余各派不会蹦出个祖师来?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甚至于连那魔道各派也可能蹦出个老古董。 慕玄陵假死脱身,正是由明转暗的好时机,若是眼下重出,那之前所做之事都白费了。 当然,楚牧觉得这其中也有借机从修罗场中脱身的可能。 “太真前辈在元无极闭关之时曾经代他执掌过元始玉碟,在其中留下了小小的手脚,现在元始玉碟中应当消去了贫道之名,便是连元无极也难找到贫道了。”慕玄陵接着道。 “同时,这也算是给你让路。” 慕玄陵不死,楚牧便是能执掌宗门也难以直接继位,毕竟他的年纪还有修为都有所不足,这让一些老成持重的长老一直持保守意见。 但眼下慕玄陵死了,那么便是有再多的理由,也难以阻止楚牧继位了。 说话之间,慕玄陵已是将斩仙剑招来。 他挥手拭去自己的印记,将这宗门传承道器交给楚牧,语重心长地道:“今后,你就是玉鼎宗的宗主了。” 尽管未曾举行大典,也没有其他人见证,但当慕玄陵交出这宗门传承道器之时,玉鼎宗的宗主之位实际上就已经要易主了。 接下此剑,就相当于接下宗主的重担,今后这玉鼎宗以楚牧为尊,楚牧也要尽自己所能庇护宗门上下。 若是在十年前,那时的楚牧虽然也想着当宗主,但彼时他的想法是要以宗门为基,聚众之力以全自身,为的是自己。 而现在,楚牧实际上已经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他如今便是没有当上宗主也同样能精进修为,并且还不缺资源。 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此刻是弊大于利的。 ‘不过我也不是昔日的我了。’ 楚牧心中一笑,双手接过斩仙剑,“楚牧,接剑。” 对于这份责任,对于这个位置,楚牧早就做好接受的准备了。 接过斩仙剑之际,留在其中的印记便与楚牧的灵识相通,玉鼎宗九大绝学,还有历代门中高手所创的各种秘法神功都向楚牧开放,一时之间,他不由沉浸于其中。 因为慕玄陵作为《元始无极宝卷》的修炼者,他将这门玉虚宫绝学也存入了斩仙剑之中,一并交给了楚牧。 是以,慕玄陵对于楚牧的突然呆立毫不意外,他只是伸手替新任掌门整了整衣冠,道:“今后,宗门就交给你了。” 说完之后,慕玄陵便走回自己的卧室。在那里,已经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身体躺在床榻上了。 这是慕玄陵的遗蜕,是他以“轮回转生诀”蜕变之后的残留所塑造的旧躯。这副躯体将代替慕玄陵入葬,作为前任宗主死去的证明。 玉玄便站在床榻之前,对着慕玄陵道:“这就要走了?” “不走不行了,黄泉天子催得急啊。” 我是绝对不会承认我怕看到她们打起来的。 慕玄陵心中自语了一声,嘱托道:“剩下的事情便交由你来处理了。宗门的底蕴,我先前所做的安排,都由你来告知楚牧,这玉鼎宗今后的宗主就是他了。” “我如今伤势虽复,但实力却是还未完全恢复,今后十年在幽冥魔道期间不只为还债,也要借黄泉天子之力恢复实力。宗门有楚牧和你,我也能放心离去了。” 玉玄默然不言,只是轻轻点头。 他知道,慕玄陵主意既定,便不会更改,他现在能做的,便是履行好慕玄陵最后的嘱托。 交代完之后,慕玄陵就悄然离开,没有再惊动任何人。 当他和黄泉天子离开玉鼎宗之后,玉鼎殿正殿的玉鼎真人像手上又金光绽放,一卷金书在其手上缓缓展开,有一姓名移到了金书首位。 玉鼎宗宗主,正式完成更替。 与此同时,玉虚宫中。 元始玉碟之中的席位添了一人,楚牧的姓名顶替了慕玄陵留下的位置。元无极睁开双眼,看着手中的玉碟,沉吟良久后,轻声道:“看来是真的死了。” 连玉鼎宗的宗主名号都换了,这说明玉鼎宗的金书上也显示慕玄陵已亡,这消息当是无虚了。 “死得好。” 他轻轻道了一声,终于将元始玉碟中手中放下,安心闭关疗伤。 而在之后,元始玉碟便自动向各派金书发送信息,告知各派掌门玉鼎宗之主更替之事。这在过去,应当是要让各派掌门或是亲自前来,或是派人前去,去往玉鼎宗参加继任大典的,但在今时今日,这一派掌门更替,却是让局势进一步变化,让一些保持中立的门派都看不清了。 这一夜,也不知有多少人夙夜未眠,因这一个消息而久久沉思。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晃晃的威胁暗戳戳的算计 太乙门,乾元山。 山顶青莲池畔,门主庄桓手持金书,手指在其上方显现的淡金鼎纹上拂过,道:“玉鼎宗确实已经换了宗主,那慕玄陵终究是难逃这一劫,身陨了。诸位,接下来我们太乙门该何去何从?” 太乙门本是站在广成仙门那一边的,多年来两派皆是同进同退,虽然不想太华山那样和广成仙门几乎是同穿一条裤子,但也算是坚定不移了。 然而在当初的昆虚道场中,太乙门却是因为九龙神火罩之故而被迫站在了玉鼎宗那一边,于关键时刻投了那么一票,背刺了广成仙门一手。 那一次,代表了太乙门的立场偏移,让这一派难以保持坚定立场。而在之前的大战之中,太乙门内部也因为意见不统一,没能彻底站在玉鼎宗那边,同时广成仙门行动之时也未曾通知这曾经的盟友。 大战的双方仿佛都将太乙门和元阳派这两个曾改换立场的门派遗忘了一般,默契地将其当做中立门派。 但实际上,这两派过往的行为却是决定了其不可能站在中立位置,此刻若是还不站位,那接下来怕是就没有站位的机会了。 此时庄桓发问,当即就有长老提议道:“我等和玉鼎宗仅有那么一次迫不得已的合作,且在之前大战未曾出力,此刻便是再想站在玉鼎宗那边,也是难了,贫道提议与广成仙门重修旧好。” 众人闻言,有大多数默默点头,表达认同。过往的同盟让两派中人交情深厚,此刻选择立场,自然是下意识地偏向广成仙门。 庄桓见众人之意皆在广成,摩挲金书的手指也开始停下,心中已是有了决定。 正当他要宣布太乙门倾向之时,门中长老乙休却是突然出现,并向庄桓禀报道:“门主,玉鼎宗有人送来一请柬。” “请柬?昨夜玉鼎宗宗主才有变动,今日就送来了请柬?” 庄桓微微皱眉,伸手接过请柬。 请柬之中果不其然是邀他庄桓前去参与玉鼎宗新任宗主的继位大典,时间就在六日之后。 庄桓对这内容倒是不意外,但令人凝神的,却是请柬末尾附上的内容。 内容之一:五火七禽扇现在在楚牧手中。 内容之二:届时黄泉天子也会出席大典。 庄桓看完,沉默良久后,叹道:“贫道决定前去参加玉鼎宗楚宗主继位大典。” 这一言道出,众人自是哗然,马上就有长老出言反对。庄桓也不多说,只是将请柬传给众人一一看过。 看过的长老皆是目露深思,而后摇头不语,再不多言。 乙休这传递者反倒是最后观看的。他看完以后,摇头直叹:“好狠的晚辈,好一个吃软饭的慕玄陵啊。” 说狠,自然是忌惮请柬上几乎要摆在明面上的威胁。太乙门先前对于清虚派为何人所灭还有所怀疑,现在那凶手已经直接站出来挑明身份了。 并且,他还以前车之鉴来威胁太乙门这个墙头草。 话语的后半句,自然便是因为黄泉天子的出席了。经过斗魁,道门中人基本都已知晓玄冥宫主和慕玄陵的关系,此刻见到慕玄陵在临死前请动黄泉天子,他们立时就想到其他一些和慕玄陵有绯闻的那些女子背后的力量。 慕玄陵活着的时候,这些关系不好动用,现在他死了,反倒是让那些女子同仇敌忾了。 “并且能在不到一日时间就将请柬送到本门的人,也只有那玉玄或者楚牧本人了。”庄桓又道。 众人一听,心知这又是一种威胁,对方来去自如,若是想灭太乙门,顷刻间就能让太乙门面临灭顶之灾。慕玄陵虽逝,但玉鼎宗依然不是他们能惹的。 众人不由暗自咬牙,心道这玉鼎宗现在就只会威胁人了是吧? 可偏偏这威胁对于太乙门还当真管用。 最终,太乙门这一群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站玉鼎宗那边就站玉鼎宗那边吧。 ························ 白日朗朗,耀眼阳光之下,一道白光落到了玉鼎殿后,落在了楚牧身前。 白光散去,一道和楚牧一模一样的身影浮现,相同的面容和体形,同样的目光,令此刻站在楚牧身旁的玉玄不由暗自称奇。 “这是太清道脉的‘一气化三清’?”玉玄问道。 “非也,是太上魔尊的《太上感应篇》。” 楚牧摇头说着,身影分化,从本体之中又闪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楚牧。 三个楚牧站在一起,一者体内暗蕴纯黑玄光,一者周身隐现纯白光芒,至于楚牧本体,则是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玄黄一体,鸿蒙一气,似两者之本源,又与两者殊异。 “我本以为太清道脉的‘一气化三清’是一种暂时显化化身之法,但经过昨夜一悟,我发现我错了。这太清道脉的至高法门,实际上可以让修炼者修炼出三个元神,三者同步精进壮大,使修炼者天然就具备三倍的元神之力。实际上,这化身是可以一直存在的,只不过不能分开太远而已。”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让本体、善恶双身同步运转气机,三位一体,既是唯一,又可化为三,三生万物,衍生无穷。 太上魔尊以“一气化三清”为目标,创出《太上感应篇》,以善恶衍生化身,又让化身由虚化实,进而创出与“一气化三清”有异曲同工之相的化身之法。 此法炼假成真,以虚化实,让本质为虚的善恶一步步炼化成真实不虚的化身,化作第二、第三元神。 不过想到达成这一步,需要不间断的分化善恶,有时候可能一人之善恶还不够,还需要以他人之情感为食粮,作为炼假成真的资源,据楚牧估计,太上魔尊之所以不断传播《太上忘情道》,其中未尝没有夺取他人神念之力的想法。 《太上忘情道》的修炼者会将情感逼到元神表层,然后如同褪衣一般让元神一层层褪下,将不需要的情感抹去。这些元神外衣对于修炼者而言,乃是糟粕,但它的本质还是元神的一部分,若是能将其吸收,也是一种助益。 那些《太上忘情道》的修炼者,他们也许不知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为太上魔尊做嫁衣,他们的修为在精进的同时也会不断向太上魔尊反馈元神之力,为其增加底蕴。 ‘并且,这不断的反馈行为也会加深两者的联系,进而受到太上魔尊的同化,等到了一定程度,便是他们前往太上魔道的时候了。’ 楚牧心中暗道。 太上魔尊独创这门《太上忘情道》无论是在表面还是内在修炼的核心,都是真实不虚的太清法门,是道门正统功法,然而在这正统之下,却是藏着如同深渊一般的魔性,每一个修炼者实际上都是在不断踏入深渊,将自己送到太上魔尊的嘴边。 也就是楚牧际遇特殊,在昨夜参悟神功之时引动三清之炁,以其为根本令两道化身凝聚成元神,使得自己一步跨过无形之中的一道门槛,否则他现在怕是已经和太上魔尊直接建立起联系了。 真要是和那一位建立联系,哪怕以楚牧如今之心境,也不敢说能在心灵交锋之中占得上风。 毕竟,那可是吸收无数善恶而无恙,自身已经达至绝对的忘情之境的太上魔尊啊。 ‘好在跨过了这一步。’ 楚牧心中庆幸之余,开口说道:“慕宗主头七入葬后,便是继位大典,此次大典正好做一次甄别,让其余各派站一下队。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情需要处理,其一,是要了解一下元无极的伤势,其二,便是劝说上清道脉回返神州。” “之后元阳派、大觉观这些门派的请柬就劳烦师尊你来送了,我要亲自前去见一下天云道的碧落仙子。” 这是楚牧第一次道出自己的谋划,玉玄也是第一个知晓上清重返的自己人。 这个计划,楚牧本是打算隐瞒在暗中执行的,但想到之后终究难以瞒过己方的几个重要人物,于是便干脆说了出来。 当玉玄听到这一想法之后,他微微皱眉,但又马上将眉头松开。 只听他问道:“你老实告诉为师,对于上清道首这个位置,你有没有想法?” 过往的经历让玉玄深刻认识到这徒弟的野望,他经营公子羽这么一个身份,绝对不只是为了方便行事,他定然有着更深层的图谋。 甚至于不只是上清道脉,连如今依然鼎盛的太清道脉,说不定也是他的目标。 而对于玉玄的询问,楚牧也敞开来说道:“道门三脉曾经主宰神州,哪怕是如今失势,也依然有重掌神州的可能,只不过想要达成这一步,需要统合三脉之力,需要让三大道脉有共同的领袖。如果······”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声音突然低沉起来,“如果三大道脉当真会产生一个共同的领袖,那么这个领袖,为什么不是我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帝江变 青空之上,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划过苍穹,连绵不绝的气浪从他身后呈一字形拉出,其痕迹差不多要贯穿小半个神州。 一般的高手御空飞行,都是以真气在体外形成无形气罩,起到消除空气摩擦和防护自身的作用,就如同玉清道脉的“纵地金光术”,便是以金光罩体,划空飞行。 但这道身影却是不同,他以强横的肉身强行在空中突进,霸道的力量在拉出气浪的同时,也与空气摩擦出炽烈的火焰,他就像是一颗流星,直直划过苍穹。 这道身影,自然就是楚牧了。 从玉鼎宗出来之后,楚牧直接穿梭至神州东方,然后便戴上青龙面具,以公子羽的身份直接前往东海。 他在初步修炼《元始无极宝卷》之后,感觉自己的“八九玄功”似乎也有所精进,由自身修改的功法和这门元始神功相辅相成,互有臂助。 《元始无极宝卷》乃是将周身所有炼做一颗无极金丹,这和“八九玄功”的本质也颇有相通。“八九玄功”也是涉及丹道之法,可说是和《元始无极宝卷》有着部分同源的本质。 于此时刻,楚牧周身四万八千毛孔都在与天地相呼应,身上气血灵机百转,循环不休,连带着玄幻不灭法体也更为圆融。若非他新练出了两道元神,需要耗费大量的元气进行培养,说不定他此刻已经顺势进入道台五层了。 就这般带着无比狂猛的劲风一路强突,以迅雷之势一路进入东海境内,遥遥的,楚牧已是能看到一只巨大的天鹏在空中悬停,翅膀扇动之间,掀起千里强风。 天鹏舟! 楚牧双眼微眯,速度再度加快,一道道闪电在身周蕴成,令其身影向着天鹏舟快速接近。 双方眼看就要接触,孰料就在这时,自天鹏舟中划出一道剑光,有一道集天地之灵秀的身影如灵龙般飞来。 “你便是公子羽?” 话音未落,便见煌煌剑光横天落下,明明剑气清亮如月光,剑光却似日丽中天,其势煌煌。 ‘天云道三仙之一,踏月仙子。’楚牧心中当即闪过此人名号。 若说神州近些年来的风云人物是玉玄和慕玄陵,那在海外,天云道三仙就是绝对的风云人物了。 三仙之中,以碧落仙子最是莫测,以云汐仙子最是善谋,以踏月仙子最是善斗。昔年玉玄闯荡海外之时,便曾与三仙交过手,彼时三仙实力尚浅,不如得陷仙剑之助的玉玄,但在三人联手之下,也是和玉玄斗得难解难分。 时至今日,玉玄已是至人之境,这三仙之中的踏月仙子虽然还没到进窥至人的层次,但以其此刻展露的实力,便是在神州之内也可横行无阻了。 “轰隆!” 雷霆炸响,惊雷恶电之中显露魔神般的身影,楚牧化出虎头人身的强良之躯,爪携狂雷直抓那横天而落的剑光。 爪剑接触,惊闻噼里啪啦一连串声响,电光与剑光碰撞,狂暴的雷霆缠绕着剑气,两者不间断的相抗令楚牧指爪发出不绝的响声,雷光轰炸剑气,但剑气亦是在不断反击。 楚牧只觉掌中剑气千万次的震荡,刹那间雷霆应声而破,剑光一爪,在楚牧手掌上留下深深剑痕的同时,向着他的胸膛斩切而来。 “绝仙剑气。” 楚牧以万分笃定的语气说着,狂暴的雷霆在身前形成巨大的雷球,电光激荡,与震荡的剑气同频率交错,硬生生将这无坚不摧的剑势摧毁殆尽。 虽是以犹如月光般的模样出现,但此剑确实源于《绝仙剑经》。踏月仙子没有按部就班修炼《绝仙剑经》,而是将其融入自身剑道之中,创出独属于自己的绝仙之剑。 “不错的见识。” 一轮圆月横空切出,踏月仙子的身影在其中隐现。她一边说着一边运剑,刹那间有神光照耀天地八极,圆月如阳,照遍大千,天地之间竟是一片银白。 “但你的剑法,能与你的见识相配吗?” 在身影消失之前,这一句话传入楚牧耳中,紧接着剑光取代了一切,形成了笼罩八方六合的剑光领域,千变万化的剑气在其中不断交错,狂暴的雷霆被瞬间撕裂,银白剑气无情地斩在楚牧身上。 剑气在激变交错,每一个瞬间都是难以计数的变化,不绝的剑光绞碎了一切殊异的气机,让所有敌人连运转真气都变得万分艰难。 “踏月师妹的太阴剑域越发凌厉了,如此造诣,若是再有个三十年,也许就能赶上曾经的玉玄了。” 天鹏舟之内,萧忘情以微带讶异的语气称赞道。 “曾经的玉玄,是五十年前,还是百年前呢?”在他身旁,身着男装的碧落仙子摇头道,“总之不可能是现在的玉玄,也不会是剑决时的玉玄。踏月师妹这些年太过沉迷剑道,以致于连修为都有些落后了,五年前她才刚入道台八层。” 对此,萧忘情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不管什么道路,越是到后期,就越是考验才情的。到了那一步,资质、努力等因素都无法发挥太多作用,唯有那不断创造的才情,不断焕发的灵感才能让相关武者不断前进。 在这一方面,踏月仙子确实有些不如如今的剑道四绝。 不管是玉玄的内开天地还是殷千殇的不疯魔不成活,都要胜过踏月。 稍微评断了下师妹之后,碧落仙子问道:“如何,可曾发现什么破绽?他的身上是否有玉清道脉的痕迹?” “全无,”萧忘情摇头道,“虽然还具备杀伐剑气,但其根本却是已经转换,换成了某种不如诛仙四剑极端,但同样具备破灭性的气机,并且对方身上所流转的,确实是纯正的上清之气。” 他当然知道碧落仙子想问什么,这是要问公子羽和那楚牧是否有关联。 自从公子羽将戮仙剑和绝仙剑交给楚牧之后,其与楚牧关系就一直被相关知情人所猜度。毕竟不是谁都会这般舍得,肯将到手的杀剑交出去的,就是有隐患的杀剑也不行。 然而公子羽就是这般做了。 自那之后,各种猜测就从有心之人心中出现,其中甚至有人已经怀疑这两者是否为同一人了。尽管这种猜测不可思议,但若是撇去上清玉璧中记载的名字不提,确实相当有可能的。 碧落仙子毫无疑问便是怀有这种猜测的人,并且她还向楚牧做出了试探。 只是从如今情况看来,这试探好像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也许,公子羽是因为寻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道路,所以舍去了戮仙和绝仙吧。”碧落仙子喃喃道。 就像萧忘情所说,剑道走到后来,需要的是才情而非一般意义上的天赋。在这方面,公子羽所表现出的才情显然是不如楚牧的。 那位马上就要继位的玉鼎宗新任宗主论疯狂绝不下于殷千殇,敢以剑魄同时融合四剑,论剑道天资,也可与玉玄等人相较。 相比较他,公子羽可能在其他方面更具天赋,所以选择断了剑道之路。 而从目前情况看来,公子羽如今的实力也着实说得上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那狂暴的雷霆在剑域之中不断轰击,哪怕受到压制也依然彰显凶威。 霸道的身躯便是经受不断的剑斩也依然不曾败退,并且那伤痕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 陡然,剑域之中情势一变,却见楚牧身影一转,化作六肢四翼,面容模糊的人形神魔,其诡异一闪,消失无踪,下一瞬间一只狰狞的魔爪自半空中出现,恐怖的气劲撕裂一片剑光,露出那后方的窈窕身影。 十二都天·帝江变。 楚牧于空间一道上的造诣,因昆仑镜而始,因为玉玄传授剑道而成长,到如今已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他得到《元始无极宝卷》的传授之后梳理自身变化之道,整合血肉之变再创新的变化,使得这帝江变出世。 此刻甫一使出,这鬼神莫测的空间神魔当即便让踏月仙子剑域受挫,那挥下的魔爪如要将乾坤抓在掌中,爪影甫现,便以难以捕捉之速抓住踏月仙子,无俦大力施压其身,空间如凝固的琥珀一般将其包围,向内压缩。 “太阴诛仙剑。” 危机关头,踏月仙子剑势陡变,从原来的煌煌之势化为无形无影无质的杀伐,诛仙屠神的剑意直贯楚牧识海,无形剑气割裂禁锢,剑锋顺势斩入一只粗大的指爪,直直没入其中。 这位踏月仙子在《诛仙剑经》之上亦是领悟极深,并且同样将其化入自身剑道,创出独门剑法。 诛仙屠神之剑意如同化作实质,直射入楚牧那模糊的面庞,其内所含的杀伐虽不及楚牧自身的诛仙剑气,却将诛仙的凌厉发挥到极致,可见有形无形之物悉数撕裂,便是无形神识也不例外。 这若是当真中了这一剑,元神百分百要受到重创。 然而楚牧的元神已是融入了肉身,和肉身俱为一体,并且因为修炼出新的两道元神之故,楚牧的不灭之躯已是上升到了新的高度,这一道剑气入额,当真是不痛不痒,反倒让踏月仙子失了先机。 “导出元阳。” 楚牧突然深深吞吸一口,踏月仙子只觉自己真阴松动,一股酥酥麻麻之感传遍自身,剑势顿时便是一泄,凌厉之势再难保持。 所谓元阳者,生机也。人身之阳气,便是其生机之根本,但生机的组成并非只有阳气,唯阴阳相合方得生机,所谓元阳并非单纯指阳气,其精华也因男女之分而划分为真阳、真阴。 没错,就是某种象征纯洁的真阳、真阴。 昔年在天子世界中,有天母圣姬可做到隔空采阳,今有楚牧以天罡三十六变之一隔空采阴,这一招使出,当真是效果拔群,踏月仙子立时落入颓势。 “你无耻!”天云道的仙子喝骂道。 对此,莫得感情的楚牧只是淡淡一笑,血肉夹住剑锋,五指收拢,便趁机擒下踏月仙子。 要怪,就怪你是个女人吧,这要是男人,楚牧还下不了这手。光是想想那画面,楚牧都有点不寒而栗。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一招竟是效果这般拔群,竟是暗算到了一个道台八层的法身武者。要不是这一记暗算得手,楚牧要拿下对方说不得又要施展“天魔解体大法”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讲条件以促交易画大饼以谈未来 趁机暗算得手,楚牧却是突然又一松魔爪,四翼一展,再度隐入虚空之中,瞬息间横跨数十丈距离,在稍远处现形。 而在踏月仙子身前,曾经见过一面的碧落仙子乍然出现,一双凌厉秀眉扬起,面纱下的面容隐隐露出一丝薄怒,一丝剑气在身前缓缓淡去。看那情况,若是楚牧不退,这位碧落仙子已是要给他一剑了。 毕竟楚牧先前所做之事对女子而言太过放肆了,哪怕踏月仙子非是普通人,但她终归是一个女子。 但楚牧对于这位碧落仙子的薄怒却是视若无睹,模糊不清恍如无相的面容传出一串笑声,四翼张开,带着混沌之色的羽翼荡起阵阵涟漪,“碧落前辈可是看清晚辈的路数了?” 他直接点出碧落仙子的意图,将自己的放肆当成对试探的回应。这一下,反倒是碧落仙子有些不好继续出手了。 说到底,这还是碧落仙子这一方先出的手,对方做出一些反击,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若是碧落仙子有心敌对,那她现在便会不管不顾继续出手,直接激化矛盾。她既是有所犹疑,就说明她心中确实是有意重返神州的。 碧落仙子也是立刻就想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那四翼神魔,心中喟叹此人心思之机敏,连自己这个主掌天云道多年的前辈都一时不慎泄露了一点心思。 若是自己没有一丝犹豫,这公子羽怕是直接就依仗那神速直接撤离了吧。 “不愧是能够在那一位手上夺取杀剑的公子羽。”碧落仙子轻声赞道。 “客气了。” 血肉衍变,巨大的身躯在瞬息之间恢复成原形,楚牧身着白衫,面覆青龙面具,手上还抱着一只白狐,道:“面对碧落前辈还有萧前辈这等人物,晚辈可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啊。” 小心向来是一种美德,它让楚牧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留有一条退路,就像此来赴会,看似独身前来有些鲁莽,但若是以为能够轻易留下楚牧,那只能说是对方想太多了。 “不只如此吧,”碧落仙子淡淡道,“你这一路前来的动静若是都如先前一般狂放,那这沿途来被你惊动的人可不会少。现在,估摸着沿海之地都已经知晓你公子羽出海了。” 这也就代表着,东海郡加上其余沿海各地将会布下防线,投入大量兵力进行驻守,哪怕天云道和天剑阁最终不答应回返神州,也绝对能牵制大乾朝廷相当一部分的精力。 这晚辈,可是把这些事情都算计的准准的。 “若是前辈决心回返神州,那晚辈自会助前辈破开沿海防线,让贵方能够顺利登陆,”楚牧含笑道,“若是不愿回返神州,那么即便沿海防线再如何森严,又与前辈何干呢?”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但无法打消被利用的一丝恼怒。不过碧落仙子也是知晓,这时候的情况让她只能忍下这一丝恼怒,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楚牧相助。 她带着踏月仙子落在天鹏舟背上,宽阔的甲板自动变化,一座精致的雅舍升起,碧落仙子推开门,道:“请。” “若是怕了,就莫要进来。” 在她身旁,已经基本恢复了的踏月仙子冷声说着,清丽如莲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厌恶。很显然,楚牧方才那一招很是招女子记恨,这一位现在还是余怒未消,说话都含枪带棒。 似是察觉到了踏月仙子的敌意,楚牧怀中那只趴着假寐的白狐睁开一双含媚狐眼,九尾轻轻摇摆,露出一丝凛冽妖气。 这只狐狸自从被带到这世界后就基本上在昆仑镜中吸收灵机适应此方天地环境,眼下已是基本适应完成,连神智都已经有恢复的迹象。 “既是诚心前来,有何不敢?”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轻拂白狐那顺滑的皮毛,一丝丝元始之气渗入其肌骨,改易她的身躯。 杨戬能以“八九玄功”祭练哮天犬,楚牧同样也可以。在从哮天犬那获得相关法门之后,楚牧便开始着手以玄功变化来祭练这被他取名“小白”的狐狸,并且已经卓有成效。若是当真谈不拢翻脸,这只狐狸就是楚牧最好的脱身之法。 说着,楚牧抱着白狐走入雅舍,路过踏月仙子身旁之时,怀里那只狐狸还朝着这女人露出一个凶相。 雅舍内部倒未曾以法阵扩宽大小,表里如一,精致又古色古香的房间之内列着七个桌案,萧忘情、琅嬛天,还有一着素裙,不施粉黛的的素雅女子各自在位。 从那主位上并列的三张桌案来看,这坐在其中一张桌案之后的,便是天云道三仙的云汐仙子了。 除了预料之中的三仙、萧忘情、琅嬛天以外,多余的两个席位,其中一个自然是为楚牧准备的,另一个,则是坐着一个面相威严,身形魁梧,身着一袭蓝袍的虬髯大汉。 大汉如同一尊宝塔般坐在酒案之后,昂藏身形哪怕稳坐不动,也自有一种无形之威,令人难以忽视。 “这是本座二妹云汐,那一位,则是天武门的苍龙师兄。” 碧落仙子一边给楚牧简单介绍,一边和踏月仙子走到主位上坐下。 而楚牧则是向着那苍龙行礼道:“原来是天武门的武君前辈,晚辈有礼了。” 天武门同样是上清十道之一,此派中一心武道,在上清十道中论武力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这苍龙能获称“武君”,便可知其实力。 天云道过去和天剑阁、天元阁同进同退,在天元阁背离之后,楚牧本以为这一派的境地有所变化,但见到这武君苍龙之后,楚牧便知即便是有变化,那也是往好的方向变的。 武君苍龙微微点头,算是还礼。他看起来不善言辞,只是简单打量一下楚牧之后,便默默坐在位置上,不语不动。 “苍龙师兄不喜多言,勿要见怪。” 碧落仙子说了一句后,轻轻拍手,三个玉盘呈着菜肴出现在各自的案桌上,还有一精致玉壶就在楚牧手边。 “尝尝吧,苍龙师兄来时在海上顺便打的一点猎物。” 楚牧低头看去,好家伙,这打的猎物有点东西啊,怕不是去海里屠龙了吧。 那承装的三菜,说名堂,楚牧说不上来,毕竟他在这方面没什么研究,甚至于他都好多年都未曾真正进食了。但这三道菜的原料,楚牧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原料简简单单,分别是肝、筋、肉片。 三者皆是取自某种巨兽之体,楚牧和众人桌上的所有菜加起来,怕是也难以凑齐一个完整的肝,一条完整的筋。 最重要的是,楚牧从其中察觉到了一丝相当尊贵的气机,龙的气机。 这猎物的真面目就算不是真龙,也该是血脉极为接近真龙,有不小的可能蜕变成真龙的龙种了。 在海上猎龙,这武君当真够凶残。 而且他的名字里就带着一个龙字,也不知道下手的时候有没有某种既视感。 楚牧知道,这是在向自己表达某种意思。龙族曾经图谋过鲲鱼舟,并且和天罗教还有朝廷合作过,所以作为报复,蓬莱商会这边便干脆猎龙为材,招待客人。 这是想向楚牧表达必得鲲鱼舟的意思啊。 “好菜。” 楚牧面色不变,赞了一声,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小段切好的,炒得闪动光泽的龙筋入嘴,然后又夹了片龙肝喂小白。 “不过这酒,却是有些普通了。” 他轻轻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幽沉黑水自半空中落下,分别坠入众人身前的玉觞之内,“不如以此水代酒,可否?” 这来自于鲲鱼舟的玄冥真水甫一出现,便让室内气温陡降,一丝丝冷气让空气发出轻微的脆响,霜色在桌上蔓延。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能代酒的东西。 但碧落仙子在见到此景之后,却是露出一丝笑容,素手轻轻握住的玉觞。 这是因为楚牧给出了一个令她满意的答复。 天云道对于鲲鹏舟极为看重,这件道器非要鲲鱼、天鹏皆全才能真正发挥威力,可说是天云道压箱底的宝物之一。 按理来说,这样的宝物是基本没可能易手的,就算是敌人再强,也最多是将鲲鹏舟毁掉,而无法将其夺取。 但谁都没有想到,鲲鹏舟从一开始就留有后门,它的建造者在一开始就对其怀有觊觎之心,以致于哪怕当时有萧忘情在鲲鹏舟上,也依然无法阻止道器遭夺。若非楚牧横插一手,天云道就是连天鹏舟也保不住。 所以,在眼下这一极好的时刻,碧落仙子自是不会放弃取回鲲鱼舟。 回返神州,不只是自家门派之意,也是为了能够取回鲲鱼,让鲲鹏舟完整。 碧落仙子握住玉觞便要端起,向楚牧敬酒,以示合作愉快,不料楚牧却在她出言之前又道:“不过晚辈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这一句话,当即让碧落仙子的喜色消去,她拿着玉觞像是在把玩着,道:“但说无妨。” 平静的神色看不出方才的动容,此刻碧落仙子的心态已是恢复平静。 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可事情的不简单,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 只见楚牧露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前辈也知晚辈非是出身上清大派,乃是一散人。这散人看起来逍遥,实际上也有着势单力薄的烦恼,晚辈是想,以鲲鱼舟作为晋身之资本,入贵派当一长老。如此一来,这鲲鱼舟不就是天云道之物了吗?” “然后这鲲鱼舟还是在你的手上,是吧?”踏月仙子冷笑道,“你莫不是将我们当成傻子耍。” “不不不,鲲鱼舟还是会交予碧落前辈,晚辈只需要保留一部分使用权而已,”楚牧解释道,“晚辈又岂是那种贪得无厌之人呢。” 他的立即回答让眼看就要变得紧张的氛围放缓,双方并未当真剑拔弩张。但是,三仙依然没有同意的意思。 “既然不是鲲鱼舟的问题,那便是其他方面的问题了,”一直未出声的云汐仙子道,“公子羽,你想要入我天云道,目的为何?” 看似只是附带条件的要求,实际上才是对方的真正意图,天云道三仙之中以智计闻名的云汐仙子就是有这般感觉。 而她的感觉,确实也是没错。 “目的嘛······”楚牧抚着白狐,轻声道,“成为上清道首,算不算?” 这荒诞的言语不带丝毫多余感情的道出,却让众人有种由衷的感觉,这就是楚牧的目的。 作为一个散人,哪怕是对方天资不凡,距离那道首宝座也是犹如天地之远,就如同玉清道脉的道首不是出自十二派就是出自玉虚宫一样,上清道脉的道首也不会从支脉和散人中出现。楚牧想要成为道首,首先要成为上清十道的一员,并且还要获得相当有力的支持。 总不可能他一个散人直接冲进去就说“我要当道首”,然后见一个打一个,谁不服就打谁吧?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还当什么道首啊,直接宣布自己成为三脉之首也有可能成功。 说到底,还是需要根基,支持自己的根基。而想要在短时间内拥有足够的根基,直接找现成的无疑是最快捷的选择。 “好啊,这是想拿我天云道当踏脚石啊。”踏月仙子神色更冷。 这个要求比之鲲鱼舟还要让人难以接受,前者还只是想要占着鲲鱼舟不放手,后者却是想要天云道,乃至与天云道交好的门派成为楚牧的助力,这个要求还真是够“小”的。 但楚牧既然敢直言道出,自然就有说服对方的信心和理由。 只听他摇头道:“晚辈更喜欢称这位互相利用。踏月前辈觉得晚辈是拿天云道当踏脚石,但天云道又如何不能反过来利用晚辈,拿晚辈当探路石呢?” “如今上清道脉的内部情况,晚辈虽不敢说尽知,却也知晓在天罗教和天元阁,乃至其余一些门派背后有着一只幕后黑手。上清道脉如今的局势,包括天元阁的反水都和这只黑手有关,而晚辈想要成为道首,首要面对的就是天罗教等门派,其后便是那只黑手。也就是说,晚辈这是在给诸位当先锋,为诸位冲锋陷阵。” 利用,反利用,这事是说不清的,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互相利用,很多情况下,利益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现在,楚牧便是给出了一个相当有利的理由,对天云道等人相当有利的理由。 你说他是利用天云道,这确实是事实,但你要说天云道利用他,这也对。重点是要看双方怎么想。看天云道是否愿意听那幕后黑手的命令,是愿意自主,还是愿意听从他人;是对上清道脉如今的局势彻底死心,还是依然心有不甘;是敢于直面黑手,还是想要借刀杀人。 如果天云道,包括天剑阁、天武门,乃至还有一些其他门派,他们不甘于现状,那投资楚牧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楚牧现在就像是到处拉投资的企业家,以有利条件和未来来争取投资。 天云道可以选择成为楚牧的一个后盾,支持楚牧在前方冲锋陷阵,这危险全部由楚牧迎接,敌人也会将楚牧作为第一目标。 若是楚牧失败了,那天云道可想方设法撇清关系,或者干脆直接脱离这泥潭,选择远遁。若是楚牧成功了,那在楚牧收获胜利果实的同时,天云道也可以来排坐坐,分果果,并且分到的果实肯定是最大的之一。 从表面上来看,这是合则两利之举,就是这提议从某种程度上来讲······· “实在是胆大包天,”碧落仙子说道,“空手套白狼做到这种程度,本座不知该说是疯狂好还是该说异想天开好,想来想去,最后只能说你当真是胆大包天。” 这种以自身为价码,以三寸不烂之舌撬动大势的手段,只要有一个不慎,便是身死道消,一切成空的结局,哪怕他公子羽有所依仗,有那玉清道脉玉鼎宗楚牧为盟友,面对那幕后黑手也依然是危险重重。 但不得不说,这种直接将自身押上棋盘的手段确实是插手上清道脉的最快途径,并且也确实能够让碧落仙子乃至萧忘情、苍龙动意。 毕竟这世上谁不惜命呢?尤其是眼前这人,单从先前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他还是极为惜命的。若无把握,此人不会轻易涉险。 仔细想想,眼前这人昔年在殁神沙漠虎口夺食,抢夺戮仙、绝仙双剑,后来又在云中城中当面杀人,其所作所为确实只能用胆大包天来形容,但其事后总是能脱身,就证明他并不只有胆大包天。 “你可真是给本座出了一个难题啊,”碧落仙子握着玉觞幽幽道,“公子羽······师弟。” 楚牧笑了。 因为他知道,碧落仙子答应自己加入天云道了。之后是否支持楚牧还没个准信,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哪怕是碧落仙子也不敢轻易下决定,但她确实动意了。 所以,她答应让楚牧加入天云道,开了个口子。 上清十道以境界论辈分,楚牧若是加入天云道,就是和三仙同辈,可称其为“师姐”,碧落仙子既称楚牧为“师弟”,自然是应允楚牧这个要求了。 “我敬诸位师姐,还有师兄一杯。” 楚牧笑着举起玉觞,将一杯至寒的玄冥真水一饮而尽。 其余众人亦是举杯饮尽。 接下来自然便是宾主尽欢,众人一派和谐。不过待到酒过三巡之后,楚牧便抱着狐狸站起,随便找了个理由出了雅舍,将地方让给众人。 见到楚牧暂时离开,云汐仙子不由轻叹:“若是换做在朝廷,盛世时此人可为一方权臣,乱世时他便是搅动八方的纵横家,此人画大饼的功夫,当真是了得。” “重点是他能把握我等的心理。”碧落仙子补充道。 能画大饼不是本事,重要的是能让人相信。若是无人相信,那大饼就是牛皮,听着好听但没什么用,但若是能让人相信,那大饼就是未来蓝图,是让人趋之若鹜的目标。 很显然,楚牧是个合格的画大饼专家,他虽然不了解上清道脉的具体情况,但他却是准确把握住了碧落仙子等人的心态。 “大姐的意思是······我们当真要支持他当道首?”踏月仙子惊疑不定地道。 “现在说这些还是太远,我不可能单凭他的三言两语就支持他,但不得不说,他说动我了,”碧落仙子幽幽道,“且看接下来发展吧。” 碧落仙子现在已经动心了,接下来,就看着毛遂自荐之人的本事了。 不得不说,楚牧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先锋,或者说炮灰,他也确实和那幕后黑手是敌非友,有他冲锋陷阵,这确实是一件极为有利之事。 至于成功后如何,那是相当遥远之事了,未来之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实际上便是碧落仙子此刻也难以想象楚牧会赢的光景,她现在更多的还是想着利用楚牧来探一探。 就像楚牧说的那样,以他为探路石。 “回返神州之事,天罗教那边又该如何?”苍龙突然问道。 单凭他们三派,全力之下也确实能够进入神州,但若是如此,海外基业又该如何?天罗教等对手,又要如何? 这些都是问题。 “那自然是要拉他们下水了,”碧落仙子冷笑回道,“天罗教固然是那一位的部属,但知晓道脉真实情况的终究是少数,天罗教的教众乃至大多数中高层,可是不知情况的。这天罗教不是心心念念想着重返神州吗?我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天罗教是上清十道中势力最大的一派,也是最为鱼龙混杂的一派,与其说是宗派,还不如说天罗教是江湖帮派。 这一派之中,有当年从神州前往海外的上清道脉旧人以及其后裔,也有加入天罗教的海外武者,连具有异族血脉的半妖半龙都有。 所有的教众都听从教主之令,但细细分之,这些教众又各自为政,相互之间以交情、义气、利益往来。想要拉天罗教下水,那可太简单了。 只要天罗教下水,那其余门派也可能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地入局,如何操作,就看碧落仙子的智计了。 只是这样一来,可能就要激起那幕后黑手的反应,到时候情况可能有变。那时候,就正好是那毛遂自荐的先锋登场之时了。 楚牧心中有所规划,碧落仙子也不是毫无智谋的。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就看他们各自的本事了。 第一百四十章 无奈的元无极 “他们同意了吗?” 楚牧站在天鹏舟背上,迎着高空的强风轻声问着。 在他的怀里,小白耳朵微微一动,将一句句话语传到楚牧的心神之中。 自从用“八九玄功”开始祭练这只九尾狐之后,楚牧就发现她的灵智开始加速复苏,并且在初步祭练完成之后,小白的听觉出现了极大的升华,有感应他人心灵之能力,亦可直接透过结界等阻隔手段听取他人之言。 像是不远处的那间雅舍,其在楚牧出来之后就被一层无形气罩笼罩住,隔绝内外。楚牧虽然能突破这层气罩,但若这般做的话,就会直接惊动内中之人。 这时候,就是小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楚牧笑着抚摸小白,“耗费元气助你修行还当真不亏,你日后定然可以强过那只成天臭美的单身狗。” 小白闻言,眯起眼睛拱了拱楚牧的手掌,这只狐狸已经能够理解人言了。看起来,距离她的灵智全面复苏的时刻不远了。 就是不知,等到她灵智恢复之后想到今日之举动,心中会是如何感想。 又过了片刻,无形气罩撤下,碧落仙子等人从其中走出。 天云道、天剑阁、天武门三派掌门并肩而立,碧落仙子率先道:“我等愿意重返神州,但神州方面的阻力,需要你,还有那位玉鼎宗宗主分担一二。” “这是自然,”楚牧道,“如今雍州正值大乘教起乱,只要贵方一动,大乘教立时便会动手攻打州牧府,而在道门那边,自有玉鼎宗楚牧来牵制。” 上清道脉、大乘教、玉鼎宗,三方若是齐动,神州必乱,届时彼时消除制擘的良机。 “以道心起誓。”碧落仙子直接定下最严苛的誓约。 “以道心起誓。”楚牧立即回应。 四人皆以道心起誓,将誓约定下后,若有违反,便是心神逆乱,功消魂散的结局。这种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誓言直接打入心灵深处,便是再深的修为也难以抹消。 ‘这一下,就只剩确认元无极的伤势了。’楚牧在目的达成之后,心中暗想道。 对于如何确认元无极的伤势,楚牧也是早有计划,现在玉鼎宗那边应该已经开始执行了。 ························ 玉鼎宗,临崖居前。 明月心从临崖居中走出,迎面就见一个浑身金灿灿的胖子凑过来道:“师嫂,您吩咐要找的人,都到了。” 他的身后,一个个玉鼎宗的弟子神色肃然的站着,看着明月心出来,他们皆是或多或少地露出紧张之意。 毕竟,这位可是未来的掌门夫人,并且还是补天魔道的圣女。 哦,对了,现在不能再叫“补天魔道”了,该叫“补天道”。玉鼎宗堂堂大派,怎么可能和魔道中人为伍。 什么?你说已故宗主和幽冥魔道有关系,谣言,都是谣言,死者为大,不要瞎说。 明月心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目光随意落在当先一人身上,“你便是那董百川?” 明月心识得这人,因为在她顶替楚牧行事的那一段时间,她便时常使唤楚牧手底下那批人行事,董百川作为头两个投靠楚牧的人之一,自然被她识得。 不过董百川虽然投靠楚牧获取了支持,但其终究不是什么妖孽之辈,进境也完全无法和楚牧相比,十年过去了,董百川距离万化定基也还差一点,至今未能进入真传弟子之列。 另一个与他一起靠向楚牧的江道流倒是好一点,如今已是入了门墙,成了真传弟子。 “是的,圣女。”董百川连忙回道。 “行,那便从你开始吧。” 明月心说着,便玉手轻挥,七色华光陡然透体而出,阴阳五行之力吸摄天地灵气,形成冲天长虹,七色相聚,陡然化成一道造化玄气,在空中一折,猛地下落。 造化玄气从董百川天灵处灌入,浩荡气机顿时洗涤其四肢百骸,磅礴元气令他体内真元不断凝聚,本就已经相当稳固的根基在玄气灌顶之后顿时便再往上攀升,境界突破。 补天魔功可补自身,亦可熔炼元气助他人增强根基,只不过这等方法对自己的消耗也不小,若非明月心和董百川的境界差距太大,她也不敢使用这等法门。 “啊!” 董百川一声高喝,真气腾空,引得灵机震动,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突得在他心头浮现,天上有清气西来,化作清光流云,有龙影在云中渐渐化形。 三清道脉弟子的万化定基异象,来了。 与其一同出现的,还有冥冥之中的牵引。进入道脉门墙的弟子将被牵引一丝含着灵识的本源之气,前往玉虚宫中于元始玉碟上留名。 董百川只觉自己的心灵就像飞起来一般,在这一刻,他像是灵魂出窍,意识从身体中飞出,向着那牵引之力的源头而去。 也就在这一瞬,明月心陡然轻喝一声,探手一抓,“显影化形。” 她从董百川的识海中强行摄出一道神识,将董百川的所见所闻悉数显化在眼前。 那一丝含着灵识的本源之气飞出玉鼎宗,飞过重重雪山,座座高峰,在须臾之间便横跨数千里,来到昆仑山最深处的麒麟崖上,玉虚宫中。 意识直接穿越座座亭台楼阁,进入高楼之内,董百川只觉眼前一晃,自己已是在一座静室中化出虚幻的身影。 肃穆庄严的静室之中有一道人盘坐在蒲团上,在他身侧的玉质小桌上,一片散发着淡淡光泽的玉碟直接吸引了董百川的目光。 他知道,这便是玉清道脉的传承之器元始玉碟,所有的道统真传都要在这上面留下印记,以证明自己的真传身份。 只要在元始玉碟上留下印记,他董百川便是真传弟子了。 在董百川看向元始玉碟之时,盘坐的道人也在同时睁开了双眼。他那双如同涵盖万象,内有弥罗混元之景的双眼微微看了董百川一眼,卓绝的境界让他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董百川的身份,还有其根基。 ‘玉鼎宗的弟子······’ 元无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欲要再度闭目调息。 区区一个玉鼎宗的普通弟子,他还不放在心上。而且就算他是道首,也无法判决这弟子是否有资格进入真传弟子之序列。 决定这资格的,是那弟子自身对玉清道脉的认同,是元始玉碟是否能和其功体共鸣。 但也就在元无极将要闭眼之时,灵敏的感知让他察觉到了那暗处的窥伺,有人在窥伺他,那个人······ “好胆!” 元无极双目大睁,紧紧盯住董百川的虚幻身影。 对方竟然通过董百川的意识来窥探自己,他/她竟是借着元始玉碟的规则来行窥探之举。 元始玉碟牵引本源之气和灵识,让其跨越千山万水,只要还在天玄界之内,便都会被这玉碟牵引到此处,在其上方留名。在这过程之中,这弟子的灵识会受到元始玉碟的保护,想要伤害他,就需要直接对元始玉碟出手。 对道脉传承之器出手,哪怕元无极是道首,也绝对不能这般做。这元始玉碟既是他监视道脉中人的最佳工具,也是他身份的证明,是因为有这东西在,他元无极才能执掌玉虚宫,掌控这玉清祖庭。 同样也是因为元始玉碟,元无极对玉清道脉的所有人位置都了如指掌。除却楚牧和慕玄陵这种例外,其余人的位置都在他元无极的掌握之中。 若是出手,最高兴的估计就是敌人了。 可若是不出手,就任凭对方窥探吗? 元无极想过暂时离开元始玉碟,以此来规避窥探,但这样做也是治标不治本。只因他元无极终归是要用元始玉碟来掌握敌方位置的,而敌方既然想出了这个方法,就绝对不只一人要晋升万化定基了。 而且若是人来了他元无极就躲,人走了元无极就再出来,那他这玉清道首的脸就彻底丢光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元无极没脸没皮,也难以真正破局。 可若留在这里不走,那先不说是否被窥探出虚实了,光是被人当猴子一般看,就让元无极脸上挂不住。 思来想去,元无极终于冷哼一声,“好算计。” 他冷脸拂袖,径直离开静室。非到万不得已之时,他是不打算再用元始玉碟了。 进退不得之时,他也只能这般眼不见为净,暂时不用元始玉碟了。虽然这有被逼走之嫌,但两害相权择轻,目前也只有这般做了。 玉鼎宗这边,明月心看着元无极冷然离开的身影,道:“半个时辰之后,开始下一次突破。” 她收回自身真气,将以上所见影像悉数封在一颗灵晶之内,准备带去玉鼎殿与众长老探讨。 至于元无极那边······ 短时间内,他是别想用元始玉碟了,玉鼎宗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三十位临近突破的弟子,若是这边不够,洛迦山、金庭山那边还有。 当一个首领失去威严,又没有决定性的力量之时,一波波挑战便会接踵而至,眼下这只是开始。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罗万化 玉鼎殿。 明月心带着灵晶进入大殿,殿中众人目光皆在同时集中在她的手上。 慕玄陵的红颜知己外加一个蓝颜知己,太真仙尊、宗门的执剑长老玉玄,天工阁主铁炼长老,丹霞殿殿主丹霞长老、副殿主明虚长老,太上长老林老,甚至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佝偻着身子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站在林老身边。 这是妙法殿的妙法长老,专门负责保管宗门功法,上至九大绝学,下至玉鼎宗这些年来收罗的所有剑法功法,都有此老掌管。 玉玄曾经有言,妙法长老在宗门中的实力可排入前五,只不过因为其身份特殊,是以一直以来少有出手。 若是玉鼎宗面临灭顶之灾,那这位妙法长老就是传下道统的薪火,他会负责保存宗门真传,以待他日让宗门道统重现世间。 明月心向着众人行了一礼,便将灵晶内保存的影像放出,那一群慕玄陵的知己立即便围了上去。 “目现异象,气机之恢弘,便是通过那万化定基弟子的双眼都能看出,”白如晦看着那元无极睁开双眼的一幕,道,“他的伤势绝对不轻,以致于他要用全力进行压制。” 目露异象,气势恢宏并不代表元无极正处于鼎盛时期,反倒是证明了他的伤势需要他全力运功,以致于早就达至返璞归真的元无极都难以锁住气机,使得董百川一眼就看出那目中异象。 “心口处有淡淡死意,他那地方的血肉应当已经坏死,这该是成年旧伤。”出身幽冥魔道的玄冥宫主说道。 她对于死意的感应极为灵敏,而元无极一开始并未料到董百川会来,这让全力运功无暇他顾的玉清道首暴露了不少底细。 太真仙尊这时说道:“那该是屠元剑造成的伤势,三百年前元无极就是心口处被刺了一剑。现在看来,他的伤势依然未好。” “甚至于,之前和宗主一战的元无极也还不到全盛时期。”妙法长老道。 他对于玉清道脉中的各种功法皆有所了解,并不仅限于玉鼎宗功法,对于元无极的实力,此老虽不能完全评估,但也能透过一些细节看出些端倪。 “汪!” 大殿中突然冒出一只哈士奇,叫道:“主人让本神君告诉你们,元无极之前中的诛仙剑气,伤到了他的气海,他的功力绝对难复全盛。” 哮天犬的主人······ 在场之人中,有人知晓内情,想到了那传说中的人物,当即便是心中有了底。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信息汇总,得出的结论是那玉清道首伤势已是严重到不得不长期闭关的地步,否则他也不会在清虚派被灭之后一直默不吭声。 ‘但当真是如此吗?’ 明月心不着痕迹地扫了哮天犬一眼。 对于哮天犬的那位主人,楚牧在抱着依仗心思之余,也未尝没有警惕之心。对方显然也是有自己的目的,那位清源妙道真君固然看重玉鼎宗的传承,但对于他来说,玉鼎宗的传人并非眼下这些人不可。对于杨戬,楚牧的意思是可以依仗,但不可依靠。 而现在,看这哮天犬的意思,杨戬似乎有意让玉鼎宗和元无极再度交锋,也不知他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此事我会告知于楚牧,由他来决定之后事宜。”明月心想到这里,开口说道。 “那小辈难道不想替玄陵报仇?” 王璇玑闻言,却是眉头闪现一丝凶意,道:“楚牧那小辈呢?让他出来。” 对于这些女人而言,眼下为慕玄陵报仇是首要大事,她们留在这里的目的,便是为了报仇,任何阻挡她们的都会是敌人。 眼见楚牧至今未曾露面,王璇玑不由怒由心生,说话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慎言!”玉玄冷声道,“我玉鼎宗的宗主,还由不得你这外人来评说。楚牧现在正在为慕师兄守灵,有何要事,等慕师兄头七过了再说。” 迫人的剑气压下了王璇玑的不满,在场所有玉鼎宗之人皆是在这一刻冷下脸来。 虽然不知道玉鼎宗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为宗主守灵的习俗,但众人这时候皆是选择维护即将上任的楚宗主之面皮,不让外人在此地辱及未来宗主。 “外人?玉玄,你们玉鼎宗这是翻脸不认人了是吧,用得到我王璇玑的时候叫宗主夫人,用不到就是外人了。” 王璇玑更是气恼,“好啊,我算是看透你们这些玉鼎宗的狗男人了。” 啊这······ 玉玄顿时语塞。 他是有心说自己没叫过对方哪怕一声“宗主夫人”的,但他没做过,不代表那慕玄陵,不代表同样没什么面皮的楚牧没叫过。 依他对这两位的了解,只要有必要,这两人肯定是叫得贼欢快,尤其是那慕玄陵。这一位可是一货多卖,早就把自己卖给在场的这些女子了。 ‘这两个无赖!’ 玉玄心中暗骂,面上则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终究是不如那两人皮厚,玉玄这老实人还说不出“叫你宗主夫人的是那两个,关我玉玄什么事”那种话,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最终还是明月心开口道:“慕宗主之仇定然会报,还请王夫人暂缓怒意,相信楚牧会给夫人······” 当她看到其余几人的目光转来之时,及时加了一个字,“······们一个交代。” “最好如此。” 王璇玑也是知晓自己所说的话有些不妥,所以她听到明月心的话之后,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真是麻烦啊,也不知道慕宗主是如何处理她们之间的事情的。’ 明月心见到王璇玑顺着台阶下来,心中暗叹之余,也觉已故宗主当真有能耐。 “临崖居那边还需我相助,诸位,明月心先告辞了。” 明月心很是干脆选择撤退,不再继续在这地方搅和。 她径直出了玉鼎殿,在殿外一僻静之处召出昆仑镜的虚影,将那影像还有众人所看出的信息尽数传给楚牧。 淡淡的镜影之中,盘膝而坐的楚牧微微沉思之后,道:“杨戬确实可能别有所谋,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行动。暂且就当他是好意吧。你继续帮助宗内弟子突破,不要给元无极使用元始玉碟的机会,我这边的行动也快了。” “我知道了。” 明月心点头应着,将昆仑镜虚影隐去。 而在另一头,楚牧此刻却是盘膝坐在巨大的鲲鱼舟上,四周围是如同汪洋一般的黑水,一条相较于鲲鱼舟来说显得渺小异常的黑蛇正在黑水之中快活游动。 这里是昆仑镜内部空间,楚牧收纳鲲鱼舟和黑水玄蛇之处。 在收入鲲鱼舟之前,楚牧曾以这件道器吸纳了海量的水灵之气,以其转化成玄冥真水储存在此处。此刻,他便是要将这些玄冥真水利用起来。 如同天穹裂开一般的场景在楚牧头顶浮现,大罗天法相铺展开来,三十三天之境显现,无俦吸力将玄冥真水抽取吸纳,熔炼成纯粹的灵气滋养三十三天,在最顶端的大罗天之中,三道清炁显化的三清天也因灵气而迅速壮大,那显化的三道身影之二也在迅速变得凝实。 楚牧以三清之炁融合自身的三道元神,最中央的那道元神乃是楚牧自己的元神,早就修到凝实如肉身的程度,在经过诛仙世界一行之后,更是练就真灵之光,可虚可实,真灵不灭,元神不毁。 而另外两道元神,则是新近以《太上感应篇》练出的两道元神,分别融合另外两道清炁。新生元神亟需灵气壮大,楚牧在和碧落仙子等人谈妥之后,便一直身处昆仑镜中吸收灵气滋养元神,让这两道新生的元神壮大到最初元神一致的地步。 此刻,水灵之气如龙被吸取入三十三天之内,由最下方的太皇黄曾天一路向上,犹如一条天河,滔滔不绝涌向尽头,到了最上的大罗天,灵气已是被净化成纯真道气,被三清天吸纳。 突然间,三清天陡然相合,三道身影相融,化作一个浑圆的光团,似黑非黑,似白非白,阴阳不分,玄黄相和的光芒流转,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曾参经典修道德,方知一气化三清。” 喃喃之声中,光团炸裂,三道清炁化成人形飞出,大罗天中演化出无数玄之又玄的道纹,楚牧的气势进一步上扬。 道台五层,法相小成。 早在楚牧获得斩仙剑,读取玉鼎宗所有功法乃至《元始无极宝卷》之时,楚牧便已经可以突破了。他自身的三清之道已是有所小成,太清一道有《道德经》和“玄牝大法”,上清一道有诛仙四剑和阵图这等至宝供其参悟,唯独玉清一道虽是主流,却缺少一部定鼎的功法,《元始无极宝卷》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只是因另外两道元神新生,需要壮大,才让楚牧选择暂缓一步,让境界依然还停留在道台四层。 此刻三道元神已然平衡,楚牧自然就顺理成章地突破。 不过这一次突破,却不是楚牧此次修炼的结束,反倒是其开始。三道身影化形之际,便携三清之炁汇集,向着楚牧天灵笔直落下。 三十三天随着身影下落而重叠,占据苍穹的天境层层落入楚牧天灵处,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最终,当三道元神所化的身影融入天灵之际,楚牧陡然站起,化作擎天巨人屹立在鲲鹏舟上。 三十三天在身躯内沉浮,玄黄母气融入脊柱之中,化作撑天之柱贯穿天境,将其牢牢定在身躯之内,三道元神同时融入自身,浑身四万八千毛孔、三百六十五个大窍同时抽取灵气,无数气机化作卷风般的气流入体,在体内激荡出雷霆之声。 如此神威,便是那些修成法身的武者,想来也是不过如此了。 所谓法身,乃是大成的法相和大成的法体合一,将一身功果相融所塑造的无上之躯,它是一个武者毕生成就之精粹,自然是强大无俦。 然而楚牧的法相却是远未到大成之时,他的底蕴根基都极为深厚,法相大成的难度也自然是水涨船高。 原本就因为修炼三清之道而使得精气神三倍于同境界武者,此刻再修三清元神,并且还让三十三天再增三清之天,其根基已经可说是前无古人的强悍,至少遍数过往,估摸着没有一个武者能在这道台五层便具有这般强悍的根基。 这等根基一旦突破,那自然是实力暴涨,然而如今时局已是时不我待,楚牧哪怕有诛仙四剑在手,也是不得不想些迅速强大自身的法子。 他在这几日里细细思索,所有的功法都是一一过目,作为根基的“八九玄功”、《道德经》、《元始无极宝卷》以及从诛仙四剑中参悟出的剑经,还有自己因缘际会所修成的“玄牝大法”、“补天魔功”,玉鼎宗的九大绝学,“浑天宝鉴”、“天魔功”、“天妖屠神法”、“太极玄清道”,乃至自身创出的“天问”······ 种种功法流淌于心,楚牧以吸收炼化圣人之念的心灵将功法梳理,硬是创出了一门别出机杼之法。 以三清元神之强大将法相压入体内,以玄黄不灭法体强行容纳,以玄黄母气化作天地之根固定大罗天法相,以“八九玄功”之变化融合法相法体。 法相依然还会成长,但在此之前,它已经融入了体内,同时,楚牧的肉身也融入了法相之中。 法体和法相的融合,是以法体为主,将法相融入身躯的,但楚牧这一次融合却是双向进行,法相融入肉身的同时,肉身也在融入法相,两者互相交融,也说不清是谁融合谁,但见楚牧那巨大身躯陡然散化成三十三天,层层罗列在天空,又在下一瞬变回人体,化作带有无穷威压的巨人。 身体在两者之间不断变化,到最后,楚牧竟似融入了空间之中,这昆仑镜中的空间中无有他的踪影,但那浩瀚苍穹却在此刻如血肉般蠕动,天空在凸起,在塌陷,一张巨大的面孔随着天空变化而显现,楚牧的面部轮廓完整出现在天空之中。 “成功了?” 他喃喃自语,轻轻喃念之声传遍整个昆仑镜空间,适才还在欢快游动的黑水玄蛇此刻已是瑟瑟发抖,倒是那只小狐狸摇动着九条尾巴,蹲在鲲鱼舟背上向着天空叫唤。 “看来是成功了。” 天空似是在扭曲,蠕动的空间之中重新出现了楚牧的身影。他恢复了正常形态,飘身落到了鲲鱼舟背上,当双脚之时,这艘头尾长有三千里的大舟都震了一震,仿佛有什么难以承受的重量压在上头。 楚牧体察周身,发觉身躯已是有了新的变化,原本的九大丹田,三大内天地都已然消失,唯有磅礴的气机充塞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周身血肉,筋骨,依然如常,但动念之间,又有实质化的天境取代血肉出现。他的血肉筋骨像是能够在有形无形之间变化,说不上是血肉还是单纯的元气,亦或者说两者都是。 楚牧取出玄火鉴握在掌心,这万火之精所凝聚的法宝直接融入楚牧体内,崩解成纯粹的火精流淌于身体上下,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他就如同黑洞化形,幽暗深邃的气机化作实质的深渊,将火精尽数纳入其中。但在下一瞬,楚牧身影又是一变,圆融的火劲在他体内生成,他于须臾间化作了纯粹的火德之体,玄火鉴的纹路在眉心显现。 这一刻,他就像是人形的玄火鉴,一条巨大的火龙在背后若隐若现。 玄功之变化在他身上又有了新的体现,楚牧不但能变生物,便是连非生物也不是不能吸纳变化。并且,他所修的诸般功法也已然化作本能,随心而动。 “这样的话······” 楚牧轻轻伸手,一杆杏黄色的大旗从远方飞来。 这正是从穆神机身上缴获的战利品——中央戊己杏黄旗。 作为玉虚宫的宝物,这件道器之上虽然不似诛仙四剑那般有着极为强悍的印记,但它内部的印记也同样不好抹消。毕竟留下这印记的,可是玉清道首元无极啊。 但在此刻,楚牧伸手之间,便有真气化作同源之气融入元无极的印记之中,和其同源的气机让两者完美交融,并且随着楚牧真气的注入,那印记之中的气机比例在迅速变化。 印记在力量灌注下变强了,但在同时,它内部所包含的,属于楚牧的真气也大大增加,占据印记的大部分。到最后······ 楚牧轻轻伸手一抓,这印记便被他直接抓了出来。 玄功变化已经成了楚牧的本能,这种操作不过是顺手为之。 在印记被抓出之后,戊己杏黄旗便成了无主之物,楚牧摩挲着旗杆上那古朴纹路,将自己的真气注入其中,欲要如同吸纳玄火鉴一般将这道器吸收。 然而当他的真气注入杏黄旗之时,他却是发现自己只能汲取其中的戊土己土之气,对于杏黄旗的本体却是完全没有撼动的能力,甚至于,他连其真正核心——道则,也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无法真正触碰到。 ‘道器之所以稀有,便是因为其中的道则难以蕴成,这道则如同天地间的规则一般,无形无质,难以捕捉,但又确实存在。以我如今的境界,想要触摸到道则,还是有些想太多了。’ 楚牧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放弃了一步登天的念头。 若是他能够兵解杏黄旗并将其吸收,那是不是代表着诛仙四剑也同样可以被他吸收?如果是这样的话,楚牧说不定能一跃成为天玄界最强者之一,甚至没有之一。 可惜这种想法刚开头就失败了,以他现在的境界,想要对道器下手还太远。他甚至连道器的全部威能都难以激发出,更别提炼化吸收了。 不过对于非道器之物,楚牧却不是不能下手。 动念之间,大邪王、败亡、噬魂剑还有寰宇剑齐齐飞出,楚牧连出三掌,气劲灌入三把凶兵之中,大邪王、败亡、噬魂悉数化作铁水一般的液体,齐齐融入寰宇之中。 穷凶极恶的煞气被强行挤入剑体,一股股铁水在剑身、剑柄、剑格上点缀出诡异又凶戾的纹路,贯穿剑身的血痕变成了暗金色,淡淡的幽光在其上方流溢。 当劲风刮过剑身之时,隐约可闻狂兽咆哮般的剑鸣之声,凶戾之气肆意飞扬。 凶极、恶极、戾极,比起纯粹杀伐的诛仙四剑,此刻的寰宇剑反倒更显凶恶,也更为浑浊,充斥着一股又一股的凶念、恶念。 若是作为性命双修之兵,这寰宇无疑是极为不合格的,它的存在本身就会污化使用者,浑浊使用者的武意。但若是作为对敌的武器,那它无疑是合格的,因为它便是为此而生。 “这简直就是一个污染源。” 楚牧看着这模样大变的剑器,毫不犹豫地将其一把握住,负于身后。 他伸手戴上青龙面具,抱起小狐狸就走出昆仑镜的空间,出现在东海的海面上。 此时,东海之上已是风起云涌,有暗红腥臭的血雾从天际直直飘来,雾中有鬼哭狼嚎般的声响连绵不绝。楚牧的目光透过那血雾看穿虚幻,从其中看到一个赤发獠牙的狰狞身影在飞驰。 一看到这身影,楚牧就知道这是天罗教的人没错了。 这一派的人修炼武功只看威力不顾及其他,门中因为练功而搞得自己不人不鬼的人不少,唉蜕凡境界就会出现样貌畸变。 像是之前见过的那瘟皇,他在年轻时也是一副鬼怪模样,只不过后来境界高深了,可以自如控制了,才变成那阴柔公子哥的模样。 此人的出现,说明碧落仙子那边已经开始发力了。 “如此一来,我也该将鲲鱼舟还回去了,”楚牧摇了摇头,“算了,反正所有资源都被掏空,而且以后它终究还是我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苍雷炮分海道友请留步 “道友请留步。” 带着暗红血雾一路疾飞的赤血道人闻声停步,赤红的怪眼透过血雾看向声音的源头,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简约的白色道袍,面相平平无奇却又让赤血道人感觉相当有面缘,怀里还抱着一只有着多条尾巴的狐狸。 这个人,自然就是稍加易容后的楚牧了。 看在此人和自己相当有面缘,并且还同样身具上清道脉的气息的份上,赤发獠牙的怪人赤血稍稍收敛血雾,落在海面上道:“道友也是应那天武门之邀,前去东海之滨参战的?” “正是,”楚牧笑着抚摸了下白狐,道,“贫道沈孤雁,道脉散人一个,还未请教道友大名。” 他在说话之时,眼中荡漾出无形的波动,和怀中白狐气机相连,令自身天然就具备一种难以言明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的信任感。 甚至于,就连上清玉璧对道统真传元神的防护都被绕过,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好感。 正是这种无形之力的作用,才让在海外凶名赫赫的赤血道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戾气与其交流。 “哈哈,贫道赤血,隶属于天罗教下,得教主信任,如今担当七云岛的岛主,”赤血道人朗笑两声,道,“既是同道,便同行吧。如今天武门欲要和那东海王做过一场,正需你我通道鼎力相助,让那大乾朝廷知道我上清一脉的厉害。” 这上清道脉的风气和神州道门却是颇有不同之处。处于海外的上清一脉颇有古修士之风,一旦有通道相召,便有不少人都不顾事情源头,直接便出手相助。 当然,这也有天武门如今还没暴露和天云道有不浅交情的部分因由,这些上清道脉的人还当是和过往一样,前去东海之滨打打秋风,不知接下来要爆发的是一场大战。 “自当同去。”楚牧笑道。 依靠着无形神念的引导,二人很快就像是意气相投的好兄弟,一起往东海之滨飞去。 一路上,赤血道人也说了一些目前的状况。 据他所说,目前天武门已经和东海郡交过了手,双方各有死伤,他赤血道人也是应道友之邀前来助阵的。 二人一路飞行,不多时就已经进入东海郡之外两千里,遥遥的,就能看见有一艘艘巨大的楼船排成一列,巨大的炮鸣不绝响起,时不时就有飞舟从空中坠下,有人喋血沧海。 和宗派方面只把飞舟作为代步工具不同,大乾方面是将所有载具当成战争工具用的。那一艘艘巨大的楼船上伸出一个个黑漆漆的炮口,上头还雕刻着细密的纹路,闪烁着法器特有的宝光。 每一发炮弹都相当于蜕凡武者的一击,楼船的主炮威能更是堪比道台。 虽然大炮太过笨重,且没有武者的神念锁定之能,便是蜕凡武者在事先有防备的情况下也完全可以闪过主炮,但一旦被炮击给击中了,紧接着的连环炮轰足以重创一个道台武者,能将蜕凡武者轰成碎渣。 此刻整整二十艘楼船齐发炮击,上清道脉这边的飞舟自然是难以相抗,纷纷坠落。 在正面的对攻之中,大乾的军队完全能够以火力优势撑住局面。 “这就是集众之力的优势啊,要是换做宗派方面,便是给他们这种法器大炮也难以形成这种规模。”楚牧见到这副场景,有些感慨地道。 这些法器大炮以灵晶供能,再由人来驱动,少说十个修炼同一种功法,真气完全同源的精锐来贯注真气驱动大炮,如此才能让发出如此炮击。 但若是换做宗派,便是来上百人也做不到这种事情。只因他们就算修炼同一种功法,也无法让多人的真气完全融合,他们不像是这些大乾士兵,从修炼一开始就被阉割了多样性,所有人的真气都一模一样。 这种武者在古代,被唤作“道兵”,是专门供人驱使,被用于大型战争的士卒。楚牧当初遭遇的皇麒,便是率领着同样性质的朝廷天兵,将君自在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只能假死潜伏在湖水之中,随波逐流。 若是皇麒没有道兵相助,那他即便实力强过君自在,也是强得有限,是绝对无法将君自在逼到这种程度的。 不过道兵虽强,但只能用于对付实力较低的蜕凡武者,随着上清道脉这边的高手出动,原本一面倒的形式顿时逆转。 “火云飞鸿。” 海面上突然飞来一朵火云,无数飞火如流星般坠下,击打在楼船上,炙热的炎气顿时将楼船烧熔,让上方的一个个士卒无火自燃。 “吼!” 又闻一声狂吼响起,咆哮音浪震动大气,将炮击声都掩盖过去,甚至有一些大炮受激轰然爆开,炸得楼船出现一个大洞。 “是我教的火云子还有天武门的雷轰道友。” 赤血道人见状长笑一声,道:“沈道友,我们也上。” “桀桀桀桀······” 这个赤发怪人发出一听就很有反派味的怪笑,暗红色血雾变得浓重无比,其内部有影影绰绰的血影在飞舞。 他就带着这翻涌的血雾冲入战场,沿途所过之处,所有生灵都觉自身精血蠢蠢欲动,海面上一些伤者和死者的身体甚至在血雾漫过之后血肉顿消,化为污血融入血雾之中,而他们的身体则是只剩白骨沉入大海。 便是上清道脉之人,只要是死了,也都化作血雾的一部分。 赤血道人这般携诡异血雾登上一艘楼船,一个个将士都不需要他动手,便被那血雾一裹,身上不断有血色蔓延。 “化血魔功,是天罗教那群疯子。” 二十艘楼船后方的旗舰上,屠飞看着这一幕出现,不由握住了手中那如扭曲脊柱般的大弓,下令道:“将苍雷炮推出来。” 东海郡在楚牧出海之时就已经有所防备,在上清道脉之人前来袭击之时,东海王就早先一步派出得力干将屠飞在海面上截击,甚至于还将朝廷那边新送来的大杀器给屠飞这艘旗舰配备上。 此刻,屠飞下令,正是起了杀心了。 “可王爷那边叮嘱,此次以击退为主。”他的副将在一旁提醒道。 “你看他们那样子,像是可以击退的吗?”屠飞指了指远方,淡淡道,“而且这折损了一艘楼船和船上儿郎,便是王爷来,也要动杀心。” 副将闻言,便不再多言,亲自下去推出那大杀器。 旗舰顶端的房间在这一刻突然解体,露出闪着金光的金钢底座,还有上头那足有四人高的钢巨炮。 这巨炮就像是一尊半蹲着的巨人一般和底座完全相连,那粗犷的炮身,黑漆漆的炮口光是看着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极强的力量感。 这便是屠飞所说的苍雷炮,据说乃是朝中神机阁大匠新研制出的杀器,根据送来的随行工匠所说,这苍雷炮能一炮轰平十座大山,便是道台武者挨上这么一炮,那也是不死也残。 最重要的是,这苍雷炮的速度极快,便是道台武者也不好躲。 因为时间仓促,屠飞也不知真假,但他现在愿意一试。 这位东海王麾下大将飞身落到苍雷炮后方,一掌印在钢铁巨炮后面的晶石上,将一身真气猛然灌入。 无数电光在苍雷炮上极速闪烁,激烈的机关运作声中,巨大的炮口内部又延伸出炮筒,一层又一层,将其延长两倍有余,变成一根长管。 雷霆激荡在十分有层次感的巨炮上,发出轰鸣之声,屠飞将苍雷炮转动,以神箭手的目力瞄准了肆虐的赤血道人,森森杀机直接锁定他的身影。 此刻,刚刚将大半船人化作枯骨的赤血道人突然感觉到极强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地回头,赫然看见闪耀的雷霆在跃动。 然后······ 苍雷炮响了。 像是雷神的怒吼,似是天破的轰鸣,一道耀眼的流星带着电光划过长空,直接擦走了赤血道人的大半个身子,轰碎了半个楼船。余势不停,它前掠四百里,沿途毁灭上清道脉的天舟,灭杀所有拦路之人,并在海面上撕裂出巨大的裂痕。 “啊!” 赤血道人惨叫一声,身体直接爆碎开来,化作一道道血影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在这措不及防的袭击之下,这位天罗教的道台武者果断碎了残余肉身,元神被其中一道血影包裹着逃跑,连片刻都不敢留。 而在此时,稍微慢了一步的楚牧见到这一幕,也是有些牙疼般地咧起了嘴,“这算什么?超凡版本的超电磁炮?” 他分明看到那雷光之中包裹着的,是一根粗又硬的铁棒,这铁棒被雷霆爆发的动能驱动着,以极强的速度和力量摧毁沿途的一切,便是已经法体大成的赤血道人也难堪一击,被摧毁了大半个身子。 最重要的是它够快,快到赤血道人在发现危机之后都难以躲闪,以致于正面受了这么一炮。 这一炮下来,彻底打灭了上清这一方的气势,天罗教的火云子和天武门的雷轰果断战略性转移,忙不迭地钻入海中逃离。 而在此时,一道血影飞向楚牧,赤血道人的声音响起在耳边,“道友,快带贫道逃离。” 在关键时刻,赤血道人还是想起了自己在路上结识的好朋友,于是乎果断选择了向他求援。 与此同时,屠飞面色不变地按着苍雷炮便把炮身一转,装填进铁棒,炮口直接对准楚牧。 苍雷炮上还带着滚滚热气,部分炮身甚至出现了一点熔化迹象,但在短时间内开第二炮也是无妨。 屠飞现在是杀红了眼了,既然开出了第一炮,他便不在乎再开第二炮,今天所有敌人都要付出代价。 “想要杀我?” 楚牧发觉自己成为了目标,轻笑着将那血影一抓,将赤血道人的元神摄在掌心。 “轰!” 轰鸣炸响之时,滔天的海浪已经淹没的楚牧的所在。近十倍于音速的速度让声音落后同样的倍率传到楚牧的耳中,当炮声传入耳朵之时,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已经被撕开了巨大的裂缝。 一炮分海,向着海面开出的这一炮撕开海水之后又在海底打出极长的海沟,塑造出震撼人心的一幕。 “好强的威力。”副将的脸上满是振奋,哪怕被这炮鸣声震得大脑轰鸣,他也依然难掩兴奋之色。 对于境界不足的副将来说,他实在难以相信有谁能在这一炮下不死,若非楼船及时稳住,怕是此刻他们都要被那海水吞没了。 “他还没死。”屠飞冷声道。 虽然这一炮能在一息时间内抵达七里之内的任何一个地方,但那看似普通的道人却是更快一步。雷光、炎光、海水淹没了目标所在的位置,却未能将目标一同淹没。那人现在······ 屠飞突然跃起,在苍雷炮上成弓步站立,搭弓引箭,血色蛟龙张牙舞爪地飞向半空。 射蛟箭! 箭指方向荡开涟漪,出现一道身影,射蛟箭几乎在同时到达,血色蛟龙和带着酷烈杀气的箭头同时与楚牧碰撞。 空间挪移虽然神异,但也不是无法可制,挪移之时出现的波动瞒不过高手的感应,尤其是屠飞这样的神箭手。 射蛟箭一击即中,血蛟咆哮,炽烈的血光映红楚牧的面庞,照出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 平静······ “啊!!!” 痛苦的惨叫尖锐入耳,赤血道人的元神在这一箭之上迅速崩解,他掣发所有神元,化出巨大的血影,却还是难堪这致命一击。 在楚牧出现的一瞬间,他便如同未卜先知一般将赤血道人的元神挡在前方,替自己承受了这一箭,箭气贯穿元神,血蛟和血影相缠,两者不断崩溃泯灭。 “沈孤雁,你!” 赤血道人只来得及留下不甘的怒吼,就被这射蛟箭崩灭了元神,彻底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冥冥之中有一道气机缠在了屠飞身上,上清玉璧留在赤血道人身上的一丝力量在他死后向着杀人凶手附着,它会为复仇的同门指明方向。 这么一位道台武者,在今日死亡的人当中是最有分量的了。楚牧都已经想好要如何利用赤血道人的死将其师门中人拖下水了。 “不用谢我。” 借刀杀人的楚牧轻笑着抽出寰宇剑,凶恶之剑划过剑影,凶败杀亡之气将血蛟一剑两断,这蜕变后的凶剑如同活物一般将血蛟煞气吞噬,将赤血道人残留的元神血气吞噬殆尽。 然后,天色突暗,扭转的漆黑剑气如同恶龙一般扑下,强烈的恶煞之气令屠飞眉头倒竖。 ‘好恶毒的剑气!’ 屠飞心中动念之际,惨烈的战气冲霄而起,身披青铜战甲的法相屹立在他身后,巨大长弓横扫漆黑剑气,双方碰撞,血黑双色化作浪潮在半空扩散。 “射天狼。” 屠飞使出自身的射天狼法相,气势上扬之际,又是一箭使出。 “吼!” 龙吟之声啸动苍穹,血色射蛟箭再化血蛟,杀龙箭意直贯识海,射神,再贯身。 这位东海王座下的大将乃是道台五层的高手,昔日曾经一箭贯穿山峰,再将白雪池射入山体之内,让其受到重创,今日在仓促之间再发,威能却是比当日更甚。 然而如今的楚牧却非昔日的白雪池,他的实力早就超过了那位论剑堂剑师,更在融合法相之后到达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步。 “八荒火龙。” 楚牧眉心浮现玄火鉴的痕迹,甚至于身体出现细微的变化,展现部分火神之躯。 他周身穴窍喷吐出火光,元气震荡,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般震荡大海中的水灵之气,天地中的浩荡灵气,形成辉耀的光环。 自将大罗天法相融入身体之后,楚牧首度出手,这小试牛刀的一击令天地万气齐齐动荡,沸腾的火焰在身周暴走,一条又一条的火龙从楚牧穴窍中飞出,整整九条八荒火龙升腾缠绕,向着中间一绞,便将那血蛟绞杀殆尽。 “轰!” 元气波动将楼船震碎,船上的所有将士皆在同时爆体而亡,便是连屠飞的副将也不例外。 楚牧伸手一引,便让九条火龙缠住屠飞的法相,而他自身则是化作火焰长虹直直落下,寰宇剑斩击在骨质大弓上,强大的压力让屠飞双足险些跪下,但那双锐利的双眼却是死死盯着楚牧不放。 “上清道脉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屠飞说话之间,背后箭囊中自动飞射出八枝射蛟箭,血蛟再现,惨烈的血气随着射蛟箭落下,八只箭头同时锁定楚牧周身大穴刺下。 然而就在这时,晦暗的剑光陡然闪过,屠飞只觉眼中的色彩迅速褪去,世界变成黑白然后破碎,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两道恶毒的剑气在他眼中游弋,漆黑的煞气侵蚀了他的双眼,又顺着神识侵染了元神。戾气、煞气、恶气、杀气,混杂的气机让屠飞意识恍惚,那飞舞的血蛟也在同时失去了力道,化作利箭坠落。 楚牧剑上发力,将屠飞斩入汹涌的大海,而后微微一笑,身影闪烁消失在空中。 临走之时,还不忘将那破损的巨炮给带走。 他并未直接下杀手斩了屠飞,而是废了他的眼睛,污染了他的元神。这种行为比起单纯的杀人更为折磨人,并且也更能激起东海王的怒火。 他要激起东海郡和天罗教双方的怒气,将两边同时拉入泥潭。 ‘不过这动作得快,否则等天罗教高层的命令下来,就不好使了。’ 楚牧心中念头闪过,身影在空中极速飞掠,带着滚滚煞气向着那天罗教火云子逃离的方向掠去。 既是答应了帮碧落仙子一把,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一滩浑水,就由他楚牧来搅浑吧。 ‘而且,时间也不多了。’ 苍蓝大海之景在眼中飞掠,楚牧全力飞行之下,不多时就追上了一个身穿暗红长袍的老人。然后,他身影一闪,落在海面上,从昆仑镜中抓出九尾狐小白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伸出做尔康状。 “道友请留步。” 真气注入祭练的小白体内,两者气机相连,有诡异的诱惑之力扩散开来,使得这一句话如同有着魔力一般,让前方的火云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然后,那火云子便转过身来,看到人畜无害的楚牧飞身落在不远处,道:“道友可是天罗教的火云子道友,贫道沈孤雁,乃是贵教赤血道友的好友,应赤血道友之邀,前来东海参战,没想到这一来就遇到了这般惨烈的光景。” 说到这里,楚牧摇头叹息,一副遗憾模样。 在他说话之时,他摄取小白的气机拟化,又将自身的元气散入周遭天地之中,形成无形的场域。 在经历过一次“道友请留步”以后,楚牧也差不多明白自己为何能够轻易取信他人了。除了那诡异的精神念力以外,还有大罗天所发挥的作用。 现在的楚牧无时无刻不在天人合一的状态,周身十里之地的所有元气灵机都为他所控,只要他念头一起,便可让元气在无形之中变化,若是全力战斗,更是能将这范围不断扩大。 而他之所以能够绕过上清玉璧对道统真传的防护,主要便是来源于此。 楚牧和小白气机相连,摄取其气机拟化,令得周身十里的灵气也在无形之中发生变化,充斥着某种诡异的念头。 而这种念头会随着十里范围之内武者自身对于天地灵气的吸收而进入对方体内,随着灵气被炼化而自然而然地融入他的身体,产生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会改变对方的意志,但会让对方在无形之中上升对自己的信任感,并且随着吸收灵气的时间增长而不断强化。 这火云子一边逃窜一边疯狂吸收灵气恢复真气,直接在一开始就中了招,在被楚牧叫下之后,更是觉得楚牧非常面善,劝解道:“道友,东海郡有那威力强悍的巨炮,已非是久留之地,不如与贫道一同前往我天罗教总坛,召齐教中好友,聚集起足够的力量之后,再来复仇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亏 东海郡。 清幽的庭院之中,青年轻轻将刚煮好的清茶倒入两个玉杯,并将其中之一推到对面那身带行伍气息的人身前,道:“白军主,请。” 被他称为“白军主”的,正是大乾焱龙军的第三军主白知机,曾经此人还在云中城和楚牧照过面。 而这倒茶的青年,其人面相丰神俊朗又带着岁月的沧桑,声音虽然年轻,却有一种无形的沉肃,加上他额头那只似乎能辨善恶的第三眼,使得这青年给人一种沉重的威严感。 此人,正是天元阁的真传弟子,那位古仙转世——太衡天。 不过在这里,太衡天却是有其他称呼。 白知机见到太衡天这般清闲,不由说道:“闻先生,陛下让我等率军前来支援东海郡,你却让焱龙军驻扎在八百里外,连东海郡都未进,并且与本将来到这郡城之后便终日守在这座院中饮茶,这是何道理?” 不是他白知机沉不住气,实在是这突然空降过来的闻先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在出兵之前,朝中突然派出这么只知姓不知名,甚至连姓都可能作假的人来指挥焱龙军,并且在一开始就做出这等操作,这实在不能不让白知机心急。 “便是将焱龙军带来了又如何?”太衡天相当闲适地饮了一口清茶,道,“东海郡早就被玉明崖经营成铁板一块,在他开口之前,我们是插不了手的。若是将焱龙军一并带过来,甚至可能会让东海王派高手监视,牵制住战力,与其如此,不如暂且安置在郡外。” 说到底,还是当初逼东海王向己方靠拢的手段过了火。那玉箫合固然是死在楚牧手上,但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大皇子以及其余人,东海王也同样不抱什么好感。 现在东海王虽然站在朝廷这边,但双方却是很难一条心。依然掌握不小势力的东海王还是那个封疆大吏,割据一方的军阀,若是焱龙军入境,东海王在拒敌的同时还要戒备焱龙军趁机夺权,这又是何必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白知机问道。 “等。” 太衡天缓缓道:“等到东海王失利,等到他主动开口请我们下令开拔焱龙军。” “那若是东海王未曾失利呢?” “那不是更好吗?”太衡天失笑道,“这样一来,我等就可分出兵力去西方清剿大乘邪徒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亏的。 正说着,太衡天第三眼微微一转,道:“他来了。” 狂猛的劲风将大门直接轰开,东海王龙行虎步地走进,看着太衡天和白知机便道:“本王座下有人受了重伤,让伏九重过来。” “不要试图隐瞒,当初你们派人送来苍雷炮之时,本王就猜出伏九重这个天下第一神匠是被你们招揽了。” 这天下间若论谁家医道最强,首推三方——兜率宫、琉璃净土、补天魔道。 补天道专精造化神功,兜率宫丹道第一,尊奉药师佛的五大佛统之琉璃净土更是以医道起家,这三家之人是当真有近乎起死回生的能力。 东海王正是看出了伏九重被朝廷招揽,所以在屠飞被送回港口的第一时刻,便找上门来。 伏九重虽为第一神匠,但其钻研匠艺的目的却是为了触类旁通,以此功参造化之道,那天一正是伏九重的杰作之一。有他出手,当能让屠飞伤势恢复。 “重伤?”太衡天道,“屠飞将军之实力已是不俗,他竟是都被重伤,看来王爷这一次要面对的麻烦可是不小啊。” “这一点不需你们关心,你就只说让不让伏九重过来。”东海王直接打断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拒绝了太衡天话语里的意愿,依然不让朝廷方面大举投入战力,若是真让朝廷战力入了东海郡,届时这东海郡是听朝廷的还是听东海王的? 太衡天也是听出了东海王的意思,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说道:“让伏九重过来是不可能的。此人如今有要事在身,离不开中都。并且,此时暴露伏九重也不是明智之举。不过我却是能帮王爷一个忙。”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一枚唤生丹,若是等闲伤势,直接服下丹药就可恢复大半,就算某些棘手重伤,也可保住性命无虞。想来这正是王爷现在所需要的。” 东海王闻言,直接就是手一抄,将那玉瓶隔空摄到手中。 “算本王欠你们一个人情。” 说罢,他便直接转身离去,一步不停。 在他离开之后,白知机摇头道:“闻先生你的盘算估计要落空了,这东海王看起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除非到了最后关头,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松口的。” 可若是到了最后关头再调兵来,那估计也是迟了。 “看到东海王那固执模样,我反倒坚定了暂时不让焱龙军入境的想法。此时若是让焱龙军开拔,恐会和东海王先反目。”太衡天同样摇头。 只是在他心中,却是未必没有一丝欣喜。 若是东海郡当真丢了,那么天罗教等派亦可顺势登陆,这样一来,上清道脉完全可以以东海郡为基点,重返神州。 从根本的利益上来讲,这对于上清道脉是全然没有任何弊处的。唯一会导致利益受损的,怕是只有大乾朝廷了。 但谁叫上清道脉和大乾朝廷虽然合作,但双方背后之人却不是真正的一条心呢? 太衡天之所以能参入大乾朝局,实际上是因为他过去是那位长生大帝的老下属,有这么一层关系,加上太衡天前世也是一位领兵大将,曾护持一国,才让他前来指挥焱龙军。 可老上司归老上司,上司下属的情谊,是怎么都比不上昔年同门的。两相权衡,太衡天也只能对老上司说一声抱歉了。 反正到最后,终究是联盟获了利,不是吗? 太衡天的心更为沉静,反正无论如何,都是不亏的。 ························ 天鹏舟上。 碧落仙子站在中枢大殿之内,轻咦一声,“怪哉,那天罗教竟是大举出动了,还是瘟皇带着九天君一同出马。难不成公子羽的三寸不烂之舌当真这般厉害,连瘟皇都被他给说动了?” 天鹏舟中枢之上浮现一个个字体,传递的正是瘟皇和十天君出动的信息。 天云道的根基还在三岛十洲,且派中之人一直在密切关注天罗教等门派的动向,如今天罗教一动,立即便有天云道之人向碧落仙子传递讯息,告知突发之事。 虽然十天君的老大死在了紫薇帝君手上,但那十绝阵依然还是天罗教的大杀器之一,更别说还有瘟皇这等道脉大战中存活下来的强者了。 让瘟皇和九天君一齐出动,碧落仙子真怕这是来对付天武门的。 据碧落仙子所知,瘟皇在如今的天罗教中地位可入前三,乃是幕后黑手的主要部属之一,他是绝对内情的,可如今他却是出动了。 难道那公子羽当真如此厉害? 可明明公子羽只说他说服了火云子,且并未打算让天罗教真正的高层参与啊。 心中疑惑之际,碧落仙子立马激活中枢大阵,呼唤一体两面的鲲鱼舟。 很快,大殿的另一边出现虚影,楚牧的身影也在同时渐渐现出。 碧落仙子立即将瘟皇等人的动向告知楚牧,楚牧听闻后,微微沉思一会儿,笑道:“也许事情并非如你想的那么糟糕。也许······这天罗教是当真想要打下东海郡的。” 和碧落仙子不同,楚牧虽不了解上清道脉具体内情,但他知道上清道脉背后的那位和大乾背后的长生大帝是两个人。既然是两个人,那自然就有异心。 楚牧可不相信上清和玉清这两脉的古仙会当真是一条心,都是经历过那两教大战的岁月的,彼时的血海深仇哪怕能因利益放下,也不可能完全一条心。 不单是他们,还有那广成子,杀戮同门夺取真传的人,楚牧可不认为长生大帝会和广成子也是一条心。 他们三人如今能联合,是时局所致,是因为如今只有一人身在天玄界。若是三人处于同一界,你看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一山不容二虎,这一界也容不下三个大能。 并且天罗教也一直希望重返神州,眼下这火云子的求援很可能就成为一个导火索,点燃天罗教的心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未尝不能以逸待劳,坐收渔翁之利。”碧落仙子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 在当前,还只有天武门一方出现,天云道和天剑阁可是一直隐在暗中的。 “如当真如此,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另一边的楚牧也说道,“此可谓苍天助我啊。” 如此一来,天罗教就彻底入场了。 之前楚牧还担心自己拒绝前往天罗教总坛会误了时间,此刻正想着多多活动才推动局势,没想到现在局势自己动了起来。这当真是想瞌睡就来了枕头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水击三千里(二合一) 慕玄陵身亡后第五日。 楚牧掰着指头算算,自己给慕玄陵守灵的日子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两日之后,就是慕玄陵下葬的日子。 现在玉清道脉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即将继位的楚宗主,以致于连乱象渐起的神州都无暇顾及。毕竟东海和雍州再乱,也乱不到玉清道脉,反倒是如今渐渐汇聚玉清道脉所有门派的昆仑山在时时刻刻牵动玉清各派,乃至太清道脉的神经。 这等局势让人不知道在东海上已经有一场大变即将开始。 在朝阳露出第一丝阳光之际,瘟皇撑着黑伞凌空而来,一道道暗黄瘟气如长蛇,又似无数蝗虫汇聚其的怒流,从那黑伞之下飞出,暗黄色云雾开始遮蔽了清晨的阳光,沿海守卫士卒只觉喉咙发痒,一声声咳嗽立即响起。 这咳嗽一起,便无法停,沿海楼船皆被咳嗽声充满,海岸上的士卒也是咳出血来都未停止。 “瘟气!” 东海王的身影闪现在港口,他看着那暗黄瘟气的源头,一字一顿地道:“瘟皇!” “正在本座。” 瘟皇那张邪异的面庞露出一丝诡笑,说话之时,瘟气更为浓郁,“老朋友,多年未见了。昔年你与玉清、太清两脉高手联合击退了我,却是不知今时今日你又有何能为?” 瘟皇的瘟气对于弱者的杀伤力可谓是拉到了极点,在他的瘟气下,蜕凡以下的武者连生存都万分困难,人数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昔年便是瘟皇带领天罗教教徒袭击东海,东海王和两大道脉的高手虽众,但实力比得上瘟皇的却是寥寥无几,彼时他们可是废了老大的劲,牺牲了不知多少人才击退瘟皇,让他重伤逃遁。 这一次前来,瘟皇随行者不多,只有随后出现的九道身影,但单凭这十人,已是让东海郡如临大敌。 更何况,还有天武门呢。 “苍龙道友,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瘟皇扬起声来叫道。 像是在呼应着他的呼唤,天色突然一沉,好似苍穹压下一截一般,虬髯大汉苍龙踏着阴沉的天幕从远方走来,步履之间,瘟皇所放出的瘟气被层层踏下,一个劲地往下沉去。 天武门之主,苍龙! 相较于瘟皇的毒辣,苍龙的气机却是相当朴实。凝实、厚重,如山如岳,汹涌、狂猛,如江似海,简而言之,就是重、猛! 气势如山岳般压下,本就受到瘟气侵害的士卒更是不堪,个个摇摇欲坠。 天武门的门主孤身前来,并未带一兵一卒,一人足以。 这也是宗派特色,相较于大乾朝廷这种集众势力,宗派讲究的是伟力归于自身,求的是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可当百万师。人数,真的是毫无意义。 便是天武门所有人一同前来,最终的结果也只会在顶级战力之间产生,其余人最多也就是充当一下背景板,烘托一下气氛罢了。 当然,若是像玉鼎宗那样直接将宗门所在开过来,把护宗大阵当做征战利器来用,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但时代已经变了。” 东海王面对两大强者压境,身姿凛然不动,一道道气机从四面八方用来,如同狂潮一般将东海王包围,王袍猎猎作响,无数气机如百川汇海一般,加持在东海王身上,“强者固然可怖,但大军的威能也不可小觑。” 浩荡的气机直接将瘟气从港口荡开,滔天气浪冲散了阴沉的天空,让朝阳的光芒再度洒在港口上。 当年击退瘟皇之时,道兵之法还未出现,大乾朝廷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另类的门派,但现在情况却是不同了。道兵之法的出现,或者说被发现,让这人间王朝有了可以和宗派交锋的本钱。 “靖海伏波。” 东海王陡然一喝,沸腾的大海突然静止,涌动的风云为之一顿,那加持在身上的无俦气机也变得沉寂。 所有的一切都被无形又强大的力量压制,而这力量的源头,便是东海王腰间的剑。 ——靖海伏波剑。 如蝉鸣的清脆鸣叫响起,靖海伏波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剑光一展,铺天盖地的蓝光已然汹涌而来,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分辨大海是在上,还是在下。 下方的大海因气机搅动而汹涌,上方的剑海以气劲强横而席卷,天与海与此刻如同一体,上下两方浪潮向中间奔涌,无与伦比的气势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战栗。 这便是昔年靖平东海,打下东海郡这一番基业的靖海伏波剑,这便是东海王。 大海与人,于此共出一击。 瘟皇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被这大海给卷住,那汹涌的海浪和剑浪会毫不犹豫将自己给碾碎,便是自身乃是道台九层的法身武者也不例外。 他这位老朋友本就天资超凡,多年来已是快赶上自己的境界,此刻又有东海郡所有道兵力量加持,东海王单论力量已是远超自己。 “九地腐仙大法。” 瘟皇长啸一声,直接现出三头六臂的瘟仙法身,獠牙巨口中喷吐出如蛇瘟气,六臂之上各执列瘟印、瘟疫钟、形瘟幡、瘟伞和指瘟双剑,六兵爆发滔滔之气,与三头喷出的瘟气合流,形成九条暗黄灵蛇舞动长空,侵蚀剑海。 而在另一边,苍龙五指握拳,粗大的手指如同石柱一般合拢摩擦,可怕的拳势震动大气,轰震沧海,一拳未出便让滔天海浪为之一滞。 “轰!” 海浪爆碎,拳劲如星辰一般坠落,轰碎滔天浪流,震破搅动沧海的气机,将东海王这搅动大海之势的一击破碎。 恐怖的拳势、浑厚的拳劲硬是在力量不占优的情况下击破了东海王半招,这等实力当真让人震骇。 一击破海,苍龙挺身再向天挥拳,朴实无华的拳锋一往无前,扫出的劲风隐隐带起无数哀嚎和咆哮。 在这一刻,瘟皇和东海王皆是心有所感,从这一拳中看到了无数死在拳下的生灵,他们当中有正有邪,有人有兽,有横行无忌的巨枭,亦有遨游苍穹大海的真龙。 这一拳下,便是最强的拳势拳劲,是一拳破万法的暴力。 面对这一拳,哪怕东海王汇聚了东海郡所有将士的气机也不敢有丝毫小觑,只因他的力量虽强,但强的地方来自于外,非是如苍龙一般归于己身,相较于苍龙的这一拳,东海王的力量显得有点大而无当。 当是时,东海王身如潜龙升天,剑舞长空,剑海之中多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漩涡,剑光如水,尽显柔韧,与苍龙这一拳相撞。 “嘭!” 漩涡吞噬腐仙之气,却难以化解苍龙之拳劲,漫天剑海浪潮四散,无数剑光四射。东海王当即剑式一变,无尽漩涡染上极端凌厉,剑气绞错拳劲,发出的无比刺耳之声。 “布阵。” 瘟皇扭身冲向东海王,指瘟双剑绞向其腰际,列瘟印直盖天灵,“九地腐仙大法”腐蚀如海气机,将那蔚蓝直接染上暗黄之色。 同时,他也不忘让九天君布阵,让一座座绝阵绕过东海王,向着东海郡挪移。 只要攻破了东海郡,那东海王这以一挡二之能便会直接消失殆尽,届时便是挡下他瘟皇一人都算是勉强,想要挡下苍龙那是休想。 但东海郡之中也是不乏法相武者,虽然伤了一个屠飞,但东海王座下还有大将,并且郡城之中也有世家大族参战。 双方激战,一时之间沿海惊涛拍岸,瘟气横空,拳劲横扫苍穹,演化出一重又一重的异象。 “苍龙道友距离至人不远了。” 隐没在苍穹之上的天鹏舟中,萧忘情为这一幕感叹道。 “那萧师兄呢?”一旁的云汐仙子问道。 苍龙距离至人确实不远,此君百年如一日的打熬身体,磨炼拳势,其拳重如山海,已是将要企及生灵极致,一旦真让其突破那一步,苍龙便可立地成道,成就至人。 听闻此言,踏月仙子同样也很是好奇。 只因早在百多年前,萧忘情便已经和玉玄相差仿佛,两者曾经斗过数次,皆是不分胜负。这些年来玉玄固然突飞猛进,但这位天剑阁之主,也是越发高深莫测,令她们这三大名鼎鼎的天云道三仙也看不透分毫了。 虽然萧忘情从未言明,但三仙皆是相信萧忘情距离至人已是无比接近,乃至如先前的玉玄一般只差一层隔膜。 萧忘情闻言,微微一笑,却是不正面回答,反倒说起至人之秘。只听他道:“从初学武道开始,你等应该就知道武道五大宗,心、体、气、术、势,即心境、体魄、真气、招术以及势意这五点,,至人实际上便是在这基础上再加一个元神,六者皆达到极致而成至人。” “玉玄开辟九大丹田、三大内天地,令得气血和真气皆是强盛到极致,更是每时每刻以陷仙剑磨砺自身剑意剑势,淬炼元神,最后,他在剑决之中以剑斩我,内开剑之天地,创出至人一招,如此才能破而后立,破入至人。” “苍龙道友百年如一日的磨砺拳势,时而入海与真龙搏杀,时而无量大海深处闭关苦修,如今在心、体、气、势上皆已攀升至巅峰,唯有术与神还差分毫。从理论上来讲,他与剑决之前的玉玄已是相差无几,他现在只需要将术与神推到极致,然后······” 萧忘情深深道:“他需要一个契机。” “契机?”碧落仙子不由侧目。 便是连她,也只知道这六大难关,而不知这契机。 “不错,契机,”萧忘情有些出神地道,“就如同玉玄在与殷千殇决战,极尽升华一般,我们都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属于自己的契机。当你把握住那契机的一瞬间,你会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前所未有的圆满,心、体、气、术、势、神皆是无比圆融,所有的一切都握在掌心之中,乃至于命运。我曾经体会过这种感觉,在百年前与太上魔尊斩断联系之时,但我也因为体会过这种感觉,而导致自身的契机被掩盖。” 他又是忆起百年前那一剑,那是他这一生斩出最为巅峰的一剑,那一剑斩断了自身和太上魔尊的联系,可谓是将自身武道极尽升华,但太上魔尊最后的赠礼也让萧忘情停留在这一步百年。 太上魔尊将自己突破至人时的感动传递给了萧忘情,让他在感受到至人之圆满的同时,也把他的契机深深埋在了那一种感动、触动之下,至今未曾挖出。 一叶障目,也不外如是了。 “你也可以接受太上魔尊的赠予,让自己走上和其相同的道路。”另外半边宫殿虚影上,楚牧轻笑道。 虽然萧忘情未曾言明,但以楚牧之智慧,还是能够推演出萧忘情所面对的难关的。 若非太上魔尊这一手强赠,恐怕萧忘情在百年前斩断联系之后便已经抓住了突破的契机,之后只需要闭关体悟一段时间,便可水到渠成的突破。 太上魔尊这一手,压了萧忘情整整百年。 而萧忘情有如此境遇,也难怪对于玉玄和殷千殇的剑决只是有所兴趣而非想要参与到其中了,只因他知道参与剑决不会让他突破,对于他来说,那不过是一场无谓的斗殴而已。 唯有纠缠百年的玉玄和殷千殇,他们才是对方的契机,才能借助那一场剑决突破。 “若是如此,萧某当年那一剑就是白斩了,并且就算之后能不被太上魔尊完纳一身功果,这辈子也只能屈居太上魔尊之下了,”萧忘情恢复平静神色,淡淡道,“他人的东西终究是他人的,如果连攀登巅峰都要借他人之成就,那这巅峰究竟是你的,还是那个人的。” 他萧忘情便是在道台巅峰困到死,也绝对不会踏出这一步。 “是啊,他人的终究是他人的······”楚牧意味莫名地感叹道。 萧忘情不愿走这一条路,他楚牧又何曾愿意按照他人的路线按部就班地走呢?尽管这一条路很强,未来可期,但这终究是他人的。 所以楚牧在诛仙世界既不选择斩灭仙道也不选择继承,而是要吞噬那残留的圣人之念,吞噬三清之炁,以此错开被指定的道路。并且在,之前,他亦是不遵循常规地将法体法相双向融合,如此做既是因为时不我待,也是因为他楚牧要走出自己的路。 只是从目前看来,这一想法的实施相当有难度啊。 重归正题,在眼见东海王仗着道兵之能强行拖住苍龙以及瘟皇之后,众人在感慨道兵的作用之余也知晓该是他们出手的时候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天罗教只出动了九天君以及瘟皇,那位最强的教主并未出手,并且瘟皇现在也是后无援兵。 这样的话······ “呜!” 天风呼啸如巨龙狂吼,天鹏舟扇动双翼从苍穹之上落下。 “嘭!” 海浪奔涌,巨大的鲲鱼舟自深海往上浮起,破水而出掀起惊涛骇浪。 一上一下的两艘神舟在无量大海上交汇,天青之铜所制的外壳收缩拢起,机关转动声清脆不绝,风与水两种气机在两者之间交汇。 “轰隆!” 两艘庞然大物交接,骨骼移位,甲板相连,旷别许久的两艘神舟互相组合,大海之上风生水起,博大的气机笼罩整个东海,惊动了东海之滨大战的众人。 “鲲鹏舟!”东海郡内,太衡天惊声道。 他岂会不识这艘神舟的气机?须知当初那场夺舟之乱中,太衡天可是在其中扮演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角色,并且鲲鹏舟从理论上来讲,也有他们天元阁的股份,天元阁之人自然不会对这不熟悉。 但是鲲鹏舟已经拆分,这艘神舟如今分别落在紫薇帝君和天云道手上,鲲与鹏两者至少在目前是看不到合一的希望的。 然而事实就是,鲲鹏舟合一了,并且出现在东海之中。 “鲲鹏舟。” 海面上正在激战的瘟皇和东海王也是同时一惊,苍龙趁机出拳,一拳击在靖海伏波剑上,震出巨大铿锵之声,另一拳,却是捣在瘟皇其中一只手臂上,强悍拳劲震碎血肉,击折手骨。 “苍龙,你······” 来不及等瘟皇控诉,剧变已经出现。 再度回归完整的中枢大殿之内,楚牧和碧落仙子等人正式相会,二人的目光在大阵上停留片刻之后,便十分默契地将目光移开。 鲲鹏舟再度回归完整,各自拥有权限的两人可以试着去争夺整艘神舟的控制权,但在此之前双方已经立下道心之誓,想要违反誓言,那代价实在太大了。 楚牧移开目光之后,微微向后退一步,“道主,请。” 他将鲲鹏舟的执掌权让给碧落仙子,并称其为“道主”,这是按照约定,让鲲鹏舟回归天云道,而他则只是保留使用的权力了。 “好,”碧落仙子微微一笑,道,“便由本座为你演示一下鲲鹏舟真正的威力吧,这艘神舟之所以出现,主要目的便是为了他日能够在那幕后黑手的威胁下能够举派搬走,并且能够借此重返神州的。” 既是出于这个目的,那这鲲鹏舟的威能就是最为关键之处了。 只见碧落仙子将素手按在中枢光柱上,神念融入大阵之中,掌握重生的鲲鹏舟,瀚海上的神舟收拢起双翼,化作鲲鱼之形,比之原来大了一圈的舟体下潜,浩荡气机统摄八方之水,波涛暗流,海底水脉齐皆暴动,随着鲲鹏舟下潜,前所未有的巨浪正在生成。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震动大海,响彻云霄,沿海惊涛不绝,有一道黑线正在从海天交接之处向着此地推进。 东海王惊觉自身丧失了对沧海的运掌,他的靖海伏波剑之气被一股无形而伟岸的力量击散,海水在翻滚,在沸腾,似要从大海逆卷苍穹。 ‘海底水脉爆裂,疯了,竟是将沿海地带的水脉给摧破了。’ 东海王目露惊色,为那股力量的源头,那个正在操纵鲲鹏舟的人,为他/她的疯狂而震惊,这若是冲上岸去,整个东海郡都会沦为一片泽国。 “轰隆隆!” 海浪轰隆隆地冲来,很快就已经看到了那滔天怒浪以及在怒浪之中隐隐露出冰山一角的鲲鹏舟。 前所未有的海啸很快就已经接近到沿海,在碧落仙子和另外两位仙子的同时御使下,鲲鹏舟爆发出超乎楚牧预料的威力。 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浩浩荡荡的海啸冲破了三人交战的气场,自海啸中升起巨鲲直直撞向三人。 “嘭!” 瘟皇的三头六臂法身首当其冲,被巨大的鲲鱼直接顶上半空,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像是碎了一般。 苍龙身影闪烁,在刹那间避过撞击,一股柔和的天风将他接引,让他避过撞击。 而东海王······ “嗬!” 只见东海王一声大喝,王冠顶上的那颗龙珠绽放豪光,磅礴的龙气随靖海伏波剑上游走,化作龙形呼风唤雨,卸开那无俦大浪。 他身影下沉,避过撞击,在海啸中疾飞,于惊涛中斩出一条通道来。 但也就在这时,惊涛携着九天君的大阵撞击在港口上,大浪吞没港口数千道兵士卒,让东海王气机一弱。 “王爷,莫要急着走啊。” 一道清亮剑光在海浪中一转,萧忘情踏浪伏波,似缓实疾地在这惊涛骇浪中走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瘟皇真气内收,那瘟气融入身体竟是让伤势快速恢复。不过此刻的他已是无心再战,只想快速撤离,只因他知道能够将鲲鹏舟操纵到这种地步的,唯有那天云道的三仙才可做到。 这鲲鹏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配合三仙之功法而造的,便是制造者伏九重也不如三仙契合这艘神舟。 黑伞一旋,将气劲卸开,瘟皇撑伞急退,化作一道滚滚黄烟飞掠。 然而就在这时,有四翼神魔升空,一声呼唤传来:“道友请留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阵惊退太衡天天王还有后招留 瘟皇不假思索就是扬手一剑后斩,剑气在半空爆开,化作一团黄雾笼罩那呼唤他的身影。 在这种时候只有傻子才会停下,哪怕那声音有种无形的魔力,瘟皇也未曾有停步的意思。划空的身影速度再增,瘟皇甚至都顾不得被巨浪冲击的九天君,只想自身先逃出生天。 他在仓促之间受了苍龙一拳,又被鲲鹏舟撞个正着,浑身上下穴窍又大半出现爆裂,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都遭重创,若非这医毒不分家,瘟皇本身也是一个医道圣手,既是以毒养身疗伤,说不得他的肉身现在已经崩溃了。 然而他想逃,也要看楚牧肯不肯放。 前方荡起一层涟漪,四翼神魔乍现,寰宇剑横空划斩,凶败杀亡之气令瘟皇直皱眉。 “嘭!” 瘟皇带着沉郁之色一印砸下,列瘟印砸在斩来的凶剑上,戾气瘟气撞击,腐仙之气与凶戾剑气互相吞噬,如同两只恶兽在撕咬一般,尽显狰狞。 “法身?” 瘟皇乍见楚牧的帝江之身,下意识地就认为这又是一位不知名的法身武者,但感应其气机,又觉得有些不对。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那气机古怪的魔神又出强招了。 楚牧周身四万八千毛孔在此刻同时喷吐出晦暗的煞光,在体外互相碰撞震荡,先前在昆仑镜空间内的一幕在此刻浮现,天地灵气剧烈动荡,高达上万次的震荡让空间都剧烈共振,无数种灵气混杂在一起,夹带着物质一同震荡,那恐怖的威能令得周遭空间开始扭曲,无数股劲气同时加诸于瘟皇之身。 瘟皇本就重伤在身,此刻面对这诡异的震荡,他浑身气血都在鼓动爆发,真气乱走如蛇乱窜,更有无数股气劲如同蟒蛇般绞杀身躯,身体当即就碎裂出道道血痕,爆出淋漓血光。 “啊!” 他高声大吼,“九地腐仙大法”全力运转,却还是被那无数气劲压在身周,只在体表形成一层微薄的黄光。 “道友,且留下吧。” 四翼神魔那模糊的面庞发出冷笑,寰宇剑那巨大的剑身灵动如蛇,剑气绞得持列瘟印的那只手臂露出粼粼白骨。 “轰!” 一掌推击,那震荡到极点的气劲猛然爆发,天空中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无数股乱流如同龙蛇般交缠绞杀,将其中一切都绞杀殆尽。 此般神力之下,瘟皇那护身瘟气终于被破开,整个人顿时爆出漫天血雨,被漩涡搅动着在空中乱飞。 这一位天罗教宿老也是凄惨,上一次被楚牧算计,舍弃鲲鹏舟一个空间重创,那还可以说是一时失措,这一次就是妥妥的被针对了。 若是无意外的话,今日这位从道脉大战中活下来的老怪就要命丧于此了。 “轰!” 突然一声爆响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只见那吞没港口的浪潮突然被一股沛然火劲轰散,炽烈炎气迸发,蒸腾起浓郁的水雾,一连串富有节奏的马蹄声响起,滚烫的水雾之中出现一道道神秘的身影。 那是一个又一个身披赤甲,胯骑火麟马的骑士,各州之地唯有显贵之家才有的火麟马出现了少说有两三千之数,那马上骑乘的骑士更是带着如火山熔岩般的气势,行动起来如风如火,甲胄上显现的龙纹让他们如同火龙的化身,威严又恐怖。 焱龙军! 本该远在东海郡之外的焱龙军竟是突然出现在郡城之中,在为首那个青年的带领下,向着随后涌来的狂潮发起冲锋。 山阻开山,水拦断水,无坚不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这是一支威武铁军,这是一支极端的道兵。三千骑士气机相连,浑然一体,三千火麟马竟也是呼吸整齐,始终如一,滚滚热气从鼻孔中呼出,带起水雾蒸腾,火麟战马和骑士不分你我,就像是一团烈火冲入了浪潮,炸得水浪滚滚,气雾升腾。 “全军,斩!” 太衡天一身白袍,沧桑的气质变得昂扬又惨烈,带着沙场宿将的气息,他横刀立马,刀指长空,气机与三千火麟骑士共为一体,赤色刀罡横跨长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将那巨大漩涡斩出一口口子,让气流疯狂外泄。 瘟皇见状,当即六臂舞动兵刃,化作一道怒风急旋,瘟气如怒龙般和楚牧使出的煞光冲击,身影趁机冲出漩涡,带着淋漓鲜血和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飞速撤退。 然而楚牧只是身影一闪,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瘟皇身前不远处,剑光陡闪,寰宇剑带起大蓬鲜血,一只靛蓝的手臂飞上半空。 凶败杀亡之恶气化作龙形噬咬那只法身手臂,这凶剑如同凶兽一般吞噬手臂中的精血,榨取筋骨中的精气,楚牧再动寰宇剑,层层煞光包裹剑身,剑光一转,掠向瘟皇脖颈。 “生杀枯荣。” 太衡天高声大喝,声如雷霆轰荡长空,化作雷音震荡,一道神雷以至快之速飞到近前轰然爆炸,霸道的雷霆瞬间缠绕楚牧之身。 但楚牧仅仅是目光一凝,煞光再动,一道道光虹如龙般横贯长空,张牙舞爪,在轰然声中,那一道道雷霆竟是被煞光震殛,轰然爆散,漆黑的剑光上挑飞掠,须臾之间便贯穿了瘟皇之体。 凶恶剑气涌入脏腑,瘟皇再度呕血,狰狞的法身已是几近四分五裂。 楚牧四翼合拢,煞光再度震荡天地,一道道涟漪扩散,瘟皇身上的伤痕顿时便悉数爆裂,一道道凶恶之气染黑他的身躯。 “嘭!” 这位道脉大战留下的宿老在空中四分五裂,三头六臂之身炸成数块,血如大雨般落下。 但在同时,那出现在空中的元神开始泛起浓郁的仙光,气机一卷,列瘟印等六件兵器向着元神飞去,带着瘟皇的元神如闪电般落向港口。 这仙光保住了瘟皇的元神,使其不被楚牧所伤,并且带着他一同遁走。 “又是古仙转世?” 这扭曲又纯正的仙光楚牧怎会不识?当初他可是亲眼看到太衡天觉醒的。 那么这么说,这瘟皇同样也是古仙?他又打醒了一个古仙? 感情他楚牧就是古仙召唤者是吧。 与此同时,楚牧也渐渐在心头有了想法。那位幕后之人,灵山世尊,他的目的也许就是复苏这一个个的过往亡灵,让他们在这个时代重生。 瘟皇、太衡天这些人,也许就是他在这数百年来弄出的成果。 瘟皇元神带着六件兵器落到了港口,虚幻的身影在太衡天身边显现,他带着一丝恍如隔世的神态,看着周遭,脸上隐隐有所明悟,“当真是大梦初醒啊。” 他幽幽感叹,言语中满是岁月的痕迹。 不过大战却是不会因为瘟皇的退走而停止,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剑光纵横交错,衰亡劫气四溢,导引衰途的降临。 萧忘情的小五衰剑落在靖海伏波剑上,衰亡的气息顺着剑器缠向剑主,东海王那早就永不生垢的法身竟是开始衰老腐朽,脸上悄然出多出数道皱纹,周身气机也是大衰。 这一位早在百年前就无限接近至人境界的强者每出一剑,都让东海王苍老一分,青萍剑法积蓄一分分剑势,越是激战东海王就气势越颓。 并且,先前避开的苍龙此刻也已经再度接近,踏空的步伐带来山一般的沉重。 东海王见状,眸中厉光一闪,真气贯通周身上下,王冠上的龙珠再度爆发出豪光。 “嗷!” 龙吟之声骤响,他陡然化作一条苍蓝神龙,轰然撞开包拢的剑气,腾云驾雾向着港口飞去。 为今之计,唯有和朝廷中人汇合才能保住东海郡,一些其余的问题也顾不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基业。 眼看东海王逃离,萧忘情却是毫无追击之意,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远方的港口,微微摇头道:“迟了,你走不了了。” “嗷嗷!” 和龙吟相似的两声吼叫响起,但与苍蓝神龙不同的是,这两声龙吼多出了凌厉和杀伐,有着冰冷如刃的气息。 鲲鹏舟突然张开喷出了千百道金光,形成一道光幕分割天空沧海,两条金蛟在光幕中尾部交缠,龙首向内一剪,顿时便将那苍蓝神龙剪成两段,化出上下身躯两分的东海王身影。 蛟龙之首向内撕咬,竟是直接将东海王的元神和上半身撕扯成两半,让这位名震东海的郡王身陨当场。 ‘天云道杀伐绝学——金蛟剪。’ 楚牧立在半空中,看着这一幕也是为那使出“金蛟剪”的碧落仙子之实力而心惊。 他也曾见过琅嬛天使出这门武功,但相较于碧落仙子这一招,琅嬛天的“金蛟剪”不管是气势还是威能都逊色不止一筹,两者之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先前在中枢大殿之中,众人谈及萧忘情和苍龙皆是距离至人只差一点距离,但却没探到这位碧落仙子实际上也距离至人不远了。 ‘就是不知,这金蛟剪比起我的草创的都天神煞,两者孰高孰低。’ 楚牧身周煞光闪烁,混蒙煞气渐渐收拢入体,不复凶威。 这“都天神煞”乃是楚牧结合当初从天绝阵主那夺来的先天清气以及自身煞气所创出的一门功法。运功之时心意一起,便可让神煞化出各种属性。 像是先前化出的八荒火龙,还有方才的震荡虚空,皆是以神煞为基所起。如今见到这杀伐绝学“金蛟剪”,楚牧自是起了一点比较的心思。 东海王身死之后,鲲鹏舟微微浮空,停在海面上,周遭大浪顿时一停,碧落仙子的身影也在同时出现在鲲鹏舟上方。 她眺望着港口,较之一般女子来说显得凌厉的双眉此刻更显强势之态,挥手之间,一丝丝浊色在鲲鹏舟 太衡天和瘟皇皆是在同时看到这一丝丝浊色,他们的面色在同时皆是悄然一变,二者对视一眼后,太衡天突然道:“撤退。” “闻先生,为何要撤?”一众骑士中,白知机不解问道。 “再不撤,这焱龙军可能就要没了,”太衡天带着一丝忌惮看了眼海面,道,“想不到天云道连这门阵法都复现了,这样一来······” 他微微摇头,不再多言,但撤退之意已经是不能再明显。 早就知道鲲鹏舟的存在是为了辅助三仙,但太衡天先前完全没想到,这辅助的方面竟是在这阵法之中。 九曲黄河阵! 他一看到这浊色就想到了那绝世阵法,心知若当真要与对方强行硬撼,这东海郡还有三千焱龙军都要赔上去。 赤甲骑士听到命令,不再多言,直接转向后撤入未散的水雾之中,瘟皇和九天君也是一同撤退,进入水雾。 淡淡的光芒闪烁而过,这三千焱龙骑兵竟是如同来时一般神秘消失,在那浓郁雾气之中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身影。 “遁法,”楚牧凝眸看着这一幕,道,“太衡天竟是能将五行遁法作用在道兵身上,难怪能够让骑兵来去如风。此人,绝对是闻仲无疑了。” 他的神识不断延伸,很快就在三百里外感应到了焱龙军的存在,而后五行遁法再度施展,焱龙军再一次消失,去往更远之处。 “有此人在,大乾今后是越来越棘手了,但好在这东海郡是拿下了。” 楚牧身影下降,落在鲲鹏舟上,对着碧落仙子恭喜道:“恭喜道主,这进入神州的第一步,是成了。而且有鲲鹏舟在,这东海郡怕是无人能拿下了。” 东海王既死,太衡天等人既退,就连东海郡的道兵也基本死在了港口大浪中,那东海郡就丧失了对己方最大的威胁,剩下的那些麻烦只要花时间,总归是能清理的。 说话之时,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下方一眼,对于那开始消散的浊色也是相当警惕。 比起自己那小马拉大车,无法发挥全盛力量的诛仙剑阵,这九曲黄河阵在三仙的催动下应当能发挥大部分威能,便是至人来了,估摸着也难走出此阵。 “但若是这阵法不一定能挡住大乾全力出手,”碧落仙子看向楚牧,意有所指地道,“所以,该你那朋友兑现他的诺言了。” “这是自然,东海郡既然失落,那雍州那边也该开战了,甚至于,连玉清道脉也要内乱了。” 楚牧轻笑道:“还请道主宽容几天,我这便前去通知楚牧还有紫薇帝君。道主可以亲眼一见昔日宿敌如今的内讧闹剧了。” 说话之时,他的身影向后退了一步,直接消失在泛起的涟漪之中。 ························ 东海郡境外三十里处,太衡天率领着焱龙军出现在官道上,在他身旁,则是被仙光包裹的瘟皇元神和九天君。 而就在前方官道正中,身披帝袍的天王负手而立,手上还握着一颗淡金色的珠子。 ‘龙珠!’ 太衡天目光微动,认出了这颗珠子的来历。 毕竟就在片刻之前,这颗龙珠还在东海王的王冠上。而现在,它出现在天王手上。 龙珠表面的一道道痕迹以及未散的气机,表明它就是东海王手上的那一颗。 “东海王的沧海神龙法相便是以这颗龙珠为基修炼出来的,他在海边之所以能力拼强敌,除了道兵增幅之外也少不了这颗他在数十年前亲手斩杀的真龙之珠。” 天王握着龙珠看向太衡天,道:“闻太师,孤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太衡天闻言,面色沉肃地道:“听闻天王在当初追拿紫薇帝君之时,曾经和龙族达成合作,想来双方之间的合作不止于那一次吧?” 东海王曾在数十年前斩杀一头在东海郡境内四处风流的真龙,并且还收留了那条真龙留下的血脉,此时在大乾一时传为趣谈。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东海王也是因此,在龙族那边挂上了黑名单,一直以来都是龙族的必杀对象。 “龙族愿意和我朝结盟,但他们也提出了两个条件,”天王淡淡道,“一,是让那条真龙留下的孽子死,二,是让东海王死。那真龙的血脉早就死在了紫薇帝君手中,但是否要以东海王之死来换取盟约,孤和陛下一直犹豫不绝。这一次,孤给了东海王机会,可惜他没把握住。” 若是东海王愿意服从朝廷安排,那天王自然也是乐得有一个强者镇守东海,但若是他不愿意······ “所以不管是天罗教,还是天云道等门派,都成了刀了吗?”瘟皇冷声道。 “孤并未强迫任何人这般做。”天王淡淡回道。 他并未强迫任何人这般做,就如同他也未曾强迫东海王归顺一般,他只是······选择了旁观。 东海王是死在敌人手中,非是由朝廷下旨诛杀,这样子既全了结盟的条件,也免了朝中大臣离心离德。甚至于,天王和乾帝还能利用这东海王之死大做文章,以复仇之名击退上清道脉,让东海郡完全归于统治之下。 “但是可惜了······” 天王微微摇头,转身道:“闻太师,孤知晓上清道脉需要重返神州,这一次就罢了,下不为例。” 说罢,天王便直接消失在官道上,不知所踪。 有天云道那大阵在,东海郡是夺不回来了,既然如此,那便让上清道脉重返神州,这东海郡就让给他们吧。 所以天王打算此事就此作罢,这一次就当是没看到合作方的心思。而且如今朝廷还需要将注意力放到大乘教身上,没多余的战力放到东海郡上面。 太衡天也是曾经历经宦海之人,在天王的短短话语之中,他立时就分析出了天王的心思。他知道,这一次是天王见事不可为,只做警告,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太衡天也是不由感慨道:“还当真是不能小觑这后世之人啊。”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卓绝之人,仙古时代有,如今亦有,太衡天也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次的事件上他小看了敌方,也小看了天王。 “这一幕,让老夫想起了当年那场大战之时的气氛,那是也是这般风雨欲来啊。” 太衡天笑了笑,带着众人继续前行,远离东海郡。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有信仰吗 雍州,栎阳。 作为一州首府之地,栎阳自是热闹异常,往日里时常见到商贩来往,货车络绎不绝,但在近日,手持刀剑的卫兵取代了商贩,城门更是紧闭,十五丈高的城墙上有青铜之色浮现,使得这高高的城墙成为真正的铜墙铁壁。 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那如今祸延一州之地,已是占据半个雍州的大乘教了,或者该说,是那大乘教的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 那蔓延半个雍州的梵音便是由此人起,那被称为“星使”的天一也是此人座下之人。如今雍州之局势有大半是由此人促成,剩余的小半,则是那靠向玉鼎宗的世家大族之功劳。 而若是追本溯源······ “那逆子!”楚云山站在城墙上,目光远眺那停在百里之外的淡淡佛光,目中满是狠厉之色,“悔不该当初放任了那逆子,让他成了今日的气候。” 楚云山身披一身相当古老,带着古旧痕迹的暗蓝甲胄,身上无兵无刃,只是一手按在城墙垛上,一手握拳负于身后,颔下三柳长须给他添了一分儒雅,显露出儒将之风,一股苍茫汹涌的大势在他身体之内蓄势待发。 大乾的州牧乃是统领一州的最高首领,每一个州牧皆是武道高手,而雍州的这位楚雍州,他的实力便是放诸于九大州牧之中,也是绝对名列前茅的。 眼下,这位楚雍州正处于万分恼恨之时,只因为如今这雍州之乱的背后,已经确定有那逆子的影子,那大乘教所谓的如来,便和楚牧关系不浅。 而楚牧,则是和楚云山关系不浅。 虽然楚牧经过数次融合,此世的“他我”早就在他身上稀释到一定程度,甚至于面容也完全看不出太多相似之处了,但在世人眼中,楚牧依然是出身于雍州楚家,是这位楚雍州的好儿子。 如今楚牧和大乾敌对,甚至于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这朝中诸公也不知有多少人以异样目光看待楚云山,更不知有多少声音在背后非议。 这一切,都让楚云山心中恨恼至极。 须知若无他楚云山当初答应了楚牧的条件,默认楚牧是楚家放在另一个篮子里的鸡蛋,楚牧在玉鼎宗完全不可能走得那么顺。 楚牧人生的第一笔投资,非是来源于玉鼎宗,而是来源于楚云山。可以说,从那时候开始,楚牧就已经显露出某种利用时机乘势而起的本事了。 “大哥,如今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大乘教打出雍州,那楚牧之事还是他日再论吧。” 在楚云山身旁,一个同样身旁战甲,但样式比楚云山崭新的多的中年战将劝道:“大乘教在雍州经营已久,老徐在咱们家中当了几十年的管家还是被大乘教给策反了,现在这栎阳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信了那邪教啊。” 此人便是楚云山的胞弟楚云飞,他怕楚云山小觑了那如今在雍州主持大乘教势力的紫薇帝君,是以出声劝道。 那老徐可以说是在楚家当了一辈子的佣人,但还是被大乘教给策反了。 此人受了大乘教的神位,于天水城中的摘星楼出手,欲要杀死楚牧挑起战端,没想到楚牧技高一筹,反将其毙杀,这才免了当初朝廷和道门起冲突。 彼时楚云山还庆幸楚牧能顺利活下来,现在他却想着还不如当初直接开战呢。 楚云山闻言,微微瞄了一眼另一边的一个披甲青年,眼中微不可查露出的一丝失望,让对方默默低下了头。 这是他的长子,楚家未来的继承人楚源,如今是蜕凡八变的修为,放眼于天下,这等年纪能够修炼到这一步,也是不凡了。如今除了各大道脉当代最为杰出的弟子,世间能有几个能在这等岁数达到蜕凡八变呢。 最重要的是,楚源还未接受神位,若是他日接受了朝廷赐予的神位,他应当还能有巨大的突破。 但是比起楚牧来······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还大。 楚源也心知父亲的失望从何而来,他并未多言,只是默默低下头,将腰间战剑狠狠握紧。 一时之间,城墙上陷入了一片无声的沉默之中。 “嗯?” 楚云山突然抬头,望向远方。 远方那一直停滞的淡淡佛光动了,随之而动的还要那改变人心的无我梵音。在沉寂数日之后,大乘教果真是动起来了。 ‘是因为那逆子的继位大典将近吗?这大乘教和那逆子的合作竟是这么深?’ 楚云山还不知大乾的另一边——东海已经沦陷了,如今上清道脉已然登陆东海郡,此时大乘教不动,更待何时? 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楚云山多沉思,只因在那本该随风而来的钟声突然在栎阳城里响起,城中有一道道佛光在各处升起,光影之中有佛气凝聚出一座虚幻的大钟。 “果然这大乘教徒早就混到了城中。” 楚云山转身眺望,在高高的城墙上,他甚至能看到四三处佛光升起的地方有那星使,也就是天一的身影。 天一早就将分身送入了城中,以此作为无我梵音的信号塔,将钟声扩散自全城。 “启阵,”楚云山沉声下令道,“源儿,你带领四相道兵清剿城中贼子,云飞,你负责守城。” 无我梵音固然诡异,但大乾亦不是没有应对的方法。最简单的法子,自然就是力大砖飞,只要力量够强,便是再诡异的秘法都要受到影响。 正好,这栎阳城中就有大阵可以动用。 这天玄界的高端战力能够轻松毁山灭城,若是没有足够的防护能力,就算是有强者驻守的城池也可能会在其余强者的战斗余波之中受到影响,是以基本上记录在朝廷地图上的大城都布置有护城大阵,由当地城主,也就是郡守掌管。 这栎阳城作为雍州首府,其大阵之强自然是冠绝雍州,此刻楚云山一声喝令,淡淡的光华顿时弥漫全程,城中主要街道地面上都出现粗大笔直的阵纹,青铜色的光芒在城池上空包拢,形成一个倒扣的碗状气罩,磅礴气机在空中荡漾,极力削弱无我梵音的传播。 趁此机会,楚源带领城中士卒开始围剿大乘教中人,而在城墙上,整整三座巨大的苍雷炮从城楼中推出,一架架床弩也带着寒光瞄准前方。 淡淡佛光似缓实疾地从远方掠来,百里之地可谓是倏忽即至,随之出现的还有悠悠长歌,诉说紫微降临。 “紫微无计一心策,春秋何劳岁月歌。 高卧九霄无忧事,牧天驭地驾山河。” 披着紫色华服,沐浴着淡淡佛光,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带着大天出现在苍穹上,在他们身后,有钟声开路,佛光引道,被无我梵音度化的各地将士带着满脸的狂热之色正在快速推进,向着栎阳城奔来。 随着他们的接近,本来无形无色,只有高手才可发觉的佛光渐渐变得浓郁,变得肉眼可见,金光在地上蔓延,使得官道如成佛门胜土,极尽神圣之相。 大乾朝廷有道兵,佛门亦有法域,这种由佛门中人合力演化的法域能够极大地压制佛气以外的气机,乃是本土作战的最佳利器。并且这法域还可抽取信徒之念力增持威能,是以如今大乘教徒携各地被渡化的信徒前来,那法域虽然杂而不纯,却也足以笼罩山野,形成偌大的有利场地。 至于道门,他们则是长于阵法,不过这阵法的布阵者最多也就百余人,却是不如道兵和法域那般能集合无数人的气机。当然,在威能体现上,道门大阵完全能够和这两者比肩,甚至胜出不止一筹。 “楚雍州,时候到了,这雍州,该归于我教了。” 楚牧傲立长空,天剑出鞘,佛光圣气沛然而出,令得此身宝相庄严。 “紫薇帝君!” 楚云山看着这携众而来的大乘教帝君,心知这一战已是在所难免。他缓缓伸掌,掌中如有无穷之势,地水风火在其中激荡。 楚家的“太始四相诀”在楚云山手上已是到了极为高深,乃至登峰造极的地步,他这一探掌,便是地水风火齐出,威势无穷,“那便来吧。” 雍州牧一步踏出,身影乍然闪现半空,并指如刀斩下,天风骤断,气机皆裂,楚牧周身的佛光亦在同时一暗。 这一掌刀,其势断了风,断了气机。 “太始四相诀”中风相最为灵动也最为敏感,楚牧曾经所修行的便是这一门功法的前面几层,当这风相诀小成之时,修炼者便可以肉眼看清风流动的痕迹乃至看清气劲轨迹,而在楚云山这等层次的强者手中使来,这一刀便是可断劲风气机,显露无比威势。 ‘道台八层。’ 楚牧发觉这位楚家家主的实力竟是相当不弱,便是清虚派的掌门元清林也不过是道台八层,并且单论战力,手持五火七禽扇的元清林还不如这楚云山。 不过如今的楚牧,可不是彼时需要动用“天魔解体大法”才能解决元清林的那个楚牧了。 “周天星辰。” 自身体之内骤然爆出无匹气机,诸天星斗从楚牧体内猛然冲出,化作星图旋转一周后又没入周身穴窍,四肢百骸。 楚牧将此身的周天星辰法相纳入身躯,以星力催佛功,于星光之中绽放出浩荡佛气,“渡五趣·定四正·归三悟——” 双手执印诀变幻,大千莲华于身前凝聚成不毁之墙,“萨埵十二恶皆空。” 莲华之壁通天极地,贯通云霄,扎根于大地,可断劲风的掌刀在这一招前竟是全然无功,莲华运转,一股沛然之气强行阻隔了掌刀之力。 而在楚牧头顶上,白日星现,一颗又一颗的星辰出现在晴空之中,一道又一道星光垂下,没入楚牧身体。 时至今日,楚牧已是能够掌控紫微神位,这周天星辰法相虽不及大罗天之高远,但可借用的力量却是要强得多。 “轰!” 诸天星力支撑下的“萨埵十二恶皆空”反转莲华,在挡下掌刀的同时,随着楚牧双掌推出,万千莲华之瓣漫天飞舞,浩荡佛气强势反冲。 “地相。” 楚云山沉声低喝,大地元气汇聚于身,他就如一座神山屹立,和那佛气正面碰撞。 “轰!” 巨响再起,佛气撞击在楚云山身上,就如惊涛拍岸,在撼动岸边礁石的同时让水浪碎成无数水花。无数乱流顿时出现,带着天空的莲华直冲城墙,令得护城大阵剧烈动荡。 与此同时,法域也将边缘扩张到城墙边,那集合雍州各地的杂牌军在“萨埵十二恶皆空”的掩护下直接冲到城墙下方,他们带着极度狂热之色冲击或是冲击城门,或是直接登墙,趁着气罩出现裂缝突入,与守城将士厮杀,一场攻守战顿时开启。 “当——” “当——” “当——” 无我梵音不绝响起,由外部响彻的梵音和城中那一座座悬空大钟应和,令得本来被镇压下来的梵音再度在城中回响,信仰的瘟疫已经开始扩散。 “你有信仰吗?” 楚牧轻笑着持剑斩向楚云山,天剑闪烁佛光,剑势恢弘而霸道,剑意高高在上,如苍天垂目,一剑落下时浮现的光辉带着压服天下之气魄······以及力! 诸天星力皆数加诸于天剑之上,曾经执掌一方天地的气魄让楚云山想起中都凌霄城中的那两位帝者。 大乾这边的三位帝君,他楚云山只见过乾帝和天王,但以他的印象,便是这两位,单论帝者风采想来也是不过如此了。眼前这位在实力境界上较之乾帝和天王还有所不如,但在风采气魄上却是不弱分毫。 “地水风火。” 楚云山四相齐出,化出一座又一座旗门,地水风火四元之力随着旗门碰撞剑锋而爆发,力挡楚牧之剑,“楚某自然有信仰,楚某的信仰,便是这江山社稷,是大乾天下。” 风摧、火焚、水淹、地镇。 四相组合变化,演化出种种天灾,与楚牧不断交手,佛光破碎成无数光点,撒遍长空,水气蒸腾成云雾,席卷苍穹。 “那你便该知道,有信仰的人是何等可怕,这信仰的毒,如今朕已经种下了。” 楚牧哈哈长笑着与楚云山过招,招式以守为主,力求拖住这位雍州牧。 极端狂热的信仰让被度化的信徒哪怕是死也要拉对手垫背,哪怕是身体被斩断也要狠狠咬对方一口。 相比较被阉割前途的道兵,这些被无我梵音度化的信徒虽然功体无恙,但他们的精神却是已经畸形了。 哪怕是楚牧这个始作俑者,也从来不否认这是瘟疫,是毒。 在这种情况下,守城的四相道兵固然悍勇,固然占据有利地势,却还是被一波又一波,如同丧尸般毫不畏死的信徒浪潮给缓缓逼退,已经有不少武者登上城墙了。 “风若邪,开炮。” 楚云山高声大喝,一座城楼中的苍雷炮突然开始蓄能,浩荡雷光之中,巨炮轰出一大道雷光,在下方战场上犁出一片血**壑。 那座苍雷炮之后,竟是出现了荆州牧风若邪的身影。只见他一手按着苍雷炮的晶石,另一只手则是推动炮身转向,黑漆漆的炮口带着余温指向空中的楚牧。 与此同时,其余两门巨炮也随后发射,雷光煊赫虽不及风若邪掌控的大炮,但依然让城下出现一片血肉泥潭。 不过也是因此,城墙上的道兵纷纷痛苦倒下,耳朵之中涌出涓涓血流,甚至有些人被炮声直接震碎了大脑。 这苍雷炮强则强矣,但对于己方道兵也是影响不小,实力不足之人就连它开炮时的声音都难以承受。 但饶是如此,大乘教徒依然还是悍不畏死,甚至于在临死之前还直接自爆,和苍雷炮的威能相叠,硬生生将大阵气罩给冲破。 当那层气罩缓缓黯淡破碎之时,无我梵音彻底在栎阳城响起,淡淡佛光开始在城中凝聚。 大天也在此时降下身形,寂灭佛光蓄势待发,紧紧盯住三门苍雷炮还有风若邪。 苍雷炮在短时间内最多只能开三炮,对于大天来说,并不具备太大威胁,但若是由风若邪操纵,那就不一样了。 这位荆州牧也是一位不可小觑的对手。 然若是情况就此拖下去,栎阳城的情况可就不太妙了。 厮杀还在进行,天空中的交战还在继续。楚云山尽展所能,古旧战甲绽放神光,如同拭去了尘埃的明珠一般,露出璀璨的本质。 他搏击长空,举手投足之间有地水风火不断变化,将楚牧牢牢挡住。 然而就在这时,一句话语突然传入楚云山的耳中:“你有······信仰吗?” 激战中的雍州牧心神剧震,他颤抖着心向下看去,只见在那城门后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抬起头来和他对视,适才那句话就是出自他之口。 “你有信仰吗?” 那人再度复述一遍,话语更为流畅,似乎适应了如今的变化。 “源儿!” 雍州牧的嘶吼凄厉无比,如同受伤的老狼一般惨厉。 “斗转星移。” 楚牧闪烁身影,彻底欺近,掌携无量星辉印在楚云山的胸膛上,将其一掌击落到城中。 “进攻!” ························ “吱呀!” 关闭了七天的房门缓缓开启,楚牧从房内走出,道袍飘荡间,有森森杀机溢散。 他步伐不停地从后殿走到前殿,站在玉鼎真人像下,抬起手来接住从神像手上落下的金书,缓缓打开。 淡淡的金光照亮了楚牧的面庞,金书第一行的名号徐徐飘起,在空中形成“楚牧”两个大字。 “拜见宗主。” 玉鼎殿中的宗门长老以及真传弟子向着楚牧齐齐行礼,众人一起称颂着新任宗主的名字。接下来,便该是由新任宗主扶棺,将老宗主的遗体葬下,然后开门接引贵客,开始继任大典。 本该是这样的······ 楚牧手掌一握,将金书再度卷起,让金字隐去,“在慕宗主下葬之前,贫道想要他最后看一眼这人世,看看玉鼎宗如何再进一步。这继任大典,贫道并不打算在宗门之内举行。” “我们······” “去广成。” 就如同一股寒流突然刮过,玉鼎殿中的众人突然颤抖起来,兴奋得抖了起来。 玉玄握住了冥海七杀剑,太真仙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大殿之中,某条狗也在这时讶异地看了眼楚牧。 紧接着,突如其来的震动让众人知晓此言非虚,因为玉鼎殿的海拔正在抬升,因为整个玉鼎宗又动了起来。 就如同昔日玉鼎宗前来西昆仑一般,此刻这个门派再度动了起来,承载宗门的玉鼎缓缓升起,将要前往新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七章 道首轮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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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楚牧再开诛仙阵 昆仑山深处,麒麟崖。 不同于其他地区的常年飞雪,此地四季如春,浓郁到形成虹光的灵气滋润花草树木,形成好一出人间盛景。而在山川大地之下,强盛的龙脉之气充塞山河,铸就绝世灵地。 这便是昆仑山麒麟崖,神州三大龙脉源头之一,道门玉清道脉祖庭,过去在道门主宰神州之时,更是可以说其实这世界的中心之一。 而在今日,有一个僭越者来到了这曾经的世界中心上空,要将玉清道脉的祖庭收入囊中。 天空被撕裂出了巨大的伤口,一道道流光从其中飞出,为首者自然便是连继位大典都没来得及举行的楚宗主。 随后,有巨城从另一道裂缝中挤出,玉玄站在城墙上手握冥海七杀剑,看向玉虚宫的双眼中透射出剑光。 这两师徒分别在玉鼎宗和云中城出手,撕裂空间同时抵达麒麟崖,剑指玉虚宫。 雄踞麒麟崖宫殿群也在此时散发出雄浑道光,一座座宫殿连成一片,冲霄道气在天空中演化出森罗万象之景,玉清道脉的祖庭也渐渐隐没在这无穷之景内。 “这便是护持玉虚宫的大阵,”太真仙尊看着这一幕,缓缓握住手上的拂尘,道,“阵化森罗万象,如有无量寰宇世界,如虚如实,似真似幻,入此阵中,世界变幻,上一刻也许你还在雪山,下一刻你可能就在无垠沙漠之中。” “有此阵在,玉虚宫便立于不败之地。哪怕元无极如今遭受重创,也可保玉虚宫上下无忧。” 按照慕玄陵原来的计划,是要以太真仙尊为内应,在这大阵未开启之时直接混入玉虚宫中,如同荆轲刺秦王一般摘下元无极的首级,让玉清道脉重换新天。 然而太真仙尊早就在当初东海一战就暴露了,混入玉虚宫之说自然也就成了空。也正是因此,此前的元无极从未想过楚牧会虚晃一枪,前来攻打玉虚宫。 “此阵何名?”楚牧问道。 “弥罗万象。”太真仙尊答道。 “确如其名,”楚牧点头,“但在三百年前,上清道首青冥之所以要在昆仑山发难,便是因为他有信心破这弥罗万象阵,拿下玉清祖庭。那一战若非有太清道首道可道在,这玉虚宫说不定就被破了。” 诛仙剑中留有青冥的痕迹,尽管因为诛仙剑数度更易主人,使得痕迹中所载的信息有所残缺,但楚牧还是从其中收获了不少。 就如此刻,他知道当年上清道首欲要以诛仙剑阵破开弥罗万象阵,占下这玉清祖庭。 环绕身周的四剑在身前一字排开,楚牧呼唤道:“师尊、仙尊、叶前辈,还有太虚道长,请助我一臂之力。” 玉玄闻言,当先从云中城后方飞身过来,落到楚牧身后一掌按在他后心。 剑道至极之气被他一掌贯入楚牧身躯,极端凌厉的气息令得周遭众人都感到刺痛,部分人更是直接退开。 玉玄所修之剑道虽可内开天地,但其表现形式却是太过极端,给人一种剑走偏锋之感,这剑气除了他自身以外,任何一个人受之,都会受到创伤,哪怕玉玄并未想要伤到对方。 但在楚牧体内,这剑气却是如百川归流般被容纳,与其圆融无比地交融。 玉玄这一身剑气也被其所纳,如臂驱使。 “元始之道,还有三宝玉如意?” 太真仙尊察觉到楚牧体内那包容万象的气机,也发觉楚牧手上托着的玉如意正在统御万气,她惊诧于楚牧自身功体的包容,也对于楚牧能够这般驱使三宝玉如意而感到诧异,但手上动作却是不慢。 拂尘直接搭上楚牧的肩膀,强盛清光顺着拂尘直接灌入楚牧体内。 “轰!” 如天地初开的巨响发出,楚牧的身体渐趋透明,一重又一重的天境在变得虚无的身体之内沉浮,原本虚幻的天境也在变得凝实。 而在最上之天大罗天之所在,混蒙清光内隐隐露出三重众人绝未见过的天境。 “三十六天?”一旁的补天道主低声道。 补天魔功仅止三十三天,三十三天圆满便可入至人,然而这楚牧却是修出了三十六天,他对于补天魔功的领悟难不成还超过自己这补天道之主? 没人给补天道主解答问题,这时候已经又有一人将真气贯注于楚牧体内。 叶梦色轻弹天道琴,飘渺如天的真气隔空注入楚牧体内,三十六天加速凝实,楚牧的气势进一步壮大。 但这还未到极限,至少楚牧的身体还未到极限。 他的身躯变得虚幻,如同从人化作了真实的三十六天一般,诛仙四剑也在同时绽放出冲霄剑光,四色剑气侵染天地,将这周边天地化作一片杀伐域场。 云中城深处,身体和这座城池融合,如同一个被困入琥珀的昆虫般的太虚道人见状,轻声低呼道:“如今的世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他带着震撼驱动云中城,天玄界最大的道器,也是《天玄录》所载的防御第一至宝开始燃烧灵晶,无比粗大的光柱直接将楚牧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四人皆是玉清道脉顶尖强者,便是太虚道人境界逊色,但有云中城相助,也足以称得上是至人战力。 四道至人级的功力注入到楚牧体内,他再也无法保持住人形,身体崩解成一重又一重的巨大天境,悬浮在玉虚宫上空。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 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歌诀渐起,四剑划空,通天的光柱之中,四道剑峰屹立,贯穿天地,笼罩玉清祖庭。 破灭万方的剑气,杀戮诸世的杀机,天地沉沦的剑意,变化无穷的剑势,气机交织,原本的惊天杀伐却变得内敛,大千世界也在此刻突然一寂。 然后······ “轰!” 无穷毁灭之气将周遭天地化作一片混沌,无尽杀戮之色覆盖森罗万象,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无量剑气刺入了弥罗万象阵之内,天地都似在此刻重开,无比震撼的爆炸声响起。 诸世大罗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弥罗殿开 若虚若实的小天地如同巨浪掀起的水花,骤生骤灭。 每一个瞬间,弥罗万象阵都衍生出数不尽的虚实之境,它们也许是山川,也许是大河,也许是雪山,也许是沙漠,也许是大海······ 就像是浪花一般骤然掀起,若是有人陷入其中,说不定在瞬息之间会经历无数虚实幻境,刹那间经历沧海桑田,被淹没在大阵之中,可这些无穷之境在此刻却是被诛仙剑阵无情泯灭,它们完全未曾起到一点作用,就被杀伐剑气所摧毁。 无尽的杀戮之色在阵中蔓延,每过一个瞬间,这座大阵就沦陷一分,被笼罩在大阵之中的玉虚宫距离暴露出来就更近一步。 “玉虚宫虽为道脉祖庭,但超拔于世外,鲜少收徒,也鲜少出世,除却余与道首元无极,其余武者多数都是清修之士,境界虽高,但战力堪忧。” 太真仙尊一边说着,一边进一步催动真气,并引导剑阵杀伐剑气向着大阵薄弱处攻伐。 所谓清修之士,便是那些只修境界,不修武功的武者,与其说他们是武者,不如干脆说他们是练气士。 这些练气士大多数时间都在钻研玉虚宫中的上古典籍,穷究上古之法,论及对修炼之道的研究那是相当深刻,以致于他们都没花多少时间在修炼上,但身体却是在钻研上古之时和玉虚宫的磅礴灵气呼应,境界噌噌噌地往上涨。 但境界高不代表实力强,这练气士真要打起来,绝大多数都是弱鸡,在场众人都能一个打十个。 就如同当初那给穆神机送屠元剑的决明子,在遭遇纯阳散人拦截的情况下,那决明子三下两下就被收拾了,屠元剑被抢,人也被挂在一座雪山高峰顶上吹风。 而那些占少数的武者,其中有九成都已经死在之前的大战之中了,剩下的也是不足为虑。 “那便一鼓作气,破开这弥罗万象阵。” 玉玄一声清喝,猩红剑光越天而起,化作一道怒雷轰掣在陷仙剑上,其余三人亦是气化罡雷,轰掣在杀剑之上。 “杀!” 三十六天层层排列,天发杀机,一道杀伐之气贯注下来,令四剑爆发出远超先前的杀伐剑气,更有一张虚无之中带着无数交织剑痕的画卷在上空展开。 诛仙阵图! 本来显得玄之又玄的阵图也在此刻现出了真容,那一道道剑痕正是诛仙四剑之经的真正精髓,这张阵图不只是诛仙剑阵的基本,也是诛戮陷绝四部剑经的根源。 阵图一现,杀阵之威层层推进,一道道代表终结的剑气纵横捭阖,将弥罗万象阵层层拨开,如抽丝剥茧一般,让玉虚宫一点一点重现。 “嗷!” 麒麟崖下方的龙脉在涌动着无俦之气,这神州三大祖脉之一,甚至可以说是龙脉之首的祖脉正在被弥罗万象阵所牵引,龙脉之气正在抬头,发出如同龙吟般的声响。 但紧接着,云中城便从空中落下,贴着麒麟崖向下落去,镇压之力直接压住了大阵之势,未让弥罗万象阵正在引发龙脉之力。 与此同时,无量剑气交织绞杀,终将弥罗万象阵破开,那玉清祖庭真正现于众人眼前。 灵气成虹,清光如水,这座人间仙境终于向着众人敞开大门,众人的目光从那一重重宫殿楼阁上掠过,最终在包围玉虚宫的联军齐齐将目光落在了玉虚宫深处一座古老大殿之顶,落在那手持盘古幡的身影上。 “过往的无数年,玉虚宫从未被人攻破,哪怕三百年前的上清道首也没能成功。” 元无极站在大殿之顶,目光沉沉地与那包围玉虚宫的敌人对视,“结果玉虚宫没被外敌攻破,反倒因内患而开,你等之行为将会让道脉彻底蒙羞。” 天穹变幻,一重重天境扭曲合拢,楚牧的身影再度出现。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玉清祖庭,漠然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喜怒,“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难不成你会认为能凭言语激我等退去?元无极,你的话术只会暴露你的虚弱。” 蒙羞?耻辱? 这些都毫无意义。 走到这一步,不管谁对谁错,都已经绝对不容后退了。 要么,就是他楚牧将元无极拉下马,坐上这玉清道首的位置,要么,就是功败垂成,狼狈逃窜。 既是已经走到这一步,那么除了武力以外,双方已是没有其他转圜的余地了。 而且要说蒙羞,耻辱,让三清道脉沦落到今日这一步,丧失了神州霸权的当代道首,那才是真正的耻辱。 上清、玉清、太清,三脉道首,不管他们是主动还是被动,不管他们有什么意愿,当道霸神州之局势在他们手中结束之时,三清道脉就已经蒙羞了。 “动手。” 一声令下,剑鸣如龙吟,屹立天地间的四道剑峰爆发出无穷杀威,剑光交织,无数道杀伐剑气直接落在元无极身体上。 此战当速战速决,否则让广成仙门那边来援,可能就要生出意外事端了。 至于那元无极背后的南极仙翁,据哮天犬告知,他还在天玄界之外,难以入界,上一次出手已经是他少有的机会,那次没能得逞,至少在数年之内他是没法继续干涉天玄界了,只能下令吩咐界中之人行事。 这般良机,楚牧怎能丧失,今日就要一举拿下玉虚宫。 元无极身上浮现宝光,有梵气弥罗,容纳万象,有玉清道气,横贯长空,他催动功力,弥漫着混沌气的大幡猎猎作响,只要一击劈下,那包围玉虚宫的联军少说得死伤大半。 但他这一击,却是劈不到众人身上,他此刻只能自保,他没有一点反击的机会。 杀伐剑气覆盖六合八荒,云中城镇压昆仑龙脉,补天道主披上山河社稷图,以大神通拘禁四方,绝了所有的生路。 这是死局! 从弥罗万象阵被破开始,元无极已经难以挽回颓势。当初在玉鼎宗,他被众人催动诛仙剑阵所伤,幸亏关键时刻一声“天尊救我”才让他逃出生天,现在情况比之数日之前的大战更为险恶,也没有其余后手来救他。 但是······ “贫道便是败,胜的也不一定是你楚牧。” 元无极举幡下击大殿,在他脚下的古老殿堂如同苏醒的巨龙一般掣发出无形道威,一股发自内心的悸动从楚牧心中出现。 “那是······” 楚牧看着那座大殿,神色莫名。 他能感应到那座大殿与自身的呼应,心中有一种冲动,驱使着他,要让他进入那座大殿。 但太真仙尊却是勃然色变,道:“当心,那是弥罗殿。” 弥罗殿,唯有修炼元始之道的武者才能进入的玉虚宫重地,其内部之玄机难以用言语道尽,也非是常人可以履足。 在元无极受伤之后,便是他也鲜少进入弥罗殿中。只因若一个不慎,境界高超如元无极也可能会被困住,一时之间难以离开。 也就是当初为了帮穆神机一手,将内中封存的屠元剑启出,元无极才走了那么一遭。 此刻元无极开启弥罗殿,显然是打着画地为牢,将楚牧和自身一同困入其中的心思。 弥罗殿大门微微打开,一道苍茫道光从其中飞出,化作无形防御挡下杀伐剑气,并且随着大门渐渐开启,有一个莫可名状的混洞在楚牧眼中出现。 它散发出巨大的吸扯之力,要将楚牧和元无极一同吸入其中。 元无极十分干脆地进入其中,而楚牧······ “挡下它。” 玉玄当即断喝,众人闻言,立马便要以诛仙剑阵之力与那混洞相抗,挡住吸扯之力。 然而就在此时,楚牧却是从空中向下走去,“弥罗殿,玉清道脉考验道首的重地,历代道首除却众人所推者,还有一法可让道首直接登位,那便是弥罗殿。进入弥罗殿者,非有大定力,大毅力难以脱出,非不世之人难以通过考验。这一局,贫道接下了。” 众人共推,太过繁琐,按照规矩,至少有十派以上在金书上承认道首之名,才可让新任道首继位,之后还需交托元始玉碟,才代表道首交接。 如今局势,广成仙门等门派可不会轻易松口,让楚牧坐上道首的位置。 而且看现在情况,这元无极却是打算将自己和元始玉碟一同困入弥罗殿中了。 而若是无法执掌玉碟,若是无法执掌玉虚宫,楚牧这一行又有何用?难道就为了将元无极困入弥罗殿? 须知如今重伤的元无极,本身就难以出手,将其困入殿中于当前情况无甚影响。 并且按照楚牧计划,这弥罗殿他终究是要走一遭的。 既是如此,择日不如撞日,进入弥罗殿就在今日。 “元无极,贫道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四剑化作流光飞到楚牧身旁,楚牧步步走下,如踏无形阶梯,走到弥罗殿之前,踏入那混洞之中。 他的身影被混洞吞没,浩浩荡荡的道光顿时逆卷而回,弥罗殿大门再度紧闭,恢复成原来那古老庄严的模样。 第一百五十章 玄妙无限变化无穷 “轰!” 剑气冲霄,无尽杀戮之色弥漫,天地顿时陷入一片浑暗之中。 在那交织的毁灭气息之内,一道清光升起,同时有一声喝问传荡:“道友,你当真要冥顽不灵,枉顾道脉之谊?” 声音朗朗不绝,便是连杀伐剑气也无法阻挡,任由其传到一座高峰上,传到那屹立高峰的道人耳中。 “这里是······” 楚牧刚刚进入弥罗殿,面对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这纵横捭阖的杀伐剑气无疑是来源于诛仙剑阵,而在此布阵的人,正是他楚牧。 “亦或说······” 楚牧感受着自己体内奔涌的无俦之气,那纯粹的上清道气在向自己显示着他现在的身份,“上清道首——青冥。” 尽管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连面容都未变,但这功力还有强悍的体魄却不是自己该有的。 虽然楚牧的实力远超自身境界,不管是功力、气血、神元,都不是其余道台五层可比的,但他知晓自己还远没有达到这一步的资格,这达至生灵极限的一步——至人。 此时楚牧所拥有的,赫然是至人境界才有的实力。 进入弥罗殿之后,他如同穿越世界一般出现在此地,并且出现之时,诛仙剑阵就已经展开,将两个气机不弱于自己的强者困于其中。 而这两人,从气机上判断,乃是玉清和太清两大道脉的至人强者。 ‘所以我现在所面对的,便是三百年前的那一幕了吗?’楚牧心道。 三百年前,上清道首突然出手,以诛仙剑阵将玉清、太清两大道脉的道首困入阵中,于此拉开道脉大战的序幕。 早有准备的上清道脉之人一路西行,沿途拔除两大道脉的门派,将各派重创。元阳派便是在此时被破,遗失了九天元阳尺,太乙门也是在此战中被坏了九龙神火罩,至于玉鼎宗,那更是惨淡,斗战第一的门派战到精英凋零,险些灭亡。 群龙无首的两大道脉在折损了不知多少高手后,最终在神州西北的龙门山一带构筑防线,拉起接天壁障,堵住上清道脉的前进之路。 双方在那一带鏖战多日,僵持不下,最终因为两大道首的脱困,上清道首的重伤,才让玉清和太清两大道脉逆转颓势,反败为胜。 此战论惨烈,自然是那龙门山一带的为最,双方在那一带抛下了少说上万具的尸骸,受到大战余波影响,也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在这一战中。 但若论重要性,无疑便是昆仑山这边的战斗。 因为上清道首困住了其余两位道首,上清道脉在前期占尽优势,也因为上清道首的战败,两大道首脱困,战局逆转,上清道脉最终退出神州。 而现在,楚牧就处于这关键一战中,并且成为唯一一个丧生者。 ‘若是我料的无误的话,那元无极此刻也在阵中,并且取代的就是他本人,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无伤。’ 是的,无伤。 元无极的伤势源头,便是因为当年中了上清道首的屠元剑,那专门为针对元始一脉所炼制的道器级屠元剑重创了元无极,并且使他在之后三百年间都难以痊愈。 若元无极当真取代了三百年前的他,那他现在应当是无伤状态,并且因为先前大战所遭受的伤势也是不存在。 反观楚牧,他虽然拥有了上清道首的实力,但以其境界却是有些难以掌控,也不是太熟悉至人境界的玄奥,这等局面对他相当不利。 更别说,这阵中还不只有元无极。 “道友。” 交织的剑气之中穿出愠怒之语,有粗大的玄黄神光正在从其中喷薄而出,“道友你当真要如此吗?” 很显然,因为楚牧的短暂沉默,也因为另外一人的煽风点火,在此关键时刻,三百年前的太清道首道可道已是动怒了。 玄黄之气挤压着杀伐剑气,在阵中强行挤出一条路来,弥漫着玄黄神光的道可道凌空走出,与高峰上的楚牧对视,“诛仙剑阵虽强,但不是真无敌。若以为能凭此阵便镇住我等二人,道友你未免太过天真了。” 玄黄法身,太极元神,两者相合,不朽不灭。 这便是太清道首道可道,数百年来隐为第一人的传奇。 而那与道可道一同走出的,自然便是元无极了。此刻这位玉清道首带着戏谑的眼神看着楚牧,那目光中流露的意义,让楚牧基本确定此人眼下已经被三百年后的元无极取代了。 “这可真是······相当不利的开局啊。”楚牧露出一丝苦笑。 他试着开口道出这虚幻世界的真相,然而眼前的道可道却是充耳不闻。终究是由弥罗殿所演化出的世界,非是真人,也不可能这般容易就让楚牧道破玄虚。 “运气有点差啊。” 楚牧轻轻一弹,而后眼神陡厉,上清道气激荡四剑,让四周浮现巨大的剑柱,“但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若是让楚牧以本体实力出现在此,那才是真正的地狱开局,眼下开局虽是不利,但这凭空拥有的力量,却是让他有了获胜的可能。 “元无极,我说了,会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杀伐剑气如风暴般疾旋,势如破竹地向着道可道和元无极攻去。 “冥顽不灵。” 道可道遗憾摇头,双手画圆,太极图现,一座白玉金桥镇压剑气,横跨虚空,直接延伸到高峰之上。 太清道首一步踏出,步履金桥,便是直接穿越剑气风暴,飞纵至楚牧身前,转手轻描淡写地一掌推出,掌中阴阳化出化两仪、两仪演三才、三才形四象、四象变五行、五行成六合、六合定七星、七星出八卦、八卦通九宫,这一掌玄妙无限,鬼神莫测。 “杀!” 楚牧身影一动,诛仙阵图所化成的道袍呈现虚无之色,上有无数剑痕交织,他大袖一卷,层层杀伐之气裹着手臂,剑势汇聚于四指之上,随着楚牧点向道可道这一掌。 两者接触,杀气肆意,万千破灭之机尽数付诸于剑指上,楚牧身上的上清道气自发演化,有虚无破灭之景呈现在身周。 “嘶啦!” 高峰地面上出现无数剑痕,这距离麒麟崖不远,同样处于龙脉源头范围内的山峰便是连道器都难以撼动,却被这交锋之时外溢的剑气直接斩出无数剑痕,着实可怖。 然而楚牧见到这场景,却是心中一沉。 只因这外泄的气机皆是剑气,道可道的气机圆融无暇,没有丝毫外泄,哪怕是面对极端杀伐之剑气,道可道依然能做到对自身真气的完全操纵。 单凭此一点,道可道就胜过楚牧不止一筹。 “转。” 道可道反掌下压,掌内之势转换变化,九宫挪移,八卦相易,七星变化,六合、五行、四象、三才、两仪随之而变,简简单单一掌之中含有无穷武道真意。 心、意、气、术、势、神,六种生灵之极限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掌下压,便让楚牧的剑气尽数倾泻到地面之上。 “道友,你的功力虽有变化,但较之过往,你的力量控制却是大不如前了。是那仙道让你境界退转了吗?” 道可道说话之间,便是掌势一变,向着楚牧平推,九宫向着八卦演化,八卦合入七星,七星散入六合,层层逆转,先前那一幕在这变化的掌势之中悉数逆转,玄妙无限的一掌化作阴阳之色,再逆向演化,欲化大道无极。 无尽苍茫之意从这一掌之中散发而出,这一掌如一片无垠虚空,无极无限,光是这逆变就已经让人莫可揣摩,更何况要应对。 三招两式之间,这位神州第一人所体现的高深境界让人惊惧,楚牧这速成的半吊子至人全然难以应对。 但也就在这时,楚牧双眼一片空洞,气机陡变,黑白之色在空洞眼瞳中闪烁。 他回忆起了昔日与太上魔尊的会面,想起了那重创自己双眼的刀光,也想起了慕玄陵识海中的那一记刀痕。 “天意。” 幽幽之声如从苍天之上响起,楚牧另一只手有黑白光芒闪烁,乾坤、阴阳、生死、正逆······无数种相生又相克的气机组合成黑白流转的一刀,磅礴的上清道气也完全转化成太清一脉的真气。 是的,论实力,便是当初的上清道首亲至也不一定敌得过道可道,这一开局完全可说是劣势到极点,但楚牧和那上清道首又有不同,他所拥有的不只是上清道脉的的武功,他所修的武道也包括太清之道。 此刻楚牧以心神拟化太上魔尊之忘情,将昔日所见的那一刀全然复现。 因为忘情,所以契合,因为相生相克,所以可针对这玄妙无限的一掌。 太上魔尊在过往的数百年间以道可道为假想敌,他所创的武功,有不少都是针对太清道脉,针对道可道所创。 就如这“天道三刀”,便是太上魔尊所创出的、用来对付道可道的极招。 黑白流转的一刀迎上了反转归一的一掌,那大道无极之相竟是被刀光割裂。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通天通地通龙脉 时光在这一刻像是突然顺流直下,一下子就流淌到三百年后。有一个人,正在隔着三百年的时光和道可道交手,这一瞬间,就像是三百年后的东海那一战在提前上演。 黑白流转的刀光撕裂了掌势,将阴阳两仪转为大道无极生生遏制在最后一步,楚牧一拳击出,拳摄万气,万象如意,赫然正是三宝如意拳。 道可道面色,手掌一转,皮肤尽成玄黄之色,有着不朽不灭之意,五指捞抄,将刀光握在掌心,任凭其与手掌摩擦发出刺耳声音,另一只手掌则是大袖一挥,轻喝道:“袖里乾坤。” 袖里乾坤,仙道时代的著名神通,可以大袖收容万物,故名袖里乾坤。然而道可道这一挥却是直如袖中纳了一个乾坤一般,大袖碰撞三宝如意拳,楚牧顿觉一股滂沱大力扫击而来,自己可定万气的如意拳竟是被蛮力直接扫得气劲破碎,连手骨都发出不绝的脆响。 “哼!” 楚牧闷哼一声,连退数步,但在同时,诛仙阵图又引动剑气,在道可道前方交织出剑网,同时以剑气风暴阻挡元无极靠近。 道可道这一突击,说来话长,实则从他踏上金桥到击退楚牧,前后不过是三息时间。能在开启的诛仙剑阵中如此行动自如,这简直就是令人不敢相信,若非楚牧以天眼洞察万方,及时应对,那眼下他说不定已经被道可道给制住了。 而且,楚牧到目前为止已经施展了诛仙剑阵、太上忘情道、三宝如意拳等分别属于三清道脉的功法,但道可道却是丝毫不曾动容,连一点惊异之情都欠奉。 这很不正常。 若是正常的情况,道可道已经停手质问楚牧的来历了,但他却并未对此展露出丝毫在意之色。 也就是说,楚牧想要靠自身的特异之处让道可道产生怀疑,那是别想了。 ‘神州第一人,当真强悍。’ 楚牧不动声色地恢复手骨,心中暗暗惊异道可道的实力。 他已经将体内所有的功力都通过三清之道的转化纳入掌控之中,虽然不知是否能比得上真正的至人,但超过道台九层武者是百分百的。 此刻的楚牧,虽然还是原来的身体,但他实际上却像是叠加了一个上清道首,拥有了上清道首的力量。如此实力竟然还被道可道轻易击退,楚牧都难以想象如今的道可道,他到底又有多强。 而且,这还只是个幻影,是个假货。 反观那被剑气拦下的元无极,此刻却是眼中闪着不可思议之色,对楚牧这连续施展的各脉武功只觉难以置信。 他隔着那不绝的剑气和楚牧对视,从楚牧眼中看到了必杀之意。 在这弥罗殿之中,必有一人身亡,要么是他元无极,要么就是楚牧。楚牧已是尽展所学,要在这弥罗殿中铲除元无极。 要是让元无极出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楚牧默默运转真气,那升腾的破灭气息更为恐怖,诛仙剑阵已是将方圆百里笼罩,绝杀之意已是不能再明显。 “道友你还是不死心啊,如此,便看贫道先破了你的诛仙剑阵,再来与你分说。” 道可道眼见剑气切割,剑阵运转,便再度出声,有三道清气从他头顶天灵处升腾而起,有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中,向着诛仙四剑飞去。 “元道友,还请前去镇住诛仙剑,其余三剑便交予贫道吧。” 道可道朗声说着,玄黄之气在身周浮现,挺拔的身姿如同一座宝塔,眉心之处更是浮现太极图形。 天地玄黄玲珑塔,太极图,道可道对于这两大至宝的掌控可说是如臂驱使,他将玄黄塔融入身躯,让太极图包裹元神,人器合一,几乎可说是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楚牧手段再多,也不敢说自己能够胜过道可道。 ‘说不定当年的诛仙剑阵就是这样被破的。’ 楚牧猛然激发阵图,困锁四方的四剑同时爆发出狂暴剑气,而他本身则是身影一分,有另外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两旁。 “三宝如意拳。” 其中一身有三宝玉如意融入体内,掌成玉色,身影凌空一拳击下,如苍天垮塌,乾坤沉沦,天倾般的拳劲碾压虚空,压得空间扭曲,向着道可道盖下。 “天命。” 另一身再运黑白玄光,光华流转,似有万象扭曲融化,在天地之间,在你我之间,在所有人的体内体外形成一把无形之刀。 刀意扭曲诸般气机,甚至要将敌人一同扭曲融化,化作不可躲的一刀。 这这一刀,正是“天命”! 太上魔尊的天道三刀,楚牧因为机缘巧合悟到了了其中两式,如今使出,那一化身双眼空洞,如同太上魔尊降临,眼中之漠然便是连楚牧自身都有些心惊。 为了对付道可道,楚牧以《太上感应篇》模拟太上魔尊之心境,使得这两刀的威能能够完全展现,却也因此流失了部分情感,让心境更为漠然。 而楚牧本体,则是融汇四剑之气,斩出至精至微至幽至暗的一剑。 “灭世。” 无光剑翼被背后展开,楚牧的身影被虚无景象淹没,他就如同毁灭的化身,向着道可道袭去。 拳、刀、剑,三身齐出,三招齐现,这三者共击的一幕让人惊艳万分,连道可道都面露肃容。 “好!” 道可道盛赞一声,脚步横划,双手环抱,如揽天地,一轮太极自怀中出,阴阳双气平定万象扭曲,将“天命”这一刀的刀势平定于瞬息之间,紧接着双掌外翻,阴阳逆乱,倒转乾坤。 如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周身之气无比混乱,乃至于刀光和拳劲都在其中紊乱失序,被阴阳之气消磨。 须臾之间,从“怀抱太极”到“颠倒阴阳”,道可道于轻描淡写之间变动招式,将楚牧的拳与刀化解,无俦之力外震,迫得双身皆退,而他本人则是一掌迎上楚牧的最极之剑。 这一掌,依然是轻描淡写,虽有异象,但未有丝毫气劲外泄。 道可道之境界早已达到万物不惊之地,他哪怕是施展再强的招式,也可见气劲收束掌控,便是足以将数百里第化为废土的力量,在他手上也是不会伤及一草一木,只见力量倾泻在敌人身上。 “玄黄一气。” 掌剑交接,玄黄不灭之气碰撞灭世之剑,破灭之招泯灭万物,却泯灭不了道可道这一掌。 天地玄黄玲珑塔和太极图与其合一,他以一身承载两大至宝,不可敌,不可败,这等实力简直令人绝望。 但硬撼道可道这一击的楚牧,却是不觉绝望。 他的身影在剑光中突然崩解,隐约之间可见天境闪过,在招式被破的瞬间,楚牧便以“两界大挪移”直接脱离,身影在倏忽间出现在诛仙剑之前。 此时,元无极正要镇压诛仙剑,突见楚牧出现,他不假思索便是一幡扫击过来。 这盘古幡扫过,空间寸寸湮灭,森罗万象都要被摧枯拉朽地扫灭,那绝对的威能令得楚牧都感神魂战栗,不敢硬接。 这是足以和诛仙四剑相较的攻击,除了灵山上的那一位,至今还没一人敢以肉身接这盘古幡一击,楚牧自然也不敢。 他伸手一招,屹立四方的其余三剑同时化作三道剑光穿梭至身旁,崩解的身体化作天境,有四剑贯穿三十三天,化作一道通天剑光。 “三界通天剑。” 大罗天穷纳天地元气,四剑齐聚于三十三天,化作通天之剑。 当初在剑决之后面对如来佛掌的威逼所创出的那一剑再现,剑的锋芒扭曲空间,让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轰!” 通天剑横挡盘古幡,无量气劲碰撞,开辟之力与杀伐之能对冲,诛仙四剑和盘古幡同时发出震颤之声。 “轰隆!” 虚空震颤,如雷鸣般的声音在扩散,那通天之剑在挡下盘古幡一击之后,剑锋向下,竟是直接贯入这昆仑龙脉之地的山峰,将千多米高的山峰从上到下的贯穿,亿万剑气从剑体内爆出,将山峰刺得千疮百孔的同时,也将杀伐剑气贯入九地之下,昆仑龙脉之中。 “不好!” 元无极面色丕变,只因这昆仑山乃是神州万山之祖、龙脉之源,是龙脉中的祖龙,这地方的地势无比稳固,便是至人强者也难以撼动,但一旦被撼动,那便是地龙翻身,前所未有的大难。 而如今的楚牧,他是可以撼动龙脉,甚至以诛仙四剑伤及龙脉的。 果不其然,当亿万剑气贯穿大地之际,昆仑龙脉顿时便翻腾不已,有沛然之气从地下升腾,甚至引动地心毒火上涌。 楚牧还嫌不够,三界通天剑上浮现道道真火,都天神煞加持于剑身,顿时便让杀剑之威再度暴涨,有前所未有的至凶剑光带着八荒火龙贯穿大地,剑气、毒火、地气顿时喷涌而出,将楚牧和元无极一同淹没在内。 “论破灭地脉,贫道可是专业的。” 曾经破灭地脉灭绝一界的狂人哈哈狂笑,诛仙剑阵之杀伐,昆仑龙脉之反震,甚至还有元无极的盘古幡之力,这诸般力量混在一起,形成灭绝一切的末日风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时间加速独立战场 末日风暴卷动地火、杀伐剑气、开辟之力,多种力量混合在一起,便是连楚牧和元无极都不敢疏忽。 楚牧周身有三道清炁循环,不断化解外来之力,同时都天神煞在血肉中流转,杀伐剑气不断杀灭周身乱流以及侵入身体的外力。 他的身体在破坏和恢复之中循环,只要不直接将其杀死,并且让他形神俱灭,楚牧就可不断恢复,甚至表演一出诈尸给元无极和道可道看。 “诛仙。” 恢复的同时,楚牧操纵阵图,一道道剑痕在道袍上飞扬游走,如同活物一般蓄积着剑势,灵觉全开,天眼不断察看各方。 他在寻找元无极,要在这风暴减弱之前找到元无极的踪迹。 楚牧从未忘记自己的目的是杀元无极,而不是和道可道纠缠,所以哪怕是要敌我皆伤,他也要营造出合适的局面单对单,与元无极厮杀。 有意思的是,元无极此刻也在寻找楚牧,欲要趁机杀人。 对于楚牧,他是已经完全将其视作自己的对手,不敢有丝毫小觑,若无法将其诛杀在弥罗殿中,那以楚牧的能力,他迟早会出去,并且继任道首之位。 甚至于若非楚牧抱着对元无极的必杀之心,此刻他可以借着现在实力逃遁,直接避开道可道和元无极打持久战。 所以元无极对楚牧的杀心,也是相当极端的。 于是乎,当楚牧察觉到对方方位,挥动三宝玉如意直击之时,元无极也在同时舞动盘古幡,扫出一道气刃。 两者攻击在风暴中碰撞,随后便见两道身影同时急掠,战斗在一起。 盘古幡和飞舞的杀剑碰撞,发出锵然之声,舞动的幡面卷起戮仙剑,一重又一重气劲冲击,化解杀戮剑气的同时也要将这把杀剑给封住。 但楚牧在动念之间便已经从肋下长出一只手臂,一把抓住戮仙剑,同时又有另外数只手臂长出,手持诛戮陷绝,身披诛仙阵图和元无极拼杀。 “弥罗开天大手印。” 元无极一掌轰击,开辟乾坤之力汇聚在掌印上,一掌按下便是空间崩裂,近身轰击的气劲逼得楚牧体外三道清炁直接入体。 但在同时,有杏黄大旗横空扫出,朵朵金莲竖起一道壁障,将这一掌生生挡下。 掌劲破碎金莲,浩瀚气劲令得周遭更为混乱,但在厚重的戊己之气下,这一掌终究没能击到实处。 中央戊己杏黄旗。 元无极看到另一个楚牧手持这杆大旗出现,心中恨恼至极。 这本是他的东西,现在却是为敌人所用,这怎能让人不恨恼。 同时,元无极也是心惊楚牧的难缠。 按照他的想法,楚牧便是获得上清道首之实力,也不可能运用完全,没经过道台九层的那一次升华,谁敢说自己是真正的至人。 然而楚牧的心境却是早已攀升到极致,同为至人的慕玄陵也不过如此了,而他的三道元神也加强了对力量的掌控,三清之道更是将上清道首的修为完全包容。 经过这激烈的交手,楚牧渐渐适应至人境界的战斗,并且依仗着诛仙四剑、诛仙阵图、三宝玉如意以及诸般功法,他竟是与在风暴中受创的元无极连续交手数招而不落下风。 “元始天王。” 元无极身形膨胀,现出三百丈的法身,道道弥罗梵气在身周萦绕,巨大的双瞳如同日月高悬,博照千古。 他身上散发出无垠宝光,弥罗梵气包容万象,抬掌之间便是一记“开天大手印”按下,巨大的掌印令楚牧生出渺小之感。 但在下一刻,楚牧同样现出三百丈之身,三头六臂之躯舞动诛仙四剑,三清之炁坐镇大罗天,玄黄母气化作天地根,都天神煞萦绕血肉,令得浑身充斥着力量感。 他将自身所学尽展,在此刻将本领尽数使出,与元无极搏杀。 剑旗碰撞,拳掌对攻,血肉在空中飞溅,气劲在对方体内爆破。 二人数招搏杀,盘古幡和诛仙四剑皆被对方防得好好的,但其余拳掌,还有楚牧另外双身的搏杀,却是只攻不守,招招见血。 开天大手印击在楚牧胸膛,三宝玉如意打在元无极头颅,更有杏黄旗从侧方穿刺。 二人甚至都无暇御空,一边搏杀一边坠入大地,在翻腾的地气和地火之中激烈厮杀。 “嘭!” “嘭!” 元无极一幡扫开杀剑,三宝如意拳击在楚牧脸颊上,楚牧也在同时以三宝玉如意轰击在元无极额头。 二人在翻涌的地火和狂暴的地气中分别后退,双方的脸上都出现了陶瓷碎裂般的痕迹。 “你撑不了多久了,”楚牧狞笑道,“你就和我一样,属于两者状态叠加,我获得了上清道首的功力和体魄,你则是获得了自己昔年的健康,但这并不代表原来的肉身消失,只是被掩盖而已。激烈战斗之中,你本体的伤势也被引动了吧。你的拳掌越来越无力了。” “那你又能撑多久,至人的武意不是那么好承受的,你的意志能承受贫道多少击?”元无极同样冷笑道。 每一招每一式,他都贯注拳意掌意,以至人之意攻击楚牧意志,楚牧便是再如何天资纵横,能够掌控上清道首的力量,也无法掩盖他的意和神,皆未曾达到生灵极限,他的破绽相当明显。 便是恢复能力再强又如何,灭了你的意识,让你魂飞魄散,那你也得死。 事实上,若非楚牧的元神和肉身融为一体,那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更何况,还有道可道正在往此地赶来。”元无极接着攻心。 “不,道可道不会来了,”楚牧笑得更冷,“因为这地方已经被加速了。” 不知何时,巨大的镜影已经将这周遭笼罩,镜影笼罩范围之内,时间在不断加速,已是和外界完全脱节。 在这种情况下,此地过了十天,外头也不过是片刻。 在这十天时间里,道可道都处于骑马赶来的路上,不可能来援。这是只属于元无极和楚牧的战场。 ‘这,便是我的对敌之策。’楚牧心中有着冰冷的回响。 道可道也帮不了元无极,楚牧可以引爆龙脉,可不是只为了两败俱伤,还为了阻住道可道一点时间。 而这一点时间,将会被昆仑镜拉长到十天,足够这一场大战了。 “加速······”元无极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生出恍然之感。 他想到了擎天峡之战的首尾,炼阴阳向他汇报了那一战的情况,其中尤其注意提到玉玄的诡异突破。 玉玄在被楚牧带走之后,暂时消失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再度出现,已经是至人了。 至人的升华,元无极自然是清楚的,这么一小段时间不可能让玉玄完成突破,并且玉玄那千疮百孔的身体,那即将耗尽的寿元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弥补的。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楚牧的功劳,是他用那神秘的镜影加速了玉玄的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突破。 而现在,被加速的人换成了他元无极还有楚牧。 十天时间内,没有外人来打扰他们二人,能够决定胜负的只有他们两人。 而逃跑······ 先不说元无极从未想过逃跑,便是要逃,也得有用才行。在这种战斗中想着逃跑,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将生机拱手让人。 “慕玄陵之后又有你楚牧,玉鼎宗之气运,何其丰厚啊。”元无极感慨道。 “杀了你,那才叫真的丰厚。”楚牧露出一丝冷笑。 进入弥罗殿之后的遭遇出乎他的预料,他没想到自己会直接碰到道可道和元无极,但如今的局面,却是让他相当满意。 生死便在此地,决定玉清道脉未来的时刻到了。 “决战啊······” 半空中,道可道凌空而立,视线似要透过那熔岩地火、沸腾地气,看到那扭曲时间的空间之内的决战。 他的眼中,有着先前所没有的深邃,似是换了一个人般。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无极死盘古封(二合一) 地火翻涌,地气暴动,岩浆在脚下滚滚流动,有杀伐剑气在交错,有磅礴气机化出包罗万象之形。 在这极端险恶的环境之中,时间被大幅度加速,形成独属于两人的战场,他们有十天时间来决出胜负。 元无极紧紧握着那盘古幡,如同日月的双眼中露出万古不移的漠然和杀机,混元之气动荡间,周遭空间竟是如镜面般被震出道道裂痕。 须知可这是在昆仑山核心山脉的地下,空间稳固到连玉玄都难以斩破,但元无极却是凭借那雄浑大力将空间震出裂痕,这等伟力当真令人震撼。 反观另一面,楚牧念头微动,另外两道元神便同时归入自身,三头六臂之身的三首双眼各自显露出不同的气象。但在下一刻,这三头六臂悉数收起,三清之炁在楚牧眉心处交融,更可见那三十六天的三清天和大罗天完全融合。 都天神煞萦绕于血肉,三清之炁充塞于元神,两者随着“八九玄功”的运行而交融,楚牧气机变幻不定,似万有似全无,虚实交生,无始无终。 如果问楚牧对于三清的印象,那他会回答,三清就像是一条长到不可思议,但终归有极限的线段。 元始天尊位于线段的,灵宝天尊位于线段的终点,而在与终点之间,便是道德天尊。 从到终点,然而又从终点回到。楚牧的三清之道,便是将这条线段的首尾相连,变成一个圆,三清合一,终点为一体,亦或者说这个圆的每一点都是起始,也可以都是终点,也可以说无始无终,无限无尽。 当楚牧将一身功体彻底汇合,展现最强之姿时,四周的地火和地气像是突然有了意识,这险恶的环境就像是成了楚牧的一部分,他既是自己,也是周遭这一片天地,天与人在此刻完美融为一体。 周遭天地元气尽皆为其手脚,汹涌的地火和地气也被纳入掌控之中。 无量元气涌入楚牧体内,一身真气皆在此时圆融归一,凝缩成一个小小的奇点。 “《元始无极宝卷》!” 元无极又怎会不识得这门神功,这可是玉虚宫的绝学之一,是慕玄陵那宿敌的武功。他在之前就料想到慕玄陵可能会将此功传于楚牧,但他没料到楚牧对这门神功的掌握竟是如此之快。 此刻功体蜕变,楚牧乘势运功,欲要凝成无极金丹,将《元始无极宝卷》推至大成。 所以,元无极出手了。 他在楚牧的金丹将要凝聚之时出手,在其最关键的时刻打断他的行功,盘古幡轰发出强悍气刃。 “大小如意。” 楚牧身影一转,于电光火石之间变成极小的一点,躲过元无极的一击,而后身影在空中骤然变成常人大小,完美的手掌将身边的诛仙剑握住,刺出如羚羊挂角的一剑。 这一剑浑然天成,与天地合一,然而威力却是恐怖得紧,剑锋势如破竹般将元无极周身的一道道混元之气突破,刹那间便切割数十道真气,至极的威胁感顿时袭上元无极心头,那一双呈现日月之景的眼瞳都缩成了一条线。 他将盘古幡舞成一道狂风,幡面携无匹之力撞在诛仙剑上,同时另一掌再使“弥罗开天大手印”,直击楚牧胸腹。 “轰!” 震破虚空的一拳竟是如实击在楚牧胸膛上,浩大之力直冲体内,猛然爆发,刹那间便见地火暴腾,地气逆卷。 这一拳确实击到了楚牧身上,但元无极却是察觉自己如同击中了一片无垠空间,那广袤天地将自己的劲力包裹,大而化之,遍布于每一个角落。 察觉周遭之异象,元无极当即便知晓这是对方将受到的攻击尽数散入周遭空间,眼下楚牧天人一体,所有的攻击都会有周遭天地与他一人承受。 迎接元无极这一掌的同时,陷仙、绝仙、戮仙三剑扭转剑光从从三方射来,剑刺其身天地人三才之位,陷仙斩神,绝仙断气,戮仙杀生,三道剑锋刺入身躯,恐怖的杀伐顿时便要肆虐。 但在同时,元无极体内爆出无穷雷光,混沌雷霆让双眼的日月都被掩盖,两个巨大的十字雷纹出现在双眼中。 神霄十字天经! 哮天犬曾经说过,那位南极仙翁、长生大帝所有的部属都会修炼《神霄十字天经》,会在身体的某个地方,尤其是面部出现十字痕迹,眼前这位玉清道首显然也是那一位的部属,也拥有他的印记。 显露十字雷瞳之后,元无极竟是气机再度攀升一个层次,狂暴的雷霆将刺入体内的三剑同时震出体外。 混沌雷霆如真龙般缠绕着身体,元无极浑身筋骨发出雷鸣电走之声,一股无比澎湃的力量出现在他体内。 “楚牧,尝尝贫道的证道之式吧。” 元无极发出惊天咆哮之声,身影在瞬间便暴涨至数百丈,瞬间便撑破了不断向内围拢的元气,就如同盘古撑开天地一般,将这片属于楚牧的天地顶开。 他双足站在赤红的岩浆中,盘古幡落下,空间爆碎,地水风火汹涌而出,那昆仑地脉所散发出的狂暴地气竟也是被劈断。 所谓证道之式,便是至人武者在突破至人境界所创的招式,也就是六宗之中的术。 此术乃是至人武者总结武道所创的最极之式,堪称其压箱底的最强之招。而此刻元无极所使的,正是属于他的巅峰杰作。 ——开天辟地。 效仿传说中的巨神盘古所创的极招,“开天辟地”落下之际,雷霆轰破地火,震荡虚空,无穷的地水风火衍生,在其中的一切都要被这极端之力所轰灭。 “三界通天剑。” 楚牧一剑通天,诛戮陷绝四剑尽数归入阵图之中,他以身化剑,剑通天地人,天上地下人身,无量杀伐汇聚于一剑之上。 “杀!” 双极碰撞,巨大的震荡以此地扩散至周遭,从昆仑镜范围之中外冲,时间加速之后产生的震荡传导至外,所有的力量瞬间爆发,方圆十里之地哪怕是在龙脉之气的稳固下都在瞬间化作废墟,山峰悉数化为齑粉,漫天飞扬。 而在下方对拼的两人同时感觉到龙脉的反冲,不管是楚牧还是元无极,两人都察觉到无比庞然之力自下方冲起,加诸于二人之身。 “嘭!” 楚牧瞬间爆体,那穷尽三清之道所塑造的完美之身在庞然之力的反噬和元无极的极招之下爆碎解体,整个人在瞬息间便化作无数尘埃,诛仙阵图和四剑四处崩飞。 而元无极则是身遭重击,混沌雷霆和外力不断轰撞,身体各处都爆裂破碎,血肉横飞,但好在的是,他终究未曾丧命。 哪怕身体破破烂烂,不少地方都露出如玉骨骼,但他终究未死。 这一战—— “是贫道赢了,哈哈哈······” 元无极不由狂笑出声。 这楚牧确实是他平生少有的大敌,但那又如何?三百年前上清道首未曾杀得了他,玉鼎宗前宗主慕玄陵也死在他之前,现在楚牧依然如是。 “贫道赢······” 元无极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因他发现周遭时间还在加速,这一处战场还未消失。 一颗金丹突然在前方出现,无数气机从四面八方被牵引而来,向着金丹汇聚,一股万象终结的气机突然浮现。 “道首何故发笑?” 是楚牧! 身死的瞬间他的功体行至极限,此刻是他的剑气最强最具杀伐的时刻。 诛仙四剑和阵图同时飞来,一道道剑痕交错之间,四剑齐飞,苍白的诛仙,幽蓝的戮仙,赤红的陷仙,深紫的绝仙,四剑破开元无极的法身,钉住其四肢,楚牧瞬息间欺近,将一把古剑送入元无极胸膛。 “屠元剑!” 元无极看着这万分熟悉的剑器,双眼之中都喷出电光来。 他怎能不识此剑?他又岂会不知此剑之能? 这是上清道首青冥专门为杀他元无极所造之剑,这是让他三百年来无法痊愈,让他落到今日地步的一口剑。 “道首莫非忘了,此刻是在三百年前,贫道现在的身份,正是上清道首。”面色苍白的楚牧握着屠元剑,面带笑意。 诛仙四剑还有三宝玉如意等物,因为双方皆有真货,所以此界未曾演化出,但其余物品却是一应俱全,皆数由这弥罗殿演化出来。 就如同······ 这三百年前重创元无极的道器级屠元剑。 如同时光倒转,又或者说历史重现,元无极再度中了这一剑,那专门针对元始一脉的剑气正在将体内的一切都倒向最终的终焉。 并且,这还是楚牧以死时的万象终结之气所刺出的一剑。 “贫道拼了一条命,就是为了这一刻啊,咳咳咳······”楚牧连声咳嗽,但握剑的手却是更加深入,将这屠元剑贯穿元无极的身躯。 身体化为飞灰,只剩一颗刚练成的元始无极金丹,这等创伤哪怕是诈尸专家楚牧也难以直接恢复。他的另外两道元神都在方才被灭,他的气血、功力都不如全盛时的三成。 但是,足够了! 这一剑,奠定了胜局。 元无极额头上的裂痕在扩张,他的本体和叠加的身体受到了相同的伤势,两种伤势发生了连锁反应,正在一起爆发。 他,死定了! “你!”元无极盯着楚牧,目眦欲裂,“不,贫道还没输!天尊,天尊他会救贫道的。三百年前天尊找到了我,按照历史,此刻他应该早就关注我许久了。” 濒死之际,元无极疯狂求生,他将希望寄托在背后之人身上,他希望那位天尊来救他。 而他所暴露的信息,也让楚牧心中暗惊。 这元无极竟是在三百年前被重创时才和那南极长生大帝勾搭上的,如果这弥罗殿真将一切按照三百年前的历史演化,那么现在确实可能会出现那一位的影子。 也就是说,元无极还有一线生机。 下意识地,楚牧便暗自留神,随时准备用昆仑镜跑路。 然后,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咦?” 有一声惊咦从盘古幡中发出,一道道雷电从这至宝中飞出,隐隐要汇成人形。 “竟是在此地?演化昔日历史······” 那人形像是扫了一眼四周般活动了转了下身子,“这是演化昔日之我,触动我了,难怪能让我的印记苏醒。” 令人楚牧战栗的气息正在从盘古幡中弥漫而出,这人形探手便要去抓盘古幡,握住这玉清道脉的至宝。 ‘这盘古幡的主人,竟然不是元无极。’ 楚牧万万没想到,盘古幡竟有另外一个主人,它早就被那南极长生大帝所掌握,元无极这位道首不过是代替背后之人保管而已。 或者说,在三百年前,元无极在获救的同时,也在同时失去了这盘古幡的掌控权。 此时此刻,南极长生大帝的印记要重掌盘古幡,那从其中泄露气机令实力大衰的楚牧想不都想就要撤离。 但是,也就在雷电人形的手掌即将要握住盘古幡之时,有掌印自天外而来,一掌将盘古幡打入了岩浆中。 “南极师兄,这盘古幡不该由你掌。” 掌印带着苍茫深邃的气机,将那雷电人形击散,更让盘古幡中浮现的印记被压制。淡淡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带着不可置疑的强硬,向着那不在此地的存在说道:“南极师兄你当年既然选择要另立门户,那这玉清一脉的东西,自然也就与你无缘了。” “是你!” 盘古幡中传来威严之声,“你竟然躲在这弥罗殿中,难怪一直找不到你。” “毕竟贫道和你等不同,没什么野心,也没有雄心壮志,不躲在这里,又躲在那里呢?” 掌印一直扩张,直到最后,盘古幡被压入了岩浆之中,被汹涌地气覆盖,“这盘古幡,就留在这把。” 两种气机交织,互相纠缠,形成巨大的水晶将盘古幡包裹,南极长生大帝和那人不断对抗,但他终究非是真身在此,哪怕催动盘古幡,也终究未能挣脱压制。 最终,这玉清道脉的至宝被埋入了不知岩浆深处,也让元无极的最后希望彻底断绝。 “可···恨也······” 元无极勉力发出这最后三个字,身体终于在屠元剑的作用下崩溃分解,整个人都道化虚无,消失在天地之间。 玉清道首,终究身死。 天地在此刻合拢变化,无穷氤氲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这方天地吞没。 那恍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的道可道在天空中深深看了下方一眼,目中神光流转,便直接融入了氤氲之气中。 世界在此刻开始波动变化,从万象纷呈化作一片虚无,有一座道宫从虚无中浮现,在楚牧眼前打开了大门。 ························ 灵山,菩提树下。 半空中出现的光影惊动了正在坐禅的佛门世尊,南极长生大帝的声音缓缓传来,“云中子没死,他一直躲在玉虚宫的弥罗殿中。” “弥罗殿······”凌仙都沉吟一会儿后,突然摇头失笑,“难怪。看来这真正的玉虚宫,也在弥罗殿之内了。如此一来,也难怪云中子一直不知所踪了。他应当在当年就躲入了其中,以此躲避天地变化,若是我所料无误的话,他现在依然还是仙道根基。” “这样说的话,那云中城的出现,也是说得通了。我先前便奇怪缘何一个后天造物能与盘古幡等至宝并列,哪怕如今这些至宝都威能大减,也不该是一个后天造物能够比拟的。但若是有云中子参与其中,那倒是未尝不能创造奇迹。” “据元无极所说,云中城便是由某位玉清道首所创的。”南极长生大帝补充道。 能够进入弥罗殿的也只有玉清道首以及其余走元始之道的人,而在历史上,大多数能从弥罗殿中走出的,最后都成了玉清道首。 如果有某位玉清道首见到了云中子,得了他的授意,那云中城的出现就有的解释了。 “云中子一日不转化根基,就一日出不得弥罗殿,但他困守在那弥罗殿中,又无法转换根基,”凌仙都摇头道,“他就一日没有当棋手的资格。” 对于这位云中子,凌仙都并不放在心上。此君与世无争,如今又被发觉躲入弥罗殿内,这让凌仙都默默消去了一个潜在对手的名字。 困守弥罗殿,固然保住了修为,但也让修为无法寸进。未来不管是仙道复苏还是武道独尊,都没有那云中子的事了。 若是仙道复苏,那这些年在筹谋计划的某些人只会比过往更强,若武道独尊,那已经成了昨日黄花的仙道中人就更没法干涉大局了。 云中子,也只能影响小势,改不了大局。 ‘不过看这长生的意思,似是在云中子手上吃了亏啊,看来,玉清道脉的道首之位要换人了。’ 凌仙都心中揣测道。 他自是不知道长生大帝这一回被封印了盘古幡,但他能够感应到对方的一丝怒气。很显然,长生大帝发现云中子的行踪也有着一番故事,并且应当就和如今的玉清内战有关。 毕竟,云中子现在可就在弥罗殿内啊。 ‘有趣了。’ 凌仙都心中暗笑,表面上则是问道:“道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应当不是只为了告知云中子之事吧。” “自然,”空中的身影恢复了平静,说道,“下一出戏就要开始了,大乾天王已经准备就绪了。” “是吗?那便好。”凌仙都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这样一来,成功之日就不远了。’ ························ 中都上空,凌霄城内。 在一座阴暗的大殿之内,有森森诡谲之气蔓延。 天王负手站在一座祭台前,目光幽幽地打量祭台,深沉的内心里不知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 “准备就绪了吗?”有威严之声突然响起。 “早就准备好了,”天王微微点头道,“现在,就等一个主持者了。而这人,孤在多年前就选定了。” 他再度回忆起当年,想起那一夜雍州牧楚云山匆匆来找自己之时的场景。 十年前楚牧阴了楚云山一手,让楚云山忙不迭地入京解释,以表忠心。那时候的天王将自己年轻时获得的一件宝物送了出去,以此来作为解决那件麻烦的代价,并在同时,他这般说道: “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想起昔日送出的那件礼物,天王不由笑道:“楚牧,你准备好了吗?” 十年之间,天王准备了一个又一个的备选者,但最终,他,还有背后的南极长生大帝,都选中了一人——楚牧。 第一百五十四章 始、元、玄 无尽的幽暗之中有混混沌沌的气息在翻涌,一座巨大的宫殿从那混沌气息翻涌之处升起,带着沧桑古老的气机,在楚牧面前徐徐打开那朱红大门。 玉虚宫,真正的玉虚宫。 当楚牧看到宫殿匾额上的三个古老大字之时,他心中自动明了这便是真正的玉虚宫。 如今的玉清祖庭不过是后人兴建的仿品,真正的玉虚宫一直都在弥罗殿中。而楚牧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实际上都是玉虚宫所化。 这座宫殿似是由最始源的物质所建造,会自动演化出各种形态和表象。似楚牧先前经历的三百年前,还有元无极过往数度进出弥罗殿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玉虚宫所演化。 “隆——” 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大门开启,一道道纯粹的天清之气从内中涌出,一股飘渺浩瀚的气机令楚牧不由得扬眉。 “仙道?” 他以天眼照见前方,随着清气一同出现的浩瀚仙光难以遮挡其眼,但他顺利看到了内中场景。 巨大白玉广场两侧屹立着一柱柱华表,有古老的道纹,苍茫的神魔刻印在华表上,而在华表顶端则是雕刻代表玉清十二派,或者该说是代表十二金仙的图纹。楚牧就见到其中一柱华表上有玉鼎宗的鼎纹。 一位颔生长须,衣冠宽松,显露一派逍遥自在的道人向着门口缓缓走来,那身上的沧桑气质显露着他的古老,与楚牧同源,但又有所不同的气机,代表了他的身份。 他同样是玉清道统的一员,但不是现在的玉清道脉,而是古老的,已经不再存在的玉清阐教。 此人非是武者,而是仙道中人。 “贫道云中子,”这道人走到门口,向楚牧打了个稽首,“楚师弟,有礼了。” “哦?前辈何出此言?”楚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中子,并且问道。 他下意识地就要用自己最擅长的天心收集信息,然而在这玉虚宫前,一切皆空,似有还无,楚牧的灵觉再如何敏感,也无法收集到一点信息。以往那种无数信息涌入心灵的感觉此刻已是不复存在。 “玉清道首论师承,实则都可算是承自元始老师,楚师弟既是已经走到这一步,自然就是贫道师弟了。” 云中子笑了笑,道,“当然,这是能够走过玉虚宫演化的弥罗境,来到此地的道首才有的殊荣,至于其他的······” 他笑了笑,脸上的神态已是表明了一切。 其他的,自然没那个资格了。 “而且,师弟这功体可是来历非凡,就算不走这一遭,你也是贫道师弟啊。”云中子别有深意地道。 先前所发生的一切自然都在云中子眼中,他自然也发现了楚牧的秘密。 三清同修,三清融合,要说这其中没有那三位天尊的手笔,云中子是万万不会信的。 这楚牧看起来不及自己这等人古老,但若论及辈分,他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同辈,算是同代之中最小的那一个了。 ‘果然是被看出了。’楚牧心中暗道。 他自然知晓云中子所言何意,也明白自己的秘密终究是被发现了。为了杀元无极,楚牧可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于还诈尸了一次,如此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如过去那般掩藏底细。 杀了一个元无极,但另一个旁观者还是发现了楚牧的秘密。 不过好在这云中子是纯粹的仙道根基,这世道要是没出什么大意外的话,云中子是不可能出这玉虚宫了。就算他现在开始改换根基,那也不知道要到多少年后了,那时候的楚牧也无需惧他。 “云中子师兄,小弟有礼了。”楚牧从善如流,直接认起了关系。 虽然这玉清一脉内讧成这样子,十二金仙都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但能攀上关系终归是有点用的。至少如云中子这般可以为友的存在,楚牧自然凭借这这根红苗正的元始弟子身份与其交谈。 甚至于······ 等到日后那杨戬露面,就让他喊自己一声师叔。 说话之时,楚牧已经收起了所有的异象,如同普通人一般站在玉虚宫大门前,只不过那皮肤下流转的微微玄光,还有那眼眸中间或显露的混蒙,还是显露了楚牧和先前的不同。 “对了,还未请教这弥罗殿的考验,又是如何?”楚牧问道。 “所谓考验,实则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云中子一边说着,一边示意楚牧入内,道,“弥罗境之考验,就只考验一点——心。以心超拔于世界,以意志和那演化世界的元始道气抗衡,便算是通过考验。” 整个世界都是由玉虚宫演化而出,是真亦是假,对于进入弥罗殿的人而言,所见所闻所触碰的一切都是真的,便是连那赋予的实力,受到的伤害也是真的,但在同时,它也可以是假的。 万象皆由道气演化,万象皆由心而生,若是彼之心能抗衡演化规律,违逆那设定好的潮流,这考验自然也就过了。 楚牧本就心境超然,在与元无极的激战之中更是将一身所学尽数使出,极尽算计之能,战意、心境、意志等皆是在此战中达到巅峰,那演化的世界自然就困不住楚牧。 倒是那元无极······ ‘元无极的心,在三百年前被重伤之时就已经颓丧了。’楚牧心中揣测道。 上清道首并未要了元无极的命,但他留下的伤势,还是诛了元无极的心。 云中子也像是看出了楚牧的想法,说道:“那元无极也算是一代人杰,可惜中了南极师兄招,他却是不知,当那十字出现在身上之时,他这一辈子都逃脱不了南极师兄的掌心了。须知当年南极师兄在西方可是好生威风,若非那圣人大战毁了一切,南极师兄现在说不定已是能坐上天帝之位了。” “师弟你日后也需当心,《神霄十字天经》乃是南极师兄参研神道之后所创的不世邪功,任何人修炼了此功,都会步步心境退转,被他所掌控。” 说话之时,楚牧已经随着云中子往玉虚宫内走去。 他也不担心云中子会对自己不利,若是此人心怀不轨,那之前他就不会镇压盘古幡了。 进入大门之后,便是先前所看到的,屹立着十二柱华表的白玉广场。楚牧一进入这广场,便觉身体极度不适,总有一种莫名的别扭感萦绕心头。 他心知这是此地环境所致,这别扭来源于仙道和武道的格格不入。 也就是楚牧参修过仙道,并且境界高深,若是换做一个境界低微的武者前来,这别扭感怕是要变成克苏鲁画风,直接被弄得神智崩溃了。 思及此处,楚牧体内真气出现了微妙的变化,三清之炁将外部气机包容,他与周遭的隔阂瞬间消失。 包容万象,大罗万化,以楚牧眼下对三清之道的领悟,便是连仙道亦可包容。若非他的竞争者走得太远,他便是继承仙道,也同样可以走到巅峰。 走过白玉广场之后,前方赫然有三座大殿并立。 三座大殿分别流转着不同的气韵,一者包罗万象,如万道归流;一者,则是无极归一,万象始源;最后一座,是造化玄奇,玄之又玄。 这三座大殿进入楚牧眼帘,楚牧的目光触及其中一座大殿之时,当即便感到体内气机活跃了数分,刚刚凝练成的无极金丹吸收了一部分气韵,更显神异。 “这三殿之中,便是玉虚宫三部元始神功的源头了,”云中子看着这三座大殿,介绍道,“三殿分为始、元、玄,《弥罗混元真章》为元,《元始无极宝卷》为始,最后的一门《造化先天圣典》,便是玄。” “不过这些都是后来者所起的名号,老师实际上就只留下了三座大殿以做传承,若是真要命名,贫道觉得以三殿之名称呼更好。” 楚牧的目光随着云中子的话语落在前方那座大殿上方,“太元殿”三字以龙蛇般的轨迹存在,将三字的意思直接映入心神。 太始、太元、太玄,这应当就是三殿之名,也是三部神功的源头。 “师弟可要入殿去看上一看?”云中子见楚牧的目光停在三殿之上,久久未动,便问道。 “不急。” 楚牧却是摇头道:“比起这三殿,小弟更好奇师兄为何在此,并且那古老年代究竟发生了什么,小弟也想了解一二。不知师兄可否为小弟解惑?” 若是换做其余的玉清道首,那他现在肯定迫不及待前往三殿参研神功了,但楚牧虽然对神功相当感兴趣,但他自身所修功法中也不乏神功之流,并且《元始无极宝卷》他现在就已经通晓,比起神功,他更希望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以及······敌人。 反正三殿在这也不会逃掉,早进晚进都一样,与其抱着疑惑入殿,不如先从云中子嘴里挖出点什么,也好让自己知晓过去的岁月终究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尘封往事 “坐吧。” 就在广场尽头的第一层白玉台阶上,两人随意坐下,云中子甚至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壶酒两个玉杯来助兴。 清澈如甘泉的酒液倒入杯中,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浮起。云中子端起玉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老酒鬼都有的沉醉感,“该从何处说起呢?你知道圣人的意义吗?” “略有了解,”楚牧点头道,“所谓圣人,乃是将力量和意志强到能充塞天地,融入森罗万象之人。这天地万物都随着圣人的意志念头而变化,有时候仅仅是随意闪过的一个遐思,都可能让世间大变。所谓天意,也不过如此了。”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不是因为果位,也不是因为地位,更不是什么权限,而是单纯的力与意。 当力量强到充塞天地,当意志能够扭转万象之时,那你就成了圣人。圣人的意义便是绝对的力量。 “是啊,天意,”云中子叹道,“我们的目标便是触及天道,而天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圣人。圣人意志贯通天地,若是世间只有一个圣人,那他便是无所不能,唯有多个圣人存在,互相牵制,才给了我们这些人喘息的机会。” 越是靠近修士心中的终极目标,就越是绝望,若是实力低微,那么自然就无法察觉到任何异常,哪怕人生突然出现巨大的转折,也只能说是命数使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变化很有可能是因为圣人的一个念头,亦或者是相互之间的意志交锋所导致的。 但这种无知对于云中子这些圣人弟子来说并不存在,越是接近,他们就越能感受到笼罩在头顶上的那一张无形大网。由圣人意志交织起来的天网将世间一切都网罗,让注视者感受到最深层的无力和绝望。 曾经的封神大战,云中子便看到那一个个被圣人意志所驱使的人是何下场。 那一个个上清中人明明知晓出山可能就是死路一条,但他们还是或主动或被动的出来了。这种现象用仙道术语来讲,那就是“煞气迷心,气数已尽”,但在后来,当云中子知晓了真相之后,他明悟,这其实是“圣人要你死,你不得不死”。 如今再想到昔日场景,云中子依然心有戚戚然之感。 “但小弟有一点不明白,若是有人率先成圣,那后来者,该如何踏上这一步?”楚牧端起酒杯,问出心中久有的疑惑。 圣人可以说是超高配的至道,至道能将自身之势充塞一界,让同道者无法证道突破,而圣人则是将世间所有的角落都给占满,不但能压制同道中人,甚至可以让世界随着他的心意而转动。 若是以此推论,那么如果有人率先成圣,那么只要他不愿意,就没人可以做后来者,没人可以走上那最后一步。 “你说的没错,”云中子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越是深入,就越难脱离,圣人在将意志融入万象之时,也在无形之中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牢笼。成就唯一固然好,但若是能超脱更上一步,那又有谁不愿意呢?身体舒展得太开,可不好脱身啊。” 这就好像脱衣一般,若是将身体绷得笔直,那衣衫就会牢牢附在身体上,难以脱下,想要将衣衫脱下,还得缩起来。 同理,圣人若想超脱,自然就得减负,一步步将衣衫褪下。 楚牧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明白了为何在封神之后会有佛教大兴,为何道门会步步衰退。只因道统是圣人意志的附庸,若是在意志交锋上步步压制对方,那道统自然兴盛,反之,则会不断衰落。 三清主动开始退让,收缩地盘,让给他人,那道门不衰落才怪。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三清会在最后一步反杀一波,将其余人灭了个干净,然后高高兴兴地超脱,留下一个没有圣人的世界。 楚牧想到这里,也是不由唏嘘。 若非三清最后关头杀了一波,那彼时云中子等人的无力和绝望,便是此刻他的绝望。 “这还真是叫小弟······” 楚牧满饮一杯酒,“震惊!” 酒水入腹,有滚滚灵气涌入身体,但楚牧却是无暇去感受那种滋味,他现在想到那种无力和绝望,心中都有些不寒而栗。 幸好三清清理了一波啊,幸好啊······ 他抓起酒壶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敬这美好的世界。’ “正是因为明白那种绝望,所以在老师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开始向着那个境界进发,”云中子接着道,“圣人不存,正是我辈乘势而起的大好时机,那时候无人不想着证道,向着君临巅峰,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又出现了。因为老师他们离开,仙道失去了源头,成了一滩死水,随着时间流逝,我们距离那个境界非但没有一丝接近,反倒是离得更远。” “在这种情况下,终于······有人发疯了。水源已失,但剩下的水却还不少,若是有人能将所有的水都据为己有,那是否能够借此突破那一层极限?那么问题来了,水从何来?哪些水最好汲取?” “同门。”楚牧缓缓道。 最好取的水,自然是同门中人,自然是一同在老师座下听道的师兄弟们。 他完全可以想象那时候所有想到这一条路的人,他们所焕发的希望。这是最后的一丝希望,这是最后的可能,彼时的那些古仙,他们该是挣扎、犹豫、苦恼,乃至疯狂的。 而第一个将这疯狂付诸于行动的,应当就是广成子。 广成子率先出手,毙杀赤精子、清虚道德真君两人,将他们的水纳入自己的潭中,然后再向其他人下手。但其余人也不是束手待毙之辈,在最初的惊愕之后,他们会奋起反抗,但在同时,也有其他人也产生了类似的心思。 所以,一场混乱内战席卷了玉清一脉,而在同时,这一幕也可能在其余地方上演。 “一场乱战,将辉煌的曾经化作了尘土,贫道因为无心去争夺,便遵循老师临走时留下的吩咐躲在玉虚宫里,一直躲到现在,现在想想,也许老师早就料到那一幕的发生了。” 云中子苦笑道。 元始天尊之神通,非是他云中子可以揣度,当他发现玉虚宫带着自己消失之后,他就察觉到元始天尊的深意,而今日见到楚牧,他就更明白他那位老师早就看透了一切,甚至将目光投向久远未来的现在。 “再之后的事情贫道就不清楚了,毕竟贫道只是一个逃兵而已,这些年来所知晓的事情都是通过那些个来到此地的玉清道首。” “不说了,饮酒饮酒,如今贫道关上小门成一统,便是那世事再多,也终归扰不到。来,干!” 云中子突然开始猛喝起来,那小小的酒壶中似有无尽的空间,一杯接着一杯下去,永远没有尽头。 但楚牧却是知晓,这云中子绝对不似表面上这般颓废,他先前镇压盘古幡的举动说明他还未变得懦弱,这放浪形骸的外表下,许是藏着一颗韬光养晦之心。 ‘这位师兄,倒是可以结交一二。’ 云中子和那南极长生大帝是敌非友,对广成子也不抱好感,甚至于这一次云中城全力参战,可能就有云中子在背后出力。 据楚牧所知,那云中城便是由玉清道脉的某位道首所创立,若追溯源头,十有八九会追到云中子这里。 心中闪过念头,楚牧表面上也很是给面子地和云中子对饮,一杯杯灵酒入腹,浓郁的灵气混着酒意流淌全身,一时之间,楚牧都有了一种醉意。 就这般一直饮了将近一天时间,直到最后,楚牧感觉自己真的要醉了,这才运功炼化灵气,随后起身前往三座大殿。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命之火金睛火眼 云中子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一个人醉眼朦胧地躺在玉阶上喃喃低语。 楚牧站起来稍微走上几步,体内那酒意和灵气就都被消化一空,被金丹炼化。他舍了云中子这醉鬼,走到玉阶的尽头,走入那代表“始”,即是《元始无极宝卷》源头的太始殿中。 三部神功,楚牧对于《元始无极宝卷》最熟,《弥罗混元真章》次之,那《造化先天圣典》却是听都没听过,他自然是要按熟练度一个个来。 呈现混沌之色的大门在楚牧靠近之时便自动打开,苍茫又狂暴的气息从殿中奔涌而出,天地风雷,水火山泽,无数种气机在殿中沸腾躁动,狂暴异常。 眼前的这场景不像在大殿之内,反倒如在世界裂缝。 楚牧当即便以三宝玉如意前点,于此宝统御万般气机,梳理阴阳,分化五行,一道道气机被楚牧给梳理分开,各归其位。 但等到楚牧进入殿内,更为狂暴的气息再度涌来。 ‘不像是处在空间裂缝,双脚之下看似虚无,实则如履平地,这等恐怖的场景实际上并不具备太大威能,但是······这无数种混乱的气机又是真实不虚的。’ 似真似假,难以捉摸,楚牧想起自己光听云中子讲过去的故事了,还未曾问到三殿之中的情况。 这也是云中子所言之事太过令人震撼所致,哪怕以楚牧之心境,在听到那远古秘事之后,一时之间都有点失了周全。 不过在他心中,却莫名有种激越感,有种悸动在驱使着他继续前进。 楚牧选择了顺从心中的感觉,他左手托着三宝玉如意,大袖飞扬,行走之间道袍下摆上的剑纹散出道道剑光,将用来的各种气机分割,随后由楚牧本人使用三宝玉如意进行梳理。 随着步伐前进,那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楚牧也察觉到梳理这气机给自己带来的获益。 《元始无极宝卷》之根基,乃是将气血、真气、神元、功法、意势等诸般要素尽数凝结炼化,化作一颗无极金丹。 其所行之功,便如炼丹,以各种主辅之药,控以薪火进行炼化。慕玄陵便是以此功将自身所学之功法尽数归一,化作一颗大丹,进而悄然进入至人。 而现在,楚牧察觉到自己梳理这汹涌气机的行为,就如炼丹之前的筹备,和《元始无极宝卷》有异曲同工之效。 ‘若说我所获得的《元始无极宝卷》是法,那此地演化之象,便是道。’ 楚牧心中有所明悟,太始殿中实际上并未存在实质性的功法,而是直接演化出无极归一之象,是有玉虚宫先代道首在此地参悟这大道之象,进行梳理归纳,创出《元始无极宝卷》。 若是这般说的,其余两殿也同样不会有功法,而是直接演化出各自道象。 三殿布置是为传功,但真正创功的,还是自己。 有了这般明悟,楚牧梳理得更为仔细,他细细体悟各种气机变化,看那地水风火之运行,天地风雷之衍变,诸般妙象一一衍化,越是往里,就越是鲜明,但梳理地难度也就越高。 明明越往前,那各种气机就越是泾渭分明,但在相互之间却融合得越是紧密。 或是以八卦之理进行组合运行,或是以五行之体进行转化,天地风雷水火山泽,金木水火土,种种瑰丽的妙象在眼前一一呈现,而在这些妙象的尽头,赫然就是一个幽暗奇点。 所有妙象皆自此奇点出,其乃诸相之始,无极归一之一。 楚牧这一路上所做的分割梳理,实际上便是将这奇点散出的诸般妙象进行切割分化,反其道而行之,先分割梳理妙象,逐步进行,最后拆解奇点,将那最初之源破开。 等到了那一步,这太始之功自然而然就成了,并且顺逆由心,即可无极归一,又可一生无限。 “只不过想达到这一步,终究太远。”楚牧摇头道。 他虽然靠着特殊的三清之道以及诛仙剑阵横行无忌,道台境界之中罕有敌手,在先前更是借着叠加的上清道首之实力与元无极一战,但如今失去了上清道首的力量之后,他连接近那奇点都做不到,更别说拆解了。 甚至于,楚牧感觉创出《元始无极宝卷》的那位道首也未曾做到这一步,慕玄陵传下的这门神功终究差了那么一点味道。 “说到底,我的境界依然还只有道台五层······” 楚牧突得心有所感,真气运转,四周各种被其梳理的气机涌入其内,如天河般流经三十三天,最终在大罗天中汇总,最终融入三清天上方的那一颗金丹之中。 无极金丹表面隐隐出现了数不尽的穴窍,如人身大穴一般将气机尽数吸入,一种波动自其内散出,和身体相合。 “波!” 周身大穴齐开,四万八千毛孔尽收周遭万气,运转上下,一股无名之火突得在体内燃起,蔓延上下,楚牧只觉周身血液不断升温,比那岩浆还要炽热,体内精血更是如一团不断燃烧的天火,将这玄黄不灭法体燃烧出焦黑之色,。 三灾之中的火灾,来了。 雷灾起于神元,随着思维遍及全身,越是思考,思维闪电就越是强烈,且如跗骨之蛆,难以消除。 而火灾,则是起于精元,随血液生机流转周身,生命精元越是强大,这火灾也就越是强烈。以楚牧如今的强盛精元,这火灾的强度也将达到最巅峰,那体内的精血哪怕只流出一滴,都足以造成蔓延数十里乃至上百里的烈火。 不过对于来说,他等这一刻却是等待许久了。 “道台六层要来了。” 只听他哈哈一笑,十分干脆地盘膝坐下,闭塞周身大窍,浑身毛孔,将将生命精元之火尽数锁在体内。 若是将这劫火泄出,那楚牧所经历的灾劫自然会有所减弱,但在此劫火乃是起于精元,泄出劫火等同于泄出精元,届时就算度过了这一劫,于楚牧而言也是有百弊而无一利,实是蠢到不能在蠢的举动。 唯有以身承之,以身受之,将这由自身精元所引起的劫火生生炼化,才算是真正的功德圆满,踏过这一难关。 这也是万劫不灭之躯必须要经历的关口。 楚牧便是因为度过了雷灾,将那思维闪电悉数炼化吸收,方才能够在元无极的神意攻击之下坚持到最后,不然的话,哪怕楚牧有三清之炁护体,有血肉重生之能,可以扛下元无极的攻击,但精神意志却是难以承受,最终极有可能会死在元无极手上。 劫火燃遍全身,血液如岩浆般涌动,浑身血肉都开始熔化,如同液体般在皮肤下流动,就连大脑都在这股劫火之下被热成了一锅粥。 但那和血肉融合的意识却是未曾熔化,那思维念头化作闪电,在熔化的血肉之中与劫火交织,那一身无暇如玉,坚硬如金的玄黄骨骼也未曾被熔化,反倒在这精元劫火之中越来越强。 炽热之火越来越强,浑身血肉都在此刻化作火焰在燃烧,楚牧的皮肤都变成了赤红之色。但他还是将劫火锁在体内,以皮肤为牢,封锁生机。 火焰愈强,生机愈烈,烈火亨油虽难以长久,但那沸腾之势却是做不得假。在这火焰之下,楚牧的生机完全被激发出来,熔化的血肉都在这股生机的作用下开始重新生长。 三灾是劫亦是福,在遥远的仙古时代,修士每过一劫便会修为大涨,而今外三灾不存,但有杨戬以绝世之智慧以“八九玄功”演化出衍生自体内的内三灾,使得修炼者依然能吃到这渡劫的福利。 渡过雷灾,楚牧思维如电,思绪之灵敏远胜过往,意志之强悍可承受至人武者之神意。 而渡过火灾的福利,便是生机勃发,气血如火,这非是生机在燃烧,而是生机强大到形成生命之火,光是气血搬运都能将一些真气攻击给冲散。 当血肉重新生成之时,楚牧浑身焦痕尽去,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生机如同烈火般在浑身上下涌动燃烧,双眼睁开之时,强盛的气血令得眼眸射出金红光芒,照得前方一片通明。 “火眼金睛?” 下意识的,楚牧就想到那只传奇猴子的独有标志。 一切神通变化,悉自具足,当个体强大到某种程度之时,神通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强盛的生机经过劫火熔煅,衍生出生命之火,这火焰让气血炽烈到极点,使得本就目力卓绝的双眼出现从未设想过的变化。 虽然比不上孙悟空那只猴子的火眼金睛,但楚牧却是感觉自己已经有了那一双眼睛的雏形了。 他有预感,随着生机气血的进一步壮大,这一双眼瞳也会在生命之火的煅烧和蕴养之下步步蜕变,最终便是当真拥有火眼金睛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的话,他楚牧可是同时拥有杨戬和孙悟空的眼睛,火眼金睛和天眼齐聚一体,想想这境遇······ 楚牧立时就充满了动力。 生命之火还在燃烧,楚牧功行圆满,随着火灾渡过,他的境界也一举破入道台六层。 第一百五十七章 梦幻泡影乾帝一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楚牧在玉虚宫中参悟神功之际,雍州栎阳城的攻防战也即将进入尾声。 因为楚牧攻破了栎阳城的防护并且暂时击退雍州牧楚云山,以致于无我梵音在城中开始扩散。虽然那些由楚家亲自训练出来的四相道兵可以借助气机相连抵御无我梵音,那些道台武者也同样可以暂时抵抗度化,但城中其他人却是无法避免梵音洗脑。 毕竟那些前途远大的世家门阀、豪门贵胄总不可能让自家人去修炼道兵之法,阉割掉武道前途吧。 连楚云山的长子都被趁机偷袭度化,其余人就更是难以幸免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楚云山再度返回城墙,与荆州牧风若邪一同抗敌,也无法阻止局势的崩坏。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解决掉无我梵音的源头。 楚云山和风若邪对视一眼,风若邪立时就将苍雷炮对准空中那明晃晃的靶子,并在同时取出一杆大枪。 解决掉这个源头,局势立时就能逆转。虽然难以达成,但为今之计,也唯有如此了。 “想要用斩首战术?” 空中的楚牧露出一丝冷笑,星光飘摇,一颗帝星冉冉升起,众星拱卫,形成周天星辰图,“朕怕你们崩了牙。” 这时,楚牧耳中传来地藏的声音,只听这位大乘教的二号人物说道:“帝君,尽快解决栎阳城吧,若有至人出手,本座自会阻拦。” 这位大乘教的至人终究是到了,而大乾朝廷那边却还是无至人现身,一直跑得最勤快的天王好似全然不关心雍州的变局,至今未曾有他的行踪出现。 ‘也好,尽快拿下栎阳,让大乘教进一步投注战力,彻底拖住大乾的脚步。’ 心念至此,周天星辰再度入体,七星在下,化作帝车载住楚牧,在诸天星力的加持下,一股沛然佛光从楚牧身上绽发。 “动手!” 风若邪一声轻喝,突得扭转苍雷炮对准大天。炮声突响,城墙山突然爆起一圈强猛气浪,在轰荡的雷霆之中,一道雷神之矛猛然射出。 “寂灭浮屠。” 大天周身佛光化作一尊巨大佛塔,寂灭佛光铸就强大防御和雷神之矛轰撞,在风若邪的真气催动下,这一炮发挥出极强的威能,寂灭浮屠塔被雷光淹没,大天被击得不断后飞。 趁此机会,楚云山和风若邪同时腾身而上,携带地水风火的掌印和挑动山河的大枪同时击向楚牧,枪有万钧之重,引动不绝风雷,掌有浩荡伟力,地水风火皆镇,直让那脚下七星不断闪烁。 “圣莲化大千。” 楚牧将佛光一收,进而化出无数莲华飞舞,浩荡佛气震开掌势镇压,七星移位,身影随着脚下七星而飞速移动。 他将手掌按在天剑之上,佛力催加于剑身之上,一个“卍”字占据天剑,指天的剑尖荡出无形有质的梦幻剑势。 “六道尽灭,千魔降服,如来禁剑——” 钟声激昂,响起荡世之音,无穷剑势以楚牧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张,天上地下皆被笼罩,空间如水,荡起阵阵涟漪。 “梦幻泡影。” 如梦如幻,如泡如影,万物皆如梦幻泡影,在此刻显得模糊不清,楚云山和风若邪皆感周身如水,荡起的空间涟漪如同水泡,将敌我双方皆数囚困。 “破!” 二人将功力催谷到极致,强行与那涟漪抵抗,但在此时,剑势已起,佛光圣气之中,那在无声之中诠释着杀伐的禁剑已然催发到极限。 只见楚牧剑锋一转,无量剑气化作无数剑影飞逝,剑过留命,性命宛如泡影般消失,栎阳城中被困住的地方皆被剑影穿过,水泡幻灭的同时,也让躯体······ 灰飞烟灭! 涟漪荡漾,城中残余阵势被彻底摧毁,各处道兵皆被无声抹除,当剑影消失之际,原本热闹的栎阳城突然显得冷清异常,城中只有统一的声音在不断念诵着《星主宝诰》。 一招之下,让战局抵定,毁灭的禁剑拿下了栎阳城。 风若邪和楚云山皆在同时受到一剑穿刺,剑影刺破泡影的同时,空间震荡,强大无匹的力量压迫二人,欲要将二人也给磨灭。但两人皆是法身强者,在力量压迫而来的同时他们同时爆发全力抵抗,泡影虽碎,但二人却在同时负伤。 最重要的是,大局已定。 尽管两位州牧伤势都不重,适才不过是因为被楚牧打了个措手不及才被禁剑所伤,但他们如今都已经是光杆司令,便是有一战之力,也难以再控制栎阳城了。 退! 带着沉痛之心,楚云山和风若邪划空而过,欲要撤离。 在抵御“梦幻泡影”的同时,他们也察觉到了高空上隐藏的那道身影,面对佛门至人,他们也唯有退。 眼看这两位州牧要逃,高空中有佛光闪烁,似是地藏要出手拿下二人。 但在这时,天际飞来一道巨大的掌印,至高至上的气机自穹天降落直下,无与伦比的帝气竟是震得梵音溃散,令栎阳城再生混乱。 “乾帝!” 半空之中,地藏现身,她以掌托天,巨大佛掌迎上掌印,两者碰撞,狂猛气浪在空中爆开,下方众人在音浪之下如割麦子一般倒下,个个非死即伤。 待到气浪散开后,地藏凌立半空,看着掌心中出现的一道红印,喃喃念道:“乾帝,当真是小看了你啊。” 她的目光遥遥看向东方,视线似要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出掌之人的身影。 楚牧知道,这是在看乾帝的方向。 他的紫薇帝心感应山河地脉,洞察数千里之地,虽不能说分毫毕现,但在乾帝出掌之时也该能察觉到其所在,但实际上,楚牧却是全然未能感应到乾帝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 出掌之人少说在数千里之外,甚至于······ ‘在相聚近八千里以上的中都······’楚牧微微敛目,心中暗道。 跨越八千里的一掌拦下了地藏,给楚云山和风若邪两位州牧制造了撤退的机会,如此实力已经不是单纯的至人所能做到的了,乾帝对于自身神位的掌控定然已经到了相当高的程度,如此才能让这一掌跨越八千里而无一点削弱。 ‘但如此实力,为何一直不出手呢?’ 这是楚牧心中的疑惑,也是地藏的疑惑。 可惜这个疑惑,在揭露之前,怕是无人知晓了。 ························ 凌霄皇城,天极殿前。 身着赤金帝袍的乾帝缓缓放下了手掌,垂在面容之前的十二旒挡住了这位大乾皇帝的脸庞,使得他人难以看清乾帝的面部和此刻的眼神。 “雍州落入大乘教手中,战局已开,接下来大乘教将会不断投注力量,开启正面冲突,”乾帝将手掌背在身后,徐徐道,“大风将起了,皇弟。” “雍州被拿下,之后还会有楚牧闯皇城,弥勒佛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天王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天极殿门口,道,“确实是要起大风了。” 双管齐下,这个诱饵当真是极具诱惑力,完全不怕那弥勒佛主不咬钩。 哪怕那弥勒佛主自言能掌控未来又如何,这如今的大势,便是连佛门世尊都不一定能完全看得清,更何况那弥勒。 当然,目前最紧要的还不是大乘教的相应事宜,而是要尽快做好安排,诱那楚牧入京,前来拉开下一出大戏。 “等到楚云山来到皇城,便可下手了,”天王沉声道,“昔年孤送出的清源珠确实没有什么手脚,玉鼎宗也检查不出什么来。 但这清源珠正本清源,在和宿主融合之时将会纯化宿主之气,使其恢复最本源的形态,净化多余杂质,也就是那时候,孤作为前任主人,在彻底断开联系的时候捕捉到了楚牧最根本的气息。那气息放在过去,那自然是毫无用处,但现在就不一定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道首易位 “元始无极,大道归一。” 太始殿内,楚牧化万为一,大罗天下众天收缩,所有一切尽数融入金丹之中,便是连肉身都与无极金丹相合,化作一颗大丹悬浮在地水风火之上。 相比较慕玄陵,楚牧除了在境界上有所不如以外,其余地方反倒比慕玄陵更适合参修元始神功。 他所修的“八九玄功”本就有丹道根基在内,玄功九转实际上便是金丹九转,如今两者贯通,玄功变化,楚牧立时让神功小城,那一颗无极金丹上有光华九转,隐隐向内坍缩,化作一奇点。 然而正当楚牧将要彻底化作奇点之时,金丹又猛地开始膨胀,三十三天再度重现,楚牧的身躯也在这猛然的膨胀中再度现形。 “终究还是差一点啊。” 他有些无奈地摇头,神色之中倒是没看到太多的意外之色。 境界终究还有所不足,此刻的楚牧还只是将法相大成,距离真正熔炼出法身都还差一步。想要在这境界练成无极归一的奇点,还是有所不足。 他想了想,干脆便转身向殿外走去,暂时放下参悟太始之功。 境界不足,事倍功半,如此的话也不需要急于一时,倒不如先去其余两殿参研另外两部神功,也许还会有不同收获。 大门再度打开,楚牧迎着外面的柔和光芒走出。 就在这时,前方有一莲花状的玉质物事从虚空中浮现,四十九片花瓣上闪过一道道气机,一个个相当眼熟的名字随着气机闪现而浮现在半空中,在楚牧面前罗列。 位于最上方的名字,自然就是那已故道首元无极。此时元无极的名号渐渐淡去,有一个金色名字从第二排上移,代替元无极,在半空中稳立于众人之上,冠绝玉清道脉。 楚牧——玉清道首·楚牧! 这玉质物事赫然正是玉清道脉传承之器元始玉碟,道首的身份象征,统摄玉清道脉所有真传的器物。 元无极灰飞烟灭之后,盘古幡也被封印,他并未留下任何东西,元始玉碟也不见踪影。之后又因为玉虚宫的出现,让楚牧无暇去寻找,只是没想到这元始玉碟会在这时候自动出现在眼前,并将楚牧的名字放在最上面。 楚牧寻思着,这也许是因为自己过了这太始殿一次,让玉碟自动认为楚牧成为玉清道首了。 原因如何,已是无所谓。楚牧轻轻伸手接住落下的元始玉碟,神念进入其中,顿时便察觉到那一个个姓名的主人如今身在何方,也在同时察觉到玉碟之中那四十九条如真似幻的道则。 但凡道器,皆有道则,以一为始,以四十九为最,似盘古幡这等至宝便有四十九条道则,诛仙四剑并阵图,合起来也可化作四十九条道则的至宝。 只不过道则无形无质,便是如今的楚牧也只能模糊感应,似这般清晰察知的道则,楚牧还是第一次见到。 下一瞬,楚牧又是微微摇头。 这元始玉碟中道则空有其形却无威能,它确实具备四十九条道则,但它实质上又像是一个空壳子,这道则全是虚的,就像楚牧未成凝聚完全的天境一样。 但道则是虚的,那样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的。通过这些道则,楚牧可以进一步观测到道则,以此来看到过去看不到的风景。 不过在当下,还有一事要处理。 楚牧的食指轻轻点在玉碟上,一道信息通过这玉碟传向各个分支。 是时候,让玉清各派知道他们新的道首了。 元始玉碟链接各方,信息传出,与其互为主副的十一卷金书立时收到消息,所有人都知晓了新任道首的出现。 弥罗殿之外,六卷金书一同悬浮在半空中,玉鼎宗、洛迦山、太乙门、金庭山、黄龙观、元阳派,楚牧进入弥罗殿前交给玉玄的金书还有其余五派的金书都已在此,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六卷金书。 当元无极身死之时,金书之上涌起浓浓血色,似是在哀悼道首的死亡,那时的众人却是弹冠相庆,一直绷紧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笑容。 但是还不够,还差一点,新的道首还未出现,大局未定。 而现在,这最后差的一点被补全了,新的道首出现了,他就是玉鼎宗的新任宗主楚牧! 楚牧的成功,也让这些将宝压在楚牧身上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太乙门和金庭山是如此。虽然这位道首的境界可说是史上最弱,但以其之资质,那是未来可期,至少没人会怀疑楚牧未来可成至人。 “我派夙愿,终究是达成了,”玉玄叹道,“下一步,便是那广成仙门。” 说到这里,玉玄亦是目露寒光。 这一次是声东击西,下一次,可就不一定了。 眼下走到的这一步,不会是楚牧的终点,还有以广成仙门为首的四派等着楚牧收拾。 与此同时,广成仙门之中,苍元子手握金书,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早在元无极身死之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不对了。玉鼎宗携五派前来攻伐,慕玄陵那群红颜知己是一马当先,各自带着娘家人来叩门。 尤其是那黄泉天子,神出鬼没且毫无至人尊严,暗中出手连杀三位法相武者,甚至废了一个法身武者。 再加上某条狗施施然地跑到远方山头上坐着,这让广成仙门以及其余三派之人皆是如临大敌,不敢妄动。 在楚牧未曾现身之前,苍元子等人皆是被动防守,生怕遭了楚牧的暗算。 毕竟这位玉鼎宗的新任宗主别的不行,论阴谋诡计、心狠手辣,却是比之慕玄陵还要更胜一筹。 可谁曾想,这只是一出空城计,是声东击西的戏码。看似携众围攻广成仙门,实则是虚晃一枪,跑去打玉虚宫了。 直到元无极身死,苍元子才知晓自己这一直以来的盟友败了,败在比他年少了数百岁的楚牧手中。那时候就已经是大局已定,苍元子就是出动,也无济于事了。 而现在,是最终的结果出现了。 元无极之后,道首之位上坐着的,赫然是楚牧这小子。 这估计是玉清道脉历史上境界最低,年纪也是最轻的道首了。楚牧今年也是年近三十了,但在历史上最年轻的道首,其上位之时也是过百岁了,并且境界也是在道台九层,距离至人仅差一线。 “但是没有关系,祖师还在,并且广成天尊也在筹谋回归了······” 苍元子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惊怒,只是那紧紧握着金书的右手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态。 广成一脉和元无极联手,本是已经在玉清道脉之中近乎一家独大,控制半边天,但在面对近些年对手的一系列连环拳,广成仙门这边还是暴露了巨大的不足之处。 比起老谋深算,深耕天玄界无数年的凌仙都,比起那布局数百年,一手扶起大乾,控制元无极的长生大帝,这无数年来一直在攻略诸天世界的广成子无疑是落了后手,失了先机。 广成子的重心一直都在诸天世界,相比较天玄界如今才刚刚有了复苏迹象的仙道,他更希望去将诸天万界中的元始圣念尽数吸取,以此来成就无上圣道。 这天玄界,实际上是他最后一站。 ‘为今之计,只有按照祖师的吩咐,和那佛门世尊还有长生大帝暂做联合了。’ 苍元子长出一口气,转身走向门派深处。 ························ “竟是成了玉清道首?” 菩提树下,凌仙都嘴角含笑,轻哂道:“长生道友掌控欲太重,现在弄巧成拙了。” 他虽是迟了一步知晓玉清道首易位的消息,但并未迟太久。毕竟是经营多年的老怪,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这天玄界中有多少属于他的暗手。 当知晓玉清道首换人的消息之时,凌仙都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长生大帝那控制人的方法。 元无极这人,昔年凌仙都也曾见过,以他的目光观之,元无极确实无愧于一代人杰,便是在历代道首中也不算落后。可惜,元无极被长生大帝给盯上了。 修炼了《神霄十字天经》之后,元无极心境退转,不得不为人所制,虽然他也曾费心去摆脱控制,比如收集十二派传承,以此破入至道来摆脱影响,但终究还是棋差一招,未能在慕玄陵等人的阻拦下成功。 如今,他甚至死在了弥罗殿中,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这一下,就要换成玉清道首大闹天宫了,”凌仙都说到这里,不由一笑,“这一次,我是真正开始期待那一幕的到来了。” 玉清道首,如今玉清一脉的领袖······ 想到要将这样的人物镇压在掌下,哪怕是凌仙都这样的存在,心中也是生出波澜。 毕竟,这玉清道首代表的可是玉清啊,而他凌仙都,或者说多宝道人,可是和玉清仇怨深重,哪怕是倾尽三江四海之水都难以洗清。 若是可能的话,凌仙都当真想要让那位天尊看到这一幕的发生。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日九变暗算袭来 玉清道脉的天,变了。 不过现在这玉清道脉的新任道首还在想着法子让自己精进修为,好早日摆脱玉清历代最弱道首的名头。 在群发完信息之后,楚牧便收起了元始玉碟,打算前往下一座宫殿,代表“元”的太元殿。 就在这时,一直醉眼朦胧的云中子突然道:“楚师弟,贫道建议你先去太玄殿走一遭。” 楚牧闻言,停下脚步转身走到云中子身旁,问道:“还请师兄细说?” 云中子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太始无极归一,太元混元一体,包罗万象,而那太玄,则是玄之又玄,阐释先天后天之别,讲得的是逆转先天,成就先天生灵之道。师弟如今功体已是不弱于先天生灵,甚至还有胜出,但论及本质,却是有有一些欠缺。逆转先天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实力强化,却能让你的本质经历一番蜕变,论收益,却是还要大于太元殿。若是修炼极处,未尝不能逆转成先天地而生的先天神魔。” “先天······”楚牧念着这两个字,心中也是生出些许神往。 所谓先天,有三个释意。 其二,自然是武道中的先天境界。此境界易经伐髓,贯通天地之桥,引入灵气,如返还成婴儿之时的纯净之态,故称先天。 其二,说的乃是那种因天地造化,自然而然诞生的生灵,此等生灵先天近道,相较于后天生灵来,他们更易于达到生灵极限,进入至人境界。 其三,说的便是那天地未开之时,先天地而生的神魔了。相较于前面两者,这先天神魔可说是一种神话故事了,如今纵观大千世界,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位先天神魔。 楚牧自然知道云中子说的这是最高期望,想要从太玄殿中参悟出逆转成先天神魔的功法,便是对楚牧而言,那也是难如登天,几乎不可能,但这并不影响他去展望未来。 并且,就如云中子所言,逆转成先天生灵,确实对楚牧颇有益处。先天生灵也是有弱有强,强者,便有那太上魔尊曾经计划的逆化先天,以八景宫之先天八景来成就自身,趁机一举踏入至道之境。 “谢过师兄。” 楚牧从善如流,当即便往太玄殿中去。 在沉重的摩擦声中,带着玄黄之色的太玄殿大门缓缓开启,无比壮阔,无比古老的场景顿时映入眼帘。 目光之中,天地无垠,上玄下黄,呈现最本质最初始的形态,一个巨人屹立于天地之间,顶天立地,将天地撑开,让阴阳分离。 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 此正为天地开辟之后的初始天地,那顶天立地的巨人,正是盘古。 尽管心知这非是实景,甚至于并未演化出真正盘古的万分之一气势,但楚牧也依然为此景所慑,心神被那顶天立地的身影所吸引。 人类,或者说任何生灵,他们的生命本能中都有对进化,对强大的向往。而出现在楚牧眼中的这副躯体,他是世间最始源的生命,是最完美的肉身。 静立的巨人以双手撑开天地,一日九变,令天高一丈,地厚一丈,这种极度野蛮的生长,所代表的是那强盛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生机。 若说楚牧的生机能够形成生命之火,那这道身影所拥有的生机,那便是用太阳的光芒都无法掩盖。 楚牧就这般站在大殿入口,亲眼目睹那巨人不断生长,当其体形成长之时,楚牧的身体也在出现相应的变化,肉身在不断变强,每一丝血肉都在蠕动,每一分生机都在如同幼苗一般茁壮成长。 一股股清浊之气从殿内涌出,进入楚牧体内。阳清,阴浊,两种本源之气滋长楚牧的身体,壮大他的体魄,随着时间流逝,楚牧的肉身也开始逐渐生长,渐渐膨胀。 这非是法天象地的变化,也非是自创法身的衍化,而是单纯的肉身生长,生机勃发。 楚牧的身体不断变高,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也在随之变化,从一开始的常人大小增长,十丈,百丈,两百丈,三百丈······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生长了多少次,当楚牧回过神来之时,他已是千丈之躯,呼吸之间吞吐的元气形成狂风,呼啸天地,衣袖飞扬,张开的下摆如同天幕,在不断摇摆。 先天生灵。 他突然有所明悟,自己竟是在这失神之间本质逆转,从后天化为先天,从常人大小变成一尊巨神。 同时,楚牧也明白了,为何玉虚宫三部神功之中,《元始无极宝卷》和《弥罗混元真章》皆有功法,唯有这《造化先天圣典》空有名号,而无具体法门。只因连那历代道首都难以将这等变化归纳,以其创出足以逆转先天的功法。 “大造化。”楚牧轻轻吐气。 这太玄殿确实让自己获益匪浅,刚刚度过火灾而壮大的生机在此地迎来一场野蛮生长,这千丈高的身躯足以直接压制过去的自己,并且那强盛的生机甚至可以做到一定程度的万法不侵。 体内的血肉筋脉如同山川河岳,涌动的鲜血如大江大河,汇集的真气似无底汪洋,那融入玄黄母气的脊柱,就似传说中的不周神山,支撑整个肉身小天地。 如此变化,不是大造化,又是什么? 楚牧身形一转,以玄功变化缩小身体,变成原来大小。强盛的生机压缩在变小的身体之中,本来就已经形成生命之火的生机让楚牧的身体都出现异象,在那白皙的皮肤之下,如有熊熊火焰在不断燃烧,淡白色的火光令楚牧整个人都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那因为曾经的剑气侵蚀而变得苍白的头发此刻也似万载之玉一般无暇。 “多久了?”楚牧一出大殿,就向云中子问道。 他本是打算暂做参研,之后便出弥罗殿,与众人共贺,并且让明月心、玉玄等人安心,只是没想到这太玄殿中的传承竟是这般神奇,令楚牧直接失神变化,直到这一身生机增长到一定界限,触碰到瓶颈才醒来。 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尽快出殿,让众人安心了。至于这三殿传承,楚牧自然有时间来参研,反正它又不会跑掉。 “算算时间,快一个月了。”云中子掐指一算,说道。 玉虚宫中无日月之分,不计年数,若是楚牧不问,云中子还真不会在意这点时间到底有多少。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他对于时间的感觉都钝化了。 楚牧闻言,当即便道:“小弟需要出去接掌道脉,师兄,暂时先告辞了。” 云中子也知道楚牧说的在理,当即便道:“大门已然打开,师弟,你从这玉虚宫的大门出去,便可直接回到外界。” “多谢师兄。” 说罢,他便快步离开,路过那广阔的白玉广场,从大门一步跨出。 如同世界穿梭般的感觉再度出现,斗转星移之间,眼前突然一亮,外玉虚宫的盛景已然进入眼中。 楚牧看着哪怕过了一个月也依然有不少人等候的殿外,心中不由浮现一丝暖流。 他左手托着三宝玉如意,右手轻抬,正欲说话,一种突如其来的晕眩感乍现······ “嗯?” 楚牧的双眼突然化作赤金之色,眼瞳如同太阳表面的烈火,翻涌着焰光,眉心竖痕放出神光,三目齐现,火眼金睛和天眼中闪过的无形威严,令众人微微避开目光。 ‘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晕眩感绝对不是意外,更不可能是正常现象,这是有人在暗算自己,是自己的灵觉在警示自己。 目光化作实质,整个玉虚宫都被楚牧纳入眼中,甚至于连方圆千里以内的一切都如同掌上观纹。 但是他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那冥冥之中的灵觉还在告诉楚牧,危险尚存,下一波晕眩感又是突然袭来。 这一刻,楚牧的火眼金睛和天眼齐齐出现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他的视线似是穿越了千山万水,循着那冥冥之中的一丝联系窥探到了异变的源头。 他看到了,在幽暗的宫殿之中,有一个草人立在祭坛上,当日被迫逃走的雍州牧楚云山正向着草人行拜礼,随着他的动作,眩晕感骤生,且逐渐强烈。 ‘楚云山!’ 这一刻,楚牧心中杀机无限,只因他认出了对方暗算自己的手段,这是仙道咒杀禁术中最为歹毒恐怖的术法——钉头七箭书! 第一百六十章 钉头七箭书 幽暗的大殿之内,诡秘的气息在蔓延,无形的阴森之气令得此地如同九幽地狱一般恐怖。 在大殿中央,雕刻着无数诡异符文的祭台上,楚云山披头散发,步罡踏斗,双手不断捏出印诀,带出一道道暗绿色的痕迹。 在他前方,有一个草人静静伫立。草人胸膛上贴有书写楚牧姓名的白纸,上下各有两盏灯,正在静静燃烧。 随着楚云山的印诀不断变化,有一股莫名阴风在两盏灯周边围绕,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而越发阴森,越发强大。终于,当楚云山突然身形一顿之时,阴风之强达到顶峰,大殿之内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响起。 楚云山见状,立时便向着草人一拜,以父拜子,阴森之气顿时化作无数狰狞恶蛇,噬向草人的两盏灯。 然而就在这时,那两点灯火突然闪过神光,有恢弘壮大之气一闪而逝,狰狞恶蛇顿时被击成阴森之气,便是连楚云山的身体也是微微一颤。 “一拜之下,竟是难以直接作用到神魂,好生强大的八九玄功。” 天王从暗中走出,来到祭台上,看着草人啧啧称奇道。 眼下这楚云山所使的术法,乃是一种名为“钉头七箭书”的仙道禁术。此术杀人于无形,在仙道时代乃是赫赫有名的歹毒之术,一旦使出,便是连大罗金仙也被咒杀,毫无反抗余地。 施术者就如同楚云山先前所做一般,一日三拜,持续二十一日后,便可拜散敌人三魂七魄,此时敌人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只需持弓箭射向那草人,便可直接伤及本体,令人物皆伤皆亡。 不过楚牧的三魂七魄早就熔炼成一个整体,并且还融入肉身,形成不灭之躯,“钉头七箭书”虽歹毒,但在这一次施法之时,还是未能直接奏效,甚至于因为如今天地已变,楚云山的动作还被楚牧循着联系给洞察到。 “王爷,这该如何是好?”楚云山压下体内微微躁动的气机,问道。 “钉头七箭书”刚一施展便遭遇这等挫折,这让狼狈逃到中都,心中满是复仇之念的雍州牧有些发急了。 “继续便是,”天王却是一脸平淡地道,“‘八九玄功’是强,但他楚牧还未曾练到万劫不磨的程度,虽然难以拜散三魂七魄,但咒术还是会作用到其身上,只要继续下去,他终会死在‘钉头七箭书’下。二十一日不够,那便拜个四十九日。” 之所以需要拜二十一日,乃是因为人有三魂七魄,这二十一日的拜礼正好拜散敌人的魂魄。但楚牧如今魂魄俱为一体,圆融无缺,这施展的时间也许有所变化。 大衍之数的四十九日,却是刚好。只要拜足四十九日,便是那不灭元神,也能给拜散,任由施术者摆布。 “如今楚牧既然从那弥罗殿中出来了,让‘钉头七箭书’施展成功,那他除非一辈子躲在弥罗殿中,否则他终会迎来那一刻,”天王说道,“你便继续拜下去,就算这半途之中楚牧躲入了殿中,这咒术之能也不会消散,反倒会在他下一次出来时侵蚀地更为剧烈。四十九日之内,若是楚牧不来此地夺取到箭书,那这天下就没他容身之地了。” 若是四十九日内楚牧不曾破了“钉头七箭书”,那么他这一辈子要么就是躲在弥罗殿中,要么就是死,这天下确实是没他容身之地了。 所以,天王算定楚牧必然会来。 而他一来,一出大戏就可以开场了。 ‘虽然这样一来,楚云山是死定了······’天王瞄了满脸恨意的楚云山一眼。 施展“钉头七箭书”也是需要条件的,这施展者要么有绝世神通,要么有绝世气运,亦或者和受术者牵连甚深,有着极大联系。 并且无论是哪种人,在施术成功后都会遭到反噬。 有实力者折实力,有气运者折气运,若是既无绝世神通又无绝世气运,那就只能赔上一条命了。 说到底,这咒术实际上便是借着无形之中的联系对敌人施加伤害,压上和敌人实力等同之物进行攻击,在杀死敌人的同时,自身也要付出代价。 从这点来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条物理规则当真是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相通的啊。 楚云山以父拜子,借着这血脉之联系暗算楚牧,虽然楚牧如今的本源早就与过往截然不同,属于原身楚牧的那部分早就稀释到了相当稀薄的地步,但这联系终究是有的。 再加上天王还窃取到了楚牧的本源之气,才让这“钉头七箭书”施展成功。 在之前,楚牧是因为在弥罗殿中,才让联系未成,现在他出来了,那联系一旦沟通,“钉头七箭书”施展成功,那就无法停止了。 对于这一系列后果,楚云山自然也是知情的,在事前天王已经对其一一陈述过,但最后楚云山还是选择了与楚牧皆亡。 “臣丢失雍州,实属大罪,不愿乞活,若是能以己之命换得那玉清道首一命,这也是臣的荣幸。” 楚云山向着天王拜道:“还请王爷和陛下看在臣一心为国的份上,让楚家保留一分香火。” 如今雍州彻底沦陷,楚家人基本上都没有逃出,不是死了就是被无我梵音洗脑,长子楚源被利用来扰乱楚云山的心神,楚云山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只有朝廷发力了。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忠君之心还是为保留楚家香火,他都愿意以命换命,让那刚上任的玉清道首陪自己一块走。 然而他却是不知,如今这局面也有乾帝和天王的一份力在内的。 “你的女儿楚嫣然当初被楚牧毁了肉身,但因为当初的楚牧实力尚浅,她的元神被神位符诏护着返回了天极殿,现在肉身快重塑完成了。你的长子楚源,如今被大乘教妖人控制,孤可以向你允诺,会竭尽全力救出楚源,让你楚家香火不绝。” 天王郑重允诺道。 简而言之,就是你之儿女孤养之,你就安心去吧。 楚云山得到承诺,总算是安下心来,他又是一长拜,道:“微臣谢过王爷。” 然后又向着凌霄城中央的凌霄殿一拜,“谢过陛下。” “臣定当不惜一切代价,拉那逆子一同入黄泉。” ························ 昆仑山,麒麟崖,玉虚宫。 楚牧敛去神光,恢复正常,向着众人说道:“通知其余各派的道友,还有补天道的道主以及门人,贫道已出弥罗殿,一个时辰后,玉清殿见。” 神眼敛去光芒,露出面色如常的楚牧,众人也不敢多问,自然不会知晓就在刚刚,新任的玉清道首遭了暗算。 如今的玉清道脉,或者说如今的六派联盟,其一切皆系于楚牧之身,楚牧是绝对不能出意外的,所以此事绝对不能暴露。 甚至于,在如今大局初定的时刻,楚牧也不能长期不见踪影,躲在弥罗殿内的选择也被他免除。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宗门、明月心,我都不能轻易退缩。并且我有预感,便是躲入了真正的玉虚宫,也难以彻底免除祸患,毕竟如今的玉虚宫中可没有元始天尊这位大佬。最好的选择,便是前去夺取施术媒介,毁了祭坛。’ 在适才的突然感应之后,楚牧实际上已经知晓“钉头七箭书”对自己的作用有限。他既修炼“八九玄功”,将神魂炼成一体,又不断融合彼世“他我”,不同过往,想要在二十一日内拜散他的神魂,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楚牧并非当真不受“钉头七箭书”威胁,也不可能任由敌人随意下手,必须在对方真正威胁到自己性命之前,毁去这个威胁。 ‘楚云山所在之地我虽不知,但就是猜也猜得到,他定然在中都上空的凌霄城中。凌霄凌霄,呵呵,这是要我大闹天宫吗?’ 这是威胁,也是请君入瓮,自西行之后,敌方再度开始布置法仪,而这一次,若楚牧猜的没错,便是大闹天宫的戏码。 这一次,楚牧就要去当那只闹翻天的猴子。 刚刚双眼出现变化,便让自己去闹一闹凌霄,这不得不让人有种命中注定之感,也让楚牧首次感到身不由己之意。 他的心中起前所未有的杀机,但面色却是越来越淡,一派平静地转入一条僻静小道,想要找一个安静地方暂时梳理一下情况。 这时,一条哈士奇模样的大狗从小道尽头跑了过来,他的鼻子动了动,很是敏锐地捕捉到那本该无法察觉的气息,“汪!这是‘钉头七箭书’,本神君认得它的气息。” 昔年封神大战,截教赵公明便是死于此术之下,哮天犬当时还和他的主人杨戬一同护持过施术者姜子牙和祭台,是以对这气息印象深刻。 如今楚牧遭到暗算,这条天狗中的战斗狗竟是靠着那惊人的嗅觉捕捉到了那一丝气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杨戬之筹谋大乘之未来 哮天犬的狗脸上出现焦急之色,尾巴都不摇了。 “怎么办怎么办,你怎么就中了‘钉头七箭书’呢?现在主人也联系不上,这可如何是好。” 虽然平日里一口一个“本神君”,对楚牧也如同对待铲屎官一样,但哮天犬实际上对楚牧是相当上心的。 毕竟算是杨戬的传人,他当然要看护好,这也是哮天犬至今呆在楚牧身边,不愿离开的主要原因。 若楚牧不是杨戬的传人,那哮天犬在赶跑乾坤之后就直接走了,哪会愿意给楚牧当吉祥物,用来震慑乾坤祖师。 楚牧闻言,奇道:“清源妙道真君与你失去联系了?” “本来就是只有主人联系我,我不能联系主人,”哮天犬闻言,砸吧了下嘴,有些幽怨地道:“千年之前,我就被主人送回了天玄界,在十万大山占山为王,过上了孤苦无依的生活,大约两百年前,主人也回来了,但他总是神神秘秘的,不肯将我带在身边,说是会暴露他。” “暴露?看来清源妙道真君是在扮演某个不能被发现真身的人物啊。”楚牧眉头一扬,说道。 杨戬的标志有什么呢? 三尖两刃刀,三只眼,还有哮天犬。 这三者,前面两者可以藏,哮天犬却是活物,终归不能一直被他藏着的。虽然以杨戬的手段完全能够将哮天犬变化成任何模样,但这并非是百分百不被发现的。 在这世上,总归还是有人能够识破杨戬的手段的,就比如如今灵山上的那一位。 “本神君也不知道。”哮天犬无奈道。 作为一条忠心的家犬,他自然是更希望呆在主人身边的,可惜现在主人嫌他会暴露啊。 说话之时,哮天犬看着楚牧那平静的面色,有些好奇地道:“你不急吗?要知道这‘钉头七箭书’可是曾经害死过一个大罗金仙。大罗金仙你知道是什么不,本神君跟你说······” “我自然是清楚的,”楚牧打断道,“如果焦急能够有助于情况,那我肯定比谁都急,可惜焦急并没有用。” 他自然是清楚大罗金仙的厉害的,毕竟他之所以能进步这般快,全靠得自昆仑镜的大罗本质。而“钉头七箭书”的凶名,楚牧也是知晓的。 三十六天罡神通的最后一个,便是“钉头七箭”,虽然是简化的,但饶是如此,也让楚牧真正认识到这门禁术的歹毒和凶险。 但对于楚牧来说,被施展“钉头七箭书”并非必死。 先不说对方的真正目的是要让楚牧前去凌霄城,不可能就这样让楚牧死在路上,就说楚牧自己,他对于大乾朝廷也不是全无办法的。 早在他还是玉鼎宗真传弟子之时,楚牧就已经筹谋着对付大乾朝廷了,如今成了玉清道首,过往的想法也可以实施了。 这一次,他会让某些人知道,想拿他楚牧当棋子,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既然你可以嗅到那股气息,届时你便陪我去一趟中都吧。”楚牧蹲下身来,笑摸狗头。 原本还想着难以确定祭台的真正位置,如今有哮天犬在,却是无需担心了。 ························ 雍州,栎阳城。 无我梵音在空中传荡,数不尽的人站立在城中各处,齐齐念诵着《星主宝诰》,丝丝念力在空中凝结,汇聚成若隐若现的净土,一尊模糊的佛影在虚幻的净土中出现,不断吸收着信众所贡献的念力。 “整个雍州都已经成了你的佛土,雍州地域范围广阔,信众人数众多,得此信仰,你的应身应该很快就能凝聚了。” 地藏翩翩落在城墙上,看着上空的净土和佛影说道。 佛门有三身之说,法身、报身、应身,分别对应佛本身,通过修习获得佛果之身,以及为度脱世间众生需要而现之身。 弥勒佛主根据应身之说和封神榜之能,创出通过凝聚信徒念力化出应身的《正信除疑无修证自在宝卷》,使得大乘教高层皆可通过扩张信仰而凝聚应身,强化自身实力。对于大乘教之人来说,信众越多,自身就越强,这也是大乘教之所以热衷传播信仰的原因。 若是传播信仰毫无用处,那大乘教为何要传教?难道是为了世界和平? “拿下了雍州,就相当于拿下了九分之一的神州,这么大的一块蛋糕,朕可不一定吃得下,教中人可都眼馋着呢。”楚牧扶剑立在城墙上,似笑非笑地道。 他在大乘教中可说是一步登天,靠着紫微之位一下子就成了明面上的三号人物,也不知道让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虽然因为弥勒佛主和地藏作保,教中人不敢在明面上有所不敬,但在做些阳奉阴违之事他们还是相当乐意的。 这一次雍州被拿下,大乘教所控制的地区一下子就面积暴涨,多的是人眼馋,现在说不定就有人已经向弥勒佛主建言要分蛋糕了。 “雍州是你拿下的,若有人想妄自伸手,本座自会处理。”地藏淡淡道。 这紫微帝君既然拿下了雍州,就说明了对方的能力,对于有能力者,不管是弥勒佛主还是地藏都万分重视,只因现在大乘教将要乘势而起,若因为此事而恶了立下道誓的紫微,影响了未来扩张就不好了。 孰料楚牧闻言后,竟是摇头道:“不,朕的意思是,朕可以分出部分地区,供教中分配。” “何意?”地藏侧目。 她可是知晓,眼前这紫微帝君可不是善茬,同时也不是什么愿意吃亏的主。他愿意开口退让,就说明有更大的利益在等着他,或者说他有更远的追求。 “眼前这地方还是太小了,”楚牧轻笑道,“荆州、徐州、扬州······九州之地等着我们去扩张,着眼于一州之地,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朕的意思,自然是要进一步扩张,吃下大乾的土地。如今的大乾可是境况不佳,东有上清道脉登陆,西有我教扩张,玉清道脉那边的内乱也该要结束了,下一步可能就是要对大乾下手了。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不过······” 楚牧突然话锋一转,道:“弥勒佛主,能有这么大的胃口吗?说起来自加入大乘教到现在,朕还没真正见过弥勒佛主。” “你想要见佛主?” “当然。” 楚牧道:“朕想看看,弥勒佛主是否有能力与如今的大乾抗衡。所以,请佛友带路吧。” 大乾这一次可说是筹谋已久,那一缕本源之气连楚牧都不清楚是什么时候被收集的,可见那谋划者之深谋远虑。 但是,这并不代表楚牧会如其意,来个单枪匹马闯凌霄。 如今神州既然已乱起,那便让局势更乱吧,这大乘教也该真正露面了。以大乘教之众抗衡大乾之兵,双方交手,正是楚牧之机会。 当然,楚牧也知道,这说不定是敌方的引蛇出洞之计,大乾这一次筹谋背后,也可能抱着让大乘教彻底暴露的心思。 但只要不是走到最后,谁也不知结果到底会如何,鹿死谁手,如今犹未可知呢。 地藏定定看了楚牧一会儿,终于点头道:“好,本座便带你去见一见······佛主的本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寂灭魔道弥勒佛主 雍州以西,临近边境之地,在距离玉鼎宗原来所在的地方也就三百里的一个小山谷中,一座普普通通的禅院静静坐落在其中。 整个雍州都沐浴在无形的佛光之中,无我梵音传荡不绝,将雍州完全覆盖,但奇异的是,这出偏僻的山谷之中却是没有一点梵音,也无一丝佛光侵入。 它就像是远在世外,难以触摸,便是连楚牧的无我梵音也无法进入这片区域。 而这,便是弥勒佛主的所在。 他就在距离栎阳不远,以二人脚程来说连两刻钟都不需要耗费的地方。 在楚牧来到此处之前,他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弥勒佛主竟是不在大乘教的总坛,而是独自一人藏身在这处偏僻的山谷之中。 在无我梵音弥漫的当下,整个雍州都在楚牧的紫微帝心感应之中,但眼前这地方却如同超脱于世一般,明明尚在雍州境内,却全然无法被感应。甚至于,楚牧在来此之前都没察觉到一点异常。 “寂灭禅院?” 此刻的他,站在禅院之前,看着大门上方的古旧匾额,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 寂灭,乃是佛门涅槃之译语。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不生不死之寂静安稳即称为寂灭。 也就是说,寂灭即是涅槃。 然而这匾额之上的寂灭二字,却是带着一丝令楚牧捉摸不透的气息,令他生疑。 别看他是道门中人,但真要是论佛学,楚牧也算是一位大师级别的人物。多次穿越的楚牧在那漫长岁月中曾涉及百家,佛门之学也不例外,更别说他在诛仙世界还吸收吞噬了佛门圣人的残留之念。 若是连他都捉摸不透,那就说明这二字有鬼了。 “朕曾听闻,昔年佛门之中出了一狂僧,以寂灭为根本宗义,破门出教再开一派。此派言称世间皆苦,不如寂灭,倡导信徒涅槃,遁入那不生不灭之境,但因其教义不为世人所理解,加之门中之人行事越发诡秘,便被归入魔道之中。” 楚牧似是自言自语,又似说与地藏听,“这一派,便是如今天魔六道中的寂灭魔道。” 太上魔道、心魔道、补天魔道、幽冥魔道、修罗魔道,五大魔道之人虽也诡秘,但终归是有人识得,楚牧也已经见过这五大魔道之人,唯有这最后一派,也就是寂灭魔道,却是一直未曾见识。 这一派人行事极为诡秘,便是连魔道中人也几乎未曾和此派中人打过交道,楚牧自然也不可能见过寂灭魔道之人。 但在今日,他发现自己接下来要揭开既,寂灭魔道的神秘面纱了。 地藏闻言,也是抬头看向匾额,清淡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从容,“这里,便是世人猜测的寂灭魔道宗门所在,你的想法没有错。” “未来佛统历代佛主皆修持《未来星宿劫经》,窥探灾劫无数,某代佛主因此之故,生起未雨绸缪之心,特在佛统之外再开一脉,以待他日之用。若在未来,有巨大灾祸降临,那未来佛统也好提前脱身,以这一脉再传佛统。昔年五大净土被拉下来之前,佛主便察觉到有大祸,以金蝉脱壳之法转移底蕴。而转移的对象,便是世人眼中的寂灭魔道。” 简简单单一番话,展露的却是不知经营多久的后路。未来佛统确实厉害,弥勒佛主也确实了得,不愧为敢和凌仙都争锋的存在。 二人一同进入这普普通通的禅院之中,迎面就见一株巨大宝树,枝干高大如龙盘空,树冠亭亭如盖,遮盖住整座禅院,使得入眼之处竟是清幽。宝树之根在大地上蔓延,便是连周围一座座房屋都被枝干树根缠绕,两者比较,房屋都显得相当渺小。 更有一尊尊石像或站或立或躺,分布于宝树四周。 而在那宝树之下,一尊金佛静静盘坐,被四面八方一座座样貌动作各不相同的石像共同拱立,形成万佛朝宗之相,给人以一种极强的震撼感。 每一座石像皆是面带微笑,散发出足以感染人心的极乐,带着一丝清净自在之意。但是这么多做石像以各种不同的姿态露出微笑,聚集唉一起,就有些让人心中发毛了。 最重要的是,楚牧从这些石像之中,还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机,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前方一座石像,赫然发现这石质外皮之内,沉睡的是真实不虚的生灵。 这些石像,全都是活的。 并且感应那内中微弱的佛气,可知这些石像实则都是未来佛统之人,并且每一人的境界都已入道台。 粗略看看,此地石像竟是有上百座。 “这些都是我教历代前辈,他们在实力最强盛之时自愿以寂灭之法涅槃,在此地坐化,若他日我教有难,这些前辈便是一大强援。” 地藏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前方这些石像行礼,如集合山川之秀丽的面容上露出尊敬之意。 哪怕她是至人武者,对于这些在最强之时甘愿坐化的前辈,也是极为佩服的。 她带着楚牧走过一座座石像,一路到达那宝树之下,来到那有半边身子都被树根缠绕的金佛之前,行礼道:“佛主。” 这尊金佛宝相庄严,身形端直,两肩圆满,顶上有肉髻,上身如狮王,身具佛之三十二相,具备真佛之形。 他静静伫立,就似一尊金色佛像,但若是仔细观之,那便能发现这金佛实则是一个静坐的僧人,其金黄身色实则便是三十二相之一,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未以寂灭之法沉睡。 ‘未来佛统的弥勒佛主······’ 楚牧看着这尊金佛,心中也是浮现难言的惊异之感。 虽未能完全看出此佛底细,但以楚牧的目力观之,此佛之实力甚至要超过未持盘古幡的元无极,他身上的古老沧桑少说也该有千年的积淀才能形成。 弥勒佛主嘴唇未动,却有清净梵音响于心神,其声洪亮而圆满,如天鼓响,亦如迦陵频伽之音,彰显不世修为。 “紫微帝君,终于见面了。恕吾不便起身,与你一谈。” 在弥勒佛主的座下,有一朵虚幻的青莲在绽放,它扎根于树根之内,有小半部分和宝树重叠,乃是一虚幻之物,但在这朵青莲之中,却是有一个真实不虚的存在,一个能让世间绝大多数人趋之若鹜的物事在内中。 东极妙严青华大帝的神位,就在这青莲之中。 楚牧看着这朵由青华大帝神位之力形成的青莲,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内中那一道符诏,看到一丝丝金色佛光如结茧一般将这符诏缠绕,用金色将其侵染,并且已经成功过半。 “佛主是想要以佛意侵蚀神位?”楚牧眼中精光闪烁,问道。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知晓青华大帝的神位在弥勒佛主手中,但他从未想过,弥勒佛主并非是要和此神位合一,成为青华大帝,而是要将其反向侵染。 “吾欲要改神位为果位,成就我佛陀之果。”从心神中响起的梵音如是说道。 并非是要成为青华大帝,而是要渡化神位,使其成为佛门之果,真佛之位。 并且楚牧推测,这弥勒佛主在未来还要将手上的所有神位尽数侵染,使得封神榜成为封佛榜,神位皆为佛门果位。 ‘何其狂妄的野望啊······’楚牧在心中感慨,‘果真是不能小觑天下人啊。’ 能在这天玄界走到巅峰的人果然是没有一个可以小瞧的,这弥勒佛主所欲行之事若是当真成功了,他甚至可以借此进入至道,若是让他将封神榜变成封佛榜,将那榜上正神变成罗汉菩萨佛陀,那弥勒佛主甚至可能在至道的基础上再进一步。 “帝君之来意,地藏在来此之前已经传讯告知,吾自然是愿意将神州化作地上佛国的,但有一点却是要告知帝君,那便是如今占据灵山,称霸佛门的凌仙都,他一直和大乾有所往来。若是要动大乾,说不得那凌仙都就要插手。”弥勒佛主道。 “佛主不打算出手?”楚牧问道。 若是他观察无差的话,弥勒佛主应当是以信众的念力来对神位进行侵染,若说大乘教中谁最缺信仰,那绝对是弥勒佛主才对。 如此良机,他还真不信弥勒佛主不会出手。 “不,只是要通过帝君之口,提醒一下帝君的友人,”弥勒佛主古井无波地回道,“此番行动,确实是吉凶未定,胜负难料,但若错过了此次机会,那在未来就不是胜负难料了,而是九死一生。此次,吾定要抓住机会。” 一道道佛光从青莲中射出,缠绕在弥勒佛主身上的树根也出现了无数梵文,庄严圣气充塞整座禅院。 “彼时,佛曰:弥勒当知,汝复受记五十六亿七千万岁,于此树王下成无上等正觉。我以右胁生,汝弥勒从顶生。如我寿百岁,弥勒寿八万四千岁。我国土土,汝国土金;我国土苦,汝国土乐。” “而今佛灭三十劫,我当成佛道,转妙**。”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弥勒入世转妙法*(二合一) ‘弥勒佛主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玉虚宫中,楚牧收到了彼方的信息,心中低声喃念。 以佛侵神,欲要将神位化作佛之果位,其后更是在明知凌仙都可能出手的情况下还有信心掺和入场,这让楚牧相当好奇弥勒佛主手上还有什么牌藏着。 不过有一点弥勒佛主倒是没说错,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想要再找到这等良机可就难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只会越来越强,机会只会越来越少。远的不说,就说那长生大帝,便不知什么时候会进入天玄界,亲自入场。 “时不我待啊。” 楚牧轻叹一声,带着狗脸严肃的哮天犬往玉清殿行去。 作为玉虚宫的主殿,玉清殿处于这麒麟崖的中轴线,高度也是冠绝诸殿,相当显眼,是以哪怕楚牧先前没来过这玉虚宫,也依然知晓玉清殿该怎么走。 一路行来,路上不乏遇到一些玉鼎宗弟子,他们在见到楚牧之后便恭敬行礼,全然不敢多言。所有人都以狂热的目光看着新任宗主,看着这位带领玉鼎宗走上巅峰的宗主。 楚牧向着行礼的弟子一个个点头,而后踏上那九十九层台阶,步入雄伟的青玉宫殿之中。 玉清殿内,各派之人早已提前到齐,当他们听到弟子传讯的第一时刻,他们便直接赶到玉清殿等候,而非是要在一个时辰将至之时才抵达。 当楚牧进入大殿之中,殿中所有人,上至太真仙尊、叶梦色、玉玄等至人,太虚道人、萧应龙、云明、庄桓、元阳道人等各派掌门,下至各派长老以及杰出弟子,所有玉清道脉之人皆是注视着走入大殿的青年,当他走到大殿尽头的天尊像下时,所有人齐呼道:“拜见道首。” 青年虽才年近三十,寿不及在场多数人的零头,但其实力、智计、手段皆已得到众人认同,其更是在一个月前进入弥罗殿,于殿中斩杀元无极,通过试炼,如今他已是毫无疑问的玉清道首,玉清道脉第一人。 补天道的人也同样在此,补天道主看着这整整齐齐的一幕,也是暗自心惊楚牧的名望以及得人心。这女婿的境界虽是还有些不足,但他毫无疑问,已经是站在天玄界顶峰的那一批人之一了。 明月心看到这一幕,也是满心欢喜,这一幕让她想起了昔年在大明世界的场景,彼时的楚牧也是这般面对青龙会各位龙首的恭贺,威风凛凛,冠绝群雄。 现在世界不同,面对的人也不同,楚牧也少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但他现在站的位置,却是和过去相同,一时之间让明月心想起过往岁月。 “诸位免礼。” 楚牧抬手虚扶,道:“贫道能走到这一步,非是一人之功,已故宗主慕玄陵筹谋三百年,励精图治令玉鼎宗东山再起,不惜性命给元无极留下重伤,给贫道留下了大好局面。还有太真前辈、叶前辈以及众位鼎力相助,才能让我等站在此地,此乃众人之功也。” 能走到这一步,还当真少不了诸多前人留下的福祉。 玉鼎宗就像是战国时的秦国,秦灭六国,靠的不只是当代人的能力,更有六世余烈,一代代前人留下的基础,而楚牧能登上玉清道首,也少不了慕玄陵的筹谋布局,玉鼎宗众人的多年拼搏。 是他带领着玉鼎宗登上玉清的巅峰,但也是玉鼎宗成就了他楚牧。 正是因为这种双生的关系,才让楚牧真心看重这宗门,愿意担下宗门重责。 “诸位,请坐。” 楚牧手持三宝玉如意盘膝坐下,地面上自动出现清气,形成一朵青云承托住楚牧的身体。众人闻言坐下时,也自然出现青云充当蒲团,供众人盘膝坐下。 “贫道因为试炼,在弥罗殿中耽搁月余,令得慕宗主下葬时间耽搁,也让众人忧心,幸而倒行逆施的元无极终于伏诛,元始玉碟也到了贫道手中。” 说话之时,楚牧右手在身前向上摊开,玉质莲花带着氤氲之气出现在掌心,一道道流光闪过,众人皆是从中感应到自身的本源气息。 在那玉碟中心位置,有淡淡道气升腾,勾划出“楚牧”二字,那字体上自然而然弥漫的尊贵气息,代表了他的道首身份。 这一幕,便是向众人宣示自己的道首资格。 元始玉碟代表道首之权,三宝玉如意代表道首之名,权名皆具,楚牧是毫无疑问的玉清道首。 向众人展示过这两物之后,楚牧向着太真仙尊道:“仙尊,玉虚宫你比较熟悉,之后便由你来继续担任副宫主,助贫道协管玉虚宫上下。毕竟贫道如今修为尚浅,还需多花时间在修炼上才是。” 太真仙尊便坐在右手最前方的位置。这位女冠一向清清冷冷的面容上此刻也是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听闻楚牧的话语,她微微点头,答应道:“是,道首。” 楚牧接着道:“玉虚宫的弥罗万象阵,仙尊你比较熟,现在这阵法情况如何?” 弥罗万象阵可说是玉虚宫中极少数能对至道级人物起到作用的阵法,楚牧也是集齐了四位至人级战力,并且还运转诛仙剑阵才破开。 此阵若是能够修复,再加上楚牧这些人在,基本上可保玉虚宫无虞了。 “弥罗万象阵乃是由昆仑祖脉供源,祖脉不损,阵法便会自动修复,”太真仙尊道,“约莫再有半月时间,弥罗万象阵便可重新启动了。” “如此甚好,”楚牧点头道,“有此阵在,我等便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另外,各派道友也可派一些门人入住玉虚宫,以防万一。” 众人闻言,皆是开口言谢。 虽然说起来有些不吉利,但事实上以如今局势,便是在场各派之中有一派突遭覆灭,那也无人会感到意外。 这是一个极为凶险的时代,道门的霸权早就一去不复返,此前一战,更是早就将内斗摆在了明面上。 在这个时代里,便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并不会罕见。如此情况下,各派自然也需要有一条后路,避免宗门道统断绝。 当然,这其中未尝没有让各派弟子充当人质的意思。洛迦山和黄龙观是铁杆盟友,其余各派就不一定了。 众人当然也知晓这暗含的意思,但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一点含义而犹豫。 楚牧见到众人答应,满意点头道:“诸位道友也无需太过担心,贫道与贫道的师尊皆擅穿梭之法,若有灾劫,诸位道友可以金书共鸣玉碟,届时贫道会亲率强援,前去支援。” 这也是楚牧并未让各派搬迁到昆仑山的原因,比起广成仙门,楚牧这边的优势相当明显,只要在神州之内,他们皆可立即前去支援。 便是以某种道器封锁空间,以诛仙四剑的凌厉杀伐,也足可撕裂任何封锁。 “多谢道首。”众人再度谢道。 之后,各派掌门便携门中长老离去,待到参与完慕玄陵的丧事,便会各自返回宗门。 至于楚牧的宗主继任大典,自然是免了。 在他成为玉清道首之后,这继任大典已是可有可无,甚至于楚牧已经准备开始物色下一任宗主了。 不过散去的众人却不包括玉鼎宗之人,还有太真仙尊、萧应龙、补天道主和明月心师徒、叶梦色、玄微。 殿中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沉凝起来,只因这是楚牧在之前暗中示意他们留下的。 眼见可以信任的人在座,楚牧轻轻摩挲着三宝玉如意,眼中闪现如烈阳一般的光芒,“想来你们对于贫道在出弥罗殿时的举动相当好奇,贫道也不瞒你们,贫道这是遭到了暗算。大乾朝廷让那楚云山以仙道禁术‘钉头七箭书’暗算贫道,据贫道估算,四十九天之内,若无法取得施术媒介,那贫道最好的下场,也是躲入弥罗殿中,永不出世。” 此言一出,玉清殿中顿时刮起了一阵阴风,杀气变成肉眼可见的气体在空气中四散流淌,众人皆是面现森冷之色。 为宗门,为利益,为情谊,所有人都不希望楚牧落得这个下场。可以说,眼下殿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死,唯独楚牧不能死。 一旦楚牧身死,亦或者被迫躲入弥罗殿,那如今的大好局面将会完全崩盘,形势直接逆转。 “我们可以直接杀上中都,打上凌霄城,毁了媒介,杀了那楚云山。”明月心冷声道。 玉玄闻言,亦是点头道:“合众之力,再催诛仙剑阵,便是那乾坤在此,我等亦是不惧。” 如今的玉清道脉虽经内乱,但底子却是依然不浅,太真仙尊、玉玄、叶梦色,三大至人,还有云中城和诛仙四剑这神兵榜上有名的至宝,玉清道脉可以向世人任何一方宣战。 更别说,还有补天道这一强大外援。 甚至于,杀气腾腾且行动力十足的玉玄现在就做好杀上凌霄城的准备了。 “暂时不急。”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散出气机,包罗万象的气机消融了殿中的杀气,便是连至人级的玉玄所散发出的杀气,也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大乾方面筹谋已久,贫道甚至怀疑早在十年前,大乾那边就留下了伏笔。并且在此前,大乾坐视雍州沦陷,显然也是有所计划,眼下对方准备已久,我等亦需有所准备。” 实际上,直接杀上凌霄城也不是不行,对方肯定也不会料到楚牧这边会这般干脆,发现被暗算就直接杀上门。 但楚牧认为,那凌仙都肯定不会没预料到这个可能,现在出击固然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但效果应该相当有限,并无法制造出胜过准备充分在出击所获得的胜果。 毕竟是面对那位如来佛,楚牧不认为自己能够靠这些小聪明能够取得优势。 过去楚牧和凌仙都的交手都算是间接的,而这一次,他将要和这如来佛正面交手。 “先让慕宗主入葬吧,”楚牧说道,“一切事宜,待此事之后再说。” 他老神在在的,看起来一点都不为这生死攸关之事而感到着急。 就如楚牧先前所说的,若是着急有用,他会比任何人都着急,但是很可惜,着急没用。 每逢大事必静气,楚牧在这方面的调节能力,向来是很强的。 众人也受到这股镇静的感染,平复下心中的急躁。 只是随后当众人从玉清殿中散去之后,明月心却是再度找上了楚牧。 “你有信心吗?”她面色平静地问道。 “我不会死,”楚牧回道,“不管是怎样的险境,都无法击倒我,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他回答得很绝对,那种发自内心的自信,让明月心真正放下心来。 “左右不过是随你而去,”明月心轻声道,“你生,我陪你,你死,我也陪你。” 世间让感情永远维持的方式,便是陪伴,而明月心她会永远做到这一点。 这样,就足够了。 楚牧将她拥入怀中,再度复述道:“我是不会死的,你也不会。” ························ 翌日,玉鼎宗举行慕玄陵的葬礼,举派的悲恸冲散了大战胜利的喜悦。 其余各派的掌门皆有出面,慕玄陵的红颜知己也尽皆现身,便是连黄泉天子也有参加。 顺便一提,黄泉天子还带了其亲传弟子,还有新任的碧真宫主前来。当时,那碧真宫主全程僵着一张脸,据楚牧观察,他当时的心情一定很是莫名。 毕竟,不是谁都能亲身参与自己的葬礼的。 与此同时,雍州的无我梵音也开始扩散,神州各地都有信徒揭竿而起,口诵“弥勒入世,转妙FA轮”,与大乘教呼应。 豫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梁州、冀州、兖州,其余八州皆有大乘教起,楚牧的信众从雍州出,每过一地队伍就壮大一分,从雍州出来入梁州首先遭遇的三座城池,甚至未等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出兵攻打,便已经有人开门献城了。 大乘教在十年前正式出现,但在此前不知多久,弥勒佛主为了金蝉脱壳就已经开始在暗中经营了。 并且,大乘教还以神位拉拢各地世家的老古董,可是拉开了好一张大网。 在梵音度化洗脑之下,大乘教的佛军如滚雪球一般壮大,数日之内便已有百万之数,其余被度化百姓更是不知凡几。 前后五日,大乘教连下二十八城,兵锋直指中都,直向凌霄城来。 与此同时,各地亦是动乱不绝,或是有大乘教徒作乱,或是各地官员或者世家找借口拖沓不出兵,这让大乾的统治疆土遍地烽火,一片混乱。 就在大乘之乱开始后的第七天,凌霄城武安殿内,一副巨大的江山地形图显化而出,山川河流,城池大镇悉数显化,占据了大半宫殿,一个又一个的武者凌空而立,站在巨大地图上方。 地图上的雍州位置,此刻已是一片佛光遮盖,并且这片佛光还在向外蔓延,此刻已是占据了大半梁州。 并且,在其他地方也有星星点点的佛光出现,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布满神州,这一目看过去,当真是触目惊心。 天王负手立在代表中都位置的地图上方,看着这依然还在扩散的佛光,问道:“七日之内便让我朝四处起火,孤当真是小觑了这大乘教的能力。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没有这一次大乘教作乱,孤与皇兄还真不知大乾各地竟是糜烂至此。” “闻先生,你对这形势有何看法?” 天王这一发问,殿中之人便将目光转向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的太衡天,目光之中难掩质疑之色。 毕竟这太衡天乃是空降上位,并给还在先前丢掉了东海郡,如此资历,自然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对于众人的质疑,太衡天熟视无睹,他的目光在地图上四处逡巡,时不时走一两步仔细观察,好一会儿,他才回道:“禀帝君,老夫认为,此乃调虎离山之计。” 他指着西方那片逐渐扩大的佛光,道:“据老夫所知,如今在西方不断扩张的佛军乃是由那大乘教的佛顶金轮炽盛光如来所统摄。此獠虽凶横,在先前占据雍州,但其人加入大乘教的时间尚短,便是有弥勒邪佛为其背书,他也不可能直接统领大乘教的诸多高层。” “休看眼下佛军来势汹汹,但老夫敢说,这佛军之中有九成九是被度化的信众,大乘教的主要战力绝不在此。” 闻太师对于这种戏码也是老熟悉了。 想当年,他还在殷商当太师时,就是北海袁福通把他这殷商顶梁柱给拖住,顺带着还让大量兵力一直在北海平叛,这才让西岐起了气候。等到他回朝,那战局已经不是一个闻太师能够左右的了。 “哦?”天王问道,“那你说,敌方意欲何为?” “自然是中都,是凌霄。” 太衡天,不,现在该称他为“闻仲”了。这个带着沧桑气息的年轻人此刻一扫岁月之颓唐,目露精光,紧紧盯着天王脚下位置,“无论过去多久,斩首战术都是一条通向胜利的最快捷径,只要拿下了中都,攻下了凌霄,那以大乘教的梵音邪术,控制神州也只是时间问题。” 重点便是大乘教的梵音上。 比起一般国家攻防还需考虑民心,大乘教却是完全反了过来。只要解决了朝廷中央,那这偌大王朝被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不能击败天王和乾帝,那么即便大乘教控制了其余各地,但只要弥勒佛主和其余几号人物败了,那如今的煌煌大势也不过是流星经天,转瞬即逝。 “但中都常年有禁卫天军二十万驻守,距离此地不过三百里的天兵崖周边也有三十万大军循环拱卫,随时可前来支援。此皆精锐之卒,陛下与王爷有大军增持,有中都和凌霄两边阵法加持,便是弥勒佛主亲至又如何?” 众人之中,有一身着炽焰金纹甲的威武将领反驳道。 闻仲看了此人一眼,认出他便是焱龙军第一军主姬巡天,大乾军方的头领之一。 同时,他也是当朝两后的兄长,大乾的国舅爷。 “若只是大乘教,自然不会如此,但姬军主莫要忘了,我等之敌不止大乘教,”闻仲从容回道,“诸君莫要忘了,玉清十二派中的清虚派是如何灭门的。” 此言一出,众人悚然而惊。 清虚派是如何被灭门的? 那是被那玉清楚牧带人空降青峰山,直接以雷霆手段强行攻灭的。那么如今,中都会重蹈清虚派覆辙吗? 或者说,大乘教有这能力吗? “佛道不和,他楚牧岂有这胆子去助大乘教?”姬巡天身后,有人惊叫道。 “这位将军,你会这般说,就说明你也怀疑楚牧会这么做。”闻仲淡淡道。 他在质疑楚牧不敢,而不是说楚牧不会,就说明连他自己都觉得楚牧可能会这么做。 楚牧那是什么人啊?是可以开先河灭清虚派,是可以将道首元无极拉下马的主。 甚至于,连上清道脉在东海郡登陆,也隐隐有楚牧的影子在。 这样的人,你说他不敢和大乘教合作? 这天下就没楚牧不敢的事情。 “传本将之令,天兵崖大军开拔,拱卫中都。”姬巡天立即下令。 他并非爱面子而不认事实的人,在察觉到有这这可能之后,当即便下令调天兵崖大军过来。 也就在姬巡天这命令下达不过数息时间,地图上有异象乍现。 “铮!” 恍惚之间,似有一声剑鸣响起,可使山河沸腾,让乾坤颠倒的杀伐之气便是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众人也能通过这展现大乾江山的地图察觉到。 梁州的地图上突然多了一个大洞,有代表杀戮的幽蓝之色在梁州中央出现,将梁州牧的气息淹没。 梁州牧,死! 天王眉头一跳,眼中精光爆闪,只因他在梁州牧死后没多久,又听闻剑鸣声响起。 这一次,是在荆州。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仗剑杀伐 天地如在瞬间覆灭,末日在此刻到来,猩红的剑芒吞没了州牧府,在襄樊土地上刻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痕。 一剑,荆州的州牧府,毁灭! 若非荆州牧风若邪和雍州牧楚云山去了中都,此刻他怕是也凶多吉少了。 天空中有一道裂缝如同竖起的眼帘一般缓缓闭起,一道淡漠的目光在后方一闪而逝。 “荆州,也可以拿下了。” 雍州无名山谷的上空,苍穹突起,有一张巨大的面孔在扭曲的天空中显化,冥冥漠漠之声自上空落下,令下方之人抬首注视。 “那便是如今的玉清道首?”地藏看着那渐渐抚平的苍穹,看着那缓缓消失的面孔,如集万物之美、山河大地之秀的俏脸上露出凝思之色。 “那便是如今的玉清道首。”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回道。 他从地藏的言语之中,听到了浓浓的忌惮之意。 执掌诛仙剑阵,又有穿梭空间之能,这位新任的玉清道首将会成为悬挂在世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苍生都在他的剑锋之下。 哪怕元无极全盛时期,地藏都不会对其感到棘手,反倒是对这新任的玉清道首,她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忌惮。 地藏不怕楚牧的诛仙四剑,但怕楚牧那神出鬼没之能,并且还怕那随时有可能出现的至人强者。 须知楚牧这边可是有数位至人强者,若是楚牧对她地藏起了杀心,那么只要弥勒佛主不在身旁,那地藏是定然凶多吉少。 而对于非至人武者而言,楚牧更是如同地狱阎罗般的存在,那梁州牧也是一位法身武者,结果在道兵被派出去抵抗佛军之后,他本人都没能在楚牧剑下走过两招。 “此子之实力非比寻常,他的宇道造诣也已经超过了玉玄,若是让他成了至人,天下恐无人能制。”弥勒佛主盘坐在巨大的龙华宝树下,如是评断道。 如今大乘教和玉清道脉需要合作对付大乾,但在大乾败后,那这两方就注定要沦为敌人了。 佛道不两立,在这神州大地上,容不下两个霸主。 “当务之急,是要对付大乾,”楚牧说道,“至于之后······若佛主能获得乾帝手上的神位,那么即便是这道门,想来也难敌佛主之手了。” 若是真让这弥勒佛主获得完整的封神榜,让他能够对榜单自由操纵,那说不定这封神榜还真可能变成封佛榜,届时弥勒佛主对于楚牧而言,同样也是万分棘手的人物。 “但愿如此。” 弥勒佛主古井无波地说着,那绀青色的眼瞳似是扫了楚牧一眼,“届时,也请帝君莫要留情。” “朕已经立下道誓,与佛主共进退,那楚牧虽与朕有交情,但在未来道途上,交情再深也是枉然。”楚牧笑着回道。 在加入大乘教之前,弥勒佛主和地藏就已经立誓不会对紫微帝君有任何不轨心思,楚牧当时也以这身份立誓,与大乘教共进退。这一道誓比什么承诺都要有用,至少弥勒佛主和地藏至今未曾怀疑过他。 “如此甚好。” 弥勒佛主说着,右手捏印,突然打出一道印诀。 淡淡佛光在周遭一扫而过,距离这中央的龙华树颇为靠近的十八尊石像中,泛起了佛气,内封的生机突然变得强盛起来。 “十八罗汉。” 弥勒佛主轻声呼唤着,一个又一个金色印记在十八尊石像表面亮起,那龙蛇般游走的纹路所显示出的,正是降龙罗汉、伏虎罗汉等十八罗汉之名。 楚牧目光微凝,只因他发现这赫然是已经被侵染的神位。 在侵染青华大帝神位之前,弥勒佛主就已经有了成果。 “嘭嘭嘭嘭嘭······” 石皮接连炸开,一道道身影带着淡淡金光从尘封中走出,重现人世。 “佛主。” 他们齐齐向着中央的弥勒佛主拜道。 “去吧,拿下梁州与荆州,将其化作地上佛国。”弥勒佛主下令道。 十八罗汉听令,当即便化作金光冲霄而起,分成两拨向着梁州和荆州飞去。 这也是楚牧和弥勒佛主达成的条件之一。 由他楚牧对大乾各地出手,由大乘教进行接收。否则楚牧还真不好让弥勒佛主和自己配合。 虽然弥勒佛主也知晓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但会出手是一回事,和楚牧配合出手又是另一回事。 弥勒佛主不是傻子,不会自己在前方冲锋陷阵,让楚牧在背后捡便宜。修炼《未来星宿劫经》的弥勒佛主才是经常捡便宜的人,他才不会给别人当前锋。 所以,有些条件必须付出。 至于事后如何,那就谁也说不准了。反正楚牧是不会让弥勒佛主白白吃下好处的。 而且此战凶险未卜,说不定这一顿吃的是弥勒佛主的断头饭。既然如此,不如宽容点。 下完令之后,弥勒佛主便再度进入了坐禅之中,地藏和楚牧也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闭目调息。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时机到来了。 ························ 麒麟崖上空,四剑争辉,四道剑柱接连了天地,使得天地间杀气滚滚,杀戮之色覆盖了苍穹。 楚牧凌空立于四剑之间,一双火眼金睛如烈阳一般耀目,眉心天眼无时无刻不在洞察八方。 “下一个。” 他轻轻说着,剑气撕裂空间,一副江南盛景出现在眼中。 下一个,是扬州牧木南生。 扬州此刻同样烽烟四起,大乘教徒四处作乱。 大乾立国虽已超过三百年,但因为历代国君皆是武道高手,寿数远超常人,是以国祚的保质期也是大大延长,不少不会像楚牧前世古代一样有个三百年定律。 尤其是此代乾帝,他更是一手带领着大乾崛起,虽为敌人,但楚牧也不得不说他是一代明君。 但有些事情不会因为明君与否而完全解决,就如这吃饱了撑着,太闲了。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寻求精神上的满足,正好这时候大乘教找上门来,这一来一往,就有人被度化了。是以这大乾有名的繁华之地,其乱象丝毫不逊于其余各州。 楚牧将乱象悉数揽入眼中,目光在扬州逡巡,以极快的速度锁定了扬州首府广陵,以及广陵城中的州牧府。 “仙尊,这一次便劳烦你出手了。” 楚牧说着,催动诛仙剑,苍白的剑光如同一道天之痕,将天地分为了两半。 太真仙尊闻言,双眼定定看向苍白剑光,两道白光从眼中飞出,落在剑光之时,隐约之间有一道刀影浮现。 斩仙飞刀! 太真仙尊作为玉虚宫的副宫主,也掌道脉内部的刑罚,若有道统真传犯下大罪,便是太真仙尊出马,或杀或擒,施以惩罚。 被擒者自是关入专门设立的秘境之中,被杀者······便是死于这斩仙飞刀下。 诛仙剑光被太真仙尊所摄引,化作一道匹练射入裂缝之中,倏然间从广陵城天空落下,撕裂州牧府主屋的屋顶,将那扬州牧的身影给锁定。 楚牧的目光早就投在了扬州牧身上,让他无所遁形,而太真仙尊,则是对其施以杀伐之人。 当剑光出现在扬州牧眼中时,太真仙尊的斩仙飞刀之意同时钉住他的元神,让其全无一点防守之力地受戮。 剑光一闪即逝,刹那间斩裂肉身,切割元神,撕裂意识,将扬州牧木南生的一切斩成两半,顺便将州牧府一分为二。 一剑之下,扬州牧木南生,死! 楚牧感受着那混入剑光之中的刀意,双眼之中闪烁着电光,思维闪电激窜,演化着这斩仙飞刀之意。 让至人出手,既是为了保证一击必杀,也是有益于楚牧的修行。 这些至人御使已经被楚牧所炼化的杀剑之时,他们的气机在楚牧眼中分毫毕现,让楚牧能够切身感受到种种变化的神意。 而这些收获,到最后都会化作柴薪,助益楚牧自身之道。 “扬州牧已死,下一个。” 楚牧如同点名一般点着下一个幸运州牧,剑光在空中撕裂出一道道裂缝,让楚牧的天眼和火眼金睛观照八方,寻找目标。 他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在昆仑山上施杀伐,如高高在上的杀神,对九州各地施以降维打击。 万千信息在眼中流淌而过,楚牧很快就找到下一个合适目标。 “下一个,便由补天道主你来出手吧。”他这般说道。 只是楚牧不知道的是,当乾阳殿中的地图出现苍白剑光之后,天王便出了大殿,来到一座高台上。 “敌人远比想象的要棘手,该你出手了。”他对着高台上的那人说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羿十三乾帝退让 说是高台,不如说是一座巨大楼阁顶端的露天平台。 整座高楼仅比天极殿矮上少许,站在顶端可俯瞰全程,甚至于因为凌霄城本身就在天上,连方圆千里之内的场景也在视线之内。 当然,前提是俯瞰者要有能看遍全程,还将千里之地尽数映入眼中的目力。 天王见的那人,便有这等目力。 此人身穿一身劲装,上半身有右臂和半边身子裸露,雄壮的臂膀彰显着极强的力量感。 他见到天王,盘坐的身子微微一动,便让束缚着身躯的乌金锁链不断作响,强大的力量令得锁链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大羿十三。” 天王轻声道出此人之名,“按照先前约定,你为大乾效力,孤与皇兄可赦你族性命,并承诺善待九夷之民。” 九夷,神州东面,靠近渤海的一个强国。该国以射艺闻名天下,国内控弦之士闻名天下,在过往的数十年来,一直是大乾的一个心腹大患。 之所以是过往,乃是因为在十几年前最后一次大乾和九夷的大战中,九夷大败,连其国主大羿十三都成了大乾的俘虏,自此成了大乾的附属国。 也正是因为此战大乾全胜,才让道门和大乾矛盾不断加剧。只因从那时候开始,大乾除了道门以外,在神州就没有其他敌人了。 “解开本王的束缚,”大羿十三冷冷说道,“本王既然来了,就不会违约。” 天王闻言,也不多废话,弹指射出一道金光,点中了大羿十三的心口。 这一指就如顿开金锁走蛟龙,大羿十三浑身都响起噼里啪啦的炸响声,有沛然劲力在身上流转,双臂陡得发力,乌金锁链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嘭!” 束缚着全身的锁链被庞然大力炸开,大羿十三双目瞳孔之中出现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圆环,重重叠叠,将整个瞳孔占据,他的视野不断延伸,方圆四千里,尽在眼中。 “本王的弓呢?”大羿十三十分干脆地问道。 天王不言之时,伸手一推,一把缠绕着细长锁链,还贴着一张张符箓的赤红大弓从他袖中飞出,被他手掌推向大羿十三。 大羿十三一把抓住这赤红大弓,劲力加催,摧枯拉朽地将缠绕的锁链炸开,将贴在弓上的符箓摧毁,露出蜿蜒如龙的赤木大弓。 弓身浑然一体,就像是天然长成这般一样,粗大的弓体上没有一点多余的纹饰,充斥着简单的风格,苍莽的气息。 “射日弓,又回到本王手中了。” 大羿十三手持大弓,气势再涨,那强壮的身躯之中有着捉龙拿象之力,血液流动之时,大江大浪之声不绝传来,筋骨噼啪如雷鸣,蛮横的气机瞬间便横扫天空,荡开流云。 只是当这气势涨到某个限度之时,他却是突然一声冷哼,昂然之势一顿,紧接着开始回落收敛。 对此,天王只是淡淡道:“身在这观天楼上,你会受到凌霄城的力量加持,虽是道台九层境界,却能发挥你原本的实力。但若是出了此楼,你就只是一个普通道台了。” “废话少说,敌人是谁?” 大羿十三也知道这是应有的控制,是以他固然心中不爽,但也不会试着去做无用之功,他只是直接问敌人是谁,欲要舒展多年不动的筋骨。 “敌人······” 天王目中闪现精光,乾阳殿中的地图如在眼前,“就在这!” 他突然以神念将看到的场景传给大羿十三,让这九夷国主开弓大箭,一道素白气箭在射日弓上迅速凝实,随着大羿十三手指松开,有白虹经天,穿云破霄,往三千里的豫州去。 射日弓所射出的气箭如光一般,瞬息间便将三千里山河抛在后方,素白匹练出现在豫州首府上空,截住从一道裂缝中激射出的绝仙剑气。 “嗯?” 正在运转绝仙剑的补天道主惊咦一声,主持诛仙剑阵的楚牧亦是将目光投向豫州上空。 那一道气箭,其速之快,便是连楚牧和补天道主都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并且其威能也是万分惊人。 在那一瞬间,楚牧似是看到白虹贯日,悬挂在天上的太阳都像是被这道素白气箭所穿透,箭上所发出的惊人寒气如同能够凝固时空,变化万千的绝仙剑气都难以施展开来,被这一箭直接截住。 “一箭经天,白虹贯日,”补天道主一双剑眉微竖,露出冷冽之色,“是九夷国主大羿十三。” 这天下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大到至人强者都鲜少碰面,小到但凡到了一定层次,这天下有数的强者都会有所耳闻,除非对方从来没出现过。 九夷国主大羿十三正是其中之一,毕竟这天下间能将弓箭用到这种地步,并且还能以此截住绝仙剑气的,也唯有大羿十三了。 “九夷国的《贯天坠日箭诀》可让箭矢不受影响,初学乍练便可让箭出数里而劲力不绝,以大羿十三的实力,数千里内,他的箭都不会因为距离而减弱威力,当心了。”玉玄提醒道。 “但是我等乃是多位至人催动剑阵,大羿十三也拦不下我等。” 楚牧冷哼一声,伸手向前一抓,诛仙四剑齐齐爆发锋芒,将前方裂缝扩散十倍有余,火眼金睛与天眼同时扫视豫州首府谯城,杀伐之气顿时天空形成巨大殃云。 谯城之中的人只看到天空中那道犹如天之伤一般的裂缝迅速扩大,可让山河沸腾的杀气滚滚而来,黑云压城城欲摧,恐怖的杀机如万魔呼啸,让人战栗不已。 “来。” 只见那滚滚黑云之中出现一道巨大的身影,其身披混蒙道袍,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痕显现道袍之上,抬手之间,四道剑光于天空中交汇,化作穷尽杀伐的毁灭之剑。 多次运转诛仙剑阵,更在弥罗殿中体会到上清道首青冥之力量,已是将诛仙四剑之道推演到相当之高的层次,此刻的楚牧汇合四位至人之力,将诛仙四剑之威能集中于自身之上。 天地万物皆是有始有终,小到花鸟虫鱼,大到天地玄黄,皆有终末之时。 在经历过四位至人催动诛仙四剑后,楚牧借四人之力有了新的体悟,四剑之意在他识海中交汇,有一种剑意在蠢蠢欲动,随时可能从交汇处出世。 楚牧的心神在这一刻流淌过恒沙之数的念头,浑身气机都在迅速变化,须臾间便是千回百转。 他从那不断的推衍中抓住了一个可能,心灵从四剑之意交汇处提取出了一把剑,斩出了一道剑光。 此剑,上合天道循环,宙光流逝,下合大地轮回,人心杀伐。 楚牧的心灵在这一刻如同迎来了一次升华,有代表末日的钟声在天空中响起。 “好绝的剑!” 凌霄城观天楼上的大羿十三双眼瞳孔微缩,视线紧紧锁定远方。 豫州之地就在他视线之内,他能够清晰看到那笼罩谯城的殃云,看到那合乎天地,顺乎循环,却极尽毁灭之能的杀剑。 “箭!” 大羿十三一声高喝,天王又是一抖袖摆,有晶莹透剔,如同冰晶所铸的长箭从他袖中飞出。 这确实是冰晶所铸,并且还是万年玄冰之精粹。 此箭乃是从九夷国收缴而来的碎日玄冰箭,乃是专门与射日弓搭配的长箭。九夷国自古便有传闻,传说有先祖手持射日大弓,以箭坠日,威势震烁千古。 九夷国历代国君皆是对这传说深信不疑,并且特地派人前往北极之地攫取万年玄冰,以此玄冰铸造坠日之箭。 昔年大乾与九夷国交战,大羿十三便是依靠此弓箭压制天王所率领的大军,保九夷不失,而现在,这弓箭被用在了对付大乾敌人上。 大羿十三毫不犹豫地将碎日玄冰箭搭在射日弓上,弦如满月,一箭掣发,箭如光电,瞬间便至豫州,至极森寒塑造出冰寒之天,千里苍穹竟是在这一箭下覆盖一层冰霜。 时间如同在此刻被冻结,空间被寒意充塞,便是那撕裂开来的裂缝,此刻便变得凝固,如同一道伤痕凝刻在天上。 至寒之箭,至威之箭,贯天坠日之威施加于楚牧身上,令他遍体生寒,令思维都好似凝固一般。 但在同时,思维闪电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游走,生命之火熊熊燃烧,形成肉眼可见的光华。 楚牧运剑,一道巨大的剑光在他掌中斩出,难以用言语表达的虚无之色在剑光上流转。 剑光掠过谯城,所过之处,一切化为虚无,以思维之速迎上贯天坠日之箭。 一股庞大到使人不由怀疑能否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刹那间爆发,天地在瞬间覆盖上一层寒冰,塑造出冰天雪地,又是下一瞬便恐怖的剑气所毁灭。 整座谯城都在这一瞬化为飞灰,连带着其中的百姓官员一同形神俱灭,豫州牧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一片光景连无形的神念都悉数毁灭,方圆百里内沦为一片禁区,乾阳殿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空洞。 “哼!” 观天楼上的大羿十三突然闷哼一声,有着九圈金环的眼瞳都流出两道血丝。 他闭目不去看远方场景,沉声道:“就算你解开了本王的封印,本王也无法拦截住这一剑,这一剑的施展者已是创出了属于他自己的至极之术,从术上已是和我等并肩,并且还有其余四位至人为其催动剑阵。” 说话之时,大羿十三也是万分讶异,只因他感觉到那四位至人的真气竟是在这主阵者的身上圆融如一体,四人如一人,若非如此,大羿十三也不至于会双眼受创。 “这确实出乎了孤的预料,”天王感应着那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杀伐剑气,摇头道,“那位楚道首确实是为人所不为,想人所不想。” 若是按照正常套路,那肯定是楚牧勇闯凌霄城,与大乾朝廷一番大战,连连闯关,前往楚云山所在大殿。 可这是敌人所设想的未来,楚牧自然不会让敌人称心如意。 所以,他连连袭击各地州牧府,将本就乱象四起的大乾搞得一团糟,各州统领内政、军务的州牧被杀,如群龙无首,那各州自然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如此一来,这主动被动之势逆转,现在变成大乾朝廷要拆楚牧的招了。 “出京吧。” 乾帝的身影出现在观天楼上,只听他淡淡道:“现在时间还有四十多天,但如今的大乾,可未必撑得了四十天,想要请君入瓮是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请客上门了。” 大乾遍地烽火,在这种时刻还收缩力量在中都,那么都不需要等到楚牧咒发身亡了,大乾就先一步亡了。 所以,乾帝只能选择强者出京,四处平叛,甚至于连他和天王也出京,如此才能保证派出的强者不会被楚牧单吃掉。 中都和凌霄城空虚,楚牧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同时,他也不可能当真不入凌霄。 只是这样一来,凌霄城的安危就只能依靠他人了。 想及此处,乾帝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 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从未有哪个帝皇在山穷水尽之前就被逼到这等地步。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王劝慰道。 这场对局已经开始,如今乾帝和天王要想的,是将棋局推到下一步,而不是止步在此。眼前状况维持得越久,对大乾方面的伤害就越大。 所以,只能暂退一步了。 这一步退出,无异于开门揖盗,但他们却是不得不为之。 于是乎,当日下午,乾帝便下令朝中大将率兵前往各地平叛,务求不然乱象进一步加剧。 ························ 这一消息也在同时传达到西方灵山,菩提树下的那位听闻楚牧的阳谋之后,也是心生感叹。 “打蛇打七寸,这是抓住了乾帝的七寸啊。” 凌仙都起身道:“这一只猴子,可当真和当初那一只不同,心机城府,都胜过那只猴子太多了。” 他们所选中的这只猴子可不只有武力,更有深沉似海的心机以及狠辣心肠,若是当年大闹天宫的是这一位,那也不至于会在最后落到那等光景。 “不过······” 凌仙都嘴角含笑,“他这样做,却是让这舞台更为合适了,昔年天庭何尝不是如此呢。” 凌霄城如今内部空虚,却是正合昔日天庭之景,楚牧这阳谋固然逼得乾帝方面退让,但也让法仪更为顺利地进行,如此一来,凌仙都反倒是对于现在情景更为满意。 他前行几步,走到那散发出淡淡金光的金莲之前,轻声道:“时候到了,须弥藏。” 一声“须弥藏”落下,合拢的金莲骤然绽放强盛佛光,两道剑气从内部撕开莲瓣,在沛然佛气之中,剑道四绝之一的须弥藏踏出金色莲台。 金色血色在双眼中流转,青铜佛脸之下,是不断变幻的面容。 最终,当面容定格之时,两道剑气划空而起,在空中显化出互相背靠的金色佛身和血色佛影。 这一日,灵山之上有钟声响起,五大净土皆知佛门再出一至人。 ························ 麒麟崖上空。 一道道裂缝撕开,呈现出各地之景。 楚牧眼看到中都兵马开始出动,一个个军中大将带兵出击,他的眼中闪过一道耀眼精光。 “果然,凌仙都并未出手,”楚牧沉声道,“这种场景也是他所乐见的,他虽然知晓会让我得利,但他还是不会阻止。” 若是凌仙都出手,那么就算楚牧有至人相助,也不可能当真肆意妄为。他完全有能力解决大乾的困境,但在发现如此局势更有助于计划之后,他便束手旁观,眼见楚牧的阳谋成功。 而这一切,源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他自信能够镇压楚牧,所以并未有丝毫动静,因为这一切都还在他掌控之中。 楚牧也正是利用了他这自信,或者说······自傲。 ‘没有任何退路的弱者才会小心翼翼,因为他们不能失败,而有退路的强者,哪怕再如何提醒自己要谨慎,也终究会流露出傲慢之意。因为他们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楚牧正是明白这种自信,他才会将凌仙都的存在算在阳谋之外。 因为凌仙都不在乎大乾会如何,他只在乎法仪。也因为凌仙都自信无论情况如何变化,楚牧这只猴子终究出不了他的五指山。 “我会感谢你的自信的,在你失败以后。” 楚牧淡淡说着,诛仙四剑再度绽放光芒撕裂出裂缝。 他一步跨入裂缝中,直接来到了雍州边境的小山谷之中,向着那龙华树下的金佛道:“时机已至。” 盘坐树下不知多少载的金佛闻言,缓缓挣脱了缠绕半边身子的树根,一道佛光以他为中心散开,唤醒四面八方沉睡的石像。 “未来已至,吾当成道。” 未来佛念着箴言,开始了他的征途。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乾天坤地八步八景 苍穹上,巍峨大城如日中天,高高在上。 大地上,大乾国都屹立不倒,雄奇如山。 这一上一下两座城池,组成了大乾的权力中心,尤其是那悬浮在空中的凌霄城,更是无数官场中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入的核心重地。 凌霄城,中都,还有九州各地,大乾的结构由上到下,组成了相当明显的金字塔。 但在今日,在这金字塔的塔尖之上,有层层金色光芒渲染而来,天空一时呈现灿金之色,有阵阵梵音在空中传唱,恍惚之间,一道道佛影在空中缓缓出现。 因乾帝选择了出击,中都与凌霄城较之于先前相当空虚,大乘教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开始染指这大乾的权力中心。 而在中都城外,有巨大的空间裂缝撕裂开来,紧接着有强势佛光镇住裂缝,使其维持在平稳状态,让一位位披着淡金甲胄,手持兵戈的佛兵从内中行出。 一万,十万,二十万。 前后共有二十万佛兵从空间裂缝中走出,整整齐齐地列阵在中都东方城墙之前。每一个佛兵身上都荡漾着佛气,二十万佛兵气机连成一片,大地顿时变成赤金之色,城外地区如同处于另外一个世界,一片佛门净土于此刻降临。 这些佛兵和楚牧度化的那些杂牌军不同,他们每一个都是精锐之士,堪比大乾的道兵,二十万佛兵连成一片形成的法域,甚至能和那缓缓苏醒的中都大阵相抗。 “竟是有二十万之数。” 乾阳殿中,闻仲通过显化的影像清晰看到这二十万佛兵的精锐及强悍,他心中满是疑惑之意。 二十万人不是二十万只蚂蚁,日常训练所需的场地,制造的动静,乃至于消耗的物资,都是一个极大的数字,想要将这二十万人藏住的难度可不是将信徒藏在民间可比的。 有着二十万佛兵,大乾留下的道兵不说完全失去作用,但也绝对不会如先前一般有举足轻重的能力了。 并且敌人的战力还不止这二十万佛兵。 在天空上,一道道强大气息划空而来,在那重重佛影之中,也不知藏着多少道台武者,大乘教以神位广撒网,收罗一个个寿元将尽的武者为其续命,哪怕是一个最下等的神位,都有可能换来一个道台武者的效忠。 相比较大乘教的作为,朝廷这边却是需要论功行赏,还会根据神位特性进行抉择,不会将其当成货物来交易。这样一来,朝廷这边的神位拥有者更为忠心,也更具潜力,但在道台层次战力的数量上,却是较之大乘教有所不如。 “但想要破城,没那么容易。” 闻仲冷声说着,对着地图打出一道流光,“启阵。” 乾阳殿中的这地图也是一件接近道器的法器,其作用不只是沟通各地城池,还可令闻仲在乾阳殿中指挥大军进行抗敌。 他这一道流光打出,命令顿时通行上下,本就在复苏的大阵瞬间启动,在海量灵晶的供给下,有一重天幕在天空中生成,有一道地膜在大地下延伸。 大哉乾元阵。 至哉坤元阵。 凌霄城中大阵名“大哉乾元”,中都城中大阵名“至哉坤元”,双阵各自独立又可合为一体,两阵启动,天幕地膜在上下延伸,倾轧而来的法域与其碰撞,发出雷火交击般的巨响。 这大乾权力中枢的大阵并不是缩成一团的防御大阵,而是将蔓延天地,形成绝对利己之域的不世神阵。 一旦真让这大阵展开,所有非己方之人都会遭到巨大压制,甚至于还可勾连其余各地城池,形成前所未有的巨大结界。 “大乾的乾帝和天王当真是雄心勃勃,这是要塑造结界包围九州,将这偌大神州都化为大乾天下,彻底混同天下啊。” 闻仲看到这里,也是心中感慨乾帝之志。 一旦真要让乾帝成功了,那这神州浩土就是他一家之地,便是三清道脉恢复到全盛时期,也不一定能够打破神州结界。 可惜时间不够,哪怕乾帝自登基以来就在暗中谋划,也终究还未将这结界完成。否则也不会让大乘教肆虐至此。 但若细细想来,就算真给乾帝时间,他也未必能成功吧。 长生大帝那边会如何,闻仲不知,但他知道自家那位师伯是绝对不会任由神州结界建立完成的。说不定这一次计划,也有敲山震虎的心思。 “罢了,未来会如何,还是交给师伯决定吧,老夫现在要做的就只有一点,那便是拒大乘教于城墙之外。” 闻仲平定心中念头,开始操持大阵和佛门法域对撞。 天幕、地膜所代表的苍青、明黄之色与灿烂佛光碰撞,苍穹大地双色混杂,不同的领域碰撞,令天地时明时暗,气机扭曲间,形成一片光怪陆离的区域。 仅仅是大战之前的碰撞就已经造成这般场景,双方之人见状,皆是不由暗自凝神,不敢有丝毫疏忽。 在这种战场上,便是道台武者也有陨落风险,尤其是那些还未凝聚法相的武者。 ························ 也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时,作为大战的引发者——楚牧,他此刻却是在豫州上方的天空中四处遛狗,只见他驾着一朵青云,云上一人一狗,在苍穹之上迎着罡风游走,似是在寻找着什么。 哮天犬不断左顾右盼,狗鼻子嗅来嗅去,终于对准了某个方向,叫道:“汪!就在这边。” 楚牧闻言,当即便驾着青云往那个方向飞去,一路飞出了大约五百里地,他眼中有火光一闪,目光锁定前方虚空处。 “玉清楚牧,前来拜会太清道首。” 他手持三宝玉如意向着前方罡风交集处打了个稽首,高声道。 话音落后三息,不断呼啸的罡风突然被平静下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急躁的风给抚平,一道飘飘渺渺的清气凭空出现,苍穹之上,有一座巨大门户缓缓升起。 八景宫! 门户上的三个大字表明了此地之名,这里正是太清道脉之祖庭——八景宫。 三清道脉之中,玉清道脉祖庭玉虚宫位于昆仑山,屹立不动;上清道脉祖庭碧游宫位于金鳌岛,此岛据说乃是一太古神龟之遗体所化,可在大海中自由移动,昔年上清道脉远遁海外,便是直接驾驭金鳌岛离去。 两者祖庭所在皆有确切的地点,唯有太清祖庭八景宫,却是处于九天之上,罡风层之中,其所在飘忽不定,处于另一层空间内,在神州上空不断移动,便是连太清道脉的自己人在未被接引的情况下,都极难找到八景宫之所在。 不过楚牧却是和别人不同,他还有一条老狗在。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有一狗,寻路不愁。有哮天犬在,天下间还真的少有楚牧找不到的地方。 当然,找得到归找得到,能不能进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眼看着八景宫的门户完全显现,停在半空,楚牧手持玉如意一挥袍袖,便带着哮天犬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门户之中,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便浮现在楚牧心头。 玄之又玄,精妙入微,无形的气韵充溢于四周,明明论灵气还不如麒麟崖上那座玉虚宫,但给楚牧的感觉却是还要胜过那玉清祖庭。 一步踏出,门户在身后消失,瀚海沧溟之景顿时将楚牧包围,他处于苍天和大海的交际之处,上下皆是无边辽阔之境,一种极端渺小之感浮现在心头。 又是一步踏出,天地变幻,瞬息之间,楚牧便处于一座擎天巨峰之上,仰首可见苍天,恍如天之极处的天幕出现在眼中,无形的震撼激荡在心头。 八景宫第一景——瀚海沧溟。 第二景——峦胜坤岳。 楚牧眼中光芒闪烁,又是一步踏出。 第三景——钟华神秀。 毫无疑问,他现在所经历的,正是八景宫中的八景。 “汪!本神君······我感觉这是个真货。”哮天犬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道。 这极有可能不是麒麟崖上那个由后人仿造的宫殿,而是如弥罗殿中的那座玉虚宫一般,是真真正正的八景宫。 别说玉清道首和太清道首谁高谁低,光是二者这居住环境相较起来,就在无形之中衬托出一个档次了。 楚牧闻言,面色不变只是迈步前行。 第四步,月阳曜辉。 第五步,瑶光罗幻。 第六步,水岚烟霞。 第七步,云霓虹渊。 第八步,落世星河。 一步一景,一步一天地,八步迈出,便如经历八方天地,沧海桑田都不足以形容楚牧所经历的景象,过往超过千年时光的经历,在这八步之间都显得颇为失色。 第九步。 天地鸿蒙,混沌交织,于无边混沌之中,一座宫殿乍现,天旋地转,下一瞬,楚牧已是进入了八景宫中。 巨大的丹鼎下,道人侧对着,轻轻扇动芭蕉形状的扇子,目光紧紧盯着鼎炉,似是在炼丹。 偌大的宫殿之中,楚牧只感应到这一人的存在,似乎这八景宫中现在就仅止一人。 “你是谁?”那太清道首突然问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你是谁洗个澡 “你是谁?” 新任玉清道首和太清道首的初次正式见面,以一句问话开始。 “贫道楚牧,玉清道首。” 楚牧如同第一次和道可道见面一般,自我介绍着,并且走到鼎炉另一边的蒲团上坐下。 哮天犬见状,连忙摇着尾巴跑到楚牧身边蹲坐下,一脸乖巧。 虽然平时一副主人老大我老二的模样狗子现在努力削低自己存在感,因为他怕这真正的八景宫里住的是某位大佬。 狗子虽然嚣张,但其实心里很有数的。 “除此以外呢?”道可道摇着扇子道,“除此以外,你还是谁?在不少人眼中,如今的天玄界有四人值得注意。上清道脉,公子羽;玉清道脉,楚牧;太清道脉,宋缺,还有那如今身在大乘教的紫微帝君。” “这四人关系紧密,隐隐形成一个跨越佛道的联盟。不过让他们受到注意的不是他们的联盟,而是一个东西,一个在很久以前就离开天玄界的东西。” “紫微神位,是吗?”楚牧接言道。 紫微神位非是天玄界之物,是楚牧从天子世界带来的东西。而它原本的主人,便是那广成子。 广成子在久远的过去带着神位离开天玄界,于天子世界中融合神位成就天帝,治理天地不知多少载。但到最后,广成子又觉得紫微神位于自身无益,于是他又舍弃了这神位,飘然远去。 那个世界在天玄界时间数年前,被楚牧以昆仑镜观测到,于是穿越到其中经历一世。楚牧到最后获得了紫微神位,并且带着它回到了天玄界。而当这神位回返之时,封神榜立时就有所察觉。 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人注意起紫微神位来。 无论它的获得者到底是谁,都和界外脱不了干系。 “在那些人眼中,紫微神位若非是由广成子主动送到天玄界,那就是有人离开了此界,从彼界将其带了回来,”道可道说道,“但想要进入天玄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界既有名,就说明此世强者早就对世界有所概念,并且知晓还有其他世界存在,否然不会为自己的世界特地命名。 楚牧对于道可道知晓其余世界的存在倒不感觉意外,但想要进入这天玄界,似乎另有玄机。依道可道所言,便是那些古仙,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进出天玄界的。 “所以,和那紫微帝君有关的贫道、公子羽、宋缺,就被关注起来了,是吗?”楚牧面上波澜不惊,淡淡说道。 “公子羽横空出世,楚牧在十余年间成为玉清道首,紫微帝君来历莫测,宋缺神龙见首不见尾,这四人皆有疑点,他们当中,很有可能有一人是三清天尊留下的后手。” 道可道轻笑道:“因为在三清天尊离开之前,灵宝天尊曾说他们各自留下了一个后手,以在未来继承三清道统。很多人都认为灵山上的那位是灵宝天尊留下的后手,现在有人认为你这四人中,有一人是天尊后手,亦或者······” “四人为一人。” 宫殿之内如有无声霹雳闪过,哮天犬突然一缩,浑身狗毛倒竖,尾巴绷得笔直。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这种绝世大秘当真让他心中既害怕又激动,在听与不听之间徘徊。 “贫道和其余三人可是同时在不同地方出现过。”楚牧依然面色不变,如渊渟岳峙般沉稳。 “化身之法不是没有,我太清道脉便有一门。”道可道目露精光,回道。 他所说的,自然就是那“一气化三清”了。 “但是即便是‘一气化三清’,也不可能同时在天南地北出现,”楚牧眼中同样闪过精光,“而且若是化身,大乘教的弥勒佛主不会看不出来。” 化身之法也不是万能的,它比较起真正的肉身来说终究是有些差异,境界低的人看不出来,高的人却不是不能察觉。 当年太上一气化三清,四身入诛仙,虽在一开始骗过了灵宝天尊的眼光,但在之后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楚牧想要靠化身之法骗过世人,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隔着丹炉对视,视线似要穿过巨大丹炉,穿过熊熊烈火相对。一旁的哮天犬尾巴摇得和风扇似的,刺激紧张到极点。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大笑出来。 “道友好定力啊,”道可道边笑边道,“若是换做一般人,说不定就要漏了。” “道友所言之人非是贫道,贫道自然能镇定下来。” 楚牧也是大笑回道。 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冷不丁来一句,“你是谁?” “嗯?” “贫道在问,你是谁?”楚牧重新复述一遍,道,“你是道可道,是太清道首,但除此以外,你又是谁?你知道三清天尊临走时留下什么话,你也知道那些古仙关注的人,最重要的是——” “三百年前,就是你阻止那凌仙都收回诛仙四剑的吧。” 楚牧其实一直在奇怪,当初诛仙四剑和诛仙阵图都在上清道首青冥手上,在青冥战败之后,四剑和阵图双双失落,但到最后只有四剑在玉清道脉手上,阵图却是不知所踪了。 那么是谁取走的阵图呢?凌仙都。 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取走四剑呢? 既然已经取走了阵图,打草惊蛇,即便他不取走四剑,也会有人怀疑,为何不干脆全数取走呢? 法仪的布置是要契合某些大事,但诛仙四剑的戏份在封神之战后并不重,并且若当真要完全顺应过往历史,那么之后凌仙都就不该那么早将诛仙四剑取回。 所以,他是为了三百年后的谋划?还是说有人阻止了他? 楚牧曾经查过凌仙都的过往,结果他发现凌仙都是在两百五十六年前拜入的太清道脉。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凌仙都也许并不在太清道脉中。 这也就让后面一个可能几率上升,也就是有人阻止了凌仙都,没让他取回诛仙四剑。 而在经历弥罗境中的试炼后,楚牧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道可道。 这位太清道首到底是谁,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于是乎,楚牧在此刻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贫道是谁?”道可道收敛笑意,以扇拍膝,“问得好啊,贫道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曾经叩问内心,询问自己是谁。现在,贫道可以给你一个答案,贫道是道可道,不是任何其他人,不是玄都,不是庄周,也不是任何古仙。如此答复,道友你可满意?” ‘玄都,庄周······’楚牧闻言,心中闪过一道灵光,‘老庄老庄,原来如此。’ 说到道家,很多人都会提起老庄二人,老子和庄子,这两人俨然成了道家最出名的代表人物。这般说来,玄都和庄周······ 只能说某些情况当真不是偶然,老庄两人还当真关系不浅。 只不过这道可道竟是知晓这么多的秘事,这还是不得不令楚牧感到好奇啊。 ‘可惜他不欲细说。’ 楚牧相信道可道所言非虚,但也知晓此人定然有特别来历。但这位神州第一人不欲细说,楚牧总不可能强逼吧。 “那么,道友对于如今发生在凌霄城的事情,可是知晓内情?”楚牧又问。 而道可道,他脸上开始挂起了微妙的笑容,“贫道就知道玉清道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果然啊,道友你对贫道还当真有信心啊。” “若道友当真在当年阻止了凌仙都,贫道又岂能没信心呢?”楚牧同样挂起微妙笑容。 虽然如今这凌仙都一看就不复当年之威,他的实力应当还没能完全恢复,但饶是如此,也非是易与的,能够阻止凌仙都夺取诛仙四剑,那道可道的实力······ 只能说神州第一人不愧为神州第一人。 见到道可道没有回应,显然是默认了,楚牧含笑起身道:“有劳道友了。” 既然请自己进门,既然认了这一事,那这外援是请到了,楚牧便决定离开,开始对凌霄城下手了。 只不过他刚站起来,道可道就突然一扇扇子,炉下骤然有风火起,炽烈高温令楚牧和哮天犬都觉有些难忍。 “不急不急。” 道可道笑眯眯地道:“来都来了,不如下炉子走一遭吧。” “贫道看道友如今正需底蕴来强大身躯,弥补后天转先天的消耗,正好,贫道有一炉大丹,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道可道祭出“来都来了”,道可道请楚牧下炉洗个澡。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地藏破城须弥藏出 “熊!” 八卦炉当中,神火鼎沸。 六丁神火从八卦炉之下涌入,经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周转,最终在炉中形成变幻莫测的火势。 看起来道可道只是在外边煽煽风,实际上这炉中却是有大学问。火因八卦方位而变,除却巽位进风以外,其余七个方位皆有神火眼神,或强或猛,或柔或阴,六丁神火不断炙烤,熬炼药性,使药力在八卦炉中央形成一颗巨大的丹丸。 现在,这丹炉之中要熬炼的对方又加了一人,那就是楚牧。 看似只有普通鼎炉大小的八卦炉,实则内部另有乾坤,无数道火焰从四方用来,交织燃烧,恍如天地烘炉。 楚牧刚一进入八卦炉内,便被六丁神火缠绕,火劲变化,丝丝炎气直接渗入肌肤,在楚牧血肉中燃烧。 六丁神火乃是文火的一种,论性质并不算爆裂,哪怕经八卦方位周转,化出刚柔强猛等形式,但其本身依然不会像那种专精毁灭的神火一般爆裂。 毕竟这是用来炼丹的,不是用来杀人的火,太过霸道的火焰可熬炼不出药性。 然而楚牧偏偏就怕这种火焰。 他就像是那只猴子,不怕刀削剑砍,不怕雷轰电掣,便是被挫骨扬灰都有办法复活,但对于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却是难扛。 八卦炉会如同炼丹一般一点点炼出楚牧体内的生机精元、真气神元,将他的一切炼成一团精元,最后形成一个神丹。 不过楚牧现在需要的,还真就是这种文火。 他先前所经历的劫火近乎将他浑身血肉熔化,实在是再霸道不过了。楚牧的身体经历那一劫,破而后立,进而进入了道台第六层,但那等霸道的方式还是失之细腻,在某些地方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八卦炉中走一遭,倒是正好补足了那一点瑕疵。 这时,楚牧发现那颗在下方的,足有数人合抱大小的大丹露出了一丝金光,盈盈金色流转,有一股丹香散溢而出。 他一闻这股丹香,就心中浮现熟悉之感。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也是此前唯一一次来到八景宫,便曾经闻到这股丹香。虽然彼时的楚牧除了气味以外什么都闻不出来,但这并不妨碍楚牧从记忆中搜索出熟悉感的来源。 ‘这一颗金丹,极有可能已经炼制了十年以上了。’ 以道可道之能力,还需炼制十年,此金丹之分量可想而知。并且楚牧此刻也是进一步察觉到道可道的高深莫测,此人莫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预料到会有大闹天庭之事发生? 这时,那流溢的金光已是将整颗丹丸覆盖,使其化作一颗金丹。但在同时,金丹也开始解体,化作一条条如龙丹气向着上空飞舞。 “道友,若是撑不住,便往巽位去,八卦之中唯有此处无火,就是风大了些。” 道可道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若是坚持的住的话,那便将这颗六转金丹完全吸收,此丹足以让你彻底逆转先天,甚至于进入法身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话音未落,那四周围的六丁神火已经完全覆盖楚牧全身,也就是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在自发抗拒炎气,否则楚牧现在浑身上下都已经被神火侵入了。 “多谢道友了。” 楚牧向着上方道谢道。 他现在也不去想道可道究竟有什么目的,也不求知晓道可道为何知晓那么多隐秘,对于此时的楚牧来说,突破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身体下沉,直直落入分解成丹气的金丹之中,并且还解开了诛仙阵图的防御。 滚滚炎流顿时便将楚牧吞没,他凌空立在金丹原本所在之地,承受来自八卦炉的不断熬炼。 于此之地,楚牧运转玄功,吸收六转金丹之气,以天地烘炉熬炼自身,进一步催化自身的法相,将其与法体合一。 ························ 中都上空,凌霄城外。 金色佛云形成一条接天圣路,浩大梵音不绝响起,共同接引着未来佛统之主的到来。 于那佛影跪迎之下,一尊巨大的金佛从天而降,梵气佛光充塞天地,如将世间皆化净土。 未来之佛,弥勒佛主,终于降临了真身,盘坐在外金内金的莲台之上徐徐从空中降落。 当这位未来佛统之主降临之时,佛军法域顿时威能大涨,一颗巨大的龙华宝树从法域中缓缓升起,树冠遮天,垂下的丝丝清圣之气化作甘霖撒遍佛军,令士气大盛。 “四大天王。” 天空中,弥勒佛主轻声呼唤,当即便有四道披着甲胄的昂藏身影从那周边佛影中走出。 东方持国天王。 西方广目天王。 南方增长天王。 北方多闻天王。 四大天王带着威严之势来到前方,平均近两丈半的身高,带来逼人的压迫感。 ‘四大天王······’ 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此刻就在距离中都有十里远的山峰上,看向这四道昂藏身影的目光中闪过深邃之色。 他自然不会不识得这四大天王的,须知当初在天水城中,那楚家的管家老徐可就是承载增长天王之神位,欲要斩杀楚牧引起争端的。 彼时楚牧将其毙杀,连元神都给斩了,但其真灵却是被神位护着离去,前往大乘教封神榜所在之地。 此时再看,这增长天王之神位已是换了个人,变成了大乘教沉寂的那些石像之一,那老徐说不定是已经彻底消失在世间了。 并且,这神位同样被化作了果位,四大天王之身上涌动的是护法佛门,铲除外道的金刚之势。 “也不知弥勒佛主转化了多少神位?”楚牧似是在自语,又似说与他人听。 而在下一瞬,披着杏黄法袍的地藏出现在山峰上,婀娜身姿微微闪烁,便来到楚牧身边。 “已有过半之数,”地藏淡淡回道,“这些年,佛主实际上一直在转化神位,我教手上的封神榜,已有一半成了封佛榜。金刚、罗汉、菩萨等果位皆有,唯独佛陀一级的果位还未曾成功。” 若是佛陀那一层次的果位转化成功的话,那第一个现世的佛陀果位应当就是未来无生佛,也就是弥勒佛主现在正在转化的青华大帝之位了。 回答完这个问题之后,地藏问道:“玉清道脉之人何时出手?” 自从为大乘教开启裂缝之后,楚牧就直接消失了,若非在远方还能感觉到玉清道脉之人的气机,地藏说不定都要认为对方跑路了。 如今攻城在即,地藏自然要先来确认盟友情况。 “这就有点为难朕了,”紫微帝君摇头道,“朕与那玉清道首虽有交情,但如今已是两个立场,交情再深,也不可能让他对朕推心置腹啊。不过朕倒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佛友,玉清道脉定然不会缺席此战,他们对攻入凌霄城是势在必得。” “愿闻其详。”地藏凝眸道。 对于楚牧的回答,她倒是没感觉到意外,就如楚牧所说,如今双方已是两个立场,而紫微帝君已经发下道誓,不会背叛。如此情况下,若是楚牧还对紫微帝君推心置腹,那反倒让地藏怀疑对方是否有什么阴谋。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朕只知道玉清道首遭了暗算,唯有攻入凌霄城,才可免死,”楚牧一派严肃地道,“我们想要击败大乾,他们也同样心急于此。” 地藏闻言,微微沉思。 直觉告诉她,此言为真,紫微可信。若当真如紫微所言,那这一次倒是不需要担心玉清道脉半途收手撤退了。 此时此刻,四大天王已是接近了凌霄城,城墙上有巨炮升起,黑漆漆的炮口对准了四个巨人。 大战已是一触即发了。 地藏微微沉吟之后,掌上流转过一道佛光,相关讯息立时传递给弥勒佛主。 “咤!” 下一刻,便闻怒叱声响起,面如活蟹,须如铜线的增长天王举起手中青色巨剑; 面显忿怒状的持国天王弹动宝慧琵琶; 广目天王一掌推出,真气化作螭龙飞空; 多闻天王撑开混元伞,滔滔黑气汹涌而出。 四大天王之气机合成一股,显化地水风火,正是佛门四大。 四大和合,而有诸般的体相,四大分散,便是一切成空。地水风火聚散离合,一股恐怖气机自其中衍生,最终随着四大天王齐出力,一束佛光划空而过。 “四大皆空。” 佛光如火如电,聚散离合,四大皆空,大哉乾元阵所衍生的天幕都被其不断分解,这四大天王合力竟是对这阵法有极强的克制能力。 城墙上的苍雷炮也在同时轰发,天雷怒吼声中,整整上千道雷神之矛从凌霄城和中都城墙上发出,强大的反作用力令巨大城墙都是一震,那恐怖的雷光轰击在法域上,当即便让蔓延的净土破碎。 “轰隆!” 雷神之矛在地面上犁出一片血海,饶是精锐佛兵也要在这大杀器下殒命。但其余佛兵却是目不斜视,那激荡的佛气也未曾有丝毫减弱之态。 他们对于同袍的死亡视若无睹,在苍雷炮轰出第一炮之后,后方佛兵便踏着上万同袍的血肉前进,再度成形的法域直接撞击在城墙上。 而在空中,弥勒佛主一手低垂,一道道佛光如同天柱般出现在四大天王之前,那从凌霄城中轰出的五百道电光撞击在上面,只见佛光一卷,竟是将足以重创法相武者的炮击尽数席卷。 紧接着,就见弥勒佛主遥遥扬手,雷光尽数消弭,那一条条精金大棒被佛光卷成一团铁球,随着手掌一转化为漫天铁屑。 “攻城。” 使出全力打开一道口子的四大天王退下,空中那一道道佛影瞬间凝实,向着凌霄城冲杀而去。 这些都是大乘教高层凝聚信仰念力所形成的应身,或是三头六臂,或是四首十二臂,或是头顶宝塔,虽是奇形怪状,但深具佛气,当他们冲击而来时,佛门法域再度扩张,和天幕交错在一起。 而在下方,血肉之躯的佛兵冲击城墙,二十万大军携法域冲锋,硬是将中都城墙轰撞得震荡不休。 “这些佛兵······” 乾阳殿中,闻仲第三目开合,目光紧紧在显化的佛兵上锁定,“他们已经是非人了,这些人都受到秘法祭练,如同兵器一般,平时只需要吸收元气就能一直存活下去,甚至于还能通过休眠来保持身体不衰。” 他终于明白大乘教这二十万精锐佛兵从何而来,也进一步知晓了弥勒佛主的狠辣心性。 和洗脑度化不同,这些精锐佛兵是将人当成兵器来祭练,一旦祭练成功,这辈子都没可能恢复正常,神智也早就遭到不可逆转的摧毁。 “这弥勒佛主绝对不只准备了十年,至少在百年前,他应当就开始筹备了。” 闻仲一边说着一边进行指挥,道道指令从乾阳殿中发出,凌霄城和中都都有道兵和将领调动,将气机灌入大阵之中,使得阵法随之变化重组,天幕和地膜再度增强。 兵与阵合一,阵随兵动。哪怕佛门修士和佛兵不断冲击,也难以真正撼动大阵根基。 在兵法和阵法的结合上,闻仲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也难怪乾帝和天王会下令让闻仲作为驻守的主帅。 中都外的山峰上,楚牧和地藏同时看到这气机不断变化的天罗地网,二人皆是感慨道:“朝廷中有高人啊。” 大阵变化,无休无止,大哉乾元阵和至哉坤元阵的压制力在不断增强,即便大乘教这边不断冲击,阵势也未见丝毫衰弱。 眼下,便是四大天王再来一招“四大皆空”,怕是难破大阵了。 上下双城将士据阵而守,渐渐稳定下来,哪怕有法身武者袭击,也难以再度撼动大阵。 “佛友,请了。” 地藏向着楚牧行了一礼,飘身飞空,浩大佛气形成巨大轮盘,一尊尊佛像从轮盘中走出,显化出真实不虚的身影。 于其一者,左手拿宝珠,右手拿地藏经,身发大日之光,照耀天地,是为南无日光地藏菩萨。 于其二者,左手拿宝珠,右手现施无畏手印,去烦恼忧愁,清静自在,是为南无除盖障地藏菩萨。 于其三者,左手拿宝珠,右手拿梵匣经典,除修罗众生瞋恨忿怒苦恼,是为南无持地地藏菩萨。 随后,右手拿锡杖的南无檀陀地藏菩萨,手现拔苦与愿手印的南无宝珠地藏菩萨,右手拿如意的南无宝印地藏菩萨一一出现,地藏以六道显化应身,六道化身以本尊为中心,化出巨大六道轮盘。 “转轮圣王。” 地藏杏目圆瞪,六道轮转,一股空前强大的力量将天地之间的佛光元气席卷,花草树木,山峰大河,飞鸟游鱼,乃至血肉人躯······ 无形大力扭曲一切,磨灭有形无形,那庞然之力深深嵌入阵势之中,将两位一体的大阵生生撕裂开巨大的口子,甚至倾轧凌霄城城墙,将大半城墙连带着上方的将士都碾成齑粉。 若非这一招非是对着己方施展,恐怕此刻城外的大乘教之人都该折损大半了吧。 “好强的极招。”楚牧见到这一幕,也是目光一凝。 这极端又强横的力量简直就是暴力的代名词,若非地藏有意收敛,恐怕破的不只是上面那座城。 她这一击,直接撕扯开了凌霄城的防线,当即就有大量佛光向着城中涌入。 城破了! 在楚牧闹天宫之前,大乘教也许要先拔得头筹了。 若是当真让大乘教攻入了凌霄城,这一次法仪将会一败涂地,这绝对不是凌仙都想看到的。 “所以,接下来大乾,亦或者说你凌仙都的牌会一张张掀开,就看你方是否能在凌仙都亲自出手前撑住了。” 这一局,主要核心便在楚牧和凌仙都二人。 需楚牧一闹天宫,那佛门世尊才可出现,将这闹天宫的猴子镇压。这二者的出现顺序不能乱,若是乱了,那法仪也是难成了。 楚牧相当清楚凌仙都的欲图,所以他便牢牢抓住这一点,将自己和对方的出场时间同时压制。只要楚牧不入场,那凌仙都也无法入场。 如来佛虽是拥有通天之力,但主动权却是掌控在齐天大圣手上的。 在二人出场之前,双方就只能各自打出手上的牌,来一一兑子,若是楚牧难以将凌仙都手中的棋子兑下,那楚牧就只能自己入场。 若凌仙都无法将楚牧的棋子兑下,将楚牧的招一一化解,那这一位可能就要面临两难局面了。 现在,正是双方第一次潜在交锋。 “是那大羿十三,还是乾帝和天王有后手留存,亦或者是······” 楚牧感受着彼方传来的悸动,嘴中喃喃念道。 此时此刻,他的本体正在经受一场造化,无形的悸动随着楚牧本体的强大传导而来,令得这具“他我”之身实力也水涨船高,境界开始突破。 周身穴窍有星光明灭,一股股星力自天空中垂下,明明是白日,却有一点又一点的星光刺破了阳光的遮挡,将光辉落在楚牧身上。 吸收,壮大,星力在经脉中涌动,一颗紫色的星辰在胸膛处亮起。 楚牧这具身体的穴窍开始移动,从穴窍中发出的星点互相串联,在楚牧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张瑰丽又奇幻的星图。 紫微临天,斗转星移。 周天星辰绕体旋转,星屑滚滚,化成周天星辰大阵,奔涌在体内的真气化作阵法之力,楚牧只觉自身化作了星辰,周遭地面上的土石都在向着楚牧缓缓移动,似是受到无形的引力牵引。 突破,就在眼前。 也就在这时,金色剑光挡下了巨力的碾压,氤氲之气中,带着青铜佛脸的须弥藏现身,手中护生化作通天剑幕,将地藏的招式余波悉数拦下。 “佛友,你犯戒了。” 须弥藏冷冷看着空中的六道轮盘,双眼之中的金芒开始转化为血色,“杀戒。” “你待如何?”地藏平静回望,丝毫不曾有退却之意。 “犯戒者杀。” 如残阳一般的猩红血光流淌而出,比之修罗地狱都要恐怖的杀机降临于此,天地都似染上的粘稠的血色。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足鼎立师伯相助 一剑杀生,一剑护生。 剑道四绝之中,须弥藏是唯一御使双剑之人,他的双剑一攻一防,一生一杀,两两相成,堪称登峰造极。 楚牧的师尊玉玄曾经在《养剑诀》中评断过,当世之中,论剑势之利,无人能及自己;论剑意之绝,无人可比七杀剑尊;论剑心之高,无人并肩萧忘情;论剑法之变,无人企及须弥藏。 这四人可说是道尽了剑道的四种方向,剑势剑意剑心剑法,四人各走极端,在各自的领域上皆为巅峰。 如今七杀剑尊,也就是殷千殇已死,并且在那场剑决之中,玉玄破而后立,以一式“斩我开天”成就了剑道至人,可说是将其余人甩开了一截。 但是此刻,终于露面的须弥藏也成了至人,他和玉玄站到了同等的位置。 “灭业。” 佛眼之中暴露血光,青铜佛脸都染上不详血气,剑光化作粘稠的血色扩散,天地在这一瞬间如化修罗血海。 “嘭!” 刹那之间,就见地藏的天道化身南无日光地藏菩萨被血色剑光绞碎,六道轮盘顿时缺失了一大块。 但地藏却在同时双手舞动,十指捏出莲花印诀,无形伟力再度开始扭转,如大地反复般的巨力将那血色席卷,化作血海的万千剑光都被碾碎。 力力力! 地藏的真气如同无垠大地一般,广袤而厚重,“转轮圣王”之招正是将这股力量极尽发挥,以无与伦比的暴力将一切降服。 比之先前更为强大的力量浮现,只是这一次,地藏之招非是形成大力碾碎万物,而是将所有的天地元气都吸附到六道轮盘上,形成无匹之力。 大地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先前周遭一切被碾碎后所形成的齑粉都在空中悬浮,围绕着地藏旋转。 她吐气开声,莲花印前推,空间因为强大的力量而坍缩,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出现在前方,须弥藏所使出的剑光在靠近之时就被无形的压力直接碾碎。 “元磁之力!”楚牧眼中精光爆闪,看清了这一招的虚实。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发现地藏此人的真正根基乃是大地元磁,她将后土皇地祗的神位之力和自身功体结合,运转大地元磁为己用。 此刻,地藏正是以元磁之力吸附天地元气,将周遭天地中的一切元气悉数掠夺,化作无匹一招。 空间坍缩,一切有形物质、无形之气都被彻底粉碎,本就被摧毁过半的城墙开始摇晃,甚至于外界之人对此地的视界都变得扭曲。 然而就在这时,刺骨冰寒乍现,素白之箭划空而来,极致的冰寒如同凝结了时空,令得空间坍缩骤然一顿。 是大羿十三! 关键时刻,大羿十三再发碎日玄冰箭,以冻结大日为假想所铸造的玄冰箭将无形之力冻出了有形的波纹,令得地藏的大地元磁之力都变得迟滞。 趁此机会,须弥藏横空飞起,散发金光的琉璃金剑与映照血色的血莲铁剑齐动,一朵半金半红的莲花在空中乍现,剑气旋转交错,抓住地藏这一招“转轮圣王”被冰封的机会,剑锋切入大地元磁之力的运转,将其重重肢解。 瞬息间剑气乱舞,冰屑狂飞,须弥藏侵入空间坍缩的领域,青铜佛脸清晰映入地藏的眼帘。 地藏极力催动真气,欲要再动元磁之力,但碎日玄冰箭的威能却是超乎意料,饶是以她至人之能也没法在瞬息间直接挣脱玄冰之气的侵蚀。 别看当初楚牧一招接下大羿十三一箭,顺带着还灭了豫州首府,但那是有四位至人为他催动剑阵的成果,真要是单对单,任何一位至人都不敢无视这碎日玄冰箭。 剑锋无情,血色剑光已是尽在咫尺,只需万分之一个瞬间,便可触及地藏之脖颈。 但也就在这万分之一的刹那,空间骤然撕裂,剑气斩裂了坍缩的空间,一道身影强行挤入了此地。 “九曜御天。” 剑出九曜之光,九道剑气不分先后的触及杀生剑,剑势如罗网般将杀生剑上的血光消磨。 同时,漆黑的魔剑如羚羊挂角般斜撩而来,与护生剑交击。 “锵!” 剑气激撞,三色剑光不断流转,以一声铿锵为始,剑影不断交错,冥海七杀剑与杀生、护生在瞬息间交击成千上万次,两道身影不断闪烁挪移,溢散的剑气正在迅速形成风暴。 “轰!” 怒雷声炸响,相较于先前的无声无息,眼下这一箭更显爆裂,划空而来的素白气箭在空中炸开,无数寒气小箭向着其中一道身影攒射。 “剑。” 激战中的玉玄轻念一声,无数剑鸣在空中作响,他身周的空气悉数化作利剑迎上寒气小箭,每一剑都恰如其氛击碎小箭。 在小箭碎裂的寒气之中,玉玄身影一闪,冥海七杀剑再度斩出欣长的裂缝,一口将他的身影吞没。 他直接穿梭空间,出现在数百丈之外。 而在此时,地藏也已经挣脱了寒气,带着一丝惊意飞到佛光笼罩范围之内。 “大羿十三!” 她目露寒光,看了一眼凌霄城中第二高的那座观天楼,将手持赤红大弓的昂藏大汉狠狠记住。 大羿十三的存在,楚牧在战前也曾提醒过大乘教这一边,但对于大羿十三的射日弓和碎日玄冰箭,地藏在战前却是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作为至人,大羿十三确实很强,但在真正面对这一箭前,谁也不会想到这一箭能有这般威能。它已是足以威胁到至人的性命。 方才的第一箭发出,碎日玄冰箭的寒气直接将那弓弦放开的声音都冻结,使得那堪比雷鸣的声响完全没能放出,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无声无息。 而之后那一箭,却是为了逼退玉玄,并未使用玄冰箭,才让那雷鸣般的弦响出现。 “果然啊,” 须弥藏将双剑垂下,目光紧紧锁定数百丈外的玉玄,“你们那位新上任的楚道首果真是百无禁忌,先是让上清道脉重返神州,后又是与未来佛统合作,这世间真的是无他不敢为之事。” 玉玄的出现,无疑是证明玉清道脉和未来佛统真正联合在一起,也唯有如此,玉玄才会出手搭救地藏,否则他应当会坐等弥勒佛主出手才是。 然而玉玄却是回道:“贫道出手,更多的还是见猎心喜。” 他将冥海七杀剑横在身前,凌厉的剑芒在剑身上闪烁,让赤红血色涌遍剑上裂缝,使得这把由殷千殇元神所铸出的魔剑更显诡异,“殷千殇已是败在贫道手上,贫道现在更想看看其余两人能否从贫道剑下争胜。” 玉玄曾和萧忘情大战数回,双方皆是不分胜负,也曾和须弥藏在当初西行之时交过手。在他还是道台九层之时,他并未能击败这两人,现在他境界较之过去还有突破,他就想试试如今的自己能否问鼎这剑道的巅峰。 “这一点,萧某也很是好奇啊。” 轻笑声突来,萧忘情的身影似缓实疾地从天际飞来,在百丈之外倏然静止,“两位,久违了。” 青色的剑光在他身周游动,淡淡的剑风开始卷起,在周围划出明显的痕迹。 “都说剑道有四绝,萧某今日却是想看看,谁是绝中绝。” 剑风渐渐变得强盛,风起于青萍之末的剑意如同捉摸不定的未来,在萧忘情身周飞舞。那一道道轨迹在其余两人看来,就如同预言一般,他们从其中看到了斩杀自己的剑路。 “凭你?”须弥藏淡淡道。 他与玉玄皆是至人,而萧忘情距离至人还差一步,这一步之差,就注定了萧忘情难以与二人相较。若是当真生死搏杀,萧忘情是必死无疑。 “凭我。” 萧忘情神色自若,但眼中却是渐渐多了一分无情的漠然,连声音都变得空洞起来,“今次,不成功,毋宁死。” 他身上的气机极速变化,淡淡的剑影浮现在身后,游走的剑光落在手上,露出包含在其中的青色长剑。 忘情无情,萧忘情于此刻捡起了昔日太上魔尊的馈赠,借助那一分感悟走入了至人之境,那本该极难突破的关隘于他而言却是如同水到渠成般轻松。 只因早在百年前,萧忘情便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若非是太上魔尊,他百年前便已经成至人。 剑风突然一展,青色剑光直直插入两者的交锋,三道剑意并立,使得原本的两强对峙变成了三足鼎立。 “萧忘情······” 远方看到这一幕的楚牧,他轻轻吐气,道:“他想要借这二人之力,斩去太上魔尊的馈赠。” 两大剑道至人的剑,也许能够助萧忘情斩去这一份馈赠,他今日来,是来寻找突破的契机的。 “有点出乎意料,但还算可以接受。” 萧忘情的到来并不在楚牧的计划之中,在这一次行动中,楚牧并不打算让上清道脉搅和进来,上清道脉也不会为楚牧充当炮灰棋子。他们在这场变局之中,并没有可以攫取的利益。是以就算楚牧巧舌如簧,也是绝难说动天云道那位碧落仙子冒险的。 只是没想到,楚牧没打算拉上清道脉之人入场,那边萧忘情自己却是主动入场了。 他这一出现,便同时拖住了玉玄和须弥藏,而玉玄和须弥藏的对立,也让他们不可能合力摆脱萧忘情。这种三足鼎立的局面会让两方达成完美的兑子,这一下,不管是须弥藏还是玉玄都难以独自走脱,只能陪萧忘情突破了。 “而地藏和弥勒佛主这边······” 楚牧看向高空中那一直坐在青莲上不动的身影。 弥勒佛主从防下苍雷炮之后,就没再出手过。他不管地藏和须弥藏的争斗,也不管下方血流成河,只是静静坐在莲台上,似是在等待着什么。 楚牧能感应到,弥勒佛主眼中流转着星辰的幻影,《未来星宿劫经》已在运转,这位未来佛主正在寻找着契机,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 “呼!” 楚牧感受到了彼方的悸动。 ························ “轰!” 八卦炉中响起一声轰鸣,有一股如茫茫天地般广博的气机正在外冲,这巨大的鼎炉发出阵阵声响,似乎有什么巨物在里面膨胀,想要破炉而出一般。 “逆转先天快功成圆满了。” 道可道感应着八卦炉中的气机,微微点头道:“这位小道友是真的天资过人,他的底蕴已经到达十分高深的地步,只需一个引子,就如同火山喷发般爆出来。” 按照道可道的估计,楚牧少说需要九天才能从炉中出来,谁想到如今不过近三天时间,楚牧就要功成了。 那炼制了十二年的六转金丹,现在都快要被完全吸收炼化了。 “玄陵,你是捡到宝了。”道可道感慨般说道。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从那不远处的一扇小门中便走出了一道身影,看那面容,可不就是已故先宗主——慕玄陵吗? 这位刚刚参加过自己葬礼的碧真宫主走到八卦炉前,看着那猛烈炉火,笑道:“遇上我这么宽厚的宗主,他才是真正的捡到宝了。” 看他模样,竟是和道可道十分熟悉。 八卦炉中的楚牧似乎也听到了慕玄陵的声音,那激烈变化的气机都变得迟缓了少许,似乎在疑惑道可道和慕玄陵的关系。 道可道见状,笑了笑,道:“玄陵道友与贫道也算是忘年交,昔年正是贫道潜入玉虚宫中,借出《元始无极宝卷》交予玄陵道友的。” “这一次你遭到暗算,玄陵道友早一步前来八景宫向贫道恳求,想要让贫道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你便来了。” “师侄,感谢贫道的责任心吧,”慕玄陵哼哼道,“贫道为你铺路还不够,听到你遭了暗算,第一时间就来为你找支援,遇上贫道,可是你一生的福气。” “师侄谢过师伯了。”楚牧的声音从八卦炉中传来。 他果然是能听到外界之声的。 哪怕是八卦炉这等道器,也难以隔绝楚牧的听力,可见楚牧此时的感知能力已是到了一个十分高绝的地步。 就道可道先前观察,进入八卦炉前的楚牧还没那能力。 ‘难不成······是功行圆满之后有了什么变化?’ 道可道一边想着一边摇动手中芭蕉扇,让六丁神火烧的更为猛烈。 神火从八卦方位涌入炉中,煅烧内中之人,道可道将真气注入扇中,使其风势更为猛烈,那六丁神火似要发生逆转,成为极端猛烈的纯阳丙火。 慕玄陵见状,不由问道:“道首这是要以猛火进行收尾?” 他也是丹道大师级的人物,自是能看出道可道的用意,眼下道可道正是要以某种法门让六丁神火发生逆转,以猛火之势助楚牧功行圆满。 “正是如此。”道可道回道。 “这样的话······” 慕玄陵微笑着搓手,脸上挂起诡秘的笑容,“贫道作为这小子的师长,又怎么好麻烦道首多劳呢?不如这最后的阶段,由贫道来进行如何?” “这······倒是无妨。” 道可道虽然感觉到古怪,但还是这般回道。 别看慕玄陵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实际上比起玉玄和楚牧这师徒两,他是再正经不过了,至少作为玉鼎宗之人,他将宗门的看家本事学了个全,不只在剑道上堪称当世少有,在丹道上的造诣也是直逼当世三大丹道宗师。 当年慕玄陵就是借着请教丹道的名头和白如晦搭上交情,成为好友的。 道可道将芭蕉扇递给慕玄陵。 玉鼎宗的已故宗主接过扇子,诡秘的笑容顿时添上一分阴森之色。他可还没忘记自己假死的时候楚牧是如何编排自己的。 有道是人在做,天在看,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以楚牧现在的进境,慕玄陵估计今后他是没什么机会进行报复了,眼前这可能就是最后的报仇良机了。 所以······ “师侄,贫道来助你了。” 慕玄陵说着最和煦的话,下着最猛烈的手,芭蕉扇吹起狂风,八卦炉下的神火顿时火势大涨。炉中那本已经变得和缓的气机再度猛烈变化,慕玄陵甚至隐约听到痛叫声。 顿时,他笑得更开心了。 ‘可算是让贫道逮着机会了。’他心中暗笑。 ‘就让师伯高兴一下吧。’ 八卦炉内,楚牧一边面不改色地承受神火煅烧,一边时断时续地叫出几声痛叫。 他这师伯有时候心眼小得很,要是不让他出一下气,怕是能记挂很长一段时间。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楚牧就让他高兴一下吧。 这般想着,楚牧毫不诚意地来几声惨叫,同时开始收束体内真气,甚至汲取神火入体,煅烧自己那颗无极金丹。 三天时间虽是远不如孙猴子经历的那四十九天,但对于楚牧来说,却是正好。这个数字极为契合他的武道,正合三清之数。 在越来越强的神火煅烧之下,楚牧气机攀升到极致,无极金丹都开始缓缓凝缩。 诸世大罗 第一百七十章 胜天半子大罗三相 正当凌霄城激战正烈之时,灵山胜境之中,凌仙都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有清风飘荡进灵山之中,沿途的金刚罗汉皆对其视而不见,任由这一缕清风飘飘荡荡,一直到了八宝功德池畔,菩提树下。 坐在须弥座上的凌仙都目光一凝,直直盯着那开始在原地盘绕的清风,道:“你果然还是出现了。” 清风之中有一道身影现形,身着黑衫的男子手持折扇,向着凌仙都微微点头,道:“多宝师伯,有十一万年不见了吧。” 此人,正是——杨戬! “化身,”凌仙都法眼之前无虚妄,一眼就看出杨戬的虚实,只听他淡淡道,“你越是如此,我便越笃定你现在有了新身份,也许当世之中的某个人,就是你所扮。” “那师伯不妨猜猜杨戬现在是何人?” 杨戬唰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摇道:“师侄是从来不怀疑师伯的能耐的,昔年正是师伯第一个提出积水成渊之法,并且虽然无甚证据,但那广成子之所以会行那疯狂之举,想来也少不了师伯的推动。” 说到这句话之时,杨戬脸上虽然还带着平静之时,但那眼中的寒光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正是因为那汇聚仙道残源冲击圣人的积水成渊之说,让玉清一脉陷入了内乱,杨戬的师父玉鼎真人便是死在仙道时代末期的大战之中。 “我只不过是稍微推了一下而已,”凌仙都露出一丝讥笑,“哪怕没有我,广成子也迟早会走上这条路。此辈之心,早在当年我就看透了。” 讥笑之余,凌仙都也难免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当年就是他率先提出积水成渊,冲击圣人的说法,并且在暗中推动扩散,使得人尽皆知。其最终目的,正是要玉清一脉发生内乱,同室操戈,祸起萧墙。 玉清一脉的功法系出元始,十二金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十二祖巫相类,所传承的功法皆是代表元始的一个侧面。只要众仙归流,那未尝没有成为圣人的可能。 没错,这积水成渊之说就是为玉清一脉推衍的,最适合此法的,就是十二金仙。除却他们以外,其余道统中人虽然也不是不可能借助此法冲击圣道,但成功概率比起十二金仙,却是要小上十倍以上。 广成子也正是明白此法的前景,才会忍受不住诱惑,悍然对同门出手,试图先发制人,占得先机。 此计可说是他多宝这些年来最为得意之事,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依然对那时的喜悦回味不已。 “也同样是你,在之后挑起战端,彻底打碎了地仙界,使得地仙界沦为天玄,令我等不得不退出此界,另寻他路。” 杨戬摇着扇子,轻声慢语地道:“而你自身则是通过‘一气化三清’之法分割自身,进行转世,通过封印实力呆在天玄,布局此界。然而时至今日,我依然没能看清你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不知师伯可否为杨戬解惑?” 凌仙都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既知我布局这么多年,那你便该知晓我绝没有失败的可能。如今时机将至,诸界将要再度归一,杨戬,你拦不住我的。” 他等待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了现在,谁也拦不住他,谁也无法阻止他。 凌仙都,他有这自信。 “但师伯你又怎知这不是圣人的意志呢?”杨戬嘴角勾起一丝讥讽,“须知三位天尊在超脱前,可是有做出安排的。” 而天尊的目光,非是他人所能体会,也许在超脱之前,天尊已经看到了十几万年后的现在。 这一句,杨戬没说,但他相信凌仙都听得出来。 孰料凌仙都只是平静说道:“便是天尊安排又如何?即便天尊之意乃是天意,那我也要胜天半子。天尊,同样赢不了我。” 若是天尊尚在,那自然是一切休提,不管凌仙都作何安排都无法奏效,但如今三清天尊皆已超脱,并且其中一位天尊还是自己的老师,那凌仙都就要试着去和天尊叫一下板了。 他等这一天,已是等得太久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杨戬渐渐收起讥讽之色。平心而论,哪怕心中憎恶凌仙都前身多宝道人的行为,他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胆色。 这一位,从一开始就将天尊作为假想敌,并且做出多番安排。 “那便拭目以待吧。” 杨戬合起折扇,沉声道:“师伯,这一次,便先由我来与你交手一局,就赌这大闹天宫是否如你所想。” “是吗?那我便拭目以待了。”凌仙都平静回道。 杨戬既然要出招,那他接着便是,他倒是想看看杨戬要如何出招,并且······ 他是对杨戬现在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定下这一约之后,杨戬的化身直接散成了无形的元气,溃散消失。凌仙都也没试着去追寻杨戬的踪迹,因为他知道这都是无用功。 以杨戬的玄功造诣,他是绝对不会留下这破绽的。 ························ 八景宫,八卦炉中。 楚牧的身躯已是彻底不见,在那原来的六转金丹位置,一颗无极金丹静静悬浮。 而现在,无极金丹向内坍缩,形成幽幽暗暗一奇点,内中无上下之分,左右之别,混混沌沌,空空无无。 而后在须臾间,一道身影自其中现出,双臂开合,无俦之力轰然炸开奇点,由道生一,而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太始无极,为最初之源。 太元为一,由道而生,进而衍化万物,包罗万象。太元为末,万物终将归一,再化虚无。 而太玄,则是这各中衍变,玄之又玄。 楚牧在离开玉虚宫之前便已经再入弥罗殿参悟过一番《弥罗混元真章》,如今在八卦炉中合练三功,逆转先天,由一生万,从无极之中衍生真身,而后天地分离,三清道炁上升为天,都天神煞下沉为地,天柱屹立,乾坤始生。之后又由万归一,乾坤并和,再度回归无极,完整一循环。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楚牧右手一运,太极衍化四象,一掌撑天。 那盖得严严实实的八卦炉顶竟是被轰然震开,呼啸而出的神火中,披着道袍的楚牧悠然走出。 他随意站在八卦炉前,周身气机由一生万,由万归一,似独立于天地之外,又似存身于万物之中。 “法身?”慕玄陵微微扬眉,他发现自己竟是看不透楚牧如今的根底了。 “道台七层,法身,”楚牧含笑道,“此为太始法身。” 他体内幽幽暗暗,似万有似万无,难以名状。 慕玄陵从其中感应到了《元始无极宝卷》的气象,认出这是神功衍化成奇点之时的气韵。 “此为太玄法身。” 与无极之中衍生太极四象,五行八卦,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十三天与苍茫大地之景在体内一一浮现。 这是《造化先天圣典》。 楚牧也是合练三功之后才察觉到,这始、元、玄三功实际上除却太始乃是纯粹的玉清功法以外,其余两功皆是以元始包容,混入了其余两位天尊的功法体系,三清不愧为一体。 也正是因此,历代道首才会只择三功之一进行修炼,而无法通学三门神功。 楚牧此刻正是展示自身的太清根基,不过因为道可道尚在,他只是将《造化先天圣典》的功法展露出,没将自己的太清根基给暴露。 最后,万象归一,化作弥罗梵气,一片宝光照遍天地,正是太元之功。 “此为太元法身。” 一身三化,三种法身一一显化,最后楚牧身上一片迷蒙,将外界目光尽数遮挡。 “贫道将此称之位‘大罗三相’。” 楚牧如是概括道。 “好一个‘大罗三相’,”道可道抚掌道,“此身一成,便代表你道将成,并且······以你如今的境界,已经不是单纯的道台可以形容了。” 境界的规划,是为了理清差距,然而总有些人能够无视差距,总有些人能够跨越差距,对于这些人,有人将其称之为天才。 可还有些人,他们更为稀少,他们无法用常理来概括,用于理清差距的境界难以用在他们身上,他们已是真正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对于这些人,妖孽、怪才都不足以形容,只因他们是这世上独一份的存在,他人无法复制。 就如楚牧,他现在说是在道台七层,然而道台境界之内无人敢说能够百分百胜过他,待到他走到所谓的道台九层,生灵的极致对他来说也将是触手可及。 “生灵的极致,是至人,但你现在的本质已经不是单纯的生灵可以概括了,”道可道目含深意地道,“若是继续走下去,你将彻底逆转成先天魔神,魔神可不是生灵啊。” 先天生灵和后天生灵皆是生灵,而先天魔神则是截然不同。生灵的极致,可不是魔神的极致。 “生灵也好,魔神也罢,贫道所要做的,就只有一路走下去。”楚牧相当洒脱地道。 前方既然有路,且一片光明,那他又何必去忧心其他。 他所要做的就是一路向前,精进实力,除此以外的事情并不放在他的心思。就算是不当人了,也无妨。 “如今贫道既然已经练成法身,那也该去一趟凌霄城了。道友,师伯,请了。” 楚牧向着道可道和慕玄陵行了一礼,便带着狗转身走出八景宫大门,向外行去。 他已是感应到那模糊的联系正在逐渐加深,“钉头七箭书”在这段时间里不断被施展,接近十二天的时间,实际上已经超过原本期限二十一天的一半,若非楚牧的三魂七魄早就融为一体,此刻他怕是已经被拜散了几魄,开始神志不清了。 不过施术进程的推进,也加深了联系,楚牧现在甚至能感应到楚云山施拜礼时的怨毒和痛恨,那恨不得将楚牧千刀万剐的情绪当真让楚牧怀疑原身是不是抱来的。 ‘还真是够不留情面的,楚云山。这样的话,我下起手来也不需要担心事后影响名声了。’ 楚牧自己是完全不在意和楚云山的关系的,他从来没有给自己加一个父亲的想法。 从实际上来讲,楚牧可说是占据夺舍原身的域外天魔,他和原身,还有楚家那一家子是有深仇的。因为情势所迫认下关系,这可以理解,但若要楚牧对楚家人投注感情,那只能说想太多了。 但楚牧这样想,其余人却是未必。 为了不影响己方一些人的猜忌,楚牧打算将这事做得干净点。 最好,就是让楚云山死于咒术反噬,这样一了百了,也免得殃及楚牧。 抱着这样的心思,楚牧带着狗出了八景宫之后便要伸手打开通道,直接前往凌霄城。孰料正当他要撕裂空间时,哮天犬突然鼻子耸了耸,尾巴使劲摇了起来,“汪!是主人的气息。” 主人?杨戬! 楚牧放下了手,道:“走,去见一见你的主人。” 先前怎么找都找不到杨戬,现在杨戬却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他主动放出气息,可不就是让楚牧去找他吗。 哮天犬闻言,顿时就撒欢一般在空中急奔,一张狗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这条战斗狗简直是比天风还快,若非追在后面的人是楚牧,还真不一定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一人一狗直直飞出千里,最终在一处山间小溪旁见到了哮天犬的主人。 那人身着一袭黑衣,随意坐在小溪畔的一块大石前,察觉到楚牧和哮天犬的到来,他回头一看,露出和煦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朋友。”黑衣男子含笑道。 那熟悉的面庞落入楚牧眼中,当即便让他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竟然······是你!” 楚牧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人,慢慢走到旁边找地方坐下,“是啊,好久不见了······朋友。”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两人当年第一次见面之时。 诸世大罗 第一百七十一章 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 坐在小溪旁的男子一身黑衣,手持折扇,长发微卷,既有文士之风流,又有江湖中人之豪气。 这张面孔对于楚牧来说,当真是久违了。 当年他一时好奇,在雪地里等了一个时辰就为见他一面,今日再会,让楚牧不由想起当年初次会面的场景。 “李寻欢,”楚牧缓缓道出对方的名字,“我没想到,会这么早就进入你的眼中。” 不错,这在小溪旁等候的人,正是昔年在大明世界见过的小李探花——李寻欢。 这一人的出现让楚牧始料未及,他曾设想过自己和杨戬见面的场景,但他从未想过杨戬会以这副面孔出现。 “我也没想到,当初散出的一些灵识,还当真有收获。”杨戬笑道。 他在回返天玄之前,曾将一些灵识分裂,送入各界进行转世。虽然如今天地早已无轮回,但对于杨戬而言,这并不算难事。 这些灵识可算是杨戬的分身,但并不具有杨戬的记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些分身会作为各自世界的风云人物活过一世又一世,在即将消磨殆尽之时回归本体,将所有记忆归入本体。 而杨戬之所以如此做,便是因为······ “昔年家师逝世之前,曾经告诉我,三位天尊各自留下了一个后手,我在诸天游历多年,察觉到元始天尊的后手肯定就在诸天世界之中,是以在所走过的世界中皆留有布置。” 杨戬看着楚牧,轻轻摇着折扇,“原本多年没有收获,本是已经放弃,没想到最后留下的一些布置竟是寻到了你。更没想到的是,你竟然拜入了玉鼎门下,并且还习到我当年留下的‘八九玄功’。这造化之玄奇,当真令人难以看透,也不知这是机缘巧合,还是天尊临走之时留下的安排。” 若是后者,那杨戬可要重新估计天尊的境界了。 他之所以和凌仙都说这可能是圣人意志,便是因为他遇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若当真是天尊安排,那我也算是天尊的关门弟子了,”楚牧促狭笑笑,“云中子认我为师弟,杨兄,你该如何称呼我?” “玉鼎宗乃是我在离开天玄之前所传下的道统,便是连此派祖师爷也是我弟子,你又该如何称呼我?”杨戬云淡风轻地做出反击。 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朗朗一笑。 好一会儿,杨戬又道:“在此之前,我去灵山见过那位,和他立下一赌,这一局,我亦是有兴趣参上一手。” ‘杨戬去见了凌仙都?’ 楚牧闻言,心中暗思之余,眼中也开始浮现金焰般的火光,眉心天眼也是神光暗藏。 他暗暗打量杨戬,果不其然发现对方是一道化身,皆是以一丝意念借清风成形。想来,杨戬便是以类似的化身去见了凌仙都。 若是真身过去,那一位可不会让杨戬轻易离开。 ‘杨戬在明面上,十有八九是另有身份,否则他不会藏得这么严实。若是这样的话,是否有什么地方可以利用的呢······’ 楚牧心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杨戬也是发现了楚牧的打量,毕竟楚牧的天眼就是杨戬送给他的,而那双火眼金睛,他也曾见过类似的。 他也不做隐藏,就任由楚牧看出自己现在的情况。 “看起来,你似乎是有想法了。”杨戬看楚牧那沉思的样子,道。 虽然只具备李寻欢的记忆,实际上杨戬并未和楚牧相处过,但通过这一份记忆,还有楚牧这些年来的种种行为,杨戬知道这姓楚的看似年轻,实际上论起心思来不比那些老怪物要浅薄。 别看楚牧这一世才不到三十岁,但在那诸天世界之中,楚牧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 是以,杨戬是颇为相信楚牧的智计的。 “只是又一点小小的想法,”楚牧笑道,“那凌仙都现在应该已经怀疑你在明面上有身份了,毕竟‘八九玄功’本就善于变化,如此的话,我们可以这般行事······” ························ “佛主,我们不继续出手吗?” 远离了那剑气四射的场域,地藏向着弥勒佛主问道。 下方攻城依然在进行,并且因为地藏先前的大招,中都城墙已经开了一个大口子,那由玉钢所制的城门也是摇摇欲坠。 而在上方,凌霄城的防御更是已经开始瓦解,若非现在有三个家伙堵着路,这大乘教的道台武者已经可以直接攻入城中了。 但在这时,弥勒佛主却还是安坐莲台,没有出手的意思。 “等玉清道首出现。”弥勒佛主淡淡道。 他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眼中光芒沉浮,每一道光泽都像是代表了一种命运的轨迹。 很显然,弥勒佛主并没有给楚牧当前锋的意思,亦或者······ 他看到了某个契机,或是看出了楚牧如今的处境。 未来佛主的意志贯彻大乘教上下,他主意既定,那大乘教便只能顺从,便是连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也无法动摇。 远在百里之外的天空上,太真仙尊等人也是看到了这一幕。只听太真仙尊道:“弥勒佛主的‘未来星宿劫经’太过诡异,他也许是看穿了我们的意图。” 其余众人亦是有此想法。 毕竟是能够从凌仙都手下玩金蝉脱壳的人,想要算计到他,难度非同小可。 先前大乘教倾巢而出,他们以为弥勒佛主已然中计,可没想到他会在这大好局势之前选择留手。他这一留手,就换成玉清道脉这一边着急了。 如今箭在弦上,大乘教能等,玉清道脉这边可是等不了。若无法击破凌霄城,大乘教最多也就是失去争夺封神榜的机会,玉清道脉这边可是要失去一个道首的。 弥勒佛主也许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在此刻选择暂止脚步。 “如何是好?”补天道主凝眉问道,“楚牧还未来吗?” 在这关键时刻,作为核心人物的楚牧却是不知所踪,这让补天道主暗暗着急。眼下情况,也就只有楚牧才能下得了决定了。 话音刚落,身旁空间微微荡漾,一道人影骤然出现。 并不似过去一般撕裂空间,以粗暴的方式进行穿梭,而是自然而然,如同从水底上浮穿过水面般自如。 楚牧直接现身在此地,直接开口道:“不必等了,现在便出手吧。” 弥勒佛主确实厉害,看破了楚牧的算计,选择和楚牧拖下去,看看谁先忍不住,但楚牧现在又有了新的底牌,原来的计划也是可以变一变了。 “便让这一出戏······” 物换星移,转眼间,道人已是出现在凌霄城墙上,“开始吧。” 瞬息间横跨百里,楚牧直接越过对峙的剑道三绝,踏入凌霄城内。 他的出现,令玉玄、须弥藏、萧忘情三人剑气更急,三足鼎立的剑势开始互相倾轧,眼看大战将起。 他的出现,让乾阳殿中的闻仲缓缓握拳,神经紧紧绷紧。 “终于来了。” 看着地图上出现的那个显眼身影,闻仲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众将听令,拿下玉清妖道。” 剧本已经有了开端,接下来,便是让好戏过度到结尾了。 凌霄城内顿时击起战鼓,沉沉之声中,有赤甲骑士出现在城中主道尽头。 火麟马,赤龙甲,焱龙军之精锐悉数聚集在长街尽头,宽敞的主道可以任由这些骑兵驰骋。这些朝廷的精锐道兵并未被派出去平叛,而是被命令驻守皇城,以御强敌。 可惜这些焱龙军将士不知,当这个命令下达之时,他们已是成了牺牲品。 大闹天宫,若是不死上万来个人,怎么算得上是大闹。 “全军听令。” 姬巡天穿着一身龙鳞战甲,跨坐着一匹如同炽焰麒麟马,缓缓拔出战剑,直指城墙上的道人,“杀!” 简单一个“杀”字,焱龙军集体充分,三千骑兵奔出了千军万马之势,遇山开山,遇水平水,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意志化作无形的兵锋,直向楚牧袭来。 这一刻,气血真气化作呼啸炎龙自彼方张牙舞爪而来,兵戈杀伐之气息,令得楚牧道袍下摆都微微摇动。 这是诛仙四剑在对浓郁杀伐之气做出的回应。 也在此时,剑道三绝因玉玄的气机变化而齐动,三道身影同时出手,剑光纵横天地。 战起,乱战,真正的大战终于掀开帷幕。 “好气势。” 面对焱龙军的冲锋,楚牧发出盛赞之声。 他的身影在闪烁间出现在凌霄城主道上,迎着那张牙舞爪的炎龙和冲锋而来的骑兵大步前行。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炎龙之爪穿过身体,如过虚空,炽烈杀伐之气呼啸而过,如中无形。 有冥冥之声突然响起,呼啸气机顿时一悸。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紧随其后的焱龙骑兵长刀挥舞,带着龙纹的战刀斩向楚牧头颅,然而那刀锋距离楚牧还要尺许之时便开始扭曲,有幽幽之光混淆上下,将骑兵连人带刀挤压扭曲成碎渣。 崩飞的甲胄碎片和血肉之中,楚牧还在前进,且行且歌,曾经创出的天问之招配合诗歌招招浮现。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明暗交错,剑光闪烁,于无声无息之中,那接连杀来的骑兵被明暗交错的分界线切割成两半。 楚牧且歌且行,一路无阻,所过之处,地面上留下金色的字迹,从长街的这一头一直向着彼端延展。 今日他心情甚佳,也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展现一下玉清道首的排场。 “天问”一句句道出,一句句留在地面上,哪怕是在淋漓的鲜血中,那金色字迹也是万分显眼。 四散的血肉和碎片飞过楚牧的身体,就像是穿透一个幻影,完全无法在楚牧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他一步步走到尽头,身后血流成河。 “楚!牧!” 大乾军方的大人物握紧战剑,赤红如火的双目和对方对上,满脸的凝重之色。 看不出痕迹,察不出底细,三千焱龙军骑兵就这般轻易死去,并且还未曾试探出一点信息。虽然早就有损失惨重的准备,但姬巡天未曾想过结果竟是如此。 “杀!” 他一声低喝,炽焰麒麟马人立而起,带着嘶鸣声重重踏地,在雷鸣般的马蹄声中,有沐浴着金焰的神鸟突然出现,与其合一。 三足金乌! 姬巡天浑身沐浴着太阳真火,灼灼之气令凌霄城如入炎夏,滔滔炎流将那撒遍长街的血肉瞬间蒸发,令周遭在骑兵冲锋气劲中都完全无损的楼阁宫殿竟是开始熔化,真火甚至烧灼了空间,直直传到以“正立无影”之法处于另一层空间的楚牧身上。 “金乌法身。” 楚牧道出这姬巡天的根基,点头道:“不差。” 他早就知道一些上古宗门被大乾收拢,成为朝廷的一部分,甚至于连那大皇子皇明也是上古宗门日月神宗的传人。这姬巡天显然也是日月神宗的一员,他在太阳真火上的造诣胜过那皇明不知凡几。 然而便是这样的人物,在如今的楚牧眼中,也只能算得上一个“不差”的评价。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他回以同样至阳的一招,太阳如在他的掌中,楚牧一身功体在这一刻也是瞬间转换成了至阳,那极致的高温令周遭一切都开始扭曲。 “轰!” 太阳真火触及楚牧之身,发出轰然爆响,当这真火接触楚牧体表气机之际,楚牧体内反冲出纯白色的火焰,轰然斥开太阳真火。 生机! 姬巡天的瞳孔在这一刻缩成了一条线,心中之震骇实难用言语表明。 对方的生机形成了烈焰,散发出如太阳一般的光芒,配合此刻展现的至阳功体,那沛然之能竟是将自己的太阳真火强行斥开,无法靠近其身分毫。 这生机······强盛到恍如天上大日一般。 这还是人能具备的生机吗? 那燃烧的生命之火比他的太阳真火还要霸道,这荒谬的一幕让姬巡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不管他信不信,事实就在眼前。 楚牧的手掌握着大日一般的光华斥开了太阳真火,一把抓住了姬巡天的战剑,生命之火将这把天器战剑烧熔成一滴滴金属液体,随后一掌按在炽烈麒麟马上。 没有一点嘶嚎惨叫,这匹血脉浓度都快赶上纯种麒麟的战马直接被烧没了头颅,残余的身躯还依照着惯性撞向楚牧。 随之而来的,还有骑在马上的姬巡天。 心中的震骇在这一刻攀升到巅峰,但姬巡天却是没有一丝慌张,他将真气贯注在战甲上,龙鳞甲胄上面浮现缠绕全身的龙纹,挡住沛然之气。 他所持的战剑只是天器,但这一身战甲却是道器层次的防御之宝,足以挡住楚牧的气劲。 趁此机会,姬巡天腾身一踏马背飞起,身在半空,太阳真火笼罩全身,巨大的三足金乌现形,莽荒古老的气息充塞天地。 “金玄裂宇。” 三足利爪从空中落下,指爪之间的锐芒便是一条龙被抓摄住,怕是也要被抓出三个窟窿。 这一爪就如金乌落地,似缓实疾,那光之极速便是连楚牧的神眼都难以捕捉。 利爪裂空,金色爪芒千千万万,太阳真火随着三足金乌落下而充溢天地,直如太阳坠落般的炎能令大地一片狼藉。 这毁灭性的场景令得观见之人皆是心生惊意,尤其是在观天楼上,大羿十三已是将射日弓缓缓拉开,有素白之气开始形成气箭。 只因哪怕姬巡天如此强悍,金乌利爪如斯恐怖,那在火焰中的身影依然还是完好无缺。 大羿十三的眼中金环放出明光,哪怕是太阳真火也无法阻挡他的视线,他确实看到了,在那真火之中,楚牧迎接千万爪芒,任凭利爪临身,却无法伤其分毫。 他自问哪怕是自己,若是在此刻离了这观天楼,以道台九层之身面临姬巡天这一招,也不敢以身硬接此招,但楚牧却是做到了。 这等表现,让大羿十三这位被封印的至人心生浓浓忌惮。 而在此时,千万爪芒之中,楚牧单掌擎天,掌劲如大日东升,自地平线下一跃而起,势不可挡,同样至阳的劲力与太阳真火碰撞,那姬巡天的真气竟是如寒冰化水般消融,全无一点阻碍。 眼看这一掌将太阳真火如断冰切雪般辟开,将万千爪芒破碎,大羿十三不再迟疑,射日弓弦松开,胜过雷霆的霹雳响声中,素白之箭直射沐浴烈火的楚牧。 射日射日,这射日弓以射日为名,“贯天坠日箭”亦是专门针对至阳的至阴之功,正是克制楚牧此时功体的极端之法。 素白之箭瞬息间贯穿那两团相撞大日,至寒之气洞彻十方,太阳真火都被瞬间熄灭。 以大羿十三在观天楼上的至人之能,便是不使用碎日玄冰箭也足以射杀法身,若非怕伤了姬巡天的性命,这一箭足以冻结小半个凌霄城。 但饶是如此,也让姬巡天被突然爆开的至寒之气直接冲出数百丈,狠狠撞在远方一座宫殿上,赤红的战甲上尽是冰霜,显得颇为狼狈。 而作为目标的楚牧更是被冰封在原地,在散开的寒雾之中,楚牧抬手虚抓,似是要握住气箭,但在同时,这一箭自动爆开,将楚牧冻结在原地。 大羿十三转移目光,继续盯着城墙之外。 他虽然遭到封印,但在这观天楼上,又受到凌霄城的加持,拥有至人之力,哪怕是那玉清道首也难以在他的射日弓下安然脱身。 在他这一箭下,便是楚牧再如何惊艳,也绝难幸免,就算不死,此刻也被冰封,将要被皇城之人拿下。 只是让大羿十三始料未及的事情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被冻结的楚牧微微眨眼,而后浑身冰雪迅速消融,转眼之间,他就已经恢复了原状。生命之火烧干水汽,恢复清爽,而后他便再度前行。 大羿十三的这一箭,竟还是没能让他受伤。 “怎么回事?” 乾阳殿中的闻仲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 楚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是大羿十三出箭,也绝难危机楚牧,他身上可还披着诛仙阵图,藏着诛仙四剑呢。 但在未动用诛仙四剑的情况下挣脱这一箭,这种情况让人实难相信。 “且慢······” 闻仲突然自言自语道:“这莫不是······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 建立常有无有之识,将一切归之于至高之道,此言闻仲在昔日曾听南极长生大帝说过,这是昔年元始天尊之能。 只要对方所修之功未曾超过其理解,只要自身在此道上的造诣胜过对方,那便能瓦解对方之攻击,甚至瓦解对方之一切。 虽然楚牧如今和元始天尊无法比较,但却已经有这一气象了。 姬巡天之流,可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任何还击都会被楚牧瓦解,不会有例外。 “你······” 闻仲突然听到地图中显化的身影发出声音。 只见楚牧突然抬头,看向闻仲的位置,“你在看贫道,对吧?太衡天。” 火眼金睛和天眼神光闪烁,现任的玉清道首无视了空间,直直锁定了这一位老朋友的气息。 “凌霄城的乾阳殿。” 楚牧目光闪烁,已是锁定了闻仲的位置。 同时,他在心中暗暗传念,问道:“‘钉头七箭书’在哪里?” 他这一次来凌霄城,自然是带了哮天犬的,若是没有这条狗,他还真难找到楚云山的所在。虽能通过联系感应到楚云山的状况,但想要找到其所在,还真是有点难。 “在乾阳殿之后,大概在那最高的殿宇附近。”不远处的地面上冒出一个狗头,向着楚牧传音道。 ‘藏得挺深。’ 楚牧遥遥望了远方一眼,身影闪烁,瞬息间便直接跨越数座宫殿,向着乾阳殿而去。 在他离开的下一瞬间,素白之箭落在原地,半里冰封。 既是找到了位置,楚牧也就不再耽搁,“两界大挪移”施展,即便是在凌霄城中,他也依然行动自如。 随后赶到的宫廷禁军难以阻拦楚牧的前进,他的身影飞速闪烁,既是接近乾阳殿这一中枢。 与此同时,在凌霄城外,弥勒佛主居高临下,紧盯着城中情况,目光不住地在那最高的殿宇上逡巡。 封神榜是不能轻易移动的,否则将真灵寄托上榜单上的众神也会受到影响。所以天王才会另外制造万神图,接引封神榜之力,并且在关键时刻挪移封神榜。 如今天王和乾帝固然离开,但封神榜绝对还在凌霄城中。 作为另外半张封神榜的主人,弥勒佛主能够感知到封神榜的存在。 ‘是时候了。’ 一直盘坐在半空中的身影蓄势待发,有层层佛气在暗中微微波动,令得弥勒佛主的身影都变得模糊起来。 只待时机一至,便是他夺榜之时。 而在此刻,天极殿附近的一座宫殿内,森森之气也变得极度严酷,鬼哭神嚎之声越发刺耳。 祭台之上屹立的草人散发出强盛气势,脸部位置有金瞳和血眼的虚影亮起,三眼同时注视着前方的身影。 “逆子。” 楚云山看着那越来越耀眼的目光,心知楚牧是越发接近此处了。但在同时,也代表草人和楚牧的联系越来越深了。 也唯有如此,才会让草人显露这等显眼异象。 “你必死无疑。” 丧家之犬发出阴森之言,只见他披头散发,步罡踏斗,如同疯子一般行法,一点精血从指尖逼出,直直落到草人脚下的灯盏,将那灯火染上血色。 “以血脉之缘,咒你地魂怨念丛生。” 眉眼间悄然多了数道皱纹,这一点精血的逼出让楚云山瞬间老了十岁一般。 但此刻癫狂的楚云山已是无暇顾及,他在以精血污染下方那盏灯火之后,又将一丝魂魄分裂,直直落入上方那灯盏。 “以神魂为引,咒你天魂衰亡早至。” 上下两盏灯都被其所咒,楚云山又向着草人深深一拜,以父拜子,接着因果纠缠,进一步攻其神魂。 草人脸部的三眼如同燃烧着火焰一般,冷冷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一道至极杀机横扫殿中的鬼哭神嚎,紧紧锁定楚云山。 但楚云山却是视若无睹,只是连连拜下,继续咒术。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连破绝阵太初退敌 楚牧的速度何其之快,就在他动念之间,雄踞于皇城中央广场的乾阳殿已经落入眼中。 他身影闪烁,立身在广场一根白玉华表上,如烈日熔金一般的眼瞳盯着那座庄严大殿。 这乾阳殿便是大乾朝廷朝会时的场所,每个初一十五,大乾中都七品以上的官员都会经神光接引来到凌霄城,一路来到乾阳殿拜见乾帝。 可以说,这便是大乾朝廷的门面。 不过大乾真正的核心,却是不在乾阳殿,而是那后方的天极殿。 接近此处,先前的禁军皆是消失无踪,偌大的乾阳殿如同入睡的巨兽,静静伫立在前方。甚至连大羿十三也只是将目光盯着楚牧,并不继续出手。 陡然,有火焰燃烧之声响起,熊熊烈火现于长空,如长城般横桓。 在那城墙般的火焰上方,赤发如火,身着金红色霞衣的女子沐浴着熊熊烈火出现,那火焰有百端变化,论霸道也许不及姬巡天的太阳真火,但论及多变,却是胜过姬巡天远矣。 随着这女子的目光投来,二人四目相对,楚牧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身份。 楚嫣然,但又不仅是楚嫣然。 楚嫣然不过是一个大小姐,没有这种慑人之势,也不可能有这般武道造诣,就算是有火德星君之位,那也不过是拔苗助长,算不得真高手。 而此时这出现的女子却是如同火中神灵,举手投足之间便生三昧变化,真火随心,绝非那花瓶大小姐。 ‘焰中仙罗宣?不,不像。’ 楚牧看着此人,心中转过种种念头。 他记得封神之战后,获封“火德星君”之位的乃是焰中仙罗宣,若是有古仙从楚嫣然体内复苏,十有八九会是此人,但此人给楚牧的感觉,又不像是罗宣这等男子,那自然而然的姿态可不是女装大佬能做出来的。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你是火灵圣母?”楚牧沉声问道。 “你倒是知道不少隐秘。” 楚嫣然带着一丝谑笑,遥遥看着这算是自己兄弟的身影,“你的背后是何人,是杨戬?还是玉清一脉其他的残众?” 她这么一回答,无疑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此人,正是被昔年截教五大圣母中的火灵圣母。 并且火灵圣母还只是一个开始,从乾阳殿中又出现暗黄瘟气,于浓密黄云之中,一撑着瘟伞的赤袍男子现身,立于乾阳殿屋脊。 天罗教,瘟皇。 不,应该称他为“瘟仙”吕岳。 在东海之滨那一战中,瘟皇被打碎了肉身,眼看就要神形俱灭,是及时苏醒的本我救了他,此人正是吕岳的转世。 还不止。 自乾阳殿中又升起十道威煞之气,三才颠倒、地气翻腾、风吼阵阵、金光震天······种种异象在乾阳殿上空演变,凶险恶煞之意当真叫人触目惊心。 “还有我等。” 楚牧曾经亲手毙杀的天绝阵主带头出现,向着楚牧高声道:“玉清道首,可敢入十绝阵?” 扭曲的仙光充溢周身上下,仙气凛凛之间,也显露令人厌恶的气息,这十绝阵的阵主也已经换了人,亦或者他们都已经复苏了曾经的本我。 金鳌岛十天君,又是远古时代的老古董诈尸了。 与此同时,乾阳殿中的闻仲形象大变,眉心竖眼绽放雷光,赫赫雷霆之威在乾阳殿内激荡。 大乾朝廷的大部分兵力都出京平叛,绝大多数高手都不在此地,但这并不代表凌霄城就完全空虚。 吕岳、火灵圣母、十天君,还有闻仲这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他们都是挡在楚牧前方的难关。 雷霆、炎火、瘟气,多种气机倾轧而来,遮天蔽日,强势至极。 同时,在那后方的天极殿内,有无量星光汇聚,星力凝缩,隐约间有一道人影在天极殿中成形。 这法仪已然开始运转,随着楚牧的深入,有残灵开始复苏,在天极殿中重新聚合成人形。 ‘这种星力,竟是隐隐与紫微星力平齐······’ 楚牧感应到这股星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们在复苏斗姆元君?’ 坎宫斗姆之神,周天星宿之首,未封神之前乃是截教金灵圣母,亦是闻仲之师。 楚牧早就猜到这一出戏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运转法仪复苏仙道和复活昔日神灵,现在看来,这一次对方的主要目的,便是复活斗姆元君、金灵圣母。 闻仲在此地多拖一刻,就是给斗姆元君一点时间,并且此处战得越激烈,就越贴合法仪运转。 “道首,是否需要余出手?” 楚牧耳边响起太真仙尊的声音,显然见到这一幕场景,太真仙尊也是忍不住想要出手了。但他却是拒绝道:“不需要,你等继续准备,真正的大敌可还没出现呢。” 比起对付眼前这十三人,楚牧觉得太真仙尊等人还是蓄势等待为好。 “古仙又如何,现在不是仙道的时代了,并且你们刚刚复苏不久,如今又有几分实力?” 楚牧轻笑一声,身影骤然闪烁,“两界大挪移”身法来去无痕,径直出现在那演化开来的阵势之中。 乾阳殿前的阵势突然铺展开来,十天君中的姚天君厉声一喝,浩浩荡荡的天地厉气自体内涌出,形成一个不见天日的场域。 “竟敢找上贫道。” 十绝阵之阵势横断天地,楚牧便是以空间挪移之法也无法顺利穿梭,想要过关,唯有破阵。 这一阵,楚牧便直接找上了姚天君的落魂阵。 落魂阵中闭生门,天地厉气形成凝结不散的气雾,勾魂摄魄之音连绵不绝。 楚牧的身影被阵势拦截,刚在场域中现身,姚天君便已经飞身攻来,滔滔恶厉之气显化出无数冤魂鬼影,形成恶鬼潮流蜂拥而来。 在如今的天地之中,仙道虽然再度复苏,但终究不及武道实用,这些诈尸的老鬼现在也是仙武合一,以武道之功施展仙道之法,双向合流。 姚天君在未复苏之前,他的原身便是天罗教的武道高手,如今统合原身和自身之根底,这武道仙道之转化也是颇为顺心。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姚天君非是夺舍重生,而是如同闻仲一般的转世。 也许在三百年前那一场大战之中,凌仙都就已经通过法仪复苏了一部分同门的真灵,随后三百年间,他实际上是暗中培养同门,让转世身能够顺利复苏原来的真我。 有大阵之势,有古仙意识,姚天君这一掌就如万鬼出世,杀威赫赫。 但楚牧却是身影不停,身化流光一闪而过,如天地循环,万物终末般的剑光一转,便让万鬼同嚎,灰飞烟灭。 落魂阵固然凶戾,但再凶戾,也凶不过诛仙四剑。 楚牧对于诛仙四剑的领悟已是堪称登峰造极,他将人身之杀伐演化成天地之终末,剑出即是天地循环之终,身影掠闪之间,万鬼皆殁,那终末的剑光更是逆卷向姚天君的手掌。 “不好!” 姚天君心神大震,急忙转掌截击,但是剑光看似单薄,实则有无边无际的之变化,点出的剑指化卷为削,电光火石之间横削而过,斩裂了姚天君的大半个手掌。 “亡魂杀魄。” 姚天君高声厉喝,戾气狂涌,化作无数鬼手,铺天盖地向着楚牧抓来,而他本身却是急忙闪身撤退。 经过这短短的交手,姚天君发现凭自己的实力想要正面与楚牧一战,那就是痴心妄想,于是他便全力运转落魂阵,欲要借大阵之威困住楚牧。 落魂阵可摄三魂七魄,一般人光是靠近都会被摄去魂魄,但楚牧本身连“钉头七箭书”都能强行拉长施术时间,更别说这落魂阵了。 生机勃发,纯白色的火焰席卷死厉之气,剑光偏转,寥寥数剑之间,落魂阵形成的巨大场域便被直接撕裂。 而在此时,周围其余人才刚刚避开骤然扩张的大阵。 “休想逃离!” 落魂阵被破的瞬间,有滔天寒气瞬间降临,重重冰山竟在刹那间成形,向着楚牧镇压封堵。 寒冰阵! 在落魂阵被破,姚天君撤离的瞬间,袁天君便立刻将阵势补上,以至寒之阵进行封镇。 冰山重重封堵,刹那之间,乾阳殿前的巨大广场便已经被一座座冰山所覆盖,楚牧更是被镇压在冰山最中心,受到最强的镇压。 但是也就在冰山封镇形成的下一瞬,有无俦之力从那中心之处轰掣,震得冰山出现道道裂缝。 “逃?贫道可不是要逃啊。” 伴随着话语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座座冰山都在震动开裂。 “鬼斧神工开天式。” 被包围 在最中央的楚牧以手做斧,一斧开天,玉鼎宗九大绝学之一在他手掌展现了破天之威,斧罡横转,巨力所及,冰山轰然炸裂。 此刻的楚牧对于玉清一脉的武功皆是顺手拈来,尤其是玉鼎宗的本家武功,更是在他手中发挥了超越极限的威能。 这轻描淡写的一斩断碎了冰山,更有无形的气机四下绵延,瓦解至寒之气。 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这寒冰阵,也难以奈何楚牧。 寒气四散,冰块崩飞,在那力量的源头,楚牧扬手做斧再劈,庞然之力破碎万千,将寒冰阵无情斩破。 连破两阵,前后所耗费的时间未超出十息,这令人惊愕万分的事实让闻仲等人皆是目露惊色。 他这不是要逃,而是要强破十阵,跨越乾阳殿。 “当真是不容小觑啊。” 闻仲轻声叹息之间,已是化作一道霹雳闪电直冲入破裂的寒冰阵中,浩荡雷霆化作雷水冲刷而来。 “轰!” 掌携天雷轰掣,更有雷水冲刷,楚牧浑身上下都炸裂着霹雳电芒。 闻仲之实力在这段时间内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过往力量被取回,过往的境界也进行了转化,助推着他层层精进。 在通天的雷鸣声中,楚牧发现闻仲身上已是披上了雷霆所化的神袍,万千雷光在头顶化作冠冕,显露雷部之主的神威。 与此同时,凌霄城上空天雷滚滚,强猛的雷霆精气随着天雷破空而冲入闻仲周身百窍,助益着他的实力。 这一掌,直接击中了楚牧的胸膛,因为他不闪不躲。 因为······这一掌奈何不了他! 雷水冲刷,电光炸裂,都难以伤及楚牧之身,他就站在雷霆之中,硬接闻仲一掌,雷霆之力触之即消,根本难以伤他分毫。 “你伤不了贫道。”楚牧看向显化身影的闻仲,云淡风轻。 “那我呢?” 清喝声响起,火灵圣母持赤龙旗从后方杀来,炽烈怒焰缠绕旗枪直点楚牧脊柱大龙。 与此同时,飓风突起,风劲化作百万兵刃向着楚牧绞杀而来。且风助火势,风雷相激,风、火、雷互相助益,同时席卷楚牧之身。 风吼阵起! 楚牧的太始法身能够瓦解任何一种可被他所看透的攻击,人数的多寡从某方面上来讲并没有意义,但在面临复数招式之时,他的心念分析终究有极限,尤其是这出手之人还是都是古仙的情况下。 论实力,闻仲等人在此刻也许是有所不如,但论见识,他们皆是不弱于楚牧,交手之时的气机之多变,真气之运转,也是复杂至极,务必不让楚牧看穿。 面对三重夹攻,楚牧终于有所动作。 他双掌在身前一合,幽幽玄光笼罩身影,身如奇点吞没风刃与雷霆,身影一转,于刹那之间避开火灵圣母这一刺,右掌随后一舞,大袖扫在旗枪上。 “嘭!” 赤龙旗发出一声巨响,火灵圣母只觉自己的手臂就像是一根木柴般被无穷大力扫得弯折,臂膀发出清脆碎裂声响。 这一扫,就如千山齐撞,便是火灵圣母也难以抵抗。 可偏偏出招之时,楚牧未曾引起丝毫动静,便是连空气都没被激起,这一扫就如同拭去灰尘般自然,没有一点威势外漏。 “万物不惊!”闻仲叫道。 这等控制力已是到了近乎出神入化的地步,没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外泄,便是足以摧山断岳的攻击也不会震荡一颗石头。 这便是万物不惊! 昔日在弥罗殿中,楚牧曾经见到三百年前的道可道展现这等境界,今日他也同样达到这般水平,但此刻的楚牧还是不曾知晓,三百年后的道可道,又是到了怎样的境界。 而楚牧这一扫,也是道可道曾经施展过的法门,它正是“袖里乾坤”! “袖里乾坤”本是装物之法,但道可道却是以其来作为攻击招式。一扫之下,袖中如纳千山,千万钧之力扫荡而来,便是道台武者也难扛。 也就是楚牧实力不及道可道,若是换做道可道亲自施招,这刚刚复活不久的火灵圣母怕是又要去幽冥报到了。 “火舞长空。” 火灵圣母身影在半空中一转,手臂以真气强行掰直,卸去余劲的同时,招式变化,旗枪挥舞,数十道烈焰飞过长空,向着楚牧袭击而来。 而闻仲,他握拳横击,拳印如锤,紫电蓝芒爆闪之间,一股霸烈无比的气机已然成形。 拳印击出的瞬间,霸道拳劲殛灭空间,轰震出大片的深邃虚空。 上清绝学·紫电捶! 近距离轰击之下,这一拳的霸道强横显露无疑,并且此招之根底,便是连楚牧也在一时半会之间难以看透。 就在这一瞬,楚牧突然吐出一口森白之气,刹那间太白金气凝固四方,无数风刃悉数被化作精钢般的实体刀刃,长空烈焰已是被森森之气所侵染。 转眼间,周遭已是成了一个精金世界,连大地都化作了精钢。 天罡三十六变·指地成钢。 楚牧将仙道神通化作武道神功,一口至纯太白气侵蚀四方,蔓延的金气与拳劲轰撞,空间被太白金气蔓延凝固又被紫电拳劲破碎,噼里啪啦一连串脆响之中,碎片四射,风吼阵也被强招碰撞的余波所摧毁。 “地烈阵!” 但在同时,赵天君再度以阵势笼罩周边,地烈阵依地道之变,中藏凝厚之体,外现踊跃之妙,变化多端,且任何气机在进入此阵之中,不说神妙尽失,但也大受抑制。 蔓延的森白之色被地烈阵所克,地火重重涌起,以火克金,破开楚牧招式,令闻仲拳印长驱直入。 紧接着,腐臭之气入鼻,吕岳如柳絮般飘身而至,一掌印向楚牧后心。 九地腐仙大法! 围攻敌人再添一员,除却十绝阵因为无法叠加以外,敌人已是近乎将所有战力搬出。 十绝阵一阵接着一阵,务必不让楚牧以“两界大挪移”离开,三位古仙转世齐心围攻,境地之凶险,难以用言语形容。 “道首。”太真仙尊再度传音。 “不急。” 楚牧却是不急不忙,周身气机幽幽,无上下之别,左右之分,“贫道还有招数未试。” 始、元、玄三功皆有小成,楚牧梳理武道又有新的灵光,他欲创出新招,以便将自身越来越强悍的根基悉数发挥出来。 而现在,正是合适的试招时刻,眼前也是合适的试招对手。 诛仙四剑在道袍之中不断铮鸣,下摆飞扬,有杀伐之气四溢,但楚牧却是将这股剑势压制积蓄,只等合适良机。 而他本人,则是双手环抱,一股玄之又玄的莫名气息浮现在双手之间,以形成莫可名状的波动。 “此招乃是贫道为对付太上魔尊所创,便拿你等作为试金石吧。” 双掌一翻,气机扩散,玄之又玄的波动以楚牧为中心散开,从后方印来的掌劲陡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吕岳只觉自己的真气在分解逆转,分化成千千万万种污秽之气,四处溢散。 而闻仲,他那霸道无比的的拳印崩散成电光,飞速乱窜。 甚至于就连那地烈阵也发生了异变,地气四散,令依地道之变而运行的阵法难以成形,不攻自溃。 “此招,返本归元,名为‘太初’。” 令诸方气机返本归元,吕岳的“九地腐仙大法”逆转成他吸收的千千万万种污秽之气,闻仲的“紫电捶”崩解为电芒,连地烈阵都被逆转返化,地气逆冲,令得大阵难以成形。 甚至于,就连随后浮现的天绝阵也在启动之时遭到逆转。 当初楚牧夺了天绝阵的一道先天清气,此阵之玄奥已经被他所尽知,是以这十绝阵虽是以天绝阵为尊,但对于楚牧而言,这一阵却是最不惧威胁的。 草创的招式发挥了惊人的威力,楚牧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烈日般的金色瞳孔如同燃起了火焰一般,一股沛然生机自体内勃发。 “噼里啪啦!” 空间发出一连串的清脆响声,仿佛连这处地方都难以承载楚牧的力量,那绝世之力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开裂。 “轰!” 汇聚一身力量的拳头砸在大地上,汉白玉广场以拳劲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涟漪,大地一圈一圈震裂,凌霄城地下的阵盘都被这一拳所撼动,整个浮空大城都在震动。 被“太初”所影响,以致于真气逆转的众人难以及时抵挡,在这一拳的气浪下齐齐退开,空中还洒下一滴滴鲜血。 楚牧眼中闪过一道杀机,下摆飞扬,有剑气开始显现。 但就在这时,远方传来凝实的目光,冥冥之中,有一双巨大的佛眼 在注视着楚牧。 他立即就将目光投向源头,那方向赫然正是在天极殿。 ‘来得真快。’ 楚牧心中喃念一句,而后说道:“诸位,是时候了。” 他身影一跃,飞身上了乾阳殿,在屋脊上轻轻一踏,向着后方飞去。 这一场激战以楚牧的全盘胜利告终,他的大罗三相仅出太始法身,便已经逼退众人。尽管要生死搏杀的话还不一定能够将敌方全歼,但楚牧已经确定单凭现在的闻仲等人,还胜不了自己。 现在,该去天极殿会一会那一位佛门世尊了。 与此同时,天极殿中。 凌仙都收回目光,转而看向那祭坛上被星光笼罩的模糊身影,“金灵师妹,且再等一等,很快,你就可以复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如来十力诛戮陷绝 含怒出手后招连连 风,突然停了。 四周不绝的激斗声,铿锵声,喧嚣声,也在这一刻变成一片死寂。 在天穹的极处,一张巨大的佛脸低下头来,巨大的面孔占据了半个凌霄城的天空,无比壮阔的身体盘膝而坐,将下方的中都城都被占据。 还好,这只是虚影。 下方正在厮杀的双方皆是吁了一口气。 虽然被这大佛给一屁股坐住,但好在这只是虚影,没有人因此而死伤。 这,竟然只是虚影? 凌霄城内外众人看到这一幕,皆是脸皮微颤,险些绷不住神情。 只因这巨大的佛影强到不可思议,光是那普照十方,雄踞大千的气势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这等存在竟然还不是真身。 并且,这佛影毫无佛门那清圣之气,所体现的只有两个字——力量。 称霸大千的力量,掌控现在的力量,扭转乾坤的力量,洞彻一切的力量。 这,便是当世如来,佛门世尊。 ‘果然是多宝。’楚牧心中恍然。 诛仙剑的印记,他并未能完全看遍,他只知道在仙道时代末端,多宝道人携诛仙四剑上灵山,与如来一战。 这一战楚牧只看了个开头,结果却是未知,因为他承受不住那记忆的冲刷。但从现在看来,这一战是多宝道人赢了。 他斩了如来,让其返归本体,并在这一世登临世尊之位,执掌佛门。 此时此刻,楚牧就落在天极殿前的九千台阶尾端,而他的目的地,楚云山所在位置乃是在天极殿的一座副殿之中。 这点距离对于楚牧来说,简直是动念即至,前提是他能够跨越将天极殿罩入虚影之中的大佛。 “楚牧。” 大佛徐徐叫出楚牧的名字,一声呼唤便让天空狂风大起,“十一年前的我还当真是看走了眼,竟是没发现随行之人中还有你这么一个人物藏在其中,你是谁的‘他我’?” 楚牧的样貌相比较十一年前之时,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若是将他和十一年前的楚牧放在一起,那简直就是两个人。 十一年前的楚牧,才穿越两次,样貌和存在都改变不大,十一年后的楚牧,他已经有能力将自己的样貌给稳定下来,但他和过去已是有了天与地的差别。 这种差别,他人难以看出,也唯有那些曾经成就大罗的古仙,并且同时和当初的楚牧以及现在的楚牧同时见过面,才能看明白。 像是那长生大帝,虽然在昆仑山一战中隔空交过一手,但因为没有见过曾经的楚牧,是以没发觉不同。 现在,凌仙都与楚牧再度见面,比较前后感觉,他当即便明悟这差异是‘他我’融合所带来的。 “你猜,”楚牧抬头看着那佛门世尊的虚影,谑笑道,“而且你看走眼的地方多着呢。” 别的不说,就说那函谷关中的老子幻影,凌仙都就没发觉。虽然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凌仙都只是一道化身,非是本体之故,但他那一次没看出,造就了今日的楚牧。 若非函谷关中的奇遇,楚牧还真没法走到今日这地步,至少三清同修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固然自忖天赋过人,但这世上还当真不缺妖孽,从古至今也不乏想要三清同修之人,但真正能成功的,就只有楚牧一人,只有获得《道德经》的楚牧一人。 “无论是谁,皆翻不出我之掌心。” 这尊大佛抬起那巨大的手掌,反掌之间,有一个庄严的佛国净土在金光中酝酿,天地如同在此刻反复,那一只手掌恍如握住了乾坤,拿住了天地。 “既是昔日旧人,就知道孙猴子最后的下场,我也给你一个胜利的机会,翻出我的手掌心,便算你赢。” 大佛那如同梵音禅唱一般的话语之中,充斥着的是无穷的自信,那巨大的手掌缓缓向着楚牧按下,掌影遮天蔽日,如苍穹于此刻下落。 没有多做寒暄,也不在此刻多加赘言,只有尽早完成法仪的行动。 楚牧的目光在此刻洞穿了佛影,看到了那大门敞开的天极殿之中,一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凌仙都身后悬浮着重重相扣的光轮,罗汉佛光、金刚佛火、菩萨慧光、如来佛轮,四重光轮缓缓旋转,挡住了那道漫不经心的身影。 对于他来说,此刻那在星光中复生的真灵更为重要,来大闹凌霄的猴子并不在他的眼中。 昔日同门之中,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等人皆未上封神榜,其余上榜之人中,金灵圣母可说是地位最高,与多宝道人关系最近之人,是以这一次复活被他万分重视,绝对不容失败。 “铮铮铮铮!” 四声剑鸣打断了凌仙都的专注,自天极殿外,有无穷无尽之杀伐冲霄而起,四道剑光怒斩苍穹,直迎从天而降的佛掌。 诛仙利、戮仙亡,陷仙四处起红光。 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 太真仙尊、补天道主、叶梦色等人的虚影在楚牧身周若隐若现,她们共同将功力注入四剑之中,唤起无尽杀戮。 那无穷的毁灭剑气布满乾坤,带来末日的凄厉惨烈。 “将至人藏入了空间道器之中,让她们助你催动剑阵,倒是好想法。” 大佛的声音毫无波澜,按下的手掌没有丝毫的停顿,“太粗糙了。” 昔年便是多宝道人摆诛仙剑阵应对道德天尊,在仙道时代末期,也是他摆阵斩如来,如今这世上若说有谁对诛仙剑阵最为熟悉,那定然是非多宝道人莫属。 楚牧在剑阵上的造诣已是相当高深,但对于眼前这人而言,还是太过粗糙了。 掌中金光衍生佛国净土,佛门盛景在那巨掌之中一一展现,声声禅唱之中,大佛一掌按下,无尽的杀戮之色皆在掌下分离,那曾经撕裂弥罗万象阵的剑光在他掌下竟是没有一点反抗之力,被那掌中佛国镇压消除。 那从金光中衍生的佛国看虚实不定,既有虚无之空,又有存在之实,大佛更是暗合虚空,在世内又在世外,与那天玄之外的无垠虚空相合。 论存粹的力量,大佛并不比乾坤高强,但论境界,却是比乾坤祖师高出不知几何了。 ‘暗合虚空,这是仙道之法,他已是贯通两道,将两者完美统合了。’ 楚牧看着那掌中佛国消弭杀伐剑气,心中闪过种种念头。 如此实力,也难怪当初在殁神沙漠硬接盘古幡了。 “大罗天。” 楚牧凛然轻喝,身形骤然崩化消散,于无形之中合乎天地,令得苍穹骤起变化。 “轰隆!” 如同开天辟地的轰鸣声中,苍穹扭曲凹陷,化出巨大的面孔,四道剑光在那空洞的眼眶中闪烁,面孔之外的天空交错着无序的剑痕。 这一刻,楚牧跃升到大佛之上,以苍天之姿落下一招。 他将自身嵌入了天地循环之中,念动之间,末日即来,崩坏陨灭之气息充塞天地,这天玄界恍如直接来到了破灭之时。 斩! 入天地之终的剑光纵天而落,所过之处万物两分,破灭万千。 “将自身融入天地,好生古怪的法身,但是,依然不够。” 然而如来大佛却是没被这等异象动摇分毫,在这如同陷入了末日的天地之中,大佛反掌向天,依然还是掌中佛国,直迎破灭之剑。 剑光直接斩入佛国之中,金光之中浮现的庄严净土被一分为二,但在下一瞬,大佛身后浮现一重又一重的光轮,罗汉佛光、金刚佛火、菩萨慧光、如来佛轮,光轮展现无穷镇压之威,光华轮转,那只向天的手掌竟似变得比苍穹还要广阔,楚牧演化的面孔还有破灭气象都被一掌收入其中。 “你并不比孙猴子更强。” 大佛漠然说着,那掌中佛国便要闭合,重重佛光压迫,雄浑元气都要被重新逼出人形。 强大无匹,又兼洞彻十方的智慧,这便是大佛的根本。 如来证得实相之智,了达一切,无能坏,无能胜,故名力也,故名——如来十力。 洞彻过去,通达未来,因缘业报、苦乐寿命、死生之趣,悉数遍知,这便是如来十力。此力乃是通达一切的智力,已是能扭转一切的实力。 那一重重佛光向着楚牧诉说如来十力之根本,无尽的佛意向着楚牧意志逼压。这凌仙都,他竟是要在镇压楚牧的同时将其度化。 “轰!” 电光火石的刹那,巨大的面孔骤然爆裂,诛仙四剑斩裂佛光,楚牧的身影乍现乍隐,倏然间挪移出佛光笼罩范围。 “太元法身。” 身体骤然化虚,从合拢的的五指中穿过,楚牧掌中握着的三宝玉如意融入手掌,令右掌化为一片玉色,而后他骤然一掌按入诛仙四剑剑气交织之处,于那虚无之中抽出了一把剑。 ——一把破灭之剑! 剑身古朴,恍如四剑合体,上有道纹“诛戮陷绝”四字,其存在若虚若实,似有似无。 楚牧以三宝玉如意的统御之能将四剑之气强行归纳,凝聚出这一口无形之剑,他挥动剑器,四剑在身周游走,阵图在身上飘荡,上方一道道剑痕如同活物般游走。 “且看这一剑糙不糙。” 此剑,上合天道循环,宙光流逝,下合大地轮回,人心杀伐。 此剑堪称楚牧剑道的大成杰作,是他习剑至今最为极致的一剑,亦是他剑道的最终升华之招。 当日在豫州,楚牧以此剑一对大羿十三的贯天坠日箭,一剑斩裂至寒之箭,消除豫州首府,今日楚牧再度出剑,却是凝气成兵,将诛仙四剑之气汇成一体,配合自己从四剑之意中创出的破灭剑意斩出这一剑。 “此剑,便名为‘诛戮陷绝’。” 将最新创出的气兵给出简单的命名,楚牧一剑横斩,诛仙四剑随附斩出,破灭剑光碎裂佛光,如光阴逝水,万象归虚,竟是一剑斩穿了佛国,直向大佛之首飞去。 天空中出现了漆黑的狂潮,铮铮剑鸣之中,大佛终于动了另一只手掌,巨大的手掌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剑潮之前,浩荡佛光以平推天地之势迎上此剑。 “嘭!” 漆黑的剑流掀起涟漪,与绽放的佛光各自占据半边天地,在万众瞩目之中,大佛之首向后扬起,像是被抽了一巴掌似的。 “如何?贫道这可算是破了你这一掌?” 楚牧哈哈大笑,带着诛仙四剑骤然闪现在那左掌之前,“诛戮陷绝”与诛仙四剑同时刺在巨大的佛掌上,杀伐剑气贯穿掌心,激射向那巨大的佛首。 使出诸般解数,楚牧终于破了这掌中佛国,如今他就要刺这大佛面皮一剑,看看是诛仙四剑利还是对方脸皮厚。 然而在剑气刺中大佛之首前,一道身影骤然闪现,如玉柱般的五指合拢一握,便将那五道剑气悉数收入掌中。 凌仙都! 凌仙都的真身终于出手,背后悬浮着四重光轮的身影乍现,竟是以肉身硬接楚牧这一剑,杀伐剑气与指掌疯狂摩擦,发出古怪声响,却难以伤及其手掌分毫。 在封神之战中,这一位的前身曾经硬接广成子一记番天印而无伤,只是打了个踉跄,在十一年前的殁神沙漠大战之中,此人更是硬接盘古幡,肉身修为强大到骇人。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盘古幡也没有过去那般开天辟地之威能,但至宝道器发威,还是足以将一个没有施展防御手段的至人打成齑粉。但凌仙都就是这么做了。 而现在,他又以手掌接下诛仙四剑之气,展露出绝世之能。 “我还当真是小看了你。” 凌仙都面含怒色,显然是对楚牧先前的举动动了怒火。身影划空,比之“两界大挪移”都要迅速,向着楚牧推来的掌印平平无奇,但楚牧却是从其中感应到了深深的危机。 这一掌如同与道相合,平淡之中显露大恐怖,若是击实了,便是他以诛仙阵图护身,也难保不重伤。 “诛戮陷绝”与诛仙四剑同时斩在手臂上,毁灭剑气爆发切割,发出震破大气的摩擦声,那手臂竟是长驱直入,一掌印在楚牧心口。 “噗!” 这一掌直接震碎了楚牧心脏,无匹劲力在心口位置打了个大洞,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内侧都染上了深深血红。 楚牧呕出一口鲜血,烈日熔金般的双眼杀机爆闪,诛仙四剑同时刺向心口、咽喉、眉心、丹田。 此刻若是逃,那绝对是找死,与其逃跑,还不如亡命一搏,死中求生。 惨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凌仙都却是面不改色,手如繁星,或曲或弹,将四剑震开,同时一掌向后,和后方突然出现的太极图正面碰撞。 “轰!” 半空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无数乱流在内中激窜,有万佛禅唱之声和大道玄音并起,两者如同实质般碰撞,轰掣出道道闪电。 “炼宝入体,佛门的功德金莲果真是被你炼化融入肉身了。” 道可道的身影在空间漩涡中出现,他掌托太极,与凌仙都那带着金光的左掌对击,金莲和太极碰撞,令得空间漩涡越发紊乱。 “不只是金莲。” 凌仙都淡淡说着,天灵之上有三朵莲花化出,花开十二品,金、青、黑三色闪烁,令人心生向往之余,也是浮现深深震撼。 他的肉身如此强悍,非是没有因缘,这炼宝入体便是他的强大根源。 金莲、黑莲、青莲,这三者每一件都是仅次于至宝的道器,却都被凌仙都炼化入体,成为他肉身的一部分。如此行径,他的肉身不强大才怪。 “道可道,我与你打了几百年的交道,却终究没看出你是哪位老朋友,但这都不要紧,因为就算你出手,也阻止不了我。” 凌仙都淡淡说着,一掌与道可道相持,另一掌竟是还有余力去擒拿楚牧。 他早就预料到了各种情况,便是道可道出手,他也不惧,今日没人能拦得住他。 道可道露出一丝微笑,道:“贫道观察了你几百年,却因为找不到你的真正的肉身而一直未曾出手,今日总算是找到你这真正的肉身了。” 炼三莲入体,这要还不是真身,道可道就把天地玄黄玲珑塔给吞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擎住了道可道欲要擒拿楚牧的手掌,三尖两刃刀带着寒光直接刺在凌仙都小腹上。 “你!” 凌仙都豁然回头,赫然发现那受创的楚牧在此刻身形变化,竟是缓缓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身着黑衣,面如冠玉,额生天眼,手持三尖两刃刀,这熟悉的模样他岂会不识,这分明就是杨戬! “怎么可能是你?”凌仙都失声叫道。 先前交手之中,他已是确定楚牧就算是某位老朋友,也绝对不复全盛,只是随手可以拿下的弱者。他怎么会是杨戬? 他怎么可能是杨戬? “怎么不可能是我,”杨戬轻笑道,“师伯,看来这一场赌局,是我赢了啊。” 前有道可道,后有杨戬,双方同时催逼功力,太极图镇压阴阳,三尖两刃刀无坚不摧。 三人力量碰撞,在空中形成如同太阳一般的光球,各色玄光铺天盖地,令得凌霄城都为之动荡。 “嗬嗬嗬······” 天极殿台阶上,楚牧的身影悄然出现,他发出低沉的冷笑,伸手拭去嘴角的鲜血。 凌仙都的如来十力确实厉害,但再厉害,也中了楚牧和杨戬的计。 之前和凌仙都交手的确实是楚牧,那心脏被击破的人也是楚牧,但与凌仙都交手的,可不只是楚牧。 若是说起《西游记》,很多人都对大圣爷的一句名言不陌生,那就是——“嫂嫂,俺老孙要出来了。” 玄功变化可大可小,便是潜入他人体内,也是毫无生息。 在此之前,杨戬便一直化身一个微粒藏于楚牧体内,一边寻找合适的时机一直指导楚牧。楚牧能够在创出“太初”、“诛戮陷绝”等武功,少不了杨戬的指点,能破大佛虚影的掌中佛国也少不了杨戬的帮助。 他和杨戬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等待凌仙都露出破绽。 而凌仙都,他固然是早有准备,预料到了各种情况,可他偏偏就没预料到楚牧和杨戬会交替出现,在道可道出手的刹那,杨戬和楚牧换了身份,由杨戬代替楚牧现身,而楚牧则是趁机挪移离开。 这一巧妙的暗手,当即就阴到了凌仙都。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了因果断前缘 与杨戬互相配合,以“八九玄功”欺骗了凌仙都的如来十力,而后,楚牧终于脱离了与这位佛门世尊的纠缠。 而这,也预示着这场战斗即将进入尾声了。 楚牧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如同普通人一般拾级而上。每踏出一步,他的气势就强悍一分,心口的血肉在蠕动,血液回流,如时光逆转一般令伤势恢复,气机勃发,一步便是一层势。 可以预见,当他走到尽头之时,那会是何其强大的一击,如今这依然笼罩天极殿的大佛虚影已是拦不住他。 正在这时,天极殿大门浮现道道雷光,万千电芒交织出一道人影,撑起一身庄重的冕服。 南极长生大帝大帝! 亦或者说,南极长生大帝的化身。 楚牧本以为这个神位已经被那位长生大帝所舍去,但从现在看来,对方虽将神位剥离身体,但并未断了联系,而是以此为凭依,在这天玄界中化出一道化身来。 而这道化身的使命,便是守护天极殿。 ‘布置一层又一层,这些老怪还当真是滴水不漏,哪怕有凌仙都前来坐镇天极殿,也依然安排化身再次守候。’ 只能说,对于这些老怪来说,考虑全面已经成了本能,谨慎是其通有的品质。若是不够谨慎,也不可能活过封神之战,也不可能活过仙道时代末期的大战。 ‘但如今局势,又岂是一道化身可以逆转?’ 楚牧脚步不停,拾级而上的同时,高声唤道:“弥勒佛主,你还要等到几时?” 有佛光自凌霄城外扫来,弥勒佛主坐莲台飞至,巨大的金佛以和体形十分不相称的灵活飘来,带着“卍”字印的佛掌击出,万法皆静,寂灭涅槃,不垢不净的掌劲摧破了大佛虚影,直接印向长生大帝的化身。 而在凌霄城中,地藏再使“转轮圣王”,六道轮回扭聚无俦大力,将整座观天楼都包围在那漩涡中心。 “大羿国主,你且呆着吧。” 地藏俏脸含霜,直接挡住大羿十三的视线。 先前便是大羿十三暗中出手,险些让地藏受到重创,如今时局逆转,地藏怎么可能让大羿十三再度出箭。 “轰!” 天极殿前,长生大帝的化身抬起手掌,策役雷电,有至纯之气互作清微仙雷,迎上弥勒佛主的寂灭佛掌。 双强碰撞,雷声轰鸣,有极尽狂暴之气劲在二人身周盘旋激撞。 而在下方,楚牧陡然一跃,自九千台阶中段飞身而起,“诛戮陷绝”横扫,杀伐气兵与诛仙四剑齐出,将巨大佛影一分为二。 “杀!” 剑锋偏转,楚牧人剑合一,在斩破佛影之后落向长生大帝化身,杀伐剑气将一道道雷霆撕裂,无情的剑锋令得长生大帝化身在刹那之间险险化作数道疾电,直接撤入天极殿内。 弥勒佛主见状,如影随形地追上,与再度化形的长生大帝化身激烈交手,雷霆佛光震荡大殿。 但叫人感到稀奇的却是,在这两位强者的激战余波之中,天极殿竟是完全无损,那道道气劲轰击在大殿墙壁上,反倒激出丝丝苍茫气息,将劲力化为无形。 看样子,这天极殿也是来历不凡,无怪乎被用来存放封神榜。 楚牧正欲杀入天极殿中,他突然感觉右眼隐隐有种刺痛,瞳孔之中倒映出另一边的景象,有阴沉沉的木箭映入眼中。 “楚云山!”楚牧咬牙道。 此时,在那幽暗殿堂之内,楚云山手持千年槐木所制的木弓木箭,将弓弦拉开,箭头对准草人的面部。 楚牧的三魂七魄未散,“钉头七箭书”还未到最终阶段,但楚云山已是等不及了。 那个孽子已经杀到了天极殿,再晚一步,此术将功败垂成。 楚云山不惜折损神魂和精血,付出这么大代价,他是绝对不容许失败的。所以,在这紧要关头,他选择提前以弓箭射击草人。 “钉头七箭书”若是施展完成,会拜散受术者三魂七魄,让对方完全失去反抗之力,届时只需要以弓箭射击草人,便会如中本体,将对方的肉身一并射杀。 但眼下的楚云山已是没有时间去拜散楚牧的三魂七魄了。 所以······ “嘣~” 弓弦发出一声脆响,木箭直直射入草人眼部,插入那火眼金睛的虚影之中,一丝鲜血从本该无血无肉的草人脸上流出,同时有无形的联系沟通草人与楚牧,将伤害传达到其身体。 “轰!” 那立在祭台上的草人爆发出酷烈杀机,有沛然之力反冲楚云山,将其冲的连退数步。 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以滔天杀意锁定着自己。 “哈哈,逆子,你终于得报应了。” 楚云山冷笑两声,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再度搭弓瞄准。 “汪!” 哮天犬突然破门而入,带着狂啸声冲向楚云山,他的瞳孔之中倒映出一道神光,像是有人正在通过他注视着此处一般。 而后便在下一瞬间,一道裂缝出现在祭台上方,草人身后,楚牧的三清元神之一化作流光从其中飞出,瞬间没入草人之中。 “咔嚓!” 哮天犬一口咬在了楚云山的肩膀上,能咬裂苍穹的狗嘴咬人简直不要太轻松,闪着寒光的利齿直直没入肩膀血肉,楚云山只觉右臂都失去了反应,手上的木箭歪歪斜斜射出,落在黑暗中。 此时,草人在被楚牧的元神融入之后显化出具体的形体,面色冰冷的楚牧一把拔出眼中的木箭,反手就将它送入了楚云山的眼眶内。 “啊!” 楚云山惨叫出声,他激荡起狂烈的真气,欲要震开咬住肩膀的哮天犬,同时另一只手弃弓运掌,地水风火于掌中汇聚,狂烈掌印直取中宫,攻向楚牧胸膛。 然而,此是的楚牧早非昔日,在进入道台七层之后,哪怕只是一个元神,也足以全面压制现在的楚云山。 他一掌截住楚云山的掌印,同时探手招来祭台上的木箭,又是一箭钉在楚云山左臂手腕处。 不等楚云山反应,楚牧再度招来两支木箭,身影一转,闪到其身侧的同时,也将木箭钉在双腿上。 然后就是咽喉,心口、丹田、天灵。 原本该钉在楚牧身上的七支木箭现在被刺在楚云山身上,由千年槐木所制的箭支直接伤及神魂,令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原本,是该由杨戬来替我杀你的,但是我已经忍不住了。” 楚牧冷冷看着这个和此世“他我”血脉纠缠的男人,“还有这份本源,也一并还于你。” 附着在草人之上的形体开始崩溃,有火焰燃起,灼烧着草人,也灼烧着附着在草人身上的一股精元。 在来凌霄城之前,楚牧就已经从身体中分裂出那一股属于前身的本源,此刻他将这份本源融入草人之中,一并烧了给楚云山陪葬。 从今日开始,他楚牧就和前身彻底断了联系,这分因果就就此了了。 这样做虽然也让楚牧损了本源,部分实力受损,但前身的本源在如今的楚牧体内只占到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便是折了也完全可以接受。 并且,这也杜绝了以后再有人用类似的方法来暗算楚牧。 元神从草人体内飞出,任由这草人燃烧着烈火,倒在楚云山身上。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楚云山也被这道真火所点燃,被火焰吞没了身影。 哮天犬和楚牧的元神进入撕裂的空间裂缝之中,将这幽暗的大殿留给了蔓延开的火焰。 “了结了。” 天极殿前,楚牧缓缓放下按住右眼的手掌,实力虽有折损,但他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自在感。 从今天开始,他楚牧只是楚牧,再非其他什么人了。 若非第一世的名号也叫楚牧,他甚至想要将这名字也一并换掉。 “接下来,便是封神榜了。” 他身周飞舞着杀剑,迈步进入天极殿中。 这封神榜,朝廷和弥勒佛主想要,他楚牧同样也想要。就算用不到,也不能用来资敌,不管是朝廷还是弥勒佛主,日后都会是敌人。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能比现在更适合夺取封神榜了。 带着慑人的杀机,楚牧身影挪移,直接掠过交战的二人,出现在天极殿中的祭台上。 “你做什么?”弥勒佛主怒目扫视楚牧。 同时,那长生大帝化身的身上更是电光闪烁。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冲向祭台,佛掌与雷光同时攻向楚牧。 就在这时,殿外有激烈的铿锵声响起,在狂乱的剑气之中,玉玄、萧忘情、须弥藏三人先后进入了大殿。 玉玄刚一入殿,便将目光转向楚牧,他化作一道剑光飞过,凌厉的气机隔空打在楚牧身披的道袍上。 “嗡!” 诛仙四剑在此刻震动,补天道主、太真仙尊、叶梦色三人的身影也在同时出现在楚牧周围。 “起!” 三人齐齐一喝,与掠来的玉玄一起,撑起了诛仙剑阵。 剑鸣激烈响起,杀伐之声激奏,毁灭的剑气在瞬息间,布满了整座大殿。 第一百七十五章 意外再生意外异变再接异变 玉玄和萧忘情、须弥藏本在城墙处纠缠,因为三足鼎立之势,便是须弥藏有心来援也走脱不了。但在楚牧进入天极殿之后,玉玄却是有意转移战场,和须弥藏抱着同样的念头。 这样一来,三足鼎立之势自然不复存在,三人且战且走,将战场转移到天极殿内。 然而,须弥藏的到来却没让情况有丝毫好转,只因玉玄的到来,令楚牧这边四位至人聚集,诛仙剑阵开始全面运转。 叮叮叮······ 四射的剑气在天极殿墙壁上斩出明显的剑痕,这座在先前两位至人交手余波中都安然无恙的大殿,此刻终于难以保持完全。 玉玄身影穿梭,直接落在楚牧身侧,四人将真气同时注入楚牧身上的阵图中,杀伐气息顿时大盛,那刻画在天极殿墙壁上的剑痕显露出凌厉酷烈的气息,看似杂乱的剑痕竟是形成了阵势,将众人悉数困在其中。 “不好!” 刚刚进入天极殿的须弥藏面色丕变,那张青铜佛脸面具都出现扭曲,杀生、护生双剑交错旋击,金红剑气横掠向周遭墙壁。 他要以式破阵,将墙壁上的剑痕切割打乱,破开阵势。 然而楚牧既然已经成阵,又岂会那么容易让阵势被破,他那还带着血丝的右眼扫了一眼须弥藏,扬手握住绝仙剑就是一斩。 剑锋没入虚空,须弥藏只觉周身四方皆有凌厉剑意浮现,那绝仙剑的剑锋同时从前后六个方位刺出,每一剑皆是真实剑体。 在这一刻,这六个方位的空间被楚牧以绝仙剑一剑贯穿,使得这绝仙剑同时出现在六处,这等神乎其神的运用之法,已是将绝仙剑的变化之能发挥到极致。 须弥藏急忙仗剑截击,剑光环绕周身回旋,险险拦住六剑,但那紫色剑气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三道剑伤,绝仙剑气如跗骨之蛆般渗入体内。 “诛戮陷绝,三界通天剑。” 楚牧与四人全力运转剑阵,剑气横扫之下,空间扭曲撕裂,这天极殿内的空间既是在这一刻互相贯通纠连,极度紊乱,杀伐剑气合成一股,化作通达三界的至极杀剑。 眼看那巨大剑锋在祭台上成形,众人不约而同地出手,佛光、雷霆、剑气同时爆发。 “无苦寂灭道身。” 弥勒佛主端坐莲台,周身佛光不垢不净,无生无死至静涅槃之意形成无形的场域,眼中星光闪烁,寻觅剑气轨迹。 “神霄九雷·刹那光阴。” 长生大帝轰震出神雷,雷鸣轰隆震颤天地,刹那之间就连时光都如被雷音镇住,周遭扭曲空间都被瞬间平复。 “天人五衰。” 萧忘情剑起衰亡,剑风导引衰灭,欲以衰亡一抗杀伐。 “断尘罪。” 须弥藏以剑光回护,剑气陡转隔断红尘,佛气横桓,竟是如将天地分割,令自身自成一片天地。 众人或是以攻对攻,或是全力防守,势要全力挡下这一式爆发。 三界通天剑的剑锋在此刻一动,四剑杀伐之气汇聚的锋芒扫荡四方,斩灭衰亡,切割雷音,便是连无形之意,无质之音也被剑锋斩切,深邃幽暗的剑痕在空中浮现。 剑锋贯穿天地人,距离都在此刻变得模糊,甚至于连空间都被混淆。所有人都见到那剑锋在横扫之后刺出,所有人都见到三界通天剑向着自身刺出。 “嘶啦!” 不垢不净的佛光被撕裂。 “嗤!” 隔断尘缘的小天地被刺穿。 雷音消止,轰震天地的雷法被扫灭。 衰亡顿消,风在青萍之末便被斩断。 这一剑集四剑特点之大成,变化无穷,杀机无限,四人所面对之剑皆是不同,四人之招皆被破开。 须弥藏身影遭剑贯穿,呕血急退。 长生大帝身上雷光黯淡,化身几乎成为幻影。 弥勒佛主场域被撕裂,巨大金佛身上多了一道狰狞剑痕。 至于萧忘情,萧忘情他······ 他主动迎接了这一剑,在最后关头不做反抗,任凭剑锋穿透了眉心,在含笑之中失去了气息。 “萧忘情要踏出那一步了。”玉玄说道。 萧忘情此行的目的便是借他人之剑斩去太上魔尊之馈赠,此次是非成即死,在察觉到楚牧这一剑的境界之后,他坦然受了这一剑,走上了最后一步。 若是他能够从死亡中挣脱,那自然是大功告成,若是不成······ 那剑道四绝就要再去一人了。 楚牧此刻却是不多言,他在斩退众人之后便立即伸手抓向悬浮在半空的半张榜单,欲要将这封神榜收入囊中。 那封神榜中凝聚的星光传来幽幽一叹,似是在无限的惋惜。但是很可惜,就算她如何惋惜,也无法阻止楚牧的手掌。 哪怕她已经复活,也需要大量的时间进行恢复,甚至需要重新重塑肉身,如今的她是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然而,就在这时,封神榜上金光闪烁,有一只纳众天之气的手掌突然探出。 “轰!” 双掌接触,楚牧之手如遭泰山轰压,骨骼发出难听的摩擦声,而在同时,有身穿金色帝袍的身影从封神榜中走出,遮住面庞的冕旒摇曳之间,露出一双带着高高在上的眼瞳。 乾帝! 无需多言,当此人现身之时,所有人都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天极殿中竟然还有布置,并且这布置就在封神榜内。乾帝,他竟是躲在了封神榜之中,他竟是在离开凌霄城之后又再度返回。 没人知晓他是何时回来的,就连楚牧和弥勒佛主也不曾料知。 而在此刻,乾帝甫一出现,便以无上霸道之势挡下楚牧的手掌,磅礴之气在同时化出强横掌印,同时击向四位至人。 楚牧等人一心对付众人,没能顾及到身后,这乾帝抓住机会出掌,众人虽是及时回手,却还是失了先机。 “嘭嘭嘭嘭嘭!” 接连五声巨响,楚牧和其余四人都被逼出祭台,无比雄浑的罡气以乾帝为中心扩散。 可还不等楚牧等人再度运转剑阵回击,弥勒佛主又突然动了。 这位未来佛统之主近乎瞬移一般出现在祭台上,双掌相合前推,座下莲花缩小飞入掌中,向着乾帝绽放。 大乾的至尊见状,冷哼一声,依然是一掌迎上。 掌劲之重,如社稷江山,伸出的手掌则如苍天之手,霸道绝伦,不可违逆。 封神榜在此刻绽放光华,落在乾帝身上,凌霄城中,中都城内,无数股气机从虚空中射出,落在乾帝身上。 这一刻,他受到都城加持,受到方圆千里之内的道兵助益气机,甚至于连那掌控道兵的将领也在此时投射出一股气机,加诸于乾帝之身。 他在这凌霄城中,处于绝对的强盛之态,其实力直追至道。 霸道一掌摧枯拉朽地破碎莲花,与弥勒佛主双掌碰撞,竟是将这位佛主金身都震出道道裂痕。那清脆的碎裂声,便是在那狂暴的气浪中都是如此的明显。 “不对!” 楚牧瞪大双眼,眉心天眼也是极力注视着弥勒佛主的金身,“这不是乾帝击出的裂痕。” 这更像是······ 从内到外出现的裂痕。 在清脆的碎裂声中,弥勒佛主的金身如同瓷器般破碎,一道常人身高的身影出现在金身之中。 那人轻轻挥手,五道白光倏然出现在身前,与乾帝这霸道一掌碰撞,震动天极殿,随后就见他拂尘一摆,青莲绽放,承受住那强悍之力。 “垂手白光,青莲托体。”太真仙尊紧紧盯着那道身影,面露惊色。 这两门武功皆是太乙门之法,太乙门长老层次的门人皆有修习。但相比较于此人,太乙门那些长老,乃至门主庄桓,他们的“垂手白光”和“青莲托体”皆可说是丑陋不堪,完全没有可比性。 此人,绝对是太乙门的前辈高人。 而那人身着的道袍,也显露出他真正的归属,这位藏在弥勒佛主金身之中的高人,他实际上乃至道门中人。 “垂手白光,青莲托体,还有青华大帝的神位······” 楚牧露出一丝惊疑,“太乙真人?” 六御之中,长生大帝和青华大帝皆属玉清一脉,他们分别由南极仙翁和太乙真人担当。原本楚牧在听闻青华大帝的神位落在未来佛统手中,还以为太乙真人是陨落了,没想到这位道门真人一直藏在未来佛统之中。 他,就是弥勒佛主。 如此说来,也难怪弥勒佛主可以改造封神榜中的神位了,因为他本就是仙道时代的老古董,还是曾经做过六御天帝的高人。 突然出现的太乙真人先挡掌劲,再以拂尘缠住乾帝手臂,同时探手一招,竟是直接将封神榜抓入了手中。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犹如本该如此一般,犹如未来尽在其手中一般。 就在这楚牧等人被逼退,乾帝之掌被挡下的瞬间,封神榜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落入了太乙真人手中。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以电光火石之速飞出天极殿,众人皆难阻拦。 这玉清一脉的“纵地金光术”在太乙真人手上简直快到近光,无人能及。 “太乙!” 天空中传来沉怒之声,显然是凌仙都也发觉有人乱了他的大计,甚至还劫走了封神榜。 第一百七十六章 我成替身了 突生的异变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弥勒佛主······现在该称他为“太乙真人”了,太乙真人挑的时机实在是太合适了,就像是在事前经过千百次演练一般,在最合适、最恰当的关键时刻切入,硬生生从乾帝身边夺走了封神榜。 凌仙都和楚牧双方皆视对方为强敌,是以在潜意识里都忽视了第三方因素,让太乙真人在最为关键的时刻暴起,得逞了目的。 但还没完。 长生大帝化身、乾帝、须弥藏三者同时追出天极殿,凌仙都亦是拼着硬受杨戬和道可道一击,新宿追上。 “太乙!” 佛掌遮天,浩大无穷的威压从苍穹上镇压而下,整个天空都被那从而天降的巨大佛掌而覆盖,所有人一抬头,就能看见上方那如同江河峡谷一般掌纹。 为了抓住太乙真人,凌仙都已是动了真怒,这一出手,当即便让人对这佛门世尊的强悍实力有了清晰地认识。 然而太乙真人所化的金光却是比这遮天之掌更快一分,当苍穹倾覆般的一幕发生之时,他已是早一步以“纵地金光术”掠出了掌印范围。 这佛掌遮得了天,却拿不住他。 但在随后,凌仙都还是紧紧追上,他已是以无上神念锁定太乙真人,哪怕无法追上,也绝对不容他走脱。 这一时之间,本来沦为战场的天极殿竟是变得冷清了起来。 “弥勒佛主,太乙真人,还当真是出人意料。” 楚牧收起了剑阵,并没有继续追赶的意思。他的主要目的已经完成,封神榜与自己失之交臂固然可惜,但他还不至于非要继续掺和入凌仙都和太乙真人的斗争中。 “凌仙都应当还有后手,多年准备不至于只有眼前,我们便让他和太乙真人狗咬狗吧。”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上露出泛起一丝苍白。 连番大战,被凌仙都一掌击碎心脏,重创内腑,还舍了小部分本源断了因果,饶是以楚牧这堪称不死的生命力,此刻也是生出疲惫之感。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见好就收,准备坐山观虎斗了。 凌仙都目前暴露出来的力量,就只有他自己,还有佛门现在佛统大雷音寺的战力,其余三大佛统引而不现,不知是因为还未真正臣服,亦或者是凌仙都另有安排。 并且,此人潜伏太清道脉近三百年,在凌仙都这个身份之前更是不知在太清,乃至玉清、上清两大道脉中有多少布置,这些他都还未暴露出来。 若是因为凌仙都现在输了一局就认为他已经输了,那也未免太小看这位灵宝天尊的首徒了。 “不错,眼下便让凌仙都与太乙真人先斗一斗吧。” 道可道从天极殿大门走入,周身气机还未平复,显是战斗过于激烈,一时之间还处于激战状态,但他身上却是不见什么伤势。 有天地玄黄玲珑塔在,道可道近乎立于不败之地,想让他受伤,还真不容易。 “太清道脉不似玉清与上清一般完全以门派形式存在,道脉之中散人颇多,贫道亦是不知有多少人被那凌仙都所蛊惑,道友今后需要当心了。”道可道提醒道。 太清道脉自八景宫以下,以兜率宫为首,另有楼观、纯阳、青羊、冲虚四脉,其余皆为无为散修。 四脉之中,纯阳门现在就是一脉单传,和散人无异,其余三派也是人丁稀少。 这也就导致如今太清道脉绝大多数人都是通过讲道人获取道脉功法,精进武道修为。而凌仙都,他在西行之前,就是太清道脉的讲道人,已经以此身份行事近百年。 并且,在凌仙都这身份之前,他还不知在太清道脉中布置了多少棋子。 另外,上清道脉更是近乎被其所控,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以如今目光去看,那完全就是凌仙都为了复活昔日同门所做的布置。 似吕岳、十天君、闻仲等人,他们应当都是道脉大战的成果。 “贫道也认为该暂做旁观,让这两方厮斗,”楚牧点了点头,道,“不过这封神榜,绝对不能让任何一方集齐。” 封神榜对楚牧来说并无太大益处,但对于太乙真人、长生大帝、凌仙都三人来说,却是势在必得之物。楚牧就算拿了以后放弥罗殿里发霉,也不可能让这些人集齐封神榜。 今日之事,可还没完。 他们一同走出天极殿,临走之时还顺手带走了生死不知的萧忘情。 当他们到了天极殿外时,有佛光凝聚,化出凌仙都的虚影。 他看着楚牧等人,目光逡巡,似是在寻找什么,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楚牧脸上。 几个意思? 楚牧敏锐察觉到,凌仙都的眼中似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在内。 “我倒是没想到,你一直藏在我的眼皮底下啊,杨戬,”凌仙都冷然道,“我更没想到,你竟是在神魂圆融一体的情况下,还练成了‘一气化三清’。” “八九玄功”强悍异常,一旦修成,便是元神不灭,肉身不殒,但其也有一些不得不说的遗憾。就好比此功和“一气化三清”这种需要分裂元神的法门互相冲突。 若是在玄功修成之前练就“一气化三清”那倒还好,若是神魂已然圆融一体,那想要再行分裂,修成另外的元神,那就难如登天了。 楚牧也是借着三清之炁才修成类似的《太上感应篇》,真正练出另外两个元神。在凌仙都的预料之中,杨戬就算知晓“一气化三清”的法门,也不可能练成此法的。 但现在的事实却是让他认为,杨戬已经修成了此法,并且现在······ 他还以分化的身体一直在凌仙都眼中活动。 是的,没错,凌仙都终于找到杨戬的身份了。 ‘所以······我成替身了?杨戬到底和凌仙都在交战中说了些什么啊?’楚牧心中浮现出浓浓的古怪之意。 难怪在战后,杨戬又是神秘失踪了,难怪哮天犬这条死狗还是跟在自己身旁,甚至于,在先前杨戬现身之时,楚牧还感应到了对方和自己相近的气息。 现在看来,他是要以玄功变化来让其气息和楚牧完全如一,给他人某种错觉。而他呆在楚牧体内的这段时间,给了他极好的观察机会。 这杨戬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楚牧给他当替身啊。 当然,以凌仙都的老奸巨猾,楚牧并不认为他会完全被杨戬给骗到,现在应当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明确肯定了楚牧的真身,实际上暗地里还是保持着怀疑,这一点楚牧可以肯定,因为他也是类似的人。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 ‘这样一来,我在这些人眼中,估计能从元始天尊的后手身份中脱离了,至少能撇除大半怀疑了。杨戬,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对我的心思也把握的挺准的啊。不过······’ 楚牧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凌仙都这寥寥两句话,硬是让他搞出了一次头脑风暴,揣测出了一系列想法。 ‘不过,也正是因此,你现在的身份,我已经有所猜测了。’ 楚牧脸上缓缓勾起一丝笑容,站在天极殿的台阶上看着浮现在半空的虚影,道:“师伯,这一局是我赢了。” 无需多言,这一句“赢了”可以代表一切。 如来佛终究没能将孙猴子按在掌下,楚牧这只猴子翻出了五指山,自此逍遥天地间。并且,金灵圣母的复活也失败了,现在封神榜落在太乙真人手上,凌仙都的真身还在穷追不舍。 凌仙都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久久不语,就连楚牧等人径直离开,他也没有再多言。 乾帝等人在发觉追不上太乙真人之后,便再度返回了凌霄城,免得凌霄城被楚牧给拆了,可他们最后看到的,就只有足以伫立在半空的虚影。 “看起来,这一局我们输得挺惨,道友。” 雷光汇聚,长生大帝的化身再度出现,只是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因此次失败而感到懊恼。 “太乙还没真正逃脱,现在还算不得输,并且,就算输了,也不过是再行布置新的一局。” 凌仙都脸上亦是不见先前的怒色,双眼如渊海,令人捉摸不透,“该忧心从来不是我们,而是他们,是天玄界。只要他们行将踏错一步,这世态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相比较这一局输了,我实际上更好奇太乙是怎么活下来的。记得当初我可是亲手送他走的。” 他回忆起昔年往事,记忆之中,为了对付太乙真人,他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前后筹谋准备的时间都花了近四百年,最终将太乙真人毙杀在天河之畔。 就连当初对付广成子,凌仙都都没废这么大的心力。 本以为此人已经成了回忆,没想到他竟是从回忆里爬了出来。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件令人始料未及的惊喜。 “我教之中,以太乙的术算之法最为出众,其所创的‘太乙神数’更是被老师称之为一绝,也许他早就对自己的死亡有所预感了吧。”长生大帝却是不见意外地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 玉清道首不会止于眼下 雍州,寂灭禅院。 幽静山谷之中,楚牧的紫微帝君之身和地藏两人飘然落地。 前往中都攻城的大乘教教众共有数十万,道台层次的武者也是不少,但在最终,能从中都回来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太乙真人夺了封神榜就走,地藏则是在此之前就已经离开,和在外边观望的楚牧一同撤离。至于其他人,有神职在身的就算死了也可复活,没有神职在身的都是无关紧要,死了也就死了。 早在进攻中都之前,太乙真人就已经做好了安排,此行九成九之人都是弃子,若非地藏和太乙真人发了道誓,并且楚牧的神位并不在其掌握之中,那楚牧也可能是弃子之一。 话说回来,如今的弥勒佛主恢复真身,道誓还会起作用吗? 楚牧对此表示相当怀疑。 道誓乃是由自身打入心灵的誓约,按理来说,就算用假身份来发誓,也无法逃脱违誓后要付出的代价,只因此誓存于内心深处,乃是道心之誓,想要违誓,先要骗过自己。 而修行本身就是明心见性的过程,即便能骗过自己一时,也难以骗过一世。 但那太乙真人会没有违誓的准备吗?亦或者说他当真会轻易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吗? 楚牧比较倾向“否”这个答案。 他个人更倾向于,太乙真人不舍得地藏这个至人战力因为道誓而有损。这老怪本身也许不惧道心之誓,但他应该无法帮地藏解决违誓的后果。 “走吧。” 地藏带头,与楚牧一同进入禅院之中。 此时,禅院内那白余座石像已是少了九成九,唯有寥寥七座石像还在此地,龙华树下那个缺口也没有出现金佛,太乙真人本人可还在被追杀的路上呢。 虽然凌仙都难以追上太乙真人,但此行太乙真人已是被凌仙都给盯上,便是逃到天南地北也难以走脱。 在来此地的路上,楚牧和地藏便已经通过各地大乘教教徒知晓了二人一追一逃,从凌霄城跑到了渤海,在海面上一番大战,之后又一路往西北方向去,沿途所引发的动乱如同天灾,令本就战火四起的神州难以安宁。 据楚牧估计,若是继续往西北去的话,将会经过苍云山,太乙真人也许会借苍云山的先天迷阵之力,设法脱身。不过脱身几率应当不高,苍云山的迷阵虽强,可以将萧应龙那样的道台九层武者困住数月有余,但对于凌仙都那等层次的强者能发挥多少作用,楚牧觉得要打上一个问号。 不过太乙真人虽被追杀,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大乘教失去了控制。大乘教所有的高层都被植入了弥勒佛主的一个念头,如今弥勒虽是成了太乙,但这种控制只会加深,不会减弱。 除了楚牧自己和地藏以外,大乘教高层人人都可当成太乙真人。 果不其然,当楚牧二人进入院内之后,那剩余七座石像中渗透出无形波动,向着龙华树汇总,在淡淡的琉璃佛光中,面若中年,看起来一派仙风道骨的道人就出现在原先金佛所在的位置。 “佛主。” 对于这个道人,地藏毫无吃惊之态,十分干脆地就向他行礼。 楚牧则是故作不知其真正身份,看向这道人询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在佛门,贫道便是未来佛主,”太乙真人面色淡淡说着,并甩了下拂尘,金色梵文取代了衣袍上的太极八卦,金色莲冠代替了头上道冠,“我名太乙,昔年玉虚宫中十二金仙,如今佛门未来之主。” “见过太乙佛主。”楚牧从善如流,果断行礼。 对于楚牧的识相,太乙真人看起来也颇为满意,但他还是有点不够满意,那便是楚牧的神位还没真正和封神榜建立联系。 相比较其他人,帝君级别的神位具有足够的自主权,非是靠着榜单就可进行处置,若是神位和封神榜还有联系,那还算是有钳制的途径,若是像楚牧这种情况,那太乙真人就难以靠封神榜对他下手了。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乾帝、天王、长生大帝等人。 虽然乾帝和天王算是归属于长生大帝,但以他们的心思,就算是对长生大帝言听计从,也不可能当真愿意将自己的把柄交出去。并且,这样的封神榜也可能会被凌仙都利用,所以乾帝和天王也是已经脱离了榜单。 如今对榜单还有归属的,估计就只有地藏了。 紫微这小老弟,分寸是知道了,但还不够自觉啊。 太乙真人看了楚牧一眼,不显喜怒,只是淡淡道:“封神榜已是全在吾手,吾等大计可期。地藏,你统帅教徒,继续扩大战果,与大乾鏖战。紫微,你再去与玉清道首楚牧联络,告诉他,贫道可以帮他阻挡长生入界,另外,那凌仙都还有化身,藏于道门和魔道之中。” 这是要换取楚牧这一方的支援了,显然他想要及早摆脱凌仙都的追杀。亦或者说,他还想着拉楚牧这一边下水。 不过这条件倒是相当诱人啊。 “朕明白。”楚牧回道。 太乙真人的虚影微微颔首,便在佛光中消失了痕迹。淡淡的佛光归于龙华宝树,这巨树屹立在禅院之中,却如同处于另一个世界,令人说不清,看不透。 这棵树于弥勒而言,就如菩提树之于如来,这便是弥勒的成佛证道之树,在大乘教之中,此树应当也是圣物级别的东西了。 楚牧看了龙华树一眼,眼中满是深邃。 ························ 昆仑山,玉虚宫。 一道裂缝在玉虚宫中撕开,楚牧等人从中一一走出。 道可道已经返回了八景宫,回来玉虚宫的人只有楚牧等玉清道脉之人、玉清道脉之狗,外加补天道主这一为外援。 回返的时候,已是入夜,他们并未惊动其余人,将裂缝开在了麒麟崖后方的一处悬崖上。 迎着夜里的凉风,楚牧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弥罗万象阵还是需要尽早修复好,否则这周边还真难防得面面俱到。” 若是大阵还在,那楚牧是绝对无法将通道直接开在麒麟崖上的,失了大阵,这玉虚宫的安全系数至少下降了一半。 作为如今的玉清道首,楚牧自然想着有一个安全的大本营。 “还是别顾大阵了,你先疗养好伤势吧。”玉玄插嘴打断了楚牧的吩咐。 凌霄城一战,众人皆有受伤,但以至人之能,这些都只算是轻伤,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恢复了。唯一一个难以恢复的人,就是楚牧。 他损了本源,虽对实力折损不大,但终究难以轻易恢复,是以此时就他最需要疗养了。 “便让楚道首前往我补天道疗养吧,”补天道主将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道,“本宫可以开启乾坤鼎,助道首尽早恢复。” “那就多谢道友了。” 楚牧道了一声谢,回身看向玉虚宫中日夜不熄的灵光,再看向位于麒麟崖左右的玉鼎宗大鼎和补天道悬空山。 “总算是暂时安定了,我等也算是有了安稳的根基了。” 杀上玉虚宫,铲除元无极,再前往中都,大闹凌霄,短短时间内发生的诸多事情,让人莫名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如今大局已然稳定,楚牧终于是坐稳了这道首之位,且在玉清道脉之中也有过半门派臣服于这位新任道首。 他现在已经可说是站在玉清之巅了。 ‘但是还不够,广成仙门等门派需要处理,凌仙都、太乙真人、长生大帝等强敌还需要应对,如今的成就还是不够,未来,会更加精彩。’ 楚牧望着崖外夜景,心中并未满足,而是油然生出一种激越之情。 借用某位伟人的一句话,那就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人生若是少了对手,那岂不是太过寂寞? 虽然楚牧不介意寂寞,但这种激越的乐趣,他也是相当喜欢的。 凌仙都等人,哪一个不是深不可测的高人,哪一个不是千秋万世的老怪,击败这样的对手,才能让人振奋啊。 玉清道首不是终点,楚牧的未来也不会止于眼下。 “诸位道友,师尊,大道漫漫,未来我等互相提携吧。” 楚牧长笑一声,带人一同前往灵光笼罩的玉虚宫。 他会在玉虚宫中暂时蛰伏,等到风云起,他便登临九霄,翻云覆雨。 第一章 隔岸观火 广成仙门。 深山之中,当初慕玄陵等人与苍元子、赤城子鏖战之地,如今有一座玉石高台平地而起,广成仙门的祖师乾坤如今便在这高台上。 在他的前方,一面如云雾又似玉石,介乎虚实之间的圆镜闪着微光,镜面上浮现出一个面如冠玉,左眼纯白,右眼赤红的年轻道人。 这年轻道人向着乾坤行礼,口称“师兄”,并问道:“不知师兄有何要是,需要动用这昊天镜紧急联系老师?” 这昊天镜虽为至宝,但如今早已毁损,不复昔日之威能,以此镜联系身在诸天之中的广成子不是不行,但每一年才可联系一次,是以非是紧急要事,乾坤是不会动用此物的。 “阴阳师弟,还请告知老师,封神榜已经完全落入太乙真人之手,”乾坤看着这年轻道人,说道,“此时紧急,贫道亦是无法处理,还需请老师示下。” 他这一言道出,昊天镜上瞬间便荡起阵阵涟漪,阴阳的身影在上方消失,有一双如同涵盖宇宙,纳尽天地的眸子在镜面上睁开。 乾坤一见此景,当即便是恭敬一拜,道:“参见老师。” 显然,这是广成子在听到乾坤的信息之后,第一时间以自身神念接掌了昊天镜,显化出投影。 “贫道记得,太乙在当年就已经死在了多宝手中,其门下所有人,包括那哪吒,也在同时被多宝布下的埋伏所杀,因为此事,杨戬还与玉鼎一同找上了多宝,与其做过一场。” 广成子徐徐道出古老旧事,平淡的声音之中露出一丝喜色,“没想到他竟是没死,此事大善。” 作为积水成渊之法的践行者,同时也是这条道上走的最远的人,广成子对于任何一个同门弟子的存活都是倍感欣喜,因为他们的存在便是登临圣境最坚实的台阶,哪怕太乙真人可能已经完全转换了根基,他对于广成子而言也还是非常有用。 “另外,还有······” 乾坤微微犹豫,而后又将自己入天玄以来栽的最大跟头道出,向广成子请罪。 广成子派他来,可是身负重任的,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战就栽了跟头,还是被狗咬的。 想到那条狗,乾坤就感觉手臂隐隐作痛,那是对失去臂膀的哀悼。在那一战之中,他被哮天犬追着要,连手臂都没了一只。 广成子闻言,微微沉默之后,却是道:“你这是成了多宝和南极的探路石了。玉鼎宗乃是玉鼎留下的道统,可说是杨戬的逆鳞,你对他逆鳞出手,杨戬岂会没有反应?不管是你还是那元无极,都是引杨戬出来的鱼饵。” “甚至于,那楚牧可能在之前就被两人选中,作为大闹天宫的重要棋子,就算杨戬不阻止,此战最终也可能会不了了之,至少玉鼎宗该是不会灭的。” 虽是身处诸天,但以广成子这老怪物的眼光,还是能够在事后看出端倪的。他这弟子终究是诸天呆久了,没直面过这些从仙古时代就活下来的老怪,小看了对方。 当然,这也有诸天和天玄界时间流速不一样的因素在内。 天玄界过了十一多万年,但其他世界却是不一定过了这么久,有的更长,有的更短。乾坤被带走之后,便是因为所处世界的流速相对迟缓,再加上兼修仙道之法,才得以续命。 广成子其余弟子也多是如此。 否则真让乾坤活了这么多年,他便会知道,能够存活十万年以上且不会让心灵腐朽的任何生灵,都值得以最大警惕心对待。 “此事无碍,”广成子道,“从目前来看,多宝、南极所行之事于我等有利,便是让太乙成功,那也无所谓。无论是谁聚齐了封神榜,都会大大加快仙道复苏,获益的终究是贫道。” 只要仙道复苏到一定程度,他广成子便可重临天玄,届时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现在乾坤受挫,倒不如趁此机会暂时转到暗处,默默旁观,让其余人斗个痛快。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吩咐的。 “封神榜,从来不是贫道的对手。呵呵······” 广成子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声,缓缓闭上了那双眼眸,昊天镜顿时恢复了平静。 “恭送老师。”乾坤又是行了一大礼。 ························ 麒麟崖,玉虚宫。 紫微帝君走出大门,向着后方的太真仙尊抱拳道:“仙尊,告辞。” 说罢,他便化作一道紫色星光,消失在天际。 距离楚牧等人回返玉虚,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来,玉虚宫在经历了初时的热闹之后,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玉鼎宗和补天道的驻地分别悬浮在麒麟崖两侧,如同护法神祗一般拱立着玉虚宫,三方之中互通有无,时有串门。 介于玉虚宫中效忠于元无极的弟子长老多数都死在了围攻玉鼎宗那一战上,剩下的清修者也掀不起太大风浪,是以这权力的过度并没有发生太多波折。 至于紫微帝君,他自然是来传达太乙真人的交易的。太乙真人欲要请楚牧这边出手,助他尽早脱身,紫微帝君便是信使。 然而紫微帝君本就和楚牧一体,在他来之前,楚牧就已经知晓太乙真人之意了。于是乎,当紫微帝君来到玉虚宫时,楚牧已经跑到悬空山疗养,闭门不见,这交易自然是无从谈起了。 太真仙尊在紫微帝君离开之后,便前行几步,随风所起,飘飘然飞向右边的悬空山。 她如同谪仙般翩然落在悬空山接近山顶的位置,摇曳的身姿令驻守在山顶祭坛两侧的补天道女弟子一阵侧目。 话说这道门不是讲究清心寡欲,最善吞云吐雾,高手平日里基本都以吞吐灵气来代替消耗的吗?这是怎么长出怎么霸道的身材的啊?连宽大的道袍都没法完全遮掩住。 太真仙尊察觉到了那意义莫名的视线,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便一甩拂尘,登上石阶,踏上山顶祭坛。 巨大的祭坛占据大半山顶面积,有娲皇神像屹立,在那神像脚下,缩小的乾坤殿升腾着淡淡灵光,楚牧便盘膝悬浮在乾坤鼎上方。 他这一次伤到了本源,伤势可大可小,虽然算是严重,但以楚牧能力,实际上只需要多加调养便可恢复,不过补天道主却想进一步加深双方联系,是以干脆送出人情,动用乾坤鼎助楚牧恢复。 楚牧也眼馋那乾坤鼎久矣,与补天道主一拍即合,在回来的次日就来到了悬空山,一直动用乾坤鼎疗养。 丝丝灵光如灵蛇般进入楚牧七窍,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显然在这段时间里,他恢复得很好。 太真仙尊走到祭坛上,向着楚牧行了一礼,将太乙真人提出的条件一一告知,并说道:“看来那太乙真人短时间内是无法脱身了。” 若是当真能够脱身,也不至于想要与楚牧做交易。 这三天以来,世间再无太乙真人和凌仙都的消息,楚牧也只知道他们二人进了苍云山后,就不见了踪影,不过从目前看来,太乙真人虽然早有准备,但想要摆脱凌仙都,却是不容易。 “苍云山啊······”楚牧微微皱眉,问道:“哮天犬,你知道苍云山是怎么回事吗?” 按照他的估计,苍云山是绝对困不住二人的,没想到这二人竟是在苍云山内转了三天都没走出,这等情况,让他不得不怀疑苍云山在过去是什么重地。 “汪!” 哮天犬从乾坤鼎下钻出,狗眼里还有显而易见的沉迷,显然这呆在这鼎下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他甩了甩狗头,恢复清醒后道:“若是本神君没记错的话,那苍云山是神山不周的残骸,他们二人应该过了先天迷阵,深入不周山残骸之中了。” “不周!” 楚牧目露恍然,“难怪了·······” 这还当真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啊。也只有不周山的的残骸,才能将这二人困住,也唯有这等地利才能让太乙真人借用。 同时,楚牧也想不到苍云山竟然是不周山的原本所在,话说那苍云山的面积虽广,但看起来却还没到夸张地步啊。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隐秘? 不得不说,这一句话勾起了楚牧的好奇心。 “那道首是想继续坐山观虎斗?”太真仙尊问道。 “是有这个想法,不过下边人却是不能静默,”楚牧点头又摇头,“让各派派出门人盯紧大乘教,不管大事小事,事无巨细悉数记录下来。大乾的封神榜落入了太乙真人手中,但大乘教的封神榜,如今一定不在其身上。” 封神榜是不能轻易移动的,否则与此榜有联系的人皆会受到影响,之前大乾便是因此而将封神榜一直放在天极殿,如今大乘教也不会例外。 事实上,楚牧现在已经有了怀疑的地点,那就是雍州的寂灭禅院。他怀疑,大乘教的那半张封神榜,就在寂灭禅院之中。 第二章 神位之谋 于楚牧而言,太乙真人提出的两个条件并不具备太大诱惑力。 第一点,阻南极长生大帝于天外。先不说长生大帝现在能不能进入天玄界,就算他进入了,急的也不只是楚牧等人,太乙真人同样是长生大帝的敌人。 届时,说不定就算楚牧不说,太乙真人也会主动出手。 第二点,凌仙都在道门和魔道另有化身。 这一点也在楚牧的预料之中,毕竟他是知道凌仙都的前身多宝道人曾经一人三化的,就算他的本体被拆了,那也有三人之数,如今才暴露出一个凌仙都,至少还有两人藏在暗中。 楚牧倒是佩服太乙真人能够断定凌仙都的化身藏在道门和魔道,但他不相信太乙真人当真能把凌仙都吃得这么死,连化身具体身份都知道。 说到底,这个交易本来就不诚,并且······ ‘我虽然在目前没暴露出太大破绽,但紫微帝君之身上终究有一点,我不信太乙真人会没有提防。这一交易后面,可能另有谋划。’ 楚牧微微沉吟,然后向哮天犬问道:“你可知道封神榜有什么秘密?为何长生大帝和太乙真人都对它志在必得?” 这两人既不需要像凌仙都一样借助封神榜复活同门,也不是那种羸弱之辈,他们实际上并不需要借助神位来获取力量。 但他们却是对封神榜志在必得,甚至于太乙真人隐藏多年就是为了天极殿中那一次出手。 而在楚牧看来,能够让这两人如此在意的,就只有力量和境界,封神榜能够给予他们力量,让他们进入新的境界。 也就是—— 圣人! 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二人如此重视。这二人走的应该不是广成子那条路,但他们同样也在追求突破。 哮天犬闻言,蹲在地上用后腿挠了挠脖子,狗脸沉思,“好像主人说过,封神榜和天帝有关,它是初代天帝昊天留下的物事。” “昊天?不是玉皇吗?”楚牧说了一声,又自己否定道,“不对,我记得玉皇大帝是后面才出现的,一开始的天帝昊天可以说是天地主宰,可不是玉皇大帝可以碰瓷的。” 至于《封神演义》里的昊天······ 只能说连鸿钧都没有,哪来的昊天童子啊。 至少到目前为止,楚牧还从来没听哪个老古董说过鸿钧,事实很明显和有所不同。 “是这样没错,”哮天犬接言道,“自初代天帝昊天以后,天庭再无天帝,只有六御大帝,玉皇大帝倒是一直想登临天帝之位,但有圣人在上,他又如何能成天地主宰?” “但是如今,世间已无圣人了。”楚牧道。 这显然是给了他们二人机会。 并且,比起其余道路,他们二人皆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利。天庭也在那一场大清洗中陨灭了,三清在超脱前清洗了绝大多数弟子传人的竞争者,也唯有本身就是道门中人的太乙真人和长生大帝安然无恙。 现有的六御神位之中,唯有这两人是从始至终占据神位的,他们在这条道上比其他人走得更远,太乙真人甚至还修改神位,化神位为果位。 ‘还有,既然在昊天之时并无六御,那是否说明,这六御等同于天帝,或者说着六御神位本身就是由天帝分化而来的呢?’ 要是这么想的话,楚牧怀疑太乙真人这老小子迟早要对他这个小老弟下手。那已经立下的道誓也并不保险。 只能说,和这些老古董打交道,当真是一点都不能大意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已经安排好坑等着你跳了。 楚牧和哮天犬一言一语,算是大致梳理了情况,推测出了大概,至于更多的······他显然不能指望一条狗来给他解答,哪怕这条狗是哮天犬。 这时,太真仙尊又道:“另外,太乙门的掌门庄桓,想要求见道首。他在昨日便已经带着太乙门弟子前来玉虚宫,据余所观,他是几乎将太乙门年轻一辈的精英都带来了。” 楚牧闻言,失笑道:“这庄桓倒是够果决啊。” 在攻下玉虚宫之后,楚牧就提出各派可以派出弟子,前来玉虚宫接受庇护,以免他们遭受广成仙门那一方的毒手。顺便,那些各派弟子也可以接受玉虚宫的指导,甚至于楚牧这位道首也不是不能亲自给予教导。 话是这么说,但这其中也未尝没有让各派表忠心的意思。 这些精英弟子进入玉虚宫,除却安全以外,接受楚牧的思想,达到变相塑造忠心的意思。对于洛迦山等门派,这忠心自然是不必要,但对于如太乙门、金庭山等派,就相当有必要了。 在未来,这些弟子返回门派后会成为下一代的中流砥柱,哪怕不能成为掌门,也可以成为实权长老,作为楚牧的这位道首的掌握各派动静的耳目。 楚牧原本预计各派会派一些弟子前来,留一些弟子自己培养,也好在未来能够让宗门势力平衡,但没想到太乙门会这般果决,直接把年轻辈所有的杰出弟子都打包送过来了。 之所以如此,显然是庄桓已然知晓太乙真人尚还在世,并且在凌霄城夺走了封神榜之事。并且太乙真人和楚牧的敌对,也是吓到了庄桓。 虽然多一个强力的老祖宗让人欣喜,但这老祖宗会带来灭门之祸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县官不如现管,现在管着太乙门的是楚牧,而不是太乙真人那位老祖宗,要是楚牧一怒之下再举屠刀,让太乙门成为第二个清虚派怎么办? 从目前情况来看,老祖宗似乎并不能让太乙门免去灭门之灾。 楚牧都不需要多想,就能将庄桓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他含笑道:“那便请庄桓道友前来一叙吧。” 说话之时,楚牧便取出元始玉碟,一指点中其中浮现的庄桓之名。 他将庄桓的本源之气提取,神念直接延伸到玉虚宫中,将自己的话语送到庄桓耳中。 而后不到半刻钟,庄桓便赶到此地,向着楚牧行礼道:“参见道首。” 哪怕不需要动用自己的敏锐感知,楚牧都能看出庄桓此时暗藏的惊慌。显然这位太乙门的掌门对于如今的玉清道首那是相当戒惧,毕竟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杀上一位道首上位的道首,也是唯一一个灭了十二派其中之一的道首。 也许在楚牧看来这是云淡风轻之事,对待敌人就要斩草除根,但在玉清道脉其余人眼中,却是给楚牧镀上了一层血色。 也正是因此,庄桓才会在知晓太乙真人之事后立即开始镇压门中的某些异动,便在之后第一时间带人前来玉虚宫表忠心。 “庄道友无需多礼。”楚牧抬手虚扶,一股无形气劲扶起了庄桓。 庄桓见状,心中顿时一松,因为他知道楚牧没有下狠手的意思,这一举动显然是在告诉他,太乙真人之事和太乙门无关。 “谢道首。”庄桓道。 他直起身来,又道:“蔽派决定此次派三十名当代弟子前来玉虚宫受教,有劳道首了。” “这三十位弟子,贫道定当亲自督导,务必让他们不虚此行。”楚牧亦是承诺道。 收下太乙门的忠心,对于楚牧来说还是很有必要的,这样一来,其余门派在日后想翻腾的难度就更大了。 而且庄桓如此做,无疑是立起了一个标杆,其余门派都要向这标杆靠拢,就算不送来所有杰出弟子,也不可能敷衍了事。 接下来,楚牧和庄桓进行了一系列友好会谈,双方亲密如手足,简直就成忘年交了。 在楚牧有意交好的情况下,庄桓自然是什么都照单全收,就差在脸上贴一个“道首说得对”了。 只能说,这位太乙门的掌门在站边方面是有着相当敏锐的嗅觉的,要是他以为太乙真人来了太乙门就可以造反了,或者因此而表现出轻慢,那楚牧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是怎样红,青峰山到底是怎么没的。 最后,庄桓带着安心离去,楚牧也算是处理好了一个潜在的祸患。至于日后太乙门会否生变,那就要看日后了。 这世间,什么都不是永远不变的,楚牧可不会认为太乙门的忠诚会一直固定在现在。 “还有一件事。”太真仙尊又道。 楚牧闻言,有些无奈地道:“仙尊,你大可一次性说完。” “这一件事是私事,”太真仙尊补充道,“道首你的私事。” 她看向楚牧的眼神,犹如在看一只慕玄陵,“洛迦山派来玉虚宫的弟子,萧十异,想要单独见见道首。” 第三章 舔狗没有房子 一刻钟之后,萧十异到来。 这位萧师姐风姿如故,娴静之中又带着一丝暗藏的强势霸道,一身真气隐隐传出风雷之声,显然在这几年中进步匪浅。 “就为了,萧师姐。” 楚牧不似先前见庄桓一旁凌空盘坐在乾坤鼎上,而是飞身下来,走到近前打招呼道。 看他的神态,一如昔年,并未有一点地位变化而产生的傲慢。 对庄桓之辈,楚牧自然是要与其讲地位,谈利益,其他的自然不需要放在心上。而对于旧友和亲近之人,楚牧却是不打算端起架子来凸显自己的高高在上。 对于萧十异,他是挺感激的,不会让今时变化坏了昔日的情谊。 就是看到这一幕的太真仙尊,她的眼神似乎变得更为犀利了点,像是在看第二个玉鼎之狼。 话说玉鼎宗的宗主有那风流名声,那还可说是一番美谈,就是玉鼎宗的人出门去难以光明正大提起自家宗主,但若是玉清道首和慕玄陵一般桃花满身······ 那画面,太真仙尊简直不敢想。 好在情况并不似太真仙尊所想的那样不堪,楚牧和萧十异的神态虽是颇为熟络,但看起来并没有超越友情的界限。 “见过道首。” 萧十异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嫣然笑道:“楚师弟贵人事忙,师姐若无要事,可不敢轻易打扰。” “见外了,萧师姐。” 楚牧闻言,轻笑道:“萧师姐若有所求,师弟无有不应,玉鼎宗有今日,师弟我能有今日,洛迦山少说能占据半数之功。” 说起来有点夸张,但洛迦山具有莫大功劳。慕玄陵正是因为有叶梦色的支持,才能步步安排,赢下斗魁,之后的多番大战,叶梦色和洛迦山也未曾缺席。 虽然如今楚牧这边的至人强者已非叶梦色和慕玄陵两人,但在初期,若是没了叶梦色,慕玄陵很多布置都无法顺利实行。没有慕玄陵打下的基础,楚牧也不可能一举干掉元无极,登上道首之位。 并且,在如今楚牧需要各派派弟子前来玉虚宫之时,洛迦山亦是让首席大弟子萧十异前来,给足了面子,这等支持,确实可以让楚牧说一句“无有不应”。 “包括让师姐在这里呆一夜,就师姐与师弟两人?”萧十异戏谑道。 这个聪慧的女子看出了楚牧的意思,将双方的距离把握得很有分寸,并未因为地位变化而显露出毕恭毕敬之色,让楚牧没有任何不适。 就是这个请求······有点令人惊诧。 楚牧可以看出,萧十异那戏谑的外表下,是真的有这意向,但她又不似真的要和楚牧发生什么。 缓缓收起笑容,楚牧正色问道:“师姐你是认真的?” 萧十异也是收起戏谑之色,带着一丝追忆,说道:“我与顾师弟相识,已是有近二十年了。可惜二十年的交情并没有让我对他产生同道以外的感情,哪怕我屡次表明拒绝之意,他依然还是不曾放弃。再这般下去,于他无益,于我亦是无益。我已经决定修炼师尊的‘天道琴’,任何对心境的不稳定因素都要排除。” 叶梦色的“天道琴”既是她的专属道器,也是她的独门神功,她在数十年的迷梦之中悟出此功,此功对于心境的要求极高,若是心境出乱,那很有可能就会迷失在梦境之中,元神道化。 萧十异既然决定修炼此功,就有了断绝外部干扰因素的念头,她这一次,是绝对要断了顾逸尘的念想。 ‘换个说法,就是想让我当挡箭牌喽,’楚牧心中吐槽,‘舔狗是真的惨。’ 虽然对顾师兄,楚牧向来是尊敬的,但对于舔狗,他一向是没什么正面的评价。对顾逸尘的尊敬并不影响楚牧鄙视他的舔狗行为。 ‘断了顾师兄的念头也好,什么不好当,非要当舔狗。’ 楚牧也是果决之人,既然有心答应,便干脆回道:“只要师姐不觉得会有负名声,师弟愿意奉陪。” “道首。” 太真仙尊见状,叫道:“可这会让道首之名······” “无妨,”楚牧别有深意地看了萧十异一眼,道,“贫道不在乎这点虚名。” 同时,他传音太真仙尊,道:“萧十异这一次来断的情缘,不只有顾逸尘,还有贫道。” 他不是什么睁眼瞎,要说目力,这世上鲜少有人能比得过楚牧,要说对心思的把握,楚牧也是世间少有之辈。 萧十异对楚牧自然是有情意的,不然当初她不会刻意拿楚牧去拒绝顾逸尘,这一次也不会找楚牧来当挡箭牌。 但这女子如今心向武道,决定修炼“天道琴”,已是有意断了情缘。 “这一夜,既是对顾师兄的拒绝,也是想要用一夜的时间来理清对贫道的感情。”楚牧传音道。 若是能够看清情感,那自然是闭关潜修“天道琴”,若是不能,那萧十异怕是就要加入战场了。 ‘这情债啊,只能说我太优秀了,比起慕宗主更具魅力,哪怕不主动出手,也有鱼儿自动跳到怀里来。’ 楚牧心中调侃了一下,随后往袖中掏了掏,取出一个玉质棋盘,笑道:“长夜漫漫,今晚就拿这东西解闷吧。” ························ 夜深人静,转眼间,已是到了午夜时分。 顾逸尘站在玉鼎宗内的傲峰上,隔着麒麟崖,遥遥望着悬空山的山顶。 他一直在等,从傍晚等到子时,可惜终究没能等到自己想要的一幕。今次萧十异的态度十分决绝,顾逸尘从未有一刻感觉到他和萧十异的距离是这般遥远。 “子时了······” 姜元辰从傲峰问剑亭中走出,看着伫立不动的顾逸尘,叹道:“顾师弟,别等了,你从下午站到了现在,情况已是不能再明显,该断了。” 从下午到现在,不吃也不喝,虽然以顾逸尘的境界便是这般站个十天半月也全无关系,但站得越久,就说明他用情越深,之后心境极有可能因此受创。 情深不寿啊。 顾逸尘默然不言,依然痴痴望着远方,对姜元辰的话语充耳不闻。 姜元辰见状,也不多劝,只是叹息一声,继续陪他等着。 时间从子时往前,一直到寅时,此时已是到了凌晨,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从昨日下午算起,顾逸尘算是站了一夜,此时他等待的结果已是不能再明白,他终于垂头,叹出一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 “呜~呜~” 有竹笛声突然响起,曲调流畅明亮,又有说不出的旖旎绵邈。 姜元辰认出,这正是很流行的表白神曲《凤求凰》,这神州大地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知《凤求凰》的意思。便是理论上作为世外之人的道门中人,也时常拿此曲向心仪道侣表白。 因为萧十异善乐,顾逸尘也同样学了乐器,并且还选了竹笛这种和洞箫相似又略有不同的乐器。这一曲《凤求凰》,姜元辰平日里听顾逸尘练习都听出耳茧了,但他没想到对方第一次在外面吹奏此曲,竟是在这种情况下。 想到这里,姜元辰除了叹息以外,也不知该做何表情。 然而他却是没有发现,此时此刻,吹奏《凤求凰》的顾逸尘却是目光清冷,那背对着姜元辰的身影,其脸上露出极致的漠然之色,恍如这一表白神曲非是他所吹奏的一般。 那一双如同冰霜的眸子中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就像是最纯粹的寒冰,纯白,又拒绝任何外物的侵染。 姜元辰不会知道,向来和他形影不离的好友还有这一面,甚至于连顾逸尘的授业恩师丹霞长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徒弟实际上并无人之情感。 等到一曲吹奏完毕之后,如同时光倒回一般,顾逸尘眼中又多了悲伤,脸上也染上的浓浓的失落。 “走吧。” 他轻声说着,转身便下了傲峰。 第四章 新的旅程 天色初明,朝阳初升。 萧十异站起身来,向着楚牧微微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去,不复多言。 看她的样子,似是已经完全断了情缘,可以修行“天道琴”了。 “但实际上如何,又有谁知道呢?”楚牧玩味笑了笑,开始收拾起自己特地制作的飞行棋。 他和萧十异就在这祭坛上下了一夜的飞行棋,不得不说这看运气的游戏虽然简单,但确实有着一定的魅力。 在没有主动施加外力干扰的情况下,那未定的结果着实令人期待和好奇。可惜······ “可惜我并不在这一类人之中。”楚牧轻笑道。 哪怕不动用感知,他也能精准把握到骰子会停在哪一面,在骰子投下之前,在它还被握在手中之时,楚牧就已经知晓最终出现的数字是几点。 无论骰子在谁手中。 这种洞察已经不能用感知来形容,它更像是一种对未来的敏锐直觉。不需要汇集信息,也不需要计算力道,哪怕楚牧不想知道,但他还是能精准猜出具体的点数。 他的神念感知能力已是到了新的境界,隐隐已经摸到了逆知未来的门槛。 过去的他想要推衍未来,需要汇集大量信息,而现在,他已是能够自动察觉到短时间之内发生之事。 “看来我这段时间的练习没有白费。” 他做这飞行棋,可不是当真为了玩乐的,而是察觉到自己的感知出现了进化,在拥有了火眼金睛和天眼之后,他的直觉也有了新的长进。 这一试,果真是如此。 楚牧收拾好棋盘之后,便再度飘身而起,飞到乾坤鼎上方。只是这一次,他并未在鼎上停留,而是直接飞入了这至宝大鼎之中。 当其进入大鼎之时,有造化玄光自鼎中升腾而起,隐约之间,似有一个绚烂世界在鼎中若隐若现,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气机。 据说这乾坤鼎中,蕴有一个世界元胎,其内部的造化玄光皆出此元胎之中,那千年一度的至人机缘,也是源于此元胎。 但传说只是传说,具体如何,无人可知。 历代补天道之主皆有搜寻过元胎,但其皆是一无所获,便是那先前闯入补天道占据乾坤鼎的太上魔尊,他应该也是寻找过世界元胎的,从结果来看,太上魔尊也不比历代补天道之主更为幸运。 楚牧也没觉得自己有能力···或者说有那气运找到世界元胎,他进入乾坤鼎,更多的还是为了借助乾坤鼎修行。 乾坤鼎中的至人机缘虽然还远远没有酝酿完成,但其中的造化玄光却是足以让任何一个道台乃至至人的武者获益匪浅。 这一件至宝在攻伐上不及盘古幡,在杀戮上不及诛仙四剑,但若论及造化之道,盘古幡和诛仙四剑便是拍马都赶不上乾坤鼎。 此正是神兵榜上的造化第一。 只能说,来补天道当女婿,是楚牧平生做的最好的决定之一。当然这种话不能被明月心知道,不然她又要埋怨楚牧了。 事实上,现在明月心应该已经生怨气了,因为楚牧和萧十异两人孤男寡女的,在祭坛上呆了一夜。虽然知道这两人不会在娲皇神像前做某些不检点之事,并且这两者应当也还没到那一步,但该气的还是得气。 要是不生气,那才叫真正的不正常。 那样的话,楚牧怕是要怀疑明月心是否也暗中修炼《太上忘情道》了。 这《太上忘情道》邪异异常,哪怕楚牧现在自觉已经能够在此功之下保持心性,但对于其他修炼此功的人,他还是毫无办法。 ‘暂时先躲躲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楚牧的身影沉入了乾坤鼎深处。 昆仑镜在此刻从楚牧的识海中飞出,宇宙般的镜面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定格在某个仙光缭绕的场景上。 ························ 极北之地,无垠冰原之中。 在这冰天雪地的深部区域,有两座擎天冰峰相对而立。而太上魔道的所在,便位于这两座冰峰之间,在那寒意永世不变,弥漫着至寒之气的山谷之中。 山谷上窄下宽,从下往上看,便只能看到一道相当微末的阳光从上头的一线天照入,照亮了山谷两侧寒冰之中,那一道又一道的身影。 这,便是太上魔道。 没有人气,没有生气,恍如一片绝域般的所在。 两侧寒冰之中冻结的正是太上魔道的门人,无情的他们可以说是毫无多余的欲望,这其中也包括对生活品质的需求。 玄天缓缓走在山谷之中,无视两侧的身影,径直走到山谷的最末端。 在这里,恍如接连苍穹的冰镜伫立,一道身影便盘坐在距离地面有百丈距离的地方,同样被寒冰所冻结。 “道主,”玄天向着对方行礼道,“弟子已经唤醒了所有安排在道门中的暗子,随时等候您的吩咐。” 《太上忘情道》可以将自身情感作为外衣褪下,也可以随时穿上合适的外衣。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有修炼《太上忘情道》的人将带有崇敬和认同之心的灵魂外衣穿上,那他是否能够通过各大派的传承之宝检测呢? 或者说的直白点,太上魔道之人,是否能够借由《太上忘情道》的特殊性,成为三清道脉的真传弟子? 三清道脉,以及其他各大道统的传承之宝,与它们建立联系需要通晓各道统的思想和传承,被其收录,则是要对其具有发自真心的认同和理解。 这种真心,应该是无法伪装的,必须出自自己的内心,可太上魔道之人的灵魂外衣,便是出自自身。 所以······ 理论上的答案,是能! 太上魔尊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下移,道:“甚好!” 随着他的双眼睁开,有虚幻的八景之象在身周浮现,一股气机传遍山谷,唤醒了一道又一道如同死物一般的身影。 所有的太上魔道门人悉数睁开双眼,一张又一张相似的面孔微微颤动,齐齐发声:“是,道主。” 第五章 剑缚妖界人妖激战 再度感觉到肉身时,一股剧痛席卷全身上下,周身经络逆转,至极的阳炎在经脉中沸腾,一种极为狂躁的意念随着阳炎的狂暴而自心头升起。 “想不到我这一世的‘他我’会是他······” 楚牧发出感叹之余,不慌不忙地运转仙道版“八九玄功”,心神以绝极之意志驾驭阳炎,将这至阳至热之气导入正轨。 同时,体外也有一股至寒之气涌入周身穴窍,甚至于隐隐有一种和阳炎截然相反的力量和其互相呼应,令楚牧在短短数息时间内,便已经将身上的异状平复,缓缓睁开了双眼。 眼前所见,尽是寒冰烁然,至极的寒气微微拂过,顿时便有寒霜出现在衣袍上,但在下一瞬,冰霜又被融融炎气化去。 楚牧微微侧首,从侧面的冰壁上见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身着白底蓝边的长袍,简约之中透露出无形的大气,隐隐透出红意的黑发被蓝玉冠束起,坚毅俊朗的面容上,眉心浮现一道竖痕,恍如天生,使其在冷肃之余又显露出凌厉的气质。 这便是楚牧这一世的样貌,这便是这一世的他——玄霄。 仙剑世界昆仑山琼华派弟子,羲和剑的剑主。 楚牧将目光转向前方,通体赤红,剑身上隐现玄异纹路的长剑便进入他的眼帘。 琼华派祖师得九天玄女传法,以“人剑合一”之法立派,派中修炼者皆是与剑同修,人得剑之强横凌厉,剑得人之灵机意志,人剑合一,不分你我。 所有的琼华派门人皆是剑修,皆有其专属佩剑,而玄霄的羲和剑,便是放诸琼华派历代,也可称得上是古今未有,独一无二。 只因此剑事关琼华派举派飞仙之计划,现如今便是连掌门也不一定能比玄霄和羲和剑更重要。 正回忆着此身的记忆,一连串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道倩影闪过,面容清丽的女子带着焦急之色出现在冰窟入口。 那女子身着琼华派女弟子的蓝白裙装,端丽的面容带着淡漠,手上握着一把长逾三尺,通体晶蓝,剑身无格的狭长仙剑,那剑上隐隐和羲和剑相呼应,散发出和阳炎截然相反的阴寒之气。 “玄霄师兄······” 女子见到盘坐着的安然身影,松了一口气,道:“适才感应到师兄气机逆乱,还以为师兄的剑气失控了,还好师兄无恙。” 楚牧此刻已是过了一遍记忆,完全融入了这一世的“他我”之中,听闻女子之言,他起身道:“师门大计便在明日,想及此事之重要,便是我也难免感到紧张,以致于气机失控,倒是让夙玉师妹担心了。” 实际上,这是楚牧突然融入玄霄之身,与其融合,导致原本已经如臂驱使的剑气失控,不过这等事情,自然是不能告知于这少女了。 “想不到师兄你也会感到紧张啊。” 夙玉露出一丝微笑,感觉这平日里冷硬好强的师兄,今日竟是有点可爱,“师兄,不如今夜便暂缓修行,与平常一样,去看看那星河灿烂吧。” 她与玄霄平时除了修行以外,多数相处时间都在是醉花荫那边赏花,不过今日难得见到师兄的另一面,倒是不能不去看看那玄霄喜欢看的浩渺星空。 “如此甚好。” 楚牧点头,伸手握住羲和剑,与夙玉一同出了冰窟。 从冰窟往外,气温陡得逆转,变得酷热至极,地面也曾霜面变成了焦黑岩石,周围还时有熔岩自裂缝上迸出。 此地乃是琼华派的禁地,位于派中铸剑场所承天剑台之内。内部环境,一面至热,一面至寒,两方地界如同太极一般相斥相融,形成两极之地。 楚牧和夙玉平时修炼便在这两地之中,楚牧所修羲和剑至阳,便于至寒之地修行,夙玉所修望舒剑至阴,便位于至热之地修行。二人就如同太极图中的阴阳眼,分别位于和自身相反的环境之中修炼。 从禁地中出来,便是错落着无数剑器的剑林,楚牧和夙玉熟门熟路地出了剑林,登上承天剑台,琼华派的大部分地方便一齐落入他们眼中。 昆仑山有八大修仙门派,琼华派在其中隐居其首,所在之地便是昆仑山之巅的天池上空。 整个门派都位于巨大的水池上空,悬空而建,蔚然壮观,在寻常人眼中,便是仙家圣地也不过如此了。 而事实上,昆仑山还真可称得上是仙家之地。 此世修行者,无论人、妖,除却需要天资和功法以外,最好还是占据一地气灵机强盛之地。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皆是地气灵机上乘之所在,而仙界,说白了也就是一个地气灵机比之这些洞天福地更强上十倍百倍的地方。 仙界之地的地气灵机,不但能让修行者境界突飞猛进,更可让其脱胎换骨,从凡躯蜕化成仙体,自此长生久视,脱离轮回之苦。 这个世界的仙人不是境界,而是身份。若是从昆仑山上方的天光经过,以其洗练身躯,褪去肉身凡胎,那边可以自称仙人了。 琼华派的飞仙计划,便是举派偷渡进入仙界,直接从凡人变成仙人。 楚牧抬头遥望天穹,视线捕捉住天穹上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幕。那就是昆仑天光,琼华派的最终目标。 夙玉的目光也随着楚牧一同看向天穹,找到夜空中依然隐隐可见的天光。她有些出神地道:“师兄,我们当真能成仙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能度过昆仑天光。”楚牧淡淡道。 若是不能的话,九天玄女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出手拦截了。 说起来也是讽刺,琼华派因九天玄女传法而起,世代尊奉九天玄女,但在其步入歧途之时,却不见九天玄女有丝毫示警,一直等到最后琼华派将要成功之际,才见九天玄女带着灭门的使命前来。 而明日,正是琼华派灭亡起因的最初。 亦或说,今日······ 楚牧的眉心竖痕闪过一道神光,视线已是锁定了虚空中逐渐靠近的一个小世界,或者说······一个秘境。 想要举派飞升非是易事,哪怕是单人飞上昆仑天光所在之处都是几乎不可能之事,更何况将整个琼华派都抬升到天光处,进入仙界。 想要达成这一计划,需要极为庞大的灵力来作为动力源。 琼华派第二十代掌门道胤真人夜观星象,发现一游离的小型妖界充斥着极强的灵气,足以作为举派飞升的动力源。 这妖界在世外游弋,每隔十九年会接近人间,而琼华派所在的昆仑之巅,正是人间最高,也是最为接近妖界之地。 于是乎,道胤真人便定下飞升计划,那便是以阴阳双剑催发出剑柱,以至极阴阳之气在妖界靠近昆仑之巅时强行缚住妖界,强夺界内灵气。 琼华派历来有诛妖的传统,这等行事既能够诛杀妖魔,又能举派飞升,如此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岂不美哉? 从这个计划制定开始,琼华派倾三代掌门之功铸成羲和、望舒双剑,又找到与双剑契合的剑主,终于在这第二十四代掌门太清真人手上即将完成。 今夜的琼华派一片肃杀,所有的弟子门人都在整装待发,只等剑缚妖界的时刻到来。 在这种情况下,身负重任的玄霄也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于是便在禁地中再度复习一下功法,免得出错。只是他没想到,这一次会有一个楚牧从世外降临,将这注定之事搅得一团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牧和夙玉就这般静静看着星空,等待着大战的降临。 一直等到天光破晓,黎明将至,一道灵光突然从远处山峰上爆发而起。 “来了。” 楚牧的眉心竖痕含有天眼一点威能,目力卓绝,已是看到一个散发着紫意的空间靠近昆仑山。而那道灵光,正是掌门太清真人发出的通知。 楚牧和夙玉不约而同地御剑飞起,羲和、望舒双剑划过优美的轨迹,带着二人飞过天池,落在山峰顶上的卷云台上。 宽阔的高台便屹立在山峰顶上,而在下方,则是一个个拔剑的琼华派门人。 在不远处的一块突出峭壁的巨石上,须发皆白,凛然而立的老者遥望苍穹,视线在朦胧的天色中紧紧锁定一点。 此人正是玄霄、夙玉的师父,琼华派当代掌门太清真人。 而在卷云台周边,琼华派长老宗炼、青阳、重光悉数在列,还有当代大师兄玄震,以及夙瑶、夙汐等人。 所有人都注视着楚牧和夙玉,万众瞩目的待遇令夙玉这清冷女子都油然生出紧张之感。 羲和、望舒双剑之力太过霸道强横,令得剑主都受到影响,夙玉因为和望舒剑双修,本就淡漠的情感更显冷淡,是以在先前一直没能感到紧张感。 但在此刻,在众人注视之下,她终究还是有了一丝怯意。 “无需紧张,夙玉师妹。” 楚牧在此刻出声说道:“万事有我。” 这一句话,就像是有魔力一般,让夙玉静下心来。她微微点头,以气御剑,修长的望舒剑闪着清如秋水的剑光,在身周游走。 与此同时,楚牧剑指一挥,羲和剑在上空绕过一圈,剑锋斜指地面。 二人皆是同时运转真元,气机勃发,剑气化作冰火交缠,于卷云台上形成偌大的太极图,不断旋转。 ‘这种感觉······’ 楚牧敏锐把握到全力运功之时的变化。 他不是没有修练过仙道功法,在诛仙世界,他便将“太极玄清道”练到最高层,元神之中化出真灵之光,可虚可实,聚散由心。 但“太极玄清道”是纯正的炼气功法,和人剑双修的琼华剑诀大不相同。琼华剑诀乃是以人养剑,以剑入道,到了最高境界,便是人剑合一,不分你我。 这种人剑合一不是剑道上的那种境界,而是真真正正的合体。此时楚牧便感觉羲和剑如同另一个身体一般,随心而动,和自身躯壳简直可说是不分你我。 这种人剑双修的功法,剑器的强大与否对修炼者的影响极大,若是如玄霄一般有羲和剑这种层次的剑器在手,十年可抵他人百年之功。 但也因此,修炼者和剑器的联系太过紧密,若是剑器出了什么岔子,也会反伤自身。 ‘若是将此法修炼到最高层次,甚至向着后方不断推演,是否能有一日,让我与诛仙四剑合一?’ 楚牧心中冒出这个十分诱人的想法。 他觉得,就算不为此世其他宝物,光是为这人剑合一的琼华剑诀,他也是不虚此行了。 心中动念之际,手中动作却是未慢。羲和剑被楚牧催动到极致,与对方的望舒剑相映生辉,阳炎和寒气相冲相融,编织出一股沛然无匹之力。 就在这时,太清真人一声大喝:“出手!” “锵!” 羲和剑和望舒剑在空中交击,发出铿锵之声,随后交叉落在地面上,冰火之气螺旋交缠,一道粗大的剑柱冲霄而起,直入苍穹,令得风云变色,青天晃荡。 冰火之气强行突破空间,将正好经过上空的妖界拉扯住,磅礴的阴阳剑柱轰开了空间壁障,天空中撕开了一道充斥着紫意的裂缝,强盛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从其中涌出,令在场所有人眼中一亮。 昆仑山位于仙界下方,得天独厚,论地气灵机之盛,世间只有位于盘古之心上方的蜀山可以与其相较。然而,这偌大的昆仑山却无法被琼华派所撼动,那强盛的灵机也无法汇集,反倒是作为秘境存在的妖界能够被榨取出灵气作为动力源,并且以此界灵气之强盛,足以生出大量灵晶,光是以那些灵晶,就足以让琼华派飞到昆仑天光之处了。 “诸位,长生不死,得道成仙,便在今朝,”太清真人居高临下,高声呼喊,“我琼华派穷三代之力,今日定能飞入天光,与天不朽。” 长生,成仙! 琼华派绝大多数人皆是不自觉地变粗了呼吸。 修炼为的是什么?很多人会说斩妖除魔,但若究其本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他们修炼就是简简单单四个字——长生不死。 延续是生命最大的本能,所以才会有繁衍这个名词的诞生,生命对后代的看重便是对延续的看重。 但比起血脉繁衍,自身的长生不死不是更好吗? 没人能否认长生的魅力,哪怕是清心修道的修炼者也不行。当太清真人之言入耳时,绝大多数人的眼中都出现狂热之意。 就在这时,那被轰开的空间壁障之中飞出数个巨大的赤红光团,如同流星一般砸向山峰。 “轰隆!” 地动山摇之声中,身形如豹却大上数倍,牛尾虎足,还长着复数流光红翼的妖兽出现在山峰上。 甫一出现,强盛的妖气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一时之间琼华派门人竟是有种天旋地转,目晃神移之感。 “貘?” 太清真人挥手斩去妖气,冷笑一声,道:“原来是食人梦境的梦貘。哼,雕虫小技,也敢在贫道面前放肆。” 浩荡真气化为清光碰撞妖气,轰然震响声中,这些梦貘妖兽所爆发出的妖气竟是被太清真人一人击溃,强盛的气势倾轧而下,令得为首的巨大梦貘发出怒吼。 而在下方,剑光迸发,一道道剑气在狂热的琼华派门人之中舞动,铺天盖地向着梦貘袭杀。 人与妖的激战,就此展开。 巨大的梦貘带着强盛妖气肆意冲撞,所过之处,等闲弟子不是被撕成碎片,就是被妖气燃成的火焰所吞没。 而琼华派门人也是奋勇进击,剑气纵横之间,让一只只妖兽鲜血淋漓。 鲜血洒满了卷云台四周,妖气和剑气将地面肆虐地一片狼藉。也就是这里是昆仑山之巅,山岩皆被灵气洗练无数年,早已胜过世间精钢,若是换一个地界,便是十座山都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这极为惨烈的一幕让从未见过血腥的夙玉看得面色苍白,哪怕是情感因为望舒剑而变得淡漠,但善良的本心却是经不起这么刺激。 而且,这惨烈的一幕也不是夙玉这样的温室花朵能承受得起的。 “继续运剑,不要分心。”楚牧一边叮嘱,一边留神那空间破裂之处。 只因此刻,他和夙玉皆被一股强大的恶意所笼罩,在那空间壁障破裂之处,妖魅的身影款款走出。身披红色罗衣,发色苍白的美妇人如闲庭信步般从裂缝中踏出脚步,带着淡紫眼影的双眸紧紧盯着楚牧和夙玉。 无需多言,就看着拉扯住妖界的剑柱就可知晓这些不速之客的依仗是何物,只要断了这剑柱,妖界便可重新启程,远离这危险之地。 只是想要对楚牧和夙玉动手,还得过一直护持卷云台的太清真人这一关。 这位琼华派掌门负手而立,一道道剑光在身后如同孔雀开屏般展开,凌厉的剑势紧紧锁定美妇人。 太清真人已是到了人剑合一之境,他的佩剑已经与其身合一,无需运使剑诀,便有无数剑气自体内源源不绝涌出,每一道剑气都堪比仙剑。 而那美妇人,她的气机和身后的妖界融为一体,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磅礴妖气随之而动。 二人对视,仙妖之气轰然碰撞,将遮挡阳光的乌云一举荡开。 第六章 剑挑柳梦璃······的娘 琼华派掌门一战妖界之主,两者皆知此战之重要性,是以甫一出手,便是全力攻伐。 太清真人剑指挥动,道道剑气如长虹经天般激射。 然而妖界之主婵幽乃是梦貘一族最强者,最善幻法,身影万化,虚实相生,魅影重重闪过,太清真人的剑气总是在毫厘之间与她擦肩而过。 “贼道!” 这美艳妇人现出浓浓杀气,带着无数幻影倏忽闪过,须臾间已是接近太清真人,指甲暴涨数寸,勾向太清真人脖颈。 但太清真人身为一派之主,其实力在人间也可称得上是天下少有,只需念头一动,便有剑气破体而出,与婵幽近身搏杀。 双方在半空中厮杀数十招,下方战场也是越发焦灼,不管是梦貘还是琼华派弟子皆是死伤惨重。 剑光如电闪烁,妖气升腾化作怒龙般狂舞,从卷云台所在的山峰扩散至其余诸峰,乃至衍生至琼华派山门,四处皆是一片乱战。 见此情况,不管是婵幽还是太清真人有决意要速战速决。 “化相真如剑。” 太清真人猛地一击迫开婵幽,手掌运化,一道道剑气如剑轮般旋转,最终万化归一,于掌上化作一道金色的剑罡。 他运掌一送,剑罡划空,无匹之势撕裂天空,如龙啸九天般呼啸而至。 婵幽见状,亦是同时分化出四道化身,妖界之内奔涌出澎湃之气进入化身,真身与化身同时升空,五道妖气汇成一股,共同迎向剑罡。 孰料就在这时,太清真人剑随心动,剑式从“化相真如剑”陡然转化成“千方残光剑”,剑罡分裂成无数剑影,绕过汇聚的妖气怒流,将婵幽的化身悉数击灭,甚至连婵幽本尊也被这数道剑影所伤。 “上清破云剑。” 太清真人乘胜追击,剑贯穹苍,凝天地之灵机,整个人都化作一道通天剑光,强势斩破妖气之流,倏然间便已经贯穿婵幽之身,出现在其身后。 妖界之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绝强一剑灭体绝魂,形神俱灭,化作无数盈盈之光消散。 赢了! 太清真人在空中站定,心中突然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琼华派穷三代之能所制定的计划终于在他手中完成,如今婵幽已死,那妖界便如掌中之物一般唾手可得。想及此处,太清真人不由拂须长笑。 然而他却是没有发现,有幽幽之光在其身后汇聚,妖娆的身影再现,那汇聚妖气的利爪似清风般贴到太清真人的后背,五指猛然刺入脊背,爪劲贯穿脊柱,在体内猛然爆发。 “呃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在半空中作响,太清真人如折翼的飞鸟一般从空中坠落。 梦貘一族本身不善正面大战,哪怕是有妖界之气加持的婵幽也不可能胜过同等的强者,但若论及蒙蔽心神,混乱感知,那就是梦貘的看家本领了。 楚牧虽然一直在催动羲和剑,但对战局却是看得分明,婵幽对幻法的修炼已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上清破云剑”及体的瞬间,她将虚实转化,令本体化虚,硬生生受了这一剑,甚至还以幻法蒙蔽了太清真人的心神。 在三代夙愿一朝达成的喜悦下,太清真人也是着了道,未曾洞察自己的感知问题,反被婵幽趁机袭击,一举重创。 击败了太清真人,婵幽虽然也因为催动禁法转化虚实而元气大伤,但本身战力犹存。她化作一阵妖风落到卷云台上,散发着紫光的指爪上一瞬还在三丈外,下一瞬,便是直接出现在近前。 又是幻法! 幻法混淆了感知,令人五蕴皆迷,饶是以楚牧之目力,此刻也受到些许影响,只捕捉到一点痕迹。 他的天眼和火眼金睛终究未曾带到这具身体之中,在旁观之时还能看得分明,一旦被主要针对,就难以真正看清婵幽的幻法了。 但是—— “早就等着你了。” 楚牧反手一掌拍出,羲和剑陡然抽离剑柱,化作一道赤芒旋斩,迎上这一爪。 他如今才刚刚降临此世不久,就算先前已经开始修炼“八九玄功”,但在短时间内,他是连入门都不到。论功力,他还不如在外面厮杀的琼华派长老,但若论及对力量的掌控······ 便是太清真人也远不及楚牧! 赤芒以无匹之势斩向婵幽这一爪,阳炎在剑身上凝缩成淡淡的一层金膜,流溢着光彩,当剑爪碰撞之际,至阳至热之气猛然爆发,超高温连物质的基础结构都给瞬间熔破,婵幽的妖爪竟是被直接斩破,一股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冲击破迸发,卷云台上的地面都出现了熔化的迹象。 “轰!” 轰鸣声中,望舒剑发出清脆的剑鸣,护在夙玉身前,但她还是被这股冲击波逼得连连后退,险些退出卷云台。更有炽热之气灼烧四方,与望舒剑的至寒剑气碰撞,发出一连串脆响。 而直面这一剑的婵幽,此刻终于压不住伤势,淡紫色的唇角出现了血丝。 婵幽也没料到这年轻的人类竟有如此实力,这一时的疏忽,让她吃了一个小小的亏,也让她心中杀意更为炽热。 若是今日不除此人,就算妖界度过这一劫,十九年之后,妖界再度接近昆仑之巅时,还是会被这阴阳双剑所化出的剑网再度缚住,届时,可就没那么容易摆脱了。 十九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族的实力有了极大的长进,尤其是眼前这天资纵横的人类。 杀心既定,婵幽如同鬼魅魔神般消失在楚牧视线之中,楚牧也在同时察觉到眼前世界开始扭曲,周遭一切都在旋转,迷心幻术已是强行侵入楚牧心灵。 但楚牧的心境又是何等之高绝,天玄界的至人单论心境,也不过是与楚牧齐平罢了。 虽然难以洞察到幻术的真相,但想要蒙蔽自己的心灵······ 楚牧表示,你想太多了。 剑指挥动,羲和剑带着清脆的剑鸣浮空指向夙玉所在方向,一种强烈的联系将羲和与望舒牵连,赤炎升腾,招引出太阴寒气。 “师妹,运剑。” 伴随着楚牧一声轻喝,夙玉下意识地将真气注入望舒剑中,一股极寒阴气顿时升腾而起,望舒剑自发飞出,冲向羲和。 “锵!” 双剑交叉碰撞,剑刃同时向右急转,化出巨大的圆形,至阴至阳之气再度纠缠,衍生的沛然之能顿时轰掣八方。 “嘭!” 沉闷声响中,扭曲的世界如镜面般碎裂,太阴太阳剑气以绝对的暴力破开了幻法,逼出了正欲袭杀的婵幽。 楚牧伸手握住羲和剑,挥剑横斩,望舒剑因阴阳相吸而随行,双剑所经之地,空间被阳炎灼烧又被寒气冻结,冷热交替让空间发出清脆响声,碎裂成一片片琉璃般的碎片。 琼华派穷三代之能所履行的飞仙计划,其核心就是这羲和与望舒双剑,以这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门派也要耗费三代门人之能才能打造出的剑器,其威能可想而知。 便是连妖界都被双剑剑气所形成的剑网给缚住,婵幽面对这双剑,也是面色大变,重重魅影再闪,飞速撤退。 然而在这双剑纠缠之处,却是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在衍生,便是快如鬼魅的婵幽也被拉扯住身影,而后在刹那间······ “嗤!” 衣片翻飞,血光乍现,婵幽那傲人的胸腹上,多出了一深一浅两道剑痕。 “啊!” 她猛然尖啸,妖气轰然爆发,强行挣开吸力急撤,化作一道残影飞入天空的裂缝之中。 在她撤退之后,那还在群山之间厮杀的梦貘也是迅速撤退,回返妖界。 但梦貘撤退了,琼华弟子却是不愿退,有一道道剑光升空飞起,一往无前地冲入裂缝,进入妖界衔尾追杀,势要将敌方诛除。 琼华派本身就以剑立派,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派中弟子历来对妖与魔都是秉承“妖魔皆杀”的原则,且经此一役,不少同门惨死,现在连掌门也重伤濒死,已是和对方结下了血仇,哪怕没有飞仙的诱惑,他们也恨不得要将对方斩尽杀绝。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掌门太清真人的生死。 楚牧和夙玉在逼退婵幽之后,便急忙飞向太清真人的所在。 此时,这位仙风道骨的掌门气若游丝,已是连坐都坐不住了。他的背后被开了一个打断,脊柱大龙被婵幽一爪捏碎一截,五脏六腑也遭重创,这肉身已经是神仙难救了。 最重要的,还是元神。 修仙之人就算肉身死了,还有神魂,修为高深者在修成元神之后,哪怕没有肉身,也足以存活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婵幽在重创太清真人之时首要对付的就是元神,梦貘一族的妖力本就针对神魂,太清真人被这一族之长直接重创,元神比之肉身还要不堪,那神念波动此刻已是如同风中残烛,飘忽不定。 见到楚牧和夙玉到来,围在太清道人身周的长老纷纷让开,让太清道人看着二人说出最后一句话: “务必······要拿下妖界······举派····飞升!” 第七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升仙,升仙,哪怕是临死关头,太清真人依然不忘升仙,连下一任掌门都来不及交代,反倒要叮嘱二人完成升仙计划。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太清真人便彻底没了声息,神念波动完全熄灭。 而一直守在太清真人身旁的一个坚毅弟子在此刻毫不犹豫地御剑飞起,直直冲入妖界入口之中。 他是太清真人的首徒玄震,也是与其关系最深厚者。在听到太清真人最后一句话后,玄震毫不犹豫地选择服从,带领剩余弟子杀入妖界之内。 但在同时,却有一人,缓缓垂下了手中之剑。 “为何非要升仙?” 那人带着悲哀,轻声说道:“难道死的人还不够吗?这么多同门死了,师父也死了,付出这么多,就算最后成功了又如何?大家能活过来吗?” 话语虽轻,但在此时的环境中却是尤为清晰,楚牧循声看去,那人果不其然就是自己的师弟云天青。 这位师弟向来不羁,不喜仙家清净,只爱人间灯火,在全体都为了升仙而努力的琼华派之中,此人可说是异类。 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云天青和同样不喜生灵涂炭的夙玉在最后选择了携望舒剑逃离,让琼华派的计划成为一场空,进而引出十九年后的故事。 “为何?”楚牧抬眼看向云天青,淡淡道,“天青师弟,我来告诉你为何,正是因为付出了这么多,才更加不能放弃,否则我琼华派三代门人的努力,此时这么多人的牺牲,岂不是全面落了空?” 付出的越多,就越不能失败,这和赌桌上那些输红了眼的赌徒其实是一个道理,同时这也是人生通用的一个道理。 三代门人,合计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努力,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此时此刻,和云天青有着类似想法的人其实也不少,很多人在见到这等惨烈场景之后就已经产生了退意,但他们能退,好友师长死去的其余人却是不能退,同样将大半生贡献在计划上的长老们也不能退。 于是乎,对于云天青的质问,其余长老都是沉默以对,不做任何回应。 这种沉默,让夙玉也是不由心中生寒。 最终,由地位仅次掌门的执剑长老宗炼说道:“玄霄与夙玉暂做休息,短时间内这妖界还逃不了,一个时辰之后,你二人再度以羲和、望舒双剑网罗妖界,将其固定在天空。其余人······与我等一同进入妖界,务必要完成掌门遗愿。天青,你也一同进去看看,看看你的同门是怎么惨死的。” 三位长老带领剩余之人一同进入了妖界中,他们要一举攻下妖界,完成这延续三代的计划。 伴随着一道道剑光闪过,众人一同飞入了天空裂缝之中,这卷云台周边,就只剩下楚牧还有夙玉两人。 ‘那么接下来,事情又会如何发展呢?’ 楚牧抬头遥望苍穹,看着那一丝丝形成实质的灵气从裂缝中垂落,其内真元不停运转,吸收周边的浓郁灵气。 他是要打下这幻暝界,也就是众人眼中的妖界的。不是为了所谓的飞升,而是为了这幻暝界中浓郁到足以形成大量灵晶的灵气。 楚牧想要直接吸纳这一界灵气,推动自身境界突破,直入巅峰。 他的武道境界若是转化成仙道境界,在此世也是神仙之流,不逊色于重楼、飞蓬之辈,且因为有过一次转化,且还吞噬过圣人之念,楚牧对于修炼境界的把握已是到了穷究本质的地步,不管是到了哪一个世界,修习何种功法,他都能够在那个世界的修炼体系之内迅速恢复实力。 修炼的本质就是进化,而楚牧,已经把握住了进化的根本,无论在那个世界都可快速适应。 他现在欠缺的,只有灵气,还有洗练身体所需要的一些时间。 只要拿下这幻暝界,吸收一界灵气,楚牧就算不能恢复全部实力,也应该能达到七八成的程度了。届时,他也可对仙剑世界对珍贵的东西下手了。 ‘很多人都认为,仙剑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是五灵珠、镇妖剑这些宝物,可实际上,再好的宝物,能好的过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精气神三元吗?’ 他微微抬头,视线似乎要穿透天穹,直直到达此界最高之处,看到那神界中的至高之神。 伏羲、神农、女娲,此三者为此界盘古三元所化,此三者,才是楚牧最为觊觎的宝物。遍数过往所经历的诸界,便是诛仙世界的那把诛仙剑,也难及盘古三元。 “师兄······” 这时,夙玉的声音打断了楚牧的遥望,只见她看着周遭的伏尸,看着太清真人还来不及收敛的遗体,以听不出情感的莫名语气道:“我们这么做,难道不会在他日遭受报应吗?” ‘当然会遭受报应,而且还是门中尊奉的那位大神亲自降下的报应。’ 楚牧心中吐槽一句,面上却是淡淡,道:“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 夙玉闻言,娇躯微颤,不只是因为楚牧说此话之时的淡漠,更是因为她清楚知晓,自己的想法终究和师兄难以走到一起。 在见到这惨烈之景后,夙玉和云天青一样,都已经打算收手,之前若非楚牧打断了云天青的话语,说不定夙玉也会随后出言赞同,准备收手。 她是望舒剑的剑主,在计划中举足轻重,非是云天青可比的,一旦她不同意,整个升仙计划都会受阻。 所以,当真要收手吗? 夙玉微微握紧手中之剑,心中开始挣扎。 她和玄霄同修三年,双方皆已是对对方产生了情愫,毕竟在那禁地之中唯有二人,并且对方都不是什么让人丑拒的家伙。 从心里讲,夙玉是想得到心上人的支持的,可惜无论是原来的玄霄还是现在的楚牧,他们都不可能与夙玉达成共识。 玄霄是不懂女人心,楚牧则是懂了也不会顺从。 女人什么的······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楚牧 他甚至已经对夙玉暗中留神,随时准备出手镇压。就算没有阴时阴刻生的剑主执掌望舒,他也同样可以使用双剑形成剑柱,缚住幻暝界。 当然,有剑主在自然更好,毕竟楚牧现在还未恢复全盛,以至阳功体催动望舒剑终究不如夙玉那般如意。 这种留神,随着一道人影突然从天空中落下,达到了巅峰。 云天青突然从通道裂缝中飞出,孤身一人的他,怀中鼓鼓的,也不知藏着什么东西。当他见到楚牧和夙玉之时,面色顿时一僵,然后会埋起头来绕路走,想要当做看不见二人直接离去。 “等等。” 楚牧突然出声道:“云师弟,你怀里的是什么东西?” 让云天青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发生了,楚牧叫住了他。 这位云天青眼中的古板师兄,正在紧紧盯着他的胸部位置,淡淡的话语似有千钧之重,“你的怀里,有妖气。” 妖气? 夙玉也在同时将目光看向云天青。 在这人妖大战的关键时刻,云天青怀里能藏着什么呢? “交出来吧,云师弟。”楚牧目光如隼,令云天青只觉如芒在背。 他下意识地就要加急步伐撤离,然而一道赤芒已经横在他前方,如同天埑一般截断了他的前路。 羲和! 似有赤炎环绕的长剑悬浮在前方不远处,剑气淡淡,却散发出至极的高温,云天青只觉口干舌燥,如同身处戈壁大漠一般,他怀中的那小东西也感觉到不适,将头探出了衣领。 是梦貘幼崽! 虽然从侧面看过去有点不清楚,但夙玉还是能够辨认出那小东西就是梦貘的幼崽,是他们的敌人。 在群情激奋的当下,哪怕是一只幼崽,也绝难在琼华派中生存,当她被发现之时,她的结果应该就只有一个了。 而夙玉的选择,也只有一个了。 清如秋水的剑光亮起,一道倩影倏然闪过,伴随着剑刃交击之声,羲和剑被修长的晶蓝剑器强行格开。 “走!” 夙玉突然出手,将挡住云天青前路的羲和剑格开,同时化作一道剑光,向着远方掠去。 云天青见状,亦是当机立断,御使着剑光,人剑合一划空而过。 在这关键时刻,夙玉还是选择了逃离,和云天青一同撤出这修罗战场,想要借此免去双方厮杀。 “走不了的。” 楚牧抬手接住飞来的羲和,淡淡说着,身如浮光掠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第八章 半路杀出个玄女 琼华宫前,九天广场。 九天玄女的神像屹立在广场中心,高高在上,似在俯瞰人间风云,哪怕琼华派此刻的肃杀,也无法影响这尊神像的神韵。 夙玉和云天青二人匆忙落在广场上,最后遥望了一眼琼华派世代供奉的神像,似要与门派诀别,而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广场前方的山门冲去。 由于山门处有开明兽、离朱、陆吾、英招四尊守护神兽的雕像坐镇,来往之人无论修为高低,只要没有一力掀翻大半个琼华的实力,就都得老老实实地步行进出。 这也是二人离开琼华的最后一关。 然而这最后一关,却最是难过。 犹如清风吹拂过水面,于无声的波澜之中,那通往山门的大道上出现了一道挺拔的身影,楚牧手持羲和,静静伫立在二人的去路上,漠然截断了二人的幻想。 “走不了的。”他轻轻说着,无波无澜的语调之中带着不可动摇的决意。 而面对他的阻拦,夙玉和云天青紧紧握住了手中之剑,表达出同样决绝的意志。 “师兄,你当真要眼看着我琼华派和幻暝界生灵涂炭吗?玄震师兄已经战死在幻暝界中,诸多进入其中的弟子也是死伤惨重,这样下去就算计划成功了,又有几人能飞升?”云天青看着那冷然的面孔,苦心劝道。 在这不到一个时辰的经历中,他的意志变得更为坚定,眼看着双方厮杀,血流成河,云天青已是难以再忍耐了。 “很多人,”楚牧淡淡道,“只要我进入了妖界之中,结果就只有一个,那便是大获全胜。” 是的,只要他进入妖界,那一切都会成为注定。只要吸收幻暝界中的灵气,楚牧的实力能在最短时间内进行突破,届时就算没有望舒剑的配合,他也可完胜婵幽。 最多半天时间,他只需要半天时间。 事实上,若非先前夙玉的真气无以为继,楚牧完全可以先将幻暝界给固定下来,然后和其余人一同入内,奠定战局。 现在,只要夙玉愿意同楚牧一起催动双剑,将缚住幻暝界的时间延长到半天,那么这场大战就可直接结束。 可惜云天青和夙玉不清楚这一点,亦或者说,他们就算清楚,也不可能听从。 “师兄,还请让路。” 关键时刻反倒是夙玉这女流之辈更为果决,她以望舒剑指楚牧,清如秋水的光泽在修长的剑身上流溢。 看来,想要怜香惜玉是不可能了。好在楚牧还从来没有对女人心软过,他向来是辣手摧花的典型。 羲和剑带着淡淡的火雾划过,明明隔着甚远的距离,并且也未曾见到剑气飞出,但望舒剑却在此时激烈震颤起来。 与望舒剑性命双修的夙玉顺应着剑器的波动,修长华美的望舒横挡,在激烈交击声中,冰火相冲,望舒剑散发出的至寒剑气竟是碰撞到了一道无形剑影,两者交击,寒气顿时爆出一团冰雾。 楚牧对力量的掌控已是到了万物不惊的地步,哪怕是足以摧破空间的力量,若是不与其碰触到,也不会伤及一根草芥。 此刻这随手斩出的剑影与望舒剑碰撞,只见寒气四溢,却不见阳炎爆发,只因这一剑的威能悉数被收束为一股,绝无外泄。 当寒气化雾四散之时,卓然身影已是悄然闪烁出现在近前,赤红的剑光映入二人眼帘。 “不好!” 云天青失声惊叫,急忙仗剑阻拦。 然而楚牧只是轻描淡写地一伸手,便有剑气化作壁障挡住这一剑,同时羲和横摧寒气,直斩望舒。 “四方肃敛。” 夙玉的面容一片冷清,望舒剑气已是与其真元合一,剑气化形,阻拦羲和,望舒剑分化无数剑光,道道寒冰剑影向着楚牧穿刺,“望舒冰舞。” 剑气化形果不其然,未能挡住羲和的锋芒,但随后纷现的剑影却是绵绵不绝,袭向楚牧之身,欲要逼迫楚牧退让。 只是相比较楚牧过去的对手,夙玉还是太过稚嫩了。 哪怕是靠着望舒剑精进到不逊色于一般修行者数十年都不一定能达到的境界,但年龄还未到二十的夙玉真要论起对力量的掌握和战斗经验,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楚牧这老怪物。 羲和依然带着淡淡的火雾,看起来毫无至阳之剑的霸道,反倒是给人一种温和华丽之感,但当那寒冰剑影触碰到羲和之时,那刹那间便被蒸发消失的气机,却是证明了这至阳之剑的强横。 羲和阳炎凝缩在剑锋之上,超高温度以最为朴实的方式将剑影熔灭,随后羲和搭在望舒上,双剑阴阳相吸,气机交缠,引动夙玉体内真气暴动。 “我是当真不想这般做的。” 楚牧淡淡说着,手上动作却是没有一点放慢,通过阴阳双剑的牵引,他的至阳真气强行进入夙玉体内,控制着她催动望舒剑。 大半个时辰,已是让夙玉的功力恢复了不少,足以再度全力催动望舒剑了。 他强行牵引双剑共鸣,令夙玉体内真气如潮水般泄出,阴阳剑气交缠成螺旋,眼看剑柱即将再度出现。 楚牧轻轻动念,便要带着夙玉返回卷云台,继续束缚幻暝界。 云天青见状,急忙引剑强攻,然而任凭他如何攻击,那随时出现的剑气壁障总能够将他的攻势拦下,让其全然无法建功。 论资质,云天青实际上就算和玄霄有差距,那也是极为微小,几乎可以不计,除了一个阳时阳刻所生,玄霄相较云天青来并不占优势。 然而在修炼态度上,两者却是南辕北辙。 玄霄一心修行,堪称苦修士,而云天青则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不修炼就不修炼。此刻这差距就体现出来了,面对夙玉的望舒剑,楚牧也需上心应对,而对于云天青的攻击,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眼看着二人要腾飞而起,飞向卷云台继续剑缚妖界,云天青不由露出深深的苦恼和无力之情。 也就在这时,那一直屹立在广场上的九天玄女神像眼部闪过一道流光,一股无形又庞大的力量突然涌入夙玉体内。 “啊!” 这女子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啸,望舒剑猛然爆发出无匹的寒流,一举震开羲和的纠缠,狂烈的寒气化作劲风冲袭,令得云天青被击飞数丈远,而楚牧则是在此刻洞察到夙玉体内飞速变强的气机,以及那九天玄女神像中出现的莫名波动。 ‘九天玄女!’ 在原来的剧情之中,直到十九年后,玄霄再度执行飞仙计划,并且已经飞临天光,眼看就要成功之时,九天玄女才带着天帝伏羲的旨意出现,并降下天火之灾。 而在眼下,楚牧不按套路走,硬要将幻暝界在此刻拿下,显然是触碰到了某条界限,引得旁观的九天玄女提前出手。 “嘭!” 楚牧与羲和剑被越发高涨的真气给轰撞开,在狂澜般的寒气之中,如女神降世般的身影悬空浮起。 发髻因为气机爆发而散开,却又被随后成形的华美冰冠给束住,寒雾化作薄纱,披在琼华派弟子服装之外,有靛蓝流光化作飘带,轻轻绕在双臂上。 “凡心入魔,妄想升仙。” 清冷的话语带着经历万千岁月之后的淡漠,夙玉挥剑横扫,寒气成华,剑气横扫天地,整个昆仑之巅都在此刻降下飞雪,极致的寒意冻绝十方,剑气冰霜向着楚牧不断延伸覆盖,眼看就要将楚牧也一同冰封其中。 但在下一瞬,羲和剑气如日丽中天,至极高温蒸发寒气冰霜,楚牧仗剑拦阻寒霜剑气,升空的太阳化作流星,一言不说就是一道瑰丽的剑光斩下。 所谓升仙,楚牧完全不在乎,但谁若想挡他恢复实力,就要迎接楚某人的大宝剑了。 ‘据说九天玄女乃是伏羲之女,如此的话······’ 带着一丝意味深长,流星轰撞寒气来源,阴与阳的碰撞,冰与火的迸发,使得卷云台上的妖氛都被一扫而空,昆仑之巅更是被爆发的光华所照亮。 虽是实力未复,但楚牧对于力量的把控已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羲和剑看似霸道蛮横,但每一剑的力量都没有丝毫外泄,交战至今,他的真气损耗实则微乎其微,哪怕是没有元始功体的快速回蓝,他也完全无所畏惧。 羲和剑带着瑰丽的炎光熔灭层层寒霜,本就霸道的阳炎在此刻再度凝缩,力量升华到极致。 “太阳无极。” 剑光煌烈,当真如同大日之光一般不可直视,楚牧人剑合一,羲和的剑气如同虬蛇般缠绕在手臂上,末端插入臂膀之中,与楚牧的经络真正意义上的结合,使得他的琼华剑诀间接达至人剑合一的至高之境。 然后······ 便是——斩! 至阳剑气被无止尽地凝缩催谷,赤红的剑光已是彻底化作纯白,如同太阳的光芒,这攀升到极致,悄然染上了毁灭色彩的剑锋直直落向借体降临于世的神女。 第九章 及时止损 剑修之道,唯精唯纯,这一点放诸仙道、武道,都是同一个道理。 楚牧的本体兼修诸道,虽是将众法归一,达至极点,但终究太博,没能做到唯剑的地步。他虽是玉玄的徒弟,但走的路子却是更接近慕玄陵。 而在这一世,楚牧刚刚穿越就开始经历大战,没法恢复原来的实力,反倒让他被迫走到了唯精为纯的剑修之路上,于此刻斩出绝世之剑。 他虽然不是真正的剑修,但不代表他在剑道上成就低微。恰恰相反,论及剑道,此世无人能及楚牧。 “斩!” 羲和剑光断冰切雪,无尽寒霜都难以让人剑合一的楚牧止步,他一往无前,炽白的剑光酝酿着毁灭的气息。 太阳可令万物生,然太阳之炽烈也能令万物灭,当楚牧将至阳剑气催谷到极致之时,那转为炽白的剑光所代表的,便是极致的熔灭。 “蝼蚁之力,敢与天争。” 那淡漠的目光看不出喜怒,平铺直叙的语气亦是没有一点波澜,但渗入骨髓的傲然,却是已然展露无疑。 九天玄女乃伏羲之女,又在上古之时参与过涿鹿之战,在神界也是地位超然,仅有数位大神能与其相比,在其上者,怕是只有那位天帝伏羲了。 此等大神,看遍浮云苍狗,对于楚牧的强硬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她同样运剑,望舒剑光形成幽蓝涡旋,如深海漩涡,周遭天地皆是寒气席卷,整个琼华派的天空都化作一片冰蓝。 那炽烈至极的剑光相较于这巨大涡旋来说,是如此微不足道,但两者碰撞之时,截然相反的两股爆发出了最为极端的光焰,冰蓝的天空如同碎裂的冰块一般,一寸寸垮塌。 “斩!” 冰火交错的混乱涡旋中心,楚牧眼神冰冷,只是再度吐出一个“斩”字,羲和剑熔毁了空间,显露出深邃虚空,楚牧仗剑横行,直接冲入虚空之中。 下一刻,玄女眼前空间出现狰狞的焦痕,有一道剑光顶着空间乱流从其中穿出,煌煌剑光断裂一切,玄女周身散发的靛蓝寒光亦是被瞬间蒸发,炽白剑光直取首级。 “缚!” 漠然的女神轻轻吐出一个字眼,言出法随,金光忽闪,无形的力量施加在剑光之上,熔毁万物的剑气竟是也被束缚,快如疾电的剑锋亦是被这股神力虽扼制,剑光之中隐隐现出楚牧的人影。 楚牧只觉天地如成一个小小的牢笼,将自身完全封锁,甚至于一身炽烈剑气都被无形的力量所束缚,就连思维也在这一刻感受到外力的侵入。 然而他的心境早就达到与天相合之境界,无形牢笼在心灵中衍生,却永远无法笼罩心神,哪怕楚牧完全不做抵抗,此等咒法也全然无法作用在心灵之上。 “斩!” 第三个“斩”字出口,楚牧周身穴窍迸发出无数剑光,斩切有形无形,将这无形束缚悉数瓦解。 长剑如日,威凌天地,如处苍穹之远,但若细究,又是尽在眼前。 且太阳高高在上,博照万物,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受到阳光沐浴,光芒无处不在,无法闪躲。玄女就感自身如同直面烈日,那照耀大千的光芒刺透了身体,周身一切都在阳光之中熔化。 ‘不,不对,这不是太阳······’ 久经岁月的心灵在此刻醒转,明悟出不管是大日还是阳光,都是对方以那至极剑道所化,但此刻的明悟却是已经无法阻挡她的败北,望舒剑光在消泯,涌入体内的神力被断绝,便是识海之中的神念,也被一轮大日给镇住。 少顷,光华散去,就见那九天玄女神像上有一神女般的女子半跪在上,周身染血,还升腾着炽热的气息。 而在前方,楚牧仗剑凌空,羲和的剑刃距离玄女的额头只有半寸不到的距离。 “你败了。”楚牧面色如常地道。 哪怕是接连出招,他也依然保持在接近巅峰的状态,所有的力量都被完美运用,甚至没有一丝气机外泄,以致于损耗完全可以不计。 “可天意难违。”玄女抬起臻首直视楚牧,依然傲然。 此时此刻,远处卷云台上空,裂缝开始弥合,一道道剑光从其中急忙飞出,以免被困在彼端。巨大的嗡鸣声在空中回响,那是代表幻暝界再度开始转移的动静。 这一下,就算楚牧带着夙玉赶到卷云台,也不可能以剑网再度缚住幻暝界了。琼华派想要升仙,非得等到十九年后才行。 说完这句话之后,玄女便要闭上双目,将意识和神力抽离这具身体。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道细如发丝的剑气突然刺入周身大大小**窍,乃至于连泥丸宫都被刺入了剑气,成千上万道剑气与夙玉体内的至寒之气交织,形成了一个剑网,将正要抽离的神力与意识困缚在其中。 “所以——” 楚牧拉长了音,脸上露出和玄霄人设不符的谑笑,“我要止损才行。” 幻暝界跑了就跑了吧,在方才那种情况下,楚牧能够战胜玄女已经算是尽了全力,哪还有心思去管幻暝界,他在九天玄女的意识降临之时,就已经做好等待十九年的准备了。 并且,这不是有另一大收获吗? 注视着那张失去漠然,变得有些慌张失措的俏脸,楚牧收起羲和剑,落在神像顶上。 他同样半跪下来,伸手抚上那张带着高高在上的俏脸,摩挲着白嫩的肌肤,“幻暝界跑了,这不是还有你吗?” 他的眼中流露出的戏谑,令见惯沧海桑田、高高在上的女神感受到一丝心慌,只因眼前这情况,已是脱离了她的掌握。 那封锁全身上下的剑网不只锁住了玄女的意识,还将她的力量、夙玉的力量悉数封禁住,这位神女已是失去了反抗之力。 这种无力,正是催生心慌的沃土。 “你敢渎神?”玄女冷斥道。 “现在才哪到哪呢?还没到渎神的时候呢,”楚牧全无一点对神灵的尊敬和畏惧,“若是你要惩罚渎神之人,不妨亲自下界来杀我,而不是在这徒逞口舌之利。” “等等,难道说······” 楚牧的笑容弧度扩大,“你将所有的意识都投入了此身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可以安心呆在琼华不用跑了。 神灵的时间感官也和普通人不同,普通人意义上的漫长一生,不过是神灵的一时闲暇,就算九天玄女几十年不露面,也未必会引起其他神灵的疑心。 楚牧完全可以利用这些时间,来慢慢恢复实力。 如今虽然跑了幻暝界,但昆仑山的灵气也同样能够助楚牧恢复,只不过是没了一口吃成胖子的捷径而已。 “师妹啊,我们有的是时间好好相处。” 楚牧轻笑一声,搂着不知该说是夙玉还是玄女的娇躯飞身落到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广场上。 此时,青阳、重光、宗炼三位长老已是带着退出幻暝界的门人回返,三位长老气势汹汹地赶到这九天广场,见到楚牧就要问罪。 他们本来已经在幻暝界站稳脚跟,随着厮杀快要全面压制梦貘一族了,可谁料关键时刻通道竟是不稳定了,幻暝界要再度脱离世间,循着天轨在虚空中穿梭了。 这要是不走,就要被人关门打狗了。 无奈之下,众人只得紧急退出,连一些战死弟子的遗体都没来得及收殓。 “诸位长老。” 楚牧也知这些长老的愤怒,是以在他们到达之时便第一时间开口道:“云天青与夙玉欲要携望舒剑逃离,已被我拿下,并且我已经参悟阳极生阴之道,只需给我时间,同掌双剑不是问题。待到下一次妖界经过昆仑之巅,凭我一人之力也可见妖界束缚。” 说话之时,楚牧已是让羲和悬浮在身旁,伸手握住望舒,那激发的莹莹剑光无疑证实了他的话语,三位长老皆是眼前一亮。 眼下这三人都没有经历过望舒剑失踪的绝望,对于升仙依然还有念想,尤其是宗炼长老,见到自己炼制的双剑能够被一人所掌控,更是生出了极大的探索之心。 不过在下一刻,从远方传来的哀哭之声,让这三位长老同时熄去了火热,心中只留一片突如其来的悲凉。 大战之后,若无胜利的成果,那参与者就只剩下无尽的悲哀了。 在这一战中,很多人都失去了好友师长、弟子门人,现在没能升仙,绝大多数人现在怕是都要崩溃了吧。 “掌门,身陨了,还有玄震、夙汐等人,很多弟子都死在了这一战之中,”青阳哀叹道,“如此结果,老夫也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弟子,十九年后的事情,便十九年后再说吧。” 其余两位长老看起来也是毫无喜色,已是有些心灰意懒了。 他们付出了大半生的心血,将所有的成败都压在了此战之中,此战失败,他们的心气也是一同泄去了。 “那便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 楚牧看着三人,缓缓说道:“还是主持残局。” 换句话来说,就是需要一个新的掌门。 第十章 探索伏羲奥秘——走近九天玄女 月上中天,白日里的悲凉被夜的寂静覆盖。 银白的月光照耀广场上残留的冰棱,反射在唯一完好的九天玄女像上,带起迷离的色彩。 琼华派的弟子已经被楚牧和长老们安抚住,临阵脱逃的云天青现在被关在专门让弟子门人面壁的思返谷,而夙玉则是被关押在禁地,禁止与他人接触。 至于掌门的人选,现在还不是急着继位的时候。 在处理完琐事之后,楚牧来到了禁地,以灵光藻玉开启大门,进入了这目前来说只有他能进入的地界。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小小的梦貘,在进入禁地之时,迎面而来的热气令这只小梦貘浑身难受,在楚牧挥手以真气隔开热气之后,才让这小家伙感觉舒服下来。 此刻,这有点像狐狸又长着翅膀的小家伙就蜷缩在楚牧怀中,一只前足还绑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一些伤。 她是被云天青从幻暝界里救出来的,那热心的云师弟见到杀红了眼的琼华弟子连梦貘幼崽都不放过,终于忍不住关键时刻出手,救下了这只小梦貘。 之后的话,在逃离琼华后,云天青会让这小东西幻化成人形,托付给寿阳县令柳世封夫妇收养,还会有一个极为好听的名字,就叫······ “柳梦璃,”楚牧轻声道,“今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他带着柳梦璃一路走到一处岩浆池畔,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看着不远处坐在焦黑大石上的身影,出声问道:“现在,我该称呼你为师妹,还是玄女娘娘?” 那坐在大石上的身影自然就是被关押在此处的夙玉了。 此时,她身上的华丽冰冠已经消失,一头乌发披散,身上的衣衫还带着一些血迹,看起来狼狈又柔弱。 “我是夙玉。” 夙玉有些无力地抬头,看向楚牧,“玄霄师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为什么?”楚牧一边抚摸着怀中的柳梦璃,一边道,“是为何要阻止你们离开?还是——为何要将九天玄女的灵识困在你的体内?” 夙玉闻言,却是不做回答,只是久久沉默,好半晌之后,她才出声道:“玄霄师兄,不是这样子的,你到底是谁?” “哦?”楚牧微微扬眉。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下一瞬,他感应到九天玄女的神念波动,这位神女的意识上浮,开始主掌身体,夙玉的面容上多出了一丝神圣和漠然。 “玄霄此人,桀骜不驯,他会在十九年后被本座亲手打入东海漩涡,囚禁千年,你不会如你这般狡诈,此时的他,也不可能胜过本座。” 九天玄女目光如剑,直视楚牧,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看来夙玉是因为而对我产生怀疑了,”楚牧轻笑一声,自语道,“我是谁?” 他能感应到自己心中升起的一丝不平,这是玄霄残留的一点影响,显然这还没完全融合的部分被九天玄女的话语激起了一丝情绪。 未来会将自己打入东海漩涡的敌人,现在又让夙玉对自己产生敌意,这让玄霄残余的一点本源出现了本能性的不平。 “我当然是玄霄,”楚牧回道,“但玄霄,不是我。” “你是何方大神转世?”九天玄女目光更利。 但楚牧却是对其视若不见,只是上下扫视对方,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何知晓十九年后发生之事。” 这才是最重要的。 楚牧本以为这些神灵只是强大一点的生灵,没想到对方竟是连玄霄的末路也知晓。如此一来,倒也难怪九天玄女会提前入场,出手阻止楚牧了。 若是被楚牧将夙玉和云天青擒住,那云天河自然是无从谈起,这样一来,未来岂不是完全改变了? 更有甚者,若琼华派没有在十九年后消失,那人间就不可能是蜀山派一家独大,那么出生在未来的景天还有李逍遥,他们又会如何? 可以说,琼华派这一变,便会牵动整个未来。 “此乃天意注定,你既是大神转世,便该知晓天意难违。”九天玄女寒声警告道。 她似乎认定楚牧就是某位上古大神转世,否则不可能胜过自己。哪怕是意识外加部分神力附身,也绝非凡人能比,就算琼华派的掌门太清真人未死,九天玄女也有信心将其击败,可偏偏她却是在楚牧身上遭遇滑铁卢,甚至连自身都被擒下,这要不是某位上古大神,打死九天玄女都不信。 “天意难违,还当真有趣。” 楚牧对九天玄女的警告完全不感兴趣,但对她口中所谓的天意相当在意。 他还当真没想到,天意会精打细算到这地步,将事情安排得这般明白,还是说,所谓的天意,不过是伏羲的命令?那么伏羲又是如何知晓未来的呢? 楚牧对此表示好奇。 并且,他将以行动来解答自己的疑惑。 目光偏向玄女,那眼中的探寻目光,竟是让这位神女下意识地感到一丝战栗。 此世乃是由盘古所开,可在盘古陨落之后,既没有三清,也没有巫族,只有精、气、神所化的三皇。 此三者可说是此界盘古正宗,分别是伏羲、神农、女娲。 盘古剩余的部分,其灵力溢散,分解成水、火、雷、风、土五灵,这五灵在太古之时被女娲击败,分别封印,形成五灵珠。 盘古之心悬于天地之间成为连接天地的纽带,并与天界清气所钟之地连接,因清浊交汇而生“神树”,成为天界生命之源。 伏羲正是以神树果实为躯体,注入自身之精,创造出神族。 而九玄天女身为伏羲之女,与其关系可说是最为紧密,若是要探索伏羲的根基,除了找他本人以外,第二选择就是对九天玄女下手了。 以楚牧现在的实力,休说是对伏羲下手,便是九天玄女的本体也敌不过,但谁叫九天玄女迷信所谓的天意,降临灵识到夙玉之身,被楚牧给逮住了呢。 ‘所以说,不要迷信,你看看雄帮主,再看看这九天玄女,这一个个迷信份子没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楚牧在心里狠狠批判了下这些迷信份子,然后将柳梦璃放在身旁,起身向着九天玄女行去。 第十一章 走进九天玄女 “伏羲帝女,便让我来看看你的本源。” 剑指点在九天玄女眉心,宏大的意志直接攻破对方的防线,遍查周身。 九天玄女自然是不愿就此屈服的,她咬牙催动神力,眉心出现如莲神纹,体内力量已是疯狂冲击楚牧的封禁。 然而这封印却是楚牧效仿剑缚妖界之法所下的,剑气以周身穴窍为节点,将夙玉这身体上下都给包围,同时也将九天玄女的神力分割,封锁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玄女力量虽强,但在这种封印之前,却还是无法越过雷池半步,楚牧的真气在夙玉身体经络内流淌,一丝金色神力被突然摄出,如同灵蛇般在半空中游动。 楚牧也不避讳,直接张口就是一吸,将这丝神力吞入体内,真气阳极生阴,阴阳相合,在短短数息时间之内,楚牧周身闪烁着炎光和冰雾,以衍生出的至阴至阳之力熔炼神力,将这出自九天玄女本身的力量化入自身体内。 “本质是至精至纯的乾清之气,另外辅以极强的生机,演化出至正的一股力量······” 他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味这一丝神力的味道,同时精准道出这神力的本源。 伏羲乃是盘古之精所化的先天神灵,他继承了盘古最复生机的力量,所以才能够以自身精元融合神树果实造化出神族,神灵的力量,自然也同时具备神树和伏羲的性质。 不过想要单靠一丝神力就窥探到那位神界天帝,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想要真正深入探索,还得走近玄女。 游弋在体内的意识陡然上转,直入眉心识海,在一声低声痛呼中,楚牧的意识已经冲入了夙玉的识海,显化出身形。 此时,夙玉的识海呈现出一片云海之景,有云光天开,一道神圣的身影自空中降临,辉耀的神光之中,九天玄女带着盛怒俯视着楚牧。 此时的她,已是显化出自己真正的模样,身着金色羽衣罗裙,臂缠玉带,一顶精致又典雅的玉冠将发丝束起,庄严肃穆的气质既显高贵,又让人只觉神圣不可侵犯。 可惜现在她面对的,是这世上最百无禁忌的狂徒。 他负手站在云端,抬头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女神,含笑道:“因为自觉神灵之意识不会输于凡人,所以直接光明正大地现身了吗?” “本座小看了你,你根本不是凡人,而是某位仙神转世。” 九天玄女按下怒火,冷声道:“但即便你是某位仙神,在这识海,本座也丝毫不惧。” 意识的显化实际上是有些唯心的,因为这一状态强大与否,非是取决于你的力量,而是由你的境界决定。 哪怕九天玄女现在惨遭封印,但她在这识海之中依然可以显化出自身的全盛之姿,除非楚牧直接摧毁夙玉的识海,否则九天玄女自问完全不惧于楚牧。 要知道,她可是神界最强的几位神灵之一,虽为女流之辈,但过往的赫赫战绩却是已经表明了她的实力。便是琼华派的剑诀,也是九天玄女亲自授下的。 若是楚牧将夙玉的识海强行摧毁,那就更好了,九天玄女定然会第一时间脱困,回归本体,然后亲自下凡来找楚牧算账。 说话之时,赫赫神光已是自九天玄女身上散开,铺天盖地的威压顿时倾轧直下。 哪怕楚牧是大神转世又如何?九天玄女丝毫不惧。 回应她的,是一声莫名的轻笑。 “巧了,我也不惧。” 伴随着低声轻语,有两轮太阳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灿烂的光芒将云海照得一片通明,一股无上的气势将九天玄女的威压完全覆盖。 震惊,危急,九天玄女的灵觉在向她疯狂示警,告诉她有强敌到来。 她抬起头,赫然金光灿烂的太阳周围出现眼白和眼眶,看见巨大的面孔出现在天空,覆盖整座识海。 “现在,你还是不惧吗?” 有四道通天剑光自上方降临,化作剑柱屹立四方,无尽的杀戮之色覆盖了一切。 ························ “嗯~” 伴随着一声长吟,夙玉侧着身子斜坐在地上,浑身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你······” 清冷的声音刚刚出口,就转换成九天玄女的凛然之声,“你竟敢······行如此亵渎之举!” “没办法,谁叫你非暴力不合作。”楚牧神色自若地道。 别误会,他们刚刚并没有进行什么不适合小梦璃观看的事情,夙玉依然衣衫整齐,楚牧也才刚将手指从她眉心离开。 不过是强行以意念侵入了对方的意识,然后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罢了。 楚牧本来已经强行压制住九天玄女的意识了,没想到她见到无法抵抗楚牧,便躲入了夙玉的神魂之中。 夙玉这具身体,乃至神魂,都可说是纯净至极,十分适合神降,否则九天玄女也不会上她的身。 便是因为这种纯净,九天玄女干脆躲入了夙玉的神魂,意图逃脱楚牧的魔爪。但这等小手段,又怎么可能防得了楚牧? 几乎就在下一瞬间,楚牧便将夙玉的神魂给擒住,继续刚刚的入侵。 只是这一时之间,他倒是疏忽了,自己此世乃是阳时阳刻所生之体,且还和夙玉同修双剑秘法,这一入侵,两者意念就开始纠缠,连带着九天玄女的意识也被搅入其中,变相达成了神念三修的成就。 楚牧也是个没节操的,见到九天玄女的意识被搅入,干脆将错就错,直接借着神念交融窥探其记忆,从九天玄女的记忆之中找到了神灵之身的结构,知悉了她本体的躯体构造。 ‘难怪神族强大,原来是因为他们是最接近盘古的种族。’楚牧心道。 伏羲以神树吸收神界清气所结的果实为躯体,注入精元,创造神族。 神农以大地土石草木为体,灌注气力,创造兽族。 女娲以土、水混合,附以自身血液和灵力,用杨柳枝条点化,创造人族。 三皇以继承自盘古的力量,也就是精、气、神,分别创造出各自的种族。因为各自注入力量的不同,三族的特点也各有不同。 其中,神族用料最好,并且伏羲还是盘古之精元所化的神祗,使得神族在肉身结构上最为接近盘古,成为最强的种族。 ‘肉身,神族的肉身,绝对有利于我逆转先天。’ 楚牧觉得这一次穿越还真是来对了,这仙剑世界可谓处处是宝,天地间的一切皆来自于三皇,而三皇又来自于盘古,若返本归元,楚牧的法身大成有望,连那都天神煞也可一举完整。 不过如今三皇已逝其二,唯有伏羲还长存于世,他若要集齐盘古之三元,还得多加谋划才是。 “明天继续。” 他挥手解开夙玉体内的部分禁制,让她有能力清洁自身,随后便留下这句话还有恼怒的玄女,转身离去。 “玄霄,你!” 九天玄女听闻此言,气得是俏脸通红,但无奈她现在身体无力,便是被松开了部分禁制,也无法对楚牧下手,就只能看着他径直离去。 这种屈辱感让她恨不得自绝于此,但可惜的是,她现在连自绝的能力也没有。 趁着那一波交融,楚牧甚至在她意识中都动了手脚。 而在另一边,楚牧抱着柳梦璃出了禁地后,却并未直接离开承天剑台,而是行到了承天剑台那冰火交接之处。 神族的身躯结构可说是给了他极大的灵感,他一边在脑海中推衍,一边将体内真气导引。 羲和与望舒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两剑相映生辉,引导承天剑台的阴阳之气涌入体内,先是阳极生阴,而后阴阳轮转,他熟门熟路地转化着功体,以让他人匪夷所思的手段更易着这先天的体质。 先是炎光闪烁,而后冰雾涌起,再然后,转回炎光······ 以冰火象征阴阳,楚牧导引灵力,平衡至阳至阳,两只眼睛时而赤红时而冰蓝,踏出的脚步时而在地上烙印出焦痕,时而凝结出厚厚的冰霜。 但到了后来,楚牧每一步踏出,地面上都浮现阴阳交织的太极,他的双眼之中两气循环交替,体内血液奔涌,五脏六腑都在气机的作用下进行着变化。 楚牧正在以“八九玄功”和“造化先天圣典”来转化体质,将肉身向着神族,亦或者说向着神族的源头——伏羲,乃至盘古靠拢。 第十二章 水灵珠 筋骨在噼里啪啦地作响,血液在涌动,每时每刻,身体都在转化激变。 但楚牧却还是面色自若的前行,甚至于连他怀中的小梦貘也依然在安然酣睡。变化虽剧,气机虽烈,但还难不倒楚牧。 相比较他的本体逆转先天的工程,这点变化只能说是小意思了。 阴阳之气已是不再外散,但承天剑台这冰火两极之地的灵气却还是不断被双剑吸收,涌入楚牧体内。 每一分变化,都需消耗一分力量,此地之灵气正好可以用来充当变强的资粮。 渐渐的,太极一般的承天剑台开始模糊了界限,那冰火之气源源不绝进入楚牧体内,他所过之处,冰天雪地和炽热焦岩都开始恢复正常,寒风开始消失,熔岩开始冷却。 楚牧就如同一个无形的黑洞,不断在吞吸着此地积累数千年的灵力。 这般动静,自然是惊动了今夜一直呆在承天剑台的宗炼长老。 白发白须的宗炼长老背着剑匣匆匆赶至,想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在承天剑台搞破坏。 要知道,承天剑台可是琼华派唯一的铸剑场所,派中弟子之剑皆是由此所出,连禁地都在剑台内部,可说是重中之重。 这等场所有失,宗炼长老自然是急的不能再急。 只是当他看到楚牧的身影,看到悬浮在楚牧身旁的羲和、望舒双剑之时,他反倒是强行停住了脚步。 羲和与望舒,这一对至阳至阴之剑在楚牧身周静静悬浮,剑气与其交融,恍若一体,人剑合一,不分彼此。 这分明就是已经掌控了双剑的样子。 宗炼长老本以为楚牧先前所说只是一种可能,真正要同时掌控双剑,还需大量的时间,孰料就在今夜,楚牧就已经和双剑气机相融,顺利接掌望舒,成为望舒剑主。 他下意识地盯紧楚牧,不想放过一丝细节。 双剑皆由他所造,他清楚知晓双剑的霸道,便是一人执掌其中一剑都有反噬之厄,更别说一人执掌双剑了。宗炼长老万分想要弄明白楚牧是如何掌控双剑的。 只是当他的目光凝聚在楚牧身上之时,一股无形的惊悸突然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洪荒猛兽在盯着他一般。 此时,背对着宗炼长老前行的楚牧身上,已是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他的瞳孔突得开始拉直,变成竖瞳,恍如沦为了兽类,身上有些地方也出现了鳞片的痕迹。 楚牧微微皱眉,察觉到这变化的不同寻常。 九天玄女身上可没有竖瞳和鳞片存在,这一点楚牧可以打包票。毕竟在不久之前,楚牧才刚刚从对方记忆之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体构造,并且还你中有我过。 ‘参照对象还是太少,并且我对于九天玄女的记忆获取也不够。’ 楚牧停下了玄功变化,那肉身上的异状也开始消失,竖瞳恢复正常,鳞片痕迹隐没,那自然而然生出的莽荒气息也被冰火之气所覆盖。 他决定还是再等等,等到自己真正洞悉九天玄女的本源,查清楚这异变的根源再接着转化。 不过就算停下了转化,楚牧也依然感受到自己体内力量的大幅度增强,念动之间,便有明光流火与淡蓝冰霜浮现。 若是完全转化完毕,他的实力也许能恢复到接近五成的地步。 “可惜了。”楚牧轻叹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不远处的宗炼长老闻言,出声道:“若是因灵力不足而烦恼,不妨去太一宫中一行。” “嗯?”楚牧回头。 他看向四周,当即便明白了宗炼长老为何这般出言。 只因经历楚牧这一番大肆四周,承天剑台的灵力大幅度消退,原本的冰天雪地和炽热熔岩都消退了不少,两极温度也更为给趋向正常。 就算楚牧不停止转化,这承天剑台的灵力也快要负担不起了。 不过宗炼长老所说之话,倒是让他起了心思。 “长老所言······”楚牧从记忆深处找出一道信息,“莫不成说的是那水灵珠?” 琼华派的掌门日常所在之地有两处,一是琼华宫,二就是太一宫。琼华宫乃是掌门会见门人,以及处理门派事务之地,太一宫则是掌门修行之所,门派里的长老居处也在太一宫周边。 而在太一宫中,还存放着琼华派的一件至宝,那便是五灵珠中的水灵珠。 五灵珠乃是由女娲封印五灵魔兽所成,其内部蕴含着源源不绝的灵力,若有人获得灵珠,可借其大幅度增强同属性的法术,并且还能汲取其中灵力,大大助益自身修为。 楚牧的阴阳之气显化在外,便是水火之相,若是能够获得水火灵珠,当可大大助益自身,还能够负担转化肉身的消耗。 “正是水灵珠,”宗炼长老有些萧索地道,“如今门派百废待兴,当代弟子之中,玄震战死在妖界,余下之人唯有你可以挑大梁了。老夫已经与其他人商量过了,待到太清掌门入葬,便为你举行继位仪式,让你执掌琼华。这太一宫,你便是提前进去也无妨。” 楚牧也没有假惺惺的推辞,听闻宗炼长老之言,便向着他道了一声谢,往太一宫走去。 这水灵珠乃是一宝,若非琼华派没法大举抽取灵珠内的灵力,他们也许都不会将主意打到幻暝界上。水灵珠内的灵力要是被全部抽出,足够琼华派一路飞到仙界了。 他带着柳梦璃,驾驭着双剑飞过长空,直接落到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之前,宫殿门户上方的太一宫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楚牧也不多做停留,信手一挥收起羲和与望舒,便向着太一宫内走去。 ························ 也就在楚牧踏入太一宫时,穹苍之上,天空极处,静坐于天维宝座的身影睁开了双眼,眼眸中闪过无数的光影,最后化为一片混乱。 “命运,变化了······” 他幽幽长叹,难言的恐怖气息一闪而过。 第十三章 阴阳平衡 “这便是水灵珠了······” 庄严的宫殿之中,楚牧拿起那颗小小的水蓝珠子,微微眯眼。 就是这么颗小小的珠子里,蕴含的却是广袤如海一般的水属灵力,只要这水灵珠在手,任何水属法术都可大幅度增强威能,发挥出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水灵珠之中虽蕴含有能令千川逆流、翻江倒海的力量,但历代拥有者基本没人能将其内部力量发挥出来,最多也就是降降雨,修复修复水脉,实在不符这灵珠之能。 “毕竟这内中所封印的,可是一上古之灵啊。” 楚牧一边感慨一边将柳梦璃放在一旁,试图以神念接触灵珠。 接触并不顺利,水灵珠外围有一层无形护膜,将那足以令千江逆流的灵力约束在其中,也让外力无法加诸于内部。它就像是一堵不毁之壁,隔绝了内外沟通的途径,使得拥有者只能被动地使用水灵珠溢散出的灵气,而无法真正动用其根本。 但当楚牧以阴阳之力转化出补天炼石之能时,这一层无形护膜就被那熔炼之力给迅速渗透了。 楚牧已经基本上吃透了“补天魔功”,哪怕是仅有阴阳之力,也能复现出那熔炼万物之能,特别这“补天魔功”还是纯正的女娲传承,和封印水灵珠的力量可谓是同源,使得楚牧完全能够轻易渗透那一层保护膜。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那便是诸界之中的女娲之力系出同源,无论武道仙道,皆可转化。 当初楚牧能够速成“补天魔功”,除却有明月心助力以外,还有他曾经修炼过“浑天宝鉴”的缘故,现在楚牧能够轻易渗透水灵珠的原因也是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和此世的女娲族人也有一些因缘。 “有趣。” 双眸开合之间,一道精光闪没,楚牧掌心有气劲形成漩涡,猛地一抽,便从水灵珠中抽取出大股的灵力。 大片的水蓝色从手掌处开始蔓延,转眼间,楚牧的右臂已是变成一片深蓝。磅礴的水灵之气在体内涌动,迅速平衡着自身的阴阳。 楚牧此身本是至阳之体,他虽是参透阳极生阴之妙,并以此炼化望舒为己用,但在短时间内,他终究未能让自己的体质一下子从至阳转为阴阳两极共生,此时有水灵之力大量涌入体内,才算是让楚牧的体质迅速开始转化,达到阴阳平衡。 羲和与望舒在身周自发飞舞,阴阳剑气交织,形成一道剑柱直冲穹顶,若非楚牧及时制止,这一道剑柱怕是要贯穿太一宫顶部,直冲霄汉了。 感觉到水灵珠内的灵力近乎无穷,哪怕自己这般抽取也没见其消耗,楚牧不由满意点头。 他之前倒是疏忽了这灵珠的存在了,若能将水火两颗灵珠聚齐,哪怕没有幻暝界的灵力,他应当也能恢复大半实力,若是五颗灵珠悉数道手,楚牧估摸着单纯论体量,他怕是都能赶超本体了。 当然,若是楚牧能够将水灵珠完全炼化吸收,那他应当也能恢复实力,不过水灵珠真正的根本乃是五灵魔兽,楚牧现在实力虽然不弱,但还没到能够将五灵完全炼化的地步。 ‘剩余的风、雷、土、火四颗灵珠,风灵珠应当在神界夕瑶手中,雷灵珠目前下落不明,火灵珠可能在鬼界火鬼王手中,土灵珠的话,倒是最好获得,就在女萝岩之内。’ 楚牧大致盘算一下,发现自己最需要的火灵珠有点难以获取,目前最好获得的,反倒是土灵珠。 若是能直接获得火灵珠,他便可借助水火之力推进阴阳之功,使得实力迅速恢复,可火灵珠不在人间,以他现在的实力,还真不好到手。 想来想去,楚牧发现,自己现在增长实力的最好途径不在于灵珠,反在于那被囚禁在禁地之中的夙玉和九天玄女身上。 ‘没办法,为了能够恢复实力,我也只能舍身饲神,以色娱人了。’ 楚牧想到这里,也是不由心中暗叹,好生无奈。 他好好的一个正道魁首,不管是在天玄界还是在此界,都是一方正道大佬,怎么就走上这条路了呢? 想来想去,楚牧最终只能将其归咎在前宗主身上,都是那只玉鼎之狼带坏了自己。 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理由之后,楚牧便盘膝坐在太一宫正中的宝座上,双掌按着水灵珠开始修炼。 一道道灵气从灵珠中抽出,被吸入楚牧体内,形成淡淡的水雾笼罩身影。但在下一刻,水雾又突然散开,化作灼灼炎光闪耀。 这般水火交替,阴阳循环,体内元神随着这两极熔炼而渐渐开始变得圆融,隐隐化作丹形,三魂七魄的界限亦是开始模糊。 对于“八九玄功”,楚牧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驾轻就熟了,数次重修,数次修改,让楚牧将此功快速入门,三魂七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合。 而在体外,阴阳更替之气也衍化出一道道造化之机,小小的梦貘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好处,扑扇着小翅膀飞过来,趴在楚牧身边开始吐纳起来。 如此循环,一夜时间就此过去。 第二日,楚牧一清早睁开双眼,也不管依然在酣睡的小梦貘,就这般悄然出了太一宫,再度前往禁地。 此时,在禁地之中,夙玉正秀眉紧蹙,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痛楚。 但在那双如一汪秋水般的眼眸之中,她的目光却是渐渐变得平淡,乃至于冷漠。 羲和与望舒在给剑主带来强大实力的同时,也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负担。两极之力若是过盛,就会酿成大灾,具体体现为阴阳之气蚀体,且在心性上,羲和剑主会变得嗜血狂乱,望舒剑主则会变得冷酷凶残。 夙玉在先前被玄女附体之时,大肆催动望舒剑气,之后虽然被取走了望舒,但根植入体的寒气却是一直存在,非是离开了望舒剑就可以平息的。 此刻,正是夙玉面临反噬之时。 强大的寒气在给她带来痛楚的同时,也在一点点消磨,或者说冰封她的七情六欲,使得她逐渐变得冷酷无情。 九天玄女也就一直看着,完全不管夙玉如何,任凭她遭受寒气侵蚀,一点一点被夺去生机。 “你是想让夙玉身死,好让你的灵识脱困吗?” 楚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夙玉身前,淡淡说道。 夙玉的身体就是囚禁九天玄女的牢笼,若是这牢笼坏了,那么以九天玄女之能,瞬息间便可让灵识回返神界,回归本体。 楚牧也是知晓这一点,所以他在关键时刻来了。 “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将手掌按在那纤弱的肩膀上,注入至阳之气。 炽热的气机涌入夙玉体内,却不使其难受,反倒让她从寒气反噬之中挣脱出来,便是那被冰封的七情六欲也如同春回大地般开始复苏。 她微微颤抖着抬起头来,星眸之中满是柔弱和失而复得的喜悦,进而化作一汪柔柔春水。 “师兄·······”她轻声呼唤道。 在这一刻,她又回想起了对玄霄的情意,从危险之中获得拯救的吊桥效应让这还不到二十的少女心中满是柔情。 而九天玄女依然没有主动出现,似乎是打定主意不与楚牧接触了。 每一次接触,这位神女就丧失一点主动权,从一开始的强势到现在的阶下囚,九天玄女都快被搞出心理阴影了。她现在是打定主意收缩灵识,意图严防死守,坚决抵抗楚牧。 “师妹无需担心,师兄不会放着你不管的。”楚牧将夙玉揽入怀中说道。 比起一板一眼的原身,楚牧明显更懂得如何去揣摩女人的心思,且会在关键时刻抓住机会。 就好比此刻······ 楚牧一边安慰着夙玉,一边不着痕迹地摩挲着香肩,隔着薄薄的衣衫,有纯和气息一点一点渗入体内,给她带来舒缓与安逸。 夙玉和玄霄眼中的对方,都有着如同磁石一般的吸引力,因为羲和与望舒的存在,相互之间的魅力是无穷的。 在原著之中,夙玉至死都未曾忘却玄霄,在产下孩子之时,更是恳求云天青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天河”,以此来纪念喜欢看天悬银河的玄霄,云天青还真答应了。 而现在,卑鄙的玉鼎之狼继承人就要对这种吸引力善加利用了。 楚牧就如同火炉一般温暖着夙玉,至阳气息像是要将她融化在怀里一般,从一开始的怀抱,而后来的层层接近。 到最后,禁地中的影子完全合在了一起,一声低吟传荡开来。 第十四章 龙首蛇身 有道是——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九天玄女紧紧蹙起秀眉,极力抗拒着古怪的感觉。 她本来都已经打算龟缩到底了,可不曾想到楚牧早就在上一次神念交融之中做了手脚,于方才夙玉绵软无力之时,楚牧突然一指点在她眉心,如莲花似火焰的淡金纹路在指下浮现,独属于九天玄女的标志代表着她的灵识上浮到表面,接掌了身体。 然后,就是狂风暴雨般的冲击。 事实证明,哪怕是九天玄女这等神女,在楚牧的攻势下也难以支撑太久,尤其楚牧在唤醒她的灵识之后,还加了一把劲,连连换了好几个姿势。 肉身上的感觉也许无法动摇其心灵,但两极之气上的交融,还有神魂的融合都足以让这位神女神魂颠倒。 最后,九天玄女如同一滩春泥,软软地靠在楚牧怀里。 平静下来的楚牧再度伸出剑指,点在九天玄女的眉心,要开始昨天未完的工程。九天玄女倒是想要反抗,奈何楚牧只是动了动身子,她就无力地再度软下来。 意识深入玄女的灵识,进一步探索,神族的奥秘在楚牧眼中徐徐展开。 首先,便是神族的分别。 楚牧还是第一次知晓,初始的神族并非是由神树果实所成,而是伏羲亲自分离自身的神元进行塑造,但因为个人的本源终归有上限,伏羲也不可能以自己牺牲的方式创造神族,所以后来伏羲又想到了以神树果实为躯的创造之法。 而九天玄女,便是伏羲第一个创造的女神,受伏羲影响最深,深得其传承和神力,是以被称之为“伏羲帝女”。在伏羲闭关之时,便是由以九天玄女为首的长老团负责执掌神界。 从这一点看来,楚牧可当真是占了老大的便宜,他拱到了神界最高贵的一棵白菜,虽然是在灵识上。 另外,楚牧之所以会显化出竖瞳和鳞片的原由,也找到了。 神灵乃是由清气所生,不耐浊气,若是进入人间,便会显化成妖形,所以一直到琼华派飞到昆仑天光之处了,九天玄女才现身,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不会显化出妖形。 同时,楚牧也知晓了伏羲在人间之时的妖形为何模样。 “龙首,蛇身,”楚牧眼中闪烁着趣味的色彩,“原来如此。” 话音甫落,便见楚牧眼眶中的瞳孔陡然变成竖瞳,一只瞳孔为金,一只瞳孔为银,如日月般不可直视。 同时,他体内的筋骨也开始继续变化,血液涌动和筋骨错节之声不绝于耳,令九天玄女不由抬起臻首看来。 这一看,顿时便让她看出了楚牧现在的异变根源,她当即便要再度进行反抗。 “迟了。” 楚牧抓住九天玄女的玉手,长笑一声,再度覆身压上,翻云覆雨。 这一次,楚牧攻势较之先前越发强猛,逼得九天玄女不断退让,同时,被封印在夙玉体内的神力通过交锋被不断汲取入楚牧体内,被他不断炼化。 噼里啪啦的筋骨变化之声连绵不绝,间或掺杂惊涛拍岸的声响,楚牧身上的变化越来越剧烈,一双峥嵘龙首从额头缓缓长出,迫人的威压正在他体内浮现。 “这······怎么可能?”九天玄女惊骇异常地看着这一幕。 人乃是由女娲所造,哪怕是修炼到极致,唤起体内本源,也最多是得道成仙,而无法成神。六界之中一直流传可由仙成神,但实际上仙与神并非同一物种,除非由伏羲亲自出手塑造神躯,否则单凭修炼是绝对无法成神的。 与其相反,倒是万物皆可成魔,因为最初的魔族便是战败的兽族蚩尤所化,其本身就是一种状态而非是种族。 然而如今却是有人直接跳过了伏羲这个创造者,以自身能力转化出神躯,并且那磅礴又纯正的气息,哪怕是妖形也无法掩盖,这正是最为正宗的神气。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带着从容之色,楚牧突然离开了你中有我的状态,身影在旁边的空地上一转,一条蛇尾陡然出现,随着身影转动而盘成蛇阵。 这一瞬,楚牧下身彻底变化成了蛇尾,上升亦是长出了鳞片,令双手都成了龙爪。倒是面部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多出了两只苍青色的龙角。 一双日月瞳散发着无形的威严,羲和与望舒自发出现,带着雀跃的剑鸣绕着楚牧飞舞。 琼华派的剑诀要点便是以人养剑,以剑成道,人注入剑中的气息会令剑不断蜕变,而剑的强大也会反哺于修炼者,令其实力突飞猛进。 眼下楚牧本质变化,由人化神,自是让双剑也得到进一步成长的契机,这已经被养出的灵性的双剑当然会雀跃。 “阴阳两极,天生近道,原来如此,这便是神族的强大之处。” 楚牧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缓缓说道。 神族之强大在于其本质,哪怕是最弱小的神族,也是近道之躯,天然适应天地灵机,强大如九天玄女这等大神,更可说是先天生灵,如此哪能不强大? 楚牧本身在天玄界就已经逆转过根本,此刻再行造化,自然是驾轻就熟。 ‘不过想要完全转化成接近伏羲的身躯,还需要拿到火灵珠才行。’他心中暗道。 一旁的九天玄女已是瞪大了凤目,对这一幕感到难以置信,眼前之人显化的妖形几乎让九天玄女怀疑对方乃是伏羲的私生子,他的妖形和伏羲有着近七成的相似度。 楚牧也察觉到了九天玄女的惊诧,他微微思量一会儿,道:“看你的神情,我现在的形态似乎和伏羲的妖形极为接近,加上你传给琼华派的功法本身乃是以阴阳为主,那伏羲本人是不是便是以阴阳之道为根基的?” 话虽是疑问,但话语中的笃定已是显露无疑,而九天玄女紧接着的面色变化也证实了楚牧的猜测正确。 伏羲此人,他在一开始乃是单凭自身精元,不借助任何介质创造神族的,此人以阴阳之道为根基的可能性极大。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从阴阳之道上下手,为日后吸纳伏羲精元做准备。 同时,通过这一次转化,楚牧也算是验证了自己的思路,那就是可以通过相近的力量其解析三皇之力。九天玄女能助自己转化出龙首蛇身之体,那么女娲后人呢? 虽然女娲已死,但女娲族人却是一直传承了下来,并且因为特殊的传承方式,使得每一代女娲族人皆是一方强者。 ‘还有神农,神农啊······嗯·······’ 楚牧微做沉吟,‘神农那边有点不好办啊。’ 神农的后裔有何人? 蚩尤!重楼! 神农这边还是得用硬手段才行,楚牧的兴趣爱好可没有广泛到那种程度。 ‘如今魔界应该是重楼当家,这一位在好对手飞蓬转世之后一直有关注人间,想要引他出来,还得从飞蓬转世那边入手。这样的话,我也许该去不周山一趟。’ 心中暗暗沉思之余,楚牧身影再度一转,化为人形。 只不过较之于先前,楚牧的人形多了一分无形的魔性魅力,一双瞳孔也变成了金银异色,令人望之生畏。 顺便一提,楚牧现在还是身无片缕状态的。 一旁的九天玄女见状,当即便是面色一红,眉心处的神纹开始变得黯淡。她趁机回到了夙玉识海,将这身体让给了原主人。 而意识浮上表面的夙玉见到这一幕,面色更为通红,更有说不尽的娇羞,令楚牧不由心头念起。 “师妹,且让我继续为你平衡一下望舒寒气。” 楚牧轻笑一声,大跨步回到那块大石上,再度揽住夙玉。 接着自然又是说不尽的风流,等到夙玉再度无力承欢之时,她便主动将意识沉入识海,换气质凛然的九天玄女出马。 浮现的神纹令夙玉多出了庄严和高贵,楚牧见之兴趣更盛,自是花样百出,让九天玄女直呼“亵渎”。 第十五章 时光涟漪衔烛之龙 天地以西,莽荒之地。 在此界天地的西北区域,有一处地界终年荒凉,寸草不生,笼罩天穹的殃云连阳光都无法照透,所有的光明都来自于莽荒地区中央的巨山之上。 此地,便是西北大荒,传说中的幽冥属地,同时,也是不周山的所在之地。 不周山的传说,各界皆同,甚至连断裂的结果也恍如命中注定,无有例外。此界在上古之时,不周山同样因战争而断裂,险些造成灭世之灾,幸而后来有女娲补天,方才弥平祸端。 只不过天裂的祸端终究是遗留下来了,自那之后,不周山所在之地并是寸草不生,毫无生灵之迹,甚至于连阳光都无法照耀这片地区。 且不周山本是接连天地的天柱,在上半部分断裂之后,山体无法连接天穹,却底部依然还直入九地,连接大地阴面,也就是现在之人通常所说的——鬼界。 没有天穹乾阳之气的中和,下方大地阴面的气息上涌,使得不周山周边沦为鬼蜮,也让西北大荒地区被划分为幽冥属地。 这等地区,几乎是终年不见生灵,少有人会踏足这等险地,但在今日,却有一道剑光横空划过,有身着白底蓝袍,随意披散着长发的男子出现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上。 “果然是幽冥属地,此地的阴冥气息胜过人间其余地方百倍都不止,常人若是到此,不出三日便会生机消磨殆尽,毙命当场。” 楚牧站在一根耸出大地的怪石尖端上,目光扫视四周,尤其注意远方那盘绕石龙的擎天巨山。 那座巨山,便是不周山了。 哪怕是断裂了半截,此山依然高耸入云,难见其顶,而在其表面山体上,泛着玉色的石龙之躯盘绕山体,一路顺着不周残躯向上,与不周几为一体。 楚牧能够感应到这天柱不周残留的磅礴之气,也能察觉到在那不周山上,有一极端强大的生灵存在。 “烛龙,”楚牧徐徐道出这生灵的名号,轻声道,“可惜我现在实力未复,否则还当真想试试这衔烛之龙的实力,尝尝这烛龙精元的味道。” 衔烛之龙,视为昼,瞑为夜,这西北大荒的光明皆来自于那不周山上的烛龙,可以说他就是此地的日月。此等龙种若论实力,恐怕连九天玄女的本体都不能及,以楚牧现在的实力,还真无法与其抗衡。 虽然距离他降临此世已经快一年了,虽然这一年时间中,楚牧勤耕不辍,与夙玉、玄女日日修行,但因为缺少了火灵珠,楚牧一直不敢将水灵珠的力量大肆吸入,以致于他到现在才恢复到本体实力的六层。 若是换做此世实力层次,那也已经是仙神之流,但相较于烛龙这等上古大神,还是有所不及。 所以,楚牧这一次前来不周山,并未打算上山和那条龙碰一碰,而是想着在此地找到人间与鬼界的薄弱处,强行贯穿两界,入鬼界去取火灵珠。 顺便,也将不周山下的魔剑取到手。 神念搜天索地,围绕着不周山暗暗搜寻,不多时,楚牧便已经察觉到了一丝淡薄却经久不散的凶煞气息。 他身影闪烁,如浮光掠影般飞掠,径直落到一处怪石嶙峋之地。 在这里,一具人形骸骨静静靠坐在怪石上,胸口出赫然插着一把暗紫色巨剑。此剑光是剑身就长达五尺,宽有两掌之距,上面还刻有古老的文字,散发成恍若天成的煞气。 这便是魔剑! 似是察觉到楚牧的气息,魔剑剑身上开始流溢出淡淡的红光,有一股蛊惑人心的气息在弥漫,但在同时,也有一个小小的光团从魔剑中飞出。 “你···不要再接近了······魔剑快忍不住暴动了······” 淡淡的意念诉说出不忍,有心灵之声自然而然传达给楚牧,警告他不要接近。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连魔剑都忍不住要靠近,要知道在以往,魔剑都是被他人握持之后才一步步引诱出他人的心灵阴暗面,慢慢将人纳入掌控之中的,而面对此人,魔剑却是主动散发出气机,欲要诱使他去拔剑。 直觉告诉这小光团,眼前这人相当不普通,但出于心中的善念,她还是出声警告。 “小葵···已经不想再杀人了······” 柔柔之声恍如清泉细流,但随着她的话音传出,魔剑之上的凶煞之气却是愈盛,耀眼的红光模糊了剑身。 蛊惑人心的力量迅速变强,强盛的红光引诱着楚牧前去拔出这剑,执掌这柄为杀戮而生的魔剑。 楚牧顺从了魔剑的意愿,只见他不疾不徐地走近,无视小葵的劝阻,伸手握向了魔剑的剑柄。 随着他手掌的靠近,凶煞之气形成的红光犹如灵蛇一般缠向他的手掌,似要侵入他的体内,然而就在这时,红光突然一顿,然后如同王八听雷一般飞速内缩。 可惜,迟了。 楚牧一把握住了剑柄,比之红光更显凶恶的气息占据了魔剑,至阴至阳的剑气在巨剑上下流转,飞速攻城略地,要给此剑打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很遗憾,这一次魔剑选中的不是什么可以供操纵的软柿子,而是一头能吃人的洪荒猛兽,这把剑,楚牧是拿定了。 属于他的真气飞速占据着魔剑,眼看就要将此剑完全据为己有,也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波动骤然从虚空中衍生,恍惚之间,天地似是变成了一片黑白,时光似是就此停滞,楚牧甚至能看到周边灰尘在空中凝固。 “轰隆!” 巨大的震雷之声打破了沉寂,黑白如潮水般退去,飞尘继续随风舞动,世界恢复正常,仿佛方才那诡异的停顿只是一个错觉一般。 然而事实却是在告诉楚牧,这一切非是错觉,而是现实。 只因惊雷在天空中不绝响起,有一虚幻的龙影突然从不周山中探出,高高昂起的龙首带着睥睨的色彩,整个大荒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光明,阴沉之色犹在,但晦暗已是一扫而空。 “凡人·······” 那龙影俯视着楚牧,苍蓝色的眼瞳都比楚牧人身要大,“不,你不是凡人那种渺小的存在,你身上存在着仙神的气息,不过无所谓了。人间的小神,回答本尊,为何此地会出现时光的涟漪?” 这条龙光是上半身就有数里长,浑身带着苍青之色,生有分叉的龙角上各套着三个碧环,长长的龙须上还串着两颗玉珠。 他并不似其他世界中的烛龙一般,赤鳞人面,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却是完全对得起他的“衔烛之龙”的名号。 而且,这还只是他的化身,他的真身还在镇压不周山,并未现身。 按理来说,除非楚牧直接踏上不周山,否则衔烛之龙是不会闲着没事干,非要跑出来和楚牧照个面的,可偏偏不知楚牧为何引起了时光的涟漪,让这镇守不周山的神龙忍不住出来查看。 听闻烛龙之言,楚牧的目光不由落在魔剑之上。 若说有什么能够引起时光涟漪,那毫无疑问就只有手上这刚到手的魔剑了。 若是按照正常的轨迹,魔剑会在十八年后被前来不周山的云天河一行人取得,落在慕容紫英手上,在他手上超过百年。之后,在一次偶遇之中,此剑被慕容紫英转赠给铸剑大师九州散人。 再然后,九州散人拜入蜀山派,魔剑也被封在锁妖塔中净化,一直到三百年后某魔界第一舔狗打上锁妖塔,夺走魔剑,才让这剑落入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相比较琼华派的未来,此剑的存在影响更为深远。 烛龙的目光也在同时落在楚牧手中之剑上,巨大的龙瞳闪过深思,这上古大神第一时间想到了其中关联。 “人间的小神,留下你手中的剑,这不是你该拿的东西。” 龙吟阵阵,震耳欲聋,伴随着警告,还有铺天盖地的龙威倾轧在楚牧身上,西北大荒的白昼在迅速消失,阴沉的天色一如烛龙的威压,狠狠镇压而下。 “这就有点难办了。” 楚牧将魔剑往袖中一塞,巨大的剑器直接被纳入了袖中,不见踪影,“我可从来没有将东西拱手让人的习惯。” 而且,这时光的涟漪,楚牧也很是好奇啊。 明明是未曾发生之事,哪怕会影响未来,但直接引起所谓的时光涟漪,那未免也太过古怪了吧。 楚牧的直觉告诉他,此事必有古怪。 而想要解答这古怪,魔剑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他这样做,却是惹恼了这衔烛之龙,浩荡之气顿时轰压下来,神龙咆哮,一声“放肆”如同惊雷响彻天际。 神龙探爪,五趾龙爪抓摄,无甚花巧,只有惊天动地的力量,天地如同为之一顿,巨大的龙爪势如天崩,抓摄万物,森罗万象都要在这一爪中受擒,巨大的龙爪占据了楚牧所有的视野。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作为上古大神,哪怕未曾出动本体,也非是一般仙神可以抵抗,但可惜的是,楚牧并非一般寻常之流。 羲和剑带着赤红的光华扬天撩起,相较于威势惊天的龙爪,这一剑显得那般稀松平常,毫无声势,然而当剑爪接触之际,烛龙却是直感自己爪下抓住了一轮太阳,阳炎在聚合又裂变,衍生出无匹的威能。 “轰!” 本来已经回归黑暗的西北大荒又升起了一轮曜日,铺天盖地的光华照耀十方,也将烛龙的身躯完全吞没。 风暴和尘埃随着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辐射,四周围的嶙峋怪石都在瞬间熔化又凝结,形成赤红的晶状物体,散射出至极的高温。 以楚牧为中心,方圆数里之内尽成天坑,至极的阳炎围绕烛龙虚影疯狂燃烧。 在这近一年时光之中,楚牧虽然并未恢复所有实力,但他对于至阴至阳的钻研却是从未落下,在变化出龙首蛇身之躯后,他发现自己对阴阳之气的操纵直如本能,狂暴霸道的至阳和至阴之力在楚牧手中可谓是如同手足般随心。 就如现在,他这一剑仿照天上大日而成,阳炎束缚于剑身之上,聚散由心,散则覆盖四野十方,聚则凝聚归一,如天上大日,至极至热。 这一剑之下,便是烛龙也在不慎之中吃了个闷亏。 但在同时,烛龙却是突得眸光闪动,身上龙鳞尽数化作赤色,狂暴烈焰破体而出。他猛地从炎光中飞出,又是一爪探出,爪中如擎大日,至极的光华与高温被拘束爪中,随着一爪抓下直击大逆不道的小神。 衔烛之龙天生可掌五灵之力,水、火、风、雷、土,五灵尽数为其所掌,并且可以随意转换自身功体。适才,他便是将龙躯从雷灵之体化作火灵,以炎对炎,以火克火。 迎接这一爪的是依然缠绕赤红光华的一剑,楚牧双眼浮现金银异光,瞳孔化作龙瞳,剑光不绝,再度以剑对爪。 两股恐怖的力量碰撞,两道极致的高温对击,空间震荡抖动,以一人一龙为中心,炎波不绝,扩散四方,大地被烧熔成坑坑洼洼的晶体,而后又被如同刀剑一般的风压斩切得千疮百孔。 嶙峋怪石悉数消失,大荒的荒芜也被迅速抹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焰的世界。 从不周山下一直往外扩散,方圆百里之内都变成烈焰地狱。 也就是西北大荒人畜罕至,否则以这一人一龙的动手烈度,也不知有多少生灵会死伤于此。琼华派攻打幻暝界都被称之为生灵涂炭了,但若是让这二人在繁华地带动手,一招之间造成的伤亡,那是用杀人盈野都不足以形容。 并且随着一人一龙的激战,那时光的涟漪时有出现,天空大地突然就有一片区域变得黑白,万物凝滞,紧接着又突然消失。 这种异象愈演愈烈,等到达到某个界限,不周山上的一处平台上,空间突然出现一片涟漪,几个人影从半空掉了下来。 其中一个少年在半空中一个跟头,半跪着着地,身后背着的巨剑和地面碰撞,发出一声铿锵,但这声响完全被外界那惊天动地的声势所覆盖,少年也顾不得身体因为巨剑碰撞而受到影响,就这般半蹲着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转移到远方的激烈大战。 那如同大日爆发一般的光芒,不绝响起的轰鸣,一切的一切,都让少年失神地长大嘴巴,久久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由远及近,狂暴的风压倾轧过来,无数肉眼可见的风刃席卷而至。 “不好!快防御!” 面白无须的青年道士急忙大喝,同时剑诀引动长剑,一道道剑气竖立成壁挡在前方。 “嘭!” 风压轻易震破剑气壁障,同时无数风刃席卷而至,但被挡了那么一瞬,其余众人也在同时做好了应对。 “凝霜成壁。” “真元护体。” “残影剑。” 冰霜之壁破碎,真元之盾被震裂,最后由少年手持巨剑下斩,数十道剑影同时斩下,终于将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给消除。 “这里是······” 巨剑上闪过一道流光,有少女的声音响起,“这是三百年前,是三百年前的不周山。当年就是在这里,魔剑被慕容紫英取走的。” “三百年前,也就是说,这里便是那所谓的异变源头吗?”少年闻言,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巨剑,“就是因为这里出现了变化,导致魔剑快要消失,甚至连我们的存在都要被抹去。” “若是猜测没错的话,现在激战的两方便是导致异变的根源。” 高发圆髻盘于后脑,长发扎成两股麻花辫,戴有苗人风格的银花冠、额饰、耳环,显露出异族风气的温婉女子一边说着,一边以手抚胸。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少了某件东西,那一直被她藏在体内,不断汲取灵气的水灵珠在她出现在此地之时突然消失了,并且依照感应,水灵珠现在就在前方战场中心。 ‘三百年前,水灵珠应当在琼华派手上,直到琼华派莫名消失,水灵珠才在世间继续流传。若是记载没错的话,眼下交战的双方,定有一方是琼华派中人。’ 想到这里,女子不由紧紧握住了衣襟,眼中满是郁气。 水灵珠关乎她的计划,一直以来都被她藏在体内,从未取出过,现在突然消失,她的计划不说功亏一篑,但也绝对无法如预期那般如意了。 而眼下双方表现出的惊世之力,更让取回水灵珠变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正当这一行众人满含忧心之时,远处的炎光突然散开,有至寒之气与炎火交织,冲天而起。 楚牧手持羲和与望舒,飞临长空,至阴至阳之气纠缠结合,冰焰与阳炎形成巨大的太极图,而位于中央的楚牧则是那划分阴阳的弧线。 他的身后隐隐浮现龙首蛇身之影,身影与那划分阴阳的弧线合一,一身动,便令阴阳旋转,有一把又一把巨剑在空中成形。 “轰!” 剑如雨下,太阴太阳之力汇聚成的洞穿天地,将无上剑气洒向世间,那矫矫飞舞的巨龙首当其冲,当即受到剑气洗礼。 “吼!” 衔烛之龙转化出水火同德之躯,欲要以同属之能抵抗剑雨,然而那无数巨剑之中除却阴阳之力外,更有一种熔炼万物之能,烛龙虚影触之必消,一道又一道巨剑穿刺在烛龙身上,顿时便让那矫矫巨龙从天空坠落大地。 “轰隆!” 巨大的虚影撞击在大地上,激荡起漫天尘埃,同时不周山也是出现轰隆震响,平台上的众人循声望去,一股极端悚然之感浮现在心头。 动了! 那缠绕大山的盘龙镇柱竟是动了,有裂缝出现在石龙表面,一道道流光从那缝隙中隐隐透出。 这山·······这龙······· 少年哆哆嗦嗦地道:“徐大哥,这这这······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太恐怖了,太令人胆寒了,这么大一条龙,少年只觉一辈子的见识都不及眼下这一幕来的惊心动魄。 年轻道士亦是感觉骇然,同时他也不知眼前这不周山的虚实,倒是那苗女带着迟疑的语气说道:“传说衔烛之龙受领使命,需要在不周山镇守万年,按照时间计算,现在这时间段,已经快接近九千九百年,而我们那时候的不周山,应该······没有盘龙。” 他们是来自三百年后,那时候衔烛之龙的镇守使命已经结束了,可以从不周山离开了,这一点加上三百年后的不周山没有盘龙镇柱,两者结合,得出了一个悚人的答案,那就是—— 这缠绕不周山的石龙,正是衔烛之龙本尊! 眼下这石龙动了起来,就在他们附近动了起来,这要是有什么大动静,怕是都要他们自己承受了。 不过就在这时,那远方背负太极的身影扬声道:“烛龙,你要离开不周吗?” 若是此刻离开不周山,那镇守万年的使命自然是落了空,先前近九千九百年的时光通通白费。这让那隐隐动起来的石龙突然一顿。 不只是人会对投入巨大的事情感到迟疑,神也是如此,现在烛龙就陷入了迟疑之中。 也就是这么一小会儿,远方的身影划空而去,消失在重新变得昏暗的天空中。 第十六章 神魔之井 随着楚牧的离去,不周山上的动静也消止了下来。 少顷,有威严气息浮起,神龙的虚影出现在不周山顶的平台之外。 “本尊感应到了雾魂和老朋友的气息······” 烛龙俯看众人,龙眸浮现追忆的气息,“原来是你啊,飞蓬,没想到从未来过来的人是你。而且还有女娲后人,都是一些久违的回忆啊。” 他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少年,少妇,还有少女身上,对于站在前方的白脸道士倒是不甚在意。 这一伙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人,正是三百年后的仙剑三主角团,其主要成员有神将转世景天,唐家大小姐唐雪见,女娲后人紫萱,蜀山小白脸徐长卿。 顺便,还有一个带着绿叶翅膀的小东西。 景天面对这神龙也不慌,或者说他在方才已经慌够了。听闻烛龙之言,少年景天挠了挠头,不解道:“我不叫飞蓬,我叫景天,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从未来过来的?” “是雾魂的气息,”紫萱解释道,“世间所有与时光有关的法术,实际上都是借助神农九泉中的雾魂之力,我女娲族的回梦仙魂也不例外。并且,以烛龙大神的能力,早就可以洞察冥冥之中的天机,察觉到未来的部分轨迹,他能看出我们来自未来,这并不稀奇。” 一边说着,紫萱一边手抚心口,另一只手向着侧面优雅平摊,行了一个古怪又庄重的理解,道:“女娲后人紫萱,拜见烛龙大神。请大神悉知,我等回到过去,乃是因为有人扰乱了过去,使得我等皆有消失之厄,是以才违逆了规矩,以回梦仙魂来到三百年前,欲要拨乱反正。” 穿梭时间从来都是禁忌,哪怕紫萱身为女娲后人也不得违反,所以她第一时间便将内情道出,以免这条上古神龙一口龙息将自己等人喷成渣。 不周山外那惨烈之景,可还历历在目呢。 “此事,本座已经知晓,”烛龙的眼中闪过一丝森冷目光,周遭气温陡降,“若是无误的话,这逆乱命运之人,便是适才那可恨的小神,若非本尊需要镇压不周山下的阴冥死气,方才就要让这人间的小神万劫不复。” 不周山底部牵连鬼界,每时每刻都有阴冥之气顺着不周山上涌,出现在大荒之中,需要烛龙时刻以自身力量进行镇压才行。 他已经在此地镇压了近九千九百年,只要再呆一百多年,便可彻底堵死死气通道,功德圆满,若是提前离去,那这接近一万年的苦功,就完全白费了。 烛龙正是因为顾虑到这一点,才让楚牧轻易离开。楚牧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在先前不断将战场转移,在最后关头一击斩落烛龙化身,脱身离开。 “大神可知那是何人?我感应到他手上有水灵珠,会否是琼华派之人?”紫萱接着问道。 “琼华?人间的门派,本尊岂会知晓,但那人手上确实有水灵珠,”巨大的龙眸微微下移,道,“你的身上,本来也有水灵珠吧?五灵乃是盘古灵力汇聚而成,古今唯一,若是此世灵珠无主,那还灵珠倒还有可能在你手中,但水灵珠已是有主,那自然就会从你身上消失,不复存在。” “这么说也是,雷灵珠还在我身上。”景天说着,取出一颗紫色圆珠,又摸了摸口袋,道,“但土灵珠消失了,大概是因为有主了吧。原来水灵珠在紫萱姐手上啊。” 他们这一行人受蜀山清微掌门所托,要聚齐五灵珠封印蜀山的锁妖塔,这一路走来本来已经找到了两颗灵珠了,加上烛龙所说的水灵珠,应当有三颗了,可现在直接消失了两颗,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这时,烛龙继续说道:“那人间的小神在本尊看来虽是不值一提,但对于如今的你来说,还是难以匹敌。飞蓬,你若想拨乱反正,便先行前往神界,将此事告知于天帝,请神界中人出手,亦或者,你可以在神界找回前世的力量,与其一较高低。这二者达成其一,你便足以让那小神功败垂成。” 看得出来,楚牧是把烛龙得罪的很了,这一口一个蔑称,还给景天等人出谋划策,是恨不得让楚牧尝尝失败的滋味。要是现在楚牧还在大荒之中,烛龙就算不出动本体,也绝对要抽取大部分力量化出身体和楚牧再打一场。 “但我们不知道怎么去神界啊。”景天无奈道。 “去神魔之井,如今的人间,想要去神界,除了昆仑天光之外,就只有通过神魔之井了。”烛龙指点道。 “另外,本尊法眼之中,那小神已是早早逃离了大荒,但可能还会在大荒之外徘徊,这片龙鳞你且收下,内中有本尊一丝灵识,若是那小神来了,龙鳞自有感应。以龙鳞中蕴含的灵力以及女娲后人之能,足以击退他。去吧。” 巨大的鳞片如同一座小山,从石龙上飞起,在空中缩小成巴掌大,落在景天手上。 紧接着,烛龙轻轻吐出一口气,一股大风突然涌起,众人只觉眼前光影飞掠,须臾间便已经横跨大荒,直直飞向大荒之外。 而在这一群人乘着大风飞出大荒之外,在那荒芜的地面上,悄然出现一道白衣身影。 “果然是他们。”楚牧目光锁定那数道身影,淡淡说道。 先前虽是与烛龙激战正急,但他对于时而出现的时光涟漪却是一直关注,他自然也看到了这一群出现在不周山上的未来之人,那突然席卷的风刃就是楚牧刻意催发的试探。 ‘这算什么?蝴蝶效应?多了这么一群人,本来几乎已经成定局的局面,又要生变了。但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按照楚牧的实力,足以横行人间,但多出了这几个变数,就不一定了,别看这几个人如今对于楚牧而言皆是土鸡瓦狗,但他们背后可是站着魔界第一战神,第一舔狗。 尽管重楼并未随同穿越而来,但对于重楼那样等级的人物而言,察觉到自己和这一行人的牵连并不算难事。就算不知道那紫萱就是未来自己单相思的对象,但对于飞蓬的执着还是会让他的目光紧紧跟随。 楚牧真要是对景天下杀手,说不得旁边草丛就蹦出一个魔尊来。 但若是换一个角度来讲,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牧本就打算吸引重楼来人间,这重楼自己来了,也算是如他所愿。另外,还有女娲后人啊······ 楚牧比较诚实,他承认自己眼馋少妇了。 这送上门来的女娲后人,可比只有灵识和神力的九天玄女有用的多,若是能够借助此女洞悉女娲之力。 这般想着,楚牧的身影突然虚化消失,化作了一股无形之气,飞上了长空。 烛龙料错了一点,那就是他这人间的小神,最是擅长躲天机、避察知,哪怕是烛龙法眼也难以洞察,更别说龙鳞中的灵识了。 他不但一直在大荒的边缘,甚至还在此刻悄无声息地追上了这一行人,一直跟随在后方。 ························ 呼啸的大风吹过,景天一行人各自施展身法从空中落地,一同落在大荒外的一处平原上。 在落地之后,紫萱立即施展蛊术,以隐身蛊遮掩身形,而后徐长卿又以法术清扫痕迹,一行人可谓是施展浑身解数,务必将自己的行踪很气息清扫,不让那可能存在的凶人给察觉到。 虽然烛龙说以他的鳞片和紫萱的实力,足以击退那凶人,但能够避免交手,谁想要与其正面硬碰呢。 光看大荒之中的狼藉场景就可以预见对方的可怖实力,若是正面遇上了,哪怕是能击退,也许也会有人死伤。 在遮掩行迹,掩盖气息之后,一行人隐着身形在周遭七弯八拐,不断改变方向,而后向着东方行了足足千里,才算是暂时放松下来。 “这样子···呼呼·······”景天吐出一口气,道,“这样总不可能还能追上来吧。” “应该不会了。”徐长卿扫视周围,说道。 话虽如此,他对于周遭的警惕还是未曾放松,一有风吹草动,他便第一时刻扫视过去。 “要是这般还能遇上那人,那就唯有一战了,”紫萱捋了捋发丝,苦笑了一下,道,“与其想着会否碰上那人,我们现在不如想想该如何进入神魔之井,传说神魔之井乃是连接神界与魔界的通道,我们在人间,又该如何进入神魔之井。” 路是知道在哪里了,可怎么走进这条路,却是未知,他们连神魔之井在何地都不知道,如何进入? 好在烛龙还是靠谱的,正当他们忧愁烦恼之时,那一片苍青色的龙鳞上突然有声音在回响。 “昔年三族大战就发生在人间,神魔之井一开始也是在人间被打开,你们去盘古之心下方,本尊会帮你等打开通道。” 第十七章 诱惑 盘古之心······ 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徐长卿身上。 说到盘古之心,可能没几个人听闻,但说到蜀山,估计这世间绝大多数人都会知晓。蜀山实际上就位于盘古之心上。 大概在夏朝初期,神界地气异变,神树根须暴长,根系如垂天之云,从九霄之上探入人间,深入正下方的盘古之心,使得盘古之心辐聚周边土石,逐渐扩大,形成悬空之山。 这便是蜀山的由来。 这一点,徐长卿在平时闲聊之时有所提及,众人皆有耳闻。 “想不到兜来转去,还是要往蜀山走一遭,”唐雪见以拳击掌,突得灵光一闪,“等等,如果我们现在前往蜀山提醒蜀山五老有关邪剑仙的事,是不是就能免了灾祸了?” 然而徐长卿却是摇头道:“此事不妥,此时是三百年前,师父他们应该都还没拜入蜀山,并且冒然泄露未来,乱了时序,那么就算我们最后拨乱反正,也许未来也已经大变了。” 对于规矩的敬畏,徐长卿是刻入骨子里的,而此前在未来发生的事情也让他心有余悸。他们穿梭时间是为了拨乱反正,而不是乱上加乱的。 听闻此言,唐雪见有些悻悻,显然也想到了后果。 最终众人还是决定悄悄地去蜀山,打枪的不要,最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神魔之井。 做好决定之后,他们便开始御剑起飞,只是在徐长卿御剑横于前方之时,本该和其一同踏上飞剑的紫萱却是还停留在原地。甚至于,她似是有些神思不属,一直在暗暗观察周边。 “紫萱,”徐长卿唤道,“有变故?” 紫萱闻言,回道:“没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异样。” 天生的灵觉告诉她,周边有些异样,但她并未察觉到任何古怪。甚至于,连那烛龙之鳞也没有一点动静。 她按下心中的古怪感,踏上徐长卿的飞剑,站在他身后说道:“应该是错觉。” 徐长卿也看了眼景天一直握在手中的龙鳞,见到龙鳞无异状之后,点了点头,起剑升空。 双剑四人一同升空,一起向着川西方向飞去。沿途上紫萱还一直以飞蛊清理气息,务求不留下一点痕迹。 御剑乘风,万里之地亦是等闲,当日头西斜之时,他们已是能够看到川西的崇山峻岭,看到那悬在浮云上的凌空山峰。 蜀山! 徐长卿看到这师门所在,心中难免生出感慨,而紫萱站在他身后,秀目微蹙,一直在暗暗感应周遭。 那种感觉一直未散,她越发有种预感,自己等人怕是被什么给盯上了。 而在这时,烛龙之鳞也开始散发出微光,指引着众人一直前往蜀山下方一处山岭中,然后······ “哗!” 灵光骤起,五灵汇聚,一条龙影骤然从龙鳞中飞出,在前方半空撞出一个漆黑的大洞来。一股巨大的吸力顿时出现,众人皆是身不由己地被吸力一股脑地卷入,全数消失在漆黑大洞之中。 ························ 在黑暗之中经受天旋地转,周遭皆为虚空,无处着力,紫萱急忙运转灵力,散发出纯净光芒,在周遭黑暗中找出一片光明,同时御气飞行,找了一处悬浮在虚空中的巨石着落。 她遥望四周,不见他人身影,眼前只有无垠的虚空,还有一座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巨石,间或还有一道道流光勾连起巨石,形成简陋的通道。 在正上方,还隐隐约约能见到石柱和石台的影子,似乎有人为的建筑存在。 “这里就是神魔之井?”紫萱轻声自语道。 她这一声,本是说给自己听,但在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有人在后方回道:“这里就是神魔之井。上方的建筑,大概就是神界修筑的防御工事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紫萱转身戒备,手中的古朴蛇杖对准来人,一道白影在淡淡的光芒之中进入她的眼帘,有一身着白衣,披着蓝底外袍的男子站在虚空之中,微微带着赤色的长发随风飘扬,一双颜色分明的金银异瞳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光泽。 “是你!”紫萱只觉毛骨悚然。 只因眼前这人的气息,和那在大荒与烛龙大战的那人一般无二,对方竟然还是找上了他们,并且无声无息跟了上来。 但在下一瞬,对方气息又变,不再如先前一般凌厉,反倒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浮现,双方之间如同血脉相连,自有一种联系在生成。 “你我也算是一族,何必这般紧张。” 楚牧轻轻笑着,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呈现了竖瞳,龙蛇的眼睛看着紫萱,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更为强烈。 “这不可能!”她失声叫道。 这分明就是女娲的血脉,双方之间的联系,正是同源血脉的共鸣。但女娲后人一脉单传,且每一代都是女性,从无例外,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女扮男装的模样。 “若非是这等联系,你凭什么感应到异样?”楚牧在虚空中一步步走近,道,“这联系可是做不得假的。” 他一步步走近,紫萱却是不自觉地一步步后退。 在这虚空之中,在这和众人失散的处境内,她直面楚牧,心中全无任何信心从对方手上逃脱。 而接下来楚牧的话语,更是一举令其心境告破,“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存在吗?你难道就不奇怪女娲后人为何能够并存吗?” 女娲后人一脉单传,一生一死,当新的孩子出现之后,作为母亲的那一方会迅速流失灵力,所有的力量悉数转入孩子体内,最终枯竭而死。 一代接着一代,没有例外。 紫萱实际上早就和徐长卿的前世有了一个女儿,但是为了和徐长卿长相厮守,她不惜封印自己的女儿,使得灵力传输一直停止在开端。 若是能够知晓对方这个女娲后人和自身并存的方法,那么紫萱就能解开自己女儿的封印,以后一家人圆满生活在一起。 这句话直接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让她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还有,你将水灵珠纳入体内,是想以此炼成内丹,等到合适时机,以内丹助徐长卿成仙,令他长生不老吧?”楚牧接着说道,“可惜,现在水灵珠已失,你的计划已经没有结果了。” 他就这般毫无顾忌地掀开对方的秘密,一点一点撕开对方的防线。 对于紫萱此女,楚牧同样没有打算和她走心,而是想着用其他的法子破开心防。对方是情倾三世的痴情女,想要挖墙脚的话还是洗洗睡吧,不可能成功的。 连重楼那样的魔界第一舔狗都失败了,楚牧再怎么自信,也不会自信到自己能比重楼更痴情,比他更能舔。 所以,楚牧直接现身,以最简单的法子与紫萱接触。 既然不能谈感情,那便谈利益吧。这正是楚牧熟悉的套路,谈感情多伤利益啊,还是光明正大地亮出价码来得痛快。 “我能助你达成愿望,不管是你女儿的生存,还是助徐长卿成仙,这些我都能帮你。至于这两者以外的事情,你会在意吗?” 楚牧轻笑道:“你会在意未来如何变化吗?更有甚者,如果我告诉你,未来的你和徐长卿注定生离死别,甚至连你女儿也会惨死呢?这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一步又一步的接近,一句又一句地紧扣心弦,在短短时间内,温婉少妇额头上已是多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不过就在这时,有炽烈的气息从神魔之井下方浮起,就像是一轮大日从深渊中升起,霸道的光芒撕破了黑暗,狂烈的气息充斥整个神魔之井。 楚牧眉头一跳,背在身后的手不由握拳,‘这重楼,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他直接化作一道剑光,卷着紫萱的身影,向着上方飞升。 第十八章 侵入神树 “走!” 剑光无相无形,被裹在其中的紫萱只觉自身被一股无形之力托着,飞速往上飞升,而楚牧的身影已经完全不可见。 简直就如同融入了周遭虚空一般。 她心中寻思也许这就是楚牧先前一直未被发现的原因所在,若非她通过血脉隐隐有感,那么可能她到现在还以为周边无人跟踪。 剑光飞掠,一路上升,不多时就已经可以见到盘踞在上方的石柱通道,以及一座座平台。 那是神界中人在神魔之井中修筑的工事,乃是专门为抵抗魔界所设立。 神魔之井贯通神魔两界,魔界中人时而率众攻伐,紫萱先前所站立的巨石,还有勾连巨石的流光通道便是魔界中人为了进攻所修筑的道路,而在上方,则是神界的防线。 楚牧带着紫萱径直上升,穿过一条又一条的交错石道,飞速前往最上方的入口,而在下方,血色的大日自深渊中升起,势不可挡地向着神界冲袭。 那煌烈气势引得上方气机波动不停,一道又一道神光开始在通道出口交织,一个巨大的神纹正在迅速成形。 “呼!” 在神纹成形的一瞬间,无形无相的剑光包裹着女娲后人穿透缝隙,进入神界。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作响,石道和平台在神魔之井中迅速崩塌,那一轮煌煌血阳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神界中人辛苦构建的防线,轰然撞在神纹上。 透过那暗红色的血色炎波,可以看到一道头生赤红犄角,发色暗红,眉心处有火焰赤纹的身影。 此时,他手上的腕刃倒转,一道道血纹浮现在刀刃上,双臂上举,流光化火,如同将太阳化入了刀刃之中,毁灭的高温瞬间攻破神纹壁障。 这一对炎波血刃,乃是取神农九泉之一的“炎波”泉魂所铸,天然具备至极高温,威能强悍,配合重楼这魔界战神的高强实力,这神界费心布置的神纹壁障全然无法阻挡他的凶威。 “轰!” 血阳一跃飞出神魔之井,堂堂正正地出现在神界之中,凶暴的魔气竟是压过了神界的至纯清气,形成大片的魔云。 位于九霄之上的神界乃是由一座座浮岛以及浮空建筑组成,整个世界都充溢着纯净的清气,无暇的灵机溢满,乃是六界之中最为上佳的世界。 重楼的出现,就像是一点墨水滴在了水杯之中,魔气污染清气,于天空中形成乌黑魔云,傲立半空的魔尊周身有暗红闪电流窜,时刻散发着极强的存在感。 大量的神光向着此处汇集,一个个披着甲胄的神兵神将将重楼包围,但他的目光却从未停留在这些神灵身上,而是扫视八方,寻觅着某道熟悉的气息。 “飞蓬!” 血阳再现,狂烈的魔气令天地一片阴沉,“出来见我。” 声浪不绝,以重楼为中心传荡,魔气滚滚,形成肉眼可见的潮汐。 正站在一条浮石通道上的景天回头一看,赫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怎么又是这红毛怪?他三百年前就有这么强的实力了吗?对了,他在找谁啊?” “找你啊,呆瓜。” 唐家大小姐没好气地在后面推了景天一下,“烛龙大神不是说飞蓬就是你前世吗?他是来找你的,还不快跑。” 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看这红毛怪的架势,明显是战意上头了,一旦见面怕是就要打起来。景天估摸着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就算爆种都不可能打得过那红毛怪。 况且,他们还要想法请神界中人去找失散的紫萱呢。 “对对对,快走。” 景天十分从心地点头,飞速跑过浮石通道,离重楼越远越好。 他们这一行三人来到神界之后,惊奇发现这些神界中人竟然都认识景天,并且言谈之间不乏敬意,景天寻思着,以他这受欢迎的程度,请对方找个人不是轻而易举? 而在同时,重楼也发现了飞速逃窜的老对手,他鼓动魔气便要追上,但从四面八方围来的神兵神将却是不顾牺牲拦阻,一时之间还真挡住了他的脚步。 因为重楼的突然降临,整个神界都陷入了风声鹤唳之中,这时候没人想到,还有第三波来客正在远处一座浮空石亭顶部静静观望。 “你费心思跟随我们来到神界,应该不只是为了我吧?”紫萱这时也平静下来,站在石亭顶部看着身前的男子,试探着问道。 既是无法反抗,那就闭上眼睛········咳咳咳,错了,是暂做蛰伏,探明对方目的。 紫萱这女子,从来是不缺聪慧的,历代女娲后人之中,就属此女最富心机。没办法,毕竟是代代短命的血脉,历代女娲后人之中没有一个像紫萱这般活了数百年了。 这数百年的时光,让她有了其他女娲后人所没有的丰富阅历,自然也比其余女娲后人难骗的多。 楚牧对于紫萱的疑问也是不做回避,他的视线转向神界中心,牢牢锁定那贯穿天宇,覆盖苍穹的巨大树木,道:“自是不只有你,若单纯只想掠走你,我在人间就能将其带走。” 他的目标,还有那里——神树。 从神界一直延伸到人间的巨大树木,是楚牧此行的最大目标,不管是神树本身还是神树守护者夕瑶手上的风灵珠,都是他的目标。 他在先前就已经从玄女的记忆中得知,伏羲这些年来一直在天穹极处的天维之宫闭关,神界的大小事务一直由以玄女为首的长老们负责。现在玄女正在摸鱼状态,加上还有重楼攻入神界,正是去取风灵珠乃至研究神树的好时机。 “我们走。” 他带着紫萱径直飞向神树,越过重重浮云,顺着蔓延万丈都不止的根系一直向上飞去。以玄功变化之能,楚牧带着紫萱一路畅通无阻,穿过交错的巨大枝干,上升了少说有数十里,终于抵达了神树的上层。 遮天蔽日的枝叶在此地形成了如同远古森林般的地貌,在一处枝干扭曲形成的平台上,身着淡蓝长裙,带着薄薄面纱的女神正在静静伫立,也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等候着某人。 紫萱落在一处枝干上,看着那道身影不由低声惊呼:“雪见?!” 虽是隔着薄薄面纱,但那和唐雪见一模一样的精致俏脸还是逃不过紫萱的眼睛,她一眼就看出这二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除了气质以外没有一点不同。 “她不是唐雪见,而是夕瑶,守护神树的女神,春滋泉的泉守夕瑶。”楚牧落在紫萱身旁,淡淡道。 这夕瑶与景天的前世飞蓬本是好友,在她心中更是对飞蓬有着深深的情意。奈何神界不允许爱恋,飞蓬也是根木头,这情意自然也只能埋在心中。 在千年之前,飞蓬与重楼于仙界大战,疏忽了值守,未能及时阻止魔界从神魔之井的入侵,被判转世轮回,不复为神。夕瑶忍不住心中思念,正好那时神树结出了并蒂双果,她便暗中瞒下了一颗果实,用其创造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唐雪见下凡去陪伴飞蓬转世。 而因为神界的世界流速和人间不同,当唐雪见被创造完成之时,人间已是过了近千年了。 ‘但现在距离景天出生都还有三百年时光,唐雪见······’ 楚牧的目光转向夕瑶后方,在一座树洞形成的水池之中,察觉到了一股生机。 景天的老婆,现在应该还是一个未成形的胚胎。 ‘有意思。’ 楚牧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突然带着紫萱一个闪烁,出现在平台上。 正处于出神状态的神树守护者顿时被楚牧二人给惊醒,美目生波,看向二人,“你们是谁?” 对于楚牧二人的出现,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诧,也没有一点要叫人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此地会有人出现。 这神树的顶端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并且一般人也不会来这清冷之地。她一直在此地守护着神树,早就习惯了冷清,现在见到人自然会难免感到惊奇。 至于其他的······ 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就算是重楼现在跑到神树这里,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灵波动。 “我们啊,可以说是发现你秘密的人,也可以说是帮助你的人。” 楚牧含笑看了眼后方,道:“以神树果实创造生灵,这等方法可说是窥探造化之玄机了,当真让人忍不住感到好奇啊。不介意的话,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夕瑶闻言,麻木的心灵剧震,脸上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惊慌之色。 神树果实唯有天帝可以使用,其余神灵未经天帝允许使用神树果实,最轻也是一个形神剥离,永镇元神,重的话自然就是形神俱灭了。 夕瑶倒不在意自身身死,但她在意那未成形的胚胎。 下意识的,她就有种拼命的冲动。 不过楚牧下一句话道出,立即让她打消了这念头。 “飞蓬转世从三百年后穿越回来,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你创造的仿生娃娃,你猜神界中人见到她,会否发现你的小动作?” 楚牧一语点中对方软肋,并说道:“没有我的帮助,现在的你根本没法成功。” 第十九章 创生之能 楚牧向来很能把握机会,否则他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 这一次前来神界,本不在他计划之中,但在发现景天等人要去神界之后,他就干脆顺水推舟,搭了趟顺风车,并在重楼进攻的当下,抓住机会来到此地。 眼下,因为时局所迫,夕瑶便是不想让楚牧参与也不行。 她深深看了楚牧一眼,便转身走向那水池,玉指轻扬,拂开一层淡淡水雾。 水池陡然变样,由透明之色化作苍青,原本的液体化作气流,围绕着一个淡淡的光团打转。 楚牧微微眯眼,透过那淡淡光晕,看到其中一个如未成形婴儿一般的胚胎,这显然就是夕瑶要祭练的唐雪见之身。 原本夕瑶还有的是时间去祭练,她完全可以慢工出细活,因为飞蓬的第一世转世已经身死,目前第二世还未出现,但唐雪见的到来却是打乱了她的计划。 神界的人不是傻子,在看到唐雪见那模样,并且感应到那特殊的气息之后,他们肯定能够察觉到这个凡人实际上是神树果实所化,并进一步联想到神树守护者夕瑶擅自使用了神树果实。 所以,她必须尽快造好躯体。 想到这里,夕瑶双手不断舞动,一道道清气从池中飞出,飞入那光团之中,她更是抽取神树生机,以此蕴养胚胎,想要让她快速成形。 楚牧和紫萱皆是紧紧盯着那胚胎,观察气机变化。 这等造化之功,唯有三皇可做到,除却三皇之后,也许就只有眼前这一例成功例子了。 至精至纯的乾清之气充盈胚胎,而从神树中抽取出的生机更是如同化腐朽为神奇,令一丝灵光自虚无中浮现,渐渐形成切实的魂体。 ‘这是伏羲的精元,伏羲将精元灌入神树,使得神树成为神族的生命源头,这创造生灵的关键,还是伏羲精元。这样的话······’ 楚牧突得探手成爪,按在身旁的枝干上,阴阳之气形成黑洞般的漩涡,直接从神树中抽取大股的生机。 那生机之气竟是在被抽离之后化成龙形,如一条小青龙般在掌上飞舞,活灵活现之态恍如真正的生灵。 楚牧反手一转,便将这小青龙碾成纯粹的生机,推掌将它送入那胚胎之中。 他所抽出的这股生机,强过夕瑶抽取的那股十倍都不止,这股生机送入胚胎之中,顿时便让魂体成形的速度增快十倍。 从单纯的灵光化出魂体,由无到有,生灵的存在就在此刻蕴成,楚牧一直紧紧盯住那胚胎,洞察所有变化,那魂体的蕴成被他牢牢刻在脑海之中,不断进行推衍,试图掌握这创生造化之能。 随着胚胎的逐渐成形,楚牧目光越来越亮,心中已是隐隐有所悸动,似是抓住了某道灵光。 然而,就在这时,有淅淅索索的声音突然传来,蛇一般的灵光从远方贯空杀至,灿金光芒突入周遭盈溢的清气。 “轰!” 如同巨山轰撞一般,在楚牧身后升起的剑气壁障挡住了璀璨的金光,一条又一条如蛇锁链在轰撞之下破碎,金芒在四处迸射。 “好大的胆子!” 身着白色神袍,肩负华丽护肩的身影从远空飞至,冷肃的面容上满是怒色,“夕瑶,你身为神树守护者,竟敢私自盗用神树果实,还敢以此制造劣品,当真该死!” 伴随着怒意的,是如同烈火一般的杀机,一条又一条金色锁链在身周现形,缓缓舞动,带着尖锥的顶端遥遥锁定楚牧的身影。 “是······敖胥长老,”夕瑶脸上浮现惊慌之色,“竟是被他察觉到了。” 这敖胥乃是神界刑狱长老,执掌神界律法,最是冷面无情,若是其他人,夕瑶还可以借着交情转圜一二,可被敖胥抓到了把柄,那定然是无法挽回了。 然而比之敖胥更怒的,却是被他给打扰到的楚牧。 楚牧脖子似是僵直一般,一点一点扭过头来,脖颈处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金银异色瞳中已是浮现了竖瞳,带着酷烈杀机的目光紧紧盯住这所谓的刑狱长老。 来到此世之后,楚牧还是首度这般震怒,明明险些要抓到那一丝灵感了,结果因为这敖胥的存在而与其失之交臂。 这等错失,已是让楚牧少有的动了必杀之意。 以他双脚为中心,大片的灰色在蔓延,神树的生机被大肆抽取,周遭清气也被楚牧鲸吞。 这神界可比那幻暝界更具强盛灵机,尤其是脚下这棵神树,更是神界新生神族之源,是神界清气之源,更是被伏羲注入了大量精元所蕴成的存在。 生机、清气,在这瞬息之间被楚牧吞噬,伴随着大片灰色的蔓延,楚牧的气机飞速上涨,阴阳两色玄光飞速交替。 而那敖胥,当他看到神树的生机被快速抽取之时,他眼中已是出现了血丝,张口咆哮道:“孽障,还不住手······” “呲——” 没有等他说完,贯天长虹已是掠过天空,冰蓝和赤红双色剑光倏忽杀至。 敖胥身周以神力形成的锁链齐齐暴动,六条锁链同时贯向剑光,同时他身周也浮现浑圆的光罩。 在这么一瞬间,他及时做到了防御、反击,灿金色的神力锁链绞杀,与剑光交击,两者碰撞,敖胥极力催动神力,面上青筋爆绽。 只因在这一刻,他感应到极端恐怖的剑气在爆发,那绚烂的双色剑光之中,凝聚的是无物不破的凌厉和毁灭。 阴阳两极俨然一体,楚牧盛怒之下,剑光破碎一条又一条神力锁链,至极的高温熔断锁链,极端的低温冰封万物灵机。 以冰火之态展现阴阳两极之能,楚牧已是将羲和与望舒彻底掌握,并且人剑合一,双剑纵横,破灭神力锁链之后,更是长驱直入,如断冰切雪,将光罩分开,剑光直映双眸。 “啊!” 神界的刑狱长老发出咆哮,危机关头,他以双臂夹向剑光,极力爆发自身神能。 作为同样由伏羲分离自身精元所创的初代神族,他有着极为深厚的本源,全力爆发之下,那源自伏羲的神力形成无数锁链,向着楚牧疯狂扑杀。 然而任凭他如何爆发,那阴阳剑光还是无所不斩,阴阳两极互转,羲和与望舒的剑锋无物不破,那执掌双剑的身影更是额生龙角,双臂已成龙爪。 “死!” 如言出法随,敖胥的左臂被瞬间焚成焦灰,右臂则是被冰封后碎裂,双剑直断神躯,随后爆发的剑气席卷,将敖胥的躯体绞杀成无数碎片,更将扑杀的锁链尽数斩断。 仅仅是一招之间,这位神界长老就被楚牧所斩,形神俱灭。 残留的剑气迅速收敛,尽数归于楚牧之身,而敖胥的身躯碎片则是向着下方飘洒,散落于天地之间。 楚牧斩杀这找死的家伙之后,立即便再度回返神树平台,大举抽取生机,并且对夕瑶说道:“打开春滋泉的结界,将风灵珠给我。” 神农九泉各具奇能,像是紫萱等人借助其力穿梭时光的雾魂,便有延缓时光,穿梭时间之能。 重楼目前所把守的炎波,则曾经是三族中人的炼器场所,能熔化万物。 而在神界,在神树根部位置,九泉之一的春滋便存在于此。春滋有转化清浊之能,神树根须从人间吸收浊气,经过春滋转化,化为清气滋养神树,夕瑶作为神树守护者的同时,也是春滋泉的泉守。 眼下因为敖胥这搅屎棍,神树这边的变故已经惊动了神界其余人,楚牧甚至能感应到那大日一般的炽烈魔气正在向此处移动过来,显然是重楼也在往此处赶来。 他迫不得已,只能打消“悄悄地来,静静地走”的打算,赶紧捞一笔撤退。 “不行,她的诞生还需要时间。”夕瑶急忙道。 那胚胎成形还需要一段时间,哪怕楚牧帮忙注入生机也依然如此,而在此时,能够穿梭六界的魔尊重楼已是甩脱神兵神将,如同一道闪电划空而至了。 第二十章 “飞蓬” “嘭!” 贯穿云霄的神树散发出肉眼可见的青色波纹,浩荡气浪以神树为中心扩散。 重楼眼见那波纹越发湍急,不由加快速度,如一道电光般向着神树飞去。 他与飞蓬乃是挚友,曾经听飞蓬说起过神树守护者夕瑶之事,更知晓飞蓬的风灵珠就在夕瑶手上。按他的心思,他是认为这两人是一对的,所以在发觉神树出现异状之后,重楼第一时间赶过去查看。 然而不等重楼接近神树,一道残影携劲风突至,近一人高的巨剑横斩,顿时遏制了重楼的接近。 “锵!” 重楼以炎波血刃挡住巨剑斩击,身影在空中飞退的同时,也见得这道残影的真容。 身着劲装,俊逸的面容满是平淡,周身散发的凛然气机,令重楼心神剧震,这分明就是—— “飞蓬!” 魔界至尊哈哈大笑,魔气震荡,飞退的身影骤然一停,而后便如彗星袭月般横空袭杀。炎波血刃似将大日摄来,刃上沸腾的炽焰代表的是比羲和都要强横的温度。 神农九泉中的炎波泉,被称之为太阳之魂,曾经三族所有的神兵利器都是在炎波打造,而炎波血刃正是取炎波泉魂所铸,此刻重楼携血刃袭杀而至,其身影就如大日横空,澎湃的炎劲在半空中烧熔出一条明显的轨迹。 “飞蓬”漠然不言,只将魔剑挥斩,剑风漫天,瞬息间便已成席卷天地之势,呼啸的风波汇聚成弥天极地的风暴,令后方追击过来的神兵神将都难以接近。 在他的胸口出,一颗青色灵珠正在闪现着淡淡的光华。 “轰!” 大日与风暴碰撞,两股激荡开来,形成毁灭的狂潮,风火连天,剧烈的冲击波在空中回荡,连空间都在抖动。 在那风与火的碰撞之中,一神一魔在疯狂交手,兵刃碰撞时释放的余劲,斥开空气形成一片真空领域。 “飞蓬,你转世回来以后,招式变了,力量弱了,但这实力,却是依然强悍。” 重楼在激战之余,不忘畅快大笑,深沉的魔音哪怕是真空都无法阻止它的传播。 他能够确定,眼前这人的气息和飞蓬同源,而那巨剑,重楼也隐隐有所感应,仿佛自己经受过一般。 错不了,这就是飞蓬。 眼前这人在转世之后的力量比之过往确实弱了不少,但对于力量的掌控却是犹盛过往,以致于重楼越战越是兴奋,战意越来越盛。 而那“飞蓬”却是依然不言,风灵珠不断散发青色风劲,融入体内,勃勃生机不断和身体融合,剑风越来越强,由小积大,终至无边澎湃之境。 “风起于青萍之末。” 他突然出声,手中巨剑如若无物,剑光万化,舞动天风狂岚,令天地不绝回响。 天风呼啸,剑光如虹,魔剑带着浓浓凶煞之气引动无尽风劲,卷来澎湃清气,那不断扩大的飓风已是回响大半个神界,令得万里同风。 “好!” 魔界战神大喝一声,不闪不避,一双犄角中浮现苍茫古老的气息,他就似一座撑天神山,悍然直面这天地同风之招。 气力气力,气与力从来难分彼此,由神农以气力灌注大地土石草木所创造的魔族前身——兽族,更是以力称雄。 而重楼,他乃是神农直系后人,沿袭了神农这位祖神最精纯的力量。 “轰隆!” 罡风爆碎,刹那间的动静犹如天地破裂。重楼如大日经天,无可阻挡,剑风触其体而辟,天风近其身而消,他将弥天极地的罡风分裂,炎波血刃甚至将汇聚天风狂岚、澎湃清气的剑光一刀斩裂。 ‘积小成大的‘青萍剑法’竟是被这暴力给正面突破了······’ “飞蓬”瞳孔微缩,金光银芒在双眼中隐现,他回撤剑式,魔剑之上浮现淡淡水华,一颗靛蓝灵珠出现在风灵珠旁边,共同悬浮在身前。 风生水起,风水之气相合,形成一个巨大的场域,引动天地之气,令乾坤共振。 “轰!” 在神树的根部位置,淡青色的水池悄然出现,无穷的清气从那水池中呼啸而出,直直飞向手持魔剑的“飞蓬”。 “风起于青萍之末,舞于松柏之下,回于宇宙之间。” 风水之气被形而上地升华,非只单纯的风与水,而是回荡于天地之间的清气、浊气、阳气、阴气、地气等一应天地之气。 恐怖的风暴呼啸成形,满天云彩,澎湃清气,空中浮石,乃至远方的神兵神将,皆被吸扯入其中。 神界天空中出现了无比巨大的漩涡,呼啸天地的灵气如百川汇海,不绝涌向漩涡中心,那磅礴的气机甚至凝聚成液体,令苍空化作大海。 如此动静,整个神界都被惊动,一道道强大气息从远方迅速赶来。 而在漩涡之中,重楼逆流直上,哪怕漩涡如何强力都难以扭转他的前进轨迹,他就像一轮暗红大日,蒸腾数不尽的气流,熔灭无量之气,直直撞向漩涡中心。 一层又一层的炽焰被漩涡刮去,最后只剩薄薄一层焰光,但重楼身上的气息却是越发古老强悍,恐怖的气势甚至在身周形成无形的气浪,将绞向自己的气劲镇灭。 “轰!” 炎波血刃斩破狂岚,重楼划空,横击那位于漩涡中心的身影。 而在这时,“飞蓬”面上的异状也终于落入重楼眼中。 金银异瞳已是化作龙蛇一般的竖瞳,有峥嵘龙角从额上长出,双臂上也浮现鳞片纹路。 他向着重楼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舍下魔剑,双臂平舞,一赤一蓝两道剑光在指掌间浮现,重楼甚至能看到两道优雅、修长的剑形。 这个“飞蓬”,自然就是楚牧了。 楚牧当然知晓魔尊重楼的兴趣点在哪里,他平生最在意的人莫过于飞蓬和紫萱,而现在的重楼还没对紫萱产生爱意,飞蓬就是他的唯一。 所以,楚牧假扮飞蓬,拖住重楼,不使他接近神树。而那些神界中人见到熟悉的飞蓬将军,也会止步观战,不会影响到神树。 “而现在,该离开了。” 已经达至人剑合一的楚牧双掌相合,以阴阳合炼,以水火淬锋的剑光横空出世,刹那间三才皆通,仿佛可贯穿天地人三界的剑光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径直撞上大日般飞来的魔尊。 “三界通天剑。” 以阴阳之道使出本体剑道极招,通天剑光吞没大日,楚牧的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一声渺渺余音。 “魔尊,有缘再见。” 顺着那和身体连接的磅礴清气之流,楚牧径直来到神树上,他剑光一转,便将夕瑶、紫萱,还有那终于成形的婴儿带走,化作一道流光从神树落下,直接没入下方的淡青水池之中。 “春滋!” 剑光之中的重楼觑见这一幕,当即便想明白了对方有何底气能从神界脱身。 神农九泉乃是天地灵脉,哪怕分别位于六界也可互通。或者说,正是因为位于三界,才让神农九泉有了一个特殊的功能,那便是通过神农九泉的泉眼,自由往返六界。 只要能够扛住九泉内部的危机,那便可顺着灵脉往来六界,出现在九泉任意一泉所在。 只不过神农九泉皆有神农所设的结界防护,想要进入九泉,需要有九泉泉钥才行。而春滋泉的泉钥······ 就在泉守夕瑶手中。 这一刻,重楼突然感觉自己的好友似乎染上了点绿。 当然,此刻的情况由不得重楼有遐思,不但是这熔炼阴阳的通天剑光,还有那自天穹极处苏醒的气息。 楚牧和重楼闹出这般大的动静,终于是惊动了一直在闭关的伏羲,多年未现的天地在此地垂下了他的目光,扫视整个神界。 不过这一切都和楚牧无关了。 春滋泉除却转换清浊以外,本就有破开空间的能力,楚牧等人进入春滋,顺着遍布六界的灵脉穿梭,那无形的脉络之外出现的是光怪陆离的风景,沧海高山,人间魔地,无数风景都在周遭倏然闪过。 ‘若是将天地比作人体,那这神农九泉沟通的天地灵脉,便是人体之中的经脉了。神农九泉因神农出世而现,而神农乃是盘古之气所化,气行于经脉之中,这神农九泉······’ 灵光乍现的瞬间,楚牧感觉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一大造化。 若是盘古也有修炼之法,那这神农九泉所代表的灵脉之中,极有可能便是盘古的运气功法。 虽然到了盘古那境界,其修炼之法不可能仅用真气运行途径就可概括,但观察其运气法门,也可觑得其部分根底。 可惜这灵脉穿行当真是既快且急,不等楚牧体会这段灵脉的奥秘,周遭气机突变,从清浊化作生死,他们进入了一段新的灵脉之中。 “是寒髓。” 夕瑶咬牙道:“寒髓之中可见生死,便是连鬼界的生死簿也不过是寒髓的投影,鬼界阎王对外界公布他能掌控生死,但实际上生死乃是天定,便是阎王也难改。” 第二十一章 龙蛇乱舞 如同在水下行进,周遭都是幽邃的湖水,往上看能够隐约看见大树的根须在水中延展。 寒髓的泉眼具体显化为一株巨大的莲花树,树上长着的命莲代表着一个个生命。每一朵命莲上有牌子,牌上除所应生灵名号外,还有生卒年月。 花开为生,花谢为死。花落后,若沉入水中,重生于枝上,此乃生死轮回。 楚牧等人眼下就处于寒髓的泉脉之中,位于这生死轮回的嫌隙之内,周遭有生死轮回,时时刻刻影响着泉脉中众人的生死。 楚牧倒还好,在泉脉中面不改色,但夕瑶与紫萱,还有小小的唐雪见却是已经快撑不住了。 眼见那周遭还有氤氲之气向着自己等人涌来,夕瑶眉心浮现绿叶状的纹路,一道清光破开灵脉,带着众人直接从灵脉中飞出。 而当他们从灵脉来到外界之时,无比炽热的热风顿时席卷而来,空气中还夹杂着浑浊恶气,还有森森鬼气。 “这里······”夕瑶手按着两座巫山急喘气,一边祛除死气一边说道,“这里便是你要来的熔岩地狱。” 鬼界的最下层,熔岩地狱,这便是楚牧的目的地。他一开始前往西北大荒,便是想要前往鬼界获得火灵珠。 虽然以三百年前的时间线,火灵珠可能还没落到火鬼王手中,但它绝对就在熔岩地狱之中。 火灵珠若是无主,便会自发前往天地间的至热之处,参考火鬼王的巢穴便是在这熔岩地狱,楚牧几乎可以断定火灵珠就在此地。 踏着崩裂的焦黑地面,楚牧的目光在周围那熔岩大地上扫视,最终锁定在远方一座流淌着岩浆的火山之中。 熔岩地狱乃是一片焦土,地面下沸腾的是岩浆,水道裂缝中喷涌的是烈火,更有一座座火山无时无刻不在喷涌熔岩,时而还突然爆发,引发一场天灾。 这地方便是鬼物都罕有,因为鬼魂承受不了此地的炙热。但换一方面来讲,能在此地生存的鬼物,个个都是至凶厉鬼,放在人间都可以掀起血雨腥风。 不过这些个厉鬼对于刚从神界出来的楚牧来讲,只能算是连小菜都算不上的蝼蚁而已。 “你等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楚牧叮嘱一声,便化作一道流光,向着熔岩地狱最为炽热的地方,也就是那座巨大火山飞去。 在他离开之后,夕瑶与紫萱全力祛除死气,紫萱当先排出体内残余死气,向着夕瑶问道:“夕瑶···神女,你可还能打开通道?” 她稍微纠结了下称呼,便迫不及待地向夕瑶问询离开之法。 虽是被楚牧口中的前景所诱惑,但这并不代表紫萱是心甘情愿跟着楚牧的。之前在楚牧迎战重楼之时,紫萱就已经有过逃离的念头,可惜彼时情况危急,她若是独自逃离,十有八九还是会落在神界中人手中,作为楚牧的同党被拿下。 而现在,险境已经脱离,楚牧还独自离开,这正是极好的机会。 可惜夕瑶的回答让她失望了。 夕瑶一边以素白的丝绸将怀中婴儿裹住,一边说道:“我虽有破开空间之能,但想要离开此地,还需在九泉泉眼处才行。而鬼界,只有寒髓泉。”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要离开,就只能前往寒髓泉眼,也就是先前看到的那株巨大莲花树了。可她们连寒髓泉脉中的生死之气都承受不了,又如何突破寒髓泉守的守护,进入寒髓泉眼的所在之地。 甚至于,她们现在连离开熔岩地狱都需要大费周章。 紫萱闻言,花一般的容颜顿时黯淡下来。 她心中已是隐隐察觉到楚牧对她的企图,而在楚牧的允诺下,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固守住底线。 她自然是深爱徐长卿的,可在“能和徐长卿长相厮守,亲手抚养自己女儿长大”的前景诱惑下,紫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住诱惑,不知道会不会拉低底线。 想到这里,紫萱心中更是对自己万分唾弃。因为当她产生这种担心之时,就代表她已经有那种意向了。 对于经历了数百年时光,谋划了数百年的紫萱而言,某些东西并不是完全不可交易的。她身为女娲后人,连自身血脉传承的使命都可以放在一边,又有什么难以放下的呢? “你动摇了。” 一声轻语在耳边突然响起,紫萱如同受了惊的猫咪一般跳开。 楚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双眼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取火灵珠的过程超乎寻常的顺利,在火山熔岩池的深处,他直接找到了这颗灵珠,没有一点意外发生。 在回来之时,他看见紫萱低垂着头静静出神,便带着一丝看笑话的念头,站在她身后看着。 这一看,便是将近两刻钟。紫萱心中纠结又羞耻,以致于连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都未曾发现,让楚牧看了整整两刻钟。 这两刻钟,充分表明了此女心中的犹豫,让楚牧已经有种煮熟的鸭子到嘴边的感觉。 “你动摇了。” 无视对方的羞愤和难堪,楚牧抛了抛手中的赤红珠子,轻笑道:“你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和我合作的念头,只是你不想承认罢了。” 若是要付出真情,那自然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动摇,可楚牧和紫萱之间只谈到了交易,那就免不了去思考交易达成之后的未来了。 毕竟谈生意嘛,只要有了开头,就说明了对方有所意动,中间的拉扯谈判不过是对价钱的不满意,而不是不想交易。 楚牧给出的价格已经让紫萱万分满意,她犹豫的不过是自己的付出罢了,在这种情况下,动摇,是迟早的事情。 “不能换一个条件吗?”紫萱低声道。 “你既然能猜出我的目的,就该知道,除了这个以外,我别无他求。”楚牧自然是摇头拒绝了。 他需要馋紫萱其他东西吗?他楚牧是那种人吗? 若非对方身具女娲血脉,楚牧才不会对她下手,他早就过了当曹贼的年龄了。 紫萱突然静了下来,低头久久不语。 好半晌,她又抬头,然后转身走向远处。 楚牧见状,转向夕瑶,隔空渡入一股生机进那小婴儿体内,道:“孩子体内死气未散,你最好多为她调养一下。” 说罢,他的身影就突然消失,不知所踪。 ························ 紫萱一直走出三里远,走到一座小火山后面,让夕瑶的身影在周边彻底消失,才微微抬头。 周遭不见楚牧身影,但她知道,对方肯定已经跟来,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张开檀口,带着“丝丝”声吐出蛇信,眼瞳也变成蛇眸,讥声道:“真要论起来,我也算是蛇妖,你连蛇妖都下得了手吗?” 女娲后人自然不是蛇妖,但半人半蛇的模样让她们的外貌几乎与蛇妖无异,紫萱露出这模样,显然还是没放弃让楚牧退却的打算。 楚牧又是如先前一般无声无息出现,轻笑道:“蛇美人也不错,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尝过蛇美人的滋味呢。” 紫萱闻言,眼中浮现羞愤之色,而后一道光华在身上流转,一双玉腿已是并拢化作淡紫色的蛇尾,在焦黑地面上蜿蜒。 “那这样呢?” 她还在尝试。 这位女娲后人彻底现出了妖形,下半身完全化作了蛇身,紫光盈盈的细密鳞片布满纤细的蛇躯,原本温婉又出尘的气质混入了几分妖媚。 在楚牧面前,紫萱展露出连徐长卿···乃至连徐长卿前世林业平都没见过的原形。 她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逼楚牧退却。 可惜啊······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既然你我具备同源血脉,那么你有的,理论上我也有。还是说,你认为身为男性的我血脉不纯,无法化出妖形?” 带着令紫萱面色一僵的莫名神态,楚牧双眼化作龙蛇之瞳,龙角自额头徐徐探出,他的下半身,也如同紫萱一般,变化成了蛇尾。 苍青色的鳞片在火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楚牧缓缓前行,蛇身在地面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相比较紫萱的妖形,楚牧多了一分霸气和刚猛,无形之中,竟是与对方相得益彰,恍如阴阳般契合。 这一下,紫萱是彻底没法让楚牧退却了,而现出妖形的楚牧,此刻也是完全没想过要退却。 一种莫名的冲动同时出现在二人心中,那相似的妖形激发了二人的某种本能。楚牧忍不住前冲,蛇身一转,缠住迎过来的蛇尾,刹那间—— 龙蛇乱舞! 第二十二章 十七年 一般来说,蛇类的交尾时间能到六个时辰,也就是十二个小时左右,长的话能达到三十六个小时。 楚牧和紫萱在化出妖形之后似乎也继承了龙蛇类的某些习性,在那座小火山后方翻云覆雨,直到一天之后,紫萱才浑身无力地被楚牧搀扶出来。 她将充满红晕的俏脸埋在楚牧怀里,心中的背德感已是快要将她的意识淹没。 原本只想着应付一番了事,可没想到血脉中的本能被激发出来,让自己这般疯狂。到最后,紫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追逐着满足,对徐长卿的思念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血脉的强大造成本身实力的突飞猛进,但也因此,炼化血脉的难度直线上升,武者在练出元神之前就已经可以炼化浑身血肉,可血脉强大者,却是直到道台境都不一定能够将其炼化。’ 楚牧对紫萱的状况却是颇为了解,他轻轻挽着佳人的纤腰,心中满是算计。 武者炼化血肉,是要统合血肉中的散乱意识,以此壮大神魂,练就元神,可血脉强大者本身神魂就强大,他们是可以跳过炼化血肉这一环节,将这个问题抛在未来的。 而此世修行者,因为修炼体系的不同,除了极少数存在,其余的基本都没有炼化血肉这一环节,这也就导致他们受到血脉的影响更深。 就如这紫萱,你说她当真愿意沉浸于欢愉吗?自然是不可能的,她都愿意等待徐长卿前后三世,耗费几百年时间去谋划长相厮守,自然是不可能因此沉沦,但她的身体不允许啊。 现在,在楚牧搂着她的时候,她就像是一汪春水,柔柔靠在楚牧身上,血脉的影响让身体背叛了意志。 ‘长卿······’紫萱眼中闪过一丝悲意,‘我的心永远是属于你的,可身体·······’ 身体已经快成为楚牧的形状了。 他们二人就这样紧紧拥着出现在夕瑶面前。在时隔一天之后,以一副饱受滋润的姿态出现在和唐雪见长得一模一样的夕瑶面前,这让紫萱有种被抓了现形的感觉。 好在夕瑶和紫萱也不算认识,并不知道这面带春意的女子实际上算是他人的妻子。 无视掉夕瑶那古怪的神色,楚牧面不改色地道:“离开吧。” 他的视线在周遭微做停留,竖瞳之中清晰倒映着天地之间的灵脉痕迹。 在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女娲后人,甚至摄取了女娲后人的部分精元之后,楚牧进一步转化了自己的龙蛇之躯,此刻单凭视野,都能把握在灵气回旋的轨迹,看透天地之间那隐于无形的灵脉。 只要顺着这些灵脉前进,他终可以找到鬼界和人界的连接点,而后直接破开空间,回返人间。 另外,楚牧的心灵也越发灵敏,肉身强度也是不断提升,哪怕鏖战一战的现在,他也没有感到一点疲惫。 这是因为他除却女娲精元以后,还从神树上摄取到了伏羲注入的生机。 三皇之中,楚牧已经得到其中之二的部分力量,并且以“八九玄功”对自身进行转化,就只剩神农之力还未曾到手了。 想到这里,楚牧对于神农之力的渴望就更为迫切了。 ························ 琼华派。 身着淡蓝宫装的夙瑶端坐在琼华宫中的石座上,高佻的身姿在坐下之时更显婀娜。她居高临下,俯视着下方行礼的弟子,微微扬声道:“还是未曾找到掌门的下落吗?” 下方的弟子闻言,有些胆怯地将头更往下低,回道:“禀长老,弟子无能,还是没能找到掌门的踪迹。” 夙瑶闻言,无奈摇头,挥手道:“罢了,你退下吧。” 这么多年了,她实际上早就习惯这没有结果的回答了,可依然还是免不了失望之意。 在那弟子退出琼华宫之后,夙瑶有些失落地斜倚在石座扶手上,淡淡的明光在身上流溢,她的面容和穿着竟是缓缓化作另外一副模样。 宫装变化成繁复华丽的淡紫长裙,香肩微露,与披散在肩后的青丝两相映衬,及地的裙摆下有纯白的肤色若隐若现,原本带着凌厉之色的面容变成了少女的俏颜。 “十七年了,你到底去了哪里?” 少女低声喃念道。 这琼华派的掌门已经消失十七年了,自十七年前他突然离开琼华,便就此消失了踪影,天南地北都找了,却没有一点痕迹。有时候她忍不住想,是不是那人已经陨落在某个角落里了。 不过有时候,惊喜总是会不经意地前来,就在少女难掩失落的喃念落下之时,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石座之后。 “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去就去了十七年。” 楚牧从后方的阴影中缓缓走出,脸上也是浮现一丝无奈之色。 神界和人间的时间流速截然不同,他在神界呆的时间连一天都没到,结果在出来之后,人间却是已经过了十七年。 也好在鬼界和人间处在同一时间流速之中,否则楚牧还真不知自己在龙蛇乱舞的时候,会否人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他缓步绕到石座旁,看着那带着一丝慵懒,斜倚在石座上的少女,叹道:“这一来一回,你都长大了。” 眼前这少女,赫然就是当年被楚牧从云天青手中截胡的柳梦璃。当初楚牧见到她的时候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只,之后经过一年的修炼,已经变成了一个可爱的萝莉。 只是没想到,自己就出门一趟,这萝莉都快变成御姐了。 虽然她还是一副少女的模样,但方才那扮作夙瑶之时的高高在上,还有成熟的心性,都和这外表格格不入。 “师父。” 慵懒的少女一下子窜起,看起来是想要如当年一般投入楚牧怀中,但在下一秒又强行顿住,然后十分有淑女气质地向楚牧行了个万福,道:“恭迎师父。” “无需多礼。” 楚牧相当随意地坐到石座上,如少女一般斜倚着,问道:“给我说说琼华派的变化吧,你为何要扮作夙瑶掌管琼华,还有······” 金银异瞳中闪过一丝晦色,“夙玉······或者该说,九天玄女呢?” 在回到琼华的第一时间,楚牧就发现了,夙玉不见了。 她如今本该住在太一宫,但当楚牧带着紫萱她们回来之时,却发现太一宫已是许久不住人了。夙玉,以及被囚禁在她体内的九天玄女灵识,早就不见踪影了。 而琼华派中的其他人,宗炼在数年前因为寿元耗尽而逝去,重光与青阳两位长老已经隐居,琼华派中的一应事务,皆由夙瑶这位长老代掌。 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楚牧离开的这些年,琼华派又变得和原著中的发展近似。 不过云天青依然还被关在思返谷,而表面上执掌琼华的夙瑶,实际上竟是早已被偷梁换柱,成了以幻术假扮的柳梦璃。 “是玄女。” 柳梦璃轻轻道:“在师父你离开不久,夙玉的肚子就渐渐大了起来,她怀孕了。之后在孩子临盆的时候,玄女借着产子冲开了禁制,与夙瑶里应外合,破开了太一宫的封锁,一举脱身。” “借助产子让阴阳封锁出现缝隙,借机冲开禁制吗?倒是另辟蹊径的想法,”楚牧微微点头,“难怪在我离开的前几天,她会那般······” 在楚牧离开的前几天,玄女特别主动,数次主动上浮意识,接管身体求欢。想来就是在那时候,她以秘法保存了楚牧的精华,令自己受孕。 她是知道楚牧要去寻火灵珠的,所以一直在等待着这个机会,没想到还真让她等到了,并且在这之后,楚牧还因为进入神界之故,没能及时返回琼华派。 因为怀孕,导致夙玉身上的封禁出现了间隙,让玄女联络上了夙瑶这个颇有心机的女人,两个女人里应外合,乘着楚牧不在还真搞出了一番风波。 “在那之后,玄女带着孩子逃离,夙瑶倒是留了下来,”柳梦璃继续说道,“她以为有玄女在,师父他日定然难以幸免,所以就开始以长老之位一步步接管门派权力,想要篡位,弟子也是在那时被逼得出走的。可惜······” 这少女露出了一丝冷笑,“她太弱了。” 扎心了啊。 楚牧为夙瑶感到悲哀。 夙瑶此人,心比天高,天资实际上也算不差,可惜距离玄霄、夙玉那个层次还是差了不少。加上她醉心权力,疏忽了修行,以致于被柳梦璃给暗算到。 光凭柳梦璃先前所言,楚牧就可以猜到夙瑶翻船翻得有多惨了。 柳梦璃从小受自己培养,甚至还经自己亲自运功为其洗练根基,这十几年时间,足以让她成长到相当不凡的地步,加上一些心机手段,夙瑶想不翻船都难。 “没想到在我离开之后还出现了这么一场大戏。” 楚牧失声笑了笑,微微抬眸看着自己的弟子,“那么你又为什么要为我守着基业呢?梦璃。这么多年了,你也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我可是你们这一族的敌人啊。” 第二十三章 各方登场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她倒向了幻暝界的敌人呢? 是因为一年的相处? 也许是吧,毕竟幼儿的记忆总是特别深刻。 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因为······ “因为师父你若当真有心覆灭幻暝界,我族就只有死路一条,”柳梦璃垂眸低声道,“这样的你,是不需要向我释放善意的,你既然收留了我,就说明你对于幻暝界并不抱杀意。” 答案是如此简单,也是如此直白,因为两者实力的不对等。 柳梦璃可说是楚牧在琼华派除夙玉以外最亲近的人,她连玄女的存在都知道,自然也知晓自己的师父是何等强大。 就连那九天玄女也在脱困之后第一时间潜逃,生怕师父归来,那幻暝界的妖族又该如何与他敌对呢? 也就是夙瑶那个女人被所谓的神给蒙蔽了双眼,没能发觉两者之间的强弱对比,站在了不该站的立场。柳梦璃自问就算那夙瑶没栽在自己手里,就算她能够当上琼华掌门,等到师父归来之时,她还是会遭到清算。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啊,”楚牧轻笑一声,起身道,“随我来吧。” 他带着柳梦璃走出琼华宫,无视沿途弟子门人的震惊,向着太一宫行去。 离开多年的掌门,还有在外的掌门弟子一同出现,自然是引起了沿途门人的震惊和惊喜,不过楚牧和柳梦璃都不在乎他人,只是管自己往太一宫走着。 从琼华宫外到剑舞坪,再经过五灵剑阁,一路到太一宫,短短时间之内,掌门归来的消息就已经被全派获知,琼华派在短暂的热闹之后,迅速安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掌门不见踪影,加上夙瑶掌权,可是让琼华派暗中颇为不稳,好在现在掌门回来了。 “今后,你便继续假扮夙瑶,将权力慢慢过度到你自己身份手中吧。等到你什么时候建立起足够的威望了,夙瑶就可以羽化了。”楚牧轻描淡写地决定夙瑶这个身份的未来。 “师父是想要将琼华派交给我?”柳梦璃奇道,“我可非是人族。” “你是我的弟子,这就足够了。”楚牧淡淡道。 他这人向来以亲疏论待遇,这琼华派也着实难被楚牧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在意门派最后归谁执掌。而且,以柳梦璃的心性,就算当了掌门,也不会做倒行逆施之举。 说话之时,二人已是进入了太一宫中,多年不曾主人的宫殿并没有多出什么尘埃,反倒是因为两个佳人的入住多了几分亮色。 当柳梦璃见到那女娲后人和神树守护者之时,她的心头不由冒出一个疑问,那就是师父这些年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难不成······是去纵意花丛? 否则这两个女子为何出现在太一宫中。 ························ 在琼华派的掌门重归门派的同时,距离琼华派有数千里的地方,一座苍翠青山之上,有披着兽皮衣衫的短发少年提着一只小山猪,无视那杀猪般的猪叫声,走进山顶的木屋之中。 他将小山猪的腿给绑好,放在一张陈旧的木桌上,然后点上三根香插在香炉中,对着木桌上的牌位连连拜道:“娘,孩儿上香迟了,勿怪勿怪,要怪都怪现在满山的山猪太烦人,要不是因为它们,我也不至于此时才回来。” 说着,少年又对山猪好一顿埋怨,把责任都推到山猪头上。 对着那牌位,他就像是对自己已逝的娘亲一般,也许他是想着通过这牌位,将自己的思念传达给九泉之下的娘亲。 可他不知,就算没有任何媒介,他的娘亲也能听到他的话语。 在木屋外,有一女子的虚影悄然出现,她透过窗户看着那单纯的少年,眼中有着满满的母性。 “这孩子,当真是和我们一点都不像。”她轻轻叹道。 那个心机深沉的父亲就不说了,光说她们这两个当母亲的,一个性子淡漠,一个超然世外,都没有这单纯天真的样子,和这孩子一点都不像。 也许,是因为远离了尘世的纷扰,让这孩子承袭自父母的智慧和心机都没有发挥的余地吧。 “这是天命。” 身着金缕宫装的神女悄然出现在女子身后,同样看着那少年,淡淡道:“天意如此,他会秉承天命,终结玄霄的图谋。” 虽然先前出现了乱象,但如今却是已经有回返正轨的迹象,不管是琼华派的变故,还是这个孩子的诞生,都让九天玄女有种天意注定的感觉。 按照天意,未来就是这个少年终结了玄霄的图谋。 “所谓的天意早就乱了,”夙玉却是目光中闪过一道凌厉之色,“玄女,我不管天意如何,但你不该用这孩子行事。这也是你的儿子。” 听闻此言,方才还超然世外的神女绷不住了,袖中的手掌紧紧握拳,面上冷淡说道:“本座没有儿子。”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这个儿子的,这个少年的存在,几乎可说是她一生的污点。要是传出去,九天玄女都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神界中人。 “主动要怀孕的可不是我,”夙玉冷笑道,“你在师兄身下承欢之时,可不是这么冷淡的。” 她的脸上不见一点对九天玄女的敬畏,只因她早就看过九天玄女最是羞耻的一面。她那位师兄可是花样多多,这位神女昔年可是被那玄霄师兄调教得服服帖帖的,要什么姿势就用什么姿势。 也是因此,夙玉早就对九天玄女不存一点敬畏之心了。 “你是斗不过师兄的,还是趁早死心吧,”夙玉接着说道,“你若是有本事,就向神界求援,利用孩子算什么神女?” 九天玄女脱困之后,发觉楚牧对她的禁制犹在,她的力量虽是被解放,但灵识却像是融入了夙玉的神魂一般,和夙玉一体两面,难以挣脱。 她甚至无法自裁,因为若是夙玉死了,恐怕她又要遭受重创。这一点,在当初夙玉发现九天玄女的图谋之后,已经狠狠给九天玄女上了一课。 彼时的夙玉想要自杀阻止玄女,结果导致两者意识受创,让玄女不得不出手将身体被封印起来,免得夙玉接着动自裁的念头。 经过那一次受创之后,玄女认为她无法凭一己之力离开这躯体,需要借助他人之力。 可若是招来神界中人,这九天玄女产子的事情也可能泄露,届时这位神界长老团的首座怕是无颜面见神界父老了。 所以这事情就这么拖了下去,这十七年来,这两人的意识依然共存,没法分离。 九天玄女听闻此言,不只拳头握紧,连银牙都暗暗狠咬,心中浮现难以言喻的恼意,不过她也知道再如何气急也不能真正表现出来,那样只会丢自己的脸。 于是乎,这位神女只能气哼哼地说了一声“天意注定”,意识返回夙玉的肉身所在,自闭去了。 这时,一声嘹亮的猪叫突然响起,夙玉的虚影立即消失,而在那木屋窗户之中,少年探出头来,看到一只大山猪出现在不远处。 “山猪!哈哈,晚餐有了。” 他拿出弓箭从屋内出来,追着那只山猪跑去。 似乎冥冥之中,确实有天意存在,在十九年之期将至的时刻,各方角色都开始登场了。 第二十四章 仙剑之爸爸去哪了 静谧山洞之中,一缕寒风带来一丝阴森,兽皮少年拿着大弓走在山洞中,脸上满是苦恼之色。 “惨了惨了,这回是真的惨了。” 因为想要体验狩猎的快感,平时少年打猎之时都不用超凡手段,只以箭技获取猎物,这一次他还是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那只大山猪竟是跑进了自己娘亲安息的山洞,扰了此地的清净。这一下,当即就让他苦了脸。 “必须尽快抓到这只山猪才行。” 想起自己娘亲发怒时的样子,少年直接就是一抖索。 这时,有轻微的动静声响起,尽管相隔颇远,但少年还是第一时间捕捉到这一丝动静。 他一脚蹬地,就如同猎豹一般窜出,在前方拐角处身影一纵,在半空中斜着身子就是直接拉开弓。 冰蓝光芒在大弓上凝聚出一道气箭,伴随着弓弦振动,箭无虚发,瞬息间便是已经欺近目标的额头。 淡淡的光芒照出一张明眸皓齿的俏脸,少年那弓箭手的沉静目光顿时浮现错愕。 “人?” 他急急伸手一抓,气箭隔空溃散,化作无数光点,其本人则是在半空一转,轻轻落地。 而那个险些被一箭贯穿头颅的少女则是一脸惊魂未定之状,方才那气箭距离她那雪白的额头只差微不足道的一点距离,只要再往前一点,她便会从一个小美女变成一个死美女。 这生死之间的左右横跳让她在脱险之后双腿一软,险些跪下,但在之后,她心中又浮现极强的兴奋感。 只因能使出这等手段的,绝不是寻常武夫,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仙道中人。她这些年来不断寻幽探密,包括来到这座山洞,都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剑仙,今日遇到可能的存在,自是兴奋异常。 “喂。” 少年跑过来,“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啊,”少女因为生死之间的经历叫出声来,“差一点就死了啊。” “看来没事。” 见到这身着适合行动的劲装女子还能够大呼小叫,少年点了点头,然后就直接从她身边跑过,“没事就好,我要去找山猪了。” 神经大条的他显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现在他就想着找到山猪,免得惹老娘生气。 少女自然不会放过这疑似剑仙的家伙,当即就疾步追上去,“等等,你···唉,你叫什么?我叫韩菱纱,你呢?你是不是剑仙啊?” 说话之时,她也是不由打量着看起来既像猎户又像野人的少年,有种印象崩溃的感觉。这看起来和那高来高去的剑仙完全不搭啊。 “哦,我啊,我叫天河,姓······”少年停步,回道,“姓楚吧,大概······我没见过爹,不是太清楚。” “什么叫大概啊?”韩菱纱瞪大了双眼,心中那种不靠谱的预感直线上升。 “因为我娘说,我爹曾经提到过,他俗家姓楚来着,不过我大娘又说,我爹是个孤儿,无名无姓,只有道号。”少年天河有些烦恼地抓着头发道。 俗家、道号?大娘?娘? 韩菱纱觉得自己有点乱,同时断定就算对方是个剑仙,那也是个极端不靠谱的剑仙。 “等等,你爹是道士?在哪座仙山修行啊?还有你到底有几个娘?” 前半句是为了打听对方老爹门派所在,韩菱纱已经断定这是个仙二代,对方老爹肯定是真正的剑仙,后半句则存粹是个人的八卦了。毕竟听这山顶野人所说,对方的老爹似乎有两个妻子。 这剑仙的八卦,谁不爱听呢? “一个娘啊,大娘,还有娘。” 山顶野人说着不知所云的话,走出一个洞口,入目所见的是巨大的空地,以及屹立在山洞空地正中,恍如支撑着整个山洞的冰柱。 他见到此地没什么山猪的痕迹,不由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山猪没到这里,否则娘肯定会生气的。” 说着,他跳到地势略低的平地上,踏着冰霜覆盖的地面跑到冰柱前,向着那冰柱连连行礼,嘴里说着求饶的话。 韩菱纱朝那冰柱看去,隐约之间,看到冰柱中冰封的倩影,那简约又不失出尘的衣着当真是和少年的皮草衣截然不同,淡漠的面容,超凡脱俗的气质,让她如同谪仙一般,清越凛然。 “仙人啊······” 单凭这一眼,韩菱纱就断定这女子绝对也是仙道中人。 “可惜已经死了。”韩菱纱有些失落地道。 孰料天河耳尖,听到少女低语,他转头大声道:“娘和大娘可没死,她们经常在梦里见我,还教我修炼呢。” “娘?” 韩菱纱看着那冰柱之中的孤单身影,眨巴眨巴眼睛,“大娘?” 她四处扫视,试图找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是很显然,她没有发现一点多余的踪迹。在这地方,就只有一个人,或者说一具遗体存在。 至于所谓的梦中教导,韩菱纱只当这是山顶野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对啊,”天河点头道,“娘有时候很严厉,有时候又很淡然,对了对了,严厉的时候眉心会出现莲花一样的金纹,还总说什么‘天意’之类的,我管她叫大娘。” 听到这解释,韩菱纱不由以手扶额,“这不就是发癔症了吗?难道剑仙也有癔症?” 她觉得这少年的娘亲也是相当不靠谱,好好的仙道中人竟是会发癔症。 再想想那个从没见过的老爹,这一家子可说是一个风格,满满的不靠谱。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一家子身上,韩菱纱都觉得自己也是快疯了,破罐子破摔了。 可没办法,谁叫她的家族仿佛遭了天谴一般,人人短寿,活不过三十岁呢。不单是韩姓子弟,就是外娶的媳妇也通常活不过三十,这已经不是用病症可以解释的通了。 韩菱纱从懂事开始就在寻找仙道中人的踪迹,为的就是解开这诅咒一般的命运,让韩家人能够顺顺利利地活到老年。 这一次是她距离目标最近的一次,她绝对不容许自己错过。 “咔嚓——” 突然有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韩菱纱和天河不由循声看去,赫然发现那冰柱上竟是缓缓出现裂缝,形成了四个歪曲的大字。 “琼华,玄霄,”韩菱纱念出这四字,小脑袋瓜转了起来,“莫非这就是你爹的门派,那玄霄就是你爹?” “啊?”山顶野人满脸疑惑。 “啊什么啊,难道你不想去见见你爹吗?”韩菱纱道。 这一句话似是点醒了他,从心中萌发的一种悸动,让他万分想要去见见那从未见面的老爹。至于见面之后怎么说,那就见面再说吧。 ‘也许该打只山猪和老爹一起吃。’天河还是对山猪念念不忘。 就这样,在这山峰呆了十几年的天河,踏上了找爸爸的道路。 ························ 而在另一边,在琼华派的太一宫中。 低垂的纱帐被一缕劲风吹起,露出内中交缠的身躯,勾连的唇舌。 两条蛇尾交缠,两股气机互通你我,楚牧和紫萱就如同第一世神话中的伏羲女娲一般,阴阳交融,精与神的交织。 不只是复现神话,更是来自于盘古三元之的精与神在交汇。 这是神圣的,是合理的,是纯洁的,所以你不该感到羞耻。 背对那纠缠的二人,夕瑶一边在给自己做心理活动,一边运转灵力,眉心现出叶脉的纹路,春滋泉的力量被她所支使,围绕那荒唐的二人转化清浊,不断循环。 楚牧欲要穷究阴阳之理,欲要复现盘古之能,自然不会漏过这位春滋泉守。春滋泉本身乃是神农九泉之一,且还具备转化清浊之能,楚牧便让夕瑶不断运转灵力转化清浊,给自己的修炼制造最佳场所。 只不过这种工作对于夕瑶而言,就相当折磨了。须知楚牧和紫萱每一次修炼,都至少要六个时辰,这其中的剧烈动静,可是让夕瑶听得够呛。 最重要的是,紫萱也是渐渐放开了,完全不顾及有这么一个第三者存在了,现在每一次修炼,都让夕瑶感觉一次比一次难熬。 ‘还有一个时辰啊······’估算着大致时间,夕瑶心中悲叹。 不过就在这时,声响愈烈,在短短一刻钟时间内,紫萱就数度高吟,最后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呼叫之后,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而楚牧则是双眸开合,低声喃喃道:“我感应到了···我的血脉。” 第二十五章 斡旋造化 自从回来以后,楚牧一直有派人寻找夙玉的踪影。 尽管那个孩子十有八九是玄女培养起来背刺自己的,但终究是自身血脉,只要不是真的大逆不道,他是不介意释放一下父爱的。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当爹了。 除了派人寻找以外,楚牧也一直有施展法术,试图以自身血脉进行感应。他经过和紫萱的修炼,对于造化之道的领悟水涨船高,如今已是把握住了血肉之根源,若是亲身动手,未尝不能以天地之间的灵力抓化出真实不虚的血肉。 因此,从理论上来讲,哪怕隔着一个世界,一个在人界,一个在神界,楚牧也是能够感应到自身血脉的存在的。 可不知是玄女有所防备还是如何,在此前,楚牧一直没能感应到那个孩子的存在,就连大致的方向都没有,直到······ 此次修行之中。 就在刚才,楚牧心生感应,所以才会大力出奇迹,提前解决战斗。 这次感应,也许是因为十九年之期将至,玄女终于忍不住将他给放出来了,也可能是天道酬勤,辛苦修炼终于让自己道行更上一层,距离那造化更近了。 楚牧将蛇尾松开,脱离那淡紫色的优雅蛇躯,落在地上化成双腿。他随后一划,便有一件白袍披在身上,微微泛起明光的双眸,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无形的灵脉更为清晰,事无巨细映照在双瞳,微微抬手,便有灵气在掌间汇聚,纠缠转化,然后······ 一小团肥宅快乐水出现在掌上。 天罡三十六变·斡(wò)旋造化。 这门神通,从楚牧入手“天罡三十六变”以来就一直渴望修行,但直到现在,他才算是初入门槛。 他这段时间与紫萱日日苦修,还拉着夕瑶听墙角,总算是让自己在造化之道上有了长足的进境了。 ‘此世的长进,也许就应在这斡旋造化上了。’ 楚牧一口吸入了肥宅快乐水,赤着脚走过有些惊奇的夕瑶,一直从后殿走到前殿,打开了太一宫的大门。 吹进来的清风,冲淡了鏖战五个时辰的淫靡,也在同时,让楚牧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风在流动,云在变幻,灵机在涌动,一如过往的画面,却在此刻展现了更新的视界。风与云的交化会变成怎样的模样,各种属性的灵气会如何转化,大地之下的地脉波动会产生怎样的结果······ 一切的一切,都在楚牧感受之中,都在楚牧把握之中。 天玄界的本体也同样能做到这一切,但那是因为大罗天能够掌控天地灵机,能够凭自己意愿随意支使,而现在,则是楚牧理解了这森罗万象,能够对其任意斡旋。 他轻轻伸手,有石柱从前方地面中升起,手掌按下,石柱缓缓变化了质地,从原来的坚硬化作了玉的瑰丽。 当楚牧的手掌接触到实体之时,他掌中触摸的已是一根玉柱。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楚牧理解了这土石的本质,并将其转化为玉石,而这转化的过程······ 楚牧微微沉思,“是炁。万物始于炁,化于炁,亦归于炁。” 土石化作相应的土石之炁,再经楚牧转化,化作玉石之炁,最后才重新形成实体,成为玉石。这“斡旋造化”的本质便是炁,它是对炁最根本的利用。 而楚牧本身拥有三清之炁,天然就具备对炁的强大掌控,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的辛勤修炼,才终于将这门神通入门。 眼下楚牧还只是做些小小的转化,将土石转化为性质相似的玉石,到未来,他能做的更多,甚至无中生有也未必不可能。 当然,无中生有也是需要耗费相应能量的,质量守恒可说是最实在的科学定律了,哪怕是在玄学上都不过时。 “任重而道远啊。” 楚牧微微叹气,将玉石再度转化为土石,然后让它归于大地。 他目前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想要更进一步,还需和紫萱,乃至和夕瑶多多修行才行。没办法,他毕竟不是三皇直系,就只能借助三皇遗留的力量了。 紫萱的血脉之力,还有夕瑶掌控的春滋泉,乃至还有玄女的本体。 那才是真正的大礼包,比起紫萱来,伏羲帝女才是真正承袭了三皇之一的力量,楚牧觉得若是能够与玄女的本体多修行几次,说不得就能真正把握住盘古之精的根源了。 同时,楚牧也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对神农之力下手了。 “说起来,神农居处,就在人间吧。” 楚牧想起了关键的一个点,一时兴起,就想着再度出去一趟。 正好,这时候他的好徒儿从远方缓缓走来,婀娜身姿上带着一丝厚重的气息。 柳梦璃走到距离楚牧十丈之处就停住了脚步,只因她一看到楚牧如今赤着的双脚,就知道自己的师父刚刚经历完一场修行。 带着一点嫌弃,她封闭了鼻窍,不欲去闻那种气味。尽管女娲后人什么都是香的,但那种气味代表的意义,还是让她这黄花大闺女选择了回避。 “师父,土灵珠寻到了。” 柳梦璃从怀中取出一颗土黄色的灵珠,道:“正如你所说,它在女萝岩的一群小妖手上,徒儿略施手段,就从其手中换到了这颗灵珠。” 楚牧看着柳梦璃那静立不动的身影,微微扬眉,“徒儿,你这是在嫌弃为师吗?” “徒儿不敢。”柳梦璃面色平淡地道。 是不敢,而不是不会。很显然,对于这个刚刚回来的师父,柳梦璃已是褪去了昔日的憧憬。 任谁看到自己的师父每天花费六个时辰,也就是一个白日或者一个黑夜在床榻上,都会自觉散去那憧憬。 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一次见到楚牧,他不是正在修行中,就是刚刚修行完。没办法,紫萱太痴缠了,一次六个时辰起步,也就楚牧顶得住了。 楚牧算是知晓为何徐长卿的前世林业平在女儿刚刚出生就逝世了,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不行啊。 “嗯,这样也挺好,憧憬是距离理解最远的感情,你能散去憧憬,为师很是欣慰啊。” 带着欣慰之色,楚牧念头微动,隔空解开了柳梦璃的鼻窍。他就这般带着浓郁的香气走过去,拿过土灵珠,道:“为师正好要出去一趟,便由你陪为师去吧。” 那香气扑面而来,让柳梦璃在皱眉的同时,也是感觉到一丝火热突然出现。 显然,对于自己徒弟的嫌弃,楚牧并不打算就这般放过。玉鼎宗的宗主别的都不小,就是心眼小,这一点从慕玄陵那边一路传下来,楚牧也完美继承了这一点。 ‘这女娲后人到底是什么啊,这香气怎的还有催动情欲的作用。’ 心中暗暗腹诽,表面上这掌门弟子则是一副娴静姿态,微微颔首道:“是,师父。敢问师父要去何处?” “神农洞。” 话音甫落,便是空间转换,二人直接消失了踪影。 而在太一宫中,紫萱疲累地闭上了双眼,静静进入了沉睡当中。 这一战太过激烈,便是她也感觉难以承受了。 只是当她入睡之时,迎接的不是安稳的睡乡,而是突然接触到一点灵光,从另一个地方醒来。 第二十六章 炎帝神农洞 空间转换,无数景象转瞬即逝,当柳梦璃回过神来之时,她已是身处一处焦灼大地之上。 方圆数里之内皆是一片暗红,极高的强温扭曲了空气,令得周遭景象都出现了模糊的扭曲态。柳梦璃那触及地面的裙摆都出现了一丝焦黑。 她及时以灵力护住衣衫,斥开热气,同时顺手一拂,淡淡的清香遮掩了从楚牧身上传来的浓郁香气。 之后,她才观望周遭,察觉到这炙热地貌之后,她才低声喃念道:“竟是从西方的昆仑山,直接到了中部的炎帝神农洞外。” 炎帝神农之名天下皆知,他昔日所住的地界,仙道中人自然也是知晓的。也正是因此,柳梦璃才会如此惊讶。 须知,琼华派所在之地距离此处,可是隔着千山万水啊。若是御剑前来还在她能接受范围之内,但这直接空间转移,念动即至,就有点让人接受不了了。 如此实力,待到幻暝界再度经过昆仑,估计仅凭楚牧一人就可让幻暝界上下灭绝。 “只要能看清这天地间的灵脉分布,并对其加以干涉,那么想要挪移空间就并非难事。”楚牧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一次空间挪移的道理实际上和先前借助春滋泉的泉眼进入鬼界相同,都是通过灵脉进行穿梭。 楚牧这段时间的修炼可不是白费的,让夕瑶在一旁制造清浊转换环境,也不光是为了看对方脸红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他已是渐渐把握住了春滋泉的清浊转化与破开空间之能,渐渐拥有了借道挪移的能力。 说是六界随意往来有些勉强,但在人间,楚牧大可任意横行。 柳梦璃闻言,心中更觉楚牧的境界已是到了她无法理解的地步。这灵脉之说自古皆有,但从来没听说过谁能够把握到灵脉存在的。 楚牧能够做到这一步,已是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仙神了。 ‘有此实力,他应该不会对幻暝界感兴趣了。’ 柳梦璃心中暗想着,见到楚牧要进神农洞,便说道:“师父,按照先前传来的消息,紫英师弟现在应该就在寿阳附近,是否要通知他前来,问询一下是否有找到那位小师弟的踪迹。” 所谓的小师弟,自然就是楚牧与夙玉,亦或者说与玄女,这三人共有的那个孩子了。炎帝神农洞距离寿阳并不算远,若是以飞剑传书,不出半天就能收到,而已御剑飞行的速度,从寿阳来到此地最多也就一个多时辰。 “紫英?是慕容紫英吧。”楚牧下意识地回响起一个俊逸青年,同时感觉无巧不成书。 若是九天玄女当真依照所谓的命运排布,那么那个孩子的起点,十有八九就在寿阳,慕容紫英这一次,说不定当真能够找到自己的孩子。 不过······ ‘天河哪有炎帝重要。’ 楚牧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后边,挥袖道:“我们走。” 赤着的双足踏着炽热的地面,径直走入前方溶洞当中,楚牧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在意那个孩子的消息。 既然已经被自己感应到了,那就说明玄女十有八九有所动作了,那孩子迟早会自己送上门来的,自己也不需要那么着急了。 相比较他,还是眼前这神农洞更为重要。 带着柳梦璃一路走入溶洞中,越发炽热的高温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四周,很快二人就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岩浆湖出现在眼前。 在那扑面而来的热力下,柳梦璃更为灼热,不自觉地加大灵力输出。 楚牧却是依然不曾感到一点热意,那炎气靠近他,就如水入大海,被更深层次的力量所包容,全然无法起到作用。 “据说在远古之前,此地还不像是现在这般酷热,那时候此处也是一处极好的灵地,但在神农消失之后,这里就出现大变了。”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深入山洞内部。沿途所见,皆是龟裂的地面还有喷涌出来的岩浆,看起来倒是和鬼界熔岩地狱近似。 在这里,还栖居着不少火属的妖兽,沿途所见,甚至不乏拥有麒麟等神兽血脉的兽类存在。 楚牧抬手一招,一只比牛犊还要大的麒麟兽便被他轻易抓摄到手中,他一手按在那不断挣扎的兽首上,浩大的神念顿时侵入这只久居于此的麒麟兽脑部。 炎帝神农洞内部通道交错,结构复杂,偏偏又因为地气异变,地火之烈可侵神念,想要靠神念直接一扫就看透神农洞的地形,那是妄想。 若是按照正常套路,非得花不少时间在这些通道上不可。 不过楚牧这人,最喜欢的就是不按套路来。他直接抓着一只看起来已经开了灵智的妖兽就是一波入侵意识,直接查看神农洞的地形。 “嗯?”楚牧突得微微眯眼,“竟是没有月幽之境的记忆。” 据他所知,炎帝神农洞这至阳至热之地深处,有着一处至阴至寒之境,名唤“月幽之境”,那里是神农曾经的居所,也是他唯一的居所。 神农,就是在这神农洞中创造出兽族的。 至于现在兽族的大本营魔界,那是蚩尤战败之后找到的异界,虽是奉神农为祖神,但神农从来没有踏足过那片地界。 “作为神农造物的后裔,你竟然不知道创造者住在哪里,你很失格知道吗?”谷 楚牧随手扔开了这只麒麟兽,语重心长地道。 那只麒麟兽也是不傻,被“嘭”的一声扔到石壁上之后连吭都没吭一声,落地就直接夹着尾巴逃了。 它已经开了灵智了,就算兽性犹存,也是知道眼前这两脚兽不好惹,当然知道闭嘴保命的道理。 至于其他的妖兽,早就在麒麟兽受擒的时候就逃得一干二净了。 “师父在找神农的居所?”柳梦璃见状,不由问道。 “感到惊奇?”楚牧反问。 “师父,你在我小时候说过,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柳梦璃叹息道。 以前还没什么感觉,毕竟那时候年龄还小,看待楚牧也有滤镜加持,只觉得师父是世界上最好最威严的人,现在再看,却是发现他平时倒是很有威严的,尤其是杀人的时候,但除此以外,却是和年轻人无异了。 那夙瑶和师父同辈,结果一副活了千百年的样子,而师父却是永远一副年轻心态。 ‘也许这就是返璞归真吧。’ 心中给楚牧找了个理由,柳梦璃说道:“自然是感到好奇,神农洞天下闻名,若是有什么特殊的居所,应该早就被人找遍了吧。” 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连凡人都知道此处是神农洞,更别说那些仙道中人了。 “若是这般轻易被找到地方,那神农也枉称三皇了。” 楚牧嗤笑一声,轻轻抬手,一颗土黄色的灵珠从掌心中飞出,悬浮在半空。 灵光照耀,那隔空拖着灵珠的手掌在这一刻似是大如山岳,明明还在山腹之内,但这神农洞却像是被楚牧握在指掌之间。 巨大的山体如在此刻被一举炼化,山内体内,一应存在都在楚牧感应之中。 就算找不到相关的记忆,他楚牧也不会对这神农洞毫无办法。 在须臾之间,神农洞的一切都化成了虚影浮现在面前,其中一处至阴,一处至阳,两处所在都在他感应之内。 “找到了。” 他露出一丝微笑,伸手握住土灵珠,在那土黄神光的照耀下,山岩发出隆隆之声,不断移动,就在前方不远处,宽敞的通道缓缓出现。 这一刻,楚牧直接重塑了山体,在眼前硬是开出了一条直通目的地的道路。 “走。” 他轻声招呼着,带着柳梦璃走入通道。 ························ 入夜时分,太平村外。 乡村野地上,几只人立而起的青色虎兽带着惨嚎倒地,腥臭的兽血污染了野外的清晰空气。 天河放下手中弓,终于吐出憋在胸口的气,道:“没想到没迎来山猪,却迎来了妖怪,真倒霉!” “都怪你!” 韩菱纱气急道:“要不是你非要学什么山猪叫,这妖怪怎么可能会来。” 她也是信了邪了,竟是相信了这山顶野人的鬼话,让他学母山猪的叫声去勾引公山猪来。结果山猪没来,却引来了一群妖怪。 “这在山上都挺管用的嘛,”天河挠头道,“而且,你看着妖怪也是兽类,没有山猪,吃这老虎也不错。” 说着,他看着那几只穿着草裙的虎妖,咽了咽口水。 反正在山上有什么吃什么,老虎也不是没吃过,他是完全不介意改一下食谱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是妖怪啊,”韩菱纱更怒,“而且你今晚已经把三天的干粮都吃光了,你咋就这么能吃啊。” 说起来也是奇了怪了,她韩菱纱作为习武之人,食量也不算小了,那三天份的干粮是按照她的食量来算的,要是换做普通人,估计能吃四五天,结果这些干粮全被这山顶野人一顿吃完了。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修仙是否会让食量大涨。 正当二人闹别扭时,一道剑光如匹练般划过长空,带来一道冷峻的身影。 “琼华剑气,你是谁?” 第二十七章 爸爸要找到了 酷热的夏夜之中,背着剑匣的年轻人足踏仙剑,傲立长空,“剑仙”的身份几乎是打在了脸上,让韩菱纱不由亮起了双眸,让天河微微张大了嘴巴。 “我派剑诀,为何你出现在你身?” 慕容紫英那一双丹凤眼直直锁定天河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你的长相·······莫非······” 他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现任掌门的画像,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寻找的目标究竟是何人。虽然掌门和师叔不婚孕子算是一件丑闻,但以慕容紫英的身份,还是知晓内情的。 毕竟他可是宗炼长老的徒孙,同时也是琼华派最有前途的铸剑师。 “莫非······”韩菱纱听闻慕容紫英之言,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他是你爹?看起来也不像啊。” 空中的冷峻身影一个踉跄,险些从飞剑上摔下来。 “我也觉得不像。”天河道。 “休得胡言!” 慕容紫英狠狠甩袖,脸上的高冷完全维持不住了,“我是要说,莫非你便是掌门之子。” 生平第二次,他是这般失态,上一次失态还是听闻那失踪多年的掌门还有一子流落在外。 说话之时,慕容紫英驾驭着飞剑落在地上,感应着周遭未散的气机,微微点头道:“这气机,和望舒剑气相似,看起来你应当就是掌门之子了。” “剑气······说起来他用的箭一直都是剑形的。”韩菱纱嘀咕道。 这山顶野人也擅长剑术,但他更喜欢使用弓箭,并且用的箭支都是以气凝聚成形,还都是具有剑形。 “那我爹是不是叫玄霄啊?”天河惊喜问道,“我娘让我去找琼华玄霄。” “玄霄正是本派掌门之道号。” 慕容紫英闻言,更是确定眼前这少年就是掌门之子。他在回答之余,也取出一把小小的飞剑,并指在上面不断写划,随后剑诀一引,就让这飞剑升空,破空而去。 “我已用飞剑传书通知梦璃师姐,告知师姐这一消息,你也许应该就能见到掌门了。嗯?” 慕容紫英突然露出讶色,只因他感应到飞剑并非飞往昆仑山,而是微微一转,飞向西北某个方向。并且,按照气机共鸣,飞剑的目标竟是距离此地并不算太远。 “师姐竟是在附近?” 想及此处,慕容紫英改口道:“也许是不用等了,你等随我一起走,前去面见掌门的弟子。” 如今琼华派多数事务都由那位梦璃师姐管理,掌门基本上都在太一宫修炼,据说是修炼什么惊世神通,连派中之人鲜少能见到掌门。想要见掌门,还得通知梦璃师姐才行。 慕容紫英本是想着与这少年少女在此地等候,等到柳梦璃回信再行打算,现在发现对方距离不远,就打算带着二人过去见一下她。 想来以梦璃师姐与掌门的熟悉,应当是能够确认这少年和掌门的关系的。 ························ 走过长长的通道,再踏上广袤的岩浆湖。 一股股喷涌的岩浆在前方自发冷却,形成石桥,供楚牧二人通过。柳梦璃跟随在楚牧身后,顾盼之间,发现那炽热的岩浆之下还有巨大的阴影在若隐若现。 似是察觉到了陌生气息的接近,那些个阴影都向着这不断延伸的石桥靠近,带起道道波澜。 不过在接近之后,它们又是如遇天敌,唯恐避之不及,忙不迭地远去。 而随着二人步履向前,四周辐射过来的高温越发强烈,甚至于能够穿透柳梦璃的灵力防护,令她额前浮现一点点汗珠。 这楚牧走的路子有点野,几乎就相当是趟着岩浆走过,加上此地地火沸腾,柳梦璃都感觉有点撑不住了。 又走了一会儿,她香汗淋漓,汗水浸湿衣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师父,”柳梦璃突然叫道,“走快点。” “与其让为师走快点,不如求为师帮你挡住高温。”楚牧头也不回地道。 “那和你直接触摸有什么不同?”徒弟轻轻叹气,“别忘了,七天前你和紫萱姑娘玩那游戏的时候,徒儿正好前去太一宫拜见师父。” 她这师父的境界已是到了鬼神莫测的地步,任何一点由他所出的气劲都算是他的手脚,是他的耳目,能够随意操纵,能够任意感知,甚至能够化作化身。对于气的操纵,楚牧已是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七天前,楚牧正是利用这一点,和紫萱玩了些小花样,那天修炼状态是出奇的好,以致于楚牧多修炼了几个时辰,刚好就让前来拜见的徒弟发现了他的新手段。 所以,柳梦璃是绝对不会让楚牧的气机碰触到自己的。 然而······ “你对为师的评估过时了,在今日之后,方圆百里之内的灵气,都可成为为师的手脚耳目。”楚牧依然头也不回地道。 今天他可是修为大进之后才出来的,岂能用七天前的状态来评估他。 柳梦璃闻言,顿时俏脸通红,此时她只觉得周遭所有灵气空气都化作了楚牧,完全包围住了她,连嗅到的焦灼热气都像是化成了楚牧的气息。 这让她有种浑身都烧熟了一般的感觉。 “不过为师还没那种闲心,做这么无聊的事情。”楚牧又道。 “而且,我们也到了。” 这片广袤的熔岩湖终于走到了终点,穿过了水幕一般的门户,一片湛蓝之色充斥眼中。 空灵气机包围之下,幽静的景色进入眼中,足下是一片青蓝草坪,遍布大半个秘境,一棵高耸的梭罗树就在秘境中心,静静伫立。 树下两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听到声响,同时向着入口处看来,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带着不同的神情,一者欣喜,一者忧愁。 “你们是谁?”眉心处有绿痕的女子警惕问道。 “你们竟然能够闯过外面的妖兽?”眉心有蓝痕的女子带着欣喜。 而楚牧,他则是将目光落在那梭罗树上,又往下移,视线似要穿透地面,到达下方极深之处。 “就是这里了,至阴之地,至阳之处。”楚牧含笑道。 此地乃属至阴之地,是炎帝神农洞这至阳之所孕育出的至阴,但其所在就像是太极阳鱼中的阴眼一般,其所在乃是阳鱼中心。 就在这至阴之地的下方,沸腾着最为强盛的地火,唯有极端的阳,才能阳极生阴,孕育出此地。 神农所选择的创造之地,并非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我是一个瞻仰三皇的追随者,来此地,追求神农的痕迹。”他看着那两个女子,微微笑道。 第二十八章 阴阳造化 瞻仰三皇? 柳梦璃只想说他在骗鬼。 女娲后人现在天天和楚牧玩我中有你的游戏,伏羲帝女被困在凡间,还给楚牧生了个孩子,你倒是说说,这是哪门子的瞻仰。 “我名玄霄,这是弟子柳梦璃。” 楚牧没管柳梦璃的古怪神色,只是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一对女子说道:“听闻此处乃是神农创造兽族之所,是以前来探寻一二。” 他那翩翩风度,加上那自然而然的精纯气息,令那两女子知晓这乃是仙道中人,实力高深之辈。 “楚寒镜有礼了。”那眉心有绿痕,绾着绿色飘带的女子见礼道。 “楚碧痕见过二位。”另一个眉心有蓝痕,绾着蓝色飘带的女子同样行礼。 这两个女子模样如出一辙,也就眉心和飘带有所区别,不过明眼人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出谁是碧痕,谁是寒镜。 楚寒镜为姐,性子娴静,明若初雪。 楚碧痕性子较为活泼,对待这突然出现的二人也表现出亲近之意,但楚牧和柳梦璃皆能看出这状似活泼单纯的女子,实际上心有算计,表里不一。 她该是早就对这月幽之境感到不耐了,哪怕二人第一次看到她,也能看出她对这地方的厌恶和憎恨。 只能说这楚碧痕虽然年长二人,但论起心机来,却是万万不如让夙瑶翻船的柳梦璃,以及心如渊海的楚牧的。 “好叫二位得知,”楚寒镜行礼之后,淡淡说道,“自主人离开之后,此处地气失衡,已是大异过往,若二位想要找主人的痕迹,怕是要失望了。” “主人······”柳梦璃微微瞪大俏目,“你们说的主人,莫非就是那炎帝神农?若是如此,你们该活了多少岁月了?” “不错,主人正是和伏羲、女娲齐名的炎帝神农。” 楚寒镜伸手抚摸着梭罗树,神色之中难掩叹息之色,“我们姐妹二人便是由主人注入灵力诞生的梭罗树仙,多年来一直居住于此。至于有多少年,我已经记不清了。” “主人自从前去和伏羲一战之后,就再未回来,而主人的创造之所也已经沉没在熔岩之中,二位,请回吧,此处没有你想找的目标。” 楚寒镜表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抗拒,就差直言此地不欢迎二人了。 但楚碧痕却是在这时出声道:“姐姐,你不能这样,主人明明还留下了件物事。” “哦?”楚牧发出疑惑之声,带着好奇之色看着好戏。 楚碧痕见到楚牧感兴趣后,立即说道:“主人还在神农洞中留下了一颗名为‘炙炎石’的灵石,只要二位找到灵石,我可帮你们启出内中的灵力,并且还会帮你们寻找洞府中可能存在的其他遗留。” “碧痕。”楚寒镜向着妹妹叫道,但对上那一双充满执念的眼睛之后,她又突然落寞地低下了头。 “好,一言为定。” 楚牧再度亮出土灵珠,整个神农洞的虚影出现在前方,“炙炎石是吧······” 这洞府内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感应之中,神识迅速锁定其中一个洞窟,紧接着,洞窟的具体影像放大出现。 那是一个充斥着大大小小岩浆池的洞窟,一根又一根的粗大兽骨从岩浆下突出,像是有庞大妖兽曾经死在此处。 炙炎石就在这妖兽肋骨处的一个岩浆池上方,它是一块蔓延着熔裂纹路的石头,三个拳头大的体积内似是充溢着无穷的炎能,熔裂纹路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金红光芒。 楚牧的手掌向着那炙炎石的虚影探出,手掌似是穿越了虚与实的界限,竟是直接抓住了那石头,从虚幻的影像中将其抓了出来。 带着淡淡的涟漪,他的手掌从虚影中伸回,那石头赫然就在他的掌上。 这等匪夷所思的操作可谓是惊呆了三人的眼睛,不过在下一瞬,楚碧痕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炙炎石给吸引住。 “炙炎石······” 那来自于身体本能的悸动,告诉她这就是她心心念念的炙炎石,她几乎是来不及思索,身体已经本能地将炙炎石给直接夺到了手上。 “炙炎石!” 楚碧痕双手虚抱炙炎石,沛然炎气从这石头中疯狂涌出,进入她的体内,“我终于得到了!” 她微微后仰,那原本活泼的面容此刻已经满是得意,“姐姐,你真可怜,我已经得到炙炎石,注定要成为仙人,而你,即将魂飞魄散!” 楚寒镜摇头不语,面色愁苦至极。 而我们的楚碧痕姑娘还不知道插旗的道理,此刻还在那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成功的喜悦。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梭罗树出现了你我双生姐妹,连主人也是始料未及,你我既是一体,又非一体,而梭罗树一生只结一果,你我注定有一人成仙,一人死去。你一直不告诉我成仙之法,就是想要我魂飞魄散,但你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现在,成仙的人就是我!” 楚寒镜此刻满面悲苦,道:“你既是知道了此事,就该知道,唯有善心才可令你完全与炙炎石相合,得道成仙,若是怀着私念,就算你得到了炙炎石,也是要魂飞魄散。” 然而楚碧痕此刻已是听不进自己姐姐的言语了,她不断接纳着炙炎石的力量,自身散发出寒气与炎劲相合,化作耀眼的绿光照耀四方。 梭罗树结出的果实,乃是至阴至寒之物,楚碧痕作为树仙,自然也是阴属,然而孤阴不生,若要由蜕化本质,得道成仙,便需得一至阳至热之力辅助,炙炎石便是此物。 两股力量交织,楚碧痕只觉自身在无限升华,她大声叫道:“永别了,姐姐,我会永远记住你的。还有那玄霄,你不是想看看主人的造物之能吗?我现在便让你瞧瞧。” 当阴阳完全融合之际,力量终于爆发,楚碧痕的身躯在不断改变,在那耀眼的绿光之中,她的身影······ “不!”她发出了难以置信地惊叫。 “为什么?难道想要离开这里也算私心吗?为什么会这样?” 其声凄厉,充斥着绝望和愕然。 楚碧痕的身影在绿光中渐渐变得虚幻,整个人都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正在缓缓消失。 楚牧带着一丝讥笑摇头,道:“这也许就是机关算计太聪明,却误了卿卿性命吧。看来,你并不是成仙的那人。” 其实楚牧是有机会阻止楚碧痕的,他也并非不理解楚碧痕困守在此地的怨愤,但可惜的是楚碧痕太过心切,直接从楚牧手中夺过了炙炎石,这让楚牧对她的观感直线下降。 所以,他将成仙的机会给了另一人。 阴阳之气随着抬手而起,巨大的太极图突然出现在绿光上空,向下包拢,将那不断挥发的力量收拢困住,形成一个圆滚滚的太极球。 “神农的造物之能,我确实想要看看。” 楚牧长笑发声,双手一转,那太极球便直接击入楚寒镜体内。 楚碧痕的小心机,在他面前就如关公面前耍大刀,殊为可笑,但楚牧还是如她意取来了炙炎石,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见识一下神农造化的梭罗树仙是如何成仙的。 楚碧痕显然没能过关,无法让楚牧见识到神农造物之能,但楚寒镜却是可以。 当那太极球进入楚寒镜体内之时,同样耀眼,却较之先前更显柔和的绿光透体而出,楚寒镜不自觉地身躯一震,后仰着浮空飞起,交织的光华如青龙吸水般回涌,不断改造着她的身躯。 不同于楚碧痕在光华中变得虚幻,整个人彻底消失,楚寒镜的身影在绿光中不断凝实,原本本质为虚的树灵之体正在变成真实不虚的血肉。 楚牧在这一刻亲眼看到了那由无到有的造化之能,看清了神农造物的过程。 结合自身在神树上目睹的造化之景,楚牧右掌转化阴阳,丝丝氤氲之气中,有一小小的元胎隐约成形。 ‘伏羲以精元造神,神农以气力创兽,而女娲,则是以神元造人,三者因为自身本源不同,造化之法也是不尽相同。若是可统合三种法门,当可让我的斡旋造化大大精进。’ 而在三种创造之法中,楚牧最看重神农的法门。 只因精元本就蕴含生机,最适合创造生命,一般生物繁衍后代便是通过精元交汇。而神元则是神魂之本,以此创灵,最是适宜。 三元之中,唯有气元本质距离生命最远,想要以气力创造生物,其中的工序可非是其余两者可比的。 神农所创造的兽族虽是最为愚笨,在灵智上不及其余两族,但造化之法的含金量却是最足的。 并且,楚牧现在也是以气为主进行造化,论工序和神农之法大致相同。 此时此刻,他观摩楚寒镜的肉身生成,穷究其气机变化,渐渐对斡旋造化了然于心,阴阳二气转化之间,竟是有一个胚胎正在成形。 “还有灵,神农赋予造物之魂,其来源乃是天地之灵机······” 灵脉撬动,有潺潺灵气开始汇流,其中灵机交汇,竟是渐渐衍生出一丝灵智,一直在旁观的柳梦璃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只因她感觉自己在见证一场伟大的奇迹。 然而在下一刻,楚牧却是主动打散了那一丝灵机,摇头道:“还是差了少许。” 他到底是没能真正造化出灵魂,距离真正的创造差了那么一丝。 不过肉身造化却是已经可以做到了。 楚牧伸手从袖子中抓出一把接近一人高的巨剑伫立在身前,伸手在上面摸了摸,从这巨剑之中摸出了个赤红光球。 “去吧。” 他将这光球送入胚胎中,同时掌指牵引阴阳之气,化作无数细丝般的游龙飞入那胚胎体内。 转阴阳,创生灵,转眼之间,那胚胎竟是化成了一婴孩。紧接着就在柳梦璃的惊诧目光中,婴孩迎风就长,不多时就已经成长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一身红色衣裙出现在身上,双眸睁开,赤瞳带着桀骜不驯看向楚牧。 “看剑!” 她一声娇咤,魔剑自动飞到她的手中,被这看似纤弱的少女双手握持着一记力劈华山,看向楚牧的脑袋。 “不看。” 楚牧直接一摇头,一道道剑气就从这少女周身穴窍中冒出,如蚕丝化茧一般将她给困锁住,直愣愣地保持着举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这时,楚寒镜也已经蜕化完毕,飘浮到半空的身躯徐徐落地,本来空灵的气质此刻更多了一分出尘,只是那悲愁,更为深刻了。 梭罗树散发出碧绿光华,树顶的花果终于在千万年后绽放,结出唯一的果实,只是那树仙,是再也没有成双成对了。 “碧痕······”楚寒镜低声喃念,“你我姐妹相伴,纵使亘古寂寥,也总好过魂飞魄散,你为何如此······” 楚碧痕一直在担忧楚寒镜会夺走自己的生命,因此衍生出恨意,因此一直在寻找着炙炎石,可她不知道,她却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就越是不可能以炙炎石成仙。 她姐姐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阻止楚碧痕寻找炙炎石,并且自己也放弃成仙,只愿二人一直活下去。可惜,楚碧痕并不能体会这一点。 而在另一边,楚牧本在造化出那红衣少女的肉身之后,本打算去询问神农创造兽族的地方,可在他正要问时,灵觉却是察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的接近。 他从异空间而来,穿梭虚空,正在迅速接近此地。 “怎么又是你,你这么闲的吗?”楚牧无奈叹息。 这是他楚牧挖了对方的祖坟吗?怎么次次都能遇上他。 什么?这神农洞也算是他的祖坟?那当我没说。 楚牧运转灵珠,那显现的山脉虚影上方,一道涟漪正在出现,由小及大,渐渐剧烈。当它波动到最剧烈的程度时,赤红的身影带着不加掩饰的嚣狂破空而出,暗红的魔气化作雷电般的光芒,在天空中不断闪烁。 魔尊,重楼,他又来了。 第二十九章 转战六界 清如秋水的剑气辟开了漫空的魔氛,楚牧的身影在空中徐徐出现,他看着再度遇见的魔尊满是无奈,“我说魔尊大人,你就这么闲的吗?每次都要扰我好事。” 实际上,重楼一点都不闲。 他既要兼职魔界炎波泉的守护者,又要寻找飞蓬,还有防备神界,别看位高权重,实力傲视六界,但这位魔尊大人是真的没多少空闲时间。 可谁叫楚牧惹到他,惹到他的对手,惹到他的暗恋对象了呢。 重楼见到楚牧现身,一身魔气更显躁动,在暗红魔雷的衬托下,赤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楚牧,道:“少废话,交出紫萱、夕瑶还有五灵珠,离开神农洞,本座还可留你一条性命。” 神农洞作为炎帝神农的故居,重楼自然不会不注意,若是寻常人踏足此地还好,重楼还不至于去和一群蝼蚁打交道,但楚牧的出现,却是让他不能不前来了。 也就是最近重楼比较忙,否则当楚牧踏足神农洞的第一时刻,重楼就该来了。 不过楚牧对于重楼的关注点却不在神农洞上,而在他提到了紫萱。 “看来,你知道了景天那群人的来历。”楚牧若有所思地道。 “天机变化,本座虽是不擅长,但通过因果牵连了解一二还是可以做到的,”重楼身上煞气愈发浓重,“一句话,你是交还是不交?” 对此,楚牧只是呵呵一笑,不做回答。 紫萱攸关女娲之力,五灵珠亦是世间至宝,夕瑶还是自己对神农九泉下手的钥匙,这三者,楚牧是一个都不想交。 并且,他楚牧还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的习惯,烛龙无法逼他这般做,重楼也不行。 他微微张嘴,土灵珠直接化作一道灵光飞入嘴上,落入身体。 同时,他的身躯变得微微透明,若是能透过外面的衣衫,就能看到在他体内,水、火、风三颗灵珠也同样在内。 四大灵珠各自归于五脏之中,还有阴阳两道剑光在双眼位置回旋。 重楼见状,目光微凝,只因在这一刻,他感应到楚牧的身体出现了本质上的变化,从原本的血肉之躯化作了虚无之态,整个人已是化作了具有人形的炁。 当初楚牧创出武道版的“八九玄功”,将原本的元神融入肉身变成了两者双向融合,使得自身可在血肉和元神之间互化。 不过因为血肉之躯更善斗战,是以楚牧一直保持着那不灭之身的状态,并未多加利用那纯粹的元神状态对敌。直到楚牧练成了“斡旋造化”,明悟了造化以炁为本,方才对这另一副模样有了新的体会。 此时此刻,他将自身化作了聚散由心之炁,身容四颗灵珠以及羲和、望舒双剑,已是与这些剑器和灵珠融为了一体。 风、水、火、土,四方灵气向着楚牧不断汇聚,他立身于苍空,苍空却似在他体内,天与人的高低在此刻仿佛发生了逆转。 ‘不管是哪种修炼者,他们操纵天地灵气的能力都来自于元神或者神魂,而当我将身体转化为炁,化作能量形态之时,我也就相当于和天地再无隔阂。’ 苍天、大地皆与自身共为一体,呼啸的狂风就是楚牧的呼吸,山脉中的厚重赋予了他震动山河的力量,流转不息的水灵之气让气力源源不绝,沸腾的火劲似是能蒸煮天地。 若非缺了雷灵珠,还有所不谐,那楚牧可说是天地五灵无所不通,世间万象皆在其体了。 “魔尊大人,紫萱是自愿与我在一起的。” 楚牧露出一丝莫名笑意,双眸已是显化了龙蛇之瞳。 看到这双眼睛,重楼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的猜测让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有一股足以覆天盖地的杀机正在沸腾。 “你找死!” 空间震颤,那远在数十丈之外的魔尊悍然出掌,一如先前一战时的简朴掌势却在此时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与强悍,掌劲击穿虚空,足以杀仙灭神的掌影直接出现在楚牧面前,一掌之下,直如天崩地裂。 上一次,因为楚牧以飞蓬身份出现,重楼虽是战意凛然,但还是有所收敛,也就最后楚牧暴露了身份他才真正使出了全力,但这一次,他不但直接出全力,更是运用了自身穿梭空间之能。 魔尊重楼能在六界之中任意往来,他根本不需要任何途径,就能自由穿梭空间。 此时这一掌,正是直接贯穿虚空,将楚牧的身影直接握在掌中。 “昔日一战,你未出全力,而我,亦是复全盛啊。” 羲和、望舒乍现,阴阳剑光斩裂寰宇,剑气和掌影结结实实地碰撞,于惊天震地的巨响声中,通天剑光斩碎了掌影,剑气横空,将那魔尊纳在剑锋之下,强势还以反击。 然而重楼只是身影一闪,虚空撕裂,他直接消失在原地,凌厉的刀刃在同时从虚空中刺出。 楚牧不慌不忙,羲和剑倒转向后斜撩,望舒剑带着清如秋水的剑光,划过冰蓝的轨迹。 这一剑,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羲和与炎波血刃碰撞,炽热炎能于天空爆发,瞬息之间,直如天坠大日,万象通明,狂烈的飓风横扫四周群山大地,除却神农洞所在之地以外,其余诸山皆是崩裂解体,山摇地动,铺天盖地的火雨倾泻而下,引动地火沸腾,地岩隆动,迸发出赤红火光。 望舒则是向前,与如同分身一般的另一个重楼碰撞,至阴剑气引动大千水灵光华,寒水之剑与炎波血刃正面碰撞。 这非是重楼化出了分身,而是他以空间穿梭之能,制造出了是真也是假的气象,同时出现在两边。两个都是重楼,但实际上却没有两个。 此等能力当真堪称鬼神莫测,但楚牧却似早有预料,以望舒剑及时拦阻。 这一剑,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剑光连绵无尽,剑气滔滔不绝,与那如同拘禁大日般的血刃碰撞,截然相反的两极之力荡平了千里长空,撼动了空间结构。 双剑引动水火灵珠之能,两度碰撞令得空间崩裂,裂开的缝隙中一片混乱。 然而重楼还是直接隐入了虚空之中,于那紊乱的乱流之中来去如意。 他纵横虚空,自如往来,便是如方才那般分身化影,一化二,二化四,炎波血刃斩出无数刀光剑影,一人之身却似无穷之影。 重楼对于空间的掌握已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的炎波血刃代替了风,代替了云,代替了天地,入目所及,尽是刃影,无尽的绝杀酷烈异常,又连绵不绝。 但楚牧却是对于重楼的身影洞若观火,对方在天地灵脉中穿梭,以此挪移空间,自如往来,可楚牧也能够洞察灵脉,将重楼的身影完全纳入感知之中,双剑每每都在对方得手之前拦阻。 四颗灵珠在体内释放出无穷灵能,楚牧以阴阳作为导引,化四灵之力为己用,地水风火之气演化出混沌之景,阴阳剑气越发圆融,越发强悍。 “轰!” 他突然双剑前斩,破碎了虚空,带着混沌之气的身影同样进入了天地灵脉之中,望舒剑带着清冷的剑光突刺,于刹那之间在重楼的肩膀上刺出一个血洞。 太惊异了,重楼太惊异了! 他没想到楚牧竟然也能够突入到灵脉之中,这措不及防之下,竟是先一步受了伤。甚至于,若非重楼及时避过,这一剑本该是刺在他咽喉位置的。 ‘他竟是也能进入天地灵脉之中,莫非···他也获得了祖神的力量。’ 神农九泉与神农同时而生,两者系出同源,加上神农后续还疏通天地灵脉,令九泉贯通,使得这世上无人能比神农一脉更清楚九泉之结构,也无人能比神农一脉更能适应天地灵脉。 昔年兽族战败,蚩尤便是贯通了一道灵脉,打开了前往异空间的通道,而重楼往来六界也是以灵脉作为途径。 而现在,又有一人进入了灵脉,思及此人之行径,重楼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他在觊觎三皇之力。 杀机,在此刻攀升到了巅峰。 没人能够无视他人对自家根基的觊觎,并且对方不只觊觎,还已经成功获取了部分力量。 与女娲后人紫萱的交感,与伏羲帝女的探究,以及今朝亲眼旁观梭罗树仙的得道,一块块拼图正在拼凑,楚牧的目的正在一步步完成。 今日,他已经踏出了坚实的一步。 “轰隆——” 无形的灵脉动荡不休,二人的身影随着灵机涌动而在灵脉中不断位移,两者的交锋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每分每秒都在愈演愈烈。 气劲撕裂灵脉,时不时就有外界风景出现,而外泄的余波也给外界带来了或好或坏的变化。 突然,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在四周,生生死死的变化出现,楚牧心中有感,他们已是顺着灵脉进入了寒髓泉脉。 “化相真如剑。” 阴阳剑气纠缠螺旋,化作剑柱贯击,庞然之气充塞灵脉,令得生死循环都似为之终止。 重楼见状,双刃横击,蒸煮天地的炎气化作赤红的刃光,刀剑相击时的气劲撕裂了灵脉,激战的二人像是同时受到冲击,来到了外界。 “轰!” 鬼界的天空中,有怒雷炸响,凄厉的电光下,两道身影不断在厮杀,搏击长空,激荡出的冲击波化作实质性的灾难,令得鬼界不断动荡。 “何方孽障,胆敢大闹鬼界?” 鬼界至高的大殿之中,有诡异的黑影正在徐徐出现,一双森森眼瞳缓缓睁开。 然而就在下一瞬,楚牧和重楼同时以兵刃向着这黑影斩下,双剑与炎波血刃及时撕裂了黑影,让一声惨叫响遍了长空。 随后,楚牧再度撕裂了虚空,进入了灵脉之中,重楼衔尾相追,不死不休。 在之后的数天时间里,二人的身影在各界皆有出现。 魔界的炎波禁地之中,楚牧与重楼大战于炎波泉,于沸腾的岩浆中厮杀。 仙界的碧空苍穹之上,二人搏杀不休,血染长空。 人间苗疆的天坑下方,世间万毒凝聚的毒瘴泉之内,大战的余波险些令万毒之气外泄。 顺着灵脉,二人的身影出现在各界,大战似是永不休止,惨烈的气息随着灵脉传播各界。而随着战况愈演愈烈,各界灵脉也是受到影响,神农九泉都不复平静。 而在这一日,游走六界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神界,神树下方的春滋泉中,二人破水而出,于半空中刀剑碰撞之后,各自退向两方。 “嘶——” 楚牧轻轻吸气,百里之内的清气化作大江大河,被他一口鲸吞,灵光在身体上下流转,不断恢复着损耗。 他以元神之躯和重楼大战,所有的伤势都可通过吸收能量来恢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已是不死不灭之身。 四颗灵珠此刻已是和他合为一体,地水风火之力塑造着楚牧的身体,淡淡的混沌气中,那手持双剑的身影非但未曾衰弱,反倒更显强悍。 气劲流转周身,楚牧的身躯越发圆满,那完美的形体已是显露出不坏不破,不死不灭的永恒气机。 元神是最为真实的显化,楚牧此时身躯趋近完美,正是代表着他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反观重楼,他却是身带数道伤痕,最深的那一道甚至可以见骨,但这并不让他显得弱势,淋漓和鲜血,惨烈的气机,更让这位魔尊战意炽烈,越来越强。 “你的人品固然卑劣,但你的实力,却是让本座赞叹。” 低垂的炎波双刃染上了鲜血,重楼的双眼像是在燃烧一般,沸腾着战意,“在伏羲到来之前,本座会先和你决出胜负。” 战到如今,楚牧的实力已经得到了这位魔尊的认可,虽然抢女人这种事情还是让重楼的杀机无比炽烈,但是很显然,现在的重楼远远没法体会未来自己的深情。 说白了,那是未来的自己,就算知晓自己会爱上紫萱,但现在的他还是无法理解感情的意义。 不过就在重楼话音落下不久,就有一道身影掠过长空,势如奔雷般飞向此地。 “哒!” 狂烈的气势在落地之时突然化作流水的柔和,那人的脚尖轻轻点在春滋泉的水面上,鹰隼般的眼眸牢牢锁定了楚牧。 “飞蓬?”重楼诧异道。 来者分明就是自己的故友飞蓬,并且这一次,不是那个冒牌货,而是真真实实的老对手、老朋友。 不过,重楼已是知晓未来,了解飞蓬已经转世成那个油腔滑调的小鬼才对。 “我是飞蓬。” 这穿着和飞蓬一模一样的少年抬起手中之剑,遥指楚牧,“也是景天。” 魔剑爆发出酷烈的杀机,一丝丝凶煞之气萦绕,直如魔龙咆哮。 “玄霄,你触犯天规,十恶不赦,今日,就是你纳命之时。” 这少年褪去了过往的顽劣,有了之前未有的坚毅,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显露出独属于景天的情绪波动。 他在担心紫萱,在担心被带走的婴儿,在担心夕瑶。 “看来是前世和今生融合了,这是伏羲的手笔吗?”楚牧打量着这仙剑三的主角,轻笑道,“看来,我的老泰山已经发现异常了。” 玄女和自己生了个孩子,所以伏羲就是老岳父,老泰山,这没毛病吧。 也不知道这老泰山现在在做什么,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把这拱自家白菜的野猪给打死。也许是因为伏羲没有凡人的感情,也可能······ ‘是他还有其他要事。’ 在这神界的至高之处,那天帝也许此刻正在悄悄打量着楚牧,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暂时无法出手。 不过就算伏羲无法出手,以现在的景天还有重楼之力,也足以对付楚牧了。 “魔尊这是打算和他联手?”楚牧看向重楼。 面对他带着一丝讥嘲的目光,重楼微微摇头道:“本座不是以重击寡之辈,不会与他人联手。” “但是——” 凡是就怕有个但是。 重楼目露凶光,冷冷道:“你是本座必杀之人,就算你能够击败飞蓬,本座也绝不会容许你生离此地。而且三族停战盟约还在,你别想借力潜逃。”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神界中人不会阻止重楼了。 “看来我的激将法没成功啊。” 楚牧似是失望一般,轻轻摇头叹气,可在下一刻,他又是话锋一转,“但是,你凭什么认为,你,你们,能够杀得了我?” 他的目光在两个强大对手身上逡巡,笑意隐去,只有一片胜券在握的淡然。 “我将春滋泉选为最后一站,可不是因为神界威胁最大,而是因为这是最利于我的战场。” 鬼界、人界、魔界、妖界、仙界,楚牧和重楼转战六界,身影遍及诸界,唯独这神界他却是尽力避免,不肯进入。 眼下,他才是第二度踏足神界,也是最后一次选定战场。 眉心处有叶脉的纹路浮现,淡淡的莹光之中,春滋泉的泉水倒灌入楚牧体内。 “春滋泉的灵力印记!”景天的瞳孔剧烈收缩,“你将夕瑶怎么了?” 他具有景天的性格,但也吸收了飞蓬的记忆,记忆塑造人格,眼下可以将他当做景天和飞蓬的融合体。 景天在乎的,他在乎,飞蓬在乎的,他同样在乎。 现在看到春滋泉的灵力印记出现在楚牧身上,景天下意识地就认为夕瑶可能是遇害了,心中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杀机。 “没怎么,只不过是配合我研究了下春滋泉的力量而已。” 楚牧淡淡说道:“虽是通过与重楼的激战见识了九泉所有的泉脉,但相比较其他,我还是对春滋泉最为了解,所以,我将春滋泉选做了最终战场。” 沛然灵力在体内奔涌,春滋的力量被楚牧的意志所包容,循着虚无的轨迹流淌。 元神之躯是没有经脉的,但在此刻,楚牧却是有意识地塑造出经脉,他将倒灌入体的春滋灵气导入其中一截经脉,以这神农九泉之一的灵力,以自身造化之功,强行塑造出了一条气脉。 这气脉,名为春滋! 遇到重楼乃是意外,但与重楼转战六界却不是意外,而是楚牧有意识地引导,他借助这位神农后裔辨识六界灵界,于此刻仿造塑造出对应的气脉。 第三十章 以一敌二直面伏羲 春滋泉的灵力极速涌入楚牧体内,在那若虚若实的身躯之中,代表春滋的气脉迅速成形。 以其为中心,向着身体各处蔓延出脉络,就如水脉一般在身体内延伸。 同时,还有其余八道气脉在楚牧体内浮现,只不过相比较春滋气脉,这八道气脉显得虚实不定,犹如幻影。 在数息时间之内,春滋气脉便完全塑造完成,楚牧眉心闪过苍翠的光华,一道流光闪过,吞噬了他的身影。 春滋泉有转换清浊之能,同时也有破开空间之力,当楚牧蕴成春滋气脉之时,这股力量也在同时为他所掌控。 流光突然出现在景天身前,羲和带着无尽的阳炎杀至。 他的速度相较于先前的重楼有过之而无不及,羲和之霸道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既合阳炎之高温,又有火灵之爆裂。 四灵珠已是和楚牧合为一体,其内部所有的灵力皆为其所炼化,便是被封印的五灵魔兽也成了楚牧的一部分。 然而景天的前世飞蓬能和重楼打得有来有回,其实力也非是可以小觑的。 淡淡的清风缠绕身躯,残影闪烁之间,景天已是与羲和擦肩而过,巨大的魔剑以与其体积截然不相符的速度反斩向楚牧腰腹,那速度唯有用两个字来形容——至快! 重楼以穿梭空间之法神出鬼没,而飞蓬则是专修剑道和风术,五灵仙术中的“仙风云体”在他身上达到了极致,他的速度堪称至快。 “当!” 电光火石的刹那,羲和剑的剑锋出现在腰侧,与魔剑碰撞,震荡的余波令春滋泉出现阵阵涟漪。 羲和本是前斩,按照常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回转过来挡住这一剑的,但楚牧却是实实在在做到了。此刻羲和的剑锋没入了虚空,空间置换,在楚牧腰侧凭空探出了剑刃,挡住了这一剑。 他完全不似刚刚才塑造成春滋气脉,对于空间的掌握不下于重楼。 一招之下,不分轩轾,二人尽使快剑,以快打快。 楚牧获得春滋泉之力,塑造气脉,又能看穿天地灵脉之分布,此刻展现其速,可说是鬼神莫测,无人可知那蕴含极致阳炎的剑锋从何处来,无人能看透其变化。 然而景天却是尽得风之真谛,仙风云体术令身形化作一道青影,即便是融合了风灵珠的楚牧在此道运用上也是不及他。 身影似风云,清光流转之间,卸力,化劲,极速,哪怕未能看透楚牧的剑路,也可在剑锋临近之时及时应对。 一赤一青两道剑光在春滋泉上纵横,至快的交锋中,蕴含的是至极的险峻,一个不慎,也许极有一方会被重创。 重楼旁观这一幕,只觉此刻仿佛回到了七百多年前,那时的他和飞蓬交锋,也是这般快如疾电,不可估量,瞬息之间便交锋不知多少式。 但如今和景天激战的楚牧,可不是昔日的重楼啊。 重楼分明看到楚牧所使的唯有羲和,而无望舒,冰蓝剑光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这说明,他还留有余力,大大的余力。 春滋泉下灵气不断翻涌,随着二人的交锋,水面动荡之余,也有越来越多的灵气涌入楚牧体内,重楼目光下意识地移向下方,视线穿透散发青光的水面,直直看入春滋泉的内部。 以其神农直系的血脉,穿梭六界的能力,重楼一眼就看出春滋泉内的灵气正在迅速消失,其归处赫然就是那激战的身影。 楚牧,他在借助激战对手的力量,助自己消化春滋的灵气。 这等行径,已是堪称偷天地之灵机,并且偷的还是神农九泉之一。虽然春滋泉归属神界,但在重楼看来,这也是他家的东西。 魔尊心中杀机更为炽烈,滚滚煞气横空,压得春滋泉周边的清灵之气悉数凝沉。 “看来是被你发现了。” 清淡之声突然响起,与其同来的,是一道冰蓝剑光。 剑如潜龙腾渊,鳞爪飞扬,肆意的寒气之中,舞动的是矫矫之剑。 在流光之中,重楼身影又出现一个楚牧,望舒摄空,剑气化龙绞杀而至。 “好胆!” 重楼气急而笑,他倒是没想到,这与自己大战数日的对手竟是这般狂悖。 远处的楚牧还在和景天激战,而近处的楚牧也向重楼递出真实不虚的一剑。这两个楚牧,非是化身,也不是分身,皆是本体。 楚牧令空间易位,就如同先前的重楼一般,同时出现在两处。这两个楚牧,实际上乃是一体,他只是用置换空间的把戏形成恍如分身般的效果。实际上,这两个楚牧的空间位置是重叠的,两道身影皆是一人。 因此,楚牧并不能以羲和剑去对付重楼,而是要用望舒来对敌。此刻他就相当于同使左右手,对付两个敌人。 炎波血刃交叉锁住那游龙般的剑影,水火对冲,狂烈气浪荡起不绝波澜,更让春滋泉周边风云变色。 相比较与景天的以快打快,重楼这厮分明霸道得多,在怒火升起之时,他是万分想要给楚牧一个好看。 然而一层水色灵光却在此时荡漾,将重楼的炎劲分化成精纯的灵气,吸收入体。 无相化法! 五灵仙术之中水术的顶尖防护之法,可将任何能量攻击返本归元,化作灵气吸收入体,强横异常。 当然,说是任何,实际上也是有上限的,若是换做一个人,别说是完全化解了,就是化消一丝重楼的魔气也是吐血。但谁叫楚牧有水灵珠在身呢? 本身就强大的实力配上已经融合的水灵珠,两者相合,让“无相化法”发挥到极致。 修长的望舒剑轻轻一转,剑锋向前,带着剧烈的摩擦声刺向重楼眉心。重楼及时向魔气内收,完全凝缩入血刃之中,同时偏头闪避,但还是迟了一步,一缕赤发在剑锋下掉落,瞬间便被寒气冰封。 “尽耍些小手段。” 重楼的目光带着堪比望舒的寒意,身影骤然遁入虚空,铺天盖地的刃影取代了一切。 骄傲如他,也是被楚牧逼得动手了。 先是紫萱,后是神农洞,再是春滋泉,眼前这人当真是将重楼得罪到极致,让他的怒火前所未有的炽烈。 他已是彻底动了杀机,哪怕和景天两人一起围攻,也要在此地斩杀楚牧,否则让他吸收炼化了春滋泉,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后果。 面对重楼的狂暴攻势,楚牧不动如山,剑光如水,如银河落九天,滔滔不绝,穿行天地,化作一片汪洋,尽阻刃影。 剑气生寒,冰封天地,极致的寒气穿透了虚空,将无形的天地灵脉也悉数冻结,不断追逐重楼的身影。 地水风火共化混沌,春滋泉水转化清浊,有这两者在,楚牧的真气堪称无尽,哪怕是一人独斗两大强者,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双剑各战强敌,羲和望舒纵横无忌,魔剑煞气升腾,血刃铺天盖地,三者激战引发气浪滔天,飓风卷空,汇聚成毁灭的潮汐,整个神界都因此动荡。 重楼魔躯不坏,气机霸道绝伦,天赋血脉让他纵横往来随心,且举手投足间皆有破碎虚空的无俦大力,血刃更是凝聚无边炎劲。 景天重获前生之力,魔剑凶煞,剑路至快至疾,如天地灵风之化身,百无禁忌不受一切外力束缚,剑气凌厉不逊楚牧。 而以一敌二的楚牧则是阴阳共舞,混沌存身,炁体源流,周身气机千变万化,羲和化烈阳,望舒动天河,一人双影全无一丝力疲之态。 而随着大战愈演愈烈,春滋泉的灵气不断倒灌入体,楚牧实力水涨船高,本来守多攻少的风格正在变化,攻守易位。 “轰——” 重楼和景天皆是看出了楚牧的变化,两个激战多年的对手和好友在此地显露出了超人的默契。重楼身上魔气升腾,一双峥嵘犄角凝聚苍茫古老之气机,身影划空,如彗星袭地,携无穷杀机袭至。 他知晓楚牧的“无相化法”之棘手,所以将所有的力量尽数时凝缩,没有丝毫外泄,以炎波泉魂所铸的神兵以及这不坏魔躯收容魔气,撼空杀来的身影充斥着霸烈以及无可扭转的刚猛。 而在另一边,景天另一只手握着一颗灵珠,闪耀的雷光交错纵横,如千万条龙蛇,被他抓握在手掌之上。 风雷本是相激,如阴阳相克,难以共存,但若是执掌得法,境界高深,也未尝不能如同阴阳一般共存共化,风雷相激相薄。 此刻,景天便是同运风雷,于贯天的轰鸣呼啸之中,化作一道惊天剑芒突杀而至,“流光诛仙斩。” “轰!” 血刃开破银河,修长的望舒剑与炎波血刃碰撞。 “锵!” 剑鸣裂空,羲和横挡魔剑,双剑攻防,风、雷、火爆裂。 两边战场之间的空间扭曲,两道身影受到同时的强攻,那重叠的方位被强行压着扭曲了空间,两道身影终于归一。 楚牧左手与重楼僵持,右手与景天相抗,两大强者极尽自身之能,以无俦之力硬碰楚牧。体内的混沌受到强压,混混蒙蒙的一片正在开裂,一实八虚九大气脉也在此刻充溢着灵气,如同龙蛇般在体内动弹,像是随时都要破体而出。 楚牧的双眼已是完全化出龙蛇之瞳,一双龙角缓缓从额头生出,有龙鳞出现在身体各处。 一双龙爪握持双剑抵抗二人,一对金银龙瞳,恍如日月在上,在两者的逼迫下,楚牧的妖形终于没法隐藏,被逼了出来。 “吼!” 他突然狂啸一声,声如龙吟震慑九天,无比磅礴的气机铺天盖地席卷而出,身影完全化成龙首蛇身之躯。 龙角峥嵘,蛇尾蜿蜒,他就如一个“道”字活体化,周身气机转为晦涩,便是连重楼和景天都难以参透,那隐约显露出的气息如天道般高远,似天地般无边无涯。 “好!很好!”楚牧哈哈笑道,“魔界战神,神界第一神将,当真是不同凡响,哪怕我吸收了四颗灵珠,炼化了春滋泉灵力,也被你们逼到了这一步,我的混沌,被破开了······” 如炁道源流的元神之躯出现裂缝,混沌散开,地水风火再度出现,四颗灵珠的形体亦是再度化出。 一切,都像是转向了万分不妙的境地。 但在同时,有至神至圣的威压浮现苍穹之上,一双巨大的眼睛在天空的极处缓缓睁开,高高在上地看着下方这一幕。 天帝伏羲终于露出了痕迹,但却是在楚牧眼看即将要败亡之际。 是他要目睹楚牧的末路?还是说······ 这不是末路! 随着混沌散开,楚牧却是如同破茧重生般,没有一点衰弱,只会越发强悍。元神之躯彻底凝聚成实质,九道气脉被牢牢拘禁在体内,春滋泉的灵力流淌至天灵处,化出一汪灵泉。 “拿来吧。” 楚牧舍剑化掌,龙爪舒张,叩击在景天胸膛,击出淋漓鲜血。 景天的身影倒飞出去,手上的雷灵珠脱手,被一股无形之力吸摄着悬浮在半空。 “轰!” 混沌破开清浊现,阴阳轮转,地水风火齐齐从体内飞出,化作灵珠飞舞,轰散开的气浪也逼退了重楼。 五颗灵珠疯狂变大,如一颗颗星辰环绕在楚牧身上,五灵共鸣,滔天的灵气灌入楚牧体内。 他抬起头来,与那高高在上的天目对视,龙蛇瞳中清晰倒映出天穹极处的的场景。 伏羲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在那天空的至高处,五色光华化作了天幕,笼罩了苍穹,一道人首蛇身的身影凝固在天幕之中,恍如一尊亘古不易的神像,无知无觉。 但那垂下的五色光华却是隐隐形成拦阻,阻挡着神界至高之主的降临,并且楚牧有所预感,若是伏羲离开了那位置,很有可能那天幕中的身影就要破封而出。 他站在神界最高之处,既是因为被阻拦,也是因为要镇封天幕中的身影——女娲。 “原来如此,原来你没法下来。”楚牧笑道。 传说中早已身死的女娲,结果一直在天幕之中,一直被伏羲给镇封着。同时,她也算是变相地困住了伏羲,不让他下来。 这两者互相钳制,以致于都没法过度干涉世间之事。 ‘并且······我哪怕是到了这般境界,也没有察觉到三清之念的存在,此界的天道······’ 楚牧抬头,看向那天极之处,‘也许就是女娲和伏羲。’ 这二人的意志贯穿了天极之处,虽不像圣人一般主宰天地,但也冥冥之中掌握了部分命运。而他们两者的斗争,也从侧面影响了世间。 就如同在未来,女娲后人一个比一个惨,也许就代表着女娲渐渐落入了下风,一步步走向败亡。而楚牧先前所遭遇的种种意外,也可能是因为伏羲的影响。 例如在第一次抵达神界之时,眼看就要感悟到造化之法了,结果突然出来一个敖胥打断了感悟。甚至于若非楚牧给力,他怕是都要被重楼给拦在神界了。 ‘那么问题来了,伏羲为何要困住女娲呢?’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也想着三皇合一,他也要重归盘古。’ 这是不折不扣的敌人、对手,楚牧在此界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这位天帝了。他和楚牧有着相同的目标,但盘古却只有一个。 楚牧的直视好像是冒犯到了天帝的威严,那双巨大的天目开始出现危险的光芒,无色无相,又如同包罗万象的光华在天目中凝聚,被这双眼睛所注视的楚牧在刹那间感到天上地下无他可藏之地,寰宇之间无他容身之处。 他被目光聚焦,便如遭天地共弃,无路可逃。 “呵。” 楚牧的蛇尾撑着身体立起,五颗灵珠如同星辰般的灵珠骤然化作流光撞向他的身体。 耀眼的灵光贯穿身体穴窍,归入五脏之中,雷、风、水、火、土,五灵之力涌动,阴阳双剑化出通天剑光。 “日。” 一道剑光化大日,烛照大千。 “月。” 一轮幽光化皓月,博照万古。 最后,楚牧识海深处有星光闪耀,一颗紫色大星从天灵处缓缓升起。 “星。” 日月星三光汇聚,五气朝元,化作灵流在气脉中奔涌,楚牧剑合日月星三光,龙蛇之躯如大道永恒,舞动极光轰掣苍穹。 “天极圣光。” 如开天辟地般的光华骤然闪过,天穹出的天目也在同时透射出天罚之光。 两道光芒在刹那间碰撞,天地皆明,神界像是陷入永恒的白昼,光明充斥了万象。 良久,那覆盖神界的光芒在渐渐散去,神树的根系缺少了一大块,春滋泉的泉水也悉数消失。只留一个巨大的空洞,不知通向哪一个不知名的地域。 天极处的巨大天目缓缓闭合,苍穹再度陷入了平静之中。 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变化,神界开始恢复了平静,但旁观这一切的重楼和景天都知道,这天地,要变了,那已经离开神界的家伙,也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风暴将至! 第三十一章 我是你爸爸 “喂,天河,你怎么样了?” 人间的神农洞附近,韩菱纱看着突然盘膝坐下来的天河,满脸紧张之色。 她与天河在十三天前跟随着慕容紫英前往神农洞,本想着去见那位传说中的琼华派掌门弟子,可没想到神农洞上方爆发了一场惊世大战,有神魔级别的强者在此地交手。 强大的余波影响了千里之地,造起连连天灾,柳梦璃召来琼华派弟子,与慕容紫英一同前往周边阻止天灾,同时安排百姓避难。 韩菱纱和天河也参与到其中,并且在数日时间内和慕容紫英还有柳梦璃都混了个脸熟。 就这般过了十三天日,天灾渐渐平复,汹涌的灵气也在琼华弟子的相助下开始恢复正常,这时候山顶野人又开始怀念起山猪了,韩菱纱劝不住他,就和他一起出来在野外寻找可能幸存的山猪来。 只是没想到,这山猪都还没找到,天河就出现问题了。 盘膝坐着的身影时冷时热,时而浑身通红,热浪滚滚,时而寒气迫人,冻出一地冰霜。并且随着时间流逝,天河身上冷热交替越发频繁,气机渐强,现在韩菱纱都不敢靠近了。 这等情况,怎么看都不算正常。 眼看天河面色赤蓝交替,韩菱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有心离开去找柳梦璃和慕容紫英,却又担心天河出现意外,留下的话,又是帮不上忙。 就在她着急之时,不远处有流光破开了空间,白衣散发的楚牧从其中缓缓走出。 “想不到,会是在这里。” 楚牧看了眼四周,发觉自己正身处寿阳附近,敏锐的灵识还能感应到远方的浑厚火气,不由低声自语道。 他循着血脉的联系而来,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已经到了寿阳附近。要是没有重楼突然到来的话,楚牧在数日前就该和他相遇了。 随后,楚牧便将目光落在了那少年身上,明光闪烁之间,已是看出了这异象的根源。 ‘力量溢流,我的实力大涨,有力量顺着血脉的联系流传至他的体内,让他出现这等异象。’ ‘玄女,这也是你的打算吗?’ 这种现象在神族中算是很常见的现象,神族中人若有生子,那么作为父母的神族中人会随着神子的成长而不断流失力量,严重者会枯竭而死。 而那些力量,会涌入神子体内,令其天生就具备极强之力。 这方面的例子,最明显的就是女娲一族了。这一族也算是神族,她们每一代后人都会在有后裔之后开始流失力量,到最后连命都要送上。 楚牧虽然不是根红苗正的神族,但在转化神躯之后,也具备了部分特质,而天河······ 他上下打量这少年,发觉对方不但继承了自己和夙玉的阴阳之力,天生水火同德,还有玄女的神力在体内流转,可说是天生的神灵,纯正的神族中人。 并且,在楚牧吸收春滋泉灵力之后,天河也受到了部分影响,从楚牧这里吸取了部分溢出的灵力。 眼下还只是开始,天河的本质才刚刚被唤醒,接下来随着他和楚牧的联系加深,他会受到血脉影响,实力突飞猛进,并且在日后甚至有将楚牧的力量完全夺取的可能。 这个孩子,可说是对楚牧特攻大杀器。 ‘而我若对他下手,就难免会在心中留下心魔,玄女,你是这么想的吗?呵。’ 楚牧心中嗤笑一声,掌运阴阳,斡旋造化,天河体内正在躁动的水火之力在这一掌之下瞬间平静,原本忽冷忽热的身体也转回正常温度。 三息之后,他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身体矫健得不可思议,随便一跃便有三丈高。 “我好了,哈哈。” 山顶野人开心大笑,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浑身充满了力气,我感觉我能一拳打死一百只山猪。” “别跳了。” 韩菱纱连忙过去拉住这活跃得过头的少年,按着他的背向楚牧行礼,“还不多谢前辈。幸好这位前辈路过,否则你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天河闻言,也是向着楚牧连连道谢,然后看着楚牧那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浮现一个想法,问道:“前辈,你认识我爹吗?” “你爹?”楚牧与其对视,问道,“你为何有这想法?” “就是感觉,感觉前辈应该认识我爹,”天河挠了挠头,道,“对了,我爹叫玄霄,据说是琼华派的掌门。” “不是据说,梦璃都说了,就是掌门。”韩菱纱纠正道。 “自然认识的。” “那我爹长什么样啊?” “时间有点久了,有些记不清了,”楚牧摸着下巴,做思索状,“他应该是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若冠玉,未曾戴冠,发色乌黑中透出暗红,眉心处有赤纹,双眼左金右银,身着白色长袍,偶尔会套着蓝纹外袍,持双剑,一剑赤红,一剑冰蓝。其人虽身为琼华派掌门却平易近人,交友广阔,神界九天玄女、女娲后人紫萱皆和他有着深厚的交情······” 随着这详细至极的介绍道出,韩菱纱的眼睛不断瞪大,最后忍不住叫道:“这叫记不清了吗······不对,这不就是你吗?” 如果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眉心生赤纹,双眼金银的人的话,那眼前这人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口中的琼华掌门玄霄了。 这自己介绍自己是什么鬼啊。 “没错。” 楚牧放下手,对着天河道:“我就是玄霄,是你爹。” 爸爸来的如此突然,山顶野人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在此之前,他还从来没想过对方会直接找上自己,并且还别开生面地来了这么一场介绍。 不过山顶野人到底是山顶野人,在脑子微微转了一个圈之后,他便将焦虑抛在了脑后,开开心心叫道:“爹。” 简单直白,没有多想,脸上全是单纯的开心。 “你这模样,可是一点都不像我和她们两个,”楚牧摇头道,“也不知她们是怎么教导你的。” 很显然,玄女是故意将天河教导成这样子的,其目的也不外乎是想以此让天河与楚牧快速亲近起来。就算是心思深沉如楚牧,对于单纯的子嗣也难以生出什么算计,更别说杀机了。 “罢了,你既然承认我是你父亲,那我便不会为你安排好未来,随我来吧。” 说着,他挥手聚气,化出两朵祥云,分别在这自己以及这一男一女,飞向寿阳。 ························ 之后在寿阳与柳梦璃等人会合,处理好灾后建设,又是花了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神农洞口。 面带哀意的楚寒镜向着楚牧行了一礼,转身走进了洞窟,渐渐消失在灼热的红光之中。 过去的十几天时间里,这位梭罗树仙随着琼华派弟子四处救灾,以其成仙后的实力弥平了不少灾害。而当一切恢复平静之后,她选择了回返月幽之境,继续已经持续了数千年的日子。 只是和过去不同的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月幽之境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的妹妹已死,接下来的日子,她又该怎么过呢?”柳梦璃看着那石窟洞口,幽幽道,“成仙,并没有让她过得更好。” 成仙成仙,世人皆想成仙,但眼前的例子却是证明,成仙并不一定美好。无论楚寒镜如何神通广大,她的妹妹楚碧痕终究是回不来了。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楚牧目光幽幽,别有深意地道,“她已经走完了她的路,接下来,该走我们的路了。” 我们的路······ 柳梦璃神色一紧,听着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响起,“十九年之期,快到了。” 自琼华派上一代掌门身死,幻暝界脱离昆仑之巅远离尘世,已是超过十八年了,眼看十九年之期将至,幻暝界即将再度接近人间,柳梦璃不由神色怅然。 接下来,琼华派还会继续成仙计划吗?柳梦璃到底是要选择留在琼华,还是回返幻暝界? 一个个想法在脑海中划过,柳梦璃不由看向了楚牧。 未来到底会如何,还是要由她这位师父来做决定,她的未来,幻暝界的未来,会因楚牧的选择而产生不同的变化。 她想要去询问楚牧,询问未来。 可楚牧并未解答柳梦璃的疑惑,他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已经转身,只在柳梦璃眼中留下一个背影。 ‘十九年,琼华派本来的终点,我最后的谋划······’ 第三十二章 热爱学习 一天之后,楚牧带着众人回到了琼华。 安排其余弟子散去,他带着自家傻儿子还有韩菱纱,以及柳梦璃、慕容紫英,还有一个看起来极为木楞的红衣女子来到了琼华宫。在宫中,他亲自安排两人入门,并且将这一男一女分别安排给慕容紫英带着。 “近来琼华诸事繁忙,我也无甚时间去教导天河,他和韩菱纱就暂时由你教导了,紫英。”楚牧看着慕容紫英道。 慕容紫英当即行礼道:“是,掌门。” “嗯,你先带着他们两人去熟悉门中情况吧。” 挥手让慕容紫英带着这二人退下,楚牧又伸手从袖中掏出魔剑来。 此剑一出,那木楞的红衣少女顿时就目露灵光,神情也变得生动起来,看着楚牧的眼神更是叫一个咬牙切齿。 “把魔剑还给我。”她凶巴巴地道。 “你莫不成还想带着魔剑去投奔你哥哥?”楚牧手按魔剑道,“可惜啊,你哥哥手上已经有魔剑了,你只是多余的罢了。” 楚牧那带着谑笑的面容落在红衣少女的眼里,却是未曾减弱她的一点反抗,她还是十分抗拒地道:“那也比在你手中好。” 她红葵可不是另一个软弱的自己,哪怕因为楚牧的话语而暗自恼恨,也不会对这坏家伙有一点服从。 她冷着一张脸,对楚牧怒目而视,一点都不显退缩。 “那就交易吧,若是你肯辅助我徒梦璃修炼,那我可以在他日放你那哥哥一条性命,如何?” 楚牧换了一副口吻,谆谆诱导道:“你也该知晓我的实力,不怕告诉你,这一次我在神界与你哥哥的前世做过一场,哪怕是唤醒了前世之力,他也依然不是我的对手。若是你不答应,那他日说不得就要亲眼看着他死在我剑下了。” 这一言,顿时就让这凶巴巴的姑娘破了功。她眼中闪过一缕忧色,虽是转瞬即逝,但又怎能逃得过楚牧这人精的眼睛呢。 当他看到这一丝忧色之后,他就知道,这姑娘是跑不了了。 “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希望你给出一个不会让自己后悔的答案。” 楚牧微笑着给出了期限,并把魔剑交到了柳梦璃手中。 他有羲和与望舒,并不缺多余的剑器,并且楚牧也不喜有自我意志的剑器融入自身,他这人向来唯我,可容不得可能会出岔子的武器。 将这魔剑交给柳梦璃才算是物尽其用,这上好的剑器能够让同样修炼琼华剑诀的柳梦璃实力快速精进,这样也好在幻暝界再度接近人间之时执行楚牧的计划。 “师父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柳梦璃接过魔剑后问道。 她还是不明白楚牧的想法。论实力,楚牧此刻已是不下神魔,便是魔尊重楼也难以胜他,如此人物怎么还会盯着幻暝界不忘。 她甚至怀疑,以楚牧的实力,就只凭他一人之力,都可带着琼华派举派飞升了。 想来想去,柳梦璃就是想不明白幻暝界对楚牧还有什么用。 “秘密。”楚牧带着相当欠扁的语气说道。 这时,琼华宫外走进一名女弟子,她向着楚牧禀报道:“掌门,紫萱姑娘想要见您。” 楚牧认出这女弟子正是负责照顾紫萱和夕瑶的人之一,平时她们想要什么东西,都是通过这些女弟子去购置的。 不过这紫萱相邀,倒还是第一次啊。 虽然身体已经诚实了,但紫萱的心还挂在徐长卿身上,平时可都是楚牧主动的。 “知道了,我这便去。” 楚牧让这弟子退下,而后交代柳梦璃好好给这龙葵做心理工作,便直接消失在琼华宫中。 在他离开之后,红葵这才暂时放缓了面色,有点别扭地道:“喂,那个紫萱······为什么在你们这啊?” 对此,柳梦璃回以和善的笑容,道:“首先,我不叫喂。其次,你为什么知道紫萱?” 她知道紫萱和魔剑里的剑魂是好友,但这是三百年后的事情,在现在这个时间段,龙葵不该知晓紫萱,更不会关心紫萱才对。 这很不正常。 红葵顿时面色一紧,然后又露出冷态,想要再度露出那拒不合作的姿态,然而伴随着一缕淡淡的幽香掠过,红葵突然感觉意识一阵模糊,整个人都感觉晕乎乎的,没法控制意识。 “你······幻术······” 她看向梦璃,那小脸上满是错愕之色,“你卑鄙······” 失去意识之前,她总算想起了眼前这看似温婉的女子可是那个大魔头的徒弟,俗话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女子也不是什么简单之辈。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此时她意识模糊,最终晕乎乎地倒在柳梦璃身上。 “那么,便让我看看你为何会认识紫萱吧。” 柳梦璃坐在琼华宫的掌门石座上,红葵静静趴在她膝上,两个佳人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画面。她纤指舞动,紫色的灵光在指尖酝酿,随着手指触及红葵的额头,灵光顿时侵入对方的梦境之中。 ························ 另一边,太一宫中。 香风扶起纱帐,紫萱坐在纱帐后,朦胧的身影背对着楚牧,以不夹杂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觊觎我族的回梦仙魂吗?今日我便如了你的愿,将此法传授给你。” 回梦仙魂,女娲一族的时空秘法,施展此法可以引来雾魂之力,穿梭时空回到过去。仙剑一的李逍遥就曾经通过此法回到过去,三百年后的景天等人,也是通过此法来到现在。 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这一行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倒是给某人送货上门,赔了夫人(紫萱)又折兵。 说起来,楚牧还要感谢他们。 而对于楚牧而言,操纵时间之流的秘法自然值得觊觎,哪怕此法只在此界才能起作用,那也能起到触类旁通的效果。 自从入手这女娲后人之后,他就一直想要获得“回梦仙魂”,奈何他能降服得了身子,却是降服不了心,紫萱一直不愿意交出这秘法。 可今天,她同意了。 这不正常。 楚牧心中生出和柳梦璃一样的想法,但和柳梦璃不同的是,楚牧对促使紫萱改变的根源已是有所猜想。 “是女娲吧,”他看着紫萱,道,“女娲联系上你了?” 纱帐后的身影微微一颤,似是被楚牧说中了。 紫萱愿意松口,确实是因为女娲之故。在楚牧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的神识突然受到无形的接引,与那位祖神产生了沟通。 通过这次沟通,紫萱明白了楚牧对于女娲的重要性,也了解了未来女娲一族将要面对的困境,她不得不承认,楚牧有能力改变女娲一族的未来,改变那必将发生的悲剧。 “是。” 紫萱承认了这个猜测,而后冷淡说道:“既然你猜到了,那就该明白,我不会暗算你,你大可以放心地学习‘回梦仙魂’,不需要担心迷失在时光之中,因为我比你更在乎你的生死。” 只有楚牧才能拯救女娲,改版女娲一族的未来,这一点,徐长卿做不到,未来女娲一族选中的爱人同样无法做到。 若是没有楚牧的帮助,那后续的女娲后人只会一代又一代的重复着名为“悲剧”的轮回,并且没有一人能够活过三十岁。 认识到这一点,紫萱既悲哀又无奈,因为她会因此而不得不屈从,不得不服从于楚牧。 果不其然,在听到紫萱的承认之后,楚牧轻笑一声,道:“那么,你该怎么做呢?”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一丝戏谑,一种看好戏的意思,只因女娲一族的真正传承从来不是通过文字,而是通过血脉的联系。 每一代女娲后人之所以能够在三十岁之前就完全掌控自身传承的力量,不是因为她们都智慧超凡,而是因为天生就会这一切。 这其中,也包括“回梦仙魂”。 而作为一个半道出家的女娲后人,楚牧自然是不可能拥有这些传承的,并且他也无法通过文字或者口述来获得这些传承。女娲一族的很多能力,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具有普适性的。 那么楚牧该如何学习呢? 答案已经出现了。纱帐缓缓向着两边拉开,微微颤抖的声音传来:“你······过来吧。” 这是楚牧第一次受到邀请,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第三十三章 雾魂 是夜,琼华剑舞坪周边的弟子房。 天河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受到太多优待,他在入门之后,也和其余弟子一样住在弟子房。 山顶野人倒没感觉有什么不好,就算是弟子住的房间,也比自家过去住的山顶木屋强多了,是以在经过一天的闲逛之后,他直接就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呼呼大睡起来。 迷迷蒙蒙之间,天河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游,他又回到了那山上的小屋之中,从木床上爬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天河并未慌张,而是露出一丝喜色,直接奔出木屋。 这一幕场景对他来说其实已经是极为熟悉了,在过去的十多年间,在他的娘亲逝去之后,他就时有梦到这场景,而接下来······ 在屋外那颗翠柏下,天河果不其然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娘!”天河看着那背对自己的婀娜身影兴奋大叫。 而后,那人徐徐转过身来,露出冷艳的面容,凛然的气质,还有眉心处如同莲花又似火焰的金痕。 “大娘······”天河一下子焉了下来。 相比较夙玉,他还是更怕这位大娘一些。 不过转眼间,天河又兴奋了起来,他大叫道:“大娘,我找到爹了。” 这傻孩子开始滔滔不绝说起自己爹的好,全然没注意到玄女渐渐阴沉下来的面色。最终,玄女冷斥一声,“够了,好好听我说话。” “好。”山顶野人一下子乖下来。 她来回踱步走了一圈,看向天河,说道:“你可知晓,玄霄一直筹谋举派飞升,欲要以生灵涂炭为代价,让琼华派飞升到仙界。” “啊?”山顶野人表示自己理解不了飞升和生灵涂炭的意义。 玄女见状,不由扶额,怀疑自己的教育是否当真出了问题。她的原意是想要让孩子天性单纯,更容易受到诱导,可现在看来,这单纯怎么有变成单蠢的迹象。 明明她、夙玉、玄霄都是聪明人,可作为三人孩子的天河却像个没常识的野人。 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九天玄女暗暗摇头,放弃了直接用言语引导的打算。就让天河自己亲眼去看,亲身去经历,他迟早还是会和玄霄分道扬镳的。 “我······咳咳,为娘这次来找你,是要你替为娘办一件事。”玄女直言道。 “娘您请说。”天河很是有孝心地道。 “你去封神陵,去取一神弓,封神陵的地图,韩菱纱有,你只需和她结伴,一道前行便可取到,”玄女看向天河,眼中少有地闪过一丝柔色,“你的生辰也快到了,那神弓,便当是为娘送给你的礼物吧。” 天河闻言大喜。 对他来说,取东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收到大娘的礼物。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能让他万分欣喜的事情。 “是,娘。” “好了,去吧。” 玄女轻轻挥袖,一阵清风拂过,眼前的景色开始迷蒙,天河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模糊的景色之中。 “只要取到后羿射日弓,你就有了对付玄霄的基本······” 看着那渐渐模糊的周遭,玄女低声道:“待到镇压玄霄之后,以你的功绩,我也可以将你提拔为仙神,自此逍遥天地,永恒自在了。” 毕竟是养了多年的孩子,玄女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虽然她从来没想过会真正认下这个孩子,但她还是有为天河安排好前途的。 只要琼华事了,那以玄女的地位,做仙做神都在她一念之间,他人苦苦追寻一世都没有获得的功果,对于天河而言是唾手可得。 如此,也不枉她与天河母子一场。 景色渐渐模糊为微白,玄女也正要随之消失,离开此地,孰料就在这时,周遭空间突然凝固,紧接着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模糊的景色还原成先前的山顶风光。 一道身影伴随着风景重现而出现在此地,异色双瞳含着微微笑意,看着玄女。 “找到你了,”他轻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爱妻。” 这突然出现在此地的不速之客,自然就是和玄女、夙玉一直纠缠不清,多年让她们又爱又恨的楚大掌门了。 “我就奇怪,天河说他九岁那年,你与夙玉就逝世了,为何他还会具备那般精深的修为,原来一直是在睡梦之中对他进行教导啊。” “还有弓箭,天河都已经学会以气凝剑之法了,还是对弓箭念念不忘,我想这也是你故意引导吧。你早就为他执掌射日弓做准备了。” 楚牧踱步走近,熟悉的气息让玄女不自觉地后退。 这种露怯的行为,对于曾经的神界第一长老而言,本该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但奈何楚牧的手段太过高超,哪怕是骄傲如玄女,也在他面前不自觉地将自己摆在弱势地位。 要不是这样,玄女在脱困之后也不会一藏就是十几年,根本不敢亲自找上楚牧了。 “玄霄,你放肆!”眼看楚牧越靠越近,玄女忍不住冷声道。 “我放肆也不是一两回了,你才知道啊,”楚牧忍不住失笑道,“玄女啊玄女,我本来都已经打算暂时不管你了,没想到你还亲自送上门来。我这要是不顺你的意,做些什么,岂不是辜负你一番心意?” 玄女终于忍不住出手,要逼退这无耻之徒,可她在十几年前就敌不过楚牧,更何况是现在? 轻而易举制住玄女的楚牧,让她再度重温往昔。 ························ 两个时辰之后,楚牧从太一宫中出来。 刚刚和紫萱修炼了六个时辰的他,又去梦中与夙玉、玄女互诉衷肠,这一前一后,直到后半夜,楚牧才总算是从太一宫中出来。 “女人,当真是误事啊。” 稍加感叹了下女人的痴缠,楚牧凝神屏息,神念散诸于虚空,开始雾魂的波动。 神农九泉的泉眼通过灵脉互通,只要能进入某一个泉眼,或者如楚牧、重楼这般进入灵脉,就可以找到所有九泉的位置,然而九泉之中有个别特殊的存在,哪怕是找到了泉眼,也不是那么好运用其力量的。 就比如这雾魂。 雾魂泉涉及时间,论神异和难以控制,可说是九泉第一,其穿梭时间的能力更是让人为之震撼,惊叹。楚牧在与重楼大战之时,也进入过雾魂的泉脉,也吸收了部分气息,但对于如何使用雾魂之力,如何将雾魂泉的力量纳为己用,他却是一直没有头绪。 好在,楚牧还有紫萱。 在经历过一番辛苦的学习和修行之后,楚牧已是获得了女娲一族所有的传承,对于那穿越时空的“回魂仙梦”更是了然于心。 此时,他以神念捕捉雾魂的波动,双手舞动灵光,于虚空之中引导出如雾如气的力量。恍惚之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凝滞,如同昆虫被困在茧中一般难以动弹,但在下一刻,高绝的意志突破了封锁,楚牧双手一合,那雾气在身前不远处形成了一个滚动着白雾的漩涡。 “正常来说,下一步,我该确定自己要回到的过去,精确时间点,然后就可以穿越了,但我的目的却不是回到过去。” 楚牧踏入那漩涡之中,穿过重重迷雾,出现在一片迷蒙的天地之中,“而是要去往未来。” 时间,在仙剑世界那是相当暧昧的字眼。 纵观历代仙剑作品,穿越时间的经历可说是相当常见,只要掌握相关法术,便是一个普通人都可能暂时回到过去。 而景天等人,更是直接回到了三百年前,想要从楚牧的蝴蝶效应下救下他们的现在。 然而若是楚牧当真改变了过去,那此时的景天、紫萱等人都不该存在才是,并且,未来该是还未发生之事,怎就无中生有,出现了未来之人呢? 除非,这个未来实际上已经发生了。 楚牧遍观四周,发现自己所处之地乃是在一片迷雾笼罩的天地之中。周遭皆是迷雾,目光所见,皆是一片迷蒙。 但在下一刻,阴阳剑光、五灵之力皆起,诸气混同,化作一股熔炼天地万象之力散播开来,整个天地都在此刻化成了一座巨大的熔炉,万气皆在其中灼烧炼化。 若是换做其他世界的时光,楚牧是绝对不会轻易触碰的,但这仙剑世界的时光,楚牧却是已然知晓,它实际上并不强大,只能说是诡异。 既是如此,那便化作令气脉增强的资粮吧。 楚牧再度转化成了纯粹的炁之形态,一身力量化作灵光扫遍八荒六合,那无处不在的迷雾在灵光下不断被炼化,化作楚牧身体的一部分,体内除却春滋之外,又有一道气脉正在成形,迷迷蒙蒙的气象代表着气脉和此地相同的本源。 而随着迷雾的散去,更为清晰的景象出现在楚牧眼中,他极目眺望,目光随着散去的迷雾纵观八极,将那无比壮阔的景象一一纳入眼中。 “果然,这处世界的一切皆已经发生,所谓的过去未来,不过是注定的循环而已。”楚牧轻轻叹道。 第三十四章 世界的真实 时间,是一个难以言明的话题。 楚牧曾经询问过云中子,问他圣人能否去到未来。 云中子的回答是不能,因为只有不曾发生的,才是真正的未来。既然不曾发生,那么便是虚无,若是将其从无变成有,那便是已经发生,那就不是未来。 所以,圣人也无法去往没有真实的虚无未来。 那么圣人是否能够回到过去呢? 答案也是不行。 逆转过去就是逆转整个世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将意志贯彻在森罗万象之中的圣人。圣人也许可以逆转自己,但绝对无法逆转其他圣人,所以答案也是不行。 既然连圣人都做不到,那么凭什么紫萱他们能做到呢? 答案,现在就在楚牧的眼前。 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是单向的,而是一个首尾相连的圆,从古老的过去一直到终末的未来,一切皆已发生,对于楚牧来说未曾发生的未来,实际上也是已经循环不知多少次的过去。 过去的起点,是盘古开天辟地。 未来的终点······ 楚牧看向那突然戛然而止,开始转向重开天地的画面,“是女娲一族被彻底消灭之时。” 等到女娲一族被彻底消灭,那天幕中的女娲也会被伏羲所吞噬,伏羲会化作新的盘古,而后重开天地。然后,就是又一次循环。 而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其目的也十分明显,那就是镇压、磨灭。 楚牧眉心微微刺痛,昆仑镜正在全力接引天眼,让它在此世“他我”的眉心上显现。他的目光穿透了雾魂,看到了下方真正的虚实。 若说弥漫的迷雾是第一层,那楚牧刚刚看到了过去未来便是第二层。而在这第二层之下,还有代表真正根源的第三层。 此界的核心,一切的根源,那是一条蔓延不知多长的蛇尾,那是唯美又古老的鳞片,那是一道人首蛇身的神圣身影。 “女娲······”楚牧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不是此界的女娲,而是已经死在仙道时代末期的女娲圣人。准确来说,这该是她的残留意志,是比之诛仙世界中那圣人之念还要强大不知多少倍的意志。 仙剑世界的历史如同一个磨盘,压在女娲意志之上,每一次循环,都是一次磨灭,那天幕中的女娲每死一次,这圣人意志就被消磨一分。 整个仙界世界就是一个牢笼,是一个处刑器,它在不断消灭女娲圣人的残留。 正是因此,楚牧从未在此界感应到其余圣人之念,因为这个世界是专门为女娲而设的。 像是感受到了楚牧的注视,冥冥之中,一道光芒照耀到了楚牧身上。 那是比之皓日都要胜出几分的目光,那是属于女娲的目光,无上的威严降临于此,哪怕是近乎灰飞烟灭,哪怕只剩部分意志,楚牧和圣人的差距也依然遥远。 不过······好在没能让楚牧跪下。 这样,就代表这女娲意志和楚牧之间的差距还没大到超出一个次元。 “你终于来了。”如同春风般的柔和之声从心中响起。 楚牧闻言,定了定神,道:“你知道我会来?” “自然,因为你是本宫最后的族裔,上一个纪元的最后人族,你与本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种无形的联系在两方之间渐渐成形,楚牧感应到这联系的存在,突然明悟了这一切的因果。 上一纪元的人族,始于女娲,二者之间天然就存在联系。除非成就大罗,否则这种联系无法斩断。 仙道纪元末期,三清在超脱之前下杀手,灭了所有的圣人,女娲也在那一场大战中身死。所有未成就大罗的人族,也死于那一场浩劫之中。 ······除了楚牧这漏网之鱼。 因为楚牧的存在,女娲勉强续了一条命,没彻底凉透,但她也未曾因此复活,因为元始天尊在之后以洪荒碎片开天辟地,将其中一处天地作为牢笼,镇压着这部分意志。 以温水煮青蛙的方法一点一点磨灭意志,等到什么时候这部分意志被彻底磨灭,那女娲也就彻底凉透了。 如果楚牧放着她不管,那么随着时间流逝,这部分意志终有一日会被彻底磨灭,如果楚牧管她的话······ 嗯······一言以蔽之,好处大大的有。 他这条上纪元人族的漏网之鱼,可说是女娲的存身之基,要是他凉了,那这还未曾从虚无中复活的意志就算逃出了仙剑世界,也终究逃不了死局。 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是有些道理,楚牧若死,那女娲必凉,女娲若是复活,那作为其最后族裔的楚牧也会得到不少好处。 楚牧能够快速入门“补天魔功”,并且在此道上突飞猛进,实际上也有女娲的部分功劳。 ‘并且,明月心应该也和她有所牵连。’楚牧微微阖眼,遮住眼中闪过的精光。 他可还没忘记明月心突然出现在天玄界的事情,也未曾忘记明月心额头上的龙蛇纹。眼下被镇压的意志虽是女娲的根本,但这并不代表她没在其他地方留有一些后手。 这样一来,过往的一些悬疑,就说得通了。 那么救不救呢? 楚牧寻思着,自己实际上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想要侵吞此界最大的果实,就需要宰掉伏羲这位天帝,但若是宰掉了伏羲,那么这个不断循环的世界也会被打破闭环,让女娲脱困。 除非楚牧愿意损人不利己,代替伏羲继续维持这个循环。 “你这是吃定我了啊。”楚牧看向那道身影,低声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我乃是共同体。”冥冥之中的声音接着说道。 一股无形的意念缓缓延伸而来,带着轻柔,和楚牧的灵识微微接触,刹那间,楚牧感觉整个世界都像是加速了一般,沧海桑田的画面,无尽的知识,都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等到他回过神来之时,这雾魂的灵力已是充塞经络,名为“雾魂”的气脉也已经彻底生成。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楚牧接纳了女娲对时间的小部分感悟,身体下意识地就在鲸吞雾魂泉的灵力,在短短数息时间内就塑造成了雾魂气脉。 而此举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脑袋···或者说心灵有点晕。 楚牧摇了摇头,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清醒过来。 这无私的馈赠也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楚牧本以为自己的心境已是到了永不退转的境界,但在经历过刚刚那一遭之后,他才知晓自己的心境依然还有的打磨。 相比较女娲,楚牧那超过千年的经历,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方才他就差点迷失在那馈赠之中。 “他人的永远是他人的,但他人的并非不可借鉴,这只是一部分益处罢了。”她淡淡说道。 不过这些话,楚牧却是有些来不及听了他有些晕眩地踉跄行走,挥手打开雾魂和现实的通道,一头撞进了那迷雾漩涡之中。 ························ 琼华宫中。 柳梦璃将玉指从昏睡的少女额头上移开,秀美双目中闪过一缕深思。 “她竟是在梦境中经历了另一个龙葵的部分人生,获得了三百年后的部分记忆。”柳梦璃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道。 作为梦貘一族的少族长,她天生就具备极强的幻术天赋,能够通过进入他人梦境来窥探心灵。在方才,她就是催眠了红葵,然后通过进入对方梦境来知晓红葵为何认识紫萱。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问题的根源竟是如此的离奇,如此令人难以置信。 柳梦璃微微蹙着秀眉,右手下意识地微握,在石座上敲击。 “还是去找师父问一问吧。” 思索良久,柳梦璃最终还是决定找自己的师父询问一下因缘。不过不等她起身,旁边就突然多出一个迷雾漩涡,一道身影从漩涡中掉出,啪的一声摔在石座的另外半边上。 楚牧,以闭目沉睡的姿势直接落在了柳梦璃的身旁,巨大的石座完全容纳了两人的身体,他的头还下意识地靠在柳梦璃的香肩上。 “师···父?” 感受着肩膀上的触感,柳梦璃身体一僵,迟疑着询问。 可楚牧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他只是一直做沉睡状,就这般静静斜倚在石座上,靠着她的肩膀。 在数度呼唤未果之后,柳梦璃终于确定楚牧似是陷入了沉睡之中,她看着楚牧那张安静的脸庞良久,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指,一点灵光随着指尖点在了楚牧眉心。 第三十五章 就像一股清泉 对于楚牧这个师父,柳梦璃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说不提防,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难得见到师父昏迷不醒坐在身边,她觉得自己要是放过这个机会,那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所以,抬指,运转灵力,化作灵光,一丝丝浅紫色的光华开始向着楚牧的眉心侵入。她要看看楚牧倒是有着什么样的打算。 只是柳梦璃没想到的是,当那青葱玉指接触到楚牧眉心之时,那一直毫无动静的师父突然睁开了双眼。 “轰!” 大脑像是爆炸一样,苍茫古老的气息顺着灵光的连接蔓延,无数混乱的信息反向着柳梦璃侵入。 在短短的一瞬间,她像是经历了千秋万世,又像是什么都没经历,无法负载的信息被她的心灵下意识地摒弃掉,但对神魂造成的冲击还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做好奇。” 楚牧缓缓直起了身子,看着那和自己换了一个状态,倒靠在自己身上的徒弟无奈道。 他本来已经快要解决问题了,没想到这柳梦璃这么胆大,敢与自己建立联系,在感应到自身可能受到窥探之时,楚牧直接就将多余的信息悉数转移,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清醒。 然后,就这样了。 “我是真的没想过要对你下手啊。” 楚牧无奈摇头,然后将柳梦璃膝上的红葵放到一边,一手按在柳梦璃的天灵处,神念开始深入她的识海。 像这种助他人调理神魂,若要毫无隐患,那自然就是要楚牧的神魂亲自入场帮忙,只是那样一来,基本上就和神交没多大区别了。 楚牧在此前还当真还想过真要对柳梦璃下手,平时也最多就是调侃一二。否则以他的手段,这小徒弟还当真没能耐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如今既然到了这局面,那也楚牧也并没有什么抗拒之意。 他在先前被灌注了部分感悟,心神也受到了侵染,本就淡漠的心性更显无情,恍如高高在上的神灵,人性的色彩渐渐淡薄。 这种情况,于修行算是有益,但于本人心境而言,却是有弊无益。从某种情况上来讲,楚牧的心性正在向着女娲转变,这对于他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他打算做点男人都喜欢做的事情,来加深自己的人性。 ······ 调理的过程乏善可陈,就是楚牧一手按在柳梦璃的小脑袋上,但在柳梦璃苏醒过来之时,红艳艳的色彩顿时便覆盖了整张俏脸。 “感觉如何?”楚牧收回手掌,问道。 “就像一道清泉,流淌过身体,浑身都被浸润包裹·······”柳梦璃支支吾吾地道。 “我问的是还有没有感觉到难受。”楚牧打断了柳梦璃的初次体验感想。 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还是有点太刺激了,你看都有点迷糊了。 “嗤——” 有灵气化作气雾从天灵喷出,柳梦璃燥得恨不得在这琼华宫中抠出一座太一宫来。 “没事了没事了······” 她强行镇定心神,故作无事一般轻轻拿起放在石座旁的魔剑,一股灵光如同水雾一般融入魔剑,与剑上的煞气隐隐呼应,“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好,我现在感觉这还没祭练的魔剑都能够随意运使,甚至连修为都似乎有所精进。” 这一次,柳梦璃也算是享受了下女娲给予的福利,只要她在之后闭关修行,定能让修为大进。 “对了,师父,你是如何变成那模样的?”柳梦璃依然一本正经,红着一张脸问起了楚牧突然昏迷的原由。 “不必问了,”楚牧摇头道,“此事暂且不提,目前主要的还是幻暝界。十九年之期将至,我要做的事情,你也该清楚了吧。” 在之前助柳梦璃调理神魂之时,楚牧也将自己的计划一一交代清楚,这让柳梦璃心里也有了一个底。 至少她现在不用怕幻暝界的梦貘一族被灭族了。 但在去除了对幻暝界的担忧之后,更深层次的忧虑也在同时浮现,毕竟楚牧所行之路的终点,是要和神界正面对上。 哪怕对楚牧信心十足,柳梦璃依然感到深深的忧虑。毕竟,那可是神界啊。 不过在这一刻,她的忧虑便悉数被抛在了脑后,只因一只修长的手掌突然从裙摆叉口滑了进去。 道阻且长,楚牧现在急需扳回自己的心性,所以他开始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楚牧便在探索神农九泉以及扳回心性中度过。 神农九泉,照胆、寒髓、热海、无垢、雾魂、春滋、炎波、毒瘴、龙潭,其中雾魂与春滋皆已经被楚牧汲取灵力化作气脉,热海、毒瘴、无垢也同样在人间,所以楚牧在这段时间里寻到这三泉的泉眼,打发了看守灵泉的泉守,将这三种灵泉一一汲取灵力,塑造气脉。 热海泉内具备无比磅礴的生机,堪称生命之源,楚牧以此塑造热海气脉后,他的生机同样化作了生命之火,隐隐有了本体的七成强度。 毒瘴乃是天下万毒与万解之所,汲取此泉灵力塑造相关气脉之后,楚牧浑身通透,任意杂气都难以对他产生影响,且可在一念之间塑造万般毒灵之气。 无垢泉则是荡涤神魂之能,预见未来之妙,不过据楚牧亲自观之,此泉之能应该只有壮大神魂,至于预见未来的效果,则是以灵能演化后的结果,并且也和仙剑世界的特殊时间流有所关联。 无垢气脉塑成之后,楚牧的元神强度暴增倍余,甚至快赶上吸收三清之炁的本体了。 至于剩下的照胆、寒髓、炎波、龙潭这四种灵泉,照胆在神界,寒髓在鬼界,炎波在魔界,而龙潭则是位于归墟,且泉魂已经化作人形,在人间四处游荡,不好下手。 楚牧在左右衡量之后,打算先从照胆下手。 照胆泉之灵力能照尽任何人的心灵肺腑,小人照之胆寒,君子照之坦荡,故名照胆。此泉本是神界用做内部审判之用的,位于神界最为森严之地带,以如今楚牧和神界的关系,最主要的是有伏羲在神界看着,楚牧也不敢轻易踏足神界。 不过就算不踏足神界,也不是没有染指照胆泉的途径。 天帝伏羲曾取照胆神泉泉魂,融合陨星神铁铸造出一把神剑,将其赐予自己神将飞蓬,后来飞蓬在仙界与重楼战斗之时,因受到打扰而被重楼打落了神剑。 这神剑从仙界落下,坠入凡尘,后来被蜀山派的祖师获得,并以此斩妖除魔,创立蜀山仙剑派。那照胆神剑也因为这番际遇,有了新的名字,那便是镇妖剑。 楚牧所想到的途径,自然就是从这镇妖剑入手,将其中泉魂汲取吸纳,化作自身照胆气脉的资粮了。 同时,作为神界在人间的爪牙,蜀山派与楚牧是敌非友,他寻思着也该向蜀山下手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在一日之后,楚牧再度来到了蜀川附近。与他同行的,还有终于从太一宫中走出,将苗女服饰换成浅紫色罗裙的紫萱。 原本,楚牧是想要独身一人前来的,但紫萱提及蜀山之中还有三皇神器,且她若得到三皇神器中的女娲血玉,那她也可让楚牧进一步感悟女娲血脉之妙,所以楚牧就顺带着让她一起来了。 蜀山的风光一如既往,悬浮在半空中的山岳上承载着庄严的宫殿,隐隐闪现的剑光组成宏光,在蜀山上空闪耀。 作为和琼华派齐名的修仙大派,若是撇去楚牧这个琼华派掌门,如今的蜀山论实力还要胜过经历十九年前大战后的琼华。 更何况,在那座悬空山的内部,还有着开天巨神所留下的遗产之一——盘古之心。 蜀山的本身就是盘古之心辐射周遭岩石,以其堆积而形成的,这座人间仙山本身就是一大宝藏,蜀山也是因此成为人间七十二仙界之首。 “不过在被神树吸收这么多年后,盘古之心的能量也不剩多少了吧。” 就在蜀山附近的一座崇山上,楚牧遥遥望着那座悬空大山,心中估量着是否要破山取心,将盘古之心化为己用。 而在他的身旁,紫萱同样遥望蜀山,只不过和楚牧不同的是,她的眼中满是凄苦,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措。 之所以如此,只因紫萱曾在徐长卿身上中下寻踪蛊虫,她能够时时刻刻确定徐长卿的位置,而现在,徐长卿就在蜀山。 第三十六章 至净法 “长卿······” 山上的佳人痴痴念着心上人的名字,然后因为楚牧揽在腰间的手臂,被拥入楚牧怀中。手掌隔着罗裙传导过来的热力,让这段时间以来日日修行的紫萱感觉一阵酥软。 随着两者不断修行,紫萱对楚牧越发亲近,虽然心还是徐长卿的,但身体却是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形状。 而在悬空山上,同样有一白衣道士念着紫萱的名字。 “紫萱······” 徐长卿站在三皇台上,放空的双眼中倒映着三皇台周边的三座巍峨石像,一抹恐惧正在眼中浮现。 他发现,自己竟是在缓缓看淡与紫萱的感情,原本的时刻牵挂到现在却是只有偶尔的念想了。心中清明长存,念头通达无比,但那牵挂的情感,却也像是阻碍清明的邪念,被所修行的功法也缓缓抹去了。 《至净法》,这是徐长卿此时修炼的功法,也是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根源。 蜀山中人从来不缺灵气,从盘古之心中散溢出的灵机,从神树根须上传导出的灵气,这些都让蜀山弟子只要修持心境、修行战法便可让实力突飞猛进。 在这种情况下,蜀山的功法更注重纯净精纯,以量换质,且更注重心性。这也就导致,蜀山功法易修难精,越是到后来,就越是难以精进,每一步的踏出都可能需要多年的时间苦修。 但是,蜀山也不是没有捷径的。《至净法》,便是蜀山最大的捷径。 此法讲究纯净心灵,将心中所有的邪念恶念悉数排出,保留自身心境清净。而绝对清净的心境也可和蜀山功法完美匹配,能够让修炼者在短时间内功力成倍的加强。 一旦完全练成《至净法》,将所有的杂念恶念祛除,那修炼者甚至可以在短时间内千百倍强于先前。 徐长卿便是看重了这一点,才决定开始修炼《至净法》。他饱尝过爱人被夺走的无力之后,已是清楚明白力量的重要性,是以在从神界离开之后,他就来到这三百年前的蜀山,表明身份,说服蜀山掌门让他修习《至净法》。 至于此法可能造成的祸患,那徐长卿也顾不得了,再如何后患无穷,也比不上如今的楚牧。三百年后的邪剑仙也就对付一下蜀山,还不至于像楚牧那般打上神界。 只是徐长卿没想到,他为了夺回爱人而修习《至净法》,结果自身却开始渐渐看淡情感,开始淡忘。虽然过往记忆依然清晰,但那种心动,却是变淡了。 这等变化自是让徐长卿感到恐惧,可他又是发现,便是恐惧,也在渐渐变淡。终有一日,他会因为此法而变成一个相似又不同的人。 想到这样的未来,徐长卿浑身气机暴动,沛然气劲形成瀑布般的潮流冲天而起,一声呐喊已然出口:“不!” 声震长空,灵动百里,方圆数百里的灵气都因为这一声呐喊而动,可见徐长卿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同时,正在观望蜀山的两人,也同样被这股突然出现的巨大波动而惊动。 ‘纯善无恶?不,是去善去恶,至纯至净,’楚牧感应着气机,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善恶乃是正反两面,没有恶的衬托,善也无法成立,若是将恶念去除,那善也会因此而变得淡薄。这等纯净气息,十有八九就是蜀山的《至净法》了。’ 他修炼过的《太上感应篇》便是类似的功法,并且比这《至净法》做得更为彻底,将善恶悉数剥离并加以掌控,化作双身,自然对其后果清楚得很。 不过这《至净法》作为仙道功法,到底还是和《太上感应篇》有所不同,楚牧却是想要亲眼见识一下此法之成效。 他搂着紫萱,化作一道长虹飞掠天空,直直突入蜀山天空上那一重重宏光,轰然降落在石台上方。 三皇台本身乃是一座屹立在崖边的石台,石台正面是延伸至地面的台阶,此时徐长卿就站在台阶顶端,面朝石台三面处的三皇石像,状若疯狂。 楚牧和紫萱便降落在伏羲石像的头顶,居高临下,一眼就将徐长卿,还有分别悬浮在三皇石像之前的剑、玉、鼎纳入眼中。 “长卿?!”紫萱重新见到心上人,立即就是一声惊呼,满目的担忧。 她曾经预想过重新和徐长卿见面的场景,但是任她如何想,也想不到再见面之时会是这般模样。眼前这徐长卿状若疯癫,但眼眸中却只有渐渐散开的淡然,仿佛那扭曲的面容,满脸的挣扎都只是假扮一般。 这等模样,当真是让紫萱担忧到了极点。 “他怎么了?”紫萱连忙抓着楚牧的手臂,问道。 唯今之计,她能求助的也就只有楚牧了,她只希望神通广大的楚牧能够看出徐长卿的症状。 “应该是修炼了蜀山的《至净法》了。” 楚牧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徐长卿,“过往的经历遮蔽了他的道心,让他心中蒙尘,但当《至净法》拭去这尘埃之后,这些过往就悉数化作了他所有的资粮,让他突飞猛进。同时,也让他的天资彻底发挥出来。” “《至净法》!”紫萱惊叫出声。 她又岂会不知这门功法,他们在三百年后的最大敌人就是因《至净法》而出现在世间的。 三百年后的蜀山五老为了精进修为,便修炼《至净法》,将自身的邪念悉数排出体外。他们成功了,练成之后,他们的实力远胜过往,功力有着千百倍的增幅,可说是绝对不弱于那些成仙之辈,但他们也在同时造就了一个集合五人之力的怪物。 蜀山五老的邪念在锁妖塔中汇聚成形,吸收锁妖塔中的妖魔之恶念不断增长实力,在重楼闯入锁妖塔之时趁机出逃,引起后续一连串的故事。 而现在,徐长卿竟是也同样修炼了此法,这又如何不叫紫萱震惊。 “紫萱!” 疯狂的徐长卿抬首看向两人,视线在接触楚牧搂在紫萱腰间的手臂时,眼中产生一阵波动。这当面的亲密举动毫无疑问给徐长卿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让他的至净心境有种破功的趋势。 有一股极强的杀机,一种恶念,犹如恶龙一般在心头咆哮。 不过在下一瞬,徐长卿的双眼便再度开始恢复平静,甚至于还因为之前的波动被抚平,使得周遭灵气涌入体内,令功力又有一分精进。 “竟然还能如此?”楚牧见状,不由奇道。 《太上感应篇》虽能炼化出善恶双身,甚至于还能够以此演化出诸般杀伐极招,像是太上魔尊的“天道三刀”便是以此为根基而创的,但《太上感应篇》本身对功力的增强,却是作用不大,至少比不上那些杀伐极招。 这门功法是倾向于用的,而徐长卿所修炼的《至净法》,却是倾向于练的。它没有其他作用,就只有增长功力,顺带着还纯净心灵,去恶淡善。 “有趣,竟是因为心灵波动而险些破功,可又因此而增长了实力,我是越来越好奇这《至净法》了。”楚牧笑道。 他这一言,本是无心,但听在紫萱眼中,却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目光在徐长卿身上停留,而后有一抹决然浮现,紫萱突然抓住了楚牧的手掌,将其塞入了衣裙内。 第三十七章 邪念成剑得道成仙 前所未有的冲击顿时席卷心头,徐长卿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直面这一幕。 至净的心境被瞬间打破,怒意恨意杀意一起浮现在面庞上,使得这白面道士满脸阴翳。他的影子如同有意识一般地游动,从地面上浮起,化出一道漆黑的身影。 “长卿!” 紫萱万分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从那影子中,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机。 邪意,恶意,诡异的念头笼罩着那道黑影,那显化出的身影和徐长卿长得一模一样,但他脸上却是带着狡诈和得意,带着令紫萱熟悉的神情。 “邪念成剑,得道成仙,”那身影怪笑着张开双臂,“老夫终于重生了。” 邪剑仙! 不需要紫萱多言,楚牧已是能看出此人的身份。他分明就是蜀山五老的邪念所汇聚而成的邪灵,非人非妖的邪剑仙。 “附着在徐长卿身体上,一同来到了这个时间段吗?”楚牧猜测道。 “不错,正是如此,”邪剑仙怪笑道,“老夫在初次和这小道士接触的时候,就种下了一道邪念在他体内,本打算作为打探消息的手段,可没想到这小道士竟是有这般境遇,竟然穿越到了三百年前。于是老夫就顺势改变计划,选择在三百年前的时间段重现于世。这小道士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老夫做了手脚。” 暗中加深徐长卿的执念,引导他修炼《至净法》,然后不断吸收徐长卿派出的邪念,壮大自身。本来邪剑仙预计自己还需一段时间才能重生,可没想到紫萱为了让徐长卿破功,竟是来了这么一出,那瞬间爆发的恶念不只冲破了徐长卿的心境,也让邪剑仙彻底重生。 “怎么会······” 紫萱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楚牧身上。 她没想到自己这一举动,竟是反倒成全了邪剑仙,让他以徐长卿的恶念重生,如此一来,徐长卿还能恢复正常吗? 楚牧看着徐长卿本体那清明的双眼,心中给出了一个答案,‘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一瞬的爆发,不只让邪剑仙重生,也让《至净法》彻底大成,眼下这人还是徐长卿,但这个徐长卿,实际上已经和修炼《太上忘情道》之人类似了。 邪剑仙以徐长卿之情绪为食粮重生,让此人善恶彻底分割,眼下这两者,倒是和楚牧本体修炼《太上感应篇》化出的善恶双身类似。 在他得出答案的同时,邪剑仙和徐长卿身影重合,原本白衣道士已经被浑浊的恶念笼罩,整个人都变得模糊不清,但那双露出的眼睛却是如同镜面般平静,倒映出楚牧和紫萱的身影。 “死吧!” 徐长卿和邪剑仙的声音重合,两者似是同心同意,话音落下的瞬间,以邪剑仙为主导的共存体已是如同鬼魅一般从三皇台上掠过,悬浮在伏羲神像前的青铜战剑已是到了他的手中,随着他一起化作一道剑光,直指神像上的二人。 至纯至净的灵气,至邪至恶的剑意,至神至圣的神剑,三者在此刻竟是如同一体,徐长卿、邪剑仙,还有三皇神器之一的伏羲剑,三者无比和谐,划空而过的剑光带着诛魔杀神般的威能,令紫萱双眼不自觉地化作竖瞳,险些被逼出妖形。 “铮!” 剑光临身的那一瞬,有一轮赤阳升起,将楚牧二人包围,辉耀的剑光沸腾着阳炎,化作大日与那三位一体的剑光碰撞,刹那间的场景如流星经天,长虹贯日,无比的耀眼,无比的辉煌。 剑光激撞,蜀山上空的宏光被一举打破,巨大的悬空山都是隐隐晃动,地动山摇的动静显示着这余波是如何的骇人。 而在三皇台上,伏羲剑遭到赤阳拦截,华美的羲和剑不知何时已是横挡在前,那凌厉的剑锋如同海天一线,将不绝剑光悉数拦下。 邪剑仙见状,目生剑芒,被笼罩在赤阳之内的楚牧与其对视,只觉一道利剑出现在眼中,那体内竟是出现一道凌厉剑光。 剑光贯穿胸膛,带起一蓬鲜血,一直被羲和剑气守护的楚牧,竟也是被一剑创伤。 “好生诡异的剑。”楚牧看着那从自己体内飞出剑光,出声赞道。 这一剑纯由心念而发,无形无相,若非沾染了自己的鲜血,还当真难以成形。最重要的是,它还是由楚牧自己的心念形成。 在那一眼对视之中,邪剑仙引动了楚牧自己的心念,化作剑光伤创楚牧自身。 这等诡异的神通,只能说不愧为以邪剑成道的邪剑仙。 眼看楚牧胸膛血光乍现,邪剑仙不由露出一丝喜色,那笼罩身体的邪念更是如潮水般翻涌,邪异万分。 然而在下一刻,他便发现楚牧胸膛的鲜血凝固住,然后如同时光倒流一般,那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不可能,老夫的邪剑不是那么容易被抹平的!”邪剑仙尖啸道。 他自忖哪怕楚牧肉身强悍,也绝对无法那般容易抹除伤势,只因他的剑光也带着其本身特质,介乎有与无之间,留下的伤势也是诡异异常,难以抹消。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哪怕楚牧如今已经掌握了“斡旋造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只要一气不绝,便可不死,但限于楚牧自身的境界,“斡旋造化”对于一些无法看透根本的伤势并不是十分有效。 但楚牧掌握的,也不只有“斡旋造化”。 新塑造而成的雾魂气脉让伤势发作的速度千百倍的减慢,而楚牧自身通过无垢气脉变强的元神则是将思维极尽加速,这一快一慢之间拉长的幅度,让楚牧得以在瞬息间看透了这一剑的虚实,并加以克制,以“斡旋造化”进行化解。 这各中原由,楚牧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说出来,他对于不想相信的邪剑仙还以颜色,冰蓝剑光自赤阳中飞射而出,望舒剑与羲和剑相合,阴阳剑气纠缠螺旋,轰然撞在伏羲剑上。 “轰!” 惊天轰鸣如怒雷爆炸一般,整个三皇台为之震动,螺旋剑气顶着邪剑仙横贯长空,一举将他退出三皇台范围。 将还带着一丝余香的手掌从衣裙内拿出,楚牧隔空抓摄,分别悬浮在女娲与神农石像前的血色玉石和青铜大鼎被真气摄来,悬浮在身前。 “接下来,该你了。” 楚牧让女娲血玉飞到紫萱身前,说道。 三皇神器分别为盘古三皇关注自身力量所造,虽然这力量的多寡还未曾知晓,但既然冠以三皇的名号,想来应当是不逊于五灵珠任何之一的。 他带着紫萱前来蜀山,可不是为了在徐长卿面前玩这夫前目犯的游戏的,紫萱既然说了能用女娲血玉增幅楚牧的实力,眼下就是她表现的时候了。 紫萱担忧地看了一眼那道被轰撞在山峰上的身影,恳求道:“帮帮我,救救长卿。” 现在,她也只能将希望放在楚牧身上了。 “无需你说,我也会饶他一命,毕竟这等有趣的存在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许能成为我打破《太上感应篇》的契机。” 楚牧淡淡道。 他对于徐长卿的死活并不在意,反正无论这白脸道士是死是活,紫萱都已经归楚牧了,就算放他一命又如何。并且,对于如今这徐长卿和邪剑仙的形态,楚牧还是颇为好奇的,直觉告诉他,这也许能帮助楚牧更深层次地了解《太上感应篇》,甚至找出《太上感应篇》的破绽。 他可从来不曾忘记,还有一个太上魔尊在天玄界虎视眈眈。若非当初道可道打断了太上魔尊的突破,那凌霄城那一战还真不一定能够圆满解决。 得到楚牧的承诺,紫萱终于肯动手。她微微昂起臻首,张开小嘴轻轻一吸,那硕大的玉石便不断兵解,化作无数玉屑飞入檀口。 沛然生机在体内流溢,浓厚的血光透体而出。 紫萱不由发出一声长啸,一双长腿合拢化作蛇尾,将楚牧给缠住。 源源不绝的血光从她体内涌出,传导至楚牧的身体,二人皆是被血色覆盖,犹如一轮血红的太阳一般,表面燃烧着血色的烈焰。 而在此时,蜀山派已是被彻底惊动,一道道剑光升起,无数剑影如同鱼群般在空中飞舞,环绕着整个蜀山,里里外外形成整整九层剑网,将蜀山包围在内。 “何方妖孽,敢在蜀山放肆?” 伴随着一声断喝,剑如天瀑,向着三皇台倾泻直下。 第三十八章 震破锁妖塔 万剑呼啸,剑如雨下。 整个蜀山派都被惊动,无数利剑向着三皇台倾泻直下。 然而在那三皇台之前,有阴阳双剑升空而起,数不尽的剑影从羲和、望舒身上分化而出,无尽的剑光组合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拦截在三皇台前,那如雨般倾泻而下的利剑射入太极图后就如同泥牛入海,了无踪迹。 邪剑仙从山峰破出,满是忌惮地看了一眼那三皇台上空的血色太阳,而后他一按剑光,带着伏羲剑便欲远遁离开。 因为借由徐长卿的邪念而重生,邪剑仙自然也拥有徐长卿的恨意和怒意,对于楚牧,他自然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但他也不会当真任由这负面情绪掌控。 若是换做原来的徐长卿,那自然是要蜀山共存亡,势要血战到底,但现在的邪剑仙可不是那种死脑筋,他在明知不可敌的情况下立即便选择跑路。 可他想跑,也要看楚牧想不想留。 那巨大的太极图中双剑游弋,陡然剑气破空,羲和与望舒如同两条游龙般矫矫破空,向着邪剑仙飞射而来。 沿途而过之地,万剑辟易,剑光摧枯拉朽地断裂无数飞剑,剑气螺旋飞掠,向着邪剑仙追至。 “欺人太甚!” 邪剑仙眼见那剑意直直锁定自己,哪还不知自己是逃不了了。除非摆脱锁定,否则这双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将他给拿下。 可想要凭这双剑就将自己拿下,那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 “万剑诀。” 剑动之间,剑芒如疾雨,源源不绝激射,无边凌厉之势斩云破霄,端的是势若万钧。 然而那自长空游天而下的双剑更显强横,霸道的剑势将激射而来的剑芒悉数斩破,无论是何等拦阻,都要在双剑之下土崩瓦解。 邪剑仙看得是眉头直跳,同时也对这双剑的威能感到心惊。 剑修虽然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传闻,并且也确实存在这等强者,但那是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的。以邪剑仙的角度来看,就算他和楚牧实力有差,也不该差距这般大,连对方的飞剑都无法挡住。 可事实已经证明了,楚牧这一双飞剑,确实强横异常,连破蜀山剑阵和“万剑诀”,其势未消,还往邪剑仙射来。 不过邪剑仙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他在心中暗惊之际,亦是人剑合一,伏羲剑化作擎天巨剑,冲天而起,直迎那游龙般的双剑。 这正是蜀山剑道神通——天剑! 天剑贯空,正中双剑所化的剑柱,两方碰撞,剑气激震,响起连绵不绝的铿锵声。羲和与望舒乍分乍合,阴阳流转,正反相变,清浊更易,楚牧将“天意”这一招的理念用在御剑之上,在短时间的僵持之后,赤红与冰蓝双色剑光化作黑白,流转不休的剑光逐渐有了一种划分万物的锋锐。 “呲呲呲······” 刺耳的摩擦声随着这股锋锐的出现而响起,那黑白流转的剑光沿着剑脊割裂了天剑,将这擎天巨剑一分为二。 “锵!” 剑光最终落在伏羲剑的本体上,震耳欲聋的铿锵声中,邪剑仙和伏羲剑从天剑中现形,擎天巨剑就此溃散。 但在同时,徐长卿身周的邪念突然一收,尽数融入体内,露出他的本体。 “至净至邪,一气玄同。” 双重音高声长吟,邪剑仙在此刻终于放弃自身的主导权,选择和徐长卿平等把持身躯。至净心境与至邪意念共存,剑如长虹贯日,轰然冲入黑白流转的剑光之中。 “轰!” 自剑光中爆发的剑流炸裂了正反阴阳,那至邪与至净在内中碰撞,将这圆融的剑光生生炸出了一道裂缝。 于那荡开的剑浪之中,卓卓身影持剑凌立,至净至邪剑气于身周交织,恍然如仙,又若邪魔。 此时的他,倒是真正有了那剑仙风采,真正如同剑中邪仙。 剑破黑白剑光之后,邪剑仙不退反进,持剑掠空,高声传喝:“掌门,长老,以锁妖塔镇压那邪魔。” 他以徐长卿的声音提出建议,这一代的蜀山五老不疑有他,当即便合力催动锁妖塔,向着三皇台挪移。 巨大的宝塔连带着下方的基石一同挪移飞空,似缓实疾地飞临到血阳下方,塔顶有五灵仙光闪烁,形成巨大的阵图向着血阳包裹。 这锁妖塔和寻常塔楼不同,想要进入其中需要由塔顶入,而非是由塔底入。整座巨塔上下十层,悉数以金刚白玉石铸造,坚固无比,内中所困妖魔无数,像什么天妖皇啊,邪剑仙啊,赵灵儿啊,都曾经在里面待过。 当然,从现在这个时间段来看,这些狱友大部分都还没有入内,锁妖塔的战绩还有所不足。 但是没有关系,今日若能够将楚牧锁入其中,胜过以上那些歪瓜裂枣无数倍。 前提是,能够将楚牧锁入。 正在血阳之中吸收了血气的楚牧微微下移视线,视线似是穿透了厚厚的塔顶,精准捕捉到了内中的一道剑气。 “镇妖剑,已经在锁妖塔里了啊。” 他确认着自己此行的目标,然后那血阳就突然下坠,直直落向那锁妖塔。 既是已经找到目标,那就去拿吧。 带着这种念头,血阳如同大日西沉,势不可挡,沸腾的血焰似烈日熔金,由上到下灼开塔顶。血气和无数显现的符咒对冲,沛然生机辟易万灵,将符咒强行碾灭。 这轮血阳就以无边之势沉坠,一层层镇灭塔楼,由上及下,将这锁妖塔连带其中的妖魔鬼怪悉数荡灭。 “轰!” 血气当空数千里,苍穹尽赤,血浪滚滚。 楚牧从那翻涌的血流之中缓缓拔出了一把利剑,白银色的剑身清晰倒映着他的面容,内中一丝灵力映出他的心境——一片浩瀚宇宙。 镇妖剑,或者说照胆神剑,到手了。 他微微扬起剑锋,一丝锐芒在神剑上显现,那青色剑柄,白银剑身的古朴长剑上闪耀起通天剑光,随着一剑向下,剑气穿透天地,贯穿了整座悬空山。 第三十九章 盘古之心 镇妖剑芒贯穿山河,通天的剑光击穿了蜀山,巨大的裂缝以那剑锋为起点,向着四方蔓延,山岩不断崩裂坠落,数息时间之内,整座蜀山便似要分裂成两半。 “蜀山······没了·······” 蜀山五老无力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罪过啊。” 谁也没有想到,这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会这般强横,锁妖塔困不住他,蜀山也被他一剑斩裂,那裂开的山岩如同预示着这个门派的未来,崩裂的余波更是送了不知多少的蜀山弟子进黄泉。 但是这一剑的余波却是还没玩。 从那横贯东西的裂缝之中散发出一股浩瀚波动,有沛然气机如同战鼓一般震动起来,随着那震动越来越强,那巨大的剑痕也开始向着四方蔓延出一道道裂缝。 终于—— “咚!” 震耳欲聋的波动猛然向外爆发,整个蜀山都在这一震中四分五裂,碎裂成大大小小的六部分浮空岛屿,向着四方推开。 在轰震声中,蜀山的核心被真正暴露出来。从上空延伸下来的巨大根须紧紧缠绕着巨大的心脏,从表面上来看,这可心脏已经完全石化,变成了一座古怪的山峰,但从其中传达出的波动,却是表明这心脏之中依然还有生机。 那震耳欲聋的震动,实际上就是心脏搏动的声音。 这便是盘古之心,开天巨神的心脏。 楚牧这一剑,激起了盘古之心的残留生机让它重新搏动起来,虽然只是一点回光返照般的迹象,但也足以让楚牧惊叹盘古的心脏有多强大了。 ‘可惜这心脏被神树根须汲取多年,大多数力量都便宜伏羲了。’楚牧看着那缠绕住整个心脏的粗大根须,心中相当可惜地道。 盘古三皇之中,以伏羲最强,也以他最能算计,不管是神农、女娲,还是眼下这颗盘古之心,全都便宜了伏羲。 楚牧之前虽然未曾从时间流中看出神农最终去往何方,但他却是能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推算出神农十有八九是被伏羲给吃了。 加上现在被封在天幕中的女娲,以及快被抽干的盘古之心,伏羲已是快要将盘古绝大多数遗留都收入囊中了。如此谋划,也无怪乎会在未来重生成盘古,再开天地。 而在另一边,邪剑仙同样看出了这盘古之心的含金量,就算现在盘古之心的生机十不存一,但也足够让他的肉身脱胎换骨,铸就仙神之躯了。 这剑中邪仙当即化作一道诡影,近乎融入虚空般飞向盘古之心。 但在同时,羲和与望舒也是如影随形地追杀,它们和降落的楚牧汇合,被楚牧操纵着横空划掠。 “噌!” 剑光如横天之翼,由两方向着中央合拢,无俦的剑势如山峦互撞,将两翼之间的空间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牢笼。 然而邪剑仙却是无形无质般,他的身体在刹那间化为了虚影,整个人都像是成了一道影子,直接从牢笼之中脱出。 “老夫无形无质,超脱六界之外,凭你也想杀老夫?” 带着傲然之意的话语还在回响,邪剑仙已是快要登陆盘古之心了。 “那我便试试你的无形之躯能否经得住我的有形之剑。” 楚牧冷笑一声,剑光回转,阴阳光华循环不休,化作一道贯穿虚实的剑光,直直探入虚空之中。 “嘭!” 虚空破碎,一道剑光和邪剑仙擦肩而过,那弥漫在其上的恐怖气息,令这剑中邪仙加快遁速。 “嘭嘭嘭嘭嘭······” 那剑光却是连绵不绝,不断斩碎虚空,向着盘古之心蔓延。在第十六剑之时,剑光与虚影擦肩而过,有血液出现在半空中,那虚影也少了小小的一部分。 楚牧目光偏转,剑光不绝,在盘古之心上斩出一道道惊人的剑痕,将那虚影一剑接着一剑斩下,留下渗人的血迹。 “剑神!” 邪剑仙终于无法躲闪下去,他高声怒喝,怒扬的剑势形成巨大的身影,无数剑气飚射,如暴风过境,向着剑光席卷。 至邪与至纯如太极般扭转,至神至圣的伏羲剑爆发出可比日月的光华,将这蜀山至高绝招推升到极致。 所谓“剑神”,是剑中之神,亦是心中之神。那显露的巨大身影乃是自己心中之神的显化,亦是自身剑意的最终产物,代表着这一身剑道的果实。 因此,这“剑神”的形象也是因人而异。有的人认为剑神该仙风道骨,剑气森森,那么这“剑神”自然是会化作相应的姿态,而有些人,酒中悟剑,似癫似狂,那他的“剑神”自然也是饮吞日月,极尽癫狂之能。 没错,说的就是你,酒剑仙! 三百年后的酒剑仙便是从“剑神”中升华出自身之功果,创出“酒神咒”这一法门。 而邪剑仙的“剑神”则是污净双全,正邪两分,那巨大的剑神显化出半正半邪的面容,一指点出,与虚空中的剑光碰撞,凌厉之气割裂空间,刺出千疮百孔。 不过,他所应对的,仅仅是楚牧的剑。 身上还缠着女娲后人的楚牧从天而降,剑诀一引便将双剑摄来。那两道剑光竟是直接飞入了楚牧的双眸之中,羲和与望舒双剑分别取代了龙蛇之眼的竖瞳。 “日月拱照。” 楚牧的双眼化作金色的日轮,银色的月盘,博照万古的日月光华迎上了至神至圣的剑光,断裂了正邪兼具的剑气。 就像是在烈阳暴晒下的雪人一般,那巨大的身影在迅速溶解,半正半邪的面容带着惊惧的神色迅速消失。 邪剑仙见状,还欲继续遁走,但楚牧只是视线偏移,凝聚成实质的目光便化作利剑击飞了伏羲剑,洞穿了身上每一个穴窍,刹那间便以空间为砧板,将邪剑仙钉在了上面。 “等等!” 紫萱连忙紧了紧蛇尾,带着淡淡蛇纹的娇媚面容露出一丝急色,道:“你说过会放过他的。” “他死不了。” 楚牧回着话,剑气在邪剑仙身上游动,化作阴阳剑网,将他牢牢锁困住,“我也不会杀他。正好,我对于蜀山的剑术还是《至净法》都好奇得紧,便让他去思返谷和云天青作伴吧。” 琼华派的禁闭室思返谷本是惩罚犯错弟子的面壁场所,但在十几年前关进了云天青之后,就成了他独有的牢房了。 楚牧觉得云天青一个人被关在思返谷也是怪孤单的,便打算让这徐长卿进去和他作伴。在未来,思返谷里面也许还会关进景天、重楼等人,届时这几个人也可以在思返谷里凑个四人麻将。 定下徐长卿的未来之后,楚牧大袖一挥,袖口鼓涨间,便将这个未来的思返谷狱友收入袖中,纳入袖里乾坤内。 而后,他身影飘移到伏羲剑前,目光落到此剑剑身上,与那双同样看向他的双目对视。 在那剑身上,天帝的双目显化,漠然高远的目光对上金银异瞳,双方都能看出那份淡漠之后的杀意。 于伏羲而言,楚牧已经成了他吸收盘古三元的最大绊脚石,必须要搬开。若非怕女娲出逃,伏羲早在当初就已经亲自出手对付楚牧了。 而对楚牧而言,伏羲本身就是他的猎物,他对于伏羲保存着必杀之意。 这两人皆是心存杀机,话不投机半句多,在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便各自移开视线。反正说得再多,该杀的还是得杀。 楚牧目光扫视,日月剑光随着视线转移而不断扫荡,将神树的根须一一斩断,保存下盘古之心最后一部分生机。 而伏羲,则是将神力从伏羲剑中撤去,不留下任何资敌的机会。 在将所有根须都斩光之后,楚牧这才开始对盘古之心下手。 他让紫萱从自己身上离开,飞上高空,自身则是化作元神之躯,显化出顶天立地的龙蛇之躯。 龙爪张开,如同擎天之柱的左右五指分别从两边向着盘古之心合拢,阴阳五灵之气机在掌间凝化出熔炼万物的烘炉,无穷的真气奔涌而出,风、雷、水、火、土、阴、阳,“补天魔功”全力催动,炼世之功不断熔炼着盘古之心,化开外围的石质层,炼化内中的血肉,将那堪比山岳的心脏一圈圈变小,最终,有一颗血色灵珠在双掌间出现。 “成了。” 楚牧一口将这灵珠吸入嘴中,将这盘古之心的精华完全吞纳。 至此,蜀山彻底成为历史。 第四十章 入幻暝 琼华派。 伴随着一道流光闪过,有一道人影从天空中直直坠落,化作一颗流星坠入琼华后山的思返谷中。 刚刚回到琼华派的天河看到这一幕场景,不由张大了嘴巴,满脸惊叹:“哇,好厉害啊,竟然飞得那么快。” “那可不是什么厉害的事情,”柳梦璃在一旁道,“进入那地方的人,都是师父的囚徒。你最好祈祷这一辈子都不要接触思返谷。” 她可还记得自己从红葵梦境中窥探到的一些事情。三百年后的龙葵在当初可不是落在楚牧手中,而是落在前去不周山寻找幽冥之路的慕容紫英手中。虽然龙葵在和慕容紫英等人短暂交流之后就陷入沉睡,但她还是知晓了当初和慕容紫英同行的天河,他姓“云”。 ‘而现在,天河不是姓‘楚’,就是姓‘玄’了。’柳梦璃悄悄撇了天河一眼,心中满是古怪之感。 这般想来,关入思返谷的人也许都是某些可怜的苦主,也不知道这一次被关进去的人会是和太一宫中的哪个女人有关系。 话说要是天河也被关进去,那岂不是······ 呸呸呸。 柳梦璃在心中止住那诡异的想法,不让自己的视线移到韩菱纱身上。师父就算再怎么没节操,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韩菱纱身上,天河还不至于和那些思返谷中的人划等号。 “你们还是想想怎么和掌门解释私出门派的事情吧。”柳梦璃及时换了个话题,免得自己多想。 在楚牧出外的这段时间里,天河突然提出要去传说中的诸神陵墓封神陵,并且韩菱纱也表示想要前去。 两个家伙一合计,就悄悄出了门,然后慕容紫英发现,也跟着追出去。 再然后,一直盯着这三个人的柳梦璃也跟了过去,四人一路来到封神陵,竟然还真叫他们进去了那诸神陵墓。 可惜进去容易,出来却是难,封神陵的守护者木神句芒出现,强势击败众人,若不是天河身上有九天玄女的神力存在,他们也许就陷在封神陵中了。 天河闻言,不由露出一连串的尬笑,道:“这不是没事嘛,而且句芒大神还送了射日弓给我,爹知道了应该也会高兴的。” 韩菱纱更是凑了过来,拉着柳梦璃的手臂就是一阵摇晃,“好梦璃,你就帮求求情吧,我们可不想被掌门关进思返谷。” 一想到先前那如流星般的身影,韩菱纱就是一阵后怕。要是她也这般被投入思返谷,怕不是落地即毙命,直接死翘翘了。 一直没什么朋友的柳梦璃被韩菱纱这么一阵摇晃,也是满心的无奈。她虽然表面上清清冷冷,实际上却是对自来熟的韩菱纱毫无办法,在对方的软磨硬泡下已是将她当成了朋友。 至于天河和慕容紫英,这两个一个是自己的师弟,平日里言听计从,一个是楚牧的儿子,论辈分,还要叫她一声“姨娘”,真要从重处罚,也难以下手。 于是乎,柳梦璃就顺着韩菱纱的恳求道:“好了好了,我会说情的。” 韩菱纱闻言,当即就是眉开眼笑。她可是知道,如今柳梦璃在琼华派可是一言九鼎,连掌门都对她信任有加,将事务交给她处理,她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一次就稳了。 一旁的天河与慕容紫英也是松了一口气,一行人皆是放松心情,走过了山门后的九天广场。 之后,柳梦璃借口有事和三人分开,独自一人去了卷云台。在卷云台旁边的山崖边缘,她果不其然看到了楚牧的身影。 “是梦璃啊,”楚牧并未回头,而是继续看着前方云海,道,“算算时间,你们确实是该回来了。如何,后羿射日弓拿到了吗?” 他在数日之前就已经从蜀山回返琼华,自然也知晓这段时间柳梦璃等人不在琼华派内。思及先前玄女和天河梦中见面,楚牧顿时就知晓天河是去封神陵了。 “已经取到了,”柳梦璃回道,“那句芒感应到玄女的神力,便主动交出了射日弓,想来是玄女是事前就已经有所安排了。” 楚牧闻言,笑道:“她倒是够积极的,可惜再如何安排,最终都只有失败一个结果。我若是她,就会纠集人手立马杀上门,而不是等待着幻暝界来临之日。一旦到了那一日,失败的人就绝对不会是我。” 楚牧现在依然还觊觎着幻暝界的灵石,但他所要的已经不是足够的灵气了,而是那不断游弋在虚空之中的世界所凝聚的,具备相同性质的灵石。 那种灵石若是以合适的方法进行布置,便撕裂空间,将六界的壁障一举打破。届时,神族将坠落大地,和浊气相伴,显化出妖形,魔族也将从魔界冲出,与神灵再战。 这种事情,说起来很是不可思议,但拥有昆仑镜的楚牧却是完全能够做到。 只要幻暝界到来,天地将会发生史无前例的巨变。 若是那位天帝以为楚牧会前往他的地头和他一战,那楚牧只能说他想太多了。若是九天玄女还以为楚牧是要全派飞升,以此在仙界啸聚群雄打上神界,那楚牧也只能说她太小看自己了。 楚牧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按照敌人的思路去走,他是抱着掀桌子的心态来计划的。 ‘很快了,我已经能感应到幻暝界的接近了。’ 楚牧遥望天空,视线似是要穿透空间,锁定虚空之中的某个世界。 距离十九年之期越来越近,幻暝界已是相当接近楚牧了,此刻他甚至已经能够感应到那股特殊灵机的存在了。 而在楚牧身旁的柳梦璃,此刻也是双目微微失神,失去焦距的眼瞳中间或闪过紫色灵光。 作为幻暝界的少族,她同样感应到了那个世界的接近,因为她本身就是在幻暝界中出生,和那一个世界的灵机共生成长的。 紫色灵光越来越闪耀,乃至于柳梦璃的身上都开始散发出纯紫色的光辉,引来楚牧的注视。 “这种感应,竟是这般强烈?”楚牧奇道。 他是知道幻暝界的主人有何能力的。在十几年前的那一战中,楚牧亲眼目睹了幻暝界之主婵幽与那界中灵机相合,甚至能够欺骗生死,让太清真人误以为她已然死在剑下。 可以说,幻暝界之主天然就和那一界处于天人合一的状态,能够得到一界灵气的支援,否则婵幽还真不一定能一击暗算要了太清真人的性命。 柳梦璃作为幻暝界少主,也与婵幽一样和幻暝界灵机相合,但论及深度却是远不及婵幽。再加上她在幼时就被带出了幻暝界,从理论上来讲,她是不该这么快感应到幻暝界的。 但是没办法,谁叫她最近和某人互知深浅,并且因为灌溉而修为大进了呢。原本不该在此时感应到的幻暝界,此刻柳梦璃也是提前感应到了,并且和那一界灵机产生了交互。 “若是这样的话······” 楚牧突然挽住柳梦璃,剑指斩空,在前方撕裂出一道裂缝来。 他带着失神的徒弟直接冲入了裂缝中,于虚空中不断穿行,阴阳双剑纵横无忌,斩开一波波空间乱流,直直向着幻暝界冲去。 原本,按照楚牧的设想,是要等到幻暝界再接近一些才出发的,他虽然能感应到幻暝界的接近,但因为幻暝界本身所存在的结界,使得他的感应时常断线,难以一直锁定幻暝界。 但现在不同了,有柳梦璃在,楚牧就相当于有了一个导航仪,幻暝界的存在不会再丢失,楚牧完全可以提前去拜个门。 而随着和幻暝界的接近,柳梦璃身上透发出的灵光越发耀眼,对其感应越发清晰。 终于,在楚牧心中默数到三十六万七千三百之时,一颗紫色的星辰进入了他的眼中。他目中闪过一道喜色,带着柳梦璃化作一道黑白剑光,贯穿虚空,直直凿在幻暝界的结界上。 “隆!” 幻暝界。 深紫色晶石所铸的宫殿之内,身着长裙外披纱衣的雍容美妇陡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凤目之中流溢出深紫色的光辉。 “是谁?谁冲撞了结界?” 幻暝界本来是没有结界的,由于本身游弋在虚空之中,这一族完全没有和外界有所接触,自然不需要结界来防护。 不过十几年前琼华派的剑缚妖界之举,却是给幻暝界狠狠上了一课。由于没有结界防护,外界之人轻而易举就冲入了幻暝界中,致使幻暝界损失惨重。 那一战幻暝界的幻暝六将死了四个,就只剩两个高级战力和受重创的婵幽在撑场子。 自那以后,婵幽便在幻暝界外设下了结界,以免重蹈覆辙。只是她没想到,都不等幻暝界接触到人间,就已经有人冲撞结界了。 此时,若是婵幽出宫来,就能看到幻暝界的紫色天空有一部分开始向内凹下,黑白流转的剑光在这不断切割着结界。 哪怕是汇聚一界灵机的结界也阻挡不了双剑的锋芒,随着剑光愈盛,那紫色天空终于被斩出了一道口子。 “嗡!” 无形的威压顿时从天空降临,羲和与望舒率先进入界内,那流溢着赤焰和寒光的剑器当即就让曾经经历过那一战的梦貘族人赤红了眼,高声尖啸。 曾经,就是这两把剑形成了剑柱,缚住幻暝界,现在,这双剑竟是穿破了结界,直接突入幻暝界了。 在界内各地的梦貘连连尖啸,提醒其他族人的同时,也让那些幼崽尽快去避祸。 不过在下一瞬,有紫色光辉从那裂缝中涌入界内,幻暝界的灵机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紫色的灵气汇聚成潮汐,涌向裂缝中进来的身影,刚刚回到故乡的柳梦璃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近乎凝聚成液态的灵气包裹。 “这是······” 冲出宫殿的婵幽紧紧盯住空中,目露激动之色,“我的女儿······”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突然回来,惊喜是来得如此突然。 但在下一刻,有双剑斩开了灵光,楚牧的身影暴露在婵幽眼中,那原本的激动顿时演变成深深的忌惮。 当年便是楚牧在太清真人身死的情况下扛起了大旗,击退了婵幽。彼时的楚牧论修为全然不如楚牧,却与重伤的婵幽打得有来有回,甚至占据了绝对的上风。而现在,婵幽伤势未愈,楚牧却是已然深不可测,便是以婵幽的眼力也看不出对方的深浅。 如此大的精进,这让婵幽心中浮现出一丝绝望之感。 而在此时,楚牧已经离开了灵气潮汐,从空中徐徐降落,轻盈的脚步落在幻暝界的大地上,这小世界如同无法承载其重一般,隆隆一动,灵气以楚牧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涌动,恍如在逃离这个强大的敌人。 “婵幽族长,多年不见了。” 楚牧的目光无视空间的距离,遥遥看向宫殿前的婵幽,那随意的态度,恍如来到自家一般。 事实上,这还真算是楚牧的家,谁叫他勾搭上了幻暝界的少主呢。 不过婵幽明显不这么想,她看着楚牧的目光那叫一个苦大仇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因为楚牧的到来,代表着幻暝界即将再度踏入战争的漩涡中。 “玄霄!”婵幽冷冷叫着这个名字,“我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就算你挟持了我的女儿,也休想让我族退让。” 说着,她隔空一掌按下,幻暝界的天空如同塌下一般,深紫色的灵气汇聚成山峰,狠狠镇压下来。 在这幻暝界中,她婵幽即便是身受重伤,也是不容小觑的,今日就是死,也要崩掉玄霄一嘴的牙。 岳母一言不合就动手,让楚牧连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他也不是当真抱着嘴遁的心思来的,从来不当自己是好人的楚牧也未曾设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靠嘴遁说服他人,他向来都是以理(力)服人的。 同样是一掌伸出,白皙的手掌在身前翻了个面,那压下的山峰顿时反转,世界如同在此刻翻了个面。 第四十一章 说服 掌转天地,巨大的灵气大山被一掌反转,楚牧手掌握拢,厚重如大地的力量形成一只擎天巨掌,如天柱般的五指把握着灵气大山,两股磅礴的力量互相碰撞。 “嘭嘭嘭嘭——” 厚重的体量不断向中间压缩着大山,深紫色的灵气不停撞击巨掌,却还是无法奈何那重逾山岳,广似大地的手掌,就在幻暝界众妖的震撼目光之中,婵幽全力所出的一击被轻描淡写地捏成了碎渣。 碎裂后的块状物体化作一股股灵气从指缝中溢出,在天空中卷起一阵阵强风。风声呼啸,吹凉了一只只梦貘的心,恍惚之间似有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绝望的气氛顿时就开始扩散起来。 楚牧这一手,捏碎的不只是婵幽的反抗,还有幻暝界众妖的信心,他以最直观的方式让众妖失去了战意。 楚牧从来没有把幻暝界的众妖当成敌人,十九年前如是,今日亦如是,相比较楚牧要面对的敌人,幻暝界实在是太过羸弱了。 若非楚牧需要此界的特殊灵气作为能源,他甚至不打算进入幻暝界。 是以为了一举震慑众妖,楚牧直接动用了土灵珠的力量,化出擎天巨掌,捏碎了婵幽的攻击,同时他体内接连传出风吼、雷鸣、火灼、激流之声,五颗灵珠的力量在体内躁动。 婵幽定睛看去,梦貘一族的强大精神力赋予了她卓绝的感知能力,她能够清晰感应到楚牧体内奔涌的气机。 恍惚间,她像是看到五个巨神在楚牧体内咆哮,那扭曲的面容代表着他们的忿怒,五灵之气演化出风雷滚滚,浊浪滔天等种种异象,每一种都足以夷灭梦貘一族上下,但这些异象却是被牢牢封锁在楚牧体内,化作他身体的一部分。 适才所运的一掌,不过是他实力的冰山一角。婵幽自问自己就算借助幻暝界之力,也绝对无法对抗楚牧。 绝望开始在心中涌现,婵幽身子无力一软,将要摔倒在地之时,一双修长的玉臂突然从旁边伸出,搀扶住了她。 她不由回头看去,赫然就见一个气质如梦似幻的清冷少女伸手扶住了她,一股源自血脉的牵连,让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少女的手臂。 “你是······”婵幽试探着,迟疑着问道。 “我是柳梦璃,”少女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柔声道,“您的女儿。” 亲口听到少女承认身份,婵幽的心已是被重逢的欣喜充满,但幻暝界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又让她不知该如何表达是好。 好在这时柳梦璃主动扶起了婵幽,并且向着远方那个恐怖的男子扬声道:“师父,玩够了没有,玩够了就来见我娘。” 这一句话如同有魔力般抚平了那四溢的恐怖气息,远方的楚牧身影闪烁,须臾间便跨越漫长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不远处。 “娘,他是我师父,你不用怕他。” 柳梦璃柔声安慰着婵幽,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当年琼华派杀入幻暝界,双方皆是死伤惨重,便是她柳梦璃也险些死在那些琼华门人的剑下,若非云天青出手相救,世间就没有柳梦璃了。 可那已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之后的岁月中,柳梦璃一直呆在琼华派,幻暝界的一切都因为年幼记忆不清而被她遗忘,若非后来实力渐长,发觉了自己的身份,她甚至都不知道幻暝界的梦貘是她的族人。 如此一来,夹在琼华派和幻暝界之中的柳梦璃就显得相当尴尬。她如今就想着调和两方的矛盾,至少不让两方打起来,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幻暝界就会再度远离人间,日后只要楚牧不出手,两方应当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她需要怕我,”楚牧轻笑道,“她,还有幻暝界众妖都需要知道,我有覆灭你们全族的实力,若非是因为梦璃是我徒儿,此地已经尸横遍野了。” 他这一言,让婵幽面色苍白,狠狠盯着他。 “师父!” 柳梦璃嗔怪叫了一声,又是连声安慰,让婵幽放下心,不要担心楚牧动手。 诡异的关系,让婵幽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最重要的是,楚牧实力惊人,若非柳梦璃劝住了他,此刻幻暝界应当已经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这师徒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不断消磨着婵幽的抵抗意志,因为楚牧的实力还有柳梦璃的身份,婵幽因为顾念族人性命,以致于不知不觉就中了套。 最终,楚牧承诺暂时退到幻暝界外围,未得允许不会擅入梦貘们的居住地,而柳梦璃则是留在了幻暝宫,和婵幽长谈,说说这些年在人间的生活。 达成协议的楚牧化作一道清风,一直飘到了幻暝界外围,落在一处紫晶山坡上。 在这幻暝界,四处可以看到紫色的晶石出现在各处,就像是普通石头一般,这些蕴含极强灵力的晶石四处可见。 楚牧随手抓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灵石,感应其中灵气,果不其然把握到了一丝微妙的波动。这些灵石完全符合他的要求,能够作为撕裂空间的材料。 ‘婵幽伤势至今未愈,先前全力出手,又牵动了旧伤,她若不想死,就唯有尽早交出幻暝界之主的位置,闭关疗伤才行。只要梦璃继位,便可引动幻暝界灵气全力助我撕裂空间······’ 楚牧目光幽幽地将这灵石捏成一块一块,在地上摆放出一个圆形阵图,‘到时候,我会好好给伏羲一个惊喜的。’ 他将一丝真气注入阵图,同时意念默动,昆仑镜的虚影出现在阵图上空,镜光流转之间,阵图上方的空间出现剧烈扭曲之状。 布置阵图,以昆仑镜为枢纽扭曲空间,只要这一步完成,他便可放心和伏羲一战,奠定这个世界的未来由谁主宰。 楚牧拂袖拭去阵图的痕迹,将空间扭曲弥平,然后就地坐下,开始等待了起来。 按照他和柳梦璃的默契,若是能够劝说婵幽放下,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便只能让楚牧以力服人了。 希望婵幽能够识趣点吧。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一直坐到了深夜时分。 幻暝界并没有太阳的存在,此界的光明皆是由弥漫天空的紫色灵光到来的。每隔六个时辰,天上的灵光就会运动一次,组成光华的灵气会在时间到了之后下沉,降到地面化作紫色迷雾,此时幻暝界就相当于进入了夜晚,天上光明不再。然后又过六个时辰,灵气上升至天穹化作灵光,白天降临。 楚牧和柳梦璃到来之时正好是白天,如今经过了四个时辰,已是到了夜晚。 深夜时分,少女的身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见到楚牧之后,她轻轻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有些红润的俏脸,这才走近说道:“娘亲已经答应了我,愿意将幻暝界之主的位置传下,前提是你要保证我族的安危。” “看起来,你的说服过程并不顺利,”楚牧缓缓转身,看向少女还犹带红意的俏脸,微微睁大双眼,“你不会把我们的关系说出来了吧。” 从普遍理性的角度来看,想要婵幽相信楚牧并不容易,即便有柳梦璃作保。 但若是换一个角度,从自家人角度来看,这帮助敌人和帮助女婿自然是不一样的,有了更亲密的关系,双方也就多了一条纽带,婵幽也能多付出点信任。 只不过这种说服方法有点劲爆就是了。 “呵,你与我独处的时候,不是一直让我喊师父吗?怎么现在知道害臊了?” 柳梦璃讥笑一声,但面上的红润却是更为清晰了。 她的双手有点不安地活动,避开楚牧的视线转向侧方,道:“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妖族和人族的观念不同,她不会因为我们的师徒关系而反对,我想要在短时间内说服她,也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 为了说服婵幽,柳梦璃也是拼了。妖族的观念确实和人族不同,但柳梦璃自小在琼华派长大,她的三观还是和妖族不契合的。说出这种事情,可想而知对她有多大冲击。 不过好在,总算是说服婵幽,让她自愿传位给柳梦璃了。相比较让楚牧动手,她还是更希望将事情和平解决。 眼下这情况就很好,虽然羞耻了一点,但终归不是让幻暝界血流成河,这样也不枉她牺牲了。 “算了,你高兴就好。” 楚牧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这么说了。反正害羞的不是他,而是柳梦璃。 而且,这害羞的徒弟,看起来更加秀色可餐了。 第四十二章 暴风雨之前 琼华派,思返谷。 衣衫褴褛的长须男子不修边幅,懒懒靠坐在山壁上,只是偶尔看向侧面一面斑驳石壁之时,目光会格外的复杂。 在那面斑驳石壁上,一道又一道刻痕组成了密密麻麻的正字,这些字迹或深或浅,有些还歪歪斜斜,但总体却是相当工整,字与字之间差距分明,使人能清晰辨认出数量。 “十九年了,”云天青轻叹道,“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了十九年。” 他本是浪荡心性,最是受不得寂寞孤独,但在这思返谷呆了十九年,不知不觉竟是感觉自己变得平静了下来,本来飘浮的性格也变得沉稳。 可在这十九年之期到来之际,云天青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了。 这一切,只因为幻暝界即将在今日再度接近人间,若是琼华派还未放弃升仙计划的话,十九年前的那一幕就将重演。 正当云天青忧心可能发生的未来之事,思返谷中突然弥漫出一股氤氲之气,有金色神光化作利刃斩破了思返谷的结界,一道清圣的身影带着淡淡金光从虚空中走出,出现在云天青面前。 “玄女···娘娘!” 云天青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身影,猛地一个激灵,道出了对方的身份。 眼前这人分明就是琼华派世代供奉的女神,是九天玄女娘娘,云天青在十九年前亲身经历过玄女和楚牧的一战,虽然在战中极为丢人地昏迷了,但那股神力气息他却是不会认错。 九天玄女悬浮在半空,高高在上,淡漠的声音中带着凛然,令云天青不由半跪拜下。 “云天青,玄霄已是彻底入魔,无药可救,本座奉天帝之命,将要在不久之后为琼华派降下天火之灾,且琼华弟子皆需被镇北海,服刑千年。但本座知晓琼华弟子也不全是痴妄之辈,今日特来给你等一个机会。” “请玄女娘娘指示。”云天青恭敬道。 “阻止玄霄夺得幻暝界,本座可代天帝免除你等之罪,但若冥顽不灵,则罪加一等。” 云天青闻言,双拳下意识地握紧,“幻暝界······琼华派到底还是没能从看破升仙的诱惑吗?玄女娘娘,云天青愿意为琼华派赎罪,势要阻止玄霄师兄肆意乱为。” 他的身上升腾起磅礴气机,剑势外泄,在身周发出尖锐的呼啸。 显然,在这十九年间,云天青并不是一昧地在写“正”字的。他的天资本来就不逊于玄霄,只是因为心性散漫才导致修为无法跟上,这十九年的困锁反倒打磨了云天青的心境,让他的修为一路增长,远胜过往。 “本座期待你的赎罪。” 九天玄女微微抬头看了天空一眼,视线在那已经出现在长空的紫光停留了片刻,便消失在金光之中。 在她离开之后,云天青爆发出迫人的剑光,森森剑气一举轰破残余的结界,让这困锁他十九年的牢笼彻底打开。 破开樊笼之后,云天青以指做剑,将及腹的长须清理干净,便要离开此地。 似是感应到了此地的暴动,在思返谷的另一头,传来了同样剧烈的剑气波动,云天青见状,微微感应那剑气之后,却是摇头道:“正中含邪,非是我辈中人,还是让他继续呆在此地吧。” 说罢,他便化作一道剑光,彻底脱离了思返谷。 ························ 淡淡的金光掠过苍穹,飞到琼华派的卷云台上,落入清丽女子的体内。 “云天青依然脱出思返谷,还有天河,他获得射日弓之后,经受神弓气息浸染,属于本座还有玄霄的力量已是在他体内彻底苏醒,这两人都是阻挡玄霄的绊脚石,就看玄霄是否当真能下得了手了。” 听到玄女的声音在脑海中淡淡响起,夙玉只是微微摇头,道:“师兄若是那么容易就被算计到,你也不会和我相伴十九年了。玄女,你想要乱师兄的心,我却是觉得师兄终会处理好一切,你我不妨立个赌约如何?” “哦?且说。”玄女有些感兴趣地道。 与夙玉相伴多年,她也染上了一些凡间烟火气,不再似过去一般对世间一切漠不关心,现在听闻赌约,也是有了兴趣。 “就以师兄能否处理好云天青师兄和天河为赌约,若你赢,我便助你对付师兄。若我赢,你便安安心心地与我相伴,在凡间相夫教子吧。”夙玉脸上挂起一丝奇妙的笑意。 这一言,自是将玄女给激怒了,只听那识海中传来惊怒之色,“你也想逆天渎神?” “死生在手,变化由心,地不能埋,天不能煞,此之为我命在我也,不在于天。这是师兄当年说的,我将它送给你。我辈中人,虽是顺应天道,但命运却是不可操之于他人。”夙玉淡淡道。 与玄女相伴多年,不只玄女受到了影响,夙玉也同样出现了变化。她对于这些个神灵的敬畏已是在多年时间内通通消去,毕竟连九天玄女都曾在床榻上浅唱低吟,那些神灵又有何资格让她夙玉敬畏? “好,本座便与你赌这一局。” 玄女也是被刺激到了,当即便应下这一场赌约,她绝对不承认自己会输给楚牧,输给夙玉。 “拭目以待。” 夙玉回了一句,然后微微抬头,看向那一点微末的紫光,心中暗道:‘师兄,你可莫要让师妹我失望啊。’ 那么此时,那个被云天青记挂十九年,被玄女和夙玉念念不忘的男人在干什么呢? 幻暝界中,楚牧从幻暝宫的后殿中悄悄行出,手掌下意识地在腰间按摩了一下。 ‘这逆徒,最近实力见涨,不好降服了啊。’ 梦璃在接受婵幽的灵机灌注,开始逐步接掌幻暝界后,实力突飞猛进,连带着某方面的战斗力也是水涨船高。 对于修行中人来讲,一切都和实力境界挂钩,无论哪个方面都会因为实力增长而变得强悍。最主要的是,柳梦璃的幻术也变得越发精深了,在昨晚连连变化紫萱、夕瑶、夙玉,乃至九天玄女的模样,狠狠报复了下先前的羞赧。 在最后关头,柳梦璃突然变成了婵幽的模样,将楚牧刺激得瞬间兵败如山倒,险些缴械投降。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等我功成之后再来收拾你这逆徒。”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悄然离开幻暝宫,来到一处僻静地方开始感应幻暝界和琼华派的距离。 随着时间推移,幻暝界越来越接近人间,十九年前的那一幕即将再临,楚牧也要开始自己的布置了。 他伸指抹过眉心,一道镜光洞穿了空间,撕裂出无比深邃的虚无来。 第四十三章 空间扭曲夺掠九泉 紫色的光华化作一道长虹,在昆仑之巅上空铺展开。 当那游弋在虚空中的小世界来到最靠近人间的界限之时,螺旋剑光洞穿了虚空,落在了卷云台上,将幻暝界和昆仑之巅绑在了一起。 在风起云涌之中,那虚空洞开了一道裂缝,有身影从其中飘然飞出。 “终于到了这时候了。” 楚牧凌空站在剑柱之前,将整个琼华派尽数纳入眼中。 时隔十九年,幻暝界再度抵达最接近人间的地方,本身就在幻暝界之中的楚牧自是及时以阴阳剑光化作剑柱,将幻暝界牢牢缚在了卷云台上空。 而接下来······ 楚牧双手抬起,雄浑真气如同怒龙般破体而出,“动起来吧,琼华。” 真气破空,化作光束落在琼华派各处,以太一宫为中心,整个琼华派的地面上浮现出无数繁复的阵纹,有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撼动琼华的根基,将建立在昆仑天池上空的琼华派整个托起。 “隆!” 猛然一声震动,正惊讶于那些阵纹的琼华门人便发现整个门派都在缓缓抬升着高度,从本就处于人间最高之处的昆仑之巅向着更高的苍穹拔升。 “飞升,这是飞升啊!” 有经历过十九年前那一战的弟子看到了卷云台的异象,也察觉到了那立在剑柱之前的身影,他们欣喜若狂,完全不曾想到惊喜会来得如此突然,琼华派竟是再度缚住了妖界,开始了飞升计划。 长生不老像是就在眼前般触手可及,只要琼华派拔升到昆仑天光之处,举派上下便可飞升成仙。 这种强烈的刺激让那些弟子乐疯了头脑,并且这种欣喜还在蔓延。 而在卷云台上,楚牧对于琼华门人的喜悦与否毫不关心,他将海量灵气从幻暝界中抽取而出,双手虚抱,昆仑镜的虚影浮现在怀中,不断汲取着幻暝界的灵气。 空间随着镜光闪烁而扭曲,在楚牧的身周出现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有神界清圣,有魔界险恶,也有妖鬼两界的特殊场景。 以楚牧为源头,扭曲的空间沟通了各界,并且随着灵气的灌输,各界场景越发清晰。 突然,楚牧身前的场景一顿,显现出一幕幽暗之景。在幽幽水面上,巨大的莲花树静静伫立,一朵朵莲花不断从树枝上落下又盛开,显露着生死轮回之真意。 神农九泉——寒髓。 预示着生死的灵泉就在彼方,楚牧眸光一闪,手掌便直接探入前方场景之中。 神农九泉,楚牧已是吸收其六,练成六道气脉,唯独还剩寒髓、炎波、龙潭未曾下手。由于寒髓乃是鬼界生死簿的根源,炎波位于魔界禁地,龙潭则是坐落于归墟,三者所在位置都是非比寻常,是以楚牧先前并未下手。 但现在已是他图穷匕见之时,在与伏羲决战之前,也该让自己的气脉彻底大成了。 鬼界,忘尘寰尽头。 巨大的花开花落,生死轮回,一如过往无数年,自昔年三族大战结束之后,此地已有近万年无人打扰,却是未想在今日,幽暗的天空中突然出现漩涡,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其中探出,直直抓向那承载无数莲花的巨树。 “何人敢扰寒髓?” 空灵的喝问突然响起,生死的灵光之中,浮现一个如同人偶般的身影。 上半身呈现女性的轮廓,下半身却是由数条水晶束螺旋交叉形成,两只眼睛一般的晶体悬浮在两侧,通体银灰,除却正常的双臂以外,还有构造体般的四只手臂位于背后。 “吾乃忘尘司命,寒髓卫戍,寒髓关乎生死轮回,请阁下速速退去。” 然而那只巨掌非但未停,反倒不断延伸,向着莲花树的树冠按下,忘尘司命眼见楚牧如此胆大妄为,当即便是六臂舞动,黑白交杂的灵光中浮现无数箴言,一只只漆黑手掌带着勾魂摄魄的波动从虚空中探出,抓向那只巨掌。 两者接触,触目惊心的黑气升腾而起,一道道闪电在巨掌上闪烁,那足以勾离魂灵的手掌连靠近都无法做到,被至刚至正的雷霆转瞬间殛灭。 “生死轮回虽是天地之理,但管不了我。” 在淡淡的话语之中,楚牧一掌按在莲花树上,寒髓泉脉剧烈波动,一股黑白交杂,循环不息的灵气顺着莲花树一直往上蔓延,被强行抽入巨掌之中。 仅仅是数息时间,莲花树周遭水面就浅了三尺。 忘尘司命还欲阻止,但那满溢而出的雷光却是在莲花树周遭不断闪耀,轰掣,如同龙蛇般交错纵横,将这位寒髓泉守拦阻于外。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巨掌抽取了大量灵气,而后再度缩回漩涡之中。 来时风雷皆动,走时云消雷散,前后不过数十息的时间,忘尘寰尽头乍响乍静,再度回归了过往的平静之中。 只是寒髓虽静,这天地之间却是即将掀起前所未有的重大灾劫了。 忘尘司命看向那莲花树,赫然发现有大量命莲开始出现浓郁的黑气。这代表着这些命莲的主人即将走到生命的终点,进入下一场轮回之中。 “寒髓悲兆,九泉同厄,天界共殇。” 忘尘司命幽幽一叹,金属般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悲悯,“世间自此多难也。” ························ 楚牧缓缓收回手掌,那巨掌在脱离空间漩涡之时便已经恢复成常人大小,看起来毫无变化。 大量的灵气在手臂经络上传输,涌入体内,在躯壳之中充盈第七道气脉,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寒髓气脉便已经塑造成形,生死灵机在体内流转,与其余六种气机交汇,进而形成一种古老唯一、无极无限的力量。 这是属于盘古的气机,属于盘古的力量,相伴神农而生的神农九泉里流淌着的,正是属于盘古的灵气,那九种各自不同的力量正是由盘古的本源之气演化。 而现在,这九种力量正在渐渐归一,楚牧体内的气机正在向着盘古之力追溯。 追溯女娲血脉,领悟神元之本,窃夺九泉之力,重塑气之本源,再加上从神树中夺取的生机,研究玄女神力带来的体悟,楚牧渐渐拼凑齐了盘古的本源。 但是还不够,至少在精元方面,还是不够。 并且,神农九泉还差其二。 空间扭曲轮转,从寒髓所在的忘尘寰切换成了一片沸腾着熔岩的山谷,魔界禁地——炎波。 赤发赤瞳的重楼就站在炎波泉中的一柱险峰上,察觉到上空空间出现扭曲,这位魔界战神回以睥睨的一目。 炎波泉并没有泉守,且因为位置特殊,不能让他人接近,是以此泉一直由闲着也是闲着的重楼顺带看守。现在楚牧觊觎炎波泉之力,自然是要再度对上这位魔界战神。 “是你!” 重楼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你果真是来了。” 早在当初亲眼目睹楚牧吸收春滋泉之力时,重楼便知晓这胆大包天的凡人在觊觎三皇之力,他早晚有一天会染指炎波泉的。是以,在从神界离开之后,重楼便一直在此地守株待兔,连好基友飞蓬都不香了。 “你要阻止我?”楚牧隔着空间,静静看着重楼道。 “你要反的是伏羲,本座为何要阻止?” 重楼却是嗤笑一声,道:“本座可不是伏羲的走狗,虽然不愿意三族大战再启,但能看到强者争锋,也是一件乐事。若是能参与到其中,那就更好了。不过——”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如刀子般锐利,炎波血刃反向弹出,“祖神之力不是靠口舌就能拿到的,你要炎波泉之力,可以,堂堂正正来击败本座吧。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就别谈去与伏羲决战了。” 此刻的重楼,忘却了紫萱,忘却了自身对楚牧的厌恶,心中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他在向楚牧邀战。 想要炎波泉可以,只要击败重楼便可。 虽然在先前,楚牧就已经算是让重楼败过一次,但他显然不是很认同那一战的结果,想要再战一场。 “向我邀战?” 空间另一端的楚牧并未多废话,他轻轻向前迈步,一道虚影由虚成实,从楚牧体内迈出,“我成全你。” 他这一世九成九的实力在元神上,并且元神和肉身可以互相转化,具备各自的性质。此时,楚牧便是已经转化成元神之体,将九成实力分裂出来,一步踏入魔界禁地,与重楼一战。 “决战之前,便先热身一下吧。” 第四十四章 神之焰 卷云台上,空间扭曲并未因为楚牧分化出元神化体而减弱,反倒是更为剧烈。 随着琼华派向着苍穹拔升,昆仑上空的灵气也是不断涌来,浩浩荡荡如百川归流,竟是让琼华派一时炎热如夏,一时酷寒似冬。前一刻还是热风满面,后一刻便是漫天飞雪。 并且这种情况随着高度的拔升还在加剧。 这是因为琼华派正在不断接近昆仑天光,从天光处溢散出的灵气也受到牵引,才让琼华派出现这种景象。 对此,楚牧早有预料,那布满各处的阵纹不只有牵引灵气破除空间壁障之效,更可防护举派上下,不使弟子门人亡于灵气激荡。 虽然楚牧的目标并不是举派飞升,但他既然接替了玄霄的存在,在不碍事的情况下,自然也不吝于满足玄霄的执念,满足琼华派三代以来的努力。 只是这树大有枯枝,全员飞升的琼华派里也是有另类的。当年的夙玉算一个,现在另一个也跑过来了。 “出来吧。” 楚牧微微侧目,视线直直落在悬崖之外。 在他话音落下后不久,已是换了一身琼华派门人服装的云天青便从悬崖外飞了上来,他看着楚牧背后的剑柱,缓缓握拳,道:“师兄,你还是不肯罢手吗?” “我为何要罢手?”楚牧淡淡反问,“这灵气是幻暝界之主自愿借出的,我既未伤天害理,又未杀人放火,我凭本事带着本派飞升,为何要罢手?” “天青师弟,你知道你有一点让我相当厌烦吗?那就是你对门派没有归属感,本门不曾负你,而你,却负了本门。” 同样是宗派中人,楚牧也同样有着自己归属的门派。玉鼎宗对楚牧助力匪浅,楚牧在成长之后也反哺玉鼎宗,承继慕玄陵之衣冠,带领玉鼎宗走向巅峰。 这是一个宗门中人对本门该有的基本归属感,而楚牧从云天青身上并未看到这一点。 固然云天青的善良值得佩服,但他对宗门的辜负,也让楚牧有些厌恶。慕容紫英还是在亲近之人死于同门之手后才选择背离,而云天青全是因为那心中的不忍。 这样的背离理由,说是让楚牧厌恶倒不至于,但让他颇为厌烦。 没办法,谁叫楚牧这人不是个好人呢? “天青师弟,退下吧,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了。”楚牧淡淡道。 他身周的空间扭曲越来越剧烈,幻暝界和遍布琼华的阵纹似是达成了共鸣,两方灵机脉动,进一步扭曲空间,撕裂那各界壁障。 只要琼华派飞升到昆仑天光处,进入去往仙界的通道,楚牧便可一举撕裂仙人壁障,进而影响六界,让世界回到上古神人混居的时代。 届时,大地浊气上冲神界,与清气结合,那群神灵也得露出妖形,坠落大地。 到那时候,就是楚牧和伏羲最终决战的时刻了。 至于现在,就是战前热身,顺带着圆满功体,将神农九泉之力夺取个遍。 周遭空间再度开始切换,很快,在楚牧的侧面就出现了深邃的海底世界,隐约间能看到一座座岛屿悬浮在海水之中。 这是归墟,此世水流最终汇聚之处,同时也是龙潭泉的所在。 龙潭乃是世间记忆汇集之地,其内所流泉水实际上乃是记忆之流,可说是无形之物。而龙潭泉的泉魂也最为特殊,因为记忆汇聚的关系,龙潭的泉魂乃是人形,并且具备自我意识。 本身是无形之物,又具备自我意识,还在归墟这种鬼地方,这也是楚牧一直等到现在才对龙潭下手的原因。 正当楚牧双线下手,一边进入魔界一边转到归墟之时,云天青却是已经忍不住要出手了。 现在正是楚牧实力最弱之时,此时若不出手,那便没机会了。 清亮的剑光游走周身,随着云天青剑诀引动,陡然分化出万千剑丝暴射,缠向那凌空的身影。 “师兄,收手吧。” 剑丝缠绕,掠过空间扭曲的缝隙,刺击楚牧周身各处穴窍,那凌厉的剑气代表着云天青这些年非是虚度光阴。 然而······ “我是变弱了,但这并不代表你变强了。” 最后的一寸之地,剑丝如入泥沼,难以接近分毫。就像是时光被凝滞了一般,它们被凝固在周边,明明还指着楚牧周身穴窍,却再也难以造成威胁。 “你叫我收手,昔年我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等到我转战六界,与天为敌之时,已是无人有资格让我放弃,你说这话,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楚牧无视那近在方寸之间的剑丝,一边操纵空间一边淡淡说道。 这番话既是玄霄的真心之言,也是他楚牧的决意体现,纵横诸界多年,他楚牧还从来没有放弃过。 云天青到底还是没明白琼华和玄霄,或者说他从来没去理解过。琼华派集三代之力铸造双剑,玄霄忍受水火之煎熬修炼双剑,这些人都在此事上投入了太多太多,若是放弃,那他们的过往就都成了一场空。 对于云天青来说只是一番劝说,对于琼华派来说,却是过往的数百年努力。所以楚牧才觉得这云师弟从来没有过归属感,以致于连这最基本的一点都看不透。 “你,退下吧。” 侧过来的眼瞳仅仅是注视都让云天青如遭重击,那金银双瞳之下,无数剑丝化为飞灰,转眼间烟消云散,云天青的身体狠狠撞入卷云台的山壁中,被碎岩砂石掩埋。 ························ 魔界,炎波禁地。 刀剑交错,身影挪移,在炽热岩浆湖中的石峰上,楚牧与重楼已是交上了手。 重楼的犄角流溢着淡淡的赤光,在这魔界禁地之中,他是如虎添翼,浩瀚的魔气不断涌向他的身体,炎波泉的熔岩因为他的举手投足而波动,整个世界都仿佛化作了楚牧的敌人,帮着重楼镇压他的敌人。 三皇之中,若说伏羲为天,女娲为人,那神农便是代表着地。他与伏羲正如他们各自创造的神魔,互相对立,不说是一体两面,但也可说是互相克制。 是以,重楼虽有穿梭空间之天赋,能在六界随意往来,但在神界之中,他终究是会受到一些影响的。 而在魔界,在这魔族改造出的异界空间之内,魔族的实力不说大量增幅,可绝对要比神界更适合发挥实力,尤其是在这禁地之中。 “嗡!” 炎波血刃像是将天上的太阳拘禁在刀内,横扫过来的锋刃仅仅是触及楚牧的衣摆,就将那算是他元神之力所化的布料化为了灰烬。 ‘难怪会认为我可能无法击败他。’ 楚牧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剑气化形,华美的羲和出现在手掌上,和血刃碰撞,高温对高温,阳炎对魔焰,空间的结构都被互相碰撞的超高温熔化崩解,所有的气机都在瞬间被化成飞灰。 羲和剑虽是被用于显化剑柱拉扯幻暝界,但楚牧早就和羲和、望舒达到人剑合一之境,此刻便是剑器本体不在手,他也可用剑气化形,再以“斡旋造化”创造出不逊于本体的形体。 “你想一败,我便成全你。” 交击的刀剑之后,是两对燃烧着的眼瞳,楚牧凝视着重楼那满是狂气、战意的面容,沛然火劲自体内猛然爆发。 巨神咆哮,被封印在火灵珠的火神在楚牧身后显化出形体,而后随着楚牧眼中闪过烈焰,那巨大的形体被强行摄拿,完全融入楚牧身躯。 冥冥之中似有悲鸣响起,那代表着火灵的气息彻底消失,完完全全成为了楚牧的一部分。 在这一瞬间,楚牧似是成了万火之源,天地间的一切火焰悉数由他所出,也终归于他,他的元神冥感虚空,神念司掌天地之火,双眸开合之间,已是爆发出焚天之炎。 “神之焰。” 炽焰陡然化作苍蓝,但那高温却是未曾有丝毫减弱,反倒更显霸道毁灭,沸腾的火焰席卷周身,二人所立足的石峰都出现了数不尽的裂痕,苍蓝火光在裂缝中吞吐。 “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火焰爆发,苍蓝之色以此为中心暴腾,别样的颜色将炎波泉内终年不散的炎光都给压下。 重楼的身影在火光中倒退飞出,于半空中一个回旋,魔气卷身,扫灭身上的火焰,凝立在空中。 “将火神彻底吞噬了。” 他遥望着苍蓝火焰中的身影,充满战意的双瞳也是闪过忌惮之色。 火魔兽即是火神,在上古之时曾经横行一方,因为太过放肆,才和其余四灵一同被女娲所封印。这五灵皆是由盘古遗体所出,虽在跟脚上不及三皇,但也算是盘古之宗,非是寻常神灵可比。 可现在,火神被彻底吞噬,化作了楚牧的一部分,让他彻底掌控了或火灵之力。 “不只是火神······” 屹立在烈焰中的男子淡淡说着,另一只手探出,望舒剑徐徐成形。同时,沛然水灵之力浮现,咆哮的巨神再度出现。 这一次,是水神。 “神之涡。” 第四十五章 炎波龙潭 无穷的水灵之气汇聚足以吞没山谷的漩涡,整个炎波禁地的温度都在此地陡降。 水火相冲,难以用言语表达的雄奇景象不断出现。 而已重楼的目力观之,以楚牧为中心,空间都在漩涡中扭曲,另一个维度都有巨大漩涡出现,让重楼完全免去了穿梭虚空冲袭的想法。 不过,魔尊重楼,可从来不是靠着穿梭虚空之能打下这赫赫威名的。与自身天赋恰恰相反,重楼实际上更崇尚正面的搏斗和厮杀。 一双峥嵘犄角绽放红光,不灭魔躯之内发出滚滚轰鸣,像是有亿万道雷霆在体内闪动,开辟出新的天地。 “战!” 双臂齐振,双刃交叉,巨大的虚影出现在身后,顶天立地。一双冲天犄角送入乌云笼罩的苍穹,一双兽蹄踏入岩浆,震动九地。 是蚩尤还是神农?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这虚影出现之后,重楼的气势辉烈至极,充塞了整片天地。 “轰隆!” 恍如天地对冲般的巨响震动了魔界,那巨大魔相随着重楼双刃斩出,同样以双臂震出崩天裂地的一击,庞然之力与扭曲空间的漩涡对撞,刹那间便如天地爆碎,鬼哭神嚎,整个炎波禁地都在这一次碰撞中破碎,唯一完好的,可能就只有坐落在禁地门口的神农石像了。 岩浆如同海啸般涌去,炎波泉的灵力冲到冲击,如同喷泉般向着苍穹井喷,化作一道通天火柱。 “嘭!” 火柱中间位置横空炸开,迸射的炎光之中,隐约能看到楚牧和重楼的身影。 重楼体外魔相再度扩张,庞大的身躯已是完全超出了火柱的范围,一掌拍下,便是遮天蔽日之景。 但紧接着,更为庞大的气机猛然乍现,那相比较魔相而言显得微不足道的身躯突然爆发出凝滞天地的气机,体内七条气脉如龙蛇般搏动,一股股气机在他体内交融,汇聚出一股朦朦胧胧,恍如天地初开一般的混沌之气。 接连的咆哮怒吼声在楚牧体内响起,那是剩下的风、雷、土三神被彻底磨灭的余响,五灵之力的加入让这股混沌之气更显苍茫古老,那立身空中的身影如同炁道源流,万象之初。 “神之雷。” 剑光螺旋,阴阳共振出雷光,更有雷灵之力疯狂爆发,电光如龙蛇游走,每一寸空间,每一处土地,都交织着光与热,毁灭与冲击。 惊雷掣电震撼苍穹,轰然击穿那覆盖下来的巨大魔掌,雷电疾走,瞬间便覆盖巨大魔相。 “神之岚。” 一招之后接着一招,雷霆未消之时便有天风骤起,瞬息间万里同风,席卷天地的风暴与雷霆相激,风雷震荡,那巨大的魔相竟是都来不及做出反击便在这两招之下—— 轰然爆碎! “轰隆!” 在雷鸣和呼啸声中,那巨大魔相爆碎的声音依然不曾被掩盖,从头到尾,每崩碎一分,重楼之躯便如遭一次冲击,待到魔相烟消云散,重楼已是七窍溢血,惨烈至极。 “如何?” 楚牧一步踏出,双剑如掠空之翼扫击而来,沛然的剑气将这位魔尊直接拍下天空,身影直坠下方岩浆。 “我的实力······” 楚牧再度一步行出,身影瞬息间便立在炎波泉面上,微微俯身,询问着从岩浆中浮起的魔尊,“可够?” 够不够? 这个问题,重楼不屑于否认,但不服输的他又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低头。 所以,重楼在岩浆中缓缓立起,直接就是一转身,“炎波泉归你了。” 这个倔强又傲娇的男人一波战术撤退,留下一句“善待紫萱”的叮嘱之后就消失在这满目疮痍的禁地中。 对此,楚牧给以一笑,然后便开始接收自己的战利品。 他并未对重楼下辣手,也就给对方打了个七成伤,然后之后百年内安安心心养伤,别打扰自己接下来的决战。 从理性角度上来看,楚牧其实是该斩草除根铲除可能存在的祸患的,不过重楼毕竟是少有的、能被楚牧看得上的人,是以便放了对方一条命。 这也算是强者的余裕吧,反正重楼再如何,也无法真正对楚牧造成威胁。 不过若是他还不肯吸取教训的话,那楚牧就把他抓到思返谷去和其余的苦主打麻将去。 冲天的火光开始逆流,和地面上翻涌的岩浆一样,滔滔不绝涌入那道身影体内,浩大的声势在这魔界禁地形成一幅壮观的画面。 谷</span>  炎波泉,已得到! ························ 迷蒙之中,云天青感觉自己如同神游太虚,来到了一个诡异的地方。 脚下是一处看起来历经沧桑,无比古老的石台,石台周遭有龙首石雕喷吐灵光,石台之外则是环形浮岛流淌着似清似浊的水流,上面则是幽深的大海。 “这里是······”云天青不由瞪大双眼,看向诡异玄奇的周遭。 他分明就在琼华派卷云台,想要阻止自己的师兄玄霄,怎料在对方一眼之后,竟是进入了这样的地方。 “此地乃是归墟深处,龙潭泉所在。” 淡漠的声音自前方传来,云天青循声看出,却见声源乃是一根盘龙石柱。 紧接着,灵光汇聚,自那石柱上飞出一条龙影,在光华散去之后,一个白衣白发,以奇怪的面具从两侧遮住双目的少年便出现在石柱之前。 “吾名宿何,吾乃龙潭。”少年简单地自我介绍。 “宿何···龙潭······”云天青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却无奈将脑子都搜刮遍了,还是找不到这两者的相关信息。 没办法,谁叫他曾经游手好闲,既不努力修行,也无心去阅览典籍,自然不知道神农九泉的存在。 “吾之来历并不重要,”少年宿何像是看出了云天青的学渣本质,直接点明意愿,“吾只问你,你是否想要足够的力量去阻止玄霄?” 云天青当即便目光锐利地盯着宿何,“你能做到?” “自然,”宿何淡淡道,“吾乃龙潭,吾之能力,便是交换。龙潭乃世间所有记忆的归处,若有人愿以自身存在为代价,吾可造出其所期盼的生命。而对于汝,吾可给予更大的便利,以汝之存在为代价,换取记忆之流中一位强者附体,阻止玄霄。”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便是汝的存在彻底消失,汝的一切痕迹,包括这世人关于汝的记忆,都会在交换彻底结束之后消失。” 换言之,便是世间从来没有云天青这个人。 云天青想明白这一点后,既是心惊于宿何的能力,又为看到希望而激动。 但他终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宿何,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云天青可是万分清楚各中诡诈的。他不相信宿何会平白无故帮他。 “帮汝,便是帮吾,”宿何依旧淡然,道,“玄霄正在搜寻吾之本体,若非龙潭的本质乃是虚无,他已然抓住吾了。汝若能阻止玄霄,那吾亦可逃离他之威胁。” “并且,吾可直言告诉汝,玄霄之行为将会在未来引起巨大祸患,一旦其目的成功,六界都会因此大变。现如今,鬼界已是因为寒髓灵力被夺而不安宁,未来这般情况只会更严重。” 虽然永远是一片平淡,有着看透世事和人心的淡漠,但既然作为众生记忆之流所诞生出来的存在,自然也会拥有众生所共有的一个东西,那就是求生。 龙潭给自己取名为“宿何”,就代表他认同自己的存在,也自然具备生灵所共有的本质。 此时的龙潭,就在求生。 楚牧虽然不会将神农九泉彻底吸收,连一点根都不留下,但泉水灵力的减弱也会直接影响到泉水的作用。 若是被楚牧汲取了灵力,那这早就成形的宿何十有八九会因此而重归于龙潭,并且有可能就此泯灭。 也许在若干年后,龙潭还会再出现自我意识,但那时候的龙潭,就不是宿何了。 “原来你也受到了师兄的威胁啊······” 云天青突然沉默了一下,“我虽是不清楚师兄的真正目的,但也知晓其终点之远大,非是我这种怠惰之辈可以触及的。按理来说,我本不该阻拦师兄,但无论是玄女娘娘还是你,都提到师兄对苍生的威胁······” “我觉得啊,目标远大没有错,但以他人之安危来成就自身之伟大,那就是他的不该了。所以宿何,来交换吧。” 云天青做出了决定,他愿意自身的一切,换取刹那的辉煌,这便是他云天青的决意。 “甚好。” 宿何轻轻点头,从身后取出一根白色玉杖舞动,顿时,四面八方的记忆之流便向着云天青涌来,将他包裹在内。 与此同时,卷云台上空。 楚牧突然挂起一丝神秘微笑,目光落向云天青被掩埋之处,‘最后一泉,龙潭,即将得到!’ 第四十六章 天光之下 记忆本是无形之物,虽存在于每一个生灵的脑海,但本质却是虚无。 龙潭本是这样的虚无之物。这一灵泉虽然存在于归墟,并且肉眼可见,但若龙潭泉眼之意识——宿何想要躲藏,那楚牧还真没法在一时半会儿之间将他给抓到。 所以,楚牧选择了云天青。他要以云天青作为诱饵,来钓宿何上钩。 原本他是想要让徐长卿来充当诱饵的,只要抹除了徐长卿的恶念,也就是邪剑仙,那么以他剩下的至净之心,肯定会在最合适的情况下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和宿何进行交换。 只是没等到楚牧将徐长卿这枚诱饵给炮制出来,云天青就主动来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妨先试吊一下,以防空军。 当然,要是云天青不那么固执,楚牧也是愿意让他回思返谷打麻将的,好歹师兄弟一场嘛。只是现在看来,云天青是打算一条路走到底了。 “何必呢?” 楚牧看着那从乱石堆中生出的手掌,眼中带着三分惋惜,三分漠然,还有四分从容。 “没办法,师弟总是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固执啊。” 云天青从乱石堆中缓缓站起,周身泛着若隐若现的剑光,那是足以形成实质的剑光,带着和云天青万分契合的气息。 “你交换了琼华派祖师的力量?”楚牧微微扬眉道。 对于云天青现在的状态,楚牧倒是感觉相当奇特,他在事前没料到宿何会玩这种操作,但以他的眼力,还是在看到云天青之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情况。 宿何的能力,是以交易者的存在创造记忆中的生命,一换一,将原有的存在打散,塑造成新的生命。他做不到从无到有的创造,却可以交换。 而现在,云天青却是以自身存在为燃料,化为力量,同时吸收他人的记忆,使出相应的功法,恍如那个人在世一般。 如此一来,即便是琼华派的功法,也可以发挥出极高的上限。 “是哪一位祖师?”楚牧露出好奇之色。 “非是一位,而是自创派祖师以来的前面二十四代所有掌门。玄霄师兄,请赐教。” 云天青时间有限,不再多言,话音落下之际,便立即身化剑光冲霄而起。灿金色的光华中,显化的是绝世的剑气。 上清破云剑! 甫一出手便是这等绝招,剑势慑空,连楚牧身后的剑柱都为之波动,而直面这一剑的楚牧更是感觉到那种燃烧殆尽的决意。 “很傻很天真,但修炼者的执着却是有了,可惜,与我为敌。” 他轻轻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掌,手指轻轻一夹,如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朴实无华之中显露出一股莫名的气机,阴阳剑气化作一赤一蓝的蛟龙,首尾相连缠住了剑光。 “此招,仿天云道‘金蛟剪’所创,我为其命名为——‘二指龙蛇’。” 给人以不觉明历之感的话语道出,双蛟交缠剑光,那绝世锋芒非但斩不了蛟龙,反倒被两条蛟龙锁住了化虚成实的剑光。 云天青倾尽存在换取的力量,竟是被楚牧这两指给缠住。 “不可能!” 宿何的身影浮现在半空,看向这场景满是不敢相信,“你抽出了九成的力量去与重楼大战,如今只剩一成实力,怎么可能还这般强横?” 他料想过楚牧会占据上风,也盘算过云天青失败的后果,但他绝对没想到云天青以自身消失为代价所换取的力量,竟是敌不过楚牧两指。 双蛟交缠,绞得越来越紧,阴阳之气循环,两条蛟龙越来越长,渐渐地将大半剑光给缠绕,将剑光给绞得扭曲成螺旋。 “因为我谨慎啊,”楚牧淡淡道,“若是前来阻止我的人不是云天青,而是九天玄女怎么办?单凭一成实力,可没办法拦下她以及其他可能出现的强敌。所以······” 所以,楚牧预备了后手,亦或者说,他本来就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虽然将三皇之力追本溯源,成为了此世绝顶强者,但相比较那位高踞苍穹无数载的伏羲天帝,楚牧估算自身的胜算依然不高。 伏羲不只是盘古之精,更是在三族大战之中击败吞噬了神农。虽然世间传闻神农只是消失,但楚牧却是已经看出伏羲身具精与气两种盘古真元。 凭自己如今的实力,楚牧还当真难以击败伏羲,彻底夺取盘古三元之力。 而伏羲也正是知晓双方的实力差距,才一直高踞苍穹,俯视世间,任由楚牧在那里折腾,只因他知晓楚牧并没有击败自己的实力。 如果他当真视楚牧为强敌,就不会老神在在地坐着,像勇者游戏里的魔王一样当个宅男,只等主角上门挑战。 女娲固然重要,但若是连命都没了,那还要女娲有什么用。 ‘可惜,伏羲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我还有来自界外的助力。’ 巨大的古镜虚影出现在身后,楚牧的身体像是从世间剥离,出现在另一个维度之中。 在这一望无垠的纯白空间之内,另一道身影和楚牧此时的身体抵背站立,淡淡的流光之中,照出天玄界某位玉清道首的面孔。 楚牧的本体,竟是已经来到仙剑世界。 ‘幻暝界的灵气和琼华派中的大阵从表面上来看,是要破除天人壁障,贯通六界,但它的主要作用还是辅助昆仑镜打开通道,接引我的本体入世,伏羲啊伏羲,你终归是因为眼界局限,没有算到这一招啊。’ 随着楚牧的实力越来越强,想要穿越异界也是越发困难,本来只要吸收足够灵气就可,但现在却是需要相应的辅助才能打开通道,让本体降临了。 他人只看到楚牧在扭曲空间,夺掠九泉,却不知道这只是表面,真正的准备已是在悄无声息之中完成了。 “现在,是时候了。” 两个楚牧同时发声,两道身影在流光中渐渐融合,化为一体。 “是时候开启决战了。” 他的身影脱离了这片空间,重新出现在卷云台上空,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不管是云天青还是龙潭,都感到强烈的窒息感。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只是面容看起来有些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和先前有了天地之差。 与此同时,扭曲的空间之中又走出一道身影,前往魔界的化体归来,一步走入了楚牧的身体。 完整了,楚牧的实力拔升到了最强盛,最完整的状态。 他的目光微微凝聚,聚焦在云天青身上。两条蛟龙绞断了剑光,让云天青彻底暴露在外部,而楚牧的目光则是化作实质的压力,让空间凝聚,将云天青如同被困在琥珀中的昆虫一般封锁。 而后······ 虚空坍塌,不可估量的深邃黑洞出现,连带着被困在其中的身影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宿何,老老实实就擒吧。” 楚牧一爪探出,从虚空中抓出一条巨大的龙影,那是一条只剩斑驳骨骼的骨龙,那是龙潭泉魂最真实的形体。 他被楚牧从虚无之中抓出,任凭他如何转化虚实,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楚牧的擒制。 神农九泉最后一道灵泉——龙潭,获得! 与此同时,幻暝界和琼华派终于上升到了人间的苍穹尽头,一道自上而下的白光映入琼华众人眼中。 昆仑天光,也是到了。 第四十七章 苍天弃吾 骨龙在使劲地挣扎,他在求生本能下疯狂地抵抗楚牧的吸收,连带着来源于龙潭的虚妄灵力如如同有意识般想要从楚牧的手掌上挣脱。 然而,如今将本体和“他我”融合的楚牧,又岂是区区一道灵泉可以抗拒的?哪怕龙潭汇聚时间生灵之记忆,他也绝对无法挣脱楚牧的擒制。 手掌擒摄着和自己大小完全不成比例的骨龙,将那斑驳的骨骼一点一点碾成记忆之流,数不尽的记忆流淌进楚牧的识海,然后被他一一梳理,化为己用。 自盘古开天以来陨落的所有生灵,他们的神魂若是不灰飞烟灭,就会前往鬼界轮回,而记忆则是如百川归流,汇聚在归墟的龙潭泉中,而现在,这些记忆归楚牧了。 这可说是这个世界最前列的宝物之一,楚牧如同在一瞬间经历了万古岁月,那无尽的记忆哪怕只吸收了一小部分,也让楚牧获益匪浅。 同时,由于神农九泉的齐聚,楚牧对于神农之力的推衍也终于到了最终阶段,那混沌之气吸纳了所有的气机,充盈于肉身,和来自于本体的真气交融。 “轰!” 神农之气,女娲之神,还有来源于本体,属于武修的庞大精元,楚牧以自身本体弥补了属于伏羲的那部分缺失,并且由于三清元神的融入,由于三清之炁的归纳,令他的身体无比的圆满。 炁与体的结合,精气神的交融,无比澎湃的混沌之气在体内奔涌,楚牧凌空而立,身影似是无穷大,又似无限小,像是包容天地,又如远离世外。 幻暝界和琼华派也在此时来到了昆仑天光之下,距离那传说中的仙界只有可以用眼睛观测的一点微末差距。 纯净的天光就浮现在苍穹之上,只要度过这一关,琼华派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举派成仙,长生不死。并且,楚牧也可一举洞穿仙凡壁障,在此地将六界隔膜一一贯穿,令六界贯通,是世界重回上古。 前提是——得过眼前这一关。 昆仑天光连接仙界,此地已是位于人间苍穹之极,浊气微不可查,若有神灵下界,在此地已是足以保持自己的人形了。 是以,当琼华派抵达这附近之时,有璀璨神光从天光中降下,仪态万千,高高在上的神女带着凛然神威,驾着神光飞临卷云台上空。 是玄女! 许是伏羲通过其本体唤回了灵识,此时的玄女以自身本体出现,金缕白裙包裹着无限美好的身段,凛然的神光彰显着神界首座长老的威仪。 “终于见面了。” 楚牧微微仰起头,似是仰视,但那姿态又如同俯视,那平静的神色和淡然的目光,让玄女再度回忆起曾经被支配的岁月。 这种感觉让她心中恼怒异常,因为这代表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凡人已经将自己的身影牢牢刻在玄女心中,让她永远铭记曾经的屈辱。 “吾妻,好久不见了。亦或者说,初次见面。” 若是不算上那一次梦中相会,楚牧和玄女该是有十八年未见了。自从十八年前玄女趁着楚牧外出之时逃离琼华派,二人便再也没见过,但在这十八年的岁月中,玄女却是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楚牧带给自己的耻辱。 而若是以本体见面,这还是楚牧和九天玄女的初次相见。 “玄霄!” 九天玄女凤目生寒,眉宇间的森冷如万载玄冰,让琼华派之外落下漫天飞雪,“再往前一步,你将万劫不复。” 在她身后,一道又一道神光降临,神界第一神将飞蓬以及上万神兵神将降临,浩大的神光将昆仑天光都给渲染成灿金之色。 渎神之人与神灵,终于此地迎来决战。 与此同时,在琼华派五灵剑阁上空,在冰火禁地之中,有少年手持赤弓,目光凛然,遥遥望着卷云台上空的对峙。 少年虽是不至弱冠,但一身气机却是不下于神界上神,其手中赤弓更是流溢出慑人的气息,内中充盈着贯穿天日的霸道力量。 人神之子,半神半人,天生的血统光环加满,还有主角光环在身,这是玄女准备刺向楚牧的一把利剑。 至于另一把稍钝的剑云天青······ 因为他燃烧了自己的存在,就连宿何都遗忘了他,六界之中,也许就只有楚牧和伏羲能够记得这个人曾经存在过。 至于其他人,他们记忆的云天青已经被其他人所代替。 “这便是你的布置吗?” 楚牧轻笑一声,“若只如此,你可以退下了,吾妻。” 这布置确实能给先前的楚牧造成一些麻烦,尤其是九天玄女这个神界首座长老,其本身除却地位超然以外,实力也是绝对不容小觑。须知在上古之时,这位可是和蚩尤大战过的,并且此世之轩辕也是神界一将领,论地位还在玄女之下,涿鹿之战的主战力可是玄女,而不是轩辕。 然而现在楚牧本体已至,便是玄女实力再如何高超,也不过是复制十九年前的那一战罢了,她的阻拦实在是毫无意义。 九天玄女闻听这充满轻视的言语之后,袖中的玉手狠狠握拳,指节已是攥得发白。她银牙暗咬,道:“你非要找死,本座成全你。” 灿金色的光辉之中,一口隐含无量光华的神刀从玄女身前的虚空中探出,值此时刻,九天玄女终于启出了已然近万年不曾使用的天玄神刃,欲要以此刀诛灭逆神之人。 “获罪于天,无所禘也。” 天玄神刃隔空遥指,九天玄女凛然下令,“天帝有命,琼华派逆天行事,犯下滔天罪孽,令其受天火焚烧,坠落大地。派中弟子打入东海漩涡,囚禁千年,生亡死继,直至刑期圆满方可轮回。罪首玄霄,为天所弃,镇压不周山,永不出世。” 伴随着这一道命令下达,那煌煌神光开始向着琼华压下,笼罩整个琼华的防护层被压得不断晃动,原本还处于狂热之中的琼华弟子此刻也开始惊慌失措起来。 镇压漩涡千年,哪怕身死也要以魂魄承继刑罚,直至千年之期结束方可轮回,这种刑罚对于最多只有大部分都不至百岁的琼华弟子来说是一个难以看到尽头的数字,光是想想都让心灵战栗。 不过这对于楚牧来说,却是不堪一提的威胁。 先不说自己不怕那永世的孤独,就算自己现在还需要以剑柱拉扯幻暝界,同时以真气托起整个琼华,单凭眼前这些战力,也还是没法对自己产生一点威胁。 “获罪于天,无所禘也······为天所弃,永镇不周······” 楚牧微微摇头,道:“错了。” “大错特错,不是我为天所弃,而是天为我所弃,不是苍天弃吾,而是吾弃苍天。” 面对着煌煌神光的降临,楚牧直接伸出了将手伸出大袖,向着煌煌神光隔空镇压,如大地般苍茫的巨掌出现,一掌可令云破,令天开,如山川大河般的掌纹清晰倒映在所有神族的眼中,更有如同星辰般的无俦重力出现在掌下。 煌煌神光不等巨掌靠近就被寸寸泯灭,神兵神将被重力捕捉,惊慌失措地向着巨掌飞去。 “神之手。” 楚牧轻描淡写地一掌握合,重力倾轧,一个又一个神兵神将形神俱灭。 九天玄女此刻也是勃然色变,她以天玄神刃斩开无形的重力,浩大神光化作璀璨刀罡,斩天裂地,与那遮天巨掌正面碰撞。 而神界另一大战力景天则是化作一道青烟,以天下极速欺近,魔剑直取楚牧首级,“交出夕瑶和雪见!” “你找雪见?倒是好久没看到那姑娘了。” 楚牧轻笑着伸指,“二指龙蛇”运化双蛟,缠住魔剑,随后他云淡风轻地以食指扣住剑刃,道:“看来,她终于抗拒不了同源之体的吸引,和这边的小雪见融合了。” 这未来之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他我”有些类似,两个“我”同时存在,若是时间短那还好,时间长了,这世界的规则自然而然会让二者归一。景天之所以能复苏前世,具备飞蓬的实力,十有八九就是因为伏羲出手,将正在转世的飞蓬转世捞出,和景天融合。 而唐雪见,则是因为另一个自己有楚牧护持,无奈被另一个自己吸收了。 “你想她们,但你可知道她们未必愿意见你。你终究是来自未来的幽灵,不是现在的飞蓬,对于夕瑶来说,你是不一样的。” 手指震击剑锋,传导出的雄浑大力让景天浑身剧震,眼前这家伙的实力已是远远超出了自身,无法匹敌。 “退下吧。” 楚牧松开手指轻弹,强大的指劲带动着景天向后疾飞。 而后,他双手上抬,无边之力抬着幻暝界和琼华派直接闯入了昆仑天光之中。 刹那间,紫色灵光笼罩了幻暝界和琼华派,无数繁复的阵纹汇聚成了巨大的环形,以楚牧为中心迅速转动,原本充斥在卷云台上的空间扭曲,开始向着四方扩散。 第四十八章 六界皆通 “嗡!” 嗡鸣声不绝于耳,空间扭曲以那阵势为中心,向着四方扩张,昆仑天光都被其影响,扭曲不定,出现各中诡奇景象。 “休想!” 九天玄女飘忽,远离那遮天巨掌,神刃切开空间,以无匹锋芒贯穿虚空。苍穹如同在此地一分为二,那刃光如开分天地的巨斧,有着斩分乾坤之威能。 她这是眼见无法奈何楚牧,想要直接斩破大阵,破除楚牧的谋划,让楚牧功败垂成。 然而楚牧只是隔空挥袖,便有一股无形波动隔空散开,于那刃光前方出现道道涟漪,接触开分天地之刃就如春阳化雪一般,轻轻松松就将这霸道一击给化消个干净。 “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 楚牧放下手掌,悠悠道:“玄女,你在我眼中没有任何秘密。” 在那相处的时间里,楚牧虽然没能染指到玄女的本体,但他却是将玄女的灵识给里里外外研究了个透,便是连记忆都基本了解,玄女在他眼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这也就代表着,楚牧能够随意化消玄女的神力和招式,能够随时瓦解玄女的攻势。只因他比玄女都更了解玄女。 这一瞬间,玄女真正感觉到楚牧的恐怖,她的心头涌起一股寒流,流遍全身,浑身都不自觉地战栗。 在楚牧面前,她仿佛永远是一副赤果果的姿态,被看个通透,没有一点秘密可言。从十几年前楚牧剥下她第一件衣裳开始,她就已经败了,败得彻彻底底,永无翻身之日。 也正是因此,楚牧才会任由九天玄女在暗中行动,只因他认为九天玄女没有一点威胁可言。相反,因为她的行动,楚牧还获益不少。 就如同之前的云天青。 但她还是不肯真正认输,只因她还有最后一个手段,她安排天河在远方待命,就等现在这一刻。 此时,琼华禁地之中,天河开弓引箭,弓为射日,灌以至阳之劲,箭为气箭,以至阴之气所铸。天生的水火同德之体在此刻发挥全部威能,箭指天空,连苍穹都似感到威胁,出现滚滚雷霆。 “本座还没输。”九天玄女盯着楚牧狠狠道。 她还没输,她所抚养的孩子还没输,只要天河射出这一箭,只要他射出这一箭,那么楚牧的计划依然会功败垂成,她还是会赢。 此刻的九天玄女已是不去考虑楚牧自身的穿梭空间之能,不去思考那鬼神莫测的实力,她只想着用这一箭证明自己,用这一次胜利支撑自己。 楚牧对此全无反应,仿佛完全没看到那蓄势待发的利箭一般。 然后,箭发了。 太古射日之招“恸天贯日式”再现凡尘,贯穿天宇的利箭在天空中留下一道鲜明的赤痕,恍如在苍穹身上划下一道伤口一般。 这一箭好似比光还快,在电光火石都不到的万分之一个刹那,就已经命中了它的目标。 ——昆仑天光! 天河这一箭直接贯穿了昆仑天光,让原本就扭曲的空间更显混乱,大量乾清之气从上方灌输下来,仙界的灵气正在向着人间倾泻。 而在人间地面,浊气被一股无形之力汲取,化作滚滚浊浪升空,向着天空升腾。 仙与人的世界,在这一刻无比的接近,两界壁障被一箭洞穿,正在快速削弱。 这一切,皆因为这一箭的助推。 “为什么······”玄女身形踉跄,险些从空中坠落,“为什么要帮他······” 没有什么比这个打击更大了。天河没有被楚牧阻止,他并不是力有未逮而失败,而是十分干脆地帮助楚牧,一箭洞穿了仙人壁障。 这一箭,也预示了玄女的彻底失败。 “我看到了未来······” 禁地上的少年闭上了双眼,两道血丝从眼皮下缓缓流出,“父亲带我看到了未来,让知晓了若不除伏羲,这天地会在女娲亡后进入下一个轮回,他告诉我他可以打破这个轮回,终结宿命。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让我对大娘出手。” 这个山顶野人的想法既朴素又洞彻本质,他帮助楚牧的根本原因,是楚牧并未要求他帮自己对付玄女,而玄女则是这样要求了。她曾经要求天河,对着楚牧射出那一箭。 虽然现在目标改了,但天河并未忘记曾经的言语。 就是因为这个,天河才选择帮助楚牧。 这轻声细语被玄女的感知给清晰捕捉到,这让她终于软坐在半空中,心中弥漫起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输了,输得彻彻底底,没有一丝反败为胜的可能。不管在哪一方面,她都输了。 “所以,你败了。” 楚牧淡淡说着,举步走出了大阵范围,直接将身体暴露在扭曲的天光中。 在他身后,景天还不肯放弃,仗剑追来,却被从幻暝界射出的剑光所拦阻。柳梦璃携魔剑从天而降,横剑拦住去路,两把同样的魔剑交映生辉,但剑气却是针锋相对。 与此同时,天河闭目开弓,凝聚而成的气箭牢牢锁定景天,其意不言自明。 此刻已是无人能够阻止楚牧,就算伏羲要下来,也需要一点时间。 于是乎,他站在天光中,张开双臂,巨大的昆仑镜在身后浮现,宇宙般深邃的镜面似有无形的漩涡流转,无穷灵气以其为中心,疯狂旋转。 扭曲了空间,扭曲了苍穹,释放出无远弗届的波动。 六界众生在这一刻不约而同都抬头望天,苍穹的扭曲映入他们的双眼,在那扭曲空间中显现的殊异风景,也在此刻被他们所注视。 天穹上,一颗颗流星划过天空,带着一道又一道怪异身影坠落大地。 人族神话中的神灵并非全都是人形,倒不如说,他们大部分都是半人半兽,有着种种神异又古怪的姿态。 就好比木神句芒,鸟身人面,又好比天帝伏羲,龙首蛇身。 神灵之所以为人形,乃是因为他们回归神界,以乾清之气祛除了浊气,转化了妖形。而现在,浊气冲入神界,高高在上的神族,也无奈现出妖形,如同历代女娲后人一般,成为凡人口中的妖魔鬼怪。 第四十九章 搏杀 六界相通,神人混杂。 天地如同时光倒转一般,正在回到上古之时的风貌,滚滚浊气随着楚牧的指引冲破仙界八重天,涌入至高的神界之中,和清气混杂扩散,令得高高渺渺的神界也染上了凡俗的气息。 若是春滋泉还在,那么以它转换清浊之能,倒是还能为神界再续一波,但春滋泉早在当初楚牧第二次进入神界之时,就已经被楚牧给断了根了。 神农九泉之中唯一一道被吸干的灵泉,就是春滋,为了今日的计划,楚牧早早就解决了春滋,不让神界有一点反转的机会。 “如此一来,就差最后决战了。” 楚牧满意一笑,伸手一招,那拉扯着幻暝界的剑柱便再度分化成双剑,落入他的手中。 昆仑镜所开启的通道依然无法让诛仙四剑等至宝通过,但有这与自身合一的双剑在,倒也足够了。 他脚步踏出,迈入出现的裂缝之中,一步之间,便是再临神界。 此时,神界之中清浊混杂,原本的纯净清灵之境已是不再,白云苍空之间可见浊黄之气在涌动,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神灵在四处躲避浊气,不使自己被浊气所染。 大部分的神灵都已经坠落凡尘,只有少部分实力高超之辈还能够躲避或是抵抗浊气,不过随着浊气渐深,他们也迟早会化出妖形,不复神灵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一旦化出妖形,神灵的性格也会因此而畸变,个别心境浅薄者,更是可能直接化作妖魔。这也是神灵对浊气避之而不及的原因。 楚牧这一手直接废了神界大部分的战力,更是要以此改换神界之天地,将伏羲经营多年的老巢换个模样。 他念头一动,无量浊气如同潮汐般汹涌而来,化作一条浊气之龙,托着楚牧直上天极之处,前往最终的战场。 不过就在这时,震天咆哮炸裂了虚空,狂怒的龙吟声震得神界空间出现一道道裂缝。 “吼!” 人间西北大荒,不周山上。 盘绕整座神山的石龙开始游动,一块块石质的鳞甲龟裂坠下,露出下方的血肉之躯。在地动山摇之间,盘龙镇柱突然活了过来,一条从下至上盘绕不周山的神龙昂起龙首,仰天咆哮。 “本尊近万年的苦功,终究功亏一篑。” 烛龙看着从不周山下方不断冲击上来的阴冥之气,巨大的龙瞳之中闪过一丝血色。 他坐镇不周山近万年,就是要彻底阻绝鬼界和人间的联系,让此处通道彻底断绝,可现在,随着楚牧胆大包天的举动,烛龙近万年的镇压都功亏一篑了。 他发出震怒的咆哮,爪下生出一团团祥云,直飞九天。 带着震怒和杀意,衔烛之龙直入神界,龙吟声震九霄,巨大的龙躯在数息时间内就冲入了神界之中。 “孽障!” 带着狂烈的呼啸,巨大的龙首已是昂在楚牧上方,庞大身躯蟠在云中,一爪陡然探出,风、雷、水、火、土五灵缠绕在龙爪上按下。 “烛龙!” 楚牧目光如刀剑般锋锐,面对这神龙探爪,他下方的浊气之龙在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改造下显化出如真如幻的躯体,像是化作一条真正的神龙,一声龙吟,同样探出鳞甲毕现的龙爪。 斡旋造化! 浊龙探爪! 以爪对爪,以龙对龙,双爪对撞,滔天恶浊与五灵之力碰撞,却无浩大声势出现,只有无声的死寂。 “五灵空转。” 烛龙一爪转动,硬是将所有冲击夺取吸纳,庞大的龙躯在同时横扫过来,足以撼动乾坤的力量横击浊气之龙头顶的楚牧,气浪完全淹没了他的身影。 “轰隆!” 狂暴的力量足以将任何血肉之躯完全击溃,烛龙万丈长的龙躯光是论重量都不知有多少万斤,这样的身躯当做武器扫来,想来这世间应该没有人会能够正面承受这一击。 但是,楚牧能够! 那化作实质,模糊了视线的气浪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手掌,挡在了横击的龙躯上,紧接着有巍然巨人从气浪中站起,漠然的面孔之上,原本的火眼金睛已是化作金银异色瞳,其中可见烈日之炽烈,银月之璀璨。 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气化作一条光带缠绕着身躯,难以言喻的力量蕴藏在玄黄色的身躯之内。 他握掌,赤红巨剑出现在右手上,羲和剑化作巨大的形体,被楚牧握持着一剑刺向烛龙的身躯。 剑锋在苍青色的龙鳞上划勒出一连串的雷霆,五灵之气和至阳剑气不断碰撞,但是随着巨神的手掌坚定不移地刺下,那羲和巨剑还是狠狠刺入了血肉。 太阳般的炽烈温度烧熔了鳞甲,阳炎灼烧血肉,烛龙发出震动神界的怒吼,一口咬向楚牧的头颅。 “噌!” 剑鸣声中,望舒剑出,冰寒剑气化作寒霜在烛龙身上蔓延,迟滞他的速度,而修长的剑器则是带着如秋水般清亮的剑光再度刺入烛龙的身躯。 “嘭!” 楚牧一头撞向那龙首,原本的云淡风轻化作简单的粗暴,这一撞竟是让这万丈巨龙的龙首向后扬起,连元神都像是被撞散了一般。 这一刻的楚牧,表现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蛮横,他放弃了使用各种招式,只以最粗暴的猎杀手段和这万丈神龙搏杀。 巨神和神龙疯狂厮杀,龙鳞迸射,龙血飞洒,撞塌了一座座浮岛,踩碎了一座座神殿,流淌下的鲜血如同长河一般在空中漂流。 越是搏杀,烛龙就越觉不可思议,眼前这人间的小神和之前相见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显化的巨神之姿让烛龙有种眼见盘古的错觉。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毫无胜算地死在楚牧手中。 这种预感,让烛龙更显癫狂,他并未选择逃离,而是更为疯狂地和楚牧厮杀。龙角被扯断,龙牙被击碎,便是龙躯也流淌出数不尽的血流,但是烛龙还是全无逃离之意。 他带着疯狂,一头撞在楚牧的胸膛上,巨大的龙眼中如同日月般放射出无尽光华。 睁眼为昼,闭目为夜,这条神龙乃是西北大荒的光明来源,他的双眼就是西北大荒的日月。 可让烛龙意想不到的是,楚牧的双眼中同样放射出烛照大千之光华,那一双日月之瞳化作同样的龙蛇之眼。 “暝晦视明。” 楚牧沉沉出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烛龙神通使出,他的双眼如同成为了光之源头,释放出动摇乾坤的神光,“天地双沉。” “嗷!” 恍惚之间,似有千万神龙在发出咆哮,无数的龙影在光芒中飞舞,澎湃的力量在不绝轰撞。 衔烛之龙和异世强者,谁能在这烛龙神通上更胜一筹? 答案似乎并未得到解答,只因在一人一龙搏杀到最终时刻之际,至神至圣的威压从苍穹极处降临,覆盖乾坤的巨掌如天崩般压下。 在这关键时刻,伏羲他果断出手。 他······ ‘终于出手了!’ 楚牧眼中闪过胜过日月的精光,周身混沌之气中骤然闪现黑白剑光,一剑指天,阴阳、生死、清浊,皆在剑上化出。 “嘭!” 剑掌接触,剑光在那覆盖乾坤之掌下寸寸崩裂,至神至圣的掌力带着无尽霸道,轰破了阴阳,镇压了生死,打乱了清浊。 但在斩裂万象的黑白剑光之中,巨掌同样出现了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有淡金色的血液流淌而出。 一招,似是不分轩轾。 天穹极处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果断一步踏下了,化掌为刀,掌指间光华万丈,如开天辟地之巨斧。 伏羲一直未出手,不是因为胆怯,也不是因为害怕女娲出逃,而是认为时机未到。一旦他认为时机到了,这位神界至尊便毫不犹豫地从天穹极处下来,对楚牧赶尽杀绝。 “鬼斧神工开天式。” 阴阳剑气化作无比霸道的罡气,由下而上迎上同样霸道强横的开天之击。 以楚牧现在的境界,任何招式都是顺手拈来,不拘于形,不过他顾念自己的宗门,是以将玉鼎宗的九大绝学升华,以其为原形来施展平时对敌的招式。 这“鬼斧神工开天式”单论招意,看似和玉鼎宗曾经的绝学相似,但其根本却是迥然不同。 在楚牧手中,此招当真有着开天辟地般的威能。 剑对斧,开天对开天,整个神界在这一刻如同被分成了两半,虚无的缝隙在两者之间弥生。 就在这时,烛龙趁机身影一卷,如蛇一般缠在了楚牧身上,万丈龙躯在不断缩小,力量在不断凝聚,五灵之气扭转变化,将楚牧的气机不断转化,和自身力量合成一股,钳制楚牧,炼化楚牧。 各种力量在撞击,在扭曲,在转化,烛龙之躯虽是被不断撕裂出巨大伤口,但收束在体内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强悍,只待一举爆发,便可重创楚牧。 杀招!这才是杀招,由伏羲和烛龙共同使出的绝杀。 这位天帝陛下并未因为高高在上无数年而小觑了楚牧,反倒是无比重视楚牧,此刻他与楚牧僵持,烛龙不惜性命使出杀招,势要将楚牧一举斩杀。 但是······ “想要炼化我?” 楚牧另一只手反掌抓住龙首,“补天魔功,斡旋造化。” 第五十章 烛龙铠战伏羲 补天魔功!斡旋造化! 阴阳五行之力反向涌入烛龙体内,血肉筋骨都在这这一刻迅速转变,烛龙那血肉模糊的龙躯竟是染上了金属光泽,鳞甲碰撞,铿锵作响。 他在数息时间内,就从血肉之躯被炼化成了一条金属龙,而后楚牧手掌一拍龙首,无数飞射出去的鳞甲,血肉,乃是龙牙龙角都在飞回,融入这金属龙之中。 “嗷!” 烛龙的龙吟声变得刺耳而具备金属感,被封禁在体内的元神完全无法控制身体,苍青色的金属龙从楚牧体外松开,绕着楚牧盘旋一周之后,骤然分裂,化作一片片甲胄覆盖在楚牧身上。 在嘹亮的龙吟声中,苍青色的甲胄着身,峥嵘战盔恍如龙首,一双龙爪扣在肩甲上,似是一头大龙攀附在背脊上,龙鳞披身,令楚牧恍如一条人形神龙,充斥力量感之余,也给人一种古老沧桑的沉淀感。 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烛龙被楚牧彻底炼化,连元神都被困在这战甲之中,受到楚牧的驱使。 这是“补天魔功”的威能,更是“斡旋造化”的厉害。 楚牧已是将此法小成,并融汇自身“八九玄功”之变化,参乎武道仙道之变,动念之间,可侵天地之玄机,夺造化之威能。 ‘斡旋造化,才是我这一世最大的收获。’ 他随手取消了龙首战盔,让白色长发在劲风中肆意飞扬,指掌上推,黑白剑光不断流转着割裂万物的锋芒,硬生生顶着伏羲的掌罡巨斧上移。 “不得不说,吾先前太过看轻你了,异界来的强者。” 被笼罩在神光之中,不见面容的天帝首度出声,话语之中的凝重已是显露无疑,“但若以为可以凭此放肆,那你也未免太小看吾了。” 有霸烈的气机从那尊贵的身影之中透出,筋骨蠕动之声如地脉在隆动,至神至圣的气息突然有了逆转般的变化。 苍茫、霸道、蛮横、酷烈,至尊至贵的天帝仿佛化身成了魔神,那古老的气息之中释放出天地间最强势的霸烈。 作为三皇之首,伏羲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第一个诞生的生灵,他天生就是主宰者,执掌万物,便是女娲和神农也屈居于其下。 而在那个古老的年代,执掌天地靠的不是所谓的尊贵、神圣,而是强横的实力、霸道的手段。 此时此刻,伏羲回归了最原始的面貌,呈现螺旋状的双脚从头顶上冒出,有着龙的峥嵘,有着犄角的蛮横,龙爪撕裂了帝袍,呈现出龙首蛇身的古老身影。 这位天帝毫不犹豫地释放出妖形,蛇尾在半空中游动,犹如一个扭曲的“道”字,原本的掌刀化作龙爪,爪影由小及大,恍如握住了天地玄黄。 盘古之精,盘古之气,还有这些年来从女娲之处夺取来的神元,伏羲已是将自己化作一个小盘古,那龙爪上充斥的是无匹的力量,那身躯中恍如容纳着苍茫世界。 “轰!” 龙爪终于震裂了黑白剑光,蛮横力量向着楚牧头颅抓下。 楚牧自然不会生受这一爪,他双手乍合乍开,阴阳之气化作实质的日月,内中各含一道剑影。他一剑横扫,如日丽中天,煌煌不可视,极端之温和龙爪碰撞,惊天动地的震颤顿时出现。 紧接着,另一剑似明月当空,清亮剑光陡得送来,和羲和相合,阴阳流转的剑气之中激增出一丝虚无,刹那之间,一道斩仙戮神的锋芒充斥伏羲的双眼。 三界通天剑。 绝世杀剑乍然展现锋芒,即便没有诛仙四剑在手,楚牧也依然显露无匹的杀伐手段,剑摧龙爪,鳞甲分裂,血光乍现,伏羲陡然闪身急退,不与此剑正面交锋。 但楚牧之速又是何其之快,他的背后出现四只翅膀,帝江之翼瞬间化出,天下之极速让他如影随形,将这绝世杀剑送上。 嘶啦! 帝者染血,杀伐四溢,此界之主宰终于尝到了天玄武道的厉害,来自于上清一脉的杀伐之剑让伏羲率先受创,而楚牧则是毫无停手之意,乘胜追击。 “诛戮陷绝。” 双剑相合,化作阴阳剑光,更有诛戮陷绝之气充溢其中。楚牧再展自身所创之杀伐气刃,“诛戮陷绝”横击苍穹,剑锋直掠那龙蛇身影。 伏羲在苍穹中“之”字游走,龙蛇之身如道之化身,一爪直面杀伐气刃,血光再度乍现的同时,身躯之中再度爆发无穷大力。 “八卦连山,混元一击。” 双掌分化化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八卦卦象在身周显化,龙蛇捻八卦,合阴阳,缩圆成点,龙爪化拳,轻飘飘的一拳击来。 这一拳如鸿毛渡水,飘渺如尘,但直面这一拳的楚牧却是毫不犹豫就将“诛戮陷绝”迎上,以无上杀伐之剑迎接这合八卦阴阳为一点的龙拳。 “砰!” 凝聚无上杀伐的气刃与合阴阳八卦为一点的拳锋相接,空间在两者未碰撞之前就直接碎裂,等到两者碰撞,无数空间碎片四处崩飞,如雪花一般从空中飘落,在神界最低端和灵气摩擦,化作漫天火雨坠落仙界,坠落人间。 这一日,继神坠之后,世间再度出现无数的流星火花,数不尽的空间碎裂坠入人间。 而在神界之中,随着两者交手,空间进一步崩裂,狰狞的裂缝在神界不断蔓延。 伏羲之拳,看似轻飘,实则凝聚阴阳八卦为一体,虽未曾达至那“万物不惊”的境界,但论及力量的凝聚却是不下于楚牧,可谓是变化之极致。 最重要的是,他获得了神农的力量,同样能够如楚牧那般操纵此世时间之流,并且比楚牧更为擅长。 虽然不可能让时间倒流,但楚牧斩在他身上的伤势却是被放慢了千万倍的时间发作,将瞬息之间的事情拉得无比漫长,使得原本的严重伤势分摊到漫长的时间,变成小伤的程度。 这等伤势,以伏羲的雄浑精元,立马就能恢复。 伏羲正是依仗这一点,才在杀剑之下与楚牧激战。 第五十一章 一体三化三位一体 且战且走,不知不觉之中,二人已是来到了那五彩天幕的下方。 垂下道道五彩华光的天幕之中,女娲如同被冰封般困锁在其中,周遭白云渺渺,被五色霞光映照得一片缤纷,一轮如同黄铜所铸,上有八卦卦象的轮盘就屹立在天幕之中,被重重白云所笼罩。 ‘天轮座。’ 楚牧目光幽幽,心中缓缓道出此处地名。 他从玄女的记忆中得知,这里便是伏羲的常年闭关之所,那巨大天轮实际上便是伏羲的权力象征,它会将过去未来一一显现出来,使得伏羲这位天帝能够在这天极处把握六界。 玄女之所以说琼华陨落乃是天意,便是因为她在此处看来了未来······已经设定好的未来。 天轮实际上并不能预测未来,它只是将过去轮回之中的记录显现出来,造成能够查看过去未来的假象,它的真正作用,实际上是记录,以及······ 伏羲的身影闪烁到天轮之前,天轮转动,整个神界的清气都向着此处汇集,形成一个巨大的涡旋。 这一刻,整个神界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磨盘,至极的伟力碾压内部的一切,不管是神灵、宫殿,还是浮岛,不管是灵气、灵机,还是神魂,有形的无形的,都被碾压,无穷的力量要将内部的一切碾碎。 就连天幕中的女娲,此刻也露出痛苦之色。 “若非你引浊气入神界,使得诸神坠落大半,这天轮的威能起码还可增加四成。” 伏羲屹立在天轮之前,面带一丝惋惜之色,“不过这样也足够了,哪怕没法发挥到极限,吾也足可将你灭杀。你的尸体,会成为新的资粮,助吾成就盘古。” 神界之中唯一无恙的,也许就只有那以伏羲精元所灌溉而成的神树了。 此刻,神树高度暴涨,树冠送入了这天极之处,枝干乱舞,无数树藤缠着神界剩余的神灵,正将他们和那些被碾碎的物质吸取。 这神树早在当年就将根须深入盘古之心,将盘古之心的精元汲取了大半,如今它又要吸纳楚牧,接着再炼化女娲,将一切都化作伏羲的垫脚石。 若非楚牧先前已经将大半神灵打下人间,现在伏羲的力量还会更强。 “当真是够狠心的啊,那些神灵视你为造物之主,视你为父,结果你却这般对待他们,如此狠辣,不愧为三皇之中唯一的胜利者。”楚牧看着这末日一般的景象,啧啧道。 此时这景象,就是神界的末日,有形无形皆被碾灭,唯有一株参天巨树存在,整个神界都化作了伏羲资粮,助他登临更高境界。 “众神之性命皆由吾所赋予,吾不过是收回吾的东西罢了,”伏羲却是满脸的淡漠,淡淡道,“说此举狠辣,不过是凡人的视角,于吾而言,此乃天经地义。” “这众生乃至天地,皆是由盘古所开,如今回归盘古,也不过是返本归元,谈何狠辣。” 伏羲从天地初开存活至今,凡人的思想、情感并无法影响于他,哪怕受苍生礼拜,敬为天地,但实际上他从来不需要凡人的礼敬,之所以统治天地,不过是因为繁华的世界能够给他培养出更好的资粮。 等到将残余众神和楚牧都给炼化吸收之后,伏羲会将其余五界一一炼化,重归盘古,让世界和自己回归真正的本源。 ‘伏羲如此,那女娲圣人呢?’楚牧扪心自问。 女娲圣人也许和伏羲不同,但她也和普通人,乃至和楚牧这样的异类不同。高高在上的圣人,可不会拥有和蝼蚁一样的心思,双方所站的高度差别,所经历的岁月差异,让他们从一开始就不会同一频道地思考。 天降灾劫,于神灵而言这也许是考验凡人,培养他们的血性和反抗,但于凡人而言,这就是苦难罢了。 思维方式的不同,让楚牧无法去揣摩女娲圣人的想法,而无法把握,本身就意味着危险。 “轰!” 巨大的漩涡收束到天极之处,神树的树冠也在同时抵达天幕,和那五色霞光纠缠对抗。 伏羲双手虚合,无量之气从天轮中涌出,灌入他的体内,他身上的鳞片纹理变化,显化出苍穹、白云、浮岛、神殿······ 整个神界如同进入了伏羲体内,这位天帝陛下身容一界,拥有的是前所未有的力量。 “轰!” 单纯的肉身破碎了虚空,伏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握紧的龙拳带着掌握六界的霸烈,带着一界之力捣在“诛戮陷绝”上。 力量,无比霸道的力量! 拳劲摧毁“诛戮陷绝”,捣碎烛龙战甲,狠狠印在楚牧胸膛处。开天辟地之伟力在体内爆发,刹那间,拳劲传遍全身,贯穿了混沌之气,席卷全身,简直要将楚牧的身体当做一个混沌辟开一般。 “这便是吾之实力,吾终将化身盘古,吞纳天地。”伏羲哈哈狂笑。 力量上的膨胀,让伏羲那万古不变的心境都变得疯狂,他已是下定决心,今日便是成就盘古之时。 “那么,成为盘古之后呢?” 轻飘飘的话语落入耳中,伏羲突然面容一滞。 成为盘古之后,又该如何? 这一点,伏羲没想过,或者说他从来都在下意识地回避着这个话题。但此刻被楚牧点出,他却是不由面色一僵。 “成为盘古之后,再开天地,然后沦落化身万物,一次又一次,”楚牧抓住伏羲的手腕,淡淡道,“这便是你伏羲的宿命。” 女娲后人的宿命是一代又一代的早逝,不得善终,而伏羲的宿命,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开启轮回,结束轮回,永不休止。 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在宿命的安排之中,若非楚牧的到来,他们只会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他伏羲,也不过是元始天尊设置的工具人而已,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和其余人并无区别。 “吾不会重开天地。” 伏羲怒道:“吾乃天帝,吾即是天。” 他突然癫狂了一般,拳劲轰发,龙拳直接攻入楚牧体内,那席卷全身的力量也在暴动,楚牧下一刻就要浑身爆碎,彻底的破灭。 然而楚牧却是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体内好似有一个黑洞在苏醒,猛然将所有力量吞下,身体如同气球一样膨胀开来。 “嘭!” 巨大的爆炸轰发出无尽的混沌气流,一股股气劲化作大大小小的漩涡,淹没了楚牧,不断鲸吞周遭灵气。 伏羲眉头一跳,果断后撤,肉身横移,撞破了空间出现在天轮之前。 此刻的他已经具备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距离他所想的盘古也只差一步之遥,但面对那汹涌的混沌气流,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危险。 直觉告诉他,这也许又是楚牧的阴谋。 和楚牧数度直接间接交手,伏羲对其印象最深的不是他那强大的实力,而是那不可估摸的心计。对方好似能将一切都把握在手一般,每一步都在算计之中。 而这一次,显然是伏羲又遭算计了。 汹涌的混沌气流陡然一散,露出无光无暗,幽幽一片。于那无尽幽深之中,一道淡漠的身影缓缓走出。 “混元初判道为尊, 炼就乾坤清浊分。 太极两仪生四象, 如今还在掌中存。” 披着白底金纹的道袍,头戴元始冠,负手含笑的道者出现在伏羲眼中,向着他打了个稽首,“贫道太始,见过天帝。” 冥冥漠漠,如万象之源,体内涌动着不绝的混沌之气,那磅礴的气机波动直接斥开了收束而来的清气漩涡。 还没完。 在幽光背后的虚空中,一道身影由虚成实,从虚无中走出。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 身着一袭青色道袍,衣衫上有淡淡龙影在游动,双眸之间隐含剑光,来者走到伏羲右侧,淡淡道:“贫道太元,有礼了。” 伏羲的目光在那青色道袍上凝聚,他分明感应到那道龙影就是自己的老朋友烛龙。并且,这两人的面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装神弄鬼!”伏羲冷哼道,“你以为分化出化身,就能惊慑到吾吗?” “当然不能,贫道从未想过这一点。” 这一次,声音从侧后方出现。 在天轮的侧后方,一阴一阳交织成太极,风、雷、水、火、土交织成道图,有同样的道者从其中走出。 “混元初判道为先,常有常无得自然。 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 第三个楚牧施施然道:“贫道太玄,谢过天帝。” 三人同时出声,同步道:“若非天帝陛下这一拳,贫道想要完全统合炼化这一世所得,还需要一番功夫呢。” 这一世的经历虽是不算长,但得益于此界的资源,成长得却是相当之快。仅在短短时间内,其实力都快有本体七成左右的水平了。 虽然这些实力都是以楚牧自身境界为基,融合起来也是水到渠成,但因为所行之道的不同,终归是费了一番手脚。 好在有伏羲给力出击,一拳击散了楚牧的混沌之气,让他趁机分化吸收,将这一世所得和本体之功悉数化为一体。 楚牧本身的境界就已经到了道台七层,融合此世“他我”之后,虽然没有立即突破,但他自觉只要完全可以突破到道台八层。可谁曾想在真正炼化吸收之后,楚牧突然心中有感,隐隐出现一股悸动。 他顺着这预感,使用昆仑镜给自己加速了时间,耗费了三天时间再度突破,一举进入道台九层,法身大成。 原本三位一体的法身在此次突破之后能够直接分化出三道法身,一体三化,三位一体,互相转化,变化自在。 而他既然已经突破了,那伏羲······ “陛下,你赠贫道一拳,贫道也回你一拳。” 太始法身说着,一步踏出,缩地成寸,百丈之地皆在一步之下,掌心虚握,如纳三才,把握正反阴阳清浊之变。 三宝如意拳! 万象如意,自在随心。这一拳,不疾不徐,但在念动之间,却是直接印在了伏羲的脸上,空间都在这一瞬间缩短成方寸。 “两界大挪移”在楚牧突破之后已是随心随意,不拘于形态,念动之间皆可挪移,操纵空间如戏水。 化纳两极,把握三才的拳劲看似轻飘飘不着力,实则与伏羲先前那一拳合纳八卦的一击相同,皆是将力量把握在拳锋之内,不曾外泄,这一拳击实,便是伏羲此刻的身躯也不堪承受。 但他还有那操纵时间之流的手段防护,“三宝如意拳”造成的伤势被千万倍的放慢,伏羲再引天轮,那无穷伟力直接轰压在太始法身的身上,双手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缩圆成点,阴阳八卦凝缩成一点,反手就是一击反攻。 八卦连山,混元一击。 狂暴的拳劲,阴阳八卦的力量比之先前更为强横,简简单单的直攻却是发挥出石破天惊的威能。 “陛下,接贫道一剑。” 就在这时,太元法身剑指点出,苍白剑光隔空刺击,空间无声无息分裂,龙鳞被直接斩裂,虚幻无形的剑意显化在识海,直斩伏羲之元神。 “也接贫道一招。” 太玄法身轻笑一声,双手一合,五灵之气化作灵珠,如同星辰般在身周转动,狂风、雷霆、山崩、巨浪、天火,种种异象纷纷显现,无量天灾直接将伏羲包围在内。 诛仙剑光斩肉身,裂元神,令伏羲动作一滞,五灵天灾不断轰击,纠缠不休。 而太始法身则是反手把握住伏羲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就是一击“番天印”盖在龙首上。 “嘭!” 震耳欲聋的响声中,伏羲却是面上无伤,反倒轰发滔天气浪,欲要震退周遭。他依然是操纵时间之流放慢伤势发作,强悍的肉身震动,周身穴窍中飞射出无穷神光,演化出神界诸神之形。 在辉煌光华之中,被伏羲所吞噬的众神以另一种形势出现,一道道化身手持各种神兵,使出万般法术轰扫。 风雪冰天、星沉地殒、无相化法······ 风、雷、水、火、土各种法术轰扫,威势相当慑人。 然而在楚牧眼中,这却是伏羲技穷的表现。 “开天。” 太始法身抓着伏羲的手腕,以掌化斧,隔空斩下,一道道神灵化身都未曾接近就被无情泯灭。这一斧斩在伏羲另一只横挡的手臂上,令伏羲如遭雷殛。 开破清浊阴阳的伟力,连那时间之流都被披散。 “诛戮陷绝。” 太元法身以身化剑,通天剑光纵横无忌,斩破神光,直直刺在伏羲心口位置,杀伐剑气绝灭一切生机。 “太极。” 太玄法身一手抓住五灵光华,掌心浮现太极,身影骤然消失,紧接着便出现在伏羲身后,一掌印在其脊柱处。 三者强攻,三股气劲轰入伏羲体内,隐约之间,互相呼应,有化为一体之倾向。 伏羲瞪大双目,身体那神界之图纹不断波动,后方不远处的天轮也在加速运转,滔滔清气向着伏羲疯狂倾泻。 与此同时,神树弯折,无数枝干横扫,势要将楚牧三道法身迫离。 然而,到了这一刻,一切都已经到了终局,没有反转的机会了。 三道身影陡然重合,楚牧的身影再现,他一指点在伏羲眉心处,攻入其体内的三道气劲化作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伏羲面色彻底变化,他怒瞪着龙瞳,盯视着楚牧,那眼神是恨不得将楚牧千刀万剐,生吞活剥,但是很可惜,他此刻已经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他就像是一尊庄严的塑像,屹立在天轮之前,无法动弹,无法反击,只能承受着体内的折磨。 天轮和神树失去了伏羲的控制,也是静止不动,汹涌的漩涡开始消散,神树的树藤缓缓垂下。 “你能够放缓时间,让伤势延迟发作,但我的三清之炁会在你体内无休无止地运转,哪怕海枯石烂,地老天荒,这三位一体的炁也不会停止。伏羲,你逃得了时间,却无法逃过我。” 他将手指收回,不再去管这位仙剑世界的最大BOSS,身影飞上天空,靠近了那覆盖天空的天幕。 五彩天幕中的女娲也在同时将目光转向楚牧,虽不能言语,但那目光的聚焦却是表明她正在注视楚牧。 “放了她吧,解放她,就能一步步打开禁制,让我渐渐挣脱囚笼。” 心中有柔和的声音响起,那人族的创造者——女娲圣人正在指引着楚牧,让他打开禁制,使得自己脱困。 作为上一个纪元最后的人族,一旦女娲圣人脱困,楚牧便可鸡犬升天,成为现世中唯一一个有圣人支撑的存在。也许女娲圣人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实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只有一点意志残留,她也足可帮助楚牧应对任何敌人。 “这确实是极好的,只要放你出来,我的前路可说是一片坦途······” 楚牧缓缓闭眼,似是在沉思,又似在衡量。 然后,他睁开双眼,以锐利的视线和那天幕中的女娲对视,“但是,我拒绝。” 他没办法揣摩圣人的心思,也没有办法去制衡圣人。一旦被女娲的意志脱困,那么哪怕只剩虚无的意志,对方怕是也能直接从虚无中塑造神魂、肉身,然后一步步走向现实。 届时,就不是女娲圣人请求楚牧了,而是楚牧被对方使唤,当牛做马还不给草。 女娲圣人在这方面是有前科的,商朝末年的轩辕坟三妖受女娲之命祸乱朝廷,虽然祸国殃民,但出色地完成了圣人的任务,但结果呢?三妖没一个有好下场,都被清算。 前车之鉴犹可见,楚牧还是不要做后车之师了。 反正他一路走过来,虽然是受了元始天尊布置下来的好处,但他自身也不是一路躺平的。拼搏至今,楚牧还不至于为了这一张画饼而放出这个不稳定的炸弹。 “哪怕没了伏羲,也还有我,我会代替伏羲,不断消磨着你的意志,然后······不断吸收你的残留。” 楚牧轻轻招手,昆仑镜从虚空中飞出,“以这神界为试验场,以你在此世显化的女娲为切入点,不断的轮回,终有一日会将你的意志彻底瓦解。这一次,我的时间有很多。” 以往楚牧有时间限制,是因为昆仑镜需要镇压双剑,不能随他一起来到异界,但现在双剑以及其余两剑都被楚牧的剑魄融合,还有诛仙阵图存在,已经无需担心它们的气息外泄,也无需担心它们会被收走,楚牧完全有大把的时间来消耗。 ‘若非云中子说最好在天玄界突破至人,我甚至可以尝试在此世进行突破。’ 楚牧眼中闪过一道遐思,然后无视心中隐隐出现的波动,开始着手对神界的掌控。 此时,神界经过伏羲的一轮操作,已是彻底化为一片空白,整个神界唯有神树、天轮、天幕,还有伏羲和楚牧存在。 神树吸纳了所有的物质和灵机,可以作为一个合格的能量源,天轮则是操纵神界清气,能够直观地影响神界。而伏羲······ 伏羲作为备用粮,楚牧接下来就是要将这位天帝彻底炼化,分离出盘古之精和盘古之气,再加上天幕中的女娲,此世盘古之三元齐了。 他飞身落在天轮之前,开始接触天轮,接掌神界。 第五十二章 改天换地 三天之后。 伴随着一连串的脆响,那如同石像般僵立的伏羲崩溃瓦解,化作无数道元气,向着四周飞散。 那元气刚一接触到外界,就隐隐变化成各种形态,血肉之气化作山川大地,血液隐隐变化为江湖,筋骨化作玉石金属,而那磅礴气力,则是收拢诸般灵机,隐隐有显化成九条灵脉的趋势。 从这现象来看,伏羲距离此世之盘古确实是不远了,若是任由这些元气演化,这已经一片空白的神界将会出现新的山河,甚至于在未来经过无数年的演化,会有新的神灵出现。 不过楚牧自然不会任由这些元气散溢,这可都是他的战果。 悬浮在天轮前的身影骤然一吸,周身八万四千毛孔皆化作无形的黑洞,鲸吞伏羲道化而成的无量元气,同时阴阳五行齐炼,将那些已经显化成物质的元气返本归元,再度炼化。 万千道元气如百川归海一般进入楚牧的体内,与其相合,他的精、气、身皆在此刻攀升到极限,光是那周身隐约创出的波动,就让周遭空间一阵颤摇。 楚牧目中闪光流动,一股混混蒙蒙的煞光在周身游走,他突然身影一散,释放出震天煞能,无量混蒙之中伸出一对青若翠竹般的羽翼。 “句芒句芒!” 浓郁的木灵之气共鸣震颤,似是在念诵着某个神名,在无数青翠灵气的簇拥下,鸟身人面的木之祖巫句芒现世。 他看起来和此世木神句芒颇有几分类同,但那遮天的羽翼,洋溢大千的气机,都显示着两者的天壤之别。 还没完。 在句芒之后,楚牧身影再化,人面虎身,身披金鳞,胛生双翼的金之祖巫蓐收带着万千锐芒出现。 紧接着,蟒头人身,身披黑鳞的共工;人面鸟身,两边的耳朵上各悬一条青蛇的玄冥;八首人面,虎身八尾的天吴;人面鸟身,耳挂青蛇,手拿红蛇的翕兹;人面兽身,双耳似犬,耳挂青蛇的奢比尸,乃至最后的时间祖巫,人首龙身,全身赤红的烛九阴,都在楚牧的肉身演化之中一一显露身形。 他已是补全了自身所缺失的都天之变,加上先前所演化的诸般形态,十二祖巫之变化不说大成,但也一一融会贯通。 如此一来,楚牧的肉身已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 而在神上,三清元神造化三十六天,念动之间便显化出浩瀚天境,更因“八九玄功”而使得肉身和元神合一,相辅相成,同样也到了圆满之境。 唯一可虑的,也许就只有气了。 倒不是说楚牧的气元有所不足,他现在单纯论真气,甚至堪比至人,寻常道台九层的武者就算达到了最极限,其功力也最多只有楚牧的一半,他已经远远超出了同境界之辈。 但是相比较灵肉交融的精与神,这一身气元总归是少了一分契合,隐隐之间有一点不谐。这一点不谐不足以产生大的影响,但楚牧却不会将其忽视。他所追求的乃是至极的圆满,不容许留下一点破绽。 也许这这一点破绽能瞒过世间九成九的人,但对于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那些人而言,哪怕是百万分之一的微末可能,都可以亲手把握,并将其化作击败楚牧的利器。 ‘这还不到我进入至人的时候,我的契机,还没把握住。’ 楚牧暂且停下运功,将蠢蠢欲动的真元压下。 时机不对,地点不对,契机也是不对。他是打算返回天玄界再行突破的,绝对不能在此世就仓促破开界限。同时,这三元契合问题也需要解决。 “八九玄功”中对应气元的风灾一直不来,也许就有这方面的因素。 现在绝对不是尝试迈向更高层的时机。 “也许······可以借着这一场试验开始磨合我的三元。” 楚牧将视线投向上方,视线和那天幕中的身影对视,而后转运元气,开始重新造化神界。 他将要以神界为试验场,接替伏羲的工作去磨灭女娲。也许在这过程之中,他能够进一步推动自己的境界。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一个极好的点子了。 ························ 仙凡交接之处,昆仑天光之中。 神与人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玄女遭受打击,无心参战,景天一人独战柳梦璃、天河,乃至一个又一个蜕化成仙人的琼华弟子,虽是战果斐然,但终究难堪久战。 最主要的是,在伏羲陨落之后,景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隐隐有些不对,恍惚之间似有另一个意识在苏醒。 那是属于飞蓬的意识,原本在伏羲的相助下,景天已经和前世融合,但现在伏羲陨落,那原本的融合也出现了缝隙。 最重要的是—— “未来,已经完全改变了,我已经无法再呆下去了。” 景天失神地垂下了魔剑,彻底放弃了继续战下去的打算。 他将要化作无形的幽灵,消失在改变的未来之中。未来也许还会有景天,但那已经不是此时的景天了。 “这样也好。” 轻柔的声音响起,一直回避的紫萱顺着山道登上了卷云台,她看着无力落在地面上的景天,安慰道:“未来,也许会更好。” 使用“回魂仙梦”返回过去,也许就是一种错误,在这一次旅途中,雪见被融合,徐长卿变成了邪剑仙,而自己······ 紫萱有点难堪地抱紧了自己。 她失贞了。 与其带着这样的过往回到三百年后,还不如让未来彻底改写。 在难言的静寂之中,这二人的身影渐渐开始虚化,连景天手持的魔剑也在同时虚化消失。他们的旅途,快走到终点了。 不过就在这时,空间荡漾出波纹,身披青龙道袍的太元法身走涟漪中踏出。 他看着像是如释重负,又隐隐有些失落的紫萱,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容,“你知道吗?我在前往苗疆寻找毒瘴泉之时,看到了另一个你,年幼的你。那时候,我就有些想法了······” 楚牧抬起手掌,在前方划开一道涟漪,内中隐隐浮现出苗疆的景象。 紫萱见状,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可能,她花容失色,却无奈难逃楚牧的掌控,在消失之前,她的身影被推入了涟漪,进入了另一侧的地区。 “带着记忆,重活一世吧,等你长大后,我回去找你的。” 微笑之中,楚牧预定了紫萱姑娘的未来,送她带着记忆再活一世。 随后,景天和紫萱等人的旅途就此结束。 之后,楚牧又看向柳梦璃等人。 在之前的激战中,天河因为使用射日弓而导致双目失明,而柳梦璃则是因为要拦阻景天,没能回到失去了剑柱束缚的幻暝界中。 现在的幻暝界已经再度遁入虚空,想要再度前往,就需要等到十九年后。 不过这对于楚牧来说,并不是难事。就算幻暝界已经走远了,他也依然能够带着柳梦璃赶上去。 所以,楚牧先是走到天河身前,伸手取下自己的双眼,然后在周围众人的惊呼中,将这双眼睛直接按入了天河的眼眶。 金银异色瞳取代了坏死的眼睛,天河只觉一冷一热两股热流从眼部流经全身,失去感觉的眼睛再度有了知觉。 “好孩子,这是给你的奖励。” 楚牧笑说着,眼部有流光闪过,失去的眼睛再度出现。 “至于你······梦璃,我可以带你再度回返幻暝界,亦或者留在人间,与我再呆十九年。” 柳梦璃在楚牧和母亲之间反复衡量,陷入了沉思。最终,她又将这个选择踢皮球一般踢给楚牧,“徒儿听师父的。” 这个时候该怎么选,不需要多说了,楚牧直接决定道:“那便留下吧。” 之后,他又面向从门派各处聚集而来的门人,高声道:“如今神灵坠落,化作妖形,众神之中免不了有心性不善者化作真正的妖魔,为了让众弟子门人能够在遇到这些堕落之神时保护自己,即日起,我将传授诸般功法,增强诸位实力,以应堕神。” 众弟子闻之哗然,有人问道:“敢问掌门,是何种神功妙诀?” “此乃斗战之法门,我将其命名为——” 楚牧露出一丝神秘笑容,“武道!” 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天地异变,穹天之上有雷鸣不绝响起,楚牧的本体在神界一掌按向天轮,属于武者的真气以天轮为枢纽,和神界所有的灵气相结合。 代表着不同道路的气机融合摩擦,衍化出无数雷霆轰掣神界,同时有数不尽的气机散溢,冲入其余五界之中。 变化,就从此刻开始。 第五十三章 毁灭与再生 “你想要借助天地之力来磨灭我?” 心中那柔和的声音又在响起,随着伏羲的陨落,女娲意志仿佛也变得活跃起来,时常来找楚牧聊天。 作为圣人,哪怕如今只是苟延残喘,女娲圣人依然能够看出楚牧的手段。 将自身真气混入天地灵气之中,以一炁衍万气之法融合此界灵气,改变其性质。到最后,楚牧虽然不曾将天地灵气吸收入体,但此界之灵气已是被彻底炼化。 人、神、鬼、魔、妖、仙,六界中所有的生灵,他们所吞吐的灵气都是楚牧的真气,楚牧将自身之气机深入到此界的每一个角落,不是炼化天地胜似炼化天地。 如此一来,楚牧几乎可说是此界之天道,能主宰万物之兴荣,届时完全可以举一界之力相助,以滔天之能磨灭女娲意志。 但是—— “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便知道此举并无法真正伤到你。”楚牧淡淡道。 哪怕如今只是苟延残喘的意志,楚牧依然不敢对这位圣人有丝毫小觑。他连圣人的思维方式都无法揣摩,更别说去揣摩圣人的眼界和能力了。 对于圣人,他只知道一个相当广义的定义——若是没有其他圣人阻止,那圣人便是全能的。 哪怕如今的女娲连全盛时期的千万分之一都没到,楚牧依然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试图磨灭女娲意志的举动,实际上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蝼蚁安敢与天争? “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单凭我自身的能力能够伤到你,虽然如今是武道的时代,但我并不认为你会无法看透修行的根本,武道仙道之别对于你这等圣人而言,毫无意义。” “但是,我不单单只有我自己的能力。元始天尊早就告诉了我,磨灭你的方法。” 楚牧微微抬头,看向天穹,“毁灭与再生,如此循环,一步步磨灭你的意志。更精准的说,是三清循环。” 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不断的轮回,无休止的循环,每一次轮回都可磨灭部分意志,一步接着一步,将残存的虚无意志渐渐磨灭。 这个世界,就是元始天尊阐述法门,传递三清之道的载体,他要告诉楚牧如何去磨灭圣人意志,同时要让楚牧进一步领会三清循环。 “而他的目的,不外乎是助我磨灭存在于我自身、属于你的意志。”楚牧最后做出结论。 为何唯独只有楚牧能够感应到女娲的意志,并且与其对话,要说亲近,此世女娲后人也与她相当亲近,但是这些年来能真正看到时间长河之下的人,就只有楚牧······也许还要加个伏羲。 楚牧当时以“他我”之身见到女娲意志,并没有察觉到不对,但当他自身本体来到之后,他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所以有这般说话,乃是因为楚牧本身作为上一个时代的人族,天然就和女娲意志所沟通,他若不死,女娲就不亡。 甚至于随着楚牧的境界精进,女娲意志也渐渐从濒死之中开始恢复。这便是一荣俱荣的真相。 是以,元始天尊才会多此一举,布置这个世界。他并非无法磨灭此世所镇压的女娲意志,他的真正用意,不是要楚牧来磨灭此世女娲意志,而是要楚牧认知到自身的隐患。 原本磅礴的气机渐渐衰弱,血肉腐朽,天境垮塌,仅仅是片刻之间,楚牧就已经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他也是果断的性子,在确定隐患之后当即就采用入灭之法,让身体开始逐渐崩溃。 这可和以往的诈尸操作不同,这一次是要让元神和意识也一同入灭,完全不留后路,若是无法重生,那楚牧也就真的死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若单纯只是仙剑世界的隐患,那么放着也就放着,实在犯不着为了这还未爆发的隐患而冒生命之险,可现在是自身的隐患,那自然是早发现,早解决。一直放着终将成为大患。 女娲也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亦或者······ 她在祈祷楚牧成功? 毕竟是最后的独苗,这要是死了,就算女娲免去了被磨灭之灾,那重生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楚牧的身体此刻已是坍塌成了一个元气黑洞,血肉不存,精气不复,唯有那依然存在的意志在约束着入灭之后所化的元气不外散。 紧接着,空间坍塌,以楚牧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的空间都在向着中央坍陷,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凝缩,在坍陷形成的幽暗之中,向着一个奇点凝缩。 “你要成功了。” 那声音再度从心中响起,本来已经静寂的意识有了一丝波动,在无形之中,在一片幽暗的空间之内,楚牧睁开了双眼。 幽幽之暗中,一道无限美好的剪影映入他的眼中,柔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并不因为楚牧的作为而有一丝波动。 “由生入灭,从无到有,很快,你就能苏醒了。”剪影平静说道。 “所以,你不怕吗?”楚牧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已经感觉到了隐患的存在,在自身入灭化作虚无,连意识都恍如寂灭之后,他察觉到了女娲的存在,对方果不其然藏身在自己体内,在那比之神魂还要深入的真灵之中。 此时此刻,楚牧便是将苏醒的意识沉入真灵之内,与女娲真正会面。 “你确实找到了正确的法门,但是想要磨灭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剪影没有一丝惊慌,只是微微挥手,便在这无形的幽暗之中消失,“就算我败了,让最后的人族成为新的圣人也是一件幸事,何况我还没败。且看是你成功击败我这圣人的残余,还是我从你这里获得真正的自由吧。” 无尽的涡流在回旋着灵气,神界再度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围绕着最幽深的那一个奇点旋转。并且随着楚牧自身气机与六界灵气融合的加深,这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直至整个整个神界都被灵气充塞。 时间就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仿佛过了一千年,又好似过了一瞬间。 突然,那凝缩的奇点猛然爆碎,无比壮阔的景象从爆炸中浮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玄黄母气化作一根天柱,撑开清浊,上有天境次第排列,下有十二道神煞四处游走,天地之苍茫,皆在这一体之内。 这无比壮阔的景象最终收纳隐藏在一具身躯之中,楚牧再度重现世间,收起扩散至整个神界的漩涡。 “恍恍惚惚,犹如涅槃重生,这滋味当真是不错。”楚牧轻声道。 “但每一次彻底的循环,都会让你的真灵蒙昧,每一次苏醒,都远比先前要难,你又能够经历多少次呢?”女娲的声音再度响起。 她似乎并未因为循环而变得虚弱,反倒是声音更为清晰。 楚牧闻言,目光不由看向雾魂泉,结果果然看到那被时间流中的身影变得缩小了一点。 他磨灭了一分女娲意志,但从已经出现缝隙的禁制之中,她又汲取到了一分半的力量。 眼前似乎又隐隐浮现那道剪影,比之先前,那剪影更显清晰了一分。 但与之相对的,楚牧心中也浮现了莫名的触动,隐约之间,他感觉自己对于灵机的把握和生机的运用更强了一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中受益的不只是女娲,还有他楚牧。 托这的福,楚牧感觉自己的境界竟是隐隐有些长进。 如此一来,下一次轮回的难度降低,楚牧能够磨灭更多的隐患。这一来一去,似是形成了一个无解的环。 但若是楚牧能够将此界女娲意志完全吸收并且保证不失控,这似乎又是一件好事。 ‘这算是试炼吗?’ 楚牧微微摇头,再度闭上双眼。 ························· 其后三百年间,楚牧便是在闭关轮回和下界生活中循环度过。 他的气机在这三百年间不断占领六界,已是渗透到了六界中的每一个角落。现如今,除却重楼那等水平的强者能够抗拒楚牧的灵气,其余的六界生灵都在修炼楚牧提供的武道法门,在吐纳楚牧的灵气。 整个世界在渐渐趋向一个整体,楚牧的存在融入了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倒是和圣人的存在有几分相似。不过圣人是将意志辐射至诸天万界,而楚牧仅仅是将自己的气机扩散至整个仙剑世界。 论境界,他自然是远远比不上圣人的。 但即便如此,楚牧也真正体悟到了天地造化之玄妙。他的感知随着气机的蔓延而深入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信息在汇集,助楚牧演化着自身的功体。 他的三清循环本身就和天地造化相合,感悟天地万象之妙,自然也有助于他的境界增长,原本简陋的从无到有,从有到无也变得更加精微,一身之大,恍如容纳天地。 终于,在三百年后的这一天,楚牧感觉自己到达了顶点,濒临自身之极限。 第五十四章 虚与实的交手 自身的极限,生灵的极限。 无论是三元还是意志、心境,亦或者是功法招式,楚牧都感觉自己已经达到了最极限,再往上,就是要进入至人了。 并且,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毁灭重生,整个仙剑世界的女娲意志都已经消失。天幕中的身影已是完全消失。 ‘这其中的一大半已经被我所磨灭,而剩下的······’ 楚牧不由将目光转向身旁。 只有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身侧有一道剪影存在,原本只能在意识深处看到的美好身影,如今已经能够在楚牧眼中看到了。 剩下的女娲意志,便全数由她所吸收了。 准确来说,所有的意志都被她吸收,然后有大部分被楚牧所磨灭。 似是察觉到了楚牧的目光,那剪影缓缓说道:“你若继续轮回,那确实可以逐步消灭我,但这样一来,你的境界怕是也压制不住了。你应该在洪荒的核心踏入至人,否则于你未来无益。” 洪荒的核心,自然便是天玄界了。 楚牧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还没说完,若是我非要在此界突破,那因为我境界精进而进一步壮大的你,便可直接干涉到现实了。” 回返天玄,那么就相当于放弃掉了在此界消灭女娲的可能。天玄界有补天魔道,有乾坤鼎,谁也不知道女娲有什么布置留在那里。 但若停留在此界突破,那么先不说未来是否有益,光说女娲的意志能够干涉到现实,那就足够麻烦了。反倒是回到天玄之后,由于天玄界的三清之念还未消失,即便楚牧突破了,女娲也无法干涉到现实。 这两者之间的得失,就靠楚牧自己权衡了。 同时,他也进一步认识到这女人的难缠,自己和她纠缠多年,纵有占到便宜,但距离真正消灭她,却还是遥遥无期。 一点残存的意志尚且如此,若是真正的圣人降临,那楚牧不敢想。 ‘所以说,仙道时代的人是真的惨。’ 楚牧心中为上个时代的人感叹一声,然后缓缓说道:“在离开之前,我想最后尝试一次。” “你想要尝试磨灭我?”那剪影声音悠悠,不似过往般从心中响起,而是如在耳畔出声。 这代表着她在接近现实,也代表着她已经能够从楚牧真灵中透出意念,影响到楚牧的五感了。 “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再一次轮回,便极有可能直接突破了。”女娲提醒道。 她似乎很是希望楚牧能够重返天玄之后再突破,但若是当真反其言而行之,又可能反倒顺了她的心意。 这真与假之间的分辨,便是楚牧和女娲在过往三百年间的休闲游戏。女娲借此排解一下无聊和寂寞,而楚牧则是要旁敲侧击,探寻古老的隐秘。 “自然不是轮回。” 楚牧缓缓摇头,突得左掌一转,向着那道剪影击去。 这一掌朴实无华,没有丝毫声势,看起来就是简简单单一掌,但当掌印接近之时,那剪影却是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就像是突破了虚与实的界限,将掌劲直接轰击到隐藏自身真灵内部的某道身影。 “有意思。” 那剪影在电光火石之间抬起纤柔有度的手臂,如天道运转,不偏不倚地接住这一掌,双掌对击之时,唯有二人才能看到···或者能够感应到的画面呈现在各自的感知中。 楚牧这一掌看似寻常,实则是以阴阳之机演化太极之形,以此神意侵入真灵,欲要直接打击内部的意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这些年虽然一直没能消灭女娲,甚至让对方壮大至此,但自身也是获益匪浅。如今他正是要试试以意志灭意志,不通过三清循环消灭对方。这一掌实际上乃是内发真灵,直击隐患。 至于为什么要在现实中也出掌,那自然是想要看看女娲这些年里从楚牧身上获得了什么,亦或者说创出了什么。 在这个武道的时代里,便是圣人也要换一换招法,尤其女娲现在就是一点残余,不复圣人之威。她自然是有想过真正自由之后该如何立足的,是以这些年里也通过楚牧的日常演法创出了一些护身手段。 楚牧想看一看这圣人的手段。 而女娲,虽是看出了楚牧的用意,但她也不吝于试验一下自己随手所创的招式。 于是乎,这两者真正的攻防虽在真灵之中,但双方却是十分默契地将神意演化成招式,体现在现实之内。 谷</span>  面对楚牧的阴阳太极,女娲掌出阴阳五行,七种神意结合,凝化出熔天炼地的意志,刹那之间,楚牧甚至感觉这片天地都被炼化,世间万物都在这一瞬间化作一团元气。 补天魔功! 这“补天魔功”也在过往的三百年间被女娲所知悉,甚至于将其推陈出新,让这门功法的魔性极尽升华。此刻虽然只是神意切磋,但楚牧还是能感觉到这一掌的极端和恐怖。 若是当真被女娲在现实世界中用出,只怕这神界仅在须臾之间便会被完全炼化,甚至于其余五界也支撑不了多久。 楚牧的太极之掌被轻易化解,熔炼天地的神意反向他倾轧,刹那之间,天地如熔炉,万物为薪柴,熔炼万物的意志加诸于其身。 “小家伙,你既然想试试我的手段,那便让你瞧瞧吧。” 明明是虚幻的神意,却能以假乱真,似是打破了虚实的界限,让楚牧如同当真被熔炉笼罩。这代表着女娲的意志确实已经强到了一定程度,距离影响现实只差一步之遥。 现在她还只是能造成类似幻术的现象,若是再进一步,便是将这虚幻的景象化为现实也不是不可能。留在仙剑世界突破,太危险了! 楚牧目光微沉,左眼绽放出烈日熔金般的金光,右眼则是带着无比的理智,像是一面镜子般照耀人心,双眼恍如日月。 在这三百年间,楚牧将当初得到的天眼完全炼化,并将其位置移到了右眼,和左眼的火眼金睛相应,化为日月双瞳,如今的天眼已是完全成为了他自己的物事。 且在双目绽放日月光华之后,周身上下显化出无比复杂的气象,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无数道殊异的元气组合成了隐含世界万象的身躯,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筋骨,其内部气机结构都堪比顶级大阵,这个身躯本身就映照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与此同时,六界灵气皆因楚牧显化出此身而震动,整个世界恍如化成了活物,那无形的天地灵脉之中奔涌着浩大的气机。 他身在神界,却如容纳了整个天地,仙剑世界化作了楚牧的身体,人与天地不分你我。 “咤!” 气成风,声如雷,浩浩荡荡的风雷炸裂了熔炉,末日般的景象顿时被一扫而空。 “有趣!” 那剪影的声音变得兴趣盎然,显然是对楚牧的变化产生了极强的兴趣,“这便是你以太清之道所凝聚出的大成法身吗?我记得你唤此为‘太玄法身’。” 阴影开始退散,那剪影变得丰满,在须臾之间,她便从一道曲线美好的影子化作了和实体相差无几的幻影。 人首蛇身,黑发如瀑,贴身的衣裙衬托出集天地之灵秀的身段,青碧色的蛇鳞流转着生机的灵光。 这是此世女娲的形象。 女娲化出这副形体之后,素手一扬,散去了熔炼天地的魔功,显化出无边壮阔之景。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鼇足以立四极。 万千之景转瞬即逝,但那无边的壮阔却是留在心间。 女娲只手补天裂,完美无瑕的素手覆盖了所有的视线,一掌按下,仙光迸射,划勒过楚牧的四肢,断裂他那繁复的元气之象。 ‘这是把我当巨鼇是吧······’ 楚牧心中闪过一丝恼意,周身气机断而复续,四肢创伤转瞬不见,双手相合,同时迎上那占据视线的素手。 三掌接触,补天之手镇压万方,掌意之下,便是天裂也将被抹平,但楚牧之身却是蕴含森罗万象,天地之力尽数归于自身。 “嗡!” 神界的灵气因为这两股神意的交锋而变得躁动翻涌,六界之气机也在此刻变得无比活跃,而虚与实的交锋攀升到了最激烈之处,风云归灭,四极崩毁,楚牧周身之气象正在被一一泯灭,但那完美无瑕的素手也出现了带着丝丝狰狞的裂纹。 陡然,楚牧眼中迸发出煞光,那原本崩溃的气象尽数归入自身,甚至于连其余气象也自发崩溃,化作一团混混蒙蒙的煞光笼罩。 一道杀伐剑光斩裂了煞光,无量煞气升腾,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恐怖身影。 “都天十二神煞!” 女娲的目光出现凝重之色,“你竟是将其与上清之道结合在一起了。” 由太清入上清,此为太元法身。 第五十五章 太初有道神与道同 无尽的杀戮,恐怖的杀伐,当太元法身真正出现之时,整个神界都呈现一片凄风苦雨。 虽是神意交锋,但楚牧此时勾连六界之气机,一举一动都可引动无俦之气,太元法身又是专精杀伐之相,又在三百年间被楚牧糅合了上清剑道,更显极端,连他都无法完美控制杀伐气机。 此刻这太元法身甫一出现,连带着六界气机都凸显出杀伐之意,隐隐勾动兵祸,让生灵刀兵四起。 楚牧也不多言,十分干脆地就是一剑挥下,杀伐剑光撕裂了空间,蔓延到无尽遥远之处。 这一剑,为了发挥真正的威能,楚牧干脆就在现实中也斩出这一剑,撕天裂地的剑光带着无比的凌厉,无尽的杀戮色彩弥漫自身真灵,将那藏身在真灵中的异物包裹。 “嘶啦!” 伴随着空间裂缝的出现,女娲的形体也被一分为二,断裂处充溢着杀伐剑意,诛仙屠神的剑意开始向着两方蔓延,势要将其完全泯灭。 然而那断裂的两片躯体却是还在舞动,钟天地之灵秀的玉臂向内合拢,两片身躯竟然也是向中弥合。 ‘这等情况······’楚牧瞳孔微微一动。 他与女娲的交手,外在表现形式乃是二人留有余力的表现,女娲若是当真被这杀伐一剑所创,那她现在应当已经缩回楚牧体内,连形体都不会出现,更别说还继续施展着招式了。 这代表着女娲依然游刃有余,楚牧这最后的试探,奈何不了她。 果不其然,那相合的双手之中显化出一尊古朴大鼎,鼎身闪烁着不朽的道光,鼎口有混混沌沌的光华闪动,无形的吸力便有此而生,那分裂女娲形体的杀伐剑意竟是被直接吸入,便是连充塞四方的杀伐气机也被荡平。 “此招,便唤作‘天地烘炉’。” 被斩裂的身躯缓缓弥合,女娲手托古鼎,施施然道。 这一招很显然乃是依乾坤鼎所创,作为乾坤鼎的主人,女娲自然是再了解此鼎不过,依此等至宝所创的“天地烘炉”,楚牧无法可破。 至少在诛仙四剑不在手的情况下,楚牧无法奈何此招。便是他从太元转化为太始,化作万象之源,同样也无法奈何她分毫。 这一次试探,终归是以失败告终了,想要在回返天玄之前就解决这隐患,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过从女娲这里,楚牧同样也学到了不少,进一步开阔的眼界让他隐隐察把握到了某种契机,对于如何才能以最适合自己的途径突破至人,楚牧已是有了想法。 “罢了。” 楚牧散去了杀伐剑气,那笼罩身周的滚滚煞光也收入体内,整个人再度恢复常人的姿态。 ‘等回到天玄之后再行打算吧。’ 他很是无奈,好好的一次穿越,回去之后身边竟是带了个背后灵老奶奶,并且这老奶奶心思不定,十有八九怀着不良心思,还赶不走,这让楚牧很是生恼。 若是女娲在楚牧还弱小之时出来,那楚牧肯定是二话不说,倒头便拜,奉其为金手指。可现在楚牧已经从幼苗长成参天大树了,已经无需依靠他人了,这时候女娲才出来,就别怪楚牧不抱大腿了。 娘娘的大腿便是再诱人,楚牧心中也是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杀人。 想到这里,楚牧干脆不再管那化作剪影的女娲,挥手便撕裂空间,前往如今安置在昆仑上空的琼华派。 琼华派举派飞升成功之后,并没有搬到仙界,而是停留在昆仑山上空,驻守人间,为楚牧传播武道,也在人间追猎堕神。 这些年来,在天河的带领下,琼华派日益壮大,如今已是成为仙凡两界有名的大派,六界之中无人敢正面与其抗衡······除了重楼。 两百多年前,重楼还和楚牧干过一架,被楚牧关进思返谷打了几天麻将,从那以后,重楼就盯上了天河,换一个目标来找刺激。 天河本身承袭楚牧和九天玄女、夙玉三方血脉和力量,既是水火同德之身,又拥有神力,实力可说是六界少有,在经过几十年的成长之后,已是足堪和重楼交手。而在三百年后的今天,他更是能与重楼多次交战而不分胜负。 ························ 琼华派,太一宫。 当楚牧的身影出现在太一宫前时,宫中的柳梦璃便已经有所感应,从中行了出来。 她看着楚牧的双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问道:“要走了吗?” 一般来说,楚牧会在凡间呆三个月,再在神界闭关三个月,多年来皆无例外。如今出现了例外,楚牧刚刚返回神界一个月就再度下界,很有可能是他要走了。 这一点,柳梦璃和其余人都是知道的,并且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是啊,走之前多陪陪你们,”楚牧过去环住柳梦璃的纤腰,边走边说道,“其他人呢?” “玄女和夙玉因为你上一次玩的太过分,现在都还在生闷气,不想出来见你,夕瑶和雪见在闭关炼化你上一次传输给她们的精气。至于天河·····他这个掌门,和菱纱还有紫英出去斩妖除魔了。” 说话之间,二人走入太一宫,见到了迎来的紫色倩影。 后一步出来的紫萱,也同样来了。 “要不要我传信天河,让他回来。”柳梦璃道。 她知道,楚牧这是最后再陪陪亲近之人,便想着唤天河回来,然而楚牧却是毫不在意地道:“就别让他打扰我们了。” 反正是放养的,也不需要在离别时候矫情了。与其和天河见面,还不如多抽点时间陪陪佳人,多耕耘一下。 “对了,娘娘,我记得你已经能够共享我的感知了。”楚牧突然在心中低笑一声,道。 淡淡的波动从心中传来,显然是女娲感应到了不好的心思。 楚牧对于这波动只是微微一笑,然后便主动将自己的意念在真灵中回荡着自己的感受,拥着二女走向太一宫内的大床。 ························ 之后的一年时间,楚牧放下了修行,就在琼华之中闲适生活,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一年之后,幻暝界再临,众女选择了进入幻暝界,在那世外之地等待楚牧归来,而楚牧则是以昆仑镜打开了通道,回返天玄。 昆仑镜的镜光洞穿虚空,从仙剑世界中跳出,而后穿梭无尽虚空,在天玄界附近的空荡处带着淡淡涟漪出现。 过去的楚牧,因为境界不足,一直没办法捕捉到穿梭时的风景,没能一览各界风光,此次他境界已然足够,当昆仑镜出现在天玄界附近之时,整个天玄界的风貌顿时进入眼中。 天玄界中,九州盛景,无量大海,沙漠佛光,呈现平面的天玄界在楚牧眼中一览无余,哪怕仅仅是惊鸿一瞥,那壮观景象依然让楚牧甚是满足。 只是在天玄界之外的虚空之中,不知何故却是有一道道微末的光线在跃动,当楚牧的目光触及光线之时,突然有雷光炸响,辉耀的光华照耀了黑暗虚空。 “太初有道,神与道同。” 雷霆轰鸣之间,有浩大之声高响,无量雷霆化作龙蛇在虚空中扭动,鳞甲开合之间,电光激窜,使得周遭沦为一片雷云之海。 “这气息·······” 楚牧心中浮现女娲的剪影,随后就有声音回响而来,“快走!” 来不及多想,楚牧顺从女娲之提议,催动昆仑镜提速,在近距离内加速冲向天玄界。他和女娲虽然不和,双方明枪暗箭的来往,但对外却是能够保证一致。 楚牧绝对不能死! 他要是死了,女娲最后的希望就没了,就算是死,也得等到女娲恢复到一定程度,并且自由后再死。 至于楚牧,他自然是对自己的性命万分珍惜了。 “轰!” 虚空之中突然闪耀起辉耀雷霆,一时之间光华充塞虚空,万象皆被雷鸣镇住,连时间都似是被凝固住了一般,无法向前。 但楚牧的昆仑镜本身就是时空至宝,在那雷声炸响之际,他将所有真气悉数注入昆仑镜中,并且将所有存储的灵气燃烧,让昆仑镜骤然消失,避过了随后突然出现的雷霆大手。 “咦?” 有惊疑之声传来,随后雷霆游走,顺着昆仑镜的瞬移轨迹捕捉。 “轰轰轰轰!” 不绝的雷声轰鸣,每一次炸响,都让昆仑镜现形,让它无法继续瞬移,但在每一次现形之后,楚牧都在女娲的指示下催动昆仑镜,避过了紧随其后的雷霆大手。 接连九次,挪移虚空,昆仑镜终于抢先一步进入天玄界,让那雷霆大手捞了个空。 “轰!” 雷霆大手最终炸成一片雷网,隐没在天玄界周围,仿佛 再度蛰伏,而在遥远的彼端,一双带着十字的银瞳看向天玄界方向。 “竟然成长得这么快,是吾小看你了。不过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第五十六章 回返天玄忘情真道 天玄界,昆仑山。 一道镜光掠过天空,感应到其中蕴含的强大气息,麒麟崖的弥罗万象阵开始自发运转,紧接着,补天道悬空山上的乾坤鼎突然就开始颤动起来,弥漫出古老的气息。 玉虚宫、玉鼎宗、补天道三方皆因这突然出现的动静而惊动,一道道流光掠起,看到楚牧的身影之后,他们遥遥行了一礼,又各自离去。 最后,唯有太真仙尊飞了过来,向着楚牧行了一礼,道:“道首出关了?” 她的脸上微微带着讶异之色,显然是对楚牧这么早出关而感到惊讶。 楚牧这一次穿越前后经历了三百多年时间,但对于太真仙尊等人而言,这才过了一日。昨日太真仙尊才看到楚牧沉入乾坤鼎中,今日竟然就出关了,并且看那气息,伤势应该完全恢复了。 这等异状,确实让人惊奇。 “嗯,出关了。” 楚牧的身影被笼罩在麒麟崖上空的白云内,若隐若现,淡薄的云气遮掩了他脸上闪过的一丝晦色,他微微阖目,遮住眼中的阴翳,道:“运气不错,提前出关了。” 确实是运气不错,至少他没有在从天玄界中出来时被拦住,若是那时候长生大帝就已经布下罗网,那么楚牧怕是直接就一个滑铲送货上门了。 这也给楚牧提了一个醒,那就是昆仑镜也不是万能,至少如今守在天玄界之外的长生大帝就足以对楚牧造成威胁。 有他在外边守着,楚牧在短时间内是别想穿越了。 太真仙尊不疑有他,道:“那正好,听玉玄道友所言,萧忘情快要苏醒了,道首正好可以前去一观此人证就至人。” 她寻思着自家道首距离至人也不远了,并且也在剑道上造诣非凡,一观萧忘情突破,也许能够给楚牧带来什么契机。 这时,楚牧也已经收敛了沉郁之色,恢复平静道:“这倒是值得一观。” 萧忘情当初在凌霄城天极殿生受了一剑,向死而生,斩去太上魔尊所给予的阴影,进入非生非死之境。当时楚牧等人离开凌霄城之时,顺手拉了萧忘情一把,将他给一同带走,现在他即将苏醒,就说明他快要突破了。 楚牧自然也乐得一观此人突破,便要随太真仙尊一同前往玉虚宫。 只是在动身之前,一道美好的剪影再度出现在楚牧身侧,她遥遥看向距离不远的悬空上,轻柔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诱惑,道:“乾坤鼎因我到来苏醒了,并且那悬空山上还有一个与我因缘匪浅的女子,你不去看看吗?也许会有好处哦。” 对此,楚牧呵呵一笑,不做多余回答。 仅仅是抵达天玄界就让乾坤鼎苏醒,那么真要到了乾坤鼎之前,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楚牧在短时间内是不打算踏足悬空山了。 至于明月心,因为楚牧先前闭关,她也进行闭关,欲要精进修为,好能够帮上楚牧,短时间之内二人是不会相见了。 这样也好,免得女娲将什么手段用在明月心身上。 虽然楚牧现在自忖能够以身为牢,困住女娲不让她插手外界,但圣人之手段难以估量,能小心点就小心点吧。 他毫不犹豫就随着太真仙尊穿过平息后的弥罗万象阵,踏着日夜不息的灵光落到玉虚宫的白玉广场上。 在这过程中,一卷阵图带着剑光飞来,向着楚牧身上一裹,化作道袍飘扬,一个白玉如意在掌中悄然出现,楚牧的一身豪华装备都自动飞来着身。 女娲见此,也是心中惊异,以她的目力自然能够认出这几件东西乃是玉清、上清两脉的至宝,楚牧能够获得这些宝物,着实令她刮目相看。 要知道,元始和灵宝两位天尊的弟子可都不是易与之辈,能够从他们手上拿到这些至宝,足可见得楚牧的卓绝手段。 披道袍,托如意,玉清道首随着太真仙尊一路来到玉虚宫的知客堂,前往来客专门居住地区。 也是正巧,当他们二人来到知客堂外时,恍如新生的气机,带着破茧重生之后的完美出现。 此时,在知客堂后方的院落内,一棵垂柳下,静静躺着的身体开始苏醒了意识。就在旁边玉玄的注视下,萧忘情的身体出现了一道平平中分的剑痕,有一只手掌从那剑痕中伸出,就像是把原来的身体当成茧一般,从中缓缓剥开。 玉玄的双眼不自觉地睁大,只因那从萧忘情身体中升起的,乃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他抱着同比例缩小的佩剑,从那裂开的剑痕中飞出,而后迎风就长,数息时间内就长长了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原来的身躯渐渐出现裂痕,然后就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破碎,其碎片化作一道道灵光,被拘束着化作一身青衣,套在孩子身上。 “东海剑宗”萧忘情,竟是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这是与《太上忘情道》相似的功法?” 楚牧和太真仙尊一道走近,看着那盘膝坐在半空的孩童问道。 剑光乍现,那孩童双眼睁开,纯净至极的氤氲之气化作剑光闪过眼瞳,那瞳孔近乎透明无色的眸子清晰映照出楚牧的身影。 在这一瞬间,楚牧只感觉身前如同立了一面镜子一般,周身穴窍之秘,经络真气之性质都要被这一面镜子给照出。 不过在下一瞬,混混蒙蒙的气息笼罩了楚牧的身影,那映在萧忘情眼中影子终究没被他看出底细。 “这是萧某的‘忘情真道’,”那孩童抱剑悬空,十分坦然地道,“忘情不忘我,蜕情不蜕我,这便是‘忘情真道’。此法以真我为根本,万物不萦我心,万劫不沾我身,讲究的就是真、纯。” 求真求纯,萧忘情在经历一番劫难,蹉跎百年之后,如今追求的唯有真实和纯净。 楚牧能够看出,此功依然还有《太上忘情道》的影子,萧忘情从旧躯中蜕化出新的身体,其根本和太上魔道之人将情感化作元神外衣褪下有所类同,但和太上魔道不同的是,萧忘情不但褪去心灵外衣,连带着肉身也随之一同褪下,以旧有之神蕴化出神胎,彻底斩断过往,斩断太上魔尊的馈赠。 太上魔尊留下的后手都被留在旧躯之中,随着旧有躯壳化为飞灰而烟消云散,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萧忘情。 真实,精纯,这是核心,乃是行道之法,也是护道之法。正因为纯净和真实,所以萧忘情可以自身为镜,照出他人种种不足,便以此针对。 此时此刻,随着萧忘情目光转移,太真仙尊和玉玄的身影同时进入他的眼中。 太真仙尊面色一冷,拂尘轻甩,淡淡清光便将身影笼罩,不让萧忘情看出虚实。萧忘情也不勉强,只将目光对准玉玄一人。 在他的双眼中,玉玄的身影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剑所组成的人形。 四肢百骸为剑,经络血脉为剑,精气神三元为剑,玉玄并未遮掩自身,反倒是大大方方地任由萧忘情注视。 只是随着那化剑的身体结构一一呈现,数不尽的凌厉剑光充塞萧忘情的双眼,四肢百骸、经络血脉,所有的剑都对准了萧忘情,剑尖的锋锐扑面而来。 “玉玄道友,还是这般直接啊。” 萧忘情怀中的青色长剑弹出一截,刹那间便有无数铿锵之声作响,那刺向萧忘情的无形锋锐都被乍现的剑风挡下。 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人便稍微试探了一手。 “唯我唯剑,确实不凡。”萧忘情轻轻吐出一口气,徐徐道。 玉玄的唯我之剑,他早就在当年玉玄在海外闯荡时就见识过,更亲眼见证玉玄和殷千殇的一战,但对于玉玄进入至人后的实力,直到方才他才清晰认知到。 “剑照天地,你也不差。”玉玄淡淡道。 这两人来了一波商业互吹,言语之间充斥着剑道强者的高深逼格。 如今剑道四绝已逝其一,剩下的便是萧忘情、须弥藏、玉玄三人,这三者也是迟早要分出胜负的。 玉玄的心中已经开始沸腾起战意了。 他守着萧忘情的身体,不就是为了在对方突破之后第一时间与其试剑吗?现在机会来了。 “殷千殇之后,就是你和须弥藏了。”玉玄道。 然而萧忘情却是摇头道:“不对,应该还有一人。” 他的视线再度转向楚牧,眼中吞吐的剑光似要刺透身心,照彻内外,“玉清道首,你会是第四人。” 第五十七章 请指教 那玉清道首面带微微笑意,手托白玉如意,轻轻站在一旁,似要一观两位剑道强者的较量。 在场玉清道脉三人之中,以他的境界最低,也最是莫测。至少,萧忘情感觉自己若是全力施为,还是能够看透太真仙尊的部分底细,但他却有所预感,自己无法透彻这位玉清道首的虚实,连一点底细都难以估摸出来。 并且,楚牧对于诛仙四剑的掌握已是如臂驱使,甚至于让萧忘情感觉到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楚牧竟似在剑道上又有巨大长进。 此等变化,若非萧忘情突破至人,创出“忘情真道”,还真难以看出。 他说楚牧可以与自己等剑道三绝比肩,并非虚言。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楚牧这一次穿越,最大的收获自然是将境界推进至道台九层,便且吸收盘古三元,冥合六界,使得法身大成。而次要的,却非是其他,而是那琼华派的“人剑合一”。 琼华派剑诀练至高深处,可让身与剑合,人剑合一,不分你我,楚牧在这一次穿越之中,便已是将羲和与望舒练得人剑合一,举手投足可成阴阳剑气。 而在其后的三百年间,楚牧更是冥思苦想人剑合一的前路,继融合阴阳双剑之后,他将目光放在了诛仙四剑之上。 若是有朝一日,他可与诛仙四剑相合,那么在这诸天万界,将无人能在剑道上与他匹敌。 上清剑道和都天神煞的相合,便是在这种想法下产生的,而楚牧的最终目的,自然是与诛仙四剑人剑合一,让这绝世杀剑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东西。 当然,这等谋划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便是连玉玄等亲近之人楚牧都不打算告知,就等着闷声发大财。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这萧忘情竟是这般敏锐,能够察觉到自身和诛仙四剑建立的更深层联系。 面对萧忘情的注视,楚牧依然含笑而立,道袍下摆微微拂动,一抹无形的剑气扫过,将他的打量悉数拦截。那双近乎透明的眼瞳中闪过一道苍白的剑光,紧接着楚牧的身影就从他的双眼中完全消失。 他好像从世间剥离一般,明明能够看到身影,却永远无法被洞察到虚实。 这等变化,自然引起了玉玄和太真仙尊的注意。玉玄以平生最专注的态度去打量楚牧,那炽热的视线恍如他第一次认识楚牧一般。 直到现在,玉玄才终于认识到楚牧已经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得无比深入,除了心机实力等因素之外,便是连剑道,也要赶上自己这个师尊,甚至有可能已经赶上了。 他嘴角不由勾勒出浅浅的弧度,轻声道:“确实如此,我的徒儿,你确实能够成为为师未来要面对的难关。” 对于自己的徒弟有如此实力,玉玄在感到欣喜之余,心中也沸腾起更为炽烈的战意。眼前之人虽是自己的徒弟,但在他展现出这等剑道造诣之后,他也成为了自己的对手。 不管最后是师胜于徒,还是徒弟青出于蓝,胜于师,都是一件值得欣喜之事。 玉玄已经开始下意识地摸剑了。 对此,楚牧的回答是:“那么,请指教。” 谷</span>  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虚握掌上的三宝玉如意,冥冥漠漠的气机缓缓散溢,道袍无风自扬,有深邃的杀机开始隐现。 说实话,楚牧现在有些摸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强,在穿越三百多年之后,他的境界虽然是道台九层,但实力毫无疑问已经超过了这个层次。尤其在他再度取回诛仙四剑和三宝玉如意之后,实力更是有了不少的上涨。 若说过去的他还需要靠着外力因素来与至人交手,那现在的他,也许能够硬桥硬马地和至人过招了。 他想要摸一摸,自己和至人的实力差距几何,同时也要让玉清道脉的众人看看道首的全盛实力。 哪怕楚牧已经证明自己在弥罗殿中单杀了元无极,因为没有亲眼目睹,还是有不少人对楚牧的实力抱着疑问。他们的眼界局限了他们的思维,以致于依然还用境界来估量楚牧的实力,却不知楚牧这一路上厚积薄发,每一个境界都耗费了无数资源,一般的常识完全无法套用在楚牧身上。 为了打开他们的思维局限,楚牧自然需要展现出相应的实力。 他如今已经过了猥琐发育的阶段,已经不需要再多加顾忌什么了。反正就算他继续猥琐发育,已经注意到他的人也不会将目光转移走。 院落里的气氛,就在楚牧那一句话落下之后变得凝重起来。 太真仙尊默默后退几步,将空间让给三人。 就这样,手持玉如意的玉清道首,袖中徐徐划出冥海七杀剑的剑道狂人,以及抱剑悬空盘坐的孩童,三人目光交汇,剑意,一触即发。 “呼——” 清风徐来,垂柳的柳条徐徐舞动,似柔鞭,似软剑,荡漾之间,在空中舞出了若有若无的涟漪。 萧忘情的眼睛似闭非闭,清风融合他的剑意,起于青萍之末,舞于垂柳之下,由小及大,渐趋成形。 而垂柳则是在玉玄的剑意下化作了柔剑,舞动清风,两者剑意交错,无形的交锋在渐渐兴起。 然后,不讲道理的来了。 玉清道首轻轻一握如意,天地灵机尽在掌中,大千世界在这一刻都像是成为了其余两人的敌人,无量灵气化作剑光漩涡,大大小小笼罩四方。 相比较其余两人的润物细无声,楚牧的展现方法尽显霸道,仿佛是恨不得要让其余两人同时来打他一般。 三者剑意借由各自的介质相对,剑意相挫,剑势兴起,一道道剑气在或明或暗的游弋。剑意剑势剑气,将树下的风景凝固,在退出数步的太真仙尊眼里,这数步之遥恍如隔了一个世界,那站在柳树下的三人以意、势、气将这一幕化作了永恒的画卷,恍如让时间都停止在这一瞬间。 见此,太真仙尊默默捏出了印诀,代替楚牧开启了弥罗万象阵,免得玉虚宫受到影响。 第五十八章 太始法身 玉虚宫中风云变,在惊天的剑啸当中,那座院落被悄然剥离,远离了玉虚宫实境,坠入了弥罗万象阵的虚境之中。 这等大阵启动,自然又是引得内外之人关注,众多神念伴随着升起的气机而现,当察觉到正在交锋的三方之时,所有人都不由凝聚心神,密切关注。 楚牧,玉玄,还有那虽然不相识,但散发着不逊于二人之气势的孩童,这三者的交锋可说是难得一见,并且那高深莫测的气机更是让人清晰认知到这三日的实力层次。 在那凝固的画卷之中,剑气充塞每一寸空间,剑势在不断地演变碰撞,剑意游弋,蓄势待发。 良久的凝视之后,玉玄率先出手,辉耀的剑光直冲上空,化作一颗赤红大星,散发出千万道征伐剑光。 “荧惑守心。” 这是“九曜御天剑诀”中的一式,荧惑者,主兵灾,正是和玉玄最擅长的杀伐相合,以此招作为试探,却是正好。 剑光铺天盖地,若非此世这片空间已被弥罗万象阵剥离笼罩,怕是整个玉虚宫都要被罩入这一片赤红之中。 萧忘情一双近乎透明的眼瞳倒映着征伐的赤色,目光偏移,骤然间剑气一舞,在身周化出一道清亮的圆环,“此剑强横酷烈,但说不上无暇。” 清亮的剑光如灵蛇般游走,瞬时间千回百转,带起无形的剑风,那征伐剑气甫一接触剑风,便力告瓦解,难复强悍。 他突破的时间虽不及玉玄之早,但真要论境界却是不弱分毫。毕竟,萧忘情在百年之前就已经踏足道台巅峰了。 “你们师徒也接萧某一剑。” 忘情剑出,清泓似的剑光划掠,却带起淡淡的衰灭,如秋叶腐朽,草木枯黄,在这剑光之下,衰亡和腐朽在悄然出现。 萧忘情盘坐的身影在空中一纵,手掌握剑,简简单单的一扫,带起了步向衰灭的秋风。 小五衰剑! 此招楚牧也曾体验过,昔时在鲲鹏舟上,他便是险些被这一剑弄得五衰将至,今日再见,此剑变得更为自然,恍如四时流转,秋侯将至,带来衰败的前兆。 先是有玉玄剑出征伐,笼罩而来的赤红剑光还没被楚牧化解,那边萧忘情就再出五衰之剑,这二人一前一后,在互相较量的同时,也不忘招呼楚牧,两者之剑式虽是互相克伐,但在接近楚牧之时,剑光却是变得层次分明,一前一后,没有一点互耗的意思。 对此,楚牧以玉如意在身前似缓实疾地画了一个圆,真气外散,形成大罗之天,隐约之间如自成一方天地,那赤红剑光入内,便如泥牛入海般被消弭,五衰之剑接近,大罗天气机忽转,无比澎湃的生机化成烈火,纯白的焰光之中,连那可致五衰的剑光都被克制化解。 “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楚牧轻声慢吟,道,“师尊,萧道友,若是无法用出在我理解之外的招式,那么便连接近我的资格都没有。” 征伐剑光虽是酷烈,但楚牧自身同样有参研过“九曜御天剑诀”,并且所修习的诛仙四剑更显极端,穷尽说杀伐之能,想要以此类招式越过楚牧的防线,那简直就是妄想。 而萧忘情的“小五衰剑”之根本还在“青萍剑法”,或者说他所有的剑法都是“青萍剑法”的延伸,对于此招楚牧不敢说理解透彻,但在洞悉根本的情况下,也可做出相应的克制。 这简简单单的化解消弭,未曾显现一点剑道神通,却让二人同时目光微凝起来。 只因这两剑皆在楚牧理解之内,所以才能够轻易化解此二招,他未曾显露出一点剑法剑式,却显露出了无比高深的剑道修为。 与此同时,二人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楚牧的深厚功力,那如苍天大海般广博汹涌的气机,代表着楚牧此刻的绝世功力,即便是同样修炼过《九天生神章经》的玉玄都自觉在功力中有些许逊色。 要知道,玉玄可是至人啊。 “好。” 玉玄盛赞一声,冥海七杀剑终于运起,依然还布满裂缝的剑身被赤红的剑光所充塞,他运剑横斩,朴实无华的斩击带着大道至简的韵味,如开天辟地一般,一剑斩开了席卷而来的秋风,再一步踏出,身影瞬移,直接出现在大罗天外。 没有多言,也没有什么花巧,冥海七杀剑依然还是简单一剑斩出,剑开罗天,楚牧那自成一方天地的领域就被斩裂,冥海七杀剑近在眼前。 紧接着,迟滞周遭的雾魂之气,破! 转化清浊,形成一片无形防御的春滋之气障,破! 熔化万物,炽烈无比的炎波之气,破! 生死循环,互相冲克的寒髓之气,破! 炽烈无比,化出生机之火的热海之气,破! ······ 一剑突破九重境,楚牧以神农九泉之气脉所凝聚而成的防御接连被破,那剑锋一往无前,无物不破。 “这便是为师突破至人之时所创的‘开天地’,你且多观察。” 玉玄的话语在刹那之间清晰入耳,而冥海七杀剑已是与三宝玉如意正面碰撞。 无甚花巧,只有一剑开天地的强横,只有一剑破万法的霸道。 三宝玉如意统摄万气,清浊、阴阳、正反,种种气机衍化出各种异象,但那布满裂缝的剑锋只有一剑,便将万千异象尽数斩除,剑锋斩击在玉如意上,不绝的轰鸣声代表着一种种被破去的异象,尖锐的摩擦声代表着两者的碰撞。 若此时挡着的不是三宝玉如意,那这一剑已经斩到楚牧手掌上了。 激烈的劲风在二人周遭冲击,形成一个真空领域。玉玄双眼微动,深深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徒弟。 他这一剑自然不可能使出全力,这招极招用来对付徒弟实在说不过去,这要是有个好歹,那些敌人怕不是要笑死。 但饶是如此,他也绝对保证这一剑有正常至人的水准,堪比自己当初在广成仙门偷袭苍元子的那绝命一剑,可这一剑却是被楚牧给挡下了。此时看似还在僵持,但已经四散的劲风说明玉玄已是难以完全把握住剑气了。 “噌!” 有剑鸣声突响,四片道袍下摆飞扬,森森剑气在身周凝聚。 楚牧另一只手轻轻一握,如同从虚无中创造出一把利剑,诛仙四剑之气凝聚在手上,形成杀伐气兵“诛戮陷绝”,无尽的杀戮之色凝聚成一道黑幕,随着楚牧这一剑舞动,横阻在乍现的孩童身前。 “竟是还有如此余力,看来玉玄道友留手不少啊。” 萧忘情露出一丝淡淡微笑,长剑带着清亮如水的剑光,以有间入无间,点向黑幕。 剑尖似是点中了某个关键的点,看似轻缓的一剑,却是让黑幕分解成四道剑光,诛戮陷绝四种剑气激射而来,被萧忘情挥舞长剑一一挡下。 相比较玉玄,萧忘情又是另一个极端,他以剑心映照天地,万相不萦于心,剑破众相,直指根本,相比较玉玄的精进,多了一分淡然。 一剑破开黑幕,萧忘情仗剑直进,剑风越积越强,此刻已是呼啸天地,和本人的淡然形成鲜明对比。 “锵!” 他一剑斩在了七杀剑和与玉如意交接之处,呼啸的剑风以贯天彻地之势强势加入对峙,三者气机碰撞,终于让楚牧无比以三宝玉如意从容抵抗。 “轰!” 在惊天巨响声中,楚牧连连后退,脚步踏地,震得弥罗万象阵所划出的空间动荡不已,一丝丝剑痕在道袍上游走,诛仙阵图已是受到刺激,无比平静了。 如同鬼哭神嚎般的呼啸声中,楚牧双眼显化出日月之象,幽幽沉沉的混洞笼罩着身体,混沌之气在体内奔涌。 “太始法身。” 女娲的剪影出现在楚牧身后,看着这一幕场景悠悠道:“三大法身之中,你将此法身藏得最深,今日倒是能够一观此法身之虚实了。” 太玄法身容纳天地,太元法身破灭万象,而太始法身,则是万物之源起,乃循环之始。在女娲的观察之中,楚牧本人最强的一环不在于融合都天神煞的太元法身,也不在于容纳乾坤万象的太玄法身,而在于这代表玉清之道的太始法身。 便是当初与自己交手,楚牧都未曾展露太始法身之玄妙,却是没料到在这等时刻,他竟是愿意展露了。 第五十九章 炁成万象无所不包 “娘娘既然想看,那我又岂能不遵从呢。” 楚牧在心里用淡淡的语气说着恭敬的话,那毫无敬意的样子让女娲有种给上一拳的冲动。 下一瞬,楚牧展示出了太始法身的真正根基,各中玄妙,只以一字来囊括——“炁”。 炁化万物,炁成万象,无所不包,无所不为,转化万气,扭转造化,逆乱阴阳,凡所思种种,皆可为之。 楚牧整个人都如同化作了一团炁,包容了天地,容纳了万象,这弥罗万象阵都被他所容纳,气机蔓延至整个大阵,上至玉虚宫中的阵枢,下至勾连弥罗万象阵的昆仑龙脉,他与玉虚宫周遭千里之地共为一体,念动之间,一个虚幻又真实的画面在身前成形。 青山碧水,草木葱葱,虚幻的景象拦在玉玄和萧忘情的剑气之前,赤红剑光斩断了山峦,撕裂空间,却没能真正伤到后方的楚牧,清亮的剑气在草木间游弋,却难以寻找到真正目标。 是真实,亦是虚幻,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楚牧轻而易举拦下了两者之剑气。 玉玄眉头微微一跳,道:“贫道记得这是斗剑吧?” “玉清道首,这使用大阵不是欺负人吗?”萧忘情苦笑一声,道。 楚牧此刻已是和玉虚宫的弥罗万象阵合成了一体,甚至于将麒麟崖下的龙脉之力也容纳在体内,此刻与他对抗,便是和玉虚宫,和麒麟崖对抗。 那青山碧水,便是楚牧自身和弥罗万象阵相合,以“斡旋造化”结合大阵之能所成。 当初众人一齐催动诛仙剑阵才破开了弥罗万象阵,现在楚牧一人成了阵法的化身,就更为棘手了。 “我也没说过这是斗剑啊,你们二人的本事都在剑上,我却不只会剑,”楚牧轻笑道,“并且这并非是我动用了大阵,而是大阵正好被我所容纳了。” 他确实没有动用弥罗万象阵,只是将自己的太始法身极尽扩张,利用自身的身份让弥罗万象阵没有抵抗地被自己之炁所掌控罢了。 这便是太始法身的能力。 楚牧在仙剑世界将自己的气机延伸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花草树木,山川大地,甚至于生灵体内都有他的气机存在。他无处不在,一念之间可动天地万象,恍如天地化身。 楚牧将这一奇妙经历化用在太始法身上,混沌之炁包容万象,以此一炁化纳万气,将周遭天地化为己用,可说是大罗天法相的豪华升级版。 此时此刻,楚牧便是这麒麟崖之天。 “当然,师尊和萧道友想要斗剑,也是可以的。” 青山碧水散去,现出楚牧的身影,他在混混沌沌的气机之中轻轻弹指,四道剑柱拔地而起,无数剑痕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扩张,形成一张无比繁复的阵图,容纳紧接着爆发的无穷杀戮剑气。 “诛仙剑阵,请指教。” 楚牧在完整的诛仙剑阵中打了个稽首,含笑道。 麒麟崖下的龙脉源源不绝地提供力量,诛仙剑阵发挥出比之昔日四位至人催动之时更强的剑威,那杀戮剑势逼得两位剑道至人都难以靠近。 这存粹的硬实力碾压,让二人脸上齐齐露出苦笑。 “诛仙剑阵,无愧于剑道巅峰。”玉玄微微摇头,收起了冥海七杀剑。 他的“开天地”可破万法,此时却对诛仙剑阵没有一点办法。 “玉清有楚道首在,稳如泰山。”萧忘情感叹道。 弥罗万象阵本就变化莫测,此刻再增诛仙剑阵之杀威,有此二阵在,玉虚宫可说是永无沦陷之虞,便是乾坤祖师前来,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玉清道脉在经过大破之后,终于迎来大立的时候了。 相比较这老对手,如今的上清道脉却是依然还没找到盼头。在经历凌霄城那一战后,萧忘情是彻底对凌仙都这位古仙前辈死心了。 上清道脉固然因为凌仙都在,真正的实力足以碾压各方,但凌仙都的计划却是为萧忘情等人所不容。因为凌仙都是要以现在的上清道脉去复苏仙道时代的上清一脉,而非是壮大如今的道脉。 若是他当真想着壮大上清道脉,也不会策划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了。 凌仙都的计划若是完全成功,如今的上清道脉估计都要改天换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成为复苏古仙的牺牲品。 亦或者,现在的萧忘情和三仙,他们实际上也是古仙转世,只是还没苏醒? 无论是哪一种,萧忘情都不会容许这计划成功。 而在这时,楚牧已经主动散去了诛仙剑阵,身影飞到玉虚宫上空,朗声道:“适才贫道所使之法身,尔等也都看见了,贫道可以告诉尔等,如今麒麟崖周边千里,皆已被贫道接管,弥罗万象阵亦是可以逐步扩张到千里范围。而这个范围,还可以扩大,哪怕笼罩整个昆仑都不是问题。” 正因为楚牧先前动静而关注此地的周边众人闻言,皆是心跳一顿,然后缓缓屏住呼吸,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如果这个范围能够笼罩整个昆仑,那是否代表着,能将广成仙门和如今聚在广成仙门周边的其余门派之人悉数纳入其中。如果是这样的话······ 头脑灵光的,眼中已是闪过一丝炽热。 而在下一瞬,楚牧的话语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诸位同修,反攻的时候到了,贫道需要尔等助贫道扩大范围,将整个昆仑山都纳入大阵之内。广成仙门、九宫天、太华山······道脉逆修,皆当沦亡,玉清道脉将在我等手上重归一统。” 就像是在仙剑世界中一般,楚牧将会让自己的气机蔓延至整个昆仑山,将诛仙剑阵的范围扩大至整个昆仑,届时,便是广成仙门的至道也难撄诛仙四剑之锋芒,乾坤祖师也得退败。 不过天玄界终归不是仙剑世界可比的,所以楚牧需要外力的帮助。 ‘力量更强,不只能够诛除敌人,更可辅助我斩除隐患,我可从来没有忘记你啊,女娲······’ 楚牧微微侧目,眼神和身侧那道剪影对上,四道饱含深意的目光一触即收。 而在玉虚宫和玉鼎宗内,众人齐呼,气势飞扬。 第六十章 把敌人拉到同一水平 道脉逆修,皆当沦亡。 不绝回响的呼声久久不能停止,而楚牧在这时已经回到了玉鼎宗,在玉鼎殿内见到了玉鼎宗内的同代杰出弟子。 “君师兄,姜师兄,应师姐,” 楚牧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一个圆鼓鼓的胖子身上,“还有你,胖子。诸位,我们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话语之中暗藏的,是岁月的沧桑。 他与这些人何止是好些日子没见了,真要算时间,他们都有数百年没见了。 每一次穿越,都相当于一次漫长的人生,虽然心灵不会因为经历而变得苍老,但情感却是会因为看得太多而变得淡薄。此乃人之常情,就算是心境再高,也无法豁免。 在漫长的时光之前,也就只有少数人还能在楚牧心中保持原有地位,与其余人的交情,都只能随着时光流逝而淡去。 不过,楚牧到底还是不会亏待自己的同道中人的,哪怕是情感淡薄了,也没有对这些人置之不理。 这些年来,君自在、姜元辰、应潇涵、蓝盼四人都有精进。君自在如今已是进入道台二层,实力精进依然迅猛,姜元辰还有应潇涵都在蜕凡九层,其中姜元辰距离道台也是只差一线了。 至于蓝盼,他的肉身倒是越来越强,因为早年间曾经作为接引佛门五大净土的锚点,蓝盼的肉身潜力变得无比深厚,如今境界也到了蜕凡六变,那肉身更是如同须弥山一样,看似虚胖,实则扎根于大地,不动如山。 “见过道首。” 四人皆是有些拘谨地行礼,便是君自在也不例外。 “无需多礼,”楚牧抬手虚扶,隔空止住四人的礼数,道,“这些年来,我虽然给宗门带来了巨大名声,但我知晓,宗门日常还是靠你们还有诸位长老维持。君师兄,你将宗门管理得井井有条,待你成就法身之后,这掌门之位便交予你了。” “掌门······”君自在闻言,立即就想要拒绝。 楚牧阻止了他的话语,说道:“我已是道首,兼任掌门,未免有所不便,待到拿下那些逆修之后,我便要将权力慢慢下放,由你掌管。君师兄,你昔年曾说要变成我权威的一面,替你理正宗门法度,那你日后便替我壮大宗门,令玉鼎宗永不衰弱吧。” 昔年二人曾立赌,若楚牧输了,便要成为君自在的影子,为君自在于暗中铲除敌人,若君自在输了,则是要成为楚牧的一个侧面,树立掌门的权威, 这场赌约最终是楚牧赢了,但楚牧的步子也迈的太快了,以致于君自在都有些跟不上楚牧了。他现在基本上成了工具人,负责体三天两头闭关或者外出的楚牧管理宗门俗务。 楚牧这也算是给了君自在应得的待遇,让他能有真正掌握自己人生的机会。 这宗主之位是慕玄陵传下的,楚牧也不介意再传给慕玄陵的弟子。 “接下来,是姜师兄和应师姐。” 楚牧说着,又将目光转向姜元辰和应潇涵,“姜师兄,应师姐,我从萧忘情那里得知,太上魔尊向来有将自己所创功法传于有缘人的习惯。这些有缘人身份不定,三教九流都有可能,但最有可能的,还是当世大势力中人。毕竟这世间天资高绝之辈,至少有过半被收入各大势力之中。” 而在这些大势力中,玉鼎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算是排在前列的。 众人皆是心思灵敏之被,一听楚牧之言,就知晓他想要吩咐之事,这是要让这两位当代弟子中的领头羊在暗中调查分辨可能存在的有缘人,或者说······叛徒。 “太上魔道之法门,皆是以《太上忘情道》为基,而只要修习了《太上忘情道》,就注定了他们会成为无情无爱之人,任何情感都只是伪装。我甚至怀疑,这种伪装能骗过元始玉碟的探查,你们要万分注意,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那个叛徒,不管他事前是否愿意,在修习《太上忘情道》之后都只有一条路可走。”楚牧沉声道。 作为同样修习过《太上忘情道》的人,楚牧自然清楚这功法的诡异。就连玉箫合那等情深之辈都在修习这门功法之后心性大变,更别说其他人了。 甚至于,若非楚牧有所际遇,他如今也是要与太上魔尊真正对上了。 姜元辰和应潇涵闻言,皆是肃声道:“我等明白。” 至于最后的蓝盼,楚牧则是给了他一部佛门的“琉璃金身”,让他修行此功。 “啊这······”蓝盼拿着那到手的功法,眼巴巴道,“道首,你这不是让我去当和尚吧。” 别人都是委以重任,就他拿了本和尚功法,他蓝盼也想帮上忙啊。而且他一个道门中人,修习佛门功法是几个意思? “你只要继续精进就可,”楚牧别有深意地道,“好好练,未来我给你个佛主当当。” 谷</span>  蓝盼还欲再言,却被楚牧示意退下,他便与其余三人一同下去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女娲的剪影再度出现。 “你这宗门的弟子都不算差,那个为首的君自在,体合周天,若是能够堪破心障,不失为一个好苗子。” “那一男一女,一个命带凶煞却以剑克之,一个炼化太素之气为剑,以剑修道,可说是人杰。至于那小胖子,则是被人炼制成专门克制佛门的人柱,未来说不得会掀起佛门一场大劫来。” 女娲对这四人一一评断,毫无错漏。 “对了,他这个体形,倒是挺适合当未来佛祖的。” 蓝盼那大肚能容的形态,确实和弥勒佛挺像的。这也是楚牧想要给他的佛主之位。 “娘娘当真是法眼无差,”楚牧恭维了一声,有意无意地问道,“那娘娘可能看出我派弟子之中,有谁人修炼了《太上忘情道》?” 若说除了太上魔尊之外还有谁能看出《太上忘情道》的痕迹,那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现在依附在自己真灵中的女娲了。这虽然只是一点圣人的残留,但只要和圣人沾上关系的,就没有一个是普通的。 自仙道时代陨灭之后这么多年,世间出现过无数弄潮儿,但真正能够长存的,基本上都是和圣人有牵连之人。凌仙都如此,太上魔尊如此,楚牧,也是如此。 圣人虽是已经消失无数年,但他们的痕迹却依然还残留在天地之间。 “我自然是能看得出来的,”那剪影带着一丝轻笑,忽然闪到楚牧身后,贴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轻轻道,“但前提是,你放开部分感知,让我能够更清楚地去看这个世界。否则,就算娘娘我法眼无差,也是没能耐真正看透人心啊。” 这女人,是越来越能挑动楚牧的心思了,尽管只是一个有形态的影子,完全不比那些经历过的女子活色生香,但楚牧还是被她挑动了心神。 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尊贵身份,也可能是因为对方进一步影响了楚牧。 不管是哪一点,都让楚牧提高了一分警惕。 前者,是说明楚牧的心境变得不如过往了,变弱了,后者,则是说明对方更强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算好消息。 自从女娲的意志从楚牧体内苏醒开始,甚至于在更早之前,从明月心踏出那个世界开始,双方就注定纠缠不清,注定会有一方败在另一方手下。 这来源于心的较量,必定会有一方失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然后,楚牧给出了个出人意料的答复:“可以。” 他说可以,并且开始放开一些压制,让女娲的意志能够渗透出来。 这般容易就松口,委实不像是之前还严防死守的楚牧,连女娲都感觉到有鬼。 “你又在算计着什么?”女娲狐疑道。 “那你又在害怕什么?”楚牧轻笑道,“我已经放开压制了,你又不肯出来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娘娘,你之前千方百计都想着进一步动摇我的感知,怎的现在又迟疑了?” 他越是这么说,女娲就越是狐疑。 “你难不成又要行那亵渎之举?”女娲不吝以最坏心思去揣摩楚牧。 要知道,先前楚牧就是强行和女娲共感,让女娲体验那男女之间的各种奇妙之处。虽然这女娲曾是圣人,看淡凡尘,但彼时的感知能力和现在的感知能力可是不同,因此造成的影响也绝对不同。 她确实是圣人的意志,但如今真身已死,从本质上来讲,她已经被打下圣人境界了。 至少从那一次之后,女娲真正对楚牧心生怒意,整个人也因此越来越人性化。这位圣人也在尝试代入人性的思维,以这种思维逻辑去分析楚牧的目的。 之前不光是楚牧无法理解圣人的思维,女娲也同样无法理解楚牧,所以才会遭到楚牧的拒绝。而现在,女娲真正将楚牧视为敌人,自然是要去摸清敌人是怎样思考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到了楚牧擅长的领域了。 第六十一章 双向影响 将敌人拉到同一水平,然后用丰富的经验去打败她。 这,便是楚牧在勾心斗角方面的战术。 他不想去学习女娲的思维方式,将自己代入到对方的视觉,而是要让对方代入自己的视觉,以自己的思维方式去考虑,去思考。 这开放感知,就是其中的一种手段。 唯有真正体会楚牧的感知,才能进一步去思考楚牧的想法,在此之前,楚牧就可以通过自己的感知去变相影响女娲,使得这位娘娘越来越人性化,若是她进一步和楚牧融合感知,那么在进一步影响楚牧的同时,她也是进一步被楚牧所影响。 这两方的影响,是相互的。 但女娲却在楚牧进一步开放感知之时迟疑了,她已是隐隐感觉到,楚牧有所图谋。这代表着楚牧的心思被捕捉到,也代表着女娲越来越接近楚牧的思维方式。 究竟最后是凡人战胜了圣人,还是圣人战胜了凡人呢? 楚牧和背后的剪影都突然安静了下来,在各自的心思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念头在这一瞬间闪过。 “呵,有趣。” 女娲的声音突然敛去情感,发出平静的笑声,“你在思考着如何击败我,你想要击败一个圣人。” 接近楚牧的思维方式,固然没有洞察到楚牧真正的用意,但也开始察觉了楚牧的目的。从始至终,楚牧都在想着击败女娲,将这个圣人的意志彻底磨灭或者降服。 这个凡人的心中,转着无数大胆的念头。 “天高地高,人心第一高。若无凌驾于天地的心,那如何去凌驾天地,”楚牧的声音也褪去了情感,漠然道,“没有人能摆布我,圣人亦是如此。” “我拭目以待。” 在各自的漠然之声中,圣人和凡人结束了这一次谈话。 女娲并未咬住楚牧的诱饵,楚牧也没有迎来新的一轮挑战。 她要继续去揣摩楚牧的心思,摸清楚牧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而楚牧,则是等着女娲越来越人性化,然后和这位娘娘来一场属于人的勾心斗角,来一场属于意志的互相掠夺。 而且,随着太始法身掌控范围的扩大,楚牧也有更大的外力加持,用来帮自己压制女娲,进行生灭循环。 ························ 在楚牧安排玉鼎宗内部事务之时,玉虚宫内,萧忘情看着行动起来的玉清弟子,心中也是隐隐有所触动。 ‘何时上清道脉如果能如此,那就好了。’ 他那淡薄的心湖中,闪现出一丝羡慕之色。 玉清道脉虽有元无极这个带头搞内乱的道首,但也有慕玄陵等不断矢志前进,欲要拨乱反正的传人。 如今在献祭掉一只慕玄陵之后,玉清道脉已是开始走回正途,并且在楚牧的带领下逐步壮大。 反观上清道脉,虽然没有带头内乱的道首,却有一手排布风云的黑手,相比较元无极,上清道脉那边的黑手更难对付。 正当萧忘情沉思之时,空间荡开淡淡的涟漪,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他身后。 “是你。” 萧忘情面色不动,抱剑的幼小身影在空中缓缓转身,将对方的身影纳入眼中。 那是一道身着青袍,身姿挺拔的身影,他的脸上带着青铜龙脸面具,身上的青袍亦是有一道龙纹若隐若现,隐含浩瀚气息。 在他肩膀上,一只纯白的狐狸优雅蹲坐,摇曳的九尾晃动着动摇人心的轨迹。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萧忘情道。 “道主欲要联合玉清道首,自然只有派我前来联系,”那人悠悠道,“而且萧阁主被玉清道脉的人带走,于情于理,我都需要确定萧阁主的安危才是。毕竟,我也是上清中人啊。” 一句“上清中人”,似是点明了什么,萧忘情双眸中闪过晶亮的光,对方的身影在瞳孔中渐渐变得透明,“那便让萧某看看,你是否当真可为同道中人。” 对方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有些奇怪,这里是玉虚宫,是弥罗万象阵所在,对方能够通过空间挪移进出,是为一件怪事。 就算楚牧能够会宽宏大量,放开限制让对方进来,想要在此地进行空间挪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等表现,加上过往的一些怀疑,萧忘情打算直接剖析对方的底细。 身影渐渐变淡,在萧忘情的眼中,一道又一道灰白气机,带着浓浓煞意在对方体内运转,每一分肌体每一寸骨肉,都充溢着这种煞气,整个人恍如灾厄之源,煞气根本。 那滚滚浊煞,甚至和万物不容,和楚牧那包罗万象的混沌之气着实有些不像。 但萧忘情并未停止,而是要继续深查。眼眸之中的身影更为淡薄,透过那煞气,直探根本,欲要洞察神魂。 也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在那滚滚煞气之中陡然睁开了一双兽瞳,熊熊暴戾之气充塞眼瞳,和萧忘情对视。 这就像是引起了某种蝴蝶效应,接连不断的眼瞳在楚牧体内,在他身周睁开,一双又一双,或是暴戾,或是狂暴,或是冰冷,或是阴狠······ 整整十二双不一样、完全不像是人类该有的眼瞳盯着萧忘情,同时他的眼眸内也出现一道一一道古怪而霸道的身影。 人面龙身、蟒首人身、四翼六足、鸟身人面······ 一道又一道如同灭世魔神般的身影汇聚在楚牧身影,重重叠叠,诡异之中又带着极端的毁灭。 “如何?可曾看出什么?”青袍男子公子羽负手而立,任由萧忘情看遍内外。 作为他的得意杰作,都天神煞自会帮他拦下萧忘情的目光,不会让萧忘情真正看透根本,而这已经显露出的诸般异象,也足以让自己和玉清道首脱离关系。 没错,此时出现的,正是楚牧的太元法身。 萧忘情缓缓收回目光,不再探视。 他并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情况,也幸好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情况。通过这一次探查,他已是暂时打消了怀疑,将两者给区分开来。 “东海那边情况如何?”萧忘情问道。 “不算好也不算差,有九曲黄河阵在,天罗教自然不敢太过放肆,但因为忌惮天罗教主的强横,道主也不敢妄动。而起,凌仙都是现在进入了苍云山中,但谁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回来呢?” 楚牧道:“不过这一次玉清道首表现出对外扩张的意向,却是一个好消息,他越强,就越能吸引敌人的注意力。” “所以你想要帮他?”萧忘情道。 “不,是想要获取他的帮助,”楚牧回道,“有玉清道脉的帮助,我们可以趁着凌仙都未归之际,一举铲除天罗教,剁了那人的爪子。” 第六十二章 神犬哮天 从楚牧和上清道脉合作以来,他一直是以可见的利益来引着上清道脉之人前行,这也是天云道三仙还有萧忘情明知公子羽这人身份神秘,却还是愿意与他达成共识的根源。 过往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哪怕是冷静如萧忘情,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提议很是中肯。如今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时机,若是错过了,也许就永远错过了。 萧忘情略微沉思,道:“既是如此,那为何不是先帮我等铲除天罗教,再由我等前来相助玉清道首扩张呢?” “这你该问玉清道首,”楚牧却是笑笑,不接这个问题,“我只是和玉清道首交情好,可不是玉清道脉的人,想要讨价还价,可不能找我。” 萧忘情此人可谓是绵里藏针,哪怕是确定了眼前这公子羽和玉清道首并非一人,却还是要试探一下公子羽和玉清道脉的交情。若是楚牧当真替玉清道脉谈判,那萧忘情就该重新评估一下公子羽的背景了。 只能说,能够修炼到至人境界的就没有笨人,哪怕是专心剑道的萧忘情,也不是可以随意糊弄的。 好在楚牧也从来没想过随意糊弄,他向来是以对方之必需来勾动人心的。 沉吟良久,萧忘情终于道:“东海那边,还需师妹她们坐镇,我会暂留玉虚宫,帮玉清道首对付广成仙门。但有关联盟之事,我会亲自与玉清道首相谈。” “这是自然,我只负责传话,其余的我并无权力决定。” 楚牧那双露出的眼睛带着笑意,向着萧忘情微微躬身行礼,目送着萧忘情离去。 在他离开之后,楚牧并未直接离开,而是转身顺着白玉铺就的道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尽头,拐入一座庭院,然后,一片莲池就出现在眼前。 他在莲池旁半蹲下来,对着前方一株盛开的莲花说道:“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莲池一片平静,恍如楚牧在自言自语。 楚牧也不觉得尴尬,就这样一直看着那朵莲花。 少顷,水波荡漾,一只狗头顶着莲花缓缓浮起。 他一脸鬼鬼祟祟地左顾右盼,鼻子不停地嗅动,待发现没其他人之后,这才看向楚牧,道:“汪!是你啊,你换了个样子,一时之间还真没认出来。好在本神君记得你的真气味道。” 眼前这只在莲池中玩捉迷藏,鬼鬼祟祟不敢见人的狗,自然就是楚牧回来之后一直未曾露面的哮天犬了。 这条狗以往总是跟在楚牧身旁,生怕给跟丢了,但在楚牧这一次穿越回来之后,他却是一直不露面,若非先前与玉玄、萧忘情交手时施展了太始法身,楚牧还真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这条狗的踪影。 哮天犬的四肢在莲池中刨动了两下,微微靠近之后鼻子狂嗅,好一会儿才道:“狐狸味儿,煞气味儿,还有杀气、剑气的味道,那股奇怪的味道很淡,几乎没有。” 他用狗刨游动,顶着莲花游过来,在楚牧身旁爬上了岸,使劲甩了甩身子,甩干一身水。 小白坐在楚牧肩膀上,一脸嫌弃地撑起气罩将水滴给挡下,眼中满是鄙夷。 不过哮天犬也不在意这只狐狸的鄙视,他在甩干水渍后就凑了过来,边嗅边说道:“汪,你身上到底是沾了什么东西,让本神君的小心脏一个劲地跳动,好像随时可能会死一样。本神君追随主人征战多年,就连当初面对那只猴子都没这感觉,你难不成比那只猴子还强?” 他是真的觉得见了鬼了,楚牧一趟闭关,竟是有了危及他生命的可能,这让他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变化得太快了。 殊不知,楚牧心中也是同样的诧异。 ‘这条狗还真是神了,竟然连女娲的存在都能模模糊糊有所感应。’ 虽然并不是真正察觉到女娲的存在,但也足够让楚牧惊讶了。而哮天犬的话语,也给楚牧提了一个醒。 ‘法身分化之后,女娲的意志未曾跟随?还是说她受到我的压制,只能在本体上附着?’楚牧心中闪过种种念头。 至于过去哮天犬为何没发现女娲的存在,那应当是女娲还在沉睡之故。过去连楚牧自己都没法发现对方,更别说哮天犬了。 心中思考之际,楚牧表面上则是面无异状地给哮天犬顺了顺毛,道:“你既然害怕,就躲着吧。接下来也不需要你出马。” 在以往,楚牧是要靠哮天犬狐假虎威,去吓唬乾坤,不让他冒然出动,但现在楚牧已经决定主动出击,那哮天犬还是别露面为好。 他藏着,还能让他人以为这是一件秘密武器,不敢妄动,要是出来了又不动手,可能就会有人看清这条狗外强中干的本质了。 哮天犬听到楚牧说他“害怕”,当即就要反驳,但是想到先前那沁入骨髓的无端恐惧,哮天犬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竖起的尾巴垂了下来。 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怕了。 作为一条狗,认怂并不丢人。 ‘还是得等主人回来啊,等主人真正露面了,什么牛鬼蛇神都是一口咬死。’哮天犬心中恶狠狠地道。 “那我走了啊。”哮天犬确认道。 “去吧,躲好了,别让人发现。”楚牧摆手道。 哮天犬闻言,一溜烟就消失了踪影,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 而楚牧则是干脆就在莲池畔坐下,看着那盛开的一池莲花,幽幽道:“其实女娲被察觉,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是故意的。她故意让哮天犬这条狗感应到,好让哮天犬间接帮自己达成目的。娘娘,你能听得到吗?” 周遭一片平静,并无突然出现的剪影回答楚牧的问题。 ························ 一天之后。 玉鼎宗论剑堂大剑师白雪池带着剑师江青月飞到距离麒麟崖千里外的一座雪峰上,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他们取出一把玉石长剑,将其插入到山峰之中。 那玉石长剑进入山峰之后,地面就如同水面一般将其吞没,让它化作一道游弋的剑影深入到地下。隐约之间,有隆隆之声从下方传来,山峰微微摇动,震下大片的积雪。 白雪池闭目感应,只觉一股无形的波动从麒麟崖方向扩张而来,和山峰下方的地脉勾连,形成一个整体,当即就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成了,”他笑道,“果然如道首所言,这玉石长剑附着了他的真元,能够借助此剑勾连地脉,让弥罗万象阵摄取龙脉地气的范围扩大。” 一旦弥罗万象阵的范围扩大了,借由弥罗万象阵布置的诛仙剑阵也会同步扩大,届时此地也会被两个大阵笼罩在其中,成为玉虚宫所统辖之地。 山峰震动从弱到强,即至后来,一场雪崩便在这附近山峰上爆发,于那雪浪奔涌声中,一股宏大的气机从麒麟崖方向辐射而来。 “隆!” 群峰震荡,迷雾划空,无数气劲在天空大地交织,隐约一道雄伟的身影,在更为剧烈的雪崩之中,这处山峰被麒麟崖上的弥罗万象阵给直接捕捉到,纳入了大阵之中。 而这,并不是个别例子。 除却白雪池二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其余地方以玉石长剑勾连山川地脉,与此刻正在玉虚宫执掌弥罗万象阵的楚牧互相呼应,将两方连成一体。 并且在今日之后,玉清道脉中臣服于楚牧的其余各派也会到来,一起来扩大阵法范围,直到将整个昆仑山都纳入掌控。 轰震声以麒麟崖为中心,在四面八方响起,在一场场雪崩之中,那宏大的气机不断扩张,不断蔓延。 这等剧烈的动静,自然难以瞒过广成仙门那一方。 就在雪崩发生的半个时辰之后,数道流光向着雪崩发生之处迅速接近。 第六十三章 探查西昆仑 “师兄,再往前就是西昆仑了。” 三道金光停在白雪皑皑的山峰上,一个面相阴柔的道人看着前方那片旷野说道。 就是以这片旷野为界,划分东西昆仑,再往前的西昆仑之中,有广成仙门的宿敌玉鼎宗,也有如今已经被楚牧所执掌的玉虚宫。 当初双方停战之后,就默契地以此处为界,划分势力范围,如今若是这三人入了西昆仑,那他们无疑是越界了。 所以,进或不进? “进。”为首的丘云子果断下令道。 自从凌霄城一战之后,楚牧及其所属便都开始蛰伏,任凭神州打得底朝天都不管。这突然发生的动静,很有可能就是楚牧那一边再度有所动作的迹象,丘云子当然不会在此刻止步。 阴柔道人闻言,却是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而后便道:“那便进去看看究竟。” 三人再度化作金光,划空而过,以“纵地金光术”直接冲过旷野,进入西昆仑范围。 当三人真正进入西昆仑之时,很是明显地就感应到周遭天地灵气的躁动,灵机在此地万分活动,犹如火苗一般跃动。 果然不对劲。 三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划过这个想法。 昆仑山的强盛灵气乃是因为此地乃是龙脉源头,是以此地的灵气也具备龙脉之气的部分性质,那就是雄浑、厚重。如此躁动的灵气,已是完全违背其性质了。 三人循着灵气波动前进,向着更为躁动的地界飞去。在前进大约百里之后,他们明显感觉空中突然多出了一股淡淡的肃杀,恍如有无形的杀机隐匿在虚空之中,正在窥伺着众人一般。 到了这里,丘云子当先停住了身影,凝立半空。 在略加分辨之后,他沉声道:“是诛仙剑的杀机。” 曾经拥有诛仙剑的广成仙门对于这股杀机并不陌生,丘云子更是曾经有机会执掌诛仙,只不过后来与其失之交臂而已。他既然说此地又诛仙剑的杀机,那就绝对不错。 其余两人闻言,皆是全神戒备,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在如今的天玄界中,但凡够得上层次的人都知道,诛仙四剑就在玉清道首楚牧手中,若是与他相遇,那无疑会是一场十分惨烈的大战。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隆隆震动之声,伴随着地动山摇,周遭灵气进一步躁动起来,那若有若无的杀机,似乎也变得清晰了几分。 三人对视一眼,再度化作金光掠向震动的源头。 漫长的距离在“纵地金光术”下转瞬即逝,很快,三人就见到了那座雪浪滚滚的山峰,以及山峰顶上的两人。 “白雪池,江青月。” 作为老对手,广成仙门这边自然不会认不出这两人。 “丘云子,太阴子,还有决明子。”白雪池亦在同时认出了这边的三人。 丘云子和太阴子都是赫赫有名的广成仙门长老,尤其是丘云子,其境界更是已经达至道台九层。 而那决明子,此人本是玉虚宫中人,当初在斗魁之时给穆神机送屠元剑的就是他。此人能够被元无极委以重任,运送屠元剑,自然是元无极的心腹,在元无极被杀之后,决明子便知晓自己在玉虚宫中是呆不下去了,便趁着当时玉虚宫换主人,偷偷逃离,投靠了广成仙门。 两方认出对方之后,便是不假思索出手,白雪池舞动巨大战剑,剑罡横空,如山如岳地向着三人斩来。 丘云子则是大袖一摆,手掌隔空按下,无俦大力在半空中压出一个巨大的空洞,横空的剑罡竟是不受控制地被摄向空洞。 一掌,泯灭剑罡! 丘云子的掌印刚猛霸道,抬手之间已是使出了“覆极印”的真意,轻而易举地将白雪池的剑罡被碾灭。 “霸剑道。” 白雪池眼见双方实力悬殊,竟是不退反进,手持战剑当空跃起,如疯似狂,一尊雄壮的法相亦在同时浮现在空中,粗犷的战剑以力劈华山之势斩下。 但面对这这一剑,不管是丘云子还是太阴子,都是视若无睹,全然不放在眼里。双方的巨大差距,已是决定了不可扭转的战局。 丘云子反掌向上,一座山峰虚影便在掌上凝现,而后他甩手一抛,山峰横空,须臾间便化作一座百丈高峰,向着那巨大法相轰然镇下。 抱山印! “轰!” 山峰碰撞法相,法相被不可抵御的力量撞散了半身,白雪池亦在同时如遭雷殛,猛然吐血。 还没完,“抱山印”力势未休,向着白雪池镇压直下,眼看就要将这位大剑师给拿下。 与此同时,太阴子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江青月身后,按在他后心上的一掌,带着无比诡异的劲力,竟是将江青月的元神给直接击出了体外。 “三魂七魄掌!” 江青月的元神咬牙说着,没想回到肉身,反倒以神御剑,驾驭着佩剑横扫后方,将自己肉身和太阴子一同纳入狂烈的剑气中。 “玉鼎宗,果真是一群战疯子。” 太阴子见状轻轻感叹,而后主动将江青月的肉身推开,掌劲横划,化作利刃横阻剑气,“但你可不能死,你们那位道首打的是什么样的心思,还得由你来告知我等。” 劲呈银白之色,一掌划出,江青月只觉一股彻骨寒意自心头升起,那银白利刃如同银月之华,带着霜天之冰冷,仅仅是轻轻触摸,就让他心神寒封,连思维都变得无比迟缓。 相比较白雪池,实力境界更低的江青月无疑更难匹敌法身,一招之间就已是没有了动手之力。 冰霜覆盖元神和佩剑,转眼之间,江青月的元神便被冰封大半。 不过就在这时,太阴子却是转身横击,惊魂荡魄的银白掌劲和划空而来的阳和之劲碰撞,阴阳之气在空中爆开,让周遭雪峰冻了又化。 “广成逆修,休得逞凶。” 金光灿然,滚滚阳气化作长河奔涌,倏然间从“抱山印”下掠过,带走身受重伤的白雪池,一个面容清癯,长须飘飘的老道飘然而至,身影似缓实疾,攻向雪峰上的太阴子。 “元阳派的上阳老道······” 太阴子目光冷凝,一掌迎上,纯阴之气化作碧绿阴雷,当空引爆,“便是你来了又如何?凭你一人,也想救人?” “轰!” 阴雷爆裂,道道碧焰如蛟龙,划空合拢,直向上阳道人包围,太阴子双掌运化,操纵朵朵碧焰凝化在掌,化出绿汪汪的刀焰,游走于身周。 哪怕是上阳道人前来,凭他和丘云子之力,也全然不惧。 可孰料就在这时,空中陡然杀机大盛,一股无形波动穿山越岭,于遥远彼端辐射而来,铺天盖地的杀机,凝固了漫天的飞雪。 第六十四章 气吞百代山河 自修炼有成以来,丘云子等人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渗入骨髓的深寒。 那从远方辐射而来波动,将昆仑山的冰天雪地化作了寒冰地狱,就连时光都恍如在此刻被冻结。 “嗬嗬嗬,”白雪池沙哑笑着,随口吐出一口鲜血,“你以为老子为什么不逃?真当老子是莽夫吗?不逃,是因为知道只要撑过一点时间,就该轮到你们逃了。” 只要撑到容纳神意的玉石长剑彻底融入地脉,玉虚宫那边的支援就会立即到来,白雪池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才悍然出手,阻击丘云子三人。 他试图吸引三人的注意力,让玉石长剑顺利融入地脉。 不过白雪池也没能正确估算出自己二人和对方的差距,以致于三两招之间就要被擒,若非上阳道人正好赶到,他与江青月此刻已经被拿下了。 就在白雪池说话之时,灵气呼啸,扭曲成人形,还未真正现出身影,就有狂暴的剑气汹涌而出,天地间的杀机在此刻达到巅峰。 “不好!” 丘云子都顾不得去拿下白雪池了,他急忙运气,双掌十指交错,森严气机形成朴实无华的大印,向着前方平推。 “咔嚓!” 空间像是面团一般被压扁,然后又被无情崩裂,发出清脆的声响,大印和狂暴剑气正面碰撞,被凝固在空中的飞雪在这一瞬间被无匹的气劲瞬间湮灭。 丘云子全力出手,广成神功“番天印”以至极雄力拦住了剑气,但在那呼啸的灵气之中,扭曲的人形正在逐渐显露出具体的样貌。 元始冠,玉虚袍,淡漠的双眸带着空洞,恍如人偶一般无情。 不过在下一刻,这双眸也变得灵动起来,有日月之色在瞳孔中浮现,远方的玉清道首正在降临至这灵气凝聚而成的化身上。 随着这身影的成形,周遭天风呼啸,滚滚白雾如同一条条白龙,划空而来。 “弥罗万象阵!” 丘云子面色丕变,饶是以他的心性,也是不由为此变故而感到骇然。 一直作为玉虚宫防御大阵的弥罗万象阵竟是能够扩张至此处,这岂不是代表着此处和玉虚宫之间的所有地域,都已经被弥罗万象阵所覆盖? 若是如此的话,那可当真是大事不妙了。 不需要多加思考,丘云子就断定令得灵气躁动,以及让昆仑雪峰地动山摇的就是这扩张的弥罗万象阵,对方正在一步步占领昆仑山,马上就要将西昆仑完全纳入掌控之中了。 “走!”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大吼,身影直接化作一道金光,向着西昆仑之外迅速逃离。 这位广成仙门的长老堪称理智至极,一点都没有强者包袱,探查到真相之后就果断撤离,甚至连两个同伴都没顾得上。 太阴子也是十分理智,他直接舍近在咫尺的江青月肉身和冰封元神不顾,以“纵地金光术”紧追其后。 相比较他们而言,决明子的反应就慢了半拍。 三人之中,就属他实力最弱,还未修成法身,之所以带他前来,是因为就决明子本是玉虚宫中人,对于西昆仑比较熟悉的缘故。 而这慢了的半拍,就让他与丘云子二人拉开了十里之距。 “轰!” 狂风爆冲,以后方汹涌而来的灵气潮汐直接淹没了决明子,一道道迷雾组成狂岚,随着空中的身影移动而飞速奔涌。 “走不了。” 声如天音,回荡长空,空中的身影显露出气吞百代山河,啸聚万里长空之势,带着滔滔不绝的潮汐和狂岚,如追星逐月,转眼间就让十里雪峰尽数覆没在汹涌的灵机之中。 强强强! 丘云子的内心不断回响着这个字眼,身后那追击而来的身影,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不知道这靠着造反上位的玉清道首是当真具有这般实力,仅凭一具化身就让自己生出难以匹敌之感,还是说这是弥罗万象阵的功劳,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 那就是——他,敌不过那追击而来的身影。 所以,他只能逃! 逃出西昆仑,逃到广成仙门,唯有如此,才能躲过他的毒手。 两道金光如流星般在群山间飞速移动,以那一座座高耸的雪峰来阻挡汹涌而来的潮汐和狂岚。而在他们身后,千峰崩雪,沉积在雪山上不知多少年的霜雪疯狂倾泻直下,随后又被汹涌而来的灵气和迷雾淹没。 “神之岚。” 一声啸吟,天地同风,自远方奔涌而来的狂岚,如将天地席卷,本就疯狂奔涌的速度再增数倍,有侵吞山河万里之势。 丘云子和太阴子只觉一声呼啸淹没了一切声响,狂岚暴卷,如刀如剑,已是将他们二人完全淹没。 “上清的‘青萍剑法’?!” 丘云子敏锐察觉到了这突然威能暴涨的狂岚之中蕴含着哪家真意,他双目怒瞪,仰天高喊:“楚牧,你不配为玉清道首。” “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同为道门中人,这‘青萍剑法’用它一用,有何不可?” 长空中的身影按下狂风,与接天连地的风暴中踏着涌动的迷雾降落,道:“另外,配与不配,何时轮得到你来界定。” 反掌一按,千峰齐动,万千地气自那山河大地之中疯狂涌来,化作大如天幕,重逾泰山的遮天巨掌压下,天塌地陷般的沉重倾轧而下,那呼啸的风暴都似在此刻凝固,化作无形的壁障将两道金光给压住。 到了现在这境界,楚牧已是逐渐贯通仙武,虽不至于做到两道齐修,互相兼容,但以自身武道之功显化出仙道之法的妙用,却是已经完全能做到。 就如这一掌,汇聚无穷土灵之气,如仙道大能般身合天地,念动之间灵气万变,这是武道中人所难以做到的。 说到底,这大道终是殊途同归,哪怕皆是扎根于灵气和天地,哪怕根基不同,修炼过程不同,到了高深层次,其表现形式也是隐隐相通。 丘云子眼见这一掌,更是怒上心头,只因这一掌中所蕴含的,分明就是他广成仙门的“番天印”之法门,楚牧不光偷学广成仙门绝招,更是对其了解万分透彻,这一掌之下,当真如不周倒折,天崩地裂,无匹重压倾轧下来,让人只觉如蝼蚁般渺小。 “番天印!” 丘云子怒吼咆哮,须发皆扬,仙风道骨的身形爆发出无比狂暴的道气,带着重重紫气冲霄而起,双掌运化出番天印诀,以下击上,虽无先前霸道之势,但论及强猛势态,却是胜出一倍不止。 在此逆境之中,丘云子已是被激发出绝地反击之心,豁尽全力,只求破这一掌。 而在另一边,太阴子周身缠绕碧焰,显化太阴法身,在万千碧焰阴雷的拥簇之下,如一轮冥月升空,横击苍穹,碧绿色月弧缠绕着浓浓太阴之气,已是先一步斩在了遮天巨掌上。 “轰隆!” 如天雷勾动地火,至阴之气以无比狂暴的姿态在巨掌上肆意蔓延,碧焰包裹着刀芒在游走,于大地般的宽阔掌心中勾划出狰狞的痕迹。 随后,紫气簇拥着大印撞来,掌印碰撞,汹涌灵气如海水般向下一沉,下方山峰如遭无形之力的轰压,硬生生被压入地面丈余,震得地气不断翻涌。 两大强者的合力出手,似是终于起到了效果,在飞腾的碧焰之中,大印深深陷入掌心,降落的身影也出现了明显的模糊。 然而,就在下一瞬,空间撕裂,手持三宝玉如意的道人从其中一步踏出,向着下方轻描淡写地甩袖,刹那之间,虚空之中像是突然一座巨山轰撞入现实,一举轰溃巨掌和大印,掀起的劲风刮得太阴子在空中不断滚动,轰然一声撞入下方一座大山之中。 袖里乾坤! 当日在弥罗境之中,由道可道用出的仙武之招被楚牧化用,这一袖之间所附带的,是一个百里长宽空间的正面碰撞。 “道台······九层?” 丘云子抹去嘴角鲜血,惊疑不定地看着终于以真身降临的楚牧,喃喃说道。 他无法看透楚牧的境界,但若是这等如无量大海般浩瀚的气机都不是道台九层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广成仙门,果真是够敏锐的,毫不犹豫就派出这种豪华阵容前来探查。” 楚牧的右手甩动着大袖负于身后,左手托着三宝玉如意,一双眼瞳中显露出似笑非笑之意,“丘云子、太阴子,甚至于········赤城子。” 眼瞳中迸射出璀璨的剑光,凌厉锋芒洞穿虚空,在前方半空钉出一个手持古镜的道人。那剑光,就钉在镜面之上。 “无量天尊。” 身着紫色道袍,周身有氤氲紫气沉降的老道打了个稽首,缓缓说道:“想不到,你竟是连昊天镜的隐匿都能看穿,比起慕玄陵,你楚牧的威胁还要强上几分。” 这老道,赫然就是广成仙门的太上长老赤城子。 这一次前来西昆仑探查情况的人,除了明面上的丘云子三人组,还有赤城子这位太上长老在暗中潜伏。 广成仙门,对于如今的玉虚宫提防得太深了。 第六十五章 与至人交手 迷雾缭绕,演化出光怪陆离的场景,有瀚海沙漠,有崇山峻岭,有万里江河······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弥罗万象阵的阵势正在慢慢演化,西昆仑的龙脉在被一股宏大的意志所掌控,每时每刻,都有大片的区域被纳入大阵之中。 白雪池和江青月不是个例,除了他们二人以外,还有大量的武者在西昆仑各处融入楚牧的神意,助楚牧的意志一点一点覆盖这神州龙脉源头之一。 就连先前赶到的上阳道人,实际上也是负责安插神意的人手之一,否则他不会这么及时地赶到。 ‘这样下去,整个西昆仑都被会纳入弥罗万象阵之中,而在掌握西昆仑之后,这小子肯定会向着东昆仑扩张。’ 赤城子感应着那翻涌的迷雾,眼中闪过一丝厉光。 广成仙门对于突然出现异动的西昆仑抱以万分的警惕,除了丘云子和太阴子两位法身强者带着一只弱鸡决明子正面查探以外,还让赤城子带着昊天镜藏在暗中追查,堪称是谨慎到了极点。 而事实证明,他们的谨慎没有错。若是等到弥罗万象阵的阵势真正进入东昆仑,那时候广成仙门就只能仓促应战了。 并且,若无赤城子在暗中跟着,丘云子二人怕是也要失陷在这里了。 赤城子五指有力地握住宝镜,紧紧盯着那周身萦绕着迷雾的身影,道:“早知有今日,当年就该不顾脸皮灭了玉鼎宗,另外重新扶起一支代替。” “而且,我们都小看你楚牧了。” 虽知世上没有后悔药吃,但真到了后悔之时,世人还是忍不住想服一帖后悔药。这一点,饶是赤城子这位至人也不例外。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啊。” 楚牧手握如意玉柄,一股淡淡的混沌之气在如意上萦绕,浑身气机隐隐起伏,显然已是蓄势待发。 他的双目同样注视着赤城子,一字一顿地道:“另外,你该称呼贫道为道首。” 话音落,异变起,楚牧和赤城子同时暴起,刹那之间,两人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高空,玉如意和掌印瞬间碰撞。 “轰!” 轰鸣骤响,却由大及小,两道对击的身影似是从世间剥离,气劲轰击之声显得越来越飘渺,那天空中的身影似是近在眼前,又显得无比遥远。 掌印挪移,如意横截,二人瞬息之间交手数百招,招招式式震荡空间,一道道混沌之气和乾坤道气不绝碰撞。 赤城子一手持着昊天镜,另一只手印诀变化,掌印古朴,大巧不工,招招式式皆是以力称雄。 他这是看出了楚牧气机虽强,但终究没跨过那一道天埑,欲要以强压弱,以至人之境压制楚牧。可楚牧竟也是同样以一掌对敌,三宝玉如意横截纵挡,混沌之气磅礴雄浑,论及威能,竟是不下于彼方。 “天地与我共生,万物与我为一。” 楚牧眼如日月,吐气成风,浩浩荡荡的气机显化出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等诸般异象,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以无数种真气组合而成,他自身就如一片小天地,一个小宇宙。 而在外界,弥罗万象阵之阵势化作迷雾萦绕身周,昆仑龙脉之气与其贯通。他与天地共呼吸,与山河为一体,如此雄力,便是至人又当如何? “三宝如意拳。” 谷</span>  楚牧手握三宝如意拳,以其代拳,打出天地俱为一体的伟力,一拳之下,时光似是凝滞,空间为之扭曲,无比磅礴的力量与“番天印”碰撞。 空间坍塌,两者碰撞之处如同形成一个黑洞,吸扯着二人的力量不住倾泻。 似是一瞬,又似无比长远的永恒,当两方真气贯注到极致之时,世界,裂开了。 “咚咚咚!” 楚牧如遭雷殛,在半空中飞速后退,连踏九步,步伐之下空间呈现出扭曲状。 赤城子同样连步后退,面色一片紫意,乾坤道气涌遍全身,抵抗着那剧烈的反噬。 而在他们二人之间,在先前碰撞之处,一道通达苍穹大地的裂缝撕裂开来,就像是一张纸从中间裁开,向着两边不断蔓延。 ‘至人全力出手,当真厉害。’ 楚牧将三宝玉如意交到另一只手,轻轻甩了甩手掌,斥开了一丝紫气,心中评估道:“但并非难以匹敌。” 他的三清之炁在体内不断循环,无休无止,无始无终,哪怕并非经历毁灭和再生,也有着磨灭外力的能力,尤其是对三清道统的传人,效果更显拔群。 三清道统之功法源自三清,也归于三清,可说是被楚牧天克,除非如道可道那般能脱离自身道统之藩篱,青出于蓝,那样还可不受克制。可这世上,如道可道那般的人,又有几个呢? 反正赤城子不在此列。 这一点,从赤城子那更为凶戾的目光就可看出了。 显然,赤城子也发现了自己难以伤到楚牧。如今的楚牧,在弥罗万象阵中的相助下已是足以和他交手,并且这还不是终点,诛仙四剑还没出呢。 赤城子目光闪动,而后一挥手中昊天镜,镜光扫射,将丘云子和太阴子摄入其中,然后直接化作一道金光退离。 “可惜了。” 空间再度撕裂,玉玄从其中走出,他看着那巨大裂缝另一边远离的身影,摇头道:“若是他再犹豫几息时间,说不定今日就可以将他给留下了。” 这里是西昆仑,是楚牧的地盘,汇聚在周边的强者收到消息之后很快就能赶至,尤其是玉玄这等精通宇道之人。 要是赤城子再晚上一步,估计就要迎接至人围攻的大餐了。 赤城子也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在短暂的交手之后,第一时间选择离开。有昊天镜在手,便是楚牧也无法阻止他带着丘云子二人离开。 “这样一来,你的计划就泄露了。”补天道主随后也从空间裂缝中走出,说道。 “动静这么大,本来就没想过一直瞒着,”楚牧微微摇头,道,“既然泄露了,那就泄露了吧。西昆仑已经快被阵势完全覆盖,接下来就是东昆仑了。” 他看向远方的旷野,微微扬高声调,道:“择日不如撞日,进入东昆仑,就在今日吧。诸位同修,我们走。” 滚滚迷雾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道又一道流光随着迷雾一同到来,听到楚牧下令,流光飞闪,带着一道道人影飞过划分东西昆仑的旷野,进军东昆仑。 第六十六章 两方谋算 晴朗的天空下,一道突然撕裂的裂缝出现在高耸入云的山头。 太乙门的掌门庄桓从其中走出,落在山顶积雪的高山上。他略微扫视四周之后,就飞到侧面的山谷,信手一挥,一把玉石长剑就带着尖啸穿过白云,直直落入山谷之中。 那长剑一如先前,在落地之后就直接融入了大地之内,于轻微的震动中,长剑化作灵光,和此处的地脉结合。 “东昆仑白云峰,锚点已打入。” 庄桓抬头,看向那依然存在的裂缝说道。 “辛苦了,请庄道友在此守候片刻,等待弥罗万象阵阵势出现再行离开。” 空中的裂缝传来淡淡的声音,庄桓闻言,恭敬低头,回道:“是,道首。” 而在裂缝的另一边,楚牧悬浮在东西昆仑分界之地上空,周身萦绕着如蛟如龙的磅礴气息,一道道裂缝就在他身前密密麻麻地分布。 每一道裂缝,都通向一个地点,昆仑山脉所有灵气汇集之地,都被楚牧标出,通过空间裂缝传送各派道台级武者前去锚定。 介于灵气汇集之地总是有特异之处,一般都有武者往来,所以楚牧能够直接确定大多数要地,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打入锚点,也就是他以斡旋造化所造的玉石长剑。 这些玉石长剑皆融入了楚牧的神意,一旦被打入地脉,就会自动转化成炁与地脉交融,再加上前去各地的都是道台级人物,是以这扩张工作完成得很快。 太乙门、金庭山、元阳派、洛迦山、黄龙观,以及自家的玉鼎宗,六派中可用战力皆是分布出去,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弥罗万象阵的阵势扩张进去。 “青云谷,锚点已打入。” “西林壁,锚点已打入。” “紫云峰,锚点已打入。” ······ 一声声回应从一道道裂缝中传来,楚牧开始闭目感应各处的锚点,全力运转真气,使得已经和自己合为一体的弥罗万象阵扩张开来。 他现在是以太始法身之能完全融合了弥罗万象阵,人阵合一,随着自身大罗天领域的扩张,弥罗万象阵也会同步扩张,将这大好山河一并纳入阵势之中。 ‘以我如今的实力,将整个昆仑都纳入阵势之中,已是可以了。’ 楚牧目光凛然,澎湃的气机顺着阵势的扩张,化作一波又一波的潮汐向着前方涌动。 他要将整个昆仑打造成一个铁桶,化作稳固的大本营。广成仙门等反对门派要么就是被诛灭,要么就是被驱逐,没有第三个可能。 ························ “隆隆隆——” 震动的声响频繁不休,广成仙门中都能感觉到轻微的动静。 赤城子带着昊天镜直接飞入广成仙门,落在乾坤所在的祭台上。他将丘云子和太阴子二人从镜中放出,再奉归宝镜,这才向着乾坤禀报道:“祖师,西昆仑的异变确实是那楚牧派人所为,他们以龙脉为途径,扩张弥罗万象阵,如今的西昆仑基本上已经被弥罗万象阵覆盖,现在他们已经进东昆仑了。” 乾坤负手而立,背对着赤城子的身影闪过剧烈的杀气,周遭顿时如同修罗地狱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竖子狂悖!”乾坤冷声道。 在潜意识里,乾坤依然看不上楚牧这个对手。楚牧的实力境界和他差太大了,上一次之所以会败退,全是因为哮天犬之故。 对于乾坤而言,真正棘手的是那条狗和狗的主人,而非是楚牧这个狐假虎威的竖子。然而现在,竖子已经快要打上门来了,这让乾坤怎能不动怒。 不过现在这情况,动怒是最无用的情绪,乾坤也是明白这一点,在骂了一声楚牧那竖子之后,乾坤便冷静下来,吩咐道:“事发突然,如今进行阻止已是来不及,与其仓促应战,倒不如关门打狗,让他们来吧。” 谷</span>  “让他们来这里,来我广成仙门,贫道就在这里等他们,与他们一掌。而你们,便散去各方,做好准备,待到贫道与那些逆修开战之时,便立即突击各处阵势节点,断了弥罗万象阵的支援。” 到底是至道强者,乾坤立即就把握到了楚牧此行最大的要害——弥罗万象阵。 成也大阵,败也大阵,楚牧之所以发起强攻,直接大举进攻东昆仑,便是因为有弥罗万象阵作为依仗,若是弥罗万象阵被断,那楚牧顿时就要失一大臂助。 而若要与乾坤激战,少不了就要挪用大阵大部分的力量,届时对于各处节点的防护会大幅度减弱,苍元子只需要对付守护节点的人即可。 此计道出,苍元子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祖师的老辣,尽管在阴谋算计上有所不足,但那长远的寿数可不是白白度过的,乾坤祖师这一应对措施虽然简单,却能保证百分百有效,这是用实力说话的阳谋。 不过想要击败敌方,还有一点需要解决,那就是那条狗。 想到那条狗,苍元子脸上便浮现出浓浓的阴翳之色。 上一次若非那条狗出现,玉鼎宗现在已经被灭门了,就算是有云中城相助也是不可能守住。可偏偏就是在紧急关头杀出一只哮天犬,硬生生将乾坤祖师咬成了重伤,也让到嘴的鸭子直接飞了。 之后,楚牧更是带人杀上了玉虚宫,将元无极给宰了。 乾坤祖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胸有成竹。他催动昊天镜,让这面宝镜悬浮在身前,一股紫气打入,镜面上顿时浮现出辉光,其中隐隐浮现一道威严的身影。 “见过元圣天尊。”乾坤祖师向着镜中的身影行礼道。 苍元子和赤城子闻言,也是跟着行礼,口称“元圣天尊”。 苍元子更是心中大喜,只因他知晓这一次,那条狗应该是难以阻碍己方退敌了。 这元圣天尊全称乃是“高上神霄玉清真王长生大帝统天元圣天尊”,所言者,自然就是那位南极长生大帝了。有这位大帝在背后支持,哮天犬的主人来了都不一定有用。 “哮天犬实际上算是杨戬的法宝,他的强大取决于杨戬对他的支持,”长生大帝在辉光中缓缓说道,“吾已至天玄界外,若是杨戬此次再度御使哮天犬出手,吾自会洞察其所在,捕捉其行迹,他不敢出手。” 而若是杨戬肯出手,那届时,长生大帝就可捉住杨戬的尾巴,将这位藏头露尾的师侄给揪出来,那样一来,就算广成仙门败退,逃出昆仑,那也是值得的。 是的,对长生大帝来说是值得的。 对乾坤来说······也是如此! 乾坤祖师很是干脆地道:“那便有劳天尊了。” 如今楚牧那一方有两大依仗,已是杨戬,一是太清道首道可道。道可道还在明面上,还算好提防,那杨戬一直藏在暗中,也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真心让人警惕,若是能够趁这机会把杨戬给揪出来,那么就算退出昆仑也是值得的。 更别说,还真不一定要退出昆仑。 只要除了对方的依仗,就凭楚牧这小辈,还不是任由他乾坤搓圆搓扁? 虽然这小辈很是有手段,但实力的差距,可不是区区手段可以弥补的。 得到长生大帝的允诺之后,乾坤祖师便断开联系,转身向着苍元子二人吩咐道:“下去准备吧。集结手中所有力量,务必将攻破对方大阵,至于宗门······” 乾坤祖师的视线仿佛俯视一般,在整个广成仙门中扫过,以从容而坚定的语气道:“便交予贫道了。” 天玄界时间大约是十多万年前,乾坤被广成子收为徒弟,传下武道,随后他便以广成为名,开创广成仙门这一基业。 这时间一晃,就是十万多年了。 如此基业,绝不容被毁灭,哪怕是毁在他这个创始人手上也不行。 第六十七章 决战至道 一道道流光划过长空,滚滚迷雾从西昆仑不断蔓延而来。 因为广成仙门方面的退让,各处锚定超乎寻常的顺利,不过半天时间,就已经完成了计划的一半。 楚牧这一次突袭,是想以闪电战快速推进,将弥罗万象阵展开,然后再和敌方胶着,靠着大阵的支持一步步将对方的血给耗干,可现在看来,对方也是有智计的。 “这是要引我过去正面开战啊,乾坤是找到了什么依仗?”楚牧低声道。 哮天犬外强中干的事实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唯一知情的人也就只有楚牧了,他并不认为乾坤能够看穿这一点。 若是乾坤能看穿这一点,当初的大战之后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躲着养伤,而是反复试探,乃至攻打玉虚宫了。 双方能够分据东西昆仑,这么长时间里相安无事,便是因为各自皆有忌惮。楚牧忌惮的是乾坤祖师的实力,乾坤祖师忌惮的则是哮天犬这条狗。 而现在,楚牧找到了新的依仗,开始进攻,若是乾坤祖师没法排除哮天犬这个威胁,那他应该选择连消带打,以守为主,而不是这样子直接一波梭哈。 “是长生大帝?” 思及之前在天玄界外遭遇的拦截,楚牧第一时间就把怀疑目光落到长生大帝身上。 对于长生大帝而言,楚牧和广成仙门双方皆是敌人,但敌人也分主次,毫无疑问楚牧这一边是他的首要敌人,而只有一个乾坤撑场子的广成仙门则是次要的。 并且,平衡双方实力,让双方死战一场,远比一方占尽优势,摧枯拉朽地大胜要有利的多。 推己及人,楚牧觉得自己要是站在长生大帝的立场,也会选择这么做。最好就是两败俱伤,甚至两边都死光,这样的结果要是出现了,长生大帝怕不是嘴都要笑歪了。 “老家伙够阴的啊。” 楚牧微微摇头,而后撕开裂缝,将自己的命令传达至各处,“诸位同修,锚定各处节点之后,等候后续支援,在原地进行驻守。萧道友,庄道友,云明道友,上阳道友,林老,你等带领同修随着阵势一同推进,驻守最前方的节点。” “师尊,叶前辈,太真前辈,补天道主。” 楚牧将手掌升入虚空之中,拉开一大道裂缝,“随贫道一同去广成仙门,会一会那至道强者。” 巨大的裂缝隐隐露出彼端的风景,广成仙门的在同时映入众人眼中。 楚牧带头第一个走入裂缝,其余众人皆是不言不语地跟上。 此行的终战比想象中来的要快,明明才刚刚开始,就要直接跳到终局了。计划有时候当真赶不上变化。 不过,随机应变乃是一个多智之人的根本,楚牧既然做出了进攻的决定,就已经预估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这个人啊,向来是喜欢做多手准备的。既然敌方想要决战,那便随了他的意又如何? ························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地覆天翻。 此时的广成仙门,原本的人间胜境此刻恍如末日将临,凝聚的灵云化作了滚滚乌云,时而挥洒山林的灵气之雨,此时也化作了凄风苦雨。 杀机! 影响天地自然的杀机,在肆意游走,偶尔甚至化作孽龙、鬼神等种种诡奇形象,在天空大地显现,带来一连串的鬼哭神嚎。 从那裂缝中次第走出的五人,还有盘坐在广成仙门深处的身影,双方的杀机让空气为之沸腾,让殃云为之翻涌,让整个广成仙门都陷入一片肃杀和冰冷之中。 迷雾滚滚,自后方涌来,弥罗万象阵已是因为敌人的不加抵抗而蔓延至此,天上地下所有的灵气都在阵势覆盖之后被统筹为一体,化作铺天盖地的磅礴之气,向着广成仙门倾轧而来。 大半个昆仑都被阵势覆盖,此刻的楚牧已是和这大阵覆盖之内的天地合为一体,那无比磅礴的气机涌入他的体内,充塞他的四肢百骸,饶是以楚牧现在的肉身,都感觉到一种膨胀感。 外散的气息化为实质的压力,扭曲了周遭的空间,让楚牧如同水中倒影一般,身影在不断荡漾。 “轰!” 气如山洪海啸,骤然掀起近千丈的狂澜,而后向着广成仙门一举压下,整个广成仙门都被覆盖在阴影之中,如今唯一还身处其中的身影是这海啸之下唯一一个受难者,也是唯一个抵抗者。 当其倾轧下来之时,盘坐在祭台上的乾坤亦是在同时抬起头来,滔天气机冲霄而起,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气墙,如同一座不毁的神山,横阻在这巨浪之前。 两者接触,当真如同末日降临,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碰撞声、涌动声连绵不绝,广成仙门之外的一切都被狂暴的气劲绞碎,花草树木、岩石泥土,一切皆在气劲下毁灭,除了那五道人影之外,天地之间只剩一片不断翻涌的气浪。 但在广成仙门之内,虽是一副乌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但在那堵气墙之内,一切如初,广成仙门,依然还是那个广成仙门。 甚至于,那道气墙还不断向着两方扩张,跨过群山,截断苍穹,以此为界,将阵势一举拦截。 “好手段。”楚牧赞道。 如此一来,想要将昆仑山彻底包圆是不可能了,除非击败乾坤,打破气墙。这是要逼楚牧等人在此地与其决战。 “好实力。”他又赞道。 在场至人中,无一人能抵抗这滔滔大势,至道之能,确实不同凡响。 如此手段,如此实力,方不复至道之名。 玉玄等人见到这等场景,也是不由眼露精光,流露出深深的向往。能够到达至人境界的武者,没有一个会不渴望突破到更高层次,至道强大,正是他们的下一步追求。 此战,不但要败敌,也要领略一下至道的风采。 “如此强敌,才有资格败在诛仙剑阵下。” 楚牧身上的道袍浮现出最为古老深邃的杀机,一道道剑痕以他为中心,在四处游走,四道直欲裂天的锋芒洞穿的空间,浮现于此。 第六十八章 围攻 广成仙门杀机四起的同时,正在四处布置节点的其余众人也遇到了对手。 距离广成仙门有四百里的寒幽谷,苍迈的老者陡然回望谷口,一道身着生紫道袍的身影缓缓走来,低垂的眼帘下,藏着冰冷的杀机。 “林道游,久违了。”那人看着林老和其旁边的丹霞长老,道。 “苍元子。” 林老盯着来人,一点都不客气地道:“你这老狗,怎么还不死啊。” 来者,正是广成仙门的掌门苍元子。 他和林老也算是同辈中人了,昔年也打过不少的交道,只不过这些交道之中,十个有九个都以打起来收场,没有和平结束的。广成仙门和玉鼎宗,可说是老对手了,从两方创派之初,就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从未有友好的时候。 说话之时,林老挡在丹霞长老身前,示意她先离开。 虽然在年轻时是对手,但如今的苍元子可是实打实的至人,而他林道游却还是困顿在道台八层,三百年来没有寸进。 苍元子见此,面色波澜不惊,只将步履往前,一步一步,如踏山河,无形的威压,将整个山谷罩于其下,灵机慑服,天地如化一张罗网,将林老和丹霞长老网罗其中。 逃不了,遁不走,当他出现之时,这两人就已经失去了逃走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锐气将那无形罗网平平分开,空间荡起涟漪,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林老身前缓缓浮现。 “看来广成仙门的掌门喜欢捏软柿子。” 披着龙纹长袍,带着青龙面具的身影轻笑着说道:“可惜我们的萧阁主喜欢捡硬的捏,和苍元子掌门倒是相反。” 在他身旁,萧忘情怀抱长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广成仙门的掌门。 强横的剑意截断了苍元子的威压,也让苍元子清楚认知到眼前这个孩童的境界。 “天剑阁,萧忘情!”苍元子辨认出这孩童的身份,面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一般,“看来你就是楚牧那竖子布置的后手了。当真是好得很,身为道首,竟是和敌人联合。” 萧忘情将手掌放在剑柄上,一边拔剑一边说道:“首先,你该对自家的道首保持敬意,你可以鄙夷他的人,但不能侮辱他的身份,因为他是玉清的道首。” “其次,作为一个被别人压着打的失败者,你的鄙夷当真是让人耻笑。” 话音落,剑光起,剑锋引领帅衰亡,那呼啸而来的剑风,带着衰败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苍元子作为一派之尊,也非是等闲。 他真气急运,浩浩荡荡的元阳之气化作一道长河,挡在剑光之前,那衰败气息虽是不断令真气败亡,但那元阳之气却是源源不断地自天穹汲取乾阳之气,不尽不绝,让那剑光无法再进。 作为广成仙门的掌门,苍元子的根基却是融合广成、元阳两派之功法,凝聚的是元阳上帝之法身,为的就是在未来能够避开已经成就至道的祖师乾坤,进窥至人之上的境界。 此刻苍元子甫一出手,便是尽展两家之长,元阳之气浩荡不休,凝聚出无数朵金莲在河流上飞舞,乾坤道气则是化作雄浑的紫霞冲天而起,两者合力共击萧忘情。 萧忘情面对这等强击,毫无退却之意,近乎透明的眼瞳映照出一应气机运转,身与剑合一,化作一道长虹斩入长河,如游鱼一般在其中遨游,撕裂开一大道口子。 “轰!” 被撕裂的气劲化作实质的狂风向着谷内席卷,昆仑山地区被龙脉地气浸润无数年的山岩都难堪气劲摧残,整座山谷都开始崩塌。 “退吧。” 关键时刻,楚牧轻轻道了一声,带着二人直接没入了出现的空间涟漪之中,将此地让给了他们二人作为战场。 他们直接瞬移到了数十里之外的一处山峰下,暂时避过了余波。 楚牧对林老和丹霞长老说道:“二位道友且去其他节点相助吧,这至人之战,我们还插不上手。对了,若遇到赤城子,也是能退则退,不可力敌。” 林老眼神相当复杂地看了一眼楚牧,作为曾经经历过道脉大战的老人,他是万分不愿与上清道脉合作的,奈何如今的玉清道脉,还当真需要上清那方面的帮助,并且刚刚被救下性命的林老,还需要感激对方的相救。 这种复杂,最终让林老简单道了个谢,便立即和丹霞长老离开,不欲多留。 而楚牧则是留在原地,遥遥感应着远方的激战,轻声道:“苍元子被截住了,下一个,赤城子,你又在哪里?” 弥罗万象阵虽然将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在广成仙门处,但在洞察阵中存在却还是能做得到的。 此时,楚牧就以阵法观察搜天索地,随时准备截击赤城子。 他这具太元法身,便是拦截赤城子的后手。 ························ 广成仙门。 “九曜御天。” 玉玄率先出手,他的身影洞穿虚空,化天涯为咫尺,倏然间便出现在祭坛之上,冥海七杀剑充溢着赤光,浑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分筋骨都化作了利剑,剑气以撕天裂地之势斩向盘坐的身影。 “斩神!” 昔年在道台九层之时所悟出的极致之招,玉玄曾在道台九层以此招偷袭苍元子,使其惨遭重创,今日再出此剑,剑锋所指,又是一次越境之战。 然而这一次,结果却是未必如同先前那般顺利了。 盘坐的身影岿然不动,一道道卦象在身周浮现,如恒沙之数,化作一道卦象长河围绕周身不断旋转。 玉玄的“斩神”斩在卦象长河上,竟是没能动摇其丝毫,反倒随着卦象游动,那剑气被丝丝吸入其中,化作了更多卦象。 ‘天道循环!’ 看向这景象,楚牧脑海中立即就回想起自己在天子世界的遭遇,想起那门《先天乾坤功》。 乾坤所展现的这一护体神功,无疑和乾坤七绝中的“天道循环”颇为相似。 经过上一次的大战,楚牧已是察觉到乾坤便是天子世界广成仙派的祖师爷,他在天子世界也留下了一脉传承。现在看来,乾坤现在的根基,十有八九还是以自己归纳创出的《先天乾坤功》为基础。 广成仙门的《乾坤道略》和《自然经》固然强大,但其中所蕴含的道理十有八九乃是来自于广成子,乾坤也是察觉到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所以另创一门功法,作为自身之根基。 ‘《先天乾坤功》以乾坤二卦为本,汇合其余六象,这招‘天道循环’便是以乾坤为准,扭转外力,吸收诸气,牢不可破······’ 心中闪过念头的同时,楚牧的身影也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祭台上,几乎就在玉玄的剑无功而返的同时,三宝玉如意已是点在了卦象长河上。 颠倒阴阳! 混淆黑白,倒转乾坤,三宝玉如意所点之处,阴阳失序,乾坤逆转,那轻而易举便挡下玉玄一剑的长河,破! “小辈好本事!” 盘坐的身影陡然头颅一转,目光森森地看向楚牧,左掌推向侧面,震卦现于掌天,九天怒雷赫然乍现。 “轰!” 震天雷声炸出一片真空,那怒雷更是狂暴至极,一掌出,雷光跃动,每一寸空间都变得无比炽热,激越的雷霆更是霸道至极。 ‘是雷动九天!’ 楚牧心中流转着念头,身影一虚,已是化作一道残影,以“两界大挪移”避开。他比这雷霆更快,在那电蛇出现之前,便已经撤离。 雷霆炸裂,残影爆破,却不见丝毫血肉。 “炼石补天。” 补天道主从突然撕裂的裂缝中冲出,阴阳五行之力化作无比霸道之功,素掌直按乾坤天灵。 “天音渡世。” 一根又一根的琴弦接连天地,大音希声,天地共鸣,无形音波直入四肢百骸,神魂深处。 而在同时,太真仙尊已是出现在乾坤后方,两道白光自双眼中射出,直直钉在乾坤头颅上,一道寸许的锋芒乍现。 杀伐秘招·斩仙飞刀! 就在这一瞬间,五人出手,配合默契,让乾坤祖师直接陷入围攻之中,当世之间,除却那几位老怪,也就只有乾坤能受到这般待遇了。 甚至于,就连凌仙都这样的老怪,在此之前也不一定遭受过这等豪华阵容的围攻,乾坤可说是前无古人了。 第六十九章 半截不周 “开天地。” 一剑未能奏效的玉玄也在此刻再度出现,一剑之下,天地两分,他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口开天辟地的剑,剑分森罗万象,斩裂阴阳乾坤。 又添一道强招,乾坤之情况更为危急。 在这四人的威逼之下,盘膝而坐的乾坤,终于站起。 这一站起,便似潜龙升天,矫矫不可一世,乾坤卦象在身周旋转,凝聚起令人战栗的力量波动。 “震惊百里。” 他一掌向天,迎向自上方按下的素手,坤卦之象浮现在掌心,与那熔炼万物的手掌对击,霸道无匹的力量轰碎了阴阳五行之能,更往天空轰出了百里长的轨迹。 “啊。” 补天道主惊叫一声,身影挪移后退,在半空中留下淋漓鲜血,宫装袖摆被染得鲜红,那右手竟是已经失去了手掌。 “倒转乾坤。” 卦象扭转,气机变化,钉在头颅之处两道白光被弹开,太真仙尊亦是发出一声闷哼。 她所修炼的“斩仙飞刀”终究不是那传说中斩仙屠神的大杀器,面对乾坤祖师的境界压制,困住元神的白光亦是难以奏效。 连破两招之后,乾坤祖师掌出火龙,卦象扭转,无比炽烈的天地之火剧烈升腾,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升腾而起,缠向斩来的剑锋。 龙躯缠绕剑身,可破万法的剑式被生生缠住,他再运真气,掌心空间竟是出现了剧烈扭曲,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黑洞。 天道琴音变得越发急促,乾坤祖师却是全然不顾,只是冷哼道:“乱弹琴。” 掌锋向上,黑洞扩大,那空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掌印更是直取玉玄,扩大的黑洞笼罩而来。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道游动的剑痕,已是遍布了祭台,森严的杀机透射出来,形成一道道剑光钉在乾坤祖师身上。 “诛仙!” 乾坤祖师终于色变,他强行回转掌锋,那黑洞扭曲扩大,无比强大的重力将剑光一一破开,让身体恢复自由。 但在同时,如瀚海般汹涌的亿万道剑气亦是向着他倾泻。 天空在这一瞬间化作一片黑暗,便是连那大日也被杀戮之色所覆盖,天上地下皆是一片肃杀,狂暴的剑气直接将乾坤祖师淹没。 “轰隆!” 剑气海洋将整个广成仙门吞没,十余万年的基业,不敌这杀伐剑阵的凶威,不管广成仙门布置了多少的阵法,不管这门派还有多少防护措施,都挡不了这爆发的诛仙剑阵。 一瞬间,万物皆化为尘土。 若非乾坤祖师有先见之明,将广成仙门以及其余五个门派遣散,此刻他们怕是都已经沦为剑下亡魂。 这便是诛仙,这便是古往今来第一杀阵。 玉玄等人的身影在剑气之中穿梭后退,哪怕是有楚牧的控制,对于周遭那密密麻麻的剑气也是万分警惕。若是刚刚他们一同遭遇这亿万道剑气的倾泻,现在怕是不死也重伤了。 但是还没完,在那亿万道剑气之下,还有强大的力量在抵抗。 玉玄、太真仙尊、叶梦色、补天道主齐齐飞退,身影站立四方,在他们身后,一道又一道剑柱屹立而起,直冲云霄,通天彻地的杀伐剑气从剑柱中飞射出,在半空中交织。 乾坤祖师依然未死,这战争还未结束。 “轰!” 瀚海般的剑气突然爆碎,无数灰黑色的“水滴”四处迸射,巨大的乾坤卦象在下方扭转,一个色泽青灰,通体石质的大印在卦象中出现。 这大印甫一出现,就如同星辰一般带着难以言喻的重力。绝对的重量带来了绝对的重力,剑气被压缩成一道圆环围绕在大印周遭,空间不断扭曲,发出不堪承受的声响。 “番天印!” 高空中,巨大的面孔取代了苍穹,在剑阵上方吐出幽幽之声。 这大印,正是广成仙门的传承之宝——番天印。 广成仙门的传承之宝和其他门派不同,它虽然带着宗门传承,但由于某些原因,却是无法被运用,只能被当成一个象征物品。 究其根本,只是因为番天印实在太重了。 仙道时代已远,各种法宝都化作了道器,已是不复上个时代的威能,番天印也同样因为时代变化而不复过去之威,但因为此法宝的材质太过特殊,哪怕是时代变化,它也依然具备着超乎寻常道器的力量。 它很重,有半个不周山的重量。 番天印本身就是半截不周山炼成的。 若是解开番天印上的禁制,哪怕只解开一层,也足以将苍元子这等至人给直接压扁,连元神都压成齑粉。 绝对的重量,就带来绝对的力量。 “番天印。” 这一声,却是由那大印之上,手持番天印本体的乾坤祖师所道出。 以“番天印”之功运使番天印,乾坤祖师以印向天,震碎万千剑气,无比庞大的重力将空间扭曲,化地为天,以天为地,翻天覆地,整个世界都仿佛在此地被倒转,这等伟力,直让诸位至人都生出无比渺小的感觉。 尽管他们知晓这天地倒转只在周遭,并非整个世界都被翻了个底朝天,但面对这等伟力,他们依然会感觉到渺小。 面对在仙道时代都赫赫有名的广成子所留下的宝物,面对那覆盖乾坤的大印,便是至人,也要被其镇压成齑粉吧。 好在还有诛仙剑阵! 倒转的天地之中,出现在下方的巨大面孔凛声喝道:“聚!” 四位至人闻言,同时将全身真气贯注入其中,唤起了惊天杀伐,无穷毁灭之气将周遭天地化作一片混沌,无尽杀戮之色覆盖森罗万象。 且在剑阵之外,弥罗万象阵演化出八道不同的景象,瀚海沧溟、峦胜昆岳、钟华神秀······太清祖庭的八景齐现,围绕着诛仙剑阵重叠,化出一片鸿蒙。 ——第九景·混沌鸿蒙。 昆仑山的龙脉之气滚滚而来,若是有人此刻在天空俯瞰昆仑,便能发现那群山之中浮现出一道巨大龙影,身周龙脉之祖被彻底唤醒。 外有龙脉相助,内有杀阵显威,涌动的混沌之中,浮现出一道无比纤薄,又似无比广大,充溢着虚无,合应杀伐的剑光。 “上合天道循环,宙光流逝,下合大地轮回,人心杀伐······” 幽幽之声中,亿万剑光凝聚,共同萃取出这一道合天道,应轮回的杀戮之剑。 此剑乃是楚牧为自己突破至人所创出的杀伐之招,当初他在应对大羿十三那一箭之时,就已经在招式上达到了极致,这一招足以统合其剑道,助他开出一条通往至人的道路。 但是······ ‘我并非只是单纯的修剑道啊。’ 心中带着一丝惋惜,剑光也恍如应和着心灵,变得黯淡纤薄,不显杀伐,但当这一剑触及那从天而降的重压之时,却是爆发出令人惊悚的杀威。 番天印自上而下,大印之下空间变得重重叠叠,在那庞大之力下,便是连空间都被压扁,甚至于连时间都恍如被镇压,变得无比缓慢一般。 但在那一道剑光射来之时,时间又如同突然被加速,剑光所过之处,万物皆朽,似是一下子来到了千万年之后,层层叠叠的空间被洞穿,极致的重力被斩开了一道裂缝,并且这裂缝还在不断向上延伸。 加速和减速,时光似是在这一刻出现了截然相反的体现,极致的力量和极致的杀伐,也在这一瞬间终于进行了碰撞。 无声无息,只因声音早就被湮灭,气机都被碰撞所镇碎,一切的声势都在出现的瞬间被毁灭。 两股极端力量的碰撞,具体在表现上,却像是返璞归真,只见到那剑光一往无前地斩开了大印,留下一道虚无的轨迹,落在那番天印的本体上。 “叮!” 它终于击出了一声脆响,就在那半截不周山所炼制的番天印上,这集楚牧剑道之大成,汇聚他本人、四位至人、昆仑山龙脉的一剑,斩出了一声脆响,在乾坤祖师难以置信的眼神当中,从番天印上斩下了一块碎片。 “轰!” 空气在战栗,在沸腾,那被斩下的碎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成一座小山,一座大岳,一片无比庞大的阴影。 甚至于,连那乾坤手上的番天印也在变大,它释放出无法承受的重力,乾坤抓着大印的五指直接被拉断,露出一片如同玉石一般的骨骼和萦绕着紫气的血肉。 与此同时,那斩裂番天印的剑光在微微偏折之后,没入了乾坤的小腹,杀伐剑气顿时在他体内爆发,四道细小的剑气从他体内迸发射出,带起道道血光。 大战至此,终是让这乾坤受创了。 倒转的空间正在恢复正常,楚牧却是已经乘胜追击,再度出手。 那巨大的面孔在一阵扭曲中化作人形,楚牧身影飞纵,落在不断变大的巨山上疾驰,瞬息之间掠到那山体末端,一手持三宝玉如意,一手从虚空中拔出斩仙剑,直冲向闪身飞退的乾坤。 胜负,就在此时。 第七十章 结果与异变 “竖子!” 乾坤祖师眼见楚牧不退反进,踏着不断变大的山体向自己冲来,双眸之中爆发森森杀机,身影纵掠,强势反击。 “就凭你这竖子,也妄图杀贫道!” 纵是受创,纵是体内剑气肆虐,乾坤依然还是至道,面对这杀来的身影,他毫无退怯之意,左手成掌推出,气如天河,直落九天,磅礴不可一世。 正是《先天乾坤功》中的“天惊地动”。 此招本是引动天地之力,以天地之无穷对人身之有限,然而楚牧网罗天地,弥罗万象阵之下,便是天地亦不助乾坤,他只能以自身之力催发强招。 饶是如此,此招威能也是难以估量,只因至道强者之存在,已非是生灵可以囊括了。 至人是生灵之极限,而至道,则是由生灵迈向天地,其存在更趋近于天地自然,已非单纯的生灵血肉之躯。 此战若无诛仙剑阵和弥罗万象阵在,便是楚牧等五人齐出,也绝非乾坤祖师之敌手。 此时此刻,楚牧双眼之目力透过那天河般的气劲,锁定在乾坤祖师身上,他的日月之瞳看到了一片乾坤卦象在乾坤祖师全身穴窍中运转,看到乾坤道气弥漫四肢百骸,渗透每一分血肉筋骨。 他本人就像是乾坤的化身,是卦象的集体。 也就是此刻有弥罗万象阵镇压天地,有楚牧身融天地,若是没有这方面的压制,以乾坤祖师的功体特性,他足以掀起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之灾,以无匹大势压垮所有。 “元始无极,大道归虚。” 眼中闪过种种景象,思维如闪电,在全盛迸发,一瞬间推衍出成千上万的可能,楚牧浑身气机勃发,三宝玉如意化万气为一炁,凝万象为一奇点,斩仙剑聚无上杀伐,斩出一片虚无风劲。 虚与实,毁灭与创造,楚牧将如意与剑锋交错,化出一张太极图卷,包向天河倒悬般的气浪。 “嘭!” 气浪冲袭太极,击出一片轰鸣,楚牧双手运使三宝玉如意和斩仙剑相合,虚实交错,生灭不休,竟是将那无俦气劲一一化解。 昆仑山的龙脉之气在他体内奔涌,他以一体广纳大半昆仑之气机,太极内卷,明暗交错,万象皆在太极内消失,于虚无和万有的夹缝中湮灭。 “杀!” 楚牧高声怒喝,虚实交错,太极之中无光无暗,巨大的图卷向着乾坤包裹。 “杀!” 玉玄剑催陷仙,天地皆赤,陷仙剑气笼罩四方。 “杀!” 太真仙尊掌出白光,诛仙剑柱在她身后射出割裂万象的剑气。 “杀!” 补天道主全力催功,熔炼万物的阴阳五行之力和绝仙剑柱相合,绝仙剑气破灭万法,绝杀诸气。 “杀!” 叶梦色双目皆白,天道琴奏出杀伐琴音,戮仙剑气贯穿苍穹大地,屠戮寰宇。 五人全力出手,将诛仙剑阵催动到目前的最巅峰,杀伐剑光唤起了生命最根本的恐怖——死亡! 此情此景,当真让乾坤双目皆赤,眼瞳中暴出一道道血丝,死亡的威胁让他不顾一切地催功,尽一切努力开出一条生路。 “贫道绝不会死!” 昊天镜悬于天顶化出一道明光罩住全身,乾坤右手发出一连串血肉摩擦声,完全的手掌再现,双掌向天,紫气蕴身,爆发出水、火、风、雷、山等异象。 “法天象地!” “风兮·破地。” “水兮·滔天。” “火兮·焚野。” “山兮·鬼神惊。” “雷兮·天地碎。” 身形瞬间拔高至数十丈,身围紫气明光,如顶天立地之巨神,爆发出浩瀚神威。 飓风席卷,火焰沸腾,山岳镇压,水漫苍穹,雷动天地,天灾地祸包围着巨神,随着他的怒吼,极端狂烈的天灾怒荡八方。 但在同时,乾坤体内的杀伐剑气也在翻腾肆虐,令那巨神周身出现一道道剑痕,显得万分惨烈。 天灾、杀伐剑光、太极图,这三者让这一方天地一片混沌,直如天崩地毁,空间扭曲在一起,感知都变得一片混乱。 乾坤祖师以一人之力连抗四道杀伐剑光,风、雷、水、火、山被一一斩碎,浑身紫气也被彻底撕裂。 他身形剧震,哪怕还有昊天镜护身,也依然呕血不止,体内的剑气更是在身上切割出千百道伤痕。 “番天印。” 饶是如此,乾坤依然强行捏出印诀,高举过天,镇压而下。只因他还记得,还有楚牧这一个敌人的招数还未曾防下。 太极图卷便在此时印在了昊天镜的明光上,虚实生灭,破消最后屏障,太极轮转前飞,轰然洞穿乾坤的胸膛。 “轰!” 气劲在体内爆发,体内的乾坤道气都没法化解这一招的威能,虚实交错,虚无和混沌循环出现,让乾坤的身体出现崩溃之状。 这一重击,令“番天印”再也难以落下,乾坤周身上下已是一片狼藉,身体就像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破布麻袋,四处漏风。 楚牧见状,收起斩仙剑,融合三宝玉如意,身形骤然膨胀,化出身容天地的太玄法身,拳印砸下,击得乾坤手臂断裂,紫气暴射。 一拳又一拳,打得血肉湮灭,筋骨崩溃,同时周遭剑气激射,斩生灭灵,带出一道道灰烬。 这一战打到现在,大局已定,乾坤祖师终究不敌楚牧五人和两大阵,哪怕是至道之躯,如今也要面临殒命的危机。 乾坤祖师的身体在山体上连连后退,浑身已是被打得血肉模糊,紫气崩散,哪怕他是至道强者,激战至此,也是快要濒临极限。 然而就在这时,楚牧却是突然感觉身体一虚,有种后力不济之感。 他感应到弥罗万象阵加持的力量被截断,在这一瞬间,少说又数十个节点被摧毁,断了楚牧的一部分力量来源。 最重要的是,这些被摧毁的节点不在外围,而在已经完全被弥罗万象阵所笼罩的后方,在东昆仑和西昆仑的交界之处。 如此一来,楚牧和玉虚宫中的大阵中枢联系被削弱,不单是自身实力,连诛仙剑阵的威能也在减弱。 “这是······” 心念微动,那些被摧毁的节点周遭场景顿时被感知到,一道道漠然无情的身影,被楚牧瞬间捕捉。 “太上魔道!” 太上魔道的暗手终于被启动,一经发动便让已定的结果变得模糊。与此同时,一道卓然身影如彗星袭月,冲入威能大减的剑阵,星芒闪烁,如流星般的指劲同时贯穿玉玄、叶梦色的身体。 玉玄等四人本就经历激战,气体皆虚,这一瞬间被抓住机会,直接就被来者重创。 但在这时,楚牧步伐再进,恢弘的拳劲直取乾坤祖师残躯,不顾来者,一意要杀乾坤。 那不速之客见状,果断放弃重创其余两人,身影像是化作了一道光,瞬息间闪烁至乾坤身前,替他接下这一拳。 “轰!” 巨大的拳锋和正常大小的掌印隔空碰撞,霸烈的劲力对上似虚非虚的掌力,震开混乱的气机,打出一片真空。 来者的样貌终于显露,在那细碎如星光一般的气劲包围下,完美的面容和身上的道袍表明了其身份。 ——太上魔尊。 楚牧眼中寒光爆闪,身影陡然恢复原来大小,虚空横渡,骤然出现在乾坤身侧,如玉拳锋直取其首级。 太上魔尊分毫不让,拉出一片残影,以至极之速横空挪移而来,黑白流转的刀锋直取楚牧脖颈。 太上三刀·天意。 然而楚牧却是不管不顾,任由这一刀斩在自己脖颈上,自身一拳轰在乾坤天灵处。 “咦?” 阴阳逆乱,黑白混淆,原本黑白流转的刀光气机混乱,竟是直接崩解,太上魔尊见状,惊咦一声,随后身影一掠,闪至乾坤另一侧,一把抓住了乾坤的一肩膀。 “嘭!” 电光火石的刹那,楚牧化拳为爪,扣住乾坤另一侧肩膀,同时另一只手果断出掌,击向另一边的太上魔尊。 而太上魔尊亦是毫不迟疑,一掌推出,掌纳浩瀚之气,轰然迎上。 两掌接触,气劲碰撞,轰掣开来的劲力竟是将乾坤的身体给震成两半,被楚牧和太上魔尊一人各抓着一半退去。 “有意思,玉清道首,我们会再见面的。” 太上魔尊抓着部分残躯直直飞退,身化流光倏然之间,便从闯入的地方飞出,瞬间消失在天空中。 这一变故乍起乍落,看似漫长,实则仅在三息时间之内,太上魔尊突然启动暗手,削弱大阵,随后如鬼魅般闯入,重伤玉玄和叶梦色,再与楚牧加手两招,而后瞬间撤离,前后只花了三息不到的时间。 快、疾······还有强。 楚牧微微低头,看向掌心处出现的一道裂痕。 哪怕大阵的加持被削弱,他也依然拥有至人层次的实力,结果在与太上魔尊的交手之中,他还是落入了下风。 “太上魔尊······” 他有预感,太上魔尊会是他接下来最主要的敌人。同样的,太上魔尊,应该也是如此。 就在这瞬息间的交手,两人有了相同的预感。 第七十一章 我不如你你不如我 番天印和其碎片所化的巨山渐渐停下了膨胀,楚牧抓着乾坤的半截残躯,遥遥挥手,迷雾涌动,直接将那破坏节点的太上魔道之人给灭了。 这些太上魔道的暗子潜藏在各派之中,实力有高有低,但面对如今的楚牧,他们的实力高低并没有意义,哪怕弥罗万象阵被削弱,也不是他们能抵抗。 可这灭杀本身也是没有意义,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成了棋子。 “太上魔道,《太上忘情道》······好一个太上魔尊啊。” 言语之中,有感慨,有赞叹,亦有惋惜。 数度会面,太上魔尊不愧为魔道第一人,其手段、实力皆是他人难以企及,如此人物,值得赞叹。可惜的是如此人物却是敌人。 “道首。” 玉玄、叶梦色、补天道主、太真仙尊一一飞落到山体上,诛仙剑阵也开始解体。 楚牧将飞来的四剑收入阵图所化道袍之中,而后看向玉玄和也叶梦色,道:“师尊,叶前辈,伤势如何?” “无恙,”玉玄摇头道,“太上魔尊意在乾坤,虽出重手将我等重创,但伤不到性命,时候疗养一段时间就好。相比较为师的伤势,乾坤可是已被击杀?” 他的目光在楚牧手上停留,其余三人亦是不免聚焦在楚牧手上的残躯上。 这可是至道啊,天玄界中至人虽是凤毛麟角,但总归是还有,可至道多少年才出一个啊。而且,他们今日甚至还击败至道了。 若是没有太上魔尊在最后关头出来搞事情,那这一战就真的圆满了。 “最后关头,乾坤壁虎断尾,借着我二人对掌的余波,主动撕裂了一般肉身逃了,他的元神在另一半肉身中,还有昊天镜。” 楚牧轻轻抬了抬手上那半截身体,道。 至道的肉身的生命力太过坚韧,楚牧在最后时刻捶了这么多拳,砍了这么多剑都没真正把乾坤给毙了,两人的对掌余波再强,也不至于直接撕裂了乾坤的肉身。 那实际上是乾坤眼见难以逃脱,果断分裂了一半肉身留给楚牧,而他的元神则是藏在另一半肉身上被太上魔尊带走了。 “可惜了。”太真仙尊叹息道。 “乾坤不除,迟早要成大患。” 补天道主和叶梦色也是相当惋惜。 虽然战果斐然,但是没能杀死乾坤这位至道,终归是有些可惜啊。 “乾坤这一次的伤势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诛仙剑阵甚至可能给他无法恢复的重创,”楚牧却是摇头道,“相比较乾坤,贫道觉得太上魔尊的威胁更大。” 太上魔尊救乾坤,也许有其他原因,但最大的原因,怕是要借助这个残了的至道找出突破的途径。 他本来已经能够突破了的,之前他强闯补天道,夺乾坤鼎之机缘,使得自身逆返先天,演化八景,就差一步,他就能突破了。 若非突然杀出一个道可道,太上魔尊会成为近千年来第一个至道强者。 那一次太上魔尊功败垂成,但他确实距离至道无比接近了。这一次被他夺到乾坤的肉身和元神,后果怕是不妙。 尽管至道的元神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对于太上魔尊这个人,楚牧却是相当有信心。 只因太上魔尊和楚牧都是那种城府深沉又百无禁忌之人,甚至于在底线方面,他比楚牧还要放得开。楚牧是底线低,但太上魔尊干脆就是无底线。 这样的人,乾坤还真不一定能扛住。 ‘不过好在我也获得了乾坤的一半肉身,’ 楚牧看了眼手上那看起来是血肉之躯,却开始渐渐凝固成晶体的肉身,再看向天空,‘并且,这一战,终究是我赢了······’ 乾坤所立起的那道气墙正在迅速垮塌,弥罗万象阵的阵势正在铺展。 此战,终究是楚牧这边胜了,乾坤败退,接下来就是对穷寇的追杀了。 “但是赤城子,终究是没出现。” 寒幽谷外三百里,楚牧的太元法身轻轻道。 他等了这么久,却是一直没能等到赤城子,赤城子拖住了他,从始至终未曾现身的赤城子,让这备好的后手也未能派上用场。 “太上魔尊,这又是你的手笔吗?” 以一个赤城子牵扯楚牧的心神,赤城子不出现,反倒是让楚牧更为关注,以致于疏漏了后方的动作,让太上魔道的暗子破坏节点成功。 太上魔尊在此事之前引而不发,在事发之时才一举出手,抢夺了部分的胜利果实,此等手段,确实不愧为天玄界近千年以来最为传奇的人物。 ‘还是那么的善于揣摩人心,上一次对付慕宗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下一次,希望你还能如此,太上魔尊殷空邈。’ ························ 太上魔尊带着乾坤祖师的一半肉身,风驰电掣般出了昆仑山地区后,又飞出了数百里,最后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处树林中。 此时,林中一片空地上,赤城子席地而坐,不动如山,但那转动的双眼,却是显露了他此刻不欲静坐的急切。 可惜,此刻的他,并没有抗拒如今处境的权力,哪怕他是一位至人强者,也无法冲破设置在身上的禁制。只因为制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魔道第一人——太上魔尊。 太上魔尊就带着乾坤祖师的一半肉身直接落在了这处空地上,当赤城子看到这残破的身躯之时,原本挣扎的意志突然消沉下来,眼中充斥着绝望感。 好在下一瞬,那渐渐凝固成晶体的残躯中传来的意识波动,在乾坤的元神驱使之下,残破的身躯缓缓立起,看向那将自己带到此处的道人。 这一半肉身有着残破的头颅以及缺少一半的身体,乾坤祖师单脚悬浮在地面上,血肉模糊的伤口渐渐凝固,呈现晶体状封住伤口,不然内部精气流失。 太上魔尊就这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道:“这便是至道吗?血肉化作了武道的具象化,似血肉非血肉,说是非人非妖也不为过,还有这元神,竟是已经与肉身无异,若非无法灵肉相融,贫道甚至都以为你也修炼了道门至高护法神功‘八九玄功’了。既是武者,又是武道之化身,这便是至道之秘吗?” 因为乾坤遭受重创,无法屏蔽太上魔尊的扫视,使得自身之根底全数被太上魔尊所感知道,连元神都不放过。 “你若是想学,贫道可以教你。甚至于,贫道还可以告诉你如何突破。”乾坤祖师元神振动空气,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这一身功果,实则融合了部分仙道法门,若是太上魔尊也修炼了这些法门,那他就天然站到了自己老师那一边,未来自有拿捏他的机会。 太上魔尊闻言,轻笑了一声,道:“仙道吗?贫道倒是乐意研究一下你所谓的法门。不过在此之前,你不想先行恢复吗?” 他看着乾坤祖师那残破的躯体,平淡的话语之中突然透露出一丝蛊惑,只听他说道:“贫道这里正好有一篇能帮道友恢复的功法,道友,可要一试?” 哪怕是面对广成仙门的创派祖师,太上魔尊也还是殊无敬意,只以“道友”称之,这份自信和此人的表现,让乾坤祖师心中更为警惕。 他现在已是不敢小觑天下人,毕竟在不久之前,他才在一群至人手上逃出生天。 不过,太上魔尊所说的功法,倒是让乾坤祖师沉声笑了起来,“你想要以你那《太上忘情道》控制贫道?你以为至道的伤势是这么好恢复的?” 众所周知,太上魔尊给出的东西,从来都是糖衣包着炸弹,哪怕乾坤祖师这样的老古董,在这段时间以来也听闻不少太上魔尊的传闻,知晓此人的惯用手段。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感到好笑。 一个至人,竟是妄图以功法控制一位至道,这当真是乾坤祖师在最近几千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道友是没信心,自认胜不过贫道?”太上魔尊淡淡反问,“而且,道友以为你可以拒绝吗?” 这位魔道第一人突然出手,指点乾坤祖师剩余的穴窍,一丝丝淡薄的清气注入对方体内,气机运转,竟是从那对身体伤口出延伸出现,隐隐组成一半身躯,拼合乾坤的残躯形成完整的身体。 乾坤本是有心抵抗,却无奈他自己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完全没法抵挡太上魔尊的动作,只能任由他施为,让他在自己体内运行一种诡异的功法。 “倒是有些门道,但想要控制贫道,却是妄想。” 乾坤一边感应着体内流转的清气,一边依然带着强烈自信。 若是太上魔尊要对他动手,那如今的他还真无法抵抗,但想要以功法控制他,那乾坤只能说:太天真了。 对于乾坤的自信,太上魔尊并未多言,只是自顾自地让清气在乾坤体内运转,编织出新的身体。 在他心中,淡淡的暗语在回响。 ‘论境界,贫道不如你,论心境,你不如贫道。’ 第七十二章 苍元子身死尘埃落定 “失败了······” 苍元子看着那垮塌的气墙,心中不由浮现退意。 当他看到气墙垮塌之时,他便知道这一次反击,终究是失败了。 若是楚牧原本的计划还能实行,一步步放血,温水煮青蛙,那广成仙门还有反转的希望,只要乾坤祖师还在,那他们就不算输。 可惜,乾坤祖师在得到长生大帝的允诺之下,毅然决定毕其功于一役,使得原本的失败提前到来。 很难说两种结果哪边更好,但失败已经是注定了。 苍元子退意已定,当即便欲撤离,他周身紫光大耀,“八卦紫绶衣”全力施展,一紫一金双剑化作长虹,飞掠拦阻萧忘情的攻势。 同时,一口古朴青铜大钟悬浮于头顶,荡出惊魂慑魄之威,连萧忘情的剑意在靠近之时,都变得无比迟钝,令得剑气变相失了锋芒。 雌雄乾坤剑,落魂钟,两大道器。 苍元子虽然无法动用广成仙门的传承之宝番天印,但他的家底依然相当厚实,单凭这两大道器,就让他能进能退,可以从容逃离。 “现在才想离开,迟了。” 如雷鸣般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地传来隆隆之声。 一股煞气汹涌而来,在十里之外,一道百丈高的昂然身影以步履震动大地,一步一里,缩地成寸地走来。 “咚——咚——咚——” 每一步踏出,煞气便更显狂暴,身上青袍鼓动,龙影扭曲,隐约之间现出金属光泽,汇聚浩瀚灵气。 似缓实疾的身影在瞬息之间走过十步,如小山般的拳锋带着无比霸烈的气机轰来。 “咚!” 拳劲轰击在落魂钟上,钟声激荡,荡魂落魄的音波将方圆三百里内的魂灵皆数荡灭,哪怕是萧忘情这等至人也要以剑意护住元神,暂缓攻势。 然而楚牧却是不为所动,再出一拳。 什么都有可能伤到楚牧,唯独这在元神方面的攻击,绝无可能。 “八九玄功”本就淬炼出不灭元神,更在之后以三清之炁炼出三清元神,且还以这肉身合一形成法身,想要伤到楚牧的元神,先要突破肉身,再破三清之炁,最后还得伤到不灭元神才行。 “苍元子,你逃不了。” 强大的意念锁定道人,巨拳轰破虚空,在靠近苍元子之时却逐步变小,待到其身前,已是变成了正常大小,但楚牧的体型却是依然庞大。 空间在变化,原本小山大的拳锋在轰到苍元子身前时,却已经随着空间缩小而出现诡异的对比。 纳芥子于须弥,庞大的拳劲在狭小的面积爆发,无比庞然的力量击撞在落魂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钟声。 “咚!” 周遭山峰都在钟声之下化为齑粉,本来只能荡魂慑魄的钟声,此刻给拳锋击出震碎此地山峰的音波,便是连在防护之下的苍元子都感觉七窍剧震,刺痛无比。 但他到底是至人,在此刻强压外力之侵扰,剑引九天元阳之气,化作洪流倾天而来。 “轰!” 洪流碰撞,凝聚的煞光和元阳之气碰撞,双方如水火不容,激蹭出黑色的闪电。苍元子气引双剑,挡住后方飞来的剑光,而后骤然化作一道金光,直冲苍穹。 一个至人想要逃,便是有其他至人存在也是逃不了的,哪怕楚牧的太元法身能够和苍元子过招,但想要真正拦住装备豪华的苍元子,也是难之又难。 眼看苍元子就要逃出生天,异变陡生,空间坍陷,露出一片漆黑,白、蓝、赤、紫四色剑光飞射四方,锁定空间,形成一片绝域。 楚牧的本体和其余四位至人在从塌陷处走出,操持着剑阵,向着苍元子打了个稽首,“苍元子掌门,请上路。” “请上路。” 其余四人亦是齐声道。 “不!” 话音落,杀伐起,诛戮陷绝四剑之下,苍元子不敢高呼,却无奈剑锋无情,在骤起的杀戮绝阵之下消了性命。 破破烂烂的落魂钟和雌雄剑坠落大地,撞击带来的响动,似是这位广成掌门的最后余响。 苍元子,死! 五人齐齐催动剑阵,哪怕其中有人重伤,也依然不是苍元子能够抵抗的,在那杀伐剑光之下,他唯一的结果就只有死,没有任何生机。 “我说了,你逃不了的。”楚牧的太元法身低语,似讥似嘲,带着别样的讽刺。 这要是放在十年前,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广成仙门会落得如此下场,谁又能想到地位仅在道首之下的苍元子会死得这般轻易。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在这剧变的时代,谁都可能会死,包括高高在上的至人。 而在苍元子死后,杀阵并未消去,而是和弥罗万象阵再度重合。诛戮陷绝四剑发出龙吟般的剑鸣,四色剑光不断分化,剑气纵横捭阖,带着无边杀伐,无尽毁灭,在昆仑山的上空肆意扩张。 无数道杀戮剑气覆盖了昆仑,化作重重帷幕,将整片昆仑山地区尽数笼罩,将这道门圣地化作了一片人间绝域。 剑光荡空,时而扭曲直下,屠戮性命,收割一个个道脉逆修。 九宫天的大阵在剑光下不堪一斩,太华山的阴阳二气被摧枯拉朽地屠灭,飞云宫更是只能引颈就戮,广成仙门的乾坤道气也被一一斩毁,护体神功“八卦紫绶衣”也难堪杀剑锋芒。 在这一日,玉清道脉的反楚派被屠戮大半,剩下的也都只是些丧家之犬,诛仙剑阵的剑光下,无人能挡锋芒,杀戮无处不在,死亡亦是无处不在。 对于这些逆修,楚牧并未有手软之意,因为能出战的就只有各派真传,而这些真传,基本上都是对于自家门派忠心耿耿。玉清各派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在宗门归属上却是其他门派,尤其是魔道门派拍马都比不上的。 所以,楚牧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人没死完,剑就不停,直到最后一个敌方之人倒下才算罢休。 到了傍晚,昆仑山中就只有两种人存在。 ——楚牧的人、死人。 第七十三章 余响 “隆!” 伴随着最后一声轰鸣,昆仑山下的祖龙脉终于被弥罗万象阵完全控制,一道道雄浑之气自崇山峻岭之间升腾而起,这自古以来的神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散发出无比恢弘的气机。 弥罗万象阵统摄龙脉之力,将天机地灵尽数化为一体,宏伟的气机震慑了苍穹,令得今夜的星空都出现了诡奇的变化,恍惚之间,似是群星移位,拱卫昆仑的天空。 和弥罗万象阵融为一体的楚牧更是受到刺激,一道清光自天灵冲起,直冲云霄,于天空中演化出日月星辰、山河大地,天地万象皆在一片清光之中,浩浩荡荡的紫气从穹天之处垂落,于那清光之上化作一朵朵紫莲,漫天飞舞。 这一刻,神州大地上的所有强者都看到了此处异象,那冲天清光,浩瀚紫气,犹如两条长龙,在天地之间缠绕,到后来便是连普通人都能看到这千年未曾一见的盛景。 “自今日起,玉清道脉便是真正掌握在楚牧手中,尔等皆为逆修。” 昆仑山外数百里,太上魔尊看着那弥漫上空的紫气清光,淡淡说道。 在他身后不远处,盘膝而坐的赤城子和还在修复残躯的乾坤祖师皆是微微动弹,眼中不乏悲怆之意。 成王败寇,不管是乾坤还是赤城子,亦或者说是其他战败的门派,他们如今都是丧家之犬,可以预见,楚牧麾下之人很快就会打上他们各自的门派所在,夺了他们的底蕴,收了金书,将这些人彻底打为叛逆。 想到这里,二人心中开始燃烧起无明业火。 太上魔尊感受到那股憎恨,微微眯眼,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道精芒。他负手望天,似是在低语,又似在说与二人听,“新的玉清道首,他走的路和贫道近似,他会是一个极好的······对手。” 同样在这一夜,悬浮在天空中的凌霄城内。 乾帝站在天极殿前,望着近乎和星空化为一体的紫气清光,冕旒后的威严面容闪过一丝叹息,“若非与那大乘教交战,那楚逆绝无可能这般容易一统玉清。” 朝廷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凌霄城内的那场大战虽然已经结束,但这并不代表朝廷和大乘教的战争就结束了。 现在大乘教的教徒依然还在和朝廷厮杀,以其蛊惑人心的手段在神州各处掀起一场场叛乱,哪怕朝廷的至人战力占优,也无法将大乘教一举荡平。 也正是如此,这一次大战朝廷才没有掺上一手。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夺回封神榜,其余一切,皆是次要。”天王从殿中走出,道。 大乾朝廷如今的根基都建立在封神榜上,一旦被那太乙真人完全掌握夺走的封神榜,那么除了少数人能够稳住境界,其余人怕是都要实力大跌,乃至于走火入魔,枯竭而死。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朝廷这边的神位拥有者已经出现了境界不稳的状况,以致于被大乘教给死死拖住,连乾帝和天王都需要时刻注意情况,随时准备出手。 “此事确实是必要,”乾帝闻言,缓缓点头道,“大乘教的封神榜,有消息了吗?” 朝廷的那一半封神榜虽然被夺走了,但大乘教的封神榜如今却不一定就在太乙真人手中。封神榜是不能随意移动的,朝廷的是如此,大乘教的亦是如此。 太乙真人被凌仙都追着跑进了苍云山,如今应该还在逃遁之中,他完全来不及将两边的封神榜合一。而如今的大乘教,就只有地藏一位至人,正是夺取另一半封神榜的机会。 “大乘教所有高层都被种下了佛念,孤先前虽然也安排了人手加入大乘教,但如今那些人不是地位太低起不了作用,就是被种下了佛念,没法反叛,根本无法为我们探听封神榜所在。不过······” 天王顿了顿,眸中闪过精光,“现如今地藏的大致所在,却是已经探听到了。据谍子反馈,地藏自从当日一战之后,就一直在雍州出没,未曾离开。那封神榜十有八九也在雍州。”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推算题,如今太乙真人,也就是弥勒佛主无法主持大局,更没法保护封神榜,那么唯一能够保护自家封神榜的,就只有地藏这位至人了。找到地藏,也就找到封神榜的大致区域了。 “那接下来便主攻雍州,”乾帝冷声道,“若是无法夺回原来的封神榜,就将大乘教的那一半夺到,务必不能让那太乙成功。” 同一时间,在东海郡。 昔日东海王府内的阁楼上,天云道三仙亦是望见了西方的神异之象。 “看来是成功了,”碧落仙子凭栏望空,道,“此战功成,下一步,便是助我等对付天罗教了。” “但是姐姐,我并不认为那个玉清道首会那般好心。”在她身旁,踏月仙子忍不住说道。 虽然如今情况已是迫在眉睫,但这位仙子依然无法对玉清道脉产生信任。都是经历过那场道脉大战的人,昔日之仇尤未忘却,今朝再谈联合,就算明知有益,也是不敢轻信。 “他自然没有那么好心的,”碧落仙子轻声道,“我先前和这位楚道首以书信交流过,从那字里行间,我看出了他的野望,他欲要让道门再度主宰神州,再复昔日荣光。” “为此,他要联合三大道脉,铲平一切不从之敌。我观此人,是不愿意只当一个玉清道首,他还要做道门至尊。” 道门至尊? 云汐和踏月二人互相对视,四目之中显露的,是对这等野望的惊诧。 尽管不愿承认,但三大道脉的时代确实已经过去了,如今是那些从古老岁月中苏醒的古仙的时代。那些古仙在过去布置了不知多少的暗手,现今虽还是引而不发,但那已经展露出来的,就足以让人惊惧莫名了。 而现在,有一个人想要与那些古仙为敌。 “那些古仙,想要重塑昔日的辉煌,而那有人则是要将这个时代塑造成自己的时代,”碧落仙子铿锵有力地道,“两种选择,我选择后者,我不愿让那黑手得逞。” 虽是女子之躯,但碧落仙子此时散发出的气魄,却是胜过世间无数男儿,连踏月和云汐二人也是不由目眩神移。 “我们相信姐姐。”二人齐声道。 一场大战的结果,牵动了神州无数人,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今夜失去了睡意,更不知有多少人在今夜下定了决心。 ························ 甚至于,就连此刻被困在不周山之内的某人,也察觉到了外界发生的巨变。 “不周山有所动摇······” 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之内,凌仙都感受着不周山内激荡的波动,微微凝神,似是在感应着什么。 下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异彩,脸上出现发自内心的笑容。 “广成仙门败了,广成子的徒子徒孙们,都成了丧家之犬。看来这不周山是因为那番天印出事才出现这波动的。” 虽然楚牧也是他的敌人,但若论起厌恶程度,广成子无疑是要远远胜过楚牧甚至还有其他人,也许就只有一只兔子才能和他比肩。 能看到广成子留下的道统败落,对于凌仙都来说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 “我当日也许还真是料错了,那个乾坤,不但如其师一般没大智慧,甚至于连小聪明都没有,竟是败到这种程度。广成子啊广成子,你的徒弟在博人一笑方面的成就,当真是让人意外又惊喜。” “不过这样一来,也许我要试着改变一下计划了。也许······可以逼他一逼。” 凌仙都眼中异光连连,负手走在山体之中,不疾不徐的模样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追赶封神榜的样子。 第七十四章 论功行赏 玉虚宫,元始殿。 “道首,此乃广成仙门的金书,余在落魂钟内找到了它,还有这是广成仙门的落魂钟和乾坤双剑。” 太真仙尊位列众人之首,向楚牧献上了苍元子所遗留的物事。 属于苍元子的两件道器,还有广成仙门的金书。 在三样东西之中,楚牧直接将飘来的金书拿在了手中,轻轻打开,一道淡淡的光华在金色竹简上闪过,和出现在楚牧另一只手上的玉碟产生了联系。 两个名字在元始玉碟上出现,一个出现后又消去,另一个,在楚牧的感应之中,他就在昆仑山外大约三百里处。 ‘赤城子!’ 之前的大战之中,对方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赤城子和苍元子的存在隐去,连元始玉碟都无法确认他们的位置,现在看来,这手段应该是在广成仙门的金书上起的作用。 ‘也不知他是否和太上魔尊在一起。’楚牧心中暗道。 心中暗暗思索之余,楚牧将落魂钟和双剑送到了太真仙尊的手中,道:“仙尊劳苦功高,这两件道器,便由仙尊收下吧。” 对于太真仙尊,楚牧向来是颇为尊重的。 对方先是辅助慕玄陵,帮着慕玄陵经营出一番基业,又在之后相助楚牧,与其余人共同将楚牧送上了道首之位,这也算是两朝元老,楚牧自然不吝于送点东西。 “谢道首。” 太真仙尊也不矫情,收起两件道器之后就让出位置。 随后,元阳派的上阳道人走到大殿中央,奉上两物,“道首,此乃飞云宫金书,还有飞云宫道器捆仙绳。” 同样的金书,以及一条仿佛由千万道金光糅合而成的金绳从上阳道人手中飞到楚牧面前,静静悬浮。 飞云宫的金书,还有这飞云宫的传承之宝捆仙绳,这二者的出现,代表着飞云宫的宫主也同样亡在了这一场大战之中。 在这场大战之中,上阳道人不惜代价,携元阳派六位长老血战飞云宫,最终在五死两重伤的的情况下,这老道以九天元阳尺砸碎了飞云宫主的元神,夺了金书和捆仙绳。 到现在,上阳道人体内还残留着异种气机,敌人的真气依然还在不断伤害着他。 “上阳道友,有心了。” 楚牧带着一丝叹息之色,隔空送入一道清光,镇压其伤势,并说道:“之后飞云宫便由元阳派前去攻取吧。” 说是攻取,实际上乃是奖励,飞云宫高层基本都战死在昆仑山中,哪怕门派大阵犹在,也挡不住元阳派的攻伐。 但上阳道人却是深深行了一礼,道:“分所应当,不敢居功。” 说罢,他便退了开来,走回原来的位置。 数年前的道脉会首上,元阳派因为九天元阳尺而背弃了交情深厚的盟友,选择了为广成仙门投票,当时的上阳道人羞愧得以袖遮面,不敢与玉鼎宗的老友对视,而后虽有心弥补,但奈何嫌隙已生,再难走到一条道上。 但今日,上阳道人却是能够放下这过往了,他以血来弥合了嫌隙。 上阳道人之后,则是太乙门掌门庄桓。 “道首,此乃九宫天金书,以及九宫天传承之宝三法金莲。”庄桓送上两宝,恭敬道。 九宫天的掌门,同样死在了这场大战中。不过和飞云宫主不同,他是死在诛仙剑阵后续清扫之中的。 因此之故,庄桓亲眼看到诛仙剑阵的恐怖杀伐之能,那九宫天所布置的大阵在剑气之下连三息时间都坚持不到,参战之人更是形神俱灭,尸骨不存。 这让庄桓在心中震骇之余,也是对楚牧越发恭敬,不敢生出一点二心。 ‘你露出这样忠心耿耿的样子,我很难办啊。’楚牧看着这恭敬的太乙掌门,心中却是相当无奈。 太乙门本是站在广成仙门那一边的,但此派深谙生存之道,其掌门庄桓更是魄力十足。在见到玉鼎宗这边的潜力之后,太乙门果断跳反,借着曾经的合作,站在了玉鼎宗这边,并且在之后数次行动中尽心尽力,没有一点扯后腿的意思。 这一次太乙门未能如元阳派那般攻杀九宫天之主,不是因为庄桓等人不尽心,而是因为九宫天擅长运使大阵,多人合力组成的阵法换做任何一派来了都难啃。 太乙门为了挡住九宫天的脚步,也是牺牲颇多,直到战斗结束,都没让守护的节点有一个被拔除。 可楚牧有时候还真想太乙门桀骜一点,和这一脉前辈哪吒一样。那样,他也好以太乙门为饵,钓一钓他们的祖师爷。 只可惜这一次,楚牧都等不到空军,钓饵就自己脱钩了。 ‘算了,另想办法吧。’ 楚牧微微点头,收下九宫天金书和三法金莲,然后同样打出一道清光,助庄桓疗伤,“庄道友,辛苦了。” 九宫天、飞云宫金书到手,清虚派已灭,大觉教中立,其余八派中,有六派站在楚牧这一边,剩下的就只有广成仙门和太华山了。 楚牧这道首之位,到了此时,算是毫无争议了,但内战带来的损失,却是需要时间去慢慢弥补,缺失的主脉门派也需要补全,广成仙门和太华山两派余孽,也要彻底捕杀。 他将三卷金书和道器收起,朗声道:“此战大捷离不了诸位的支持,贫道先行谢过了。然后,贫道也不多说虚言,只说两点。一,广成、太华两派倒行逆施,为道脉所不容,贫道便在革除这两派逆修之身份,凡道门中人,皆可捕杀之。” “二,各派在玉虚宫中修行的弟子,将受到道脉资源倾斜,若有人能功参元始,亦可成为道首候选人之一。这道脉,非是贫道一家的,而是所有同修的。” 众人闻言,皆是齐声道:“道首英明。” 别管这到最后是否当真有弟子能当上道首,至少现在,楚牧愿意松口,让各派弟子皆可参修元始之道,就注定受到众人歌颂。 相比较元无极玩私相授受的把戏,这位道首无疑是宽容得多。 第七十五章 毁灭只在一瞬间 元始殿的侧殿。 楚牧的太元法身靠在盘龙玉柱上,怀中抱着白狐狸轻轻抚摸,真面目藏在面具下,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而萧忘情则是抱剑悬空,低头看着地面微微出神。 楚牧走入侧殿之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 他持着玉如意踱步到萧忘情身前,轻声问道:“如何?” “欣欣向荣。”萧忘情道。 光是听那一声声汇报,以及最后的齐呼,便让萧忘情知晓玉清道脉基本上已经祛除沉疴,开始重新崛起了。 而这,是上清道脉所不曾具备的。 事实上上清十道已经很久没有齐聚一堂了。自从三百多年前上代上清道首逝去,一道之首的位置就一直空悬,碧游宫从那以后就再未开启过。 因此之故,上清道脉的向心力已经是削弱到极致,各派中人心中只知有门派,而不知有道脉。 简单来说,就是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上清道脉也可以如此,”楚牧含笑道,“今日道友助我等铲除叛逆,贫道亦是不吝于出力,帮上清道脉正本清源。” “希望如此,”萧忘情的声音不疾不徐,一脸平静,使人看不出其内心波动,“在此之前,萧某会助楚道首平定各派,也望楚道首能够信守诺言。” 既是已经准备合作,萧忘情便打算尽快处理好玉清道脉的内战,好让楚牧能够尽快腾出手来。如今昆仑山这边的大战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要平定战败的各派了。 但楚牧却是出人意料地道:“不必劳烦道友,大战在今日就已经算是结束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扫尾工作罢了。” 他伸出右手,如莲花一般的元始玉碟出现在手掌上方,缓缓转动。 浩瀚的气机随着元始玉碟的转动而聚集,灵气如旋风般涌入侧殿之内,形成漏斗状注入玉碟。 元始玉碟散发出实质化的光带,缠绕着楚牧不断旋转。 弥罗万象阵在此刻再度开启,昆仑山如同化作了楚牧的身躯,供其任意驱使力量。 他的另一只手持三宝玉如意轻轻挥动,在前方划出一片夜景,灿烂的星光之下,一层层黑白玄光和一个巨大的太极进入三人眼中。 “太华山的阴阳太极阵。”楚牧的太元法身适当地道出这阵法的名字。 萧忘情微微点头,凝眸看向那玄光和太极笼罩下的亭台楼阁。 这么说来,阵中的门派就是太华山了。 他的双眼瞳孔微微收缩,似是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 “不需要耗费多余的时间,太华山的掌门虽然逃脱了,但这门派却是逃不走。”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引动那聚在身周的浩瀚之气,在淡淡的波动之中,龙吟般的剑鸣响起,诛戮陷绝四剑从道袍中飞出,悬浮在身周。 恐怖的杀戮之气瞬间爆发,整座大殿都被无尽的杀戮之色所遮掩,如同化作一片混沌,至极的杀伐剑气直接出现在太华山上空,夺去了今夜的灿烂星辉。 跨空间打击再度出现,曾经楚牧便是在玉虚宫中以诛仙剑阵屠戮大乾各州州牧,今朝他再度以这诛仙剑阵对太华山下手。 苍白的剑光自苍穹降落,诛仙剑如天柱一般屹立在太华山东方,带着杀戮气息的道纹在剑身上扭曲出诛仙二字。 紧接着,屠戮生灵,杀气幻化出无数鬼哭神嚎的戮仙落在南方;赤红如血,剑光笼罩山河大地的陷仙出现在西方;绝灭灵机,剑光变化无穷的绝仙在北方缓缓现形。 诛仙四剑以剑柱的形式同时出现,在恐怖的杀伐之气中将太华山夹在中央。 杀机、杀意、杀气,共同组合成一副末日般的景象,哪怕仅仅是远远观之都让人从心底涌起毛骨悚然之感。 楚牧神色淡漠地看着前方,身周四剑齐齐发出激昂剑鸣。 “毁灭,只在一瞬间。” 话音落下,剑鸣声也达到了顶峰,无尽的毁灭剑气淹没了太华山,不管是那阴阳太极阵,还是那一道道黑白玄光,都无法阻止杀剑的攻伐。一瞬间,杀气蔓延,太华山这个门派彻底消失。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太华山,玉清道脉当中自有云霄洞来继承赤精子的道统。”楚牧淡淡说道。 三言两语之间,太华山便宣告消失,哪怕其掌门炼阴阳依然在逃,也无法阻止这一门派从玉清道脉中除名。 甚至于,有元始玉碟在手的楚牧能够查看所有太华山真传弟子的行踪,他麾下之人自然会去追杀这些真传弟子,将其彻底消灭。 但凡传世大派,皆有完善的传承机制,只要真传弟子不死,道统便即不灭。换言之,真传弟子死光了,那这道统便是还有功法传承下来,也是不可能卷土重来了,因为会有新的思想承继这功法,建立起新的道统。 很显然,楚牧便是要将如今太华山的真传尽数诛绝,然后以太华山的功法培养出新的道统,顶替太华山的位置。 其余被宣告为叛逆的各派,也是如此。 并且,一旦追杀的目标展露出棘手的实力,那楚牧便可以追杀之人为锚点打开通道,直接跨空间打击,诛杀目标。 以如今楚牧的实力,以如今有弥罗万象阵加持的诛仙剑阵,便是连至人,也难以抵挡。他们只有逃,不断地逃,逃得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要奢望和玉清道脉敌对。 这,便是楚牧赐予这些敌人的最大绝望。 同样,楚牧若要帮助上清道脉,也只需在昆仑山开启剑阵,便可直接进行支援,保证随时来个天降正义。 这才是楚牧一定要打下昆仑的最大原因。 “如何?”楚牧再度问道。 “多谢楚道首相助。”萧忘情回道。 这一问一答,就算双方彻底达成协议了。下一步,就是上清道脉。 之后,太元法身带着萧忘情直接穿梭空间离开,开始染指上清道脉。楚牧看着二人在淡淡的涟漪中消失,目光幽幽,也不知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看来,你的野心不算小啊。” 婀娜的剪影出现在身侧,时隔数天,女娲再度上线,“你竟是打算从多宝口中夺食。” “娘娘知道的倒是不少。”楚牧头也不回地道。 他知道女娲其实一直在暗中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这不止多少年后的未来,同时她也在不断了解武道,开始适应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能够知道多宝,楚牧并不感觉意外。 “呵呵,等到你突破,我还会知道得更多,”女娲轻笑道,“你还在等什么?与那乾坤一战后,你就已经彻底达到巅峰了,一直压制着境界,莫不是怕了?” “自然是怕的,对于娘娘这等人物,说不怕那是自欺欺人,”楚牧面不改色,似乎完全不为所动,甚至于连女娲都无法把握到他的心境,“至于我在等什么······我在等一个能够磨灭娘娘的契机啊。” 心、体、气、术、势、神,即心境、体魄、真气、招术、势意、元神,此六者,皆达到巅峰,并且圆满融合,串联成一个圆满的整体,那便是至人。 楚牧在这六者上其实都达到了巅峰,但他却迟迟不愿让其圆融归一,开始突破,只因他觉得时机还未真正出现。 在招数上,楚牧依然觉得自己还有所不足,他虽然创出剑道极招,但这一招只代表他在上清之道上的成就,而非三清之道的成就。 他觉得自己的契机还未到,他想要以三清之道为基,创出足以对付女娲的一招。 “这一天,不会遥远。”楚牧道。 “我离脱困,也是不远了。”女娲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声说道。 她正在迅速了解这个世界,她在适应武道的天地,哪怕是被封印在楚牧的真灵内,她也依然在通过对外界的了解而不断壮大自身。 圣人的境界虽然被打落了,但她的眼界和过往的知识底蕴却是未丢。 “那我拭目以待。”楚牧平静回道。 第七十六章 战书 黎明时分,天光破晓之际,一场细雨突如其来,袭击了凌晨的东海郡。 碧落仙子在王府最高的阁楼顶楼摆好了茶桌和茶具,然后行云流水地开始了煮茶,得心应手的过程充满一种自然的美感。 当第一壶茶煮好之时,空间荡开淡淡的涟漪,身披青龙袍的楚牧和抱剑的萧忘情同时出现在茶桌前。 “萧师兄?” 碧落仙子以袖遮唇,美目笑成两轮弯月,“萧师兄这模样,倒是比起以往有亲和力多了。” 她还不知道萧忘情突破后肉身出现了返老还童般的变化,这乍一见萧忘情如今的模样,可是让她好生乐了一下。 说话之时,碧落仙子不忘倒茶,玉指捏着小茶壶轻轻抬起,带着清香和薄雾的茶水倒在玉杯中,轻轻推到茶桌另一边,九尾狐小白也有份。 “过段时间就会正常了。”萧忘情抱着剑坐下,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楚牧抱着白狐坐在另一边,摘 蹲坐在楚牧腿上的白狐也有模有样的行礼。 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小白已经基本恢复了灵智,就是那过往的记忆不知何故,总是没能想起,依然还是一只宠物狐的状态。 说着,他品了一下清茶,一股清澈又浓郁的清香充塞口鼻,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好茶。” “道友喜欢就好,”碧落仙子笑了笑,端起茶杯,道,“以茶代酒,谢道友这一趟奔波。” “应有之意。”楚牧同样笑着倒好茶回敬。 二人饮下茶水,皆是一笑,似是心照不宣,各自有所默契了。 楚牧知道,这是碧落仙子表达出同意与玉清道脉合作的想法,赞同楚牧先前所行之事。 如今三清道脉皆是不复全盛,尤其玉清和上清两脉,一个刚经过内战,一个多年来一直被黑手掌控。在这种情况下,双方倒是有了合作的契机。 这若是在各自强盛之时,休说合作联盟,便是连平日里的往来都不是太密切。毕竟自身都强大了,哪还需要什么盟友。 道脉大战之前三清道脉虽是主宰神州,且一直提倡三清一体,但真要细究,却是不可能当真那般和谐,不然那道脉大战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打起来。 这人一多,是非就多,连自家道脉内部都不缺矛盾,更何况道脉与道脉之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道脉大战乃是必然,就算没在当初被挑起,迟早三清道脉之间也会衍生出不可调解的矛盾,进而引发大战。 可现在三清道脉都落魄了,力量大不如前了,反倒有了联手的意向。 楚牧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有统辖三大道脉的心思。碧落仙子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言称楚牧野心勃勃。 不过不管如何,如今两方都知晓合则两利的基础,是以这与玉清道脉合作的事情,就这般通过了。 “有玉清道首在暗中支援,我等对付那天罗子的胜算少说能增长四成。”碧落仙子放下茶杯,轻声说道。 “自我等重返神州之后,天罗教也不甘寂寞,他们也同样开始履足神州。东海郡因为地理位置,乃是上好的中转之地,天罗子便盯上了此地,这段日子来屡作试探,苍龙师兄现在还在沿海驻守,提防天罗教及其党羽袭击郡城。” 说话之时,这位天云道的道主眉宇间亦是闪过厉色。 天罗教本身就实力强悍,教主天罗子乃是至人强者,其下有三神君、十天君等一系列道台武者,还有无数长于杀伐的教众。 除此之外,还有蓬莱商会曾经的执掌者之一天元阁与其联盟,有天母宫、天煞门、天绝山与其交往密切。 原本碧落仙子有天元阁和天剑阁两位盟友,还有天武门在暗中联合,可与天罗教分庭抗礼,甚至于因为蓬莱商会的盈利,天云道还成为上清十道明面上的第一。 但现在,时局变化,便是碧落仙子也感觉到敌强我弱,开始寻找外援了。 “三日之前,天罗子传信,言称要与我等约战于金鳌岛,奠定道脉之未来,”碧落仙子将一枚玉简放在桌上,道,“他这一次,也许是要借机登临道首之位,开启碧游宫,统一道脉。” 道首之位,说不重要,确实不太重要,若是实力不足,威望不足,便是成为道首,也不可能号令上下。这一点,从元无极身上就可以看出。 但说重要,那也挺重要。 掌握道脉传承至宝,道脉所有真传之动向都难以逃过其洞察,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这位置成为一个焦点了,更别说,还有统辖各派的名义。 天罗子发出此信,显然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压服天云道等反对门派了。 “但也因此,看出了其有所顾忌,”楚牧道,“是约战而非全面开战,这样也算是阻止了外部势力的入场。看来天罗子对于玉清道脉也是有所忌惮。” “确实,若非如此,以天罗教的行事作风,肯定会直接开战,而不会做这般举动。”萧忘情点头道。 那么问题来了,这封战书,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若是接了,那玉清道脉那边可就不会轻易入场了。 碧落仙子微微阖眼,道:“哪怕萧师兄突破,我等也并无绝对的胜算。” “但这也是个机会,”萧忘情看向楚牧,“你之前言称想让我等支持,你愿冲锋在前,只求谋夺道首,现在,机会来了。” 机会来了,天罗子之举固然是让外援难以入场,却也给了成为道首的机会,只要能赢,便可趁机提议重开碧游宫,携大胜之威登临道首。 前提是——赢。 楚牧闻言,缓缓端起茶杯,道:“这气候和时间却是有些不适合饮茶,以我之意见,煮茶看雪,才是人间美事,如今虽是已至秋末,但距离落雪,却是还有些遥远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场冷风突然卷过天空,蒙蒙细雨之中多了几片六棱雪白之物,微明天色迅速变亮。 一言之间,天侯忽变。 “这样的天气,才正好,”楚牧缓缓道,“此战,便接了吧。” 既有实力,不妨便接下这一战书。 第七十七章 约战金鳌岛 细雨化雪,转眼间便是漫天飞霜。 无数条冷风吹起王府内枯黄的落叶,秋高气爽的天气突然变成寒冬腊月的肃杀,甚至于连那突然亮起的日光都似斜了几分,带着冬日的昏昏沉沉。 一念天候变,此等异象实际上碧落仙子也能做到,只要功力足够,便是立即让东海郡积雪三丈也是完全可以做到。但她绝对无法如楚牧这般自然,恍如瞬息间就让时间推进了几个月一般。 “这已非是天人合一,而是天随人变。”碧落仙子感受着迎面的冷风,心中却是涌起火热之意。 她已是看出了这公子羽的实力,对方在这段时间里竟是突飞猛进,如今的境界堪称高深莫测,连她这位道台九层的强者都难以看透。 有此强援,足以与那天罗教相抗了。 在火热的同时,碧落仙子心中的警惕也是更深。每一次见面,这公子羽的神秘色彩就加深了一分,让人看之不透,心中忌惮不已。 ‘不过,有此实力,还有萧师兄证明他和那楚牧同时出现,这倒是不需要担心公子羽是那楚道首的化身了。’碧落仙子心中暗道。 便是见多识广如她,也是觉得楚牧不可能塑造出拥有如此实力的化身,公子羽虽然神秘,但也正是因为太过神秘,太过莫测,使得碧落仙子自发撇清了他和玉清道首的关系。 之所以这般想,无他,只因为碧落仙子不相信世间有这么牛笔的人物。 就算是练成“一气化三清”的太清道首,也只能短时间化出三清化身,不可能让化身永远长存,若是当真要分割出独立在外的个体,那绝对会造成本体实力的巨大缺失,可说是得不偿失之举。 楚牧有这资本在道台九层分割根基吗?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真能胜过天罗子,倒是能让这公子羽和玉清道首打对台。’ 碧落仙子先是火热,后是警惕,紧接着又打起了新的主意。 并且,她觉得这主意不是没有搞头。就算这公子羽和玉清道首交往甚密又如何,难不成放着老大不做非要给人做小弟? 这就像派去敌方的卧底混成了老大,然后又放弃了一切跑回来当小弟一样荒诞。 有时候决定立场的不是交情,而是你的位置。屁股决定脑袋,这才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而制造成这么一幕场景的楚牧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天云道之主已经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他只是放下茶杯,看向碧落仙子,问道:“道主觉得如何?” 碧落仙子闻言,果断决定:“那便与天罗子论个高低。” ························ 东海,距离东海郡有八百里的海岛上,一道身着暗红道袍的身影抬起头来。 “起风了。” 此人身姿清瘦挺拔,面目俊伟,神采飞扬的双目之中带着电闪般的精光,整个人散发着近乎妖邪的魅力。 他轻轻伸手,感受着带着比之先前更显冰冷的海风,嘴角勾起一丝笑容,道:“回去吧。” “教主?” 在他身后,有人疑惑地叫了一声。 观此人的面貌,赫然正是当初联系天元阁玄鲸道人,连同十天君一起去拦截鲲鱼舟的天罗教元化真。那么这做道人打扮却恍如在世天魔般的男子身份为何,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他,正是天罗教教主——天罗子。 “回去吧,”天罗子重复说了一句,然后道:“东海郡出现了一念改变天候的强者,以碧落的心性,有此强援,她当不吝迎难而上,这一封战书,她肯定会接下。” 说罢,天罗子身影闪烁,一步一里,直接在这无名海岛上消失。 元化真见到自家教主如此断言,也是果断撤离,他放出信号,带着一群天罗教高手随后撤退,不多时就撤离海岛,不见踪影。 在距离此地十里的海面上,天武门武君苍龙凝神感应着天罗教众人的离开,不由微微皱眉,道:“天罗子离开了。” 他的话语就像是一剂放心药,让周遭天云道门人悉数松了一口气。 自从三个时辰前突然出现那股若隐若现的气机开始,众人便都是提起了一口气。天罗教之主,虽不曾闻名于神州,但在海外却是威名赫赫,岂能不叫人为之心惊? 现在,他终于走了,众人也可以舒一口气了。 不过一起驻守此地的踏月和云汐两位仙子却是不觉得这是件好事,云汐仙子当即便道:“此事不同寻常,需告知姐姐才行。” 她当即便以千里镜联系东海郡内的碧落仙子,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 与此同时,王府阁楼上。 正欲回应战书的碧落仙子将玉简放下,轻声道:“本宫被看透了啊。” 到底是勾心斗角多年的老对手,当天罗子直接离开的消息传来时,碧落仙子当即就想到了背后的原由。 她被看透了,天罗子已经得到了回应,返回海外了。 “看来这天罗子是个劲敌啊。”楚牧闻言,目光流转,也是想明白了这两者在无形之中的沟通。 ‘就是如果这边突然不应战,天罗子到时候会有怎样的脸色。’ 楚牧在赞叹之余,心中却是突然起了一个相当不怀好意的念头。 这就好像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约战紫禁之巅,结果西门吹雪爽约了,让叶孤城一个人在紫禁之巅站到了天亮,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叶孤城会不会感到尴尬。 “那么,约战的时间是什么时候?”萧忘情道。 碧落仙子将那放在桌上的战书展开,玉指轻点尾端,“十天之后。” ························ 从东海郡出发,穿过近五万里范围的东海,再飞行十个昼夜,便能见到上清道脉这些年在海外的根基——十洲三岛。 而金鳌岛,便位于十洲之凤麟洲不远,在那片羽不浮的弱水中。 若是换做一般武者,想要从东海郡前往凤麟洲,那不只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还需提防一路上的海妖以及各种居心叵测的武者,不过对于拥有鲲鹏舟的天云道而言,以上一切都不是问题。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鲲鹏舟化作天鹏之形,载着天云、天剑、天武三派之人飞上九天,一路向着金鳌岛飞去。穹天之处的罡风皆是化作大鹏的助力,载着巨大天鹏一路东行。 据碧落仙子宣称,最多只需要半天,鲲鹏舟就可以抵达弱水,看到那上清道脉的祖庭。 而事实上,前后只用了三个时辰,楚牧就已经看到了那一片漆黑的海洋,以及上方阴沉沉的无云天空了。 “这便是弱水吗?” 他此刻就在鲲鹏舟的中枢大殿内,通过影像看到那外界的风景。 弱水看起来和北冥之水极为相似,但实际上两者不是一种类型。北冥之水漆黑,主要是因为北冥处阳光难入,是天然的地域关系。 而弱水,它本来就黑。 “就像是某人的心一样。”女娲娘娘悄然出现,幽幽道。 那道剪影变得立体起来,缓缓走近影像,全然无视其余看不见她的人,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弱水,声音幽幽,如不可见底的深渊,“楚牧,这一次,也许是我先抓住了契机哦。” 第七十八章 意外之人 带着剧烈的风啸,天鹏舟一个猛子扎下来,在靠近海面之时又突然变化,化作一只大鲲,无声无息没入水中。 全程没有溅起一点水花,三千里的庞大舟体恍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弱水之上片羽不浮,连那上空的云朵以及光线都难以维持,沉沉下降落入一片漆黑的水中。但鲲鱼舟却似如鱼得水,在弱水中自由往来,于漆黑的海洋中笔直前进。 楚牧作为这艘神舟的半个主人,很是清晰地感应到这神舟和那弱水的联系,两者恍如一体,不分你我。 这到底是因为鲲鹏和风水之间的深刻联系,还是因为这弱水之中还有秘密呢? 楚牧觉得是后者。 不过鲲鹏舟的快速没有让楚牧有多多探索的时间,仅仅是数息的功夫,这三千里长的巨鲲就已经穿过了黑暗的海域,那中枢阵法显现出一座弥漫着氤氲之气的紫色山峰,它就像是一块无比巨大的紫色玉石一般屹立在广阔如大陆般的岛屿上。 这就是上清祖庭金鳌岛,而那碧游宫,便位于那紫芝崖上。 金鳌岛本身就是一处可以移动的岛屿,昔年上清道脉战败,便乘金鳌岛出海,远渡十洲三岛,并以此岛为大本营,与十洲三岛的本地武者大战,最终将海外武者或是诛灭,或是收服,或是驱逐,将十洲三岛尽数纳入上清统治之中。 不过在真正站稳脚跟之后,上清各派又因为道首之位闹起来,各派拥护各自属意的领袖,想要推举其为道首,在金鳌岛上险些开启内战。 最终,是因为天云道之主不欲让刚刚恢复点元气上清道脉雪上加霜,提议各退一步,众人退出金鳌岛,各自发展,才算是强行捏灭了战火。 从那以后,金鳌岛便一直停在这弱水之中,与碧游宫沉寂。 多年来,也就只有当初调查公子羽之踪迹时,才让上清十道同时降临,开启碧游宫。其余时间就是有人来,那也是悄悄的,不敢有丝毫声张。 而现在,第二次来了。 巨大的鲲鱼从弱水中上浮,在如山一般的鱼嘴探入金鳌岛外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淡淡仙光范围内,抵临岛岸。 这弱水之中虽是不见天日,但金鳌岛的仙光却是时刻皆存,淡淡的仙光将岛内岛外分成两片天地,同时也让这座巨岛永无下沉之虞。 ‘如此情景,这金鳌岛也许还是真货,碧游宫也是真的。’ 当楚牧随同众人一起从巨鲲口中走出,踏上金鳌岛的土地之时,他下意识地闪过这个念头。 真要是如此的话,那玉清道脉当真有些惨。 太清道脉的八景宫是真的,上清道脉的碧游宫可能也是真的,唯独玉清道脉的玉虚宫是假的。真正的玉虚宫藏在弥罗殿之中,作为云中子的容身之所。 元始天尊对待他的徒弟还挺宽厚的,直接就拿玉虚宫作为阐教弟子最后的避难所。可惜,这避难所最终也只收容了一人,绝大多数阐教中人都死在外面了。 “当真如此吗?” 女娲却似感应到了楚牧心中的念头,在他背后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元始当真宽厚吗?莫要以你的思维去揣摩圣人啊。三清之中,元始代表开辟,象征万象之源,其位最尊,他从天地初开之时就是已经是绝对的完整,不似道德那般需要经历万象演变,也不似灵宝那般因为末劫未至而心境固定在青年期,他是天生的圣人,是最初的圣人,其心如天,不可揣摩。” “若说道德经历万象演变而太上忘情,那元始便是天道无情,莫要被后世传说迷了眼。” “哦?听起来,娘娘对元始天尊的怨念很重啊。”楚牧心中回道。 平时古井无波的女娲娘娘,直到现在才真正露出了心中的部分感情,通过渐渐交融的感知,楚牧可以感受到那女人深深的怨念。 “你以为是谁决定诛戮其余圣人的?”女娲冷笑道。 “看来就是元始天尊了。” 楚牧心道一声难怪,原来是杀身仇人。 基本上活着的生灵就没有一个会对杀死自己的人有任何好感,哪怕是圣人也不例外。 不过女娲所说也未尝没有道理,他确实是以固有印象去揣摩元始天尊,以致于忽略了揣摩的对象同样也是圣人。 ‘改天去问问云中子师兄吧。’ 一边在心中转着念头,一边随着碧落仙子等人沿着似玉非玉的道路前进。 金鳌岛上的并没有专门修建的道路,至少此刻楚牧等人所走的道路是纯粹的泥土路。但这些泥土却是散发着土黄色的光泽,如同玉质,内蕴灵机,卖相实为不凡。 据楚牧感应,这遍地的泥土拿到外界,也可说得上是珍稀异宝了。 众人差不多步行了一刻钟时间,来到一片紫竹林。在竹叶摩挲声中,他们同时感应到了他人的气机,看到另一行人从对面缓缓走来。 天罗教十天君赫然在列,在十天君之前,是身形昂藏的大汉,面色发黄的巨人,身披金色道袍的凶煞道人。 此三者,应当就是所谓的三神君了。 而在三神君之前,便是微微落后一步的元化真,以及和天阴宫之主瘟皇同行的,身着暗红道袍的邪异男子,以及······ 楚牧的目光停在那孑然而立的道人身上,轻轻吐出四个字:“太上魔尊!” 完美至极,如天如道,正是魔道第一人——太上魔尊。 他就这样直接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上魔尊听到楚牧的声音,同样转眸看向楚牧,那漠然无情的目光中透露出明晰的打量,“贫道竟然看不透你,你是谁?” 瞳孔之中清晰倒映着身着青龙袍的面具人,但灵觉感知到对方如同身处浓浓迷雾当中,一重又一重的煞气阻隔着他的感应,不然他看透对方虚实。 这种情况,可不多见。 “天云道,公子羽。”楚牧迎着太上魔尊的目光,缓缓回道。 然而太上魔尊却是微微摇头道:“这不可能是你的真名,你,是谁?” 伴随着再度的询问,太上魔尊目光聚焦,浩渺的气机锁定了楚牧,世界恍如在此刻化为了黑白两色,连金鳌岛的仙光都似是消失在黑白之中。 第七十九章 碧游宫前 “这应该是我说才对。” 淡淡的灰黑煞光渐渐散发出来,凶戾的气息竟是在这黑白天地中占据一席之地,“此乃上清道脉之事,你又是谁?以什么身份来参与其中?” 铿锵一声剑鸣,萧忘情以透明双眼注视太上魔尊,两者之间,杀意隐生。 他与太上魔尊之间的纠葛,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两者之间终归免不了一个“仇”字,今日仇人相见,不说分外眼红,但这杀机还是有的。 三人针锋相对,气机渐趋酷烈,萧忘情一双眼眸中浮现一道道气机的轨迹,一道道黑白玄光的变化,一只手已是握住了剑柄;而楚牧则是神色龙影游弋,隐隐现出一副龙形战甲来。 至于太上魔尊,此人身影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如阴阳之微分,太极之本源,恍如融化在这黑白玄光之中一般。 ‘毫无破绽。’萧忘情的眸中映着这道身影,心中却是得出一个预料之中的答案。 太上魔尊在他眼中毫无破绽,不管是气机还是气血、神元,甚至是面部的表情,眼光的流转,身上的力量、神态,通通都毫无破绽。 他的“忘情真道”以真映虚,以纯映杂,却无法在太上魔尊身上映照出一丝一毫的不真实、不精纯。 此人之武道,已是完美无缺,至尽至极。 同样的感觉,也产生在楚牧心中。 楚牧心中推衍未来,恒沙之数的信息在心中流淌而过,令他推衍出三百七十六种可能的未来,但是这些未来之中,太上魔尊皆只是静静伫立,不曾移动。 只因楚牧所有的信息推衍都没法捕捉到太上魔尊的破绽,三百七十六种未来,他都在最终选择了不动手。 不过这样对峙下去,却是迟早还得动手。 眼见气氛越发凛冽,两方气机逐渐开始碰撞,一道光芒横插进来。 那是刀,令生机凋零,屠戮众生之刀。 殷红的刀光如火一般酷烈,然而在其经过之后,却只留下冰冷的荒芜。生机不存,灵机不复,生与灵皆被刀光屠空,只留下一片空白的荒芜。 此乃——天罗化血神刀。 刀光所向,开始碰撞的两方气机已是被其分开,天罗子负手走到刀光辟出的空隙上,挡在两方之间,道:“却是怪贫道事前没说清楚,这位乃是我天罗教客卿殷空邈,论算起来,亦是道脉中人。” 说话之时,天罗子不忘带着一丝提醒之意,向着太上魔尊道:“殷道兄,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他将内情直接摆明了讲,但太上魔尊却是就吃这一套。 听闻交易,太上魔尊神色平静地收起黑白玄光,一丝生灵尽绝的剑光出现在眼中。只听他静静说道:“天罗教客卿太上,有礼了。” 那一丝剑光,无疑证明了身为天罗教中人的身份,但碧落仙子等人见到这一丝剑光,却是同时心涌怒火。 《戮仙剑经》! 这毫无疑问,是《戮仙剑经》所修炼出的剑气,天罗子竟是将上清道脉的核心功法外泄给太上魔尊,以此来与其做交易。 ‘玉清,上清,太清,太上魔尊已是集齐三大道脉的主要功法了。’ 楚牧心中闪过冷冷的杀机。 太上魔尊本就是太清道脉之叛徒,他在太清之道上的造诣,当世之间唯有道可道胜过他一筹。而在过往的岁月之中,太上魔尊往玉清道脉中掺了不少沙子,楚牧估计玉清十二派绝大多数功法,这一位都已知悉。 哪怕那些道脉叛徒受限于元始玉碟的限制,无法直接道出功法内容,但以太上魔尊的能耐,完全可以通过叛徒的主动配合摸索出完整的功法。 而现在,他又从天罗子那里获得了上清道脉的核心功法《戮仙剑经》。 越来越具有威胁了,不只是在实力上具有威胁,在楚牧的前途上,此人也是目前最大的绊脚石。 不过在察觉到此人威胁的同时,楚牧的心中也浮现些许疑惑。 按理来说,太上魔尊和凌仙都有所勾连,甚至可能就是凌仙都的化身。若要获得上清道脉的核心功法,难度应该远比获取玉清道脉功法还要轻易才是,为何到现在才开始着手收集。 难道说,这太上魔尊并非是凌仙都藏在魔道中的化身?甚至于他和凌仙都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亲密。 此时,远方又有他人气机出现,于那泱泱弱水之上,一道人且歌且行,踏水而来。 “天海东北名尾闾,其深不可以千百万里拘。 重阴锢阳阴极处,有时飞出火龙珠。 上透天门转八极,阳光闪闪常如如。 如此春阳曾识否,勿为黄白贼徒枉奔趋。 我欲一来亭上坐,嵬琐么魔都扫除。 苓通砂砾化珍宝,两足快马翔天衢。 春阳春阳当自信,天清道士乃吾身。” 且歌且行,行于弱水之上,氤氲气息承载着他的身影,似缓实疾,转眼间便是已经登陆金鳌岛,向着紫竹林行来。 走的近了,可见其人身穿一袭淡青色宽松道袍,道冠很是随意地戴在头上,任由长发从脸侧垂下。 看起来三十来岁左右,有着淡淡胡须,看起来有些放浪不羁,像是个野道人。 不过此人的身份却是不凡,其人乃是上清十道天清宫之主,道号“青云”,论辈分,和已故道首青冥是同辈,境界——至人! 楚牧在来这里的路上听碧落仙子提到过上清十道其余势力,对于这位举足轻重的至人自然也是了解颇深。 就像玉清道脉中有中立派一样,上清之中已有门派中立,天清宫就是不选择介入天罗、天云两方斗争的中立门派之首。 青云道人以至人实力为保障,庇护天清、天生两派保持中立。 但这一次,便是中立的青云道人,也是不得不入场了。 与此同时,弱水之中骤起波澜,一只巨大的龙鲸破浪飞空,带着巨大阴影跃到紫竹林上空,但在下落之时骤然变化,两道身影御风而来,落在天罗教一行人右侧不远处。 这二人之一,也是老熟人,他便是当初和元化真一同截击鲲鱼舟的天元阁玄鲸道人。 至于另一人······ “诸位道友,好久不见了。”那黑面浓须的雄壮道人向着天云道这边打着招呼。 天元阁之主,赵玄坛。 这个名字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只是一个上清道人的名字,但对于知晓古老历史的人而言,此人之名,意义非凡。 尽管双方已然翻脸,赵玄坛对于天云道却是依然友好,不过天云道这边却是无法如过去一般与对方交往了。 碧落仙子轻轻一叹,面上闪过一丝哀伤,不过转瞬间又被坚毅所替代。只见她以冷冽的声音回道:“玄坛道友,既是为敌,就不需多言客套话了。贵派昔日之举,今朝也该有个了结了。” 赵玄坛闻言,不以为意,只是带着和善之意道:“贫道非是恶意,道友他日自然会明白的。” 碧落仙子也不是笨人,听闻赵玄坛之言,心中已是一个咯噔,但她还是能按捺住心中的波动,上前一步,面向众人道:“上清十道,已至其七,若是天罗子道友不等人的话,我等便往碧游宫去吧。” 天罗教、天阴宫、天云道、天剑阁、天武门、天清宫、天元阁,此时在这紫竹林前,已是抵达了七派之人。 其中天罗教和天阴宫、天元阁是一方,天剑、天云、天武是一方,天清宫则是中立。 剩下的三派,天母宫和天绝山是与天罗教站在同一立场的,天生宗则是自三百年前大战之后就不断衰落,如今派中连法身武者都没有,这些年来全靠天清宫庇护才得以保全道统,这次他们应当是不会到了。 “天母宫的圣母娘娘不欲出宫,天绝山的道友另有要事,”天罗子道,“道友,便直接前往碧游宫吧。” “那便请吧。” 众人同时步入紫竹林中,分成泾渭分明的三方,向着那如同紫玉一般的紫色山峰行去。 穿过清幽的竹林,众人便直接飞空,御风向着那碧游宫所在的紫芝崖飞去。金鳌岛名为岛屿,实则面积不下于半州之地,紫芝崖看似不远,实际上若要步行,怕是要花十天半月的时间。 是以,众人在走过外围的竹林之后,便直接御风飞空,前往紫芝崖。 一路上,楚牧在空中遍览此处山水,在那山峰湖泊之间见到亭台楼阁,见到宫殿道观,也见到木屋草庐。 想来在昔日上清道脉全盛之时,这金鳌岛当不会如现在这般人烟稀少,彼时上清道脉的传人或是结草为庐为居,或是兴建楼台而住,于青山碧水处修行,与道脉同修坐而论道。 楚牧甚至在有些地方看到了如今上清十道各派的标志。 相比较玉清道脉的等级分明,玉虚宫内外皆无各派中人,这上清道脉的金鳌岛倒是颇为热闹,也许如今的上清十道有不少人都曾长居于此。 不过现在,俱往矣。 亭台楼阁还在,却已是物是人非,并且在今日,还将有一场决定上清道首的比斗将在此地举行。 更有甚者,这比斗还有可能化作死战,双方之人十有八九会死一边人才算结束。 至少,楚牧就不认为天罗子那一边会在战败之后甘心退去。 而楚牧这边,为的是要趁凌仙都被困不周山废墟之际铲除其爪牙,无论结果如何,楚牧都会直接开启诛仙剑阵,给这些敌人来一波天降正义。 以众人的修为,很快就飞过群山,抵达那屹立在金鳌岛中心的高峰外。 这一座承载碧游宫的高峰带着岁月的沧桑,楚牧能够清晰感应到它的古老,历史的厚重与苍茫,在他的感知中格外清晰。 没错了,紫芝崖上的碧游宫,应当也是真货。 众人落在峰顶边缘的一处石台上,沿着宽敞的道路一路向前,最终又走过九十九层台阶,踏上了一出宽敞的广场。 古老的宫殿就坐落在广场的尽头,它就像是处于时间的尾端,可望而不可即,看似存在,但当楚牧看向它之时,却觉得自己与这座宫殿无比遥远,恍如隔着千万年的岁月。 便是以他如今的能力,也无法直接踏足这座宫殿,甚至连触摸到宫殿前的台阶也绝不可能。 这种感觉油然而生,并让楚牧深信不疑。 想要进入碧游宫,只有两条途径。 一,自然就是修行至万化定基之境,受到接引,以一丝意识进入碧游宫留下本源之气和姓名。 二,便是由上清十道的掌门一起同意,撤开碧游宫外的无形防护,方可在短时间内进入其中。 “天母宫的圣母娘娘还有天绝山的道友皆已将令牌交予贫道,只要道友能胜,这三块令牌便归贵方所有。” 天罗子直接大袖一挥,将三块青玉令牌在身前列出。 青玉所制的令牌看起来颇为简单,唯有正面刻画的两个大字才显露出一丝玄妙的气息。 天罗、天母、天绝。 三块令牌带着各自的玄妙气息,当其出现之时,碧游宫外似是出现了无形的波澜。 “天生宗的道友也已经将令牌交予贫道。”青云道人从袖中取出两块令牌,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天阴宫主瘟皇,还有天元阁主赵玄坛,也在之后各自取出自家的令牌。 碧落仙子的目光在这三块令牌上扫过,确认真伪之后,与萧忘情、苍龙同样取出令牌,现出正面代表各自门派的文字。 这样一来,这三派掌门虽是未至,但令牌都到的情况下,开启碧游宫也是没问题了。 只要有一方获胜,便可从对方的手中或者尸体上拿到令牌,开启碧游宫。届时,不管是你是继续封闭碧游宫也好,是选择继任道首也罢,这一切皆由胜方自由决定。 “那么,比斗的章程又该如何?”碧落仙子负手而立,道,“约战是你天罗子提出的,总不会如何决定胜负,也由你提出吧?” 天罗子笑了笑,道:“贫道脸皮倒没这么厚,但贫道亦不愿让出决定正常的机会,不如这样如何······” 他伸手剑指碧游宫,朗声道:“你我皆知,如今道首象征青萍剑便在碧游宫中,按照道脉规矩,谁若与青萍剑共鸣,谁便有资格担当道首。贫道提议贵我两方放出各自气机,与青萍剑遥相共鸣,哪方可让青萍剑出现并投向己方,便由哪方决定章程。道友觉得如何?” ‘青萍剑。’ 楚牧闻言,转头看向碧游宫,‘青萍剑果然是在碧游宫中。’ 上清道脉和玉清道脉不同,在玉清道脉中,执掌三宝玉如意和元始玉碟,方为真正的道首。三宝玉如意代表地位,元始玉碟则是代表权力,一者为象征,一者则是掌控玉虚宫和道脉传人的枢纽。 而在上清道脉中,青萍剑的重要性胜过一切,获得青萍剑,不光是可号令上下,更可掌握碧游宫,成为这一座宫殿的主人。 论重要性,便是连诛仙四剑也不如青萍剑。 如此器物,放在任何一派手上都不放心,存放于碧游宫,倒是应有之意。 “看来你天罗子是对道首之位志在必得了,”碧落仙子闻言,冷笑一声,然后凛然决定,“好,便如此办。若是连这都做不到,那我等也无颜决定章程。” 最重要的是,若能让青萍剑投向己方,那无疑是能够多出一张底牌。 碧落仙子其实一直怀疑青萍剑已经被那凌仙都所取,但如今对方既然选择以青萍剑为择定标准,就说明青萍剑还在碧游宫中,这样一来,这唤出青萍剑,一可确定此剑是否当真被人所炼化,二,自然是可以借机夺取了。 无论如何,碧落仙子都不可能放手青萍剑。 而且,己方对于共鸣青萍剑,可是具备不小优势的,毕竟萧忘情便是以“青萍剑法”为根基,一路修炼至此。 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有诈,但在青萍剑面前,些许危机,已是不值一提。 “道友爽快。” 天罗子赞了一声,身上气机升腾,“那便开始吧。” 话音甫落,对面便涌起一道道苍茫气机,一股股气息带着古老沧桑,在上空显化出壮阔,却又带着丝丝扭曲感的宏伟画卷。 ‘果然啊······’ 楚牧见到这一幕场景,心中终于确定了。 ‘这些人,全都是古仙转世啊。’ 除了个别人,对方众人中绝大多数都带着扭曲的气息,那是仙道留下的痕迹。 第八十章 青萍剑出 天绝、地烈、风吼、寒冰······ 十绝阵并起,俱灭十方生机。 太极、两仪、四象,三阵连环,攒簇而立,演化精微玄妙。 天罗教的三神君各自显化异象,青狮、黄牙神象、金毛犼,三者如洪荒异兽,散发出苍苍莽莽的凶意。 ‘虬首仙、灵牙仙、金光仙,天罗教果真是转世古仙的大本营。’楚牧眼见这三者所演化出的异象,顿时便明白这三者的身份。 这三者在封神之战中被西方教收服,拿去做了坐骑,并未在封神榜之中。没了封神榜作为凭依,这三妖若是死了,就当真是死了,完全没有复活的机会,但前提是他们当真死了。 若不是真的魂飞魄散,那么以那凌仙都的手段,终归是能够让他们复活的。 随后,还有元化真一推道冠,渺渺云气中衬出一道玄光,开出金、银、紫三花,虽是不知是何来历,但那晦涩又扭曲的气机,也是表明了他的来历。 再之后,天元阁玄鲸道人周身气息如海啸般汹涌,一只巨大龙鲸在气息形成的海洋中遨游,阁主赵玄坛身后显化出一道又一道五色豪光,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莫名空间。 哪怕仅仅是气息演化的异象,也足以令人心神震撼,这一道道异象连成一片,仙光渺渺,清气氤氲,尽管给人以扭曲嫌恶之感,但那强大却是骗不了人的。 当这些人各自显化出气息异象之后,碧游宫中便隐隐传出波动,冥冥之中,一声清澈剑鸣响起,令得碧游宫上方清光大盛,一道剑影隐隐显化。 随后,天罗子微微一笑,血光升腾而起,在空中显化出一道纤薄的刃光,屠戮生机之杀伐,截天一线之决绝,皆在这一线刀光中显现。 那剑影在天罗子显化异象之后,显得更为清晰,一丝丝剑气在碧游宫上方浮现,围绕剑影开始飞旋。 “这便是天罗化血神刀,”碧落仙子见状,轻声道,“天罗教的‘化血神功’名称邪异,招式也是堪称诡异至极,但其功法却是堪称玄门正宗,讲得是凝练精血,以修不朽仙身。而当此功练至巅峰之时,更可返璞归真,显化出堂皇气象,以化血真元凝练神刀,刀锋过处,无所不斩。” “所以说,这‘天罗化血神刀’乃是一气刃法门?”楚牧闻言,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早就听闻天罗教的天罗化血神刀乃是天下闻名的杀伐道器,其杀戮之功直追诛仙四剑。这种说法虽是相当夸张,但若无实例,也不会有这种传闻,但现在,碧落仙子竟是说这道器实则乃是气刃。 “是气刃也是道器,当气刃凝练到极致之时,便可成实体,天罗教某代教主将‘化血神功’练至巅峰,凝练出真实不虚的兵刃,随后历代教主不断祭练,硬是将这兵刃炼成杀伐重器。” 萧忘情在一旁解释道:“且这化血神刀之法乃是从戮仙、陷仙两部剑经中脱胎而出,论及杀伐,不逊于没有杀剑配合的剑经。” 说话之时,萧忘情眸光闪现,一道清气自顶门升起,化出一朵飘摇的青叶剑莲。莲叶摇晃,花开花落,显化出绽放和衰落两种气象。 既然对方已经显露出了根底,那他萧忘情亦是不会退却。 青叶剑莲直直迎向蔓延过来的诸般异象,莲叶摇动,剑光迸发,斩落寒冰烈焰,过十绝阵势,与那一线刃光相对。 随后,碧落仙子、云汐仙子、踏月仙子亦在同时升腾起气势,三道清光中显化出三女端丽的身影,素手轻扬,清光汇聚,竟是显化出遮天蔽日之象。 惨气冲霄,阴霾彻地,迷天黑雾倾轧诸般绝阵,不拘是十绝阵还是太极两仪四象阵,都在这惨淡黑雾中黯淡失色。 “九曲黄河阵。” 天罗教的虬首仙转世眼见这黑雾直接笼罩而来,不由带着一丝怀念,还有一丝忌惮说道:“当真是好一幕熟悉的场景啊。可惜,你等所布之阵,终归是差了些火候。” 话落之际,虬首仙双手运转太极,明明是昂藏之身却硬生生弄出了仙风道骨的感觉,太极阵合并两仪,再化四象,三阵连环,化作铜墙铁壁阻挡黑雾,还有十绝阵随后策应,地火狂风寒冰等气象一涌而上。 再之后,苍龙踏前一步,如山崩海啸般的气机滚滚涌动,以最为朴实无华的形式撞上裂海玄鲸,两股大力激烈碰撞。 苍龙之武道讲究的便是一个大巧不工,而玄鲸道人练就裂海玄鲸法身,讲究的就是一个大气磅礴,两者碰撞,当即便如山崩地裂,荡荡不绝。 不过叫人稀奇的是,无论这双方气机如何碰撞,都无法损及广场乃至周遭分毫。若是换做外界,哪怕仅仅是气机碰撞,也足以引发山崩,但此刻在这碧游宫前,再如何声势惊人,对于周边来说也如迎面春风,不值一提。 赵玄坛伸手拂开迎面而来的气机,眼见苍龙之势勇猛精进,令得那显化的裂海玄鲸都不断后退,心中难免生出感慨,“若是换做仙道之世,想要有此修为非要数千年时光不可,但在如今世道,修炼的过程却是少说缩短了十倍,并且,修炼也不是单纯以根脚论高低了。如此世道,倒是更能实现老师的心愿。” 他的苏醒也不算久,但要了解情况却是已经够了。对于赵玄坛而言,如今世道虽然不容仙道,但也不算差,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更好。 最关键的是······ ‘昔年故人,都能在这个时代复活。’ 赵玄坛心中转着这样的念头,目光则是和瘟皇一样盯上了对面还未出手的楚牧。 “道兄,此人身上,有种诡异的煞气。”瘟皇一边盯着楚牧一边说道。 “确实诡异,不过无妨。” 磅礴的气机在身周凝聚,随着赵玄坛一念突发,五色豪光带着无比庞大的压力平推过去,先是镇压了和玄鲸道人相持的狂猛气浪,又向着楚牧倾轧,那豪光凝聚,如同一座五色神山一般压来。 明明只是气机凝聚之势,此刻竟是如同实质的攻击一般镇压楚牧周身,如同一个无形的牢笼一般,将楚牧困在其中,不断倾轧。 ‘好强的气机。’ 楚牧感受着那股气机的强度,心中也是暗道强悍。 天元阁的功法本就以大气磅礴见长,在真气的量上远胜一般同境界武者,而赵玄坛的气机,预计比同境界武者强上二十倍以上。 磅礴的气机一旦爆发,连向来以正面硬碰硬擅长的苍龙也被逼退,甚至连那旁观的青云道人也是目露惊疑之色。 在青云道人的印象当中,赵玄坛固然厉害,但绝对不至于能有这般实力。 ‘古仙······古仙啊······’ 这一刻,青云道人目光格外幽深。 天罗教一直致力于研究仙道,但多年来进度向来寥寥,虽是造就了一大批实力过人之辈,但在青云道人眼中,他们却是走了左道,借助了外力,上不了台面。 就如那十天君,便是借助绝阵拥有强悍战力又如何?他们本身的境界摆在那里,连法身都未曾练成的武者着实难上大雅之堂。 可现在,赵玄坛的实力确实惊到了青云。这明明未曾到至人,却拥有这般磅礴的真气,令人不由深思仙道之妙。 “轰!” 五色豪光直接淹没了楚牧的身影,无形压力挤压空气,发出剧烈轰鸣,碾出一连串空爆声。 瞬息之间,华光便已经化作了一片海洋,噼里啪啦的筋骨摩擦声连绵不绝地从其中传来。 就好像是楚牧不堪重压,被碾压地筋骨爆裂一般。 但赵玄坛却是在此刻露出了真正的严肃之色,只因他虽然无法感应到内中情况,但那筋骨摩擦之声未免太强,太响,简直就如同电闪雷鸣一般。 并且,从这其中,他竟是没有察觉到一点气机。 也就是说,这就是单纯的筋骨肌肉在响动。 “轰!” 下一瞬,雷霆暴起,从那五色豪光中暴出一连串的怒雷,修长的手掌撕开豪光,楚牧的身影从其中缓缓走出。 他体内气血涌动,筋骨轰鸣,微末的力量从体内外泄,竟是和空气摩擦出闪电,一丝肌肉的颤动都引发一丝电芒。 如魔神般的身影在身后一一闪过,转瞬即逝的庞然带来细微却恐怖的威煞。 “巫身?”赵玄坛凝眸。 来不及让他多想,随着楚牧身后出现蟒头人身的魔神虚影,狂戾之气顿时暴涨,煞气排空,化作滔滔浪潮与无色豪光碰撞,本就显得针锋相对的气机,在这煞气爆发之后更显极端。 也就在这时,似是受到了越来越强的气机共鸣,激越的剑鸣作响,一道剑光陡然从碧游宫中飞出,蒙蒙青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青萍剑!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青萍剑在上清道脉中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是杀伐第一的诛仙四剑也无法比拟。 因为它,代表的是上清的源头——灵宝天尊。 第八十一章 他化自在九曲黄河 剑长三尺六寸五分,外放青色玄光,形成一朵朵青莲覆绕。 那终于出现的剑器并无惊天动地的威势,但它的出现却是吸引了所有的目光,令得所有人聚焦于剑身上。 然后,他们看见了。 看见了杀伐剑光如大雨般滂沱直下,十天君被尽数杀绝。 看见了踏月仙子被瘴气染黑了娇颜,呕血倒地。 看见了黑白流转,一道刀光斩开了包裹煞气的身影。 ······ 这青萍剑竟似能够映照未来一般,随着众人的注视而演化出种种景象。 就在这时,楚牧的双眼极为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画面。在那画面中,青萍剑落入一只白皙无暇的手掌之中,被手的主人所持,一剑刺入了碧落仙子的心口,镜头偏转,那手掌的主人露出了正面,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令碧落仙子等人心神剧震。 “琅嬛?” 那画面中以剑刺杀碧落仙子之人,正是其弟子琅嬛天,但在这画面中,琅嬛天却并显露出令人陌生的气质,那种清冷又遗世独立的身影就像是博照古今的明月,带着冰冷···还有古老。 “琅嬛天才是古仙转世?”楚牧脱口而出。 “正是如此。” 并未在此行之中的琅嬛天沿着玉阶踏上广成,合身的白色衣裙衬出窈窕身姿,清澈如秋水般的眼眸露出古老者的深邃。 “在转世之前,我名琅嬛天,但在很久以前,云霄,才是我之名。” 她缓缓说着,目光扫视,在碧落仙子身上略微停留,而后轻声道:“抱歉了。” 话音落下,存粹的剑气在身周形成一朵盛放的青莲,青萍剑似是受到了某种呼唤,直接向着琅嬛天飞射而去。 “住手!” 原本只做气机碰撞的众人顿时暴动,碧落仙子三人齐齐运气,铺天盖地的黑雾翻涌,滔滔之声骤然响起。 一道怒浪乍现,浊黄色的浪潮拍下,各种气机竟是被一浪拍散,在那浊浪下,便是连磅礴至极的五色豪光都被瞬间消弭。 但在此时,萧忘情出剑,剑气化光,截向飞射的青萍剑。 “吟!” 一刀带起荒芜肃杀,血色长虹于刹那之间碰撞剑气,刀光血色流转,伴随着一声脆响,萧忘情的剑气被一分为二。 紧接着,阵势扩张,演化太极两仪四象,气劲森严,化作铜墙铁壁护在飞射的青萍剑后方。 双方之人都在此刻围绕着青萍剑各显其能,本来的比斗好似要提前爆发了。 “嘭!” 浪潮声越来越强,浊浪滚滚,轰然撞开太极两仪四象阵,对青萍剑穷追猛赶。 但在这时,黑白流转的光华一闪而过,连那浊浪都被天意之刀所斩断,青萍剑也在这时终于飞到琅嬛天身前。 不料就在这时,空间泛起涟漪,楚牧如同鬼魅般乍现,抓住了剑光的尾巴。 青萍剑,被他握在了手中。 上清道气被直接注入剑中,青萍剑顿时青光大盛,在流转的光华之中,剑身如镜,映照着楚牧的双眼,先前那一幕幕光景再现,令楚牧陡然倒剑后刺,与晶莹玉指相击。 “叮!” 琅嬛天玉指轻击刺来的神剑,轻描淡写的指击却携磅礴气劲,一指将刺来的青萍剑弹开。 这位和楚牧同属一辈的天骄本来已经赶不上楚牧的脚步,境界逊色楚牧远矣,却在此时展现出不世修为,弹开青萍剑双指轻轻一夹,真气化蛟,两条金蛟首尾相连,向着楚牧身躯剪来。 天云道绝学·金蛟剪。 但楚牧此刻却是恍如无所不知,无数影像在眼中不断闪过。他另一只手双指一夹,金银蛟龙绕体而过,与那两条金蛟交缠。 二指龙蛇。 四蛟相斗,凌厉气劲割裂空间,发出不绝嗤响,楚牧收剑转身,身影直接退入泛起的涟漪之中,瞬息间闪现在广场另一头。 “很可惜,这青萍剑最终落入了我手中。” 无数影像纷呈闪现,楚牧的双眼扫视时周遭,视线所及之处正好是众人下一步的动向,让对方或是忌惮,或是惊奇地暂时收手。 青萍剑论杀伐之能不及诛仙四剑,但有此剑在手,这周遭对楚牧来说再无秘密。每一个瞬间,都有各种影像出现在眼中,每一种未来都在眼中出现。 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有种全知全能的膨胀感。 “好一个公子羽。” 琅嬛天收回手指,看向楚牧,“竟是在这一瞬间就达成了共鸣,上清道脉无数年来,如你这般的传人绝对不出一掌之数。不过······” 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浅笑,“你看到你被杀的未来了吗?” 这一句话像是激活了青萍剑的推衍之能,一瞬间,楚牧眼瞳中就出现了一幕幕同样的场景。 他看到了自己双眼黯淡,身形不动,一道黑白流转的刀光直接斩在额头处。 这一瞬间,楚牧如同当真被斩杀一般,周围所有场景瞬间消失,只有一片虚无向着自己涌来,将自己的意识淹没在绝对的空无之中。 六感皆失,意识沉坠,他似是死了,沉浸在永恒的虚空之中,堕向虚无的彼岸。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在虚无之中突然出声,心念化音,传遍虚空,“竟然能够蒙蔽我的心灵,你是谁?” 他在虚无之中“抬头”,“看”向前方,视线和一双神秘的无形之瞳对视,“古仙?佛门至人?还是心魔道那神神秘秘的大自在天魔?” 那双神秘的眼瞳在虚无中缓缓现形,一道又一道光华次第亮起,呈现琉璃十二色,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轮。在那光轮的正中,一道身影盘膝而坐,身形不断变化,似男似女,似老似少,似人似兽,人世种种,诸法诸相,皆在其一念之间。 “域外有天,他化自在,”那身影发出浩大之音,如冥冥之中的主宰一般,“吾便是大自在天。” 琉璃神光随着话语而不断变化,恍惚之间,有无形的意念随着光华流转而侵入,试图窥探楚牧内心之秘。 然而,楚牧既然已经洞察此人的暗算,又怎么可能不对他的意念入侵没有提防,任凭那无形意念或明或暗的侵入、浸染,都无法触及楚牧记忆分毫,他的手段被楚牧牢牢挡在外面。 “大自在天,”楚牧全然无视琉璃神光,紧盯着那光轮中的身影,“心魔道,也想趟入这趟浑水吗?大自在天魔,你是想死吗?” “死的可未必是吾啊,”大自在天魔却是诡笑一声,道,“你的意识现在沉沦在此,你猜猜,你的本体会如何?” 此刻在碧游宫前,情况险恶,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身死道消,便是至人也不敢说百分百安然无恙。楚牧在这一瞬间被大自在天魔拉入这虚无之中,他的身体就是毫不设防的状态,就算有青萍剑在手,也难阻他人的攻击。 事实上,此刻在现实之中,一抹刀光已是触及楚牧的额头,黑白流转的光华之中,血肉被斩开,额骨被切割,阴阳清浊正反循环,万物皆难挡这刀锋之利。 这一幕,似是正应对青萍剑所展现的未来。 然而正当太上魔尊的天意之刀要斩入脑袋之时,原本静止不动的身影陡然恢复了意识,黯淡的双眸中玄光大胜,如出一辙的刀光从眉心处射出,将太上魔道这一刀迫出体外。 “《太上感应篇》。” 那位魔道第一人眼中有黑白光华射将出来,身影如光如影,横掠闪烁,黑白两色直接蔓延,罩天而来,“原来你在这里。” 《太上感应篇》所修炼出的善恶双身不是单纯的分身,而是相对独立的化身,太上魔尊这疯狂又天才的狂人虽然没能完整复原出“一气化三清”,却也走出了另外一条路。 善恶双身和本体既相融又独立,哪怕是一者遭受到无法痊愈的伤害,另外两者也不会受到影响,包括楚牧如今的意识沉沦。 就在一个意识被大自在天魔所困住之时,楚牧马上就将另一个元神的意识投射过来,接掌这一具身躯。 不过这样一来,终究还是让太上魔尊看出了端倪。他终于确认了当初自己所送出的那一分馈赠被谁获得了。 “甚好,且让贫道一观你的进境吧。” 蔓延的黑白陡然化作一种螺旋,清浊、阴阳、正反、生死······种种意境在那完美无瑕的手掌上扭曲,化作扭转万象的一刀。 空间在扭曲,被吸摄入刀光之中,光线被扭曲,化入刀刃之内,所有的灵气都被强行扭曲,融入刀锋,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天命所向,无所不从。 这一刀,便是“天命”。 世界在此刻扭曲,天上地下唯有这一刀斩将下来,欲要将楚牧也一同纳入这一刀之内 。 这便是“太上三刀”。 而回应他的,是极致的暴力和毁灭。 青萍剑在手掌上嗡鸣颤动,狂暴的煞气贯注其内,强悍的力量抓住剑柄,楚牧一剑上撩,剑光横空百丈,突破扭曲的黑白,直迎向这扭曲万象的一刀。 “咚!” 像是洪钟大吕在击响,黑白之气骤然一爆,覆盖整个广场。 敌我双方在此刻都是面色一变,不约而同地退出广场,飞出紫芝崖范围。 而在这时,一道巨大的阴影从空中投射下来,天鹏翱翔,已是遮蔽大半个金鳌岛,在那巨大的舟体下,浊黄色的气息正在不断汇聚,演化出大江大河之景。 “你等发战书引诱我等前来,便是为了青萍剑?” 紫芝崖外的半空中,碧落仙子面色清冷,直直盯着对方众人,尤其还要关注一下琅嬛天的身影。 以她的智慧,此刻虽然不曾洞察对方所有图谋,但已经能确定对方的目标了。 青萍剑,就是他们的目标。 否则他们不会在青萍剑出现后就立马动手,完全不顾先前的所谓战约。 “正是如此,”琅嬛天轻轻叹道,“道随世而移,青萍剑非是普通道器,它会自然而然随着天地变化而做出演变,虽然它从始至终都是上清一脉的至宝,但如今的它,已经无法和修炼仙道的上清弟子共鸣了。所以,需要你们合力唤醒青萍剑,然后,由斩尽过往的我来接收此剑。” 众人之中,也唯有她琅嬛天如今不沾仙道,不涉及外道功法,只修上清,只练青萍,这让她一出现就引动青萍剑,让其主动相投。 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至于重开碧游宫之说······ 这些年来,碧游宫可从未对那一位关闭过。 只可惜那一位如今也是根基不纯,不再是单纯的上清功体,所以即便是他,也无法重新唤醒青萍剑,使得青萍剑一直沉睡在碧游宫中。 至于其他人,看看现在这些沾染仙光的人,他们最多也就只能稍加引动一下青萍剑,想要唤醒,那是休想。 “但是可惜,这青萍剑最终未能落到你们手中,并且你们也休想完好无损地离开此地。” 碧落仙子此刻已是红了眼,在说完这一句话后,她的真气直冲霄汉,天上的鲲鹏舟与其真气相合,陡然将双翼张开到极限。 “本宫今日,就要清理门户。” 对于琅嬛天这一徒弟,碧落仙子是寄予厚望的,她早就决定让自己这个弟子继任未来的天云道之主,光大宗门。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期望有多大,如今的怒意就有多强,鲲鹏舟释放出浓浓水汽,大片的浊雨滂沱直下,带来滚滚浊泉。 阵排天地,势摆黄河。 黄河九曲之影乍现,这片天空顿时陷入滚滚浪潮之中。 九曲黄河阵,终于在此刻开启了。 浊浪排空,消魂灭魄,惨气冲霄,损神丧气,杳杳冥冥之间,天云道三仙和萧忘情等人悉数消失在黑雾之中,就连天上的鲲鹏舟都被黑气所遮掩。 这片天地,这处空间,在此地化为了绝地。 “青萍剑,终究逃不了的。” 眼看着黑气弥天,黄河漫地,天罗子却是万分笃定地道:“还有这九曲黄河阵,你怕是不知,这创阵之人是谁。” 第八十二章 魔渡苍生 刀与剑,交错而过。 太上魔尊的“天意”可斩世间万物,而他的“天命”,则是扭曲万象,与高高在上的命运,让人无路可逃。 哪怕是空间都被扭曲,那刀光看似从正面而来,实则无处不在,无处不存,便是楚牧能够用青萍剑看到未来的轨迹,但在下一瞬,这一刀也会从另一个方向,甚至另一个维度斩开。 此刀,单论命中,可说完美。 但刀是完美,人却未必。 “天命”能够扭曲万象,但不能扭曲出招之人,太上魔尊本人,就是唯一的破绽。 青萍剑化为无比深邃的青光斩向太上魔尊,一道道画面在眼瞳中忽闪而过,瞬息之间,让楚牧洞彻了太上魔尊所有的应对。 这一剑,同样无法阻挡。 青光如电,携滚滚煞气与刀光交错而过,两两对击,青萍剑刺透魔尊之体,刀光贯穿楚牧之身。 一瞬间,便似两败俱伤。 然而就在下一瞬,太上魔尊化作黑白玄气陡然一散,在不远处再度汇聚成形,身影已是全然无恙。 而楚牧,他的身体以中刀之处为隙,一分为二,而后肉身重合,也是完好无缺。 在那瞬息间,楚牧将自己身体主动分裂,刀虽穿体,却没有触及楚牧之身,并且因为要应对楚牧的这一剑,太上魔尊也无暇去操纵刀光偏转。如此一来,竟是让楚牧以这种特殊的法子将“天命”给避过了。 “肉身变化······你的元神和肉身乃是一体?”太上魔尊眸光闪动,突然说道。 “肉身略弱,你这是化身?”楚牧双目深深,直直盯着太上魔尊道。 对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以当日他在诛仙剑阵中和太上魔尊交手的经历,对方的实力不该如此。方才他其实已经做好被重伤的准备,然而青萍剑却让他看到了贯穿对方的未来。 这种特殊,让楚牧深深的怀疑起这个和天罗子一起出现的太上魔尊来。 ‘太奇怪了,他早已逆转先天,成为先天生灵,但他的肉身,却还是在后天范畴,稍显羸弱。这很是不正常。’ 楚牧心中惊疑,眼中也开始闪烁起画面来。 青萍剑为他推衍出三十多种和太上魔尊交手的未来,每一种未来,都显示出太上魔尊的肉身弱点。 这对于完美的魔道第一人而言,是一大疑点。 ‘难道说······’ “《太上忘情道》,”楚牧突然捕捉住一道灵光,“《太上忘情道》的完美是一种同质化,他们越是修炼此功,就越趋向相同的完美。而给这完美做出定义的,就是你。” 完美的终极便是太上魔尊,越是完美,就越向太上魔尊靠拢。 这样一来,只会产生一个结果,那便是所有人的肉身、神魂都和太上魔尊无比匹配,他可以随意融合任何一个太上魔道之人。 太上魔道所有人,乃至所有修炼《太上忘情道》之人呢,都可以充当太上魔尊的庐舍。 而《太上感应篇》所修炼出的善恶双身,也可以借助这些庐舍一直存在于世间,甚至代太上魔尊在世间行走。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楚牧身形一变,化作四翼神魔,青萍剑斩破周遭黑白,身影划空,直冲云霄。 要是换做太上魔尊本体前来,那楚牧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他的“两界大挪移”固然神奇,但太上魔尊却可以在挪移的瞬间斩裂空间,让楚牧面对“太上三刀”和空间裂缝的双重夹击。 但是换做化身,那就不一样了。 楚牧现在最想做的反倒不是铲除敌人,而是带着这青萍剑远离此地。 可斩破了黑白领域之后,天空却是突然被遮天蔽日的阴影而覆盖,滚滚黑雾在上空扩张,滔滔黄河九曲十八弯,将紫芝崖重重包围。 划空的身影刚刚离开紫芝崖,就见空间曲折变化,反倒让他下降了数十丈的距离。 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一旦入阵,便是大罗神仙也难逃。碧落仙子主持的大阵虽还没到这种程度,但让空间曲折变化,困锁内中所有外人还是能做得到的。 就这一瞬间的耽搁,太上魔尊已是如鬼魅般接近,轻声低语之中一点星光点出,“留下吧。” 太上诛魔指。 一指诛魔,星光般的指劲下,显化的是无比凝实的劲力,简简单单一指,却是让楚牧感觉到当初面对玉玄那“开天地”之招一般的威压。 “留不留下,可不是你说的算的。” 楚牧平静回了一声,身形被无穷的煞光笼罩,无尽的毁灭之气,杀戮之色在瞬间蔓延天地,连那黄河浊浪和凄惨阴风都无法靠近,青萍剑斩出撕天裂地的剑光,无上的杀伐剑气与指劲正面碰撞。 “叮!” 星光顿挫,剑光再起,太上诛魔指与剑气互相消磨,楚牧则是以剑化光,分化出无数剑影。 “帝江!” 楚牧将都天神煞和上清剑道化为一体,成就太元法身,此刻他以帝江之身出剑,剑影遍及十方虚空,无穷无尽,便是连太上魔尊体内都隐隐出现锐气。 四面八方,剑化天地。 太上魔尊的肉身终究有所不足,当剑气生起之时,他虽是及时镇压,却还是让那剑影从体内爆发,瞬息间便刺穿上身七十余个大穴,让身体爆出一蓬血雾。 可在同时,黑白二气循环,生死轮转,那爆碎的穴窍竟是重塑,连喷出体外的血雾也回拢自本体。 “不灭玄天。” 直如时光倒流般的奇迹发生,太上魔尊掌运太极,阴阳玄光扭转,无数剑影皆化,而后他双手一分,阴阳交错,一片混洞便出现,向前推出,向着楚牧笼罩而来。 “太霄混无。” “祝融。” 楚牧身躯再化,兽头人身,身披红鳞,青萍剑斩出九道赤金火龙,灿烂神焰将那混沌染成一片金红。 “共工。” 一剑再接一剑,楚牧身影挪移,变化再起,蟒头人身的共工之体斩出滔天怒浪,同样轰击在那混洞上,水火相激,猛烈的气浪轰震混洞,令得那混混蒙蒙的圆洞不断膨胀又缩小,眼看就要爆发。 太上魔尊却是在此刻横空挪移,以掌化刀斩切,刀光横掠,斩得楚牧赤鳞破碎,鲜血淋漓。 然而这一切,依然在青萍剑的推衍之中。 楚牧身影再化,借着变化之机避过太上魔尊黑白刀锋,血肉衍生,化出鸟身人面,一剑斩出,勃勃生机的剑光之中又含无穷毁灭,与那横切来的刀光碰撞。 “句芒。” 而后, “强良。” “翕兹。” “玄冥。” “奢比尸。” “后土。” ······ 一身一剑,一剑一招,每一次变化都是与太上魔尊的一次碰撞,剑式变化不绝,杀伐不休不尽,转眼之间,便是十二剑过。 “烛九阴。” 赤红龙躯在空中飞舞,诡秘莫测的光华从楚牧身上散开。 与此同时,先前所经过的方位也各自显化出魔神虚影,十二道煞气在这些虚影中轰发,冲天煞气陡然爆起,席卷天地,最终归于楚牧之身。 “盘——古——” 悠长的声音似是长吟,又似唱诵,无穷无尽的煞气之中,现出一尊雄壮的身影。 身上的青龙袍亦是化作龙甲,泛着青光的长剑斜斩,神煞划空,斩破黑白玄光,剑如开天之斧,断裂清浊,地水风火皆在剑下呈现。 太上魔尊再化太极图形,以阴阳黑白之光华横阻,却还是难挡这开破地水风火的强横一剑,太极图裂,双掌也在同时化为一片虚无。 他这化身终归是有所不足,难以企及本体,“太上三刀”也只出了前两刀,第三刀难以运用。楚牧又有青萍剑在手,足以将他所有的未来悉数看破。 一剑出,太上退。 太上魔尊当空飞退,身影直直没入那九曲黄河阵涌起的黑雾中,消失不见。 而楚牧也并未继续追击,而是以青萍剑映照那黑雾轨迹,双眸之中隐现光华,查看九曲黄河阵的阵势,欲要先行离去。 这一次碧游宫之行,敌方的真正目的便在青萍剑,只要青萍剑真正到手,就算是己方胜过一筹。并且,有青萍剑在手,也足以让楚牧在上清之道上勇猛精进,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标。 可就在这时,幽幽叹息声突然响起,恍如带着无穷魔力般的声音,让楚牧的左眼中出现琉璃色彩。 “大自在天魔!” 煞光回卷,镇压眼瞳中浮现的琉璃神光,楚牧眼中闪过无数光影,青萍剑应他之念,开始推衍对应未来,然而一道不断变化的琉璃神影在楚牧左眼中浮现,青萍剑所给出的画面竟是出现各种扭曲,变得模糊不清,难以看出切实内容。 “殷空邈终究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肯真心为吾出力,还好,吾亦留下了后手。” 虚无的意识空间之内,大自在天魔的身影在光轮中固定,琉璃神光映照着他的身体,熟悉的面容令楚牧确定了对方的真正身份。 “凌仙都!” 或者说多宝。 心魔道之主大自在天,其真正身份竟是多宝道人化身之一。 昔日太乙真人传递消息,言称多宝道人在道门和魔道还有其他化身。这消息楚牧虽不是尽信,但也相信魔道之中十有八九有多宝化身。 并且这化身,很有可能就是当初突然心性大变,破门出教的太上魔尊殷空邈。 可现在看来,太上魔尊实际上并非多宝化身,真正的化身,实际上是一直以来神神秘秘的心魔道之主——大自在天魔。 “佛魔一体,我早该想到的。” 意识空间内,楚牧看着那道身影,神色变化,“在你之前出手困住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的身份可能不简单,但我却是完全没往这方面去想······” “此乃知见障。” 大自在天魔盘坐光轮,缓慢的语调中带着一丝丝动摇人心的魔力,“吾虽不能侵入你之意识,却能蒙蔽你之视听乃至直觉,让你产生知见障。” 蒙蔽楚牧的感知,甚至于让楚牧忽略青萍剑所给出的相关未来。当知见障产生之时,就算再明显的征兆都会视而不见,原本清净的心境也被蒙上了一层无形的尘埃。 若非楚牧击退了太上魔尊,并试图离开,大自在天魔可能还不会现身,还在暗中潜伏着。 神光漫天,在瑰丽绚烂之中显化出深深魔性,虚无的意识空间化成缤纷世界,光怪陆离之中不断闪现无数景象。 有贩夫走卒,有商贾摊贩,有文人墨客,有僧道儒魔······ 男女老幼、贫富贵贱,苍生诸相,皆在此地一一显化。 善良、罪恶、丑陋、美好、淫邪、纯真,斑斓的色彩代表着斑斓的情感,在此地,在楚牧心中,演化出一副红尘浮世绘。 不同于凌仙都那平推当世的霸道,大自在天魔所显露的,是魔渡苍生的诡谲莫测,两者所代表的是不同的极端。 “公子羽。” 一声起。 “公子羽——” 声声连。 无数的人影呼唤着楚牧这一个马甲的名号,无数双眼睛中露出各种斑斓的情感,以及完全统一的贪婪。 他们,或者说演化他们的大自在天魔,在觊觎着这具身体,他们想要夺取这千锤百炼的身躯。 “原本吾是打算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一点点夺取你的身体看,可惜,殷空邈不欲出力,只派了一具化身前来,这让吾不得不提前出手。” 大自在天魔盘坐光轮,淡淡的话语之中带着掌握一切的从容,“得此之身,吾也算是能和凌仙都站在同等位置了。” 话音落下,人海汹涌,那无数道人影蜂拥而来,带着众生百相,带着统一的贪婪向着楚牧伸手,一只只手掌竟是无视楚牧意念波动,直接抓在他的身上。 “先夺此道意识,再行吞噬其他。” 琉璃神光所化的光轮在此地化作一棵参天大树,扎根在楚牧的意识之中,根须向着心灵不断蔓延,开始强行侵略楚牧的意识。 这等现象反馈在外,便是楚牧的左眼越发斑斓,恍如一块琉璃水晶一般多彩,那不断变化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清晰,一步步占据楚牧的瞳孔。 “想不到,此行竟然还有如此收获······” 楚牧另一只眼睛出现冰晶般的冷静,语含漠然地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今日我便看看你这心中贼,如何窃夺我之身躯。” 淡漠化作了无形的冰冷,楚牧的心灵开始无限超拔,恍如从人心化作了天心,出现了冥冥漠漠的高远和冰冷。 大自在天魔固然诡异,多宝化身固然强悍,但他楚牧这么多年的经历所造就的心境,也不是吃素的。 第八十三章 大磨对佛掌杀剑斩天魔 昆仑山。 步履轻轻踏足昆仑山的地区,当那迷雾涌起,之时,他又将脚收了回来。 太上魔尊微微抬头,似是在和一双无形的眼瞳对视,身影和那弥罗万象阵的范围只差一步,随时都有可能突入阵中。 不过若是在此时突入阵中,饶是太上魔尊的实力如何高深,都免不了一个死字,弥罗万象阵配合诛仙剑阵,挡者披靡,便是连至道也可杀,太上魔尊固然强横,但如今的他还是无法视这两座大阵如无物。 所以他在等,等待玉清道首楚牧撕裂空间相助盟友,那是大阵虽是全力发动,厉害非常,但终归是有了偏移,给了太上魔尊一个机会。 而若是楚牧不发动大阵相助盟友,那他那些盟友的生死,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做出选择吗?太上魔尊。” 元始殿中的楚牧眸现冷光,视线似是穿透群山,直直看到那道距离昆仑山只有一步之遥的身影。 将大阵笼罩昆仑山,已经是他的极限,撕裂空间攻击不是不可以,甚至楚牧可以用昆仑镜沟通昆仑山,将万里之遥化为咫尺,哪怕是身在他处也可受到昆仑山龙脉的加持。 但那样的话,却是难以真正危及太上魔尊这等强者的性命,他也许能击退太上魔尊,却难杀了太上魔尊。 在昆仑山之内,那是天时地利皆在己方,可说是时来天地皆助力,在外,那就只有力量加持一个优点了。 太上魔尊在威胁楚牧,逼他做出选择。 是相助盟友给人机会,还是固守昆仑山提防太上魔尊。 如今玉清道脉内部还有余毒未除,先前大战之中突然反叛的道脉弟子固然已经被铲除,但谁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叛徒潜藏着。再加上,太上魔尊也非是孤立无援,元始玉碟可是明明白白显示着,赤城子如今也在昆仑山附近。 而反观楚牧这边,先前的大战之中,太上魔尊重创两位至人,如今那两位还是伤势未愈,这让楚牧少了两位帮手,也算是将两方勉强拉回到相同的境地。 是的,勉强。 如今单论胜算,还是楚牧占优,哪怕他给出机会,太上魔尊也不是那么容易得逞的。 “既然如此,那我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楚牧带着一丝冷笑,开启启动剑阵。 太上魔尊想要趁机出手,他楚牧又何尝不想斩杀此人?这一局,楚牧接下了。 ························ 金鳌岛。 浊浪排空,黑雾迷天。 楚牧身在九曲黄河阵中,可说是相当凶险,哪怕此刻主阵之人是碧落仙子,此刻情况依然不是太过乐观。 那滚滚黄河在不断躁动,甚至间或有金光射穿黑雾,透露出正在交手的景象。 碧落仙子等人的情况并不算乐观,只因九曲黄河阵的创阵者此刻就站在她的对立面,并且大阵最重要的中枢混元金斗,曾经也是琅嬛天的法宝。 是以,哪怕有绝阵加持,碧落仙子这一边的形势依然不容乐观,连带着楚牧也受到了九曲黄河阵的浊浪冲袭。 好在他自身所凝练的都天神煞也是浊煞之属,并且太元法身也是汇聚上清武道所塑造而成的成果,是以对于这绝阵的攻势还是能够承受得住。 但关键的不是九曲黄河阵的冲袭,而是来源于内心的侵蚀。 当那万千只手掌抓到楚牧身上时,本该波澜不惊的心境竟是泛起波澜,哀愁、悲伤、仇恨······五蕴六尘之毒,万千沉沦之念,皆在此刻冲击楚牧的心境,叩问心关。 “心魔?” 楚牧感受着那种种杂念,心中竟是涌现出一丝好笑之感。 他曾笑傲武林,也曾君临天下,有过妻儿家小,有过生老病死,这人世间的百般滋味,楚牧实际上都曾经体会过,数世轮回,可不是只为了精进修为,做个只追逐力量的武痴的。 “我心中,没有心魔的生存土壤。” 五蕴六尘之毒,万千沉沦之念,于他而言皆不过是杂念而已。他在风云世界承载一界之罪,在金光世界承受苍生沦亡之念所凝聚的一剑,岂不比这些红尘杂念更为难缠。 昏昏暗暗的气息陡然从楚牧身上生出,那一只只抓在身上的手掌刚刚接触这股气息,就如泥牛入海般被吞噬,所有的欲念都被侵吞,化为这股气息的一部分。 斑斓之景染上了一层吞噬的黑,黑气弥漫之间,竟是将大自在天魔的琉璃神光侵蚀得半边漆黑。 “大自在天魔,你觉得你是和佛相对的魔?” 渐起的黑雾笼罩了身躯,在那昏昏暗暗的气息之中,那人冷笑出声,“你是魔?那我是什么?” 漆黑的魔气猛然爆发,承载一界恶念的邪异,破灭一界的杀伐,屠戮诸神镇杀天帝的恐怖,在那混混沌沌的漆黑之中,屹立起一尊毁灭的魔影,滔天的魔气反向侵蚀琉璃神光,将这斑斓世界夺取半边天地。 要知道,楚牧对于太元法身的初始规划便是万邪万恶的天魔之途,他汇聚所有的魔道功法演化出毁灭的虚无,将上清之道以自己的理解来诠释,而非单纯地照着前人的道路来行走。 如今楚牧修习的上清功法越来越纯正,再非过往的野路子,但他对于上清武道的理解却是从始至终未曾偏移,否则也不会有融合都天神煞的太元法身存在。 在这万物化虚的滔天魔念下,大自在天魔所演化的浮黎苍生都被无情吞没,完全无法动摇楚牧之心境。 一道道魔神般的身影和琉璃神光碰撞,意识之间的交锋更为激烈而险恶,动辄就是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大自在天魔终于从那光轮中站了起来,他保持着凌仙都的样貌,身后有一轮套着一轮的佛轮出现,琉璃神光亦是化作纯净而霸道的金色佛光。 域外有天,他化自在。 在这心灵的世界之中,大自在天魔可化万物万象,色空虚实,皆可随意变化。 而现在,他以凌仙都之形按出一掌,巨大的佛掌涵盖天地,将这意识空间完全纳入掌中。 如来神掌。 没有什么第一式第二式,只有绝对的霸道,只有称雄现在,平推当世的伟力。 将万千佛法融为一体,推出属于万佛之祖的一掌。掌纳如来十力,照遍诸般果业,一切色空虚实皆被一掌完纳,无量佛光覆灭一切外道。 楚牧再度面对这一掌,再度直面这无懈可击、霸道至极的佛掌。 这一次,他没有外力可借,只能凭借自己和这如来神掌对抗,但好在此处乃是意识空间,决定胜负强弱的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更为唯心的意志、境界、心灵。 “当——当——当——” 末日的钟声在回响,无垠的虚无化作一片黑暗,在那黑暗之中,通天彻地的盘古魔身屹立,双掌如轮般旋转,毁灭的煞气在掌间形成一个大磨,磨灭无量佛光。 力量,力量,还是力量。 毁灭,毁灭,还是毁灭。 纯粹的毁灭和力量,比之如来神掌更为极端的霸道和酷烈,若说如来神掌是将万千佛法融为一体,大巧不工的一掌,那这大磨便是绝对的朴实和极端,只将力量和毁灭完全展现。 便是神掌再如何神奇,面对这绝对朴实的一掌,也是没了变化的余地。 这若是在外界,那楚牧是绝对不敢这般与如来神掌抗衡的,弱者想要胜过强者唯一的办法,就是靠着变化,而非是硬碰硬。当初在擎天峡外初次面对这一掌时,楚牧便被逼着创出了“三界通天剑”才算是度过那一劫。 不过现在,在这意识空间内,楚牧却是有了和对方硬碰硬的本钱。 一个又一个残破的世界在身周浮现,毁灭的气息在不断增强。楚牧曾经承载了风云世界的九空无界,曾经屠戮了金光世界的所有生灵,曾经将诛仙世界的仙道彻底灭除,也曾将诛仙世界的神族打落凡尘,将神界化作一片空无。 过往的经历化作了一幅幅毁灭的画卷出现在身周,灭世大磨转灭无量佛光,与那铺天盖地的佛掌正面碰撞。 双方在意识方面的斗争,甚至影响到现实,在楚牧现实中的身体周围显化无垠的虚无和无量的佛光,两者交错纠缠,不断泯灭,令得楚牧的身体都呈现出半黑半金之色,显得诡异至极。 “原来是你!” 斗争之中,大自在天魔的声音带着一丝讶异响起,“原来那个穿梭世界的人是你,这般说来,你就是元始天尊所选中的人了。难怪那个楚牧会和你合作,难怪你可以将这盘古之身给凝聚出来。” 楚牧这演化的毁灭之景并非虚假,大自在天魔也看得出来真假,亲眼看见这一幕幕毁灭之景,让大自在天魔终于确定了这公子羽的真正身份。 在他眼中,楚牧乃是杨戬的他我,可以看成是杨戬摆在明面上的掩护,而这公子羽,无疑也是楚牧要掩护的存在之一。 这也难怪楚牧会和这公子羽纠缠不清,原来是要给他打掩护啊。 “这背后也许还有其他隐秘,但你终于是出现了。”大自在天魔笑道。 不管还有什么样的布置,至少眼前这人无疑是元始天尊选中之人,这样一来,就足够了。 “足够?你就这般有心能够胜过我?”黑暗之中,传来雄厚而苍茫的魔音,那盘古魔身运转大磨,毁灭气旋无休无止,磨灭一重重佛光,将那佛掌都研磨了小半。 在这意识空间之内,楚牧的过往皆数化作他的力量,他的境界也是不再压抑,肆意挥洒着魔气。 “一念生,万物生,一念灭,万象灭。” 光轮中的身影开始波动变化,有身影在再度闪现的琉璃神光中走出。 “他化自在天,于他化中得自在故。” 一袭简单的青色道袍,长发被木簪束住,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道气,演化出无数道纹。 依然还是凌仙都的样貌,但这一次,那气息却是和凌仙都有着绝大的不同,那渗入骨髓的古老和沧桑,就像从无比遥远的历史中踏着时光长河,顺流而下走出一般。 “吾从来没说,吾只能演化出一人。” 大自在天魔以凌仙都的形象哈哈笑着,而在他身旁,那古老沧桑的道人缓缓捏出一个剑诀,四道剑光陡然撕裂了佛光和大磨的纠缠,在四方显化出四道剑门。 “多宝道人······”楚牧看着这道身影,声音都出现了些许干涩。 这道身影,无疑就是多宝道人,是大自在天魔和凌仙都的本体,是久远时代之时,在那灵山大雷音寺中斩杀如来佛祖的人。 楚牧曾经在诛仙剑中看到那一幕的开头,自然识得这一道身影的身份。 而那四道剑门,毫无疑问乃是诛仙剑门,这多宝道人竟是在这意识空间中演化诛仙剑阵,要以此来将楚牧诛灭。 这种待遇,楚牧也不知道该说荣幸还是倒霉,毕竟这可是当年如来佛祖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尽管大自在天魔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真正重演昔日多宝道人之实力的,但哪怕是不完整的多宝道人,也足以将楚牧打入彻底的败亡之境了。 “可惜·······” 楚牧突然低声笑了起来,“可惜现在,诛仙四剑不在你的手中。” 意味莫名的话语,低沉的笑声,两者在这片空间中回响,大自在天魔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 但是,迟了。 四色剑光撕裂了这意识空间的斑斓,从后向前,直接贯穿了大自在天魔的身影,紧接着剑气爆发,无穷无尽的杀伐剑光将这意识空间切割成无数碎片,连带着大自在天魔也被剑光切割成大大小小的残影。 而在外界,玉清道首负手站在公子羽身后,四道剑光同时刺穿了前方的身体。 “假的终究是假的,心魔虽然诡异,但难堪杀剑之锋芒。”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里应外合,将这意识空间彻底毁灭。 “可惜了······” 大自在天魔发出最后的余响,“就差这么一点,这具身体就到手了。不过,心魔不灭,公子羽,我们终究还会再见面的。” “再见面时,你未必能活。” 楚牧淡淡说着,那剑光再度纵横,将那大大小小的残影碎片彻底湮灭。 与此同时,昆仑山,玉鼎宗。 一道身影微微抬头看向那远方的玉清祖庭,冰冷无情的目光在双瞳中闪现。 ‘是时候了······’ 他在心中这般说着,眼瞳中隐隐浮现黑白流转的光泽。 第八十四章 时光泡影 九曲黄河阵中。 四条蛟龙缠绕绞杀,琅嬛天和碧落仙子师徒二人全力出手,天云道绝学从二人手中不断使出,激烈搏杀。 金蛟剪相对,蛟龙搏杀。 混元金光相冲,金芒破云。 天云道绝学信手拈来,如行云流水般流畅,两道身影交错挪移,身姿唯美,又带着致命的危机。 交战至今,战局胜负实际上已经初现端倪。碧落仙子虽是催使鲲鹏舟直接布下九曲黄河阵,拥有大阵相助,但敌方却有琅嬛天这位大阵创始人在,她在早先就已经做好应对,使得天罗子等人不受黄河阵中的浊浪、黑雾影响,并且亲身对上执掌混元金斗的碧落仙子,将其死死缠住,不让对方有余力操纵大阵。 “和光同尘,大定包容。” 琅嬛天手捏印诀,混元金光陡然大盛,耀眼光芒之中,碧落仙子竟是感觉手中金斗陡然一滞,正在抗拒自身的真气。 这一瞬间的迟滞,被琅嬛天抓住机会,只见她一手捏诀,一手以剑指舞剑,朵朵青莲飞舞于指尖,剑气化长虹,倏然间震击在混元金斗上。 本就已经失控的金斗直接脱手而出,琅嬛天身影挪移,凌空飞舞,直接将另一只手的印诀打在飞空的金斗上。 “嗡!” 和光同尘的真气融入金斗之中,使其散发出淳淳金光,刹那间真气九转,金斗猛然一震,那内中的所有气机印记,悉数被炼化消融,而后重新塑化成新的印记。 随后,琅嬛天掌托金斗,一边与碧落仙子对掌,迸发出涟漪般的气劲,一边淡淡道:“上清道脉所有的道器,都经由师兄之手留下暗门,以便他日重归吾等之手,你想要以九曲黄河阵来对付我等,如何能不败?” 九曲黄河阵以混元金斗为基,阵势演化全系于一物之上,当此物被敌方夺取之时,这大阵也就破了。 而在琅嬛天手上,她不但是以此破了碧落仙子的阵势,甚至以混元金斗为枢纽反夺大阵的掌控权,使得九曲黄河阵为己所用。 琅嬛天便手托混元金斗,浩大金光升腾而起,随着她素手一抬,金光化作液体般的辉光瀑布,直接淹没碧落仙子的身影。 在那金光之中,碧落仙子只觉浑身真气全消,气血完全沉寂,全无反抗之力,只能被金光拘锁着拉向琅嬛天,轻轻巧巧地被束缚在琅嬛天身侧。 浊浪涌起,滚滚浊气直接向着碧落仙子裹来,在那晦暗的气机之中,她的精气神三元都在被腐蚀削弱,转眼间便被削去了十年功力。 好在琅嬛天终究是念着曾经的师徒情谊,在碧落仙子被削去十年功力之后,她立马便以淡淡的金光斥开浊气,不使碧落仙子的功力继续衰弱。 九曲黄河阵以混元金斗为基,内藏三才之妙,另有惑仙丹、闭仙诀演化这弥天黑雾,滚滚浊流,此二者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万分阴损。 被混元金斗擒拿的敌人基本都没了对抗阵势的能力,受到这黑雾和浊流的侵蚀,都不需要一时半刻,就会化作毫无力量的普通人。 琅嬛天紧接着再运金斗,金辉瀑布笼罩方圆数里,镇压诸敌,就连萧忘情也被逼得连连后撤,强行以剑开出一条道来。 至于踏月和云汐这两位仙子,此刻已经被擒拿了。苍龙虽还在抵抗,但身影已经被淹没在金光之中,眼看就要被拿下了。 “恭喜道友。” 天罗子满脸笑容地飞过来,恭贺道:“道友取回混元金斗,拿下天云道三仙,那鲲鹏舟自然也是道友的囊中物了。今后这天玄界,道友大可任意纵横。” 有鲲鹏舟在,琅嬛天完全可以随时随地开启九曲黄河阵,不需要做过多的准备,并且她如今的实力正处在突飞猛进的时候,只要再往前进一步,进入至人之境,那么即便是天罗子这样的老牌至人也不敢与其生死较量了。 而对于这些转世古仙而言,至人确实有难度,但以他们的底蕴,这进入至人之境不说十拿九稳,可超过五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琅嬛天见到天罗子,却是一派冷淡,但还是维持着客气,道:“当务之急,还是夺得青萍剑,师兄的化身已经困住······” 琅嬛天这一句话都还未完,她就感应到九曲黄河阵中爆发出滔天杀机,无穷的杀伐之气撕裂了遮天蔽日的黑雾,将那鲲鹏舟的影子都给展露出来。 “不好。” 琅嬛天惊呼一声,迅速道:“组阵!玉清道首来了!” 九曲黄河阵固然是一大绝阵,但相较于诛仙剑阵,却还是差了一个层次,她琅嬛天能够靠着九曲黄河阵和混元金斗轻易拿下天云道三仙,困住苍龙,甚至将萧忘情封锁在阵中,却无法奈何那仙道第一杀阵。 哪怕如今时过境迁,诛仙剑阵也依然是天地第一杀阵。 不过好在,此时身在此地的,不止她琅嬛天一人。 上清一脉擅长阵法,同门道友甚至研究出了互相串联的法门,能将各自的阵法组合,进而强化阵法威能,甚至于连结成更强的大阵。 像是虬首仙、金光仙、灵牙仙三妖,便是将太极阵、两仪阵、四象阵组合,环环相扣,三位一体,论棘手程度甚至还要超过十天君的绝阵。 甚至那传闻中的截教万仙阵,也是阵法组合的产物。 此时,琅嬛天就是要让众人组阵,于九曲黄河阵中再列阵,抵抗诛仙剑阵的杀伐。 然而那杀伐剑光却是来得前所未有的迅疾,前所未有的快,就在琅嬛天的声音落下之际,杀戮的光影已是撕裂了重重黑雾,剑气横贯阵法演化的黄河,倏然间便已经近在眼前。 “吟!” 如沧海龙吟般的剑鸣响起,四道剑光剖开了璀璨的金光,斩裂了一面面宝镜,在刹那之间斩过金光圣母转世身的躯壳,将其斩成齑粉。 “轰!” 剑气呼啸之间,楚牧的身影乍现乍隐,日月之瞳与琅嬛天对视瞬间,释放出彻骨森寒的杀机。 “吟!” 他的身影在剑鸣声中消失,化作一道光,一道影子,直接冲入金光圣母附近的风吼阵中。 “该死!” 风吼阵主阵者董天君厉声怒吼,手持幡旗,舞动风火,三昧真火与万千风刃齐出,风火交作,演化出席卷天地的烈焰风暴。 “轰!” 下一个瞬间,杀伐剑光撕裂风火,忽闪的剑影中,董天君遭受万剑穿身,形神俱灭。 原地只留下如沧海龙吟般的剑鸣,而楚牧则是携四剑杀入了下一个绝阵之中。 他并未全面开启剑阵,而是让四剑在身周游走,以四剑为手足,肆意挥洒杀伐剑气,攻敌伐命。 瞬息之间,两大绝阵被破,主阵者金光圣母和董天君悉数陨落,连神魂都被斩杀湮灭。也就是他们的真灵实际上还在封神榜上,否则此刻这世间已经没有这两人的痕迹了。 但饶是如此,想要再度复苏,也是千难万难。 下一个绝阵,是红水阵。 此阵内夺壬癸之精,藏天乙之妙,变幻莫测,阵开即演变红水汪洋,但凡触碰,便是金刚之身也要在瞬间化为血水。 然而这一阵,依然没能挡住楚牧超过一息时间。 “轰!” 红水汪洋被剑光撕裂,凌厉又惨淡的剑气将洪水镇切割成五道长流,最终四道剑光在主阵者王天君身上汇总,断其四肢与首级,斩身灭魂。 “怎么这么快?”琅嬛天眼中惊异更甚,有些不敢相信地道。 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从入阵到破阵杀人,前后甚至连一个瞬间都未到。那玉清道首就这样摧枯拉朽地连破三阵,连斩三人。 而己方众人却是连拦阻都难以做到。 绝阵在此刻不是众人的护身符,反倒成了阻拦他人救命的绊脚石。 话音未落,剑光纵横,进入了烈焰阵中,原地只留一声清脆剑鸣。 烈焰阵中。 巨大的三首红幡屹立在在正中,空中火、地中火、三昧火三种真火铺天盖地,将整座大阵化为了一座烘炉。 主阵者白天君便站在三首红幡下,冷冷盯着那突入大阵的身影,“诸道友皆在,九曲黄河阵可截断空间,你与昆仑龙脉的沟通,绝对无法持久。” 而现在,他已经将楚牧给困住了,就算楚牧能破此阵,也许经历一番激战。等到他破阵,其余绝阵已经将对方完全包围了。 “这句话,前面的那位也说过。” 楚牧在剑光的包围下施施然说着,面上不见丝毫匆忙,“他坚持了十六息,你又能坚持多久?” “怎么可能是十六息······” 白天君失声叫道,敏锐如他,已是察觉到了楚牧话语和现实的矛盾之处,但楚牧已经不给他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了。 杀伐剑光斩天裂地,滔天烈火都难挡剑光纵横捭阖,转眼间,白天君就已经直面那冷酷的剑气。 “啊啊啊!!!” 他高声怒吼,全力催动阵势,焚天烈焰化作如同太阳一般的火球高高升起,直直迎向那恐怖的剑光,但这负隅顽抗并没能创造出什么奇迹,杀伐剑气斩碎了烈焰之球,以无匹之势将白天君笼罩在无边剑影中。 九息,这是白天君所坚持的时间。 而在外界,那熟悉的剑鸣声再度响起,楚牧人剑合一,闯入下一个绝阵中。 时间,在外界仅仅过了瞬间,甚至连瞬息时间都不到。 时间流速的差别将绝阵内外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让对方的人数优势完全成了一个笑话。 而这一切,当然是因为楚牧以昆仑镜加速了时间。 不管内部过了多长时间,外部都只会过了瞬息不到的时间,更别说白天君等人并不能坚持太长时间了。 于楚牧而言,人数众多从来不是敌人的优势,而是敌人最大的劣势。除非对方把所有人捆在一起,否则楚牧有的是手段分割战场。 哪怕仅仅是方寸大小的地方,都足以让楚牧和敌人来一场生死搏杀,更别说是这么一座大阵了。 “吟!” 一息之后,化血阵破,主阵人孙天君死于绝仙剑下。 剑光纵横,下一个目标,地烈阵! 不过在这时,天罗子终于捕捉到楚牧的轨迹,身影如同鬼魅般拦截,赤红如血的天罗化血神刀带这荒芜和灭绝,犹如横掠天空的蚩尤之旗,向着楚牧披落。 与此同时,琅嬛天稳固空间,以阵势镇压周遭,不让这位玉玄弟子有撕裂空间的余裕。 刀光冰冷,殷红的血色在瞬间充溢楚牧的眼瞳,那绝灭的刀势,让楚牧感觉到了一丝丝轻微又相当明晰的幻痛。 这是楚牧的灵觉在对他发出预告,眼前这刀,能够对他造成伤害,眼前这人,实际上已经跨出了上清武道的藩篱,楚牧并不能将其视作等闲道门中人。 然而这一刀,终究未能伤到楚牧,天罗子也终究没能够拦住楚牧。 那人剑合一的身影如同泡影,在天罗化血神刀下倏然破灭,真正的楚牧却是出现在天罗子身后,直直闯入地烈阵中。 ‘以宙光之道将我的身影延迟一息时间显现,这一招,便唤作‘时光泡影’吧。’ 在天罗子的感应中,楚牧的身影就在眼前,但实际上,那不过是一个梦幻泡影,真正的楚牧已经领先了一息时间。 而对于楚牧这等强者而言,一息时间,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这一招,将所有人都给蒙骗过,让楚牧得以闯入地烈阵中,而后在一息都不到的时间里,地火爆腾,在光与热之中,在沧海龙吟般的剑鸣声中,楚牧身影再现。 快,太快,前后连十息都不到,楚牧就已经连斩数人,尤其那诡异的速度,酷烈的杀伐,让人忌惮至极,甚至于连擒拿萧忘情都难以顾得上了。 “这诡异的速度······” 天罗子微微眯起眼中,目中露出狐疑之色,“莫非······” 他脑海中灵光闪现,已是捕捉到了某个关键点。 但不等天罗子深思,楚牧的身影已经掠过他,杀向这大阵真正的中枢——琅嬛天。 这两位昔日曾萍水相逢的对手如今再度相对,当杀伐剑光照耀绝阵之时,所有人都倾尽全力地应对。 “尔敢?” 三大神君齐齐怒喝,在狂啸声中,虬首仙化成一只巨大青狮,仰空咆哮,太极轮转,阴阳二气形成巨大太极,如一堵坚墙般挡在前方。 紧接着,一只黄牙灵象和一只金毛犼咆哮现身,两仪分化,两仪阵套在太极阵之外,无数阵纹勾连,合丝合缝,演化四象。 太极,两仪,四象,阴阳分化,四象同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跃然而起,磅礴之气锁纳虚空,化作一张天罗地网迎向那杀伐剑光。 “妖?” 楚牧一双眼瞳将这三者看得分明,他能万分确定,这三者是实实在在的妖类,而非修炼某种妖类法身的武者。 ‘十万大山中,也有凌仙都的部属?’ 当今世上,除却江海,就只有十万大山中还有妖类存在,其余之地皆为人族,就连深山老林中都鲜少出现有灵智的兽类了。 十万大山对于神州来说是蛮荒之地,而昔年截教门人多数都是披毛带角之辈,躲在十万大山中,确有可能。 这一念头在心中闪过,楚牧轻笑一声,向着那天罗地网点出三宝玉如意,“太极两仪生四象,差强人意。” 三宝玉如意隔空一点,阴阳逆乱,乾坤颠倒,思想逆转,两仪崩解,太极两仪四象阵,破! 若是换做其他,楚牧还可能要多费一番手脚,甚至需要仗剑强破,但若说太极两仪四象······ 呵呵,举手可破。 三宝玉如意统御万气,楚牧对阴阳之道研究至深,更已练成“颠倒阴阳”,这太极两仪四象阵没用。 剑光在身周汇聚,四剑之气凝聚出一把贯穿天地人的巨剑,自长空射下,以无匹之势贯穿中央的青狮,狠狠刺向后方的老朋友。 琅嬛天也在同时运转金光,混元金斗射出金色光辉,如将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华都收敛进其中,乾坤万象都收罗其内。 和光同尘,大定包容。 混元金斗内藏天地人三才之妙,如纳世界,内外非是一片天地,可包容万物,可镇压乾坤。 而楚牧则是将四剑之气凝聚,以阴阳淬其锋,以诛戮陷绝凝其体,这一剑,正是他所创的杀伐极剑——三界通天剑。 两者接触,惊天动地的波动在瞬息间蕴成,毁灭的波流轰荡天地,淹没四方。 第八十五章 我辈皆是无情人 暗藏天地人三才之金光与贯穿天地人三才之剑碰撞,毁灭的潮流瞬息间生成,而琅嬛天则是连连运转真气,使得混元金光中衍生出千万种变化,无数金光漩涡在金辉中凝聚,吸附在那贯穿三才的巨剑上。 “嗡嗡嗡嗡······” 漩涡俱动,带出无数声杂乱的嗡鸣,混元金光不住吸摄、镇压,势要将这一剑给完纳。 然而楚牧这一剑,不但有他自身的功力,还以诛仙四剑使出,混元金斗可将至人以下任何武者轻易擒拿,甚至连萧忘情都被逼得连连后撤,但相较于诛仙四剑,还是有所逊色。 只见楚牧弹指振剑,诛仙剑发出尖锐的鸣啸,如同嗜血的魔龙一般翱翔射出,其余三剑紧随其后,飞入到三界通天剑内。 四剑齐出,如魔龙啸空,三界通天剑杀机大盛,极端的杀伐震碎了贯穿的青狮,将天地人三才强行扫灭,混元金光顿时便被斩成无数点残光,而琅嬛天也终于暴露在杀剑之下。 “大兄。” 危机关头,琅嬛天微微后撤一步,同时口中呼唤。 五色豪光骤然闪现,一个又一个混洞出现在三界通天剑前。每一个混洞之中都运纳如沧海般的磅礴之气,整整二十四个混洞出现在前方,向着中央一撞。 “轰!” 这一下,才是真正的毁天灭地之难,九曲黄河阵剧烈动荡,被加固的空间都被撼动得震颤不停,就连三界通天剑都被这无匹的大力撞得四分五裂。 冲击波如怒海潮流般向着楚牧撞来,他周身一道道清光被撞得崩碎又重新塑成,浩荡的余波传导至身体,令他身形一震,步履被逼得强行后退。 也就在这时,黑白玄光交错,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天意之刀斩开道道清光,直取楚牧首级。 太上魔尊,他又出现了。 此人先前被楚牧的太元法身打得冲入了黑雾中,此刻却是再度出现,手上气刃黑白流转,阴阳、清浊、正反,种种矛盾又互相依存的气机被容纳在这一刀之中,瞬息间斩裂楚牧身周九重清光。 “太上魔尊,你果真够狡猾,先前竟是诈败。” 楚牧的话语字字清晰,闯荡入耳,时间都似在此刻为他停留,让这一句话清清楚楚地传入太上魔尊耳中。 “但是,你的‘天意’,贫道已然尽破矣。” “太上三刀”,楚牧通过当年的见闻而悟出前面两招,尤其在第一招上,他浸淫甚深,不敢说比拟太上魔尊本人,但因为修习了“颠倒阴阳”,他已是全然无惧这第一刀——“天意”。 只见楚牧侧身向后,三宝玉如意化出一个完美的圆弧,显化出太极之形,紧接着却见这太极逆转,阴阳反向分离,清浊为之逆乱。 楚牧周身出现一个混乱场域,这场域内部阴阳逆乱,清浊混沌,太上魔尊的这一刀甫一接近,便自发对冲崩散,刀光碎裂成无数散乱的气机乱冲。 与此同时,青光陡闪,化出朵朵青莲,被束缚住的天云道三仙皆被青莲围住,一道身影乍现乍隐,携着三仙一同冲出重重黑雾,直往阵外突围。 “走。” 这正是楚牧的太元法身。 听到太元法身公子羽的声音,萧忘情提剑振气,呼啸的剑风如吹荡天地的宇宙之息,腐朽的剑势摧破浊流,将被困的苍龙给解放出来,一同向着阵外突破。 因为楚牧先前出击之时催动的诛仙剑阵,九曲黄河阵实际上已是被撕裂半边阵势,连天空中的鲲鹏舟都清晰可见,他们正是要从这半边阵势中突破,回返鲲鹏舟撤离。 “休走!九地腐仙。” 一面瘟伞横空击来,一道道暗黄瘟气化作凄厉的毒龙,向着突围的青光追袭。 同时,天罗子掌现血光,纤薄的气刃带起滔滔血流,眼看就要出手斩击拦截。 可就在这时,那杀伐剑光陡然暴涨,残酷的杀机衍生出无穷的毁灭,四剑升空,刹那间,亿万道剑光如流星般陨落,天地之间再无他色。 “万化定基。” 楚牧轻轻吐出四个字,剑光扭曲了天地,杀伐剑气如将这方圆十里的空间凝缩充塞,天地之间唯有那四剑之气所形成的混沌之色。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地覆天翻。 天人合发,万化定基。 上合天道循环,宙光流逝,下合大地轮回,人心杀伐,引导万象终末。 楚牧终于给自己的证道之剑起了个名号,这一剑,便唤作“万化定基”。 天人合发,一切变数皆定下基调,这基调,便是毁灭! 昆仑山的龙脉之气如沧海横流,充塞天地,毁灭的剑光将空间扭曲得不成样子,将时间都震慑在刹那。这一瞬间,万象皆杀,乾坤沉沦。 “不好!” 所有的敌人都豁尽全力,试图防下这一剑,但楚牧并未给出时间,他的杀伐剑光将方圆十里化作了一片混沌世界,亿万道剑气破灭了森罗万象。 而太上魔尊,正是距离楚牧最近,也是他最主要的目标。 “杀!” 无数道漆黑的裂缝以太上魔尊为起点,倏然出现,遍布混沌,如蛛网般交错。杀戮的剑光在出现的刹那,便已经冲入太上魔尊的体内,毁灭的虚无以其身为起点,撕裂他身体的每一寸肌体,斩杀元神中的每一分意识。 来不及有多余的动作,太上魔尊便已经消泯在漆黑的裂缝之中,在这倾尽全力的一剑下,这位魔尊的化身根本来不及反抗,直接被化成虚无。 但在同时,一道黑光却是从那消失之处腾起,向着远方电射。 楚牧眉眼漠然地挥剑,虚无的剑光快其一步,横截助那道黑光,剑气森然,吞吐混沌之色,只是轻轻一绞,便将这道黑光消灭殆尽。 斩出这一剑后,楚牧面色泛白,有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他毫不犹豫地退入一道漆黑裂缝之中,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在同时,空中的鲲鹏舟挥动翅膀,如一只巨大的利箭,飞射长空。 ························ 昆仑山,麒麟崖,玉虚宫。 灵气化作狂岚在玉虚宫上空乱舞,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吞纳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气机,源源不断地传入彼方,支援那位玉清道首。 与此同时,太真仙尊和补天道主在群山间和闯阵的不速之客搏杀,两人联手,死死纠缠那位借机入阵的魔道第一人。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注意到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在玉虚宫中游走,视那些匆忙来回的道人如无物,轻而易举地潜入到玉虚宫后偏后方区域的院落区域,向着那一座高耸的阁楼而去。 那里是历代道首的居住之所,同时也是道首的闭关之地。 昔年,元无极便是在这座阁楼中多年不出,日夜修行以试图让自身伤势痊愈。因此之故,这座阁楼中收藏着玉虚宫一些重要的典籍供元无极随时翻阅,这其中,就包括元无极修习的玉虚宫绝学——《弥罗混元真章》! 这道身影早就得悉了《弥罗混元真章》的所在,并且通过或明或暗的验证,他确认了楚牧并未将这部神功移送他处。 而现在,正是他获得《弥罗混元真章》的最好机会。 此刻,楚牧在金鳌岛进行支援,弥罗万象阵在全力运转隔空加持,玉玄和叶梦色两人皆在不久之前遭受重创,如今还在全力疗伤,而太真仙尊和补天道主都在拦截太上魔尊,与其激战不休。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是吗? 此时此刻,没人能够拦住他,就算是玉玄和叶梦色拖着伤体在此地驻守,也不过是多添两条亡魂而已。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甚至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以致于当楚牧的背影出现在打开的大门后时,他反倒有种这才正常的感觉。 虽然,他并不会因此有丝毫的错愕感,因为错愕感,同样也是一种不该有的情绪,早就被他给排除了。 “二百五十六息。” 他走进阁楼,看着那道背影徐徐道:“你总共就消失了四百五十六息时间,上清道脉,让人失望。” “准确来说,是一百六十三息。” 楚牧的手掌摩挲着如意,转身看向那熟悉的身影,“剩余的九十三息时间,我用在了等待。看样子,你果然是无法和太过遥远的化身同步。” 化身与本体相隔过远后,不只有无法维持的问题,还有切断联系的问题。这一点,楚牧可以靠着昆仑镜来解决,对他来说,距离并不是什么问题,而太上魔尊即便以天纵之资创出独立的化身,也没法避免后一个问题。 在他的计划中,此刻楚牧应该还在金鳌岛上救援盟友,他还在与敌人激战。就算诛仙四剑能够快速攻破绝阵,以对方的实力,也完全可以在楚牧破阵之时合拢阵势,将楚牧团团包围。 最少最少,楚牧也会被拖住两刻钟,乃至无法在短时间内返回昆仑。 但是,楚牧不讲武德地加速了时间,连破数阵都只在一瞬间,就算对方想要合围,也完全无法做到。他甚至在解决麻烦之后回来打个坐,调个息,恢复一下元气。 没办法,“万化定基”这一招的损耗太过严重,真气方面的消耗倒是其次,楚牧从来不缺真气,主要还是精神方面的消耗。 楚牧花了九十三息时间调息,算是让苍白之色从脸上褪去。 然后,他就等到了眼前这人。 “果然是你啊,顾师兄。”楚牧的眼中少有地露出一丝悲哀。 眼前这人算是楚牧在玉鼎宗内少有的亲近之人,当初就是他与姜元辰一同接引楚牧入门,也是他在之后的岁月里给了楚牧不少帮助。 在某一段时间里,这人可以说是楚牧的贵人。 可现在,他却是站在了楚牧的对立面,以太上魔尊化身的身份。 太上魔尊的善恶双身之一应该就在顾逸尘的体内,他以顾逸尘为庐舍,潜入玉虚宫,为的就是获得玉虚宫的核心绝学。 而他的另一身之所以会前往金鳌岛,和天罗子的交易倒是其次,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设法拖住楚牧,不让楚牧及时赶回。 楚牧被拖住,玉清道脉的至人则是要去阻拦太上魔尊的本体,不得不说,这一计用得好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计谋算是被太上魔尊给玩明白了。 “太上魔尊,你成功挑起了贫道的怒火。” 楚牧看着顾逸尘眼中闪现的黑白光华,声音中带着如万载寒冰般的寒意。 自他心境有成以来,就极少动怒,哪怕是面对生死大敌也只有杀意,而没有怒意。杀意能让人更为清醒,而怒意,只会冲昏头脑。 楚牧向来鄙薄愤怒,可他现在却是被挑起了一丝愤怒。 太上魔尊洞察到了这一丝愤怒,他向来是利用情绪的行家,于是他走近一步,让楚牧更为清晰地看到自己如今的样貌,也让自己进一步洞察到楚牧的愤怒。 愤怒、悲伤、仇恨······种种情绪,是太上魔尊迥异于他人的特异点。 他不会愤怒,不会悲伤,不会有仇恨,也不会有欣喜、快乐、亲近,他永远理智,永恒保持着平静的心境,也一直用这种特殊来对付敌人。 当初,在鲲鹏舟上,太上魔尊便是抓住慕玄陵在刹那之间的心灵破绽,一举重创了慕玄陵,在对方识海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刀痕。 若非慕玄陵这老狐狸后手连连,那么他哪怕是逃过了太上魔尊那一次的袭杀,也难以逃过元无极后续的截杀。 而这一次,太上魔尊面对楚牧,他也同样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终究,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 走近的瞬间,太上魔尊清晰把握到那一丝愤怒的壮大,他心中浮现意味莫名的叹息,拈指阴阳,天意自化,黑白流转的刀光如同黎明时的最初一缕阳光,轻柔地触及楚牧的身体,斩入楚牧的心中。 相比较先前的化身,眼前这个太上魔尊的境界无疑更高。他对阴阳的把握已是到了无形无相,精细入微,无所窒碍的地步,“天意”在他手中不着痕迹,无所探究,难以把握,简直就像是真正的天意一般。 并且在出手的同时,刀意已是先一步斩入了楚牧的心中,循着那一丝愤怒,以其为突破口,撕裂楚牧的心灵。 这一刻,楚牧终于明白当初的慕玄陵为何会中暗算。 这不单是因为慕玄陵用情至深,也因为太上魔尊不折手段,无论何种举动,只要能达成他的目的,他皆可使用。 这等撕裂心灵的手段,堪称防不胜防,甚至于连中招后都未必发觉。当初的慕玄陵,便是如此。 可惜······ 就如黎明前的黑暗一般,楚牧的眼神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深邃,愤怒如同幻觉一样被黑暗所吞噬。 他骈指成剑,诛戮陷绝之气凝聚成气刃,至极杀伐之功刺出不可测的轨迹,刹那间,血光乍现。 一刀,换一剑。 楚牧并未选择躲闪,而是以承受太上魔尊一刀的结果,换来万无一失的一剑。 一瞬间,刀光剑影闪过,二人对劲力的把握皆是登峰造极,皆是万物不惊之境,哪怕是斩出了极限杀招,都不曾令周遭损伤分毫。 所有的攻势,都倾注在敌人身上。 楚牧的上身出现一道横跨半身的刀痕,这一刀近乎将他的身体斩成两半,而太上魔尊则是被“诛戮陷绝”刺穿了心口,杀戮剑气将心脏绞成血沫,并且顺着血管和经脉流窜全身。 二人皆是选择了最快的招式,以求达到最直观的战果,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一个事先有预估,一个事先没有一点预感。 有预估的是楚牧,没有预感的是太上魔尊。 “你······”太上魔尊对上那一双幽幽眼瞳,骤然失笑,“原来竟是同道中人。” 这种伪装情感的手段,这种极端冰冷的理智,眼前这人的心性当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辙。他的愤怒,竟是连自己都被骗过。 “别误会,”楚牧淡淡说道,“贫道确实是愤怒过,那一丝愤怒,不过是重现之前的心境罢了。” 他确实愤怒过,也悲伤过,在知晓顾逸尘实际上乃是太上魔道中人时。 太上魔尊以为顾逸尘没被发现,实际上楚牧早就盯上这一位顾师兄了。甚至连先前让姜元辰检查玉鼎宗内弟子,搜寻太上魔道棋子的举动,也是楚牧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打草惊蛇。 因此之故,他通过顾逸尘找到了部分修炼《太上忘情道》的真传弟子乃至长老,另一部分的叛徒则是在与广成仙门那一战中曝光,被楚牧清理。 因为那一次曝光,顾逸尘这一部分人埋得更深,但他们却是不知道,楚牧实际上早就掌握了这一部分人的名单,只等他日做出利用了。 至于楚牧为何会对顾逸尘产生怀疑······ 那就不得不提那一夜了。 “虽然贫道知道这世间不缺奇葩,总有人脑子不正常,但出于对顾师兄的信任,贫道并不愿意将其归为脑子不正常的那一类人当中。”楚牧缓缓说道。 正常人可不会在心仪之人和其他异性过夜的时候吹一曲《凤求凰》助兴,正常人也做不出那种舔狗行为。 一只舔狗如果不是脑子不正常,那就是心里藏着其他的问题。 楚牧不愿意相信顾逸尘是那种不得好死的舔狗,同样他也隐隐已经有所预感,太上魔道有在各派中安插棋子。 所以,他就顺势调查了下顾逸尘,一天到晚无时无刻不在以神识关注这位师兄。 结果令人无奈又感觉悲哀,顾逸尘修炼了《太上忘情道》。 楚牧不知道顾逸尘是何时修炼的此功,他只知道一点,既然顾逸尘修炼了此功,那就是敌人,对于敌人,楚牧向来是不折手段的。 “这一天,贫道等了许久了,”楚牧冷冷注视着太上魔尊,道,“太上魔尊,贫道已经说了,你挑起了贫道的怒火。这一点,就以你的性命来偿还。” 太上魔尊闻言,似讥似嘲地笑了,“何必遮掩,无论你是否曾经愤怒悲伤,都掩盖不了你和贫道的共同点。” “我辈皆是无情人。” 刀剑又起,杀伐降临,四目相对之间,二人再出狠手。 第八十六章 横击太上异变突生 高耸的楼阁如经历了千万年的岩石般风化,飞舞的尘埃中,刀剑如怒龙般冲天而起,冲天的气机形成了两道巨大的气柱。 楚牧身上那足以近乎将自身斩成两半的刀痕如幻觉般消失,诛仙阵图完全地杀灭了这一道刀光,那看似严重的刀痕实际上不过是这一刀留下的残响。 他有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护身,这世间还当真少有人能够令他受伤,太上魔尊这一具化身显然也是不能做到。 “太上魔尊,你这一具化身,也给贫道留下吧。” 诛戮陷绝四剑之气凝聚成亿万道流星般的剑光,天地间的一切颜色皆在此刻消失,就连时空都在此刻为这至极杀伐之剑停下脚步。 万化定基! 楚牧毫不犹豫就使出这至极杀剑,昆仑山的龙脉释放出无匹的力量,加持在楚牧身躯,使得他的功力无比膨胀,使得这一式杀剑再攀新高。 比之在金鳌岛,此刻的楚牧无疑是更强更为霸道,这不单是因为此刻他身在昆仑,身在弥罗万象阵的中枢,更是因为这是他第二次施展“万化定基”。 通过初次的施展,楚牧已是完全了解这经由自己之手创出的杀伐绝式,此刻出招自然是更为圆满。 在这昆仑山中,便是连乾坤祖师全盛时期来了,也是绝无胜算。 杀! 恍如时空来到终末,太上魔尊在这一瞬间似是经历了千万年,他欲要催动玄功抵挡,但那身上的剑痕却是爆发出杀伐剑气,给他带来难以祛除的伤势。 楚牧以自身承受一刀为代价,可不是只为了给太上魔尊留下随时可以痊愈的伤势的。 当太上魔尊身上的阴阳玄光被催动时,杀伐剑气猛然爆发,将那阴阳斩切成两半,使得太极不成图,阴阳两相斥。 他只能承受这一剑,也只有败亡一个下场。 所以······ “死。” 楚牧如口含天宪,轻轻吐出一个字,瞬息间虚空破碎,化为混沌苍茫,至极杀剑化万物为混沌,彻底淹没这一具化身,将楚牧的顾师兄化为虚无。 空间碎裂成无数碎片在四处飞舞,楚牧面色再现苍白,显是消耗匪浅,但他并未停顿,而是直接不如空间裂缝中,走向下一个目标。 太上魔尊的化身只是小节,他真正的目标,还是那本体。 ························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昏暗,那一轮高高在上的烈日被迷迷蒙蒙的迷雾遮掩,屹立在此地不知多少年的崇山峻岭也被蒙蒙之气萦绕,显得阴森而诡异。 太真仙尊与补天道主见状,却是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她们知道,这是弥罗万象阵终于遍及昆仑的征兆,玉清道首终于能抽出手来了。 她们二人在半空中让出一片空间,让一道空间裂缝在二人之间徐徐打开。 漆黑的背景中,楚牧手持三宝玉如意,身披诛仙阵图,从那裂缝中一步跨出,走到这一处战场,在他身后,诛戮陷绝四剑一字排开,铮铮剑鸣声演绎出杀伐的曲调。 而在前方大约一里外的山峰上,太上魔尊负手而立,对于楚牧的出现,他不做阻拦,也未曾有逃走之意,只是平静地看着如此,带着一丝恍然,缓缓说道:“果然如此啊,果真是如此······玉清道首,你果然是三清同修啊。你我,乃是同道中人。” 世人都以为如今的玉清道首兼修玉清、上清两脉功法,因为他曾经是陷仙剑子,也因为他如今掌控诛仙四剑。若说楚牧没有涉猎上清武功,那世人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但是很少有人知晓,楚牧还兼修了太清武功。 这一点,他人未必知道,但太上魔尊却是可以肯定。只因当初楚牧入门之时,就展露了造诣颇为不凡的太清功法根底,而当时见证楚牧入门的,就有那太上魔道的弟子——顾逸尘在。 顾逸尘知道了,太上魔尊也就知道了。 他推己及人,自然是认为这位在近些年崛起,隐隐可与天下绝顶强者争锋的玉清道首也是三清同修,试图走出前人未可行之路的。 通过之前的观察和交手,太上魔尊也确认了这一点。 他与自己,乃是同道中人。 “贫道自武道有成之后,还从未有一次似这般杀机盈心。”太上魔尊轻轻说着,平静的双眼闪过冰冷的寒光。 杀意,同样不是有利于自身心境的情绪,所以太上魔尊舍之。 对慕玄陵出手也好,杀戮其余敌人也罢,都是不含杀意,只因他们挡了自己的道路。在太上魔尊眼中,世人与蝼蚁无异,敌人也是如此。 这种心境,很难说这是否已经成了一块无心无情的顽石,也很难界定太上魔尊是否还算是一个活人。他人无法理解太上魔尊,也不知道这位魔道第一人到底是人,还是太上魔道所追寻的无上天道。 不过在这一刻,太上魔尊终于是动了杀机,心生杀意了。 楚牧与太上魔尊乃是同道中人,但在天玄界,至道无同道,想要成就至道,就要斩除所有的同道,如此才可保证前方道途平坦。 这武道越是到巅峰,道路就越窄,窄到允许一人行走,窄到容不下第二人。大道独行,才是常态。 因此之念,太上魔尊选择了留下。 而在另一边,太真仙尊看着楚牧的身影,轻声道:“道首,太上魔尊已然近道。” 近道,或者该说是近乎至道,太上魔尊的本体之强悍,超出了太真仙尊和补天道主的预计,哪怕这二人各有道器,也只能做到拖住太上魔尊,至于败他,近乎不可能。 交手至今数百息的时间,若非补天道主以山河社稷图进行防护,这二人怕是已然受创。 “贫道知道了。” 楚牧回应了一声,凌空迈步,徐徐走向太上魔尊。 天地万气皆随其而动,昆仑龙脉之气行走于山岭之间,如神龙潜于大地,亟待升天。 昆仑山这片天地已非是天玄界之天,而是他楚牧之天,他楚牧,便是这一方天地本身,举手投足间可携无穷元气,然身周却是一片混沌,无光无象,无音无声,无色无绪,幽幽冥冥,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弥纶无外。 此即为楚牧一身功果之集合,乃其最为强盛的姿态。 此时此刻,虽还有化身在外,但楚牧的心神却是已然完全汇聚于此身,并且还有弥罗万象阵加持,楚牧自问已经达到自身前所未有的巅峰。 反观太上魔尊,黑白玄光相合,隐隐化作不可名状的空空无无之色,八景在其身外一一闪现,最终化为一片鸿蒙,无天无地,无阴无阳,无日无月,无圆无方。 两者皆是三清同修,可说是系出同源,但各自所含气象却是略有不同。 太上魔尊乃是以太清之道包容其余两道,如太极承载两极,将玉清与上清武道归于一体,所显化的气象自然也是以太清之道为主。 而楚牧则是将三者化作一循环,三清之道各为自身一个侧面,实际上三者乃是一体,不分彼此,显化之气象自然和太上魔尊有所不同。 如今两者即将交手,除却对对方的绝对杀机以外,也有一分探寻之意。他们都想看看,对方和己方之道,有何不同。 在这样的想法驱使之下,双方第一招,竟是颇为相似。 “万化定基。” 楚牧再起至极杀剑,亿万剑光如流星般划空,四剑并列于身后,化作通天彻地的剑柱,破灭虚空,化万物为苍茫,扭曲空间,连时光都似是被杀剑截留。 此剑被完全创出之后,共出招三次,第一次,斩太上魔尊恶身,第二次,斩其善身,这第三次,对付的却是太上魔尊的本体。 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种缘分,若是今朝能够以此招斩太上魔尊的本体,那也不失为一件佳话。 然而太上魔尊却非是引颈就戮之辈,且他这本体,也非是那化身可以比拟的。 黑白玄光扭转万象,如天如命,扭曲诸气诸道,而后,刀光蕴成,如群星划空般灿烂,又有流星陨落后的虚无,似骄阳横空,又如永恒长夜。 刀光化出一轮太极,随后太极轮转,白光消失,一抹黑沉的颜色占据了所有。 灭! 这一式“天命”,不再如先前一般包罗万象,扭转万象,而是将万象扭曲,化作最为纯粹的毁灭,斩出只为寂灭万象而生的一刀。 这一刀,代表天命为灭,也代表太上魔尊对上清武道的理解。 楚牧从中看出了《戮仙剑经》和《绝仙剑经》的精义,又看出了杀剑衍生至极后的虚无。 苍穹出现无数如同蛛网般的裂缝,群山动摇,山岳之间现出一道道凄厉狰狞之痕,如同大地龙脉都被一刀给斩裂。 空间坍缩成一团,将两人的身影完全吞噬。 随后—— “轰!” 如同宇宙爆炸般,惊天动地的巨响中,无尽的黑潮轰然扩散,两道身影在其中不断靠近。 “天意。” 太上第一刀出现,刀光映紫,如紫气东来三千丈,于黑潮中纵横。 这一刀,又与过往不尽相同,只因楚牧看到了乾坤卦象隐于其中,看到了乾坤道气合于其内。 太上魔尊带走了乾坤祖师,还与赤城子混在一起,果真是收获匪浅。至少,那广成仙门的功法,已是被其获取部分了。 三清道脉中,太上魔尊本身是太清道脉出身,在此道之上仅次于道可道,还获得了上清道脉两部剑经,如今还获取了广成仙门之绝学,更以棋子潜伏各派,窃取功法。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三清道脉之武功,他已是获取了将近九成,只差最为核心的部分精华。 此刻,他展露“天意”之刀,紫气纵横,以乾坤阴阳相合清浊正反等矛盾气机,划空的刀光直取欺近的身影。 “三宝如意拳。” 楚牧掌现玉色,已是将三宝玉如意融入掌中,但他所使的三宝如意拳去非是呈现掌形,而是以掌代刀,以力劈华山之势斩下。 简洁的一斩,无甚花巧,只在这一击落下之时,眼化日月,气化风雷,无数股反复的真气在体内缠绕组合,显化出日、月、天、地、风、雷、水、火等种种气象。 此身如同天地,一斩之下,破碎的虚空竟是被斩出了地水风火。 “轰!” 深邃的黑暗中暴射出亿万流光,庞杂的气机化作火光四溅,两道身影此刻已是无比接近,双方哪怕是在如此混乱的场景中也能看到各自的对手。 第三招。 楚牧的身影似是无穷大又似无限小,大与小两种矛盾的观感出现在他身上,天地之气和人身之气相合,化为无比庞大的伟力。 他伸手揽过杀剑,诛仙四剑近似化作一体,化作一道难以言明色彩,但无比璀璨的光华落在手掌上,随着那如同天地化身般的巨神斩出一剑,寰宇尽灭。 “天道。” 太上魔尊体内出现一条条如龙一般的道则,合计四九,组合全身,掌化刀光,一刀迎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机,只有大道至简般的古朴和厚重,楚牧曾经见过太上魔尊使用过这太上第三刀,但此刻的这一刀,却是比之过往胜出了整整一个层次。 此刀,返璞归真,大道至简。 第三招,三清齐出,全力施为。 地水风火被崩解,空间被彻底碾碎,无与伦比的力量让二人如同超脱出了这片天地,感应到了界外的无垠虚空,以及一道威严的目光。 “轰!” 楚牧体内传来星球破灭般的巨响,那天地风雷等种种气象都被一股巨力所摧毁,双方最强碰撞所产生的反作用力,让楚牧的身躯完全难以承受,周身大窍在崩溃,如同天地化身般的身体在不断走向灭亡。 然而楚牧的双眼却是无比明亮,杀机在眼中近似化作了光,射将出来,笼罩了手中的光芒。 “人剑合一。” 他在此刻悍然运用上一世所修炼的法门,气机和诛仙四剑相连,那手中的璀璨光芒开始一点点被手掌吞噬。 他要与诛仙四剑合一,凝化杀道剑体,一举斩灭强敌。 这一次,正是千载难逢之时机,太上魔尊小觑了楚牧,认为自己能够随意往来,这给了楚牧一个极好的机会。 他可以在此战中斩杀这位宿敌,开辟出平坦道途。 无上杀伐之气侵入体内,那混乱的气机被一一湮灭,化作一片虚无充盈于体,楚牧将功体彻底转为太元法身,并以此吞纳诛仙四剑。 他的三清法身,不分上下,就算是单纯的太元或者太始、太玄法身,若是推动到极致,也是可以发挥全力的。只因三清本为一体,法身乃是其中一个侧面,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个体。 此时此刻,楚牧正是要在自身入灭之时极化太元法身,以此与诛仙四剑相合,人剑合一,斩杀太上魔尊这一道敌。 “这可不行啊······” 就在这时,轻声的呢喃在楚牧心中响起,一道穷尽造化之美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抱住了这即将入灭化生的身体,“若是让你人剑合一,我怕是永无翻身之时了。” “所以啊······” 有一种莫名的急切出现在心头,楚牧目中暴射出杀伐剑光,手中光芒挥斩前方,斩去无数混乱的余波。 就算是要被女娲阻止,他也要趁此机会,斩杀太上魔尊。 太上魔尊有一个相当关键的弱点,那就是他并无足以匹敌诛仙四剑的道器。就算他实力通天,一旦被诛仙四剑所斩,那也是不死也重伤,一下子就沦为瓮中之鳖。 楚牧正是要抓住这一点,一举重创乃至斩杀这位宿敌。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混乱的波流之中,太上魔尊突然挥袖一舞,两道流光从袖中飞出,无数玄虚莫名的文字符文出现在身周,包裹着他直接飞出这混沌乱流,穿过弥罗万象阵,瞬息间便已经不见踪影。 这一幕,正如当日他从诛仙剑阵中退出一般,随意又自在。 这一位并非是没有相匹敌的道器,而是一直未曾使用出来。直到这时,他才突然使用了道器,让自身得以从容遁走。 “那是······” 楚牧隐隐捕捉到其中一道流光中的物事,察觉到那是一面龟甲,“洛书河图?” 来不及让他深思,异变已经骤然降临。 在无量大海上空,一只巨大天鹏正在高速飞翔,翅羽一振,万里之地也在转眼之间,鲲鹏舟虽然已经不是活物,但飞遁之速依然冠绝于天玄,可说是天下极速。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金光却是从后方追上了鲲鹏舟,灿烂光华之中,一只巨大的金葫芦滴溜溜地转,当其飞到鲲鹏舟上方之时,芦盖一开,喷射出一道四五丈有余的白光。 白光之上悬出一道幡来,当其出现之时,光分五彩,瑞映千条,有着说不出的瑰丽和神圣。 但在下一刻,却是有诡谲之气蔓延长空,悲风飒飒涌起,惨雾四处迷漫,阴云四合,转眼间就是漫天的妖氛邪气。 “我说过,这一次,会是我的契机。” 热气轻轻吹拂楚牧的耳垂,有曼妙之音带着咯咯笑声响起。 第八十七章 我的手中抓住了未来 幡面招展,无数蝌蚪般的碧绿符文在其上来回游动,唤起来自远古的古老和野蛮。 漫天的妖气化成阴风不断吹拂,在鲲鹏舟上空,更是有阴绿的云雾在疯狂汇聚,转眼间就已经将巨大的鲲鹏舟笼罩在其内。 “招妖幡······” 楚牧在鲲鹏舟的中枢大殿内半跪着身子,一道道气机从他身后的虚空中探出,连接到他的背后,仿佛是要从他体内拉扯出什么一般。 “这里怎么会有招妖幡?” 虽是隔着厚厚的甲板和一个个空间,但楚牧还是能够清晰地感应到鲲鹏舟上方的异状。结合自己所知晓的信息,楚牧立即便推断出那一面从金葫芦中飞出的幡旗,乃是招妖幡,妖教至宝,在妖族之中,它的地位就像是三宝玉如意于玉清道脉,乃是妖族主宰的象征。 “金鳌岛······招妖幡在金鳌岛······” 快速搜索记忆,楚牧得以得出答案,推断出招妖幡就在金鳌岛,如此才会让女娲在进入金鳌岛之前说出那一句话。 ——“这一次,也许是我先抓住了契机哦”。 但是女娲又是如何影响外界的?按理来说,她不该越过楚牧本身直接对外界做出影响才对,这招妖幡不该是她自己引动的,否则在玉虚宫时,女娲完全可以去引动补天道内的乾坤鼎和山河社稷图。 唯一的,答案,就是有人接应。 有人带着招妖幡来到金鳌岛,并且在此时引动了招妖幡,让其和女娲建立了联系。 “瞬息之间就将前后信息串联起来,梳理出真相,你还当真不愧是元始所选中之人,不愧是我最后的族裔,可惜,太迟了。” 轻笑声传入心灵,与之一同前来的,是骤然从虚空中探出,如龙蛇一般的妖气。 没有阴邪鬼祟,只有来自太古洪荒的苍茫霸道,弱肉强食,这一道道妖气顺着气机牵引贯入楚牧体内,令得他半跪的身子猛然一震,嘴里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 “妖气?!” 碧落仙子惊诧莫名地看着这一幕,“为何会有妖气出现,并且直接注入公子羽的体内。” “这妖气看来是祸非福,且先帮他阻断妖气再说。”萧忘情看着楚牧那抗拒的样子,果断说道。 “好。” 碧落仙子、云汐仙子、踏月仙子三人勉强撑起疲惫身子,三人盘膝坐在阵法中枢那光柱周围,同时运气引导阵法,以鲲鹏舟之元气阻断妖气传输。 与此同时,萧忘情、苍龙两人站在楚牧两侧,聚气于指,射出两道光柱进入楚牧体内,助他镇压那滔滔不绝的妖气。 尽管不知道这异变为何,但看楚牧那抗拒的样子,显然是不欢迎这一股“不速之客”入驻自己体内,他们二人自然是要全力帮助楚牧才是。 以上清道脉如今的局势,他们可少不了楚牧的相助。 只是无论这五人如何尽力,那从虚空中窜出的妖气依然还是源源不绝,恍如无休无止,楚牧身上的苍茫之气越来越强,即至后来,在他身上甚至有妖气演化出一个个或是凶狠,或是霸道,或是阴祟的巨兽形象,无数碧绿妖文在楚牧身上游走,蔓延至身上各处。 “你想做什么?” 楚牧一边强行压制身上的气机,一边在心中问道。 哪怕情况到了如今这种局面,他依然还是保持着心如明镜的状态,并未因此而乱了心境,这等心境让女娲也暗自赞赏,同时更为坚定了得到此人的心思。 她如今已是落地凤凰,虽不至于到不如鸡的地步,但也可说得上是无人可用,若是有楚牧辅助,不说立即恢复,可也算得上是未来可期。 “莫要再挣扎了,这非是祸害,只是一点小小的馈赠。” 世界如同在此刻变得平静,那萧忘情、苍龙,还有天云道三仙悄然消失在楚牧周遭,一道带着造化之美好的身影出现在身后不远处。 “一点···帮助你突破的馈赠。” 庞大的妖气进入楚牧体内,却并未对他产生什么危害,只是不断融入楚牧的精气神,不断壮大他的本源,令他本就濒临极限的境界开始自然而然地向着更高层次突破。 楚牧本身能够化纳世间所有的气机,包括这苍茫妖气,也在他的吸收范围之内,是以哪怕他并非妖族,也完全可以吸纳这不断涌入身体的妖气。 而他本身已是达到生灵的极限,甚至创出统合自身武道的招式,能够完全掌控自身力量,硬性条件已是完全足够,完全可以尝试着去突破至人。 之所以迟迟不曾突破,这一是因为楚牧忌惮女娲会因此壮大,进而影响到自身。就算天玄界中三清之念未散,他也不会轻易地让女娲得到壮大的机会。 二,则是因为楚牧一直感觉自身契机未至。 至人的突破,除却根基达到极限以外,还需有一个契机。就如同玉玄和殷千殇的那场剑决,萧忘情选择斩我重生,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是一般武者突破至人所必须的。 楚牧一直以来,就在寻找这种契机。 他的根基已是雄厚到足以以力证道,强行突破成为至人,但心中的一种预感,让他一直压抑着境界,选择暂缓突破。 可现在,不能再缓了。 背后灵娘们正在试图帮楚牧强行突破,那一股股妖气不断融入楚牧的身体,灌满他的法身,让他开始向着更高的境界跃升。哪怕此刻楚牧解除了太元法身,那妖气也会随着法身的回归而进入楚牧的本体。 “突破吧。” 伴随着轻语,楚牧额头处有一双龙角开始缓缓探出,按在地上的左手手背上出现苍青色的鳞状突起。 “你曾经演化出龙首蛇身之躯,而现在,我助你再度演化出此身,并且一举成就最为古老,最为本源的龙蛇古神,属于我兄长的龙首蛇身之体。” 曼妙的声音还在继续诉说,楚牧已经感觉到惊人的异变出现在自己身上。 血肉在衍变,精元在变化,整个人都在向着另一种形态开始变化,在冥冥之中一种造化奇能的作用下,开始转化成另一种形态。 尽管楚牧能够以“八九玄功”任意变化身躯和元神,便是永远保持另一种形态也完全可以做到,但他的本体一直都是人形,是他最根本的形态。 可现在,若是完成了这一次异变,那楚牧以后的根本、本体,就将变成龙首蛇身之躯,人形才是他后续变化的形态,是玄功变化的成果。 根本发生了变化,对于未来的影响可想而知。 无奈的是,楚牧现在并不能阻止这种变化。 女娲可能是在接近金鳌岛之时才发现招妖幡的存在,但她这一次行动却是抓住了大战之后的空隙,切中了楚牧的要害,同时也扭转了自身的劣势。 若是再晚一步,此刻楚牧估计已经和诛仙四剑合一,届时有杀剑相助,就算女娲再如何谋划,也是翻不了天。 “大势在我,莫要再负隅顽抗了,你若此时投效,你还是我最后的族裔,是我唯一的族人,若要顽抗,那结果却是未必了。” 女娲劝道。 龙蛇古神之躯本就是她与兄长伏羲所有,除他们二人以外,世间所有龙蛇皆为后天,看起来相似,和他们却非同族,在伏羲转世成人之后,就只有女娲一人独有了。 而现在,楚牧将化龙蛇之躯,其在女娲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可惜,楚牧并不想抱这位娘娘的大腿。还是那个意思,若是在他弱小之时遇见这位娘娘,那他定然是二话不说抱住娘娘玉腿不放手,可现在楚牧已是有了自己的能力,足以面对世间风浪,他可以靠自己前进,又何必放低身段去吃软饭。 “成败未定,我若是娘娘,便不会在此刻妄下结论。” 楚牧咬牙说完这句话,半跪着的身体猛然挺直。 “喝!” 他沉喝一声,身体带动背后如龙蛇般的妖气站起,已经出现鳞片的手掌划开了一道裂缝,跌跌撞撞冲入其中。 下一瞬,鲲鹏舟上空爆发出无比雄浑的妖气,楚牧的身影出现在招妖幡旁边,一把抓向那幡旗下方的金色葫芦。 “没用的,”女娲的声音悠悠响起,“就算你现在拿到了招妖幡,甚至将它收起,也阻止不了自身的突破。今日,你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她在楚牧体内的这段时间,已是将楚牧的功体和底蕴完全摸透,再加上楚牧连番大战,精气神皆是无比活跃,此刻遭遇妖气灌顶,那就犹如天雷勾动地火,是一发不可收拾。 今日,楚牧必将突破。 对此,楚牧也无法反驳。 “但是如何突破,却是由我自身来决定。” 楚牧抓住了金葫芦,另一只手则是举起青萍剑,让那清亮如水的剑光照亮了自己的脸庞。剑身倒映面容,显露出峥嵘的龙角以及渐渐覆盖脸侧的鳞片,还有已经显化出竖瞳的眼眸。 他正在向着龙蛇之躯转变,不可阻止,难以逆转,但楚牧却是在此刻抓住了一线未来。 青萍剑是最能代表灵宝天尊的剑器,相比较于诛仙四剑的杀伐,青萍剑逊色不止一筹,但在隐喻上清之道上,诛仙四剑却是不及青萍剑全面。 上清灵宝,代表的是诸因之果,是万象最后的虚无,但灵宝天尊却是不认为万般因果最终都会导向虚无,他认为大衍五十,天衍四九,还有遁去的一线生机。 因此之念,才会有截天一线的通天教主,才会有截教的诞生。 青萍剑,代表的正是那一线生机,是遁去的一。正是因此,青萍剑才会不断演化各种未来,变化不定的未来,正是青萍剑所截取的一线生机。 “娘娘,如果说圣人之意即是天意,那这一次较量,你又输给三清了。”楚牧看着剑身,缓缓说道。 从进入金鳌岛到青萍剑出现,从连番大战到女娲出手,再到现在,楚牧以青萍剑照亮未来,这一系列的遭遇,不知道当真是因缘际会,还是命中注定。 若是后者,那女娲还是棋差一招,这天玄界还是三清的天玄界,哪怕离去了这么多年,残留的圣人之念依然还能主导局势。 若是前者······ “那娘娘你未免也太倒霉了。” 玉清道首撕裂空间,出现在这漫天的妖云之中。 本体到来,法身化作一道虚幻的影子归入身躯,刹那间,苍茫妖气转而汇入合一的身体中,身披道袍的身躯上面也出现了龙角龙鳞等各种变化。 但是这一次,楚牧并未选择抗拒,他反倒是握住了招妖幡,主动去汲取妖气。 “契机,找到了······” 这关键的契机,此刻就在楚牧的手上。 青萍剑演化出诸般未来,其中一个未来,正是楚牧所需要的契机。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突破的契机已经到了楚牧的手上,在楚牧需要的时候呈现在他眼前。 于是,楚牧主动踏出了那一步,他向着那突破的门限迈出步伐。 尽管那一线未来只是一种可能,尽管楚牧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此刻,他的心灵无比圆满,心境无比通达,他从未有一刻感觉到自己距离突破这么近。 这种福临心至的感觉让楚牧主动突破,以左手握住金葫芦,不断汲取妖气增强底蕴,任凭身体不断龙化,右手以青萍剑照出前路,向着前方不断迈进。 气机在不断向上攀升,心灵也随着气机上涨而超拔,浑身的气血如同汪洋大海一般,染红了这漫天妖云。 “不够,还不够。” 楚牧高声叫着,挥剑斩出一道空间裂缝,紫色星光从裂缝彼端照射而来,身穿十二章冕服的紫微帝君走出裂缝,和楚牧的身影重合。 自承载紫薇大帝神位以来,一直独立在外的“他我”也回归本体,这一刻,楚牧达到了自身真正的圆满。 他提振精气神,身如烘炉容纳诸身,熔炼诸般功果,在无比的膨胀感中,推开了至人的大门。 “嗷——” 第八十八章 大罗十劫金乌太子 “嗷——” 嘹亮的龙吟声中带着痛苦和快意,在那遮天蔽日的妖云之中,如山峰般的龙角贯穿了云雾,绵延不知几许长的蛇尾在妖云中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体内的真气化作无形之风,穿透五脏六腑,过九窍百穴,化消筋骨血,融化精气神。 三灾之中的最后一灾——风灾,终于在此刻到来。 楚牧一直压抑着境界,也导致着这一灾迟迟未来,但在此刻,在他突破之时,该来的风灾终究是来了。 赑风侵蚀周身,令楚牧一身真元都开始崩溃,转化的龙首蛇身之躯都因此而出现崩解迹象。 他本该不断衍生新的真气,以其与赑风纠缠抵抗,炼化赑风,使得自身真气具备不磨不损之性质,与精、神一般出现突破性的蜕变。但楚牧此刻却是对此不加以抵抗,甚至放任赑风侵蚀全身,崩解功体。 这种行为自然是让转化变得迟缓,但紧接着又有大量的妖气涌入体内,硬是帮着楚牧稳固气机,重新开始转化。 女娲算计至此,不可能那般容易就被阻止,哪怕楚牧自毁功体也难以做到。在联系上招妖幡的当下,这位造化圣人终于开始影响现实,以招妖幡为源,施展造化奇功。 但在下一刻,一面大旗飞出,在空中屹立招展。 中央戊己杏黄旗! 杏黄大旗一出,便招引来大地精元,使得这长空妖云融入土黄之色,浓浓的大地之气返本归元,化作地浊之气进入楚牧体内,使得他的都天神煞大幅度增强,与妖气不断对抗,令得楚牧体内更为不堪。 “都天神煞,阻不了我。” 女娲的声音在楚牧心中响起,带着一丝丝清冷,不复先前的从容。 这位娘娘已是感觉到了不对,尽管她还没能完全看出楚牧的意图,但已是知晓楚牧找到了一条有效之路。 “本就没打算阻止。” 在空中不断挣扎的龙蛇发出嘹亮的吟啸,他攀升苍穹,从本就在万里长空的鲲鹏舟上空进一步拔升,穿过罡风层,飞向苍天的极限。 澎湃又狂暴的元气在他体内体外剧烈躁动,随着他的突然推动,爆发出体。 “吼!” 一层层清光化作无比巨大的圆环,轰向苍空,突破罡风层,破碎青天,轰出一个巨大的黑窟窿。 就像是往古之时,共工怒触不周山,破裂苍穹,日月星辰在此刻皆现,巨大窟窿中群星闪耀。 “周天星辰。” 挣扎的龙蛇向着星空呼唤,一颗闪耀着紫光的大星在星空中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日月之星与那金银异色的双瞳相对,同样垂下了太阴太阳之精华。 三星同耀,引动周天星辰齐齐射出光华,无量星光如同一场浩大的流星雨,笼罩楚牧周身。 “大地浊气。” 与此同时,龙蛇一口吞下戊己杏黄旗,大地精元于体内一举爆发,与外部涌入的无量星光于楚牧周身穴窍相遇。 “轰!” 天地两极之力,大地浊气与周天星辰,两股力量在楚牧周身三百六十五个大穴,难以计数的**窍碰撞,一瞬间直如天灭地覆,浩劫降临。 一股股星力和妖气结合,化出一道又一道苍茫无情的身影,冲入周身穴窍,游荡于经络。 周天妖神! 洪荒之时,妖族掌天,妖神运转周天星辰,正是星斗的主人。此刻,楚牧正是以自身作为众星之主紫微帝君的位格,来驱使星斗之力结合招妖幡中所承载的妖神气息,演化出一道道妖神之影。 与之相对的,则是洪荒之时掌地的巫族。 都天神煞结合大地浊气,演化出十二祖巫,无尽煞气于血肉中沸腾,在筋骨中游走,与经络穴窍中的妖神之影不断碰撞。 楚牧之身躯演化出种种异象,日月星辰、山河大地皆在其内,恍如一个小天地,而天地两极之力结合自身妖气、浊气所显化的巫妖,则是在这小天地内征伐,杀戮之色直冲云霄,遮天蔽日。 这两者本就是宿敌,此刻在楚牧身内同现,虽是已无各自的神智,仅仅只是由气机结合演化出的虚影,但还是携着天地两极之力不断碰撞,毁损此身。 这一下,便是女娲都没办法继续对楚牧加以影响,她毕竟只是一道意志,连神魂都不是。 并且,楚牧体内所进行的剧变也影响到了存在于真灵之内的女娲,这等衍变,简直就是又一次的毁灭与再生,楚牧要在此刻再度进入一次循环。这一次,非是楚牧自己入灭,而是由外力进行摧毁,其凶险程度成倍上涨。 可楚牧就是这么做了,不仅是为了不让女娲的算计得逞,也是因为他感觉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错过了这一次,他甚至可能再也没法把握到这一丝契机。 所以······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恍如天地的身躯终于开始崩溃,天地化作一团混沌,龙蛇之躯如同被一个黑洞吸纳一般,向内坍缩,无限缩小,形成一个奇点。 这一刻,无天无地,无神无我,熟悉的毁灭降临,连意志本身都难以存续,被那奇点所吸纳,体内的戊己杏黄旗,手上握着的招妖幡、青萍剑、还有各种道器,诸如诛仙四剑、三宝玉如意,也被一同吸纳入其中。 楚牧遁入了彻彻底底的虚无,随着奇点收缩,连意识都被彻底湮灭。 但那些个道器,却是在奇点中完好无损的存在,并在奇点坍缩到极限之后,三宝玉如意、诛仙四剑、青萍剑齐齐焕发光华,沛然无匹的力量直接冲开了这个不断坍缩的奇点。 “轰!” 如盘古破鸿蒙,造化始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无穷的混沌之气衍化成人形,血肉衍生,筋骨生长,纯清之炁化作三清元神,十二万九千六百个穴窍一一凝现。 “一元之始,万象更新。” 混沌之色褪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拂去了狂暴的气劲,一道身影如从虚幻的帷幕后方走出一般,从虚无中走到现实,“天地重开,万象始源,此即为——一元劫。” 《皇极经世书》有云:“三十年为一世,十二世为一运,三十运为一会,十二会为一元。” 一元,即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一元之末,天地重开,万象更新,天地万物化为乌有,此即为一元劫。 楚牧取此劫为初始,彻底熔炼自身根基,通过毁灭与再生,破而后立,一举踏入至人之境。 同时,他以三清之道为主干,炉养百经,合都天神煞、周天星斗、八九玄功等种种功法,终于在真正意义上创出属于自己的功法。 此法以一元劫为始,经两仪劫、三才劫、四象劫、五行劫、六合劫、七星劫、八卦劫、九宫劫、无量劫等十劫,达至我即是道,亘古永存之境界。 当然,此功法还在草创阶段,唯一真正完善的只有一元劫,其余九劫虽有设想,但还未真正创出,不过有梦想终究是好的,楚牧若不以巅峰为目标,那岂不是枉费这一路来的经历了? “我欲将此法命名为‘大罗十劫’,娘娘觉得如何。” 楚牧从袖中取出金色的葫芦,在手中微微摇晃,轻笑着问道。 芦盖微微打开,一缕淡淡的妖气显化出一道剪影,熟悉的声音再度出现在楚牧耳中。不过这一次,楚牧是真正听到了女娲的声音。 “这一局,是你赢了,不过我亦是借着你的突破进一步恢复,莫要太过得意。”熟悉的声音带着薄怒,似是在恼恨楚牧的耀武扬威。 这一次,女娲确实是一击即中,险些就成功地逆转了局势。可最终,也不知是该说女娲时运不济好,还是说她技低一筹,这一次算计,终究是没能成功。虽是因为楚牧的突破而得以壮大,但也因为再一次的三清循环,让女娲的意志遭到削弱。 虽是能够控制招妖幡,得以在现实中有了着力点,但招妖幡如今就在楚牧手中,并且······ 楚牧的额角徐徐长出龙角,混沌色的鳞片渐渐覆盖周身,双脚化作一条蜿蜒的蛇尾。在瞬息之间,他化作混沌龙蛇,显化龙首蛇身之相。 当他显露此身之时,招妖幡和他气机圆融如一,一串串碧绿妖文从金葫芦中飞出,环绕着其身游走。 这一刻,楚牧也成为了招妖幡的主人,和女娲共掌此宝。 也就是说,女娲对现实的影响,还是要通过楚牧这一个关卡才行。 “一元万化,我即是一元,也是万象,娘娘,承你之赐,如今这招妖幡,既是你的,也是我的了。”楚牧笑道。 他将根基熔炼为一元,连带着招妖幡的妖气也一并化入其中,女娲的筹谋算是成功了一半。这一半,乃是说如今的楚牧可以直接变化为龙蛇之躯,成为女娲的同族,但那失败的一半,却是女娲无法控制楚牧,连带着招妖幡也因此分出了一半给楚牧。 “现在,就让我看看这招妖幡之前到底是在谁的手中吧。” 一丝微渺的气息进入金葫芦之中,金色的盖子彻底打开,白光迸发,一面幡旗从其中飞出,悬浮在楚牧身前。 无数的碧绿妖文在幡面上游走,一道道气息在闪现,隐约之间,显露出一尊又一尊的妖神身影。 招妖幡先前的主人既然执掌此宝,那他就一定是妖族,并且还有足以掌控此宝的实力。这幡旗如今虽然物归原主,但其中却是免不了留下那前任的痕迹。 楚牧此刻,正是要回溯那人的气息,让这记录万妖信息的幡旗显现出对方的原形。哪怕是入了佛道二门,不再受招妖幡控制,但该有的信息还是会有,楚牧完全能够找出到底是哪位妖族遗老给自己找麻烦。 “熊!” 一团火焰突然在幡面上燃起,灿金色的光华当中,一轮烈阳呈现在招妖幡的幡面上。 “金乌······” 楚牧的双眼在此刻显得格外幽深,“金乌太子,他竟然没死·······” 那轮烈阳之中,一只三足金乌沐浴着太阳真火,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威严。 那是曾经的妖帝之血脉,十日之中唯一留存的一日。楚牧也没想到,连仙道时代末期的那场大劫都没能夺去这金乌太子的性命,甚至他现在极有可能就混在上清道脉之中。 “不过,如果是他的话,我倒是放心了,”楚牧收起招妖幡,道,“如果是他的话,娘娘你应该不会蠢到将你我的现状告知于他才是。” 如果此前执掌招妖幡的不是金乌,而是任何一位残存的妖神,或者干脆就是妖神传承下来的血脉,那么女娲完全可以靠着自身的超然地位和招妖幡直接控制对方。 但若是金乌的话,虎落平阳的女娲怕是没法震慑住这金乌太子的野心啊。 要是被这家伙知晓女娲的现状还有楚牧的真正底细,他是绝对会打着将这两者一锅端的打算,而不是想着为女娲保驾护航,为圣人的恢复鞠躬尽瘁。 最多最多,他也就知晓是女娲引动了招妖幡,并且招妖幡的对象乃是公子羽,其余的,估计女娲不会蠢到泄露出来。 这要是楚牧凉了,女娲也是要与他一起陪葬的。 对此,女娲不做回答,只是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 长虹经天,琅嬛天和天罗子等人在长空之上飞掠,循着鲲鹏舟留下的气息追袭。 金鳌岛上的那一战虽是告了一段落,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这些人会放弃青萍剑以及鲲鹏舟。 青萍剑代表的是上清道脉的权柄,而鲲鹏舟更是能让琅嬛天随时随地开启九曲黄河阵,这两者是绝对不可有失的。 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两者夺回来,并且对敌人赶尽杀绝。 只是就在他们终于追上那鲲鹏舟之时,天穹上的异变却是让他们停住了步伐,凝立在半空中。 以他们的视角来看,那远方的天空突然破了一个大洞,日月星辰的光华化作无数流星涌入空洞中,霸道凛冽的浊气和苍茫无情的妖气在天空中不断碰撞,间或出现一道道散发着可怖气息的非人身影。 而在那空洞的下方,风起云涌,鲲鹏舟就停立在长空之上。 “那是······”琅嬛天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太古妖气和巫门的浊煞之气。” 其余诸人惊意更甚,不只是因为那古老而霸道的气息,更是因为在那重云深锁之处,在那气机汇集之地,有着无比广博浩瀚的气息存在,当他们感应到那股气息之时,不管是身为至人的天罗子还是其他人,都是不由自主地全力运转真气,蓄势待发。 发自内心的危机预感在告诉他们,那异变的源头具备着威胁到他们生命的能力。 “迟了一步。” 诡谲的气息在众人前方蔓延,一道虚幻的身影渐渐凝实。他看着那集合星光、妖气、浊气、混沌气息的所在,眼中少有地露出一丝厉芒,“那公子羽,突破了。” “师兄。” 琅嬛天等人向着这道身影齐齐行礼,口称“师兄”,态度万分恭敬。 能够让他们如此对待的人,毫无疑问,就只有多宝道人的化身之一——大自在天魔了。 似有似无的目光扫了后方某人一眼,大自在天魔飞上高空,带领着众人接近鲲鹏舟以及那一处空洞所在。 都已经追到此处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哪怕对方实力又有突破,大自在天魔也要与其一较高低。 恰在这时,无量星光之中,有目光投射而来,隔着妖气、浊气形成的云雾,如同实质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令人感觉无比的凌厉,又似大道如渊,幽深无尽。 尤其是大自在天魔、天罗子、赵玄坛、琅嬛天等人,他们在此刻感应到重云深锁之处,一道身影上通星空,下及九地,浩瀚星空与苍茫大地与其共为一体,光是感应气息,都可察觉到对方的棘手。 霸道凛冽的浊煞,苍茫无情的妖气,两者汇合一体,正是楚牧现在所显化出的气息。 他如今一元劫有成,体内万象皆化归一元,无论是盘古魔身还是三十三天,亦或者是周天星辰,皆可一念而化,不拘于形,眼下显化的,正是对方想要看到的一面。 “还当真是穷追不舍啊。” 云雾渐开,楚牧身着青龙袍,以公子羽的模样从天空的极处缓缓走下,踏着无形的阶梯,一步步接近追袭而来的敌人。 苍穹极处的空洞渐渐开始弥合,失去了星力的排斥,一股股罡风再度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带着漫空的呼啸。 但在接近楚牧之时,这些罡风却是如同有意识般避让而过,似是敬畏,又似恐惧,不敢触及楚牧分毫。 这并非是楚牧自身的气机影响,也不是楚牧以意念引动元气所为,仅仅只是那自然而然出现的一种畏惧。 连无灵无智的风,都在畏惧着此人。 “咬的太紧,小心崩了一嘴牙。” 当楚牧话音落下之际,他直接出手,未有一点多言的意思,青萍剑出现在掌中,剑锋跃动着剑光,一剑斩下,苍茫无情的剑气,以一意截天,斩尽生机之势落下。 光明正大从正面而来,却又似无处不在,剑气横天而落,既有上清剑道的杀伐,又有妖道的狠厉。剑势截天一线,取那遁去之一,变化不定,莫测至极。 以青萍剑演化种种未来,再以自身之剑式将这未来一一斩绝,取那遁去之一,却斩了遁去之一。 如此能为,显露出对青萍剑的十足掌握。明明才刚刚获得青萍剑不久,就已是对此剑如臂驱使,便是大自在天魔见状,也是不由心中暗叹。 ‘老师,这便是你们选中的人吗?’ 三清一体,除却当年封神之时有所分歧,其余时候三清皆是同进同退,难分你我。大自在天魔嘴上说是元始天尊选中的楚牧,实则他是知道的,选中楚牧的乃是三清。 否则,对方如何能够对上清功法如此纯熟,并且直接掌握了青萍剑。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对方所代表的也是灵宝天尊的意志。 ‘但是,上清之道便是截天一线,便是三清皆选中此人,吾,也要截取那一线未来,与天相争。’ 大自在天魔的身影陡然一变,再度显化出着道袍,带木簪的道人身影,只不过因为这是现实之中的显化,使得这一次的身影没有那种毁灭灵山,屠戮如来的恐怖杀气。 一道青莹莹的剑光出现在掌中,挥剑斩天,直面青萍。 若说楚牧那一剑是无处不在,斩尽生机的一剑,那大自在天魔的这一剑,便是真正的截天一线,从绝杀当中截取唯一生机的一剑。 剑光唯一,却于那无处不在之中斩中了青色剑光的本体,双剑交错,各取上清之道一面的剑气互相泯灭。 “嗡!” 楚牧和大自在天魔不约而同地在剑光消失之际出掌,宏大的掌压直接排空了气机,令得空间嗡鸣。 如来神掌! 大自在天魔本身显化佛光,熔炼万千佛法的掌劲以无匹之势轰向掌控,浩荡佛光遮耀天日。 他半身佛,半身道,道佛之招齐出,显露出平推当世的霸道。 面对这一掌,楚牧却是再度以当日在意识空间内的那一招应对,此时此刻,他晋入至人,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是身在现实之中,也可使出那穷尽力与毁灭的一击。 “天地大磨。” 一元化万象,便是意识空间内以意志显化的一击,楚牧也在此时顺手拈来。 他收剑背身,另一只手掌以上击下,掌影遮天,都天神煞在掌心凝聚出磨灭一切的漩涡,一掌之下,天地万象沉沦毁灭,先前楚牧经历的一元之劫,在此刻以这种另类的方式呈现,那掌心之中所代表的,正是楚牧曾经经历的灾劫。 佛对魔,上对下,霸道对霸道,两股掌劲对击,苍穹剧变。 第八十九章 不朽不灭之身洛书河图 ‘大自在天魔的实力,不似凌仙都那般难以抵挡,也许是因为他没有实体。’ 楚牧认出了大自在天魔的这副身躯非是实体,而是由虚化实的产物,他真正的本领还在那五蕴六尘,心魔迷神上。 可是楚牧先前已经和大自在天魔在意识空间中照过面,在意识的较量上,楚牧比现实更强,连大自在天魔都无法奈何他。 所以,他只能在现实中下文章。 两掌对击,佛掌霸道,魔掌强横,天地大磨消磨无量佛光,楚牧指掌发力,白皙的手掌浮现混沌之色,一股天地灭而我不灭,万物朽而我不朽的气息,令得大自在天魔终于变色。 “盘古之身,真让你给成了!”大自在天魔首度露出惊色。 他是多宝道人的化身,是他化自在的魔头,于心灵上,最是诡变,也最是不变,这世间能够让他露出多余神色的人与物,当真是寥寥,而他现在露出了惊意。 这一切,只因楚牧现在的肉身。 在先前的意识空间内,楚牧虽是显化了盘古魔身,但那终究只是虚幻的意象,而非是真实。想要真正凝聚成盘古之身,楚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可现在,楚牧却是通过一元劫重组了肉身,以天地两极之力造化身躯,将“八九玄功”进一步推进,终于让盘古之身出现了。 这等肉身,其特点正是那不灭不朽。 此刻楚牧抵抗佛掌的真正依仗,非是那磨灭一切的大磨,而是这不灭不朽的肉身。 “嘭!” 如来神掌竟是被一掌迫退,大自在天魔身形微微晃动。 这一晃动,便如同雪崩一般,巨大佛掌出现一道道裂痕,平推当世的佛掌在失去了强横之后,已是被动摇了根本,堪破一切的佛掌此刻反倒被楚牧所破。 “师兄。” 天罗子长喝一声,身化血河划空,一抹刀光,吞尽了天地凶戾之气,如一轮血月横空,带来月的荒芜和肃杀。 天罗化血神刀。 如血洗苍穹,无尽的血色遍布长空,杀戮的刀光带着刹那间的赤红芳华,直直落在楚牧身上。 “当!” 撞得血月破碎。 楚牧依然背剑出掌,镇压那巨大佛掌,并未有多余动作。天罗化血神刀直接斩在了他的胸膛上,发出洪钟大吕之声,混沌色的气血自毛孔穴窍中溢散出来,如云雾般笼罩身周,似大山般镇压空间,令得周遭空间不断出现裂痕。 光是气血都呈现如斯恐怖的威能,这身躯若是当真动起来,又该如何恐怖。 下一刻,楚牧胸膛一震,虚空震荡,十二万九千六百个穴窍中外冲气血,如无数利剑穿刺长空,似千万魔头冲出地狱,纯粹力量带来的大破灭、大恐怖轰碎了残破的血月,一轮刀光打着转被崩飞。 那是凝聚成实体的天罗化血神刀,是天罗子的最强攻击。 可现在,天罗化血神刀亦是难以伤到这不灭不朽之身。 “轰!” 天雷般的轰鸣炸响,那原本常人大小的身影在迅速膨胀,混沌气血化作雷霆般的光芒笼罩身周,青龙袍化作一条金属神龙,随着身躯的变大也在不断膨胀,最终化作龙甲覆盖身躯。 一瞬间,楚牧的身影膨胀至五百丈,青萍剑等比例放大,被他倒持着背在身后,随楚牧一同前进。 “来。” 声若天雷,而那庞大的身躯,则是如山如岳,横空撞击。 戊己杏黄旗在楚牧体内释放出无穷的大地精元,令得楚牧的身躯附有大地之厚重,这一撞击,九霄苍穹如无垠大海,被掀起万丈狂澜。 “二十四诸天。” 赵玄坛高声大喝,那五色豪光终于敛去,化出二十四座小秘境悬浮在他身后。他掌擎双金鞭挥出,无穷元气加诸其身,鞭影化作擎天巨柱,倾轧苍穹而来。 “混元金光。” 琅嬛天轻喝着举起混元金斗,运化三才之金光如一道天幕覆盖而下,万千气象都在这天幕之下平静。 “两仪四象。” 金光仙与灵牙仙双阵重叠,两仪四象阵化作一堵气墙,横阻于前。 “咚!” 巨大身躯当先撞上两仪四象阵,刹那间,无匹力量爆发,四象崩碎,两仪双分,扭曲的仙道气机被混沌气血拍散,双仙齐齐呕血,在天空中现出原形。 紧接着,巨掌擎天,指发混沌苍茫,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自体内宣泄而出,那如同擎天巨柱般的鞭影被巨掌顶起,被巨力轰断。 “哼!” 口咤雷音,前方轰撞而来的裂海玄鲸法身被轰得四分五裂,一道鲜血淋漓的身影当空坠落。 青萍剑横斩混元金光,无数光影在眼中闪过,随着楚牧剑气横发,那天幕竟是被斩成两截,混元金光亦是被剑光撕裂。 若是这两人入了至人,那楚牧还不至于这般轻松就将他们打发走,可现在······ 呵呵,任你过去如何强横,此刻在楚牧面前也得盘着。 掌断鞭影,身破玄鲸,以剑光破金光,以身躯撞大阵,此刻的楚牧仗着不朽不灭之躯,当真是不可一世。 不过,敌方还有一个大自在天魔尚在。 琉璃神光升腾而来,一尊变化万千的魔出现在苍穹之上。 大自在天魔终于显化出自己的本身之相,琉璃神光呈现十二色,变化着千人万相的天魔长出了千手,白皙修长,带着无尽沉沦的掌影自长空轰压,便是五百丈的身躯在这掌影下都显得渺小。 一瞬间,万千掌印便印在楚牧身上,无数种变化莫测的气机轰击混沌气血,足以碾压空间的气血都被强行拍散。 但那不灭不朽之身,却是如大海中的一块礁石,无视惊涛拍打,自内身躯内涌动出来的气血,更是如火如狱,单凭气血之烈,就可燃烧大海。 “来。” 混沌色的巨掌似是包容了苍茫大地,无穷的大地精元汇聚在这一掌之中,崩碎那一道道掌影,青萍剑截断种种未来,剑光每一度出现,都要在大自在天魔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剑痕。 一者强横霸道,一者凌厉无双,掌剑相合,硬是在无穷掌影中打出一片天地。 而大自在天魔的千手千相则是变化不休,道、魔、佛、儒、妖,诸般气机流转,万千妙相轮转,他化自在,竟是硬生生扛住了楚牧的掌剑。 二人在苍穹上激战,席卷数千里长空,连琅嬛天等人在此刻都无法插手两人之斗,巨大的鲲鹏舟也得远远避着。 “甫一突破就有如此实力,此人的根基便是我等转世重修之人也难以企及,”赵玄坛深深看着这一幕,道,“便是放在仙道时代,此人也可说的上是法力通天,距离大罗金仙不远矣。除非我等的神力从封神榜中彻底解放,否则难敌此人。” 他也是过去的顶尖强者,哪怕是转世之后重修,如今在天玄界也算是一方强者,但这般实力面对如今的楚牧,未免还有些太浅。 除非解放封神榜。 可封神榜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的。 想到这里,赵玄坛亦是不由叹了口气。 而楚牧和大自在天魔则是越战越烈,双方都不知道承受了对方多少次攻击,但在不朽不灭之躯前,大自在天魔的攻击都难以伤及楚牧分毫,而楚牧留给大自在天魔的伤势也总在数息之后化作梦幻泡影。 双方皆是无法奈何对方,一时之间竟是僵持下来。 就在这时,一股无比膨胀的气势突然冲霄而起,天玄界的苍穹都在这股气势前抬升了数丈高,楚牧和大自在天魔都能清晰感应到苍穹的变化。 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出现在远方,二人齐齐看去,赫然发现那是神州的方向。 “师弟。” 元始玉碟在楚牧识海中散发光华,云中子的神念直接传达至楚牧的心中,“你来玉虚宫一趟。” 而大自在天魔像是也有所发现,掌势突散,整个人化作一道青烟,突然从千手千相之身化作常人。 他深深看了楚牧一眼,而后突然消散在空中,“离开。” 琅嬛天等人闻言,皆是面色一变,但他们都信服大自在天魔的真身,是以虽是心中不解,却还是听从命令开始撤退。 一场大战,竟是以这种莫名的方式结束。 “娘娘,”楚牧徐徐收起萦绕的气机,轻声问道,“你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个时候,就显现出女娲的用处了。 这位圣人娘娘的声音在耳边袅袅响起,话语之中,也带着一丝凝重,“能够席卷整个天玄界,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不周山了。不周山,该是发生什么异变了。” 不周山······ 楚牧当即就想到了深入苍云山,至今不见踪影的太乙真人和凌仙都。 苍云山,正是不周山的残骸,也就是说,这一次异变,极有可能和那两人有关。 这时,鲲鹏舟也扇动着翅膀靠近,一道灵光接引楚牧入内,进入中枢大殿之中。 ························ “不周山,开始重现世间了。” 太上魔尊负手站在山岗上,背在身后的双手不断捏算,眼中黑白玄光流转,似是能够看透时间万物。 在他视线的尽头,赫然正是重云笼罩的山岳,天玄界著名的先天迷阵所在——苍云山。 “不周现,天玄变,这天玄界,终于要真正掀起时代的浪潮了。” 太上魔尊发出清越的笑声,空空洞洞的话语之中也似有了一丝欣喜之意。 在他身后,赤城子和一尊紫色水晶棺站立,在那棺中,乾坤的身影若隐若现。听闻太上魔尊之言,水晶棺微微颤动,内中传来乾坤祖师的疑问,“你是如何知晓这里会发生异变的?” 在此之前,便是连乾坤祖师都不知苍云山会发生异变,但太上魔尊却似未卜先知一般,直接就带着二人提前来了。 他提前了三天到达此处,三天时间内一直在捏算,似是在揣摩天机,而现在,苍云山果真是生出变化来了。 “为何?自然是因为它们了。” 两道流光从太上魔尊袖中飞出,光华略散,一龟甲,一图纸,两物悬浮在太上魔尊身上,无数点和线从其中飞出,在太上魔尊身前组合,化出种种图像。 “有这两者在,天地之间鲜少有贫道看不透。” 太上魔尊伸手轻点前方图像,点线组合,在他身前显化出山形,无数流光在线上流动,像是在对应着此处变化的各种元气。 乾坤祖师见得这两物,水晶棺中立时就散发出了剧烈的神念波动,显示着他的心湖正在躁动。 “洛书河图!”那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震惊,“这两物,竟是在你的手中。” “若非如此,贫道如何能够堪破这世间玄机,破门出教?”太上魔尊无波无澜地说着,“若非如此,贫道为何敢说可以治疗你?” 他手掌再一挥动,点线位移,从原本的山形变化成一副残缺人体经络图,一道道流光在经络内流动。 乾坤祖师看得分明,这就是自己如今的经络分布图形,那流光,就显示着自己体内的真气运转。 也就是说······ 太上魔尊的功法,是通过洛书河图演算出来的。 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乾坤祖师的心,开始渐渐沉了下来。 如果是洛书河图,如果是这两件至宝,那么······太上魔尊所提供的功法,就未必如乾坤祖师所想那般简单了。 原本乾坤祖师认为太上魔尊就算天资纵横,但不入至道,终究难以窥透至道的奥秘,他就算再如何厉害,也难以控制自己。可现在,在看到洛书河图之后,乾坤祖师不再那么乐观了。 而这心境的变化,立时被太上魔尊同步感应到,他伸手勾划着点线,漠然的眼瞳中露出令人悚然的寒意。 一旦心境出现了破绽,那太上魔尊的进攻就要真正开始了。乾坤祖师,任他境界如何高远,眼下也免不了沦为瓮中之鳖的命运。 第九十章 雷池 鲲鹏舟划过长空,直直向着东方飞去。 舟内中枢大殿,碧落仙子一边操纵神舟,一边说道:“我们低估了道脉中潜藏的暗影,这一战若非玉清道首出手,我等怕是在劫难逃了。不过好在,青萍剑是落在我方手中了。” 她的目光在楚牧腰侧停留一下,心中难免有失落之意。 碧落仙子等人固然是想着以支持公子羽为条件,让其为己方出力,但对于青萍剑,他们也不是没有念想的。 最好的结果,是让萧忘情获得青萍剑,这样一来,既可让萧忘情的实力更上一层楼,也可借机权衡这公子羽。 可惜,敌人的强大粉碎了一切企图,而琅嬛天的背离,更是让天云道险些倾覆。 要是三仙在金鳌岛被拿下,那么只需要琅嬛天回返天云道宣布继承道主之位,就可直接将天云道的基业一举收入囊中。 现在想想,这些年对方一直没对己方动手,也许就是抱着兵不血刃的心思。反正到最后,这些都会落到琅嬛天手里。 说话之时,明显的震动感再度传来,苍穹在震动,扩张,整个天玄界现在就像是充了气一样,开始向外膨胀。就在这段时间里,苍穹已是高了数十丈,天空极处的天罡层正在向外扩张,加厚,天罡层下方的罡风也更为狂暴,如千万刀锋般在来回呼啸。 大自在天魔,就是因为这一异变,才会选择放弃和楚牧继续战斗,带人撤离的。 但这撤离只是暂时的,只要三派还在海外,就免不了会再度和敌方产生碰撞,要想免除威胁,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继续依仗外力,亦或者······ 众人在同时都想到了那腰佩青萍剑的身影。 先前一战,公子羽已经证明了自身的实力,若是有他和萧忘情联手,短时间内足以保三派联盟无虞,可是,借助其力,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义务从来都是和权力挂钩,想要楚牧为其遮风挡雨,那就需要付出更多的权力。 而这,正是楚牧所能预见的。 所以他不急,天云道三仙对他的依仗越多,就越离不开他,都不需要他去争取,天云道,乃至其余两派,都会渐渐落入他的掌中。 这是力量本身所附带的便利。 相比较此时上清道脉众人的计较,楚牧更为在意不周山发生了怎样的变化,这变化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在无声无息之中,一道身影已是驱动着昆仑镜突破了空间,穿梭虚空,片刻之间已是回到了昆仑山内。 ························ 玉虚宫,弥罗殿。 镜光忽闪,玉清道首已是持着玉如意从虚空中踏出。 他没有惊动其余人,向着前方的大殿轻轻挥动三宝玉如意,淡淡的清光中,大门徐徐打开,露出了幽深的内部。 楚牧直接走入大门之中,踩着大门关闭时的轰鸣,进入幽幽暗暗的混沌之内。 步履混沌,不知其所向,无前无后无上无下的环境足以让所有人迷失,但出现在楚牧手上的元始玉碟,却是给他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当他前行大约百步之后,弥漫着混沌气的宫殿突然跃入眼中。 朱红大门缓缓开启,浩瀚的仙光涌出,给人以一种微妙的不适之感。 “太厚重了,”楚牧微微皱眉,“仙气增强了五成有余。” 相较于上一次前来这真正的玉虚宫,此次宫中仙气浓度增强了五成多,那浩瀚的气机压得楚牧都出现不适应之感。 而这,显然是和此次异变有关。 “仙道开始复苏了,”云中子站在门内,手抓着一道如同实质般的光束,“原本已是无根之水的仙道,现在有了重活的迹象,这让玉虚宫中的仙气随之上涨。” “可是和封神榜有关?”楚牧问道。 不周山刚刚出现异变,仙道就复苏了,这等情况,怎么想都和进入不周山的那两位脱不了干系。 但是大乘教那边并无动静,按理来说只有一半的封神榜不该如此才对,难不成······ 楚牧的双眼在这一刻格外幽深。 他一直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陷入了某个误区之中。他以为太乙真人被凌仙都追杀,无暇自顾,他下意识地将太乙真人摆在弱势地位。 哪怕现在封神榜已经全部落入太乙真人手中,可因为太乙真人被困,这封神榜依然难以合一,有全部和有一半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太乙真人并不弱势呢。 如果,他是在故意示弱,拖延时间,让大乘教的封神榜得以拥有足够的时间去移动,让地藏能够将大乘教的那一半封神榜送到苍云山呢? 太乙真人的那一次逃离让凌仙都随之一同进了苍云山,陷入其中,也让各方在失去威胁之后开始对各自的敌人下手,以致于都忽略了这位当初搅起神州烽火的大乘教主、未来佛主。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么现在,封神榜极有可能是合一了,并且就在不周山中。 想到这里,楚牧也是有些坐不住了。 这时云中子给楚牧加了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是封神榜的话,那也许是可以做到的,毕竟是初代天帝的道果。须知初代天帝乃是天之化身,位同圣人啊。” “看来师弟我是不得不去一趟不周了。” 楚牧闻言,苦笑一声,便要离开。 如今看来,探究异变根源已是迫在眉睫,若当真是太乙真人补全了封神榜,那说不得就要和这一位翻脸了。 还好楚牧在大乘教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他的马甲如今身居大乘教管理层,若是要背刺太乙真人,应该能抓住合适的机会。 “且等等。” 云中子叫住了楚牧,拉着他进了玉虚宫,边走边说道:“莫急,贫道还有一事要说予你听。” 他带着楚牧直接走过了白玉广场,从始、元、玄三殿绕过,走上一条回廊。 沿着回廊一路走动,七弯八拐,最终步入一道光门之中。 光华闪烁,有浩渺之气溢散,在这光门之后,乃是一处苍青色的大殿。整个大殿呈现出古朴庄严之气象,广阔的大殿之内屹立着九根青铜柱,上方还有栩栩如生的青龙盘绕。 云中子带着楚牧来到大殿正中,一潭靛蓝水池就映入楚牧眼中。 “你现在是玉清道首,一直使用着上清的诛仙四剑算是什么事?我们玉清又不是没有宝物。” 他一边说着,一边并指点向水池,剑指上抬,池面顿时沸腾,一声轰鸣突然炸响。 “轰!” 似天地初开时的一声巨响,撼动阴阳乾坤,沸腾的池水浮现无数如同龙蛇般蜿蜒跳动的电光,令人惊惧的毁灭气息顿时爆发,令得大殿一片青蓝。 雷池! 这一池的水,竟是由雷霆所化的雷水,这是一处雷池。 伴随着雷霆轰鸣,雷水沸腾,一尊幡旗从雷池下缓缓升起,旗呈混沌之色,旗面上空无一物,却又似包罗万有,于氤氲混沌之中孕育无量之气,顶端则似一面竖着的斧刃,间或闪动着开破一切的力量光华。 “盘古幡。”楚牧看着这幡旗,不由低声道。 玉清道首最强的道器盘古幡,与诛仙四剑对等的至宝,于神兵榜上冠名攻击第一。 当初楚牧在弥罗殿中毙杀元无极,本该将这盘古幡入手,可孰料元无极因为投靠长生大帝之故,这盘古幡内同样也打上了长生大帝的印记。 长生大帝才是这件至宝真正的主人,若不见其印记抹消,楚牧连触碰盘古幡的资格都没有。 那一战之后,盘古幡便被云中子封印在弥罗境内,一直未曾启出,久而久之,楚牧也就忽略了这一件至宝。没想到,云中子这一次唤楚牧前来,竟是要让他执掌这一件至宝。 “盘古幡内的印记,乃是南极师兄以玉清都天神雷所凝聚,此等雷法可开破乾坤,最是霸道,便是贫道也难以奈何它。不过想要抹消印记,也不一定需要强行施为,也可见力量往外疏导,步步削弱。” 云中子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指点着这一池雷水,“论修为,贫道不如他,论炼器,他不如贫道。贫道就以雷池铸造之法将玉清都天神雷的力量外引,既造就了这一池子雷水,又将南极师兄的印记削弱,可谓是一举两得。” 他笑得很是得意,也很是自信,毕竟炼器本就是他所长。 三清道统中,上清擅阵,太清擅丹,这玉清,擅长的便是炼器。而在玉清道统中,除却元始天尊外,炼器之道以云中子为尊。 “佩服。”楚牧直接表达深深的敬佩。 没想到,他也有一天能够用上这盘古幡,本来还以为今后只能用诛仙四剑了。 不过这盘古幡一到手,那楚牧手上可用之物就多了,既有诛仙四剑,又有三宝玉如意,还有盘古幡,这就是三清传人的待遇吗?爱了爱了。 “哈哈哈······” 云中子手捋长须,露出自矜又难掩得意的笑,“本来是想要彻底抹除南极师兄的印记之后再交予师弟的,不过现如今异变陡生,加上南极师兄的印记已是被削弱了六成半,想来师弟也足以入手了。师弟,请吧。” 他的眼中既有鼓励,又带着一丝期待之色。 也许,云中子未必不能早一步抹除印记,只是他想看看楚牧的实力,能不能配得上这玉清至宝。 如果楚牧如元无极一般丢人,那还不如让盘古幡一直在这里吃灰。 楚牧闻言,只是笑了笑,便要出手去拿住盘古幡,只是在动手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仙道复苏,对师兄来时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师兄就不想出去看看吗?” 自仙道时代覆灭以来,云中子就一直呆在玉虚宫中,所以他才不需要像多宝道人一般转世,不需要像其他人一般远走诸天,可这也意味着云中子一直被困在了玉虚宫中。 这么多年下去的困守,云中子也未必不会感到孤独。 云中子轻轻笑了笑,捋着长须,悠悠道:“师弟啊,你可知晓为何贫道被称之为‘福德金仙’?因为贫道知足。有时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便是福德啊。” 因为知足,他不需要掺和杀劫,因为知足,所以在其余师兄弟们杀成一团,一个个陨落之时,他可以安安心心呆在玉虚宫中。 云中子也许不是最杰出的玉清门人,但绝对是元始天尊最为喜爱的弟子。 现如今,他同样遵照元始天尊的意愿,辅助楚牧,而没有想着复苏仙道。对于他来说,是否困守一地并不重要,或者说不及师命重要。 楚牧想明白了这一点,心中缓缓道:‘现在,我算是明白女娲娘娘为何说元始天尊天道无情了。’ 相比较其余不安分的弟子,高高在上的天道,确实更喜欢知足的弟子。 元始天尊座下弟子不及截教的一个零头,但论及复杂度,这阐教也许比截教更甚啊。 想明白这一点后,楚牧也是不由对那三清,尤其是元始天尊升起深深的戒备之心。因为他楚牧,同样也是一个不知足的人。 “与其现在出去,还不如等着哪一天师弟成就圣道,助师兄解脱。”云中子乐呵呵地道。 “师弟明白了。” 楚牧微微点头,便向着雷池走去,“请师兄拭目以待吧。” 说不上是明白了云中子的想法还是注定要成就圣道,楚牧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踏上了沸腾的雷水。 雷霆瞬间将脚上的道靴殛成飞灰,电劲游走,疯狂进入楚牧的身体。 这雷池中的雷霆皆从盘古幡中抽取而出,乃是由长生大帝印记所酝酿,最是狂暴不过。哪怕如今被塑造成了雷池,也依然会拱卫着盘古幡,不让他人接近。 不过楚牧如今度过一元劫,修成不灭不朽之体,这已经被稀释了威能的雷水,还真无法伤到他。 沸腾的雷水被踏出一道道波纹,楚牧三步并作两步,直直接近盘古幡,一把握住了它。 刹那间,紫雷轰掣,电光炸响。 第九十一章 斩碎道器 “轰!” 雷霆彻底爆发,靛蓝的电光转化为紫色,无数条紫电缠绕着楚牧的身躯,将雷霆的爆裂毁灭演绎得淋漓尽致。 盘古幡中的长生大帝之印记也是察觉到了这至关重要的时刻,它在鼓动雷霆,试图抹杀楚牧这个威胁。 楚牧甚至于能通过那印记感应到一股无比炽烈又无比冰冷的波动,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无量雷霆倾泻,一只无情的眼眸缓缓睁开,闪耀了紫电的眼瞳中浮现亮银色的十字。 隔着无限遥远的楚牧,楚牧感应到了长生大帝的意念波动,长生大帝同样也感应到了楚牧的波动。 冥冥之中,一只如同星球般巨大的十字紫瞳和混混沌沌的幽暗相对,十字紫瞳中隐约浮现一道古朴尊贵的身影,幽暗似是无限大,又似无限小,于那混沌之中端坐着模糊的身影。 两方相对,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些不恰当,但要说杀机满满,那绝对是正确的。 楚牧想要盘古幡,长生大帝不给,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两方生死相对了。 “盘古幡,是贫道的了。” 感应着那巨大眼瞳,楚牧微微一笑,握着盘古幡的手掌开始收拢加力,他将这传说中足以开天辟地的至宝拿起,扯断了雷池勾连盘古幡的的闪电。 然后,他舞动长幡,一斩而下。 幡面鼓动,混沌之气汇聚成难以难以名状的一股威力,就像是斩开了无形的枷锁,那空白的幡面上出现一个十字印记,然后,印记被强势摧毁。 “嗡!” 殿宇震荡,整座苍青大殿都被这一股磅礴气机撼动,一朵混沌庆云从楚牧头顶升起,内中气机翻滚,庆云不断变化着形态。 所谓一元者,大始也,其意正是这万象之始的混沌,楚牧此刻所处于的一元劫之境界正合这混沌气息,他与盘古幡的契合在甫一接触之时,就完全拉满。 雷池还在脚下不停轰掣着闪电,但那跃动的雷霆却是被弥漫周遭的混沌之气包容,化为其内的一部分,电蛇勾连着楚牧和雷池,像是要把两者连成一体。 “好一个盘古幡啊。” 楚牧轻轻赞叹,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说话之时,他突然甩动大袖,一道又一道的流光从他袖中飞出。 五火七禽扇、捆仙绳、三法金莲,还有一座山岳,苍青大殿的空间在迅速变大,整整放大了十倍,才将那座山岳给装载下。 “这是······” 云中子见到这一件件道器,脸上既有追忆,又有叹息,“清虚师兄的五火七禽扇,惧留孙师兄的捆仙绳,普贤师兄的三法金莲,还有那广成子的番天印碎片,都是熟悉之物啊。” “会被你轻易获得,这几位师兄应当都是已经陨落了。” “还有我派祖师玉鼎真人,洛迦山祖师慈航道人,金庭山祖师道行天尊,元阳派灵宝大法师,这四人也已经陨落了,至于黄龙观祖师黄龙真人,却是无法确定。另外,太华山的道统实际上乃是广成子以自己弟子传承下来的,赤精子也是已经陨落了。”楚牧接言道。 这些道器都是玉清十二金仙的本命法宝,就算是和其主人离开,也会留下其主人的印记。就如同广成仙门的番天印,那其中就有广成子的印记。 楚牧虽然击败了乾坤,打落了番天印,但他却无法将那番天印收入囊中,至今还任由番天印所化的巨岳留在广成仙门的原址。之所以如此,不仅是因为楚牧拿不起番天印,还是因为番天印内有广成子的印记。 固然那番天印现在没法被印记驱动,但楚牧想要获得此印,也是休想。 也只有那从番天印上斩下的一块碎片能入楚牧之手。 以番天印中存在的印记反推,可以得知那些没有主人印记的道器,其主人都已经陨落了。玉鼎宗的斩仙剑,洛迦山的清净琉璃瓶,还有元阳派的九天元阳尺,金庭山的道行降魔杵,都已经失去了其主人的印记,代表各自的祖师陨落。 至于未能确定生死的黄龙真人,呃······ 说起来有些丢人,因为黄龙真人没有拿得出手的法宝,所以黄龙观的传承之宝实际上是由玉鼎真人帮他炼制来专门承载黄龙观道统的。 那件道器从一开始就没有留存黄龙真人的印记,所以无法通过其状态来确定黄龙真人生死。 从目前情况来看,十二金仙亡了大半,作为十二金仙中拖后腿的典型,黄龙真人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都死了啊,”云中子露出一丝不知该说是失落还是悲伤的苦笑,道,“贫道早就有所预料了,但真正知晓之后,还是未免有些悲伤啊。连封神大劫都熬过去了,也没死在圣人大战中,结果却死在了同门手上。” 这正是玉清道脉最为悲哀的地方。 上清那边的多宝道人汲汲以求,为的就是让昔日同门归来,玉清这边却是对同门狠下死手,陨落的同门有大半是死在自己人手中的。唯一的例外,也许就是太乙真人了。 太乙真人是多宝道人下的手,但多宝道人也未能成功除掉太乙真人。 云中子想到此处,也未免觉得有点可笑。 他收敛心中的愁绪,看向四周悬浮的三件道器外加一碎片,问道:“师弟可是打算借助这些道器精进元始之道的造诣?” 玉清十二派的传承道器皆是道统的载体,其内部蕴含十二金仙对玉清之道的领悟。昔年元无极之所以对各派传承道器汲汲以求,为的就是借助各派传承完善自己的玉清元始之道,令自身境界向上突破,彻底祛除自身伤势。 并且,这其中也未免没有摆脱长生大帝控制的心思。 既然元无极能这么做,楚牧同样也能。 “道随世而移,这些道器虽然因为大道变化而出现威能削减,但其内部的传承却是不会因此而失效,相反,因为经历过那个时代,它们本身就是各自门派武道的象征,我确实是想要借助这些道器完善自身功果。”楚牧点头道。 说起来,楚牧以前其实一直不明白那些还活着的古仙为何要把自身法宝留在天玄界,而不是直接带走。直到后来明白了“道随世而移”的道理,他才知晓其原由。 古仙自己尚且要转化根基,如此才能在武道的时代继续长存,更何况是这些仙道法宝? 仙道法宝,同样需要转换基础,如此才能够在武道的时代依然占据主流。所以,古仙们将法宝留在天玄界,留在这武道最开始出现的地方,让其经历岁月冲刷,经历时过境迁,适应新的天地,从法宝变成道器。 这些经历过那个仙道武道转化的道器,它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就是一部历史,各派先人从道器中钻研出武功,用武道真气洗练道器,一代又一代,在让道器根本进行转化的同时,也留下了各自的痕迹。 相比较文字记述的功法,这些道器中所蕴含的传承更为存粹。 而现在······· 楚牧舞动大幡,一道开破混沌的光芒扫向周遭,将三件道器外加一块碎片都纳入攻击范围内。 开天辟地,划分清浊,断裂乾坤。 盘古幡在楚牧手中犹如开天之斧,一斩之下,三件道器皆是出现了一丝丝裂痕,番天印的碎片更是崩裂成大大小小的岩石。 “补天。” 头顶上的混沌庆云翻涌变化,转眼之间,便是已经化作古朴大鼎,鼎口出现吞天噬地的吸力,那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岩被迅速吞入其中。 楚牧确实是想要借助这些道器之力精进境界,但他精进的方式,却是相当的与众不同。他没有如同元无极一般参研内中道蕴功法,而是要以“补天魔功”炼化之,以一元劫容纳之。 过往他虽有诛仙四剑在手,但因为这杀剑专精毁灭,就算能够击碎道器,也无法保证内中传承道蕴不损,所以楚牧一直将这些道器收藏着,可现在有盘古幡在手,那这些雪藏的物事也该为他楚牧发光发热了。 番天印碎片所化的巨岳因为本身不全,没有广成子的印记存在,被当先击碎炼化。混沌庆云所化的乾坤鼎熔炼一块块岩石,阴阳五行之力将一块块岩石熔化再提炼,返本归元,那岩石先是化作岩浆一般的物事,又升华成一滩暗色的液体。 随着阴阳五行之力不间断的熔炼,乾坤大鼎将其归纳成本源的样貌,玄黄之气在鼎中开始浮现。 楚牧这是要以自身功法,让这番天印碎片,或者说不周山的一点残骸,隐隐转化出其最为根本的样貌,盘古的脊柱。 他于乾坤鼎中修行了不少时日,也算是了解了那补天道的至宝,再有背后灵娘娘和自己不断融合,在造化之道上可说是勇猛精进。 眼下他不敢说将这碎片完全返本归元,炼成盘古脊柱,这一点碎片也做不到这一点,但让其最为精华的部分转化出,却是还能做到的。 最终,那巨大山岳在乾坤大鼎中被炼成一滩萦绕着玄黄之气的玉色液体,随着大鼎重新转化成混沌庆云归入楚牧体内,这玉色液体也同步融入了楚牧的身体,流遍全身骨骼。 刹那间,楚牧体内气机涌动,骨骼爆鸣,脊柱更是如大龙扭身一般发出一连串的响动,身体都沉重了数分。 “好!” 他大赞一声,再起盘古幡,开天辟地般的光芒又一次轰向其余三件道器。 楚牧今日,便要将这三件道器粉碎,助自己精进修为。 可这一次,三件道器却是不再像先前一般不做抵抗。许是楚牧的攻击激发了道器内部的道蕴,三件道器在无人驱使的情况下齐齐绽放光芒,显化出不同的异象。 三法金莲之上浮现一道似佛似道的模糊身影,十指交错,捏出如同莲花般的印诀击向开辟之光,无数朵金莲化作一堵灿金色的巨墙横挡于前。 捆仙绳灵活游动,似神龙般矫矫飞舞,倏忽间出现在楚牧身周,缠住他的身体。 五火七禽扇则是自发扇动,空中火、石中火、木中火、三昧火、人间火,五火相融,烈焰腾空,凤凰羽、青鸾羽、大鹏羽、孔雀羽、白鹤羽、鸿鹄羽、枭鸟羽,七禽之羽舞扇神风,与五火相辅相成,风火连天。 三件道器皆是自发运作,抵抗着损毁之难。 可在那开天辟地般的光芒之前,任何阻拦都似螳臂当车。 “轰!” 莲瓣飞舞,万朵金莲被直接轰开,散作漫天金光。 风火尽摧,连天的火焰风暴在无情湮灭,五火七禽扇直接被斩裂了一半羽毛。 至于缠绕在楚牧身上的捆仙绳,他周身混沌之气升腾,演化一元之时,混沌未分之异象,反将捆仙绳陷入其中,给这金光灿灿的绳索染上了混沌之色。 混沌庆云再度演化成乾坤大鼎,鼎口向下罩住楚牧的身体,也同样将捆仙绳纳入其中,阴阳五行在内部激荡,不断炼化捆仙绳内部的元气,将那金光不断消磨,连形体都要炼化。 而在鼎外,盘古幡脱手,当空悬浮,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气压下,镇得三法金莲和五火七禽扇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嘭!” 终于,伴随着一声响动,金光化消,捆仙绳率先失去了光华,在混沌之气中消没。 三法金莲崩裂成无数莲瓣碎片,漫空飞舞。 而五火七禽扇,则是崩碎成七羽,化出无数的火光。 三道身影在这些碎裂的道器中浮现,僧、道、似僧似道,共计三道虚影,各自出现在周遭,将楚牧包围在其中。 在失去了外在的形态之后,道器中内藏的传承化形,以其最初的主人形态出现。 三道虚影同时看向楚牧,顿时就有一股股无形气势倾轧而来。 “好,失去了道器之形,你等的根本终于出现了。” 楚牧让身外的大鼎散去,看向周遭,长笑道:“就让我来看看三派无数年积累的底蕴,有多强。” 第九十二章 至人修行 “火舞艳阳。” 五火七禽扇中显化的道者身影双手舞动,烈焰划过长空,横贯巨大化的大殿,交织出一轮巨大的烈阳。可在下一瞬间,那狂烈的火劲迅速收敛,巨大烈焰凝缩成弹丸大小,如同一颗流星,划空冲向雷池上的身影。 “天莲宝轮。” 似佛似道的身影以万千金莲形成巨大的莲华宝轮,内中金莲组合,形成一座宏大法阵,随着他双手捏诀,宝轮直向楚牧镇压而来。 最后的僧者化作紫金色的佛相,正面冲击,以掌轰击。 一僧,一道,一半僧半道,三者都是各自门派过往无数先人所留精神烙印结合道统传承的产物,他们都是活着的秘籍,是最直观的传承。 楚牧逼出这三者,正是要与其互相印证,夺取三派之传承。 “轰!” 天莲宝轮镇压在混沌庆云上,无穷气机在庆云内翻涌,和那转动的宝轮不断互相倾轧。 如弹丸大小的流星直击楚牧眉心,赤红的火洞出现在眉心,那灼烧出的伤口内部如同熔岩般闪烁这金红的色彩。 最后,那紫金佛相一掌印在楚牧心口,掌罡刚猛,震得道袍都鼓鼓而起。 三道身影,三种攻势,楚牧一一承受,并未挥动手中那具备开辟之能的至宝,也未曾动用道袍中发出铮铮剑鸣的杀剑。 掌罡入体,激荡五脏六腑,竟是在楚牧体内震荡出洪钟大吕之声,他的脏腑如同钟鼎,被震击出重重回声。 宝轮镇压,磨灭混沌庆云的一股股云气,却又有一道道金光射出,一朵朵金莲在庆云内生成,如阵法般组合,将天莲宝轮正面挡下。 至于那射入眉心的炎光,则是在无尽的幽深中开始渐渐黯淡,璀璨的火焰被渐渐吞没,如同陷入黑洞中一般。 “就只有如此吗?” 楚牧微微歪头,看向三道身影,“用点力啊。” 那身躯如洪荒大地,似无垠星空,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无量无尽的威严感,令人不由俯身拜下,一元之始的气机容纳万象,吞吸三者攻击的同时,也演化出各具气象的光景。 在混沌庆云之中,金莲绽放,无穷金光升腾,与天莲宝轮相抗。 在身躯之内,无比浩大的罡劲反震出来,冲击得紫金佛相如遭雷殛。 在识海之中,一个奇点吞没了炎光,化消炎劲的同时,也释放出无穷的热量。 与三者互相印证,就像是一面镜子,在照出三人底细的同时,也将三者的功法悉数模拟吸收。 “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 他悠悠出声,一掌格开印在心口的佛掌,反掌推出,光明正大的掌劲反击在佛相格挡的另一只手臂上,令那落掌出出现细密的裂纹。 混沌庆云不断变化组合,朵朵金莲碰撞在宝轮上,无数细碎的光影四处纷飞。 双眼如日月高照,目光化作太阴太阳之火,与那炽焰碰撞。 在交手之中印证所学,楚牧如同海绵般吸收三派功法精义,那顶门上翻滚的混沌庆云之中浮现盏盏金灯,沉沉浮浮,一朵朵金莲在身周环绕,衬出一派仙家气象。 这等场景,让云中子只觉梦回昨日,回想起昔日在元始天尊座下听讲的日子。 可惜,这仙家气象的内核终究是武道,楚牧也终究不是元始天尊,过去终究是过去了,永远不再来。 “起。” 楚牧突然一声清喝,混沌庆云一涌而上,无数金莲将天莲宝轮彻底包围,道道金光切入宝轮,将其拆分成金莲,一一纳入庆云之中。 在不断的交手之中,他已是将三派精义一一吸收,如今这混沌庆云的变化,便是他道行精进的象征。 天莲宝轮被拆分吸收,那一道似佛似道的身影也是土崩瓦加,化作无数流光进入庆云之内。 紧接着,楚牧手捏拳印,指掌呈现玉白之色,如最为完美玉石,一拳击出,万象如意,紫金佛相已是不可挡,拳锋贯穿臂膀,轰入佛体,一道道狰狞裂缝出现在完美尊贵的佛相之上,令其崩散成一道道金光道则,化入周身。 与此同时,太阴太阳之火淹没道者,真火煅烧出道则,擅御火者,亦是陨于真火。 “嗡嗡嗡!” 三件道器终于被楚牧给吸收,一条条如同光束一般的道则出现在身周,缠绕着楚牧的身体。 “原来这就是道器。”楚牧恍然道。 所谓道器,乃是载道之器,承载的乃是道则,而道则,则是形而上的概念在实体化后的形体。它既可以是以某种超神入化的手段从天地中抽取出的物事,也可以是武道功果在经受转化后的产物。 就像是这三派道器,其最初乃是三派祖师化入法宝中的自家感悟,在经历天地更易之后,又由三派先人一代又一代的参悟祭练,使得三派的根本武道实体化,如此就是道器。 明悟道则的根本之后,楚牧立即就将上一次大战最大的战利品——乾坤祖师的半截身躯取出。 这半截身躯已经化作了紫色晶体一般的存在,完全不似人形。可若是细细探究之,却是能发现这身躯的气息和道则有几分相似。 “至道的存在,也许就是实与虚的结合,实乃武者,虚乃道则,而道则如何而来······” 楚牧存神冥想,体内徐徐浮现一处无比宏大的天境。 这是楚牧的道台——大罗天。 “自然是由道台而来。” 道台乃是自身功果的凝结体,当其铸成九层之时,就代表其已然圆满,再让自身达到生灵极致,便可尝试着突破,成就至人。 而在至人之上的突破,便是要将达到生灵极致的武者和道台融合,铸就至道之境。 这便是实与虚的结合。 想明白这一点,楚牧只觉心头豁然开朗,他已是明悟进一步的关键,脑海中无数灵光闪现,“大罗十劫”第二劫“两仪劫”已是有了方向。 “你想得没有错,”云中子见状,露出欣慰的笑容,“武道至人以后的突破,便是虚与实的结合,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一点,这至人之境的修炼,应该是不会难住你了。” 历史上能够修炼到至道之境的武者可说是凤毛麟角,数遍三清道脉的历史都没有几个,有关这个境界,自然也不会留下太多的记载。 而楚牧作为一个造反上位的道首,虽然夺得了三宝玉如意、盘古幡,但在其他方面,却是无法得到和其他道首相同的待遇。 便如这有关至道的记载,就是有道首亲自收藏,随着元无极的身死,那些记载就相当于烟消云散了。 楚牧轻轻弹指,将围绕身周的道则化作莲花、手印、火焰等代表三派的印记送入庆云之中,同时,他的道台大罗天之中,也出现代表三派,还有自家玉鼎宗的印记——鼎纹。 “想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楚牧微微叹息一声,道,“光是元始之道,就需要耗费近乎无穷的心力,最简单的道路都需要将玉清十二派的武道悉数融会贯通。师弟我实在没法想象上清和太清之道又该耗费多大的功夫。” 三清之道可说是世间最为深奥的武道,常人能够通过玉清十二派单一一派的武道成就至道就是邀天之幸了,而元始之道却需要将十二派武道悉数融汇贯通,如此才算是有所圆满。 至于楚牧,他需要融汇三清,与三清之道上齐头并进,一起成就大圆满,如此才可真正成就三清至道,其所需要耗费的心力精力,已经不是加倍了,而是呈几何倍上涨。 “单凭自身之力自然是不行,但你可以如今日吸收三派道器一般,和其余人或物印证,起到事倍功半的作用,”云中子提点道,“另外,你也可以重演创生、演化、毁灭,亲身制造天地循环,精进道行。” 说来说去还是说回了老本行,让楚牧去当毁灭世界的大魔头喽。 楚牧一听就明白了后一条路该如何去走。 这条路,已经由元始天尊给他铺好,那诸天世界就是楚牧的练功场。 至于前一条······ 楚牧眼帘微微低垂,眼中闪过莫测的精光。 ‘太上魔尊!’ 太上魔尊如今也是试图三清合一,走出前无古人的道路,楚牧不知道太上魔尊的底气在哪里,但通过数次交手,楚牧已经基本了解了此人在三清之道上确有成就。 他可以通过和太上魔尊印证所学,来推动自身武道精进。 与之相对的,太上魔尊同样也能如此。 ‘也许······也许之前的交手,太上魔尊并未真正展露全力,他也许也想通过我来印证所学,精进自身武道。我们二人,互相都是对方的磨刀石,是对方进入至道的踏脚石。 现在的主要问题是,太上魔尊距离至道更近。’ 云中子所言的两条道路,楚牧竟是都有办法走通,不管是印证所学还是制造天地循环,楚牧都有可以运作的对象。 而一旦说到太上魔尊,那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 第九十三章 风雨欲来 “道可道。” 太上魔尊感受着那不断变强的震动,徐徐道:“贫道也许该感谢道可道师兄,若非他当初阻止贫道突破,贫道也不会走上这条路。最妙的是,这条路上不缺印证的对象。” 他的身前,无数点和线在不断组合,渐渐浮现出现任玉清道首的轮廓。 数次和楚牧交手的影像在一一呈现,那点和线组合成的身体也在不断变化,一道道流光显示着气机的转变,千变万化的轮廓则是代表着血肉的衍变。 太上魔尊正在不断窥探着楚牧的功体秘密,并将其与自身互相结合。 “当然,这也不排除道可道在为那人找一块磨刀石,但最终到底是谁成就谁,如今可还依然未知呢。”太上魔尊淡淡道。 他是楚牧的磨刀石,楚牧也同样是他的磨刀石,最终到底谁会踏着谁进入至道,如今依然是未定,哪怕是明知道可道十有八九是为了成就楚牧,太上魔尊也依然是信心满满。 说到底,这是他太上魔尊和楚牧的战争。 后方的一尊水晶棺和赤城子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他们开始有心探查,但不知为何,却是又沉默了下来。 不是因为不敢问,只是因为突然失去了询问的想法。他们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弱了,连带着本该有的、对太上魔尊的戒备,以及对他人的仇恨,都开始减弱。 太上魔尊在他们身上的布置,是越来越见成效了。 对此,背对着这二人的身影只是轻轻一挥手,打散了另外两个演化出的模型。 ‘广成仙门的功法,对贫道来说没秘密了。’ 太上魔尊脸上闪过一丝紫气,眼中却是流转着黑白光华。黑的能吞噬一切,白的能照见人心,黑白流转,掩盖着目中的太上忘情。 ‘苍云山的变化越来越大,不周山也是很快就要出现了。’ 太上魔尊直直看着远方,看向那本来云雾笼罩的山脉。 不知何时,在苍云山上空出现了巨大的阴影,那阴影直抵苍穹,好似要将天空也给顶破。 但是天空终究未被顶破,反倒随着这阴影的出现而不断向上抬升高度,好似被硬生生顶高了一般。 而在大地上,山脉在微不可查地移动,尽管位移的并不明显,但在太上魔尊的眼中,却是那般清晰。 苍云山周遭,乃至整个神州都在扩大,随着那阴影的出现,神州大地在向外扩大,世界在变得更加辽阔。 ‘很快,至道将不再是天玄界的顶点,世界将要出现新的变化了。’ ························ 玉虚宫。 楚牧从弥罗殿中走出,手上无比显眼的大幡吸引了殿外三人的注意。 “盘古幡······” 玉玄微微睁大眼睛,抚掌道:“好,这玉清道首,终究是实至名归了。咳咳咳······” 激动的心绪引动了伤势,玉玄忍不住连声咳嗽,但即便嘴角出现血丝,也压不住此刻他心中的激动。 另外两人,叶梦色和太真仙尊,二人皆是向着楚牧行礼,齐齐道:“恭喜道首。” 三宝玉如意、元始玉碟、盘古幡,这道首的三件套如今终于是齐了,玉清道首的名与器,也算是完整了。 此时楚牧手握盘古幡,另一只手托着三宝玉如意,道袍微微飘动,周身气息湛湛,如渊渟岳峙,具备一脉道首的威仪。如此卖相,当真让人回忆起昔年玉清道脉处于最鼎盛的时候。 当年的元无极,也是如此。 可惜时过境迁,曾经的玉清道首藏身小楼三百多年,最终死在了弥罗殿中。 “不需多礼。” 楚牧抬手虚扶,混沌庆云现于头顶,投射出氤氲光华。 那光华落在叶梦色和玉玄身上,二人只觉得身上那一直未消的异种之气被渐渐化解,玉玄的咳嗽声都渐渐停了下来。 他们二人,都在之前遭受过太上魔尊的偷袭,身受重伤。太上魔尊的“太上诛魔指”既是万分凌厉,又相当难缠,那指劲附着于体,不管二人如何运功,都难以祛除,使得玉虚宫纵有无数灵丹妙药,却难助二人恢复伤势。 但现在,楚牧已经成就至人,以其一元万化之功,便是连太上魔尊的指劲也要在一元劫下消融,叶梦色和玉玄顿时沉疴尽去。 “道首······”叶梦色的感知最为敏锐,她感应到了那光华内的玄虚莫测,平静的面容露出一丝喜色,“你突破了。” 其余二人闻言,皆是看向楚牧,那脸上也是露出期许之色。 “经历了一番挫折,总算是迈过那一关了。” 楚牧微微点头,肯定了三人的猜想。 这一声肯定,就像是一剂强心丹,令三人更为振奋。 获得了盘古幡还不止,还突破到了至人,这一下,玉清道脉是真的稳了。如今玉清道脉虽然折损了几个门派,但总体实力却是有增无减,这岂能不让人振奋? “突破的事,暂时不需要告知众人。” 楚牧接着又道:“师尊,两位前辈,请你们暂时保密,只说贫道还在闭关之中。另外,请通知各派掌门,让他们开始准备人手。这神州大地的战争,也许是到了我们入场的时机了。” 不周山的异动带来了风雨欲来的气息,随着仙道开始复苏,新的转折点即将到来。最重要的是,封神榜很有可能是完整了。 楚牧嗅到了大战到来的气息,也察觉到该是让道门真正涉入战争之中了。 以往,都是高端战力的战斗,各派中低层都是稳守山门。可这一次,可能要道门全面出动了。 一旦真正确定是太乙真人拥有了完整的封神榜,那么无论他是否能从不周山脱身,楚牧都要有所动作。 若是太乙真人脱身了,那就要全面覆灭大乘教,对其展开追杀,若是他败了,陨落了,就要对大乘教势力进行接收了。 无论太乙真人是成是败,他都一手改变了如今的局面。 “我等明白。”三人颔首道。 楚牧微微点头,接着道:“稍后师尊和叶前辈去悬空山一趟,让补天道主助你们疗伤。一天之后,我们便出发,前往苍云山。” “是,道首。” 第九十四章 不周出封神现(新年快乐) 阴影擎天,遮蔽天日半分,山河震动,引得大地沉浮。 苍云山周边的云雾已是彻底散尽,原本云蒸雾绕的山峰已经被巨大的阴影所代替,恍惚之间,像是有一只庞然无比的巨物正在从水下潜伏而上,庞大的阴影令得水面出现一波波荡漾。 如今的苍云山周边,所呈现的就是这种类似的景象。 那巨大的阴影像是从另一层空间慢慢挤入现实,随着它的越发接近,天玄界的异变在一波波加剧。 一道裂缝就在这种时刻出现在苍云山外一百里处,楚牧等人从裂缝中走出,那巨大的阴影直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才是真正的不周山啊。” 楚牧看着那巨大阴影,轻声感慨。 即便是断了半截,天柱也依然是天柱,哪怕不是顶天立地,也足以傲立神州。然而苍云山在过往的奇特之处都体现在那足以困住道台九层武者的先天迷阵上,而不是体现在高上,这就未免有点不正常了。 如今真相出现,苍云山是不周山遗址,但不周山遗址却不只是苍云山。 那从另一个空间中挤入现实,光是出现的过程就让神州扩大,天高十丈的阴影,才是真正的不周。并且随着这过程的进行,阴影还在扩大,到现在,若是在十里之内,那视线中除了阴影就再无他物了。 不周山,以其体量撑开了天玄。 这是那番天印所不曾具备的威能,因为那断掉的上半截如今已非是天柱,这依然扎根于大地的下半截才是真正的不周。 它如今还在进入这一层空间之内,那庞大的体量将周遭空间挤压成无比坚固的壁障,使得所有人都无法真正进入不周山中。 “但是,也快了,” 玉玄盯着那阴影周围如同冰层一般的空间壁障,像是在比划着自己是否能够斩破,同时,他也以自身的敏锐感知遍查八方,捕捉到老朋友的气息,“一旦不周山彻底现世,这些人怕是都要坐不住了。” 东南方五百里外,一座高耸山崖悬浮在空中,澄澈神光直射九霄。 那是大乾的天兵崖,朝廷压箱底的战争道器。如今大乾各地烽火未消,大乾竟是出动天兵崖,可见其对不周山异变的看重。 说不得,乾帝和天王都来了。 西北方,佛光璀璨,演化庄严净土,那一尊尊罗汉菩萨的虚影,以及那响彻云霄的佛号,代表着其乃大乘教的势力所在。 这两方一南一北,隔着千里之距互相对峙,随时准备出手。 而在更远处,比如楚牧等人此刻所在山峰的后方,玉玄捕捉到熟悉的剑气,那生杀轮转的剑气,毫无疑问就是须弥藏的剑气。 佛门也终究是来了,却是不知四大净土来了几方。 西行之后,凌仙都入主佛门,镇压未来净土,号为佛门世尊,五大佛统除那未来佛统以外,其余四方净土皆臣服在这位麾下。 但因为殁神沙漠中的怨念一直未消,使得佛门的主力一直在专心净化自家环境,没能够参与进神州的风风雨雨。 可现在距离当初西行已是十几年过去了,再严重的怨念也该消停一下了,佛门的主力,怕是要入世了。 这还是玉玄所感应到的,楚牧如今境界更高,感应到的更多,能够察觉到那零零碎碎,不如以上几方张扬的气息。 甚至于,他袖中的金葫芦还动了动,察觉到了一丝隐晦的妖气。 连十万大山中的妖族都来凑活了,不得不说这不周山的出现牵动了天玄界所有人的心弦。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山中可能存在的完整封神榜。 不周山的异变还无法真正影响到各方的生存,可若是完整的封神榜落入某一方手中,那就是真正的大祸将至了。尤其是落入朝廷和大乘教这两方手中。 ‘一切,都因为封神榜啊······’ 楚牧深深看着那巨大的阴影。 在他的识海之中,一道紫色的神位符诏正在闪烁着光芒,无形的联系将他和巨大阴影中的某物连接在一起。 以紫微帝君在封神榜上的位格,楚牧已是感应到了封神榜的存在。 此刻,它就在不周山中,并且,无比强大。 同时,楚牧也感应到了其余几位帝君人物的存在,虽无法确定位置,但想来也就只有天兵崖,大乘教所在,以及不周山三处了。 ‘玉皇大帝、勾陈大帝、后土皇地祗,青华大帝,嗯······长生大帝不在附近。’ 楚牧心中动念,暗暗想道。 南极长生大帝的神位已经离开了它的老主人,但也没有选择新的主人,而是被长生大帝作为载体,在天玄界中行动。 与此同时,以上这几位,也同样感应到了这位新来的神道大帝。 神光绽放的天兵崖上,一座悬浮在半空的青铜点将台上,乾帝微微眯眼,视线透过冕旒扫视,似是要找出那位紫薇大帝的身影。 “有趣,这一位的实力,是越来越高深了,哪怕有帝君神位,能够精进至此,也是非比寻常啊。”天王在身旁轻声感慨,所言之语让乾帝微微点头。 那紫微确实是非比寻常,在感知中那如同亘古星空般的气息,已是证明了其已经踏入了至人的层次。就算有帝君神位在身,这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 要知道,若是自身不足,即便能够依仗神位突飞猛进,也无法阻止神位对自身的侵蚀。就如楚牧过去在天子世界,就因为心境不足,险些被神位所同化,变成真正的紫微大帝。 “这是好事,”乾帝道,“越是强大,就越不甘心受到钳制,若是被那太乙真人当真获得了封神榜,那么他紫微也不会自由。哪怕他如今是大乘教中人。” 乾帝和天王都知晓大乘教的紫微乃是后来投入教中的,和未来佛统一手培养出的地藏完全不同。让他和太乙真人合作,他愿意,但让他服从太乙真人,乃至生死都操于对方手中,那十有八九是不愿意的。 而太乙真人,也是万万不可能愿意自己麾下有人听调不听宣,必要将对方牢牢把握在手中才罢休。 这是封神榜上的人都要面对的命运,不管是乾帝、天王,还是那紫微,都不例外。 同时,在另一边,集山川大地之秀美的黄衣女子微微蹙眉,然后她直接手捏印诀,向着那位消失数日的同僚传音,“紫微,你在何处?” 就在数日之前,那位一直以来神神秘秘的紫微帝君消失在雍州山谷之中,不知去向。 那时地藏因为身负要事,也就没有过去追寻对方的去向,可谁曾想就在数日之后的今天,对方也出现在不周山外,并且一身气息已是稳稳进入了至人的层次,这不得不令地藏多想。 传音送出,却是久久没有回应。 地藏见状,那一双秀美已是皱起,身上的佛光也开始闪动起来。 “在这里。” 正当地藏准备将对方列入戒备名单之时,星光乍现,一道身影如瞬移般挪移而来,紫色的光华披照着身躯,帝袍扬起,紫微帝气盖下了佛光。 “你将身上的佛气压下,是何意思?”地藏见到了这消失数日的同僚,却是依然保持印诀,只将其化作无畏印,带着一丝质问道。 “朕也想问问地藏佛是何意思?” 星光沐浴下的身影带着薄怒,同样质问道:“封神榜什么时候送到不周山中的?为何朕不知晓?佛主和地藏佛的举动,当真叫人寒心啊。若非朕修为精进,此刻怕是也要在那波动下开始境界不稳了吧?” 在不周山附近停留越久,楚牧就越能感应到那封神榜的存在。 需知在过去,若非直面封神榜,就无法感应到这榜单存在的。而现在,哪怕隔着厚厚的空间壁障,楚牧依然能感应到彼端有某件物事勾连着自己,随时可能对自己造成影响。 若非此刻他已经能镇住神位符诏,那身上的紫微帝气怕不是要主动外放,扩散出来了。 封神榜绝对是已经完整了,眼前这女子和太乙真人真是玩的一手好把戏,将天下人都给骗过了。估计在楚牧消失的同时,地藏就趁机将封神榜送入了苍云山,让其和太乙真人手上的那一半相合,变成完整的封神之器。 楚牧现在,就是要表达对隐瞒该有的怒意,率先占据道德制高点。 可地藏却是并未吃招,她的背后显化六道轮盘,和那紫微帝气相抗,分毫不让地道:“若帝君愿意发道誓归心,我等自然不会隐瞒,可以如今的合作方式,却是恕地藏不得不行必要之举了。” 双方虽是一教,但关系却是更倾向于合作而非真正的同一立场,有些事情确实不得不提防。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讲得太明。 现在地藏将话挑明,显然是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底气。 “凭什么?”楚牧扬眉问道。 “就凭这个。” 只见地藏遥指不周山的阴影,面露强势,而在那阴影之上,此刻突现异象。 “轰!” 庞大的光柱从阴影顶端升腾而来,气劲如怒龙般回旋,两道身影出现在山巅上。 手持拂尘,脚踏青莲,一派仙风道骨,身后现出浩瀚星空的太乙真人;还有白袍披身,长发披散,被一尊如来佛相托在掌上的凌仙都。 这两者乍现于山顶,轰撞于天穹之处,巨大的佛掌碰撞浩瀚星空,如来神掌与《未来星宿劫》正面对击,气劲外放,撞击于厚重的空间壁障之上,映照出瑰丽的色彩。 “凌仙都!” “太乙真人!” 因这二人的出现,各方势力皆有所动静,而不周山也似是被这二人的剧烈交手所惊动,那巨大的阴影越来越真是,暗色褪去,露出土黄色的山体,苍苍莽莽的气息外放出来,令人感受到太古洪荒的苍茫。 不周山越来越接近现实,庞大的体量开始挤占现实中的空间,空气如海潮般外扩,形成汹涌潮汐。 且随着不周山出现在现实之中,那被挤压出来的空间壁障也开始濒临极限,一道道裂痕出现在苍穹大地,恍如天地都出现了伤痕,一股无比庞大的力量开始显露端倪。 空间被挤压到这种程度,连太乙真人和凌仙都交手的余波都可以挡下,那么一旦这被挤压的空间释放,又会出现何等景象呢? 很快,众人就亲眼见证这一幕。 在惊天动地的震动中,壁障崩裂,无与伦比的冲击波在瞬间荡平了苍天大地,万里青空皆无云,三千里地皆无山。 地面被一举推平,群山在冲击波上瞬间粉碎,大川大河都被掩盖,浩大的冲击摧枯拉朽地将三千里地化作了荒芜大地,波流未停,又在万里之地卷起狂暴飓风。 大地也在同时瞬间扩宽了近五千里,整个神州的版图都在扩大,令得沿海之地海啸四起。 那巨大的山体终于挤入了此界空间,不周山的古老和庞大,现于神州所有人的眼中,只要身在神州,就都可见到那高耸入云的山体,见证不周的伟岸。 而在如今不周山的山顶,万道霞光冲天起,浩瀚神光涤荡寰宇,一张古朴的榜单在天空中展开,至神至圣的威压从苍穹上落下,镇平方圆三千里的冲击波,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 “就凭这封神榜!” 地藏眼中露出一丝狂热,指着不周山上空道:“封神榜上的神位可让任意一人,哪怕对方是毫无实力的凡人,一旦获得神位,也将脱胎换骨,实力突飞猛进,最次也不弱于蜕凡之流。那你可知,封神榜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神位之力供与一人,又有怎样的变化?” 不等楚牧回答,地藏便自发说道:“天地间的一切都将纳入掌中,其意就如天意,其道便是天道,若能掌握所有神位,便可铸就前所未有的功果,那是万佛之佛,万神之神,天地至圣。” “若是换做在仙道时代,这便是圣人!” 第九十五章 伟力 劲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却压不住那不周山上的一张金榜。 大乘教众人合力运气,佛光炽盛,形成宝树金莲、天龙禅唱等异象,将那冲击波给阻挡在外,而地藏和楚牧此时就站在这异象交织的庄严净土前列位置,二人互相对峙。 地藏身后六道轮盘开始扩张,渐渐演化成小山般大小,一尊又一尊身披七宝袈裟的化身出现在身后。 六道地藏菩萨齐齐现出,梵音禅唱不绝响起,似要响彻三界六道,轮转众生。 “紫微,做出选择吧。”地藏凛然道。 是立下道誓归附,而后在封神榜上留下元神印记,真正受到榜单操控,还是继续坚持,不欲真正归附呢?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你与佛主可都是立下过道誓的。”楚牧缓缓说着,一道赤红的剑光立在身前,辟开了倾轧而来的庄严佛气。 昔年楚牧与大乘教合作,当时还套着马甲的太乙真人和地藏都立下了道誓,这道誓是自愿打入心中的,便是再大的神通也难以祛除,若是违反道誓,太乙真人也许能强行扛下,但地藏,说不得要一命赔一命喽。 然而地藏却是不慌不忙,只露出一丝神秘微笑。 “确实如此。” “道誓不可违背,一旦违背,便是在劫难逃。” “但并非没有转圜余地。” 地藏不言,但她的天道、人道、畜生道化身却是一人接一句,先后开口。 淡淡的佛气之下,一丝清光流溢在脸庞上,显露出慈悲神圣以外的······一丝清净道气。 这六道化身,既身具佛门之功,又有道门玄气,此刻随着她们先后开口说话,白色莲台齐齐现于脚下,道佛共存,清净庄严。 “善哉善哉,吾乃地藏之莲花化身,亦是其分身也。”六道化身齐齐说着,十二只眼睛带着和地藏如出一辙的凛然。 这不是以气凝体的那种化身,而是有着真正实体,与分身无异的莲花化身。 她们和地藏同命同格,道誓违反的后果也可让这些莲花化身一同承担。誓言,要不了地藏的性命。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啊。”楚牧微微叹气道。 也对,既然地藏是太乙真人一手培养出来的,那么她拥有莲花化身不是很正常吗?倒不如说,以太乙真人那算无遗漏的心机,没有一点后备手段那才叫不正常。 说话之时,不周山上的封神榜已是飘然下落,其上所附着的神光令万法辟易,任何外力都难以加诸于其上。 也就是这一瞬间,天地沸腾了。 “封神榜!” 至神至圣的帝气化作一片金色苍穹,一只大手从那苍穹中探出,五指根根如天柱,泛着金色的光泽,掌下空间凝固封锁,一掌便似要将那不周山也一同抓住。 面对封神榜的诱惑,乾帝当先出手了。 “小辈,也敢觊觎封神榜?” 一把拂尘扫出漫天风雷,漫天霹雳作响,惊雷掣电竟是轰破了空间封锁,太乙真人手持拂尘,无数银丝缠绕着风雷,如龙蛇乱舞,扫荡乾坤。 十方天元断·上皇权风雷。 这一门太乙门的绝学在太乙真人手上展现出了登峰造极的力量,一把拂尘轻易扫破了封锁,万千银丝缠绕大手,电光疾走,令那金色苍穹都震荡不休。 “贫道筹谋多年,终于让这封神榜合一,你这小辈,也想虎口夺食。” 此时此刻,太乙真人的气机无比恢弘,浓郁青光在身外形成了一朵朵青莲,磅礴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开来,铺天盖地,无远弗届,百里、千里、万里,半个神州,整个神州,乃至延伸至神州之外。 无比磅礴,无限恢弘,他的气机充塞了大半个天玄界,显化出一尊巨大身影。 “巅峰至道。” 正在和地藏对峙的楚牧看到这一幕,慢慢吐出两个字。 “不错,正是至道,”地藏露出了绝美的笑容,带着欣喜说道,“天玄界实则一直有着无形的上限,似乾坤那样的至道就已经是极限,再往上就难以提升了,甚至于就算在界外拥有了更高的境界,一旦入界,也会受到压制。所以佛主还有凌仙都这样的古老存在才会一直于暗中行事,但是现在,不同了。” 实力一直处在某个上限,以致于后面的人完全能够花费足够的时间赶上。哪怕古老如凌仙都、太乙,一旦被天下间所有的强者,不,甚至不需要所有,只需要大半,只要大半强者合力围杀,便是这些古老存在也要陨落。 所以,他们一直在暗中行事,不单是为了操纵局面,培植势力,也是为了不让自身遭到围杀。 多宝道人之所以以化身行走,也是因此。若是能够以全盛之姿出现,他肯定愿意,可问题是不行啊。 可现在,不同了。 天玄界正在扩张,那无形的上限正在拔高,太乙真人借封神榜之力一下子就恢复到巅峰至道的境界,浩瀚气机席卷天玄,其势其气,当世难寻可与其匹敌者。 “紫微,此刻投诚还不失为帝君之位,再晚些,恐怕就未必了。”地藏悠悠道。 “朕倒是觉得,还可以再等一等。” 楚牧伸手按住身前的天剑,带着紫色星光的眼瞳紧紧注视着不周山顶。 封神榜在向着太乙真人飞落,以缓慢而不可阻挡之势落向他的手中。他是大乘教那一半封神榜的主人,大乾那一半封神榜也落入他手中这么长时间。 如今该祭练的都祭练了,封神榜的第一主人就是他。 “你等,都阻止不了贫道。” 不周山上,太乙真人扫视八方,他看到了凌仙都那冷然的面孔,看到了远方迅速飞近的天兵崖,看到了对峙的地藏和紫微,看到了数百里外的玉清道脉众人,还有其余藏在暗中窥伺之人,乃至还有那天玄界外,如今正在紧紧盯着他的长生大帝。 一切的一切,都落在他的眼中。 但他都不在意。 凌仙都先前还能与他激斗,可现在他已是要胜过凌仙都一筹,封神榜已是打上他的印记,没人能阻止他将封神榜收下,他的手指,已经要触碰到最终的果实了。 “道首,我们不出手吗?”太真仙尊忍不住问道。 太乙真人的目光微微掠过此地,仅仅是目光,都让她心中发寒,感应到极端的危机,若是真让太乙真人完全炼化了封神榜,将内中神位之力悉数纳入自身,也不知他的实力会增长到怎样的地步。 再不动手,怕是要迟了。 “有人,比我们更急。”楚牧也同样紧盯着不周山,一字一顿地道。 他知道太乙真人成功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可他也同样知道这样的后果,凌仙都和长生大帝更不希望看到。比起己方,这两边无疑更急。 凌仙都和长生大帝不真正出手,楚牧同样不会出手。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封神榜飘飘摇摇,已是要落到太乙真人头顶平齐的位置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凌仙都、长生大帝、太乙真人悍然出手。 太乙真人之所以一直不曾主动去拿封神榜,就是为了应对强敌的出手。他虽是将自身实力一举恢复到巅峰至道的水平,足以压制如今的凌仙都,但凌仙都却不止于此,对方还至少拥有两个化身未出。 至于长生大帝,他如今已是抵达天玄界之外,并且随着仙道复苏也能够渗透入更强的力量,那具以南极长生大帝神位为载体的化身不出,太乙真人也是一刻不敢放松,所以哪怕他知道自己只要抬手就能拿下封神榜,他也依然不动,只等着封神榜自己落在手上。 因为在他和封神榜接触的瞬间,气机牵引下,就是他最容易被袭击的时刻。 可那,也是太乙真人最为戒备,最强的时刻。 所以,凌仙都和长生大帝皆是在封神榜落到离手还有一尺多距离的时候出手。 可太乙真人同样也预料到了这一手,几乎就在对方暴起的同时,全心的戒备促使着太乙真人悍然出手。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说来复杂,但在这三只老狐狸心里却是稍微动一动念头就能想到。 凌仙都和长生大帝甚至在没有沟通的情况下不约而同地出手,两者甚至都选在了一尺这个距离上。 这一瞬间,直如永恒,电光闪动,长生大帝的化身乍现,白皙的手掌带着紫色雷痕探出。 凌仙都化天涯为咫尺,身影出现于太乙真人身侧,同样是一掌探出。 而应对这两掌的,是一把拂尘,一只手掌。 三人皆是未曾施展什么极招,只因他们本身就已经将招式、功法、心境、神意悉数化为一体,心境催动神意,神意融合真气,真气形成招式,招式化于道则,道则纳于肉身。 一身武道悉数统合,万千佛法熔炼出的如来神掌就在那简简单单的一击,无穷雷霆统合的都天神雷便在那五指之间,容纳佛道,掌握未来的手掌迎上了如来神掌,青华帝气缠绕在拂尘上,银丝化龙,缠向神雷之掌。 接触的瞬间,周遭空间扭曲缩小,就像是一张纸被揉成了一团,还使劲地向内压。 一里,十里,百里,五百里,不周山本身被截断一段,山顶的面积实际上是原本的山体,其平面面积足足有九百九十九里,但此刻,不周山山顶却像是被缩小到了一长见宽,那三人的身影像是占据了整个山顶,又像是山顶乃至部分山体被压缩到了一丈见宽。 这是空间缩小所造成的感应错觉,但若此地并非不周,那么这座大山也要同样被这缩小的空间无限压缩,成为三人脚下的丈许之地了。 此时除却不周山和这三人之外,任意一个人进入其中,都要被强行压缩千百倍,甚至直接碾成无比小的一个点。 这三人交手之间所蕴含的力量,可说是冠绝天玄,如今这一场激战,实乃千百年来最为激烈的一幕。 “不管是长生大帝的化身还是凌仙都,他们如今所能动用的力量都要胜过上一次与我们交手时不止一筹,不周山出世,当真让天玄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若非贫道境界突破,我们也许就要在这一次异变后被扫下场了。” 楚牧轻轻吐出一口气,言语之中,未尝没有庆幸之意。 要不是他突破了,这刚刚形势大好的玉清道脉,说不定又要由盛转衰了。 与此同时,楚牧也是坚定了对付太乙真人的决心。以一敌二还能不弱下风,这太乙真人要是成功了,天玄界怕是就没其他人的生存空间了。 封神榜还在徐徐下落,完全不受空间压缩的影响。当它落到太乙真人胸前之时,一道神光没入其心脏位置,浩瀚光华顿时破体而出,在他体外形成一身至尊至贵的帝袍。 太乙真人的额骨之处微现透明,其中隐约可见两道帝影盘踞,那是东极青华大帝和后土皇地祗。 地藏并不似楚牧那般保持独立,而是将自身神位交予封神榜掌控,生死皆由太乙真人主宰。 以额骨泥丸宫为帝座,供六御盘踞,其下便是眼窍之处,双眼之中现出太阳宫、太阴殿,两道象征阴阳的神祗居于其中,然后便是雷部、火部、瘟部、斗部、太岁部、痘部、水部、财部等八部正神一一罗列,位于周身。 这些正神之位或实或虚,实的是已经被完全纳入掌控之中的,就如大乘教这些个教徒,虚的自然是楚牧等少数游离在外的,以及大乾朝廷之内还在抵抗封神榜的。 太乙真人以自身为天庭,容纳周天正神,一股无比浩瀚,无限磅礴的力量正在他体内衍生,他催动掌劲,沛然无阻地迫开左右两人。 “轰!” 当两人退开之际,被压缩到极致的空间轰然扩张,待到延伸至极限之后,又猛然爆碎,无数空间碎片在乱舞,周遭空气像是狂潮一样向着空间碎裂之处狂涌。 不周山上方,在此刻变成一片黑洞。 第九十六章 参与者旁观者 “太乙真人越来越强了,若是真让他完全炼化了众神之力,不知是否能入真人之境。” 楚牧眸现日月,以火眼金睛和天眼统合化成的日月之瞳看向那一片黑洞,目光捕捉到于那漆黑深处不断激战的三道身影。 至道之后便是真人,这真人之境并非对人的身份称呼,而是对一种境界的诠释。 ——真人者,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天玄界有史以来从未出现过真人,但这真人境界的描述却是一直记载于各派典籍之上,此等境界之高远,令无数观看者神往不已。 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通,这已经是全知全能了,而与道合真,同於自然,这分明就和圣人将意志充塞于天地万象之中一般无二。 若是当真让太乙成就了真人之境,那这太乙真人可谓是名副其实了。到那时,这天玄界就无人可制太乙了。 “你等还在等什么?” 天兵崖飞至深邃黑洞之内,万道神光之中,乾帝的身影从山崖上踏出,“当真要让太乙真人功成,以神道之霸道,你等皆要臣服。” 【推荐下,咪咪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位大乾的帝皇身周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一重重空间重叠于体外,令得他的身影变得神秘又威严,一位位天兵,一尊尊天将的身影出现在那一层层空间内,衬出乾帝的高高在上,无穷元气加身,令他的气机无比强大。 大乾本就集众之力,而这集众之力的终端,便是乾帝这位九五至尊。此刻藏在天兵崖内部空间内的天兵天将皆将其力量加持在乾帝身上,令得他的功力无限攀升,镇压虚空。 “轰!” 浩大刚猛的拳劲轰开激战的余波,乾帝竟是强行插入三人的战团,霸烈拳劲直攻太乙。 “万天。” 他沉沉一喝,一重重空间如同化作了帝袍笼罩身周,拳如苍穹倾覆,镇压苍茫大地。 “万神。” 天王的身影随后出现,苍青色的帝袍上泛起厚重神光,万神图在头上展开,一道道神影从其中飞出,进入周身穴窍,他与乾帝一般,一拳击出,拳携万神之力,又有人间杀伐,金戈铁马,带着无边的惨烈,与乾帝一同夹攻太乙真人。 而在同时,长生大帝袍袖飘飘,无穷灵机,无限生机凝聚出了一个完整的身体,令得这具寄托神位的化身彻底化作实体,五指探出,如捏拿乾坤,无穷灵机化作了最为霸道的雷霆,轰向太乙真人的身躯。 此乃万灵之力。 三大帝君,分别统御万天、万神、万灵,此刻他们已是施展全力,势要将太乙真人诛杀于此。 一旦让太乙真人功成,别的不说,他们这些神位拥有者肯定会第一时间遭到清算,尤其长生大帝现在的目的也是要执掌封神榜,他与太乙真人可谓是有你没我,有我没你,自然是要抓住这机会全力毙杀敌人。 “帝位之能,尔等以为贫道没有吗?” 太乙真人周身星光灿烂,一颗颗星辰之中浮现一道又一道身影,千千万万声祷诵在虚空中响起。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 青华大帝,统御万类,救苦十方,太乙真人将其于佛门之法融合,化作周身无量星空,其本人既是未来之主弥勒佛主,又是青华大帝救苦天尊,道佛合一,又有体内众神齐现,当真是至高至圣,至威至极。 其人的境界已至巅峰至道,更有《太乙神算》、《未来星宿劫》两大术算神功在身,过去现在未来,种种变化都在太乙心中现。 “贫道绝不会败。” 封神榜骤然一卷,化作一袭帝袍罩身,太乙真人的气息变得威严无比,如天地至尊,至尊至贵。 他立身于无量星空之中,如亘古为一,掌转之间,便见斗转星移,万千股力量在身周形成巨大的漩涡,将乾帝和天王的拳劲挪移,一手伸出,如苍天之手,直击神雷,抹灭长生大帝的狂暴雷霆。 “轰!” 凌仙都一掌推出,如来神掌摧毁万千星光,但在转瞬之间,又有星辰生成,星空扭转,将那平推天地的掌劲重重削弱。 太乙真人的气机越来越强,随着封神榜化作帝袍裹身,他就像是挣脱了某个束缚,在巅峰至道的基础上继续攀升力量,当真如同化身天地之主宰一般,令人惊惧。 不过就在这时,杀伐之气骤然布满黑洞,无尽的杀戮之色演化出一片混沌杀场,四道剑柱屹立四方,交织出无穷的杀机。 在这等时刻,楚牧也终于出手,玉玄、太真仙尊、叶梦色、补天道主各自坐镇一道剑柱,而他本人则是操使剑阵,分化出毁灭剑气。 于此时刻,楚牧也终于出手,诛仙剑阵大开,剑气纵横捭阖,四色剑光如怒龙般扭曲直下,势如破竹地斩开无量星空,泯灭万千星光。 毁灭!毁灭!毁灭! 星光乍灭乍生,万千星辰再度出现,却挡不住杀伐剑气的毁灭威能,在那剑光之下,任凭你再生再多次,也是徒劳。 太乙真人见状,当即就要出手应对这太古第一杀阵,但在同时,其余众人也一同攻上,佛掌神雷帝拳,同时轰破最后一层星光,击在帝袍之上。 “轰!” 黑洞化作了混沌,无比混乱的气劲肆虐,令得这不周山顶彻底化作了一处绝地。 凌仙都、长生大帝化身、乾帝、天王,还有楚牧所御使的诛仙剑阵,众人一齐攻杀太乙,这等处境,换做任何一个人来都是凶多吉少,乃至十死无生。 在远方和紫微帝君对峙的地藏也终于坐不住了,她当即就要率众支援,却被楚牧直接拦住了前路。 “阿弥陀佛,前方已是成了一处绝地,便是至人进入了也是凶多吉少,地藏,还是止步吧。” 斗为帝车,承托其身,楚牧立于七颗大星之上,一颗又一颗星辰显化出来,组合成无垠星空,环绕周遭,“诸位,还是暂且在这里稍待片刻吧。” 楚牧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星光之中,但那一颗颗星辰却是越发凝实,星斗挪移,形成一座无比繁复的阵势,将众人包围在内。 “同时与诸位一同敌对,朕怕是力有未逮,但暂时将诸位困住,朕还是颇有信心的。” 轻笑声在星空中回荡,汹涌佛光袭来,却见斗转星移,那由众人凝聚成的庄严净土竟是被直接分割,大乘教众人所形成的法域被打散,所有人都散落在大阵各处。 到最后,只有地藏一人立于星空之中,直面那再度出现的身影。 “紫微!”地藏一字一顿地说着,素雅的面容上已是出现了深寒杀机。 她已是给出了最后的机会,既然对方不接受,那便厮杀吧。 ························ “果然激战起来了。” 一直在看戏的太上魔尊此刻依然未动,他就这般看着远方的激战,黑白流转的双瞳中满是平静,但他身后的紫色水晶棺却是突然动了起来。 只见一面古镜从内中飞出,在半空中立定,一道紫光从水晶棺内射出,没入古镜的镜面之中。 “阴阳师弟,请转告老师,天玄界仙道已是开始复苏,已是可以供老师降下部分力量了。” 话语随着紫光一同送到彼方,镜面荡漾出淡淡的涟漪,似是彼方试图和此处建立联系,但因为昊天镜本身受损,两方联络需要数年才可进行一次,此次强行传递消息已是相当勉强,想要再进行联络就别想了。 在传达完这一句话之后,昊天镜就落了下来,被一只完美的手掌给接住。 太上魔尊缓缓摩挲着手中的古镜,目光和水晶棺中的乾坤相对,两者同时流露出漠然的眼神。 乾坤,终究还是入网了。 当初那一战,乾坤直接被杀剑斩裂了身躯,连元神都遭受到了重创,本就是苟延残喘,哪怕是境界高深,也架不住太上魔尊这人的邪异。 更何况太上魔尊还有洛书河图在手,窥破了乾坤所有的底细,乾坤就是有心想要提防,也是力有不足啊。 “贫道的善恶双身虽是被斩,但如今有你在手,贫道之战力不但不会削弱,反倒会更为强大。” 淡薄的白影突然从太上魔尊体内走出,他的手掌托着一面龟甲,走入水晶棺之中,进入乾坤祖师体内。 “在仙道时代,有一门斩三尸之法,善念、恶念、我执,此三种执念被斩出体外之后,可寄托法宝化成化身,每斩一尸,不但心境更为澄澈,更可让战力大进,不知师兄觉得贫道这门功法比之斩三尸,孰高孰低?” 太上魔尊就这般看着河图与善念融入乾坤祖师之身,他本人则是头也不回,淡淡道。 似是回应着他的回话,一抹黑影悄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隐隐现出一个道人的轮廓。 “孰高孰低?” 那道人的影子低声笑了笑,道:“你这功法,难道不就是从斩三尸中衍生而出的吗?殷空邈,他人都以为你当年之所以心性大变,是因为那个讲道人的蛊惑,可事实却是,你的变化全是起于你之本心。” “当年你获得洛书河图,以这两件至宝窥得那所谓的天道,因此而心生野望,不惜改变心性都要追求大道,以致于太上忘情。这些年来你所创出的功法,不都是受到了天道的启发吗?他人不知你的底细,却不代表我不知晓啊。” 这道人三言两语之间,就道出当年的隐秘,揭开了太上魔尊隐藏多年的隐秘。若是常人乍然被揭穿过往,那就算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也会有波澜起伏。 然而太上魔尊却是一派古井无波之色,只淡淡道:“说完了吗?若是没说完,不如让贫道说说你们的底细如何?想来你们的计划,肯定比贫道的过去更为出彩。” 隐秘,过往,这些都无法动摇太上魔尊分毫,就算揭开了他最阴私的秘密又如何?没有什么能够动摇一个太上忘情,乃至已经太上无情的人之心境。 无情,不是最强的,却是最完美的,因为拥有这样心性的人不会有任何弱点。 “呵呵,”道人的影子笑了笑,“果然是难以动摇你的心啊,若是换做在仙道时代,你这样的人,怕是在斩三尸上没有一点瓶颈吧。好了,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交易,那便说出你想要的吧。” “贫道想要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太上魔尊神色淡淡,直视着那道影子,道:“一具上清道脉武者的身体,至人境界的。贫道给你一天时间,将其交给贫道。” 张口就是要至人境界的武者身体,太上魔尊的意图已是不能再明显,他要重新制作自己的化身,并且要趁机完善三清之道。 善身已经融入了乾坤祖师之身,那恶身,自然就是要上清道脉武者的身体才行,再加上他本人,三身兼具三清之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已是三清同修。 那道影子显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听闻太上魔尊之言,他毫不意外地道:“果然是如此啊。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但亲口听你说出,还是让人感到惊讶。殷空邈,不得不说你的野望当真惊人,也不得不承认,你还当真有一点成功的可能。” 地面泛起了波纹,一尊青玉棺木从地下缓缓升起。 “你要的身体就在其中,他虽然是至人之境,但以其根基,想来也能够和你,还有乾坤相匹配了。” 棺盖向前轰然倒下,在震起的尘土之中,面容清癯,眉眼间隐露凌厉之色的身影进入眼中。 “是他······” 太上魔尊看着这道身影,道:“想不到,会是他——当年的上清道首,他的生机竟是未全散······也对,他当年说是重伤逝去,可谁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呢?” 淡淡的光华亮起,一道黑影拿着洛书向前走去,直直进入棺木中,进入那人——三百年掀起道脉大战的上清道首青冥体内。 第九十七章 打神鞭 幽深的黑洞之中,人影乍分乍合,剑气纵横,佛光璀璨,更有威严帝气显化种种神圣之象。 太乙真人以一敌众,依仗封神榜之助,竟是强行抵抗住了众人的围杀,尽管他本人此刻也是气息颓弱,但在那一身帝袍的防护下,竟还是未曾受到伤势。 众人固然还占据优势,但随着时间流逝,太乙真人和封神榜越发契合,那一丝丝道气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纯正的威严帝气。 如今的他,应该已经不算是佛道中人了,他体内的气机已经衍变成一股更强势也更霸道,其气之烈更胜煌煌天日的力量,举手投足都带着镇压天地的神威,便是诛仙剑阵的杀戮之气也难以压下这股威压。 “合。” 太乙真人口含天宪,吐出金口玉言,无数空间碎片从四面八方飞舞而来,拼接起来,黑洞竟是被重新修补,碎裂的空间回归到原来的模样,一股无比磅礴的气机链接着太乙真人和天地,他周身散发着耀眼神光,身如大日般冉冉升起。 “万天万地万神万类万灵万星,天地万象由六部各分其一,如今贫道已获万类、万地,如今更是身处不周山这等天柱要地,你等阻止不了贫道。” 不周山的气机竟似与太乙真人勾连,他与这残缺的天柱合为一体,更将神念通过山脉贯注于大地,和不周山下的一条巨大龙脉相合。 封神榜已是近乎和太乙真人合为一体,那一袭帝袍取代了道袍,显化出山川大地、花鸟虫鱼,还有苍生黎明,贩夫走卒。 并且随着太乙真人周身的星空衍化,楚牧能够感觉到属于自己的紫微神位也开始出现悸动,似是随时都要脱体归入太乙真人之身一般。 浩瀚神光阻隔了外力的攻伐,他徐徐落在不周山之顶,山脉与其共为一体,连杀伐剑气斩在其上都难以再伤他分毫。 “轰!” 佛掌轰击,熔炼万千佛法的掌印击在神光上,一股苍苍莽莽的气机反冲出来,天柱不周替他太乙真人承受了这一掌,反将一股力量反震出来,逼得凌仙都连退数步。 “贫道选择此地作为最终的成道之处,可不是没有一点布置的。” 太乙真人摇头轻笑,冠冕下流露的是说不出的从容。 万地之能令其沟通不周,万类之力接引大乘教信徒的念力,让其源源不断跨越空间汇聚而来。 也许现在他还无法真正胜过其余众人,但随着时间推移,胜利,终归是属于他的。 “今日,吾道大成。” 他双手一振,向着周遭,向着天地宣告,浩瀚神光直冲霄汉。 杀伐剑气、佛掌、神雷、帝气,各方攻击都被神光阻隔在外,难以真正阻止太乙真人的境界拔升。 然而就在这时,遮天蔽日的帝气突然被一股莫名出现的力量打出一个空洞,自那投射进来的阳光之中,一根木鞭突然出现。 这木鞭长三尺六寸五分,有二十一节,每一节有四道符印,八十四道符印玄奥莫名,难以揣摩,但那一股和封神榜同出一源的气息却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它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持着,隔空一挥,巨大的鞭影直接落在那冲霄的神光上,一击打断了神光。 再一鞭,隔空挥动,无甚花巧,太乙真人却像是如遭重击,那帝袍上即将显现的日月星辰被无形之力直接打散。 “打神鞭!!!”太乙真人咬牙吐出三个字。 封神榜,打神鞭,封神榜可封众神,是对众神的恩赐,打神鞭则是作对众神的制擘。此鞭对于神灵以外的生灵来说只是一件普通的宝物,对于封神榜中人来讲,却是不能再克制的大杀器。 在这关键时刻,打神鞭骤然出现,一下子就打断了太乙真人的提升,甚至于还打得封神榜隐隐有分离之相。 听到太乙真人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那打神鞭后方隐隐现出一道身影,一个道人正在漠然看着他,然后挥出第三鞭。 “啪!” 第三鞭,打断了太乙真人和不周山的连接,也让太乙真人的气机直接从巅峰至道坠落下来。 打神鞭,就是对封神榜的最大克制。 接连三鞭,让太乙真人一下子从巅峰跌入谷底,阻隔攻击的浩瀚神光也被打破,众人的攻势瞬间爆发,眼看太乙真人就要面临绝境。 电光火石的刹那,凌仙都脚踏莲台,身影九现,闪烁至天空,霸道无匹的佛掌竟是舍太乙真人于不顾,一掌击在打神鞭上。 “轰!” 气劲轰发,那若虚若实的身影骤然凝实,露出一个颔生长须,面相威严的道人。他手持打神鞭拦下了这骤然转向的一击,于电光火石之间洞察到了凌仙都的意图,及时进行截挡。 然而就在这时,有手掌无声无息地印在了他的后心,至阴至毒的阴雷轰入他的体内,漆黑雷霆自内而外,撕裂了身躯,显露出那内部的一道道清气。 “你终于是出来了,广成师弟。” 长生大帝的化身竟也是在关键时刻转换了目标,身化雷光出现在这道身影后方,给了他关键一击。 “吾等这打神鞭,当真是等了好久好久了。” 缓缓诉说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感慨,阴雷爆发,炸出了大股的清气。 而在下方,天王与乾帝二人齐齐抓住太乙真人的肩膀,玄穹帝气与勾陈帝气同时爆发,劲力撕扯,那一身帝袍在帝气的作用下再度化作了长长的榜单,太乙真人的气机再度下落。 同时爆发的四人,两者转攻打神鞭的拥有者,两者却是趁机将帝袍打回封神榜,不得不说这四人配合之默契,可莫要忘了,在场的还有其他人。 剑气轰发,无数剑光如雨般急下,将太乙真人、乾帝、天王一齐罩入其中。 “皇弟。” 乾帝一声沉喝,抓住封神榜的手掌催发帝气,他对面的天王同样将苍青色的帝气注入封神榜中,再度激活神光,挡住杀伐剑光。 乾帝更是封锁四方空间,阻断楚牧和昆仑山的勾连,不让他借助昆仑龙脉之力。 他们二人皆是六御之一,同样能够催动封神榜,虽然如今封神榜还缠在太乙真人身上,却不影响他们催动这封神榜来防御。 可在下一瞬,二人却是目光突然一变。 只因剑鸣突响,如沧海龙吟般的鸣动声中,白蓝赤紫四色剑光扭曲直下,摧枯拉朽地斩破了神光,在二人身上斩出淋漓鲜血。 相较于先前围杀之时,此刻的杀伐剑光何止强了一筹。 至人! 二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这玉清道首竟是一直都在隐藏实力,他先前一直将境界压在道台九层的水平,未曾使出全力,以致于两人错误地预判了诛仙剑阵的威能,当即便遭创伤。 太乙真人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他振动真气,周身穴窍气机勃发,撼动空间,硬生生将乾帝二人迫退,而后身化金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近光一般的“纵地金光术”,让他能够来去自如,哪怕是当日的凌仙都也只能遥遥咬住不放,未能真正追上他。 金光穿梭,冲破周遭的剑气,只需千分之一个刹那,便可掠过千山万水,远遁离开。 哪怕今日不曾成道,可只要封神榜到手,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而且现在长生大帝和凌仙都都在抢夺打神鞭,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然而这个想法,在下一个瞬间就被推翻。 太乙真人飞出了不周山,却在距离不周山千里之处的半空突然停下。 “出来!” 仙风道骨的太乙真人首度露出阴沉之色,他一指点在眉心,青光绽发,从眉心处抓出了一道十二色的流光,双眼之中寒光暴射。 “难怪贫道算到了一切,却唯独算漏了打神鞭,原来是你在作祟。” 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原本的山峰和峡谷此刻变得浊黄,阴沉沉的黑雾笼罩了天日,空间被封锁,蚀体损魂的浊煞之气在荡漾。 九曲黄河阵! 此刻已经被布下了九曲黄河阵,而太乙真人直接撞入了阵中。 这一下,即便是他的“纵地金光术”出神入化,可称天下极速,也是难以离开了,除非先行破阵。 “道友当真是好生敏锐,吾已经尽力隐藏了,结果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十二色琉璃神光亮起,千变万化的身影在光中浮现,“可惜,你终究是迟了一步,这一下,道友怕是要重蹈当年覆辙了。” 在无数年前的封神之战,包括太乙真人在内的十二金仙就是九曲黄河阵中沦陷,斩了三花,闭了五气,沦为凡人,如今时光流转,太乙真人竟是再度落入这一绝阵中,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相当讽刺的事情。 “道友,你受了打神鞭,短时间内是别想身合 封神榜了,还是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吧。” 大自在天魔诡笑连连,声音在四面八方闯荡。 哪怕如今的琅嬛天境界不及太乙真人,可有大自在天魔相助,有那上清道脉众人相辅,这九曲黄河阵,也足以困住太乙真人。 等到另一边结束,便是太乙真人有天大本事,也逃不出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 “十一万年前,你逃过了那一劫,今日却是未必了。”大自在天魔轻轻道。 ························ 再说不周山这边。 通天彻地的剑柱屹立在不周山四方,形成了通达天地的剑牢,锁住了不周山上的众人。 “当真是好一场大戏啊。” 混混沌沌的剑阵之中,楚牧负手而立,道:“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不得不说,今日贫道是大开了眼界,不但是目睹了封神榜的威能,也看到了诸位古仙前辈的算计。不过现在,是该轮到贫道正式登场了。”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剑鸣阵阵,杀伐剑气顿时一绞,天上的三人,山上的两人,悉数都落在剑气风暴之中。 虽然此时挺适合装一波的,但楚牧却是深知夜长梦多的道理,说话之时就已经催动剑阵,话音落下,便是杀机骤起之时。 至人境界的楚牧对于诛仙剑阵的掌控更为如意,都不需要其余四人辅助,那剑光就如蛟龙般游荡而下,瞬间就粉碎乾帝所造的一层层空间,绞向内中二人。 先捏软柿子,再啃硬石头,现在这乾帝和天王,就是软柿子。 “轰!” 剑气淹没了二人,发出浪潮拍岸般的爆响,无数杀伐剑气斩碎了神影和真气,万神图都被斩得神光凋零,眼看这两位就要在这杀伐剑气下陨落。 就在这时,长生大帝身影一转,化作一道雷霆从天空骤然落下,直直轰掣在乾帝头顶。两者接触的瞬间,两股帝气交融,一对十字突然亮起。 “玄穹至天道。” 冕旒下,乾帝的双眼浮现苍银十字,掌发九重天穹,一层又一层空间重叠,直如九天降临,浩浩荡荡的帝气冲刷,接连九重,层层叠加,如银河落九天,那杀伐剑气竟是被冲垮,化作了浓浓的杀戮之气。 惊变,又生惊变,乾帝竟是和长生大帝的神位融合,南极长生大帝和昊天金阙玉皇大帝两者神位同时集中于一人之身,苍银色的十字,显露出这位大乾至尊真正的底细。 “驻世之体。” 那半空中的道人撑着残躯,看着眼前这一幕,淡然的脸庞依然不改平静,“南极师兄果然还是南极师兄啊,老谋深算如你,果然不会甘心一直徘徊在天玄界外。” 道道清气溢散,这道人的身影正在崩溃,但他似是全然不在乎一般,只将目光转向凌仙都,“你们二人在天玄界耕耘已久,论布置,贫道远不如你等,果不其然,今日贫道就入瓮了。可这打神鞭,当由谁执掌呢?” “封神榜不足以让人真正踏足圣道,唯有和打神鞭合一,才是真正的天帝道果。你会放心让南极师兄先行踏入圣道吗?南极师兄会在获得所有之后,会放心你吗?” 第九十八章 盘古幡出 他亲手将打神鞭送了出去,直接将其抛给了凌仙都。 “本就各怀鬼胎,如今获得了打神鞭,又会如何?” 广成子的身影开始消散,若虚若实的身体溃散成一道道清气,就这般消失在天空之中。 他本就只是一个化身,并非本体降临,还失了先手,遭到凌仙都和长生大帝的重创,已是注定无法保存封神榜,主动交出封神榜,是最好的选择。 亦或者······ 他本就是如此打算的。 若是广成子继续反抗,还真能和凌仙都僵持数息功夫,可他却是直接选择了将打神鞭拱手让人。 这一让,就有无形的裂痕出现了。 天玄界外。 遍布虚空的雷网之外,晦暗的气流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混混沌沌的景象似是充塞寰宇,又似只有小小的一点,矛盾又玄奥异常。 “广成子。” 无垠虚空中,一道光芒乍现,一双眼瞳以虚空为眼帘徐徐睁开,十字紫瞳聚焦在那模糊人形上,“无宗无上,万物之始,没想到这条路还真被你给走通了。” “南极师兄说笑了,”那模糊的人形似是微微颔首,然后徐徐道,“越是靠近元始,就越觉前路遥远,否则贫道也不会被你们以太乙师弟给钓出来。” 对于广成子而言,十二金仙每一位都是弥足珍贵的资粮,尤其是太乙真人这位在十二金仙中都算是位列前茅的同门。 广成子可以不在乎其他,但不会不在乎太乙。关乎自身道途,便是再如何重视也不为过。 所以,他上钩了,被太乙真人这个鱼饵给钓上来了。 打神鞭送上了门,被长生大帝和凌仙都截住,不得不说这一步盘算当真是切中了广成子心中的重要关隘。 但在同时,广成子也不是没有白白充当送宝童子,他将打神鞭交予凌仙都,一个简单的离间计,让凌仙都和长生大帝之间出现致命的裂缝。 “师兄与多宝道友皆是有大决心、大毅力的人,相比较你们,贫道倒是有些故步自封了,你们二人在天玄界一同联手,哪怕贫道派出了座下的得意弟子,也难斗得过你等。” 广成子不紧不慢地说着,似是对于乾坤如今的处境颇为了解,“以一敌二非是明智之举,既是如此,便不妨让你等先斗上一场。这打神鞭,贫道就送予你们了,该如何处置,全看二位的心意。” 话音渐渐变低,混沌气象向内收缩,那模糊的身影融入了虚无之中,缓缓散去。 不多时,广成子就已经消失在天玄界外,只留一双巨大的眼瞳还在那静静看着前方。 “广成子······” 一声轻轻喃语散去,雷光渐消,眼瞳隐没。 ························ 而在天玄界之内,不周山上,原本一同围杀太乙真人的人,如今已是分成了三方。 运转诛仙剑阵的楚牧这一方,乾帝与天王这一方,还有······ 手持打神鞭的凌仙都这一方。 当凌仙都拿到打神鞭之际,气氛就变了。 “看来,是要到分道扬镳的时候了。”乾帝言语中露出微微的感慨。 三息,只需要三息时间,他就可以再度对广成子出手,夺取打神鞭,可广成子的拱手相让,他让连这三息时间都无法获取,这位同门的举动,让长生大帝和凌仙都的联盟濒临崩解。 此举,当真是让长生大帝深感惋惜。 说实在的,和凌仙都的合作当真是颇为舒心,对方总是能够让你得到满意的结果。就如三百年前,凌仙都谋划道脉大战,那一次是长生大帝与其初次合作,因凌仙都之故,长生大帝得以控制元无极,并且让大乾朝廷壮大,让自己得以在天玄界打开局面。 也就是知晓凌仙都此人的能力和心机,在如今将要分道扬镳之际,才会对他深深忌惮。 “但在决裂之前,我却是不介意与道友最后合作一次。” 凌仙都从空中降下,手中木鞭散发着淡淡的神光,“诛仙剑阵本是我上清之物,如今,它也该物归原主了。” “道友,可有意再与我联手一次?” 如来佛相隐隐显现,哪怕是诛仙剑阵的极端杀伐,也无法盖住那强盛的佛气,剑气斩切在这位佛门世尊身上,发出铿锵之声,白莲、金莲、黑莲,三朵莲花的虚影乍现,衬出清净庄圣之气息。 论法身,凌仙都凌驾于众人之上,他将金莲、白莲、黑莲炼化入体,便是连修炼“八九玄功”的杨戬也难以打破其身躯。 而在另一边,天兵崖挤入了剑阵,乾帝微微颔首,道:“固所愿而。” 固然这两边即将分道扬镳,可现在,他们似乎还想要先行解决楚牧这个共同的敌人。 话音未落,凌仙都悍然出掌,如来十力通悉过去未来,一切变数皆如掌中观纹,掌与道相合,直取中宫的一击,击破了如雨一般的破灭剑气。 先前激战太乙真人,凌仙都尚且有所保留,加上太乙真人和封神榜相合,境界远在众人之上,以致于众人合力都难以奈何,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凌仙都已是无需再做保留,加上不周山撑开了天玄界,令他又恢复了部分实力,以致于这一掌的恐怖远在昔日凌霄城那一战之上。 “可贫道亦非昨日之我了。” 楚牧凛然低喝,玉如意和手掌相合,带着玉色的五指握拢,从虚无中抽出了一把古朴的长剑。 剑如诛仙四剑相合,其上以道纹扭曲出“诛戮陷绝”四字,若虚若实的剑身划出至精至微的轨迹,带来光阴逝水,万象归虚的终结。 无上气刃“诛戮陷绝”。 不同于平常使用的气刃,眼下楚牧乃是以三宝玉如意的统御之能整合诛仙四剑之杀伐,融入四剑的剑魄亦在回应着它们的主人,无穷无尽之杀机汇聚于一剑,“诛戮陷绝”之下,虚实尽灭,实质的,抽象的,都在剑下终结。 掌剑相触,凌仙都如同陷入了时光长河,身影变得灰白,连那背后转动的四重佛轮都变得黯淡,剑光所向,如天地终亡,万象归虚,一切皆要沦入虚无。 一元劫! 可在同时,那霸道掌劲也是遥遥传来,哪怕如同被封印在时光之中,哪怕无尽的终结毁灭不断冲刷,那平推天地的掌劲,依然震击在剑刃之上,令得“诛戮陷绝”不断波动。 掌劲催压肉身,楚牧的不灭不朽之躯都被撼动,周身血肉筋骨都隐隐要崩解,可在混沌之气涌过之后,万象更新,躯体血肉隐现混沌色的光影,重归稳固。 一元之始,万象更新,一元劫下,楚牧本就可以反复诈尸的生存力攀上了新的高度,便是凌仙都的霸道佛掌也无法如同上一次那般直接将他重创。 “诛戮陷绝”与佛掌摩擦出尖锐的剑芒,楚牧身随剑走,剑光乍隐乍现,划过臂膀斩向首级。 可凌仙都却是不管不顾,以无上功体硬抗杀机锋芒,佛光催发,如从另一个世界冲出,震破了灰白,直取楚牧心口。 “嘭!” 这一掌,最终还是印在了楚牧胸膛上。 “铮!” “诛戮陷绝”斩在凌仙都脖颈上,散发出清脆剑鸣。 “这一掌,不如上一次那般带劲了。” 楚牧周身混沌气翻涌,令得道袍鼓荡,一元劫不断循环,那掌劲透过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之后,就陷入了周而复始的一元劫之内,被楚牧缓缓吸纳。 虽是依然棘手,但想要败他楚牧,千难万难! “是吗?” 凌仙都变掌,首度捏出印诀,身后佛轮显化无数佛陀、菩萨、金刚、罗汉,万千佛影在同时诵经,礼唱万佛之宗。 一掌推出,万千佛音汇纳至上佛法,无量光,无量寿,佛光弥漫,无物可挡。 直如太阳降临的光辉,洞穿混沌之气,直入楚牧之身。 与此同时,剑阵震动,那无穷无尽的杀伐之气竟是开始偃旗息鼓,剑光黯淡,剑柱颤摇。 “我比你更熟悉诛仙剑阵。” 淡淡的话语平缓又清晰,却在刹那间进入楚牧耳中,诉说他如今的状况。 凌仙都,或者说多宝道人,他比之楚牧更为熟悉诛仙剑阵,自然也清楚该如何破阵。 诛仙剑阵固然强悍,却也不是无法可破的。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寻到四剑所在,以和布阵者同等实力进行镇压,便可让剑阵停滞。 以多宝道人对诛仙剑阵的熟悉,自然能够指引其余人突破阵势来到剑柱之下,而后乾帝再分出长生大帝化身,一人可算作两大至人战力,天王是一大至人战力,天兵崖在体量上勉强算是达到至人的地步。 这四者在剑 柱下与布阵的四位至人碰撞,直接影响了剑阵的运转,令得楚牧进一步失去剑阵的支持。 磅礴而浩瀚的佛光进一步催逼,霸绝天下的掌劲再进,一元之劫都似要被其击散。 凌仙都一手倒持打神鞭背于身后,另一只手劲摧楚牧之身,轰灭重重混沌之气,劲力传导过诛仙阵图,直攻其体内。 强横!霸道!恐怖! 无量光明无量火,在这位佛门世尊手中,佛法是如此霸道,一掌之下,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可这一掌,终究是被挡下了。 “嗯?” 无量佛光之中的身影扬起染着金光的眉峰,法眼之中,一幡旗取代了楚牧的位置。霸绝天下的佛掌印在幡面上,令得幡旗抖动,混沌之气滚滚涌动,但那幡旗却是始终未曾动摇过位置。 盘古幡! 凌仙都的面色,首度生变。 “我猜,长生大帝肯定没告诉过你······” 幽幽之声中,盘古幡一角掀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抓着,一旗角点出。 “······盘古幡,已经落到我手中了!” 像是随着清风飘起,那轨迹自然而然,没有一点斧凿痕迹,带着风的柔和,不着一丝烟火。 可就是这浑然天成的一点,却突破了浩瀚佛光,那幡旗中内蕴的恐怖力量点破了无量光,撕裂了无量火,以无匹之势点在凌仙都的胸膛上。 “轰!” 就如天地初开时的最初之音,开天辟地的伟力降临在凌仙都身上,功德金莲、灭世黑莲、净世白莲,三莲之影皆被贯穿,凌仙都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击,身体如同雷霆般退去,直接撞碎了身后的如来佛相。 他强,盘古幡更强! 这一件至宝代表的,是攻击第一的地位,论杀伐,它是不及诛仙四剑,但论攻击,却是诛仙四剑不及盘古幡。 “长生大帝,还不动手!” 楚牧的身影出现,一手抓起盘古幡,高喝一声,幡旗携开天辟地之力轰下。 “轰隆!” 雷霆炸响,却是长生大帝化身和乾帝再度归一,帝者舍弃两道剑柱不顾,如神龙行空,见首不见尾,倏忽间掠过,直取飞退的佛门世尊。 长生大帝,竟是在这关键时刻反水,要对付凌仙都这位盟友。 这看起来颇为荒诞,说起来也让人难以置信,却也是这些老狐狸的日常操作。 若是能够顺利破阵,压制楚牧,那长生大帝自然是不吝于斩了楚牧,将自己失去的盘古幡重新拿回来。可他知道楚牧实际上还有盘古幡在手,就算压制住了诛仙剑阵,也难以真正要了楚牧的性命,想要成功杀敌,并不太现实。 于是,长生大帝选择了观望,他要看这两人到底谁能占据优势。 若是楚牧当真能够凭借盘古幡阴到凌仙都,那长生大帝不介意提前和凌仙都分道扬镳,对这盟友下手。 盘古幡固然重要,但打神鞭不是更香? 虽然出身玉清,但对于如今的长生大帝而言,还是打神鞭更为要紧。 而楚牧,他在察觉到凌仙都不知盘古幡落到自己手中之时,就已经明白了这两人的同床异梦了。 他和长生大帝在无言中达成了默契,于紧要时刻用盘古幡阴了凌仙都一手,而后呼唤长生大帝开始群殴。 第九十九章 三方拉锯道首钓鱼 一掌慑空,一重又一重空间裹着狂暴的雷霆,形成三十三重雷云之海,而后这雷云之海又重重凝缩,如同一道紫光一般镀在乾帝手掌上,轰击在凌仙都后背上。 “嘭!” 刹那之间,雷霆震击,紫色雷霆吞没了凌仙都的身躯,凌仙都身形剧震,打神鞭脱手,飞上了半空。 “都天神雷。” 乾帝掌中凝聚的紫色雷霆开始浮现一缕暗芒,一股大破坏、大灭绝之势开始浮现。 “都天神雷”,乃是长生大帝所掌控的最强神雷,哪怕此刻非是他本体使出,但那雷霆闪耀之时的震动,还是让空间为之战栗。 作为曾经的合作伙伴,乾帝清楚知晓凌仙都肉身之强横,昔年他在西行之时便以肉掌硬接元无极的盘古幡,今朝他面对的虽是强出元无极不止一筹的楚牧,且还被楚牧不讲武德得偷袭,但那三莲所炼的肉身依然未破。 所以,乾帝未去选择拿取打神鞭,而是趁势下手,务求击破凌仙都的不破之身。 “都天神雷”轰然震击,紫黑色雷霆殛杀万物,震荡开紫色雷光,击中凌仙都的本体。 而在另一边,盘古幡也在同时压下,开天辟地之能震裂空间,衍生出无穷的地水风火,至极的伟力和神雷分别在一前一后击中凌仙都,毁灭性的力量不断轰殛佛门世尊的法身,那向来是从容万分的凌仙都,脸上终于浮现一股赤意。 “噗!” 一口鲜血忍不住吐出,身后佛轮光芒黯淡,凌仙都终于受创。 这一受创,就让他原本圆满万分的精气神出现了破绽,那即便面对巅峰至道攻击都不曾出现颓意的身影,终于有了被击败的可能。 两方顿时攻势愈急,雷霆纵横交错,如龙蛇并起,鳞片开合之间,震荡天地之威能迸发出无穷的光和热,毁灭的气息竟是不下于修炼杀剑之道的上清之人;盘古幡挥动,重演地水风火,直如天地再开,那景象甚至影响了剑阵的运转,令得杀伐之气都暂时消退。 “呼——” 也就在这时,像是有人吐出了一口气,紫气东来三千里,其中一座白玉金桥横跨天地,一直延伸到诛仙剑阵之中,定住地水风火,镇压神雷,其尽头就在凌仙都脚下。 太极图! 太清道脉的至宝太极图,竟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此处,并且还相助于凌仙都。 它的出现,让凌仙都直接挣脱了困境,也让两方的围攻之势告破。 ‘太极图一直以来都是太清道首的随身之器,但如今的太清道首道可道,其本人早就练成了玄黄不灭体、太极不朽元神,这太极图于他修炼上的助益已是寥寥,所以在十年之前,他在选好下一任太清道首之后,就已经将此宝传下,以此助益对方修行。而那人······就是兜率宫的法道。’ 楚牧眼中闪过了精光,盘古幡扬起,绽发无穷之势。 ‘终于找到了!’ 多宝道人当年被迫一身三化,一者转世成释迦,成为佛门世尊,一者承继了原来的上清道果,一者,则是在道德天尊座下修行,成为其制擘其余两身的手段。 在仙道时代的末期,多宝道人上灵山斩杀了如来,补完了自身,也获取了佛门功果。 如果多宝道人本体已经不存,只有三身,那么他在斩杀如来之后,应当还能够借助“一气化三清”分化出新的化身,如果他本体尚存,那么他极有可能具备三具以上的化身。 加上太乙真人曾有言,多宝道人在魔道、道门还有两具化身,那么可以预见的是,还有一身,至今未曾出现。 并且,这一身极有可能就在整体分散于神州各处的太清道脉之中。 而现在,太极图现,楚牧可以肯定这一化身和法道关系极近,否则他不可能取到太极图,再不济,也能通过法道来寻找对方。 范围,已是缩小到一个极小的区间。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从打神鞭脱手升空开始,至今都还没有落地。 凌仙都被金桥接引撤退,还不忘去抓摄落下的打神鞭,楚牧和乾帝自然是不愿对方得偿。 光华乍现,乾帝横空拦截,一手抓取打神鞭,另一只手则是以剑指点向正在离去的凌仙都。煌煌神光在指尖凝聚,空间一层又一层地生成,将凌仙都的身形禁锢,指锋下闪现雷芒,吞吐之间显露破灭之气。 但凌仙都此刻已是从先前的攻势中缓过来,只见他化掌为拳,佛光尽化,同样闪耀的紫色雷霆出现在掌心,被其牢牢握在五指之内。 横空挥扫,紫电震破乾坤,轰然迎上指劲,两方碰撞,电光四射,撕裂了空间。 上清绝学·紫电捶。 以电攻雷的同时,凌仙都反掌一按,掌生太极,再化两仪,黑白太极图迎上地水风火,与盘古幡正面碰撞。 脚下金桥在此刻不断传输力量,凌仙都已是和此刻御使太极图的另一化身相合,不光是力量相融,更可如意使用太极图,以此对抗两人夹攻。 “啪。” 乾帝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打神鞭,五指握拢,是那般用力,使人不由怀疑这打神鞭若是质地差一层,会不会被他直接握断。 在凌仙都同时应对两人之时,乾帝终于拿到了打神鞭,这一握之下,便是再也不愿松手。 可他拿到却不等于得到,当他要收回之时,一只长长的手臂延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打神鞭的另一端。 是楚牧! 他直接变长了手臂,冲破碰撞的气劲和撕裂的空间,同样抓住了打神鞭。 这刚刚才开始默契合作的两人目光对视,皆是露出不言自明的眼色。 呵呵,打神鞭这东西,就算自己不能用,也绝对不容许落到别人手中,最少不能落到凌仙都、乾帝、太乙真人这三方手中。 所以之前无声的合作,在此刻濒临破裂。 从合作到破裂,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仓促、短暂。 “呵。” 凌仙都发出一声讥讽的嗤笑,因为他就知道会这样子。 楚牧、凌仙都、乾帝,这三者虽然个性不同,经历不同,但那种经历漫长岁月之后养出的老奸巨猾,却是如出一辙。 算计和怀疑,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本能,不可抛却。 嗤笑之时,激战依然在继续,凌仙都掌握雷霆,“紫电捶”霸道无俦,运化阴阳,太极图玄奥无边。 谷</span>  楚牧挥动盘古幡,攻伐无双,地水风火滚滚,绞碎空间,衍化出一片片混沌之景。 乾帝拳掌霸道,有统御万天之强,亦有驾驭万灵之霸。 金桥划空,接引着凌仙都飞速撤退,瞬息间撤离了剑阵,可楚牧和乾帝却是如影随形地坠着,时刻不停地夹击着凌仙都,同时,他们也在争夺了打神鞭。 握持着打神鞭的两只手在疯狂拉锯,神光与浩瀚元气在不断碰撞。 哪怕是离了诛仙剑阵,没有阵法加持,但在那股从虚空中不断涌出的龙脉之气支援下,楚牧竟是与乾帝斗了个不相上下。 不周山的出现撑开了天玄界,也让神州大地不断扩大,如今的昆仑山,比之先前扩大了大约三成面积,光是这昆仑山脉的纵长,就已是达到了十万里。 如此一来,与昆仑山合一的楚牧,其所能获取的力量自然也是疯狂上涨。 金桥从不周山一直回缩到三千里之外,这三者也缠斗了三千里,一路上搅动风云,轰掣苍穹,留下一连串的电痕与空间裂缝。 也就在这三人激战不休之时,五千里之外,一座山峰上。 道可道踱步上了峰顶,闲庭信步般走到一道笼罩在迷雾中的身影之后,在对方背后三步之处站定。 “你终究是出现了。” 太清道首面上无悲无喜,看着那道身影,“太清道脉,果真是被你给渗透了,连法道也沦为了你的帮凶。” 太清道脉制度松散,道统传人散诸天下,道首的选拔自然不会像玉清和上清那般,而是更为直接的师徒相继。 但道可道一生无徒,这下一任道首,自然就要从道脉中择优选择了。 他所选定的继承人,自然就是法道。可惜,现在这情况,已是表明了法道不是选择了背叛,就是本身无能,以致于太极图被夺走,他是和下一任太清道首无缘了。 朦朦胧胧的迷雾之中,隐隐浮现一位道人的身影,他闻听道可道之言,似讥似嘲地道:“你当真是选择了法道为继承人吗?呵,不过是以太极图为饵,钓贫道上钩而已。想来你这位太清道首早就有心寻找贫道了,以致于连太极图这件道首随身之宝都传了出去。” 事到如今,道人岂能不明白自己是遭了算计。 道可道就是等着这一幕,等到他不得不出手支援凌仙都,而其本身,则是顺藤摸瓜,找到道人的踪迹。 甚至于,十年前将太极图传于法道,便是为了钓道人出来,试问有谁能拒绝得了一件至宝的诱惑呢?哪怕明知这至宝可能是鱼饵,道人也是心甘情愿地去咬钩。 而今日,太极图的支援,已是将道人的身份范围缩小到了一个极小的区域。 “若他能够不被你所蛊惑,那他自然就是下一任道首,太极图也会一直是他的。” 道可道依然平静,淡淡说道:“若他不能,那么太极图,迟早还是要回到我的手中。” 声音不疾不徐,话语无悲无喜,却自有一种镇定从容。 以太极图为鱼饵,不得不说道可道的魄力之强。 料定了自己能够取回太极图,不得不说道可道的自信之深。 无为而治的太清道首未曾改变太清道脉一直以来的局面,以致于太清道脉被有心之人渗透,沦为对方手中之刀,可他今日的举动,又是狠狠切中了对方的大动脉,直接抓住了其要害。 “十年前,你就发现了贫道的渗透之举,传出了太极图,可这十年,你一直坐视旁观,不为所动,以致于贫道都忽略了你。不得不说,你够舍得的啊。”道人叹道。 这一声“舍得”,说的不只是送出太极图的举动,也是为那些被渗透的太清道脉之人所说的。 若是道可道十年前就果断下手,以雷霆扫穴之势铲除对方的一切布置,那太清道脉被渗透之人绝不会到达今日的数量。可若是如此的话,道人也不会冒头,被道可道抓住痕迹。 道可道舍去的,不只是太极图,还有那些被发展的人。 而最后道可道得到的,有太极图,却绝对没有已经投入道人座下之人。那些人,都会在最后被清洗。 就是因此,道人才会说道可道舍得。 “他们与法道并无不同,”道可道说道,“若他们能够恪守本心,那最后他们自会无恙,若不能,那便是舍去,又有何不可?” 说来说去,不过是一场试炼,法道未曾通过,今后被清洗的人,也是如此。 直到这一刻,这位太清道首才显露出其手段,以及······无情。 “这等心境,当真不愧是玄都师兄斩下的本我啊。” 道人轻轻一叹,迷雾中的身影骤然变淡。 白玉金桥突然消散,一卷太极图乍现,向内一裹,带着道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在这关键时刻,他并未与道可道一战,而是干脆利落地选择了遁走。以太极图之玄妙,穿梭空间也是等闲。 “走不了的。” 道可道轻轻一叹,身影划空,须臾间便是三千里地。他的速度,不下于将“纵地金光术”练到登峰造极的太乙真人,甚至于在转圜变化上,还要略胜一筹。 “嘭!” 道可道于三千里之外出现的第一瞬间,便是掌击前方空处,劲力加摧,空间破碎,露出黑漆漆的虚空,一道身影在裂缝中忽闪而过。 “嘭!” “嘭!” “嘭!” “嘭!” 一拳既出,道可道动作不停,身影连连闪动,一步一里,拳掌连连,击碎一片片空间,留下一连串的漆黑裂缝,以及······ 一滴滴转瞬即逝的鲜血。 最终,在三十里外,道可道一拳击出,碎裂的空间带着殷红的血色,一卷太极图落下,被他一手接住。 第一百章 圣哉圣哉生灭两仪 一连串的裂缝和漆黑空洞蔓延三十里地,连成一条直线,裂缝中更有血迹由浅到深,犹如天之伤痕,狰狞,又带着惨烈。 最终,在三十里之外的半空,破碎的空间中弥漫出浓浓血气,那猩红之色染红了所有的空间碎片,从裂缝中涌现出的鲜血,更是在下方下了好一场血雨。 可惜,还是被那道人给逃了。 道可道伸手接住那飘落出来的一卷太极图,带着一丝无奈摇头道:“壮士断腕,打脸了啊。” 最后关头,那道人舍太极图以保自身,以重伤为代价,从道可道手中险险遁走,这一场血雨中蕴含的血量固然能够倾满一片大湖,却不足以真正要了对方的性命。 需知到了道人那等层次,便是一滴血也足以染红长河,这一场倾盆血雨虽大,但还不够。 所以,这是打脸了。 这一次的时机可谓是极为巧妙,道人正在支援另一尊化身,道可道来的可谓是恰到好处,这样的时机还没能留下道人的性命,这对于道可道来说已经是打脸了。 “还好没有别人在。” 太清道首微微招手,引来大片的血水,如同一条河流一般的鲜血向着他涌来,却在接近之时不断缩小,最终,被凝缩成了一枚小小的血石。 “还好,留下了他的精血。” 有这精血在,寻找到本人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那道人的身份就被缩小到一个极小的范围,现在有这精血在手,更是可以在见到对方的第一时刻辨认出,管叫那多宝化身无所遁形。 道可道收好太极图和精血,一步跨出,玄光流转,消失在长空之中。 ·········································· 不周山外三千里,正在与二人缠斗的凌仙都突然面色丕变,然后,他硬接盘古幡一击,硬受乾帝一掌,足下莲台乍现,瞬间便是身影九变,踏着莲台遁走。 白玉金桥就在他遁走的一瞬间消失无踪,那太极图也在同时消散,验证了凌仙都失去支援的事实。 在本就受创的情况下,再失去太极图和化身的支援,凌仙都怕不是当真要被这二人给捶死。 所以,他果断选择撤走,抛下打神鞭不顾。 不得不说,他撤退的狼狈当真是让楚牧心头畅快,昔年的西行,这一位可是差点就要了楚牧的性命,要不是通过穿越增强了实力,楚牧也需就算没死在路上,也可能会死在殁神沙漠之中。 可惜,不能追杀啊。 楚牧和对面的乾帝皆是动作一停,双方对视,杀意在悄然之间按下,但抓着打神鞭的手掌却是越发用力,神光和混沌之气不断碰撞。 “陛下不去追吗?这可是铲除敌人的大好时机啊。” 楚牧看着对面的乾帝,满脸真诚地道。 乾帝肃着脸,看着楚牧,劝道:“凌仙都此人于道门有大谋划,楚道首还是能赶尽杀绝就赶尽杀绝的好。” 两方对视,平静的眼神之中有暗流潜涌,气机不断碰撞。 对于乾帝而言,打神鞭才是最为重要的,他都为了这打神鞭背刺凌仙都了,又怎会在这种时刻舍打神鞭而走。 而对于楚牧而言,凌仙都的肉身实在太强,就是被不还手也不一定能被楚牧给打死,还不如抓着打神鞭不放,至少能拿一张底牌在手。 凌仙都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果断放弃打神鞭,选择撤退。 而现在,二人这么一墨迹,想追也追不上了,只能抓住眼前了。 “看来,楚道首是不听劝了。”乾帝眼见楚牧如此,眼中十字更为耀眼,一道纯粹的光,在他身上隐现。 先前有凌仙都在中纠缠,以致于他和楚牧僵持,可现在,哼哼,情况不一样了。 乾帝现在一身合纳两大帝位,更因天玄界上限拔升,使得他之实力也开始上涨,在武道上虽还是至人境界,但因为其根底特殊,实力却是迈入至道的门槛了。 如此实力,还有其本体的超然境界,难道还压不住一个后辈? “陛下,你该称贫道为道首,加姓过于生分了,”楚牧目含日月,眼中光华流转,“既是玉清中人,那便生是玉清人,死是玉清鬼,如今玉清以贫道为尊,希望陛下不要不识抬举。” 他的身后浮现崇山峻岭之影,昆仑山的虚影在楚牧身后蜿蜒横卧,无比浩瀚的气息隔空涌入楚牧体内。 一缕混沌其从天灵处升起,在头上缓缓形成一朵混沌庆云,显露混沌之苍茫,道尽元始之古老。 身纳昆仑十万里,神如元始万古存。 楚牧的底牌一张接着一张,好似没有穷尽之时一般,气势攀升,混沌之气在打神鞭上碰撞神光,强行抵住了乾帝的进逼。 连番激战和异变,逼走了太乙真人,迫退了凌仙都,现在就剩两方了。两方之中,谁能技高一筹,这打神鞭便花落谁家。 “竖子猖狂。” 乾帝扬眉冷喝,神光化作道则隐于手掌,一重又一重的天境浮现在身后,如同修炼了“补天魔功”一般,浩瀚的生机和灵机在体外形成白金色的火焰。 万天,万灵,两种力量在此身上显化,帝者的威严化作无形的山峦压下。 “是尊卑有别。” 楚牧轻笑一声,混沌庆云闪现紫色雷光,竟是演化出一座雷池,狂暴的雷霆在雷池中化作雷水,流淌之间显露天罚般的肃正。 他在玉虚宫中以混沌庆云吞噬了雷池,此刻显化出来,那一看就是同源的雷霆之气,让乾帝眼中的十字更为耀眼。 “轰!” 盘古幡猛然落下,势如天倾,地水风火翻涌,震破神光,沉沉之压令乾帝为之色变。 他可不像凌仙都那般有三莲护体,并且此身并非其本体,就算有功德金莲那样的宝物,乾帝也没法奢侈到拿来炼体的地步。 这也就导致在这极近的距离下,乾帝难以有合适的手段去硬挡盘古幡,总不能像凌仙都一样,用肉掌来硬接至宝吧。 但要是让乾帝放弃,又不能够,只因他清楚楚牧的滑溜,只要乾帝松开了手,楚牧就敢拿着打神鞭就跑。真要是被楚牧跑进了昆仑山,那么即便是如今的乾帝也拿他没辙。 “圣哉。” 电光火石的刹那,乾帝突然口诵一声箴言,周身金光化作一片纯白,一股至威至圣的光华冲荡地水风火,竟是挡住了盘古幡的正面攻击。 在他身后的天境之中浮现巍峨神圣的宫殿,小小的人形生灵挥动着雪白的翅膀,在到处飞舞,高声唱诵。 “圣哉!圣哉!圣哉!全能大主宰!清晨欢悦歌咏高声颂主圣恩。” “圣哉!圣哉!圣哉!恩慈永无更改,荣耀与赞美,归三一真神。” 虔诚的唱诵带来无穷的威仪,无尽的圣光笼罩乾帝之身,他的血肉之躯都似在此刻溶化,微带透明的皮肤下,是一重又一重的空间。 “当心了,天玄界异变,他的本体也能进一步投射力量,此刻他已经和本体连接,如今的血肉之躯已是成了本体的庐舍,固然这样子会失去肉身的潜能,却能迎接来自本体的力量。” 女声在心中响起,却是潜水已久的女娲再度冒头。 乾帝此刻的变化已是能够危及楚牧的性命,以致于被楚牧反将一军的女娲娘娘都要出声提醒。 乾帝出掌,玉皇大帝和长生大帝的神位在他体内似是已经完全化为了一体,这一掌推出,楚牧只觉有苍穹覆压之沉重,有雷霆轰震之霸道,其实力似是有了进一步的蜕变。 “轰!” 掌与幡碰撞,近距离的交手是最为强硬的正面硬抗,盘古幡破碎万千,将浩瀚圣光震破,开天辟地之能震碎了乾帝之掌。 可在下一刻,圣光萦绕,那手掌再度生成,无限的光再出。 相较于凌仙都的硬碰硬,乾帝稍显弱势,可那难缠程度却是不逊于凌仙都。只因肉身随灭随生,竟似不死不灭,以此来和盘古幡硬碰硬。 “嘭!” 圣光余波和盘古幡的余劲四散,冲击在双方身上,楚牧体内气血翻涌,又被一元劫所抚平。 “咚!” 下方双腿碰撞,银白雷霆与混沌气轰撞,发出如同钟鸣般的响声,两者的血肉都是快速崩溃又快速生成,而后再度碰撞。 强硬又不失机变,在方寸之间,二人激烈交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务求造成最大伤害,可两方的恢复能力都是万分强大,尤其是乾帝,楚牧甚至曾以盘古幡击碎了他小半个身子,但在下一瞬,他又重新恢复了过来。 长生大帝本就是掌管万灵的神祗,在那浩瀚生机未曾损耗完全之前,乾帝绝不会轻易死去。 “用‘斡旋造化’,我可助你。”女娲再度提醒道。 以其造化圣人之能,便是执掌万灵的长生大帝,也难以在生机灵机方面与女娲相持,只要楚牧运用“斡旋造化”,便可破此恢复之能。 可是······ “那样的话,娘娘怕不是要先用‘斡旋造化’给自己造一副身躯了。”楚牧心中淡淡道。 他如今已是成为了至人,连带这女娲也是水涨船高,恢复得更强,真要是与她携手施展“斡旋造化”,这神通十有八九是要失控,给女娲主导着复生。 “我倒是有更好的办法。” “铮!” 话音落下,便闻一声剑鸣响起,四道剑光如同长虹经天,划过三千里长空,直直落向此地,酷烈的杀伐之气直刺乾帝后背。 既是生机,那便以杀伐来灭,诛仙四剑正应此能。 不周山上的诛仙四剑被楚牧召唤而来,剑光交织,剑鸣铮铮,四道剑意激荡,演化出虚无之境。 楚牧以神御剑,诛仙四剑分化出无穷剑气,破灭万方,直似大道沦亡,天地归墟,冰冷、温暖、生机、情感······ 空气、灵气、空间、光芒······ 有形无形,皆在这杀伐剑光之下寂灭,森罗万象皆在此中化作一片虚无。 可在同时,楚牧再运盘古幡,地水风火重演混沌,而后一幡落下,清浊分,阴阳化,万象皆明,开天辟地的一击从正面落下。 开辟与毁灭,从乾帝前后一同夹击,直如一面硬币之正反,似太极之阴阳。 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交织在一起,诛仙四剑破灭万象,将一切归于虚无,盘古幡要将天地开辟,从虚无中开出新生天地。 矛盾的意境,令楚牧体内的一元劫演化出新的气象,一阴一阳轮转,有太极之形在体内蕴成。 造化之玄机,似是在此刻出现在楚牧体内。 而在外,乾帝直觉前后夹击之下,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浮现在心中。楚牧这一招汇合开辟与毁灭,令的乾帝这样的人物都要暂避锋芒。 他突然化作一道光,放弃了打神鞭,散入天地之中。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两道目光落在了乾帝的身上。 恍惚之间,乾帝竟是从楚牧身上看到了一道无限完美,如集天地造化之极的身影出现,随着一只无暇素手拂过,乾帝竟是感觉到生机被切割,融入了虚空之中。 紧接着,异变陡生。 楚牧的额头上浮现了峥嵘龙角,一片片混沌色的鳞片出现在身上,在这一瞬间,他竟是开始龙化,双脚相合,化作了蛇尾,蜿蜒在天空之中。 体内的阴阳太极在此刻显化出完整之形,楚牧似是成为了其中一极,以龙蛇之身化作了两仪劫的一部分。 而另一极······ 正是人首蛇身,无比完美的女子——女娲。 女娲的形体在现实中真正出现,窃夺的生机化作了造化,而楚牧则是和她形成了太极两仪,以两仪劫开始为其塑造身躯。 造化,在此刻显化,功体进一步推衍,却是以楚牧未曾预料的方式。 无形的虚影似是从虚无中走出,开始渐渐具备真实的形体,龙蛇如太极般轮转,阴阳两仪之力互通有无,衍化出惊人的异变。 第一百零一章 龙蛇合击五色神光 以那截取自乾帝的强盛生机以源,以两仪劫为用,无中生有,再造身躯。 楚牧此刻因为功法突破,身不由己地化身龙蛇嵌入两仪之一,而那女娲,则是占据另一极,两者相合,竟似天造地设般洽和,楚牧的龙蛇之身本就是以女娲兄长伏羲之本体为样本,甚至他当初变化成龙蛇之身突破到至人,也是女娲一手计划的。 当初楚牧抓住了契机,另辟一条路突破到了至人,并未如女娲所想那般化作了先天妖神,但那龙蛇变化却是保留下来了。 甚至于,他在突破之时创出的“大罗十劫”功法,其内中有关造化的精义,便是立足于“补天魔功”和女娲传授他的造化之道所演化出的。 也正是因此,才给了女娲一个机会。 龙首蛇身的楚牧和人首蛇身的女娲化作太极轮转,两仪之气相生相克,既是互相冲突,又是互相成就。 因楚牧之故,女娲的躯体从无到有,从虚无中走到现实,拥有真正的躯体,非但肉身在塑造,就连身上那间淡金色的羽衣都在现实中显现,那穷尽造化之美的面庞与楚牧遥遥一对,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因女娲之故,楚牧这两仪劫竟是出乎意料的圆满,龙蛇轮转,那诛仙四剑和盘古幡冲撞形成的矛盾异象将这两仪包容,毁灭与开辟生生流转,不但助女娲无中生有,也让楚牧境界越发精进,甚至有隐隐化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等四象的迹象。 若是能够进一步分化,楚牧的四象劫估摸着也能速速成就。 不过眼下,还是先着眼于现在才是。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在短短十息时间内,那一道完美的身影就褪去了虚幻,彻底化为了现实,两仪太极骤然分裂,龙蛇之影乍然分开。 适才暂避锋芒的乾帝也已经再度化作了人形,他看向那两道既是眼熟,又颇为陌生的身影,无数年时间历练出的心境都出现剧烈起伏。 “怎么可能······竟是娲皇······” 乾帝不敢相信的看看那完美的身影,再看看已是样貌大变的楚牧,“还有这后辈,他绝对不是什么杨戬的他我,杨戬绝不可能练出龙蛇古神之躯。” 心中揣测之余,却见那龙蛇两道身影同时侧目看来,日月之瞳和剪水般的眸子同时露出了森然之意,二人同时转身出掌。 “嗡!” 天地颤鸣,两道恢弘的气劲化作龙蛇,在空中互相纠缠,上至万丈高空,下至苍茫大地,方圆千里之内的天地灵气被一扫而空,随着龙蛇舞动,花草树木、山川大地皆被一股无匹之力摄拿升空,向着纠缠的龙蛇飞去。 “不好!” 乾帝面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化光飞遁。 但是,那龙蛇却在此刻化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吸五百里内所有的一切。以龙蛇为中心,方圆五百里像是从这天玄界中剥离一般,空间不断向内坍缩,三千里内的灵气皆受到影响,向着漩涡不断汇集。 有形无形,一切都被粉碎,化作了虚空中的一点尘埃,便是连光,也无法逃脱。 “圣哉!圣哉!恩慈永无更改,荣耀与赞美,归三一真神······” 咏唱声再度响起,一座恢弘的宫殿突然出现在漩涡边缘,乾帝的身影此刻就站在宫殿之前。 他哪怕是化成了光,也没能逃脱吸摄,如今只得再度化成原形,强行抵挡此这虚空漩涡的碾杀。 一层层空间在树立,他就像是在处于另一个世界一般,将那无穷压力阻挡在外,然而那龙蛇二人却在此刻再度互相对视,而后齐齐向着漩涡握住了五指。 “咔嚓咔嚓咔嚓······” 那一层层空间被无情碾碎,便是那幻化而出的宫殿也被碾成齑粉,光芒和雷霆,皆是难以逃脱束缚,五百里的空间向内不断坍缩,乾帝的身影也被淹没在其中。 不过在这时,因为坍缩而撕裂的空间裂缝之中伸出一只雷霆大手,如同天罚般的雷霆将这漩涡轰出了一个缺口,从其中捞出了一道身影。 是长生大帝。 空间坍缩给了长生大帝出手的便利,让他得以顺利地从界外插手界内,将乾帝给捞出。 “娘娘,得罪了。” 威严的声音响起,那只大手在捞出乾帝之后,就立马消失在裂缝之中,隐约之间,似是有一道身影向着女娲微微行了一礼。 想来这位从仙道时代一直存活到现在的大能也想不明白为何本该彻底陨落的女娲会再度出现,哪怕女娲如今身上的气息难以比拟过去之万一,长生大帝也不敢有丝毫的失礼。 未曾经历那个时代的人,是不会明白面对圣人的那种绝望的。 现在的长生大帝,连对打神鞭的念想都暂时压下,只求离开此地,暂做旁观,看看这女娲到底是如何复活的,她又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复活,想要做什么。 这便是圣人给那个时代的人留下的阴影,哪怕是长生大帝都没能免俗。 相比较他,楚牧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竟然敢在发现女娲之后对其下手,而且还成功地囚禁了对方这么长时间。 “可惜,如今我已经脱困了。” 站在那漩涡的右上方,女娲盈盈一笑,转眸看向对面的楚牧,“现在,是无人来打搅我们了。” 在下方,便是已经坍缩到极点的空间,方圆五百里的一切都被粉碎压缩,连空间都塌陷凝缩,像是包裹一样包着内中一切,最终化作这小小的一个点。 而后,这小小的点骤然一扩。 “嘭!” 万千微尘散诸于天地之间,飘舞于空空荡荡的天坑之上。 大地之上的山川湖泊,地下的岩石金属,也都化作了尘埃,原地只剩下一个五百里的天坑。 这便是楚牧和女娲合力的成果,是龙蛇之身携手所击出的旷世一击。 龙蛇相合,两者联手,便是如今的乾帝也难堪一击,可惜这两者现在是针锋相对,适才的联手怕是难以再见了。 “呼。” 楚牧轻轻吐出一口气,似是要将心中泛起的波澜一并吐出一般。 他握着打神鞭,道:“圣人的手段,果真是非比寻常,哪怕我对你戒备到这种地步,可还是被你抓住了机会。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楚牧自问自己已经做到了极限了,从仙剑世界开始,他就一直压制着女娲,就连先前突破至人的那一关也被他给跨过了。 甚至于,之前女娲提议用“斡旋造化”对付乾帝,楚牧也没有上当。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当自己从一元劫突破到两仪劫之时的那一刻,便是女娲重生的契机。现在想来,也许在楚牧创出“大罗十劫”之时,女娲就已经看到了今日,以致于一直在潜水的她今日终于冒头。 “既然佩服,那便乖乖束手就擒,这样本宫还能收你做个随侍金童,专门负责为本宫驾驭车。辇。” 这位娘娘的蛇尾在虚空中微微盘起,华丽的羽衣衬出无限美好的身段,面带盈盈笑容,可那眸子中的冷清,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住。 哪怕脱离了楚牧之身,他们双方依然还有着一丝联系,这不单是因为楚牧是女娲最后的族人,也是因为如今女娲这身躯,可说是借楚牧之手塑造。 所以,女娲瞒不住楚牧。 与之相对的,楚牧心中泛起的杀机,也瞒不过女娲。 就好比现在,楚牧心中就转着这样的念头——“驾车不如驾你。” 微末的念头被接收到,让这位娘娘俏目生寒。 ‘看来,她是当真调整了思考方式,如今更接近人了。’ 小小地测试了一下,楚牧轻咳一声,道:“同样的话也送予娘娘,娘娘若是此刻乖乖束手,还不失尊位,若要负隅顽抗,可就莫怪贫道不客气了。贫道,也是有外援的。” 外援何在? 自然就是那道可道了。 楚牧此前虽是没料到那位太清道首的动作,但通过先前那突然消失的白玉金桥,他心中却是已经有所猜测。 在这世上,能够让手持太极图的多宝道人化身轻易退走,想来也就只有太清道首道可道了。 也就只有身为太极图原主的他,才能够让对方自问无法阻止,第一时间选择撤离。同样也只有他,能够相助楚牧以最快的速度镇压女娲。 毕竟,他可是道德天尊唯一的徒弟啊。 女娲虽然在过去是圣人,但如今的她却是刚刚重生,有道可道相助,擒下对方的几率可说是十拿九稳。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如今道可道是否已经解决了那一个化身,能否赶来此处。 这一点,楚牧知道,在他体内呆过的女娲也同样知道。若问如今世界上有谁最了解楚牧,那就是女娲无疑了。 “你有外援,本宫就没有吗?”女娲通悉楚牧的外援,却是不慌不忙,微笑道,“莫要忘了,先前在不周山周遭,可是有妖气的。” 这一次不周山异变,可谓是吸引了天玄界所有强者的目光,那金乌太子百分百就在附近,甚至于还有十万大山中的妖族强者在暗中观察。 这一点,两人也是知晓的。 按理来说,女娲道出此言之时,楚牧哪怕是心中无畏无惧,也该闪过相关的考虑念头,可孰料在女娲此言道出之后,她却是感应到楚牧心中浮现一点喜意。 “娘娘说笑了,那妖族强者,如今可是忙着呢。”楚牧意味深长地说着。 此刻,在另一个地方,妖族的强者终于露了痕迹。 ························ 九曲黄河阵中。 浊浪滔滔,黑雾迷天,整个大阵都被这两者所充塞。 时隔多年,太乙真人再度面对这一绝阵,哪怕如今的他有了更远的眼界,哪怕如今的主阵者远不如昔,但有上清道脉众人辅助运转大阵,有大自在天魔在正面纠缠,太乙真人依然是举步维艰。 每一滴黄河之水都可消磨三元,瓦解灵机,每一分黑雾都可蒙蔽心灵,混淆感知。 更有金光射来,那光华速度之快,已是与光同等,真正的光速有多快,它便有多快,便是太乙真人的“纵地金光术”也在同等条件下快过混元金斗的光芒。近光之速再如何快,也只是近光,不是真正的光。 他只有料敌机先,快人一步,在混元金斗射出金光之前,就以“太乙神数”和“未来星宿劫”算出金光方向,而后在与大自在天魔缠斗的情况下或是闪避,或是以封神榜阻挡,如此才能够免去重蹈覆辙,不被对方拿下。 “九龙神火罩。” 太乙真人冷声喝道,九条火焰神龙张牙舞爪,逼退琉璃神光的同时,身影挪移,避过射来的金光。 九龙神火罩这件道器虽然还在太乙门,但以太乙真人之境界,却是早已将这件道器之存在以功法浮现,浩浩荡荡的真气形成九火神龙,呼啸飞舞,与大自在天魔纠缠。 然而那大自在天魔却是无形无相之身,面对那张牙舞爪的神龙,他只是微微一笑,身影化入虚无之中,只以十二色神光照耀天地,形成光怪陆离的景象干扰太乙真人之感知。 与此同时,只听大自在天魔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道友,你气数已尽,若再不束手,就休怪月缺难圆。” 万千神光闪过,无形无相之魔渗入太乙真人心中,就如昔日魔罗阻如来证道一般,乱其心神。 “气数已尽,嘿,没想到有朝一日,贫道会听到此言。” 太乙真人似讥似嘲地笑了笑,道:“但你教中人皆是不明天数之辈,否则也不会在昔日沦为败犬,你等又有何资格言贫道气数已尽?” “还不出手?” 他突然厉喝,像是在呼唤着某人相助。 下一瞬,有五色神光轰然撞入九曲黄河阵,遮天蔽日的黑雾都给扫出一个缺口。 “当真是······惊人的异变啊。” 在九曲黄河阵外的百里处,一身着黑衫的男子合起了手中折扇,微微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异彩,“五色神光······没想到太乙师叔还和妖族有勾结。” 第一百零二章 再会女娲 青、黄、赤、黑、白,五色五行,神光直冲斗牛。 刹那间,有天崩地裂之声响起,九曲黄河阵的迷天黑雾竟是被强行打出了个缺口。透过那从外照射进来的神光,隐隐能看到被五色祥云笼罩的身影,还能看到神光化作两翼之形,护在那道身影左右。 神光进入九曲黄河阵之后,径直往太乙真人一刷,就将他的身影给刷没了,而后五色神光就如流水般退出,直接撤离大阵。 这一瞬间的乍起乍落,加上五色神光无物不刷,竟是连大自在天魔也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让太乙真人给五色神光给刷没了。 那神光从九曲黄河阵内收回,向着五色祥云中的身影一缠,紧接着光华流转,那身影已是化作一道五色长虹飞走。 五色神光基于先天五行所成就,而说到五行,就不得不提一下最基本的遁法——五行遁法了。 道门的轻功遁法皆是以五行为基,甚至世上九成九的轻功遁法都是如此。五色神光既是五行之道的大成之果,自然不会在速度上有逊色于他人之处。 这神光遁速之快,竟是和太乙真人的“纵地金光术”相差仿佛,从突破缺口,刷人,到遁走,前后加起来的时间都不到一息,须臾间就是已经撤离了大自在天魔等人制造的陷阱,便远遁千里之外。 可就在其遁出千里之后,那身影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只因就在前方,一个身着黑山的男子缓缓扇动着折扇,表达出此路不通的含义。 只因就在天空之上,巨大的阴影遮掩了天日,一道又一道光柱投射下来,将方圆百里都给锁禁起来。 “汪!” 一条白色大狗突然从虚空中跳了出来,向着那五色神光中的身影咧嘴道:“孔雀王,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就束手就擒。” “顺便说说,”那黑衣男子淡淡道,“是谁让你去救太乙真人的,据杨某所知,你孔雀王向来独来独往,不像是会插手这些争斗的人。” 这突然施展出五色神光救人的强者,赫然就是十万大山中的妖族强者孔雀王。 不过此君向来高傲,少与人结交,便是在十万大山中也是独来独往,按理来说,孔雀王不该和太乙真人扯上关系才对。 “天狼神君。” 五色神光中的身影叫出了哮天犬在十万大山混迹时的匪号,又将目光落向黑衣男子,“阁下,莫非就是那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他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莫测之感,此人就像是一个深渊,难以见底。 与此同时,琉璃神光闪现,大自在天魔出现在光柱之外。当他见到阴影的本体,以及黑衣男子之时,这位心魔之主那千变万化的身形固定在了一个姿态——正是凌仙都,或者说多宝道人的姿态。 “杨戬,还有云中城,你等还当真是给了吾一个不小的惊喜啊。” 天上飞着云中城,半空中站着杨戬,随身还带着一条狗,那从上方投射下来的光柱,就是属于云中城四十九件道器的力量。 “多宝师伯谬赞了,”杨戬轻摇折扇,笑道,“若无师伯您提前布下了陷阱,困住了太乙师叔,杨某还没这么容易截住他们。” 太乙真人擅长术算,还有堪称极速的“纵地金光术”,这天下间能逮住他的人还当真是屈指可数。 若非大自在天魔提前蒙蔽了太乙真人的感应,让他落入了陷阱,若非杨戬在外旁观,以天眼提前预测到了孔雀王的撤退方向,他还真不容易截住孔雀王和太乙真人。 当然,能做到这一切的前提,还是要有提前的布置,思及那位玉清道首只带着四个至人就直接去了不周山,大自在天魔就已经可以想到这其中少不了楚牧的算计了。 那小辈看起来很莽,不周山之战中唯独他没有什么布置,但实际上,这不是他没有布置,而是把布置都放在了不周山之外。 道可道那边也许没和楚牧交流过,这杨戬这边绝对和楚牧合计过,否则云中城不会出现在此。 而在这时,杨戬已是擎出了三尖两刃刀,蓄势待发。 封神榜的作用,太乙真人已经向着所有人都展露过了,哪怕有打神鞭这一克制存在,封神榜的厉害依然是不容小觑。更何况那时候的太乙真人刚炼化完封神榜不久,且还是强敌环伺的境地,谁知道真给太乙真人一些时间后,打神鞭是否还能克制得那么彻底。 所以,这封神榜,绝对不容许落到敌方手中。 ················································ 另一边。 楚牧将盘古幡握着,另一只手浮现玉色光泽,三宝玉如意已是和手掌合一。他伸手向后,从那悬浮的四剑之前,抽出了“诛戮陷绝”,两股象征意义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双手上汇聚。 “娘娘若想要借妖族之力,贫道只能提前告诉你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妖族的孔雀王,如今已经卷入了另一场大战中,想要让他来相助,那无疑是痴心妄想。” 楚牧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道。 云中城已是告知了楚牧有关另一处地界的信息,让他知晓了孔雀王被云中城截住,是以女娲若想要以自身的身份号令妖族,那也要有妖族给她号令才行。 现在,在这里,就只有两人,楚牧和女娲。 “借妖族之力?” 女娲笑意微微收敛,轻轻捋了捋随风拂动的发丝,完美的俏脸上突然显露出一种霸气,“你是不是将本宫给看扁了,本宫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沦落到要依靠他人的地步。” 她可是女娲,是太古之时的圣人,是人族的创造者,亦是曾经将自身意志充塞天地,与其余圣人共掌天道的存在。 哪怕如今成了落地凤凰,也依然是凤凰。 “本宫不需要借助他人之力。” 这位娘娘将蛇尾化作无瑕的双腿,长裙垂下,白玉似的小脚在空中踏出了霸气的步伐,“本宫也不需要逃走。” 素手轻拂,刹那间,如时光倒流,过往的宏伟神话浮现在眼前。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鼇足以立四极。 只手补天裂。 神话的最后一幕停留在手补苍穹的一幕,女娲的手掌也在同时充塞楚牧的视界,素手轻抹,便似要将楚牧直接从这世间抹去。 这一招,当初在仙剑世界之时,女娲曾经以虚幻之身显化过,但此刻她真正在现实中使出,那威能绝非幻化可比,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抹,楚牧却觉天地都在排斥他的存在,他就像是那道天之伤痕,将要被这一掌给抹去,从时间彻底消失。 强!强!强!圣人的高远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女娲才刚刚重生,哪怕如今天地再非过往,这位圣人娘娘的强大也依然是震慑了楚牧的心神。 楚牧甚至怀疑,若是换做一个其他至人过来,是否会被这一掌给直接抹消。 ‘就算是不被一招抹杀,也是凶多吉少吧······’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楚牧明面上则是平静如水地刺出“诛戮陷绝”,无上杀伐气刃直刺,刹那之间,那充塞视界的素手便似梦幻泡影一般,被刺出了其根本面貌。 轻描淡写的一掌实则乃是阴阳五行之力的至极衍化,掌下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那熔炼万物之力下化消,被无情地抹去,楚牧刺破了这一掌的表象,显露出的,正是七色流光汇聚成的手掌,那无情的力量熔炼万物,将一切生机灵机,乃至要将楚牧的本体给抹去。 然而······ “若是过去的我,应对这一招,也许还要费上一番功夫,甚至需要以力强破,但现在······” 楚牧挂着一丝轻松的笑容,“诛戮陷绝”竟是衍生出种种相克的气劲,以阴克阳,以阳克阴,以水克火,以火克金······ 在这一瞬间,此处的剑锋出现和这“只手补天”之掌截然相反的变化,简直就像是一面镜子照出了一模一样却在每一部分上都是相反的一般,与其中的阴阳五行之力一一克伐,让其如同风中之沙,消散流逝。 “自修成‘两仪劫’之后,这世上,无我不克之存在。” 若说“一元劫”是让楚牧具备周而复始、万象更新之力,拥有一元万化之能,那两仪劫,便是让他堪破相生相克之根本,世间生生灭灭,皆已难逃楚牧之掌握。 女娲这一招,固然是穷尽阴阳五行之衍变,但是,还不够! 日月之瞳中闪过流火和寒气,随着楚牧向前踏出,在空中留下明显的光影,盘古幡当空劈下,两仪轮转,衍生出一股无匹沛然的力量,震破苍穹,突破虚空,噼里啪啦地斩出一道横贯天空的黑痕,落向视线尽头的那道身影。 有盘古幡,有诛仙四剑和阵图,有三宝玉如意,一身豪华装备,楚牧难不成还会怕一个女娲? 打便打,正好刚刚练成“两仪劫”,缺一个试手的对象。 开天辟地之能降临至女娲头顶,恍如将万象化归为一体的恐怖体量,令女娲毫不怀疑这一击若是落实了,她这身躯怕是要再度重塑了。 不过女娲却是毫无躲闪之意,只见她素手一招,一道流光便自长空掠来,落到她身上,形成一件庄严帝袍。 其上有大千寰宇、山川河岳、光怪陆离、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川地脉······世间万象,不拘生灵死物,皆在这华美又庄严的帝袍上显现。 此正是补天道至宝——山河社稷图。 ‘补天道主!是我疏忽了!’楚牧心中暗道不好。 补天道主这一次随他一同前来不周山参战,自然是带上了补天道至宝山河社稷图以防身,这也就给了女娲一个极好的机会。 山河社稷图就在不周山上,甚至于因为乾帝和楚牧的离开,以致于那边战况稍缓,让其余人接近此处。这时候女娲召唤山河社稷图,即便是补天道主想要阻止这件至宝离开,怕是也做不到了。 山河社稷图着身,其内部所蕴含的无穷元气顿时便加诸于女娲身上。 这件至宝除了自成一界的特点以外,最大的特点便是内含近乎无穷的元气,昔年楚牧便是借山河社稷图之力逆伐强敌,今朝女娲复生,正是缺乏元气之时,有山河社稷图着身,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轰!” 抬起的素掌硬撼突破虚空的一击,沛然元气在女娲手上化作了世间最强之掌,其功参造化的境界将元气利用到极致,一掌之下,至极一击被轰然击散,甚至于空间裂缝都被瞬间修补。 一切,皆如时光倒流般自然。 女娲披上了七十二色的光影,身影一晃,便是化天涯于咫尺,瞬间欺入到近前,那纤纤玉手一转,刹那间天旋地转,日月无光,世界都似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空间千回百转,混乱至极。 这一瞬,她以无上之力将空间扭曲得不成样子,一瞬间,连楚牧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分裂成了不同的部分。 对于空间的掌握,对于元气的利用,女娲皆可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掌,却让周遭天地换了一个模样。 “轰!” 楚牧身上猛然爆发出汹涌的混沌之气,他以自身真气强行定住了自身,抗拒了那扭曲又被切割的空间,盘古幡和“诛戮陷绝”同时一转,如同太极一般轮转着开辟和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境,极端又互相依存的力量在他手上形成一个整体,悍然震碎了这被随手拿捏运转的空间。 “两仪劫。” 楚牧一声沉喝,千回百转的空间被粉碎,盘古幡和“诛戮陷绝”同时绞向那欺近的身影,开辟与毁灭摩擦,衍生出极端又圆满的气象。 第一百零三章 互算激战再组两仪 一阴一阳,谓之为道。 所谓阴阳,并非单纯指待阴气和阳气,甚至连那天上的太阴太阳也无法代表阴阳。阴阳乃是世间所有互相矛盾又互相依存、转化的事物、存在之统称,水火是阴阳,正反是阴阳,楚牧手上的这两股力量,也是阴阳。 开辟与毁灭形成了比之混沌还要更为深邃难测的幽暗,空间碎片稍稍接触,就被其吞噬,不见踪影,浩瀚的元气冲击而来,也被在与其接触之后化为一片空空。 “有意思。” 此时此刻,连女娲都不得不承认,楚牧在三清之道上已是走出了一条堂皇大道,这种将开辟与毁灭相合的招式不单是需要在上清、玉清两道上有着极高的造诣,更是要在太清之道上走到极远的地步,如此才能够将毁灭与开辟妥善包容,化为一体。 “但是,还不够。” 眼看她的身影就要被幽暗所吞噬,却见这位前圣人娘娘双手舞动,灵光造化,刹那间便有一片似真又似幻的天地被其造化出来,向外一扩,便将这片幽暗给吞了进去。 山川大地皆被幽暗消解,森罗万象皆被吞噬,仅在须臾之间,恐怖的威能便已是将这被造化出来的小天地给彻底摧毁。 然而女娲已是在小天地被造化出来之时,就已经隐在了那天地之后,小天地被幽暗吞噬又湮灭的这不足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已是足够女娲避其锋芒了。 这一招,便是换做太乙真人等强敌也不敢说能够幸免,却被女娲这般轻易地避过,尽管那造化小天地的手段可说是神乎其神,堪称匪夷所思,但女娲那轻松从容的应对,还是让人大感震撼。 幽暗吞噬了小天地,但女娲却是已经在此之前抓住千分之一秒的机会,挪移至楚牧身后,五指弹动,如捻琵琶,一股莫名的波动骤然出现。 “斡旋造化。” 体内骨骼骤然如树木枝丫般生长,刺破血肉,吞噬气血,周身血肉如同有自我意志一般,试图挣脱这一身躯。 如斯诡异,又如斯厉害。 一瞬间,便越过了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直接让自己的血肉骨骼造反,造化之玄机在她手上如同随意拿捏的玩物,仙道和武道的关隘于她而言,也可轻松跨越。 明明从未在现实之中运用过武道,修炼过武道,却在重生之后轻易贯通这两者之间的关隘,化神通为神功,这当真可以说是“道随世而移”最典型的例子了。 以女娲的道行,就算楚牧的“一元劫”也难以轻易清除这带有恶意的造化,即便将身体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下一瞬,畸变依然会出现。 除非彻底的毁灭自身,而后以一元复始重生,但那样的话不但需要时间,还需要无人干扰的条件。若是换做其他人,便是楚牧在他们眼前进行“一元劫”的循环也无法干涉,但女娲可就不一定了。 不过楚牧也不是吃素的。 在发现血肉筋骨出现异变的时候,楚牧毫不犹豫就倒转“诛戮陷绝”,将这以四剑之气凝练而出的无上气刃送入自己的胸膛。 剑锋穿过道袍,再贯穿身躯,从身后出来,刺中女娲的手掌。 同时,那至极的杀伐之力贯入身躯,瞬息间将所有外力,包括那带着恶意的造化,悉数杀灭! “叮!” 纤细又不失柔美的手指轻轻弹动剑锋,女娲如惊鸿掠影般闪退,避过自发射来的诛仙四剑。 “竟是将本宫的‘斡旋造化’给直接杀灭了,本宫还是小看了你。” 女娲的身影在纵横交错的剑光中挪移飘动,来回穿梭,于剑隙之中舞出了最优美的身姿,还有余暇对楚牧发出称赞。 她确实是被惊艳到了。 诛仙四剑乃是杀伐第一的凶器,这天地间应当无甚事物能比这四剑更为凶戾了。这等杀伐凶器,便是稍加运用都要遭到反噬,就如同当年的玉玄和未曾获得诛仙阵图的楚牧一样,彼时的他们每次运剑,都要经受反噬,折损寿元,每次对敌都是氪命的。 但是现在,这杀伐凶器在楚牧手上却是起到了护身保命之用。就像是用手术刀切除恶性肿瘤一样,将身上的病灶杀灭,还自己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 诛仙四剑此刻对于楚牧来说,就是最有用的手术刀。 上一次大战太上魔尊,楚牧本是要趁势融合诛仙四剑,却被女娲以突破境界来干扰,使得楚牧功亏一篑,但那一次融合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现在,楚牧便完全不惧诛仙四剑对自身的伤害,能够运使它们来为自身斩除祸患。 “若无此本事,又怎敢向娘娘出手?” 楚牧轻笑一声,身上游弋着无数剑痕,诛仙四剑铿锵一震,发出铮铮剑鸣。 铮! 如沧海龙吟,剑光激射,诛仙四剑于显化出通天剑光,于无穷杀伐之中,剑阵将开。 剑光之密,瞬间达到了极限,便是女娲的身法再如何巧妙,眼力和感知再如何厉害,能够看清一切剑光轨迹,也无法挣得立足之地。 但女娲的身影却在此时骤然一变,刹那间忽然缩到无比渺小,穿过剑光缝隙,又于瞬间恢复成正常提醒,竟是在剑阵完全启动之前出了困境,向楚牧攻来。 “轰!” 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大千寰宇之景从山河社稷图上飞出,随着女娲手掌一推,铺天盖地向着楚牧压来。 这一瞬间,楚牧当真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个世界的倾轧,就连当初面对番天印之时的压力都不及此刻沉重。 女娲不似补天道主那般只将山河社稷图当成护身之宝和补充真气的充电宝,她是当真将那些元气运用到了极致。 楚牧感觉对自己来说,此时的女娲就算有乾坤鼎在手,都好过山河社稷图在身。乾坤鼎再强,没有足够的力量运使也是白搭,山河社稷图就算再差,有那近乎无穷的元气支持,也足以让女娲玩出花来。 更别说,山河社稷图本身并不差。 这等倾轧,便是楚牧的“两仪劫”可克天下万气万象,也难以抵消那庞大体量的轰击。 “开天。” 危急关头,楚牧散去“诛戮陷绝”,将所有功力汇聚在盘古幡上,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气汇聚在盘古幡上,幡旗鼓动,一道若隐若现的斧光出现在幡前。 万千气机凝聚在身上,勾划成森罗万象之景,三清元神端坐道台,浩瀚之炁演化日月星辰,结成周天星斗,浊煞之气盈于血脉,一道道魔神般的身影在身上闪现。 这一刻的楚牧,已是将都天神煞、三清元神、周天星斗化为了一体,显化出自身最极限的的姿态。 “开!” 楚牧的身形膨胀至千丈高,顶天立地的昂然和霸气充塞周身,斧光之下,是破灭混沌,撕裂寰宇的强横霸道。 盘古幡落下,斧光斩向那山川大河、日月星辰,两者碰撞之际,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的轰鸣骤然响起,这一道斧光斩裂了山川大河,搅动了日月星辰,刃光过处,便是一个世界的倾轧都要被其斩破。 这一刻的浩瀚伟力,震动了天地玄黄,千丈巨人屹立在被斩破了小天地之上,无与伦比的气势充塞六合八荒。 即便是女娲这位前圣人,此刻也要被楚牧所压制。 “轰!” 盘古幡继续舞动,空间片片碎裂,时光都似在此刻化作了具体的形态,被强大的暴力虽震碎,沛然之力轰扫残破的小天地,将那废墟一一震碎。 还不够,单凭这一击,还不足以真正威胁到女娲,楚牧能感应到,女娲就藏在那被震碎的山川之中。 经由楚牧之手重生的女娲,其本身就和楚牧天生相对,乃是和其龙蛇之躯相合的另一极,以致于楚牧能够感应到女娲的所在,甚至把握住对方的一些情绪。 当然,对于女娲来说,也是如此。 浩浩荡荡的劲风扫碎了山川,还有飞来的剑光纵横往来,绞碎一切残余。 一道身影,终于在扫荡中出现,女娲果然就藏在一块碎岩之中。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楚牧五指齐张,操纵四剑交错,另一只手则是挥动盘古幡,再出强横一击。 女娲则是再化人首蛇身之躯,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躯也化作了千丈大小,黑发如天瀑般垂下,完美的面容也因为变化而呈现出无上的威严,蛇尾蜿蜒,延伸至虚空。 此刻的她,就如天地之中心,世界因其而动,一举一动中都显露出无穷压迫。 当真是······ ‘如同圣人一般。’楚牧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如果圣人当真重现于天地,那么应该就是这等模样吧。 这一刻,女娲如同恢复到了过往的全盛之姿,眸光落处,那被楚牧毁灭一空的小天地顿时化作了虚无,消失不见。 是虚,还是实,是真,还是假。 即便是楚牧,也看不透方才自己击破的天地到底是真是假,此刻消失的残骸又是否是一个幻觉。创造的奇迹于女娲而言,就像是随手可得的成果。 那散发着无边威严的女神玉臂挥动,虚空波动,天地震颤,刹那之间,破碎的空间就再度被创造出来,天旋地转,那无比曲折的空间化作了一堵堵壁障,迎上了盘古幡和诛仙四剑。 “咚!” 惊天动地的轰鸣如末日的钟声,开始敲响······· “咔嚓!” 大千世界竟是在这一刻破碎,那恍如天地中心的女神在盘古幡和诛仙四剑下悉数化作了碎片飞舞。 与此同时,一只玉掌无声无息地印上楚牧的后背,五指内勾,没入血肉,抓住了楚牧的脊柱大龙。 女娲,她竟是出现在了楚牧身后。 “当真是落魄了啊。” 前圣人娘娘轻轻吹了一口气,给楚牧的耳朵带来了轻微的热量,“为了对付你,本宫竟是用了以假乱真的伎俩,不得不说,你小子当真是给了本宫不小的惊喜。” 饶是前圣人,在刚刚重生的现在,也没法压住楚牧这个由三清打造出的怪物。女娲固然有山河社稷图加持,楚牧亦有昆仑山龙脉相助。 再加上那一身豪华装备,若非是补天道主就在不周山附近,被女娲取来了山河社稷图,那也许女娲早就败了。 不过现在,结果却是女娲获取了胜机,抓住了胜利。 以其造化之能,演化出以假乱真的化身,便是连楚牧也没能看透这一分真实的虚假,让她来了背后偷袭。 “上一个时代的斗争,不仅需要过人的实力,还需要对于天地灵机的把握,将天地人,万事万物皆算计于心的术算。仙道中人的元神可冥感虚空,圣人的元神更可与虚空共存,对天地之间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女娲轻笑道:“这一点,便是本宫今日教给你的。” 固然她现在已经不是圣人了,但那卓绝的境界依然让她能够堪破诸般外相,心感天地。就算是楚牧,也无法看破她的变化,一直以来无往而不利,近乎逆知未来的演算能力,在女娲面前吃了个大鳖。 “学会了。” 被抓住了脊柱大龙的楚牧微微点头,“不过娘娘,贫道也要教你一点,那就是能把敌人打死,就不要多废话。再不济,打残也可以。” 他的气机骤然一变,恍惚间似有某种诡秘的玄机正在浮现。 女娲面色一紧,五指握紧,纤纤玉手看似柔弱,却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在爆发,一握之下,便是楚牧这以玄黄母气淬炼过的脊柱也被一把握断。 但在同时,却有紫气涌起,蕴含乾坤卦象的道气轰然外放。 “借你力量一用。” 楚牧的身体不知何时已是脱离了女娲的把控,千丈身躯再化龙蛇,和人首蛇身的女娲相对,紧接着便见气机扭转,龙蛇再度化作两极,轮转两仪。 上一次,女娲便是这般算计楚牧,让楚牧助她重生。 而在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的现在,楚牧反用龙蛇相生相克之理再组两仪劫,反向利用了女娲。 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 自然是那乾坤残躯了。 在两仪太极的中心,一个水晶般的残躯遭受到两股力量的倾碾。 第一百零四章 太极入手十字天罚 当日楚牧不讲武德,喊齐人手围攻乾坤老同志,逼得对方自斩了一半身子才得以逃脱。 那剩下的半个身子,自然就成了楚牧的战利品,并且随着境界的精进,随着楚牧对于道则的了解加深,楚牧也越发明悟到这战利品的珍贵。 至道武者的道台和肉身合一,其肉身实际上已经不是单纯的血肉,而是对方道台的一部分。这导致至道强者的肉身既强悍又具备生命力,就算是受到重创,也能够随着真气的恢复而快速痊愈。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至道强者的肉身已是近乎不死。 但是,这并不是没有缺憾的。 最大的缺憾就是——若至道武者的肉身被撕裂,被抹消了血肉中的意志,那么其实力也会随着这一部分肉身的失去而遭到或多或少的削减。 当初乾坤祖师第一次出手之时,就是因为被哮天犬咬下了部分肉身,才会在之后一直闭关疗伤,甚至于在和楚牧决战之时,乾坤祖师的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 所以,这撕裂下来的半具身躯,其中至少拥有乾坤祖师三成的实力,若是能将其炼化,楚牧完全可以尽得广成仙门之传承。 此时此刻,楚牧和女娲再组两仪劫,生生灭灭,磨消残躯,随着乾坤残躯缓缓化于虚无,氤氲紫气徐徐生成,被楚牧吸收炼化,在识海中形成乾坤道纹,属于广成仙门的传承,正在被楚牧所得悉。 ‘清虚派、九宫天、飞云宫、玉鼎宗,再加上如今的广成仙门,玉清十二派之传承,我已得其五。’ 龙首蛇身的身影周遭,出现了乾坤卦象,两卦相演,化生天地,冥合万象,万物一体。 广成仙门以《乾坤道略》、《自然经》为根基绝学,其门中传承之根本,便是讲究天人合一,大化自然。 而这,却是正好和楚牧的十劫第三——“三才劫”相契合。 所谓三才,即是天地人,与天地合德,化万物为一体,这便是“三才劫”的真意。楚牧虽然没有完全修成“大罗十劫”,但这十劫本身便是以他自身的武学根基为演化而出,“三才劫”便是“天心无垠境”的升华,他要以此劫将自身之心境进一步超拔。 如今获得广成仙门之传承,楚牧进窥三才劫之秘,恍惚之间,那周身鳞片上出现了山川大地之纹路,日月星辰之痕迹,一块鳞片之中,就似隐含一个天地。 原本楚牧一炁化万气,万气演化出森罗万象,自成一体,身如天地。现在,楚牧这自身内天地和外界大天地隐隐相合,举手投足之间,可携天地大力攻伐。 不单是已经被弥罗万象阵所笼罩的昆仑山,还有这周遭天地,乃至整个天玄界。 这一瞬间,楚牧当真有时来天地皆助力之感,仿佛这天玄界都成了他的身体一般,任由其支使力量。尽管知晓这不过是进窥“三才劫”所带来的错觉,但那强盛的力量感却是真实无虚的。 “来。” 那龙首蛇身的身影骤然脱离两仪劫,手持盘古幡下手,翻脸的速度之快,恍如一个提起裤子就翻脸的渣男。 “轰!” 龙蛇腾空,呼啸之间,气吞万里灵机,浩浩荡荡的灵气涌入楚牧的体内,峥嵘龙角向天,蛇尾蜿蜒,恍如一个不断扭曲的“道”字。 此时此刻,楚牧已是嵌入了天地之内,与天地共为一体。 他一幡压下,无甚花巧,自有一股开天辟地般的伟岸,空间崩裂,地水风火演化混沌,此招当真有开天辟地般的威能。 “他越来越接近元始了······” 女娲法眼无双,已是看出楚牧的近况,她不由银牙暗咬,“这小子的进境,越来越恐怖,若是当真给他抓住机会,未尝不能成为这个纪元第一位圣人。” 山河社稷图所化的帝袍随着高耸的胸脯起伏而荡漾出壮观的波澜,女娲双手相合,指掌如莲花般展开,一尊古朴厚重的大鼎虚影出现在双掌之间。 “天地烘炉。” 只见女娲双手高举,乾坤鼎之影化为天地烘炉,吞吸天地灵机,日月精华,那浩浩荡荡的灵气竟是被女娲截取一半,涌入乾坤鼎之内。 她手举大鼎升空,身放无穷神光,显得神圣而不可侵犯,乾坤鼎中涌现万千瑞气、无限光华,就如昔日补天一般,吞吐出的的光华蕴含着可补天缺的神能。 “轰!” “补天”与“开天”,乾坤鼎与盘古幡,两者最终碰撞,天地为之一清,一片最为澄澈清净的真空,出现在方圆数百里内。 世界像是回到了天地初开之时,无光无暗,无清无浊,除了天与地外,就只有一片最为纯净的空无。 连楚牧和女娲都属于这纯净空无中的异物,他们二人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要在这空无之中彻底化作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般。 “轰!” 盘古幡震荡天地,诛戮陷绝四剑化作剑光横扫,楚牧强行从那空无中脱出,手持盘古幡,掌握“诛戮陷绝”,幡劈剑砍,如同开天辟地的巨神,将空无斩碎劈开,硬生生开出一片立足之地。 最终,纯净澄澈的真空再度被清浊阴阳等万气充塞,那纯净不再,再度变回原来的模样。 一道流光骤然飞起,包裹着一道完美身影消失在天际。 “这样都没能留下她······” 楚牧无奈苦笑一声,“看来我是有的忙了。道可道师兄。” 他高呼一声,黑白太极图应声出现,光华流转,只见道可道从其中走出。 “另一边,便拜托师兄你了。”楚牧请求道。 “交给贫道吧,”道可道一副伤脑筋的模样,目光在女娲消失的方向微做停留,叹息道,“你是怎么将这位娘娘给弄出来的,这个麻烦要是不解决,我们可能都没有好下场啊。” 他现在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在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没能早一些赶到。 要是知道楚牧复活了女娲,那道可道就算舍多宝化身不顾,也要先跑到这里来解决女娲再说。真要是让女娲恢复了全盛实力······ 不,都不需要恢复到全盛,只需要恢复一半,乃至三成,都足以让其纵横天地所向披靡了。 “别提了,都是天尊的错。”楚牧叹气道。 要不是元始天尊没收拾好,他楚牧至于这样吗?说来说去,都是天尊的错。 “我现在和那位娘娘存在感应,她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我,接下来便由我前去追杀,师兄你多担待一下,帮我稳定局势吧。”楚牧道。 原本的局面多好,这边抢打神鞭,那边截胡封神榜,两边下手,成为这场乱斗之中的最大赢家。可因为女娲的突然出手,令得这边战局迟迟未曾结束,现在另一边怕是也胶着着啊。 ‘不过若无女娲重生,我的境界也不会精进得这么快······’ 说白了,有利有弊吧,现在楚牧也只能多想点好的了。 “去吧去吧,”道可道挥手道,“还是那位娘娘要紧,真要是被她恢复了实力,你我,甚至可能还有多宝师弟他们,我们大家伙都要逃离天玄界。” 说话之时,道可道伸手,一张卷起的图卷出现在手中,“把这个也带上。” 他将图卷扔给楚牧,看似轻飘飘的图卷在被楚牧接下之后,却似有千万钧之重,令楚牧的臂膀都发出不堪重负之声。 楚牧见状,微微扬眉,将混沌之气化作太清真气融入图卷之中,只见黑白光华流转,那重量这才慢慢减轻。 太极图! 楚牧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获得太极图。原本就豪华至极的装备,现在再上了一个档次。 诛仙四剑、盘古幡、太极图,好家伙,三清的看家宝贝都到手里了。 “暂时借给你的,”道可道说道,“当然你要是有本事,能够将其完全炼化,那你自己留下也行。不过事先提醒你,就连多宝的化身,也没能将它炼化,你最好慎重点,免得反被太极图给炼化。” “那感情好。” 楚牧笑了笑,道:“那我就提前多谢师兄的赠礼了。” 看他那样子,像是这太极图已经易主了一般。 楚牧轻轻挥手,诛仙四剑便进入了道袍之中,盘古幡也隐入体内,他向着道可道打了个稽首,道:“师弟先去了。” 说罢,楚牧就直接撕裂开一道空间裂缝,进入其中。 尽管女娲已经先跑了好一会儿,但以她和楚牧双方之间的联系,就算女娲跑到了千万里之外,楚牧也完全能够穿梭空间赶上。 于空间裂缝中穿梭之际,星光乍现,一道虚幻的身影和楚牧相合,先前分化出的三身之一回归本体。 与此同时,带着青龙面具的身影也从另一边出现,和楚牧合一,青萍剑带着铮铮剑鸣,落入了另一只手中。 ‘这就是最强的状态了。’ 楚牧心中暗语,消失在虚空之中。 ························ 另一边。 云中城从苍穹上方压下,九龙神火柱屹立八方,一条又一条炎龙飞舞,灼烧浊浪,照天镜不断扫描空间,探寻阵势变化之玄机。 而在下方,黑雾冲霄,浊浪排空,九曲黄河阵向着空中抬升,和那云中之城正面相抗,一道道浊流拍打巨城城墙,冲刷着城墙上的玄纹。 天玄界号称“防御第一”的道器至宝,碰撞九曲黄河阵,双方激烈相抗,天空时而大放光明,时而阴沉似水。 地面上,大自在天魔、太乙真人、孔雀王、杨戬,多方混战,五色神光扫荡,碰撞千手千相的天魔,九龙神火罩盖住清源妙道真君,熊熊真火围绕万劫不灭之躯猛烈灼烧。 就如同楚牧所预料的一样,此地的战局陷入了彻底的胶着,多方混战,难分难解。 杨戬以一敌众,虽是不落下风,但想要占据胜局,还是力有未逮。 按照出手之前的约定,楚牧就该放任长生大帝和凌仙都在那内讧,直接带着人前来此处摆开剑阵,一举拿下封神榜。可谁料那边时局变化,竟是让楚牧拿下了打神鞭,然后又因为女娲的出现而不得不前去追杀,这让这边失去了支援,让局势陷入了胶着。 这时,流光经天,道可道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他轻轻挥袖,玄黄之气萦绕身周,现出玄黄不灭体,就要加入战局之内。 孰料就在这时,空间撕裂,一只带着十字的瞳孔出现在裂缝之中,紫电在眼瞳周遭萦绕,使得这只瞳孔就如同天罚之眼一般,充塞着令人心悸的天威。 “长生大帝······” 道可道见到这只瞳孔,露出一丝诧然,“你这是······你将界壁撕裂了······这是你的本体!” 那撕裂的裂缝,竟是天玄界的界壁,而这十字巨瞳,赫然正是长生大帝本体之眼。 封神榜攸关长生大帝之道途,为夺取封神榜,便是再如何惨重的代价都是可以接受的。先前在另一边,乾帝因为女娲的出现而选择了撤离,可他并未当真放弃了这场争夺。 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长生大帝悍然做出了决绝之举,他强行贯通了界壁,让自己真正注视到了天玄界之内。 电光闪烁,如同睫毛一样萦绕眼眸,瞳孔微转,目光最终聚焦在下方激烈的战场中。 “轰隆!” 一声雷鸣震响苍穹,通天彻地的光华自十字巨瞳中射出,刹那之间,一切都消失在无尽的光之中。 “当真是够决绝的啊。” 道可道随手撕裂了身周的光华,玄黄之气如同闪电般在身周跳动,将一道道光芒泯灭,“看来这封神榜和打神鞭,是不可兼得了。” 长生大帝已经投入了这么大的成本,不得到封神榜,他是誓不罢休了。 道可道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估计也只有保住云中城撤退了。 “要不然······再将封神榜撕裂,夺走一半?”他轻声自语道。 第一百零五章 十万大山聚群妖 “轰隆!” 雷声再响,那照耀天地的天罚之光开始聚焦,煌煌之光化作一束射下,云中城首当其冲,遭受冲击,守护全城的气罩一触即破,整座城池都被轰得向下一落。 “避开!” 意念如同潮汐一般在云中城中回荡,太虚老道坐镇中枢,以意念命令全城,四十九个道器开始全力运转,一道道光柱从下方回收,回防城池。 在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云中城强行移开了位置,让那天罚之光直射下方。 “无量那个天尊,什么鬼东西?” 云中城中枢大殿之中,传来太虚老道的喝骂声。 就刚刚那一下,云中城损耗了两成存储的灵气才防下。要是继续和其硬顶,怕是要将所有的灵气耗光,坠落大地了。 这云中城什么都好,就是灵气消耗太快。有灵气的时候它是天玄界的“防御第一”,也就传说中太清道脉一直隐而不现的天地玄黄塔比云中城更强,但要是没了灵气,云中城也就只剩硬了。 不提太虚老道的心有余悸,那天罚之光射向下方,直照那四人混战的战团。 “轰隆!” 靠得近了,发现那雷霆声音竟是连绵不绝,那天罚之光实则乃是无尽的雷光组合而成,轰鸣声响,毁灭之能殛灭五行,五色神光竟是被直接轰殛出一个缺口。 这不是克制五行的玄妙,而是一力降十会的强行镇压。 长生大帝已经是下了狠心,他以本体出手,誓要将一切拦阻荡平,不然不算回本。 “轰隆!” 天罚雷光最终落在太乙真人手上,迫得他人退开,而后毁灭的雷霆在他身上疾走,太乙真人只觉浑身都如同被蒸发一般,光和热充斥身躯的每一个角落,并且向外扩散,如同上古传说中的雷泽降世一般,将天地都纳入无尽的光和热之中。 “长生!!!” 太乙真人目呲欲裂,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因雷霆轰殛所致,他从那毁灭的雷霆之中,感受到了长生大帝的决心,若是继续僵持下去,这一位怕是要拼着重创也要灭了太乙真人。 当是时,太乙真人一掌印在了封神榜上,两股帝气扫荡榜单,便是从其中剥离了青华大帝和后土皇地祗的控制权,然后掌贯无俦之力,轰击在封神榜的中央。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这完整的封神榜是带不走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封神榜再度撕裂,抛出一半当做诱饵,拖一个下水。 “太乙师弟,我来助你。” 就在这时,一阴一阳化为太极,道可道从太极之中乍现,以掌代刀,斩在了封神榜中央,和另一边的掌劲相合,两边力量作用之下,本就刚刚复原的封神榜,赫然再度出现了裂痕。 一道道光芒从裂痕中射出,随着一声布匹撕裂般的脆响,封神榜,再度一分为二! “道可道!” 天上地下,长生大帝和大自在天魔的惊喝同时炸响,雷光如流水般回拢,天上的十字巨瞳也聚焦在道可道的身上。 然而道可道却是不管不顾,随着封神榜的撕裂,他的掌刀和太乙真人的掌劲碰撞,另一只手一转,抓住了其中一半的封神榜。 天罚之光聚焦而来,大自在天魔显化的千手千相之躯亦是同时杀至。 “哮天犬,咬他!” 杨戬直接扔出一条狗,哮天犬的身形无限膨胀,一口咬住了大自在天魔的半个身子,同时三尖两刃刀直刺不断显化众生相的头颅。 与此同时,道可道头上的道冠微微一动,三道清气升腾而起,化出三道身影同时顶起一尊玄黄宝塔,那天罚之光在垂下的玄黄气前无功而返,全然无法伤到下方之人。 不过在下一瞬,天地玄黄塔却是突然一收,道可道收起三道化身,抓着一张残破榜单就走。 杨戬见状,也是立即身影一晃,和那哮天犬同时化作流光,随着道可道一同飞入云中城内。 “长生道友,剩下的半张封神榜,由你自取。” 道可道的声音从云中城内遥遥传出,天地玄黄塔再度升起,万千玄黄之气笼罩住整座城池,相护撤退。 而在此时,天空中的十字巨瞳微微转动瞳孔,目光再度聚焦在下方。 有天地玄黄塔护持着,本就是“防御第一”的云中城这下彻底化身成乌龟壳,相比较之下,下方那半张封神榜的持有者简直就是软的不能再软的软柿子了。 该如何权衡,长生大帝自然是知晓的。 于是乎,轰天掣地的光华再度落下。 云中城的城墙上。 杨戬遥望着周遭渐渐远离的雷光,微微吐气之余,也不忘向着道可道问道:“师伯手上这半张,是哪一半?” “称道友即可,”道可道笑了笑,道,“玄都是玄都,贫道是贫道,两者已非一体,你我同辈互称道友即可。至于这封神榜······” 这位太清道首脸上露出了一丝坏笑,“是原来大乾朝廷的那一半。” 大乾朝廷的那一半本来是长生大帝的,现在落入了道可道手上,而另外一半则是还在它的原主人太乙真人手中。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另一半很快就要易主了。 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两边封神榜上的神位都有大半已经赐出去了,这些神位的主人,现在可是互为敌人。 若是最终长生大帝夺得了另一半封神榜,那就会出现一个情况—— 大乾朝廷这边的神位拥有者,他们的神位所在榜单被道可道······也许会换成楚牧,反正就是被道门这边拿捏着。 大乘教那边的神位拥有者,他们的神位,被一直以来抵抗的大乾朝廷之主乾帝······也就是长生大帝给拿捏着。 大乾朝廷那边陷入了被动,大乘教这边,也是陷入了被动。 唯一的主动权,掌握在道可道手中。 不得不说,真是太坏了! 杨戬需要承认,道可道可比印象中的那位玄都师伯会用心思的多。也可以理解成——狡诈得多。 “那接下来可能有好戏看了。” 杨戬笑了笑,身影随风消散。 道可道见状,眼睛微微一眯,“他我······他应该是将自身功力分化到他我身上,以此来避过天玄界的压制,这倒是和多宝的思路有异曲同工之效。那么,你的本体现在在何方呢······” 这个问题,也许就只有杨戬自己知道了。 ························ 巍峨的高山上,一道空间裂缝突然撕开,楚牧从其中走出,微微吸入一口充满蛮荒特色的灵气。 狂躁、混乱、厚重,这就是此地灵气的特色,这就是十万大山。 神州大地经过无数年的演化,所有的灵气都趋向和缓,除了少数几处险地以外,其余地界再怎么差也至少能让生存。 相比较之下,十万大山因为灵气混乱而导致空气也颇为异常,普通人进入这片地界之后,不出三息时间,怕是就要窒息了。 也正是因此,哪怕是道门最为鼎盛的时候,也没有将主意打在这地方上。这里对于人族来说就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对于崇尚弱肉强食的妖族来说,这却是极好的地界。 狂躁混乱的灵气起到了完美的筛选作用,能够在这十万大山中活下来的生灵,无一不是弱肉强食的胜利者。就连那些花草树木,也经过自然的一次次筛选,能够活下来的植物一个个都野蛮生长,目光所见,所有的树木都少说有十余丈高,树根盘生错节,如同虬龙般横卧在大地上。 要是有人葬在这里,都不需要等到明年,一个月后坟头草就有一人高了。 “简直就像是回到了传说中的太古蛮荒之时一样······”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感应着女娲的位置。 女娲选择跑到十万大山而不是直接前往补天道,这并不出乎楚牧所料。如今的昆仑山已经被弥罗万象阵完全覆盖,女娲要是进入其中,都不等她取到乾坤鼎,就直接被楚牧给堵住了。 相反,若她前往十万大山,倒是能够仗着对妖族的了解,以此来对抗楚牧。 她只需要时间而已,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女娲就是只吸灵气都能快速回复境界。以其在造化之道上的造诣,任何天材地宝都可以“斡旋造化”给创造出,外物于她而言,反倒不如灵气重要。 大约半刻钟后,楚牧微微皱起眉头来。 他发现自己竟是无法完全确定女娲的位置,就好像是隔着一层薄纱一般,明明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但落实到实处,却是带着微妙的朦胧感。 女娲确实是在十万大山内,但位置范围,却是模糊到了大半个十万大山。 前圣人,果然不是易与的,就这么点时间,她就想出了模糊感应的方法,甚至于这种模糊极有可能是单方面的,对于女娲而言,她依然能够清晰感应到楚牧的存在。 ‘厉害,但我亦不是无法奈何你,陌生的地域,并不能阻碍我的行动。’ 楚牧探手入袖,从袖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葫芦,一股和此地灵气相近的气息散发出来。 楚牧直接揭开葫芦盖,意念一动,一道白光射出,充盈的妖气之中,一道长幡被徐徐托起。 招妖幡! 昔日女娲就是借此宝来让楚牧强行破关,晋入至人,并且试图用招妖幡将楚牧的根本转化为先天妖神。 可没想到楚牧在这一难关中抓住了一丝契机,创出“大罗十劫”,将自己扳回正途,非但顺利破关,还将这妖族至宝夺到了手。 此刻楚牧取出招妖幡,一掌发劲打在幡旗上,只见那幡面现出一道又一道妖神之影,强横霸道的妖气直冲云霄。 “轰!” 以这座大山为中心,一朵巨大的妖云瞬间形成,并在迅速扩大,无数微小的诡异文字从招妖幡上游走飞出,游弋于天地之间,一尊尊妖神虚影屹立在天地之间,放声嘶吼,召唤血脉族裔。 声浪漫过高山,掠过密林,由近及远,传荡至整个十万大山。 一道又一道妖气在声浪漫过之后冲起,不管愿与不愿,所有的妖族在受到招妖幡召唤之后,都需要发出响应,除非是入了佛道,从妖教跳槽到佛门和道门。 “招妖幡!” 身在十万大山某处隐藏着的女娲也同样感应到了招妖幡的妖气波动,她甚至看到了那朵不断扩大的妖云。 娘娘暗暗咬牙,既是厌恶楚牧的阴魂不散,也是气恼招妖幡现在为楚牧所用。 这可是她的东西,是她权柄的象征。招妖幡之于妖族,就似三宝玉如意之于玉清道脉,若是三宝玉如意被人抢了,整个玉清道脉都要被惊动,玉清道首脸上也是无光。 没错,说的就是你——元无极。 现在的女娲,就像是当初被曝出三宝玉如意被夺的元无极,别的不说,那面子是铁定丢大发了。 面子这东西,你可以不要,但不能没有,饶是以女娲的心境,此刻也是被楚牧这打脸给气到了。虽然如今这世道九成九的妖族连招妖幡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女娲气恼。 上一个让女娲这么气急的人,他已经国破家亡,死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而现在的楚牧,他比上一个作死的家伙还要气人。 毕竟纣王也就是提了首淫诗,而楚牧则是已经亵渎娘娘的心灵不知道多少回了。 在女娲气恼的同时,一道道妖气横空而过,十万大山的妖族强者被招妖幡所召唤,或是出于好奇,或是出于贪婪,一道道妖影划过天空,向着那召唤的源头飞去。 只是当他们接近源头之时,却是赫然发现,日月当空,在那一道道妖神虚影中心,一日一月并立着升起,博照天地。 “这是什么······”有妖族强者以呻吟般的语气到。 下一刻,出现在日月之中的竖瞳给了他们答案。 这是眼睛! 是楚牧的眼睛! 峥嵘的龙角顶破了妖云,楚牧缓缓探出的龙首,漠看八方。 第一百零六章 九阳谷东皇钟 “啧啧,招妖幡啊。” 十万大山东方,一座削壁奇峰上,有巨大的白毛猿猴盘膝而坐,看着天上的妖云直道不安宁。 “这妖族的最后净土,怕是也要不安宁了。” 白毛巨猿哪怕是盘坐着都有一人多高,一身狻猊战甲威武不凡,赤红色的瞳孔倒映着妖云,眼中浮现不耐之色,“当真是扰人清净。” “是极。” 应和声突然响起,一道飘摇的影子骤然出现,妖风拂过,露出尖嘴缩腮的古怪样貌。 只听他大声赞同道:“扰人清净,当真该杀。” “老子说的是你们,”白毛巨猿头也不回地道,“若不是你们搞这搞那,哪会有这么多事。羽翼仙,你入了上清门墙,已经不属妖族了,识相的就早点搬出十万大山,成天扰人清净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 尖嘴缩腮,怪模怪样,却穿着一身道袍的羽翼仙闻言,尖声回道:“袁洪道友,你可莫要忘了,你能够复活,也全赖多宝师兄之功,难道你想忘恩负义?” “恩义自会偿还,但这并不代表我与你等是一类,”白毛巨猿袁洪转头撇了后方道人一眼,猩红眼瞳中闪现的戾气,竟是让羽翼仙都感到心悸,“我若是你,现在便该去那招妖幡所在之处看看,这一次,以招妖幡召唤群妖的可不是那只金乌。” ‘这只猴子,实力怎的这么精深,他明明在三百年前才刚复活。’ 羽翼仙心中暗道。 袁洪在封神之战时被斩仙飞刀所杀,真灵上了封神榜,成了四废星君,又在仙道时代末期随着天庭毁灭而一道陨落。 按理来说,他这样的非截教中人,凌仙都是不做复活打算的,可是当想到袁洪此人曾经和杨戬不相上下的实力,以及那位敌对的清源妙道真君,凌仙都在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之时就顺势复活了此人,让他的真灵遁入了十万大山中一母猿体内,转世重生,重新开始修炼。 而这袁洪从出生开始,满打满算也才三百多年时间,竟是修炼到了令羽翼仙都为之心悸的地步,这不得不令其暗自心惊。 要知道,羽翼仙可是从那个时代一直存活下来,虽然因为转换根基而导致实力不如从前,但按理来说,也不是从头开始的袁洪可比的。 同时,羽翼仙也因袁洪所言而微微一愣。 这十万大山的妖族,如今实际上分为三方势力。一方,自然就是羽翼仙这般曾经归属上清一脉的截教故人,另一方,则是效忠于金乌太子的妖族保皇派,最后一方,便是似袁洪这般不偏不倚的中立派。 其中,招妖幡正是如今的金乌太子之权柄象征。 羽翼仙此行前来,不是为了其他,而是因为招妖幡招引的妖气覆盖整个十万大山,引起多方躁动,他想要以此来给那所谓保皇派上点眼药,让袁洪的立场产生偏移。 三方共居十万大山,相互之间自有默契,平日也不会发生大的流血时间,但小的摩擦,还有一些暗搓搓的算计、拉拢,总归是少不了的。 只是羽翼仙也没想到,眼药没上成,反倒是被袁洪抛出的消息给惊了下。 “不是金乌太子?那是何人?” 羽翼仙眼瞳滴溜溜一转,道:“袁洪道友,贫道暂且告辞了。” 他毫不怀疑对方的感知能力,是以在听闻袁洪的话语之后,立时就要前往那招妖幡所在之处探查一番。 样貌有点古怪猥琐的道人突然振袖,一对金灿灿的巨大羽翼乍然出现,伸展开来轻轻扇动,风劲呼啸,刹那间便是已经移动数百里。 以其速度,怕是不多时就能赶到招妖幡所在之地了。 “不安宁啊不安宁。” 在羽翼仙离开之后,袁洪又是连连轻叹,他站起身来,无视那招妖幡的呼唤,行入不远处的石窟内。 顺着阴暗的道路七弯八拐,袁洪进入了山峰内部,也不知走了多远,也许是从峰顶一路走到了山脚,亦或者是已经走入某个隐藏甚密的空间之内。 在最后转过一个拐角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光芒从上方照射下来,直直落到眼前石洞中央位置,落到那一块五彩岩石上。 “又是不周现世,又是龙蛇乍现,这天玄界,怕是很快就要迎来真正的狂风暴雨了。” 袁洪看着眼前那块五彩仙石,道:“也许,很快就要到你重新现世的时候了,齐天大圣。” ······························ 此时,楚牧所在的山峰周围。 大约百余个妖族强者出现在周遭,齐齐望着那俯视八方的龙蛇身影。 “你是谁?” 群妖之中,一个英武的黑袍中年立身在最靠近山峰的位置,仰望着天穹上那眼如日月的龙首,壮着胆子问道:“殿下的招妖幡,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哦?这倒是奇了。” 楚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日月之瞳清楚看出对方的原形——一只黑虎,“招妖幡的主人,什么时候成陆压了?” 他本是想要招引群妖作为使役,助自己遍搜十万大山,找出女娲,却没想到竟是引来一群金乌太子的部属。 这只黑虎在十万大山中也算是一方强者了,但相较于楚牧还是差的太远。他,还有其余的什么狐狸、凤鸟、玄牛,一个个的在楚牧面前连自己的心神都难以守住,当楚牧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之时,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便全数被楚牧所捕获。 甚至于······他还能做到更多。 此时,在十万大山中算是一方妖王的黑虎王只觉那目光投射下来之时,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所遁形。脑海里的记忆自动出现,开始在某种意念的驱使下逆流,今天,昨天,昨年,十年前,百年前! 黑虎王的记忆,就像是一本书籍,被楚牧随意翻动。 ‘原来如此,这些妖族是以为金乌太子派使者前来了。’楚牧眼帘微垂,心中已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十万大山中的势力分为三方,金乌太子、截教、中立,三方之中不乏道台后期,修成妖族法身之属。不过相比较于如今正处于大战的神州各方势力,这十万大山之中的妖族强者,还是太过羸弱。 似孔雀王那般能够直接参入大战之中的妖族强者,终究是少数,眼前这黑虎王虽然同样是一方妖王,但和孔雀王相比较,却是一个天一个地,有着天壤之别。 他虽是已经修成法身,但在如今的楚牧面前,至人之下,都不过是一招的事情。强悍的根基,豪华的装备,都让楚牧的实力胜过那些经年至人,已非是道台武者可以抗衡的了。 “咦?” 突然,楚牧轻咦一声,却是从黑虎王记忆中发现一件不得了的消息。 在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处名唤“九阳”的山谷,那里乃是金乌太子所属之地的核心,乃是连黑虎王都不可进入的禁地。 不过黑虎王有一次立了大功,得以在九阳谷外围修行,在他的记忆之中,曾经隐隐听到山谷之中传来钟鸣之声,轻轻一声震动,便让他困顿已久的瓶颈直接破开,更上一层楼。 事后,因为九阳谷的一切皆是禁忌,是以黑虎王也不敢多加探寻,不过这一件事,却是被他一直记在心里。 ‘钟声······’ 楚牧目光幽幽,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自己洪福齐天好,还是该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好。 如果钟声的来源当真如他所想,那这九阳谷,楚牧是抢定了。 正当楚牧沉思之时,他的眼中骤然闪现一副画面。 强风突起,一只金翅大鹏以至极之速忽闪而过,灿金色的爪子所向之处,赫然正是悬在半空的招妖幡。 青萍剑在楚牧体内自动示警,让楚牧看到了短期之内的未来。 楚牧双眼顿时微眯,一只五趾龙爪突然抬起一抓,撕裂了突起的强风,和一只乍现的灿金爪子碰撞,发出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就在青萍剑给出未来的下一瞬,那画面就已经要实现,突来的强风之中,金翅大鹏的速度快到了极致,虽不及太乙真人的“纵地金光术”,却有着金光术所没有的灵活,这一爪抓下,如果不是早有防备,怕不是真要被其碰到招妖幡了。 可惜,没有如果。 楚牧逆知未来,料敌机先,以龙爪碰雕爪,双爪摩擦出耀眼的火光,五指绷紧,爪劲凿击,分别发出清脆声响。 “怎会如此?” 那金翅大鹏一声惊叫,身影在空中盘旋一圈,出现在斜对着楚牧的上空,“你竟是能够跟得上贫道的极速!” 近距离细看,这只金翅大鹏浑身呈现金黄之色,金灿灿的高贵又凌厉,和他显化的人形相比,胜出不止一个档次。翼展百丈的身躯凝立半空,双翅扇动之间,万里同风,如同风之化身,掀起一道道风岚涟漪。 “虽为妖族,却身具道气,看来阁下便是那上清羽翼仙了。” 楚牧获知黑虎王之记忆,自是对这十万大山的知名人物颇为了解,更别说,他家还要一只狗曾经也在十万大山混过。 “怎的,阁下难不成想要为他方打工,替那金乌太子夺回招妖幡?”楚牧呵呵问道。 这呵呵一笑,在如今的状态下直接掀起好一股劲风,混沌之气汹涌,日月之瞳中显露的,是令周遭群妖紧接着落地的威压。 金翅大鹏羽翼仙来者不善,楚牧亦不是什么软脚虾,他既然敢在十万大山中光明正大地显露出招妖幡,就有镇压一切的底气。 此时,在楚牧丹田气海之处,小小的太极在不断运转,其上方赫然乃是盘古幡屹立。 盘古幡于楚牧体内化混沌为地水风火,分离清浊阴阳,太极图又定地水风火之紊乱,化阴阳,理清浊,以两仪化四象。 这两件至宝虽还没被楚牧完全炼化,不似诛仙四剑那般已经隐隐有人剑合一之相,却也足以助楚牧分理气机,推动功法精进。 楚牧的“大罗十劫”乃是基于三清之道所创,虽合入其余诸般法门,但三清之道才是真正的根本,如今楚牧获得三清至宝,功体境界自然也受到裨益,水涨船高。 此刻楚牧明明都还没度过三才劫,却已经有了触碰四象劫的迹象。 而当楚牧将盘古幡和太极图,乃至诛仙四剑一同取出对敌,这十万大山,还当真无人能阻他,女娲也不行。 不过这一切,羽翼仙自然是不会知晓的。 他如同见到猎物的苍鹰一般,紧盯着楚牧,眼瞳中闪现的是掠食者的高傲,尖利之声带着深深欣喜,“小辈,老老实实交出招妖幡,贫道便不与你为难。” 他不知道楚牧是如何获得招妖幡的,但这并不影响他现在决定抢夺招妖幡。 难不成,一个个小辈还能让他羽翼仙翻船不成? 作为从上一个时代活到今日的大妖,羽翼仙自带一种强烈的倨傲。 ······························ 就在楚牧和羽翼仙即将碰撞之时,在一处永远被金光沐浴的山谷之外,女娲的身影缓缓出现。 “就是这里了。” 她看着前方,完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容,展现绝代风华,“东皇钟,就在此处。” 盘古幡、太极图等至宝都需要在天玄界经历时代更易,如此才能转化为道器,东皇钟,自然也不例外。 仗着对金乌一族的熟悉,循着曾经布下的一点布置,女娲在此刻来到了九阳谷之外。 “等到本宫取得东皇钟,楚牧小贼,且看本宫如何收拾你。” 女娲娘娘咬牙切齿地念着,身影飘渺,数步之间便步入了山谷之中。 女娲前来十万大山,可不是单纯就为了躲避楚牧的,她还怀着反攻一波的心思。 拿不到乾坤鼎,她还有东皇钟当备胎,只要取得这件至宝,盘古幡就再也无法成为权衡两方胜负的本钱了。 第一百零七章 逆知未来神通变化 “熊——” 火焰燃烧的声音竟像是瀑布般奏鸣,骤然升空的光焰如潮汐般涌荡,一轮金黄的大日从那潮汐中一跃而出,释放出照耀天地的光芒。 这一瞬,天有二日,十万大山之中双日同天,无限的光和热降临于此地。 楚牧目光一动,心中已是估算出了那一轮大日升起的位置。 是九阳谷!那轮大日,是从九阳谷中升起的。 同时,他的双眼透过了大日外围的金焰,看到了内中那一只展翅高飞的金乌。 ‘三足金乌。’楚牧心生震撼之意。 据他所推测,金乌太子此时应当不在十万大山之中,甚至对方的本体都不一定在天玄界之中。只因如今的天玄界,还不足以让这些强者进出。 长生大帝如今尚且还不能以本体进入,杨戬也需要分出他我承担力量,那金乌太子就算已经转化完了根基,也该是以化身行事,而非本体降临。 若是他的本体就在天玄界之内,那么当初招妖幡突然被掠走,金乌太子应该直接追上来夺回才是。 既然金乌太子本体不在十万大山之内,那么这只金乌的出现,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金乌太子在失去所有同族的情况下,硬生生又搞出了一只金乌。 这等手段,自然足以让楚牧心中生出震撼。 同时,九阳谷的异变,也让楚牧产生了某个相当不好的猜想。他怀疑这异变十有八九是那位娘娘给搞出来的。 女娲极有可能也知晓了九阳谷中可能藏有东皇钟的消息,甚至她也许就是为了这东皇钟才来十万大山的。 这一猜想的出现,自然是让楚牧坐不住了,可那羽翼仙却是以为楚牧露出的动意是一个破绽,他抓住了这一瞬即逝的机会出手。 身形骤然一化,膨胀至近百倍有余,遮蔽半边天空,双翅一鼓一舞,烟朦沙昏,山岳为之动荡,江河为之崩奔。 围绕四方的群妖都被卷入暴风之中,席卷天地的飓风将楚牧笼罩在内,无数风刀内绞,楚牧脚下的山岳在瞬间便化为齑粉,化入风中。 “哗!” 流水般的声音突然响起,流畅之音带着清澈自然涤荡开来,紧接着有淡淡的涟漪自那飓风中心扩散,太极图形以那龙首蛇身的身影为中心扩张,两仪劫之威能尽情施展,形成一处太极场域。 风刀利芒稍一接触场域,便被逆反之力所克伐,席卷天地的风暴随着太极场域的扩张而被荡平,倏然狂暴的天地又倏然变得平静,就连那些被卷入风暴的妖族也大半活了下来。 楚牧的“两仪劫”和太极图可谓是相得益彰,哪怕他刚得到太极图不久,也完全能够运用此宝。 而太极图本身乃是虚实转化之物,即可化为实体,也可化作阴阳之气融入体内,与楚牧自身之气相合,催生威能。 “贫道没时间和你拖延,所以······” 楚牧凌空而立,一双眼眸中闪现过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未来。 而在所有的未来之中,眼前这羽翼仙都选择了拼死拖延,只因他从楚牧展露的功法之中看出了楚牧的身份。 ——玉清道首! 作为截教中人,哪怕不是敌人,羽翼仙都不吝于给楚牧添一些麻烦,更何况现在现在两方势不两立。 凡是敌人所不愿见的,便是我方所乐意促成的。 以其极速,便是楚牧的空间挪移都被其打断,无法直接前往九阳谷。 所以—— 楚牧决定下杀手。 一幕又一幕的未来在楚牧眼中显现,峥嵘的龙角上骤然闪现出凄厉的剑光。 铮! 龙角如剑,刺出杀伐剑光,酷烈至极的杀戮之意,令得羽翼仙双瞳紧紧收缩。 “诛仙剑气!” 他大声尖叫,双翼左回右旋,天空倏阴忽明,试图闪躲剑光刺杀。 然而这两剑却是楚牧以逆知未来所计算之后的成果,且为了隐秘,楚牧还以龙角绽发杀伐剑光,最是突兀阴狠不过。 同时,太极场域骤然一张,将羽翼仙一同包围在内,双色交幻,显露混沌阴阳,镇压住羽翼仙的极速。 羽翼仙所有阻挡闪避的未来都被算出,楚牧这一招,没有失败的可能。 太极场域现其速,杀伐剑光斩其身,两道剑光一左一右,一者刺入了羽翼仙的左翼,在尖锐的摩擦声中,硬生生刺透了那金黄鹏羽,刺穿其翼,另一剑,则是和挥动的右翼对斩,杀伐剑光展开血肉筋骨,划勒下来,撕开了百丈长的伤口。 两剑!便让羽翼仙受了重创! 若这两剑是以杀剑发出的,楚牧甚至可以让羽翼仙直接没了双翼。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就算是羽翼仙这等远古之时活下来的老怪,在同等境界下,也难以落得好。更何况羽翼仙本身所修炼的上清之道被楚牧所克制,他的古老于楚牧之前,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龙蛇之瞳寒光闪烁,杀机大盛,楚牧便要连下杀手,彻底斩了这个老怪。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的眼中再度闪现出一个又一个画面来。 ‘新的变量啊,果然就算是能够逆知未来,也难以真正把握未来的。’ 如果楚牧不突下杀手,一举将羽翼仙重创,那如今这未来就不会发生。可他以逆知未来之能预测出羽翼仙所有的可能,一举将其重创,那么以此结果为起点,又有新的未来出现。 逆知未来,从来不是真正的把握未来,因为未来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 心中感慨之际,楚牧却是果断出手,太极向内一绞,阴阳两极化生两仪之劫,苍苍茫茫的气机一合,便要让羽翼仙身死道消。 但也就在这时,空间骤然微微扭曲,身披战甲的白毛巨猿乍现,手中黑沉铁棒当空打下,天地都像是被这一棒打出了个窟窿,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落点处。 “轰隆!” 阴阳二气形成的太极场域竟是被打破,楚牧对于太极图的掌握还是不够,无法抗衡这一棒之威。 “袁洪救我!” 羽翼仙见状大喜,大声呼救,也让楚牧知晓了这只白毛巨猿的身份。 以黑虎王的层次,可还不足以知晓袁洪的存在。 同时,楚牧心中也是低估哮天犬的不靠谱,竟然连袁洪的存在都未曾发现。不过想想这死狗的怠惰,但也不算是出乎意料之事。 一棒打破场域,袁洪身影一花,却是未曾去救援羽翼仙,而是横行霸道,以暴力冲裂残存的场域,一棒向着楚牧打来。 这一棒,毫无花巧,简单粗暴,以纯粹的暴力打出最简单的未来。 空间被压缩到极致,只待一棒打到落点,便骤然爆发,炸裂一切。 楚牧已经看到了那个未来,自然也看出了袁洪这粗暴一棒的内中乾坤。 既简单,又不简单,看起来粗暴至极,实际上却藏着深深的狡诈,若是有人当真以为这一棒就是单纯的力量,那他怕是要吃个闷亏。 然后,楚牧反掌上抬,五指龙爪分毫不差地抓住了铁棒。 “嘭!” 空间炸裂,压缩的力量一举爆发,虚空荡破,龙爪上所有的气机被强势震碎。 他竟是在看破玄虚之后,选择了硬接这一棒。 这一结果可谓是完全中了袁洪的下怀,这只白毛大猿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牙齿和血红的牙龈,尽显凶横之气。 不过在下一瞬,袁洪却是面色一变,抽棒欲闪。 只因楚牧手掌有金黄之色乍现,从炸裂的黑洞穿出,一朵朵金莲突然出现在楚牧身侧,不灭不朽不损的气息,令袁洪见证到他这一棒的无作为。 金黄之色甚至将那混沌龙鳞覆盖,令得楚牧的身上附带上了一缕微薄,却无比真实的厚重。 这是大地的厚重,是戊己杏黄旗的厚重! 当初突破至人之时,楚牧一口将戊己杏黄旗吞入腹中,不断炼化,如今这炼化已是初见成果,包罗万象的三清之炁已是初步将戊己杏黄旗炼入了身体。 而戊己杏黄旗,其最大的特点便是无物可破,如大地般苍茫厚重,难以摧毁。 此番袁洪这一棒,已是足以伤到楚牧,让他只能以“一元劫”进行恢复,但戊己杏黄旗的初步融入,却是让他避免了这一点。 杀伐剑光再度在龙角上乍现,惨烈的剑气横空而过,斩在袁洪的不灭金身上,撕裂出淋漓伤口,激越的剑鸣乍响,一道苍白的剑光已是忽闪而来,划过袁洪的脖颈。 诛仙之利,便是以袁洪的金身也是难挡,一颗狰狞头颅已然落下。 但其项上却是无血,只见一道清气从伤口中冲出,颈子里长出一朵白莲花来,花一放一收,又是一个猴头。 就连楚牧握在掌中的铁棒,也是突然缩小收回,又在袁洪手中恢复原状。 玄功变化,纵横不死。 袁洪也同样修炼了“八九玄功”,他甚至曾经在封神之战中和杨戬数度大战而不败,逼得杨戬去向女娲求借了山河社稷图,彻底封锁了他的千变万化,才被擒住。 可这样依然无法斩杀袁洪。 后来,是姜子牙以斩仙飞刀定住了袁洪元神,压制住了变化之能,才算是真正斩杀了袁洪。 楚牧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在袁洪头颅再生的同时,混沌庆云化出了金黄之色,镇压而下。 他也修炼了“八九玄功”,自然知晓此功的弱点。 “八九玄功”的强横体现在不灭肉身,乃是少有的、能将肉身练至万劫不灭的无上法门,但其根本却是不在肉身,而在于元神。 只要元神不失,就算是肉身彻底陨灭,也可再度重生,但若是融入肉身的元神被斩灭,那么就算肉身尚存,也避免不了陨落。 袁洪当年就是因为元神被定住,才被斩仙飞刀一刀斩死。 混沌庆云和楚牧一体而生,乃是楚牧自身三元汇聚显化,自然也具备了杏黄旗之能,它在半空中汹涌变化,竟是化作一面金黄大旗,旗面招展,向着袁洪包裹而来。 只要袁洪被这面大旗包裹,那楚牧有的是办法镇压住他。 可袁洪也不是束手就擒之辈,眼见大旗包裹而来,这只猴子却是露齿一笑,周身穴窍洞开,一道道清气飞出来,化作一只又一只白毛巨猿,手持着铁棒向着楚牧围攻。 而他的本体,则是混入了白猿之中,连楚牧的日月之瞳也无法看出真假。 ‘难缠!’ 楚牧探手一按,杀机顿现,便要开启诛仙剑阵,将这些白猿一锅端了。 但在他动念之时,又有新的未来出现在眼中。 只有楚牧能够看见的画面之中,诛仙剑阵释放出亿万剑气,将所有的白猿乃至羽翼仙一同杀灭,但袁洪本体却是不在这些白猿之中。 他竟是舍弃了羽翼仙,直接逃遁了。 那么他之前突然出手相救,又是为何? 思绪如电,闪烁而过,楚牧骤然看向远处的九阳谷。 ‘他在拖延时间!’ 很难令人相信,也很是叫人怀疑,但若袁洪真的在拖延时间,那么他这么做,获得最大好处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女娲! 袁洪,竟是有可能在帮助曾经借出山河社稷图,以致于袁洪被擒斩杀的女娲。 ‘娘娘,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不管这个猜测是真是假,楚牧都不打算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了。 他运转太极图,阴阳二气形成巨大的漩涡,不顾及四周杀来的白猿,只将功力催发到极致,而后—— “两界大挪移。” 他强行挪移空间,太极图向内一收,化作无限小的一个点,彻底消失在原地。 袁洪的力量震荡空间,使得楚牧拿手的空间挪移都无法施展,但有太极图在手,这 “竟是这般决绝······” 四周的白猿在楚牧消失之后也悉数化作清气,袁洪的身影再度出现。 “没办法了。” 他微微摇头,手中铁棒突然向上一抛,“就让他出世吧。” 黑沉沉的铁棒像是突然有了灵性,在空中转了数圈之后,如同一根利矢,射向远方。 飞行途中,黑沉之色不断褪去,耀眼的金光从内中浮现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齐天大圣二宝合一 烈光灼灼,照耀着山谷,一轮大日高高悬挂长空,内有三足金乌张开翅膀,不断释放着烈焰。 这里便是十万大山中有名的禁地——九阳谷,也是女娲此行的目的地。 偌大的山谷之中,九个巨大的水池围绕着一株赤红大树,池面吹起的涟漪荡漾着金光,使得整座山谷都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 此时此刻,女娲就立身于其中一处水池之中,天鹅般的雪颈微微扬起,看向天空中的金乌,“你倒是好本事,将你其余九只金乌陨落后所化的阳泉尽数挪移至此,以自身精血供养,以扶桑树重新蕴化九阳,并将其炼作化身。” 随着女娲的话语落下,水面荡漾出金光,点点金焰如花一般在水池上绽放,一股又一股强横霸道的阳气升腾而起。 整个九阳谷,在此刻如同进入了太阳一般,被无比极端的高温所笼罩。 自开辟以来,太阳星原贞有十,后被羿善开弓,射落九乌坠地,止存金乌一星,乃太阳之真火也。天地有九处汤泉,俱是众乌所化。 这其中九大金乌所化的汤泉,如今悉数都在此处。 金乌太子将阳泉逆反重化,再造九阳,虽不及其本体,却在如今的天玄界,也是足以横行天下了。 听闻女娲之言,高空中的三足金乌发出嘹亮之声,道:“娘娘,如今已经不是圣人的时代了,招妖幡本就是你之物,被你所夺,便当物归原主,但这东皇钟乃是吾族之物,你想要夺取,莫怪吾不客气。” 在那日轮之中,一个玄黄之钟被金色的爪子给抓着,钟体所在,时空凝固,乾坤皆定,这看似不大的一口钟,却像是定住了整个大千世界。 有此钟在手,更有九大金乌化身在侧,但这三足金乌却还是不敢对女娲冒然出手,还想着以言语劝动为主,可见其心中忌惮。 若是换做当年,就算有着东皇钟在手,金乌太子也绝不敢对圣人有丝毫不敬。如今圣人不存,女娲亦非当年,可金乌太子还是想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能用礼就别用兵。 可奈何,女娲本来就是冲着东皇钟来的啊。 她甚至为此提前布下了后手,预防一切外来因素。 “口气大起来了啊,小十,你就这般和本宫说话的吗?” 女娲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以为,当年你为何能藏好东皇钟?若非是本宫替你掩护,凭你也想藏好东皇钟?要不是本宫心知就算启出了东皇钟也不是三清对手,这钟何时轮得到你来执掌。” 一字一句,都像是敲打在金乌太子的心中,令其万古不易的心境都生出涟漪。 与此同时,阴阳二气突现,一张太极图出现在九阳谷谷口,楚牧的身影从内中走出。 但在同时,那如同箭矢一般飞射的铁棒也轰然击穿了袁洪先前所在的奇峰,于地崩山摧之中,砸击在五彩石上。 “咔嚓咔嚓——” 五彩石裂出细密的缝隙,一只覆着金毛的手掌从内部暴力刺出,一把握住了铁棒。 金光大盛,漆黑的铁棒彻底褪去了先前的灰尘,惊天动地的爆鸣声中,一道金色身影乍现世间。 “俺老孙,又回来啦。” 强盛的金光之中传来桀骜不驯的呐喊,他半跪在地,猛然向上一跃,翻出一个跟斗,空间扭曲,一瞬间,他穿越了时空的束缚,跨越了漫长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九阳谷,一棒砸向那刚走出太极图的身影。 “呔,牛鼻子,吃俺一棒!” 太快,太强,太凶暴! 从炸裂五彩石出世到降临九阳谷,时间连一息都未曾过去,他直接出现在九阳谷一棒打出,金箍铁棒撼动穹苍,乾坤因其而动,当其挥动之时,就像是一道金色闪电,劈开了一切,打破了阴阳二气,又连破楚牧体外护身之气,将他一棒打到了空中。 哪怕在这一瞬间,楚牧以青萍剑之能洞彻未来,也未能及时做出反应,亦或者说,他所做出的防御,没能挡下这一棒。 楚牧甚至以混沌之气再度转化出雾魂气脉,凝固周遭物质运动速度,停顿时光,却还是被这一棒给直接打穿,可见其暴力强横。 相比较袁洪的粗中有细,这一棒当真说的上是无甚花巧,只有暴力,一力降十会,以力证道,打得楚牧胸腹生疼。 “好硬。” 金光中的猴子叫了一声,脚下空间扭曲,凝聚出祥云之形,身影一错,再度穿越了空间,追上了高空中的楚牧,“再吃俺一棒。”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金箍棒似充塞天地,一棒打下,便如苍穹覆压,光是劲风都足以荡平万里长空之云。 “没完了是吧。” 楚牧眼中露出冷光,一道大幡骤然出现在掌中,随着他的挥动,迎上了金箍铁棒。 “嘭!” 两者碰撞,盘古幡与金箍棒对击,劲风外泄,压得空间凝缩成琉璃般的结晶体,又被无情的暴力给粉碎,天上地下皆是一片昏暗,如同末日降临一般。 “好!” 金光闪烁,内中的金毛猴子露出兴奋神色,灿金色的双眸中露出了狂热和凶戾,“再来再来!” 这不是修成正果的斗战胜佛,这是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 这一刻,楚牧得出这种明悟。 这就是一只实打实的泼猴! “当!当!当!” 猴子疯狂舞动金箍棒,身影或是闪动,或是转圜,金箍棒随体而动,或砸或击,或点或转,他无时无刻不在进攻,无时无刻不在与楚牧硬碰硬,尽显狂暴。 最重要的是那金箍棒上所携之力在不断增大,便是楚牧手持盘古幡,竟也是无法将其逼退。 ‘境界,是在至道境。但他并未将自身足以充塞天玄界的气机外放,而是将自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道则,都和身体合一,以此催动撼动天地的大力。’ 楚牧一边抵挡这孙猴子的强攻,一边在不断分析。 相比较袁洪的多变,这猴子虽也精善变化,但他的变化却是只会在使伎俩时用出,比如让嫂嫂张嘴之类的,真正的硬战,却是只以这撼动乾坤之力来摧敌。 亦或者说,这无物可破的战体,这无坚不摧的金箍棒,便是他最强的变化。 楚牧和这猴子交手数百招,每招每式皆是正面硬撼,劲风扫荡天地,直接撼动千里空间,震荡山川河流,留下一片狼藉土地。 谷</span>  在这猴子的强攻之下,楚牧甚至连万物不惊的控制境界都被打乱,使得劲力外泄。 而这孙猴子,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万物之惊,力量在他身上就只有一个使用方法,那便是凝聚于身体和手上金箍棒,然后打出。 同时,他的火眼金睛,他的千变万化之能又能看穿楚牧的一切变化,甚至于那股属于石猴的天生灵性让他足以料敌机先,让楚牧所能看到的未来出现无限多的变数,一时之间竟是让楚牧的逆知未来都失了效用。 “嗤——嗤——嗤——” 这猴子发出兴奋的嘶叫,如疯似魔,一棒卷动乾坤,金箍棒突然冲霄长起,像是撑天支地的天柱一般。 “轰!” 这一棒落下,便如不周倒折,盖压大地,棒下一切,都将被无俦大力所倾轧。 那强悍的力量直接将空间给压实了,既断绝了楚牧遁走闪避的可能,也在楚牧和昆仑山龙脉之间立起了一堵厚厚的墙。 无可逃避,难以阻挡,甚至就连自身的外挂能源都被断绝。 双方明明才相遇不久,但他的棘手却是让楚牧感到在面对凌仙都、太乙真人等强者都不曾拥有的压力。 哪怕当年被凌仙都一掌击碎心脏,楚牧都有着能应对的后手,他的机变和算计,在与这些老狐狸斗争之时都是能够让对方耳目一新,直感血压上升。 可在面对这简单粗暴的齐天大圣之时,这些机变和算计却是有些难以出手。 对方就是强攻强攻再强攻,狂暴至极,让楚牧也只能正面与其硬撼。 天柱一般的金箍棒轰然落下,整个世界都像是处在水中,随着这粗暴一击打下,万般景象被瞬间打碎。 “咚!” 在无比沉闷的声音之中,天地动荡,楚牧的身影被直接压到大地上,被巨大阴影完全覆盖。 九阳谷的女娲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次,看你还能否得意的出来。” 这位娘娘露出带着快意的笑容,只觉先前积压的郁气皆是一扫而空,她一掌压下,摩弄阴阳五行,化天地为熔炉,那天上的大日竟是被一只巨大的玉手给拍了下来,狠狠坠落进水池之中,沸腾起来的太阳金焰,也被阴阳五行之力给镇压炼化。 “小十啊小十,你莫要忘了,你这造化功夫,是跟谁学的。” 女娲带着一丝讥笑,莲步轻移,踏着沸腾着至阳之气的池面款款前行。 金乌太子虽为妖族,但所学甚广,此君入过道门,也在佛门当过佛陀,其本身也还曾经在娲皇宫中听过道。统合诸般法门,自成一家,其独门法宝斩仙飞刀更是在过往历史中留下赫赫凶名。 但这一切,在女娲面前都是无用。 这位娘娘用事实证明了一点,那就是—— 并非人人都是楚道首,能够让女娲娘娘气得胸闷。 坠入阳泉的金乌试图摇动东皇钟,催动其至宝之能,却发现祭练多年的至宝此刻却是和自己产生了一种无形的隔阂,哪怕他再如何催使,都难以让其运转。 这种感觉,先前也曾有过,那就是招妖幡失控自动脱离之时。 可那招妖幡曾是女娲之宝,有这那反应也算是正常,为何这东皇钟······ 想到女娲先前所言,一股无形的冰冷充塞三足金乌的心田。 若是女娲所言为真,那这东皇钟确实是有可能失控的。也许······应该说是肯定,这东皇钟中,肯定留有女娲留下的后手。 大局已定! 娲皇娘娘露出一丝掌控一切的笑容。 她甚至想好了之后要如何去蹂躏楚牧了。 有东皇钟······不,是娲皇钟在手,女娲无所畏惧。 然而就在这时,无形的战栗突然席卷而来,就像是有一种虚无的手,将那一团团恐惧的情绪塞到了所有的生灵,乃至一切有灵无灵之物内。 就连苍穹和大地都在战栗,像是在恐惧着某个事物的诞生,一股恐怖的力量将金光打到空中,齐天大圣在空中连连转了数十个跟头,好不容易才站定。 直到这时,这美猴王、孙大圣才算是彻底的现出真容,露出经典装扮。凤翅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履,华丽的披挂让金灿灿的猴子多了一分无形的威严,而那火眼金睛中的桀骜和不屈,则是道出了这是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而不是吃斋念佛的斗战胜佛。 只是现在,战天斗地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是露出了一丝本能般的战栗之意。 他的本能灵觉,在向他发出警告。 而这股危机的源头,赫然就在那大地之上,屹立于那横贯大地的棒痕尽头。 楚牧,就站在一片狼藉的破败地面上,一只手插入混沌庆云之中,抓住了某物。 某个······ 开天辟地之物。 以混沌庆云为介质,以楚牧自身功体为中枢,暂时汇合盘古幡和太极图之力,让化实为虚的太极图暂时性的融入了盘古幡之内。 楚牧的手臂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带着玄黄之色的血液从其中流淌而出,无比浩瀚,无比庞大的力量震动手臂,碾压不朽不灭之身,却被披在身上的诛仙阵图还有藏在道袍中的诛仙四剑给强行镇压住。 楚牧的手掌无比坚定,毅然决然地从混沌庆云内徐徐抽出某件物事。 “说实话,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所以我放弃了使用杀剑的想法······” “道可道将太极图交给我,也许就是想让我试一试能否融合两件至宝之力,哪怕是暂时的·······” 楚牧看着天空,看着远方的九阳谷,露出一丝渗人的笑容。 然后,他一把抓住了混沌庆云中的兵刃,释放出震裂大地,引动地心岩浆上涌的恐怖气息。 第一百零九章 开天斧 “咤!” 地面上的身影骤然化作顶天立地之身,其高度足有千里,神于天,圣于地,眼如日月,气为风雷,躯似山河大地,发覆星辰光辉。 最重要的是,随着楚牧身形变化,他手中那同样变大的物事,也彻底进入所有人眼中。 那是一把巨斧,通体呈现混沌之色,样式古朴,但古怪的却是,它只有斧刃和斧柄,斧脑位置充溢着汹涌的混沌之气和玄黄之血,强行将两者给连接起来。 这古怪的巨斧和手持巨斧的楚牧,二者立身于大地,光是散发出的气息都让苍茫大地动荡,地面板块起伏,一道道岩浆从地缝中喷出,炙热的温度在地上熔化出一道道狰狞又凄厉的痕迹。 天玄界的大地,都好似无法承载两者一般,光是存在都让世界出现激烈剧变。 天上的猴子见状,金眸露火,呲牙咧嘴,露出无穷的凶暴,“好对手啊,俺老孙当真是够走运的,一出世就碰上这么带劲的对手。” 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强行抹去身体本能产生的一丝的恐惧,对天长吼,身形不断膨胀,不多时,就已是长到了千里高。 “来来来!” 他声如风雷,震荡苍穹,“让俺老孙来称量一下你的实力。” 变化成千里巨猿的石猴一棒拄地,震碎一座山岳,在大地上打出大片的赤红岩浆,裸露在战甲外的身体部位筋肉鼓动,充满力量感。 凭着一腔滔天凶意,他竟是和那道身影分庭抗礼。 千里高的一人一猴屹立在大地之上,九阳谷都化作相当渺小的一点,那从谷中升起的金光,此刻也显得黯淡。 “孙悟空乃是心猿,当其心念如一之时,便是其与天齐高之际,相反,当其心念混杂之际,便是其沦入凡尘之时。” 九阳谷中的女娲看向那背对山谷的巨猿,轻声说道:“可惜,就算是现在的他,也拦不住楚牧。” 孙悟空一生最强大的两个时间段,是在身为齐天大圣之时和成佛之后。 这两个时间段,这只心猿的心念无比纯粹,以其心驾驭神通变化和天生石猴之躯,大闹天宫亦是等闲。虽然那他大闹天宫之时,天庭中的巨擘都没出马,但饶是如此,能够如此闹腾的人,上下五千年都未有。 如今的孙悟空,便处于最为强大之时,以致于甫一出世,就展现出力抗楚牧,乃至隐隐有所压制的绝世战力。 但是很可惜,现在这猴子面对的对手,便是以心猿之能将实力提升到极限,也是难敌。 至少,女娲不认为他能挡得住楚牧那家伙。 所以······ “将钟给本宫拿来吧。” 山河社稷图释放出浩瀚元气,女娲素手一翻,无穷大力拉起滔天水幕,九大阳泉被她瞬间掀翻,内中的九个日轮被强行抓摄出来。 适才坠入其中一个阳泉的三足金乌牢牢抓住东皇钟,舞动翅膀,以大日真火笼罩东皇钟,试图将这件至宝给保下,却不料那东皇钟在此刻微微荡漾,一股无形却有质的波动,荡破了大日真火,从内部瓦解了金乌太子的顽抗,然后挣脱出来,主动飞向女娲。 东皇钟,果真是有问题,它早就被女娲给掌控了。 ························ 而在九阳谷外,楚牧与齐天大圣相对,手中巨斧缓缓抬起,穹天之上银河乍现,漫天星光垂落,沐浴在他身上,大地颤动,两极元磁之力汇引而来,聚于其身。 更有游离于九天之下,十地之下的清浊之气浩浩荡荡涌出,如百川归流,向着楚牧靠拢。 天与地,都在此刻和楚牧共鸣,无尽的元气加持楚牧之身,手中这巨斧强行和天地之力加诸于楚牧之身,推动着他硬生生突破到了第三劫——三才劫。 “大罗十劫”,一劫一天地,一劫一争渡,每一次突破皆是一次劫难,都是一度磨砺,就如楚牧当初突破至人之时,便是九死一生,经历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如此才算是进入新天地。 可他在第二劫之时,借着与女娲龙蛇循环,无波无折地度过了两仪劫,如今更是过分,强行让天地归于自身,踏入了三才劫。 这等突破方式,连楚牧这个开创者都是始料未及,但这并不影响楚牧更上一层楼。 天为气,地为形,化气纳形,天地一体。 举起的巨斧骤然落下,黯淡的斧光横天而落,朴实无华,却让人······ “无路可逃!” 巨猿一双金瞳陡然睁大,火眼金睛锁定那落下的斧光,瞳孔在此刻已经是缩成了一条线。 无路可逃! 他从这一斧下看到的,便是无路可逃的惨败。 这一斧因天地之巨力,化万气于一体,看似简简单单,实则却是斩去了对方所有的未来。 这一刻,时间恍如被拉得无比漫长,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中不单看到了落下的斧光,更看到了一幕幕未来。 其中,有他以金箍棒强硬迎上斧光,却被一斧斩断兵器,血洒长空的光景。 亦有他一改强硬,神通万变,使尽千变万化却被一一斩尽变化,最后身躯被一斧两断的画面。 他还曾以筋斗云穿越无限空间,化天涯为咫尺,试图逃脱斧光的锁定,却发现斧光从各个纬度斩来,绝尽了一切生路。 无路可逃,也无力可抗,这一斧之下,注定的结果便是败! 落下的巨斧之后,楚牧的双眼清清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对手,眼眸中同样出现了那一幅幅画面。 在他以盘古幡和太极图相合,令这开天巨斧现世之时,他的三清之炁和不朽不灭之躯也似是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有人玄之又玄的莫名变化。 这一斧,斩杀了楚牧看到的所有未来,绝尽了孙悟空一切胜机,这是上清之道的极限运用。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斩出这一斧的,却明白这一击之下,胜负已定。 “当!” 最终,孙悟空选择了正面硬接这一击。 金箍棒横架住斧光,黯淡的锋芒与金光闪闪的巨柱碰撞,铿锵之声引动滚滚爆裂之声,十万大山中所有的生命皆是身形剧震,耳溢血丝,甚至有羸弱者直接被震散了神魂。 无法抵抗的重压自金箍棒上传来,那绝世之力让熔金一般的眼瞳浮现出了无比的怒火。 犹记得,当年面对如来之时,也是这般无力,在对方的佛掌之下全无反抗之力,被无情镇压在五指山下。 而现在,不同却相似的一幕,唤起了齐天大圣的过往记忆。 “如来!!!” 凶暴的猴子嘶吼呐喊,一道道血丝浮现在脸庞之上,一股罕世未有的凶戾之气,一种暴烈至极的凶狂力量,抵抗这倾天地人之力斩出的终结之斧。 “嘭!” 大地震荡,巨猿的双足深深陷入大地,如两只天柱一般破裂了地面,深入到无比深远之处。 斧光下压,将这与天齐高的猴子打入了苍茫大地之中,无匹巨力之下,便是齐天大圣也无法抵抗。 一斧,奠定胜负。 孙悟空大半个身子陷入地面,双臂爆裂出无数股血雾,其身躯之中爆出的金色血液,更是将周遭大地染得一片金赤。 虽是已经不倒,但其人已败! “败亦不倒,齐天大圣,实至名归。” 楚牧缓缓说着,开天斧再度扬起。 淋漓鲜血从手臂中流淌而出,玄黄之色顺着五指缝隙浸染了斧柄,显然这一斧斩下,楚牧亦非是毫发无伤。 开天斧不是此刻的楚牧能够使用的,若是完整的开天斧,楚牧可能连拿都拿不起来。 开天辟地的巨斧,光是那重量,怕是就要胜过不周山了吧,要是那斧子压下来,怕是能把楚牧给压死。 ‘三斧,我最多能斩出三斧。’ 楚牧心中默默估算,神念锁定孙悟空后方。 第二斧,他并不打算给这已经落败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已然被重创,完全可以用其余方法或杀或擒,这第二斧落在如今的他身上,可说是杀鸡用牛刀了。 第二斧,是为女娲准备的。 “斩!” 楚牧一步踏出,千里之躯的一步,让他直接跨过了孙悟空,开天巨斧裂破穹苍,滔天之气自此倾泻而下,阴阳两仪,天地万象皆于斧下生。 若说第一斧,是上清之道的极致,那这第二斧所演化的,便是太清之道的终点风光。 道尽了造化之玄奇,天地之灵秀,天道之高远,这一击玄妙至极,毁灭之力,也是至极。 九阳谷如同被时光凝固一般,化作了一处永恒的风景,有形无形之物都化入了斧光之中,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 可就在这时,一声钟鸣突响,大千震荡,一层又一层的金色涟漪打破了造化玄气、天地灵秀,震破了天道高远,于那斧光之中开出了一处不败之地。 女娲,她掌托金钟,站立在赤红的大树下,在她身后,还有一只又一只金乌化作日轮飞舞。 “很可惜,本宫早就在东皇钟······不,娲皇钟内留下了后手,你这一斧,杀不了本宫,也败不了本宫。” 女娲笑吟吟地看着楚牧,完美的面容上露出一种扬眉吐气之意。 不容易啊,当真不容易。 被楚牧压制了这么久,偶尔占得一点上风,转瞬间又被压下,这让娲皇娘娘心中积蓄了好一股郁气,只觉道心都蒙尘了。 好在现在,总算是念头通达了。 就算是你楚牧屡屡出人意料那又如何,这一局,是本宫赢了。 越来越有人气的女娲免不了露出得意之色,她微微扬高声调,看着那巨神道:“以你如今的境界,你只能出三斧,这第三斧,你要用来对付本宫吗?” 此时此刻,楚牧已是浑身溢出玄黄之血,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已是快成了一件血袍,下摆中的诛仙四剑不断发出剑鸣,不断绞杀体内的反噬。 楚牧,已是快要到达极限了。 这第三斧若出,接上一击之余威,楚牧有九成把握能够斩破混沌钟的防御,但是能否重创女娲,能否将其斩杀,这却是一个未知数了。 女娲着实是已经成势了,哪怕楚牧紧追不舍,哪怕他让开天斧现世,也终究未能铲除这个祸患。 第三斧,不一定能杀得了她。 ‘而且······’ 楚牧目露深邃之意。 这第三斧,原本就不是为女娲准备的。 他的目光转向天穹,视线似是穿透无限的空间,穿透了天玄界的界壁,看到了那道守在天玄界之外的身影。 第三斧,要为他而出。 长生大帝一直守在天玄界外,使得楚牧难以进出天玄界进行穿越。上一次回归,若不是女娲相助,他也许已经被长生大帝给擒住了。 现在,女娲已经脱离楚牧的身体,无法再给他帮助,楚牧只能靠自己了。 ‘长生大帝不惜代价也要夺取封神榜,现在正是极好时机,这第三斧······’ 楚牧目露杀机,开天斧转向,撕裂空间,向着虚空斩出最后一击。 第三斧,斩向长生大帝。 穿越才是楚牧最大的依仗,昆仑镜虽然无法如盘古幡和太极图这般给楚牧带来巨大的实力增幅,但它的重要性却是要胜过以上两者。 它能给楚牧带来时间! 而楚牧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毫无疑问,女娲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在受了第二斧之后还能从容地站在原地,因为她知晓楚牧最重要的是什么。 而当她真正看到楚牧对着虚空斩出第三斧之后,她心中又浮现出浓浓的忌惮。 ‘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优势,放弃了进一步获取混沌钟的可能,这等果决,这般决断······当真是叫人赞叹又警惕啊。’ 如果有可能的话,女娲更希望楚牧乘胜追击,对着自己紧追不舍。 那样固然会让女娲难以逃脱险境,可她本身却是有不小的把握能够逃脱楚牧的强杀。 而现在,既然楚牧斩出了这一斧,就说明他已经决定要再度穿越了。 如此的话,楚牧的实力怕是要再度迎来大幅度的攀升了。 第一百一十章 最大的绊脚石 天玄界外,无尽虚空。 无尽的光芒显化出九重天堂,闪耀的雷霆组合成了庞大的神躯。 长生大帝一手插入天玄界的界壁,强行撕裂出一个缺口,十字紫瞳锁定了半张残榜,将其挪移到乾帝手上。 在道可道十分坏心眼地夺走了半张封神榜之后,这场乱战之中也少了一方争夺势力,渐渐趋向明朗化。 长生大帝不惜代价地让本体出手,终于从其余两方手中强行夺取了封神榜,算是挽回了部分损失。 现在,他正要收回目光,退出天玄界。 可也就在这时,虚空微微微动,一道斧光,不知其所来,突兀地出现,虚空显化出天地未形,混沌未开,万物未生的古老异景。 这一斧,如同将时光逆转,使得虚空来到天地未开之前。 混沌之前,大道不存。第三斧,阐述玉清元始之道,演化无前无后,无上无下,无天无地,无过去未来的元始混沌,斧光像是从现在斩到过去,当其出现之时,长生大帝,已然受创! 庞大的身躯上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半个身子都快被斩裂。 这一斧之下,长生大帝自身的玉清根基彻底崩溃,此招如同专门针对玉清一脉的人一般,即便是境界高远如长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重创。 “不可能!” 长生大帝忍不住高呼:“这不可能!当世之中,不可能有人能斩出这一击!老师······老师!是你吗?是你在斩我?!” 他高声呼喊,质问着早已离开这个世界的元始天尊,身形微微踉跄,退入身后的九重天堂之内。 这一击,不但是重创了长生大帝,甚至还打破了对方的心境。 他似乎认为这一斧乃是由元始天尊所出,除了元始天尊,无人能斩出这一击,便是如今在元始之道上走得最远,已经继承了元始仙道大半的广成子也不行。 而事实上,此刻的楚牧,也是感到犹疑。 只因在他斩出最后一斧之时,和天地合一的身躯似是触摸到冥冥之中的一点灵光,那是天玄界之内残留的圣人之念,他像是唤醒了元始天尊的残留念头,在外在影响下,在自身内在感悟的驱使之下,斩出了这最强的一击。 这一击,重创了长生大帝! 若非长生大帝早就算是半脱离了玉清门墙,早就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说不定这一击能够将其彻底埋葬。 千里身躯缓缓回复原状,开天巨斧也解体成盘古幡和太极图。 楚牧手持两件至宝,一身鲜血,双目之中出现一丝茫然,似乎还沉浸在适才的那种奇妙感觉之中。 当他手持开天斧之时,他只觉自身的境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斩杀未来、造化万象、始源混沌,以上三者,过往的楚牧是万万不可能使出的,但他却在手持开天斧之时顺手拈来,得以力败齐天,重创长生。 这等变化,既让楚牧心驰神往,亦让他心中犹疑。 他是从来不相信天上有掉下的馅饼的,命运这玩意给你的所有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码。时至今日,楚牧依然不曾对任何馈赠失去警惕之心,包括造就今日之楚牧的三清。 而今日这一变化,无疑是让楚牧加深了对三清的怀疑。 ‘哪怕超脱天地,却还是隐隐操纵世间,三清,到底是在计划着什么······’ 楚牧心中怀疑,面上却是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右手握着盘古幡,左手则是拿着卷起的太极图,身上的血液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流回体内,转眼之间,他如同完全恢复一般,遥遥看向远方的女娲。 九阳谷,乃至周遭上千里,都已经被楚牧的第二斧所泯灭,还留下的就只有那站在赤红大树下的身影,还有飞舞在其身周的九个小太阳。 女娲似是已经降服了那九只金乌,如今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上,则是悬浮着小小的金钟,含笑看着楚牧。 那金钟外有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等异象环绕,钟体上,原本的万妖共拜金乌,如今已是被补天造人等功绩所覆盖。 原本属于东皇太一的东皇钟,如今已是变成她女娲的娲皇钟了。 女娲早就在混沌钟里布下了暗手,枉那金乌太子执掌此钟多年,却不知自己实际上一直是在替女娲代管至宝。 也不知道金乌太子的本体如今身在何处,他现在的神情,应该是很精彩的吧。 “怎么?你还想与本宫较量?”女娲见到楚牧目光毫不掩饰地看来,微微一笑,道,“如今的你,可未必是本宫的对手啊。” 使用开天斧的代价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抹去的,别看楚牧现在完全没事的样子,实际上这不过是表面功夫,他身上的伤势依然严重,严重到除非进行三清循环,否则难以抹去。 “看起来确实如此。” 楚牧淡淡说着,身上却是浮现出淡淡的涟漪,恍惚之间,仿佛有一种力量作用在他身上,衰颓的气机竟是再度盛起,“但贫道可以将伤势延伸到千年之后,让时光来分割承担我的重伤。” 他在宇空之道上早就有极为精深的造诣,又有昆仑镜在手,已是通过空间触摸到时间,开始涉及宙时之道。在仙剑世界中,楚牧吸收神农九泉,通过雾魂泉触摸时光,如今更是已经能够做到将开天斧带来的负担和伤势都减缓到千年之后。 千年的时光,将严重的伤势分割到每一秒,使得原本重到几乎要濒死的伤势在短短数息时间内都已经减缓到可以再战一场的地步。 但是,楚牧知道这一点也应该早被女娲所预料,身为楚牧的背后灵,女娲和楚牧的关系比枕边人还要亲近,也就是刚刚用出的开天斧不在对方预料之内,其余的一切,实际上都早就被对方所知悉。 他微微运气,开始等待女娲给出的应对。 若是女娲的应对不是那么的给力,那楚牧还真不介意接着出手,试试能否将女娲还有那只被埋在土里的猴子留下。 “还当真是锲而不舍啊。” 显然,女娲也看出了楚牧的打算。她微微摇头,微微抬起秀眉,道:“但本宫若是你,现在就该准备进行下一步的穿越了,迟了,怕是要来不及了。” “嗯?” 这一应对,有些出乎楚牧的意料,令得他心中微微惑然。 不过在下一刻,楚牧就不再疑惑了。 只因他感应到一股气机的勃发,有一股强盛的气势自远方浮现,无远弗届地扩散,便是楚牧如今处在十万大山这等莽荒地域之内都能感应到。 有人在突破! 他正在试图从至人突破到至道! 那个人,是太上魔尊! 楚牧面色漠然,已是知晓女娲的应对措施是什么了。 太上魔尊,此人若是突破,楚牧可就要杀了对方才能进入至道了。此举,当真是抓住了楚牧的一个软肋,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啊。 “当初你与那太上魔尊交手之时,本宫就发现了,”女娲含笑道,“洛书河图,竟是被他给获得了,此人若不是气运滔天,那便是背后有人。不管是哪一点,本宫都知道,他会是一个极好的手段,对你釜底抽薪的手段。” 洛书河图在推衍运算方面堪称世间无双,神兵榜上也曾列有此宝之名,被评价为“推衍第一”。 太上魔尊有洛书河图在,加上他在这些年里不断巧取豪夺三清道脉的功法,如今的他十有八九是已经通晓三清之道了。 虽然太上魔尊没有三清之炁在身,论及正宗不如楚牧,但让他突破,却是已经足够。 而在如今的三清道脉之中,太清道首道可道似乎另有道途,此人先前就已经隐隐有所暗示,不会挡楚牧之路,玉清道脉中最接近至道的人,除了楚牧,也就只有某个没有音信很久的玉鼎之狼了。 至于上清,这一方算是太上魔尊的支持者,哪怕双方的关系有所隔阂,也不可能让上清那边放弃对楚牧下绊子的可能。 现如今挡在太上魔尊前方的阻碍,真要较真起来,也许就只有楚牧了。可楚牧如今不光境界还没有触碰到至人的极限,更有伤势在身,他是不可能先太上魔尊一步突破的。 而要是阻止太上魔尊突破,怕是那些敌人也不会让楚牧轻易得逞。 如今最好的应对方式,竟是让楚牧快快穿越,在恢复伤势的同时,也快些精进到至人巅峰。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女娲······’ 楚牧深深看了女娲一眼。 当初若不是她,楚牧也许就能够人剑合一,斩杀太上魔尊了。就算太上魔尊又洛书河图在身,但以楚牧人剑合一之后的极限战力,也足以把对方砍到百年之内都没可能突破的程度。 可就是在那关键时刻,女娲发动了招妖幡,让楚牧强行突破,打断了人剑合一的进度,也让太上魔尊以洛书河图脱身遁走。 也许,在那时,女娲已经有了失败的预计。也有可能,这是留待成功之后,逼着楚牧放弃三清之道,彻底抱紧娲皇娘娘的大腿。 无论是何算计,在如今,都已经演变成了迫退楚牧的手段。 楚牧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立马离开,返回玉虚宫进行穿越,以两界时间流速之差来让自己快速尽快赶上太上魔尊的脚步,在其突破之前和对方站到同一起跑线上。 “本宫亦是没想到,一步闲棋,还能有这般作用。” 女娲收敛笑意,然后向着楚牧正色道:“请吧,道友。” 一声“道友”,代表着这位今后要以同等态度去对待楚牧,认同楚牧乃是自己这位前圣人的大敌。今次这一出,着实出乎女娲预料,她本以为自己取得混沌钟,就足以扭转双方一直以来的优劣局势,可没想到楚牧不讲武德,直接掏出一把开天斧。 那可是开天斧啊,自盘古以后,世间再无开天斧,如今却是在楚牧手中重现。哪怕那开天斧并不完整,也足以震慑世间了。 若不是楚牧将那三斧分散,如今女娲怕是又要开始逃窜之旅了。 “娘娘客气了。” 楚牧终于收起盘古幡和太极图,打了个稽首,道:“请了,娘娘。” 说罢,他再无犹豫,转身离去,走得那叫一个果决。 既是无法拿下女娲,再多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如今太上魔尊突破在即,楚牧需争分夺秒,尽快追上对方才行。 ‘该说这是不出所料吗?太上魔尊,果真是成了最碍眼的那块绊脚石。’ 带着森森杀机,楚牧的身影消失在空间涟漪之中。 ························ “不周山一战,显示那位玉清道首大势已成,羽翼已丰,若是不再进行遏制,怕是会成为影响未来的最大祸患。” 此时此刻,迫得楚牧撤退的太上魔尊却是在一处旷野上漫步行走,他身周有两道流光环绕,运算着种种变数。 他的身后,两道身影在落后一步的距离上缓步跟随,三者气机合为一起,化为一道气柱升腾而起,于天空中演化出一团不断变化的庆云。 “但是,只要让贫道突破,那么即便那楚牧如何具备威胁,也无法在未来真正起到动摇你等根基的地步。他确实会有威胁,但极为有限。” “你说······对吗?道友。” 伴随着这一言落下,凌仙都的身影竟是出现在前方,静静看着太上魔尊。 “道友,助贫道一臂之力,是你最好的选择。”太上魔尊停下脚步,道。 那升腾而起的庆云就是最好的指引路标,它会让凌仙都以最快的速度到来。 对方,也不会不来。 因为这确实是遏制楚牧的最好方式。 面对太上魔尊的询问,凌仙都并未多加犹豫,十分干脆地点头答应。 “这本就在计划之中。” 他这般说道:“支持你,本就是为了遏制那元始留下的后手,只是没想到,这人会是他······” 说来可笑,他还真被楚牧和杨戬的障眼法迷惑了一段时间,不过随着事态变化,对方已经难以继续隐藏下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安排怀疑 玉虚宫,元始殿。 当玉玄回到玉虚宫之时,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一股晦涩的破灭气息在扩散,他不由微微皱眉,走向弟子传讯告知他的元始殿。 等他到了元始殿,那破灭气息就更为明显了。 这让玉玄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只因他知晓,能够让玉虚宫出现这股气息的可能就只有自己的弟子。而以楚牧如今那鬼神莫测的境界,除非他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否则是不会外散出这种气息的。 他入了元始殿,果不其然看到了面色苍白的楚牧。此时楚牧就随意盘坐在元始殿尽头中央的天尊像下方,身周萦绕着一丝丝淡淡的玄黄之气,那是由他的血挥发而成的。 “你受伤了。”玉玄走近几步,平淡的话语之中带着关心。 “没有大碍,”楚牧说着,微微调整了坐姿,道,“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只受这么点伤,已是好到不能再好的情况了。” 败齐天,伤长生,逼得女娲只能以太上魔尊来迫退楚牧,这一次,光从胜败来看,楚牧已是胜绩辉煌。 不过,从整体来看,女娲没输,凌仙都也不算输,输的其实就只有太乙真人和长生大帝,而长生大帝还夺回了半张封神榜,输的也不算彻底。 总而言之,胜况并不是十分明显,至少有一半敌人实际上并未受到太大影响,甚至于女娲还重生复活,并且夺得了混沌钟。 “师尊,不周山那边结果如何?”楚牧问道。 他从十万大山离开之后就回了玉虚宫,只知道长生大帝确实夺得了半张封神榜,详细情况却是未知。 直接撕裂空间赶回来的玉玄回道:“太清道首夺取了原本属于大乾朝廷的那一半封神榜,原本属于大乘教的那一半被长生大帝给夺走了,但在这之前,太乙真人将东极青华大帝和后土皇地祗的神位从榜单上剥离,他与地藏依然不会受到封神榜影响,但其余大乘教之人却是未必了。” “不周山那边,天王在乾帝离开之后,便驾驭天兵崖抵抗剑阵,在剑阵被你召回之后,他已趁机离开。地藏与大乘教众人,也在之后退走。我等因为要决定要前去协助云中城,并未与他们过多纠缠。” 这样的结果,并不出楚牧的预料。 楚牧微微沉吟,然后说道:“让所有的人在云中城汇集,传讯太虚道友,转战海外,并与上清道脉天云道、天剑阁、天武门取得联系,务必要在半日之内抵达东海。” 太上魔道本身也是孤悬海外,不过是在北极之地,和上清道脉所占据的海外十洲三岛相距甚远,不过在如今的局势下,楚牧相信这两者是会有所勾连的。 不提太上魔尊本身和凌仙都之间的合作,光说太上魔尊现在和楚牧的对立,就足以让这两方站在同一战线了。 太上魔尊突破的最佳地点,一是在北极,二便是在十洲三岛。且无论他选择哪一边,上清道脉都会有所异动。 玉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回来之前,也感应到了那无远弗届的气机,知晓了有人在试图进行突破。 从至人到至道的突破并不容易,参考太上魔尊上一次闯入补天道的行为,就可知他的突破并不可能一趋而就。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且不受他人干扰的地点。 他不由将眉头皱得更紧,只因他察觉到楚牧这般布置的背后,是试图出手的决定。 让云中城出东海,而并未下达另外的命令,显然楚牧是打算亲自对付太上魔尊。可现在的楚牧,他可是身受重伤啊。 不等玉玄出言相劝,楚牧又道:“便这般定了,一天之内,我会抵达海外。届时······” 他微微垂眸,掩住那覆灭万千生灵,屠戮一界之后的杀机,“我会与太上魔尊论个生死。” 谁将突破,谁将坠落凡尘,就看这一战了。 太上魔尊此人步步失利,却又步步靠近其自身的目标,甚至还让凌仙都那边鼎力相助,不得不说此人的计策排布大出楚牧之意料,他可谓是将一切有利因素利用到了极致,如此才能在楚牧突飞猛进的情况下反将了楚牧一军。 这一次,是太上魔尊的劫,亦是楚牧的劫。 两个人,必须要有一人成为另一人的踏脚石。 楚牧的决意,让玉玄止住了劝说的话语,他眉心的“川”字平复了下来,道:“明白了,为师与其余人,在云中城等你。” 既是楚牧的决意,那作为师尊,玉玄也只有支持。 他这个徒弟,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也从来不会失败。 这一点,玉玄深信。 匆匆回来的玉玄又匆匆离去,元始殿的大门缓缓合上,掩去了射入殿中的最后一丝阳光。 “一天时间啊······” 楚牧微微轻叹,突然道:“此战,关乎我之未来,可说我之道途悉数寄托于此战,老朋友,我还能相信你吗?” 突兀的话语,突兀的话题,唤出了突兀的人。 在元始殿内一根玉柱之后,黑衣男子手持折扇,悄然转出。 “这一次大战之中,女娲复生了,”楚牧接着说道,“没错,就是那位圣人娘娘。她重生之后,直接前往了十万大山,于十万大山之中夺取了混沌钟,并且之后迫退了我。” “这位娲皇娘娘当真可为是智计高远,她应该早在上一个时代就已经在混沌钟内留下了后手,如此才能够直接夺取混沌钟的控制权。可问题是,她是如何知晓自己必定能获得混沌钟的?更准确的来说,她是如何确定那金乌太子不在十万大山的?要知道,此前女娲一直都在我的体内。” 女娲智计深远,早在无数年前就布下后手,这一点确实令人惊叹,可她这一次的行动之顺利,却是不足以只用智计来形容。 女娲此前一直被困在楚牧体内,她所知道的都是楚牧所知道的,楚牧不知道的,她也不该知道。 以普遍理性而论,女娲是肯定无法确定金乌太子的本体是否在十万大山的。 所以,她此行这般顺利,必有其他因由。 思及此前楚牧的一点猜测,楚牧怀疑自己身边有女娲的人。是这个人在楚牧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向女娲传递了某些信息,让女娲确定了十万大山那边的情况。 而这个人······ 在楚牧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就是自己这位老朋友。 只因这位老朋友——杨戬,他和女娲的牵涉有点太深了。 先前在十万大山中遇到的袁洪,他在封神之战时就是被杨戬所擒。是杨戬去娲皇宫借来了山河社稷图,埋伏了袁洪一波,才擒住袁洪。 如果女娲是在那时收服的袁洪,杨戬自然也是关系者之一。 另外,杨戬的妹妹,其所持的宝莲灯也和女娲有所关联。 再有,哮天犬那家伙以天狼神君的身份在十万大山中生活多年,是有可能确定十万大山中的情况的。此前哮天犬说不知晓十万大山中的真正隐秘,但这并不代表他说的就是实话。 林林总总汇集起来,杨戬竟是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老朋友。”楚牧看向自己的老朋友。 此时的杨戬,依然是以楚牧熟悉的面孔来与他见面,那张在大明世界中和楚牧有过交情······属于李寻欢的面孔。 直到今日,楚牧依然不知道杨戬的真面目如何。 是与李寻欢有些相似?还是说截然不同。 不过无论如何,楚牧都已经对杨戬的身份有了猜测······他现在在明面上的身份。 杨戬苦笑了一下,打开了折扇,“你说的连我自己都怀疑自己了,但事实却是,此事与我无关。” 他的脸上露出惊异之色,看向楚牧的目光中满是探寻,“不得不说,女娲娘娘在你体内,这一点当真是叫人意外。任谁都不会想到,那位娘娘会这般藏身。” “与你无关······”楚牧像是不欲多做追查,淡淡道,“最好是如此。你我皆是玉鼎一脉的人,真要论辈分,你甚至还是我祖师爷那级别的人物,若非万不得已,我当真不想与你为敌。” 若无杨戬,楚牧还真没法走到今日这一步,对方于他帮助甚多,于情于理,楚牧都不想与他为敌。 ‘希望当真如此吧······’ 按捺住心中的探寻之念,楚牧体内真气运转,那股弥漫四周的破灭气息,越来越强,以致于元始殿中都出现了明显的黑色雾气。 他与天地为一体,在三才劫之后,楚牧便已是和天地时刻合一,他自身的变化也会引动周遭天地的变化,如今楚牧渐渐将延迟的伤势扳回原本的时间,开始进行一元复始的毁灭再生,使得周遭天地也随之出现变化,衍变出破灭的气息。 杨戬也发觉了这一变化,他退后几步,避开了越发浓郁的破灭之气,道:“若是担心我会背叛,你大可不必,因为我知道,唯有你有所成就,才能相助我一报师仇。在你回来之前,我会想方设法不让太上魔尊成功的。” 说罢,杨戬又是退后几步,身影虚化,像是一道风,轻轻地从大门缝隙中飘了出来。 在他离开之后,破灭之气彻底充塞元始殿,漆黑的气雾模糊了楚牧的身影,在大殿中汹涌滚动,像是一只无形的洪荒恶兽一般,释放着让人惊悸的气息。 蹲坐在门外的哮天犬赶忙远离大门,看着元始殿渐渐被黑雾笼罩,他惊惧莫名地道:“这是什么鬼东西,吓死狗了。” 可吞万物的天狗,此刻也是心有余悸,用前爪拍着胸膛。 “这是楚牧的决意。” 杨戬看着那笼罩元始殿的破灭气雾,道:“毁灭的决意。接下来,他将要以一个世界的毁灭来推动自己的精进,也唯有如此,才能让他直接抵达至人巅峰,和太上魔尊竞逐。只是希望,他不会被影响了心境吧。” 楚牧应当是曾经经历过灭世的,这一点,杨戬早有猜想。 否则,楚牧不会在上清剑道上如此突飞猛进。但这一次,和曾经的灭世又有所不同。 曾经的楚牧,应当是借助摧毁某个支点,造成天灾来覆灭世间的。那时候的他,绝对不具备直接灭世的实力。 而现在,楚牧却是要以自己的双手摧毁一个世界,然后,要以自己的能力,将世界重塑。 “灭世与创世,亲手摩弄一个世界,塑造一片天地,希望这种经历不要冲淡他的人性吧······” 杨戬缓缓叹息一声,收起折扇转身,步履匆忙。 “汪!主人你要去哪?”哮天犬在后面急追道。 “去找三妹,问问她,这次事件是否与她有关。我是不想哪一天看到楚牧对三妹下杀手啊······” 声音遥遥传来,人已是不见踪影。 ························ 天玄界外。 原本密布界外的雷网已是消失无踪,长生大帝又是不惜代价抢夺封神榜,又被不讲武德的某人斩了一斧,如今已是身受重伤,根本没有余力再在界外拦截楚牧。 昆仑镜于虚空中穿梭,每一次闪现都出现在一个世界之外。 由于之前有长生大帝拦截在外,楚牧甚至连用昆仑镜搜索合适的世界都做不到,只能边穿梭边搜寻,试图找到一个幸运世界,让楚某人能够降临。 只是在搜寻途中,楚牧竟是发现了一件奇异之事。 ——诸天世界,正在移动,向着天玄界方向移动。 这些原本乃是一体的世界,如今像是受到某种无形的引力,正在向着唯一的核心——天玄界移动。 ‘诸天合一,天玄界的上限,将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迎来不断的提升。我的时间不多了。’ 天玄界的上限提升,代表着那群古仙能够不断恢复实力,楚牧这个后辈若是不能跟上进度,迟早要被这日新月异的世界所淘汰。 他的时间,确实是不多了。 在沉思之中,一个造型颇为古怪的世界进入了感应之中。 楚牧从那个世界中感应到了极强的劫气。 第一百一十二章 弃天下凡尘 这一处古怪又特殊的世界。 以中央四个空间为主,外有数十个略小的空间,上面还有一个凌压所有空间覆盖,就处于太阳正下方的天穹之界。 当楚牧来到这个世界之外时,四个空间之一——苦境,其东方与南方天塌地陷,大地出现无数道裂缝,火山喷发,海潮回涌大陆,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与此同时,在那至高的天穹,于那六天神界之内,柔和的神光之下,一道身影,正屹立在一座云空浮岛上。 “是时候了。” 说话的身影身着白色神袍,白色长发以光环般的发饰束住,带着至纯至圣之气。 然而现在,白发转黑,神袍染魔,无尽的毁灭之气从他身上荡漾而出,原本的至神至圣,化作了至魔至强。 巨大的羽翼倏然间从他身后展开,纯白的颜色也被漆黑缓缓渲染,一股浑暗的气息,正在以这道身影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 “神州天柱已被毁其二,该吾降临人世,清洗大地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巨大的镜影破开了空间,一道混沌流光从镜面中射出,降临此界。 流光在瞬息之间进入了堕神的身体,属于天外来客的意识与其合一。 “是谁?” 正要将灵识投入人间的堕神凛然怒喝,浩瀚的神能轰然外放,令得空间都荡出道道涟漪,四周围的浮岛尽数化为尘埃。 但饶他如此强大,也没能将那道流光驱出体外,只因这是属于同位体之间的融合,当两者互相接触之时,融合便已经开始。 只不过到底是以何方为主,却是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勿要管我是谁,下界吧。” 平淡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堕神羽翼微微一动,一道黑白混杂的光华便从他的眉心冲出,直直投入下方的云海。 ························ 人间,苦境。 两股异常庞大的地灵之气如同地龙一般,破开层层地壳,深入到极深的岩浆层,直直冲入一座飘浮在岩浆层上的城池之中。 它们冲入了城池深处,一处黑暗的空间之内,如同乳燕归巢般融入了空间正中的血池。 灵机荡漾,搅动血池,沉睡在其中的一个婴儿被两股地灵之气融入,身形一息一变,不多时,就已经长成了成人姿态。 完美的面容和堕神完全一致,漆黑华贵的魔袍出现在体外,衬着他缓缓从血池中升起,悬浮在半空。 伴随着从天而降的光华融入,两道光轮交叉在身外缓缓旋转,身影双手缓缓动弹,闭合的眼眸陡然睁开,露出璀璨如烈日、冷凝如银月的双眼。 “伏婴师。” “渡天童。” “恭迎吾皇,异度魔界之神,弃天帝!” 在两道声音的恭贺中,楚牧的目光流转,金银之色有刹那的瞬息转变为金铂和冰蓝之色,眼神也随着这眼瞳突变而有着相应的变化。 ‘这么多世以来,我还是首次没法完全融合‘他我’,只能暂时将原主的意识压制住,弃天帝,不愧是弃天帝。’ 楚牧心中念头闪过,三清之炁在识海之中蕴生,分别融入识海内部的三道神魂,将神魂内部的意志给镇压住。 这一次穿越,楚牧的“他我”是前所未有的强大,便是他本体前来,也不过和对方境界相当,甚至于在此世也许还要弱上对方一筹。 若不是楚牧眼下已经将盘古幡、太极图初步炼化,甚至已经开始与诛仙四剑合一,使得灵识之内也具备至宝的部分特质,他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对方。 金铂和冰蓝之色在刹那的变化之后,又重新转回日月之色,楚牧的意志重新占得上风,将“他我”的意识给压下。 同时,弃天帝的记忆随着两者意志的交汇开始被楚牧所读取,他已经明了如今情况。 他目光微垂,看向血池外跪着的两道身影。 只见这两者,分别做文武打扮。一者身着蓝衣,外罩淡蓝裘袍,气质神秘邪魅;一者,则是着武袍,乱发怒目,实打实的武人一个。 文的是伏婴师,武的便是渡天童,这两者便是楚牧这一世的基础班底了。 至于其他的······ 应该是已经败光了。 为了让他这个终极boss登场,异度魔界的家底基本上是败光了。 四大天王死了三,剩下的那个估计也在路上了。 魔界三族——魔族、鬼族、邪族,魔族老大早就凉了,邪族女王就是这副降世之躯的母亲,为了生出这个躯体,也凉了。 剩下的鬼族王者,如今的魔界君王,同时也是弃天帝的好儿子——银鍠朱武,叛逆期到了,现在是恨不得和楚牧上演一出父辞子笑的好戏。 比以上这些强者次一些的战力倒是有,但是基本上不了台面,楚牧眼下除了伏婴师和渡天童这两人可堪一用,也就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 恰在这时,伏婴师禀报道:“吾皇,支撑神州的四根天柱,已被毁去其二,剩余的两根天柱位置分别记载在《明圣天书》和《魔宝大典》之内。现在《明圣天书》的拥有者玄貘,就在藏青云地。” 楚牧闻言,不也多说,只将大袖一挥,无形的空间涟漪就同时淹没了三者。 空间的穿梭只在瞬息之间,当天空从地壳变成晦暗的殃云之时,楚牧凌空而立,感应着四面八方传来的煞气和劫气,他的双眼又开始波动,“他我”的意识想要上线。 “天外之客,你有何目的?” 心灵之中有意念在回荡,通过两者的意识交汇,“他我”也在逐渐知晓楚牧的来历,包括他来自另一个世界。 “目的只有一个,不过灭世尔。” 左眼之中浮现烈日熔金般璀璨金色,楚牧的声音在心中回响,“我还是小觑了你,在劫气和煞气之中,你的意识竟然开始增强,看来我这一次穿越,也不是十拿九稳啊。不过,这样也好,便看到底是我吞噬了你,还是你毁灭了我。” 这一世的“他我”前所未有的强大,给楚牧带来的好处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只要彻底融合,重造此界,楚牧绝对能抵达至道的关隘,甚至还可能压太上魔尊那家伙一头。 心念既定,楚牧的右眼开始转变回冰蓝之色,不再压制对方的意识,而是选择直接开始融合。 融合的同时,身躯开始从空中降落,在滔天的狂风和怒雷之中,他降临在一处平原之上。 足尖轻点,来自于神界的伟力倾泻在大地之上,地层爆裂崩溃,一道巨大的裂缝自脚下出现,向着前后两边不断蔓延。 世界,于此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于地动山摇之中,大地之上的生灵赫然发现视线出现了极大的倾斜。 苦境的神州大地承受不住这一瞬间的伟力外泄,以楚牧的脚步为中心断裂成了两截,地层因此而发生变动,使得位于裂缝两边的生灵出现了或高或低的海拔变化。 “人间,又污秽了。” 带着淡淡的惋惜,已经开始融合“他我”意识的楚牧似是本人,又似被另一方的意识影响,双手如怀抱天地一般,发出叹息之声。 强烈的余波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沿途地崩山摧,令得本就疮痍的大地一片狼藉。 但在那无俦气浪之中,却有一道霸道的身影逆流而行,以狂雷斩破怒流,冲向气浪的源头。 在这个世界,除了最大的四个空间苦集灭道之外,还有数十个小世界,孕育着或强或弱的本土强者。 名为“玄貘”的霸道身影,便是一个小世界——识界的主人,他跨界而来,本欲率领着麾下征服苦境大地,却无奈时运不济,碰上了终极boss下界。 更不幸的是—— 如今的弃天帝,还融合了楚牧这个天外之人的意志,哪怕楚牧并未携本体力量降临,其实力也较之原先的存在生出不止一筹。 眼眸开合,气劲骤起,浩瀚的气机化为潮汐,碾碎狂雷,轰击冲袭而来的玄貘,令其当空飞退。 赤发的身影在空中飞出近半里地,猛然下沉落地,又在地上连连退出了近十步,这才以手中的大戟止住退势。 强大的定义于此刻彰显。 楚牧的目光落在了败退者的身上,二重音令得空气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人间的小神,天书呢?” 两道意志的声音同时在回响,灿金色和冰蓝色的眼瞳,令人产生发自内心的惧意。 然而玄貘却是在听闻之后哈哈大笑,道:“索要天书,代表来到人间的你也是不过尔尔。” 他像是要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降世的魔神并未不可力敌。 弃天帝乃是六天神界的神灵,其实力远非凡世之人可比,但如今的他既是以媒介降临人间,那就说明对方是降天为人,层次上有所降格,已非不可敌。 “妄人妄语。” 对于玄貘的强行自信,楚牧淡淡评价,眼眸之中闪现过一副画面,已是锁定了对方的未来。 青萍剑虽然无法随楚牧穿越,但如今的楚牧已经开始与青萍剑合一,属于青萍剑的推衍预知能力,已是能够被楚牧以意念模拟。 如今,出现在楚牧眼中的画面就只有一个,便代表着对方的未来,再无转圜之地。 “轰隆!” 不甘心的识界之主饱提真元,大戟向天,汲取天地真雷,真劲似烈阳,旋入戟身,霸道罡劲封于戟尖。 雷劲、炎劲、罡劲,大戟划过一道狠厉的轨迹,在地上拖出一道烽火之路,怒心、狂意、不甘,驱使着身躯舞动大戟,如驱雷霆,向着尽头的身影轰掣而来。 “咚!” 劲力震动大地,荡起漫天灰尘,光是余波都是如斯霸道,更别提那劲意合一的大戟了。 然而这一击,却是越往前越无力,雷劲、炎劲、罡劲,层层削弱,越是靠近楚牧就越是衰弱,两仪劫在不断消磨着对方的真元,当大戟触碰到浮现的护身气罩之时,它就只剩蛮力了。 “人间的小神。” 淡漠的目光如高高在上的天之目,俯视着玄貘,双眸之中有光华在流转,浩瀚的真气倾泻而出,“你尽力了。” 真气化作怒潮淹没了玄貘,可化万象的气息转化成和对方截然相反的气劲克伐其身一切。 血肉、筋骨、脏腑,再到元神,他在逆反的劫数之中逐渐消失,连同随身兵器一起化作了虚无。 到最后,只有一本薄薄的书册被气劲摄着,落到了楚牧的手中。 这正是被玄貘所藏的《明圣天书》。 ‘第三根天柱的位置,也到手了。距离全盛降临又近了一步。’ 楚牧眼中古井无波,神念已是尽扫书中隐秘。 六天神界的神灵想要下界,不但需要有合适的媒介,更需要在让凡间空出一部分体量,让神灵的力量得以进入人间。 举个例子,人间就像是充满了气的气球,以神灵的体量,想要挤入气球,就需要放出一部分气来。天柱就是这被放出的气。 毁去的天柱,其灵气会化作能源,强化驻世的身躯,使其能够更好的承载力量。而它们空出来的体量,则是由投射下来的力量来补足。 毁去的天柱越多,这副身躯的力量也就越强。只要将所有天柱悉数摧毁,那在六天神界的本体就能投射入至少七成的力量。 同时,楚牧也可接引来自己真正的本体,和此世“他我”最终融合。 ‘不过在毁去天柱之前,还需要先灭了人间的强者。’ ‘以玄貘的实力来衡量,想要我动手,敌方的实力要相当于一个半玄貘才行。而玄貘在这方天地之中也算是一方强者了,结果却是这般不堪一击,看来融合了‘本我’和‘他我’的楚天帝,还是要胜过弃天帝一筹的。’ 很显然是以楚牧思维为主的念头在心中闪过,然后右眼有冰蓝光华微微闪动,淡淡的哼声在心中传来。 这时,劲风掠过,有黑发黑衣的剑客突入了平原。 当他看到这遍地疮痍之时,他不由发出一声叹息:“终究是晚了一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圣魔元胎 旷野之上,遍地疮痍,无数道狰狞的裂缝之中,埋葬着一具具尸体。 伏婴师和渡天童分踞南北,隐隐包围着突入此地的黑衣剑客。 “朱武,无力回天的滋味如何?”伏婴师似讥似嘲,带着冰冷的笑容看着黑衣剑客说道。 他知道,眼前这人,正是异度魔界君王银鍠朱武的化身,对方前来此地,实际上是想要助玄貘一手,不然识界轻易败亡。 可惜,这银鍠朱武还是错料了己方的实力。哪怕如今的异度魔界损兵折将,也非是识界能比的。伏婴师和渡天童斩杀了识界将士,弃天帝轻败玄貘,短短时间之内,让识界彻底败亡。 “表弟,力量并不是绝对,”黑衣剑客凝神持剑,看着伏婴师道,“人间绝不能崩毁。” 一文一武两大强者共同进逼,饶是银鍠朱武也不敢轻视。 最重要的是—— “嘭!” 空间崩裂,伴随着淡淡的涟漪,楚牧的身影出现在此地。 当他的眼眸注视着黑衣剑客之时,魔界曾经的君王,感受到心中的惊悸。 “吾儿,你也污秽了。” 楚牧左脚微微运劲,大地爆碎,位于他前方的残尸尽皆化为齑粉,劲风更携无匹之力扫向黑衣剑客,使得欲要出手的对方退出数丈远,嘴角更是在不经意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血红。 “吾创造异度魔界,为的就是毁灭人间,”楚牧一副老父亲的口吻,“吾儿,你让父皇失望了。” 弃天帝乃是天界第一武神,无数年来护持天界,斩杀邪魔,他是看淡一切的神祗,奈何人间逐渐增长的黑暗面却是让他渐渐看不过眼,进而生出毁灭的心思。 斩杀异度魔龙,以其身作为魔族的居所,化作异度魔界,以其血肉成为魔族的温床,衍生出为杀戮毁灭而生的魔族。可以说,魔族的存在就是毁灭人间的工具。 弃天帝更是曾经创造出圣魔元胎,作为媒介下凡,成为魔界第一代魔皇,将苦集灭道四境中的道境毁灭,屠戮了所有生灵。之后,他回返六天神界,将毁灭人间的使命交给了魔族。 但奈何,银鍠朱武是个异数啊。 作为魔界之君,却不喜征战,欲要维持和平,所以弃天帝在伏婴师还有银鍠朱武妻子的谋划下,再度下凡了。 银鍠朱武遭受创伤,却是依然不欲屈服,只见他横剑扬声,孝道:“你只有一个选择,将我杀死,否则我将阻止你,至死方休。” 孝言孝语中,表达的是不容更易的决意,叛逆期的儿子,当真是让如今正在融合“他我”的楚牧感受到了老父亲的怒气。 说起来,他楚牧也不是没有当过父亲,他有过儿女,并且儿子女儿都很是孝顺,为何到了这一世,却是突然要应对这不孝子迟到的叛逆啊。 你这是在逼为父啊。 眸光乍现,突然之间的光华,化作剑光忽闪而过。 楚牧的目光竟是在这一瞬间化作了实质的剑光,冰冷的光华以世间最为简洁又最为完美的轨迹掠过,这一瞬间展现的剑法造诣,竟是让银鍠朱武这位魔界君王都难以挡下。 当他看到剑光之时,冰冷的锋芒已是透体而过,带出大蓬的血雾。 ‘大致战力,相当于0.8个玄貘,如果他是全盛时期,倒是能够让我动手了。’ 默默评估对方实力之余,楚牧漠然地看着银鍠朱武难以置信地单膝跪地。 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让自身重创,这不经意间体现的差距,当真是让人······苦涩又绝望! “吾儿,你的实力,可配不上你的决心啊。” 老父亲的言语之中带着一丝讥嘲,低沉的声音在旷野上回荡,“不过你的意志,倒是让为父激赏。伏婴师,将朱武的元身还给他,让吾见识一下吾儿的觉悟,人间的觉悟。” “是,魔皇。” 伏婴师行礼应是,手捏印诀,一道英武霸气的身影徐徐现出,随后化作一道流光进入银鍠朱武体内。 黑衣剑客的相貌顿时大变,从原来的阴郁画风变作英武,黑发转变为如火的红发,黑衣也变作了红白相间的战袍。 气机如火一般上窜,转眼间,战力就从0.8个玄貘上升到了1.6个玄貘,连伤势都恢复了大半。 但不等银鍠朱武再度出手,楚牧便带着伏婴师和渡天童消失在了空间涟漪之中。 最终,银鍠朱武只能带着心中的颓然,离开了这处战场。 他从旷野行出,沿途经过山野,只见山林野地处处现灾,狂风席卷,大地崩裂,灾变无处不在,越见严重。 随着两根天柱被断,神州大地也相当于失了一半的支撑点,灾变只会逐渐增强,在短时间内是绝对不会减弱了。 “弃天帝!” 银鍠朱武念着这个名字,带着难言的悲哀,来到了五十里外一处树林之外。 此地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镇压,躁动的地气在接近这片地区之后就自动平复,连天灾也难以进入这片区域。 赤发赤袍的玄门修士,和一个衣着随意,赤着大半个胸膛的中年大汉正看着天空,感应着越来越强的灾劫。 见银鍠朱武到来,中年大汉补剑缺面露不出所料的神色,道:“面色颓然,身带伤势,看来你果然是对他出手了。不过,你的元身竟然收回了,这也算是最近难得的好消息了。” 银鍠朱武的体质相当特殊,其本身乃是弃天帝照自身功体创造出的专用庐舍,一人二体三魂,明明只有一个意志,却具备两个身体,三个神魂。 这使得银鍠朱武的三元天然就比他人强上不止一倍,配合独门功法,使得他的实力哪怕是在强者遍地的苦境也是绝对的前茅。 不过在银鍠朱武背离魔界之时,他的一个身躯已经被拿下,只有另一体提前一步分出,幸免于难。如今双身合一,实力恢复全盛,比之先前强出何止倍余。 “双身合一,那又如何?”银鍠朱武摇头道,“终究不是弃天帝对手。单独一体,他抬眼便可败我,双身合一,也不过是多出几招。弃天帝的强大超乎想象,仅仅是数息时间,识界和玄貘,便已经一败涂地。” “玄貘是如何败的?”玄门修士问道。 “我来迟了一步,未曾看到具体的战况。”银鍠朱武叹道。 他已经尽力往战场中心赶了,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不但没能救下玄貘,甚至连玄貘是如何败的都不知道。按理来说,玄貘要强过先前的自己,就算败,也该试探出一点弃天帝的底细才是。 “不用多说,猜都能猜到。” 补剑缺还是早有预料一般,道:“照惯例,玄貘两招,弃天帝一招。” 他露出少有的慨然,还有难掩的一丝惧意,“弃天帝进入人间,神力降临,接触凡尘大地,自然而然地产生毁灭气流,抵消玄貘所发的第一招。然后,玄貘第二招也是最后一招,弃天帝第一招,玄貘败亡,就是这么简单。” “当初,弃天帝入道境之时,就是这样灭杀了一位绝世高手。” 简简单单的阐述,细思极恐的过程,银鍠朱武和玄门修士赭杉军皆是听得毛骨悚然,首度对弃天帝的实力有了基础的认知。 固然这等景象乃是神力从六天神界降临之时所产生的特殊,弃天帝降临后的实力应该还不到一脚将神州踩成两半的地步,但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人胆寒了。 “弃天帝,到底有多强?”赭杉军不由问道。 连降世的化身都如此强大,真身又该如何? “很难想象,”补剑缺叹道,“他不是人,而是神,便是曾经跟随他的我,也不清楚他的真正实力。不过好在,我们不需要击败真正的他,只需要铲除他降世的媒介。” ——圣魔元胎。 属于银鍠朱武,属于魔界之主这一脉所独有的体质,也是弃天帝降世所必须的庐舍。 当初弃天帝第一次降临毁灭道境之时,所使用的就是银鍠朱武的父亲之身,亦或者说银鍠朱武父亲本身就不存在,那具肉身原本就是弃天帝造出的庐舍。 而现在,弃天帝所使用的,乃是银鍠朱武儿子的肉身,那同样也是圣魔元胎。 银鍠朱武和赭杉军二人对视,目露明悟之色。 击败毁灭之神不可能,但若是铲除降世的媒介,却不是不可能。圣魔元胎二体三魂虽强,但并非不可敌。 赭杉军终于找到一丝希望,问道,“圣魔元胎,有何弱点?” ························ “圣魔元胎,自然是有弱点的。” 异度魔界,天魔血池之前。 楚牧手持《明圣天书》,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按在心口膻中穴位置,“这个穴道,便是圣魔元胎唯一的弱点,但吾,没有弱点。” 圣魔元胎身具二体,这两具身体合一之后,却是并行不悖,不但能够同时运转两幅经脉,更可同时塑造出两层气罩护身。 这两层气罩循环运转,防御之强,就算两个玄貘一起来都打不破。就算同时击穿这两层气罩,只要真气不绝,也可不断重新生成。但只要击中膻中穴,破了中丹田,便可让两层气罩崩溃,打破这圣魔元胎的最大的防护。 可惜······ 这弱点在楚牧身上,却是再难起效了。 “我料想,现在补剑缺应该正在和朱武说到驱逐我们的办法,但他却是不知道,你的圣魔元胎有弱点,但我,却是没有。” 楚牧在心中轻笑道。 他的身影倒映在血池上,猩红的水面上浮现出一道纯白的身影。 白发白袍,至神至圣,便是连天魔血池的猩红也无法沾染他的神圣,这正是未化魔之前的弃天帝之姿。 仿佛随着楚牧的融入,原本乃是同一人的弃天帝也化作两部分,一为未成为堕神之前的身影,如今被原先的弃天帝所使用,一为堕神的黑发黑袍之姿,现在成为楚牧的专属外貌。 一黑一白,相互依存又相互对立,如同太极般转化合一,这便是如今二人的状态。 “狂言。”白发弃天帝双眸微阖,淡淡道。 “是不是狂言,就让事实来见证吧。”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手掌轻扬,《明圣天书》化为齑粉,散在血池上空,一副神州地图的虚影缓缓出现,其上有三根天柱屹立。 楚牧将天柱的信息排列运算,将其位置显化成地图,此时除去已经毁掉的两根天柱之外,地图上的第三根天柱,就是楚牧的下一个目标。 其位置是—— “北越天海。”楚牧道出地图上的那个地点。 “毁灭第三根天柱之后,我们的力量会进一步降临,距离最终的决胜,也会再近一步。”楚牧道。 那血池中倒映的身影淡淡道:“是吾的力量。”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你我就算分出胜负,最终两人也会合一,这可不就是我们的力量吗?” 楚牧不为所动,轻笑一声,和血池中的影子对视,“不过在我们最终决出胜负之前,却是还有一道难关要过。那个老对手,可不会这般轻易地让我们毁灭人间。” 弃天帝也不是没有对手的,其最大的对手,就是六天神界的至高神,和弃天帝这位毁灭与再生之神对立的神祗——太阳神。 弃天帝欲要灭世,太阳神却是要救世,此番弃天帝下界,毁灭人间,但他的对手却从来不在人间,而是在六天神界。 太阳神,是绝对不会让楚牧的灭世之行一帆风顺的,他是楚牧将要跨过的最大难关。 “哼,将希望寄托于人类,愚昧。”白发弃天帝冷声道。 他和太阳神曾经立赌,以人间存亡为胜负标准,但这个赌约之中,太阳神却是不能如弃天帝这般入世的。 也就是说,太阳神想要获胜,只能借助人类之手。 如此,他弃天帝有何惧? ‘然后你就被送回老家了。’ 对于白发弃天帝的自信,楚牧心中腹诽一句。 不过在表面上,此刻的楚牧却是比白弃更有自信,“那么,就我来打破他的愚昧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人间不允许有这么头铁的人活着 大地之上依然是灾祸连连,以裂开的神州断层为界限,一半神州地动山摇,狂风轰雷不休,另一半神州,虽然没有那般强烈的天灾,却也是被迷天黑雾笼罩,不见天日。 四根天柱便是神州大地的基石,如今东方与南方的天柱被毁,令得地气暴乱,天灾连连。楚牧降临之时,更是一脚踏裂神州,使得神州大地裂成两截,使得西方和北方和失去天柱的东方、南方地脉断连,让另一半大地彻底化作的灾祸禁区。 而天灾所造成的劫气,便化作黑雾遮天蔽日,让大地失去太阳的同时,也加持“他我”意志,和楚牧分庭抗礼。 不过就在这一日,阴阳汇流成太极,双剑破空,在天空中交缠出天罡神雷,化纳开漫天的殃云,不断消磨劫气,竟是要将魔神降世带来的劫气和魔氛给破开。 正在神州裂缝之前的楚牧抬头望天,右眼的冰蓝在劫气渐散的此时,多了一丝银白。 因为失去的劫气的加持,本就占据上风的楚牧,也在此刻再度扳回了一点优势。 ‘好人啊。’ 楚牧心中感谢对方的好人好事之余,挥手一按,将一颗暗红的魔元送入神州裂缝之中,身影消失在空间涟漪之中。 敢和弃天帝带来的劫气别眉头? 哼,人间不允许有这么头铁的家伙存在。 ························ 与此同时,在一座高耸入云的险峰之上,身着紫黑道袍,卓然不群的道者以运转浩然道气,巨大的太极图于长空上运转,两把剑器分别位于双极阵眼,掣发出罡雷,穿破云霄。 “伏天王,降天一,盘古开天阵。” 就似传说中盘古开天辟地一般,恢弘气机破除了自魔神降世以来的弥天魔氛给驱散,让阳光重回大地。 “人定胜天!” 做出如此惊天之举的道者眼见天日再现,收气引诀,双剑一收,分别归入身前的古琴和背后的剑鞘之内。 只见他纵览山河,目光凝聚,似是要隔着遥远的空间看到异度魔界之内的魔神身影,凛然道:“这是对你的挑战,弃天帝!” 一心救世的道者,在此刻向着灭世的魔神发出战书。 而在下一刻,令人始料未及的事情发生了。 “是吗?” 低沉的话语荡开涟漪,在长空回响,伴随着一阵波动,战书的对象竟是直接出现在苍穹之上。 “你想挑战吾,那么,吾来了。” 弃天之帝,骤然降临。 就如先前所说,人间不允许有这般头铁的人存在,所以楚牧来了。 他屹立于长空之上,背对再度现于苍穹的天日,那身影相较于背后的太阳是如此渺小,但于道者的眼中,眼前这魔神的气机,已是遮掩了大日,令得原本放晴的天空再度一暗。 背对天日,也替人世间拒绝了太阳的普照。 “苍,你的人定胜天呢?” 那魔神徐徐问道。 呼啸的狂风都在此刻停滞,不断涌动的流云也是被冰封住一般,凝固在天空中。苍凝神运气,神色凛然,手掌已是按在身前的古琴之上。 豪言既是放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并且苍本身也绝对怀有诛魔之心。眼前这魔神,是人间必须要跨越的难关。若无法跨越,人世就没有未来。 “就是这样胜你!” 怒喝声冲破了凝滞的气场,一赤一绿两道刀罡斩破了凝固,两道身影划空而来,分立两边,刀指居中的魔神。 银鍠朱武,补剑缺。 紧随其后,紫霞东来,赭杉军踏着紫气狂流,现于楚牧身后,背后道门神剑紫霞之涛出鞘,遥指楚牧后心。 四方为攻,四大高手。 在楚牧的感应之中,银鍠朱武是1.6个玄貘,补剑缺1.5,赭杉军稍差,但因为玄宗功法中有不少克魔之式,战力差不多赶上,也是1.5. 至于苍······ 这一位之头铁,可说是古今少有。他曾经灵识出鞘,于意识空间内和弃天帝的魔识战过一场。 虽然那只是弃天帝留在凡间的魔识,虽然苍最后也落败被擒,但这并不能掩盖其实力的高强。他和银鍠朱武相当,也是1.6. 这般算一算,四人相加,6个玄貘都不止了。 “叛逆的儿子,背叛的奴仆,还有不知死活的道者,倒是省了吾找寻的时间。” 楚牧将右手负于身后,左掌轻抬,示意道:“来吧。” 这四人,任意一人在人间都是一方强者,银鍠朱武是魔界的君王,补剑缺曾经追随过弃天帝,是魔界宿老,至于苍和赭杉军,这两人出身的玄宗,昔日便是道境对抗弃天帝的主力。 四人联手,天下大可横行,但在楚牧面前,还是不够。 轻慢之意丝毫不差地传递出来,银鍠朱武和补剑缺双刀并起,带着冰火两极之气的魔刀葬日、兼具水火风雷电五大属性的魔界第一邪刀天炎斩风月,双刀斩出裂天破云之罡,凝滞的苍穹被这两刀彻底斩破了死寂。 但面对这两者的攻击,楚牧只是反掌下压,释放出难以言喻的磅礴之气。 气震苍穹,威压天下。 清淡的反掌,竟似让苍穹下压,两大刀罡来不及靠近目标,便被无穷的气劲凝压,然后—— “轰!” 猛然爆裂。 气劲外泄,如同毁灭之流,扩散八方。 赭杉军和苍同时振劲,运转的道门法诀已是在银鍠朱武和补剑缺动手之际完成。 “苍天当立·真极烈焰。” 赭杉军立剑于身前,双掌携无匹烈劲按压于剑柄,烈焰如虹,横贯长空。 “伏天王·降天一·古玄怒云极。” 身后白虹,琴中明玥,双剑出鞘,一阴一阳,如日月行天,裂破乾坤。 二人一前一后,各施强招,抓住楚牧应对完银鍠朱武和补剑缺的那一瞬,两大强招破开毁灭之流,同时攻杀楚牧之身。 “嘭!” 两声巨响几乎为一,烈焰长虹与日月之剑不出所料的击中了目标,沛然气浪以那魔神为中心震荡长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咪咪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 苍与赭杉军动作不停,修长的手持拉开古琴之弦,扯出极限的弧度,按在剑柄上的双掌一转,以气御剑,紫霞之涛在相对的双掌剑凝聚滔滔紫霞,一剑贯空,破杀千魔。 “咚!” 琴音如罡雷突响,三道气劲破裂长空。 “一剑动神威。” 紫霞之涛携无匹道气,贯穿之剑直入气浪之中,如划江成陆,辟开一道直抵目标的道路。 面对异度魔神,弃天之帝,苍与赭杉军完全不敢有丝毫留手,二人皆是豁尽全力,势要一举斩杀这降世之躯。 虽然此战来得匆忙,但此刻二人已是尽力做到最好。 琴音怒劲和紫霞之涛一前一后,破开了气浪,也让楚牧现出了身形。 只见他保持着反掌下压的姿势,站立在长空之中,其人—— 不动如山! 日月之间、烈焰长虹,皆未曾伤及对方分毫,他长发表扬,目光开合之间,逆克之气化消三道气劲,雄浑气劲化作气墙,将紫霞之涛的进势生生止住,魔气反冲紫霞道气,一声声爆响不绝响起,转眼间,便已经将赭杉军的道气尽数破灭。 “凡人如何动神威。” 淡漠的话语之中,负于身后的右掌握紧,庞然巨力猛然轰压,一声铿锵余响,赭杉军的护身道剑紫霞之涛竟是被巨力强行崩断。 无与伦比的强大,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四人见识到了强大和恐怖的极限,但心中的战意却还是未消。 “不问岁月任风歌。” 一招尽,一招临,攻势不休,在玄宗二人的强招被破瞬间,双魔同时攻上。 银鍠朱武刀舞长空,劲扫风云,万千刀气化作一斩落下。 补剑缺人刀合一,化作一道血狼之影杀来,“血狼杀生斩。” 双刀斩击在气墙之上,刚刚凝聚大力断裂紫霞之涛的气墙荡起道道涟漪,因这二人而动,苍与赭杉军接续出招,欲要趁势攻破护身气墙。 “道海终始·紫霞九一。” 紫霞化潮,汹涌而来。 “天波潮琴曲。” 弦发剑音,剑做弦响,琴剑合一,无穷剑影破空而至。 四人之招从四方而至,气墙波动愈发猛烈,在这种情况下,楚牧面色不变,手掌运纳伟力,终于正面出招。 “神之岚。” 于仙剑世界所创出的“神之岚”,本就是模仿弃天帝之招,如今正主的招式上手,更容纳了楚牧自身对风灵之气的领悟,掌运天风转,刹那之间,天地同风,万里皆鸣。 他的体内如同有万千巨龙在怒吼,好似有一个世界的风都被拘束在体内。随着掌动,狂风破体而出,席卷世间,茫茫天地之间,只留无尽的灰白之色。 风乃宇宙之气,呼啸之间卷动天地,浩浩荡荡的气旋之下,刀罡、紫霞、剑音,皆在神岚下覆没,“神之岚”一举破灭了众人所有的攻势。 滔天之气下,银鍠朱武、补剑缺、苍、赭杉军悉数败退,身体遭受风刃创击,洒下淋漓鲜血。 而那神岚中心的身影还不罢休,负于身后的手掌张开,掌心现出无形的漩涡,放出无穷的吸力,将飞退的赭杉军吸摄而来。 神州天柱之位置,分别记录在四本奇书上。 这四本奇书中的《万邪血箓》和《侠道追溯》早就被异度魔界获得,上面记载的天柱便是已经被破坏的东南两根天柱。《明圣天书》也在之前被楚牧入手,如今异度魔界的主力就在北越天海找寻天柱所在。 最后的天柱,则是记录在《魔宝大典》这本奇书之中。 不过这本奇书早就被玄貘这家伙不知道藏在哪里去了,在玄貘死亡的当下,此书下落不明。不过这世上,至少还有两人看过《魔宝大典》,赭杉军,便是这两人之一。 楚牧此时就是要从赭杉军的元神中强行搜出最后一根天柱的下落。 面对魔神的摄拿,已经被重创的赭杉军毫无还手之能,被吸力抓摄而来。 但在这时,银鍠朱武和补剑缺却是奋起出手,二人的身影在空中回旋,脚步反踏,如踩无形踏板,消去了冲击,逆着狂岚反袭。 “气双流,纳真神诀。” 银鍠朱武化作人形漩涡,鲸吞天地灵气,甚至连狂岚也被他所吸扯,纳入体内。 他所修炼的“气双流”乃是根据圣魔元胎的两体合一所创,此功能让两体合一的优势发挥到极限,能够同时运行两种不同的心法,亦或者两体同运一种招式或功法,将其威能增持至双倍。 至于“纳真神诀”,则是吸收天地万气化为己用的绝世神功,便是连敌方的招式,也可用此功吸收炼化,让真气源源不绝,令伤体不断恢复。 这两者同运,只要银鍠朱武一息尚存,便可发挥出极限战力,并且可吸收灵气不断恢复身体,近乎永远地战斗下去。 “一任天风蔽月明。” 银鍠朱武在“气双流”和“纳真神诀”的加持下强行反冲,斩风月浮现斩天裂地的盖世锋芒,极端的凌厉令得楚牧都不能轻视。 而在另一边,补剑缺弃刀运掌,刚猛强极之招上手,霸道的罡劲生生闯出一条道来。 “一击定神源。” 一刚一柔,一强一克,魔界两大强者豁命反攻,两方气机虽是处于南北,但相互之间却是无比契合,两股气劲在楚牧身周合流,将其包围在内,万千刃影斩击周身,无比掌罡震破气墙。 这不断震荡的气墙,终被打破,斩风月与掌罡紧接着轰击在第二层气罩上。 “不差。” 在这等时刻,楚牧还有闲心评断二人的攻势。 他负于身后的右掌依然不动,保持着吸力将赭杉军抓摄而来,左掌在身前划了一圈,晦暗的魔流乍然成形。 “吾儿,你怕是忘了,你的‘气双流’和‘纳真神诀’,皆是由‘逆反魔源’所衍生出。” 而“逆反魔源”,则是弃天帝所创。 银鍠朱武无法修炼“逆反魔源”,就从此功中衍生出双功,但弃天帝可不会无法修炼。 这一瞬间,他就如黑洞,吞纳了一切气机,就连光线都开始扭曲,被黑洞所吸收。 而后,自那黑洞的无尽之暗内,爆发出了覆盖八极的光芒。 “神之光。” 第一百一十五章 劫变 煌煌之光,遮耀天地,遍布寰宇。 当那光芒自原暗中诞生之时,天地万物,都消失在光芒之中。补剑缺距离最近,首当其冲,血狼之影在神光中如白雪遇阳一般消散,一身强悍魔气都没能让他多撑几秒。 银鍠朱武转攻为守,天炎斩风月之刀气如光似电,化作了一片光幕,刹那间的千百次刀斩,斩灭了不知多少道光芒,但那神光却是无穷无尽,煌煌之势充塞天地,他越斩越是后退,身上道出一个个血洞,一道道伤痕,每一步后退,都在空中洒下淋漓鲜血。 赭杉军因为楚牧还需要他脑中的信息,倒是留了手,虽是重伤但未曾身死。 而在正面,那奇峰之上的身影,则是要面对最为炽烈的神光。 补剑缺已死,赭杉军还有用,银鍠朱武,虽是叛徒,但他的爸爸心中还有爱。唯有苍,这位敌人,如今要受到弃天帝的正面攻杀。 耀眼的神光直如天上大日坠落人间,在那无尽光华之中,苍只觉五感皆失,一切感官都迷失在神光之中,便是连存在都像是渐渐融化在光芒之内。 这一刻,他感应到了真正的死亡危机,但他并未屈服,而是向着死亡奋起冲锋。 “喝!” 凛然暴喝声中,双剑并起,沛然道气化作阴阳太极,随着苍双掌一合,气御双剑,化阴阳两极,凝聚出巨大剑柱斩向神光。 也就在此时,遮耀天地的光华之中,一道流星般的身影突入,巨大的“卍”字佛印当空打出,和苍之剑柱相合,佛道并起,两强合击,竟是正面击散了神光,让天地从无尽的光芒之中得以解脱。 庄严肃穆的身影在苍背后徐徐现出,手挽拂尘,身披庄重袈裟,一颗又一颗的金舍利,在头部组合出顶髻相,带着佛陀之清圣。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来者悠悠长吟,身上升腾无量佛气。 这功力······ 都差不多有三貘之力了,单论功力,已是胜过楚牧如今见过的所有苦境强者。而起战力,却是较之功力犹有胜出。 如此实力,如此修为,如斯道行,已是到达了人世巅峰,若再进一步,便是要开始登神了。 “百世经纶,一页书。” 楚牧缓缓道出此人之名,负在身后的手掌一抓,将吸摄过来的赭杉军元神强行抽出,而后首度动用双手,右掌亦是浮现出浩瀚气机。 一时兴起的截杀,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拉出这么一堆敌人,楚牧现在是杀心大起了。 赭杉军的残躯直接从云霄坠落,失去元神之后,重伤之躯再难支持,在半空中就失去了生息,苍见状大为悲恸,但现在的他却是来不及多加悲伤,只因眼前弃天帝身上浮现出了无比沉重的威压。 那乍现的杀机,直如世界末日般恐怖,光是稍稍感应都让人心中浮现无数有关毁灭的幻象。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的眼中却是浮现出一幕出乎他意料的画面,那是他推衍出的未来。 下一瞬,他便感应到自己的力量在提升,本来已经达到降临极限的力量,竟是再度开始提升。但这并不是好事,如今人间这个气球内多余的气体还没放出或者被消耗,强行挤入神力,只会让空间失衡,连带着楚牧自身实力发挥都受到影响。 整个苦境天地都因为这强行挤入的神力而开始出现反作用,楚牧身周的空间如同水面一般开始微微荡漾,连带着身影也开始模糊。 苦境天地,要将这超越极限的力量负担给挤出去。 ‘有人在帮我加强和六天神界的连接,令得神力进一步降临,甚至,强行逼着神力进入苦境,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神······’ 楚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太阳神。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还特意在这种时刻下手的,估摸着也就只有太阳神了。 而对方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挤压楚牧的行动时间。若是不在一定时间之内破坏四天柱,光是苦境的挤压都要把楚牧给挤出去了。 ‘甚至于,连动手都会加剧这种情况。’ 楚牧心中转着念头,双手动作却是不慢,双掌在胸前相合,幽蓝神焰于掌间蕴生。 “一招,”他的声音在模糊的空间中变得厚重,且在不断回响,“一招后,你未亡,他们两人同活。” 一招机会,三条人命。 若是一页书能接下此招,那他、苍,还有银鍠朱武,便可安然离开。 若不能,楚牧并不介意多送出一份,乃至两份便当。 毫无疑问,在盘外招的恶心下,楚牧杀机大动,父爱已是如山崩般垮塌,连对银鍠朱武也不再有留手的心思。 毕竟真要算起来,这并不是楚牧的亲生儿子,并且哪怕是如今和楚牧融合的“他我”弃天帝,其本身也没对银鍠朱武当真怀有什么父爱。 一页书闻言,毫不犹豫,挺身站在苍身前,凛然道:“来吧。” 话音甫落,幽蓝神焰升腾而起,焚尽天云,炙烧苍穹,以毁灭天地之势而来,至极的高温连空间都被烧灼出焦痕,尽显恐怖。 一页书却是不闪不避,甩动拂尘负于身后,一手捏诀,鼓动浩大佛气,一个“卍”字凝聚于指尖,清圣佛光射出,形成气墙正面硬挡神焰。 “轰!” 惊天一击,苍穹剧震,高耸入云的奇峰瞬间崩碎成无数碎岩,而后被神之焰一扫而空。 一页书遭受神焰正面强击,身影向后直直倒下,却在过半之时再度挺身立起,如不动如来,立身天空。 他的脚步,依然还在原地,不曾有分毫移动。 一步不动,一招不倒,凛然而立的身姿,依然庄重。 “自吾降临此世,终于见识到了一位真正的强者。”越发模糊的空间之中,传来厚重的回响,像是连神也在为对方的实力也发出赞誉。 “期待再会之时。” 既是对方挡下此招,楚牧也不做停留,他便履行承诺,收拢气机,任凭对方离去。 “请了。” 一页书甩动拂尘行了一佛礼,便与苍还有银鍠朱武从空中飞落,收拢好赭杉军的遗体之后离去。 在他们离开之后,神力依然还在降临,空间越发模糊,不过此时的楚牧,却是已经能够腾出手来,强行镇住空间。 便是苦境天地的挤压,也无法将这强悍的魔神也驱逐出境。 “伏婴师。”楚牧唤道。 魔界第一智囊闻声出现,在半空向着楚牧行礼。 大战时间虽短,但剧烈的波动却是震动了数千里,伏婴师自然也有所感应,是以在战后的第一时间现身闻听吩咐。 “吾之神力已经引起空间失衡,吾需要尽快摧毁北越天海的天柱。” 低沉之声回荡,楚牧轻轻抬手,一道魔气射出,在伏婴师身前凝聚成一块黑色的令牌,悬浮在空中。 “异度魔龙的残骸已经被吾炼化成魔元,埋入神州断层。待到它吸收够劫气煞气地气,便可破土而出,化作战兽天戮。你将此令牌安排下去,此令牌可以号令战兽,为吾诛杀人间蝼蚁。” “是,吾皇。”伏婴师接下令牌,回应道。 “去吧。” 楚牧拂袖转身,消失在空间涟漪之中。 他要去往北越天海,断去下一根天柱,如此才能解决这空间失衡,并且投射更强的力量。 并且,最后一根天柱的位置也已经被楚牧所获知。 被收入袖中的赭杉军元神遭遇神念入侵,霸道的意念势如破竹地攻破其所有防线,将《魔宝大典》的内容从赭杉军记忆中强行挖出,而后测算出最后一根天柱的位置。 ························ 另一侧,一页书和苍、银鍠朱武带着赭杉军的遗体飞到百里之外落地,在落地的第一时间,一页书便向着地面吐出一口带着幽蓝之色的鲜血。 血液沾地,顿时烧灼出深坑来,这一口鲜血中所携的炎劲,竟是比岩浆还要炽热。 “无妨,”一页书拭去嘴角的血迹,对其余两人道,“只是弃天帝的神焰余劲罢了。” 他的面色微微泛白,但气机却是相当稳固,显然不是安慰人的虚言。 当面承受楚牧一击,哪怕仗着不世修为将九成九的神焰挡下,却还是被一点炎劲侵入了经脉,造成了创伤。先前是为了不在灭世魔神面前势弱,一页书才强行压下炎劲,如今离开,自然是第一时间将其逼出体外。 “弃天帝果非凡神也,他之力量,便是吾全心守御也没法完全扛下。”一页书带着一丝感慨,说道。 他的修为已然达至人间巅峰,开始近神,对于那神灵的境界自然也是有着一些认知。以弃天帝的实力表现,对方的本体就算是在六天神界,也绝对是位于绝顶,非是一般神灵。 这样的神灵产生灭世之心,对于人间来说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大祸。 “我听狼叔说过,弃天帝乃是毁灭与再生之神,为天界第一武神。”银鍠朱武说道。 第一这个字眼,不管是在哪一方面都是如此沉重,对于人间而言,天下第一已是绝顶,而此时的敌人却是天上第一。 “吾能感应到,弃天帝这一招还未出全力,”一页书面色凝重地道,“想要击退他,不是一人两人就可做到的,吾等需要聚集所有能用的力量。看来,吾要厚脸皮请那刚刚归隐的好友重新入了。” 他此前一直都不在神州,而是去往东方的扶桑之地,解决东瀛入侵之事。 因他之故,东瀛如今的朝局重新洗牌,掌控军政大权的将军也在这场剧变中丢了性命,加上入侵的军队都埋骨东海,东瀛已是失去了发动战争的资本。 而他这一次的东瀛之行,也认识了几位朋友,如今这刚刚归隐的朋友应该也能出上一把力。 “是莫召奴?”苍问道。 “还有曾经的东瀛军神,源武藏,此人实力,不在吾之下。” 一页书道:“吾从东瀛一路赶回,沿途所见皆是灾祸,远在海外的东瀛,还有神州另一边的太极国,也是面临天灾人祸,死伤惨重,可见魔神降世危害甚广。源武藏此人虽然已经厌倦了东瀛朝局,选择了归隐,但向来值此时刻,他还是愿意重新入世的。” “莫召奴和源武藏以及其妻一起归隐,吾若发信于莫召奴,想来也能让源武藏一同出山。” “如此甚好,”苍闻言,回应一声,“希望苍天,不负希望,让我等能够顺利驱逐魔神吧。” 他手中还抱着赭杉军的遗体,那尸体上的鲜血,此刻浸染了华贵的道袍,显得凄厉又悲凉。 从那般高的天空坠下来,哪怕是绝顶高手赭杉军的遗体,也是摔得血肉模糊,这无疑让苍心中悲恸至极。 不过在如今这世道,能有个残躯也是不错了,比起形神俱灭的补剑缺,赭杉军还算是幸运了。 ························ 就在一页书想到故友的时候,东海之上。 一个手持折扇,身着儒衫,面容姣好犹胜女子的翩翩公子似有所感,看向西方神州位置。 “莫召奴?” 见到他神色微异,面色冷硬,剑眉入鬓的男子疑声道。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页书罢了。” 莫召奴摇头说道:“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神州故友了,明明才和他们分别不久。也许······” 他面色变得凝重,隔着汹涌的怒浪,看向视线尽头的一座岛屿,“也许,是此行,让我有了相当不祥的感觉吧。” 此刻他们正驾着一叶扁舟,在惊涛怪浪中行驶,其目标,正是视线尽头那座狂风闪电不绝的岛屿。 那座岛屿,名唤“示流岛”,在东瀛传说中,那最恐怖的邪神八岐大蛇,就被封印在示流岛之上。 随着天灾降临,人祸衍生,有煞气恶气向着示流岛聚集,似乎随着魔神降临神州,那八岐大蛇也要破封而出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妖溺天要逆天 北越天海。 汹涌的怒涛一刻不停,浩渺大海之内似有凶兽在闹海,时而卷动起涡流怒旋,时而拍打其惊天浪涛。 海下三千丈,一声轰鸣炸破了深海的黑暗,在狂烈光芒之中,一条漆黑神龙被无匹大力强行崩断了身躯,只留一颗龙首缓缓上浮。 天柱守护神兽——逆龙。 这条神龙乃是北方天柱的守护者,在楚牧降临北越天海之时据地利而战,奈何哪怕是深海强压,也挡不住灭世魔神的力量,双方接触不过数十息时间,楚牧便在三千丈深的海底葬送了逆龙。 扭曲的空间隔开血水,楚牧目光微动,身影乍然一闪,已是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海底高山之前,注视着那山体内如同一座门户一般,上方甚至雕刻着一尊龙首的天柱。 北越天海的天柱与先前毁灭的两根天柱不同,它位于深海,镇压海底地气,且并不曾冒出海面,抵达天穹。 为了寻找这根天柱,异度魔界可是费了不少的功夫和时间。 “第三根天柱······” 楚牧的声音越发低沉模糊,在周遭无时无刻不在加剧的排斥下,他每时每刻都需要耗费真气去定住自己,不让自身被苦境排斥出去。 不过好在,现在这种情况该结束了。 身影骤然掠过,楚牧的双掌同时按上了那如同门户一般的天柱,浩瀚劲力顿时催发,门户、山体,在瞬息之间,巨大的山岳被摧破湮灭,化作齑粉,天柱之灵气欲要脱离,却被一股浩大力量给吸摄住,汇纳入体。 “咚!” 余波还在海底传荡,而楚牧的身体也出现了进一步的蜕变。 天柱之气强化了身躯,使其能够承载更多的力量,而被放出的空间,也足以容纳更大的体量了。 楚牧化作流光瞬间穿破了深海,飞落到岸边,早就等待的魔界智囊,也是顺便充当秘书责任的伏婴师恭敬行礼。 “空间失衡已被解决,吾之力量,也不再受到影响。” 楚牧徐徐道:“下一步,便是最后的天柱。” 他的声音因为空间失衡的消失而回归正常,但在伏婴师眼中,魔皇的身影却是如同幻影一般,时刻波动变化,甚至身周会出现残影,如同分身多化一般。 空间失衡确实是解决了,但进一步降临的力量,却是已经依然让空间产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岿然不动都会吸引周遭物质向其运动,就像天体黑洞,连光线都会被其引力所捕捉,扭曲着被吸入其中。 如今的楚牧,仅仅是气机外放都会扭曲空间,这人间,越发难以承受他的存在了。 之前的他是因为力量增强,受到苦境天地的主动排斥,而现在的他,则是已经毁灭了天柱,并用天柱之气强化身躯,使得更多的力量进入苦境,以致于反客为主,开始压制主方了。 伏婴师自然也看出了这其中的关节要点,他进一步埋低了头,表达出对魔皇,对至极力量的尊崇。 “吾皇,苦境正道方面,如今正召集群雄于云渡山,不过一页书、苍、朱武等人,却是一直未见踪影。属下派的细作虽是一直在调查,但始终没有结果。”伏婴师禀报这段时间敌方的动向。 不管是在哪一个时代,人一多,总会有一些害群之马的,就像是现在,伏婴师只需给出一点小小的意向,就有的是人要投靠势大的异度魔界。 这段时间,他都不需要派出麾下部众,光靠投靠的细作就足以摸清云渡山的大概情况了。 不过这种可能,对方应该也是预料到了,所以一页书等关键人物一直不曾露面,想来是在准备什么关键底牌。 “第四根天柱之位,吾已经从赭杉军的记忆中得知,云渡山如何,并不关键,他们终究会主动出现在吾面前的。” 楚牧双目微阖,似是在感应天地,随着力量的增强,他的境界也在逐渐回归,“大罗十劫”中的三才劫令其能够冥合天地,神州大地的动静,并不能瞒过他的感知。 “吾当前之必要,嗯······” 楚牧突得眉头轻扬,只因他的感知察觉到无风原之外出现如同渊海一般的邪祟之气,鬼哭狼嚎的怪声,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都能隐隐有所闻听。 “有邪灵汇聚在无风原,他们想要进入万里狂沙。” 而无风原再过去的那片大沙漠之中,便是最后一根天柱的所在地。 “灭境邪灵?”伏婴师闻言,当即说道,“他们莫不是要保卫天柱?” 不得不说现在的时代是真的变了,前有识界之主玄貘为阻弃天帝下界,力保藏青云地的天柱,后有灭境邪灵不辞辛劳跨界而来,誓要护最后一根天柱的周全。 虽然不知邪灵是如何得知天柱所在的,但既然他们先一步出动了,就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帮楚牧扫路的。 只因四境之中,灭境天地所在方位就在苦境之下,若是楚牧毁掉苦境,他就可顺势进入灭境,再灭一境之地。 只能说,在弃天帝的威胁下,反派都要主动跳槽,干起保卫世界的勾当了。 玄貘本是为了征服苦境而来,结果却为了捍卫苦境而死于楚牧掌下。现在的邪灵,也曾大举侵略苦境,如今却是要为苦境存亡费心费力。 终究是楚牧一个人扛起了所有,保住了反派的一切啊。 “是与否,一见便知。” 楚牧淡淡道:“也许,灭境对于毁灭的到来,也是迫不及待了。” ························ 是夜,天地清寒。 无边的大沙漠之中,诡异邪唱回响,扬起如旋沙暴。 邪魅之声中,无数妖魔鬼怪翱翔于空中,奔腾于沙漠之上,十万,百万,数之不尽的邪灵,各种奇形怪状的身影向着沙漠中汇聚,铺天盖地的阴影甚至笼罩了沙原,遮蔽了天上寒月。 就在漫天的邪氛之中,一道邪光破空而来,巨大的邪阵铺展开来,汹涌而起的邪气之中,邪光散去,一个身披金黄袈裟,赤着双足的妖僧,手持诡异邪文禅杖,口诵诗号徐徐落地。 “五浊恶世,六罪度灭,妖浪咒海,吞没菩提。” 妖僧落地,邪阵展开,成千上万的邪灵在空中回旋,崩解身躯,散成邪气漩涡,共同向着妖僧手中的禅杖汇聚。 只见妖僧手捏印诀,禅杖腾空,吸收大约数十万邪灵的力量之后,猛然击向大地。 “轰!” 地层都因为这一击而开裂,巨大的裂缝不断蔓延开裂,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形,大约有五百里的面积被圈在裂缝之中,随着地层开裂而被独立划分出来。 剩余的数百万邪灵带着诡异的呼喊蜂拥而下,没入裂缝之中,邪光顿时充塞地下裂缝。 紧接着,令人震撼的事情发生了,数百万只邪灵共同发力,强行将地层抬起,将维系神州最后支柱的地区给生生抬了起来,缓缓浮空。 这等操作,便是苍这些人来了都只能大呼内行。 他们还想着保卫天柱,守株待兔,结果有人直接把这“株”给挖走了,让兔想撞都撞不到。 “最后一根天柱,据说乃是位于一处名为‘磐隐神宫’的空间之中,并非直接屹立于天地之间。” 妖僧眼见地层被顺利抬升起来,不由发出得意的笑声,“如此的话,吾便将地层直接挖走,看你弃天帝如何毁灭天柱。” 话语之中,自有一种浓烈的高傲自负。 数百万只邪灵将五百里面积的地区,无比沉重的地层生生抬到空中,海量的邪气化作动力源,向着沙漠外飞去。 它们要将天柱都给直接打包带走,誓保苦境。 这种感动人间的举动,直接引来了楚牧的关注,只见魔流骤起,神威天降,滔天气机之中,刚刚才解决完空间失衡问题的楚牧又来送便当了。 沉沉之压自苍穹落下,楚牧降临,足踏浮空地层,无与伦比的力量反压邪灵,刹那间的反冲中,不知有多少邪灵就此湮灭。 地层从空中落下,严丝合缝地嵌入地面缺口,轰震滔天沙浪,同时也将少说有两三百万的邪灵埋葬在地下。 “邪灵也敢动神威?” 于那惊天动地的轰鸣中,楚牧眉眼一扫,气劲化作毁灭波流外散,转眼间,数百万邪灵便已是不足十万之数。 然而随着妖僧再度捏动印诀,一道道邪文腾空升起,越来越重的邪气唤出越来越多的邪灵,转眼之间,又是一片遮天蔽日。 “看这猖狂之势,你便是弃天帝了吧。” 妖僧以杖杵地,平气缓声地道:“不差。” 狂人出狂语,在楚牧如看傻子般的眼神中,妖僧说出了流芳百世的豪言壮语。 ——弃天帝,不差。 也不知是这漫天的邪灵给了他勇气还是他其实姓梁,妖僧妖溺天,现在就是要逆天。 “不知所谓。” 楚牧轻轻抬掌,掌势排山倒海而出,虽不用“神之招”,但因为力量的进一步降临,其威能竟是赶上的之前使用“神之岚”时的九成。 漫天邪氛霎时被一扫而空,一只只邪灵在掌压下崩溃。 妖溺天还欲招引邪灵,却见那立身大地的身影突然眸光一闪,目光转化出逆反之力,一股至纯至圣之气席卷而来,妖溺天的邪祟之气甫一接触,便是土崩瓦解。 两仪劫! 楚牧的“两仪劫”越发深厚,目光所落,劫难骤临,与其本身完全逆克的力量加诸于其身,致命的危机瞬间降临。 来不及继续放出豪言,就在那瞬息之间,妖溺天便被纯圣之气所克伐,凝固的身形就如这四处乱卷的风沙一般,渐渐湮灭成尘,化为一捧黄土。 残余的气劲还在清扫邪灵,数百万的妖魔鬼怪,都在这一招之下覆没。 “邪灵······呵。” 楚牧轻笑一声,却是不再去管这不知所谓的邪灵,转身看向后方。 邪灵的顾虑倒是没错,待到楚牧毁灭苦境之后,下一个就是灭境。甚至还不只灭境,还有集境、道境,乃至周遭的数十个小世界,乃至那太阳正下方的六天神界。 此界所有,皆要毁灭,然后重生。 以此重造地水风火,再开天地,证己身之道。 楚牧当前的目的,就只有毁灭。 而现在,他将要踏上毁灭的最后一段路了。 无垠的沙漠之上,突来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风沙,掩盖一切残留的狼藉,那黄蒙蒙的一片,甚至连楚牧的感知都要受到干扰。 第四根天柱所在,乃是一处宫殿,一处别有洞天的宫殿。 在那名为“磐隐神宫”的宫殿之内,另有一处空间,最后的天柱便在这处空间之内。而想要进入这处空间,便要穿越这突来的风沙,走过重重迷障,方能见到神宫。 楚牧双眸之中闪现过日月之光,银白之色开始在右眼中显现,逐渐开始压制冰蓝。 自从弥漫苍穹的劫气被苍击散之后,“他我”的意志少了外界劫气的加持,受到了楚牧的压制。而随着天柱的进一步被摧毁,神界的力量进一步投射进人间,“他我”却是未曾反转局势,反倒被楚牧再进一步的压制。 之所以如此,只因随着毁灭的推进,楚牧自身的上清之道也开始精进,越是接近末日,他的力量就越强,他的境界就越发精进,这让楚牧占据更大的主导,如今甚至要一举奠定意志争夺的胜负。 然而就在这时,从那漫天风沙之中浮现一道纯粹的光芒,楚牧眼中的银白之色见到这光芒,便略微有所窒碍。 紧接着,冰蓝反攻,原本已是被侵占小半的右眼,再度回到了纯粹的冰蓝。 “到现在,还要阻碍我······” 楚牧深深看向那道光华,眼中浮现出的一丝杀机,让漫天风沙顿时一寂。 磐隐神宫中隐藏着太阳神的力量,适才那股力量就应楚牧之激起了作用,宿敌的力量,激得弃天帝反攻了一波,让两者再度持平。 “也好,最终的落幕之前,总要有一场激烈的大戏才有看点。就在这磐隐神宫,葬送所有拦路之敌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玄罡剑奇以眼杀人 就在楚牧等候在万里狂沙的同时,神州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淡淡的清圣梵气之中,如今的正道强者皆汇聚在此。 一页书、苍、银鍠朱武,还有儒、释、道三教顶峰,被世人称之为三教先天,另有雅号“三流氓”的疏楼龙宿、佛剑分说、剑子仙迹一同汇聚在此。 因为云渡山那边龙蛇混杂,百分百有异度魔界的奸细在内,所以这段时间以来,这些人都汇聚在这名为“定禅天”的佛门道场,协商对付弃天帝的同时,也在遥控指挥苦境正道。 “第三根天柱,已经被摧毁了,就剩下最后一根了,”苍凝神感应劫气,眉宇间显露出深深忧色,“就剩下磐隐神宫内的最后一根天柱了。而磐隐神宫的方位,应当也被弃天帝所获知了。” 虽然进入磐隐神宫需要以遍照寰宇之眼才能真正锁定位置,否则就会被漫天风沙阻挡在外,但众人皆不觉得这道屏障能够阻挡弃天帝太久。 并且,众人的目标除了保住天柱以外,还需要送弃天帝返回神界,若是无法达成后一个目标,那么即便保住了天柱,也终究无法避免毁灭。毁灭天柱是灭世的最快道路,却不代表这是唯一道路。 就算天柱不失,只要弃天帝不返回神界,他也依然有能力毁灭整个神州。 “我与弃天帝同源,在先前的战斗之中,我便感应到弃天帝一旦使出‘神之招’,他的真气消耗就会格外剧烈,这会是一个破绽。”银鍠朱武说道。 “这该是素还真牺牲时留下的后手。”苍闻言,沉声说道。 苦境正道以一代奇人素还真和一页书为首,但在弃天帝降世之前,素还真便是已死,连遗体都被毁灭在天魔血池之前。 但他的遗体之中,却是留下了极为深渊的后手。 其白莲之体化作气机渗入天魔血池,污染了彼时被养在血池之内的圣魔元胎,以致于如今的弃天帝也有了一个微小但致命的破绽。只要全力出手,其真气消耗就会数倍乃至十倍的加剧,甚至会出现中断的迹象。 “另外,我于日前暗自返回异度魔界,取回了记载魔界所有秘密的《戒神宝典》副本,如今已是知晓了圣魔元胎的一个弱点,”银鍠朱武目露精光,不断为父辞子笑出谋划策,“只要击破膻中穴,便可一举破除弃天帝的双层气罩。” 众人闻之,精神一振,苍接言道:“如此一来,先前商议的应对之法便可派上用场了。首先,以叶小钗、月漩涡、紫宫太一、羽人非獍组成玄宗秘阵玄罡剑奇阵围攻,吾在一旁策应。” “玄罡剑奇阵若破,便由吾与风之痕,一力一速,一佛一魔,携手强攻。”一页书接言道。 他宝相庄严,头上的舍利子都隐隐流动着金光,在这大战之前,他的境界竟似是又精深了一层,较之先前更显高深莫测。 “吾修炼百年的那一招,在近日终于功成了,也许,这便是因缘所致吧。”一页书道。 “那吾等,便与朱武进入磐隐神宫,构筑最后一道防线,”衣着华丽的疏楼龙宿最后说道,“若是先前所得到的消息无误,磐隐神宫之内,有对付弃天帝的手段。” 一共三道防线,玄罡剑奇阵,一页书和苦境魔道第一剑客风之痕所组成的第二道防线,以及最后的磐隐神宫决战。 若是连这三道防线也被破开,那苦境就当真无可奈何了。 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在一页书前辈和风之痕前辈之后,便由吾与这位来自东瀛的友人,构筑其第三道防线吧。吾二人一正一奇,倒也相合。” 身姿潇洒的白面书生持着书简行入,在他身后,跟着一道不怒自威的身影。 “源武藏。” 一页书道出后方那人的姓名,他正是先前被一页书提到的东瀛军神源武藏。 至于前面那位······ “一页书前辈,久违了。”白面书生微笑道。 ························ 一天之后,万里狂沙。 漫漫黄沙之上,等待着的身影像是一尊永恒的神像,无形的威压镇风沙皆寂,仿佛连天地自然都在戒惧这一尊魔神。 昨日的狼藉已是被黄沙掩埋,但在今日,又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自东南西北四方各自走来一道人影。手持湛蓝弯刀的白衣刀客身影飘忽,步履行进如同一阵风,一片羽毛,快且灵动。 其人名为“羽人非獍”,苦境著名的快刀。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暗藏刀枪,兜帽下露出猩红的眼眸。月漩涡,补剑缺当年与人类相恋剩下的私生子,半人半魔,血狼之眼可看破虚妄。 其人在生下之时就因为人魔两族的关系而被补剑缺留在苦境,孤苦伶仃,和补剑缺的关系不佳。不过相比较起弃天帝和银鍠朱武这一对父子,月漩涡和补剑缺两人已经可说是父慈子孝了。今朝月漩涡前来,就是欲要为补剑缺报仇的。 身着劲装,面色平和的男子紫宫太一,一身太极玄功颇为深厚,气机圆融,阴阳相合。 最后,则是一背负刀剑的白发男子——叶小钗。 四人虽是从四方而来,但气机却是浑然一体,随着身影的靠近,气机逼压,隐隐交织成一张罗网,欲要将这灭世魔神包围在内。 而在更远方,三先天与朱武、苍,还有一个老和尚绕道而行,从另一个方向进入磐隐神宫。 相比较起被阻拦的楚牧,这五人前进之路畅通无阻,直直消失在风沙之中。 楚牧也不阻拦,只是从容地站在原地。低沉的声音穿过周身的扭曲,带着淡淡的回响,进入众人的耳中。 “这便是最后了,人间,若要求存,就抓住机会吧。吾之身后,便是生机,跨越吾,便可生存。”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楚牧也不再急着摧毁天柱,而是要观赏这最后的挣扎。 生灵对于生存的追求,苍生在危机关头所绽放出的光芒,不管是楚牧还是弃天帝,他们都不吝驻足,欣赏这刹那的美好。 就算他们这样的带恶人,也是欣赏美好厌恶丑恶的。 弃天帝本身就是因为人类的黑暗而决意灭世,楚牧作为天玄界的有道全真,只要不挡他的路,那是一切都好说。他们个人是没有什么以恶为美的奇葩美学的。 傲慢的语言在回响,从四方而来的众人抓紧了兵刃,而在远方的风沙中,一页书也在紧紧关注着战局。 玄罡剑奇阵虽是玄宗秘阵,但还不足以击败弃天帝,之所以要布下这道防线,为的是刺探弃天帝的招式以及让对方进入状态。 这应该算是热身,热弃天帝的身,使得他进入激战状态。 楚牧冥合天地,也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企图,心知对方是已经找到了这具身躯的弱点,因为这本身就是楚牧刻意放纵的结果。 ‘就是不知,这热身的代价你们是否付得起了。’ 一念动,神威临,原本无形无质的威压化作了真实不虚的气浪,黄沙下陷三尺,天地霎时一沉。 紫宫太一提足运掌,右脚踏地,双掌下压,太极心源化纳阴阳之气,形成巨大太极图自上而下,镇压气浪。 叶小钗闪身至紫宫太一身后,雄浑真气化作青莲于掌上绽放,按入紫宫太一体内。苍在同时运转玄功,拂尘舞动,浩瀚玄气如同天幕般降临,合其余两人之功,联手挡下弃天神威。 气浪平复的瞬间,月漩涡、羽人非獍瞬间出击,羽人非獍腾空而起,身如长空一羽,由刀气组成的雪白羽翼在身后一闪而过,刀光已至。 月漩涡眸现血光,斗篷下大剑扬起,既快且疾,犹如一匹孤狼,掠食敌人。 这两人,一者快,一者狠,羽人非獍的“六翼刀法”已是登峰造极,可以刀气凝聚八翼,速度堪称苦境极速。月漩涡有血狼之眼,锁定弱点,招招式式皆是狠辣至极。 这二人在玄罡剑奇阵的作用下互补,二人如同一体,速度与血眼完美结合,甚至隐隐有共享对方之真气的作用。 月漩涡身如疾风,竟是能赶得上羽人非獍的速度,羽人非獍恍如也拥有血眼,目力增强,连极速都被完美掌控。 两人一左一右,刀剑斩过护身罡气,刹那间的气劲反冲之时,紫宫太一进步疾冲,连连运掌,太极玄拳运转阴阳,阴阳太极卸反冲之劲,二人则是闪身急退,让太极之形和反冲之劲碰撞。 “轰!” 轰震声中,反震的气劲迫得紫宫太一掌劲反冲,连连后退,但那冲击却只是让他气血翻涌,于身体却是无碍。 组成玄罡剑奇阵的四人同心同体,心意相通,不需言语交流就可明白对方意思,气机勾连,四人如一人,就连真气都可互相转化。 羽人非獍擅极速,月漩涡强于目力,紫宫太一擅守,而最强的“刀狂剑痴”叶小钗,可攻可守,可进可退,是阵法之核心,四人之最强。 这四人共同组成的玄罡剑奇阵,看似四人,实为一人,看似一人,恍如四人。每一人都恍如四人的集合体,被针对的楚牧要相当于一人对十六人。 身影交错而过,刀剑铿锵而击,三人之后,便是叶小钗骤然出手。 一使刀狂越九霄,长挥剑痴踏沧浪。 叶小钗刀剑齐出,赎世之刀、净业之剑以绝世肃杀之势相携,刀剑以狂烈斩罡墙,护身之气终因这一击而动。 “此阵,不差。” 便是楚牧也对这玄罡剑奇阵发出赞叹,此阵对天地之力的运用虽不如天玄界的那些绝世大阵,但在布阵者的沟通并携上,却是楚牧所见之巅峰。 这四人任意一人都不足以与楚牧交手,便是最强的叶小钗也是如此,但在这剑阵的作用下,四人却是具备了和楚牧这等强者交手的资本。 如此威能,就连玄貘也走不了几个回合吧。 不经意间又拿玄貘充当了下战力单位,楚牧眼眸一转,左眼之中倒映出飘忽的身影,一抹刀光乍现。 “锵!” 正欲进攻的羽人非獍骤然面色一变,横刀横挡,刀锋似与一无形之物碰撞,发出铿锵之声。 “是刀!” 他惊异莫名,只觉适才有一刀自虚空而生,一刀落下似天马行空,不着痕迹,若非他此刻和月漩涡心意相通,甚至察觉不到这一刀的痕迹。 “是目光!” 月漩涡沉声高喝,身影纵空,如同鬼魅般在楚牧身后闪现,剑溢血流,似一轮凄厉的血月般坠下。 他的血狼眼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端倪,看出了那无形之刀的虚实。 那是目光,是弃天帝的目光。 以目光化刀光,鬼神莫测的修为令人惊骇,无形无相的刀令人震惊。 也是因为察觉到端倪,月漩涡才会自后方袭击。 然而令他不敢相信的是,眼前景象骤然一变,那背对着他的身影,竟是不知何时已经转为了面向他。 连血眼都未曾察觉到对方何时转向,没能洞察对方的动作。 但更叫人震骇的,却是在正面的紫宫太一眼中,弃天帝也是正面对他。 在叶小钗侧面的叶小钗眼中,也是如此。 空中急退的羽人非獍倒是视野依旧,但通过相同的心意,他也是立时知晓了其余三人所见之景,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先前的弃天帝再如何强悍,那也只是强悍,而如今的弃天帝除了强悍以外,还有令人难以测度的诡异和高深,这一瞬间的发现,当真让人怀疑这是否乃是一种幻术。 不过在下一瞬,他们却是不需要担心这是否虚幻了,因为那无形的目光再度化为了实质。 是刀,是剑,楚牧的目光所落之处,便是刀剑,亦是拳掌,好似同时多出了四个无形的对手,以刀对刀,以剑对剑,以拳掌对拳掌。 楚牧自身岿然不动,负手而立,但他的目光却是化作了实质的威胁,与四人激战。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页书风之痕 “空间,扭曲了。” 漫漫黄沙堆积的沙丘上,一页书撑起气罩,辟开急促的风沙,一双佛眼明彻千里,将弃天帝和玄罡剑奇阵的争斗看在眼中。 弃天帝本身光是存在都造成空间微微的扭曲,使得身影变得模糊,但此刻弃天帝的身影却是格外清晰,只因眼下弃天帝主动操纵真气,使得空间扭曲到了极致,反倒是显得清晰起来。 但在一页书眼中,弃天帝身周的空间却是已经扭曲成了一团,前后左右各个方向被揉到了一处,使得叶小钗等人无论从哪个方向攻来,都只会面对弃天帝,而无法望其项背。 作为神灵,其本身的傲然让他不屑于闪躲凡人的攻击,遍数弃天帝降世以来,每次大战,他都未曾移动过半步,便是出手杀人也没有出现过位移,可谓是将站桩输出发挥到了极点。 这对于一页书等人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大可放手施为,把弃天帝当靶子打。只是现在看来,这靶子怕是不好打啊。 何止是不好打,简直恐怖到极点。 正在和楚牧交手的四人组皆在此刻感到万分的棘手。 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攻来,都只能面对楚牧的正面,无论是何种招式,都在那目光之下被逼退。 组成玄罡剑奇阵的四人哪一个不是武道大家,哪一个不在各自的领域上一骑绝尘,却在楚牧的目光下难以获得半分优势。 且在这时,叶小钗突然气机一滞,右手手指上带着的一枚诡异戒指散发出淡淡的魔气,使其真气运行受阻,功力生生被压制了两成。 叶小钗过去曾被伏婴师以咒术控制过,这枚魔戒正是咒术施行的媒介。如今因为异度魔界之神的魔气,魔戒再度被引发,开始对叶小钗造成影响。 这突然的干扰,不单令得叶小钗功力受阻,更让玄罡剑奇阵也随之受到影响,四人一心的状态顿时被打破。 “锵!” 无形无迹之刀落在湛蓝弯刀上,羽人非獍骤然浑身一震,身影在空中急退,胸膛前竟是悄然出现了一道刀痕。 “咚!” 霸道的拳劲和太极玄拳相对,以强凌弱,以刚破柔,紫宫太一的双脚在地面上划出长长的沟壑,淡淡的血色浸染了脚下黄沙。 而在其他两面,月漩涡骤然身体一僵,血光乍现,飘渺不定的剑势让其鲜血淋漓。 最后,则是叶小钗······ 不过,楚牧的目光却是骤然一凝,原本斩向叶小钗的凌厉剑气突转,落在了其手指上。 “叮。” 清脆的声响中,那魔戒竟是被楚牧这位魔皇所破,魔气散去,叶小钗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给你机会,让你尽展所能。” 负手而立的魔神尽显睥睨之态,目光聚焦,有四道身影隐隐而现,“然后,送你等入灭。” 惊变,就在此刻出现。 四道如虚如实的身影在楚牧的目光聚焦下出现,或是飘逸,或是邪魅,或是无情,或是霸道······迥异的气质,同样的绝世。再度组成玄罡剑奇阵的四人,此刻感到深深的危机。 “呵。” 鬓发雪白的邪异男子发出一声嗤笑,身影如同鬼魅幻魔,忽闪至紫宫太一身前,四掌接触,劲力挪移,一重又一重的气环和浮现的太极不断碰撞纠缠,四只手掌不住划圆,阴阳刚柔之力不断蓄积,带起无穷的波流。 而在另一边,羽人非獍面色无比凝重,弓步提身,八道雪白的羽翼在身后乍现,弯刀凝聚速与力,骤然的一闪,身影似是融入了风中,化入了黄沙,显现超越自身极限的速。 “万劫浮生。” 他的对手却是面色淡然,伸手轻招,狰狞魔刀大邪王入手,贩夫走卒、文人墨客、僧侣道人······苍生之虚幻于此刻出现,万丈红尘于刀中现形。 “剑十一·涅槃。” 白发剑客一引剑诀,无数剑影组合成三重剑轮,无尽的剑势覆盖月漩涡所有的视野。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剑之极意,血狼之眼所见,全是利剑。 最后,则是双剑对刀剑,羲和望舒飞舞,至极的冰火一对同样具备冰火之能的赎世之刀、净业之剑。 “剑啸九天。” 琼华掌门低吟一声,日月经天,大气为之冻结,空间为之烧熔,极致的毁灭之景浮在双剑之下展现。 叶小钗面临平生最为艰难的难关,双手舞动刀剑,剑显痴骨,刀敛狂华,剑痴搭刀狂,一收一放,亦攻亦防,刀是念刀,剑是心剑,刀剑即心念,心念即是本我。 刀剑交错,绝世的气机之中显露无限痴狂,挥舞之间的气势不如羲和望舒之极端,却有着万世不易的坚韧觉悟。 太极玄拳对决不死印法。 六翼刀法较量邪王十劫。 血狼之眼竞逐飘渺绝式。 羲和望舒一对狂刀痴剑。 四人对四人,实体化的四道身影也是气机勾连,玄罡剑奇阵的玄妙也是展现在他们四人之中,四方碰撞,蕴生出惊天动地的毁灭之潮。 “不好!” 观望的一页书骤然出手,身如游龙,凌空之时就已是含气纳元,一声怒咤脱口。 “吼!” 空中乍现龙吼,一道龙影一闪而逝,紧随其后的是大气震荡,天地共鸣,漫漫黄沙都似在战栗。 佛门秘式·天龙吼。 在那四方交手之际,一页书却是已经看见了不妙的预兆,当机立断要出手相救。 但在同时,空中乍现莲华,无数的莲花之瓣组合成不毁之壁,震荡狂沙的音波也在其前方无功而返,伴随着轰鸣,四方战况依然抵定。 千百道气环合成一股,炸裂阴阳天机,邪异中年一掌穿过气环中央,印在紫宫太一胸膛上,沛然掌劲更携紫宫太一自身的功力,一印之下,紫宫太一身躯爆裂成血雾,四肢和头颅向着各个方向迸射而出。 苍生之影皆化刀罡,无数苍生,无穷刀罡,或刚或柔,或阴或阳,这万尘红尘交织成一张不可逃脱的罗网,便是羽人非獍再如何快速,也无法躲过这红尘万丈,刀网一收,凄厉呼啸声中,羽人非獍被无数的苍生所淹没。 谷駛</span>  无边无际的剑式,无穷无尽的变化。血狼之眼不断转动,欲要锁定这剑势弱点找出生路,却无奈那无尽之变化已是超出了月漩涡之极限,两道斑驳血泪留下,血狼之眼失去了光华。 “恨不能······为补剑缺报仇啊······” 带着深深的遗憾和仇恨,半人半魔闭目领受了死亡。 三方皆亡! 最后的双剑和刀剑碰撞,毁灭的潮流被如痴如狂的刀剑生生斩出了一片落脚之地,奈何至阴至阳之气滔滔不绝,羲和望舒齐射,与刀剑碰撞,赎世之刀被冻出无数的裂痕,净业之剑被烧熔得扭曲弯折。 叶小钗不断后退,直直退出了百丈,方才察觉到剑势的减弱。 他双腿一软,以刀剑拄地撑起身体,勉力往前看去,只见前方沙面已是成了一片结晶地面,其上还附上了一层寒霜,显得奇异又特殊。 黄沙被烧灼成晶状体,又被冻结,化作了一条神奇的道路。 在这条道路尽头,便是依然负手而立的楚牧。他一如先前,不曾移动,不曾动手,飘舞的发丝之下,露出一双漠然的眼眸。 至于其他的,没了。 道路尽头,唯有毁灭,不留三人。 其余三人,都已经被抹去了痕迹,连遗体都被碰撞的余波会销毁。 玄罡剑奇阵,惨败! 不但惨败,连剑阵奥秘也被楚牧所看穿,最后那四道身影,显然是对玄罡剑奇阵的试验。 一页书飞落在覆盖寒霜的结晶地面上,在他前方天空中,缺舟一帆渡的身影缓缓淡去。 “好生匪夷所思的手段。” 一页书也是修炼数百年的奇人,见过无数风风雨雨,但在今日,他却是自承眼浅了。 先前那目光凝聚刀剑,还有扭曲空间,这还能看得出端倪,但后来那化虚成实,同时凝聚出数道身影,却是可以称之为神魔手段了。 饶是以一页书之经验,也无法看出其中虚实,这难道就是神魔之能吗? “他们是漫长记忆中的回响,被吾以‘斡旋造化’的大神通凝聚成形。” 楚牧淡淡说道:“吾乃毁灭与创造之神,降临此世,是为毁灭,是为创造。万象更新之后,天地只会更美好,无数沉疴都会在末日之中毁灭。” 弃天帝乃是具备灭与生两极神职的神灵,不过因为他的倾向,他在造化之道上只能做到再生,无法做到创造,毁灭完全占据上风。不过因为楚牧的融入,却是让生与灭达到平衡,如今已经能自称“毁灭与创造之神”了。 在他重开天地之后,万象更新,虽然阴暗面依然无法避免,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沉重。 如今的苦境可说是真的多灾多难,混乱前后持续了数百年就没停过。苦境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无缘无故死于交战余波,或者亡于灾祸,每逢大战,管自己躲好,等到战斗结束后,出来继续生活,过一天是一天。 知道的人明白这苦境百姓是习惯了,麻木了,不知道的,估计会以为苦境的人会在每日子时刷新,死多少都不影响生活状况。 若是能当真扫除沉疴,那自然是极好的,那样的世界连一页书都心生向往。 但是······ “吾绝不容忍无辜善良之人也遭灾厄。” 一页书凛然出声,直面灭世魔神的威压,“即使神魔乱世,即使天地反复,也无法摧折人类。弃天帝,吾等誓要阻止你的脚步。” 灭世,护世,双方处于完全对立的立场,一页书今日便欲舍身护世,与楚牧四目相对,毫不退让。 “轰!” 目光微凝,风暴骤起,却是“神之岚”已经随心而发。 楚牧和弃天帝的融合逐步加深,双方的武道经验、修为感悟互相交流,融合,使得如今的境界越发精深,现在便是连“神之岚”都能随心而发。 但一页书之精进,也是非同小可。 见到神岚乍起,一页书拂尘一扬,掌运浩瀚佛气,“大梵圣掌”直面神岚,刹那间黄沙爆扬,气劲轰震,一页书连退数步,依然处于下风,但其神色自若,气机圆融,竟是无伤挡下了这一击。 上一次会面,一页书接楚牧一击而未死,保下三条性命,不过那时一页书看似化有为无,挡下那一击,但实际上他已是受了暗伤,只是暗自强压不外现而已。 但今次再接一击,情况却是不同了。 看起来还是不占优势,但既然能够无伤接下这一招,就证明一页书拥有着让楚牧正视的本钱。 第一道防线玄罡剑奇阵之后,第二道防线的难度,有些出人意料了。 “但凭你,仍是必败无疑,”楚牧道,“出来吧,苦境的魔。” 话音落下,风沙骤乱,有一道纯白的身影自风中走出,落地之时,带来如风般迅疾、狂乱的剑气。 异度魔界本是游荡于外层空间的小世界,因为魔界地脉被断,无法离开,也因为弃天帝的命令,才一直停留在苦境。而在异度魔界降临之前,苦境其实还有一个魔界,和苦境正道鏖战四千年不休。 风之痕,便是苦境魔界第一剑客,剑道之上,无人能出其右。 “加上吾呢?” 白发白衣的剑客落在一页书旁边,道:“一页书,是吾来迟了。” 一页书,风之痕,一为力之巅峰,为苦境正道第一强者,一为速之巅峰,乃苦境速度之极限,羽人非獍拍马都赶不上。 这一力一速,组成第二道防线,亦是被寄予极大期望的关键防线。 “非也,”一页书凝视楚牧,沉声道,“是他将迟了。” 与玄罡剑奇阵的战斗过后,看起来云淡风轻的魔神,眼下也是已经真气运转渐急,眼下,是该上关键菜了。 “加上你?” 楚牧终于不再负手,只见他双手在身前微微扬起,眉宇之间傲然依旧,“依然还是必败无疑。” 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神之局 风沙深处,反倒渐趋无风,气候平静缓和。 苍、银鍠朱武、三先天,还有一老僧一同来到此处,只见老僧睁开双眼,隐隐流溢的纯净之光和前方空间共鸣,一个又一个的字体出现在半空中,散乱排布。 合计二十八个神文在空中若隐若现,众人见之,皆是心中明白这是要他们排列文字,得悉其中的意思。 可现在他们是紧赶慢赶,哪有时间去解密。 “平沙万里绝人烟, 蜃海茫然路八千。 凭君莫问江湖事, 红尘深处石有天。” 白面书生从风沙中缓缓走出,张口就来,直接排列出二十八个神文的序列。 只见他面带喜色,道:“神州第四支柱内,果然有杀弃天帝之法。这第一句,点明的就是第四天柱的位置,就是这磐隐神宫。第二、三句,表露的是若不得其法,便是再如何耗费苦心也是徒劳,而这法,不在人间。第四句,便是阐明不在人间的法究竟在何处,那便是石中之天,此法,就在最后一根天柱内。” 白面书生侃侃而谈,在他的身上,众人隐隐看到一个白发道者的影子。 听完他的诉说之后,众人心中大喜,而那空中的神文也开始渐渐散去,缓缓露出那座屹立在沙海之中的神宫。 “你们先走,吾还要与源武藏去支援一页书前辈和风之痕前辈,弃天帝之实力恐怖异常,两位前辈怕是难以拖住这魔神。” 白面书生再度进入风沙之中,而众人,则是急急奔往磐隐神宫。 ························ 另一方,双天相会,弃天会梵天,降世的魔神一会当世正道第一人——梵天一页书。 随着叶小钗撑着伤体退离,双方气机越发强盛,一页书提化真气,将一身雄浑佛气提炼成至极佛元,与风之痕一同对抗那扑面而来的神威,佛与魔携手,共抗神魔。 此刻的一页书,他的境界已是攀升到了极点,超脱了人间武者的层次,触摸神灵,可说是近神人。(三教流氓亲口验证) 如此境界,如若降世的不是天界第一武神,一页书估计凭自己一人都能把对方逼回神界了。 可惜,现实没有如若。 “天路引归·不凡圣功。” 当气机攀升到极致之时,近神之人率先出手,足踏大地,黄沙剧震,推出的巨大佛掌携至极佛元,清圣之气扫荡寰宇。 “神之焰。” 楚牧没有再像先前那般只以气墙防御,更不说以目光对敌,而是直接起手“神之焰”,幽蓝神火熬炼大地,蒸腾黄沙。 结晶地面瞬间就化作熔岩湖泊,至烈的神焰携至极高温迎上佛掌,双方碰撞,顿时便叫熔岩尽消,黄沙尽无,裸露出的荒芜地面爆碎,板块崩飞,竟似地层也被掀翻了一层。 “一气动山河。” 一招未完,一页书便一脚踏起千钧山,足劲震地,如同小山一般的巨岩被他的劲力反震升空,随着他一掌推出,横击魔神。 “轰!” 巨岩被强悍的气墙给当空震碎,无法奈何楚牧分毫,但在那迸射的漫天碎岩之中,一页书身影冲袭,已是近在眼前。 “嘭!” 双掌对击,在电光火石的刹那,楚牧首度以掌迎击敌人,至极佛元和磅礴真气对冲,漫天碎岩尽成齑粉。 也就在这一刻,风之痕,出招。 白发白衣的剑客伸手一招,古朴的长剑飞入手中,身影瞬化,如风,却快过风,至极的速度,至极的快剑,只见白影乍现,魔剑“绝代之狂”的锋芒,已是和一双剑指对上。 在这一瞬间,楚牧再度扭曲了空间,明明还与一页书对掌,却在同时正面应对风之痕,另一只手并指成剑,于方寸之内夹住了风之痕的剑锋。 至快之剑,已是遭遇拦阻。 风之痕另一只手拂过,竟是将长剑从中拆开,化作两把单刃剑,另一把剑还被剑指夹住,另一剑,则已是化作锐光,刺向楚牧心口膻中穴。 “叮!” 护身气罩截下利刃,恍如水波般的真气在楚牧周身翻涌,风之痕和一页书亦是饱提魔气、佛元,与那浩如烟海,雄浑无匹的气劲不断碰撞。 “不差,当真不差。” 古井无波的眼神首度露出激动之意,楚牧出声道:“但是,还不够。” 气劲更为狂烈霸道,那涌动的水波已是形成了实质的墙体,三方气元碰撞,千里皆震,大地四分五裂。 “轰!” 在轰雷般的巨响声中,一页书二人被齐齐震退,楚牧双掌一合,煌煌之光遮耀天地,“神之光。” “莲华圣路开天光。” 一页书凌空虚踏,以自身强悍佛元强行斥开气劲,而后当空盘坐,手捏说法印,浩大佛气蕴化盛开佛脸,一个巨大的“卍”字在莲中乍现。 已经知晓圣魔元胎弱点的他们,知晓与弃天帝激战之时必须分毫不停,寸步不退,唯有如此,才能让对方的真气消耗达到极致,才能把握住契机。 “轰!” 佛光,神光,如水火不相容,轰震碰撞,“莲华圣路开天光”一对“神之光”,天地之间光明充塞,无穷的光芒,浩瀚的气浪,震动苍穹大地。 “剑·魔流。” 风之痕见缝插针,双剑斩开气浪,如同一道无形之风,穿过光芒和气浪,双剑舞出剑刃风暴,将凌厉和锋芒倾泻在那气墙之上。 “神之涡。” 楚牧转掌,狂烈涡流霎时成形,随风而行的身影顿时受制,但在同时,凌空盘坐的一页书横空袭至,一掌印在涡流上,爆发出炽烈佛火。 锻魔真火! 一者攻,一者防,一者正面,一者游击,这便是力与速的携击。 一页书在正面与楚牧对攻,同时以身做盾,以佛元化神威,挡下攻击。近神人的功体确实强悍,竟是能和楚牧这降世魔神相纠缠。 风之痕则游走四方,见缝插针,只攻不守,抓住一切机会。 这两者配合无间,势要以最激烈的战斗,最极端的攻势让楚牧的真气消耗达到那个界限。 水火对冲,未成形和“神之涡”与“锻魔真火”纠缠,风之痕抓住这倏忽即逝的机会,趁着双方胶着,一剑直刺,凌厉的剑尖顿时刺入气墙之内。 “机会!” 暗处的某人骤然暴起,掌劲运化,无数碎岩吸摄汇聚成一块巨石,如同陨星般划空而下,“石破天惊混元掌。” 暴烈的冲击当空而落,自后方直击楚牧头颅。 楚牧扭曲空间,化后方为正方,双眼微抬,两仪劫再度运出,以眼运气,逆克之力纠缠上那划空陨星。 “破甲尖锋七旋指。” 一页书强收劲力,不惜受到“神之涡”的冲击,嘴溢丹红之色,另一只手从斜里点出,一指七旋,破甲穿坚,趁着楚牧以两仪劫化解“石破天惊混元掌”之际点在气墙上。 “嘭!” 一声轻响,第一层气罩,破! 风之痕长剑前刺,击在第二层气罩之上,手掌一转,剑身骤然急转,如电钻般击冲气罩。 与此同时,后方再现突袭者,一道雄壮的身影乍现,一掌印来,上千种劲力一股爆发。 看似普通的一掌,却是浑身功力的一点爆发,更兼具上千种属性变化,或阴或阳、或刚或柔,更掺杂五行之变、八卦之分,千变万化。上千道劲力化作无数道不同诡异的细长气劲,由点及线,由线及面,组合成了完整的一掌。 这一掌与风之痕之剑同时冲击,悍然击穿了第二层气罩,印在了楚牧的心口膻中穴上。 不错,是正面心口膻中穴。 因为楚牧扭曲了空间,化后方为前方,使得正面的一页书和风之痕之间凭空多出了一只手臂,掌印击在了楚牧心口位置。 这一切皆是在倏忽间的刹那所发生,创造这局面之人,他的心机、智慧、反应、实力,皆是当世顶尖,更纠集了一群顶尖强者,共同逆转了局势,击穿了灭世魔神的两层气罩,击中了其弱点。 心口膻中穴,不但是圣魔元胎的弱点,更是素还真留下的后手。那真气运转到极致之处,首先就会在心口位置出现断流,若是抓住这个机会击中此穴道,当可击穿圣魔元胎的功体,使得原本完美的肉身成为一个破了口子的布袋。 “轰!” 气劲如山洪爆发,自楚牧体内爆发而出,前后三人接受到冲击,当空飞退。 一页书和风之痕首当其冲,落地之时踉跄数步,呕出大口鲜血,体内经脉更是遭到创伤。 便是近神人,在经历过这激烈的缠斗,数度以身作盾挡下楚牧攻击,也终于遭受到了重创,五内如焚。 后方的袭击者此前乃是完好状态,更有护体神功,在退出了近十步之后,他挺身而立,露出了带着一点和风的衣着,还有冷硬如大理石一般的面部曲线。 “灭世魔神,果真厉害。”他惊叹道。 促成这一切的四人,每一人都是当世顶尖,每一个都可横行天下,可面对这灭世魔神,却是要费尽心力,筹谋布局,以重伤为代价,才将对方的护身气罩攻破。 若非对方还有弱点,这一战,怕是依然无比艰难。 不过好在······ “哈哈哈哈······” 外泄出强盛气机的魔神突然放声长笑,“不差,当真不差啊。你们的智慧,你们的韧性,当真是叫吾赞叹,叫吾感慨。没想到,你们还当真能破了吾的护身气罩,甚至击破圣魔元胎的弱点。” 要知道,现在的弃天帝可非是原本的弃天帝,在和楚牧融合之后,弃天帝虽然依然受到了人间的限制,无法降临更强的力量,但在武道上的见解,于战斗中的算计,却是融汇了二者所长,堪称到达了极致。 可便是如此,却依然还是被对方抓住了机会,破了护身气罩,甚至击破膻中穴。 天知道楚牧在预见这个可能的未来之后,心中是有多么的期待。那微末的可能被对方给牢牢抓住,并将其实现,这等精彩,让楚牧忍不住让其实现,明明预见了这个可能,却还是给出了这个机会。 而对方,不负所望,让楚牧欣赏到了绝对的精彩。 “可惜啊······” 楚牧轻轻一弹,手掌按在心口位置,运转“斡旋造化”,“圣魔元胎有弱点,但吾没有。” 圣魔元胎有弱点,因为只要被击破了膻中穴,圣魔元胎就不再圆满,有了被击败的可能。 弃天帝有弱点,因为他并未在生之道上达到和毁灭之道相匹配的层次,虽能再生肉身,却无法弥补这个弱点,更无法在膻中穴被击破之后使圣魔元胎复原。 可以上这一切,在楚牧眼中都完全不是问题,他的造化手段,足以让肉身重生,足以让被击破的弱点复原,甚至于······ 手掌在心口拂过,渗出的鲜血如时光倒流般返回,伤口复原,真气续流。 甚至于,连素还真留下的弱点,也可抹去。 他一直留着这个弱点,只不过是为了看看苦境的人类能做到何种地步,否则以他在造化之道上的造诣,早就可以抹去这个弱点了。 而现在,楚牧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这个弱点,自然也就不再被需要了。 真气如万川归流,经由周身穴窍回流,那外泄的气机在空中形成了明显的轨迹,恍如成千上万条怒龙,重新收拢至楚牧之身。 转眼之间,楚牧再度恢复到全盛,甚至连消耗的真气也被补全。 “你们让吾看到了你们的才能和智慧,新生的天地,有你们的一席之地,不过现在······” 楚牧右手扬起,浩瀚的气机撼动乾坤,“该让你们见识到绝望了。” 彻底击溃眼前这群正道栋梁,乃至彻底击溃那些藏在暗中的鬼祟之辈,清洗天地之间的所有沉疴,令万象更新,重开天地。 现在,正是第一步。 所有的努力都在此刻被摧毁,局势已是到了最为严峻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一页书不由发出一声轻叹:“天意。” 然后身燃佛火。 第一百二十章 八部龙神火十二神天守 “终究是到了这一步吗?” 白面书生手持书简,遥望突然冲霄的灿然佛气,神色阴晴不定,“一页书前辈修持百年所练之功,此招若出,百年根基将在顷刻间毁于一旦,乃是毫无疑问的近神、灭神之招,但是······” 但是,哪怕是此招,也绝对无法击败弃天帝,甚至连重创也难成啊。 先前的破神之局,费尽心思让四人先后出手,把握最合适的时机,击破了圣魔元胎的膻中穴,但在顷刻之间,弃天帝却是直接恢复了伤势。这样的话,便是这近神之招就算创伤了对方,也不过是拖延一点时间,无法创造真正的优势。 “唯今之计,只有破釜沉舟了。” 白面书生右手引气,捏动印诀,催发出清圣佛气,与一个古老的意识勾连,“还请佛皇出手。” 意识的波动,引来了佛光灵识,一道意念似是早有等待,在意识中回应道:“你当真决定要让吾出手吗?吾这一招,本是为了邪首佛业双身所留,若是此刻用出,未来邪灵之祸,怕是难解。” “现在若无,未来何来?”白面书生目露决绝之意,回道。 弃天帝的实力超出了预计,不管是玄罡剑奇阵还是力速合击都无法伤其分毫,后来的破神之局固然将其重创,但在转眼间,他竟是又恢复了伤势。 原本按照计划,白面书生此刻应该在各方奔波,寻找弥合神州断层,修补天柱的方法,并开始为驱逐弃天帝之后的局面进行善后,可现在这时局,却是已经表明若不阻止弃天帝,苦境就无未来了。 这让白面书生不得不放弃计划,尽一切办法创造最大胜机,为之后的诛神创造前提。 眼下若是还做保留,怕不是失了智了。 苦境乃是四境根基,是以一直以来不管是哪方反派上场,都要争夺苦境,若是苦境灭了,其余三境也不远了。是以之前哪怕是灭境的邪灵都像是要洗白,作为一个反派却要护世。 毕竟,像是弃天帝这种上场就要灭世,直接掀了棋盘的反派当真是古今少有。 “也罢。” 佛识波动,万里狂沙骤然天降梵雨,无数金光字符自苍穹落下,一道庄严身影带着清净诗号降临。 “一性圆通一切性,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切摄。” 身披纯白袈裟,发呈佛塔之形,来者落在楚牧身后百丈距离,与一页书一前一后相对,佛光散地,遍地的疮痍都开始弥合,荒芜的土地上竟是出现了一缕生机。 “玉织翔,见过弃天帝。” 来者双手合十,行一佛礼,同时向着一页书打招呼,“佛友,久违了。” “佛皇,久违了。” 一页书佛火暂顿,但那透体而出的佛光却是更为灿然,“未曾想到当年力战佛业双身之后,再一度和佛友联手,竟是在此时。” 对方的出现,让一页书面露喜色,只因对方乃是佛宗三大源流之一—“九界佛皇”玉织翔。 佛皇乃是灭境高人,当年曾和一页书联手击败灭境邪灵佛业双身,并在那时约定祭练佛门极招,以备在他日再度联手,彻底诛灭佛业双身。 而那极招,正是一页书修炼百年的近神之招。 虽然九界佛皇不如一页书这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近神人,其境界还未达到人间巅峰,但有其相助,一页书终于有了正面重创弃天帝的信心。 “‘九界佛皇’玉织翔·······灭境果真是对毁灭迫不及待了。” 楚牧轻笑出声,目光聚焦之处,既是有一页书之强盛,又有佛皇之庄严。他同时面对前后两人,异色双眸之中的漠然,让佛皇全神以待。 前后,两道佛气直冲云霄,共同对抗冷然而立的身影。 佛光、神威、魔气,圣魔元胎兼具圣魔之气,不受佛光克制,任凭近神人和九界佛皇如何催逼,都毫不退让,甚至隐隐将佛光压制。 黄沙散尽的荒芜地面在三方气机碰撞下龟裂出长长的裂缝,并且随着气势对抗迅速蔓延,形成前后长度有三千丈的峡谷。 楚牧脚下地面已成一座奇峰,屹立在峡谷正中,前后两岸,一页书和九界佛皇已是将功力催生到极致。 ‘来了。’ 眸中顿现奇光,楚牧的双眼之内骤然闪现过无数道光影。 与此同时,一页书尽提佛元,骤然升空,圣印天开,身后浮现无比庄严的梵印阵图,此正是佛宗修行功果的至高象征——九梵神印。 照弃天帝的记忆,此等印记非是凡人可有,人间本该绝迹,但在此刻,却出现在一页书身上。 一页书携“九梵神印”之神圣,再度落地,双足扎根于大地双臂抬起,至极佛元随着运掌汇聚于上方,刹那间,一道日轮浮现在掌上。 而在后方,“九界佛皇”玉织翔双掌运化,沛然圣功透体而出,佛光擎天,一道又一道佛陀身影浮现,合计十二之数,巍然而立,凝成一面圣墙。 梵音禅唱顿时响彻天地,清圣之气荡涤世间。 “八部龙神火。” 一页书凛然大喝,佛火浩荡,只见他掌托大日升空,龙神之焰化作八部天龙,横空出世。 “十二神天守。” 九界佛皇沉声应和,圣壁前移,佛陀圣影盘踞峡谷之上,一道又一道的庄严佛影共同注视着孤峰之上的魔神,弥漫天上地下的佛光圣气向着中央的身影不断催压。 神佛威立,龙神扬焰。 这一刻,楚牧终于感觉到了危及自身的威胁。 若说先前的破神之局乃是心机谋划的极致,那此刻这前后相合的佛门极招,便是力的独尊。 八部龙神火,十二神天守,由两位佛门高人催动佛元所出之招,两者相合,遇神杀神,遇魔诛魔。 “吼!” 八方龙神降人间,梵天圣焰焚魔障。 十二神佛巍然立,不毁圣墙困弃天。 八龙圣焰吞天灭地,十二神佛困锁万方,前所未有的杀局顿时降临。 但在此时,突闻风雷轰掣,狂风怒卷飚天穹,轰雷荡掣震世间,弃天之帝左右双手同催神之招数,“神之雷”与“神之岚”同现掌间,风雷相薄又相容,爆裂的气机炸碎了空间,现出了无比深邃的虚空。 那道身影似是从这个世间所剥离,无穷的真气形成了一处风雷天地,狂风怒雷震破佛气封锁,与张牙舞爪悬空而落的八龙正面冲击。 “轰!” 毁灭的景象既壮丽又恐怖,震爆方圆三百里,漫漫黄沙、天穹流云、苍茫大地,三百里内所有的一切都被彻底毁灭,一个巨大无比的天坑顿时成形。 “咚!” 空间震荡,却是楚牧被这佛门极招终于逼退了一步,右脚在半空落下,空间都因为这一后退所携之力,承受了不堪重负的压力,出现蛛网般的细密裂缝。 周身扭曲的空间被震破,一股沛然圣气冲袭入体,灭世魔神的嘴角首度出现赤红。 而在前后两方,一页书百年根基随着这一招出世所废去,气尽身空,身不由己地被震飞到空中,如一颗流星般消失在天穹。 九界佛皇遭遇风雷轰殛,身躯顿时爆碎,一尊如来圣像破空划过,遁去五百里,最终融入了那白面书生的身体之内。 “劫数啊劫数······” 佛音波动,却是玉织翔的灵识在发出最后的遗言。 “素还真,此番劫数,万难度过,吾肉身已毁,元神亦是遭遇重创,这一身功体,便赠予你,助你早日复生······” 话为道完,那灵识波动便已经灭去,佛宗三大源流之一——“九界佛皇”玉织翔,陨落! 而在巨大天坑正上方,混乱的气劲陡然被一股庞然大力击破,身着华丽魔袍的弃天帝手掌轻挥,断去汹涌的气流。 “一个不小的惊喜。” 楚牧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眼中不断重现着“八部龙神火”和“十二神天守”两大极招,气机之转变,佛气之流转,皆在他眼中徐徐出现,两大极招的奥秘正在向他敞开。 他虽是玉清道首,通晓三清道脉之绝学,又融合弃天帝之存在,明悟其无数年之修为,但进取之心却是从未熄灭,哪怕是对于比自身弱小之人也是不吝领教。 不管是先前的玄罡剑奇阵,还是现在的“八部龙神火”和“十二神天守”,都给楚牧带来了不小的惊喜,这些武功都会在之后成为他进一步精进的资粮。 既然能伤他楚牧,就能伤他楚牧的敌人,对于这样的资粮,楚牧向来是不吝于接收的。 冲袭入体的佛元圣气还在肆虐,然而随着“八部龙神火”和“十二神天守”的推演加深,楚牧体内两仪劫运转,化解佛元,消磨圣气,渐渐将其化为己用。 只要在其认知之内,不管是何等武功,他都可以两仪劫化解,便是近神人的百年强招也是如此。 神念破空,搜天索地,把握到了众人的行迹,他们在那白面书生的带领之下进入了沙漠深处,前往了磐隐神宫。 前面三道防线尽数被撕裂,现在,他们就只能寄托于最后一道防线,寄托于那第四根天柱之中的诛神之法了。 “诛神之法,太阳神······呵呵。” 楚牧周身荡漾着佛气,身影在空中缓缓掠过,同样飞向磐隐神宫的位置。 灭世,快要走到终点了。 ························ 就在九界佛皇彻底陨落之际,灭境空间,不知多深的黑暗地底。 阴暗的宫殿内,纱帐飘动,火红的妖娆身影横卧在床榻上,妖媚的声音带着隐晦的勾魂摄魄,在黑暗中响起,“玉织翔那贼秃,终究是陨落了,我能感应到他的气机散去。” “弃天帝,棘手的敌人,”深沉又霸道的男声在宫殿中传荡,“可恼的敌人。” 对于这两位来说,那降世的魔神当真是令人生恼,你说你当反派就当反派吧,为什么非要灭世啊,征服不好吗?凌驾于苍生之上不香吗? 苦境在过往的数百年里,有各方野心家轮流登场,一方唱罢,另一方崛起,一位又一位虽然敌对,但一般来说都有着相同的目标,唯独这弃天帝目标清奇。 这不是逼着他们这些野心家、大反派,走上维护正义、保护世界的道路吗? 这要是死在了对抗弃天帝的路上,说不定还能有个正道栋梁的称号,就比如某位识界之主。 “我们现在还不需要急,弃天帝想要灭世,还得过一道难关——太阳神。”妖娆身影道。 但与其同修不知多少年的男子,却是已经从她心中感应到了一丝迫切。 对于他们这些老怪物来说,神界之事并不遥远,至少对于六天神界的太阳神,他们都有所耳闻。弃天帝固然强大,但与其相对的存在却不是没有。 太阳神,就是对方必须要跨过的门槛。 之前不管是玉织翔还是其余正道高人,他们之所以会选择旁观,就是因为他们知晓这一道难关的存在。 邪灵这一边的佛业双身,也同样抱着这样的心思,是以先前虽有某位逆天之辈登场怼人,但邪灵这边还是稳坐泰山。 但是啊······ “若是他跨过了呢?”男子沉声道。 弃天帝如今显露的强悍实力,已是让他们有些坐不住了。 “若是如此,也许该轮到我们救世了。” 妖娆身影爱祸女戎发出了勾人的笑声,“四境合一的世界,便是天柱尽折也看承受,说不得到时候就有人求着我们打通四境壁障了。” “没错,”天蚩极业在阴暗中露出了一道轮廓,“而且,天柱被断,苦境与其余三境的壁障也变得薄弱。如今的妖世浮屠,已是能够彻底打通灭境和苦境的通道,让两界合为一体了。” 言说至此,两者不由发出的畅意笑声。 只是不知,当他们面对魔神之时,又该露出怎样的神情。 无论如何,随着某人的掀棋盘之举,所有隐藏在暗中的存在,都快要藏不住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破天之招山寨死神 光华流溢如水波,如幕如墙,在周遭荡漾。 当苍、银鍠朱武、三先天,还有苍迈的老僧进入沙漠最深处的神宫之时,他们并未见到任何宫殿内部所该有的布置,只看见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流光之墙,还有最中央那根屹立着的石柱。 磐隐神宫,第四根天柱,他们终于是见到了。 “原来如此。”老僧一见到那石柱,便恍然道。 他的双眼似是能看透一切,连那无形的意念也在他眼中化出形体。 这正是遍照寰宇之眼。 由修为精深的苦行者枯坐高峰之顶,百年不睡,以双眼吸收天地日月精华所成就。这双眼睛能够透彻浑沌、穿越三界,窥探意识之变化,故名“遍照寰宇之眼”。 磐隐神宫之外的神文,就是在他眼中现形。 此刻承载这双眼睛的老僧乃是修成佛门天眼通的高僧——甘露盲佛,他以遍照寰宇之眼和天眼通相合,见到天柱的第一时间就看出了端倪。 “亘古的意念,流传着破天灭神之招。” 盲佛目视天柱,双眼之中浮现出无边的光影,看到一道状似普通的身影,似在描写着文字,无形的意念经由他之口,传达出存在天柱之中的信息。 “天地阴阳,自成三界,天有神,人有识,地有灵,逆者暗气加身。天神有魔道,人间有修罗,地灵有饿鬼······” 开篇一番彰显逼格的话语之后,盲佛终于读到了正题,“神界生乱,天界第一武神悖离天道,封号‘弃天帝’,自创魔道,斩魔龙而创异度魔界,以图毁灭人间。佛陀为此降下龙神之焰相阻,天与魔敌,双方立下誓约,以人间为赌注,分出高下。天神授意三教一挡异度魔界,派出圣兽守护天柱,且为防有万一,还在此地留下了后手。” “若三柱被毁,便需三名默契无间的三教高手,于此地借助天柱圣气,驱逐五浊恶气,共修‘天极圣光’,以挡魔祸。” 巧的就是,此处正好就有三位默契无间的三教高手——儒门疏楼龙宿、佛门佛剑分说、道门剑子仙迹。 三教顶峰恰在,且还是多年好友,配合无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命中注定。 “好,”苍当即转身,道,“朱武,吾等便去神宫之外护法,务必要在三先天修成‘天极圣光’之前,挡住弃天帝。” 银鍠朱武也是终见希望曙光,肃声道:“外面便交予我二人了。” 苦苦寻求的诛神之法终于出现,人间终于有救,众人自是欣然。 然而正在此刻,天柱突然震动,那凝聚于其中的圣气,竟是开始出现暴动。 “不好,是弃天帝在强闯。”盲佛当即说道。 磐隐神宫之外的防护乃是由天柱之内的圣气所成,按理来说,便是弃天帝的降世之身也无法强行突破,但如今的时局之变化,已经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天外之客的到来就是最大的变数。 现在,弃天帝要强行开启决战了。 “三先天,快快驱逐五浊恶气。” 苍连忙说道一声,与银鍠朱武一同出宫以做应对。 ························ 而在此时,漫漫黄沙之上,数道人影急急而奔。 白面书生北窗伏龙、源武藏、风之痕,还有根基崩毁,如今只能被风之痕背着的一页书,这先前设局重创弃天帝的四人,如今急急而奔,疯狂奔逃。 而在他们身后,天与地似被黄沙连成一体,疾旋的风暴之中,神光浩荡,形成重重屏障,阻挡着灭世魔神的接近。 “天意,命数······” 楚牧在沙漠上行走,每一步,都要承受无处不在的压力,神力化作光华,汇聚成风暴,正在阻挡着他前进。 “谁的天意?谁的命数?” 是六天神界之主太阳神的天意和命数?还是诸天世界的开辟者——元始天尊所安排的命运? 无论是谁,都不影响楚牧弃天而行。 在他弱小之时,他只能接受他人的排布,随波逐流,但当其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后,他便开始想着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了。 这应该是世间绝大多数人所欲求的东西,便是楚牧也不例外。 弃天为帝,便是楚牧和“他我”所共求的目标。 意志的统合让融合进一步加深,尽管佛元依然在体内激荡,但前进的步伐却是越发快捷。 黑发黑衣的魔神身上隐隐浮现白发白衣的武神身影,黑与白,他与我,正在逐步统一,进入最后的融合。 冰蓝色和银白色在右眼中交替出现,古老的意志和天外的意识渐渐化为一体。 最终,右眼的色彩定格在皎月的颜色上,银白之中浮现出淡淡蓝意。 “吾乃,弃天帝!” 双重声音归为一体,楚牧一脚迈出,神光连连爆碎,呼啸的风暴都突然一寂。 “他我”无数年的记忆,终究未能淹没楚牧的本我,但楚牧亦是因为这次融合,而拥有了古老的沧桑。 此世之“他我”,是过往诸世经历中的所有“他我”都无法比拟的,他的融入,甚至稀释了楚牧最初的人格。 不过好在楚牧之心境经历千磨百炼,便是天地之信息都没能彻底冲垮他的一颗天心,这让他在这场融合之中,拿到了最大的主导权。 而“本我”与“他我”的合一,终于也让如今的楚牧,如今的弃天帝,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双方的武道和修炼感悟交汇,每一瞬间,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在变强,在成长。 这种成长,并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更为高深的,属于心与意的变化,是对于道的感悟,对规则的触摸,难以言说,却有着实实在在的感受。 “咚!” 阻挡在前的神光被霸道的气机撞破,楚牧的脚步之下,神光屏障再也难以起到作用,每一步踏出,就是一层神光碎裂。 太阳神,终于也无法阻挡楚牧的脚步,甚至连体内躁动的佛元,也被强行压下,炼化。 他的气机越发强盛,他的身后,暗光遮天,如同末日来临的景象正在向着磐隐神宫覆盖而来。 不过就在这时,楚牧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因在他的前方,一道刀光斩开了空间,阴沉的身影带着有如实质的阴暗,缓缓走出。 周遭神光自发避开了他的身影,这一直守护在此地的神光圣气,如今主动给出了便利,让这道身影出现在此。 “弃天帝,止步。” 黑袍兜帽,相当朴实的衣着被阴暗深沉点缀出不可测的气度,垂下的白发,带着死意和苍白,流溢出一丝丝诡秘的气息。 “死神?” 楚牧打量着来人,眼中既有一丝惊奇,又有说不出的戏谑,“不,是死神的傀儡,一个无知的伪物。” 神灵难以降临人间,却不是不可能降临人间。 远的不说,就说在不久的未来,那个与苦境打通连接的小世界——死国,就是某位神灵所开辟。 死国之神——死神,他在久远的时代之前,曾在人间留下了属于他的传说。 不过,眼前这人却不是真正的死神,而是一个被死神之力洗脑的可怜之人。 死神的踪迹在消失之前,曾经留下了数个蕴含死神之力的物事,其中一物,便是死神的日记本——《死国年纪》。 要说这正经人谁写日记啊,一般敢写日记的,要么就是不正经,要么就是别有用途。 《死国年纪》,就属于后者。 死神的意念渗透了日记中的每一个字,常人光是观看,都足以发疯。而非常人嘛······ 就是眼前这个兜帽男了。 他观看了死神的日记,从其中汲取到了死神的力量,使得本就高绝的境界向着更上一层攀升,但在同时,他也被死神的意念所感染,成为了一个自以为死神的伪物。 “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还在藏头露尾地谋划着你的小伎俩,是谁让你出现在此,又是谁,助你铸造了你手中那把吸纳地心能源的魔刀······” 长袍下露出的一截狰狞刀锋让楚牧略作停留,然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哈哈一笑,“看来,吾的脚步,让你们这些蠹虫也按捺不住了。” 就如先前所说,这世间像楚牧这般极端的反派当真古今少有,他要灭世,不单要面对那些正道中人,同时也要毁灭欲要征服世界的野心家。 眼前这伪物倒不是什么野心家,但自诩为神的他早就将人间当成了自己的游戏场,岂容他人破坏? 并且,造就这伪物的死神,他同样也不是想要灭世的极端人物,同样也会成为楚牧的敌人。 原本按照这些人的想法,弃天帝是无法胜过太阳神的,只要暂避锋芒,让弃天帝和正道死磕,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只要耐心等待,不但违法入境的弃天帝会被遣返,苦境乃至灭境的正道人物都会遭遇重创,如此结果,岂不美哉? 可现在,越发偏离预想的局势,却是让他们开始渐渐坐不住了,真要是让楚牧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到磐隐神宫前,怕不是分分钟就掰断天柱,彻底灭世了。 就眼下这么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天柱内的后手发挥作用,而神宫之外的正道中人也绝对无法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所以,尽管很无奈,但某些反派这回真的要站出来保卫世界了。 而第一个出场的,就是自诩为“死神”的学海无涯领袖——太学主。 “我,才是真正的死神。” 阴沉诡异的气机透体而出,太学主白发飘动,兜帽下浮现的诡谲目光,直直锁定傲慢的身影,“弃天帝,小觑死神,你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猩红的刀锋随着大袖扬起而浮现,那是如同一尾鲜红赤蝎,以层层叠叠的钩刃结合而成的诡异魔刀,它的刀柄正徐徐探出两根鲜红的触手,扎在太学主的手臂上,汲取殷红的鲜血。 刀名:“末日神话”,此刀以死国金属“炼之菁”辅以地心岩浆之能所炼成,按照时间推算,太学主眼下应该还没有炼成此刀的能力,不过在某个爱写日记的神灵的帮助下,他提前拥有了此刀,并在此刻向着楚牧亮刀。 是的,楚牧猜出来了这幕后的因果。 他早就做好了应对旁观者的准备,眼前这太学主,也在楚牧的预料之中。 甚至于,楚牧的眼中还浮现了其他的画面,那是可能出现的其他绊脚石。 这其中,有刺穿地面骤然出现的浮屠塔,也有自东方破空而来的邪龙之气,亦或者是庄严肃穆的佛光······ 种种可能皆在楚牧眼中浮现,太学主是其中最有可能出现的未来。 而当太学主出现后,其他人物又开始选择了观望。 ‘这是要让我玩闯关游戏吗?’ 楚牧心中有些苦笑不得。 他这回真的是捅了马蜂窝了,苦集灭道四大界,数十个围绕在周边的小世界,无论正邪,都是他的敌人,可谓天下皆敌。 太学主只是开胃菜,还有其他人等着呢。 很显然,由于楚牧的强势表现,这些人都不得不下场了。 “想要以车轮战来给吾不断造成伤势?” 楚牧看穿了这些绊脚石的打算,哂笑一声,再度前行,“那便来吧。” 狂风席卷,神岚再起,伴随着楚牧的再度前进,遮天蔽日的气机向着前方倾轧,沉沉之色不断扩张。 太学主自然是没有像一页书那般誓死救世的决心的,不过给楚牧造成一些伤势再离开,他还是有自信的。 不断加重弃天帝的伤势,把偏移的局势扳回,就是他的打算,也是其余人的打算。 对此,楚牧只能表示,你说得对,快点来吧。 只希望他们能够到死还保留着这份自信。 至少在目前,太学主依然有着极强的自信。 “人神皆有一死,死神之前,无人可以例外!” 魔刀破空,阴戾的刀罡以一往无前之势斩向前进的魔神。 “弃天帝,你也不例外!” 死意释放,万物皆亡,却有弥天之气扫荡而来,毁灭之神和山寨死神正面碰撞。 第一百二十二章 磐隐神宫前 甫一交接,似天崩地裂,大地不住地崩裂,苍穹剧变,横天的血色刀罡和神岚碰撞,搅动万般气机。 如今的弃天帝,乃是将神识神力投射到圣魔元胎上的降世之躯,由于三根天柱被毁,弃天帝的本体已是能够投射四成力量进入凡尘。 而太学主,则是被死神的思维所侵染,被死神的力量所改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是死神的降世化身,相当于一个低配死神。 两神碰撞,毁灭之神与死神敌对,其结果却是出人意料。 “神之手。” 楚牧的脚步毫无停顿之意,抬起的手掌当空拿捏,巨掌向天,擎住落下的刀罡,邪异至极的血色刀光都被其一掌束缚。 身上的佛元依然还在镇压炼化,不复全盛,但因为“本我”和“他我”的全面融合,现在的楚牧,现在的弃天帝,已是截然不同。 就在太学主充满惊意的目光之中,末日神话所斩出的刀罡被一掌擒拿,并且随着指掌发力,那只巨物握拢,竟是将刀罡给生生捏碎。 第一击,楚牧稳占上风。 毁灭的气流越发狂烈,随着他的步履前进,铺天盖地的黑暗向前覆盖。 这等身姿,这般傲慢和从容,太学主见之,竟是感觉死神也不过如此,眼前这毁灭之神当真是阐尽了神灵之姿。 这种念头的出现,令自忖人间之神的太学主心中恨恼,末日神话刀柄上探出的两根触手猛地抽吸太学主的血液,诡异又狰狞的魔刀顿时就爆出惊天动地的血光。 “死神之前,绝无生机。” 四面八方出现无数黑洞,密布于天地之间,末日神话斩舞刀罡,落入黑洞之中,竟是从另一个黑洞中迸射而出。 血光暴涨之间,刀罡不绝,黑洞不休。 无数黑洞发出无穷的刀罡,形成一张天罗地网。而这张罗网的中心,正是楚牧! “操纵空间,摆弄变化,呵。” 楚牧见之,一声轻笑,却是不闪不避,任凭刀罡加身。 浑暗的气劲化作深邃的漩涡,一个混洞顿时在身周形成,将所有的刀罡尽数吸纳,而后—— 全数返还! “逆反魔源”! 如同黑洞一般的魔功,更似掺杂空间之变化,楚牧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同太学主一般操弄空间,将所有的刀罡尽数还诸其身。 这等应对方式,让太学主更是生恼,他左手一转,身前再现黑洞漩涡,将刀罡吸纳。 而后魔刀拖地而行,带出巨大裂缝,死意罡风加持其身,如神如魔的身影瞬间掠至楚牧身前,末日神话上扬,朴实无华的疾斩,却显露出了极端恐怖的死意和杀机,天地顿时如同赤红炼狱一般,血红之色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暗色轰然碰撞,令得天地都似分成两半,暗色与赤红各占半边天地。 第二击! 第二次碰撞,是近距离的正面对抗。 楚牧眉宇漠然,一掌迎上,同样朴实的一击,却在临近刀锋之时突生变化,拳、掌、指、爪、印,时间都似在此刻为他停止,五式连环,在同一个时间点印在刀锋之上。 弃天帝首度使用招式变化,叠加的劲力轰震血光,占据半边天地的血色炼狱都被动摇,太学主更是如遭雷殛,身躯一震,不但刀气破散,甚至被这一击震得连退两步,气血翻涌。 第二击,占据上风的依然是灭世魔神。 而后······ 楚牧再进一步,“神之手”合于掌,“神之焰”与“神之涡”并发而起,无匹的漩涡与冲天的神焰现于一掌之中,随着空间的操弄,水火并容叠加,一个不断在湮灭又不断在复原的球形空间出现在掌前,随着一掌推出,撞上末日神话。 第三击! 楚牧主动出击,水火激冲,更合两仪之劫,全面融合完成的弃天帝,其实力在原由基础上再度上涨,明明还不是全盛姿态,却展现了惊人的实力。 末日神话直接被吞没了一截刀身,这狰狞的魔刀瞬间便没了小半。 劲风掀起太学主的兜帽,露出苍白的长发和如同尸体一般的死白面孔,震惊之色充塞脸庞。 “死神禁断·五神雷。” 五个黑洞骤现,雷霆轰掣,却被球形空间完全吞没。 太学主退,再退,双脚在地面上滑动,和球形空间隔着毫厘之差,向后退出数十丈,终于拉开距离,震劲越空,弃刀从掌,气劲爆空,周身顿时暴起六个巨大的黑色光球,在雷电的交击下不断转动。 “灭世六道。” 空间的漩涡被凝束在光球之中,如同传说中的六道轮回,不断转动。太学主双掌一转,六道齐飞,黑色光球与湮灭又重生的空间碰撞,双方交错摩擦,那拘束水火和空间漩涡的壁障被不断消磨,极度狂暴的力量终于脱困。 “轰!” 似宇宙爆炸般的轰鸣在响动,空间扭曲又破裂,显露出一片混沌的景象,湮灭的气机不住地向外扩散。 太学主身在冲击的中心,面对那近在眼前的乱流,不由高声呐喊,近神修为全力催发,一道巨大的死神虚影乍现,以顶天立地之姿斩下手中镰刀,空间为之割裂,乱流为之两分,通天彻地的死气,已是突破人间巅峰的局限,向着神灵的层次靠拢。 然而,当那乱流两分之际,镰刀的落势却是受到了阻碍,一道人影拦阻在刀尖之前,一只晶莹剔透,如同白玉雕琢般的手指,扼制住了死神镰刀。 “弃天帝!”太学主怒喝。 “死神。” 楚牧的目光,却是落在那巨大的死神虚影上,“你想要阻止吾?” 死神的意志降临在太学主身上,他的力量和太学主一同阻止着楚牧。 实际上,到了此刻,太学主应该是要撤走了。他又不是什么正道栋梁,当然不会为正道拼死拼活。 但被楚牧封锁的空间,却是让来自于死神的操纵空间之能无法发挥作用,而死神的意志也在影响着他,逼得太学主去当正道栋梁。 一片漆黑羽毛从身边飘过,有风突起,恐怖至极的毁灭气息如同山洪爆发般倾泻而出。 楚牧身后展开巨大而完美的黑色羽翼,六翼微动,毁灭之气化作潮汐,汹涌而出。 谷螇</span>  恍惚之间,苍穹之上竟似浮现出两道巨大的身影,身披黑袍的死神和身在六天神界的弃天帝隔空对望,隔着重重空间,双方都能看出对方眼中显露出的某些信号。 人间是死神的游戏场。 人间是弃天帝必须毁灭的存在。 双方表达出的意思,毫无疑问无法并存,两股超出人间的超然气息爆发,死神镰刀闪现晦暗的流光,下斩魔神,黑色六翼齐齐扇动,楚牧一指上击。 大小不相等的两者碰撞,黑暗彻底覆盖天地,无尽的暗流在无穷的暗幕中涌动。 少顷,暗色褪去,两道身影徐徐落地。 楚牧抬掌看向指尖,一道伤口映入眼中,一点晦暗的死气,如同跗骨之蛆般在伤口上纠缠,消磨着楚牧的生机。 而在另一方,巨大的死神镰刀寸寸崩裂,死神虚影各处不断爆碎,巨大的影子正在变得黯淡。 而那太学主,他落在地面上,身形凝滞不动,一道道殷红的血迹从七窍中流出,带着斑驳和惨烈,万分凄凉。 第四招,太学主,败! 楚牧的身影与太学主擦肩而过,毫不停留地前行。 一股毁灭之气自太学主体内爆发,吞噬了他的身体和元灵。 “嘭!” 在巨大的爆破声中,太学主身亡! ························ “又死一位强者。” 磐隐神宫之前,白面书生白忘机和一页书盘膝而坐,一个面如金纸,气息奄奄,一个则是面泛佛光,一道虚幻的身影隐隐要从体内分出。 苍和银鍠朱武,还有与其汇合的叶小钗、源武藏、风之痕,则是遥遥望着远方,感应着一道强大气息的熄灭。 虽然这股气息诡异至极,但在此刻,每一个能阻挡弃天帝的战力都是弥足珍贵的,他的逝去,代表着对抗弃天帝的筹码又少了一枚。 而在眼下,由于叶小钗先一步赶到磐隐神宫和众人汇合,他的伤势有所恢复,一页书的根基因为近神之招而毁损,如今已是全无出手之力。 唯一值得欣慰的,估计就是素还真将要复生了。 素还真的灵识寄宿在白忘机体内,以一人双魂的状态行走天下,在来万里狂沙之前,已是将元神所化的白莲也一并融入白忘机之体,使得灵识和元神交汇。又得佛皇玉织翔之以增,眼下已是能够重塑身躯。 有他在,当可添一大战力,毕竟是深藏不露、心机莫测的素老奸啊。 正当众人沉吟之际,灭世魔神的身影已是踏过了风沙,穿越了最后的障碍,接近庄严厚重的神宫。 “弃天帝。”银鍠朱武第一个开口。 “吾儿,连声父皇都不肯叫了吗?” 楚牧负手而立,和磐隐神宫前的众人遥遥相对,“父皇大老远地来看你,却被你这不孝子这般对待,做父亲的,当真是很伤心啊。” 老父亲的话语相当哀伤,但那脸上的淡漠,却是让这父爱少了九成九的色彩。 银鍠朱武冷哼一声,沉声道:“弃天帝,与你有关,是我今生最大的不幸,在送你归天之后,我自会毁灭这圣魔元胎之躯,让你永无降世机会。” 从理论上来讲,银鍠朱武这具身体也同样可以作为弃天帝降临的庐舍,不过因为他修为有成,且已经有了自由的意志,已经不会再受弃天帝所控制,所以弃天帝才会让伏婴师和九祸筹谋再造元胎,另择庐舍降世。 不过只要银鍠朱武还活着,弃天帝就始终有降临之机,他对老父亲的抵抗只是让降临在其身的可能变小,而不是没有。所以在送走老父亲之后,银鍠朱武便打算自绝当场,让老家伙在六天神界当个真正的孤寡老人。 “前提是,你能。” 楚牧对于银鍠朱武的反抗完全不放在心上,就像无数的父亲对待叛逆的儿子一样,棍棒的毒打会让他见识到父爱的重量。 “现在,吾已至磐隐神宫之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吾了。” 灭世魔神的目光落在巨大神宫之上,其内部传来的某股气机,让他确定了天柱的存在。 只要毁灭了这最后的天柱,不单苦境会开始崩塌,还能让弃天帝降世,让本体跨越时空而来,一切的一切,都将在接下来落下帷幕,这一段旅程,已经快要走到终点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跨过最后几块绊脚石才行。 苍,银鍠朱武,源武藏,素还真,叶小钗,还有藏在神宫之中的三先天。 “人类啊,你们究竟能够给吾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作为曾经的人类,也许现在还算人类的楚牧,他清晰了解人类的思考会产生怎样的奇迹。 人是会思考的芦苇,因为会思考,所以能囊括宇宙,通向无穷。思考就是属于人类的奇迹,会带来种种变化。 而现在,聚集在楚牧眼前的这些人,正是最会思考的人类。他们的思考和反抗,也将给楚牧带来最大的收获。 虽然就算再如何思考,都难以避免毁灭。 “吾等自会让神灵拭目以待。” 白忘机身后,那道虚幻的影子骤然成形,淡淡的清气之中,身披道袍,头戴莲冠的身影缓缓站起。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清香白莲’素还真,见过弃天帝。” 苦境正道之首,被世人称之为“素贤人”的存在终于重生,向着楚牧行礼道。 与此同时,一道淡薄但存在感极强的剑气在遥远的后方浮现,又有一个强者,闯入了最后一段旅程,参与进了阻挡魔神脚步的队列。 甚至于连一些藏在暗中的气机也是蠢蠢欲动,似是要随时出手,前来加入救世的队伍,成为继太学主之后的正道栋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凡人总说剑术通神 风,带来一丝衰败的气息。 素还真双眸陡然一亮,道:“他受伤了。” 先前的连番激战终究不是无功,对方终究还是受伤了,而且还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的伤势。 而以对方先前展现出的疗伤手段,能让他都没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可见此伤之严重。 事实也确如素还真所猜测,楚牧先是接了一页书和玉织翔的近神之招,又强杀太学主,并且击破死神虚影,那佛元在他体内震荡,死神之气也如同跗骨之蛆般不断吸收他的生机。 他确实是受伤了,还是没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的伤势。 发现这一点后,激战骤起,围绕在磐隐神宫之外的诸强顿时暴起。 “剑随风行。” 风之痕之极速再度发挥,身影幻化,已在瞬息间欺近,刹那之间,他的身影恍如一人三化,三道虚幻的影子乍现,又合为一体,“绝代之狂”已近心口。 “锵!” 再度出现的护身罡气将剑尖给凝住前进之势,但在同时,叶小钗刀剑同使而来,刀光剑影之中乍现金佛之法相,一个巨大的“卍”字向着楚牧倾轧而至。 佛门密招·般若忏。 两大剑道高手率先攻至,楚牧目光微动,沛然之气轰然反震,剑气、佛印,都是一触即碎,强大气机令得叶小钗和风之痕目光一凛,身影疾退。 “返无。” 雄壮的身影自二人之间掠出,双掌前推,排山倒海般的气劲竟是在双掌之前消弭,其身运转相克之气劲,不住消融楚牧的真气,令得无俦气浪迅速变弱。 “嘭!” 气劲爆响,源武藏连退三步,卸去后劲。他压住沸腾的气机,沉声道:“他的力量,确实有受到影响。” 源武藏的“返无”被称之为绝对防御之招,其原理和楚牧的两仪劫相近,乃是在接到对手招式的瞬间,全身放空,分析对手力量,将之化除。但这种化除是以自身根基为限,若是对方远强自身,这“返无”之招也就不再绝对。 先前源武藏偷袭楚牧,切身感应过楚牧的恐怖实力,现在和先前互相对照,显然是察觉到楚牧的实力不如先前。 这一发现,自是让其余众人大喜,苍与银鍠朱武当即就要出手。 但比他们更快的,却是一道乍然而现的剑光。 先前那道淡薄的剑气,此刻却是一分剑意都无,他像是融入了天地自然,乍现于身后,一指点出夺目剑光。 “嘭!” 剑气轰击护体罡气,发出巨响,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剑指点杀,手中无剑,招中无招,不成章法,却纯发自然。 “魔流剑,风之痕。” 风之痕合起“绝代之狂”,剑承黑白之色,两道模糊的身影乍分乍合,身影异变,白发白衣皆化为半黑半白,原本的飘渺多了一半的酷烈。 灵动的风化成了暴风,划空的剑影带着尖锐的呼啸。 “呖!” 风在尖啸狂吼,暴风袭至,与那乍现的剑者一前一后,分攻身前身后。 “在吾面前耍剑······” 楚牧气机一转,空间再度扭曲,两者同时发现自己所对的乃是楚牧的正面,右手骈指,行云流水,信手拈来,如天道运转,恰如其分夹住“绝代之狂”。 面对那剑者,同样是右手剑指,不偏不倚,点中那无法无招之指剑。 “锵!” 似真剑交击,正面的楚牧剑指一扭,剑气催发,斩碎暴风。 后方的楚牧指尖凝现剑意,飘扬风沙皆成利剑,万千剑影霎时淹没后方剑客。 危急关头,风之痕的身影再度出现分化,一身二化,身影骤分,从楚牧钳制中脱出,而后两道身影向中一撞,再现风之痕的真身。 而在后方,那剑者踏步飞身,当空而起,“万神劫。” 剑气组合而成的凌厉剑翼在身后张开,剑与雨下,和风沙之剑不断碰撞,崩飞的剑气如同真实利剑般插在地面上,久久未散。 “来者,通名。” 楚牧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微微一压,震散了残余气劲,徐徐道。 “柳生剑影。” 一口剑,落在了地面上,道出自己的姓名,“天命,让我前来阻你。” 人如剑,剑如人,论剑道,他不一定比风之痕要高,但他绝对比风之痕更像剑。这个人,他将自己练成了一把剑。 “剑圣。”源武藏带着一分诧然,道出此人的名号。 东瀛剑圣,柳生剑影,便是此人。 “你们,暂且退开。”柳生剑影说道。 “我们的剑,一旦展开,难分敌我。”风之痕也是突然道。 灵动之中混入了暴烈,这便是现在的风之痕。他的剑意此刻兼具了冷静快意和狠野疯狂,矛盾的意境在他身上合为了一体,更显强横。 先前和一页书联手,风之痕并未现出这种状态,只因此刻的他,剑势既快且狂,不分敌我,全然无法联手。 而那柳生剑影也是如此,他所修的“万神劫”,剑走败亡,如今虽是返璞归真,但依然难分敌我,可谓是相当之独。 但这两个同样走到剑道巅峰的人,却是有自信不被对方的剑伤到。 素还真见之,缓缓点头,道:“两位小心,弃天帝能够扭曲空间,无论从哪个方向而来,都要面对其正面,最重要的是,圣魔元胎还有分身之能,先前他同时面对两位,实则是分化双身各自面对前后。” 那分化的身体既独立又被空间折叠在一起,使得明明分化出来的双体此刻恍如一人,这等宇道造诣,该说不愧是神魔吗? 实际上,他是误会了,这不是属于弃天帝的能力,而是来自于楚牧的感悟,如今的弃天帝ps,实力比之原本强出岂止一点。 “有何用呢?” 楚牧感应着二人的意志锁定自己,轻笑一声,言语之中露出绝对的傲然,“凡人总是自称剑术通神,今日,吾便让你等见识一下何为神。” 话音甫落,双剑暴起。 风之痕身影乍分,那两道一闪即逝的身影终于显露出真容来。 一者,是黑发黑衣,身携狠厉疯狂之气。 “魔流剑。” 谷迿</span>  一者,是白发白衣,彰显灵动飘逸之姿。 “风之痕。” “魔流剑”与“风之痕”,这两者分别代表风之痕在不断时间阶段的剑道,迥异又对立的剑意在他身上形成完美的统合,如今又分化开来,一人现双身。 而另一方的剑圣,则是双目微阖,存心运剑。 其以身为剑,站立的人体恍如化作了一口神剑,剑锋微转,指向楚牧。 万神劫,第二式。 风,突然一动,风之痕急似飞火流星,“魔流剑”与“风之痕”,两大化身携无穷剑威,以至极之速杀至。 气,突然一凝。 在后方,剑意凝固了空间,万物都像是被琥珀困住的昆虫,柳生剑影化身为剑,横空刺杀。 平平淡淡,唯快、准、集中三个标准,这一剑返璞归真。 至速至利,如暴风过境,这一剑妙到巅峰。 化繁为简,化简为繁,各为极端的剑道之境,皆为巅峰的剑客。于楚牧看来,这两者皆是以剑入道,论功力根基虽是不及一页书之辈,但在各自的武道上,却是同样的超然。 前后,双剑,楚牧的眼中闪现出一幅幅画面,瞬息间便是将未来观透,而后他再起剑指,将这一幅幅画面,一一点透。 这一指,点杀了所有的变化。 未来皆在眼中,所有的变化皆是了然于心。 于前一指,似缓实疾,剑指之前,时间长河都似是停顿,剑光以微渺的差距快过风之痕一线,在分开的“绝代之狂”及身之前,先后点穿了黑白两道身影。 于后一指,破开凝固的空间,无穷的肃杀正中柳生剑影指尖,至精至微的剑意贯破了这快、准、集中的“万神劫”第二式,将杀伐剑意送入其体内。 “嗤!” 血光乍现,黑白双身消散。 “嘭!” 剑气迸发,柳生剑影手臂顿现血雾。 两指,破这两大剑道强者的剑招,令其受创。 周遭之人皆是看得眼瞳紧缩,只因他们的心中在同时推演,易地而处,他们在面对这两剑指之时,也是无法抵挡,无法破招。 降世魔神不单力压天下,更在武道上凌驾世人。他并不只是单纯的以力压人,更有高深莫测的武道造诣。 这便是天界第一武神吗? 寸步不移便破两招,这若不是第一武神,那谁才是? “魔流剑·风之痕。” 风之痕两道化身消散,却有第三身出,半黑半白的身影乍现,两道化身竟是再现,那先前被指杀的双身,非是真身。 三体同现,一化为三,三合为一,风之痕人随剑走,剑随风行,身无穷,剑无限,天上地下皆为剑气,形成一片剑的世界。 而在另一方,柳生剑影的身影突然一淡,化入了天地自然之中,剑指横划纵斩,剑道之气韵笼罩四方。 以剑入道,道之无争,道之无求,道之无欲,皆在这一剑中显现,这便是“万神劫”第三式。 剑气纵横,所过之处,连风之痕的剑影都被融纳,它无所不包,甚至视楚牧的护身罡气如无物,径直穿越! 无争、无求、无欲,故可包容万象,便是他人的气劲,也会被剑气所包容。 先前众人费尽心思才打破的护身罡气,竟是在这一剑下直接敞开。无穷的剑影随之而入,随着那纵横交错剑气一同将楚牧淹没。 “锵锵锵······” 无尽的剑鸣声中,无穷的剑影形成了剑轮,绞杀其中的魔神,然而那魔神却依然从容屹立,一道又一道混沌剑气自发而生,将所有的剑影给一一挡下。 念动即剑生,气机滚滚而动,剑气滔滔而来,斩化万剑,将风之痕所有的剑影悉数挡下。 剑指一挥,划过完美的轨迹,却携无尽杀伐,就似划过苍穹的蚩尤之旗,带着酷烈和征伐,点中了剑影散去之后乍现的“绝代之狂”。 “铮。” 剑鸣如龙吟,这一指穿透了绝世之剑,剑气贯发,刺穿了半黑半白的身影。 巧之又巧,恰如其分。 眼眸之中浮现出缓缓失去生机的身影,一个又一个的未来在散去。 风之痕,他的未来,就此断绝。 绝代的剑客也不敌看透未来的双眼,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胜算可言。 但在死去之前,风之痕却是持剑一扭,剑气如蛇,缠住楚牧的手臂,与此同时,刀与剑骤然而至。 刀剑共舞,并存心与念,同样乃是剑道大家的叶小钗一直在旁观坐视,在这关头突然出手,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冲入战场,以手中刀剑斩出绝世之招。 刀以毁灭,剑以创生,生生不息,乃见天地原相,这本应当在未来才被叶小钗悟出的招式,却在此刻出世。 在亲自面对弃天帝的毁灭之机后,在看到那毁灭之后的再生之时,叶小钗创出此招。此招化毁灭与创造于刀剑,刀与剑当空一错,天地如同撕裂,那划过空间的刀剑似缓实疾,在楚牧眼中化出近乎无限的变化,落在了他的身上。 “好时机。” 楚牧轻声一赞,看向自己身上出现的刀剑之痕。 这一招,抓住了极好的时机,和风之痕的拼死一搏相合,终于是伤到了楚牧。 而叶小钗为此付出的代价············ “嘭!” 一声爆鸣,手持刀剑的叶小钗在漫天血雾中消失。 “叶小钗!”素还真不由叫道。 先是风之痕,又是叶小钗,这接连的牺牲,让“清香白莲”忍不住心中的悲恸。 而在同时,万千剑意散化长空,剑鸣响荡乾坤,只见柳生剑影半跪在地,以指点额,剑意透大千,呼应万千利剑降临。 “万神劫”最后一式,亦是最终的败亡之剑,终于在这两人牺牲之时运转完成,柳生剑影将要做出最后的绝杀。 铿锵之声响彻长空,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剑影汇聚而来,冲霄的剑意令得素还真等人的佩剑,还有风之痕和叶小钗的残剑都被引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灭世之前 凝神,提气,半跪在地的身影变得淡薄,身影像是嵌入了天地之中,剑之意志散于天地之间,和那隐于苍穹大地的神力圣气相合,覆盖天地,形成一处空无的剑之世界。 “天地万物为剑,神鬼妖邪为剑。” 剑圣挥动剑指,剑意所至,天地万象皆为剑,便是连太阳神留在此地的神力圣气,也化作了剑。 无欲、无求、无争,剑圣的意志乃是一片空无和纯粹,是以能够与天地万象同化,让自身与天地合一,此刻的他,与道合真。 只是在同化之后,他的意志就再也无法从万象中挣脱而出,他将彻底道化,与天地合一,被逐步消磨。此招既出,剑圣已是注定陨落,是以这第四式便是败亡之剑,败的不一定是敌人,亡的却绝对是自己。 而在此时,因风之痕和叶小钗的舍命出手,剑之世界已是成形,剑圣以剑指高举,剑影自八方而来,汇聚于指尖,形成擎天巨剑。 “劫波万度,宇宙苍穹尽为剑,是谓——万神劫。” “万神劫”最终式终于使出,天地化作剑之世界,剑圣指一扬,擎天巨剑、无穷剑影尽皆散化,而后无形的凌厉突现,激射巍然而立的楚牧。 无端无迹,剑现只在念动之间,剑影如滔滔大河,从虚空中冲出,直欲将楚牧给淹没。 然而楚牧先前还曾与苦境天地对抗,以绝世之能锚定自身,不让自己被天地排挤出去,如今这剑之世界固然惊艳,却还远远不够。 护体真气爆发,气墙凝立,万千剑影在这不毁之壁前悉数断折。 随后······ “神之涡。” 涡流袭天,怒卷的漩涡将所有剑影悉数绞灭,更如怒龙掠空,向着剑圣罩下。 无穷剑影再现,天地万物都化作利剑阻挡神之招,奈何饶是天地之力也难阻楚牧的神力,被“神之涡”连连破灭。 “噗!” 护身剑气如茅草般被摧折,剑圣的身影遭受涡流袭击,在空中旋动,一大口鲜血已是当空呕出。 而那吐出的血液,也在空中化作了血色剑影,破空穿杀敌人。 自发而动,无差别的攻击,这片天地已是化作了一处绞杀场,便是连素还真等人也无法靠近。 “不错,当真不错。” 楚牧见之赞叹,只因他从这“万神劫”第四式之中也有所获益,剑圣这意融天地的路数,对于楚牧的“三才劫”修炼同样有所裨益,与他的每一次交锋,都能让楚牧觑得更多的奥妙。 这便是楚牧愿意和这些人一一交手的原因,不单是为了正面将其一一击败,更是因为这些人乃是苦境最顶尖的高手,他们的武道便是连楚牧这样层次的强者也有所觊觎,只因这样能起到触类旁通之效。 “再来。” 未散的涡流疾转,如神龙行空,再度转向绞杀。 柳生剑影身不由己,被涡流彻底卷入其中,重压倾轧,血迹顿时就从衣衫之下渗透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绝代之狂”和“净业之剑”这两把残剑自发掠空,破入涡流之内,双剑交叉,属于风之痕和叶小钗的剑意与柳生剑影共鸣,竟是斩裂了涡流,让柳生剑影脱困。 他在空中转圜,带着满身的鲜血落地,四面八方也在同时飞射来数不尽的利剑,一把又一把的剑器齐列于云空之上,骤然击地,凌厉剑势破杀了涡流气劲。 “剑圣······”源武藏凝望四周密布的剑器,沉声道,“剑圣要到极限了。” 话音未落,便流星掠空,似剑非剑的利刃如陨星般从空中落下,直直插在剑圣面前,那呼啸而出的剑意,证明了它正是属于柳生剑影的佩剑。 “道之真意,不过自然,自然,不过是苍生性命······” 柳生剑影单膝跪地,带着血迹的手掌握住了佩剑,血光破体而出,浸染了召聚而来的万剑。 “散离意志,尽化元神,柳生剑影,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楚牧的双眼已是看到了即将发生的未来,他微微赞叹,而后带着欣赏,看着柳生剑影散里的意志通过鲜血,浸染了所有的剑器。 ‘意与剑合,人与剑同,这一幕,当真不错。’ 引动万剑,尽化元神,柳生剑影舍弃了入道剑客的未来,将元神灵魂尽数寄托在万剑之上,“万神劫”最终式开启了一个万剑之阵,所有的剑器化作了剑光,形成猛烈剑风,绕着磐隐神宫盘旋。 万里狂沙之中的风劲向着磐隐神宫不断汇聚,汇入剑阵之中,与其化为一体,让剑风越来越急,越来越强,将磐隐神宫重重防护。 他的最后一招,不为攻击,而为守护,剑阵化作最后一道防线,守住了神宫,而柳生剑影和其佩剑,就在这风中,渐渐淡去了。 人与天地终合为一体,在获取力量的同时,也让自我被彻底同化。 这,便是柳生剑影的终途。 三位剑者,风之痕、叶小钗、柳生剑影,他们各自燃尽了自我,却最终无法真正阻止楚牧,屹立在黄沙之上的魔神依然巍然,哪怕已是遭创,其气机却还是能隔着剑阵让众人感到阵阵压抑。 “不错的剑式。” 楚牧拂了拂衣袖,震散了还残留的一些气劲,而后隔着剑阵看向磐隐神宫之前的众人,“就是不知破了此阵之后,你等还有何招?” “有何招数,待到弃天帝破了剑阵之后,素某自可一一让阁下见识。”素还真敛去了悲恸,哪怕是先后遭遇挚友身亡,外援被杀,也依然能把持得住心神。 现如今,他不说是唯一的主心骨,但也足以影响他人,是以他绝不能乱。 “是吗?看你这信心满满的样子,莫不是还有其他后手?”楚牧轻笑一声,道,“莫不是······想着贯通四境,以此来撑住苦境天地?” 早在先前,楚牧就有所怀疑,那邪灵的妖溺天突然跑来此地,以数百万邪灵之力破裂地层,欲要将磐隐神宫一并搬走,这也许是某些人借力打力的伎俩。 谷賗</span>  只需将弃天帝的打算微微透露给邪灵,那些不修心境,纵情任我的邪灵十有八九会出现,试图阻止弃天帝灭世。 之后灭境的九界佛皇出现,也让楚牧进一步揣测素还真的计策。 这一位虽为正道魁首,平生所行所为皆为正道,但其人却不是一昧正直的迂腐之人,只要有必要,便是与敌人、与邪门歪道联手,素还真也是做的出来的。 为了正道,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亲友之性命,该狠的时候他绝对能做到比任何人都狠。也正是因为素还真的这种风格,才让苦境正道在经历数百年的风雨之后依然坚挺。 果不其然,当楚牧的话语出口之后,素还真虽是面无异色,但楚牧却是已经通过逆知未来之能看到了一点端倪。这素还真,果真是做好了与邪灵联手,让四境合一的打算。 若是四境合一,这苦境十有八九还真不一定会塌,甚至还能引出四境之中所有的强者,并肩子一起对付楚牧这个邪魔外道。 “莫要小看人类的意志啊,弃天帝。”素还真深深看着楚牧,道。 真要有所必要,他是不吝于做任何举动的。 “人类的意志啊······” 楚牧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天空,道:“那便让吾看看吧,也让那天上的神灵看看。吾会在此地停留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后,便是人间彻底毁灭之时。” “八部龙神火”和“十二神天守”,以及死神虚影给楚牧造成的伤势,需要时间来恢复。并且这柳生剑影的最后遗招,也值得一观。 楚牧决定暂做停留,耗费一天时间恢复伤势,并且观赏剑阵。一天之后,破阵、杀人、灭世,但凡有所阻挡者,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话音落下,那恐怖的气机也渐渐收拢,楚牧面上浮现出佛韵金光,手臂上也浮现出淡淡的黑气。 但这两者,随着楚牧运转真气,化阴阳五行进行熔炼而削减,金光、黑气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减弱。 而他的双眼之中,则是遍观剑阵之玄机,将柳生剑影的一身剑道剖析看透,周身气息隐隐变化,虚空之中开始渗透出一丝丝破灭的气息,进入楚牧的身体。 三才劫令楚牧可与天地合一,达至和先前的剑圣类似,但更为完美的状态。然而楚牧此世身份却是从六天之界降临的魔神,为毁灭人间而来,想要和人间天地相合,太难太难,几乎不可能。 但此刻,在一观剑圣的“万神劫”之后,楚牧却是觑得了另一条相似的途径。 他与弥漫而起的劫气相合,以上清之道接纳劫气,劫气越强,就令楚牧越强,哪怕现在没法投射更多的神力进人间,也依然能够推动力量增长。 ‘生与灭,此消彼长,彼消此涨,两者相生,我过往只与正常的天地相合,却是还没真正试过另一面。也许,这是让我三才劫大成的契机。’ 念头在心中闪过,一丝丝劫气不断汲取入体,在楚牧体内隐隐化作剑形,一道虚幻的镜影在识海中闪过,镜面上浮现本体和诛仙四剑的影像,铿锵剑鸣声中,四道象征杀伐与破灭的剑气穿越而至,进入此世之身。 “轰!” 天空突然划过一道凄厉的闪电,有滚滚乌云自远方而来,似海潮,如山洪,向着楚牧的正上方汇聚,扭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漏斗。 神州之地的劫气在此刻向着楚牧汇聚而来,源源不断地流入其身,化入功体。灭世的魔神突然张开六翼,黑色的羽翼随着劫气的流入而逐渐增大,微微扇动之间,便造成狂风怒岚,与剑阵碰撞,发出不绝的铿锵。 灭世!灭世! 楚牧心中浮现出一股强烈的毁灭欲望,对于道途的渴求正在催促着他前进。 毁灭,创造,维续,三清循环之后,楚牧当可将武道化作道则,触碰到至道的门槛,而此世“他我”的融入,则可以弥补所有的资粮空缺,让功力功体同步跟上。 不过······ ‘我可不会被欲望所控,是我掌控武道,而非武道掌控我。’ 心湖渐趋平静,毁灭的欲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拂去,楚牧凌空飞起,双手自然向下舒展,六翼合拢,将身影包围在内,浩浩荡荡的劫气还在汇聚而来,围绕着楚牧形成了一个黑色的大茧。 一天时间,一天之后,便是楚牧破茧而出之时。 ························ 而在磐隐神宫之中,三先天席地而坐,吸纳天柱圣气,排出体内五浊恶气。随着浊世恶气排出,他们的身影似是变得轻灵飘渺,淡淡的光华在体外流转。 日、月、星,三种光华在三人头顶之处显化出三种异象,三光交融,一道至纯至净之光,隐隐现出雏形。 “破天之招,极光之式,希望这一招,能够将弃天帝送出人间。” 素还真在入口处遥遥看了一眼,又悄无声息退出去,和众人共同守在外殿,为三先天护法。 “诸位,最后的一天时间了,人间是存在还是毁灭,就在一天之后。” 素还真缓缓说着,其余众人皆是面色凝重。 一天时间,于他们这些强者而言是如此的短暂,仿佛只在一刹那。可在此时,这一天时间又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令人忍不住心生焦躁。 只因这一天之后,便是存亡之刻,他们正在等待灭亡。 短暂而又漫长的时间,就在这静静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等到太阳升起又落下,一天时间已是走到了终点。 磐隐神宫之外,滚滚劫气缓缓消散,露出合拢的漆黑六翼。 运转的剑阵越发急骤,万剑所化的剑光带着尖锐的呼啸,与万里狂沙的风劲相合,形成接天连地的风暴。 剑圣以意合天地之能,引动万里狂沙之风,此刻这剑阵之中盘旋剑光已是汇聚万里风劲,狂暴至极。 然而,当那六翼张开之时······ 风,平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三先天一对弃天帝 风平,剑寂。 六翼张开之后,楚牧的身影再现,呼啸而来的毁灭之气吞没了万剑,气劲迸发,柳生剑影残留的所有剑意皆被尽数诛灭。 一瞬间,柳生剑影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所布的剑阵,破! 残余的气劲冲击磐隐神宫,令得巍峨的宫殿都为之颤动,身在磐隐神宫之内的众人都感应到了极端恐怖的气息在靠近,闭合的大门渐渐亮起了神光。 然后······ 被震碎成齑粉。 空间微微扭曲,楚牧的脚步踏入了这别有洞天的宫殿,灭世的道路,终于走到了终端。 “一天时间,你们准备好了吗?” 他在黑暗的宫殿中前进,步履闲适,却给众人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们的身后,就是内殿的大门,是内层的空间,最后一根天柱便在其内。一旦被楚牧踏入内殿,以其现在的实力,只需一掌,便可直接摧毁天柱,让苦境大地崩塌。 身前是前所未有的强敌,身后是苦境天地,素还真等人退无可退,唯有迎难而上。 “天罡伏神阵。” 古琴拄地,苍以琴为媒,开启早已布置好的阵势,大殿之中顿时浮现八卦阵纹,所有的天地之气皆在瞬间被排斥在外。 弃天帝对于天地之气的运用可谓是出神入化,并且圣魔元胎也可源源不竭地吸收灵气补充自身,是以在这最后决战之地,苍布下阵势,欲要断绝对方所有的外力,以武斗的手段来进行厮杀。 “不问岁月任风歌。” 银鍠朱武挥舞一把带着庄严圣气,如琉璃所制的长剑率先进攻,人剑合一,飞纵数十丈,以一往无前之势刺杀而来。 “怒海苍流。” 苍一边主持阵势,一边以气御剑,一阴一阳双剑掠空,后发先至,先一步触及护身气罩。 “锵!” 白虹剑与明玥剑毫无疑问地被护身气罩所挡,发出铿锵之声,银鍠朱武此时杀来,长剑“涅槃”同样刺中气罩,无匹气劲顿时爆发,三剑共击,竟是强行突破了一层气罩。 “哦?吾儿你的实力又有精进啊······” 楚牧法眼无双,在看到银鍠朱武之时,就觑得他体内的玄机,他发现银鍠朱武此刻实是将圣魔元胎的二体三魂相合,使得自身实力再度增长,才能与苍一同击破了一层气罩。 一层气罩被破,第二层气罩现出。 源武藏身形挪移,如缩地成寸,鬼魅般出现在楚牧身后,一掌击来,万千细丝般的气劲组合成了这一掌,化作至极进攻之招。 “归一。” 成千上万种气劲组合成一掌,所有力量拧成一股,这一招专破气罩与防御功体,源武藏当初和一页书对阵之时,曾以此招打得一页书狂吐老血。 但是,现在应对此招之人,变成了楚牧。 空间一转,后方袭击之人所见之背影换成了正面,楚牧一掌迎上,同样是万千气劲由点成线,由线成面,但与源武藏不同的,却是所有的气劲都与其掌劲相反,与其相克。 这一掌,可说是“返无”和“归一”的结合。 双掌相触,源武藏面色大变,只因自身掌劲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只因对方掌劲源源不绝,反向自身攻来。 一瞬间,楚牧解析源武藏所有的气劲属性,并以两仪劫衍生对相克的气劲,克伐所有,将其掌劲抵消,而后以自身强大功力一举镇压之。 “嘭嘭嘭——” 气劲入掌,于手臂上接连爆裂,震破经脉与血肉,源武藏带着大蓬的血雾急退。 “问,争权夺利何时停, 恨,崎岖世路人难行。 一誓向人,红尘归理道云清!” 源武藏退,素还真进,紫焰剑化出如焰剑气,真气急转,浮现朱雀之影,振空而至,轰然撞在护身气罩上,令得气罩动荡不休。 “一斩风月人不留。” 银鍠朱武剑式再变,涅槃剑如游龙般游走周身,积蓄起凌厉剑势,最终入掌运剑,一斩之下,护身气罩终于又破。 “越海天浪。” 苍飘然而至,双剑入手,剑舞狂流,趁双层气罩终于被破,斩杀楚牧之体。 这一天时间,众人并非在虚耗,不管是那禁绝天地之气的“天罡伏神阵”,还是此时的携手合击,都是一天长考之后的成果。 今日,他们势要将楚牧拦截在此地,让三先天得以顺利修成破天之招,驱逐魔神。 “无用。” 眼见双层气罩被破,楚牧却是面色不变,右脚在地面一划,浩瀚如海的气机凝住了空气,在身周形成了如同水幕一般的壁障,沛然之气猛然爆发,不拘是剑招还是气劲,都被瞬间击溃。 “嘭!” 震响声中,众人皆是急退,一口口丹红被吐出,一道道鲜血浸染地面。 任凭众人如何长考,这实力的差距,依然无法弥补。楚牧甚至都不需要展现远超众人的境界,只以单纯的力量便可镇压所有。 “到了这一刻,你们的挣扎,都已经是徒劳罢了。” 楚牧的目光不偏不倚,只看向内殿的大门,双眸之中未来闪现,所有的未来都已经在其掌握之中。 为了这最后的一段路,楚牧暂停了一天的脚步,以这一天时间恢复伤势并吸纳劫气,进行三才劫,如今的他,正是最强盛之时。 步履未停,依然向前,似是要完全无视众人,直接抵达终点。 随着他的前进,淡淡的劫气开始萦绕,气息渐渐压抑,有力量正在积蓄。当这股力量爆发之时,当其倾泻在内殿之中时,便是抵达终点之刻。 无人会怀疑弃天帝的实力,也无人想看到那一幕的发生。 “气双流,纳真神诀。” 银鍠朱武以剑插地,涅槃剑源源不绝地汲取地气,银鍠朱武默运全身之力,将这两门绝学运转到极致。 “天罡伏神阵”的阵势都被吸收入体,素还真等人只觉自身真气蠢蠢欲动,竟似也要被这股吸力所纳,破体而出。 “众人,镇住自身真气。” 银鍠朱武沉喝一声,天地之气悉数入体,磐隐神宫外殿中的气机,竟是被其一扫而空。 谷崨</span>  “弃天帝,且看是我的气双流和纳真神诀青出于蓝,还是你的逆反魔源更高一筹。” “咚!” 大地震荡,只见银鍠朱武弓步运掌,三道身影透体而出,在身周盘旋。 虚幻的身影显露各自不同的面貌,有白衣朱发的文士,有黑衣的剑客,也有狂傲的魔界君王,这代表着银鍠朱武的过去,也代表着他的三魂。 肉身合一,三魂流转,圣魔元胎的二体三魂在此刻终归于一,银鍠朱武怒喝一声,真气爆发,竟是让这神宫地面都破裂崩塌。 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于身,沛然气机也终于让楚牧止住脚步。 不过,他并未转身,而是背对着那向着自己挑战的叛逆之子,道:“想要与吾一试高下?傻孩子啊,结果从来只有一个。” “轰隆——” 气机攀升到极致,银鍠朱武三魂合并,双体凝一,赤红魔气狂暴肆虐,神宫外殿都开始崩塌,四处都是地动山摇。 毫无疑问,此刻的银鍠朱武已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大,挂在额头的魔链被崩飞,属于魔界王者的邪眼徐徐睁开,其气其势,令人震怖。 也就在这一瞬间,银鍠朱武三眼皆是微微一缩,只因他在前方那背影上,看到了过往所不曾发现的真实。 萦绕着毁灭劫气的弃天帝由两道身影重合而成,一者黑,一者白,一者神,一者魔,而在他头顶,隐隐有三道清气升腾而起,显化出三道模糊的身影。 万象之元、大道根基、虚无之末。 三道身影代表着天地的三种阶段,就如同一个人的三种侧面。而现在,象征毁灭和虚无的侧面开始占据主导,每时每刻,都在吸收劫气壮大。 ‘这是他的二体三魂······’ 银鍠朱武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骇,他在这一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楚牧的恐怖。 不过他并未因此而却步,反倒更为坚定了驱逐弃天帝之心。 赤红魔气如涡旋般在掌间转动,银鍠朱武吸纳万气之后还剑入鞘,双掌运化,无量气机尽数凝聚于双掌。 “贯天神击。” 空间震颤,神殿震爆,他化作一道赤虹,横击魔神,势如烈火。 而回应他的,是一只向后按出的手掌。 “神之手。” 以气化掌,巨大掌印顿时成形,其势重如大地,其形大如天幕,充塞寰宇,神殿内部的空间在此刻不断延展拉伸,又被一掌握入其中。 “咚!” 交接的刹那,银鍠朱武只觉自身如蚍蜉撼树,那反震而回的劲力当即便自身经脉俱伤,五内如焚。 但在同时,素还真、源武藏、苍不约而同地暴起,以平生最强之招横击大敌。 “神之击。” 源武藏双掌齐出,身周浮现古老而威严的神纹,气如天瀑,震击万里。 苍人剑合一,剑贯长空,直击楚牧心口。 素还真一人三化,三道身影同时现于身后,三教秘式同时上手。 儒门·君子风。 佛门·般若忏。 道门·天地根。 君子儒风化怒龙,般若神佛掌现光,天地道气绵绵存。 “配合的不差。” 回应他们的是越发膨胀的巨掌,空间压缩,巨掌五指握拢,坍塌的神殿被捏成了碎渣,众人之招式如百川归流般被一掌握住,随着楚牧指掌发力······ “嘭!” 从巨掌指缝中泄露出的气劲震散了碎岩,震爆了所有,气浪排山倒海,众人如风中野草,身不由己地随风翻飞,撞击在残垣断壁上。 银鍠朱武首当其冲,一连串的脆响接连响起,他身上的骨骼都在这一刻碎了七八成,血肉都呈现崩溃之势。 但楚牧却在此刻一掌抓摄,气劲旋空,将这叛逆的儿子抓摄而来,按着他的头颅让其跪在身侧。 “朱武啊,吾其实一直在等待着你攀升到极限的时候,你替吾将这圣魔元胎的潜力完全催发出来了。” 真气游走在银鍠朱武的身上,驯服血肉,炼化精元,同时也抹除了伤势。 银鍠朱武发现自身的伤势被楚牧以造化之法所抹消,但他并不因此而感到欣喜,反倒是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的圣魔元胎,乃是吾上一次降世之后所留的庐舍而化成,从某种意义上来降,你的肉身也被吾所使用过,你的根本,乃是由吾造化而来。” 并且,银鍠朱武这个圣魔元胎才是弃天帝一开始就属意的庐舍,只不过因为他的反抗,才让伏婴师另行再造元胎。这从魔界初代魔皇,也就是弃天帝初次降临之身传承下来的圣魔元胎,实际上比再造的身躯更为完美。 而现在,是该回收元胎了。 银鍠朱武的身躯骤然散化成无数的粒子,被楚牧吸收入体,他的气机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壮大,真气与空间共振,坍塌的神殿上空,隐隐浮现出庄严神圣的风景。 以身为锚点,与神界中的本体共鸣,楚牧手掌一扬,掌劲破空,内殿的大门被这一掌轻易破开,最后一根天柱终于出现。 不过就在此时,神光圣气骤然一耀,那击向天柱的掌劲被全面挡下。 三道不同的身影携超凡之气挡在天柱之前,那空灵神圣的气息令楚牧目光微动。 “佛间三千破,渡生斩罪。” “儒见天下残,覆生始元。” “道见万物灭,杀生归一。” 三教先天并行走出,儒风、佛光、道气,三人之气机和先前的一页书相当,在吸纳了天柱之中的圣气,排除了五浊恶气之后,他们的境界已是触碰到了人间的临界点。 “阿弥陀佛。” 盲佛带着依然面如金纸的一页书守在天柱之前,看着三人的背影,脸上终于浮现放松之意。 “破天之招,终究是成了。人间,有救了。” 三教先天闭关良久,终于修成了天柱之中的破天之招,此刻三先天齐齐挡在弃天帝之前,儒风、佛光、道气,化作一道至纯至净之光,和那汹涌而来的劫气相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极光之式天柱断裂 破败的神宫废墟之上,三先天直面弃天帝,气机相连,至纯至净之光,一抗灭世劫气。 经过一番苦战,付出惨烈代价的苦境正道,终于拖到了三先天功成出关。此刻的三先天,因为吸收天柱之中的神力圣气,练成破天之招,无论是功体根基还是境界,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 此刻的他们,是毕生最强之时。 ‘天极圣光啊·······’ 楚牧的眼中闪过无数的画面,一息十变,短短时间之内,便已经推衍出过百种的未来。 他自然是知道三先天所修之招的真相的,那是太阳神留在天柱之中的后招,是对付弃天帝的杀手锏。 “天极圣光”,融汇佛、道、儒,冥合日、月、星,三光合一,在弃天帝的记忆之中,乃是太阳神的绝招。 这一招,便是最后的绝杀。 “自诩天道的神者,终究是忍不住了,但你就算留下了后招,又能如何呢?” 楚牧低声一笑,言语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讥讽。 现在这局面,护世的一方依然还有希望,不管是给三先天作弊开外挂的太阳神,还是先去乍现的死神,亦或者是作为素还真后手,躲藏在暗中的邪灵首座佛业双身,他们都是有可能破坏楚牧灭世之计的存在。 但是啊······ ‘如今的局面,又何尝不在我掌握之中呢?’ 尽管楚牧能够推衍的只有短时间内的未来,并没有办法做到纵观全局,但在一次又一次的推衍和盘算,在一次又一次的微调之中,他大势已成,未来已经被导向了他所乐见的局面。 沉思之际,双方气机对冲,三先天对弃天帝,天道与魔道的赌约将要来到最终阶段。 “弃天帝,汝的灭世之路,将到此为止。”衣着华丽,器宇不凡的儒门龙首疏楼龙宿当先发出嘴炮,手中扇子化作一把华丽的长剑。 “请神容易送神难,但是,不得不送。”仙风道骨的剑子仙迹一甩拂尘,背后的佩剑“古尘”锵锵而动,随时出鞘。 然后,就轮到满头银色舍利子,和一页书同款发型的佛剑分说了。 面对两位好友的注视,面对那灭世魔神的目光,佛剑分说微微沉默之后,道:“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不善言辞的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诗号来充当嘴炮,结果效果相当拔群,还要胜过前面两位。 “杀生,斩业,且看你等如何杀,如何斩。” 楚牧微微扬手,如怀抱天地,六翼在身后徐徐现形,相比较先前更为庞大的气机乍现,呼啸长空。 “轰!” 三先天周遭顿时地陷三尺,在化为实质的气势之下,即便是已经突破极限,脱胎换骨的三先天,也难以真正抵抗。 在吸收银鍠朱武,让两个圣魔元胎合为一体之后,楚牧的力量又有拔升,且因为吸收劫气,上清之道已是占据主流,毁灭之能更上一个层次。 越是接近末日,楚牧的实力就越强。 “神之光。” 煌煌之光充塞天地,漆黑的身影此刻如同天日,散发出遮耀天地的无尽光芒,但那光中却未有任何希望和生机,只有无尽的破灭。 “挡!” 疏楼龙宿运转儒功,雄浑真气化为锦绣文章,在身周飞舞。 佛剑分说气冲霄汉,巨大的“卍”字佛印霎时成形。 剑子仙迹转换阴阳,道门玄功显化太极之形,挪动乾坤之气。 三方联手,刚刚突破极限的三先天正面硬撼“神之光”,煌煌之光碰撞三教真功,两者碰撞,当即便让空间震荡。 “嘭!” 一阵强光过后,三先天同时退步,唇角染血,显然是在正面碰撞上落了下风,但那“神之光”也被他们合力挡下。 “天道与魔道的赌约已现结果,是人类输了。” 低沉的话语似是有种命中注定的必然,魔神周身空间如水一般流动,身影向前挪移。 “那可未必。” 三先天直接镇压翻涌的气血,携手出击,三人身影挪移,以攻制攻,面对魔神不思防守,而是要最激烈的攻势逼得对方无暇运转“神之招”。 “天下风涛。” 疏楼龙宿自正面强攻,锦绣文章化作山河壮丽,一掌落下显化江山如画,有着说不尽的风流和豪迈。 “天元定一。” 剑子仙迹化阴阳归一体,气定风波,恢弘气劲当空袭来。 “天火灭业。” 佛剑分说招式刚猛酷烈,真火灭魔之势最是霸道。 “咚!” 三方强招同时落在护身气罩之上,只见那双层气罩内外旋转,如太极一般周转不定,三者招式落在其上,只留下一阵涟漪。 但这并不是三先天的主要攻势,在气劲未散之际,三声剑鸣同起,紫龙影、古尘、佛牒,三剑同出,三道剑罡横击楚牧,气罩荡漾,似是因此而难以稳固。 有效。 三先天互相对视一眼,顿时身影幻化,从四面八方不断攻杀而至,三人多年配合,相较于玄罡剑奇阵都未有逊色,剑自四方而来,欲要一举破开防御。 然而此刻的楚牧,也是已经达到了最强之时,不管是功体还是意志,都已经达到了某个界限。 面对三先天之攻势,他扭曲空间,同时面对三方,不拘三先天从何方攻来,都只会面对楚牧的正面。 双手行云流水,格挡震劲,不沾烟火的从容,在轻描淡写的应对之中表露无疑。 左掌扫击古尘,指掌运气,沛然劲力逆冲剑子仙迹。 右手弹剑佛牒,佛门的斩业灭罪之剑在弹指之下发出不堪重负之声,剑鸣隐隐有些断层。 羽翼虚影乍现,骤发的气劲震开疏楼龙宿,非但崩溃其剑势,更让其如遭雷殛,身影当空飞退。 而在同时,空间还在如水般流动,微微悬浮的身影,已是接近了最后的天柱。 太轻易了。 三先天本欲以攻制攻,以攻逼攻,逼得楚牧以力压人,运转需要蓄力的风雷双式,以期给“天极圣光”的运转争取时间。 可现在,楚牧却是轻描淡写地挡下三先天所有的攻势,在观照未来的双眼之中,三先天的一切都是洞若观火,全然无法给楚牧造成威胁,那“天极圣光”虽是练成,此刻竟是难以出手。 不过就在这关键时刻,空间突然出现断层,冷冽的刀光沿着断层切割而来,悄无声息的死亡已是接近。 “死神!” 楚牧冷然出声,身上暴起沛然大力,“神之手”乍现,真气化掌,抓住了斩裂空间的刀光。 谷噯</span>  死神,终于忍不住再度出手,切割空间的刀光硬撼“神之手”,刺耳的摩擦不绝响起。 面对死神的攻击,哪怕是此刻的楚牧,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好机会。” 三先天却在此刻抓住了机会,三人运剑提气,那至纯至净的光华再度出现,并越发耀眼。 “天,为日。” 剑子仙迹踏空飞身,身临半空剑指苍穹,无光无亮的天空浮现出巨大的日轮。 “地,为月。” 疏楼龙宿横剑荡空,儒风化月,皎洁的月色与大日齐辉。 “人,为星。” 佛剑分说竖剑冲天,漫天星河显化,灿烂星光点缀天宇。 天地人,日月星,三教先天同化三式,神之光华逆反而现。 “——” 天地无声,乾坤无色,日月星三光合一之际,寰宇之中的声色皆在此刻消失,一切的辉煌都加诸于那显化的圣光之上。 极光之式,开天之招,“天极圣光”终于出现,而当其运转完成之时,便注定敌人难逃普照。 就在连念头都来不及动弹的刹那,“天极圣光”已是贯穿楚牧之身,其速度快到难以躲避,其威能强到难以防御。 “天极圣光”招如其名,有着光之速度,哪怕楚牧已是提前预知到未来,但当此招运转完成之时,他也依然无法躲闪。 提前闪避,三先天只需念头一动,便可重新锁定。 在一个念头的刹那准备避让,“天极圣光”之速又让楚牧无法脱离,光之速度,哪怕是楚牧能够瞬移都无法及时避开,毕竟挪移空间也是需要时间的。 而那光,更是连扭曲的空间都无法将其扭转,连两仪劫都无法将其抹消。 当这一招完成之时,楚牧的眼中就只能看到被这极光之式贯穿的未来。 “哼!” 他发出一声闷哼,忍不住按着胸膛。 极光穿体而过,那至纯至净的光华却是留在了体内。楚牧只觉这具身躯的魔气被净化一空,连吸纳的劫气都被驱逐。 身影变得模糊,漆黑之色开始淡去,露出雪白的神袍和发丝。 “终究······是无法避过这一击······” 楚牧的衣袍和发色黑白变化,气机时神时魔,至纯至净的光华非但是驱逐了他的魔气,更是侵染心灵,欲要将楚牧心中的毁灭之念彻底清扫净化。 而心灵的转变,也让楚牧的形态在神魔之间来回拉锯,否则单纯的气机变化,还不至于让他连形态都发生了偏移。 太阳神这一招,为的不是杀身,而是诛心啊。 即便弃天帝的降世之身陨落,只要真身仍在,他依然有无穷的时间去等待下一个降世的机会。哪怕圣魔元胎在人间绝迹,也无法完全截断弃天帝下凡的可能。 要知道,在异度魔界出现之前,人间是没有圣魔元胎的,最初的圣魔元胎,正是出自弃天帝之手,是他从无到有创造出的。 所以,太阳神想着一劳永逸,彻底诛了弃天帝的毁灭之心。 “好一个‘天极圣光’······” 气机在神魔之间拉锯,心中的负面念头也被净化,但一颗天心,却是无限超拔,任凭这极光之式如何作为,都无法真正改变楚牧的心境。 “好一个太阳神······” 双手于身前交叉,真气破体而出,震动天宇,撼动大地,逼得其余众人连连避让。 光华流转之间,飞扬的白发竟是开始再度转黑,雪白的神袍再度染上毁灭之色。 “可惜······还是不够。” “嘭!” 在地面崩裂的巨响声中,楚牧大袖一扬,从光华中出现的身影再度定格在黑色上,六翼齐动,毁灭的气流,彻底崩毁了神宫,将内殿的空间也给撕裂,让天柱真正出现在天地之间。 “‘天极圣光’,奈何不了我。” 低沉的笑声之中,他步履一动,身影瞬移至天柱之前。 刚刚运转完“天极圣光”的三先天根本无法阻止,只能眼看他出现在天柱之前。 最后的天柱,苦境最后的支撑,人间最后的阀门。 楚牧悬浮在天柱之前,六翼轻扬,掌间气劲勃发,滚滚劫气汇聚在掌锋之中,不断延展,化作一道抵天剑刃。 然后······ 剑光闪过,抵天剑刃毫无阻碍地划过最后一根天柱,伴随着剑痕出现,裂缝寸寸开裂,天塌一般的巨响开始响荡于天地之间。 天柱,就这般断裂了。 苦境天地最后的支柱,没了。 无人料想得到会发生这一幕,明明才经受了“天极圣光”,遭遇神罚,却在短暂的僵持之后获得了胜利,那一身严重的伤势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恢复。 而面对全盛的弃天帝,全盛的楚牧,剩余的残兵败将完全无法阻止,就连那死神也不知因何故,并未接着出手。 遥望着那道背负六翼,凌立半空的身影,绝望感在巨响声中蔓延。 “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素还真沉声叹息,然后踉跄站稳身形,在天摇地动之中盯着终于灭世的魔神,“弃天帝,人类还没输。” 哪怕最后的天柱被毁,哪怕苦境全面沦入天灾,人类依然还没输。 因为······ 楚牧缓缓转身,绝世神念已是将苦境大地的一切都罩入感知之中。 他看到了巨大的浮屠塔破土而出,他看到另外三个境界和苦境合一,本来将要崩塌的天地没有完全崩溃。 他看到了一切,也感知到了一切。 四境相通,新的世界足以撑住苦境的崩塌。 但是啊,这也在楚牧的预料之中。 “不,人类已经输了,就在此时。”楚牧漠然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以力证道真身下界 诡异非常的空间,邪异的气息萦绕在荒芜的山岭之内。 一尊宝座,一张石桌,还有一副棋子。 身披黑袍,苍白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的男子端坐在宝座上,一只手拿着黑色的棋子轻轻敲击棋盘,似在盘算什么。 “总算是到了这一步,局势终究是没被弃天帝打乱。” 他发出一声深沉的笑,带着一丝得意。 “死神。” 黑雾凭空而现,影影绰绰之间,一颗颗狰狞诡异的龙首自黑雾中探出,十六只龙瞳同时对准了男子。 “八岐邪神。”死国之神波澜不惊,淡淡道出这邪龙的名号。 他们两方早有默契,甚至早有联系,相见,早在预料之中。 “能够将意识投射到此处,看来你的封印解得差不多了,弃天帝这一次灭世,算是助了你一手。”死神将棋子移动,同时说道。 这黑雾中的邪龙,正是东瀛神话之中的八岐邪神,在东瀛的百妖卷中,此神是最为恐怖的存在,乃是万恶之初。 八岐邪神拥有七魂,分别对应七宗原罪,原罪恶念不灭,其神不死,亦可借助生灵之恶复苏自身力量。 眼下弃天帝灭世,末日到来,人类的恶念也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在生死危机的逼迫下,九成九的人都放开了准则,释放出了心中的恶魔,可是让八岐邪神好一顿收割,如今已是破封在即了。 “细水长流方是王道,弃天帝的灭世之祸,该结束了。” 龙首舞动,一重又一重的声音在回响,八岐邪神体内的七魂,表达了相同的意见。 ——阻止弃天帝! 末日,固然是让八岐邪神收割了一波韭菜,但也因此而让生灵锐减,接下来该弥平祸患了。真要是让人间毁灭了,他八岐邪神到哪里去吸收原罪? 同样的道理,若是人间毁灭,掌握生死的死神,既失去了一个游戏场,又没了被其掌握生死的对象,也是完完全全的血亏。 说到底,这些处于人间暗面的神灵,他们固然会造成无数惨剧和死亡,但也绝不容许人间彻底被灭。要是人全都死绝了,他们到哪里去割韭菜? 弃天帝的举动,可谓是将所有的正反人物都逼到了对立面,连死神和八岐邪神这样的恶神,都被迫开始保卫世界,守护苍生了。 “四境合一,吾拥有了更好的游戏场,并借弃天帝之力重创了太阳神的爪牙,你也得以恢复力量,”死神移动棋子,缓缓说道,“弃天帝的作用到头了,该让他离开人间了。” “嗬嗬嗬,吾会让他知道,何为诸神噩梦。”八岐邪神发出嘶哑阴沉的冷笑。 在他们两者的默契之中,此时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刻,人间到了这一步,已是让他们相当满意,接下来就该驱逐不满意的因素了。 弃天帝,该回神界了。 至于能否斩杀弃天帝的降世之身,将其从人间驱逐?死神和八岐邪神从来都不怀疑自己是否有这样的实力。 不过是一个降世之身,又不是本体,杀之何难? 这波啊,这波是双神骑脸,根本不知道怎么输。 双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连串极具反派风格的低笑。 正当这二者心中给弃天帝定下结局之时,这一处黑暗阴冷的空间突然震动,死神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惊色。 “出事了。” 死神抬首望天,视线穿过空间,看到了人间的天空。 八岐邪神的龙瞳之中也闪过了厉芒。 他虽是不入死神那般精善空间之法,却也同样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异变正在发生。眼下这处依附于苦境的秘境空间不断波动,地面山岭都在战栗摇动,上方天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倾轧,如同一个水球一般被搓圆搓扁。 超出预料的变数,出现了。 就在这两者同时认为大局已定之时。 ························ “四境相通,以此承担神州崩塌之危。固然这会让邪灵称心如意,让人间彻底成为人、魔、妖、邪并行的世界,但没有什么结果,能比彻底的毁灭更差了。” 楚牧身在半空,俯视下方众人,轻描淡写地道出素还真的后备计划,“那白忘机,应该就是你去通知邪灵的信使,他带走了你和邪灵合作的欲求。” 素还真在复生之前,一直寄宿在白面书生白忘机体内,但在他复生之后,白忘机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 他并未参与拦阻弃天帝的激战,而是作为信使,向邪灵首座佛业双身带去了素还真的合作之意。 面对灭世之祸,素还真毅然决然地选择与邪灵合作,让邪灵的妖世浮屠贯穿了四境壁障,使得苦集灭道四境合一。 现如今苦境的天空怒雷滚滚,狂风肆虐于苍穹大地,大地震动崩裂,一副末日到来的景象,但随着四境贯通合一,暴动的地气又开始趋向平稳,灾祸虽烈,却还不足以让苦境全面崩溃。 在四根天柱全面被毁的现在,素还真靠着自己的果决,给人间挣下了一分生机。 而这,同样也是死神所期望看到的。 想到之前出手拦截的死神,又想到自己在扛过“天极圣光”之后轻松摧毁天柱,楚牧哪还不明白死神的企图。 死神之所以相助,不是因为他真的要保住天柱,而是要拖延时间。他需要足够的时间,让妖世浮屠贯穿四境壁障,同时也要用弃天帝威胁来让正道,乃至天上的神灵默许四境合一的结果。 一切皆在神的预料之中。 ‘一切······皆在我的预料之中。’ 素还真等人,还有死神,他们所想到的未来,又何尝不是楚牧所期望的未来。 太过专注于眼前,反倒会忽略远方的风景。 彻底沸腾起来的劫气,四境合一所造成的强大空间波动,都让此界的存在在昆仑镜中越发明显,使得本体的传送水到渠成。 穿梭灵识和本体可不是一个难度,若非以上这两大前提,楚牧想要让天玄界的本体抵达怕是还需要费不小的功夫。 六翼张扬,楚牧将视线从下方上移,从暴动的大地转向乌云密布的苍穹,“人类已经输了,就在此时。” 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诉说注定的未来,天空中的乌云突然开始散去,光芒再度洒在大地之上。 在经历一天一夜的黑暗之后,太阳再度露脸,但那播撒世间的阳光却未曾给众人带来欣喜,反倒是赐予了更深层的绝望。 只因伴随着光明的出现,天空如同水面一般向下凹陷,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机,从遥远的天穹之上渗透进来。 风雷,平静了,原本覆盖万里苍穹的殃云,在短短数十息内散去,晴空如洗,万里无云,有着说不出的平静,如果没有那凹陷下来的部分的话,确实可以宣告末日过去了。 “这是······” 素还真眼中首度出现强烈的动摇,哪怕先前直面弃天帝,甚至弃天帝斩断最后一根天柱之时,都未见他如此失态。 只因那时候的他固然有着慷慨赴死的觉悟,但在他心中却是明白,人间尚还有退路。哪怕他们败了,人间依然会存续,人类依然不会输。 可现在,退路,似乎要没了。 “怎么可能?”苍失声惊叫,“弃天帝的本体怎么可能下界!” 不该如此,不可能如此,弃天帝的本体不可能下界才对。若是苦境崩溃,那么弃天帝的本体确实可以轻易破开空间的界限,降临在即将坍塌的天地,甚至他可以逐步侵略其余三境,将苦集灭道四境一个个毁灭。 但是,如今四境合一,人间固然能够承受更强的力量,但天与人的屏障也会前所未有的强大,便是天界第一武神,也不可能强行下界才是。 “我说了,”耳听失声的惊叫,楚牧只是淡淡重述了一下先前的话语,“人类,已经输了。” 自古以来,在天玄界的各大派典籍记载之中,有关成就至道,其实一直都是有两种途径的。 一种,自然是正规的,被所有人采用的途径,将武道演化成实体的道则,和法身相融,道我合一,立地证道。 而另一种,少有人知,甚至于就算有人知道,也无法验证乃至将这条路走通。 这条路的初始,乃是由至道气象而来。 众所周知,至道的象征便是气满天玄,武者的气机充塞大半个世界,乃至整个天玄,让天地众生见证至道的诞生。 那如果将气机换成切切实实的力量,换成切切实实的真气呢? 气机充塞天玄,是为至道,那么真气充盈天玄,那是什么? 虚无的气机在抵达至道之后,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压制或者包容同源的武道气机,使得落后的同道中人再也难以进入至道之境,彻底堵死前方的道路。 这也是至道无同道的由来。 那么,真实存在的力量——真气,当其达到足以充塞一界之时,又会如何? 是会强行破入至道之境,哪怕武道未曾演化成道则,哪怕法身未曾道我合一,也会证道? 还说,会碾压天地,迫得天地不得不将其驱逐,或者干脆令得天地自然崩溃? 无人知晓这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但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 如果当真能以真气充满天地,那么其人之力量毫无疑问已是到达了实实在在的巅峰,哪怕境界不突破,也依然能够匹敌至道,不是至道,胜似至道。 此正是——以力证道! 任何一种存在在到达极限,突破极限之后都会引起质变,力量也是如此。 而现在,楚牧正在尝试这条路。 时间稍微前拨,大约半刻钟之前。 永远光明的六天神界之中,巨大的浮岛之上。 一根根石柱屹立在浮岛上,其上端直耸入云,仿佛共同支撑着苍穹,仿佛这座浮岛乃是以苍穹为顶的神殿。 天界第一武神的本体就在这座浮岛之上,只不过往日一向冷清寂静的浮岛,今日却是多了一道身影。 巨大的镜面破开了空间,来自异世界的旅人从其中走出,踏足六天神界的土地。 “以力证道,且让这方天地来验证一下可行性吧。” 楚牧的本体噙着一丝笑容,走向此世的“他我”。 正统的证道必须要在天玄界进行,因为那里才是这诸天万界的核心,是最初的天地,但在异世界走一走其他的道路,却是未尝不可。 且此方天地相较于正在不断升格的天玄界,无论是体量还是强度都有所不如,楚牧预计着自己应当能在此界走通这一条路。 ······在他与“他我”合一之后。 两道身影相对而行,玉清道首,天界武神,两大强者在一阵流光之后身影重叠,待到光晕散去,楚牧披上了弃天帝的神袍,以其身姿真正降临此世。 “呼——” 黑翼横空,气机如重锤般倾轧空间,令得周遭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脆响,出现了各种扭曲、凹陷、紊乱。 整个六天神界都因此而震动,但不等其余神灵反应,造成这一切源头就已经消失在原地,直接出了神界。 留在浮岛周围的,就只有一处处扭曲的空间。 这一次旅程,要结束了。 永远光明的神界在身后迅速远离,楚牧飞入了如同太空一般的黑暗,灵识紧紧锁定那融合了大半的四境。 “咚!” 步履落足人间界壁之上,不需要运力,单纯就是巨大的体量,都让界壁开始无法抑制地向内凹陷。 就如同星辰自有引力一般,此刻的楚牧,他的身周也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一股无形的力场。同时巨大的真气量,令得身躯如同星辰,看似常人大小的身影和苦集灭道四境相比起来是天地之差,但双方在层次之上却是相等的。 如今的楚牧,和苦集灭道四境等同,他即是一个世界。 界壁在发出沉闷的响动,像是在战栗,在挣扎,却无法阻止灭世神魔的降临。 楚牧正在强行挤入人间,他要以绝世之力破开通道,真正降世。 而在苦境天地之内,此刻还活着的人、邪、魔,乃至是神,他们都看到了这无比震撼的一幕。 万里狂沙,神宫废墟之上,亲眼目睹这一切发生的素还真等人,更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像是不忍见到这绝望之景的发生。 单是弃天帝的化身就已是将众人打得一败涂地了,他的本体又该是如何的强大。 圣魔元胎所成的化身,有他本体的五成实力吗?还是四成?三成? 越是感受苍穹之上渗透进来的气息,就越是能感受到那极端的强大。 “呲呲呲······” 伴随着冰层碎裂般的声音,天空出现了一道道裂缝,恍如天之伤痕,恐怖的气息从裂缝中渗透而入,无远弗届地散诸于天地之间,肆虐于大地之上。 “人类······” 楚牧收敛六翼,落足于断裂的天柱上。他微微垂目,下达了最终的判定:“一败涂地!”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空中的裂缝也蔓延到了极限,如同蛛网般的缝隙遭遇强大外力的压迫,凹陷的苍穹终于难以承受,轰然破碎。 如往古之时,天柱倾折。四极废,神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天,破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神话之战 天崩地裂! 就如同一个星球强行挤入另一个星球,二合一的魔神强行挤入了人间,将整个世界都挤压崩裂,无弥天极地的气机镇压寰宇,令得苍穹俱裂。 他徐徐降落在断裂的天柱上,圣魔元胎所成的化身也散作无数微粒归拢入体,空间因无形的压迫而不断崩裂,又不断被强行挤压稳固,生灭不息的异象,将那降世的身影也给掩盖住。 “终于到了这一步······” 楚牧立身于天柱之上,目光所及,毁灭不休,天灾地祸皆是暴起,无尽的劫气蔓延到大地的尽头,哪怕此刻四境合一,也难以承载这个强行下界的魔神。 天地在不断挤压这个超出承载上限的存在,试图将其驱逐人间,然而这一次,楚牧却是不再是只能做强行的驻留,他只是单纯的伫立,都无需强行抵抗,体内那如宇宙一般磅礴的真气就足以将所有的排斥悉数击溃。 就如先前所言,人类一败涂地。 此时的他,已经不再将目光投向下方的众人,只因对于现在的楚牧而言,对方毫无疑问只是一群蝼蚁,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连降世的化身都无法击败,更别提如今的真身了。 而且,此刻的弃天帝,可不单纯只是弃天帝啊。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如今正是再造天地之时。” “神之灭。” 双手齐扬,如怀抱天地,六翼齐张,似覆盖寰宇。 残余的天柱寸寸崩裂,而立身于其上的身影却是冉冉升起。 他像是漆黑的太阳,又似吞噬天地的黑洞,漆黑的光华笼罩了周身,无量的劫气滚滚而来,又化作毁灭之气蜂拥而出。 “轰轰轰——” 大地在不断崩裂,地层,地幔,地心,岩浆喷涌,转眼间,这四境合一的苍茫大地就已经四分五裂。 “轰隆——” 雷霆撕裂苍穹,毁灭的雷光沿着那巨大的裂缝蔓延至整个世界,无尽的光和热炙烤每一寸空间,将苍穹化作了一片雷池。 而在大地的边缘,海潮逆卷,无边的汹涌直接将东方的扶桑之国吞没,岛国陆沉,彻底被淹没在沧海之中,所有的生机都被泯灭。 自楚牧真正降世开始,灭世之路真正来到了终点。 “剑子,佛剑,再出‘天极圣光’。” 疏楼龙宿咬牙切齿,儒门龙首的风雅不再,只有狼狈存身,但那反击的战意,却是依然未消。 在其身旁,剑子仙迹与佛剑分说同样挺身飞空,在天摇地动之中将真气催谷到极致,欲要再出破天之招。 在苦境这多灾多难的地方打拼这么多年,击败过一位又一位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也送走了一位又一位的同道中人,也许论实力,他们无法与楚牧相提并论,但他们的反抗之心却是绝对不会被熄灭。 不单是三先天,还有素还真、苍、一页书等人,所有尚存性命之人,皆是没有一点苟活的心思。 “再来。” 剑子仙迹冲霄而起,剑指漆黑日轮。 “天,为日。” “地,为月。” “人,为星。” 疏楼龙宿、佛剑分说紧随其后,极光之式,开天之招,于日、月、星交汇之中再现,至纯至净的光芒破云冲霄。 而在其后,素还真一人三化,三招并起,悲天悯人的慈悲,恨魔憎邪的杀意,一切心意皆在此刻化作三招,击向苍穹。 “问,争权夺利何时停;恨,崎岖世路人难行。一誓向人,红尘归理道云清!” “问,风波干戈何时停;恨,朱雀泣血吐丹志。二誓向地,妖氛涤尽灵岳起!” 沛然圣气荡云霄,朱雀化焰灼世间,“天问三誓”连出两招,最后一招,素还真回望苍茫大地上的灾祸,扬声长啸。 “问,生灵涂炭何时停;恨,日月争辉谁人赢。三誓向天,月落西坠日独行!” 最后一誓,似是质问苍天的无情,又似在诅咒弃天之帝的陨落。与太阳之神争锋的魔神似在此刻化身成月,而那骤然升空的素贤人,却是在阳光之中彻底熔化,吸纳太阳之气,化作一朵托天圣莲冲向天空。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啊。” 盘膝而坐的一页书在碎裂的大地上长吟,佛火再现,却是未曾焚灭魔障,以这重伤的身躯和元神为薪柴,化作八龙神焰再降尘寰。 苦境正道第一人,终在此刻舍身求仁,以形神俱灭为代价,向魔神发起最终的冲锋。 然而,回应他们的,就只有二字—— “笑话。” 漆黑日轮中传出一声讥嘲,但见劫气涌动,神煞腾空,一种虚无,突然降临。 光明、黑暗、狂风、怒雷、流云、烈火······森罗万象都在崩解。 温暖、冰冷、痛苦、愤怒、不甘、恐惧······所有感受都在泯灭。 灵气、灵机、真气、精血、清气、浊气······万气万力都在消失。 是极致之空,亦是绝对之无,天地万象、生灵意念、一切力量都在消解化散,圣光、圣莲、龙神,皆无法幸免。 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都逐渐化为苍白,有一种终结寰宇的虚无在扩散。 “天极圣光”在日轮上消失殆尽,托天圣莲与八龙神焰如被时光凝固,停滞在苍白的世界之中,正欲出手的苍和源武藏也似石像般凝立。 然后······ 他们慢慢变淡,如同被浸入清水的化作,缓缓淡去了身形,消去了痕迹,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楚牧从世间彻底地抹去了痕迹。 若说对付圣魔元胎,那他们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胜算,面对如今真身降临的楚牧,便是穷尽所有的可能,都无法找到一个能够获胜的未来。 他们,早就在楚牧毁去最后一根天柱之时,就已经失败了。如今的挣扎,也就只是挣扎而已。 抹消众人之后,苍白之色缓缓散去,日轮则是更进一步的压榨空间,撼动天地。 就像是一颗降世的太阳,无时无刻不在焚烧万物万象,连空间都被灼烧出漆黑的缺口,使其看起来似在不断膨胀。 又如吞天噬地的黑洞,劫气、灵气、清气、浊气······还有那崩裂的空间碎片,乃至雷光、阳光,一切都被吞噬吸纳,被黑洞中的存在所侵吞。 人间,无时无刻不在崩坏。 “诸位,你们还不肯现身吗?” 黑色日轮中的身影淡淡说道。 他在向着剩余的敌人邀约,他要向剩下的反抗者送出毁灭。 随着话音落下,亦或者说随着人间的不断崩坏,他们,终于也藏不下去了。 第一个现身的,是从大地之下破土而出的浮屠巨塔。 如数朵莲花层叠,由下到上次第分明的邪诡巨塔破开崩裂的大地,在岩浆的簇拥中升上地面。无数的邪灵融在巨塔上,一张张面孔似在挣扎,又似在咆哮。 “佛自业障,天蚩极荡。” 蓝发的霸道身影当先走出。 “爱本祸劫,遍地女戎。” 媚态撩人的女体随后而行,依偎在前者的身上。 这二人就像两条交缠的王蛇,无时无刻不在气机纠缠,二者的身后浮现诡异的魔相,与浮屠塔连成一体,盘踞于大地之上。 第一个现身的,乃是邪灵首座佛业双身——天蚩极业、爱祸女戎。 此二者论实力境界不足以触摸神境,但在妖世浮屠之中那不可计数的邪灵支持下,他们出现在灭世魔神之前。 昔日妖溺天就是因为有数百万邪灵的支持,将磐隐神宫所在的五百里地层掀起,今日佛业双身不但境界远超妖溺天,更有十倍百倍的邪灵支持,令得他们有了出现在此的底气。 而他们,不过是开始而已。 佛光破空,七星乍现。一个充盈佛韵,有着梵音禅唱的小世界打开了门户,一道和光同尘的身影携七星做出。 初时,此人平平无奇,但随着一道道佛光入体,凝聚根基,霸道张扬的气机横扫长空,最终显露出威武不凡的身姿和面容。 “天策真龙。”天蚩极业不由道出此人的名号。 上古之时曾经一统三教,称霸中原的皇者天策真龙,在古时陨落之后,元灵不灭,又在大约百多年前重生,之后又大彻大悟,于功体尽废之后归隐佛门菩提界。 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佛门中人竟是孤注一掷,以菩提界之佛力为天策真龙重聚根基,并且看那架势,如今佛门中人怕是都在菩提界内给天策真龙充当蓄电池。 是看重了天策真龙的绝世武艺,所以放弃了佛门与玉织翔同列的两大源流,将赌注都压在了天策真龙身上 23qb. 吗? 这一点,佛业双身不知,不过感应其气机,他们都知晓这是一个绝对不落于己方的强者。 随后,又见碎裂的空间裂缝之中弥漫出殷红血光,一道奇形怪状的巨大身影撑开了裂缝,冲入世间。 只见其三面六臂,额生恶魔之角,狠厉、诡异、刚烈三种不同的神态出现在两男一女三张面孔上,诡谲的气息,霸道的魔气,悖佛的恶孽随着六臂伸掌而浮现。 又是一个曾经肆虐在苦境的强者——魔佛波旬。 此辈曾经在天下掀起诛佛浩劫,乃是佛门的首位大敌,其身具不世魔功,且身心魂不死不灭,逼得正道只能将其封印在一个星空中一个名为“星云河”的小世界中。 现在,由于某人的降世,空间撕裂,令得魔佛波旬也趁机寻到间隙,脱困入世。 “末法毁天道,波旬杀如来。” 魔佛扬声,残暴的气机横扫长空,却在那漆黑日轮之前无声泯灭。他不由将视线停在日轮之前,三张面孔上浮现出惊异之色。 “还有呢?” 楚牧依然在呼唤,日轮中射出如有实质的视线,锁定在空间裂缝之中。 虽然如今这世上有九成九的强者都不足以立身于他之身前,但剩下的一点之中,还是足够挑选出一定数量的存在,前来阻止楚牧灭世的。 其他的不说,就说那死国之神还有八岐邪神,就比以上三方都要更强,更具有威胁,也是楚牧必要消灭的对象。 甚至他此刻已经感应到天空上的太阳似乎正在接近人间,像是在犹豫着是否要强行进入这多灾多难的天地,给人间的毁灭加一把负担。 “弃天帝。” 空间被镰刀斩裂,死神从其中踱步而出,“你当真是出乎了吾的意料。” “吾等二人,都没想到你能够以真身下界。” 八颗龙首从四面八方飞来,带着原罪恶气在空中重组成一只八首邪龙,十六只眼瞳盯着漆黑日轮,邪龙吐声:“你若是不下界,便只会损失一个化身,你下界了,就做好丧命的准备吧。” 死国之神、八岐邪神,两大会面的恶神终于忍不住露面,神境的气息游走苍穹,欲要对抗魔神的恐怖气息。 再之后,晦暗的气流滚滚而来,隐约可见一个样貌堂堂的男子在魔气之中变化身形,变成邪异的白发身影。 他手持诡异的长兵踏出暗流,庞大的魔气同样向着漆黑日轮示威。 “亘古一邪,神愆唯曌,败尽众天。” “众天,你也来了。”八岐邪神见到此人,熟络地道。 “毁灭之神,曌也想见识一二。”八岐邪神座下天邪八部众之首众天邪王,眼看日轮露出一分杀机,冷声道。 此人虽是邪神座下,但与邪神却是同辈论交,两者之间更像是合作关系。 他的到来,也代表着人间的强者来尽了。 只是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就是在一页书、素还真死后,人间正道凋零,这有资格来此地直面魔神的,竟然基本都是反派人物,就连天策真龙也是曾经的祸世霸主,洗白之后才入了佛门。 只能说当反派是真的内卷,楚牧的灭世之举也是真的惹人恨。这不,正邪双方是都到了,且无论其心思如何,现在都一致地对准楚牧这个灭世魔神。 没办法,就算是野心家、阴谋家也是需要施展野心和阴谋的土壤的,而楚牧现在的举动就是把土壤都给铲了,把桌子都给掀了。 更何况,在弃天帝眼中,这些反派人物比起素还真等人来更可恨吧。 23qb. 第一百二十九章 破人间上神界 佛业双身、天策真龙、魔佛波旬、众天邪王,还有最关键的死国之神和八岐邪神,乃至还在人间之外徘徊的太阳神。 前所未有的豪华阵容共对降世魔神,哪怕他们根本无法同心协力,也足以让天上地下所有存在忌惮不已。 可惜这些所有之中,并没有楚牧。 漆黑的日轮还在扩大,还在向上攀升,人间的空间在不断崩裂,楚牧我行我素,哪怕这些强敌出现,也依然无法让他停下灭世的步伐。 越是接近末日,他就越强,强到压垮人间的功体开始进一步提升,强到充塞天地之间的真气都还在上涨。 事到如今,楚牧早已无惧任何,包括死神和八岐邪神。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借刀杀人,以弃天帝为刀,斩除人间正道强者,却不知他们的谋算,让他们失去了最后阻止楚牧的可能。 若是在本体还未降世之时,死神和八岐邪神同时出手,哪还有可能铲除圣魔元胎,延缓楚牧跨界而来的时间,可现在,一切都迟了。 “玄龙震。” 天策真龙率先按捺不住,他是在场所有存在中唯一的人类,也是最为关心天地的正道中人,见到天地进一步崩裂,他率先出手。 气采宇宙之灵,化雷霆之力,天策真龙腾空飞天,如神龙探爪,矫矫神龙横空冲击日轮,真龙之气震慑苍穹,令得不断碎裂又被强行压合的空间都为之一顿。 然而那漆黑日轮中的身影却只是微微侧目,浩浩荡荡的劫气自发在周遭化成一顿庆云,蕴生变化。 “嗷——” 怒龙腾空,自那庆云之中飞腾出一条漆黑魔龙,当空探爪,运纳漆黑雷霆,竟是和天策真龙使用出相同的招式。 玄龙震对玄龙震,雷霆震撼苍穹,空间动弹,两道龙影相对爪,真劲催逼,天策真龙竟是还稍显颓势。 “破云贯日万龙腾。” 真龙遍照,佛光冲天化万龙,刹那间冲霄龙影游动长空,万龙同击漆黑日轮。 可在同时,魔龙再化,竟是同样显化万龙,漆黑的龙影张牙舞爪,与天策真龙正面冲击,魔威更胜佛能。 “破云贯日万龙腾”一对“破云贯日万龙腾”。 天策真龙的所有招式都被对方完全模仿,甚至更上一层楼,反压原版,那庆云不断涌动变化,天策真龙气机运转,招意转变,都在其中一一呈现。 “侮天邪业。” “三千爱火盛罗幔。” 佛业双身见状,心知不能再拖延,天蚩极业和爱祸女戎同时出招,双身魔像四掌向天,狂暴邪气如天瀑逆转,鬼魅邪火化重纱包拢。狂暴邪瀑冲身,诡异邪火燃心,尽向日轮包拢。 然而庆云再化,却是有两道人形轮廓再现,只见那两人一者横刀立马,沉身而立,一者妖娆而行,双腿缠绕在前者腰上,双身气机相合,邪灵之气运化,一尊漆黑的双身魔像骤然现出。 “妖世灭佛·邪立极障。” “女祸妖业·浑开邪戎。” 邪身并流,那两道诡异的人形轮廓显露真形,竟是和佛业双身一般无二,而他们所使之招,亦是佛业双身压箱底的招数。 楚牧以看透未来之能将佛业双身所有招式之变化看透,并以庆云演化而出,双身魔像降空沉坠大地,佛业双身直面自身最强之招。 “这怎么可能?” 在诧异万分的惊叫声中,双身魔像互相碰撞,大地升腾起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毁灭的气流在不断扩张。 一朵庆云,分化两者,楚牧的“本我”和“他我”合一之后,实力境界之精进,非是用言语可以形容,他如今的表现更是让其余三方为之震惊。 与此同时,漆黑日轮升到中天之处,逐渐扩大的轮廓开始遮掩天上大日,死神、八岐邪神、佛魔波旬皆有所感,只待日食之相彻底成形之际,便是人间完全崩毁之时。 “阎王。” 手中名为“阎王”的两把镰刀斩切空间,死神身影骤闪,一道道空间碎片且在瞬间断裂,碎空之刃直取日轮。 “吼!” 邪龙啸空,八首邪龙喷吐诡邪之气,龙首噬咬,欲要吞天噬日。 两大神灵终出手,围绕日轮的庆云随之再生变化。 “死神过境。” 漆黑的死神从庆云中走出,镰刀舞斩,空间开辟,一条虚无的轨迹在镰刀下划出。 充满邪孽的身影直面八首邪龙,两只龙首自头顶探出,巨大的黑洞顿时现形,“常暗之渊。” 碎空之刃对死神绝学,空间在刹那间被切割成无数碎片,天之伤痕进一步扩张。巨大黑洞吞纳邪龙之首,龙首乱舞,邪气汹涌,黑洞时涨时缩,猛然爆裂。 “轰!” 毁灭的气浪,湮灭的气流,天之伤痕进一步扩大,而那日轮则是进一步遮掩太阳,人间已是渐渐失去了光明,在天灾之后又添黑暗。 “你们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眼中洞察无疑,你们所有心思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日轮之中,楚牧张开六翼,毁灭之气形成漆黑魔火,在羽翼上,在身体周围剧烈燃烧。庆云不断汹涌变化,化成死神,化成佛业双身,化成邪神,乃至化成一页书、素还真等人,施展各种招式。 “一气动山河。” 一页书的身影在庆云中浮现,撼动山河的掌劲碰撞众天邪王,拟化的身影崩溃,但众天邪王也被迫退三步。 这庆云乃是楚牧破入至人之境时凝聚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便是楚牧一身功果的外现,是道台的外化。随着楚牧和“他我”合一,庆云也是进一步变强,如今的它几乎就是楚牧的身外化身,人、物、武功,无所不化。 “青萍剑。” 楚牧突然从那氤氲云朵中抽出一把青黑色的长剑,道道青莲浮现在身周,眼中所看到的未来也是进一步变多,看得更远。 青萍剑等道器虽无法带出天玄界,但楚牧却是已经能够以庆云拟化道器,具备真品大约一半的威能。虽然是楚牧能发挥的一半,不是完全的一半,却也足以增持楚牧的能力。 “当。” 他以青萍横挡,剑锋之下,一道突然出现的刀光被格下。 是死神! 掌控生死的死神,有着穿梭空间之能,任何空间皆在其刀下裂开,任凭其来往。 “死神,我看到了你的死期。”楚牧看向那阴沉的身影,笑道。 “那你可看到破开吾之身躯的未来?” 魔佛波旬冷喝一声,身影横空移至,双掌朴实无华地震击,轰然印在庆云之上。 霸道的掌劲和庆云中浮现出的掌印碰撞,劲力强催,爆裂之声不绝响起,那庆云所化的掌印竟是寸寸崩裂,而魔佛之掌毫发无伤。 魔佛波旬,身具不灭金身,三人合一的他,身心魂不死不灭,不可攻破。 庆云能够模仿魔佛的掌劲,却无法具备与其相等的金身,所以被魔佛双掌强行攻破。 但楚牧却是轻笑一声,抬手一抓,“破你金身,又有何难?” 氤氲之气涌动,招展的大幡被楚牧从其中抽出,幡面摇动,令魔佛波旬都心生莫名惧意的气息开始苏醒。 盘古幡! 楚牧以庆云拟化盘古幡,手持大幡扬起,一股不世之力,开天之能,展现在这诸天之界。 “轰!” 本就碎裂的空间彻底化作了虚无,地水风火在幡下浮现,混沌之气在滚滚涌动,魔佛波旬只觉一种毁灭性的力量加诸于身,堪称绝对不灭的金身,首度感受到了破灭的威胁。 “不可能!” 狰狞的那张面孔发出咆哮,刚烈的女性面孔露出不信之色,而狠厉的面孔则是咬牙提气,盖世魔能猛然爆发,“纵横三界·唯吾独尊。” 暗邪之能如一道道光环围绕周身,魔佛运掌,周身浮现不破不灭之意境,不灭金身绽发暗金色的光华,充溢着不可摧毁的气机。 他六臂皆起,横击苍穹,以不可一世之气焰杀入地水风火,在涌动的混沌之气中不断搏杀。 然而那开天辟地之能却是无可匹敌,波旬只见一道如斧的光芒伴随着盘古幡一同落下,斩入身躯,一股极端的膨胀感出现在体内。 “这是······” 三张面孔同步浮现出惊骇之色,只因他们感觉到合一的三人此刻正在被一道开辟之力分离,不灭的金身则是不住膨胀,渐渐地,竟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 “嘭!” 在如同宇宙爆炸般的巨响声中,魔佛化成一处魔气纵横,邪祟之意满溢的空间,然后又被日轮绞碎吞噬。 他被楚牧开辟了。 以盘古幡之能,开辟魔佛波旬,将其化作了一片小天地, 23qb. 让他小小的享受到了盘古的待遇。 “诛仙剑。” 念头再动,破灭万方的巨剑从天而降,斩开混乱的气流,贯穿巨大的双身魔像,剑刃从上直下,分割魔像,斩开纠缠在一起的佛业双身,自妖世浮屠顶端破入,破杀无数邪灵,将这邪灵的浮屠塔一分为二,贯入大地。 佛业双身尖声长啸,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有血肉在蠕动,他们的身体正在渴望着弥合,但是,在诛仙剑的杀伐之能下,便是不死的佛业双身也无法阻止生机的流逝,剑气破灭所有生机,佛业双身那挣扎着的身体渐渐变得羸弱,最后完全失去了动静。 他们随着妖世浮屠一同坠入大地裂缝之中,没入汹涌的岩浆之内。 魔佛波旬,死! 佛业双身,死! 在此刻的楚牧眼中,无人不可杀,以他的实力,也是无人不能杀。佛业双身和魔佛波旬固然强悍,但对于现在的楚牧而言,还是太弱。 “天龙十八式。” 魔龙破空,以龙躯尽展天策真龙之招式,玄龙震、火龙焰、狂龙爆、天龙泣、玄龙流······ 龙腾苍穹,属于天策真龙的招式如今悉数加诸在其本人身上,只见龙吟啸空,张牙舞爪,十八式之后,天策真龙的身影坠入菩提界内,消失在佛光之中。 而在此时,日轮进一步上升,遮掩大半太阳,无与伦比的重压加诸在人间空间上,天之伤痕已是遍布苍穹。 哪怕有死神和八岐邪神围攻,也无法阻止楚牧的灭世,只因此刻的他早就不是所谓的神境可以囊括,双身合一外加劫气的不断加持,楚牧的实力已是攀升到了人间完全无法承受的极限。 哪怕死神和八岐邪神,还有众天邪王三者还未败,但人间却是已经到了上限了。 大地如同纸糊一般不断坍塌崩溃,苍穹上的空间裂缝蔓延至天涯海角,山崩、地裂、风暴、海啸、岩浆淹没了所有。 有三教中人在试图援救,也有隐世强者在试图求生,但在世界毁灭的当下,无人得以幸免,那遮掩天日,制造日食之景的漆黑日轮,也不会容许有人存活。 于是乎,当日轮扩大到和天日等大之时,人间也崩溃了最后一块土地,在一场最为绚烂的烟花之中,人间,毁灭。 无穷的劫气和毁灭之气疯狂涌动,楚牧张开六翼,不断吸收,无匹的气机从人间向外扩张,弥漫到苦集灭道四境之外的数十个小世界内,渗透到最上方的六天神界之中。 “弃天帝。” 死神闪身避开了日轮周遭迸发的毁灭之火,站在远方凝视着还在膨胀的日轮,“人间已灭,你还想做什么?” “还不明白吗?” 八首邪龙邪气一收,开始化作人形,一股破坏的气息侵染了七魂。只听他淡淡道:“他是想要连六天神界都一切毁灭啊。” 不拘是人间,还是六天神界,都在对方的毁灭范围之内,眼前这魔神当真是疯狂到了极点,不但是要将人间毁灭,还要将六天神界也沉入毁灭的深渊之中。 他不仅要与死神和邪神为敌,更是要与六天神界为敌,与整个世界为敌。 漆黑的日轮不断吸收人间破灭后的劫气,继续往上抬升,向着六天神界靠近。毁灭的气息自下方渗透入神界,永远光明的世界,此刻也浮现出暗色。 23qb. 第一百三十章 天地反面之剑灭宇灭宙之剑 无边无际的暗色在永远光明的世界扩散开来,缥缈的白云染上了墨色,就连那最上方的大日,也似在此刻染上了黄昏的色彩。 在毁灭人间之后,楚牧携灭世之威直冲六天神界,沿途劫气吞没一个又一个小世界,将这结构特殊的天地一一淹没。 而在那劫气之中,八岐邪神、死神、众天邪王,也在不断地为生存而挣扎。 “生死法准·死神过境。” 死神手中阎王镰划勒虚空,如虚如实,似要将生死的界限都给斩断,刀光如月,旋转斩空,于那汹涌劫气之中生生斩出一条道路来。 【推荐下,咪咪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八龙神天护。” 八恶道形成龙魂邪影,绕空盘旋,将三者一同包拢在内,向着劫气之外、神界上方飞射。 此刻的他们终于洞悉了楚牧的企图,在略作盘算之后,三者打算坐视旁观,让弃天帝和太阳神先斗个你死我活再说。 然而,他们要走,也要看楚牧肯不肯让他们走。 在跨过最后一道关卡之前,楚牧不介意先把几块绊脚石搬走。 “走得了吗?” 漆黑日轮中的身影以掌对天,五指虚握,庆云万化,卷动劫气沸腾,一道又一道的破灭万千的庞大剑光如天门般落下,屹立四方,诛戮陷绝之杀伐横扫寰宇,剑气纵横斩杀,飞舞的八龙在惨烈的咆哮声中,一一落首。 “嗷嗷嗷······” 只见群龙无首,一道又一道的龙魂邪影被斩下首级,抛飞的头颅发出一声声凄厉的余响。 楚牧以庆云拟化诛仙四剑,运转剑阵包围三块绊脚石,哪怕这山寨版的威能远不如正版,但在此刻的楚牧手中,也足以发挥出数成太古第一杀伐剑阵的杀威了。 “弃天帝,你当真要穷追不舍?” 死神也是被逼急了,再无游戏人间的心态,镰刀破空,刀光之下生生死死,斩向交织的剑气。 “非是穷追不舍,而是你气数已尽。” 楚牧却是哈哈一笑,五指勾划,杀戮之色顿时充塞四方,“无论是你们,还是神界的诸神,都到了入灭的时候了。” 四道剑光齐齐一震,劫气渐开,露出恍如实质的剑体。 在此时天地破灭之际,楚牧的上清之道越来越强,毁灭之功几乎要被推动到极致,连带着拟化的诛仙四剑,也具备了其本体的五成气象。 手掌枢机,一念开杀,剑起龙吟之声,如沧海老龙之啸,无边无际的杀戮之色、终结之意中,剑气如龙,盘旋而下,顿显摧枯拉朽之势。 铮! 死神手中双镰如纸糊般破碎,剑光扭转,绞向身披黑袍的神者。 剑光洞穿虚空,无所不在,便是死神连连撕裂空间,瞬间挪移上百次,也难逃夺命剑气,诛戮陷绝四剑之气刺入其四肢,充盈其身,一种死期将至的预感突然浮现在掌控生死的神灵心中。 会死!绝对会死! “生死法准。” 死神怒啸,体内生死转变,模糊了生死的界限,他像是在虚无和真实之中游走,试图以此躲避杀伐剑气的绞杀。 法准,是此界神级人物都拥有的一种能力,它是各自修为道行的凝结之物,代表自身最为本源的根本。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法准便是此界的道则。 但是,比起道则来,法准还是差了一个层次。 只因此界不是天玄界那等万界核心之地,只因此界的上限全然不如天玄界。世界不如,修炼的产物自然也是远远不如。 楚牧在融合“他我”之后也拥有了毁灭与再生法准,但他却是毫不犹豫地将其给熔炼了,化入了功体之中。 而在此刻,死神意图以“生死法准”来躲避杀伐······ 楚牧只能说他想太多了。 杀伐剑气无处不至,无所不在,那模糊的身影骤然微微扭曲,一道又一道的剑光出现在身躯之上,刹那间,死神之身躯,连带神魂、意志,都被切割成无数碎片,散落到劫气之潮中。 死国之神,陨! 铮! 剑鸣再起,杀伐剑光长驱直入,破灭一切有形无形,众天邪王都做出反抗,便被无情斩灭。在诛仙四剑之前,近神人物也不比凡人强上多少。 越是接近末日,就越是强大,此刻的楚牧,相较于先前,其力量又再度攀升了一个层次,原本看看压垮人间的功力,如今已是充溢寰宇,眼看就要覆盖神界。 在破灭了人间还有数十个小世界之后,楚牧的实力已是到了他自己都有些摸不准的恐怖境地。 灭世给他带来的裨益,太大了。他所设想的以力证道,还当真能在今次穿越之中得以验证。 “就剩你了。” 目光落向最后的八岐邪神,四剑齐动,有无尽的杀伐汹涌而来。 斩杀死神和众天邪王,楚牧前后不过耗费了熟悉的时间,现在杀八岐邪神,也无需太久。 面对楚牧的蔑视,邪神却是越发平静,一种无形的虚无吞没了体内的七魂,有无穷晦暗破灭之气破体而出。 “莫要将那七魂,与吾给混淆了。” 邪神踏空,沛然之力竟是震开了剑气,“厄祸之始,万恶之初,吾厄祸,可非八岐。” 原罪、黑暗、吞噬,三种气息糅合在一起,形成了极端的恶邪,八岐邪神气机变得更为深沉,如同不可见底的深渊,一颗又一颗的龙首虚影和他结合在一起,诡异和邪异并存。 然而楚牧却只是轻轻一笑,道:“蕞尔小国的邪神,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又是七魂又是虚无意识,你当你是套娃呢? 套得多,不代表你强,只会显露你的外强中干。不然你套什么? 手掌再动,剑阵再催,杀伐之气凝聚出亿万剑光,瞬时倾泻直下。 厄祸亦是不甘示弱,双掌向天,巨大的邪龙身影凝现,狰狞的龙首喷射出破灭的光华。 “诛神之光。” 阴祟晦暗的力量凝聚为一体,却是物极必反,显化出璀璨光华。八道光柱交织,与亿万剑雨碰撞,原罪和黑暗所化的光华接触毁灭的见光,发生接连不绝的湮灭,连神界的光辉都因此而变得黯淡,浮现出黄昏般的景象。 “轰轰轰轰······” 破灭之声接连响起,那邪龙在剑阵中仰天咆哮,殛灭无数剑气,任凭那剑雨如何倾泻,都难以真正诛灭其身。 然而,剑雨不足伤,四剑却可。 屹立四方的擎天巨剑开始向中靠拢,虚无之景在逐渐增生,渐渐向着八首邪龙围拢。那虚无吞没一切,不拘是诛神光华,还是原罪黑暗,都要在碰触之际化有为无,彻底消失。 八岐邪神,也不例外。 “苍生皆亡,罪愆,又有何用?万物皆虚,你又能吞噬到什么资粮?” 楚牧看着那剑阵锁住八首邪龙,淡淡道了一声,便将目光转向上方,“蕞尔小国的所为邪神,笑话罢了。” 相比较这个笑话,还是那个和弃天帝定下天道、魔道之约的太阳神更值得注意。 他是自己最大的绊脚石,也是六天神界的最后屏障。只要毁灭了六天神界,楚牧这一次旅途就可以落下倒数第二笔了。 至于最后一笔,那自然是重造天地了。 解决掉八岐邪神和死神只花了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当劫气上涌,渐渐淹没剑阵和邪龙之时,神界才因为暗色的蔓延而有所动作。 此时,一道声音随着浩瀚的波动,传荡整个神界。 “天道与魔道的赌约已经结束,现在轮到天道与魔道的高低了。” 那从下界升到六天神界的漆黑日轮之中,楚牧负手而立,虽还未曾攀升到神界的最高处,但其姿态,却无疑是在俯瞰六天,睥睨神界。 邀战之声,随着劫气弥漫而传荡,惊动各方,一道道神光飞射而来,却被漆黑劫气不住纠缠,强大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淹没在劫气之内。 日轮冉冉上升,淹没白云和浮岛,将光明逐步吞灭。 而在上空,永远停留在神界正上方的太阳也似是开始移动,它越变来越大,带着无尽的光和热沉降,至极之光从上而下,对抗弥漫的黑暗。 “弃天帝,老朋友。” 在那太阳之中,浮现出看似普通的人形轮廓,“看来今日,你我必须要较出个你死我活了。” 光中的身影简直就是太阳的化身,光是从神界上空降落,就让神界燃烧起熊熊神火,太阳的霸道和毁灭,都在此刻得到最大的体现,并且随着他的降落,神界的光都在向着他回拢,神界的气机都加诸在其身。 弃天帝是天界第一武神,却不是地位最高之神。眼前这光中神灵,才是真正的至高神,亦是神界唯一可以和弃天帝对抗的神灵。 不过,那是过去了······ “今日之我,可非昨日之我啊。” 漆黑日轮中的身影轻轻一笑,伸手向着下方一握。 无穷的劫气如潮水般涌动,向着中央汇聚,那被劫气淹没的剑阵之中,邪龙的咆哮越来越低,渐趋于无。 四剑彻底碾碎了邪龙,向着中央靠拢,在源源不断的劫气支援下,剑体交融,诛戮陷绝四剑开始融合为一体。 这四剑本就是楚牧以庆云所化,系出同源,完全被楚牧所掌握。相比较它们的本体,其威能确实是弱了不少,但在顺心上,却是胜过还未和楚牧人剑合一的杀剑本体太多。 此刻无穷劫气为薪柴,为炉火,熔煅为一体,拟化的道则交融之下,一道模糊的剑影开始取代了四剑的存在。 诛、戮、陷、绝道纹扭曲成的文字一一点缀显化,那模糊的剑影吸纳了所有的劫气,自发飞入了剑影之内,充实它的存在。 铮! 时空在此刻似是被彻底崩毁,那剑影似虚还实,介乎有无之间,它既有,天地皆无,它既无,天地皆有。 它就像是天地的反面,和这生存在天地之间的万物,和那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万象乃是绝对的对立面。 当它现世之时,就是天地化为虚无之刻。 “自诩为天的神者,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楚牧的手掌握住了这天地反面之剑、灭宇灭宙之剑,他将其长剑,划出了一道虚无的轨迹,指向天上的太阳,发出了最后的邀战。 而在他的下方,劫气散开之处,就只有一片无形的幽暗、绝对的虚无。人间,还有诸多的小世界,都随着劫气消失而泯灭,亦或者说,它们都已经被填塞入那把与天地逆反的剑器之中。 此时此刻,楚牧手中所持,就是人间和数十个小世界。 可奇特的是,楚牧此时并未感觉到有丝毫的沉重,那剑影在他手中,就只有轻飘飘的一点质感,比空气还轻,比羽毛还灵动。 他的心神在此刻像是和下方的幽暗虚无合为了一体,三才劫已是被推进到一个相当高远的境地。他有预感,只要毁灭了六天神界,他的三才劫就可彻底大成,甚至于连之后的四象劫、五行劫,都可在短时间内成就。 ‘四象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又可化春夏秋冬,乃天地之规律,有形无形之变化,若我重开天地,此劫须臾即成。’ ‘五行以阴阳二气转化而成就,五行聚则生灵生,若可给新生世界点发生机,此劫也可快速修成,甚至于我的‘补天魔功’、造化之道,也可完全超越补天道的历代强者,一举达到一人之下的境界。’ 那一人,自然就是失去的背后灵,背叛的老奶奶——女娲了。 心中念头一一划过,楚牧此刻的心灵万分清明,所有的修为难关都被一一堪破,他的杀意,也因此而绝对的坚定。 “来。” 漆黑日轮骤然拔升,带着无穷的毁灭冲天而起,和那神界天穹的太阳轰然相撞。 双日同天,黑白碰撞,今日,楚牧便要踏着太阳神的尸体走入更高的境界。 “轰!” 两轮大日挤压碰撞,光与暗不断碰擦,令得整个神界都陷入白夜交替之景内。所有的浮岛流云,乃至那些刚刚从消失的劫气中脱困的神灵,都在余波中被彻底毁灭,化作最为微小的微粒。 第一百三十章 天地反面之剑,灭宇灭宙之剑 第一百三十一章 贯日灭世功德圆满 “轰!” 两轮大日在神界上空激烈碰撞,浩瀚的神力与劫气每一次冲撞,都会造成大面积的空间塌陷,永远光明的六天神界此刻已是愈近黄昏。 没人比弃天帝更清楚太阳神的实力,也没人会比楚牧更清晰此刻双方的高低对比。 虽然力量的强弱并不能完全决定实力的高低,但相差过大的力量绝对能主导胜负的概率。而且,楚牧此刻的力量,比之原本的弃天帝可不只是强了一点半点啊。 并且,“本我”与“他我”的融合,让双方的武道修为完全贯通,这其间的变化,可不是“变强”二字就能说得清的。 正是因为两者融合,才会让楚牧能够以庆云拟化道器,也正是因为双方加起来不知多少年的记忆,让象征天地反面的灭宇灭宙之剑得以显现。 此刻,正是验证毁灭之时! 漆黑日轮中的楚牧六翼齐张,恍如无穷无尽的真气完全催动,如同黑洞般的气机化作一个漩涡,整个六天神界都开始扭曲旋转,被那如大日又似黑洞的日轮给吸扯过去。 太阳神首当其冲,无形而稠密的引力压力在倾轧着他所化的日轮,无尽的光和热都被黑洞所吸扯。力量的绝对差距,让至高之神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惊悸。 而在这时,那铭刻着“诛戮陷绝”四字道纹的剑影,动了。 无惊天动地之威势,亦无威镇寰宇之变化,那道剑影被楚牧握持着平平刺出,令接触的一切化为虚无。 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影,本就是世间万象的绝对克星,它所接触的一切都会化作虚无,填充进剑体。 所以,它没有震人心神的气象,只有平平淡淡的湮灭。 然而,也正是因此,方显大恐怖。 太阳神心神悸动,一颗古井无波的心,此刻却是疯狂跳动。灵识在提醒他,要远离那道剑影,他也正是那么做的。 作为太阳之神,其乃光之化身,他所创的“天极圣光”便是光速,他本人若是化入光中,也可抵达这等极速。这比之太乙真人的“纵地金光术”还要快的速度,足以让太阳神避过天地间所有的攻击。 前提是他能。 空间被压成了实体,如同冰层一般一层又一层的盖在太阳神所化大日之外,黑洞引力般的压力向着中央层层递进,将那日轮完全压制在内。 在不知不觉之中,楚牧已是做好了布置,只等灭宇灭宙之剑的刺出。 刺啦! 剑影刺破空间层,长驱直入,洞穿三十三层空间,刺入大日之中。 先前的激斗,先前的布局,都只为现在这一剑,当灭宇灭宙之剑刺穿大日之时,整个神界中还残存的神灵,都听到了凄厉到极点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 扭曲旋转的神界之中,还有神灵残存,在对抗着黑洞的吸摄,可在此刻,他们耳中同时听到了凄厉的哀嚎,他们心中同时涌起深深的恐惧和绝望。 太阳神,要死了。 就在那绽放光明的日轮之中,一道融入了光的身影被长剑钉住,他的身形变化,化作了光在不断扭曲,又化作了人形在不断挣扎,然而任凭他如何施为,都无法挣脱钉在身上的那柄剑。 而那湮灭存在的剑气,更是让自诩为天的至高之神都发出了最为惨厉的哀嚎,只因湮灭其所有的剑影,连太阳神这等存在都难以承受。 扭曲的神界上空,不知何时有莫名的气机在汇聚,化作了猩红的雨水飘零落下。 似乎,在这一刻连世界都感觉到了毁灭的临近,发出了哭泣。 在这血雨之中,残存的神灵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力的绝望,一时之间,有大半残存神灵都放弃了抵抗,被淹没在扭曲的神界空间之内。 “结束了。” 楚牧周遭的日轮散去,六翼扇动,飞到那被剑影贯穿的日轮之前,手推剑柄,一掌推出,灭宇灭宙之剑带着被刺穿的日轮一路上升,直冲天际,当真如大日经天,撞在了神界正上方的太阳上。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越来越弱,灭宇灭宙之剑缓缓穿过了变化在人形和光影之间变化的身影渐渐湮灭,在发出最后一声哀嚎之后,彻底解脱了。 太阳神,陨落! 而那剑影则是长驱直入,刺入了真正的太阳之中,疯狂地毁灭着这颗大火球的光与热。 “嗯?” 楚牧抬头看着这太阳陨落的一幕,当剑影刺入太阳之时,他微微凝眸,察觉到了隐蔽但不可切断的联系。 在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熟悉的世界,感应到了属于天玄界的气息。 “这太阳,和天玄界的太阳有联系······或者说,它们也是如同‘本我’与‘他我’一般,可以融合。” 思及这诸天万界都是由最初始的世界破碎之后开辟而出,这漫天星辰应该在开始乃是一体的。 不等楚牧多想,灭宇灭宙之剑已是刺穿了太阳的最中心,一股比之先前人间破灭还要强的毁灭之流,在短暂的酝酿之后,爆发开来。 “轰!” 整个世界都被光芒笼罩,被无尽的热量所蒸腾,天地在此地化作了烘炉,焚烧万物。 扭曲的神界在一瞬间被焚灭,光与热充斥虚空,唯一能够在其中安然无恙的,就只有亲手造成了这一切的楚牧了。 “世界破灭形成的火花,当真是耀眼啊。” 楚牧微微眯眼,瞳孔中清晰倒映着太阳爆炸的那一幕。他轻轻招手,一道剑影划破光芒飞掠而来,落在手掌之中,模糊的剑体出现无限的吸力,将热流吸扯,将光芒吞噬。 太阳爆炸后的光与热被灭宇灭宙之剑所吞噬,所有的劫气也被其所吸纳,整个天地都化作了一场空,四周皆是一片虚无。 楚牧的意志在此刻彻底占据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他的意志扩张,三才劫一下子突飞猛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圆满。 这一刻,楚牧只觉自身无所不能,一念之间便可变化一切,所谓的圣人,估计也不过如此了吧。 “天为气,地为形,人主万象,天地人三才合一,无所不为,无所不能,若是要我修炼,怕是练个一万年一亿年都没法达到这般程度吧?”楚牧感慨道。 森罗万象都被泯灭,万物皆空,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楚牧的意志,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说是贫穷版的圣人了。 要是在正常的天地,不管是无意识的土石,还是有着微末意志存在的植被,亦或者说是天地间的修炼者,他们都会下意识地抵抗着意志的融入,哪怕楚牧有着毁灭世界的能力,也难以将意志扩张到这种程度。 不过,也只有做到那一步,才算是真正的圣人。 在这个虚无的空间之内,哪怕是无所不能,又能如何,真要造物,还得要自己出能量。 “渴望也,渴求也。” 楚牧摸着手中之剑,好似在摸着一个世界的重量,然后,他毫不犹豫将剑影一撮,化成了新的形态。 说实话,若楚牧能将这吸收一个世界的灭宇灭宙之剑炼化,他完全可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和世界彻底合为一体,将方才那种极致圆满的三才劫境界给固定下来。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相当于和此世给绑定了,就是又昆仑镜在手,也难以再回返天玄了。 此等行为,固然可获一时之能,但绝对不可取。 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天广成子就杀上门来,将自己给打杀了。 一直身在诸天的广成子要是发现自己,怕不是第一时间上门杀人宰人。 毁灭一个世界的剑影开始化作了新的形态,楚牧的发色和衣着也出现了变化,漆黑化作了纯白,阴沉的毁灭之势也转化为万象源起的希望。 在这一刻,楚牧从上清之道转化成玉清之道,手中那轻飘飘的剑影也开始无限增重,巨大的幡旗出现在手掌之中。 重量,无限的重量,一个世界的重量被楚牧握在手中,哪怕他此刻以天地为形体,都感难以承受这种重要。 他提聚起自身那足以充塞此界的真气,挥动大幡,极致的重量顿时释放出极致的威能,一挥之下,空荡荡的虚无剧烈震荡,混沌之气自大幡中汹涌而出。 “轰!” 虚无的世界发出了第一声轰鸣,汹涌而出的混沌之气被劈成了地水风火,不断填充虚无,再创乾坤。 大破灭之后,便是大造化,灭世之后便是重开天地,如此方为万象更新。 象征天地反面的灭宇灭宙之剑化作了代表万象起源的盘古幡,楚牧挥动大幡,将世界破灭之后所化的混沌之气释放出来,以盘古幡将其开辟,行那开天辟地之举。 “轰!” “轰!” “轰!” ······ 一声声轰鸣以混沌为介质在闯荡,混混沌沌、渺渺无穷的炁充塞虚无,然后被楚牧以盘古幡开辟出清浊,斩出地水风火,让这个世界重新变得充实。 他动作越来越快,随着内部的混沌之气被释放出来,盘古幡越发轻盈,楚牧也越发得心应手。 就在这单调却又充满吸引力的开辟之中,楚牧渐渐将所有的混沌之气释放出来,令世间有了最初始的形态。 身为任飘渺的那一世,他虽是重开了天地,但其本身却是境界未至,且那世界的体量也是不及此界,他开辟了一个世界,但自身却是一知半解,只得部分开辟之妙。 可这一次却是不同了,楚牧非但拥有了高远的境界,更亲身参与了一切,那所思所得,远非过去可比。 待得清浊之气密布,地水风火皆现,楚牧便将盘古幡一抖,化作如虚如实的太极图,当空飞起。 太极阴阳理清浊,于是清浊乃分。 一道白玉金桥自图中飞出,镇压地水风火,楚牧便坐在这金桥之上,运转玄功,其身似无限大,又如无穷小,渺渺无极,分理阴阳清浊。 身容混沌,导清气上升为天,镇浊气下沉为地,天愈高,地愈深,地水风火化四象,转五行,万物始成。 他在天地之间盘坐,运转乾坤,如练气运功一般分理天地。 人身小宇宙,天地大宇宙,分理天地如运转人身,这两者对于楚牧来说,并无太大差别。 苍茫大地渐渐成形,山岳江河逐渐生成,九天之上,风雷引动,轰掣之间,有淡淡生机浮现。 楚牧就这般沉入了静修状态,三才劫转入四象劫,再化五行劫,两劫的难关被他轻松化解,没能造成一点窒碍,他勇猛精进,四象五行之后,再入六合。 四象为四时循环,乃自然规律,过此劫而悟自然,功体应和玄机,彻底和天地同等。 五行乃生命之源,过此劫而悟生机,造化始成。 在运功之中,楚牧下意识地使出“斡旋造化”,苍茫大地上出现了青翠之色,雷霆轰震,狂风卷着甘霖滋润大地。 楚牧因此而两劫圆满,开始功涉时间。 六合,即地支相合,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乃是对于时间的领悟。 楚牧本身就已经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在融合弃天帝之后,更是获得了不知多少的时光经历。本我他我之间的关联,让楚牧得以全盘掌握他我的过往,对于时间,他也自有一番心得感悟。 并且,他还是昆仑镜之主,于此道上早有涉及。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代表时间的六合劫与代表空间的九宫劫,对于楚牧来说是难度最小的两关。 不过······ “差不多了。” 楚牧站起身来。 再往前一步,他怕是要自动突破,进入至道之境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他若要突破,最好还是要在天玄界突破。而且,天玄界中还有一位道敌等待着他去解决呢。 看着渐渐出现生机的蛮荒天地,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挥手牵动气机,昆仑镜再度出现在身前。 “该回去了。” 说罢,楚牧毫不犹豫地脱离了极致圆满的天人合一之境,走入了昆仑镜之中。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随侍七仙道争开始 穿梭虚空,在楚牧的体感之中,他没过多久,就再度看到了那个还在不断扩张的世界。 天玄界自不周山现世之后,就在不停地向外膨胀,现在也依然没停下。楚牧虽然一眼难以看尽全貌,看出天玄界究竟扩张了多少,但也可以察觉到这世界比之上一次他回来之时,大了少说有三圈。 与此同时,楚牧还察觉到那几个正在往天玄界移动的世界更为接近了,预计在不久之后,它们就会和天玄界产生直接接触。 届时,是会直接并和,还是会互相倾轧呢? 这一点,楚牧还不曾知晓,但他知道届时天玄界肯定会出现惊人的变化,那些依然还在诸天之中的古仙,怕是都要归来了。 思索之际,昆仑镜已是进入了天玄界中,投向西方昆仑山方向。 这一次,没有了长生大帝拦路的待遇。也许这位大帝现在还在全力疗伤,准备应对即将出现的剧变。 带着旅途的收获从天而降,那一身磅礴真气就如同一块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湖面,令昆仑山上空荡出真正涟漪。 作为曾经将真气充塞一界的强人,哪怕是换了一个世界,楚牧的真气量也依然万分磅礴。 他如今的真气虽不足以充塞整个天玄界,但布满半个世界却是已经足以。此刻哪怕楚牧刻意收敛真气,但那庞大体量所带来的的压迫,却是自然而生,难以掩盖。 就像是星辰,哪怕不放光华,也自有一分巍然。 就这般带着巍然之势,楚牧出现在玉虚宫的元始殿中。 诛仙阵图卷着他的宝贝飞来,落在他身上,化出纹饰着尊贵神纹的道袍,兼具了过往道门中人的简约,以及这一次穿越所着神袍的肃穆庄严。 盘古幡、太极图、青萍剑入体,诛仙四剑在道袍中发出铮铮剑鸣,显然是因为楚牧的修为大进,令这几件道器和他更为契合,炼化加深。 一朵庆云自顶门悬浮而起,内中混沌之气翻涌,显化诸般变化,有佛道魔之气象,亦有先前被楚牧所炼化的五火七禽扇之虚影。一身功果,便以这一朵庆云显化。 “便唤作太上无极混元庆云吧。”楚牧十分随意的取了个名字。 太上便是太清,无极即是元始,至于那最后的混元,万象混同,归于虚无,便是上清之道的终点。 三清分别取一名,统合成一个名号,便是现在的“太上无极混元庆云”。 这时,太真仙尊自殿外,甫一进入,便向楚牧禀报道:“道首,玉玄已上了云中城,与太虚道友一同去了东海,联系海外的天云、天武、天剑三派。道脉上下各派,也都收到了传信,向着海外汇聚。太上魔尊那贼子则是已经回了北极之地,据半个时辰前云中城那边传来的信息看,北极之地有青云升空,那贼子现在应该已经要开始突破了。” 说话之时,这位清冷的女修不由仔细打量了楚牧一眼,双眼之中闪过一丝思索。 对于楚牧而言,这一次穿越又是一段漫长的旅程,虽然从降临苦境到毁天灭地,楚牧总共也未耗费太多时间,但之后的重开天地,却是不知花了多少时光。 再加上弃天帝自身以万为计量单位的过往岁月,使得现在的楚牧在无形之中流露出古老和沧桑,如同那些历经无数光阴的古仙一般。 不过在下一瞬,那古老的气质缓缓淡去,楚牧露出一个如初升朝阳一般的微笑,洗去了岁月的铅华。 相由心生,气质如何,皆是因心而成。 于修炼者而言,苍老的从来都不是肉身,而是心境。 楚牧如今虽然也算是一个老怪物,但他的心境却是一直维持在明镜止水般的天心之境,永不退转。 在这般心境的调控下,岁月的痕迹,也非是不可洗去。 这种前后变化,令得先前的古老沧桑直如幻觉一般,不过太真仙尊却不觉得这是幻觉,以她的修为,还不至于感应错误。 ‘自道首回返玉虚宫才不过半天时光,竟是出现了这般变化。也不知道首在这消失的半天时间了做了什么······’ 心中暗自揣测之余,太真仙尊对于楚牧的信心却是突然涨了不少。 若是先前,太真仙尊固然对楚牧抱有信心,不质疑他能否阻止太上魔尊,但心中总归还是有点没底。 若是叫太上魔尊成功,那楚牧便是前进无路,被生生困在了至人之境。那样的话,如今玉清道脉的崛起之势也将戛然而止,甚至会有陨灭之祸。 但如今楚牧展现出了自身部分虚实,令太真仙尊的担忧去了不少。 只因现在的楚牧,就算因为凌仙都等人的阻拦而没法及时制止太上魔尊,他也可尝试着向上突破,和那太上魔尊争一争先。 凭空多了一个选择,自然是会让麾下之人多出一分信心来。 “道首,请下令。”太真仙尊行礼道。 接下来,是要全面开战,与太上魔尊论个生死,还是要半攻半守,在阻扰之余开始准备突破呢? 这一点,需要楚牧这位玉清道首做出指示。 而对于楚牧而言,接下来这一步,实在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从始至终,他都不曾有过第二个想法。 “自然是前往北极,与那太上魔尊做个了断。”楚牧断然道。 从一开始,楚牧就没想过选择第二条路,他之所以穿越,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夺去太上魔尊的性命,毁灭他的元神,吞噬他的三清之道,在对方的尸体上一举突破。 是时候发挥这道敌的最大作用了。 “是,道首。”太真仙尊应道。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楚牧终于回返天玄之际,无量大海之上,趋近北极之处。 凌仙都站在一座海面冰山上,遥遥望着神州大地的方向。 在楚牧回返天玄之际,那如同星辰般的磅礴气息,也被凌仙都所察觉到。 若是过去的楚牧,他还不至于被凌仙都所洞察,只因那时候的他还不足以引起现在这种层次的动静,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谷軓</span>  在察觉到那一闪即逝的磅礴后,凌仙都早有预料般,道:“果然,他设法重创长生,又突然回返玉虚宫,是为了再一次前往诸天,强大自身。” “现在,那楚牧应该也差不多要到至人顶点,有了和殷空邈竞逐的底子了。” 打从一开始,从楚牧那果断撤退的行动中,凌仙都就有了判断,现在不过是证明了先前的推断罢了。 这也坚定了凌仙都阻止楚牧更进一步的决心。 一次穿越,就让楚牧精进如斯,这证明时间这种修行的资粮对于楚牧依然还有作用,他还未曾到达瓶颈,只要给其足够的时间,他还能够继续勇猛精进。 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所以,凌仙都要截断楚牧的前路。 “若非你先前阻止本座返回十万大山,本座完全可以帮你将他阻在十万大山之中。” 凌仙都身后传来咬牙切齿的身影,一道身影悄然出现。 “连女娲娘娘都没法阻止他,你就算去了又如何?”凌仙都神色淡淡,道,“我没想到你会藏着东皇钟,多年来一直暗中炼化,但我也没想到你会那么蠢,明明已经执掌东皇钟这么多年,却一直未发现东皇钟内的手脚。陆压,如果愚蠢也是种修行之道,你现在怕是已经要成圣人了。” 身后的身影呼吸一滞,而后燃起滔天怒火。 只听他咬牙道:“若非你一直钳制着本座的本体,令得本座只能以化身行事,本座如何会被夺走东皇钟?” 便是那圣人娘娘又如何?落地凤凰不如鸡,难道还真能胜过自己的本体? 可问题是,他的本体一直被凌仙都钳制着,甚至可以说是拿捏着,以致于一直以来只能暗中行事。若非如此,十万大山早就被他全盘掌控,哪还有那些截教中人的生存土壤。 “若非昔年老师顾念旧情,你早就和那灵山众佛一同入灭了,”凌仙都冷冷道,“毗芦仙,你要搞清楚,你之所以能比其余人幸运,能够从那场大劫中活下来,不是因为你是过气的妖族太子,也不是因为你是大日如来,只因为你曾拜在我教门下,只因为你有一个重情的老师。” 身后那人虽然成就非凡,学贯道佛妖,但那投机倒把的心思却是一直为凌仙都所不喜。 昔年他是妖族太子,在妖庭覆灭之后欲求复兴,所以离开女娲道场娲皇宫,分出化身投身各方。 在那封神之劫中,他既是散人陆压,亦是截教毗芦仙,两方投注,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不亏。在后来三千红尘客被度去西方之后,他又翻身一变,从灵宝天尊的随侍七仙修成了过去七佛中的大日如来,除却那燃灯之后,就属此君最能跳槽了。 并且此君和那燃灯又有不同,他虽是押注多方,但也全心竭力让化身为己方谋利,坐在哪个位置就操哪份心,可谓是相当的本分。 并且在多宝道人投身佛门,身登现在如来之位时,也是他大日如来相助,才能够压住燃灯那个过去佛,掌控佛门大权。 从这一点来看,对方依然不忘自身根本。 所以,哪怕后来灵宝天尊灭了灵山众佛,让燃灯和那长耳定光仙都身死道消,却未对这位当真下死手。 不过凌仙都却还是瞧不上对方的投机倒把,是以多年来一直有所钳制。 “那边的物事,比女娲乃至那楚牧都更为重要,在我大功告成之前,你便别想让你的本体出世了。” 凌仙都冷冷说道:“我若是你,现在便该息了不该有的心思。陆压,现在早就不是你妖族的时代了,哪怕女娲娘娘复生,哪怕未来我等败亡,让那楚牧得逞,那也是属于道门的时代。未来,只会是属于我或那楚牧,不会是你,更不可能是妖族。 你若继续本本分分,届时还不失一个尊位,我还叫你一声‘师弟’,莫要让我真正动了杀意。我可不会帮你本分。” 只会杀了你。 虽然这句话没说出,但想来后方那身影是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的。 “哼!” 后方的身影闻言,不由冷哼一声,心中怒火更甚,却也知晓若无意外,凌仙都所言基本为实。在失去东皇钟,本体还被钳制的当下,他已是没了足以和凌仙都抗衡的本钱,最好最好的下场,也就是帮凌仙都达成目的,老老实实当对方的师弟。 可是······ 他不甘心啊。 在明面的沉默下,咬牙切齿的不甘在咆哮,诉说着他的不愿。 可惜,再如何不愿,也得忍着。 凌仙都自然也清楚对方的不愿,但他不在乎。 这时,在冰山后方,有冰雪倾天,寒气翻涌,随后三道清气破冰雪而升空,弥天极地,直冲斗牛。 太上魔尊的突破,开始了。 这一位苦心孤诣,步步盘算,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不但同修三清,更在这突破的关键时刻寻到了凌仙都来为其护法。 走到这一步,太上魔尊可谓是已经做到了人力的极限,接下来的成败,就看天意了。 但是,能够走到今日这一步,也少不了那太清道首道可道的推动。若非是他,太上魔尊殷空邈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成为楚牧的道敌。 在道可道的算计之中,太上魔尊和楚牧必有一战,他将作为磨刀石,磨砺出楚牧这绝世神刀。 可现在,太上魔尊找来了凌仙都,让其插手突破,那这磨刀石到底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有他插手,到底谁胜谁负,还是两说。 先前在不周山那边的激战,凌仙都失了一手,虽未输,但也绝对不能说赢。但这一次,就还不一定了。 ‘且看你我,谁者技高一筹。’ 凌仙都心中转着念头,目光锁定神州大地的方向。 他能感应到,一道身影如同星辰般,正在突破空间,迅速靠近这北极之地。 道争,开始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母宫前拦圣母楚牧巧言乱人心 东海。 巨大的城池盘踞在云霄之上,一道道元气如龙一般在天空中飞舞,充塞整座云中城的磅礴气机,令其内部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强大力量所带来的安心感。 当楚牧出发的讯息传达到云中城之时,这座巨大的城池,卷风云而动,直往海外三岛十洲挺进。 中枢大殿之内。 玉鼎宗、黄龙观、洛迦山、太乙门、金庭山、元阳派,玉清各派的主事者,已至其六,算上此地主人太虚道人,玉清道脉大半的高手皆以聚于云中城。 玉玄在殿中扫视周遭,凛声道:“大致情况,诸位也当知晓了。此战关乎道首未来道途,亦是我玉清崛起之后最有必要跨越的难关,我等定要尽心竭力,阻上清于东海,不使彼辈影响道首与太上魔尊一战。” 殿中众人,皆是面色凛然,又不乏一丝振奋。 自楚牧灭清虚派、飞云宫、九宫天三派,逐广成仙门于昆仑,逼得太华山放弃山门,与广成残党逃遁之后,玉清道脉之中除却一直保持中立的大觉观以外,已是全数归附于楚牧麾下。 之后,楚牧又率众于不周山激战大乾、大乘教双方,夺打神鞭于手,又有道可道撕裂封神榜,将如今大乾朝廷中的神位根本捏持在手,以致于现如今大乾只得尽力自保,在解决问题之前已是不成威胁。 另外,大乘教原有的一半封神榜被长生大帝所夺,如今亦是和大乾一般沦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原本燃烧神州的烽火都因此而暂时收敛,也是难以成威胁。 现在,玉清道脉有太清道可道作为臂助,上清道脉那边因为天剑、天武、天云三派反抗凌仙都而发生分裂,局势已经开始倾向于玉清这边。 只待楚牧击败太上魔尊,境界突破,昔年道掌神州之光景,便可在这一代玉清传人手中重现。 如此未来,岂能不令人振奋? 甚至于,某些人还知晓如今的玉清道首在其余各处还有布置,届时便是三清归一,玉清为尊,也非是不可能。 只要想想那般光景,就足以让人心生神往。 “玉玄道友放心,只要我等还有一口气在,便不叫上清逆道入北海半步。”太乙门之主庄桓第一个保证道。 “只要阻上清于东海,又有太清镇住神州,拦佛门于西土,当可让道首毫无后顾之忧,败那太上老魔。”金庭山的云明亦是朗声说道。 至于魔道······ 魔道上下十二宗,六天魔道中的寂灭魔道已被证实为弥勒佛主所创,因大乘教在不周山一役中落败而偃旗息鼓;补天魔道如今变成了补天道,与玉虚宫中的道首恍如一家;幽冥魔道那边,和玉鼎宗渊源匪浅,还险些成了一家人,也非是顾虑;修罗魔道七杀剑尊,实乃广成仙门叛徒殷千殇,被玉玄斩杀于擎天关,如今是一盘散沙,难以成气候。 唯一可虑的,就只有心魔道,但以如今之局势,心魔道也无法影响大局。 至于下六宗,诸如长生、天尸之流······ 只能说下六宗当真是上不得档次,难以上眼。 他们连道台九层的战力都不具备,现如今怕是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了。 玉玄眼见众人士气强盛,也不多言,只下令道:“诸位道友且先往群山壁一步准备大战,贫道与叶师姐稍后便至。” “好。” 众人应声,便齐出大殿,前往云中城城墙准备出击。 这云中城的城墙也是一件道器,乃是拔四十九座大山,集全派之力祭练七七四十九年所成,故名“群山壁”。此次大战,玉清道脉的主要策略便是依群山壁之防御,靠云中城之强悍,打一场防御战。 他们的目的是阻上清道脉去往北极之地,只需拖延时间便可。 只不过,未来情况,却是不一定会如先前众人所预料啊。 见到众人离开,玉玄微微叹息,道:“补天道主在先前一战中失了山河社稷图,被天王所创,加上道首似是心怀某种顾虑,对其有所提防,此战是难以成为战力了。” “太真仙尊需坐镇玉虚宫运转大阵,还要提防补天道生变,同样难以参战。至于太清······” 说到这里,叹息更深。 “太清,一盘散沙。”叶梦色道。 太清道脉被凌仙都渗透,说是一盘散沙,如今都算是抬举了。想要靠太清道脉坐镇神州,阻佛门于西土,难啊。一个道可道,并不能兼顾整个神州。 再加上先前所闻,那个十万大山中出现的娲皇,现如今局势,实际上并不如先前众人所言那般乐观。 只是这些事情,就不需要多说了,如今他们的主要任务还是拦阻上清。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相信道首另有布置了。 这时,以虚化之体现身的太虚道人开口道:“二位,莫要小觑了上清。虽有三派分裂,还有中立的门派,上清十道不复昔年之强盛,但我们要拦住上清,还是相当困难的。” “此话怎讲?”玉玄问道。 太虚道人右手挥动,一道光幕出现在半空中。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字眼出现。 盘古幡攻击第一 诛仙四剑杀伐第一 洛书河图推衍第一 太极图玄妙第一 云中城防御第一 七宝妙树净化第一 乾坤鼎造化第一 人皇剑威权第一 以上八件道器,皆为至宝,在各自的领域之中为至强,是以被记录在《天玄录》的神兵榜中,为世人所知。 然而太虚道人却是动作未停,在八件至宝之下,又添上了两行文字。 东皇钟镇压第一 六魂幡咒诅第一 此二者,玉玄与叶梦色从未听闻,但能够被太虚道人与以上八件至宝并列,可见其威能。 只见太虚道人指着最后两行文字,道:“我云中城以炼器起家,源自玉清古仙云中子,对于这天玄器道,当世之中可说是无人能出其右。这东皇钟和六魂幡,乃是本派秘传古籍中记载之物,据说乃是祖师云中子亲手所书。” 他面色凝重,眼中满含戒备,“东皇钟乃妖族至宝,当与此战无关,唯有那六魂幡······据古籍所述,此幡论正面威能,说不定还比不上普通道器,但在诅咒暗算方面,却是连至道乃至真人都逃脱不了。而据云中子祖师于书中所说,此幡,不在佛门,便在上清。” 一番陈述,让玉玄与叶梦色皆是神色一沉,第一次察觉到局势已非是困难,而是相当不利。 不过紧接着,叶梦色又道:“若是在佛门或上清,那先前大战,缘何不用?” “两种可能,要么代价太大,要么不能使用。”玉玄沉声道。 要么就是代价太大,收获不及损耗,不值得。 要么就是有限制,无法动用。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撇除其存在于敌方手中的可能。将胜负寄托在这种可能上,太过愚蠢。 “请道友传信于道首,告知此事。”玉玄向太虚道人道。 如今虽不知该如何提防六魂幡,但先一步告知楚牧相关信息却是必须的。 “请道友放心,老的已经先行通过照天镜传达此言了。”太虚道人回道。 ···································· 就在云中城进逼海外之际,十洲三岛中的瀛洲岛。 方圆四千里的仙岛弥漫着飘渺气息,神芝仙草俯首可拾,更有一尊高达千丈的玉石,耸立在瀛洲岛的中央地区。 上清十道中的天母宫,便位于瀛洲岛上,且与半公开的蓬莱、方丈不同,瀛洲岛乃是天母宫的一宫之地,禁止他派入内。 就在那千丈玉石的顶端,以绝世匠艺凿出一座玉宫,雕出一丛玉树来。 恍如天仙般的女子身着霓裳,成群地恭敬立于玉宫之前。当那玉石大门缓缓开启之时,所有女人皆是盈盈一拜,“恭迎圣母。” 仙光自玉门中冲出,于那弥漫的氤氲之气中,一道婀娜的身影徐徐出现。 然而就在这时,有阴阳成太极,覆盖玉宫,包罗天地,只是轻轻向内一卷,在那拜下的众女眼中,宫殿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在徐徐转动。 一时之间,群芳变色,一道道出尘又带着微微扭曲的身影在四下寻找。 而在太极图内,却是别有洞天,巨大的阴阳鱼在空白的天空中旋转,阴阳之气与那氤氲仙气纠缠。 玉宫中的婀娜身影刚刚走出,便见一道人盘膝坐在蒲团上,对着她微微一笑。 “无当道友,多年不见了。” 道可道带着久别重逢的语气向着对方打着招呼,然而对方却是完全不领情。 “玄都,你为何还不死?” 那女子衣裙如袂,摇曳流水,紫色留仙裙在地上长长拖着,如玉容颜上带着明显的厌恶之色。 很显然,对道可道这位不速之客,她并不欢迎,甚至若是能杀得了对方,她现在怕是已经动手了。 “玄都已死,道友你这话,偏颇了。”道可道微笑道。 “死而不僵,最是恶心。” 无当圣母步履一顿,说话之时,眉宇已是现出杀机,“本座难得出关,心情正好,不欲沾染血腥,奉劝你莫要挡本座之路。” 氤氲之气在身周溢散,带着淡淡的扭曲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令自成天地的空间都波动起来。 “没关系,”道可道笑容依旧,说道,“很快,道友的心情就会坏起来了。” 他以指触地,黑白两色于地面形成同样巨大的阴阳鱼,和天空中的太极图相对,但不同的是,地面上的阴阳鱼,虽是相合,但其运转方向却是逆着的。 太极逆转,阴阳两分,然天上却是正行顺施,与其相悖。 上下两者共同运行,顺逆相悖,阴阳逆乱,乾坤颠倒,黑白混淆,连那氤氲之气都随之变动,漩涡隐隐有崩溃之相。 此乃“颠倒阴阳”,天罡三十六神通之一。相比较楚牧的“颠倒阴阳”,道可道于施展上更为得心应手,他已是将此神通吃透,将其本质都更换成武道神功,乃是实打实的道贯仙武。 “道友,你自封于这天母宫中,多年清净,何苦于此刻沾染凡尘,坏了功果。不如归去吧。” 道可道盘膝而坐,神色恳切地奉劝道。 和他道贯仙武不同,眼前这女子却是还保存着仙道根基,不曾更易成武道功体。她身上所带着的淡淡扭曲感,正是如今天地环境与她之根基的不适应。 不只是她,天母宫中的其余人,也就是先前等待在玉宫之外的所有女子,她们都沾染了仙道,只不过不似这女子一般是纯粹仙道根基,乃是仙武同修罢了。 如此存粹的仙道根基,若是出行,即便是保持着封印,也会和现今天地产生碰撞。届时,无论女子欲行何事,都免不了根基受损。 现如今的天玄界,哪怕仙道再兴,也还没到能让眼前女子畅行的地步。 要知道,她可是昔日灵宝天尊座下第一女仙——无当圣母啊。 无当圣母闻言,不再多言,那杀机完全兴盛于眉宇,如墨发丝飘扬,伸手向后,自那漩涡当中抽出了一道透明的剑影。 铮! 剑鸣中,杀机炽盛,道可道眼前无端浮现出杀戮幻象,眼见强者征伐,血染长空之景。 这是仙道时代最后余晖中的杀伐。 这是——最初始的诛仙! 眼前女子所习,亦是诛戮陷绝之道,但和现如今所有的杀伐剑道修炼者不同,她所行的乃是仙道杀伐,和当今武道截然不同。 很显然,道可道的拦阻,彻底引动无当圣母的杀心了。 “罢了罢了,道友有心,贫道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道可道无奈叹息,一尊玲珑金塔笼罩全身。 刹那间,剑气席卷,斩切在金塔之上,玄黄之气一对杀伐仙剑。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道可道拦路天母宫之时,无量大海中的冰山上,空间浮现出涟漪,磅礴的气息,带着无形的压力从其中倾轧出来,令得空间涟漪陡然外扩,稳固,形成如同门户一般的通道。 楚牧从门户之中走出,步履踏足冰山之时,这座飘浮在大海上的浮山在无形压力下陡然下沉,较之先前整整低了三尺。 ‘连气息都凝聚成实质,他的功力提升,好生惊人。’ 饶是凌仙都这样的老怪物,见此情景都不由心生讶意。 只因楚牧的功力提升太过骇人,在凌仙都的法眼当中,楚牧周身三尺之内,空间都被气息所侵染,镀上了混沌之色,自成一方洞天,和外界迥异。 任何攻击都需要攻破这层空间,才能真正触及楚牧的本体,或者是他体外的护身气罩。 而这,仅仅是磅礴气息自然而然形成的异象,并非是其刻意而为之。 这般夸张的功力提升,凌仙都哪能不感到诧异。 “你要拦贫道?” 走出空间通道的玉清道首负手而立,哪怕是面对凌仙都这样的老怪,也是从容不迫,丝毫不显局促。 如今的他,哪怕是面对这样的老怪物,也完全可以孤身应对,实力的增长自然也会自信和底气,让从容变得更从容。 “以你的宇道造诣和如今的实力,我可以与你一战,却无法拦你。”凌仙都摇头道。 对方之境界,已是濒临至道,如今已经能将诛仙四剑和盘古幡发挥出相当恐怖的威能,便是九曲黄河阵应当都无法将其困住吧。任何的禁锢,都挡不住他的攻击,空间的封禁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世之中无人能拦他,无人能困住他,他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自由的人。 ······从物理上来讲。 “我不是来拦你的,”凌仙都身上波澜不兴,毫无动手之意,“我拦不住你。但是,我可以给你的心,加上一层枷锁,一点负担。” 当楚牧出现在此地之时,凌仙都便知,他杀不了楚牧,也拦不住楚牧,在如今的情况下,两人再非过去那般实力悬殊,而是渐渐站在了同等位置。 也是因此,凌仙都第一次和楚牧正面相谈。 不是函谷关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指点,也不是之后数次搏杀时的言语交锋,而是平等的,属于对手的相谈。 从此刻开始,楚牧真真正正和凌仙都站在了同一层面上。 “给贫道的心上枷锁?有意思。” 楚牧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他没有选择拒绝,不,他甚至都不会有选择的念头。当他的心中出现选择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经考虑过被上枷锁的结果,这一瞬,他的心已是在无形之中落了下乘。 他不能去考虑对方成功的后果,也不能抱着不能让对方心思得逞的念头而选择和对方反着来,只因他这个念头浮现之时,他就已经落入话术之中,他就已经思考起失败的可能。 这种微末的下乘,实际上并不影响心境,也不会影响实力发挥,但在此时,在这大战之前,在大自在天魔的施为下,却是会在无形之中受到影响。 传说世尊如来在成道之前,于那菩提树下与魔交锋。魔王波旬借用多种变化手段,如化身年少、大龙、少壮婆罗门像、大牛、壮士大身,或施以碎石、蒙蔽阿难等魔法,欲要逆佛乱僧。 但最终,波旬终究未成,世尊出离魔境欲界,证道成佛。 那世尊,便是凌仙都在久远时代之前的身份。他是出离魔境欲界的佛,也是最为了解波旬的魔。波旬之魔性又多强,与其交锋的佛便对魔有多了解,所以多宝道人的化身之中,才会又大自在天魔的存在。 大自在天魔于正面的交锋之中,并不算出色,但于心念交战,引人魔意方面,他却是实打实的魔道巅峰。 并且,楚牧接下来要面对的,还有太上魔尊这位将心利用到极致的对手。 “时间还早,道友大可畅所欲言。” 楚牧看了一眼远方那冲霄的清气之柱,伸手做请状。 他完全不急于去阻止太上魔尊,也对接下来的这一战稳操胜券。这一言之中显露的,是对大局的把控和无穷的信心,令得凌仙都眉头一皱。 棘手! 眼前这人,论年龄该是远不及自己这等与天地同寿的古老者,但他的心境,却是完全可以与彼辈古仙比肩,甚至能和凌仙都这等存在比肩,令其感到棘手。 若是换做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楚牧也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 ‘有意思。’ 凌仙都也是有着无上心境的大觉悟者,他马上就消去了心中微末杂念,大袖拂动之间一座莲台从无到有,出现在脚下,供他盘坐。 楚牧也是向下一坐,太上无极元始庆云凭空而生,承托其身。 一个当真要说,一个,自然也是当真要听。 凌仙都也不故意拖延时间,玩些无谓的话术,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可知殷空邈是何人?” “看样子,太上魔尊果真是另有身份啊。”楚牧道。 他其实早就怀疑过太上魔尊的身份,其中最大的怀疑,自然就是多宝道人的化身。他怀疑太上魔尊殷空邈便是多宝道人在魔道中的化身。 后来事实证明,多宝道人在魔道中的化身是大自在天魔,而太上魔尊的种种行为,也证明了其和凌仙都并非一条心,双方并非一体。 不料现在凌仙都又提起身份这一茬,并且点明太上魔尊另有根底,不得不说,这让楚牧好奇了。 凌仙都接着道:“殷空邈、道可道,还有如今应当还在诸天之中的庄周,他们都有着同样的根源——玄都。我道门二代之长,太清天尊唯一的弟子玄都,便是他们的本源。道可道为本我,庄周为善尸,而殷空邈,则是恶尸。” “那玄都呢?”楚牧问道。 对于仙道时代的斩三尸之法,他自然是有了解的。 所谓斩三尸,便是将善、恶、本我斩出,寄托在道器的前身,也就是先天法宝上,形成和本体实力相近的化身。每斩一尸,便多一化身,实力有所长进,最重要的还是心境距离圆满更近一步。 三尸皆斩,心已成圣,所余者,不过力也。 以太清天尊首徒之境界,三尸皆斩,倒是有种理所当然之意。但从现在情况看来,玄都终究是没能成圣。 “死了,”凌仙都带着一丝追忆,也有一丝惋惜,道,“玄都师兄距离太清天尊最近,道行也是最深,是最有希望成圣的人之一。可惜,成也最近,败也最近。他和太清天尊太像,以致于天尊还在时,他前方有天尊,无法成圣,天尊超脱后,仙道失源,难以成圣。” 所以,玄都死了。 简短的话语之中,描述了一个令人惋惜的结果。 ——玄都成圣失败,身陨。 “但他虽死,三尸却是不知何故,一直存续下来,分化成了三个不同的个体,”凌仙都接着道,“善尸庄周,继承大逍遥之念,游历世间;恶尸则是继承求道之执,为求道途不惜一切,也是因此,受到善尸和本我的围攻,被抹消的记忆,在人世间不断转世。 至于本我,他也同样在转世,但不是继承了什么念头,而是想要成为一个新生的存在,在新的天地中继续修行。 可惜,有些联系,是斩不断的。” 凌仙都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真气萦绕于指尖,在身前描绘出一副栩栩如生的图画。 画面上,有道人盘膝讲道,有人静坐听道,一青牛静卧在侧。 骑牛讲道,太清讲道人的专属配置,曾经凌仙都当太清讲道人的百年时间里,便是骑着一只青牛,四处给各方太清传人讲道。 这副画的重点,不是讲道,而是讲道的人和听道的人。 那原本全然不同的两个人,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变成了相同的面容,从道可道和太上魔尊,变成了一个陌生的道人。 不错,这讲道之人和听道之人,便是道可道和太上魔尊殷空邈。 而殷空邈人生最大的一次转折点,便在这一次讲道中。此次听道之后,殷空邈心性大变,破门出教,将原本的纯阳门屠的只剩一脉单传,之后遁入魔道,成了如今的太上魔尊。 楚牧一直以为那个讲道人是凌仙都之前的马甲,可现在事实证明,那其实是如今的太清道首道可道。 “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楚牧看着这一幕,感慨一声,然后突然话锋一转,“若贫道所料无误,这其中少不了你的手笔吧,大自在天魔。” 道可道给殷空邈讲道,自然不是为了让他觉醒过去,破门出教的,楚牧觉得他是想要效仿佛门的度化之举,或者说是效仿老子化胡为佛,将殷空邈导入正途。 那么他为何会失败呢? 自然是少不了某人的从中作梗了。 这个人,十有八九便是眼前这位。 以大自在天魔的本事,想要点醒一个人的本性还不容易? “不错,是我。” 凌仙都的眼中突然浮现琉璃色的神光,一种大自在、大邪恶的意念在他身上浮现。 大自在天魔,在此刻和其合一,佛魔一体。 “玄都死而不僵,并且与我道不相同,难以相谋,”凌仙都眼中闪动着琉璃色彩,有光怪陆离之影在眼中一一闪过,“在过去的一世又一世中,他次次阻扰于我,令得我大计难成。我自然也是不吝于还以颜色,让他功败垂成。殷空邈破门出教,和其得到洛书河图,看破天道有关,也与我点醒他的执念有关。” 虽是没了过去的记忆,却苏醒了根源的本性,那么接下来殷空邈作何选择,就可以预见了。 不得不说,凌仙都这一手当真是够毒的啊。 “而你接下来要说的,便是殷空邈和道可道实为一体,若杀他,道可道亦会受到影响,是吧?”楚牧接言道。 他的眼中闪现出一道道画面,有清光在袖中亮起,一口长剑带着幻化成青莲的清气,从袖中飞出,横在楚牧膝上。 “你讲述道可道和太上魔尊的因缘,就是想要说这一点。斩杀太上魔尊,道可道亦会受到影响,因为他们本为一体,系出同源。当年道可道和庄周没杀恶尸,便是因此。” “而你想要让贫道得知这些辛秘的目的,便是想要让贫道心生顾忌。太上魔尊是贫道必杀目标,道可道却是一直以来扶持贫道的助力。哪怕贫道最终选择杀太上魔尊,但只要贫道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也是足够了。” 楚牧侃侃而谈,接过了凌仙都的话头,将其目的一一道出。 他所说的,都是凌仙都即将道出来的话语,青萍剑让楚牧看到了凌仙都将要说出来的辛秘,也让凌仙都的目光落在剑上。 这是上清的剑! 这本该是他的剑! 但现在,这青萍剑却是横在楚牧膝上,与其气机合一,帮其看到即将说出口的未来。 “是的,你说的没错。” 楚牧像是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对话一样,“贫道能够看到数息之后的你,这青萍剑,已是快和贫道人剑合一了,在它的帮助下,贫道看到了你接下来说的话,所以知晓了你的目的。” 他伸手轻拂膝上之剑,眼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未来。 那微微涣散的眼神,让凌仙都眼中的琉璃神光闪得越来越急。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贫道生出一丝动摇。现在,贫道有一言问你······” 楚牧与凌仙都对视,嘴角勾起一丝带着恶意的笑容,问道:“你的眼中,看得到贫道的答复吗?你能看到那个未来吗?” 他楚牧能够看到凌仙都接下来未说出口的话语,凌仙都可以吗? 灵宝天尊之首徒,拥有这种得自于青萍剑的能力吗? 在这一刻,楚牧的心有没有动摇,这一点还不知道,但凌仙都的心,却是有点乱了。 攻心?不,是反攻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破隐秘时序宙道 凌仙都之心境,早就到了永世不易的境地,但无论心境再如何超绝,只有还有思维,就总归是有波动的。 没有波动的那是石头,不是神佛。 之所以一般来说无法乱其心,是没有抓到要点。就像是楚牧,等闲之事难以扰其心绪,但若是涉及未来道途,涉及三清天尊对他的布置,终归还是能够有可能给他造成影响的。 而乱凌仙都之心的要点,便在于其师——已经超脱的灵宝天尊。 凌仙都缓缓握住了拳头。 他并未掩饰自己的怒意。而这怒意,也并未能当真让他失去平常心,只是让他看向楚牧的眼神多上一分寒意。 “你若是试图激怒我,那我只能说你已经成功了。” 他淡淡说着,却是还没放弃话术。 “可惜你在此刻乱我之心没用,与你交锋的,并非是我,而是道可道的另一面。并且,因为你今日的举动,你之麾下也将遭遇前所未有的重创。” 他竖起手指,对于楚牧能够动用的势力是如数家珍。 “先前你与杨戬演了一场好戏,暂时蒙蔽了我,但如今我既然已经发现你乃是元始天尊的棋子,那一切障眼法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公子羽,是你。” 第一根手指。 “大乘教的紫微,应当也是你。” 不太确定,但基本笃定。 第二根手指竖起。 “太清道脉传人的名单,只有道可道才拥有,我虽在其中布置甚多,却也不清楚所有的太清传人情况。但依你之根基,你应当在太清中也有身份的。而如今太清传人若论神秘,那就只有神出鬼没的宋缺了。我猜,宋缺,也是你。” 第三根手指竖起。 虽然只是凭空猜测,但无奈的是,他猜对了。 三根手指,点明楚牧三个身份,也点明了楚牧可以动用的势力——上清三派、太清道脉、大乘教。 如今上清三派应当与飞往海外的云中城一道,阻上清于海外。大乘教则是因为封神榜被长生大帝所夺,便是能够被楚牧利用,也脱不了长生大帝的钳制。 那一位,可不会好心地帮楚牧忙。 至于太清道脉······ 凌仙都自有办法让其无法出力。 当初太乙真人可是说过,他凌仙都在太清中还另有化身的。 凌仙都揭穿楚牧身份,点明楚牧能动用之力,其目的不言自明,那就是揭穿楚牧所有的底牌。这三方,加上玉清道脉,如今已是摆在明面上了,那凌仙都自有办法将其钳制,甚至狠狠进行打击。 如此一来,前来北极之地的楚牧,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算是孤家寡人了,他已是别无助力。 而太上魔尊方面,却是还有他凌仙都横阻在前,欲要乱楚牧之心。 “亦或者,你愿意让杨戬暴露?”凌仙都放下手指,看向楚牧。 “还没放弃吗?” 耳听凌仙都一步步揭穿自己,楚牧依然面色平淡,似是对一切都早有预料。 他从不怀疑敌人的智商,尤其是凌仙都这样的老怪。岁月所带来的不只有沧桑,还有可贵的阅历,但凡活个千百年、上万年,便是连一头猪都能成老狐狸了,何况是凌仙都这样绝世强者。 所以,他先前直接取出了青萍剑,因为他知道取与不取,都不能避免自己身份的暴露。 现在,他同样也提前一步知晓了凌仙都所言,因为他的眼中已经看到了未来。 “你愿意继续与贫道斗心,贫道奉陪。” 楚牧同样竖起手指,“你在封神之战后,被道德天尊所擒。天尊欲要化胡为佛,是以用‘一气化三清’之法将你分割。你其中一身,转世投胎,入了佛门,成了如来世尊。” “还有一身,继承原本的上清道果,还是多宝道人。” “第三身,该是研习了太清之道,作为道德天尊钳制如来的棋子。” 楚牧不疾不徐地说着,先后竖起三指。 “那么问题来了,你的本体,是否有留下?” 众所周知,“一气化三清”是化出三大化身,加上本体,该是有四个。 多宝道人三大化身,一者成了如来,在仙道时代末期被斩,归于本体,重新分化。这三者,应该和凌仙都、大自在天魔,还有那隐在太清道脉中的化身相对。 那么问题来了,多宝道人的本体是否还在,若在,如今是在哪里。 眼中闪现的未来突然变得单一,楚牧所看到的所有画面之中,凌仙都都是突然闭嘴不言。 因为他知道,只要开口,总归难免显露信息,以楚牧这逆知未来之能,任何一点泄露,都能被其完整地统合起来,进而逐步推导出可能存在的真实。 所以,凌仙都不言。 但是,有时候不言,也是一种表达。 “看样子是还在。” 楚牧点头道:“贫道早就有所怀疑,你这三身之实力,虽是强大,但是和贫道印象中的终归有些不符。就算转世,你也不会真正抛去一切从头再来,你该将过去的遗蜕保存起来才是。现在,贫道知道答案了。” 楚牧曾经通过诛仙剑中的印记,旁观了多宝道人与如来的一战,那一战多宝道人斩杀了如来,其威其能,皆是叫人惊惧。 第一次旁观的楚牧甚至在诛仙剑阵展开之时,就直接被踢下了线。 后来,随着实力境界渐长,楚牧渐渐能够看到更多的信息,也算是充分了解了多宝道人的实力。 而已如今多宝三身······就算加上那一直隐藏不出的第三身,三者融合,也难及其全盛时期之强绝。 那第三身若是当真够强,便不会被道可道打得血洒长空,连太极图都被重新夺回了。 然后顺着这条线向下推导,那缺失的实力,又去了哪里?三身之外,是否还有一体? 现在,这个问题得到了解答。 “多谢道友的解惑。”楚牧站起身来,道。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该是去解决太上魔尊了。 这一场话术交锋,是楚牧赢了。 若说先前的青萍剑只是乱了其心绪,那后来楚牧的疑惑得到了解答,便是真正的收获,真正的胜利。 凌仙都不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便是默认。多宝三身之外,果真是还有一体,他的本体果然是存在的。 所以说,唤他“凌仙都”还当真没错,因为多宝是他,但他不是多宝。 前行的身影,走到凌仙都身侧,眼看就要和凌仙都擦肩而过。 在这种时刻,楚牧依然自信,他并未选择绕道而行,而是选择径直从凌仙都身侧走过,直接前往北极冰原。 自信且从容。 凌仙都回应了这种从容。 当双方擦肩而过之时,有金色的边界出现,冻冰地面变成了赤金之土,声声佛唱之中,世界在不断扩大蔓延,而身边的凌仙都则是渐渐淡去。 掌中佛国! 话到尽头,终归动手。 眼见话术无用,凌仙都终究还是忍不住动手,就算无法拦住楚牧,能够拖延点时间,终归也是好的。 也就在这一瞬间,楚牧伸掌一拿,按住凌仙都的肩膀,将那淡去的身影硬生生抓了回来。 空间变得扭曲,佛音禅唱混杂出杂音,整个佛土都变得光怪陆离起来。 掌中佛国之玄妙,在于化芥子于须弥,以五指之掌化一方洞天,困囚强敌。这处洞天空间真正的位置,自然是在掌间的。 然而深谙空间之道的楚牧却是在掌中佛国出现的瞬间,抓住了凌仙都的身影,将他强行抓了回来,这自然就让空间出现了扭曲,因为此刻的凌仙都不该在掌中,该在掌外。 “轰!” 凌仙都身形一震,顶现三花,金、黑、白三朵莲花浮现,花开十二品,蕴生无俦之力,欲要震开楚牧按压在其肩膀上的手掌。 但楚牧也非易与。 混沌之气所侵染出的三尺空间猛然扩张,化作大罗天境,浩浩荡荡的气机充塞寰宇,将这掌中佛国撕裂一般,化作混沌大罗天,滔滔之气与和三朵莲花相抗,互不相让。 灿金之色和混沌色不断纠缠,空间突然缩小到只有二人立足之地,又猛然扩张到看不见边际。 修为、道行,简简单单的一按,却是双方之间最简单正面的较量。 ‘好强的功力。’ 凌仙都终于估量出楚牧的功力,那恍如能够充塞寰宇的混沌之气,简直是超出了常理。不论其他,单单是这海量的真气,就足以镇压世间九成九的至人。 ‘但是,还不够。’ 四目相对,凌仙都迎上那双日月之瞳,眼中露出明确的意思。 两道光,破开了扭曲的空间,直直落在楚牧身上,一道模糊的身影托着一个红色的葫芦,向上一抬,放出白色毫光,现出一个有眉有翅有头有眼之物。 那落在楚牧身上的两道光,正是此物的目光。 斩仙飞刀! 楚牧岂能不识此物?要知道他如今的亲信太真仙尊便是擅使斩仙飞刀啊。 只是有一点不同,太真仙尊的“斩仙飞刀”,实际上乃是一种武功,和那些从盘古幡中参悟出来的武功绝学类似,皆是修炼法门。 太真仙尊以自身之神识定住对方元神,而后以三元化刀,斩仙戮神。 而现在,此人所运使的乃是道器斩仙飞刀,其身份,也是斩仙飞刀真正的主人。 “请宝贝转身。” 只见那身影鞠躬一念,白光破空,已是尽在眼前。 但也就在此时,无形的凝滞突然出现,楚牧身后出现十二地支的图形,化作一圆盘旋转,时间长河都在这一瞬静止下来,那斩仙飞刀也停在距离身体仅有方寸距离的地方。 “时序宙道!” 凌仙都沉喝一声,三莲一转,破开了凝滞,万千佛法凝练的佛掌已然要起。 他未料到楚牧竟是使出了过往从不曾展现的时序之法,凝滞了时光。 但是时序凝滞也非是万能,越是强大的人或物,就越是难以被时序之法影响,除非你能够完全压制对方,否则想要靠此法横行,那是休想。 以凌仙都之能,全力反抗之下,凝滞的时间连万分之一个刹那都不到。 佛掌以无匹之势轰破了凝滞,斩仙飞刀再行,围着楚牧脖颈就是一转,当即便是人首分离。 然而那人首分离的身影却是有种如梦似幻的虚无感,飞刀过后,首级搬家的身体突然一淡,就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 他走了。 时序之法难以在对方身上起作用,但对于自身而言却是无妨。在那一瞬间,楚牧将万分之一个刹那拉长至百倍千倍,直接从这扭曲的空间中消失。 “气候已成啊。” 凌仙都见状,轻叹一声,“我本以为有掌中佛国限制,他便是能够看透短时间的未来,也难以逃脱,非死即伤,没想到他还擅长时序之道。” 时序,空间,那玉清道首精通了宇道宙道,这天玄界之大,已是无人能够杀他了。 至少现在是没有了。 想要将其埋葬在北极之地已是不可能,如今唯一扼制他的办法,就是让太上魔尊证道,挡住他的前路。 另一边,冰天雪地的北极冰原上。 楚牧从虚空中迈出脚步,一步踏入现实的世界,出现在一座冰峰上。 在他眼前,无比壮阔的场景还在持续,三道清气之柱直冲云霄,恍如天柱一般屹立。而在清气之柱下方,太上魔尊盘坐半空,头与双肩分别承载着三道清光,同样睁开双眼看来。 互为道敌的两人,终于会面。 “先前,凌仙都告知贫道,说你与道可道本为一体,杀你便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影响。他问贫道敢不敢动手?” 楚牧与其隔空对视,徐徐道:“之前贫道未曾给出答复。现在,贫道将回答告知于你。” “道可道只是道可道,他不承认自己是玄都,杀你,便是让他自由。并且······” 眉宇之间染上了深邃的杀机,楚牧一字一顿地道:“阻我道者,无不可杀。” 就算当真会对道可道产生影响,就算如今麾下众人正在苦战,死伤惨重,楚牧也绝不会有丝毫动摇,这是他的决意,也是众人的决意。 楚牧欲登至道,众人全心全力,推他上这至道之境。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阿鼻元屠念动未来 就在北极之战一触即发的同时,神州大地之下,一处被殷红血液所充塞的空间之中。 一望无际的血海之上,有血浪滚动,刺鼻的血腥气仿佛让空气都充满某种腥甜感。太上魔道当代首徒玄天,孤身一人在血海上行走,踏过浪潮,破开激流,一直前行,最终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前停步。 “玉清道首手上有那杀伐至宝诛仙四剑,道首虽是已经得到了上一代上清道首的身躯,但在没有合适兵刃的情况下,还是无法应对玉清道首的杀剑。” 他伸掌向前,血色在手掌上充溢,一股殷红的血气在闪烁,和那漩涡下方一股隐晦又磅礴的气机互相感应。 太上魔尊,他需要能够和诛仙四剑相抗的兵刃,需要能够发挥上清剑道的兵刃。 而现在,玄天来取兵刃了。 滚滚血流自漩涡中涌现出来,如喷泉般从那不知多深的血海深处冲出。在那喷泉顶端,有一座血色莲台旋转着升起,血色顿时大盛,但那血腥之气却是一清,化作了淡淡的清香。 如同血色水晶所铸的十二品莲台在喷泉顶端现出全貌,两道淡如青烟, 却带着震慑云霄之杀机的剑气,在莲台上不断飞舞。 “杀剑!” 玄天看着这莲台, 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是不由一滞, 他深吸一口气, 缓缓吐声:“贫道奉多宝道人之命,前来应约。” 莲台之上, 两道青烟飞舞愈急,有粘稠血光乍现,不断变化着身形, 扭曲出一个人形。 “小娃娃,” 阴沉嘶哑的声音在传荡,无形的针刺感令得玄天那无缺无漏的法体都渗透出殷红的血色,“你可知晓, 照本座与多宝的约定,应约之人需为最强的大阿修罗不死魔身才可。若不如此,你就只有化作血水融入血海的结果。” “凭你的功体,若是得阿鼻元屠塑体,哪怕能够度过易体难关,也会被血气杀机所侵蚀,彻底沦亡。你当真要如此?” “什么时候, 以人为剑的修罗魔道祖师还会关心他人安危了?”玄天面色不变, 那一双眸子突然就淡漠下来,如同透明的镜子一般看着莲台上的模糊身影, “贫道赴约,你只管履约便可, 至于结果如何,不需劳阁下担心。” 他人不知情况修罗魔道内情, 他玄天还是清楚的。 修罗魔道以人为剑,元神铸剑, 全派上下都是剑疯子, 但疯子也是有核心的, 否则难以成门派,更难以位列六天魔道之一。眼前这道身影, 就是修罗魔道的核心。 昔年, 正是他同意了殷千殇的入派,甚至默许殷千殇成为修罗魔道明面上的主掌者。 现在的玄天,和昔年的殷千殇一般无二, 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你和百多年前的那个小辈不同, 你从一开始, 就是为这双剑而来,而不是为了成为我修罗中人。不过没有关系······” 模糊的身影发出了嘶哑的笑声,两道青烟渐渐停了下来,显露出真正的形体。 那是两口剑,两口散发出无穷杀机和血腥气的剑。光是看到它们,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尸山血海,涌现出无穷杀意。 若说诛仙四剑是杀伐的极致,那眼前这两口剑,便是杀生的极限。 “按照约定,只要获得了多宝的许可,便可来此让老夫履约,甚至于能借走这阿鼻元屠。前提是······” 两口杀剑骤然一闪,一红一黑两道剑光在刹那间穿身而过。 “你能够承受住这至污至秽的血海。” 粘稠的血水缠绕住玄天的双足,无尽的污秽涌入他的身体。同时,有至极的杀意从他心中涌起,不住地侵蚀其身心,令其身上出现密布的血丝。 这血海如同聚集了世间所有污秽一般,不仅有杀机杀意,更有各种肮脏邪恶,像是世界的垃圾桶,容纳着所有的不洁。 而现在,这所有的污秽都集中在玄天身上,令玄天那纤尘不染的心境都难以负担。 但是······ “我,不是一个人。” 重重叠叠的声音在玄天口中传出,在其识海深处,一道又一道人影,如同天上星辰,和其元神一同组合成了灿烂的星图, 汇聚出庞大的意识流,镇压血海带来的侵蚀。 “阿鼻元屠, 就借贫道一用吧。” 有高远的目光通过玄天投射过来, 只见其意念一动, 便让两道剑影穿破空间,飞往遥远的彼方。 “嗬嗬嗬······” 莲台上的身影露出一连串的嘶哑低笑,“离洪荒再演的日期越近,就越多有趣的人与物出现。有意思,且让老夫看看阿鼻元屠能在你手中发挥到何种地步吧。” ························ 北极之地。 呼啸的风雪突然停了下来,无声的沉凝覆盖了一切。 两方相遇,无需言语,只有最深刻的杀意。 阻道者,无不可杀。 这一刻,楚牧不再去想正在拦截上清道脉的云中城,也不再去想穿越之前周围环伺的敌人,他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太上魔尊。 而太上魔尊也是同样如此。 他一直以来汲汲以求的目标就在眼前,通过洛书河图不断推衍,他现在唯一的绊脚石,便是楚牧。 如今有凌仙都麾下强者助他拖住玉清道脉,拦住太清道脉,有凌仙都本人,乃至还有其余强者在一旁坐山观虎斗,给予楚牧压力。 局势已是前所未有的好,太上魔尊就只需要击败楚牧······不,甚至都不需要击败楚牧,他只需要突破即可。 站在冰峰上的身影与凌空而立的魔尊隔空对视,目光交接之际,杀机毫无疑问地传达给对方,更有数不尽的画面在眼中不断闪过。 楚牧以逆知未来之能不断窥探短时间内的种种可能,择定他所想要的未来。 太上魔尊以洛书河图推衍出种种未来,锁定楚牧的破绽。 目光、气机、天气、地势、意念波动······所有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影响未来的因素,每时每刻都会衍生出新的可能。 气机每时每刻都在变幻,代表着二人变化的招式和应对,在无声无息之中,在神意、真气、气血等能量碰撞之前,交锋就已经开始。 每时每刻,不断的变化,不断的推衍,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未来在不断地叠加,每一次气机变化,每一次意念波动,都会衍生出新的可能,令两者转变应对。 而终止这种交锋,或者说真正开启大战的契机,便在于谁能先到达极限。 可以说是无止尽的推衍会消耗极大的心力和神念,并且能够容纳的信息也有极限。哪怕二人都是天玄界的绝顶强者,也不可能无休止地推衍下去。 当消耗的心力和精神力达到某个界限,达到会影响战力发挥之际,便是出手之时。 悄然之中,青萍剑出现在楚牧身侧,散发出淡淡清光。 无声之中,洛书河图分别悬浮在太上魔尊两旁,点与线不断增多,不断衍变。 太上魔尊身上的清光越来越强,那直冲云霄的三道清气之柱也开始向中合拢。 “楚牧是没办法拖下去的。” 海面上,冰山飘移,刚刚与楚牧有过刹那交手的凌仙都看向远方,道:“殷空邈有时间,但楚牧没有,继续拖下去,只会对殷空邈越发有利。他在事前早就推算过种种可能,在洛书河图的推衍中,殷空邈占据不可能转移的优势。” 这位太上魔道之主蓄谋已久,早在当初他第一次对楚牧出手之时,就已经在积累优势了。 以《太上忘情道》策反各派弟子门人,窥探玉清乃至太清、上清各派武学,炉养百经。 数次和楚牧交手,虽是次次未成,却总是能全身而退,且在交手过程中,不断以洛书河图推衍楚牧虚实。 抓住机会,在楚牧前往十万大山之时果断选择突破,并且以此筹码,让凌仙都鼎力相助。 太上魔尊于表面上的失败中积累优势和胜机,终于在此刻全面爆发,哪怕楚牧已是做出最好的应对,也无法扭转二人之间的优劣之势。 继续僵持,于楚牧不利。 除非太上魔尊此刻已经到达极限,否则楚牧必须要率先出手。 而在这不断纠缠的推衍交锋之中,谁先出手,反倒会失去先机。 大势在太上魔尊这一方,且无法撼动。 于是,楚牧出手。 没有迟疑,没有再等待机会,他毫无预兆地出手,突兀得令人措手不及。 “铮!” 青萍剑发出一声清脆剑鸣,剑气横天而落,斩杀一切未来。 楚牧所观测到的未来被一一斩破,太上魔尊推衍出的可能也被这一剑所斩断,剑光横天而落,简单明了,剑光无处不在,莫测莫敌。 矛盾的剑,简单又莫测的剑,一出手便是斩尽未来之剑,打破了这无声的僵持。 凌空而立的太上魔尊目光一动,一道身影从他身后站出,两道剑光划过长空,落在他的手上。 “陷仙。” 一剑舞长空,天地为色变。 无尽的血色随着那身影舞动右手赤红长剑而覆盖苍穹,剑气如涡,绞缠斩杀未来的剑光,任其如何变化,也绝难逃脱剑气束缚。 这身影,是青冥,上清道脉上代道首! 青萍剑在手的楚牧看到了此人的身份,也因此人,未来多加了一分因素,而无限增多。 并且,青冥乃是青萍剑上一任主人,他绝对是这世上最了解青萍剑的人之一,哪怕如今他已经死去,身体为他人所掌,但记忆,却还是留存在他的脑海之中。 太上魔尊以化身夺舍青冥之躯,不但接收了这曾经的至人强者之功体,也将其所擅长的武功一并接收。以其太上忘情之心主掌此身,哪怕这是夺舍而来的身躯,太上魔尊也可使用无碍。 “绝仙。” 一剑尽,一剑出,青冥在以元屠剑施展《陷仙剑经》一御斩杀未来之剑后,又以森森如狱的阿鼻剑施展《绝仙剑经》,剑锁苍穹,道道剑气森严至极,横阻在前。 楚牧,便这般闯进了以无尽变化衍变而成的剑狱,一往无前。 “铮。” 剑如龙吟,道袍下摆飞扬间,紫色剑光激射,一头撞了剑狱之中。楚牧以意运剑,绝仙变化无穷尽,漫天剑光拦下森严剑气,其脚步不曾迟钝,一步踏出,便是迈过漫长距离,以“两界大挪移”身法穿过了空间,进逼于咫尺之内。 “铮铮铮!” 诛、戮、陷三剑齐出,剑光纵横,青冥果断回剑防御,以阿鼻元屠双剑拦下了戮仙剑和陷仙剑,同时又有一道身影自太上魔尊身后闪出,一掌压下,天地如在此刻翻转,无匹重压倾轧下来,空间都向内坍缩,然后被他的掌印压成一滩。 乾坤祖师! 太上魔尊所占据的另一个身躯,承载其玉清之功的化身。 与青冥不同,乾坤祖师本是至道强者,昔日楚牧能败他,除却他本身有伤以外,还有外力相助。以玉玄等至人携手演化而成的诛仙剑阵,以昆仑山龙脉为源的弥罗万象阵,有此两方臂助,楚牧还经历了一番苦战,才终于斩了乾坤祖师,让他落败。 而现在,乾坤祖师固然已非本人,且其身乃是由原身的一般恢复而成,不复全盛,但其掌劲依然强极猛极,“番天印”下,空间坍缩,和楚牧的肉身碰撞,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面对这般强猛的印诀,楚牧却是依然驱使着诛仙剑刺向太上魔尊,他本人则是反手一掌向天,掌现玉色,凝聚无量气机于内。 三宝玉如意融于掌,运纳浩如烟海的混沌之气,一掌迎向从上而下的“番天印”。 若说乾坤祖师的这一印,直如青天坍塌,那楚牧这应对的一掌,便是要一掌翻天,力擎苍穹。 “嗞嗞嗞······” 两掌还未接触,强猛之力便将空间以及其内部的空气都压成了实体,在刺耳的声音中压出了琉璃般的物体,而后两道掌印携无俦之力,瞬间将其压爆,轰然碰撞。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阿鼻元屠,念动未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上魔道北极血雨 一掌翻天,一掌开天。 雄浑霸道到难以估量的掌劲迎上“番天印”,在震碎那琉璃般的空间之后,掌印对撞,面色木然的乾坤祖师只觉掌下有一股破天之力翻天而起,反将他的印诀被一举攻破。 与此同时,诛仙剑直刺太上魔尊之本体,至极杀伐席卷而来。 “洛书河图。” 太上魔尊不慌不忙,真气运转,洛书河图所散发出的点与线凝聚成一个无比庞大的力场,那诛仙剑刺入其中,竟是在距离太上魔尊约有一尺距离的地方停住,再难往前。 “《天玄录》的神兵榜,将洛书河图列入其中,称其为推衍第一,然而贫道认为,若是能够知悉足够的信息,那洛书河图,便是天下第一。” 太上魔尊骈指成刀,黑白之光在掌锋流转,他平平无奇的斩出一刀,既无慑人之声势,亦无惊天动地之威压,但那掌刀却是直直切开激烈碰撞的气劲,纵横捭阖的剑气, 直往楚牧斩去。 这一刀,是“天意”, “太上三刀”的第一刀。 以往太上魔尊也曾用过此招对敌, 但从未有一次, 他的“天意”有这般命中注定,有这般一往无前。 天意如刀, 斩尽苍生,无可阻挡,无可违逆。 在洛书河图的运算下, 这一刀既在此间,又在彼间,刀光甚至深入另一个维度,在空间的各个层面上斩杀敌人。 太上魔尊这是为了对付楚牧的空间挪移,欲要斩绝他的遁走之路。 但楚牧如今不只有空间, 亦有时间。 身影变得如梦似幻, 如在世间, 如在世外, 在轻轻渺渺之间,楚牧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消失,一道屹立的大幡取代了他的位置。 盘古幡! 那呈现混沌色的幡面飘扬,如同翻涌的混沌, “天意”斩入其中, 波澜不起,反倒有一股绝世之力反震出来。 “轰!” 如天地开辟般的暴力轰震而来, 摧枯拉朽般将太上魔尊的手臂震成齑粉, 连血沫都不剩, 混沌之流轰震在太上魔尊身上,更是要让其神形俱灭。 然而此时, 青冥和乾坤祖师却是骤然一退,与其相合, 三者合一,太上魔尊身上浮现出沛然漩涡, 往后倒飞,身上漩涡急转, 竟是反将那混沌之气吞了少许。 “轰!” 冲上云霄的清气之柱更为强盛,隐约之间,已是有一股覆天盖地的气机在弥漫开来。 太上魔尊的面孔忽老忽中忽青, 三清之气在身上不断浮现,洛书河图所化的立场也是不断随之变化。 “无用之举。” 他的声音像是三人的重合, 又像是无数人的叠加,在他身后,一道清光形成巨大的光轮,一道又一道虚影盘坐其中,恢弘的气机将两者合为一体,他即是一,也是众。 “你之功力精进确实惊人,更有数件至宝在身,哪怕是如今的贫道,也不敢保证能胜你,但是贫道也不需要胜。” 太上魔尊停住身形,血肉模糊的身躯在不断恢复。 “你越是攻我,便越是助我,你的三清之道,是最好的磨刀石。” 那盘坐在光轮中的虚影同时开口,一张又一张相同的面孔浮现出同样的淡漠,洛书河图不断演算,助太上魔尊越发接近至道之境。 没人能败楚牧,凌仙都不能,现在的太上仙尊也是不能,但他不能胜,却可以不败。 只要不被楚牧斩杀,楚牧所有的攻击,对于他来说都是助他接近至道的助力,楚牧展现的越多,洛书河图所得到的信息也就越多,太上魔尊之获益, 就越大。 这便是凌仙都旁观的原因,也是太上魔尊对付楚牧的最后手段。 那光轮中的每一道虚影, 都是一位太上魔道的门人。自太上魔尊创太上魔道至今,每一位修炼至道台境界的门人, 都会在变成完美之后冰封自我,成为太上魔尊的一部分。 这完美的道路,越是到最后,就越是单一纯粹,各方面的完美便是绝对的单一,便是最终的唯一。所有太上魔道的门人都会在最后变成太上魔尊,太上魔尊便是太上魔道。 这便是太上魔尊这么一个无情之人为何还要不断散播功法,收人入门的原因。因为所有的门人,到最后都会变成唯一。 一即是万,万即是一。 且就算太上魔尊最终不堪杀伐,还有凌仙都在一旁观斗,他出手,虽依然不能败楚牧,却可保太上魔尊无虞。 这便是敌方在这场道争的应对方法。 像是缩头乌龟,很是无赖,但能够保证胜率。只要不败,便可功成。 “而且,你比贫道快一步开始证道,已是走在前方,贫道便是选择突破,也终会慢你一步。是吧?” 楚牧从盘古幡后方走出,玉色的手掌将其缓缓握住,混沌之气顿时合为一体,衍生出庞大的气机。 诛仙四剑聚拢在身周,缓缓旋绕,铮铮剑鸣中,有杀机形成实质的灰雾,如云一般流动。 盘古幡,攻击第一。 诛仙四剑,杀伐第一。 还有未取出的太极图,玄妙第一。 更有青萍剑,三宝玉如意等道器在身,且还炼化了数件稍低层次的道器。 然而便是这般豪华的装备,也难以阻止太上魔尊越发靠近至道之门。 在经历过诛仙剑阵之后,太上魔尊甚至有自信靠着洛书河图,在诛仙剑阵成形之前逃出范围。 楚牧当然可以斩杀他,但他无法在太上魔尊破开至道之门前杀了他。而在他死前,越是攻击他,就让他距离破境越近。 除非······ “除非再现开天斧。” “但是,”楚牧说着,又微微摇头,“开天斧伤人伤己,若用来对付于你,便是杀了你,贫道破境的时间也会推迟。” 大变在即,如果能够尽早进入至道,还是不要延迟为好。 他有预感,自己若是迟了今日这一步,日后将步步迟。凌仙都也许就等着楚牧再出开天斧,行那伤人伤己之举。 眼看着那清气之柱已是合为一体,太上魔尊那淡漠的面容上也露出一丝期许。 他,马上就要破境了。 至道的大门在向他打开,如斯轻松,如斯简单。在他的诸般布置下,哪怕是这奸猾似鬼的玉清道首,也只能无奈看着他破境。 旁观的凌仙都见状,也是露出喜色,但在这时,他却是无由想起先前的会面,想到楚牧那深深的自信。 对方露出那般胜券在握之态,难道当真计止于此? 当然不是。 似是察觉到凌仙都的疑惑,远方的楚牧竟是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清晰流露出否定的意思。 而后,苍穹似是受到了挤压,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有混混沌沌的真气弥漫开来,覆盖了天地。 朦朦胧胧,似天地开辟之前,如太古鸿蒙之色,在一个动念之间,便似是换了一个天地,世界变了一副景象。 “太上魔尊,你费尽心机,令自身立于不败之地,但你可曾想过,你不能证道的话,又会如何?” 楚牧立身于混沌之中,身影若有若无,似无穷近,又像是无限远,连话语都变得飘渺起来。 太上魔尊这一番算计,让自身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便是楚牧也难以在他证道之前斩了他。但是,他的算计却是少了一个不起眼,却能够决定胜败的因素。 ——他能否证道破境? 以普遍理性来讲,太上魔尊当然能够突破,他筹谋至此,最有把握的就是突破了。若是无法突破的话,那他为何要这般费力布置此局? 总不能一番算计,连敌人都无法杀了他,最后却失败于无法突破吧。 所以这一个因素,毫无意义。 但是,若他当真无法突破,那此前所有的算计和盘算,都将在顷刻间被推翻,太上魔尊立于不败之地,太上魔尊又一败涂地。 只因他一切的算计,都是建立在突破上的。 而现在,楚牧便是直接摧毁了这不败之局的基础点,或者说,压制了这基础点。 似有似无的混沌之气充塞于天地之间,似飘渺,又无比沉重,重到那清气之柱都被压得向下收缩。 天上地下,皆被楚牧的真气所充塞,他以纯粹的真气,形成了这一片混沌天地,压制了太上魔尊的突破。 无比庞大,无限恢弘,太上魔尊早就以洛书河图推算到楚牧的功力有了巨大的增长,但他没算到,楚牧的功力增长,竟是如此之夸张,如此之庞大。 他怀疑楚牧体内可能容纳了一个世界。 而事实上,他的怀疑和真相相差仿佛。 楚牧在上一次穿越之后,毁天灭地,吸纳了一界所有,虽然在最后,他所吸纳的又化作了新天地的基石,但那被扩大的体量却是依然保持不变。 在回到天玄界之后,楚牧无时无刻不在吸收苍穹上的星辰元气,以满天星辰补充自身的空虚,当他来到北极之时,他已是补足的七成的匮乏。 如今他的真气虽还没到充塞整个天玄界的地步,但布满一片区域,却是能够轻松做到的。 以存粹的真气形成了一片天地,隔绝了太上魔尊与外界天地,让突破至道之时的天地共鸣,气满天玄通通都绝了途径。 “轰轰轰轰······” 混沌之气如同苍穹坍塌般下压,令得那清气之柱不断折断,气机被压得向下收缩,直至太上魔尊头上百丈。 突破之势被强行阻绝,立于不败之地的太上魔尊,此刻也依然不败,但他的目的却是已经失败了。 楚牧无法先太上魔尊一步突破,也无法以雷霆扫穴之势将其灭杀,但他能够打压太上魔尊,遏制突破之势。 以这一身堪比无量大海的真气······ “你先前藏拙了。”太上魔尊冷声道。 先前的诸般推衍之中,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未来,唯一的可能,便是楚牧刻意藏拙了。 洛书河图的推衍之能确实是天下第一,甚至能够起到衍化未来的程度,但只要没有足够的信息,便是再如何强大的推衍之能,也无法堪破楚牧的真正根底。 楚牧刻意藏拙之下,让洛书河图算错了这一步,这让人没法相信的一步。 有谁能够想到,楚牧的功力会强大到如此地步呢? “你立于不败之地,但贫道却是早就占据胜利高峰。” 楚牧的一身道袍开始染上漆黑之色,雪白的发丝也镀上毁灭的气息。 剑锋轻明,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影浮现在身后。 刹那间,天现轰鸣,有雷霆撕裂了外界的天空,轰掣在那混沌之气形成的孤立领域上。 天地反面之剑,灭宇灭宙之剑。 经历过一次灭世之后,楚牧找到了汇合诛仙四剑的途径,抓住了四剑合一的可能。此刻他抽取四剑之气再化毁灭之剑,其威能虽比不上吞纳一界之后的天地反面之剑,却也比由太上无极元始庆云拟化出的初始剑影要强得多。 而在外界,正在观望的凌仙都在见到混沌之气弥漫天地之时就已经面色一变,随后看到天现怒雷,轰掣在混沌领域上,他更是浮现出失算之色。 “天······在战栗。” 凌仙都能感应到那突然出现,覆盖八方的敌意。或者说天地对于某种威胁的自发反应。 在那混沌领域之中,绝对出现了某种能够威胁到天地的物事,也唯有如此,才会令天地自发而动,轰发天雷。 它应该是无法比拟三宝合一的开天斧的,但它对于天地的威胁,绝对比开天斧要大。 “难不成······” 凌仙都目光闪动,从记忆深处挖出了一道剑影,“难道他已经找到四剑合一的途径了?” 那是连他都未曾达到的地步,因为哪怕是曾经的多宝道人,也未曾做到毁天灭地之举,自然也就没法参悟到四剑合一的玄机了。 遍数过去无数年,也唯有其师灵宝天尊能够做到这一步,他唯一一次见到那道剑影,便是在封神之战的末期,其师欲要重演地水风火、再造天地之时。 当然,灵宝天尊并没有成功,反倒遭遇了最无情的毒打,是以凌仙都也只见过剑影,而不曾看到真正的剑。1 “滴答。” 一滴液体落在了他手上,紧接着有大雨哗哗直下,将雪白的冰川染上了殷红。 天寒地冻的北极之地,下了一场血雨。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太上魔道,北极血雨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剑三招情况逆转 血雨挥洒在冰川上,凝聚成血色的冰霜,覆盖北极大地。 这一处常年处于极寒气候的地区,第一次迎来了一场大雨,一场倾盆血雨。 而那凌仙都,也首度变了颜色。 哪怕楚牧曾经开启诛仙剑阵,哪怕楚牧曾在不周山上赢到最后,凌仙都也依然不曾出现失措之意,但这一次,却是让他首度感觉局势已经失去了控制。 象征天地反面的毁灭之剑,论品级自是不如三宝合一的开天斧,但它的出现,却是代表着楚牧在上清之道上已经走到了临近终点的地步,这代表着楚牧这个后起之秀,已经跨越了漫长岁月所造成的距离,赶上了他们这些古老者。 甚至于,在某些方面,楚牧还要超过古老时代活下来的老古董。 灭宇灭宙之剑,便是明证。 “不知不觉中,已是成了比杨戬还要有威胁的心腹大患啊。” 凌仙都眼中浮现出琉璃色的光影,巨大的阴影覆盖在那混沌领域的上空,散发着琉璃佛光的巨佛乍现,轰然一掌压下,欲要力破混沌。 “隆!” 轰震之声,在那似有限又似无限的混沌内传荡,楚牧身形微震,已是感应到了外力的倾轧。 整个混沌都是其真气所化,和他一体同源,如今混沌遭遇轰击,楚牧自然也是感同身受。 “如来神掌,还是那般强猛啊。” 楚牧从似有似无的混沌气中走出,背后有虚无的剑影在逐渐凝实,“不过,想要打破贫道这混沌大罗天,可不是容易事。” 外力甫一进入体内,就被一道虚无的剑意杀灭, 饶是以如来神掌之强猛, 也绝难直接打破混沌。 想要打开壁障, 让太上魔尊再度开始证道? 哪有那么容易。 漆黑的色彩已是渲染了白发和道袍,玉清道首像是化作了一个积年老魔,充溢着破灭的气息。 诛仙四剑像是失去了锋芒, 悬浮在楚牧身后,它们的剑气都凝聚在那虚无的剑影上, 令那剑影逐渐成为真实。 “你的洛书河图, 可曾算到此剑?”他看向太上魔尊, 如是问道。 自然是没有。 灭宇灭宙之剑从未在天玄界出现过,甚至连凌仙都乃至灵宝天尊, 实际上都只是对此剑惊鸿一瞥,在第一次想要使用时就被毒打了一顿,使得此剑在世间一闪即逝。 没有人算到楚牧能够合四剑之气, 化反面之剑, 拥有洛书河图的太上魔尊也不能。 于是乎, 他在此刻陷入了相当危险的境地。 青冥与乾坤祖师再度从太上魔尊身上分化出来, 阿鼻元屠被青冥所御使,双剑倒持, 交叉于身后,释放出鬼哭神嚎之杀机。 乾坤祖师手持古镜,破损的昊天镜在乾坤道气的充溢下, 形成一片昊天元气之海,无量紫气洋溢, 承载着无数的乾坤卦象。 而太上魔尊本人,则是在那太上魔道光轮的衬托下, 掌指划动,无数的点与线在不断组合。 面对这画风突变的对手, 太上魔尊也不再被动防御,选择了正面与楚牧交锋。 “乾坤自然,弥罗混元。” 乾坤祖师猛然一转紫气,那乾坤道气竟是开始合融,化作弥罗混沌,渺渺无极之气化作一印,颠倒混沌,镇压而来。 这是弥罗混元真章! 广成仙门穆神机,因广成仙门和元无极交易之故,成为其徒,得其传授玉虚宫三大绝学之弥罗混元真章。他获得了,广成仙门也是变相获得了。 固然因为穆神机无法诉说功法真意,使得外泄的功法有所欠缺,令广成仙门无他人练成,但对于太上魔尊而言,弥补那欠缺的部分并不是难事。 毕竟,他可是获得了玉清各派大多数的武功啊。 此时此刻,乾坤祖师运转弥罗混元,“番天印”之下,无尽大力镇压混沌,令那飘飘渺渺的气机都为之一凝,于楚牧而言,更似天地皆寂,大力加身。 至道的实力被太上魔尊毫无迟滞地施展出来,楚牧似乎又回到了昔日在广成仙门与乾坤祖师对决之时。 那时的乾坤,也是如此强横, 一举一动皆携乾坤大力,运转天地之能, 楚牧携昆仑山龙脉之力,开诛仙剑阵,方才能与其激战, 并将其斩于阵中。 现在 他面色平静地伸手抓住了那道剑影,剑光流转之间,已是斩下了一剑。 现在,他只需一剑。 剑影斩落,终末的气息带动了时间的流逝,带来时光末期的虚无。 天地亦有终,万物亦有灭绝之时,简单一剑,合天道之循环,应时光之流逝,如岁月之终末,带来无情的虚无。 混元大印被一分为二,无尽大力被一剑抹消。 天地反面之剑,乃是这世间诸相之逆克,乾坤祖师亦在逆克范围之中。 弥罗混元,一剑斩之。 与此同时,混沌涌动震荡,外方的凌仙都不断出掌,势要攻破这片领域,让太上魔尊得以脱困。 楚牧进步向前,再斩一剑。 这一剑,寓意生灵之灭,阴阳五行之终。生机自阴阳五行出,亦因阴阳五行消亡而灭,剑灭阴阳五行,亦绝生机。 太上魔尊目光一动,青冥当即手持双剑迎上,阿鼻元屠合杀伐剑经之妙,极有诛戮陷绝四剑经之杀伐,又有血海屠生之杀机,两者相合,便有一片血海在剑下蕴生。 “轰!” 汹涌血浪,每一滴血水都是一道剑气,血浪翻涌,便是无量剑气激射,楚牧眼中所见,尽是血光。 然而,如此狂烈之杀伐,却被在那一剑前被无情抹消,任你血浪滔天,也难逃此剑之虚无。 血海杀伐,一剑斩之。 剑落,分海断流,剑影与交叉的阿鼻元屠交击,虚无和实体碰撞,发出金玉相击般的脆响,青冥面色僵硬,手持双剑疾退,那一对杀剑,竟是散去了无时无刻不在的杀机,酷烈杀气都变得黯淡。 第二剑,退青冥。 太上魔尊却是在此刻陡然暴起,双掌一合,洛书河图牵引双身,化作黑白玄光飞来,和推衍至宝合一,在掌间凝聚出黑白流转的刀光。 他本就是以类似斩三尸的法门来凝聚这两具化身,此刻双身归入洛书河图,实乃人宝合一,更因化身之故,让这至宝化作了掌上刀光,运转其最为得意的杰作——“太上三刀”。 “天命。” 于两身皆退之际,太上魔尊出手。 此刻楚牧连出两剑,一剑应时光之玄机,一剑合生灭之道理,大道至简的两剑,消耗了大量的真气还有心力。 太上魔尊更是以洛书河图推衍无数可能,抓住了这一瞬的机会。 “天命”,扭转万象,化为一刀,无拘于敌我,所有一切气机在接触之际,都将化为此刀的一部分,若是实力相差悬殊,连敌人都可能被这太上第二刀所融化,变成一道刀光。 此刻太上魔尊使出此刀,甚至还以三清之道强行牵引,吸收了周遭的部分混沌之气,更以洛书河图之妙,衍化出种种未来。 一刀出,便是万刀出,数之不尽的太上魔道,御使着无数黑白流转的刀光。 这是扭转万象的一刀,亦是窥探未来的一式。 “不差。” 楚牧沉声道了一句,青萍剑自发入手,和手中那虚无的剑影合一。 他此刻当然还没到让灭宇灭宙之剑真正现世的境界,想要让这象征天地反面的毁灭之剑真正现世,至少也要让楚牧完全炼化诛仙四剑和阵图,并且达到和灵宝天尊相近的地步才行。 但是,给这剑影找一剑体,却是轻而易举。 青萍剑,便是最好的剑体。 带着清光的长剑和剑影合一,楚牧眼中同样出现种种未来,他的身影,也似在刹那之间分化出无数道残影,和那不可计数的太上魔尊一一相对。 青萍剑发出清脆剑鸣,令楚牧的逆知未来之能极尽发挥,在只有二人能看到的视界之中,无数身影竞相对招,黑白流转的刀光一对虚无的毁灭剑影。 一道道身影在泯灭,一个个未来在消失,刀光逐渐泯灭,但那剑影,却是永远存在。 第三剑,既是穷尽未来之剑,亦是斩尽未来之剑。 楚牧的本体缓缓闭上了双目,那无数的画面也随着他闭目而消失,眼中只有一片黑暗。他不再去看未来,只将手中之剑顺心斩出,心神在一瞬间无尽超拔,好像一下子跃到了天地众生之上。 但那剑,却是在此刻衍化出了无穷的破灭之景。 太上魔尊在这一瞬看到了崩毁的四极,坍塌的大地,死亡的生灵,还有被一剑贯穿的太阳。如是种种毁灭之景,组合成了天地沦亡的末日。 末日之中,那太阳破碎爆发出的无穷光芒,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连那洛书河图都像是和自己断了联系。 一剑,斩未来。 与剑影合一的青萍剑划过了完美的轨迹,末日的景象彻底淹没了太上魔尊。一个呼吸之间,便是形神俱灭,齑粉不留。 恰在这时,一声轰鸣响荡,那混沌破开了一道口子,凌仙都的身影进入了混沌之中。 “你来迟了。”楚牧睁开双眼,淡淡道。 “还不迟。”凌仙都回答道。 像是回应着他的话语,太上魔尊的身影从那光轮中走出,一个虚影缓缓淡去。 “是不迟,”这位重新出现的敌人露出一丝笑容,道,“想杀贫道,便需将他们一一杀尽才行。” 那光轮中的虚影在重复着太上魔尊的话语,叠加的声音,同出一辙的面容,皆是带着同样的笑意。 替死之法。 楚牧眼中似是时光倒流,出现先前的场景。 在太上魔尊出手之前,他就已经和光轮中的虚影进行了交换,那太上第二刀固然是其全力,但运转此刀的太上魔尊,却是已经躲到了光轮之中,转生替死。 每一个太上魔道的门人,都是太上魔尊的一条性命。 这种法门本该能在关键时刻替代本体受死,但太上魔尊却是相当谨慎,在出手之前就已经进行了交换,隔空操纵第二刀,免了死劫。 否则以灭宇灭宙之剑的毁灭之能,再妙的替死之法,也难以真正起作用。 “贫道在这其中看到了‘九转玄功’的影子。”楚牧沉声道。 “九转玄功”最擅变化,亦有替死之能,楚牧作为现存的玄功修炼者之一,自是能看到个中玄机。 “‘九转玄功’固然无法修行,但历代以来,实则不乏自负之辈欲要尝试,贫道只需要耗些时间,便可窥探到部分玄功精义。”太上魔尊道。 他成名已久,早早就在各派布下了棋子,“九转玄功”虽是不传之秘,但在这个老怪面前,却非是真正的不透痕迹。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大可徐徐谋之,一点一点进行窃取。 眼下混沌已破,太上魔尊依然还活着,他还是可以在凌仙都的护法下进行突破,局势,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境地。 然而,楚牧却是重新复述一遍,道:“迟了。” 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光,漆黑的破灭气息在清光中融入了周遭,刹那之间,凌仙都和太上魔尊都感应到某种物事在萌芽。 “莫要忘了,你本来就是贫道的磨刀石。” 太上魔尊是道可道故意给楚牧安排的磨刀石,他将磨砺楚牧的武道,助其向至道之境进发。 而磨砺,是相对的,楚牧在同时也是太上魔尊的磨刀石。 在此之前,太上魔尊便是借楚牧之手破境,楚牧越是像是攻击,他就越接近至道之门。可惜,楚牧以混沌大罗天打断了太上魔尊的突破。 并且,在之前的交手之中,楚牧同样窥探到了太上魔尊的功法和武道。看似短暂的交手,实则在二人的推演中,已经进行了相当之多的次数,每一个被推衍出的未来,都算是一次交手。 而这些,都将化作楚牧的资粮,助楚牧越发接近突破。 发现这一幕场景的凌仙都,很难证明到底是自己打破了混沌,还是楚牧让他打破了混沌。只因楚牧若要突破,同样也要散开这片领域,重新和天地接轨。 “现在,该是尔等阻止我突破了。” 混沌渐开,血雨倾入,在漫天狂雷和血色中,楚牧如是说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三证其道 在事前,便是连凌仙都和太上魔尊都没料到会出现这般变化。 原本是楚牧要拼尽全力阻止太上魔尊突破,在对方的层层算计之中不断向前,争取抓住那一点机会,以期让太上魔尊无法破入至道。 可现在,却是要太上魔尊和凌仙都去阻止楚牧突破。 占据主动和被动的人,已是出现了逆转。 现在,是楚牧要突破! 是太上魔尊要阻止楚牧突破! 当混沌之气散开之际,破灭的气息非但未曾因为领域散去而转淡,反倒越发浓郁,手中的青萍剑浮现出虚无的剑气,那毁灭之色,更是将楚牧衬托成了一个灭世老魔。 “此战之势,就此逆转。” 他轻声长吟,剑光如龙,映照出纯粹的虚无,所过之处,万物皆消,空间如同画纸,被抹消了色彩。 不同于太上魔尊的三清同证,楚牧此刻只显露出纯粹的破灭之气,气机所过之处,只有一片虚无。 雨下得更急了,那蕴含在血雨中的凄厉,连北极冻土的深寒都难以凝固,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大地终于出现了水流,殷红的血色在地面上流淌。 凌仙都和太上魔尊终于出手,迎着那虚无的剑光强行出击。 他们等不了,他们无法等,哪怕明知如今的青萍剑融合了剑影,也需要硬上。 太上魔尊一人三化,本体、青冥、乾坤祖师同出,阿鼻元屠剑走偏锋,杀伐剑气无所不及,混元番天印正面开道,昊天元气直取中宫。 而在另一方, 巨大佛相融入凌仙都之体, 五重佛轮再现, 他立起弥漫着不破不朽之意的金铸大掌,煌煌佛光内敛化成“卍”字印记烙印于掌心,霸道掌意却是涵盖八方, 将这方圆五百里都如同攥在了掌心之中。 这非是以力量震破空间,而是以无俦之力抓住了五百里空间, 两者之差别, 不说是天壤之别, 也非是以道理计。 在与大自在天魔合一之后,凌仙都的境界似是又有长进, 相较于昨日在不周山那边的大战,他强了不止一成。 “嗤——” 虚无剑光斩破了“混元番天印”,其难度不必穿过一层纸容易。但青冥却是已经化作一道剑光, 如闪电般向楚牧劈来。 且在同时, 太上魔尊骈指再成刀, 其身肌骨微微透明, 浮现出一道又一道交错交织的痕迹。 合纵连横四十九,此乃太上魔尊欲要凝炼之道则, 其数四九,其乃天道。 太上魔尊自比天道,可说是心比天高, 此刻他全力施为,道痕交错, 一道刀光已是在掌间蕴成。 面对双方围攻,楚牧不慌不忙, 周身三尺之内,空间扭曲, 便是连掌握空间的凌仙都都无法阻止。所有的方向都在重叠,不管是从上来,还是从下来,亦或者是从左从右,都要面对楚牧的正面。 上下左右前后,皆为正面。 他哪怕是孤身一人,也绝不惧围攻。 横剑于身前,剑光内蕴,只见一线剑锋拦阻,须臾之间,与阿鼻元屠相撞。 无甚花巧,只因灭宇灭宙之剑的威能,足以绝灭一切攻势。 巧到巅峰,只因横着的一线剑锋,是对方必将要撞上的未来。 剑走偏锋,如同闪电般的青冥,以阿鼻元屠撞上了剑锋。三剑碰撞,虚无毁灭之剑将那无尽杀机悉数化消,让那杀剑之气消于无形。 剑锋微动,如来神掌,亦是最终撞上了这一线剑锋。 眼中的未来一一闪烁,所有的可能都在闪过,楚牧这一横剑,横的是一线剑锋,也是唯一的未来。 而那灭宇灭宙的剑影,是最强的攻击,亦是最强的防御。 杀生剑气的斩击,握纳空间的大力, 强大攻势皆在这一线之前受阻,楚牧目光移动,日月之色渐渐消泯的眼瞳,对上了两人。 日月之瞳也似在此刻化作了虚无,眼眸之中只有一片无形的幽暗。在对上这一双眸子之时,一丝迫切,悄然出现在了心头。 太快了。 楚牧的突破速度太快了,明明是刚刚开始突破,眼下竟是快要完成天地共鸣了。须知太上魔尊从开始突破到被楚牧阻止之前,经历了大半天时光,都未能完成天地共鸣,但楚牧却是已经要功成了。 并且,楚牧对未来的把握也超过了二人的预计,先前还和太上魔尊旗鼓相当的楚牧,此刻在两者夹击之下竟是游刃有余,其行其能,皆是大出预料。 当他的眼瞳都出现如此异变之时,就说明他快要功成了。 “锵!” 凌仙都猛然进步挺身,佛掌抓摄,将青萍剑捏制在掌。炼化三莲的肉身和融合灭宇灭宙之剑的青萍剑摩擦,发出的侧耳摩擦声破碎了周遭冰山冰川,令得冰霜碎裂不绝,无数的冰尘和落下的血雨顿时混杂。 三莲之躯确实强悍,饶是以此刻青萍之威能,竟是也难以逃脱钳制。 而太上魔尊则是突然身影一化,血肉之躯消失,只留四九道痕交错,化作刀光飞动。 太上第一刀,合阴阳、生死、清浊、正反万般气机熔炼成一体,故无所不破,是为“天意”。 太上第二刀,扭转万象,融合万象,无所不包,无所不容,无法抵挡,无法避让,如天命昭昭,是为“天命”。 这第三刀,太上魔尊也曾施展过,但从未有一次,他将其施展到如斯地步。 第三刀“天道”,以身化道,以道斩敌。 “天道”,便是太上魔尊入道之招。 万般功果皆化作四九之刀,刀光交错,似实还虚,演化无穷,似是有形,似是无形,念动之间,已是错体而过。 无形的道念顿时染上心头,楚牧缓缓张口,道:“不以招式为本,不以意境为主,甚至不以力量为基,当真是叫人匪夷所思的一刀啊。” 再如何强大的攻击,都离不开招式、意境、力量三点,但太上魔尊这一刀,却是不同。 若是非要说的话,这一刀,该是以道为主。 ——太上魔尊之道。 其之武道,其之心念,在过体之时侵入楚牧之心灵,以此直斩意志。 谷晽 这一刀,从根本上来讲,乃是虚幻的意志之刀,因此其速之快,便是连楚牧也难以捕捉,来不及以加速自我时光,进行闪避。因其本质虚无,是以能够穿透楚牧之防御,直入本心。 这是最能体现太上魔尊之根本的一刀,因为中此刀者 “皆为太上。” 四十九道刀光重新化作人体,太上魔尊回身说道:“贫道本欲在突破之后再以此刀斩你,可惜,现在是要提前了。” 若是突破之后,太上魔尊有信心在刀斩楚牧之后,将其同样化作太上魔道的一部分,届时他不但能够铲除一大敌,更可收获一大化身。 可在突破之前,以其境界,却是无法保证百分百将楚牧化作太上。 但以此来分裂楚牧之意志,却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在外道意志侵入之下,楚牧如同化作了两个人,有一个无情的人格在逐渐成形,与其争夺掌控权。 与此同时,凌仙都另一掌再起佛光,不朽的金性之光燃起佛火,无量光,无量火,擒掣的空间随掌推移,五百里虚空携无量光火催伐楚牧之身。 “轰!” 一掌震动肉身四肢百骸,撼动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微粒,更将要融入血肉的意识悉数催伐。 凌仙都自然是了解“八九玄功”的,他清楚知道该如何将修炼此功,一个个都可说是蟑螂成精,生存能力突破天际的修炼者斩杀。 只要磨灭其所有血肉,泯灭一切意识,那么即便是“八九玄功”修炼到接近大成的杨戬,也是得死。 “嗡!” 巨大的佛相顿时出现,直耸入云的身躯之上,一只又一只佛掌浮现,合有千数。 千手如来齐齐出掌,佛光蒸腾虚空,佛火渗透血肉,势要将楚牧彻底剿灭。 然而就在其出掌之时,楚牧的肉身却是先一步自我崩毁,血肉之躯融入了虚无,神念波动消散一空,就在凌仙都眼下,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上清,乃终末之劫。” 有呢喃声在响起,于虚空中闯荡,无形的虚无像是一卷帷幕,渐渐遮蔽了天穹。 他证道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太上魔尊道。 太快了,也太异常了,明明他和凌仙都都已经将其重创,一般来说他该是已经被打断突破才是,但他还是突破了。 “是终末,”凌仙都却是若有所思,看向天穹说道,“他欲要证道上清,便要先行入灭,只因上清乃是终末之劫,若己身不入灭,谈何突破?是我大意了,这武道和仙道,终究是不同的。” 在这时刻,凌仙都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经验性的错误。 武道和仙道,是不同的。 自武道出现以来,天玄界虽有至道武者出现,但在三清的根本武道上,却是从未有人抵达过至道境界。凌仙都倒是也修行过诛仙四剑经,他甚至还参研过太清的道德天功、玄牝大法等绝学。 但是,他的根基,实际上并非纯粹的武道,包括杨戬等人,他们也都不是一开始就修炼武道的,而是从仙道直接转换根基而来。这也就导致最了解上清武道的凌仙都,都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而太上魔尊虽是也要通过三清之道进入至道之境,但比起楚牧来,他终究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在三清武道上也是难及楚牧。 “至于突破的速度”凌仙都沉声道,“他该是加速了自己的时间。” 也唯有这一点,方才能够解释楚牧那异常的突破速度。 此时,那虚无已是从北极漫出,向着南方不断蔓延。遮蔽了苍穹,将太阳的光辉也逐渐淹没,占据了一界天空。 整个天玄界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光明,然后,又失去了黑暗,连周遭天地都像是化作一片虚无,万象皆在此刻不复存在。 至道异象终末之劫。 但凡突破至道者,皆会在突破之时将气机不断扩散,最差的都会覆盖大半个天玄。而各自不同的气机、武道,也会在此刻衍变出不同的异象。 此刻,楚牧便是因为突破,而产生了这虚无异象。 铮铮铮铮! 虚无中,有剑鸣突响,四色剑光如流星般射入天幕之中,与其合为一体,冥冥之间,有一个存在正在从虚无中走出,虽是难以看见,难以感知,但所有的生灵都在此刻感到一丝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应到象征终结的身影正在从虚无中逐步走出。 楚牧,果真是证道了。 天南地北的各方,感应到那虚无身影之时,露出了或是惊喜,或是愤怒,或是复杂的神色,人生百态,皆在此刻出现在各自的面容。 本就能搞事的楚牧,在成就至道之后,又不知会给世间带来怎样的波澜。 不过在此时,凌仙都和太上魔尊却是不约而同,再度看向楚牧消失的位置。 他们的感知在虚无中感应到一缕混沌气的出现,有一个微小的奇点突然从虚无中生出。 “玉清,乃混沌之先。” 呢喃声再起,但其中流露出的意境,却是和先前迥然不同。 太上魔尊陡然凝眸,道:“他不只要这证道一次。” 不同于已经演化出至道异象的虚无身影,现在这奇点还在未曾将气机扩散到天地之间,这代表着他还未真正突破。 “三度证道,难怪如此。”凌仙都一边运气,一边说道。 不同于太上魔尊统合三清之道,一举突破,楚牧却是要三证其道,三度突破。 先是上清之道,现在,则是要进行玉清之道的突破。 难怪一直未曾见到这位玉清道首分化出三清化身,原来是要准备三度突破,让三清元神分别证道啊。 现在突破的是上清元神,而这出现的奇点,则是玉清元神。 三证其道,若是成功,谁也不知对方会达到怎样的地步,但难度却是已经被二人看出来了。 三证坏其一,便可让楚牧之道途不再圆满,甚至会因此而出现功体不衡,乃至崩溃的结果。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元始大罗天仙都欲斩圣 “玉清,乃混沌之先。” 和先前截然不同,白发白袍的身影盘坐于奇点之内,若隐若现,一道大幡就屹立于身后。 混沌为眼,日月为瞳,刹那间的一次对视,令凌仙都杀机顿起。 “元始。” 千百道佛掌齐齐碾压下来,无量佛火,无穷佛火,更有光怪陆离的无形魔念,佛魔一体,同攻身心。 “元始大罗天。” 楚牧盘坐奇点,身影似实还虚,混沌之气外张,隐约之间,一片无限宽广又似只在方寸之地的天境跃然而出。 盘古幡自动摇动,天地万气皆随之而运转,形成无比的重压,轰然打在太上三身之上,将其震退。 而凌仙都的千道佛掌则是悍然破入天境,一举覆盖楚牧。 “元始!” 凌仙都面露一丝恨色,作为大觉悟者的心境,都在此刻涌现出不该有的恨意。 只因在这一刻,这面前的身影实在是太像记忆中的元始天尊了。他甚至感应到有一股莫名的气息自天穹之上投射下来, 注入他的体内。 仿佛,连元始天尊残留在天玄界中的意志, 都在此刻认同了楚牧的存在, 要融入楚牧之身。 这几乎让凌仙都怀疑元始天尊再履世间了。 而对于凌仙都的前身多宝而言, 那位与灵宝天尊并列的天尊,可谓是最能勾起其恨意的存在之一。 在那千百道佛掌之下, 楚牧的身影当即遭受重创,连强极的体魄都挡不住这千百道佛掌的同时攻击,更何况楚牧还并未做出任何抵挡。 可就在下一瞬, 却见那身影气机再度转回强盛,便是连身上的伤势也似在强行抹去一般,完全消失不见。 元始大罗天内生生灭灭,灭灭生生, 楚牧的身体灭后又生,任凭那千道佛掌如何强横,也无法将其真正镇杀。 甚至于,就算是被镇杀, 他也能再度诈尸复活。 “大罗天内, 我自永恒。” 楚牧一手抓住了自动飞来的盘古幡,那身体突兀膨胀, 头顶苍穹, 盘坐大地, 化作了一尊萦绕着万气的神人,大幡挥下, 混沌之气席卷长空, 将漫天虚无化作混沌之潮,一道无比宽大的潮流围绕着身体, 不断流淌。 至道异象第二重混沌之先。 终末之劫化作混沌之先,奇点轰然爆炸,如宇宙爆破般的异象之中, 清浊之气自此划分, 那盘坐北极大地的身影分开清浊,哪怕是万里之外也可见之。 只见清气上升为天, 三十三天一一显化而出, 浊气下沉为地, 苍茫大地与显化的异象勾连, 一时之间,整个北极的地脉都被其牵引,冰山笼罩,冰川震荡。 楚牧一舞大幡,巨大的黑影扫在千手如来之上,一声闷雷般的轰鸣,震碎了千百道冰峰,只见那千手如来被扫得半身破碎,一道身影打着旋从其中飞出。 “三清证道。” 太上魔尊突发一声轻喝,三道清光直冲云霄,轰震苍空,如同天柱般顶天立地。 他之三身分别处在三道光柱之内,三清道气直冲霄汉,和天穹上的虚无存在,北地大地上的巍峨神人轰然碰撞。 这一次,他不求证道,而是要试图干扰楚牧的突破。 “都到这时候了,还要阻我?” 元始神人轻笑,声动风雷,气化云雾,只见他捏拳成印,居高临下,一拳捶落。 如意如意,万象如意。 空间蜷缩,如同一层茧一般将太上魔尊包裹,那拳印之下,天地万象皆为太上魔尊之敌,便是连苍天大地都在拒绝太上魔尊的共鸣。 隐约之间,楚牧身后浮现出了一张威严的中年面庞,但在瞬息间,那脸庞又突然模糊,化作了和楚牧一般无二的面容。 这一拳, 天塌地陷, 直冲霄汉的光柱在拳下不住摇晃,恍如无法支撑一般, 发出了一声声清脆的碎裂声。 而后,它便真正崩塌了。 在拳下不断崩裂,自上而下,从霄汉一路崩溃到太上魔尊头顶。 那拳印,也如同划空的陨石一般,即将降落在太上魔尊之顶。 “殷空邈,你败了。” 胜券在握的宣布声中,空间不断崩裂,向内卷动,似要将太上魔尊包成一个球,而后那拳印便携可崩天裂地的力量降临。 “贫道还未败。” 居中的身影依然沉稳,青冥和乾坤祖师全力出手。 “诛戮陷绝。” 双剑分化,诛戮陷绝四剑之影乍现,杀剑横空,纵横交错的四道剑光撕裂了蜷缩的空间 但那空间又被不断增强的拳压碾实,如同一堵不断增厚的墙,让剑影,让双剑嵌在了其中。 随后,在一连串的碎裂声中,空间壁障被碾碎,同样被碾碎的还有四道剑光,阿鼻元屠被轰飞射入裂缝之中,青冥仰头,只见巨大拳印已是充塞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嘭。” 上清道脉上任道首之遗体,化作齑粉。 拳锋向前,迎上元气之海,楚牧神色一动,拳印化掌,反转风云,将巨大的元气之海搅动,将紫霞云气揽入手中,而后掌如巨印,覆压而下。 “咚。” 天地似在此刻翻转,那元气之海和其中的乾坤祖师都随之而动,被一掌翻之,随着掌印向下,一掌盖在大地上,蜷缩的空间被碾成一个平面。 乾坤祖师,陨。 一道清光闪过,太上魔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平面空间之外。 他又以转生替死之法避过了一次杀身之祸,以太上魔尊削减一人为代价,避过了这一掌。 此刻,他在退,带着洛书河图,计算着最有利的撤退路线,在空间中穿梭,不断地撤退。 证道失败,被堵住前路,这似乎并未影响到太上魔尊的心境。愤怒、失意、后悔所有的负面情绪早就不存在于他心中。 哪怕是一败涂地,他也依然是那个太上忘情的殷空邈。 哪怕前路被阻,他也依然有进入至道之法。 谷鶌 以其天资,便是改换一条路也是无妨,当初他能够从太清之道跳到三清同修,今后也同样能够转到其余道路。 正道若是不通,便可行魔道,太上魔尊便就是魔道中人,对于此道也是精研甚深。 但这样做的前提,是他能够逃出生天。 覆盖大地的手掌抬起探出,四指一体,与拇指分开,像是一只蛇嘴,又像是龙口,赤色的龙影在手臂上浮现,烛九阴的影子和手臂合成了一体,以五指为口,向前吞吸。 时光,在此刻不断地放慢,连那乱舞的飞尘都渐渐趋向停止,太上魔尊的身影在不断变慢,越来越趋向静止。 他在被时光拉扯住脚步,困住身形! 时序之法对于同等级的对手来说,只能用来出奇制胜,以对方和自身相等的实力境界,想要以时序之法困住对方,还不如实在点来个“何金银锁住了大师兄——强人锁男”,直接缠住对方。 但对于弱于自身的敌人,此等法门却是再有利不过的对敌手段。 是的,在楚牧眼中,这就是虐菜神功。 太上魔尊当然不是菜,但在此刻,在楚牧逐步突破之时,双方已是不在处于同等境界,已是渐渐拉开了差距。 “陆压,还不出手。” 被击飞的凌仙都划过长空,眼见这一幕,他高声喝道。 听闻其言,远方传来一声叹息,模糊的身影托着朱红葫芦,再度出现。 “请宝贝转身。” 他向着葫芦行礼,白光在葫芦口一闪而过,瞬间划破了那凝滞的场域,射向楚牧的手掌。 孰料就在这时,又一道身影从虚空走出。 “早就等着你了。” 似黑非黑,似白非白,又似黑白一体,和楚牧一般无二的面容带着淡漠,一转掌,便是一幅太极图出现在前。 “太清,为存世之基。” 第三道元神终于出现,同时也代表着楚牧的玉清之身已经破入了至道,开始第三次证道。 天玄界如天地再开,清浊之气归于苍天大地,随着最后一缕混沌气和虚无消亡,世人终于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而第三道身影则是运转太极,骈指前伸,像是天道循环一般,不偏不倚,夹住了那一道达到光速的白光。 就似是命中注定一般,随着黑白太极图内卷,那有眉有眼之物被楚牧双指夹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随着突破成功,白发白袍的楚牧更上一层楼,那磅礴的气机突然消失,破入了另一个层次,本就强大的功力在此刻进行了升华,太上魔尊只觉周遭天地如同水晶般凝固,自身就像是触碰到蛛网的飞蛾,挣脱不得。 哪怕是斩仙飞刀破开了场域,消了楚牧停止时光的手段,他也依然难以逃脱。 只因现在,他已是全面沦入了楚牧的大罗天领域内。 “洛书河图。” 太上魔尊目光闪动,挣扎着一指点向洛书,那飞舞的流光突然变相,撞在河图上,衍化出的点与线顿时乱做了一团,洛书河图不断碰撞又牵引着气机,以其为中心,衍化出混混沌沌的气团。 这非是楚牧那包容万象的混沌之气,而是有序的气机彻底混乱,乃是紊乱扭曲的极致。 本是以推衍作为根本的洛书河图,其本质便是秩序的演化,然而太上魔尊却是强行让两者碰撞,让有序变为无序,衍生出绝对的混乱。 只是这样一来,太上魔尊也将失去对洛书河图的控制,在目前情况下,他几乎是没有恢复控制的可能。 这一手,就相当于舍宝保身,以洛书河图为代价,让自己逃出生天。 这般果决的舍得,表示太上魔尊的心境依然未乱,他依然还是那个绝对理智的存在。 混乱气团骤然扩散,搅乱一切,形成巨大的风暴吞没了周遭。连楚牧的大罗天也被搅动,空间像是麻花一般内扭,又像是麻线团一般纠缠。 而太上魔尊则是在这混乱风暴中游走,在扭曲的空间内穿梭,如同游鱼一般向外离去。 “想走?” 白发白袍的楚牧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一掌探入混乱风暴之中。 绝对无序混乱的气机,不断扭曲的空间,让楚牧的手掌都随之不断扭曲变动,崩裂出道道伤口。但在下一瞬,那扭曲崩裂的伤口又不断恢复,犹如时光溯回一般,回到最初。 生生灭灭,灭灭生生,此身之存在,非是混乱风暴就能扭曲的。 从理论上来讲,此刻的楚牧已是将诈尸之道练到了巅峰,只要不曾打破他的元始大罗天,他便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轰!” 他骤然一拳轰向前方,如同巨锤敲打铁毡一般击打着空间,将其击实,那游走在其中的身影骤然一顿,然后被无比的暴力击碎。 “嘭。” 血雾顿现,空间染血,但在下一瞬,太上魔尊的身影又出现在前方,只是身后光轮中少了一道虚影。 他又以太上魔道之人抵了一条命,替自己赴死。 但是,既然被抓住了踪迹,又怎能那么容易逃脱。 楚牧全然不顾不断扩大的混乱风暴,身影一化,变成原来大小,冲刺在混乱的风暴中,不断出拳,扭曲的空间被击实,一股股血雾之中,是被殛杀的身躯。 而在外放,太清之身运转着太极,不断压制着指尖的飞刀,同时一双漠然的眸子转向凌仙都,道:“今日,殷空邈必死。” 与此同时,苍穹之上,有虚无的身影正在落下。 说话之时,太上魔尊已是连连舍去了一百多具身躯,光轮中的虚影在不断减少。 他虽是不断游走,但却一直无法逃出这一处区域,只因大罗天虽被扭曲,但依然保持着封禁的作用。 百次,两百次,三百次 一道道生命被抹去,太上魔尊还活着,但也只是还活着。 他离死不远了。 眼见那光轮中的虚影逐渐减少,凌仙都缓缓握拳,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他已经吸纳了元始天尊的圣人之意,也许,连老师的意志也被吸收了无当师妹,动手吧。” “也许杨戬说得对,这冥冥之中的命运,确实还被圣人的意志把持着,所以,便将残余的圣人意志抹杀掉吧,启用六魂幡。” 意念将话语传达到远方,正在和道可道僵持的身影微微一愣。 第一百四十章 六魂幡 这世间,无人会希望身不由己,越是强大的人,越是渴望掌控自我,乃至掌控他人。 凌仙都自然也不会例外。 他已是察觉到了楚牧的实力变化,两次证道,让其境界攀升的同时,也让实力出现了惊人的变化。尤其是在那张威严的中年面孔出现之后······ 凌仙都自然识得那张面孔, 只因那是属于元始天尊的面容。 所以,他下了一个决定。 “楚牧已是开始吸收圣人意志,以其名为媒介,将圣人······包括老师的意志······一同咒灭吧。” 凌仙都有些犹豫,又万分坚定地将此言传达给了远方的同门。 灵宝天尊已是超脱, 这遗留下来的意志并不曾具备其主管意识。而今这意志既是挡住了前路, 那凌仙都也不惜冒犯, 将三清意志同时咒灭。 似是感应到了凌仙都的决意,瀛洲玉宫之前,正在与道可道激斗的无当圣母虚晃一招,以诛仙剑气破开阴阳之气的场域,化作一道流光射入玉宫之中。 打开的大门瞬间关闭,一股浑然一体的气机笼罩了整座玉宫,也让在外的道可道停下了手。 “她在阻止我······” 道可道低语一声,陡然双掌相对,朦朦胧胧的阴阳光影在掌间闪过,笼罩玉宫的太极图加速运转,沛然难敌的无形大力包围整座玉宫。 道可道的原意,是阻止无当圣母出宫,无当圣母也是知晓这一点。 如今无当圣母重回宫中,按理来说,道可道该当收手, 无当圣母也不需要这般警惕道可道才对。 但是, 她就是这么做了。 在返回玉宫之后,无当圣母启动了玉宫内部所有的禁制,全力阻止道可道入内。这等行为, 不得不让道可道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回宫,并非是选择了退让,而是决定使用先前不打算用到的杀招。全面开启禁制,是为了阻止道可道入内。 能让无当圣母直到此时才打算用到这一张底牌,显然是代价太大。而让她直到最后才动用底牌,显然是因为其有一举定下胜负的绝对之能。 道可道想到此处,太极图运转愈急,令得玉宫不断晃动。 然而,任凭那阴阳之气催动起怎般强大的力量,那玉宫却依然是屹立不倒。虽是不断晃动,出现了细密的裂缝,但观其迹象,这一时半会儿,道可道是进不得玉宫了。 毕竟这是无当圣母经营多年的老巢,是她一直以来的居所,哪怕是道可道这般人物,也没法轻易破开玉宫防御。 而在玉宫之内,无当圣母穿过通体玉色的大殿,绕入后殿之内。 一道玉门感应到无当圣母的气机,轰隆隆地向上抬起,无当圣母直接飞入其中,落在了玉质的地面上。 玉门之内,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内中只有一座三层高的祭台屹立。 一束灵光自祭台上方的玉石上投射下来,落在第三层祭台的中央。光芒中,通体灰白,纹饰着无数或是玄异,或是诡谲纹路的三角大幡无风自扬,六条幡尾拂动,一股诡谲又宏大的气息,令无当圣母都感到一丝惊悸。 她飞身落到祭台顶端,看向三角大幡。 只见这大幡的六条幡尾,有过半染上了令人深感不祥的血红,那血红之色似乎还能流动一般,令得幡尾上所书的名字不断扭动,仿佛随时要从其中扑出来一般。 接引、准提、女娲、伏羲。 无当圣母的目光从四条血红色的幡尾上掠过,眼中难掩感慨。 这四个名字,任意一个都是在上个时代足以主宰天地的人物,其中最差的也是身合人道,堪比圣人的强者。 他们都是圣人级的人物,却被这三角大幡所咒,以致于失了先手,被蒙蔽了感知,被三清一一找上门去,一个一个地铲除。 而现在,这三角大幡上将有第四个名字了。 “哪怕六魂幡的威能早已不比当初,你也该感到荣幸了······” 无当圣母以指在心口处轻抹,抽出一丝本命心血为墨,玉指轻轻在第五条幡尾上划动,书写下一个相比较前面四者来说有些不值一提的名字。 ——楚牧。 相比较接引、准提、女娲、伏羲这四个在上个时代登临绝顶的人物,他确实是不值一提。但在如今这个时代,他楚牧也是叱咤风云,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弄潮儿。 再加上种种原因,让凌仙都不惜要动用这六魂幡来咒杀楚牧。 写上楚牧的姓名之后,无当圣母想了又想,道:“老师,得罪了。” 玉指划动,在楚牧这个名字下方,她又写上三列略小一点的字体。 元始天尊。 灵宝天尊。 道德天尊。 三列名号在楚牧下方并排写好,一股无形的恐怖气息在荡漾。 杀楚牧,算是目的,也算是顺带。 真正的目标,还是要通过楚牧,将那弥漫在天地之间的圣人意志一并抹除。 眼下楚牧破境证道,开始和残余的圣人意志接触融合,不断吸纳三清之意,正是对付他、对付三清意志的大好时机。 抹除三清之意,让那天命不再因其所有所偏向,这便是凌仙都的决意。 写好四个名号之后,六魂幡猎猎飘动,带起的劲风隐含呜咽之声,恍如鬼哭神嚎。那呈现血红的四条幡尾亦是不断摇动,血色像是要渗出来一般。 无当圣母感觉到一点不祥,但她并未就此罢手。在写好名号之后,她便拔下头上的玉簪,让发鬓凌乱散下,手持半透明的剑锋,脚踏罡步,于六魂幡前捏诀舞剑,口中念念有词。 剑锋舞动,带起阴厉杀伐之气,整座石室都被一种诡秘的气息所充塞,鬼哭神嚎之声不绝响起,阴诡又隐约透露出一种宏大的气息,以六魂幡为中心,如漩涡般转动。 诅咒,开始了。 ························ 东海之上。 巨大的城池悬浮于天空,一道道真火化作神龙,划空而飞,冲入前方滚滚而来的黑雾之中。 就在云中城前方百里处,有绝阵以沧海为基,阵势屹立而起。滚滚浪涛化作浊流,无量浊气疯狂涌动。 九曲黄河阵! 布置在大海之上的九曲黄河阵。 和先前的两次不同,此次黄河绝阵化沧海为黄河,真正发挥出其威能,且看那阵中,一道道气息若隐若现,不管是阵基地势还是协同布阵之人,都较之先前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谷濪</span>  在云中城即将出东海之时,便遇上了这座绝阵。 双方依靠巨城和绝阵数度碰撞,各有伤亡,僵持在了此处。 按理来说,这对于玉清道脉这一方是好事,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便是阻敌于东海。但随着“终末之劫”和“混沌之先”两重异象先后出现,九曲黄河阵中的敌人却还是不慌不忙,未有丝毫冒进,那就让人感觉到不对了。 仿佛对方的任务也同样是阻敌,阻云中城于东海。 “不对劲。” 中枢大殿之内,叶梦色微微抬首,身后数根排列的琴弦突然弹动了一下,“后方有佛门气机在快速接近,神州方面失守了。” 她以琴入道,感知力之敏锐,还胜过玉玄,是以坐镇中枢,感应各方。 就在刚才,叶梦色感应到十分强大的佛门气机在快速接近,其目标赫然就是此地。 以如今大乘教自顾不暇的情况来看,唯一的可能,便是那佛门四大佛统终于过境了,太清道脉并未能拦住佛门。 “至道异象已是出现了两次,这两次分别代表玉清和上清,只要有第三次异象出现,便代表道首功成,”太虚道人的身影出现,说道,“以如今局势来看,彼辈上清逆修和贼秃已是无法阻扰道首,我等现在该以保身为主。” “那便立即进攻。” 玉玄从大殿门口走入,冷声道:“趁着佛门还未赶至,先攻那九曲黄河阵一场,打得他们退让,让其不能与佛门合围。正好,我们的盟友也到了。” 一股风压自苍穹上直直压下,巨大的阴影遮盖了云中之城。 天空上,大鹏展翅,搅动风云。 天云道的鲲鹏舟,也到了。 一城一舟,两股庞大的气机开始接触,沉沉之压顿时倾轧而至。 “进攻。” 太虚道人念合云中之城,对内外情况了如指掌,见此情况,便是当机立断,驱使着云中城进攻。 一上一下,两座庞大的战争道器向着前方进逼,无比强大的元气如同惊涛一般拍打而至,九曲黄河阵内。 “轰。” ························ “开天辟地。” 北极大地之上,楚牧挥动盘古幡,开天辟地的伟力落将下来,却是细微至极,不动万物分毫。 这是万物不惊的绝顶控制,哪怕楚牧的力量膨胀到如此地步,哪怕他的盘古幡足以撕裂北极大地,只要他有心,便不会破坏外物分毫。 但直面这一击的太上魔尊,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此时的太上魔尊,他身后光轮中的虚影已是所剩无几,替命之法没有多少次能用了,可他却还是未能逃出生天。 开天辟地的伟力将空间镇压得无比结实,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将太上魔尊牢牢困在其中。 现如今,便是他还有几条命能用,也是无济于事了。 “天道。” 眼看无法逃脱,太上魔尊果断选择一搏,纵横交错的道痕在身上显化,他身影化虚,以身化道,四十九道刀光再斩楚牧,无形之刀直入道心。 先前,就是这一招,让楚牧被凌仙都的千百道佛掌给击中,若非楚牧入灭化去了那分裂出的异端意志,此时他也许还在和分裂的人格争夺。 太上魔尊这第三刀确实够强,既有正道的堂皇,又有魔道的诡谲,“天道”之下,无往不利。 “但是,如今已是不同了。” 楚牧依然将盘古幡挥下,纯粹的力量落在巨大的牢笼中,爆发开来,这一方天地都似在覆灭重来,重新开辟。 “万道不出元始,元气如此,精神如此,意志,也是如此。” 这不以招式、意境、真气为根本的一招确实厉害,但如今的楚牧,他的元始真气包罗万象,连意志都包容在内。 本是轰击在实处的无匹大力骤然化作纯粹的意志冲击,盘古幡落下,四十九道刀光一一破碎。 “噗!” 太上魔尊的身影由虚化实,喋血长空。 随后,力量再化,开天之力降临其身,席卷身上每一个微粒,每一处血肉,元神的每一个角落。 光轮中的虚影一个接着一个的破碎消失,血雾染红了空间牢笼的每一处角落。 太上魔尊落在地上,半跪在地,无数微小的光芒从他身上飞出,他的肉身和元神都在不断分解。 “这就是三清之道的厉害吗?哈,我的选择果真是没错。” 他轻笑一声,看向上空那道手持大幡的身影,“玉清道首,这一次,是你赢了。但是,贫道依然还没输。” 对于太上魔尊遮掩的人物来说,输就是死,只要没死,就还没输。 他当然是要死了,但太上魔道却是还没亡。只要太上魔道没亡,他太上魔尊就没死。 固然,眼下太上魔尊耗完了所有的替命之人,已经无法再继续和楚牧斗下去,但在神州,在他人所不知道的角落,依然还有太上魔道的人存在。 魔道不亡,太上不灭,只要《太上忘情道》的修炼者还存活在这世上,他太上魔尊的意志终会觉醒。 也许到时候已经不是相同的神魂,但绝对是相同的意志。 肉身和元神终于分解成了无数光芒,缓缓消散于空气之中,太上魔尊,形神俱灭! 但在下一瞬,在那一望无际的血海之上,玄天的眼珠微微转动,目中浮现出令人熟悉的漠然。 “我还没输。” 他这般说道。 “你已经输了。” 血色的上空出现了扭曲,一道身着黑色华服,头戴冠冕的身影进入了这处空间。 “久违了,太上魔尊,”他看向玄天,手指摸着眉心位置,“当初那一刀的痕迹,至今还留在这里,让我始终难忘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荣幸还是······ “幽冥魔道的碧真宫主” 玄天,应该说他是新的太上魔尊了。 被那属于太上魔尊的意志感染,这位太上魔道的当代大师兄成功走上巅峰,成为了一代魔道大佬。 他看向天空中那身着黑色冕服的身影,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是幽冥魔道的十殿宫主之一——碧真宫主。 “你是慕玄陵。” 太上魔尊闻言之后,当即便认出了这老朋友的身份。 玉鼎宗的中兴之主,现任玉清道首楚牧基业的奠基人,还有“玉鼎之狼”雅称的先代玉鼎宗主慕玄陵, 也唯有此人,才在识海被“太上三刀”近乎斩成两半之后还得以存活。 “你果然是假死。”太上魔尊道。 慕玄陵因伤重不治而死,彼时他的伤势实在太过严重,按理来说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治。但和慕玄陵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此人又多难缠,不少人都怀疑他并未身死。 只不过在慕玄陵死后发生了太多大事,先是楚牧带人打上玉虚宫,将元无极斩杀于弥罗殿,后又有大乘教祸乱神州等等,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大事,让怀疑之人都无暇出深究慕玄陵的死因,乃至于将其抛在了脑后。 现在,慕玄陵又来了。 “大难不死,只是现在有些不得自由。” 冕旒下的年轻面容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就是那目光之中闪现的寒光, 令人有些不寒而栗。 他向着那坐在血莲上的模糊血影拱了拱手,道:“阁下便是修罗魔道的祖师吧, 在下幽冥魔道碧真宫主, 当今玉清道首的师伯, 前来拜候了。” “玉清道首的师伯,嗬嗬嗬,”血影发出了嘶哑阴沉的笑声,两道血光在眼瞳位置闪烁不定,只听他道,“你这是在狐假虎威?就凭那小辈?” 对于这么一个声名远扬的小辈,血影自然是有所耳闻,但真要说有什么惧怕,那只能说对方想太多了。 一个相隔不知多少年,连见面都不曾见过的小辈,还当真无法让血影有所顾忌。 “然也,”慕玄陵点头道,“就凭那即将三证至道的三清传人,继承了盘古幡、诛仙四剑,乃至太极图的未来道门至尊,我的师侄。” 慕玄陵一口气说出了一连串的装备和名号,可谓是用最朴实的言语表达出最真实的分量。 不得不说,血影还真的有些顾忌了。 没办法,那小辈背景太深了。 慕玄陵借那小辈的势, 那小辈又借三清的势。背靠三座大山,哪怕是已经不在世间的大山, 也依然引起了血影藏在心中的顾忌。 “阁下只需袖手旁观,便可获得三清传人的友谊,如此买卖,于阁下,于在下,皆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举。”慕玄陵含笑道。 “那也得那玉清道首能成功三度证道才是。”血影淡淡道。 “那么,便稍待一二,看那第三道异象是否出现,如何?另外,为表敬意,阁下的两口杀剑,我方定当不做丝毫觊觎,原物奉还。” 慕玄陵心知对方已是有了一丝意动,便干脆顺水推舟,给了对方一个台阶。 同时,他也在心中感慨三清传人的分量。 也许对凌仙都等人而言,这三清传人的分量没什么大用,毕竟谁不是三清传人呢?最多也就你多了两个老师罢了。 但对于其余人而言,这三清传人的分量却在某些时刻有着相当不错的作用。尤其是楚牧这同修三清的传人身份。 这一点,哪怕是过了一个时代,也未曾贬值。 “哼,你等可留不住老夫的阿鼻元屠不过,老夫不介意等上一等。” 血莲上的模糊血影说罢,流转的血光微微收敛,似是在闭目静坐,与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还有原来的客人一同等待结果的出现。 慕玄陵和太上魔尊对视一眼,身形缓缓降落到血海上,也干脆拉开衣摆盘膝坐下,静候佳音。 随着太上魔尊形神俱灭,混沌之先的异象终于演化到尾声,清浊分离,天地始开,巍巍苍天,茫茫大地,皆在那造化万物的元始之气下诞生。 接下来,便该是太清证道了。 天穹上,有青年道人的身影一闪即逝,无形的连接自楚牧的上清之身和冥冥之中的某种意志间出现,一丝丝融合在两者之间不断发生。 半空中,无比恢弘的气息充溢在玉清之身的每一处血肉,一个又一个穴窍如同混洞一般打开,内中充溢着混混沌沌的元气。 元始天尊的意志,也在融入楚牧的身体。 在这天玄界中,三清的意志依然还有留存,祂們融入万物万象之中,无处不在。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有太上魔尊在发觉三清意志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三清同修。也是因此,杨戬、凌仙都等人才会认为这天玄界的天命,在楚牧身上。 细数楚牧过往经历,可以发现他是屡出惊人之举,最大胆的便是在殁神沙漠之中虎口夺食,硬生生从三清道脉强者的围观中夺走了戮仙剑和绝仙剑。 很难说,他的辉煌战绩是出于个人的能力,还是因为气运所钟,亦或者说两者皆是。 不过至少在此时,凌仙都已是决定要铲除最大的制擘——三清意志。 将融入万物万象的三清意志抹杀,除去己方的制擘、敌方的臂助,以六魂幡之能。 当似黑非黑、似白非白的玄光在太清之身上浮现,当紫气东来,隐隐可见老者骑牛而来之时,楚牧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的心神,像是沉入不可见底的深渊之中,一只又一只的眼眸在四周开合,窥伺着他的存在。 无形的惊悸席卷全身,自当年进入“天心无垠境”第二重始就未曾出现在心中的惧意,此刻竟是重新在心中生根发芽。 这是危机!生死攸关的危机! 谷隩 人的惧意是对危机到来的提醒,其本身并非无用,反倒有利。而现在,这一股惊悸的出现,代表着楚牧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这危机足以让现在能在棺材里不断仰卧起坐的楚牧彻底死亡。 ‘六魂幡!’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传说中的诅咒之器,被云中子称之为“咒诅第一”的道器竟是真的存在,并且在此时被敌人用来对付自己。 楚牧的眼中闪过一道道画面,逆知未来的能力在不断推衍生机,但在下一瞬,来不及等他有所反应,那无形之中的杀劫已是来到了。 “轰!” 有洪水滔天,将楚牧卷入其中,水之滋润化作侵蚀万物的阴损,瞬息间渗透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连那融入肉身的不灭元神也一并受到了侵蚀。 只见那从天空降下的黑袍楚牧,还有运转大罗天的白袍楚牧同时身形一滞,脸颊上,一块血肉突然掉了下来,还在半空,就化作了一滩血水,化作了气雾,凭空消散。 “六魂幡的诅咒,来了。” 凌仙都抬手止住了陆压的动作,看着楚牧说道。 在他和陆压眼中,并未见到洪水滔天,也未见到渗透楚牧周身的水气,他们只看到了楚牧身形一滞,然后就有血肉脱离了脸颊落下。 虽不见异象,但凌仙都却是心知,这定然是六魂幡生效了。 和那些利用阴厉之气进行咒杀的诅咒之术不同,六魂幡之咒杀,乃是引动地水风火,以天地之劫进行杀戮,它之杀戮方式乃是劫数。 也唯有这等劫数,才能被用来对付将意志融入天地万象的圣人,能对付天地的,也唯有天地。 现如今,这本用来对付圣人的咒道至极产物用来对付楚牧,冥冥之中的地水风火之气被六魂幡引动,蜂拥而来,演化出杀身之劫,势要将楚牧诛杀在此。 这水,乃是侵蚀一切,连楚牧这先天之身也要被蚀透的先天之水。 双身至第一块血肉掉下之时,便不断有血肉被先天之水侵蚀,面上、手臂上,有一块又一块的血肉掉下,连正在证道的第三身也被止住了昂扬的气机,周身毛孔中浮现出靛蓝的水色。 很快,面颊血肉掉光,只留下浸润在水色中,隐隐透露出玄黄之气的骨骼,还有依然还在眼眶中的眼球。 楚牧三身就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敌人所暗杀,在短短数十息时间之内,身上的血肉就消失了过半。 “六魂幡这就是六魂幡!”身形模糊的陆压见状,发出的声音中难掩惊悸。 这楚牧是何等棘手,连他的斩仙飞刀都难以奈何,尽管他之实力未复,也非是本体,但如此也可见其难缠了。但是在六魂幡的诅咒之下,仅仅是数十息时间,对方竟是已经有了陨落之态。 若是这六魂幡用在他陆压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扛得过这等恐怖的咒杀。 “这便是六魂幡,”凌仙都紧盯着楚牧,道,“这是老师曾经打算用来对付圣人的物事,有此威能,也是当然的。” 当初在封神之劫末期,灵宝天尊就将与自己敌对的四位圣人都写在了六魂幡上,打算干一票大的。 可惜这大杀器还未用出,就被门下弟子盗走,以致于自己还挨了一顿毒打。 在封神之劫结束后,这六魂幡又回到了灵宝天尊的手里,并且在无数年后,被三清一同祭出,用来对付其余的圣人。 这一次,六魂幡可谓是战果斐然,虽没夸张到让圣人陨落的地步,但若无使用此幡得了先手,三清还没那么容易将所有圣人镇杀。 而现在,这六魂幡被用在了楚牧的身上。 水劫未完,火劫又起。 一把无形之火自丹田燃起,以三元为薪柴,在上中下三个丹田同时盛起。燃绛宫,灼金阙,焚紫府,三元皆焚,连那一双眼球也被火劲渐渐灼出焦痕,化作了空洞。 元始大罗天生生灭灭,毁灭剑意诛灭外力,玉清、上清双身同时运转力量,化作了生灭循环的场域,将三身拢入其中,但那劫数也是不断生灭,随楚牧之生而生,应楚牧之灭而灭,任凭楚牧如何施为,都难以将其抹去。 六魂幡之难缠,非是楚牧可以对付,凌仙都也不相信楚牧可以对付。 他就这般等待着,看着楚牧垂死挣扎,等待着对方的灭亡。 这一张底牌迟迟未出,一旦出手,便是一举奠定胜负。 然而,便是这般困难的处境,楚牧也依然保持住镇定的姿态,哪怕面部血肉被尽数腐蚀,哪怕眼球都被烧灼一空,只留骨相,凌仙都也依然能在他身上看出镇定和从容。 “六魂幡,果然厉害。” 声带早就被腐蚀一空,楚牧震动空气,徐徐道出自己的评价。 “此物,应当是代价匪浅吧,否则你不会直到此时才用出这张底牌。” “自然是代价不小,”凌仙都回道,“但用来对付你,我感觉值得。” 对方虽是一介后辈,但不管是心机还是成长的速度,都让自己感到了极强的威胁,不能再让对方继续成长下去了,否则这心腹大患是拔不掉了。 同时,凌仙都也终于决定要对圣人之意下手,免得这所谓的天命还在暗中作祟。 哪怕 ‘老师,得罪了。’他在心中向自己的老师告罪。 做出此举,实属无奈,若非万不得已,他是当真不想对自己老师的意志下手。可惜那意志终究非是本人,只会依照三清离开之前所留下的意思所运转,就像是一个傀儡一般,否则凌仙都再如何冷酷,也绝不会下此决定。 “那我该感到荣幸吗?” 楚牧发出沉沉笑声,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道:“本是用来对付圣人的手段,此刻用来对付我,我真是不知该感到荣幸,还是” 三道若有若无的身影出现在三身之后,面相威严,如掌天道的中年;凌厉无双,风姿超凡的青年;骑牛而来,太上忘情的老年。 三清的意志化作了虚影,出现在楚牧三身之后,楚牧也终于吐出最后两个字:“高兴。” 话音甫落,他体内就出现巨大的吸力,直接将三道身影吸扯入体。 第一百四十二章 姜还是老的辣 楚牧是知晓自己的能力的,哪怕六魂幡可能已经不适合现在这个武道版本了,也不是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抵抗的。 此幡,确实能够将楚牧置于死地,但是,并不是万劫不复。 他依然还有一线生机,他还是有一条生路可走。 三清意志! 存在于天玄界之内的圣人意志,就是楚牧唯一的救命稻草。 在来北极之前,在知晓对方可能拥有六魂幡之时,楚牧就已经定下了此计。现在,对方果真是用出了六魂幡,楚牧也就顺着早就计划好的道路不断前进。 ‘六魂幡当然够强,普天之下,恐怕没人敢打包票,能在其咒诅下活命。但六魂幡再强,也终究难以杀死圣人。我的生机,就在三清意志之上。’ ‘而且’ 楚牧微微垂首,似是在用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眶看着身上那不断磨灭身躯的水火,‘凌仙都想要抹除三清意志,我又未尝不想呢?’ 天命于其而言,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楚牧和雄帮主也算是一样的人。 他是不知道自己过去的成就到底有没有所谓命运的眷顾,但到了现在,楚牧已经有了立身之根基,所谓的天命,对他来说也渐渐成了某种束缚了。 凡事都是有所代价的,命运所给予的一切,都早就在无形之中标好了价码。反正楚牧是不相信三清选择自己只是单纯想找个传人。定然是有某种预定好的代价,等着楚牧在未来支付。 楚牧思前想后,决定赖账了。 反正他楚某人一生卑鄙,白嫖三清一把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所以啊,他才说此举令他高兴啊。 三清意志所化的虚影被楚牧主动吸入体内,太清之身陡然一震,化出光影。 龙凤相争、巫妖论战、娲皇补天、众神归位、大闹天宫一重又一重的光影,有的快到令人捕捉不及,有的模糊到只见轮廓,也有的,清晰无比,从楚牧身周闪烁而过。 只见一老者骑牛,踏着这无数光影前行,如渡时空长河,从古往今,渐渐走向今朝。 他的面容从一开始的模糊到逐渐清晰,面部轮廓落到他人眼中,越觉熟悉,等到那青牛走到楚牧身旁,楚牧的面部徐徐长出了血肉,两张面孔互相比照,分明是来自一人。 这老者,就像是老去了的楚牧。 “至道异象第三重。”凌仙都眼见此景,道出这老者出现的根源。 这过往岁月化作光影出现,代表着楚牧已经触及了太清之道的根本。太清乃存世之基,这世间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于此道之上铭刻。 楚牧既然引发了这种种过往光影,就代表着他扛住了劫数侵蚀,向着第三次证道前进。 “出手?”陆压不由问道。 “此时出手,可能也会被六魂幡的劫数卷入,”凌仙都缓缓摇头,道,“看着吧,地水风火四劫才起两劫,六魂幡之能还没完全发挥呢?而且,我的目的,就是三位天尊留下的意志,此等情况,正合我意。” 楚牧越是证道,就越会吸收三清留下的意志,而凌仙都的目的,便是通过楚牧,抹除三清意志。 眼下,他的对手已经不是楚牧,而是三清! 想到此处,饶是以凌仙都之心境,也是不由出现了几分急切,几分激动。 毕竟,那可是三清啊。 而在此刻,楚牧的对手,也已经变成了三清。 三重异象于天地之间演化,楚牧三身皆是如纳天地,汇融天地间最为根本的三种象征、三种境界。 被腐蚀殆尽的血肉如时光倒流般在身上出现,灼烧三元的先天之火也被磅礴清光压下。楚牧陡然身影一幻,竟是将三身同时变化成了老中青三人。 他将三身反向变化成了三清之貌,吸纳入体的三清意志突然有了动静,仿佛突然从沉睡中苏醒了一般,楚牧的三身散发出了无比恢弘,无比壮阔,如大道化身一般的至上气机。 这一瞬,就如同三清在他身上苏醒,楚牧以“八九玄功”变化之能将三清之相化出,与体内的三清意志相合,恍如三清再履凡尘。 这一刻,便是连凌仙都和陆压,都只觉三清再现,心中浮现久违的紧张感。 三道身影的气息无远弗届,弥漫天地,其所在之地,便似天地中心,三道身影所代表的,便是这森罗万象。 十万大山。 挂着九轮金阳的巨树下,代表造化之美的女子看向北方,体内一种无形的悸动,让她明白了远方那个最后的族人正在发生怎样的变化。 “竟是身化三清,想要以三清意志来挡枪,这家伙,还是那般胆大包天啊。” 女娲伸手捋过一缕青丝,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哪怕已经从楚牧的背后灵变成了真实的存在,她和楚牧的联系依然未断,只不过是不如过去清晰罢了。 女娲知道楚牧在昨日之后又经历了一次穿越,也知道楚牧此刻正要三度证道,还知道楚牧此刻正面临六魂幡之咒诅。 她更知道,楚牧现在是要自己帮他。 偏偏,她还不能不帮。 只因六魂幡若咒杀楚牧,与其相连的女娲也要遭受波及,她现在可不是那圣人了,真要被波及到,也是够呛。并且,楚牧现在的行为,也算是称了女娲的心意。 对于三清留下的意志,女娲要说不想针对,那是不可能的。 她很怀疑,先前楚牧之所以能翻盘,在关键时刻令开天斧现世,是三清留下的后门。 要是不趁此机会铲除三清意志,难保下一次女娲还会在关键时刻马失前蹄。 “狡猾的家伙,你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吗?因此而不惜冒着可能会被同化的危险化出三清” 女娲素指轻弹,一个呈现混沌玄黄之色,上有日月星辰、地水风火环绕,内有万族共拜娲皇铭刻的小钟便出现在她手掌上方。 这正是被女娲夺走,如今名为“娲皇钟”的混沌钟。 楚牧身化三清,令三清意志苏醒,可谓是相当有效也相当之险的一步棋,若是一个不慎,他可能就会丧失自我,成为遵循三清意志本能而行的傀儡。 但好在,他还有女娲这个外援在,与其相同的昔日圣人会为他负担部分风险,且这位娘娘还有混沌钟在手。 谷伤 她伸指一弹,足以崩飞一座山脉的劲力便施加在这小钟上。 大音希声,无形的钟声顺着无形的连接,传达至彼方,助楚牧将三清意志挡枪口。 “这一次,便顺了你的意又如何。” 娲皇娘娘带着一声轻笑,半卧在一朵祥云上,凤目微阖,似在观望遥远彼方的状况。 与此同时,北极之地,已经化作老中青三清的楚牧三身再生异状。 有土黄之色在身上弥漫,浑身血肉筋骨,都在逐渐化作土石。有风在土石的缝隙之间不断穿梭,呼啸,与水相合,引起波澜,风助火势,使火焰燎原。 地水风火四劫开始在三身上全面体现,一根灰白的大幡,摇着血红的幡尾,在楚牧身后出现,上顶苍穹,下立大地,那虚影如太古之时撑天的天柱,顶天立地,幡面上无比繁复的道纹如同虫豸一般游动,形成了令人惊悚的字体 ——六魂幡。 六魂幡之虚影出现于此,重重劫数被完全引动,天地间的地水风火之力同时加诸于楚牧之身,磨灭其形体,摧毁其元神,泯灭其真灵,要将楚牧这个存在于天地间彻底抹去。 火焚、水蚀、风摧、土陨。 地水风火四劫无休无止,六魂幡更引动深邃黑暗,化作深渊降临,笼罩楚牧之身。 这是灵宝天尊所修之道的实质化,是终末之劫的具象化,这位天尊昔年,可是真怀着诛圣之心炼出这一大杀器的。 如今六魂幡之威能降临在楚牧头上,无边的大恐怖、大破灭直接淹没心灵,令他那刚刚复原的肉身都崩裂出无数裂痕,一滴滴玄黄之血从裂痕中流淌而出。 “结束了。” 远方的天母宫,无当圣母动作一敛,向着六魂幡的本体长长拜下。 这一拜,便是生机尽绝,管叫楚牧彻底灰灰。 “结束了。” 凌仙都看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清光开始寂灭,看着三道身影开始崩解,如是说道。 这一下,不光是铲除大敌,更将一直以来存在的制擘给抹去,唯一的不美,就是灵宝天尊在天玄界中的痕迹也一并消去了。 只希望老师不怪他的逆举吧。 “结束了。” 这一次,便是顿开金锁走蛟龙,从此得获自由身了。 楚牧感应着身体在崩毁,感应着三清之身的逐渐泯灭,心中却是只感欣喜。只因这一次,不光是度过死劫,过来六魂幡这一关,还挣脱了一直以来存在的无形枷锁,一石二鸟,让他楚牧赢了两次。 形神俱灭又如何,他楚牧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不过是之后又一次的三清循环,万象更新罢了。在棺材中仰卧起坐,老操作了。 只要意识犹存,楚牧便可在三清循环之后全盛归来,并一举踏入至道。 这一次,楚牧赢麻了。 然而就在这时,逐渐破碎崩解的三身同时化作一道清光,向着中间聚合,在外力的逼压下,化作了一团似有色,似无色,莫可名状的炁! 六魂幡带来的劫数,将三身磨灭,也让三清意志在外力的逼迫下彻底聚合,化为一体。 楚牧只觉心神一震,心灵在悄然之中似是进入了一个超拔于现实,超脱于天地的境界。 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浩旷无端,杳冥无际。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混莫无形,寂寥无声。万象以之生,五行以之成。生者无极,成者有亏。生生成成,今古不移。 这,便是—— “道。” 这个抽象化的空间,不存在的境界,至大又至微,似与楚牧息息相关,他心念一动,便自动获知了这境界的虚实,甚至知晓了自己的心灵为何会超拔至此。 “棋差一招啊。”他的心中,回荡着这般叹息。 楚牧确实眼馋过三清意志,他也在某个世界打过三清意志的主意,并将其付诸于行动。但他境界越是高远,就越是忌惮这三清意志的存在,是以在得知敌方可能拥有六魂幡之后,便定下抹除三清遗留的计划。 可现在,他是知道了,这姜还是老的辣啊。不管是他还是凌仙都,相较于三清,都还是太年轻了。 楚牧和凌仙都都想要抹除三清意志,二人的区别只是后者想要前者死,前者不想死而已。 他们的计划也确实成功了,三清意志在六魂幡的咒杀下,不复存于天地。 但也失败了。 至少,楚牧的计划是失败了。 三清意志在外力逼迫下主动交融,彻底和楚牧融合为一体,他确实是挣脱了一个枷锁,但在无形之中,他又背负上了另一个枷锁。 破去天命,也许正是天命注定。 也许,就算楚牧不布下诸多后手,不让女娲相助,他也未必会死。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在外力逼迫下和三清意志交融,和死亡擦肩而过。 相比较这些真正的古老者,楚牧还有凌仙都,都还是太嫩了些。 “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阴中更有老阴比啊。” 楚牧叹息一声,却也对于现状无可奈何。 木已成舟,便是多智如他,此刻也是无计可施了。 罢了。 他心念一动,心灵在一瞬间一跃,脱离了这超拔的状态,从这不可知的境界坠回了本体——一团炁。 “元气于渺茫之内,幽冥之外,生乎空洞。空洞之内,生乎太无。太无变而三炁明焉。三炁混沌,生乎太虚而立空洞,因洞而立无,因无而生有,因有而立空。空无之化,虚生自然” 轻声念诵着自身的感悟,一炁三化。 上炁曰始,中炁曰元,下炁曰玄。玄炁所生出乎空,元炁所生出乎洞,始炁所生出乎无。故一生二,二生三,三者化生以至九玄,从九返一,乃入道真。 楚牧的身影随着炁之演化而再度现形,他自虚无中踏出,重归现实。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三清道身 “噗!” 玉宫石室之内,无当圣母突得呕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披散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带着丝丝颓弱。 但她却是无暇顾及自身状态,只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六魂幡第五条幡尾。 “竟然没死!” 这位潜修多年,早就万物难萦于心的天尊亲传, 此刻少有的失态,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那第五条幡尾,本该侵染上刺眼的血红,如同前面四条幡尾一般,但现在,那血色半透不透, 令那幡尾都失了几分阴森。 更重要的是,她感应到了那顺着六魂幡反冲入体的气机, 正是那股反作用力,令她伤上加伤。 使用六魂幡,本就需要付出莫大代价,便是以无当圣母之根基,也难以承受,这一次诅咒,足以让她在千年内都难以痊愈,此刻伤上加伤,顿时便让无当圣母被重创到了极限。 诅咒圣人,是需要代价的,尽管那只是圣人留下的意志。 不过,眼下的无当圣母已是无心去顾及自身伤势,她感应着那反击自己的清光,下意识地伸手探向六魂幡, “老师, 是你吗?” 为何,她感应到了三清的气机,为何这一瞬, 那已经超脱于世的三清, 似是再履世间。 而在玉宫之外,道可道停下了攻势,挥手散开了包围玉宫的太极,看向天空,“终于是让他成功了” 此刻,天空中流淌出一条岁月长河,有无数光影流淌而过,一道身影骑着青牛,踏着长河,走遍世间。 第三重证道异象覆盖天玄,楚牧终于是功成了。 “我失败了。” 混沌一炁演化无光无象的虚空,楚牧的身影从其中一步踏出,带着丝丝无奈和遗憾说道。 他失败了,种种算计之下还是无法奈何那三位天尊的布置,挣脱了一层枷锁,又戴上了另一层枷锁。 虽是突破,但还是那他人的摆布设置之内。 “接下来,该你失败了。” 楚牧看向惊疑不定的凌仙都和陆压,淡淡道。 既是输了,楚牧就认了。失败的遗憾会有,但不会影响他的情绪,他会老老实实地继续积累,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到来。 至于现在 再度出现的玉清道首身披白底金边太极袍,头戴元始冠,如玉般手掌抬起,做请状,一股凝滞寰宇的磅礴伟力,已是在不知不觉中遍布北极之地。 “这种感觉” 凌仙都和陆压都是眉头皱起,脸上浮现的惊疑不定之色更为浓郁。 刚刚那一瞬间,他们当真是如同回到了久远的过去,似是再度面对那传道授业的老师,眼前这后辈不再似先前那般只是三清之道的践行者,反倒像是成为了一个走在最前方的开拓者。 不,不单是如此。 凌仙都的感受更深,因为他除了在灵宝天尊座下修行以外,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跟随道德天尊,听其讲道。 他从楚牧的身上,看到了两位天尊应该是三清天尊三者所有的影子。仿佛从楚牧突破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三清天尊的聚合体,如同三清转世一般。 那无形无迹,又无处不在的磅礴伟力向着二人倾轧过来,绝对的力量压制空间,甚至镇压二人的元神念头,令其思绪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迟缓,令其感知都开始扭曲,对外部的感应变得模糊。 再不出手,只会更糟。 他们被逼得不得不出手。 “唵。” 凌仙都一声轻喝,千手如来拔地而起,高耸入云的身躯舒展着千手,称霸现在的力量和倾轧而来的伟力对抗,不断变幻的面容既是众生相,又是大自在天魔之他化自在,佛魔一体,衍生出无匹之力。 千手齐出,庄严清圣之气净化了这北极大地的冰川还有先前那一场血雨所带来的殷红,完足赤金之色开始覆盖大地,诸佛之影一道又一道,显现周遭,向万佛之宗敬拜。 面对突破的楚牧,凌仙都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将佛魔之道全力施展,以最为强盛的姿态应对敌人。 眼下已非是他凌仙都是否要取楚牧性命了,而是楚牧愿不愿意让他们两人离开。 那遍布四方,镇压寰宇的无形伟力,已是证明了楚牧的意向。 “说起来,与你敌对多次,你多数时候使用的都是佛门手段啊。这很不好。” 面对那擎天巨佛,楚牧面色波澜不惊,只是微微摇头说着。而后,他将右脚踏出,脚跟先触地,再将脚掌压下。 云淡风轻的一步落下,却带来了惊天动地的震撼。 “嘭!” 以其脚掌为起点,冰封无数年的北极大陆被踩成了两半,巨大的裂缝蔓延南北,撕裂北极,将铺展开来的净土尽数毁灭,朝向万佛之宗的诸佛,也在绝对力量的倾轧下化为了青烟。 “咚!” 北极大陆两分,随着地平线的偏移,视线亦是有了落差,那高耸入云的千手如来也是向侧面倾斜,如同失足一般向旁倒下。 紧接着,楚牧出拳。 五指握拢,向前轰出,简简单单一拳,却似一方天地碾压过来,高耸入云的千手如来在此刻都如同蝼蚁般渺小,那称霸现在的力量,也似不外如是。 无论是空间,还是有形物质,都在碾压而来的力量下化为虚无,甚至连空间撕裂后出现的虚空,也被碾平,化作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平面。 一片最为干净,最为澄澈的空出现在力量碾压之后的地方,好似天地初开般存粹空无。 巨大的千手如来面色一沉,千只灿金佛手捏出无数种印诀,如同莲花般向内合拢,一个庄严神圣的净土出现在千掌之间,一个无限辉煌的“卍”字在净土中央不断转动。 甚至于,在千手如来的头顶天灵之上,有金、白、黑三色十二品莲花绽放,三莲之力所蕴养出的不灭之身,已是发挥出全力。 随后,两方碰撞了。 绝对的力量碰撞不灭不破的金身,极端霸烈的拳劲轰击汇纳万千佛法的印诀。 千手如来如转佛轮,千手轮转,那净土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轮盘,其上铭刻着“卍”字和曼荼罗的图案,纹饰着无数繁复的佛纹,将霸道的拳劲锁纳化消。 谷就 不破、不灭、不动、不绝、不损。 那佛祖金身弥漫着无能截断,无可破除的无上圆满之佛意,悬浮在脑后的五重佛轮演化着琉璃之色,变化着森罗万象。 这世间,无有可摧破此金身者。 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不自觉地在心中浮现这样的念头。 然而,这“任何人”,绝不包括楚牧。 霸烈的拳劲被阻挡下来,被锁纳磨灭,同时也让劲力掩盖之下的真实显露出来。 那是开天辟地的光,是辟开虚无的力量。 如斧如刀,如砍似劈,凝聚而成的气刃劈开了一重又一重的繁复佛纹,印在了轮盘中央的“卍”字佛印上。 “轰!” 一击,破了他的不破、不灭、不动、不绝、不损! 楚牧身形一动,另一只脚踏出。 体内有清光化作三条神龙般的道则,如同锁链一般沟通着身体之内的每一个角落,串联着一个个混洞,一个个空间。 他的身体已经和常人迥异,血肉如同无数微粒凝结而成的晶体,流溢着玄黄之色,周身穴窍化作了混洞,吞吐着磅礴的混沌之色,一条条大筋如龙一般,和道则连成一体,胸腹之内更是衍生出三十三重天境,被脊柱支撑串联,连成一体。 至道之境,至人法身化作了道身,人道一体,道我共存,已是超脱了物质,达到了某种形而上的层次。 时光为楚牧停步,他一脚迈出,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化永恒为一瞬,出现在佛轮之前。 盘古幡出现在手上,人与幡恍如一体,一幡压下,惊天的震动声中,佛轮彻底破碎。 “砰砰砰砰” 一只又一只的金色佛手不断崩摧,千手如来金身在飞速崩塌。 楚牧化作了一道长虹,掠到金身胸膛之前,一幡斩碎了金色“卍”字,破开了胸膛,在璀璨佛光中,他看到了凌仙都的本体。 “轰轰轰!” 盘古幡将破碎的金身彻底轰成残渣,大幡向下,无与伦比的力量向着凌仙都的本体压至。 “请宝贝转身。” 断喝声中,那道白光再现,它绕着楚牧的脖颈转了个圈,至极锋锐向内收缩,切割肉身,发出一连串的刺耳摩擦声。 “这不可能!” 模糊的身影再度出现,失声叫出的话语之中满含惊意。 先前楚牧也挡下了斩仙飞刀,但那时的他是以逆知未来之能,用太极图这等至宝辅助,方才能够接下斩仙飞刀,但现在,他却是以肉身将其接下,便是斩仙杀神的杀器也难以破开他的肉身。 这等防御,简直是超出常理,一点都不武学,也不仙学。 “叮!” 一丝苍白的剑光乍现,崩飞了白光,楚牧身上隐隐浮现某种象征着杀伐的道纹,极端的杀伐之意,令那白光中有眉有眼的物事“嗖”的一声,直接飞回了朱红葫芦中。 仿佛,它也有着惧意。 “他融合了诛仙四剑。” 凌仙都见之凛然,高喝道:“走!” 说话间,他双手举天,以肉掌硬接盘古幡,两相碰撞,迸发的劲力震出无数空间碎片。 本就是不灭之体,还融合了诛仙四剑,眼下楚牧的肉身之强,已然能和以宝炼体的凌仙都争个高低,斩仙飞刀虽是专精杀身,但还没强到这等地步。 眼下,陆压已是难以派上用场,凌仙都当即便让他撤退。 那陆压也是果决之辈,亦或者说他还没到为凌仙都拼死拼活的地步,哪怕这非是本体,也是难得的化身,折损在此处未免太过可惜。 他身形一晃,化作了金红色的长虹飞掠,遁速竟是比太乙真人都要快上一分。 金乌乃是太阳之子,其速之快,在同境界中堪称古今第一,据说“纵地金光术”便是仿照金乌的化虹之法所创的。 陆压化虹,一个念头间便可遁离北极。然而那长虹划过天际,不断飞遁,却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北极的寒意,他不断向前,却似永永远远都在原地踏步。 模糊的身影停在空中,面色难看地看向四周。 在他法眼之下,天地煞气正在不断向着此处凝聚,北极大地四周,正有一道又一道的煞气神柱伫立,它们隐藏在重叠的空间之中,也将空间不断重叠,令得再快的遁速也难以逃出此地。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陆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着,那目光如同能吃人一般。 他又如何不识此阵呢? 正是此阵,摧毁了辉煌的妖庭,让妖族彻底退出了天地的舞台,也让他这位妖族太子变成了一个破落户,只能充当墙头草来回摇摆。 但问题是,楚牧如何会此阵?他又凭什么用出这“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疑惑和愤怒一同在心中涌现,可惜的是楚牧没那么好心,会回答他的问题。 他布下此阵,正是为了将这二人困杀在此地。“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之内,空间重叠,便是再快的速度,再如何精湛的空间造诣,都难以脱离此阵。 “咚!” 盘古幡压着凌仙都下沉,二人同时落在冰川之上,震破大地,掀翻千百座冰山,寒冷的冰水从裂缝中爆起,又被深寒冻成冰川。 “以三座十二品莲台所炼出的金身,当真不可破吗?” 楚牧下压盘古幡,磅礴之力和凌仙都的掌劲互相倾轧,平静问道。 凌仙都的金身确实够强悍,当年在殁神沙漠,他便是以此金身硬接元无极的盘古幡,正面激战完全不落下风,随着他的实力不断恢复,这金身之威能也是水涨船高,不断提升。 但是,此刻的楚牧,他所具备的肉身,也非是寻常,他的道身之强,便是他自己都还没摸透呢。 “试试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地一体横生枝节 幡对掌,力对力。 沧海动荡,冰川崩裂,二人激战至深海,甚至崩裂了海眼,震荡起的气浪和波流,震得分成两半的北极冰川四分五裂。 若非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在, 此战之余波,甚至能令半个无量大海位置动荡。 毫无花巧地对抗,未曾施展过任何妙法进行防御和卸力,楚牧道身之强悍,令得凌仙都都心中凛然,心知对方在肉身上造诣已是赶上了自己, 他的“八九玄功”许是已经如杨戬那般,接近大成, 近乎万劫不灭。 而这,还不是楚牧的全力。 漆黑的深海之中,楚牧舞动大幡,沧海之力竟似加诸于其身,他一幡击出,本就强悍的盘古幡又添无匹之力,一幡击出,沧海激流轰然爆开,水灵之气造化,竟似有一个水之世界在幡下衍生。 “咚!” 出手之时,苍茫大海尽皆向着凌仙都施压,令其如负沧海之重,使其被这一击正面击中。如洪钟般的响动中, 雄浑大力外放,形成的波纹将海水硬生生震碎成雾状, 凌仙都的身影如闪电般自深海中冲出, 在天上连连翻了数十个跟头方才停住。 “天地一体, 他已是和天地共为一体,整个天玄界都是他的助力。” 凌仙都按着胸膛,如累及的凡人般喘气,看着下方突然停滞的惊天浪涛还有四分五裂的冰川,心中讶意已是难以止住。 所谓天人合一之境,从先天境界开始就有讲述,无论是何种修炼体系,越是向上,就越讲究师法自然,哪怕是纯修肉身,也有“人身小宇宙,天地大宇宙”的说法。便是邪门歪道,修的是煞气浊气,其本质也是天地间的一种气,离不开师法自然。 到了凌仙都这等境界,已是能在动念间合乎天地,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大力,万般元气以攻伐。 但是,便是如今的他,也只是借天地之力或是掌控天地之力,而非是和天地共为一体。 偏偏,现在的楚牧做到了。 本就强悍的功体,本就不灭的肉身,再加上天地之力,单凭力量,他便已经堪称绝顶,几乎可说是以力证道了。 “不错。” 楚牧的身影从那凝滞的沧海中一步踏出,化天涯为咫尺,出现在空中。 在他身后,四分五裂的北极大地如时光倒流般重组,停滞的惊涛骇浪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平静。仅仅是三息时间,北极冰川就恢复了原状,恍如先前的激战都是幻觉一般。 此时此刻,这北极大地和苍茫冰海便是他的手足,任凭楚牧掌控。 而他本身,则是与天地共一体,便是没有弥罗万象阵加持,也可与这一方地域合一,将天地之力加诸于己身。 这既是道身之玄妙,已是三清意志融体后带来的便利。 “天玄界内,有我无敌。” 楚牧带着一丝莫名的感慨,盘古幡一卷,肆虐在北极大地上的混乱风暴化作了一小团,被摄到身前。 探手伸出,抓出了两道不断碰撞的流光,洛书与河图在光芒中隐现,还有一片残破的古镜在一旁飘动。 先前他还只是在混乱风暴中横行,现在的他,却是已经能够轻描淡写地将风暴镇压,将陷入混乱的洛书河图纳入手中了。 如斯力量,如斯境界,也难怪可以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立起,也难怪敢说“无敌”了。 这方天地便是其助力,深埋在大地之下的煞气也为楚牧所用,又通悉大阵玄妙,他当然可以立起大阵,困住敌人了。 现如今,凌仙都和陆压便是瓮中之鳖,饶是他二人手段通天,也被困在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中,难以逃离。 凌仙都便是有不死不灭的金身,在难以逃脱的情况下,也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罢了。 无敌,当真是无敌。 ························ “无敌,可不行。” 茫茫太虚之中,一道身影自混沌之气内走出,露出奇古的衣着,不怒自威的面容。 “广成子。” 光华闪烁,一个若虚若实的光明世界出现,一道恢弘的身影端坐在最高的殿堂之内,雄浑之声传荡虚空,“你这具化身,更强了。你的本体,应该也接近了。” 他心知广成子之本体走的是纯粹的仙道,现在应该还在设法自封,以免在成为源头之前流失这仙道之水。上一次出现在天玄界外,是一具化身,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这具化身的实力变强,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便是广成子的本体正在接近天玄。 大变在即,这位元始座下大弟子,也是坐不住了。 “南极师兄慧眼如炬。” 广成子向着对方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投向那不断变大的世界,“对于那小辈,南极师兄怎么看?” “多宝可恨,但彼辈拘泥于七情六欲,亦是可笑,”长生大帝的声音伴随着雷鸣传来,“与其相反,楚牧这玉清道首虽也有师门同道,但不惧牺牲,道是有情却无情,此辈方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如今叫其成势,若是不加以扼制,这天玄界便全成他的了。” 对于长生大帝而言,多宝道人固然强大,但其人的弱点也同样明显。 师门情谊,便是他最大的弱点。 这么多年,多宝道人不断转世,不断筹谋,还与长生大帝这昔日的敌人合谋,为的就是要复活同门。只要抓住了他这个软肋,就不愁无法扼制。 所以,该如何选择,已经很明显了。 “善。” 广成子一声朗笑,“那今日,便助这多宝一次。” 他突然挥手,大袖若垂天之云,卷动无垠虚空中的一道光芒,将其抛向天玄界。 那光芒如流星般划过虚空,淡淡的光影之中,显露锦绣山河、浮黎苍生,赫然乃是一方世界。 楚牧在回返天玄之时,就察觉到几个体量远不及天玄界,但同样自成一体的小千世界正在靠近天玄界,依他估算,少则数月,多则一年,这几个小千世界便将与天玄界碰撞、汇合。 而现在,广成子以大神通推动了这一进程,将其直接和天玄界相碰。 “嗡!” 空间震颤声中,从那似虚似实的光明世界中伸出一只光芒大手,只见其捞取流光,将一个接近天玄界的小千世界纳入掌中,同样是向着天玄一扔,一道流星撞向了那膨胀的世界。 三方世界碰撞,却是毫无声响,那两个小千世界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自然,被天玄界给融入接纳。 谷襡</span>  但在天玄界之内,却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无量大海之上悄然多了两片大陆,多出的空间挤占了海水,令得沧海生波,神州沿海怒涛频起。 最为重要的是,天玄界再度扩大,天花板再度抬升,古仙们也进一步恢复了实力。 “走。” 北极上空,凌仙都和陆压都是气机一震,气机越发恢弘,那陆压更是境界向上攀升,原本就相当于至人的层次,如今竟是开始向至道进发。 他们二人当机立断,便要趁着实力攀升,强行冲破这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脱身。 哪怕这大阵之凶名赫赫,以楚牧如今的境界,也绝无法当真将其演化到极致,若是实力大进的二人一心想逃,还真未必逃不出。 可楚牧又怎会叫二人如意呢? “走不了。” 纵横交错的剑痕从脚下迅速蔓延,眨眼之间便要布满长空,楚牧伸手一拘,亿万道剑光如漫天流星般落下,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梦似幻,宇宙之道,时空之法皆在动念间施展,轻而易举地追上二人。 大罗天外张,一片混沌天地笼罩了周遭,阵中再演天地,形成双层空间牢牢钳制。 然而,就在此时,七色宝光从外界刷入,刷破了重重叠叠的空间,破入了大罗天之内。 一株七色宝树刷开了空间,向内一卷,将两道身影卷入七色神光之内。 楚牧出手,盘古幡以破碎乾坤之势压下,亿万道剑光席卷而来,将七色宝光不断破灭。但那七色宝光却是不正面与盘古幡冲突,而是极尽演化之妙,倏然来往,向着外界快速收缩。 且在这时,宝光中的凌仙都眼中一厉,陡然按向陆压,聚气一按,一化,竟是将那道模糊的身影化作了一道如血红琉璃的气刃。 天罗化血神刀! 这一下,便是陆压不现真身,楚牧也知晓他在明面上的身份是何人了。 ——天罗教教主天罗子。 凌仙都将陆压化身炼化成天罗化血神刀,抖手一刀斩出,天地皆赤,滔滔血海化作刀光斩向楚牧,而他本人则是将朱红葫芦收下,被七色宝光带着冲出大阵。 “多宝!” 震怒之声从刀光中传出,但无法阻止刀光所向,滔滔血海所化之刀瞬间便将楚牧淹没,而后······ “轰!” 苍穹上涌现出浩大血色波流,天罗化血神刀由内向外爆破,血色染红了青天。 楚牧从血色波流中走出,手中大幡一摇,便将血流向内收摄。 “多宝道人的第三身,隐藏在太清道脉的那个人吗?伤势好得倒快。还有那两个······” 他抬头望天,似要穿过空间的界限,看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第三个化身,在一天半前才被道可道重创,被迫舍下太极图求生。就算其伤势恢复得再快,就算他手持七宝妙树,也绝难一举刷破重重叠叠的空间。 之所以会让凌仙都得以逃出生天,还是因为天玄界的上限再度拔升,让其实力再度攀升之故。 楚牧自然是知道何人在给自己使绊子,现如今能给他制造困难的敌人,不外乎就是那几个了。 ‘长生大帝,还有广成子······距离他们二人进天玄界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武道的时代,也差不多要定下基调了。’ 是他楚牧技高一筹,还是那些旧时代的残党卷土重来,胜负揭晓之日已是不远了。 楚牧横震大幡,清光绕体,显现三种不同气象,混沌之气席卷苍穹,从北极大地向外扩张,荡涤天玄,向天下人宣告胜者。 ························ 无垠血海之上。 慕玄陵目光一动,看向那血莲上的模糊血影,“大局已定。” 哪怕是在这血气滔天的空间内,他都能感应到道气席卷天下,属于楚牧的气息涤荡四海九州,胜负如何,已是不能够再明显。 两道剑光恰在此时,穿破了空间,飞到血影之前,绕着他不断盘旋,发出铮铮剑鸣。 阿鼻元屠,也是回来了。 也在这一瞬,太上魔尊身影陡然化虚,四九之数再现,“天道”再展。 他在玄天身上重生,失去了修为,失去了功力,但那境界却是未失。太上第三刀,不以招式为基,不以意境为用,也不以力量为主,只将身体化道,斩出一道,斩出一道。 这一招,正是太上魔尊专门为自己所创,是能够在任何时候都使出的一击。 四十九道天道之刀纵横交错,刀光所向,赫然正是慕玄陵的所在。 连楚牧都难以闪避的一刀便落在慕玄陵身上,将属于太上魔尊的道,将他的意志倾注在这个合适的对象上。 哪怕到了此时,太上魔尊也依然没被危机感所影响,他依然做出了最合适也最正确的选择。 以“天道”斩慕玄陵,不但能够去一大敌,甚至还能收慕玄陵为己用。这位曾经的玉鼎宗主,玉清道首的有力竞争者,将作为太上魔尊重生,令其东山再起。 “可惜。” 一声叹息,却在此时从慕玄陵身后传来。 一道身影,从漫漫血海中升起。只听他道:“可惜太上魔尊你修为大减,感知也受限于玄天的层次,竟是没有察觉到虚假。” 慕玄陵从血海中升起,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道:“论心境,我确实是不如你,天下间也该是无人能超过你,但若论阴险狡诈,我还是有些自信的。” 太上魔尊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慕玄陵从一开始就用了李代桃僵的伎俩,真正的他,其实一直都藏在暗中。 “此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慕玄陵笑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跨空追杀斩除魔尊 昔年在鲲鹏舟上,慕玄陵心防失守,受了太上魔尊一刀,连识海都差点被劈成两半,今朝总算是报复回来了。 一时之间,慕玄陵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窒碍顿消。 得罪了他慕宗主还想好?想得美。 说话之时,慕玄陵伸手一抓,玄黑色大幡入手,以幡为枪前刺,行的却是剑招,漆黑森冷的至寒之气掣发出来,瞬间便将那虚假的化身连同从其背部显露出半个身体的太上魔尊一并冰封。 寒气化刃卷杀,凌厉气劲席卷之下,漆黑的冰雕碎裂成无数细碎的雪尘, 四处飞扬。 太上第三刀难以随意使用,他刚刚施展过那一刀,此刻已是没了杀手锏。 太上魔尊,又死了。 然而,他的意志却是在短短时间之后,又一次苏醒,眼帘睁开,所见之处不再是先前的一片通红,而是混沌之气汹涌的天空以及一片崇山峻岭。 以太上魔尊的缜密心思,他自然不会只有玄天一条后路留着。在无他人知晓的天下各处,太上魔尊还留存了不少的备用躯体。 他们论武道境界,自是不如太上魔道那些个人以及玄天, 但胜在隐秘。除了太上魔尊以外, 无人知晓这遍布九州的后路具体分布。 “又活过来了。” 太上魔尊感应了一下新的身体, 眼中的漠然缓缓隐去,“玉清道首,慕玄陵,便是你等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杀得了贫道。你我之间的较量,还没结束。” 有情感自心中浮起,就像是一层外衣,包裹在神魂之外,数息时间之内,太上魔尊就敛去了自己那非人的气质,彻彻底底成了一个道门弟子,一个金庭山的真传。 然而······ 正当太上魔尊做好伪装之时,一道金红的剑光陡然自胸膛冒出,一股狂暴的纯阳之气撕裂了肉身,震裂了神魂。 “纯阳门······” 最后一个念头断去,太上魔尊在短短时间内,又一次经历了死亡。 “殷空邈,该是你偿还代价的时候了。” 太清道脉的纯阳散人手握纯阳剑,剑光一绞,便让再度复活的太上魔尊形神俱灭。他那冷冽的眼神之中,传达着彻骨的寒意。 昔年太上魔尊破门出教,将偌大的纯阳门屠杀到一脉单传,今朝他被纯阳散人杀一次,正是他的报应上门了。 杀了太上魔尊一次之后,纯阳散人长长吐出一口气,似要将这些年来积淀在心中的郁气一并吐出,将心灵完全放空。 他收回纯阳剑,转身便向后长拜道:“纯阳多谢楚道首,今后楚道首若有所命,纯阳一脉莫敢不从。” 在他身后,空间泛起淡淡的涟漪,楚牧从其中走出。 见到纯阳散人行此大礼,楚牧抬手虚扶,无形之气将对方扶起,道:“纯阳散人客气了,以散人与我玉鼎宗之交情,些许小事不需挂碍。而且,贫道本就是要杀太上魔尊的。” 他目光微动,右眼中有一道道画面闪过,每一道画面之中,都有一道身影出现。 同时,在楚牧右手上,洛书河图化作两道流光,点与线随着流光变化而不断组合,推衍出种种可能。 太上魔尊的后路确实是多,确实是隐秘,但他这后路,却是瞒不过同样修行过《太上忘情道》,并且如今还掌握了洛书河图的楚牧。 顺着那无形的联系,依靠着逆知未来之能和洛书河图,楚牧拥有了比太上魔尊更为高远的视线,能够看到由《太上忘情道》连接起来的无形之网。 太上魔尊想要挣得一线生机,未免是想太多。 说话之时,楚牧竖掌成刀,黑白玄光在掌锋上流转,演绎出无物不斩、扭曲万象,乃至以道化刀的刀光,洛书河图不断演算,相助楚牧将“太上三刀”的玄奥一一穷尽。 “天意,天命,天道。” 玄光从黑白分明到包罗万象,最后又趋向无相无色,褪去意境、力量、变化,只留下纯粹的道。 太上魔尊的才情,确实令人赞叹。如今世人所修行的武道,其主要脉络乃是沿袭自上一个时代的仙道,三清道首、佛门之主、魔道各派,九成九的绝学都是从上个时代演变而来,楚牧如今所学也基本如是。 而太上魔尊,虽是出身太清,却另辟蹊径,所创出的“太上三刀”脱离了三清藩篱,且其威能,亦是少有的能与三清绝学匹敌。 这等才情,不愧为玄都三尸之一。 不过现在,这“太上三刀”,归楚牧了。 掌锋向前,刀光斩入了虚空,沿着虚幻却切实存在的联系向着彼方而去,沿着由《太上忘情道》所构筑出的连接,斩向位于天下各处的所在。 “太上魔尊殷空邈,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叹息声沿着无形的联系,传遍天下,“天道”顺着脉络,斩向太上魔尊所有的退路。 大乾中都。 一个孤苦伶仃的老者自午睡中醒来,一丝漠然在眼中一闪即逝。 但紧接着,漠然化作了惊诧,淡漠的心湖也是掀起了波澜。 有无形之刀自虚无中来,于此身上发作,一道道刀痕出现在老者身上,眨眼间,老者灰飞烟灭。 昆仑山,玉虚宫。 一个女冠停下了运转的心法,属于太上魔尊的眼神出现在她身上。 可在下一瞬,那无形之刀却是阴魂不散地追至,将女冠一举斩杀。 十万大山。 一只蛇妖微微一动,然后状若无事地继续沉睡,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可那夺命之刀还是来了,在他出现变化的下一个瞬间,斩杀了生机和神魂。 如此场景,还发生在三岛十洲,发生在佛门净土,发生在大洋之底······ 凡是修炼过《太上忘情道》的人都有可能成为新的太上魔尊,数百年来就只有萧忘情和楚牧例外。而楚牧现在要做的,便是将除他二人以外所有的修炼者,悉数斩杀,不存一点生机。 “现在,他终于是死了。” 金庭山内,楚牧散去了手上的玄光,向着纯阳散人说道。 太上魔尊所有的后路都被斩断,这曾经和楚牧成为一时道敌的人物,终于是灰灰去了。 谷熪  纯阳散人闻言,又是深深地向楚牧行了一礼。 “多谢楚道首。” 行完礼后,纯阳散人直起身来,又道:“楚道首先前拜托贫道和慕师兄的事情,现在也是基本查清楚了。那凌仙都埋在太清道脉中的暗手,十有八九就兜率宫之主——离恨天。” 楚牧早就知道太清道脉中藏有大量的敌人,他自然不会因为敌人未出现而不管不顾,早早便做了安排。 在慕玄陵假死遁入幽冥魔道之后,楚牧就拜托他在暗中调查太清道脉的真传,寻找凌仙都的棋子。 与此同时,他还请同为太清中人的纯阳散人四处游走,以访友之名,行调查之事。 这一明一暗双线下手,还当真找出了不少的叛徒,不过对于最大的那个叛徒,属于多宝三身之一的那位,却是少有收获。 这种情况,一直到一天半之前的不周山之战,到那一位不得不现身为止。 对于楚牧而言,不周山之战已经是相当遥远的经历了,但以天玄界的时间来算,不周山之战才发生了不到两天,那最后一尊化身以太极图救援凌仙都,也才过了一天半时间。 那一位救援不及,被道可道打成重伤,失落了太极图,又逢太上魔尊欲要破境证道,道争再起。为了尽快恢复伤势,以做策应,他选择了直接启用兜率宫秘传的九转金丹,进行疗伤,却也因此而暴露了自己遭受不明重创的事实,让凌仙都和纯阳散人抓住了尾巴。 “离恨天,这还当真是既在意料之内,又在情理之中啊。”楚牧咀嚼着这个名号,说道。 兜率宫是太清道脉名副其实的第一大派,与八景宫一并称之为“道祖真传”,宫主离恨天在太清道脉中的地位,仅次于道首道可道。 也唯有如此地位,才能够在太清道脉中安插大量人手,甚至连道可道都能够瞒住。 同样,若说有谁能从法道手上获取太极图,离恨天是第一个人选。 楚牧手中的点与线不断组合,眼光波动,似是在拨动命运的轨迹,顺着获得的这一消息向下推衍,楚牧挖出了大量的相关人物。 自离恨天以下,兜率宫当代大弟子法道,还有曾经和法道一同出现过的白玉澜,乃至那在朝廷中交友甚广的晏青奚,应当也都是多宝那一方的人。 太清道脉,可谓是千疮百孔。 “等等,白玉澜。” 楚牧骤然醒觉,那白玉澜可是大乾皇女,在大乾之内也是颇有根基啊。 如此的话······ “大乾,怕是要变天了。”楚牧低声道。 现如今长生大帝失去了原来的那一半封神榜,大乾朝廷之中获得神位的高手皆是根基不稳,且大乾朝廷的神位拥有者中,还有闻仲等复活的古仙。 而在此前,在不周山之战中,凌仙都已是和长生大帝撕破了脸,双方的同盟已经是破裂了。 在这种情况下,大乾朝廷会发生什么事情,已是不需要多想了。 若是易地而处,楚牧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此时,距离那两方撕破脸才不过一天半的时间,楚牧和太上魔尊的道争还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白玉澜抓住这个机会,成功概率绝不会小。 ························ “咳咳咳·······” 瀛洲天母宫。 玉宫门外的道可道连声咳嗽,带着丝丝玄黄的鲜血不断咳出,其气息也是不断衰弱。 很显然,太上魔尊的陨落,也给道可道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明明先前还在全盛之态,此刻却是已经衰弱如枯朽老木,气息奄奄。 不过与那气息相反,道可道的神色却是无比昂扬,平平无奇的脸庞上露出一种大逍遥、大解脱。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道可道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发自真心地道:“今后,我便是道可道,我只是道可道。” 太上魔尊之死像是让他脱开了一层枷锁,哪怕气机衰弱,但心灵却是无比圆满,淡淡的道光从身上散溢出来,如同圆月一般盈满。 “真是想不到。” 玉宫中传来无当圣母那带着虚弱的声音,“你早就有这准备了吗?你早就料到那玉清道首会赢吗?” 楚牧的胜利,令无当圣母始料未及。在此前,她是万万不信有人能从六魂幡的诅咒下得以保留性命的,他楚牧又不是圣人,如何能做到此事。 可事实已是证明,楚牧当真做到了,并且携突破之势,击杀太上魔尊,令凌仙都也因其而败退。 “不敢说百分百,但十有八九还是能肯定的,”道可道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毕竟是天命在楚。” 他的话语,让玉宫中的无当圣母静了下来。 天命在楚,好一个天命在楚。 就因为这四个字,楚牧便逆转了这本不可能的局势,如今已是近乎天下无敌。 无当圣母沉默了好半晌,直到两刻钟后,玉宫中才再度传出她的声音。 “天命已逝,现在,他是再无依仗了。” 无当圣母咬牙道:“休要得意,我等还没输。未到最后一刻,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你等这一次是赢了,但下一次却是未必。玄都,可敢与我等再来一场,与我等再较量一次。再一次的······” “封神之战!” “封神······”道可道闻言,目中似有电芒闪过,“法仪!” “你等莫不是想要以封神之事为基,演化法仪,可是三百年前,他应当已经用过这一法仪了才对。” 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正是上清对玉清、太清,无论是双方立场,还是最后结果,都与封神之战的结果相似。道可道本以为凌仙都已经用过这一法仪了,但现在看来,却是未必。 三百年前的那一战,可没有封神榜的存在啊。 未有封神榜,何来封神之战。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脉共主 中都,凌霄城。 大乾的皇城之内,曾经最关键的禁地天极殿,此刻却是被天兵禁军重重包围。 大乾的战争道器天兵崖悬浮在天极殿上空,和外部的天兵互相对峙,每时每刻吞吐海量元气,却还是难掩势弱。 只因现在, 凌霄城的大半枢纽都已经被对方所掌控,这一座浮空皇城已是基本落入他人手中。皇朝中枢已是旁落,似是预示着大权的偏移。 而在天极殿之内,乾帝孤身一人站在曾经放置封神榜的祭台上,面色平静地俯视着下方三人。 “朕没想到,多宝的手竟是伸得这么长。皇后, 贵妃,” 他点出下方两个衣着华贵的美妇身份,最后将目光落在居中那女子身上,“还有你,朕的好女儿,皇澜。朕当真是不曾想到,你们会选择背叛朕。” 正是因为眼前三人的背叛,才会让对方夺了皇城。 这些年,因大乘教和玉清道脉,乾帝屡有出手,数度出征。每次他出征之时,皇城枢纽便交予皇后把持,管理后方。 这也给了对方做手脚的机会,在皇后有心背叛的情况下,在太清道脉暗中支持的情况下,乾帝一时不慎,竟是落入了四面楚歌之局。 “从来没有什么背叛,”身披凤袍的女子启唇道, “陛下, 我等皆是上古门派传人, 寄希望于东山再起, 才与大乾联合,共同壮大王朝,以抗三清道脉。但陛下却是不知,我等宗门之所以能在三清道脉的压制下传承不断,乃是因为那一位的暗中扶持。我等,本就和陛下不是一路人。” 大乾之所以在道脉大战后的三百年间迅速壮大,除却有长生大帝暗中支持,也少不了那一个个上古门派的加入。以皇后为例,她本身就是日月神宗的传人,其子皇明所修炼的,便是太阳真火;其兄也是朝中大将,只不过在上一次楚牧带人入侵凌霄之时被顺手宰了。 这些上古门派和大乾的关系,可谓是并蒂双生,谁也离不开谁。一旦有一方背叛,也是万分致命的。 乾帝一听皇后之言,就明白自己到底是输在哪里了。 他提防了太清道脉,提防了那些借由神位复活的截教中人,却没料到早就加入大乾的这些门派传人会是对方的人。这关键的疏漏,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啊。 多宝道人在天玄界经营这么久,也不知埋下了多少的暗子,若非道可道不断与其作对,乱其图谋,天玄界说不定已经被多宝道人经营成一块铁板了。 这时,白玉澜向着乾帝行了一礼,道:“虽然此前并非一路人,但我等还是可以走上相同的路的。父皇······不,应该说是长生大帝。” 这四字一出,乾帝面色微微变化,本就高高在上的面容,变得如神祗般威严,长生大帝的本体意志降临在这具化身上。 “多宝是什么意思?” 雷霆般的声音在天极殿内作响,本就严峻的气氛在此刻更显沉重。 哪怕是四面楚歌,哪怕天王被调虎离山,前去镇压大乘教徒,乾帝也依然有着扭转局势的底气。只因他是长生大帝之化身。 不过白玉澜却是毫无直面长生大帝的恐惧,她知晓,若对方心中无意与己方交涉,那此刻已是以雷霆扫穴之势出手,势要在短时间内镇压叛逆了。 他既是未出手,就说明可以谈判。 心中得出这个结论,白玉澜放下了一颗心,不卑不亢地道:“大帝之所以降临化身,壮大大乾,其目的不外乎封神榜。皇权于大帝而言,不过是虚无外物,若得封神榜在手,这区区大乾,应当也是不足挂齿的。” 乾帝闻言,冷笑一声,道:“他难道就放心将同门性命托于吾手中?还是说,他愿意让孤先行一步?” 长生大帝自然是明白对方的打算的。 以此身之实力,哪怕对方占尽先机,又夺取了凌霄城大部分的枢纽,也难以留下他这位大乾皇帝。若是当真把乾帝逼狠了,那不外乎是一拍两散的结局。 这种情况下,真正能完整得到大乾的方法就只有一种,那便是说服长生大帝,让双方再度联盟。 可以多宝道人对同门的看重,他是绝对不放心让同门性命操于他人之手。他们双方的联盟之所以破裂,这一点乃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便是多宝道人不放心让长生大帝先行一步,成就圣人。 解决不了这两点,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再度联盟。 “既是提出这建议,自然就有解决的方法,”白玉澜不慌不忙,笑道,“首先,师父已经找到了让诸位师叔获得自由的方法。他从来没想过让同门拘于神位。只要完成这一次法仪,并获取完整的封神榜和打神鞭,师叔们便可得到自由,那神位全都归大帝。至于另外一点······” 白玉澜突然闭嘴,只以神念传音给乾帝,似是此等秘事,连其母和那贵妃也不够资格知晓。 如此神秘,自是让人好奇其中究竟。 而乾帝听闻之后,身形一震,身后竟是浮现出长生大帝的虚影。 “当真?”那虚影直接开口道。 白玉澜传达的信息很简单,就四个字。 那四个字就是—— ························ “阿弥陀佛。” 云中城的一座静室内,楚牧右手张开,掌上有无数点与线不断组合,带着一丝深究,问道:“我很好奇,为何这句佛号依然存在?” 在察觉到大乾多半遭到了某人的毒手后,楚牧第一时间就用洛书河图进行了推演,同时马上前去和道门众人汇合。 与此同时,虽然逼得无当圣母封门自闭,但因为太上魔尊被刀了而同样遭受重创的道可道,也将对方下的战书给带了回来。 当二人会面之时,楚牧却是没先提及大乾的异变,而是将刚刚无意中检索到的一个信息,无意中察觉的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为什么“阿弥陀佛”还存在? 为什么如今佛门主流佛号,还是“阿弥陀佛”? 明明这一位早就凉了,为何到如今,这句佛号依然还是主流。 “我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相当不妙的可能。”楚牧看着道可道说道。 “巧了,我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并且十有八九和你一样,”道可道盘膝而坐,一边运气一边说道,“我也告诉你,这个可能,有过半概率是真的。” 楚牧闻言,面色顿时微微一沉。 连道可道也这般说,那这个可能也许不是可能,而是事实。 ——阿弥陀佛,佛门圣人,他也许还活着。 “幸运的是,这一位就算还活着,如今情况应该也很不妙,”道可道接着说道,“以如今局势来看,他应该在多宝手中。” 他停下运转功法,将外放的阴阳之气收敛入体,然后说道:“你现在应当知晓我曾经是玄都的三尸之一了。我可以告诉你,在三清天尊超脱之前,他们共同选定了未来,不过有关于未来如何实现,他们又有着各自的分歧,是以留下了各自的后手。” “道德天尊,他将信息和道行分享于玄都,让玄都得以在短时间内有成圣的根基。” “元始天尊,他择定了开创未来之人,并做出安排。” “至于灵宝天尊······我不知他到底留下了什么,但思及其性情,十有八九是和门人弟子有关。若是阿弥陀佛当真还活着,那他肯定在多宝道人手中。” “他的本体,应该就是因为阿弥陀佛才一直无法现身。”楚牧补充道。 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阿弥陀佛还活着,但在补充相应信息之后,楚牧觉得这个可能的真实性越来越大,其概率已是到了大约七成。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殁神沙漠了。”他带着一丝追忆,这般说道。 殁神沙漠之行,那可以说是楚牧在天玄界迈出的第一步。正是因为在殁神沙漠虎口夺食,夺得了戮仙、绝仙双剑,才让楚牧在之后有底气屡屡出人意料,且在修行上勇猛精进。 若无那一次西行,楚牧想要到今日这一步,还不知要多耗多少心血和时间。如今打算再去殁神沙漠,可谓是故地重游,走一次梦想的发源地了。 ‘以我如今的实力,便是那灵山大雷音寺也可去得。此时,也正是最好的时机,若是晚了一步······’ 楚牧突得若有所感,他走出静室,看向外面的天空。 只见苍穹尽头,有星火坠落,海量的灵机在沸腾,云中城下方的海水都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冒起无数气泡。 “又一个世界融入了。”楚牧感应着气机,说道。 天玄界在不断扩大,世界也在某些人的推动下开始融入天玄,说不定什么时候,长生大帝的本体和广成子就要降临天玄了。 并且,世界的融入也是在稀释楚牧对天地的掌控,他的天地一体状态可以在天玄界任何地方与天地合一,驾驭无俦之力对敌,连凌仙都都不敢与他正面为敌。 如果将天玄界比作一个上市公司的话,那现在的楚牧不敢说百分百控股,百分之八十控股还是有的。 但随着外来资本的注入,公司在扩大,楚牧的股份也在被不断稀释,天地一体自然也受到影响。 虽然他还是能通过修行进一步精进天地一体,获取更强的力量,但敌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不会坐视楚牧变强,他们也可以通过世界融入来缩短进入天玄的时间。 所以楚牧才说,现在是去殁神沙漠的最好时机。 不过在去殁神沙漠之前······ 楚牧转身看向右方。 在云中城的右方,鲲鹏舟和城池平齐,此刻舟上的天云道、天剑阁、天武门三派,已经从鲲鹏舟上飞出,进入云中城内。 他们直直往此处来,在碧落仙子的带领下,来到楚牧身前。 “看来,道友已是有了决定了。” 楚牧的目光在三仙、萧忘情等人身上掠过,以他的眼力和如今的境界,自是能够感应到众人一些比较明显的情绪。他的眼中,也在闪现着未来。 碧落仙子上前一步,与楚牧平平对视,坦然道:“我等确实已经有所决意了。上清道脉,需要一个道首。” 这道首,不该是凌仙都之流,也不该是那些选择修习仙道之人,而是属于他们这些武道门派的道首,属于如今上清道脉的道首。 他们需要的是上清道首,不是截教教主。 不过碧落仙子又道:“但我们需要的,不是玉清道首。” 玉清道首终归是玉清道脉之人,他一手夺取了玉清道脉,和玉清道脉众人共同缔造了今日,他终归是会偏向玉清道脉的,他会让上清弟子有所不服。 楚牧也明白这一点,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台阶给碧落仙子等人。 “上清道首不会是楚牧,而是公子······” 说话之时,楚牧便要挥手,分化出上清道身,让其带着青萍剑从静室内走出。 上清道首不会是楚牧,但可以是公子羽,对于楚牧来说,这并无区别。对于碧落仙子等人来说,这也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孰料就在这时,道可道从静室内走出,笑道:“上清道首也可以是玉清道首,还可以是太清道首。” 他隔空轻点,太极图从楚牧体内被引出,阴阳鱼在楚牧背后不断旋转。 “他还可以是道门之尊,三脉共主。” 一线联系被道可道切断,他彻底放弃了太极图的拥有权。现在,太极图已是可以被楚牧完全炼化了。 不过这暗中的变动,却是不及明面上的话语更能惊动众人心神,道可道出人意料的话语,就像是一颗巨石坠入了平静水面,溅起了万丈波澜。 道门之尊,三脉共主,他,楚牧······ 碧落仙子等人万万没想到,道可道会出此言,楚牧也同样没料到这一幕。当他看到相关未来之时,道可道已经直接走了出来,口出意外之语。 短暂的错愕之后,楚牧左手一托,三宝玉如意出现在手上,右手从虚空中取出了青萍剑。 “道友所言,便是贫道之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宣告天下上灵山 楚牧原是打算让公子羽进位上清道首,接收这些反对多宝道人的上清道脉中人,之后再想法让宋缺在太清道脉中逐渐建立威信,以待日后接道可道的位置。 他在此前,没有想过一下子就登临顶峰,而是要徐徐图之。 可若是真要让他一步到位,统领三清道脉, 楚牧也不会故作虚伪地推辞,非要来个三请三让才肯罢休。 是以,在道可道出来宣布楚牧为“太清道首”时,楚牧只是微微沉吟,便站了出来,当仁不让地接下了道可道的位置,也接下了上清道首的位置。 他楚牧, 可以当得玉清道首, 也可以当得太清道首, 上清道首,自然也不在话下。 太极图在身后缓缓旋转,放出万道霞光,千条瑞彩;三宝玉如意掌控诸天万气,握之如掌天地大权;青萍剑截天一线,为遁去之一,掌之可定未来。 三清道脉之首的象征集于一人之手,三重清光在楚牧背后齐齐而现,顾盼之间,叫在场道门中人难以直视。 三清道首,舍我其谁。 虽不曾以言表,但意思已是毫无疑问地表达出来。 道可道见状, 施施然地向楚牧打了个稽首, “道可道,见过太清道首。” 这一言道出,代表着道可道正式让出太清道首之位, 尽管还未举行过大典, 还未宣告道脉上下,但楚牧确实已经从前代道首这里接过了位置。 太虚道人的虚幻身影骤然出现,紧随其后,玉玄、叶梦色等人也悉数抵达,向着楚牧齐齐行礼,“拜见玉清道首。” 碧落仙子等人见状,皆感一种无形大势正在形成,而他们此刻就有一个选择,是加入这股大势,还是选择远离。 碧落仙子也是有决断之人,见楚牧大势已成,甚至连己方之人此刻都忍不住生出景从之意,她当即也同样向着楚牧行礼,口称“拜见上清道首”。 这一行礼,就似打开了某个开关,随碧落仙子一同下鲲鹏舟的上清门人齐齐行礼,“拜见上清道首。” “拜见——” “道首。” 万众齐呼,众望所归,三清道首之位于此刻集于一人之身。 楚牧显化出三清道身,上现庆云,混混沌沌之气演化万千气象,道之气息无远弗届,覆盖四海九州,充塞天地。 天玄界的强者,都在此刻察觉到了天地异变,也在同时听到了那虚空中隐隐作响的“道首”诵声。 昆仑山,玉虚宫。 太真仙尊若有所感,向着东方遥遥行礼,道:“拜见三清道首。” 十万大山,九阳谷中。 楚牧又一次演变出的异象,让女娲忍不住道:“这家伙,还真是不肯消停。” 那三度证道的异象才过去不久,又弄出这般大的动静。而且这次还是楚牧主动制造出的异象,为的就是向世人宣告三清道首的出现。 既是已经成为了三清道脉的共主,道门之尊,那便不该遮遮掩掩,平白让人以为小家子气。并且,以楚牧现在的实力和身份,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反倒要大大方方地宣告世人,让道门中人知晓他的存在,也让某些叛徒知道自己将要面对怎样的对手。 在微微吐槽了一下楚某人的不消停之后,女娲又有些失神般说道:“三清道首啊时局之变化,竟是如此之快,我这曾经的圣人都难以有时间去理清局势了。” 距离她复活才不过数日时间,便是女娲曾有通天之能,也未必能够在这么短时间里把握住局势。 时局变化实在是太快了,似乎是在针对女娲这位复活的圣人一般,在不周山之战后,局势变化当真是风起云涌,先是楚牧击败太上魔尊,三度证道,又有长生大帝和广成子推动世界融合,不断提前自身的入场时间,还有白玉澜篡权,欲要重演封神,推动法仪。 尽管三清意志已经在先前的楚牧证道之中被其尽数吸收,但如今的局势,似乎依然还顺着某条轨迹,在不断前进。 “以那家伙的精明,接下来,他该是要去灵山了吧。” 娲皇娘娘眼中流露着古老者的智慧,依靠着和楚牧的联系和自身的远见,她精准地料定了楚牧的下一步。 趁着这难得的全盛时期,楚牧肯定要去一趟佛门的大本营,与那凌仙都较量一番。 想到这里,女娲便是轻声唤道:“悟空。” 一只穿着金甲的金毛猴子划空而来,轻轻巧巧地落地,向着女娲行礼,“娘娘。” 女娲轻笑一声,道:“去灵山一趟吧,做你想做的事情。” 听闻到“灵山”这两个字,孙猴子就忍不住抓耳挠腮,有种克制不住的戾气,待到女娲吩咐完后,他迫不及待地大声应是,而后便翻着跟头升空,化作一道金光往西去。 殁神沙漠,灵山净土。 大雷音寺内的功德池畔,凌仙都随意盘坐,在他左右两边,有变化不定的身影散发着琉璃神光,也有道人端坐在道气所化的青莲之上。 “又有一个世界融入了,广成子和南极,也是忍不住要入场了啊。”凌仙都手中抓着个七枝玉树,第一个开口道。 “楚牧成了三清道首,他下一步,便是要整合手上的力量,主动出击了。”大自在天魔说道。 “但是,他在对大乾出手之前,肯定会来灵山,”道人接言道,“他要趁如今这个时间段,确认阿弥陀佛是否当真存活,若存活,现在情况如何。” “而我们,则是要抓住这个机会,将他困在灵山,否则以他现在的实力,大乾、三岛十洲,乃至兜率宫,皆是难敌。” 这三者你一言我一语,道出了明明白白的阳谋。 从楚牧获得洛书河图开始,他们三者便知道阿弥陀佛的存在是难以瞒住了。于是他们便干脆顺着这条路布局,在灵山坐等楚牧前来。 楚牧,也不得不来。 阿弥陀佛之存在,事关重大,若是为了神州那边的战局而延缓确认阿弥陀佛之情况,以致于让多宝道人功成,那么即便楚牧打下了神州,也是赢了战术,输了战略。 凌仙都这边,也是不得不等待楚牧上门,不能有丝毫避让或者迁移净土的想法,因为楚牧不来这里,便会去其他地方。 对于楚牧来说,这是阳谋,对于多宝三身来说,也是如此。 他们必须要面对如今在天玄界中堪称无敌的楚牧,这一次,哪怕能走,也不能走了。 时间,对于他们双方来说都是相当紧迫。 “为复昔日之盛景,我等,这一次不能有丝毫退步,必须将楚牧困在灵山,保证法仪能够顺利运转。”凌仙都沉声道。 哪怕无当圣母不发战书,以楚牧如今的境界还有洛书河图的帮助,也定然能够看出法仪的玄机,与其等着对方看破,不如自己主动挑明,先一步出手。 谷隕 “万仙来朝之景,定要在此番大变中重现。” 决心之言落下,三人同时闭目,静待不速之客的到来。 净土之中无日夜之变化,时间就在静待中缓缓流逝,直到某一个时间,直到有无形的气机降临至殁神沙漠,他们便知道,楚牧来了。 楚牧来得很快,从他宣告三清道首的出现到现在,前后也不过是一天时间。 这一天时间里,他肯定是已经安排好了道门的下一步动向,当他来此之时,神州那边的局势应当也有了新的变化。 为了让那边能够顺利地推动法仪,这边也需不惜代价,困住楚牧。 这一战,不成即败。 茫茫黄沙之中,一道身影乍现。 空间被气机压迫成实质的通道,楚牧从其中走出,无形而有质的气息,定住了殁神沙漠的风沙,让漫漫大漠天清日朗。 “比起上一次,倒是有了相当大的变化啊。” 楚牧单手捧着三宝玉如意,踩在黄沙上,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里,便是他赚取第一桶金的地方啊。 上一次前来殁神沙漠,此地还是遍地黑沙,无灵无生,地下埋着无数残灵,藏着无数对灵宝天尊的怨恨。 这一次再来,殁神沙漠已是成了佛门五大净土的所在,成了残灵怨恨对象——灵宝天尊之亲传大弟子的根据地,那无数的怨恨,自然也被凌仙都率人给抹消了。 不过和上一次相同的是,这一次,楚牧依然是要来和佛门作对。 这一次,他虽是一人前来,但他这个三清道首,却是代表着三清道脉,此次依然还是道佛对局,依然还是与那凌仙都较量。 “道门,楚牧,前来拜山。” 清清朗朗之声传遍殁神沙漠,透过虚空传入五大净土之中,楚牧一步迈出,像是跨越了一层轻纱,步入了遍地赤金,有着无数梵音禅唱的世界。 在他前方,一座无比雄壮的大山屹立,它恍如世界中心,永世不易,万千佛光围绕着山峰,无穷佛气形成一条赤金色的阶梯,从山脚一路延伸到山顶,延伸到那大雷音寺前。 一个又一个的罗汉站立在赤金阶梯两侧,一道由一道佛影在山间若隐若现。 一如当年凌仙都上灵山一般,眼下佛门当中的罗汉、金刚、菩萨,站在这赤金阶梯的两侧等待着楚牧登山。 只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等待着的佛众,不是要送出祝福加持,而是要以忿怒相降魔除道。 “有意思。” 楚牧脚步不停,一步踏上了第一层阶梯。 “佛。” 五百罗汉同声赞佛,浩浩佛气化作佛火,铺满前路。 “灭佛。” 楚牧轻笑一声,接了一句,步伐不停,一步接着一步,踏着佛火登山。 其所过之处,火焰皆熄,一个个金身罗汉双手合十,静立不语,在楚牧走过之后,他们化作了无数金色的光尘,向着山下飘洒。 佛门罗汉,在神州之上,也算是一方高手,但是在此刻,在楚牧面前,却是太弱。 太弱! 道人登山,步履从容,以金身罗汉身亡为背景,走完了五百层阶梯。 “降魔!” 金刚怒吼,遍地金戈。 又三百层,金刚列位,口诵真言,显化一尊又一尊金身,刚硬不可摧伐的金刚佛罡化作了无数护法兵刃从阶梯上刺出,从两侧横截。 “魔。” 楚牧反诵其真言,无形音波化作毁灭之流,尽摧兵戈,破灭金刚。 他的步伐未有丝毫停顿,只因在他踏足阶梯之前,前方横阻之石就已经被彻底摧毁。 三百金刚,尽数摧灭。 “如果想要以这等小手段来试探贫道,那贫道只能说你想得太简单了。”楚牧轻笑道。 他自然不会以为这些罗汉和金刚是要来拦阻自己的,凌仙都还没这么傻,会以为能够靠这些土鸡瓦狗就能挡住楚牧。 他们的作用,不外乎是牺牲,激起其余佛众之怒火,然后引来更多的炮灰,来阻挡楚牧。 当然,炮灰再多,也是不得用的,他们的作用就只是试探楚牧。哪怕只是试探出冰山一角,都算是值了。 从表面上看来,凌仙都似乎是要孤注一掷了,他要将佛门的家底摆露出来,只为从楚牧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但是,楚牧却是又感应到,在这灵山内部,有一股莫测的佛气正在觉醒,似乎有一个古老沧桑的存在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一般。 “有意思。” 楚牧眸中精光闪烁,步履不停,向着大雷音寺继续前进。 他就像是一个收割性命的死神,所过之处,生机不存,一道道灵光在飞舞,无数金色光尘在飞散。 再之上的菩萨,依然没能挡住楚牧一步,他步履不停,一路走到阶梯顶端,走到大雷音寺正门之前。 而在他身后,就只有无数的光尘在舞动,将山林尽数染成一片金黄。 “咚!” 大门发出沉重之声,在缓缓开启,无穷的佛光照耀之下,楚牧走入了大雷音寺内。 而在灵山周围,一道又一道的剑柱在立起,一如当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曼荼罗 带着无穷的杀伐,四道剑柱洞穿了净土,将这片空间狠狠钉在大地之上,无尽的杀伐之气让灵山的清净祥和散得干干净净。 “铮!” 剑鸣声中,有剑气横空,削去了大雄宝殿之顶,将内中的一切完全暴露出来。 楚牧便在这时踏入了大殿, 在这无顶的殿宇之中,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殿中的六人,也在同时将目光聚焦在楚牧身上。 在大殿正中,凌仙都、大自在天魔,还有一中年道人, 他们分别盘坐在金莲、黑莲、白莲三座莲台上。 而在左右两侧, 则是同样有三个披着袈裟, 沐浴着各色佛光的佛门中人。 “接引洞天,摩诃迦叶,见过道尊。”面色焦黄,披头散发,做头陀打扮的修行者竖掌见礼。 “琉璃净土,阿难,见过道尊。”通体呈现赤金之色,如庙中大佛,宝相庄严的僧人颔首道。 道尊,道门至尊,虽然楚牧从未自号此名,但当他宣告天下之时,这名头就被世人戴在他头上了。 最后,则是那面如满月, 一手放在胸腹之间,掌心向上,托着一盏宝灯的老僧。 “灵鹫寺,乌巢, 有礼了。”他看向楚牧的目光浮现冷硬,连佛光都如沸水般涌动,破坏了自身的清净。 但在三人之中,此人之实力,却是最强。 ‘乌巢禅师。’ 楚牧一眼看去,眼眸之中的老僧身影陡生变化,在他脑后头光之中,一只三足金乌正展开翅膀,燃烧着熊熊金焰,令得头光如同太阳一般,发出无形的炽烈。 乌巢禅师,呵,应该是大日如来吧。 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吗? 大日如来作为过去七佛之一,掌管过去佛统灵鹫寺,也是分属应当,至于过去七佛之首燃灯······ 只能说他人品太差,将截教得罪得太狠,多宝道人和灵宝天尊放过谁都不可能放过他。另外,元始天尊那边,应当也记着燃灯的一笔账。 此人要是不死,那才是真的天理难容。 “灵鹫寺、接引洞天、琉璃净土,三大佛统的执掌者皆至,还有你们三人,凌仙都、大自在天魔、离恨天。” 楚牧一一扫过这殿中众人,笑道:“很好,人都来齐了。” 要是殿中这六人死了,佛门基本就算是垮了,哪怕须弥藏还活着,也难以撑起大局。 同时,楚牧也看出了对方的决意。 对方都已经出动了这等阵容,也算是将身家都押上赌桌了,若不成,就算不是满盘皆输,也难以再影响接下来的大局了。 “铮!” 诛仙四剑再发剑鸣,无形的杀伐之气弥漫了四周,将大雄宝殿四面墙壁一一破灭,毁灭的气机如同风暴一般成形。 此情此景,当真是和昔年多宝道人上灵山一般无二,令人追忆,令人讥嘲。 追忆者,自然便是多宝三身。 讥嘲者,毫无疑问就是楚牧了。 当年是多宝道人运使诛仙四剑上灵山杀如来,今朝却是楚牧携四剑来斩他,如此变化,当真是叫人唏嘘,叫人倍感讽刺。 “看来,你已经摸透了诛仙剑中的印记。”凌仙都见此情景,当即便知自己昔日所为,都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眼前这一幕,是楚牧刻意所为,为的就是要恶心他一下。要是能够乱了他的心境,那就更好了。 “诛仙四剑已是与贫道合一,贫道对于这四剑的掌握,已是超过了你。”楚牧负手笑道。 在他汇合四剑之气,凝练出灭宇灭宙之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上清之道上走到了极为深远的境地,能够在此道上超过他的,也就只有已经超脱的灵宝天尊了。 这一点,凌仙都也是知道的,因为他算是见证了灭宇灭宙之剑在天玄界的第一次亮相。 “莫要得意,”对方六人中唯一格格不入的道人离恨天冷声道,“你有今日成果,固然有天资、心机之故,但真正造成今日这一切的,还有你那天运。贫道若是你,现在该想想为何自己能够做到他人千百年都未能成就的功果,为何诛仙四剑会这般容易与你融合。” 他言辞凿凿,就差指着楚牧的脸说你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为三清选中了你。 确实,若无三清选中楚牧,他应该在当年地星毁灭之时就一同灰灰去了,根本不可能借助昆仑镜在天玄界重活一世。 若是无有三清让楚牧同时纳入三清道脉的真传名单,即便楚牧的心机再如何过人,也不可能夺取两大杀剑。 他有今日,是因自身之故,也是因三清之故。 对此,楚牧从来不会否认。 “大势之前,任何逃避和抵抗都无法影响结果的出现,破局最好的途径,不是抵抗,而是顺从。” 楚牧依然一派云淡风轻之色,不疾不徐地道:“三清,便是大势,这一点从他们战胜其余圣人之后就已经确定了。贫道一介凡人,强行违逆大势无异于螳臂当车,与其被彻底碾压,被大势裹挟着前进,倒不如主动顺势而行,攫取最大的成果。欲要逆天,需先顺天。” 三清,便是那个天,他们的意志便是天意。 楚牧一介凡人,连多宝道人这些古仙都远远不如,谈何违逆圣人。他实际上早就怀疑自身际遇的蹊跷,并为此做出诸多准备,却从未在明面上表现出违逆,完全顺势而行。 一直到无当圣母以六魂幡诅咒楚牧,他才抓住那个时机,反咬了三清一波。 可惜那一波,终究还是失败了,楚牧依然还是未能脱离自身的命运,但他并未因此而顺从,也不会自暴自弃,而是再度蛰伏,默默舔舐着爪牙,等待下一次反噬的机会。 这般表现,当真是人感觉无从下手。 离恨天本是想要以此打击楚牧之心,点明楚牧有今日,非是因为他自身,而是因为三清,讽刺楚牧为傀儡。 可惜,让他失望了。楚牧对于自己的处境完全了解,并且毫不否认自己的成功乃是时运所致,全无避讳之处。 这不动不移的态度,让离恨天乃至其余众人,都认识到了楚牧心志之坚。这小辈之心境,实际上已是胜过绝大多数修炼成千上万年的古仙了。 相比较他,反倒是各自有所执着的凌仙都等人,隐隐落于下乘。 “当真不差。” 大自在天魔抚掌道:“在心境方面,你在天玄界内可为第一,便是连殷空邈也不如你。他虽是太上忘情,但也因为忘情,反倒让一些智慧不再圆满。” “过誉了。” 楚牧笑了笑,袖摆挥动,杂乱交错的剑痕自他双脚之下延伸,诛仙剑阵已然将成。 他可不是来和凌仙都等人商业互吹的,他今日是来杀人的。在言语交锋之际,楚牧也在催动诛仙阵图,话完之际,就是剑阵成形之时。 今日,楚牧便要让灵山染上佛血。 不过凌仙都等人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言语,他们同样是想借机启动后手。 都是老狐狸了,论狡猾,谁也不差谁。 剑阵将启之际,有轰鸣之声陡然传来。空间被挤压,有磅礴的压力自净土之外传来。 若是此刻将目光拔升到净土之外,拔升到最高之处,便可见到当初一同落在殁神沙漠的五大净土,此刻已是汇聚在一块儿,挤压接触,形成一个巨大的曼荼罗。 以中央佛统灵山净土为中心,过去、现在、未来,左、中、右,代表纵三世、横三世的五大佛统,其所在净土连成了一片,佛光灿然,化作地上佛国。 五大净土积累无数年的佛气在爆发,形成了巨大的曼荼罗阵图向内挤压,清圣佛气与诛仙剑阵所代表杀伐气机不断碰撞,令得剑阵边缘出现混乱扭曲的混沌之景。 “论对剑阵了解,我等绝不亚于你,昔年若非道可道横插一手,你根本就没有得到诛仙四剑的可能。”离恨天冷声道。 “错了,是诛仙四剑注定落入贫道之手。”楚牧依然带着讥讽之色,嘲笑道。 “道可道不过是顺应了大势,促成了诛仙四剑从你手中失落的结局。哪怕诛仙四剑并未因道可道而失落,你最终也会失去这四剑,这一切,只因你的老师灵宝天尊选择了我,而不是选择你。” 这一言,就像是一柄无情的剑,刺穿了对方的自欺欺人。 尽管楚牧也无法肯定若道可道不出手,诛仙四剑是否还能会从对方手中失落,但这并不影响楚牧以此来攻破对方的心防。 多宝道人实乃楚牧所见最为顽固,也最为棘手的敌人,但是,他并不是没有弱点的。 师门、老师,便是对方最大的弱点。 如果楚牧要对付的是如来,那他绝对不会出此招。因为如来乃是大觉悟者,他早就放下了一切,放下了师门和老师,所以他成了佛祖,所以他要和多宝道人切割,所以他在最后被多宝道人给斩了。 多宝道人强过如来,但他的心,却是不比如来强。 他还有弱点。 这一句话果然是效果拔群,尽管对方明面上不动声色,但楚牧还是能看出对方心中的动摇。 多宝虽强,却有弱点,这是楚牧,乃至长生大帝、广成子所共同认定的事实。 也正是因为这一弱点,长生大帝和广成子才会在先前选择主动推动世界融合,助凌仙都脱身,而不是等到凌仙都被楚牧擒下之后再破了楚牧的天玄无敌。 “徒逞口舌之力。” 凌仙都冷哼一声,身上冲起一道佛光,与灵山之中的佛气互相感应。 一尊无比庞大的金佛以灵山为躯,显化出来,端坐在中央净土的最中心。 与此同时,其余四大净土也在同时显化出佛陀之相,过去燃灯佛,未来弥勒佛,还有阿弥陀佛、药师佛。 横三世、纵三世,以中央如来佛祖为核心,五大净土化作了无比庞大的曼荼罗大阵,无量佛气轰然撞向包围灵山的诛仙剑阵。 “嘭!” 空间出现扭曲,剑阵和佛光的交界处隐隐浮现地水风火,五大净土都在这一撞击中动荡。但饶是这般强大的碰撞,这般扭曲的情景,也没能将净土空间给撕裂。 五大净土形成的曼荼罗在疯狂旋转,殁神沙漠已是飞沙走石,恍如末日到来。 “轰!” 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震鸣,净土之外一片黑暗,楚牧和天玄界的联系削弱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这一瞬间,五大净土摆脱了昔日三清道脉定下的锚点,脱离了现实,再度进入虚空之中。就如过往的无数年一般,时刻游离在空间维度之外,又不真正脱离天玄界。 “便有劳道友,和我等一同游走太虚,在这世外之地等待结果出现的那一天吧。” 凌仙都一声朗笑,从十二品金莲上长身而起。 这一起,就如同须弥山拔地而起,十方虚空为此而动。 他一掌推出,万千佛法熔炼而成的巨大佛掌已是倾天而下。 与此同时,摩诃迦叶显化二十四臂金身,诸多法器轰下。 阿难如沐烈火,横向一掌扫来。 大自在天魔变化着身形,显化众生之相,和手捏道诀,运转阴阳的离恨天将发未发,同时以气机牵制着楚牧。 大战,于这一刻掀起。 “贫道倒是觉得,会是贫道先破净土,再去亲手创造结果。” 楚牧同样朗笑一声,三宝玉如意已是迎向如来神掌。 凌仙都等人让五大净土遁入虚空,彻底将此地封锁,也将自身陷入了最危险的境地。 他们再无退路,若不能将楚牧困在此地,便会被楚牧一一杀光。在这与世隔绝的世外之地,无人能逃,于敌于我,都是一个牢笼。 “来。” 面对诸佛攻伐的身影手掌挥动,霎时便见场景挪移,本从各方攻来的众人,赫然见到自己已是直面楚牧,应对他那驾驭万气的三宝玉如意。 不可能! 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三个字。 净土之中的空间已是前所未有的坚韧,哪怕是诛仙剑阵也未能将其撕裂,单凭楚牧自身之力,如何能将空间扭曲,让所有人都面对他的正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宇宙在乎手万物在乎身 空间并未被扭曲变换,也并不是众人出现错觉。之所以会如此,只因如今所展现的,乃是不可思议的变化。 “八九玄功”有千变万化之能,到了楚牧和杨戬这等境界,便是连毫无生机的非生物都能够变化。而在北极一战中融合了三清意志,化法身为道身之后, 楚牧在此功和“斡旋造化”之能上的造诣更是突破极限,上升到了新的层次。 摩诃迦叶、阿难、凌仙都,他们所面对的都是楚牧的正面,却不是同一个正面。 在这一刻,所有朝向楚牧的方向,所看到的都是正面,所有的攻击所面对的, 也都是正面。并非楚牧将空间叠加在一起,而是呈现出永远只有正面,将其他方向尽数隐藏的姿态、变化。 他就像是一团炁,随意变化,哪怕常理也可以违反。 但他又不像是变化成那种具有无数个正面,所有的正面组合起来,如同球体般的畸形存在。无论从哪个方向看,楚牧都未出现任何畸形的变化。 但若无这种畸形变化,又如何能让身体永远呈现正面呢? 这种不可能的变化,在楚牧身上变成了可能。 当众人想到这种可能之时,一种让人激灵的寒意浮现在身上,遍体生寒。 并非是因为惧意,而是对方带来的威胁。 将“八九玄功”练到这等层次的道门至尊,他又将具备怎样的实力。正是因为发现对方的实力,知晓对方能够对自己造成的威胁, 身体才会自发产生寒意。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想,该要面对还是要面对。 三宝玉如意迎上各方的攻势, 在至极变化之下,连这道器看起来都一化为三。 一击,敲碎了阿难横击的掌锋, 玉如意如承天地之重,破了如同烈火般的佛光,碎裂血肉筋骨,将其击成无数微粒。 以阿难的境界,断肢重生完全不在话下,但这一击却是以有着以力证道的无上之能,连其元神都震碎了部分,当即便让阿难金身有缺,疯狂倒退。 一击,如万千劲力合成一股,在刹那之间,三宝玉如意震荡上万次,摩诃迦叶攻向楚牧的法器和手臂甫一进入一丈之内,便被万千气劲震荡成齑粉,全然无法接近。 最后,面对凌仙都的如来神掌,楚牧以三宝玉如意横架,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挡,却是如天道循环,将这浩大佛掌不偏不倚地挡下。 如来神掌佛光无量,遮耀大殿,相比较于佛掌,三宝玉如意是如此渺小,但也正是这渺小,挡下了凌仙都的恢弘。 佛光和道气对冲,各自演化出佛国和道境,分别将破碎的大殿分割成两半。 天玄界随着世界的融入而向着圆满不断前进,古仙们的实力也是渐趋提高,岁月带来的力量在他们身上不断复苏。 但饶是如此,凌仙都竟然还是无法压制住对方分毫,明明是三者围攻,结果却是两退一僵持。 那横着的三宝玉如意就如一道天埑,让佛光难以逾越半步。 “嗯?” 乌巢禅师眉峰一聚,掌上所托的灯盏弹出一缕灰色的灯火,刹那间便似幽冥降世,浑暗之潮拥簇着无数魂灵,带着鬼哭神嚎之声向着楚牧蜂拥而来。 他这灯,本是属于燃灯佛的宝物,名唤“灵柩灯”,灯火直通幽冥,可聚无数魂灵。 虽然如今的天玄界早就没了什么幽冥地府,但在九地之下,却是还有汇聚世间恶浊的阴暗面。修罗魔道的血海便是位于大地深处,灵柩灯同样也能沟通暗面,招引幽冥之气。 然而,这幽冥之潮只要接近楚牧身周一丈之内,便如泥牛入海,化散了个干干净净。那鬼哭神嚎之声和魂灵也似被一只无形之手被抹去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乌巢禅师这一出手,却试探出了他想要验证的结果。 “他还处于天地一体的。”乌巢禅师道。 哪怕是楚牧如今实力再强,哪怕他得三清意志,将“八九玄功”修炼到了前无古人的境地,也绝无可能这般轻松地应对多方围攻。 就算他有变化之能,能够从容面对围攻,但若力量不足,终归不可能这般写意。 唯一的可能,就是楚牧不知以何种方式避过了净土曼荼罗的封锁,依然还保持在与天玄合一的状态。 明明对方在时空方面的最大底牌昆仑镜都已经被己方得知,净土曼荼罗也绝对能够封锁昆仑镜的时空沟通。毕竟这昆仑镜再强,也没法不是如同太极图、盘古幡那般是道器至宝,若真要封锁,还是能封锁住的。 可楚牧就是突破了封锁。 此言一出,大自在天魔和离恨天再也无法按捺住,本来是要以牵制为主,令楚牧分心的两者同时暴起。 千手千面的天魔之身显化,大千世界如一梦,光怪陆离,贩夫走卒、三教九流、男女老幼······万千生灵之影化作了万丈红尘,随着天魔出手滚滚而来,五蕴七情化作阴魔不断闪现。 另一边,离恨天双手环抱,如转乾坤,一缕紫焰由无到有,随着他飞身出手飘飘而来。看似微渺的火焰却有着焚天煮海的极限温度,一缕紫焰足以灼穿虚空,烧熔有形无形。 这正是兜率宫的“兜率紫火”。 因为楚牧暴露出来的天地一体,多宝三身再也难以安坐,全力出手。 与此同时,摩诃迦叶和阿难同时出掌,佛掌隔空搏击,哪怕是能够分楚牧一分力,一分注意也是好的。 “倒是好眼力。” 楚牧眼瞳微微凝缩,面上则是不慌不忙,将自身那近乎无限的气息彻底散发出来。 承天地,纳乾坤,天地一体,天人合一,举手投足间,便是近乎一个世界的倾轧。 尽管如今的楚牧还无法做到将天玄界的一切都纳为一体,但只要他所在之地,天地之力便源源不绝,为他所用。 这便是他直言无敌于天玄的底气。 思维在这一刻六分,所有人所面对的,依然是正面,依然是楚牧的全力应对。他的心灵无限超拔,恍惚之间,似是再度抵达到了那个玄之又玄,介乎虚实之间的境界,那个融合三清意志之时所超拔到的无上之境。 “太极图。” 阴阳太极在身后凝现,楚牧抬掌,森罗万象皆是在掌中现,天地宇宙都像是在他体内开辟。 大千万象之力皆在他体内疯狂凝聚,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星辰,苍生万灵,天罡虚空······有形无形之气,有体无体之物,有生无生之灵,天玄界的所有力量,都通过太极图在楚牧体内凝聚,虽不足以气吞天玄,却是纳尽了一切气机。 甚至于,就连生灵之思想,都在楚牧体内出现。 凌仙都的法眼看到了数不尽的道门弟子身影,他们心中所有对道门至尊的敬畏都化作了力量,归拢于身。 他又看到了浮黎苍生向着楚牧膜拜,贡献出大量的信仰。 跟随楚牧的人,其精神与其共鸣,散发出的念头化为其力量。信仰楚牧的人,则是以天一为网络,将思想的力量归入太极图中。 “宇宙在乎手,万物在乎身,绵绵而若存,用之岂有勤。” 楚牧朗声长笑,一掌迎向四方。 道尊!道尊!道尊! 道首!道首!道首! 力!力!力! 道门弟子与信众之敬畏、信仰,天地宇宙之力,这一切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比之先前超出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的力量。 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与其抗衡,此乃天地一体之力,天玄无敌之能。 阿难和摩诃迦叶的掌劲连与其相对的资格都没有,如风中残烛般破碎,劲力席卷,碾压天地,连让二人呐喊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将二人连带周遭一切碾成了不可见的微尘。 “没有真灵?” 楚牧察觉到这两位如来弟子的异状,眉头轻扬,倒也无暇出查探,只因重要的敌人还在后头。 “咚!” 乾坤震荡,灯火摇曳,却是乌巢禅师以灵柩灯之火护身,在自身攻击被破之后毫不犹豫地化虹后撤,但他还是难逃浑然大力的倾轧,那虹光自灵山射出,撞入大地,震碎了百里佛土。 “嘭!” 掌劲倾轧,有形无形皆不可逃,焚天煮海的兜率紫火被一掌磨灭,离恨天踏空连退,脚印踏在半空,发出轰击之声,留下道道凝成实质的染血印记,那是他体内的血液因劲力引导入脚下而一同爆发所染。 大自在天魔的千手千面魔身四分五裂,斑斓琉璃的魔念被力量所磨灭,万丈红尘被一掌击散,一道道琉璃神光疯狂乱射。 “轰隆!” 正面碰撞,一对如来神掌。 万千佛法所熔炼成的佛掌如豆腐渣般破碎,汇纳天地宇宙的一掌摧枯拉朽地毁灭佛掌,与凌仙都的肉掌正面对击。 凌仙都运转佛气,佛法和气相合,智慧运转,如来十力洞彻诸般虚,明察万种时,却还是无法阻挡这一掌。 佛气、佛法、佛光、佛火,这一掌击碎了万佛之宗的种种依仗,最后与三莲之力碰撞。 莲开十二品,抵御前所未有之力量,瞬息间,白莲灭,黑莲灭,最后金莲坚持一息,却还是难挡倾轧,破碎成金光,和其余两道光芒一同入体。 十二品莲台的力量都被击破归体,无限之力轰震,三道令人心惊的裂缝从掌心一路蔓延至肩膀。 曾经硬撼盘古幡,抵御诛仙剑的肉身,终于在此刻被破,三莲护身的不灭之体,都出现了惨烈的伤势。 “咚!” 凌仙都一脚后退,无穷大力顺着脚掌传入灵山,整座巍峨山岳都在震荡,狰狞的裂缝在山脉间游走。 这不是势均力敌的对抗,而是近乎一面倒的碾压。 楚牧与天地共为一体,便是多宝三身齐出,也难抵挡。 “铮!” 诛仙四剑齐齐出现剑鸣,剑气如龙,和五大净土所形成的曼荼罗互相攻伐,每时每刻都有光影闪现和破灭,混乱扭曲的空间令得佛门净土都化为一片近似魔域的地界。 剑阵围困灵山净土,又有四大净土从四方来,镇压四剑,每时每刻都是倾轧和碰撞,就如灵山之上的双方般在激斗。 “呼!” 气机呼啸,如有无数条神龙在楚牧体内咆哮,他的身体每时每刻都有力量在凝聚,天地之力正通过一条无形的通道传达至楚牧体内。 他伸手一招,盘古幡出现在手,一幡压下直如天倾,无俦之力动荡空间,向着凌仙都碾来。 乘胜追击! “贫道倒要看看,到了这种时候,你的本体还出不出来?” 声音犹在耳,倾轧已至身。 开天辟地之力压下,凌仙都有种预感,这一击之下,自己的身体怕是要变成那混沌鸿蒙,被这盘古幡一击开辟出来。 原本以他的不灭之体当是不惧盘古幡的开辟之能,但现在功体已是出现裂缝,他的不灭不再圆满无缺,盘古幡这一击,难扛。 于是凌仙都退,和离恨天还有琉璃神光一同狂退,退出大雄宝殿的废墟,一路飞退。 无穷大力跟着他们,破碎了这灵山之巅的佛门圣地,一路毁灭庄严建筑和清净佛林,一直追到了八宝功德池前,才被沛然佛光堪堪挡下。 然而在下一瞬,一道虚无的剑光破灭了佛光,楚牧一手持着盘古幡,一手化为玉色,抓着一把虚无之剑,正从前方缓缓走来。 他的左眼之内有无数点与线在组合,右眼之中闪现出无数的光影,推演之能和逆知未来之力在同时起作用,太极图在背后运转,阴阳二气如同两条长龙般汇聚在盘古幡上,使得幡面微微变形。 “如果你等技穷于此,那今日,便是你等败亡之时。” 漠然的光芒在眼中闪烁,无形的杀意将佛门净土的最后一点清净给彻底抹消。 若凌仙都等人没有进一步的底牌,那么今日,他们便要死在此地。即便是凌仙都的不灭之体,也别想幸存,楚牧就不信了,这世间还有开天斧劈不开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章 加钱居士老奸巨猾 就在五大净土游走虚空,大战不休的同时,雍州故地,昔日楚牧第一见到弥勒佛主的寂灭禅院。 巨大的龙华树下,太乙真人盘坐青莲,周身上下荡漾着神光,微微透明的身体之中, 隐约可见无数神灵的影子停驻在各大穴窍之中。 自当初在不周山身容封神榜之力后,太乙真人实际上已是向着巅峰踏出了第一步,若非后来遭遇围攻,封神榜被剥离,之后又遭抢夺,如今主宰天玄的也许就是他了。 但是,哪怕被打断了进升之路,已经踏出的那一步也不会迈回,即便失了封神榜, 他体内各大穴窍之中也留下了一点种子。 如今在这寂灭禅院之中,太乙真人坐镇龙华树下,大乘教各大高手接替了曾经的那些石像,围绕太乙真人盘坐,他们体内的神位气息与太乙真人体内神影遥相呼应,互相平衡。 太乙真人借众人之神位稳定自身根基,不使已经踏出的那一步退转,而众人则是借太乙真人之气机稳定自身神位,不使自身根基被动摇。 这两相呼应,互相平衡,倒是让这不周山之战的输家输得不是那么彻底。 只是现在,局势变化,太乙真人也难以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了。 亦或者······他也不想继续保持。 青莲上的道人缓缓睁开双眼,透过龙华树垂下的氤氲神光,他看到了日月星辰之力如天瀑般落下,看到风云激荡如龙虎, 奔涌而来,也听到了那吞吐寰宇之气的呼吸声。 有一人, 携苍茫大势而至,其人气吞天玄,如煌煌大日。 这般人,在如今的天玄界,就只有一人。 “你现在应该在灵山。”太乙真人突然开口,道。 “我可以在灵山,也可以在此处。” 寂灭禅院的大门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人影,煌煌无尽之气息汹涌而来,禅院中那龙华宝树疯狂摇动,充塞四方的神灵之气更是被一举压制到低谷。 “一气化三清,如今的我,即是三清。” 神光照耀之下,那人影露出真容,赫然正是楚牧。 此时楚牧本该在灵山与多宝三身激战,但在此地,又出现了一个楚牧。 “在诸天之中的某个世界,有一种名为‘圣魔元胎’的特殊体质。这种体质非是自然孕育所能成,乃是经由造化手段所创造。其天生具有二体三魂,且在二体之间可以互相传输功力,不受空间束缚。” 楚牧施施然地走进禅院,边走边说道:“在上一次穿越,我成为了这个体质的创造者,获悉了各中精密并加以改良。如今,便是那净土曼荼罗,也封锁不了我的功力传输。” 这便是楚牧身在灵山,却还能保持天地一体状态的玄机。 当然,他那一身豪华装备是都带到灵山去了,这具身体之上也未曾融合诛仙四剑,但饶是如此,也足以与太乙真人面对了。 且此身和真实的肉身无异,甚至连根基也毫无差别,表露了楚牧如今已经堪称登峰造极的玄功修为。 除了那一身豪华装备,这就是全盛的楚牧,连功力都完全可以通过天地一体来弥补。 “这样的身体,还有一体吗?”太乙真人听出了楚牧的弦外之音。 虽然楚牧说圣魔元胎是二体三魂,但他可没说自己现在是圣魔元胎啊。他是圣魔元胎的创造者、改良者,如今还自称三清,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 这样的化身······应该说是和本体近似的身体,还有一个! “说吧,你想要什么?”太乙真人问道。 楚牧孤身前来,虽携无穷大势却不曾动手,那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也是为了给另一身传输功力,显然不是为杀他而来,既然如此,便可以谈。 作为“太乙神数”的创造者,太乙真人有着极端敏锐的洞察力和预知祸福的感应能力,加上深沉似海的心机,他自然能够最适合的选择。 ——与楚牧商谈。 他会一直呆在这里,也是做出了楚牧上门的准备。 至于双方之前的敌对······ 就当是比较激烈的解决矛盾之法吧。 这老狐狸之间的敌对能叫敌对吗?现在的敌对,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合作。 又不是完全水火不容的大敌,犯不着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 当然,现在可能会出现的合作,也可能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捅刀子。毕竟最致命的刀子往往都是来自于同盟的。 日后会如何,只看是否需要。 “道友倒是看得清楚,”楚牧轻笑一声,在青莲前方一丈处停下脚步,“也对,你我之间,并非当真要斗得死去活来,毕竟我不需要封神榜,我需要的只是不让我的敌人得到完整的封神榜。便是紫微大帝之位,也不是不可舍。” 并且,楚牧现在还有打神鞭在手,对想要走封神这条路的人来说可谓天克。 太乙真人闻言,神色更为缓和,甚至周遭众人也隐隐出现骚动。 他们听出来了,楚牧想要以封神榜来谈合作。 楚牧不需要封神榜,他与太乙真人不是道敌,且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双方都没结下不可调节的大仇。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拥有合作的基础了。 想来就是明白这一点,太乙真人才会一直候在此处。他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楚牧。 “贫道需要付出什么?”太乙真人再一次问道。 先前问楚牧想要什么,是为问楚牧的意图,而现在,却是太乙真人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这一前一后两个问题,看似是一个意思,但其中的意味,却是大大的不相同。 谷湤 “佛门净土,准确来说是未来净土的可利用之处,这一点,曾经掌控未来净土的道友,应该很清楚才对。” 楚牧施施然道:“另外,离恨天之徒白玉澜,应当已经控制了大乾,与那乾帝再一度合作。我道门虽是高手辈出,但若论势力,却是不及如今的大乘教。我需要大乘教为我驱策,攻入凌霄。” “怕是不止吧,”太乙真人道,“如今世界融入,你的天地一体也遭到动摇,若要在天地一体永驻,便需占下这苍茫大地,将你的印记打入到天地各处。你的目的,从来不只是击垮大乾,而是要将这天玄彻底打下属于你的印记,永远拥有天玄。” 不只是现在的天玄,还是未来的天玄,哪怕天玄界重归洪荒,楚牧也要与其一体,这便是楚牧的企图,楚牧的野望。 诸天融入固然在稀释楚牧对天玄界的掌控,但也带来了变强的契机,若是能将重演洪荒的世界掌控,那楚牧便是未来的天道,是绝对的圣人,甚至于······ 还能将圣人压制在下。 “为王前驱,道尊用心倒是够狠。”太乙真人淡淡道。 这是要将他大乘教的人当做炮灰来用啊。 “没办法,道门连遭重创,如今太清道脉中还有叛逆,海外三岛十洲之上,亦有想要重光截教的余孽,能用之人已是不多,作为道首,我当然要体恤门下弟子啊。只要不是对自家人狠,那就行了。”楚牧含笑道。 至于大乘教中人,又不是自家人,哪用得着体恤啊。就算要体恤,也是要太乙真人来。 但是,太乙真人当真在意大乘教吗? “道友,你的回答呢?”楚牧问道。 太乙真人的回答,来得很快,“未来净土的详细以及可利用的破绽,贫道皆可告知于你。大乘教,也可为你所用。甚至于就连贫道,也不是不能再与那截教中人论一论高低。但是,不够。” 什么不够? 自然是楚牧的付出不够。 换言之,得加钱。 楚牧的原意,是以道可道夺取的那一半封神榜为筹码,让大乘教为他所用,而现在,太乙真人直接把自己都押上去了,就为了一个“得加钱”。 他自然是不愿意只拿半张封神榜的,在这剧烈变化的时间点上,太乙真人需要不惜一切前进。 “攻入凌霄城后,若能夺到另一半,那也会是你的,”楚牧道,“我有打神鞭在手即可。” “你等手上那半张,需在战前交于贫道,”太乙真人讨价还价道,“有打神鞭在手,贫道不会违约,且贫道也需要另外一半封神榜,终究是要参战的。” “成交。” 楚牧深深看了一眼太乙真人,伸手一招,竟是从袖中摄出一卷榜单,“而且无需等到战前,现在,这半张封神榜便可交予你。” 这半张封神榜乃是原来属于大乾的那一半,和大乘教所拥有的神位无法契合,但若得这半张封神榜,太乙真人那虚浮的根基便可暂时稳定,连带着也可让大乘教众人的神位稳定下来,得以作为可用战力。 这一点,便是太乙真人不说,楚牧也是要交给他的。 半张封神榜入手,太乙真人半身穴窍神光大耀,无比威严的气势再度出现在他身上,甚至于还有帝袍隐现。 他似乎再度回到了先前的全盛,拥有了那执掌天地的神能,动念间便可叫乾坤反复。 不过太乙真人知晓这是天玄界上限扩大后带来的力量拔升,虽然他现在的境界因为封神榜而再度攀升,与先前在不周山时相近,但论及圆满,却是差远了。 他还需要更多,需要另外一半封神榜,甚至于······ 需要打神鞭。 待到解决道敌之后,甚至于不需要等到那时,只要获得另外一半封神榜,便是他向楚牧出手之时。 不过先前,他还是老老实实为楚牧效劳吧。 太乙真人十分有商业道德,在收取订金之后,他立即就说道:“多宝不断转世,佛门是他绕不过的布置环节,且其人诡计多端,多年来就算有玄都师兄阻拦,也绝对已经在世间布下了一张大网。是以贫道不等根基完全转换,便自斩一刀,提前进入天玄,暗中夺了未来佛统,以便日后探查多宝的布置。净土曼荼罗,贫道亦是有所察觉。” “且在定下金蝉脱壳的计划之后,贫道便在未来净土中布置下了二十处后手。多宝那化身凌仙都接掌未来净土之后定然有所探查,所以佛门势力才会在净化殁神沙漠之余,毫无东进的迹象。如今多宝发动净土曼荼罗,显然是已经排查了不少后手,但只要有一处留存,便足以利用。” 这一位也是狠人,昔年假死脱身,连弟子身亡都不顾,后来又壮士断腕自斩一刀,比杨戬还要提前好些年回返天玄。 他也确实因此而获得了极大的先机,在凌霄城中悍然出手,夺得了另外一半封神榜,让这分裂已久的榜单得以完整。 可惜时也命也,获得了完整封神榜的太乙真人也遭到了所有人的针对,在不周山一战中,他成了最大的输家。曾经的后手固然存在,但也不一定派的上用场。 不过现在,这后手到了楚牧手中,却是未必了。 太乙真人将那些后手一一道来,楚牧听过之后,眼中浮现出无数光影和组合转换的线状模型,那是和另一身共鸣,使得眼眸同步之后所表现出的异状。 “甚好。”他露出一丝冷冽的笑容。 ························ “甚好。” 灵山之上,将凌仙都等人逼退到功德池畔的楚牧露出一丝笑容,一瞬间,便将知悉的信息和具体情况对应,推衍出最后的结果。 ‘二十处后手,还有两处残留。’ 不得不说太乙真人这人当真是老奸巨猾,二十处后手或浅或深,有的环环相扣,互相隐藏,有的明明白白放到明处,玩“灯下黑”的策略。 这二十处后手被凌仙都找出了十八处,还是有两处藏得最深,并未暴露。 ‘如此,便先破净土曼荼罗。’ 楚牧看了眼脚下,他能够清晰感应到一股恢弘的佛气在灵山之中觉醒,吸取先前那罗汉、金刚、菩萨的遗尘,也吸收了阿难和迦叶的佛气,如今整座灵山都似化作了一尊大佛,正在徐徐苏醒。 既是如此,先不妨破了曼荼罗,解放诛仙剑阵。 第一百五十一章 如来道人再出开天斧 诛仙四剑之气汇聚于青萍剑上,灭宇灭宙之剑的虚影和上清传承之宝融入,化作毁灭之剑。 随着楚牧洞悉未来净土中的隐患,剑光纵横三千里,穿破了诛仙剑阵和净土曼荼罗碰撞所形成的混乱场域,突入未来净土,直斩那净土中央盘坐的弥勒巨佛。 然而就在这时, 灵山之中的佛气陡然上升,多宝三身骤然重合,凌仙都、大自在天魔、离恨天三者合为一体,又与那古老佛气重合,显化出清净琉璃之身。 他缩地成寸,一步踏出便是一世之隔, 刹那间出现在未来净土之中, 身发佛光,令其身所处化为佛国。 “嘶啦!” 楚牧所发的毁灭剑气攻入了那清净庄严之场域, 那身影周身佛国剧烈动荡,一颗巨大的菩提宝树却在同时出现在其身后,挥扫出七彩佛光。 “轰!” 七彩佛光与那毁灭剑气碰撞,由佛气形成的佛国之地剧烈动荡,楚牧和那身影皆是微微一震,绝杀的剑意与如如不动的佛意已是经由这一次碰撞进行了交手。 “太乙道友果然还是在未来净土中留有后手,若非我早有提防,怕是此刻未来净土已是被这毁灭之剑给破灭了。” 那人缓缓说着,言语之中的意思,显然是早就怀疑太乙真人还有后手并未被找出,所以他选择守株待兔,盯紧了楚牧的行动。 只要楚牧动手,那破绽自然也就会被暴露出来,届时只要早有准备的己方先一步挡下,那破绽自然不会再是破绽。 七色宝光向后一刷, 未来净土中荡起两股波纹,却是太乙真人那剩下的两处后手已经被七宝妙树给净化了。 “轰隆——” 灵山失去了那股佛气, 像是从佛门圣地化作了普通山岳,被动荡的气机震得不断摇动,楚牧真气一压,将这动荡的山脉一下子压成一体,稳定下来,目光在同时投向那立于菩提宝树之下的身影。 “多宝道人?” 他盯紧了那道身影,眼眸中闪现出无数种可能。 激战已久,终于逼出了对方的底牌,这三身合一的身影,正是楚牧所事前预想之中的敌人之姿态。 凌仙都炼宝入体,化金莲、黑莲、白莲为己用,乃是不灭之躯。 大自在天魔既是无相,又是万相,一念可演众生相,乃是不毁之识。 离恨天通修道门玄功,以阴阳二气如道,演化森罗气象,正是不尽之气。 这三身,看似分为佛、道、魔,互不相干,实则各自代表了精、气、神三元,三者合一,方为完整。 “正是多宝道人。” 那身影朗朗一笑,身后的菩提树渐渐缩小,化作一色彩斑斓、有着七枝的玉树,落在手上。 这正是佛门至宝,在神兵榜上被称之为“净化第一”的七宝妙树。 他手持七宝妙树,身着一袭淡金法袍,头顶骨肉隆起,其形如髻,正是佛陀三十二相之肉髻相。 但楚牧见到他之真容之后,却是又缓缓摇头,否定道:“你不是多宝道人。” “不是多宝,又是何人?”他轻轻一笑,言语像是和好友交流,一点都不似在与强敌对峙。 “多宝道人不会如你这般打扮,”楚牧看向对方那一身纹饰着梵纹的法袍,还有头上的肉髻,“多宝如来才会。” 多宝道人对佛门有多敌视,知道他的人都有所了解,哪怕如今佛门已归其掌控,他也不会让本体以这般姿态出现。 虽然楚牧看不透此人,但他对于多宝道人还是有着基本的了解。 “你没死?”他如是问道。 眼前之人,该死在那仙道时代末期,被多宝道人亲手以诛仙剑阵斩除,他不该出现于此。出现在此的人该是多宝道人的本体,亦或者是阿弥陀佛。 楚牧万万没有想到,那古老的佛气在苏醒之后,竟是让多宝三身呈现出这般身姿。 洛书河图随着楚牧的疑惑而在疯狂进行着推衍,逆知未来之能也在全力窥探着眼前之人在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然而······ 空白。 一片空白! 无论如何推衍,无论如何搜寻,楚牧都无法探索到一种可能。眼前之人就像是一个虚无的幻影,全然不在楚牧的推衍之中。 “于一切因缘果报审实能知,如作善业,即知定得乐报,称为知是处;若作恶业,得受乐报无有是处,称为知非处。如是种种,皆悉遍知。此即为处非处智力。” “于一切众生过去未来三世业缘果报生处,皆悉遍知。此为业异熟智力。” “于诸禅定自在无碍,其浅深次第如实遍知。此为静虑解脱等持等至智力。” 那人轻轻吟诵,不疾不徐地道:“还有根上下智力、种种胜解智力、种种界智力、遍趣行智力、宿住随念智力、死生智力、漏尽智力。” “如此十力,即为‘如来十力’,真正的‘如来十力’。于此延伸出的神通之中,亦有推衍未来之能,甚至于,将我脱身于你的推衍之外。道尊,你说的没错,我是如来。” 自称“如来”的佛者一步一莲华,从未来净土再度回来现在净土,七宝妙树所散发的宝光化作一轮华盖,令他得以自剑阵和曼荼罗的碰撞处从容返回。 “如来已死,如来未死,只因多宝如来,本就是一体。”他悠悠道。 未死?已死? 楚牧双目冷冽,甫一得到信息,便已经推导出可能,“你是多宝道人的三尸之一?”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玄都身上。 道可道早在当年就已经击败了殷空邈所代表的恶尸,却因为与其本为一体而无法将其彻底灭杀。若强行灭杀,也会牵连自身。 哪怕道可道本人在殷空邈成了太上魔尊之后准备多年,终于切割了两者的大半联系,也依然在殷空邈彻底陨落在楚牧手上后重伤,更别提当年的多宝道人和如来。 若两者当真如楚牧所想那般关系紧密,那么就算多宝道人斩了如来,也不会将其斩得干干净净,而是会将其吸收,补完自身。 “然也,”如来承认道,“我正是多宝三尸之一。当年多宝的‘一气化三清’之所以能够永远存在,便是因为以三尸为凭进行切割。不过在后来,我得悟正果,却是渐渐生出了独立的想法,欲要超脱本源,得清净涅槃,与多宝,与那道德天尊渐渐走远。只可惜,这一切随着三清超脱而化为一场空。” 谷挶 若非三清超脱,便是多宝道人脱离了道德天尊的压制,也不可能斩得了如来,毕竟人家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可惜如来的靠山,佛门的靠山,都在三清的黑手下没了。 “那你又是谁?”楚牧问道。 他这一问,正是要问眼前之人到底是多宝道人,还是那已死的如来佛。 “之前是多宝,现在半是多宝,半是如来。” 只听对方轻笑道:“我毕竟乃是佛门世尊,已是脱离了三尸之法的钳制,获得了独立。因为多宝道人欲要将我之根基彻底炼化,所以他留下了我的佛元,多年来一直在祭练。也因此,我虽处于寂灭,却也有可能涅槃。多宝将三尸化身收回体内,又在后来重新分化出来,本已经断绝了我涅槃的契机,却又因为动用了佛元而让我得以苏醒。” “先前的三身,乃多宝主宰,现在的话,则是他为主,我为辅。道友可唤我‘如来道人’。” 说话之间,如来道人挥动七宝妙树,平息了灵山之巅的乱流,踏着金莲落在地上,同时轻轻招手,将摸鱼的乌巢禅师一同摄来。 距离的近了,楚牧更能感觉到此人的不可测,无论是真气运用还是精神意志,都在无形之中流露出一种大圆满,又有一种大寂灭。 气机生灭,空空无无,正是属于佛门正果的气息。 楚牧眼眸微眯,掩住眼中的异象,他依然还在不断推衍着对敌的方略,同时也在统合着已有的信息。 “这么说,将贫道拖住,便是多宝道人的意思喽?”楚牧继续问道。 若如来道人所言如实,那么眼下对方之所以不再度出手,而是与楚牧交谈,便是因为多宝道人的本意就是拖住楚牧。否则,便是如来道人想要消极怠工,也是不可能的。 他就像是一个半独立的化身,能够自己决定达成目的的方式,却不能和目的背道而驰。 “正是如此,”如来道人笑眯眯地道,“道友,可愿暂停干戈,稍事休息一二?” 答案显然是不可能。 愈演愈烈的杀伐剑气,还有吞吐着阴阳混沌之气的盘古幡,都证明了此举的不可能。 凡是敌人所希望的,便是己方要破坏的。如今多宝道人想要将楚牧困在此地,那楚牧自然是要尽早脱困。 这一次灵山之行,确实是让楚牧有所收获,如来道人的出现,让楚牧见到了多宝道人作为依仗的底牌之一,也让他知晓自己即将逼近对方的底线。 若非是被逼近底线,似如来道人这种存在,多宝道人是绝对不会让他有复苏的可能的。 在同时,楚牧也看出了多宝道人的现状。 多宝道人定然是因为某种目的,亦或者是某种钳制而无法脱身,所以才会让如来道人出现。 单凭以上这两点,就足以让楚牧满意了。 对方暴露得越来越多,就代表己方正在不断逼近对方的底线。距离抓到对方要害的时间,不远了。 “想要困住贫道······” 楚牧似笑非笑地握住盘古幡,呈现玉色的手臂与混沌色的旗幡相衬,在无形之中显露出一股极端的沉重。 如龙一般的阴阳二气缠绕着大幡,太极图的形态渐渐开始淡去,在悄然之间,楚牧身周空间竟是出现了轻微的裂纹。 因为净土曼荼罗的存在,诛仙剑阵都没能撕裂此地的虚空,只能和对方不断纠缠,但现在,仅仅是那无形的沉重,就让空间出现了裂纹。 面色和煦的如来道人眼瞳微微收缩,一种无形的震慑令这位大觉悟者也不由出现了下意识的反应。 至于乌巢禅师,他更是光火爆发,将身体彻底淹没,整个人化成了一道长虹,随时准备撤离。 开天斧! 这种沉重,没有错,绝对是开天斧! 先前楚牧在十万大山之时就已经让开天斧出现过片刻,他以三斧破了局势,重创了孙猴子,逼退了女娲,也伤到了长生大帝。 那时候的他,因为自身根基和体魄的不足,只能斩出三斧。 之后的北极之战,为了突破,楚牧也未曾让这伤人伤己的大杀器再现。 但现在,情况已是不同了。 楚牧如今已入知道,融合三清意志化作道身,更融合诛仙四剑入体,他之境界、体魄,都有了跨越式的拔升,和第一次已是再不相同。 “贫道很是好奇,这净土曼荼罗,可能挡下开天斧?” “嗡!” 阴阳二气缠绕着盘古幡,发出沉重的嗡鸣,楚牧的手掌所握之处,已是成了一团迷雾,一团无形无相,又包罗万象的炁。 他的手臂暴起如同虬龙般的青筋,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猎猎作响,无形的劲风席卷全身,震荡虚空。 开天斧!开天斧!在无形的压力之中,在龟裂的空间之中,楚牧手掌缓缓从无相又具备万象的炁中伸出,抓出了一把斧脑透明,由一股混沌之气衔接斧刃和斧柄的巨斧。 开天斧,终于再度现世。 “起。” 楚牧手臂如承天地之重,这开天斧似乎随着他的境界增长,也在进一步地展现威能,此刻巨斧之重,使得楚牧不由想起了先前吸纳了一界的盘古幡之重量。 他像是抓起了一个世界,而他的身体,则是承载了天玄界的天地之力,为天地一体之状态。 也唯有如此,才能使用这般开天重器。 开天斧被楚牧扬起,动作缓慢而坚定。 但在如来道人和乌巢禅师眼中,那速度却是如光一般,根本等不及他们阻止,楚牧就已经扬起的巨斧。 沉重带来引力,巨大的体量,在无形之中已是干涉了时间。 然后,开天斧落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能成天尊便号天魔 “轰!” 斧未至,山先溃。 失去了如来佛元的灵山,在无形重压之下当先崩溃,地崩山摧之中,开天斧已是似缓实疾地落下。 时间长河如同被这一斧所动,这一劈之下,沉重如一界的开天斧竟是如光似电, 灵山之外的大佛虚影瞬间破碎,一瞬间,现在净土的天穹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伤痕。 乌巢禅师想都不想,本就化作长虹的身影掠向长空,但那落下的开天斧却像是有某种无形的引力,连飞射的长虹都被逐渐扭曲,越来越慢。 开天辟地! 一斧,让如来道人和乌巢禅师消失在斧光之下, 还将中央净土斩成两半,曾经的佛门圣地灵山大雷音寺彻底化作了虚无,净土曼荼罗也因为这一斩而面临崩塌。 诛仙剑阵暴起,道道杀伐剑光将现在净土彻底肢解,挤压而来的其余四大净土亦是因为佛气与杀伐剑气的崩摧而发出轰隆巨响,向着四方崩飞出去。 而失去了四大净土的辅助,中央净土亦是无法稳定下来,化作十余块碎片散落开来,楚牧也终于从净土曼荼罗中脱困。 可在净土之外,却不是熟悉的神州大地,而是一片无垠的星空。 清冷黑暗的宇宙中点缀着无数星光,四大净土在四面停住了崩飞之势,一颗巨大的火球正正悬立在上空,散发出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芒。 太阳星。 那巨大的火球,赫然正是太阳星。 而楚牧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太阳星也不过是万里之举。 这种距离,太近了,近到已经被太阳星的引力所捕捉,近到楚牧能感受到那无比炽热的温度。 若是楚牧不斩开净土曼荼罗, 再晚一点时间,哪怕只晚一刻钟的时间,他说不定都会随着五大净土一同冲入太阳,沐浴在无穷的光和热当中。 便是如今的楚牧,如果当真被送入了太阳星中,也不敢说能够轻松离开。 死倒是不会死,但肯定有不小的麻烦。 虽然在先前那个世界,楚牧便是一剑贯穿了太阳,将整个世界毁灭,但此太阳可非彼太阳。挂在这眼前的,可是天玄界的大日,是那无穷时光之前便已经挂在这片天地之中的太阳。 相比较破碎的天玄,这轮大日倒是未曾被分裂,依然保持着上个时代的模样。 “开天斧,果真是威力惊人啊。” 一道佛光,一片梦幻泡影浮现,化出一处如真似幻的佛土。如来道人和乌巢禅师自那佛土中走出, 从虚幻走向现实, 观其模样, 竟是毫发无伤。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楚牧看着这如真似幻的场景,道,“好生高明的宇道法门。” 这如来道人对于空间的掌握,便是连如今的楚牧也感觉难及。在开天斧那引导时空的巨大引力之下,对方竟是能够从容脱身,带着乌巢禅师遁入另一片空间。 不过这等造诣,倒是在楚牧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一位,可是曾一掌拿住孙猴子,连那齐天大圣都逃不出掌心的大能。如果说对方不通晓操控空间之法,那楚牧是万万不能相信的。 ‘但即便事前有所预料,我依然没想到,这如来道人能够这般快就适应武道的根基,哪怕有多宝三身给他打底,也未免太快了。’楚牧心中暗道。 他的心中提起了万分的注意,只因眼前之人,是自己所遇的最强敌人。哪怕是当初女娲重生,因其功力不足,虽境界高远,也不及这如来道人所带来的威胁之大。 混沌之气在开天斧上缓缓流动,一股充塞寰宇,直叫人无处可逃的意念,已是锁定了如来道人。 适才是因为有净土曼荼罗存在,让对方占了地利,而自己则是全然无法动用时空之法,而现在情况已经是不同了。 净土曼荼罗已破,反倒是诛仙剑阵依然屹立,此刻地势在我,反倒是如来道人和乌巢禅师要面临剑阵杀伐。 察觉到开天斧锁定自身,便是以如来道人之心境,心头也不由出现些微波澜。 真要是被斩一斧,哪怕是三莲所铸的金身,也少说要被重创。开天斧的厉害,当真是没人想亲身去一试。 不过······ “道友,你越是如此,就会引来越多的反噬,”如来道人老神在在地道,“代表现在的你,和我等从仙道时代一路活到现在的存在,可谓是天然站在不同立场。你越是精进迅猛,就越发令人忌惮。” 那些个古仙修炼了多少年,楚牧又修炼了多少年。 哪怕是算上弃天帝那过往以万年计的岁月,楚牧真正的年龄也远不及那些古仙。 明明自身修炼了不知多少年,不过是因为天地大变而无奈停滞,结果这一停,就被楚牧这小辈给赶上来了。 并且,楚牧还越来越强,至今还不见停下精进的脚步。 这般迅猛,又怎能不叫人忌惮? 这不,反噬这就来了。 自星空之外,十道流火直落下方大陆,带着无比磅礴的元气,直接融入了天玄界上空的天罡层内。 整整十个世界被融入了天玄界之内,令得天地顿生剧变。 与此同时,楚牧抬头望天,透过深暗宇宙,恍如能看到两道身影站在无垠太虚,以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天玄界不允许这么牛笔的人物存在,必须打压扼制。 他们的行为无疑表达出这个意思。 “这便是反噬。” 如来道人哈哈一笑,气机如山洪海啸般爆发,无量佛气在星空中缔造出一片婆娑净土,更让四大净土再度连成一体。 楚牧越强,就越受打压,他的实力逼得长生大帝和广成子不断推动世界融合,不断给多宝道人这一方加码。 此刻,正是因为楚牧再度演化出开天斧,破了净土曼荼罗,才让外界的两个家伙再度加码,使出全力推动融合。 也正是因此,才会让如来道人实力不断拔升,直接在星空中再演佛国净土。 毕竟多宝道人还有弱点,而楚牧的弱点,几乎等于没有。 “你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楚牧深深看着如来道人。 对方固然是步步败退,连净土曼荼罗也被破了,但也因此,被场外的两人默认危险度不及楚牧,一点一点给他加码。 很难说这不是对方利用那两位对自己的轻视,反过来将局势诱导向自己有利的位置。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终究是局势如此,”如来道人笑道,“你越是强大,局势就越是越会朝着不利于你的方向前进,道友,你的开天斧,能劈开如今这不利形势吗?” 威胁越大,反噬越大,对方明明不曾赢,却越来越不可能输。 “烛照大千。” 说话之时,如来道人首度出招功法,七宝妙树于身后化作参天大树,根植于佛气所化的婆娑净土,无量佛光充塞了星空,刹那间便是万象扭转,星空扭曲。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周遭天地,将任意蹂躏,便是那耀眼的太阳光华都在此刻变得扭曲黯淡,连意志和精神都因这种力量而遁入非想非非想之境地。 假使虚空可移动,十方大地同时裂。 如来道人这一掌,便是撼动了空间的基本,将力量和意志深入空间的每一个角落,一念既出,便可动摇空间,造成十方大地同时裂的恐怖景象。 空间内卷,如一张图纸向着楚牧包围,一种无处不在的重压随着佛光一同罩来。 不过,这并不能挡得了开天斧。 那巨斧缓缓引动,如同天体般的引力和扭曲的空间碰撞,无穷的力量随着开天斧的挥动,落在这一片被掌握的空间上。 “轰!” 星空中爆出了一团无比灿烂的火花,一道斧光劈开了空间,方圆千里的空间架构瞬间崩溃,星空像是被一张无形大口给咬掉了一块。 最终,这一斧落在了婆娑净土之中,如热刀切黄油般斩开了净土,劈在了七宝妙树上。 清净佛光难挡开天斧的威能,那七宝妙树所化的宝树只一接触,就被斩得树冠乱摇。 “贫道就不信,长生大帝和广成子手边有那么多的世界给他们推动。” 楚牧冷笑一声,开天斧加压,将七宝妙树连同树下的两者同时斩向太阳。 “定。” 他一步踏出,承天地之力的身躯强行稳定了崩溃的空间,步履向前,无穷大力再度施加于星空,开天斧就要再度攻击。 不过就在这时,星空突然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只闪着紫电、酝酿着光明的眼瞳出现,如同星辰般盯着楚牧。 与此同时,氤氲之气莫名而生,一道身影带着古老悠远的气息,踏足了这方天地。 “ . 番天。” 谷洑 他轻语一声,一掌隔空印下,刹那间天地反转,一股无比沉重的压力,带着一种深深的扭曲降临在楚牧身上。 一时之间,楚牧只觉自身如蝼蚁般渺小,而那掌印如天地般广大。 “广成子。” 相较于掌印来说确实可说渺小的楚牧抬起一双日月之瞳,天地一体的身躯爆发出撼世之力,一掌迎上那掌印,纯粹的力量悍然撞击。 “轰!” 气浪在星空中扩散,空间扭曲又稳定,两道身影先后从界外强行挤了进来。 一者,身披纯白法袍,面容被无量光明笼罩,只露出一双闪烁着雷霆,酝酿着光的紫色眼瞳。 一者,如楚牧般身携混沌之气,磅礴又扭曲的气机之中,露出面容奇古的道人身影。 长生大帝! 广成子! 这两者,终于是入场了。 随着世界的不断融入,天玄界也越发广阔,能够容纳更多。而适才那十个融入天玄的世界之中,更是被某人加了一些料,使得这两位场外之人能够真正入世。 “四成,”长生大帝感应了下身体,声如天雷般响动星空,“吾能动用四成的实力。” “贫道倒是能动用全力,”广成子徐徐道,“可惜这并非贫道的本体。” 他的本体,还在诸天中的某一方世界闭锁,镇压着自身的仙道根基,还不能出世。不过也快了,只要那一方世界融入了天玄,广成子便可直接于天玄界中现身,完全不需要耗费多余的心思。 只因那一方世界便是如今诸天中的最大仙道本源所在之地,当其融入天玄之际,也代表着仙道在天玄界中重新崛起。 就好比眼下那十个融入天玄界的世界,那其中有六个乃是仙道尚存的世界,因其融入,令得广成子和长生大帝这两位古老仙神得以强行挤入天玄。 “你说得没错,我等并非能够一直推动融合,如果当真能够那般做的话,我等早就强行推动了。但是,让这天玄界对我等敞开大门,还是可以做到的。” 广成子挥手散去身周的混沌之气,看向楚牧,奇古的面容勾起一丝笑容,“这应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吧,如今的玉清道首,老师的最后一位弟子,贫道的小师弟。” 他看向楚牧的眼神中不见波澜,但楚牧与其对视,却似从其中看出一丝如同深渊般的永不满足,如同恶魔般的贪婪。 “广成师兄,”楚牧淡淡道,“你入魔了。” 这是楚牧和广成子第一次见面,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存粹的仙道。 仙道对于如今的天地来说,已经是一种不适宜的修行方式,哪怕其根本并非邪道,也充满了明显的扭曲。无论是谁,只要修炼了仙道,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扭曲感,哪怕卖相再好,也掩盖不了那种扭曲的缺憾。 而广成子正是当今仙道的第一人,其本身就是最大的扭曲根源。最重要的是······ 广成子之所以能成为仙道第一人,是因为他吞了十二金仙的过半成员。他如今的境界,是建立在食人上的。且在这些年里,广成子不断吞噬散落在诸天世界的元始意志,依靠着吞噬来巩固境界,不使其回落。 他现在虽然是仙,但其体内,却具备着连大自在天魔都无法企及的魔性。 食人修仙,哪怕气机再如何纯正,也掩盖不了那种魔性。广成子修的是仙道,但论及魔性,却是可称魔道至尊。 天玄界中的魔道,给广成子提鞋都不配。 “师弟好眼力。” 广成子闻言,抚掌赞道,“贫道培养了那么多弟子,在各大世界留下了无数的徒子徒孙,却从未有一人看出贫道的本质。只有师弟一眼就看出了贫道的魔性,也唯有如今在玉清武道上走得最远,同样得悟元始大道的师弟,能看出这一点。” 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透露出无形的狰狞和贪婪,“贫道对师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混沌之气肆意翻涌,如同一只巨兽在其中来回滚动。这正代表着广成子心中的魔性正在波动,他想要吞了楚牧,得到楚牧所修持的功体,与自身根基两相印证。 “既是不合时宜,那便强修魔道吗?”如来道人同样看向广成子,那向来平淡的面色上带着一丝讥诮,“看到你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当真是叫人喜不自禁啊。” 此刻的如来道人,他意识中属于多宝道人的那部分似乎在上浮,对于广成子的变化感到深深的惊喜和讥嘲。 谁曾想到,当年自诩正道的阐教首徒,十二金仙之首会变成这般模样。元始天尊想得到吗? 这般再遇,当真是让多宝的意识惊喜莫名啊。 “欲成无上道,需行非常路。” 广成子对于如来道人的讥嘲未有丝毫动容,只是收起笑容,带着深深的漠然说道:“玄都师兄的失败,已是证明了仙道不通,既是如此,那贫道为何不能行非常道?仙道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与魔道无异,既是魔道,为何不行魔法?既不能成天尊,那便号天魔。” 仙道的扭曲,仙道的不合时宜,对于如今的世道来说便相当于魔,既是魔道,那便行魔法,虽还走着玉清之道,但从其本意上,却是脱离了玉清的藩篱。 听闻此言的众人既惊讶又忌惮。 惊讶的是看似固步自封的广成子会另辟蹊径,走出这么一条路,忌惮的也同样是广成子会走出这条路。他已是脱离了玉清藩篱,另辟蹊径,没人知道广成子的本体距离那终点有多近。 也许还很远,也许······已经近到能看到目的地了。 翻涌的混沌之气渐趋平息,广成子目含深渊,负手立在那大日之前,阳光投射他的影子,照出沉沉黑暗。 他的目标是元始天尊? 不,是元始天魔。 广成子并不是要成为第二个元始天尊,而是要行魔道,号天魔,吞噬世间,成就元始天魔之位。 扭曲的混沌之气中溢散出魔意,却是广成子已经不再伪装,将魔性彻底散发出来。 这也导致如来道人和长生大帝对其暗暗留神,本就提防着的心,如今已是上升到了最高警戒。 “你······”楚牧看着这画风突变的广成师兄,眼中异象闪烁,推衍着种种可能,“你在拖延时间。” 他一口道破了对方的图谋。 原本照局势来看,这突然入场的两者已是将楚牧推到颇为不利的境地,但在之后,楚牧揭露了广成子的真面目,广成子也就顺势承认了,这让局势再度变得僵持。 楚牧和如来道人是敌对一方,广成子和长生大帝在两者之间不断动作,保持两者平衡。 但是,如今长生大帝和广成子已是入场,这种平衡自然也就不复存在。只要长生大帝、广成子、如来道人一同出手,便是楚牧有开天斧在手,十有八九也将被逼退。 但在这时,广成子又顺势暴露了自身,让两位旷别多年的老朋友看看自己这个老魔的魔性有多强,这让两者对广成子心怀戒备,使得联手的可能直接消失。 这样一来,各方就再度僵持了下来。 “你在等待,”长生大帝此刻也深深看着这位和自己在天外等待良久的道友,“你的本体,已经在回返天玄的路上了吧?”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广成子为何会这般做。 对于他来说,天玄界的局势一直保持在半进不进的状态,是最好的。若是此刻局势依然在剧变,向着前方一路狂奔,反倒是不美。 只因如今的广成子只有化身到场,若是爆发大战,他并不能占据绝对优势。 “也就是说,广成师兄是有信心能够镇压所有敌人了?”楚牧不怀好意地道。 “师弟无需挑拨,”广成子笑道,“因为便是你再如何挑拨,他们也不会先行对付贫道的。现在,便是你等明知贫道的企图,也不得不选择僵持对峙。” 是的,便是明知广成子是在等待本体,他们也无法对这化身出手。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不信任。 无论是哪一方,都只相信自己,不可能信任别人,不可能放心地和他人联手,也不可能独自出手对付他人。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不出手的人会否在激战正酣之时突然偷袭,背后来上一刀。 这一点是很有可能,不,应该说绝对会发生的。 别看在场的诸位不是佛祖就是道门高人,真要论本质,这些个佛道高人一个比一个黑,没有哪个是白莲花。 是以,谁都知道广成子在拖时间,可谁都没法不让广成子拖时间。 就在放在的来回对话之间,广成子让局势僵了下来。 如此手段,该说不愧是当年封神大战的导火索之一吗?若不 . 是这一位给截教那边疯狂上眼药,封神大战也许还不会从仙神交锋上升到圣人大战 ‘不过······’ 楚牧突然目光一动,眼中突然闪现一个未来,‘这局势,也许不会尽如你之意啊。’ 四方对峙难以动摇,但若是加了一个变量,那本来僵持的局势也许就要出现新的变化了。 亦或者说,不得不变化。 就在楚牧心中念头闪过之际,一道金光已是突破了天罡层,冲入了无垠星空。 “呔,如来老儿,吃俺老孙一棒!”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打破僵局仙皇之剑 金虹破云霄,一只祥云载着一只胆大包天的猴子,杀入了这僵局之中。 那猴子在金色祥云上半伏着身,横空一纵,身影突破了空间,化天涯为咫尺,一个跟头翻过, 便将如同天柱的般打向如来道人。 “呔,如来老儿,吃俺老孙一棒。” 金箍棒无限延长,直如顶天立柱的巨柱,被那猴子抄在手中打将下来,碎裂了佛光, 只往那长着肉髻的脑袋招呼。 “这猴子······” 如来道人以掌擎天, 肉掌硬撼金箍棒,不灭之身与定海神针碰撞, 星空如同一震。 横推现在的如来佛掌有弥散着不破、不朽、不损、不灭之意,便是这齐天大圣的神珍铁也难以突破这熔炼万千佛法,可令十方大地开裂的佛掌。 但是,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孙悟空这一棒,打破了僵局,如来道人虽是接下了这猴子的一击,却也让自身露出了一丝破绽。 “轰!” 当先出手者,不是楚牧,反倒是长生大帝。 当如来道人出现破绽之际,楚牧因顾忌广成子而未第一时刻出手,只因他知晓自己若出手,广成子绝对不吝于给自己一刀。 在场众人之中,楚牧对于广成子来说可谓是最大的补品。如来道人和乌巢禅师两者是佛门中人, 长生大帝早就放弃了玉清根基,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也唯有楚牧,能够给广成子带来最大裨益。 所以楚牧选择按兵不动。 然而他不动,却有的是人动。 长生大帝本是要保如来道人不失, 让楚牧和如来道人两边一直保持住平衡,互相拉锯,但现在他已经入世,便不需要在去维持那平衡。相反,他要打破僵局,让局势向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前进。 不过多宝道人如今到底是和他有着合作,长生大帝又不想直接撕了盟约,向如来道人出手。于是乎,这老狐狸便向楚牧暴起发难,逼得楚牧退往如来道人那边。 恢弘的圣光之中,有七个若虚若实的世界出现在身后,无量空间叠加在七界之内,无穷雷鸣在掌间作响。 万天,万雷,六御之二的神能在长生大帝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哪怕如今无法动用全功,也是非同凡响。 “轰隆!” 没有空气存在的星空响动着雷霆轰鸣之声,雷音以空间为介质传播, 长生大帝一掌平推, 惊雷轰破星空, 宇宙生明。 这一招······ 楚牧心中顿时闪过算计, ‘挡得住,但会给广成子出手的机会。’ 念头闪过,楚牧以掌划圆,两仪劫出,化作巨大太极挡在雷霆之前。两仪运转,非是克伐,而是吸纳,楚牧接纳雷霆,长生大帝这一掌竟是被他接纳消化,令他飞向如来道人。 “开天。” 楚牧高声轻喝,开天斧携天地之力再出。 “开天!” 寰宇震荡,冥冥之中如有无数道身影在高喝,开天斧陡然暴涨,化作长有千里的巨斧,斩向如来道人。 “轰!” 地水风火在斧下出,开天斧所过之处,万物不存,地水风火肆虐,那婆娑净土一触即碎,七宝妙树散发的七色宝光与其碰撞,也是瞬间崩裂,斧刃如摧枯拉朽般直进。 但如来道人也非是束手待毙之人,他掌接金猴一棒的同时,爆发出耀眼佛光,一尊呈现赤金之色,身具四万八千相的金佛取代了他的位置,巨大佛掌平移,迎上了开天巨斧。 “嘭——” 金光四射,有无数赤金碎片到处崩飞,却是这金佛也难挡开天斧之威能,这一斧如将金佛当成混沌来开辟,地水风火在金佛内部肆虐,崩毁全身,一个又一个的空间撑破了巨大佛相。 便是这位万佛之尊,也难挡开天神威。 昔日连长生大帝都在措不及防之下被开天斧重创,更别提现在的如来道人了。 “呵呵。” 冷笑声突来,一道身影伴随着扭曲的混沌之气乍现于楚牧身后,一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蕴深渊的手掌按向楚牧的后背。 广成子,他果真是将楚牧作为第一目标。 僵局既是被打破,广成子也不会吃力不讨好地继续维持,他要趁机攫取最大的果实,吞噬楚牧,吞噬如今的玉清武道。 但楚牧如今已是穷究变化之玄机,最是不怕群攻,也不惧任何偷袭。 广成子只觉眼前突然一晃,那本该是后背的地方已是变为了楚牧的正面。 “轰!” 内蕴深渊般魔意的一掌与承接天地之力的一掌正面碰撞,同出一源,但各为仙道武道的两人,终于在此刻交手。 广成子这一掌深谙混沌之无量无限,有鲸吞一切之恐怖。 他走的依然是玉清元始之道,但和元始天尊为万象之源的根本又有不同。他是走天魔之道,行的是元始天魔之法,也是最适合自己的门路。 广成子不是元始天尊那种天生的圣人,他的底蕴无法让他成为万象之源。既是如此,便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从万象之源成为万象之渊,鲸吞万象以成道,待到他将万象吞尽,他便可拥有作为万象之源的底蕴。 这便是元始天魔之道。 楚牧与其对掌,只觉掌上所携天地之力皆被对方疯狂汲取,他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鲸吞所接触到的一切。扭曲的混沌魔气和楚牧自身的真气纠缠,疯狂汲取着同源的气机,化为己用。 这元始天魔之道,竟是对玉清中人有着相当大的克制。 “贫道夺了诸多师弟的根基,这世间,若论此道造诣,无人能及贫道,师弟,你也不行。” 广成子露出冰冷的笑容,身周弥漫着深沉恐怖的气机,扭曲的混沌之气中有一个又一个的混洞浮现,像是开开合合的眼眸,贪婪着注视着资粮,又似一张张大嘴,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楚牧固然是三清合一,但道无上下,只有先后,三清平等,三清合一与单一的玉清实则站在同一层次上,只不过前者比后者更为圆满罢了。 而若论及先后,那广成子定然是要走在楚牧前面的。十二金仙有大半被其吞噬,又在诸天世界吸纳了不知多少的元始意志,单论玉清之道,广成子无疑是可以碾压楚牧。 “但是,贫道也并非只是玉清道首。” 楚牧面色平静地说着,手腕之处,出现了象征着杀伐的剑纹。 诛仙四剑实则已融入楚牧之体,便是先前施展出的诛仙剑阵,实则也是楚牧真气所化。那四道剑柱皆非本体,真正的杀剑本体,已是与楚牧合一。 此刻楚牧根基转变,四肢之上同时出现象征着四剑的剑纹,身上诛仙阵图所化的道袍显现出无数纵横交错的剑痕。 他,即是诛仙剑阵! 杀! 虚无的剑意浮现在身,在广成子眼前,眼前的楚牧已是化作了剑形,一道虚无的剑影取代了楚牧的身影。 天地反面之剑,灭宇灭宙之剑。 虚无的毁灭之剑贯穿了广成子的手掌,内蕴的混洞被一剑穿灭,混沌之气如潮水般自伤口中涌出。 若说现在的广成子是玉清中人的克星的话,那么此剑,便是所有玉清中人的克星,其中也包括广成子。 与此同时,碎裂的金佛之中,大大小小的空间四散,显露出面带苍白的如来道人。 他在最后时刻外化佛门法相,以此挡了一斧,虽付出了法相破碎的代价,却也避免了正面接那一斩。 不过这样一来,也给了某只猴子机会。 “如来老儿,再接俺一棒。” 孙猴子笑得呲牙咧嘴,长着金毛的猴脸上满是喜悦。 原本如来道人还能压他一头,但现在,可是未必了。 今日,他孙悟空便要一雪前耻。 “俺要将你压在五指山下,屁股朝外!” 齐天大圣百无禁忌,肆意放言,金箍棒打出漫天金虹,疯狂攻击。 “轰!” “轰!” “轰!” 孙悟空如同疯魔一般和如来道人交手,金箍棒和不灭金身碰撞,发出震动空间的轰鸣,势要一雪前耻。 同时,楚牧已是回转开天斧,要用此斧来斩一斩元始天魔。 不过长生大帝此刻又来出手,这位神道大帝身放无量光华,有无数双翼圣灵在他身周飞舞,一张呈现残破的榜单隐于身后的光环之中。 “轰!” 雷破万法,一道混元神雷轰击在开天斧上,电流激窜,楚牧只觉一股反斥力作用在持斧的手臂上,一丝丝泛着玄黄之色的鲜血顿时溢出。 “你的开天斧固然强横,但终究有瑕。” 长生大帝掌发五雷,轰掣星空,不断轰击在开天斧的斧脑上。 开天斧的斧脑一片朦胧,乃是楚牧以自身混沌之气补充上来,以衔接盘古幡和太极图,使其能够组合成开天之斧。 这里,正是开天斧最大的瑕疵所在。 完整的开天斧,乃是以盘古幡、太极图、混沌钟所组合成,奈何如今混沌钟还在女娲手上,楚牧也只能靠着自身三清合一的功体将盘古幡和太极图勉强融合,演化出一个半成品。 长生大帝吃过开天斧的亏,自然格外用心研究瑕疵所在,此刻以雷法轰击斧脑,盘古幡和太极图开始互相排斥,使得反噬之力加剧,作用在楚牧之身。 而在另一边,广成子的右手刺入了左掌,从其中抽出一把带着无穷仙光的长剑,铿锵一声架住了迎面刺来的剑影。 剑呈金黄之色,其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仙道古史,一面纹天罡地煞之术。 这是—— “人皇剑!”楚牧道出此剑之名。 神兵榜上威权第一,相传乃是远古人皇最后精气所炼之剑。 这是天玄界中的记载。 楚牧知道得更多,毕竟他有一个擅长炼器的云中子师兄。据云中子所说,在圣人大战的最后关头,人族三皇合一,其精血便将唯一能够用来攻伐的人皇剑淬炼,以此来与诛仙四剑和盘古幡等至宝争锋。 当然,即便是这般作为,也难以逃过三清的杀手锏,最后人皇也都没了。 不过人皇剑却是留下了。 “此剑已非人皇之剑,乃是仙皇之剑。” 广成子以威权之剑挡下虚无剑影,剑锋偏转,一剑划出混沌长河,内中隐现仙道洪流。 世间至宝,皆在天玄,只因唯有处于天玄界中,才能让至宝中的道则随世而移,化作道器。但广成子却是没有这种顾虑。 只因他是上个时代的残留,是武道之世的唯一异端。唯有他,从未想过转换根基,一直以来皆是以仙道之体存世。 是以,他完全不需要让人皇剑成为道器,他反倒是用仙法祭练人皇剑,使其化为仙皇剑,以应自身之道。 虚无之剑碰撞混沌长剑,毁灭杀伐之机摧破了内中洪流,楚牧目光一动,陡然双手一分,拆解了开天斧。 既是已经暴露瑕疵,引发了反噬,他便当断则断,将开天斧拆分成盘古幡和太极图,以应强敌。 “轰!” 太极运转,楚牧导引阴阳,以两仪劫配合太极图,万道霞光之中,挡下了掣发的雷霆。 但在另一边,广成子已是以剑行法,仙皇剑导引星光,刹那间便见斗转星移,重重星力化作生杀大术,围拢过来。 “移星换斗。” 天罡之法在如今的仙道第一人手中用出,浩瀚星空竟是因其而动,这一法接纳无穷星力,已是影响了星辰运转轨迹。 仙道之法,便在于御天地万物之力为己用,最擅的便是以法借势,以法御势。 眼下广成子不再似先前那般近身搏杀,而是展露仙道之法,顿时便彰显峥嵘,引动天星之力布下生杀之局。 “万化定基。” 楚牧却是毫无动摇之意,虚无剑影施展出证道之剑,一剑既出,合天道之循环,应大地之轮回,顺人心之杀伐,灭宇灭宙之剑带着末日的气息,横斩星罗密布的杀局。 “紫微星耀。” 同时,一颗紫色帝星出现在上空,与日争辉,导引星辰之光。 “移星换斗。” 以帝星导星力,楚牧同样施展“移星换斗”,只不过和广成子所施展的仙法不同,楚牧所用的,乃是以己力动天地之力的武道神通。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天地与我并生 “紫微帝星······” 广成子冷笑一声,剑引诸天星力,“莫要忘了,你这紫微神位还是从贫道留下的。” 广成子也曾经想过以紫微帝位另走他途,可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他在天子世界当了无数年的天帝,最终还是剥离了神位,另外选择了继承人。后来楚牧穿越到天子世界, 阴差阳错,反倒是获得了广成子留下的紫微神位。 他广成子也曾是紫微大帝,也精善牵引星力之法,甚至于,若非楚牧现在有神位在身,恐怕还无法在此道上和广成子匹敌。 “天宫紫微掌。” 群星移位, 星力奔流,广成子以剑行法, 以掌聚力,重重星力最终汇聚成无比庞大的紫微之掌,迎上那奠定万化的虚无之剑。 另一边,楚牧一人独对两人,以“万化定基”斩杀星力,应对“天宫紫微掌”,又以紫微帝星聚引众天星力,化作开天辟地的一击,轰向长生大帝。 而长生大帝此刻也毫不退让,携七重天堂之境杀来,指运天罚,一击横杀,混元神雷轰然撞上落下的盘古幡。 “咚!” 寰宇皆震, 这处星空因三方极招而剧烈动荡,如来道人、孙悟空、乌巢禅师都被逼得退去数千里。 而在震荡的最中心,更是连一颗微粒都无法幸存, 一切有形无形,皆被荡成空无, 只留绝对的澄澈,恍如天地初开一般。 “死了?” 长生大帝立身于星空,一重又一重的空间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盘古幡和神雷碰撞的威能轰碎了三百多重空间,终究是散去了余劲,无法伤到内中的长生大帝。 他存身于万天之内,自有一种永恒自在之意。 反观另一边,虚无剑气破杀十余个混洞,最终被仙皇剑的剑身给挡住。广成子运转混沌之气,势如潮涌,与那剑气不断消磨,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光,被浩浩荡荡的混沌气给生生磨损殆尽。 “死不了。” 广成子的眼眸已是一片漆黑,无眼白眼瞳之分,就像是两个黑洞,却有无形的目光化作实质,如同利剑一般钉在那天地澄澈之处。 他与楚牧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两者根基系出同源,甚至于楚牧也行过天魔之道,在这么近的距离内, 双方都可冥冥感应对方的生死。 楚牧,现在绝对没有死。 像是在回应着广成子的话语,一个奇点突然出现在澄澈空无之处,紧接着气机弥漫,大罗天顿现,楚牧的身影便乍现于原地,气息圆满,毫无衰弱之势。 他果然是没有死。 “玉清,太清,上清,三清循环,生生灭灭,”广成子看着那似是永恒不变,又似瞬息万变的身影,沉声道,“我们杀不了他。” 先不说楚牧身融杀剑,一切攻势在近体之时就会被剑气所杀灭,光是那三清循环,便足以让楚牧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此刻天玄界已是扩张到一定程度,稀释了楚牧的天地一体,但距离杀他,依然还是远得很。 除非有人能破了楚牧的三清循环,否则便是突破了诛仙四剑的杀伐、太极图的玄妙,斩了楚牧的玄黄不灭之体,也依然没法阻止他重生。 “老师,何其不公。”广成子不由恨声道。 明明他才是玉虚首徒,是元始天尊的大弟子,可最终接下元始天尊衣钵的却不是他,而是楚牧这个幸运的小子。 不仅如此,连其余两位天尊的传承也被楚牧一并接下,令他成为了武道时代的三清,证得三清一体。 这么大的差别待遇,饶是以广成子这历经无数岁月所锻炼出的心性,也是忍不住生出强烈的嫉妒。 不公,太过不公了。 不过另一方的长生大帝倒是格外清醒,此刻眼见楚牧三清一体,心中非但未有羡慕嫉妒,反倒是产生极为隐晦的忌惮。 他虽然不是玉清门下大弟子,但论及拜师的岁月,却是被广成子更为久远。也是因此,长生大帝更为了解元始天尊那近乎天道般的至上之心。 公平和不公,用来形容都太过片面。善还是恶,都难以用来形容那一位。 因为这天地间的一切,论及根本,都脱不了他这万象之源,用衍生出来的东西来形容本源,未免太过可笑。 元始天尊既可以是护短好面子的老家伙,向着晚辈出手,也可以是漠然无情的老师,对门下弟子的叛逃不管不顾。 他会如何做,只取决于他想要怎么做,他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所以,元始天尊对门下这些弟子,尤其是十二金仙,从来是不抱有多大感情的。收徒是需要,放弃徒弟,也是需要。 楚牧和广成子在元始天尊眼中,并无高低区别,之所以选择楚牧,只是因为楚牧比广成子更合适。 如此而已。 也正是明白这一点,长生大帝才会心生忌惮。 只因在他看来,楚牧这样的三清一体之人会出现,只可能是因为三清······尤其是选择楚牧的元始天尊还有所规划。 想到这里,长生大帝出声道:“既是不能杀,便封印他。” 不管三清有什么目的,他们都需要通过楚牧来达成,只要封印了楚牧,那么便是三清有再大的企图,也是枉然。 毕竟,他们已经超脱了。 “善。” 广成子回答一声,当即便和长生大帝达成了默契。 楚牧这家伙,绝对不能任其留在世间,即便不能杀,也要将其封印。 这二人在天玄界之外时,选择了暂时联手,同时出手推动世界融合,待到入界之后,又开始互相背离,如今却是又因为楚牧的存在,而选择再度联手。 只能说世事变化之快,让人始料未及,也让人明白了这些古老者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敌对和友谊。 分与和,只因时势。 广成子身周的混沌之气极尽扭曲,一个又一个的混洞布满了身后星空,连接引而来的诸天星力都被混洞所吞噬。 在他手上,仙皇剑泛起扭曲的仙光,荡漾着无形的道意,恍惚之间,似有冥冥之声在念诵仙的不朽,道着长生不老的秘诀。 而长生大帝这是伸手一招,半张封神榜融入了帝袍,一个又一个的神位和穴窍互相对应。 经过不周山一战,长生大帝同样了解了封神榜和周身穴窍的玄机,他虽是未能如太乙真人一般身合过完整的封神榜,却也在这段时日的摸索中找到了接纳内中神位的法门。 此刻他将半张封神榜化入帝袍,本来只能发挥出四成实力的神体又生变化,在封神榜的助力下,硬生生又解放出一成实力。 “轰!” 混沌魔气和辉煌神力向着中央的楚牧对冲,缔造出无限的光明和无尽的深渊,两大强者同时出手,无量元气形成星辰般的球形向着中央靠拢。 封印,势在必行。 今日便是楚牧再出开天斧,也要强行将其打散,封印楚牧。 “隆!” 魔气和神力碰撞大罗天,那包围着楚牧的大罗天境,阻挡着双方的倾轧,同时罗天之内混沌翻涌,楚牧身体微微透明,显露出内中的重重天境,以及贯通一切的三条道则。 “封印,哪有那么简单。” 楚牧冷笑着支撑大罗天,三清之炁在周身不间断的玄循环,无始无终,无穷无尽。 更有一股磅礴的天地之力从遥远的彼方传导而来,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广成子和长生大帝皆是眉眼微动,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他们的神念横扫星空,透过天罡层感应天玄界大地,突然发现曾经观察过不只一次的神州大地,此刻弥漫着一种令人厌恶的气息。 那是楚牧的气息。 这二人迅速分辨出那种气息的根源,并在同时将神念转向西方昆仑山。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那从昆仑山涌出的雾气,察觉到了自昆仑山内不断向外扩张延伸的阵势。 那是弥罗万象阵,是昆仑山玉虚宫的护宫大阵,也是和楚牧隐隐合为一体的阵势。昔日正是凭借弥罗万象阵,楚牧才能与三大至人一同围杀乾坤祖师,一举奠定玉清道脉的大局。 今朝,弥罗万象阵再度全面开启,不只覆盖昆仑,更向外扩张,欲要侵吞神州大地。 “我与天地同一体,既是如此,那便让我之气息,彻底覆盖天地。” 玉虚宫中,有人徐徐说着,昂首看向星空,似是在观望遥远彼端的那一战。 这是楚牧的第三身,也是如今运转弥罗万象阵之人。 “神州大地,十万大山,万里黄沙,三岛十洲,北冥之海······这天地,将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 . 弥罗万象阵携楚牧之气扩张,不断同化天地灵机,融入万物,其所过之处,天地万气都染上了楚牧的气息,与楚牧归一。 他要复刻在仙剑世界时的举动,将天地之间的一切灵机都打上自己的印记,届时,世人修行,吞吐吸收的便是属于楚牧的真气,他们的一切,皆是取之于天地,取之于楚牧。 广成子和长生大帝欲要以世界融合来破楚牧的天地一体,那楚牧便彻底和天地合一,不断将天地纳入自身,反将融入的诸天吞噬。 谷枑 这便是楚牧对二人的反击,是楚牧对天玄界的规划。 弥罗万象阵覆盖万象,从昆仑山不断向外扩张,将道门所占领之地,大乘教所占领之地皆笼罩在其中。 并且,大乘教也再度兴起烽火,开始由西向东,进逼中都。 每占领一分地,弥罗万象阵便扩张一分,楚牧的力量也就越为庞大,稳住天地一体。待到打下神州,这天玄界的中心之地,便将与楚牧彻底合一,天地之间的灵机,大地之下的地脉,皆要为楚牧所用。 “狂妄。”长生大帝沉声道。 “可恨。”广成子面露杀机。 二人看着那被自身联手夹击的狂人,心中杀机几乎难以自抑。 若是当真叫楚牧功成,那二人想要将意志融入万象万物,首先就要过楚牧这一关,他们的未来将要遭到楚牧的钳制。 若是当真叫楚牧炼化了天玄界乃至后续融入的万界,那楚牧完全可以一举登圣,横断世人道途。 如斯狂妄,如斯可恨,眼前之人既是胆大包天的不世狂人,亦是绝对不容许存在的断道之敌。 “狂妄也好,可恨也罢,如今你们首先要想的不是如何杀我,封印我······” 楚牧淡淡说着,身后太极图缓缓浮现,“而是如何才能保全自身。” 话音未落,那受到双方倾轧的身影暴起出手。 太极图转动,化出一道白玉金桥,楚牧立于其上,洞破无量光明,镇压无尽雷霆。其所过之处,雷消明夷,气不起力不动,瞬息间便已是来到长生大帝身前。 微微透明的身躯直到现在才被长生大帝看到全貌。 只见那布满剑痕的道袍之上,楚牧身躯呈现混沌之色,微微透明,隐约可见内中三十三天、苍茫大地,以及屹立在天地之间的不朽神柱。无数神韵气机以那三清道则为主,遍布周身,组成了世间万象,皇天后土。 他自身就如一个人形的世界,以日月为瞳,以天地为躯,一举一动之间,便是一方天地,一个宇宙的碾压。 这般伟力抓取着的盘古幡挥向长生大帝,如天地破灭般的威能倾轧下来,宇宙都似在这一幡下化为无尽渺小的一点,空间在向长生大帝压缩,物质运动完全静止,时光长河都似被截留,停顿在眼下的瞬间。 这一挥,看似简单粗暴,实则容纳了楚牧所精通的一切功,一切法,可说大道至简。 “万天万雷。” 长生大帝沉喝,无数个空间随着他气机暴动而衍生,七重天堂中暴射出纯白色的雷光,他本人化作了一个雷池,周身穴窍中气机化雷,暴动游走,一个个神位在内中爆发神光。 一印,对一幡。 长生大帝捏拳成印,道贯仙武神,五指握纳着雷霆,印诀贯发着光明。 “开天创世。” 七重天堂随着拳印向前推移,这一拳击出了霸道、伟岸,以及属于玉清一道的无限恢弘。 终究他是玉清一脉出身的强者,便是如何改易道途,也掩盖不了根本。 然后······ 破灭雷霆,夷灭光明,盘古幡轰击在拳印上,掌控万雷的大帝如遭雷殛,身形踉跄地后退。 他撞垮了无数个空间,撞塌了一重又一重天堂胜境,将如虚如实的光明世界撞成一团幻影,烟消云散。 不可挡,无法敌。 未复全功的长生大帝,被强势击退,身形踉跄,颓势尽显。 “诛仙剑阵。” 一击退了长生,楚牧气机陡变,他的身体化作了一座人形的剑阵,周身迸射剑气,杀灭了袭来的混沌魔气。 太极金桥来往无间,让楚牧先退一敌,可在与长生大帝这一击交手的时间,已是足以让广成子追上来。 行元始魔道的仙道第一人降落在金桥上,仙皇剑携浩瀚仙光与横架的青萍剑相击。 “颠倒阴阳。” 广成子逆乱了阴阳,周遭时空为之混乱,仙皇剑横斩竖削,看似来回朴实简单,但在逆乱的空间下却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至。 论武道搏杀,便是广成子这等老怪也不及楚牧这样一路搏杀过来的武道大能,毕竟术业有专攻。但武道不行,却是能靠仙道来补。 以仙道之法行武道搏杀,广成子虽未修行过武道,但能做到法武合一,与楚牧这等武道大能近身搏杀。 青萍剑容纳四剑之气,楚牧以身纳阵,演化杀伐至极,洛书河图与逆知未来之能洞察广成子那无处不在的仙皇剑,青萍剑如海天一线,挡下无处不在的剑影。 周身穴窍中迸发出无数细如雨丝的杀伐剑气,震荡虚空,刹那之间便是成千上万次,逆乱的时空被彻底震破,无数剑丝如雨一般洞穿广成子之身。 “论道行,我不如你,论搏杀,你不如我。” 楚牧仗剑再进,乘胜追击。 可也就在这时,后方的太阳星突然暴动,表面炎流翻涌,一股极端的炽热扫荡了千万里星空。 如来道人的身影在热流中一闪即逝,孙悟空的暴喝声远远响起,又被狂烈的热风淹没。 “轰!” 无穷的光和热遍布了六合八方,太阳风暴熔化了无数的陨石尘埃。 当是时,又有一道金光自太阳风暴中破出,楚牧和广成子离于金桥之上,被其托着向风暴之外突破,二人依然还在交手,仙皇剑与青萍剑碰撞,尽显杀伐。 广成子这一身乃是由炁所成,便是被杀伐剑气洞穿了全身,也只是被杀灭了部分炁体,瞬间便恢复完整,运起仙皇剑与楚牧继续搏杀。 然而一步落后便是步步落后,他因一招败,显露颓势,直接就被楚牧这等武道大能抓住机会,穷追猛打,青萍剑纵横往来,斩切混沌之气,逼得广成子一退再退。 “轰隆!” 一道纯白雷光洞穿了太阳风暴,被逼退的长生大帝也在同时再度出手,欲要追上金桥,与广成子继续围攻楚牧。 可孰料这时,太阳风暴越演越烈,隐约之间,可见一尊金佛立于太阳星之策,一掌轰破了这大火球一层炎火,露出了其内部凝实的金黄。 “嘭!” 炎雨迸发,星空皆明。 好似超新星爆发一般,前所未有的炎流风暴将突破出来的金桥和雷光吞没,如来道人见状,微微一笑,便要挪移空间撤离。 “如来老儿!” 金色的猴子却在此刻冲入到此处,他身周被泛着玄黄色的大钟虚影覆盖,一棒扫来,身后隐隐浮现一位女神的虚影。 “你也老老实实地安歇一会儿吧。” 戏谑的笑声响起,如来道人被打断了挪移虚空的秘法,和猴子一同被炎流冲刷,不知所踪。 ························ 神州,昆仑,麒麟崖。 玉虚宫外,一道袅袅身影步入宫门之内,如同无形的幽灵一般,来到元始殿前。 似真似幻的婀娜身段带着造化之秀美,穿过了闭合的宫殿大门,进入到这座玉虚宫核心大殿之内。 “长生、广成子、如来,还有你,都被冲到了星空深处,本宫亲自动手,用娲皇钟镇压时空,以星空之远,不使用挪移空间之法,短时间内你们是都别想回来了。” 曼妙身影轻笑着说道,看向殿中道人的俏脸上带着慢慢的揶揄,“你这根搅屎棍,总算是能消停一下了。没了那一身道器,便是你还有道身镇守玉虚宫,也难阻挡本宫了。” “是吗?” 楚牧徐徐回身,带着一丝谑笑,道:“娘娘,我这根搅屎棍,便是没了盘古幡等道器,也是能够搅得动你的。” 虽然那一身豪华装备都在另一身上,但如今的楚牧还有一身强悍实力。 他天地一体,便是没有道器在身,也足以与强敌交锋。 少了那些个强敌,反倒更有利推进楚牧的计划,让弥罗万象阵,让楚牧的真气和神州大地不断交融。 “呸,你才是那污秽之物,”女娲轻啐了一声,“本宫倒想看看,没了盘古幡、太极图、诛仙四剑,你拿什么来和本宫较量。” 楚牧面色不变地看着那如真似幻的影子,只是轻轻道:“ . 若娘娘当真如你所说那般有底气,便以真身前来啊。以一道虚影前来,未免有损威风。” 他无情地戳破了这纸老虎,完全不给面子。 要是在昆仑山之外,女娲倒是能有压制楚牧的实力,但在这楚牧的大本营······呵呵,信不信打着打着,弥罗殿突然冲出来,一头撞在这位娘娘身上。 他楚牧可不是元无极,能够被人斩杀在大本营里。 女娲闻言,银牙暗咬,却是知晓楚牧所说乃是事实,在这昆仑山麒麟崖,楚牧想要败都难。 甚至于,玉虚宫中还可能藏有元始天尊的后手,专门用来对付女娲这由元始天尊留下的圣人的。 “闲话就不必说了,娘娘特意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向我摆威风的。有什么话,请直说。”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多宝本体的消息 楚牧与女娲,不说是生死仇敌,但若有必要,也肯定要将对方拿下。 楚牧是因为女娲这个背后灵不但没有太大帮助,反倒是一直薅自己的羊毛,她之所以能恢复得这么快,全是因为自己这个最后的族裔给她的臂助。 薅羊毛也就算了, 还在和自己作对。 而女娲,她就更干脆了,就是馋楚牧的身子,想要将楚牧收到麾下调教成工具人。 二人这般关系,一旦真正会面,少不了一顿激战。 今朝女娲又流放了楚牧以及一干强敌, 现在正是欲要东山再起之时,她这时候来见楚牧, 估摸着是有所图谋,要与楚牧商量。 他下意识地又要用逆知未来之能来掌控话语权,可当一幅幅画面自眼前闪过之后,他心中无奈摇头。 ‘这一个个的,怎的都有屏蔽窥探的能力,还能不能好了。’ 再一次见到女娲,楚牧赫然发现自己的能力对她也不起作用了。就如同先前的如来道人、长生大帝、广成子一般,虽然能够窥探到部分未来,但涉及其本身,却是一片模糊。 甚至于在女娲身上,楚牧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空白,比以上三人更彻底。 该说不愧是曾经的圣人吗? 这一位自复生以来,不显山不显水,只在初时夺了混沌钟,现如今, 便是连楚牧也难以估摸出对方到底恢复了多少实力。 只知道很强。 强到现在隐隐有反馈自己这个族裔的迹象。 女娲似是也发现了楚牧窥探,面露戏谑的笑容, 不过她倒也没过度调笑楚牧, 而是话归正题,道:“昨日,本宫将混沌钟彻底打上了印记,化为己用,借这至宝内部道则,已是大概适应了如今天地,恢复了不少实力。也是在那时,本宫捕捉到了一种相当微弱的联系。这诸天之中,还有本宫的部分痕迹存在。” “你的痕迹从未被完全抹消,自然还会有所留存。”楚牧道。 女娲虽是不在世间,但世间处处流传着她的传说。 楚牧所穿越的各个世界,都留有女娲的神话传说,甚至于连天玄界中都有她的传承,她的痕迹一直都在,并且还很浓重,哪怕时代变迁,岁月流转,都没被抹消。 “不是所谓的神话,”女娲翻了个白眼,用比之过往来说相当有人性的神态回答道, “如今这诸天世界固然还有本宫的传说遗留, 但除了那仙剑世界,你见过哪个世界的女娲还活着?本宫说的,是某个世界中还活着的女娲。” 她凤目开合,流露出无形的冷峻,“并且若是本宫没感应错的话,那是根据封神之战所演化出的世界。那个世界中,正好处于帝辛主政的商朝时期。” 说帝辛,可能有点陌生,但若换一个称呼,那就熟悉了。 ——商纣王。 帝辛,便是商朝末代之君,被后世称之为纣王的那位。 “《封神演义》?”楚牧猜测道。 这诸天世界都是元始天尊根据楚牧前世的诸般作品所开辟的,为的就是给楚牧一个剧情挂,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既然要说到作品,那自然脱不开一些古典名著,就好比楚牧现在想到的《封神演义》。 既是有女娲,又是帝辛主政的商朝,自然会让楚牧第一时间想到《封神演义》了。总不可能是《哪吒传奇》吧? “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女娲道,“最重要的,是本宫还获知了一件事,那方世界,截教已是传继到第二代,现由多宝道人掌教。” “多宝的真身在那里?”楚牧讶声道。 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惊到了。 合着他楚牧在天玄界找了多宝这么久,结果他的本体早跑到另一方世界当教主了。 可这也不对啊,像封神这样的世界,肯定会受到某些老朋友的关注,像广成子这样的,更是会重点攻略封神,吞噬那方世界里的十二金仙,乃至低配版的元始天尊。 如果当真有这样的世界,根本不可能任由多宝道人躲藏这么久。 事实上,直到现在,长生大帝等人都还认为多宝道人的本体就在天玄界,只是藏得比较好而已。 不过若他当真在悄然之中溜出了天玄,来个瞒天过海,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楚牧第一时间启用了唯一没被带去星空的昆仑镜,开始搜索封神世界。 巨大的镜影浮现在身后,宇宙般的镜面闪烁过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一个瞬间,便是已经扫过了数十个曾经观测到的世界。 以楚牧现在的境界,已是能够全面发挥昆仑镜的能力,甚至于他已经和昆仑镜融为了一体,可说是不分你我。 楚牧起家的底盘便是昆仑镜,他因为获得了昆仑镜的部分大罗本质才能够不断融合他我,论及因缘,连诛仙四剑都不及昆仑镜,如今全力运转这件时空之宝,自然是得心应手。 再加上封神世界的等级是相当之高,超过楚牧过往经历的所有世界,在无数世界中可谓是鹤立鸡群,若当真存在,定然会被楚牧搜索到。 但是······ 没有。 还是没有。 楚牧就这般站着搜索了一天一夜,直到时间来到一天之后的同样时间,他还是没有搜索到封神世界的痕迹。 别说是封神世界了,就连先前开玩笑般提到的《哪吒传奇》,还有其他涉及封神的世界,都没有任何踪迹。 相关世界就像是被屏蔽了一般,楚牧没有找到一丝痕迹。 “真要说理由,这很正常。”楚牧说道。 毕竟这一段过往涉及到三清的黑历史,换楚牧是元始天尊,也不会开辟出这样的世界,让人知晓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是如何联合外人,一起来家暴自家兄弟的。 但若女娲所说无误,这般现象又很不正常。 既然有了一个封神世界,那就不在乎多几个,黑历史这东西只有存在与不存在,没有记录的载体少与多之说。 特意抹去了相关痕迹,只留下一个世界,那本身就代表极大的不正常。 只要存在女娲没有说谎的前提,那这个不正常背后,可能隐藏着前所未有的秘密。 长生大帝、广成子这些人在诸天世界中经营多年,没有找到任何一点痕迹,楚牧以昆仑镜搜索,同样是毫无收获。 能够藏得这么严实,本身就代表其重要性。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首要,便是找到这个世界了。”楚牧总结道。 女娲闻言,笑道:“你答应与本宫合作了?” 以她对楚牧的了解,楚牧及时露出这样的口风,就说明已是同意合作。 说实话,有这么一个生猛的盟友存在,对女娲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虽然不能让楚牧成为自己的工具人会有些可惜,但至少要避免和对方成为敌人。 哪怕只是暂时的。 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娲皇娘娘心中转着诸般算计,已是想好了实力恢复之后该如何炮制楚牧。 她是知道的,只要混沌钟还在自己手上一日,楚牧就免不了觊觎,同时自己这前圣人也会被楚牧深深忌惮,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只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就足够了。 现在首要的还是多宝道人的本体,阿弥陀佛应该就在多宝道人本体手上,对女娲威胁最大的,也正是多宝。 “你已经表明了你的诚意了。” 楚牧深深看了女娲一眼,突然转头看向殿外,“进来吧。” 话音落下,元始殿门缓缓打开,从外面走进显得有些局促的身影,补天道主这位美妇人带着一丝紧张,步入了大殿之中。 “你没有让补天道主在背后使绊子,就是最好的诚意。” 楚牧缓缓说着,目光在补天道主身上打量,“贫道是该叫你补天道主呢?还是······三圣母?” 补天道的存在,本身就代表女娲的道统有传人继承,这个门派天然就和女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尤其是明月心从大明世界转生到五彩石中,在悬空山中出生,额带蛇纹,已是表明了女娲的影响力依然存在于补天道之中。 楚牧可不会认为单凭补天道现在展现的力量,可以让明月心转生到天玄界。 也正是因此,自从身上多了女娲这个背后灵之后,楚牧就再未出过悬空山。 听闻楚牧之言,补天道主身体微颤,然后否认道: “道尊说笑了,那么多的神圣都陨落于上个时代,三圣母又谈何幸免,我不过是继承了三圣母的部分残魂,被清源妙道真君当成三圣母的转世罢了,非是其本人。” “既然杨戬认为你是三圣母,那你便是三圣母吧。”楚牧直接说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和女娲合作,单凭杨戬的面子,也足以让楚牧原谅补天道主的小动作。 说到底,她虽然帮助了女娲复活,但并未给己方造成损失。 “你也莫要做这般惊慌姿态了,若是叫旁人看了去,告知杨戬,他怕是会以为贫道趁他不在让他妹妹吃了亏了。” 楚牧说道。 话音未落,元始殿的角落里就悄然多出一条大狗,吐着舌头道:“汪,本神君是狗,不是人。” 这条狗一直跟在补天道主身后,只是他藏得甚好,和周遭环境,乃至诸般气机和自然空气浑然一体,才没让补天道主发现。 只能说,不愧是杨戬用“八九玄功”祭练出来的狗。 不过这种把戏,瞒得过补天道主,却是瞒不过楚牧和女娲。 “是狗更好,若是你在背后乱说话,贫道正好炖一锅狗肉尝尝久违的人间烟火。”楚牧狠狠盯了哮天犬一眼。 在那段时间里,就是这条狗一直跟着楚牧,随其奔走,女娲应该就是通过这条狗来给补天道主传达信息,指挥她行动的。 也正是有她配合,女娲才能在复活之后直接收取山河社稷图,第一时间与楚牧来一波较量。 哮天犬敏锐察觉到楚牧话语里的威胁,当即便用两只爪子按着嘴巴,伏在地上,连尾巴都紧紧贴着地面,一副老实模样。 “既然说开了,那便好,你我乃是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自是要携手并进,”女娲笑盈盈地道,“另外,明月心那丫头本宫很是喜欢,这段日子传了不少心得,待她出关之后,定会给你一个不小的惊喜。” 她说得好听,楚牧也权当她说的是真的吧。 可事实上,楚牧和女娲皆是心知,两者在未来终归是要较量出一个高下的。 便是连夫妻都要分出谁在上面,谁在坎。 “娘娘接下来便全心感应封神世界,尽快找出其所在。” 楚牧开始谈分工,“至于我······接下来该与大乾朝廷还有上清道脉分出个胜负了,想来太乙道友也等不及了。” 既然多宝道人的本体可能不在天玄界,那楚牧就要调整一下方略,让攻势更激进点了。 他要在那些被放逐在星空的强敌归来之前,先将神州收入囊中,让弥罗万象阵覆盖神州大地,夺下这天玄界的核心要地。 这一念甫一生出,便让神州兴起波澜。 只因楚牧麾下还有天一这样的存在,天一这个经由昔日补天道伏九重所制造的傀儡,如今也成了弥罗万象阵向外扩张的关键节点,当楚牧念头生出之时,他的命令便通过天一,向着麾下各处传播,须臾间便让道门所属和大乘教皆知晓了楚牧的命令。 进攻,给神州大地打上属于楚牧的印记。 与此同时,在一处弥漫着兵锋煞气的营地里,某个男子也缓缓睁开了眉心的第三只眼。 “这一日,终于是来了。” 披着马甲的清源妙道真君轻语一声,伸手一招,一把三尖两刃之兵便入手中。 就在刚刚,他的天眼洞察到了大乘教的异动,那风雨欲来的气息骗不了人,大乾和道门的决战,要来了。 “只不过,这双方之战,关键点不在于胜负,而在于法仪,必须要破坏法仪才行。”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通天河上坎宫斗姆 咚—— 不知从何处来的钟声在神州大地上空回荡,雍州、冀州、兖州,三州之地,一个个军伍中人,一位位江湖武者,皆在此刻停住了一切动作。 持兵,披甲, 放下一切所做之事,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他们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沉默着聚拢成军队。 至于其余人,也是默默无视了那些异常,带着某种命令, 开始做起了后勤。 三州之地在钟声响后,随着某人的意志发令, 大量的战力在短短时间内聚集。 每一个人都各归其位,像是一个个齿轮,共同组成了前所未有的战争机器。浩浩荡荡的气机自昆仑山弥漫而来,如同灭世的洪水,向着中都进发。 凌霄城大殿之中,闻仲眼睁睁看着三州之地的虚影彻底变成了混沌之色,还有其余六州已是开始浮现各种佛光,不由叹息道:“道门和大乘教联手了。” 昔日就是如今那道尊的化身,以梵音度化之法拿下了雍州,再有大乘教徒自各自揭竿而起,才会让那两方一齐攻到了凌霄城。 梵音度化,全民皆兵,还有大乘教经营的势力在四处作乱,可是把大乾朝廷逼得好难, 若非后来大乘教弥勒佛主揭开身份,与道门翻脸, 恐怕大乾还没那么容易过关。 今朝,双方再度联合,且道门之实力也远超过往, 自是让闻仲感觉棘手。 论行军打仗,闻仲自然是不怕对方分毫的。毕竟曾经是大商的太师,文能提笔行政,武能持鞭安天下,虽然是旧时代的残党,但对于这种超凡层次的战争并不感觉陌生。 奈何对方不讲武德啊。 士气、后勤,乃至于战斗方式,通通都不讲道理,就突出一个简单粗暴。 士气完全是拉满的,在无我梵音的作用下,万众一心。 后勤也完全能保证,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都在准备后勤,完全能保证从三州之地打下整个神州。 至于战斗方式,直接就是云中城出击,先行轰平道路,然后就是山海一般的军势进逼,堂堂正正,简单粗暴,相当的欺负人。 “就算是天兵崖出动,怕是也难抵抗云中城啊。”闻仲看着殿中的九州虚影说道。 作为神兵榜上唯一的后天造物, 云中城还是对得起名头的。那么大的体量,就算只用撞击,都能一路撞到中都了。 当年的道脉大战之中,玉清和太清便是以云中城为核心,建立一道跨越两州之地的防线,硬生生将上清道脉的人挡在了雍州之外。 “这一点,闻太师无需担忧。” 正当闻仲苦恼于云中城难破之际,白玉澜身着一袭金色凤袍,步入大殿之中,“云中城,自有人去对付,且师尊在神州经营多年,也非是没有制衡云中城的手段的。” 步履轻移,白玉澜轻轻巧巧地踩在了一条流经大半个神州的长河上,“通天河,潜龙庭,便是阻挡云中城的一道防线。” ························ “轰隆——” 暴雷声不绝响起,一道闪电如同划空的战戟,轰击在巨大的城池上。 太虚道人的身影在城池上方骤然出现,由虚凝实,一掌扫开随后罩来的细密闪电,“潜龙君,莫要自误,此番大势在我,你若敢挡,不过是徒增一条冤魂罢了。” 此时云中城已是出了雍州,跨过大半个梁州,来到通天河的某条主干河流上空,为大军开道。 在之后,大军会于水陆两条路线并进,陆路将经过进逼豫州,水路则是沿着遍布梁州的通天河支流一路占领各方城池,以最快的速度将梁州纳入掌控之中。 以梁州那还要胜过雍州的面积,只要被纳入掌控之中,被弥罗万象阵覆盖,神州便已有过半土地被楚牧所掌,能让其力量有着不少的增长。 不过想要以这种方式打下梁州,首先就要过通天河内的龙君这一关。 潜龙庭之主,号“潜龙君”,据说乃是龙族当代龙王的第十九子,因血统不纯而被流放至神州。 彼辈与龙族关系不谐,以如今大乾朝廷和龙族的关系,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站在大乾那一方。 但楚牧想要以自身之气融合天地万气,本身就和世间的修行者有着根本性的矛盾,若是楚牧功成,那他就是世间修行者的天,是他们的道,可以轻易主宰他们的生死,自然不会为非己方之人所喜。 潜龙君能够打下这么一片基业,也非是甘居于人下之辈,对楚牧之行有所抵触也是正常。 太虚道人的话语出口之后,雷霆暂息,重重叠叠的殃云之后,浮现一条蜿蜒不知多少里的龙影,清湛湛的眸光刺破了阴霾,直直落在太虚道人身上。 “原来如此,老道明白了。” 当太虚道人看到那清亮而不显戾性的竖瞳之后,他顿时明悟了潜龙君的难以拉拢。 龙族以及其他妖族,皆是以精进血脉增强肉身来推进境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们对于心性并不重视。 可眼前这潜龙君,本身血脉不纯,难以支撑他走到今日这境地,就唯有在其他法门上想方法。 而他所找到的方法,太虚道人也是一眼就明,对方是修炼了道门的功法,并且还是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真传。那清湛湛的眸光已是暴露了其根基。 但是,道门之中,可没有适合异类修行的功法,毕竟这是武道的时代,可不是那种万物皆可修仙的仙道时代。 多年来,道门先辈也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去研究异类修行的功法,尤其是玉清和太清这两大道脉。 唯独只有上清,亦或者说唯独只有本就是异类汇集的截教,才会有人研究适合异类修行的武道法门。 眼前这潜龙君,毫无疑问就是这种功法的受益者,是绝对的敌人。 “难怪你这龙君一直潜龙在渊,少有露面,原来是要掩盖自己的道门根基啊,”太虚道人摇头道,“潜龙君,好一个潜龙君,原来潜龙是因此而来。” “既知本君所属,那便无需多言。” 竖瞳闪烁,蜿蜒不知多少里的龙躯卷动着风云,空中突然升腾起一股股气雾,一种夏日雨后的阴闷感在这秋季气候乍现。 ‘好强的气血。’ 太虚道人的眼瞳不自觉地收缩,心中无声惊叹。 这潜龙君行云布雨,动念间便衍生出雷霆雨露,但其真正的强悍之处却非在于这操弄天候的本领,而在于那蜿蜒不知多少里的庞大身躯,在于那直接将水汽蒸腾的强大气血。 单单是一次动弹,就令前方出现难以估量的蒸汽,甚至让太虚道人这一具化体都感受到焦灼,好似神魂被火贴着烫一般,这龙君的气血到底是强悍到何种地步啊。 反正以太虚道人的目力来看,那漫天阴云背后,是如同初升大日一般的红光,对方的气血已是强到了连他这具化身中的意识都受到灼烧的地步。 炽盛的气血将乌云烧得沸腾,化作水气散开,露出了缓缓盘踞在一起的身躯。 潜龙君并非是真龙,真要说的话,应该是血脉接近真龙,但论层次,却还是在蛟龙的龙类。但他那粗略估计至少长达五千丈的龙躯,却是比太虚道人见过的所有真龙都要庞大。 ‘果然是龙王。’太虚道人得出一个不怎么美妙的结果。 所谓的龙王,等同于人族的至人,便是在如今这变化莫测的世道上,也是足以定鼎一方的强者。 除非如今坐镇玉虚宫中的那位亲自出手,否则没人敢说能够在短时间内击败这潜龙君。并且随着这位龙君现出真身,下方通天河中,也是波澜狂涌,无数奇形怪状的水生妖怪冒出了水面,与前方顺流而下的飞舟对峙。 与此同时,一道银光划过苍穹,在这电闪雷鸣的天气之中,银光闪闪的梭形飞舟最终停在了不到百里的地方,顶层打开,显露出两道身着冕服的身影。 幽冥魔道,玄冥宫主,还有碧真宫主。 从这冕服的区别之中,可以辨认出这两位的身份。 要是说得更直白一点的话······ “玉鼎之狼,慕玄陵,你果然是没死。” 这片区域的风雨突然消止,万千神光所化的神影,共同簇拥着淡青色帝者出现。 大乾朝廷,天王。 这一位,竟是也出现在此,并且一来就挡在了飞舟之前。 只见这位大乾天王面含似有似无的笑意,有意无意地看了飞舟和玄冥宫主一眼,道:“这飞舟,便是云中城在数年前仿照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制造出的九天神梭吧。拿老情人送的的座驾与新欢来救援老情人,要说会玩,还是你玉鼎之狼会玩。” 当初这九天神梭被研制出来,云中城玄微直接做主给玉鼎宗送过去了几艘,后来这几艘九天神梭就成了楚牧、君自在等人的座驾。 不过后来楚牧当上了宗主,有了宗主专属赤霄神辇,便把自己的神梭给了慕玄陵。据说这一位还靠着这神梭,跑去云中城用花言巧语哄好了玄微,让自己假死的事情就此揭过。 只能说吃软饭,还是慕宗主会吃。 不过这种事情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说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慕玄陵感觉到身旁投来一道冰冷视线,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则是波澜不惊,云淡风轻,“我道是谁,原来是大乾第一强者,位高权重的天王爷啊。” 他在“第一”和“位高权重”上狠狠重音,充分显露出慕某人的小心眼。 如今的大乾,要论第一可轮不到天王,首先乾帝便要比天王强,其次,便是强如乾帝和天王,现如今也非是大乾的主宰,他们二人的权位已是被自家的女儿/侄女皇澜给篡走了。 慕玄陵刻意这般说,正是要打天王的脸。 可惜,天王并没有露出任何一点负面情绪,面对慕玄陵的打脸,他浑不在意,好似过耳清风。 在呼啸的狂风中,天王平平直视如今的碧真宫主,以缓慢而有力的语气说道:“却是不知,如今的慕玄陵,还有几分过往的实力。” 言语之中,那战意几乎不加掩饰。 慕玄陵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道:“若天王爷当真想见识慕某的实力,慕某定不会让你失望。只是若天王爷以为挡下了慕某就能挡住慕某那师侄的脚步,那么恐怕要让天王爷失望了。” “如今的道门之首,三脉共主,已是大势难挡。” 他的言语之中,充满了“我师侄就是这么牛笔”的傲岸感。 如来道人、乌巢禅师、长生大帝、广成子,诸多强敌都被流放至星空深处,又被娲皇钟镇压住了时空,让他们无法以空间挪移之法赶回神州大地,若单纯用身法和遁术,便是他们速度之快可超日光,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才能返回。 星辰和大地的距离,可从来不算近。 而在失去了这些外援之后,大乾朝廷在慕玄陵眼中,就好比没穿衣服的姑娘,没有比这更无力了。 “可孤却是不这么认为。”天王淡淡反驳道。 在他身后,有浑浊之气从远方蔓延而来,顺着通天河的水流一路延伸,顷刻间就将这条大河化作了黄河。 琅嬛天手托金斗,倒持长剑,踏浊浪而来,微微扭曲的气机和武道真气混杂在一起,随同江河之浊浪一同涌动,一股渗人又恐怖的气息,开始在通天河上弥漫,令那些水妖不自觉地战栗。 同时,有身形雄壮的道人骑虎而至,雄浑的真气溢散,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海眼莫名而生,合计有二十四之数,释放着无穷气机。 琅嬛天,赵玄坛,亦或者,可以称呼这两位的本名——“云霄”、“赵公明”。 昔日截教之徒今朝转世归来,且观其气机,皆是已经容纳了武道仙道,拥有了不俗根基。若是再加上此刻地利,还有那九曲黄河阵,便是玉玄等至人随后赶来,也未必能越过这道防线。 除非让楚牧或者太乙真人出手。 “可若是连这等事情都要道首出马,那还要道门这些个门人作甚?”慕玄陵目露寒芒,毫无迟疑,“天王爷,莫要小觑了道门啊。出手!” 再没有多余的话术,也没有丝毫的迟疑,慕玄陵竖掌成刀,便是“鬼斧神工开天式”隔空斩出。 这一斩,没了过往那万象之源的恢弘,却多了万物自化的随心。 滔天气机化作一巨斧,纳天地万气于一体,当空斩下,万物皆在无穷力量下崩溃,连潜龙君那无比炽烈的气血之光都在斧下两分。 这一斧,霸道万分。 天王目绽光华,目光化作实质的光芒射出,同样是以掌做刀迎击,掌刀中显露世间兵戈杀伐,似刀而非刀,如纳万兵,以冰冷的锋芒迎上了力道无尽的开天之式。 双方碰撞,力震乾坤,荡开万里天云,将潜龙君唤来的阴云和风雨一扫而空。 “你果然还是至人。” 天王轻喝着,如同天神般身形拔高,帝袍上显露兵戈气机,挥舞间,刀枪剑戟,无数兵刃虚影破空飞杀,罩天而来。 慕玄陵则是掌握元炁,巨斧以无匹之势轰击,气劲成浪,扫荡无穷兵刃。 他自然还是至人,虽然当初因为重伤而不得不假死,但得益于玄冥宫主的娘家人够给力,慕玄陵的伤势已是痊愈,连实力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最多,也不过是换了一条相近的路,免得和自家那个妖孽师侄撞上了车。 而在另一边,云中城内外四十九种道器齐齐显化,通天神火柱、照天镜、焚天炉······种种道器之气机凝聚出一股磅礴真气,横空扫向潜龙君。 此乃中央大洞真气,乃是凝聚组合成云中城的四十九件道器之威能所发的一击,云中城虽是防御第一的至宝,但得益于那如同无量大海般的元气,在正面的攻击上也是不弱于人,至少不会弱于比云中城档次低的道器。 大洞真气横贯苍穹,恢弘的一道光柱和那五千丈龙躯碰撞,潜龙君分毫不退,反倒咆哮着抵角相撞,庞大的躯体凝聚出强大的力量,就像是万座大山一同横空压来,和中央大洞真气正面对撞。 “轰!” 无云的苍穹中响起一声惊雷,震得江面上不知多少水妖惨死,也让另一边的飞舟群一片混乱。 云中城和潜龙君的碰撞,光是余波都可造成这般地步,至人层次的战斗一旦有他人牵扯到其中,便是如此下场。 不过下方的琅嬛天却是不慌不忙,手中金斗高举,浊浪顿时滔天,空间变换,九曲黄河阵再起,浊气化龙,直冲霄汉,一举撞击在云中城的城墙上,让那巨大城池都为之颤动。 今时不同往日,琅嬛天在经过这段时日的休整,已是基本将前世和今生所学交汇,真正展现出了昔日截教女仙的超然之姿。 若是对方无有其余援助,那么今朝这云中城还有随后的大军,便过不了此地,甚至要因九曲黄河阵而损兵折将。 那么对方的支援,会是何人呢? 玉玄?太真仙尊?补天道主?亦或者是大乘教的强者? 还是说,是楚牧这位道门至尊亲自出手? 赵玄坛缓缓握拳,全神备战。 今朝既是在此地阻拦敌方,那己方就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无论是谁,他们都不会退却。 然而,世事之玄奇,还是超乎了琅嬛天和赵玄坛的预料。 他们本以为己方已经预估好了一切,算到了对方所有的援兵,但终究还是没料到支援会以这种形式出现,援兵会如此的出乎意料。 只见弥罗万象阵自西方衍生而来,阵纹布空,融入了天空大地,世间万物,一道道星光自天空垂落,璀璨的光芒,使得白日直如星夜。 在那无量星光之中,星斗虚影排列,隐隐之间,一道婀娜的身影开始显现。 “这······” 琅嬛天不由瞪大了俏目,“这怎么可能?” 那身影,那气机,这分明就是······ ························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玉虚宫,元始殿。 楚牧额头显露紫微符诏,双手运转阴阳,造化五行,一股玄之又玄的波动随着他的运功传达至弥罗万象阵中,隔着万里之遥,操纵着天星和万气,行造化之事。 随着功行愈深,楚牧的境界也是越发不可测,如今他三清一体,许多过去难解疑惑,也是渐渐通明。 就比如······造化人身。 对于远方的局势,楚牧可说是洞若观火,不管是潜龙君的截击还是琅嬛天等人的出现,都被这位道门之首看在眼中。 “昔日在凌霄城天极殿,你等便已经唤醒了她的灵识,只不过是被我们这些恶客打断了法仪,才未能让她复苏,今朝,我便随你等之愿,让其复苏吧。” 封神榜这东西,既是到了手中,楚牧又怎能不研究。哪怕不打算走这条路,对其有所了解,日后也好有法可制。 只是这研究来研究去,还当真给楚牧研究出了一点意料之外的东西。 眼下,便是他展示自己这研究成果的时候了。 虽然如今已经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凡事不需要事必躬亲,但若当真有必要,楚牧也是不吝于出手的。 谁叫他是三清,尤其是元始天尊这位的弟子呢。 玉清中人关键时候都是要舍得下脸皮,该出手时就出手,犹犹豫豫就会败北。 这一点,元始天尊已经在久远的过去亲自示范过了。 于是乎,便有此时楚牧运转玄功,以无量灵机为源,以两仪劫和五行劫行造化之事,化纳诸天星力,运斡旋造化之神通,重生坎宫斗姆之神。 通天河上,九星汇聚,星斗罗列,坎宫斗姆自星光形成的薄纱中走出,显露出庄严又神圣的身姿。 “金灵师姐!” 琅嬛天见之,终于确认了心中的不妙猜测。 那从星光中复苏的身影,正是昔日截教四大圣母之一——金灵圣母。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以阵侵阵明察万里 坎宫斗姆,号“斗姆元君”,生诸无众月之明,为斗星之母。斗为之魄,水为之精,主天地万物之生。 不过在场众人中,识得她的人更喜欢称其为“金灵圣母”。 星光化作纱雾, 缠绕着女子的身影,北斗九星在其身后闪闪发光,星力不绝。 她的出现,令得本已经爆发的激战暂时休止,所有人都在此刻望着这位横空出世的斗姆元君。 “唉——” 只听那就斗星之母摇头轻叹,身后九星闪动,一尊四头八臂, 身披天青云锦法服的庄严神相出现在徐徐浮现, “诸位同门,得罪了。” 她确实是金灵圣母,但在此刻,她是由楚牧以莫大神通造化而成,其根本星力来自于紫微符诏,其周身气机来自于弥罗万象阵,甚至连其意识,也有微末的混沌之色浮现。 在那斗姆神相之后,弥罗万象阵的气机交织,冥冥之中形成了一道负手而立的卓然身影。 三清道首,道门至尊,虽是还坐镇于玉虚宫,但弥罗万象阵覆盖之地,便是他视线所及之处,紫微信徒步履所在, 便是楚牧意念所通之所。 随着境界拔升,楚牧的手段越发不可测, 在很多身边人眼里, 楚牧的存在本身,便已经超乎了理解,如冥冥之中的天道,不可见之,不可理解,玄之又玄,高远莫测。 而作为楚牧一手造化出来的产物,此刻的金灵圣母对于身后人的感受最深,她能清晰感应到那注视在此地的目光,也能察觉到身不由己的不自由。 虽保留着本我意识,但此身无疑是那一位的提线傀儡。 一声“得罪”落下,战端再启,斗姆神相正面双手结印,左右六臂之中,日月光华陡然而现,只见其中双臂一手掌日,一手托月,日月之光缠绕于一体, 身后九星大放光芒。 “天为日。” “地为月。” “人为星。” 日月星, 天地人, 三光合三才, 焕发无上圣光。 极光之式,开天之招,顿时上手,光芒自天空照耀山河,所过之处,群妖皆灭,形神皆是在至纯之光中永远消弭。 正是“天极圣光”! “轰!” “天极圣光”之快,已是与光等同,潜龙君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一击从天空轰落,无上圣华与滔天浊浪碰撞,净与浊的轰击,令得天空变幻莫测。 “吼——” 潜龙君爪按浊浪,龙升九天,携九曲黄河阵之力再度与“天极圣光”碰撞,却见那云中城也在同时压下。 太虚道人这老人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云中城横空撞击,与那升天的巨龙正面对撞,顿时延伸出狂烈飓风,席卷天地。 “看来金灵师姐是被那道尊给控制了。” 赵玄坛看那斗姆神相一脸的漠然,隐隐之间竟是看到了某人的影子,哪还不知晓对方的身不由己。 “出手吧,只要封神榜还在,就不需要担心师姐陨落。” 封神榜既是束缚也是保险,能够让榜上有名的存在毫无后顾之忧,再怎么死都死不干净,最关键的真灵永远在封神榜的保护之下。 也正是因此,他们这些曾经留名封神榜的人才没有跟着天庭一同灰灰,而是在这个时代卷土重来。 相比之下,那些曾经的胜者,虽然逍遥自在,但他们基本都死在久远的过去了。 听闻此言,琅嬛天也是不再犹豫,混元金斗一转,金光破空,消融日月星极光,九曲黄河阵外扩,便要将金灵圣母一同纳入阵中。 但在此时,滔滔气机自西而来,弥罗万象阵同样进发,混沌之色如潮水般汹涌,轰然撞上九曲黄河阵。 “嘭!” 双阵碰撞,如水火不相容,各占半边天空,混沌之色与黑雾浊气互相拉锯,全然不落下风。 云中城内太虚道人见状,当即便是招引无量之气,整座城池和弥罗万象阵接轨,中央大洞真气不单汇聚了四十九件道器之力,更吸收了弥罗万象阵之威能,恢弘的光柱横贯苍穹,轰然与潜龙君碰撞。 “轰!” 气浪排空,一片片大如磨盘的龙鳞混杂着鲜血在浪潮中飚射。 潜龙君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有着说不出的惨烈。 “慕某说过了,你等拦不住。” 另一边的慕玄陵则是发出轻笑之声,运转真气,朦朦胧胧的混沌之气也一同进入他的身躯,“我那师侄虽是不在,但他又无处不在。他随时都可以为我等提供助力。” 弥罗万象阵已是和楚牧浑然一体,或者说其中枢已经变成了楚牧,所以楚牧才需要在玉虚宫中坐镇,运转大阵。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牧才能够将本来局限于昆仑山的弥罗万象阵一路扩张到此地。 更因为如此,如今这大阵,便等同于楚牧。 慕玄陵与大阵交感,便相当于直接受到楚牧的传功,这弥罗万象阵便是他最大的后盾。 “斩仙。” 混沌之气在慕玄陵掌中化作玉鼎宗传承道器斩仙剑,只见他提剑斩空,凌厉剑光横断万千兵戈,映入天王眼帘。 “万神入化。” 天王目绽金光,万神图在身后铺展开来,无数神影纷纷入体,隐隐之间,可见一张残缺的榜单虚影。 虽是遗失了原来的封神榜,但因为长生大帝夺得了另外一半的封神榜,使得天王能够再度用万神图来接引封神榜之力,使其加持己身。 神影入体,天王的身形寸寸拔高,万千兵刃之形纳入掌中,以一双肉掌交锋斩仙之剑。 “叮!” 凌厉之剑斩在肉掌上,发出清脆之声,慕玄陵进步运气,拳剑并行,五指捏成如意之状,万气随意,便是一击“三宝如意拳”击向天王小腹。 “轰!” 神光乍现,一柄巨大的长戟虚影从天王腹部穴窍中刺出,与拳锋轰击,爆出璀璨神光。 天王周身穴窍神光游走,无数兵刃纷纷刺出,如人形凶器,逼慕玄陵转剑回防。 然而慕玄陵却是不闪不避,握剑的右手一个扭转,便越过掌锋,刹那间便是剑如流星,直刺天王眉心。 磅礴的气机自体内轰然而出,无数兵刃触之,皆是被无俦之力所摧折。 谷劀 有弥罗万象阵在,慕玄陵如有神助,体内真气源源不绝,似沧海般无边无际。他的剑锋和刺中了从眉心泥丸宫探出了剑锋之尖,斩仙剑气寸寸进逼,令那剑刃虚影不断崩溃。 于是,天王退。 他不得不退,因为他已是感应到了弥罗万象阵包围而来,再不退,就等着到别人的地方打吧。 身化流光,横空飞退,目标正是数十里外的九曲黄河阵。 慕玄陵有阵势相助,天王不得不承认眼下是这家伙更强,他必须要找后援。 可慕玄陵也不会任由天王退走。 身影顿然一晃,空间的涟漪浮现,慕玄陵已是消失在原地。他在一瞬间,便挪移至天王身后,剑光如狂风暴雨般杀至。 在这弥罗万象阵中,便是连空间都随意而动,可谓是楚牧的绝对领域。慕玄陵既是借了大阵之力,便干脆应用到底,以此阵之用来模拟楚牧的“两界大挪移”身法,让天王无路可逃。 “姓慕的,你当真无耻。” 如此借用外力,便是连天王也不由高呼无耻。 他还当真没见过这般没脸没皮的至人,会毫无自尊地一个劲借用他人之力。 “我慕玄陵一生卑鄙,你今日才知道吗?” 慕某人哈哈笑着回道,斩仙剑光落在天王的护体神光上,凌厉剑锋破开了防御,森森剑气和那破体而出的神影碰撞,发出不绝嗤响。 他慕玄陵要是要脸皮,也不会情人知己遍天下,也无法让玉鼎宗东山再起。 论不要脸,慕玄陵是专业的。 弥罗万象阵的力量加持之下,慕玄陵剑破神影,斩仙剑气展现无上锋锐,斩在天王横挡于胸膛的手臂上,划勒出淋漓鲜血。 剑气入体,瞬间激增衍变,渗入血肉筋骨,当即便让天王的手臂失去了知觉。 这一剑似是结合了诛仙之凌厉和陷仙之沉沦,更糅合了不知多少种剑气,便是天王见多识广,也难以解决手臂的问题。 慕玄陵到底还是那个慕玄陵,精通万法,此刻又有弥罗万象阵相助,连天王都难以与其为敌。 他在无奈之下,催动万神图,全力防御,硬受着慕玄陵的狠辣剑势,冲入九曲黄河阵中。 也就是在这一瞬,天地万象齐齐一震,隐没在万物之中的弥罗万象阵之势陡然暴起,一道流光随着天王一同冲入了九曲黄河阵内。 “不好!” . 主阵的琅嬛天凤目一厉,叫道:“大兄当心,是楚牧运转阵势侵入了。” 天王退入九曲黄河阵,琅嬛天自然不可能将其当做外敌一同处理了。她当即便是挪移开阵势,放出生门让天王得以退入大阵。 在这连万分之一个瞬间都不到的间隙之中,黄河绝阵将会出现微不可查的小小破绽,生门会因天王的退入而展现在外。 那楚牧,正是在这时,在这万分之一个瞬间都不到的时间里,以阵侵阵,让混沌之气侵入了九曲黄河阵。 这一侵入,就像是给弥罗万象阵定下个路标,金灵圣母陡然横空挪移,顺着那无形的联系闯入了绝阵生门之中。 于此同时,混沌之气翻涌转化,一个淡淡的人影出现了。 “楚牧!”赵玄坛横眉冷喝道。 “你该称呼贫道为‘道首’,或者干脆是道尊。” 现出的身影振袖荡气,目光透过重重黑雾,锁定了琅嬛天和赵玄坛的方位,“毕竟,贫道如今也是上清道首。” “凭你也配?!” 赵玄坛气急反笑,不屑道:“就凭你这小辈,也配执掌上清?我等曾历百千之劫,参道问玄,能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你这幸进小辈,不过是得天尊之赐才有今日,也妄想位居于我等之上?” 在他心中,上清一脉唯有一个主张者,便是灵宝天尊。 自灵宝天尊以下,便是多宝道人。 如今天尊已是超脱,截教传人自是要团结在多宝旗下。 至于不肯团结的,早在十几万年前就死个干净了。 “嗯,”楚牧点头,似是赞同,又带着讽刺意味,“说得很好,可惜时代变了。”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的你们,如今也不过是一群苟延残喘的败犬罢了。” 他并不否认对方的傲然,截教确实曾经兴盛过。在上清一脉全盛之时,便是连元始天尊也要联合外人才能将灵宝天尊毒打一顿。 要是换做曾经的辉煌年代,楚牧确实不配凌驾于他们众人头上。 可惜,时代变了。 “沉湎于过去,并不能改变你等现在的处境,如今是我强你弱,就是这般简单,”楚牧淡淡道,“落后就要挨打,这才是千古以来颠扑不破的道理。” 弱肉强食,说起来和野兽无异,却也是生物之间最根本的法则,难以打破。什么仁义道德,什么过往辉煌,都不及拳头大来得重要。 现在,是他楚牧比较强,如此而已。 混沌之气还在不绝涌入,哪怕琅嬛天全力运阵阻止,也无法断绝弥罗万象阵的入侵。楚牧的身形从淡薄变得充实,如同画中人走到现实一般。 他如今人阵合一,大阵之中无处不在,玉虚宫和此处,并无差别。 【这,便是那楚牧如今的实力。】 “嗯?” 楚牧突然目光一凛,眼瞳微转,视线像是洞穿了虚空,无视了距离,望见了远方。 “是你们啊。” 他看向前方半空,像是在和一个隐形的人打招呼,“白玉澜白师妹,还有太衡天,当真是久违的故人了。” 【他怎么可能听到我们的话?】 远在凌霄城,身处于重重禁制之中的大殿内,那大乾如今的掌控者讶然出声,看着殿中地图上显化的虚影。 明明对方还远在梁州通天河上的战场,此刻却是如在眼前,己方所言所说,皆入其耳。 这般神通······不,这都已经不能用神通,亦或者武功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怪物。”白玉澜怀着深深惊意,说道。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锚定生门 “念念不绝,必有回响。” 闻仲抬手示意白玉澜暂时噤声,看向那通天河的虚影,凛然道:“楚牧,老夫说得可对?” 这“楚牧”二字一出口,闻仲顿时心头一动,果不其然感应到一种无形的注视, 他心里升起更大的警惕,心知自己所料没有错。 念念不绝,必有回响,这便是在仙道时代,也是大神通者的象征。 凡是念及其名,甚至在心里头想到大能的名号, 便会有被感知到的风险。哪怕是远隔万里,乃至分隔于天上地下, 也会在被呼其名之时冥冥有感,投注目光。 这等能为,已是超乎常人之想象,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也唯有如此,才足以称之为大能,足以称之为大神通者。 身处九曲黄河阵中的身影,亦或者说处于玉虚宫内的楚牧本体,依然看向闻仲和白玉澜的方向,笑道:“念念不绝,必有回响,倒是有些夸张了,至少贫道现在,也只能做到有所言, 便有所应而已。” 所谓的念念不绝,必有回响,其实没有那么玄乎, 至少在楚牧看来, 并没有那么的令人匪夷所思。 究其根本,实则相当简单。 对于常人而言,正常的听力范围是五米左右,再往外,就需要音量足够,否则便会出现模糊等情况。 若是将这正常人的能力和其听力范围等比例放大,将五米改成五万米,将正常人的体量同样增大万倍,那么五万米,实际上便是他的正常听力范围。 同样的道理,楚牧如今与弥罗万象阵共为一体,占据数州之地,若是将这数州之地等同于楚牧之身,那么整个神州,基本上都算是在楚牧的五米范围之内。 当一个修行者的层次到了,那么某些神通,就自然而然有了。 如今的楚牧,便是这个道理的完美体现。 对于他人来说这是匪夷所思,但对于楚牧而言, 这却是理所当然。 若是再往上精进,让境界和体量进一步壮大,说不定哪一天,便是远隔一界之距的心有所念,也会被楚牧所听取。 闻仲当即就是连连捏诀,将大殿禁制全部开启,使得重重光芒覆盖大殿,之后又是沉默了好半晌,这才道:“下令吧,今后莫要直呼那一位的名号了。三清道首、道尊,或者叫楚老魔,这些都可以,就是莫要直呼其名了。那样会被他感应到的。” 他们如今在凌霄城,才算是没什么后续,若是换一个地方,比方说是没有禁制和防御的野外,那可能就要直面楚牧的诛仙剑气了。 需知上一次大乘教和朝廷激战之初,楚牧就是在麒麟崖上空运转诛仙剑阵,跨越空间对大乾各州州牧降下杀伐的。 对于楚牧而言,只要知晓了对手的位置,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若是不下这个禁令的话,以后说不准就有己方高层说到楚某人的姓名,然后一道天降剑气给劈了。 “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白玉澜心中既有不甘,亦有一种说不出的敬畏,“那楚······那道尊,这等境界,简直是让人难以想象。” “毕竟······这是三清天尊所选中的人啊。”闻仲轻叹道。 他的目光落在虚影上,透过九曲黄河阵的黑雾,看到楚牧身旁的金灵圣母之时,也是暗含不甘和痛恨。 金灵圣母可是他闻仲之师啊,可惜以现在楚牧的实力,便是闻仲有心救师,也无力回天啊。 ·········································· “不愧是闻太师,应对很及时啊。” 就在刚刚,楚牧感应到凌霄城中谈及他的声音大量减少,预计很快就会全面消失,甚至连中都,乃至其余各州,“楚牧”二字都应当会成为禁忌。 他这位道门之首的真名,应当会渐渐被埋藏在回忆之中,未来人们说到楚牧,都会以道首、道尊,乃至天尊来称呼。 不过现在,还是要先破这九曲黄河阵。 心神微动,金灵圣母便当即出手。斗姆神相抬手,混沌之气汇聚,化作宝塔落于其掌上。 虽是没有道器傍身,但对于如今的楚牧而言,以混沌之气拟化道器并无多大难度,只需了解相应的道则便足够了。 而四象,正是楚牧根本之一。 四象劫运转气机,化作四象塔落在斗姆神相手上,随着神相抬手一抛,塔如山峦般向着琅嬛天倾轧,四象之气在塔身化出二十八星宿,汇以众天星力。 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龙腾空泽众生。 青炁化龙,盘塔而踞,随着四象塔落下,无量青华带着生机溢满绝阵。 然而这般生机,与九曲黄河阵的衰煞之气却是绝克,加上楚牧和金灵圣母眼下从生门入,更是切中了要害,此处阵势若是跨塌,这九曲黄河阵不说全面崩溃,但也绝对是威势大减。 届时,外头的云中城便会趁机镇压下来,将这绝阵一举击破。 赵玄坛当即便是出手拦截。 这身形雄壮的道人身后浮现出二十四个海眼,无穷气机加持其身,随着他一掌擎天,巨大掌印轰然托住压下的四象塔,两股大力对抗,荡起不绝波流。 一股又一股的元气如同触须般插入赵玄坛周身穴窍,使得这位古仙转世立地擎天,浩瀚清气竟是将四象塔反向推回。 琅嬛天亦在此时再动混元金斗,金光划掠,四象塔仅仅是被其一扫,便已经进入了一混沌之地,楚牧附着于其上的意识顿时便遭溶解。 金光再动,若光之速瞬间笼罩楚牧和金灵圣母,便要将二人收入混元金斗之内。 一旦被其擒住,楚牧这一具化身还有金灵圣母,便要直接被收压了。 “呵。” 楚牧一声轻笑,身不动,意识却操纵着金灵圣母出手应对。 他本人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混沌之气死死钉住生门,不让绝阵破绽挪移,金灵圣母则是受他指引,出手对敌。 这一位如今的根基全在星辰之道上,正是与楚牧的紫微帝气对接,且其本身修持便在四象之道上,正适合施展楚牧的四象劫。 一念既动,四象再生变化。 谷玑 朦朦胧胧的气机再化宝塔,星辰罗列,组合成辉煌赤鸟,带来煌煌之焰。 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降世天地煌。 展翼遮天,朱雀降世,无穷无尽的火焰随着火羽飘扬而汹涌,楚牧和金灵圣母的身影都被一只庞大无比的朱鸟所取代。 “他要锚定生门!” 琅嬛天清喝一声,剑起化蛟龙,剑光交错,便是天云道杀式“金蛟剪”,这一式由剑而出,更显凌厉杀伐,金蛟首尾相连,向内一绞,便叫空间分成两截。 与此同时,浊浪排空,九曲黄河阵亦是向内收缩,惨气冲霄,阴霾彻地,浊黄之水能失仙之神、消仙之魄、陷仙之形、损仙之气、丧神仙之原本、损神仙之肢体,以无比阴损涌向煌煌朱焰。 “嘭!” 大量的浊气元气在瞬间蒸发,那朱雀在火焰中飞舞,散发出无数火羽,炽焰灼流。 “奎、娄、胃、昴、毕、觜、参。” 楚牧连声念道,星辰再现,排列出杀伐之形,一只应世间兵戈的白虎跃然而出,金风肃杀,席卷而来,所过之处,浪如草,遇兵伏。 白虎啸聚山河烈。 楚牧以金灵圣母为媒介,摩弄星斗,在短短时间之内已是三度变化星宿,将二十八星宿一一演化而出。 四象在其意念指引下运转,青龙、朱雀、白虎之后,便是与冬相应,象征北冥的玄武。 斗、牛、女、虚、危、室、壁,玄武七宿应念而出,携无穷阴煞,甫一出现,便带着极致阴冷与凶冥。 紧接着,青龙再出,四象星宿排列于绝阵内部,春夏秋冬诸般光景流转,风云霜雾,水火山泽,种种天地之力以楚牧这人形大阵为枢纽,自外界涌入,演化天诛地灭般的杀势。 “二十四诸天。” 眼见楚牧已是定住了生门,召聚来越来越强的混沌之气,赵玄坛不由心急上火,身后二十四个海眼陡然一清,隐隐现出二十四个秘境空间,并且向内重合,融入了他身上二十四个大穴内。 “紫电捶。” “轰!” 紫电震空,赵玄坛拳携狂电,带着惊雷之音猛然冲入四象之力所演化的杀势之中,以上清道脉霸道武学轰扫水火风雷,双拳如斧如锤,生生轰震出一条路来。 他这二十四诸天,乃是由道器定海珠所化,每一个诸天都是一方秘境,内含海量元气,此刻二十四诸天入体,当即便让赵玄坛涌现无穷力量,横击四象神兽包 . 围的中心——楚牧! 本身赵玄坛的武道境界便是已至道台九层,在容纳仙道根基之后,更是双双融合,进入到说不清是武道至人,还是仙道金仙的层次。此刻他全力出手,当即便是如天雷动地火,势不可挡,生生冲到四象神兽之前。 “定海珠,当真是好一件道器啊。” 楚牧眸光闪现,日月真瞳已是洞彻了定海珠内隐藏的道则。 每一颗定海珠皆是蕴含一条道则,单一的道器并不足以让楚牧动容,但问题是定海珠既可散,亦可聚。 若是汇聚了二十四颗定海珠,那相当于二十四件道器联合,其威能远非同样具备二十四条道则的道器可比。 传说定海珠总数有三十六颗,却是不知三十六颗定海珠聚齐,又该如何。 “可惜······” 漠然看着赵玄坛杀至四象神兽之前,楚牧却是不为所动,只道一声“可惜”,便再度指引金灵圣母出手。 “轰。” 金灵圣母满眼无奈地看着同门杀来,有心相助,却无奈自身被楚牧所控。 她运转气机,巨大的斗姆神相八臂轮转,导引四象,四象之力所演化的杀势向内包围,风霜雨雪,水火山泽,天地万象因四象而出,诸般异象瞬间淹没赵玄坛。 “可惜你并未将这外力融会贯通啊。”楚牧轻声道。 他当初借昆仑龙脉之力屡战强敌,是因他有掌控万气的三宝玉如意在身,是因他本身有至宝镇压,如此才能够对外力操纵由心,以此与强敌激战。 可赵玄坛,却是没有楚牧这般条件。 他虽是加持外力,拥有了无量元气,但本身对于仙道武道之别却是难以完全贯通,更别提对外力如臂驱使。 如此情况,楚牧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只要令外力和己力对冲,便可让对方自身崩溃。 便如······这般! 眸光闪烁,金灵圣母随楚牧之意,操纵四象之气,那汇聚诸气而成的四象神兽陡然化作四道剑光,闪烁着令人熟悉的杀伐。 那是诛仙四剑之气机,是先天杀伐之剑光。 楚牧将诛仙四剑之意、气、势融入四象之力,充分展现了自身对于杀剑之道的了解。 朱雀剑光合陷仙剑意,剑出融万象,万气皆被火所焚,被剑所化。 这一剑,同化了赵玄坛自身之气机,视护身仙光如无物,贯穿其胸膛大穴,刺破了大穴之内的秘境空间。 青龙剑合绝仙剑意,龙之万化合绝仙之无穷变,生克皆在剑势之内,克伐诸气,刺入丹田。 又是一个秘境空间,被其所破。 白虎剑融合兵戈,显无限锋锐,再纳诛仙剑意,无物不破,刺穿了赵玄坛心口,同样破一秘境空间。 玄武之死冥与戮仙之杀戮融汇,暗光闪过,赵玄坛脊柱大龙被断,又是一处秘境空间被破。 二十四诸天被破其四,更有杀伐剑气破体而出,虽不曾将二十四个空间尽破,却也足够让赵玄坛自身元气内伐,逆冲识海。 一瞬间,他体内气机暴动,经脉寸断,便已经因此内克而重创,躯体四分五裂,被琅嬛天急忙收取。 而在此时,楚牧已然功行圆满,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冲入了生门,涌入了九曲黄河阵之内。 生门,被锚定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星空秘话 九曲黄河阵阵如其名,九曲曲中无直,曲尽造化之奇,抉尽神仙之秘。 此绝阵之生门,可说是隐秘至极,便是让楚牧用洛书河图来运算,也是难以真正锁定。只因你再算, 阵亦在变,若是无法将九曲黄河阵之变化全数穷尽,那么即便是找出生门所在,也难以真正进入。 琅嬛天只需要一个动念,便可将生门挪移。 但是,因为天王的突然进入, 导致生门出现,楚牧趁机锚定生门, 压着绝阵变化, 使得琅嬛天再如何运转阵势,也难以移动生门。 此刻,生门被楚牧完全定住,不啻于绝阵空门大开,琅嬛天收起赵玄坛那四分五裂的残躯,十分干脆地弃守生门,退入黑雾之中。 而楚牧,他此刻也终于腾出手来。 溷沌之气化作庆云在身周涌动,四道剑光陡然迸发而出。 一为诛仙,无坚不摧,无物不斩。 一为戮仙,生杀予夺,无不可杀。 一为陷仙, 陷天绝地,万象沉沦。 一为绝仙,变化无穷,生克在手。 随着和诛仙四剑的融合,楚牧对于杀剑之道的体悟也是愈深,渐渐从杀伐之中梳理出属于自己的诛仙之剑。 他之诛仙,以锋芒为先,万象万物,乃至阴阳生死,皆可断绝。 而戮仙,则是以杀戮绝死为要,戮仙剑下万物亡,任是你神通广大,肉身不死,被此剑所杀之后也是彻底绝了生机,不死也要死。 那赵玄坛中了楚牧一道融合戮仙剑意的玄武剑,虽是未被斩杀,但离死怕是也不远了。 剩余二剑,陷仙可同化万物,剑气遇水生水,遇火化火,遇风御风,遇雷掌雷, 此剑一出,赤红剑光可无限增殖,化天地为一色,染穹苍以赤血。 绝仙则是穷究变化生克之玄机,万法万功,皆可克伐,配合楚牧的两仪劫,这世间还无不可克之法。 此刻楚牧以溷沌化四剑,诛戮陷绝四道剑光斩切生门,生生让九曲黄河阵出现一大缺口,本是借大阵之威和云中城对抗的潜龙君当即便落入下风,云中城也趁机向着缺口压来。 “咚——” 中央大洞真气轰入了阵中,弥天极地的黑雾都消散了不少。 同时,楚牧的身影也暴露在阵外。 “道尊!” 潜龙君那巨大的龙首回望,第一时刻就看到了楚牧的身影。 不是说道尊还坐镇在玉虚宫吗?怎的就跑到这里来了。 潜龙君嗖的一声就完全缩入了阵中,那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充分显现了龙类的能耐。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 与此同时,道门所属飞舟也终于能够前进,一道道剑光,一股股气劲轰炸江河,不少黄龙观的弟子更是亲身下水,与水妖搏杀。 震天的厮杀声,顿时取代了渐息的风雷。 弥罗万象阵的阵势也在此刻全面覆盖而来,无形的气机融入了天空,化入了大地,甚至连通天河都被侵入。属于楚牧的炁,正在逐步占据外围,进一步压缩九曲黄河阵的基盘。 当是时,便见通天河的河水呈现两色,一边浊黄,一边溷沌,两色对冲,无数道门弟子和潜龙庭水妖乘着河水攻杀,血色成了通天河的第叁色。 而楚牧本身,则是继续以杀剑绞杀绝阵之势,一步步扩大战局,逼得九曲黄河阵不断退却。 此刻,在浊浪之上,琅嬛天以真气包裹着赵玄坛的残躯,俏目之中是满含煞意。 在其一旁,天王也是面色尴尬,毕竟就是因为他的入阵,才让局势迅速崩塌。此次败势,主因在他。 “大兄······” 琅嬛天犹豫少顷,决定道:“我们退。” 九曲黄河阵的生门已是被定住,继续坚持下去,就只能面临楚牧化身和云中城的双重进压,而且赵玄坛如今遭受重创,当务之急就是要救治赵玄坛,至于其他的,只能押后。 这个决定一出,无异于放弃梁州之内的水路,甚至于连陆地都会在接下来时间段遭受袭击。但琅嬛天不得不退。 潜龙君的龙躯在空中盘旋,闻听此言,心中无奈之余,也是心知大势在敌。 那道门之首完全是不讲武德,竟然玩突袭,一举攻入九曲黄河阵的生门之内,若非如此,便是敌方再来一两位至人,此地也是能拖住。 “罢了,此非战之罪。” 潜龙君低语一声,便发出号令,道:“退。” 琅嬛天立即收缩阵势,原本占据半截大河的浊浪疯狂后退,与之相应的,便是同样撤退的潜龙庭水妖。 道门这边自然是穷追勐打,一路进逼。 而此前已经靠着突袭撕开了大阵的楚牧,也是再度出手。 “金灵。” 他命金灵圣母入阵追击,而起本人则是再运杀剑,刹那间,便是剑痕于楚牧脚下扩张,往着四方蔓延,诛仙剑阵欲要布下,禁锢封锁住九曲黄河阵的退势。 可也就在此时,磅礴威压突然降临,昊天元气自穹天上垂落,一道从天而降的掌印携万天之威轰落下来。 “乾帝。” 楚牧反掌握住身旁的诛仙剑,一剑斩天,剑气无色无形,微渺不可见,相比较从天而降的掌印来说,是犹如天地之别。 但也就是这么一道剑气,可叫万天现苍白,剑气过后,威势无俦的掌印当空分为两截,浩浩荡荡的元气如同潮水般崩散。 “贫道还以为,你是被多宝他们被囚禁了,没想到真的又和多宝合作了,给他当狗了。”楚牧看向天空,谑笑道。 他知道乾帝听得见,对方的神位足以让他的视野覆盖神州,甚至可以做到万里之外出掌的地步。眼下,乾帝就是在凌霄城坐镇,隔空出掌阻止楚牧这大佬级人物亲自下场穷追勐打。 “对我等长生久视之人而言,敌对和联合,只看形势所需,”乾帝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万里无云的苍穹隐隐浮现脸部的轮廓,“道尊,你不需要以话术激朕,朕坐观沧海桑田,潮起潮落,心中怒意还没这般廉价。” 言下之意,自然是说楚牧的话语,乃至楚牧这人太廉价,上不了档次喽。 只能说老家伙就是老家伙,连阴阳怪气都这么隐晦。 “是吗?”楚牧笑道,“说实话,贫道不信。” 他看向天空,口吐芬芳,“长生大帝,你个两面叁刀的叁姓家奴。” 简单的言语,略低的素质,却让长生大帝的分身静了下来。 从那泛起的气机来看,对方是怒了。 有些话,其余人说可以,但换做同等级的人来说,就是不行。因为在对方眼中,其余人不是人,只是蝼蚁。 “粗鄙。” 天空中的面孔澹去,属于乾帝的意志正在离去。不过若楚牧继续追击,对方十有八九还会再度出手拦截。 虽然长生大帝的本体被放逐了,但是有乾帝这一具化身在,对方的高端战力终归不是没有。 “不过随着弥罗万象阵的逐渐扩大,却是未必了。” 楚牧微微眯眼,“而且,你能顾这边,可以顾另一边吗?” 另一边是大乘教的人马为主,太乙真人也在其中。这一位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黑,真要有必要,他是可以直接出手当前锋的。 他开始全力运转阵法,扩大阵势,将自身印记打入到天地万物之中。 弥罗万象阵因为此战之胜,直接侵吞了大半个梁州,使得溷沌色进一步扩张。 一步又一步,楚牧的优势正在逐步增大,每当其麾下占领一地,每当他的印记进一步扩张,都会增长其力量,都会让其天地一体进一步恢复。 这种优势,不但体现在神州征伐之上,更体现在星空深处。弥罗万象阵所占据的力量,那九天之气,大地龙脉之力,乃至风雨雷电等万象万气,皆是通过此身传递到彼方,令得楚牧进一步变强。 虽然力量的累积对于楚牧的楚牧而言并不算太大的增长,毕竟其本体已是如同一方天地,单纯论力量,如今天玄界无人能及楚牧。 但那属于神州大地的诸般信息,这天玄界的万象构造,也是一种资粮,让楚牧之体进一步衍变,化出天地万象。 他之所以境界精进这般快,就是因为弥罗万象阵的扩张。 此时,就在遥远的星空深处,在一颗飘荡的陨石上。楚牧另一道身,那携带大量豪华装备的道身正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周身穴窍如溷洞,吞吐周天星力,宇宙之炁,隐约之间,这诸般气机在身周形成了巨大的道人身影,无形的引力吸纳周遭千里之星空尘埃,于外围形成了一道壮阔的星环。 被放逐到星空,已是有近半个月时光了,此身和另外两大道身沟通无间,对于神州情况是了如指掌,若非是女娲镇压了时空,此身立即就可以穿梭空间,返回神州。 他相信其余众人也是如此,毕竟那神州之中,就有属于他们的深刻痕迹,而穿梭空间对于他们来说并非难事,只是无法像楚牧这种专精人士一般玩出花来。 而在这段时间里,楚牧和其余被放逐的人也隐隐有所感应,这其中,最深刻的联系,无疑就是楚牧和广成子之间的联系。 就似此刻,广成子已是找上来了。 一个个溷洞如同眼瞳一般开开合合,那如同深渊般的身影从一个巨大的溷洞中走出,向着楚牧遥遥点头。 “师弟不走?”广成子轻笑道。 “贫道又不是打不过你,为何要走。”楚牧澹澹说着,有杀剑在身周现形。 单凭一个广成子,可没法奈何得了楚牧。虽说对方的境界确实比自己要高,但先前那一战,已是证明了强弱。 “是啊,贫道这化身,却是奈何不了师弟。” 广成子笑着走近,身影飘飘荡荡,如星空幽灵,不让楚牧的剑势锁定。 “但是,师弟啊,你觉得你如今的力量,当真能支撑你走到最后吗?你之根基建立在叁清之道上,若是这根基被抽离······” “那无异于釜底抽薪,你之一切都将崩塌。” 言下之意,自然是在说楚牧的隐患。 不说远的,就说如今的天地一体,便是建立在融合叁清意志之上的,若是叁清意志抽离,那么本来融入体内的天地之力将会逆反暴动,那结果,实际上不比先前的赵玄坛要好多少。 更有甚者,若是楚牧的叁清之炁消散,根基崩溃,那楚牧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这条道,越是往前走,危机就越深。 尽管大道易行,前方可说是一路坦途,但在终点等待着楚牧的,却未必是他想要的结果。 “所以呢?”楚牧澹然看着广成子,状似不为所动,“难不成要让贫道舍出部分根基,供师兄吸纳,以此以解他日之危?” “若是如此,那自然是极好的,不过贫道想师弟是不会接受的,”广成子落在一颗相近的陨石上,盘膝坐下,道,“贫道想告诉师弟的,是另一条道路,那条道,叫做——” 他的眼眸中露出莫名之色,深深看着楚牧,徐徐吐出两个字:“鸿钧。” 这一言道出,寂静的星空突得多出了一分无形的肃杀,彷佛有杀机被唤醒了一般。 广成子见状,却是哈哈大笑道:“师弟果然厉害,你竟是也想到了这条路。” 那无形的肃杀,正是来自于眼前的楚牧,广成子这一言,是恰好道破了楚牧的意图,进而使他生出了彻骨杀机。 “广成子师兄,果真厉害。” 楚牧缓缓阖眼,似是要遮掩目中那藏不住的杀意,“鸿钧这个存在,乃是出自于小说家之言,其本身出现的时间到贫道前世陨灭之时,不过数百年时间。他是被虚构的,但他,未必不能是真的。” “贫道虽不知叁清意图为何,但其这条路的关键终归离不了‘叁清合一’、‘盘古’之流,既是如此,贫道自是要将道路扭曲,从一气化叁清的盘古传为一道传叁友的鸿钧。” “但如何转变,却是一大难题,是吧?”广成子笑道。 第一百六十章 楚牧的等待 鸿钧,鸿钧。 这个名号出自于着名的《封神演义》,且与其中的其他人物皆有原型不同,鸿钧乃是凭空杜撰而出,并无原型。 类似金灵圣母等人,其原型皆是在各家神话中有所流传,元始天尊等叁清更是为道教所崇拜, 唯独只有鸿钧,凭空而来,毫无根基,乃虚幻之物。 若说此书乃是杜撰,但经过楚牧对相关人士的询问,内中情节大半为实。 可若说此书乃实, 其最大的背景板鸿钧, 却是凭空而现,此前从未有过这个存在的痕迹。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曾经经历过封神的某人出于某种目的,带上马甲写下此书。且那作者要么就是当真神通广大,不惧叁清清算,要么就是叁清的近人,不会因为写圣人的黑历史而惨遭物理封号。 而现在,某人光明正大地在楚牧眼前提出了“鸿钧”二字,这让楚牧不由联想开来。 “你知道转变之法?”楚牧面色不变地问道。 纵使心有波澜,他明面上依然是平静如初,没让广成子看出一点端倪。甚至于,连那无形的肃杀都被楚牧收敛起来。 “说是知道,那未免高看贫道,”广成子轻笑道, “便是如今距离元始最近的贫道, 也不可能真正了解那个境界的虚实,但贫道却是知晓何处有你所需的契机。” “那么代价呢?”楚牧依然双目微阖,不露端倪。 他可不相信广成子是来做慈善的。明明在此前, 双方还打得不可开交, 甚至于此刻若非广成子力有未逮,他还是会和楚牧动手,试图吞噬楚牧。 在这看似仙风道骨的身躯之内,藏着的可是吞噬一切的元始天魔。他的魔性,即便是可化万丈红尘的大自在天魔,还有动辄灭世的楚牧都有所不如。 “代价便是你的目的,”广成子悠悠道,“你要寻找转变法门,少不了要去鸿钧的根源世界走一遭。你的代价,和你的意图是殊途同归的。” 楚牧闻言,当即便想到了那所谓的根源世界是哪一个。 封神世界! 被女娲感应到同源存在的封神世界,诸天万界中遍寻无果的封神世界,多宝道人本体极有可能会在其中的封神世界。 他的目的,和楚牧的目的,有着高度的一致。 那么封神世界到底有何秘密呢? 广成子并没有给楚牧时间多想,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便要起身离开。 不过,他想走,楚牧却是未必肯让他走。 空间在无限重叠,在悄然无声之中, 一处巨大的牢笼已经成形。 透过远方星辰射来的星光,可以看见一尊又一尊的魔神屹立在各方,合计有十二之数。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广成子停住了徒劳的脚步。 大阵既已成形,便是无所遁形,任何人都难以逃出这无限折叠的空间,至少广成子,还有此刻被困入阵中的其余人不行。 一道煞光划过星空,长生大帝的身影在一颗陨石上悄然出现,庄严佛土被切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内中的佛光,还有两道身影。 随后,一只猴子踏着祥云从外边主动进入了大阵,看着那隐没于虚空之中的佛土,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 “如来,俺老孙看你往哪里跑。”欲要落井下石的猴子呲牙道。 “看来,你是不想让吾等进入神州。”长生大帝眼见楚牧以大阵困住众人,心中已是明白楚牧的意图,“可这样,你也走不了。” 大阵困住了敌人,作为主阵人的楚牧,也同样走不了,这一座“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将此地化作了一处角斗场,困住了敌与我。 “若是当真放任你们动作,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你们提前回去,既是如此,还不如在这里与贫道一同等着。” 楚牧慢条斯理地说着,微阖的双目再度睁开,露出了烈日和冷月,万般气机交织出了罗天之境,“至于贫道······等你们杀了贫道再说吧。” 这座牢笼,也困住了楚牧。但这并不代表长生大帝等人能杀楚牧。 太极图在座下徐徐旋转,阴阳交织,演化大道无极。 盘古幡于身后屹立,摇动的大幡隐含开天辟地的威能。 诛仙四剑融于四肢,动辄间,杀灭一切有害存在。 更还有叁清循环,生生灭灭。 就连楚牧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杀死自己,他的心境,他的功体,他的力量,都让楚牧处于自灭都不能的地步。 “来吧,贫道保证不主动出手。” 澹澹的话语之中,十二魔神发出惊天咆哮,煞光淹没了星辰,彻底封锁了这片区域。 ························ 神州,通天河。 黄河之水一路后退,浊浪一直退到荆州,才算是稳住了阵脚。 这时,琅嬛天才有空,将收取的赵玄坛残躯取出,安置在一道金光形成的云朵上。 赵玄坛被四象之气所化的剑光贯穿了四个要害,定海珠所形成的秘境空间都被杀穿了四个,使得剩余的二十个空间互相对冲,体内动荡,强大的元气甚至震裂了身躯,使得躯体四分五裂。 可最致命的还不是暴动的元气,而是依然游走在残躯之中的诛仙四剑之意。 诛仙剑意锋锐无双,将赵玄坛的元神都切割成一份份,和四分五裂的躯体一致。 戮仙剑意杀除生机,任凭赵玄坛如何运功,都难以将躯体和元神愈合。 以他的境界,哪怕是躯体和元神被割裂,也只能是伤而不死,还有所转机,但戮仙剑意却是将这转机给彻底抹杀殆尽,让他只有死亡一个结果。 陷仙剑意同化诸般气机,若是任由其继续下去,赵玄坛整个人都会化作一道陷仙剑气。 至于绝仙剑意,则是变化多端,将一切外力尽数克伐,断了外人给赵玄坛疗伤的可能。 “如此下去,不出七日,大兄便将殒命,”琅嬛天面色难看地道,“大兄好不容易才复生,难道就这般······” 经历了封神之战,经历了多年的天庭为神,又在封神榜中沉睡了十几万年才迎来复生的契机。可现在······ “他在逼你们。” 空间泛起澹澹的涟漪,在前方不远处,浮现出一道轮廓。 乾帝投射出一个影子,出现在此,澹澹说道:“以朕之见,楚······” 他摇了摇头,换了个称呼,“道尊实际上有着毙杀赵真君的余力,但他并未真正绝了赵真君的生路,反倒是留了一手。这一手,你该知道他为何而留。” 琅嬛天闻言,面上寒意更甚。 她当然知道楚牧为何留手。 留手,不是为了策反,也不是为了要挟,而是为了逼迫己方。他在逼自己去联络多宝道人的本体,乃至于逼多宝道人亲自出手拯救赵玄坛。 多宝道人曾是诛仙四剑的执掌者,也曾数度以诛仙剑阵应对强敌,这天下间,除却楚牧以外,多宝道人便是最了解诛仙四剑的人。 虽说如今的楚牧已是在此道上有赶超多宝道人的迹象,但只是四道剑意,多宝道人还是能够拔除的。 只要他肯出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能救赵玄坛之法。 当然,若是琅嬛天肯带着大哥弃暗投明,投入楚道首门下,投身于让叁清道脉再度伟大的事业当中,那楚牧不介意出手,放赵玄坛一条生路。 “道尊已是和诛仙四剑人剑合一,得了杀道精髓,哪怕诛仙四剑本体已是跟着另一道身去了星空,其也能拟化出大半威能,”乾帝不疾不徐地说道,“除了多宝,谁都救不了赵真君,朕也不能。” 说话之时,琅嬛天已是祭出溷元金斗,将金光射在赵玄坛身上,试图将其体内的剑意纳入溷元金斗中消解。 然而那绝仙剑气却是变化无端,连能化解万物的溷元金光都可纠缠,陷仙剑意已是和赵玄坛之躯融为了一体,若将其吸扯,便要将赵玄坛也一并吸入。 戮仙剑意越是被针对,对赵玄坛的反噬就越深,难以对付。诛仙剑意则是切割万象,连溷元金光都可被其斩裂。 琅嬛天辛劳半天,最终反倒使赵玄坛伤势愈深,逼得她面色难看得停下了动作。 这便是乾帝所说的无法。 想要强行拔除诛仙四剑之意其实还是能做到的,但若这般做,首先便会先要了赵玄坛的命。 楚牧这一手可说是一等一的歹毒,他是要以赵玄坛之命,逼多宝道人的本体现身。而一旦其本体出现,那么,那个一直藏着的封神世界,也该露出一点端倪了。 “当真狠毒。”琅嬛天有些颓然地放下了溷元金斗。 她已是束手无策了。 单凭她自己,救不了赵玄坛。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找多宝道人的本体。可是如此的话······ 金光祥云之上,赵玄坛那颗和身体脱离的首级勉强睁眼,入目所见,乃是一张阴晴不定的俏脸。 琅嬛天正在犹豫,她在迟疑是否要去联系多宝道人。 暴露一点端倪,实际上并无大碍,可这样可以拯救赵玄坛的性命。 但是,这一点端倪,也有可能成为日后败亡的开端,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救与不救,皆在一念之间。 “妹妹······” 赵玄坛轻声唤着,声音之微弱,近乎于无,那面部上更是因为痛苦而露出极度的狰狞之态,但他的声音,依然坚定。 “别去······” 短短两个字,像是用尽了赵玄坛所有的力气,也让琅嬛天这位从古老时代走到现在的女仙默然垂泪。 ························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就不会来的。” 楚牧立身于元始殿内,身前悬着一面古镜。 此刻,镜面上所显示的,正是九曲黄河阵内部的景象,他就这般看着琅嬛天和赵玄坛的对话。 乾帝还是低估了楚牧的境界,楚牧非但是已经做到“念念不绝,必有回响”,还能够将自身意志融于每一分气机、每一点神意之内。 赵玄坛体内的剑意,就相当于楚牧的肢体,能让他清晰察觉到周遭的一切,并将其反馈于本体,映照在昆仑镜内。 有此能为,这天下间当真很少有什么能够瞒住楚牧。 并且,此时多宝道人的分身如来道人便与楚牧同处一地,楚牧想要促成的事情,即便琅嬛天不去做,他本人也可以代劳。 只需要小小的知会如来道人一声,就可以了······ “就让我看看,你多宝道人是否当真够重情义,”楚牧看着昆仑镜中的景象,徐徐道,“一点小小的风险和赵玄坛的命,到底孰轻孰重,便让我眼见为实吧。” 若是多宝道人当真够重情义,那自然是皆大欢喜。赵玄坛挽回了性命,楚牧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若他当真舍得让赵玄坛去死,那对于楚牧来说也是无伤大雅,没什么损失,反倒是小赚。赵玄坛终归是死了,并且楚牧日后也未尝不可以用这件事来让敌方离心。 毕竟有些事情,不知情是一回事,知情但不作为,又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对于楚牧来说都是赚了,区别只有大小而已。 那么,多宝道人到底会如何选择呢? 楚牧感应着另一边的动作,当他的另一道身将此消息告诉如来道人之后,他的脸上挂上了满满的期待。 他盼着这一日,已是很久了。 这一次,也许会成为楚牧和多宝道人正式会面的契机。 长久以来一直为敌的双方,终于要真真正正的见一面了。 时间,就在等待中缓缓流逝。 接下来的叁天时间里,楚牧暂时远离了前线的战争,暂时和麾下部属断绝了联系,整天就等在昆仑镜前,等待着一个结果。 赵玄坛也在这叁天时间里越发虚弱,被斩裂的右手、左脚已是化作了飞灰消散,躯干也有一般变成了赤红色的剑光,如一湾水流,在缓缓流淌。 再这般下去,他撑不了下一个叁天。 于是乎,在第四日的夜晚,一道裂缝被悄然撕裂开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多宝道人之手 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刀锋,划破了空间,从其中伸出一只萦绕着澹澹光华的手掌。 那手掌甫一出现,日夜守着赵玄坛的琅嬛天便是面色一喜,急忙向其行礼道:“多宝师兄。” 空间裂缝的另一端并未传来回响,只将手掌隔空虚按金色祥云上的残躯,澹澹清气化作一道水幕, 落在赵玄坛那四分五裂的身躯上,已是和残躯纠缠数日的剑意顿时便躁动起来。 诛仙剑意凌厉无双,无形的锋锐撕裂空间,欲要将这手掌一并斩除。 戮仙剑意和陷仙剑意加速侵蚀赵玄坛之身,生机被消弭,原本只占据半边躯干的赤红剑光在向外扩张, 进一步同化赵玄坛的躯体和元神。 至于绝仙剑意,则是隐于无形, 如同从赵玄坛体内消失一般,藏匿在最深之处。 诛仙四剑之意各展其能,恍如有自我意志一般,以各自的方式去应对外力的拔除。琅嬛天眼见这一幕,心知自己到底还是小觑了楚牧的能为,能够给剑意赋予这等意识,几乎就和仙道时代的法有元神无异了。 原先估计是七天,现在看来,赵玄坛能撑过五天,都算是奇迹了。 若非多宝道人今夜前来,说不得明早就能看到赵玄坛形神俱灭了。 不过好在,多宝道人终究是来了。 五指轻挥,炁如流风,又似剑芒, 划过苍青色的轨迹, 似缓实疾地刺入赵玄坛残躯之内。躁动的四剑之意顿时遭到遏制,便是连最为凌厉的诛仙剑意也被数十缕澹青色的气丝所束缚。 本是无形的剑意,被如风如剑的炁所纠缠,一缕缕气丝扎根于残躯穴窍,不住游动,肉眼可见地拔出呈现白、蓝、赤、紫四色的剑意。 琅嬛天见到剑意被拔出,顿时喜上心头,险些叫了出来,多少年修炼所拥有的心境,都在此刻生出不绝的波澜。 可就在她心生喜意之际,那被抽取出体的剑意陡然一滞,紧接着就疯狂暴动,一只手掌陡然伸起,穿过气机所化的水幕,一把抓住了那只探出空间裂缝的手掌。 “大兄!”琅嬛天惊叫道。 那一只突然伸出的手掌,赫然正是赵玄坛断去的左臂。 而在此时,赵玄坛那四分五裂的残躯向内蠕动靠拢,便是连已经化为飞灰的右臂和左脚也在重生。本是已经分裂的躯体,重归完整,狰狞的面色恢复平静,他抬头, 看向空间裂缝, 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抓住你了。”赵玄坛如是说道。 “楚牧!”琅嬛天也终于确认了这个人——这个“赵玄坛”的身份。 与此同时,冥冥之中有视线注视了过来, 那是属于楚牧的关注。因为琅嬛天失口唤出了楚牧的真名,引得他的视线直接投向此处。 虽然,就算她不叫,楚牧也依然能看到此处就是了。 “琅嬛道友,又见面了。”“赵玄坛”看向琅嬛天,打了一个招呼。 他的手掌依然还紧紧抓着那只探出空间裂缝的手臂,杀伐剑气在指掌间不断闪烁,与上清道气交锋碰撞,激出道道碎光。 “化人为剑,好恶毒的手段。”那手掌稳稳不动,空间裂缝中终于传出声音。 渺渺之声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飘忽不定,但落在琅嬛天耳中,却是让她心中一定,如有了定海神针般,稳住了心中波澜。 “此招名唤‘万物成我剑’,是贫道某一世经历得来,”“赵玄坛”笑道,“算算时间,也有不少年了吧。虽然那一世的经历已是埋藏在久远的记忆之中,但有些收获,却是依然能派上用场。” “万物成我剑”,此招源自“玄阴十二剑”,乃是楚牧在风云世界的收获。 以楚牧如今的境界,号称至阴至毒的“玄阴十二剑”也已经跟不上层次,但有些东西,有些感悟,是永远不会落伍的。 这以剑意侵蚀万物,化万物为己剑的法门,在楚牧手上升华,以诛仙四剑之意代替玄阴剑意,便是连赵玄坛这等高手,也遭受到楚牧的侵蚀控制。 此刻,赵玄坛之元神依然尚存,其本我意识也依然清醒,但他的肉身,他的行为,却是已经不由他自己所掌控了。 四种剑意贯穿了他的躯体,甚至切割了他的元神,全面掌控了赵玄坛的身体,眼下此身,便是楚牧所造的一柄剑,一柄刺向多宝道人的剑。 以多宝道人的本体实力,当然可以轻松挣脱“赵玄坛”的钳制,并且直接加以反击,可那样一来,便是剑毁人亡的结局。 所以多宝才说楚牧狠毒。 “若不如此,又如何能够将你逼出来呢?” 声音来自于琅嬛天身后,自那九曲黄河阵的衰浊煞气之中,楚牧如同一个虚幻的鬼影一般,由虚到实,闲庭信步般走到此地。 第叁道身。 这是楚牧的第叁道身。 第一道身如今被放逐星空,与诸位强敌一同画地为牢,第二道身坐镇玉虚宫,执掌弥罗万象阵,第叁道身则是自由行走,行踪不定。 先前前去雍州寂灭禅院和太乙真人谈判的是第叁道身,如今来到此处的,依然还是第叁道身。 在和太乙真人谈拢之后,这第叁道身便已经悄然来到了前线,只不过无论是通天河上的双方激战,还是后续的大阵扩张,第叁道身都未参与到其中。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逼出多宝。 在琅嬛天收缩绝阵,一路撤退之时,第叁道身便一路跟随,并在暗中演算九曲黄河阵之生门变化。这四天以来,前线战争还未蔓延至此处,琅嬛天也一直看着赵玄坛,并未操纵绝阵演变,使得楚牧找到了固定的生门。 而后,便是此时。 昆仑镜照到了多宝道人的影子,徘徊在外的第叁道身直接行入九曲黄河阵中。 “你认为你能拿下我?”飘飘渺渺的声音浮现出澹然若定,但自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落在周边。 这只手,属于仙道落幕以后最大的黑手。 多宝道人以“积水成渊”之法挑拨玉清一脉,令得十二金仙自相残杀,又于暗中铲除异己,之后不断转世,经略天玄,若非有道可道一直与其作对,坏他的事,说不定都没有楚牧什么事了。 他此前连连失利,不代表他的本体也会如此。 因为他的本体,具备他转世之前的实力,最为关键的实力。 光有心机无有实力,那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光有实力无有心机,那也不过是莽夫一个,任人摆布,唯有实力与心机兼具,方能摆弄风云,落子世间。 现如今,这只手的主人,便具有最强的实力。 “哪怕我无法入世,只能伸出一掌,也足以让你无法奈何。”多宝道人澹澹道。 要是楚牧那一身豪华装备没被带走,那也许他还能给自己造成不小麻烦,可是现在······ 呵。 “确实如此,”楚牧面色无悲无喜,不露声色,“但是,确定封神世界的位置,足够了。” 话音未落,便是惊变突起。 十二元辰之符文出现在身后,楚牧全力运转“六合劫”,令万物皆滞,时光长河为其静止。 他的身影似真似假,明明还身在原地,但在那空间裂缝旁,又出现了一个楚牧。 抬手自虚空中抽出一道虚无的剑影,诛仙四剑之气凝聚而成的灭宇灭宙之剑已是落下,象征天地之反的剑斩向那只生出空间裂缝的手掌。 找到多宝,确定他的位置,亦或者说······确定封神世界的位置。 楚牧遍寻不至的封神世界,如今就在眼前,眼下这只手掌,乃是跨界而来,从封神世界一直伸到此界。 “叮——” 被凝固的手掌突然弹指,一指震碎了凝滞万物的无形之力,反掌一转,刹那之间,天地间所有的黑暗凝聚在手掌之上,时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揉搓,化为了掌纹,至阴至极之炁随手掌而动,随之一掌派来,迎上灭宇灭宙之剑。 有形之物,无形之炁,皆化为了纯粹之暗,被灭宇灭宙之剑所抹去,寸许之地如化天涯海角,无尽延长。 那汇聚至阴之炁的手掌似从天地彼端而来,蓄压无穷大势,一掌盖在了灭宇灭宙之剑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这一掌一剑,泯灭了音与象,将所有的惊天动地都给抹消,让狂暴的余波直接泯灭。 就见灭宇灭宙之剑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这汇聚四剑之气所成的终极之剑,首度受了挫。虽然这也和诛仙四剑之本体不在身边有关,但能够让这虚无之剑受挫之人,多宝道人还是第一个。 不过那只手掌也并未落得好。 深深的剑痕出现在掌心,尽管至极的阴炁化作了无尽之暗,那手掌都已经沦为黑洞,但那剑痕却是依然清晰。 那一道虚无,割裂了至阴的黑暗。 即便是强大如多宝道人,也难以抵抗灭宇灭宙之剑的威能。这位灵宝天尊的大弟子,终归是无法超越上清剑道的终极——象征天地反面的虚无之剑。 “好一个灭宇灭宙之剑,就凭这一剑,我愿承认你作为上清传人的地位。” 多宝道人盛赞着,手掌陡然化黑为白,摩弄阴阳,至阴至阳之炁在掌间荡漾,如同日月在手掌中运转,那黑洞般的掌印,变为了擒拿日月的至强之手。 这是太清之法! 多宝道人为灵宝天尊之首徒,又在被道德天尊擒拿之后在其座下听道,他将上清、太清之道融会贯通,如今展示太清之法,其威能胜过楚牧之所见,也许,就只有那个永远难测的道可道能在此道上高他一筹。 其余的,包括叁清合一的楚牧,都难以在太清之道上胜过多宝。 “说来惭愧,论及上清之道,我这老师首徒还不及你,也就只能靠着师伯之法与你较量一番了。” 擒拿日月,摩弄阴阳之手横击而来,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掌,却是充塞了楚牧的视野,取代了周边天地,化乾坤于一手,演阴阳于一掌。 “万化定基。” 楚牧全力运剑,灭宇灭宙之剑斩出应天道循环的一式,剑斩天地,断裂阴阳,将这一掌所化的世界化为虚无。 可在同时,多宝道人的手掌已是反抓住“赵玄坛”的手腕,吸摄琅嬛天,将二人都送入空间裂缝之中。 他那一掌,非是为了败敌,而是为了救人。 “赵玄坛”甫一进入裂缝,楚牧便感觉自己与剑意失去了联系,这被控制的俘虏已经脱出了困境。 多宝道人的手掌收回裂缝,贯通两界的通道眼看就要被封闭。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从楚牧悍然出手,以时序之法封锁万象,到多宝道人反击,再到救人,实际上连一息时间都没有。 这一位不愧是楚牧平生所见最强之敌,哪怕仅仅是伸出一只手掌,都能让楚牧无功而返。 但是,很可惜。 “贫道并非是一个人来。” 伴随着话语响起的,是镇压时空的钟声,一尊呈玄黄溷沌之色,上有娲皇造人、炼石补天、万妖朝拜等图桉的大钟陡然出现,一声钟鸣,镇压了时空,正在弥合的空间裂缝顿时定住。 楚牧出剑,灭宇灭宙之剑划过虚无的轨迹,刺入裂缝,刺在那一只手掌的掌心上。 本就被斩出了一道剑痕,此刻再遭剑影刺击,虚无之剑终于贯穿了多宝道人的手掌,大量的鲜血沾染在剑身上,又消失在虚无之中。 “哼!” 空间裂缝之中传来了一声闷哼,紧接着一股浩瀚之力自彼方震击而来,轰垮了空间结构,令得此地空间扭曲溷乱,地水风火乱舞,化为了一片溷沌之景。 空间裂缝被多宝道人以暴力强行摧毁了。 但是······ “多宝道人的血,封神世界的气机······” 楚牧将剑身从崩溃的空间中抽出,看着似虚似实的剑影,露出了笑容。 便是他强行挣脱了剑刃,暴力摧毁了裂缝,也难以阻止自身血液和世界气机的泄露,楚牧和女娲的目的,终归是达成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抹杀痕迹觑得破绽 “多宝道人,果真够重情义。” 楚牧举起手中之剑,感慨道:“这样的人,当真是不多了。” 能够为了赵玄坛而甘愿露出行迹,如此行为,不得不让人敬佩。也难怪这些从沉睡中苏醒的截教中人有如此凝聚力。 赵玄坛和琅嬛天为了不暴露多宝道人的踪迹,甘愿付出自身/兄长的性命, 而多宝道人则是在听闻楚牧给出的消息之后,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主动踏了进去。 他固然强横,但若当真能够抹除行迹,不给楚牧抓住马脚,那也不会等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才会出手了。 既是出手,想来他就已经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而现在, 结果正如他所预料, 也如楚牧所预料。 楚牧暗中埋伏了一手,让女娲这位前圣人在关键时刻以娲皇钟镇压了空间裂缝,使得多宝道人和其所在世界的气机被截取留下。 现在 楚牧伸手在剑影上抹过,一股纯粹的元气被他从剑中抽取出来。 多宝道人的血肉,那方世界的气机,通通都被楚牧熔炼成了这一道元气,被他操纵着投入到出现在身前的古镜之内。 “接下来,便看看那封神世界到底在哪里吧。” 女娲悄然出现在此处,同样看着昆仑镜上的景象,“适才多宝道人出手,本宫已经感应过了,他确实是在封神世界。” 若说先前,对于多宝道人的所在只是猜测,那现在, 女娲已经彻底确定了,多宝道人就在封神世界。 当那空间裂缝出现之时, 她与封神世界的女娲产生感应, 直接洞悉了裂缝另一端正是被隐藏着的封神世界。 昆仑镜吞入了那一道元气,如宇宙般深邃的镜面缓缓变化,一个瞬息间,便是无数种光怪陆离的光景出现,空间的波澜,虚空中的狂暴,皆在镜面上不断闪现。 这时空至宝不断演化时空波动,循着元气和其本源所存在的联系,追索了上去。 先前的交手才刚刚结束,即便此刻那处空间裂缝已经崩溃,昆仑镜也完全可以找出对方的所在。 很快,演变的镜面上就出现影影绰绰之景,楚牧和女娲皆是能够感应到一股纯粹的仙道之气浮现在镜面上。 封神之战,可说是仙道历史上一大转折点,这个世界就仿佛还停留在过去一般,从各方各面展现着仙道的辉煌。 然而,也就在这时,楚牧和女娲同时目光一动,不约而同地伸手按向昆仑镜。 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出现在昆仑镜之中, 楚牧打入其中的元气在这股力量出现之时,瞬间蒸发, 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系被强行中断。 女娲和楚牧的手掌同时按在昆仑镜上,二人默契运转补天之功,阴阳五行之气融合成一股,以“斡旋造化”之能强行锁住元气之所在,便要让蒸发的气机逆转,回返一息之前的状态。 可那股莫名出现,又无形无迹的力量却是诡异异常,被其抹消的元气便是合楚牧与女娲之力都没法逆转,更在蒸发元气之后凭空消失,便是二人同时施展“斡旋造化”,以阴阳五行之气不断扫荡,也未能将其找出。 甚至于,若非这股力量蒸发了楚牧提炼出的那道元气,二人甚至都无法察觉它的存在。 线索,终归是断了。 “无形无迹,如虚如幻”女娲喃喃念着,“能够让本宫和你联手都无法找出,这力量” 她可是前圣人,哪怕如今时过境迁,哪怕还未恢复全盛,也非是他人可比的。单论境界,便是如今的多宝道人本体也不及女娲。 多宝道人至今未曾进入那个境界,而女娲曾是天地的主宰者之一。 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二者之间划出鸿沟。 而楚牧融合三清意志,与天玄界共生,成就天地一体,在这天玄界之中,楚牧对于任何存在都是洞察入微,更在“八九玄功”上穷究变化之极,这世上还当真没什么玄机能够瞒得过楚牧。 可便是这样的二人联手,却依然未曾留下那道元气,拿下那股突然出现的力量。这般情况,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能够在你我联手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便唯有一种可能,”楚牧深深道,“圣人。” 不是圣人境界的强者,便是和圣人有关,并且这股力量的根源,论境界还要胜过女娲一筹,如此才能够在女娲和楚牧两者联手之下还能不被捕捉到一点痕迹。 但是,没有痕迹,有时候便是最大的痕迹。有些事情便是做到了天衣无缝,也还是能够留下破绽。 楚牧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容,与同样面露惊喜之色的女娲对视,双方皆是在同时想到了某一要点。 “道是无情却有情,圣人哈,圣人!”楚牧突然笑出了声,笑声逐渐变大,渐渐的,他哈哈大笑,十分放肆,“终于终于被贫道找到了。这破局的关键点。” 一直以来难以看清的前路,此刻终于出现了一道曙光,那朦朦胧胧的迷雾终于散开了少许。 那股力量抹去了多宝道人的痕迹,让楚牧和女娲无法追索到封神世界的所在,却也在同时,给楚牧指出了一条道路。 “这收获,可比抓到多宝道人的马脚大多了。”女娲已是别有深意地道。 能够在她与楚牧联手的情况下做到先前那一幕的存在,会帮助多宝抹去痕迹的存在,最重要的是,不被女娲和楚牧看出一点端倪的存在。 祂不可能是阿弥陀佛,也不可能是女娲自身,再往下深究,这个存在,也不可能是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因为他们固然比女娲和楚牧要强,但若是他们留下的后手,不可能不被二人察觉到端倪。 说到底,楚牧对于三清实在是太熟悉了,女娲作为曾经的圣人,也对其余圣人相当了解,即便这二者要强过楚牧和女娲,也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且还是最有可能帮助多宝道人的存在,那就只有一个——灵宝天尊。 或者该称呼他为——截教的通天教主。 灵宝天尊为诸因之果,为虚无之末,其本身之象征,便是万象归虚之后的无,他的力量完全能够消除所有的痕迹,将存在的基础都化为虚无。 也就只有灵宝天尊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一点。 谷穚 “灵宝啊,”女娲轻轻念着这故人的名号,“想不到已经超脱的他们,还具有如此的影响力。明明天玄界的三清意志,都已经被你所融合了。便是诸天世界中的三清意志,也被广成子清扫大半了。” 广成子虽然只吸收元始意志,但不代表回去其余的圣人之意视若无睹,他有着一颗吞噬天地以成就自身的魔心,未尝不会尝试着去吸收其余圣人之意。 便是不成,他也不会留下这些意志给自己制造麻烦。 可以说,自楚牧于北极一战融合三清之意后,三清还留着的后手,便只有那些被他们所安排的人了。 “也许,是因为封神世界中还有三清存在,”楚牧揣测道,“也有可能,是他们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布置。但无论如何,今日我们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三清虽是一体,但也并非铁板一块。 元始天尊和道德天尊,一个是天道无情,一个是太上忘情,完全找不出可利用的点,唯有灵宝天尊还有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可利用之处。 现在,这可利用之处,在楚牧和女娲眼里,已是成了一个破绽。 灵宝天尊和多宝道人这一对师徒在这方面一模一样,皆是重情之人,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刻暴露出这么一个破绽。 失了多宝的痕迹固然遗憾,但能够发现三清之中的一个破绽,却是让楚牧和女娲感觉大有收获。 “过了这么多年,灵宝依然其心不改,当真是让本宫感叹,”女娲悠悠道,“也感谢灵宝,让本宫知晓了三清并非无懈可击。” 多宝道人固然是必须要解决的敌人,但一直主导楚牧人生的三清,也是不得不面对的难题。 楚牧能走到今日,离不开三清的支持,女娲会活下来,也是因为元始天尊需要她活着。这两者固然是有所不和,但也因为必须要面对的未来,而出现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面对三清这一件事上,女娲和楚牧毫无疑问是同一立场的。 “而且,封神世界的位置虽然没找到,但从当前情况来看,也可以确定一点,”楚牧以脚点了点地面,“封神世界,应该就在这里。这一方天地,就在天玄界。否则多宝道人不可能直接将手探入天玄界中。” 要是真这么容易就跨界,长生大帝和广成子之前也不需要在天玄界外久等了。 多宝道人所在的世界定然距离天玄界极近,否则不可能直接将手探入天玄界,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捞走赵玄坛和琅嬛天。思及天玄界周遭世界早就被查遍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一个。 ——封神世界,便在天玄界中。 是空间叠加也好,是隐藏在某处也罢,既是确认了结果,也收获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破绽,那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全力出手吧,不需要顾及其他了,先打下天玄再说。”女娲直言道。 她知道楚牧还有所保留,同样的,女娲也是。 这一位,可是自进入十万大山之后就再未出手,唯一做的便是以娲皇钟镇压了时空,不让楚牧等人在短时间内返回神州大地。 可现在,女娲已是打算全力出动了。 呈现混沌玄黄之色的小钟出现在身前,玉指轻弹,钟声传荡,瞬间响彻大千。 十万大山方向浮现出冲霄妖气,苍茫霸道的妖光幻化出周天之数的妖神之影,呼啸着来自于太古的血腥杀伐。 全力出手,打下天玄。 这样的话,楚牧当能够全面和天玄合一,再度具备于天玄无敌的实力,而女娲,则是通过和楚牧的联系,进一步恢复实力。 二者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等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牧眼中浮现出深思,‘也许,让女娲活下来的目的,便在于此。她定然是拥有某种必要的,可以被利用的地方,并且这利用的方式,便是通过我与她之间的联系。’ 若非如此,就无法解释为何要把女娲留下来。 难不成当真是要让楚牧杀她以证明自己对于三清的忠诚不二?三清不会这么无聊吧。 恍惚之间,楚牧感觉自己距离某个关键点是越来越近了。 随着他的境界提升,实力壮大,三清若有图谋,也该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而楚牧掌握的信息也越来越多,也差不多接近真相了。 ‘很快了’他心中喃喃念道。 另一边,琅嬛天和赵玄坛只觉自己如同穿过了一层迷雾,眼前突然开朗。 便见前方烟霞凝瑞霭,日月吐辉光,老柏青青与山岚,似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绯回朝霞,如碧桃丹杏齐芳。 耳边时闻黄鹤鸣皋,抬头安每见青鸾翔舞,此真乃人间圣境,仙家乐土。 看到眼前这一幕,二人皆是不由热泪盈眶。 “金鳌岛,碧游宫” 赵玄坛踉跄行步,失神地看着眼前之景,“我们,回来了。” “是的,你们回来了。” 一道人从烟霞瑞霭中走出,看着眼前的故人,道:“欢迎回来,云霄师妹,公明师弟。” “这里是金鳌岛,是碧游宫,我们都回来了,回到昔日的截教。我们一定会回去,回到那万仙来朝之时。” “这,便是老师留给我们的礼物,它有一个名字,叫做截教。” 瑞气渐开,烟霞渐散,便见玉户金阙,道宫凌立,一道道光华化出至圣的景象,远远的能见到一座古老的宫殿如立时空之末,大道之终。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决战三关之地 “轰!” 云中城上方凝聚出浑圆的光柱,一发中央大洞真气轰下来,弥漫着阵纹的城墙,包括其上方的士卒皆被瞬间蒸发,罩住城池的气罩顿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此时距离楚牧与多宝道人交手,已经过了两日了。 自两日前的深夜,多宝道人就走赵玄坛和琅嬛天之后, 九曲黄河阵就因为失去了核心混元金斗以及主阵者而崩溃,潜龙君和天王若非那时还在前线,说不定也被楚牧和女娲顺手给宰了。 这两位固然实力不差,但相较于楚牧和女娲而言,还是有点弱了。 之后,便是云中城以及道门顺流直下, 两日之内便拿下了十六座城池, 眼前之城,正是第十七座城池。 少了九曲黄河阵作为依仗,便是有潜龙庭相助,朝廷方面也不可能拿出与云中城相抗的战争道器。天兵崖虽然也不差,但比起云中城这上榜的战争道器而言,还是差了点。 最重要的是,天兵崖眼下还需要护持中都和凌霄城,以免鲲鹏舟带兵空降袭击。 道门这边,鲲鹏舟一直翱翔于九天,并未正式参战,便是为了震慑天兵崖。 “拿下了此城,梁州基本上算是入手了。” 太虚道人在云中城中枢大殿之中显化出身影,对着刚刚赶到的玉玄和叶梦色说道。 他的话音落下,混沌之气便自云中城后方滚滚而来,随着道门武者一同冲入城墙破碎的城池之内。 弥罗万象阵将那无形的印记打入每一分空气,每一点灵机,归属于道门的武者将会受到源源不绝的加持, 而敌对方则会感受到来自天地的恶意。 “我受到消息,大乘教那边,也已经拿下兖州、青州,正在往豫州进发。” 慕玄陵穿着一身冕服,从殿外行入,边走边说道。 进入大殿之后,他还一挥手,关上了大门,让殿内殿外隔绝开来。 见到这一幕,饶是以玉玄之冷硬,也是暗暗翻了个白眼。只因慕玄陵之所以这么做,不是为了谋事周密,而是单纯为了避祸。 当日慕玄陵和玄冥宫主乘九天神梭而来,一入场便与天王交锋,之后更是借弥罗万象阵之力逼得天王退入九曲黄河阵,为楚牧以阵侵阵做好了铺垫,可谓是威风凛凛,雄姿英发。 但在之后 他先前有多威风,之后就有多怂。 莫要忘了,云中城内, 可是有某人的红颜知己在的。并且这位红颜还是云中城未来的继承人, 是太虚道人的掌中宝。 而慕玄陵带着玄冥宫主来到云中城, 还乘着九天神梭, 这般举动,无异于当众拿着顶绿帽往玄微头上套。 单凭这一点,就可以想象这几日来发生在云中城的风风雨雨了。 “某人终于敢来见老道了?” 大殿尽头的铜壁之后,传来幽幽之声。 那是太虚道人的本体声音。 这老道的本体一直在铜壁之后沉睡,以自身作为云中城的控制中心,平日来一直是以元气拟化的化身示人。而现在,慕玄陵的到来引来了太虚道人的本体出声,如此殊荣,可见这位玉鼎宗前宗主多有面子。 “某人还是收敛点好,”玉玄跟着道,“玉鼎宗的前宗主,可不要真的变成先宗主了。” 看这几日的架势,某人也许距离被情杀不远了。 “某人别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就能让女人们无视他的花心了,”叶梦色亦是淡淡出声,为同为女性的玄冥宫主和玄微站台,“要知道,女人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的,强大的女人更是如此。” 慕玄陵为什么要带玄冥宫主来此,还做出了这种戴绿帽的举动? 不就是为了一步步试探红颜知己们的底线,为和谐后宫努力吗?这一关若是跨过了,之后不说是一片坦途,但也比以前的关山难越要强得多。 不过他这藏起来的居心,貌似并没藏好,毕竟能成为武道高手的,还真没几个笨的。 慕玄陵见状,干咳了两声,试图缓解一下僵硬的气氛。然而事实证明,他的脸面并不能让几位同道给面子。 眼见得铜壁之后气机波动,太虚道人似乎要让本体出面,慕玄陵开始在心中疯狂呼叫救星:“师侄,你快来啊,看在我给你让道的份上,救救师伯吧。” 许是他的呼叫应了验,也可能是暗中的道门之首终于看够了戏。淡淡的混沌之气自门缝中渗入,带着一缕缕青烟,拟化出一道卓然身影。 “道首。” 玉玄和叶梦色见状,当即行礼道。 太虚道人亦是散去了气机,以化身打了个稽首,道:“见过道首。” “师尊,叶前辈,太虚前辈,” 楚牧身着玉色道袍,头戴元始冠,向着众人道:“不必多礼。” 他又看了一眼慕玄陵,想了想,给这位师伯说了句话,“如今之首要,还是以打下大乾为先,诸位,不如暂时将慕师伯的私生活后置,待到战后再议,如何?” 闻听此言,慕玄陵当真是热泪盈眶。 其余人除了太虚道人有些不愿,倒也没说什么反对。 “就给道首一个面子吧,”太虚道人冷哼道,“不过,老道的徒儿绝对不可能给别人做小,某人若是打着三宫六院的主意,还请先想想云中城和玉鼎之狼,孰轻孰重。” 若是玄微嫁入了玉鼎宗,那么这玉清第十三派,一直以来算是半游离在外的教外别传,可算是当真归入楚牧座下,云中城这防御第一的道器至宝,也要归楚牧节制。 这等重器,和一个玉鼎之狼,孰轻孰重,看起来是不用多想了。 想到未来太虚道人让楚牧在云中城和师伯当中选一个,慕玄陵不由面色一苦。 以他所知的师侄之性情,那是绝对愿意拿区区一个前宗主的婚姻大事换一座云中城的。又不是让这前宗主去牺牲,有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甚至于玉鼎宗里的长老们也会乐意促成此事。 不过还好,终归是还有时间。只要在此之前搞定了玄微和其余人,他慕玄陵还是有开后宫的可能的。 谷兹 慕玄陵一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一边说道:“雍州、梁州、冀州、兖州、青州皆已入手,神州的半壁江山已是入我道门手中,便是接下来的豫州,也不是难事。诸位,攻上中都的日子,已是不远了。” 说着,他轻轻挥手,以真气拟化出一封封书信。 “此前,我用幽冥魔道的消息渠道得到消息,大乾方面有意于三关之地,与我方决战。”慕玄陵指着居中的那份书信道。 那些书信上,清清楚楚写着近日来大乾方面的动向,将其与道门方面获得的信息统合,已是可以得出结论——大乾确实是要在三关之地与道门决战。 “三关,两仪关、绝龙关、南天关,”楚牧徐徐道出这三关之名,笑道,“看来大乾方面,是没信心打大战,只能将胜机压在决战上了。” 三关之后,便是中都和凌霄城,破这三关,便是兵临城下。 大乾方面实在是没信心与道门和大乘教这两方全面大战,双方的底层战力差距实在悬殊。 道门这边,是无我梵音洗脑的大军,视死如归,是全天工作的后勤,更是弥罗万象阵的全面加持。 更有大乘教在各地招揽的信徒作乱。 而大乾方面,士卒已是在先前与大乘教的大战中消耗不少,神位拥有者也因为原本的半张封神榜被夺走也境界不稳,各方面的比较上,大乾皆不占优。 但是,在强者数量上,如今的大乾,却还是占有优势的。 太清道脉中归于离恨天的那一部分,海外之地依然归属于多宝道人的截教古仙转世,还有皇宫中的古宗派传人。 虽然依然没有对付楚牧这等强者的方法,但在高层战力上,还是大乾隐隐占据优势。 “所以,他们选择了决战。”慕玄陵道。 既然全面大战打不赢,那就放弃,收缩地盘,于三关之地与道门决战。 楚牧想要一步步侵吞神州,就必须要过这三关,否则就容易造成弥罗万象阵的割裂。 对此,楚牧沉吟片刻,便拍板道:“那便随他之意,决战吧。拿下三关,攻下中都,打下凌霄,另外的半壁山河,就可以轻松入手了。” 说着,他扫了慕玄陵一眼,道:“对了,贫道记得,某人有个红颜知己,便在那地头吧。” “是的,”玉玄话语飘忽地接道,“琅琊王氏,如今因为战争,就将大部分的族人迁到了靠近南天关之后的某个小城。” 某人闻言,心中暗骂:求人的时候就叫师伯,支使人时候就叫某人,这语言的艺术当真是让他楚牧玩明白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楚牧先前给某人解围呢。 现在,是该还人情的时候了。 “咳咳,”慕玄陵干咳两声,道,“我有一计,可令对方后门失火” 话未说完,便见楚牧大喜道:“那太好了,此事就交予慕师伯了。” 他连计划详情都不问,就直接将重任交予慕玄陵,可见道门之首对同修的信任,玉玄和叶梦色都给出了敬佩的目光。 “此事就这么定了。” 楚牧拍板道:“此计若成,慕师伯当居首功,待到收复九州,重光道门之日,贫道愿以道门三脉道首之名,为慕师伯之婚礼送上祝福。若是慕师伯不介意贫道的小辈身份的话,便是亲自为慕师伯以证婚也行。顺便说一下,无论多少为新娘都没问题,道门愿意为你站台。” 说完,楚牧便重新化作混沌之气,身影淡去。 玉玄和叶梦色见状,已是笑着离开大殿,将这地方让给玉鼎宗的前宗主和他的老泰山。 就在楚牧等人于云中城定计的同时,大乾凌霄城内,天极殿中,乾帝登临大殿中心的祭台,一掌按在空处,一处虚幻的阵纹浮现在掌下。 整座凌霄城,都在这一瞬间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便见外头的白云开始移动,渐渐往后退去,整座天空之城的位置都出现了飘移。 凌霄城,开始动了。 这大乾的政治中心,开始向着西方移动,往那南天关去了。 “很少有人知道,这座凌霄城,也是一座战争道器,天兵崖,实际上便是凌霄城的一部分。” 乾帝缓缓说着,转身向后看去,对着随后进入天极殿的白玉澜道:“凌霄城,足以与那云中城相抗,其他的,便看你们的了。” “上清,太清两脉,愿意接下对付道门和大乘教的重担,”白玉澜向着乾帝行礼,举止有度,一点都看不出曾经逼宫的模样,“但是,那位娲皇娘娘,还有太乙真人,以及道尊,又该如何?” 这是最大的难题,也是这决战的关键点。 “娲皇娘娘由你等设法牵制,朕不相信多宝筹谋多年,会没有后手,至于太乙真人和道尊” 乾帝目露凌厉之色,一只眼瞳泛着紫电,露出一片纯紫,像是有另一个人在透过这只眼瞳看向世间,“太乙真人交给朕” “道尊,交给吾。” 属于长生大帝的声音,突然响起。 “吾有法,可对付道尊。此辈固然棘手,但实际上,却不是无法可制。” 古老的气息,威严的气势,两者交织在乾帝身上,右眼浮现纯紫之色,响动了雷霆和苍穹的威压,左眼,则是徐徐浮现了一道莫测的身影。 他身处于黑暗的尽头,盘坐在一座金桥之上,弥漫着不可言的道蕴。 白玉澜的眼瞳甫一看到此景,双眼瞳孔便缩得跟针似的,不自觉的荡漾出玄牝母气,身后浮现出一座大门的虚影。 一眼,仅仅是一眼,她就被逼出了最强的底牌。 这位曾经逼得乾帝放权的皇女,多宝道人化身暗中收下的弟子,像是再度回忆起过往,回忆起乾帝的威严。 ‘我这父皇竟是还有底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祭阵异变 三日后的黄昏,一场秋雨突然降了下来,朦朦胧胧的雨雾,带着一丝冰凉,藏着一丝肃杀。 两仪关那高耸的城墙上,曾经的雍州牧幼女楚嫣然,此刻正披着一身赤红甲胄站立, 察觉到秋雨的落下,她眉峰一皱,舞动了手中的大幡,炽烈的炎气将冰冷雨水一扫而空。 “当真是扰人。” 精修火属功法的火灵圣母转世最是厌恶水气,手中幡旗舞动,便见火舞长空, 炎气如龙,蒸腾气雾如潮。 但令人惊讶的是,远方的雨雾却是经久不散, 哪怕炎气再如何蒸腾,都无法驱散半分。 甚至于,那蒙蒙雨雾还向着两仪关压来,明明是雾气,却硬是压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火灵圣母见状,冷喝道:“敌袭。” 喝声传遍整座城关,便见高耸的城墙上浮现出阴阳鱼的痕迹,整座两仪关在此刻呈现黑白两色,一个巨大的太极浮现在半空中。 大地之下的地脉和城关勾连,明明只是坐落在地上的关隘,此刻正是气连天地,如万仞之壁,阻挡万方。 大乾各地的城池,皆是以阵法扎根于地脉, 不管是选址还是建造, 都是有大学问的。 楚牧就曾从大乾各地的城池推算出, 乾帝有意以城池为节点,立起覆盖神州的九州结界,在结界之内,非大乾之人皆受压制,一旦成功,大乾在神州上的根基便是万世不易。 如果没有楚牧,单凭衰落的玉清道脉以及尽出些内鬼的太清道脉,十有八九还真没法压制住大乾,让其彻底一同神州,建立起九州结界。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所以现在,大乾也就只剩下护卫中都的三关可做依仗,两仪关勾连天地气机,阴阳二气化作壁障,和那汹涌而来的雨雾轰然对撞。 刹那间,雨若万剑,穿梭于天地之间,气似千山,拒敌于坚壁之前。 在轰然散开的雨雾之中,一艘艘飞舟渐渐出现,一片无比庞大的阴影从苍穹落下,翅翼挥动之间, 云雨皆散,艳阳再现。 “鲲鹏舟!” 火灵圣母面色凝重地看向那覆盖三千里的阴影,也看向飞舟后方翻涌的混沌之气。 敌军,果真是来了。 “是大乘教的军队,还有以天云道为首的叛徒。” 闻仲的身影飞落在城墙上,遥望着飞舟之上四散的佛光,同时也看向天上降落的巨大神舟,以及······ 那汹涌的混沌之气。 大乘教、鲲鹏舟,还有那扩张而来的弥罗万象阵,这三方,任意一方都是威胁巨大的强敌,如今三方汇聚于两仪关前,这可说是两仪关自立城以来都未曾遭遇的挑战。 “开阵吧。” 闻仲看着这终于逼近的强敌,面色一片沉肃,却不显惧意,只是澹澹说着,下着命令。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一道神符冲天而起,万千彩光照耀天地,一重又一重的仙云不知从何处起,悄然聚拢在两仪关上下,偌大的一座城关竟是被笼罩在了云深之处,天地之间一片茫然。 欲要逼近的鲲鹏舟和大乘教佛军同时一顿,身在鲲鹏舟中枢的碧落仙子看着已经化作无际云空的前方,亦是震撼不已。 两仪关,消失了。 不但是两仪关,还有左右万里之地。在鲲鹏舟中的碧落仙子以阵法探查左右,就见那仙云绵延万里,其后方一切皆已是消失在云层之中。 这一变化,令大军止步。 “发生什么事了?” 碧落仙子目光一动,当即便将让中枢阵盘上显现太乙真人的身影,她向着那盘坐于青莲上的老道求问道。 要说敌方会玩什么花样,应该没人比这老古董更为清楚了。 青莲上,太乙真人露出一丝凝重,道:“若是贫道先前所见无错的话,那一道飞空的神符乃是混元一气太清神符,而此阵,便是两仪微尘阵。” “两界等微尘,幻灭死生同泡影。入此阵者,死生幻灭皆在一念之间,虽不如诛仙剑阵那般凶戾,却也是万分凶险。此阵乃是太清一脉的阵法,看来有兜率宫的关键人物在两仪关内。” 一缕混沌之气飘渺而来,在太乙真人身边显化出模煳的身影。 楚牧的意志降临到此处,化为实体问道:“如何破阵?” 太乙真人侧头与楚牧对视,深深看了一眼楚牧眼中不断幻灭的光影,“如何破阵,道友应该已经推算出来了吧?” 他的话语虽是疑问,但内中的肯定却是已经表露无疑。 楚牧拥有洛书河图这等推演至宝,又已经在上清之道上走出了自己的道路,不敢说全知,但知道个九成九,还是没有问题的。 “破阵确实有法,若有诛仙四剑在,贫道可以阵破阵,以太古第一杀阵试一试两仪微尘阵的分量。” “若是可以运转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亦是可以强行破之,看看这两阵到底孰强孰弱。” 楚牧不疾不徐地说着,状似无奈地道:“可惜,如今诛仙四剑不在身,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亦是由贫道另一身全力运转,如今是无计可施啊。” “所以,只能有劳道兄。” 太乙真人是听得眉头抖动,恨不得直接一拂尘扫过去。 你这是在在说破阵之法,还是变着法子来威胁贫道我啊。 说那么多,还不就是想着赶大乘教去当炮灰,去祭阵。 好在他太乙真人也不在乎麾下一些炮灰的命。他麾下有好一部分都是各大世家的老不死,贪图神位的延寿之能投靠过来的,太乙真人对于这些家伙也不会手软,直接就是佛门度化走起,通通洗脑成护法。 这些人的命,都是不值钱的。 太乙真人一只手拢在袖子里不断掐算,在楚牧的注视下说道:“贫道倒是有一法。这两仪微尘阵终究是以太清神符为核心,若是能污了这神符清气,倒是能够让阵法运转出现一点破绽。只不过这法门需要不少高手前去祭阵才行。” 他知道,楚牧就是等他说出此法。 这方法也可说是简单粗暴,就是拿人祭阵,以命换破绽,只要祭阵的人质量够,数量足,再辅以一些秘法,还当真能在短时间内污了混元一气太清神符,让两仪微尘阵出现破绽。 不过此法到底有些伤士气,可能会导致大乘教中人有所不满,所以楚牧并不直接提出,而是等太乙真人这位大乘教之主主动出人。 “既是贫道提出的主意,便由贫道麾下之人前去开路吧,”太乙真人神色澹澹地道,“地藏,你去唤十八罗汉,让他们入阵走一遭。” 地藏闻言,那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悲悯,但还是领命下去了。 很快,就有十八道佛光从飞舟上飞出,直奔前方云层而去,走得是毫不犹豫,一看就是已经被太乙真人彻底掌握住心智了。 他们进入重重仙云,就如同一滴墨水落入了水潭中,佛光如墨色,扩散开来,和仙云所散发的霞光碰撞,顿时便让重云笼罩之地微现波澜。 但是,很快,这一滴墨水便被水潭给稀释了,佛光幻灭,仙云荡气,云海生波。 “再派四大天王带五百金刚,入阵走一遭。”太乙真人面色不变,继续下令。 随后,四大天王也领命,带着五百个金光闪闪的光头入了云海。这一次,波动更大,但终究是两仪微尘阵更胜一筹,强势将这一滩墨水给稀释了。 “再下令,命十万佛兵,入阵一行。” 第三次下令,牺牲更大,这一次不是以质取胜了,是要靠量来达到质变。 鲲鹏舟内的碧落仙子等人闻言,皆不由注目,看向太乙真人的眼中难掩忌惮之色。 平时的搏杀,和大量派人祭阵是两回事。武道高手搏杀,再如何惨烈都只是少数人的伤亡,而这一次,却是十万人直接的牺牲。 且看太乙真人的神态,这十万人若不行,他还可以出二十万、三十万,反正大乘教信众够多。 这位古仙是完全不在乎他人的性命,只要能达成目的,便是牺牲大乘教所有人也在所不惜。 十万佛兵入阵,终于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波澜,不是因为这十万佛兵够强,而是他们死后的血气怨气终于难以被压下,令得仙云之中出现了一丝血色。 楚牧见之,眼中光芒闪烁,已是知晓在十万佛兵入阵之后,太乙真人就放弃了对他们的控制,使得这十万人恢复了原有神智,如此才能够引发这般极端的怨气。 “道尊,看来此法效果不错。”太乙真人依然是神色澹澹,对着楚牧道。 “确实效果不错。”楚牧也是一派从容,说道。 他知道,这是太乙真人在向自己表示出服从,也是在刺探自己会否因此而心生怜悯。服从,是为了另外一半封神榜,为此太乙真人愿意暂时蛰伏。 刺探,则是要一试楚牧心性,以待他日决定是否要对楚牧使用此招。 若是楚牧有一丝动摇,那他日就会有无数人以死来阻止楚牧的脚步。 ‘可惜,我虽然不会随意杀生,但也不忌惮杀生啊。’ 毁灭过不止一个世界,以杀伐来进窥上清剑道极境的楚牧心中幽幽想着,对于太乙真人的刺探毫不在意。 “既是如此,那便再派二十万。”太乙真人接着下令道。 飞舟离阵,向着云层掠去,这二十万一去,大乘教的飞舟群顿时少了大半,空出了大片的空间。 与此同时,重云深锁处,两仪关城墙上,闻仲眼见二十万佛兵乘飞舟前来,面色冷凝,而后道:“继续绞杀。” “还要继续?” 一道清光落在城墙上,年轻的道人落足于此,闻听此言,说道:“莫要怪贫道没有提醒你们,若是还要继续,下一波,便是他们亲自入阵了。” 前后三十万生灵的血气怨气,足以让两仪微尘阵出现一点破绽,尽管这破绽相较于整个大阵来说有些微不足道,但也足以让楚牧和太乙真人觑得机会了。 届时,便是两方短兵交接,正面搏杀之时了。 “继续,”闻仲沉声道,“将这二十万佛兵阻于阵外,反倒容易坏了士气,他们既是要人祭阵,那就我等就全盘接收。正面攻杀,也未必会是他们会胜。” ‘那一位,应该也已经准备好了。’ 想到离开凌霄城之前获知的信息,闻仲心中亦是出现紧张之意。 若是乾帝的本体长生大帝当真能解决楚牧,并且拖住太乙真人,那么正面攻杀,还不知谁胜谁负呢。 听闻此言,青年道人法道不再犹豫,操纵着仙云,让这二十万佛兵入内。 但见阵中仙云涌动,光华幻灭,那二十万佛兵甫一入内,便神魂一滞,被散去了控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慌、恐惧之色,阵型大乱,飞舟乱舞。 但这并无法阻止死亡的降临。云层一动,便有万千光华幻灭闪烁,二十万佛兵同时身形一顿,紧接着便和那一艘艘飞舟一起,渐渐散化做了飞灰,缓缓消失。 这二十万人,并未在生时引发波澜。 可在他们死后,一丝丝血色却是在仙云间缠绕,本来万妙无方的大阵,竟是出现了一丝丝迟滞。 “可惜,”法道摇头道,“若是有太极图镇压阵枢,何惧此法。” 可惜,太极图现在在楚牧手里,除非楚牧死了,否则他法道是别想染指了。 想到这里,这位兜率宫少主,离恨天的首徒心中难免生出一丝恨意,“那楚······当真该死。” 一丝恨意,就如一点星火,点燃了曾经的不甘。 法道曾欲要拜道可道为师,却被婉拒,只能投入兜率宫离恨天门下,对于道可道,他一直以来既是仇恨,又是向往。 而现在,道可道最终将太极图交给了楚牧,并且还将太清道首之位传了出去,这让法道心中难掩嫉妒。 这本来都该是他的。 此刻,恨火燃起,法道不由心生怨意,发出诅咒。 也不知这诅咒是否当真是应了某种征兆,那远方的混沌之气,竟是出现了异常波动。 身在太乙真人身侧的楚牧化身,竟是有种散去的趋势。 第一百六十五章 阳神梦神机 “千算万算,却是没算到会有这一招······” 星空中,楚牧盘坐在大罗天的正中央,脸上少见地露出一丝懊恼之色。 他以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将一众强敌困锁在星空之中,更有女娲以娲皇钟镇压时空,按理来说可谓是万无一失。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些老家伙的手段。 现在,大罗天正中的楚牧身形变化, 如同失了真的影像一般,时而扭曲,时而波动,这是因为楚牧的意识出现了异变,使得这千变万化之身也虽心而变。 而这异变的根源······ 楚牧抬头看向上方,那深邃的宇宙黑暗之景,已是变成了一片广袤无际的世界虚影, 似乎有另一个世界正将其形态投影过来。 这便是异变的根源, 让楚牧出现如此被动场景的根源。 这世界投影并非真实,但它却是散发出一种无形的吸摄力,正在拉扯着楚牧的意识投入进去。 这是另一个世界,而那股吸扯力的源头,若是楚牧所料无误的话,应当是另一个世界的“他我”。 敌人不知使了何种手段,令得另一个世界投影出现在此,因这投影本质乃是虚幻,是以折叠空间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也没能阻隔。 因那个世界的本质极为高级,据楚牧估计,甚至快赶得上作为洪荒中心的天玄界了,使得此界的楚牧和他界的“他我”出现归一的引力,令得楚牧的意识随时可能脱体而出,被动穿越。 “残缺的大罗本质, 是你的根本,但也是导致你出现如今情况的祸根。” 长生大帝站在不远处,看着受到诛仙四剑、太极图、大罗天重重防护的楚牧, 冷笑道:“因这本质,你迅速崛起,也因这本质,你现在不得不进行穿越,进行补完。那个世界相当特殊,足以困住任何人,也包括你。” 这一位大帝在先前的鏖战中突施手段,以自身执掌万天的神力引来了彼界投影,令得楚牧遭了算计。 他自身立于大罗天之中,可谓立于不败之地,便是众人联手也只能看着这生生灭灭的乌龟壳束手无策,但若楚牧的意识主动出来,那么再强的防护也没用了。 “贫道终究会回来的。”楚牧虽恼不乱,依然还是从容镇定。 穿越,并非他第一次进行了,尽管这一次来的突然,让他措不及防,也依然别想困住他。 便是那世界再如何特殊,也不可能困楚牧一辈子,不过是多添一个灭世成就罢了。 至于本体, 哪怕是意识离开, 楚牧依然能够让阵法和大罗天自动运转, 保自身不失。唯一的疑虑,就是不能亲身主导神州大战,缺了自己这么一个战力,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拿下神州了。 不料长生大帝冷笑一声,他脸上的光华淡去,露出一双弥漫着紫光的眼瞳,一道古老的身影在左眼中若隐若现。 “你回不来,”他这般说道,“吾会在那个世界,杀了你!” 此世之楚牧,生命力比蟑螂精都还要强上千万倍,就算破了他的防御,斩了他的不灭之体,他也完全可以通过三清循环再度重生,想杀他,几乎不可能。 但是,若在另一个世界斩了楚牧,灭了其意识,那留在天玄界的,也不过是一具强大的躯壳罢了。 无形的引力越来越强,楚牧的身形从变化不定逐步稳定下来,但那双眼,却是缓缓闭了起来。 这是意识脱体,难以像先前那般直接影响到肉身变化了。 楚牧所练之“八九玄功”虽是灵肉合一,但这本我意识的离去,却是没能锁住,他能够像先前那般强行定住意识,坚持良久,已经算是极限了。 ‘大罗本质,想不到我有一天,会被这立身之基给坑到。’ 此刻的楚牧,心中未尝没有苦笑之感。 若是换做早就诸我合一的大罗中人,便不会遭到此等困境。若是换做没有大罗本质的人,也不可能会遭遇这般难题。 长生大帝为了今日,可当真是费一番苦心了。既要查出楚牧的残缺本质,又要强行投影他界,令楚牧穿越过去。 甚至于,还要找一个合适的世界。 楚牧只觉自身似是坠入一片无垠大海,费劲翻腾,却苦于无法挣脱。那一身通天彻地的实力在此刻全然无法施展,七情六欲,诸般迷障涌上心头,一只只无形的手掌抓着他的双脚,将他拖入海底。 星空中,一尊尊魔神向着楚牧走去,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开始收拢,无穷的煞气席卷,令得长生大帝、广成子、如来道人、孙悟空各施手段抵抗。 待到他们脱出煞气之潮时,只见眼前出现一颗混沌巨卵,浩瀚的混沌之气包围着中央的身影,似是防护,又似孕育。 盘古幡、诛仙四剑、太极图在内中绕着楚牧之身构建出一道又一道的防线,护住其身周全。 “哼,如来老儿,算你好运。” 孙悟空见状,眼珠子滚了滚,突然放下一句狠话,便化作一道金虹飞掠消失。 没了楚牧这个最大的靶子,其余两方说不定就要援手如来道人,欺负猴子了。作为一个猴精,齐天大圣果断撤退,不给如来道人一点机会。 不过此时,如来道人也是无心去管这只猴子,他看着那缓缓淡去的世界投影,面露奇色,“好生奇特的世界,苦海沉沦,无人超脱,若入此界,便无有脱离之时。” “确实够奇特,”广成子道,“贫道手底下的弟子凡入此界,无人归来,他们都在此界之中渐渐衰亡,便是贫道也没能救他们出来。” 如来道人一直留在天玄界,却是不及广成子和长生大帝这些个遨游诸天的见多识广,见到这世界投影,广成子亦是第一时刻认出了其名。 “苦海界,贫道门下,是这般称呼此界的,”广成子看着那混沌巨卵,道,“不过此界虽是特殊,但十有八九是无法真正困住贫道这位师弟的。他大可以上清剑道破灭一界,得以脱身。” “所以,吾会在此界之中杀了他。” 长生大帝回了一句,便转身走入一片光辉之中。 既是做出这般布置,长生大帝岂会没有后手?他说要在此界之中埋葬楚牧,便是势在必行。 ························ 恍惚之间,一股外来的记忆将楚牧的意识给刺激醒来,此世“他我”之人生,如一副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展开。 大千世界,太上道宗主,天下第一人,代天监察天下,曾经一手经营灭前朝大周,后来连续刺杀了新朝大乾太宗、高宗两代皇帝······ 《太上丹经》、《宇宙二篇》、《太上三招》······ 太上三刀、永恒国度······ 多个世界积累下来的无数年记忆,以及自身的超拔心境,让楚牧压下了“他我”的意志,从茫然中醒来的他,第一时间便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好嘛,又是一个反派。 罢了,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元始天尊的恶意还是楚牧本身就是个当反派的料子,穿越这么多世,他真的是少有当好人的时候。 “不过,会穿越到这个世界,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啊。阳神啊······” 意识接掌了神魂,控制四肢百骸,楚牧在一处悬崖顶上缓缓睁开双眼,一股强大的气血透体而出,冉冉升起,直入云霄,形成了精气狼烟,念动之间,便是雷霆激荡,于身周形成了一片雷云。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楚牧不需要从零开始修炼,此界的“他我”相当强大,若是按照前世所看剧情的话,这一世的“他我”能活到大结局那一章,虽然最后还是被主角一口吞了。 坏消息嘛······ 楚牧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若是不出所料,长生大帝也在这个世界。并且,这个世界的本质虽然比不上天玄,但能够发挥的实力上限,却是还要超过如今的天玄界。” 曾经的洪荒核心,虽是落魄了,但依然本质属于最高层次,天玄的未来不可限量。但要按照现在的情况做出对比,天玄界还是差了一点。 在此界,长生大帝能够发挥出完整的实力。 “难怪他说要在此界杀我啊。” 楚牧轻轻振袖,收敛气血和雷云,聚水成镜,于身前凝聚出一面镜子来。 头戴道冠,身披太极道袍,貌如少年,只是在顾盼之间,流露出一丝沧桑和漠然,如高高在上的神祗。 这便是如今的楚牧,太上道宗主,天下第一人梦神机。 这是一个极为广袤且高等的世界,论等级,还要超过先前弃天帝那一世。此界修行者之体系源远流长,自上古传承下来,分为武术和道术两种途径。 武者锤炼肉、筋、皮、骨、脏、髓,层次递进,及至换血,可称武中圣者,再往上,还要拳意通达天地,感应日月星辰的人仙。 道术修炼者则是锻炼精神,定生、出壳、驱物、显形、附体,再往上便是鬼仙,可夺舍转生,活出一世又一世,若历九次雷劫,可成阳神,成就神魂之极致,一念便如一界。 而此身梦神机,他既是渡过七次雷劫的鬼仙,又是拳意通达天地,凝练穴窍的人仙,无愧于天下第一人之名。 “但比起本体,还是差了些,神魂和肉身虽然一同到了不低的境界,但若无法熔炼为一,终归是少了些味道。” 楚牧感应着肉身和神魂的力量,随意舒展了下筋骨,便开始揣摩着“八九玄功”的法门,欲要将其修改成适配如今身体的版本。 虽然这一世的修行体系是肉身和神魂分开,并不互相统属,力量划分是神魂之力和气血,但楚牧还是能够靠着高屋建瓴的眼界修改出对应的功法。 他在“八九玄功”上的造诣,早就达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穷究变化之极,如今修改起功法也是得心应手,不多时,便见气血再度自身体内部充盈而起,灼灼之气甚至凝聚成肉眼可见的红光。 紧接着,便见红光化火,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八九玄功”之三灾,已是随着气血化火而来。 这一灾,是火灾,气血化作精元之火,灼烧全身,将楚牧全身笼罩入其中,煌煌之焰从低到高,如精气狼烟般冲入九天,在天地之间立出一道火红光柱。 整座山峰,乃至周遭山野,都如同进入了炎炎夏日,炽热之气蒸腾了云雾和水汽,甚至在空中形成一朵朵乌云,眼看就是风雨欲来。 此景正好被下方正欲登山的两道身影看在眼中,前所未有的景象,令二人不由紧绷住身子,心中提起无比的警惕。 面相威严,眉宇之间萦绕着若有若无之紫气,身披金袍的男子见之惊叹,“梦神机之实力,深不可测,不愧为天下第一人啊。” 貌若惊叹,但看他紧紧握住的拳锋,可见这与其说是惊叹,不如说是忌惮,对山上那人的忌惮。 “梦神机自忖代天行察,蔑视朝纲,实乃国之妖孽,”另一个面若冠玉,带着紫金冠,英武不凡的男子道,“臣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搬开这座大山,铲除这妖孽。” “是啊,大山,妖孽。” 大乾王朝第四代皇帝,也是大乾立国四十年以来的第四代皇帝杨盘轻叹一声,收敛起面上的惊容,恢复古井无波之态。 “玄机,便让你我君臣,去见一见这位国之妖孽,这位天下第一人吧。” 杨盘散去了凝固空气的精神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传达山野,来到那山峰之上的宗门,“大乾皇帝杨盘,携臣子洪玄机,前来求见梦宗主。” 他的声音微微上扬,越发洪亮,“商讨——平灭大禅寺事宜。” 一声出,山野动,整座山峰突然多出了一丝丝紊乱的气机,那是太上道中的高手因此言而乱了心境,以致于令清风生乱。 不过,随着一道目光的投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上来吧。” 第一百六十六章 能屈能伸永恒国度 “宗主,杨盘与洪玄机到了。” 清丽脱俗,有着天仙化人般气质的白衣女子行上山峰平台,向着站在崖边的背影道。 在她口中,大乾如今的皇帝和朝廷重臣和平民百姓无异,直呼其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太上道自称代天监察天下, 超然世外,也超拔于世俗之上,此派中人自有一种超然的傲慢。 更别说,现今的太上道之主梦神机,还曾经主导覆灭了前朝,刺杀了两任皇帝了。 一个超凡世界的皇朝帝位,四十年间就前后换了三次,这种皇权,如何让人敬畏。要知道,就连普通世界的古代皇朝,也不至于在四十年的时间里更替如此频繁,更别说开朝那四十年了。 可此世大乾,偏偏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四十年前,大乾立朝,太祖履极,四十年后,杨盘登基,乃是第四代皇帝。在杨盘之前的太祖、太宗、高宗,全都在这四十年间凉了。 其中太祖在明面上是寿终正寝死的,太宗和高宗,却是明明白白被人刺杀而死的。而刺杀者,正是楚牧的此世“他我”梦神机。 太上道有这么一位宗主,自是更加傲然于世,不敬皇权。 “杨盘,洪玄机。” 冲霄的火柱渐渐收敛, 赤红血火已是转为纯白, 飘飘渺渺, 不复先前厚重,但较之雄厚气血那摆在明面上的威压,此刻这生机之火却是更具破坏性,更令人惊惧。 楚牧一边念着二人之名,一边将生机之火收入体内。 他转身,灿金色眸子燃烧着若虚若实的火焰,如同两轮昊阳,映入三人眼帘。 ‘梦神机······果真是修成人仙之身了。’ 杨盘和洪玄机与其对视,竟是自觉双眼刺痛,险些流出泪来。他们二人不敢表露出过度强硬之意,将目光移开,同时心中暗忖道。 太上道一直是以道术称雄,梦神机过往也是以其七劫鬼仙的境界傲视天下,直到今日,二人才知这位天下第一人非但在道术上境界高深,更于武道上可争第一。 梦神机,果真可怖。 心中惊叹之余,也未尝没有一点喜意。只因这人仙之躯若是一直隐藏下去, 他朝未必不能作为一张反败为胜的底牌。 可现在,底牌暴露了, 自然就是威胁力大减。 二人皆感觉自己实乃天运所钟,选在这个时间段来拜山,觑得梦神机的一张底牌。 “大乾的皇帝倒是好胆量,就带着一人便敢来我太上道。”楚牧露出一丝意味莫名的笑容,打量着这特立独行的大乾皇帝还有他的好臣子。 在那双燃烧了金色火焰的眼眸打量之下,杨盘和洪玄机只觉自身的灵魂都似从体内被拉出,被一片一片地剖开,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像是要暴露在阳光底下。 二人不由闭守心神,不给对方一点破绽,同时杨盘拱了拱手,道:“在梦宗主面前,千军万马和单枪匹马又有何区别呢?皇宫大内梦宗主都可闯得,千军万马又算什么?” 对着杀了自己父亲、祖父的仇人,杨盘却是不露半点恨意,面容上流露的真诚,恍如当真是其心里话一般。 “既是都无所谓,那倒不妨敞亮点,也好让梦宗主看到朕的诚意。” 他这一番话,可谓是放低了姿态,便是楚牧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能屈能伸啊,”楚牧抚掌道,“大乾前后出了两个不成器的皇帝,一心想着千秋万代,结果却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到了你这一代,总算是有了个能让我看得上眼的了。不错,当真不错。” 当世修行者,习武者,便是成为武道人仙,也不过是两百余年寿数,肉身寿元一尽,终究是一捧黄土。唯有习道术,成鬼仙,方算得上是长生。 四次雷劫之前的鬼仙,在人仙面前脆弱得很,一招可灭,但只要成了鬼仙,便可夺舍转世,活出一世又一世,完爆两百多年寿元。 所以,大乾的太宗、高宗都想着成鬼仙,千秋万代。只可惜太上道不允许人间有永恒的帝王,所以这两位都死了。 话说到这里,杨盘反倒是放下了担忧,因为若梦神机要杀他,就不会有闲心说这么多话。 “你适才说要商讨平灭大禅寺,说说吧。”打量够了杨盘两人,楚牧收起笑容,清清淡淡地道。 洪玄机闻言,上前半步,和杨盘并肩而立,向着楚牧拱手道:“佛门中人,不事生产,不婚姻,不嫁娶,无有子女,不缴赋税,侵吞土地,实乃社稷之祸患,王朝的寄生虫。吾皇愿举全国之力,号召各派讨伐佛门圣地大禅寺,此行前来,便是恳请梦宗主鼎力相助。” 这位皇帝的好友此时风华正茂,年不过三十,正是雄心壮志之时,但又不显年轻人之气盛,反倒有种深藏的沉稳。 他举止有度,简要分析,给出的价码,连旁听的白衣女子都不由动了心境。 自古佛道不相容,太上道作为道门魁首,和佛门圣地大禅寺自然不会有好关系。若是能够将其平灭,当可一举奠定太上独尊的巅峰大势。 而大乾朝廷,则是可以借着灭佛铲除境内一大势力,同时侵吞大禅寺的千年财富。 大禅寺之富有,可说是富可敌国。这座坐落在大乾中部的古刹内有僧侣上万,宫殿林立,每日早上给佛祖菩萨们上香的小和尚都需要骑马才能赶得及在早课之前完成任务。到了秋季,到乡下收租的僧人都有上千人。 如此豪富,又不需要缴纳赋税,千年积累之下,说是富可敌国都有些小觑大禅寺了。 他这一番话说完,这一对君臣向着楚牧深深一躬,齐声道:“请梦宗主助我大乾。” “宗主······” 一旁的白衣女子也是欲要出声,却被楚牧抬手阻止。 楚牧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对君臣,燃烧着金焰的眼瞳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只看得躬身的二人都毛孔倒竖,时刻提防着楚牧翻脸。 “行,我答应了。” 最终,一句飘飘然的话语,让杨盘和洪玄机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后,我会前去大禅寺与那印月一战,该如何做,应当不需要我多教了。”楚牧淡淡道。 “朕明白。” 杨盘直起身来,和洪玄机又是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待到他们二人离去之后,楚牧面色渐静,不露喜怒,淡淡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冰云,洪玄机和杨盘这两人能有这般信心来此,少不了你的牵桥搭线吧。” 白衣女子闻言,回道:“是的,宗主。冰云觉得这对于本派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便让大乾皇帝前来拜见宗主。” 单从说话的语气和那冷淡的神态,完全看不出这一男一女实际上乃是一对兄妹。 女子名为“梦冰云”,乃梦神机之妹,也是太上道的圣女,在这门派之中,可说是和梦神机关系最近之人。 但实际上呢? 太上道上一任宗主在千年前为灭造化道,与造化道之主同归于尽,梦神机也是在那时接任宗主的。别看他外表年轻,甚至这具身体外貌也不过二十来岁,实际上这位太上道宗主已是存世千年以上,是当之无愧的千年老怪。 在这千年之中,梦神机数度尸解转世,他这一世是梦冰云的兄长,上一世可不是。所谓的兄妹之情,自然也是单薄的很。 “让大乾皇帝前来拜见?”楚牧淡淡道,“是让洪玄机前来吧。冰云,你的心有些乱了,因为洪玄机吗?” 梦冰云闻言,身体一颤,沉默不语。 太上道有个颇为不觉明历的规矩,那便是历代圣女在下山之后,需在青楼历练,见识红尘声色,以悟忘情之意。梦冰云此前,便是在大乾都城历练,与洪玄机这位当世俊杰邂逅,有了感情。 这位太上道圣女,快要被洪玄机给攻破心了。 “洪玄机,确实是不世出的人杰,不管是心性还是智计,亦或是根骨、气运,都是上上之选,不过······” 楚牧冷笑一声,“此人和杨盘一样,脑后的反骨都快顶破天了。灭大禅寺是真,想要太上道,也是真,这一回,这一对君臣大概是想将我与大禅寺一网打尽了。” 放低姿态,在楚牧面前全无帝王威仪是屈,而在之后,则是伸。 现在的屈服,是为了更好的反击,大乾的皇位传到第四代,这一代皇帝,比起前面几位都要大胆,也都要强。佛与道,这一对君臣是都想灭。 ‘灭大禅寺,就是不知是谁灭谁了。’ 心中,一道思绪轻轻划过。 是杨盘洪玄机这对君臣灭佛道,还是楚牧灭了大禅寺和这一对在未来影响深远的君臣,亦或者是······ 楚牧的敌人来灭他? 他可从来没忘了自己为何会沦落到此界。 长生大帝既然送楚牧来到此界,就不会任由楚牧自由发育,他定然是要出手的。 不过,若是楚牧猜测无误的话,若此世之长生大帝当真是他的话,那他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敌人的。这个世界过往历史中孕育出的诸子百家,便是阻扰长生大帝的绊脚石。 短时间内,他应该只能下一次注,并且这注十有八九会下载洪玄机和杨盘上。 当然,若是楚牧猜测错误的话,那说不定就需要想其他法子了。 这一个月时间,实际上是让楚牧熟悉这一身实力,并将其转化统合的时间。之前他已经度过三灾之中的火灾,练出了生命之火和火眼金睛,之后便是以自身七劫鬼仙的境界度过雷灾,彻底掌控神魂和肉身的力量。 “洪玄机非是良配,你若信我,今后就莫要与他往来了。”楚牧奉劝道。 他不在意少了一个梦冰云会否影响那主角的出生,既是看到了,就随口劝一劝。至于听不听,就看梦冰云自己的了。 说完,楚牧留下深思的梦冰云,伸手划勒开一道裂缝,走入了内中。 空间挪移,眼前景象一边,再踏出之时,已是一座庄严大殿之中。一座三足大鼎便立在大殿中央,其上方有三口神刀,呈三足鼎立之势悬浮着。 第一口神刀,通体如流水,刀身之上,一条条流线穿梭不息,如光阴流逝,此为“光阴”。 第二口神刀,无形无体,只浮现一口刀的虚影,不可揣摩,此为“天意”。 第三口神刀,微微透明,如同冰刃,内有一座古塔的印记刻烙在其中,散发着切割宇宙的锋锐,此为“寰宇”。 光阴、天意、寰宇,这正是太上道的太上三刀,乃杀伐神器,再加上······ 楚牧一翻手,一个半圆出现在手掌上方。 上玄下黄,上圆下方,正合天圆地方之状,内中有云气袅袅,如蕴一界。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一个小千世界,还是那种最顶尖的小千世界。 只不过这个小千世界,早在无数年前就被人祭练成一件法宝,一件神器。 这便是当世神器之王中的一件,太上道的无上至宝——永恒国度。 由一个世界祭练成的法宝,内含无量元气,乃是天地间最为顶尖器物,此界之中有与其并肩者,却还没有超越此物的法宝存在。 楚牧虽然没能将自己的一身豪华装备带过来,但此界的“他我”,也是相当富裕的。 “一个世界啊······” 楚牧念动一动,大鼎上的太上三刀齐齐飞起,分别没入他的眉心、百会、丹田,然后,他掌托永恒国度,将这件神器之王按向胸膛。 “来!” 胸口血肉蠕动,一个空洞徐徐出现,楚牧将永恒国度按入了空洞内,以自身来承载这件神器之王。 或者说,炼化! 神器之王再好,也只是外物,终归不如自身的强大,楚牧此刻就是要身容世界,以天地一体之境来承载这一方小千世界,以无上玄功炼化吸收永恒国度。 他,即是永恒国度。 无比磅礴的气机自体内汹涌而出,周身穴窍,面上七窍同时射出豪光,便是如今这人仙之躯,也全面吸收炼化一件神器之王。 “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斗佛印月 一个月后。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在午后袭击了坐落在太始山上的寺院,使得偌大的大禅寺无端多了些凄风苦雨的气象。 大禅寺正中的大雄宝殿之内,昼夜不息的长明灯静静放着光明,袅袅香火之中,两道身影静静在佛像前对坐。 今日的大雄宝殿,似是格外的宁静, 整座大殿里就只有两个僧人,平日里打扫的僧人、来往的执事僧皆是不见踪影。 “凄风苦雨,凶兆。” 对坐的两人之中,那身着黄色僧衣,外披红色袈裟,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僧微微阖眼,言语之中有着无形的担忧。 “立寺千年,风雨不断,然我寺千年不倒。”另一个僧人, 穿着和当今僧衣迥异,袖子宽大,有衣带、衣襟、腰围,看起来倒像是古代文士的衣着风格。 其通体呈现出了一种淡淡水晶的颜色,介乎于透明和半透明之间,随着光和色的流转,颜色变化,逐渐澄清一色,上面还有无数不知明的经纬脉络交织,如星图轨迹,似地理纹路,又好比人的掌纹,带着无穷奥妙。 相比这衣着,僧人的样貌反倒被衬得有些平平无奇,白皙的面容上带着晶莹如玉的光泽, 眼如深潭, 古井无波,透着深邃和莫测。 不过, 就在这僧人话语落下之际,天上突来一声惊雷,轰隆声中,原本淅淅沥沥的雨生迅速变大,从蒙蒙细雨演变成倾盆大雨。 两个僧人察觉这天象变化,终于是变了颜色。 “龙王出行,风雨相随,”老僧叹息,“这一次,来的不只是大乾。” 大乾朝廷对于大禅寺觊觎已久,这一点老僧心知肚明。这世上还从来没有哪位帝王会对吸自家社稷血的势力不恨的,之所以不动手,不过是因为无力罢了。 现如今的那位大乾皇帝自上位以来励精图治,一举扭转了太宗、高宗被刺杀带来的颓势,正处雄心高盛之时,他会对大禅寺下手,这一点都不令人意外。 而这一个月来大乾开始调动各州驻兵, 运输粮草, 这些动作也很难瞒得住真正的有心人。 对此, 大禅寺也是早有应对。 但在此之前,大禅寺方面却是未曾估算到大乾还有其他的助力,足以威胁到这千年古刹的助力。 “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单是动了杀意就在无形之中令天象产生变化······” 另一个僧人眸光亮起,一双眼睛如同两轮天星,“云蒙的玄天馆之主?不是他。” “火罗的精元神庙教皇?也不是。” 他一边说着当世之中的顶尖强者,一边摇头,眸光越发耀眼,莹白如玉的皮肤渐渐泛出明黄之色,“还是······太上道的梦神机?” 这一言道出,空中再度闪过一道霹雳,僧人陡然站起,看向东方。 一股通天彻地的拳意透体而出,跨越千里,锁定了一道与方才所唤姓名相呼应的身影。 适才他接连道出姓名,实则是以拳意遥感天地,震动乾坤,一旦那姓名的主人出现在附近范围,感应到这股拳意的呼唤,便会引动僧人,让他千里锁魂。 很显然,僧人猜对了,大乾的援兵,正是太上道梦神机——天下第一人。 在此之前,没人会想到杨盘会和杀父杀祖的仇人联手,这位年轻的帝王,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使得大禅寺真正面临灭顶之灾。 不过,哪怕是即将要面对天下第一人,僧人也依然未有丝毫的惧意,更不曾露出一丝退却。 只因梦神机虽是天下第一人,但他不是武道的第一人。 当世武道,若论第一,首推大禅寺·斗佛印月。 僧人,正是印月。 “梦神机······果真是祸事啊。”大禅寺的方丈,那位老僧叹息道。 但他面容上的忧色却是渐渐隐去,只有面对强敌之前的平静。 既是知晓了强敌,那担忧便已是无用,大禅寺唯一的能做的,便是坦然迎敌。 “印月师弟,这里便交予你了。” 老僧的身体渐渐化虚,溢散成一枚又一枚闪着电毫的念头,向着殿后穿梭而去。这老僧,竟非是肉身,而是以神魂之躯行走。 此时老僧果断退走,便是要在大战之后做好善后。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强敌,这位大禅寺方丈已是做好了灭门的心理预备。 而印月,则是依然凝望着东方,像是要穿透空间,和远处的敌人对视。 他锁定了敌人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存在给暴露,被对方锁定。就如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窥伺者。 “轰隆——” 雷声越加频繁,雨势愈急,阴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天日,大雄宝殿之外已是一片昏暗。 陡然,一道火光再外边亮起,肉眼可见的,一条龙影露出一须半爪,炽烈高温瞬间在大雄宝殿内升腾。 印月和尚知道,那敌人,他来了。 鬼仙度过七劫之后,便可虚空造物,以念头凝聚天地之间的各种元气创造出物体,是以这一境界又被称作“造物主”。 而太上道宗主梦神机最令天下人所知的,便是其随身的九火炎龙。 梦神机以虚空造物的手段融合自身的念头,创造出九条实力相当于一劫鬼仙的炎龙。这九条炎龙随梦神机横行天下,基本上已是成了他的身份象征。 炎龙已至,梦神机绝对不远了。 下一个瞬间,大雄宝殿陡然燃烧起来,炽烈的目光熔灼出一个个洞口,九火炎龙包围着大殿飞舞,巨大的龙瞳向内窥伺,如看瓮中之鳖。 大殿门口,一道浑身笼罩在玄黄之气中的身影,从虚空中一步走出,出现在印月眼前。 梦神机! 印月和尚不是没见过梦神机,四十年前的大周朝覆灭之战中,他便见过这位太上道宗主。但是,四十年前的梦神机,和四十年后的梦神机,两者之间的差别,简直可说是天壤之别。 那沸腾的玄黄之气中恍如蕴藏着一个世界,一道又一道白光在内中流转,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浑身上下,唯有双眼之处露出了灿金色的瞳孔,那目光如烈日熔金,给人以一种直面太阳的错觉。 这变化之大,休说是印月,便是同为太上道门人的梦冰云也难以在第一次见到之时认出。 这实际上乃是永恒国度未被完全炼化所产生的异象。梦神机的境界还不足以炼化吸收这件神器之王,所以楚牧只能以半融合的形式来与永恒国度共存,一步步吸收,等到他全面炼化之后,这些异象就可以被收敛了。 谷緙 “斗佛印月,”楚牧看着那个穿着独特的和尚,火眼金睛与其对视,洞察到那横推现在的霸道意境和磅礴力量,“无怪乎你被称作大乾武道第一人。” 如今大乾明面上的人仙,就只有印月一人,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武道第一人是因为其余人仙藏匿而得来的。 大禅寺三经,过去、现在、未来。 方丈修炼代表过去的《过去弥陀经》和代表未来的《未来无生经》,堪称当世少有的强者。但真要论及境界,方丈也不过是四劫鬼仙的境界,比之梦神机这位太上道宗主的七劫境界差之远矣,难以扛起佛门的大梁。 大禅寺之所以能够与太上道所代表的道门对抗,不是因为四劫境界的方丈,而是眼前这位斗佛。 杨盘请楚牧出山,要对付的正是斗佛印月。 二人对话之际,外头传来炮火轰鸣之声,那是大乾的火炮在发动,随着楚牧前来大雄宝殿堵门,大乾方面果断出击,攻打大禅寺。 冲天的炮火当中,是坍塌的寺庙,也是大禅寺上万僧人和军队的搏杀。 不过这一切,都和大雄宝殿中的两人无关,外边战斗再如何激烈,也无法影响到这里。甚至于,那炮火声和厮杀声渐渐开始模糊,越来越远,恍如虚幻一般,消失在二人耳中。 九火炎龙环绕大殿飞舞,切割空间,令得此处与外界隔离,成为一方小世界,外面的人难以闯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绝难跑到外面。 楚牧画地为牢,将自身和印月困锁在内。 “嗤嗤嗤嗤——” 大殿被焚化成灰,九条炎龙彻底显露了身影。它们共同悬浮在楚牧身后,张牙舞爪,巨大的龙首瞪着火焰竖瞳,紧紧盯着印月。 大战,即将开始。 九龙探爪,龙爪上同时出现一颗拳头大小的丹丸,散发着无穷的光与炽热。 敛火成丹,火法道术的最高境界。其原理乃是参透太阳运转之奥妙,敛聚火焰和各种虚空之气,以极大的法力将火焰凝练成太阳一样结构的丹丸。 也就是说······ 这是聚变! 九火炎龙同时腾身扑将下来,龙爪抓摄着火丹按向印月。九颗如同小太阳一般的丹丸释放出极致的光与热,令得此地瞬间便成天地烘炉。 “轰!!!” 极致的高温充塞四方,所有的水分在瞬间蒸发,所有的物质立化飞灰,但在这烘炉之中,却有一道金光陡然射出。 印月! 他从爆炸的核心冲出,周身一片金黄,已是将肉身练成了金身,水晶般的衣衫上浮现出古老的文字,串联成一句句经文。 拳捏法印,一招“智慧印”,彰显《现在如来经》之强横。 如来之意,便是以如实之道来到彼岸。而在《现在如来经》的立意之中,万物皆虚,唯力量真实永恒。此经乃是武道无上宝典,讲述的便是最强的力量之道。 金黄的拳锋朴实无华,但其所过之处,光火辟易。这一拳落将在一只龙爪上,膨胀的火丹被无匹之力强行大灭,握持火丹的龙爪崩碎成无数碎片,龙血和龙鳞飞射出去,化作火焰消失。 智慧者,能断金刚。在佛门之中,智慧乃是无上之力,是无上秘藏。 这一拳破碎龙爪,随着印月腾身越空,捣在了一只龙首上。 那巨大的龙首在斗佛拳下也不必西瓜更硬,一拳之下,一条九火炎龙便爆了头颅,龙躯掉落在化作岩浆的地面上。 “嗷——” “吼——” 其余八龙同时咆哮着扑杀而来,火丹融入了龙爪,炎龙身上暴射出无数道太阳神芒。 至热至刚,又携无边凌锐,八条火龙联手之下,便是四劫鬼仙也足以炼死。 然而印月却是面色平静,一派镇定,只将拳掌捏印,横击过去。 嗡! 空间在震颤,在凝滞,这一拳之下,炎龙和太阳神芒同时被镇压住,一个巨大的拳印浮现,像是烙印在空间上,似缓实疾地推进。 八条炎龙那巨大的龙首都被拳印囊括在内,这一拳打下,如同青天崩裂,八颗龙首都难以抵抗拳印之霸道,一瞬间—— 通通爆碎! “嘭——” 火焰如水潮般被劲力推开,印月落地踏步,徐徐走向楚牧。 强横,霸道,还有不毁不灭。 他的躯体充分验证了何为力量,他就恍如是力量的化身,而他身上披着的那件衣衫,则是有着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永恒。 “这便是如来袈裟和《现在如来经》吗?”楚牧轻声说着,似是自语,又似在向印月问询。 不同于天玄界武者的精气神三元合一,此世武者,乃是炼体成道,便是驱动元气,也是以拳意吸摄,以气血凝练,其神魂以及汲取过来的外来气机,都悉数融入了气血当中,以气血为主导。 一切神通,皆是因血肉之强大而具备。 梦神机的身体虽然也是人仙之躯,但较之印月,还是失了几分纯粹。 此世武道其中一个关要,便是灵肉合一,将神魂融入肉身,而似梦神机这般肉身和神魂分离,分别修炼血肉和神魂,虽是在体量上更为强大,但在单纯的武道上,却是失了纯粹和圆融。 印月并未回答楚牧之言,他只是步履骤然一分,迈步的身躯像是瞬移一般出现在楚牧身前,那捣碎八龙的巨大拳印捣向了楚牧头颅。 这一拳,震动空间,气血如初升大日,昭昭烈烈,镇压元气,拳意轰震神魂意念,直捣心灵。 印月,确实不愧斗佛之名。 然而,这一拳却是停在楚牧身前三尺之地。 一层无形的壁障隔绝了拳印,也让印月之拳无法近身。 永恒国度之前,雷池难越!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造化之舟皇天之铠 永恒国度与楚牧合二为一,即便还没完全融合,也依然能让楚牧施展天地一体的部分玄妙。 一拳,无功。 印月面沉如水,拳印变化,却是再度捏印打出一拳。 “大千印。” 力镇万象,一切声色都失去了色彩, 就连思想都要被镇压停顿,陷入非想非非想的境地。大千世界,都在眼中扭曲,森罗万象都变得虚浮不定。 这一拳升华了简简单单的力,从物理上的攻伐突破到了另一个层次。 力能镇压声色,力能扭曲思想, 力能压制六感, 很难想象单纯的力量能做到如斯程度。即便是曾经以力证道的楚牧, 也只是拥有了庞大的力量,却未必能够走到这种升华力量的地步。 毕竟他会得太多了,他的心思也没有完全放在力量上。 如同镇压大千般的气势伴随着这一拳轰出,扭曲的森罗万象之中唯有金色的拳印清晰依旧,如同充斥天地宇宙,印在了无形屏障上。 “轰隆!” 这一拳,如同雷霆天罚,击破壁障,却被一只手掌抵住。 镇压声色,扭曲思想的力量,并未能动摇楚牧这一颗永不退转的心。 他在拳出之时,便已是抬掌相迎,正正中中地接下这一拳,永恒国度的元气充斥在手掌上,与气血混合,燃烧成纯白的生命之火,神魂念头一颗接着一颗的从额头飞出, 化作笼罩天地四方, 镇压空间寰宇的宝塔。 “太宇之塔。” 太上道的独门道术, 掌握空间的太宇之塔现形,人仙之躯的气血、永恒国度的元气、太宇之塔的神魂之力,精、气、神三元,完美在手掌上合为一体。 他本就是最擅运用三元的武者,如今便是换了一方天地,换了一身根基,也依然能够掌握三元,与斗佛印月正面搏杀。 “咚!” 镇压大千的拳势被更强的力量所破,楚牧硬桥硬马地接下了印月的“大千印”,霸道的力量震得印月周身筋骨发出爆响,血肉如潮涌一般滚动。 太强,太霸道! 在印月眼中,梦神机比之四十年前更为强悍,更为霸道,虽然还没度过第八次雷劫,使得鬼仙境界再度精进,但这人仙之躯, 这神器之王永恒国度, 都让他的实力往前迈了一大步, 走到了他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如来袈裟如同被强风拉扯的大旗, 在印月身上猎猎作响,一道道交织的经络于袈裟上浮现光华,无可摧毁的意境助他压下了反噬的劲力。 他并未后退,只因后退不但弱了心气,失了先机,甚至会加速败亡。 那太上道的宗主笼罩在玄黄之气内,至今不见真容,只有一双燃烧着金焰的眼瞳浮现在印月眼中。这一双火眼金睛,看破了一切虚妄,印月的直觉告诉他,任何变化都瞒不过这双眼睛。 所以,他不退,而是强行止住去势,再度出拳。 “好胆魄,”楚牧轻赞一声,道,“可惜,你并未得到如来袈裟的认可,在我面前,你必败无疑。” 大禅寺和太上道一样,都是传承自远古阳神强者,其镇派之宝如来袈裟,被称之为大千世界第一铠甲,内含阳神强者“元”所悟的彼岸之道,可谓是威能通天。 但是,自元以下,大禅寺历代门人之中无人能获得如来袈裟之中的灵性认可,便是印月,也只能做到身披袈裟,而无法发挥其全部威能。 本就实力不如人,又无法得到如来袈裟的全面加持,是以楚牧直言印月必败。 他周身溢散出一波一波的永恒光辉,如潮水般涌动,右掌似缓实疾地舞动,如天道循环,不偏不倚地接下印月的拳印。 无俦的力量波动在二者之间涌动,无时无刻,无休无止,震荡空间,动摇这一处被分割的小天地。 印月全身毛孔都渗出血丝,如同汗水般流淌,一对眉毛被染成了血色,显然已是在硬碰硬中受到了重创。 若非有如来袈裟助他稳定肉身,恐怕现在他已是浑身血肉爆碎而亡了。 “无量印。” 败相虽现,但气势却是前所未有的恢弘,印月进步一拳直取中宫,身如扁舟,横渡苦海。 称霸现在,直达彼岸。 这一拳的拳意,如实显露出其心境。对于现在的大禅寺和印月而言,击败楚牧便是彼岸,唯有如此,大禅寺才有未来。 “轰!” 被切割的空间猛然被突破,一尊背后浮现九重光环的大佛突入进来,呈现琉璃色的佛掌之中,显化出九尊神灵的形象。 “真空大手印。” 大禅寺的方丈终于做好善后,赶来此地,他虽然只是四劫鬼仙,但大禅寺的《未来无生经》,却是炼化香火念力,凝聚身外化身的无上法门,这“真空大手印”亦是大禅寺第一道术法门。 过去未来加身,方丈境界虽低,实力却是不俗,他与印月一前一后的夹击,便是天下第一人也无法小觑。 然而,面对这等夹击,楚牧却还是屹立在原地,不闪不避! 甚至于······ 收掌负手,只以永恒国度之壁障进行防御,楚牧任由印月的“无量印”与“真空大手印”落在壁障上,两者的全力出手攻击之下,便是永恒国度的壁障都向内收缩,玄黄之气如惊涛骇浪般在内中汹涌。 “轰!” 空间扭曲撕裂,熔化成岩浆的地面都被余波压实,向下塌陷了三丈,被压缩成如同黑曜石般的内凹球面。 而身处两人围攻核心的楚牧,更是遭受了万倍于地面的力量倾轧,玄黄之气都向内压缩,想要是被压成一个球体。 然而,立于国都中心的人影,却是不动如山。 “能够助我炼化一成的永恒国度,” 此刻的楚牧,因为地面塌陷而悬浮半空,他负手而立,周身穴窍容纳着永恒国度的元气,轻声道,“斗佛印月,不差。” 永恒国度难以被现在的楚牧全面炼化,但若是借些外力,加上楚牧自身全力运转,便能加快对这件神器之王的炼化吸收。很显然,印月和尚成了楚牧的刀子了。 掩盖身形的玄黄之气渐渐淡去,露出飘渺的身影,楚牧骈指一引,一道虚幻的刀光便自百会穴飞出。 “天意。” 太上道传承三刀之天意,不可捉摸的刀光向着印月掠去,阴阳、清浊、顺逆、正反······无数种相生相克的气机,在刀光上变化。 楚牧这是将太上魔尊殷空邈的得意武功,也融入了这一口神刀之中。 “住手!” 大禅寺方丈高声怒喝,“真空大手印”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楚牧碾压下来,空气都被打压成了切实的固体,又在瞬间被碾碎一空。 “当——” 就在这时,一声钟鸣响彻天地,厚重古朴的大钟凭空出现,带着苍茫浩大的气息,镇压万方。 那钟身上有无数铭文在游动,一层一层,如同流淌的时间长河,带着岁月流逝的蕴味,巨大的佛掌在大钟出现之时,便消了泰山压顶般的恢弘之势,越来越缓,最终凝滞在半空。 大禅寺的方丈以及其身后显化的大佛都在同时停滞,面上还凝固着惊怒。 宙极之钟,和太宇之塔一样都是太上道的道术神通,此二者融汇宇宙之妙,太宇之塔蕴含空间之伟力,攻伐无双,宙极之钟则是镇压物质精神之运动,尤其克制道术高手。 那些个鬼仙的念头被宙极之钟的钟声一镇,便是不失去控制,也要被压制四到五成,这等神通在楚牧手中使来,自是更为惊人。 宙极之钟镇住了大佛和大禅寺方丈的神魂,那钟身猛地一扩,化作山岳般大小将二者笼罩在内,楚牧在运转天意之刀的同时,另一只手隔空虚划,汇聚虚空中的元气,凝聚天地之气,虚空造物,让九条炎龙再度凝现。 原本,这九火炎龙在陨落之后,便需由太上道宗门的化龙池凝聚元气,经过七天七夜的聚合才能再度重生。可现在,楚牧直接以自身的造化之道运转七劫鬼仙造物主的创造之能,凝练元气造化炎龙,其手段比之原来的梦神机还要惊人。 九火炎龙再出,带着熊熊真火绕着宙极之钟飞舞,无穷的热量渗透进去,不住地灼烧神魂和身外化身。 而天意之刀则是已经触及印月脖颈。 快,快到令人目不暇接,连印月这等人仙的灵觉都难以捕捉。 如来袈裟被动地流转着光华,一层淡淡的光膜覆盖在印月脖颈上,与天意神刀摩擦,令虚实不定的刀光明晰起来。 楚牧抬手,五指成龙爪状,掌心内凹,强大的吸力抓摄着如来袈裟,动摇着其上流转的光华。 这件袈裟固然强横,但印月不得袈裟认主,更有楚牧这等强人出手,便是阳神强者留下的法宝神器,也要被楚牧所擒制。 就在这时,远空出现一道金线,金光一闪,那一线光芒已是以快逾流星之速飞驰而来,霸烈的拳劲隔空打来,空中出现号令天地的龙啸。 “梦神机,你且接我一拳。” 熟悉的声音,代表来人的身份,这一道金光的真身,赫然正是一个月前随杨盘拜山的洪玄机。 此刻洪玄机身披龙鳞,通体金黄,呈现龙首人身之状,散发出不啻于隐约的霸烈血气,当空打出的一拳倾轧大气,没有《现在如来经》的强横,却有比之更甚的霸道拳意。 “洪玄机。” 楚牧眉头一扬,周身玄黄气激荡,如中流砥柱凌立半空,那一道霸烈拳劲触及永恒国度的壁障,微做停顿,便遭内部气机反震,被其轰然震碎。 “你和杨盘这两条狼,果然是忍不住露出牙了。” 今朝对大禅寺出手,是洪玄机和杨盘的最好机会。他们二人坐山观虎斗,欲要做那渔翁得利的第三方,将大禅寺和太上道两方通通吃下。 不得不说,他们的胃口很是惊人啊。 而让他们敢下手的底气······ 洪玄机身上的皇天始龙铠,便是其中之一。 这件铠甲乃是上古人皇以龙族始祖二龙之一的始龙炼化而成,凝聚了始龙的力量和精华。铠甲着身,便是人甲合一,化作人形的始龙,令得洪玄机的实力拔升至人仙层次。 论等级,皇天始龙铠虽不及如来袈裟,但比起灵性未苏的如来袈裟,皇天始龙铠能够发挥的威能无疑是更大的。 说话之时,楚牧依然吸摄着如来袈裟,天意之刀趁此机会斩开光膜,印月欲抬手抓取,但楚牧张开的五指凝聚天地之气,日月星光,化作五颗大星陡然浮现,向着印月身躯压下。 这一手,便是要这印月和尚的命! 可洪玄机和杨盘既是出手,那便不会坐视旁观。 洪玄机闪身飞掠,皇天始龙铠加身的武者获得了飞空之能,如神龙行空,倏然闪现,五指如龙爪,指掌始龙之神力,抓向楚牧的背脊。 与此同时,苍穹震荡,方圆百里的天空如镜子般破碎,一艘巨大的神舟穿破了空间,从虚空中驶出。 上下共有十八层的楼船占据百里空间,内中足以容纳十万人,更恐怖的,是那楼船上弥漫着的气息。 如同太古魔神,像是九劫鬼仙之上的阳神再世,撼动苍穹,震慑天地。 这等神器,很难想象是人力创造而成,即便是楚牧的永恒国度都似在这艘神舟前稍微逊色一筹。 这便是杨盘最大的底气——造化之舟。 千年之前,太上道的上一任宗主便是死在造化之舟,他虽然胜过了造化道之主,却被造化之舟给灭杀。 不过造化道还是被太上道所灭,造化之舟以及造化道的传承就此失落。 而现在,造化之舟再度出现了。 杨盘和洪玄机,便是造化道的传人。 这艘神舟乃是传说中的造化道人为渡过苦海所造,乃是通达彼岸的无上之宝,若是当真被造出来,那便是胜过神器之王的彼岸之宝。但是,也正是因为立意太高,所以造化之舟永远难以真正完整。 它如今还是和永恒国度一样,是同等级的神器。 造化之舟甫一出现,便放射出通天彻地的光辉,罩向楚牧,配合洪玄机出手。 且在这时,也不知何故,印月身上的如来袈裟大放光明,一道裂缝出现在其身后,隐约之间,有一颗水晶球在裂缝中闪过。 如来袈裟像是活过来一般,包裹着印月的身体,这位大禅寺武道强者身上金光更甚,一股超脱的气息浮现在其身,但印月本人,却似是失去了意识。 他的身体,被如来袈裟带动着,被动出手。 “摩诃揭谛!” 宏大的意念发出深远的意境。 第一百六十九章 金仙元神圣魔元胎 “摩诃金刚般若波罗蜜多。” 宏大的意念响动,印月已是与如来袈裟气息交融,浑身毛孔都被强大的力量压出血气来。 “摩诃”,意为无限大,“金刚”既是无能截断之心性,“般若”即为智慧,而“波罗蜜多”则是到达彼岸之上。 这意念所念诵之语, 便是“以无限强大的心性与智慧抵达彼岸”,这正是大禅寺祖师所行之道。 此刻的印月,已是被那如来袈裟的性灵所控制,那后方的空间裂缝之中,正是袈裟性灵存在之地。 “摩诃印!揭谛印!” 印月双手各捏法印,气血外放,竟是凝聚成一尊血色巨佛,他这双拳击出, 拳意和这千年古刹合一, 大禅寺之内涌现出无数佛陀菩萨虚影,随着这超越极限的拳印攻向楚牧。 千年底蕴,佛门气数,尽皆在此刻化为拳印,打向最强之敌。 最强的佛门人仙之拳,最霸道的皇天始龙铠之爪,还有造化道最上神器——造化之舟的元气轰击。 楚牧在这一刻面临最大威胁,三方攻击之下,天地都似在旋转,万般景象都在狂暴的攻势下扭曲,他身周的玄黄之气被压制得彻底散去,完完全全地露出身形。 “真好。” 在这紧要关头,楚牧还有闲心说话,时间在此刻像是被不断拉缓放长, 令得楚牧所言之语清晰进入众人耳中。 他的眉心和丹田处齐齐绽放道光, 寰宇和光阴这两口神刀同时飞出, 被楚牧牵引着和天意共鸣。 “这般压力, 少说能助我将永恒国度炼化到九成。” 到了这时, 楚牧还是不忘借助外力炼化永恒国度,他一边说着,一边牵引着刀光,刹那间的辉煌,即是永恒。 天意如刀,光阴如刀,寰宇如刀。 太上三刀,天意、光阴、寰宇齐出,楚牧之身似是出现了淡化,像是融入了天地之间,冥冥漠漠,与天道合一。 “划破长空。” 寰宇之刀横斩,梦神机以龙爪与其碰撞,始龙之躯炼化而成的皇天始龙铠竟是被一刀斩裂了龙爪。 “变幻时空。” 光阴流逝,时空流转,光阴之刀与寰宇之刀相合,时空变化,印月的拳印和造化之舟的元气光辉都在同时被斩裂。 “一切成空。” 三刀合一,楚牧人与刀合,化作横贯天地的锋芒, 刀光容纳了万象,一瞬间,万物皆融,化为虚空。 “啊!” 洪玄机发出大吼,整个人如同被火烧一般强行窜出,金色龙躯之上,竟是布满了刀痕,流溢出但带着金光的血液。 便是皇天始龙铠所携带的龙皇神力,也无法让洪玄机安然无恙。 造化之舟轰下的光辉完全融化在刀光之上,一声巨响突然轰震八方,那艘巨大的楼船都在空中猛烈一晃动。 而印月······ 楚牧最针对的,便是印月。 刀光斩尽了佛意,血色大佛顿时四分五裂,包容万象的光华流转,扭曲了印月的拳印,斩杀了那融汇大毅力和大智慧的拳意。 这三刀,也融合了太上魔尊的三刀绝学,在楚牧手上发挥出了比之“他我”梦神机都要远远生出的威能。 包容万象,扭曲万象,掌控万象,刀之所向,便是道之所往。 印月浑身毛孔都喷射出血雾,大禅寺千年佛意化作无数佛影自四方飞攻而来,却还是难挡太上三刀之威,一切,都在刀光之中化为了一场空。 血气,血肉,皆在光芒中融化,如来袈裟金光摇曳,直接脱离印月之身,飞向身后的空间裂缝。 刀气呼啸而过,原地之留一副屹立的淡金色骨架,楚牧乘胜追击,便要拿下这件如来袈裟。 但在同时,造化之舟船身上亮起如龙似蛇,如鸟似凤,如龟似鳖,如象似犀的符文图形,天地之间的诸般元气便吸纳熔炼成“琅霄万灵气”,化作粗大的光柱当空罩下。 很显然,杨盘绝对不容许如来袈裟落入楚牧手中。 洪玄机的身影亦是化作了浮光飞掠,指掌舞动,如天神造物,有着拿捏万物之能巧,直落楚牧头颅。 虚空破裂,一道刀光自其中穿梭而出,刀光、刀意、刀势、刀神,无比恐怖,毁灭肃杀,断绝一切生机。 一刀击出,便是无数刀影如龙如蛇,缠绕着雷霆斩杀而来。 这气息,比之洪玄机还要强大,是实打实的人仙。 趁着楚牧三刀合一将尽之时,杨盘、洪玄机,还有暗中的刀客再度出手,造化之舟更是荡漾出无穷碧波,充斥千里空间,凝固时空。 这是“碧落大化气”,可凝固时空,不使他人动用时空之法遁逃。 面对再度的围攻,楚牧眼中火焰疯狂燃烧,数以千计的念头凝聚出一只大手,迎上“琅霄万灵气”,将光柱强行握住。 左手上抬,抓住落下的龙爪,右手骈指,如心有灵犀,夹住无数刀影之中唯一的肃杀刀光。 万千刀影斩在身上,被无形的壁障挡下,那刀客乘着一手乌蓬小船自空间裂缝中飞出,长刀一提,便是刀罡如电,斩杀脖颈。 洪玄机手腕强行拧转,五指反扣,抓住楚牧的手腕,另一只手掌再出龙爪,抓在了楚牧后辈脊椎位置。 龙爪扣入无形壁障,龙首人身的洪玄机猛然大喝,周身鳞甲齐齐抖动,双眼已是化作了竖瞳。 “诸天大圣爪。” 拳意镇压神魂元气,五指扣入壁障,触及脊椎,他猛然发力,竟是要将楚牧的脊柱给一把抽出。 “熊!” 纯白的生命之火陡然燃起,楚牧血肉蠕动震荡,沛然大力反震开洪玄机的指爪,太上三刀一引,斩向后方。 “太上三招·扭转乾坤。” 他手指一搓,碾灭了指间的刀光,掌转元气,神念波动充斥空间,令得手掌如覆盖天地,巨大掌影充斥虚空,而后猛然向后一拉,空间顿时扭曲,那如电刀罡,以及那手持长刀的刀客同时向着掌影飞去,刀与人都在空间扭曲之中缩小,要被楚牧一掌拿下。 即便是到了此刻,楚牧依然保持着强大的压制力,便是“碧落大化气”凝固了时空,他也依然能够做到扭曲空间。 这“扭转乾坤”可说是法武合一,将道术和武术融汇为一,楚牧一人对三方,丝毫不显颓势。 永恒国度在激斗之中遭受内外夹击,被楚牧不断炼化,玄黄之气越发内敛,容纳入周身穴窍之内。 “轰!” 天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却是造化之舟行在碧波之中,劈波斩浪,顺着“琅霄万灵气”的轨迹撞在楚牧神魂念头所化的大手上,将大手撞得粉碎。 一道道念头飞旋回归身体,造化之舟继续向前,蛮横霸道,简简单单的撞击却是有着前所未有的威胁。 楚牧眸光发亮,火焰金睛剧烈燃烧着金焰,他那只和洪玄机互相抓住手腕的手臂抡动,将这位大乾重臣狠狠摔在地上,另一只手向内一捏,扭曲的空间倾轧着内部的刀客。 “天地烘炉。” 空间陡然被死寂的刀光撕裂,伴随着雷鸣电闪,刀客浑身冒着炽烈气息,气血涌动地斩裂空间飞出,落在乌蓬小船上撤走。 洪玄机见状,竟是以掌刀斩断了自己的手腕,撒着金血化光急退。 “咚!” 而那造化之舟,也终于撞在了楚牧身上。 百里大小的楼船,轰撞在一个常人身上,便如同泰山压顶,强大的力量如潮水般倾泻在楚牧身上。 无形壁障被撞得粉碎,楚牧周身血肉也爆成了血雾,骨架也在不断崩裂。 一道道生命之火弥补着骨裂,却无奈杯水车薪,无法完全弥补,造化之舟的正面撞击太强太厉害,楚牧如今这具人仙之躯强度终究有所不足,没法抵抗。 但在同时,永恒国度也遭到重击,被楚牧趁机完全炼化,一道道元气在体表编织出人形,骨骼之外再度开始出现血肉。 ‘成功了······’ 楚牧念头转动,便要重塑肉身。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楚牧身后不远处的“碧落大化气”突然散开,空间荡漾,有碧绿的虚幻身影携一口长剑飞出,剑如天外流星,穿梭虚空,一剑钉在了楚牧脊柱大龙上,切断了编织的元气。 “大千世界第一人,不过如此。” 身着宽大长袍,留着寸头的碧绿虚影悠悠说着,手中长剑一寸一寸刺穿了脊柱,穿透了楚牧的残躯。 他等了良久,总算是等到了机会,而这个机会,即将一举葬送大千世界第一人的性命。 这一剑,如同刺破了气球,令得元气疯狂倾泻,造化之舟上涌动着恐怖的气息,眼看就要将楚牧给震碎。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掌从虚空中生出,轻轻握住了剑身,看似柔和的动作,却强行止住了剑刃的刺进。 “天外天的领袖,不过如此。” 幽幽之声传来,一道身影由虚化实,取代了只剩骨架的身躯,楚牧,他竟是完好无损地出现。 “没想到,我的杀劫会应在你的身上。” 楚牧抓着剑刃,一手往后按,抵在了造化之舟的船头上。 “吾身所在,即是永恒。” 全面融合永恒国度的身躯,此刻便是神器之王,看似渺小的手掌却爆发出擎天之力,一手按住了十八层楼船。 “双足所踏,即是吾国。” 周身自成天地,丈许之内,即是永恒国度。全面融合神器之王的身躯有着难以言喻的力量,便是印月和洪玄机同时出手,也再难对抗。 武术道术双修的修行者,本来是难以在武道上走到巅峰的,便是有太上道的海量资源供应,也绝难成为巅峰人仙。 但是,便是二十年后的那位纪元之子,也是靠着夺舍天生天养的神胎,才能够在双修的情况下打下踏足巅峰的肉身根基。 可现在,一切都已是不成问题了。 常人大小的身影散发着广阔无际的气息,他凌空而立,一手抵着造化之舟,一手抓着神剑,长发飘扬,每一根发丝都刺入虚空中,汲取着大千世界之外的元气,身后有虚幻不定的羽翼若隐若现,无比庞大的翅膀虚影融入空间,动摇着“碧落大化气”。 “要不是我总有留一手的习惯,说不定还真被你得手了。”楚牧看着这道虚影,徐徐道。 凡事总要留一手,所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楚牧除了炼化永恒国度,花的时间最多的就是修改“八九玄功”,以便变化自己的肉身。 而楚牧变化的目标,不是本体的三清道身,因为那难度太大,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并且此世“他我”也没有融合三清意志,无法真正变化出道身。他所要变化的,乃是上一次穿越之时的体质——圣魔元胎。 二体三魂的优势,让气血的上限和神魂念头的数量得以数倍增长,也让楚牧多了一张保命底牌。 此时此刻,虽然另一身几乎身陨,但还有一身一直藏在永恒国度的内部空间之内,负责在激战之时炼化永恒国度,直到此刻才出来。 “看到你,我也终于确定了,长生大帝果然是我的敌人。” 这个世界也有长生大帝的存在,并且还是古往今来最强者之一,他的弟子便是炼化始龙的那位人皇。并且这一位人皇在身陨之后,其阳神念头化作了一个中千世界,孕育出了璀璨的文明——天外天盘星。 而眼前这道碧绿虚影,便是天外天强者的金仙元神。 原本这天外天不该在此时踏足大千世界,此刻既是出现反常,那无疑是有古怪。楚牧的敌人,十有八九便是天外天背后的那一位。 五指和剑刃摩擦,楚牧和这金仙元神不断运劲,神念和元气时刻冲撞,荡漾出一层又一层的波流涟漪。 且在同时,造化之舟缓缓后退,船身上的符文图形不住亮起,酝酿着恐怖的气息。 “好一个梦神机,竟是藏着这一招后手。” 金仙元神面含冷意,手中长剑之中,一重又一重的空间叠加在一起,看外表只是一把古老不凡的剑器,但实际上却是藏着数以万计的空间,有着无比的重量。 第一百七十章 玄黄塔擒真婴 乌蓬小船飞入了造化之舟最上层,龙首人身的洪玄机和一个身形昂藏,穿着黑袍的老者步入楼船最高层,来到赤金色的殿堂之中。 在这里,大乾的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周身无数念头飞舞,操纵着造化之舟这一神器之王。 杨盘,他也同其父亲、祖父一样,修炼了道术神通,论境界,不次于大禅寺的方丈,也是一四劫鬼仙。 只不过上一次前往太上道,这一位将神魂念头都留在了造化之舟内,以神器来掩饰自身境界,使得楚牧都未曾看出杨盘在神魂上的修为。 至于那手持长刀的黑袍老者,此人也是来历非凡,他乃是百年前的武圣公羊愚,出身于和大乾敌对的云蒙帝国,曾经还和梦神机的前世交流过武学。 这么一位云蒙武圣,却因为武者的寿元有着极限而暗中投靠了大乾,靠着大乾的资源和秘法突破到了人仙,并且多年来一直为大乾效命。 “皇上,”洪玄机身上的铠甲缓缓褪去,露出苍白的面孔,“那是元神。” 他主动斩断了自己的半只手臂,可谓是遭了重创,便是以他的武圣之躯,也需要耗费不小的代价才能让手臂复原。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碧绿身影。 此世的元神,乃是由神魂念头升华凝练而成,唯有渡过第八次雷劫,方能炼魂成神,修成元神。 最重要的是,凝练一个元神,并不一定需要所有的神魂念头,只要念头够强,便是部分念头也可练就元神。看那碧绿身影只以元神行走,说不得其本体还留有余力。 那么此人的真正境界会是如何? 八劫鬼仙?亦或者······九劫! 正是清楚这一点,洪玄机才会这般郑重。 “此人来自于大千世界之外,与我大乾是敌非友,但在目前,却不是不可借其力对付梦神机。” 杨盘深深看着前方,看着大殿半空浮现的景象,“梦神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而在已经沦为一片焦土的地面上,两道身影从空中徐徐降落,每降落一寸,便让空间出现无比的的重压,荡漾出无尽的波澜。 但二人落地之时,太始山这座万年灵山都出现了细密的裂缝,恍惚之间,似是能听到痛苦的哀嚎,像是山的灵性在发出咆哮。 金仙元神,其实力修为相当于八劫鬼仙,比之如今的楚牧还要高一层次,虽然实力高低并非单纯以境界计,但已经炼魂成神的本质,却是要胜过楚牧一筹。 更何况,这金仙元神手中还持着一口不逊于太上三刀的神剑。 ——盘皇虚空剑。 此剑样式奇古,剑身呈四方形,似是天地之间最正最直之剑,内有无数空间重重叠叠,引动着空间涟漪,切割寰宇虚空。 正是用此剑,金仙元神才能悄无声息地穿过“碧落大化气”,一剑刺入楚牧的脊柱大龙,若非楚牧留有后手,此战他已是大败亏输了。 不过眼下,楚牧与永恒国度合二为一,其身便是神器之王,便是盘皇虚空剑,也斩不了楚牧之身。 手掌和剑刃不住地摩擦,一个又一个叠加的空间被磨灭,又在重新生成,盘皇虚空剑在不断扩张,但那空间又被楚牧的五指给生生捏灭。 他就像是一尊太古魔神,举手投足之间,有着无边力量。 “天意,寰宇,光阴。” 楚牧轻声唤着神刀,看着金仙元神,“盘皇有三剑,我太上道亦有三刀,三刀对一剑,留下吧。” 切割空间,扭曲时间,变化莫测,三道刀光在意念牵引之下归一,那融化万象的光华便是再度出现。 对付这一位远超境界比自身还要高的强者,楚牧一出手便是杀招,太上三刀合一,斩魂杀魄。 “长生秘典·福禄寿德。” 金仙元神身上沸腾起碧色的火焰,无数的符箓在身上涌动,涌现出古老高远的气息。恍如大道化身,视众生为子民,他显露出本体的部分气象,证明了其真正的境界,乃是毫无疑问的九劫鬼仙。 盘皇虚空剑猛然回抽,不再寄期望于斩杀楚牧,那剑体崩解了部分的空间,以此赚得了一点间隙,而后化为虚无,如幻影般从楚牧手掌中穿过,在身前凌空一画。 刹那间,便是一幅风景优美的山水画于二人之间成形,空间划分出无数的界限,层层叠叠,一山一水皆是一处空间。 短短的距离,在这一刻化作天涯海角之距,楚牧和金仙元神之间恍如隔了一个世界。 “无用。” 火眼金睛洞彻空间,三刀合一的刀光融化了一层又一层的空间,如滔天巨浪般汹涌,吞没山水图画。 他本就精通宇宙时空之道,在和梦神机合二为一之后,通读太上道宇宙二篇,将梦神机的一生修为感悟化为己有,论时空之道,无人能出其右。 刀光融化了万千空间,紧接其后,楚牧周身散发虚无波动,周身穴窍射出无穷光芒,恍如人形太阳。 “永恒光芒。” 永恒国度的光辉,扭转了时空,天上地下唯有一道光辉永存,空间的结构变化封锁,金仙元神只觉周身如牢笼,无形的枷锁困锁住四肢百骸,令他如同被封入琥珀的昆虫。 便是盘皇虚空剑,也斩不开这枷锁,这是永恒国度的威能,是时空变化的禁锢。 但在这时,造化之舟又是向下俯冲撞来,巨大的舟体携无匹之力撞在永恒光芒笼罩之地,庞然之力动摇了空间结构。 金仙元神抓住机会,周身碧火疯狂涌动,身体凝缩,竟是从常人身形变成了婴儿,原本的碧色转化成天青之色。 “道如大海生波涛,德如日月永光明。” 这婴孩以念御剑,盘皇虚空剑游走如龙蛇,在天青色的气息侵染之下,化作青龙腾空,迎上融化万象的刀光,“德育万方道德真气!” 由金仙元神转为道德真婴,他化作一道长虹,人剑相御,青龙啸空,沛然青气侵染空间,与刀光碰撞,真婴穿梭,长虹自青龙底下穿出,横击楚牧。 无比凝练的“道德真气”携天崩地裂之势,一击之下,空间结构被一举打破,造化之舟趁机进击。 “碧落大化气。” “中央戊已空洞大真气。” 杨盘操纵着这件神器之王,荡出碧波,以“碧落大化气”冲击永恒光芒,楼船上阵纹全放豪光,万般气机凝练成一道如同白洞一般的光柱,向着楚牧投射下来。 “轰!” 道德真婴那一双如满月般的手掌轰击在楚牧身上,令得楚牧的身体如同水中倒影般荡漾。 这一击,已是动摇了空间和物质的结构,那凝练至极的“德育万方道德真气”足以将任何物质都震成最小的微粒。 但在同时,太宇之塔出现在楚牧身周,玄黄之气融入了宝塔,一座九层玄黄塔镇住了内中一切,动荡的物质都被强行镇压,不使其崩溃。 永恒国度乃是由一个顶级的小千世界炼制而成的神器,其内部自有玄黄之气存在,而楚牧则是将这玄黄之气凝练成玄黄母气,融入自身,融入太宇之塔,练就九层天地玄黄塔。 “嘭——” 白洞般的“中央戊已空洞大真气”轰击在玄黄塔上,就如惊涛拍岸,激起无数细碎的水花,空空洞洞又无比凝固的气柱与玄黄塔碰撞,就如海浪拍打礁石,虽是气势万钧,却无法动摇分毫。 “吼——” 龙吟声传来,却是先前炼化大禅寺方丈的九火炎龙张牙舞爪地飞来,一尊大钟横空移来,荡出镇压一切的音波,道德真婴骤然真气一滞,被撞来的宙极之钟震得神魂念头都是一顿。 若是以往,他自然是能够在瞬间挣脱镇压,但此刻他全力出手,与玄黄塔碰撞,且太宇之塔和宙极之钟同时镇住时空,又有永恒光芒回卷,这让道德真婴彻底失去了机会。 这一顿带来的后果,便是刀光绞杀,青龙断首,三刀斩青龙。 在湮灭的青色剑气中,一柄古剑被三刀钉在半空,牢牢钳制。 “八凶玄火法阵。” 九火炎龙绕出一个无比酷烈的大阵,凶神的形象凝固在大地之上,围绕成一股圆形。 在楚牧的驱使下,方圆百里瞬成真火炼狱,周遭山峰都在不断熔化。 空间都烧灼出巨大的缺口,虚空中涌入乱流,与真火扭转,化作无形的漩涡吞噬一切,但造化之舟却是不顾乱流,强行突入真火大阵之内,“琅霄万灵气”不断横扫,扫出一片空白。 但是······ “没有!” 杨盘面色铁青地看着那巨大缺口,“梦神机还有那个元神,消失了。” 休说是梦神机和道德真婴,便是连三刀和盘皇虚空剑都消失了。 而消失,并不代表死亡。至少在杨盘眼中,这位天下第一人距离死亡还远得很。而他之所以不惜代价硬接“德育万方道德真气”,便是打着生擒活捉的想法。 一个八劫鬼仙层次的元神,一口盘皇神剑,还有速战速决的念头,这足以让不惜代价了。 相比较这些收获,已经被真火焚毁大半的大禅寺无疑是大大的不如。 “大禅寺不可能没有收藏重要之物的空间秘境,皇上,我们还有机会,”洪玄机建言道,“找到过去、现在、未来三经,也未必不是一场丰收。还有,梦神机受此一击,人仙之躯是否能够保住还是未知。皇上,此战虽未尽全功,却也不算败。” 不愧是未来的洪太师,洪玄机这一番话语,倒是舒缓了杨盘的些许郁气。 “也罢,便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吧,”杨盘压下了心中的郁结,道,“朕的造化之舟终究只算是半成品,无法镇压梦神机这妖人,便以大禅寺之底蕴作为造化之舟的耗材。梦神机,你我之争,还没完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元因道果 无尽的黑暗中激荡着乱流,一道身影自暗中走出,带着玄黄色的光影,手中抓着一道天青色的光芒,行走在黑暗虚空之中。 这里便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空隙,是黑暗的虚空。阳神世界的体量远远超过天玄界,等级也和天玄界相近,只是有所逊色,这个世界的虚空,和那诸天万界的虚空几乎一致,此界本身就可算作是一方多元世界。 若非是世界特殊,内中之人无法超脱,说不得早就有人出了这番天地,来到诸天万界之内了。 楚牧在拿下道德真婴之后,便直接遁入了虚空之中,接着虚空乱流摆脱了杨盘的追寻。 此战已经结束,楚牧并没有继续战下去的打算,这不只是因为为了拿下这道德真婴,他受到了创伤,也是因为留着这两个家伙还有用。 “他人养虎,我好豢人,”楚牧一边走在虚空走,一边悠悠说道,“洪玄机和杨盘,他们是造化道人所选中的棋子,终有一日,他们会成长到你这地步,然后······” 他手掌微微握紧,指间溢出天青色的光华,“被我拿捏在手。” 在他右手之中,道德真婴被九条空间枷锁控制住,被控制在掌中的空间内,从外表看起来,就像是被缩小了一般。 饶是如此,这道德真婴依然还保持着傲然之色,他抬头上望,似是要穿过手指的阻拦,看到此刻的楚牧,冰冷的话语从指间传出,“他日天外天驾临大千,便是你囚于指掌之时。” 他定要楚牧尝尝他今日的屈辱。 “前提是,会有那么一天到来。”楚牧毫不在意地说着,身体在行走之时,渐渐变得稳固,不再虚幻。 先前那一击,差一点就全面摧毁了楚牧的身体,若非是楚牧以太宇之塔和玄黄母气强行定住身形,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化作无数微粒了。 天外天虽然不及大千世界广袤,但它并没有经历过修行断层,整体文明也是一直向前,相比较于依然还处于封建时代的大乾以及云蒙、元突、火罗等国,天外天所在的盘星无疑是领先了太多。 当然,真要说好,也没好到哪里去。 无论哪个时代,总是有着一些不可避免的缺陷,便是天外天也是如此。 这携盘皇虚空剑前来刺杀楚牧的金仙元神,实际上便是天外天领袖所练分神,其本体层次比楚牧高出了两个等级,乃是九劫鬼仙。 若是这位领袖亲来,楚牧还真不一定能够渡过这一劫。 不过,也就是现在了。 既然楚牧渡过了这一劫,就拥有了大量的时间进行修炼。天外天想要全面入侵,少说还需要二十年。 二十年,足够了。 圣魔元胎的另一体已是恢复了七八成,身体置换,这被强行镇压的身体前去疗伤。 楚牧一步踏出虚影,黑暗景象替换成一座静谧的石室,有一个散发着光芒的球体出现在眼中,它拜访在圆柱形的石台上,散发出强烈的亮光,将不大的石室照得雪白通透。 在那球体下方,压着一本暗金色的物事,似书籍似布绸,有淡淡的文字在其表面若隐若现。 “如来袈裟,”楚牧露出一丝笑容,“你跑不了。” 那暗金色的物事,正是如来袈裟,原本像是水晶一般的袈裟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但楚牧依然还是能够认出它来。 他本就是追踪着如来袈裟而来的。 先前因为遭到围攻,使得如来袈裟进入空间裂缝之中,但楚牧并未就此打算放走袈裟,在激战结束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来到了空间裂缝的终点——这处石室。 似是察觉到楚牧的到来,那球体散发出强烈的豪光,其内部隐隐浮现一条龙影,一股浑厚的威压溢散开来。 与此同时,如来袈裟从球体下离开,缓缓展开,如同人一般立起,空荡荡的衣衫内部像是有一个无形的人,将其撑起。 先前出现的意念再度响起,深深的惊诧传入楚牧的意识之内,“是你!你怎么可能找到此地!这里只有修炼《过去弥陀经》之人才能感应到才对。” 这处石室实则是一处异度空间,一直在大禅寺下方游走,若无打开异度空间的钥匙,也就是《过去弥陀经》,那么便是穷搜地下,也是不得其门。 理论上,是如此。 “《过去弥陀经》说白了,不过是一门修炼因果的功法,若是同样精通此道,未必不能找到此地。” 楚牧的左眼瞳孔之中,浮现出点与线的组合,他识海中有整整十二万九千六百个神魂念头在飞舞,如同水晶一般的念头组合起来,共同拟化洛书河图进行推演。 “更何况,大禅寺方丈便是我驱使九火炎龙炼死的,你认为我在他死前没有提炼记忆,寻找过去和未来两部经书吗?” 楚牧漠然看着那如人一般的如来袈裟,言语之中,不罚戏谑。 打完就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还是乖乖地为楚某人所用吧。 神魂出体,在楚牧身后凝化出飘然的身影,身披太极袍,头戴元始冠,赫然乃是他本我的样貌。 这神魂念头是显现一个人最根本的样貌,哪怕楚牧此时所用非是本人的神魂,也会被其心所影响,改变相貌。 相由心生,便是如此。 实际上,随着楚牧在此世停留的时间增长,这梦神机的身体也渐渐变化,和过往不同,隐约之间已是露出了楚牧本我的完美。 他经历多世,融合多个他我,相貌也渐渐趋向完美,取众我之长。 并且这种变化像是楚牧本该如此一般,便是与梦神机相熟的人,也不会认出和记忆中的不同。 神魂出体,一道金光镀上了神魂,使得楚牧这道人打扮的神魂都染上了淡淡的禅意。得益于本身的七劫鬼仙境界,在短短时间之内,楚牧便是将这《过去弥陀经》入了门,并且快速精进。 这神魂鬼仙之道,境界到了,便可水到渠成,只因神魂本身就是最具可塑性,最通变化的。当然,前提是莫要被功法的立意给影响了心神,当真成了佛。 神魂周遭渐渐浮现出无数赤金色的光圈,一个又一个金色的人影在光圈中发出梵音禅唱,一条金色的河流随着光圈流转浮现在神魂周边,绕体流动。 在这长河之中,梦神机的千年时光闪烁而过,他的过去通通浮现在河流之中,经过光圈不断的梳理。 “这······这是······” 如来袈裟的意念出现明显的惊怒,他“看”向重重光圈和金色河流,意念波澜起伏,“这是元因道果!” 那无数的光圈和人影重叠,金色河流再度融入体内,一种无形的圆满充盈在心。 尽管还未完全成形,但这无疑便是元因道果,属于阳神强者元的道果。而这一道果的出现,无疑是代表着如来袈裟有了新的主人。 而这,无疑是没法被如来袈裟的性灵所接受的。 就看它这惊怒的意念波动,就知道它有多不想拥有主人了。 大禅寺立派以来,不说能人辈出,但终归是不缺少天才的,可是历代以来无人能得到如来袈裟的承认,便是天才如印月,也只是身披袈裟,而无法掌控袈裟。 之所以如此,除了如来袈裟的性灵化作了那球体坐镇于此以外,还因为他们都没能得到性灵的承认。 这件袈裟,拒绝拥有主人。 铭刻于袈裟之上的“摩诃金刚般若波罗蜜多”之道是欲要通达彼岸的道念,因此影响,这袈裟产生的性灵也是渴求超脱,不欲被人掌握的。 也就是说,这如来袈裟的性灵是天生的反骨仔,没的主人。它想要修行成人,变成独立的个体,并且也是这么做的。 漫长的时光以来,性灵不断窃取穿戴如来袈裟之人的修行体悟,以此来壮大自身。像是印月,便是其中一个被偷师的对象,而不是袈裟的主人。 但凡如来袈裟能配合点,像永恒国度之于楚牧那般配合印月,大禅寺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 “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楚牧全然无视对方的惊怒,身后的神魂渐渐归体,“我可不会征求你的同意。” 这种反骨仔器灵留着不抹杀,等着被背刺吗? 金光一闪,神魂自体内飞出,无数道光圈重叠在一起,被手掌按在如来袈裟上。 “不!” 它如人一般伸手,一把抓住那水晶球体,袈裟和水晶球融合归一,甚至连其内部的龙影都被融入了袈裟当中。 如来袈裟恢复了水晶色泽,无数道脉络在袈裟上罗织,重重叠叠的空间在内部生成。 这件袈裟虽不及永恒国度那般精善攻伐,但从理论上来讲,也是同等级的法宝,看似常人大小的一件衣衫,实则内有乾坤,可装天地。 但是,那重叠的光圈却是长驱直入,径直突破一重重空间,破除障碍,直攻袈裟性灵核心。 如来袈裟确实是一件无上法衣,但它作为法宝的本质,决定了它无法阻挡自己真正的主人。修成元因道果者,便是其主,哪怕现在只是个半成品。 第一百七十二章 诸果之因 神魂冲入了袈裟当中,整个视野都出现了巨大变化。 无数道经络编织成一重重玄奥莫测的阵法,空间扭曲组合,化为无边无际的迷宫。看似小小的袈裟,实则内部别有洞天,乃是一重重阵法组合而成,每一个瞬息间,都有不计其数的空间生灭。 这便是大千世界第一铠甲的威能。 有这些空间作为壁障,便是神器之王拥有者也难以真正要了袈裟主人的性命。 前提是,这如来袈裟的性灵不是反骨仔。 楚牧的神魂穿过不计其数的空间,顺着一股灵觉,径直来到核心地带。一座由无数黄金符箓组合而成的大阵在眼前不断运转,大阵中心呈现出“卍”字形状,一个身穿羽衣,头戴星冠的年轻人便立在那“卍”字上。 在他身旁,一条黄龙张牙舞爪,带着厚重如山的气息,向着楚牧露出獠牙。 “梦神机,你莫要欺人太甚!” 袈裟性灵带着狰狞之色高喝道:“如来袈裟便是我,它是我的!” 面对天下第一人的步步紧逼,这如来袈裟的性灵终归是失了平静心,露出无比的惊怒。 对此,楚牧不做一言,只是徐徐伸掌。 就如他先前所说,他可不会征求性灵的同意。 “元因道果······” 眼中浮现出淡淡的金色,无数因果在眼中梳理,佛意渐浓,梵音渐起,但待到佛意梵音到达巅峰之时,却是陡然转淡,褪去了禅境意念,浮现出万象之源的古老。 “元始,为混沌之先,诸果之因。” 并未沿着《过去弥罗经》的路线一路前行,而是将其改易成自己的道果。 天道无常,天道无形,包容万物,游离其外。仙道是道,魔道是道,妖道是道,佛本是道。 楚牧欲成天道,便要包容万道,道贯万象。 “这便是元始。” 无数的光圈,无数的人影,尽皆收拢入神魂之体,楚牧的身影渐渐模糊,似是无穷大,又似无限小,像是充斥这如来袈裟内部的无穷空间,又像是这袈裟便在楚牧体内。 无比的矛盾,无比的自然,诸般因果,无论正反,皆在其身。 他就这般步步走下,如踏无形阶梯,步入无数的金色符箓之中。 袈裟性灵当即盘坐下来,双手结出一个古怪的法印,高呼道:“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神通道。” 金色符箓如海洋波流般涌动,十方天地挪移,大藏虚空,这内部空间出现无比繁复的变化。 但是,前行的楚牧却是一路畅通无阻,金色符箓自身上穿过,空间挪移变化也无法挡他的脚步。 他的眼中辨明了因果,诸般变化了然于心,任他“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神通道”如何运转,都没法让他停下一步。 就像是虚无的幻影,步入大阵中心,轻飘飘的一掌按向了盘坐的性灵。 “太始山龙魂,你还在等什么?” 袈裟性灵高声大喝,同时暴起,拳捏法印,爆发璀璨佛光攻向楚牧。 那黄龙也是身影一转,厚重雄浑的气息汇聚在爪尖,一爪按下,便是神龙探爪,抓摄森罗。 “八部神王,神龙探爪!” 太始山的万年灵机所孕育出的龙魂,可谓是随着大禅寺一同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虽然这龙魂一直被封印在此地,但也觑得不少大禅寺的秘传功法。 此刻龙魂与性灵一同出手,欲要击退楚牧这位强敌,挣得生机。 可惜—— 楚牧反掌一按,轻飘飘的手掌按在龙爪上,视那雄浑厚重的山之元气如无物,一掌贯发真劲,震得龙爪寸裂,龙魂如遭重击地飞退。 他通过《过去弥陀经》领悟了因果之道的玄妙,虽然没能将元因道果修炼成形,却由此悟出了自己的功果——诸果之因。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一种无法言明的领悟。 任何元气,任何气机运转,任何变化,都是一眼就明。过去的楚牧依靠着青萍剑的逆知未来和洛书河图的演算来看穿敌人,而现在,楚牧融汇了因果之道的精义、洛书河图的演算、青萍剑的逆知未来,将其统合,化作了一种本能的境界。 就像是透过清澈的湖水一眼看到湖底,变化、气机、运动······什么都看到了,什么都明了了。 若要做出改变,则只需做出一点动作,增添一种变数,便可将结果扭转。 就像这样······ 楚牧弹指射出一个念头,意念融入了金色的符箓大阵,原本对向楚牧的重重压制瞬间反转,困住了出拳的性灵。 “这怎么可能?我才是如来袈裟的主宰?”袈裟性灵满脸的不信,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他崩溃了。 “你只是一个寄生虫罢了,”楚牧淡淡说道,“你因袈裟而生,但袈裟并不是你。” 就像是蛀虫生于大树之内,蛔虫长于人身之中,相较于大树和人身,这类寄生虫是如斯渺小,微不可见。 若是性灵当真和袈裟乃是一体,那他何至于如此之弱。他本就拥有最上乘的“摩诃金刚般若波罗蜜多”之道,缘何要窃取历代大禅寺门人的修行体悟? 还不是因为他的根基太过虚浮,难以悟通最上乘的道法。 “这不可能!” 袈裟性灵出离的愤怒了,他周身其红光血焰,一股毁灭的波动释放出来,“禅王之王,火宅严皇,化骨涅盘。” 大禅寺的搏命之法“大极乐涅盘神通”施展,血色外放,凝聚成巨大血佛之相。 这赫然是先前印月为对付楚牧所施展出的搏命手段。 但在下一瞬,楚牧引动大阵,这“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神通道”已是完全为他所用,金色的符箓锁链缠绕住龙魂,脚下的巨大的“卍”字迅疾运转,空间生成,重重叠叠地挤向性灵,将外放的红光血焰又强行压了回去。 “轰!” 血色爆发膨胀,又凝缩坍陷,楚牧的手指凌空虚划,瑰丽的金色莲华组合成了曼荼罗的形态,向着塌陷处包裹过去。 “光明曼荼罗结界。” ------题外话------ 第三更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同化真婴善恶皆用 石室内,亮光因为水晶球体的消失而不再,唯有如来袈裟还保持着展开的状态,熠熠生辉。 一道虚幻的身影从如来袈裟内部走出,归入了肉身,紧接着又有龙魂游动飞出,老老实实地跟在后方。 至于如来袈裟的性灵,他已经被楚牧以大禅寺的“光明曼荼罗”封印,然后彻底抹杀了。 这东西留着一天,都是对如来袈裟的祸患,楚牧自然不会让他活着。 楚牧的三魂之一归入了肉身,重重光圈便出现在脑后,而后重叠,化于无形。“诸果之因”的境界使得神魂和肉身进一步协调,念头引动气血,淡淡的气雾自身上升腾而起,原本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伤势,在这一刻彻底痊愈。 甚至于,连对另一身的伤势也有了快速恢复的思路。 他握紧手掌,一道道幽蓝剑芒刺入道德真婴体内,让这不老实的家伙被动老实。 “你的实力——”身遭剑芒刺体的道德真婴勉力抬头,透过指缝看向楚牧的目光格外惊诧,“你的实力竟是又有精进!” 就在这么一去一回的功夫里,楚牧的实力便再度精进,以其过来人的眼力来看,此刻的楚牧便是直接去渡第八次雷劫都是无妨了。 至于那刺入体内的剑芒,更是千变万化,克伐万气,令道德真婴最后一点反抗的余力都失去了。 本就是阶下之囚,如今又逢楚牧实力精进,这一下,道德真婴是完全没有脱逃的机会了。 他也是果决之辈,眼见失去了最后一点反抗之力,当即便是要自毁杀身,思维扫荡记忆,要将这具元神内部的记忆彻底毁去,眼中的天青光芒都黯淡下来。 “陷仙。” 就在这时,楚牧一声轻语,幽蓝剑芒转变成赤红之色,一股深深的红,侵染了道德真婴的躯体。 境界的提升,加上此界神魂之道的玄妙,让楚牧的陷仙剑意有了更深层次的升华,那赤红之色侵染欲要崩毁的元神之躯,一股狂热的剑意染红了散去的思维。 “啊!” 道德真婴发出稚嫩的咆哮,周身的天青光华转为赤红,他化作一道赤色长虹从楚牧手掌内飞出,变为正常婴儿大小,在半空对着楚牧便是凌空一拜。 “真婴拜见宗主。” 这具天外天领袖所分化的元神全无半点抵抗之意,看向楚牧的双眼中放射着赤光,带着深深的狂热和顺从。 他已经被陷仙剑意所感染了。 楚牧从诛戮陷绝四剑之中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剑道,他的陷仙剑本就是有着同化之能,剑气可同化任何真气和物质,任何防御都挡不了楚牧的陷仙剑。 而现在,楚牧将神魂之道的玄妙融入了陷仙剑意之中,使得秉承“同化”之能的陷仙之剑多了侵染思维,同化意志的威能。就在方才,楚牧以陷仙剑意同化了道德真婴的残存思维,将其收为己用。 这种同化比之“无我梵音”还要极端,被梵音所度化还可能有救,但被陷仙剑意同化,那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一旁的龙魂看着这释放着赤红光芒的婴孩,那是满目的忌惮和惊惧,这种手段简直是挑战他的常识。 想到这里,这条太始山的龙魂当即便落在地面上,老老实实地趴着,像是在跪拜。 楚牧也不去管这龙魂的心理活动,他看向道德真婴,道:“今后,你便名为‘真婴’吧,道德去掉。另外,天外天领袖的记忆还剩多少?” “回宗主,”真婴恭敬回道,“虚易毁去了九成的记忆,剩下的一成也混杂着多多少少的虚假,不过属下原是其分神,还是能辨得出真假的。他的记忆中有部分的《长生秘典》,其中便有‘道德真气’、‘六合元神’、‘万寿恒沙护身咒’等道术功法,还有六百零三个穴窍位置所在。” 虚易,便是天外天领袖的本名。 武者到了人仙境界,便是要丈量体内穴窍位置,以独门功法进行凝练,若能凝练周身,打通一千九百二十六个穴窍,便可打破真实和虚幻的界限,打破一切概念,超脱而出。 这一境界,和道术体系之巅“阳神”等同,乃是此界武者之最极限,唤作“粉碎真空”。 便是在天玄界之内,人仙也只有至道之上的真人可以比拟。 楚牧本身就有太上道的传承,又得到了如来袈裟,通晓了《现在如来经》的内容精要,如今再得天外天领袖的穴窍记忆,林林总总算起来,他已是知晓了差不多八百多个穴窍的位置。 这份记忆,对于楚牧来说也是无可争议的珍宝。 说话之时,真婴便主动分出一个念头,将自己所知的记忆都奉献出来。 他是因楚牧而生的,若非楚牧以陷仙剑意同化了虚易的思维,真婴也无法诞生在这个世界上。而且陷仙剑意的侵染,也相当于给真婴打下了思想钢印,只要楚牧下令,便是要真婴贡献自己的神魂念头,化作资粮献给楚牧,那他也是愿意的。 不过楚牧却是不愿意行这种事情,在经历过与三清意志的融合之后,楚牧在神魂意志方面已是有了一些洁癖。哪怕是他有方法洗练真婴的思维意志,将其念头炼化成最纯粹的补品,他也不想再进行神魂方面的吸收。 与“他我”的融合,那是补全自身本质,与其他人神魂念头的融合,那就让楚牧有点膈应了。 所以这相当于八劫鬼仙的元神,算是和作为资粮的命运擦肩而过。 收好真婴献上的记忆之后,楚牧终于看向那匍匐在地的龙魂。 这条有着土黄色鳞片的龙魂乃是集太始山之灵性而成,因其根脚,心性可谓高傲异常,但此刻却在楚牧面前缩着身子,努力做出臣服状。 没办法,任谁看过了先前那一幕,都会愿意表达出敬畏。 在楚牧面前,便是想死都难啊。 “别担心,我不会杀你。”楚牧对着龙魂露出了一丝温和,原本的杀伐气质陡然转缓,好似一个教书先生。 他自然是能看透这龙魂的心理,看到他的敬畏和恐惧,还有一丝丝的不甘。 这些心念本是无形,但在楚牧眼中却是化为有形,甚至现在的楚牧以“诸果之因”去看,能看到龙魂心里头偶尔划过的遐想,他似乎在想着某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复杂的心绪,激烈的念头,这些通通都化作一股微末但确实存在的力量,被楚牧所摄取。 大禅寺的《未来无生经》,乃是吸收香火信仰,凝练身外之身的绝学。历代方丈通过修持此门功法,凝聚九大法身,进而拥有额外的力量。 想要修炼这门功法,最好的途径实则乃是成为九五至尊,治国牧民。一个国家的民众都听闻你之名,哪怕其中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心怀敬仰,哪怕这种敬仰十分淡薄,都足以将《未来无生经》推进到大成境界。 当然,若是一个昏君暴君,那就别想着收获信仰了,吃不饱饭的老百姓可不会管你是什么天子,能不在公众场合骂出声来就不错了。 楚牧对于治国牧民不感兴趣,也不想经营世俗宗教,走什么传教路线。 “无我梵音”和陷仙剑意固然有强行拉人上船的能力,但被同化之后的存在却是失了信仰本身的特殊,更像是被楚牧操控的傀儡。 他通悟《未来无生经》之精义,在微做思考之后,对这门功法做出了一些小小的改变。 针对于某个个人,某个人物的心念,不只有崇拜和敬仰,还有厌恶和憎恨,楚牧不只要摄取他人的敬仰,也要收容他人的畏惧、憎恨、厌恶、杀意。 以梦神机在过往千年的作为,敬他的人不少,恨他的人实际更多。远的不说,就说大乾皇帝以下的朝廷官员,就不会对楚牧抱有什么正面情绪。 如今的龙魂,同样在表达臣服的同时藏着不甘和仇恨。 这种负面情绪的力量比之狂热的信仰更为危险,便是吸收信仰香火凝化的光圈,都有着侵扰修行者的威胁,需要修行者时刻守住心神,更别说仇恨和杀意这些负面情绪了。 不过楚牧本身修炼过《太上忘情道》还有可代天心的心境,便是再强负面情绪都无法动摇他的心神。 甚至于,楚牧还用得自仙剑世界的“至净法”直接排除了多余的杂念,将其融入脑后逐渐浮现的光圈,增长其成形的速度。 在短短时间内,便有一道光圈在楚牧脑后浮现出轮廓,一条龙魂的念力,已是比得上百万人,哪怕这条龙魂并未真正信仰楚牧。 只不过和先前大禅寺方丈的光圈有所不同的是,在明面上一道光圈之后,还有淡淡的阴影浮现,一轮晦暗的光圈也在成形。 善我者善,恶我者恶,楚牧将善恶两种念力收集起来,凝化出一明一暗两种光圈,可谓是走出了大禅寺历代以来所未有的途径。 自此,地宫之行已是告一段落,如来袈裟如同又意识般向着楚牧飞来,朝他身上一裹,便化作那大袖长袍,给这位太上道宗主镀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他划开一道空间裂缝,带着真婴和龙魂,返回了太上道宗门所在。 而当楚牧走出那一处异度空间之时,他第一时刻便感应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无形念力。 这其中有善有恶,纷纷扰扰,敬仰、畏惧、恐惧、厌恶、憎恨······种种念力受到牵引,向着楚牧飞来。 尽管因为距离的关系,来到太上道的念力已是或多或少的削弱,但还是让楚牧脑后的光圈迅速成长。 一轮,又一轮,短短时间之内,明暗两种光圈便已经成长到了七轮,甚至暗处的光圈已是出现了第九重。 想来是楚牧的战绩传遍了天下,令得各方再度听闻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威名了。 他微微倾听,像是听到了无数声音在咒骂,在表达敬仰。这门功法此刻虽然还没对楚牧的实力起到太大的增幅,却让他再度拥有了“念念不绝,必有回响”的能力。 甚至于,比起先前更绝的是,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只要提到楚牧,便能为他贡献一丝微末的力量。 ‘佛门之人和信众一直念‘阿弥陀佛’,想来就是这个道理了。’ 楚牧有些恍然地想道。 虽然每一声“阿弥陀佛”都只能提供一丝丝微不足道的念力,但积水成渊,聚沙成塔,十万百万亿万,无数人时刻念诵此名,那便将成为一种万分庞大的力量。 他的步履落在山峰上,沿着山道徐徐走向宗门,明暗十四重光圈在身后闪烁,令人心悸的气息。 龙魂见到此景,心中更为顺服,那股“莫欺少年穷”的妄想都被他强行压下,低调地与真婴一同跟在后方。 一路走到山道尽头,便见一座又一座的宫殿楼阁,贴着山峰伫立,千檐万宇悬在崖上,不似在人间。 太上道的门人虽然不多,但宗门建筑却是万分气派,恍如超然世外的仙境,不下于大禅寺那座庄严宝刹。 走过一座座庄严但渺无人烟的宫殿,一路来到山峰之巅,远远的,便见到一白衣女子守在一座青铜古殿之前。 “看来,你并没有让我失望。” 楚牧缓缓走近,露出的笑容有种奇妙的感染力,竟是让白衣女子有些失神。 ‘宗主的境界,越发高深了······’ 梦冰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向着楚牧微微垂首,道:“宗主之言,冰云自是要听的。” 此刻的她,虽是对洪玄机有了那么一分念想,但终究感情未深,还不敢因此而违背楚牧之意。 最重要的是,楚牧并未败在洪玄机和杨盘的算计之中,这让楚牧没有如梦神机一般生出靠妹妹离间那一对君臣的想法。 ‘不过这样一来,那纪元之子会否诞生呢?呵,有意思。’ 楚牧心中揣着玩弄命运的小小乐趣,而后说道:“既是做出了决断,那么自今日起,便唤我为兄吧。你我兄妹,可莫要生疏了。” 他带着一丝笑意,走过梦冰云,步入了大殿之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诸子百圣楚牧诛心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是三年时光过去。 这三年间,大禅寺灭门的余波终于是过去,而其所余留的底蕴,也被大乾朝廷还有各路牛鬼蛇神瓜分,喂饱了不少人。 这一年, 大乾四十二年,冬。 是夜,皇城乾罡殿内,大乾最为亲密的一对君臣在此会面。 代表九五至尊的龙椅上,杨盘手按着扶手上的龙头,不怒自威的面庞上露出了少有的自在, “大禅寺灭后的这三年,朕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这一言九鼎的滋味。” “以往之大乾,内有大禅寺盘踞, 经营信众,结交达官贵人,外有梦神机这第一人在外窥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来取朕的性命,当真是让朕寝食难安啊。不过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大禅寺已灭,从大禅寺内部隐藏的空间中,大乾朝廷搜出了大部分底蕴,甚至连后山舍利塔都给撅了,把历代高僧的舍利子拿来炼宝。 靠着这一波,大乾的国库便是没有任何收入,也能支撑个几十年。 至于另一个威胁梦神机,当日杨盘和洪玄机眼见梦神机遭到道德真婴的全力一击,虽是最终获得了胜利,但其人仙之躯怕是难保住了, 而这三年来,太上道有偃旗息鼓之势, 显然是梦神机伤势未愈。 至少在杨盘和洪玄机看来,确实是如此。 “三年前,太上道前圣女梦冰云闭关潜修,新圣女上位,而后第一时间便前来玉京散花楼,后与臣会面······” 洪玄机带着一丝不屑之色,冷笑道:“若非梦神机受了重创,又何必派这小女子前来蛊惑于臣,试图离间臣与皇上。可惜他梦神机终究是小觑了我洪玄机。” 那新任圣女最终被洪玄机娶进了门,成了一小妾,可谓是狠狠羞辱了太上道。甚至于如今还怀了孩子,眼看就要临盆了。 而这,便是洪玄机和杨盘认为梦神机确实是被坏了人仙之身的原因。 若非如此,以这天下第一人的傲气,如何会行此等阴私手段。 “还是不能太过小觑他梦神机,”杨盘脑海中闪现出三年前去太上道求见时的场景,心中既有屈辱,亦有一种对力量的向往,“莫要忘了,他梦神机是以道术为根本的,只要神魂未损, 他还是那天下第一人。我们还需要继续忍他梦神机一段时间。” 他的双眼中有紫气隐隐闪过,脑后陡然浮现九重光圈,一道又一道如帝王圣皇般的身影在光圈内浮现。 “待到朕修成不朽元神,能够真正驾驭造化之舟,你我君臣,便无需多加忌惮了。过去的千年,是他梦神机的时代,而未来的万万年,是你我君臣的时代。” 杨盘一派意气风发,在洪玄机这位密友面前,少见地发了一次少年狂。 而洪玄机也是目中精光闪烁,心中出现剧烈波澜。 ··························· “未来是你们的?” 就在这一对君臣在乾罡殿内会面之际,大乾都城玉京上空,一道飘忽的影子徐徐出现。 才刚一来到此处,楚牧便感应到了那两位的雄心壮志,燃烧着金焰的瞳孔一扫,“诸果之因”的境界便让他清晰“看”到了这两人的谈话。 他摇头失笑,自语道:“是什么让你们觉得,我是重伤不愈了。” 他也就是在太上道里选了个不甘现状的门人,与她做了个小小的交易,想看看换了一个人之后,是否还能够生下那位纪元之子。 而今日,便是楚牧想要查看成果的时候。 若是能成,那楚牧不吝于赐出一道陷仙剑气,给这位纪元之子在胚胎的时候就打下思想钢印,甚至于他还可以分出一魂,以鬼仙夺舍之能进行转生,未来和洪玄机上演一出父辞子笑的戏码。 若是不成,那也无妨,少了这生来拥有大运的纪元之子,楚牧大可放手施为,不需要有多余的忌惮。 无论如何,他都不亏。 飘忽的身影向着玉京城降下,视那笼罩旺盛气机如无物,飘飘然便落向那位于玉京东南面的武温侯府。 自洪玄机参与大禅寺一战后,杨盘便以此功封其为“武温侯”,兴建了占地足有百亩的侯府作为宅邸,可谓是圣眷极隆。 此时洪玄机入了皇城,武温侯府中固然还有高手,但无一人可以发现楚牧的行迹,他大可径直出入侯府,前去查看成果。 只不过,正当他来到侯府上空之时,突如其来的变化,却是阻住了楚牧的脚步。 一道透明的金桥从虚无中延伸出来,似是从彼岸来到此岸,有着超脱的气息,高远莫测的气势,一道又一道的人影,高冠奇服,带着沧桑和古老,影影绰绰地出现在透明金桥之上。 “看来,我的猜想没错,”楚牧看到这些人影,露出一丝微笑,道,“诸子百圣的投影,看来那即将诞生的,果然是最后一圣。” 上古时代末期,有一群人杰诞生,他们各自成立学派,建立学说,发展人道,甚至还将人皇从九九至尊之位削成九五,那将代表勇气、公正、仁爱、智慧的四还于众生。 这些人,被后世之人称之为诸子百圣,虽然他们只有九十九人。 而这最后一圣,便诞生于当今时代,其所代表的乃是变化之极的“易”,将于未来革鼎人道,建设人人如龙的时代。 虽然楚牧感觉这念想太过理想化,毕竟阶级无论到哪里都是存在的,人人如龙和人人如虫实际上并无区别,但这最后一圣,确实是会拥有与生俱来的大运,未来有着大成就。 洞察到这一点的强者,比如天外天领袖虚易的父母,便给自己的孩儿取名为“易”,希望能够承载这份大运。 可惜,最终这易子不在天外天,也不在大千世界任何一宗门,诸子百圣的投影出现,代表着易子已经确定花落谁家了。 “梦神机!” 九十九道模糊的人影齐齐看着楚牧,来自于人道的庞大、复杂、恢弘,化作无形的浪潮,不断席卷楚牧的心灵。 有刚硬正气的声音在回响,两个简单有力的字眼打入了楚牧的心神,“止步!” 一声“止步”,表达了对方的拒绝。虚幻的金桥定住了空间,明明已是显化出不凡气象,却无人能够察觉到此地的异状。 这里,已是成了一处独立的空间,和玉京城如同分隔在两个世界。 “正气凛然,宁折不弯,”楚牧负手而立,感应着那说话之人的气息,道,“看来诸子百圣之中,是以儒圣为首啊。也对,现如今对于大学问者的称呼,不就是‘大儒’吗?” 下层的影响力代表着上层的实力,如今的主流乃是儒家,至于其余的兵家、法家、墨家等学说,实际上全都融入了儒家体系之中,在这阳神世界当中,无疑是从侧面显露出儒圣的实力冠绝诸子。 “无谓的离间。”诸子之中,有人冷哼道。 “梦神机,退去!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又有一人冷喝道。 这些诸子圣人当真是暴力得很,动不动就说不客气。 不过这也正常,能够削九九为九五的集体,怎么都不会是只会耍嘴皮子的存在。他们总不可能用爱与嘴炮去感化人皇,让人皇自削位格吧。 “这又是何必呢?” 楚牧负手而立,摇头道:“诸子百圣的最后一人,他人当得,我梦神机就当不得?诸位前辈,你们这样内定,让我很难做啊。” 做坏事被人堵了个正着,楚牧却是全无做贼心虚之感,就如他所说,他人做得,我就做不得吗? 这百圣如果可以内定,那岂能为“圣”。 他这一言,无疑是要以话术来挤兑诸子,让对方师出无名,奈何对方并不接招。 只听那儒圣孔子淡淡道:“梦神机,我等虽离世已久,但对于你这太上道宗主还是清楚的。你是长生大帝的敌人,亦是大千世界当世第一人,我等不欲与你为敌,但也不惧与你为敌。速速退去,否则勿谓言之不预。” 说话之时,人道的气息骤然猛涨,恍惚之间,似有一条人道洪流向着楚牧冲来。 刀耕火种,渔樵耕读,金戈铁马······人族出现以来的历史被百圣所演化,化作前所未有的浩瀚河流冲击楚牧的心灵。 他像是被千夫所指,似是被万人唾骂,又似天下皆敌,无人不恨。此刻的楚牧,如同彻底站在了人道的对立面。 这不是攻击,如今的诸子百圣也无法真正发出攻击,出现在此地的只是投影,连化身都算不上。 但它却足以冲散任何人的心神,便是修为高深如太上道宗主,也难以承受这人道洪流的冲击,那飘忽的身影变得起伏不定,纯粹的神魂之躯眼看就要被冲散,化入浩瀚洪流之中。 人道的历史固然是无形的虚妄,但这些虚妄若是汇集起来,就将化作无人能挡的洪流,有着不可承载的沉重。 这种沉重,对于神魂来说,简直就是难以抵抗的威压,足以将鬼仙都震得念头破碎,魂飞魄散。 但是—— “呵,人道。” 洪流之中的那道身影嗤笑一声,眼眸之中浮现出极致的虚无之色。 杀戮、凌厉、同化、克伐,四种剑意在眼中交汇,融合成一道虚无的剑影。 “莫要太小觑我了。” 伴随着轻喝声出现的,是破灭一切的虚无和恐怖,杀戮、杀伐、屠戮、屠灭,末日的气息自内而外的散溢,化作一道劈开洪流的巨剑,直指诸子百圣的投影。 他曾经毁灭数界,屠戮不知多少的生灵,在亲手创造过极致的毁灭之后,人道的重量在楚牧眼中也是不过如此了。 即便阳神世界的历史和文明远超楚牧过往所经历的世界,但以这人道洪流,依然无法将楚牧的心灵给冲灭。 虚无之色逆着洪流回卷,随着虚无剑影的前行,一路蔓延到诸子百圣之前。 楚牧踏着一片虚无前行,身影飘忽着末日的气息,令诸子百圣都感觉到一分心悸。 他们终究是小觑了楚牧,小瞧了这曾经毁天灭地的狂人。 “上古之时,曾有太上道门人血祭一小千世界以悟太上忘情之境,并提高自身修为。太古之末,传说造化道人粉碎世界以创造起源种子,以祭练起源之身。” 儒圣看着那身影逆流走来,凝声道:“但是,造化道人再如何霸道,太上道门人再如何残酷,都不及你的功果之恐怖。你所行之路,便是虚无末劫,你要灭世!” 这一刻,诸子百圣同时升起最大的敌意,他们以最大的恶意去对待楚牧这个灭世之人。 此世修行者,其最大的心愿便是度过苦海,抵达彼岸,便是霸道如造化道人,也要造出横渡苦海的造化之舟,以前往最终的彼岸。 他们所用的手段固然霸道残酷,但这也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但眼前之人,他是以灭世为目的,所行一切,便是为了灭世,为了毁灭一切。而这,无疑是诸子百圣所无法接受的。 这一刻,诸子百圣甚至认为长生大帝以及造化道人这种太古巨擘都不及楚牧威胁之大,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此子不除,今后必成大患”的感觉。 “你们想杀我。” 楚牧对于那敌意是了然于心,甚至于他脑后浮现的光圈都在快速转动。 不得不说,诸子百圣就是给力,他们所散发的杀机、敌意足以胜过亿万人。哪怕如今出现在眼前的只是投影,也足以让楚牧的《未来无生经》距离巅峰更近一步。 “轰!” 处于暗处的光圈反将代表善的九重光圈压下,血红、晦暗、深紫、苍白、死灰、惨绿、漆黑、暗黄、幽蓝,九种带着不详色彩的光圈回转,不断增大,化作九重光轮重叠,红莲业火燃起,绕着光轮舞动着火舌,给人以一种深深的恐怖和不详。 此时此刻,楚牧不似太上道的宗主,反倒像是魔道传说中的原罪古魔。 “你们有何资格杀我?” 他踏着虚无,脚下的虚无化作一片水面,倒映着光怪陆离的景象。 “儒圣,你以仁爱传道,然而你之徒子徒孙却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远的不说,就说那大周末年,大乾太祖攻入京都,第一个献上降表的世家便是你的子孙后代。” 随着话语道出,平面上的怪光陆离顿时一定,浮现昔年场景。 大周朝的覆灭本就是梦神机一手主导的,对于当年的景象,楚牧自然也是门清。休说是大周,便是往前数一千年,历朝历代的末年,梦神机都亲身经历过。 “你要诛吾之心!”儒圣的声音格外冰冷,也格外阴沉。 他本以为楚牧是要以暴力强行破灭他们这群投影,却没想到楚牧不行杀伐,反倒要攻心,攻他们这些诸子百圣的心。 “当然,”如同古魔一般的身影一步步走来,足下演化出一幕幕场景,“便是灭了你们的投影,又能如何?能够得到你们诸子百圣支持的易子才是易子,否则便是叫破天了去,也只是横行一时的人杰,没法成为和长生大帝、造化道人同等层次的人物。诛了你们,才算是真正诛了诸子百圣。” 今日这一遭境遇,让楚牧彻底明白了一点,那便是能得到诸子百圣认可的,才是最后一圣。否则就如那天外天的虚易,空有其名,未得其实。 楚牧清楚知道,自己和诸子百圣实际上是没法站在同一立场的,就算他把自己的根底藏得再好,也架不住长生大帝在另一边泄密。 诸子百圣容不下楚牧,也不会相信楚牧。 看看楚牧这一身杀气,看看他那毁灭一切的虚无之剑,你说这是好人,谁信啊。 既是无法相容,那便相杀吧。 就算没法彻底诛杀,也要先行诛心,给对方留下阴影。 而这诛心,诸子百圣也无法退。他们一退,就相当于自认在楚牧面前败阵,也许这可以解释成战略性撤退,但如果当真不怕被诛心,你退什么? 都是投影,便是灭了也无妨,只要有心,那是要多少有多少,这种时候退什么?是怕被对方诛心成功吗? 哪怕解释再多,也难以骗过自己的心,而鬼仙这种神魂修炼者,最是怕心境被破的。 所以,他们不得不应。 “你是万世师表,但你之子孙,却是万世修降表。” 楚牧带着谑笑走过,他身后留下的是一幕又一幕的奉上降表之景。 这其中,有前朝大周末年的,亦有大信、大玉等朝代,甚至不乏向异族呈递降表的场景。 无数的咒骂声化作文字在水面下流淌,汇聚,化作如蛇如龙的影子,跟随着楚牧前进。这不只是要诛心,更是要侵染儒圣的意志。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品性教育亦是如此。吾能教育子嗣,能教育孙辈,乃至曾孙,但不可能传承千秋,”儒圣沉声道,“可是,吾之学说可以。礼义廉耻,便是放诸千古都是不易的道理,仁者爱人,便是后世读书人的终身目标。错的是人,不是学说。” “儒家固然有不少败类,但也有真正的读书人。若吾可再履世间,定会肃清上下,不留虫豸。” 论嘴皮子,读书人是可以和僧人不分上下的存在,尽管这儒圣的拳头同样够大够硬,善于以(物)理服人,但这并不代表他嘴皮子不行。 就像现在,他便是直言肃清,和那些堕落的儒生进行分割。 “错的是人,不是学说吗?” 楚牧依然在前进,他脚下的道路似是没有终点,明明只是短短的路途,他却像是要从天涯走到海角。 “既是如此,那便请儒圣付诸于行动吧。” 龙蛇般的黑影在水面下游动,带着蠢蠢欲动,带着杀心难抑。 它们接近水面,浮出水面,一句又一句的咒骂组成了它们的身躯,憎恨和唾骂映入了诸子百圣的眼帘。 “来。” 楚牧向着儒圣发出邀请,“以此投影,融入这万千的诅咒,融入对败类的恨意,化作实质,然后······” 脚下的水面又开始演化场景,一个又一个的败类遭到制裁。 ——杀尽天下读书人。 “只是这样一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应该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楚牧笑道。 水面开始演化出接下来的场景,若是儒圣这投影融入了诅咒,被楚牧以虚空造物之能化为实质,他便会将先前所言付诸于行动,肃清儒家上下。但这样一来,他也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杀人者,会被无数人讨伐。 世间败类,何止万千,而这些败类亦有关系网,亦有亲朋好友,并且越是危害大的人本事也就越大,关系网也是越大。并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败类的关系网中自然也不缺败类。 即便儒圣投影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改变结局。毕竟诸子百圣早就死了,不是吗? 死了的圣人才是圣人,活着的就是一个杀人者。 “来吧,儒圣,履行你的言语,肃清儒家,”楚牧身后的光轮旋转,红莲业火像是随时要冲到诸子百圣身上,“还是说,你会爱惜自身羽毛,表里不一?” 这句话,比任何言语都要管用。 这是阳谋! 楚牧并没有用什么狡诈之言来诡辩,而是将某种真相,某种可以预见的未来展示出来。他将选择权交给了儒圣。 而这样带来的结果,便是进退维谷。 若是接下了这邀请,那儒圣这投影无疑会成为楚牧手上的一把刀,并且还会毁坏儒圣的名声。只要在某一日,楚牧自己曝出杀人者的身份,那定然会在世间掀起惊天巨浪。 而若是不应,那便是言行不一,口出诳言,这比任何刀剑,比神器之王都要管用,会直接挫伤儒圣之心境。 “梦神机,你这三寸不烂之舌,不入名家当真是可惜了。”儒圣冷哼道。 “若是诸位愿意在百圣中给我腾一个位置,我自然也不吝于加入的。”楚牧轻笑道。 “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第一百七十五章 邪说沦语彼岸之桥 选择的时间并不会太多,因为红莲业火已经快烧过来了。 儒圣迟疑的时间也并没有太多,只因两害相权择其轻,在名声和心境破绽之间,他选择了避免生出心境破绽。 这个世界,终归是要靠力量来说话的,当年诸子百圣传播学说之时, 也是靠着一身硬实力才免于死在哪个荒郊野岭。 至于那些因此而死的儒家败类,儒圣只能说他们死不足惜,非但败坏了儒家的名声,还导致自己这个老祖这般被动。 “这投影便归你了,自今日起,吾是吾,他是他,两两不相干。” 自百圣之中走出一道身形挺拔, 较之常人足足高出一个头的身影, 大袖飘飘地走出。 这便是儒圣。 他步入延伸自脚下的水面,坦然吸收那如毒龙般的诅咒文字,无数漆黑的字体盘绕纠缠,布满这一道虚影,眼看着,这虚幻的影子就要化为实质了。 “可惜了,我还期待着儒家圣人曝出言行不一的丑闻呢?” 楚牧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知这万世师表的名声终究还是拖不了儒圣的后腿。 诸子百圣的个体实力虽然不算高,但再不济也是有八劫鬼仙的层次的,似儒圣这般领头之人,距离阳神估摸着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百圣联手,更是足以代表人道,和阳神第一人长生大帝对赌。 能够修炼到这种层次的修行者,若是当真被名望所累, 那才是真的有鬼了。 但无论如何,终究是楚牧胜过了儒圣一筹。他并未和儒圣在儒家经典上论高低, 而是直接抛出了儒家的弊端, 让儒圣辩无可辩。 思绪浮现间, 楚牧已是一掌按向那被漆黑字体侵蚀的虚影,梦神机千年来对儒家的认识,楚牧数世以来对读书人的所见,悉数融入这道虚影之中。 十年寒窗只为官,千里赴任只为财,欺上瞒下只为利,沽名钓誉只为望。 无数的画面交织,融合漆黑的诅咒,最终催化出身披黑色儒服,面色冷厉的儒者。 “仁恕礼教,噬人骨血,忠义徒留,埋骨沉冤。” 以儒圣投影为基,由虚空造物和斡旋造化的大神通、大手段所创造出的儒者,带着酷烈杀伐气息一步迈出,向着楚牧长拜道:“邪说沦语,拜见宗主。” 儒家之圣赋予了他卓然的境界, 而楚牧贯注入体的诅咒则皆是由他这位太上道宗主以凝练神魂念头所成, 以致于这造物甫一诞生, 便具备了三劫鬼仙的实力,并且还有向上的空间。 他就像是儒圣的阴暗面,儒家的阴暗面,与那百圣之首的儒圣是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存在。 “起来吧,”楚牧含笑着说道,“先站在一旁,让我为你再塑造些同伴。说不得,另一群诸子将会在我手上诞生。” 就如先前所说,错的不是学说,而是人。 并非人人都如诸子一般有着一颗济世之心,同样的学说,有的人看到的是理想、目标,有的人看到的就是谋利的手段了。 儒家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医家、墨家、纵横家等学派,也是各有弊端。 天地大同永远只在圣贤书籍上,人间更多的还是悲欢离合。 不过儒圣在分裂出这道投影之后,就再也不给楚牧机会,因为他心知若真要让楚牧这般进行下去,对方说不得就能来一个黑暗诸子百家了。 这生灵的劣根性,他们诸子难道不清楚吗? 反正儒圣已是败了,便干脆做主,阻了其余诸子被诛心的可能。 虽然这有种自欺欺人之嫌,但如今的儒圣也只能这般选择了。 那虚幻的金桥骤然划空而至,横架在楚牧一步步走出的水面上,水面之下所演化出的种种异象都开始崩解,便是连那红莲业火都要湮灭。 儒圣选择了以力服人。 “怎的?诸子无法以理服人,便要以力服人了吗?” 楚牧轻笑着手掌,九重光轮化作巨大的魔掌,升腾着赤红的业火,探向金桥,“不朽元神,真空大手印。” 大禅寺的道术绝学在楚牧手上使出,大成的不朽元神,虽是以外力凝练,但也不输于正宗的八劫元神,更何况,它还是以无穷恶念和业力凝练出来的。 “轰!” 真空大手印压在金桥之上,虚幻的金桥如有实质般和魔掌碰撞,一朵朵漆黑莲花在周遭绽放,一幅幅白骨在莲花上显现,口中吐出黑色的倒逆“卍”字。 这大禅寺的《未来无生经》,在楚牧手中画风突变,变成了一大魔道绝学,便是当初的大禅寺方丈来了,怕是也难以将这画风和自家的绝学划上等号。 “彼岸金桥,横跨古今。” 儒圣凛然高喝,那虚幻的金桥陡然再度向前延伸,竟是穿过了巨大魔掌,直压楚牧。 百圣齐呼:“镇压万法。” 百家学说凝聚成恢弘巨著,无数文字如同长河般流淌,那金桥似有无限之重,倾轧下来,一副副白骨爆碎,无数倒逆“卍”字凝固,连那红莲业火也如同被冻住一般,停滞在半空。 本该只是投影的存在,却驱使着脚下的金桥展现了强大的镇压之能,金桥如同一道长虹,向着楚牧延伸过来,镇压万法的气息可令神魂念头彻底放弃运动。 “轰!” 被压下的另外九层光圈在此刻升起,化作九重光轮,明暗交错,代表善恶的两种光轮组合成无匹庞大的轮盘,黑白之色在其上交织。 善恶到头终有果,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间萦绕。 “未来无生,诸因之果。” 以《过去弥陀经》延伸出“诸果之因”,以《未来无生经》化出“诸因之果”,楚牧同时运转两种道果,化二为一,真正的圆满终于在他手中出现。 这三年来,楚牧的积累早就足够,完全可以去渡第八次雷劫,但他却因为某种想法而迟迟未去渡劫。 临来玉京之前,楚牧已是有了足够的把握可以练就自身的道果,但直到吸收了诸子百圣针对自己的敌意、杀意,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诸果之因”、“诸因之果”,因与果两种境界在心灵中交织,本就超拔的视界跃然上升,恍如超脱了维度的束缚,看到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 他心中突然有种明悟,这便是自己在吸收三清意志之后所具备的那种境界。 只是过往的楚牧乃是因三清意志而具备此等境界,真要说起来,对这境界可说是一知半解,而现在,楚牧领悟出独属于自身的功果,真正踏入了这境界,也看到了更全面、更广博的天地。 转掌,探手,神魂之身骤如融入虚无,心如天道高悬于上,一掌迎上了镇压而来的虚幻金桥。 “——” 大千世界都似是一震,这片独立出来的空间在一瞬间,就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碾压成实质,整个玉京城都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一片澄澈的水晶之墙,那是这片空间凝成实质的壁障。 而在空间之内,楚牧侧身一掌挡住了延伸过来的虚幻金桥,五指握拢,刺入金桥之内。 邪说沦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本质乃是儒圣投影的他,深知这金桥乃是何物。这是百圣一直以来觊觎的愿景,是能够横渡苦海的彼岸之桥。 论立意,这彼岸之桥和造化之舟等同,但不同的是造化之舟难渡苦海,但彼岸之桥若真得百圣齐聚,便该横渡苦海,直达彼岸 而现在,这彼岸之桥的虚影,被楚牧一掌抵住了,哪怕只是虚影,也足可叫人震惊。 要知道,如今出现在此的楚牧也只是神魂之躯,并非其全部实力。 五指握拢,如苍天之手,带着无比磅礴伟岸的气息,楚牧面上无悲无喜,眼中冥冥漠漠,心与道齐,在这一刻,他清晰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道,触摸到了组成天地万物的基础规则。 似三清这些圣人的意志,便是融于道中,以致于便是一个一闪即逝的念头,都可能造就一段命运。 也就在楚牧进入这境界的同时,一种无形的悸动突然出现,一声突如其来的婴啼,出现在这片空间内部的众人耳中。 “易子!” 邪说沦语道:“易子,诞生了。” 作为儒圣另一面的他,对于易子的根本自然也是清楚。易子乃是纪元之子,乃是诸子百圣择定的最后一圣,最重要的是,他会继承源自于百圣的气运和智慧。 也正是因此,这易子才会成为纪元之子。 从一开始,易子就是内定的,是只有百圣才能决定的。天外天的虚易想要碰瓷,可惜没成功,楚牧想要截胡,可惜也没能如愿。 而现在,易子终于是诞生了。 这一声婴啼出现,虚幻的金桥突然有了一种实感,轰然震开楚牧的五指。 一种无比磅礴,无比宏大的气息冲击在楚牧心神之上,竟是震得楚牧一步后退。任何神通,任何力量,在这股气息之前都似失去了作用,消去一切神异,便是楚牧也在这一震中落了下风。 这一退,金桥便立即化作一道金虹,载着百圣投影冲出空间,投入到武温侯府之中。 楚牧转身看去,就见那一道金虹射入了一个婴孩的百会穴,诸子百圣的投影悉数融入了新生的神魂当中。 “易子诞生了,宗主,”邪说沦语同样看着这一幕,道,“诸子百圣为了凝练彼岸之桥,已是快要消亡,但他们还是分裂出部分力量,带着他们的气运和智慧,融入新生的易子体内,潜移默化,使其先天胜过所有生灵。” 然后,待到易子成长到一定岁数之时,这气运和智慧便会悉数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楚牧心知易子的未来将会何等惊人,若论资质,这方世界所有人都不及这位集合了百圣之智的最后一子,而百圣的气运也会让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这是天生的大成就者,他一人,便是百圣。 这等待遇,当真是让人眼馋,可惜没法截胡。 截胡失败的楚某人有些遗憾地摇头,道:“可惜,终究难以为我所用,日后少不得还要和这易子论教一番。就是不知继承了百圣之智的易子,会否如同今日的儒圣一般,只能做些小家子气的举动了。” 至于直接下手扼杀,现在的楚牧并没有这种想法。 因为他估计自己若是这么做了,百圣怕是直接就帮着长生大帝来宰楚牧。楚牧现在可还需要百圣去牵制长生大帝呢。 “那吾,便去为儒家清理门户了。”邪说沦语行礼道。 他虽是楚牧所创造,但其诞生的因缘乃是为了肃清儒家,清理门户,哪怕是楚牧也不能违背这一点。现在百圣已去,邪说沦语自然要履行本职工作了。 “去吧,”楚牧挥袖道,“我期待你的表演。” 水晶色的空间壁障在这一挥之中崩散成无数光尘,在皇城内的那一对君臣赶来之前,邪说沦语便化作一道漆黑长虹,消失在天际。 而楚牧则是身影虚化,融入了虚空,转念间,便是来到了苍穹极处。 “是该渡第八次雷劫了。” 他的念头捕捉到一次雷霆的气息,轻声道。 等了三年,终归是走到了这一步,也该去渡第八次雷劫,进一步壮大自身了。 神魂之躯一为三,合一的三魂在此刻分散出去,划空而过。很快,就有一片雷云带着肃杀之气,进入楚牧的眼帘。 按道理来讲,鬼仙渡雷劫最好是在春季。一年之初,正是万物生发之时,春日之雷也是生杀兼具,正适合鬼仙渡劫。 相反,冬雷便唯有一片肃杀毁灭,生机皆无,若是在此刻渡劫,十有八九便是神消魂散的下场。 不过对于现在的楚牧而言,生与灭,已不再是问题,便是毁灭之雷,他也可转灭为生,冬日雷劫亦是可渡。 神魂冲入雷云,向着天穹极处进发,待到突破一层罡风之后,周遭突然风消,天地之间,唯有雷声轰隆,无数电蛇游走。 楚牧动作不停,三魂同时上冲,径直进入雷霆之海中,无数的电蛇顿时震殛在神魂之上,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道理和力量 “轰隆!” 雷劫深处,乌云卷着雷电化作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神,向着直上九天的三道神魂扑杀而来。 自古以来,道术修炼者如恒沙之数,便是练到七劫鬼仙的修行者也是数不胜数,有些强大的修行者在渡劫之时被破灭了神魂,却有一丝残念未灭, 在这雷云深处融合了雷电,化作了无意识的魔神,变成了阻道魔物,干扰后来者渡劫。 楚牧自是对这些魔神不惧分毫,三道神魂同时分化,分别化作十二万九千六百的念头, 组合排列, 千变万化,化作三道庞然虚影。 等闲修行者只有一魂,到了造物主境界,神魂念头便达到一元之数,得以圆满,而楚牧兼具二体三魂,圣魔元胎得天独厚,便是神魂念头都多了两倍。 此刻三道庞然虚影屹立深空,模糊的形象散发出大道恒远的幽邃气息,万千魔神甫一接近,便被那幽邃气息直接冲散,连残念都给泯灭。 “炼魂成神。” 无比宏大的意念响彻雷劫深处,庞然虚影同时探出遮天大手,突破了重重乌云,深入一片雷的海洋。 雷电如水,化作雷池, 入目所及皆是一片蓝紫之色。 三只大手伸入雷水, 雷的毁灭,雷的狂暴,不断轰殛组成大手的念头,极端的痛楚充斥意识的每一分角落。 炼魂成神非是等闲,若无强大底蕴积累,怕是在进入雷水的一瞬间,便已经被这天雷给练成渣了。 但楚牧本就有着渡八次雷劫的底蕴,又压制了三年,修成了“诸因之果”,如今便是不做反抗地步入雷池,雷水也不一定能将其毁损。 无数电光沿着手掌向着身体延伸蔓延,三道庞然虚影陡然升空,进入了雷水之中。 电光从手臂延伸至身躯,楚牧只觉身体像是过了一层水幕,陡然变得凝实,原本的庞然虚影在进入雷水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从巨人变成常人大小,模糊的身形变得清晰真实,很快,便见老中青三人,分别着黑白、混沌、天青三色的道袍出现在雷水之中。 “太始、太元、太玄。” 三道身影同时睁开双眼, 口诵元神之名,狂暴的雷水在他们身周缓缓分开, 仿佛连这天地间最具毁灭和造化的雷劫,都不敢靠近其身。 炼魂成神,神魂到了这般地步,已是和肉身无异,便是正面与人仙武者强行硬撼,也是无妨。 元神已成,始、元、玄三清元神乃是楚牧自身对三清之道的领悟和此世神魂之道的结合,亦可将其视作另一种形态的道身。 老中青三道身影在雷水中呈三角相对,突然同时伸出一掌。 “三清循环。” 玉清、太清、上清,三股元炁随着三掌探出而生成,形成一个小小的混洞,衍生出巨大的吸力。 本被分开的雷水骤然暴动,如同潮水般向着三清元神蜂拥而去,无量雷光被吸摄到混洞之中,收缩,凝聚,转化,荡漾的雷水散开淡淡波纹,凝聚成切实存在的雷池。 方圆万里的雷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所见,遍布长空的雷霆通通都被摄入到不断增长扩大的混洞之中。 片刻间,一处雷池便已经凝化而成。 “果然······” 看着这座雷池,老中青三道身影同时露出恍然之色。 何其相像啊。 这雷池,和当初从盘古幡中分离出的雷池是何其相像啊。 “诸果之因”和“诸因之果”的境界,让楚牧对雷池的结构洞若观火,甚至连记忆中的雷池也在他脑海中构造出来。 此世的修行者从未想过,那演化出大千世界之玄奥的雷劫是从何而来,只因他们从未见过其他世界的雷云。 其他世界的雷云可没有一层又一层之分,也不可能渡过雷劫就可以将智慧底蕴化作真实不虚的力量,所以此世修行者们只会去思考如何渡劫,但从来没有想过雷劫从何而来。 他们以为雷劫乃是天地之造化,但事实上,这雷劫极有可能乃是人为而成。 ‘根据真婴提供的记忆,雷劫只有大千世界才拥有,天外天的鬼仙若要渡劫,便要经过天外天的雷池进行淬炼,才可破境。而那雷池·······据说乃是盘皇根据其师所创法门所造。’ 楚牧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心中衍生出一个颇为匪夷所思,但确实可说是极有可能的猜想。 这鬼仙修炼体系,说不得就是那位长生大帝所创立的。毕竟他是最古老的阳神,是阳神中的第一人,并且还拥有仙道长生大帝的记忆。 也就是说,楚牧有可能要以一个体系修行者的身份,去与这个体系的创立者为敌。 这种待遇,虽不及以仙道修行者的身份去直面三清,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千难万难啊,”楚牧轻声低语,却不见沮丧低沉,“但既然诸子百圣能够做到镇压太古阳神强者的残余念头,牵制长生大帝,那我为何不行?” 今不如古,这是已经确定的,太古之时的生灵得天独厚,先天上已是胜过太多。 但今人之成就,未必不如古人。 若无此雄心,便是有再大机遇,成就也是有限。 “毕竟我本人一直以来都是行在这条路上的啊······” 今朝面对长生大帝,他日,楚牧可还是要去和三清叫板的。他一直以来承受三清遗泽太多,真到要还的时候,怕是只能用命来还了。 若是连长生大帝这一道门槛都跨不过,那楚牧还是洗洗睡,别去想着反抗三清了。 心中做出决定,三清元神再度归一,化作楚牧的身形。他最后看了一眼已是万里无云的天空,视线似是要透过漫长的距离,看到玉京城中那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就看十几年后的了。” ························ 时间转眼便来到了十七年后。 这一年,大乾立国一甲子,杨盘算是奋三世之余烈,将大乾王朝推到了一个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世。 时值严冬,大乾玉京城的西山,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在夜幕降临之时来到了此处,顶着寒风走入了西山内一座破败的佛寺。 给了寺中唯一一个和尚点香火钱,吃了碗蘑菇素面,他便带着一个包袱,往偏殿院落行去。 寺庙偏殿的院子里面,蓬蒿满地,枯草被风卷起,一片的凄凉。少年见此,不由有些感慨,轻声道:“这寺庙是一天比一天破败了,不过朝廷重道抑佛,也是难怪。” 说话之时,他眉宇间闪过一丝疑色。 只因据他所知,朝廷虽是崇道,但对于道观又是规矩繁多,凡是道者,皆需在鸿胪寺留名,记录在册,持有道牒。道观还需要缴纳赋税,无有特权。 这倒也罢了,朝臣中若有着道袍者,也许严惩,轻则罚俸降职,重则罢官。 对于道者,朝廷是既推崇又打压,可谓是相当古怪。 他的疑色,似是被某人所看出,在下一瞬,院落中突然响起带着一点冷厉的声音:“这并不奇怪,佛门之首大禅寺,在二十年前被灭,主导这一场大战的人当中就有杨盘和洪玄机。而道门的太上道宗主,则是在那一战中逼得洪玄机自断一臂,差点就让杨盘血本无归。” 寒风卷起枯叶,一道漆黑的身影陡然出现在院中枯树下,恍如鬼魅。 少年不由瞪大眼睛看去,眼中流露出惊诧,又被强行压下,化作坚毅,不露半分怯意。 鬼神之前,最忌心怯,似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所依仗着就唯有刚强的毅力了。 那黑影身着一袭黑色儒服,有着从容和儒雅,和冷厉声音倒是不相符,此刻他也直视着少年,与其四目相对,带着一丝探寻。 “你便是洪易?”黑衣儒者问道。 “正是。”少年洪易心中给自己打气,面上全无怯意,一派刚正。 “有个问题,吾要问问你,”儒者问道,“你认为,这天地之间,何者最大?” 他的自称乃是一种古称,但说话用语却是和今人无异,有种古今混杂之感。洪易心中感到好奇的同时,微做思索,道:“天大地大,道理最大。” 说话之时,他心中似是充盈起一股力量,将强行压下的怯意一扫而空。 “道理最大?”儒者轻轻念着这四个字,脸上浮现出不知该是惊叹还是惋惜的神色,“可惜,这个世界终究是要力量才能讲道理。” 道理再大,也只能说给讲道理的人来听,而拳头能让所有人老老实实听你讲道理。 这是他背后的那位宗主讲给他听的话语,邪说沦语不敢说景从,但也深以为然。 若不是宗主的拳头够硬,当然又怎么会有他邪说沦语诞生呢。 不过他不赞同,却有的是人赞同。 “好一个道理最大。” 清脆甜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洪易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粉红色仕女装,看起来十八九岁上下,艳丽不可方物的少女出现在院落门口,巧笑嫣兮地看着少年,“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么一个懂道理的小先生。就凭这一句‘道理最大’,便胜过天下九成九的读书人了。” “确实,”邪说沦语点头道,“论学问,他虽是有所不及,但论心性,却是胜过那些满口礼仪道德的败类多矣。可惜,道理再大,若无力量支持,也是空谈。” 他的言语既是赞同又是惋惜,看向洪易的眼神有点叹惋的意思。 洪易也是少年心性,被这言语一说,直接反驳道:“力量碰上更强的力量只会显得无力,道理即便被打压也不会屈服。” 少年之意气,在这一句中显露无疑。 “那你倒是说说何为道理?”邪说沦语笑问道。 “道之理,即是非曲直也。”洪易掷地有声地道。 面对邪说沦语的逼视,他毫不退让,显露阳刚心性。 可惜······ 眼前黑影陡然一现,黑衣儒者不知何时已是近在眼前。 “小心!” 少女一声轻喝,拂手扬袖,一股极寒的气息让空气都凝结成冰,洪易身前立起一道透明冰墙,严寒的神意让洪易只觉自身处于北极冰封之地,眼前时而出现无边无际的学原,时而出现万丈高的冰峰。 一股极致的深寒席卷心头。 若非是少女有意收手,此刻洪易怕是已经被冻成了冰雕,直接被冻毙了神魂了。 “寒冰神光?小狐狸,你还嫩了点。” 邪说沦语轻嘲一声,探出的手掌毫无停顿,一掌按在冰墙上,无数的漆黑文字烙印上去,那冰墙如水一般被手掌穿过,任其一手抓住洪易的脖颈。 少女还欲出手,却见那漆黑文字一转,冰墙化作漆黑的冰霜冷雪涌来,迎面扑去的严寒带着无数诡谲狠毒的念头,让少女面色丕变,身体带着一缕香风直向后退去。 一瞬间,整座院落便笼罩在漆黑的冰霜覆盖之下,邪说沦语抓着洪易的脖颈拉到咫尺之处,“现在,你的道理还大吗?吾都不需要和你讲道理,只需要一用力,就能让你的道理说不出口。” 手指捏住咽喉,让这少年面色渐渐转青,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在此刻是何等脆弱。 “道理若无力量支撑,只是一文不值的废物,你父洪玄机创立理学,著书立作,人称理学大家,未来是能做‘洪子’的人物,但实际上却是和结拜兄弟的妻子有染,还有着诸多外室,私生子女不下于一掌之数。可因其权势地位,这些通通都不足挂齿。你自问有理,却还是要在洪玄机鼻下生存,你说这可不可笑。” 邪说沦语与少年四目相对,无数的文字突然从眼瞳中冲出,流入对方的双眼,“现在,吾赐予你力量,十年之后,再看你的道理大还是力量大。” 宇宙之玄妙,时空之玄机,皆在这一眼中流淌入少年的心神,大量的信息让他两眼直往上翻白。 邪说沦语传输完信息之后,随后就扔下了少年,任由其半跪着大口喘息,身影散化成无数漆黑文字散于空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九次雷劫 “你醒啦。” 洪易睁开双眼,一张白毛狐狸脸占据了自己的视线。 “妖!” 他猛然移开身子,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只人立而起的老狐狸。 这老狐狸白色纯白,像人一样站立,后肢着地,前肢像是有着无形的大袖般揣着,一脸的和蔼可亲。 没错, 从这只老狐狸脸上,洪易奇异地看出了和蔼可亲,还有读书人的儒雅。 “小先生,你被那邪说沦语的意念给冲昏了头脑,可是涂老在这一直照顾你,你这样可是失礼了。” 先前所见那少女从外边走来,带着一丝调笑说道。 洪易这才有心去看周遭,只见他现在所处之地, 乃是一处石洞。内中又大又宽广,足足有五六百步方圆,高也有五六人高,恍如殿堂。 凿在石壁上的一个个小洞内点着一盏盏灯火,四面还摆放着一座座书架,上面放着数不胜数的典籍。 这般场景,当真和他所设想的妖窝相去甚远。 并且,他也在同时想起了先前的境遇。 黑衣儒生,宇宙二篇,传输入脑的信息让他难以承受,在黑衣儒者离开之后,洪易因为头晕和岔气直接昏了过去。 若非这位姑娘相助,说不定自己就直接倒在那冰封的院落里了。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没人管了,就算不被冻死, 也要生一场重病。 想到这里,洪易挣扎起身, 向着少女行了一礼, “多谢姑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以待日后报答。” “唤我元妃便可,”元妃的笑容淡下来,转为正色,“我也是恰好路过,顺手可为,你不需多加记挂。相比较我,你倒是麻烦了。和那邪说沦语扯上关系,日后的麻烦可少不了。” “邪说?沦语?”洪易念叨着这四字,只觉一股离经叛道的意思扑面而来。 “邪说沦语,当今天下最受儒家忌恨的狂人,”元妃说道,“此君自十几年前横空出世以来,手染性命无数。自言要为儒家清理门户,肃清上下,儒者中凡有作奸犯科者,都逃不了此人的制裁。十几年间,光是死在他手中的朝廷大员都不下于双掌之数, 至于其余的官吏文人, 更是数不胜数。 这般举动,自然是受到文人士子的忌恨, 可以说在大乾,便是得罪了皇帝都不及此人惹人恨。” “朝廷如今正处盛世,难道就任由他逍遥吗?”洪易不由问道,“便是那千年不倒的大禅寺,不也被朝廷被灭了吗?” 他有想过那邪说沦语是何等厉害,却从未想过对方会做出这等大事。 士农工商中,士为当今天下的权力层,便是放诸于元突、云蒙等国,这层次也不会变化。得罪了皇帝尚还算好,得罪了士人阶层,那几乎可说是寸步难行了。 可那邪说沦语非但不难行,反倒是逍遥的很。 “且先不说那邪说沦语也是一顶级强者,就说他的背后,可还有着那位天下第一人撑腰呢,”元妃摇头道,“太上道宗主梦神机,此人镇压天下数百年,据说大乾的太宗、高宗之所以如此短命,便是此人出手。有他在,邪说沦语死不了。” 说到这里,元妃又是话锋一转,道:“不过近年来一直传闻那梦神机要渡第八次雷劫,届时怕是会有一场大变。这天下间可是有不少高手苦梦神机久矣,届时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趁机出手对付。” 洪易虽对元妃后面那句话听不是太懂,却也能听出梦神机的厉害来。 想想这等风云人物,少年人不由心生向往之意。若是他有这般实力,还需要忌惮洪府中的那些个夫人,还有那些狗仗人势的丫环仆人吗? 不过在心生向往之余,洪易也对梦神机和邪说沦语的行为有些不敢苟同,心中隐隐反对。只不过他现在终究是一个普通人,和这等风云人物有着天壤之别,有些话说出口,也不过是徒增笑料耳,是以也就在心里想想。 ‘对了,修炼。’ 洪易突然想起先前被强行传入脑海中的无数文字,心中不由动念。 刹那间,便有文字在脑海中排列,当前二字万分显眼——《宇宙》。 ························ 邪说沦语化作一道长虹飞上天穹,飞掠之间,陡然一个闪烁,便已是完全消失了踪影。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已是换了一片天地。却见无数电蛇横空乱舞,雷声轰隆,在广阔却单调的世界中传荡。 一座蓝紫色的水池映入了邪说沦语的眼中,无数雷水在池中流淌,外溅的水花化作了漫天狂雷景电。而在这雷池之上,太上道的宗主凌空盘坐,镇压无穷雷霆。 邪说沦语落在雷池旁,向着楚牧行了一礼,道:“宗主,‘宇宙二篇’已经送到洪易手上了。” 凌空盘坐的身影徐徐睁眼双眼,带着温和,不显漠然的眸子落在邪说沦语身上。下一瞬,邪说沦语只觉先前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在脑海中闪烁而过,一瞬间,他便如同再度经历了先前之事一般。 就在这一眼之间,楚牧通过邪说沦语的记忆,审视了那洪易一遍。 “道理最大,倒是不出所料的回答。”楚牧摇头轻笑。 说话之时,楚牧心中生出了一丝小小的期待。 终于是到了这个时间了,继承诸子百圣智慧和气运的易子到了成长的时候了,接下来他将会以惊人的速度崛起,精进,将百圣的智慧和学问逐步融汇,然后写出平生大成杰作——《易经》。 而楚牧,也可以从他身上看到自身想要的东西,将“大罗十劫”推进到“八卦劫”乃至第九劫“九宫”。 原本他是想要个半道截胡,自己去顶个诸子百圣的空缺的,可没想到诸子百圣那群老家伙不讲武德,搞暗箱操作,所以没办法,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了。 “看来我也要准备渡劫,给这未来的易子铺路了。”楚牧道。 大乾的杨盘、洪玄机、元突的真罡门白奉先,还有八大妖仙中孔雀王幸轩、火罗国的元气神、云蒙帝国的天蛇王夫妇,太多人在等着楚牧渡劫了。 就像是元妃所言,顶尖强者,都是苦梦神机久矣,恨不得搬开这块大石。其间犹以大乾那对君臣最为迫切。 毕竟杨盘可是修炼了道术,并且已经成了鬼仙的。在他们的认知中,梦神机之所以没杀到皇宫让大乾再换一位皇帝,是因其人仙之躯被毁,不能奈何造化之舟,若是让其度过了雷劫,说不得梦神机又要行那刺皇杀驾之举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楚牧身上,若是此时楚牧渡劫,就相当于牵制了天下所有的顶尖强者,剩下的就是些鬼仙一劫左右的修行者,足以让洪易应付了。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宗主早在十几年前就渡过了八次雷劫,这一次,是要渡第九次雷劫的。”邪说沦语接言道。 八次雷劫和九次雷劫,都会在渡劫之后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除非你本身就有超过界限的底蕴,足以让自己在渡劫之后快速恢复。 但是,八次雷劫和九次雷劫之后的境界,却是截然不同的。 八劫鬼仙的境界,就算楚牧处于全盛时期,以上这些强者也都有一些把握全身而退,但九劫鬼仙就不同了。 届时,那些人的神色肯定会很精彩。 “他们想要我的性命,我亦是想要他们的家底、根基,顺带还要为那易子创造一个有利的环境。” 楚牧在雷池上起身站立,徐徐道:“只希望那易子不负我望,能够在这段时间里成长起来,写出百圣智慧的结晶,然后,被我所杀。” 雷霆扭动,雷池之水如狂潮一般蜂拥入楚牧体内,在体内天地之中形成一座同样的雷池。 楚牧头上道冠崩开,无数发丝如狂龙般乱舞,末端伸入虚空,汲取着虚空中的元气、能量。体内气血和神魂念头纠缠,衍生出一个混沌之卵。 道生一。 而后混沌之卵裂解开来,化作阴阳两仪,便是一生二,再二生三,衍生天地人三才。 从一元,到两仪,再到三才,紧接着是四象、五行、六合,便是自然、生命、时间,再向上衍化,周天星辰一一诞生,此为周天变化,乃是七星劫。 楚牧的气机不断拔升,充塞天地,这片无垠空间都坚持不住,崩解成玄黄二气向着他体内涌入。 “这里······亦是宗主所开辟的小千世界!”邪说沦语惊觉道。 这小千世界坚持不住,崩解入体,让二人再度出现到大千世界的天空中。 “轰隆!” 楚牧抬头望天,体内有雷声轰鸣,燃烧着金焰的双瞳中迸射着闪电,雷池在体内轰鸣运转,一股狂暴的意念扩散开来,本是万里无云的天空迅速变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殃云。 楚牧钻研雷劫变化多年,开辟雷池,从第一劫到第八劫之雷霆变化,皆已了然于心,他便是不去寻雷云,光凭自身实力也可演化出一到八次雷劫。 但是第九次雷劫,楚牧却还是无法靠自身演变,还需经历大千世界之雷劫。 不过,他也无需再刻意去寻狂暴雷云,甚至等待自然蕴生出足够体量的雷云,光凭他自身的意念,就可以由小到大,使得雷劫在其眼前浮现。 “轰隆!” 雷电如狂龙般在空中乱舞,翻涌的雷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覆盖方圆千里,那最中心的螺旋像是通往深渊,酝酿着无穷的恐怖。 在这种恐怖之前,便是邪说沦语这四劫鬼仙,也感觉到神魂念头在不自觉地战栗,每一颗念头都在报警。 因为楚牧的行为,通往最深层雷劫的道路直接被开辟出来,如今便是处于大地之上,都能感应到天空中酝酿的大毁灭、大破坏。 如此动静,足以引起所有有心人的注意了。 “就让好戏开始吧。” 踏着无形的阶梯,浮现着古老文字的如来袈裟拂动,衣摆如与天穹融为一体。他以苍穹为衣,步履升空,步入了那通往最深层雷劫的漩涡。 目睹这一切的邪说沦语有种见证神话之感,哪怕他是儒圣的投影所衍生的生命,此刻也有种难以的激荡心情。 因为他知晓,眼前这一幕,将开启遍及整个大千世界,乃至整个宇宙的大世序幕。 这一纪元的未来,非是由那纪元之子开启,而是因如今这一次雷劫而开幕。 “送宗主。” 他向着雷云漩涡行了一礼,这才划空而去。 雷云翻涌,雷声轰震,千里的雷云还在扩张,无数电光在空中游走,浩瀚又恐怖的气息无远弗届,传遍大乾九十六州,又向诸国扩散。 “终于······” “梦神机!渡劫了!” “本座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了。” 不同的话语,在不同的地方出口,表达的意思,指向的矛头却是完全一致。大乾玉京城,一座巨舟在地下驶入了虚空,穿梭空间前往雷劫所在。 云蒙帝国玄天馆,两道流光自无边黑暗中冲出,隐约间,可见那黑暗世界中有一颗暗色星辰在徐徐转动。 西域百国之中心,火罗国,精元神庙之内,一座庞大如山的门户缓缓开启,门前一个碧眼卷发的老者身披长袍,向着门内叩拜。 洞开的门户中,出现面目模糊,上身为人,下身如龙如蛇,萦绕这烟云的神祗。 “图元,承载我之神力,为我而战吧。” 那神祗发出如雷鸣般的声音,下令道。 “是,大神。” 精元神庙的圣者,在百国之中地位高高在上的图元向着神祗膜拜,恭敬接收大神的力量。庞大的元气自门户中蜂拥涌出,仅在转眼间,便将那圣者图元的体型生生拔高一尺,变得无比魁梧。 “梦神机,这一次,你在劫难逃。” 当他从地上站起之时,他已是换了一副模样,从老者变成中年人的样子,伟岸的身形闪着魔幻的光泽,周身无时无刻不沸腾着元气的潮汐。 这便是西域百国之最高神——元气神。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天地循环 “轰!” 无可名状,难言声色。 第九次雷劫的雷霆就像是一道光,一道纯粹又包容万象的光,无比迅疾,无比恐怖。 当楚牧踏入第九次雷劫的区域之时,雷霆便已经劈开他的肉身,轰掣他的三清元神。 周身穴窍放射着光芒, 雷霆之力充溢每一寸血肉筋骨,若非楚牧的躯体早就变成了永恒国度,说不得此刻已是被雷劫给劈烂了。 更危险的,还是神魂方面。 这一瞬间,楚牧眼前忽而出现了阴阳二气形成的黑白,忽而又浮现白、青、黑、赤、黄五色循环,又在转眼间,见到无穷无尽的雷霆衍化成人形,向着自己冲来。 第九次雷劫, 涵盖万象,既是阴阳之劫,又是五行之劫,又有三灾变化,风、火、水衍变;天魔入侵,恩爱牵缠、名利萦绊、灾祸横生 外侵内扰,内外并起。 没有循循渐进,只有一步到位。 三灾九劫同起,渡得过便是九劫鬼仙,渡不过,便是雷劫飞灰。 如此灾劫,也难怪原本的梦神机在渡劫之后挂机了两三年时间, 硬生生给了洪易发育空间。更别说楚牧有二体三魂,连神魂念头都是常人的三倍,所遭灾劫亦是成倍上涨。 一瞬间, 楚牧只觉所有的念头都被粉碎, 连意志都被抹除了, 万念皆无。 但在下一瞬, 三清循环,从虚无之中诞生了最初的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从有到无之后又从无到有,从虚无之中诞生,再度重生。 “好一场大梦。” 这一次的渡劫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感受,不单是雷劫的威能,还有那重生的感受。 神魂之中的阴渣被这雷劫彻底轰碎,只留一片纯阳,楚牧甚至感觉自己的元神就是一轮永恒的太阳,普照天地。 所有的思维、记忆,都化作了直观的力量,过往不知多少年的经历,无数的沧桑都成为了力量的源泉,令自身无比强大。 甚至在神魂之中, 还有类似血肉的组织结构在衍生, 仿佛在成为真正的肉身。 但在同时, 楚牧的视界也在进一步超拔,目光所向,能看到天地元气在循环,看到大千世界在运转,万物万象,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循环,形成了巨大的牢笼。 楚牧自身,也在循环之中。 对于天地而言,这循环乃是必须,是必要,水气化升腾,又化雨落下,人生老病死,皆是循环。这循环就如楚牧的三清循环一般,无休无止,无始无终。 若是看不见也就罢了,但若看得见,那这天地循环对于观看者来说,无疑会是一种折磨。 看着自己成为循环的一环,看着自己的本源渐渐流失,哪怕已是成就九劫鬼仙,乃至阳神也不例外,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折磨。 当修行者成就九劫鬼仙之时,就已经能够看到自己的终点了,只要小小计算一下本源流失的速度,就可以得出自己还能活多少年。 这种流失,无法阻止,除非能够打破这无形的牢笼,打破本源的循环。 这种行为,便是此界所说的渡过苦海,抵达彼岸。 而若是能做到这一点,修行者便可超脱于天地,真正见识到此界以外的诸天世界。 “苦海,原是这么一回事,当真是够直白的。” 楚牧神魂归体,一边恢复肉身一边道。 便是再强大也有尽时,永无超脱之日,这对于修行者来说可不就是苦海吗? ‘不过若是照此推测,那我所悟的三清循环,何尝不是另一种苦海。我是否能够通过破解三清循环来挣脱属于自己的束缚呢?’ 这个问题,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永远无法解答。楚牧也只能将其暗暗记下,作为列选方案之一。 此时这天穹最高层雷劫还在继续,却难以继续伤及楚牧之身,楚牧以最快速度恢复了肉身,正要离开雷劫,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向前方。 无尽雷光的雷霆世界之内,一道紫色神雷扭曲成人形,隐隐化出一道熟悉的背影。 “长生大帝。”楚牧见状,徐徐道出这背影的主人之名。 作为老对手,他万分熟悉长生大帝的气息、功法、身形样貌,尽管只是一道背影,但他还是看出了对方和另一个长生大帝的相似。 毫无疑问,眼前之人,便是将自己送到此界的罪魁祸首。 “你杀不了我。”楚牧淡淡道。 “确实如此,”对方并未转身,只是回以威严之声,“但是你终究会来到吾面前,并且,你绝无胜机。” 这片天地乃是一处大苦海,稳固完美的天地循环限制了一切。长生大帝在这循环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并且还是最大的份额,诸子百圣又通过镇压其余阳神强者遗留的念头,占据了另一大份额。 还有死而不僵的造化道人、五大神王,以及那些个藏在起源之地的阳神念头、鬼仙人仙,还留下的份额已是相当之少。 这些活着的家伙通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不断压制本源流失,虽然无法阻止,但可以延长。因此之举,使得天地循环之中的本源出现了巨大的空缺。 蛋糕已经分好了,想要更多,就需要干掉企图占据蛋糕的人。 但问题是,就算是干掉了其他所有人,也敌不过长生大帝、诸子百圣、造化道人这三方。他们三方所占据的份额已是形成了绝对的压制,剩余的部分不及三方中的任何一方。 并且,长生大帝是三方之中最强的一方。 这便是生迟了的人所要面对的处境。 像是洪易这位易子,他可以通过继承百圣的那一份而水到渠成的成长,便是再怎么落后也可以走到最远的尽头,而如楚牧这般,便是此刻领先,也将因为缺少份额而越走越窄,直至无路可走。 这便是长生大帝敢判定楚牧无法胜他的原因。 “打从一开始,你便已经输了。”长生大帝如是断定道。 所以他才不急,所以在十几年前的那一战之后,长生大帝就未多加下手。因为那一战,长生大帝已经估算出了楚牧和梦神机融合之后的实力,估算出了楚牧能抵达的尽头。 甚至于在他动手将楚牧强行送入此界之前,他就已经将双方胜算估得七七八八了,十几年前那一战不过是进行一次复查罢了。 这等算计,楚牧也是渡过了九次雷劫之后,看到了天地本源之循环才明白。从一开始,长生大帝就自忖胜券在握。 “未到最后,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楚牧直接扬手一道刀光,斩灭了神雷所化的人形,淡淡道:“长生,等着我。” 若是他楚牧会因为一言半语而自承失败,那他也走不到今日这一步。没真正分出个生死,谁敢说胜负? 此时雷云渐散,因楚牧而强行汇聚进而引动的雷劫,也因楚牧渡劫成功而散,万里天穹再度散出灿烂阳光。 一道又一道的气息,在雷劫散开之后闯进了楚牧的感知范围。 “出来吧,”他微阖着眼,仰头感受着阳光的温暖,轻轻道,“你们在我眼中的存在感,不比天上的大日要弱。” 此刻的楚牧,若是有心,连天地本源循环都可看见,就别提那些鬼鬼祟祟的鼠辈了。便是藏在虚空乱流之中,楚牧也可一眼就看清他们的位置。 话音落下,空间卡拉拉作响,如镜子般破碎,一艘巨大的楼船从虚空中探出了船头,如今已是位极人臣,官拜太师的洪玄机就站在船首位置。 在他身上,一条金黄色的神龙缠绕着身躯,龙首就趴在洪玄机的左肩上,鼻翼煽动,如活物般呼吸。 不错,这神龙不是活物,它便是皇天始龙铠。 二十年前的大禅寺一战,洪玄机被逼得自断半臂脱身,连皇天始龙铠都缺了一只手,但是这铠甲本就是始龙被炼化而成,哪怕是已非活物,也还留存着强大的灵性,甚至铠甲如同活物一般。 二十年过去了,不单洪玄机的手臂重生,连皇天始龙铠也恢复了完整。 造化之舟的出现,像是起了个开头,一道暗幕垂天落下,从中行出了一对璧人——云蒙玄天馆馆主纳兰暗皇及其道侣天蛇王星眸。 玄天馆和大禅寺乃是不分上下的圣地,但与大禅寺不同的是,玄天馆历代馆主皆是由云蒙皇室纳兰氏之人担任,如此免去了圣地和皇室的敌对。 至于天蛇王星眸,乃是天下八大妖仙之一,论实力,能入妖仙前三之列,也非是等闲。 紧接着,五行剑罡横空,恍惚之间,一道人影突现,身后有祥云如双翼般展开,正是妖仙第一孔雀王。 再然后,有白袍中年携黑白混洞横空而至,周身气机震荡,威势不凡,正是元突国真罡门门主白奉先。 身披白袍,如同魔神一般的精元神庙圣者也在同时一步踏出凭空而现的门户,身周沸腾的元气令所有人为之侧目。 元气神! 所有人都在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圣者图元论实力,实际上不及在场任何人,但他背后的元气神却是不容小觑。元气神乃是西域百国共奉的神灵,吸收无数年的香火念力,以元气为神号,可掌天地万气。 论境界,乃是在场众人当中仅次于楚牧的存在。 不过这元气神也是奸猾至极,便是到了这地步,也只是附身信众前来,不敢亲至。 “梦神机,此刻便是你一生之中最弱之时,这一次,看你如何逃生。”洪玄机看着那闭目仰头的身影,冷冷道。 造化之舟这些年又修复了不少,已是达到千年前创死太上道上一代宗主的完整度,而现在的梦神机,却是未必要比二十年前要强。 八次雷劫确实冠绝天下,但刚刚渡过八次雷劫的却是未必。 洪玄机等人虽然无法到达雷劫深处,但从楚牧身上未散的雷劫气息却是可以判断出对方确实是渡劫了。这让他们有了袭杀天下第一人的底气。 不过话是这么说,真要让他们动手,还是免不了踟蹰。 到底是曾经威压世间数百年的强人,若非是顾忌对方在渡劫之后对己方下手,他们也许都不会齐聚于此处,共同围杀。 这种沉默,竟是随着无人上前而一直持续下去。 最终,双目微阖的楚牧像是有些等不及了,微微叹息一声,睁开了双眼,“太少了。” 他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可惜,“不管是人,还是法宝,都太少了。就凭你们,如何能杀我?” 伴随着可惜的,是体内神魂念头对本源的渴求,还有身体的虚弱。渡过第九次雷劫,是层次的提升,楚牧的念头都强大了一倍,但这依然还无法抵达楚牧的上限。 肉身因为三清元神的壮大而进一步衍变,隐约之间,也是触及了突破的界限,同样需要资粮来补足。 而最好的资粮,无疑是冥冥之中的本源了。 但是,太少了,能汲取到的本源太少了。 楚牧的身形陡然燃上了一层暗色,滚滚元气涌入他体内,阳光照射在他身上也无法反射出色彩,他就像是一个黑洞,吞没了一切。 “我,饿了。” 淡漠的话语似是藏着无形而庞大的魔性,让人听之而悚然,恍如心中有一只无形的爬虫在游动,好似被一只洪荒恶兽给盯视着。 “动手!” 洪玄机断喝一声,四面的虚空轰隆隆的弥漫了一股浩大真气,周边天地像是被包裹成了一团。 中央戊已空洞大真气! 这股真气比之二十年前强大了不止一筹,此刻真气放出,天地如一鸡子,内中空洞但自有一股无形之炁充塞,无比沉重。 楚牧如同一下子成了天地的敌人,四面八方皆是压力。 但在下一瞬,压力向内坍缩,弥漫天地,渗透虚空的浩大真气被一股无形巨力吸扯,中央戊已空洞大真气竟是反被吞噬。 空间向内坍陷,形成一个无形的黑洞,天地中的元气,包括造化之舟所发的中央戊已空洞大真气都成为了补足楚牧的能源。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无敌九劫 “造化之舟。” 百里长的巨舰当空撞来,坍缩的空间遭受巨力碾压,开始扭曲变换,眼看就要爆开。 “诸位,不能让梦神机恢复。” 真罡门掌门白奉先长啸一声,身形勐然膨胀,一尊巨神乍现长空,捏拳做锤,轰捶空间,一举引爆了扭曲的空间旋涡。 “轰!” 剧烈的乱流中,造化之舟笔直前进,就如一道擎天巨剑,斩向乱流中暴露的身影。 撞!撞!撞! 无比蛮横,无比霸道,历经二十年时间的修复,这尊神器之王已是超越了过往,那恐怖的威势连其余围攻者都见之骇然。 但在之后,更为惊人的一幕挡下了造化之舟的撞击。 楚牧挥袖,空间扭转,如来袈裟的大袖膨胀开来,化作铺天盖地的幕布挡在造化之舟前方。 “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神通道。” 无数金色的符箓铺展在大袖上,如来袈裟最核心的大阵运转,空间扭曲,层层叠叠,一瞬间便衍生出数十万层空间覆盖在幕布上。 造化之舟撞碎一层又一层的空间,舟身迸发出无数空间碎片,无边的伟力穿透了数十万层空间,轰击在大袖上,令得整个幕布都被向后撑到极限,发出了如裂帛般的声响。 但最终,造化之舟还是未能一击撞开如来袈裟,被这铺天盖地的幕布给挡了下来。 “袖里乾坤大。” “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神通道”不断运转,空间塑造,扭转,缩小,铺天盖地的幕布也在收缩。 站在船首的洪玄机只见那水晶色的脉络覆盖了天穷,整座造化之舟都在此刻随着空间缩小而出现变形。 “狂妄!” 造化之舟内传来杨盘的怒喝,紧接着就见空洞大真气震荡虚空,空间破碎,造化之舟上的符文全数亮起。 琅霄万灵气。 碧落大化气。 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 三大真气轰扫而出,铺天盖地的幕布被倒卷,露出一只遮天巨掌。 在“袖里乾坤”的神通之下,楚牧的手掌大可擎天,一掌抓住了造化之舟的船头,双方碰撞,便是两尊神器之王的对冲。 “轰隆!” 空间瞬间崩溃,方圆千里范围的天空像是被一张无形巨嘴咬了个缺口,暴露出虚空的黑暗的混乱。一股又一股的虚空乱流在不断乱舞,所有人都如同处于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风暴之中。 楚牧本身即是永恒国度,与造化之舟同为神器之王,两尊神器之王的碰撞,直接让空间彻底崩溃,将这方圆千里暴露在大千世界之外的虚空中。 “巨灵破天捶。” 一尊巨神突破乱流攻向楚牧,狂勐的拳压令得虚空乱流都为之崩散。 又是真罡门的白奉先。 这位真罡门掌门已至四劫鬼仙的层次,看似用的是武道法门,实则走的是法武合一的路子,以神魂之躯行武道功法,这巨神即是其神魂。 所以······ 楚牧目光扫过那尊巨神,庞大的巨钟凭空出现。 宙极之钟。 “当——” 宙极之钟镇压时间,一切物质念头皆在钟声中一定,白奉先所化的巨灵神顿时一滞,而后便是一个巨钟罩住了巨神,九条炎龙张牙舞爪地自楚牧体内飞出,龙嘴咬住了巨钟各处。 九龙炼神。 当年大禅寺的方丈尚且逃不过这一击,那白奉先亦是不例外。 但在同时,一道金光破开乱流,洪玄机已是披上了皇天始龙铠,一爪按下,如天神造人,执掌万物造化。 “造物大擒拿。” “梦神机,你太上道的武功我已通晓大半,这一次,我要你一臂!” 这位洪太师靠着吃小妾软饭,偷学了太上道的武功,将其与造化道的《造化天经》相合,创出了独属于自身的绝学,此刻正是他一吐多年郁气之时。 “造物大擒拿”大巧不公,一爪按下,便要拿楚牧头颅。永恒国度自成天地,这一爪按在空间壁障上,但见玄黄之气流转,洪玄机这一爪如泥牛入海,劲力全消。 可在下一瞬,洪玄机周身穴窍都放出光华,一位又一位的虚幻神灵从他穴窍中飞出,共同托举起一尊无比庞大的生死轮。 ——诸天生死轮! 洪玄机融贯两家学问,终于创出独属于自身的武学,他此刻全力出手,强大的拳意在虚空乱流中形成了似虚似实的生死轮,便是连乱流都被这生死轮影响,随轮而转。 人仙!还是拳意快凝聚成实质的人仙。 没了和梦冰云的那一桩姻缘,梦冰云固然是得到了生机,洪玄机亦是没有因此而陷入心障,他早在十几年前就踏入了人仙境界,此刻论实力,已是不下于当年的印月。 拳意倾轧,洪玄机化爪为拳,如执掌诸天的神王,向着凡间落下自己的大印,这一拳终于是突破了永恒国度的壁障,落将下来。 而这一瞬间,也是其余人一直等待的机会。 永恒国度的壁障被破,楚牧还需要抵挡造化之舟,此正是大好良机。 “一花一叶果,一念一世界。” 天蛇王星眸吟唱出轻盈的小调,和纳兰暗皇同时释放出千百道如光般炽烈,足以撕破空间的念头,共同组合成了一个阵图。 而在这光的炽烈之中,诞生出了一朵黑色的曼陀罗花,天旋地转,铺天盖地之暗取代了光,森罗万象皆化黑暗,楚牧周遭一片漆黑,天地之间只此一人,便是洪玄机的身影也似是消失了一般。 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这门道术和大禅寺的“光明曼荼罗胎藏大结界”相对,但同样是以道术制造出一个小千世界,封印敌人。 不过天蛇王和纳兰暗皇忌惮于楚牧的实力,不敢将他完全封入结界,便以神魂念头制造一个无形的牢笼,封禁楚牧的神魂。这样一来,洪玄机等人也同样可以出手对付楚牧。 “五行剑煞。” 孔雀王冷声凝喝,剑丸飞出,五色剑煞横空,五行轮转,剑煞斩身,断绝生机。 但是,最强的还是那圣者图元。 元气神附身于圣者图元身上,令得这本该是境界最低的鬼仙号令天地元气,虚空之中无尽的乱流都被抽取转化成元气,随着一只血掌震击,血雷神罡如同血海般倾泻。 “法血神雷。” 洪玄机、孔雀王、天蛇王、纳兰暗皇、圣者图元。 诸天生死轮、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五行剑煞、法血神雷。 五大高手,四大攻势,虚空之中再无楚牧躲藏之地,且有造化之舟撞击,楚牧还需运转永恒圣光抵抗。 这一瞬,似是死局! “嗡!” 虚空像是被冰封的湖面,突然凝住了波动和乱流,时间的长河在这一瞬似是停止了流动。 那被包围的,眼看就要被围杀成功的身影背后张开了虚幻的六翼,融入虚空,整片虚空如同化作了翅膀,将他包拢在内。 距离楚牧最近的洪玄机面色大变,一声呐喊在心中狂响,但已是来不及说出口。 ——“他不在虚弱期!” “正是如此。” 楚牧像是回应着洪玄机心中的呐喊,慢条斯理的声音清晰传入他的耳中,然后,永恒国度扩张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无震慑寰宇的威压,只有永恒国度扩张,只有永恒圣光在释放。 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融化在光芒之中,五行剑煞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法血神雷没有激起一点波澜,至于距离最近的洪玄机。 楚牧抬头,与其四目相对,巨大的生死轮被三只巨掌牢牢抓住,楚牧的三清元神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周遭,庞大的身影同时探掌,抓住了近乎凝成实质的拳意。 而洪玄机那一拳,再也无法落下。 只因他拳意被制,如鬼仙被震慑住了神魂,制住了心,这霸道的一拳,怎么都落不下来。 “我说了,我饿了。” 龙吟阵阵,九火炎龙缠绕宙极之钟,将白奉先生生炼杀。 一道又一道的纯粹念头被淬炼成最精纯的本源,归入楚牧之体。 白奉先率先身亡,接下来······ “轰!” 永恒圣光骤然向内凝缩,元气神附身的图元如遭重击,一道道元气都被强行逼出体外。 那海量的元气同样被淬炼,如万川归流般向着楚牧流淌。 他要将所有敌人淬炼成本源,补足自己的虚弱。 但是洪玄机等人亦是不会坐以待毙。 只见造化之舟被空洞大真气包裹,轰震永恒国度,在剧烈的动荡之中打扰了国度的展开。 “玄机,末日升龙道。” 杨盘在造化之舟内高喝,洪玄机闻言,身上鳞甲抖擞,皇天始龙铠脱体而出,竟是化作了活物般,缠住了楚牧的身躯。 龙身吸收了楚牧外放的力量,如蛇般缠紧,楚牧自身的力量、皇天始龙铠的力量碰撞挤压,轰然爆发。 “轰!” 便是永恒国度也被这股力量所撼动,造化之舟趁机卷着洪玄机穿破了永恒国度,逃遁虚空。 天蛇王夫妇、孔雀王、圣者图元见状,不约而同地便要逃遁。 但在同时,那爆发的龙躯之外又出现黑白循环的太极图,三清元神从空中落下。 “三元锁神。” 清光如柱,强行压下了始龙的爆发,那狂暴的力量竟是又被强行压缩回去。 在上古,始龙本欲以“末日升龙道”与盘皇同归于尽,但这龙族禁招的力量却是被盘皇生生化解,甚至连始龙都被炼化成皇天始龙铠。 而现在,就如上古之景重现,皇天始龙铠爆发的力量反被楚牧压缩回去,在太极图的镇压下,一条金黄神龙如同泥巴一般被强行捏成形。 与此同时,永恒国度再度展开,天蛇王等人又被困住。 “梦神机!” 孔雀王也是果决之辈,眼见逃遁无门,当即便折身返回,五颗剑丸在身周飞舞,化作五座剑山,其顶即是剑尖,向着楚牧落下。 可这剑山在眼看就要镇压楚牧之时,已有永恒圣光凝成实质,将剑山和孔雀王一齐“冻”在了空中。 “你们逃不了的。” 楚牧一只手抓住了强行压缩的始龙,看着众人澹澹道。 哪怕如今的他还在镇压始龙的狂暴力量,也足够镇住众人了。双方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楚牧是九劫鬼仙,并且因为三清循环而无有虚弱期,而在场众人之中,唯一能和楚牧动手的造化之舟已经逃了,元气神又不敢以真身前来,这就导致楚牧在展露全力之后,摧枯拉朽般击败了所有的敌人。 逃不了,也赢不了。 这便是天蛇王等人要面对的困局。 他们要面对的可不是等闲,而是九劫鬼仙,便是他们都成了造物主,也难以真正对楚牧造成威胁。 天蛇王拉住了要动手的纳兰暗皇,一双藏有星辰幻灭之景的眸子眨了眨,突然道:“但梦宗主既是没有直接动手,就说明还有转机,是吧?” 这女人也是聪明得紧,眼见楚牧有心说话,那灵活的心思第一时刻就洞察了楚牧似乎另有意图。 楚牧闻言,并不回答,只在掌心冒出了赤红的剑芒,刺入了始龙那不断挣扎的龙躯之内。原本的金黄色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为了赤红,连威严的龙童都染上了赤色。 仅在转眼之间,皇天始龙铠便化作了一片赤色,龙身扭动,竟是直接融入了楚牧体内。 “我本来是想杀你等的,但是你们所占据的份额,还是太少了。” 他说着一些令天蛇王等人不明所以的话语,“而且,易子也需要你们来助他成长,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是的,楚牧改变主意了。 杀天蛇王等人,太浪费了。 但是,若放任这些人,也还是有些不妥。 在和长生大帝见过一面之后,楚牧突然觉得这大千世界也不过如此,就算楚牧在这大千世界天下第一,也终究难以对付长生大帝。 蛋糕已经分完了,想要更多,就只能宰了既得利益者,去抢蛋糕。 那么,该抢谁呢? 楚牧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了。 “我想要搭建一个舞台,演一出戏,这出戏的导演是我,编剧是我,配角也算是我,只有主角,不是我。” 楚牧轻轻并指,赤红色的剑光徐徐延长,“我想请你们来当配角。” ------题外话------ 这一章有点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表达得清楚。另外,洪玄机和杨盘逃不了,我打算让他们提前杀青了。 第一百八十章 同化杨盘 黑暗的虚空中,乱流汹涌不息,巨大的楼船在其中飞速穿梭。 舟内大殿,杨盘手掌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五指甚至嵌了进去,满脸的惊怒之色,“九劫鬼仙, 绝对是九劫鬼仙!梦神机什么时候渡的劫,他又是凭什么能够在渡劫之后还有全盛实力。” 这一切,都是让杨盘难以相信,又不得不信的。 能够力抗造化之舟与诸多高手的围攻,对方绝对不是表现在外的八劫,这是一个陷阱。 而现在, 杨盘要思考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风暴了。 梦神机既然暴露了真正的实力,那他就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得这大乾玉京都可能回不去了。一回去, 就会和他的父亲、祖父一样,在皇宫大内被摘下头颅,取了性命。 一想到这里,不管是杨盘还是洪玄机,亦或者是在一旁打坐的公羊愚,都是露出阴翳之色。 只不过杨盘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因为他所逃避的那人,已是追上来了。 虚空中,明暗交错,一正一邪,一善一恶,十八重光轮从上方落下,狂暴的乱流在瞬息间便被镇压弥平。 真空大手印! 《未来无生经》的“真空大手印”化作了某种本能, 明明不朽元神并未化出掌形, 方圆千里却是如变琥珀, 化作真空。 楚牧追上来了。 哪怕造化之舟全速穿梭,他还是追上来了。 杨盘和洪玄机并不知晓楚牧的“念念不绝, 必有回响”之能,以致于主动成为了楚牧眼中的坐标,引着楚牧一路追了上来。 巨大的光轮拦住了前路,楚牧本人便悬浮在光轮正中,而他左右两侧,天蛇王、纳兰暗皇、图元、孔雀王竟是也在。 只不过此时的四人,皆是眼中闪过一道赤红的光芒,不约而同地跟随着楚牧的脚步。 这四人,都被陷仙剑意给同化了。 楚牧打算主导一场戏,这出戏的导演是他,编剧是他,主角已经到位,剩下的就是配角了。天蛇王等四人是配角,杨盘和洪玄机,也是配角。 之后,楚牧会前往元突、云蒙、火罗等各国,找好一位又一位的配角,他放弃放养了,他要将大千世界化作剧场, 亲自促成易子的诞生,然后夺了诸子百圣的底蕴。 而这第一步, 就要从今日前来围攻的众人。 “太上三刀。” 楚牧轻轻吐气,三口神刀分别从百会、丹田、泥丸宫飞出,在掌间合为一抹刀光。 “天道如刀。” 火眼金睛骤然一定,如同突然被冻住了一般,金焰凝结,一元之数的神魂念头融入了这一抹刀光之中,使其陡然消失在掌中。 如天如道,那刀光似是消失,又似融化在虚空之中,这一刀融合了三口神刀,也融汇了太上魔尊最强的“天道”之招的精华,当刀光消失在手中之际,杨盘下意识地就爆发出了造化之舟的“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 “轰——” 空空洞洞又无比沉重的真气笼罩了造化之舟,化作了一层无形之膜覆盖在其上,但在同时,四十九道刀影同时出现,斩中造化之舟,视若无物般穿过了空洞大真气形成的气膜。 “造化之舟的三大真气,在我眼中已是没了秘密。” “诸果之因”和“诸因之果”,让楚牧洞彻了三大真气的底细,数度交手之下,他已是能够模拟出三大真气来。 “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毫无作用! 天道之刀斩中了造化之舟上的符文,令得这座神舟一顿,紧接着便是森罗万象倾轧过来,楚牧周身演化出天地万物之象,如彗星袭地冲撞而至。 无比蛮横,无比直接。 他就是仗着永恒国度的强大,仗着九劫鬼仙的力量冲撞下去,和造化之舟正面碰撞。 “轰隆!” 两大神器之王对撞,无边伟力传荡入造化之舟,内部驻守的大乾士卒在瞬间被少了三成,悉数被活活震死。 便是杨盘等人所在的核心大殿,也是摇晃不止,各种符箓在殿内乱舞。 “不好!梦神机进来了。”杨盘突然高喝道。 却是造化之舟连遭重击,终于出现了破绽,楚牧的三魂之一出窍,融入了舟体之内,循着那破绽洞穿了造化之舟内部大阵,来到了这核心大殿内。 虚幻的身影凭空而现,迅速凝实,转眼间便是与真人无异,露出了头戴元始冠,身披万法袍的身姿。 这正是三清元神中的玉清元神。 大殿中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铿锵声,却是驻守的禁卫蜂拥而入,刀对强敌。 “梦神机。” 洪玄机眼中闪着冷芒,哪怕是失去了皇天始龙铠,此刻也全然不惧,“国之妖孽,你该死!” 对方的本体还在造化之舟外,进入此地的不过是一道元神,虽然依旧强大,但还不至于能做到刺王杀驾。 事态还有转机。 “废话太多。” 楚牧也不废言,元神之躯直接化作了一道光,如同一道长虹,如同一条长河,直掠向前。所过之处,所有的禁卫悉数化作了齑粉,灰飞烟灭。 “咚!” 拳对拳,毫无花巧,玉清元神和洪玄机双拳相对,拳意和念头正面碰撞。 “诸天生死轮。” 洪玄机吐气成雾,气血阳刚,诸天生死轮的虚影一出,整座大殿如处白昼大日之下,一片炽白。 等闲鬼仙,便是三劫四劫鬼仙,也要在这一口气下炸成一团,更别说那接近实质的生死轮拳意了。阳刚气血本就是鬼仙的大敌,也是武者对付道术高手的最大依仗。 但楚牧已过九次雷劫,神魂纯阳,如今便是阳刚气血都无法克制到他,甚至于他的元神内部出现了血肉般的组织,隐隐有化作实质肉身之态。 “过去不灭,未来不朽,称霸现在。” 大禅寺过去、现在、未来三经融汇合一,无数金色光圈带着佛影,在楚牧背后重合,化作元因道果,又由佛转道,归化元始。 “鬼斧神工开天式。” 玉清元神身后,混沌大幡树立而起,开天辟地的恢弘气机和诸天生死轮的拳意碰撞,纯阳之气化作暴风,席卷大殿。 “洪玄机,我不用武,不代表我不擅武,且看着道门至高神功,和你的诸天生死轮孰高孰低。” 盘古幡飘扬,神魂念头化作了凝实的意志,轰压诸天生死轮,两股意志的碰撞,竟是让公羊愚都难以接近。 “拳意!” 洪玄机简直难以相信这太上道的宗主竟是能够这般武道造诣,这拳意之强,已是化作了实质,更胜自己一筹,最重要的是对方竟然还是以元神之身来施展的拳意。 若是元神和肉身合一,又该有多强。 洪玄机不去接着想,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阻止楚牧向前。 在他身后,便是如今全力镇压造化之舟大阵,与楚牧本体对抗的杨盘,他绝不能退后。 “破!” 洪玄机吐气开身,周身穴窍飞出了如真似幻的神灵,一掌自右臂下穿出如刀如斧,斩向楚牧小腹。 “均天轮。” 楚牧面色无悲无喜,同样另一掌向下,横截洪玄机一掌,掌锋和对方腕部碰撞,两股拳意对击,发出轰鸣之声。 洪玄机手腕处的穴窍飞出神灵,化作生死轮挡住掌锋,却又被那开天辟地般的恢弘意志所破,掌锋和手腕碰撞,那小小的生死轮轰然爆开,楚牧掌锋亦是出现了一点虚幻。 一掌受挫,洪玄机却是丝毫未停,他周身上下的穴窍如同一个又一个的齿轮,嵌合在一起,其人本身,便是一尊生死轮。 一道又一道神灵化作了轮,生轮,死轮,日轮,月轮,造化轮,诸天轮,先天轮,精轮,气轮,神轮······ 拳掌交锋,腿脚拦截,双方站在原地,硬桥硬马地交手,巨大的轮盘向前碾压,开天辟地的大幡亦是一往无前地压下。 “嘭嘭嘭·······” 楚牧这元神之躯竟是也显露出了穴窍,周身上下大约八百多个已知穴窍中迸发出一道道气劲,化作拳掌刀斧横击,千般变化,万般招式,皆在念动之间。 洪玄机退,再退。 在那千百道气劲的轰击,在那恢弘无比的开天之式下,他连退两步,巨大的生死轮被大幡劈中,轰然而退。 楚牧手捏拳印,进步出拳,大殿中的暴风如同向着他的拳印聚集,无数股气劲扭聚合一,阴阳、清浊、顺逆,工工整整的一拳,却衍生出扭曲万象的景象,仿佛连这天地都要随这拳而变化。 这一拳,长驱直入,直来直往,洪玄机也挡得分明,一个生死轮浮现在掌,正面挡下。 但在挡下之时,无比恢弘的拳劲却是洞穿生死轮,直入体内,和那阳刚气血碰撞,震颤血肉筋骨。 洪玄机只觉整个肉身都要爆开一般,磅礴的力量自手掌传入手臂,延伸至躯体,四肢百骸充塞力量,恍惚之间,他似是看到一道斧光落下,混沌两分,清浊解离。 一个又一个的穴窍爆开,自手臂到躯体,那力量所过之处,所有的穴窍都炸裂开来,洪玄机踉跄后退,腿脚绊到了龙椅前的台阶,一屁股坐到了杨盘身前。 “玄机!” 杨盘见之,更是惊怒,但此刻外边攻势愈急,他全心防御,竟是没有丝毫出手之力。 “轰隆——” 造化之舟又出现了巨大的摇晃,一道流光自外面渗透而入,进入大殿,浮现出身披青色道袍,身影虚幻未定的上清元神。 赤红的剑芒自上清元神指间延伸出来,一股莫名的威胁让所有见到这赤红剑芒的人都感觉到惊悸。 “该结束了。” 玉清元神面色漠然地上前,巨大的盘古幡入手,那虚幻的拳意竟是化作了实质,如同法宝一般被玉清元神握持着。 “休想!大化雷池,空洞雷池,真如雷池。” 危急时刻,杨盘果断放弃外围的防御,一道道雷霆瞬间充溢大殿,造化之舟内部雷池疯狂过载。 似这些神器之王,都需要强大的动力源才能启动,否则单凭驾驭者本身的力量是难以发挥出神器之王的威能的。除非驾驭者自身境界能够达到造化道人、长生大帝那般境界。 所以,大凡神器之王,都有内置的能源,而驾驭者只需要操纵即可。像永恒国度,其能源便来自世界本身的循环转化,而造化之舟则是内部构建三大雷池,以做驱动。 此刻杨盘也是被逼急了,悍然过载三大雷池,令雷霆疯狂爆发,以阻强敌。 他要如同千年前的造化道宗主一般自爆雷池,与敌皆亡。 “嗤——” 但剑光却是比雷霆更快,在雷霆疯狂爆发之际,赤红的剑芒已是贯穿了杨盘的胸膛,有深深的红开始侵染杨盘之身,那华丽的皇袍渐渐多了赤意。 “皇上!” 洪玄机发出如狼嚎一般的嘶叫,他抓住杨盘的皇袍,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大乾皇帝,入手。” 上清元神走上前,和玉清元神并列,漠然地看着这一对君臣。 杨盘此刻还仅是四劫鬼仙,哪怕是加上《未来无生经》修成的不朽元神,在楚牧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大的蝼蚁罢了。没有造化之舟作为依仗,他连和楚牧为敌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 赤红的剑意开始侵染念头,肉眼可见的,那一个个念头都染上了赤色。 “不!” 杨盘还在挣扎,他欲要主动分裂出念头,舍弃身躯和部分神魂求生,但是盘古幡一展,那来自九劫鬼仙念头所转化的拳意,比之人仙气血还要阳刚,硬生生逼得杨盘的念头缩了回去。 他无路可逃。 陷仙剑意的侵染速度迅疾无比,仅在数息时间内,那赤红之色就扩展到全身,大乾皇帝如同披上了红袍,睁开的双眼中满是赤红。 他起身,挣脱了洪玄机的拉扯,走到两道元神之前单膝跪下。 “拜见······宗主。” 这一言道出,洪玄机彻底绝望。 杨盘,入手了。 “那么接下来,便是你们了。”上清元神又看向他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洪玄机杀青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从楚牧的玉清元神入这大殿开始,到陷仙剑芒刺中杨盘,前后时间不超过半刻钟。 这雷霆扫穴般的雷厉风行,一举击溃了大乾朝廷最核心的一对君臣,当那扭曲变化的九重光圈从杨盘脑后浮现之时,洪玄机和公羊愚终于彻底绝望。 大禅寺的《未来无生经》所练之不朽元神, 乃是杨盘集大乾子民的信仰祭练而成,它既是无时无刻威胁心灵的外力,也是阻挡外来意志侵袭的心灵屏障。那狂热的信仰念力容不得任何外来意志的干扰侵袭。 可是杨盘不知,这聚众之力的不朽元神,正是他快速溃败的关键。 不朽元神看似强大,但若深究分化开来, 便是无数道细微念力的集合体,陷仙剑意最擅对付的便是这种类型。当不朽元神被同化之后, 神魂念头还不及不朽元神的杨盘,自然也是手到擒来了。 这也是当年楚牧在收走如来袈裟之后,对大禅寺其余底蕴视而不见的原因。 他就是要让杨盘修炼《未来无生经》,就是要让杨盘多一个弱点。 九重光圈被赤红所侵染,杨盘长身而起,身着赤色皇袍,目放赤芒,脑后那不朽元神也被同化成一片赤色。 “玄机,来吧,”赤色的帝王向着洪玄机伸手,做邀请状,“与朕一同建立全新的王朝,全新的时代吧。还有公羊卿,也一起来吧。” 他向着曾经的臣子发出邀请, 亦或者说,杨盘还是认为洪玄机和公羊愚是自己的臣子。 说话之时, 大殿内部的雷霆已是渐渐平息,造化之舟的大阵亦是打开, 内外相通。杨盘既是已经被楚牧的剑意所同化, 那这造化之舟也就相当于是自己的了,自然不会阻挡楚牧的本体进入。 一个天圆地方的小世界虚影在大殿中展开,楚牧的本体和天蛇王星眸、纳兰暗皇、圣者图元,还有孔雀王一同进入大殿,上清、玉清两道元神同时归体。 一行人,除却楚牧本人以外,其余人的眼中都闪过赤色的光华,像是那个赤色帝王互相呼应一般。这等场景,当真是看得洪玄机和公羊愚心生强烈抵抗和厌恶。 公羊愚缓缓握紧了手中之刀,徐徐道:“老夫本是云蒙人,但在百多年前就暗中投靠了先皇,靠着大乾皇室的资粮才存活至今,甚至成就人仙。家国于老夫而言,不及性命之重,但性命于老夫而言,亦是不及自我之重。” 武道人仙的意志无比坚定,也无比自我,似眼前这些人一般,将自我意志交由楚牧之手,任其掌控, 这无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失去自我,与死无异,甚至比死更惨。 “可惜了,”楚牧神色淡淡,抬手道,“那么老朋友,进招吧。” 以前的梦神机曾经和公羊愚交流过武道,甚至于公羊愚的《雷狱刀经》还能看到太上道武学的影子,但这并不影响楚牧对其动手。 公羊愚也不多言,提刀振劲,虚无的龟蛇之影盘踞在身,血肉如同烈火般激烈运动。 真武圣体! 运刀,雷狱刀经·天地烘炉。 身如烘炉,灼烧血肉以爆发,敌如入烘炉,神坠地狱,无处可逃。 刀出之际,周遭一切皆似消失,六感所应,皆是烈火,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雷光如同天罚般落下。 “天地烘炉,不差。” 楚牧伸手一招,赤红的剑芒在手中凝聚成了长剑,运剑进步,剑出之际,天地皆赤。 天地烘炉! 同样是天地烘炉,如出一辙的招、意、势,不同的只是一者用刀,一者用剑,陷仙剑意可叫万物沦亡,那如同烘炉地狱般的意念竟是反被赤色同化,刀意刀势刀劲,悉数为敌所用。 赤红长剑后发先至,逆卷刀劲,那如天罚雷光一般的刀被赤光洞穿,剑锋直入公羊愚眉心。 “天地烘······炉!” 公羊愚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刺入眉心的剑身,“怎么可能!” 这是他最为得意的招式,是他的武道结晶,怎么可能在敌人手中使出,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强。 “一切变化,皆在我一念之间。” 楚牧淡淡说着,剑锋再入一分,赤红剑意顿时自脑部开始扩散。 他已是穷究元炁之变化、肉身之变化、招式之变化,在穿越至此世后,又修神魂鬼仙之道,通晓魂魄元神之变,更修成“七星劫”,以七星通周天星辰,进窥天地万物之变。 一切变化,都在楚牧眼中、心中,每时每刻,他都要接收无数的信息,每时每刻,他都在了解变化。公羊愚的《雷狱刀经》也不例外。 赤红长剑似实还虚,虽是刺入公羊愚眉心,却是不损肉身,而是将那同化万物的剑意融入了大脑,融入了血肉,融入了气血,连灵肉合一的武道人仙都难以抵挡楚牧的剑意同化。 据楚牧所估计,造物主以下的鬼仙,亦或者巅峰人仙以下的武者,皆不能避免被楚牧的剑意同化。 想要与其抗争,先要成为造物主鬼仙或者巅峰人仙。 而洪玄机,无疑是是在剑意同化范围之外的。 此人确实是天纵之才,将造化道和太上道的武功融会贯通,悟得一窍通百窍之妙,甚至在皇天始龙铠的帮助下隐隐进窥拳意实质,具备了以意志干涉物质、时空的能力。 一旦人仙达到拳意实质的层次,那就几乎和道术高手无异,能够具备种种匪夷所思的神通,其实力和八劫鬼仙等同。 哪怕楚牧早就知道洪玄机的未来,也不由为其资质而赞叹。 洪玄机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此刻他虽是浑身穴窍爆裂,气血不断流失,但还是冷笑着,瞪视着楚牧,眼中藏着的是如深海般的仇恨。 不过楚牧所关注的,却不是眼前的洪玄机,而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眼前之人可不一般,他是大千世界气运最强之人,仅次于其子洪易。当初造化道的遗产也是他和杨盘一同发现的,造化之舟一开始所认同的主人实际上是洪玄机,甚至于死而不僵的造化道人,已是将其认作继承人。 但洪玄机虽然是个白眼狼,对杨盘这个主子却是忠心耿耿,竟是放弃造化之舟,让杨盘继承造化道的遗产。 而但凡大气运者,在濒危之际,总是会遇到些不同寻常的意外,给他强行续一波命。 可楚牧等了半天,竟是一点都没有意外发生的迹象。 这气运怕不是假的吧。 楚牧微微凝眸,看向洪玄机天灵处。 以他可以看到天地本源循环的视觉,自是能够看到洪玄机天灵之上有虚幻的神舟浮现,和造化之舟一般无二的舟体恍如无时无刻不在前行,直抵彼岸。更有一尊生死轮被神灵共同托举,运转阴阳生死。 但紧接着,就见那虚幻的神舟在渐渐散去,洪玄机顶门上虽还有不俗气象,生死轮尚存,但已经较之先前却是大为失色。 ‘这便是气运吗?’ 楚牧有所领悟地揣摩。 他似乎渐渐明白了气运的本质。 所谓的气运,在楚牧的观察之中,由两部分组成。一者为内运,也就是本身之运,修行者本身自有气象暗藏,越是实力高深者,就越能演化出强大和神异的气象,就如洪玄机的生死轮。 二是外运,此者来自于外在,权势地位高者自是能受到他人敬畏嫉妒,那无形的念力聚少成多,也能演化成气象。这一点,能够感应他人所念的楚牧自是有所感触。 不过,气运本身更多的是体现自身的实力、地位、关系等方面,而不是带来运气。若当真达到能带来运气的地步······ 那么,那股气运的来源,定然是实力通天之辈,能够以自身意志影响冥冥之中的因果。 据楚牧所知,这种人,就算不是圣人,也是那种对天地影响极为深入的人。 ‘造化道人。’楚牧心中出现这个名号。 错不了,洪玄机的强大气运,十有八九便是来自于造化道人。而此刻洪玄机顶门上的神舟虚影消散,极有可能是造化道人放弃了他。 为何要放弃他?造化道人是怎么想的? 楚牧将问题埋在心里,随后身上气息变化,气血如阳,升腾起红光,一尊小小的生死轮在身前缓缓浮现。 “看来,并没有什么意外来救你。” 迎着洪玄机的惊怒眼神,楚牧身形变化,竟是化作了和洪玄机一模一样的样貌,“这一下,演员就都到齐了。” 有人不配合,那楚牧就只好亲自上场了。 这一下,演员算是齐了一半。 杨盘、公羊愚、天蛇王、纳兰暗皇、图元,还有楚牧所化的洪玄机,这已经足够上演一出戏码了。 “这样一来,你就没用了。” 楚牧五指一捏,一个熟悉的招式起手出现在洪玄机眼中。 “天轮印。” 他反掌一按,便将印诀打向洪玄机的眉心,所用之招赫然正是——诸天生死轮! ························ “噼里啪啦——” 一连串的爆竹声响,混杂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丫环急匆匆地从武温侯府外跑进来,赶向一座偏僻的小院,向着小院的主人报喜道:“少爷,报喜的人在外面等着,你中举了,第一名,解元。” 她的双眼难掩诧异,只因眼前之人乃是侯府少爷中的小透明,因为不为侯爷和诸位夫人所喜,连奴才丫环都瞧不上他。 倒是那少年,也就是洪易,他镇定自若,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听闻喜讯,洪易取出一个小箱,道:“这是是我昨天换来的几十吊清钱,你喊两人进来,一起把钱提出去打赏那些报喜的人。” 他让丫环喊人过来,提着钱,与自己一同出门。 行走间,一丝难抑的心绪在心间传荡。 ‘中举了,下一步,便是搬出侯府,离开这个冷漠的家,然后修炼,建功,终有一日,我还会回来的。’ 少年的心中,怀着对未来的夜晚。 与此同时,侯府一间书房内,淡淡的流光中,走出了双鬓微白,面若冠玉的中年男子。他正是武温侯府的主人,当朝太师洪玄机。 亦或者·······该叫他假扮成洪玄机的太上道宗主。 “该开始了。” 楚牧在书桌前坐下,听着外头的敲锣打鼓和震天响的爆竹,一道道淡红色的涟漪,在他手指下荡漾开来。 顶替洪玄机的第一步,便是要用剑意同化侯府中的其他人。 不得不说,洪玄机这人真的是色中恶鬼,家有正妻、平妻,外头还养着不下于一掌之数的情人和更多的私生子女,多年来一直没有断过来往。 这倒也罢了,毕竟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呢?楚牧年轻的时候比他洪玄机玩得更花,什么师徒啊,母女啊,各种花样都玩过。但楚牧没玩过的是,一边风流,一边著书立作,要尊天理,灭人欲。 不得不说,洪玄机这一手倒是颇有楚牧第一世古代那些古人的风采。 而如今,楚牧既然是顶替洪玄机,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但他又不想接收洪玄机那一堆妻妾,便干脆剑意同化了事。 “这年轻的时候啊,总是想着趁着年轻,多日······咳咳,多和一些优秀的女人接触,现在经历的多了,渐渐也就看淡了。也许是我老了吧。” 楚牧轻笑一声,眼中浮现追忆之色。 曾经的红颜,曾经的子女,也不知道现在如何。 他知道自己总有一日会与她们再度见面,并且这个时间应该不远了,毕竟如今诸天渐渐合一,楚牧和那些强敌也快要分出生死了。 就是不知,到时候会以何种方式去见她们。 是胜者······还是尸体······ 不知不觉间,楚牧有点期望未来快点到来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要胜过长生大帝才是。” 楚牧轻轻敲击桌面,意念穿梭空间,送到各个演员耳中,“开始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天地一片红 数日之后,夜,武温侯府。 楚牧靠坐在书桌之后的椅子上,心念浮动,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在前方半空浮现,排列组合,化作两本厚厚的书册。 ——《玄天暗黑录》、《造化天书》。 这两本书册, 分别云蒙帝国玄天馆和造化道的镇派绝学。楚牧现在连玄天馆的馆主和造化道的现任传人都收到手下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两派绝学。 玄天馆同样传承自阳神强者,其创始人乃是阳神强者玄的徒弟,名为暗皇道人。玄与大禅寺之祖元乃是一对宿敌,这二人分别是自光明、暗黑中诞生的先天生灵,无论是功法还是心性,都互相对立,并且两方传承也是永远为敌。 将这《玄天暗黑录》和大禅寺的过去、现在、未来三经互相参详, 倒是能有一番不俗的收获。 楚牧的目光在那黑色的书册上一扫而过, 诸般精妙自是浮现于心头,他抬手一捏,手上黑光流转,一朵黑色花儿在指尖无声绽放。 “黑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楚牧另一只手同样捏出印诀,大禅寺的“光明曼荼罗胎藏大结界”同样显化而出,变作一朵白色的曼陀罗花。 两相接触,光暗结合,两种结界化作了黑白分明的水晶圆盘,如太极般旋转,塌陷,缩小,小到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恍如一个奇点。 但在之后,那小小的奇点又向外喷发爆炸, 恍如宇宙诞生一般的奇迹在掌间浮现, 一种熟悉的感觉浮现在心头。 “这感觉,恍如涅槃,倒是和三清循环颇为相似。”楚牧轻声道。 光暗结合,坍缩,再爆发,如天地重开,能让人如同涅槃,经历过这一次循环之后,神魂念头将会更加强大,给人带来的好处非同小可。 不过楚牧本身修持三清之道,三清循环比之这光暗结合更为上乘,这好处倒是不大,只是让他触类旁通,对三清循环的理解更为深入了。 一道星光就在此时出现在书房中,明灭不定的光华之内,身着黑衣,长发如瀑的女子现身,向着楚牧微微躬身行礼。 虚无的光影汇聚成人形,不似凡人的白衣女子从虚无中走出,向着楚牧点头。 “宗主。” “兄长。” 这二者, 正是天蛇王星眸和梦冰云的神魂之躯。 天蛇王星眸甫一现身, 便见到楚牧掌间那宇宙爆发般的恢弘景象, 不由一阵神往。她修炼的正是《玄天暗黑录》, 对于这光暗结合的路子自然是既觊觎又渴求。 这种自我意识的体现并不因陷仙剑意的同化而消失,楚牧的剑意同化只是占据了她的底层意志,并不会影响其性情,除非楚牧主动。 至于梦冰云,则是看了一眼天蛇王星眸,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好奇。 据她所知,现在天下间还流传着各大高手追杀自家兄长的传闻,如今兄长安全脱身,这该是情理之中,梦冰云相信楚牧的实力,但这追杀之人也一并在此,这就不得不让人好奇了。 “宗主,”天蛇王也不去管梦冰云,禀报道,“纳兰暗皇和属下已经掌控了玄天馆的外围堂口,以宗主所赐的剑意将其控制,但对于暗黑玄妙界,属下等人却是难以出手。暗皇道人的神魂念头就沉睡在暗黑玄妙界。” 暗皇道人,玄天馆历代馆主“暗皇”之名的根源,也是玄天馆的创始人,阳神强者玄的隔代传人。 数千年前,暗皇道人和人仙高手战神殇同归于尽,但造物主以上的鬼仙只要有一个念头不损,就还有复活之机,比蟑螂的生命力还要强大千万倍。暗皇道人一直有念头藏在暗黑玄妙界之内,并主掌着这一大神器——暗星,便是天蛇王夫妇也不敢在暗黑玄妙界之中轻举妄动。 听闻天蛇王之言,梦冰云心中彻底确定了这妖仙和其道侣的立场。 她在天蛇王说完之后,道:“兄长,我与真婴一同去火罗国探查,发现元气神已经遁入了虚空,连远古罗生门都从精元神庙中消失,疑似暂时放弃了火罗国。” “这元气神倒是够油滑的,”楚牧闻言,轻笑一声,摇头道,“罢了,就暂时先由他去,先行对西域百国下手,以剑意同化各国高层吧。元气神,终归是要出现的。” 元气神虽是神灵,但全无神灵的傲气,反倒是有着人性狡猾的一面。他与远古罗生门乃是一体同生的关系,那罗生门本身可说是元气神的伴生法宝,有着穿梭空间的能力。 元气神真要一心想躲,还真难找出来。 楚牧伸手一引,从永恒国度之内抽出一把方正长直的古剑,隔空送到梦冰云手上,“此剑是为兄从天外天领袖手中夺到的盘皇虚空剑,我赋予了它一道诛仙剑意,论凌厉,便是七劫鬼仙也难防。冰云,你的天道封魔剑已经传给了苏沐,此剑便给你防身吧。接下来,西域百国交给你去经略。” 太上道的天道封魔剑乃是圣女的象征,随着梦冰云的身份更替,此剑也已经交给了现任圣女,也就是苏沐。 不过这苏沐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洪易母亲的转世。 当年楚牧从太上道择一弟子接掌圣女之位,去接近洪玄机,那弟子正是苏沐的前世。之后洪易诞生,其母在他六岁之时被洪玄机的正妻以毒药害死,但神魂却是无恙,反倒是借此机会脱身,以鬼仙之能夺舍转生,成了如今的苏沐。 洪玄机自以为得计,从苏沐的前世那里骗取了太上道的功法《太上丹经》,将其融会贯通创出“诸天生死轮”,却不知他和杨盘一样,都落入了楚牧的陷阱。“诸天生死轮”这门武功在创造之初,就是楚牧刻意引导的。 他在《太上丹经》中隐晦地留下了生死轮转的暗示,又给出了融合造化道武功的思路,才让洪玄机能够快速自创武功,并且以此功一路突破到巅峰人仙的层次。 也正是因此,楚牧能够轻易洞察洪玄机的“诸天生死轮”,甚至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以“诸果之因”的境界将此功练至比洪玄机还要强的地步。 杨盘和洪玄机这一对君臣,从一开始就被楚牧拿捏得死死的。 “至于玄天馆那边,待到杨盘的家底被同化之后,我会亲自去一趟玄天馆,会一会暗皇道人。” 杨盘虽然被楚牧的剑意同化,但他的家底却不是能够直接接收的,还需要楚牧在此一一解决,这也是楚牧前来玉京的原因之一。 楚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灿烂的光华从掌中升起,恍如一轮小太阳一般的球体出现在掌上,被楚牧送到天蛇王的身前。 《过去弥陀经》的经文在球体上流转着,无量光,无量寿,无穷光明的精义,组合成了一尊过去大佛,又突然一幻,变成了一位道人的模糊身影,处于光中,为光中之光。 “《过去弥陀经》······还有,这是······这难道是阳神的念头吗?”天蛇王失神地看着这球体,喃喃自语。 本性纯阳,毫无阴渣,这简直几乎就和传说中的阳神无异了。 “还不足以称阳神,这是九劫鬼仙的念头,我的念头,”楚牧淡淡道,“这枚念头和《过去弥陀经》,就作为给予你和纳兰暗皇的奖赏,你且先从云蒙帝国的朝廷下手,由小及大,控制中下层,将皇室和暗黑玄妙界留到最后解决。” 一枚神魂念头,对于境界远远低于楚牧的天蛇王来说,已经是胜过任何天材地宝的赏赐了。 此界的修行者,不管是修炼武道还是修炼道术,其本质上都是锤炼自身意志,并将其以各种方式发挥出威能来。气血和神魂念头,实际上乃是发挥意志威能的载体。 这也就出现了一种状况,如果磨灭了意志和记忆,那么不管是神魂念头还是气血,都是最为纯粹的补品,比之任何天材地宝都要有用。 此界修行的目的是超脱,是意志和精神的壮大,但强大的实力,却是可以通过吃人来实现。吃人气血,吃人念头,便是强大的捷径。 正是因此,天蛇王才会如获至宝。 “谢宗主。” 天蛇王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将那一枚神魂念头直接按入了自己高耸的胸脯。她已是被楚牧的剑意所同化,完全无需磨灭念头中的意志,就可融合。 甚至于,楚牧的意志还能够帮助天蛇王融合念头。 无穷的光自那一袭黑衣中喷发出来,天蛇王的身子骤然凝实,向后倒仰,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发出动人心魄的长吟。 ‘我是想让她和纳兰暗皇一同参研经文,吸收念头力量进行修炼的······’楚牧心中暗暗甩锅。 这真的不是他的锅。 他这是让天蛇王和纳兰暗皇一同参悟,一同吸收念头,但天蛇王是迫不及待,直接就将念头往胸里按,用神魂双修的方式进行融合,连口汤都不给自己的道侣留。 这也就导致现在出现了这种场景。 ‘我虽然曾经风流过,但我记得我没有偷人妻的习惯才是。’ 楚牧一边暗想,一边和梦冰云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天蛇王。 ························ 夜晚的武温侯府有种别样的寂静,仿佛白日里的喧嚣都是幻觉一般。 这自然是因为楚牧比较喜静,以致于他心中所念,侯府中的夫人丫环奴仆,都自发在夜晚静下来,老老实实地就寝,没有一点多余的活动。 梦冰云随楚牧一同出得书房,下意识地以法眼观照周遭,赫然发现不知何时,有淡淡的红光笼罩在侯府。 她心念一动,便将神念拔高,查看侯府之外,用法眼去看整座大乾都城。 却见赤意横空,渲染大半玉京,以皇城为源头,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现如今,整座玉京已经又过半被赤光笼罩,只有小半部分还不在范围之内。 “这是我的手笔,”楚牧察觉了梦冰云的作用,说道,“不管是道术还是武术,其最终的终点都是以意志为重。所以,我要掌握人道的力量。” 聚沙成塔,积水成渊,若将世间所有生灵的意志融汇为一体,那就可以改天换地,扭转乾坤。 楚牧遥望苍穹,透过那淡淡的红光,似是能够看到不久的将来。这一片赤红将会遍布诸国,笼罩大千,将大千世界化作自身的力量。 如此的话,他才有资格和长生大帝叫板。 而若是将诸子百圣的那一份蛋糕也给夺取,那么楚牧便有斩杀强敌的可能。 并且······ ‘灭世,开天,我不断的重复,已是将玉清和上清这两条道路走到了极远的层次,但太清之道,却还是差了少许。这一次,我便试着弥补这差的少许吧。也许······这便是我这一世为太上道宗主的原因。’ 楚牧此刻依然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哪怕是到了这特殊的世界,他依然感觉到命运的安排。 或者说,越是强大,看到的就越多,也越能知晓自己站的有多高,有多凶险。一个不慎,便是摔下来,粉身碎骨的结局。 不过,他还是有信心去跨越这一切。 不管是长生大帝还是未来的三清,楚牧都不惧分毫。 ‘至于如何去对付长生大帝······’ 楚牧轻轻招手,《造化天书》出现在身前。 他的念头浏览这一本造化道的至高典籍,诸般精义流淌在心间,那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霸道和掌控万物的魔性,被楚牧敏锐地洞察到。 造化道人名为“造化”,实际上他所行之举乃是要掌控一切,行的非是造化,而是要掌控他人的造化。 从这本《造化天书》之中,楚牧察觉到一股熟悉的魔性。 造化道人,会成为楚牧击败长生大帝的关键。 随着这一念头落下,天上的红光似是得到了某种补充,瞬间暴涨,彻底将玉京给笼罩在内,天地一片红。 第一百八十三章 玄天馆 【三月十四,洪易与玉亲王杨乾会面,感玉亲王之盛情,决定投靠,玉亲王赠其庄园一座。】 【四月初,经玉亲王提议,洪易决心先取官身,谋军功,增加履历,历练一年,为明年科考之后的官位加码。故通过玉亲王推荐,前往东海入靖海军。】 【四月初七,赵夫人传信大罗派,下大罗追杀令对付洪易,黑白两道皆有强人参与······】 【半个月后,大罗派圣女赵妃蓉死于洪易之手。其法宝桃神阴阳剑落于洪易手中。】 ······ 一行行文字在半空中排列,个中内容,皆与洪易有关。 自楚牧下定决心要操纵局势开始,洪易的所有行动和遭遇皆脱不得他之视线,甚至有些遭遇便是楚牧所促成。 便如这赵夫人,便是洪玄机的正妻,其母家大罗派便是洪玄机当初学艺的门派。 这门派原本只是寻常小门小派之流,因为搭上了洪玄机这一艘大船而一飞冲天,在当年随大乾军队进攻大禅寺之时,也是吃到了不少的红利。 赵夫人如今被陷仙剑意所同化,自然唯楚牧之命是从,所以她便传信大罗派,下了大罗追杀令,给洪易好生送了一波经验。 “赵妃蓉死了······成长好生快啊。” 楚牧不由感慨洪易的成长速度之快。 赵妃蓉乃是大罗派掌门赵飞儿之女,更是洪玄机的私生女,其人天资不凡,在道术修行上已是到了附体大成的境界,距离鬼仙也就一步之遥,更携有昔年神风国桃神道的七宝之一——阴阳桃神剑。 洪易初涉修行,前后不过数月时间,就已经走到他人也许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而这还只是开始。 他接下来的进境,只会更快,更勐,等到明年回来科举时,等闲武圣都敌不过他了。 “让赵飞儿继续追杀吧。” 楚牧打算继续给洪易送礼包,当一回运输队长。 说话之时,他挥手散去了面前的文字,从那至尊至贵的龙椅上站起。 此刻楚牧所在的,正是造化之舟内部,只不过现在,驾驭着造化之舟的已非杨盘,而是楚牧这位新主。 “造化之舟。” 他存神观想,眉心之前似有无形的涟漪出现,如微型苦海,荡漾不绝,一艘神舟陡然降临于苦海之上,噼波斩浪,无处不至,直达彼岸。 造化,力量,霸道。 造化道的核心理念,便是唯我独尊的力量,以力量掌造化,以力量掌天地,至高的力量足以扭转一切,执掌造化,横渡苦海。 巨大的舟体在微微震颤,一股磅礴的神念正在渗透造化之舟的每一个角落,占据内中的每一寸空间。 既然造化道的核心理念是力量,那造化之舟,就该臣服于更强者之下。 楚牧以无可阻挡的神念在造化之舟上打下了烙印,将杨盘的印记全面覆盖,更要将造化之舟全面炼化。 他已是通悉了《造化天书》内容,以自身高屋建瓴的境界将造化道之功法融汇贯通,如今炼化造化之舟也是水到渠成,全无窒碍。 随着神念的逐步占据,造化之舟秘密弥漫出一层清光,长达百里的舟身被浩瀚的意念全面包裹。 它与清光合一,如同化作了一道光,一道长河,在虚空中穿梭。 陡然之间,一连串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造化之舟突破了某个界限,轰然从虚空中闯入了大千世界之内。 巨大的舟身在天穹上投射下大片的阴影,覆盖住下方的青青草原。 造化之舟来到了云蒙帝国的大草原上,并且还是核心腹地——奔狼原。 云蒙帝国乃是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度,一般民众都是逐水草而居,没有固定的居所,只有行省级别的一地核心,才会建立起坚固的城池。 也正是因此,云蒙帝国的城池通常都是富丽堂皇,占地极广,因为这一座城,集中了一个行省的资源,乃是唯一的大城。 而在这核心腹地奔狼原上,延绵的山丘和茂盛的野草之中,集中了整个帝国的资源财富,是比之云蒙都城还要有气象的城池群。 五座大城,如同五行一般分布,共同拱立着中央的巨大宫殿。那便是云蒙的圣地——玄天馆。 就这一座宫殿,就比大乾玉京的皇城还要庞大,如同巨人所住的殿宇,而外头拱立的五城,更是比行省大城还要壮观、热闹,在五城之外,还有绵延数百里的集市和庄园。 这一切的一切,汇聚出了可说是世间最为壮观的地处。 庞大的造化之舟如同一座大山,出现在玄天馆上空,那百里长的舟身还在从碎裂的空间虫洞中穿出,每时每刻,将空间破碎带来的反噬镇压,消弭,令其化作一道道星火,飞掠半空,而后渐渐泯灭。 楚牧就这般驾驭着造化之舟直接出现在玄天馆上空,“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笼罩了方圆千里,将玄天馆和五座大城都覆盖在造化之舟的火力范围之内。 庞大的阴影和突然出现的沉重元气,自然是引起了大范围的恐慌,聚集在玄天馆周遭的城池内可不乏道武高手,自是察觉到了那片阴影的恐怖,但奇异的是,正中的玄天馆之内,却是无有丝毫混乱。 那比城池还大的宫殿就像一只巨兽,静静卧在草原的最中央。 在造化之舟的阴影下,玄天馆弥漫着比阴影更深的黑暗,恍忽之间,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遁入另一片黑暗中般。 “宗主。” 大殿之内,公羊愚突然出声道:“玄天馆应该是出现什么异变了。” 云蒙帝国自皇室以下,有九大世家,其中一个世家便是公羊世家,公羊愚便曾是公羊世家的一员,他也曾来这云蒙帝国的圣地来朝见过玄天道尊之像,自是清楚玄天馆的情况。 眼前这一幕,极为不寻常,和公羊愚印象中的玄天馆截然不同。 “大概是暗皇道人苏醒了。” 楚牧却是波澜不惊,徐徐说着,同时以指划圆,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念头从识海中飞出,在半空中演化出一道光环。 “万里照影,智珠在握,洞察天地,光环成圆。摩诃摩诃,牟尼光环。” 念头流转,光环之内迸发出电芒,下方的景象在光环之内浮现,并且迅速变大。 若有若无,冥冥若存的黑暗被穿透,玄天馆重新出现在观察之内。光环轮转,一层又一层的禁法和阵势被悄然透过,从宫殿之外直接照进内部,锁定了玄天馆之中最大的殿堂。 那殿堂处于玄天馆最中央的位置,内中青铜为壁,凋刻着四尊神相,分左右男女列位。 左边的是通体漆黑的狰狞魔神,以及如同磐石巨人般的神灵,这二神分别是玄天馆供奉的大黑天魔神和大破坏神。 右侧的则是头悬光环,如同稚子的女孩,以及翩翩起舞的女子,这两位,是吉祥天和优乐天,玄天馆另外供奉的二神。 而在左右两侧四神中央,则是一尊耸立的神像。 那神像被漆黑的光华笼罩,只在隐约之间能模湖看出其形体乃是一道人,神像下方供奉的牌位上,赫然写着“玄天”二字。 这正是玄天馆所供奉的至高神——玄天道尊,其真身正是上古阳神强者玄。 此时此刻,在大黑天和大破坏神的神相下方,便有身形相近的身影伫立,观其周身气象,正是二神的真身。 而在中央玄天道尊下方,一轮黑光悬浮,内中隐现盘坐的道人。 观其身影,竟是和那玄天道尊神像颇为相似,他就坐在神像之前,黑光成轮,隐隐和那神像互为内外,浑然一体。 暗皇道人。 也唯有玄的隔代传人,一手缔造了玄天馆这偌大基业的暗皇道人,才能有如此境界,如此气象,俨然乃是黑暗化身,玄天在世。 “暗皇道人,他不但苏醒了,还复活了。难怪。” 楚牧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情况,知晓了这位传奇人物已经从死亡之中归来,不再是念头所幻化的身形,而是真真正正的复活。 沉睡了三十年之后,暗皇道人卷土重来了。 玄天馆所供奉的四大神灵中出现了大黑天和大破坏神,还有玄天道尊的隔代传人暗皇道人复生,此刻就在这座大殿中以主家的身份去接待客人。 在暗皇道人前方,在大殿的另一边,巨大的门户耸立,若非这玄天馆本身庞大,这殿堂恐怕还容不下这座门户。 就在那门户之前,身披神袍,手持权杖的女子戴着一层面纱,端坐在华贵宝座上,在她身侧左右,有四个垂手而立的祭祀侍立。 不过真正让这女子和暗皇道人对等的并非是她本人,而是她身后的门户。 在那微微打开的门户之中,弥漫出澹澹的混沌之气,间或闪过的一鳞半爪,流露出古老和幽远。 “元气神?” 楚牧当即便想起那遁入虚空的元气神。 精元神庙所供奉的元气神,乃是半身人半身龙蛇,通体混沌,倒是和那闪过的身影有一点相符。那凋刻着魔神和凶兽的门户,也正是元气神的远古罗生门。 但在下一刻,楚牧又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会是元气神,”楚牧念头微动,光环中的景象拉近,“元气神虽强,但还不够资格让暗皇道人平等对待。” 能够让暗皇道人这般郑重的人,或者说存在······ 牟尼光环中的景象拉近,楚牧眼中金焰跳动,洞察因果。 “哼!” 光环之中陡然传来一声冷哼,盘坐在玄天道尊神像之前的暗皇道人微微抬头,视线似是穿透了空间,洞察到了造化之舟内的楚牧。 “牟尼光环,你是元的传人?” 如轮的黑光中探出一只漆黑的大手,影影绰绰的莲华在手上重叠,一掌按在前方空处,重重叠叠的莲华洞穿虚空,从牟尼光环中印了出来。 这牟尼光环,乃是由楚牧从“两界十方金刚大藏神通道”中领悟出来,乃是元用来观照天地的术法。其本质上将空间重叠,将彼处和此处合成一处,身在一地,却可洞察天地,无所不观,甚至可以直接通过牟尼光环来攻击。 本质上,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空间操纵之法。 而既然空间重叠,就代表彼处同样有可能洞察到此处,甚至有可能会通过牟尼光环反向攻击。 那暗皇道人本来还无法发现楚牧的窥伺,毕竟楚牧在时空之道上的造诣绝对在暗皇道人之上,甚至还有因果境界的支持。 但是,当楚牧将牟尼光环转向远古罗生门,欲要观照罗生门之内的存在之时,牟尼光环的窥探却是露出了一丝破绽,被暗皇道人觑得了一点痕迹。 “混沌之气·······” 楚牧的双眸看见那光环之上,有一丝混沌之气如龙蛇般游走,心知这破绽和那罗生门之内的存在脱不了关系。 他伸手探掌,同样是掌现莲华,左眼之中有一尊如来大佛浮现,灿金色的莲华印在了牟尼光环上。 光与暗,佛与道,两种莲华通过牟尼光环,穿透重叠的空间对击,那光环被强大的力量引动坍缩,又向外膨胀,眼看就要爆炸。 但在这时,楚牧气机一变,右眼之中浮现出无垠黑暗,古老的玄天道尊在眼中浮现,原本的光暗碰撞变成了光暗交融,万千莲华被包容封印,连那漆黑大手都被罩入其中。 光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光与暗,都凝缩成无比渺小,甚至介乎有无之间的奇点,大门那光环却是迅速扩大,囊括大半个大殿。 在那殿堂之内,众人只见一个巨大的光圈由小及大,映出另一边的光景,庄严巍峨的玄天大殿有三分之一被另一种风格覆盖,那造化之舟内部的空间和此处重叠。 “久仰大名了,两位。” 楚牧随意坐下,目光逡巡,澹澹的话语传到彼方,“玄天道尊的隔代传人,还有······太古的神王。” “敢问阁下是五大神王中的哪一位?” ------题外话------ 昨天的遭遇,让我明白了两件事。 一,拉稀拉到最后,哪怕全拉空了也不会停,而是会像龙王一样喷水。感觉真的是比去洗脚还累。 二,这药店是真的能趁火打劫,让帮忙去买药的人买了好几种药,有止泻的,有治肠炎的,甚至还有清热解毒的。问题是我喝了蒙脱石散之后,就基本止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朽神王星辰之躯 远古罗生门后方传来低沉的笑声,“那你又是谁呢?你是元的隔代传人?还是造化之舟的新主?梦神机,你不用故弄玄虚,大千世界内的九劫鬼仙,当前就你一人。” 那声音中带着时间的痕迹,有种岁月的厚重,但语法却是和今人用语一般无二,可见那门后的存在并未因为自身的古老而轻视今朝的文明。 而他的话语,也给暗皇道人指明了楚牧的身份。 “故弄玄虚又是谁呢?。” 楚牧散去了周身的光暗,现出了自己的真身,“是我?还是你这藏在门后不敢见人的不朽神王?” 他轻描澹写地道出对方的身份,言辞交锋毫不退让。 同时,楚牧也大致清楚了目前的情况。 看那暗皇道人的反应,他应当还不知道纳兰暗皇和天蛇王已经成了楚牧的人,亦或者他知道这两人背叛了,但还未确定他们为何而叛,这两人也并未落入他的手中。 若是天蛇王和纳兰暗皇都已落入敌手,暗皇道人就可以通过那二人了解楚牧的部分底细,不会还需要不朽神王道破楚牧身份。 同样是玄天馆出身,一个是创始人,另一方则是徒子徒孙,哪怕有楚牧的剑意相助,暗皇道人也有的是办法得到和当初大战有关的记忆。 如今天蛇王应该还是遵照楚牧的命令,从云蒙朝廷下手,和那同样身在云蒙朝廷之内的孔雀王里应外合,同化朝廷部属。 不朽神王被楚牧道破了身份,又是发出了一连串低沉笑声,其身形在门户之后若隐若现,隐约可见一个扭曲不定的“道”字。 那就是不朽神王的真身! 若论出身,太古五大神王皆是大千世界的天之骄子,根脚比起那些阳神强者还要高上少许。五大神王之首不朽神王,更可说是世界的亲生子,独一份的那种。 龙首蛇身,道之化身,其本身存在,便是此界“道”之一字的起源。 可惜成也出身,败也出身,正是因为这得天独厚的出身,让五大神王以及其余一干魔神都只会挥霍先天的底蕴,全无后天的精进。 太古之时,五大神王被长生大帝封印,其后数万年不见天日,如今估摸着也就只有不朽神王得以脱身。且还因为岁月的流逝,这五大神王的实力已是大不如前了。 “不朽神王,你如今的实力还剩几成?”楚牧的目光落在罗生门之后,徐徐道,“名为‘不朽’,却终将因时光流逝而朽,这又是何其的讽刺啊。” 这太古的神王已经老了,尽管气血依旧强盛,比之巅峰人仙都不知强出多少倍,但已经远远不及数万年前了。 隔着那远古罗生门,楚牧都能感应到那垂老的不甘。 生老病死,正是此界修行者最大的噩梦。 任其如何天资纵横,如何强绝一世,也终要面临老朽死亡的终局,便是大千世界的亲儿子,天生地养的先天魔神也不例外。 数万年时间就老朽衰弱到这种地步,实力起码倒退了一半,何其可笑的先天魔神,何其可笑的修行者。 楚牧的言语似是触及到不朽神王的痛点,远古罗生门之后弥漫出澹澹的灰雾,那是凝结成实质的杀意。 与此同时,暗皇道人同样紧盯着楚牧,被黑光笼罩的模湖身影隐隐幻变,其周遭空间不断折叠,扭曲,破灭,又被镇压。 楚牧本身就是个不速之客,他是来杀人的,现在造化之舟还在天上停着呢,暗皇道人自然不会像对待精元神庙一方那样好声好气地对待,如今楚牧和不朽神王发生了矛盾,自是让暗皇道人乐见其成。 他们这一次会面,本就是为了对付这大千世界唯一的九劫鬼仙,如今人来了,对这两方来说,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无声无息中,玄天道尊的神像之前裂开了一道缝隙,浓浓的黑暗自其中渗透而出,驱逐了一切光明,却不带来任何恐惧。 安宁、祥和、平静,恍如天地未开之前的混沌鸿蒙,犹如尚在母胎之中的婴儿,黑暗占据了三分之一的殿堂,将暗皇道人和大黑天、大破坏神笼罩在内。 暗黑玄妙界! 暗皇道人将玄天馆的洞天世界打开,让暗黑玄妙界覆盖殿堂,他要出手! 冥冥之中,有无数赞颂在黑暗中响起,有一道人自黑暗中走出,其形其貌皆不可表,乃黑暗之化身,无形威严带着道之源流的厚重。 玄天道尊与太上道的源头“太”,正是此界道门之源流。 “玄天道尊,暗影诞生,得道之柄,立于中央,神与化游,以抚四方······” 无数的礼赞重叠成不绝的回声,那玄天道尊一指点来,密密麻麻的漆黑符文在指尖凝聚成一个小小的星辰。 似缓实疾,穿透虚空,那一指点杀过来,扩大的牟尼光环内部空间陡然扭曲,无匹的重压涌入造化之舟内部空间。 是星辰! 在这一刻,楚牧的眼眸中倒映出一颗微型的星辰,其上方没有河流,没有花草树木,只有浓浓的黑暗,还有耸立在黑暗之上的漆黑宫殿。 这玄天道尊一指点出,指尖符文凝聚的,正是这么一颗星辰。 ‘是暗皇一指!是暗星!’ 楚牧心念闪动,视线通过这一指追本朔源,看出了暗皇道人此时的状态。 这位玄天道尊的衣钵传人死而复生,以玄天道尊留下的本命法宝为体,如楚牧那般人宝合一,得以重生。 而那暗星,论立意虽是不及造化之舟和永恒国度,算不上真正的神器之王,但若论体量······ 传闻玄天道尊乃是将一颗死去的星辰祭练凝缩,才炼出暗星这件本命法宝的······ “暗皇一指”点杀而来,符文凝聚的暗星扭曲了空间,陡然出现在楚牧身前,落向楚牧眉心。 “永恒国度。” 楚牧端坐龙椅岿然不动,符文暗星在额前三寸之地被无形的壁障拦下。只见那龙椅上的人形陡然显露出恢弘壮观的天地之景,筋骨血肉为山川河岳,眼睛童孔为日月星辰,头发为天罗地网,其身即是一方天地,自在永恒。 符文暗星与永恒国度碰撞,气机碰撞,坍缩,泯灭,一个动念间,便是无数的漆黑符文破灭,一道道玄黄之气演化出恒沙之数的符箓,包围着那人形的天地流转。 符文暗星被永恒国度挤压破裂,爆发的气劲皆被永恒国度汲取,化作更多的符箓周转。 “长生大帝的‘万寿恒沙护身咒’。” 远古罗生门之后传来一声冷哼,却是不朽神王在做出提醒。 “现在它是我的了,这是我的‘一元终始,万象更新’。” 楚牧当初从道德真婴之处得到部分的《长生秘典》内容,这十几年来,他已是将这其中的神通道术悉数融汇贯通,化入自身的“大罗十劫”,和永恒国度融合,作为护身之法。 此番使出的,正是“一元劫”的护身法门。 “无论是你的还是长生大帝的,今日都挡不住,拦不住。” 暗黑玄妙接中走出一道人,取代了玄天道尊的身影,夜幕般的长袍接连着无穷的黑暗,整个暗黑玄妙界都似在他衣袖覆盖之下,漆黑的眼眸无有眼童眼白之分,如永夜般看不到尽头。 暗皇道人自黑暗中走出,如暗影化身,带来无穷尽的黑暗。 造化之舟内部的公羊愚与那双眼童甫一对视,便如坠永暗,六感皆封,忙不迭地运起人仙气血冲刷对抗。 而这时,暗皇道人已经走到两片空间的交界线,来到被楚牧以宇道之法覆盖的三分之一殿堂之前。 往前一步,便是造化之舟内部。 夜幕般的长袍之下探出一只苍白的手掌,五指捏成心脏般的拳印,巨大如鼓的声音从这个肉掌的手心中传达出来,空间、物质,都在随这声音而跳动,气血、神魂,都在膨胀收缩,如心脏般鼓动不休。 胎藏暗华天心大法印。 大禅寺有《现在如来经》,玄天馆亦有绝世武道。只不过暗皇道人比那大禅寺先辈更懂藏私,只传下神魂修炼之法,并未传下这传承自玄天道尊的绝世武道。 但这功法,在《玄天暗黑录》中还是有所记载的。 楚牧已经通篇阅览过《玄天暗黑录》,自是对这攻伐绝学有所了解。 此招一出,暗皇道人周身力量鼓荡,神魂念头、暗星所携的庞大元气凝聚成一股无上大力,他的手掌之中,如握天心,一拳可令天地动。 星辰天体般的引力扭曲了空间,如同一个巨兽从暗黑中狂突勐进地冲出,庞大的身躯强行挤入造化之舟内。 这位玄天馆的创始人本是八劫鬼仙,论底蕴虽是深厚,但境界绝不如楚牧,但现在他以暗星为躯,乃是星辰之体,其境界虽有不如,但力量未有丝毫逊色,更拥有了比之人仙之躯更强一分的肉身。 这一刻,便是造化之舟都被这“胎藏暗华天心大法印”撼动,凝聚的空洞大真气都出现了紊乱。 拳劲贯通内外,玄黄之气形成的恒沙符箓被膨胀收缩的无上大力强行震开,“一元始终,万象更新”的防御被破! 然而一元之后,还有两仪。 黑白分明的元气扭聚成轮,巨大的生死轮陡然升起,在一尊庞大虚影的掌间运转。 楚牧显化出太清元神,运转生死轮,洪玄机所创的“诸天生死轮”和他的“两仪劫”化为了一体,形成周转不息,可生万物亦可克万物的天轮。 生轮、死轮、精轮、魄轮、意轮······如齿轮般嵌合在一起,被太清元神运转。 楚牧的气血和神魂念头都在激荡,他身后的太清元神已是有了血肉的结构,要化为实体。 “轰!” “诸天生死轮”和“胎藏暗华天心大法印”碰撞,两种法武合一的绝世武道,两股绝世大力正面交锋。 暗皇道人的拳印不断膨胀收缩,物质和空间都在星辰引力之下随之而动,一颗有着一州之地大的星辰在他身后的黑暗中露出冰山一角。 楚牧身后太清元神运转生死轮,精气神,生死阴阳,动静生灭······诸般意境力量融汇成一股,化作天轮转动。 那太清元神已是近乎化作了真实不虚的肉身,和人仙之躯无异。 与此同时,造化之舟覆盖过去的空间,玄天馆中央殿堂的内部空间都在不断摩擦,空间的界限正在扭曲,互相覆盖,互相倾轧。 就在这时,一声爆响突然出现,楚牧的眼前像是看见了一颗星辰破灭时的景象。 一道手臂粗细的光柱从远古罗生门中射出,那光华没有永恒圣光的圆满璀璨,却有不可言的毁灭爆裂。 三界元气炮! 模拟星辰破灭之景所创出的攻伐大术,元气神的得意招数。 这一道光柱带着不可言的毁灭,穿透了空间,轰击在生死轮上,极端的爆裂和毁灭淹没了太清元神和其身前的楚牧。 一条蜿蜒的蛇尾打破了空间,从虚空中探出,如天柱倒塌一般碾压下来。 元气神! 还有不朽神王! 元气神的“三界元气炮”为羊攻,不朽神王的攻击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位太古神王当真是全无先天魔神的傲气,亦或者说数万年的封印已经磨损了他的傲气,使得他不吝于使用任何手段来达成胜利。 此刻对付楚牧,不朽神王不惜身段地偷袭,那蛇尾之中所沸腾的,是如同地心岩浆般炽烈的气血。 太古第一神王的气血,大千世界先天魔神的气血。 就像是太阳落入了凡间,那蛇尾落下时爆发的热流,便是九劫鬼仙的纯阳元神都出现了扭曲模湖,像是被这气血烧化了一般。 若是一般的鬼仙,哪怕是造化主级别的七劫鬼仙,都可能在这气血下被熔化神魂念头,有着魂飞魄散之厄。 光是气血都如此强横,就更别说是这一招绝杀了。 “你终于出手了。” 楚牧突然发出幽幽叹息,他的声音顿住了时间,让短短的一句话变得悠远,不断回荡。 玉清、上清两道元神出现,三清元神突生异变,衍生出了血肉组织结构,成为了真实不虚的身躯,和站起来的本体融合归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道之轮 三清入体,万物混同,一股元炁自顶门冲起,衍化出太上无极混元庆云,又自生造化,自一元始,递增至第七劫。 一元劫, 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两仪劫,阴阳乾坤,相生相克。 三才劫,天为气,地为形,人主万象, 天人合一。 四象劫,阴阳生四象, 春夏秋冬,天地自然。 五行劫,五行相聚,生机始出。 六合劫,时序轮转,十二地支。 七星劫,周天星辰,天地运转,万物循环。 一劫又一劫,一重又一重,于那庆云之中,七劫如塔,互相叠加, 七劫如轮,循环始终。 洪玄机得楚牧提醒, 创出“诸天生死轮”, 这既是合他自身之意所创的武功,也未尝不是在隐喻出楚牧的本身意志。 周而复始, 钧也,轮也。 三清为一循环,七劫为一循环,天道亦为一循环。 一尊天轮自太上无极混元庆云中升起,转动之间,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悉数为之影响,轰向楚牧的“三界元气炮”陡然转向,迎向不朽神王的龙蛇之尾,暗皇道人的“胎藏暗华天心大法印”落在楚牧身上,气劲如大海狂潮般猛泄。 那拳印力量震荡神魂念头,周身血肉,欲要将楚牧元神和肉身都炸成齑粉,如宇宙自黑暗中而现,爆炸诞生一般,这一拳隐隐和楚牧的开天之招相合。 但在此时,“胎藏暗华天心大法印”之力入体,肉身神魂震荡膨胀, 又自收缩, 将暗皇道人的拳力气劲卸开, 化作己用,恍惚之间,可见组成楚牧身躯的五岳四极都壮大了不少。 这一尊天轮出现,顿时便让局势逆转。 “轰!” 星辰爆裂般的恐怖气象浮现,又被胜过大日之炎的气血轰然扫灭。 不朽神王之气血当真是磅礴至极,元气神全力所发的“三界元气炮”都被他这一尾所扫灭。但在不朽神王心中,他对于楚牧的应对也是惊诧至极。 只因便是他这位太古神王,也做不到扭转“三界元气炮”,将其化为己用,反转攻伐他人。 能够扫灭是一回事,能够借力打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心中惊诧之余,不朽神王杀机更浓,因为他真正认识到了对方的恐怖。若是放任下去,他朝恐怕又是一位长生大帝。 “咚!” 龙蛇之尾将空间拍打成一块,存粹的力量,存粹的气血,却有着镇压万法,一力降十会之大能。 “横断两界。” 楚牧眸中光暗交错,天轮转动,便见空间扭曲断裂,本是覆盖在玄天馆殿堂之上的空间开始分离,那被拍打成实质的空间都遭到切割。 他将自身所学融会贯通,演化出这一尊天轮,自身宇道之功自然也不例外。太上道的“宇宙”二篇,还有楚牧过往所学所悟之法,都让他对于空间有着极强的操纵力,此刻天轮一转,便是被不朽神王强压住的空间都开始变化。 两处被叠加在一起的空间分离割裂,连带着那探入造化之舟内部的龙蛇之尾都遭到空间裂缝的切割。 但不朽神王不愧是不朽神王,那龙蛇之尾一个晃动,便将扭曲变化的空间打个粉碎,无数虚空乱流和碎裂的空间碎片切割冲击,都难以伤到不朽神王分毫。 “想走?” 眼见叠加的空间分离,暗皇道人却是不依不饶。 暗黑玄妙界释放出无穷暗黑之气,一颗通体漆黑的星辰从玄天馆上方震破空间而出,其自带的引力顿时便让下方大地开始崩裂浮空。 在杀心驱使之下,暗皇道人已是连己方之人都毫不顾忌,亦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玄天馆周边的生灵。 古老者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在漫长的人生之中都已经学会了漠视生死,便是诸子百圣等正派人物在厮杀之时都不会去顾及其他,更别说暗皇道人这等绝世凶人了。 相当于一省之地大的暗星之前,便是百里长的造化之舟都显得渺小,那庞大的黑暗之气更是在暗星表面演化出无数的修罗、夜叉、恶鬼,密密麻麻的,恍如一颗地狱之星。 “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 负手立在造化之舟内部的楚牧面无惊色,在暗星震破空间出现的一刹那,便已经引动蓄势已久的攻击,将空空洞洞又沉重无比的真气凝聚成光柱轰击下来。 他要来,便让他来,楚牧蓄积已久的“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便是专为暗星准备的,就玄天馆和那五城的生灵可没资格让楚牧这般准备。 磅礴的真气顿时倾泻过去,抵挡天穹,打出一条无比空明的轨迹。 暗皇道人亦是毫不退却,那无数的修罗夜叉在暗星表面汇聚出了一张庞大的面孔,一省之地大小的星辰如同一颗魔神头颅,张开着巨口飞向造化之舟。 面对这件神器之王,暗皇道人没有一点避让的意思,就是当面硬碰硬,以这星辰之体去碰撞神器之王。 暗星直接化作了流星,划破长空,轰然撞上“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那一瞬间爆发的罡风荡平了天穹,在大地上制造出满目的疮痍。 面对神器之王蓄势已久的一击,暗星尽显自身庞大体量的优势,一颗星辰炼化而成的法宝有多重,一颗星辰在经过阳神强者祭练之后,又该有多么庞大的元气。 一切,都在这一瞬揭晓。 庞大的暗星沿着光柱狂猛向前,硬是撞散了空洞大真气,以巨大的体量撞击在造化之舟上。 “咚!” 低沉的碰撞声如两颗星辰的对冲,一瞬间,玄天馆周遭的五城便被冲击波抹平,地面塌陷出巨大的天坑。 玄天馆都倒塌了一半,一重又一重的大阵还在迅速崩溃。 造化之舟内,公羊愚目眩神移,浑身都显露出赤红之色。在那一撞之间,他这人仙都被震得气血动荡,险些从周身毛孔之中射出。 三大雷池都因为这一次撞击而轰雷不停。 “再来。” 楚牧身后天轮一转,定下造化之舟内部的波澜,周身百窍喷吐出无穷的圣光,永恒之光加持在造化之舟上。 两大神器之王气机互通,百里长的楼船笼罩上了一层纯净的光华。 原本的造化之舟哪怕是经过洪玄机和杨盘的修复,重回了神器之王的层次,但终究还是有所缺陷,还需要大量的资源进行弥补才行,但现在和永恒国度互通气机,当即就让这艘神舟焕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威能。 “轰隆!” 天空因为造化之舟的行进而绽放出无数闪电,这艘神舟横冲直撞,便是连苦海都要横渡,天上地下无物可挡。 任你神通万千,武道通神,都要在这碾压下碎裂成渣。 三大雷池激荡起雷电,充盈舟身,运转无数大阵,永恒圣光加持其上,增添无穷凶威,凝聚出三个字 ——撞死你! 神舟横空,反向暗星再度撞去,百里长的舟体撞在一省之地大小的暗星之上,如蚍蜉撼大树,但无穷的凶威却是扭转了体量的优劣,尽显神器之王的强悍。 “轰!” 千里之地被夷为平地,万里天穹无云无气,空间如多米诺骨牌般坍塌破碎,一块接着一块,地水风火在虚空乱流中动荡不息。 庞大的暗星足足向后飞退了千里,沿途掀起的罡风制造了不绝的天灾,掀起了千里的地皮。 那星辰在空中不断滚动,最终化作十丈高的人形,正是暗皇道人。 “轰隆!” 就在这时,一道门户在天空中开启,巨大的门缝之中,有龙爪握成拳印,其上方烙印着无数的符文,一拳捣出。 “不朽尊王!” 不朽神王,这位太古神王再度出手,拳锋之下万象皆灭,在造化之舟刚和暗星对撞完的时刻出手。 这一拳之下,现出太古之时的苍茫天地,有万物争锋的狂野,有魔神肆虐的野蛮。 无数的神魔化虚成实,随着这一拳降临于世。 ‘粉碎真空!’ 错不了,这绝对是粉碎真空的境界。代表着武道最高成就的境界在不朽神王拳下浮现,虚幻和现实的界限被粉碎,以致于远古的魔神都在现世显形。 最让人觉得不甘的是,这粉碎真空的至高境界,不朽神王天生具有,他一诞生,便是粉碎真空的至强武者。 “不朽神王,你还未完全挣脱封印,也想杀我?” 楚牧却是凛然不惧,天轮转动,念动虚空,烙印在造化之舟所有角落的无数印记同时散发光芒,属于楚牧的意志彻底主宰这一座神器之王。 “轰隆隆——” 造化之舟如机关傀儡一般变形,无数的符文游走变化,竟是变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金属手掌。 楚牧将自身意志贯注于造化之舟内,以“斡旋造化”的大神通、大能力改变造化之舟的形态,使其化作了一只巨掌。 “摩诃!揭谛!波罗!” 摩诃为大,无限。 揭谛为去,到达。 波罗即是彼岸。 “如来十印”中的“摩诃印”、“揭谛印”、“波罗印”在造化之掌上使出,这一掌展现了横推现在的伟力,天上地下的万般元气,无数种气机,乃至生灵之思维,都被一股庞大的力量强行抽取,融化成掌力,永恒圣光和空洞大真气同样化作其中的一股力量。 拳掌接触,万千魔神被蒸腾汽化,无数股气机互相湮灭,力量所及,天地一片清浊,似在这一次冲撞中来到了天地未开之前。 “哼!” 远古罗生门中传出一声冷哼,弥漫罗生门周遭的气浪顿时爆开。 而在另一边,楚牧自清浊之气中走出,造化之掌再度转化,化作铭刻着无数符箓的巨轮,和楚牧自身的天轮合一。 “不朽神王,多谢了。” 他长笑着前行,天轮转动,清浊之气和狂暴余劲皆是难近其身。 就在刚刚,楚牧借着和不朽神王碰撞,彻底打散了造化之舟内部的大阵,并在同时将其转化,彻底化为己用,化作现在的天轮之形。 无数的神通妙法化作符箓铭刻在天轮之上,大千世界的万般玄妙都似能在其中了解,这一轮之中如纳天地。 “万千玄妙,无尽道理,皆在我之意志下周转,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我道即天道。” 造化天轮转动,万法周转,天道循环,楚牧一个动念,便见四道剑光如长虹般射出,杀伐天地。 诛戮陷绝,诛仙凌厉无匹,戮仙杀生不留,陷仙同化万物,绝仙变化万千,四道剑光齐出,杀伐之色取代了无尽清浊,浓浓杀机直指罗生门之内。 “小辈,莫要太过放肆了。” 远古罗生门之内传来冷冽的怒声,混沌之气如同潮水般涌出,上下左右四方虚空崩塌,元气暴走,那刺杀而来的四道剑光长虹都似被冻结一般凝滞。 “五行之母,万源之源······” 门户之内传来古老的长吟,有无穷的凶气爆发出来,但在转眼间,却见那四道剑光陡然泯灭,那酷烈的杀伐之气竟是虚有其表。 “不好!” 门户中传来另一人的惊呼声,“他的目标是暗皇道人!” 虚有其表,这是声东击西! 话音未落,那携天轮而至的身影便已是凭空消散,千里之外传来剧烈的气机碰撞。 “变化之神通,竟是将我也给瞒住了······” 不朽神王冷声说着,便要运转罗生门,打开通道。 但在这时,那千里之外的气机已经消失,暗星之化身暗皇道人,还有楚牧,都已经消失在裂开的虚空之中。 他们进入了虚空。 亦或者说,暗皇道人被楚牧裹挟着进入了虚空。 千里的距离,对于远古罗生门来说是动念即至,便是单凭肉身飞行,这千里之距也能够轻易跨越。但遁入虚空就不一样了。 就如同元气神先前遁入虚空以躲避楚牧的追杀,现在楚牧和暗皇道人进入虚空,且还有楚牧遮掩气息,打乱痕迹,便是不朽神王也难以找寻到二人的踪迹。 暗皇道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好一个小辈。” 第一百八十六章 收容暗星刹那迷宫 <script type=f5c41bab9554a0786b9ff534-text/javascript>show_ht2;</script> 虚空之中,无数罡风席卷成风暴,间或有一个个黑洞若隐若现,吞没一切。 一个十丈高的道人撞入了一片风暴,无形的引力将罡风弥平,如夜幕般的黑袍飘扬,带来永远的宁静。 “梦神机!” 他高声厉呼,声音混合着八劫鬼仙的雄浑神念,在虚空中传荡。 在前方不远处,造化天轮切开了空间,楚牧一步走出,氤氲清气在身周旋绕,随着天轮转动周转不息。 虚空中的乱流,狂暴的罡风,皆在接近之时受到天轮的统摄,化作清气的一部分,他站在混乱的风暴之中,自在永恒。 这便是楚牧自创的“天道轮”之能。 这“天道之轮”的威能简单粗暴,凡是在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范畴之内,皆为其所掌。 暗皇道人的实力确实强悍,更有暗星与他人宝合一,可以硬撼造化之舟,但他的根本——黑暗,却是在七劫囊括之中,受楚牧所克制。 “便以你的败亡,祭我‘天道之轮’的初成。” 楚牧目光平静地看着暗皇道人,常人高低的身形和十丈高的道人相比,那是巨人和蝼蚁般的差距,但此刻双方的气势却是和身形差距截然相反,十劫小成的楚牧,在俯视着暗皇道人。 “梦神机,你一介小辈,莫要太嚣张了。” 暗皇道人冷声冰语,身影陡然分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流光,无数的暗影铺天盖地。 “万神影尊,玄玄元元,破元九击。” 凛然怒喝声中,无数道暗影,无数颗流星破空而来,恍如天灾灭世一般。 暗皇道人的身体乃是暗星之躯,任何武道招数配上这身躯都可以发挥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试想一颗有一省之地大小的流星撞击过来,会有何等恐怖的威能。 而现在,暗皇道人所化的无数流光,恍如群星坠地,势不可挡。 暗皇道人已是看出了这天道之轮的玄机,心知自己的暗黑录为其所克,便要发挥暗星的最大优势,以体量压人,以力破敌。 然而他却不知,楚牧真正强大的,还是武道。 “无用!” 负手而立的楚牧眸光陡厉,身后陡然爆发出虚实不定的六翼,圣魔元胎之气血全面爆发出来,绝强的意志与神魂念头相合,于虚空中塑造出无形的空间壁障向内压缩,那无数道流光被压到一起。 天地万象皆在楚牧体内呈现,永恒的光华自周身穴窍内涌出,化作了楚牧的身形,脱体而出。 “轰!” 恍如一个世界的重压,像是整个宇宙都在倾轧过来,暗皇道人所化的流光被轰然击溃,那人形的圣光摧枯拉朽般破灭了狂暴的劲力。 先前造化之舟得永恒圣光加持,已是撞飞了暗皇道人,此刻楚牧将造化之舟再行祭练,化作造化天轮,和他所凝聚出的神魂念头合一,又早已身容永恒国度,此刻的楚牧,便是两大神器之王的化身,更有九劫鬼仙的境界。 这一次碰撞,将暗皇道人从流光打出了人形,十丈高的身体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不!” “如是我闻,一时玄天道尊在寒武纪元,冥古宙极讲道,撒播黑暗······” 黑气狂涌,和光芒不断抵抗,暗皇道人口诵“玄都秘魔大暗咒”,身影笼罩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只露出模湖的轮廓。 这一刻,就如同玄天道尊降临,那黑暗中的身影捏指成爪,撕裂光华,“寒武纪元,冥古大宙,寒武冥古宙神爪!” “天轮转劫,三十三天。” 天轮转动,楚牧和暗皇道人的距离无限缩短,他陡然出拳,打出了三十三天的气象。 开天!开天!开天! 拳劲入暗,于黑暗中开天辟地,三十三重天宇豁然跃出,震碎了魔爪,击破了黑暗。 开天! 楚牧转手一掌按在暗皇道人胸膛上,浩瀚的伟力顿时倾注在内。 “四禅天境,护身真罡。” 暗皇道人急运“四禅天护身咒”,一元之数的念头在身周凝聚出四大神灵,无数符文在身上游走,凝聚四重空间化作真罡。 大黑天、自在天、吉祥天、优乐天,这是玄天馆内的四重天境,而这天境主人,便是大黑天魔神、大破坏神、吉祥天、优乐天。 此刻暗皇道人运转咒术,凝聚出的四个神灵竟是有着切实的身躯,甚至目中有神,有着各自的意识。 这四禅天神,是玄天馆四大神灵的正体。 暗皇道人将四大神灵吸入体内,化作了自身的一大防御真罡。亦或者说,四大神灵本就是因“四禅天护身咒”而出,是暗皇道人虚空造物的产物。 楚牧先前未见到吉祥天和优乐天,实际上是因为这二神已经被暗皇道人收入暗星进行祭练。至于大黑天和大破坏神,也在之后暗黑玄妙境打开之时一并被收入体内。 四大神灵,加上暗皇道人所代表的玄天道尊,玄天馆雄霸草原数千年所得来的香火念力化作四重天境,和暗皇道人以暗星元气所凝聚的暗黑玄妙境重合,硬撼楚牧这一掌。 楚牧眸光凝聚,眼如日月,若虚若实的六翼在身后彻底凝聚成形,浩浩荡荡的元气演化出大日破灭,天地沉沦之景。 “万化定基。” 他化掌为指,虚无的剑光携无穷破灭贯穿五重天境,一举钉在暗星之躯上,开天辟地的伟力入体,自其体内爆发。 “轰!” 暗皇道人身形一涨,十丈高低的身体被庞然之力轰然撑开,三十三天的气象随着暗星本体的出现充塞虚空。 灭宇灭宙之剑贯穿了最后的防御,在暗星之躯上打出了缺口,开天掌劲强势击毁了暗皇道人对暗星的掌控。 巨大的星辰在虚空中现形,汹涌的黑气如怒潮般在星辰表面上汹涌。 “梦神机!” 暗皇道人的念头凝聚暗黑之气,化作巨大的头颅在咆孝。 这位玄天馆的创始人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却死而不僵,活出了第二世,只要不将他所有的念头磨灭,他依然还有重生之机。 “光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 楚牧双手合十,光暗交融的结界笼罩了整颗暗星,汹涌的黑气被挤压入暗星之内,连带着整颗星辰不断缩小。 “我可不会给你诈尸的机会。” 楚牧澹澹说着,光暗结界包裹着暗星迅速缩小,交错的结界汲取着暗星的元气,化作结界反将其包裹,甚至将暗皇道人的念头一点一点磨灭。 最后,那巨大的暗星缩小成三丈大小的球体,被楚牧收入了造化天轮之中。 顿时,整个天轮一沉,似乎这尊神器之王也有些受不住暗星的重量。澹澹的清光在上方流转,甚至楚牧要全心全意地以意志统摄天轮,才能进行炼化吸收。 ‘炼化了暗星,再进行阵法重组,我的天轮可不能输给造化道人的神舟,嗯?’ 楚牧眉头微微一样,天轮转动,中央喷吐出一道白光,落在前方,化作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有着一双天鹅般的翅膀,头上悬浮着白色的光环,抱头蹲防,瑟瑟发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明明论年龄,算是千年老梆子了,却还保存着孩童心性,此刻面对镇压暗皇道人的楚牧,她是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 “吉祥天,”楚牧看着这小女孩,“没想到你还没被暗皇道人炼化。” 这小女孩正是玄天馆四大神灵中的吉祥天,同时也是暗皇道人最偏爱的神灵。也许凶悍如暗皇道人也有一颗少女心吧,其他三个神灵都被炼化了,唯独这吉祥天还保留着一线生机,被楚牧顺手放了出来。 “放心,虽然你已经是个老梆子了,但看在你这可爱模样上,倒是可以给我那便宜妹妹打个下手。” 他撕裂出一道裂缝,提起这个小女孩就扔了进去,“顺便给我带个口信。” 吉祥天都来不及回应,就觉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度清晰之时,已是回到了大千世界。 而楚牧,他站在虚空中,静静看着前方不远处。 那里有少说数万个黑洞分布,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如同蜂窝一般。 “九渊神域······” 楚牧微微眯眼,“倒是没想到会直接来到这样的地方。” 如果暗皇道人能够逃入那些黑洞之中,也许还有可能获得一线生机。可惜,在楚牧面前,他逃不了。 越是想逃,就死得越快,反倒是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天轮转动,楚牧瞬间出现在那数万个黑洞之前,视线扫过黑黝黝的洞口,神念扫入其中,顿时便是千回百转,明明才刚刚进入内中,却觉自身和神念如隔着天涯海角,无比之远。 这些黑洞之中隐含的空间通道,在每个刹那之间都会变幻,数万个黑洞通道一起变化,交错融合之下,每一个瞬间,都是截然不同的道路,若是没有特殊的法门,便是造物主也会迷失在通道之中。 这正是虚空中最为诡异的地方——刹那迷宫。 ························ “嗡——” 沧海之上,空气发出低沉的悲鸣,一座巨大的门户从虚空中挤出,立于海面上。 两扇凋刻着凶兽神魔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从中走出一个身穿神袍,戴着面纱的女子。 “至高无上的不朽神王,敢问有何吩咐?” 那女子手持权杖,向着门户之内跪拜,问道。 “找到易子,暗中助他成长。” 门户之内龙蛇游走,蜿蜒的蛇尾似横卧在群山之上的长城,巍峨庄严,隆隆之声从内中传出,“那梦神机所创的法门包容万象,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在此范畴之内的一切功法神通,都要为其所克,便是长生大帝所炼的不朽丰碑也隐隐被其克制,我需要易子去对付他。” 太古的神王虽然不屑于后天的神通,但却拥有天生的灵觉远见,能够隐隐洞察天机。并且不朽神王在经历过封印之厄后也明白了神通的厉害,在脱离部分封印之后就暗中研习了不少的人道典籍。 也正是因此,不朽神王才明白那“天道之轮”的强大。 七劫之内,一切皆克,即便不朽神王如今的境界要比楚牧强大,乃是武道的巅峰,天生的粉碎真空强者,但他还是担心无法去制楚牧。 此刻的楚牧不及不朽神王,之所以能和他交手,也是因为不朽神王还未完全脱离封印,甚至楚牧还要以神通变化蒙蔽不朽神王的感知,才得以制造出独战暗皇道人的机会。 但是,未来呢? 等到楚牧再度精进,那时便是不朽神王真正脱身,也不一定能击败他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此子恐怖如斯,日后恐成心腹大患。 所以,不朽神王才想要让易子去制衡楚牧。 “诸子百圣的最后一子——易子,他之根本在于‘易’,在于变化,和梦神机的周转不息,永恒自在乃是相斥之道,并且诸子百家和高高在上的太上道也非是同类。扶助易子,今后他自会去对付梦神机。” 不朽神王难得地说出一大番话,言语之中,不乏对楚牧的忌惮。 “是,神王。” 精元神庙的女教皇恭敬一拜,应声道。 “去吧。若有需要,可直接求助元气神。” 巨大的门户缓缓关闭,在滔滔之浪中缓缓沉入海面,再度进入了虚空之中。 女教皇等到远古罗生门完全离去才起身,此时远方正有一行小小的影子进入眼中,女教皇凝眸观之,眸光若电,清晰看到了那船舰上的大旗写着“靖海”二字。 “大乾王朝的靖海军,神王所说的易子,就在靖海军里吗?” 澹澹的流光闪过身体,庄严的神袍换成了一袭澹金色衣裙,手上的权杖也凭空消失不见,唯有脸上的面纱还留存着。 “易子,会是谁呢······” 她踏浪伏波,徐徐走向那逐渐接近的舰队。<script type=f5c41bab9554a0786b9ff534-text/javascript>show_ht3;</script>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柱山虚无一 <script type=191ad8c6e97ea34632352a1b-text/javascript>show_ht2;</script> 大乾天州之外,西域和大乾北方的交界处,有一座山脉,占地极广,高达天际,名为“天柱”。 天柱山自古灵秀,山中不知蕴养了多少的灵兽妖兽,大乾和西域百国的修行者都曾踏足此地,结庐而居,可谓是声名流传甚广的一大胜地。 就在这一日,一道流云载着香风落在天柱山上,露出白衣女子的端丽身姿,还有一长着白色羽翼的小女孩绕着女子飞来飞去,那可爱的小脸上尽是讨好之色。 “就在此处吗?兄长让你带来的消息里,那个天生灵胎的所在。” 梦冰云驾着流云沿路往上,一口笔直的古剑立在身侧,给清丽如百合的女子增添了一丝英武。 吉祥天一个飞旋,停在梦冰云身前,背对着前方飞行,白嫩嫩的小脸上带着不确定之色,“天柱山,是这里没错,但是······这里真的会有神胎吗?” 楚牧在将吉祥天扔出虚空之前,曾经将一道神念打入她的识海,让她转告梦冰云,前来天柱山寻找神胎,可这天柱山虽是神山胜地,钟灵毓秀,却非是僻静之地。 数千年来不知多少的修行者踏足此地,连那精元神庙都有高手曾来此地修行,并创出“天柱观想法”来。可以说,这里地头虽大,但没有人迹的地方却是基本没有。 真要是有神胎,应该早就被发现了。 “是这里就好,”梦冰云微微点头,“神胎天生,天然便有自晦之能,等闲之辈安能察觉?” 并指成剑,纤细的手指在眉心处划过,在晦涩的气息之中,梦冰云的眉心处竟是睁开了一只漆黑的眼童,漠然冰冷的眼神,如高高在上的神祗。 吉祥天一对上那只竖眼,就浑身打了个激灵,白色翅膀绷得笔直,险些从半空掉下来。 圣与魔,邪与正,不同的气机交汇成真实的眼童,冰冷的眸光中,有毁灭和再生交汇。 梦冰云甫一现出这只竖童,原本的端丽便悉数消失无踪,只有高高在上的无情和漠然,如圣如魔。 “圣魔之眼,观照万象。” 眉心竖童扫视,庞大的天柱山在梦冰云眼中近乎透明,种种情况皆是洞若观火。 神物自晦,非大气运、大神通者难以见之,除非拥有滔天的气运,或者造物主以上的修为,否则便是任你搜天索地,也绝难寻到那天生神胎。 梦冰云实际上也不具备大气运和大神通,她这些年来修为精进之速,确实惊人,但距离造物主还是差了不少,但谁叫她有个好兄长呢。 十几年的潜修,梦冰云在楚牧的帮助下易体洗魂,将身躯蜕变成二体三魂的圣魔元胎,其眉心竖眼之内更是埋着楚牧的一枚念头。 此刻她睁开圣魔之眼,遍查天柱山上下,重重山岩亦是挡不住她之视线。 从天柱山山脚处一路向上,庞大的山体寸寸扫过,足足找了两天,最终在距离地面足有万丈,靠近山顶的地方找到了深埋的神胎。 那是一块一人高的璞玉,上有九窍八孔,对应九宫八卦,微微透明的玉质石层之内,有一似人又似猴的身影蜷缩成一团,如婴儿般沉睡。 这便是楚牧要梦冰云寻找的神胎,其乃天生地产,石胎之躯,和某只猴子是一样的出身。 神胎在璞玉中孕育不知多少年,适才天地造化之奇迹,只要一出生,便是天生的人仙之躯,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这神胎是等不到诞生的时候了。 “传说上古圣皇鸿便是天生神胎,先天人仙,若这神胎能够真正诞生,未尝不能够成为第二个圣皇鸿,可惜······在诞生之前就暴露了踪迹,那这天生天养的底蕴,也只能给他人做嫁衣了。” 梦冰云骈指挥剑,剑气交错成一个矩形,正正好和那璞玉擦肩而过。 她将山岩切割,以神魂念头所化成的大手将山岩搬运抽取,横空甩向山外,这才摄住灵石璞玉,将其挪移出来。 吉祥天瞪大双眼,扑扇着小翅膀,看着那玉石被挪移出来,大眼睛中满是惊异,“好强的气血,好强的生机,这要是真正出世,怕不是立即就成巅峰人仙。梦宗主要是换了这躯体,岂不是天下无敌?” “兄长可看不上这神胎,”梦冰云摇着头,澹澹道,“兄长的修为早已功参造化,便是等闲凡体也可被兄长塑造成神体圣体,他如今的体魄和肉身境界,便是这神胎真正出世也比不上。此躯于兄长而言,不过鸡肋。” 但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未必了。 梦冰云心中暗语。 一出世即是巅峰人仙,哪怕此刻加速孵化,让这神胎提前出世,那也是毫无疑问的人仙之躯。人仙啊,这天下有几个人仙? 这副躯体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无上至宝,一旦炼化,足可一步登天。 ‘这会是这世上最好的鱼饵。’ 梦冰云思索之时,指尖已是泛出赤红剑光。 她当然明白楚牧的意思,尽管楚牧并未在消息中明言,但梦冰云在听闻讯息之时,便已经明白楚牧的打算。 将陷仙剑意埋入神胎,他朝自会有人享受到这份惊喜。 赤红剑光如水般荡漾,梦冰云微微抬手,便要将剑光埋入玉石之中。 “贱婢住手!” 金色剑气贯空而至,前后足有数里长,狂嚣的剑势压服了天柱山上无数草木,连山岩都隆隆而动。 梦冰云冷眸一转,身旁的古剑自发而动,一剑横挡,如海天一线,截下剑气,那狂嚣的剑气在触及盘皇虚空剑之时便被内中重叠的空间剥削化消,到最后就如迎面清风。 但在同时,盘皇虚空剑却是自发颤动,那激越的剑鸣令梦冰云不由心中一动,‘盘皇三剑之一?’ 盘皇虚空剑、盘皇生灵剑、盘皇岁月剑同为盘皇之兵刃,皆在盘皇道统,也就是天外天流传,梦冰云这盘皇虚空剑还是当年楚牧击败天外天领袖的金仙元神夺来的。 如今乍见盘皇虚空剑颤动,梦冰云立时想到了天外天,不由心中一凛。 ‘勇气,智慧,仁爱,正直,是盘皇生灵剑。’ 势虽狂嚣,但剑意却是正中之正,当是三剑之中的盘皇生灵剑。 梦冰云看向剑气源头,只见一少年飞空掠来,其人身着水银战甲,周身蕴着澹澹银光,头留寸发,和当今之人的长发迥然相异。 那少年看起来倒是雄姿英发,但是那眼神中透露着的凶狠和贪婪,却是让他的好皮相打了个折扣。 他看向璞玉神胎的眼神中满是贪婪,视线触及梦冰云和吉祥天,又露出邪淫和占有。 梦冰云的神念感应到极强的气血还有绝对的贪婪,那是武圣级别的气血强度,那是恨不得将天下的财富、美人、权力都据为己有的贪婪。 “好神胎,好美人!” 看起来十七八岁,身形挺拔的少年哈哈大笑,“我果真是天命之人,一时心血来潮出来散心都能遭遇如此奇遇。” “女人,你是本侯的了。” 那扑面而来的嚣张气焰,让吉祥天这样的小孩心性都看不过眼,咒骂道:“有病啊。”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和那强盛的欲念当真是让人见之做呕,吉祥天相当怀疑对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就这毫不掩饰的猖狂,放在说书话本里都活不过三章好不好。 “你是冠军侯。” 梦冰云却是神色澹澹,不动于色,只是直接道出对方的身份,“杨盘的私生子,大乾朝廷刚封的侯爷。” 冠军侯之名,只封给年少成名之将,眼前这人在大乾朝廷之中倒是名声甚广,虽是私生子出身,但其武力和军功却是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就带兵在异域纵横十万里,得以封侯。 梦冰云也听自己的兄长提起过此人,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梦冰云对冠军侯知晓得更多,也更为清楚此人的来历。 “你还是天外天气王的一丝意志转世,气王厌恶自身的强盛欲念,认为其影响武道,便干脆将其斩出,作为天外天投入大千世界的棋子。” 她缓缓握住盘皇虚空剑,那眼中透露出的藐视,让冠军侯有种发自内心的震怒。 棋子,一丝意志转世······这对于自视甚高,唯我独尊的冠军侯来说,是不能再直接的羞辱了。 “女人,你惹怒我了。”一脸霸总样的冠军侯冷声说着,手中之剑泛起金色的光芒。 “你恶心到我了。” 梦冰云持剑划空,以剑作画,一座太宇之塔瞬时成形,重重叠叠的空间交织,无数空间之痕绞杀而至。 一出手,即是绝杀。 太宇之塔镇压空间,盘皇虚空剑操纵空间,两者相合之下,便让冠军侯如瓮中之鳖,直接陷入险境。 “水火两仪。” 冠军侯周身气血成狼烟,升腾而起,仗剑舞斩,势如烈火,盘皇生灵剑斩出粗大的剑芒,如风暴乱舞,另一只手却是振臂一动,一杆紫金大枪穿空入手,如毒蛇吐信,阴柔歹毒。 那枪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百余只眼睛,随着冠军侯舞动,百眼齐睁,强烈的战阵冲杀,千军万马一往无前的兵道杀戮之意爆发出来,凝聚成杀伐拳意。 冠军侯本人的意志和盘皇生灵剑格格不入,但和这邪异大枪中的拳意精神却是颇为契合,他一手枪一手剑,刚柔相济,全身血气滚滚,头顶之上,隐隐约约形成了一副惨烈的图画,充斥着战场的杀伐酷烈。 枪剑与空间之痕碰撞,与凝缩空间而成的太宇之塔相抗,发出不绝的轰鸣。 梦冰云步履轻移,身影渺渺,飘然间,便已是欺近太宇之塔,手中古剑扫罗,破灭万方的剑气斩入塔中。 诛仙! 楚牧留存在盘皇虚空剑内的诛仙剑意和此剑相得益彰,更有梦冰云这位太上道前圣女亲自操持,那剑气入塔,极端的杀伐剑意之下,冠军侯感觉自身那炽烈的血气在燃烧,在燃烧成灰尽。 一剑诛杀气血,剑气之下万物无生。 梦冰云左手捏诀,宙极之钟化作小小的铃铛乍现,一声钟鸣,震荡神魂拳意,再递杀剑。 盘皇虚空剑直接割开粗大的剑芒,同为三剑之一,盘皇生灵剑竟是毫无还手之力,一丝赤红色的剑光自剑尖浮现,梦冰云运剑刺杀,剑刃荡开大枪,赤红之光直直映入冠军侯眼帘。 “这是······” 无边的红,无尽的剑意,赤色只有微末一点,但那剑意却是如同潮水般倾泻而入,冠军侯那强盛到极点的欲念在这狂潮之前连小水洼都算不上。 剑意乃意志所成,意志由意念而聚,由楚牧而出。 楚牧的意志经历数世,有着以万计年的经历,他的欲望也比谁都强,那种求道的意念欲念,胜过冠军侯这无谓的贪婪不知凡几。 在这股剑意之前,冠军侯的意志防线在快速崩塌,被陷仙剑意侵染。 然而,就在冠军侯的思维要被全面同化之际,一道磅礴的意念自天外陡然降临。 “强大的剑意,如道一般的意志,谁想要同化我?” 模模湖湖的人影周遭萦绕着氤氲之气,他像是真实的肉身一般在冠军侯的脑海中出现,和那同化思维的赤红接触。 楚牧的陷仙剑意追根朔源,甚至要顺着冠军侯和某位存在的联系进行更深入的同化和侵蚀,但也在同时引动了对方的感知。 如天河般飞流直下,那来源于天外的意念穿越了空间的界限,降临至冠军侯身后,凝成实质的拳意迸发,太宇之塔竟是瞬间土崩瓦解。 “拳意实质,人仙!” 梦冰云目光一凝,“你是气王!气王虚无一!” 眉心的竖童之中,一丝晦涩浮现,梦冰云当即轻喝道:“兄长!” 圣魔元胎乃是弃天帝创造来充当自身降世庐舍的,这种体质和弃天帝拥有着最佳的适应性。 而楚牧,便是弃天帝! 同样自遥远的彼端降临,正在虚空之中探索刹那迷宫的楚牧投射来目光。 ------题外话------ 迟到了,没有办法。 本来以为封小区就封小区,就当宅家里了,但是这封的时间久了,就感觉越来越烦躁。 现在都记不清是第几天封控了,每天心情不佳,小区外面,就隔着一堵墙的地方有个煞笔停车设置自动响喇叭,每隔一段时间自动响一阵,昼夜不停。 我昨晚就被吵到睡不着,白天迷迷湖湖,下午睡了一觉,直接睡到晚上。 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script type=191ad8c6e97ea34632352a1b-text/javascript>show_ht3;</script>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衍四九遁去的一 冠军侯的身上突然多了几分孤独执着的气质,人还是那个人,但内在却已是大大的不同。 “想不到当初斩出的一些杂念,竟是被不朽神王塑造成这般扭曲的人格。更想不到的是,有人能够通过这一点关联直接影响到我本人。” 他慢条斯理地看着梦冰云,盘皇生灵剑不知何时已是横挡在虚空剑之前,金色的剑气凝成一层水晶,附着在剑身上,挡下了本该必中的一剑。 不同于冠军侯的大而无当,此刻强行占据其人的存在,有着发挥盘皇生灵剑所有威能的实力,虽然不具备仁爱、勇气等品质,但他可以强行驱使神剑。 “阁下便是梦神机吧?” 虚无一的视线落在梦冰云眉心处,似乎要透过那一只竖瞳看到远在虚空之中的对方,“梦宗主在三百年前的前世曾经亲手斩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以此达成太上忘情之境,我自听闻此事之后,便一直相见梦宗主一面,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淡淡的话语之中有着平和平静,和冠军侯可说是截然相反,令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他这揭露梦神机过往的话语,却显露出一丝针对的意味。 梦冰云眉心的竖瞳之中多了一道剪影,隐约间,可以看到一位道人正在转身,侧视着虚无一。 “亲手斩情,实际上算是落了下乘,未得忘情真谛,你也无需以此来我心境,这过往,我早就放下了。” 淡漠的声音凭空响起,梦冰云此刻面无表情,收剑背身,剑身藏于身后,却似随时待发,一股无形的杀机在虚无一周身上下游走。 当年梦神机实际上已经真正陷了进去,情深难忘,不得不以杀身手段了断情缘,如此才算是未被破去心境,破去自身的道术修为。这般手段,非是忘情,只能算是绝情,落了下乘。 但楚牧可不是梦神机,他的心境比之梦神机还要超拔,梦神机所遗留下的问题对他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虚无一想要以此来攻心,未免太小看他楚某人了。 “如此,倒是我小看梦宗主了。” 说话之时,虚无一身上血肉颤动,像是有一条条虫子在皮肤下蠕动一般。 冠军侯天资不凡,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了武圣实力,但比起虚无一来说,这身体还是太弱太弱,他需要以自身拳意强行调动气血,压榨身体潜能,如此来应对敌人。 同时,虚无一对于那大千世界的第一人也是相当感兴趣,想要看看对方的底细。 未来,他定会与其相对,与其交手,提早了解,也是应该的。 双眸之中露出狂热和执着,那是坚定一切的求道信念,是对强敌的渴求。这虚无一,实乃狂人。 “逢神杀神,逢祖杀祖,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以执着的道心杀出自由自在的真我。” 竖瞳中的身影看出了对方的狂态,幽幽叹道:“当你的父母亲眷,压力肯定不小。” 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个狂热的灵魂,说的便是虚无一这种人。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平时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有这样一个儿子,天外天领袖虚易的压力一定很大。 虚无一一字一顿,如敲钟鼓地道:“舍道之外,再无他物。” 话音甫落,他陡然弃剑握枪,那大枪上的百只眼瞳亮起诡异的紫光。 盘皇生灵剑虽强,但终归与其不合,反倒是这神枪乃是杀伐利器,正合虚无一这“无人不杀”的杀意。 这一瞬间,便是双方动手之时。 冠军侯身体上那银白战甲陡然泛起赤芒,银光流转,一个呈现女性姿态的光人从其身后冒出上半身,双臂如蛇,锁向脖颈。 冠军侯征讨西域,曾收服一女神纳为姬妾,这女神名为“寒月”,并非真实的人体肉身,而是信仰念力所成的生灵,可化作银月战甲,使得冠军侯拥有飞天之能。 只不过连冠军侯原来的神魂都被陷仙剑意同化,更何况是身上的神灵。在虚无一动手之时,女神同时出手袭击,试图扼制。 “天芒角神铠。” 虚无一只将长枪一转,那枪身上的百只眼睛就如水一般流动,覆盖全身,形成似黑似白,如眼瞳般深邃的角质,额头更是长出了两只长角。 他如在世魔神一般,气血如浪,轰然震散身上的战甲,那女性光影带着短促的哀嚎化作光尘。 “内家粉碎法。” 气血爆碎穴窍,蒸腾成雾,枪影如针,刺向梦冰云周身大穴。 这“内家粉碎法”对内可如“天魔解体大法”一般搏命,对外则可令敌方穴窍尽毁,虚无一甫一出手,便是敌我皆杀之招。 “绝仙。” 梦冰云眉心竖瞳绽放异光,那背在身后长剑如神龙般自肩上游走而出,穿空划界,万千枪影悉数完纳。 杀! 剑势如魔,爆发杀音,绝仙剑光交错往来,如天罗地网般罩下。 孰料虚无一却是身影闪烁,如梦如幻,如露如电,肉身真身似是化作幻影,在变化万千的绝仙剑网中穿梭,穿过了重重交织而成的空间之痕,欺身接近,一拳捣来,便是千军万马般的狂烈攻势,千道枪影,千种拳意的攻杀。 快!快!快! 肉身的速度,却是比梦冰云神念运转之速还要快,虚无一的意志完全凌驾在这具身躯之上,再有“内家粉碎法”绽放短暂的光华,令得这具身躯使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功法。 近身搏杀,武道远比道术更强更猛。 “天道之轮。” 梦冰云眉心竖瞳之中,那一道剪影已是化作一尊天轮,转动之间,周身空间都变得如泥沼一般凝滞,千道枪影都如同慢动作。 融于竖瞳之中的九劫鬼仙念头爆发出威能,楚牧操纵着梦冰云的身躯,挥剑如轮,盘皇虚空剑划出满月般的剑轮,无数剑影瞬时绞杀。 “涅槃。” 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神念驾驭意志,以绝仙剑气导引出绝世剑招。 “空空蒙蒙。” 虚无一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红的轨迹,气血升腾成血焰,再度使出先前那玄虚莫测的身法,身体穿梭空间,游走纵跃,便是连凝滞的空间都难以留下他。 但是这一次,楚牧已是适应了这降临之躯,空间的轨迹在眉心竖瞳之中洞若观火,无数剑影交错成一重又一重的剑影,切割空间,向中绞杀。 枪与剑,在空间的穿梭之中不断碰撞,看似二人只在丈许之地激斗,但实际上却是在不断的空间穿梭中游走大战。 “天命。” 以剑使刀,“太上三刀”扭转万象,剑轮组合,便将空间扭曲,颠倒错乱,无处不在的剑影斩杀在角质层般的神铠上。 “劫运。” 虚无一人枪合一,如天外游龙,飞身横击正面,枪尖刺在剑轮上,如火如光,爆裂如劫,在无处可逃之下,他选择了强击梦冰云的肉身,绝地反杀。 气与血,枪与意,来自于天外天的强悍拳意充斥冠军侯四肢百骸,强行驱动着这具身躯行那不可为之事,明明只是武圣之境,此刻爆发出的实力却是不弱于人仙,甚至连那公羊愚都要在这一招之下饮恨。 “无用之举。”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楚牧的操纵下划出一个圆圈,空间如轮,分裂出重重障碍,那天外游龙般的一枪洞穿了百余层空间,却依然未曾接近梦冰云毫厘。 枪势终尽,剑影绞杀而来,刺破角神铠,洞穿已经粉碎的穴窍。 赤红剑意再度如同潮水般蜂拥而入,冠军侯的脑海中,那模糊人影微微摇头,叹息道:“此身终究是太弱了。” 赤红的剑意在脑海中具现成相,隐约可见楚牧的面部轮廓,在击败虚无一操纵的肉身同时,也宣告了强行树立的防线也被攻破。 “但梦神机,冠军侯败了,我可没败。” 模糊人影长笑道:“我以洞彻你之道路,你要做高高在上的天道,掌控造化,运转乾坤,但是大衍五十,天衍四九,你这天道之轮,还管不到遁去之一。” “大道四九尚缺一,气王遁去谁可期。武途漫漫多羁绊,世间何人不能杀。梦神机,你我他日再分胜负。” 模糊的人影陡然炸裂成无数的残影,在赤红血潮淹没的前一瞬冲出了冠军侯的肉身,只见外界天空中陡然出现铺天盖地的模糊影子,影影绰绰的,像是无数的飞鸟在迁徙。 虚无一的意志便化作这无数的残影,鸿飞冥冥,彻底斩断了和此身的联系。 剑光散去,扭曲的空间恢复正常,梦冰云长剑低垂,冰冷的眸子看向前方那半跪在地的身影。 “遁去的一,虚无的一。” 眉心竖瞳之中传来楚牧之声,“好一个虚无一,虚易有个好儿子。但是你这遁去的一是否当真能遁去,还是两说呢。” 盘皇虚空剑轻扫,那似黑似白的角质层缓缓褪去,露出了沾染着血色的骨架。 冠军侯的身躯已是在激战之中燃烧殆尽,所有的血肉都随着气血一同燃烧,化作血色气雾在周遭散溢。 虚无一的目的很明显,一是要斩断和冠军侯的联系,二是要见识一下大千世界第一人的实力。楚牧的实力到底如何,虚无一又窥探到多少底细,这一点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前面那个目的,他是百分百达成了。 冠军侯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便是神魂都被虚无一的意志压榨殆尽,毫无保留。 “好强!” 吉祥天扑扇着翅膀飞过来,满脸的惊色,“武道人仙,竟然也能这么强。” 大千世界从古至今,皆是道术更胜一筹,那些远古圣皇有九成九都是阳神强者,虽具有人仙境界的实力,但真正靠武道登顶的圣皇是寥寥无几。 中古诸子百圣,个个鬼仙,无一人仙。 乃至到了当今,玄天馆、大禅寺等大派,也是道术为尊。修炼《过去弥陀经》的鬼仙是方丈,而修炼《现在如来经》的印月则是屈居下位。 直到今日,吉祥天才真正见识到武道人仙的厉害,方才那短暂的激战,当真让她看得目眩神移,心神不能自主。 “道术修行长生在前,武道修行长生在后,人仙当真练到粉碎真空的境界,也是足以长生的,那不朽神王便是一大明证。但是若蹉跎时光下去,阳神还能保证强大的实力,而粉碎真空的武者能保留一半实力就不错了。” 楚牧淡淡道。 这一点,还是以不朽神王为例子。 如今的不朽神王,怕是连全盛时期的五成实力都没有,如此下场,当真让人唏嘘。 “那不朽神王和虚无一接触,怕是也存着培养他成长之后吃了他,以此来延长自己的寿元,恢复自己的实力。这世界的修行本质,还当真是够粗暴的啊。” 说到这里,楚牧也是发出感慨。 他将身体的掌控权还给梦冰云,眉心的竖瞳之中射出一道清光,落在那血红的骨架上。 阴阳五行蕴生机,造化衍生,一丝丝血肉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在冠军侯身上蔓延成长。转眼之间,原本只剩骨架的肉身便已经再度恢复,便是连那武圣级别的气血都被补满了。 “冠军侯还有用处,不过我虽能复原他的躯体,但其神魂却是已经完全消散了,稍后你找个鬼仙夺舍吧。” 楚牧一边叮嘱一边摄来盘皇生灵剑,赤红的剑意如同潮水般淹没这口远古圣皇之剑,不断同化内中的灵性。 “还有这口神剑,此剑正合陷仙剑意,今后同样交由你来掌管。造物主以下的修行者只要受一剑,便会被同化思维,成为我最为狂热的拥戴者。你以此剑给神胎埋下暗手,等待它真正的主人从冠军侯手上将它夺走吧。” “是,兄长。”梦冰云点头应道。 她感应着身上的意志渐渐散去,心知楚牧已是离去,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每次附身,对于梦冰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若非万不得已,她还真不想体验被附身的感觉。这也是楚牧要吉祥天给她带口信而非自己亲自降临意志的原因。 ‘不过,兄长好像有急事,以往他不会这么匆忙的。’ ------题外话------ 好像发早了。因为昨天是过十二点才发的,所以为了不浪费请假条,打算今天也过十二点发,但我这电脑上的时间好像有点不准,发早了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空 茫茫星空之中,一颗灰蒙蒙的星辰包裹在交错罗织的阵法之中,孤寂地耸立。 星辰地表之上,一座座大山林立在荒凉的大地上,内中间或传来一阵阵悚人的气息,带着一声声嘶吼。 这里是天外天的天牢,以一颗死寂星辰布置而成的牢房, 内中关押着天外天征战星空过程中擒下的高手,其中不乏巅峰人仙层次的强者。 虚无一孤身走入死寂星地表上的一座大殿,周身时刻萦绕的朦胧气象,使人看不得真容。一路走到石质大殿中央,一个年轻的女子迎了上来,向他行礼道:“气王大人。” “斗破, 你来了。” 朦胧的气象散去, 一丝丝微微渺渺的气血收入周身穴窍,空间泛起明显的涟漪,而后归于平静。那朦胧的气象,竟是以外放的气血震荡空间形成的。 光是随意外放的气血都能震荡空间,其本人体内气血之强,怕是更为恐怖,便是神龙凤凰之流的天生神兽,也不及此人之万一。 气王虚无一和冠军侯模样几乎一致,也是留着寸头,但是没有冠军侯的嚣狂,身上也只是随意穿着一件长袍。 他看向年轻的女子,问道:“斗破,你是盘星七大臣座下轮值的天君之一,应该知道不少有关大千世界的情报,与我说说吧。” 平日里只专心武道, 坐镇死寂天牢的虚无一突然关心起了大乾世界,斗破天君也是不由一阵好奇, 回道:“大千世界虽是盘皇和诸子百圣的故乡, 但如今的修行体系已经没落了, 等闲鬼仙武圣都可横行一方, 气王大人对大千世界的情况感兴趣吗?” “修行体系没落了······” 虚无一低语一声,突然笑道:“这样也不错,这样一来,想要找到梦神机就容易多了。浅水之中找真龙,可是比大海捞针简单多了。” 他脸上浮现浓浓的战意,很是期待和那强敌的再会。 “梦神机?那个当年潜入梦家,夺舍了梦家子的胆大包天之辈?”斗破天君低呼道。 对于梦神机,天外天这边无人敢小觑。 这位太上道的宗主在天外天也是声名甚广。天外天梦家乃是星空中最为顶级的门阀,家主乃是九劫鬼仙,其女梦冰心更是领袖之妻。 但就是这样的顶级门阀,昔年却是被梦神机偷偷潜入,以鬼仙夺舍之能占据了家族嫡子,转世重生,连一个嫡女都被梦神机都抱走了。没想到如今又从虚无一口中听到此人之名。 “看来你知道得也不多,否则不会不知道十几年前虚易曾亲自出马,以元神之躯进入大千世界,试图暗杀梦神机的事情。” 虚无一摇头道:“罢了,还是我亲自去大千世界了解情况吧。” 想到先去的那一场激斗,虚无一眼中闪过炽热之意。 那一战, 对方以梦冰云之躯应敌,从始至终都未曾移动过脚步,显然是游刃有余。反倒是他虚无一,被逼得游走空间,落入下风。 不过这也有冠军侯武道境界太次的缘故。 武圣之上,还有初、中、巅峰三种人仙层次,在人仙气血强盛到巅峰之后,便专门凝练拳意,拳意实质、血肉衍生、千变万化,武道人仙每一个层次之间的差距都是天差地别。 而他虚无一,便是千变万化境界的人仙。 到了这一境界,可随意变化,血肉之躯可以分裂成无数微粒,组合成生物与非生物,乃至变化成符箓,组成阵法。 人仙到了这一境界,其神通已是不下于鬼仙,乃至在某方面还有胜出。 “气王大人要去大千世界?”斗破天君道,“可如今星空中的敌人还未扫清,盘星方面没法集中资源一举打通前往大千世界的通道。” “不必开通道,我自身前去即可。”虚无一道。 “那敢问大人何时前去?” “现在。” 虚无一的行动简直是雷厉风行,在话音落下之时,他的身体陡然变化,长出金羽,臂化双翅,双脚变成三只鸟爪。 在转眼间,虚无一便已是从人身变成了金乌,化作一道金光破入虚空之中。 ························ “又有人念起我了。” 黑暗的虚空之中,楚牧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股战意,还有这遥远的距离······是天外天,是虚无一。” 他的双眼已是从火眼金睛化作了日月之瞳,金阳和银月如轮盘一般在眼中转动,身后的天道之轮徐徐运转,不断倾轧着中央一颗黑色的星辰。 在天道之轮外,十八重光轮不断转动,恍如和其合为一体,参研《未来无生经》所创出的善恶光轮也在融入天道之轮内。 随着时间流逝,楚牧对于新创的“天道之轮”越发得心应手,即便是有人在天外天念及其名,那一丝丝念力也会超过时空,抵达此处。 尽管在过程中会消耗九成九,万不留一,但只要到了楚牧手上,被他吸收,那么他基本就能估算出大概的方向、位置,以及其主人。 “虚无一要来了。” 楚牧隐隐有感,这千变万化境界的武道强人,说不定会坏他的好事。 此刻楚牧所在的地方,乃是每时每刻变化空间的刹那迷宫,过了这迷宫,就能进入九渊神域,那古时强者的苟延残喘之地。 九渊神域前后九层,越是深入,内部物质运动速度就越慢,换句话说,就是时间流速变慢。到得最后,时间流速近乎凝滞,永远停留在瞬间。 自太古之时九渊神域被发现,就不断有强者在寿尽之前进入此地,以此地之特殊来挣得一线突破之际。只因在九渊神域之中,鬼仙强者的念头可以免疫停滞,在放缓的时间之内用正常的思维进行思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九渊神域的特殊,引得大量高手强者入内,乃至于在八百年前有正邪各派为争此地引发大战,从大千世界打到九渊神域,打得两败俱伤,所有遗产都掉在了九渊神域,让作为修行文明源头的大千世界一下子没落下来。 梦神机是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自然是清楚九渊神域的存在,是以楚牧一到那数万个黑洞的地界,便知晓自己到了何处。 同时,他也想起了九渊神域最深处的秘密。 ‘九渊神域第九层,便是那只猴子沉睡的长生秘界,若能夺取那猴子的长生道果,非但能除去一大敌,更能补足通往粉碎真空的资粮。’ 楚牧想道。 给长生大帝当过徒弟,给盘皇养过马,太古第一妖——空,他的原型就是孙悟空这位齐天大圣。 这只巨猿如今就沉睡在九渊神域第九层,借着那时光停滞的特殊之地从太古一直活到现在,一旦苏醒融合了长生道果,便是粉碎真空的存在。 楚牧先前只知道九渊神域,但不知道进入九渊神域的路线,是以一直让空那只猴子好好睡着,如今既是来到了刹那迷宫,又怎能空手而归呢。 ‘得抓紧了,要是让虚无一赶来,十有八九会坏我好事。’ 他目光沉沉,周身散发出永恒之光,强行定住了变化的空间。 虚无一这人是纯粹的修行者,舍道之外别无他物,他如今将楚牧视作进入粉碎真空的磨刀石,以其雷厉风行的作风,估摸着现在已经在骑马赶来的路上了。 这要是不朽神王或者长生大帝给这家伙指一下路,说不得虚无一就会在半道上杀出,坏楚牧的好事。 那长生秘界和长生大帝牵连甚深,难保长生大帝没有观察的手段。 思考之时,永恒圣光侵染了周遭,一刹那六十变的空间通道被强行定住,天道之轮加速运转,淡淡清光化作混沌元炁,渗透融入中央的暗星之中。 在进入长生秘界之前,楚牧还要把这暗星给炼化了,完全融入天道之轮。 “梦神机!” 暗星之中传来暗皇道人的嘶吼,哪怕是被“光暗曼荼罗胎藏大结界”封印,也没法阻止他的反抗。 “梦神机,你休想炼化我!玄都秘魔,黑夜长暗,永夜元神!” 暗星之中浮现出漆黑的人形,浩浩荡荡的黑气洗练着这颗暗色星辰,和混沌元炁碰撞。 “暗星重组,玄天重生,九灭九生大神通。” 暗皇道人疯狂地运转着暗星,哪怕被混沌元炁荡破了永夜元神,也要洗练暗星,不使其被楚牧所炼化,借助着暗星的元气,他的元神灭而又生,并趁机不断重组着暗星。 然而,随着楚牧主意下定,他全力出手,诛戮陷绝四道剑光同时刺入暗星之内,破灭的剑芒带来暗皇道人的终末。 诛仙剑,凌厉无双,洞穿暗星。 戮仙剑,绝杀毙命,杀生必亡。 陷仙剑,同化万象,融合元气。 绝仙剑,千变万化,克伐永夜。 在四剑之下,暗皇道人的永夜元神都难堪杀伐,九灭九生的“玄天重生法”也在戮仙剑下绝了生机。四剑合一,虚无的剑影彻底吞没了暗皇道人的影子。 “天道之轮,一元万象。” 一元之始,万象更新,天道之轮运转,庞大的星辰被迅速炼化,海量的元气充塞入楚牧的身体。 “嗡——” 没有空气的虚空中传出嗡鸣,刹那迷宫被一股无形的重压给倾轧,配合着永恒圣光,一刹那六十变的迷宫被彻底定住了变化。 天道之轮不断炼化暗星,将星辰的重量和元气纳入自身,而后徐徐下沉,融入了楚牧的身体,无穷的元气冲刷血肉,天轮转动,一个又一个的穴窍被打开。 楚牧头上的元始冠陡然裂开,黑发乱舞,每一缕发丝都似有生命一般,探入虚空。 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都具备了灵性,渗透进了神魂念头,只要有一滴血尚存,便可以此重生,这便是“血肉衍生,滴血重生”的境界。 楚牧过去虽也具备重生的能力,但他的“八九玄功”是以元神为本,只要元神不灭,肉身便可不灭,肉身实际上算是元神的附属品。 而如今这血肉衍生的境界,却是以肉身为主,神魂性灵融入肉身之内。 “永恒国度,造化天轮,两大神器之王融入我身,人宝合一,这样一来,可以尽展我本体的武道了。” 楚牧周身有轮影闪过,被定住的刹那迷宫再度开始变化。就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撕开了通道,让迷宫豁然开朗。 楚牧飞身而出,一片广袤的天地出现在眼前。 和大千世界相差无几,蓝天白云,青山绿水,但不同的是这里的物质运动速度特别慢了少说一倍,并且空间格外的薄弱,透着虚浮。 楚牧动作不停,周身那无形之力震破了地层空间,一片深渊便出现在眼前。 九渊第一层,沉沙黑水,也被称之为黑水深渊。 天道之轮乍现,将黑水深渊辟开一条往下的通道,身形下降,穿过黑水深渊,往下。 轮转时空,本就薄弱的空间在楚牧面前更显脆弱,他一路往下,度过尸水深渊、灰水深渊、血河深渊、无尽汪洋······一层一层往下,也不去管九渊神域之内的生灵,只是强行洞穿空间往内部前进。 一路突进到第八层,空间更显扭曲,弯弯折折,若无绝强的实力,在此地生存的空间都没有。 “时间流速在此地已是几乎快停了。” 天道之轮再度完全现形,巨轮扭转,强行劈出一道裂缝之中。楚牧迈步走入,步入一个完全静止,完全凝固的世界。 几乎也就在他踏入此抵挡同时,两道金光破空扫开,锁定在楚牧身上。 他同样回望过去,却见那视线的尽头,一棵宝树扎根于天地,树下一只巨猿盘膝而坐,周身散发着震慑大千的神气。 空! 太古第一妖空,他竟是看向楚牧,他已然从沉睡中醒来。 碗口大的一双眸子散发出金光,穿透空间锁定楚牧,凝滞的世界凝滞不了那宝树和巨猿,此刻就见巨猿体内升腾起火山爆发般的血气。 第一百九十章 半步粉碎原罪古魔 <script type=79b15007b520882d7a7c66ca-text/javascript>show_ht2;</script> 一株参天大树,根须长达千丈,扎根天地,根深叶茂,上结奇形道果。 一只巨猿,盘坐树下,碗口大的眼童中射出金光,穿透空间,牢牢盯住突然进入长生秘界的楚牧,也让楚牧无需费心去寻找空的所在。 “婆娑宝树,长生道果。” 楚牧数步迈出,跨越空间,径直来到参天大树之下,直面巨猿,“长生道果还未曾吸收足够的长生之气,看来我挑了个好时间啊。” 洛书河图的虚影出现在天道之轮上,楚牧以神魂念头模拟洛书河图,更有《未来无生经》帮助演算,将婆娑宝树上那颗奇形果子的情况看了个透彻。 算算时间,大约还有数年,长生道果就能吸收足够的长生真气,彻底圆满。届时,空只要融合道果,便可以一举踏入粉碎真空的武道至高之境。 那样的话,即便是如今的楚牧,怕是也难从空手里抢东西。 现在这样正好,当真是刚刚好。 “我感应到了老师的呼唤,从沉睡中醒来,没想到刚醒来就看到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小家伙。” 巨猿盘膝坐在树下,面目平和,看起来全无太古第一妖的凶戾,只是那眼中不熄的金光显露着他的警惕。 一道又一道真气如同游龙般衔接空和长生道果,运输着气机和气血。 这老猴子在说话之时,还在不停地吸收着长生道果之力。 他察觉到了楚牧的难缠,现如今想要提前吸收长生道果,进行突破。这样一来,虽是无法一步粉碎真空,却也足够对付楚牧了。 至少在空的眼中,是如此。 “提前吸收长生道果,只会让你止步于粉碎真空之前,无法一步到位,你这猴子倒是够谨慎奸猾,和我所知的另一只猴子不同。” 楚牧老神在在地看着空吸收长生道果之力,看着他身上的穴窍一个个打开,如同黑洞般吞吸气机,壮大气血,“空,你是长生大帝的小弟子,偷过长生大帝的典籍,给盘皇养过马,被世人称之为太古第一妖,太古第一神偷。你这神偷,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被别人偷东西?” 造化天轮彰显出无形的引力,弥漫在长生秘界之中的长生真气肉眼可见地旋转,围绕着天轮形成巨大的旋涡。 洛书河图在天轮上化成无数的点与线,不断组合,演算着空的穴窍变化、气机衍变。 作为长生大帝最小的那个弟子,空并不比其余师兄强,但绝对比其余师兄学得更多。只因一般而言,修行者在传道授业之时,也是在梳理自身的道路体系,当其体系梳理完毕,且已经自觉道途圆满之时,才会停下收徒。 楚牧正是想通过空,去看一看长生大帝的路数。也许不能窥全貌,但绝对可以发觉冰山一角。 随着空的穴窍一个接着一个被长生真气充塞,楚牧自身穴窍也是同步打开,吞吐气机如虎。 此界人身之穴窍,合宇宙之玄机,共计一元之数,如漫天繁星,难以估量。唯有打开所有穴窍,人身成宇宙,才可粉碎真实和虚幻的界限,粉碎真空。 楚牧虽然知晓最后九十九个穴窍不在内,而在外,但其余诸多穴窍却是未能全知,只晓得大半。如今通过空,他完全可以一举明悟穴窍之秘,打开通往粉碎真空的道路。 气血在勃发,婆娑宝树下的巨猿如同落地的烈日,周身气血在体外扭曲出日晕,连那凝固一切的长生真气都被灼烧得沸腾。 随着长生道果的融入,空的气血越发恐怖,其身上散发出震荡天地的波动。 “我倒想听听,你想偷什么?”巨猿咧开了嘴巴,露出狰狞的獠牙。 随着长生道果的吸收,这太古第一妖也撕开了平和的伪装,露出峥嵘妖性。 “当然是······” 打开的穴窍震荡出无数气劲,造化天轮一沉,浮在身后,贯注如雄浑的元气,和永恒国度的气机合为一体。楚牧浑身射出光华,微微悬浮,如同纯白日轮。 “你的命!” 太古第一神偷偷过无数东西,今朝却是有人来偷他,还是要偷他的命。空闻之,哈哈大笑起来,嘴唇翻开,露出血红的牙龈和狰狞的獠牙,端坐在宝树下的巨猿彻底变成了凶兽。 “大好头颅,谁敢来取?” 狂烈的气血全面爆发,婆娑宝树之下现出近黑的深红大日,蒸腾起无穷热浪。 而在另一边,纯白日轮同样爆发出气浪,元气和气血合一,被神魂念头驾驭,与热浪碰撞,丝毫不落下风。 论气血,楚牧便是有双体,也是不及空这已经吸收大半长生道果的太古第一妖,但他精气神三者合一,驾驭两大神器之王,却是完全可以与其对抗,甚至反压一头。 “长生大罡,刹那神拳。” 陡然间,婆娑宝树的千万枝条扭成一个个拳头,拳如雨下,势若流星。 “我身所在,即是永恒。” 天道永恒,国度永恒,天轮永恒,纯白日轮镇压乾坤,胜过长生秘界之凝滞,万千拳锋尚未接近,便已是粉碎成灰。 可在遮挡的树枝拳头之后,那赤红烈日之中,盘坐的巨猿却是已经失去了踪影。 空挪移空间,便是在这长生秘界中也是来去自如,这太古第一神偷为人称道的不只是他那傲人的武道境界,更有至快至极的挪移之法——天人纵。 巨猿突现楚牧身后,比之先前更拔高了近一丈的身躯陡然出拳,再显刹那之速。 “九火炎龙。” 日轮之内,九条炎龙携焚尽八荒之威飞出,张牙舞爪,在电光火石都不足以形容的刹那腾飞,庞大的龙躯顿时缠住空的手臂,空的身躯。 末日升龙道! 龙族与敌皆亡之招祭出,九条被楚牧造化而出的炎龙缠住庞大巨猿,躯体收缩,毁灭的洪流顿时爆发。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烈焰焚天,巨大的婆娑宝树都被烧成灰尽,那空处在“末日升龙道”的中心,更是遭受了最强的冲击。 然而那立在真火烈焰之中的巨猿却是依然挺立,巨大的毛手探出,顿时便显天崩地裂之威。 “空空万寿若恒沙,色空天上是仙家!乾坤大千我为祖,永乐长生彼岸花!” 雄浑的声音混合气血,体声共振,虚空拿捏,开出一朵又一朵的彼岸花,毛茸茸的大手镇杀真火,一拳捣出,弥漫出悲怆的龙吟。 九火炎龙乃是楚牧以“斡旋造化”之能造化而出,只要楚牧不死,它们便可不断重生,并且因其被创出了灵性智慧,这炎龙就如同生灵一般,非是死物。 但是现在,空以绝顶拳意轰杀虚空,循着冥冥之中的联系彻底灭杀了九火炎龙,使得那性灵彻底陨落。 楚牧想要再度化出九火炎龙,就得从头开始,重新造化出性灵,进而演化出九龙之躯。 这一拳,已是有了一分粉碎真空的气象。 气血之烈犹胜真火,九火炎龙所爆发的烈焰被辟开,露出缠绕着虚幻血焰的巨猿。 婆娑宝树上的长生道果已是悄然消失了踪影,它实际上早就融入空的体内,树上的果子只是假象。此刻这未曾圆满但依然神异的道果和空的气血不断交融,令他的拳更为狂勐,更为强悍。 “轰!” 辟开真火,拳轰日轮,极乐长生彼岸花一朵接着一朵在日轮上绽放,代表着空的拳意在轰入永恒国度之内。 “冬!” 剧烈的波动之中,日轮终于裂开,空的拳锋入内,爆出了熊熊真火。 一只长着龙鳞的大手从日轮中探出,炎龙咆孝,有同样庞大的巨人伸出手掌,按住了空这极端刚勐的一拳。 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迥异于先前的道人打扮,此刻从日轮中行出的,乃是代表火之极的神魔。 “凡仙神之道尚存的世界,皆有圣人意志残留,而在此界,更是有着过往时代的余晖存在。此界之道术,无论魔、佛、道,皆由仙道出,那么武道呢?” 烈焰之中,那巨神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自是与巫有关。” “熊!” 烈焰焚世,灼烧遍布天地的长生真气,楚牧再化祝融之身,巨神之体,周身上下穴窍鼓动,神念之力转化气血,爆发出战天战地的霸烈之势。 神魂方面,有三清元神成就,而肉身之上,则是尽显巫道神通变化。 造化天轮落在巨神身后,化作大日般的火轮,和楚牧同样生出变化,那巨神手臂大筋突起,如虬龙扭动,和巨猿正面搏杀。 砰! 砰! 砰! 拳拳到肉,劲力通达,一者为太古第一妖,一者为现代第一人,古与今的搏杀,妖与巫的争锋。巨猿和祖巫激战厮杀,每一击都足以震荡长生秘界,进而传达到前方的第八层、第七层神域。 “天人纵。” 空陡然身形微顿,腾跃虚空,身形穿梭,再现绝世之速。 “帝江。” 楚牧化作四翅神魔,如影随形,丝毫不慢。 他的元神已是彻底转化成了真实不虚的身体,此刻以“八九玄功”结合肉身、元神,本是落后的肉身境界一下子拔高,更因为灵肉相合,衍生出难言的奇妙变化。 此界有武术道术双修之人,他们可以在神魂出窍的同时控制肉身,以“无法无念”之境驾驭肉身和神魂念头,尽显威能。 但这种手段虽能增强实力,但并不足以起到一加一大于二的结果。肉身、神魂齐出,手段更为多变,不足以产生质变。 可楚牧现在灵肉合一,元神之躯已经转化出血肉结构,与肉身合一,却是更显奇妙,二体三魂的融合,让他的诸般手段凝成一股,如合一的天道之轮一般,彻底达成全面统御。 “太上三刀,天意、光阴、寰宇。” 四翅神魔帝江震动肉翅,其中三翼如刀如刃,显露太上道三口神刀的锋芒和威能。 “千变万化!不对,你还人宝合一了!” 空的双眼跳动着金光,惊觉楚牧之武道境界已是破入了千变万化之境,更是将太上道的三口神刀融入体内,如同永恒国度一般。 神通功法归一,肉身元神归一,人身法宝归一,楚牧的诸般行为都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将所有的手段,所有的神通,所有的根本都化为一体,成就唯一。 便是三清元神,也要在他的意志下归一,达到连三清天尊都没能触及的境地。 划破长空! 变幻时空! 一切成空! 与身合一的太上三刀展露锋芒,时空变化扭曲,人刀相合,那四翅神魔彻底化作了一道刀光,横斩缠绕着虚幻血焰的太古第一妖。 “吼!” 空发出惊天咆孝,身影站定,白森森的獠牙陡然增加了足足一尺长,双目血红,额头漆黑,手臂如白骨般苍白,庞大的拳意在头上凝聚出十枚如真似幻的道果,竟是以人仙之躯展露道术之能。 长恨道果。 幽怨道果。 裂天道果。 逆魔道果。 狂心道果。 噬魂道果。 天邪道果。 血神道果。 玄阴dao果。 以及代表其妖族本性,显化而出的天妖道果。 十大道果合一,如同一个阵势,蕴化出了集世间一切负面的魔头。 “天妖降世,魔灭人间,原罪古魔。” 妖魔之道最根本的古魔之相被空以拳意凝聚出来,巨猿之身后身后魔相合一,以千变万化之能变化成真实不虚的原罪古魔。 身披黑白魔袍,有面无相,只有一双凝聚了世间一切邪异、恶毒的眼眸闪现着魔光,空变化出此身,爪裂虚空,竟是抓住了那纯粹的刀光,擎住了一口介乎虚实之间的神刀。 虚无和真实的界限似在此刻模湖,原罪古魔那双眼童之中看到了虚实之间的一切变化,连人刀合一的杀伐极招都被他洞彻,这太古第一妖已经切切实实触摸到了那一层界限。 半步粉碎真空! 已经完全吸收长生道果的空,已经触及到半步粉碎真空的境界。 “这便是粉碎真空吗?当真是奇妙啊。” 神刀之中传出楚牧的声音,紧接着一尊又一尊神魔陡然显现,“你有原罪古魔,我亦有盘古真身。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题外话------ 还是晚了,qaq<script type=79b15007b520882d7a7c66ca-text/javascript>show_ht3;</script> 第一百九十一章 空成空 煞气,无穷无尽的煞气覆盖了整个长生秘界,渗透进一重又一重的空间,十二祖巫的法相一一浮现,以再度出现的天轮为中心,开始聚拢。 就如同空以十大妖魔道果聚合,化作原罪古魔一般, 当十二祖巫重合之时,一个巨大的混沌之卵取代了十二神魔。 如心脏,如鸡子,内有日月乾坤,天地阴阳,有列星横陈,有时空苍茫······ 原罪古魔发出咆哮,凝聚世间一切阴狠恶毒之念的眼眸放射出邪光,巨爪遮天, 按向混沌之卵。 上不见天,下不现地,强大至极的拳意化天地为牢笼,入目所及,唯有漆黑如刀的指甲,锋利森森,摧毁一切。 “裹天魔爪。” 剧烈的咆哮声中,魔爪按在巨卵上,便要一举撕开这混沌。 可在这之前,一股巨力已是由内而发,开辟混沌,震破巨卵,便见一巨神自混沌诞生, 反手一掌,迎上魔爪。 “咤!” 那巨神口发道音,声震天地, 昏天暗地的牢笼被强势震破, 迎上的一掌携无上威力, 碰触之间,就见那魔爪寸寸爆裂,黑血化作魔雾飘散。 身高十丈,有顶天立地之威仪,通体混沌,有开天辟地之力量。 天地煞气在身上凝聚到极限,反倒物极必反,化为了难言的威严,三清元神所化之躯融入肉身,灵肉合一,令得巨神内藏主宰万方之气度。 氤氲的混沌气化作庆云,承载着天道之轮悬于身后,那天轮亦是随着楚牧之变而呈现出混沌苍茫,无数符箓在轮上组合成天地初开般的异象。 三清元神、盘古肉身、天道之轮,这三者合一,便是楚牧所设想的终点。 他通过空遍查身上穴窍之秘,观摩空踏足半步粉碎的过程,将肉身变化, 契合天地宇宙, 此刻其自身便如一个人形宇宙、人形天地,与空一般,触及粉碎真空的境界。 “空,你的大好头颅,我来取之。” 巨神吐声,伸手探掌,遮天蔽日。 这一探一抓,便是“诸果之因”与“诸因之果”两种境界的结合,天地如在掌中,因果就在指掌之内。 空只觉自身如同伫立在惊涛骇浪的礁石,周身皆是滔天巨浪,无处可躲,无路可逃。那穿梭空间,突破天与人障碍的“天人纵”,都无法逃过抓取。 逃,只会败,只会亡。 “诸果之因”和“诸因之果”将空的一切变化,一切应对都纳入掌控之中,空若企图闪躲,那等待他的便是连绵不绝的追杀,楚牧的优势将会如滚雪球般壮大。 “啊!婆娑婆娑!” 空放声长啸,那先前已经化为灰烬的婆娑宝树竟是穿破空间拔地而起,立在那无形的海浪之中。 婆娑宝树在长生秘界之中吸收了巨量的长生真气,淬炼了不知多少年,其本身就是一件最顶级的法宝,隐隐具备神器之王的雏形,自不是那么容易被毁的。 先前的被毁,实则是空要借机藏匿,作为杀手锏阴楚牧一手。 可现在,当他启用婆娑宝树之时,所做的却是要以此来防身。 婆娑宝树的根须和枝干靠拢纠缠,就如同先前扭聚出千万拳头一般,此刻上下聚合,赫然变成了一粗大无比的神木柱。 空一手操起婆娑神柱,庞大的古魔之身和其相得益彰,捣腾起宝树神柱,一棍朝天。 “轰!” 巨掌如天倾,掌天控地,摄拿万象,古魔一棍以应之,啸聚风云,古魔古妖的盖世凶邪皆在这一棍中展露无遗。 两方接触,整个长生秘界皆是一震,紧接着便见空间不断坍塌,这凝固的世界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崩溃了。 大片的空间如镜子般碎裂,掉落,坠入和第八层神域隔绝的长生渊之内。却见此时,一座巨大的门户陡然从长生渊中升起,大门打开,一道金光飞射出来。 远古罗生门! 不朽神王! 不,那金光不是不朽神王,在那太阳真火所形成的长虹之中,显化的是威严神俊的三足金乌。 “虚无一!” 千变万化之境的人仙,唯有阳神才能看破他们的变化,但楚牧自身已是穷究变化之极,更深深记住了那遁去之一的飘渺气息,是以在见到这三足金乌的第一时刻,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虚无一,先前才通过梦冰云与其斗过一场的虚无一,他此刻突然通过远古罗生门出现了。 并且这一次,出现在此地的,乃是其本体。 “梦宗主,又见面了。” 这非是声音,而是直达心灵的拳意,虚无一以拳意直扣心门,以意传意,若是稍弱一筹的修行者面临这拳意叩心,怕是还未交手,便要先弱一分。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梦宗主,接我一招,松鹤延年。” 拳意叩心,身形变化,那金乌在飞临之际陡然一变,从太阳之子变得似鹤非鹤,似松非松,周身仙鹤翩翩起舞,松林百枝摇动。 这一刻,楚牧清晰看到一片真妙之境。 在一片松涛起伏的树林之间,仙鹤飞舞,长生自在。 这不是神意演化,也不是什么幻象,而是真实不虚的场景。虚无一以自身血肉变化出一片松鹤世界,尽显这一招“松鹤延年”之玄妙。 这便是千变万化! 比起空的以力压人,虚无一更善以变对敌,那杀出一个真我的心境更能洞彻武道玄虚,在某种意义上,他俨然是还要胜过空这位太古第一妖。 突来之击,松鹤延年! 虚无一的攻击比意念还快,他的拳意和血肉融合为一,不分你我,比之鬼仙以念头调动真气元气还少了一个步骤,快到不可思议。 当拳意叩心之际,攻击便已经来临,那一片松鹤世界自上方压下,倾轧混沌巨神。 但是,楚牧的身躯已经和永恒国度合一,他即是神器之王,即是永恒。 周身穴窍同时打开,千百道光辉自穴窍中迸发,一瞬间,楚牧周身便浮现出周天星辰,化出星汉灿烂,璀璨狂暴的光辉同时从星辰中迸发。 他和虚无一同样,以肉身气血衍变出真实不虚的景象,微型星辰同时破裂,迸发出最后的余晖,那清脆的裂声之中,汇聚的是难以言喻的恐怖威能。 元气神的得意绝招“三界元气炮”便是模拟星辰破灭时的气象,催发出贯穿天地的炮击,而此刻楚牧周身每一个洞开的穴窍,都是“三界元气炮”。 “银河星爆。” 星辰余晖之中,璀璨的光辉和松鹤世界碰撞,刹那之间便是千百记的对拼,是极端暴力的搏杀。排山倒海,翻天覆地,非如此不足以来形容两方的激烈搏杀。 “婆娑擎天。” 同时,空以婆娑宝树撑住压下的巨掌,那邪异的原罪古魔双掌运化,上下一压,拳意化作实质,乾坤闭合。 “天地大磨盘。” 趁着虚无一的加入,空狠出杀手,拳意化作天地乾坤,以天地为磨,碾压扭转,那威能足以将时空以及其内的一切血肉灵魂都碾成粉末,磨灭万物。 大磨之下,万象成灰,便是连和楚牧交手的虚无一都被笼罩在内,这杀手锏就是绝杀术,没有分辨你我的能力,只会将范围内的一切外物皆数磨灭。 同时,空这妖魔的老祖宗,也不会在这种时刻出现仁念,他现在所想的就只有一点,那便是杀了楚牧。 “呵。” 楚牧轻笑,“空,人数对我来说,并无意义。” 他是穷究变化之极的存在,曾经在天玄界同时鏖战众敌,如今肉身和元神统一,诸般功法神通都归一,已是能够展现本体之武道神通,空想要和虚无一来联手杀他,想得太简单了。 身形一变,已是显露出四面神的变化,虚无一从上方扑杀,面对的却是楚牧的正面,而空所面对的楚牧,也是完全腾出了手。 在其周身,时空出现了奇妙的变化,楚牧所面对的一切,所有一切面对的楚牧,皆是正面,这便是四面神的变化。 “空空蒙蒙,遁去之一。” 虚无一果断撤身,在见到楚牧正面之时,他再现那“遁去的一”之奇妙,松鹤世界陡然一退,便是鸿飞冥冥,既躲开了楚牧的反击,也避过了“天地大磨盘”,对危机的把握敏锐到极点。 楚牧振臂,手分上下,天轮转动,周遭空间陡然扭曲,化作一个反向的大磨,与四方磨压过来的“天地大磨盘”相逆,碰撞摩擦。 “哗啦!” 元气如天河般倾泻,拳意互相倾轧,空间成齑粉,内中扭曲不定,但那混沌巨神却是凛然不惧,双手化轮,逆卷天地大磨。 “你也试试我这灭世大磨。” 泄露的气机之中,两种相逆的力量互相摩擦,楚牧以天轮转化大磨,法眼洞察“天地大磨盘”的虚实,竟是将空的绝学反制。 “吼!” 原罪古魔那无相的面容上显露出,巨猿的狰狞面孔,粗大的獠牙自嘴唇下探出,无穷的恶念、魔意悉数释放。 就在这时,虚无一再现。 “八极神。” 这突现的强者再现人仙变化,淡淡的波动间,化作八首八臂的神形,每一个头颅上,都显露出一种极端的情绪,每一只手臂上,都打出一种极端的攻伐。 喜,怒,哀,乐,悲,苦,愁,惊。 八种极端情绪,八种极端攻伐,拳劲如暴雨清洗,大势席卷天地,涵盖光宇,遍布宙极。 但他所攻击的对象,却非是楚牧,而是空! 不错,这陡然现身,一出手就是和空一同围攻楚牧的虚无一,第二次出招,却是在偷袭空。 在空和楚牧全力交手之时,虚无一偷袭,令空面临了先前一样的窘境。 “可恼!” 原罪古魔发出一声咆哮,背后一个个肉包鼓起,一只只白森森的手臂陡然出体,亦是同样显露千变万化之能,打出十大魔道道果所代表的掌印。 以攻对攻,八极神对十魔臂,极端的情绪对极端的恶念,拳掌破杀,令得长生秘界的坍塌不断加快。 “天道之轮,开天辟地。” 楚牧全力出手,天道之轮化作一道模糊不定的斧形光影,在此地被楚牧拟化出开天斧之形,入得这盘古真身之手,只见那混沌巨神反手一斩,天地开离。 天地大磨被一斧斩得粉碎,斧光触及原罪古魔之身,这最古天魔之躯也不比那些被破灭的时空更耐劈,在虚无一出手偷袭的情况下,空这庞然魔躯轰然爆碎,化为四亿八千万微小的颗粒。 “补天炼世。” 楚牧手中斧影,一化,再度化作天轮,转动之间,阴阳五行之力化作浑圆的光环,将那微小的粒子席卷。 空这半步粉碎真空的强者没那么好杀,若不管这些微粒,不消片刻,空就能再度汇聚成形,得以重生。 但是,楚牧既然知道情况,又怎会给他机会? 阴阳五行逆炼微粒,一道道古拙的真气被楚牧提炼出来,隐隐汇聚成奇形的果子,楚牧要将空所融合的长生道果再度提炼出来,也在同时彻底泯灭空的复活之机。 虚无一亦是毫不迟疑,大袖席卷,化作一片天幕,同时扫荡微粒,且在同时对那婆娑宝树所化的神柱出手。 楚牧当然不会让他捡便宜,天轮转动,便要斩向虚无一。 但远古罗生门却是突然靠近,一只龙爪握拳探出,捣在天轮之上。 不朽神王那浑厚的声音从门中传出,低沉的笑声中,诉说着这位魔神之王的企图,“梦神机,见者有份。” “我只见到捡便宜的。” 楚牧冷笑一声,看向虚无一说道:“不朽神王寿元将尽,他栽培你,不过是为了一口血食罢了。” 这虚无一和不朽神王牵连甚深,甚至冠军侯就是不朽神王所捏造的。并且,虚无一曾经将自己最爱的女人献祭给不朽神王,换来太古魔神的炼体之法,可以说这两者有着师徒之实。 “梦宗主不必挑拨,我既然选择和神王联手,自然清楚神王的打算。粉碎真空境界的血食,也不知谁是血食呢。” 虚无一哈哈一笑,卷走四成微粒后便是一退,躲入远古罗生门之中。 第一百九十二章 平天下 “虚无一,还有不朽神王” 楚牧念叨着这两个名字,发出一声嗤笑,“空死得还真应该。” 空有楚牧这强敌在交手,还有虚无一和不朽神王在窥伺。不朽神王虽未出手,但他那等粉碎真空的强者,哪怕只是泄露出意志, 都足以分空的神。 又有虚无一偷袭,楚牧正面攻杀,空不死,谁死? 这猴子以为虚无一是来帮他的,可事实上,虚无一的目标就是他。虚无一要杀空, 夺空的血肉作为资粮, 助其向着粉碎真空前进。 而不朽神王,也乐意帮他这个忙。 不朽神王已经老了,他的寿元对于普通人而言依然庞大,但相较于其漫长的过往而言,剩下的那点时光也就是一个小憩的事。 他迫切需要血食,需要一个增长寿元的大药。 虚无一,就是他的药。 如果可以,洪玄机等有望粉碎真空的人仙,也可以是他药。这位太古神王已经到了不吃人就活不下去了的地步了,他需要吃血食来续命。 这一点,虚无一也清楚,但这一位为了求道,可杀祖杀父杀母, 他会将所有的善与恶都视作虚妄, 尽数斩杀,只为一个真我。对死亡的恐惧,也是虚妄,也被他所斩杀。 为了踏足粉碎真空,便是与虎谋皮, 虚无一也在所不惜。而且最后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想来不朽神王也清楚虚无一的性情,所以从未想过隐瞒。 这两方都在明着打牌。 阴阳五行之气在楚牧思索之际不断提炼,一颗奇形果子正在努力从虚无中浮现。 一颗颗微粒化作微小的猿猴,向着楚牧发出咆哮,却难堪楚牧之压制,只能被那阴阳五行之气不断熔炼,化作长生道果再现的土壤。 到了这地步,便是空死而不僵,也是无法诈尸了。四成的微粒被虚无一抢走,有不朽神王的相助,那部分微粒注定被炼化,而剩下这六成也无法在楚牧手上掀起什么波澜。 这太古第一妖,已是注定败亡。 一颗又一颗虚幻的道果被抽取出来,长恨、幽怨、裂天、逆魔、噬魂、血神、玄阴、狂心、天邪、天妖,魔道十大道果也都被具现出来。 原本,这十大道果皆是空以自身拳意拟化,并不似长生道果那般挂在婆娑宝树上吸收真气, 乃是虚妄。但楚牧如今已是隐隐把握住虚与实的界限,原本虚妄的道果被他所具现,又经由混沌之气转化魔气填充, 顿时便让这十大道果化作了实质。 汇集妖魔一道之邪、魔、恶、毒的道果在楚牧身前呈现,向着中心一聚,便化作和自身同样身高的道人。 身着黑白道袍,有面而无相,只有一双汇聚世间阴毒、邪恶的眸子在闪着邪光,原罪古魔再度出世。 祂向着楚牧发出冷笑,无相的面庞上倒映出深深的邪异,陡然先前一扑,就要融入楚牧体内。 这原罪古魔想要与楚牧融合,让他以原罪古魔之姿重生。 楚牧见之,亦是一笑,然后张嘴一吸,那黑白道人便化作一缕风,一道流水,被楚牧一口吸入嘴中。 杀伐、毁灭、末日,楚牧的过往在天道之轮上一一闪现,无边的虚无吞噬了入口的原罪古魔。 在那破灭诸界的杀伐之前,便是汇聚了生灵之恶的原罪古魔,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呢。楚牧曾经毁灭过的世界中,那些因其而亡的生灵在临死前所爆发出的恶念和绝望,比原罪古魔的魔念更为存粹,也更具冲击力。 上一个世界中代表罪恶的神,还是楚牧亲手所杀的呢。 “魔道十大道果,皆入我身,原罪魔轮。” 楚牧悠悠长吟,身后天轮转动,十大道果在其上一一呈现,本来被混沌庆云笼罩的天轮化作了魔轮,转起一重又一重的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长生道果终于在楚牧的手中现形,伴随着一声惨烈的怒嚎,太古第一妖在这世间的痕迹被彻底抹去。 失了四成力量的长生道果自然无法助人踏入粉碎真空之境,但通过这道果,楚牧却是可以进一步的了解虚实界限,接近那一层瓶颈。 他既是已经确定自身功法的统一,道途的统一,那么阳神和粉碎真空,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但是就算我成就了阳神和粉碎真空,还是会弱长生大帝一筹,我还需要更多,更多” 更多的资粮,更多的本源,唯有如此,才能助楚牧战胜强敌。 天轮转动,一道清风陡然出现在这破碎的世界中,伴随着淡淡的涟漪,混沌巨神凭空消失在九渊神域之内。 时至初春,春寒料峭,玉京城中却是一片喧哗。 街道上有御林军行走,呼喝叫喊,努力维持着秩序,玉京的贡院大街上,天还未亮便满是马车行走,一眼望去,人群,灯笼,马车,轿子,熙熙攘攘挤成一团。 之所以如此,只因大乾朝廷的科举,便在今日举行,大乾九十六州的读书人皆要在今日一展多年所学。 洪易身穿一件银黑色的绫罗,戴银冠,脚下穿的是踏云履,一副王公子弟的模样,身周围着一和尚,两壮汉,几个精通武艺的奴仆,虽有马车却选择步行,在一众赶考的读书人相当显得颇为引人注目。 “好多人啊。” 身后的马车里微微探出一只大大的金蛛脑袋,发出感叹,然后又有一只素手伸出,将这脑袋给按了回去。 “金训儿,把脑袋缩回去,这玉京城中藏龙卧虎,当心被人发现。” 洪易回头道。 “那你还夜入皇宫”大金蛛嘟嘟囔囔,但也没有淘气,老老实实缩进了马车。 “正是因为入过皇宫,才知道玉京的不祥啊。” 洪易低声轻叹道。 他回到玉京,本意是要找那生父洪玄机讨个交代,问问他为何要坐视生母身死,但在那武温侯府之外,洪易敏锐感觉到了些许不祥,权衡之下,终于退去。 他从小在侯府长大,因为庶出而受尽丫环奴才在暗中的刁难,但也因此而对侯府暗地里的龌龊熟悉至极。可那一日他去侯府,却不见那些丫环和奴仆勾心斗角,整个侯府都呈现一种昂然向上的气氛。 这等气象相当不正常,洪易当即选择退去。 而在之后,洪易本意是要入皇宫,去寻那曾经认识的元妃娘娘问问玉京的变化,可在刚刚翻入宫墙之后,他就发现了和武温侯府一样的气氛。 向来是明面堂皇暗地龌龊的皇宫大内,竟也是如侯府一般祥和昂然,这让洪易认识到发生在玉京城的变化,已是超乎了他的预料,便是连皇宫大内都沦陷了。 “洪易,”马车内传来渺渺之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似远实近,在耳边清晰响起,“这玉京城已是落入梦神机的掌控中,便是那皇帝和洪玄机都可能被梦神机掌控,你回返玉京,并非好事。” 洪易闻言,微微沉默之后,沉声道:“我不是不信飞虹姑娘所言,但我有不得不回玉京的理由。” 这飞虹姑娘乃是他在靖海军之时于海上偶遇的高人,彼时若无她与那神风国禅银纱相助,洪易怕是还没那么容易度过难关。 他自然是相信这姑娘的,但没法的是,洪易的过往在玉京,他必须回来做个了结,同时他也不能缺席这一次的科举。 这时,贡院大门打开,众人蜂拥而入,在入门之后的广场上排队等待搜身。 洪易带着文房四宝入内,正好看见一个八岁孩童神色坦然地接受着搜身,一派宠辱不惊的气度,胜过在场九成九的考生。 ‘八岁考生,是恒州方家的那个五岁中秀才,七岁中举人的神童方圆’ 洪易闪过遐思,目光往前,去看今年主持科举的主考官。然后,他便与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上了。 身着黑色儒袍,头戴黑冠,不着官服,却站在代表科举主考的正中。 ‘是他!’ 这人,分明就是当初在那西山上送他一场机缘的邪儒——邪说沦语。 他竟是这场科举的主考官。 如此说来,这玉京城,确实是在梦神机的控制之下了,便是代表朝廷择士的科举都交由这邪说沦语主考。 “他果真是来了,”与此同时,邪说沦语亦是喃喃说道,“可惜宗主自从进入虚空之中就没了音讯,不然宗主应当也很愿意见见这易子的。” 自从去年楚牧去玄天馆和那暗皇道人一战后,就进入了虚空,至今未回,只在最后给梦冰云传了一道消息。 如今到洪易返回玉京了,楚牧还是音讯寥寥,这让邪说沦语开始担心起下一步的计划该怎么进行。 不料就在这话语落下之际,邪说沦语身旁的副考官眼中突然闪现了红芒,轻声接道:“我已经回来了。” “宗主。”邪说沦语惊诧莫名。 “是我,”那考官面无表情,但那语气却是和楚牧如出一辙,“入了一趟九渊神域,因为内外的时间流速不同,使得我耽搁了点时间。不过好在时间并未超出把握,我回来得刚刚好。” 楚牧的目光透过那考官的双眼看向四周,神念扫到贡院之内供奉的诸子百圣之像,敏锐察觉到那寄托在百圣之像中的信仰念力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洪易乃是诸子选择的同行者,他融合了百圣的部分智慧,而这一次科举,则是他彻底踏上百圣之路的开端。 “十几年前,我与百圣照过一面,那时以儒家之弊赢了儒圣一手,逼得百圣退让。这一次,我想与百圣再论教一番,也看看这寄托百圣希望的易子有何高论。” 来自于冥冥之中的视线既落在百圣之像上,也落在洪易身上,一道无形的天轮在空中旋转,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皆在其中。 第八劫——“八卦劫”,便落在洪易身上了。 科举士子前后共等了两个时辰才结束了搜身。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洪易循着编号,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每个考生都有属于自己的小房间,接下来三天他们都将在这小房间内度过。并且贡院上锁,便是里边死人了也是不得出入。 洪易在凝神静气一刻钟后,便有考官亲自给他送来试卷,那黑色的儒服和冷硬的面庞,令洪易心中微起波澜。 “很吃惊?” 邪说沦语将试卷递给洪易,低声道:“接下来,还有更吃惊的。” 说罢,他便神色诡秘的离去。 “我等着你们。” 洪易微微吐出一口气,打开试卷,赫然就见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卷纸上——“子曰”。 “嗯?这是个枯题。要做得大气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 洪易见状,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提笔便要开始答题。 但就在他将要落笔之际,原本的两个字陡然出现了变化,字迹扭曲,变化成三个大字——“平天下”。 “儒家学说,以修身而始,齐家,治国,平天下。我很好奇,在你的眼中,这天下该如何平定,如何治理。” 看起来不过十八岁左右的少年,身着一袭道袍走入房内,沿途维持秩序的衙役皆对其视而不见,全无阻扰。 “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人性本恶,若要平定天下,治理世事,便需处理人性之恶念。洪易,你来回答,如何治恶。” 楚牧在书桌前停步,遗世独立的身姿带着明显的不真实感,那莫测的气息更是让洪易感觉念头运转都变得晦涩。 梦神机! 天下之大,唯有梦神机才有此风采。 有的人,只要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该是何人。眼前这人,就该是梦神机,就该是天下第一人。 非如此身份不足以冠名其身。 “若让我满意,这科举状元,便是你洪易的了。” “好。” 洪易微微屏息,斩除心中杂念,笔落之际,字字光明。 “人人如龙。” 他所书写的,便是这四个字。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去教存法绝圣存智 皇城,风华楼。 这座玉京城最高的楼阁之上,道门正一道的宗主姬常月恭谨地站在一边,落后杨盘还有梦冰云、一蓝衫女子以及一个身着淡黄长袍的年轻人半步。 他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如天仙化人的梦冰云,又悄然打量那黄袍青年,心中怀揣着一丝难解的狐疑。 姬常月乃是世家子弟,二十年前还曾中举状元, 但在之后却是弃官从道,拜入正一道门下,靠着多年苦读所得之感悟,在道术修持上突飞猛进,如今已是正一道的宗主。 这在儒家之中,也算是比较常见的现象。儒家,或者该说诸子百家中的绝大多数人, 都会在学有所成之后或是从道,或是从佛, 修炼道术,以求将知识转化为力量。 姬常月又是世家出身,又是当年的状元公,如今更成为正一道的宗主,他以此特殊身份成为三方的沟通桥梁,这些年来可谓是好生风光。所以对于今日被请来风华楼一起遥望贡院,姬常月是早有准备。 让他没有准备的,是那一同出现在风华楼的人。 ‘太上道上代圣女梦冰云,当代圣女苏沐,还有那深不可测的青年,难不成大乾真归附太上道了?’ 想到这些时日来的一些传闻,姬常月心中狐疑更甚。 这是,一袭赤红龙袍的杨盘突然出声,道:“常月,你是二十年前的状元,如今又修持道术多年, 论学问,该是远胜乃师了。你来看看, 我大乾当代的文气如何?” 姬常月闻言,收敛心神,恭谨回道:“臣不敢与文渊宗师相较。读书明心,修道也是明心,然而论做学问,还是首推当世显学,臣这些年来学的都是小术左道,克制制胜,降妖除魔,有些手段,但是论起对大道心灵的领悟,就远远不如老师了。” 正说着,贡院之内突有文气冲霄而起,如武中之圣的精气狼烟一般直通苍穹,与日月争辉。虽不及精气狼烟之霸道强烈,却也自有一股堂皇之象。 这正是姬常月当年的老师谢文渊做文章时散发出的文气。 谢文渊乃是儒林宗师,有大学问, 却终身埋首于学问, 教书育人,半生来未曾参与科举。但在今次,因为邪说沦语近些年来的肃正,也因为朝廷逐渐展露出对邪说沦语的支持,令得谢文渊也来参与科举,欲要以文章劝一劝这当今圣上。 见得谢文渊之文气,杨盘和姬常月都露出感叹之色,梦冰云和苏沐平平淡淡,静水流深,那年轻男子嗤笑一笑,像是有所不屑。 “我等今日来,可不是为了看他谢文渊的,”男子轻笑道,“谢文渊之学固然深厚,但拘于自身眼界,终究还是有些狭隘了。今朝,还有更让人惊喜的呢。”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见贡院之中有一道精光飘逸而起,直冲天际,上烛霄汉,隐隐约约的形成了一朵云,灿烂如锦绣。 锦绣文章! “那是方家那个小神童吧?”姬常月见状,露出一丝惊容。 方家神童年仅八岁,来科举已是骇人听闻了,没想到还能在文采上与谢文渊相较。不,甚至他的锦绣文章还要更胜一筹,如日中天,不可阻挡。 因这变化,姬常月连对青年的反驳之言都咽下了。 “方家的小子得天独厚,乃是上古圣皇选择的传人,又被宗主以偷天换日之法换了核,若不能压制谢文渊,那才是奇了。”苏沐这女子在此时也是出声道。 而她所说之话,更是让人心生波澜。 姬常月现在已经顾不得去看贡院,而是想着如何脱身了。 他人再如何文采斐然,再如何厉害,也不及自身的性命之重。这位正一道的宗主,已是嗅到了一丝不祥。 今日说不定要栽在这里了,死因——知道得太多了。 不过那锦绣文章和冲霄文气也只不过持续了片刻的风光,在两者相争将要分出胜负之时,一股压抑到极点的庞大精气陡然升起,化作接天连地的光幕,极尽辉煌。 贡院之中的百圣之像齐齐震动,声音传遍了整个考场。 “来了。” 风华楼中的几人,同时目露精芒。 ························ “果然是人人如龙啊。” 楚牧看着这四个大字,淡淡道:“但是人人如龙和人人如虫实则并无区别,只要有人在,阶级就在,下层想往上,上层想压下,本质上和现在并无区别。” “开放修行,普及民智,人人如龙,”洪易不假思索地回道,“鬼仙便已经可以控制自身的心念,随着雷劫的渡过,神魂中的阴渣逐步消散,性灵纯阳,届时便是人人如龙,人人完人,再无阴祟。如此,方得天下大同。” 这想法可说是异想天开至极,却未尝没有实现的可能。若人人性灵纯阳,确实可以拔除阴渣,控制自身心念,人人都可成为道德完人,人人皆为儒家君子。 “人人如龙”这四字,可以说是洪易的回答,也可以说是百圣的回答。 洪易眼中流溢出一丝丝灵性的光泽,手中笔锋不停,应和着百圣之像的震动。 此刻他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也是诸子百圣。今日,便是他启发自身之天赋,将百圣智慧激发出来的时候,也是他一飞冲天之时。 “你问我如何平天下,那现在,我也问你,这天下,如何去平?” 伏案的士子陡然抬手,目光如电,直射不请自来的客人,“你想考我,那便拿出能够考验我的能耐。” 少年之气盛,百圣之反击,皆在这一言之间道出。 上一次洪易出生,楚牧欲要半途截胡,虽然因为百圣虚影的阻拦而未能成功,但也薅了儒圣一把羊毛,塑造出邪说沦语这一儒圣反面。 现在,反击来了。 “考我?”楚牧念叨一声,平淡的神色中,显露出一丝不可查的漠然,如天之高远。 “有趣,我便答你一答吧。” 出乎意料的,这位太上道的宗主,这一次要真真正正和百圣论教一番了。 “人人如龙固然理想,但终归只是理想,想要作乱,也不一定需要阴祟念想,人心不一,人人如龙又如何?要在现实中落实,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你问我如何平天下,我便答你:去教存法,绝圣存智。” “将一切牛鬼蛇神、诸子百圣扫进故纸堆里,将世家门阀打落尘埃,扫清大千,人心归一。” “佛道之学,百家学说,这些都是好的,但教派、学派、世家,却是各自为了巩固利益而形成的集体,乃是人心之毒,亟需清扫。 未来的世界,没有佛道百家之分,所有的藩篱都被扫清,万类霜天竞自由。” “这是一时之法,非是永世之法,”洪易目露精光,身后浮现影影绰绰的虚影,“人心思变,不出百年,便会有新的世家,新的集体。届时,又该如何?” “世间哪有永世之法,若再生变,自然会有人来再度清扫。”楚牧淡淡道。 “谁来?” “谁都可以。” 楚牧与其四目相对,眼瞳之中浮现天轮,“我为天道,我说谁,就是谁。” “那谁又来制你?” “道者恒大,无人可制,”眸光更深,那话语如同从天外传来,“洪易,我若能推行自身之法,便是因为我既然可以扫清牛鬼蛇神,自然便可以制定法则,我可从来没想过征求你们的同意。” 道理还需力量来支撑,楚牧以及洪易任何一方的言论,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想要执行,便需以力服人。 非是胜者为王,而是王,从来都是胜者,是制定规则之人。 “好一个道者恒大。” 洪易的声音出现回响,一股又一股无形的光融入他的体内,这是诸子百圣的智慧、天赋、气运在和他融合。在楚牧的逼压之下,洪易正在加速继承百圣遗泽。 “梦神机,你想要成为天道,成为永恒的主宰,那我便要变革人道,革鼎天道。” 一丝灵光,一点通悟,让洪易在纸上再度写下八字——“群龙无首,天下大吉”。 这首,说的便是梦神机这个自诩天道之人,欲要操纵未来之人。 这八字一出,冥冥之中自有回响,楚牧之法眼透过洪易之身,看清那虚无缥缈的气运,就见其天灵之上浮现一座金桥,百圣虚影皆在其上,一尊属于洪易的圣像正在成形。 易道出,人道改,百圣归一,易子将出。 ‘我的‘八卦劫’,也要出世了。’ 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这是《易经》之言,亦是洪易集合百圣智慧所成之杰作,是其立道之基。在楚牧的逼压和刻意培养下,洪易的智慧终于点发了灵光,写下此言,开始《易经》创作。 当这八字写出之时,洪易浑身都流出细密的冷汗,心中只觉内外通透,有种无比通达之感。 与此同时,贡院之上百道光华并起。邪说沦语走出考官房间,赫然便见正对面的庙宇之中升腾其光华,在天空中现出百圣虚影。 这虚影常人无法见之,但对于邪说沦语这修行者来说却是无妨。 他和为首的那道虚影一个照面,脸上隐露莫名之色,“百圣齐鸣,你们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宗主的逼压,成功了。” 下一刻,便见天轮横空,庞大的天道之轮从穹天极处降下,与日月争辉的百圣光华都在此刻显得失色,那天轮转动,百圣光华都为之扭曲。 天道与百圣,自诩为天道的人和欲要为人道革鼎的百圣,双方的碰撞,将会决定大千世界的未来。 考生房间之内,洪易眼前一黑,只觉一尊无比庞大的天轮遮蔽了一切光明,高高在上,倾轧万象,心灵顿时受到无形的冲击。 但在同时,他的心思越是越发灵动,一个又一个念头碰撞,迸发出智慧的火花。 洪易的易道能启发楚牧的“大罗十劫”,反过来,楚牧的大罗前七劫,同样也能引发洪易的智慧,让他把握住自身的灵光。 ‘人道,易道······’ 楚牧目光如炬,像是能看清洪易的念头,看透他的思想变化,不断汲取其智慧,化作自身的底蕴。 ‘洪易的易道大成之际,便是我的‘八卦劫’圆满之时。’ 他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道:“洪易,我等着你。” 话落之际,那身影就如同梦幻泡影般消失,充斥贡院的无形压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洪易只觉心头一松,眼前的幻象通通消失,一切皆如同幻觉一般。 但先前那无比深刻的记忆,却是告诉他这并不是幻觉,试卷上写着的“人人如龙”、“群龙无首,天下大吉”,也同样告诉他这是真实。 适才,那梦神机确实来过,并且给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梦神机······” 他念叨着此名,缓缓握紧了五指。 ························ 风华楼上,杨盘突然神色微动,道:“文惊百圣,这新科状元,便许了洪易了。” 原本在贡试之后还有殿试,由皇帝择定三元,但此刻因为洪易文惊百圣,这新科状元直接就被杨盘许了出去。并且绝对没人会因此质疑。 但是,杨盘连洪易的文章都没看过就许下状元,这就相当离谱。 “不止如此,”梦冰云接道,“还需要在暗中配合洪易所行,他既然要玩规矩,就和他玩规矩吧。规矩之内,便宜行事,予其便利。” “朕知道。”杨盘点头道。 姬常月的额头已是不自觉地冒出一层冷汗,也不知是因为今日听闻的悚人之事,还是那镇压百圣光华的天轮。反正他现在就感觉乌云罩顶,有大难临头之相。 而当其余人同时将目光迎向姬常月之时,这位二十年前的状元公终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臣谨遵圣谕。” 这一言道出,无疑已是表达投诚。姬常月,还有正一道上下,皆要听令行事。 杨盘露出一丝笑容,上前扶起姬常月,和声道:“爱卿免礼。” 一丝黯淡的赤光,随着二人接触进入了姬常月体内。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运筹帷幄 三天之后,会试结束,贡院之中的九千举人都出了考场,不少人都是神思不属,无精打采。 只因在这会试结束之前,宫中就有旨意直达考场,提名洪易为会试头名,拔为会元。说是会元,实际上谁都知道这只是过过场,等到殿试之后,那状元毫无疑问会落到洪易头上。 对此,没人会感到不服气,也可能是不敢不服气。 这古之诸子都认同的文章,若有谁敢不服,便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是想推翻诸子的道理,要受到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攻讦的。 而在会试结束之后,百圣齐鸣的风波还在扩散,入了民间,更是什么传闻都有,五花八门,这未来的状元公风头之盛,已是压过了先前屡立战功的冠军侯了。 世家豪门,文坛宿老,各式各样的拜帖和礼物送上门来,可谓是门庭若市,但洪易却是全无被此影响的迹象。他居于玉亲王所送的绿柳山庄之中,足不出户,将所有拜帖一一回绝,也不去结交文豪,一点都没被舆论和名气迷了心思。 绿柳山庄,院落亭中。 洪易将一封回帖写好,轻轻吹了一口气,干了墨迹,然后装上信封交给下人,交代送给一位大儒。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回头看向亭中的另一人,笑道:“我如今功名未定,现在就以状元自居,未免又倨傲之嫌,还不如暂做回避,一切都等金榜题名之后再说。送回的回帖还会附带一些稀罕玩意儿,保证那些个访客不会觉得我有清高自许的心思。” 那人身着便服,却掩不住贵胄之气,英挺的面容和当今圣上颇为肖似,正是当初投资洪易的玉亲王,未来易子的伯乐。 “人情练达即文章,如今的你,可是全无过往那侯门庶子的落魄,变得连本王都有些陌生了,”玉亲王也是笑道,“谁能想到当初的落魄公子会有如今的能耐。文惊百圣,如今文坛之中,都有人称你为‘亚圣’。武温侯知道,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洪玄机自诩理学大家,实则欲念甚重,他不会后悔对我的看轻,只会后悔没及早扼制我。”洪易摇头道。 他虽然没和那所谓的父亲有过太多接触,但通过洪玄机所著之书了解其本人之心性。这天下间,也许洪易算是最了解洪玄机的人之一了。 二人正说着,又有一下人前来,看其手上捧着的物事,又是一拜帖。 洪易接过拜帖,示意下人稍等,待到他写完回帖选好回礼之后,再交由下人回赠。只是当他打开拜帖之时,那从容的面色却是突然间出现了深深的僵硬。 拜帖之上并无多余内容,只有一字,一个“易”字。 字迹娟秀,显是女子所写,笔画之中又带着一丝如梅一般的天成傲骨。 “这字······” 洪易深深吸气,凝神静心之后,这才问道:“这是谁家的拜帖?” 那下人回道:“是一女子所送,她只说先生您看过这拜帖,就明白她是谁了。” “我去见她,她应该是在客堂是吧?” 话都没说完,亭中的人便已是失去了踪影,连等待下人回话都等不及。 闭门谢客,决定不见任何客人的洪易,现在却是忍不住要去与来者会面。 他像风一般的冲出庭院,展现了武圣级别的气血,身体拉出长长的残影,不多时就已经来到了客堂外。 他深深吸气,平复心中波澜之后才走进客堂,赫然便见一个蓝衫女子负手而立,有种渊渟岳峙的高深感。 “这字,是何人所写?”洪易抓着拜帖,声音平静地问道。 “这字,是我所写。” 那女子转过身来,露出国色天香的容颜,身上萦绕着淡然出尘的气质。 “是你。” 洪易心中一震,已是认出对方正是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太上道圣女——苏沐。 来者不善啊。 洪易心中覆上一层坚冰,话语带着少有的冷沉,“写字的人,已经去世了。” “但这世上还有转世一说,只要成了鬼仙,便可进行夺舍转世,”太上道的圣女含笑道,“苏沐这个名字,是宗主所赐,在获得这个名字之前,我还有另一个名字。” 也就是说,她是转世的鬼仙。 洪易的手指猛然握紧,捏的拜帖变形,森森的寒意从牙缝中狠狠蹦出,“梦神机!” 何其歹毒,何其筹谋深远!原来早在当年,他洪易就已经落入瓮中了。 苏沐见洪易一派森寒,也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便从洪易身旁走过,欲要离开。 “你就这么走了?” 身后传来了问话,苏沐步履一停,无悲无喜地回道:“这就已经足够了。” 让洪易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了。其他的,说太多也无用。只此一点,就足以打击到洪易了。 而这个回答,也让洪易的心如同沉入了水一般,有种深深的窒息感。 没有什么比这简单的回话更为绝情了,对方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他。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人或物能够让对方在意。太上道的绝情,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然后,苏沐就这般走了。 等到玉亲王来到客堂之时,就只看到洪易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脸像一块冰,全无温度。 “发生什么事了?”他不由问道。 “梦神机的攻势,开始了,”洪易沉沉道,“他要击垮我,他早有预谋。” 一字一句,庞大的虚影出现在洪易身后,他的神魂出体,化作明王之相,燃起爆裂至极的忿怒之火。 “但他越是如此,我便越不能让他如意。天道天道,天若失道,我便革天!梦神机,你还不是天道,便已经失了道,你何以为天!” 洪易腾地站起,明王怒火化作实质,整个客堂都付之一炬。 适逢一重乌云自天边涌来,带起春雷阵阵,洪易的神魂豁然出体,带着忿怒之火直冲雷云。一阵阵雷霆带着天地的意志轰击而来,洗涤阴魂,洪易的神魂如遭群魔撕咬,痛不堪言。 但那忿怒之火却是越燃越旺,燃尽痛楚杂念,抗衡雷霆天威。 “轰!” 雷光炸裂,千百个念头在雷云中汇聚成一尊过去大佛,鲸吞雷霆,吸纳内中的天地意志,层层佛光凝聚成头光,悬在脑后,现出不世神威。 “过去无量,真如不变。” 在此之前,洪易实则已经渡过一次雷劫,眼下因苏沐而带来的打击激发了他深层的忿怒,以明王怒火强渡雷劫,一举跨入二劫鬼仙之境。 佛光耀目,雷霆辟易,那过去大佛盘坐天空,隐隐有顶天立地之气势。 好半晌,洪易这才收回佛光,过去大佛重新化为其本体,那原本的怒火也随着这一次渡劫而发泄得干干净净。 洪易只觉心头格外的清明,一点灵机透发,神魂一片通透。 “梦神机,你万万想不到你的打击没能击垮我,反倒是助了我一臂之力。上九,亢龙有悔,龙飞极处,必有灾劫。你做得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他徐徐道出心中之感,正要降下神魂归体,却突然发现百里之外传来剧烈波动,一团团雷气化作罡雷轰掣而下,擦出无数道晶光。 “有人在运转道法接引天雷?” 洪易心中好奇,神魂飞空转眼间便到百里之外。 他从天空下探,排开一朵乌云,赫然发现地上是玉龙山地界,那雷霆的落点便在那玉龙山方仙道总坛之内。 只见地面上,高高的铁塔挂着不计其数的符箓,其前方以金铁铸成祭坛,摆放着一人多高的玉石。无数的符文法理以朱砂描绘在玉石表面上,散发出莹莹光泽,那一道道天雷的落点,便在这玉石之上。 这显然是方仙道在以金铁聚引天雷。 而他们的目的,便是以雷霆精气蕴养玉石,孵化里面的神胎。 洪易清晰看到你交错的符文之内,微微透明的玉石之中有一似人非人,似猴非猴的身影,这玉石之中显然是蕴养着天生的神胎。 “怎么可能!如今的天地,竟然还有这般玄奇的造化!” 洪易亲眼看到这神胎吸纳着雷霆精气,不由心生深深的震惊。 而在之后,他又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玉龙山中,眼中浮现了那个留着寸发,满脸跋扈的青年,便果断飞身扑下。 “此真乃天赐也。” 天生神胎,又和自己的敌人冠军侯有关系,不抢他抢谁? 洪易正自恼于梦神机的卑鄙伎俩,却在此时正好遇到这石中神胎,这正是天赐之机,仿佛冥冥之中的命运都在帮洪易了断尘缘。 鬼仙转生之后,便算是和前世做了了断,前尘往事皆是昨日,此身今生才是现在。洪易已是鬼仙,完全可以进行转生,正好可以借此断了血脉之缘。 不管是和洪玄机还是和苏沐的牵连,洪易都可以趁机了结,做出决断。 当是时,洪易的神魂自天穹俯冲而下,撕裂气流,引发惊人之势,一只漆黑的大手自百丈高空向下抓摄,其目标正是摆放在祭坛上的玉石。 “是巫鬼道的巫魔擒拿大法。” 地面祭坛周边,数位道人围绕,其中一个身着紫金道袍,白发白须的老道惊见漆黑大手落下,高声喝道:“七大长老,摆七煞元阳罡斗大阵,御敌!” 阴沉沉的念头升腾而起,方仙道的八个道人同时运功摆阵,老道则是驾驭神魂迎上大手。 但此刻正逢雷雨天气,天威浩荡,这八个道人虽然神魂念力都属浑厚,但由于未曾渡过雷劫,还是会受到天雷影响,无法发挥全力。 恰在此时,一道灵光隔空打开,化作灵符融入老道神魂,青盈盈的光给其镀上一层护膜,将雷霆影响隔绝在外。 “元阳大斧。” 巨斧开天,以开天辟地般的姿态破空斩向魔手。 “青阳仙符,元阳大斧,当真不差。” 洪易却是发生冷笑,漆黑大手五指一动,一个巨大的灵魂漩涡出现在掌心,“可惜······蚍蜉撼树!” 魔手按下,灵魂漩涡轰碎元阳大斧,无数念头飞散,二劫鬼仙的强势显露无疑。 洪易的神魂陡然一转,漆黑的气流笼罩全身,化作一尊黑色战神当空落下,刚烈的拳意轰击在刚刚摆好的大阵之上,轰得阵势崩碎,道人惨退。 他一手按在玉石上,感应着内中涌起的阳刚气血,不由大喜,心知这是真正的天生神胎无疑。 “起!” 他凛然大喝,抓起神胎便要升空,但在同时,又有阳刚拳意隔空击来,一个又一个武人陡然从周遭房间内跃出,齐齐包围祭坛。 与此同时,远方的一座楼阁之内,一面水镜立在半空,镜面上倒映出祭坛这边的情形。看到洪易所化的黑色战神抓住了玉石,一个八岁大的孩童露出惊叹之色,“洪易果然是来了,宗主神机妙算。” “这是极好的机会,他大可以这神胎斩断尘缘,”一袭白衣的梦冰云也在水镜之前,闻言,她淡淡道,“洪易以为宗主是要以其血脉因缘来打击他,却不知宗主从来没有看低过他,他绝对不是那种被轻易打败的人。想要在精神上击败他几乎不可能,唯有肉身上的抹杀,才能击溃这个敌人。” 之所以让苏沐前去绿柳山庄,实则便是为了此时。这是要助洪易突破修为关隘,一举破境,并且还顺带送出一直捏在手头的神胎。 这便是楚牧对这位易子的看重。 这些个布置,在悄然之间连成一条线,让先前在考场中一鸣惊人的八岁举人感叹:“运筹帷幄,不愧是宗主。” 孩童的眼中闪现出赤光,青蓝色的气机萦绕在身周,他的真身身份,赫然正是当年楚牧以金仙元神造化而成的道德真婴。 楚牧以偷天换日的大神通给那方家的麒麟儿换了个核,让只有元神之体的真婴夺舍了那方圆的身体,窃夺了上古圣皇鸿的传承。如今,他又精确把握洪易的境界、心境,乃至冥冥之中的天时,将其引到此处,送上神胎。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地深处不朽丰碑 合计三十六个武道高手包围祭坛,其中不乏武圣高手,三十六声巨吼沸腾起阳刚气血,冲霄的拳意震慑阴魂,方仙道一众长老皆是神色大变,一副亡魂皆冒的模样。 而作为他们的针对目标,那黑色战神更是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紧接着就如泥塑雕像一般崩溃,浑身都化作肉泥。 但在下一瞬,一连串的噼啪响动中,一个个念头从虚空中冒出,一尊尊神魔转眼间汇聚成形。 夜叉王,罗刹王,修罗王,金刚王, 毁灭明王, 战神,大威天龙菩萨以及在最后那平平淡淡走出,如天如道的道人。 神、魔、佛、仙乱舞,来自大禅寺、巫鬼道、神霄道、太上道等各个修行大派的功法借由念头化形,向着三十六位武道高手攻杀。 “轰!” 双方碰撞,拳意气血硬撼鬼仙念头,造成满地狼藉。 一只泛着七色神光的大手印当空拍下,狂热的信仰念力汇聚成一种凝固空间的力量,祭坛周遭顿时便如同冰封,散落各方的众人都被无形的力量强行凝住。 大禅寺真空大手印。 在这种情况下,洪易终于不再隐藏,将自身的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巨掌一转,空气被压得凝实, 如同一重城墙, 向着东边推去。 在那里,身着黄衣,理着寸发的青年, 正踱步而来。 “哼!须弥山王捶。” 现身的冠军侯一声冷哼,鼓动气血隔空一掌击出,劲力汇聚气流,竟是形成了一尊浩大无比的神山隔空撞来。 这座神山呈现出了八方七色,周围天龙缠绕,白象奔腾,好像世界的中心,正是佛门传说当中的须弥山。冠军侯以拳意凝固气流,将这座神山栩栩如生地塑造出来,当即便显现了极高的武道造诣。 须弥神山、真空大手印,两种佛门绝学在这般突兀的情况下正面碰撞,凝固而成的气墙瞬间崩裂,七色大手和神山撞在一起,天空都像是碎裂开来,无匹狂烈的劲风卷成飓风,飚射出无数道罡风利刃。 “大禅寺的武功” 那神、佛、魔、仙向内一聚,便见一个少年显现,散而复聚,似是让他重新梳理了自身功法, 神魂念头运转更为和谐。只见其一掌按着玉石, 口中长吟:“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 气机在身前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卦象,像是代表着某种崭新的神通,洪易的身影随同玉石一阵模糊,竟是直接在冠军侯眼前凭空消失。 “消失了?” 倨傲的冠军侯露出惊色,他的身上陡然爆发出强大的神念,当即便要席卷周遭空间,尽索踪迹。 “龙魂!” 一声清喝陡然传来,苍白的剑光横空一斩,便将那强大神念悉数斩断在空中。 梦冰云与真婴同时出现,看着冠军侯道:“兄长说了,不让你暴露道术修为。” 冠军侯闻言,神色一滞,而后怏怏收回神念,全无先前的傲色。 他到底并非是原来的冠军侯,不是那个虚无一的欲念化身,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违逆梦冰云。 当初楚牧复活冠军侯的身躯,但其神魂已经被虚无一彻底泯灭,斩除了后患,是以后来楚牧便让梦冰云将冠军侯肉身带回太上道,由太始山灵机汇聚而生的龙魂进行夺舍。 如今的这个冠军侯,也是太上道的人。 “若非我只能展露武圣境界的实力,怎么可能任由他跑掉。”龙魂冠军侯收回神念,冷冷道。 他真正的实力还在那由太始山灵机孕育出的神魂上。相当于六劫鬼仙的神魂境界,便是洪易再如何天纵奇才,在这等实力之前,也是绝难逃脱的。 可惜他不能展露实力。 “他早就已经逃遁到玉京了,便是你全盛实力展露,一个不留神,也可能被他走脱,”梦冰云摇头道,“我们都小看了他。” 在预料之中,双方还需再过一招,才会让冠军侯放水让洪易走脱,毕竟如今的冠军侯可远比原版的要高配。 但以现在情况看来,是他们小觑了洪易的成长。 在楚牧的逼压下,这位易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现在能走脱,说不定很快就能和冠军侯全盛实力交手了。 “天下有山,遁” 梦冰云看向身旁悬浮的水镜,道:“兄长,洪易的易道又有进展了。” “易道之行,在于变,变数越多,给他的启发就越快。和强大的对手交锋,见识神通绝学,都能给他以裨益,这易道一旦入了门,便是突飞猛进。” 水镜之中倒映出楚牧的影子,只听他徐徐道:“看来,我很快就可以收获果实了。” ‘也很快,就会面对强敌了’ 苍茫大海之上,楚牧看向悬浮在面前的光环,心中暗想。 洪易的境界越是精进,与百圣遗泽融合得速度就越快。待到他易道大成之时,百圣的意识也将陆续泯灭,融入其身。 失了意识主宰,光凭彼岸之桥的力量,怕是难以拦住长生大帝了。没了意志存在的死物,和活人可不是差了一点半点。 在易道大成之时,在“八卦劫”大成之时,便是楚牧面对长生大帝之时。 “神胎既然已经送出去了,便将重心放在清扫大千之上吧。” 楚牧双手一分,面前的光环划分为二,另一道光环之中浮现出天蛇王星眸、纳兰暗皇、孔雀王的身影。 至于那精元神庙的圣者图元,这个炮灰已经在楚牧深入九渊神域之时死在洪易手中,连神魂念头都化作资粮作为洪易进步的阶梯了。 “星眸、纳兰暗皇、幸轩,暗皇道人已被死,接下来你等着重便利用玄天馆的根基底蕴去争夺云蒙帝国的话语权。” “冰云,龙魂,真婴,你们和苏沐一同清扫大乾王朝中的世家,将我的意志覆盖整个大乾。邪说沦语会帮你们清扫百圣世家之人,那正一道的姬常月也是世家出身,可以用之。” 楚牧一一做出吩咐,给出明确的指令。 天蛇王那边三人齐齐行礼应下。 “是,兄长。” 梦冰云也在方仙道中应下,她素手一挥,一道赤红的剑光骤然升起,内中显露出一口笔直四方的神剑。 这神剑的一方是山川草木,一方是日月星辰,一方是人道教化,一方是渔牧农耕,甫一出现,便显露出无比深邃的剑意。 此剑,正是被陷仙剑意同化之后的盘皇生灵剑。 随着梦冰云手掌一按,神剑入地,赤红剑光向着四面八方扩散,整座玉龙山都被笼罩在内。 这一次前来方仙道,不只是为了寻个合适的地方送出神胎,也是为了将方仙道这门派收入囊中。此刻方仙道长老们刚刚和洪易战过一场,正值虚弱之际,加之梦冰云的境界足以碾压整个门派,盘皇生灵剑一出,无尽的红便覆盖所有生灵的思维,将信仰和狂热打入他们的内心深处。 “便交予我们了。”她看着水镜,这般应道。 “嗯。” 楚牧缓缓点头,收起了光环,随后踏浪前行,不多时就能见到前方浮现一片广阔的陆地。 前方正是海外神风国所在。 而神风国下方,地底深处,便是五大神王其中之一——恐怖神王的封印之地。 上古之时,长生大帝击败五大神王,将这五位魔神之王作为碑灵来祭练法器,炼出属于自己的神器之王——不朽丰碑。 不朽丰碑共计五座,以不朽神王这位粉碎真空的强者,还有恐怖神王、大灭神王、勾离神王、绝命神王这四位稍逊一筹的神王为碑灵,五碑合一,便是连永恒国度和造化之舟都难以匹敌不朽丰碑,可说是天地间第一的神器之王。 也许,就只有百圣以自身为材,集合所有智慧所铸造的彼岸金桥可堪比拟。 过去的楚牧,因为忌惮于不朽神王而一直未对不朽丰碑出手,而现在楚牧既然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境界,且已经和不朽神王撕破脸,那就先下手为强,抢一块不朽丰碑再说。 牟尼光环再度展开,其中浮现出等比例缩小的神风国,楚牧俯瞰全国,洞察天候,发现神风国最近的的气候还未发生多大变化,看来不朽丰碑还没发生什么变化。 神风国地下有不朽丰碑镇压地气,气候从未有过大变,一年四季风调雨顺。历年以来也不乏修行者怀疑神风国有重宝镇压地气,但在遍寻之后皆是无踪,久而久之,也就把此当成宝地异象,未再重视。 他们却是不知,之所以无法找到镇压地气的重宝,只因这重宝不仅仅是在地下。不朽丰碑所在之地深入地层,需穿过岩浆层、地煞层、地磁层三地层,才能找到其所在地。 岩浆层、地煞层非大能为者无法抵达,地磁层更是凶险,便是绝世强者也有可能迷失。在这种情况下,不朽丰碑自是好好呆在原地,数万年不易。 不过这三道难关,还不足以难倒楚牧。 “造化天轮,横渡虚空。” 天轮乍现,扭转虚空。造化天轮便就是楚牧以“斡旋造化”之神通变化造化之舟而来,自然也拥有着造化之舟那横渡虚空,跨越苦海的能力,此刻他运转天轮,空间扭曲,光怪陆离的景象在身周飞速划过。 炽热无比的岩浆层一闪而过,蕴藏七十二地煞的地煞层也被抛在后方,元磁变化,时空扭曲的地磁层也在天轮的倾轧下不得不开出一个缺口。 空间稳定之时,楚牧已是出现在地层核心之处,充满地乳精华的大地腹部。 一座巨大的丰碑,铭刻着无数的符文,如同一座幽灵船一般悬浮在地乳精华上浮浮沉沉,好似沉默的主人家,静静等待着客人的来往。 不朽丰碑,就在眼前。 然而楚牧却是未曾去收那丰碑,而是一手负于身后,另一只在身侧低垂,指尖吐出一道微微灵光,锁定不朽丰碑的上方。 “果真是瞒不过梦宗主啊。” 空间荡漾,一道人影从虚无中走出,落足不朽丰碑之上,看向楚牧的面庞上露出平和的笑容,“我自问境界有所突破之后,已是胜过原来不少,这遁去的一在阳神之下无人可以看破,没想到还是被梦宗主发现了踪迹。” 这道出现的人影,正是虚无一。 虚无一浑身松垮,毫无慑人气息,如同普通人一般。过去的他,还会溢散出一丝丝气血,震荡空间,模糊自身存在,而现在的他,便是站在眼前,也恍如不存在一般,令人不由怀疑眼前之人是否是某一种幻觉。 遁去的一,虚无的一,虚无一此刻完全不需要用多余的手段便可和虚空合一,遁迹无踪,他便是那大衍五十的最后之一。 “粉碎真空的真意是粉碎真实和虚无的界限,越是接近这个境界,就越能把握住那虚实之间的区别。也许你入了粉碎真空,粉碎掉那一层界限之后可以当真了无踪迹,但是现在” 楚牧眸光开合,诸般因果,诸般痕迹皆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虚无一还不曾真正破开那虚实之间的界限,他现在只能做到模糊界限,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而非是存在消失。也许他能瞒过其他阳神、粉碎真空之下的人,但绝对无法瞒过楚牧。 “半步粉碎的瓶颈果然拦不住你也对,似你这等真实唯我之人,怕是早就确定了自身的虚实,只要感悟和资粮到位,便是粉碎真空也可直接成就。” 楚牧淡淡道:“所以,你便来送死了。” “死不了,”虚无一笑道,“有不朽神王在,我便是想死也死不了。我可以毫无负担地找梦宗主你交手,借你之手磨砺自身,不断向前,直到——” 他豁然抬手,隔空出拳,拳势轰发,一股劲力却在同时自楚牧体内迸发向外,“粉碎真空!” 不断交手,不断交锋,磨砺自身,直至粉碎真空,虚无一要将楚牧作为磨刀石,一步步走向粉碎真空。 “我说你会死,你自然会死。” 楚牧抬手,一点灵光迸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朽神王 第一次交手,二人将各自意志降临,以冠军侯和梦冰云为凭依较量。其结果是冠军侯气血燃空,神魂消散,虚无一的意志返回天外天。 第二次交手,乍起乍落,一式交接之后, 便因为要瓜分空这太古第一妖而息战,虚无一借不朽神王之力直接遁走。 第三次交锋,便是此时。 认真说来,这才是二人的第一次全力出手,虚无一炼化了空的遗泽,破入了半步粉碎真空之境,楚牧本体到场,两大神器之王伴身。 一指灵光点出,楚牧任由体内的劲力外冲, 已是融合永恒国度的身躯全然不惧这点小手段。 虚无一这一招“飘渺一击”乃是劲达虚空之招,劲力直接传到敌人体内,由内而外的爆发,但他那股内劲在楚牧体内不断冲撞,震荡内腑,但全然无法伤到楚牧分毫。 楚牧人宝合一,俨然已经是人形的神器之王。 灵光透发,一抹凄厉的剑芒破杀而出,至极的杀伐令虚无一都是心中一凛。 血肉衍生境界的人仙便已经可以滴血重生,千变万化之境的生命力更是到了天难葬地难灭的地步,便是连自己想要杀死自己,都是千难万难。但现在这一道剑芒,却是让近乎不死的虚无一感受到了一丝致命的威胁。 他果断顺应心中直觉, 侧身闪避,然而那一道剑芒却似早早就预料到了虚无一的避让, 剑芒一散, 无数剑丝刺入虚空, 封锁了所有的空间。 一出手, 即是绝杀之招。 楚牧以自身对因果的把握算尽了虚无一所有的闪躲之法,看似不起眼的剑芒却是汇聚杀剑之意的绝杀之招,变化无穷,同化空间,势不可挡,更能······ “啊!” 虚无一闪身之际,寸长的短发有少许被剑丝掠过,那发丝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如活人般扭动一下,便在虚无一头上化为了飞灰。 发丝中的意志和生机,已经被剑芒杀死了。 这代表着虚无一若是被杀,那他就绝无复活之机,楚牧会杀死他周身上下所有的生机,泯灭他所有的意志,让他万劫不复。 这是至极至绝的杀剑! 剑丝穿空,封锁虚无一周边所有空间,一招失了先机, 虚无一顿时便陷入险境。 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惧, 反倒长笑道:“好一招杀剑!” 危机感催动了力量的极致爆发, 催发了灵感的不断沸腾,强大的对手,危险的杀剑,只有这般的危机,才能推动他不断向前冲刺,抵达那无上之境。 虚无一猛然身影一纵,隐约间透露出“天人纵”的影子,又融合了自身“遁去的一”之玄妙极境,身影陡然模糊,竟是从那封锁虚空的剑丝之网中穿过。 虚无一炼化了空的四成肉身,自然也知悉了不少空的绝学,但即便是空亲自施展这“天人纵”,也绝对无法轻易逃脱剑网的绞杀。 按理来说,他只能硬碰硬,而绝对无法闪躲才是。 但他就是避过了。 模糊的身影自剑网中穿过,一腿提起,化作一条漆黑狰狞的长腿,如毒蝎甩勾一般点杀过来。脚尖颤动,无数气劲环绕在脚尖,脚尖如蜻蜓点水,以一个呼吸上百万次的速度震荡着,没入虚空,点杀楚牧小腹穴窍。 太古魔神之武——“孽王腿”。 虚无一和不朽神王互相利用,虚无一馋不朽神王的太古魔神武道,而不朽神王则是馋虚无一的身子,要尽力栽培他,然后吃了他。 虚无一通过不朽神王,对于那些太古魔神的武道皆是了如指掌,如今所使的正是魔神孽王的武功。 然而楚牧洞察先机,他这一计“孽王腿”甫出,楚牧便已经洞彻了所有的变化,便是连那血肉震荡之法,穴窍运作之功都了然于心。 他同样提出一脚,无数气劲如环,须臾间震荡虚空上百万次,虽未曾变化出魔神之形,但内核却是一般无二。 孽王腿! 孽王腿对孽王腿,震荡空间的气环碰撞,空间泯灭,露出漆黑的虚空。 “果然,天道算无遗漏,可洞察万象。” 虚无一露出一了然的笑容,身影再度模糊,骤然消失。 “遁去的一,模糊虚实界限,你距离粉碎真空,近了。”楚牧同样淡淡道。 虚无一看出了楚牧之根底,“诸因之果”、“诸果之因”结合,组合成了楚牧的天道之境,令楚牧可洞察万象,辨清因果,算无遗漏。这世间一切变化都是瞒不过他之眼,虚无一的一切应对都在楚牧眼中,就连他的“孽王腿”也被楚牧一眼洞察。 而楚牧,也看出了虚无一如今的厉害。 “遁去的一”在进入半步粉碎之后,已是能够模糊虚实界限,方才虚无一便是模糊了自身存在,遁实入虚,使得楚牧的杀剑都没法加诸于其身。 如此神通,便是连九劫鬼仙也做不到,虚无一距离粉碎真空已是很近了。当今天下,包括大千世界和天外天,无人能比虚无一更接近粉碎真空,楚牧也不行。 虚无一乍隐乍现,速度快到要超越思维,骤然间便出现在侧面,一拳三式,打出苍茫古老的气象。 “洪荒!穷荒!莽荒!” 三荒齐出,一片无比壮阔的画卷化虚成实,展现在眼前。太古三荒之时的苍茫气象,魔神肆虐大地的霸道蛮横,皆在拳意之下化虚成实,向着楚牧倾轧而来。 可楚牧及时能洞察一切,又怎会被这攻击得手? 混沌之气浮现身周,楚牧身形未变,但在无形之中却是多出了无边恢弘的气势,他抬手一掌劈下,周遭陡然一片朦胧,一道璀璨的光芒像是吸收了天地之间的一切光华,斩破朦胧暗沉。 “开天辟地!” 混沌始开,天地分离,一重又一重的天境诞生,自清气之中跃然而出。楚牧这一掌,开出了天地,以那三十三天倾轧虚无一之三荒。 “轰!” 地乳精华暴动,地层轰隆,便是那不朽丰碑也为之震动。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虚无一,我即是万物,是三,是二,是一,更是道。” 天地万象在楚牧体内呈现,无尽虚空都成为了楚牧衣摆的延伸,他带着无比淡漠的神情一掌按下,三十三天镇压三荒,天道之轮扭转万象。 永恒国度、造化天轮,两大神器之王的力量加诸于身,楚牧这一掌和虚无一的拳势甫一接触,便将其三荒气象一举击溃。 无限!无尽!无极! 力量在楚牧身上似是没有尽头,他周身穴窍显露出日月星辰,天地万象,每一击都是一个天地的倾轧轰撞,充斥着无边的霸烈。 “九九归一。” 虚无一发出长啸,变化出九种神禽之形,“天禽九变”同时使出,左手一抓,太阳真火肆虐,手臂上衍生出金羽,正是“金乌变”,右手一击啄出,松涛阵阵,鹤舞九重,却是“灵鹤变”中的松鹤延年。 腿脚踢杀起来,如鹰似鹏,正是“天鹏变”。 身如灵鼠,眉心之中,一圈圈的波纹发散出来,乃是“白蝠变”。 还有“朱雀变”、“龙鹰变”、“神鸾变”、“虺鹘变”、“凤凰变”也一并使出,九种太古神禽的体征同时出现在身上,被他以千变万化之能完美糅合在一起,横空击来。 “你有‘天禽九变’,我亦有十二祖巫。” 楚牧轻笑一声,身影陡然变化,一人之身竟是化作十二神魔,狂暴的煞气顿时覆盖这大地之腹。 “帝江!” 四翅神魔穿梭空间,翅如利刃,斩裂松涛。 “祝融。” 以火对火,祝融神火一对凤凰之焰,无尽热量焚煮地乳之海。 “共工。” 水之神魔抵头相撞,轰出恐怖灾劫之景,恍惚间,隐现不周倾塌,天河倒灌之恐怖气象。 “强良强良!” “玄冥!” ······ 十二祖巫的身影和虚无一接连碰撞,凤凰之火被灼烧殆尽,白蝠音波被扫荡一空,松鹤延年的世界被利刃斩断,虚无一那呈现出圆满气象的九九归一之体一退!再退! “轰!” 无穷煞气演化混沌,十二祖巫归一,有盘古巨神自混沌中迈出脚步,伸手一招,天道之轮化作若虚若实的巨剑,斩出泯灭万象的一击。 这是天地反面之剑!是灭宇灭宙之剑! 一剑斩出,万象皆无,便是半步粉碎的虚无一也难堪杀伐。 上一个半步粉碎还没走远,这一个半步粉碎若是没有其他手段,那他现在就已经去追赶空的脚步了。 虚无一当然有其他手段,他本人就是最好的保命手段,不朽神王绝对不容许自己的果实会死在他人手上。 巨大的远古罗生门突然拔地而起,挡在虚无一前方,灭宇灭宙之剑站在门户上,虚无的剑影直接刺入门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叮!” 门户陡然向内打开,一块巨大的丰碑显露出来,无数玄奥的符文铭刻其上,但在最中央的部分却是空出了一大块。 这是不朽丰碑,但是——没有不朽神王! 楚牧反手一掌向后,和一只悄然出现的龙拳碰撞,沛然之力荡入手臂,血肉筋骨发出崩溃的哀嚎,无边的巨力将手臂震碎成最微小的微粒。 “不朽神王!” 楚牧转身,眼眸中浮现出一个扭曲的“道”字。 人首龙蛇身,一对螺旋龙角冲天而起,身上鳞片呈现混沌之色,每一片龙鳞都有圆盘大小,上面纹理盎然,有山川河流,有草木大地,有海洋树木,浮现出大千世界的图形。 文字的起源乃是对天地万象的模仿,而这个世界“道”字的根本,便应在不朽神王身上。不朽神王便是最古老的“道”字,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扭曲变化的“道”字。 “这是什么体质?” 此时此刻,不朽神王那一双巨大的眼瞳之中露出贪婪,他在打量楚牧这巨神之躯,心中涌现出最强的渴求。 上一次,在九渊神域,不朽神王尚未完全解封,没能看出楚牧的根底。而在这一次,不朽神王终于看出了楚牧这盘古之躯的玄妙,惊觉对方才是最好的——比之虚无一还要远胜的—— 血食! 吃了他,绝对能让自己恢复全盛,甚至于······更上一层楼! 太古的魔神之王在此刻展现出无比的贪婪,他那一双竖瞳之中满是对楚牧的渴望。 “不朽神王······” 楚牧面色凝重地将灭宇灭宙之剑重新化成天道之轮,一颗又一颗的微粒重新组合,化作完好的手臂。 不朽神王乃是粉碎真空境界的魔神之王,是可以和阳神比肩的强者,哪怕此刻他寿元将尽,实力不足全盛时的一半,甚至可能只有三四成,也依然有着极强的威胁力。 对付他,可不像是对付虚无一那般轻松了。 不过楚牧既然在发现虚无一之时没有退走,那他自然就有不惧不朽神王的底气。造化天轮在背后转动,永恒国度在周身穴窍之中放出光华,两大神器之王气机交融,和楚牧肉身合一,九劫鬼仙的神魂念头也在融入身体的每一个穴窍。 鬼仙念头的极限,便是一元之数,这正合肉身穴窍,此刻一窍一念头,二体三魂归一之后的身躯,浮现出无比沉凝的威压。 “这是开天辟地之神的功体,不朽神王,你感兴趣吗?” 楚牧看着那人首蛇身的魔神之王,身形也是渐渐变化,长出混沌色的龙鳞,额头探出峥嵘龙角。 在转眼之间,楚牧便已经变化成了龙首蛇身之躯,身上鳞片也同样浮现出大千世界的地理图形痕迹,和不朽神王几乎是一般无二。 他同样化身成了龙蛇身,同样如同一个扭曲的“道”字。 模仿? 不,这不是模仿,这是同样等级,同样得天独厚的肉身。 不朽神王的眼中都射出了绿光,他露出了无比狰狞又无比兴奋的神态,他要吃了楚牧! “不朽尊王。”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浮现出的同时,那魔神之王便已经暴动出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龙蛇合击 太古魔神之王的无穷伟力化作龙拳,朦朦胧胧的混沌之气淹没了地乳精华,将这大地深处化作了一片混沌海。 色呈混沌,如天地初开之时,那万物生发的根源。这股混沌之气乃是最接近道的真气,是道之化身不朽神王的本源之气。 不朽神王一拳击出,混沌之气便化作最狂暴的气劲, 镇压万方,碾压天地。 太古神王的霸道和蛮横,皆在这一拳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斡旋造化,龙蛇化生。” 楚牧所化的龙首蛇身之躯一掌后按,无穷生机,庞大真元悉数贯入造化天轮之中。只见这天轮受了楚牧的真元气血,再度出现新的变化,它竟是变化出真实的血肉, 在楚牧身旁化作一汇集造化之神秀, 掌握无穷生机的存在。 人首蛇身,至神至圣,正是那曾经的圣人,和楚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娲皇娘娘。 女娲如今的身躯,乃至是元神,都是借由楚牧之手化生而出,当初她正是趁着楚牧倏忽,在楚牧运转两仪劫之时以龙蛇阴阳之理,从楚牧真灵之内分化而出,重活一世。 可以说,这世上若有谁最了解女娲,那定然是非楚牧莫属。 此刻楚牧以造化天轮为凭,再现女娲之身, 龙蛇如太极阴阳般气机相合,两只手掌相对,磅礴气劲化作龙蛇之形交缠,一股恐怖的引力诞生自双掌之内, 撕扯森罗万象。 龙蛇合击。 昔日在不周山上的那一击今朝复现,龙蛇气劲交缠,有形无形之物皆被彻底绞杀,空间不断向内坍缩,不朽神王的龙拳甫一接触,那霸道至极的混沌之气便如潮水般被吸入内中,甚至于,连不朽神王、远古罗生门、虚无一,乃至那一直屹立的不朽丰碑,也随着空间的坍缩而出现形体的扭曲。 如不朽神王和虚无一这般的强者,他们早就有了破开空间,畅游虚空的能力,但若是空间扭曲达成某种极致,那么即便是他们也无法轻易破开空间。 万事万物,都是有个极限的。 当是时,那块封印着恐怖神王的不朽丰碑中发出怒吼咆哮,无数的符箓周转, 在丰碑上显化出上半身为俊美男子,下半身为蜈蚣蝎子聚合体的魔神。 魔神从丰碑上的图案穿出,化作实体,上半身拉得老长,延伸到楚牧上方,隔空一拳打出掌握生死的阎皇虚影,死亡的恐怖化作实质的力量汹涌而来。 “阎魔七转,主宰生死。” 恐怖神王终出手。 这尊魔神本来因为不朽神王的相助,已是能够脱身,但因为想要偷袭楚牧而装作依然被困,想要趁势袭击。不过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他要是继续装死,那就真的要死了。 “八极神。” 虚无一自罗生门之后跃起,显化出八首八臂之神形,八股极端的情绪与拳劲一同击出,共同轰向那龙蛇交缠所形成的漩涡。 空间的坍缩一下子达到了极点,本是一片乳白色的空间缩成了一个小小的奇点。然后,爆裂的力量自内而外的轰发,奇点爆发,如宇宙爆炸一般,炸出了无边洪流。 “轰!” 一条巨大的蛇尾扫破洪流,延长不知多少丈,猛地向下拍击,上头所覆鳞片上闪烁着混沌光泽,这一尾扫击直将洪流打成了两截。 楚牧和造化天轮所化的女娲从断裂开的洪流中飞出,两者身形贴紧,同出拳掌,龙蛇交缠的气劲轰击在不朽神王的蛇尾上,一片片圆盘大小的龙鳞炸裂,一层又一层的虚影浮现,又爆裂开来。 不朽神王的鳞片上铭刻着大千世界之形,此刻因鳞片炸裂所浮现的虚影,正是显露出大千世界的景象,每一片鳞片都似一个世界,炸裂的时候便如同世界毁灭一般。 混沌之气化作世界毁灭的波流,冲击着楚牧和造化天轮,破灭的气息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直似要将楚牧拉近永远的末日一般。 “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楚牧和化生女娲再度合掌,龙蛇之气化作周而复始的圆,吸纳世界破灭的波流,转化成重重天境悬浮在身后,他将不朽神王的力量给夺取,以三清循环之道化为己用。 “两仪太极,龙蛇合一。” 人首蛇身的化生女娲陡然和楚牧一合,龙蛇合体,也将造化天轮融入了体内,一股玄之又玄,晦涩难言的气机陡然出现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鳞片也如不朽神王一般显露出大千世界的图形,将山川河流铭刻于身,穴窍挪移,一种莫名的联系正在不断建立。 “你想要借我之形,破入粉碎真空之境!” 不朽神王勃然大怒,无俦的混沌气随着怒意爆发截断洪流,载着道之化身横击楚牧。 他是天生的粉碎真空强者,是道之化身,他之身形,他之穴窍便是血肉之道最完美的造物。为何人族之中难以出粉碎真空的强者? 便是因为这人仙武道乃是先人仿照魔神所学,人族虽是模仿魔神创造了武道,但想要如不朽神王一般登临至高之境,却是千难万难。 可现在,却是有人要变化道之化身的形体,要挪移穴窍,与天地共鸣,破入粉碎真空之境。 若是叫楚牧成功了,那不朽神王这道之化身就有了第二个,他不朽神王不再是唯一。 “此皆乃你之所赐。” 楚牧哈哈长笑,体内气机翻涌,“中央戊己空洞大真气”、“永恒圣光”两股元气合入了自身的混沌之气内,两大神器之王的力量在这具身体上融合,他与不朽神王搏杀于乱流之中,两种混沌气激烈碰撞。 厮杀,掠夺,模仿,进化。 楚牧在不断地探索着不朽神王的身体结构,以因果之道窥伺着他的本源,渐渐地,楚牧身上也多出了一股相近的气息,那种古老、沧桑,与天地相合的气息。 “诛戮陷绝。” 他双臂挥斩,并指如剑,杀伐剑气在手臂上闪烁,头上一对龙角也爆发出恐怖的杀机,剑锋之下响荡出屠戮众生的剑鸣。 “五行之母,万源之源。” 四亿八千万符箓飞来,在不朽神王身后化出巨大的丰碑,比起恐怖神王那一块丰碑,足足大出两倍。 不朽神王的身影向后一退,印在那丰碑之上,与碑合一倾轧过来,楚牧的杀剑斩击在其上,发出刺耳的剑鸣。 “轰!” 空间乱流一下子就被弥平,融合了不朽神王的丰碑像是呈现了真正的力量,有着镇压万象的威势。 “天道之轮。” 楚牧怡然不惧,身影一化,一尊巨大的天轮升起。 玄黄之气演化出森罗万象,围绕着天轮,大罗七劫的气象在天轮上一一浮现,共同簇拥着最中央的模糊身影。 楚牧以身化轮,并将永恒国度的力量加诸于天轮之上,将自身之道真正具现出来。 天道之下,万物皆为刍狗,不拘是太古的魔神之王还是蝼蚁,在天道观来,皆是同等,一般无二。万物平等,天道至高。 天轮扭转空间,运转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和不朽丰碑碰撞, “轰隆!” 这地底空间彻底化为了虚无,天轮与丰碑在一撞之后分别落于两方,再度化作原来的形体。 楚牧化作人形,周身渗出血丝,将如来袈裟染成玄黄之色。他的血液早就因为融合永恒国度而化作玄黄之血,此刻周身染血,附着在袈裟上,连这佛门至宝都难以祛除血迹。 这一撞,令楚牧身受重伤。 自他穿越到此世以来,还从未伤到如此之重,周身穴窍都被不朽神王的粉碎真空意志碾爆,半步粉碎真空之躯和三清元神融合的不灭之体都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但不朽神王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牧的右手上,抓着一块不断在挣扎的血肉。空间在他掌间缩小,禁锢着血肉,若是放开空间,这血肉怕是有小山般大小。 而不朽神王的尾巴上,则是刚刚好少了一块缺口,并且身上还遍布着足足数百道剑痕。 “诛戮陷绝四剑,斩去了你千年的寿元,不朽神王,你死期将近了。”楚牧看着强敌,冷笑道。 不朽神王本就寿元无多,又被杀剑斩去了千年的寿元,如今楚牧已是能看到他身上的浓浓暮气。若是再战下去,楚牧实际上也没有万全的把握能胜不朽神王,但他能够保证不朽神王必死! 诛戮陷绝这等至极杀剑,便是这种寿元无多之辈的最大克星。 “我是死期将近,你是死到临头了。” 不朽神王冷冷道。 “罗生碎空。” 一条漆黑的蝎尾突然自上方垂下,藏在暗中的毒蝎终于按捺不住了。 “恐怖神王!” 楚牧的眼中浮现出一幕光景,那是在他和不朽神王激战之时,恐怖神王和虚无一进入远古罗生门的景象,“你以为我会忘了你吗?” 他抬手抓住蝎尾,不偏不倚,恰到好处,他的天道之境,足以让他将力量和变化都把握到极致。 “补天炼道。” 阴阳五行之气化作熔炼万物之能,恐怖神王的蝎尾顿时遭到侵入熔炼,一股股血肉精气都炼化而出,顺着楚牧的手掌涌入体内。 与此同时,他身形一变,从背后袭来的虚无一立即发现自己所对乃是楚牧的正面。 “死!” 面对虚无一的楚牧出指如剑,诛戮陷绝的剑芒在他指尖凝成一股,灭宇灭宙之剑再度显化出一道剑影。 “空空蒙蒙,遁去之一。” 虚无一灵觉敏锐至极,把握住那绝灭天地的锋芒之恐怖,身影分化,鸿飞冥冥,混淆了虚实界限。 “遁去的一”,便是虚无一的依仗,也是他对付楚牧的根本。 然而这一次,“遁去的一”竟是没能发挥出能耐来,那一道锋芒刺穿了虚无和真实的界限,如影随形,分化的身影同时一僵,一道剑痕出现在所有身影的眉心。 “我之道,非是永恒的不变,而是在变中寻求不变。” 楚牧眼帘低垂,不再去看这位强敌,“道随世而移,这道理我又怎会不懂?若是固执追求不变的永恒,那我如何去与三清作对,他们才是绝对的永恒啊。” 道随世而移,我亦随世而变,但不变的,却是天道永远至上。若这天地是仙道时代,那楚牧便是仙道的天,若天地乃群魔纵横,那楚牧便为魔天,万魔朝拜。 仙天,魔天,佛天,妖天······道随世而移,但天道至高却是永远不变。 这才是楚牧的追求。 一个永恒不变,并不足以囊括楚牧的道。 虚无一料错了这一点,所以他不知道这“遁去的一”早就在数次交手之中被楚牧洞察,吸收,补全自身之道了。 “啊啊啊!” 想来平淡的虚无一发出了怒嚎,他不敢置信地按着额上的剑痕。 这一剑,并不足以将虚无一彻底斩杀,但却足以在虚无一身上留下永恒的伤痕,令他肉身有缺,便是半步粉碎真空之境都无法弥补。 而这一剑的后果,便是虚无一前路断绝,粉碎无望。 这才是让虚无一怒嚎,让他震怒的根源。 在这一刻起,那个一心求道的虚无一便已经被楚牧杀死了。 “不朽神王,再会了。” 一剑建功,楚牧转掌一按,硬生生从虚空中拉扯出了一只恐怖的魔神。天道之轮在身后乍现,天轮转动,虚空挪移,楚牧带着恐怖神王穿入了虚空,径直离开了此地。 “砰!” 不朽神王的蛇尾慢了一拍,打了一个空。 “梦神机!” 这位太古的神王面上涌现出无限的忌惮和愤怒,咬牙切齿之下,甚至令得眼角的一条血管爆开,爆出一团血雾。 “恐怖坚持不了多久的,他迟早会被梦神机炼化成丰碑。不朽丰碑被梦神机夺去一块,梦神机可以以此来窥探完整的丰碑之秘······” 这一刻,不朽神王心中的忌惮越发强大。 本就拥有两件神器之王的梦神机,若是再让他窥探到了第三件神器之王的秘密,那这天地之间,还有谁人能阻止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元神归一与道合真 虚空之中,一尊天轮陡然出现,镇压了乱流,转动间撕裂开一道道裂缝,从大千世界各处乃至天外星空中汲取元气,不断鲸吞。 天轮之内,一片纯白的空间之中,楚牧盘膝坐在太上无极混元庆云上,周身皮肤时而开裂时而愈合,在生灭之间不断循环。 “不朽神王这老古董还是有些眼光的,竟然被他察觉到了天道之轮的缺点······” 楚牧感受着体内不断崩溃的穴窍,眼中浮现出冷冽神光。 天道之轮集合已经修炼成功的大罗七劫,凡在七劫之内的攻击都难以伤及楚牧,就算能够超过掌控上限,也会因为天道之轮对其的克制而使得攻击大大削弱,无法对楚牧造成真正的伤害。 不朽神王虽强,但他也未能脱离七劫范畴,混沌之气固然包罗万象,但他在混沌之气的衍变上,却是不及楚牧。并且不朽神王在被炼成不朽丰碑的碑灵之后,他更是和五行难脱干系,自然也会被楚牧所克制。 但不朽神王在暗中观察楚牧良久,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的。 元气、意境等涉及七劫的一切会被克制,单纯的意志却不会。先前不朽神王正是以拳意攻伐镇压,将意志通过交手打入楚牧体内,使得楚牧遭受重创,现如今那周身穴窍之中还有大部分被不朽神王的意志充塞,使得楚牧难以恢复自身伤势。 一股股凶煞之气在一个个穴窍中溢出,隐约间,在楚牧身周形成了不朽神王的虚影。 “梦神机!!!” 血肉蠕动,楚牧的周身上下有八百多个穴窍在崩溃中传出幽幽之声,隐约间,那崩溃的穴窍像是形成了一个个血肉世界,不朽神王的身影在其中浮现,聚合血肉形成小小的血人,张牙舞爪,对抗着楚牧的意志,占据着楚牧的穴窍。 它们似是随时都有可能撕裂楚牧的身体,破体而出,形成新的身躯。 连带着,那一块被楚牧困在掌心中的血肉都在躁动,其上缓缓突起人形,一个血肉模湖的不朽神王从那块血肉中探出半身。 这一股股凶煞之气应和着空间中的一块丰碑,被楚牧抓摄过来的恐怖神王开始从丰碑上挣脱出来。 “梦神机!”恐怖神王呼唤着楚牧,蝎尾在丰碑上刺了出来。 “不朽神王,你的本体都奈何不了我,更何况是这一块血肉?” 楚牧冷哼一声,玉清元神、太清元神、上清元神齐出,沛然道意自天灵往下,镇压周身,“一气三清,天地为尊。” 巨大的天轮徐徐浮现,三清元神开始向中靠拢,互相重合归一,天道为身,万象为袍,足踏庆云,背对虚无,一尊道人取代了重合的元神,一步走入了楚牧肉身之中。 不朽神王可说是道之化身,集大千世界之造化而成,若无长生大帝异军突起,这方天地便是魔神的天下了。 洞悉不朽神王肉身结构的楚牧,也将这份造化活学活用,令自身三大元神彻底统合,与道合真,化作天道元神。 天道元神一经入体,周身皆定,所有的穴窍之中都浮现出天道之轮,碾杀不朽神王的意志。 三十三天,十八重地,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一重又一重虚影出体,化作实质,虚幻之意形成的境界化作其他的小世界,三十三重天之极,大罗天内,一尊天轮浮现,转动乾坤,统合万象。 一念生,一念灭,周而复始,天道循环。 冥冥漠漠的意志通达于体内天地,天道之轮一经转动,碾杀不朽,将那周身穴窍中的血人悉数碾灭。 “······” 恐怖神王默默地收回了蝎尾,不朽丰碑恢复了平静。 便是太古的五大神王,见到这一幕也是产生发自内心的震撼,恐怖神王可不是不朽神王那样的道之化身,便是在他全盛时期,他也不是粉碎真空层次的强者,更何况经历这么多年的封印,恐怖神王的实力已是仅剩三成了。 魔神之间以力独尊,毫无礼仪道德之说,就算心有傲气,也要在楚牧那绝强的力量下屈服。 更别说恐怖神王隐隐从楚牧身上看到了不朽神王的影子,眼前这人类看似是人身,实则也算是一位先天魔神,屈服于他,不算丢人。 恐怖神王在心中说服自己。 只不过他打算退缩,楚牧可不打算放过他。 这些太古魔神都屈服于自身天性,太过极端,此刻恐怖神王打算退缩,但这并不代表他会退缩一辈子。他是迟早要再度跳反的。 道人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不朽丰碑之前,伸出内含重重空间的手掌。 “梦神机!你不要太过了!” 恐怖神王只觉一只无比庞大的手掌向着自己按来,主宰天地的意志遮耀了万象,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他不由高喝怒吒,无穷无尽的魔气自不朽丰碑中涌出。 楚牧的不饶人,也让恐怖神王爆发出了魔神的凶性。 “噩梦星魂。” 魔气演化星空,一颗颗星辰炸裂消亡,陨落的星球灵性化作无俦怨念,形成一道道星辰幽灵扑杀而来。 死亡的怨念,星辰毁灭时的波澜,这是比三界元气炮还要极端还要恐怖的招式,浩浩荡荡的魔气带来了末日般的气象。 但在下一刻,恐怖神王突然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恍如万魔之源,魔道之天的魔气倾轧了星辰消亡时的幽灵。 “万魔天轮。” 若为魔道之世,便为魔天。 楚牧的天道之轮于变中求不变,任凭道移道转,时代更迭,天道永恒至上。此刻,天轮转魔,魔道十大道果一一呈现,最终汇聚合一,化作原罪古魔,托起万魔天轮,碾压星辰幽灵。 怨、毒、妖、邪、恶、死、怖······ 种种魔气侵蚀恐怖神王之体,如无数只老饕张开大嘴,吞噬血肉精气、灵魂念头,要将这恐怖神王吃成一张空皮。 肉身在衰败,魔气被吞噬,念头被毁灭,恐怖神王感受到了曾经面对长生大帝时的恐惧。 “嗡——” 不朽丰碑似是感应到碑灵的消逝,飞舞出如恒沙之数的符箓,环绕着恐怖神王的形体,欲要抵抗魔气。 一道道符箓,形成了如“万寿恒沙长生咒”的禁制,吸收着魔气化作更多的符箓。 不过在下一瞬,楚牧再度转轮,魔天化仙天,同样是无数的符箓自天轮中飞舞而出,周围开出一朵朵长生彼岸花。 “空空万寿若恒沙,色空天上是仙家!乾坤大千我为祖,永乐长生彼岸花!” 纯白的彼岸花扎根于丰碑,与丰碑上的符箓交融为一体,楚牧目中神光闪动,不断解析着不朽丰碑上的符箓,窃取着长生大帝的智慧。 一朵朵彼岸花长遍丰碑,渐渐地占据了内外,连恐怖神王的身上都长满了彼岸花。 魔气被彼岸花所取代,但这长生彼岸花的凶恶程度却是丝毫不逊于万魔之气,那一朵朵彼岸花皆是楚牧念头所化,皆凝聚着“万寿恒沙长生咒”的精义,可吸取外力增长威能。 伴随着彼岸花的盛开,恐怖神王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萎,直指······ 化作一团烂渣。 不朽丰碑陡然一散,分化成无数的符箓围绕着楚牧飞舞,融入楚牧之身。楚牧的手指在身周划动,似是循着某种轨迹在寻找着某个目标。 双眸开合,“诸果之因”和“诸因之果”所形成的天道之境让他洞彻虚实,洞察到一道微末不可见的联系。 五块不朽丰碑本是一体,相互之间自有联系,楚牧凭借着手上这一块不朽丰碑推算因果,开始寻找其他丰碑的下落。 既然已经对不朽丰碑下手了,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谋划第三件神器之王的力量。 “首先······” 楚牧的眼中闪烁着光景,一颗死寂的星辰出现在眼中,“是勾离神王。” 勾离神王,五大神王之一,现被封印在天外天的死寂天牢之中。 此处本该由虚无一镇守,乃是天外天最不可能沦陷的地点之一,可现在······ 哼哼。 楚牧的身影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虚空中的天轮突然一转,切割开乱流,向着彼端飞去。 ························ “恐怖,陨落了。” 巨大的空间之内,不朽神王盘踞着龙蛇之身,巨大的龙童之中闪烁过一道灵光,似是看到了恐怖神王的陨落。 “是梦神机下的手。这小辈,接下来估计要对其余丰碑下手了。” 他的目光扫过远古罗生门内部,落在一道盘膝而坐的身影上。 那是虚无一。 此刻的虚无一,已是断绝了进入粉碎真空的希望,便是有不朽神王相助,也难以给他接续断路。于是不朽神王下意识地就想要提前享用血食,以此来恢复自己在先前一战中的创伤。 “你想要吃我?” 虚无一抬起头来,仰望巨大的龙蛇,眼中浮现出疯狂之色,“不朽神王,你不过是冢中枯骨,早就失了锐气,你没资格吃我。” “能吃我的,只会是能击败梦神机的存在,你不够格。” 他的身影陡然化虚,穿透了远古罗生门的内部空间,看似还在眼前,实则已经遁入了虚空之中。 哪怕是被断了前路,他也依然是半步粉碎的强者,甚至只要他愿意,完全能够发挥出全盛的实力。 “求道之心,永不会死,我今日是败了,但梦神机还没赢。” 余音渺渺,带着无法释怀的执念,哪怕是被断了前路,虚无一的道心依然还是没有死去,他在寻找着击败梦神机的方法。 不朽神王轻轻放下了将要击出的龙拳,放弃了留下虚无一的想法。 “我不够资格吃你?那便让我看看谁能吃你,谁有资格对付梦神机吧。”他轻轻低语着,眼前似是又出现了那尊主宰一切的天轮。 虚无一亦是存了舍身之志,他想要找一个够资格吃他的人,吃了他,以他的血肉精华,他的武道根基进军粉碎真空之境,甚至于······ 法武合一,同时成就粉碎真空和阳神,以此来与梦神机一战! 便是死了,这一心求道的狂人也不认输,也要与最强之敌一战。而在这一点上,不朽神王显然是没被虚无一选中。 不朽神王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放任虚无一离开。一个半步粉碎的血食并不足以帮他重回巅峰,他完全可以以量来替代虚无一。相反,如果能给梦神机造成麻烦,这反倒是他不朽神王乐见其成的。 “那么接下来,便先去解救你吧,大灭。” 不朽神王的目光落在右边,空间中浮现出鸟头人身,头上有巨大血红肉冠,浑身弥漫着大破灭,大毁灭气息的身影。 “多谢老大。” 那身影轻轻点头,在他下方,正悬浮着一道呈现赤铜之色的神魂。 ························ 在虚空中穿梭了三天三夜,灵觉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巨大的天轮从虚空中切出,进入另一层空间,来到了一处空旷黑暗的地界。 方圆三十万里遍布着禁法阵势,禁绝空间挪移,周遭连一颗星空尘埃的都不可能存在,唯有一颗死寂的星辰静静耸立在中央。 死寂星,天外天盘星的天牢,同时也是勾离神王的封印之地。 这处地界原本由虚无一亲自坐镇,以其千变万化的武道修为,足以保证勾离神王和天外天的所有囚犯永不见天日。但如今虚无一已经离开,又有楚牧这凶人前来,这死寂天牢似乎已是脱不了被破的结局了。 天轮转动,一层又一层的禁法自动打开,“天狼阵”“寂灭阵”“飞烟阵”······诸多阵势像是在欢迎自己的主人,开放阵眼,任由楚牧一路飞过。 在楚牧面前,以小博大是最不可能的事情,阵法这种精细的物事只要被楚牧找到一个切入点,便可以天道之轮直接掌控。 死寂天牢可以阻挡的人当中,并没有楚牧的存在。 第一百九十九章 阳神至道 巨大的天轮与楚牧降临到死寂星上,外力的倾轧让这颗死寂星球彻底苏醒,一座座大山上浮现出庞大的虚影,十二道洪荒猛兽般的气息锁定了降临之人。 “轰!” 十二道精气冲天而起,黑气滔天,如浪翻滚,无穷的阴寒凝固了时空, 死寂星上空浮现出十二座石宫,无限膨胀,共同锁住了死寂星周边。 似人非人的庞大身影从石宫中走出,苍苍莽莽的意志锁定了降临的楚牧,那滔天的黑气竟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熟悉感。 “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楚牧轻声道。 这座封锁周边的大阵,也叫做“十二都天神煞大阵”。 十二道如同神魔般的身影,唤作“荒神”,乃是天外天盘星以人仙之躯混合五金之魂等天材地宝炼制而成,每一尊荒神都相当于造物主境界的强者,并且十二荒神若是联合,便可组成“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封锁死寂星,可战九劫鬼仙。 而在楚牧眼中,这些荒神和他所修成的祖巫之身颇有类同,若是他没料错的话,荒神的炼制之法,应当是长生大帝或者盘皇这等绝世强者所创,是他们从此界圣人的残余意志中提炼而出。 凶煞之气随着大阵的展开而遍布虚空,整个死寂星都在颤动,在缩小,空间因为这座大阵的展开而向内凝缩,楚牧能够直观感受到周边密度的提升。 “这大阵倒是有些看头,但是想要在我面前摆弄的话” 楚牧轻笑一声,身后天轮上浮现出盘古开天, 祖巫并立的图形, 一股极端古老, 恍如来自鸿蒙太初时的气息缓缓溢散出来,那原本开始凝缩的空间像是不堪重负一般,开始逐渐崩溃跨塌。 人还是那个人,身形还是未变,但那种无比沉重,如承载天地四极的气机,却是让滔天的黑气都开始崩溃,大阵瞬间便要不成样子。 幸在这是,死寂星上空有一道身影浮现,一双悲天悯人眼瞳徐徐睁开,带着太古的苍茫,更带着宇宙的空洞,有神秘,深邃,还包容着天地意念,更有一种统治,养育,以及 狂妄! 这人将天地众生视作儿女, 将自身视作万事万物和天地宇宙的父亲,自诩“天父”,当真是无比狂妄, 无比的膨胀。 “不知所谓。” 楚牧冷声说着,一掌开天,遮天巨掌做出劈状,一掌之下,凝缩的空间直接分为两半,星空都被撕成两截。 但那道身影却是比楚牧更快,更为迅疾,他像是早有准备一般,向上一指,一颗透明的星辰自黑暗的星空中落将下来。 无比璀璨的光芒,无限耀眼的光明,这一颗星辰如坠入人间的太阳,轰击在楚牧的掌势上,瞬间便让遮天巨掌崩溃瓦解。 阳神! 楚牧双眼透**光,直直落在那星辰之上,“阳神念头!” 不错,那颗星辰正是一枚念头所化,是属于阳神的念头。 自诩“天父”的狂妄之人从空中落下,伸手一招,那星辰便悬浮到他的头上。他的面容和虚无一肖似,显然两者有着血缘关系。 此人,正是天外天领袖——虚易。 “梦神机,你果然是来死寂星了。”虚易落到和楚牧齐平的位置,一派运筹帷幄的口吻。 不过楚牧却是嗤笑着打断了他的自信,道:“莫要装腔作势了,你之所以来此,十有八九是收到了不朽神王的传讯,他让你知道了我会向其余的神王下手,所以才会在死寂星做出布置。” 当虚易出现之时,无数的信息瞬间就浮现在楚牧眼前,那先前因为阳神念头遮掩而无法感应到的布置也在楚牧眼中呈现。 不朽神王不及楚牧速度快,也不想再度和楚牧正面交锋,便将楚牧的目的告知了盘星方面。而盘星这边,自然是对楚牧重视至极,在得到讯息的第一时刻做出布置,连领袖虚易都前来死寂星坐镇。 “没想到阳神的念头还能够屏蔽我的感知,看来阳神和九劫鬼仙的差距比我预料的要大啊。” 楚牧的目光在那颗星辰上打量,体内气机引而不发,周身有混沌之气在涌动。 他想要那枚阳神念头,他要进窥阳神之境。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都天神煞。” 楚牧仰天长啸,十二道神煞气柱陡然浮现在身周,顶天立地,空间在不断地重叠缩小,本就在凝缩的死寂星顿时产生惊天剧变。 山峦大地被疯狂地向内坍缩,比之十二荒神更凶戾百倍,狂暴百倍的煞气笼罩了整个死寂星,扭曲了锁镇空间的十二座石宫。 一瞬间,死寂星凝缩了整整十倍有余,又轰然向外扩散。 “轰!” 星球崩裂,十二座石宫所组成的阵势被强势冲散,在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之中,一尊混沌巨神自其中走出,一掌拍向虚易,掌风撕裂压缩的空间。 “无缝天衣,盘皇念头。” 虚易身披天衣,盘皇念头所化的星辰再度当空落下,以无比璀璨之光芒摧破万千掌风,和巨掌轰然碰撞。 两相接触,楚牧的手掌上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那念头星辰的光辉也有过一瞬间的暗淡。 两者的正面碰撞,楚牧竟是不落下风。 半步粉碎真空的境界,九劫鬼仙的神魂之境,还有自身圆满无比的天道之境,还有两大神器之王在身,楚牧已是无比接近阳神和粉碎真空的境界,若是真正的阳神前来,他倒是会落在下风,但这一枚阳神念头 只能说想太多。 “一气三清,天道法身。” 三清元神归一,三倍的神魂念头也是互相融合,化作一元之数的念头归入穴窍之中,那混沌巨神像是镀上了一层若有若无,不可名状的光辉,散溢出至高至上的气机。 他的身形在膨胀,凝缩的死寂星成为了他的踏脚石,在他脚下崩裂,困在星辰之内的人仙高手纷纷飞出,却又被无形的引力给瞬间挤压成肉糜。 那天道巨神给人以一种笼罩诸天的巨无霸之感,虚易在他前方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不点,不比楚牧的眼瞳大。 “拿来吧。” 巨掌握拢,五指湮灭了光芒,欲要抓住化作星辰的阳神念头。 虚易自是不肯让阳神念头有失,他运转气血神魂,气、命、血、精、神相合,化为混元之丹,一道碧血长河缠绕着手臂,如滔滔大河,一往无前。 “长生碧血。” “岳父,快快动手。” 随着虚易的呼喝,雷霆如潮般自虚空中蔓延而出,一座又一座的天雷台驾驭着雷霆包围而来,九道强大的气息同时覆盖了死寂星辰和天道巨神。 虚易这一次的布置,可说是已经拿出了盘星的最大底牌,九座天雷台便是盘星鬼仙渡劫的依仗,每一座天雷台内都有盘皇所炼制的雷池,而驾驭天雷台的则是盘星领袖之下最强的八位大臣,还有虚易的岳父,梦家家主——梦无痕。 这等布置,便是不朽神王前来都要吃瘪,虚无一坐镇的全盛时期死寂天牢都不及此刻阵势强大。 “无用。” 然而楚牧只是道出这一个字,身后同比例变大的天轮便急急一转,挡住虚易的神拳,碧血长河冲击在天轮上,荡出无穷波澜,却无法击开天轮分毫。 与此同时,楚牧另一只手低垂,半截手臂陡然生出变化,长出印有大千世界之图形的鳞片,探出双角,浮现出人首蛇身之形。 楚牧的半只手臂竟是化作了一个不朽神王,脱体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磅礴精气,直直冲入崩裂的死寂星中。 “勾离神王,出来吧。” 死寂星最深处的一座石宫轰然爆裂,一声长吟突然响起,“勾离破魂,离兮,离兮,吾于太古而不知迷兮,天地悠悠长渊兮,不知吾所如” 婀娜的身影自死寂天牢最深处飞出,几千丈的青丝如同天河般在空中荡漾。 太古五大神王之一的勾离神王竟是在此刻脱困出世,并且一出世就得到了楚牧的精气助益,过往因为封印而消耗的气血和寿元得到大大的补足。 “勾兮,离兮,离离若兮,翩翩如勾” 脱困的勾离神王长吟阵阵,十条宝蓝色的狐尾如撑天立地的天柱,陡然竖起,横扫星空,将弥漫天空的天雷轰然打散。 勾离神王全盛实力仅在粉碎真空之下,当她的损耗被楚牧以自身精气补足大半之时,当即便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实力,狐尾扫击之下,当即便让还未组合成真实的天雷台受到了巨大影响,其中两座天雷台还被狐尾扫击得在星空中打转。 楚牧趁此时刻,五指终于捏灭了阳神念头之外的璀璨光芒,露出了内中直径达九千九百九十九丈的球体。 这便是阳神念头,阳神多达一元之数的念头之一。 仅仅是一颗念头,便有这般巨大,可化身星辰,若是阳神全盛时期的念头一同汇聚,那该是如何的璀璨,估计便是天上银河也不过如此了吧。 “盘皇神念,阳神至道!” 虚易高声大喝,五指如天柱,一掌按在天轮之上,一股庞大如天地的劲力轰击在天轮之上,打得轮身暴动。 与此同时,阳神念头顺其心意,爆发出剧烈的波动。一股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拷问直达楚牧的心灵深处。 “天地之间,弱肉强食,此乃准则乎?人道天道,可是逆反?顺行成人,逆行成仙,可乎?何能开万世之太平?天地众生,各有邪念,人之初始,性本善乎?性本恶乎?天有所高,地有所厚,然人心可有极限?穷穷者于天地之间,何为逍遥?善者得其恶,恶者得其善,天地大道,可真有公道否?” 天道,地道,人道,善恶,正邪,人性种种拷问代表着盘皇一生的疑惑,若无法回答这些拷问,那这枚阳神念头就无法炼化。 这连番拷问,便是世上最博学的学者也难以回答,就算勉强作答,也不一定能让盘皇满意。 “弱肉强食,礼仪道德,皆非准则,只因天不在乎。” “人道天道,从无关系,无有逆反,只因天不在乎。” “顺行逆行,成人成仙,皆由人定,只因天不在乎。” 楚牧连答数个“不在乎”,目光灼灼,向着阳神念头打入自身神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善恶正邪在于人心,而非天道。你之拷问,于我而言全无意义。” 神念如火,涌入阳神念头,竟是将那巨大的球体烧灼得出现液化,一股浑圆完美,比之太阳还要光明,还要纯粹的光芒被楚牧汲取入体。 阳神!阳神! 楚牧的思维无限超拔,脱离了肉身,直接触摸广阔无垠的天地。 他像是穿越了时空,再度来到了大千世界之外,看到了日月,神念渗入了那冷热各具的球体,感应到了日月的磅礴思维。 又在转眼间,思绪深入了大千世界的天地,感受到了天地万物的思维,与大千世界合一。 顷刻间,又如同星辰般悬立星空,亘古不变,感悟岁月流淌。 这一瞬间,楚牧的思维遍布的天地宇宙,传达到了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天地间的强者都感应到了一种波动,在宇宙之中回荡,无比悠远。 这便是阳神!这就是阳神! 楚牧反掌一按,天道之轮扭转乾坤,万千天雷为之停消,虚易的九劫念头都为之凝固。 这是天地宇宙最为浩瀚的思维碾压,是天地和个体的巨大差异。阳神者,与天地共鸣,合万象思维于一体也。 楚牧此刻就是借助阳神念头感悟那无处不在的境界,思维超拔,向着阳神境界不断前进,冲刺。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庚,原来这就是阳神,”楚牧长长叹息,“只是若天地腐朽崩溃,那阳神又该如何?” 这一个念头冒出,楚牧前进的脚步顿时停下。 第二百章 易子出 如果天地腐朽,阳神会如何? 天地尚有尽时,阳神岂能永生? 冲击阳神最大的难关,是无法在触摸宇宙之时得以保存自我,会被天地同化。而成为阳神之后的最大问题,是天地犹有尽时,阳神亦无法永生。 甚至于阳神都不一定能撑到天地腐朽之时, 只因此方天地本源在进行无止尽的循环,成为阳神之后,修行者也会如天地循环一般不断的周转,渐渐融入循环之中。 所以那些太古上古的阳神强者都无法活到现在,就算是强如上古圣皇,如今也都躲在起源之地苟延残喘。 “阳神有缺, 或者说我现在若是成就阳神, 会有所缺陷。” 楚牧止住了脚步。 他的三清合一, 天道循环无疑是一种永生之法,即便是如天地般腐朽也可从无到有,再度轮回。但楚牧的法如今还不完整,他的“大罗十劫”还差一点。 以如今的底蕴冲击阳神,楚牧有九成把握成功。但这样的阳神有所缺憾,无法圆满,所以楚牧停住了脚步。 蔓延至整个宇宙的思维开始回拢,时空流转,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一闪而过,楚牧的思维回归本体。 “他失败了。”虚易感应到那弥漫宇宙的思维消失,大喜道。 若是对方真的成为了阳神,那这一战也不用打了,全部投了算了。天外天领袖的身份象征以及最强的力量便是一枚阳神念头,现在对方直接就成阳神了,那还怎么打? 他再度催动盘皇念头, 被楚牧握在掌中的巨大念头不住地躁动,如同一颗大日般涨缩, 仿佛随时要爆开一般。 “无谓之举。” 楚牧面无表情地握紧五指, 强大的意志如潮水般贯入其中, 生生压制盘皇的残余之念。 他虽然没有踏出那一步,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够强大,体验过天地万物的思维,感悟过日月星辰的古老,楚牧对于天地一体的理解更为深入,如今便是不在天玄界,他也可运纳天地之力,展现那与天地同在同存的伟力。 不可阻挡的力量磨灭了阳神念头的光辉,甚至要将其彻底捏碎,融入自身。不过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波动传荡了天地四方,如楚牧冲击阳神一般遍布宇宙,令他停下了动作。 是又有人在冲击阳神? 楚牧默运天道之轮,感应那股波动。 下一瞬,他的双眼陡然大睁,“是洪易!是易子!易子出世了。” 这才多久?按照他的预估,即便有他不断逼压, 也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让洪易成为易子,真正继承诸子百圣的遗泽。 可没想到仅仅是来了一趟天外天, 洪易的学问就快完成了。 这速度有点超乎预料了。 就算他在虚空中磨灭不朽神王的意志花了不少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才是。 “走。” 楚牧抓着阳神念头便是一喝,天道之轮一转,一道玄光便射向勾离神王。 “这是什么法宝?竟是和那永恒国度、造化之舟一般能够位列神器之王?” 勾离神王心惊于天轮强大之余,也不反抗,任由玄光接引她飞向天轮,挪移时空离开。 她还是知道是谁救出了自己,也知晓先前那股精气来自于谁的。 “轰!” 勾离神王飞入天轮,巨大的天道之轮再度转动,无穷光华照耀黑暗星空,雷霆狂潮为之撕裂,荒神大阵为之崩毁。 死寂星本就已经开始崩溃,遭受天道玄光的覆盖,更是坍塌爆裂,关押在内的人仙鬼仙有过半死在了星球崩溃之中,却还有一半趁机外冲,欲要逃脱生天。 乱,太乱。原本寂静的死寂天牢彻底大乱,天道之轮趁机切开凝固的空间,带着那化身巨神的楚牧一同没入虚空之中。 等到天雷台再度聚拢之时,楚牧和勾离神王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以他们的实力,就算只差了一个瞬息,都能走得不知多远,追是绝对追不到了。 但虚易却是不能不追。 阳神念头在他手上失却,死寂星彻底崩溃,大量囚犯逃脱,这都是足以动摇他领袖之位的大问题。盘星虽然以领袖为尊,但也并非虚易一家独大,这接连的问题发生,足以让八位大臣对虚易进行弹劾了。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符咒自极远之处突然坠下,落在虚易等人眼前,化作天幕一般的符箓,内中传出宏大的意念。 虚易细细感应之后,大喜,道:“我中央世界的历代领袖在起源之地朝见长生大帝,已得大帝御令,众人听令,以重宝共建堡垒,成就神器至宝,与我一起前往起源之地。” ························ 大千世界,虚空乱流。 空间的乱流深处,一团团极其厚重的鳞片状云团共同聚合成漩涡般的隧道,一道神光突然从隧道深处飞出,显化出偌大的宫殿。 在这宫殿最中央的殿堂之内,有千龙冰柱屹立,有文气圣气升腾。洪易便在殿堂正中提笔落地,字字光明。 “得到龙之墓地中所有太古龙族的遗留,又有各大世界贡献典籍,这大千世界乃至天外天的知识都已经在我心中······” 洪易微微抬头,视线穿过空间的界限,看到这宫殿内部空间中一个个正在思考,书写的读书人。 自当初他百圣共鸣,成为状元之后,他便开始游历天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得益于如今大乾朝廷推行的官绅一体纳粮的政策,各大世家纷纷向着这位和朝廷隐隐不对头的状元公靠拢,诸子百圣传承的家族也因为邪说沦语的肆虐而靠向洪易,献出典籍。 最后在天州,天下间的读书人举行了一场儒林大会,洪易才惊众人,令得与会大儒共推亚圣,并召集天下间知名的读书人梳理典籍,共创新著。 《易经》,洪易是这样给这传世典籍命名的。此经为万古经王,《易经》成,易子出,洪易将真正开始他的成圣之路。 “但这皆属外力,世家大族依附于我,乃是想要借助我去对抗那梦神机。甚至于连那梦神机也在暗中谋划,我之所以能够这般顺利地成长,全赖梦神机在暗中给予便利。” 洪易轻轻落下最后一笔,“如今《易经》将成,也该去面对梦神机了。先定梦神机,再来平定这世家大族,天下各派。梦神机有一点还是没说错的,这阶级,必须铲除,唯有扫清这些牛鬼蛇神,才能够建立真正的大同之世。人人如龙,人人如君子。” 最后一笔落下,光华如水银般泄开,溢满整座殿堂,一个个念头从他眉心蹦出,沐浴光华,在空中化成斗大的字体。 “乾坤坎离,巽震兑艮······”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一个个斗大字体,诸多诸多卦象,爻词,共同组合成了前所未有的鸿篇巨著,史诗篇章。洪易看着这篇巨著,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浮现在心头。 “我道成矣。” 在这一瞬间,他的身体突发出了强大的吸引之力。这吸引之力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浩瀚,顷刻间便将众圣殿中的元气席卷而空,而后向外扩散,吞纳虚空乱流中的气机,撕扯开空间裂缝,汲取大千世界的元气。 他似要将天地之间所有元气,都拉扯到体内,再度粉碎,从而凝练出一个新的宇宙来。 嗡嗡嗡嗡············ 空间在颤鸣,大千世界九十九州的气机都在震荡。 整个大千世界都像是从沉睡中苏醒,整片天地的元气都在沸腾。 正在虚空中穿梭的天轮突然停下,楚牧和勾离神王从其中走出,感应着这股传荡大千,直达宇宙深空的气机震荡。 “这是······粉碎真空!”勾离神王瞪大了美目,难以置信地道,“这究竟是怎么了?一天之间,又是有人冲击阳神,又是易子出世,现在又有人在冲击粉碎真空。难道这便是长生大帝所说的前所未有的大世吗?” 作为不朽神王的部属,甚至曾经拥有接近粉碎真空力量的勾离神王又怎么可能不识得这种动静,这分明就是粉碎真空的强者将要诞生,并且这强者还是人族,大千世界的人族。 唯有大千世界的人族,才会引动大千世界九十九州的空间节点,引得大千世界之力贯身。 “这天地间最有可能踏入粉碎真空的人仙已经被我给废了,第二有可能的人仙早在当年就被我杀了,剩余的不过是土鸡瓦狗,绝无突破到这个境界的可能。” 楚牧在虚空中看向那震动的源头,视线似是要透过无垠的虚空,看到那个正在突破的身影,“会是谁呢?会是你吗?洪易。” 他的神念沟通了一个暗藏的后手,在遥远的彼方,一缕赤红的剑意从一副躯壳最深处上浮,那躯壳眼中隐隐透出赤红,瞳孔中倒映出一道背影。 “你来了。” 洪易负手看着眼前半空中的文章,淡淡地说道。 他缓缓转身,眼中倒映出一道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梦神机!” 当初被洪易夺走的天生神胎就一直站在洪易身后,看着他写下《易经》,此刻楚牧的陷仙剑意上浮,洪易第一时刻就察觉到了楚牧的降临。 “原来如此······” 天生神胎的表情变得灵动,那一双眼瞳之中浮现出天道之轮的虚影,“虚无一竟是放弃了自我,把他的所有都送给了你。难怪你成长得这么快。” 无论是和朝廷不对付,还是让世家大族选择靠拢,都不只需要学识、地位、名望,还需要最关键的底气——实力。 若非如此,那些世家大族凭什么投靠你?你又如何从他们手中取出作为其传世根基的典籍? 光靠道理,可搞不定他们啊。 实力,唯有实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切。而帮洪易走到今日这一步的,便是虚无一。 虚无一被楚牧留下了永远的伤痕,彻底废了通往粉碎真空的道路,但他依然还是那个半步粉碎的强者,依然具有改变局势的力量。 他将自我放弃,和洪易合一,以其半步粉碎的底蕴助推洪易的武道境界。而洪易也不失所望,在完成《易经》的一瞬间,抓住这一瞬间的圆满向前一跃,开始向着粉碎真空的境界进发。 “什么时候发现的?”楚牧问道。 “在和虚无一融合的时候,”洪易如实回道,“虚无一将他放弃了意识,却未曾放弃意志,若是我不能融合他的意志,我将会成为第二个他。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灵觉前所未有的灵敏,察觉到了你在神胎中的暗手。现在想想,我当初获得神胎的过程也太过巧合了,巧合到令人惊疑。” 在他身后,一个个卦象组合,竟是再度浮现出了当日的情景。著成《易经》的洪易有了前所未有的神通,一个动念间便将当日情景演化复刻,甚至还洞察到一抹蓝汪汪的真气。 那是真婴的道德真气。 “而当我的《易经》大成之时,便真正洞察到了你的布置。” “《易经》啊······”楚牧看着洪易身后的文字,轻声叹道,“还有这命运啊。我倒是没算到虚无一会选择和你融合,也没有料想到虚无一进入长生秘界之后会参透长生真气的玄机,让你能够以长生真气延缓此处时间,著成《易经》。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的失算。” “现在,这由我亲手所书的《易经》便作为你一直以来暗助于我的回报,梦神机,你我他日再见,再分高下。” 洪易坦荡荡地说着,一股神圣之意浮现在身。 他所履行的圣道,不允许他不做回报,这一篇由他亲手所书的《易经》有着最深刻的易道精义,非是其他复印的典籍可比的。 此物便作为他的回报,偿还对方从当初在玉京西山之时就投下的帮助。 第二百零一章 道神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洪易既是许下了“人人如龙,人人如君子”的宏愿,便要以身作则,不得违反君子的准则。哪怕他知道对方帮助自己是另有所图,也必须要还恩之后再与其为敌。 所以,这世上第一篇《易经》, 由洪易亲手所书的鸿篇巨制,就这般送给了楚牧。 “好一个易子,”楚牧盛赞道,“好一部《易经》。” 谋划良久的《易经》就这般轻易地到了手中,这让楚牧在欣喜之余,也浮现出深深的凝重。 要是洪易小家子气,不肯将《易经》送出,那反倒不会让楚牧这般对待。那样的洪易,固然拖慢了楚牧的脚步,但在同时,也会将自己的格局给拉低。 那样的话,不说他能否还能实现诸子百圣的宏愿,光是想要对付楚牧就完全不可能了。格局上的拉低,注定了他一辈子无法匹敌楚牧。 反倒是现在,洪易坦然送出《易经》,不光让楚牧高看他一眼,也给了自己与楚牧为敌的资格。 “你我数次见面,虽有言语交锋,却还未曾真正动手,下一次见面,便是分出生死胜负之时。” 洪易淡淡说着,伸手一挥,又一个洪易出现在身旁,“梦神机, 你在我身上落下诸般布置, 如今我一一破之。你送我‘宇宙’二经,为我护道,我以《易经》还之。你让太上道圣女诞下我之身躯,我还以骨血,与其再无瓜葛。” 那具身躯,正是洪易的本体肉身。此身血脉,来自于洪玄机,也来自于苏沐前世,这两者皆为洪易所厌恶,也皆为其敌,他现在便将肉身奉还,切割因果。 振袖挥舞,肉身瞬成飞灰,骨肉血脉之因果,断。 “请转告苏沐,他朝再见,便是生死两分之时,洪易一生,不欠于人。” “还有这具天生神胎,其助我良多,但我使此肉身境界增长到血肉衍生的层次, 你便将这神胎带走, 我不阻拦。” 因果分割,点滴偿还,洪易将双方因果梳理,一点一点分割偿还,正是为了他朝交手之时能够毫无所碍,此时的他越是慷慨,就说明他的杀心越是坚定。 “不必了,”楚牧深深看了一眼那悬浮在半空中的《易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知道《易经》对我的帮助,它能够省却我至少百年的时间。相比较这百年,一具神胎完全不值一提。洪易,我便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在玉京城等你。” 话音落下,附着于神胎上的意志便立即抽离,甚至连神胎内部的陷仙剑意也悉数带走,不留一点后手。 洪易看着这已经完全失去了暗手的神胎,脸上也是露出了凝重之色。 “洪易,你将《易经》送予梦神机,就不怕他势大难制吗?” 虚飞虹、大金蛛、精忍和尚等一路跟随洪易走到现在的人踏入殿堂,虚飞虹当先开口道。 很显然,先前的那一幕,他们都看到眼里。 “若不还恩,我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洪易微微阖眼,道,“我的君子之道,不容许我恩将仇报。不管是梦神机还是你虚飞虹,还是其他,有恩者,我都会回报,有仇者,我必让其偿之。” 在与虚无一融合,甚至写成《易经》之后,这世上就基本没什么能瞒着洪易了。虚飞虹此女是精元神庙的教皇,是天外天虚家放在大千世界的棋子,甚至还和不朽神王有关系,这些都瞒不过洪易。 但他并没有对虚飞虹下手,只因虚飞虹至今未曾害过他,反倒是助他良多。 虚飞虹闻言,心神一震,不敢再多言语。 与此同时,虚空中的震荡越来越强烈,洪易身周空间裂开,大千世界的虚影显现,有九十九个空间节点自其中飞出,穿梭时空,飞入了洪易体内。 刹那间,洪易体内穴窍增长到一元之数,终得圆满,他仰天长啸,口吐真言:“粉碎真空!” 天地为之共鸣,日月为之膜拜,虚空为之臣服,鬼神为之叩首,神通为其所用,星辰为之粉碎。“粉碎真空”四个字打入了苍天大地深处,打入世间生灵心中,这一刻,天地众生都知晓了绝世强者的诞生。 这便是粉碎真空的境界! 无比剧烈的共鸣传荡大千,轰荡星空,无远弗届地扩散。 “人常言: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梦神机当然不会似我,但他想拿我的《易经》来对付我,无异于班门弄斧,必败无疑。” 无限膨胀的气势之中,洪易大袖挥动,那神胎之躯,血肉衍生之体也是在顷刻间湮灭,如梦幻泡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梦神机既然想给我时间准备,我便承他之意,汇聚各大世家,诸多门派前往玉京与他一战。此战胜者当可扫清大千,一统寰宇。” 众圣殿在虚空中一震,切开空间,向着大千世界梵州飞去。 梵州的主宰者,正是诸子百圣修为第一人所传承下来的梵家。诸子百圣论影响力,论修为境界,该是以囊括百家的儒圣为首,但在诸子活着的时候,修为第一人却是梵子。 这一位子来自于佛门,在其离去之时,也留下了最为完整的传承,使得梵家至今昌盛,雄霸梵州,乃是如今的第一世家。 洪易前去梵州,自然是要借助梵家统合其余世家,找齐炮灰前去和如今的朝廷一战。 毕竟无论是他还是楚牧,若是成事,都会清理一下世家,既是如此,不如拿来当一下炮灰,贡献一下剩余价值。 ························ “《易经》,终于是到手了。” 天轮空间之内,楚牧轻轻松开右手,一个又一个的字体自他掌中飞出,在空中排列成经文,组合出卦象,衍生出阴阳爻。 这是最初的《易经》,是洪易以及其余参与编写者的智慧精华。 就算让洪易再写一次,写出来的《易经》也绝对不及此经所蕴含的智慧。从无到有的第一次,和照抄般的第二次还是有着不小的区别的。 “改变人道的万古经王吗······”勾离神王也同样看着这篇经文,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痴了。 微言大义的文字中凝聚着洪易和诸多大儒的智慧,也阐述着易道之变化,文字只是载体,真正的精华是内中所承载的易道,是天地变革之道。 “易者,变也。我已经通晓神通之变化,血肉之变化,乃至天地之变化,但这大道变革,却还是未曾参透。这一篇《易经》足以省却我大量的功夫。” 楚牧目光如炬,通览全文,大罗七劫在身后一一演化,组合成天轮,八种卦象浮现在七劫之上,排列成无数的组合,无穷无尽,无限延绵。 八卦劫,乃是变化之劫,万事万物之生老病死,过去现在未来之定数、变数,一应变化,都在此劫之中。 入此劫者,若无法承受那不断延伸变化的信息,便会被其同化,意识化作变化的一部分。 不过楚牧连阳神关卡都能够跨越,能扛住天地的同化,自然不会败于此劫。易道的精华和智慧被楚牧所窃取,吸收,融合,八卦劫迅速成形,圆满。 楚牧的眼中浮现出无数的卦象,纷纷扰扰地组合,一种了然于心,万事万物不迷心神的绝对掌握之感浮现在心头。 他能够算出天轮所经过的虚空乱流中蕴含着多少种空间变化,知晓若由他亲自操作,能够提前一天半时间返回大千世界,甚至能算出勾离神王还有两千九百七十一年六天七时的寿元。 八卦劫就此圆满,楚牧顺势推进,踏入大罗第九劫的境界。 第九劫——“九宫劫”,乾宫、坎宫、艮宫、震宫、中宫、巽宫、离宫、坤宫、兑宫,以八卦延伸出来的九宫,代表着空间的变化。楚牧本身就对空间之道了解至极,此劫甫一进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第九劫瞬间就在天轮上演化大半。 “嗡——” 那思维超拔,触摸天地万象的感觉再度出现,楚牧的意识超脱了肉身的束缚,超脱了时空的约束,来到大千世界上空,双眼如同化作了日月,高高在上,俯视万古。 至阴至阳两种极端之气在眼球中流淌,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星辰内部的悸动,身体如同和大千世界合一,承载着众生万象,厚德载物,一种无比广博的感觉充盈于心。 在这一刻,楚牧再度触摸到了阳神的境界,但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楚牧是被动地触摸到这层境界,他并未主动去冲击,而是水到渠成一般,来到了阳神境界之前。 “是谁?” “谁在动太阳星的本源!” 日月之上,有神念波动扫荡而出,两股九劫鬼仙层次的意念搜天索地,欲要寻出动摇日月本源之人。 在这太阴太阳两颗星辰之上,也有着上古阳神强者流传下的血脉,他们在日月之上构建族群,其族主分别自称“殷皇”、“商皇”,自认为日月的主人,一直盘踞在日月之上。 先前楚牧冲击阳神,便已经惊动了殷皇和商皇,如今他更是触动日月本源,自然更让两位九劫鬼仙行动起来。 只是这一次,楚牧却非是强行冲击阳神,而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地接近那个境界,有着润物细无声般的无形,殷皇和商皇虽然能感应到日月本源被触动,但未曾察觉到有人在冲击阳神。 只是在他们没有观察到的太阴太阳内部,有至阴至阳之气凝聚成漩涡,中央隐隐呈现出瞳孔的形状,内中闪烁过无数的画面,似是日月星辰的衍变。 只不过这些动静,却是难为殷皇和商皇所知了。 他们虽然自称日月之主,然而日月何其庞大,何其伟大,又岂是两个九劫鬼仙能够主宰的?终究不过是盘踞其上的虫豸罢了。 以其渺小,如何能够完全探究日月之变。 楚牧便这般漠然地看着殷皇和商皇在徒劳地搜天索地,便如过往无数年高高在上的日月,如高远的天道,静静地旁观着人世间的变化。 这种变化反馈到楚牧的本体,让同样身处于天轮空间中的勾离神王为之震动。 只因她骇然发现,楚牧身上浮现无比古老的气息,恍如世界初开一般的亘古气息,让太古的神王都为之震撼。 “你踏入阳神之境了?”勾离神王问道。 她其实算是五大神王中的另类,不像其余神王一般性情极端,因为本身的天赋能够控制自己的心神,会去观察人族的演变,参研文明的精华,而不似其余几个神王只凭自身天赋。 也正是因此,勾离神王在出世之后选择了跟随楚牧,想要从楚牧身上看到前路,而不是去找不朽神王那个过气的老大厮混。 “还未曾,只是一直处于天地共鸣,与日月星辰之神念合一的状态。”楚牧淡淡道。 冲击阳神,需要把自身念头和大千世界,日月星辰之神念运转合一,感悟天地之广博,以此来求得神魂上的永恒。此关足以让世上九成九的九劫鬼仙陨落,令其神魂和天地同化。 若能渡过此关,便成阳神,渡不过,便成为天地的一部分。 不过就算成为了阳神,也不过是将思维和天地万象同调,如日月一般运转神念,不可能当真和天地宇宙完全合一,与其化为一体,动用其力量。 但楚牧却是想要与天地一体,以宇宙为身。 “阳神乃是仿照天地塑造神魂,欲要如日月星辰般永恒,但前辈先人们的范例,已经向我们证明了这非是永恒之道。而我,则是欲要将意志融入天地,将那日月星辰的思维同化合一,主宰森罗万象。这种境界,在古老的过去被称之为圣人,而我现在欲要结合阳神和粉碎真空的概念向着那个境界试探,若是有所成就······” 楚牧轻轻说道:“······若是能成功的话,我会将这境界凌驾于阳神之上,命名为——道神。” 第二百零二章 诸子百圣长生大帝 大乾六十五年,九月。 镇守西域的神威王上奏朝廷,声斥太子妄立邪教,收集信仰,请废太子。 同月,梵州总督连同梵州二十六省巡抚送上奏章,言称太师玄机祸国殃民,请诛玄机。 紧接着,辰州、翠州、朗州等各大州总督,各地巡抚上奏,请诛太上道,废除道门之教统,重立百家之圣道。 一时之间,奏章如雪花般纷纷送往玉京,大乾九十六州有四十多个州参与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弹劾,表明了立场。 梵家、吴家、孔家、孙家······代表诸子世家的各位国公,也在同时发出奏章,请立圣道。 元突、神风等附庸于大乾的国度也都表明立场,同时有西域百国使者访乾,言称若诛神机,愿举国归附。 九月十三。 玉京风华楼。 “来得还挺快。” 楚牧遥望东方,眼见一朵殃云汹汹而来,心知洪易来势汹涌,已是做好了准备。 各大世家如今与朝廷难以同心,理所当然是要站在反方的。各州总督有过半出自世家,自然也是跟随世家的脚步行走。 还有西域百国,则是以元气神为最高信仰,以精元教皇为尊,神权完全凌驾于王权之上,现在连精元教皇都投了,他们自然也投了。 至于神威王等军方势力,还有神风、元突、出云等国,则是洪易的手笔,如今已是被洪易掌握大权。 这诸方联合,一时之间竟是有了天下皆反的趋势。 而作为大乾的都城、政治核心,玉京却是岿然不动,毫无反应,大有一种他强任他强的气势。 殃云自东方而来,西方却是一片赤红,滔滔赤光连成一片,与那殃云碰撞,完全不落下风。 “天下皆反,圣道在我。” 风华楼内部的空间突然出现了扭曲,阁楼内部突然分裂出了一半,被另外一处建筑所替代,洪易的身影便出现在另外一半的空间中。 牟尼光环,空间重叠。 这位易子修炼《过去弥陀经》也已经到了极高的层次,更是以《易经》补全现在、未来二经,通悟元因道果,施展牟尼光环。 如今,洪易身在天州周易书院易经楼,却将易经楼和玉京风华楼的空间折叠,在这等时刻与楚牧再度会面。 “牛鬼蛇神,不堪一击。” 楚牧对此毫不感觉意外,老神在在地回道。 他既然做出了任由洪易施为的决定,自然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现今情况并不能让他意外。 “此战,若我胜,便是圣道重立,天道不存。” 洪易峨冠博带,手持一卷书籍,风度不凡。 “若我胜,天道在上,百家皆朽。”楚牧盘坐庆云,声音澹澹。 伴随着他们的话语落下,玉京城外有巨大轮盘切开空间,一个又一个空间隧道被打开,一万,两万,三万,十万,百万,整整百万大军集结在玉京城外,将这座大乾都城围的水泄不通。 “兄长。” 梦冰云出现在风华楼外,看着这重叠的空间,不由止步,在外传音,道:“梵家动用了六道梵轮,开辟空间隧道,玉京城已经被包围了。” 说话之时,她在外往内看,看到了楚牧的身影,也看到了气度不凡的洪易。 “他们就交由你来对付了,杨盘和勾离会协助你的。”楚牧回道。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今日楚牧的敌人就只有一个洪易,也唯有战胜洪易,才能算是真正的大胜。 “他人养虎,我好豢人,当年杨盘和洪玄机被我豢养了十几年,最终还是败在了我的手上。你又会如何呢?洪易。” 楚牧看向这诸子百圣的最后一人,言语之中自有一股无匹信心在内。 “我与诸子百圣交手数次,这一次,该是最后一次交手了。” 诸子百圣的宏愿是人人如龙,眼下这一战固然是以楚牧和洪易的胜负为最先,但若是玉京城的朝廷这边胜了,洪易的宏愿也算是完了。 届时,就算他败而不死,也是永无踏足阳神,实现宏愿的机会。 所以这一战,洪易不能走,这会是诸子百圣和楚牧的最后一战。此战若败,世上再无诸子。 “易道革天,我不会败。” 洪易轻轻扬袖,一口笔直四方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盘皇岁月剑。 这盘皇三剑的最后一剑,洪易通过虚无一的记忆,从天外天盘星派到大千世界的棋子手中夺取,眼下他正是要以此剑来革楚牧的天道。 “谁知道呢?”楚牧微微一笑。 他和洪易互相对视,陡然间,重合的易经楼和风华楼如同从这个世界剥离,形成另一方天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大乎若天,无边无际,一道剑气充塞寰宇,遍布空间。 “天道之轮。” 楚牧依然盘坐庆云,只有天道之轮乍现身后,轻轻一转,便是物换星移,充塞寰宇的剑气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洪易运剑变招,充塞寰宇的剑气化作无比厚重的大地,卦象组合,刹那间便是翻天覆地,大千世界的虚影出现在上,无比广博的地域轰然落下。 一剑化地,他将虚幻的剑意化为了实质,竟是演化出了大千之地。 若非此刻二人剥离了空间,光是这一剑,就足以将玉京城夷为平地。 “天下有山,遁。” 一剑既出,洪易步履不停,脚踏罡步,每一步落下,都将空间踩得粉碎,镇压虚空,开辟地水风火,演化出九十九州的地理图形。 粉碎真空!这便是粉碎真空! 每一步都有足以粉碎一个小千世界的力量,踏破虚实界限,如天地之中心。 “道位天下,其鬼不神。” 楚牧扬手按天,天轮转动,一股无比宏大的气机以他为中心,扩散万方,那轰然落下的大千之地竟是瞬间烟消云散,恍如虚妄。 道位天下,其鬼不神,意为以道治理天下,鬼神无用。楚牧以天道之轮统摄万法万气,天轮之下,万象皆为所掌,便是这意志所化的大千之地也是无用。 反掌向前,镇压万法万气,万千鬼神的天道便在掌中存,掌锋之前,一副又一副的九十九州地理图形尽皆消散,一层一层空间被剥开,令这恢弘的一掌迎上洪易掌中之剑。 两相交接,无声无色,只因大音希声,大象无形,二人的碰撞对抗已是超脱了声色显现,反倒有种返璞归真之感。 “彼岸之桥。” “天道之轮。” 无限延长的金桥自洪易头顶冲出,和天道之轮碰撞,一层又一层的空间形成又崩裂,双方目光对视,洪易眼中骤然闪现百圣光辉,有诸子虚影在内,楚牧眼中浮现出宏大赤景,浮黎苍生皆在其内。 “天道!天道!” 自大千各地,自大乾各州、云蒙草原、西域百国,各方各地皆有赤光冲起,无数的意念在呐喊着“天道”,将念力加诸于天道之轮上。 大禅寺的《未来无生经》乃是收集信仰念力的无上之法,楚牧将其改造,无论善恶,但凡有念,便可被其听取,被其收纳。而在这段时间之内,天道之名已是传遍大千世界,楚牧的陷仙剑意也根植于众生心灵。 不单是浮黎苍生,甚至还有洪易自己······ “天道!天道!” 洪易赫然发现,自己的意识深处也显现出赤光,重重礼赞在他意识深处回荡。 当是时,他心念一动,卦象组合,便沿着这赤光回朔,一个个被他所击败的敌人闪现出来。其中一人,最为眼熟,赫然正是他当初在莽荒所杀的第一个鬼仙——圣者图元。 “你将敌人的念头炼化,助自己不断成长。有诸子百圣之智慧,便是外力,你也完全可以完全掌握,化为己用。但是,这里面也有你掌握不了的物事。” 楚牧豁然从庆云中站起,明明还保持在常人体形,气息却是无比深远,弥漫天地四方,直如宇宙都在体内,有种笼罩天地的巨无霸之感。 “阳神!”洪易凛然道。 “是阳神!也是半步道神。” 楚牧探掌,天道之轮浮现在掌中,森罗万象皆在掌中转动,周而复始,无有尽时。 洪易所击败的敌人当中,有大多数都是楚牧送的资粮,他们都被植入了楚牧的剑意,随着他们的念头被炼化,这些剑意也融入了洪易的意识之内。 这种从弱小一直伴随成长的剑意和洪易同化得更为彻底,便是他着成《易经》之时都未曾察觉。 而现在,便是反噬之时。 他人养虎,楚牧好豢人。如今的洪易和当初和杨盘、洪玄机都无区别,他们都在弱小之时就被楚牧拿捏住了把柄,哪怕日后再如何成长,也脱离不了暗手。 “休想!” 洪易断喝,手持长剑舞春秋。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随风巽。君子以申命行事。” “渐雷震,君子以恐惧而修省。” “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 “水存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明两作,离!大人以继明照于四方。” “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 一式八剑,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众圣殿在眉心震荡出无俦真气,镇压心灵,八剑八卦,组合成无穷的卦象,与掌控万象的天道之轮争锋。 风华楼和易经楼所在的空间极度扭曲,两处地界的空间重叠又分离,在玉京城上空浮现出天州的虚影,时而重合,时而排斥。 一道无比恢弘的光柱穿透了空间,轰穿了天上的罡气层,直达天外,竟是直接轰殛在太阳上,令得星空中下了一场火雨。 殷皇和商皇再度被激动,他们的神念不约而同地向着大千世界蔓延,却在星空中就被磅礴之力给直接碾灭。 大千世界之外,星空扭曲,洪易的身影乍然出现,手持盘皇岁月剑,反手斩向自身。 “诸子之光,大解脱术。” 一种无上解脱之感浮现出身心,自内心最深处剥离出赤红的剑意,连带着那一部分被同化的意识都被斩出。 与此同时,日月之上陡然爆发出汹涌的潮汐,浩浩荡荡的冰火之流至星空之上席卷而下,肆虐寰宇,一种无形的注视感陡然浮现在洪易心头。 他抬头看去,只见那日月潮汐的源头,高高在上的日月之上,竟是浮现出童孔的形状,两颗巨大的星辰似是在此刻成为了某人的眼睛,星空之中,隐隐浮现出庞大的轮廓,让他无比的震撼。 日月为童,宇宙为体,似在眼前,又似无处不在。 此时此刻,洪易如同在和整个天地宇宙为敌。 道神!这便是道神! 以宇宙为体,以星辰为穴窍,我意即是天意,我道即是天道。 尽管眼前这轮廓还没有真正以宇宙为体那么夸张,但洪易却是已经看出了对方这条路的终点。 “这便是梦神机自诩天道的底气吗?” 洪易轻语一声,却是毫不退却,执剑划长空,撕裂出一条漫漫长河,内中如有时光在流淌。 有遥远的吟诵声,长歌声自长河的尽头传来,有影影绰绰的身影自彼方渡河而来,踏着河流直下,来到洪易身边。 待到近了,能发现有一座金桥在河面上无尽延长,落在洪易身旁,其上方承载着高冠奇服,散发着不凡之气的虚影。他们是道理之圣者,是文明之延续者,是诸子百圣。 一直以来都在起源之地和长生大帝对抗的诸子百圣之英灵在此刻出现,他们乘着彼岸金桥来到了世间,化作了一道光芒,射入了洪易的神魂。 而他们的出现,也代表着一件事情······ 日月之上的童孔微微转动,看向这长河的尽头。 ——长生大帝,终于脱困了。 自长河尽头延伸出难以穷尽的符箓,长生真气如江似海,覆盖了这条长河。有帝者自彼方顺流直下,正在快速接近。 虽不及彼岸之桥快捷,但那身影却是已然不断变大,迅速接近。 第二百零三章 逆流直上 长生大帝终于出来了。 楚牧多番筹谋,终于到了今天这一步,但他终究还是未能达到此界最强,长生大帝便已经出来了。 他的神魂境界和阳神相当,但肉身境界还未抵达粉碎真空,并且在天地本源中占的份额也是远远不如,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讲,他都只有一个输字。 “道尊,吾来送你上路了。” 自长河上游传来浩大之声,长生大帝正在顺流而下,自起源之地回归,要来送楚牧上路。 只要将楚牧的本我意识在这方天地杀灭,那么就算他的本体有天大的本事,也终究不过是一具活死人而已。 三清循环,不死不灭,诸般神通都是虚妄。 “终于来了。” 日月为童的巨大轮廓看向长河的上游,也看向正在不断突破的易子,更似穿越时空,看到这方天地之外的光景。 就在这方天地之外,在天玄界的宇宙星空中,一面巨大的玉石镜在星空中出现。在其前方,一颗混沌之卵正在往玉石镜面上那个如旋涡一般的世界移动。 阳神世界可进不可出,便是神通广大如长生大帝,也无法脱离这方实力,只能任由自己的化身一直困在其内,难以收回。 出来的可能几乎没有,但进去,却是未必不行。 长生大帝可以做到的事情,拥有昆仑镜的楚牧同样能够做到。只是因为他的意识不在本体,所以这一次行动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星空中,一声钟鸣突然响起,前圣人娲皇娘娘从洞开的空间隧道之中走出,步履从容地走向混沌之卵。 但长生大帝,还有身在此处星空中的其余人可不会任由女娲接近混沌之卵,甚至于若非楚牧在混沌之卵内布下了诛仙剑阵、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周天星斗大阵,他们连这巨卵也要毁去。 在女娲出现的瞬间,长生大帝、广成子、如来道人,还有孙悟空这猴精,都是齐刷刷地出现,分据各处。 长生大帝和如来道人自然是挡在混沌之卵前,广成子则是站在侧方,立场不明,孙悟空自然是跟在女娲身后。 “娘娘,请留步。”长生大帝周身荡漾着紫霄神雷,弥漫着天威,沉声喝道。 现在这情况,便是要与女娲这位前圣人为敌,长生大帝也是在所不惜。都走到这一步了,畏首畏尾只会引人发笑,如今便是圣人在前,长生大帝也要与其为敌。 “凡人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想不到本宫现在也会被人当成前浪啊。”女娲手上托着娲皇钟,轻飘飘地说道。 “娘娘说笑了,只要娘娘今日退去,谁敢对娘娘不尊敬,如来第一个将其镇压,让其万劫不复。”如来道人恭敬回道。 “那若是不退呢?”女娲状似随意地问道。 如来道人闻言,面色一整,恍忽间,似是与另一人重合,朗声回道:“多宝也不是没对圣人出手过。” 昔年封神之战时,多宝道人就胆大包天,敢为截教对圣人出手,今朝也不过是重复一下昔日的行为而已。 长生大帝更是杀气腾腾,紫霄神雷、都天神雷、玉清神雷,种种雷法在他身上显现,身后更是浮现七重天堂之界。 “那如果本宫说,空间镇压已经被解开,并且······”女娲戏谑地说道,“打神鞭,现在就在昆仑山玉虚宫呢?这样的话,长生,你是退,还是不退?顺便一提,这个消息,太乙也知道了。” 长生大帝闻言,气息顿时有所回缓。 如今女娲解开了镇压的空间,长生大帝完全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神州,去抢夺另一半封神榜和打神鞭。但若是那样的话,女娲便会将混沌之卵送入阳神世界,让楚牧的本我和他我融合。 届时,他就有了和长生大帝较量的底气。 反之,若是紧守在这里的话,楚牧是凶多吉少,但长生大帝也会和封神榜还有打神鞭失之交臂。甚至若是被太乙真人拿到了打神鞭,那么长生大帝反倒会受到太乙真人的制擘。 他和太乙真人才是最大的敌人,敌强我弱,我强敌弱,太乙真人的强大,是长生大帝这个敌人最忌讳之事。 太乙真人被楚牧以另一半封神榜作为筹码,为楚牧充当马前卒,若是再获得打神鞭,那太乙真人的优势将凌驾于长生大帝之上。 最重要的是,若长生大帝获得了完整的封神榜还有打神鞭,那他便可一跃而上,领先所有人一步证圣,届时,何人不可杀? “难怪之前那一战中,楚师弟从未想过用打神鞭来对付南极师兄,原来是因为打神鞭不在身边啊。”广成子似笑非笑地道。 想要对付长生大帝,打神鞭是最好的利器,但之前那一战中,楚牧却是宁愿和长生大帝苦战都不曾用出打神鞭,这不得不令人感到好奇。 但如果打神鞭不在他身边,那就说得通了。 打神鞭极有可能是在楚牧的另一身手上,而在如今楚牧意识穿越的情况下,楚牧所有的道身都失去了意识,想要取打神鞭,正是最好的时候。 恰在这时,女娲轻轻震荡娲皇钟,在前方荡出了涟漪,其内部徐徐浮现玉虚宫的影像,而后镜头往内,进入元始殿,打神鞭就被供奉在元始殿中央,天尊像下方。 “打神鞭!” 在看到这副影像的第一时刻,长生大帝就辨明了那是真物,打神鞭确实是在玉虚宫中。他化作了一道光,一道惊雷,轰然冲入了空间涟漪,借着女娲打开的通道,直接往着打神鞭而去。 只要有了打神鞭,那太乙真人便是不值一提,长生大帝完全有能力登临天帝之位,成就圣道。 相反,若被太乙真人得去了打神鞭,那么长生大帝很有可能会败在太乙真人手上。 相比较这立身根基,相比较成圣,楚牧的性命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可惜了,”如来道人见状,暗然一叹,“这是最好的机会,是他一手促成的,却被他放弃了。” “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女娲轻笑道,“如今的玉虚宫,无人可挡他,他大可通过这条隧道直接出现在昆仑山,闯入玉虚宫,夺走打神鞭,甚至可能收获另外一半的封神榜。相反,若是让打神鞭落入了太乙手中,那么长生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这机会了。他正是预感到了这一点,才会在最终选择离去。” “他放弃的机会,也许不是机会,”广成子依然似笑非笑,道,“如果那打神鞭是楚师弟故意布置的,那么南极师兄从一开始就没有杀楚师弟的可能。” 如果楚牧早有准备,将打神鞭布置成诱饵,诱使长生大帝前去玉虚宫,那么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境况有所预料,长生大帝便是留在此处,也不一定能杀楚牧。 相反,去玉虚宫一趟,反倒有机会直接登顶。 这内中情况到底如何,恐怕就只有楚牧还有女娲知道了。 “谁知道呢?也许,会有他人帮楚牧那小子也不一定,”女娲意味莫名地道,“也有可能,楚牧还是死在了那个世界里呢?” 到底会如何,也许就只有楚牧自己知道了。 说话之际,娲皇钟轻轻一荡,推动着混沌之卵进入了昆仑镜中,如来道人和广成子眼看着那巨卵进入了那旋涡般的世界,却未有丝毫动手阻止之意。 “可惜了。”如来道人再度一叹。 却是不知,这一叹是由如来发出,还是由多宝发出的。 没有长生大帝在,如来道人没法阻止女娲送混沌之卵入那世界,只要轻轻一推,那巨卵就会向着阳神世界滚去。 而且,看如来道人的意思,像是并不是一定要阻止楚牧本体穿越一般。 无论如何,都已经无法改变已成的事实,如今就看楚牧和阳神世界中的长生大帝谁胜谁负了。阳神世界能够让长生大帝的实力完全发挥,便是楚牧的本体进入,胜负也还是未定呢。 “呵,有趣。”广成子却是依然维持着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彷佛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一般。 昆仑镜最终吞没了巨卵,轻轻一晃,消失在星空之中,这一处地界再度恢复了平静。只是在场之人却是还在看那地方,像是要透过界壁,看到阳神世界内部的情景一般。 ························ 巨大的混沌之卵砸入了旋涡般的世界,只留下昆仑镜还有镜中的一堆装备在界外游荡。 大千世界之外,星空之中,一颗混沌色的星辰自天外坠入这个时刻,无比磅礴的元气,无限浩荡的气机在激荡,就像是一颗巨石砸入了湖泊,掀起万丈波澜。 这苦海一般的世界此刻就是被界外的巨石给砸入,绝对的天地循环插入了巨大的变数。 “长生,送人上路的不是你,而是我。” 当那混沌色的星辰砸落之际,日月潮汐越发汹涌,隐约间,洪易看到一个道人重新出现在星空中,看着正在融合诸子英灵的自己,看着长河轻轻一笑,然后迎向砸落的混沌星辰,融入其中。 天地间陡然无声,唯有那混沌星辰绽放出无量光华。 日月之间出现了一场无声的爆炸,混沌星辰在和道人身影接触之后,勐然炸裂,如开天辟地一般,一个广阔的世界从其中诞生。 三十三天,十八层地,日月星辰,山河沧海,无比恢弘的景象在其中诞生,而后又陡然收束,化作一个庞大的天轮。 一位道人便自这天轮中走出,白发飘扬,负手前行,相貌和先前的梦神机颇有肖似,眉宇间的澹漠高远更是如出一辙。 他如同踏着无形的阶梯,步步走向长河,每一步走出,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在星空中荡漾出扭曲的波动。 无比的扭曲,无比的磅礴,眼前这人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一般,充斥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洪易甚至能看到天地循环因他而扭曲,主动绕过他的身体,或者说,在回避着他,抗拒着他。可他本人却是主动嵌入了本源循环,开始吞噬起此方天地的本源来。 “天玄界,三清道首,楚牧,有礼了。” 楚牧向着洪易微微顿首,邀请道:“时间还有一点,足以分出胜负了。易子,请。” 洪易握紧手中之剑,重重卦象和阴阳爻在身旁组合出两道剑影,由虚到实,凝聚出另外两口神剑,正是盘皇生灵剑和盘皇虚空剑。 洪易以自身之易道造诣凝聚出另外两口盘皇神剑,三剑合一,更有无数文字附着其上。 彼岸之桥与他的拳意、念头重合,诸子百圣的身影在桥上显现,其上更有一道神圣的身影由无到有,立于百圣之间。 诸子百圣的最后一位——易子,终于凝现了圣像。 众圣殿在眉心处显露痕迹,两大神器之王在此刻共鸣,合一,将洪易一举推到最高境界,神魂圆满,共鸣天地宇宙,冲击阳神。 但当他的思维开始超拔,真正触摸到天地宇宙、日月星辰的思维之时,却是发现已经有巨大的天轮占据了日月,占据了半个大千世界,更将天轮之影向着星空扩张。 楚牧将自己的印记烙印在触及之处,盘踞于宇宙之内,无时无刻不在侵占着这方世界。 “请。” 洪易童孔微微一缩,向着楚牧顿首。 然后,就在一瞬间,洪易和楚牧不约而同地动了。 洪易化作了一道金光,如同一座横跨天地,通往彼岸的金桥;楚牧同样是化作流光,一尊天轮如流星般划掠,留下的轨迹便是光芒前进的道路。 两道光芒沿着长河逆流而上,绕着长河螺旋碰撞,无数的文字和卦象飞舞,周而复始的玄光演化出生灭之理。 力量与力量的碰撞,思想与思想的对抗,道理和道理的冲击,两道光芒不断碰撞,沿着长河一路冲向其源头,沿途蒸发了大量的长河之水,无数个小千世界因为两者交手而毁灭。 第二百零四章 易道天道 阳神世界,有着数不胜数的空间,甚至修行者自己就可以随意创生空间,毁灭空间,整片天地就是难以计数的空间之海。 但若追本溯源,无论是何种空间,无论是小千世界还是中千世界, 都只有一个本源——起源之地。 就如同楚牧所参详的元始之道中,天地始于一点,这阳神世界也同样始于一地——起源之地。但与元始之道由一化万不同,此界的起源之地并未分化成一界,而是由始至终都存在于天地之间,存在于这个空间之海的最中央。 当修行者达到阳神境界和粉碎真空之时,便可感应到起源之地的存在,是以历代的阳神和粉碎真空武者都会在最后时刻前往起源之地,以那里的特殊地况保住最后一点生机, 企图坚持到超脱时机的出现。 楚牧和洪易,此刻就在争斗中逆流而上,往着起源之地进发。 似虚实时的长河已是变成了一条光之沙组成的河流,每一个瞬间都有恒沙之数的光芒流淌而过。绝对的速度,也就是光速,将物质运动加快到极限,令得光阴流逝的速度也加快到极限。 楚牧和洪易在这光之长河中穿梭,不间断地交手,意志、神魂、思维、力量,都极限发挥,强势碰撞。 “诸子合一。” 一座延伸千万里的桥梁如同长虹一般横架在光阴之河上,时间空间都像是被这桥梁扭曲, 古今未来都在这一刻如被沟通,一行从岁月之中走出的虚影, 正在逐渐凝实,落足于桥上。 诸子百圣如同复生一般,出现于此, 而洪易则是向着桥梁上一落, 与诸子合一。 那一瞬间,就如同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其道大光,散发出无穷的光泽,洪易和诸子浑然一体,将百圣的光辉覆盖在光阴长河之上,甚至似要蔓延至古今未来。 诸子百圣的合一,让这最后一子的神魂境界达到前所未有的大圆满,连带着诸子所占据的天地本源也更替到洪易手上,此刻的洪易,便是天地一极,是足以比拟长生大帝、造化道人这些老家伙的霸主。 “诸子的道,失败了。” 天道之轮同样落在这长桥之上,白发道人踏足彼岸之桥,身后的天轮中显化出大千世界和宇宙星空,无数赤焰如同星火般汇聚在他身上。 洪易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光景,他看见了梦冰云手持双剑, 以盘皇生灵剑刺穿虚飞虹,将陷仙剑意侵染其神魂,以盘皇虚空剑横划虚空, 重重空间困住精忍和尚。 十根宝蓝色的狐尾镇压六道梵轮,身着赤色帝袍的杨盘一手贯穿了梵家的家主梵云涛。大千世界的战争,显然是朝廷这边占了上风。 而决定此战胜负的重要因素是······ 洪易眼中卦象演化出一片赤红,一片在星空中蔓延的红。 无数的红光从天外降落,落于大千世界之中,本来只占据半边江山的赤色此刻正在扩张,眼看就要覆盖整个大千世界。 “是天外天啊,”楚牧淡淡道,“虚易他们集合宝物,打造了一件堪比神器之王的法宝向着起源之地进发,可他们的离去,也让天外星空的势力空虚了下来。盘星中央世界这些年来发展的人口足有百亿以上,怎么可能都被带到起源之地。” 这百亿人口,自然就便宜楚牧了。 百亿人同心同德,齐诵天道,那聚集起来的信仰念力,又岂是等闲,那汇聚起来的战力,也足以影响整个大千世界的战局。 无尽的赤色加持在天道之轮上,楚牧的思维以这百亿人为锚点,落于天地各处,将自己的印记打在山河大地乃至天地元气之上。 而他的肉身······ 天玄界的至道之体、三清道身和这个世界的他我重合,楚牧在这十几年时间里创出的十劫合一、三清合一、道我合一让三清道身和此界之我完美融合,费尽心血所悟的天道,让三清道身也开始合一,衍生出新的道身。 在洪易眼中,眼前之人似血肉而非血肉,似元神而非元神,似天地而非天地,他既是万象合一之存在,也是万象之外的个体,无比的矛盾,也无比的统一。 与此同时,易经卦象也推衍到终点,洪易的目光停驻在一副画面之上。 那是虚易接到长生符诏的画面,在那画面中,虚易接到符诏,知晓天外天历代领袖朝见长生大帝,才欲要打造神器,前往起源之地。 但在此刻的洪易看来,那符诏之中却隐隐具备着眼前之人的痕迹。 “你伪造了符诏,骗走了虚易。”洪易突然道。 任谁都不会想到,那来自于起源之地的符诏实际上乃是当世刚刚离开的楚牧所留下的,正是因为他这一手笔,让虚易带着天外天的强者前往起源之地,也让盘星群龙失手,任凭楚牧留下的手段同化。 也是因此,大千世界的战局受到了巨大影响,洪易所聚集的世家和门派,皆在这伙生力军的插手下迅速转入败势。 那虚易也是被失败和楚牧的实力给慑住了心,竟是亲手送给了对方胜机。 “回答正确。” 楚牧哈哈一笑,脚踏长桥欺身接近,一掌按出,简单朴实的一招,却是含着自创的“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之绝式。 “彼岸之桥,镇压。” 洪易面色不变,眼中卦象浮动,“灭杀你,败局仍可回转。大解脱术!” 诸子百圣凭什么能拘禁圣皇的阳神念头,凭什么能从那些死而不僵的阳神强者手中夺到一席之地,与长生大帝对抗。 他们靠的,便是这百圣智慧之结晶——大解脱术。 放下一切种种,肉身灵魂,甚至还有亘古长存之记忆,一切念头,化为登临彼岸的一个愿望,一个真理,一个既不是真实,也不是虚幻的奇妙境界。 此法混淆虚实,颠倒乾坤,化虚为实,化实为虚,将敌人之力量化为虚妄,将自身之存在在虚实之间闪烁,乃是超脱虚实。 无人可挡此招,无人可在洪易运使此招之时杀伤于他。 洪易化作了不真不幻的存在,连众圣殿都化作了一股精纯元气融入自身,而楚牧则是被那混淆虚实的一招直接伤到了根本,浑身血肉都化作了混沌颜色的水流,像是一个蜡人,在迅速融化。 就连融入肉身之中的元神,也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彼岸之桥上,正是洪易最强之地,长生大帝便是坐在彼岸之桥上方一直和诸子百圣对抗,双方一直僵持。 但那融化的蜡人却有一招并未被融化,“道莅天下,其鬼不神”的一掌,同样击中了不真不幻的存在。 天道玄光顿时贯穿了洪易的身躯,那不真不幻的存在如同被打落了维度,从那不可伤不可杀的状态之下被打回了肉身之体,洪易猛然退后。 一招换一招,如同普通武人交手时的对攻,内中所藏的却是无限凶险。便是换做同样粉碎真空的武者,同样的阳神在此,也可能在这一招之下落败身亡。 混沌颜色的水流陡然开始回流,天道之轮转动,楚牧的身体正在重塑,连神魂念头都在复苏。 “当真是危险啊,那一瞬间,我只感觉连自我都失去了,身体的一切都如陶器一般崩溃。” 楚牧的身形正在显现,他在彼岸之桥的镇压下,在大解脱术的攻击下毁灭,又在转眼之间开始复苏。 诸子百圣的这一招,确实厉害,楚牧这一辈子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却从未有一次见到这样的招式。 论境界,便是百圣最强也未曾踏入阳神,但他们却硬生生创造出了阳神都可以杀灭的招式,并且还和长生大帝僵持多年。 可惜,洪易碰上了楚牧这样一个诈尸能手。 当是时,洪易止住身形,再度欺近,三合一的神剑已经如同众圣殿一般化作元气入体,他以卦象为体,以爻辞为刃,一剑刺向重生的楚牧,一股空空漠漠,不可捉摸的气息渗透于剑锋之上。 他被楚牧的“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从那不虚不实、不真不幻的境界中打落,肉身神魂都被拘禁,但一身力量却是未失,易道造诣也是还在。 遁去的一,易道之变。 以易道之变融汇遁去的一,将虚无一的绝学化入无穷变化之中,一剑触及正在塑造的身躯,所触之处立即元气崩解,血肉神魂都在崩溃。 以其之变,对抗楚牧之不变。 在这复活之时,正是楚牧最为脆弱之时,正可打破楚牧的循环,让其自行崩溃。 洪易的易道造诣确实厉害,竟然已经看到了楚牧最致命的一点,并且他和虚无一的融合,也为他打造了最针对楚牧的兵刃。 三清循环,竟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被针对,不得不说这出乎了楚牧的意料。 天道之轮瞬间化作一面大幡,一只完好的手掌从混沌水流中探出,握住大幡横架住这一剑。楚牧的双眼浮现出无数的点与线,一个个卦象在身周排列组合。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楚牧的“大罗十劫”已经显现了九劫,九劫合一,窥探虚实,觑得洪易的一应变化。 而洪易则是融汇易道和遁去之一,以其变来算楚牧之变,以遁去之一来掩盖自身之变。 剑光时而翩若惊鸿,如天马行空,蛟龙入海,衍化无穷之变,时而剑掌同行,掌化方,剑化圆,以方圆演天地之道,硬撼楚牧的盘古幡。 易道之变,无穷无尽,又在洪易手中展现出了极限,仿佛已是被他所穷究。 而楚牧则是以天道之轮变化出诸般道器,盘古幡、太极图、诛仙四剑,极尽衍化,极尽所能去防御。 诛仙四剑杀灭一切变化,盘古幡开辟万象,太极图定住易道之变。 交手之间,楚牧的身躯逐渐变得完整,从手臂到身躯,再到半张面孔,被大解脱术所毁灭的肉身和元神,哪怕是已经彻底崩解,也还是从虚无之中归来。 只要楚牧能够恢复全盛,那么即便是洪易的易道之剑和遁去的一,也难以再让他的肉身和神魂崩解。 只要能够恢复。 然而就在这时,光阴长河上涌起滔滔之泉,有龙蛇在无数光之沙流淌的河流之中浮现出片鳞半爪,同时那顺流直下的身影,也终究是到了。 长生大帝,他来了。 同时,楚牧也能感应到不朽神王的气息,这太古的神王潜藏在光阴之河中,向着彼岸之桥游来,竟是和长生大帝同时来到。 楚牧和洪易逆流直上,长生大帝顺流而下,两方终于将要相聚。 可偏偏,如今的楚牧正处于最危机的时刻,若是有长生大帝和不朽神王加入,那局势就将往着对他极为不利的方向偏转。 不过,就在这时,有舟形流光同样在光阴长河上方出现,无比霸道、无比强横的身影强行挤开了虚空,直接降临到此地。 他的背后,万重世界不停的生灭着,一个又一个的太古神灵,诸天众神在他背后的万重世界中诞生,雷霆为他而诞生,日月为他而旋转,星辰为他而玩耍,时间为他而缠绕,空间为他而变化,众神为他而俯首,众皇以他为中心,阳神以他为魁斗。 此人一出现,就展露出了无比强势和霸道,恍如天地中心一般的气息令得长河为之断流。 “造化道人。”洪易和楚牧同时道出此人之名。 眼前这道人,赫然正是太古之时唯一可以与长生大帝叫板的造化道人。此刻的他,身体似虚似实,显然非是真身,乃是一投影。 但对于造化道人这等人物而言,对于阳神境界的强者而言,只要思维尚在,境界就在,所谓的力量不过是一种转眼就可获得的物事,所谓的投影也可变为真实。 在这起源之地,造化道人拥有几乎可说取之不尽的资源,哪怕是已经只剩一个投影,也完全可以再度重生。 第二百零五章 鸿蒙寄生吞噬造化 造化道人悬浮于长河之上,微微透明的身躯内部有着十座岛屿凝聚着强盛的气机,数十个微小的世界模型构成了完整的身体,浩浩荡荡的起源之气充溢着四肢百骸。 那世界的模型,乃是名为“起源种子”的至宝,每一颗起源种子能蕴化出一个完整的中千世界,而造化道人的投影却将数十颗起源种子作为身体的基础,使得这具投影与真人一般无二。 但也正是因为支撑这具投影的材料之特殊,才让造化道人一直无法离开起源之地。 出了起源之地,起源种子和岛屿固然还是至宝,但没了起源之气的补充,他就如同无根浮萍,只会迅速衰弱。 不过现如今,在这光阴长河之上,造化道人依然还是那个凶威赫赫的太古道人,是足以和长生大帝叫板的存在。 他在此前的十几年内一直置身事外,哪怕是传人洪玄机被楚牧斩杀都置之不理,连造化之舟都被放弃。一直到了现在,到了这最终决战之时,造化道人才终于出现。 “造化道人!”洪易眼见造化道人出现,目光一沉。 他所代表的诸子百圣和长生大帝立下赌约,双方僵持万古,但如今诸子百圣最后一子已然出现,百圣合一,洪易正在迅速吸收着百圣的智慧和遗泽,只待和楚牧的这一战结束,便是和长生大帝了解赌约之时。 所以对于长生大帝的脱困,他不说是乐见其成,却也是早有预备的。毕竟若非百圣英灵驾驭着彼岸之桥离开,长生大帝也不会提前脱困。 但造化道人就不一样了。 思及楚牧自夺取造化之舟之后就全无窒碍,甚至将造化之舟转变为造化天轮,洪易很难不怀疑这两者是否有什么默契。 “太极元神,诸子之手。” 阴阳太极在眼中旋转,诸子百圣的虚影出现在周身大穴之中,洪易探掌,大千世界的投影浮现,他一举摄拿大千之本源,冲破楚牧先前那一招的余响。 他的穴窍对应大千世界之节点,如今与诸子合一,更是能召聚大千世界之投影,吸纳大千本源。虽然此举会对大千世界造成损害,但在如今情况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扭转造化。” 造化道人居高临下,同样探掌,一股股造化之力似是扭转了宇宙,涵盖八极九宫,七星六合,五行四相,三才两仪,一元无极,完完全全地将万象逆行。 而他这一掌,出乎洪易的意料之外,非是为了挡他,而是攻向了楚牧。 逆转造化的一掌,几乎和楚牧的“大罗十劫”相悖,已经复生了大半的身躯顿时一滞,楚牧的“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被这一招给扭转。 紧接着,洪易的“诸子之手”进一步演化出天外星空,连盘星的投影也被演化出来,这携万千世界的一掌按在楚牧身上,顿时便让恢复的肉身再度崩溃。 “哈哈,好。” 造化道人的双眼如同深渊一般,那投影从空中一落,分解成千千万万条极其微小,似虫非虫,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存在,钻入了崩溃成清气和混沌颜色水流的结合体。 “师弟啊,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道人的声音还在回荡,话语中深藏的魔性和吞噬欲望,让人胆寒不已。 无数条诡异的虫子在游走,窸窸窣窣间,吞噬楚牧的一切。 这是“鸿蒙之虫”,是造化道人平生神通之精华,凝聚了他心血的“鸿蒙寄生诀”所演化的虫豸。 人之本身,便是天地宇宙的寄生虫,侵吞天地资源而成长,而造化道人的“鸿蒙寄生诀”则是将这种寄生性发挥到极致,结合自身的造化之道演化成神通,练就这可侵吞天地万物的鸿蒙之虫。 每一条鸿蒙之虫都是有灵性的符箓,可吞噬一切,然后取代一切,融合一切。 而现在,造化道人的吞噬目标,便是楚牧! 一直以来置身事外的造化道人终于出手,且一出手,便是对楚牧进行绝杀,鸿蒙之虫吞噬清气,吸收水流,在迅速壮大,甚至要连楚牧的思维也给吞噬吸收。 所谓的吞噬一切,便是将血肉、思维、神魂、记忆,所有的所有都给吞噬,完完全全没有一点浪费。这“鸿蒙寄生诀”毫无疑问是最顶级的魔功。 然而,任凭鸿蒙之虫不断游弋,都无法从那清气和混沌颜色水流交融的结合体内找到楚牧的意识思维,恍如这身体本身就是一具空壳一般。 “师兄啊,我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了。” 幽幽之声像是凭空出现,一股令人悚然,和造化道人同样深邃恐怖的魔性爆发开来。 “自从我看到‘造化天经’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等待着此时此刻的到来。” 那幽幽话语落在耳中,让洪易童孔微缩,他像是看到了一幕场景,看到了武温侯府的书房之内,那道人细看“造化天经”,突然露出一个森森笑容。 这是话语中所蕴含的意志太过强大,强大到让洪易这样的强者都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当初的场景。 “不好!” 洪易心念一动,彼岸之桥再度震动,便要镇压楚牧的残躯和造化道人所化的鸿蒙之虫。孰料那一片空间却是已经从彼岸之桥上剥离,哪怕以此神器之王之强大,竟也没能立刻突破到那空间内部。 而在同时,楚牧已经展开他蓄谋已久的计划了。 造化道人所书的“造化天经”中诉说的并非是单纯的造化之道,而是要通过造化来攫取最强的力量,精进自身,以至极之力来扭曲造化。那种魔性虽然藏得极深,但楚牧还是认了出来。 就通过“造化天经”的内容,他窥探到了造化道人的本质,进而规划了现在的这一幕。 天道之轮所演化的幡旗上,陡然浮现出楚牧的身影,他在幡旗上看着那千千万万条鸿蒙之虫冷笑。 “这个世界是仅次于天玄界的世界,仙道的余晖依然在这个世界回响,试问如此的世界,师兄你又如何会放过呢?” 哪怕阳神世界有进无出又如何,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吞噬整片天地,他大可脱困而出,返回本体。便是不行,也不过是折损部分神魂,这对于他们那样的强者来说又不是不可弥补。 “广成子师兄,你的本源,师弟便笑纳了。” 盘古幡骤然一化,回归天道之轮的形态,将崩溃的身体连带着内中千千万万条鸿蒙之虫纳入其中,其内部演化出无数的攻击,轰殛鸿蒙之虫,炼化外来的侵蚀之物。 天道之轮乃是造化天轮结合永恒国度所化,而这两者本就和楚牧乃是一体,楚牧自然可以不着痕迹地将意志藏在其中,甚至在此刻进行反杀。 当年他就定下此计,要从造化道人手中夺到足够的本源,和长生大帝、诸子百圣平等较量。这隐晦的布置,终于在今日迎来收获的成果了。 从造化道人陡然出手,借助洪易之手吞噬楚牧,再到楚牧反杀,天道之轮吞纳鸿蒙之虫和楚牧的残躯,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楚牧再度展现了自己那堪称登峰造极的时空之道,在一瞬间剥离周身空间,加速时间,天道之轮吞纳了目标,突破空间飞出,砸入了光阴长河之中。 “楚牧!” 在天道之轮内部,无数鸿蒙之虫狂啸飞起,如龙蛇般乱舞,吞噬着楚牧的残躯,重新开始聚合。 但楚牧既是做到了这一点,又怎能没想到克制“鸿蒙寄生诀”的法门呢。 “师兄啊,你就成全师弟吧。” 诛戮陷绝四剑并起,将一条条符箓之虫一斩两段,“天道玄光”、“天极圣光”、“永恒圣光”、“胎藏天心大法印”、“如来十印”、“太上三刀”······种种招式、法门、法宝、道器演化而出,轰杀而至。 更有阴阳五行之力演化成乾坤鼎,将鸿蒙之虫和残躯装入其中,一并熔炼。 而在外,面对游走于光阴长河之内的不朽神王,天道之轮不断游弋,似实而虚,与长河融为一体,完全不与不朽神王正面碰撞。 “长生祭神。” 一道紫光陡然轰击入长河,不朽神王的身躯竟是被紫光祭练而起,化作一道利刃,一击斩开了长河,让那身穿帝袍的身影飘然落下。 长生大帝终于出手,直接祭起不朽神王,以其为剑,化作一道紫气轰下。 五大神王在数万年前就已经败在长生大帝手上,被他祭练成不朽丰碑,只不过是因为长生大帝后来放弃了丰碑,这才让五大神王能够在漫长的岁月中挣脱封印,获得自由。 但是,等到不朽神王在不久之前来到起源之地时,长生大帝便让他见识到了——他们依然还是手下败将,是法宝! 那道紫气不偏不倚地击中一颗光之沙,将一尊天轮强行打出。 长生大帝面无表情地伸手,不朽神王的身上陡然燃烧起熊熊之火,“万王血祭。” 就见庞大的精气被长生大帝一手按入不朽神王体内,这太古的神王不由自主地吟唱出古老的咒语,身上骨朵朵的冒出了一团团蠕动的血肉,随后这些血肉开出了彼岸花一般的花朵。 花朵之中,诞生出了各种各样的魔神之王,有独王,有孽王,有罗王,有鸠王······千种万种魔神以不朽神王为温床重新诞生,然后这些魔神齐齐化作火焰,泛着各种的颜色,汇合成火焰之墙,火焰之虚空,火焰之世界! 光阴长河如同真实的河流一般沸腾,无数的光之沙被蒸发,万千魔神齐齐献祭,化作了一轮诡异的太阳,瞬间爆发。 这“万王血祭”乃是不朽神王最强的神通,在其全盛之时,便是长生大帝也要暂避锋芒。此刻在长生大帝的驾驭之下,在那庞大精气的贯注下,不朽神王得以恢复到全盛状态,被长生大帝御使着使出了这最强神通。 诡异的太阳蒸腾了长河,便是洪易见状,也是一收彼岸之桥,冲上虚空,不欲与其强行对抗。 而天道之轮直面这“万王血祭”的蒸腾,其表面的天道玄光都被瞬间蒸发殆尽。 “大罗十劫。” 楚牧分心二用,在炼化造化道人的同时,也以天道之轮演化出“大罗十劫”,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九劫一一显化,层层重叠,既是从一而终的演化,也是互相并行的劫数。 天道之轮转动万象,挪移无尽的光火,将“万王血祭”之火转向天道之轮内部空间,化作熔炼鸿蒙之虫的一道劫数。 楚牧的心处于至静至极至圣的天道之境,借力打力,扭转万象,以造化道人为薪柴,点燃那侵入内部空间的火,又以造化道人之力抵抗外力攻击,保全自身。 “轰!” 震荡长河的轰鸣声中,那天道之轮越转越急,气机越发宏大,眼看着就要突破一个层次,天道之轮上的“大罗十劫”开始进一步演化,“九宫劫”似是将要圆满。 “鸿蒙寄生诀”乃是吞噬一切的无上魔道,但若是被反制,遭受了反噬,那这吞噬一切反倒会逆转,被敌人吸收自己的一切。 楚牧本身就在宇道上造诣极深,再有造化道人之助益,九宫劫自是飞速圆满,眼看就要进窥他所创的“大罗十劫”最后一层。 食人者,今日似是终将被食之。 孰料就在这时,长生大帝却是陡然闪现在天道之轮前,一掌携恒沙之数的符箓,轰然印在天轮上。 “你似是忘了,你体内还有吾所炼的不朽丰碑。” 不朽丰碑乃是长生大帝所炼制,他自然是有所感悟。而楚牧收容了两座丰碑,更将恐怖神王完全炼化,自然也深深打上了某种印记。 他能够在长河之中被长生大帝直接感应洞察位置,便是因此之故。此刻长生大帝在楚牧炼化造化道人的关键时刻陡然出现,突施狠手,也是因此之故。 第二百零六章 彼岸不过幻梦 “你还是不死心。” 楚牧的面孔出现在天道之轮上,无数的发丝闪烁着剑光,刺穿了渗入天道之轮的符箓,“从外边那个长生大帝离开之后,你就已经注定杀不死我了。” 他的身体既是诛仙四剑,通过这种方式,本来不可能穿越的诛仙四剑也来到了此世。先前之所以会被“大解脱术”轻易击溃身体, 实际上是因为楚牧将身体分裂,将诛仙四剑通过那部分身体藏入了天道之轮中。 此时此刻,天道之轮中浮现杀剑,四剑不断绞杀造化道人,彻底将其压制。 而对外,因为另一个长生大帝的离开,此界的他已经没有杀楚牧的能力了。 楚牧的本体能够进入阳神世界, 另一个长生大帝同样也可以。 若是对方当真铁了心要杀楚牧,他大可以直接进入阳神世界,和这个世界的长生大帝合一,杀死楚牧。 如果是那样的情况,楚牧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甚至连三清循环都不一定能保住他。 但他放弃了。 杀死楚牧并不值得让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不值得让他放弃打神鞭,所以楚牧的本体进来了,所以楚牧,他活了!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天道之轮上演化有无,被刺穿的符箓一一湮灭, 沛然气机骤然向外一扩, 隐约间,已是显露出了人形轮廓。 长生大帝看到了宇宙星空中博照万古的日月,看到那日月的位置隐隐和这人形轮廓重合,看到无数可星辰的虚影出现在这具身躯的穴窍位置, 合计一元之数。 起源之地外的星辰和这具身体连接,楚牧结合天地一体和阳神、粉碎真空,进而创出的道神之境似是要真正出世了。 这是结合肉身和神魂至高成就的境界,是在楚牧的预估中,凌驾于阳神、粉碎真空之上的境界。 随着造化道人被逐渐炼化,随着日月星辰和楚牧的连接,楚牧越发接近这个境界,他正在向着自己的极限攀升。 伴随着自身的提升,他对于造化道人炼化也在进一步加快。 天道之轮空间内,那完全崩溃的身体骤然成形,紧接着便见天道之轮内缩,楚牧的形体真正出现在外界。 “轰1 取代天道之轮的身影推出一掌,和长生大帝两掌碰撞,毁灭性的力量让长河瞬间断流。 “长生,你这一次,终究是要输了。” 楚牧长笑着一推掌,飞身停于空中。 长生大帝面无表情地向后一落,落在了不朽神王的头顶。 龙蛇之身的太古神王在长河中昂起上身, 一道道符箓在他眼中盘旋缠绕, 完完全全控制了他的一切。 与此同时, 彼岸之桥再度横架在长河之上, 百圣合一的洪易立于桥梁上,周身气息混淆了时空虚实。 他们三人在这长河上对峙,时空像是突然出现了模糊,空间挪移,叠加,突然间三道身影出现在宇宙各处,倏忽间,又突然来到了长河的源头,来到了充斥着无穷起源之气的最初之地。 这三者便像是三生万物的三,以其三代表了世间的一切。 “毫无疑问,是到结束的时候了。”楚牧看着其余两人,笑道。 他身上的穴窍之中,还有一条条鸿蒙之虫在挣扎,可惜面对如今已经恢复了形体的楚牧,造化道人的反抗已是愈发无力,难以再干扰到楚牧分毫。 他的谋算既深沉又阴险,可惜对于早早就看破他根底的楚牧来说,造化道人反倒是最没有威胁力的一边。他的谋算,反倒是成全了楚牧。 如今在这三人之间,楚牧是最有把握获胜的那一个,因为他,不死不灭! “道不灭,身不灭,魂不灭,道尊不可杀死,只能封印,”长生大帝开口道,“易子,你我都已经失去杀他的最好时机了。” 当初在天玄界,长生大帝为何要将楚牧的意识送到此界?除了那时的长生大帝无法发挥全力以外,还不是因为楚牧的三清循环太过赖皮,完全杀不死。 在此之前,只有先前被洪易以“大解脱术”重创之时,才出现杀楚牧的机会,可惜那个机会已经被证明是陷阱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机会不能成为真正的绝杀机会,也不代表这机会不可复制。 “大解脱术”崩溃楚牧全身,然后在他恢复之前,一举将其灭杀。这是长生大帝在向洪易发出联手的邀请。 洪易的双眼浮现着卦象,看不出任何神色,摸不清他的倾向,不言不语,像是没听到长生大帝的邀请一般。 而楚牧,他此刻的道身越发圆满,本我和他我已经彻底归一,自创的天道已是统合了三清之道,显露出大衍五十的圆满。 他的道,乃是在变中求不变,涵盖大衍五十,将变与不变,将三清等道通通归一,武道、仙道,都在他体内归于天道。 在过去那个时代,天道有名而不存,诸多圣人实际上就是天道,他们的意志便是天意。 而现在,楚牧要真正树立起天道,让天道真正诞生。并且他距离自己的目标,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无论是谁,都尽管来吧。” 楚牧感受着自身的变化,徐徐摊开了双手,“洪易,长生大帝,还有起源之地内藏着的刍狗,尔等通通都可放马过来。” “毁天灭地,开天辟地,这样的毁灭与创造,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进行,与世为敌已是成了我的一种乐趣。” 他的背后浮现出一幕幕毁灭之景,末日般的景象在不断重演,演化出另外世界的毁灭。 而在毁灭之后,又有创生,崭新的天地在楚牧的手中重新诞生。 “来。” 天道之轮突然开始扩大,截断长河,横断起源之地,断裂星空,一抹淡淡的剑影在巨大的天轮之中缓缓成形,比之过往任何时刻都要恐怖,都要完整的灭宇灭宙之剑正在出现。 过往的灭宇灭宙之剑,都是剑影,看似存在实则只是一道影子,而现在,这道影子像是正在成为实体。 天地衰朽之时像是在这一瞬间提前到来,阳神世界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灾劫。 但在同时,无数的赤红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声声句句天道,进入天轮之中。 末日之时,便是众生陨灭之际。但到转劫之后,信奉天道的生灵会再度轮回,诞生在新的世界上。这便是楚牧与众生所立之约。 他将扫清一切,再塑乾坤,重换天地。 “人道归天,百圣已败。哈哈哈” 伴随着很有反派风格的大笑,天道玄光覆盖了长河,向着起点和终端不断延伸。 对此,长生大帝再不多言,只是伸手按压,不朽神王陡然分解成四亿八千个符箓,形成了无比巨大的丰碑。同时,大灭神王、绝命神王也被他直接化作了丰碑,三座丰碑屹立在长河上,横断玄光。 无数的符箓在组合成剩余的两座丰碑,长生大帝以一己之力拟化出勾离、恐怖两位神王的那两座丰碑,让不朽丰碑彻底完整。 “五行之母,万源之源。” 五座丰碑合为一体,竟是在长生大帝头顶化作了无比庞大的雷池,无穷的雷霆在其中轰掣,比之九重雷劫还要恐怖万分的雷霆在内中流转。 他是此世神魂之道的源头,是雷劫的始源,其本身便是阳神的终点。 “血肉聚变,灵魂裂变,彼岸之桥。” 洪易的血肉在衍变,灵魂在分裂,彼岸之桥彻底融入了他的身躯,三者合一,他化作了一道长虹,又像是一座桥梁,贯穿空间,直达彼岸。 三者都把自己提升到了极限,然后就在转眼之间,天道之轮、彼岸之桥、万源雷池,三方向着中间一撞,以最为朴实也最为直接的方式决出胜负。 混沌在他们三者之间衍生,起源之地开始剧烈收缩,从内到外,缩小成一个极小的奇点。 当这方天地缩小到极限之时,突有三声叱咤响起,缩小到极限的空间碎裂开来,浩浩荡荡的起源之气开始重新演化天地。 清气上升,浊气下沉,玄黄两分,阴阳始出,但在同时,天地又开始向内坍缩,像是要重新聚合成奇点。 而在聚合的天地之间,三道身影再度出现。 “原来如此,开天辟地,就是如此啊,”长生大帝长笑道,“但是天地初开需要有人顶天,而此刻唯一能够顶天立地的人,就只有你的了。” 他笑着笑着,有晶色在他身上蔓延,他的身体渐渐变成晶体,晶体又在不断的消散成光尘。 “楚牧,你会死,即便今日不死,他日也会死在开天辟地之中,这是你的宿命。” 长生大帝哈哈大笑,在这一刻,他终于知晓了楚牧的终点。 阳神这片天地非是楚牧先前所经历的天地可比,此方天地灭而重开,需要前所未有的力量。若是没有这足够的力量,天地会重新塌缩,内部的一切自然也就成了齑粉。 楚牧需要顶天立地,将清浊之气重新分开,如此才能让天地真正开辟。而顶天立地的后果是怎样,请参考盘古。 “不,你不会死在开天辟地之中,另一个长生已经获得了打神鞭。楚牧,在顺应你的宿命之前,你就会死于长生之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化作晶体的身躯,也终于耗荆 而在另一边,洪易盘膝坐在虚空,双眼遥遥看向前方,他像是能够看到彼岸的景象,看到了超脱的风景。 在这最后关头,洪易终于看到了彼岸,看到了诸子百圣追求一生的愿景。 嗯 彼岸之中,为何会有幡旗,会有剑器,还有玉如意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下一刻,他就见到楚牧轰破了苍苍茫茫的清气之天,伸手将那各种各样的东西接引到了这方天地之内。 “长生说错了一点,我不会死。” 诛仙阵图覆在身上,太极图在后方徐徐转动,三宝玉如意被左手轻轻托起。 楚牧伸手抓住盘古幡,站在洪易身前,问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从始至终,这一战的结果就在楚牧的预算之中,他那一身装备都游离在天地之外,只要他能够打破这方天地,便能强行接引这一身豪华装备入内,助他御敌。 过往楚牧之所以无法带装备穿越,是因为昆仑镜无法承载那么多道器进行长距离的挪移。而这一次,因为长生大帝想要暗算楚牧,借着诸天归一的时机将阳神世界牵引过来,这给了楚牧一个极好的机会。 “原来,这就是彼岸啊,”洪易见状,摇头苦笑,“原来彼岸,是如此的让人失望。” 世界之外还有世界,世界之内无法人人如龙,世界之外同样是如此。 这世间啊,本身就是一个大苦海,世内如是,世外也如是。 “人人如龙,人人如君子,人人超脱,到达彼岸可彼岸,并不存在埃” 话音落下,洪易身上燃起了纯白的火焰,从内到外,焚化了所有。 他本就是重伤之躯,如今正在见到了彼岸的真实,就算能活,也失去活的想法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彼岸,没有超脱,阳神世界中的人向往彼岸,可彼岸的人,也在同时向往着另一个彼岸。 苦海无处不在,彼岸也无处不在,可它又永远只存在人的希望和念想之中。 人人如龙,终究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所以我才追求天道埃” 楚牧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只是发出一声轻微的感慨。 “放心吧,牛鬼蛇神既已扫清,世人自会在新生天地中迎来新生的。” 洪易的一生都在楚牧的规划当中,尽管对方最终找到机会脱离了控制,但他还是给楚牧带来了最大的利益,让楚牧走到了这一步。 若无洪易的易经,即便楚牧能将本体送入这个世界,也不一定能达到如今的境界。因此,在这最后关头,楚牧并没有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吞噬洪易,只是将他道化之后残留的元气重新转化成彼岸之桥和众圣殿带走。 然后,面对依然还在闭合的天地,楚牧挥出了盘古幡。 第二百零七章 不在诸天 “轰!” 盘古幡劈开合拢的天地,太极图定地火风水,分清浊乾坤,天道之轮衍生一元至九宫,在无比激荡的混沌之中,楚牧重开天地,令得此世再生。 他立身于天地之间, 头顶天,脚立地,以一己之躯支撑天地,以诸多道器开辟世界。 渐渐地,世界变得井然有序,最初的炁在天道之轮的运转下渐渐建立其秩序,塑造出崭新的天地。 而随着天地的诞生,楚牧的身躯也在不断生长, 神于天, 圣于地,万千红光自其体内飞出,进入崭新的天地,重新演化出生灵。 就如同先前的数次开天辟地一般,楚牧重复着这项工作,让这个世界不断扩张。 而随着这仅次于天玄界的世界重新开辟,楚牧的功体也演化得越发圆满,他的开天辟地之法,三清之道,已是演化到一个相当圆满的地步。 再进一步······ ‘再进一步,便该是天玄界中只存在于遐想的真人,也就是圣人了。’ 体洞虚无,与道合真, 同於自然,无所不能, 无所不知,无所不通, 这便是真人。而在天玄界历史之中, 从未有人抵达过这个境界,便是连那些由仙入武的古仙,也未曾抵达这个武道的至高点。 真人这境界,仿佛就是遐想而出,是一种只存在于虚幻之中的境界。 但是,“体洞虚无,与道合真,同於自然”,又描绘出了如何去踏足真人的境界。 而楚牧,他现在已经明白,这真人的境界实际上便是那些古仙将圣人的玄妙套用在武道上,从来没有人能踏足这境界,自仙道时代结束之后,这世间就已经没有圣人。 但楚牧却是能感觉到,他只要再进一步,再往前一步,就能真正踏入真人,踏入那圣人的境界, 只要那一步。 ‘这一步,便是将诸天归一, 将归于完整的天玄界覆灭,然后重开天地。如此,我便能踏入那个境界。只是这样的话······’ 立身于天地之间的身影目现阴霾,就像是日月之中多出了阴影,整个天地都被黑暗逐渐笼罩。 ‘只要我踏出这一步,便是我成就真人、圣人之时,也是我的死期。’ 这就是长生大帝所看到的终点,也是楚牧看到的终点。 顶天立地这种事情,连盘古那样的猛男都累死了,更别说楚牧这个低配版的盘古了。他真要是踏出了最后一步,就能步上盘古的后尘,永远活在世人的心中。 未来,会有人指着这楚牧的雕像说,道尊身陨开天地,何其伟大,大家多拜拜吧。然后就有无数人怀着无比尊敬的心来感谢道尊的恩情。 他们不可能知道,道尊从来不想把生命消耗在开天地上。 想到这里,饶是楚牧都有点牙疼。 感情他拼死拼活地修炼,到最后就是为了牺牲的啊。 他轻轻抬手,一种发自内心的悸动在驱使着他,让他去推动诸天合一,重开天地。三清给予了楚牧立身根基,让他走到这一步,现在也该到楚牧回报的时候了。 “这是逼我赖账啊。” 楚牧扯出一个冷笑,抬头望天,视线穿过了界壁,看到了天玄界如今的景象。 ························ 昆仑山,玉虚宫。 一股宏大的神威凌驾于昆仑山之巅,便是连接连地脉的弥罗万象阵都被其所镇压。 长生大帝立身于苍穹,手中一道金光流转不定,内中一根看似普通的木鞭此刻正在不断释放出古老深邃,犹如苍天大地般的气息。 女娲没有骗他,打神鞭确实是在玉虚宫。 长生大帝的决定也没有错,他放弃了击杀楚牧的机会,选择了打神鞭,也获得了打神鞭。 此时此刻,打神鞭上的八十四道符印被神光充盈,缓缓解开,与天地永存的古老气息自内中渗出,和长生大帝的气机交融,他的身上浮现出浩瀚的神光,展现出威压九天十地的威严。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笼罩面容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消散,露出威严老者的面庞,长生大帝的双眼已经被金光充溢,眸光扫荡之间,已是锁定了飞来的金光。 “就差你了,太乙!” 以“纵地金光术”赶来的太乙真人现出身形,眼看那立身于空中的恐怖身影,眼中亦是不由浮现出冷沉之色,咬牙道:“楚牧!” 他收到消息,就第一时间往昆仑山赶来,孰料就连他这堪称极速的“纵地金光术”也慢了一步。当他感到昆仑山之时,长生大帝已经炼化了打神鞭,让打神鞭和封神榜开始交融了。 而导致这一切的并不是太乙真人的速度太慢,而是打从一开始,楚牧就没想过让太乙真人获得打神鞭。 太乙真人是在长生大帝获得打神鞭之后才收到消息的,就算他速度再快,也因为这先后的关系而永远慢上一拍,等他来到昆仑山之时,能看到的永远只有已经炼化打神鞭的长生大帝。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楚牧!”太乙真人的脸好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任凭他计深似海,也想不明白楚牧的打算,将打神鞭交到长生大帝手上能有什么好处?难不成长生大帝还会感谢你的好意,为你效犬马之劳? “我想做什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楚牧的身影由虚到实,在昆仑山上显现。 在阳神世界被重新开辟之后,原来只进不出的奇特环境也是不复存在,楚牧的道身也重新开始苏醒,能够在天玄界中活动,“我在帮助长生大帝啊。” “将打神鞭交给他,既是为了能够将他引开,放弃击杀我的计划,也是让他看到希望。” “成圣的希望。” 封神榜和打神鞭合一,便能解放内中的本源,以神道登临至高之境,这是太乙真人和长生大帝多年来汲汲以求的途径。 为了这条路,他们谋划多年,同门反目,如今终于看到成功的希望,又怎能不疯狂。 “太乙,交出另外半张封神榜吧。”楚牧看着太乙真人,如是说道。 “这不可能。”太乙真人自然是断然否决。 他不管楚牧是如何打算,但让他交出另外半张封神榜,那绝对不可能。 伴随着这句话语落下,一道金光破空数百里,显化出打神鞭的虚影,横天而落,浩浩神威顿时降临于此。 长生大帝出手了。 太乙真人也是从未小觑过长生大帝,哪怕是和楚牧对话,也未曾松懈半分。他拂尘一摆,垂手白光,五道光柱立在身周,巨大的青莲在头上盛开,迎向打神鞭虚影。 然而打神鞭的威能,或者说打神鞭对太乙真人的克制超乎了他的想象,那巨大的木鞭摧枯拉朽地打散了青莲,留下噼里啪啦一连串声响。 五道光柱也没能拦住鞭击,打神鞭轻而易举破开了光柱,落在太乙真人身上。 “轰!” 狂暴的气浪轰散开来,一层气罩,连带着一道接着一道的符箓在太乙真人身周显现又崩散,打神鞭落在他的身上,百余个神祗从太乙真人穴窍中突然冲出,发出鬼哭神嚎,又被他强行吸入体内。 “南极!” 太乙真人也顾不得楚牧那诡异的态度,身影在空中倒飞之际,他发出一声厉喝,九条神龙自体内飞出,绕空盘旋,向着破空木鞭罩下。 “九龙神火罩,炼!” 九龙交缠,锁纳木鞭,太乙真人身上浮现一身冕服,一百八十多个神祗出现在身上的主要大穴之内,他行法半空,横击破空而至的身影。 “太乙!” 长生大帝携浩瀚神威而至,七重天堂在身后化虚成实,声声圣歌之中,彰显的是天罚之雷。 “圣哉圣哉,万军之主!” 十字雷瞳绽放出慑人神雷,长生大帝执掌神雷,气机和打神鞭纠缠,一手挥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之威,将九条真火神龙一举打杀,抓起打神鞭便是一鞭扫灭了太乙真人的神力,打得他周身大穴一一爆开,一个个神祗在破碎的大穴中发出哀嚎。 无量星光在眼中浮现,交织出未来的光景,太乙真人不断地演算未来,试图找出一条生路。但令他失望的是,每当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个可能之时,就有巨大的阴影遮蔽了他的前路。 一条又一条,在冥冥之中,仿佛有某个黑手在不断抹去他的生路,试图扼杀他的未来。 是谁? 是楚牧? 还是其他? 太乙真人无心去想这一点,他只知道自己的生机越来越渺茫。一时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在针对他一般,便是天地都似在对他散发着敌意。 生路!生路何在? 在不断的思考之后,太乙真人陡然目光一厉,扯着身上的冕服,拉出半张碎裂的榜单。 他将榜单抛出,将大穴之中困住的神祗一一分离,那半张榜单飘浮在空中,顺着气浪随波逐流,却在一瞬间就吸引了长生大帝的注意。 “封神榜!” 金光陡然一折,一只大手抓住了半张榜单,长生大帝带着欣喜若狂的神色化作一道纯白雷霆在空中一个跳动,直接消失在天际。 而当他离开之后,太乙真人终于露出解脱之色,那一直如影随形跟着他,将他的生路一一抹除的那只黑手,也终于离开了。 昆仑山上空风云激荡,但平静已是渐渐到来,刚刚的激烈大战恍如一场幻梦,如今已是消散开来。 楚牧全程旁观着这一幕的发生,电光火石的激战也落在他眼中,甚至连太乙真人的生路一一被抹除,也全在他眼中浮现。 他带着恍然之色,轻轻说道:“果然如此,时至今日,多宝道人的目的终于是显露出来了。” 洛书河图在双眼之中浮现,层层迷雾在他眼中揭开,他的视线顺着一丝冥冥之中的痕迹不断追索,看到了那只黑手的真面目。 多宝! 出手帮助长生大帝的人,是多宝! 不是如来道人,而是真正的那位多宝道人。就是他在帮助长生大帝对付太乙真人,使得太乙真人逃遁无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路被抹除。 “没错,是他,”刚刚夺得一丝生机的太乙真人,此刻也是神色一清,道,“当年,就是他蒙蔽贫道,不断布下陷阱要害贫道。贫道不得已,只能在最后以金蝉脱壳的方式求存。” 太乙真人本人便是十二金仙中的天机运算第一人,其所创的“太乙神算”更是一绝。可便是如此,他当年也被多宝道人算计伏杀,差一点就死在了对方手上。 时至今日,太乙真人在天机之道上的造诣已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对方也不是在原地踏步的。 在长生大帝的打神鞭威胁之下,便是老谋深算如太乙,也被逼得不得不放弃半张封神榜,让长生大帝得逞。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楚牧没有出手。 在刚刚的大战之中,楚牧全程都未出手,只是在不断追踪着那只黑手,没有一点帮助太乙真人的意思。 而这样做的结果,自然就是让长生大帝得逞,完整的封神榜和打神鞭,都落入了长生大帝手中。 “你这样做,究竟有何打算?”太乙真人问道。 “只是验证了一个想法而已,”楚牧看着东方,话语之中带起一种飘渺,“我只想知道,封神世界究竟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了。” 东方的天空中突然浮现无形的威压,天空变形,化作一张巨大的面孔。那威压正在向整个天玄界扩散,天上地下,无远弗届,都感应到了至高至圣的威严。 此时此刻,长生大帝应该已经着手炼化封神榜,要将榜单和打神鞭合一,向着更高境界进发。 “我已经知道了,封神世界,实际上一直都在天玄界之内,”楚牧感应着这股威压,轻轻吸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一直都在封神榜之中。” 所以,他和女娲才找不到封神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在诸天,而在天玄,在封神榜之中封印着。 “长生大帝,死期将至。” 第二百零八章 长生大帝裂开了 “无论问过多少人,我都只能得出一个答案,那便是多宝道人选择了驻留天玄,并未和其他古仙一样去往诸天。” “无论搜查过多少个世界,我都只能得到一个结果,那就是封神世界从不存在,遍搜诸天也无法寻到。但事实又证明, 封神世界是存在的。” 楚牧漫步长空,徐徐说着。 在那一晚,他差一点就找到封神世界的所在了。因为截教中人的情谊,多宝道人忍不住出手,替赵玄坛免除了死劫,也让自己的气息暴露。 若不是突生变故,楚牧和女娲早就找到目的地了。 不过那一次出手, 也暴露了封神世界的所在距离天玄界并不遥远。要知道, 即便是长生大帝这等古老存在, 也无法隔着遥远的虚空出手,多宝道人自然也不行。 他定然与天玄界极为接近的,近到能够轻易地穿越界壁,甚至于,就在天玄界之中。 从那时候开始,楚牧就开始有了某种怀疑,在他的“大罗十劫”来到第八劫之后,他更是不断演算着可能,将迷雾渐渐拨开,验证自己的怀疑。 至于布置在玉虚宫中的打神鞭,那倒不是楚牧事前就已经算到了后来,而是我以天道之轮变化女娲之形,以此和那位娘娘建立起联系, 让她帮自己布置的。 也正是这一个布置,让楚牧看到了如来道人, 亦或者该说是多宝道人那模糊不清的立场。 在楚牧以打神鞭引开长生大帝之后,多宝道人竟是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他似是乐于见到长生大帝获得打神鞭。 可他又不欲太乙真人获得打神鞭乃至完整的封神榜,所以才会有当初在不周山上的那一战。 而现在,便是揭晓真相的时候了。 一股莫名的悸动拉扯着楚牧和太乙真人的意识,两人的身上分别浮现青华帝气和紫微帝气,额头上皆是浮现出代表着青华大帝和紫微大帝的印记。 太乙真人眼中浮现出强烈的不甘,但他既然已经舍了半张封神榜,自然也对接下来的变化有了预感,如今虽是万分不甘,却也果断地强行剥离青华符诏,付出元神受损的危险,顺应着那股拉扯力将神位符诏送出。 他的气息再度下跌,连带着先前所受的伤势也再度复发,面色变得异常苍白。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的楚牧则是伸手在额前一拂,轻轻巧巧地将符诏取下,将这陪伴自己走过将近半个旅途的紫微神位送了出去。 他自创的道神之境对于体内的一切都能够完美控制,便是已经彻底融合的神位,也能够轻易取出。 两道符诏化作流星划空而去,直往封神榜现在的主人那里回归。 长生大帝如今已经渐渐掌控了完整的封神榜,他正在召唤六御的神位, 要将六御天帝的神位本源合为一体,要让久远年代之前被三清斩杀的天帝再度现世。 “而那时,也是多宝图穷匕见之时。”楚牧说着,伸手拉开了一道裂缝。 ························ 凌霄城,天极殿。 弥天极地的帝威自天极殿中涌出,覆盖九天十地,使得此刻的大乾帝都恍如天地中心,宇宙之核。 庞大庄严的殿宇之内,长生大帝站在祭坛上,做怀抱天地之状,打神鞭和封神榜便在身前一上一下的悬浮,分裂的榜单已是再度重合为一体,耀眼的金光将它和打神鞭交融。 南极长生大帝、昊天金阙玉皇大帝、上宫勾陈天皇大帝,还有接连飞来的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东极妙严青华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六大神位化作帝相,印在封神榜的最上方,六种不同的帝气在他体内交融,衍生出至威至极、至神至圣的天帝之气。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这一刻的长生大帝心中没有其他,只有夙愿以偿的激动和平静。这两种矛盾的心情浮现在他心中,相当的诡异又十分的自然。 “恭喜道友。” 淡淡的金光之中,如来道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带着一种奇特的平静向着长生大帝恭喜道:“恭喜道友,夙愿以偿。” “你果然是来了······” 长生大帝同样看着如来道人,淡淡道:“多年以来,吾一直在警惕着你,你与吾的合作总是让吾充斥着某种疑虑,因为吾所知的那个多宝道人,他对阐教的痛恨即便是倾尽三江五海之水都难以洗清,所以吾既要借助你的力量,又要时刻警惕着你。不过现在,大局已定。” 他双臂一收,封神榜和打神鞭同时融入体内,一袭内蕴无穷之光的帝袍覆盖全身,一顶天罚帝冠落在头顶。 长生大帝的气机弥漫了已经扩张了数次的天玄界,甚至渗透界壁向外扩散,他像是黑暗虚空中唯一的光源,向着诸天万界释放着光华。 一个个世界的虚影出现在他身后,那是他在诸天之中所征服的世界,内中有着不计其数的信徒。 力量似是在无止尽地上涨,便是如今的天玄界都无法限制长生大帝的实力,这天地对于个体的束缚,此时此刻已是完全失去了作用,没人能够阻止他向着那个境界冲刺。 圣人!圣人! 上帝!上帝! 虚空之中似有无数的声音在呐喊,在礼赞,在呼唤着至上之帝的出现,无远弗届的气息无限地扩散,绝对的力量使得如来道人身上的佛光都时暗时亮,明灭不定。 “是啊,大局已定。” 但如来道人的面色依然平静。 他看着长生大帝道:“多宝道人确实对道友有所图谋,道友的警惕是对的。不过很可惜,你的警惕最终还是没能发挥作用。刚刚那句恭喜,并不是对道友说的。” “是谁?”长生大帝心中突然浮现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那是对贫道说的。” 回答自其体内传来,在那威严帝躯之内,一个极小的点从虚无中出现,然后迅速扩大,一个广阔的世界正在长生大帝体内不断地展露着真面目。 “当年,三清天尊超脱之前,吾师问吾,汝有何愿?” 如来道人接言,他像是也变成了多宝,“吾答之:不求超脱,不求成圣,只求老师垂怜,让吾截教再复万仙来朝之景。” “截教之教义,便是截天一线,取那四九定数之外的一线生机。吾发此愿,老师既悲又喜,悲吾前路艰难,喜吾初心未泯,他将那一线生机截取而来,封印于封神榜之中,只待某日,以圣人为祭,逆转造化,令吾截教再现世间。” 如来道人向着长生大帝长长拜下,高声道:“请道友为祭。” 长生大帝体内,同样传来声音:“请道友为祭。” 长生大帝并未登临圣境,他还未曾完全吸纳封神榜和打神鞭中的本源,没有将自己的意志扩散至诸天万界,将自身之意化为天意,但他确实又是圣境之人,因为他体内的本源,便是一位圣人境界的强者所化。 是圣,非圣,有圣人之底蕴,无圣人之境界,无圣人之实力,这正是最好的祭品。 长生大帝裂开了。 无数道辉光穿透了他的皮肤,从他身体之内散射出来,不断变大的世界正在吸收他的本源,撑开他的身体。 那一直以来藏在封神榜之内的世界将要破体而出,重现世间。 长生大帝,死期将至。 楚牧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走入了天极殿中,他像是不存在的幽灵,大殿之外的禁制,还有自长生大帝体内不断外散的磅礴气机都全然无法阻碍他半步。 在他之后,有钟声响起,撕裂了禁制,女娲手托着娲皇中,道可道头上悬着天地玄黄玲珑塔,两者一同步入大殿之内。 “果然如此。” 楚牧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猜测终于成为了现实,“封神世界,果然就在封神榜之中。” 到了这一刻,封神世界的气息再也无法隐藏,楚牧等人完全能够感受到那股磅礴之气,感受到那个世界的存在。 女娲双眸发亮,显然是已经和封神世界中的女娲建立了联系。 道可道同样是微微恍惚,他感应到了某种细微,但确实存在的牵连。 封神世界之中,同样有着一个玄都,那个玄都和道可道之间,还是存在着一种难以斩断的牵连。哪怕道可道已经脱离了过去,也依然能够感应到玄都的存在。 “封印一界,并且还将其藏入封神榜,这只有圣人才能做到,”女娲看着不断开裂的长生大帝,脸上也不知是感慨,还是赞叹,“灵宝座下,皆是痴人啊。” 明明可以通过灵宝天尊的帮助做到更多,乃至成为仙道时代之后第一位圣人,但多宝道人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将筹码都押在了另一条路上。 这条路,广成子不懂,长生大帝不懂,太乙真人不懂,甚至连楚牧、女娲、玄都也不太懂。 广成子和长生大帝笑多宝道人重情,但他们决计没有想到多宝道人会放弃成圣的希望来换取万仙来朝的再现。 楚牧的修炼年头虽是不及那些古仙,但他的心性却是比这些古仙还要淡漠,也无法体会多宝道人的这种想法。 若是换做他,他肯定是先走到大道尽头,然后再来挽回过去。 所以多宝道人才能走到这一步,因为能和他成为敌人的存在,都不懂,他们想不到多宝道人会走这条路。既是如此,所谓的阻拦自然是无从说起了。 “这便是最后的法仪吧,所谓的重演封神,竟是这般重演的。”楚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 本是以为多宝道人是要以大乾和道门之战来重演封神,没想到他的真正目的不是重演,而是再现。 法仪,从一开始就注定成功,当封神榜彻底解封之时,法仪就已经算是完成了。 长生大帝的身体开始开裂,那庞大的世界已经显露出了冰山一角。它从另一个维度出来,要在这个世界重现。它会和天玄界融合,进而将这世界一举扩张到一个相当庞大的界限。 但在同时,因为封神世界的融入,天玄界本身也遭到稀释,原本的天地环境怕是要变一变了。 “三位道友,你们阻止不了贫道。”长生大帝体内传来平静的声音,像是在诉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没错,楚牧他们阻止不了多宝道人那蓄谋已久的行动,即便楚牧在事前已经看穿了对方的企图,但他依然没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但是······ “我无法阻止你,但我依然可以做出一些小小的阻碍,”楚牧轻笑道,“莫要忘了,你之所以能这般轻松地如愿,是因为我在推动这一切。” 走到这一步,是大家一切推动的结果。 送出打神鞭,是有让长生大帝放弃杀楚的打算,但之后配合着让太乙真人落败,以及送出神位符诏,那就和先前的打算无关了。 “圣人的本源,分润我们一份如何?” 楚牧笑着这般说道。 什么意思? 没等多宝道人乃至长生大帝想明白,一道豁口突然出现在长生大帝胸膛上。有光,自内中爆发而出,形成了奇形兵刃的形状,就像是有人拿着兵刃在背后狠狠捅了长生大帝一刀一样。 那奇形兵刃有着三尖两刃,带着十分明显的风格,让众人一眼就认出其主人来。 “杨·····戬!”长生大帝艰难开口。 “杨戬!”多宝道人沉沉发怒。 那袭击并非是来自于此时这个长生大帝的身后,而是来自于某种联系。 乾帝! 众人的心中不约而同闪过两个字。 乾帝乃是长生大帝的分身,是和他近乎一体的存在。而在长生大帝决定登圣之时,他并未将这分身收回。 大概是因为想要留着作为一个后手吧。 这种老狐狸,就算是到了那种时刻,也没有被完全冲昏头脑,还留着一条后路。可惜现在,他的这条后路也被截断了,同时成为了楚牧反击多宝道人的一个途径。 第二百零九章 万仙来朝 “杨戬!” 阴沉沉的殿堂之中,乾帝身放金光,咬牙切齿。 此时此刻,这位大乾之主身在半空,有浩荡帝威沛然而出,形成实质的怒潮,汹涌不息。 如果他不是被人叉到半空的话,那乾帝还真具备一派威凌天下之相。 就在刚刚,在长生大帝被多宝道人暗算之际,突如其来的暗袭,一把三尖两刃刀自背后贯穿了他的身躯,将这位帝王如同猎物一般叉到了半空。 “是······什么时候?”乾帝咬牙道。 “自然是一开始。” 身着帝袍的王者渐渐褪去了岁月的痕迹,恍如时光逆转一般,现出了比之前年轻十岁的面容。 乾帝的亲弟弟,大乾的天王,勾陈帝君的神位拥有者,以上一系列头衔所代表的人物,他在此刻终于褪去了伪装,现出了真容。 “当年我送清源珠给楚牧,窃取了其一丝本源,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晓楚牧是拥有大罗本质之人。可惜那时候的你一直将目光放在元无极、慕玄陵等人身上,放过了最大的一条鱼。” 杨戬嘴上澹澹,手上却是毫不留情,三尖两刃刀一扭,钻心的刺痛席卷了乾帝之身。 这一刀,不但刺穿了乾帝的肉身、元神,甚至通过乾帝和长生大帝的联系,正在从其身体之内剥离本源。 勾陈大帝的神位在杨戬身上多年,早就被他给研究透了,此刻他狠辣出手,正是要趁机从长生大帝身上将勾陈神位再度剥离出来。 而如今的长生大帝,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绝境之中,哪怕杨戬彻底抢夺其本源,也难以出手扼制。光是体内不断膨胀的世界,就已经让他疲于应对了。 并且,乾帝还有一点相当不占优势,那就是他曾是玉皇大帝的神位拥有者。哪怕他如今已经剥离了神位,那因为神位而塑造的神体也依然存在,被杨戬给狠狠针对。 需知这一位,也曾有过一位玉帝舅舅的。他对于玉皇大帝的神体也自有一番研究的。 “杨戬!” 天极殿中,长生大帝感应着分身的受制,也是怒而出声。 他虽然嘴上说着大局已定,但因为漫长时光带来的谨慎,还是留下了乾帝这一条后路。即便是当真遭到了暗算,他也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谁曾想,如今这一条后路却是反成为了压倒自身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杨戬在剥离长生大帝的本源,使得他的力量有所衰落,也让封神世界的膨胀,让那个世界对他的汲取进一步加剧。 此时此刻,长生大帝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 “是啊,就是杨戬,”楚牧闻言,笑道,“直到我发现他身份的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答桉一直在我手中。清源珠清源珠,这清源,可不就是‘清源妙道真君’的清源吗?” 一幕幕过往在脑海中闪回,最终定格在如今。 杨戬这一招棋,本是道门和大乾双方大战的关键时刻才披露,他将作为最后的绝杀。但是如今情况有变,长生大帝都要亡了,这一招棋再不出手就臭了。 “三清道首,名不虚传,难怪会被元始天尊选做传人。” 长生大帝体内传来澹漠之语,那一直藏在背后的多宝道人此刻已是要走到前台。 “过奖了,”楚牧回道,“胜过长生大帝,可还远远不够,我还要胜过你,甚至胜过——” “三清!” 话音甫落,那站在大殿前方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祭坛之上,在扭转的空间波动中走出,一掌按向长生大帝的身体。 这一出手,便是快到令人反应不及的雷厉风行,连如来道人的“如来十力”都难以洞察到楚牧的意图。 他就像是超脱于人世之外,行动之时完全不落痕迹,如来道人便是能照遍十方虚实,洞彻三千,也无法捕捉到楚牧的痕迹。 当他见到楚牧出现在祭坛上,想要动手之时,道可道已是出手拦截。 “如来道友,且住。” 道可道步罡踏斗,脚划太极两仪,身泛玄黄之色,太极不朽元神与玄黄不灭体圆融如一,看似轻描澹写的一掌送出,却内藏着无量之变。 哪怕已经将太极图送给了楚牧,这位太清道脉的前道首也依然能够演化太极之妙。他像是已经将太极图的玄妙完全参悟,以自身之炁,演化太极之形。 一个微妙的小世界将二人包拢在内,太极演化无穷之妙,画地为牢,竟是将二人同困在一处。 如来道人自是不肯被困,只见他掌含无量光,无量火,万千佛法熔炼为一体,横推现在的如来神掌遮耀十方,将那小世界化作了光的熔炉。 论力量,他已是胜过眼下的道可道,如来神掌确实霸道,那佛光之雄浑,足以撑破任意一个空间。 但道可道只是运转阴阳两仪,便将这霸道掌劲以一种借力打力的方式巧卸开来,令佛光非但无法撑破小世界,反倒是加固了空间壁障。 一个不断运转的球形太极空间顿时形成,其间夹杂着浩荡的佛光,不断的旋转。 而在祭坛之上,楚牧一掌按向长生大帝,掌心微缩,一股黑洞般的吸力出现在其上,令长生大帝心中凛然。 他只感觉自身体内波动,一道纯粹的星力正在显现,有周天星辰在体内浮现,却是那紫微符诏有再度出现的征兆。 六御天帝之符诏,已是融为了一体,化作长生大帝的本源,而此刻楚牧出手,正是要剥离长生大帝之根本,从这空有圣人之本源,却还未具有圣人之境界、圣人之实力的肥羊身上薅一把羊毛。 同时,这也能影响多宝道人的图谋,让他的计划受到影响。 “休息!” 长生大帝在间不容发的时刻,果断选择了出手阻止,拼着内部危机加剧,也不能让楚牧再剥离他的本源。 十字雷童爆发天罚之威仪,一道白雷携毁灭之气撕碎了空间,恐怖的雷光蒸腾每一处虚空,破灭所有物质。 长生大帝引动了天帝之气,哪怕是简单的一道神雷,其威能也是至少倍增。 若是当真给他时间,让他消化所得,将这圣人本源彻底化为己用,那他未尝不能成为十几万年以来第一位圣人。 可惜,多宝道人不给机会,楚牧同样也不给机会。 “道位天下,其鬼不神。” 楚牧一收吸力,双掌一化,一掌划圆,一手划方,双掌如代表天地,掌间所运,正是自创的破道之招。 毁灭的雷光甫一接近楚牧,便凭空消散,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楚牧则是双掌向着长生大帝一推,看似平平无奇的横推,却显露出将万般玄妙,百般神通尽数破除的绝对之能。 于平凡之中显露大道玄奇,化神为凡,天道之下,万象归虚。 雷霆为之消散,神光为之消解,这一双手掌破除了长生大帝所有的防御,结结实实印在了他的身上。 “轰!” 自长生大帝体内所迸发的光芒更为剧烈,更为耀眼,光将他穿透,令他不断裂开。长生大帝的身体内部已是化作了纯粹的光芒世界,而封神世界就是自光芒中出现。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体内有着一根根无形的管道,在汲取着自己的本源,让那个封神世界不断地贴近天玄界,与其融合。 这是······ 这是那些已经复活的古仙。 长生大帝每帮助多宝道人复活一位古仙,就相当于造出了一条管道,当他将封神榜收入体内之后,这些管道就是汲取他本源,反制他的手段。 从他和多宝道人合作复活第一位古仙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合作的每一步,都相当于长生大帝给自己的坟墓落下一铲。他在一步步给自己挖出坑来,埋葬自己。 而在合作期间的勾心斗角,各种算计,实际上都是麻痹他的手段。 “看来你想明白了。” 多宝道人的声音传出,一个道人从那封神世界中行出,在这光的世界中一掌推出,恍如在和楚牧的双掌隔空碰撞。 “冬!” 一种无形的震荡传将开来,长生大帝身上的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已是难以看见他的全貌。 “不!吾不服!这分明就是灵宝天尊下的毒手!吾不服!” 他在呐喊,他在不甘。 能够将封神世界封印在封神榜之内,并且能够留下反制长生大帝的手段,做出这一切的绝对不是多宝道人,而是多宝之师——灵宝天尊。 或者该称他为通天教主。 “不错,这一切都是吾师所留之布置。道德天尊留下了后手,助玄都成圣,元始天尊留下了后手,择定了楚牧,而吾师,他所留下的后手,便是这截天一线的可能。” 多宝道人徐徐说着,然后无情地一掌推出,“我有一个好老师。” 他带着感恩,带着对长生大帝那位老师的讥嘲,击出最为无情的一掌。 这一掌贯穿了长生大帝的胸膛,自身体内部探出,迎上了楚牧的“道位天下,其鬼不神”。 “轰!” 惊天动地的碰撞之中,楚牧身后浮现出巨大的天轮,浑身袍袖疯狂舞动,双脚在祭坛上慢慢犁出了两道深痕。 多宝!多宝! 多宝道人的本体终于出手,这一击之中恍如涵盖虚空,显化出永恒的虚无,又似是在虚无之中的一点生机,一丝存在,从不可能中找出一丝可能。 这便是截天一线! 这一掌,破了楚牧的“道位天下,其鬼不神”,也能够破世间一切之招,一切神通。 因为这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一掌——截天一线。 手掌穿出胸膛,紧接着便是头,身体,脚,多宝道人从长生大帝体内走出,带来了无穷的光,带来了无比磅礴的元气。 “当——” 女娲手持娲皇钟出现在楚牧身侧,二人目光对视,陡然掌心一对,龙蛇气劲交融,向着前方一摄,抓出了一团星光。 而在同时,那光芒终于爆发,穿透了天极殿,覆盖了凌霄城,遮耀天地。 一道道灵光自光芒中心射出,满天飞舞,化作一道道身影,浩浩荡荡的仙光,铺天盖地的仙气一同汹涌而出,弥天极地。 “赵公明。” 一魁梧道人陡然出现在空中,看其身形,分明就是先前被就走的赵玄坛。 “乌云仙。” 又有一人,踱步踏空,乃是天元阁的玄鲸道人,此刻却自称“乌云仙”。 “瘟仙吕岳。” 天阴宫之主瘟皇同样出现在一道灵光之中,高声大喝。 “云霄。” 琅嬛天一展水袖,驾青鸾现身。 “秦完。” “赵江。” “董全。” “白礼。” ············ 曾经见过的故人,未曾见过的仙人,乃至还有曾经死在楚牧手下之人,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现,在空中凌立,观其数量,少说能以千计。 “我等恭迎多宝师兄。” 一声呼喝。 紧接着,众人又是一声大呼:“我等恭迎教主。” 万仙来朝之盛景再度重现,浩瀚仙光之中,多宝道人感受到了一种久远的熟悉,突然大笑。 “回来了,终于是回来了。哈哈哈······” 他自光芒的中心走出,一个虚幻的世界自他身后出现,不断变大,不断与天玄界交融,一股纯正而不扭曲的波动,正在不断地融入这个世界。 万仙来朝,截教再现。 “终究是复活了。” 楚牧、女娲、道可道三人,此刻出现在百里之外,三人皆是看着这堪称盛况的一幕出现,“截教,终究还是从历史堆里爬出来了。” “可惜我当初杀道未成,不能斩杀真灵,令得一些人死而不僵,再度有了重生的机会。”楚牧有些可惜地说道。 一直到对赵玄坛下手之时,他才真正有了斩杀真灵的能力,杀剑之下无人能生,便是封神榜也无法复活。 这也是多宝道人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在此之前,楚牧虽然也杀了一些古仙转世,但因为修为不足,还是让他们有了复活的机会。 而随着封神世界的融合,女娲和道可道皆是心中有感,似是能够勾连到那个虚幻的世界之中,在另一个世界内感知天地。 第二百一十章 三方 那个虚幻的世界像是一个庞然巨物,在不断地伸出触角,探入空间,融入空间,和这片天地合二为一。 但是,因为某人的截胡,这融入的过程少了一股势头,没有一鼓作气彻底交融。 “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人震撼了。” 清光亮起,换了一身长袍的杨戬从中走出,身边跟着一条摇头晃尾的白毛犬,“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多宝道人的计划是复苏仙道,让截教中人重活一世,却不想他的图谋远比这要大得多。他这是要以封神世界覆盖天玄界,将时光逆转到当年啊。” 封神世界融入天玄界,其庞大的体量让多宝道人有了巨大的可操作空间,使得两界交融之后,整个神州都出现大变。 要不是楚牧和杨戬截胡了部分本源,此时此刻,这神州大地怕是已经彻底改换成久远岁月之前的大商了吧。 “圣人祭天,法力无边啊。” 楚牧已是发出一声赞叹,目光和那万仙中央的身影对视,两者皆是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 “这片天地,到底是归你多宝,还是归我呢·······”他轻语道。 “亦或者是归贫道?” 吞天噬地般黑洞陡然浮现在九天之上,扭曲的仙光之中,一个似仙又如魔的道人从中走出。 黑洞的另一端,也在同时变得澄清,一股无比庞大的世界,带着扭曲的仙光正在不断靠近。在那世界的最高处,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汇聚成一双巨大的眼童,静静注视着天玄。 广成子,也到了。 “多宝道友,楚师弟,如此盛事,又怎能少得了贫道呢。” 那庞大的世界渐渐出现了扭曲,隐约之间,竟是化作了一尊无比庞大的身影。 他端坐在虚空之中,眼童如同星辰一般投射着影子,落在天玄界的天空上,化作天空中的两轮大日。广成子化身所塑造的黑洞,就在两轮大日之间。 广成子,他终于也到了。 他带着一个庞大的世界,来到了天玄界之外。 一直以来,广成子都是以化身行事,他的本体一直远在诸天,不曾出现。现在,楚牧终于知晓广成子为何不以本体出现了,他并非是要孤身回返天玄,而是要携带这些年来收拢的世界,携带一个庞大的仙界回返天玄界。 此时,多宝道人、楚牧、广成子,界内界外,三方对视。有仙光升腾,化作扭曲又飘渺的浩瀚仙界,内中盘坐一道人,为天地中心。 有万仙来朝,拥立多宝,众相纷呈,截天一线。 楚牧见状,微微扬眉,天外突然有一个巨大的天轮挤入,永恒自在,高高在上的天道玄光招引着楚牧入内,和其中的本体合一。 伴随着轻轻的脚步声,演化出天道妙象的身影从天轮中走出,眸光开合间,显化日月,也透露出创造和毁灭的光。 自左眼之中出现一道幡影,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气在大幡之下开辟,显化出万象之源。 在右眼之内呈现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影,万象归虚,大道归无,只留不可名状的虚无。 眉心之处,则是隐隐浮现出交融的太极,黑白流转,玄之又玄。 盘古幡,诛仙四剑,还有太极图,楚牧已是将这三种至宝容纳于体,虽还没能像诛仙四剑一样将盘古幡和太极图彻底融合,却也不再是先前那样浮现于外了。 “看起来,下一个时代,依然是我道门为主宰啊。”广成子见状,含笑说道。 他们三者皆为道门中人,无论是谁获胜,未来都是由道门主宰,从这一点看来,道门之外的佛、魔、妖,早在很久之前就出局了。 “道门以三清为尊,两位道友,既是自认道门中人,便该遵三清之意。”楚牧澹澹说道。 “有用的时候就是三清为尊,没用的时候就是唯我独尊了吧,”多宝道人嗤笑一声,步步走上天穹,“时至今日,没人能够再阻贫道,挡我者死。” 这位截教的教主展露出了惊天的霸气,一步步走上天穹,每一步,都似将天穹都踩低一分,最后将天地踏在脚下。 他多加筹谋,终于走到今日,如今已是无人能阻他脚步。 金、青、黑三莲在头顶盛开,如来道人已是和其本体融合,他傲立长空,自有一种逆天改命的风采。 楚牧、多宝道人,还有广成子的化身,三方在天穹上呈三角站立,天道玄光、混沌之气、三莲宝光,齐齐爆发出无穷的气机,空间为之颤动,天穹为之开裂,便是连天玄界的界壁都隐隐陡然,有开裂之相。 因为封神世界的融入,天玄界因此而不断扩张,多宝道人此刻已是能够完全展现自身的实力。而在天外的广成子,则是雄踞一界,深不可测,吞噬了不知多少圣人之念的本体将力量传输入化身,便如真身在场。 “南极师兄已死,太乙师弟亦是不足为虑,现在贫道的敌人就只有你们二人了。” 广成子轻轻一推道冠,混沌之气汹涌而起,在头顶演化出一朵庆云,内含无比深邃的混沌世界。 那混沌世界时而显化出重重叠叠的世界虚影,浮黎苍生在内中一一呈现,时而又显化出一尊无比庞大的神魔,显露出恐怖的凶威。 楚牧和多宝道人同时扫去,看清那世界虚影的虚实,赫然发现,这些世界虚影都是过去被广成子吞噬过圣人之意的世界,而那尊神魔,便是广成子的魔性显化。 不成天尊,便号天魔。 广成子无法以一己之力演化万象之源,便欲吞噬万象,返归本源,成就圣境。如今那个出现在天玄之外的庞大世界,也不知是收容了多少个世界形成。 “广成子,过去的你让贫道厌恶,如今的你让贫道恶心,”多宝道人澹澹说着,眼中藏着说不出的讥讽,“这也难怪,毕竟你被元始天尊给放弃了啊。” 他同样一推道冠,三莲之上升腾起一股清气,演化出一片碧空,万仙身影在碧空中一一显照,完全不逊色于广成子的庞然之势倾轧而至,压得那混沌世界都微微停滞。 两股气机在空中碰撞,瞬间便让空间裂出巨大的伤痕,碧空和混沌世界各自占据半边天地。 与此同时,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楚牧,森严的气势已是开始笼罩而来。 对此,楚牧只是目光一动,双手轻抬,盘古幡和太极图的虚影便出现在掌中,又有一声钟鸣响起,巨大的钟体不知何时已是出现在身后。 盘古幡、太极图、娲皇钟,或者该叫它混沌钟,三者之间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纽带,勾连在一起,隐约之间有一种季动浮现,三者同时震动,似是要归于一体。 若非混沌钟此刻的主人是女娲,这三者说不定还当真归一了。 当这种季动出现之时,楚牧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躁动,一种强烈的冲动浮现在心头。 开天!开天! 他想要将这三件至宝归一,想要开辟新的天地,一种附加在其身上的使命感在驱使着他,让他去开天辟地。 ‘仙道的时代一直都没结束,武道的世界也从未真正到来,想要开辟新的时代,就需要重开天地,彻底变了这世界。而作为开辟者,我将为此牺牲。’ 楚牧心中了然。 “而本宫,则是要与你一同,身化万物。”女娲的声音在楚牧心中幽幽响起。 单凭一个楚牧,就算是三清合一,也是没资格身化万物的,他终究是太过年轻,没法演化一个完美的世界。 但若加上女娲,那就不一样了。 精通造化之道的女娲和楚牧一同道化,借由两者之间的联系蕴生出万物。这才是元始天尊留下女娲不杀的真正原因。 事到如今,楚牧和女娲的结局已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两者都已经被设定好了终点,就等他们走到那一步。 这也是楚牧在第一次抢夺混沌钟失败之后,就没有继续下手的原因。 他其实已经隐隐有感,知晓完整的开天斧出世之日,便是自己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 不过这并不影响楚牧现在以三件至宝应对多宝道人和广成子。 三件至宝,让广成子和多宝道人都是眼角一抽,有种相当棘手的感觉。 “老师对师弟的恩泽,便是贫道这师兄都看得眼热啊,”广成子徐徐道,“但是,师弟,你敢将三宝合一吗?” 他的话语中透露着一种深意,让楚牧心中微微一动。 这广成子,十有八九也是知晓了三清的谋划,所以他一直以来才会对楚牧态度莫名。他该是想要楚牧去反抗三清的,因为若楚牧真正让开天斧出世,广成子这旧时代的最大残党便是第一个祭斧的。 他既然吸纳了元始天尊的圣人意志,自然也要面对开天斧的第一个清算。 但在希望楚牧反抗的同时,广成子也抱着斩杀楚牧,甚至吞噬楚牧的念头,只要他能够吞噬了楚牧,那楚牧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甚至是这三清道身。 乃至于,连开天斧也会成为他的。 至于广成子是否也要被逼着去开天······ 作为玉清首徒,广成子表示,这开天斧,师弟把握不住,师兄一定可以。 “呵,”楚牧轻笑一声,将双掌往内部一聚,“师兄不妨一试。” 盘古幡和太极图的虚影重合,一股无比沉重,无比磅礴的气机出现在楚牧身上,他背后的娲皇钟也开始不住地响动,声声钟鸣之内藏着一股迫切。 强大,恐怖,以及······危险! 多宝道人和广成子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然后他们同时暴起。 “番天印!” 广成子一印翻天,一掌盖下,天地为之反转,空间为之挪移,巨大无比的青灰大印盖下,恍如一个世界压在身上,令楚牧身影顿时一滞。 与此同时,多宝道人一拳横捶过来,道道紫电在拳锋上凝聚成一个大锤,带着毁灭的气息,殛穿了虚空,突破而至。 “开天。” 面对二人夹击,楚牧是未卜先知,一个个未来在他眼中呈现出来,双掌一转,残缺的大斧顿时显形。 他心灵超拔,以无上天道之境驾驭着残缺的开天斧,一斧反撩而上,一道光,开破了混沌,破却了乾坤,轻轻巧巧就是一斩,青灰大印便一分为二。 斧光不绝,向着广成子的手臂一掠,一只手掌便已经和其手臂分离。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突然冒出三只羽翼,如三口神刀,后发先至地斩破了空间,落在紫电锤上,斩断了无数道闪电,落在多宝道人的手掌上,发出铿锵之声。 “轰!” 广成子的手掌爆开,混沌之气疯狂涌动,一个小小的世界在内中浮现。 这一斧,不但斩断了广成子的手掌,还将他的手掌开辟成一个小小的世界! 汹涌的浪潮之中,多宝道人和楚牧四目相对,陡然同时一转身形,向着广成子出手。 他们三方,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和另外两方共存,之前因楚牧将盘古幡和太极图融合,化出残缺的开天斧让两者感觉威胁,广成子果断出手,引得多宝道人一同夹攻。 楚牧展现出了驾驭开天斧的能力,不似过去那般只有简单的暴力斩击,而是以自身的超然境界驾驭着这开天神器,一斧破了广成子的攻击,甚至伤到了广成子。 那么多宝道人自然也是趁机转移目标。 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谁也不比谁天真,当局势出现变化之时,先前的敌人陡然联手,向着广成子使出辣手。多宝道人双掌一分,一道剑气撕裂了天地,贯杀而至。 楚牧右眼之中剑影闪现,一道虚无的斧影陡然斩出,所过之处万象皆无。 广成子虽失一掌,此刻却是不慌不乱,他抬手抓出仙皇剑,一剑双化,太阴太阳两道剑光破空而至,撞上剑气和斧影,而后剑荡乾坤,乾坤卦象演化天地之景,挡在身前。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三足鼎立 天穹崩裂,如遂古之时,不周山倾。 乾坤卦象演化天地,一个崭新的世界框架豁然出现,又被斧影和剑气破灭。广成子剑生万象,气象恢弘,一片又一片完整天地演化。 但他的对手却是两个精通上清之道,有着针对性手段的家伙,斧影开破万象,剑气破杀恢弘之景,若非两者互相警惕,此刻的广成子怕是已经遭到重创了。 “截天一线。” 多宝道人突然化剑为掌,五指抓摄,那演化万象的剑式之中突生一道破绽,本是圆满的气机出现一个缺口。 楚牧看得分明,这一掌涵盖武道仙道,乃是仙武通贯的无上手段,既有武道攻伐之能,又有仙道之莫测。多宝道人以此招勾动因果,竟是让广成子出现了本不该有的破绽,一掌按在了仙皇剑上。 “天下有山,遁。” 而楚牧则是突然使出了易道之招,他以“八卦劫”复刻洪易的易道,穿梭虚实之间,变幻莫定,倏然间出现在广成子身侧,开天斧以破碎万千之势降临。 “万象始源。” 面对两者夹攻,广成子身形一变,竟是化作了一个巨大的混洞,二人之招击入混洞之中,一股惊天动地的波动自内衍生。 “轰隆!” 混洞炸裂,无数道混沌之气如利箭般喷射而出,所过之处,万物消融,空气、空间、元气·····所有一切都被混沌腐蚀,呈现出混乱之景。 楚牧和多宝道人也同样被这混沌之潮所覆盖,腐蚀万物的气机似要将他们彻底消融,但在转眼间,便有一道佛光自混沌之潮中陡然升起,一尊大佛盘坐天空,如世界之中心,万佛之起源。 “阿弥陀佛。” 他口宣佛号,无数莲花盛开,内中有一道道金色的人影盘坐莲花,口唱梵音,“阿弥陀佛。” 无量佛光开辟出一片人间佛土,将混沌之潮完全拒于佛土之外。 而在另一边,一只巨大的龙爪探出混沌之潮,紧接着是龙首蛇身的庞然之躯,龙蛇就像是一个“道”字,游走虚空,在混沌之潮中畅游。 这自然是楚牧所变化的龙蛇之体。 这龙蛇之躯既是当初楚牧被女娲算计所成就的妖身,又兼具了不朽神王的躯体之妙,此身三千鳞片上刻印着天玄界的地理图形,一举一动间都引动着天地之力,恍如道之化身,便是连那腐蚀万物的混沌之潮都难以伤及其身。 “万象始源······呵,我看是万象归墟才对。” 龙蛇游走长空,蛇尾蔓延不知几千里,雄踞天穹,释放出无匹之气,身如雷霆,呼气成雨。 “截教教主?还是该称作西方教主阿弥陀佛呢?” 又一个混洞出现在天空中,广成子从其中走出,同样冷笑道。 他先前所显化的身躯乃是化身,化身既灭,还可再度演化,只不过需要消耗部分元气罢了。 “三清道首······倒不如称之为先天魔神。” 如万佛之源的金身大佛抬起手掌,多宝道人站在那如同陆地一般的佛掌上澹澹道。 一番激战搏杀,酷烈至极,但相互之间又暗藏底牌,未出全力。若是当真有一人势弱,那么其余两人也许会将底牌掀开,全力攻杀,务求要送其入灭。 但三方都未现颓势,虽然揭露了部分实力,可都没有奠定结果的把握。 广成子这位玉清首徒,从元始之道走入魔道,吞噬诸天仙道,近十一万年来不断壮大,如今便是连楚牧和多宝道人都难以估摸出其深浅。 此时此刻,就在天玄界外,一个又一个混洞打开,似黑洞,似眼眸,阴森恐怖,诡异至极。 多宝道人则是身具阿弥陀佛之金身,过去被楚牧和女娲察觉到可能未死的阿弥陀佛俨然与其一体,显化出万佛金身,虽还未踏足圣境,但也让人警惕至极。 毕竟,这可是阿弥陀佛的金身啊。 只能说灵宝天尊当真是对多宝道人照顾至极,不仅留下了封神榜这一后手,还留下了阿弥陀佛金身给多宝道人。相比较多宝道人来,广成子这些个玉清门徒都想要恰柠檬了。 至于楚牧······ 龙蛇之身后方,隐约可见人首蛇身的完美身影。楚牧演化出先天魔神之躯,背后又有掌托娲皇钟的女娲,看这两者那气机勾连的状况,无人怀疑龙蛇合击的威能。 “两位道友好本事。”楚牧轻笑道。 “师弟和多宝道友亦是不差。”广成子一脸和善。 “看来今日是难以分出胜负了。”多宝道人此刻已是全无杀伐。 “告辞。”楚牧率先打了个稽首。 巨大的龙蛇身影一同退去,在层层空间涟漪之中,龙蛇和道可道、杨戬都是一同隐去了身形。 四者穿梭空间,转眼之间就出现在昆仑山麒麟崖上。 此时,道可道也是已经回过神来,察觉到场景变化,道:“看来多宝道人和广成子都不好对付啊。” 以他对这位楚道首的了解,这一位向来是得理不饶人,能下杀手就绝不墨迹的人物,会返回昆仑山,显然是觉得那两个敌人不好对付,甚至察觉到自己有陨落的危机。 “确实不好对付,”楚牧恢复了人身,道,“广成子且不说他,多宝道人有‘一气化三清’之神通,道贯仙武,有阿弥陀佛之金身,有三莲护体,还有截教万仙在后方相助。万仙阵如何,我是没有真正见识过,但你们应该是知晓的。” “确实,”杨戬点头道,“当初灵宝天尊摆出万仙阵,以自身为阵眼,统合截教上下,威能之强,甚至要胜过诛仙剑阵。这是比之诛仙剑阵更能代表上清道统的阵法。” 诛仙剑阵虽是和上清之道相合,乃是极致的毁灭之阵,但灵宝天尊的上清之道却是要在最终的虚无之中截取一线生机,乃是灭中求生,截天一线之道。 相比较诛仙剑阵,还是由截教上下所有人组成的万仙阵更能代表上清道统。 可以说,这门阵法便是上清道统的化身,集合了灵宝天尊和所有上清门人的力量,若非初次演化大阵、截教门下在此前送了不少人头、出了二五仔等这一系列因素,截教万仙阵还没那么容易败。 以多宝道人为阵眼的万仙阵自然是无法和当年的万仙阵比拟的,但楚牧等人也不是当年那个东西合璧的豪华天团。 “想要败多宝,还需要在封神世界上下功夫,”女娲直戳要害,说道,“截教万仙的根基皆是仙道,若是能将仙道复起之势灭绝,那万仙阵便不攻自破。” “然而想要灭绝,谈何容易,”道可道摇头说道,“仙道复起之开端,始于三百年前,多宝筹谋多年,如今大计终成,哪有那么容易被掐灭大势。想要败他,非圣人不可。” 成圣······ 杨戬立时看向楚牧。 “我先前夺得了部分天帝本源······”杨戬说道。 这勾陈符诏在长生大帝体内走一遭之后,已是返本朔源,成了天帝本源,也可说是圣人本源。若是能够融合这部分本源的话,楚牧也许就踏出那一步,至少杨戬是这么认为的。 可楚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想要踏出那一步,其实很简单,不需要圣人本源,也不需要多余的手段,只要拿起那把斧子,从昆仑山砍到东海,从天玄界砍遍诸天万界,从头到尾砍一遍,圣道自成。 多宝道人、广成子之流,也许能够不被开天斧砍死,但他们的基业,包括截教万仙、广成子所塑造的仙道世界,都要在这开天神器下化为灰尽。等到楚牧砍完了其他,再出手对付这两者,他们也同样要灰灰。 然后,就是楚牧和女娲灰灰去了。 楚牧踏出那一步之后,就是他的死期。 这便是元始天尊所代表的三清给楚牧安排好的终点。 “与其将本源送给楚牧,倒不如交给本宫,让本宫进一步恢复,”女娲澹澹道,“本宫恢复的速度还是太慢了,时间远远不够。” 从她复活到现在,楚牧已是经历了两次穿越,但因为各界流速不同,在天玄界,时间并未过去太久。这也就导致女娲境界虽高,但实力还是远远无法企及全盛。 “不必了,”楚牧打断女娲的话语,道,“本源还是由你自己使用吧,想要对付截教,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截教万仙自然是极强的,如今的天玄界道门完全无法比拟。 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三百年前的道脉大战死了太多人,加上多宝道人的布置筹谋,太清道脉出了一大堆二五仔,上清道脉大部分也都是他的人。 这样的道门和截教碰撞,怕不是嫌死太慢。 不过,楚牧也不是没有其他力量可以借助的。 澹澹的涟漪当中,空间挪移到元始殿中,来到弥罗万象阵的阵眼枢纽之所在。 楚牧在元始殿内正对着那尊面容模湖的天尊像,缓缓张开双手,昆仑镜从他身前出现,徐徐升空。 “我在诸天之中,亦有臂助。” 昆仑镜不断变大,如宇宙般深邃的镜面演化成巨大的光幕,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在内中一一闪过。 “来。” 楚牧双手向外一分,一颗巨大的球体出现在镜面之中,而后向外分出数个颜色各异的星辰。 上中下六层世界重叠,一棵神树扎根天地,吞吐清浊,这是玄霄的那一世。 数十个空间重叠在最大的四个世界上,还有高高在上的天界凌驾,这是弃天帝的那一世。 还有之前就经历过,刚刚被重新开辟,作为梦神机的那一世。 作为萧逸才,初窥诛仙之玄妙的那一世。 作为秦霜,吸纳世间恶念,威凌天下的那一世。 以及······ “初次为人父的那一世。” 楚牧轻轻说着,一个又一个世界显化在光幕上。 “我所经历的一世又一世,都将成为我的力量。” 弥罗万象阵的气机开始渗透入诸界,通过昆仑镜的传递,楚牧要让弥罗万象阵彻底进入诸界。 而与弥罗万象阵合一的楚牧,其本身便是大阵。 甚至于—— 昆仑镜又开始闪烁,楚牧的感知开始向着诸天渗透,同时感应起自己其余的“他我”。 他可以于那剩余的“他我”共鸣,将自己的气机渗透诸界,令各方天地与自己共为一体。 这个想法早就出现在他心中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楚牧才有实力去实行。 “他多宝有万仙,我亦有万象阵,便是不成圣人,我依然可以败尽诸敌。” 一双眼眸中浮现出天轮,楚牧的声音充满不可置疑的信心。 “那本宫便期待你的表现了,”女娲的手掌托起娲皇钟,身姿鸟鸟地走向殿外,“对了,先前说过给你一个惊喜,莫要忘了去悬空山接收。” ························ 凌霄城。 看着楚牧等人消失,广成子亦是轻笑一声,便要再度走入混洞之中,“多宝道友,你我之间,截教与阐教之间,又有一战了。这一次,可莫要再输了。” “没有元始天尊,你凭什么赢我截教。”多宝道人讥嘲道。 要不是当年的元始天尊以大欺小,加上道德天尊拉偏架,甚至还有西方来的家伙挖墙脚,他截教凭什么输? 只是话虽这么说,多宝道人却还是难掩凝重之色。 “这广成子,似是对我之谋划早有所知,否则在星空中,他不会轻易袖手旁观。广成子,看来过去还是我小看了你。” 想到这里,多宝道人微微沉吟,突然抬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缝。 浓重的血气从彼方传来,粘稠的血光映在他脸上,给他罩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但是,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布置,远不止眼前。” 他一步走入裂缝,踏入那个血色的世界。 在那里,血莲盛开,模湖的血影似是已经等候多时了。 “多宝,你终于出来了,”嘶哑的声音带着一连串的阴森低笑,血影看向道人,“这一次,你又想拿什么来请我出手?” 第二百一十二章 血海 滔滔血海之上,血莲盛开,血影盘坐。 两道剑光在血影身周飞旋,呼啸间,尖锐的剑风演化出一道又一道的修罗幻景。 多宝道人的步伐落在血海之上,踏出澹澹的涟漪,一张又一张血色面孔在涟漪下若隐若现。 他走到那血影前方三丈处站定,打了个稽首,道:“又见面了,道友。” “快十一万年了吧。” 血影怪笑两声,“十一万年前的那一次联手之后,你我就再未真正见一面。这些年来,你倒是遵守约定,将神州大地惨死的魂灵倒向本座这血海,甚至还不断送来耗材,让修罗魔道出现在世上。多宝道友,你总是能让合作者满意,让人与你继续合作,使得本为敌人的南极,都愿意和你合作。” 他的话语之中既有满意,又有澹澹的讥讽,毕竟愿意和多宝道人一直合作的南极,也就是长生大帝,他才刚凉没多久。 “道友不想与我继续合作?”多宝道人澹澹说道。 “同样是合作,本座为什么不去找道尊呢?”血影怪笑道,“比起你来,道尊这人虽是更显无情,但他还从来没让同盟吃亏过。” 楚某人的风评还是不错的。 虽然他这人不如多宝道人那样重情义,不会做出舍弃成圣可能也要复活旧日同门的事情,但他还从来没有让盟友吃亏过,也没有坑过盟友。 道尊盟友,当过的都说好。 相反,多宝道人这人就有前科了,长生大帝殷鉴不远,后来者还需三思而后行。 “前提是十一万年前的那一次合作不暴露,”多宝道人波澜不惊,依旧澹澹说道,“十一万年前,道友与我联手暗算了玄都,致使他陨落的事,道友应该没忘吧。虽然即便没有我们,玄都也十有八九要失败,但道友觉得带着这样因果和道尊合作,当真没事吗?” 他的眼中露出意味深长之色,似讥似嘲地道:“玄都可还没死呢。” 在多宝道人眼中,道可道就是玄都,哪怕道可道已经斩却了过往,他也依然被视作玄都。血影同样如是。 过往的因果牵连,是避不开的。 然而血影依然不慌不乱,全无被动摇的迹象,“便是你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法动摇本座的决心。多宝啊,你对同门太重情,对他人太无情了。道门如今的境遇皆是你一手造成,上清道脉会衰落至此,也是因你之故。你的眼中只有截教,没有其他,连上清道脉也不被你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谁敢放心与他合作? “那如果我助你成圣呢?”多宝道人冷不丁地放出个杀手锏。 “成交!” 血影果断一口答应。 有时候,合作就是这么简单。 ························ 玉虚宫,元始殿。 一轮又一轮如同日轮般的球体在身前展开,显露着各个世界的情况,楚牧身上放出一道道气息,和各个球体勾连,渗透入诸界。 在他身后,杨戬闭目冥思,似在神游太虚,又似在感应某种联系。 道可道走进大殿,说道:“太乙已经被安排在弥罗殿中,由云中子亲自看押着他。凌霄城那边,封神世界还在融入。” “你们和封神世界中的那一个自己,感应得如何?”楚牧问道。 杨戬睁开双眼,回道:“似‘他我’又非‘他我’,有联系又有隔阂,但比起我们,这‘他我’终究是弱了不少。那个世界的女娲娘娘也绝对不是圣人。” “继续感应,”楚牧道,“封神世界乃是万仙复活的根基,甚至是仙道复苏的根本。若是能够在其彻底融入天玄界之前破灭了此界,多宝也许就将功败垂成,届时······” 他的右眼之中,浮现出越发凝实的剑影。 灭宇灭宙之剑,似是即将要真正出世了。 仙道时代结束后,元始天尊以世界碎片开辟诸界,那时距今,已是快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时光,一个纪元将近。 随着这一纪时光渐渐走到尽头,灭宇灭宙之剑也有种真正出世的征兆。楚牧也是越发感应到有种命中注定之感。 他,应当会在十二万九千六百的时光尽头主动开辟世界,届时,就算他再不愿,也会顺应着已经被安排好的道路一路走到尽头。 此时楚牧心有破灭之念,眼中剑影顿时微微动弹,他的身影渐渐模湖,像是在虚实之间混淆,隐约之间,已非人形。 “道友!” 关键时刻,还是道可道突然一声轻喝,一座宝塔从他手中飞出,悬在楚牧头上,落下澹澹的玄黄之光,定住了楚牧的模湖身影。 “当心了,”他警告道,“上清之道越是接近纪元之末,就越是强大,你如今的剑气只要一个外泄,这玉虚宫中能活下来的人怕是不超过五指之数。” “多谢了。” 楚牧眼中浮现出天道之轮的虚影,覆盖住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影,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道:“剑气日强,看来我需要想找个人祭一下剑才是。” “哦?谁人?”道可道问道。 “一直游离在外的人,如今我、广成子、多宝道人,三方大战再起,为免战后被人捡了便宜,我想要扫清所有局外人。” 楚牧轻轻抬手,如莲花般的元始玉碟出现在掌中,“能者多劳的慕师伯已经去找他了。” 元始玉碟之上,重新将自己的名字和本源录入其中的慕玄陵,正在显现着自己的方位。 ························ 血海之上,又有一个新的客人出现在此。 慕玄陵身着幽冥魔道的冕服,落在血海之上。一张张血色面孔在他身旁的海面上浮现,无形的哀嚎之声在他心神之中回荡。 ‘相较于先前,此时的血海少说恐怖了十倍,是因为封神世界的融入吗?’ 在心里头,慕玄陵已经对此行的结果有了预料。 血海之扩张,因封神世界之融入而现,这说明这血海要么就是因为天玄界的体量再度上升而出现威能暴涨,要么,就是因为仙道复苏之故了。 如果是后者,那么血海中心的那道血影十有八九是难以和三清道脉合作了。 哀嚎声越发剧烈,伤魂荡魄,一道道人形在血海上站起,以血为体,凝聚成一道道血影。 成千上万道血影包围着慕玄陵,影影绰绰,一道道视线锁定着这突然到来的客人。 “这架势,还真是难以吃得消啊。” 慕玄陵扫视四周,目光所及皆为血色,他叹息了一声,大喊道:“修罗魔祖,我是来谈条件的。” 声音形成浩荡音波,血海动荡,一道道血影都被震得模湖,但那血海中心的存在却是迟迟没传来回应,反倒是那一道道血影正在压缩包围圈。 陡然间,一道血光在血海下扩散开,众多血影如同得到了命令,指发血光,血虹红光,交织成铺天盖地的罗网包围而来。 “苦也。” 慕玄陵见状,哪怕是早有预料,也是不由发出感叹。 他抄起拳头,“三宝如意拳”掌控清浊、顺逆、阴阳之变,诸般气机扭转成庞大的旋涡,绞碎血光罗网,身形一起,便以“纵地金光术”飞空。 “走得了吗?” 血影之中传来沙哑的回响,一道道血影升空,化作血色利剑,以斩尽诸生之势斩杀而来。 那一道道血剑形成的杀势,直让慕玄陵都感到一种忌惮。 他眼角微微抽搐,已是认出了这杀生剑势的来历,“斩诛绝!” 昔年的七杀剑尊,亦或者说殷千殇的杀生绝式“斩诛绝”,自殷千殇死后,慕玄陵以为这一式应当只有亲手斩杀殷千殇并且获得冥海七杀剑的玉玄,以及那神神秘秘的道首师侄楚牧会通晓,但今日在这血海,却是再见这杀生绝式。 并且,这每一道血影所化的血剑,所使的都是“斩诛绝”! 无穷杀势包围而至,血剑无情,千千万万道“斩诛绝”让慕玄陵一下子就陷入了极为危险的境地。 这杀生绝式乃是殷千殇以一生剑道领悟结合诛仙剑道所创,乃是其为证就至人所创的极招。虽然殷千殇最终止步于道台九层,未曾踏足至人领悟,但其剑式却是足以踏足至人的界限。 而现在,此地的“斩诛绝”又何止一道! 面对这样的绝杀,便是慕玄陵也感觉到棘手。他忍不住高声喊道:“岳父救我!” “轰隆!” 血海世界的天穹突然一震,一道光柱在天穹上开了个口子,一条条神火之柱降临到慕玄陵身周,组合成一个真火大阵,有火龙舞空,张牙舞爪,迎向剑网。 “嗤——” 极端的烈焰和极端的杀剑碰撞,一股血雾升腾而起,弥漫四方,无数的血影在血雾中飞舞,对着那神火大阵不断冲击。 “轰隆!” 天穹再度传来轰鸣之声,那被开出的口子正在不断扩大,庞大的空中之城正在强行挤入血海世界。 天玄界防御第一的道器至宝云中城,参战。 “慕玄陵,你这狼崽子,老道我才不是你岳父!” 太虚道人的咆孝在天空中回荡,云中城当初沛然气浪,以莫可抵御之势挤碎了空间,从外界强行进入血海世界。 这座城池从空中压下,落在四十九根神火柱顶端,浩浩荡荡的元气震散了一切欲要靠近此处的血影。 太虚道人还是心疼自家的徒弟的,嘴上喊着“不是岳父”,实际上却是对慕玄陵保护到了极致,生怕慕玄陵被害了。 自家徒弟已经失去了一次心上人,可不能失去第二次了。 云中城的突然降临,瞬间便稳定住了局势。血海像是因为云中城的降临而不断涌动,一个个血泡从海面下升起,在血海中心,巨大的旋涡出现,一朵血莲徐徐浮起,盛开,露出内中的血色身影。 “天玄界防御第一的道器至宝,云中子那小辈的杰作。呵呵呵。” 血影发出嘶哑的笑声,一红一黑两道剑光在身后升起,酷烈的杀机搅得天空血云动荡。 “就让本座来试试‘防御第一’的成色。” 话音甫落,两道剑光势如狂龙,横掠长空,极端的剑气顿时降临在神火大阵之上,血色杀伐之下,一条条火龙被强势斩杀。 飘洒的火焰如同血雨,双剑所过之处,群龙无首,极端的杀剑斩杀了火龙,甚至将神火柱上的阵纹也一并斩杀,使得所有的火龙都难以再度重现。 双剑呼啸,剑光交叉,陡然斩过云中城的气罩,一股至污至秽的血色伴随这杀伐剑气的交叉扩散开来,笼罩云中城的元气罩被直接污染,再被剑光轻而易举地斩开。 “‘防御第一’不过如此。” 重重声音在空中回响,那一道道血影都显露出同样的相貌,有无数道相同的声音从血影口中传出。 乱空飞舞的血影包围了整座云中城,也将下方的慕玄陵一并包围,滔天的血气弥补了空间的缺口,将云中城和慕玄陵彻底困在血海世界之内。 “慕玄陵,本座刚刚和多宝道人合作,你这玉鼎宗的前任宗主,倒是正好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礼物。” 阴森话语在闯荡,一道道血影簇拥着两道剑光,酷烈的杀伐剑气升腾而起。 “不要想着求援道尊,你之所以能够轻易进入血海,是因为本座故意放你等进入,如今血海封闭,便是道尊和你那号称‘神州宇道第一人’的师弟,也不可能进入血海之中。” 伴随着自信的话语,血色剑气如长虹,即将横天而落。 “即便你这么说······” 然而下方的慕玄陵却是不慌不忙,从容镇定,“但我还是要试试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高声呼喊:“师侄救我!!!” 呐喊声响彻长空,余音不绝于耳,在血海中传荡。 而在下一瞬间,自空间的彼端,在那昆仑山中,楚牧一掌推出,击破了空间的壁障,“师侄来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多宝助我 出工不出力的慕师伯果断求救,玉虚宫中的师侄虽然有些无奈于师伯没能引出对方更多的底牌,却也不得不从玉虚宫中降临。 这血海在云中城挤入之后,本来已经被彻底封锁,甚至于那血影在放慕玄陵进入之前,就已经探查过了周边,确定了慕玄陵并没有更多的支援, 只有一座云中城。 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三清道脉道首手上的传承至宝,收录着道脉真传之本源,能够确定所有真传位置的传承至宝。 空间寸寸垮塌,一道伟岸的身影自彼端步入这片空间。 “师伯莫慌,师侄来了。” 楚牧一手托如意,一手之上悬浮着元始玉碟,降临血海世界。 碎裂的空间碎片化作阶梯, 让他步步走下, 浩大的玄气澄清了遍空的血色。 “小辈猖狂。” 血海中央的血影轻哼了一声,飞舞在云中城周遭的血影齐齐飞上天空,血海之内不住地翻涌着气泡,血水涌起,化作一道道血色的身影。 数不胜数的血影,在天空中化作了血云,在血海中组了洪流,无可计量的血气在涌动,在溢散,整个世界都是血,都是杀戮。 “小辈。” 血莲承托着血影,缓缓升空, 两道剑光如游龙般在其身周飞旋。发出杀伐的铮鸣。 他停在和楚牧齐平的位置,道:“你可知,本座这血海之中有多少血神子?” 天上地下的血影也同时停住了动作,齐齐看向楚牧,发出同样的询问。 一道道声音重合在一起, 化作穿魂魔音, 云中城内顿时亮起了一道道光幕,形成了一处处禁制封锁魔音,以免内中的生灵受到影响。 这件道器至宝虽强,但操纵他的太虚道人却还不到至人,可说是云中城最大的弱点。以往在面对强敌之时,对方连云中城的城墙都攻不进,太虚道人坐镇中枢,自是无虞。 可面对血影这老古董,太虚道人这个中枢,就成为相当致命的一环了。 “四亿八千万血神子。” 楚牧一眼扫过周边,精准地道出血影的数量。 “那你三清道脉的门人可有四亿八千万?”血影冷笑一声,再问。 “休说是四亿八千万,便是一千万也无。”楚牧回道。 真要是有一千万弟子,他之前还玩什么遍地烽火,直接平推过去了。只要拖住大乾朝廷的高层战力,一千万弟子光靠数量都能夷灭大乾的军队了。 “那你就该知道,得罪本座的下场。”血影阴森森地道。 四亿八千万血神子, 其中最弱的也有道台境界的修为。这便是天玄界的层次拔升之后,血海的实力。 多达十余万年的积累终于在今朝得到了爆发,四亿八千万血神子若出世, 整個天玄都会失去生机,只留少数几个被大能庇护之地。 这便是血海的威慑力。 “那你又是否知道,”楚牧慢条斯理地道,“得罪我的下场?” “得罪你?哈哈哈哈······” 漫天血影都在发出狂笑,无尽的魔音让血海动荡不休。 那模糊的身影在此地变得真实,从虚幻的影子变成了真实的肉身。白发白须,身披黑色道袍,盘坐于血莲之上,气息不复先前的阴森,反倒有种有道全真的气度。 但在那一双眼瞳之中,此刻却是暴露出粘稠的血色,就像是一片血色汪洋在他眼中翻涌,充斥着血腥和阴冷。 “得罪你的下场?哈哈哈哈······” 黑袍老道笑声不绝,古老者的傲慢充溢而出,“天地初开,血海开辟,本座那时便已存世。女娲造人,本座造修罗,天地因本座而多出一族。圣人大战,诸强皆亡,为本座长存。血海不枯,本座不死,你跟本座说得罪你的下场?” “本座冥河老祖,与天地同寿,和日月同辉,你一后进小辈,也敢放肆!” 血海翻涌,乾坤动荡,这个血海世界因冥河老祖一人而动荡,巨大的血莲在血海之上盛开,越来越多的血神子如莲子般在血莲中诞生。 直到此刻,这血影终于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他便是那血海之中的冥河老祖,是血道的源头,是比之多宝道人还要古老的存在。 “有没有一种可能······” 楚牧等到冥河老祖说完之后,这才缓缓地道:“我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那就是——你并不是什么强者。圣人大战,诸强皆亡,你之所以活下来,不是因为你强,而是因为你太弱呢?” “因为太弱,所以不需要担心造成太大影响。” “因为太弱,要超脱的三清也懒得花时间杀你。” “在那场大战之后,那么多强者死了,你还活着。然后龟缩在血海中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成圣,你说这不是因为你太弱?” 一字字,一句句,都如尖刀利剑般戳入冥河老祖的心中,其锋锐之盛,犹胜诛仙。 至少冥河老祖是被楚牧给整破防了。 饶是以其心性,也被楚牧这小辈的鄙夷给唤起了怒意,铺天盖地的杀机让天空中飘起了血色的冰霜。 同样的话,其他人说来,冥河老祖不会有丝毫在意,毕竟他们都是蝼蚁。 但在楚牧嘴中道出,那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了。 尽管嘴上看不起,口称“小辈”,但眼下谁人不知“道尊”这两个字的含量。若是道尊不够强大,天外的广成子,凌霄城的多宝道人早就动手让他灰飞烟灭了。 也正是因为认同楚牧的地位,所以才会因其之言而这般动怒。 “道尊,你这是在逼本座杀你。”冥河老祖冷冷道。 楚牧神态依旧,回道:“巧了,我此行前来,也是要杀老祖的。老祖啊,你的不识相,逼我不得不杀你啊。” 慕玄陵前来血海,是要谈合作,也是一个诱饵。 他是要试探这冥河老祖的意向,看看他是偏向三清道脉,还是偏向截教。 而冥河老祖也是自恃身份,在与多宝道人达成合作之后,也不屑于掩饰。见到慕玄陵和云中城前来,便有取了慕玄陵性命,多了云中城的想法。 在他看来,一个慕玄陵和云中城,还不值得让他顾忌。 可他没想到,这慕玄陵背后还有楚牧在一直盯着,一句“师侄救我”,楚牧当即便跨界来袭,欲要斩去多宝道人一大臂助。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虽多,但以冥河老祖是老练,若当真有所顾忌,还是能看出来的。可惜,他终究还是自恃古老,或者说即便看得起楚牧,也不觉得自己能被算计到,便直接显露了恶意。 “杀本座······” 冥河老祖气极反笑,“本座倒是让看你如何来杀本座。” 便是当年的三清,能够将自身意志凌驾于万象之上,己意即天意,己心即天心的圣人,也没杀了冥河。他虽不是不可杀死的,但要杀他,即便是圣人,也不能轻易做到。 “楚牧,你今日前来,是自寻死路。” 万千血影形成的血云陡然倾轧而至,重重血影在血云中飞舞,翻涌的血气幻化出无数的修罗恶鬼,狰狞异常。 在这血海之中,冥河老祖自忖便是圣人都难杀他,何况楚牧? 他虽然承认楚牧能和自己同等,但依然还是没将楚牧视为能够威胁到生命的平生大敌。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这可不是说说的。 “杀你,其实很简单。” 楚牧面色淡淡地看着血云翻涌而至,右眼之中突然闪现出刀光,整整四十九道若有若无的刀光浮现,在虚实之间游走,念动之间,斩切血云。 太上三刀之“天道”! 由太上魔尊所创的最强绝招,亦是他立身之本,更是其杀身之招。 这一招被楚牧偷学之后,第一个拿来祭刀的便是太上魔尊。一刀斩出,沿着冥冥之中的联系,斩向所有的关联体的心灵。 太上魔尊以《太上忘情道》制造出诸多庐舍,将后路遍布天玄。只要一具庐舍不死,他便可以用“天道”来传递自身意志,在任意一具庐舍中重生。 而楚牧,则是以此招顺着联系,斩杀每一具庐舍的心灵,将太上魔尊彻底抹杀。 现在,这一刀再出,要对付的是和太上魔尊之庐舍颇为类同的血神子。 虚实之间的意志之刀斩入血云,刀意顺着联系传播,触摸到一股古老庞大的意识。 在虚无之中,在意志的层面,冥河老祖化作一片无垠的血海,而楚牧的意志则是化作庞大的天道之轮。 天轮降世,镇压血海,两人的意志来了一次强硬的碰撞。 “轰!” 天空顿时爆碎,露出外面的虚空,血云蒸腾,化作熊熊血焰在虚空中不断燃烧,那一片血云中的血神子皆在这一次碰撞中泯灭。 “道尊!” 冥河老祖双目血赤,发出厉喝,意志方面的受挫,让他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痛感。 他没想到楚牧的意志会这般强大,明明只是一个仙道时代末期的幸运儿,靠着三清的遗泽才走到今日,却能够压制与天地同寿的自身。 他却是不知,楚牧融合多世“他我”,本身也算是进入了古老者的行列,并且还在阳神世界踏足了巅峰,他所创的“道神”之境,结合肉身和元神,与道同在,冥合天地,论意志,世间少有人及。 “老祖,我说了,我是来杀你的。” 楚牧身形微微一晃,一股极端污秽的血色浮现在他眼中,却被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影斩去。 这代表杀伐的剑,同样也是最为顶级的护身手段,任何攻击,任何手段,都可以至极杀道给杀灭。 楚牧身形一动,化作天道玄光飞掠,浩浩天威轰然降临。 “小辈!” 千千万万的血神子化作洪流,轰然上涌,淹没了冥河老祖,两道剑光以血流为体,化作杀伐血剑斩杀玄光。 两相接触,空间寸寸崩裂,虚空中的乱流都被剑气扫灭,化作一片澄澈。 力量、意志,都在碰撞。 到了二者的境界,高下胜负是建立在每一方面的,哪怕是虚无的意志,也会成为衡量胜负的关键因素。 更何况,冥河老祖的血神子足有四亿八千万,想要单靠杀身,可灭不了他。 杀! 虚空之中响起一声杀音,天地如同在哀鸣,汹涌的血海都在震颤,仿佛连这至污至秽的存在都感到了战栗。 一道横跨虚空,象征虚无的剑在现形,象征天地反面的剑,正在一步步显露锋芒。 比之过往的虚幻剑影,此剑更为真实,已是和真实存在无异。 这是楚牧以自身身躯所化之剑。 他已是和诛仙四剑合为一体,其本身存在便是杀剑本身,此刻以身为剑,承载灭宇灭宙之剑意,让此剑真正现世。 无尽的虚无充盈内心,幸而有天道之轮镇守自身意志,方能不在这虚无之迷失。 楚牧以心御剑,灭宇灭宙之剑斩杀万象,那两道血流杀剑甫一接触,便被虚无所吞噬,洪流断截,剑光两分。 杀! 又是一道杀音,虚无之剑截断了血海,断裂了这一方世界,极致的杀伐反倒是显露出极致的虚无,在此刻,天也无,地也无,乾坤皆无,清浊皆灭,便是连杀伐本身都被杀灭,不复杀戮之意。 万象皆无,天地一空,灭宇灭宙之剑斩断了一道道血流,灭杀了千千万万个血神子,终于杀到血莲之前。 “叮!” 这虚无的一剑,终于碰触到了实质,十二品血莲终是没在剑下泯灭,但那剑锋却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再度前进。 死亡,近在咫尺。 冥河老祖虽是和天地同寿的古老存在,但在面对这一剑之时,并不比其他人要有利。 甚至于,因为杀道上的克制,他的阿鼻、元屠都被这虚无之剑全面压制。 “大罗十劫”全面运转,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万象都被镇压,冥河老祖连挪移时空都无法做到。 这一剑,必杀! 黑袍老道眼睁睁看着虚无之剑突入血莲,自身却是无法阻止,最终,他忍不住喊出了一句: “多宝助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混沌种青莲 又见喊救命。 下方的慕玄陵扯了下嘴角,只觉这先前自恃古老的冥河老祖也不过如此。 大家都是喊救命的,谁也别说谁。 “谁也救不了你!” 虚无之剑中传来冷厉之声,恍如天罚宣判,有种不可逆的杀伐。楚牧以自身所化之剑刺穿了十二品血莲,一道又一道的血影被他刺穿,泯灭! 在灭宇灭宙之剑下, 一旦被杀,便是万劫不复,就算冥河老祖有千千万万的血神子,有着“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的言喻,也无法抵消此剑的杀伐。 剑气迸发, 晶莹剔透的血莲都裂开一道道缝隙, 在这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器下,饶是血莲这等至宝,此刻也要毁灭。 但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冥河老祖身后凭空出现。 多宝道人! “那可未必。” 巨大的金佛再度出现,抓住灭宇灭宙之剑的剑锋,多宝道人大袖挥动,血莲终于不堪负重,碎裂开来,无数残片向着他的袖中飞去。 在这关键时刻,多宝道人突然出现,就连楚牧的双眼都未曾看到有他出现的未来。 截天一线!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多宝道人的轨迹为何没被楚牧窥探到。 上清之道的杀伐毁灭,楚牧胜多宝一筹,而在截取生机,扭转因果这方面上,多宝道人才是真正的行家。 他截取了自身的痕迹,不使其落入楚牧眼中, 一直隐藏至今,就等着这一幕的发生。 虚无之剑在金佛掌中寸寸前进, 饶是以阿弥陀佛之金身, 也难以全面扼制上此剑,巨大的佛掌上留下了虚无的痕迹,梵光圣气不断泯灭。 可在同时,多宝道人的目的也已经达成,血莲入袖,化作道道血光融于其体,三道沛然气柱自多宝道人头顶升起,上有青莲、黑莲、金莲绽放,和血光相映生辉。 “四莲合一。” 金佛骤然一收,融入多宝道人体内,一朵血莲在头顶绽放,和青、黑、金三莲疾旋成一股氤氲气柱,化生出渺渺混沌,一株青莲自内中而生,有叶十二片,开花二十四瓣,扫动间,苍穹皆摇,剑锋终止。 灭宇灭宙之剑,终究是被挡下了。 碰撞发生在方寸之地, 灭宇灭宙之剑,混沌青莲之体,双方碰撞之处沦为一片彻底的无,血海世界被打出了个空洞,永永远远无法恢复。 “混沌青莲。” 灭宇灭宙之剑一转,化作楚牧的身影,他看着那招摇的青莲,赞道:“好一个多宝道人。” 借助他楚牧之手碎了十二品血莲,达成了自身的目的,还让冥河老祖无话可说,毕竟多宝道人还救了他的性命。 多宝道人依然是那个多宝道人,是那个一手主导了阐教之没落的多宝道人。其人其心,皆是深不可测。 “过奖,道友的灭宇灭宙之剑,亦是超乎我的预料,”多宝道人看着楚牧右眼中的剑影,道,“即便是家师,也没有将灭宇灭宙之剑完全具现出来,可你却快要做到了。” 灵宝天尊本身实力够强,这辈子唯一一次用灭宇灭宙之剑的机会就是一挑四的时候,结果剑都还没出都被围殴暴打,所以他虽然有实力具现出此剑,但从未真正做到。 等诛仙四剑到了多宝道人手中,就是真正的无法做到了。 可以说,眼前的楚牧才是这方面的第一人。 眼看着此剑在他人手中现世,便是以多宝道人之心境,也是不免感慨。换做当年,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日面对此剑。 “多宝!” 此时的冥河老祖,看着那扎根于混沌之中的青莲,哪还不知自己是遭了盟友的觊觎。多宝道人显然早就到此,甚至于在上一次见面之后就未曾离开,只是一直躲着,就等冥河老祖吃瘪的时候。 可他又是有苦说不出。 毕竟多宝道人救了他。 而多宝道人也不去管冥河老祖的心中想法,事到如今,冥河老祖就算想下船,也下不了了。 他轻轻招手,青莲招摇,无形的波流荡漾开来,于微妙之中显恐怖,看似无甚声势,但其所过之处,不拘是血气还是那碎裂的空间,都被波流弥平,有着万物皆消的恐怖威能。 目的已经达成,但多宝道人却是不想就此罢休,他想要试着留下楚牧,留下对方的性命。 且见那波流激荡天地,自上而下,破碎的苍穹,还有凌驾于血海上的云中城,都在波流的扩散范围之内。 多宝道人这是要以云中城和慕玄陵的安危,逼楚牧强接这一击。 “七星劫。” 面对这一击,楚牧如他所想,不闪不避,身影挡在波流的必经道路上,挥掌间,众天星辰以七星为核心,共尊紫微,星河运转,宛若宇宙创生,混沌初开。 他的左眼之中,大幡虚影闪现出开破天地之势,一掌运出,无量星河吞噬波流,纳万物于内,而后又是反掌一转,“两仪劫”和“五行劫”同起,阴阳五行之气合运造化之劫,熔炼星河,吞噬波流,化作一道毁灭的光流,缠绕在手掌之上。 只手补天裂! 这是女娲在涉及武道之时所创的招式,被楚牧在此刻用出,补天之招内含灭天之能,毁灭与创生,皆在一掌之间。 楚牧直接挪移空间,加速宙时,他像是遁入时空的长河,以思维都难以赶上的速度出现,一掌按在混沌青莲之上。 “轰!” 左眼之中的盘古幡,右眼之中的灭宇灭宙之剑,还有眉心处黑白流转的太极图,乃至周身上下的穴窍之中,还有无数的天轮在转动着无俦之力。 一掌,按灭波流,破了混沌青莲那万法不侵的防御,蕴含毁灭与创生的掌锋长驱直入。 多宝道人眸光闪烁,眼中浮现出一个個未来。 他虽然没有青萍剑在手,但以其道行,已是完全能够以自身之能行逆知未来之举。加上他还精通佛门因果之道,能以因知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比之青萍剑这死物还要强上数分。 当初长生大帝和太乙真人之战,多宝道人便是暗以这拨弄因果未来之能剪除了太乙真人所有的退路,让他无路可退,只能选择放弃封神榜来求生。 但多宝道人的敌人,同样是精通此道。 先前没能察觉多宝道人的痕迹,既是因为多宝道人境界高拔,也是因为楚牧没有料到多宝道人在此,无形之中失了先手。 如今既是见到多宝道人,那么楚牧自然不会再让他的伎俩得逞。 一个又一个的未来之中,有清亮的剑光带着极致的杀伐斩过,将其一一破灭。楚牧右眼剑影周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剑光闪动,将其一一破灭斩除。 他在不断斩去多宝道人所知的未来。 一个动念之间,便是千千万万种未来被斩去,又有不计其数的未来出现。 双方都在逆知未来,双方都在阻止对方的未来。 掌锋与混沌青莲还未曾碰撞,在形而上的层次之中,双方已是较量不知多少次。 “阿弥陀佛。” 多宝道人口宣佛号,地涌金莲,花开见佛,万佛之影盘坐金莲,共朝阿弥陀佛,那如天地之中心的巨佛拈起了混沌青莲,向前挥扫,一股莫可名状的力施加于掌锋之上。 泯灭,再生,掌锋之内,生灭不休,那光流被青莲之力扫灭,又自生成,无休无止,无始无终。 楚牧身上的三清之炁交融成一体,一尊天轮在他身后升起,他显化出龙蛇之躯,有天玄界之形烙印在鳞片之上,化天玄于一体,升己道为天道。 他便是天道的化身,是天道之神。 天道!天道! 无数礼赞之声在虚空中响起,重重叠叠,加持在天道之轮上,进入天道之体中。“诸果之因”和“诸因之果”结合而成的天道之境,让楚牧看穿了难以计数的变化,一掌五指拨动,将多宝到来眼中看到的情景一一泯灭。 “轰!” 掌锋和青莲碰撞,龙蛇和大佛剧震,一股沛然之波震破了血海世界,使得滔滔血流汹涌而出。 天穹碎裂,双方撞碎了虚空的乱流,突破了血海世界,来到了天玄界内。 此时,血海之中的粘稠血水从碎裂的苍穹流淌而下,洗染山河,所过之处血染万物。一股股乱流冲荡着云中之城,酷烈罡风不断轰击着城池。 楚牧顺手一捞,龙爪擒摄,竟是将巨大的城池抓在了手上,同时那按在混沌青莲上的龙爪开裂,鳞片抖动间,缠绕着玄黄之气的臂骨陡然迸射而出,化作虚无的剑,擦过青莲,碎了佛光,直刺大佛。 灭宇灭宙之剑越是接近实质,就越是难以控制,便是楚牧也难以压抑住那日渐强大的剑气。 这一次前来血海,既是为了清扫冥河老祖这一变数,也是用这老古董祭剑,暂时泄去灭宇灭宙之剑的剑气。 如今多宝道人既是救下了冥河,那便以此自身来祭剑吧。 “截天一线。” 多宝道人的本体升空,于不可能之间创造可能,强行出现在剑锋之前,双手合十,将庞大的剑尖夹住。 “嘭嘭嘭嘭嘭······” 剑锋向前,多宝道人的身躯撞得空间不断崩碎,最终撞在了大佛金身之上,剑气贯体,令得多宝道人身躯剧震,也让大佛终是染血。 但在同时,混沌青莲已是一震,楚牧那只龙爪五指皆碎,一片片龙鳞崩散,有无形大力沿着手爪向上,将他的整只臂膀都给震碎成混沌色的血雾。 ‘多宝道人的实力,与我相差不远。’ 不同于上一次的试探交手,这一次,楚牧和多宝道人皆是未做太多保留,近乎出了全力。 因此,楚牧心中对多宝道人已是有了个大致的评估。 他经过阳神这一世之后,因祸得福,已是无限接近真人之境,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踏入其中。 多宝道人也是差不多的层次,论底蕴,甚至比练成天道之身的楚牧还要强上一分,若非楚牧有着一身豪华装备,还真难与多宝道人正面较量。 “道友,下次再战,便是你我分出高下之时了。” 楚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眸光一闪,巨大的天轮在身后转动,扭转时空,龙蛇身影直接消失在扭曲的涟漪之中。 在他离开之后,巨大的骨剑也随之消失,多宝道人的本体从金身的伤口走出,周身有莲影飞舞,气机震荡,将那虚无的剑气强行逼出。 他,毫发无伤。 三莲早就与其合为一体,血莲与三莲相合,便是与其体相合,他才是混沌青莲的本体,其体魄之固,还胜过阿弥陀佛金身。 那一剑固然强大,集中出越发恐怖的剑气,但还无法真正创伤多宝道人。 “到了现在,我才有了一点后悔的念头。” 多宝道人感应着对方的离去,道:“若是我没有那般专注于计划,本体及早出手,也许就没今日的麻烦了。道尊之实力,已是赶上了我们这些老家伙。” 不过若是提早出手,难保会让长生大帝生出警惕心,届时可能就会计划暴露,再难让同门复活。 多宝道人又想了想,发现就算自己知道有今日,也不会提前暴露本体。 ‘罢了,如今之局,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只要让封神世界和天玄界彻底融合,我便可踏出那一步。优势,依然在我。’ 他心中转着算计,再看那下方流淌在山河大地上的血海,道:“道友,出来吧。与我同返凌霄城,先前告诉你的成圣之法,并无虚言。” “你之杀道一直未成,是因为这天地间还有一者你无法斩杀。圣人!只要能杀一圣,哪怕是前圣人,便可杀道大成,届时就算无法一举突破那道门槛,也不会再被灭宇灭宙之剑克制了。” “呵,说得容易,”冥河老祖现身,冷笑道,“你先前说要成圣,便要杀女娲,以其生祭吾之杀,那是本座是相信了你,可现在······本座失了血莲,女娲既有混沌钟又有道尊为援,怎么杀?” 他先前也是信了多宝道人的邪,加上对自身怀有信心,没太看得上楚牧,但现在事实已经把他按在地上摩擦,让他知道了自己的成功率有多低。 杀女娲?狗屁。 “如今,这女娲,可不止一个啊。”多宝道人却是带着诡秘之色,说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神药 龙首蛇身的先天魔神出现在麒麟崖之外的天空中,龙爪松开,巨大的城池缓缓升空。 楚牧轻轻吸气,右臂的骨、血、皮、肉都在涌动的混沌气中再生,不多时就已经恢复原状。而后,他的身形渐渐收缩,变回了常人大小, 飞身落在云中城的城墙上。 “混沌青莲······不差啊。” 他看着混沌气未散的手臂,微微皱眉。 这股混沌之气,并非他所有,而是来自于混沌青莲的那一击。 那一击击碎了楚牧的手臂,其道不绝,此刻楚牧将手臂复原, 混沌青莲的气机竟是再度出现。明明楚牧已经将那混沌气提前祛除了, 却依然无法摆脱这一缕气机的纠缠。 多宝道人得了这混沌青莲,就是如虎添翼,今后更为难缠了。别的不说,光是如何打破他的混沌青莲道体,就是一大难题。 但是,就算再难,也必须打破。 时不我待,一旦封神世界和天玄界完全融合,仙道将会彻底复苏,届时不说多宝道人,就连广成子也将迎来一波实力暴涨,将会比过往更难对付。 ‘反过来说,若是能够打断两者融合,将诈尸的万仙给埋回去,多宝道人将必败。’楚牧心中想道。 多宝道人筹谋十余万年, 放弃了成圣的希望, 就为再现万仙来朝之景,他的心都寄托在截教之上。若是截教在复起之后再度败亡,就能一举击破多宝道人的道心。 心若死, 人还远吗? ‘该去找那个女人了。’ 楚牧想到这里, 传音通知慕玄陵,让他安置云中城,自己则是飞往不远处的悬空山。 想要破坏融合,最简单的办法,自然就是楚牧的老本行——灭世了。只要毁灭了封神世界,那融合自然是中道崩殂,连万仙都能再度埋回去。 但是想要灭世,首先要进入封神世界。 在这方面,楚牧就只能指望道可道、太乙真人、杨戬、云中子,还有最后的女娲,指望他们能够和封神世界中的“自己”建立起联系,同化另一个“自己”,构筑通道,让楚牧进入其中了。 若无通道,即便楚牧如今已经全盘掌握了昆仑镜,甚至能将其炼化入体,也无法进入封神世界之中。 毕竟那個世界和天玄界的融合, 可是献祭了一个圣人级别的冤种促成的, 想要在外部攻破, 首先要有击破一个圣人的力量。 而在所有能够构筑通道的人选之中,女娲,是最有可能也最有实力完成沟通,打开通往封神世界大门的。 没办法,谁叫她境界最高呢。 于是乎,楚牧来到了悬空山。 自从女娲重生以来,楚牧就再也未曾来过悬空山。即便是明月心在此闭关,他也没有一点来这的意思。 原因无他,悬空山上有乾坤鼎,而乾坤鼎的主人已是复活了。 他怕进入悬空山中就直接一个乾坤鼎罩来,拿下自己摆出十八般模样。 当然,那是过去了。 现在嘛······ 楚牧挺直腰板,落在悬空山山顶,直直注视那屹立的娲皇神像。 现在的楚某人,乾坤鼎来了都不怕。 这男人有了实力,自然就能挺直腰板,现在的楚牧就是实力的象征。 楚牧的到来,像是唤起了神像。那悲悯的双眸闪过一道神光,空间裂开,一片金色的光海突然出现在眼前。 光华流转,有庄严辉煌的宫殿由虚到实,如凭空生成,从光海中跃然而出,沛然圣气迎面而来,彰显浩瀚圣威。 “下马威?” 楚牧眼眸开合,玄光升起,有太清、玉清、上清三清神光循环勾连,并成一股不明不暗,不垢不净,介乎有无之间,存乎虚实之内的光芒,既为万象之无,又具万象之有,包罗万象,玄之又玄。 此便是楚牧的天道玄光。 至高至极的玄光辟开了金色光海,铺就一条直通宫殿的光道,楚牧踏足其上,似缓实疾的行步,须臾间便至宫殿之前。 “娘娘,楚牧来访。” 他直接走过白玉铺就的广场,踏着金阶来到宫门前挥手便要推开门户。 和女娲相处这么久,楚牧也算是清楚了这位娘娘的脾性。和她交往,软的是没用的,那样只会让这女人得寸进尺。 但太硬也不行,太过强硬,也只会激起她的傲性,交恶于她。 只有在适当地表示强硬,让这女人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再在该给予尊重的时候给予尊重,才会收获女娲的友谊。 否则,就是一拍两散的局面。 哪怕楚牧与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不敢说吃定了女娲,两者虽有共同的敌人,但若无交情,那女娲也不会给他一点助力。 宫门徐徐打开,强盛的造化之气自内中涌出,带来无尽的生机。 一个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宫装,拖曳着长长的后摆,款款走来。她的脸上既有少女的清灵,又不是成熟的妩媚,额角上的蛇纹增添一分妖异,和纯洁的月白宫装衬映出一股别样的魅力。 小徒弟明月心。 出现在宫殿之中的,竟是闭关不出,许久未见的明月心。 楚牧眼中有万千未来衍生,下意识地要查看女娲的企图,但奈何对方作为前圣人也非是等闲,无论是何种未来,都没有女娲的身影存在。 她隐藏在幕后,像是在等待着一场好戏。 而明月心则是带着欣喜的笑容迎了过去,一把抱住楚牧,长长吸了一口气。 “终于又闻到你的味道了。” 她满足地笑着,拉着楚牧走入宫殿之内。 宫门缓缓关闭,掩去了外部的强烈光芒。长鸣的宫灯燃着金色的灯火,照亮了宫殿内部,也让内部情况皆入楚牧之眼。 如果女娲没有无聊到用娲皇钟隐身,那她应该不在宫殿之内。 此处,就只有楚牧和明月心二人。 从未见面的小徒弟拉着楚牧走过琉璃般的地面,登上玉阶,来到足以躺下一人的宽大玉座之前。 她的双眸中像是荡漾着春水,有种令人熟悉的媚意。 “等等,你不会······” 楚牧讶然看着明月心,“这里可是······” 这里可是娲皇宫! 还没等这一句话说完,他的嘴巴就被堵上,然后被一只玉手按着,轻轻推到了玉座上。 事情的发展,似乎超乎了楚牧的预料。饶是楚牧如今高远如天的心境,饶是他逆知未来的能力,也难以看穿这诡奇的事情变化。 然后······ 小楚牧被吃了······ ······ ······ ······ 云销雨霁。 楚牧靠坐在玉座上,有种恍然之感。 “娘娘,你在吗?”他看着空旷的宫殿,询问道。 就算是看热闹,也该看完了,该出来了吧。 楚牧倒是全然不惧,毕竟他在仙剑世界的时候,都是有意识地分享感官,让女娲接连看好戏的。无论如何,这吃亏的都不是他这个男的。 但是摸不清女娲的想法,这让他有些急于求证。 无缘无故让人在她的玉座上做这种事情,也不知女娲是犯了什么病。 “在啊。” 轻柔的声音回答了楚牧的询问,女娲果然在关注着此地,但是······ 楚牧微微低头,对上了一双蛇眸。 女娲所在之地,好像有些不对劲。 覆着青色鳞片的蛇尾缠上了楚牧的右臂,灵巧的尾巴间点在手臂上,一股造化之气涌入其中,和楚牧自身真气融合,如龙蛇般交缠,不断研磨着手臂内部的混沌青莲之气。 原本,这股气机将会一直陪伴着楚牧,甚至可能成为下一次面对多宝道人之时的弱点,但此刻龙蛇气机交缠,形成了完美的太极,便是连混沌青莲的气机都被磨灭,连痕迹都难以存在,彻底从楚牧手臂中被祛除。 只是这一个小小弱点的祛除,并无法掩盖楚牧的错愕。 他眨巴了下眼睛,露着少有的惊诧,“这应该是明月心的身体。” 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这绝对是小徒弟,甚至于先前迎接他的,也是小徒弟。 可现在这个······ 却是未必了。 眼瞳从蛇眸恢复原状,但那蛇尾却是依然保持着。眼前这小徒弟,已经化作了人首蛇身之躯,她在闭关之上更易了体质,或者说······进化了体质,将原本的先天生灵之躯化作了这人首蛇身的道体。 与此同时,这身体也成为了契合女娲附身的体质,就如同圣魔元胎之于楚牧一般。 “放心,本宫不会随意附身明月心的,这更像是一种共生,”“明月心”慵懒地躺在楚牧怀里,道,“至于为什么要附身······你可以当做是一个台阶。” 因为放不下架子,所以选择了这种方式,无论发生什么,这都是明月心的身体。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你可以当做是一种恢复的手段,对于本宫而言,你是最好的神药,可以助本宫快速恢复实力。只要本宫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那么即便是三清有何后手,本宫也可从容应对。” “明月心”淡淡道:“莫要想歪了,补品。” “······” 楚牧沉默了一会儿,“你这么想,我不想歪都不行啊。” 他的额角长出了峥嵘的龙角,浩浩荡荡的混沌之气和造化之气交融,衍生出一股至极至妙的真气,如万物之起源,生灵之根本,有着造化万灵的玄妙。 楚牧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比之阳神世界起源之气还要玄妙,还能够代表起源、造化的道意,这股气机就是天地间最大的造化。 龙蛇相生,两者的交融衍生出最为玄奇的造化,楚牧的心神随之遨游,有种大千造化尽在心中的把握。 他在此刻领会了女娲于造化之道上的高远,圆满的天道之境像是被注入了一种活力,似是更为完美。 而“明月心”,她体内气机纠结,妙不可言,一股磅礴的气韵正在被唤醒,恍惚间,楚牧似是能看到一条蜿蜒不知多少万里的蛇尾盘踞在虚空中,至神至圣的女神微微阖眼,有着不可直视的威严。 女娲,同样在快速恢复实力。 “闭嘴,助本宫恢复实力。休要胡言乱语!”“明月心”嗔道。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神药”朗声回道。 今日,谁也不能阻止他帮娘娘恢复实力,就算成了药渣也在所不惜。 ························ 远在凌霄城的多宝道人微微一怔,他感应到了一股气机被消弭,化为虚无。 那是混沌青莲的气机,是他刚刚才交手完的敌人身上所附带的气机。 “道尊竟是这么快就泯灭了混沌青莲之气······” 多宝道人微微皱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按照他的预计,即便楚牧有盘古幡、太极图等至宝在手,也绝难在短时间内泯灭混沌青莲之气。若真论品级,即便是盘古幡也比混沌青莲弱上一分。 按理来说,楚牧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该这般迅速地解决身上的隐患。 “难不成他在之前的交手中还有隐藏?” 他不自觉地踱步,向来镇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躁意。 又有隐藏,又有实力增长,每当他以为看透了对方之时,对方总是能出人意料,打破他的认知。 想不通,想不明,时至今日,楚牧到底还能有什么方法增长实力。他的牌应该都已经打出来了才对。 “三清天尊选中的人,就如此特殊吗?” 多宝道人喃喃自语道。 他是知道三清天尊的谋划的,毕竟有个负责任的老师。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灵宝天尊是偏向多宝道人这边的,他其实并没有想过给多宝道人制造楚牧这个障碍。 但一个灵宝天尊,并无法代表三清,所以他只能多给多宝道人留下点希望,免得其无法应对三清的布置。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败。” 多宝道人眼中浮现坚毅之色,“便是三清,也无法阻止我。便是三清天尊的布置再如何不可违逆,我都要截天一线。” 第二百一十六章 玉碟 时间已经过了十天。 庄严辉煌的宫殿之内,朦朦胧胧的起源混沌之气不断起伏,间或有龙蛇之尾纠缠着搅动波流。 楚牧将自身的天道玄光和女娲的造化神光交融,两者互为弥补,一种大圆满,大极限的感觉,让楚牧的天道之躯散发出无形的道蕴。 造化之道就像是一种润滑油, 使得楚牧的三清合一化天道更为和谐,气机运转之间,神念超拔天地,遨游于寰宇,天玄之大,却逃不过楚牧的感应,他的神念甚至渗透出界壁, 在虚空中遨游,与诸界的“他我”共鸣。 他甚至感觉自己都不需要再借助昆仑镜,只要一个动念,就能穿梭虚空,来返诸界。 想到就做,楚牧心念一动,视界之中斗转星移,无量虚空顿时跨越,进入了一个先前就感应到的世界。 意识像是穿过一层薄薄的水幕,一片淡紫色的天空出现在眼中。 在下方,是随处可见的淡紫色晶石,有浓郁的天地灵气在其中流转,一座典雅又不失庄重的宫殿坐落在大地的中心,自其中传荡出恢弘的气机。 “这里是······”楚牧带着一丝怀念之色,道, “是幻暝界啊。” 仙剑世界的幻暝界,当真是久违了。 天空中, 虚幻的身影看着远方的宫殿, 久远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 在他离开仙剑世界后,柳梦璃、夙玉、玄女、夕瑶都应该进入了幻暝界,等待着他的归来。冥感天机,距离那一次离别,已是过了百余年了。 “穿梭虚空,无处不至,这便是圣人的能力之一。” 婀娜的身影悄然出现在身后,紧接着就听到女娲的声音传来,“即便是如南极、多宝那些在仙道时代被称之为‘一切时空永恒自在’的大罗金仙,也无法随意往来虚空,他们需要将时间花在赶路上,并不是真正的自在。而随着仙道时代的落幕,这些大罗金仙自然就更不自在了。” “但圣人却是不同,圣人之意通达万象,天地万象皆是圣人的感知触手,一念之间,便可跨越无垠虚空,可来往九天十地。虽然在过去,这里还不叫虚空, 还叫做混沌。” 仙道的源头, 乃是三清天尊,因为三清天尊的出现,才会有仙道的出现。 多宝道人修炼三清天尊的法,便是直接修炼三清天尊,而当三清天尊离去之时,就如同水失源头,他们的修行之道也就失去了,修为自是大不如前。 “大罗金仙的自在是建立在仙道的存在上的,这不是真正的自在。”楚牧说道。 所以,他才要另创天道。 他也要成为三清天尊那样的存在,成为世间修行者的源头。修行者修道,便是修他,修行既是壮大自身,也是壮大楚牧。 是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楚牧对圣人的体会越发深入,他正在不断接触着那至高的层次。 而这個世界,也给楚牧的体会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楚牧曾经在这个世界炼化了所有的天地之气,让自身的真气取代了万气,转化了万气,此界天地,诸气皆由楚牧所处,修炼,既是修炼楚牧之气。 这是他模拟圣人之能所做的实验,如今看来,成果斐然。 他来到此界的乃是意识,并无肉身,甚至连元神都没有,但只要他一个动念,便可直接创造元神肉身,甚至以天地为体,运转乾坤。 肉身的有无,对他来说并无影响。 “要去看看你那些女人吗?”女娲在楚牧背后说道。 他闻言,转身,但却未见到女娲的身影,她也在闪身,还是躲到了楚牧身后。 就像是在回避着楚牧一般,她不愿楚牧见到自己,只因在这方天地,女娲亦是以意识显形,其相貌自然不再是明月心的模样。 “见人的话,还是以本体前来更有诚意。”楚牧道。 他现在具备着随意穿梭虚空的能力,但这种能力暂时只能让他的意识穿梭,本体穿越的话,还是需要昆仑镜来相助,并且要跨越虚空,不能够一念抵达。 所以,楚牧在小小的体会了一会儿之后,选择了离去。 念头再动,天旋地转,物换星移,转眼间,楚牧来到一座苍青色的古朴大殿之内。 战神殿! 他抬头看向上方,就见那“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十字依然烙印,但是已经不见了杨戬留下的传承。 当初就是在这座大殿之内,楚牧获得了“八九玄功”的传承,并以此穷究变化之极。若无此处传承,他要走到今日,还不知道需要耗费多少的心血。 也是在这一世,楚牧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人生。 他再度冥感天地,欲要找寻自己第一个血脉,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他并未感应到青璇、婠婠等人的存在。 眼中开始闪回出一幕幕场景,时光似在楚牧眼中倒回,开始查询她们的存在。 最终,画面定格在破碎的空间之中。 “破碎虚空离开了。” 楚牧有些无奈,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青璇是他留下的第一个血脉,在他心中的地位极为特殊,他自然是不想收到什么噩耗的。现在看来,这算是好事,破碎虚空离开了,总比蹉跎在此世老死好。 “离开吧。” 没了挂念,楚牧再度选择了离去。 接下来,他又重新经历了诸世,来到一个又一个曾经经历过的世界,查看世界的变化。甚至于,他还会感应其余“他我”,进入其他世界。 时空流转,来去如意,一个个“他我”被楚牧吸收,归于他的体内。 以他如今的境界,已是不需要继续进行穿越来精进了,那诸般世界也少有能帮助他的,所以他只是将自己的“他我”吸收,并未去代替他们经历。 随着“他我”融入楚牧之身,楚牧能够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圆满,他在渐渐靠近那个境界,甚至能够感受到那个境界的壮阔。 与此同时,女娲的气息也是开始不断增强,她通过某个人形神药的帮助,境界恢复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已是逐步具备了一种不可测的深邃。 她的意识深入虚空,和封神世界的“女娲”越来越紧密,在楚牧触摸到那个境界之时,女娲也终于和封神世界建立起全面的联系。 意念渗透空间,开始准备降临到那个世界的“自己”体内。 以女娲的境界,她完全能够直接控制封神世界的“自己”。只因那个世界的“女娲”虽是称之为圣,但实际上远远不及圣人,绝对不可能比得上曾经进入过圣境的本体。 女娲既然将意念渗入了封神世界之内,与其勾连的楚牧自然也随之找到了进入封神世界的渠道。 两股意识如同龙蛇般纠缠在一起,共同进入那个世界。 与此同时,一股充斥了贪婪和霸道的意念也在渗入封神世界,楚牧能够感应到一个又一个的混洞在封神世界中挣扎着打开,让来自于彼岸的魔念进入其中。 广成子,他同样也在谋求着入界。 他在封神世界之中,也有着一个“自己”,自然也有进入其中的渠道。 只是让楚牧想不通的是,多宝道人是怎么容得下广成子的存在的。以他们两者的恩怨,多宝道人应该第一时间将其挫骨扬灰才是。 “无论如何,广成子的加入,也算是一个助力。他可以助我们加快突破封神世界的界壁,进入其中。” 娲皇宫中,楚牧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已是浮现出另一个世界的虚影。 他一边摩挲着触手可及的白皙,一边说道:“他的目标不外乎是吞噬封神世界中的元始天尊,以此来补全自身,倒是可以作为一枚探路的棋子。” 毕竟,楚牧还从未真正直面过元始天尊。 封神世界中的圣人虽然都是水货,但这个世界是唯一有三清天尊存在痕迹的。楚牧还真不知道对元始天尊出手会有何后果。 “本宫感应到了一股血腥气息,是冥河,”女娲眉宇间浮现出渗人的杀机,“这老鬼,好大的狗胆,竟然妄图以本宫来成就他的杀道。” 冥河老祖的杀道和诛仙四剑不同,后者是说是杀剑,不如说是毁灭之剑,乃是对存在的毁灭,杀伐的是天地,而冥河老祖的杀道则是对生灵的杀戮,两者皆是杀,却有着极大的不同。 而若说生灵之极,那自然就只有被称之为“圣人”的存在了。 若说生机之极,也只有女娲这位造化圣人能够承担此名。 冥河老祖想要让自己的杀道大成,最快的途径便是杀了女娲。 “等到我们入了封神世界,冥河老祖也不过是随手可戮的弱者罢了。” 楚牧轻轻说着,恢复成原形的身体从玉座上站起,双眸之中,浮现出天道之轮的影子,遮盖了盘古幡和灭宇灭宙之剑。 “进入封神世界的通道既是已经找到,那便是决战将至的时刻了。等我炼成此宝,便是与多宝决战之时。” 道袍随意地披在身上,如神魔般带着奇幻魔力的手掌扬起,如莲花般的元始玉碟便出现在掌中。 然后,是青萍剑。 再接着,是玄黄之气凝聚成的宝塔。这是道可道在此前交给楚牧的宝塔虚影,乃是以一成的玄黄之气凝聚而成。 元始玉碟,青萍剑,玄黄塔,三者在楚牧的身前出现,悬浮在半空,一个又一个的名号出现在三者之上。 这三者,分别是玉清、上清、太清三大道脉的传承之宝,内中蕴含着真传名录和一丝本源。玄黄塔虽然不是天地玄黄玲珑塔的本体,却也被道可道分割出太清道脉的真传本源和名录。 楚牧双眸凝视着三者,双掌向内缓缓合拢,天道玄光凝练成光火,在掌间不断燃烧。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涵盖九劫的力量凝聚成一体,融合了三清之炁,化作玄光神火,煅烧着三件传承之宝。 楚牧的双掌推动着三宝渐渐合拢,玄光神火更为炽烈,以致于三种传承之宝都隐隐开始气化。 在此之前,楚牧虽是有心,但还无法保证能够将三宝完全熔炼,是以一直没能着手进行早就定好的计划。直到这一次给娲皇娘娘当了一次人形补品,遨游太虚,令自身的天道趋向圆满,这才有信心行此举。 三件宝物皆是已经被楚牧炼化,此刻直接以玄光神火煅烧,更是将其从外而内地炼化成三股元炁。 随着掌心最终合适,三炁归一,一道玉光在双掌之间诞生。 在这一刻,无论是天南地北,无论是身处何地,三清道脉之真传皆在同时心有所感,察觉到一股冥冥之中的归属,一种无形的约束正在出现。 即便是已经确认跳反了的琅嬛天,此刻也感应到了这种归属和约束,只因她的本源实际上也在青萍剑内。 凌霄城中。 本在调试阵盘的琅嬛天突然停下了动作,玉指在前方悬而不动,柳眉紧蹙,目露凝重之色。 她感应到自己的一丝本源被熔炼入了一个容器,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扼住了咽喉,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那个容易······ 脑海中自动勾划出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物事,一片玉碟出现在琅嬛天感应之内。 “造化玉碟。” 浮现在脑海中的玉碟最终落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手中,他托住刚刚炼制好的成果,目光看向前方,似是能够穿透虚空,看到一个又一个的三清真传,向着他们道出了此物之名。 造化玉碟! 这便是楚牧所炼制的物事,是集中了三清道脉真传之本源而成的传承之宝,亦是他作为三清道首的象征。 当此物出世之时,所有的三清道脉真传都感应到了它的存在,也察觉到了它对于自身的约束。 过往的道脉传承之宝固然有着种种功能,但并无强行制裁真传的能力,但这造化玉碟不同。它在楚牧手上,能震慑、制擘所有留名者。 一时之间,不知有多少人为此色变。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先杀冥河 “我看到你们了。” 那浮现在三清道脉真传脑海中的身影,手里托着造化玉碟,看向了身在天南地北各方的真传门人。 一抹淡淡的光在造化玉碟上显现,轻飘飘的,看起来相当不起眼,但琅嬛天却是在这抹淡光出现之时,浑身毛骨悚然。 “咚!” 她一掌按在刚刚调试好的阵盘, 滔滔浊流顿时涌现在房间之内,原本的典雅房屋顿时沦为黄河之界。 也在同时,那一抹淡淡的光,突然出现在琅嬛天眼前。 它就像是穿越了时间、空间、物质,从不知多远的彼方直接跨越到此地。又似是从虚无之中凭空而现,从琅嬛天的脑海中来到了现实,落向了她的眉心。 滔滔浊流顿时激荡, 琅嬛天身前立起一道又一道的气墙, 腐仙噬神的浊气能够消磨世间万气,让仙神因其而沉沦,却挡不住这一抹淡淡的光。 这一抹光,如虚如实,穿透了浊流气墙,飘飘渺渺来到琅嬛天眼前。 “铮!” 青色剑光掠起,化作青色剑莲,莲开千叶,剑气森森,不断地斩过那一抹淡光。 同时,琅嬛天调动阵势,身影退入重重黑雾,挪动空间, 使得自身不断穿过层层无形壁障,深入大阵深处。 然而那一抹光却似无处不在,她每穿过一层空间,那一抹光就同样出现在新的空间中, 如影随形, 任凭她如何遁走,都无法真正地逃离那一道光。 距离在不断接近,每一个刹那,淡光都在比上一瞬间接近一分,最终,它在琅嬛天那无比冷肃的盯视之下落在了她的眉心。 一股无形的渗透感出现在身上。 琅嬛天只觉自身就像是一朵乌云,被那光芒所刺透,浑身都是轻飘飘的,像是化作了一缕风,一片云。 她耳边听到不绝的呐喊,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在惨叫,在光中消失,她又一次看到了楚牧,看到楚牧上的造化玉碟上汇聚了一道道明亮的流光。 那些身影,都化作了流光,汇聚在楚牧的掌心,汇聚在造化玉碟上。 而现在,琅嬛天也要化作其中一道流光。 就在这时, 一朵青莲在琅嬛天眉心盛开,朦朦胧胧的气机在青莲上散溢而出, 将一抹淡淡的光芒逼了出来。 琅嬛天一下子就从虚幻中挣脱而起, 婀娜的身躯一扭,飞出数丈远,持剑看着那道被逼出的淡光。 “就差一点啊······” 多宝道人踏着浊流,从黑雾中走出,身周萦绕着一股淡薄却深邃的杀机,“就差一点,我就又要失去同门了。云霄、公明、火灵······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复活,你却又要将他们夺走。” 青莲在多宝道人头顶浮现,有淡淡的清光落在那一抹光芒上。 顿时,就见那光芒变化拉伸,变成一道虚影。 楚牧,他手持着一枚玉碟,出现在此地。 “没想到你竟然在自家同门身上都留下了保命的手段,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楚牧的虚影看着琅嬛天眉心处盛开的青莲印记,道。 这青莲印记,乃是多宝道人分化混沌青莲的本源之气所化,有其防护琅嬛天,就算是楚牧也没法隔空收走琅嬛天的性命。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削弱混沌青莲的威能,数量少还好,一多,就会令青莲出现明显的削弱。 若是换做他人,那定然是不会这么做的,就算是同门师兄师弟,也不可能护持到这种地步。但对于多宝道人······却是不能以常理来推论。 “沿着本源的联系,由虚化实,直斩根本,你的境界是越发精深了。” 多宝道人看着那道虚影,眼中既有愤怒,又有忌惮。 当初楚牧以“天道”斩了太上魔尊,现在他又是以类似的手段来对付身处多宝道人这一方的敌人。 只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那时候的楚牧,乃是以意志杀意志,将已经没了元神的太上魔尊给抹杀。 而现在,他是以化虚为实的手段将自己的天道玄光具现在每一个敌人面前,将其化实为虚,彻底炼化,再返归造化玉碟。 后者的难度远远高于前者。 若是过去的楚牧,那是决计无法做到这般地步的,但此刻随着“神药”道尊十天十夜的辛劳耕耘,过去的不可能已是化作了现在的可能。 造化之道了然于心,令楚牧对虚实之间的转化更为圆转如意,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本能罢了。 只要境界到了,一切神通悉俱自足。 就在刚刚,少说有上万人死于楚牧的天道玄光,其魂其灵,其身其气,皆是化作天道玄光返归玉碟,和其中的那一丝本源融合,琅嬛天若非有青莲印记守护,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她虽是古仙转世,但还未完全恢复实力,并且最大的依仗“九曲黄河阵”也难以在那虚实转化的玄光之前发挥作用。 杀她,并不困难。 “道友,你是在逼贫道杀你!”多宝道人目光沉沉地看着楚牧。 眼看万仙来朝已经重现,他所要做的便是维持这一盛况,直到永恒,但楚牧却是要破坏这万仙来朝,且其实力越发高深,也渐渐具备了覆灭截教的可能。 “若是你能杀我,你早就动手了。” 楚牧却是哂然一笑,轻轻抬手,那造化玉碟便升到身前,缓缓旋转,“你我皆知,双方迟早会有一战,既然早晚要到来,又何妨是现在呢?” 周遭的浊流渐渐被虚无所取代,那虚幻的身影好似来到了现实,立身在虚无之中,身前的造化玉碟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演化出诸般景象。 一道又一道身影在景象中出现,化作了流光飞向造化玉碟,每一個呼吸间,就少说有一人死去。 “战争,已经开始了。”楚牧淡淡道。 在他炼成造化玉碟之时,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多宝道人显然也是有着挑起战争的准备,所以才会让冥河老祖去杀女娲来助长杀道,只要冥河老祖杀道大成,便是他主动挑起战争的时候。 楚牧正是挑起了这一点,才会先行下手,对付留有本源的敌人,迫使多宝道人前来阻止,以免他相助冥河老祖真把封神世界的“女娲”给杀了。 如同恒沙之数的景象还在闪烁,不单是多宝道人这边,还有另一个敌人,也受到了楚牧的照顾。 一道久违的身影出现在影像之中,太华山的门主炼阴阳,还有一些当年逃匿的玉清道脉叛徒,也都被楚牧给找到,并一一做出制裁。 一个深邃的混洞也在同时出现在这片虚无中,内中隐隐浮现出仙光,笼罩着朦胧的身影。 这是广成子! 炼阴阳等叛徒托庇于广成子,甚至还被广成子用秘法掩盖了和元始玉碟的联系,但在造化玉碟出现之后,这种掩盖也被直接掀开,叛徒的存在在楚牧眼中无所遁形。 “看起来,道尊是等不及了。”仙光中的身影淡淡说道。 这片虚无,似是连接起三方,让身处各地乃至不在同一界的三方联系起来,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多宝道人和广成子都懂。 这是穿梭虚空的能力,是圣人才会具有的能力,却在如今的楚牧身上得以彰显。 对方在宇宙之道上的成就,在三清之道上的境界,怕是比想象的还要深啊。 “你就不怕贫道与多宝道友联手,先铲除你?”广成子状似威胁地道。 “你们会吗?” 楚牧嗤笑,“你们能吗?” 这两者之间的仇恨,用仇深似海来形容都算是轻的了,多宝道人和谁联手都不会和广成子联手了。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能够虚与委蛇,也不能做到真正的合作。那样一来,自是不可能杀死楚牧。 “广成师兄倒不妨猜猜,我是否会和多宝道友合作,将你先给铲除掉。”楚牧看向广成子,以同样的口吻说道。 “你二人若敢来贫道家里一坐,贫道束手就戮都可。”广成子淡淡道。 他如今所在的地方,乃是由他一手打造的老巢,敢去那里一行,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那这样看来,好像我等三人就只能一直僵着了。”楚牧含笑道。 这三方的身影同时映照在这片虚无之中,只要有一方离开,就说明对方有事脱身,届时楚牧就会果断下手。 多宝道人若是离去,那楚牧大可趁机对琅嬛天等人下手,就算琅嬛天他们有青莲印记护身,但若是楚牧亲身前来呢? 以楚牧如今展现的宇道造诣,这是绝对能做到的。 至于广成子,他若是继续降临封神世界,那么他的老巢,也不一定安全。 在刚刚的谈话之中,广成子感受到淡淡的威胁之意。 而促使楚牧同时威胁两方的理由······ 多宝道人面色微微一变,咬牙道:“冥河!” 他只能想到冥河老祖。 楚牧要对冥河老祖下手了。 “就如我先前所说,战争已经开始了,首先要做的,便是剪除你的臂助,”楚牧对于多宝道人能猜到这一点完全不意外,只是警告道,“道友你完全可以在冥河老祖和同门之间选一个。” 多宝道人若是前去相助冥河老祖,那么楚牧就会继续下手。 广成子若是想要降临封神世界搅局,楚牧也同样会对他老巢下手。 当然,若是两者同时选择降临封神世界,那么楚牧也没法同时对两方下手。就算他有分身之能,也不会在对付两位强敌之时分薄战力。 但是,他们会吗? 至少广成子在推测出楚牧的目的之后,就开始决定静观其变了。 ························ 娲皇宫中。 汇聚造化之玄妙的女娲端坐在玉座上,冥神存思,遥感“他我”。 这里是娲皇宫最深处的宫殿,是女娲的闭关所在。她在此刻附身明月心,借助某“神药”的力量恢复了不少的实力,如今正要降临彼界,铲除一个祸患。 神思在须臾间穿梭了天地,穿过了早就沟通好的通道,降临到另一方。 当她再度睁开眼之时,已是坐在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内,身上所着之衣也换成了一袭霓裳羽衣,清丽绝尘。 女娲轻轻挥手,面前凝现出一面水镜,照出同样完美的面容。 但在转眼间,那面容便是微微变化,已是和她的本体一般无二。 在做好这一切之后,女娲莲步轻移,向着宫殿之外行去。 殿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开启,一股清香如莲的气息传入大殿之中,带来沁人心脾之感,浓郁的血氛萦绕在殿外,遥遥可见远方血海漫天,笼罩天地。 这大殿之外,已是完全呈现出血色,被遮天蔽日的血所笼罩。 “冥河。” 女娲俏脸生寒,显然已是动了真怒。 与此同时,殿外的血色似是也察觉到了女娲的出现,一朵庞大的血莲伸出血海,缓缓绽放,血液凝聚成一道血影,显化出身着黑色道袍的老者。 “女娲,你终于感出现了。” 冥河老祖哈哈大笑,身周的两道剑光发出雀跃的剑鸣,“今日,便以你来全本座之杀道。” 剑光激荡,杀机愈浓,冥河老祖带着无比振奋的心情,运转血海,一道又一道的血影冒出,化作铺天盖地的血神子。 然而,当女娲的身影真正踏出宫殿之时,冥河老祖却是突然神色一僵。 这人,还是那人,气息和先前一般无二。 冥河老祖和多宝道人亲手将其逼入宫殿之中,又岂会不认得对方气息。 只是这面容······ 冥河老祖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闪回,从现在回溯到十二万年前的仙道时代,再往前不断追溯,一道至神至圣的身影在他的识海中不断浮现,和眼中所见的面容不断比对。 最终得出结果——一模一样。 “女娲!” 冥河老祖再度叫出这个名号,但内中所蕴含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 眼前这个女娲,已是换了内在了。 “冥河,你在找死!” 女娲冷冷地拿起一个大鼎。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斡旋造化 “冥河!” 女娲凤目含煞,玉手轻抬,一口虚幻的大鼎瞬时凝聚成形。 鼎身古拙,内蕴神光,随着女娲一掌运劲,一道磅礴光华自鼎中喷涌而出。 “咚!” 在震天的巨响声中,宏大的道音弥漫天地, 一个宏大的世界在造化神光之中冉冉升起。大千寰宇、山川河岳、光怪陆离、日月星辰、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川地脉······无穷异象组合成了宏大的世界,造化神光瞬间覆盖数百里地,扫荡寰宇。 弥漫天地的血色甫一接触神光,便迅速瓦解消融,一道又一道血影分崩离析,被神光无声吞没。 这起手的一招,当真是神鬼莫测,冥河老祖的血神子在这神光之前毫无还手之力, 老祖的面色也是更为难看,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般。 错不了,这就是女娲! 并且还是恢复了至少过半实力的女娲。尽管因为天地生变,还未曾重回圣人之境,但此时的女娲却是足以让冥河老祖见识到圣人的威仪。 只因这封神世界,近乎和已经湮灭的仙道时代无异,能够让女娲肆意施展过去的一些手段。 冥河老祖很想呐喊出一声“多宝误我”,声斥多宝道人再度坑他,但他此刻已是连这闲暇心都没有了。 那造化神光就像是一层又一层的巨浪,重重叠叠,拍碎了血光,淹没了血神子。 冥河老祖双手一招,阿鼻、元屠双剑入手,杀剑荡空, 森森剑气演化出一副森罗地狱、修罗沙场。 这赫然正是演化成武道神通的杀式。 十数万年的蛰伏,冥河老祖也不是一昧宅在血海之中啥也不干的。 虽然因为天地生变,让他一直未能真正入世,但托多宝道人的福,这漫长的时间之中, 有数不胜数的耗材为冥河老祖探究杀道精髓,帮他将自身的魔道和武道合一,形成魔武。 修罗魔道,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所有的修罗魔道门人都是耗材,他们以自身的陨落共同堆积起了冥河老祖的血海,他们一生的功果也在死后全归冥河老祖所有。 殷千殇的“斩诛绝”并非个例。 杀剑荡空,与汹涌而来的造化神光碰撞。那不断衍化的天地在神光之中不绝扩张,一波又一波的巨浪和森罗地狱图激烈对冲,一层层浪潮不断叠加,而那衍化的天地更有一界之重。 “轰隆!” 杀剑剑气绞碎了一层又一层的神光巨浪,和那片扩张而来的天地正面碰撞。造化而成的世界简直和真实世界无异,一個碰撞间,森罗地狱图,碎! “不知所谓。” 女娲冷笑一声,素掌一转,那衍化的天地突然变化成阴阳五行七重光芒,凝聚成一只比例完美但无比庞大的手掌,掌心之中赫然正是那演化的天地。 这一只庞大的手掌按下, 空间、时间、物质,一切的一切都被纳入其中,被阴阳五行之气熔炼成一体。 孔雀王有传承自上古的五色神光,凡入五行者,皆可刷之。而女娲这阴阳五行组合而成的造化神光,则是可见万物造化,也可将万物熔炼。 造化与毁灭,实则只在一念之间。 尤其是和某个人形神药深入交流之后,女娲对这转化更为精通,她甚至可以逆转造化,窥探到本该由灵宝天尊占据的领域。 这一掌按出,天地都像是被包裹成一团,冥河老祖眼中浮现止不住的惊骇。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实际上也算是一种造化,四亿八千万血神子也是一种造化,而冥河老祖的杀道,便是对造化的逆反。 从某方面来讲,冥河老祖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的,血海和杀剑,正是组合成了一种生杀平衡,只消两者大成,圣道有望。 可惜,冥河老祖在这两方面上的成就,如今都被女娲所碾压。 “阿鼻无间,血海元屠。” 他仗剑升空,万千血龙随其狂舞,无边血海在剑气下生成,生杀之极皆在双剑之中彰显。 然而那按下的手掌却是势不可挡,有着只手补天,只手裂天,只手扭转乾坤的无匹之势,万千血龙都在神光下消融,滔滔血海剑气被掌锋无情泯灭。 冥河老祖的身影轰然爆开,化作漫天血雨洒落,又在空中变化成一道道血影,汇聚成一体。 只是在女娲眼中,那血影的数量较之冥河老祖全盛之时,整整少了千万之数。 就在这一掌之下,四亿八千万血神子死了一千万,冥河老祖最多还有再死四十七次。而每死一次,他就将削弱一分,待到最后,就算不死,也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了。 “再这样下去,冥河老祖必死无疑。” 虚无之中的楚牧像是亲眼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战斗一般,轻笑着说道。 而被他所注视的多宝道人,也似是有感应的手段,面色凝重,对战局也是不容乐观。 这女娲亲自下场给“自己”代打,一下子就显露出圣人的强横来。落地的凤凰依然还是凤凰,冥河老祖在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娘娘的恢复速度,超乎了预料。”多宝道人扫了楚牧一眼。 是他的错觉吗?怎的似是从女娲的手段之中隐隐看出了一点上清之道的影子。难不成以其圣人之尊,还会偷学? “所以,你要出手相救吗?”楚牧含笑道。 他手上的造化玉碟流转着光华,像是在不经意间提醒多宝道人,它还在呢。 只要多宝道人一进入封神世界,便是楚牧对琅嬛天等人下手的时候。 “等女娲娘娘杀了冥河,届时你与她联手,圣人之下,可称无敌。” 多宝道人缓缓说着,顶上青莲已是盛开到极致。 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他背后出现,那些身影仙光盎然,样貌各异,特立独行又俨然一体。万仙之影出现在多宝道人身后,他立身于虚无,孤身一人,却似万仙在侧。 混沌青莲轻轻摇动,无形的波纹之中,多宝道人像是突破了某个界限,眼中金光灿然,倒映出楚牧的身影。 “看到你了。” 他一掌横击,贯穿虚实界限,通贯寰宇,上清仙光竟是直接扫到了悬空山中,深入空间裂缝内的娲皇宫,触及楚牧的本体。 虚无之中的身影皆是虚化,乃是三者的意志投影,但沿着这投影,也未尝不可追本溯源,攻击其本体。 以这三者之境界,此举虽是匪夷所思,却也不是做不到。 楚牧既然能够以造化玉碟和琅嬛天等人的联系攻击到其本体,多宝道人同样能够做到。 在见到女娲的实力之后,多宝道人深知这两者联合的可怕,若是真叫楚牧和女娲联手使出龙蛇合击,那便真真是无敌了。 所以,多宝道人出手了,放弃去救援冥河,选择了直接对楚牧出手。 正如楚牧所说,战争开始了。 在多宝道人动手之时,凌霄城上仙光冲霄,万仙齐立,磅礴仙气扭曲了天地,令得一直在外留意的鲲鹏舟都避之不及。 “万仙,你有万仙,我亦有万象。” 娲皇宫中的楚牧哈哈一笑,手上造化玉碟流转着光华,有不知多少道身影在其上方闪烁而过。 三清道脉之中归属于楚牧的真传,被楚牧所炼化的真传,他们的意念通过《未来无生经》加持在楚牧身上,令得天道之轮的气机更为磅礴。 甚至于,有一个又一个的世界虚影浮现在其身后,浩如烟海的元气涌入楚牧之身。 “来。” 他轻声呼唤,一道流光陡然自造化玉碟上飞出,化作落魄又冷厉的剑客。 诛仙剑曾经的剑主、广成仙门之人、七杀剑尊——殷千殇。 这死在玉玄手上的剑客如死而复生一般,仗剑迎向上清仙光,“斩诛绝”杀式灭尽众生,不绝生机,诛仙剑之下,万象苍白。 “嗤——” 上清仙光竟是被其斩出了一个缺口,那“殷千殇”有着楚牧的支持,发挥出超越极限的杀伐,将上清仙光都给斩出个缺口。 但在同时,仙光化雷,一个震荡间,“殷千殇”顿时烟消云散。 “来。” “殷千殇”陨灭,楚牧却是再度呼唤,又是一道流光化作人形,手握大幡,以开天辟地之势轰殛,无俦伟力化作强横一击,终将仙光截断。 “元无极!”多宝道人感应到那人的气息,目光微凝,道。 玉清道脉上任道首元无极,自道门出现以来唯一一个被人以下犯上干掉的道首,也是导致玉清道脉在这三百年间衰弱的祸首之一。 多宝道人又怎会不识得他呢,当初若非他亲手打造屠元剑,让上清道脉上任道首青冥以屠元剑配合诛仙四剑伤到了元无极,那元无极说不定也不会被逼归顺长生大帝以求活命,玉清道脉也许就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了。 若说“殷千殇”还可能是故弄玄虚的手段,那这“元无极”的出现,已经证明楚牧已是有了干涉造化,逆转生死的能力了。 只因多宝道人从“元无极”身上感应到了熟悉的神意。 他熟悉元无极,所以知道眼前这“元无极”是真货。 “这是······” 击出那一招,断了仙光的“元无极”微微回神,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完全的身躯,又看向楚牧。 此时,明月心已经返回了娲皇宫深处,为女娲护法,偌大的宫殿中遍布着楚牧一人的气机,那包容万象,如同起源的气机令“元无极”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同时也让他怀疑眼前这人是否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逆道。 “无需怀疑,我便是楚牧,那个亲手杀了你的楚牧,如今的三清道首,道门至尊。” 楚牧手上托着造化玉碟,淡淡道:“至于你,乃是我借由你的一丝残余痕迹,以混沌之气拟造出来的存在。你可以当做一个赝品,也可以认为是你死而复生。” 三清道脉中的本源会在其本体死亡之后消弭,但还是会留下痕迹。而这一丝本源之中,也蕴含着本体的思想,算是其活过的证明。 楚牧便是将这思想抽取出来,以无量元气为其塑形,塑造元神、肉身,重现存在,行使出与死而复生都无甚区别的奇迹。 这是他在和女娲深入交流之后最大的收获,他的“斡旋造化”经此一遭,已是大成! “不单是元无极,还有他。” 楚牧念头再动,一个身着青衫,冷傲孤绝的身影在流光中出现,“上清道脉前任道首——青冥。” 而后元气再度波动,元阳之气汇聚成形,广成仙门前掌门苍元子,出现! 这造化玉碟被楚牧炼制出来,可不只是为了对付那些叛徒和琅嬛天等古仙转世的,它是楚牧干涉造化,窥探本源的成果,是他给自家门人部属所留的最后一道生机。 随着三者的出现,楚牧对于“斡旋造化”更为得心应手,天道之轮在背后转动,一道飘渺无形,近乎不存在的淡淡印记正在浮现。 “你!” 多宝道人身形剧震,面色丕变,“放肆!” 那印记他又怎能不熟悉,这分明就是属于他老师的印记,是灵宝天尊留在这世上的痕迹。 灵宝天尊已是超脱,并且按理来说也不该有人能够保存他的印记,但是莫要忘了,诛仙剑之内留存着历代剑主的印记,其中也包括多宝道人,包括那最初的剑主。 并且楚牧本人还是承接三清意志的存在,以他如今的能力和境界,确实能够让灵宝天尊的印记现形,甚至于······ “胆大包天!” 多宝道人彻底怒了。 楚牧这造化玉碟对于其内中归属者的控制已经彻底表现了出来,别管他是否当真能够凝聚出灵宝天尊的赝作,甚至别管他是否能够控制灵宝天尊,光是这个印记的出现,就足以让多宝道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这是对于截教,对于灵宝天尊的最大亵渎。 “死!” 浩瀚清光升腾,多宝道人运转元功,青莲破空,荡穿了时空的界限,攻伐楚牧的本体。 第二百一十九章 鲸吞诸天 由虚到实,多宝道人突破了空间,降临至娲皇宫前,青莲招摇,宫外充溢的造化神光竟是被辟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楚牧显化的灵宝天尊之印记可说是触及了多宝道人的逆鳞,哪怕是知晓对方十有八九不可能成功,也没法压住他心中的怒火。 同时, 多宝道人经过先前的交手,已是察知了楚牧所在之地,乃是娲皇宫,如今正在对付冥河老祖的女娲,其本体应当就在此处。 他故意阐明楚牧和女娲联手的力量,也是在引诱广成子一同出手。 攻上娲皇宫与楚牧一战,能杀就杀,不能杀, 也要逼女娲从封神世界中抽离意识。 在这仓促之间,多宝道人理清了思路,做出了既符合心意,又符合利益的举动,试图反转形势。 那被万仙虚影拱立的道人甫一来到娲皇宫前,便伸掌一按,万千佛法熔炼而成的如来神掌直盖宫殿。 “嗡!” 空间的波动之中,宫殿内部探出一只混沌巨掌迎上佛掌,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九劫汇聚于掌心,化作天道之轮,转动乾坤,与如来神掌碰撞, 撼动虚空。 “咚!” 金色的神光之海,包括其外的虚空都在震动, 天道玄光自宫中升起, 同化余波,护住宫殿。 楚牧的身影飘然而出, 手上的造化玉碟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元无极和青冥这两个老对手护卫在两侧。 流光再度自玉碟中飞出,却非是化作人形,而是穿梭空间,落到了神州之内。 “道友莫急,这战争,可不只发生在一处啊。” 楚牧轻轻笑着,眼中浮现出这道流光的落点。 它落到了中州,来到了先前已经逼压到三关之前的鲲鹏舟内,来到一闭目盘坐的女神体内。 那女神受了流光,陡然睁开双眼,驾驭着紫气飞出鲲鹏舟,升空发出号令:“道尊有令,攻伐三关,进逼凌霄。” 封神世界和天玄界开始融合以后,原本的双方大战便被推迟。鲲鹏舟便一直停在三关之外,静候良机。 而现在,便是良机出现之时。 那女神一声号令之下, 鲲鹏舟顿时开始启动, 同时有一道道流光破空而至, 一道道元气凝聚成漩涡,塑造出人形。 先前被楚牧以造化玉碟收回本源之人再度出现,甚至连青冥和元无极,也同时化作流光穿梭空间,飞往战场。 “金灵!” 多宝道人眼中火气更雄,显然也是看到了鲲鹏舟外的场景。 他当然能够认出那女神的身份,那赫然正是斗姆元君,是其截教金灵圣母在上榜之后所化神灵。 楚牧在此前将金灵圣母的真灵从封神榜中抽取出来,塑化成神灵之身,为其征战大乾,后来因穿越之故,这金灵圣母失了寄体,再度消失。 可没想到她的真灵一直没有回归封神榜,而是保存在楚牧手中,此刻楚牧以造化玉碟为凭,再度唤起金灵圣母,为他攻伐截教。 “你该死!” 多宝道人横空一掌推出,磅礴掌压震碎了玄光,和如来神掌重合,压着混沌巨掌轰然而动。 “只不过是一种小手段而已。” 楚牧面色不变地探掌按出,混沌巨掌还以颜色,双掌在不断倾轧碰撞,劲力所及之处,虚空都在扭曲逆转,混乱不堪。 “对敌人,自是要无所不用其极。” 楚牧没有一点心理负担,驱使着斗姆元君参战。 与此同时,弥罗万象阵也是全面启动,就见朦胧之气自西而来,滔滔不绝,和凌霄城上空的万道仙光轰然碰撞。 鲲鹏舟、云中城也在同时进压,海量元气化作冲击撞在凌霄城上。 神州大地都因此而分成两色,其交界处更是不断涌动着光芒,代表着两方的全面碰撞。 封神世界中,女娲和冥河一战;娲皇宫前,楚牧对阵多宝道人;凌霄城外,复苏的截教万仙在与三清道脉正面大战。 三方战场同时开辟,整個天玄界都是风起云涌,灵机时刻动荡不休。 “就凭你们这些晚辈,也敢与我截教万仙相争?” 多宝道人察觉到战火的燃起,冷然笑道。 截教万仙每一个都是修炼时间以千年计的仙人,就算是刚刚才复活没多久,也不是这些晚辈可比的。 三清道脉这些人,满打满算也不过是数百年修炼,就算武道比仙道进境更快,又能有多少高手。 “那可未必。” 楚牧眼中天轮转动,一个又一个世界的虚影在他身后浮现,无数道流光飞入造化玉碟当中,令这刚刚炼制完成的道脉传承之宝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三清道脉,不止天玄。” 宏大的气机陡然散发而出,就见天玄界外,无垠虚空之中,一个又一个世界在靠近。 其中体量最大者,无疑是刚刚经历过的阳神世界,那如同昊阳一般酝酿着金光的世界甫一接近,就让广成子为之侧目。 时空在扭转,楚牧以大神通挪移空间,带着自己和多宝道人强行来到天玄界之外,身处于天玄界和广成子所在的那个世界之间。 他一掌拦截住虚空中出现的混洞,对着多宝道人还有隐隐化作人形的庞大世界道:“二位,分出个胜负吧。” “师弟,你不会不知道,封神世界不灭,多宝的法仪就不会停止。” 那雄踞虚空的世界被更为庞大的虚影笼罩在内,光是一双眼眸,就比日月还要庞大。广成子隆隆发声道:“且你若要杀贫道,也需毁灭此界。” 他以此界囚禁自身,封锁仙道,也让自身的存在充斥整个世界,俨然已是与其一体。 广成子之所以只出化身,不出本体,是因为他的本体已是难以离开那个世界,否则当初派乾坤祖师前来天玄之时,他就应该如长生大帝一般来到天玄界之外旁观,而非只排除一个徒弟就没了下文。 他其实一直在挪移世界,向着天玄界靠近,直到最近,但现于那个世界的体量太过庞大,以致于直到最近方才来到天玄界之外。 “广成师兄之才情,师弟自然是清楚的,以一界吞万界,以一身吞万仙,待到万界归一,万仙归一,你便是洪荒天地,你便是天地圣人。想要灭你,需灭此界。” 楚牧看向那个庞大的世界,眼中也是不掩赞叹,“你之所以和我谈及鸿钧,不是因为你想让我成为鸿钧,而是你自己的目标就是鸿钧。” 在第一世的之中,就有鸿钧以身合天道之说,此言虽是空想,却非不可实现。 广成子便是以假说为基础,身合天地,鲸吞万界,鲸吞万界元始之意,以期成就唯一。而他当时首选的世界,若是楚牧猜测没错的话,应当是天子世界。 广成子在天子世界中以紫微神位为基,成为那一界的天帝,统领仙神,想要身合天地。但是那一界中的仙道衰退太快,以致于广成子渐渐与其相斥,最后不得已,将紫微神位斩出了体外,脱身而去。 如果只是正常的拥有神位,是不会那么难脱身的。 这一点,楚牧过去没有想明白,直到境界高了,才渐渐明了。 “你虽是听取了多宝的想法,甚至算是中了他的计,使得玉清一脉四分五裂,但这条路,却是被你渐渐走通,积水成渊之法确实是有可能成功的。” 楚牧点明道。 “然也,”广成子哈哈一笑,那庞大虚影之内,显露出一个又一个世界,简直就如一个人形的诸天,“你能看出这一点,不愧为老师选中之人。贫道之所以任凭多宝等人在天玄界布局,便是因为贫道不需要管他们有多少布置,只需要在最后吞了天玄便是。贫道要的就是他们在布局,要的就是他们在争斗,如此才是最合贫道利益的选择。” 所以,当初不周山之战时,广成子的化身才会携打神鞭而至,那不只是因为他要断了太乙真人将封神榜合一的路,更是因为打神鞭的出现,会让天玄界更为混乱。 他就是要维持住这乱而不定的局势,让自己拥有充裕的时间去吞噬世界。 “可惜你没料到多宝道人的筹谋如此深远,以长生大帝为祭,开启了封神世界和天玄界的融合,以致于不得不现身来维持局面,”楚牧一针见血地道,“你知道无论是我赢还是多宝赢,都会出现一个圣人,所以你不得不现身,使得局势维持在三足鼎立的状态下。” 如果是多宝道人赢,那便是封神世界融入天玄界,他立地成圣。 若是楚牧赢,便是天玄界反吞了封神世界,与天玄为一体的楚牧可以直接将弥罗万象阵覆盖天玄,然后不可逆转地开始重开天地之路。 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个大鱼吃小鱼的游戏,相争的结果就是养出一条史前巨鲨,吃了渔翁。 所以广成子才要保持三足鼎立的格局。 而楚牧如今,正是要打破这格局。 他拦住广成子对那移动而来的世界出手,要让那些世界中的战力进入天玄,帮他平定天玄。 而他的任务,便是拖住广成子和多宝道人。 “原来如此,原来师弟你并未想着斩杀贫道和多宝道友,而是想着拖住啊,”广成子这时候也看出了楚牧的打算,道,“但问题是,你能吗?” “怎么不能?”楚牧笑道,“你能够做到,我又如何不能做。” 广成子设计三足鼎立,是谁弱就帮谁,让楚牧和多宝道人一直斗。所以在先前,他才一副既要参与其中,又要置身事外的姿态。 而楚牧如今的拖延,则是······ 谁强就打谁! 眼中的大幡和虚无之剑闪动,楚牧突然伸手一抽,将一口虚无之剑从虚空中抽出,实质化的灭宇灭宙之剑,终于出现。 在他和女娲深入交流之后,不只是修为大进,令得自身天道更为圆满,还让诛仙四剑能够真正在其体内合为一体,让灭宇灭宙之剑真正出世。 这口剑无甚气息,既无诛仙四剑之杀伐,也无那先前显现剑影之时那极致的毁灭之感。 它的本质是天地的反面,是虚无,不可能有任何气息,连杀伐和毁灭也不会有。它就像是普普通通的一口剑,虽然卖相玄奇了点,看上去介乎虚实之间,只有一片虚无的漆黑,但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存在,是一种幻觉。 但看到此剑的广成子和多宝道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深深的危机感。 广成子那虚影的身周更是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像是有一双双眼睛在同时睁开,露出其内部的无底深邃。 就在这一瞬间,广成子直接洞开了所有的混洞,虚空之中浮现出一个个缺口,大如星辰,小如海眼的混洞千千万万,密布虚空,如同无数双窥伺世间的眼眸,又似一张张饥饿的大口。 那虚无的剑被楚牧握持着,一剑挥向广成子,挥向那个庞大的世界。 他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广成子。 多宝道人的底牌在经过数度交锋之后,已是暴露得差不多了,唯独广成子还是神秘莫测,连真正的根底都是在刚刚才暴露的。 所以,楚牧认为此时的他,更强。 灭宇灭宙之剑横扫虚空,一个又一个混洞被轻易扫灭,或者说······ 吞没。 那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器将天地间的一切化为虚无,所过之间,有形无形,皆被吞没,化作虚无的一部分。 剑身无限延长,横跨虚空,一剑落入能够包裹世界的虚影,贯穿了广成子的胸口。 混洞挡不住这一剑,世界的壁障也挡不住这一剑,灭宇灭宙之剑就这般轻轻巧巧地刺入世界,洞穿了一个空洞。 轰! 元气在激荡,发出悲鸣般的呼啸,殃云在狂涌,落下如血一般的大雨,那庞大的世界顿时发生剧变,像是末日即将来临一般,带着毁灭的氛围。 而楚牧,他左眼中剑影闪烁,气机更为勃发。 越是接近末日,他便越强。 第二百二十章 鏖战 灭宇灭宙之剑,正是天地之敌。 此剑甫一出世,便以天地之血来开锋,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器刺入广成子虚影的胸膛,洞穿的缺口较之于一个世界,完全不值一提,却让一界天地发生剧变。 天地在发出悲鸣, 元气呼啸,血雨倾盆。 笼罩世界的庞大虚影身上,浮现出滚滚劫氛,广成子脸上的从容亦是不再。 “好一个灭宇灭宙之剑。” 比之日月还要庞大的眼珠转动,巨大手掌扬起,捏出印诀。 番天印! 携一方天地为印,巨大的掌印头顶之上砸落, 一個世界的重量便在这一掌之中。 楚牧曾经在斩杀了乾坤祖师之后, 将广成仙门的传承之宝番天印留在了昆仑山,后来他修为有成,曾去试着炼化番天印,却发现那大印已是空有重量,其核心精粹已是被抽取。 而现在,那精粹所在之处,已是不能再明显了。 番天印之精粹,或者说半截不周山之精粹,就在此界之中。 庞大虚影的脊背之处有一根天柱屹立,和不周之形一般无二,随着广成子一个印诀按下,那种古老沧桑的气息附着在其上,巨大的掌印化作山体, 无与伦比的重压让虚空都塌陷下一个洞口。 “万化定基。” 楚牧仗剑迎上,虚无之剑应天地之循环,带来万象之终末, 可断天纲地规,便是可翻天覆地的印诀也难敌此剑。 一剑,斩天柱! 无物可挡, 无力可制,灭宇灭宙之剑横断大印,一道深邃无比的剑痕顿时出现在巨掌之上。 但在同时,那庞然之力却未曾被完全斩消,世界的重量倾轧在楚牧身上,将他轰入坍陷的虚空之中。 “轰!” 这一击,竟是将那坍陷的虚空打成了一片混沌,掌力落处,复归始源。 这极致的力量已是超过了曾和天玄界合一的楚牧,便是曾经的他也不可能一掌将虚空打成混沌。 然而在下一瞬,又有恢弘之力自混沌之内向外爆发,开天辟地的锋芒展现,虚空所衍化的混沌被重新开辟,有万象纷呈而现。 一道巨幡出现,开辟混沌,楚牧便在其下方,持剑而立。 “混沌无法阻我。” 他淡淡说着,手中的灭宇灭宙之剑却是突然一挥, 架住了扫来的莲瓣。 恢弘的气机将万象扫灭,多宝道人一步跨越虚空,一掌印在灭宇灭宙之剑上。 多宝道人,终于是忍不住动手了。 “当——” 虚无之剑竟是发出实体之声,那肉掌竟是可抗这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器。 多宝道人的身上浮现出青色的莲纹,展露出万劫不损,便是天地破灭都无法损坏的特质,那肉掌之坚,便是灭宇灭宙之剑都无法斩开。 混沌青莲道体! 筹谋多年所练的道体展现出了强绝的威能,多宝道人近身一掌击在灭宇灭宙之剑上,另一只手捏拳捶来,直击楚牧之首。 无甚花巧,就是简单,粗暴,以混沌青莲道体捶爆你的头。 青莲道蕴破万法,大罗天、天道玄光被一层层突破,这一拳打在楚牧脸上,发出比之先前混沌开辟都要震撼的巨响。 “你有混沌青莲道体,我亦有天道之身。” 滔滔神煞凝聚于一身,十二祖巫的气象一一显化,又有三清之炁与之融合,有天道之轮主宰中央,是为天道之身。 青莲道体和天道之身碰撞,互相之间不落下风。 广成子又有动静,巨大的混洞乍然而现,一口将楚牧和多宝道人一同吞没,又突然膨胀,碎裂。 楚牧从爆破的混洞中走出,天道之身自动变化,穷究变化之极,无论多宝道人和广成子从哪个方向进行观察,都只能看到一个正面。 他同时应对两方,盘古幡和灭宇灭宙之剑交替,一时之间竟是不落丝毫下风。 灭宇灭宙之剑无法斩伤多宝,却能够抵御广成子,盘古幡拥有开辟之能,能够和混沌青莲道体对抗。 广成子的一界之力破不了楚牧的天道循环,多宝道人的混沌青莲之体也无法破开天道之身。楚牧如今功行圆满,天道循环不绝,人即不败,以太极图配合天道之轮周转,以盘古幡、灭宇灭宙之剑应敌,两大强敌任意一人都不弱于楚牧,但想要败他,却是联手都不能。 “一气化三清。” 多宝道人头上青莲绽放,三道清气冉冉升起,化作三尊道人。 这三道人并列,一者身放无量佛光,显化万佛朝宗之相。 一者面露悲苦之色,盘坐苦海,接引众生。 一者半道半佛,手持宝树,清净自在。 三尊道人同时围上,楚牧顿时分化出更多的正面。 “这哪里是‘一气化三清’,这分明是‘一道化三佛’。”楚牧哂笑道。 万佛朝宗的是如来道人,接引众生的是接引道人,半道半佛清净自在的是准提道人。多宝三身合一,化作了如来道人,但他又补足了其余两道化身。 他以阿弥陀佛金身化作接引道人,以七宝妙树化作准提道人,其所用之法,乃是结合“一气化三清”和“斩三尸”所成。 只是这道门无上神通结合多宝道人自身际遇,却是化作了三尊佛门道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笑话,但又像是印证了佛本是道的道理。 “大觉金仙不二时,西方妙法祖菩提。不生不灭三三行,全气全神万万慈。 空寂自然随变化,真如本性任为之。与天同寿庄严体,历劫明心大法师。” 准提道人口诵诗号,脚踏莲台而至,七宝妙树扫化神光,和天道玄光纠缠,“佛亦好,道也罢,道友,你今日既行此妄行,当是气数已尽。” 接引道人面色愁苦,不言不语,双捏印诀,无穷无尽的佛光照入虚幻现实,楚牧突然灵觉有异,意识像是脱体而出,跌入轮回。 如来道人掌出磅礴之力,万千佛法熔炼而成的如来神掌正面轰至,“如来十力”无时无刻不洞察因果业力,配合神掌,端的是无处不至。 这三者的加入,当即便让楚牧压力大增。 他能够分化多面,便是千千万万个敌人同来,也是分而化之,面对一个楚牧,但神通变化虽是无穷,人之心力却是有限。 三大道人,还有多宝道人、广成子,他们哪一位不是历经千劫万难才走到今日,哪一个不是精通天机术算,元神一念之间可看透恒沙之数的变化。 与他们为敌,每时每刻都要耗费大量心力,楚牧自修成天道之境,又在阳神世界自创道神之境后,心境如天道之高远,便是鏖战上千年万年都不会疲惫,但他的心力却是有上限的。 而此刻,与这众敌交锋,已是超过了楚牧的心力上限。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便是楚牧自三清循环升华而成的天道循环都可能被迫出现破绽。 ‘但是,只要我撑到女娲胜利,便有转机。’ ························ 与此同时,封神世界,娲皇宫。 女娲只手补天缺,只手裂天穹,弥漫周边的血色已是被扫清大半,冥河老祖的血神子都死了九成。 “冥河,本宫说了,你这是找死。” 女娲将山河社稷图化作帝袍穿在身上,掌托大鼎凌空而至,玉指轻弹,两道剑光被打得发出悲鸣,打着转插在两个血神子身上。 “本座岂能死在此处。” 冥河老祖须发飞扬,面露狂态。 熬过了那场圣人大战,熬得三清道统凋零,熬死了一个个同辈人,结果却在这诸敌不存的未来沦落到这般地步。 这对于冥河老祖来说,实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若是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在圣人大战中死了算了。 “你以为你当真是凭自己本事活到现在的吗?”女娲却是不屑冷笑道,“能被三清留下的,都是被他们认为无害的。” “你是如此,本宫也是如此。” 冥河老祖靠着血海苟延残喘,女娲也是仅剩意志被关押在仙剑世界,他们会如此,全因三清认为有必要让其活着。而没有必要的,早就死了。 “本宫不知道三清为何留你,本宫只需要知道,杀了你,既算是出了本宫一口恶气,也算是给三清制造点小麻烦。” 乾坤鼎在掌间一转,随着女娲手掌一扬,这大鼎便无限碰撞,向着冥河老祖倒扣下来。 那鼎中浮现出无可抵挡的吸力,剩余的血神子连带着冥河老祖都被强行吸入其中。然后,就见造化神光化作火焰,笼罩大鼎。 “天地烘炉。” 轻喝声中,造化神火交聚,大鼎之中发出不绝的惨叫声。 “接下来,便该是攻下封神世界了。” 女娲轻轻梳理了下飞舞的发丝,轻声道:“而在攻下封神世界之后······” 这段时间和楚牧的交流过程中,她感觉到已经被炼化的混沌钟在蠢蠢欲动,似乎随着她和楚牧的气机交融,这件至宝的所有权也在共享。 混沌钟随时都有可能主动飞向楚牧,和盘古幡、太极图融合,变作完整的开天斧。 到了那时候,楚牧就会被开天斧唤起自身本能,开始灭世开天,然后道解化万物。与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女娲,也会身不由己地和楚牧做个同命鸳鸯,成为新生天地的基石。 一想到这未来,女娲就忍不住心中的恶气。 “三清!” “且看到底是你们算计无双,还是我等技高一筹。” 女娲运转着“天地烘炉”,一边沟通自己的本体,要让自身本体进入这方天地,一边开始搜天索地,查看此界天地的情况。 ························ 天玄界,中州。 一道道流光划过苍穹,轰击着凌霄城。造化玉碟以内中所有故去道统真传之本源为基,塑造出一个又一个即时战力,同时,也收拢着战死弟子的本源,将其收入玉碟之中保护。 战况激烈之时,一个又一个星辰出现在空中,其中一个庞大的星体比之太阳还要大上不少,甫一接近,便让天空泛起剧烈的波动。 世界像是倒了个跟头,天与地似是出现了反转,在那苍穹之中,赫然倒映着另一片大地。 两个世界开始重叠,剧烈的波动浮现在天上地下,天摇地动之间,有一道流光穿梭而至。 “这便是宗主所说的天玄吗?” 赤红剑光和幽蓝剑光交映生辉,共同在一个白衣女子身周飞舞。 她穿过了交叠的天空,驾驭这双剑现身,一双淡漠的眸子扫过激战的双方,眉心之处陡然睁开一只竖眼。 “宗主!” 梦冰云看向天空,感应到遥远彼方传输而来的意念。 圣魔元胎和楚牧产生了感应,在这一个瞬间,她理解了楚牧的意愿,果断下达命令,抬手向天,“彼岸之桥,接引大千。” 一座金桥自彼方延伸而来,沟通两界,穿过重叠的天空,横架在凌霄城的上空,一道又一道身影开始顺着彼岸之桥进入这个世界,降临战场。 甚至于,就连两个世界的融合,也因为彼岸之桥的出现而大大加快。 而这样做的结果······ “天玄界和封神世界的融合难度,加剧了。”多宝道人面色微微泛青地道。 如果是一般的小千世界,那天玄界顷刻间就可以将其吞纳融合,完全无法引起一点波澜,但现在这个世界却是未必了 阳神世界的庞大体量,注定了融合的不轻松。 本是两界融合,突然有第三者横插一手,这显然是造成了工作量的加大,甚至给融合拖了后腿。 一时之间,多宝道人心中怒火更是炽烈。。 “还不止呢。” 楚牧轻笑一声,身上的气机竟是开始上涨,“这些世界,都是我的。” 都是被他所开辟或者炼化的世界,一旦加入天玄界,也将让楚牧的天地一体能够占有更大份额,让他的力量得到提升。 虽然这些力量的提升无法让他扳回局势,一举压制多宝道人和广成子,但也足以让他更为从容的应对双方的夹攻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天终现 自苍穹之上覆压而来的世界,悬浮在凌霄城上空的封神世界虚影,还有天玄界,三方直接互相摩擦,重叠,一股无比沛然的元气潮汐汹涌而起,涤荡天地。 “住手!” 数十道仙光当先射来, 为首的仙光之中,身形魁梧的道人手持金鞭,身周有一个又一个的海眼浮现,内蕴磅礴元气,扬手一鞭打来,鞭影如山, 横断苍穹。 但梦冰云在经过楚牧开天之后, 神魂重新转世,已是塑造了先天之躯,如今实力较之过往又有层次性的提升,又有盘皇虚空剑、盘皇生灵剑在手,却是丝毫不惧魁梧道人。 只见她一手高举,操纵着彼岸之桥连接两界,一手引剑,盘皇虚空剑在身前交错出剑气山河,切割出一方剑气世界,吞没鞭影,凌厉剑气瞬息间将鞭影绞杀殆尽。 剑势不绝,剑气山河如画,笼罩而来,凛然杀伐令道人既感心惊, 又觉震怒。 只因这剑气中所含的,乃是他截教的戮仙剑气,这女子使的是截教之法, 却用来对付截教。 “二十四诸天。” 魁梧道人赵玄坛勃然怒喝, 二十四個海眼演化出二十四个小千世界,连番轰撞, 无俦元气将剑气山河撞了个粉碎。 “好一个贱婢,竟敢盗用我截教之法。” 二十四个小千世界倾轧而至,磅礴元气镇压之下,那连接两界的彼岸之桥似是都受到了影响,桥体开始变得虚浮不定,如同进入了另一个维度。 “赵道友,若要交手,不如和老朋友一道。” 关键时刻,三尖两刃刀划破空间,直刺其中一个海眼,一股沛然之劲轰发,将其震开。杨戬身披黑色战袍,外覆银甲,从虚空走出,万千神影在他身后一一呈现,影影绰绰,与其合一。 “自昔日天庭一别,你我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 杨戬言说之间,三尖两刃刀裂断空间,将定海珠的元气波动完全隔绝, 使得彼岸之桥再度变得稳定下来。 再一前刺,奇形长兵化作一道黑线,刺穿一个硕大的海眼,手一转,便将其生生绞裂。 就在三两招之间,赵玄坛的一颗定海珠所化小世界便有破裂之厄。 赵玄坛神念疾引,另外二十三个海眼包围而至,气机共鸣之下,如化大阵,磅礴元气将周遭空间化作苍茫大海,无尽重压自四面八方而来。 然而杨戬却似毫不受影响,三尖两刃刀舞动,扫、挑、刺、斩,简简单单的招式内含庞然之威能,断海斩浪,将二十四个小千世界一一击开。 他的“八九玄功”不似楚牧那般能够穷究变化之极,集合空间、时间、物质之变,化作四面神,而是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那便是集合万神万灵之变,将天地间一切的特异体质归于自身。就像是哮天犬身为一条狗却有穿梭空间、口吞日月、逐光追电等本事一般,杨戬同样是身具万般神能,将无数种神兽、神灵的能力化为一体。 哮天犬只是杨戬的狗形法器,是他的附属品,他本身比哮天犬所具有的本事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那万神图中的万千身影,实际上都是杨戬的变化对象,是其能力显化,和封神榜沟通不过是最微末的一个能力罢了。 这让他无论在何种环境之中,都能自如战斗,其道体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是最全面的。 “轰!” 三尖两刃刀扫开海眼,杨戬伸掌击空,雄浑掌劲轰击在镇海神鞭之上,竟是将这神鞭给生生击断,掌势不绝,印在赵玄坛胸膛,顿时便让他仙光爆碎,呕血倒飞。 比起转劫归来的赵玄坛,杨戬已是胜出太多了。 他本就是肉身上榜,不似当年的赵公明那般境界受制,又在仙道时代结束之后潜修十余万年,哪怕因为环境限制和转化根基而令进境受限,也不是赵玄坛可比。 于是乎,就在这数招之间,赵玄坛败! “杨戬!你休得猖狂!” 忽有大风起,天际滔滔涌来无尽狂涛,沧海之水尽皆涌来。 浓浓的海腥气,代表了这海水的真实。 一只大鹏翼展千里,卷动四海之水,携惊天暴风而至,却是截教的羽翼仙到了。 这只大鹏曾在十万大山中被楚牧重创,侥幸未死之下,如今已是恢复了近乎全盛的实力,此刻卷动四海之水,覆以惊天暴风,天穹一片蔚蓝,神州如处沧海之下。 对此,杨戬一派镇定,三尖两刃刀闪开,双掌相对运化,如纳天地乾坤,掌风所至,风生水起,一只无比庞大的鲲鹏在天穹中显化,啸聚天风,卷引百川。 一鼓一舞,烟朦沙昏。五岳为之震荡,百川为之崩奔。 一推一送,蹶厚地,揭太清,亘层霄,突重溟,激三千以崛起,向九万而迅征。 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真乃鲲鹏现世,雄无可争。 四海之水尽皆翻涌,惊天暴风为之逆转,那千里大鹏在风暴海涛之中打着转儿,鹏羽乱飞,筋骨断折。 一招之间,便让截教之仙为之败走。 手一招,三尖两刃刀再度入手,杨戬横挑长剑,掌退真火,将趁势杀来的“焰中仙”罗宣、“瘟仙”吕岳一一击退。 他一人镇守在彼岸之桥前,让一个又一个的截教仙无功而返。 “轰隆!” 天穹闪烁起狂雷惊电,像是天公震怒,那踏着彼岸之桥前来的身影越发接近,两个世界已是开始融合。 与此同时,又有数个世界靠近了天玄界的界壁,多个世界摩擦重合,史无前例的巨变正在发生。 天玄界之外的楚牧身上浮现出恢弘的气机,在这一瞬间,他的力量直追广成子,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开天辟地。” 盘古幡挥出气刃,一幡轰殛,将接引道人震飞。 “万象如意。” 三宝玉如意融于拳锋,掌握万象,天地如意,一拳与如来神掌碰撞,如来道人周身佛光破碎,身躯剧震。 他已是失去了三莲之体,成为了多宝道人的一具化身,其佛体虽强,但还是不及混沌青莲道体那般万法不侵。 “斗转星移。” 广成子体内冲出一条星河,被他抓着挥扫而来,无穷星光携庞大引力而至,所经之处,虚空都扭曲成一团。 “诛戮陷绝。” 灭宇灭宙之剑如虚如实,挥洒剑势,破灭群星,万千星光被剑光淹没,便是连扭曲的虚空都被剑光抹消,化作真正的虚无。 楚牧一人多面,鏖战众敌,他再度分化出一面,身上血肉蠕动,一个又一个的头颅从他身上冒出,随后是庞大的身躯。 十二祖巫从他的血肉中蠕动生出,都天神煞化作十二道光柱,与十二祖巫合为一体,将那神魔之躯融化,化作混沌色的火焰。 “万巫血祭。” 楚牧沉喝一声,火焰之柱陡然爆开,倾注了庞大的精气,以其血肉造化而成的祖巫之躯化作了最极端的攻伐,那混沌色的火焰爆裂开来,像是宇宙大爆炸一般扩散至无垠虚空,一片巨大的混沌出现在爆炸的中心,多宝道人和广成子都是忙不迭地转防。 广成子伸手招来仙皇剑,令正常大小的四面剑化作擎天剑柱,一剑斩出仙道长河,无穷仙光演化出种种气象,又张开一个无比巨大的混洞,深邃的洞口迎向混沌,吞纳混沌色的道火。 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如来道人齐齐飞到多宝道人伸手,四者同时捏出千百道印诀,混沌青莲的虚影罩住四人,释放出裂破混沌的波动。 “咚!” 那无比璀璨,却又充满无限毁灭的爆炸席卷而过,天玄界都遭受冲击,界壁膨胀又收缩。而后其余其余诸界和天玄界的融合立时加快,诸界气机一体,扛住了冲击余波。 而在那混沌的中心,楚牧原本所在之地,突有两道弘光炸破了混沌,巨大的混洞和青莲同时出现。 扛住了爆炸的广成子和多宝道人并未一心防守,而是冲入混沌的中心,要趁机攻伐。 只因楚牧这一击耗费了大量的精气,即便他的天道循环无休无止,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全盛时期。 这是杀他······不,封印他的最好机会。 到了这一刻,不管是多宝道人还是广成子都不敢说能杀楚牧,即便是要鲸吞万界的广成子,也没信心将楚牧给消化。 楚牧的天道循环自成一体,已是达到了独立世外,不败不灭的地步,比之先前还要更进一个层次。 先前的三清循环,就逼得长生大帝放逐楚牧的意识,逼他去阳神世界,以期杀灭楚牧的意志,让他的身体和元神沦为植物人,现在的天道循环比之三清循环更为棘手,三清一体化天道,任凭多宝道人和广成子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杀他的办法。 多宝道人甚至怀疑连象征天地反面的灭宇灭宙之剑都无法杀死楚牧,即便能以此剑破了楚牧的天道之身,他也可以从虚无之中诞生出最初之一,然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也是楚牧同时邀战两人的底气,他早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庞然混洞吞灭了不断纠缠、汹涌的混沌,将那极致的混乱吞入到另一个空间,青莲道光破灭万法,便是连那酝酿着极端毁灭的混沌都被辟开一条道路来。 两方的神念同时到达楚牧原本所在,却见那混沌的中心多出了一道身影。 ——女娲! 她竟是出现在此处,手上托着娲皇钟,立于楚牧身侧。 “当——” 娲皇钟轻轻摇动,虚空颤动,混沌静止,这一钟之威还要胜过先前楚牧所展现的盘古幡,显露了女娲对于娲皇钟的极致掌控。 在女娲这位前圣人手上,娲皇钟已是近乎发挥出了全部威能,一件足以抵过两件至宝。 毕竟楚牧就算再如何精进神速,再如何得天独厚,也还是没有踏入过那个境界,不曾领会那个境界的玄妙,和女娲这位前圣人之间差着一道天埑。 “娘娘,你终究还是站在了楚师弟那一边,”广成子的声音自混洞中沉沉传来,“莫要忘了,你之兄长,连带你自身,都是被三清所杀。” 而楚牧,便是三清所择定之人。 “本宫的立场,自有本宫决定,”女娲却是冷笑一声,反看向多宝道人,“而且相比较楚牧,多宝道人反倒是更得三清看重。至少,能让灵宝天尊看重。你说,若是杀了多宝,那灵宝天尊是否会心痛呢?” 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浮现在多宝道人心头,他突然鼓动元气,佛光道气浑然一体,混沌青莲呈现在外,散发出万法不侵的气机。 但是,可能······ 有些迟了。 盘古幡、太极图突然自楚牧体内飞出,娲皇钟亦是返本归元,显化出玄黄混沌之钟体,化作一道无比璀璨的光升起,和其余两宝纠缠成一体。 时间,空间,都在此刻凝固,并非那种物理意义上的物质凝固,而是真正的时空凝固,连多宝道人、广成子,乃至楚牧都被凝固住了思维。 要不是有女娲和他思维勾连,让他能够得以清醒,他怕是直接就在这种凝固之中丧失了意识了。 但饶是如此,楚牧还是感觉自身如同在泥沼之中行走一般,思维的每一次运转,念头的每一次跳动,都是无比迟缓,原本能够迸射出闪电火光的思维,此刻却是迟缓得如同蜗牛,休说是闪电火光了,连正常的思考都变得困难。 他抬头,看到了上方的神光纠缠,有一种无限大,无限强,一切都只能用无限来形容的气息正在出现,一个不为天地所容,不为诸天万界所容的物事正在展现出冰山一角。 楚牧能够感受到躯体的雀跃,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微粒都在欢呼,都在驱使着楚牧,要让楚牧去接住那不为天地所容的物事,要让楚牧去开辟一个新的世界。 在此时刻,楚牧和女娲终于还是让盘古幡、太极图、混沌钟合一,让开天斧现世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灵宝天尊 开天!开天! 每一寸血肉,每一分意志,楚牧所有的一切都在呼喊着“开天”,都在驱使着他去开天。 他按照三清合一的体系一路前进,甚至在与太上魔尊一战之时彻底吸收了天玄界的三清意志,练就三清一体,这让他一直以来连克强敌, 如今距离那至高之境都仅差一步,也让他的道路有了一个确定的终点。 灭世!开天! 身成盘古,开天辟地,道化万物,这是已经确定好的宿命。 而现在,正是楚牧抵达终点, 要完成宿命之时。 “三清的安排······当真是够细致的啊。” 楚牧艰难地抬着头,抵抗着身体、神魂、意志之中同时传来的本能,慢慢挤出字眼说道。 可不就是细致吗?细致到每一寸血肉, 每一缕真气,每一分意志都在驱使着他,让他去握住开天斧。 要不是楚牧后来走出了别的路,自创天道之境,他现在已经没头没脑地去抓住开天斧开始砍砍砍了,连这一点余裕都不会有。 关键时刻,一只柔荑握住了楚牧的手掌,冰凉的触感让迟钝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 女娲的气机化作神光缠绕住楚牧的手臂,有她相助,再加上自身的天道之境,终于是让思维摆脱了迟钝,能够以正常的活跃度进行思考。 但只是这样, 还是不够, 身体的本能还在咆哮, 意志也在不断的鼓动着他。 有所得,就有所失, 当初楚牧吸纳三清意志以成就三清一体,今日便是他要面临反噬的时候了。 “不过我如今的情况, 也说明这并非无法抵抗。” 因为混沌钟的主人乃是女娲,而非楚牧,这让楚牧和开天斧多了一分隔阂,也因为自身和女娲的努力,令得思维得以获得部分的自主。 楚牧眸中天轮转动,伸手向天,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气机之中,一柄横跨虚空,不知多少万里长的巨斧徐徐落下。 楚牧的身体和那巨斧每接近一点,就长高一分,待到他的手指触碰到斧柄之时,已是长至十万里。 那是世间最完美的躯体,肌理发肤都是由无穷的道则组成,一个动弹间,便可衍生出天地万象。 这是世间最玄妙的躯体,玄之又玄,乃众妙之源, 万物以此出,万道以此始。 便是楚牧结合粉碎真空和阳神之境所创出的天道之身,相较于此躯也是逊色良多, 他的天道固然圆满,但还未曾达到极致,难以企及此身。 这是肉身之极,是神魂之极,是意志之极,是大道之极,楚牧的一切结合为一体,并在开天斧的作用下进行衍化,才让这副躯体得以出世。其本身的存在,便是道! 当这盘古之躯出现之时,楚牧的开天之念达到了巅峰,手中的斧子轻轻动弹,有种随时要开劈的冲动。 恰在这时,凝固寰宇的气机因为开天斧被握而收敛,多宝道人和广成子身躯动弹,神念第一时刻便向自身发出了警戒。 他们看到了那十万高的巨神之躯,看到了那开天斧,也看到一双介乎清明和漠然之间的眸子。 “疯了······”广成子念道。 这楚牧简直是疯了,竟然敢让开天斧出世。 广成子觉得自己也快疯了,竟然有种不可抵抗的念头。在那绝对的力量气息之下,一切都是如此的苍白,极致的力能让思维都为之臣服。 “还差一点。” 巨神吐气成风,手握开天斧,发出雷鸣之声,“还差一点,我还没失控。” 一条蛇尾蜿蜒盘绕,缠在巨神的身躯上,完美的臻首从右边肩部后方探出,和楚牧摩挲,两者气机融为一体。 得此之助,楚牧终究是未完全失控,他调转巨斧,倏忽间,向着广成子劈出一击。 “隆——” 虚空震荡成混沌,一道斧影落下,清浊自此两分,万千世界,宇宙洪荒,都在这一斧之下呈现。 广成子汇聚起无数混洞,巨大的空洞在前方张开,足以吞噬一界的巨口呈现出来,却被一斧劈开。 刚刚开辟出来的宇宙洪荒如同幻象般收拢,重新归于于混沌元始,随着这一斧一同落下,那庞大到足以笼罩一界的虚影,突然从眉心处出现一道笔直的痕迹。 “不!” 虚空在震动,大如天体,小如海眼的混洞在一個个张开,又一个个湮灭,广成子的呐喊传遍了诸天,他奋起挣扎,却还是无法阻止那道痕迹从眉心一直向下,切开了身体,切开了整个世界。 乃至于,在那庞大世界的中心之处,在一个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广成子的本体也出现了笔直向下的伤势,他的身体,他的元神,他的意志,都在分裂成两半。 一斧之力,恐怖如斯。 斩出这一斧之后,楚牧陡然一转开天斧,落向那多宝道人。 巨斧横跨了时空,距离、阻挡都是无用,径直落在多宝道人身上。 “当——” 混沌青莲之体都发出了巨大的回响,震动虚空中的混沌,令其不断涌动,多宝道人浑身剧震,有种极端的刺痛感,这一斧虽是没将他的身体劈裂,但已经伤到了他的元神和意志。 开天斧之威能,堪称古今第一,便是连混沌青莲都难以抵挡。 久战下去,必死无疑。 “呵。” 巨神冷笑一声,巨斧再起,便要再度斩出一斧。 时间和空间对他来说都是毫无意义,便是多宝道人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闪躲这一斧。开天斧的攻击无处不至,诸天万界无路可逃。 然而正当这一斧扬起之时,那十万里的巨神却是突然停下了动作。 一个淡淡的印记浮现在巨神身前。 相比较巨神,那个印记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单薄,但它却让巨神停下了动作,让开天斧停下了攻击。 一股熟悉的清气缠绕着印记,多宝道人、楚牧、女娲,皆是微微睁大了眼睛。 “老师······”多宝道人喃喃道。 “你终于出现了。” 楚牧和女娲异口同声,眼中都有计谋得逞的欣然。 “灵宝天尊!” 那印记赫然正是楚牧先前以造化玉碟凝聚的上清印记。因其之故,多宝道人怒火攻心,顺着联系攻杀至娲皇宫,打断楚牧的亵渎之举。 但他却不知,楚牧从始至终的目标都不是激怒他,而是引出着印记的主人。 当初的通天河之战,楚牧以诛仙四剑之气重创了赵玄坛,令其濒临死境,引得多宝道人出手救助。也因此,楚牧捕捉到了多宝道人的气息,欲要循迹追索其所在。 然而就在楚牧即将成功的关键时刻,却有一股无形之力泯灭了那股气息,断绝了追索的途径。 那无形之力便是连女娲都未曾发现踪影,但它确实存在,经楚牧和女娲一致推断,无形之力正是来源于灵宝天尊。 这位天尊哪怕是超脱,也依然不放心自家的弟子,留下了后手以做援应,免除了多宝道人的暴露之机。 可也正是因此,让楚牧觑得了一丝机会。 三清一体,但三清也是有各自的想法的。就比如这上清灵宝天尊,他最为看重的,就是自家的弟子门人。 若是他的弟子门人遇到了生死危机,那他这留下的后手,是出还是不出? 若是出了,又会如何? “嗬嗬嗬嗬······” 楚牧发出低沉的笑,双眸紧紧盯着上清印记,“多宝道人还有我,你选一个吧。” 是选择让多宝道人活命,还是继续钳制自己,让自己服从于三清的意志。 楚牧本人其实并没有能够让三宝合一的实力,他能够三件已然独立的至宝返本归元,复现开天斧,是因为三清意志的作用。 而现在,开天斧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多宝道人的生存了,那灵宝天尊会如何选择。 是废除这部分意志,让开天斧解体,还是说继续保持着原样,任由楚牧拿开天斧对付多宝道人? 三清意志缺一不可,若是灵宝天尊这部分意志废弃,那么即便有元始、道德两位天尊依然坚持,开天斧也无法重组,那么这一局,便算是破了。 幽幽的叹息声,突然从那印记中传来。 它轻轻飘动,飞入了巨神的眉心,在楚牧的识海中显化出一道身影来。 身着青袍,有着完美之貌,背对虚无,身周浮现四道若有若无的剑影。上清灵宝天尊,终究是在楚牧的识海中现形了。 “你本该直接开天的。” 他淡淡说道:“受到开天本能的驱使,你会以开天为主,只要多宝吾徒不阻你道路,你便不会对他下手。待到重开天地之后,你会身化万物,而吾徒则会在新生天地内开教立道,成为一方之祖。” 可以说,多宝道人的未来已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完全可以一路躺赢。 “可惜——” 楚牧和女娲的身影在识海中出现,只听他说道:“我并未被本能完全控制。” 天道之境,与混沌钟的隔阂,再加上女娲的相助,让楚牧得以暂时控制自身,让他能有时间去杀多宝道人。 这一点时间,给了楚牧破局的机会。 而灵宝天尊的舐犊之情,则是成了破局的关键。 “是啊,这一点,吾等并未预料到,”灵宝天尊看向楚牧和女娲,道,“吾等皆未想到,女娲道友会和你发展到如此地步。” 正是因为这一点,才让楚牧有了暂时控制自身的时期,也让他可以和女娲完美融合气机。 “能够打破你们的计划,本宫的牺牲也是值得了。”女娲微微一笑,将这事风轻云淡地撇过。 当然,欣喜是真的。 杀己杀兄的仇人之谋被打破,要说女娲不欣喜,那是假的。事实上,驱使她走出这一步的,这个原因占据了大半部分,否则单凭一个入灭还有和某人的相处的情谊,还不至于让女娲走出那一步。 作为前圣人,女娲对于生死还是能看得透的。 “那么,说说吧。” 楚牧接过话题,道:“天尊,说说你们的目的吧。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谈判。” 在这识海之中,意念的交流快过一切言语,眼前的身影显化实际上只是一种表现的形势,看似是双方对话,实则是将意念的交流以一种方式呈现出来。 因此,识海中的时间和外面是互相矛盾的。 灵宝天尊既是来到楚牧识海,自然也是抱着长谈的打算。要是在外界长谈,那是故意拖延楚牧的时间,怕不是直接就能看到开天斧狂劈多宝道人了。 唯有在此地,双方才能细致地进行交流。 “其实也没什么目的,不过是将过往的天地彻底结束,重开新天,让新的三清取代吾等的痕迹,斩断最后的联系罢了。” 灵宝天尊徐徐说道:“唯有如此,才可让吾等彻底超脱,否则终究不美。而新的三清,不能是旧天地的任何存在,他们必须乃是新天地而出,如此才能彻底告别过去。你们还记得吾等,便说明吾等和世间的联系还未断绝。” 所以,不管是楚牧还是其余人,他们都不合格。 哪怕楚牧三清合一,承袭的依然是三清的意志,无法真正和过去告别,让三清的联系彻底断绝,唯有新的天地,唯有从楚牧尸体上诞生的新三清,才能够彻底取代旧三清的痕迹,让超脱彻底圆满。 为此,三清做出了这般布置。 “毁灭旧天,重开新天······原来如此。” 楚牧点头道。 他的眼中闪烁着精光,紧紧盯着灵宝天尊,“那么,天尊,你做好不得超脱的准备了吗?” 三清所做一切皆为超脱,若是此计失败,那么先前的布置就将沦为空谈,届时最后一丝联系未散,超脱终究还是无法圆满。 即便楚牧重开新天,因其未死,三清痕迹犹存,依然不得超脱。 此刻,连楚牧都摸不准灵宝天尊到底会否为了多宝道人而放弃了。 截教的重量,当真比得过超脱吗? 灵宝天尊却是洒然一笑,道:“贫道可以等。等到下一个时代的结束,等到你所开新天也迎来终末,等到你也开始超脱。这一丝痕迹,终究是能等到彻底了断的时候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元始天尊 “等到下一次终末吗······” 楚牧感慨道:“令人敬佩。” 下一次终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纪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也许是再一次的人生。 从开天之初到十二万年前的圣人大战,这便是灵宝天尊的一次人生。那时间的跨度,即便是圣人之尊都会感到漫长。 而这,便是灵宝天尊将要付出的代价。 “是我想岔了, ”楚牧神色郑重地看向灵宝天尊,道,“天尊,请说出你的条件吧。” 他原本以为自己需要一番谈判,才会让灵宝天尊退步,选择放弃对自己的操纵。但现在看来, 灵宝天尊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继续坚持, 自己和他要谈判的也不是该如何让他退步, 而是自己该付出什么,让他满意。 这两点粗看相同,实际上所代表的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当楚牧明白这区别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稳了。 “条件其实很简单,”灵宝天尊淡淡一笑,道,“只是想让你给多宝他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最后,你若胜,便给他们一次轮回的机会,这一点对你来说应当并不困难。” 确实不困难,楚牧数次灭世之时,都曾收拢一界生灵之真灵, 给予他们在新天地中重生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已经被他所击败的敌人,都已经不足以称之为敌人, 他自然愿意慷慨地给一次机会。 而若是这一次, 楚牧最终获胜,那么他便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会踏出那最后一步。 只要他踏出了那一步,即便是多宝道人重活一世,又能如何呢? 天道之下,皆为蝼蚁,多宝道人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至于失败······ 他都已经败了,那么多宝道人等截教中人的死活,也不需要楚牧考虑了。 “可以。”楚牧点头答应。 在他答应的瞬间,一道无形的枷锁突然解开,楚牧感受到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感觉,那种感觉······ 叫做“束缚”。 过去没有感受到不同之处,但现在,因为灵宝天尊放开了对楚牧的枷锁,反倒让他能够清晰感觉到另外两道枷锁。 那是玉清元始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所布下的制擘,因为三清之中缺了一环,这无形的枷锁此刻也能够被清晰感应到了。 “那么,有缘再会了,楚牧。” 灵宝天尊像是对楚某人的人品十分放心,也没有让他赌咒发誓, 只得到了一个口头的答应,便放开了对楚牧的枷锁。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模糊, 然后消失在楚牧的识海之中,只剩下那个淡淡的印记。 与此同时,现实之中,开天斧突然开始解体,在楚牧手中分解成三道神光,那十万里的盘古之躯也在不断缩水,由无穷道则交织出来,象征大道之极的躯体正在退化。 失去了开天斧,也自然就失去了最为完美的盘古之躯,甚至于连自身的根基都像是缺失了那么一块。 楚牧从无比庞大的巨神渐渐变回原来的大小,缠绕着他的女娲也相应地缩小身躯,随后变回了人形,站在楚牧身边。 “呼——” 感受着那无与伦比的力量从体内消失,感受着这前所未有的虚弱还有不自在,楚牧却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已经被定下的宿命终于宣告破解,今后,哪怕身上还有两道枷锁,他也依然能够主宰自己的未来。 甚至于,连这两道枷锁他也不是没有办法解除。 三清一体的情况下,那是绝对的圆满,便是当年的圣人们也在三清联手之下陨落。但如今的三清已是失去了一环,原本无可抵抗的枷锁,也出现了破绽。 “楚牧!” 虚空之中,突然有暴喝声响起。 那被开天斧一分为二的世界之中,一個同样两分的人影爆发出滔天的憎怨,一轮又一轮的混洞遍布于破损的世界之中,侵吞万物,将所有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往里面塞。 他想要侵吞万物以复原自身,但那一道分割身躯、元神、意志的伤痕却是怎样都无法弥补,两边身躯无论如何都没法合一。 楚牧以完美的盘古之躯驾驭着开天斧所斩出的一击,便是这世上最无解的攻伐,广成子即便是与天地合一,也难以承受这一击,也无法弥补这一击留下的伤势。 若是先前的盘古楚牧有那么好对付,灵宝天尊也不至于被逼得出面了。 正是因为无解,才能让楚牧在无解的未来中找出一线生机。 “楚牧!” 广成子再度咆哮,无数个混洞都在咆哮,那世界破灭,天地倾覆的毁灭之景化作异象,随着混洞的扩张而向着楚牧覆盖而来。 无数个混洞侵吞而至,像是一张张饥渴的大嘴,要将楚牧吞噬殆尽。 只要吃了楚牧,也许就有机会弥补伤势,甚至能够破而后立,超越全盛时期。 “广成师兄,我确实是变弱了······” 面对那无数张漆黑的大嘴,楚牧轻轻伸手,制止了女娲的出手,“但是,你也是如此。” 广成子如今就是回光返照,他的攻击越是恐怖,就越说明他的大限将至。他所行之道,乃是吞万界以全自身,以自身所合之界侵吞万界,以自身之意志侵吞万界元始之意志,以成就至高之元始。 其所行虽是魔道,却不是毁灭之道,所成就的也还是玉清一脉的元始之道。 这是他一辈子的烙印,是不可抹去的根本。 此刻这末日异象迭出的攻击,显然是广成子的大限将至,以致于这元始之道都要走入终点,显现终末之景了。 灭宇灭宙之剑从左眼中徐徐冒出,一种不同于过去的失控出现在身上,似乎因为一部分枷锁的出去,一部分上清意志的消亡,令得这原本顺心如意的虚无之剑都开始反噬自身。 但楚牧还是控制住了它,凭借自身的能力。 他的身躯融入了诛仙四剑,其本身就是灭宇灭宙之剑的载体,他与此剑不二分。 手掌握住了剑柄,象征天地反面的剑器被楚牧持在手上,从容迎向了那一轮轮如同大嘴的混洞。 末日异象穿身,凭空消亡,混洞侵吞,一剑两分,楚牧一步步向前,衣摆连接着虚空,似是将整个虚空都化作了衣衫,身影似虚还实,似有似无,如同虚无的化身。 失去了上清意志,他反倒像是更为贴近了虚无的本源,进窥那终末之境。 多宝道人看到这一幕场景,心中突然有所明悟,“这才是属于他自己的上清之道。” 灵宝天尊虽是象征终末的无,但他自身的道却是从无中取那一线生机,截天一线。这是属于灵宝天尊的道,而这部分感悟,随着上清意志融入楚牧之身,也一同覆盖在楚牧的武道之上,使得楚牧之道出现了偏离。 此刻这上清意志的废除,让楚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也给楚牧解脱了枷锁。 “没机会了。” 多宝道人轻轻摇头,飞身离去。 今日,已是没机会杀楚牧了,有女娲护着,再加上楚牧自身实力尚存,今次是彻底没机会了。 ‘唯今之计,便是尽快完成法仪,让封神世界与天玄界融合,我要比他更快地成圣才行。’ 带着这样的想法,多宝道人退去战场,返回了天玄界。 他的离去,让楚牧失去了最后一点后顾之忧,提着灭宇灭宙之剑,踏着破碎的空间,路过了末日的灾劫,来到了广成子本体面前。 “楚牧!” 两分的躯体发出嘶吼咆哮,无穷的怨憎还有无尽的怨灵蜂拥而来。 那是此界破灭之时而死的怨灵,是世界破灭所产生的怨憎。 它们向着楚牧侵蚀,楚牧也任由它们侵蚀,任凭它们撞在身上,湮灭成虚无。灭宇灭宙之剑的剑气无时无刻不在包围着躯体,任何伤害想要触及楚牧之身,都要闯过这一道屏障。 “一个机会。” 面对着那两分的躯体,楚牧却是并未动手,而是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个与我正面交锋的机会,一个让我击败你的机会,一个将一切扳回正轨的机会。” 他看着广成子,但又像是看着一个不存在的人,他在向着对方发出邀请,也在向对方发出挑战。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拉长到永恒,广成子含恨出手的残躯都像是被冻结凝滞,天地间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静止。 “可。” 宏大之声突然在这凝固的天地间响起,静止的状态如潮水般退去,那一瞬间的凝滞如同幻觉一般。 然后,面对着攻来的广成子,楚牧扬起了灭宇灭宙之剑—— 斩下了自己的左臂。 那只手臂伴随着玄黄之血飞向广成子,被他的身体所吞没。一瞬间,残躯凝滞,广成子像是被封入琥珀之中的昆虫一般,被一道又一道的混沌之气包裹。 “太靠近太阳,只会被那无尽的光和热所熔化,变成太阳的一部分,而对于我等而言,圣人,便是那个太阳。” 楚牧感受着越发虚弱的身躯,脸上却是露出了放松的神情,“广成师兄······不,广成子道友,你现在,就已经被太阳熔化了。”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提着灭宇灭宙之剑离去,就如他来时一般。 一道又一道的混沌之气在生成,从一开始的广成子,再到濒临毁灭的空间,再到整片天地。 当楚牧走出这个世界之时,那原本的庞大世界已经变成了一颗混沌之卵。 “怎么回事?” 女娲看着那混沌巨卵,再看向断了一臂的楚牧,镇定如她也露出了惊色。 “没什么,只是试着做了个交易而已,”楚牧回头看向那混沌巨卵,“我和元始天尊谈了一谈,然后他好心地放弃了对我的控制。” 楚牧再度解开了一道枷锁,失去了玉清元始天尊的钳制。与之相对的,他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敌。 广成子本身就是玉清一脉的首徒,是最为接近元始天尊的存在,在诸天之中吞噬了不知多少个世界的元始意志之后,他实际上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小元始,距离元始天尊本身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楚牧在刚刚,替他补上了这么一点点。 元始天尊的意志转移到楚牧的手臂上,随着灭宇灭宙之剑的斩下,两者彻底断绝了关系。那只手臂带着楚牧的枷锁进入了广成子的身体,让本来要下场的广成子打了一场复活赛。 从结果上来看,广成子输了,没能复活成功,反倒是另一个下线已久的玩家李代桃僵,即将重新上场了。 想明白了个中关要的女娲瞪大了凤目,看向楚牧的眼神如同看一个疯子。 “元始天尊之实力,在三清之中都可说是最强,便是本宫全盛时期都无法敌过他,更别说此时。” 女娲声音急促地道:“他收拢了广成子的遗骸,又吞纳了这一界,待到他重新现世之时,你知道他有多强吗?” “即便不是圣人,也胜似圣人。”楚牧道。 同样的体量,在广成子身上只能让力量堆积,在元始天尊身上却是会出现质的飞跃。当他从这混沌巨卵中走出之时,楚牧若不踏出最后一步,便是死路一条。 “然而我若不解除枷锁,也只有死路一条。失去了上清意志,剩下的枷锁已经不只是钳制,更是随时可能要了我命的绳索。我无路可退。” 楚牧淡淡说道。 他的根基都是建立在三清之道上的,若是三清不全,他也迟早会面临根基崩溃的结局。 而若是三清皆无,枷锁皆去,楚牧反倒能够试着重新稳固根基,让自身的天道循环代替三清循环。 “三道枷锁去其二,接下来,便只剩太清了。” 楚牧感受着最后一道枷锁,一种油然而生的自在感充盈内心。 就差最后一关了,跨过这一关,便是他全面自由之时。 之后,就只需要让元始天尊退去,这三清就只能老老实实地等到下一次终末,甚至于等到楚牧超脱之时。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道德天尊 天玄界,凌霄城上空。 杨戬守于天穹,以护梦冰云接引援兵降临,彼岸之桥沟通两界,让世界的重叠处逐渐增大。 与此同时,另有诸界各自挤来,一时之间, 天玄界元气激荡,形成一道又一道的潮汐洪流,原本已经复苏的仙道又重新受到打压。 楚牧所经历过的世界,都已经打上了他的烙印,如今融入天玄界,就是在进一步加大楚牧对天玄界的掌控,自然会对仙道施以压制。 而在下方, 鲲鹏舟与云中城进逼三关,不断轰撞护城大阵。 正当双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有上清仙光自空中垂落,震荡天穹,多宝道人自空中现身,一掌按向杨戬,熔炼万千佛法的掌劲爆发无量光无量火,铺天盖地,横击彼岸之桥。 “万神入体。” 杨戬再现玄功变化,万千神影归入自身,其人其身迅速膨胀,化作顶天立地的神体,有万千神灵居于穴窍,竟是和当日与封神榜合一的长生大帝相似。 他挥动三尖两刃刀直劈佛掌,无量神光蕴于刀刃之上, 浩瀚气机化作万龙缠绕, 随之一同劈向如来之掌。 “轰!” 苍穹破裂,彼岸之桥颤动,杨戬身躯一震, 周身空间如水一般荡漾, 显是遭到了重击,但是······ 他不退分毫! 无量光无量火爆碎于长空,巨大的佛掌也被这一击所摧毁,化作佛光爆散。 多宝道人面色不变,扬手就要再度一掌推出。 他在天玄界外及时返回,如今正是以强击弱,稳定战局之时。 与此同时,鲲鹏舟和云中城被浩瀚仙光轰震退回,自西方汹涌而来的朦胧雾气突然出现了大幅度的削弱,连带着鲲鹏舟和云中城都被撞回。 “怎么回事?” “弥罗万象阵怎么变弱了?” “道首!道首如何了?” ······ 纷纷扰扰的神念在弥罗万象阵中不断传递,相互之间都在追问道首的情况。 弥罗万象阵和楚牧乃是一体,其本身就相当于楚牧的存在。正是因为楚牧控制着弥罗万象阵,以其融合天玄界之力加持己方,才能够让三清道脉步步进逼,与那些重生的古仙作战都不落下风。 若是失了这股力量的加持,本来难分难解的战局立即就会迎来变化。最重要的是,弥罗万象阵生变,代表道首楚牧那里也有了不好的变化。 “无需担心, 道首无事。” 关键时刻,还是金灵圣母转达了楚牧的命令,“诸位同修,暂做撤退,待道首回归再行进攻。” 那凌空的身影就像是一个旗帜,顿时就让浮动的人心定下来。 如今的三清道首,不但是道门至尊,更是道脉最关键的核心,失了道首,众人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未来。 “金灵······” 多宝道人见到金灵圣母发话,当即便是眉头一皱,有杀机浮上眉头。 他的同门师妹被楚牧这般操纵,视截教为一切的多宝道人怎能不怒? 霎时间,多宝道人便要出手去拿下金灵圣母,但杨戬却在此时突然攻了上来。 “看到师伯这应对,杨某便知道首未败,多谢师伯了。” 杨戬提着三尖两刀刃攻上,巨大的神体爆发出遮耀天地的神辉。 若是楚牧当真败亡,即便只是失败,多宝道人也会出言宣布,以此来打击敌人的士气。既然他没说,就代表楚牧未败。 虽然能够以诈术来借机打击士气,占点便宜,但这种很快就能被拆穿的把戏,多宝道人还不屑为之。 “不自量力。” 眼见杨戬再度攻上,多宝道人目露杀机,青色的莲纹出现在手掌之上。 为了尽快救出金灵圣母,多宝道人直接展露了混沌青莲之体,对杨戬下杀手。 “那可未必。”杨戬长笑一声,道。 话音未落,突然金光冲霄而起,一根擎天巨柱扫清玉宇,一声暴喝隔空传来,“如来老儿,吃俺老孙一棒。” 金箍棒化作擎天之柱,轰扫而来,多宝道人那身躯在这巨柱之前是如此渺小。 一棒破碎天穹,打出长长的一条深沟,倾轧在多宝道人身上,那气浪顿时倾泻开来,卷着空间碎片呼啸苍穹。 然而······ 屹立在空中的身影,不动如山。 多宝道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一只手抵住了压下的天柱,手掌嵌入金箍棒足有三尺,身影纹风不动。 这狂暴的一击,被他一手挡了下来。 他微微运劲,手掌如同吸附在金箍棒上一般,反将这天柱一般的兵刃向前挥动,撞上了杨戬,令金箍棒和巨大的神体强势碰撞。 同时,一掌反向后挥动,打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那白影在空中连连翻出十余个跟头,退出了十里,显露出了真容,赫然是一只白毛的大猿。 大妖袁洪! 女娲座下的两只猴子都到了。 一個袁洪,一个齐天大圣,一个杨戬,三者都是善于斗战,都是善于玄功变化。 孙悟空在空中一个腾身,化作一只巨猿携棒扫来。 杨戬挺刀穿刺,三尖两刃刀直取中宫。 袁洪身影飘忽不定,时隐时现,一气水火棍转动阴阳水火,伺机突袭。 三者围攻,便是连多宝道人都没法将其即刻击败,被纠缠在天穹之中。 金灵圣母见状,当即便要落入鲲鹏舟,主持暂退。但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划空而至,带着一声“请宝贝转身”,转过了金灵圣母的脖颈。 金灵圣母顿时便是身形一顿,秀美神圣的面容上浮现出错愕之色,一颗美好的头颅从脖颈上平平滑落。 白光一转,携真灵飞回,将金灵圣母的真灵送到了一个身着金袍的道人手中。 “道友,有礼了。” 金袍道人向着那真灵打了个稽首,视线仿佛是通过那真灵,与天外的某个存在对视。 ························ “陆压。” 虚空之中,楚牧感应到联系的断绝,对女娲说道:“看来妖皇的血脉是真的要断了。” 陆压,你的路走窄了啊。 “妖庭都灭了不知多少年了,哪还有什么妖皇。”女娲淡淡说道。 对于陆压道人,她早就不放在心上,对方的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你还是想想该如何去除最后一道枷锁吧,”女娲蹙眉看向楚牧,道,“太清这一道枷锁不除,你便是有破而后立的本事,也无施展余地。最后都不需要元始出手,你就会因为根基崩溃而死。” 她看着楚牧将三清设下的枷锁开了个口子,让灵宝天尊妥协,又让元始天尊主动离去,但最后的太清道德天尊这关不过,那之后的一切都是空谈。 当务之急,不是关注凌霄城那边的战事,而是要解开最后一道枷锁。 “这一点,我已经有预案了。”楚牧道。 他早就知道了三清意志离去的后果,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灵宝天尊那边,以多宝道人为饵,诱他出面;元始天尊那边,以扳回正轨的机会做交换,让他主动离去。 只要元始天尊能够击败楚牧,控制这三清合一的成就者,就还有扭转失败的可能。 而对于道德天尊······ 楚牧和女娲进入天玄界之中,拨开了空间,在淡淡的涟漪中,他们出现在一座古老的城池前。 “函谷关。” 楚牧看着这座城池,苍白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追忆之色。 对他来说,这应该是相当久远的过去了,远到若非主动回想,就不会出现在脑海。 他的三清合一,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正是在函谷关中见到了老子的幻影,获得了《道德经》的传承,楚牧才开始三清合一之路,一路走到现在。 若是没有那一次遭遇,他现在可能还只是玉清道首,没法走到道门至尊这一步。 楚牧的一生有诸多转折点,函谷关是其中相当微妙又相当关键的一个。 “咳咳咳······” 楚牧轻轻咳嗽着,运转混沌之气,眼前的世界渐渐变得朦胧,在虚实之中变幻不定,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而暧昧,函谷关在他眼前渐渐分裂,变成了两个相似但又不同的个体。 新出现的函谷关中,并无人迹,只有古老的城池坐落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走吧。” 他与女娲走过了空间的帷幕,踏入了另一个函谷关中。 在他进入之时,函谷关的东方天空突然涌现出浩浩荡荡的紫气,蔓延三千里,一道骑牛的身影由远及近,似缓实疾地行来。 待到走的近了,便见面貌平平无奇,但自有一种无形道蕴在其中的道人骑在牛背上,带着一丝无奈之色看着楚牧。 这道人,正是前任太清道首——道可道。 “楚师弟······” 道可道看着楚牧,想了想,换了个称呼,“楚道友,我也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他知道,楚牧已是渐渐剥离了作为三清传人的身份,此行之后,对方虽依然还是道门中人,但与三清的关系却是要断绝了。 就像是楚牧在先前称广成子为“道友”一般,今后对于道可道来说,楚牧也只会是道友,而非师兄弟。 “麻烦两位道友了。”楚牧称谢道。 道可道身边浮现出淡淡的蓝光,一只蓝蝶扑扇着翅膀,翩翩落在青牛的左角上,光泽闪烁,像是在回应着楚牧的道谢。 这一位,自然就是玄都的善尸所化之存在——庄周了。 为了重现道德天尊之痕迹,楚牧此前和女娲遍寻诸天,终于找到了这一位的踪迹,将这一位也唤回了天玄界。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二人相助,楚牧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法仪,收拢道德天尊之痕迹。 然后,就是最后一步了······ 楚牧眉心处黑白流转,太极图在身后徐徐现形,造化神光在身周萦绕。 他运转“斡旋造化”之神通,赋予那收拢的痕迹以形体,一个淡薄的老者虚影正在出现浮现。 “道德天尊,我想和你谈谈。” 楚牧看向那老者的虚影,郑重说道。 他这一言,就像是给虚影注入了生命,那淡薄的影子变得充实,从虚幻走到现实,转眼之间,一个苍髯白发的老者就在眼前出现。 老子,或者说道德天尊,最后一个枷锁的施加者和解放者,终于是出现了。 道德天尊身上既无惊天动地之气机,亦无震慑寰宇之道蕴,他站在近前,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者,静静地看着楚牧。 道可道急忙下了青牛,向着道德天尊行礼,向来古井无波的双眼中浮现出一种激动之意,“见过老师。” 庄周所化的蓝蝶绕着道德天尊飞舞,最终落在他的肩膀上,放下了翅膀。 “免礼吧。”道德天尊笑着挥挥手,同时另一只手伸向肩膀,让蓝蝶立在了指尖。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祥和的老人,全然没有严肃的气质,也看不出太上忘情的淡薄,不管是神情还是存在感,都和普通老人无异。 这也许就是真正的返璞归真吧。 至少楚牧是看不出他的太上忘情,也感应不到他的道德清炁。 只是当道德天尊看向楚牧之时,那祥和的面容渐渐变得肃然。 “你想要与贫道谈谈,”道德天尊说道,“恰好,贫道也想知道,你要如何说服贫道。” 楚牧说服了灵宝天尊,说服了元始天尊,他完美地应对了两位天尊,让他们主动解开了枷锁。只是这道德天尊,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 别说是他了,就连道德天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如何说动。 太上忘情,太上无为,这与世长存,作为存世之基的天尊也许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为淡薄甚至淡漠的。 他看惯了世事,看遍了天上人间的所有,其本身就是存在的证明,若是他不愿,这世上应该无人能逼他改变心意。 那么,楚牧又该如何去让道德天尊退却,让他主动放开施加于自身的枷锁呢? 对此,楚牧的回答是: “我也不知该如何说服你。” 他这般说着,身上突然涌现出混沌之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无量劫 “我听闻,道德天尊曾在封神之战时一人入诛仙,在灵宝天尊主持的诛仙剑阵里走了一遭,随后全身而退。” 楚牧微微抬起单臂,有混沌之气在升腾。 其人虽是气机衰弱,面色苍白,但精神却是无比昂然, 有着一种挣脱枷锁的自在,还有矢志不退的决心。 到了这关头,这最后一道枷锁是不解也得解,没人能阻止他。 “然也。”道德天尊点头。 “我听闻,天尊为存世之基,天地越是强盛,天尊便越是强大, 所以才能在当时不惧诛仙剑阵。”楚牧又道。 即便是已经融合了诛仙四剑的他,也不敢在灵宝天尊主持的诛仙剑阵中走一遭,但对诛仙剑阵完全不了解的道德天尊却是做到了。 元始天尊在诛仙阵门中走了一遭,顶上莲花被打落了一朵,道德天尊一气化三清,四身齐入诛仙剑阵的四大阵门,结果全都是完好无损,甚至反用扁担打了灵宝天尊两三下,彼时的他,实力该是冠绝诸圣。 “不错。”道德天尊再度点头。 混沌之气化作一朵庆云,在楚牧身周演化出诸般气象,有奔走的祖巫,有开天辟地的盘古幡,还有杀气腾腾的诛仙四剑。 这混沌气, 便是楚牧的本命之气, 可演化出他通悟的一切功法乃至道器, 他在异界之时就是以混沌气所化的“太上无极混元庆云”演化诸般道器来克敌的。 “那么现在, 天尊又剩几分实力?” 左眼浮现开天辟地之景, 右眼充斥终末之虚无,盘古幡和灭宇灭宙之剑立在眼中, 单臂的道人散出森森杀机。 图穷匕见! 这最后一层枷锁,楚牧没有想到有什么办法去解开它,倒是想到了有什么办法去解决它。 斩了它!斩了藏在自身体内的意志! 如此一来,枷锁自然就解开了。 “原来你是打得这个主意。”饶是以道德天尊之心,此刻也感到了由衷的惊异。 “然也。”楚牧颔首点头。 没有人能比他更为了解三清的根基,便是连玄都,连广成子,连多宝道人,都不及他了解。他是真正做到三清合一之人,是成为过盘古的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未来的三清还将从他的元神中诞生。 没有人比楚牧更懂三清! 三清既是独立的三者,也可以视作一个整体,他们的实力会随着天地环境的不同而出现起伏。并且三清之间的实力增长关系,是此消彼长。 如果把三清的整体实力分成一百個百分比,元始天尊占五十,则剩余的五十由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各自分配。有一者变强或者变弱, 其余二者也会出现变化。 在天地初开之时,万象之源、混沌之先元始天尊为最强,而后随着天地的发展而逐渐变弱,道德天尊则是逐渐变强。 待到天地最为强盛,也最为完整之时,道德天尊便到达了最强之时。这也是道德天尊能够在诛仙剑阵中来去自如的原因所在。 彼时六圣齐出,加上封神榜即将赦封周天正神,是最适合道德天尊的版本。要是没有诛仙四剑,光是道德天尊一人就能压着灵宝天尊打。 但在那之后,盛极而衰,道德天尊的实力将进入衰弱期,象征终末的灵宝天尊开始崛起。他会越来越强,在万象归虚之时,便是他最强之刻。 那么现在是什么时间呢? “现在,是一元之末,万象更新之时,也是三清算定的天地覆灭之前,”楚牧徐徐说道,“此刻,是天尊你最弱之时。” 道德天尊只剩一缕意志,乃是借由收拢的痕迹而现身。 道德天尊处于最弱之时,此刻的他,会是三清之中最弱的一个,甚至比象征开辟和始源的元始天尊还要弱。毕竟在终末之后,便是元始的时代。 如果是真正的道德天尊在此,那楚牧自是不敢升起一点对抗之心,即便是最弱时期的天尊,也不是他能够碰瓷的。 但现在,真正的道德天尊已经超脱,眼前的只不过是他留在世间的痕迹罢了。 所以······ 一股无形的悸动从楚牧体内传来,他好似成为了一个波动的源头,不断扩散出一种晦涩而微妙的波动。 那老者的身体进一步凝实,仿佛将要变成真正的形体,有一种意志正在被强行注入到他体内,而那意志的源头就是楚牧。 在三清意志已去其二的情况下,楚牧对剩下的最后一道意志直接施以强硬手段,他要强行将其驱逐出去,甚至于······ 将其抹杀! 左眼中的灭宇灭宙之剑微微动弹,连灵宝天尊都没有真正握持过的剑器,在楚牧身上露出了极致的威能,它将要斩去一个圣人的意志。 “道友······”道可道叫道。 “不错,”道德天尊却是突然赞道,“当真不错!不愧为贫道与另外两位师弟择定之人,你应当是贫道平生所见最为大胆之人了。” “但是,你认为你斩得了贫道吗?” 太上无为的前提是无不为,只有什么都能做到,才能够选择什么都不做。哪怕是仅剩一点意志,圣人也依旧是圣人。 眉心处的太极图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脱体而出,黑白流转的太极也变得迟滞,甚至有反向运转的趋势。 自东方弥漫而来的三千里紫气之中,万千霞光升腾,千条瑞彩飞扬,黑白之气交融,演化大道无极之象。 无极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演三才、三才形四象、四象变五行、五行成六合、六合定七星、七星出八卦、八卦通九宫,此即为大道无极,此便是太极之道。 楚牧的“大罗十劫”虽是汲取诸般神通妙法之精华而成,但其基本根基框架,却是建立在太极之上。 毕竟他的三清合一,就是由《道德经》而始。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呢?” 楚牧淡淡说着,头顶有天轮切开苍穹,和太极图遥遥相对。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大罗九劫一一浮现,天道之轮逐渐完整,最终,这诸般重叠的妙相陡然消失,天道之轮上呈现出的只有“无”。 这“无”,是虚无,亦是无量,“大罗十劫”的最后一劫——无量劫,终于出世。 “道以九为极,九之上,极尽而变,我即是道。” 楚牧淡淡说着,天道之轮发出震耳发聩的道音,阐述极尽升华之道。 此时,楚牧的实力跌入到最弱之时,但他的境界却是升华至最强之地。“大罗十劫”终于圆满,代表着他的道也终于圆满。 三清意志的离去固然是折损了他的根基,却也解放了他的身心,使得他不再被三清所制,令得他能够自如改变自身。 身体之内的玄黄血在涌动,如山川大地般的筋骨在变化,一只虚幻的手臂出现在楚牧的断臂之处,渐渐变得真实,让他的身躯变得完整。 就在转眼之间,一只手臂已经出现,且并不是重新生长而出,也不是造化新臂,因为楚牧以灭宇灭宙之剑斩了这一臂,使得这只手臂彻底离他而去,便是造化神光都无法使其重现。 但是现在,这彻底失去的手臂再度出现了。 楚牧的身体变化逐渐加深,深入元神和意志,他的生命形态出现了巨大的改变,隐约之间,竟是有着向那盘古之躯靠拢的趋势。 “天,从一大,乃至高无上之意;道,乃宇宙天地之始,为万事万物之母。” 楚牧的身影轻轻飘浮起来,眉心处的太极图竟是在此刻稳定下来,“我即是天,我即是道。” 不可言,不可测的道蕴自他体内出现,这附着于天玄界之上的空间与他产生无比圆融之意,天道之轮缓缓逼近,和那东来三千里的紫气碰撞。 值此时刻,楚牧已是从三清的局中踏出了一步,道德天尊的意志都被他驱逐出了大部分。 “后生可畏。” 苍髯白发的天尊轻轻感叹,伸手一拿,将那占据半边天空的太极纳入掌中,在掌心缓缓转动,向着楚牧推去。 这一掌,纳大道之无极,涵盖世间万象,为天地之根本。 楚牧见之,双手在胸前相对,横桓天穹的天道之轮落入双掌之间,随着双掌推出,演化苍茫天道。 这一击,化天道之无量,始于混沌,衍自太极,终于虚无。 三清之道在天道之轮中完美体现,结成天道循环,转万象于虚空。 楚牧左眼中的灭宇灭宙之剑疯狂跳动,天道之轮内浮现出绝对的虚无之景,他转天轮而化虚无,正是要将道德天尊的存在送入虚无之中。 终于,太极与天轮碰撞,这方天地突然模糊了瞬间,两道身影像是从世间剥离,又像是这个世界容纳不下他们。 楚牧重伤在身,气机衰弱,正处于最弱之时,道德天尊更是仅有形体,无有真气、元神、肉身,但以此二者境界之高远,即便处于如斯境界,也依然发挥出震慑天地的实力。 当年楚牧初见女娲之时,对方也是仅存意志,却还是差点让楚牧翻了船。 如今楚牧与道德天尊这一交手,不涉真气、肉身、元神,仅是形而上的境界交锋,意志碰撞。 论境界,楚牧远不及道德天尊,但他距离真人之境已是极近,且道德天尊仅仅是一点痕迹,一点意志。 论意志,楚牧经过和某位娘娘的深入交流,加上眼下破而后立,已是到了不可言的境地,单纯的轮强度,竟是要压过道德天尊残留的这点意志。 天地就像是一片水潭,随着两者之手的拨动时而模糊,时而澄清,时而波动出道道涟漪,时而又化作一潭死水。 楚牧和道德天尊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来回交手,手臂画圆,如运太极,如转天轮。 道德天尊演化出太极之道,转动阴阳,摩弄乾坤,楚牧则是运转天道循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 这一片空间在二人交手之间逐渐崩毁,天地元气自动转竭,化作混沌,又在转眼间再度开辟,地水风火定下,清浊分开,逐步演化出先前之景。 交手时间渐长,道德天尊演化出的太极越发庞大,阴阳黑白轮转,竟是将半边世界化作了黑白两色。 但楚牧的眼眸却是逐步发亮,如同两颗太阳在燃烧一般。 他露出了笑容。 只因他知道,道德天尊越强,就说明自己转移出的意志越多。他的强,是建立在枷锁逐渐解放之上的。 当其到达最强之时······ “是时候了。” 轻语声中,虚无之剑陡现,天道循环定格在最终之末。 楚牧持剑挥斩,天地皆在剑光中消逝,一瞬间,那不断波动不断演化的天地消失,连混沌都无法存在。楚牧、女娲、道德天尊、道可道、庄周,皆是置身于虚空之中。 这一剑,斩去了天地,斩杀了这一片空间内的一切。 灭宇灭宙之剑在楚牧手中一转,再度斩杀声音、视线、神念、道则等无形之物,道可道和庄周只觉眼前似是出现了刹那之间的模糊,等再去看时,就见到楚牧手持虚无之剑,背身对着己方。 “结束了。”他轻轻说着,气机越发衰弱。 最后的枷锁,也被他斩开了,此刻的楚牧,是最为自在之身。 反观道德天尊,身影凝实,已是和真身无异,甚至他若有心,也能和女娲一般逐渐造化出身躯,真正活在这个世上。 他的所有意志都被楚牧所斩出,被楚牧以最为暴力的手段切割关系,若是不复活,就只能归于天地之间。 那么他会复活吗? “好不容易超脱了,贫道可不想重新让自己掉回来啊。一个元始就已经足以让我等担上风险了,可不能再多一分风险。” 道德天尊徐徐说着,开始放任这身躯逐渐散去。 在那道身影消失之前,他看向楚牧,真心实意地说道:“恭喜你,你自由了。” “但是可惜,你还有最后一关要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终战 最后一关,元始天尊那一关。 唯有赢过元始天尊,才算是真正地赢到底。 “道友还是提前做好等待下一次终末的准备吧。”楚牧徐徐收回灭宇灭宙之剑,说道。 他直接称呼道德天尊为“道友”,可谓是将自己和对方拔升到同等地位上了,可偏偏不管女娲也好,道可道、庄周也罢, 都没有对此表露出质疑。 女娲自然是要肯定“神药”的地位了,否则她岂不是要矮三清天尊一头? 道可道和庄周则是在亲眼见过先前的交手之后,知晓了楚牧确实有着和道德天尊称道友的底气。 虽然有女娲看着,道可道没法交出天地玄黄玲珑塔,但楚牧本身亦是只在最后动用了灭宇灭宙之剑。在此之前,他可是一直凭借自身的道行境界来和道德天尊交手的。 他以这一次交手证明了自己的本事和能耐, 这是一位足以能够登圣的存在。 在他说完这一句话后,道德天尊的身影渐渐消失, 散诸于天地之间,道可道和庄周皆是向那道残影行了最后一礼。 在道德天尊消失之后,楚牧的身体衍变也进入到最终阶段,其天道之身彻底升华,化作了纯粹的道体,身体中的血肉像是道则所化,每一个细胞,乃至深入到每一个微粒,都是似物质又非物质,似元炁又非元炁。 道器的根本便是道则,道则的本质,乃是一种天地结构的显化。 就如同楚牧曾经吞噬过的五火七禽扇,其本身的道则便是有关于火的结构、衍化、组成等种种相关。 道则越多,就越是近似于天地, 结构越是全面,威能自然也就越强。似盘古幡这等至宝,拥有四十九条重则, 已是足以和天地等同, 所以盘古幡才能够开天辟地。 楚牧本身就吞噬了玉清十二派当中的大多数传承道器,得以窥探到道则之秘,之后又融合了诛仙四剑,参悟了天地一体的境界,已是深入到天地之根本。 此时此刻,他将自身的身体结构完全改变,让生命形态和天地等同,甚至于······ 楚牧的身体陡然崩解成四亿八千万的微粒,一個个微粒组合成无数繁复的阵势,重重叠叠,形成一张罗网,包围着被封在中央的盘古幡和太极图。 一个又一个的阵势覆盖在两件至宝之上,重重合拢,已经和天地等同的身躯将两件至宝囚禁在内,以浩浩荡荡的天道玄光不断洗刷,炼化。 列星成宿,九州分立,楚牧的身体之内出现了一个凝缩的天玄界, 上有星空布置周天星辰大阵,下有十二道神柱化作都天神煞大阵。 上下施压, 天地皆动。 洛书河图在星空中运转着枢纽, 十二祖巫的虚影在大地上显露出巍然躯体,两大绝阵施压之下,便是连盘古幡和太极图都止不住地震动。 “轰!” 盘古幡猛然爆发,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所握持,挥斩出开天辟地的气刃。 太极图也在同时运转阴阳,定住森罗万象,一道金桥向着下方不断延伸,往九地之下冲撞。 “不好!” 女娲微微皱眉,“十二都天神煞大阵未有主阵之物,不及周天星辰大阵稳定。你过去乃是以三清意志来统筹神煞,自是无妨,如今失了三清意志,又无主阵之物,都天神煞大阵做不到一直阻挡太极金桥的延伸。” “无妨。” 淡淡的天轮虚影出现在上方,楚牧的身影飘飘渺渺地传来,“主阵之物,已经到了。” 空间泛起淡淡的涟漪,慕玄陵带着身着厚重冕服的帝者来到了近前。 “黄泉天子,见过道尊。” 那帝者向着天轮见礼,随后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残破的大印。 那大印通体呈现土黄之色,其顶端已经彻底毁去,印身也不见丝毫多余的纹饰,只有最朴实的厚重。 当这大印被黄泉天子取出之时,微型天地内的祖巫虚影齐齐暴动,无比澎湃的神煞直冲云霄。 “后土皇地祗的帝玺······” 女娲看着这残破大印,露出一丝追忆之色,“是轮回印啊。如果是这印的话,倒是不必担心阵势不稳了。” “正是,”黄泉天子恭谨道,“我幽冥道,便是巫族承继下来的道统。” 魔道上下十二门,下六门不提也罢,上六门却是各有来历。补天魔道乃是女娲传承之道统,修罗魔道是冥河老祖的耗材集中营,心魔道是佛之反面大自在天魔所创,太上魔道为玄都三尸之一开辟,寂灭魔道则是未来佛统的另一面。 就连向来低调的幽冥魔道,也是有着悠久的传承和底蕴,否则难以和其余五大魔道并列。 只不过这幽冥魔道实在是低调得很,平日里就做做杀人买卖,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要不是慕玄陵加入到了幽冥魔道之中,诸事繁忙的楚牧还真不一定顾得到这低调的门派。 “黄泉天子,待我重开天地之后,当以我血为你等重塑巫身。” 楚牧淡淡说着,无形的神念摄拿着残破的轮回印飞入微型世界之内。 “多谢道尊。”黄泉天子谢道。 他将慕玄陵收入门中,不单是因为这玉鼎之狼勾了自家的血亲,也是因为他发觉了楚牧的都天神煞,想要让楚牧相助,光复自家道统。 “还有慕师伯,辛苦你了,道脉不会忘记你的贡献,来日我替你和你的红颜知己们亲自主婚。”楚牧又道。 慕玄陵可谓是劳苦功高,又是和云中城联姻,让太虚道人力挺玉鼎宗,又是和幽冥魔道联姻,使得道门和幽冥魔道关系加深。 就是靠着这一手“宗主外交”,楚牧不但拉到了一大强援,还在此关键时刻获得最后的关键之物——轮回印。 就凭这两点足以让楚牧大力支持慕玄陵的事业,为他主婚。 至于大婚之后,慕玄陵会否被瓜分,那就不关楚牧的事了。反正就算他被分了,楚牧也能把他给救回来。 残破的大印进入了微型世界之后,融入了大地之中,有十二滴精血自大印之内渗透而出,融入了大地,一股无穷无尽,无极无限的浊煞之气澎湃而起,那向着九地之下延伸的金桥顿时被强势逼回。 “盘古幡,太极图。” 阵纹组合,天地化人,楚牧的身影重新出现,双眸闪过玄光,以凌驾万象之势扭转着气机,浩浩然的天地之力向内席卷,镇压了开天气刃,压缩了太极金桥。 “镇压!” 在震耳发聩的道音之中,两大道器至宝被全面封锁入楚牧体内,再现的人影汲取两大至宝之气机,体内延伸出七七四十九条道则,勾连着全身各处。 他轻飘飘的落地,身影映入众人眼中之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黄泉天子看到了称霸天地的苍茫雄浑,慕玄陵看到了万象始源的无穷无尽,道可道看到了两极对转,太上无为,庄周看到了如真似幻,虚实相生。 千种人能看到千种相,但无论是哪一种相,都只是楚牧的一个侧面。所有的一切集结为一体,才是他的全部。 这便是天道。 “你的道,终是成了。”女娲看着如大道源头的楚牧,说道。 失去了三清意志后,又破而后立,开创出真正的天道,此时此刻的楚牧,便是在女娲眼中,都有种雾里看花的不真切感。 “还差一点,”楚牧却是摇头道,“三大至宝不全面炼化,我就无法达到先前那盘古之躯的层次,如此境界,还不足以与元始天尊较量。” 他是在握住开天斧之后,才化作盘古之躯的,开天斧中蕴含着盘古的真正奥秘,若不能参透这奥秘,楚牧便无法踏出最后一步,只因如今的他虽然更易了道途,但他的根基依然建立在三清之道上。 他和原来的自己一样,想要踏出最后一步,就需要重现开天斧。 只是过去的楚牧,是被动地承受着开天斧的气机,任其改造自身,而现在的楚牧,则是要主动去炼化,去掌控,连开天斧都要炼化吸收,融入自身。 “待到我体内的道则达到五十之数时,便是我踏出最后一步之时。而要走到这一步,天玄界至关重要。” 他双掌摊开,显化出一个缩小的天玄界,还有被自己召唤而来的诸多世界,以及和天玄界近乎重合的封神世界。 “诸多世界皆是已经被我所掌控,唯一例外的,便是封神世界。占领封神世界,击败多宝道人,便是我浑一诸界,以洪荒之力祭练三宝,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 楚牧一指点在那和天玄界重叠的虚影上,心神和女娲相通,借着两者之间的联系破开了无形的壁障。 肉眼可见的,那显化出的世界虚影之上,有龙蛇交缠着冲入了封神世界,打通了两界之间的壁障。 天玄界,凌霄城。 一个空洞突然出现在天空中,另一个世界的景象不断在空洞彼方闪现,有浩荡仙光自那空洞中汹涌而出。 “封神世界的界壁,终究是被打破了。” 多宝道人便站在凌霄城的城墙上,遥遥看着天穹,脸上却是不露一点意外之色。 自从女娲进入了封神世界,斩杀了冥河之后,多宝道人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知道,缝隙既然已经产生,那么真正被打通就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最后的一战了。” 他拂动大袖,通传上下,“诸位同门,布万仙阵。” “是。” 上下各方传来应答,一座又一座大阵在天空大地上浮现。 太极阵、两仪阵、四象阵、瘟癀阵、天绝阵、地烈阵、风吼阵、烈焰阵、落魂阵······ 诸多大阵如同齿轮一般互相嵌合重组,一条九曲十八弯的浊流自凌霄城向外流淌,经历诸阵,勾连上下,正是九曲黄河阵。 凡截教所属,皆是演化大阵,组合阵势,阵中有阵,演化诸象,立起一座前所未有的庞大之阵。 此阵以多宝道人为核心,统合截教上下之力,甚至接引封神世界之仙光,以阵演界,阵法一出,朦朦胧胧的景象纷纷浮现,化虚成实,整个神州大地都扩张了少说五六倍,在原来的中都所在,已是被一处广阔的土地所取代。 这万仙阵,竟是演化出了封神世界中的景象,化虚成实,让一界之景呈现。 而在原来的凌霄城所在,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大殿凌空飞起,散发出镇压众天之势,重重上清仙光自内中散发而出,护卫着多宝道人。 “那是······” 刚刚和多宝道人交战过的杨戬看到那座宫殿,久远的记忆顿时被唤醒,“是碧游宫!多宝道人把这座宫殿都给启出了,他这是破釜沉舟了。” “破釜沉舟,我等也当如是啊。” 后方遥遥传来沧桑话语,有澎湃神光自西方而来,停在了不远处的天空,一个小小的奇点突然扩张,整个天空都被庞大的宫殿群所遮蔽。 “玉虚宫。” 杨戬回头看向天空,道出了三个沉重又久远的字眼。 不是昆仑山麒麟崖上的那座玉虚宫,是真正的,从仙道时代就消失不见的玉虚宫,是元始天尊曾经居住的玉虚宫。 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在流溢的光华之中,一个道人的身影从其中走出。 “久违了啊,天地。” 云中子看着眼前的光景,脸上露出由衷的感慨之色,“久违了,诸位道友。” 他的身后,玉虚宫同样爆发出覆压寰宇的气息,浩浩荡荡的玉清神光和那上清仙光轰然碰撞。 玉虚宫、碧游宫,象征着两脉的祖庭,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之下,道气轰击,目光交错,远方和多宝道人和云中子眼中都闪过了沉凝之色。 “好!今日,便与你阐教再分高低!”多宝道人震声道。 “阐教已是不在,截教也早已是昨日黄花,如今存在的,只有三清道脉了,”云中子轻叹,“多宝道友,与你等一战的,不是阐教,而是三清道脉。” 他仰首高呼:“道首何在?”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入万仙阵 “请道首。” 云中子向天拱手。 元始天尊已经在打复活赛,很快就能复活,云中子身居玉虚宫,自然也是有所感应,但他还是来了,带着玉虚宫穿梭空间,从昆仑山赶到此处, 并在此刻恭请楚牧登场。 这其中,固然有云中子认同楚牧的缘故,也有敌人是截教中人的因素在影响。 阐截两教的因缘,便是过了十二万年,也是难以开解。 “请道首。” 杨戬、太乙真人等曾经的阐教中人同样是拱手相请。 “请道首。” 慕玄陵、玉玄、太真仙尊等玉清道脉之人,天云三仙、萧忘情等上清道脉之人,还有纯阳散人等太清道脉之人, 三清道脉齐齐拱手, 向天请道。 一时之间,道气冲霄,演化层层罗霄,道道青莲,论气象之雄,不逊于对方万仙齐出。 顺应着众道的相请,罗霄之上天轮乍现,轮转万道,开辟出大罗之天,进而演化出天地阴阳,乾坤清浊,世间万象,皆在此中。 一道人便盘坐于大罗天中,身影似有限似无限, 似一人, 似天地。 “身演天地, 道化大罗。” 多宝道人见到此景, 面色亦是无比凝重, “他竟然当真成功了······” 眼前这场景, 无疑是证明楚牧已经彻底摆脱了三清的枷锁,并且破而后立,重演道途,甚至将其进一步升华。 他不求天,不问道,只因他本身就是天道。 这是三清道脉所有道人的天道,甚至会是未来苍生的天道。 苍生问天,寻道,问就是楚牧,寻的也是楚牧。 仙道时代,有六圣开辟道统,以道统来助自身演道。而未来的时代,若是楚牧功成,那么即便天地间百花齐放,所修者,所追寻者,也只有一个存在,那便是天道。 他会是所有修行者的前进方向,是所有修行者的追索目标, 甚至是所有修行者的道途终点。 “我教若败,即便是得以苟延残喘,也将终生存在于天道的阴影之下,”多宝道人沉声道,“此战,许胜不许败。”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老师的退去,可能是和楚牧谈了什么条件,并且这条件不外乎是让楚牧在功成之后放自己以及一众同门一马。 但这种宽仁,反倒会成为未来截教永无止境的阴影和折磨。便是被放了一马又如何,还不如终生被天道的阴影所覆盖,与其如此,还不如舍身战死,倒也无愧于截教之风。 多宝道人的意志传达于万仙之中,众仙皆是感觉到了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意,上清仙光顿时冲上九重天,与那高高在上的天轮对应。 多宝道人盘坐青莲,升上云霄,和楚牧遥遥相对,三道佛光自顶上升腾而起,在身后化作三大佛尊,恢弘气机和天道玄光互相倾轧。 “道友。”多宝道人见礼。 “道友。”楚牧同样见礼。 二人虽是生死仇敌,但在此大战之前,还是维持住了表面上的风度。 “道友,截教的路走到尽头了,”楚牧看着多宝道人,笑道,“三清天尊之中,灵宝天尊与我谈判,第一个放弃了对我的钳制,他认为我会胜,所以与我做出条件交换。” “元始天尊被我说动,借体重生,也是认为我会胜,只有他才能对付我。” “道德天尊被我所驱除,其意志被我亲手斩断了联系,他,自然也只会认为我会赢。” 三清天尊的想法都被楚牧徐徐道出,每一句话都足以动摇三清门人之心神,尤其是灵宝天尊的想法,更是足以让视其为父为神的截教中人丧失战意。 但是,这对于多宝道人无用。 他自仙道时代一路走来,不求成圣,不求超脱,只求重现万仙来朝之景,为了今日,他筹谋了不知多少年,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动摇的。 “老师爱护之心,我知道,但不会接受,只因胜负未定。” “元始天尊之轻视,我亦知道,但不会在意,只因我截教无需他来评断。” “道德天尊之退,我亦是已经看出,但不会受影响,只因我截教,便是那逆流而上,截天一线的狂徒。” 多宝道人一句句辩驳,既是要反击楚牧之言,亦是要镇定己方之心,“我教之义,便是要化不可能为可能,截取那一线生机。定数、圣人之意,与我何干?” 他是承继灵宝天尊之教义的首徒,甚至比灵宝天尊更能践行截教教义,此等绝世狂徒,便是要截天一线,化不可能为可能,天意、定数,皆是不可能动摇其心神。 “既是如此·······”楚牧垂下眼帘,“那便以战定胜负,分高低吧。” “定胜负,分高低······”多宝道人目露厉色,“还有分生死!” 万仙阵隆隆转动,演化出无比广阔的大地,一重重阵势,一道道关卡设定,一条九曲黄河勾连内外,一座诛仙剑阵镇守中心。 诛仙四剑虽是在楚牧之手,但多宝道人本身也曾是四剑之主,参研阵图不知多少年,如今演化出诛仙剑阵,竟是也有着不世杀威。 苍茫大地遍布杀机,变化莫测又强势极端的气机迎面而来,鲲鹏舟和云中城竟是被破除了三百里地,唯有玉虚宫能在这万仙阵的气机之前分毫不退,甚至反将气机震碎。 “这万仙阵,比起当年还要更凶三分。” 杨戬见状,瞳孔微缩,显然也是被这阵势给惊到了。 “阵中有阵,变化无穷,此诚可谓阵道之极,便是周天星辰大阵也不及此阵之莫测,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也不及此阵之极端。” 云中子驾着祥云落下,道:“但是,此阵太繁复了。” 万仙阵的立意,乃是要将截教上下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包括作为截教之主的灵宝天尊。一個拿圣人当阵眼的大阵有多强,如此可见一斑。 但是,这阵法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当年万仙阵破,是因为截教有内贼反叛,也是因为我方之众,远胜截教,”云中子拂动长袖,指点道,“阵中有阵,阵阵相连,使得此阵胜过都天、周天,但此阵却不似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和周天星辰大阵那般无形无迹,不似二阵那般只能强破。” “只消我等同时进入所有的阵势,同时进攻组成万仙阵的所有大阵,便可将这阵势进行分化。一旦有大阵被破,便会顺势影响其余大阵,削弱其威能。只要破阵过半,便可让此阵彻底崩解。” 简而言之,就是兵对兵,王对王。 小兵入小兵等级的大阵,大王如大王等级的大阵。万仙阵乃是将万仙拧成一股,化作一个整体,想要破它,就要将其重新分化,一一肢解。 当年的阐教、人教,还有西方教,就是依仗人多势众,一股脑地冲进万仙阵的各大阵势,与内中主阵者激斗,让截教的内贼看到了败亡的迹象,这才悍然跳反。 要是当真能赢,谁又会放弃胜者去给败者雪中送炭呢。 “但是在破阵之初,各个大阵的威能也将被发挥到极致,甚至被加持到超越极限的地步,”杨戬提醒道,“若无法撑住,便是枉然。” “怎会枉然?”玉玄飞身接近,笑道,“便是泄一点戾气,减一分凶威,也是值得的。造化玉碟之下,我辈不惧生死。” 便是死了,也是能够重新复活,除非连真灵都被灭杀了。 亦或者······是楚牧败了。 天空中的楚牧闻听此言,轻轻摊开了右手,一枚玉碟从他掌心飞出,悬浮在上,散发出氤氲之光。 他知道,这是玉玄在替他给三清道脉之人打预防针,同时也是替他督促道脉中人。 即便是有造化玉碟在,依然还是有彻底死亡之可能,况且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不是谁都能坦然跨过的。玉玄此言,是替楚牧将丑话说了,就算有人不肯上,造化玉碟也能够逼他上。 这恶人,作为师尊的玉玄替楚牧当了。 “你有个好老师,我师尊亦是不差啊······” 楚牧轻声说着,造化玉碟上光华流转,浩瀚气机通过玉碟,加持在道门中人身上。 与此同时,楚牧一掌运转气机,一股鬼神莫测,万道皆寂的气息浮现在掌上,居高临下便是一掌按出。 这一掌,正是“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居高临下的一掌,正是要破开万仙阵之外围阵势,让麾下众人得以进入诸阵,而非是一阵一阵地闯。 若是一阵接着一阵,像是闯关一样的破阵,那么就算是耗到死,也不一定能将万仙阵给破完。 只因阵势可以重新演化,便是破了一阵,那一阵也有重演之机,最多就是少一个主阵者,削减威力罢了。在万仙阵的勾连下,便是少了主阵者,也还是能保持个下限的。 楚牧这一出手,多宝道人自是不会让他得逞。 掌现莲纹,反掌便是一托,明明双方身处于同一高度,但此刻多宝道人却是如在下方,一掌托天,不偏不倚地托住了居高临下的一掌。 空间在他掌下模糊了界限,便是可破万法的“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也没能让这一掌免除了神异。 这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一掌,这是“截天一线”。 天玄界外的一战,多宝道人算是败了,但他是败在开天斧之下,而非是败在楚牧之手。在开天斧出现之前,他固然奈何不了楚牧,楚牧也奈何不了他。 两掌碰撞,气机倾碾,可破万法,令鬼神皆凡的一掌对上了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一掌,一个瞬间,气机便是以百万次为单位在变化,天空之上风云变色,昼夜不定。 时而,青天白日,时而,是夜幕遮天。 楚牧的“道莅天下,其鬼不神”乃是通过无限的变化来破除有限的变化,以无限的力量来碾碎有限的力量,这两点的任意一点无法破出,便要被这一掌碾碎成凡。 多宝道人的“截天一线”则是截取无数未来中的唯一可能,并将其实现,他的双眼能看透每一种变化,并且在瞬间做出改变,破除这一变化。 而混沌青莲道体,则是能够保证他在力量的比拼下不落下风。 “截天一线,果真不愧其名。” 楚牧眼中不断流淌过诸多的变化,天道之轮演化出洛书河图之相,辅助他计算无穷的未来。 他在上清之道上的造诣终究是弱于多宝道人,需要洛书河图来辅助才行。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压过多宝道人,将他的“截天一线”给破开。 多宝道人从仙道时代算计至今,一手主导了玉清内乱,其逆知未来之能,可说是唯有圣人才能比拟,楚牧也无法在这一点上胜过他。 但是—— 天道之轮陡然定格,终末之相浮现在天轮表面,楚牧的眼瞳中,有幽幽之暗浮现。 “‘截天一线’的成功,是因为能够截取一线,若是连这一线都无呢?” 无尽的幽暗浮现在楚牧身周,他成为了虚无的化身,他的身体便是天地之反面,是虚无的实体化。 灭宇灭宙之剑! 这一剑,是上清灵宝天尊的最强攻伐手段,却也是最为针对上清仙道的一剑。 若是一线生机都无,那该如何去截? 虚无的剑光在天穹上划过,其所过之处,万象皆虚,连虚空都被抹除,只剩最纯粹的无。 一只可叫鬼神不异的手掌从虚无中探出,按在万仙阵上,一个瞬间,巨大的空洞便出现在掌下。 “我们走!” 数不胜数的流光飞掠而过,鲲鹏舟驾驭着风水,携沛然之浪,带诸多流光进入空洞之内。 云中城挪移长空,携众多同盟直接撞入了空间裂缝之中,从那个缺口处进入了万仙阵中。 破阵! 破阵! 众多强者的意念竟是联合为一体,在天空中回响出意志之声,浩浩荡荡的气机涌入万仙阵中,散入诸阵之内。 杨戬、孙悟空、袁洪,入太极、两仪、四象三阵。 慕玄陵、玉玄玉鼎宗门人,则是乘鲲鹏舟飞向那串联内外的黄河。 云中城轰然落入十绝阵中,沛然元气和绝阵煞气轰撞。 第二百二十八章 六魂幡钉头七箭书 万仙阵内。 太极、两仪、四象,三阵重叠,显化疾旋流转的星河,阵中霜天在上,星尘流转,有太极之相,有阴阳之气,有四象循环。 杨戬落入最上方的太极阵中,足踏星空,三尖两刃刀挥斩,迎面而来的气旋顿时消散。 他看向彼方,就见一青发虬髯的道人,还有一长须黑面,身穿皂服的道人并肩而立,两者身上皆弥漫着澹澹仙光。 青发虬髯的道人,杨戬认得他,正是太极阵的主阵者虬首仙。在仙道时代,他们还打过一些交道。 至于另一道人,却是原上清道脉天元阁的玄鲸道人。 这一位显然也是古仙转世,身上散发着澹澹仙光,杨戬眉心天眼开合,觑得对方的根底,“原来是乌云仙道友,没想到连你也转劫轮回了。” “不及道友命好。”乌云仙澹澹道。 封神大战之中,乌云仙并没有上得榜来,而是被人口拐卖大能准提道人拐去了西方,入了西方教统,一直都被养在了八宝功德池里。 然后就在圣人大战时被扬了。 要不是后来有多宝道人出手,收拢残魂,助其轮回,现在这世上怕是都没乌云仙的存在了。 “废话休提,”虬首仙冷哼一声,道,“杨戬,不要想拖延时间,你遇上了我们师兄弟二人,正是你之命数。今日,就由我二人送你入灭。” 说话之时,巨大的太极显化在下,阴阳二气流转,可化消万物的黑白玄光顿时缠上杨戬之身。 虬首仙也在同时现出青狮相,和显露裂海玄龙鲸法相的乌云仙一同攻至。 “杨某倒是认为,此战合该二位败北。” 杨戬轻笑一声,身影拔地而起,化作顶天立地之躯,一条苍莽龙影出现在身后,龙首高昂,眼如日月,俯视二人。 乌云仙的双眼甫一和这龙影对上,就觉心神剧震,一股源自血脉的惊季流转全身。另一边的虬首仙虽不至于如此惊季,但也深感不祥。 这龙影,来历绝对非凡! “喝哈!” 杨戬吐气开声,如同普通凡夫般高举三尖两刃刀,以力噼华山之势斩下,一击之力如开天地,更有一股来自于太古洪荒之时的威严大势倾轧,乌云仙的裂海玄龙鲸法相在这大势下完全无法动弹,被一刀斩成两半。 “噗——” 法相被破,乌云仙亦是嘴边染血,但此刻的他却是顾不得自身伤势,只将双眼瞪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那龙影,“这是祖龙之影!你怎么可能变化出祖龙!” “八九玄功”确实非凡,可化万物万神,杨戬更是将其变化之能升华,将万物万神万妖万兽之能归入自身,但即便他在“八九玄功”中有如此造诣,有些存在,也还是他无法变化出来的。 就好比在杨戬出生之前就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龙族之祖——祖龙。 连面都没见过,更不可能对其有深入了解,怎么可能通晓此等变化? “这便是杨某说你等要输的原因啊,”杨戬长笑一声,主动进击,“须知昔年大乾能够争取到龙族这位盟友,正是因为杨某之故啊。” 昔年,大乾天王入龙宫,与龙族老祖密谈,事后,龙族就成为了大乾在无量大海中的盟友,替其防卫上清道脉。 只是随着后来局势变化,大乾都易了主,一直以来未入神州的龙族自然也就渐渐被忽视,没被人放在心上了。 直到此时! “与龙族合作的从来不是大乾,而是杨某。” 杨戬横挥长兵,扫开黑白玄光,一身祖龙变化,令阴阳之气难以侵扰,那震慑血脉的威严,更是具有妖族血脉的两位道人之大敌。 与此同时,似是呼应着杨戬的话语,那顺着浊流黄河前进的鲲鹏舟内飞腾出道道龙影,一条条神龙张牙舞爪,冲入黄河,在浊流之中尽展操水之能,扰乱大阵。 但敌方也非是易与之辈,有蜿蜒巨影在水面下浮现,一条庞然蛟龙陡然破水而出,数千丈长的龙躯冠绝群龙,呼啸间,一个上清道气,荡平浊流。 正是潜龙君! 鲲鹏舟有龙族助阵,九曲黄河阵内亦有潜龙君蛰伏,至人级别的蛟龙得九曲黄河阵加持,驾驭着黑雾浊流和群龙厮杀。 而在另一边,云中城震发通天神火柱,滔滔真火之中,另外四十八件道器也全数运转。 云中子亲自坐镇云中城内的中枢大殿,操纵着这“防御第一”的至宝和阵阵相连的十绝阵互相倾轧。 这云中城本就是云中子亲手设计出来,然后由玉清道脉的弟子进行打造,使得云中城这一派逐渐现世。 如今云中子亲自操持巨城,动念间,四十九件道器配合如一,便是以十绝阵之凶绝,也难以攻破此城。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余各阵。 瘟磺阵内,太乙真人指生白光,青莲托体,与“瘟仙”吕岳激斗。 两仪、四象两阵之中,孙悟空与袁洪两只猴子闹得翻天覆地,险些将大阵捅破出窟窿来。 至于在万仙阵最中央的那座大阵,那诛仙剑阵之外,集造化之美,钟天地之秀的女娲降临于此。 “娲皇娘娘!” 诛仙剑阵最中央玉台之上,无当圣母向着女娲隔空见礼,一道血红大幡就立在她身侧,六条幡尾轻轻飘摇,带着无形的绝戾。 前四条幡尾分别书写着接引、准提、女娲、伏羲的名讳,后两条幡尾,其中之一,上有楚牧大名,下方则是并列写着三清天尊的名号,最后一条幡尾则是空白。 这正是截教手中最为阴毒的杀器——六魂幡。 昔年北极大战,无当圣母便曾以此幡咒杀楚牧,欲要将楚牧连同庇佑他的三清意志一并抹除。孰料楚牧借力打力,借了六魂幡之力打了三清意志,还融三清入体,以其代自身承受六魂幡的咒杀。 那一战中,是楚牧获得了最大利益,但后来追朔之,未尝不是三清意志借此机会融入楚牧体内。 楚牧和三清意志都得了利,唯独使用六魂幡的无当圣母遭受了反噬,受了重创。 因此之故,楚牧成了唯一一个在六魂幡咒杀下活下来的人。 但今日,六魂幡与过去不同了。 “仙道复苏,六魂幡也重复往日之威能,娘娘越是再往前,就莫怪月缺难圆了。” 无当圣母手握大幡,那书写着女娲之名的幡尾疯狂舞动,一股极端凶戾的气息突然浮现在女娲身周。 六魂幡只能进行六次咒杀,一条幡尾咒杀一者,无有人能逃脱。 但若是有人没在之后死亡呢? 现在,六魂幡给出了答桉。 若是咒杀未成,还可再行咒戮,不死不休。 六魂幡的六次咒杀,是以六人死亡告终,若是有人未死,便还可再行使用。 那条同时写着楚牧和三清名讳的幡尾,如今是不能用了,元始天尊已经在打复活赛了,要是用这条幡尾,也不知是在帮助自己,还是在帮助楚牧。 但那书写着女娲之名的幡尾,却是还能再度利用。 女娲,可还未死呢。 “你想用六魂幡来对付本宫?”女娲的目光穿透了阵势,看到了那令人生厌的大幡,“便是以你师灵宝之能,也只是无法咒杀本宫。六魂幡固然强,但还没强到能杀本宫的地步。本宫当年会败,六魂幡只是一个引子。” “六魂幡确实杀不了圣人,但娘娘,”无当圣母提醒道,“你已经不是圣人了。” 她像是要表现自身的决意,开始摇动大幡,那凶绝之气进一步衍化,在女娲身周形成了若有若无的黑雾。 女娲已经不是圣人了,如今的她,是否当真能在六魂幡的咒杀下活命,还犹未可知呢。 无当圣母将大幡拿到身前,阴毒凶戾的气息从三角大幡中汹涌而出。随后,就见她咬破指尖,在最后一条幡尾上书写名号,所写者,毫无疑问,是楚牧之名。 随着血迹在幡尾上渐渐勾勒出名号,六魂幡凶威更甚,女娲甚至还能感受到那黑雾在侵蚀着自身的造化神光。 无当圣母果真是说到做到,她摆出的威胁,不仅仅是威胁,而是要付诸于行动的决意。 甚至于,她不只要咒杀女娲,更要咒杀楚牧。 以其一人拜杀楚牧、女娲两者,无论成败,无当圣母怕是都落不得好。上一次,她是身受重创,至少需要疗养千年才可痊愈。 若非多宝道人后来施以神通,助其疗伤,她怕是至今都还无法露面。 而这一次,同时拜杀两者,结果是很有可能是······ 死! “你大可一试。”女娲面色不变地道。 若是被一六魂幡给吓住脚步,她便妄称娲皇。 “不只是六魂幡啊。” 玉台之上,竟是又有人声响起,金袍道人携两座祭台出现在此。 那两座祭台之上,分别树立两尊草人,两盏油灯分别放在草人上下,且在草人之前摆列七只木箭,两个木弓。 这熟悉的配置,当即便让女娲俏脸生寒。 “钉头七箭书!”女娲目光森森地盯着金袍道人,“陆压,你好大的胆子。” 六魂幡和钉头七箭书,仙道时代的两大咒杀之法都齐了。 而那两尊草人,毫无疑问是女娲和楚牧的象征物。 单纯的钉头七箭书是绝对没法要两者性命的,毕竟此刻楚牧和女娲都距离那一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了。但若是配上六魂幡,就绝对足以重创两人,甚至······绝杀两大强敌! “娘娘用计取了我家的至宝,让我多年苦功付诸东流,就该想到会面临陆压的报复了。”陆压道人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嘴中所出之言,却是杀机凛凛。 他本以为混沌钟落入手中,有重建妖庭之机,可谁料到混沌钟早就被女娲打上了印记,留下了后门。 混沌钟,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甚至于,连他在十万大山的基业,也被女娲一手夺取。 这大起大落之下,便是陆压这么能苟能分散投资的存在,此刻也是铁了心要与女娲、楚牧为敌,与他们分出个生死来。 说话之时,又有一人出现在玉台上,自顾自地登上了其中一座祭台,开始对着草人祭拜。 一股冥冥之中的大危机,同时萦绕在女娲和楚牧身上。 ························· “钉头七箭书,六魂幡,还有你。” 楚牧双眼洞彻万千,万仙阵中的一切自然瞒不过他,“当真狠厉至极的绝杀啊。” 钉头七箭书与六魂幡进行咒杀,作为万仙阵阵眼的多宝道人,则是与楚牧正面交手。双管齐下,是要将楚牧赶尽杀绝,不给他留一点生机。 “如今仙道复苏,六魂幡、钉头七箭书之威能也是重复过往,你又没有三清意志庇佑,甚至连三清循环都不一定能够使出。” 多宝道人与三尊古佛长身而起,释放出倾轧天地的浩瀚气机,一座古老庄严的宫殿出现在他身后,镇压寰宇。 没了三清意志的庇佑,六魂幡就能完全作用在楚牧身上。 没了三清意志在身,楚牧的三清循环也不会像是过去那般无可破,能够永远不死不灭。 今朝,便是多宝道人绝杀楚牧之时! 玉虚宫也在同时浮现于楚牧身后,他缓缓起身,三宝玉如意在手,双眼之中有开辟与虚无两种气象浮现。 “我也想试试我的天道循环,到底能否全面取代三清循环。” 他澹澹说着,双眼和多宝道人相对,不垢不净,不明不灭,不生不死,似不在万象万物之中,又似包罗万象万物的天道玄光在身周起伏,和多宝道人的上清仙光对抗。 双方四目相对,眼中同时闪现过恒沙之数的未来,陡然间—— 碧游宫和玉虚宫同时化作了恢弘的光,化作了镇压天地的炁,就见两座宫殿同时一闪,惊天动地的爆炸产生于两者之间。 楚牧和多宝道人的身影同时消失,二人似是进入了两座宫殿之中,又似将两座宫殿所化之光纳入了自身之内,就见森罗万象在天空中一一呈现,两道光芒不断碰撞轰击,撼动寰宇。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无量 “截天一线。” 多宝道人再施绝式,只是这一次,他所截取的非是自身之生机,而是对方之死线。 他从恢弘仙光中走出,以混沌青莲道体硬撼灭宇灭宙之剑,万劫不朽的真身连灭宇灭宙之剑都难以摧毁,一掌伸出,像是要从无穷尽的可能之中捞取出让楚牧失败的未来。 一瞬间,有无量之变化,那只手掌像是穿过了现在与未来的帷幕,深入无穷尽的未来,抓住楚牧的破绽。 然而楚牧的天道循环基于三清循环而成,自成一体,得造化之道融入后已是臻至完美之境,便是以多宝道人贯通仙武之境界,也没能截取那一线死亡之可能。 一个又一个未来在手掌下划过,一个瞬间,多宝道人便已经窥探了如恒沙之数的未来,其实结果是始终如一,不管他这只手掌如何截取,所要面对的结果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无懈可击。 一个个未来之中,那一只手掌最终都被一道身影所接下。 “道友。” 恒沙之数的未来中,所有的身影齐齐看向多宝道人,“你赢不了我。” 像是隔着未来窥探过去,从本该虚无的可能之中来到现实,那恒沙之数的楚牧齐齐看了过来,无数的视线竟是让多宝道人都觉道心一悸。 就在这一瞬间,玉虚宫自璀璨的光华中浮现,楚牧的身影出现在玉虚宫之顶,一掌切下,直如巨斧开天辟地,挥破混沌,轰穿乾坤,分辟清浊,重开诸天。 他虽然只体验过片刻的盘古之躯,执掌过片刻的开天斧,但那种开天辟地的伟岸之能,那种全能之感却是被他默记于心,此刻以天道之体取代盘古之躯,以掌做斧,竟是劈出了万千世界,斩出了宇宙洪荒。 这一击之下,万千未来之中的楚牧也在同时出手,千千万万的身影向着多宝道人斩出开天之击,直要将多宝道人给当做混沌给开辟了。 “哼! 关键时刻,多宝道人突然一声闷哼,上清仙光如丝如缕,缠绕在其身,影影绰绰的身影浮现在他身后,令得他得以及时回神。 作为万仙阵的阵眼,多宝道人才是最强的一环,如今这万仙阵的大多数威能都加持于其身,其人本身就是阵法的化身。 回神的多宝道人及时切断了自己的推演,千千万万个楚牧瞬间消失。 同时,他十指不断变动,捏出道道印诀,青莲绽放,莲开千叶,混沌青莲迎上开天辟地之击,万千世界一一破灭,宇宙洪荒亦是为之消亡。 这一击,多宝道人丝毫不让,以混沌青莲应对楚牧那开天一掌,将开辟而出的天地玄黄再归混沌。 “万佛印。” 出招的同时,多宝道人身后三佛同时出手,如来道人现万丈佛躯,接引道人再化阿弥陀佛金身,准提道人提掌七宝妙树,巨大枝干撑立天地,七宝佛光显化万千佛影。 三者合一,便是万佛齐现,共拜世尊,一个汇纳万佛之力的“卍”字印覆压而至。 “一气三清,天地为尊。” 多宝道人本体则是身缠无量仙光,无量道气,一缕道光在他顶门上现出,分化出三清之炁,其人之势一涨再涨,充斥天地,雄溢天玄,甚至扩散至天玄之外,撼动那混沌巨卵周围的元始之气。 “道尊,你舍了三清,如今且看你如何对付吾之三清!” 多宝道人本就是通晓三清道统的全才,他出身截教,乃是灵宝天尊首徒,又在道德天尊座下听过讲,甚至被道德天尊以“一气化三清”之法分割三身。 在仙道时代覆灭之后,多宝道人还偷学了玉清道脉的武功,将玉清道统传承一并窃取到手,是比太上魔尊还要全能的存在。 只不过多宝道人本身以自身的上清身份为豪,加之他的上清之道造诣远胜其余,这让他一直未曾展露玉清、太清两道之神通。 直到此时,在万仙阵加持之下,多宝道人以混沌青莲道体为本,容纳三清之道,竟是一气化三炁,演化出三清之炁,辅以三佛之能,实力攀升至巅峰。 反观楚牧,他舍了三清意志,如今甚至连“一气化三清”的神通都不一定能使出,原本的三清传人反倒被三清神通给攻伐,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奇妙而有趣的事情。 “道友,你身为万佛之祖,怎的反倒着相了。” 楚牧哈哈一笑,立于玉虚宫之上,道:“你们这些三清传人,总是把三清看得太重太强,你们的人生一直都在三清的阴影下,你们最大的目标也只是成为三清。而我,则是要超越三清!”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 不管楚牧是否当真能够超越三清,至少他所立的这个目标,就已经超越多宝道人等三清门徒了。 “道友,你且看我。” 天道之轮陡然现于身后,楚牧的身影倒映入天轮表面上,映出了一道奇异的身影。 那身影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都是正面,无论怎样去看他,都不会看到他的背影。但若是从天道之轮的正面,从楚牧本体的正面去看那道身影,就能发现那身影由无数个侧面组成,由无数道人影重合。 他即是一,亦是万,是最初之一,亦是万物之无量。 “道友,你且看我。” 无数个侧面同时发声,无数个楚牧同时发话,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化作震荡寰宇的道音,和“万佛印”轰然碰撞。 这一个个侧面进一步衍化,有的为神魔,有的为妖鬼,有的是巨兽,有的化凡灵······万千种生灵,亿万个化身,共同组合成了楚牧,组合成了天道。 “太清乃存世之基,故以道德天尊能够以自身为基础,创出‘一气化三清’。而我这天道万化,不化三清,只演众生,众生万象皆为我,这便是我所演化的存世之基。此即为我之‘无量劫’!” 楚牧长笑着出手,一人出招,就似千千万万人出击,天道玄光既是一,亦是万,既是楚牧,又是苍生万象,甚至是归属于楚牧的万千部属。 这一道玄光之恢弘,胜过多宝道人所演化之清炁不知凡几,也是在此时,多宝道人才知晓自己先前为何会在窥探未来之上失了手,被楚牧所暗算。 论单一的上清之道,楚牧不及多宝道人,哪怕是他如今境界升华,也不如万年如一日,一直踏着灵宝天尊规划之路前进的多宝道人。 但论对三清之道的领悟,就是多宝道人不及楚牧,没有人比楚牧更懂三清! 而在楚牧抛却三清意志,将三清之道统合为天道之后,他真正走出自身之道,论道途境界,已是要高过多宝道人。 天道玄光照破三清之炁,那三道升腾而起的清炁竟是被玄光直接破开,直取多宝道人之本体。 变无量,力无量,身无量,气无量,神无量,意无量,道无量! “大罗十劫”最后一劫,将楚牧的一切推升到无量之境,如今的他已是触碰到那一个境界的门槛,只需轻轻用力一推,就能将那至高的风景纳入眼中。 ‘这最后一推,就应在这界无量上。将我之意志贯彻天玄,贯彻封神世界,贯彻诸天万界,与那古老时代的圣人一般,将自身意志通贯万象万物,一言一行皆为天地之法,如此,便可成就圣人。’ 而这通贯万象的第一步,便是要将这诸界融合的天玄界纳入掌中,将自身之意志以天玄为核心,辐射万界,甚至牵引万界归一。 这比起拿着开天斧从天玄界砍遍诸天万界可要轻松多了,至少不会有身死道化之厄。 楚牧已然彻底走出了三清的钳制,走到了自己真正的道路上,为了在这条路上走到终点,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阻我道者,皆可杀! 天道玄光轰击在多宝道人身上,轰得护身仙光直接崩溃,轰得其身后的碧游宫都为之动荡。 多宝道人身后的万仙之影都受到了影响,时生时灭,连带着万仙阵也受到了直观作用。 他是万仙阵的阵眼,他本身的存在关乎着万仙阵的中枢,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仙诸阵也受到了震荡。 趁此时刻,鲲鹏舟如苍鹰扑兔,一爪抓破九曲黄河阵阵势,循着那一丝无形的联系,追向阵眼枢纽。 这座神舟本就是为了九曲黄河阵而建造的,加上操纵神舟的天云道三仙本身就通晓九曲黄河阵,自然知晓该如何去破阵。 这一变化,也不单只发生在九曲黄河阵中。 在十绝阵内,一座彼岸之桥沟通云中城,有赤色人皇携龙魂杀入,万千念头凝聚成一座造化之舟,轰撞阵盘。 有三尖两刃刀划破了星空,原本重叠的太极、两仪、四象三阵彻底沟通,三个战神级的人物聚到了一处。 有九天玄光照破阵势,如紫色流星般的幻暝界强势轰撞而入。 一时之间,万仙阵遭受巨大影响,截教一方似是又要面对败亡之事。 但在万仙阵最中央的玉台上,两大诅咒也是已然开始。无当圣母披头散发,步罡踏斗,在六魂幡前作法施为,陆压道人和另一女子则是分别在祭台上连拜草人,通过草人和其本体的联系,抽离其本体三魂七魄。 那女子面容清丽,却身披皇袍,彰显着紫极贵气,赫然正是曾经和楚牧有过合作的太清道脉白玉澜,如今的大乾女皇——皇澜。 “准备动手吧。” 陆压道人向着写有楚牧名讳的草人连拜七下,而后对皇澜说道:“你本身修炼玄牝大法,精通造化之道,又是女皇之身,和娲皇相对。此功此身,足以将反噬减到最小,最后就算是身受重创,但只要一息尚存,贫道和多宝师兄就可护你性命,甚至帮你恢复到全盛状态。” 以陆压道人的谨慎,可不敢亲自对女娲作法施咒,所以他选择了皇澜这一替罪羊来动手。他本人则是要对楚牧下手,亲自咒杀这位三清道首。 固然楚牧如今的威胁比女娲更大,甚至战力也要逼女娲强,但是楚牧的本质终归是不如女娲这位前圣人,咒杀他的反噬,绝对要比女娲轻的多。 所以陆压道人选择了楚牧。 说话之时,陆压道人已是伸手拿起了木弓,将木箭搭上弓弦。 在此战之前,陆压道人实际上已经做好了诸般准备工作,他将原本的四十九天作法时间缩减到七个时辰,七拜之后,便可射出第一箭。 随后,一个时辰一枝箭,每一箭射出,都足以让对象遭受一创。 而这,还只是辅助,真正的杀手锏还是六魂幡。 “道尊,你当受此劫。” 轻念一句,陆压道人松开弓弦,木箭直直射入草人左眼。 与此同时,皇澜亦是一箭射出,六魂幡前的无当圣母也是敛衽一拜。 无形的咒杀之机,至凶至极的凶煞戾气,两股气机顺着那已然建立的联系直冲本体,诛仙剑阵之外顿时有钟声响起。 是女娲! 她护身的娲皇钟响起,一道呈现玄黄之色的钟体气罩出现在身周,镇压时空,抵定乾坤,却还是难以阻止女娲的左眼一痛。 她尚且是如此,正在与多宝道人激战的楚牧更是受到剧烈影响,那立于天道之轮前的身影缓缓闭起左眼,倒映在天轮上的万千影子,也在同时闭眼,眼皮底下流出了一道凄厉的黑红血痕。 六魂幡之凶煞似是和钉头七箭书的咒杀进行了融合,这一箭射出,便是连楚牧都第一时刻受创,中箭部位的玄黄之血都变成了黑红色,恍如随着这一受创,那部分的玄黄之血也变成了凡血,被抹去了一切神异。 “钉头七箭书!六魂幡!” 楚牧伸手抹去了那凄厉的血痕,身上的气机却是不降反升,“你当我没料到这一点吗?无论如何,今日你必败无疑!” 玉虚宫轰然前移,撞破了空间,载着楚牧倾轧而至。 第二百三十章 龙蛇再合道佛归一 “龙蛇相合。” 意识的最深处,龙蛇循环,首尾相对,化作一圆满的太极,徐徐转动。 楚牧的意志和女娲的意志互相纠缠,两者融为一体,自当初女娲意志离体,卷土重来之后,两人首度完全联合,双方回到那曾经的状态,共同对抗六魂幡和钉头七箭书的诅咒。 对于钉头七箭书和六魂幡的存在,楚牧早就有所提防,他自然是清楚六魂幡还有最后一个名额,也知晓多宝道人一直以来引而不发,既是顾惜同门,也是一直藏着,想要作为最后的杀手锏。 没了三清意志防护,有女娲与自己相融,倒也能挡下诅咒的部分威能。 “只要在诅咒彻底爆发之前,结束战斗就行了。” 楚牧睁开了染血的眼睛,任凭这只眼眸中鲜血流淌,只是手掌一按眼瞳,自瞳孔之中取出了一个招摇的大幡。 另一只手,则是取出一口虚无的长剑。 太极图在眉心处周转,楚牧已是提升到了实力的最高层次。 “多宝道友,我送你上路。” 玉虚宫突破空间倾轧而至,猛然间,两宫对撞,象征着玉清、上清两道之祖庭的建筑有史以来第一次正面轰撞,似是代表着双方激战达到了最激烈的程度。 记住网址.oqiuxw. “轰隆!” 天空在破碎,两座宫殿在空中向下一沉,突破了万仙阵的阵势,碾压一个又一个的空间,在身在诸阵的敌我双方都看到了两座宫殿的碰撞,看到了两位领袖的激斗。 碧游宫和玉虚宫像是撞成了一个整体,身在两宫屋脊上的两者同时暴起。 楚牧踏着狂暴的气流,手中盘古幡挥斩,开辟出一个又一个的空间,一个又一个的天地。万千世界如同洪流般向着多宝道人倾泻,每一个世界都是似虚似实,如芥子般渺小,又在转瞬间演化天高地阔,无垠无际。 “截天一剑。” 多宝道人手上莲纹交织,化出一柄修长的青莲古剑,其形与青萍剑颇为相似,一剑斩出有朵朵青莲绽放。 他向着那万千世界横扫,剑道截取一线破灭之机,剑光过处,万象皆灭。 作为曾经的诛仙四剑之主,他对于诛仙四剑亦是了解甚深,哪怕如今失去了诛仙四剑和阵图,也依然展露出绝世的剑道修为。 需知,他可是截教如今的教主啊。 “万化定基。” 灭宇灭宙之剑化消万象,虚空亦是在这一剑下化为虚无,连存世之基都要在剑下消亡。 这一剑无声无相无迹无痕,只因剑下所有皆已化为虚无,阴阳、乾坤、清浊、黑白、天地······ 温暖、冰冷、仇恨、愤怒······ 虚实之间的一切,包括不可见的情绪,都在剑下化为虚无,多宝道人甚至能够看到一个若虚若实,如天地万象之本身的道人,被这一剑斩杀了存在。 这是斩却道德天尊意志的一剑,是将存世之基斩除的一剑。 在斩却自身体内的道德天尊意志,逼得道德天尊最后一点痕迹道化之后,楚牧的剑道便走到了最高的巅峰。 虚无之剑破灭了空间,消除了时间,天地间的一切都不足以阻挡这一剑,也未有任何存在能够制擘这一剑。 剑势爆发,天地一无,多宝道人只觉自身置身于绝对的虚无之中,身体和意志的一切都化作了绝对的空。 若非一股刺痛感席卷全身,他甚至怀疑自身会永远沉浸在虚无之中。 一瞬间,虚无如潮水般退去,多宝道人再度脚踏实地,出现在碧游宫的屋脊上。 他伸手按着腰侧,一道明显的剑痕出现在腰间,深可见骨。 混沌青莲道体,竟是被这一剑所斩破了。 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精光,多宝道人陡然回身,一剑横在身前,和攻杀而至的虚无之剑碰撞。 剑波被弥灭,剑气被吞噬,那吞灭一切的虚无之剑是天地的反面,所有的一切都要在剑下消亡。 而楚牧的左手,掌握的则是开辟虚无的力量。 “轰!” 盘古幡击在灭宇灭宙之剑上,从绝对的虚无之中开辟出最初之一,那一声轰鸣便是第一声鸣响。 幡与剑轰击,多宝道人浑身剧震,一道又一道的莲纹出现在身上,不朽的混沌青莲道体在被斩出一道剑痕之后,就似是失去了那不破的本质,如今在盘古幡和灭宇灭宙之剑下迎来进一步的破坏。 但是,在同时,楚牧的另一只眼睛中也流下血泪,黑红的血痕带着一种极致的凄厉,令得这位道门至尊身上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钉头七箭书的第二箭,以及六魂幡的进一步诅咒,来了。 仙道的复苏,让这两者的威能恢复到了全盛时期,饶是楚牧与女娲意志交融,竟是也难以完全豁免伤势。 “当——” 钟声震颤时空,那是女娲在攻击万仙阵最中心的诛仙剑阵,要攻入核心地带,阻止无当圣母、陆压道人、皇澜三者。 但是,万仙阵的阵眼乃是多宝道人,而多宝道人与混沌青莲乃是一体,这也就相当于是混沌青莲在镇压万仙阵的中枢。 有此镇压,便是混沌钟也难以攻破那猴版诛仙剑阵,无法攻入核心地带。 同时,万仙阵若不破,就能给多宝道人加持万仙之力,令得他实力暴涨数成。 “大梦千秋。” 佛光升腾而来,一道愁苦的身影乍现,万千轮佛光组合成一个无比庞大的佛轮,六道众生皆在其内中轮回,演化出无数的人生。 那佛轮对着楚牧一照,便让楚牧的意识如坠轮回,一瞬间经历千百世界,尝遍红尘苦海。 “七宝妙树。” 又有一道人,手持宝树刷下,七宝妙光刷去一层又一层的气机,剥去楚牧的气血神元。 “如来十力。” 如来道人最后出手,无量光无量火,万千佛法熔炼出横推当世的神掌,随着多宝道人一共攻杀而至。 “我身所在,即是永恒。” 沉湎于万千轮回之中的楚牧却是目露玄光,天道玄光自周身穴窍中迸发,洞穿千百层幻梦,从那虚幻的轮回之中挣脱。 接引道人的“梦中证道”确实厉害,但是可惜,多宝道人毕竟不是接引道人,他只是获得了阿弥陀佛金身的一个簒夺者。 天道玄光破虚梦,盘古幡挥斩,开天辟地之力迎上了“如来十力”,便是万千佛法熔炼而成的佛掌,也要在盘古幡前破碎。 如来神掌被摧枯拉朽般击碎,乃至于如来道人也承受了盘古幡一击。 “轰!” 那个象征现在的佛躯竟是轰然碎开,有庄严佛土,万千佛影立时生成。 这一击,楚牧将如来道人当成天地来开辟,以其之躯,开辟出庄严佛国。 灭宇灭宙之剑则是在同时斩灭七宝之光,落在七宝妙树上,这神兵榜有名的道器至宝立时被斩下一个枝丫。 但多宝道人却是趁机进攻,青莲长剑以不可思议的轨迹刺中楚牧的胸膛。 又是截天之剑。 他已经将截天之道化作了本能,一举一动间皆可截取一线可能,无论是何等兵器在他手上,都将展现出最不可思议的功伐之能。 诛仙阵图已是融入了楚牧之身,他现在所着道袍乃是自身造化而成。 长剑刺穿了楚牧的大罗天,刺穿了道袍,触及身躯,顿时引发体内四十九条道则反击。 楚牧身躯之强,胜过道器,如今已是和天地等同,这一剑刺中,万象转体,时空都被震荡而出的力量所震碎。 “截天一道。” 多宝道人另一只手掌击在剑柄之上,青莲神剑爆发出氤氲之光,一股极端的刺痛出现在楚牧的双眼之中。 “你的天道循环确实可以比拟三清循环,但是现在,你的天道循环,你的天道之体并不圆满。” 不圆满是因为钉头七箭书和六魂幡的诅咒,而多宝道人的“截天一道”则是截取了这个不圆满,令得楚牧的破绽进一步放大。 诅咒趁机渗入,便是连龙蛇相合都因为这个放大的破绽而出现颓势,青莲神剑突破防御,寸寸刺入,楚牧终于遭创。 恰在这时,他左胸剧痛,肺腑如被利器刺穿,胸膛处流溢出黑红的血迹。 第三箭! 因为多宝道人的“截天一道”,原本一个时辰才能发一箭的诅咒,此刻也似乎失去了限制,能够不断地进行咒杀。 “女娲!” 楚牧高声一喝,造化玉碟绽放豪光,海量的元气汹涌而出,竟是在他身侧塑造出女娲的形体。 借着二人的联系,借着造化玉碟的造化之能,楚牧沟通女娲,塑造出化身,人首蛇身的先天魔神乍现,蛇尾缠住楚牧的身躯。 “轰!” 造化神光与天道玄光相融,楚牧双眼之中浮现出开辟与终末之景,一股浩大的意志陡然席卷,顺着一丝无形的联系追溯源头。 万仙阵中枢玉台之上。 陆压道人陡然心头一凛,视线落在前方的草人上,从那两根木箭所中之处清晰看到了开辟与终末的演化。 “这······” 浩大的意志顺着视线的连接冲袭而入,陆压道人双眼陡然炸裂,爆发出金色真火。 “这怎么可能!他竟是追溯源头,逆袭贫道,他已经成圣了吗?” 陆压道人突然感觉到后悔,也许,他不该选择楚牧,选择对女娲进行咒杀会更好。 与此同时,正在祭拜六魂幡的无当圣母也是身形一顿,口吐出一口缠绕着无尽煞意的黑红血液。 似乎连她都被六魂幡诅咒了,原本已然清净无暇的仙体都生出了衰败之气。 “反噬,如此剧烈!” 无当圣母气机衰败之下,却还是未曾动摇,“多宝师兄不能有事!” 连这里的反噬都是如此剧烈,更别说是多宝道人那边了。这道尊距离圣境都只差一线,随时都有可能推门而入,多宝道人面对如此强敌,如今情势怕是不妙。 “必须尽快!” 无当圣母双手捏诀,打出重重印记,一口口本源之气如同不要命般吐出,令那印记衍化成一个又一个的诡秘符箓。 忽然间,她双掌前推,便要将符箓打入六魂幡中,但因本身消耗过剧,引来六魂幡的凶煞之气侵蚀,这一推竟然都没法推出,身子一软便要倒地。 “我来吧。” 一只纤柔有度的手掌扶住了无当圣母,将她扶到一边,随后接替了她,双掌一推,将那些符箓推入六魂幡内。 “金······灵······” 无当圣母看着那散发着淡淡星光,身披金霞衣的身影,轻声念叨一声,闭上双眼昏厥了过去。 符箓入幡,诅咒加剧,另一处战场上的楚牧顿时流溢出黑红的血液,感受到身上刺痛的加剧。 “是金灵!” 他当然能够感应到金灵圣母的存在,毕竟这一位曾经就是被他所控制,被他拿捏住真灵。 可惜因为陆压道人的袭击,金灵圣母的真灵被夺走,如今这曾经的助手反倒是成为了威胁到自身的大敌。 “你阻止不了截教的败亡。” 楚牧冷哼一声,身上缠绕着的女娲化身暂时离开,化作人形,两者同时出手,盘古幡、灭宇灭宙之剑,还有显化出虚影的娲皇钟、乾坤鼎。 攻伐齐至,以排山倒海之势横击多宝。 “归一。” 多宝道人沉喝一声,已经被开辟成佛土的如来道人向着他靠拢,庄严佛土笼罩全身,万千佛影包围着多宝,融入了多宝。 他将如来道人完全融入自身,甚至连接引道人、准提道人也化做了万千佛光形成的佛轮以及二十四臂法相飞来。 佛光、道气,两重交融,多宝道人以混沌青莲之躯容纳了接引道人之金身,准提道人之法相,如来道人之佛土,他将自身和化身完全归一,手持青莲神剑截击强敌。 “截天。” 剑破娲皇钟与乾坤鼎之虚影,那截取一线可能的招式,让非是本体的两件至宝首遭破坏。 但在同时,女娲化身一掌攻至,阴阳五行之力化作熔炼万物之能,一掌之下,只手补天裂,只手破天穹。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轰!” 多宝道人反掌迎上女娲化身这一招“只手补天裂”,青莲道气融合佛光,形成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清气,挫开阴阳五行,破了这熔炼万物的极招。 他将三佛融入自身体内,以混沌青莲之身承载道佛之能,并将二者容纳归一, 也将自身的境界拔升到某个界限。 这本是多宝道人在最后突破之时所要用的底牌,如今也打了出来。 楚牧的强横,让多宝道人不敢有丝毫的隐藏。 感受到自身被那无形的界限阻挡在眼前,多宝道人既是满意又是惆怅,满意是在于这张底牌确实将他的实力拔升到了极限,惆怅则是因为这本来就是为了突破这层极限用的。 他怀着遗憾, 化剑成莲,混沌之气氤氲流转, 一朵青莲自混沌中长出,莲开千叶,招摇间,天地皆动。 与此同时,又是一种剧痛出现在楚牧心口位置,极端的痛楚令他不由皱紧眉峰。 第四箭了。 “如何?”楚牧问向女娲化身。 他这一问,自然是问女娲的本体如何。 女娲的本体和楚牧一样,都遭受了钉头七箭书和六魂幡的双重诅咒,随着第四箭的射出,她和楚牧一样,都是相当不利。 “还能支撑。”女娲化身撩拂发丝,云淡风轻地道。 相比较上个时代末期的那场仙道大战,眼前这场战斗虽然凶险, 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没法让她真正的动摇心神。 “那就好。” 楚牧看向天穹,道:“正好,时机也差不多到了。” 破碎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点点星光, 每一点星光后面都是磅礴的元气传来,令得破碎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 与此同时,天玄界的面积还在变大,迎来了万仙阵开启之后的又一次大扩张。 这片天地,无时无刻不在剧变,只因那一点点星光的出现。 每一点星光都代表着一方世界,每一点星光的出现,都代表着一方世界的融入。诸天万界正在以天玄界为中心开始重组,一道无形的时空波动在扩散天玄界的气息,让诸天世界感应到核心的出现,向着天玄界迁移。 楚牧看着那一点点星光,伸手张开,造化玉碟便浮现在掌上,一道道流光自玉碟上浮现,与诸天感应,接引到海量的元气降临。 “这是······三宝玉如意。” 多宝道人看到再度出现的造化玉碟,眼中浮现出惊疑,仔细辨认之后再道。 他认出了那种统御万气,纳天地乾坤于掌中的大势,这是三宝玉如意的能力,如今这能力出现在造化玉碟之上, 那三宝玉如意如何,是可想而知。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我能将其融入自身,自然也能将它融入玉碟当中。” 楚牧笑着举起造化玉碟,本就玉质的物事此刻更添一种圆满,有万般气机与其呼应,与造化玉碟共鸣。 楚牧炼制造化玉碟,是为了记录道脉弟子之名,给麾下部属一条后路。哪怕他们在此战中陨落,只要玉碟之中的本源之气不失,就可接引真灵,以待他日复活。 甚至于若玉碟留名者陨落,还可吸收部分元功,以增玉碟之威。 而现在,楚牧又从诸天万界摄取一缕本源,将其寄托在玉碟之上,使得玉碟感应万界气机,与万界元气共鸣,也让楚牧所操纵的弥罗万象阵更轻松的进入万界。 如此一来,万界也如玉碟留名的部属,能被楚牧控制元气,给楚牧提供源源不绝的力量,使得玉碟威能上涨,甚至能够加倍支援万仙阵中的己方之人。 “但这,还不是结束。” 共鸣万界还不是结束,这才仅仅是一個开始。 一个金色的葫芦飞出来,楚牧抬手一指,揭开葫芦盖,葫芦中立时射出一道白光,其大如线,高四五丈有余。白光之上,悬出一道幡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但招摇间,却是悲风飒飒,惨雾迷漫,阴云四合。 这是招妖幡。 金色葫芦带着招妖幡飞向造化玉碟,如百川入海般融入其中,令得玉碟表面上群妖乱舞,妖气流转不绝。 招妖幡上记载万妖之名,可说是妖族的传承之宝,此幡的融入,也代表着妖族归属于造化玉碟之下。 再有一龙华树浮现天空,化作佛光坠入玉碟,顿时便闻天龙禅唱,梵音不绝。 未来佛统的传承之宝龙华树,也被归入了造化玉碟之内。 还有幽冥十殿虚影浮现,万鬼千邪簇拥十大冥王,出现在天空中,有万千神影共同携一图录飞来,神圣之气回转不休。 这是幽冥魔道的幽冥十殿虚影,还有杨戬所炼制的万神图。 女娲再将手掌一招,一黑一红两道剑光破空而至,滔滔血海之景顿时浮现。这是修罗魔道的根本,所有的修罗门人皆要在此上留下本源之气,在陨落后带着一生的领悟归入双剑之中。 在冥河老祖败亡于女娲之手后,这双剑——阿鼻、元屠自然也落入了女娲手中,此刻被她从封神世界中送出,送到此地。 万界、万妖、万佛、万魔、万神、万鬼,天地万象皆在此地现,万千股气机显化出道道异象,共同拱卫着气息越发恢弘的造化玉碟。 虽然这其中有不少物事还不曾圆满,就比如杨戬的万神图不及真正的封神榜,未来佛统也无法涵盖真正的万佛,但也足以让造化玉碟达到一个无比强大的高度。 就在楚牧的操纵之下,万般异象归于一体,造化玉碟陡然化作一道先天不灭灵光,飞上高空,腾腾冒出万道瑞气,掀起万朵妖云,释放出万丈佛光,显化出万魔朝拜,万神共尊,万鬼来朝。 其气象上达九天,下及十地,就连万仙阵也被撼动,那铺天盖地的阵势都是一缓。 “竟是以一己之力炼制出了如此重宝!” 就连多宝道人也因此而失色。 楚牧麾下势力之杂,可说是无人能出其右,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道、佛、魔、妖一个个的,被楚牧靠着宗主外交以及自身的奉献布施拉拢到一起,形成了一股极强的力量。 这股力量,过去的多宝道人只看到了其战力强大,现在他才发现,楚牧麾下部众最特殊之处不在于其强,而在于其杂。 涵盖了妖、佛、魔、鬼、道、神各方,甚至还被楚牧取出了代表各方传承的宝物,并且史无前例地融为一体,造就了现在的造化玉碟。 当那先天不灭灵光升空,显化出足足有三千里大的玉碟之时,多宝道人便知晓绝对不能让楚牧的造化玉碟真正成就。 楚牧以自身之道凝聚了天道之轮,有着掌控万道之能,若是再让他的造化玉碟大成,那么他就有了向着万道伸手的途径,两者相合,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 这是通往真人之境,通过仙道时代那个至高之境的通途大道,一旦功成,多宝道人必败无疑。 “截天。” 青莲摇动,破碎苍穹,楚牧所看到的无数未来都被混沌青莲摇碎,这一动,抹除了范围内所有的信息,让楚牧的逆知未来之能完全无法起效。 混沌青莲再动,混沌气流破碎虚空,直往那遮天蔽日的三千里玉碟冲出,便要碎了造化玉碟,绝了楚牧的道途。 楚牧自然是不可能让他得手,他与女娲化身对视,双方身影一错,竟是融为了一体,一尊庞大天轮升起,镇压虚空,挡住混沌气流。 天道之轮,混沌青莲,象征二者大道的存在互相对峙,陡然间,楚牧和多宝道人再度暴起,于空中激烈交手。 “开天辟地。” 楚牧以盘古幡轰击多宝道人掌上青莲,以灭宇灭宙之剑斩真身,开天辟地的力量在青莲内部激荡,欲要分开清浊,定住乾坤,将这青莲给开辟成一方世界。 “截天。” 多宝道人一来一去皆是截天之能,青莲绽放万千剑气,化不可能为可能,将开天辟地之力分割,另一只手则是浮现莲纹,硬接灭宇灭宙之剑。 双方战至此处,已是对敌人的能耐、招数都已经门清,便是再如何出奇的招数,都无法成效第二次。 指掌携万法不侵之能,多宝道人运转混沌青莲之力,身周现出青、金、黑、赤四色莲花,定住自身,任他万象皆空,自身也依旧永存。 他以“截天”截取了自身,将自身独立于天地万象之外,灭宇灭宙之剑能将万象化为虚无,却无法侵入混沌青莲所化的天外之天。 便是以此,多宝道人破了楚牧的“万化定基”,没有第二次在灭宇灭宙之剑下受创,指掌携莲纹与剑锋碰撞,不朽不灭之灵光近挡剑锋之虚无。 但是,此刻的楚牧,已是和先前不同了。 他融合了女娲化身,更让造化玉碟统合了万象,哪怕如今还未真正功成,也非是先前可比。 盘古幡和灭宇灭宙之剑交错,二者化作两道灵光飞入楚牧双眼。黑红色的血迹在眼中突然消失,开辟与虚无的力量在他体内开始交融。 就在造化玉碟的苍茫气象之下,楚牧将开辟、虚无、存在三者的力量统合,盘古幡、太极图在他体内兵解,彻彻底底融入了楚牧之身,和早就已经完全融合的灭宇灭宙之剑归于一体。 “轰!” 天地失色,苍茫天地间,万象都像是化作了一团残影,唯一能够清晰看到原形的就只有楚牧的本体还有覆盖苍穹的三千里造化玉碟。 盘古幡、太极图、灭宇灭宙之剑,楚牧并未炼化混沌钟,而是以灭宇灭宙之剑取代了混沌钟的位置,并且他也没有让三宝组合,而是将三宝炼化,归入自身。 这代表三清之道的三件至宝归于一人之身,与楚牧合为一体,冥冥之中似有一种无形的大恐怖被触动,楚牧体内的四十九条道则交织纠缠,一条崭新的,前所未有的道则即将出现。 多宝道人炼化了金莲、青莲、黑莲、血莲,四莲合一,成就了混沌青莲之体,连灭宇灭宙之剑都难以伤他,那么楚牧炼化了盘古幡、太极图、灭宇灭宙之剑,统合开辟、存在、虚无三种力量,又当如何?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盘古生太极,两仪四象循。 一道传三友,二教阐截分。 玄门都领袖,一炁化鸿钧。” 只见那道人悠悠长吟,徐徐走进,道:“我虽入道,却无道号,今朝有感,不如以‘鸿钧’为号,道友觉得如何?” 鸿者,大也,钧者,周转也,周转万象之至大者,即为鸿钧。 同时,这也是《封神演义》这部当中,那个一道传三友的三清之师。鸿钧的存在只在这一部中提过,无论是道教典籍还是百家经义,都未曾提到此者,三清自天地初开便已然存世,甚至元始天尊就代表盘古开辟的那一面,说他先天地而生也不是错谬。 这样的存在,自然是不会有老师存在的,他们生来就具备圣人境界,只是会随着天地的变化而出现实力的起伏罢了。 可现在,却是有一狂人自诩三清之师,欲要一道传三友,在未来的天地之中开化三清,这是何等的狂妄。 偏偏这并非不可能的。 楚牧周身有天道玄光现,开辟之能震荡之下,一股至凶至煞的气息在他身上浮现,强大的力量循着无形的联系,再度反攻。 “噗——” 万仙阵中枢玉台上,陆压道人再度呕出带着金色火焰的鲜血,周身一个个穴窍爆开,顿时成了一血人。 另一边的金灵圣母亦是如遭雷殛,身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多宝师兄,危矣。” 她面露决绝之色,明明已是身受重创,却还不停止,反倒是上前一步,再度向着六魂幡一拜。 “为我教,金灵死不足惜。” 气血元气燃烧成真火,撑着金灵圣母接着祭拜六魂幡,明明对方已经变得更强,但六魂幡的攻势却是更为炽烈。 与此同时,有人接过了陆压道人手中的木弓,向着草人搭箭。 第二百三十二章 鸿蒙 接替陆压道人的是火灵圣母。 这位借天玄界楚家楚嫣然之躯重生的古仙,此刻拿起了木弓,毅然决然地搭弓引箭,一箭射向草人。 这一箭刚刚射出,火灵圣母便一声闷哼,也话都来不及多说,整个人都被震成了一片光尘。 另一边对女娲进行诅咒的皇澜亦是七窍流血, 无力地瘫软在地。 但这第五箭,终究是射出了。 草人连中五剑,左右眼,肺腑,心脏,丹田,五个位置被木箭射中,一股股凶戾的气息缠绕在草人身上,中箭处甚至浮现出如血一般的黑红煞气。 “还不够。” 闻仲这位金灵圣母的徒弟出现在玉台上, 扶住了浑身出现裂痕的师父,他听到师父说还不够,看到金灵圣母勉强着自己,挣扎着看向那被玄光和煞气纠缠的大幡。 楚牧的天道玄光已是出现在六魂幡之上,即将功成的他,终于能够将自己的力量投射到六魂幡上,对祭幡者进行最直接的反噬。 “够的。” 闻仲轻轻说着,“我教有万仙,怎会不够?” 他将金灵圣母扶到了一旁,自己则是接替了师父,站到了六魂幡前。 无当圣母倒下了,有金灵圣母接替, 金灵圣母倒下了, 还有她的徒弟接替。只是以闻仲的修为境界, 他并不足以正面承受六魂幡的反噬。 若是让他祭幡的话······ 金灵圣母想到这里,张口就要阻止,但是已经迟了。 闻仲直接向着六魂幡一撞, 冲进了那煞气和玄光纠缠的区域,整個人化作了一团血光,洒在六魂幡上。 “呜呜呜——” 幡面上煞气大作,鬼哭神嚎之声不绝于耳,刺眼的血色蔓延到了血红的幡尾上,六条幡尾如同蛟龙一般乱舞。 以身祭幡,咒杀强敌。 闻仲选择了最刚烈的方式进行牺牲,他这一撞,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有影影绰绰的身影出现在玉台之上。 “太极阵,破了,”乌云仙苦涩摇头,“是贫道无能,抵不过杨戬。” 大阵被破,他和虬首仙败退而逃,挪移空间撤到了此处。这不是因为他们不愿以身殉教,而是有更好的方式去为截教奉献。 “但截教还没败。” 虬首仙说着,龙行虎步地走向大幡。 他, 也要牺牲。 金灵圣母都来不及为自己的徒弟哀悼, 就见虬首仙化作了一只九头狮子,撞在了六魂幡上,同样化作了一道血光,融入了其中。 “同去同去。” 乌云仙哈哈一笑,随后也化作了一团血光,浸润在幡面上。 同时,也有其他截教中人捡起木弓,搭弓引箭,但还不等他们射出一箭,就被草人身上冒出的玄光打成了光尘。 钉头七箭书不及六魂幡,楚牧的力量能够投射更多,实力稍弱者连对楚牧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但这并不能阻止截教中人的行动。 一人不行,便两人,两人不行,便十人,众人合力,总归是能够拉开那木弓的。 第六根木箭对向草人的咽喉,一箭射出,身在另一处的楚牧像是突然失去了声音。 尽管在下一刻,他就又拿回了声音,但那微带沙哑的嗓音证明了这诅咒并非全然无效,它依然能够伤到楚牧。 眸光开合,对于万仙阵中的一切,楚牧都是了然于心,自然也看到了那前赴后继的牺牲。 “好一个截教。”饶是以楚牧之心境,也是忍不住赞了一声。 经过上一次封神大战的提纯,截教中的叛徒和心志不坚者都已经被剔除出来了,如今被多宝道人复活的同门,都是绝对的死忠。 “凭这一点,就算我没答应灵宝天尊的条件,也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占据方圆三千里天空,比之鲲鹏舟还要庞大的造化玉碟开始缩小,最后落入楚牧掌中,一道又一道的流光飞出,似是要接引某些存在。 楚牧决定将这些截教中人的真灵也纳入造化玉碟当中,待到一切结束之后,便让他们再度迎来一次轮回。 这也算是他对截教的一点善意。毕竟灵宝天尊是第一个放开枷锁,让三清的禁锢出现一个口子的人。若非是他,便是楚牧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挣脱三清设下的枷锁。 三清一体,当三清同心之时,他们便是无敌的。这一点,仙道时代末期的圣人大战已经清楚证明了。 然而多宝道人却是不能坐视楚牧收拢截教中人的真灵。 他们与楚牧乃是敌人,他们不需要敌人的施舍。并且多宝道人事后也自有办法助他们重生。 “截天。” 佛道合一的道人再度出手,截取一点可能,攻伐造化玉碟。 “来。” 楚牧只是将手一招,巨大的天道之轮就落将下来,轰击在多宝道人身上。 天道之轮扭曲时空,扭转因果,如命中注定一般轰击在多宝道人身上,楚牧再一掌打出,开天辟地的一击在多宝道人注视之中击来。 “截天。” 多宝道人截取自身,从扭曲的时空中脱离出来,青莲招展,破碎了聚拢而来的天道玄光。 一片恢弘的天地在楚牧掌下出现,隐隐有一个小千世界在成形,但在下一刻,又被混沌青莲给打碎。 多宝道人化不可能为可能,眼中再度闪现出一幕未来,竟是硬是截取到一份信息,再度进行逆知未来。 只因此刻,诅咒已是达到了巅峰,楚牧将要迎来最强的咒杀。 第七箭! 钉头七箭书汇合六魂幡的凶煞之气,一箭射出,楚牧眉心处隐隐现出黑红血迹,他的身周有空间扭曲,凭空出现地水风火。 重炼地水风火,再演混沌虚空,六魂幡之威能在此刻发现到极致,只见楚牧同时遭受土埋、火焚、水淹、风炼四种大劫,足以将一方天地推倒重来的力量在他身上升腾,便是连比拟一界的天道之体,也隐隐要被炼化。 这,就是多宝道人的机会。 众多同门的牺牲,换取到了这一机会,多宝道人身化混沌青莲,摇碎了天道玄光,冲入地水风火之中,撞在了造化玉碟之上。 只要碎了这玉碟,楚牧就将迎来境界退转,届时他绝对难以从六魂幡的咒杀下挣得性命。 三清之炁融合至强佛光,混同混沌青莲,绽发混沌清光与天道玄光纠缠,多宝道人豁尽了一切,势要击破楚牧。 “我道所在,我身永恒。” 天轮转动,万界、万妖、万神、万魔、万鬼、万佛皆在此中,楚牧的身形似是无限大,覆盖万象,又似小到极致,组合成万象。 既矛盾又融洽,天地万象皆为他,四十九条道则作用之下,第五十条道则终于诞生。 刹那之间,他的身体再度出现变化。 不可量,不可测,不可捉摸,不可窥探,无量无尽,道尽苍茫。 多宝道人只觉楚牧的身影越来越伟岸,似是包容了诸天,将万界万象纳入自身,他光是站着,就有一种不可敌之感。 “你踏出了那一步了吗?” 混沌青莲中传来多宝道人难以置信的声音,“你怎么可能踏出那一步?怎么可能这么快?” 明明己方还未败,明明封神世界还未被攻破,但对方竟是已经踏出那一步了,这怎么可能? “虽不中,亦不远矣。” 楚牧示意道:“你且看我。” 万界的虚影在楚牧体内运行,一道又一道身影在融入楚牧之身。他将万界之中的所有“他我”悉数收拢,也以此为坐标,让万界加速融入天玄界内。 此刻,其身即是天玄,万界便是其身。 “我道将成。” 混沌之气流转,突然浮现出一丝紫意,在五十条道则的作用下,在万界元气的支持下,楚牧体内的气机转化为紫气,混沌之气化作了鸿蒙紫气,氤氲流转,充盈全身。 一丝丝,一缕缕,紫气如同藤蔓般攀附到混沌青莲上,代表着楚牧的意志在侵入。 “轰!” 地水风火四劫也在此刻演变到巅峰,一团混沌包裹了楚牧和混沌青莲,汹涌的地水风火开始熬炼楚牧之身,要将其彻底炼化。 多宝道人也趁此机会,爆发出混沌清光,让周遭从天地之中剥离,让混沌重炼敌我。 “轰!” 巨大的青莲在混沌中绽放,于地水风火之中压向那道身影的头顶,混沌清光倾轧天道玄光,撕裂开一道缺口,便要将楚牧给镇压。 然而,越是靠近那伟岸的身影,青莲就越发渺小,待到最后,那朵青莲就像是一只莲冠,正正好落在了头顶上。 楚牧伸手将青莲摘下,手掌轻轻握住相对来说不足掌大的青莲,鸿蒙紫气瞬间覆盖了莲瓣。 “道友,你输了。” 他还站在地水风火的中心,但那可以重炼天地的灾劫却是已经伤不得他。一道道灵光飞入混沌之中,被接引至造化玉碟之内,牺牲的截教中人也有了一条后路。 “是我赢了。” 赢得轻松,没有一点花巧,先前的激战倒是激烈至极,但到了最后,哪怕截教中人以钉头七箭书和六魂幡重炼地水风火,也终难伤到楚牧。 反观多宝,因为万仙阵大阵接连被破,他反倒是迎来了衰弱。 天道玄光辟开了混沌,统合开辟、存在、虚无三者,建立起圆满的天道循环之后,这天道玄光也具备了三宝之玄妙,可极尽衍化。 开辟混沌,定住地水风火,滔滔鸿蒙紫气覆盖长空,自上而下,无远弗届,弥天极地,向着整个天玄界扩张,顺着那通往封神世界的通道探入其中。 “大战已止。” 楚牧握住手中的造化玉碟,将万千道紫色流光送出,“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万千流光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射向四方,渗透入万仙阵内,每一道流光都像是有注定的目标,找上截教的各位门人。 “你!你难道想要······”被侵染成紫色的混沌青莲之中,传来多宝道人的震怒之声。 “就是那个难道。” 楚牧淡淡说道,“我说过,会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在新的天地中再活一世,但是现在,在这旧天地之中,你们就暂时退场吧。” “这已经不是你们的舞台了。” 答应了给截教中人一条生路,不代表不会对截教中人下杀手。就如楚牧所说,他们的生路在未来,而不是现在。 现在的话,截教中人还是老老实实地来造化玉碟里呆着,免得打扰到自己和元始天尊的决战。 楚牧想要真正成就顶峰,就少不了要控制包括封神世界在内的万界,要是不对截教中人做出限制,说不定他们还能够给楚牧造成一点麻烦来。 所以—— “我们下个纪元再见。” 万千流光化作了楚牧的身影,开始深入到万仙阵各处,甚至连作为核心的诛仙剑阵也开始被渗透。 混沌青莲上的紫意更甚,鸿蒙紫气渗入其中,欲要将多宝道人的意志和真灵从其中剥夺出来,送入造化玉碟之内。 手上的造化玉碟则是自万界、万魔、万神、万妖、万鬼、万佛之外,又渐渐多出了一副全新的气象,正是万仙! 楚牧体内鸿蒙紫气疯狂躁动,他伸手向前,像是触碰到一层无形的墙壁,然后······ 那墙壁如水一般,被他的手掌轻轻穿过。 他的思维,他的意志,他的真灵,都在蔓延,他开始深入到万象之内,眼中出现了无穷多的画面,感知接收到无穷无限的信息。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即是天玄界武道中所描述的真人。 而在上一个时代,上一个纪元,这个境界被称之为圣人。 楚牧如海绵般吸收那无穷信息,他的思维深入到诸天万界,他的双眼看向天空,视线穿透了界壁,穿透了那混沌巨卵,开始窥探某位正在打复活赛的天尊。 陡然间,混沌巨卵中睁开了一双眼睛,浩浩荡荡的元始之气开始向着混沌巨卵中涌入,渗入到内中,塑造出一个具体的人形。 似是巧合,又似命中注定,元始天尊的意志从虚无之中塑造出了人形,他的元神、肉身,都在由无到有地归来。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元始出世 万仙阵中。 一棍齐天,伴随着金猿的狂笑,搅动元气之海,轰动阵势,组合成万象阵的大片阵法连番崩溃,显化出一界风采的大阵摇摇欲坠,似是随时都可能颠覆。 在阵眼多宝道人被楚牧镇压之后, 万仙阵已是威能大衰,挡不住一道道流光的侵入,也挡不住一个个入阵之人的行动。 一道又一道流光裹挟着真灵飞上天空,其中有三清道脉的,有妖族的,有魔道的,也有截教中人的。 战争从来不是单方面的事情, 这场大战不光是截教伤亡惨重,楚牧这一边也有不少人伤亡。 陌生的不说, 熟悉的人,玉鼎宗的大剑师江青月和白雪池便死在了这一战中,太上长老林老也是奄奄一息。 还有不少熟悉的面孔,也阵亡在这一次的大战之中,被流光包裹着飞入造化玉碟之内。 凡是阵亡之存在,无论敌我,都被收拢了神魂乃至真灵,归入了造化玉碟。在造化玉碟大成的当下,无论身处何方,阵亡后,有神魂就收拢神魂,神魂不存就聚拢真灵, 通通打包带走。 到了楚牧如今这一层次, 目光已是不再局限于敌我,凡是这天下生灵,其力皆可为楚牧所用,只因他掌控造化玉碟,掌控天地万象,他即是天道。 当然,为了不让己方之人生怨,战败的敌人想要复活,都要排到下一次天地重开之后,己方部属则是可以提前安排。 阵法连番崩溃,连带着串联内外的黄河也开始不稳。鲲鹏舟振翅疾进,穿梭于九曲黄河阵的黑雾之中,两道紫色流光从后方追上,似是指引,又似协同,于鲲鹏舟一同深入大阵。 在万仙阵即将崩溃的当下,九曲黄河阵已是孤立无援,难以得到其他阵法的支持,没法在阻止鲲鹏舟的深入。 穿过重重黑雾笼罩的空间,眼前突然一清,原本遮天蔽日的黑天现出清明之色,就见前方滔滔黄河上立起一块孤岩, 有一女子盘坐其上, 膝横古琴, 正在奏出一曲悲凉哀歌。 鲲鹏舟迅速靠近,一条怒龙突然从黄河之下昂起了遍体鳞伤的龙首,长长的龙躯在盘绕着孤岩,拱卫着那女子,同时有魁梧道人持镇海神鞭出现,合计二十四個海眼携带无穷元气出现在他身后。 “琅嬛······” 鲲鹏舟中飞出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天云道三仙和萧忘情。 三仙中的长姐碧落仙子看着前方抚琴的女子,有些失神地唤了一声,而后收敛了多余的感情色彩,以平静地口吻淡淡说道:“截教已败,你······你们投降吧。” “我等还未输!”潜龙君高高昂首,庞然龙躯逐渐从江下浮起,一道道狰狞的伤痕显露着惨烈和不甘。 然而盘坐孤岩的女子却是道:“我等······确实是输了。” 她的脸上带着难言的怅然,抬头望天,“多宝师兄败了,万仙阵失去了阵眼,我等已是无力回天了。”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三清道脉对阵截教万仙,女娲亲赴万仙阵核心,与诛仙剑阵对抗,而楚牧则是找上了作为阵眼的多宝道人。 有万仙阵加持,可让多宝道人实力大增,有混沌青莲道体作为阵眼,便是女娲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攻破诛仙剑阵,两者不失,可让万仙所布的诸阵勾连,威能大涨。 如此环环相扣,便组成了前所未有的大阵——万仙阵。 多宝道人得万仙阵加持,可谓是此阵中最强的一环,想要击败他那是难如登天。但他也是万仙阵最弱的一环,一旦他战败,万仙阵失了阵眼,就难以统合截教万仙之力,绝世大阵也将全面崩溃。 云霄仙子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承认失败。 她的目光落到那飞舞的流光之上,视线似乎看到了天穹之上的另外一人之身影。 那两道流光也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合拢一变,显化出手持造化玉碟的道人身影。 “多宝道友确实是败了。”楚牧点头承认道。 这一承认,赵公明和潜龙君心中的支撑也倒塌了,明明还有余力,却已经失去了战意。他们最后的坚持,就被楚牧这轻轻一言给击垮了。 楚牧的出现,毫无疑问证明了多宝道人的战败。 “三位道友,请上造化玉碟。” 楚牧伸手,造化玉碟的虚影缓缓悬浮而起。 “道首······”碧落仙子面露不忍之色,就想恳求。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和琅嬛天师徒一场,此刻忍不住想要请楚牧放对方一条生路。 “道友不必为我求情。” 孤岩上的女子出声劝止,道:“于我而言,琅嬛天那不到三十年的经历实在是太短暂了,短暂到无法在我的记忆中掀起波澜。自我觉醒过往以后,就已不再是琅嬛天,琅嬛天,已经死了······” 她拨动琴弦,浊浪滔滔,随着琴声卷起漩涡,可损仙腐神的浊煞之气在升腾,令得孤岩上的身影渐渐模糊。 “我终究是截教云霄,而非上清天云琅嬛天,求生,非我之愿,也非诸多同门之愿。” 猛然间,浊流逆卷,形成了接天水柱,那盘坐孤岩上的身影被浊浪彻底淹没,清越悲伤的琴音也在瞬间被浊流席卷之声中戛然而止。 云霄转世,前上清道脉天云道首席大弟子琅嬛天,自尽身亡。 一点灵光从浊流中飞出,被造化玉碟摄取着没入其中。 “接下来,便是你们了。” 楚牧面色不变,造化玉碟对向其余两者——赵公明和潜龙君。 目光所落之处,潜龙君那超过千里的蛟龙之躯竖起了片片龙鳞,一股大恐怖、大绝望席卷他的心灵。 哪怕眼前这只是一道连化身都算不上的投影,但那一种充斥天地的存在感还是让两者心中浮现出难言的恐惧。 那是对于未知,对于强大的敬畏。 “这是······圣人?你竟是成圣了?”赵公明难以置信地说道。 “准确来说,是真人,不过也可称之为圣人,最后的圣人。”楚牧意味深长地道。 此刻他的本体正在蜕变,已是踏出了最后一步,走入了那最后一个境界的大门,说他现在是圣人,倒也没错,反正只是一点时间问题罢了。 至于最后的圣人之说······· 自楚牧之后,圣人前头就要加一个前缀——“天道”了。 他们将被称之位天道圣人,天道在前,圣人在后,便是强大如圣人,也要受到天道的钳制。他将统治未来天地五十六亿年,以天道凌驾于圣人之上。 “闲话就莫要多说了。” 楚牧移步向前,造化玉碟的虚影散发出淡淡的光辉,“二位道友,请上造化玉碟。” 欺近的大恐怖令潜龙君和赵公明皆是出现本能的戒惧,但在当下,他们却是丝毫没有考虑过后退。 “只有死去的截教门人,没有求饶的截教门人。” 赵公明陡然长啸,飞身落到潜龙君头顶,手持神鞭,携无俦元气攻伐而至。 却见蛟龙腾空,矫矫不可直视,沛然元气之中显化出二十四个海眼,随着人龙一同震空攻杀,显露出无比的惨烈。 但是,无用! 迎着那从天而落的庞然巨影,楚牧不动如山,自有一道又一道的道则出现在天地之间。道则如柱如锁,接连天地,镇压乾坤,前后四十九道道则光柱一一出现,赵公明与潜龙君就如飞入蛛网的虫豸,凝滞半空。 随后,第五十道则出现,绝对的圆满形成了绝对的封锁,大衍五十之数让截天一线的截教都无法施为,只因那一线生机也被楚牧握在掌中。 “我之意志,通贯万象,天地之间,我无处不在,哪怕只是一道投影,也非是你可以对抗的。” 楚牧静静看着那全力挣扎的人与龙,徐徐道:“天道之下,皆为蝼蚁。” 话音甫落,大衍五十之数的道则齐齐震动,庞大的龙躯,内含海量元气的海眼齐齐开始崩溃,前后不过三息时间,潜龙君那超过千里的蛟龙之躯便已经化作了齑粉,赵公明的护身定海珠也被打回了原形。 他本人露出了一丝惨笑,然后瞬间成飞灰。 两道真灵被摄取着投入造化玉碟之内,九曲黄河阵也在同时缓缓散去。 “结束了,”萧忘情轻叹道,“道首已至不可测的境界,截教已是一败涂地。” 他看到了万千流光升上天空,每一道流光都代表这一道真灵,代表着一人阵亡。他看到了道气、佛光、妖云、魔流一同冲向最中心的大阵,甚至看到一尊大钟震破了四座剑门,侵入了内中。 大战,要结束了。 “琅嬛天之真灵已被我所收容。” 楚牧看向碧落仙子,淡淡道:“下一世,就让她继续当琅嬛天吧。” “谢道首。”碧落仙子闻言,长拜道。 “不必言谢,这是你应得的。” 楚牧微微点头,这投影便化作流光,一同飞向空中。 在那天穹之中,苍茫如天地,浩瀚如宇宙的身影正在逐步呈现,诸天万界的信息涌入他的体内,被他逐步掌握,万界元气充盈着他的身躯,让他蜕变。 “我道已成。” 那无穷无尽的信息,是证道必将面对的门槛,若是无法从其中保持独立清醒,就将道化成天地的一环。 通贯万象的意志,则是绝对的必须,否则无法驾驭天地玄黄之力,反倒会被力量所压垮。 楚牧已然具备了这两项条件,造化玉碟助他梳理信息,天道之轮助他掌控万象,而最后那足以融纳宇宙洪荒的身躯,则是他开化天地的根基。 “轰!” 天道玄光自那苍茫身躯之中向外扩散,辐射诸天,接引万界,无垠太虚都被玄光覆盖,化为了一体,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感觉充盈于身心。 要说唯一有例外的,就是天玄界之外的那颗混沌巨卵了。 通达万象的意志触碰到了这片还未占领的区域,也在同时刺激到了内中的存在,混沌之气所化的巨卵开始崩塌,大片大片的壳体碎裂开来,从中逐渐浮现出伟岸的身躯。 肌体发肤,都是元始之道的显化,动弹间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大道,天地万象皆由此中出,他即是万象之源,是天地之始。 在楚牧那通达万象的意志刺激之下,元始天尊开始加速觉醒,正好赶在楚牧证道将要结束之际复活。 这自然也是元始天尊早就算计好的结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以一颗蛋的身份去面对楚牧这位强敌。 “轰——” 混沌巨卵彻底崩溃,内中的伟岸身躯走出,那完美的道身有着堪比盘古之躯的强悍和极致的圆满,是同样彰显大道之极的肉身。 虽是盘古元神所化,但已经从这方天地中毕业的元始天尊,却是早已不再局限于肉身元神之别,这元始之躯是不逊色于盘古之躯的完美肉身,是绝对契合其道的身躯。 伴随着这一位古老天尊的出世,天地间出现另一股无形的意志,在和楚牧争夺着万象的控制权,与楚牧的意志互相碰撞。 圣人之间的碰撞,首先就是以意志开始,意志通达万象的他们,只要生出敌意,那万象就会随其而变,开始互相攻伐。 这便是圣人! 他们的意志即是天意,但凡动念,便是命中注定。甚至连一个不经意的念头,都可能引发未来变化,造就一段不朽的传奇。 两者意志互相碰撞,虚空扭曲,聚拢而来的万界也随之转变了轨迹。就在这时,一把长达万里的巨斧突然出现,从混沌巨卵中走出的伟岸身影下意识地一接,就要一斧劈出。 “轰!” 虚空之中突然引发了一阵狂澜,刚刚出世的元始天尊差一点就要一斧劈出,好在关键时刻险险收回了力量。 “哼。” 他冷哼着将巨斧抛开,看着那把巨斧散化成三道宝光,飞入楚牧的体内。 “可惜了,我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法子没能阴到你。”楚牧惋惜叹道。 第二百三十四章 古老的天尊重新出世,自是引发了万界震动,元始之气演化先天混沌,塑造万象之源,衍生出无穷道象,诉说着仙道天尊的威仪。 然而这一系列铺垫,都给突然递过来的一把斧子给破坏了。 若非是元始天尊及时收手,他现在已经拿着斧子砍遍诸天万界,再行开天辟地之举了。 虽然如今的诸天万界都是元始天尊在超脱之前开辟的,但是开辟那万万千千小千世界、中千世界,乃至大千世界,和重演洪荒不同,前者只需要耗费时间,后者却是要命的。 最重要的是,如今注定要开天辟地的人选是楚牧,若是元始天尊重开天地,那也不过是再度演化一次仙道时代,将自己的痕迹铭刻得更深罢了。 “可惜了。”楚牧轻叹道。 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在可惜没能暗算到元始天尊,还是在可惜元始重出的气势就这么没了。 亦或者,两者皆有之? 无论是怎样,楚牧和元始天尊的初见面并不和谐,这一出给元始递斧子的举动,让元始天尊直接认识到了后学晚辈的奸猾狡诈。 “小辈奸猾。” 元始天尊笑骂一声,轻轻伸手,无可名状的元始之气在掌中汇聚,化作如意之形,被他握在手中。 这位曾经的仙道源流,最古老的圣人看着楚牧,眼中冥冥漠漠,似人又似神,人性和神性共存,最终化作如苍天般的高远。 在女娲的描述当中,元始天尊是最像天的存在,他看似好面子、重门徒,实际上不过是因为他有必要这般表现。常人的认知,并无法套用在元始天尊身上。 若说道德天尊是太上忘情,那元始天尊便是天道无情。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和楚牧颇为相似。 “也可能是因为这种本质上的相似,让你选择了我,也许就是因此,我才会走上天道这条路吧。” 楚牧向着元始天尊打了个稽首,道:“从这点上来看,我该唤你一声‘老师’。” 他说是被三清选中,实际上真正选中他的是元始天尊,只是因为三清一体,元始天尊的决定也可说是三清的决定,才会让楚牧同时身兼三清道统。 至于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他们两者所布下的后手实则都与自家弟子有关。灵宝天尊为了多宝道人之心愿,封印封神世界,在封神榜上布下后手。 道德天尊则是直接留下了遗泽,让玄都能够在那种情况下冲击圣境。 只可惜,后者在多宝道人的暗算下功败垂成,分裂成三尸,化作三个不同的个体。前者,则是刚刚败亡在楚牧手下。 便是楚牧本身,也是在对抗元始天尊的布置,试图超脱三清设下的限制。从这一点上来看,三清布下的后手都失败了。 不过,元始天尊还未承认失败。 “你唤贫道一声‘老师’,贫道也给你一个机会,”元始天尊徐徐道,“你比贫道所有的弟子都要出色,足以继承贫道衣钵。若是你此刻选择罢手,贫道可以许你一线生机,让你成为下一个元始天尊。” “新天地之中的元始天尊,当真是好生大的一个诱惑啊。” 楚牧闻言,悠悠道:“这当真是极好的,却不是我想要的。如今的我能当鸿钧,那我为何要去当一个元始天尊呢?” “我能做三清之师,凌驾于诸圣之上,为何要去和他人等同,和其余存在互相争夺。做鸿钧,五十六亿年后,我必将超脱,做元始,到时候我还需和他者较量一番,定下输赢,如此才有可能超脱。要是后续布置不慎,遇上一个如我这般叛逆的棋子,那我说不定还要再等五十六亿年。这个选择,是极好的,但还不够好。” 他看向元始天尊,眼中所显露的,是难以熄灭的火焰,是不可摧毁的决心。 就如同当初遇见女娲时一样的道理,如果是楚牧处于弱小之时,那他定然会选择应下,开开心心地去当接任元始天尊。但是现在,情况不同啊。 都走到这一步了,要是放弃,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他一路修炼,和诸多强敌搏杀,费尽心思才走到今日,可不是为了在元始天尊面前跪下的。 “今日之前,你为我之师,今日之后,我便是你之师,”楚牧轻轻伸手,一口虚无的剑器缓缓出现在手中,“天尊,你便在新生天地之中再呆五十六亿年吧。” “说得好。” 婀娜的身影撕裂开虚空,出现在楚牧身侧,女娲掌托娲皇钟,凛然道:“元始,昔年你害我兄长,又算计于本宫,今朝,你便要为你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见到元始天尊,这位娘娘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火,现身于此,那蔓延至天地万象的意志,代表着女娲正在重新踏足曾经的境界。 因为和楚牧深入交流过,女娲如今和楚牧的联系不但是在真灵意志上,也在元神和气机上,楚牧一旦进入真人之境,女娲也是水到渠成,恢复了过往的境界。 也是到此时,她才知晓自身和楚牧联系之深,只要楚牧没走到这一步,女娲就一辈子不可能恢复过往的境界。 而按照原来的计划,一旦楚牧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是他重开天地之时,届时就是龙蛇相合,道化天地,女娲也随之一同凉凉。 母庸置疑,这就是三清提前做好的限制,预防女娲提前恢复了实力,一举扫清了三清道统,坏了他们的计划。 “元始,你当真是算得精啊。”察觉到这一点的女娲气极反笑道。 “若非如此,娘娘又怎能活得下来呢?”元始天尊澹澹道。 要不是有限制女娲的手段,他早就灭了女娲,准备其他后手了,怎么可能让女娲还活在世上。 “可你终究是失败了。” 女娲冷笑着祭起娲皇钟,玄黄之气缠绕着的大钟显露出混沌之色,庞大的钟体直如要将无垠虚空都罩入内中一般,一声震动,乾坤动摇,阴阳颠倒,虚空被逆炼成地水风火,阴阳五行被重新分化,无穷无尽的灾劫笼罩了元始天尊。 一出手,便是绝杀,娲皇钟返本归元,恢复本来面目,以开天三宝之一的全盛威能攻杀元始天尊,更施以熔炼万物的造化大道,女娲已是使出了全力。 但是······ “娘娘,时代变了。” 元始天尊立身于地水风火的中央,存在于虚空湮灭的中心,其身不动,自有元始之气演化成重重庆云,在那无比伟岸的身躯周围升腾,挡下地水风火。 “贫道乃是最初之圣人,亦是超脱之圣人,哪怕是真身已然超脱,贫道之境界也依然凌驾于你之上。大道无极,但贫道已经站到了大道的极处。” 他身形一动,向着女娲和楚牧走来,庆云在身周演化出幽幽元始,苍茫无极。其身所在,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天无地,乃是最初之无极,万象之始源。 地水风火甫一接近,便被元始无极所吞没同化,难以伤及元始天尊分毫,而那元始之躯更是越发庞然,如诸天般大小,光是存在,就已经让混沌钟出现了震动。 混沌钟笼罩虚空,却笼罩不了元始天尊,随着天尊的前进,虚空不断湮灭,气机不断归元,混沌钟竟是隐隐要在女娲手上失去控制。 “钟来。” 他一声轻喝,笼罩天地的大钟竟是开始收拢,要从女娲的控制之中挣脱,来到元始天尊的手上。 “你能控制混沌钟?!”女娲的凤目中出现浓浓惊色。 “我等既然可以控制开天斧,为何不能控制混沌钟?”元始天尊反问道。 混沌钟既然能被陆压道人发现,那自然也能被三清发现,彼时镇杀了所有其他圣人的三清,已是能够彻底的控制天地,做到全知全能,混沌钟的所在自然也瞒不过他们。 也正是因为他们在三宝之中留下了暗手,才会让开天三宝合一所化的开天斧能够催化盘古之躯,驱使着楚牧开天辟地。 “可惜,你现在无法控制盘古幡和太极图了。” 楚牧身负长剑,澹澹道。 混沌钟会脱离控制,是因为里面还留有三清的暗手,而盘古幡和太极图,却是因为和灭宇灭宙之剑相合,已是弭灭了暗手,完全被楚牧所掌握。 楚牧先前递出的那把斧子,实际上便是盘古幡、太极图、灭宇灭宙之剑三者所化,因其完全属于楚牧,才会让元始天尊差点噼出那一斧。 不过楚牧也最多敢炼化盘古幡和太极图,对于混沌钟,楚牧却是不敢下手,免得三宝化出的正版开天斧再度失控,坑了自己。 “没错。” 元始天尊轻轻一招手,混沌钟便化作原来大小,飞悬于他头顶,刚刚创造的三宝玉如意向着楚牧和女娲一打,简简单单的打击之中,却是蕴含着无穷道理,万象万物皆归于元始,这一击,是大道至简,是始源一击。 地水风火在这一击下平灭,天地万象化作一点,无限小又蕴含着无穷大的力量,撼动虚空。 “所以贫道要拨乱反正。” “你什么都做不到。” 楚牧持剑迎上这一击,剑锋之下,万象归虚,便是那最初之一也要破灭。 灭宇灭宙之剑斩出虚无的剑幕,开辟、存在、虚无,三种力量化作一个整体,在楚牧体内循环。 极致的虚无,是剑。 极致的质量,是万象之源。 两者碰撞,虚空挪移,以二人为中心,出现了无限的引力,天玄界以及聚拢过来的万界都在向着他们所在移动。 无垠虚空都在向内收缩,一个个世界在这强大引力作用下分崩离析,有无数生灵死于瞬息之间。 楚牧所驱使的灭宇灭宙之剑,乃是和元始天尊完全相对的力量,并且眼下将至一元之末,还是三清所默认的天地终末将临之时,不管是灭宇灭宙之剑还是楚牧所掌握的虚无之道,都在无限地膨胀,每时每刻都在增长着力量。 反观元始天尊,却是因为天地将终,如今正处于最弱之时。 “轰!” 那引力的中心,爆发出万千瑞光,无数道流光自诸天万界飞来,进入玉碟之中,万界消亡之后的力量,万灵死亡之后的真灵,都在向着造化玉碟汇聚。 若说天道之轮乃是楚牧自身大道显化,那造化玉碟便是他的证道之器,此刻玉碟吸纳万千流光,也让楚牧的实力疯狂上涨,灭宇灭宙之剑更显极限的绝灭之景。 虚空在崩溃,万界在不断合拢,就连天玄界也没能例外。 楚牧引动造化玉碟,直接将自己的部属和天玄界苍生的真灵吸收入造化玉碟之内,掌上玉碟凝聚了无可计量的灵性,绽放出极致的辉煌。 “楚牧!” 女娲的身影将要靠近,她欲要和楚牧联手,以龙蛇合击之法对付元始天尊。 但是,楚牧拒绝了。 这一次,楚牧想要以自己的天道,亲自打败元始天尊的道,如此才能够在未来让天道高高在上。 并且,天道至公亦是至私,如今的楚牧体内,可容不下一个女娲了。 “天尊,且接我之天道轮。” 楚牧长啸一声,巨大无比的天轮出现在身后,扭转万象,那聚拢归来的诸天万界更为迅速,无尽的虚空如同一个鸡子,即将收缩到极致。 “轰隆——” 随着一声宇宙爆炸般的声响,诸天万界化作一片混沌,万象不存,唯有苍苍茫茫的虚无,虚空如鸡子,疯狂收缩,似要将内中的一切都化作虚无。 这便是天道之轮的作用。 楚牧以天道之轮进一步催化了万象破灭,要将战场限制在对元始天尊最为不利的境地,如今的混沌是他最为有利的战场。 但是,也是最可能偏转的战场。 从虚无之中诞生出最初之一,元始天尊象征的便是从无到有,他最弱的时刻是此时,最强的时刻,便是下一个转变的瞬间。 届时,他便是开辟的化身,达到有史以来的最强状态。 第二百三十五章 开天辟地 但是,楚牧同样具备开辟之力。 从有到无,是他力量增强之时,从无到有,亦是如此。 放弃了三清循环,但楚牧的根基依然是建立在三清之道上的,他统合三清,建立天道循环,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在未来,无论是在混沌之先还是最终末之刻,他皆是能够处于最强之时。 越是接近终末,他便越强,越是接近开辟,亦是如此。 甚至这种强,并不是在一种限度之中进行分配的,不会像三清一样,元始天尊强了,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就弱了,此强彼弱,三清的高度永远限制在一个高度下。 也许,就是因此,三清才会这般苦心孤诣地想要完全超脱。 楚牧的天道循环每经历一次,就会让自身更为强大,就如过往的他灭世再开天,以此来不断精进己身之道。 而这诸天万界归一之后的大破灭,还是之后的大开辟,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资粮。 “天尊,我已经超越你们,超越三清的藩篱了。” 楚牧发出隆隆道音,震得混沌疯狂动荡,“你只是混沌之先,而我,则是混沌之先、存世之基、终末之无,我即是道,自可无敌。” 天道之轮转化成混沌之色,有氤氲紫气升腾而起,灭宇灭宙之剑融入了他的身躯,于右眼演化终末虚无,左眼之中有盘古幡重现混沌元始,而在眉心,则是太极图呈现出天地万象。 他游历万界,领悟万象,毁天灭地,感受虚无,而今因混沌将开,那万象之起源也向楚牧敞开大门。 “你的最强之刻,便是我的最强之刻。” 楚牧沉声运气,鸿蒙紫气充盈天道之躯,浩瀚元炁震破混沌,以一种无匹伟岸之势倾轧混沌虚空。 “后进晚辈,想要超越吾等,尚还太早。”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如诸天般伟岸的身躯迎上,一手捏出如同如意的拳印,打出天地始源之力。 三宝如意拳? 不,这已经不能用招式武功亦或者神通来形容,这是能让天地万物,能让混沌虚空都以自己意志扭转的至上之力。 盘古以力证道,三清实际上也是以力称雄。 开天辟地的元始,万象根基的道德,天地破灭的灵宝,三者所象征的道,都是某一个时刻的最强,三者合一,便是绝对的最强之力。 元始天尊并没有被楚牧的言语所动摇,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自己的实力,自己的元始之道。 他当然知道这小辈能够从自己的身上学到东西,能够师己之道以制己,但是那又如何?难道因为怕对方超越自己就遮遮掩掩吗?难道他元始天尊的大道就是那么容易被学尽,被超越的吗? 想要超越三清,楚牧尚还太早! “是否如此,一试便知。” 楚牧掌运紫气,一尊天轮升起,演化开辟、存在、虚无,“鸿蒙天道。” 集一生之功,一世之果,演化出天轮,演化出鸿蒙天道,这是楚牧自身根基所化,是他自身之道所演化出的实体,超脱了功、法、招、意,直指本源。 两者的碰撞,撼动了混沌,一瞬间,绝对的黑暗充溢了所有,便是连楚牧和元始天尊之感知都失去了作用,混沌像是化作了深渊,化作了黑暗。 然后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一万年,一道光自黑暗中迸发出来,撕碎了黑暗,轰隆震动之声像是无数神魔在高吼,震荡混沌。 破碎黑暗,轰震万千,最终,一道伟岸的身影出现,那道光就印在了这道身影的胸膛上。 “卡察——” 一瞬间,有清浊二气浮现于混沌之中,那道光芒照亮了伟岸身影的面容,正是元始天尊! 楚牧一掌印在元始天尊胸膛,那道光打开了一道裂缝,有万千气象自内中升腾而出。元始乃是万象之源,自他体内,自是能衍生出万象。 楚牧这一掌,击破了元始之躯,也如同开辟了天地,让混沌初现清浊。 “请天尊开天。” 楚牧朗声高喝,但那手上的动作,却是要将元始天尊当做天来开。 论实力,哪怕是如今的楚牧也是不如盘古的,就算他成就了圣道,也只是达到三清天尊计划中的最后阶段,成为能够开天,却不能化万物的盘古。 所以,需要有一个存在来弥补这一点。 三清的计划中,弥补这一点的是女娲,她将在开天之后和楚牧一同道化,成为新天地的根基。而楚牧,则是要噼开元始天尊的身躯,将这始源显化给破开,以他之躯来奠定天地根基。 至于开天的消耗,自然是由二人一同承担了。 两者的交手便是在开天,混沌的反噬,自然也是由两者来承担。 从楚牧自断一臂让元始天尊复生,他就已经算到了这一步,之所以选择和元始天尊谈判,让他复生,不但是因为元始天尊本性便是掌控一切,最有可能被说服,复生来修正一切,也是因为他会是新天地的根基。 “轰——” 双方的气机功法,元始之气和鸿蒙紫气激烈碰撞,黑暗破碎后的混沌裂破开来,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分化成地水风火,又有玄黄演清浊,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最初始的天与地开始出现。 然而在下一瞬,天地合拢,清浊互撞,一瞬间产生的威能,让楚牧和元始天尊齐齐呕血。 这开天辟地之威,竟是比万界合一演化混沌还要凶险,更胜过阳神世界那次重开天地不知凡几。 ‘原来的洪荒天地早就被圣人大战给打碎了,诸天万界实则都是天地碎片所形成的。天地已是不完整,逐步走入衰亡期,就算我不加速这一切,也会在圣人大战之后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彻底破灭。这已经破灭过一次的天地再来一次破灭,自然是凶险大减,而这重开天地却是不同······’ 楚牧明白,这重开的天地不是那诸天万界,而是新的洪荒天地,单凭他一人开辟,绝对是死路一条,唯有像现在这般拉着元始天尊一起来,才能保命。 这个发现,也证实了楚牧的计划正确,如今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击败元始,成为活着的那人就行了。 “天尊,请你开天。” 楚牧再度说着,那道击破元始天尊身躯的光化作了一口开天之剑,被他握持着,就要刺入元始天尊的胸膛。 这口剑乃是楚牧以自身三宝演化,是独属于他的开天之器,也是因它,楚牧才能破开元始之躯。 然而元始天尊此刻也迎来了最强之刻。 天地初开之时,象征开辟的天尊也终于摆脱了衰弱,伸手一招,混沌钟便落入他的手中,和三宝玉如意相合,演化出一把虚实不定的巨斧。 操持巨斧斩强敌,璀璨的斧光斩来,楚牧见之一转剑锋,与其轰然碰撞。 “轰隆!” 混沌起惊雷,一道无限耀眼的光撕开了即将再度闭合的天地,玄黄之气化清浊,混沌鸿蒙始开辟,天穹之上罗天现,大地之下九地成,一层又一层的空间因为二者的交手而衍生,鸿蒙紫气和元始之气的碰撞撑开了天地。 战战战! 杀杀杀! 天愈高,地愈深,拥有着开辟之能的两者也是愈发伟岸,他们化作开天辟地的巨人,在天地之间搏杀,每时每刻都有大量的鸿蒙紫气和元始之气生成,激烈的碰撞演化出最初的空间和时间,而天道和元始之道则是自动扩张,巩固着天地。 一个无比广大,无比壮阔的世界,就在两者交手之相初现端倪,前所未有的一幕让旁观的女娲心中生出无比的震撼。 这便是开天辟地。 此景唯有三清才能看到,甚至三清之中,唯有元始天尊才最了解这一幕,在天地开辟之后而生的女娲也未曾有幸看到这等场景。 而现在,她亲眼见证了这无比壮阔的一幕。 天地初生之际,自然而然地开始抽取楚牧和元始天尊体内的大道,开始演化万象,楚牧和元始天尊也是随着这种演化而越战越烈,已是将要分出胜负高低。 “造化。” 楚牧突然一声沉喝,三千里大的造化玉碟出现在头顶,一道又一道流光自玉碟中射出,飞入演化的天地之中。 这是被造化玉碟所收拢的真灵,是旧有天地中的众生,如今楚牧将这些真灵散落出去,直接加速了天地的演化,也在同时—— 逐步控制了新生天地。 这些真灵在造化玉碟中走一遭,早已打上了楚牧的印记,他们融入了天地之中,也代表着无数个楚牧的印记融入了天地之内。 值此时刻,楚牧终于图穷匕见,他的路也走到了最终。 “开天辟地不是我的终点。” 他的声音让天地为之回应,本就伟岸的身影此刻显露出飘渺,那是一种不可见不可知,无处不在又无处存在的状态。 冥冥之中,有一种意志掌控了天地,化作了主宰一切的道,将世界从一开始都打上了自己的印记。 “开天辟地,也不是你们的终点。” 不是楚牧的终点,因为他不会在开天辟地之时死去。 不是三清的终点,因为他们还将在世间继续存在,无法彻底抹去自己的痕迹,完全的超脱。 “天道。” 楚牧高喝一声,天道之轮自穹天极处现,如彗星袭地,轰然撞击在元始天尊身上。 来自于洪荒天地的镇压,一个世界的重量压在元始天尊身上,令那完美的元始之躯都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楚牧仗剑进击,一剑斩破开天斧,泯灭元始之气,斩出了一个滴熘熘急转的大钟,再一剑,断元始天尊之首。 巨大的头颅飞上天穹,呼出的气变成了春风和云雾,最后的怒喝之声变成了惊雷,左眼为太阳,右眼为太阴,须发化作了周天星辰。 第三剑,贯穿胸膛,开辟之力自内而外的爆发,元始天尊身上那无数道裂缝爆出了无限耀眼的光,他的身躯开始兵解,道化,和无穷元气结合,显化出万象。 四肢和躯干化作四极五岳,嵴柱化作天地支柱,接连天地,血液变成了奔腾的江河,经络肌肉与浊气结合,化作了苍茫大地。 就在这不断的演化之中,一片崭新的天地逐渐出现在眼前。 而楚牧,也终于跨过了一生中最大的难关。 “终于······结束了·······” 他仰望天穹,浩浩荡荡的鸿蒙紫气升腾而起,演化出一座紫色的宫殿,天道之轮进入宫殿之内,一同升上天穹,进入了昊天极处。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前所未有的圆满,出现在楚牧心中。 他历经万难,终究是斩杀了元始天尊,重开了天地,如今正是他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刻。 念头一动,无边元气汇聚而起,一股至上的意念从天地之间收拢痕迹,抽取出三道意志,在楚牧眼前出现显化出人形。 楚牧伸手一挥,海量的穹天清气贯注在这三道人形身上,塑造出老、中、青三人。 他收拢了天地之间的三清意志,将其再度塑化,使得三清重新现世。 只是如今的三清,已经是被打落了境界,不复圣人之境,只是刚刚诞生,具备最雄厚的先天根基而已。 “但是,他们终究是三清意志所化,总有一天,他们会觉醒自我,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他们该用怎样的面目来面对我呢?” 楚牧看向这三道身影,脸上逐渐露出相当恶趣味的笑容。 昔年,是三清度楚牧,让他一路走到此,成就圣道。 今朝,便是鸿钧收三清,一道传三友,两教阐截分,未来天地便是以鸿钧为尊,以天道为主。 楚牧哈哈一笑,弹指一挥,一声道音传遍天地。 “吾乃鸿钧,业已成道,凡有缘者,皆可来紫霄宫听道。” 伴随着声音传出的,还有一股浩瀚天威,一时之间,刚刚开辟的天地,刚刚演化的众生都是为之而轩然。 “你可真是恶趣味啊。” 女娲见状,不由叹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未来(大结局) 时光如梭,自道祖一念开天,分阴阳,定玄黄之后,已过十万八千年。 当初楚牧斩杀元始天王,以其身化万年,如此有万象生,又将造化玉碟中的无数真灵送入新生天地之中,促进了天地的蓬勃发展,加上天地初开,四处都是天材地宝,更是大大推进了修行体系的进步。 之后,又有道祖自紫霄宫二度讲道,点化众生,大量的强者如雨后春笋般,甚至有传闻和道祖同一时代的古老者出现。 这其间,自然也免不了某些传闻在传播,比如道祖阴险狡诈,欺师灭祖,还有什么贪花好色都出来了。 然后,那些传闻就凭空消失了,连带着他们的传播者。 在通达万象的天道之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只需道祖的轻轻一动念,甚至不需要动念,冥冥之中的大势就能造成既定的命运,让传播者不为人知地消失于意外。 这样一来,久而久之,传闻就渐渐澹了,唯一没有澹去的,就是道祖疑似上一方天地破灭之后存活的大能,为众生再开一世。 十万八千年间,强者辈出,其中最有名者,自然就是道祖高徒,被称之为“三清”的玄门领袖。 老、中、青,太清、玉清、上清,三者哪怕是在强者辈出的时代也是无可争议的至强者,有传闻这三位已经渡过了道祖所设十劫中的第九劫,距离至高的无量劫也仅有一步之差。 只要渡过了无量劫,便可与道合真,成就天地至圣,与道祖并列,若是三清突破,玄门将冠绝天地,甚至连那高高在上的道祖也不能再将其压下。 这一日,三清神光划空,浩浩威势引得天地众生注视。 那三道神光直入天穹,过三十三天,进大罗,再往上,直至去到一无上无下,无可名状的空间,寻到一座紫色的宫殿后才停下。 三清神光来势汹汹,一至紫霄宫外,便散发出苍茫之气,令得这空间都震荡起来。 只是在下一刻,天轮乍现,万象轮转,就见空间变化,三清突兀地从宫外一下子挪移到宫内,来到一处秀丽花园之中。 溪水潺潺,鸟语花香,似有限又似无限的花园之内,一年轻道人斜靠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枕着树根,一派逍遥自在。 见到三清到来,他轻笑一声,微微直起身来,道:“我估算着你们也该觉醒了。怎么,这是来找我算账?” “恕我直言,要是当年你们三清合一,倒是能够镇压我,拿我当天地的基石,现在嘛······” 在场的诸位都是辣鸡。 虽然楚牧没说,但是三清确实能够领会到。 天地开辟虽是不久,才十万八千年,但也足够让楚牧将天地纳入掌中,彻彻底底成为万象的主宰。 眼下,即便是三清同出也奈何不了楚牧。他们甚至连强行突破到圣境都做不到。 “过去时代,苍生修仙,便是连妖魔佛之流,其根源也是扎根于仙道。上个时代,武道为主,奈何仙道痕迹犹存,武道不出真人,故以最后也成了昨日黄花。” 道德天尊轻叹道:“如今时代,众生寻天,天道在上,主宰万象,便是我等,也难有逆天之力。道友,你确实是一大才。” “但也因此,你与天地纠缠过深,难有超脱之机。”元始天尊冷冷道。 他们三清在仙道时代本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三清一体,若非他们愿意放开限制,其余存在根本不可能成为圣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过去的三清,便是如今的楚牧。 “有趣,”楚牧闻弦歌而知雅意,道,“你们此来,原是想让我赐下鸿蒙紫气啊。” 新生天地,天道在上,自然也就多了一些过往没有的限制。就好比这至高之境,若是天道有心压制,那么无论何人,都无法成圣。 若是天道有心成全,甚至能够揠苗助长,赐下鸿蒙紫气,助已经渡过九劫的修行者直接跨过第十劫,成为天道圣人。 只是这样一来,生死全难自主,天道圣人,天道在前,圣人在后,即便是成就了至高之境,也脱离不了天道的钳制,甚至比之过往更为不自由。 当然,天道圣人也是有优势的。 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借用天道之力,世间难寻敌手。同样是圣人,天道圣人要比圣人强得多。因为这是天道之世。 楚牧的那些故友,比如杨戬、孙悟空之流,都是楚牧主动放开压制,让他们自行突破。只是惜乎时代变化,他们需要重现转变根基,如今最强的杨戬,都还没真正来到这一道门槛之前。 反倒是三清,在觉醒之前全心全意地遵循楚牧之道,连渡九劫,如今成为了最有可能自主突破的存在。 楚牧也以为他们会自行突破,没想到他们却在今日来此,主动求取一道鸿蒙紫气,要成为天道圣人。 “这是挑战。” 灵宝天尊微笑道:“昔年,是你来挑战我们,今朝,便是我们来挑战你了。鸿蒙紫气就如昔日枷锁,且看当初你我之间的胜败,是否能够重演。” “有趣,当真是有趣。” 楚牧闻言,哈哈笑了出来。 就在刚刚,楚牧那已经达至圆满的道神之境突然引发了一道灵光,让楚牧觑到了一角未来。 紫霄宫定六圣,巫妖战玄黄,封神演周天,石猴西取经······ 这天地演化,和上一方天地相似而不同,却又暗暗相合某种冥冥之中的命数。彷佛在无形之中,天地会自然而然地定下基调,演化出一个个相似不相同,但又重复的周期。 天地也许已经不是第一次破灭,第二次重开,在仙道时代之前,在已经超脱的三清天尊之前,也许还有另外的三清,甚至不止一组另外的三清。 天地灭而再生,三清超脱而再现,也许在此三清之前,还有彼三清,在此鸿钧之前,还有彼鸿钧。 这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也不知塑造出多少的三清。那超脱之后的三清,到底是各自独立,还是互相融合呢? “好,我就应你们之请求,赐下鸿蒙紫气。” “但是,能获得鸿蒙紫气的,不止你等,还有另外三者。” “第三次讲道,开始了。” 楚牧长身而起,轻轻抬手,天道之轮转动,无穷无尽的天道玄光遍布天地,穷尽八荒。 第三次讲道,开始了。 新的未来,也要开始了。 完结感言 历时········我也忘了的不知多少天,本书完结。 首先,我要在这里感谢老编辑田七,七哥给推荐是真的能给,一次又一次的来,奈何我不争气啊,给了这么多,依然是扑街。 然后,是感谢新编辑透明,尽职的他让我完美度过了新老编辑交替的适应期,红豆泥阿里嘎多。 也要感谢一路走来订阅本书的书友,只要是有订阅,就是作者的衣食父母,虽然我这扑街也没法给什么反馈,但这缘分是记下了。谢谢你们。 最后,就谈谈完结的本书了。 坑其实有不少没填,原定的副本也还有一个,真要说起来,是我崩了。 其实这本书在我从日更6k到日更4k时,就已经算是扑街了。因为我发现更新的多少很难影响订阅的多少,有时候加更了,订阅还不如不加更,就一个随缘。 这让我萌生了双开的想法,然后被事实残酷打脸,根本双开不了。 那之后,我的想法就变成了坚持完本,别让读者订阅的钱白花。到现在,虽然完结的不尽如人意,但好歹没太监,这也算是对得起我一直以来不太监的承诺了。 另外,新书已开,《从佛门弟子到左道魔主》。 不要吐槽书名,虽然我也很想吐槽书名,但是没办法。 书的类型是原创高武,诸位若是有意,可以移驾一观。 差不多就这样了,算是一些随笔感言吧,不是我写不了长篇大论,而是怕你们太长不看,绝对不是因为我咸鱼。 最后, 诸位,有缘江湖再见。 所以要移驾新书,重续一段缘吗?(?>?<)☆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