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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之王》作者：七七家d猫猫
　　文案：
　　当音符缓缓流淌的时候，黑暗就不复存在；
　　当双脚站上舞台的时候，我就是世界之王。


第1章 庄周梦蝶
　　“罗南，过去三年时间，你生活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正前方的记者，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精心打扮了最新潮流的雀斑妆显得精致而年轻，微卷的栗色卷发慵懒随意地披在肩头，嘴角挂着专业的浅浅笑容，右手举着手机，屏幕之上显示着提出的问题。
　　虽然她的笑容完美无缺，就如同细心测量过一般，随时都能够在电视屏幕之上展现出她最动人靓丽的一面，但是面对面而坐的罗南，却依旧能够在那双眼睛之中捕捉到一丝关切的打量，带着温柔的好奇。
　　并不是嘲讽也不是鄙夷，而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但恰恰是这抹关切，却让罗南的手臂肌肉缓缓紧绷起来。
　　这样的眼神，罗南很熟悉，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怜悯和同情，就好像看待一个弱者、一个失败者般。自从三年前，因为肿瘤压迫神经而失去了听觉以来，每天、每时、乃至于每刻，他都需要面对这样的眼神。
　　控制住内心涌动的情绪，罗南举起双手，用手语完成了回答，“不能唱歌。”
　　其实，罗南并没有失去声音，他依旧可以说话，自然也还可以唱歌，但因为失聪的关系，他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以至于失去了判断，然后一切就遁入了黑暗之中。
　　他曾经以为，失聪的世界是万籁俱静到没有任何声响的，但事实并非如此。
　　失聪的世界，是嘈杂的，就好像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之中，始终能够捕捉到嗡嗡的琐碎声响，却没有任何意义，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的语言，然后世界就这样陷入无尽的虚无之中。
　　渐渐地，他也就沉默了下来，久而久之，似乎忘记了应该如何发声。
　　记者从旁边的手语翻译老师得知答案之后，沉默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隐忍的挣扎，唏嘘不已。
　　罗南是一位新生代歌手，事业处于全面上升期，正在筹备自己的第二张专辑，无数歌迷和路人都表示非常期待，即将打开全新局面；但三年前，罗南却突然失去了听觉，事业全面中断，然后就渐渐消失在了大众视野之中，无数网友纷纷表示扼腕同情。
　　一年前，又有消息爆料说，罗南的视觉也开始退化，很有可能在未来三年到七年之间，彻底失去视觉，曾经的天才歌手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光芒就这样戛然而止，网络之上又迎来了一波唏嘘惋惜的声音，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改变罗南渐渐被遗忘的命运。
　　一直到最近。
　　罗南又以词曲创作者的身份出现在了大众视野里，虽然暂时还没有引起太大轰动，但敏锐的记者还是第一时间嗅到了新闻爆点的气息。
　　记者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生病的话……
　　“罗南，那么，现在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记者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在手机屏幕之上打出了问题。
　　罗南的视力退化速度并不快，他现在依旧能够看到东西，包括记者表情之中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并不清晰但依旧能够看到，只是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一般。
　　“唱歌。”
　　罗南用嘴型搭配着手语做出了回答。
　　然后记者没有停顿地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罗南，你现在依旧还没有放弃唱歌的梦想吗？”
　　放弃？
　　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阅读错误之后，尽管文字是没有任何情绪的，但罗南的手臂肌肉还是再次紧绷起来，满嘴苦涩，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握紧拳头的冲动：
　　他没有放弃过。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即使是被迫暂时停止脚步，他也没有投降！
　　“没。有。”
　　尽管含糊不清，但罗南依旧一字一顿地，清晰而准确地用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意念，那双失去光芒的眼睛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记者，静静地诉说着内心深处涌动的情绪，比语言更加生动也更加有力。
　　采访，依旧在继续进行，但记者再也没有继续纠缠失聪失明的生病话题，而是专注于音乐相关的专业话题。
　　工作终于结束，罗南站立起来送走所有工作人员，而后重新回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去，身体就这样深深地陷入椅背的棉花之中，疲倦拉拽着身体缓缓下坠，如同自由落体一般，周围空气的嘈杂与燥热缓缓沉淀，皮肤表面所能够感受到的生机在月光之中慢慢冷却，然后，世界就重新平静了下来。
　　嗡嗡嗡。
　　嗡嗡嗡。
　　耳朵里乱糟糟的杂音依旧在涌动着，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
　　很多时候，世界会让人感到沮丧，乃至于绝望，但罗南相信音乐，就好像有些人相信童话故事一样——
　　他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当音符缓缓流淌的时候，那些旋律就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也无法夺走的，生活的色彩和热闹以不同的方式点缀着他的世界。
　　只是……
　　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人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他总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没有失去听觉的话，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模样？如果自己依旧能够歌唱的话，世界又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就好像现在。
　　罗南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伸出去，细细地感受着穿过巴掌大小窗户洒落在掌心之中的那抹清冷月光，描绘着漫天星辰的璀璨与瑰丽，探索着无限宇宙的深邃与辽阔，用自己的大脑想象着那些恢弘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样的磅礴。
　　然后，默默地收拢掌心，仿佛能够将宇宙掌握起来一般，闭上眼睛，重新找回内心的平静，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进入梦乡。
　　昏昏沉沉之间，罗南开始做梦。
　　他梦见了，自己站在舞台之上，抱着吉他，一盏灯光、一把高脚凳和一支话筒，另外还有三个同伴，没有多余的装饰，却已经足够。
　　奶黄色的灯光缓缓洒落下来，皮肤表面也能够感受到微微发烫的温度，舞台之下的客人们正在喝着啤酒、吃着薯条、抽着香烟，缭绕烟雾之间响动着交头接耳的琐碎声响，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视线余光却见或地朝着舞台投射而来，若有所思地欣赏着他的演出。
　　乐符，如同潺潺流水般在琴弦之间流动跳跃着，他正在放声高歌。
　　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那些画面、那些色彩、那些涌动……如同山谷深处涌动的回响，那些近又那些远，却难以分辨清楚，只是在耳边嗡嗡作响着，混沌却清晰，就连酒吧里攒动的脸孔与阴影之中咿呀咿呀摇晃的大门都是如此真实。
　　然后——
　　嗡。
　　耳边传来一声鸣叫，沉闷而冗长，就这样拉拽开来，然后视线里的景象就开始模糊起来，斑斓的橘黄色光影化作一个个模糊的斑点，缓缓氤氲蔓延，最后演变成为一团烟雾，人物和景象都化作了大片大片的色彩。
　　“罗南！”
　　底气十足的呼喊由远及近地传来，如此清晰又如此鲜活，刹那间拉扯着罗南的注意力，试图在模糊的光晕之中寻找到熟悉的声音——
　　因为江南方言的关系而分辨不清楚普通话里边音和鼻音的区别，以至于呼唤的时候总是“罗兰”与“罗南”傻傻分不清楚，年少时光还曾经因为父母为自己起了这样一个中性名字而懊恼郁闷，但此时再次听到，内心深处却涌出一阵激动和雀跃。
　　那好像是母亲的声音。
　　但是……罗南失望了。
　　努力睁大眼睛，却没有能够寻找到母亲的身影，反而是舞台周围的景象在清晰与模糊的界线之间来来回回：
　　这是一间酒吧。
　　左手边是一个吧台，柠檬黄的灯光笼罩着忙碌的酒保，上半身前倾地接收着客人的要求，黄金色啤酒泡沫和琥珀色威士忌液体折射着昏暗的光芒，隐隐绰绰地勾勒出另外三分之二场地的模糊轮廓。
　　右手边的客人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卡座里，旁边有着两张台球桌、一台点唱机和两个飞镖靶，稀稀落落的客人正在享受着自己的娱乐夜晚，或阴郁或欢笑的表情在光斑之中氤氲开来，看得并不准确。
　　疼。
　　视野里的画面再次模糊开来，光线太过刺眼让干涩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本能地闭上双眼，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滚烫的灯光落在眼皮之上的温度，氤氲水汽还没有来得及凝聚成为泪珠就已经蒸发。
　　怎么回事？
　　再次睁开眼睛，蓝黑色的光影在下方涌动，深黄色的光晕在上方翻滚，然后光晕就缓缓往下沉甸渗透，一点点将光影渲染成为一个个孔雀蓝的模糊轮廓，浓墨重彩的绚烂如同泼墨油画般妙不可言，色彩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蓬勃张扬的生机在视野之中铺陈开来。
　　他，能看见了。
　　全然陌生、闻所未闻却真实清晰地景象，仅仅依靠想象力根本就无法描绘出来，栩栩如生的影像可以具体化到每一个细节——如此生动又如此清晰，这是过去一年时间里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了清晰。
　　他，能听见了。
　　角角落落的声响由近到远地铺陈开来，正在干杯斗酒的划拳声、正在寻找侍应生的吆喝声、正在争执吵架的喧闹声，世界突然就变得清澈起来——那些水底的声音全部消失，就这样一股脑钻出水面。
　　那些颜色，如此浓郁又如此鲜亮，宛若瀑布般扑面而来，强大的冲击力让罗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那些声音，如此清晰又如此生动，甚至能够捕捉到吧台客人抱怨的声音，美妙得让人舍不得闭上眼睛。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那么他可以不要苏醒吗？


第2章 再来一次
　　他，能听见了，也能看见了。
　　绚烂的光晕在眼前铺陈绽放，小心翼翼地，罗南抬起右手，摊开手掌，细细地感受着灯光落在掌心里的温度，温暖到有些炙热，乃至于滚烫，却清晰无比地勾勒出掌心的纹路，如同树叶的脉络一般，指尖不由轻轻收回些许，试图收拢掌心却又重新摊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手掌里的那一抹光亮。
　　“……罗南！”
　　耳边，再次传来了呼喊，由远及近，这一次就清晰了许多，他依旧有些不太适应。
　　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而且，奇怪的是，不是中文的罗南，而是“Ronan”。
　　这又是怎么回事？
　　如此真实的梦境，难道是“盗梦空间”？
　　猛地转过头，却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就变得千斤重，一阵头重脚轻的晃动，就再也站不稳，直接轰然倒塌，跌坐在地上，世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结束了吗？梦境就这样结束了吗？
　　熟悉的黑暗再次席卷而至，却没有来得及吞噬整个世界，一捧凉水就直接朝着自己的脸颊正面泼了下来。
　　啪！
　　一声清脆的“水耳光”声响传来，罗南直接被淋了一个透心凉，头发和脸颊全部都被打湿，凉水还顺着脖子流入胸膛和后背，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依靠本能反应才避免凉水进入眼睛，但混沌的大脑还是重新清晰起来，失重的倾覆和冷水的刺激让梦境的混乱与虚幻全部消散，然后就清醒了过来。
　　狼狈地睁开眼睛，一张青春洋溢的脸庞直接在瞳孔里放大十倍，近在咫尺，差一点就要贴在罗南的鼻子上，这让罗南瞪圆眼睛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后脑勺直接撞到地面，浑身进入静止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随即，罗南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和反应，满头黑线——
　　所以，韩国电视剧里女主角面对壁咚的时候总是这样吗？不懂得反抗，而是僵硬静止、屏住呼吸，然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别说话吻我”？
　　自己的反应，真的不是戏精上身吗？
　　不过，这也不能责怪罗南，因为他真的真的不适应——不适应声音不适应视线，不适应整个空间的变化。
　　无论是水耳光，还是突然靠近，都是如此。
　　罗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反应如此灵敏了，三年来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放慢十倍的状态，此时突然就开始加速，同时半梦半醒的混乱也不断干扰大脑的判断，一直到凉水淋下来之后，才感受到呼吸和碰触的逼近。
　　从听觉到视觉衍生出来的条件反射动作，对于罗南来说是如此陌生……同时又是如此熟悉，罗南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适应，整个大脑的运转速度似乎也跟着放慢下来。
　　另外还有——
　　“梦境。这是一个梦境。现在所有一切都是梦境。”
　　罗南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这个梦境正在演变得越来越真实，真假难辩：
　　不断滴落的水珠、落在手臂上的灯光、包围自己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喧闹，就连手掌和屁股碰撞之后的火辣辣疼痛也开始清晰起来。
　　当然，还有眼前这张放大十倍的脸孔。
　　罗南真心觉得，他需要一个图腾，“盗梦空间”里的图腾，随便一个都可以，即使不是主角的陀螺也没有问题，否则，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区分梦境与现实，因为内心深处的喜悦和幸福正在拉拽着他下坠。
　　“罗南？罗南！醒醒！快点醒醒！上帝！他的瞳孔好像正在扩散，已经找不到焦点了，他不会是脑子被烧坏了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
　　“克里夫！马克西姆！耶稣基督！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不要在争吵了，罗南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你们赶快拨打911！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专注，你们两个家伙能不能集中一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今晚不应该登上舞台，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罗南正在发烧，他应该休息！他需要休息！但你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你们到底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如果罗南真的……”
　　嗡嗡嗡。
　　嗡嗡嗡。
　　罗南有些南，因为耳边就好像萦绕着三只苍蝇一般，持续不断地萦绕飞翔着，嗡嗡作响，怎么赶都赶不走。
　　稍稍远一些，两只苍蝇正在面红耳赤、寸步不让地争执抱怨着，来来回回的脚步就好像愤怒的公牛；而贴面距离的近端，一只苍蝇则絮絮叨叨、念念不休地自言自语着，六神无主地说着无意义的废话，却根本想不出一个解决办法。
　　更可怕的是，周围还有一群苍蝇正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室内温度似乎正在持续上升。
　　于是就……嗡嗡嗡。
　　头疼欲裂！
　　现在罗南终于明白“大话西游”里孙大圣吐槽唐僧的抱怨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然而，那种烦躁与疼痛却让罗南的大脑逐渐清晰起来，非常微妙的一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溺水之人挣脱水草的束缚摆脱湖底淤泥的拖拽，竭尽全力地拍打双腿，朝着水面之上那一抹浅浅光亮游去。
　　缺氧的窒息感让肺部如同针扎一般痛苦，四肢的力量在深蓝色的湖水里一点点消失，可是逐渐靠近的白色光芒却让身体里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即使视线模糊也拒绝松懈，近了，更近了，就这样靠近——
　　噗！
　　一鼓作气地跃出水面，新鲜的氧气瞬间全部灌入肺部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世界重新清晰起来，梦境与现实之间的界限似乎就这样被打破，恍惚之间，地心引力拉拽着心脏狠狠下坠，失重式地撞入地面。
　　失重的真实感就这样蜂拥而至！
　　如果按照“盗梦空间”的规则来推断，失重之后，梦境就苏醒了，那么，现在就回到现实了吗？
　　下一秒，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庞就在罗南的瞳孔里放大了十倍，甚至就连皮肤表面的那层绒毛也清晰可见。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头、圆圆的下巴，唇红齿白的面容还带着没有褪去婴儿肥的稚气，乱糟糟的金色头发有些夸张地卷曲起来，却因为两鬓与额头的汗水而湿哒哒地粘住了碎发，明亮的眸子是如此清澈，仿佛一眼就能够望到底，将内心的担心、恐惧、焦躁等等全部打量得一清二楚。
　　“罗南！醒醒，罗南！”
　　娃娃脸似乎捕捉到了罗南重新凝聚起来的视线，紧蹙的眉宇稍稍舒展些许，急切地摇晃着罗南的肩膀，凶猛的力量几乎就要把罗南摇散架了，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起来，似乎可以听到胃部里食物碰撞的声响。
　　砰！
　　下意识地，罗南就用脑门往前直接撞了过去，一声脆响，好像西瓜破裂的声音。


第3章 时空错位
　　砰！
　　小腹收紧、上身前倾，罗南猛地往前撞了一下，脑门与脑门就这样清脆地碰撞在一起，如同熟透了的西瓜。
　　紧接着，反作用力就推动着两个人双双往后躺了下去，罗南又再次感受到硬邦邦的木地板不友好的反抗，腰部和肩胛骨的碰撞让身体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龇牙咧嘴地忍不住呼痛起来。
　　啊！
　　惊呼声从另外一侧传了过来，等待罗南重新坐直身体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对面抓耳挠腮的小伙伴，抬起双手不断搓揉着如同板栗剥裂开来一般的脑门，五官的表情全部被调动起来，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呼哧呼哧。
　　罗南一眼就看到对方狼狈的模样，持续不断地搓揉着脑门，就好像额头已经裂开一般，满口白牙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还在原地手舞足蹈，就好像地板烫脚，当场来了一段迪斯科舞步，眼底的笑容就不由浮现起来。
　　然后对方也看到罗南窘迫的模样，湿哒哒的头发就好像闯进沙漠的落汤鸡一般，整张脸皱得堪比包子，脑门、手掌、屁股根本就没有办法全部顾及，而且滴落下来的水珠还不断顺着T恤滑落到身体里，湿哒哒的T恤黏糊糊地绷住了身体。
　　“哈哈哈哈！”
　　全然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对方指着罗南滑稽的模样就捧腹大笑起来，似乎瞬间就把罗南刚刚晕倒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没心没肺的模样连带着罗南也跟着笑出了声。
　　疼痛。
　　失重。
　　喘气。
　　还有……奥利。
　　一系列条件反射的身体本能和大脑反应，让罗南不由愣住了——真实，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不仅仅是双眼重见光明之后捕捉到的画面，也不仅仅是身体感受到的那些物理反应，还有大脑冒出来的陌生信息。
　　他，罗南-库珀（Ronan-Cooper）。
　　站在眼前的那个他，奥利-洛夫（Ollie-Love），185厘米的大个子却有着一张娃娃脸。
　　身后正在争吵的他们，克里夫-巴伦（Cliff-Baron），满脸络腮胡分外显眼；以及马克西姆-普宁（Maxim-Pfening），深邃的五官轮廓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
　　周围正在旁观的他们，位于新奥尔良一家名叫做“正午”酒吧里的普通顾客。
　　他们四个人，组成了一支名叫“一日国王（King-For-A-Day）”的乐队，今晚就在“正午”酒吧里表演。
　　显而易见地，他们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人气乐队，酒吧也不是什么人山人海的表演场地，现场不过只有二十、三十人而已，并且不是专门前来观看表演的顾客，更像是“前来喝酒顺带欣赏一下表演”的客人。
　　诸如此类的信息，等等等等，真实而详细。
　　最最重要的是，具体而充实、丰富而庞杂，海量信息瞬间塞满整个脑袋，引发了宇宙大爆炸式的反应，就好像……直接将另外一个人的二十五年人生全部一鼓作气塞入自己的大脑，瞬间就消化不良。
　　即使是“盗梦空间”的筑梦团队也做不到这一点。
　　罗南，需要一点时间。
　　“现在回过神来了吗？确定没事吗？需要到后台休息一下吗？但是……后面休息室也好像火炉一样，你待在里面，恐怕很快就要脱水了。可是，站在酒吧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休息，又不是表演马戏。酒吧顾客原本准备过来欣赏乐队表演的，结果纯粹就过来看马戏了。”
　　“要不然……你躲到吧台桌子底下去？”
　　奥利叽叽喳喳、絮絮叨叨的声音再次将罗南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此时，罗南终于能够从视觉恢复、听觉恢复、梦境苏醒等等错综复杂的混乱之中暂时脱离出来，然后就注意到了更多细节：
　　英文。
　　眼前的奥利正在使用着流利而纯正的英文，却不是中文；而且，奥利显然是一位天生的金发男子，而不是熟悉的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还有，明明眼前应该是首次见面的陌生人，但脑海里的熟悉感却不会说谎。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上一秒，他还在睡梦中，躺在自己出租屋的木板床之上，迷迷糊糊地做梦着；这一秒，他就苏醒了过来，由江南水乡土生土长的罗南变成了……暂时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罗南-库珀。
　　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罗南暂时将脑海里汹涌的庞杂信息放在一旁，冷静下来之后再慢慢整理，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状，“奥利！”
　　“……你应该去看看医生，我认为你应该去看医生的，否则小小的感冒就可能演变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更何况，你是我们的主唱，如果没有主唱的话，那乐队还怎么表演？我们可绝对不能违约的！”
　　看着眼前自说自话也不亦乐乎的奥利，罗南不得不用双手控制住对方的肩膀，然后再次大声呼唤了一句：
　　“奥利！”
　　这次，奥利终于反应过来，瞪着圆圆的眼睛望向罗南，“怎么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罗南抛出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一个问题。
　　“呃……你是说几点几分吗？”奥利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将双手手腕展示给罗南看，圆溜溜的远景正在发出无声抗议：你没有看到吗？我也没有携带手表！
　　“年份。”罗南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随后又补充一句为自己掩护，“我……我现在整个大脑一团浆糊，昏昏沉沉得没有办法思考，就好像时间和空间全部都被打乱了一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上帝！”奥利流露出了担忧的神情，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抬手就用手背贴住罗南的额头，测试提问。
　　虽然有些尴尬和生涩，但这一次，罗南没有反抗，他需要一个借口，为自己赢得调整适应的时间。
　　果然。
　　奥利轻轻摇了摇头，“你现在额头依旧有些发烫，应该是还没有退烧。我早晨就说了，我们应该把演出推迟甚至取消，你的状态那么糟糕，昨天说了一个晚上胡话，迷迷糊糊地几乎站不起来，但你们还是……”
　　眼看着唠叨根本就停不下来，罗南不得不打断奥利，“昨晚我做了一个梦，很长很长的梦，就好像重新回到乐队刚刚组成的时候，首次获得演出的机会，登台之前，我们紧张得不行，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当然是假话，全部都是套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却能够让奥利进入状态。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呢？”
　　奥利也跟着流露出了缅怀的神色，“那时候真是美好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只是相信着，凭借着自己手中的乐器就能够撼动世界，闷着脑袋横冲直撞，通宵达旦不睡觉也没有关系。没有想到，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七年。”
　　说到这里，奥利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眼神里就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情绪。
　　“谁能够想到，现在就已经是2012年了呢？呵呵，你说，玛雅文明预测的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来了？”
　　2012年？
　　所以，他从2020年的魔都来到了2012年的新奥尔良？
　　罗南觉得，他需要喘口气。


第4章 良机难觅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水底世界是如此安静祥和，所有嘈杂与喧闹都渐渐远离，耳朵里只有汩汩水声在涌动，纷纷扰扰的思绪也就这样逐渐平静下来，短暂地重新回到失去听觉的状态，反而是让罗南重新找到了身体平衡，游离在宇宙中的散乱想法缓缓地开始回落，就连心脏跳动都跟着放缓。
　　噗通。噗通！
　　心脏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清晰而稳重地提醒着罗南，他还活着。一直到肺部里的氧气几乎就要消耗殆尽，这才猛地抬起头来，将脑袋从卫生间的洗手盆里抬了起来。
　　哗啦。
　　冰凉的冷水湿哒哒地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双手用力搓揉着脸颊，似乎调动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一般，用力摇晃着大脑，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胸腔里的那口浊气就全部倾吐出来，混沌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
　　抬起头，将镜子上的水滴擦拭干净，却依旧残留着长年累月附着的斑驳水渍，雾蒙蒙地看不清晰，此时投影着一张年轻清隽的陌生面容。
　　舒展的眉宇底下有着一双清澈疏朗的秀长眼睛，斑斓的盈盈光晕在深邃清亮的眸子深处若隐若现，自然放松的嘴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高挺的鼻梁投射下一抹浅浅的阴影，却让唇瓣平添了些许柔和。
　　一拉一扯。
　　嘴角轻轻上扬拉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流露出些许无奈，这一个笑容让罗南愣了愣，随后才意识到，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孔就是自己现在的皮囊，他的大脑指令正在传达出内心的抗拒情绪：
　　还是有些不适应。
　　于是，罗南干脆抬起双手，用食指一左一右地勾住嘴角，如同小丑一般，强迫性地拉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弧度，实力诠释“皮笑肉不笑”的真正奥义，结果就看到眉宇之间的笑意汩汩流淌着，自己也终究没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啪。啪。
　　罗南轻轻拍打了自己的脸颊两下，因为水声的关系而特别清脆，这让眼底的笑意越发汹涌地流淌出来，慌乱而沉闷、错杂而苦涩的情绪也就跟着消散了些许，地心引力拉拽身体的重力制造出脚踏实地的真实感，大脑终于清醒了过来。
　　所以，他应该感到幸运才对。
　　不是因为从2020年回到了2012年，而是因为……他能够听到了，世界是如此清晰；他也能够看到了，遮挡在眼前的薄纱就这样消失了。
　　确确实实地，他重新能够感应到世界了。
　　墨绿色的瓷砖地面布满了脏兮兮的苔藓和污垢，霉菌顺着地面一路攀爬上深黄色的墙面，肆意而疯狂地在角角落落盛开，就连深棕色的木制窗口都不放过，没有给勤劳织网的蜘蛛留下太多发挥空间。
　　薄薄的卫生间门板根本无法阻止酒吧外面喧闹嘈杂的声响，还有后面停车场响动的引擎轰鸣声伴随着汽油味钻进来，若隐若现的红色尾灯提醒着夜晚准备进入休息阶段，陆陆续续已经有人开始离开。
　　罗南近乎贪婪地搜索着视野里的每一个角落，就连那些肮脏的角落也不放过，所有色彩都是如此鲜明又如此浓烈，所有声响都是如此清晰又如此透亮，仅仅站在原地，就能够顺利感受到世界的轮廓，不需要用双手细细感触就能够完成评估。
　　最后，视线重新落在了脏兮兮的镜子上，再次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那张脸孔
　　然后……就开始挤眉弄眼地做鬼脸！
　　怎么丑陋怎么来，怎么困难怎么来，竭尽全力地调动五官，脸部肌肉全部展开运动，就连舌头和鼻子都不放过。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2012年世界鬼脸大赛的总决赛，现在我们已经进入了冠军争夺战的最后时刻。”
　　“此时正在进行五星级难度表演的是来自华夏的参赛者罗南。他刚刚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菊花凋零加上眉毛打架，这已经为他赢得了全场最高的4.82分；现在，他正在挑战自己的最高分，试图做出一个扭曲脸孔的超六星难度鬼脸！”
　　“哇哦！”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评委集体起立鼓掌，全部亮出了满分五分！冠军！罗南赢得了鬼脸大赛冠军，正式成为全球最丑鬼脸头衔的获得者！”
　　罗南高高举起双手，对着镜子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似乎耳边还可以听到全场欢呼的雷动声响。
　　哈哈。
　　罗南忍不住轻溢出了笑声，再次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孔，稍稍开始适应了，细细打量，却发现隐隐有些熟悉感，似乎能够在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找到自己的面容——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长大之后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残留着些许儿时的记忆。
　　“也许，我长大之后，眼睛就是这个样子。”
　　也许……这就是自己重新书写人生的机会。
　　他又能够听见了，他又能够看见了，疾病再也不是束缚脚步的障碍，黑暗再也不是梦想停滞的理由，他想要用双脚丈量世界，他想要用双手开拓生活，他想要用身体投入冒险，他想要勇敢而坚定地追逐梦想，那么人生又到底会是一番什么面貌呢？
　　还有。他想要用音乐构建桥梁、打破壁垒，在冷漠而疏离的现代社会里，让人们重新感受到彼此的情感共鸣，愿意在内心深处开辟出一个小小的角落，重新找回自己的柔软与温暖，寻找到小小的幸福。
　　虽然罗南也不知道上帝的轮盘出现了什么偏差，让他赢得了第二次机会，但他愿意珍惜这次难得的机会，追逐自己的梦想，不仅仅是为了实现梦想而已，更重要的是让追逐梦想的这段旅程与众不同。
　　他想要如同夏花一般绚烂绽放一回，哪怕短暂绽放过后就迅速凋零也无所谓，至少曾经肆意盛开过。人生只有一次，如果因为恐惧因为害怕因为妥协而错过了太多太多的精彩，那么浑浑噩噩生活的意义又何在呢？
　　“一日国王”。
　　罗南嘴里细细咀嚼着乐队的名字，嘴角的笑容就缓缓地上扬起来，他想要成为国王，哪怕一日也行。
　　想到这里，罗南再次看向镜子里的那张脸孔，眼神里的坚定与自信正在发光，慌乱与不安、忐忑与恐惧的情绪悄然沉淀消散，就连乱糟糟的大脑都跟着平静了下来，然后……他就对着镜子再次做了一个鬼脸，吊死鬼一般把嘴巴和眼睛都扭曲起来，轻快的笑声在胸腔里汩汩作响。
　　转身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却发现特别沉特别重，才刚刚打开，大门就被直接推开，一个身影往前扑了过来。
　　罗南及时后退了一个大步，闪避开来，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往前扑了一个狗吃屎，狼狈不堪地直接爬在地面上。


第5章 冒险征程
　　扑。
　　奥利狼狈不堪地表现出扑街的正确姿势，因为太过丢脸而四肢僵硬，如同时间静止一般保持原本的姿态，一动不动。
　　一秒。两秒。
　　然后扑面而来的疼痛才姗姗来迟，奥利整个人蜷缩成为一只煮熟的虾子，龇牙咧嘴地抱着膝盖呼痛起来，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吐槽着，“你怎么就可以这样直接让开呢我就这样摔倒下来简直就要四分五裂你也太不讲义气了这又是什么事儿嘛”。
　　噗嗤。
　　原本罗南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错愕，却因为奥利的话语忍不住轻笑起来，“我觉得，你好像状态不错，没有什么事。”
　　至少还有精力话唠。
　　奥利瞪圆眼睛看着罗南，流露出小狗般的可怜眼神，“罗南！你学坏了！”
　　但话语并不是凶神恶煞的指责，紧接着，奥利一骨碌站立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罗南一番，又抬手触碰了罗南的额头。
　　罗南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往后让开位置——他还是不习惯陌生人的靠近，但大脑还是控制住了后退的冲动，因为对于罗南-库珀来说，奥利不是陌生人，而且，奥利现在也没有恶意，他需要慢慢适应下来。
　　奥利并没有注意到罗南稍稍靠后的动作，用手背感受了一下罗南额头的温度，眼神里的担忧流淌了出来，“还是有些发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会头晕吗？还会想呕吐吗？需要找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吗？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汽车旅馆吧，今晚就这样了，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罗南没有回答奥利的问题，而是用一脸怪异的表情上下打量着奥利，那满脸嫌弃的表情让奥利满头都是问号。
　　“你就用那沾满细菌的手掌放在我的额头上吗？”罗南正在用眼睛骂人。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还有脏兮兮、湿哒哒的衣服，抬起头来，没心没肺地笑着说到，“抱歉抱歉”，然后就挤开罗南的位置，进入卫生间洗手，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罗南顺势转移了话题，“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呢？”
　　奥利担心罗南的身体健康，希望罗南能够好好休息，但问题就在于，乐队的另外两位成员是什么想法呢？
　　细细回想，刚才罗南晕倒的时候，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而是发生了争执，那么争执的内容又是什么呢？更进一步，此时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的也只有奥利，并没有看到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当听觉和视觉双双退化之后，并不代表着他就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恰恰相反，当眼睛和耳朵无法捕捉到景象的时候，反而能够“看见和听见”更多东西。
　　果然，奥利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连带着洗手的动作都讪讪然起来。
　　“呃……”奥利关闭了水龙头，转过身来，试图辩解两句，但因为口才不够而快速放弃，不等罗南进一步追问，奥利就已经缴械投降。
　　“他们……他们不是不关心你，其实他们也非常担心你，但是酒吧老板说，我们今晚的表演没有完成，所以不能作数，今天的晚餐和酒水都不能免单，他们两个正在和老板争取……”
　　乐队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一般来说，酒吧音乐演出的酬劳都是单独计算的，无论是专门的表演，还是酒吧和餐厅的驻唱演出，都是如此。
　　但是，还有一种更加低级别的酒吧演出，这些酒吧本身就不是什么高级场所，也不会举办专门的演出，仅仅只是邀请一些当地业余乐队或者独立乐队前来助兴，酬劳也就由小部分现金和晚餐酒水两个部分构成。
　　理所当然地，“小部分现金”绝对不是什么大数字，因为提供免费的晚餐酒水就等同于抵消了部分酬劳。
　　奥利的话语传达了两个关键信息：
　　第一，乐队参与的演出级别如此落魄，现状非常糟糕；第二，乐队就连晚餐酒水的费用都支付不起了吗？抑或者是，酒吧老板就连今晚“现金酬劳”的部分也拒绝支付？
　　难怪，即使罗南-库珀高烧不退，他们也还是坚持登台演出；难怪，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携手前往与酒吧老板谈判。乐队的状况，应该已经跌落谷底了吧。
　　罗南停顿了一下，提出了一个合理怀疑，“我们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不是吗？基本已经完成了。”混乱的大脑依旧没有能够理清，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表演应该就接近结束部分了，“如果老板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明天再过来返场演出，作为补偿，这样难道不行吗？”
　　奥利高高耸起了双肩，如同垫了高高的垫肩一般，充满无奈的表情很是搞怪，“克里夫就是这样的想法。”
　　“我们先争取说，今天的表演已经接近结束，你是在最后一首歌的时候晕倒的，我们的表演已经基本完成，理所当然应该得到酬劳；但你也知道，这些小酒吧的老板……”高耸的双肩故意停顿了很长一会，奥利才重新放下来，眼神里写满了无奈，“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争取明天补偿，但……希望渺茫。”
　　“为什么”，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罗南终究还是吞咽了下去。
　　也许酒吧老板就是故意找茬，根本就打算赖账；也许酒吧老板对他们的表演不满意，拒绝明天返场；也许酒吧老板单纯觉得麻烦，不想要和他们产生更多联系……
　　可能性着实太多太多，作为弱势一方的乐队确实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没有太多周旋反抗的余地。
　　对于这一点，品尝人间冷暖的罗南再了解不过了；而且，他也明白独立乐队、无名音乐人的困难处境。
　　所谓的“梦想”，不能喂饱肚子、不能保证温暖、不能遮风避雨……更多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否则，“美国偶像”、“美国之声”等等音乐选秀节目就不会拥有那么长寿的生命力了——
　　因为渴望实现音乐梦想却被阻挡在门外终生碌碌无为的普通人，着实太多太多。
　　全部的全部，罗南都明白，酒吧老板有着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拒绝他们；但是，他并不在乎。
　　曾经，就连最简单最基础的正常生活都是一种奢侈；而现在，他却能够拥有机会站在舞台上表演，这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了。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好好地享受其中，展开这段冒险征程。哪怕这只是一个梦境也没有关系。


第6章 登上舞台
　　奥利微微愣住了，注视着眼前的好友，罗南那双清澈深邃的眸子渐渐明亮起来，就好像……盛满星辰般璀璨绚烂。
　　然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盈地上扬起来，如同六月初夏的午后，微风送来干爽清新的暑气，金色阳光洒落在碧绿的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晶莹闪烁，摇曳生姿的芦苇传来沙沙的声响，宁静之中透露出些许慵懒和松散。
　　不由自主地，心情就跟着飞扬起来。
　　隐隐地，奥利总觉得罗南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然后就察觉到罗南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瞪圆眼睛，“你……你想要做什么？”喉咙干涩得冒火。
　　罗南的视线顺着奥利的动作往下探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用双手交叉护住胸口，甚至抓住了衬衫的领口，再加上上半身后倾的动作，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奥利也察觉到了罗南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有些窘迫，但也没有慌张，而是挺起了胸膛，吐槽反驳到，“谁知道呢，我这么秀色可餐，谁知道你会不会把持不住。”
　　罗南并没有说话，而是再次上下打量了奥利一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抬手就抓住了卫生间的门板，做出一个准备关门的动作。
　　奥利直接傻眼：还可以这样？
　　却没有想到，罗南只是做出一个准备关门的姿势，眼看着奥利脸色变了，紧接着就把大门完全打开，大步大步地往外走了出去，“跟上，我们还有一场演出需要完成呢。”话语后面洒落了满地轻快的笑声。
　　一山还有一山高！
　　结果还是被罗南狠狠摆了一道，奥利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懊恼地叹息了一句，结果自己也没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然后就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你是什么意思？”
　　罗南转头对着追上来的奥利说到，“既然老板说我们的演出没有结束，拒绝承认，那么我们就把舞台补充完整，不就可以了吗？”
　　奥利傻眼：事情不是这样计算的，好吗？拜托，这又不是打补丁！而且，酒吧老板真的只是因为他们最后一首歌没有表演完毕而表示抗议吗？
　　但罗南的脚步却没有停顿，一路径直前行，根本没有给奥利留下发表意见的时间，只能手忙脚乱地跟上去。
　　“罗南。”
　　“嘿，罗南！”
　　“这样……”
　　“他们可能不会让我们上舞台。”
　　慌乱之中，奥利也是无语伦次，转眼之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舞台旁边。
　　说是舞台，其实就是一个低矮的小平台，距离地面不过半个手掌、一个台阶的高度而已，登台演出的表演者与现场观看的观众基本保持视线平行，全然没有舞台高度落差所制造出来的正式表演氛围。
　　就连公开场合的卡拉OK舞台都还要更加隆重一些。
　　当然，这样平易近人的舞台周围自然也就没有保安或者警卫，于是，罗南和奥利没有遭遇任何阻碍，一前一后登上了舞台。
　　舞台之上，依旧能够看到刚才混乱的痕迹，吉他和贝斯被随意地依靠在架子鼓旁边，键盘歪歪扭扭地几乎就要倒塌，原本倒下的话筒架已经被重新扶了起来，但散乱的电线还是残留着狼藉的模样。
　　舞台之下，对酒高歌的客人们根本就没有留意舞台的景象，视线余光捕捉到些许人影，还以为是工作人员准备清理舞台，自然也就不太在意，随后就重新收回视线，继续自己的事情，聊天喝酒打台球。
　　但是，这样的舞台对于罗南来说，却是第一次。
　　哪怕只是一个破旧的小酒吧，哪怕只是一个低矮的小舞台，哪怕只是一群无聊的酒客，但这确实是一个舞台，真正的表演舞台。
　　双脚站在舞台的木地板上，脚掌稍稍用力一些，就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每一寸都隐藏着历史和故事；并不专业的聚光灯聚焦在舞台上，但此时只剩下孤零零的一盏照明灯，其他舞台灯光都已经熄灭，昏黄的灯光非本意地形成了一种聚光效果，那些光线懒洋洋地落在皮肤表面，微微发烫。
　　曾经，罗南就梦想着拥有这样一个舞台。
　　不需要多大，能够立足就好；不需要多高，能够看见观众就好；同时，观众也不需要多少，有人就好，哪怕只有一个，只要愿意倾听他的歌声就好，如果……如果能够带来一点点掌声，那就更好了，但即使没有，他也不会伤心。
　　音乐，应该是撕破黑暗的一道光芒，无论悲伤还是幸福，无论痛苦还是喜悦，它都能够唤醒无尽黑暗之中的共鸣。
　　现在，罗南就站在这样一个舞台之上。
　　那种满足感是言语所无法形容的；而且，他还拥有……十个二十个……一共二十三名观众！足足二十三名呢！
　　如果幸福是拥有颜色的，那么就应该是此时此刻眼前的那片焦糖色。
　　“罗南？”
　　奥利的脚步也走上了舞台，却看见罗南站在键盘面前，重新将键盘摆正，似乎真的准备开始表演，这让奥利有些紧张，瞪圆眼睛看着罗南，用接近腹语术的低音说到，“罗南，这不合适，你到底想做什么？”
　　“演唱。”罗南对着奥利说出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直接就把奥利噎住了。
　　罗南低头，视线落在了眼前的黑白琴键之上，指尖不由轻轻掠过，熟悉的亲切感让心情越发轻松起来——
　　失去听觉之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黑暗”之中摸索，双手依旧能够感受到琴键和琴弦的质感，却再也捕捉不到那些音符，于是只能在脑海里想象。
　　视觉退化之后，他干脆就闭上了眼睛，真正学会用心聆听，尽管需要他人的帮忙，才能够知道自己弹奏的曲子质量如何，困难一重接着一重，他也没有放弃。
　　三年来，他成为一名钢琴和吉他老师，艰难地坚持着，恐惧过、害怕过、动摇过、沮丧过、暴躁过、甚至产生过极端的想法，向黑暗妥协，但终究，音乐指引着他重新找到了回来的道路。生活总是充满无数可能，不管是否在乎，它们都客观存在着，问题只是在于，是否能够静下心来寻找？
　　“奥利，让我们完成今晚的演出吧。”罗南抬起头来，对着奥利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
　　注视着罗南那明亮的眼睛，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也没有能够说出来，奥利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7章 不要放弃
　　鬼使神差地，在罗南的注视下，奥利点头表示了赞同，但担忧和困惑还是冒了出来，“可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
　　乐队之所以是乐队，就是因为他们需要不同的乐器，架子鼓、键盘、吉他、贝斯等等，还有更多乐器，不同乐器的不同性质交织碰撞在一起，构成动人的篇章，缺少任何一部分，最终旋律都可能不同。
　　而且，乐队的精髓就在于现场演出，不同于播放录音带的稳定，每一场现场演出都可能因为演出者的状态、现场观众的反应以及不确定的意外而呈现出不同效果，同一首曲目也可能迸发出不同的魅力。
　　换而言之，更换成员、更换乐器、更换场地等等都可能改变演出质量，更何况是现在，乐队的四名成员缺席两位，同时也就意味着少了两种乐器，那么演出还怎么进行下去？
　　面对奥利的担忧，罗南却是镇定自若的模样，笑容和眼神丝毫没有变化：
　　“我演奏键盘，你负责架子鼓。还记得我们曾经配合过的那首歌吗？”
　　如果是表演一日国王乐队自己的创作曲目，罗南反而可能暴露马脚，因为他现在对于那些曲目都不太熟悉，说不准唱歌唱到一半就走调，而且忘词也是大概率事件，那才是真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缺席，反而是正中下怀，给罗南提供了一个借口。
　　然后，罗南就搜索到了脑海里的回忆——关于音乐的回忆，总是熟悉的，他曾经和奥利组合搭档过，只需要键盘和架子鼓，就能够改编经典曲目，重新注入他们自己的风格，此时演奏着实再合适不过。
　　奥利微微愣了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要放弃信仰（Don’t-Stop-Believing）’？”
　　罗南轻轻挑了挑眉尾，朝着奥利挤眉弄眼，眼底的笑意隐隐闪烁着，仿佛正在说：怎么样，这主意天才吧？
　　奥利哑然失笑，即使无可奈何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不要放弃信仰”，这是美国流行摇滚乐队旅程乐队（Journey）的一首经典传奇曲目，于1981年发行，堪称是八十年代最受欢迎的流行摇滚歌曲之一；后来进入二十一世纪后，红极一时的电视剧“欢乐合唱团”用这首歌曲当作第一季的主题曲，再次引爆新一轮的狂潮。
　　歌曲主题就是为了激励千千万万喜爱音乐的年轻人们，永远不要放弃信仰。
　　此时。此刻。
　　对于身陷囹圄、置身谷底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确实需要一点点信仰的鼓励，因为仅仅依靠鸡血坚持的梦想征程也终究有疲惫的一天，激情与热血正在被残酷的现实慢慢打磨，就这样失去棱角。
　　而对于罗南来说，这首歌曲的意义又有所不同，显然不是奥利所认为的那些。
　　但这样一个美丽误会并不会影响奥利与罗南达成共识。
　　奥利没有再反对。
　　奥利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架子鼓，重新找到鼓槌之后，视线落在罗南的背影之上，总觉得好友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难道是发烧体温太高，结果烧坏了脑袋吗？
　　就在此时，罗南转过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焦糖色的灯光之中熠熠生辉，奥利连忙收拾起纷乱的情绪，对着罗南颌首示意，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怎么样，先把今晚的舞台顺利结束再说。
　　指尖微凉，能够敏锐地感受到黑白琴键的丝滑手感，这让罗南缓缓闭上了眼睛，世界重新进入黑暗。
　　从恐惧和排斥，到平静与接受，再到后来，渐渐习以为常，他早就已经习惯那片黑暗，不仅没有害怕，而且还享受其中，因为伴随黑暗而来的还有安静，万籁俱寂的安静，让他能够听到隐藏在角角落落里的旋律。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指尖碰触到琴键，清亮的乐符就这样碰撞出声音，宛若清澈泉水般叮咚作响，丝绸般的月光顺着清泉潺潺流淌，皎洁而干净的丝丝凉意就这样铺陈开来，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
　　诺大的舞台只有区区一盏灯光笼罩，就这样孤寂落寞地洒落在罗南身上，一团影子怯生生地蜷缩在脚下，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奥利只剩下一个若隐若现的模糊轮廓，几乎就要消失。
　　山姆-佩恩（Sam-Penn）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舞台的动静，因为眼前两名乐队成员的争辩让他烦不胜烦，他根本就不想要理会，满脑子都是如何摆脱他们纠缠的想法，注意力并不集中，这才立刻就捕捉到了异常。
　　“他在做什么？”
　　山姆的表情直接就拉了下来，气急败坏地咒骂了两句粗口。
　　“谁允许他这样做了？今晚的表演已经结束，没有完成就是没有完成，我宁愿舞台就这样空闲在那里，也不需要阿猫阿狗在那里捣乱！他知道自己是谁吗？鲍勃-迪伦（Bob-Dylan）？魔力红（Maroon-5）？还是皇后乐队（Queen）？”
　　“耶稣基督！”
　　正在申辩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只是慢了半拍，紧接着就看到开始演奏的罗南和奥利，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猜测着，队友应该是另辟蹊径地试图挽救舞台，只要完成表演就能够堵住酒吧老板的嘴巴。
　　于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双双交换一个视线，双双上步，阻挡住了山姆前进的脚步，并且制造视线干扰——
　　他们正在帮助队友完成舞台。
　　这让山姆七窍生烟，太阳穴之上的青筋暴突起来，面红耳赤地胡乱呼喊着，“阻止他们！让他们都滚下来！阻止他们！”
　　可是，山姆到底在呼唤谁呢？
　　因为商量事情的关系，山姆等人站在靠近酒吧门口的位置，笼罩在阴影之中，距离吧台和客人座位都有一小段距离，此时山姆手忙脚乱的话语也没有一个明确指向，随后就被淹没在现场的钢琴音之中。
　　酒吧里的客人们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没有注意到钢琴音的出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见鬼！”
　　山姆那通红通红的脸颊就要爆炸了，却被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双双阻拦而束手无策。
　　舞台之上的罗南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一把干净柔顺的嗓音就这样轻声吟唱起来：
　　“只是一个小镇女孩，在孤单世界徘徊，她搭乘午夜列车，踏上征程。”
　　注：本书出现的音乐，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全部可以找到。


第8章 放声高歌
　　“只是一个小镇女孩，在孤单世界徘徊，她搭乘午夜列车，踏上征程。”
　　温柔清亮的琴键音如同凛冽泉水般叮咚作响，一把清亮的嗓音低低哼唱起来，细细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故事，娓娓道来的歌词透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满场喧嚣也没有能够带来干扰，根本不需要视觉的帮助，仅仅凭借听觉就能够捕捉到嘴角轻盈上扬起来的弧度——
　　即使孤独，却依旧坦然面对。
　　“只是一个城市男孩，在南底特律成长，他搭乘午夜列车，他上征程。”
　　没有花哨，没有技巧，平淡无奇的演唱却能够在咬字与旋律之中感受到歌声背后的情绪，坚韧而阳光，那毫不起眼的涓涓细流就这样在整个酒吧之中流淌着，那些喧嚣与嘈杂不知不觉地就平复下来——
　　不是安静，而是……宁静，似乎空气之中涌动的浮躁慢慢褪去纷杂凌乱的无序，而后沉淀下来一般，心神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牵引而去，明明没有认真侧耳倾听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歌声里的温暖与韧劲。
　　情感的真挚与纯粹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盏灯光、一把歌喉，还有静静聆听的自己，这就已经足够，简单到没有太多修饰的舞台却展现出了原始而生猛的冲击力。
　　大巧不工，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砰！砰！
　　连续两声鼓点如同惊雷般炸响，打破徐徐而来的温柔，以瞬间凝聚起来的力道将散落在酒吧角角落落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起来，瞬间，全场所有视线都转移过来，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表演，再次开始了。
　　可是，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寻找答案，思绪没有赢得展开的空间，舞台上的演唱就无视现场的情绪涌动，坚定不移地再次延续了下去，牢牢抓住了每个人的耳朵：
　　“烟雾缭绕房间里的一个歌手，酒气臭味弥漫，廉价香水缠身……”
　　“噔噔噔”的键盘音逐渐走高，温柔的嗓音之中透露出些许沧桑历练过后的坚毅，情绪缓缓地渗透出来，发自内心的一字一句轻轻敲打着在场每一位听众的心房，歌词与现实的交相辉映就这样拖拽着思绪徐徐下坠。
　　原本只是注意力的转移，但现在眼神却不由流露出些许恍惚，千丝万缕的思绪就这样被卷入旋律之中，仿佛现实与虚幻、真实与回忆的界线正在模糊，跟随着旋律潜入自己的脑海深处，探寻那些久远到几乎被遗忘的古老往事，错综复杂的情绪就这样氤氲开来。
　　从沐浴在舞台灯光之下的那个身影开始，金色乐符搭建起一座桥梁，抵达自己的内心深处，唤醒共鸣。
　　“……只为一个笑容就能够彻夜狂欢，永不停歇，直到天明。”
　　旋律与歌声交织在一起，牢牢地拧成一股绳，钢琴与架子鼓同时奏响，一点一点攀登高峰，最后重重的鼓点星光四溢得爆发开来，歌声也瞬间绽放开来，就好像漫天星辰点亮一般，整个世界灯火通明。
　　猛地抬起头、凝聚焦点，一眼就可以看见站在舞台中央的罗南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而清澈的眼眸迸发出璀璨绚烂的光芒，浅浅的笑意翻涌着，喜悦和幸福的坚定杂糅在歌声之中传递出来，惊心动魄。
　　轰！轰轰！
　　耳边传来了惊雷与狂风的声音，恍惚之间就仿佛站在空无一人的深夜长街，茫然若失、手足无措，愣愣地寻找着北极星的位置，遥远地，指引的声音就在内心深处响起。
　　“陌生人在等待，林荫大道徘徊；笑闹直到深夜，互相搜寻身影；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落脚，垂垂夜幕之下，等待真爱出现。”
　　高音尽情飞扬，火力全开、情绪释放，那些徘徊在深夜中的茫然和孤寂，那些消失在生活里的激情和梦想，此时此刻又重新在记忆深处蠢蠢欲动，他们都以为自己早就全部忘记了，却猛然发现只是沉睡。
　　曾经，他们也在努力追逐着未尽的梦想；曾经，他们也载歌载舞狂欢到天明；曾经，他们也相信着凭借自己的双手就能够撬动世界；曾经，他们也相信着未来是属于自己的；曾经，他们也哭哭寻觅着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并肩作战……
　　每个人，都拥有一个逝去的青春。
　　但是，那都是遥远的曾经，早就已经掩埋在记忆深处，再也寻找不到往昔的棱角。
　　而现在呢？
　　他们坐在一个烟雾缭绕的酒吧里，酒气臭味弥漫、廉价香水缠身，将自己浸泡在苦涩的酒精之中，麻痹自己，假装一切都好，却在碌碌无为的平庸生活里喘不过气来，早就遗忘了一个笑容就能够彻夜狂欢的癫狂和张扬。
　　“……等待真爱出现”，歌声就这样徐徐攀登到巅峰，轻盈灵动的高音能够捕捉到声带微微颤抖的激动与亢奋，稍稍有些不稳定，还有一些瑕疵，距离完美还有很远，但恰恰是这样的不完美，却让聚光灯之下的那个身影变得真实起来，就好像……
　　就好像在场的每一个人般。
　　视线重新凝聚，落在那个身影之上，笼罩在焦糖光晕之中的年轻人，低低垂下的阴影模糊了五官轮廓的线条，却能够清晰看到那双眼睛的明亮，隐藏在脸孔之中的，是一泓青涩的阳光，混杂着青柠与柠檬混合的气息，在低劣的香烟、廉价的香水和浑浊的酒精之中袅袅萦绕，空气就这样清新起来。
　　他，正在放声高歌，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旋律的一字一句都具有力量，重重地撞击着耳膜，碰撞出铮铮回响。
　　“努力拼搏，充盈自己；人人渴望，功成名就。前途命运做赌注，不留一条后路，就再豪赌一次，输尽也不后悔。”
　　最后一次。
　　就是最后一次，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孤注一掷，勇敢而狂热地豪赌一次，为了不后悔，为了不遗憾，为了不悲伤，就如同盛夏花朵一般，傲然绽放，绚烂盛开，释放出灵魂的所有能量，尽情燃烧、肆意张扬，不管结果如何。
　　那双眼睛深处的光亮，如此坚定又如此明亮，如同无尽黑暗之中的一簇火苗，妖冶而炙热地燃烧着，渴望用双手掌握自己的人生、主宰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天，他也愿意飞蛾扑火般地焚烧殆尽。
　　他，想要成为自己的国王，一天就已经足够。
　　注：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第9章 一日国王
　　他说，“有人登顶巅峰，有人一败涂地，有人为音乐而生。”
　　他唱，“唱尽人间沧桑，人生篇章不停，追梦脚步不歇，用不言弃，直到尽头。”
　　激昂澎湃的歌声在肆意激荡涌动着，清亮的琴键音与浑厚的鼓点声交织在一起，尽管因为缺少弦乐和声部的配合而略显单薄，却丝毫没有影响，反而是因为那份纯粹而变得越发真挚起来，干净透亮的声音将内心深处的热情与激动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强烈的热能碰撞出铿锵之声，在耳朵嗡嗡作响。
　　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心潮澎湃起来，就这样轻轻抬起下颌，专心致志地注视着舞台上的身影。
　　山姆-佩恩安静了下来，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高呼，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用心聆听着那清澈的歌声，心脏却变得滚烫滚烫起来。
　　“不要放弃相信（Don’t-Stop-Believing），坚守信念！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脑海里的思绪在剧烈翻涌着，山姆已经渐渐遗忘了自己开创酒吧的初衷，也渐渐遗忘了自己邀请乐队表演的初衷，那些激情与梦想早就被淹没在漫漫时间长河里，他这样告诉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生计。
　　如果酒吧没有办法运营下去，那么所有梦想和生活都只是空中楼阁——这是事实，但久而久之地，山姆却变得心安理得起来。
　　其实，酒吧早就已经稳稳扎根，根本不需要担心生计，稳定的客源让生活变得稳定，他终于能够安心支持那些独立乐队实现自己曾经被迫放弃的梦想；但他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伴随着生活的安定，所有雄心壮志也都淹没在日常琐碎的支出与收益之中。
　　即使根本不需要担心生计，他也理直气壮地无视那些音乐梦想，“因为梦想的结局早就已经是注定的——失败，是唯一的结果”，在努力尝试之前，他就已经掐断了所有可能，他……已经停止继续相信。
　　此时此刻，山姆的心脏再次变得滚烫起来。
　　不是因为重新唤醒了过往的记忆，混沌的大脑里纷纷扰扰的思绪根本无法分辨；而是因为他在那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那股纯粹，清澈而质朴的纯粹，简单而滚烫的纯粹，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再次跳动起来。
　　不仅仅是跳动，而且是撞击。
　　噗通。噗通。
　　真实而有力地撞击着，似乎沉睡许久许久之后终于苏醒。
　　山姆就这样站在原地，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之中，静静地欣赏着演出。
　　“陌生人在等待，林荫大道徘徊；笑闹直到深夜，互相搜寻身影；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落脚，垂垂夜幕之下，等待真爱出现。”
　　山姆的异常，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留意到了，不管不顾往前挣扎的力量消失了，两个人的注意力也顺着山姆的视线双双转移向舞台。
　　罗南的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发自真心的笑容，完全沉浸在旋律之中，让表演重新变成一件开心的事情，一片舞台、一把歌喉，这样就已经足够了，只有自己和旋律，用发自内心的歌声传达真挚的情感。
　　这样的舞台，久违了。
　　对于深陷困境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这是一种奢侈，因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让他们时时刻刻面临生活的残酷，生存已经危及到了梦想，烦躁与愤怒、懊恼与茫然的负面情绪彻底打破了玫瑰色梦想的瑰丽，于是，表演也就掺杂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音乐，似乎也就不再是简单的音乐了。
　　可是，眼前的罗南却正在尽情放声高歌着：
　　“不要放弃相信，坚守信念！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恍惚之间，他们又仿佛重新回到了大学时期，因为爱好、因为热情、因为梦想而聚集在一起组建乐队，他们可以为了讨论音乐而彻夜不眠，他们可以为了寻找乐器而驱车千里，他们可以为了争执谱曲而面红耳赤……生活是如此简单，一腔热血就能够点亮世界。
　　不经意间，马克西姆就这样注视到了罗南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容，却似乎盛满了整个世界。
　　一日国王！
　　即使只能成为一日国王，他们也愿意绽放生命里所有的绚烂——那才是乐队成立的初衷，却也是被遗忘在角落的初衷。
　　猝不及防之间，马克西姆就有些狼狈地转移了视线，低垂着脑袋，嘴里嘟囔着什么“沙子”，用力揉着眼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历经沧桑的内心似乎有些什么东西被触动了，还没有痊愈的伤口就再次疼痛起来。
　　克里夫却倔强地拒绝承认自己的脆弱，尽管视线微微模糊，但他依旧瞪大眼睛，透过朦胧的光斑注视着舞台之上的罗南，然后轻声跟着哼唱旋律：啦，啦，啦啦啦……胸腔里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
　　“不要放弃相信，坚守信念！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旋律再次走高，罗南轻轻松松地就将歌声推向高处，圆润柔顺的高音瞬间就将整个酒吧之内的气氛点燃。
　　酒客们，并没有站立起来——毕竟，这不是什么演唱会，不过是酒吧演出而已，他们也没有什么演出礼仪，也不愿意全情投入；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动作，没有人再继续交谈或者玩乐，就这样认真倾听着，伴随着不断飙高的旋律，血液也跟着一起沸腾起来。
　　轰轰！
　　轰轰！
　　琴键音与鼓点声推向了一个全新高度，情绪全面爆发，却见罗南双手在黑白琴键之上激情澎湃地演奏着，脖子和手背之上的青筋暴突出来：
　　“不要放弃相信！坚守信念！”
　　歌声一路走高，连续横跨三个八度，在珠穆朗玛峰顶端撕裂的情绪让皮肤表面蹿出一大片鸡皮疙瘩，一阵颤抖就从脚底窜到脑门，汹涌的热血让浑身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整个胸腔都激荡着轰鸣声。
　　不要放弃。
　　坚守信念。
　　如此简单的歌词却掷地有声地制造出了惊涛骇浪，久久盘旋在整个酒吧之中，模糊的视线之中可以看到无数灯光绽放开来，就如同点燃了一场烟火大会一般，绚烂多姿，眼花缭乱，然后眼前的精彩却根本不足以形容灵魂深处的震撼。
　　“孤灯下的身影，苦苦寻觅情感共鸣！”
　　再一次地，情绪一鼓作气推向巅峰，然后旋律就这样轰鸣而下，如同银河坠入大海一般，持续不断的轰鸣声让整个酒吧地动山摇起来，颤栗就再也停不下来。


第10章 弥补机会
　　“有人登顶巅峰，有人一败涂地，有人为音乐而生。”
　　细细地，罗南对着话筒低语呢喃，“为音乐而生”，多么简单却多么美好的一句话，仅仅只是在唇齿之间轻轻发出音节的碰撞，就足以让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沐浴在焦糖色的灯光下，他能够清晰感受到光线落在皮肤表面的滚烫，尽情放声高歌过后的汗水正在流淌着，有些发痒，但急剧喘息的胸膛却让过热的大脑没有办法做出反应，心脏都跟着微微发颤起来。
　　他需要短暂地休息片刻——高烧未退的虚弱正在瓦解亢奋的意志力。
　　啪。
　　啪啪。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起来，并不明亮也不整齐，在诺大的酒吧之中甚至还有些单薄，以至于显得可怜兮兮，隐隐有些刺耳。
　　但是，罗南的耳朵却竖立了起来，顺着掌声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见坐在吧台旁边的一名大胡子客人正在鼓掌。
　　那名客人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就这样自顾自地为罗南送上了掌声，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眼睛看不到神色，却能够感受到眼神传递出来的赞许与嘉奖，而坚定不移的掌声更是最好的实际行动。
　　啪啪！
　　啪啪！
　　陆陆续续地，又有少数几位客人送上了掌声，面面相觑之间，掌声就渐渐汇聚起来，最后在场大部分顾客都毫不吝啬地加入了鼓掌行列，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发出了调侃，起起落落的杂乱声响显得粗鲁无礼，却足够真实也足够真诚，发自内心的赞赏让酒吧的气氛汩汩沸腾起来。
　　就连酒保都不例外。
　　这些酒客们静静地抬起下颌，如同仰望舞台一般，侧耳倾听着，或清明或浑浊的眼神里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一抹专注——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但不同的故事却同时在今晚寻找到了共鸣，就如同歌曲里所唱，“只为一个笑容就能够彻夜狂欢，永不停歇，直到天明”，此时此刻，他们就在彼此身上寻找到了相似的笑容。
　　这就已经足够。
　　仅仅因为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地送上自己的掌声。
　　站在话筒之前，罗南的声音仿佛被卡在了喉咙里一般，他喜欢这样的时刻，因为那些真心实意的掌声，更因为那些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感动与共鸣——至少在旋律响起的时候，他们都是并肩而立的同伴。
　　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这样的时刻，但现实却比想象得还要更加美好也更加幸福，感动在胸腔里激荡着。
　　明明不过只有二十三名客人而已，甚至不是一场正式演出，稀稀拉拉的掌声也完全没有什么气势可言；然而，对于罗南来说却是如此珍贵，鼻头不由微微发酸，贪婪地打量着眼前这片简陋的现场，牢牢地铭刻在内心深处。
　　他能够看见了，他还能够站在舞台上尽情高歌，他甚至还赢得了掌声支持，一切美好得没有真实感。
　　“谢谢，谢谢你们愿意听我唱歌。”
　　罗南这样说。他是真心的。
　　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奥利微微抬起下颌，注视着罗南宽厚的背影，因为高烧而略显虚弱单薄的身体，此时却坚强地挺拔起来，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坚毅与决绝，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悄然发生了些许改变。
　　那股纯粹，让奥利重新想起了他和罗南刚刚认识的时候。
　　穿过重重人群，奥利看到了站在阴影之中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因为距离的关系而看得不够真切，但奥利依旧能够隐隐感受到两个小伙伴身上重新明亮起来的色彩，眼底也不由跟着流淌出了一抹笑容。
　　紧接着，奥利就看到大步大步上前的山姆，因为注意力不够集中，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没有能够拦住山姆，这一个动作瞬间就打破了僵局，奥利的脸色也再次慌乱起来，连忙站立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罗南和克里夫、马克西姆也是如此，他们分别从两个方向朝着山姆汇合。
　　却没有想到，山姆根本就没有正面交锋的打算，一个拐弯就走向左手边的通道，那是通往厨房和后门的走廊。
　　这一个动作似乎预示着情况不妙，因为山姆根本就没有准备继续交谈的意思，乐队四个小伙伴快速交换一个眼神，却没有时间进行交流，马上就鱼贯拐入了走廊，快速追上山姆的脚步。
　　落在后面的马克西姆对着罗南轻轻颌首，低声说了一句“表演真棒”。
　　但此时显然不是沟通的最佳时机，罗南只是对马克西姆展露一个笑容表示感谢，而后就匆匆追了上去。
　　山姆推开后门离开了酒吧，然后乐队四人也跟着来到了后门的停车场。
　　“山姆……”
　　克里夫的脚步最快，第一时间就呼喊住了山姆，他还试图争取一下，但山姆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抬起右手制止了克里夫。
　　眼看着脚步已经来到停车场，离开了酒吧范围，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沸腾的热血跟着冷却下来，一股寒意就这样冒了出来，不详的预感正在一点一点演变成为现实——罗南和奥利的努力也没有能够打动山姆。
　　“山姆，我们保证……我们明天可以返场……”克里夫还在做最后的努力，艰涩的声音如同灌了铅块一般。
　　山姆再次打断了克里夫，“我对于这些保证没有兴趣。你应该知道，虽然我们签署了合约，但是否让你们上台演出，决定权却是在我手中，我已经支付了费用，但我不希望看到你们登台，这是我的决定。我对于什么返场表演没有任何兴趣，我在乎的只是顾客的利益。”
　　“但是顾客喜欢我们的表演。”罗南出声了，他总觉得，他也需要为乐队争取一下——因为他真的很喜欢站在舞台之上的感觉。
　　山姆停顿了一下，细细地观察了罗南一下，月光之下的表情有些玩味，最后化作一个笑容，“的确如此，因为顾客们喜欢你们的表演，我是说刚才最后一首歌，所以，我改变主意了。明天晚上同一个时间，你们再次过来表演一次，酬劳费用还是一致的，但必须扣除今晚的晚餐和酒水费用。”
　　什么？
　　返场表演？
　　“你们觉得如何？”山姆没有得到答复，于是又追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问题，当然没问题！就这样定了！”克里夫立刻大声回答到，声音里的喜悦根本无法隐藏，就这样漫溢出来。


第11章 夜深人静
　　月明星稀，晚风习习，依稀能够捕捉到河水潺潺流动的琐碎声响在浓郁的夜色里涌动，却因为酒鬼烂醉和女人咒骂的声音而遭到破坏，污言秽语穿透纸片般的墙壁汹涌激荡着，似乎整栋建筑都能够听到。
　　低头望向庭院里那个翡翠绿的游泳池，此时干涸得没有任何一滴水，不要说游泳了，不小心摔进去还可能会头破血流，斑驳的墙面、飘落的枯叶和龟裂的沙土勾勒出破败腐烂的颓废，惨白惨白的灯光投射在深邃的泳池里，庞大的阴影就如同一只巨兽蛰伏在池底一般，饥肠辘辘地等待着失足的过路人。
　　时针，已经接近午夜，但汽车旅馆依旧灯火通明，站在三楼的走廊栏杆前往下望，就可以看见一个个阴影如同皮影戏般上演着人间疾苦，每一个房间里的小小灯光里，静静讲述着家家户户那本难念的经。
　　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刺鼻混杂着腐烂的气息，以至于远处传来的水腥气也变了味道。
　　“正在看什么？”
　　身后传来了声音，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奥利，标志性的话语节奏，着实再清晰不过。
　　“马上就要午夜了，你确定不需要早点休息吗？我看你刚才还没有退烧的模样，今晚又是消耗了所有精力，为了明天的演出也需要好好休息才对，没有人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根本不需要罗南搭话，奥利的自言自语就能够把所有空间填满，绝对不会冷场。
　　“到底在看什么？前面不就是一片乱糟糟的芦苇荡，而且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就连芦苇都完全看不到了。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年轻男女们迫不及待地走进去了？在哪儿？说说，分享一下，你看到了什么？”
　　说着说着，奥利就站在罗南身边，用肩膀撞了撞罗南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道，话题已经完全偏离轨道。
　　“诺。”罗南轻轻抬了抬下颌，示意了一个方向。
　　奥利顺着罗南的视线望去，瞪大眼睛努力搜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忍不住吐槽道，“……老实说，你这是看见UFO了吗？”
　　一句话就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了起来，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笑意，“没有，我只是在欣赏夜景。”
　　有些激动也有些雀跃，就好像孩童时期的农历新年，好不容易得到一套崭新衣服，心心念念自己就可以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出去炫耀，那种纯粹而浓烈的喜悦根本无法抑制，即使躺在床铺上，也忍不住踢被子。
　　现在的罗南，就是如此。
　　即使皮肤依旧在微微发烫，发烧的体温还没有完全退热，身体的疲惫正在发出抗议，但精神却丝毫没有倦意，根本就睡不着，只是想要睁开眼睛——不管视线里的是什么，他都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侧耳倾听着，就连轻风拂动的树梢也是如此美妙动人，一切都是新鲜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一切都是动人的。
　　“夜景？”奥利满头都是问号，不明所以，如果说纽约的夜景动人，那么还可以理解，但新奥尔良的夜景？
　　然后，耳边就传来罗南的声音。
　　“你看。”
　　“漫天星辰点缀在万里无云的苍穹之上，墨黑色的天幕就泛出浅浅的孔雀蓝，似乎可以看到星光缓缓下坠的光轨，神秘而深邃，却又巧妙地与我们的世界衔接起来。”
　　“地面上那些星星点点的橘黄色灯光又在讲述着不同的故事，属于城市和人类的狂欢正在欢歌笑语，那些黄色一点点渗透到夜幕之中，与星光交相辉映，喧闹而张扬。”
　　“你说，梵高的’星空’是不是这样创作出来的？他捕捉到了星空的寂寞和人类的喧闹，却赋予了星空生命力，反衬出人类的孤独，当我们仰望星空的时候，又到底正在观看着什么呢？那里，是不是也有人正在注视着我们呢？”
　　静下心来，就可以看见孔雀蓝与橘黄色交接的地方泛出一抹紫色，妖艳而绚烂的氤氲开来。
　　不需要旅行，也不需要冒险，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都充满着美好，遗憾的是，繁忙的疲惫与沉重的压力遮挡住了双眼，往往忽略了那些无处不在的绚烂与瑰丽。
　　顺着罗南的视线望过去，奥利的眼睛在黑暗之中微微闪动，等待片刻，他的声音重新打破了静谧的沉默，“……所以，你是不是真的看见UFO了，外星人都出来了？我怎么没有看见？”
　　“你听说NASA的最新研究报告了吗？只有心灵纯洁的人才能够看到UFO和外星人。”罗南无比认真地回答到。
　　奥利满头黑线地看向罗南，这让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前仰后翻，爽朗的笑声就如同擦玻璃的声响般，连带着奥利也哧哧地笑了起来，在破旧简陋的汽车旅馆空地里回荡着，与其他杂乱的声响汇聚在一起，增添了些许喧闹与生气。
　　原本在房间里的马克西姆也跟着走了出来，看着爽朗放声大笑的罗南和奥利，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无奈，“你们两个真是……”居然还能够笑得出来，也不知道是心太大，还是没心没肺，一点都没有危机感。
　　轻轻摇了摇头，马克西姆胸腔里的浊气依旧吐不出来，忧心忡忡地询问到，“接下来呢？准备怎么办？明晚的演出结束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办？还需要继续下去吗？”
　　“可是，不继续下去的话，我们还能怎么办？”奥利的笑容也消失在了嘴角，紧皱眉头地发表着意见，“我们已经签约了，如果违约的话，违约金就暂时不说了，之后的烂摊子呢？以后还有其他巡演会寻找我们吗？”
　　“你觉得还有以后吗？”身后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克里夫也出现了，但低沉沮丧的语气却是另外一种观点。
　　“克里夫，我们昨晚已经讨论过了……”奥利有些无奈也有些郁闷。
　　马克西姆却更加直接，瞪了克里夫一眼，“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以后？你是说我们现在就解散吗？”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克里夫反驳到。
　　但马克西姆却不依不挠，“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始终在唱反调，似乎根本就不希望看到我们的未来……”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未来！”克里夫的声音也提了起来，冷笑了一声，“你难道还不清楚我们的处境吗？我们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不是我在唱反调，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罗南，你也认为我们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吗？”
　　视线，落在了罗南的身上。


第12章 身陷囹圄
　　什么情况？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显而易见地，乐队现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绝境，从今晚演出意外过后的混乱就能够隐约嗅到些许蛛丝马迹，这应该是一个关系着乐队生死存亡的困境，而乐队内部的意见分歧更是让情况变得棘手起来。
　　但是，到底是什么情况？具体是什么问题？罗南却没有来得及整理一个思路。
　　又或者更为准确一些来说，罗南现在依旧没有能够完完全全融入现实，始终沉浸在重见光明和登上舞台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花费时间细细思考状况——对他来说，当前还有更加具有冲击力的事情。
　　喜悦，还没有品尝完毕，苦涩与困难就已经扑面而来，强迫着罗南不得不快速站稳脚跟，适应状况。
　　不过……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应该如何回应呢？
　　从刚才开始，罗南就避免轻易发言，否则稍稍不注意就可能暴露马脚，每次都用高烧脑袋糊涂做解释也不是一个办法，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真正弄清楚情况，这样才能够摆脱被动局面。
　　成为队友瞩目焦点的罗南，眉头微蹙起来，似乎有些困扰，又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轻易发表意见。
　　果然！
　　看到罗南如此表情，克里夫就有些暴躁，后续话语粗鲁地往外蹦，“难道现在事情还不够清晰明了吗？”
　　“即使我们愿意继续完成巡演，但我们也没有任何收入，汽油费、住宿费、还有其他日常开销应该怎么办？”
　　“好，我们可以自掏腰包，就暂且不说我们五个人的钱包加起来都找不到一张绿色钞票，即使我们依靠一路乞讨的方式完成了巡演，那么意义又在哪里？”
　　“没有人在等待我们的演出，那些酒吧不会在意，那些酒鬼不会在意，更不要奢望那些音乐制作人了。没有希望没有意义没有价值，什么都没有，那么，我们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坚持呢？”
　　“我们自掏腰包就为了完成一个没有意义没有希望没有终点也没有效果的巡演，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过去五年，我们经历得还不够多吗？相似的打击还不够多吗？不要忘记了，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又是怎么开启第二段征程的，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们不是没有拼搏过，但结果呢？”
　　“否则，你们认为特拉斯坦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说着说着，克里夫的声音就这样戛然而止，急剧起伏的胸膛泄漏了他的激动与失控，面红耳赤的脸颊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泛着盈盈水光的眼睛是如此狼狈又如此慌乱，连忙低垂眼睑，掩饰着自己的脆弱。
　　马克西姆没有说话，倔强地梗着脖子，转移视线望向远方，但紧绷的手臂和肩膀肌肉却透露出内心的汹涌。
　　奥利默默低垂着脑袋，偷偷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就慌乱地扭过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空气，沉默了下来，耳边隐隐传来了蛙鸣声，夜晚的嘈杂似乎缓缓沉淀下来。
　　特拉斯坦-库班（Tristan-Cuban）。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大脑，唤醒罗南脑海里混沌的记忆，如同关键词般将零散的碎片串联起来，与克里夫的话语形成呼应，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就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至少不再是摸瞎状态了。
　　一日国王乐队，最初成立于2005年，由罗南、奥利和马克西姆三名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大一学生组成。
　　本来，这纯粹只是一个兴趣爱好的乐队小分队，也就是北美大陆无数高中生和大学生都尝试过的车库乐队——成立于自己家中车库里小打小闹的业余乐队，自娱自乐为主。
　　进入大二学期的时候，马克西姆因为音乐结识了比他们高一届的克里夫，机缘巧合之下，克里夫也加入乐队，担任吉他手位置，乐队这才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渐渐开始在大学校园的表演之中脱颖而出。
　　得益于克里夫的广泛人脉，乐队开始赢得更多表演机会，并且得到了一家独立唱片公司的赏识于肯定，乐队成员们也产生了正式进入音乐领域的想法，最终达成共识，四名成员齐齐选择休学暂停学业，与唱片公司签约，完成首张专辑的录制，做好了正式登场的准备。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2008年，席卷全球的次贷金融危机让唱片公司直接破产，即使专辑已经完成录制，却已经无力大范围生产，更不要说在全美范围铺货发行了，最终一日国王乐队的出道计划就这样在最后时刻被迫喊停。
　　无奈之下，乐队成员返回校园继续学业，一边读书，一边进行表演——酒吧驻唱、商业演出等等着实不少，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第二次机会；但乐队成员都拒绝轻易放弃，顺利毕业之后，为了让乐队能够延续发展的可能，四名成员都曾经做了不少兼职。
　　罗南曾经在加油站和便利店打过工，而且还帮助广告演唱过商业歌曲；奥利曾经在餐厅担任侍应生，也前往工地搭建过脚手架。
　　克里夫曾经兼职房地产中介，并且还在广告公司工作了将近六个月；马克西姆则通过担任吉他和萨克斯风的家庭教师来维持收入。
　　糟糕的情况一直断断续续地延续到了去年，也就是2011年，一位名叫特拉斯坦-库班的经纪人出现了。
　　特拉斯坦也同样是乐队成员的校友，但比克里夫还高了三届，早早就已经毕业，成为一名音乐经纪人，因为克里夫的牵线搭桥，特拉斯坦专程观看了一日国王乐队的两场现场演出，并且经过多方位的评估考量，最终决定与乐队签约。
　　沉寂三年之后，乐队终于迎来第二次机会。
　　与特拉斯坦签约之后，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机会确实直线上升，不仅担任了一些小型演唱会的暖场嘉宾，而且还曾经为NCAA的橄榄球比赛做开场表演，曝光机会着实不少，持续不断地累积表演经验。
　　一边，一日国王乐队通过商业演出累积知名度和表演经验；另一边，特拉斯坦则一直在联系唱片公司，希望能够为乐队寻找到录制全新专辑的第二次机会。


第13章 宣判死刑
　　在广袤的音乐市场之中，想要占据一席之地，从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2012年的当下，乐队已经逐渐式微，流行、嘻哈与节奏蓝调等等正在全面抢占市场，留给乐队的发展空间所剩无几。
　　从2011年四月正式开播的选秀节目“美国之声”就可以看出来了，不少天赋异禀、能力超群的乐队主唱都选择参加节目，乐队在时代洪流之中的发展前景越来越窄，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选择单飞登场。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也同样如此，即使拥有特拉斯坦这位经纪人的帮忙，也很难打动唱片公司。
　　迟迟无法签约唱片公司，录制全新专辑的希望更是遥遥无期，乐队也就渐渐陷入商业演出的窠臼里。
　　所谓商业演出，并不是演唱会，而是“表演嘉宾”，与小丑、魔术师、马戏团、木偶表演等等同样级别的表演者，在开业仪式、年终大会、生日宴会、结婚典礼等等场合里进行表演，负责炒热气氛的嘉宾。
　　不可否认地，商业演出来钱非常快，而且基本都是现金流，一场演出就收入不俗；但商业演出与音乐、专辑、梦想等等都没有什么关系，这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事业分类，发展方向和终极目标都不同。
　　而且，商业演出的收入重点在于数量，为了维持乐队日常练习、日常生活的费用，而且还是四个人平摊——再加上经纪人抽成，这也意味着商业演出的数量必须跟上，否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演出频率，收入也依旧是杯水车薪。
　　在发展起步阶段或者事业低谷阶段，通过商业演出来改善处境、改变现状，并且赢得一些表演机会，无可厚非；但长此以往，却看不到任何发展机会，就好像“婚礼歌手”一样，永远都只是小丑般的存在，并且陷入一个又一个商业演出的恶性循环，就连创作全新曲目的时间都没有了。
　　不知不觉中，乐队就这样缓缓陷入另外一个窠臼，玫瑰色梦想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未来的茫然和现实的压力就如同一个慢慢溺水的过程般，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下沉的冰冷与窒息。
　　应该放弃吗？
　　应该坚持吗？
　　他们也没有答案，生活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之中持续前行，却早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关于这件事，乐队成员曾经与特拉斯坦坐下来面对面地展开深入交谈，对于未来规划、对于发展目标、对于现状困境等等交换意见。
　　马克西姆甚至直接向特拉斯坦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三个月内无法签约唱片公司——至少需要一个与唱片公司面试的机会，那么他们就将解除经纪合约；而关于乐队的未来，则将由成员自己讨论决定，成功与失败都与特拉斯坦无关。
　　最后通牒，奏效了。
　　两个月前，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特拉斯坦为乐队寻找到了巡演机会，不是商业演出，却也不是巡回演唱会，而是酒吧巡演。
　　这是一份在全美三十家酒吧巡回演出的合同，虽然不是商业演出，而是纯粹表演，却也不是正式的表演舞台，最多只能算是最低级别的巡回表演。
　　当然，这并不完美。不过，无数独立乐队都曾经完成过这样的巡回表演，尤其是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摇滚巅峰时期，英国和美国的大部分独立乐队都经历过这样的磨练，包括披头士（The-Beatles）也不例外，乐队能够与观众近距离接触，而且还能够收获曝光机会和表演经验，可谓是双赢。
　　更重要的是，特拉斯坦为乐队争取到了两次唱片公司的面试机会，一次在新奥尔良、一次在芝加哥。
　　唱片公司的代表将亲自前往酒吧观看演出，根据乐队的表现做出判断。
　　这无疑是一个令人欣喜若狂的消息！
　　于是，乐队踏上了酒吧巡回演出的征程，怀抱着希望与期待。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残酷的真相再次让乐队缓缓滑向深渊。
　　首先是酒吧巡演。
　　显然，这与期待有着巨大落差，现实是，那些酒吧并没有专门的表演场地，最多也就是“钢琴餐厅”的水准，和以前的商业演出也没有什么太多区别，甚至表演场地和旁听观众还要更加恶劣糟糕一些。
　　就连酬劳支付也不干脆，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现金，一部分则是晚餐供应，用后者拉低前者的开价。从这里就能够清晰看出演出的级别了，完全就是最底层最狼狈的表演。
　　其次是唱片公司面试。
　　芝加哥的面试，顺利进行了。表演结束之后，对方寒暄客套地说了一大堆，对他们的表演赞不绝口，送上了诸多恭维和赞誉，但最终也没有能够更进一步，因为对方表示需要回头与公司进一步商谈讨论，短时间之内无法给予回答。
　　虽然依旧保留了一丝希望，但他们都知道这样的希望多么渺茫。
　　新奥尔良的面试……被放鸽子了，唱片公司的人根本就没有出现。
　　最后一个希望泡泡，也被戳破了。
　　此时，距离酒吧巡演全部完成，还有五场。
　　但是，特拉斯坦却已经提前放弃了乐队，他背后偷偷预支了最后五场演出的现金收入，并且卷走了乐队此前演出累积下来的收入，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在经纪合约还剩下三个月的状况下，提前终止了合约——
　　律师信函送到汽车旅馆的时候，乐队成员们才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这是两天前发生的事情。
　　结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乐队的挣扎与坚持，似乎全部都已经结束了，心神遭受沉重打击的罗南染上了流感，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地度过两天，最终在今晚的表演途中晕倒，然后，他们就来到了现在的位置。
　　被特拉斯坦放弃，这已经是既定事实；而且，穷困潦倒的绝境，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正如克里夫所说，最后五场表演，他们应该继续吗？即使登台演出了，他们也拿不到任何现金收入，最多就是混一顿晚餐而已；而且，没有观众、没有希望、也没有目标，那么表演的意义又在哪里？
　　甚至于，他们还需要自己倒贴经费，赶往不同五个场合完成演出，再看看罗南糟糕透顶的身体状况……乐队真的需要这样做吗？
　　这也是今晚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争执的原因，什么梦想什么未来都可以暂时抛到脑后，他们现在必须再次为生计奔波，就好像过去这些年一样，苦苦挣扎、苦苦坚持，却从来都没有真正看到过希望。
　　更可怕的是，特拉斯坦的放弃，就好像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你们，不值得。


第14章 不留遗憾
　　依稀地，罗南能够在脑海里搜寻到那个早晨的模糊记忆画面。
　　第一个发现特拉斯坦不告而别的，正是罗南。
　　当天早晨，起床之后，罗南迷迷糊糊地、头重脚轻地前往特拉斯坦的房间敲门，招呼特拉斯坦一起享用早餐，但敲门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等到了房间清理工。
　　“这个房间已经退房。”
　　清理工这样说道，但罗南以为这只是一个玩笑话，又或者是汽车旅馆的登记出错了，还和清洁工开起了玩笑，他只记得脑袋昏昏沉沉地，身体发热得厉害，然后记忆就变得无比模糊起来。
　　然而，这不是一个玩笑。
　　乐队成员们发现特拉斯坦的整个房间都已经清空，并且卷走了他们此前巡演的所有收入，销声匿迹。
　　无论是私人电话还是公司电话，没有人能够找到特拉斯坦；无论是邮件还是定位，全部都石沉大海，就好像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至少乐队成员没有能够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就这样陷入混沌。
　　因为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满头问号无法得到合理的解释，乐队成员齐齐否认了“被放弃并且遗弃”的可能，他们甚至为特拉斯坦寻找了诸多理由和可能。
　　也许，特拉斯坦被绑架了，毕竟新奥尔良的治安一贯令人担忧；也许，特拉斯坦遭遇了什么意外事故，此时被困在医院或者什么荒山野岭等待救援……
　　也许，特拉斯坦只是需要冷静下来重新整理思路，重新思考乐队的未来发展；也许，特拉斯坦遇到什么急事，必须亲自处理；也许，新奥尔良的唱片公司面试又重新开启，特拉斯坦需要亲自敲定确认……
　　诸如此类等等。
　　他们试图寻找出一个可靠的说法，不仅能够解释特拉斯坦的离开，行李和现金全部都打包整齐地带走，甚至还完成了退房；还能够解释特拉斯坦切断联系的原因，保持着乐队苦苦挣扎的最后一丝希望。
　　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猜测漏洞百出，却还是强迫自己相信那些不靠谱的“也许”。
　　然而，没有等待太久，两天前的律师函抵达，所有自欺欺人的梦想泡泡就这样被戳破，残忍血腥的现实就这样暴露在眼前，以一种冰冷的方式，没有解释也没有商量，更没有回旋余地，宣判了结论。
　　根据科学研究，悲伤拥有五个阶段，否认、愤怒、讨价还价、沮丧、接受。
　　乐队成员们就这样进入了第二阶段，愤怒。
　　每个人身上都能够感受到愤怒的情绪，尤其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如同刺猬般亮出尖刺，展开攻击却也是保护自己。即使知道根本就不是队友的错误，却还是控制不住负面情绪的流窜，他们需要宣泄。
　　包括罗南也不例外，所以当克里夫提起特拉斯坦这个名字的时候，记忆也就瞬间被唤醒。欺骗与背叛，抛弃与无视，那些尖锐的伤口依旧在淌血，他仍然能够清晰记得房间清理工打开房间门之后的景象：
　　乱糟糟的床铺，空无一人，尽管遗留着房客生活的痕迹、却找不到任何身影，桌面上留着一杯没有喝完的啤酒，散落在地毯上的床单和枕头凌乱非常，但行李已经消失不见，人气和温度也渐渐暗淡下来。
　　那个画面，如此真实又如此清晰，牢牢地烙印在记忆深处。原来，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
　　但是，应该怎么办呢？
　　罗南有些困惑。
　　他现在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摆脱身份转换时空错位的恍惚感，紧接着就需要处理如此庞大而错杂的情况，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难道自己今晚才刚刚品尝舞台表演的滋味甚至没有来得及让梦想扬帆起航，就已经来到了穷途末路的结尾吗？
　　事情，没有转机了吗？
　　抬起头，罗南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队友们，克里夫的愤怒、马克西姆的倔强、奥利的沉闷，却没有人开口，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之中，他们身上依旧能够感受到汹涌澎湃的情感在激荡着，负面的情绪正在蚕食理智和……希望，但眼前的景象却让罗南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情不仅没有下沉，而且还缓缓上扬起来——
　　愤怒，就代表着在乎。
　　伤心，就代表着在意。
　　正是因为内心深处希望的火苗依旧没有熄灭，所以不甘和懊恼的情绪才能够轻而易举地抢占上风，他们都没有做好放弃的准备，哪怕理智已经在咆哮嘶吼着，哪怕客观分析了所有利弊，但不舍与不甘依旧在苦苦煎熬着。
　　“我们应该继续完成巡演。”
　　罗南开口说道。
　　克里夫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重重地朝着罗南撞击过去，怒火再次点燃，“你疯了吗？”
　　“也许吧。”罗南却没有像马克西姆一般还击回去，而是展露一个笑容，目光明亮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
　　克里夫不由噎了噎，后面的话语也就没有能够跟上。
　　罗南接着说道，“你的话语都是正确的，没有人在等待着我们的表演，也没有人在关心着我们的音乐，那么我们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
　　“可是，我们已经坚持到现在了，不是吗？从满怀希望到遍体鳞伤再到置身死地，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我们想尽任何办法延续乐队的生命力，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四个人齐心协力团结一心地坚持到了现在。”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放弃吗？”
　　罗南的话语，不紧不慢，并没有慷慨激昂的情绪，却因为眼睛里的明亮光芒而拥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轻盈的话语就如同金色的阳光般洒落在山涧里的清泉之上，青苔、水草和圆石之间流动的泉水也平添了些许温暖，阳光倒影在水流之中驱散着角角落落的森冷与阴暗。
　　奥利猛地抬起头，殷切地望着罗南，心脏不由雀跃地撞击起来。
　　“我知道，我也明白，也许这最后一段旅程根本就没有意义，这最后五场表演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甚至我们可能还要付出代价，但是……这些代价，真的那么重要吗？”
　　“就因为一个特拉斯坦的离开，而否认我们的坚持和努力，真的值得吗？他的肯定真的那么有分量吗？就因为一个特拉斯坦的放弃，而否定我们一路走来的征程，真的不后悔也不遗憾吗？你们有这样的自信吗？”
　　“坦白说，我没有。”
　　罗南如此说到。


第15章 为了谢幕
　　“坦白说，我没有。”
　　罗南如此说到，轻描淡写的话语没有激将、没有煽情、也没有感慨，只是透露出淡淡的坚定和执着，那些情绪就这样细细地缠绕在话语之中，缓缓渗透出来，隐藏其中的睿智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击中队友们的心房——
　　因为他们都是如此感同身受。
　　不知不觉地，视线就聚集在罗南身上，只见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了起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暖有种干爽舒适的气息，夜晚的寒风似乎也跟着平复了下来，浮躁错杂的心绪似乎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呵呵，至少对于我们来说，这段旅程就是有意义的。”
　　“也许，巡演结束，我们的乐队生涯就正式结束，画上了一个句号……”罗南的话语才说了一半就被马克西姆的呼唤打断了，“罗南！”
　　显然，马克西姆并不希望这是一个句号，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罗南转头看向马克西姆，话语并没有停顿下来，“也许，五场演出，我们又重新回归初心，寻找到了最纯粹也最简单的幸福；也许，在最后的征程里，我们意识到世界那么大那么广，生活还有无限的可能。”
　　马克西姆的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能够继续下去，神情之间流露出一丝哀伤。
　　“也许，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就这样平静地走上另外一条岔路，开启全新人生。”
　　“但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应该完成这次巡演，至少为我们的坚持完成一个谢幕，不要让我们这些年的拼搏与执念无疾而终。”
　　罗南的视线，缓缓地掠过队友的面容，马克西姆、克里夫，还有奥利。
　　克里夫倔强地扭头回避了视线，紧皱的眉头正在表达内心的抗拒，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最后”这样的表述方式，哪怕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心情也难受得紧，但奥利却第一个打破了他们的平静。
　　“我赞同！”
　　生机勃勃的话语激荡着热忱与激动，奥利依旧是那个奥利，始终不曾动摇过，干净的眼睛里盛满了雀跃，摩拳擦掌的模样似乎已经准备好继续上路，脸颊之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奥利对着罗南轻轻抬了抬下颌，挤眉弄眼，似乎正在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那表情，让罗南眼底的笑容翻涌起来，而后跟着奥利一起朝着马克西姆望了过去。
　　马克西姆稍稍停顿片刻，感受到罗南和奥利的眼神，心情错杂，有感动也有苦涩，有幸福也有悲伤，原本只是在争执着这次巡演，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就要思考乐队的未来，很有可能这就是终点了。
　　那种错杂的情绪，难以表述。
　　马克西姆也不希望这就是终点，但是……罗南的话语没错，不管未来到底如何，至少这次巡演都应该顺利结束，哪怕不是担心违约金的问题，他们也应该有始有终。至于巡演结束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吧。
　　马克西姆最后还是长长吐出一口气，压制住胸腔里汹涌澎湃的错杂，对着奥利和罗南展露一个笑容，“加我一个。”
　　最后，视线就齐刷刷地全部集中在克里夫的身上，这让克里夫有些拘谨别扭。
　　转过脸来，凶神恶煞地说道，“你们三个都已经串通好了，还需要询问我的意见吗？”
　　表情狰狞，但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了暴戾的怒火，奥利就靠了过去，笑嘻嘻地用右手肘顶了顶克里夫的肋骨，打趣地说道，“哎呀，我们现在不就是正在询问你的意见吗？嗯？你觉得怎么样？”
　　被奥利这样一打岔，克里夫的姿态也就延续不下去，表情破功，却还是端着架子。
　　罗南见缝插针地追问到，“为了谢幕？”
　　克里夫被罗南的挤眉弄眼逗乐了，最后也跟着点点头，“为了谢幕。”
　　“哦耶！”本来是一个悲伤的事情，却因为奥利的高声欢呼而变得喜感起来，大家都纷纷笑出了声音，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不管结局如何，他们都应该坚持跑完这段征程，这样才不会留下遗憾。
　　但是，亢奋的情绪也仅仅持续了片刻，他们还是快速跌回到现实，克里夫开口询问到，“你询问你哥哥了吗？他怎么说？”
　　哥哥？询问？
　　什么东西来着？
　　前一个问题才弄清楚，现在又来一个问题，就连喘息时间都不留下吗？
　　罗南看着克里夫的眼神，有些茫然。
　　但还好，奥利为他解围了，一下就抬手钳制住了克里夫的脖子，直接锁喉，“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你这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会吗？”
　　奥利是一个魁梧的大个子，185厘米、80公斤，宽厚的肩膀和强壮的肌肉格外显眼，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克里夫的“瘦弱”，176厘米、60公斤，站在奥利面前，克里夫就好像豆芽菜一般，根本无力反抗。
　　奥利的锁喉动作轻而易举就钳制住了克里夫，结果克里夫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不断拍打着奥利的手臂，表示强烈抗议，“我也还是问问而已。难道问问都不行吗？问题始终就在那里，又不会因为我的闭嘴而消失，我也只是关心……奥利！奥利！好好好，我放弃，放弃！白旗！没有看到我的白旗投降吗？”
　　克里夫再次拍打着奥利的手臂，这次却不是抗议而是柔道里的拍地认输了，他那些叽叽喳喳的话语在奥利的绝对武力值面前着实没有太多威慑力，三下两下就宣告投降妥协。
　　站在旁边看起的马克西姆和罗南开怀大笑，乐得不行。
　　眼看着克里夫伸手向他们两个求救，结果罗南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默契地双双转身，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有说有笑地返回房间。
　　身后传来克里夫撕心裂肺的声音，“你们两个没有义气的家伙！”
　　回到房间里，走廊回荡着克里夫苦苦挣扎的声音，罗南和马克西姆的视线碰撞在一起，再次拍掌大笑起来。
　　笑声稍稍平复些许之后，气氛就缓缓沉淀下来，罗南正在思考着克里夫刚刚提起的那个问题到底是什么，眉宇之间流露出思索的神色，落在马克西姆的眼中却是误会了。
　　迟疑了片刻，马克西姆还是没有能够忍住，“罗南，你刚才说，这次可能是一个句号，如果真的就是句号呢？你是否思考过什么出路？”


第16章 不同选择
　　“嗯？”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罗南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马克西姆，大脑并没有深入思考马克西姆话语的意思，想当然地回答到，“不，暂时没有，一点想法都没有。”
　　拜托！
　　罗南出现在这里才短短不到两个小时，惊喜过多，现在依旧处于晕头转向的状态，问题就一个接着一个出现，现在就连整理思绪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细细思考未来的走向呢？
　　他的回答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但马克西姆的眼神里却流露出一抹失望，不安与纠结的情绪如同烟雾般缠绕着，挥之不去。
　　“……哦，好，我知道了。”马克西姆的回答非常死板，一副草草了事的模样，罗南也就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可能伤害到了马克西姆——
　　对于“罗南-库珀”来说，特拉斯坦离开的事情已经发酵了数日，他和乐队其他成员一样，应该都胡思乱想过，尤其是对于未来和现状，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呢？说是没有想法，不过是拒绝分享罢了。
　　但不等罗南补救，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后续的话语就直接说了出来，“如果你不愿意分享，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受伤的，毕竟，我的想法也没有告诉你，但就连编织谎言都如此敷衍潦草，还是算了。”
　　罗南看着马克西姆，轻轻颌首，“是的，我不愿意分享。”
　　一句话就这样直接堵住了马克西姆的嘴巴，目瞪口呆。
　　紧接着，罗南就没有能够忍住，前仰后翻地笑了起来，制造出了刹车效果，然后罗南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我知道最近大家的心情都压抑紧绷着，但马克西姆，这不是世界末日，没有必要为难自己。”
　　难怪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寸步不让地争执起来，他们都太紧绷了。
　　马克西姆满脸黑线地看着罗南，笑不出来。
　　眼看着气氛又要再次僵硬起来，罗南也收敛了笑容，接着说到，“我是认真的，我现在确实没有想法。”
　　“马克西姆，如果我说，我想要一辈子都站在舞台上，你相信吗？”罗南专注地看着马克西姆，面带微笑、轻描淡写地说着石破天惊的话语。
　　马克西姆愣住了。
　　罗南嘴角的弧度上扬起来，“我喜欢站在舞台上的感觉，我喜欢用音乐沟通的感觉，我真心希望我们能够将梦想延续下去；但现实却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所以，我有很多想法，却也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让我们一步一步往前走，等待巡演结束了，到时候再看看，我是否有答案。”
　　真诚而坦然。
　　罗南没有保留地将内心想法分享给马克西姆，清澈明亮的眸子没有任何隐瞒，这确实就是他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马克西姆有些窘迫，自己刚才的直言不讳着实有些太过尖锐也太过情绪化了，“抱歉，我不应该那样说。”马克西姆没有扭扭捏捏，就这样坦然承认了错误，并且真诚表示了歉意，而后做出进一步解释。
　　“我只是……”马克西姆停顿了一下，“昨天，我听到你和奥利聊天，聊起了’美国之声’，奥利说你可以前往参加，也许，你能够在那片舞台上寻找到一个全新的突破，我猜，你暂时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想法。”
　　难怪！
　　如果罗南选择参加“美国之声”，那也就意味着乐队可能需要面临解散，因为选秀节目不允许乐队参赛；再加上乐队现在面临的艰难处境，“未来”这个词，其实并没有那么遥远，“句号”似乎也正在悄然靠近。
　　“不，我不会。”罗南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因为语气太过确定，反而是让马克西姆愣了愣。
　　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是认真的。这段征程，我们是一起开始的，我也希望我们能够一起结束——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乐队的最后篇章真的落下帷幕了，那么等待结束之后，我再来思考自己的未来，也依旧来得及；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我们能够并肩前行。”
　　对于罗南来说，生活在黑暗之中十五年，孤独和无助的滋味着实再熟悉不过，唯一能够时时刻刻陪伴自己的就是导盲犬逗号——因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即使是亲人好友，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的陪伴在侧，逗号就成为黑暗之中提醒罗南“你不是一个人”的唯一存在。
　　经历漫长的黑暗考验，罗南越发懂得珍惜每一份情谊的陪伴。
　　其实人生就是一段旅途，有些人陪伴走过这段路，而有些人陪伴走过那段路，但更多时候还是需要自己坚持走完整段路。所以，无论对方能够陪伴自己多久，相遇就是缘分，陪伴就是珍贵，他们应该学会珍惜。
　　一日国王乐队也是如此。
　　从2005年到现在，他们四个人携手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一直到现在依旧陪伴在彼此身边，何其难得。
　　罗南相信，即使不是自己，而是“罗南-库珀”，他也应该希望能够跟随乐队成员一起走下去，不管终点到底在哪里、风景又如何。至于画上句号之后的未来，可以等待那时候再考量。
　　简单朴素的一番话，却让马克西姆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因为他知道罗南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
　　“罗南，我只是……”马克西姆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看着罗南就准备开口接话，马克西姆却阻止了他，“让我说完。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也希望站在舞台上，我也希望乐队能够继续前行，因为我们的音乐梦想都是相同的。如果……”
　　如果罗南参加“美国之声”选秀，那么乐队就真正迎来了终点。
　　罗南能够理解马克西姆的心态，他展露出一个笑容，“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认为我就是乐队主唱的最佳人选，如果我离开了，那么乐队也就无法继续发展了，所以，你希望我能够选择留下来。”
　　“……”原本还有一些感动的，结果因为罗南那得意洋洋的表情而被破坏，马克西姆重新整理了表情，认真地说道，“就算这是事实，你也没有必要自己亲口说出来。旁人的表扬和自卖自夸，这是两回事。”
　　罗南只是开玩笑而已，现在被马克西姆这样正经地纠正一下，反而是罗南有些羞涩起来，无语地看着马克西姆，“那么，你到底是准备称赞我，还是准备贬低我？你能够确定一下基调，再开口说话吗？”
　　这依旧是一个玩笑，但马克西姆却细细打量了罗南一番，似乎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给出了答案，“就当作是称赞吧。”
　　罗南：“……”


第17章 返场演出
　　夏天的新奥尔良，闷热、潮湿、喧嚣，彻夜不眠，肆意狂欢。
　　从六月的初夏开始，整个北美地区爵士氛围最为浓郁的音乐节徐徐拉开盛大的序幕；到七月的盛夏巅峰，延续两周的美食狂欢节足以让任何一位老饕满载而归、乐不思蜀；最后到八月的夏末尾巴，戏剧节的登场为每一个追逐艺术的灵魂提供尽情表演的舞台。
　　癫狂。热闹。畅快。张扬。肆意。
　　这座经历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摧残过后重新兴起的城市，承载着两百多年的沧桑与厚重，再次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芒，重现绰号“大快活”的风采，毋庸置疑，这就是北美大陆上最具特色也最具风情的城市，拥有自己独特的性格脾气和品格灵魂。
　　搭乘古老的街车沿着圣查尔斯大街从法国区往上城缓缓行驶，如同步入时光隧道，经历着短暂却坎坷的历史。
　　从古老优雅的法国区，到时髦年轻的美国商业区，再到宛若卡罗莱纳州查尔斯顿的橡树大道，还有上个世纪初一度风靡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这些不同的语言、文化、时尚和信仰紧密交织在一起，最终孕育出狂欢节、爵士乐、颓废风，演变出如此独一无二的新奥尔良风情。
　　如今城市中央的波旁大街，声色犬马、不分种族与年轻、不分性别与阶级，夜夜笙歌，以此为起点，往北越过圣安大道的紫色分界线，就能够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群以“被放逐的拉菲特咖啡馆”为中心载歌载舞，绚烂缤纷的色彩将夜色点缀得惊心动魄。
　　再继续往北走，穿过埃斯普拉纳达大道，就能够远离狂欢节的喧闹、音乐节的盛情，进入只有本地人才知晓的秘密爵士乐中心马里尼区，经过那些承载着历史重量的书店、服装店、刺青店，一个转弯，一排色彩鲜艳、形貌各异的小酒馆栉比林立。
　　个性张扬、特立独行的年轻人站在街边吞云吐雾，靠着斑驳的砖墙在婉转而混乱的爵士音符中冷眼注视着往来的行人，岁月似乎就这样消融在新奥尔良盛夏夜晚的暖风之中，不远处密西西比河的奔腾声响在细细讲述着这座城市这片土地那些被遗忘被淹没的传说。
　　“正午”酒吧，就坐落于此。
　　墨黑色的外墙之上描绘着稀奇古怪的涂鸦，大幅小幅、黑白彩色、绘画签名等等应有尽有，杂乱无章地分布排列，却在日积月累之中构建出无法计划也无法复制的独特美感，记载着酒吧的并不那么悠久的历史。
　　纵览整个北美大陆，爵士已经渐渐式微，就连曾经大街小巷流淌着优雅爵士的纽约也没有能够避免，新奥尔良也就成为了爵士乐的最后一片乐土，大街小巷都能够感受到穿行于指间、流淌于发丝的爵士。
　　不过，爵士并不是这座城市的唯一标志，热情奔放、文化多元的克里欧人敞开怀抱欢迎所有音乐爱好者的到来，这片土地的血液里就流淌着金色的乐符，日日夜夜的载歌载舞足以让每一位游客流连忘返。
　　“正午”酒吧就是如此，除了爵士乐队之外，登台演出的表演者丰富多样，从摇滚到流行，从乡村到灵魂，从民谣到兰草，各式各样的音乐旋律始终飘荡着，周一到周五，全年不休，每个晚上都有演出登场。
　　今晚是周四，和昨天一样都是工作日，但气氛还是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临近周五的雀跃和激动已经开始提前涌动起来，如血夕阳还在天际边熊熊燃烧着，酒吧陆陆续续就已经可以看到客人的进进出出了。
　　刚刚结束一整天繁忙工作的人们，用酒精取代晚餐、用酒吧代替餐厅，迫不及待地让肌肉放松下来。
　　往常，工作日可能需要等到晚上十点之后，酒吧才会真正热闹起来；但今天，还没有到晚餐时间就已经可以感受到空气之中涌动的燥热。
　　邓肯-特纳（Duncan-Turner）就是其中一员。
　　结束一整天枯燥乏味的工作，整个脑袋几乎就要成为一团浆糊，以一种落荒而逃的姿态离开了办公室，但是胸腔里积蓄的沉闷与烦躁却依旧无法宣泄，闷得难受，于是就放弃了回家的想法，转身进入酒吧，渴望用一杯冰凉的啤酒让血液冷却下来，然后再回家吃饭，结束周四的行程——
　　毕竟，明天依旧是工作日。
　　坐在吧台，转头回望，酒吧里熙熙攘攘地聚集着三十名四十名客人，虽然还远远没有达到座无虚席、人满为患的程度，最多也就是占据三分之一的空间而已；但一张张疲倦的脸孔进入眼帘，却是如此熟悉，哪怕全部都是陌生人，此时也能够在彼此身上寻找到相同的频率共鸣。
　　邓肯长长吐出一口气，再次喝了大一口啤酒，四肢都跟着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发出了幸福的声音，“啊……”
　　目光转移到前方的舞台上，期待着即将登场的演出，边喝啤酒边听音乐，脑海彻底放空，这才是下班的正确打开方式，却不知道今晚到底又什么表演呢？
　　与此同时，后台走廊里，奥利正在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酒吧里的情况，然后就兴高采烈地转身进入休息室，迫不及待地将好消息分享给队友，“今晚客人比昨晚还多，现在已经将近坐了一半！”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这的确是好事。
　　虽然酒吧老板山姆同意了乐队今晚的返场演出，但问题就在于，酒吧每天的表演列表都是满档状态，山姆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一日国王乐队而改动表演列表——乐队还没有如此大牌的能力，于是最终乐队就被排在第一场登场，基本相当于暖场乐队的位置。
　　一般来说，暖场演出的观众和质量都不尽如人意，仅仅小猫两三只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今晚，乐队的运气不错，现场观众甚至比昨晚十一点的演出还要更多一些。
　　撇开其他场外因素不说，表演还是需要观众的捧场，因为表演与观众的互动才是舞台演出的精髓，否则空场演出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尤其对于罗南来说，就更是如此了，心脏跳动得有些厉害。


第18章 心跳如鼓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是如此凶猛如此剧烈，并且正在持续加速，以至于整个胸腔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似乎心脏随时都可能破膛而出一般，几乎就要炸裂开来，连带着耳膜都跟着嗡嗡作响，一阵轰鸣。
　　罗南，有些紧张……不对，是非常紧张！
　　今晚和昨晚，终究还是不同的。
　　昨晚，一切都是混沌而模糊的，一方面是因为初来乍到的恍惚，罗南甚至还以为所有不过是一个梦境；另一方面是因为天真无知的勇敢，看不清楚自己的状况，仅仅凭借着一股热血就直接横冲直撞。
　　种种原因之下，根本没有细细思考就已经登上舞台，然后，表演就这样完成了。
　　而今晚，一切都清晰明确了起来，理智的介入让罗南清楚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虽然曾经是歌手，但登上舞台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非常模糊，失聪之后的世界变得截然不同起来，慢慢地，他也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上次正式登上舞台的记忆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还有还有，从昨晚到现在，还未满二十四小时，罗南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还不熟悉，歌词和旋律都是临时抱佛脚进行全新学习，而现在就必须赶鸭子上架，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如果跑调了，怎么办？如果忘词了，怎么办？如果破音了，怎么办？
　　如果他的表演根本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灾难，最终沦为笑柄，怎么办？
　　如果站在舞台表演，他突然之间就再次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怎么办？
　　“罗南，你这是在紧张吗？”马克西姆第一个就发现了罗南的异常，然后就这样直接询问出口。
　　罗南抬头瞪了马克西姆一眼，无声地表达抗议。
　　结果马克西姆却补了一刀，“你这是在憋气吗？”
　　噗。
　　罗南直接破功——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屏住呼吸，“如果今晚表演砸了，怎么办？”
　　他是认真的。
　　连带着，乐队成员们也跟着紧张起来，面面相觑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因为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登台之前，罗南着实太过紧张，几乎无法呼吸，直接导致无法开嗓，但演出在即，只能硬着头皮登台，结果表演就成为大型车祸现场，鲜血淋漓的场面太过血腥，以至于成员们也不敢轻易回首提及。
　　难道，今晚又要车祸了？
　　奥利注意到罗南的脸色微微有些白皙，鬓角和额头渗透出浅浅的汗水，脸色确实不妙——他可没有忘记，罗南还没有完全退烧呢，今天早晨的时候，体温依旧是三十八度；再联想到昨晚的意外事故……
　　奥利有些担忧，抬手握住了罗南的手腕，整个掌心布满一层薄薄的汗水，脉搏的跳动急促而慌乱，甚至能够看到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的指尖，这让奥利越发眉头紧皱起来，“罗南，你的脉搏不太正常。”
　　罗南抬起右手放在胸口，掌心立刻就能够感受到猛烈撞击的心脏跳动，似乎整个胸膛都跟着起伏不定，因为太过用力也太过激动，以至于身体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脸颊泛起了不正常的两抹红晕。
　　“罗南，你确定今晚还要登台吗？”奥利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关切地询问到。
　　虽然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没有出声，但罗南能够感受到他们蠢蠢欲动的情绪——
　　前天晚上，他们就已经针对生病状态的罗南是否应该登台的事情，争执过一次，最终罗南登台了，却也晕倒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站在舞台上就直接引爆了怒火；现在，难道又要重新再来一次吗？
　　“是的，我准备好了。”罗南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马克西姆直言不讳地表示了怀疑，“你确定？”说着，还上下打量了罗南一下。
　　罗南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点头，“是的，我确定。”
　　正在撞击的心脏，恰恰证明了沸腾的热血和喷薄的激情，因为在乎所以紧张，因为期待所以迫切。
　　尽管现在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想法，甚至就连旋律和歌词都已经被遗忘，但罗南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相反，他还有些沉浸其中，这样的紧张能够让他专注起来，暂时把其他烦恼都放到一边——
　　此时此刻，唯一重要的就是舞台，也只有舞台。
　　而后，罗南嘴角的笑容绽放开来，纯粹而真挚，“就让我们粉碎这片舞台！”
　　“……字面意义上的，还是意象状态里的？”奥利毫无预警地来了一句。
　　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罗南、奥利和马克西姆三个人齐齐哄笑起来，只有克里夫满头都是黑线。
　　但奥利的一个打岔，紧张的气氛还是稍稍缓解了些许，然后四个人就鱼贯离开休息室，朝着舞台走去。
　　酒吧并不是正式演出场地，整个表演氛围都相对轻松亲近，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主持人介绍或者登场鼓点，乐队成员们就这样直接出现，走上舞台，分别前往提前布置好的乐器位置，这就算是登台了。
　　一日国王乐队是今晚的第一个表演，这也意味着晚场演出正式拉开序幕，现场观众也纷纷吹起口哨、发出呼喊表示欢迎，不仅仅是礼貌性地迎接第一个表演乐队，而且也是庆祝今晚的狂欢扬帆起航。
　　吼吼吼！
　　啊啊啊！
　　稀稀落落的声响让酒吧喧闹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室外的炙热正在室内蔓延，视线若有似无地投射过来，不管演出者是谁，不管暖场表演质量如何，观众们还是非常捧场，因为他们也已经期待许久。
　　注视着眼前的热闹，罗南的紧张情绪却悄无声息地平复下来，似乎当双脚站在舞台、当呼声四周响起的时候，心跳就这样平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失去了触感，而是因为脚掌能够感受到一股发自内心的踏实，就好像……返回家中蜷缩在沙发上一般，一股纯粹的安全感让纷纷扰扰的心绪全部都消失。
　　然后，心神就这样沉浸在自己手中的吉他之上，仿佛手握着吉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斟酌，站在话筒前，话语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罗南轻而易举地掌控住了节奏，正式宣告乐队的闪亮登场。
　　“先生们，女士们，晚上好，欢迎来到’正午’酒吧，这里是一日国王乐队，今晚，欢迎进入我们的王国。”


第19章 正式演出
　　坐在吧台高脚凳上的邓肯也顺着灯光望了过去，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无聊，也是因为日常生活期待消遣，一点点音乐总是能够让人享受其中，然后就可以听到乐队主唱的介绍词——
　　“……欢迎进入我们的王国。”
　　简单利落的开场，却带有年轻人的朝气和霸道，旁边立刻就有酒客高呼吐槽起来，“我们要看看福利怎么样再决定”、“你们的国王看起来不怎么样呀”、“这是安利直销现场吗”……嘻嘻哈哈的声音带着调侃和打趣，酒吧之内的气氛立刻就汩汩沸腾起来。
　　连带着，邓肯嘴角的弧度也不由轻轻上扬些许。
　　站在舞台之上的主唱却也没有慌乱，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跟着打趣了一句，“那么大家要认真侧耳倾听才行，然后判断看看到底是否值得，小心不要被我忽悠过去了。”
　　自信，幽默，轻松。
　　全场哄笑！
　　原本对于第一场演出没有报以太多期待的酒客们，此时也隐隐带上了些许期待。
　　山姆-佩恩也出现了。
　　客观来说，山姆见证了无数乐队观看了无数表演倾听了无数音乐，即使谈不上专业，却也有自己的见解。
　　昨晚，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并没有给予他留下太多深刻的印象，这是一支流行摇滚音乐，就好像迪士尼推出的乔纳斯兄弟（Jonas-Brothers）一样，挂着乐队的名头，但归根结底打造的是偶像的包装：
　　音乐本身朗朗上口却没有什么特色，甚至还达不到口水歌的级别，如果是迪士尼那样的大型公司，这样的流行摇滚乐队也没有问题。
　　因为公司拥有庞大资源，音乐只是一个载体、乐队也只是一个设定，他们完全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持续推广，打包成为一个商品，最终制造收益。
　　但如果是普通公司的普通乐队，在摇滚渐渐式微的当下，在流行百花齐放的当前，就没有太多发展空间了——
　　毕竟，现在早就已经不是动则销量五百万一千万的音乐全盛时代了，整个音乐市场的萎靡也影响到了不同体裁不同风格的全面发展，听众的购买力越来越朝着少数几种题材聚拢，爵士、摇滚和民谣等等风格的生存空间正在逐渐缩水。
　　这也是山姆对这支乐队缺少兴趣的原因，没有特色也就意味着没有吸引力，对于酒吧来说就没有价值，不过，后来乐队改编诠释的那一曲“不要放弃相信”却令人耳目一新，从旋律到诠释、从表演到情感，真正能够感受到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力量，山姆的判断被动摇了。
　　难道是自己之前看走眼了？错过了这支乐队的巨大潜力？
　　正是得益于这样的想法，山姆才愿意给予乐队今晚返场演出的机会，他也想要再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场演出而已，对于酒吧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山姆坐在吧台的远端，将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带着些许挑剔和些许期待，视线落在了舞台之上。
　　站在话筒前，罗南转头望向队友：
　　鼓手，奥利。
　　吉他，克里夫。
　　贝斯，马克西姆。
　　脚掌重重踩了踩，真切地感受到舞台地板传来的踏实感，紧张也就演变成为亢奋，喷薄而出。
　　轻轻颌首，一个眼神示意，奥利的鼓槌就落在吊嚓上，噌噌两声，而后，乐器齐齐奏响，乐符编织成为旋律，轻快雀跃地击打着节奏，富有层次感地往外张扬辐射开来，让指尖不由跟着轻轻跳跃起来。
　　罗南将吉他背在身后，双手扶住话筒，食指轻轻地击打着话筒架，跟着奥利一起敲打节奏，眼神悄然之间凝聚起来，笑容就这样轻轻上扬，哪里还有开场前的紧张和局促，怡然自得的模样完全在乐符之中徜徉，眉宇之间都能够感受到那股轻快，仿佛天生就属于这里一般。
　　“打开收音机，调高音量，激情舞动到双脚失去知觉。”（注1）
　　原本罗南还担心着自己忘词，毕竟仅仅只有一天时间回忆所有旋律和歌词，并且晚上就要登台演出，时间确实紧张——这也是登台前恐慌的重要原因，但鼓点响起之后，那种熟悉感就让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旋律似乎隐藏在细胞里，自然而然地奏响，就连歌词也行云流水地宣泄而出。
　　这确实是一种享受。
　　“告别恐惧，只需要一首高歌，它们就会消失，全世界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
　　咬字清晰、声音清澈、节奏轻快，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欢快和幸福就这样融入乐符之中，潺潺流淌着，如同叮咚作响的湍急河水一般，没有深奥的诗歌，仅仅只是平铺直叙地讲述着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就好像高中生一样。
　　但是，罗南的眼睛却盛满了轻快，宛若金色阳光洒落在静谧的密西西比河之上，波光粼粼的景象让所有语言都失去色彩一般，跳动的歌声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干净的诠释与鼓点、贝斯的节奏天衣无缝，就这样轻轻落在每一位听众的耳膜之上，丁零当啷。
　　高中生，也许可以代表幼稚简单，却也可以代表纯粹狂热，因为年少时期的赤子之心就是这样一回事，如此简单如此透明如此清澈，似乎一眼就可以看穿，却也因为那份纯粹而盛满热情，最终与众不同起来。
　　长大之后，那份幼稚简单消失了，纯粹狂热也跟着消失了。
　　罗南的演绎，就诠释出了歌词之中的那份纯粹与狂热，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美妙动人，就连简单的和弦都跟着轻盈地悦动起来，轻而易举就唤醒了在场观众的耳朵，重新找回记忆里瑰丽动人的那些美好，让指尖也跟着一起悄悄地击打起来。
　　然后，罗南高高举起了双手，击打着轻快的节奏：
　　“击打手掌，舞动身体，震撼心灵，无需作假，孑然一身，踏上归途……”一连串密集的鼓点让情绪逐渐攀登上一个全新高峰，紧接着罗南双手牢牢抓住话筒，放声高歌，“音乐隐藏在灵魂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奏响，这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存在。”
　　一个停顿，一个喘息，然后继续。
　　“音乐控制我的身体，我拒绝放手，不不，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Play-My-Music）！”
　　轻盈地，炙热地，激动地，罗南的尾音就这样飙了起来，并不是多么困难的高音，在罗南的诠释下更是轻松写意，却将内心深处的唯一想法呼喊了出来，汩汩沸腾的热情就这样翻滚起来，几乎就要烫伤心灵。
　　注1：奏响旋律（Play-My-Music——Jonas-Brothers）
　　注2：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第20章 歌声传情
　　伴随着副歌旋律渐渐走高，罗南的歌声也跟着轻松飙出一个高音，“……奏响我的音乐。”
　　轻轻触碰高音，而后就柔顺地收音掐断，明目张胆的炫技展现实力，却又点到为止地避免了过犹不及，小小的耍帅一下，转身就再次保持低调，就好像……穿着白衬衫的高中生，进出教室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跳跃起来触碰门框，轻盈的衬衫衣摆跟随着身体飘扬起来，但手指轻轻触碰一下，紧接着就落地下来。
　　一个跳跃、一个触碰，明明是展示给女生们看的帅气动作，却竭尽全力保持低调，避免暴露自己的小心思，然后笑声就在午后阳光之中涌动着，清新干爽的香气扑面而来，女生们叽叽咕咕地讨论着，男生们交换眼神地炫耀着，好不热闹。
　　无论喜欢还是讨厌，爱憎分明的浓烈情感直白地流露呈现出来！
　　每个人的青春，似乎都拥有这样的回忆。
　　如此简单又如此直白的旋律，却因为罗南的演出而赋予了不同的灵魂，每位观众都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真诚，不由自主地，血液也跟着悄悄沸腾起来，击打着节奏的指尖让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哼哼，哼哼哼……”
　　甚至还有人跟着轻声哼唱起来，如此简单的和弦并没有什么难度，短短一遍就能够熟悉，然后跟着一起击打节奏，不知不觉地融入音乐之中，不是因为喜欢音乐，而是因为喜欢音乐透露出来的快乐——
　　就好像童年的自己，戴着耳塞、听着音乐，然后就自得其乐地蹦蹦跳跳地击打节奏，跟着一起演唱，大街小巷都可以成为自己的演唱会舞台，不挑音乐类型也不挑歌手风格，只是简单地因为音乐而快乐，就连童谣也能够让笑容绽放。
　　此时此刻，那股纯粹的简单，又再次苏醒了。
　　“背上我心爱的吉他，其他一切都已不再重要，我所需要的所有都已经具备，所以忘掉豪华跑车吧，我不需要抵达天涯海角，梦想就是乘风破浪的原动力。耶！”（注1）
　　抬起眼睛，罗南注视着眼前的观众们，明亮的眼神与每一双眼睛接触，真挚而纯粹的热情展露无遗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低矮简陋的舞台反而打破了高高在上的表演桎梏，让罗南能够与观众平起平坐地展开交流。
　　他的喜悦、他的幸福、他的欢快，没有保留也没有虚假，那个高呼着“梦想就是乘风破浪的原动力”的少年就在那双眸子之中肆意放声高歌着，在场每一位观众都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纯粹而滚烫的热忱。
　　不由自主地，血液也跟着汩汩沸腾起来，真正地融入其中。
　　然后——
　　罗南缓缓往前走，将话筒重新放在地上，伴随着自己的演唱，右手缓缓举起，手腕轻轻击打着节奏：
　　“击打手掌，撼动地球，震撼心灵，无需作假，内心感受，踏上征程……”
　　力道十足的鼓点节奏就这样排山倒海地倾斜下来，简单的和弦却在内心激荡起阵阵涟漪，那种幸福，从罗南的身上流淌出来，传递到了在场每一位观众身上，然后，右手手臂就开始前后摇摆起来，如同挥舞着鼓槌正在击打架子鼓一般，旋律也跟着再次达到了高潮。
　　“音乐隐藏在灵魂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奏响，这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存在。”
　　“音乐控制我的身体，我拒绝放手，不不，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
　　触碰到巅峰的旋律一个灵动的转弯，然后乐符就变得柔和动人起来，罗南微微抬起下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迷离的眼神里透露出一抹绚烂的光芒。
　　“难以置信，无法想象，没有我的英雄们放声高歌那些经典，那么唯有我来尽情歌唱。”
　　这才是真正的乐迷，就连血液都流淌着金色乐符，生活的角角落落都能够找到乐符，随时随地都能够尽情高歌，难以想象没有那些传世经典的世界到底会是什么模样，难以想象没有那些曼妙旋律陪伴的回忆到底会是什么模样，难以想象没有那些动人乐符的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我，不会停止歌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停止。
　　吉他消失，贝斯消失，只有鼓点陪伴着，罗南悄然闭上了眼睛，真正沉浸在旋律中，清声温柔地歌唱着：
　　“音乐隐藏在灵魂深处，时时刻刻都在奏响……这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存在！”
　　一字一句，就这样轻轻地落在心灵的柔软处，然后罗南重重地挥舞下右手，眼睛重新睁开，旋律全面响起，震撼而下，声势瞬间被再次推向巅峰，在整个酒吧之中轰鸣，全场雷动。
　　“音乐控制我的身体，我拒绝放手！”
　　走高！再走高！罗南的歌声推动着旋律一路飙高，酣畅淋漓的高音将积蓄的情感全部释放，展现得淋漓尽致，而马克西姆则对着话筒继续演唱着，“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
　　简单却巧妙的不同声部呈现出歌曲的立体感，瞬间点燃全场，强烈的情感在这一刻达到最大效果，就这样重重地撞击在胸膛上，心脏跳动就这样跟随着鼓点一起奏响，满耳都是轰鸣。
　　没有花哨，没有深奥，没有玄妙，仅仅是最简单的也是最纯粹的，却在此时此刻迸发出最动人的魅力。
　　现场演出就是具有这样的奇妙感染力，哪怕根本就没有听过这首歌、哪怕根本就不是自己喜欢的音乐类型、哪怕根本就不知道谁在演唱，却能够听过耳膜感受到鼓点传来的震撼，心脏和脉搏都不由跟着一起跳动，不由自主地就融入节奏与旋律之中，真正地沉浸在音乐的曼妙世界里。
　　然后，就陷入癫狂。
　　这样的感受，只有真正站在现场观看演出才能够体会，戴着耳塞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又是另外一种体验，二者是截然不同的。
　　此时此刻，整个酒吧都沉浸在乐队演出之中，那种欢乐、那种幸福、那种朝气，高呼着“梦想万岁”仿佛就能够拥有全世界一般的天真与热情，全面点燃，观众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沦陷，满眼满心的全部注意力都凝聚在舞台上。
　　整个世界，似乎都因为眼前的舞台而变得绚烂多彩！
　　注1：奏响旋律（Play-My-Music——Jonas-Brothers）


第21章 现场魅力
　　邓肯，高高举起了右手。
　　难以控制地、浑然忘我地、激情澎湃地，跟着现场演出一起击打节奏，眉飞色舞的表情透露出无法掩饰的轻松与欢快，整个人似乎都重新活了过来，甚至就连屁股也亢奋地开始拒绝椅面提供的支持，跃跃欲试地准备站立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来展示胸膛里的火焰。
　　他，完全享受其中。
　　不是因为歌曲多么好听，仅仅只是想要在节奏与旋律之中放纵自己。
　　又经历漫长一天的枯燥工作之后，邓肯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当初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又是怎么抵达现在生活的，接下来又应该前往何方，而高中时期那个张扬肆意、满怀希望的叛逆小子又到哪里去了。
　　日复一日的重复机械工作让生活已经失去了变化，每一天似乎都是相同的，周一和周五是相同的，周一和周六也是相同的，就好像复制黏贴地完成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以至于大脑进入冬眠状态，暂时遗忘了思考的方法。
　　他所需要的不多，不是生活的出路或者幸福的办法，只是……只是一点点放松、一点点宣泄就足够了，可能比一杯啤酒和一块黄油面包更多一些，短暂地从模版生活之中逃离片刻，哪怕三分钟也好。
　　就好像现在一样。
　　踏踏踏。
　　邓肯跟随着旋律击打着节拍，注视着罗南的眼睛，似乎能够在那抹灿烂的光晕之中寻找到曾经的自己，留着刺猬头、穿着破洞牛仔裤、骑着摩托车，穿行在镇子的沙土路上，扬起一片尘埃，笑声洒落满地。
　　“我只想奏响我的音乐”，就是如此简单。
　　邓肯身后不远处的山姆，注意到邓肯蠢蠢欲动、试图站立起来的身影，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不是因为邓肯的动作遮挡住了山姆的视线，他已经无法清晰看到舞台了，而是因为邓肯的动作本身。
　　……赤子之心。
　　这是山姆脑海里冒出来的词汇：卸下成年人的面具和包袱，重新展现稚童般的真挚与简单，大概就是如此。
　　邓肯，不是唯一一个。
　　此时，酒吧里四十多名客人全部都望向了舞台，超过一半客人都跟随着鼓点节奏击打节拍，也许只是指尖或者脚掌这样小幅度的细微动作，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专注与投入，轻松的氛围就这样弥漫开来。
　　山姆觉得，这有点意思。
　　“到底什么才是好的音乐？”
　　对于这样的问题，见仁见智。因为音乐和绘画、小说等等一样，都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每个人对于艺术的理解不同，自然而然地，对于优劣好坏的判定也就不同，个人喜好是非常私人的一件事情，并没有准确答案。
　　毕竟，艺术不是数学题。
　　但是，真正动人的音乐，却拥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能够引发听众的共鸣。归根结底，所有艺术形式都是人类对于情感、对于世界、对于自我的一种解读，在鉴赏过程中，能够触动自己共鸣的作品，自然就是“优秀的”。
　　那么，同样一首歌，不同的演绎也就能够传达出不同情感，因为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理解，诠释方法自然也就有所不同。
　　昨晚和今晚的两场演出，区别在哪里？
　　歌曲，依旧是同样的歌曲，流行摇滚风格，和弦简单、歌词直白，虽然朗朗上口，但想要留下印象，甚至是进一步触动听众，却不是那么容易，在竞争激烈的音乐市场里，可能转身就被直接淹没。
　　但演绎诠释却有了不同，干净清亮的嗓音真正展现出了旋律的简单纯粹，进而呈现出歌词背后的真诚热情，反而是赋予歌曲宛若清泉般的情感，真正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和喜悦，以情动人。
　　锦上添花的是演唱技巧，无论是点到为止的高音，还是游刃有余的节奏，当然还有“老天爷赏饭吃”的音色和音准，这些扎实基本功的存在，让表演的情感传达更加充沛更加饱满，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唯一遗憾的是，“正午”酒吧的舞台太小，不足以让眼前的乐队酣畅淋漓地发挥出全部实力，也就无缘观察现场演出的另外一个重点，对于歌手来说至关重要的天赋，也是无法培养也无法锻炼更无法创造的天赋：
　　舞台表现力。
　　有一种歌手，技巧和天赋都堪称顶尖，但站在舞台上，就是没有魅力，就好像选秀节目里，观众总是惊叹着“真的唱得太好了”、“技巧堪称完美”，然而投票的时候，却还是投给其他人。
　　还有一种歌手，也许表演能够找到瑕疵，也许高音总是飙不上去，但置身于舞台环境，却总是能够光芒万丈，让观众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心，足以忽略那些不完美，沉浸于舞台表现力中。
　　这也同样是“老天爷赏饭吃”，万里挑一，嫉妒不来。
　　“正午”酒吧的表演场地还是不够大，不足以感受到舞台表现力是否存在，当然，山姆自己的见识也有限，没有能够拥有“慧眼”，即使舞台足够大，他也看不出罗南是否具备舞台表现力，但山姆能够肯定的是：
　　酒吧观众喜欢，那就足够了。
　　昨晚，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并没有给山姆留下什么印象，但是，从昨晚最后一曲“不要放弃相信”开始，一直到今晚的演出，山姆可以明显感受到乐队气质的蜕变——与其说是整个乐队，不如说是主唱。
　　就好像……突然之间开窍了一般，整个表演的掌控与诠释完成升级，而且提升了绝对不止一个档次。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也许，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求生欲，确确实实能够激发出人类的潜能，最终完成量变到质变的推动；也许，这才是乐队主唱的真正实力，昨晚只是因为高烧不退而发挥失常，今晚回归正常水准。
　　不过，就山姆的个人观点来看，他更倾向于前者，因为整个表演的质感确实不同，后者的说服力不够，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昨晚的举动，反而误打误撞帮上忙了呢？
　　山姆也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仅仅只是从经验做出判断而已，想法到了这里，也就没有再进一步深究，反而是轻笑起来，怡然自得地加入了酒吧听众的环境，开始享受演出。


第22章 精彩落幕
　　嘿！嘿嘿！
　　吼！吼吼！
　　轰鸣，不断。
　　一束灯光，一方舞台，一把嗓音，一阙旋律，一个夜晚。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最简单也最原始的模样，暂时忘记沉重的房贷，暂时忘记恼人的孩子，暂时忘记糟糕的上司，暂时忘记枯燥的工作……暂时忘记所有所有，仅仅只是沉浸在这一刻，只有自己和啤酒，还有耳边的旋律，这就是全部。
　　用歌声传递心声，用旋律搭建桥梁，用眼神唤醒热情，整个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置身于同一个世界，尽情，狂欢。
　　生活，依旧可以回归简单。
　　啪！啪啪！
　　踏！踏踏！
　　声响，雷动。
　　有人击掌，有人跳跃，有人欢呼，有人哼唱，有人大笑。
　　整个“正午”酒吧喧嚣震天，不同的酒客用不同的方式沉浸其中，巴掌大小的一方舞台真正地将酒吧演变成为演出现场，就好像置身于演唱会一般，没有人能够例外，尽情投入音乐，扯开领带肆意狂欢。
　　轰鸣的声响让空气都跟着躁动起来，汩汩沸腾的声响在皮肤表面跳跃着，尖锐而滚烫的温度让汗水氤氲成为蒸汽，整个空间都烟雾缭绕起来，盛夏的晚霞就这样被点燃，汹汹燃烧起来。
　　表演，令人进入忘我之境。
　　不知不觉地，客人似乎又增加了，此时还没有到七点，酒吧的座位就已经被占据了一半，周四傍晚的热潮早早到来，眉宇之间的欢快和雀跃让众人都放松下来，不需要酒精，就已经沉醉。
　　此时此刻，所有视线都聚集在舞台中央卖力演出的那个身影之上，大汗淋漓、双颊泛红、眼睛明亮——
　　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和帆布鞋的简单装扮，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青春气息，微卷的浅褐色短发因为汗水而变得湿润沉重起来，放荡不羁地舒展拳脚，飞扬在空气中的汗水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狂热。
　　奶黄色的灯光从不同角度聚焦在舞台之上，稀稀落落的阴影隐藏起了五官的轮廓，但清澈深邃的眼睛却如同盛满一汪蔚蓝海洋，浅浅一扬就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让观众的心跳也跟着一起急促起来。
　　邓肯，就是如此，整个心神完全沉浸在表演之中，忘乎所以，只是想要卸下包袱地全身心投入其中。
　　笑容，就这样肆意绽放。
　　“……谢谢，谢谢大家，如果可以，我们希望能够站在这片舞台上，创造连续表演时间最长的吉尼斯记录，但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能够邀请到吉尼斯记录的官方记录员前来新奥尔良，因为他们全部都去亚特兰大了。”
　　全场，哄笑！
　　罗南的笑话小小地吐槽了一下新奥尔良和亚特兰大之间的“竞争关系”：
　　同样作为南方城市，同样都是大型城市却同样不被重视，更多时候被吐槽为无人问津的偏远地区——相较于纽约和洛杉矶来说的确如此。
　　但两个城市之间，亚特兰大显然拥有更多资源，进一步挤压新奥尔良的经济发展空间，反过来在文化底蕴层面，新奥尔良完爆亚特兰大。
　　一个信手拈来的幽默，罗南就成功地让酒吧观众全部吹起了口哨。
　　“所以，我猜测今晚应该不是最佳机会，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的演出结束了。”
　　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尽管充满不舍，尽管充满遗憾，三十分钟，转瞬即逝，但罗南依旧珍惜今晚的演出机会，这是他的第一次完整现场演出，值得纪念，这就足以让罗南心满意足了。
　　“但是，不用担心，接下来还有更加丰富更加精彩的演出准备登场。”
　　“谢谢大家，我们是一日国王乐队（King-For-A-Day），看来就是今天了。”罗南再次抛出一个小小的幽默，全场第二次哄笑，连带着罗南也是满眼灿烂，“谢谢大家拜访我们的王国，祝愿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罗南高高举起右手，然后就可以看见酒吧客人们也纷纷举起了自己的啤酒杯，用欢呼和掌声送上了最好的赞誉，一直到乐队成员们离开舞台、来到走廊，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身后的滚滚热潮。
　　“哇哦！哇哦哇哦哇哦！”
　　脚步还没有来得及进入走廊，奥利的感叹声就已经从身后传了过来，连连拍打着罗南的肩膀激动非常。
　　对于乐队成员们来说，他们的感受是更加直接也更加贴切的，奥利就能够明显感受到罗南的表演掌控力，真正做到了如鱼得水，整个表演都显得非常放松也异常投入，连带着乐队成员也跟着享受其中。
　　罗南转过身，一眼就可以看到奥利高高举起的右手，他愣了愣，下意识地就跟着做了一次击掌的动作，紧接着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挤了过来，先后完成了击掌动作，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火辣，激动的情绪也就跟着释放出来。
　　“精彩！太精彩了！”
　　“干得漂亮！”
　　“今晚真是厉害了。”
　　“火力全开呀！”
　　马克西姆更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瞪大眼睛注视着罗南，感叹连连，“这应该是你有史以来表现最出色的一次现场了，状态真的太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应该不是感冒药一口气磕多了吧？还是咳嗽糖浆？”
　　本来，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称赞让罗南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有习惯别人对自己的赞扬，尤其是失聪之后，关于音乐关于唱歌，一切就好像摁下了清除键，全部消失；这应该是三年多以来，记忆里的第一次，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就连谦虚的话语都来不及说……
　　就在此时，马克西姆的话语让罗南愣了愣，扑哧一下就拍掌大笑起来，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回答到，“嗯，我连续喝了三瓶，怎么样，今晚状态不错吧？”眼底和嘴角涌现出来的笑容让喜悦翻滚起来。
　　“等等，等等，我们需要帮忙把乐器搬回来，下一场马上就要开始了。”发出提醒声音的是保持理智的克里夫。
　　对于这样的演出来说，所有环节都是自给自足，当然也包括了搬动乐器。乐队成员早就已经习惯了，只是今晚着实太过激动太过亢奋，表演结束之后径直就转身离开，这才忘记了。
　　于是，熙熙攘攘地，他们又重新折返了回去，有说有笑地搬动着乐器，返回酒吧后门的停车场里，将乐器搬运到他们的房车里。
　　刚刚还站在舞台之上光鲜亮丽，转身就卷起袖子成为搬运工，即使落差如此鲜明，他们也依旧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梦想，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吧。


第23章 真心实意
　　“等等，等等，你说我的拍子出错了？”
　　“本来就是！”
　　“明明是罗南！我是按照原本拍子击打的……”
　　“……才不是，罗南今晚状态火力全开，音调、音准和节奏全部都在最佳，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错误，你不要推卸责任。”
　　“哪里！我耳朵听到的就是罗南抢拍子了，好不好？”
　　“相信我！你的确出错了。”
　　“你确定不是你的贝斯出错了吗？然后拒绝承认错误就推卸到我身上？最后一首歌的时候你就明显手抖了。”
　　“我？手抖？哈哈，这就是今年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我们乐队的技术招牌，好不好？”
　　“技术门面？我还宇宙最帅呢！克里夫！克里夫！你怎么看？帮忙评评理，马克西姆正在朝我泼脏水！”
　　“你就是知道自己理亏，不然怎么求助克里夫，却不求助罗南？”
　　叽叽喳喳，熙熙攘攘，嘻嘻哈哈。
　　乐队成员们正在面红耳赤地争论着今晚表演的细节，一边搬运着乐器，一边讨论着演出，热闹非凡。
　　虽然酒吧观众反应出色，这也意味着表演取得了成功，乐队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收获这样积极的反馈信息了，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但是，他们自己还是必须冷静下来重新检视舞台，到底出现了哪些错误，又应该如何避免下次表演再次出现同样的错误，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只是……今晚耳边萦绕的全部都是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声音，两个人就能够抵得上一百只苍蝇的功力。
　　罗南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没有完全退烧，亢奋过后的疲倦开始侵袭上来，于是就安静地进行旁听，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看着马克西姆和奥利就好像猫狗打架一般，欢乐得不行。
　　而克里夫呢？
　　克里夫依旧心事重重。
　　站在舞台之上的三十分钟，非常非常短暂地，他们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困境，重新回归简单，只是全心全意地享受表演所带来的幸福和喜悦；但是，离开舞台的光鲜亮丽，现实的压力就再次回来了。
　　今晚的演出，成功赢得了观众的欢呼与掌声，然后呢？接下来呢？未来应该怎么办呢？
　　他们终究需要回到现实。
　　欢快雀跃的情绪缓缓地沉淀下来，眉梢和嘴角的喜悦也渐渐地消散开去，但是，听到奥利的呼唤，克里夫还是重新扬起笑容，暂时将自己的担忧隐藏起来——至少，今晚可以尽情狂欢，明天再担忧未来的事情。
　　“我站在马克西姆这边，奥利，你知道的，我们四个人之中出错最多的就是你了。今晚也没有例外。”克里夫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然后出错第二多的呢？”不等奥利开口，马克西姆的一句劫杀就让克里夫目瞪口呆，显然是意有所指。
　　旁观的罗南兴致勃勃、喜笑颜开，就差一包瓜子和一瓶啤酒了。
　　“嘿！”
　　当克里夫再次往前走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拐角旁边突然窜出来，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但毫无预警的动作就这样横亘出来，却把罗南狠狠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根据罗南自己的过往经验判断，面对惊吓的时候，无论往前还是往后都可能制造混乱，反而是停留在原地能够降低风险。当然，风险并不能完全避免，只不过，站在原地是避免添乱的最好选择。
　　同时，马克西姆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结果就撞到完全无动于衷的奥利，安然无恙站在原地的奥利就被踩到脚面，惊呼一声，被迫往后退了两大步，差一点点就要撞到落在最后的罗南身上。
　　“抱歉抱歉抱歉”，奥利连忙转身道歉，一眼就注意到呆若木鸡的罗南，眼神流露出担忧，但紧接着就看到罗南回过神来，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关系，那惊魂未定的模样就让奥利没心没肺地发声狂笑起来。
　　“哈哈哈！”
　　粗旷的笑声就好像制造爆破一般，轰地一声撞击着耳膜，余震的冲击波扩散开来，马克西姆一脸见鬼的表情转过身来，连带着克里夫和前面的闯入者也跟着望了过来，全部看向奥利，好奇着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场面，一度混乱。
　　最后还是率先回过神来的罗南，因为站位的关系，将所有情况收入眼底，于是主动发出声音询问到，“请问是谁？”
　　此时，乐队成员们才意识到“罪魁祸首”，视线重新往前望了过去。
　　再次成为瞩目焦点的邓肯-特纳，表情有些窘迫，“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邓肯完全没有料想到自己的“埋伏”居然制造了如此动荡——以前高中和大学的时候，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人到中年了，却反而如此冒冒失失地主动找上门，邓肯也不知道什么做法才是正确的。
　　“我……我只是想说，今晚的演出真的非常棒，我的意思是，非常非常棒。”邓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词汇匮乏，同一个形容词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重复使用，但激动和雀跃的情绪还是不由迸发了出来。
　　“哇哦，谢谢。”罗南的眼睛弯了起来，流淌出满满的笑容，“这是我们的荣幸，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喜欢我们的舞台……”说到这里，罗南才意识到语病，这是他的第一次，却不一定是乐队的第一次，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几乎都要丧失信心了。”
　　奥利也跟着连连点头，“谢谢喜欢我们的演出。”
　　如此简单却如此热情的一句话，让邓肯的心情再次飞扬起来，“你们应该相信自己，我们真的非常享受，期待着未来能够看到你们更多的表演。我是认真的。”说着说着，邓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手舞足蹈起来，挥舞着双手，用手势来加强自己的话语。
　　“我的意思是，我观看过很多很多表演，其中包括很多优秀的音乐人，但真正能够唤醒观众热情的，却寥寥无几，你们应该对自己今晚的表演感到自豪。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登上更高的舞台。”
　　三言两语之中，却能够感受到邓肯发自内心的喜欢。
　　面对面站在邓肯身前的克里夫也流露出了笑容，“谢谢。”
　　此时，后方就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充满朝气活力的话语划过夜空，“我们会努力的，为了站在更高的舞台上。”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罗南那双坚毅而明亮的眼睛，笑容，在眼底盛开。


第24章 简单幸福
　　“谢谢，谢谢你的鼓励和支持，这就是让今晚变得完美的最后一块拼图。”
　　克里夫再次连连表示感谢的话语在耳边涌动着，然后还传来奥利和马克西姆叽叽喳喳的高亢声音，邓肯迈开轻快的脚步，转身离开，但胸腔里滚烫的情绪依旧在涌动着。
　　不由地，邓肯再次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可以看见那群年轻人们正在击掌庆祝的身影，因为一句肯定就纷纷欢呼雀跃起来，连带着他的嘴角也再次轻盈地一起上扬。
　　果然，幸福和喜悦是会传染的。
　　对于自己的冲动行为，邓肯也有些意外，他是说，前往后门等待乐队成员的行为，就如同追星狂热粉丝一般。
　　邓肯已经三十五岁了，早就已经过了追星的年龄，也早就已经过了喜欢流行摇滚的年轻；而且他也没有真正喜欢过流行摇滚，今晚也同样如此——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其实邓肯并不感冒，简单的和弦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他只是单纯喜欢整个表演的氛围和舞台的感染力，这才是让心情明朗起来的真正原因。
　　那种热血沸腾的纯真与癫狂，就好像站在天涯海角的世界尽头放声高歌一般，张扬而肆意地绽放着生命的色彩，枯燥无味的模式化人生就这样被撬动，重新让邓肯感受到了年轻岁月的放纵与癫狂，这样的感同身受才是最美妙动人的风景。
　　于是，久违的感受到了冲动，邓肯就这样一个起身前往后门，没有什么深思熟虑，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和目的，也没有什么疯狂的热情和崇拜，仅仅只是单纯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然后道一声感谢，这应该就是全部了。
　　毕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自己的生活，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找到这样的涌动了，悄然地在疲惫乏味的生活里打开一扇窗口，不需要思考上司的刁难，不需要担心明天的工作，不需要烦恼家庭的重担，不需要忧愁未来的方向，就这样纯粹地、简单地，放声大笑。
　　他喜欢这样的夜晚。
　　虽然意外自己的行动，但更加意外的是，回过神来之后，邓肯却没有后悔，反而庆幸自己这样做了。
　　整个接触非常短暂，前前后后不过几个对话来回而已，邓肯甚至没有询问每一位乐队成员的姓名，但是那又如何，他真正记住了这四张脸孔的模样，也记住了每一双明亮的眼睛，还有舞台之上释放的热情，这就已经足够。
　　此时此刻，看着那群跳跃着欢笑着庆祝着打趣着的乐队成员们，邓肯的脚步也跟着轻盈起来。
　　“一日国王”，邓肯细细地重复咀嚼了几遍，他总觉得，自己未来还会再次看到这支乐队，哪怕他根本就不喜欢流行摇滚，但他的直觉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
　　“啊！啊啊啊！”
　　那个陌生人才刚刚转身离开，始终保持风平浪静、从容不迫的罗南就再也按耐不住内心涌动的亢奋和激动，尖叫起来，眉梢、眼底和嘴角全部都是满满的笑意。
　　不明所以的奥利也跟着一起尖叫起来，甚至还要更加亢奋，原地高高跳跃起来，好像袋鼠热身一般，等待欢呼的情绪稍稍平复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询问到，“我们到底在尖叫什么？”
　　克里夫没有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什么都不知道也跟着瞎起哄。”
　　罗南听到了，畅快地笑了起来，对着奥利说到，“他是真正喜欢我们的舞台，真正地！我们也算是拥有歌迷了吗？”
　　歌迷。
　　这是一个奇妙的名词，仅仅只是在唇齿之间念叨着，碰撞出来的音节就能够让胸腔充盈着暖暖的幸福。
　　奥利立刻原地连连跳跃起来，一次跳得比一次高，就好像红白机游戏“超级马里奥”里正在撞蘑菇的水管工，然后眉飞色舞地跟着罗南的情绪一起欢呼起来，“歌迷。歌迷！我们也拥有真正的歌迷了吗？”
　　看着面对面欢呼的罗南和奥利，丝毫没有隐藏内心的喜悦，就这样直白地表现出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不由跟着雀跃起来，心情就好像插上了翅膀，在新奥尔良夜空之下翱翔。
　　其实，有时候幸福真的非常简单，哪怕仅仅只是一名观众真心实意的喜欢，也能够让笑容肆意绽放。
　　这样的幸福，一直延续到了晚餐时间，高高上扬起来的嘴角也依旧没有落下。
　　“正午”酒吧的老板山姆遵守了他的承诺，不仅为乐队成员昨晚和今晚的两回晚餐免单，而且还额外支付了今晚演出的费用。
　　三百美元！
　　其实，山姆根本就不需要这样做，因为今晚的演出是为了弥补昨晚没有完成的表演，即使山姆不支付任何费用，从合同角度来说，山姆也是占理的一方；但山姆还是支付了今晚演出的费用，表示敬意。
　　区区三百美元，的确不多，但对于置身于绝境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真正让今晚变得完美起来，就连忧心忡忡的克里夫都展露了笑颜，终于能够暂时完全卸下包袱，好好地享受今晚。
　　晚餐，就好像是一份额外犒赏。
　　早早完成点餐的克里夫和奥利两个人，看着迟迟无法做出决定的马克西姆和罗南，表情有些无奈。
　　但马克西姆和罗南的表情却是不同的。
　　马克西姆微蹙着眉头，似乎不满意视线里所看到的所有菜单；而罗南的右手手指则轻快地敲打着桌面，跃跃欲试的模样就好像菜单之上的每一道料理都准备尝试看看。
　　克里夫的视线微微瞥了一下旁边，压低声音说到，“罗南，侍应生在等待着呢。”
　　比起马克西姆来说，罗南应该能够快些做决定。
　　“嗯，稍等。”罗南礼貌地回了一句，但视线依旧没有离开菜单，以至于奥利也跟着探头一起打量着菜单，还以为罗南的菜单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里面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料理。
　　察觉到奥利的动作，罗南解释到，“我正在思考着，到底应该选择小龙虾香肠卷，还是选择烤牛肉卷。”
　　克里夫满头都是黑线，“这难道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是！”罗南满脸正经地回答到，“虽然都是面包卷，但你应该知道，诺拉的面包卷是具有南方风味的，对吧？”那认真专注的表情就好像博士正在发表论文一般。


第25章 一本正经
　　其实，所谓的“面包卷”，基本可以认为是三明治，也就是用两片长形面包夹着不同内馅，构成一道料理。
　　客观来说，北美大陆的饮食文化可以说是贫瘠的荒漠，根本无法与华夏源远流长、种类繁多的美食相提并论，如果说现在罗南存在一个念想的话，那就是无法忘怀的华夏美食了；但关于饮食文化，罗南始终愿意敞开心扉，尝试不同的料理，因为，这些东西曾经都是只能在书籍上“品尝”到的滋味。
　　现在，终于有机会真正用自己的味觉品尝看看，罗南也不由开始激动地苍蝇搓脚。
　　在邮寄地址上，“新奥尔良、路易斯安那州”的英文缩写开头字母分别是“NO”和“LA”，组合起来就是“NOLA”，也正是因为如此，新奥尔良居民都亲切地将自己深爱的城市称为“诺拉”，而这座城市也如同名字一般，拥有着独树一帜的风格。
　　饮食文化也是如此。
　　对于普通人来说，“面包卷”就是三明治，但对于内行人来说，这却是必须更正的说法。
　　“……你应该知道，诺拉的面包卷是具有南方风味的，对吧？”
　　面对罗南一本正经的严肃眼神，克里夫居然说不出话来，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克里夫还朝着马克西姆和奥利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一个在看菜单、一个在看罗南，都没有理会他。
　　“诺拉的面包卷会稍稍过度烘培一些，确保能够品尝到稍稍带着些许焦味的麦香，保留着原有的嚼劲，同时又能够品尝到外皮酥脆的效果，唇齿留香，就连牙齿咀嚼的口感也不同，这绝对不是普通的三明治。”
　　说着，罗南抿了抿唇瓣，然后吞咽了一口唾沫，专注投入的表情隐隐能够感受到一丝亢奋，似乎就连眼底之下的倦容都悄然消退了些许，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跃跃欲试的激动。
　　“你看，如果选择烤牛肉卷的话，那么经过炭烤的牛肉就能够分泌出浓郁的肉汁，一层一层地渗透到蔬菜之中。”
　　“千万千万不要忽略那些卷心菜，许多人故意把卷心菜挑出来，这是非常业余的做法，因为卷心菜酥脆甘甜的口感，不仅能够中和肉味的油腻且不会损失牛肉原本的香气，而且还能够制造出咀嚼口感的层次。”
　　“牛肉鲜嫩、卷心菜硬脆，再加上柔软香郁并存的面包，确保每一口都能够体会到咀嚼的丰富层次感，然后一层一层地感受其中的香甜，第一层是肉汁，第二层是卷心菜，第三层是牛肉本身，它们本身的甘甜都是不同口感，而且每一层都巧妙地包裹着浓郁的麦香，绝对妙不可言。”
　　“最后吞咽下去之后，还能够品尝到一股清新的回甘，淡而不腻，让人静静地回味。”
　　说着说着，奥利就不由开始吞咽唾沫起来，咕嘟咕嘟，抬头就对着侍应生说到，“等等，我改变主意了。”但没有直接点餐，而是追问到，“罗南，那小龙虾香肠卷呢？居然能够和烤牛肉卷相提并论？”
　　“小龙虾香肠卷更加大胆一些。”罗南也有些犹豫，因为没有尝试过，但根据食材却能够想象出口感。
　　“小龙虾本身口感富有弹性，而且还有河鲜特有的清甜，这与牛肉是截然不同的口感；而且，小龙虾搭配香肠，如果香肠是皮薄汁多的那种烤香肠，那么咀嚼起来的口感就更是一绝，甚至能够听到吧唧吧唧的咀嚼声响，如同交响乐一般。”
　　说到最后，罗南已经抬头望向侍应生，用眼神询问：你们选择的是哪种香肠呢？
　　“我们选择的是德式香肠，不会爆浆，不过，如果你想要尝试看看的话，我们可以选择北欧式香肠，口感应该会不一样。”侍应生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显然非常喜欢罗南刚才的分析，遇到同道中人了。
　　罗南认真想了想，就好像正在思考全世界最重要的问题，“给我一份小龙虾香肠卷吧。”
　　如果是在魔都，现在正是小龙虾的季节，他原本还以为欧美并不喜欢小龙虾，甚至可能没有人愿意品尝，但现在看来，这是一种偏见。这也引发了罗南的好奇心，想看看新奥尔良的小龙虾是怎么回事。
　　以前，罗南只能通过盲文书籍，还有广播和电视等等途径，用耳朵和想象力来探索世界，现在终于能够真正地亲身体验，脑海里的恢弘书海就能够寻找到相对应的画面，这种感觉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
　　“我，我要一份烤牛肉卷！”奥利也迫不及待地跟着改变了自己的菜单。
　　全程认真倾听却无动于衷的马克西姆选择了……披萨，感受到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强烈吐槽的眼神，马克西姆却是堂堂正正地说道，“我就是喜欢披萨，你不知道吗？我很珍贵的，只吃自己喜欢的食物。”
　　侍应生将四份菜单收了回来，而后对着罗南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欢迎来到诺拉。”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话语里透露出一股亲昵，可以感受到发自真心实意的欢迎，显然，罗南刚才的话语让这座城市的主人感受到了自豪。
　　罗南也回报了一个笑容，摩擦着手掌，表示自己期待非常，雀跃的面容之上哪里还能够看到疲倦的神态。
　　终于点餐完毕，乐队成员们也能够开始享受酒吧的气氛，刚才，他们还是站在舞台之上的表演者；现在，他们就已经成为舞台之下的观众，位置的变化让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心情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此时，酒吧的上座率已经达到了七成，慢慢进入晚餐高峰期，登台演出的乐队总是轻而易举地赢得更多欢呼和掌声，现场喧闹不已，尽管从表演质量来说，似乎比不上一日国王乐队，但酒吧却比起刚才还要热闹几分。
　　难怪开场演出的乐队被称为“暖场”。
　　不过，周围依旧能够感受到投射过来的诸多友好视线，其他客人们意识到这里就是刚刚奉献精彩演出的乐队，于是都毫不吝啬地送上一个微笑或者一个掌声，用这样的方式传达情绪，甚至有些客人主动地前来打招呼。
　　“精彩的演出。”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就已经足够，就好像“晚上好”或者“你好”一样，成为今晚面对乐队成员的独特招呼，这就是对一日国王的最佳奖赏。


第26章 友情邀约
　　“嘿，精彩的演出。”
　　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礼貌地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展露笑容说道。
　　昏暗灯光之中，视线并不清晰，罗南也礼貌地报以一个笑容，颌首回应，“谢谢。这是我们的荣幸。”
　　但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示意了一下罗南旁边的位置，“我可以坐下吗？”
　　罗南有些迟疑。
　　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社交风格，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且，即使这里不是华夏，但如果每个人都过来要求落座的话，又应该如何处理呢？这样的要求，确定不会失礼吗？
　　但是……昨晚不是才告诉自己吗？既然赢得了“偷来”的第二次机会，他就应该敞开心胸、展开冒险，拥抱生活的未知，二十四个小时都还没有过去就已经后悔了吗？
　　感受着酒吧欢乐融洽的气氛，罗南暂时稍稍放下戒备，微笑地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对方并没有想象中的冒失，征求同意之后，就礼貌地站在原地等候着，一直到罗南点头认可之后，这才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然后，他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礼貌地自我介绍到：
　　“杰里迈亚-福莱特斯（Jeremiah-Fraites），在乐队里担任鼓手兼副主唱。”
　　出现在罗南面前的，是一张消瘦而分明的脸庞，金色胡渣在下颌肆意生长，昏暗的灯光勾勒出棱角清晰的深邃五官，如同悬崖峭壁般的刀锋鼻子格外显眼，头上戴着一顶深褐色的软呢帽，嘴角没有笑容，但气质却温煦平和，感受不到攻击力。
　　“罗南-库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完整地自我介绍，还是有些别扭，但他还是握住了杰里迈亚的右手，表示友好回应。
　　“我们非常非常喜欢你们的表演。”杰里迈亚简单地说道，稍稍让开了肩膀，用左手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桌子，视线里可以看到一张小圆桌，周围围绕着四个人，感受到罗南的视线，他们纷纷举起酒杯示意。
　　罗南也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却是一杯柠檬水，因为感冒还没有痊愈的关系，罗南没有尝试酒精，而他原本想要选择一杯热水，但担心自己的举动在新奥尔良可能太过异类，从而引发不必要的怀疑，于是就折衷选择了柠檬水。
　　收回视线，杰里迈亚对着乐队其他三位成员也颌首示意了一下，“精彩的演出”，简短地完成互相自我介绍，分别握手示意之后，杰里迈亚就再次看向了罗南，“我不会说，我喜欢你们的音乐，但我喜欢你们的表演风格，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出音乐的不同色彩，这就足以令人肃然起敬。”
　　率直却真诚，话语没有攻击性，更多是一种情绪的表达，反而能够让人感同身受。
　　“这就是音乐最美妙的地方，不是吗？”罗南接过话头，微笑地说道，“无论什么类型风格，无论什么文化民族，也无论什么年龄阶层，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音乐，并且将自己的理解融入旋律之中。所以，没有好音乐和坏音乐，只有打动自己和没有打动自己的音乐。”
　　不卑不亢地，罗南对杰里迈亚的话语做出了回应，同时又不动声色地表达了自己对音乐的观点看法。
　　杰里迈亚的表情微微一亮，似乎非常喜欢罗南的这番话语，“音乐没有好坏之分，但舞台却有优劣之分。显然，今晚你们奉献了精彩的舞台！”
　　音乐，是创作；舞台，则是诠释。这是两种呈现形式。
　　优秀的音乐，却可能因为糟糕的舞台而毁于一旦；糟糕的音乐，也可能因为精彩的舞台诠释而焕发新生。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舞台因为表演者的状态、彩排、环境状况等等可能发生诸多不确定的化学反应，这也使得舞台质量难以用稳定的恒量来评估，优劣之分的确是存在的。
　　当然，如此讨论只是点到为止，真正深入进去之后，那就是一个庞大恢宏的命题了。
　　罗南并没有准备在酒吧进行这样深奥的探讨，点到为止地理解双方的意思，这就已经足够，于是话锋一转，“让我猜测看看，你专程过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和我探讨音乐与舞台二者之间的共生关系，对吧？”
　　而后，罗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老实说，我现在处于饥饿状态，大脑运转速度有些慢，可能跟不上节奏。”
　　杰里迈亚能够看到罗南眼睛深处的晶亮笑意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之中闪烁着，他不由爽朗地放声大笑起来，“我早就告诉卫斯理了，你是一个有趣的家伙，今晚的表演舞台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猜对了。”
　　停顿一下，杰里迈亚稍稍收敛了笑容，重新恢复了温煦的模样，“不，我不是过来与你探讨哲学和艺术的。我只是想说，你们知道波旁大街的老铁匠酒吧吗？”
　　“周六晚上，那里即将举办一场满月派对，欢迎不同表演者前往狂欢，整个表演将从午后三点开始，一直持续到周日清晨六点，整整十五个小时，你们是否愿意加入狂欢的行列？”
　　满月派对？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但克里夫却主动接过了话头，顺利地为罗南解围，“可是，我听说必须提前报名，而且主办方需要筛选资质，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登台的。”
　　显然，不仅是克里夫知道这个满月派对，马克西姆和奥利也都知道，这应该是新奥尔良的一场盛事。
　　所以，罗南乖巧地闭上嘴巴，侧耳倾听，避免泄漏马脚。
　　“当然当然。”杰里迈亚轻轻颌首表示同意，“他们不可能接收所有表演者的申请，否则十五个小时也不够；而且，表演质量也堪忧。”
　　“但是，那是对外的说法，而对内的说法则是，如果能够得到一个酒吧的推荐和一个表演乐队的推荐，就能够直接入选。毕竟，这是一场全城狂欢，足足持续十五个小时，他们希望更多人参与进来。”
　　“整个晚上，每个乐队表演三十分钟，计划是前后一共三十支乐队。就我所知，现在名额还没有报满呢，我们接到的通知是，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依旧如此，那么我们的演出可能就需要延长到四十五分钟，甚至可能一个小时。”
　　“显然，对外报名规则筛选掉了一大批乐队，结果反而是留下了一些空缺。”
　　说到这里，杰里迈亚的视线又再次从克里夫转移到罗南身上，“我就是专程过来询问一下，你们是否感兴趣？”


第27章 闪耀乐队
　　“……我就是专程过来询问一下，你们是否感兴趣？”
　　再一次地，杰里迈亚的视线落在了罗南身上，眼睛之中盛满了期待，不需要表情就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热忱。
　　但是，罗南没有来得及做回应，马克西姆的声音就突兀地从旁边切入进来，打破局面，“杰里迈亚，我们的队长是克里夫，这些事情应该询问他才对。”
　　罗南微微愣了愣，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乐队居然还有队长这个配置？第二个想法又紧接着冒了出来，队长居然不是主唱？
　　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寻找出一个答案，奥利的话语就吸引了罗南的注意力，“如果队长职责交给罗南的话，我们乐队应该早就坚持不下去了吧。”
　　罗南整个后背全部都是箭矢，堪比箭猪，“嘿！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话语脱口而出之后，罗南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渐渐代入状况，一步一步习惯整个身份和处境，虽然不知道“罗南-库珀”到底为什么被嫌弃，但罗南总觉得后背疼痛感太明显，立刻炸毛，咬牙切齿地朝着奥利举起了拳头。
　　怒目圆睁！
　　“哈哈哈哈哈。”
　　面对罗南的“愤怒”，奥利整个人笑得前仰后翻，放肆爆笑的声音中气十足，如同冲击波一般在耳膜之上狠狠撞击着，就连脑门里都能够感受到激荡起来的余波，阵阵回响，简直堪比漫画里超级英雄的超能力。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之中，杰里迈亚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表情，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上扬些许，“我理解，我完全理解，我们的主唱是卫斯理，但队长职责是由我担任，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就是我上前，他们满脸困惑，为什么一个鼓手出来了；要么就是直接找到卫斯理，可是他根本不管事。”
　　这番话语，杰里迈亚是对着克里夫说的，微微流露出无奈的神色，却不是因为身份的混乱，更多还是因为队长身份的尴尬——
　　其实，队长并不是领导，而是干杂事、做累活的苦力。
　　不过，马克西姆误会了杰里迈亚的用意，他之所以看向罗南，并不是因为假设罗南是队长，而是因为罗南是整个舞台表演的亮点，这也是他愿意过来发出邀请的原因，归根结底，表演魅力才是重点。
　　自然而然地，杰里迈亚的视线也就聚集在罗南的身上。
　　但杰里迈亚并没有纠正马克西姆，而是顺着话题看向克里夫，“所以，你们对满月派对是否有兴趣？”
　　克里夫的内心在涌动，汩汩沸腾的岩浆仿佛可以嗅到烧焦的味道，但表面上依旧努力保持着淡定，“当然，如果能够加入满月派对的狂欢，这是我们的荣幸，但我们错过了报名时间，刚才你所说的……”
　　错过报名时间，这是一个巧妙的说辞，但背后的真正原因应该是，特拉斯坦根本就没有为他们报名——
　　也许，特拉斯坦的“放弃”比想象中还要更早一些。
　　克里夫的话语没有说完，杰里迈亚听弦音知雅意，马上就接过话头，“我们乐队非常荣幸能够成为你们的推荐人，希望能够在满月派对上看到更多不同风格不同色彩的表演，毋庸置疑，这将成为一场盛宴。”
　　这还不是全部，杰里迈亚明白克里夫话语背后的真正意思，于是，他又进一步自我介绍到。
　　“我和另外四个小伙伴组建了一支乐队，叫做闪耀（The-Lumineers），三个月前幸运地发行了第一张专辑，但暂时还没有引起任何水花，目前正在横跨北美进行公路演出，我们已经在新奥尔良停留了两周。”
　　这才是克里夫所需要的关键信息——能够登上满月派对舞台并且推荐其他乐队的乐队，到底是什么人？
　　否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真身不明，无缘无故地送上一份善意，怎么看都隐藏着猫腻，换做杰里迈亚自己也是充满困惑与猜疑，毕竟现在已经不再是夜不闭户、颂扬善良的年代了。
　　于是，杰里迈亚善解人意地回答了克里夫的疑问。
　　“‘吼，嘿（Ho，Hey）’？”罗南嘴角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眼底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杰里迈亚再次转过头来，展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看来，我们乐队的公路巡演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
　　闪耀乐队，成立于2001年，最初成员是杰里迈亚-福莱特斯和卫斯理-舒尔茨（Wesley-Schultz）两个人，在新泽西起步，在纽约打拼，最后在科罗拉多州的丹佛遇到了第三位成员大提琴手奈拉-佩卡瑞克（Neyla-Pekarek），完成了乐队的拼图。
　　2011年，乐队成员在一栋小公寓里拍摄了单曲“吼，嘿”的初样，意外赢得了两位音乐经纪人的赏识，这两位经纪人主动上门，自掏腰包为他们录制了专辑，然后通过地下演出、巡回演出的方式推广。
　　去年年末，电视剧“南国医恋”采用了“吼，嘿”这首歌作为第二季主题曲，成功收获了无数观众的芳心，在电台点播率直线上升，这一次突破为乐队赢得了唱片公司的青睐，终于在今年四月得以发行专辑。
　　不过，罗南知道闪耀乐队却不是因为“南国医恋”，而是因为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闪耀乐队的首张专辑，可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现实案例，悄无声息地发行，一步一个脚印地得到越来越多人的推崇与力荐，在正式发行十个月之后，这张专辑收获了爆炸式的赞扬和无数媒体的称赞，最终成功登上公告牌专辑榜的第二名，并且为乐队赢得了格莱美年度新人和最佳美国专辑两项提名。
　　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网络时代，闪耀乐队的成名之路堪称神话，后来他们又先后发行了多张专辑，真正站稳了脚跟。
　　就罗南个人而言，非常非常喜欢这支乐队。
　　这是一支民谣摇滚乐队，无论是最初的三位原始成员，还是今年专辑发行之前最后加入的两名成员，他们都擅长演奏不同乐器，曼陀林、大提琴、钢琴、尤克里里等等等等，从编曲到歌词都蕴含着生活的智慧。
　　值得一提的是，在录制专辑之前，闪耀乐队最初成员杰里迈亚和卫斯理，也和一日国王乐队一样，在不同娱乐场所进行商业演出，就好像驻唱歌手一样，从2001年到2011年，他们也坚持了十年光阴，在孤独和黑暗之中，苦苦追寻梦想。
　　万万没有想到，今天居然能够亲眼见到闪耀乐队的杰里迈亚！


第28章 满月派对
　　看着眼前的杰里迈亚，罗南有些激动——
　　想象一下，反反复复倾听的音乐旋律，陪伴自己度过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好像隐藏在自己的电脑和手机里一般；而现在，创作、演绎、诠释那些音乐旋律的乐队，就这样出现在眼前，那是什么感觉？
　　即使站在眼前的不是偶像，也依旧有种打破第四墙的神奇和惊叹。更何况，他是真心实意喜欢闪耀乐队。
　　“哇哦。”
　　这就是罗南脑海里最直观的第一反应，然后，脑海里的旋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哼唱起来，视线牢牢地锁定杰里迈亚，“我不知道我属于哪里，我不知道我哪里出错，但是我能够创作一首歌……”
　　这是闪耀乐队成名曲“吼，嘿”之中的一句歌词，这首神奇的单曲在发行之后，经历七十四周的漫长爬行，最终攀登到公告牌第三名的最高位置，并且在这个位置停留了三周，可谓是一道亮丽风景线，创造了独立乐队的一个小小奇迹。
　　不过，罗南所演唱的并不是歌曲副歌部分经典桥段，而是从主歌进入副歌的桥梁部分，这让杰里迈亚稍稍有些意外。
　　“哦？居然不是’我属于你、你属于我’的副歌部分？”杰里迈亚的视线再次回到罗南身上——
　　他还是更加喜欢和罗南的交谈，不是说克里夫他们怎么不好，而是罗南的眼神就透露出一股干净简单的纯粹，就如同乐队今晚的表演一般，这总是让他想起自己乐队里的卫斯理，相处起来更为舒服。
　　罗南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抑制不住亢奋，“我喜欢这句歌词。”
　　“很多时候，我们都不知道生活到底怎么回事，也寻找不到解决办法，但至少，我们可以创作一首歌，用乐符来记录那些瞬间，承载那些无处安放的情绪。这难道不是生活里最有趣也最幸福的一件事吗？”
　　罗南那轻轻跳跃的声音就如同波光粼粼河面之上冒头呼吸的鱼儿一般，咕噜噜咕噜噜，就连阳光都跟着跃动起来，杰里迈亚也跟着欢快起来，“我有预感，你和卫斯理应该能够成为好朋友。”
　　“哈，那是我的荣幸。”罗南的眼睛笑成两道弯弯的细缝，发自内心的喜悦就这样流淌出来。
　　然后……
　　罗南的视线余光就注意到克里夫坐在旁边满脸无奈的模样，而同样被冷落的马克西姆和奥利则憋笑憋得有些辛苦，罗南这才反应过来，不由拍掌大笑，“我猜，这就是我不能成为队长的原因，正事，我们还在讨论正事，刚才说到哪儿了？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
　　克里夫却是已经见怪不怪了。
　　杰里迈亚连忙说到，“抱歉，我有些太过兴奋了。”他也表示了歉意，克里夫连忙摆手表示没有关系，杰里迈亚轻轻颌首表示回应，一鼓作气地说了下去，“我代表乐队专程过来，就是希望表达这样一个意思，如果需要的话，我们愿意作为推荐人，欢迎你们加入满月派对，但如果你们还有其他计划的话……”
　　后续话语不等杰里迈亚继续说下去，马克西姆就急匆匆地说道，“显然，我们没有，否则我们今晚就不会作为暖场乐队登场了。”
　　直言不讳的大实话，不像是自谦，更像是吐槽自己，这让杰里迈亚客气地说了一句，“暖场乐队也同样需要实力，区别只是在于观众是否了解罢了。”轻巧的一句话就不动声色地鼓舞了一日国王乐队的士气，“那么，你们只需要再找到一间酒吧的推荐，我们今晚就会通知老铁匠酒吧，期待着周六再次看到你们的演出。”
　　说完，杰里迈亚回头看了看端着餐盘走过来的侍应生，礼貌地说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享用晚餐了，周六见。”
　　而后，杰里迈亚就站立起来，让开位置，朝着闪耀乐队的桌子方向走了过去。
　　闪耀乐队的成员们也纷纷投来了视线，看到杰里迈亚给出一个肯定的手势，一个个都纷纷击掌庆祝起来——
　　不管如何，期待着看到出色表演的心情都是共通的，他们是真心实意喜欢一日国王乐队今晚的演出。
　　两支乐队的成员们就隔空举杯表示敬意，轻快的笑容爬上眉梢，就连忙碌着上菜的侍应生也没有能够阻止他们的兴致，酒吧熙熙攘攘的氛围更是让心情插上翅膀。
　　收回视线之后，乐队四名成员都不由微微愣了愣，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不敢相信的错愕——
　　难道，他们的运气终于来了吗？
　　满月派对，这显然是没有演出费用的一场狂欢派对，每位演出者都是免费登台表演，但这场持续十五个小时的派对却是新奥尔良盛夏狂欢节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来来去去的观众可以高达上万人次，对于一个只能容纳不到四百人的酒吧空间来说，这是非常可观的。
　　换而言之，这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的机会，他们能够站在数百名上千名观众面前演出，展示自己的风采；而且还是真正的纯粹演出场合，所有音乐爱好者齐聚一堂的场合，一旦演出成功，宣传效果就是无法估量的。
　　也许，经过这场满月派对，一日国王乐队的名字就能够真正传播开来，甚至像闪耀乐队一样赢得发行专辑的机会。
　　这应该是一日国王乐队成立七年以来的最好表演机会，完全可以说是最大演出舞台。
　　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错愕过后的亢奋和喜悦就在眼睛里涌动着，就连侍应生为四个人上菜的动作都被忽略了，满腹雀跃却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表达方式，最终就只能握紧拳头压制自己欢呼呐喊的冲动，避免大庭广众之下出糗。
　　“克里夫，可是……时间没有关系吗？”奥利率先冷静下来，“我是说，下一场演出……”
　　他们后续还有五场酒吧演出呢，时间安排应该怎么办？
　　克里夫连连摆手，“不用担心，时间不会冲突的。”
　　“就算时间冲突，我们也肯定选择满月派对呀！”马克西姆激动地说道，“难道我们还放弃这样的天赐良机吗？”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转机；即使不是，这也是对我们的一次考验，检验我们的真正实力，我们是否适合舞台、我们是否适合乐队这条路、我们是否应该继续坚持音乐梦想，这就是一次考试，终极考试！我们怎么能够错过呢？”


第29章 酒饱饭足
　　“……我们怎么能够错过呢？”
　　马克西姆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根本停不下来，雀跃的情绪就如同火山般源源不断地喷发燃烧起来，昨晚关于执行酒吧巡演的承诺也就退居其次地被抛到了脑后——如果需要做取舍的话，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迟疑。
　　克里夫能够察觉到奥利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不认同，“马克西姆，那是一个承诺、一个契约……”
　　酒吧巡演是一纸已经完成签约的承诺，如果时间真的发生冲突的话，奥利认为他们应该遵守承诺，即使满月派对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但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应该如此也还是必须履行自己的约定。
　　不过，克里夫敏锐地察觉到了奥利话语里涌动的情绪，于是在奥利说完话语之前，克里夫就提前打断。
　　“时间没有冲突，话题终止。”克里夫将一段争论直接掐死在摇篮里，视线分别落在马克西姆和奥利的身上，用眼神制止了他们。
　　原本还准备继续争辩争辩的马克西姆自言自语地嘟囔着，闷在胸腔里的含糊声音根本就听不清楚；而奥利则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主动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用行动来表示友好，结束了短暂的冲突。
　　克里夫继续掌控谈话的主动权，“我们现在拥有乐队的推荐了，接下来还需要一个酒吧推荐，我不太确定，但也许，山姆可能愿意，我们谁去和山姆谈谈……”
　　说着说着，克里夫自己就不知不觉地朝着罗南望了过去，慢了半拍才意识到，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是，潜意识里注意到，罗南的声音消失了，在刚才熙熙攘攘的交谈之中，有一个成员的声音是缺席的。
　　但是，视线落在罗南身上的时候，话语却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能够继续下去。
　　察觉到克里夫声音的戛然而止，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一前一后地投去视线，先是克里夫，而后顺着克里夫的声音望向罗南。
　　此时，罗南正在调整嘴巴的大小，认认真真地研究着，他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将整个小龙虾香肠卷一口塞入嘴巴里，进而自上而下地直接咬一口，确保所有馅料都能够包裹在面包卷之中一口气地进入口腔。
　　到底怎么样才能够做到这一点呢？
　　罗南细细地打量着面包卷的尺寸，然后又活动了一下口腔，满脸的专注，似乎所有心神都倾注下去：
　　“有趣，里面居然还添加了腌黄瓜切片，这能够增加些许酸脆的风味。”
　　然后，罗南就感受到了投射过来的目光，那些灼热的视线，即使想要忽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稍稍地，罗南将面包卷往外拉了拉，嘴巴合拢些许，却微不可见地微微侧过身体，呈现出保护防御的姿态，视线在三位乐队成员之间来回移动片刻，“怎么了，你们不是有自己的晚餐吗？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
　　克里夫直接就被气笑了，“……我们……”因为太荒谬而差点就被口水呛到，“我们没有觊觎你的晚餐！”
　　奥利的声音充满好奇地从旁边介入过来，“罗南，怎么样，和你预期的一样吗？那是什么味道？”
　　克里夫真的被口水呛到了。
　　罗南依旧保持着“防御姿态”，并没有放松警惕，甚至没有正视奥利，“你以为我是蜥蜴吗？味蕾能够捕捉到空气的味道？”
　　扑哧一下，马克西姆直接就笑了出来。
　　奥利稍稍愣了愣，脑补了一下蜥蜴的模样，然后“换头”到罗南身上，笑声就从丹田深处直接爆发出来，“哈哈哈！”整个胸腔和整个头腔都在共振轰鸣，石破天惊的笑声直接炸开，周围的酒客们都被惊动了。
　　奥利的笑声自带穿透效果，似乎就连舞台上正在进行的舞台都能够感受到这股波动。
　　临近坐在奥利旁边的罗南更是被吓了一跳，耳膜之上似乎能够感受到炸裂效果，满脸惊恐地看向奥利：
　　这算是音波武器吗？
　　结果看到奥利没心没肺的笑容，罗南自己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独自坐在旁边的克里夫没有加入三个人，默默地转移了视线，点燃了一支香烟，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假装自己和那三个家伙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不容易等待三个人的笑声稍稍平复些许，克里夫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我们刚才正在讨论的事情，你听到了吗？”
　　罗南稍稍愣了愣，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喂饱肚子吗？我的胃部正在发出强烈抗议，低血糖的话大脑根本就运转不起来。所以，我们应该欣赏表演，同时，好好享受晚餐，其他事情，等晚餐结束之后再说。”
　　克里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杰里迈亚的邀请，你转身就不记得了吗？你是什么金鱼记忆吗？你难道一点都不激动不亢奋吗？满月派对还比不上一个小龙虾香肠卷吗？”
　　吧唧。
　　克里夫还在表达自己的震惊与错愕，但罗南却已经继续下一步了，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小龙虾香肠卷，然后闭上眼睛，认认真真地开始咀嚼起来，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什么满月派对也必须靠边站。
　　行动，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克里夫后面的话语也就被卡在了喉咙里，然后……还可以看到咕嘟咕嘟吞咽口水的奥利，还有直接开始动手抓起披萨往嘴巴里塞的马克西姆，他们的注意力也已经被晚餐吸引，再也无法忽视肚子的抗议——
　　馋虫都被罗南唤醒了，此时也已经顾不上克里夫了。
　　还是奥利看向克里夫，“不然，我们先填饱肚子吧，等会再说？”
　　克里夫只觉得一阵心累，点点头表示了同意，但自己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又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满脸无奈。
　　吧唧。
　　吧唧。
　　吧唧。
　　克里夫正准备表现一下自己的高冷和寂寞，但耳边咀嚼的声音着实太夸张，严重破坏气氛，才吐出一口烟雾，然后旁边就继续吧唧吧唧作响，真是一点都不孤独也一点都不寂寞，差点就被烟雾呛到。
　　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咳嗽的冲动，克里夫看了看旁边风卷残云横扫食物的奥利和细嚼慢咽享受其中的罗南，不由也感觉饿了，于是掐灭了烟头，也跟着开始进食起来：
　　晚餐，还是要吃的，寂寞可以再等等。
　　克里夫这样暗暗地说服自己。


第30章 忽略要事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除了马克西姆之外，其他餐盘全部都一扫而空，酒饱饭足，然后……就开始犯困。
　　还好，马克西姆及时提起了满月派对的事情，这次就顺利了许多，罗南的注意力终于能够集中起来了。
　　从昨晚的短暂接触来看，“正午”酒吧的老板山姆应该是一个爱才之人，也是真正懂得欣赏演出的资深乐迷，对于罗南另眼相待；而且，比起昨晚在言语和肢体方面发生双重冲突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来说，显然罗南才是前往商谈的最佳人选。
　　于是，最终就由罗南出马，询问山姆是否愿意以酒吧的名义推荐一日国王乐队登上满月派对的舞台。
　　山姆，同意了。
　　“吼吼吼！吼吼吼！”
　　“哪，你们说，我们应该表演什么曲目呢？这可是满月派对，我们必须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奉献一场技惊四座的演出！”
　　“罗南，我觉得，我们明天应该租赁一间练习室进行额外练习，这样的表演机会，千万不能出纰漏。”
　　“练习室？马克西姆，你疯了吗？我们现在哪里还有钱？不要忘记了，我们随后还有五场酒吧巡演呢。如果租赁练习室的话，我们可能就连汽油都买不起了。”
　　“克里夫，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给予更多重视……”
　　“罗南，你觉得呢？你有什么想法？不然，我们四个人各自罗列一份清单，然后互相交换意见看看，最终选择出最适合的曲目，怎么样？”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带着肯定的答复离开“正午”酒吧之后，踏上归途，一日国王乐队的四个成员就停不下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偶尔互相错开交谈，偶尔又自言自语，但神奇的是，这样的错位谈话居然没有问题地一路延续了下来，而且讨论还能够继续。
　　缓缓地，克里夫将车子停靠在汽车旅馆的空地里，此时不过晚上十点，汽车旅馆依旧是最热闹最嘈杂的时候，整个旅馆灯火通明得宛若白昼，就连停车场里都可以看到来来回回的年轻人正在享受派对。
　　轰隆隆！
　　一个扎着脏辫的年轻人扛着一个八十年代的巨型复古收音机在肩膀上，一路播放着震耳欲聋的说唱，摇摇摆摆地从公路方向切入汽车旅馆的前院空地里，拖着几乎就要掉下来的牛仔裤从车头前面经过。
　　刚刚打开副驾驶座车门走下来的罗南，充满好奇的投去视线，但要素过多，也不知道应该先研究哪个元素才好，惊奇与感叹就在眼睛里打转着，感觉到裤子口袋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响，注意力也依旧没有收回来，直接接通了电话。
　　“你好，这里是罗南-库珀。”
　　视线依旧停留在不远处正在进行的派对上，然后听筒里就传来一个磁性的低笑声，就好像大提琴的醇厚弦音，“怎么，你最近开始承接办公室秘书业务了？”
　　什么？
　　什么和什么？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不过，罗南能够察觉到电话另一端声音里透露出来的熟稔和打趣，似乎能够“看到”电话另一端轻轻上扬起来的嘴角，这让罗南暂时将注意力从那个音响比身型还要巨大的年轻人身上收回来，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麦克斯。
　　没有标注，没有姓氏，就这样孤孤单单的一个名字，但罗南脑海里很快就浮现出了相对应的脸孔。
　　麦克斯-库珀（Max-Cooper），罗南-库珀的哥哥，年长两岁，也就是昨晚克里夫所提起的那个哥哥。
　　“今天，因为开始担心失业问题，现在不得不考虑出路。”罗南重新将话筒放在耳边，原本应该是一个自我调侃的，用玩笑回应玩笑，但罗南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对话，结果说出来的话语就略显生涩——
　　上一世，罗南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后来，十七岁彻底失去视力，为了治疗疾病，家庭也早就精疲力竭，争吵与疲倦让他们渐行渐远，在二十岁那年，父母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承受住压力而选择离婚。
　　对于罗南来说，不要说兄弟姐妹了，就连如何处理家庭关系，都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就好像现在。
　　面对朋友，罗南能够游刃有余地幽默对待；但电话另一边的是哥哥，打趣的语气语调也就变了味道。
　　更何况，罗南现在还没有百分百适应自己的状况，如果被麦克斯识破马脚的话，怎么办？
　　难免有些紧张。
　　于是，一个调侃也就演变成为抱怨，这让罗南不由闭上了眼睛，龇牙咧嘴，满脸都是懊恼。
　　却没有想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低低的笑声，沉闷地在喉咙里滚动着，曼妙动人，“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这次事情就算是一个教训，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就好，你也应该学会长大了。”
　　虽然是在教训弟弟，但温和的声音并不犀利，这让罗南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了些许，却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那么此时是不是保持沉默最为妥当？可是，平时库珀兄弟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呢？
　　电话另一端的麦克斯察觉到了罗南的沉默，再次低笑了一声，却没有追究下去，而是主动转移了话题。
　　“关于那封律师函的事情，我已经咨询过律师朋友了，剩下的事情，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这里会帮忙解决后面的事情。”
　　所以，这就是克里夫所询问的事情？乐队成员委托罗南询问一下特拉斯坦寄送过来的律师函？
　　“不过，你和乐队成员需要商量一下，你们是否准备起诉他，追回你们这次巡回演出的收入。”
　　“你们是有权利上诉的，但问题就在于，上诉需要消耗时间，还有费用，可能比你们巡回演出的收入还高，从利益角度来说，这并不划算，但如果你们准备宣告自己的立场，上诉是一种表态，这确实是有必要的。”
　　尽管罗南没有开口，但麦克斯还是细细地解释说明着，罗南的脚步渐渐离开喧闹的区域，走向道路另一侧的芦苇荡，空气重新安静下来，麦克斯声音里所透露出来的关切也就渐渐明显起来，能够清晰感受到。
　　“……你的意见呢？”罗南终于开口了，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询问出来了。
　　“我的意见是，你们需要表明立场，寄送律师函，表示自己上诉的决心，暂时没有必要走到后面一步，可以看看他的反应再做决定，也许，庭外和解也是有可能的。”麦克斯从自己的立场，给出一个客观的意见。


第31章 小妹驾到
　　沙沙。
　　沙沙。
　　夜风习习，芦苇荡摇曳生姿的声响在耳边轻轻涌动着，隐隐约约还能够捕捉到密西西比河潺潺流动的细碎水声在月光底下翻涌，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电话另一端传来麦克斯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道来的说话节奏因为醇厚温暖的嗓音而增添了些许轻柔，条理清晰的话语以一种客观立场完成分析之后，礼貌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然后等待罗南做出决定。
　　稍稍地，罗南紧绷的情绪平复缓解了些许，没有了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泄漏马脚的警惕，陷入了沉思之中。
　　麦克斯非常耐心，并没有打断罗南的思考，如果不是电话听筒里依旧能够感受到平和均匀的呼吸声响，几乎就要以为电话断线了，等待罗南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我正在思考。”
　　“嗯。”麦克斯轻轻回应了一声，没有做出评价，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露出一丝迟疑，“罗南，还有一件事，我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我还是认为需要提醒你一下。”
　　“我和律师朋友讨论过后，我们都认为特拉斯坦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很有可能，这封律师函不是临时撰写的，从遣词造句和条款内容来看，他应该是早有准备的。”
　　电光火石之间，那些细节碎片就在罗南的脑海之中串联了起来。
　　一切，早就已经有预兆了。
　　也许，特拉斯坦早就已经准备放弃一日国王乐队了，但他不甘心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全部付诸流水，于是，特拉斯坦专门安排了这次酒吧巡演，唱片公司的面试不过是诱饵而已，真正的目的就是最后捞一笔。
　　如果是这样，许多事情就能够得到合理解释了，比如说，无疾而终的面试机会；比如说，彻底被忽略的满月派对；比如说，提前预支的后五场演出费用以及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开，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而他们，却傻乎乎地被蒙在鼓里。
　　“我们真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罗南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无奈地上扬起来——虽然说，这件事情是在他到来之前发生的，和他并没有关系，但罗南依旧能够感受到脑海深处的淡淡苦涩。
　　麦克斯能够明白罗南心情的微妙变化，遭受背叛与抛弃，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此时却能够在罗南的自嘲之中捕捉到放松下来的情绪，这让麦克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希望罗南能够通过这次事情长大。
　　但话虽如此，以这样一种承受伤害的方式长大，却是生活最无奈的地方，麦克斯以打趣的口吻表示了安慰，“反正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每次什么烂摊子都是我来收拾，再增加一次，也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罗南微微愣了愣，错综复杂的情绪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脑海里模糊的想法就这样冲动地说了出口，“谢……谢谢……”
　　这应该是正确的吧？
　　还是说，北美文化更喜欢说“我爱你”？想到这里，罗南就打了一个寒颤，无法掩饰自己嫌弃的表情：说不出口，绝对说不出口，太奇怪了！
　　“知道了。”麦克斯的声音再次从电话另一端传来，还好没有再继续“围堵”罗南，否则他可能真的就要暴露马甲了，“经过这次事情，你们就需要打起警惕来，如果后续事情没有处理好，那家伙可能还会阴魂不散。”
　　因为麦克斯轻描淡写的处理，罗南很快就摆脱了窘迫，重新找回了镇定，轻轻点了点头，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他还敢出来的话，恐怕在张口说话之前，可能就要面对缺胳膊少腿的结果了，他不在意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对此，麦克斯不置可否，回应了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而后就转移了话题，“对了，爱丽丝说是专程过去找你，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会到了，她和你联系了吗？？”
　　什么？
　　爱丽丝-库珀（Alice-Cooper）？
　　库珀家一共有三兄妹，麦克斯、罗南和爱丽丝。最年幼的爱丽丝比罗南小三岁，今年二十二岁。
　　罗南还没有顺利通过麦克斯这一关，紧接着就需要面对更加艰难的关卡？爱丽丝甚至直接找上门来了？
　　“没有，暂时没有。”罗南的声音又重新紧绷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认认真真回想了一次，却没有在脑海里搜寻到任何记忆，不由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就这周。”说完，麦克斯就反应了过来，“她没有告诉你吗？看来，她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虽然依旧有些担心爱丽丝的登场，但罗南却捕捉到麦克斯话语背后的意思，“哈哈，结果被你剧透了吗？”
　　麦克斯没有发出声音，算是默认了，这让罗南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笑声还没有来得及完全落下，罗南就看到道路正对面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手长脚长的匀称比例投射出狭长的倒影，一头修长的浅栗色长发如同丝绸般在奶黄色的路灯下泛着斑斓的光泽，因为轻快活泼的动作而肆意飞扬舞动着，宛若小鹿般的脚步正在乐队座驾周围四处好奇地打探着。
　　不等罗南反应，清脆悦耳的声音就已经顺着风声传送了过来，“罗南呢？”
　　然后，顺着奥利抬手示意的方向，视线就与罗南的眼睛碰撞在了一起。
　　“罗南-库珀！”
　　隔着一条公路，叽叽喳喳的欢快和喜悦就已经随风而至，根本不需要询问，就已经能够确定来人身份。
　　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喏，说恶魔，恶魔就到了。”
　　话语脱口而出之后，罗南才意识到，微微的紧张和担忧之余，很多却是一种亲近熟稔之感，就连话语都带着些许亲昵。
　　下一秒，那个身影就已经朝着罗南直接冲了过来，全力加速、全力冲撞的姿态就好像发狂的斗牛一般。
　　本能反应是应该闪避开来，但罗南却鬼使神差地稍稍侧了侧身体，避开了正面冲撞的力量却又没有走远，用双手接住了来人的肩膀，一个顺势的卸力，然后一带，那个身影就直接卷入罗南的怀抱里，巧妙地避免了来人受伤的可能。
　　砰！
　　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拥抱在了一起，耳边还可以听到叽叽喳喳的欢快声音，“罗南罗南罗南！”


第32章 有备而来
　　“惊喜！”
　　撞入罗南怀抱之中的那个身影，猛地抬起头来，就对着罗南做了一个超级大鬼脸。
　　原本以为罗南会被惊吓到，结果却看到罗南瞪大了眼睛，微微愣了愣，扑哧一下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爱丽丝预期之中的反应，不由模仿“鬼娃恰吉”做出了一个凶神恶煞挥舞匕首的动作表示抗议。
　　“我精心准备的惊喜，而且还在草丛里喂蚊子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就是你的反应？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爱丽丝毫不犹豫地吐槽到，表达了自己的强烈不满。
　　罗南眨了眨眼睛，毫无预警地就张牙舞爪地朝着爱丽丝猛地靠近，嘴里伴随着嘶吼声，“吼！”
　　爱丽丝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啊！”花容失色。
　　随后就看到捧腹大笑的罗南，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爱丽丝捂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又好气又好笑。
　　在爱丽丝再次发难之前，罗南连忙收拢了笑容，温柔地说道，“我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拜托！我已经不是七岁了，好吗？”爱丽丝表达强烈不满。
　　“巧克力口味的？还是草莓口味的？”罗南却仿佛没有听到，依旧我行我素地询问到。
　　“……巧克力的吧。”爱丽丝回答到，然后转身朝着汽车旅馆的方向重新走过去，风声送来了后面的话语，“两个，我要两个。”
　　“好！”罗南扬声回答到，重新拿起手机——电话依旧没有挂断，他对着听筒说到，“放心，我会保密的。”不会让爱丽丝知道，到底是谁泄漏秘密的。
　　说完，罗南才挂断了电话，快步追上了爱丽丝的脚步，“我也要巧克力的，不要忘记我的。”
　　清亮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夜风之中。
　　显然，爱丽丝的登场，与罗南的担忧稍稍有些不同，没有想象中的生涩与疏离，也没有恐惧中的紧绷与慌乱，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反应察觉不到任何异常，隐隐之中能够感受到一种自如放松的亲切感。
　　这样的相遇，似乎没有那么糟糕。
　　五分钟后。
　　罗南和爱丽丝一人一个冰淇凌，爱丽丝手中还提着一袋冰淇淋，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面前。
　　这显然已经不是爱丽丝的第一次出现了，她提着袋子走向乐队成员，笑盈盈地说道，“今晚的夜宵甜点，我请客。”
　　真正掏腰包的那位绅士站在后面，但笑不语，没有戳穿爱丽丝的白色谎言。
　　奥利熟稔地从爱丽丝手中的袋子里翻找出一根草莓味的冰淇淋，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正觉得今晚还缺少一点什么呢，谢啦。”而后好奇地询问到，“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再晚几天，可能就要扑空了。”
　　马克西姆也挑了一根冰淇淋；克里夫原本是不敢兴趣的，爱丽丝多劝了一句，他才也跟着拿了一根。
　　爱丽丝转过身来，“我正在公路旅行，为毕业设计寻找灵感，原本是准备拍摄一部探索南部文化的纪录片，但这并不容易，搜集了一些素材，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迸发灵感，而后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主意……”
　　说到这里，爱丽丝停顿了一下，视线环绕一周，最后停留在了罗南的身上，露出一个有些谄媚的笑容。
　　正在品尝冰淇凌的罗南总觉得后背的汗毛竖立起来，眼睛一抬，然后就看到爱丽丝的笑容，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重见光明之后能够看得更加清楚，还是因为同样都是库珀的熟悉感作祟，他能够在那个笑容里看到一丝狡黠。
　　不详的预感。
　　不等罗南开口说话，爱丽丝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着，也许我可以跟拍乐队的公路旅行和酒吧巡演。我也不太确定这样的想法是否可行，所以准备过来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看看你们有什么意见；如果错过的话，那就说明没有缘分，错过也就错过了。于是……嗒哒！”
　　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库珀家的三个孩子全部就读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但三个孩子分别就读于不同专业，发展轨迹也不同。
　　其中，麦克斯就读于会计专业，毕业之后顺利进入普华永道会计事务所工作，这是国际四大会计事务所之一，是全球范围内最顶级的会计事务所，同时，他们也是每年负责统计奥斯卡六千名评委投票结果的事务所。
　　罗南就读于新闻专业，如果没有加入一日国王乐队成为音乐人的话，现在应该进入媒体从事新闻工作。
　　不同于罗南后知后觉地才踏上艺术道路，年龄最小的爱丽丝从小就展现出了艺术天赋，进入大学之前就已经确定了目标，十一年级的时候就开始考虑，到底应该选择电影专业更加著名的南加州大学，还是应该跟随哥哥的脚步选择综合实力更出色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早早就已经确定了发展目标。
　　苦恼许久之后，爱丽丝还是选择了后者，加入了麦克斯和罗南的行列。
　　下半年，爱丽丝就即将进入大四的毕业学年，为了自己的毕业设计，爱丽丝也利用暑假时间开始奔走。
　　这件事，麦克斯和罗南都是知道的；而爱丽丝前来新奥尔良寻找罗南的真正目的，麦克斯也应该是明白的。
　　“所以，你根本就不是专程前来看我的？唉……”罗南无视了爱丽丝谄媚的笑容，表达了自己的淡淡哀伤。
　　然后，爱丽丝就连忙将手中的冰淇淋拱手献给罗南，同时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似乎正在撒娇一般。
　　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但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正面回应爱丽丝的请求，而是好奇地反问道，“你怎么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呢？我们乐队的巡演已经接近尾声，没有什么内容可拍的。”
　　听起来像是抱怨，但爱丽丝却明白，这是罗南给自己创造的机会，一个阐述拍摄理念和灵感来源的机会。
　　毕竟，乐队不是罗南一个人的乐队，另外还有三名成员的意见也非常重要；而且，乐队经纪人是否同意这样的拍摄也是未知，谁知道经纪人对乐队的未来发展制定了什么策略，不见得就愿意让乐队出镜。
　　爱丽丝的视线快速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寻找到乐队经纪人的身影，默默盘算了一下，然后就做出了决定。
　　于是，爱丽丝就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了罗南，手握着冰淇淋甜筒充当话筒，挺直腰杆地走到了房间的中央，眼睛里流露出自信的神采，显然是有备而来，根本就不是刚刚所说的“随缘”。


第33章 真实记录
　　手握冰淇淋甜筒的爱丽丝看起来有些滑稽，但她的眼神、表情和姿态动作却格外正式，透露出一股真诚。
　　“我希望能够真实记录独立乐队的一种状态。”
　　爱丽丝如此说到。
　　“我明白，乐队现在面临着一个困局，梦想与现实碰撞冲突下的困局。显然，梦想并不能填饱肚子；但梦想却是生活坚持下去的勇气来源，它的存在让生活充满了更多可能。到底应该选择循规蹈矩的职场生活，还是应该坚持追逐自由的追梦旅程，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困局。”
　　“没有正确答案的困局。”
　　“无论是选择坚持还是选择放弃，没有人能够知道这是不是正确答案，因为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路。”
　　最开始的时候，除了罗南之外，没有人当真。
　　因为爱丽丝在他们眼中就是“罗南的妹妹”、“另一个库珀”、“绝对不能触碰的好友妹妹”，这就是全部了，短时间之内很难摆脱这样的印象，真正静下心来地倾听一个专业项目的提案，这也是习惯使然。
　　更多地，他们就好像正在欣赏高中科技展一样，把爱丽丝的课题当作是一个孩子的实验。
　　但是，伴随着爱丽丝的话语，神情却渐渐凝重起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已经进入了爱丽丝所勾勒的情景，低垂的脸颊看不清楚表情与神色，只能够在阴影之中捕捉到些许专注；而奥利则满脸惊讶地望向罗南，似乎正在用眼神询问：
　　“你知道吗？”
　　罗南瞥了奥利一眼，却没有回应，而是跟随着爱丽丝的话语陷入了深思，情绪就这样缓缓沉淀了下来。
　　隐隐抓住室内气氛与节奏的爱丽丝，没有受到干扰，行云流水地表达着自己的想法，浑身上下散发着专业而专注的气质，眉宇之间闪烁的光芒，似乎能够看到与罗南相似的五官轮廓，还有神态气质。
　　“我所希望呈现的，不是一个正确答案；而是每个人面临生活困局的状态，焦虑和迷茫，困惑与彷徨。”
　　“面对这样的局面，一日国王乐队依旧正在坚持，依旧在进行酒吧巡演，依旧奔走在旅途上，没有人知道巡演结束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就好像没有人知道明天的巡演到底会遇到什么一样。一切都是未知的。”
　　“也许，你们应该继续坚持下去，再坚持一下，你们就可能成为下一个披头士，又或者是涅槃乐队（Nirvana）；也许，你们应该选择放弃，寻找新的目标，你们可能在全新领域开创出一片不可思议的天地，就好像……马克-扎克伯格（Mark-Zuckerberg）创建脸书（Facebook）一样。”
　　“谁知道呢？”
　　说到这里，爱丽丝转身看向了罗南，那双俏皮的眼睛此时已经完全寻找不到开玩笑的姿态，熠熠生辉的光芒让整张脸庞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这样的爱丽丝在罗南眼中，有些陌生，但陌生过后却又能够感受到熟悉。尽管见面才不到十五分钟，他却已经开始喜欢上拥有一个妹妹的感觉了。
　　“如果你们等待着我说，最后我希望捕捉到什么东西，抱歉，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在我用摄像机真实记录那些影像之前，我也无法预测出一个答案；但是，我可以说，我希望记录下这样的状态。”
　　“不仅仅是无数独立乐队的状态，同时也是每一个面对梦想与现实困境之人的状态。也许是孤独的，也许是自由的，也许是茫然的，也许是雀跃的，那种未知，就是我的灵感源泉，我希望我有这样的荣幸。”
　　“当拍摄结束的时候，我期待着每个人都能够静下心来去观看这些影像，然后收获属于自己的领悟。毕竟，你们都未满三十岁，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人生才刚刚开始呢。这就是我的初步构思框架。”
　　话语，在这里停顿了下来，爱丽丝的视线横扫了一圈，然后一眼就看到抬起头来的克里夫。
　　克里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所以，你选择了我们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的籍籍无名吗？”
　　克里夫的声音有些矛盾，似乎隐藏着些许尖锐的攻击又带着些许迟疑的脆弱，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确定，在那些庞大的信息海洋之中，克里夫短暂地迷失了，内心的不安也就这样逐渐放大，瞬间爆发。
　　罗南猛地抬起头望向了克里夫，温和的眼神变得尖锐凶狠起来。
　　爱丽丝却并没有感受到攻击性，反而是展露出了笑容，“首先，肯定是因为罗南，你们是我最熟悉的乐队，你们可以完全忽略我的镜头，展现出真实面貌，这无疑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灵感最初击中我的原因。”
　　轻松的一句话，成功地让奥利和马克西姆双双流露出了笑容。
　　“其次，则是因为乐队的状态，你们和我一样，也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面临梦想与生活抉择的普通人一样，我们都处于一个十字路口，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也许，你们就是七年之后的我，也许不是。”
　　“答案到底是什么，就只有我用镜头拍摄之后，才能够寻找到了。”
　　爱丽丝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再次“推销”了一下自己，最后视线落在罗南的身上。
　　察觉到爱丽丝的视线，罗南也跟着从克里夫身上收回了注意力，紧绷的情绪稍稍松驰些许，缓过神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握成拳，那种发自内心的本能反应让他有些不适应。
　　对于罗南来说，这种无条件展开保护的冲动，是陌生的，甚至有些窘迫。他需要一些时间。
　　面对爱丽丝的视线，罗南狼狈地稍稍低垂下了视线，快速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才再次抬起眼睛来。
　　然后，罗南就能够看到爱丽丝眼神里的真诚与恳求，她还是真心希望罗南能够答应自己的拍摄请求，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毕业设计，同时也是为了记录罗南的青春，她期待着能够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罗南的身影。
　　罗南的眼神在微微闪动着，他能够感受到爱丽丝话语里的热忱，滚烫而汹涌，不仅仅是对梦想的执着，还有对生活的热爱，这样真挚而纯粹的情感是如此珍稀宝贵，稍稍不注意就在残酷现实中蹉跎消逝，他希望能够竭尽自己的力量，保护爱丽丝内心的那簇火苗。
　　尽管才刚刚见面，但罗南已经能够感受到属于库珀的羁绊正在轻轻拉扯着心脏，丝毫没有担心中的生涩。
　　罗南还是非常非常不适应，但这种感觉……并不糟糕。


第34章 手忙脚乱
　　迎向爱丽丝饱含期待的目光，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摊开双手，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宠溺，耸了耸肩，“我只有一票。”
　　潜台词就是，我已经同意了，但另外三票，还是应该由你自己来努力争取。
　　爱丽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握紧拳头原地雀跃地蹦蹦跳跳起来，一个箭步上前，就在罗南的脸颊亲吻了一下，然后蹦蹦跳跳地转身看向了其他三名乐队成员，充满期待的眼睛在昏黄色的灯光之中异常明亮。
　　罗南被爱丽丝的动作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瞪圆着眼睛：这里的情感表达都如此直接的吗？
　　此时，奥利也第一个就高高地举起右手手臂，“我赞同！罗南的妹妹，怎么能够不支持呢？”
　　“耶！”爱丽丝立刻欢呼起来，一个上步就准备拥抱奥利一下，结果却发现右手被后面的一股力量拉扯住了，不仅没有能够往前，而且还往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回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严肃的表情。
　　“他们都是危险人物，你们需要保持距离。”罗南如此说。
　　“罗南！”不等爱丽丝抱怨，奥利第一个就发出了抗议声，鬼哭狼嚎的模样非常滑稽，惹得爱丽丝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也就忘记与罗南争论了。
　　然后，马克西姆也跟着举起了右手，“加我一个，但是，我有要求，必须把我英俊帅气的身姿展现出来！”
　　说着，马克西姆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抬起下颌，似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至于到底在想什么，旁人根本不需要开口询问，从马克西姆那陶醉的表情就能够判断一二了。
　　于是，众人都没有“打扰”马克西姆，视线全部熙熙攘攘地落在了克里夫身上。
　　沉思之中的克里夫眉头依旧紧蹙，严肃专注的表情就能够感受到他的状态，稍稍停顿片刻，他张了张嘴，“我……呃……”言辞之间似乎还是有着自己的顾虑，但视线分别从队友身上划过，最后落在爱丽丝身上，眉宇徐徐地舒展开来，“我只有一个问题，你会偷窥我们的隐私吗？我是说，浴室之内？”
　　一秒。两秒。
　　“不会。”
　　回答的是罗南，简短利落的话语展现出斩钉截铁的姿态，直接掐断了所有可能，然后所有视线全部错愕诧异地朝着罗南投射了过来，似乎不敢相信罗南的话语。
　　原本罗南已经宣布了结论，但因为这些视线，他又不得不补充说到，强调自己的意思。
　　“不！不会！不存在这样的可能！绝对不会！克里夫，醒醒，不要白日做梦了，你现在又不是在梦游。不！不！不！这就是最终答案，明白了吗？”
　　沉默。
　　面面相觑的沉默，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纷纷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同时起哄起来。
　　“哟！罗南！罗南！罗南霸气！”
　　“闭嘴闭嘴全部都闭嘴！”
　　“罗南，你什么时候学会说唱了？这一点节奏和韵律俱佳，厉害厉害！”
　　熙熙攘攘的起哄声，完全就是一群鸭子在说相声，场面好不热闹，就连爱丽丝都没有忍住笑了起来。
　　然后，反而是成为调侃对象的罗南有些窘迫——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没有适应自己作为哥哥的角色，也没有适应小伙伴的笑话风格，从昨晚到今晚，才短短二十四小时而已，而需要适应的东西着实太多。
　　意外地，爱丽丝为罗南解围，“嘿！嘿嘿！注意一下，请不要把我与TMZ的狗仔们放在一起比较好吗？我可是准备成为影史顶级大师的导演，如果我愿意进入浴室拍摄你们，你们能够为艺术牺牲自己，这应该是你们的荣幸才对。”
　　轰！
　　自信而骄傲的话语瞬间就让所有人都哄笑起来，就来罗南也不例外。
　　看着落落大方、堂堂正正的爱丽丝展现出不卑不亢的姿态，罗南若有所思，思绪不由重新回到了今晚的舞台之上，放松自然地状态让眼底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难怪人们总是说，专注投入的面貌永远都是最美好的。
　　“啊！”
　　爱丽丝意外惊呼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欢乐气氛，笑声戛然而止，一双双意外的担心的视线全部朝着爱丽丝投射过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爱丽丝却是击打了一下双手，迫不及待地开口说到。
　　“既然大家都已经点头同意了，那么拍摄就从今晚开始吧！”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爱丽丝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什么？”
　　“等等。”
　　“这么快？”
　　“不给点准备时间？”
　　“我们应该怎么做？”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四名成员来说，出现在镜头面前都是大姑娘上花轿的头一遭，总觉得需要一点什么仪式感，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反正不是这样突如其来地就赶鸭子上架，四个人都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叽叽喳喳的慌乱讨论声音却没有能够寻找到一个正确答案，因为四个人都没有正确答案。
　　那怎么办？
　　最终就是每个人按照自己的计划开始准备。
　　等待爱丽丝带着自己的摄像机重新登场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象，直接就被逗乐了——
　　克里夫一本正经地正在翻阅着笔记，似乎正准备用笔触记录什么，但问题是，笔记本上一片空白，临时抱佛脚的姿态着实太明显，令人看不下去。
　　奥利则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翻阅，而且还是……“高等数学”，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个角落里摸出来的，这应该是爱丽丝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读书。
　　等等，马克西姆和罗南呢？
　　就在此时，就可以看见马克西姆拖拽着一条牛仔裤，一只脚在裤管里、一只脚则被卡在裤裆的位置，然后单脚跳动——
　　蹦！
　　蹦！
　　马克西姆从卫生间门口蹦蹦跳跳地跳了出来，背对着爱丽丝，嘴里发出闷哼声，似乎正在自己和自己打架，然后一声吭哧的响动，他就直挺挺地摔倒了下去，发出噗通的重重响声，同时还伴随着一句：
　　“我没事。嗯，我没事。”
　　如果爱丽丝没有看错的话，如此短时间之内，马克西姆已经更换了一件衬衫。
　　爱丽丝憋笑憋得非常非常辛苦，因为动作太过激烈，差一点点就要把手中的超级八摄像机撞丢了，这让爱丽丝惊出一声冷汗，连忙护住自己的宝贝摄像机，拍拍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


第35章 镜头之前
　　所谓的超级八摄像机，其实就是八十年代最为流行的手持八毫米摄像机，胶片的颗粒质感能够呈现出最为复古也最为珍贵的影像，在2012年的当下，越来越高清、越来越轻便的数码摄像机已经成为主流，但这些复古摄像机依旧拥有自己的庞大爱好者。
　　去年，JJ-艾布拉姆斯（JJ-Abrams）就导演了一部科幻电影“超级8”，电影名字就来源于男主角手中的那台八毫米摄像机。
　　不过，爱丽丝并不是为了跟风，这台超级八摄像机是十二年前，她的生日，麦克斯和罗南联手购买赠送给她的生日礼物，爱丽丝爱不释手，总是随身携带，对她来说，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现在更是成为她拍摄工作的重要帮手。
　　当然，超级八摄像机拍摄非常消耗胶卷，爱丽丝不可能随身带着几大箱胶卷公路旅行，平常拍摄工作还是采用数码摄像机，而超级八摄像机的镜头质感则拍摄一些特定镜头，只有特殊时刻才会使用。
　　比如今晚。
　　看着眼前表演成分过浓的现场，爱丽丝果断地打开摄像机镜头，真实地记录下来——
　　这样生涩而尴尬的表演成分，反而能够更加真实地体现出乐队的本色。
　　但看着眼前明显肢体僵硬，表情僵硬的乐队成员们，奥利甚至偷偷抬起眼睛，然后与镜头正面对视上了。
　　“哈哈哈哈哈。”
　　爱丽丝再也没有能够忍住，爆笑不止，连带着镜头也跟着一起抖动起来，这让爱丽丝连连摇头表示无语——
　　镜头绝对不能手抖。手持镜头的运动感与手抖是两回事。
　　爱丽丝对着奥利解释道，“记录片的意义就在于，我以旁观者的身份真实记录下来我所看到的内容，你们应该忽略我的镜头，甚至忽略我的存在，一切表现正常，就好像平时一样，这才能够体现意义。”
　　“哦哦哦。”奥利连连点头，快速低下头去，假装自己正在忙碌着。
　　爱丽丝有些犹豫：她应该提醒奥利的书拿反了吗？
　　然后，挣扎着从地面爬起来的马克西姆，不经意抬头的视线就正面撞上了摄像机镜头，他愣了愣，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又重新躺了下去。
　　爱丽丝满头黑线，“马克西姆，你们应该忽略我的存在，但如果视线不小心对上镜头，也没有必要刻意回避，就假装镜头是我，可以打招呼，可以说话，也可以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马克西姆的脑袋再次从床垫另一端冒出半个脑门，“要求这么多！那你到底希望我们怎么做！”
　　虽然只能看到眼睛，但依旧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的郁闷，这让爱丽丝笑了起来，“做你们真实的自己就好。”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僵硬的肢体动作就能够感受到他们还是没有转过弯来。
　　但爱丽丝也明白，站在镜头面前也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无论是专业演员进行表演，还是普通人展现自己，都是如此，毕竟摄像机镜头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干扰”，拍摄者和被拍摄者都需要一个消化过程，才能够真正适应摄像机镜头的存在。
　　对于纪录片来说，导演需要这样的耐心。
　　“罗南呢？”爱丽丝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主动询问道。
　　奥利望了望窗外，“不知道，出去了，应该在走廊吧。”
　　爱丽丝举着摄像机离开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打量一番，然后就在游泳池边上寻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爱丽丝并没有立刻靠近，而是调整摄像机镜头的焦距，对准了罗南的背影。因为八毫米摄像机的拍摄距离有限，做不到真正的高清，只能捕捉到月光与灯光勾勒出来的一个背影，但她依旧能够认出来：
　　那是罗南。
　　显然，罗南也不确定应该如何面对摄像机镜头，于是抱着鸵鸟心态逃之夭夭，转移阵地，比起其他三个人要聪明多了。
　　爱丽丝静静地站在原地，用摄像机胶片捕捉着夜色之中的那个身影，她喜欢夜晚那种粗糙的颗粒画面质感，仿佛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留在胶片之上，刹那凝聚成为永恒，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褪色。
　　片刻之后，爱丽丝关闭了摄像机，一路下楼，来到了游泳池的斜后方，轻手轻脚地在罗南的斜后方盘腿席地而坐，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身影，却也避免暴露自己的行踪，然后重新打开乐摄像机。
　　其实，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小秘密，爱丽丝没有说出来。
　　她喜欢罗南的热情与坚持，带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壮烈美感，在残酷现实的压迫与蹉跎之中也依旧拒绝妥协认输。
　　因为现实生活中，太多太多人选择了放弃，用无数理由为自己的碌碌无为、平庸乏味寻找推脱借口，然后嘲笑那些梦想者的愚蠢与狼狈，沾沾自喜地认为自己才是睿智的高明的，却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但是，爱丽丝恰恰就珍惜这样的愚蠢。麦克斯也是。
　　其实，库珀家并不是想象中的富裕之家，三兄妹都是依靠自己的努力争取到奖学金后进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学习的；而且现在他们依旧背负着不同数额的学费贷款。
　　当初麦克斯为了弟弟和妹妹而放弃了梦想，但麦克斯却不希望罗南和爱丽丝也向生活低头，于是当机会出现的时候，罗南正是在麦克斯的鼓励下，这才走上了追逐梦想的道路——爱丽丝则是追随罗南的步伐。
　　这些年，罗南不止一次想要放弃，却终究因为那股傻傻的勇气而坚持了下来，哪怕是需要不断打工，哪怕是需要进行脏活累活，哪怕是居无定所、三餐不继，罗南也始终在依靠自己的努力坚持下去。
　　爱丽丝喜欢麦克斯，也喜欢罗南。两位哥哥，就是她的信念与勇气源泉。这也是她前来新奥尔良的重要原因，在彷徨与迷茫之中，她希望罗南能够再次为自己指明方向，她希望自己能够在罗南身上再次收获坚持的勇气。
　　不过……爱丽丝不准备告诉罗南，否则罗南肯定会得意洋洋地翘尾巴的，这样的秘密，还是留给自己就好。
　　此时，爱丽丝就用自己的镜头，默默地记录着。


第36章 情绪音符
　　未来。
　　“未来未来未来……”罗南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汇，望着漫天星辰斑斓点点，思绪就这样陷入了无尽。
　　罗南从来都不曾真正静下心来思考过这个问题。
　　上一世是没有资格，因为他根本“看不见”那么遥远的未来，他只能专注于每一天，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这就已经消耗了所有精力，放弃不是一个选项，未来也同样不是。
　　这一世是没有时间，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发生了太多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如同过山车般惊险刺激，现在都还没有能够从满月派对的喜悦之中清醒过来，就连周六的表演曲目都还没有能够制定出来，又哪里有时间思考那么遥远的未来呢？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未来”对罗南来说都是一个奢侈品。
　　如果……如果真的拥有未来的话，他应该怎么选择呢？
　　转身逃离“拍摄现场”，是因为罗南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出现在镜头面前，舞台和镜头终究是两回事；也是因为脑海里错杂弄复杂的思绪正在翻涌，他需要一点点空间，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让思绪沉淀下来。
　　爱丽丝的到来杀了罗南一个措手不及，却就这样直挺挺地将“未来”丢在了罗南面前，到底是继续坚持梦想，还是理智选择放弃，这已经不是一个假设，而是摆在眼前的现实——
　　这就是克里夫与马克西姆争执的核心内容，同时也是特拉斯坦转身离开之后留下的冰冷真相。
　　虽然罗南用“完成酒吧巡演”的短期目标暂时压制住了争议，重新团结起来，朝着共同目标一起努力；但是酒吧巡演也只剩下最后五场而已，两周之后就将结束。
　　两周。
　　短短两周。
　　即使罗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他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两周时间能够改变的事情着实太过有限，此前七年都没有能够改变的局面却需要在两周之内出现急转弯，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一个乐透头奖级别的机遇才行，否则，“未来”很快就会再次来到眼前，还有残酷的现实。
　　满月派对……仅仅只是“通往未来”的一个缓冲带而已，却不是交叉路口。
　　那么，他应该怎么选择未来呢？
　　正如爱丽丝所说，他们都被困在了一个窠臼里，迷茫与困惑、焦虑与恐惧、紧张与不安，却找不到答案。
　　因为生活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
　　对于罗南来说，这是一个更加困难的问题，以前没有资格思考，现在没有时间思考，就这样匆忙地被逼迫到了死角，还没有完全适应现在，就必须思考未来，那么，他又应该怎么办呢？
　　抬起头，望着苍穹的辽阔与宽广，碎钻般的星星就这样洒落在蓝黑色的天鹅绒之上，未知的无穷缓缓地在静谧之中深入拓展，无边无际的广袤却制造出了一种寸步难移的困顿，因为太过恢弘而失去方向与定位，脑海之中瞬间引发大爆炸，思绪就这样翻涌起来。
　　就连北极星似乎也消失在茫茫星海之中。
　　怎么办？
　　有人能够帮忙吗？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有时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It-Isn’t-In-My-Blood）。”（注1）
　　静谧的夜色之中，脑海里的情绪就这样化作旋律，在脑海之中轻轻荡漾着，在喉咙深处轻轻振荡着，焦虑与恐惧、还有孤单与茫然，无形之中的窒息感让胃部开始灼热起来，心脏慌乱无序地撞击着胸膛，有种窒息的绝望。
　　那些音符是如此真实又如此清晰，那些旋律是如此清澈又如此沉重，就这样在血液之中汹涌激荡着，这样的感觉，陌生之中带着一点点熟悉，却没有时间细细品尝，就沉浸在旋律之中一点一点下坠。
　　就好像……地心引力拖拽着心脏沉入湖底，深蓝色的湖水将自己包围，然后就这样无止无境地下沉。
　　不由自主地，罗南就这样缓缓闭上了眼睛，慌乱地掩饰着涌动的温热，熟悉的黑暗将自己团团包围。
　　从昨晚到今晚，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连续高亢的情绪似乎终于稍稍放松些许，错综复杂的滋味就这样汹涌上来，能够重新听见看见、能够登上舞台、能够尽情歌唱的幸福和喜悦是如此浓烈，但越是浓烈就越是哀伤。
　　未来，在他的人生之中第一次真正重新拥有了“未来”这个选项，但转眼，他就必须再次面临分叉路口的抉择。
　　有时，他也想要放弃，但是……他不能。
　　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因为血液里就不曾流淌着这样的基因，放弃，从来就不是他的人生选项。
　　他，不能放弃。
　　他，无法放弃。
　　哪怕只是停下脚步调整片刻就可能会随时坠入深渊，就如同站在高空绳索之上的独舞之人，无视前方的刀山火海、无视脚下的荆棘遍布，不管不顾地持续前进，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牢牢抓住今天、争取明天，稍稍一点点松懈和迟疑，就将粉身碎骨。
　　他不能。
　　“平躺在浴室地板上，内心一片荒芜，不安与浮躁的情绪将我吞噬，随便给我一点什么，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情绪，演变成为乐符，在嘴边轻声哼唱，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挣扎就这样凝聚成为旋律，狠狠撞击着胸膛，心脏隐隐能够感受到一股撕裂的痛苦，沉闷得喘不过气来，但哼唱的声音却依旧拒绝停止，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一般。
　　曾经，音乐就是驱散黑暗与寒冷的唯一依靠。
　　现在，旋律则再次成为解脱和释放的途径，那些音符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因为太过真实，心脏都不由跟着旋律蜷缩收紧起来，太过真实也太过热切，几乎就要呼吸不过来，但……依旧停不下来。
　　仿佛，就这样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徜徉。
　　“小酌一杯，你就会放松下来；带她回家，你就会忘记烦扰。持续不断地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真的如此吗？”
　　如果……如果“未来”到来的时候，他真的选择了放弃，乐队就这样解散，他就这样转身，因为重见光明，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开创生活，他能够脚踏实地地重新开拓未来，这一世终究是不同的。
　　他能够寻找到快乐和幸福，他能够寻找到爱情和友情，他能够如同夏花般绚烂绽放，但是……但是，真的如此吗？
　　真的，如此吗？
　　注1：与生俱来（In-My-Blood——Shawn-Mendes）
　　注2：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第37章 无法放弃
　　忘记。放弃。转身。
　　似乎只要学会麻木，一切就会好起来；似乎只要学会欺骗自己，一切就会改变；似乎只要学会放弃，一切就会重新回到轨道……放弃音乐放弃梦想放弃坚持之后，他就能够重新寻找到一片全新的天空。
　　但是，真的如此吗？
　　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吗？他真的能够甘心吗？他真的能够快乐吗？他真的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未来吗？他，真的能够放弃吗？
　　曾经，戛然而止的生活是他的枷锁，他有不甘他有遗憾，于是紧咬牙关埋头狂奔，只是为了争一口气；但现在，他已经重新找回了健康，那么他应该选择另外一条路吗？放弃音乐，开拓更加广阔的人生？
　　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音乐梦想似乎都是一条死胡同，也许放弃真的更加简单。
　　“……啊！”
　　灵魂深处的嘶吼就这样从小到大地爆发出来，脑海之中的鼓点如同雷霆万钧般地全面宣泄爆发出来，以至于心脏都完全蜷缩起来，就连血管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刺痛，全身蜷缩起来，一点一点地冲向高峰。
　　啊。
　　啊！
　　灵魂深处的咆哮冲破束缚从喉咙里爆发了出来，“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没有药物能够治愈；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注1）
　　放弃，只需要放弃就好了，只需要转身就好了，只需要遗忘就好了，但是……他不能，他做不到。
　　正是因为明白继续坚持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意味着需要面对什么，正是因为明白前方道路的坎坷与荆棘，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坚持是愚蠢的选择，正是因为明白自己的不甘将会把自己推向什么样的处境……他明白，他全部都明白，但是，他依旧做不到。
　　他不能。
　　情绪，瞬间就这样倾泻释放出来，罗南不由自主地握紧双拳，重新睁开眼睛，仰头望去，漫天星光倒映进入瞳孔深处，清晰而明亮地捕捉着那璀璨绚烂的星光，似乎能够捕捉到一抹鲜亮的红色撕开夜幕，然后……整个世界在视线之中熊熊燃烧起来。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旋律里的能量伴随着高音推向极致，一个漂亮的停顿控制，让情绪在巅峰绽放，却点到为止地漂亮收音，血液的汩汩沸腾全部压制下来，熊熊燃烧的烈焰在瞳孔深处涌动，蒸腾的水汽迸发出万丈光芒。
　　歌声，在空荡荡的干涸泳池之中激荡回响着，袅袅回音撞击着耳膜，激荡出层层叠叠的涟漪余韵，明明干枯的泳池里没有一滴水，却能够感受到惊涛骇浪正在汹涌沸腾的恢弘与磅礴。
　　静静地，爱丽丝就这样静静地通过摄像机镜头注视着罗南的侧影，刹那间产生了一种“悬崖峭壁之上面朝大海敞开双臂”的开阔与辽远，似乎自己的胸膛就能够拥抱蓝天和大海，整个蔚蓝色的世界都在怀中。
　　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热泪盈眶。
　　滚烫的泪水模糊了视线，氤氲的感动让整颗心都温暖了起来，她听到了，她听到了来自罗南的求救，她也听到了罗南内心的挣扎与痛苦，归根结底，罗南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怀抱着梦想四处碰壁的普通人，七年时间的漫长坚持，朝着一个永远都看不到终点的前方奔跑，甚至不确定是否在正确的方向。
　　他也会疲倦，他也想放弃，他也明白正确的选择，但是……他不能。
　　他真的不能。
　　他甚至发出了求救的声音，希望有人能够阻止他，甚至是捆绑住他的手脚，强迫他放弃那些坚持。
　　但是……
　　但是爱丽丝却知道，即使有人捆绑住了罗南的手脚，却也无法捆绑住罗南的灵魂，他的灵魂始终是自由的、热忱的、癫狂的，他的灵魂始终张开翅膀肆意翱翔，天空，才是罗南的心之所在。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那是在罗南血液里流淌的，那是烙印在罗南灵魂深处的，与生俱来。
　　罗南那干净透亮的声音在爱丽丝的耳边袅袅激荡，点到为止的高音隐藏着些许温柔，还有不屈的热情，在夜色之中缓缓氤氲，如此清澈又如此温暖，瞬间就击溃所有防线，让整颗心脏都温暖了起来。
　　透过镜头，爱丽丝注视着罗南的背影，就好像所有力量全部宣泄完毕之后，深深的疲倦让肩膀耷拉了下去，低垂的脑袋落下大片大片的阴影，此时却已经看不到五官的轮廓，只能捕捉到一丝孤独和落寞。
　　滋滋。
　　滋滋。
　　摄像机胶片卷动的声音在空气里蔓延着，然后耳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游泳池旁边的路灯似乎短路了，莫名其妙地迸发了一些火花，却终究还是没有亮起来，反而是彻底熄灭，紧接着就传来一阵焦味。
　　爱丽丝和罗南都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盏牺牲的路灯，视线里流露出些许茫然，然后罗南就注意到了爱丽丝的存在。
　　一个转头，罗南一眼就看到了摄像机，脚步和动作都明显僵硬些许，不太自然起来，就连声音都变得正式起来，有些做作，“你……你怎么来了？你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扑哧”，爱丽丝直接笑了起来，抬着摄像机靠近罗南，“没有必要紧张，你只需要忽略摄像机的存在就可以了，就做你自己，保持最真实最简单的自己，那就可以了。”然后爱丽丝拍了拍自己的摄像机，“它，是我的另一双眼睛。”
　　爱丽丝用摄像机镜头贴近罗南的脸孔，眼看着罗南狼狈地抬手阻止，爱丽丝这才欢快地大笑了起来，而后就关闭了摄像机，放到了一旁——今晚的拍摄时间应该已经足够，再继续拍摄就需要更换胶片了。
　　但罗南还是不太适应，确认摄像机关闭之后，整个人明显放松了些许，“镜头就在那里，怎么能够忽略呢？”
　　“所以需要习惯。”爱丽丝笑盈盈地说道，稍稍沉默了一会，她又接着说道，“我想，你应该坚持下去。”
　　罗南投来了困惑的目光。
　　爱丽丝解释道，“我是说，刚才的那首曲子。我能够感受到旋律里的力量，也能够感受到歌词里的情感，如果这都不是你继续坚持下去的理由，那么生活就找不到更加完美的答案了。”
　　说到这里，爱丽丝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的肩膀，“相信我，你是属于舞台的，当你开口唱歌的时候，你看起来就不一样了，真的，我可以看到你的光环！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It-is-in-your-blood）。”
　　注1：与生俱来（In-My-Blood——Shawn-Mendes）


第38章 小小一步
　　“……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It-is-in-your-blood）。”
　　罗南能够在爱丽丝的眼睛里捕捉到一抹明亮，带着促狭，但更多还是肯定，这让罗南不由笑了起来。
　　从罗南歌声里那句“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到爱丽丝调侃的一句“这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不过更换了一个主语，但传递出来的意思却是相似的，并且更进一步的，罗南能够察觉到爱丽丝话语里的打趣。
　　“看来，我的血液里隐藏着不少东西。”罗南也跟着调侃了一句，这让爱丽丝笑得前仰后翻，还不断“殴打”罗南来表示自己的拍案叫绝，无辜被殴打的罗南满头都是问号，连连后退却依旧没有能够闪开。
　　等待笑声稍稍平复些许，爱丽丝重新调整了坐姿，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破碎满地的形象，一本正经地回归严肃话题，“刚才的曲子，以前不曾听到过，什么时候创作的？”
　　罗南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他有些羞涩也有些紧张。
　　虽然上一世，他通过创作重新回到了音乐的世界里，但他还不曾得到认可，只是起步而已，对于自己的水平和能力完全一无所知；事实上，即使已经发行了一张专辑，他也只是初步赢得认可而已，事业处于上升期，他不知道也不确定自己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更何况，陷入失聪的世界三年，他的信心与骄傲早就已经被磨平，仅仅只是凭借着一口气在坚持着，无数次，他也开始自我质疑自我否定。
　　今晚，创作与灵感似乎稍稍有些不同，不是上一世的模样，就好像……就好像更加流畅也更加浸入，隐隐地能够感受到身心与音符高度契合的自如，他也不太确定是穿越所带来的福利，还是自己的错觉。
　　归根结底，罗南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词曲创作的教育，甚至就连五线谱都不会识别，更加不会撰写；唯一一次展示自己的创作，却还没有来得及接受大众和专业人士的评价，就已经时空转换来到了这里。
　　自然而然地，罗南也没有一个评判标准，无法对自己的创作进行客观判断。
　　刚才，灵感迸发之后，旋律与歌词就这样水到渠成地潺潺流淌出来，短短一阙主歌和副歌就这样完成；但是，罗南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还有观众，而且还被摄像机镜头记录了下来。
　　现在的罗南，五味杂陈、难以言述。有些不安和忐忑，有些恐惧和退缩，但更多还是害羞和紧张，自己的创作就这样毫无准备地首次展示在他人面前：
　　如果被批评了，自己能够接受吗？如果被嫌弃了，自己会受伤吗？如果被吐槽没有才华也没有天赋了，自己又应该如何看待？如果曾经的天才之名不过是泡沫而已，他其实根本就不适合音乐这条路呢？
　　可是……隐隐约约地，罗南又渴望着能够得到称赞与认可，那种雀跃的情绪难以控制地上扬起来。
　　罗南的视线焦点稍稍上移些许，避开了爱丽丝的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涌动。
　　描述起来无比漫长，实际情况不过刹那，爱丽丝并没有察觉到罗南的内心活动，依旧自顾自地说下去。
　　“看来，我的拍摄计划完美契合了你们的现状，过去这段时间，你们也在思考未来，你们也在泥潭挣扎，那些焦虑和恐惧的情绪完完全全融入了旋律之中，老实说，我真的非常惊艳，旋律和情感都十分抓耳。”
　　惊艳？抓耳？
　　罗南敏锐地捕捉到了爱丽丝话语里的关键词，视线焦点重新往下移动，眼神就这样一点一点明亮起来。
　　“简单来说，我很喜欢，你应该更多地进行创作。”然后，爱丽丝就看到了罗南的眼神，不由轻笑了起来，“我是认真的，今晚的创作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加完整，最重要的是，歌曲透露出来的情感十分动人。”
　　对于音乐创作和赏析，爱丽丝也是门外汉，说不出什么专业内容来，什么和弦什么编曲什么节拍等等全部一窍不通，只能根据自己作为听众的感受来表达想法和心情，但她所表达的赞扬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罗南能够感受到爱丽丝的真诚，整张脸孔都跟着明亮了起来，夸赞自己的话语终究没有能够说出来，还是谦虚地说道，“就是今晚刚刚创作的，因为你的话语得到了一些灵感，于是就做出了一点尝试。”
　　这也是大实话。
　　一步一步地，罗南慢慢地做出尝试，从表演到创作，真正地感受灵魂深处肆意放声高歌的旋律音符，那么，即使置身于黑暗，即使看不到终点，即使受困于现实，他也不会孤单害怕。
　　他将继续前行。
　　“哇哦，能够成为第一个聆听的听众，我的荣幸。”爱丽丝流露出惊喜的表情，“我想，我也产生了一些灵感想法，接下来到底应该如何拍摄，又应该以什么主题来捕捉镜头，哎呀！我需要回房间整理一下思路，明天就能够投入全新的拍摄了，不说了，我先回去了。”
　　说着，爱丽丝就迫不及待地站立了起来，准备返回房间。
　　罗南迟疑了片刻，呼唤住了妹妹的脚步，“……你是认真的吗？我是说，你真的喜欢刚才那首歌曲吗？”
　　虽然罗南知道自己不应该重复询问，没有必要再三确认，但内心的忐忑始终挥之不去，然后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爱丽丝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的，我是认真的，当你开口唱歌的时候，就是你最闪耀的时刻。罗南，相信我，我是全世界最后一个愿意承认你是一个具有魅力的男人的女人。”
　　这样的回应，让罗南愣了愣，随后开怀地大笑了起来，脑海里似乎又能够再次想起库珀三兄妹打打闹闹的画面，没有担心的暴露马脚，反而能够真正感受到亲密的温暖，就连新奥尔良的夜色都跟着温柔起来。
　　罗南也并没有在游泳池旁停留太久，翻滚的大脑渐渐冷却沉淀下来之后，他也就起身返回自己的房间。
　　房间门没有关，一眼就可以看见依旧正在装模作样的队友们：
　　奥利抱着那本“高等数学”昏昏欲睡，克里夫正在空白笔记本上画漫画，而马克西姆则正在假装模特耍帅。
　　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连忙打起精神来，展现自己的帅气，只有哈喇子流淌下来的奥利依旧正在沉睡着，然后就可以看到捧腹大笑的罗南，瞬间打破沉默，奥利直接被惊醒过来，差点就要翻滚到地上，手脚并用地站立起来，揉了揉脸庞，嘟囔地辩解到：
　　“我没睡，我在思考，我只是正在思考。”


第39章 从零开始
　　房间，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意识到爱丽丝已经返回房间，为明天的拍摄制定计划、调整方向，乐队成员们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下来，同时又压抑不住自己的亢奋和激动，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想象自己出现在镜头面前的模样。
　　不同于满月派对的表演舞台是乐队所熟悉的环境，摄像机镜头所带来的跨领域神秘感和新鲜感着实令人期待。
　　熙熙攘攘地又热闹了大半个小时，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才返回隔壁房间——他们两个是室友，而奥利则和罗南是室友。
　　始终处于高亢状态的奥利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地暂时压制住了情绪，依依不舍地转身前往浴室洗澡，但没有两分钟，哗啦啦的水声之中就传来了他放声高歌的兴致，看来今晚是安静不下来了。
　　哼唱着皇后乐队经典单曲“我们是冠军（We-Are-The-Champions）”，奥利浑身氤氲着湿气走了出来。
　　“罗南！跟着我一起！我们！是！冠军！没有！失败的！理由！”
　　手里拿着洗发水瓶子，奥利招呼着罗南跟他一起尽情歌唱，结果却发现罗南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但这依旧没有能够浇灭奥利的热情，朝着罗南走了过去，瞥了一眼，眼神深处就流露出了好奇。
　　“咦？正在创作？”
　　奥利洗澡的空档，罗南则抱起吉他，正在尝试记录自己刚才完成的创作，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罗南从来没有正式学习过五线谱，脑海记忆里也搜寻不到相关信息，上一世开始进行创作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听觉，也就没有学习五线谱的必要，于是全部都采用一些自己才能够看懂的特殊符号来完成创作。
　　但现在，一切都全新开始，罗南也希望从头学习。
　　于是，罗南正在尝试用简谱来完成标注，“1，2，3，4，5，6，7”分别代表七个音符，但他也没有正规学习过简谱，也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音符符号是否正确，不管怎么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完成记录。
　　整个人全情投入，以至于没有发现奥利的动作，猝不及防之间就被奥利抓了一个现形。
　　条件反射的第一动作就是隐藏起来，但双手的肌肉稍稍紧绷些许，转念一想，罗南就放弃了隐藏。
　　如果罗南真心希望能够继续创作音乐，甚至希望乐队能够表演自己的创作，那么他就不能继续遮遮掩掩下去，他需要学会分享，然后接受意见、倾听评论，只有这样，才能够持续不断地进步。
　　反正，这首曲子爱丽丝已经倾听过了，不再是什么秘密，现在再增加奥利一个，应该也没有什么伤害。
　　更重要的是，罗南想要系统性地学习五线谱。
　　根据大脑记忆来看，一日国王乐队的主要创作者是奥利和马克西姆，虽然克里夫和罗南也在进行尝试，但暂时没有什么突破，就连队内的分享都次数有限，现在乐队所表演的歌曲，全部都来自于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的创作。
　　整体而言，马克西姆和奥利都是词曲创作者，“奏响旋律”这首歌就是马克西姆一手包办词曲的作品；但细分的话，奥利更加擅长歌词一些，马克西姆则更加擅长旋律一些，分工侧重有着些许微弱的差别。
　　当然，这也只是相对而言的。
　　如果罗南想要系统性地从零开始学习五线谱，奥利无疑是一个很好的请教对象。
　　想到这里，罗南不仅没有遮掩，而且还主动让开了位置，转头看向奥利，“是的，爱丽丝给了我一些灵感。”
　　奥利的视线依旧在打量着罗南手中不成文章的简谱，“嗯哼”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让罗南稍稍有些紧张，与别人如此正式地讨论音乐创作还是破天荒地第一次，难免露怯。
　　但罗南停顿片刻，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还是继续说下去，“但你也看到我的五线谱水平了。”
　　奥利轻轻抬了抬下颌，“嗯……”地拖长了尾音，“但是，这并不困难。”奥利就在罗南的身边坐了下来，将靠着墙壁摆放的键盘拉过来，而后将罗南手中的笔记本接过来，快速地画上五线谱，还有一颗颗小蝌蚪。
　　没有询问也没有深究，一系列动作也就不过三十秒而已，干脆利落地就直接进入了传授知识的状态。
　　奥利将右手放在键盘上，对着罗南展露一个笑容，“认真听”，然后，伴随着“哆来咪发唆”的琴键音，奥利同时说到，“每个好孩子都做得很好（Every-Good-Boy-Does-Fine），分别罗列在五根线之上。”
　　其实，这是一首学习五线谱的儿歌，每个单词的首字母分别代表一个音符，“E-咪”、“G-嗦”，以此类推下去，同时，这五个音符罗列在五线谱的横线之上，呈现出一条斜线状态，符号与音符也就形成了呼应。
　　“然后，脸庞（F-A-C-E），则落在中间。”
　　每一个音符，奥利都直接用钢琴演奏出来，非常直观，立刻就能够对号入座，“F-发”、“A-啦”这样的对位非常清晰，这些音符则落在五线谱的线与线之间，同样呈现出一条斜线，最终与第一组音符构成“C大调”的音阶。
　　“再就是，好大的狗狗斗野兽（Great-Big-Dogs-Fight-Animals）以及所有的车子都吃油（All-Cars-Eat-Gas），明白了吗？”
　　与前面的音阶相同，这一组则是“G大调”，第一句儿歌的音符，罗列在横线之上；第二句儿歌的音符则罗列在横线之间。
　　当然，儿歌只是儿歌，从基础入门，帮助理解最简单的五线谱，深入之后，还有更多复杂的内容需要学习。
　　奥利转头看向了罗南，眉宇轻轻飞扬起来，“怎么样，并不困难吧？只要系统地学习，你很快就能够掌握了。”
　　罗南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他并没有因为奥利选择儿歌来传授知识而感受到什么冒犯，儿歌的简单与通俗无疑是入门的最佳选择之一，对于罗南来说，这没有任何问题，他轻松地就能够伴随着奥利的声音而进入五线谱的世界，“不如我们一起完成这个曲谱？”
　　一边将脑海里的旋律“翻译”成为五线谱，一边学习五线谱，同时还能够与奥利探讨一下自己的创作，何乐不为呢？
　　奥利爽快地点点头，“没有问题！所以，你的简谱给我看看……”
　　罗南演奏着吉他来说明自己的简谱，奥利则熟练地将音符全部用五线谱记录下来，讨论着学习着记录着。


第40章 清澈如水
　　奥利满脸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告诉我，你不是认真的。”
　　但罗南却似乎能够捕捉到奥利话语里的诧异，坚定不移地说道，“你没有听错，我是认真的，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不，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第一段主歌还是应该使用钢琴……”
　　“不，副歌正式切入的时候才应该加入钢琴，充分利用键盘音的不同质感，丰富层次，制造出立体感。”
　　“罗南，吉他弦音太过单薄了，且不说弦音的质感更加适合民谣，单单从旋律的结构角度来说也是不合理的，我们需要开门见山地在第一段主歌就用琴键音奠定整个骨架的质感，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我不这样认为，奥利，我坚持……”
　　“上帝！罗南！”
　　你来我往的交谈着实太过急促也太过汹涌，如同急风骤雨一般狂轰乱炸，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间，一来一往地紧密衔接，于是，双方就进入了胶着状态，寸步不让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据理力争，两个人都拒绝让步、坚定立场，面红耳赤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可能直接朝着对方挥舞拳头。
　　说到最后，呼吸都有些跟不上了，话语还在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嘟囔，但实际上，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满腔意见也就被卡住了，无可奈何之下，奥利瞪圆眼睛注视着罗南，圆溜溜的眼珠似乎随时都可能丢出来一般，如同斗鸡。
　　但是，奥利却依旧拿罗南没有办法。
　　此时，奥利整个人都已经站立了起来，大汗淋漓、青筋爆突、气喘吁吁，激动到几乎说不出话的脸孔已经完全涨红，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一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满脸平静、神态祥和、波澜不惊的罗南。
　　从开始到现在，罗南始终没有提高声音也没有加快语速，不紧不慢的神态保持着一贯的理智和冷静，条理清晰、思路明确，即使屡屡被奥利脾气暴躁地打断，却也依旧没有被带偏，重新绕回来坚持己见。
　　而且，无论奥利怎么急切怎么激动，他也始终没有能够改变罗南的想法，那双带着浅浅笑意的眸子深处能够捕捉到坚韧的笃定，悄无声息地坚守立场，明明是奥利掌握谈话主动权，但总是感觉奥利正在失去控制。
　　结果就是，奥利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焦急，反而是在罗南面前节节败退，总有种色厉内荏的憋屈感。
　　狠狠地瞪着罗南，奥利却发现，罗南不闪不避地迎向自己的视线，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坚定不曾出现松动，明亮的目光让奥利不由开始动摇起来，出现了一秒的困惑——自己到底正在坚持什么来着？
　　“不行！醒醒，奥利！”奥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突如其来的动作反而是让罗南吓了一跳，因为动作真的非常用力，声响格外清脆，甚至隐隐可以看到奥利的脸颊微微泛红起来，不等罗南进一步反应，然后奥利就转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房间，如同龙卷风一般。
　　罗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操作？
　　紧接着罗南就得到了答案，隔壁房间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奥利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着，“马克西姆！马克西姆！克里夫！”
　　三十秒之后，奥利拖着自己的救兵回来了，噼里啪啦地，奥利试图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给予参考意见，熙熙攘攘的声音夹带着一股盛夏夜晚的躁动与狂热涌入房间之内，就好像三千只苍蝇蜂拥而至一般，但叽叽喳喳的话语却没有能够说清楚情况，闹得两个人满头雾水——
　　马克西姆不得不朝着罗南投去询问视线。
　　克里夫不由笑着调侃了一句，“昨晚是一出，今晚又是一出，估计其他房客都纳闷着这乐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没有一个消停。”
　　一句自嘲，调侃了乐队所有人。
　　“克里夫，不是！”奥利却没有心情开玩笑，还以为克里夫认为他们正在吵架，急切地就准备解释两句。
　　但奥利现在急得满头是汗，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用力朝着罗南投去视线，似乎正在表达抗议：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不发表一点意见吗？
　　罗南眼底的笑容也流淌了出来，主动解释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些灵感，然后创作了一首歌，但是在编曲上，我和奥利产生了意见分歧。然后，你们出现了。”
　　马克西姆的笑容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转头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戏谑的视线：
　　其实在乐队之中，他们四个人都一直在鼓励彼此多多创作、多多尝试，只有这样才能够迸发出更多火花，但罗南和克里夫的进展始终不太好；而且，罗南至少还在尝试努力，克里夫似乎已经处于半放弃状态了——
　　天赋这事，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不过，罗南始终缺少足够的信心，平时都隐藏得很好，只是偶尔与奥利交流看看，但即使是奥利也知道得不多；今晚，却带来了小小惊喜，奥利主动拉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过来，罗南也依旧没有拒绝。
　　虽然马克西姆并没有报以什么期待，但他还是朝着罗南投去鼓励的视线，摩拳擦掌地希望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克里夫则靠墙站立，摆出了侧耳倾听的姿态。
　　省略了错综复杂的状况解释，直接进入实战演练，罗南微微有些紧张，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如果爱丽丝喜欢，但队友却不喜欢呢？如果爱丽丝的喜欢是来自于家人的安慰，但队友却给予沉重打击呢？
　　“呼……”
　　罗南悄悄地吐出一口气，舒缓忐忑的情绪，落在马克西姆眼中，嘻嘻哈哈地调侃起来，“在我们面前就没有必要害羞了，这又不是第一次，放心，我们都知道吐槽的正确方式，绝对不会偏移靶心的。”
　　一个调侃顿时就让罗南放松了下来，没有再婆婆妈妈地做解释，指尖轻轻勾勒了几下琴弦，然后就清唱起来。
　　罗南的声音清澈透亮，粗粗一听似乎缺少了一点特质，比起烟嗓或者低音那样富有故事的嗓音来说，确实很难在第一个发音就牢牢抓住耳朵，但是干净地嗓音却带着独一无二的穿透力，悄悄地抓住耳朵。
　　到底应该如何准确形容呢？
　　清澈如水。
　　这是马克西姆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第41章 天赋异禀
　　前前后后，马克西姆和罗南认识也已经将近八年时间了，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但有些事情还是依旧。
　　比如说，天赋。
　　当初马克西姆和奥利愿意与罗南组成乐队，喜欢和兴趣是第一原因，在这之外，罗南的歌声也是重要原因。从第一次倾听罗南歌唱的时候开始，马克西姆就特别喜欢罗南的嗓音，清澈而透亮又饱含力量。
　　音色，就是一种天赋，真正能够传递出打动人心力量的天赋。
　　当罗南选择清唱的时候，无疑能够真正地展现出那毫无杂质的声音，不由静下心来认真倾听娓娓道来的情感和情绪，如同初夏的蓝天一般，透澈的蓝色飘浮着疏朗的云朵，让人忍不住想要徜徉其中，干爽、明朗、温暖，明明干净得清澈见底却又隐隐透露出些许伸开懒腰的慵懒，世界就这样明亮起来。
　　然后，吉他弦音加入，清澈透亮的弦音跟着嗓音缠绕起来，宛若落在掌心的金色阳光，调皮地嬉戏玩耍着，并不灼人，只是淡淡暖意，指尖也跟着阳光跳跃的脚步舒展开来，心脏也一起彻底放松下来。
　　同时，清澈温暖的声音却能够感受到蕴含其中的力量，不会太过温柔，更不会太过绵软，那种坚韧深沉的力量具有一种穿透效果，就好像打开气泡水的爽快声响一般，瞬间就能够让心胸开阔明朗起来。
　　声音与弦音，歌唱与旋律，完美结合在一起。
　　这些年过去了，马克西姆依旧喜欢罗南的声音，总是忍不住徜徉其中，而现在，罗南似乎又进步了，情感的演绎与诠释，注入在自己的演唱之中，那种细腻入微、浑然天成的故事描述能力，画龙点睛地唤醒旋律的灵魂。这是以前的罗南所不具备的能力。
　　时光荏苒，他们都成长了，也都改变了。
　　如果……如果能够让更多人欣赏到罗南的歌声，他坚定不移地相信，他们都会喜欢罗南的。不仅是音色，还有对于旋律的诠释和表达、对于情感的领悟和传递，这些都是罗南最令人惊艳的部分。
　　马克西姆真心希望能够有更多人发现罗南这个宝藏。
　　但这一次，罗南的演唱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仅仅演奏了主歌部分，在切入副歌之前，他停止了演奏和演唱，而后抬起头来，看向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准备解释一下他和奥利争执的焦点，然后听取他们的意见。
　　却没有想到，马克西姆压抑不住亢奋地抬起头来，亮晶晶的双眼带着一股侵略效果，咄咄逼人地压迫过来。
　　罗南不由流露出嫌弃的表情，那微蹙的眉头让马克西姆欢快地大笑起来，“太棒了！这简直太棒了！上帝！真心棒极了！”
　　罗南微微愣了愣，顾不上继续嫌弃了，流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饱含期待的心情就这样隐隐上扬起来，连带着嘴角也跟着轻轻上扬起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克西姆，试图通过双眼判断马克西姆话语的真假。
　　“百分之百的真心！”马克西姆没有忍住开始在狭窄的屋子里手舞足蹈，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根本安静不下来，“哇哦！罗南！这首曲子真的真的太棒了！令人眼前一亮！克里夫，对吧？对吧！”
　　克里夫慢了半拍才回过神来，他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今天居然真的大有收获，喜悦瞬间绽放开来，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身体已经离开墙壁，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但不等克里夫进一步回应，马克西姆就紧接着往外抛炸弹。
　　“这才是我们应该在满月派对上表演的曲目！这才是我们应该展示给新奥尔良听众的音乐！我们必须表演这首歌！”
　　“克里夫！奥利！我是认真的！你们听到了吗？从旋律到歌词都完美契合我们现在的处境，这样的表演才是真正发自我们内心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打动听众！”
　　什么？
　　不要说克里夫和奥利了，就连罗南都愣住了，马克西姆的思绪跳跃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不仅是罗南，还有我们自己也是如此！”
　　“那些旋律那些音符，全部都是来自我们灵魂深处的呼唤与嘶吼。克里夫，我们昨晚到底在争执什么，现在罗南就全部呈现了出来——你就是那个理智的声音，而我是那个冲动的情感，我们在拔河，我们在争吵，我们都试图说服对方，但内心深处，我们都不甘心。”
　　“就好像罗南指尖的旋律一般。”
　　“上帝！罗南！罗南罗南罗南！我真的太喜欢这首歌了！”
　　马克西姆就好像疯了一样，在原地持续不断地跳跃着，做着自己都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别扭动作，一会抓住自己凌乱的头发，一会原地转圈圈，一会又爬在墙壁上做壁虎，一会张开双臂模拟着滑翔机的动作，整个人根本停不下来，眉飞色舞地说着自己的想法，如同机关枪一般的说话节奏没有留下喘息空间，自言自语也停不下来。
　　原本，奥利还想要发表一些意见的，但因为马克西姆滔滔不绝的话语而卡在喉咙里，思绪也被马克西姆牵着走，神情不由跟着一起飞扬起来，似乎正在脑海里描绘着他们登上舞台表演这首曲目的画面，然后忍不住就跟着激动雀跃起来。
　　克里夫瞠目结舌地看着马克西姆，又看了看魂游天外的奥利，最后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用眼神发出问号：
　　他怎么突然就爆炸了？然后他又是怎么回事？
　　罗南也有些愣神，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我现在也是满头问号，好吗？
　　见状，克里夫终于再也忍不住，强行打断了正在跳芭蕾的马克西姆，“冷静，冷静，所有人都冷静一下。”
　　马克西姆终于回过神来，激动地看着克里夫，“怎么了？”
　　克里夫卡壳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我知道，罗南的这首歌曲确实非常出色，我也非常喜欢，但是，我们不能在满月派对上表演……”
　　“噢！克里夫！为什么！”马克西姆哀嚎的声音立刻就打断了克里夫的话语，甚至比罗南还要更激动。
　　克里夫有些无奈地看了马克西姆一眼，而后先是对罗南说到，“我没有恶意，我是真心喜欢这首歌的，在这方面，我与马克西姆是同样的意见。”
　　“还有我！”奥利也举手示意。
　　“对，还有奥利。”克里夫补充道，然后继续说道，“但我们不能在满月派对上表演……”眼看着马克西姆和奥利都蠢蠢欲动，克里夫急忙说道，“因为时间来不及，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彩排，现在甚至就连编曲都没有完成，不是吗？”


第42章 放手一搏
　　周四的夜色，正在越来越深，窗外的万家灯火也陆陆续续地熄灭，世界正在逐渐安静下来。
　　满月派对就在周六下午正式举行，这也意味着，留给一日国王乐队的彩排时间，只有短短四十个小时左右，而现在乐队需要完成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排练一首全新曲目”并不在他们的清单之上。
　　马克西姆终于明白了克里夫的意思，没有再继续嚷嚷，有些失落地耷拉下肩膀，却依旧不愿意放弃，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克里夫，试图说点什么，但一时半会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
　　克里夫也感同身受，“我知道，我明白，你刚才所说的全部都是正确的，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完成。”
　　“今晚，我们还说，明天是不是应该租赁一间练习室，进行练习，我们都知道这场满月派对的重要性，表演不应该出错，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
　　说到这里，克里夫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们没有时间，我们也不能冒风险。短短一天之内彩排出一首歌？然后放弃其他表演曲目的彩排练习？我们无法承担失败的后果。”
　　无奈，却现实。
　　罗南的心情有些错杂，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自己创作的歌曲能够登台演出，那绝对是一次难忘的经历；但克里夫的话语也是正确的，他们不能冒险，虽然罗南想要表达自己的意见，但内心深处还是缺少一些自信：
　　我的创作，真的出色到那样的地步了吗？真的可以让他们孤注一掷地选择登台演出吗？真的能够呈现出不一样的乐队本色吗？
　　所谓冒险，其实就是一次赌博，而罗南对自己的赌注没有信心，所以劝说队友冒险的话语就说不出来。
　　“我不这样认为。”耳边，传来了奥利的声音，视线全部集中了过去。
　　此时，奥利已经冷静了下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表情流露出了一丝笃定，果断地抬头迎向队友的视线。
　　“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我们还有什么后果不能承受吗？”
　　奥利如此说到，克里夫试图开口反驳一下，却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而奥利也没有给他更多机会，这一点点停顿和犹豫，奥利就接着说了下去。
　　“假设，我们真的表演自己的原有曲目，而且完美展现，那么，满月派对真的会不一样吗？同样的表演，在过去七年时间里，我们也尝试了许多次……我知道，满月派对不一样，规模、级别和观众都不一样，但本质都是一样的。”
　　中间，奥利察觉到克里夫试图反驳的冲动，他及时堵住了克里夫的话语，坚定不移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也就是说，即使我们的表演完美，也没有人能够确保这次满月派对就会不同。克里夫，你必须承认这点。”
　　奥利有些咄咄逼人，克里夫张了张嘴巴，终究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更何况，这次满月派对本来就是计划之外的机会，我们从来没有奢望过，现在却赢得了这样的机会，与其因为患得患失而选择保守，不如放开手脚做最后一搏。”
　　“克里夫，还记得你昨晚的观点吗？如果按部就班地走下去，我们是没有希望的，未来的结果一目了然，没有满月派对的话，也许最后五场酒吧巡演结束后，我们就解散了；那么，我们现在赢得了满月派对的机会，放手一搏的话，最糟糕最糟糕的结果，还可能可怕到哪里去呢？”
　　“这么多年了，我们始终在坚持，却始终不曾冒险，于是，我们就被困在原地。也许，按部就班已经不再现实，是时候冒险一次了。”
　　奥利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们都担心着出错，但问题就在于，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话语，在这里停了下来。
　　然后，奥利转头看向了罗南，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喜欢罗南的这首歌，就好像马克西姆所说的一样，它诠释了我们现在的心态和处境；而且，我喜欢罗南在演唱这首歌时的情感，我能够感同身受。”
　　“我们应该登上舞台，让更多人倾听到这首歌！”
　　这，就是对罗南最好的肯定。
　　罗南的内心深处能够感受到一片温暖，鼻头微微有些发酸，但更多时喜悦，自己的创作能够得到肯定的喜悦和幸福，于是，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手肘撞击的动作，传达着自己的感谢，还有默契。
　　克里夫轻叹了一口气，“……可是，”道理，他都明白，“时间真的来不及，你们刚才不是还在争论吗？编曲都没有完成，那么我们又应该如何排练呢？”
　　“那么就现在立刻开始。”罗南终于发出了声音，挺直了腰杆，勇敢地为自己刚刚完成的创作争取机会。
　　从马克西姆到奥利，他们都勇敢地为自己挺身而出，那么他也应该给予自己更多信心，为自己的创作争取机会。
　　但是，察觉到克里夫担忧的视线，罗南的信心还是略显迟疑，“除非……你对于这首歌还有更多的看法，我愿意认真倾听意见。”
　　虽然没有明说，但委婉的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喜欢这首歌，那么我们讨论的核心问题就应该改变一下。
　　“不是，当然不是。”克里夫连连摆手，“我喜欢这首歌，这是毋庸置疑的，罗南，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罗南轻轻颌首表示明白，然后就顺势说到，“那么，我们还在等待什么呢？现在就可以进入编曲环节了。”
　　如果他们真的准备在周六的满月派对之上表演这首歌曲，那么时间的宝贵就不言而喻，他们不能再继续纠结下去，而应该牢牢抓住每分每秒的时间——
　　有一点，克里夫是正确的，时间确实不够：编曲，完稿，排练，配合，表演。按照正常的乐队时间来看，排练一首全新创作的歌曲，至少需要一周到两周的时间，因为乐队不同乐器之间的配合非常花费时间，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影响舞台演出；而且，他们的设备非常简陋，这也为排练制造了更多难题。
　　而现在？
　　他们仅仅拥有不到四十个小时。
　　就连争论和犹豫的时间，现在都已经变得珍贵非常起来，既然决定要这样做，那么就必须分秒必争。
　　不等克里夫再说什么，罗南就直接主动进入了正题。


第43章 专业讨论
　　不等克里夫再说什么，罗南就直接主动进入了正题。
　　“奥利认为，第一部 分主歌应该采用钢琴作为主乐器，而我认为应该使用吉他，这就是我们的分歧。” 
　　简单地用一句话点名争论焦点，然后罗南就朝着奥利望去，“奥利，我先说我的意见，然后再由你说你的意见，大家一起加入讨论，你觉得如何？”在奥利发出抗议声音之前，罗南就先发制人地整理了状况。
　　奥利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抗议。
　　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我就当作你同意了。”而后，重新看向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在我的脑海里，希望能够制造出一种循序渐进的感觉。”
　　“从清唱开始，剥离所有的修饰与装点，然后吉他切入，再是贝斯、再是鼓点，包括架子鼓这里也可以切换不同层次，比如先是嗵鼓，再是低音大鼓，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将情绪堆积起来，与旋律歌词完美契合在一起。”
　　“最终在副歌切入的时候，让钢琴成为丰富整个听觉立体感和深度效果的手段，累积的情绪全部释放。”
　　“弦音的清澈和明亮，作为引入阶段的辅佐，能够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会破坏歌曲的平衡结构，同时能够与歌词传递出来的情绪完美结合；而琴键音的饱满与厚实，则能够在副歌部分深入情绪，真正让情绪之中深层次的不安感沉淀下来。”
　　说着说着，罗南的眼睛也逐渐明亮起来，原本还不太清晰的思绪就这样逐渐明确起来——
　　对于罗南来说，他不曾系统地学习过编曲知识，对于很多东西都只能凭借着感觉和直觉来捕捉灵感，却很难用言语准确而清晰地表达出来；不过，今晚却是一次机会，通过表达和讨论，脑海里就能够源源不断地涌现出自己对于乐器的运用、对于旋律质感的要求以及对于歌曲风格的定位的诸多想法。
　　一点一点地，逐渐清晰起来。这是非常有趣的一个过程，有些懵懂、有些模糊，但整体而言，方向是正确的。
　　罗南忍不住也跟着亢奋起来。
　　其实，在歌曲创作过程中，作曲和编曲是两回事。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往往容易产生误解，“作曲就是单纯创作一个人声旋律或者创作音乐作品的主旋律”，但其实，在学术之中的解释应该是，完成音乐里面所有的工作，并且创作出能够演奏的音乐才算是作曲。
　　在古典主义时期，电脑还没有发明，作曲的概念就相当于完成所有创作工作，简单举例，作曲家应该先写音乐作品的主旋律，而后为创作出来的旋律搭配适合自己的和声，其次考虑为主旋律搭配合适的乐器，最后需要把自己创作的所有旋律运用到实际乐器或者演唱者身上，让音乐作品可以完整呈现。
　　而编曲，则是音乐体系渐渐完善并且真正商业化之后形成的一个全新概念，尤其是九十年代的电脑普及之后，音乐创作不再依赖于真正的乐队进入录音室完成现场演奏、以实际演练来给予作曲家灵感、并且现场做出调整，所有工作都可以在电脑上直接完成，并且尽可能真实还原乐器原本的效果，于是，编曲环节也就渐渐独立了出来。
　　音乐产业渐渐工业化商业化之后，每个工作都进一步细分化专业化，可以把一首歌曲的创作分配给不同人完成，比如说一个人负责创作歌曲的旋律与和声，一个人负责创作键盘类乐器声部，一个人负责创作电声类乐器声部等等，而这些全部都是编曲的工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代音乐制作的过程可以区分为：
　　作曲人，一般是旋律作者；作词人，还有编曲人——其中编曲人的工作内容又可以细分地包括多个岗位，录音工程师、混音工程师、母带工程师等等。
　　上述情况，全部都是不同人担纲职责是可能的；全部工作全部由一个人来完成也是可能的。
　　总而言之，当代音乐产业之中的作曲，就是单纯地创作一首歌的人声部分，又或者是一个特定部分的器乐旋律；而当代音乐产业之中的编曲，则包括后续的庞杂工作，编写歌声、调整和弦、乐器的选择与搭配、一些效果器的使用、音乐文件的导出等等。
　　由此可见，编曲人是一个类似于制作人的位置，首先需要丰富的乐理知识，乃至于专业的乐器知识；其次需要敏锐的触感，对于歌曲风格、市场定位等等了如指掌，音乐是否能够流行就取决于这个环节；再次也同样需要创作灵感，如何根据不同表演者来提炼出原曲的不同风格。
　　简单来说，同一首歌，可以经过编曲千变万化，甚至是从流行曲风，演变成为摇滚、爵士、民谣等等都没有问题；而同一首歌，经过编曲之后，交给不同演唱者诠释出不同风格，在网络时代更是普及：真正高明的翻唱，就需要重新编曲，而不是卡拉OK。
　　“美国之声”、“美国偶像”等等选秀节目之上，演唱者们都会对歌曲进行改编，这样的编曲过程可以认为是二次创作的过程，其中又包括了三个环节。
　　首先，对原有作品进行再创作，更改乐器、更改风格、更改结构等等；其次，根据表演者的风格进行调整，在电脑上完成编曲。
　　最后，在现场演出的时候，根据舞台效果，挑选出一些乐器声部的旋律，由现场乐队进行实际的演奏，而其他部分则由录音带完成输送，这也使得现场表演可能出现单独搭配钢琴演奏的画面效果。
　　客观来说，作曲和编曲的难度都非同一般，绝对不是常人能够完成的；但相对而言，作曲更加依赖天赋，而编曲则更加依赖知识结构的丰富。
　　整个音乐产业全面商业化之后，编曲人的地位又进一步水涨船高，就连格莱美的四大综合奖项都专门设立了一个嘉奖编曲人的奖项，可见一斑。
　　一名顶尖编曲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地将一首平庸的歌曲演变成为不俗，还可以将一首不错的歌曲演变成为经典。
　　重新回到罗南身上，显而易见的是，他现在仅仅只是触碰到编曲的门槛而已，归根结底还是依靠灵感与天赋来完成构思。


第44章 秉烛夜谈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没有这样的资本聘请专业编曲人完成创作工作，自给自足是唯一选择。
　　奥利和马克西姆不仅负责作曲，同时也负责编曲，他们也都是自学成才，依靠着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出来。
　　此时看着罗南，用灵感与天赋来完成编曲构思，尽管还是比较简陋粗糙，却已经能够感受到框架，对于奥利和马克西姆来说，这也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他们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加入讨论行列。
　　眼看着罗南发表完意见，跃跃欲试的奥利就已经抢先一步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才刚刚张开嘴巴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的马克西姆瞠目结舌地看着奥利，似乎不敢相信奥利的爆发力，那瞠目结舌的模样落在克里夫的眼睛里，后者强忍着笑容，一脸挽尊的表情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
　　但错愕也只是短暂的，看看正在认真侧耳倾听的罗南，马克西姆也快速收拾情绪，跟上奥利的节奏。
　　夜，就这样渐渐深了。
　　不过，汽车旅馆却始终没有安静下来。
　　即使是年轻人的狂欢派对结束也没有能够让住客们乖乖地进入梦乡，紧紧关闭的房间门背后依旧涌动着熙熙攘攘的嘈杂声响，时不时可以听见抱怨噪音的怒吼在走廊里回荡着，但是这样的呼喊却没有什么效果——
　　噪音，还是我行我素。
　　人们又有什么办法呢？选择汽车旅馆的住客们显然不是因为喜欢这里又脏又乱的环境，而是因为囊中羞涩。
　　如果可以，没有人愿意入住这里。于是，逗留在汽车旅馆的住客龙蛇混杂，谁都不知道如同纸薄的房门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也许，下次打开房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又或者是“用料”过量而没有生命体征的冰冷尸体；抑或者是破产之后被赶出家门的流浪汉，丢失尊严过后的沮丧和绝望，就如同不定时炸弹。
　　乐队房间传出的噪音也成为了抗议对象，甚至还有人直接杀上门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让门板痛苦不堪地呻吟起来，似乎随时准备直接拆掉房间一般。
　　刚开始，乐队成员还礼貌地表示歉意——其实他们也知道，在汽车旅馆进行排练，这是非常扰民的行为，他们一直都坚持在白天进行，避开晚上的休息时间，但今晚确实是特殊情况，他们也非常抱歉。
　　但随后就发现，他们的歉意却成为对方得寸进尺的信号——不是和乐融融的互相理解，而是卷起袖子的剑拔弩张，摆明了前来挑事的意图，显然是欺软怕硬，于是乐队成员也被迫跟着强硬了起来。
　　人高马大的奥利卷起袖子，魁梧强壮的身躯直接往门口一堵，暴躁的表情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般。
　　再往里面瞥一眼，就可以看到一个更高大的身影面沉如水地站立起来，那是比奥利还要更高些许的罗南，阴沉严峻的表情似乎正在宣告“这里已经做好群架的准备了”，那些刺头顿时就老实了下来。
　　在那之后，事情也就消停了下来，再也没有人过来敲打乐队的房间门了。
　　一夜相安无事。
　　清晨的朝阳轻盈剔透地洒落下来，天空泛着一层又神秘又透亮的蓝色，从地面的墨黑色一点一点往上稀释氤氲开来，绚烂而清澈的蓝色就这样缓缓朝着天空蔓延开来，最后在头顶正上方氤氲出一抹近乎透明的浅蓝，似乎一眼就能够捕捉到天空背后的混沌，然后世界就一点一点地逐渐明亮起来。
　　有人将这样的时刻称为“蓝色时分”，就是破晓前后的短暂时分，脚步依旧停留在黑夜，双手却能够捕捉到黎明，整个世界包裹在一团蓝色之中，宁静致远，似乎天地之间只有自己心脏正在跳动的声音。
　　但，转瞬即逝，随后阳光洒落下来，清晨就这样到来。
　　爱丽丝推开房间门，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深呼吸一口气，但紧接着就咳嗽起来——不是想象中的清新自然，而是混杂着香烟与汽油味道的浑浊空气，即使是一大清早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昨晚派对的威力。
　　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爱丽丝就带着自己的数码摄像机，朝着罗南和奥利的房间方向走去，脑海里正在思考着，今天的拍摄日程应该可以拉长一些，收集更多影像资料，进一步整理自己的拍摄构想。
　　纪录片就是这样一个麻烦的工程，第一件事是记录，用摄像机镜头真实客观地记录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现实，而后再根据自己的拍摄主题来提炼素材，完成剪辑和制作。可以肯定的是，记录的过程需要保持客观，尽可能避免干预镜头面前所发生的情况，否则，就不是纪录片了。
　　现在，爱丽丝所需要的就是记录。
　　但是，到底应该如何记录，在什么角度什么位置捕捉画面，这也是非常讲究的，爱丽丝需要好好构思。
　　从昨晚到现在，爱丽丝的亢奋情绪也还是没有能够平复下来，灵感源源不断地迸发，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展身手，结果仅仅只是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醒了。
　　转眼，爱丽丝的脚步就已经抵达目的地，顺手敲了敲门，然后退后两步，背靠着栏杆，准备等待开门，用镜头记录下真实而宝贵的影像，结果，脚步还在后退，房间门就已经被直接打开。
　　“噢！”
　　爱丽丝吓了一跳，通过镜头就看见了奥利，而且不是想象中刚刚起床的模样，相反，精神奕奕的表情让爱丽丝充满了好奇，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够在奥利的眉宇之间捕捉到淡淡的疲倦，看起来就好像……
　　一夜未眠？
　　原本爱丽丝还以为他们应该正在赖床，现在时间只是早晨六点出头而已，结果却看到了预料之外的景象，“你们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爱丽丝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奥利凶神恶煞的表情在看到爱丽丝之后就笑容瓦解，没有进一步解释，只是朝着爱丽丝挥了挥手，转身就进入了房间，自然的模样已经全然忽略了镜头的存在。
　　爱丽丝迈开脚步，走进了房间里，然后就可以看到眼前意外的景象。


第45章 专心致志
　　“……怎么样，这样的效果是不是更好？”奥利完成了开门的动作，依旧没有耽搁，无缝衔接地转身过去，再次加入了乐队成员的行列，急切的话语立刻就跟上节奏，唯恐自己的离开可能耽误乐队的进度。
　　坐在床尾的罗南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做了一个静音的动作，侧耳倾听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演奏：
　　克里夫正在使用电吉他演奏，马克西姆正在演奏贝斯，罗南的双手放在键盘上，保持着悬空状态而没有落下，微微歪着脑袋，正在侧耳倾听着，专注的脸孔流露出思考的神色，丝毫没有被爱丽丝的拜访打断。
　　奥利并不介意罗南的动作，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另外一张床铺，然后抱起自己的小鼓——
　　汽车旅馆的房间面积着实太过狭窄，架子鼓无法搬进来，于是，奥利就抱了两个小鼓过来，作为代替。
　　奥利朝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投去一个视线，“……重来一次，从第一个八拍开始。我从第四个八拍切入。”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他们就快速进入状态，重新开始演练，视线之中的专注丝毫察觉不到通宵未眠的疲倦，但微微泛着血丝的双眼依旧讲述着昨晚发生的事情，这显然是一个充满碰撞火花的夜晚。
　　彻夜未眠的秉烛夜谈让他们进入了一个忘我状态，即使是爱丽丝的到来也没有能够打破室内的专注。
　　跟随着奥利的脚步走进房间，爱丽丝的镜头就将室内繁忙紧凑的画面收入眼底。
　　尽管此时爱丽丝脑袋里有着数不胜数的问号，跟不上节奏；但她还是立刻捕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于是明智地闭上嘴巴，悄悄地关闭房间门，举着摄像机，站在房门背后的死角里，甚至没有时间寻找合适的角度和光线，尽可能避免打扰他们正在进行的工作，只是默默地用镜头完成记录。
　　其实，爱丽丝站定之后，脑袋里正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取景如何构图，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动作可能制造干扰，脑海里提出了几个不同方案，随后都被自己否决了，最终，爱丽丝干脆就站在原地进行拍摄，暂时把那些想法收拢起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眼前正在上演的这一幕。
　　旋律，正在演变成为歌曲。
　　如果说，昨晚爱丽丝所听到的演唱，是原始的、真诚的、动人的，未经雕琢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旋律之中的深沉情感；那么现在，正在眼前逐渐成形的歌曲就是完整的、丰富的、真切的，仅仅只有乐器演奏而没有歌词演唱，但爱丽丝的脑海里依旧能够自动浮现出罗南坐在游泳池旁边孤独歌唱的身影。
　　依旧是简陋的朴素的，却能够真正感受到从无到有的化学反应。
　　这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爱丽丝不想也不能错过，对于纪录片来说，有时候比构图更重要的是故事本身。
　　就好像现在。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过程依旧“正在进行时”，四名乐队成员互相交换着意见，然后逐渐做出细节调整，几乎每一次演奏过后都必须停下来讨论，几乎每一次演练过后都有人需要做出调整——没有人能够例外，四个人都正在磨合着。
　　这并不容易，但气氛非常火热。
　　可以明显感受到的是，罗南与奥利、马克西姆的意见旗鼓相当，每一次都会积极主动地发表看法督促着彼此进步，尽管奥利和马克西姆正确的时候更多，但罗南依旧没有气馁，始终坚定不移地发出自己的声音，就好像……正在学习与成长一般。
　　爱丽丝喜欢这样的时刻，即使汽车旅馆的房间根本没有美感可言，更没有时间调整灯光和角度等等，但画面依旧能够捕捉到专心致志投入工作的美好时刻，周围简陋而凌乱的环境反而彰显出更多真实。
　　不知不觉地，爱丽丝的存在就被遗忘了——就连奥利都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开门迎接爱丽丝的出现，就这样地，镜头的存在也被彻底遗忘，乐队成员们就这样进入了忘我状态，呈现出最真实的面貌。
　　彻夜未眠。
　　经过整整一个夜晚的通宵工作，“与生俱来”的编曲工作终于接近尾声，不同想法与思绪的碰撞让灵感持续不断地迸发，时间的流逝也就失去了意义，甚至就连饥饿感都感受不到，真正进入废寝忘食的状态。
　　关于编曲，最终罗南的想法成功说服了队友，但同时他也做出了让步妥协——
　　取代木吉他，而选择电吉他作为切入。
　　如此一来，既能够保证罗南所期待的效果，又能够避免奥利所担心的情况，事情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不仅如此，如何选择乐器、如何搭配乐器的构思也做出了诸多调整。
　　从清唱开始，电吉他随后辅佐切入；再然后加入小鼓的鼓点，制造出一种心脏跳动的效果，但尽可能避免喧宾夺主，而是尽可能削弱自己的存在感；紧接着是贝斯，然后是低音大鼓……就这样一层一层地累积。
　　进入副歌的时候，钢琴音切入，真正制造出层次感和立体感，旋律的恢弘也就能够得到酣畅淋漓的体现，让歌词之中的情绪全部释放。
　　框架和概念是罗南的想法，但细节部分还是做出了诸多调整，马克西姆和奥利都给出了许多好意见。
　　陆陆续续确定乐器选择之后，这才是第一步；随后还需要为每个乐器编写相对应的旋律，不同乐器的旋律曲谱是有区别的，尤其是乐器越多就越需要曲谱的明确，这样才能够确保层次丰富又清晰立体。
　　整个通宵的夜晚，他们都在完善上述工作，好不容易才完成了整首歌曲的创作以及编曲，终于能够进入实战演练，也就是乐器配合工作，包括强弱、节奏、音量以及情绪表现力等等，全部都需要调整。
　　“通过乐器演奏出旋律，同时还需要确保这些旋律能够契合在一起，杂糅成为一个灵感碰撞的整体。”
　　这才是乐队现场演出的灵魂，也是乐队在练习与彩排过程中需要不断磨合不断演练的部分。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拥有足够的默契，但排练一首全新曲目，最重要的还是需要时间的磨合——
　　而这恰恰是他们现在所欠缺的。


第46章 加班加点
　　透过镜头，爱丽丝能够看到包围在乐器正中央的罗南，非本意地成为了“指挥”，尽管他自己也需要负责键盘，但在键盘合流之前，他需要以旁观者的身份，侧耳倾听其他三个乐器的旋律是否能够完美契合——
　　缺少电脑的帮助，确实比较困难，这也是一项天赋，关于节奏、韵律和乐感的天赋。
　　“……奥利，等等，你刚才抢了四分之一拍。”
　　“还有……克里夫，你刚才慢了四分之一拍。”
　　正中央的罗南紧闭着双眼，用自己的耳朵捕捉着空气之中涌动的旋律，点出细节的偏差，说话节奏稍稍有些慢，但声音却格外坚定。
　　视线，全部朝着罗南投射过去。
　　在此前一段时间里，罗南敏锐地指出一些节奏和韵律的偏差，但每次都能够引发一系列的争论热议，每一名乐队成员都拥有自己的意见，可能赞同可能反对可能提出不同意见，显然并不相信罗南的判断。
　　就连罗南自己，对于自己的判断也抱着迟疑的不确定态度——
　　其实上一世，因为视觉障碍，罗南的听觉异常敏锐，总是能够捕捉到不同声音特质的细节，但缺少专业人士的指导与意见、也缺少正确答案的比照与参考，罗南也就无从得知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而现在，终于有机会交流讨论了。
　　每次罗南指正一些偏差，乐队成员们都会积极地展开讨论，而后再重新演奏一遍，真正静下心来倾听，捕捉细节的偏差，再次发表意见，然后就渐渐意识到，罗南大部分时候都是正确的。虽然罗南偶尔也会出错，但十次之中约莫七次八次都是正确的，命中率着实有些惊人。
　　确实是不可思议！
　　“如有神助”，奥利打趣了罗南一句。
　　对此，乐队成员并没有多想，暂时还没有意识到罗南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开窍了，更多还是归功于“这是罗南自己的创作”，灵感迸发、状态绝佳、火力全开，自然而然地，对于细节的捕捉也就处于敏感状态，这才能够超常发挥。
　　这次，奥利依旧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着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的模样。
　　但克里夫流露出了迟疑的表情，“你确定吗？对于这一次，我很有信心，我觉得自己并没有出现错误。你确定不是因为奥利抢拍，形成了一个错位，所以你的判断产生偏差了？”
　　罗南并没有斩钉截铁地大包大揽，点点头表示了赞同，然后对着克里夫示意，“你再单独演奏试试看。”
　　克里夫也没有再继续辩解，马克西姆和奥利的视线也双双投射过来，克里夫就再次进入演奏的世界。
　　两个八拍过后，马克西姆就转头看向了罗南，“你是正确的。”
　　奥利歪着脑袋对着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这次整整慢了半拍。”还在伤口上撒盐。
　　克里夫自己也听出来了，干巴巴地朝着奥利做出一个假笑，“哈。哈。看看接下来你还会不会出错呢！”
　　“来互相伤害啊”的表情，让罗南和马克西姆都哧哧地笑了起来，奥利不由摸了摸鼻子，也嘿嘿地笑出了声，然后马克西姆就自发地组织起来，“从副歌的第一个八拍开始，准备，五、六、七……”
　　排练，就再次开始了。
　　即使经历了一个漫长的通宵，乐队成员们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排练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盛夏的新奥尔良又潮湿又闷热，就连爱丽丝都已经是满身汗，更不要说乐队成员们了，一个个就好像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但大汗淋漓、双颊泛红的状态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热忱与专注，以堪比上紧发条机器的能动力在持续高速运转着，甚至一度忘记了饥饿。
　　真正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
　　如果不是走廊传来了培根芝士汉堡的香气，勾起了罗南肚子里的馋虫，恐怕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午餐时间的迫近，在高强度高密度工作了将近十五个小时之后，乐队成员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前往享用午餐。
　　爱丽丝以为，午餐可以成为休息时间，却没有想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依旧高效率地商讨着表演清单，而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则风卷残云地横扫了餐桌，最后只留下一片狼籍，每个餐盘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这难道是什么米其林三星餐厅吗？”
　　爱丽丝瞠目结舌。
　　结束午餐之后，炎热的暑气开始氤氲蒸腾，令人昏昏欲睡，不要说通宵工作了，就连昨晚好好睡眠的普通人也可能犯困，但乐队成员依旧以急行军的姿态投入工作，一丝不苟、全神贯注的状态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
　　就这样，从太阳升起到太阳沉没，再到周六清晨的晨曦洒落下来，一日国王乐队成员才结束了三十六个小时的连轴转工作，一个个迷迷糊糊、头重脚轻地倒在床铺上，终于赢得短暂的休息睡眠时间。
　　全程跟拍的爱丽丝也真正地挑战了一把极限，到最后的时候，膝盖开始打颤，但双手依旧不能抖动。
　　然而，短短两个小时过后，克里夫就率先苏醒了过来，心里记挂着下午揭幕的满月派对，还是睡得不安稳。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克里夫醒来之后没有多久，奥利也跟着起床了，两个人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终于唤醒了罗南，结果马克西姆却好像僵尸一般睡得昏天暗地，彻底失去知觉，怎么拉都拉不起来，束手无策。
　　等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罗南站在门口边上，依靠着墙壁，居然再次睡着了。
　　奥利放声大笑，“这是小马驹的睡觉姿势吗？”
　　牵着罗南的右手，进入卫生间，用莲蓬头冲洗了一下罗南的脑袋，冰冷刺激的凉水瞬间就让罗南清醒了过来，醒神效果非常出众。
　　云里雾里的罗南用力甩了甩头，快速擦拭着脸庞上的水渍，迷迷糊糊的眼神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找到焦点，视线逐渐清晰起来，耳边就可以听到奥利的声音，“醒了吗？现在可以自己站稳吗？”
　　罗南愣了愣，然后重新认清了现实：这不是梦境，而是现实，他依旧能够看得见，他也依旧是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恍惚感逐渐消失之后的清晰，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绽放开来。


第47章 迷迷糊糊
　　原本奥利还担心罗南可能展开还击，正在全面戒备着，结果却看到罗南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他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抬手在罗南眼前晃了晃，担心地询问到，“怎么回事？笑得那么灿烂。”
　　罗南没有回答，而是直接用力甩头，湿答答的水滴就洒向奥利，让奥利鬼哭狼嚎地避之不及。
　　成功地拖奥利下水之后，罗南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偷偷摸摸地在卫生间准备了一番，可以听到奥利那超级浮夸的笑声在卫生间里回荡着，似乎随时都可能冲破墙壁，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又回到了房间，视线落在依旧躺在床铺上没有反应的马克西姆身上，朝着克里夫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地走到了床头的位置。
　　克里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罗南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就可以看见罗南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可乐瓶——而且是两升的超大容量版本，毫不犹豫地就直接将满满的冷水朝着马克西姆的脑袋浇了下去。
　　“啊！”
　　马克西姆直接被惊醒，“飓风！飓风来了！”
　　新奥尔良，2007年因为飓风而被毁于一旦的城市，那些伤痛的记忆依旧记录在城市的角角落落里，没有人会忘记。
　　马克西姆就印象深刻，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然后穿着一条裤衩，打着赤脚，就朝着门外狂奔出去，可是冲到外面，却发现外面是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哪里找得到飓风，不由满头都是问号。
　　哈哈哈！
　　身后就传来了队友们捧腹大笑的疯狂声响，马克西姆晃动着湿哒哒的脑袋转过身，然后就可以看到笑到直不起腰的克里夫和罗南，而奥利具有暴力效果的笑声更是让整个卫生间都轰动起来。
　　此时马克西姆怎么可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呢？
　　“克里夫！”
　　马克西姆暴跳如雷地嘶吼着，结果克里夫的笑容戛然而止，满脸错愕地看向马克西姆，说不出话来：
　　六月飞雪的冤屈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而罗南和奥利已经就要笑岔气了。
　　此时马克西姆也注意到了罗南手中的矿泉水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了，但现在找罗南算账也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于是马克西姆就挠了挠头，“……现在几点了？我们还有时间进行练习吗？”
　　克里夫气呼呼地拒绝开口。
　　罗南才刚刚清醒也没有清楚状况。
　　最后还是奥利为马克西姆解答，“十点半，我们还可以练习六十分钟到九十分钟，然后就需要前往现场了。”
　　满月派对的正式演出是下午三点开始，如果按照常规来说，乐队是需要抵达现场彩排，确认设备和灯光，至少需要提前一周来完成准备工作，而满月派对的表演乐队如此之多，更是需要提前一个月踩点。
　　不过，因为满月派对的特殊性，乐队与乐队表演之间的空隙，没有足够时间更换设备，于是所有乐队也就不会更换大型设备，比如说架子鼓，比如说钢琴，仅仅只是携带自己的随身乐器，像木吉他这样的乐器，登台演出。
　　自然而然地，彩排时间也就被省略了。
　　尽管如此，乐队还是需要到现场踩点：什么时候登场，从哪里登场，与什么工作人员进行对接和交流，后台休息室的情况如何，表演交接棒的间隙应该如何完成，现场演奏设备到底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诸如此类等等，全部都需要提前确认。
　　而且，爱丽丝准备跟踪拍摄纪录片，他们也需要提前征求组织者的同意；以及现场拍摄应该如何展开，爱丽丝也需要提前踩点探索，否则满月派对现场就是人挤人的场面，恐怕爱丽丝也招架不住。
　　所以，乐队需要在中午时分，前往老铁匠酒吧进行确认，然后再离开酒吧，享用午餐，也许接下来还可以得到一些练习的时间——虽然罗南很想很想在现场感受满月派对的气氛，但这次情况特殊，他们必须抓紧一切时间练习，以观众身份加入满月派对的尝试，就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奥利给出答案之后，马克西姆立刻就意识到情况的紧急，哀嚎了一声，“你们应该直接把我丢到游泳池里！”一个埋头前冲，马克西姆就冲进卫生间，把奥利赶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洗漱。
　　罗南却是望了望房间门外那个干涸的游泳池，龇牙咧嘴起来，似乎正在为马克西姆喊疼，“他对自己也够狠。”
　　这笑话，很冷。
　　克里夫满脸无语，而奥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扑哧一下就大笑起来，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乐队成员全部以最快速度洗漱完毕之后，他们就再次投入练习之中，不仅仅是“与生俱来”这首歌而已，还有今晚准备登场演出的其他曲目，他们至少需要过一遍，确保今晚演出的整个流程不会出错。
　　爱丽丝错过了马克西姆起床的闹剧，但她也仅仅只是慢了二十分钟而后，随后就带着摄像机再次出现，用眼神狠狠责备了一下罗南没有第一时间叫醒自己，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转身就投入了工作。
　　排练才刚开始不久，老铁匠酒吧来了电话，因为前期安排出现了一些意外变动，一日国王乐队前往酒吧考察舞台的时间提前了。
　　原定于十二点十五分考察舞台的行程，现在直接被提前了一个小时。
　　派对组织者再三向克里夫表示了歉意，但克里夫并没有为难对方，他也知道，他们是最后时刻加入的成员，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自然只能是由他们来承担后果，现在乐队依旧在表演名单上，这就已经非常感谢了。
　　于是，计划被打乱，练习也就泡汤了。乐队成员们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快速下楼、上车，朝着老铁匠酒吧前进。
　　一半期待一半担心，车厢的气氛稍稍有些沉重，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撞击着，却分不清楚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等等，克里夫，我们的表演顺序没有改变吧？”马克西姆略带不安的声音传来，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坐在驾驶座的克里夫却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目前没有更改，但谁知道呢？”


第48章 熙熙攘攘
　　在任何一个混合的表演场合，表演顺序和登场时间都是至关重要的，就好像电视剧有属于自己的黄金时间、电影有属于自己的暑期档一样，舞台表演也同样如此。
　　从满月派对的时间安排就可以看到出来，真正的高潮应该是晚上十点到次日凌晨五点之间，这是气氛最巅峰的时候，也是派对最疯狂的时候，所有观众进入最佳状态，往前则还在酝酿情绪、往后则是精疲力竭。
　　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时间并不算好，却也不糟糕，尤其是比起最后时刻加入表演行业的特殊情况来说，傍晚六点到六点半场次的时间已经非常感谢了，他们着实不能挑剔更多，如果现在表演时间也跟着变动，那确实令人不安。
　　但克里夫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车厢里的气氛稍稍有些沉闷，不安感开始涌动。
　　“嘿！这本来就是意料之外的难得机会！与其贪心得想要更多，不如好好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三十分钟，至于到底被安排在哪里，在我看来，一点都不重要。”奥利那大剌剌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
　　马克西姆转过头，朝着罗南望去，然后就可以看见罗南的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惬意，他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对于罗南来说，只要能够站在舞台之上演出，这就已经是幸福了，他真的不会要求更多。
　　转过头，朝着窗外望去，绚烂的阳光波光粼粼地洒落在密西西比河之上，一颗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在水面之上翻滚着，晶莹透亮的光点仿佛童话世界一般，美妙而奇幻，令人忍不住惊叹起来。
　　靠近窗户玻璃，瞪大眼睛细细打量，然后就可以看见河边上那一颗颗珍珠的光泽，其实就是一颗颗气泡飘浮在水面之上，却因为金色阳光洒落期间而变得美轮美奂起来，盈盈光泽有种语言所无法描述的瑰丽。
　　缓缓地，车辆就这样进入了市中心的区域范围，周六早晨的街道，却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冷清与安静；恰恰相反，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正在来来往往，繁忙的景象早早地让这座城市迎来了盛夏的酷热。
　　北美大陆之上，大部分州都制定了相似的一条法规：禁止在公开场合饮酒。
　　怎么解释呢？
　　也就是说，除了那些拥有营业执照的酒吧、餐厅和咖啡厅等等场合之外，如果有人在街道、广场、公园或者车站之类的公共场合，光明正大地饮用酒精，那么就是违反治安条例的。
　　因为这条法规的存在，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牛皮纸袋的功用就被发扬光大，人们用牛皮纸袋包裹着酒瓶的外包装，然后在公共场合饮用，那么执法人员往往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或者用水壶、咖啡杯等等容器灌入酒精，进行饮用，也是同样的道理，而小巧的锡壶大受欢迎也是同样的理由。
　　明明是掩耳盗铃，但保守的天主教徒们依旧拒绝妥协——当然，欧洲的许多国家也同样有着类似的规定。
　　而新奥尔良则是少数几个例外城市之一，在这里，人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任何公共场合饮用酒精；而且，新奥尔良的酒吧出台了一项喜闻乐见的服务，允许顾客带着酒杯离开酒吧，这也形成了新奥尔良的一道独特亮丽风景线：
　　人人都手握一杯啤酒，就好像咖啡一般，边走边喝、谈笑风生。
　　于是，每年盛夏时节，新奥尔良的狂欢节总是能够吸引其实游客，甚至能够与拉斯维加斯和迈阿密相媲美，成为中部地区的一个全新景点。
　　今天，也是如此。
　　空气之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小麦香气，隐隐杂糅着一度烘培的香气和少许甜甜的滋味，一呼一吸之间似乎就已经忍不住陶醉其中，看着满面红光、笑颜盈盈的人群，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起来，总觉得手中缺少了一杯正宗的南方精酿。
　　视线里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们正在奔跑着追逐着；灿烂而肆意的笑声洒落满地，在汹涌人群之中追逐打闹着；因为年轻人的冲跑而分散开来的白领们，依旧穿着衬衫西装和套装，但微醺的眼神却能够感受到他们也放飞了自我。
　　不远处红绿灯的人行横道上，可以看到拖着乐器正在行走的独立乐队，眉宇之间依旧洋溢着没有经受风霜打击的朝气，从乐器盒的形状判断，他们应该都是爵士爱好者；旁边街心公园也有人正在打量这些年轻人，纷纷发出长吁短叹。
　　仅仅只是街角的一景，就能够感受到专属于盛夏的活力，似乎浑身上下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劲。
　　渐渐地，人群开始越来越密集，车辆的行驶速度也跟着放慢了下来，罗南摇下车窗，让窗外的喧闹混杂在热浪之中扑面而来。
　　“啊啊啊，今晚！就是今晚！”
　　“我已经期待好久好久了。”
　　“你们看到表演清单了吗？”
　　“我听说亚特兰大的地下乐队也过来了，今晚的表演可以期待一下。”
　　“今年的主题是真实，不知道乐队们是否会根据主题安排一些表演曲目。”
　　“什么？满月派对还有主题？”
　　“难道不是狂欢就可以了吗？”
　　“哈哈！说起满月派对，还是泰国好玩，我之前在普吉岛玩过两次……”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互相交织在一起，耳朵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就能够感受到发自内心的亢奋与雀跃，狂欢派对的气氛已经隐隐开始躁动。
　　“上帝！”这是非常清晰的一句感叹，罗南一回头就可以看见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的奥利，就连爱丽丝也摇下车窗，用镜头记录眼前的一切。
　　然后马克西姆的声音就再次响起，“你们看！那个难道就是今晚满月派对的队伍？”
　　顺着马克西姆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一片人潮，黑压压地铺陈开来，堪比汪洋大海般的视觉效果让人产生一种误入蜂巢的错觉，对于密集恐惧症患者来说应该是一场灾难。
　　罗南就能够感受到鸡皮疙瘩窜了出来。
　　近了。
　　更近了。
　　然后，人群的轮廓就逐渐清晰起来，刻意明显看到九曲十八弯的排队长龙就这样绕来绕去地重叠起来，放眼望去至少已经折叠了七次八次，却因为人群太过密集而看得不太真切，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但可以肯定的是，场面蔚为壮观！


第49章 分工合作
　　人多，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
　　三百人？五百人？
　　三千人？五千人？
　　其实，如果没有一个体育场或者一个划定区域范围的话，以平行视角水平望去，肉眼是很难完成判断的，因为视线和视野往往可能成为总揽全局的阻碍，当人数突破一定界线的时候，人山人海的浩瀚与恢弘也就让数字失去了意义。
　　三千和三万，对于置身其中的独立个体来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此时，眼前至少有两千人以上，但实际数字到底是更多还是不足，罗南也无从判断——
　　上一世，在他漫长的人生里，真正用肉眼亲自看到的最多人数，也就是小学晨会走上操场完成广播体操的六百名学生而已；而且，那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记忆早就已经模糊，对于现在的判断也没有什么帮助。
　　“也许，应该罗列一个数学模型，将现场人群划分为多个区块，然后估算每个区块里的人数，就能够预估出总人数了。”
　　罗南的脑海里冒出奇奇怪怪的想法，发散的思维让激动和紧张的情绪都稍稍沉淀下来。
　　然后，克里夫就已经驱车顺利抵达了就把后面的停车场。
　　此时，停车场之中也聚集着大批大批的人潮，尽管相较于正门排队的人数来说，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但熙熙攘攘地聚集着一百多两百人的模样，也因为场地收缩的关系而挤满了视线的角角落落。
　　他们似乎正在等待着自己喜欢的乐队，每一辆车子出现的时候，人群都会如同浪潮一般汹涌靠近，等待看清楚之后，有些人跟上、有些人退后，形成一股独特的景象，令人再次大开眼界。
　　显然，一日国王乐队不是他们等待的对象，人群全部退开，就好像涨潮落潮一般，道路重新清晰起来，但他们还是礼貌地欢呼了两声，向乐队表示加油。
　　有些寒碜。
　　克里夫的表情有些讪讪然，嘟囔了一句，“怎么一个都没有留下呢……”话语里还是难免有些怨念与扼腕。
　　但奥利激动到不行的声音随即就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闷，“欢呼声！哇哦！居然是欢呼声！他们甚至还在酒吧后门等待乐队呢，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伙计们，不是吗？眼前的景象真的太神奇了。”
　　看着奥利激动到不行的表情，包括克里夫在内，大家都轻笑了起来。
　　罗南能够理解奥利的心情，虽然这些欢呼并不热情，而且也并不是针对他们发出的，更像是一种同情，但这些歌迷的存在却证明了一件事，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即使是独立乐队、即使是地下乐队，他们也同样能够拥有支持者，这群可爱的音乐爱好者们绝对不会吝啬自己的热情。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一日国王乐队也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欢呼呢？
　　也许，今晚的满月派对就是机会。
　　正是因为感受到了相同处境的共鸣，所以奥利才更加激动，克里夫通过后视镜与马克西姆、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都明显地感受到了情绪的微妙变化，紧张与亢奋的错杂感受交织在一起翻涌着。
　　顺利停靠好车辆，乐队一行人来到后门，敲响了门板，稍稍等候片刻，门板就打开了三分之一的缝隙，“乐队名称，预约时间。”
　　“一日国王，十二点十五分，但我们刚刚接到通知，要求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前来报道。”
　　作为代表上前的，是克里夫。
　　其实，克里夫是一名称职的队长，他非常擅长处理那些杂事和琐事，得心应手；而且，管理乐队、对外交涉等等事务也都是他所擅长的技能，由他担任队长，当初是队内一致通过的决定，包括乐队成立之初的第一任队长马克西姆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门的工作人员确认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行程表，而后轻轻颌首表示了确认，“进门左拐是乐队休息室，直走到底则是后台，你们可以先去休息室确认相关事项，然后再前往舞台沟通表演的一些具体事项。”
　　“如果想要登台彩排，看看音响、灯光、舞台等等情况，也没有问题，工作人员就在现场进行最后的调试，你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但时间必须控制在三十分钟之内。我知道，时间紧迫，但我们也没有办法。”
　　工作人员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表示歉意，但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也已经疲倦不堪，着实没有精力再进一步争论，所以这才所有事情全部都提前说好，避免乐队在唧唧歪歪地提出要求。
　　克里夫却是再理解不过，微笑地颌首示意，“没有问题！我们了解了。”
　　干脆利落的回应，让工作人员抬起头多看了乐队一眼，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舒缓的暖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可以兵分两路，分别前往休息室和后台，这样就能够充分利用时间，祝愿演出顺利。”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建议，却能够让乐队充分利用时间，这样的善意对于兵荒马乱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格外珍贵。
　　乐队一行人纷纷朝着对方点头示意表示感谢，鱼贯进入室内，经过简短商议，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前往休息室，而罗南和奥利则前往后台，尽可能优化利用时间。
　　手持摄像机的爱丽丝顿时就郁闷了，她又不能分身，只能二选一，原本爱丽丝是倾向于到休息室看看的，但是担心派对组织者可能不喜欢摄像机，反而产生分歧，耽误时间，于是爱丽丝就跟着罗南前往舞台了。
　　没有废话，罗南就和奥利一路径直朝着后台走去，音响、布景、灯光以及道具的工作人员们已经基本收工，正在进行不同效果的现场演练，确保能够为观众奉献最精彩最绚烂的舞台。
　　罗南的眼神充满了好奇——虽然以前一日国王乐队也登上了无数舞台，但今天的舞台却显得格外特别；更何况，这还是罗南自己第一次正式登上这样正规的舞台，心情也就不同。
　　从后台凌乱、昏暗、闷热的角落望过去，顺着一级一级的台阶往上望，然后就可以看见深棕色木板拼接成地舞台，明黄色的灯光笼罩在正中央，形成一个聚光效果，将全场的视线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凝聚。
　　这就是了，魔法诞生的地方。


第50章 分秒必争
　　一盏聚光灯聚焦着舞台中央，地面上用黑色胶带贴出一个十字，标注出舞台的正中央位置，这就是魔法诞生的地方，令人心驰神往。
　　舞台之上，各式各样的乐器一一摆放着，除了基本的架子鼓、钢琴、多层键盘之外，还可以看到萨克斯风、圆号、长号等等爵士乐的经典乐器，放眼望去就好像一个交响乐团一般。
　　舞台之前，空荡荡的一片场地什么都没有，就连头顶之上都是暴露出来的线路和水管，如果不是悬挂在上方的雪花球和不同灯光，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废弃场地，和演出场地、酒吧什么都挂不上钩。
　　然而，此时此刻，罗南却能够感受到内心深处隐隐涌动的雀跃——
　　站在舞台上，距离地面约莫一个人高左右，居高临下地放眼望去，就可以将整个空旷的场地尽收眼底，这个至少可以容纳六百人到七百人的场地，再过几个小时就将被填充得满满当当，然后允许观众们随时进进出出，精彩的表演必然全场爆满、平庸的表演就可能引发人潮流动，所有一切都一目了然。
　　甚至不需要闭上眼睛，罗南似乎就能够看到全场观众尽情跳跃尽情享受的画面，让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爱丽丝的镜头再次对准了罗南和奥利，明亮的光线从舞台之上穿过侧台的楼梯洒落在后台的阴暗之中，上下飞舞的尘埃勾勒出光线的轨道，就这样轻盈地洒落在罗南和奥利的没有最贱，勾勒出那一抹沉静的专注，隐隐透露出些许雀跃，时间的脚步似乎就这样刹那间停留了下来。
　　“在那一刻，我似乎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灵魂插上了翅膀，正在跃跃欲试地展开。”
　　爱丽丝福至心灵地捕捉到了灵感，对于纪录片的内容与主题又有了全新的理解，这让她不由沉淀下来，进入他们的世界。
　　“……罗南！”
　　耳边传来奥利略显紧张的声音，罗南收获视线，这才发现奥利站在自己的身后，神情严肃地看着前方，因为怕生而导致声音立刻降低到蚊子级别，全然没有平时用笑声就能够充当攻击武器的姿态。
　　罗南连忙收拢注意力，眼前的工作人员穿着同款黑色T恤，左胸口印着深蓝色的“满月派对、老铁匠酒吧”的字样，但此时疲倦的脸庞之上带着一丝不耐烦，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乐队名称和所需要的乐器。”
　　“一日国王。键盘、电吉他、贝斯、架子鼓，我们另外会携带自己的木吉他。”罗南没有辩解而是直接说出答案。
　　对于精神紧绷到极致的工作人员来说，他需要事情能够按照轨道推进，那些客套和礼貌都可以省略。
　　果然，工作人员快速完成了登记，而后又重复了一遍，得到罗南确认之后，他招了招手，“跟着我上来。”然后就直接走上了舞台，“到时候，我们会在左边和右边分别留下键盘的空间，在你们的演出开始之前，告诉场边工作人员，到底是吉他一侧用键盘，还是贝斯一侧用。”
　　奥利亦步亦趋地跟在罗南身后，全程保持沉默，但注意力却没有都是，他也和罗南一起，确认舞台的情况，并且询问了一下话筒以及灯光的情况。
　　所有问题得到解答之后，罗南主动询问到，“我们现在可以彩排一下吗？我们希望感受一下音响的效果。”
　　现场演出是非常特别的表演，根据场地大小、舞台大小和音响效果等等，乐队都需要调整表演状态。
　　简单来说，容纳四百人的场地和容纳十万人的场地，乐队表演的重点必然是天差地别的；即使是同一个场地的不同表演场合，可能只是昨晚和今晚的区别，效果也可能有着细微的区别，乐队还是需要做出细节调整。
　　这也是演唱会的魅力，不同于唱片的魅力。
　　如果真心喜欢一位歌手或者一支乐队，如果真心喜欢音乐，那么有生之年就必须前往现场倾听一场演唱会，因为那将是永生难忘的一次经历，同时也是自己独自听清音乐所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独特魅力。
　　得到许可之后，罗南和奥利就双双上前，简单演奏了半曲“不要放弃信仰”，而后罗南又更换了位置，抱着电吉他扮演克里夫的角色，与奥利演奏了半曲“与生俱来”，两个人详细确认了一下音响和灯光，并且快速与现场工作人员完成沟通——
　　因为时间紧迫，而且音响和灯光是统一效果，而不是为每支乐队定制的效果，所以比起慢慢调整磨合来说，直接询问沟通是最好的办法。
　　进入彩排状态之后，奥利的情绪也逐渐放松下来，加入罗南的行列，开始测试舞台表演需要了解的方方面面，约莫十分钟之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出现了，他们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就加入了彩排，争分夺秒。
　　三十分钟，转眼就结束了，似乎一口气都还没有来得及吐出来，下一支乐队就已经站在了舞台旁边。
　　真正是分秒必争，脚步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他们快速结束了自己的彩排，与下一支乐队打招呼问候了一番，然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老铁匠酒吧。
　　再次离开后门的时候，奥利第一个就发现停车场渐渐满员的情况，终止了乐队成员正在交换意见的动作，快速上车、快速离开，让出自己的停车空位，确保后续前来彩排的乐队能够顺利寻找到停车位。
　　一阵风卷残云式的混乱，等到车子远远地离开波旁大街的时候，慌乱紧张的情绪似乎才终于能够稍稍缓解，然后众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一个视线，集体哄笑起来，前仰后翻的剧烈动作让车辆都跟着晃动起来，惹得司机克里夫怪叫连连：
　　“冷静！伙计们，大家冷静！我可不想要翻车！”
　　一秒。两秒。
　　冷静停顿两秒之后，笑声就再次爆发出来。
　　此时，他们才有时间好好讨论一下情况，罗南正在和马克西姆分享着舞台的情况，但奥利却分神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所以，你们在休息室确认的情况，有什么需要分享的吗？”
　　原本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但马克西姆却停顿了下来，神色不安地朝着克里夫投去了一个眼神。
　　空气微微有些紧绷。


第51章 意外状况
　　提出问题之后，奥利可以明显感觉到马克西姆的迟疑，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之间的气氛也有些奇怪。
　　“怎么了？”奥利不明所以，回到自己熟悉的环境，奥利又生龙活虎起来，打趣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呀？”那挤眉弄眼的模样似乎正在好奇地打探什么禁忌的秘密。
　　但罗南却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异常。
　　其实，刚才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罗南就能够察觉到他们眉宇之间的沉重与阴郁，但因为时间紧迫，他们必须集中注意力在彩排之上，于是罗南刚才就没有深入询问。
　　“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需要一起面对，越是困难的事情，就越是需要大家的力量。”罗南开口说道，冷静温和的口吻让焦躁的情绪缓缓沉淀下来。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克里夫依旧保持着沉默，马克西姆则长长吐出一口气，主动解释起来，“我们的表演时间被推迟了，推迟到明天凌晨五点。”
　　就好像撕开伤口的创口贴一般，需要一鼓作气地直接撕开，痛楚才能够降到最低。
　　空气，有些压抑，似乎凝固住了。
　　他们都没有能够从震惊和错愕之中恢复过来，包括爱丽丝在内——
　　凌晨五点，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派对的高潮巅峰已经过去，而且人们开始进入精疲力竭的阶段，陆陆续续就准备回家休息了，即使依旧选择留下原地，恐怕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继续狂欢，哪怕乐队是使出浑身解数，场子也缓缓地慢慢地降温冷却。
　　前天在“正午”酒吧，他们作为暖场乐队第一个登场，虽然客人不多，但至少精神饱满，现场互动也就取得了显著成效；但现在在满月派对，情况却颠倒了一个个儿，形势顿时就严峻了起来。
　　怎么办？
　　没有办法！
　　难怪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是表情严峻，而叽叽喳喳的奥利也好像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正当他们以为情况稍稍有所好转的时候，现实又再次踩下急刹车，重新坠落下去。
　　就好像……命运之手隐隐地掐断了一日国王乐队所有的崛起机会一般，正在用不同的手段提醒他们：
　　此路不通，现在选择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如此荒谬又如此神奇，但此时车厢里的情绪确确实实就是这样的一种错觉。
　　至于罗南呢？
　　如果说自己不失望，那么罗南肯定是在撒谎，他还是希望表演能够成功，满月派对能够成为一个转折点，一个好的表演时间着实再重要不过；但现在现实却正在持续不断地压过来，层层叠叠地让人喘不过去来。
　　不过，罗南的精神早就百炼成钢，上一世，再困难再绝望的局面都已经坚持了过来，他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投降呢？
　　“看，贪心了吧。”罗南轻笑了起来，“两天前，我们只能作为满月派对的看客，而现在我们却能够站在满月派对的表演舞台上，我们不应该要求更多。当然，如果能够赢得一个更好的演出时间，那是我们的幸运；但即使不能，我们也应该珍惜这次演出机会。”
　　娓娓道来的话语并不是慷慨激昂的风格，但罗南嘴角那和煦的笑容却总是能够让人感动。
　　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那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丝毫委屈和不甘，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们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心情也就跟着重新回暖，释然的笑容就这样重新回到嘴角。
　　克里夫的视线也从后视镜方向望了过来，打趣地说道，“如此困扰的问题，被你这样一说，好像根本就不是什么事儿了。”
　　“这就叫做魔法。”罗南耸了耸肩，摊开双手满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而后声音就再次迸发出明亮的能量，“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我们应该把凌晨五点演变成为属于我们的时间，轰炸舞台！掀翻舞台！震撼舞台！真正地在满月派对留下一段经典！”
　　这应该说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应该说梦想者无敌呢？
　　但不管是无知者，还是梦想者，那股汹涌澎湃的朝气也足以令人跟着一起热血沸腾起来。
　　这就是青春！这就是生活！宛若夏花般，在新奥尔良的黄金色阳光之中傲然盛开！
　　“吼吼吼！”
　　“喔喔喔！”
　　“啊啊啊！”
　　伴随着罗南的声音，车厢里所有人都开始鬼哭狼嚎起来，奥利更是摇下窗户，忘乎所以地迎风嘶吼起来，张扬而癫狂的喊声洒落地满地都是，引发街道两侧拥挤人群的纷纷侧目，一个个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然后……跟着一起呼喊！毕竟，这是狂欢节。
　　如同回音一般交相呼应，这也让奥利越发开心起来，狂风充盈着整个车厢，嘶吼与咆哮让狂欢的气氛汹涌起来，而马克西姆则是不由捂脸，不敢相信奥利正在做如此丢脸的事情，试图隐藏自己的存在。
　　结果奥利注意到了马克西姆的动作，干脆就直接呼喊起来，“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街道旁的路人也跟着呼喊，不亦乐乎。即使根本就不知道奥利的话语到底具有什么意义。
　　马克西姆恨不得直接钻到地洞里，整个身体蜷缩成为一团，好像猫咪盘在副驾驶座里一般，人高马大的身躯可怜兮兮地隐藏起来，那窘迫模样让其他人全部哧哧笑了起来，欢乐不已。
　　好不容易等待奥利冷静了下来，眼看着奥利还准备调侃马克西姆一番，结果马克西姆就抢先一步转移了话题，“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的演出时间直接被推迟了十二个小时。”强行打破节奏。
　　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话题似乎有些沉闷，于是又补充说道，“我是说，我明白我们是最后时刻加入的，我也知道我们本来就是可以随时被抛弃的无名小卒，但从下午五点直接推到凌晨五点？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的没有关系吗？派对组织者确定不是在儿戏吗？其他乐队的表演行程不会天下大乱吗？”
　　尽管是仓促之间用来转移话题的障眼法，但马克西姆匆匆忙忙说出来的话语确实有道理，显然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反反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于是此时才会如此流畅地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52章 大佬驾临
　　客观来说，如果仅仅说是更换演出时间，那么一切都是可以理解的，理由有很多很多，随便一个都能够让一日国王乐队吞咽下所有不满，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处境，他们有自知之明。
　　但是，直接推迟十二个小时，基本就等于打乱全盘计划，确定这样的安排没有问题吗？主办方确定知道这样的后果吗？组织者确定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尤其是对于满月派对这样一个大型活动来说，就更是如此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样一个乾坤大挪移的动作，很有可能让组织者此前的所有心血全部付诸流水，而且还会陷入一个无法收拾的困局。
　　相信组织者应该比乐队成员更加清楚这一点，但他们依旧做出了这样的调整，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乐队成员们也没有答案，他们就是一群没有话语权的蝼蚁而已，只能被动地被牵着鼻子走，现在他们依旧在演出名单之中就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更糟糕的是，直接被取消演出资格。
　　马克西姆也不是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忍不住发牢骚而已，顺势转移一下奥利的注意力，但紧接着，马克西姆就意识到，罗南好不容易挽回的气氛又僵硬了起来，他的表情也有些讪讪然，正准备再说一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结果另外一个声音却快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我觉得，我好像可能大概知道答案。”
　　发出声音的是……爱丽丝？
　　一个意外的人选。
　　诧异而困惑的视线全部朝着爱丽丝投射过去，但罗南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却是，“你没事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罗南担心着事情背后是否隐藏着什么秘密，而爱丽丝误打误撞地知道了真相，那么就可能面临危险——
　　生活在现在这个社会，不仅仅是娱乐圈，方方面面的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很多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安全，很多秘密还是继续停留在保密状态比较合适。
　　爱丽丝能够察觉到罗南话语里的关心，却是惊讶于罗南的反应速度……还有联想模式，一句话就能够直接跳跃两个银河系，即使是爱丽丝也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罗南的意思，更不要说旁边一脸懵逼的奥利和马克西姆了。
　　注意到旁边错愕的表情，苍蝇都可以飞进奥利那张大的嘴巴，这让爱丽丝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声，然后快速收敛了一下表情，面对着罗南，正式地说道，“放心，我没有撞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会谈。”
　　一秒。两秒。
　　马克西姆和奥利此时双双反应过来，马克西姆连连点头发出“哦哦”的声音，而奥利则是发出一声可怕的怪叫，“啊”，然后拍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整个人前仰后翻，当场表演现场翻车。
　　因为奥利笑得太过夸张，罗南和爱丽丝都是满脸见鬼的表情望了过去，就连正在开车的克里夫都忍不住从后视镜望了过来；但也因为奥利的激烈反应，罗南的担忧瞬间就舒缓了下来，眉宇间流露出了笑容。
　　罗南和爱丽丝两兄妹交换了一个吐槽的视线，然后爱丽丝直接无视了奥利，带着笑意继续往下解释道。
　　“我只是听到了其他乐队成员的抱怨，从他们的交谈来看，更换演出顺序的不仅仅是你们一支乐队而已，在交谈内容里，至少提到了五支乐队都更改了演出顺序，而且，实际情况可能还有更多。”
　　耳边可以明显听到奥利和马克西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情况的严峻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罗南的眉头也跟着微蹙起来。
　　“怎么回事？”克里夫的声音微微低沉下来，也跟着加入了讨论。
　　罗南顺口就反驳了一句，“爱丽丝怎么知道。”
　　克里夫也反应了过来，从后视镜里看向爱丽丝，轻轻颌首表达了歉意。
　　却没有想到，爱丽丝的表情依旧严肃非常，又接着说了下去，“你们在彩排的时候，我听到工作人员提起了一件事，虽然暂时无从得知，二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但我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多巧合。”
　　爱丽丝居然真的知道？
　　“他们说，斯科特-布劳恩（Scott-Braun）将会出现在今晚的满月派对上，而且是专程前来这里考察乐队的。”爱丽丝丢出了最核心的信息，这就是她从只言片语之中所捕捉到的内容了。
　　但是，车厢内却是一片沉默，面面相觑地交换眼神，每个人的表情都在传达同样的意思——
　　谁？
　　虽然爱丽丝丢出了一个名字，但这并不是什么如雷贯耳的名字，以至于众人条件反射都是满头问号。
　　爱丽丝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反应，不过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本来也就没有期待着这些信息可以解答疑问，这也是她此前没有着急分享的原因，从头到尾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而且，也只是传闻。
　　“抱歉，也许就是无名氏，你们不要被我误导了。”爱丽丝耸了耸肩，连忙解释道，让乐队成员们回过神来。
　　罗南依旧在认真地回想着，迟疑地说道，“难道是……贾斯汀-比伯（Justin-Birber）的那个斯库特-布劳恩（Scooter-Braun）？”
　　“啊！”
　　经过罗南这样一提醒，思绪顿时就清晰起来，马克西姆重重地拍了拍大腿——结果因为太用力而龇牙咧嘴起来，连忙用右手持续不断地搓揉着大腿肌肉，但他还是按耐不住亢奋地说道：
　　“对，斯库特！他的名字就是斯科特！爱丽丝，你听到的名字应该就是这个。”
　　爱丽丝摊开双手，“我也没有办法确定，因为这两个名字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听到的的确是斯科特-布莱恩。”
　　马克西姆却并不介意，对着罗南连连点头，“斯科特-布莱恩，他的昵称是斯库特，但原本的名字就是斯科特，爱丽丝所听到的细节应该就是这个，如果是他专程前来欣赏满月派对，而且还希望考察乐队，那么事情就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马克西姆忍不住激动地摩拳擦掌起来，“啊！如果能够被斯科特看中的话，不说一飞冲天，至少也可以颠覆整个职业生涯，对于任何一支乐队来说都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可能就是一举成名的潜在机会，谁不想要呢？”


第53章 来者何人
　　斯科特-斯库特-布劳恩（Scott-“Scooter”-Braun）到底是谁呢？
　　1981年出生的斯科特，今年才仅仅三十一岁，在一水一水五十岁的华尔街大佬之中，绝对是后起之秀，看起来丝毫不像是拥有一家成功唱片公司的老板，更像是硅谷那些前来互联网创业淘金的年轻人——
　　比如说，1984年出生的马克-扎克伯格，二十岁的时候就创办了“脸书”。
　　然而，这位昵称为“小摩托”斯库特的年轻人，却是能够在美国音乐产业占据不容忽视一席之地的枭雄。
　　斯库特前后创办经营过多家娱乐公司和唱片公司，经手的歌手包括贾斯汀-比伯、爱莉安娜-格兰德（Ariana-Grande）、希拉里-杜芙（Hilary-Duff）、黛米-洛瓦托（Demi-Lovato）等等，他赢得过格莱美提名，并且登上“时代”周刊的年度人物，同时还尝试进军电视行业，绝对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物。
　　早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就读于亚特兰大埃默里大学的斯库特就已经精明地开启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亚特兰大云集着无数东岸嘻哈、说唱的重头人物，而且还培育了大批大批新生代嘻哈说唱的闪耀新星，善于钻营的斯库特很快就通过一个个人物关系网打通了人脉，在2002年，他成功组织了顶级说唱歌手卢达克里斯（Ludacris）和埃米纳姆（Eminem）的庆功派对。
　　在那之后，斯库特被引荐成为大牌嘻哈制作人杰里迈亚-杜普里（Jeimaine-Dupri）的助理，并且一路跟随着这位制作人节节高升，后来杰里迈亚-杜普里担任一家顶级嘻哈唱片公司的总裁，尚未毕业的斯库特就已经能够接触到无数高层人物了。
　　2003年，斯库特接手筹办了NBA全明星赛的庆功宴；2004年，斯库特又担任了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Spears）全美巡演的幕后工作，然后，他离开了一手提拔自己的杰里迈亚-杜普里，正式自立门户。
　　此时，斯库特才仅仅二十三岁。
　　依靠着与卢达克里斯合作赢得的第一桶金，斯库特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并且立刻就在刚刚兴起的油管之上发现了十二岁的贾斯汀-比伯。
　　斯库特亲自出面，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贾斯汀-比伯的母亲，以无名小卒的身份完成了签约，并且依靠自己的人脉同时联系上了业界顶级大佬亚瑟小子（Usher）和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Timerlake），然后自导自演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商业互搏，最后由亚瑟小子出面，说服环球唱片总裁安东尼奥-里德（Antonio-L.A.-Reid，俗称L.A.里德）签下了贾斯汀-比伯。
　　通过贾斯汀-比伯这一个商业案例，斯库特顺势与亚瑟小子成立了雷蒙德-布劳恩媒体公司，更重要的是，他进入了环球唱片旗下的小岛唱片（Island-Def-Jam），真正地靠上大树，然后他又签约了包括喜剧演员凯文-哈特（Kevin-Hart）在内的多位艺人。
　　2007年，斯库特正式成立自己的公司“SB集团（Scooter-Braun-Group）”，而后又分别成立了唱片公司和经纪公司，另外还有出版公司；并且经过亚瑟小子的引荐，斯库特与环球唱片达成了一项商业协议，共享一些音乐资源，真正走上了发展的正轨。
　　从毕业到这一步，仅仅耗时三年。
　　而从2007年到遥远的2020年为止，期间十三年，斯库特开创了自己的事业。
　　首先，斯库特让贾斯汀-比伯登上巅峰，成为网络时代的第一个油管巨星，而后经历漫长低谷之后，他又让这位年少成名的歌手成功回春，二次登场巅峰。期间，从专辑到电影再到全球巡演，另外还有与卡尔文-克莱恩（Calvin-Klein）的代言合约，全部都是斯库特的杰作。
　　有趣的是，斯库特成功运作了贾斯汀-比伯代言卡尔文-克莱恩之后，他又察觉到了坎耶-韦斯特（Kanye-West）和阿迪达斯的矛盾，于是成功介入调解双方的利益之后，顺势拿到了坎耶的经纪合约。
　　其次，斯库特让爱莉安娜-格兰德、凯文-哈特等人都成功达到了自己的事业巅峰，真正跻身顶级一线。
　　最后，斯库特还制作了电视剧、电影，美剧“天蝎”就是他的制作；然后，斯库特还在2019年六月收购了大机器唱片公司（Big-Machine），成功拿下了泰勒-斯威夫特（Taylor-Swift）前六张专辑的版权。
　　未满四十岁，斯库特就已经成为整个北美娱乐产业的一方大佬。
　　其实，回顾斯库特的整个崛起生涯，年纪轻轻就擅长建立人脉，虽然他的才华、天赋以及个人能力都平平，没有什么音乐制作能力，但是他的商业嗅觉、营销手段和谈判能力却绝对堪称顶尖中的顶尖，凭借着自己的钻营能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贾斯汀-比伯和爱莉安娜-格兰德就是斯库特商业嗅觉的两个最佳典型案例，真正把握住了流行文化的脉搏。
　　对了，斯库特作为经纪人，他的手下艺人还可以罗列一番：
　　凭借着一曲“江南style”走红整个北美的Psy，后来连续三年称雄全球百大DJ第一人的马丁-盖瑞斯（Martin-Garrix），黑眼豆豆（Black-Eyed-Peas），超模卡莉-克罗斯（Karlie-Kloss），另外还有多支流行摇滚和独立摇滚乐队，渴望乐队（The-Wanted）、谢帕德乐队（Sheppard）、里克斯顿乐队（Rixton）。
　　简单来说，斯库特是一个非常擅长商业运作的经纪人，而且，他非常擅长把握流行文化脉络和商业模式。
　　正如马克西姆所说，如果被斯库特看中的话，确实能够在商业层面打开局面，并且赢得展示自己的机会。
　　在2012年的当下，斯库特还远远没有达到后来的巅峰，现在也远远称不上是大佬，但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强大人脉，一年前，贾斯汀-比伯刚刚提名了格莱美年度新人，这也正式改变了网络时代的娱乐方式——
　　此前，“美国偶像”就是草根歌手实现梦想的最佳途径；但现在，更加平民更加普及也更加简单的油管则成为了全新途径，贾斯汀-比伯的横空出世激励了无数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更是成为了一种现象。
　　因为斯库特始终关注独立乐队，他专程前来满月派对欣赏演出，并且考察乐队，这样的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难怪，乐队们都争先恐后地调整演出时间，此时恐怕就是比拼人脉、比拼内幕消息的时候了。


第54章 八仙过海
　　如果真的是斯库特，那么很多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
　　一方面，虽然斯库特不是什么业界顶级大佬，却也是一次难得机会，对于独立歌手和独立乐队来说，极其重要的一次机会，可能是打开窗口的机会、可能是搭建人脉的机会、可能是展现自我的机会。哪怕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只是借用斯库特作为跳板，结识环球唱片的高层，也绝对值得一搏。
　　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斯库特——这位消息灵通、人脉广泛的经纪人，内幕消息不经意间走漏也就不足为奇了，甚至可能是斯库特自己故意放出消息也说不准，接下来就是见证独立乐队们人脉深度和广度的时候了，歌手们势必调动所有资源完成打探，竭尽全力地赢得在斯库特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恐怕，就连满月派对组织者自己也希望搭乘着斯库特的东风，真正让满月派对打响知名度，吸引更多观众、也吸引更多表演者，真正将“满月派对”的招牌打出去，离开新奥尔良的地界，收获全美瞩目。
　　此时，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刻。
　　谁能够准确打探到斯库特前往派对的时间呢？谁又能够说服满月派对的组织方完成演出顺序调整呢？谁能够凭借自己的人脉接近斯库特呢？谁又能够充分利用满月派对的机会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打开局面呢？
　　难怪！
　　此时此刻的喧闹与嘈杂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但是，罗南却并不喜欢。罗南对于斯库特没有什么个人意见，他们又不认识，根本就谈不上喜恶；罗南真正不喜欢的是这种乱象，为了争取露面机会而干扰演出组织安排的行为，显然已经本末倒置。
　　演出，本来应该是关于音乐的关于表演的，但现在大家更加关心的是，自己能否在斯库特面前露脸，似乎已经没有人关心表演的质量，也没有人关心打乱演出顺序是否会影响演出质量，更没有人关心前来参加满月派对的观众是否会受到影响。
　　真正的受害者，其实是希望能够尽情享受一场狂欢派对的观众们。
　　这才是罗南不喜欢的部分。
　　不由地，罗南就想起老铁匠酒吧门口浩浩荡荡的排队长龙，观众们都殷切期待着能够见证一场狂欢，然而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不到四个小时，主办方却正在更改演出顺序，打乱一众乐队的准备计划……
　　唉。
　　内心深处，罗南轻叹了一声，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责备这些乐队和歌手们的急切，因为一日国王乐队自己也面临着这样的处境，如果他们也拥有选择权利的话，他还会清高地拒绝在斯库特面前表演的机会吗？
　　罗南希望自己能够保持骄傲，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假设，真正面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态度，却无法推断，理想与现实相悖的情况只有在自己真正遭遇的时候，才能够明白到底是一种什么困境。“为五斗米折腰”的事情，现实生活还少吗？
　　所以，罗南并没有对马克西姆的反应做出任何评价，而是微笑地打趣到，“不要说的好像我们有选择一样。”
　　如果此时乐队经纪人还在的话，那么他们还可以尝试看看，无论是满月派对调整演出顺序，还是通过人脉与斯库特搭线，经纪人都将发挥重要作用。
　　但他们的经纪人已经成为过去式，依靠乐队成员自己的能力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只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始终在外围打转，不得其门。
　　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主动权。
　　马克西姆愣了愣，而后就如同霜打茄子般耷拉下了肩膀，深深感叹了一句，“是啊，这些热闹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依旧能够留在表演名单之中，就应该庆幸了，否则此时出现一个后台强硬的乐队需要取代一个位置，我们这样最后时刻加入的乐队，不就是摆在眼前的牺牲品吗？”
　　“马克西姆！”
　　奥利和克里夫同时发出了惊呼声，如同惊雷般直接在马克西姆耳边炸开来，惊慌失措地被狠狠吓了一跳。
　　“万一真的这样了呢？”奥利皱着眉头，连连摆手，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担忧和紧张，仿佛马克西姆是女巫一般，只要张嘴预言就能够成真。
　　马克西姆回过神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挠了挠头，嘿嘿地干笑了两声，却没有再开口为自己辩解，多说多错。
　　无意识地抛出重要消息的爱丽丝却不明所以，“这是一个对乐队很重要的大人物吗？”
　　马克西姆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们双双朝着克里夫投去了询问的视线，但是问题有些错杂，克里夫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用简单的话语来完成说明。
　　爱丽丝在沉默之中捕捉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于是摆了摆手，“不用回答也可以，我只是纯粹好奇，但不知道也没有影响，反正我对于这些事情也不了解，即使你们说了，我估计也不懂。”
　　意外地，罗南开口了，“我们只是在尽可能地抓住一切机会；而且，这个斯库特对于独立乐队始终有关注，也许，他就是一次机会。”
　　虽然没有解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爱丽丝还是听懂了，随意地说道，“那么你们全力以赴地完成演出，就是最好的履历表，不是吗？”
　　“我的意思是，他选择专程前来参加满月派对，那么满月派对之上出彩的乐队，他也肯定会有所耳闻，罗南不是说，他对独立乐队有关注，那么不管他是否参加了满月派对的全场——我想应该没有人可以坚持满月派对全场，他也都会给予关注的，是这样吧？”
　　简单的话语，顿时就让乐队成员们的眼睛都跟着明亮了起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反而是爱丽丝看得更加清楚。
　　即使真的调整演出顺序，并且契合了斯库特的出席时间，但斯库特愿意留在现场的时间又有多长呢？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也就是四支乐队而已。
　　那么，真正能够出现在斯库特眼前的乐队也是有限的，即使拥有人脉打开局面，也只有区区四支乐队拥有机会，这样的努力，真的能够得到预期的回报吗？


第55章 各显神通
　　即使成功调整演出顺序，即使成功出现在斯库特眼前，但依旧无法确保乐队就能够牢牢抓住这次机会。
　　更何况，斯库特前来参加派对，他肯定不会傻乎乎地老老实实欣赏每一支乐队演出，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来挑选潜力乐队。
　　从斯库特的崛起经历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位擅长社交并且把握钻营的角色，那么通过满月派对来考察自己感兴趣的乐队，显然还有更多更高效的办法。
　　也许，斯库特今晚纯粹就是享受派对的，而观察乐队的工作则留在明天，等待派对结束之后看看观众的口碑和反馈，那才是最有效的手段；而且，斯库特的音乐才华平平，他自己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比起相信自己对音乐的判断来说，他更加擅长捕捉乐队的市场潜力，换句话说，也就是观众反应。
　　从方方面面来看，斯库特都可以寻找到更好的方式考察乐队，而不是笨拙地从现场演出进行观察考验。
　　并不复杂的一个道理，经过爱丽丝这个旁观者点明之后，顿时就清晰了起来，那么，一日国王乐队真的想要抓住斯库特和满月派对的这次机会，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也就呼之欲出了——
　　演出。
　　专注在自己的演出上，这才是重点。
　　今天，新奥尔良的确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一日国王乐队也不例外，而属于他们的神通就是自己的表演舞台！真正与观众携手狂欢的舞台！真正让观众享受其中的舞台！真正展现自己风采魅力的舞台！
　　爱丽丝的话语，就这样让车厢里的气氛重新欢快起来。
　　奥利和马克西姆双双朝着罗南看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的嘴角流露出一抹阳光，“你们准备好撕裂舞台了吗？正好，我们的演出被推迟了十二个小时，这也意味着，我们赢得了宝贵的练习时间。”
　　这才是罗南最喜欢的方式，哪怕是竞争也是一种善意的、光明的阳谋，堂堂正正地用音乐和表演说话。如此一来，即使失败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说到这里，奥利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苍蝇搓手，“练习练习练习，怎么样，你们都准备好迎接挑战了吗？”
　　“你还是先专注自己吧，错误最多的就是你了。”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吐槽到，奥利发出了尖锐的抗议声。
　　打打闹闹过后，奥利欢快地在原座位跳动起来，“现在看来，罗南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需要放手一搏，在满月派对上表演‘与生俱来’就是最好的机会。罗南罗南罗南，你的灵感在正确的时间为我们带来了一线生机！”
　　看着奥利热情靠近的身影，罗南立刻流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拒绝了奥利准备拥抱自己的动作。
　　奥利顿时做出一个心碎的表情，活宝的模样让罗南淡淡地反驳了一句，“刚才在彩排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活跃呢？”
　　“哈哈！”除了奥利之外，其他人都纷纷哄笑起来，奥利更是捂住胸口做出了一个受伤的动作，让笑声越发欢快起来。
　　虽然昨晚彻夜未眠，一直到现在为止才睡了两个小时而已，但乐队成员们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疲倦，仅仅凭借着一股鸡血就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甚至爆发出了比昨晚还要更加热烈更加亢奋的情绪能量。
　　不知不觉地，克里夫也踩下了油门，一路狂飙地返回汽车旅馆，然后迫不及待地投入了新一轮的练习。
　　但练习，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即使是最佳状态下的反复练习，也可能心力交瘁，因为有些练习并不是依靠量就能够简单改变的事情，持续不断的练习在寻找不到灵感的状况下，很可能就会陷入僵局，最终进入一个恶性死循环中。
　　更何况，乐队成员现在是在睡眠不足、时间紧迫的双重压力之下，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从精力充沛、众志成城，发展到精疲力竭、心神恍惚，再到精神出走、魂不守舍，然后度过极点的煎熬又激发出更大潜能，重新高速运转、全力冲刺，乐队的练习就这样进入了一个癫狂到几乎失控的境地。
　　自乐队成立以来，恐怕今天是他们练习最密集最拼命也最专注的一次——
　　不仅因为站在悬崖边上的奋力一击，重重困境让他们爆发出了无尽潜能；还因为过去这些年的残酷现实总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许是为了生计而奔波，也许是为了商业演出而娱乐化自己的表演舞台，总而言之，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专心致志地展开练习了。
　　直到今天。
　　说来有些奇怪，两天前的晚上，他们几乎就已经要放弃了，分崩离析似乎已经是无法挽回的结果，罗南高烧不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针锋相对、奥利茫然若失不知所措，乐队的灵魂似乎已经枯萎。
　　而现在，他们却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投入练习，就好像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乐队刚刚成立的时候，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凭借着一腔热血就能够埋头前冲，身体里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能量。
　　这样的面貌和状态，久违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明月高挂，就连晚餐都是匆匆解决的，罗南只记得自己塞了什么东西进入嘴巴，好像是三明治，但到底是不是三明治、具体又是什么味道，却根本不记得，只是囫囵吞咽了下去，就再次开始练习——
　　吃饭仅仅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然后抬起头就可以看到，时钟已经悄无声息地指向三点三十五分，乐队成员们这才意识到必须出发了。
　　匆匆忙忙地离开汽车旅馆，赶到路边餐厅用一顿简餐填饱肚子。
　　看着眼前的培根和薯条，罗南努力试图回想晚餐的味道，但还是失败了，然后端起咖啡杯品尝了一口，却因为苦涩的黑咖啡而紧蹙起眉头，整张脸都扭曲起来，恨不得直接把舌头吐出来，“这是什么味道！”
　　然后，罗南就开始往咖啡里丢糖块，一块两块三块四块，而后又倒了一些牛奶，眼看着克里夫一口就将面前的意式浓缩咖啡倒入嘴巴里，罗南也不由蜷缩起手脚，龇牙咧嘴的模样，似乎正在为克里夫感受到那股苦涩。


第56章 彻夜狂欢
　　看着罗南龇牙咧嘴、手脚蜷缩的模样，奥利和马克西姆都不由笑了出来，黑咖啡的杀伤力确实不小——而且餐厅的黑咖啡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水准的东西，如同烟灰水一般，但罗南的表情还是有些夸张。
　　克里夫却好像没事人一般，意式浓缩咖啡的杯子直接清空，然后对着罗南说道，“喝掉咖啡，准备出发！”
　　咖啡，不是因为好喝，而是为了醒神，过去超过五十五个小时里，他们仅仅闭眼休息了两个小时，其他时候都在高速运转着，他们确确实实需要咖啡醒神，补充一点能量，否则可能就要站在舞台上睡着了。
　　即使黑咖啡再难喝，他们也必须“完成任务”。
　　罗南捏着鼻子将咖啡全部倒入嘴巴里，胡乱地擦了擦嘴巴，跟着队友再次上车，匆匆忙忙地朝着老铁匠酒吧进发。
　　“罗南，你的身体还好吗？”奥利靠近罗南的耳边，担忧地询问道。
　　虽然罗南已经退烧了，但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现在又是连续高强度连轴转，奥利难免担忧，不知道今晚是否会再次出现意外。
　　然后奥利就感受到罗南不断朝着自己挤眉弄眼，正在发送暗示，奥利不明所以，正准备询问一番，耳边就传来了爱丽丝惊讶的声音，“你身体怎么了？”
　　奥利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但已经太迟了，看着罗南郁闷的表情，奥利用眼神说了一句“抱歉”，缩着脑袋没有说话。
　　原本对于爱丽丝来说是一个秘密的，现在却被奥利直接戳破了，罗南只能转头看向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前两天有些发热。现在已经恢复了。”
　　轻描淡写地，罗南就准备这样一笔带过，但马克西姆那家伙却来了一句，“不止。高烧不退了两天，还在舞台上直接晕倒了。罗南，你为什么说的那么轻松？你不是晕倒了吗？而且清醒过来的时候还迷糊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在什么地方，就好像失忆了一样。”
　　呵呵。
　　呵呵！
　　这家伙是专门来拆台的吧？
　　罗南正在用眼睛骂人，但马克西姆却不明所以，还主动开口说到，“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为什么用眼睛骂人？”表情非常认真，绝对不是在故意刁难罗南。
　　噗。
　　爱丽丝没有忍住，原本还非常担心的，结果因为马克西姆这一下，气氛反而是轻松起来，爱丽丝的视线从摄像机后方传了过来，狠狠地瞪了罗南一下，似乎在说，“回去之后再教训你”，但表面上则询问到，“现在呢？感觉怎么样？”
　　“一切都好！”罗南连忙说道，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比公牛还强壮。”
　　爱丽丝仔细回忆了一下过去这两天的情况，确实没有察觉到罗南的异常，她也意识到罗南应该没有说谎，这才稍稍安心些许。
　　因为正在拍摄纪录片，爱丽丝就暂时将话语吞咽了下去，只是用口型对着罗南说了一句，“保重身体。”眉宇之间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担忧。
　　罗南瞥了一眼摄像机镜头，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容——还好摄像机镜头及时拯救了自己。
　　说话间，波旁大街再次出现在了眼前，即使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但街道依旧摩肩接踵，来来往往的喧闹人群格外嘈杂，灯火通明的大街更是恍若白昼，熙熙攘攘的景象让感叹声不由自主地轻溢出来，除非是亲眼所见，否则很难用想象力描绘出这样的盛况。
　　盛夏夜晚的热浪在汩汩沸腾着，仿佛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彻夜不眠！肆意狂欢！
　　其中，老铁匠酒吧门口依旧是川流不息，进进出出的人们按耐不住自己的亢奋和激动，手舞足蹈地表达着内心的情绪、讨论着今晚的演出，空气之中涌动的声音轻盈地落在皮肤表面，炙热得几乎就要烫伤皮肤。
　　不知不觉地，身体就朝着车窗靠近，贪婪而迫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奥利忍不住打开窗户，然后热浪就这样汹涌地扑面而来，血液也无法抑制地跟着一起翻滚，还没有进入演出现场，肾上腺素就已经开始喷发，不需要言语，肢体语言就已经透露出了迫不及待的心情。
　　轰轰轰！
　　轰轰轰！
　　抵达停车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就从脚底传来，一路伴随着前进的脚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激烈，然而……乐队急切的脚步却在后门遭遇了拦截。
　　负责守护后门的安检人员，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乐队的出入证件——上午回来的时候，克里夫从主办方那儿领取了证件；而后又根据出入证件详细确认乐队成员的身份——因为演出的繁忙和后台的拥挤，这个过程足足花费了十五分钟。
　　好不容易检查完毕之后，安检人员又进一步确认了罗南随身携带的吉他，确保没有携带什么威胁武器，再次花费十分钟之后，他们才得以进入后门。
　　虽然这些都是为了安全的必要程序，但消耗时间着实太过漫长，马克西姆差一点就和安检人员起了冲突，最终还是以演出为重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进入后门之后，马克西姆还是有些不爽，“他们也就是欺负我们是无名小乐队，所以才敢这样。但问题是，今晚满月派对的出席嘉宾全部都是独立歌手独立乐队，没有人能够大摇大摆地进来，他们对我们的区别待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也不能责怪马克西姆不满，因为安检人员确实表示了质疑，“一日国王？这是什么乐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正如马克西姆所说，今晚的出席者都是独立乐队，安检人员没有听说过的乐队应该占据主要阵容，但对方依旧表达了如此态度，确实是狗眼看人低，明摆着为难他们。
　　如果罗南真的是二十五岁的话，他也会和马克西姆一样忿忿不平，但罗南不是，而且上一世他还经历过更加严重也更加可怕的歧视，这也使得罗南的心态更加平和更加坦然。
　　罗南只是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不要忘记我们今晚的目标，不要让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影响我们的演出。记得吗？我们应该像国王一样，至少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们应该展现出征服者的姿态！”


第57章 准备就绪
　　注视着罗南那平静而坦然的视线，平和的话语让马克西姆的心绪缓缓沉淀下来，纷扰的思绪重新回到正轨，他们应该分辨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但马克西姆还是嘟囔地抱怨了两句，“你现在在转移话题，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
　　罗南也不否认，坦然地迎向马克西姆的视线，那动作就好像在说：对对对，你说得都对，所以你准备怎么办呢？
　　马克西姆一口气就卡在了喉咙里，终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是前来表演的，那么就让音乐奏响吧！”
　　演出！演出！演出！
　　这才是今晚的亮点！
　　因为后门耽误的时间，乐队的准备空间就被压缩了下来，幸好乐队早早抵达现场，提前了足够多时间，否则错过自己的登台顺序，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但即使如此，乐队依旧有些手忙脚乱，匆匆完成准备，脚步就已经来到了后台，准备登台。
　　此时此刻，舞台笼罩在一片深蓝色的灯光中，一名身型娇小的女歌手抱着吉他，正在静静地放声高歌——
　　就好像泰勒-斯威夫特刚刚出道时的模样，同样是乡村音乐、同样是声音动人，浓眉大眼的模样也有着娇俏甜美的味道，沐浴在灯光之下，浅唱低吟的模样，轻而易举地抓住全场观众的耳朵。
　　这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而是颇有名气的歌手，尤其是在乡村音乐大行其道的纳什维尔更是赫赫有名。
　　凯茜-马斯格雷夫斯（Kacey-Musgraves），这位今年二十四岁的年轻歌手早在2007年就已经成名，她在选秀节目“纳什维尔之星”第五季之中拿到了第七名，而在此之前，她从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不同场合进行表演，持续累积表演经验；但是在节目结束之后，她的音乐事业并没有能够打开局面，始终在独立领域里摸爬滚打。
　　按照历史轨迹的话，凯茜一直等到2013年才发行了自己的首张正式专辑，并且一举赢得了格莱美年度新人在内的四项提名；而后2015年和2018年的两张专辑一步一个脚印地打下基础，她的第三张专辑大放异彩，次年在格莱美上横扫了包括年度专辑在内的四座奖杯。
　　此时此刻，在满月派对看到凯茜，而且还是凌晨四点半到五点的场次，难免让人产生联想——
　　“难道她也是为了斯库特前来的？”马克西姆说出了大家的想法。
　　毕竟，泰勒-斯威夫特就是乡村音乐全面复苏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并且真正打造出了一个流行音乐的商业帝国，如果斯库特准备让凯茜复制这样的奇迹，这也无疑是斯库特最为擅长的事情；而且纳什维尔的音乐人才着实太多太多，凯茜没有能够寻找到机会，而前来新奥尔良打破僵局，也是合理的选择。
　　罗南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一世，凯茜就是在2013年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那么她的机会是不是在满月派对上创造的呢？从时间点来说，这是完全合理的推断。
　　一把吉他一把嗓音，这就是全部，却也是凯茜所需要的全部，她的嘴角带着笑容，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舞台，仿佛站在舞台上，就重新回到家园一般，她最熟悉最轻松也最自在的地方，轻盈灵动的歌声让心情愉悦起来——
　　在迫近凌晨五点的时候，经历了整个晚上的狂欢与对方，现场观众确实需要一点点放松时间。
　　但对于罗南来说，他却能够捕捉到凯茜声音背后淡淡的哀伤和焦虑，她非常巧妙地隐藏在了旋律之中，可是音乐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真正优秀的音乐能够让表演者和倾听者都无处可藏，只能坦然地面对最真实的自己，那是怎么样都无法隐藏的——
　　这也是让音乐变得美妙的东西。
　　比起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凯茜的这一段路走得更远也更长，从八岁到现在，她依旧在一团混沌之中坚持；而选秀节目结束之后，也已经五年时间，她曾经赢得过机会，无数次机会，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于是，她开始质疑自己，“我是不是不适合”、“我是不是选择错了”、“我是不是应该放弃”，黑暗之中踽踽独行的艰辛与孤独，缓缓地蚕食着她的灵魂，她开始失去信心也失去信念，她开始迷失方向也迷失自我。
　　对于旁观者来说，“五年的等待”，似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却是超过一千八百个日日夜夜的苦苦等待，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就好像一日国王乐队一样，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争执，奥利的沉默，罗南-库珀的挣扎，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
　　她的紧张、她的释然、她的挣扎、她的努力，全部都隐藏在演唱之中，那温柔的歌声似乎巧妙的掩饰着自己的伤口。
　　歌声里隐隐的不安与脆弱，那是罗南能够真实捕捉到的情绪，这也是满月派对盛况之下与众不同的东西。
　　罗南不由好奇着，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情绪又是如何转化成为凯茜指尖之下的旋律呢？凯茜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从纳什维尔前来新奥尔良的呢？
　　就在胡思乱想的间隙，凯茜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因为后台工作人员通知乐队成员准备就位。
　　收回纷乱的思绪，乐队成员全部围绕成为一圈，马克西姆双手捂住胸口，可以感受到心脏狠狠撞击胸膛的力量，几乎就要喘不过去来，不由感叹了一句，“啊，心脏就要炸裂了。”因为在乎所以患得患失。
　　此时也同样紧张到说不出话来的罗南就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放心，心脏是没有那么容易就爆炸的。”
　　马克西姆一脸见鬼的表情望了过来，奥利和克里夫也不例外，只有罗南满脸认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要不要实验看看？”
　　噗嗤。
　　奥利第一个就没有忍住爆笑起来，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不例外，紧张的气氛也就渐渐沉淀了下来，他们站在原地轻轻活动着四肢，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而略显恍惚的精神，此时又重新凝聚起来。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后台工作人员的声音，“马斯格雷夫斯离场，一日国王登场”，同样的话语重复了三遍。
　　准备，就绪。


第58章 点燃热情
　　站在登台楼梯旁边，罗南轻轻地握紧拳头，然后摊开、再握紧、再摊开，就这样重复着同一个动作，试图让狂跳不止的心脏恢复平静，但是……失败了，扑通扑通的心脏撞击声音不仅没有减弱而且还在加速，几乎让罗南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说辞：
　　心脏真的没有那么容易爆裂吗？
　　因为撞击太过猛烈也太过凶猛，以至于喘不过气来，激荡的血管似乎真的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一般。
　　紧张和激动的情绪完完全全占据大脑，以至于凯茜离开舞台的时候，罗南也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匆匆忙忙地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双方就擦肩而过。
　　原本罗南还希望当面告诉凯茜，她的表演非常棒，她应该继续坚持下去，但结果混沌一团的大脑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罗南就跟随着奥利的脚步，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走上舞台。
　　呼。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当双脚站在舞台之上的时候，真实感受到那片被无数双皮鞋、靴子和运动鞋摩擦出细微纹路的木制地板，确切感受到木板传递出来的咯吱咯吱声响，罗南就好像被治愈了一般，焦虑与不安的情绪就这样神奇地平复下来，连带着大脑也重新清晰起来。
　　咯吱。
　　脚掌轻轻往下压了压，轻轻凹陷的木板却传递出了一个踏实感，这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不由上扬了起来。
　　“晚上好，老铁匠酒吧，我们是一日国王乐队。”
　　没有停顿也没有客套，罗南就对着话筒扬声说到，自信满满、朝气蓬勃的能量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这样锐气张扬的罗南，和平时生活里的模样有着巨大不同，爱丽丝通过镜头捕捉到的形象，让她眼底流露出了一抹诧异和意外。
　　然后，爱丽丝就看到罗南眼底绽放出一抹光芒，转瞬即逝的光芒，却瞬间将整个舞台点亮。
　　“首先，让我们用掌声感谢凯茜-马斯格雷夫斯，我喜欢她的演出，你可以在她的歌声和旋律之中感受到灵魂的重量。这是我们为音乐着迷的原因，也是我们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们都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等待着一缕阳光的出现。”
　　脚步正准备离开的凯茜，不由稍稍停顿了下来，转身朝着舞台方向望了过去——
　　从客套礼貌的角度来说，每个表演者都会感谢上一个表演者，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却透露出一股真诚，还有简洁话语本身的重量，就这样轻轻地压在凯茜的心口。
　　脚步干脆就转过来，站在原地，朝着舞台望过去，隐隐有些期待起来，准备看看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乐队。
　　那家伙也没有令人失望。
　　“其次，在你们好奇地询问舞台上的无名小卒到底是谁、然后毫无关心地准备转身离开之前，我们现在就进入表演，让我们用音乐完成沟通，再次释放出一些能量，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再坚持一下，曙光就要来临了，也许，我们苦苦等待的阳光终于就要来了。”
　　呵呵。
　　老铁匠酒吧里发出了低低地笑声，因为他们的心事确实被罗南说中了——
　　当一日国王乐队登台的时候，现场不少观众都是满头雾水，再加上凌晨五点的时间，精力和体力都已经开始下滑，于是困惑之间就准备转身离开，要么抽烟休息片刻，要么充电之后再回归，总之可以喘口气。
　　结果却直接被罗南的话语抓包，脚步和动作都不由稍稍迟疑，反应过来之后，笑声也就流淌了出来。
　　而且，凯茜还注意到了，罗南的话语之中形成了一个巧妙的互文，从阳光到阳光，真正地让现实与舞台连接起来，三言两语之间就成功抓住了老铁匠酒吧里即将溃散却没有完全沉寂下去的派对氛围。
　　凯茜的目光微微闪烁，流露出一抹好奇。
　　就是这样一点点停顿调整的时间，奥利的鼓点就已经落下，一日国王的演出正式开始！
　　砰砰！
　　两声鼓点作为切入，然后却是电吉他划破天空的声音拉开帷幕，八十年代的经典复古扫弦旋律流淌下来，节奏并不快速，仅仅只是中板，如果放在高潮时段，观众对于这样的节奏势必表示强烈不满；但放在凌晨五点时段，精疲力竭的观众却正好能够稍稍放松一下，然后跟随着中板节奏轻轻摇摆身体。
　　用身体击打节拍。
　　砰砰，啪。
　　砰砰，啪。
　　通俗易懂的四拍让每一位观众都能够跟得上，视线交换之间，观众们都能够感受到表演者的巧妙安排，聪明地抓住了观众的心理状态，不疾不徐的复古节奏总是似曾相识，轻而易举就让人融入其中。
　　同时，乐队四名成员同时哼唱起来：
　　“嘿诶……嘿嘿……嘿诶……诶诶……”
　　没有歌词，仅仅只是拟声词的哼唱，跟随着旋律和节奏轻轻摇摆，站在舞台中央的主唱拖拽着话筒来到最前方，踩着灯箱，直视观众，高高在上的身影具有一股压迫感，视线不由自主就这样集中过去；但是，主唱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和煦而阳光，如同一道光芒驱散周围翠绿色的舞台灯光，在黑暗之中指引着观众前行。
　　没有动作，没有号召，也没有指引，但主唱的一举一动却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亲和力，然后现场观众就不由自主跟随着乐队的节奏和旋律哼唱起来。
　　“嘿诶……嘿嘿……嘿诶……诶诶……”
　　非常非常基础的和弦，没有任何难度，却胜在朗朗上口，从电吉他和架子鼓切入的柔和旋律让观众完全融入其中，不知不觉地，脚步就停留在了原地——依旧保持着准备离开的方向，但视线却朝着舞台集中过去。
　　看看，就再观望看看。
　　流行摇滚，往往被人们吐槽为口水歌，但口水歌并不代表着不好，因为口水歌往往意味着流行和上口，轻而易举就能够让听众沉浸其中，并且跟着一起大合唱，真正优秀的口水歌也一样能够成为经典——
　　只是问题在于，制作出一首优秀的口水歌并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此刻，一日国王乐队就用最简单最基础的和弦，成功地让现场气氛进入他们的节奏，不得不说，罗南居功至伟。
　　从登场到演出开始，全程都在罗南的掌控之中。


第59章 全场一心
　　滴答，滴答……时针，已经悄然迈过了五点的刻表，夜晚进入了黎明到来之前最黑暗也最疲倦的时刻，精力与体力的考验来到了最严峻的阶段，显而易见地，老铁匠酒吧的汹涌人潮已经渐渐开始下滑。
　　视线里放眼望去，场地林林总总地站满了人群，热闹的景象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细细地用心感受，就能够明显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空隙扩大开来，场地之内最多只剩下三分之二的人潮，相较于高峰时刻的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有着肉眼可见的空档，整个空间感都变得显著起来，连带着情绪也稍稍回落。
　　当然，考虑到前一位表演嘉宾是平和温婉的乡村音乐，那么情绪平缓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但是，真正置身其中，却能够真实感受到气氛的微妙转变。
　　爱丽丝就是如此。
　　包围在汹涌的观众之间，爱丽丝能够感受到逐渐缓和的气氛之中，隐隐地重新开始雀跃上扬起来，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源自于罗南的掌控，这样的罗南让爱丽丝感觉到如此陌生，就好像是今晚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在罗南的身上，绽放出万丈光芒，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舞台魅力？
　　“嘿诶……嘿嘿……”
　　爱丽丝能够感受到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歌声，将她团团包围，她将摄像机镜头转移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老铁匠酒吧熙熙攘攘的现场，隐隐约约就能够感受到酒吧现场的人群似乎正在朝着舞台前方涌动，然后整个空间就重新变得拥挤起来，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源自于内心的驱动，正在被音乐唤醒。
　　这就是舞台演出的魅力。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注1）
　　连续两个八拍之后，站在舞台最前方的罗南就开始放声高歌起来，双手抓住话筒，嘴角上扬起笑容，叙事般的歌词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直白而简单地将属于他们的故事娓娓道来，消融在旋律之中。
　　“他们说我们太过年轻而难以有所作为，但是环顾四周我们拼搏至今，只为了今天放手一搏。”
　　这是……在说今晚吗？
　　在场观众能够从平实的歌词之中捕捉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他们确实不知道这支乐队，他们也确实不期待接下来的演出，但对于站在舞台上的乐队来说，今晚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生死攸关。
　　然而，在罗南的歌声之中却寻找不到哀伤和苦涩，张弛有度的架子鼓节奏之间，他的声音在自由穿行，不仅没有自怨自艾的绝望与挣扎，而且还充满了自由翱翔的畅快与肆意，那种微妙的感觉就好像——
　　即使站在悬崖边上岌岌可危，也依旧愿意张开双臂纵身一跃，真正地享受生命最后时刻的片刻闪耀。
　　年轻。张扬。肆意。狂放。
　　不由地，全场的视线就这样悄然集中在了罗南的身上。
　　朴实无华的歌词、朗朗上口的节奏、简单易懂的旋律，单纯地从歌曲来说，这并不是一首令人眼前一亮的歌曲，至少不是牢牢抓住耳朵的类型；然而，罗南的演绎和诠释却赋予了旋律鲜活的生命力，站在现场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就能够感受到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情绪魅力。
　　现场演出，就具有这样的感染力！
　　“如果不会游泳，那么就将溺水，但是亲爱的，请不要动。”
　　歌词的风格一转，却可以看见乐队的演奏稍稍停顿了片刻，一拍，就是一个休止符的时间，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的脸上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带着些许得意，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表演成功误导了所有观众。
　　那种狡黠的俏皮就这样悄然融入了旋律之中，伴随着罗南高高跳跃起来，然后双脚重重地落在地上，浩浩荡荡地宣泄了出来。
　　轰轰轰！
　　轰轰轰！
　　架子鼓！吉他！贝斯！歌声！
　　全部声响杂糅在一起，如同银河坠落一般，浩浩荡荡地倾泻而出、宣泄而下，汹涌的轰鸣声在耳边激荡，耳膜和心脏也跟着一起震动起来，压制不住的亢奋跟着鼓点一起攒动，然后就真正进入乐队的王国之中。
　　“她看起来如此完美（She-Looks-So-Perfect），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原来！
　　这是一首情歌，前面的歌词立刻就找到了全新的含义：一对年轻的情侣，不被看好，人们总是认为初恋是苦涩的青苹果，“高中甜心”很难很难抵抗住生活的洪流，走到最好，但对于深爱着彼此的情侣来说，他们却拒绝妥协也拒绝低头，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
　　如果不会游泳，那么就可能溺水；但如果不放手一搏，就只能被湖水吞没，相反，竭尽全力还可能捕捉到一线生机。
　　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下定决心。
　　听，那是年轻的爱情鸟正在对着爱人歌唱。
　　“你的唇印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把你的名字刺在手臂上，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嘿！嘿！”
　　轰！
　　情绪涌动、鼓点激昂、节奏澎湃，不知不觉地，全场观众就这样进入罗南所编织的童话故事之中，如果是平时，观众们可能还是需要一些时间酝酿，但置身于狂欢派对之中，只要一点鼓点节奏就能够让人亢奋、只要一些旋律音符就能够让人疯狂，更何况，凌晨五点时分，混沌迷糊的大脑根本就没有办法展开思考，于是就只能被动地感受到血液里激荡涌动的节奏，然后跟着一起跳跃。
　　跳跃！
　　跳跃！
　　轰！轰轰！
　　点头，点头，蹦蹦跳跳地跟着一起点头，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这样融入其中，中板节奏对于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头晕脑胀地感受晕眩的观众们来说，着实再友好不过，只需要轻轻点头，就能够击打节拍，不知不觉地跟着节奏一起跳跃起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站在舞台之上的罗南双脚并拢地跳跃起来，用肢体动作契合着乐队的演奏——
　　从马克西姆到奥利的节拍，全部都凝聚在罗南的动作之上，不知不觉就这样融为一体。
　　而现场观众也能够感受到这股热潮，他们的动作并不是自发地，而是感受到了来自舞台之上的心理暗示，全场一心地跟随着罗南一起跳跃，节拍，似乎就这样融入了血液之中。
　　注1：她看起来如此完美（She-Looks-So-Perfect——5-Seconds-of-Summer）


第60章 浑然忘我
　　所谓现场演出的魅力就在于，真正地让观众们置身于一个封闭的环境之中，短暂地将外面世界隔离开来，抛开那些杂念和思绪，全心全意地投入现场演出，因为音乐而体验那些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也因为音乐而体验那些属于自己的秘密回忆，然后放下所有束缚，真正地释放自己。
　　就好像此刻。
　　注视着舞台之上尽情歌唱的罗南，他们似乎再次唤醒了曾经的年少记忆，也许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不清，却依旧能够想起置身于恋爱之中的青涩、悸动和忐忑，拥有彼此就等同于全世界，飞蛾扑火般地燃烧起来，身体里总是有着不会枯竭的激情与热忱，仿佛永远都在热血沸腾、永远都在躁动跳跃。
　　彻彻底底沉浸在现场演出之中，炙热的大脑陷入一片混沌，双脚似乎开始轻轻飘忽起来，感受不到地面的踏实感，整个人就这样置身于半空中，在旋律的流动之中摇摆舞动，然后就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奇妙状态。
　　“高中甜心”所代表的纯真、简单和美好，在罗南的歌声之中重新点燃，就如同轻盈欢快的旋律一般，负面情绪全部消失遗忘，只留下那些玫瑰色的画面，然后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激动，跟着一起跳跃起来、歌唱起来。
　　“嘿诶……嘿嘿……嘿诶……嘿嘿……”
　　朗朗上口的旋律与节奏，没有太多难度，仅仅只是歌唱了第一段，现在就能够跟着乐队演奏一起合唱。
　　不知不觉地，悄无声息地，潜移默化地，观众们就跟随着来自罗南的心理暗示，跟着一起跳跃点头起来，然后跟着一起放声高歌起来，歌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从胸膛共鸣之中往外流淌，汩汩沸腾的血液和砰砰作响的心脏正在声嘶力竭地欢呼呐喊着，仿佛那些旋律与节奏早就已经倾听过千遍百遍，深深地烙印在血管之上，不需要思考就能够哼唱。
　　一切都是如此简单，源自灵魂，声带共振。
　　“嘿诶……嘿嘿……”
　　一个。两个。
　　最开始，仅仅只是三三两两的观众跟着合唱，即使到了凌晨五点，他们也依旧有着宣泄不完的精力和体力，甚至比舞台之上的乐队还要更加癫狂，他们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将狂欢派对一直进行到底。
　　但渐渐地，气氛在老铁匠酒吧的空间里氤氲蔓延开来，那些疲倦混沌的大脑也能够捕捉到亢奋的频率，尽管身体已经跟不上节奏，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的号召，于是也就跟着一起摇摆跳跃起来。
　　十个。二十个。
　　三十个。一百个。
　　人数，就这样渐渐汹涌起来，派对气氛正在缓缓下滑的现场又重新回暖，再次感受到了观众们的热情。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一个音符一个节拍，就能够让听众跟着一起沸腾。
　　站在舞台上的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涌动的热潮，然后，他停下了自己跳动的节奏，重新站稳，双手抱着话筒架，稍稍调整一下呼吸，继续放声高歌。
　　“让我们逃离，让我们离开。”
　　罗南正在挥手，用右手击打着节拍，让整个现场保持着狂欢状态；而且，隐隐地，罗南的歌声正在抬头，更加饱满的咬字让情绪穿行在火力全开的乐队演奏之中，全场的亢奋也就保持在一个高亢的状态。
　　“因为这个阴郁小镇只会拖累我们的后腿，独自踏上征程之后，我总是会想着，如果我带着一张机票和一颗刻着你名字的钻戒出现，你是否会跟我一起出走？因为你就是我的唯一。”
　　嘴角的笑容，就这样绽放开来。
　　爱丽丝刚好转过身来，摄像机镜头就这样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罗南——
　　罗南站在舞台上，明亮的眼睛如同盛满了星辰一般，深深地注视着镜头，刹那间的璀璨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那片眸子里的星辰大海，似乎整个宇宙都隐藏其中，广袤无垠的恢弘，瞬间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一盏闪耀的明黄色灯光从后方投射过来，罗南身后的世界模糊成为一片，却依旧无法掩盖他的眼睛。
　　镜头，就这样捕捉到了刹那间的永恒。
　　即使爱丽丝对罗南已经再熟悉不过了，但此时此刻依旧能够感受到目眩神迷的绚烂，不由为之赞叹。
　　然后，爱丽丝就转头看向了旁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之中的络腮胡。
　　两个人之间间隔了一些距离，约莫四个人五个人的身位，并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到的位置，但即使间隔着汹涌的人群，爱丽丝依旧能够看到络腮胡泪光凝于睫的感动，笼罩在朦胧灯光之中的眼神微微捕捉到一丝脆弱。
　　爱丽丝满脸错愕：这……是不是太过言情小说白莲花了？而且，罗南的这首歌根本就不是令人感动落泪的类型，难道没有看到整个现场所有人都在欢呼跳跃、齐声呐喊的欢快吗？这是不是太浮夸了一点？这难道是什么唱歌节目里专门负责流泪制作效果的路人观众走错摄影棚了？
　　就好像恶搞游戏一样——爱丽丝不由转头望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隐藏摄像机。
　　然后，爱丽丝收拾起眼底的诧异，重新转头朝着舞台望去，注视着正在灯光底下放声高歌的罗南，忽然就能够理解那个络腮胡的感动了——
　　他应该怀念起自己的白月光，想象着自己当初也带着一张机票和一枚钻戒，她是否愿意跟着自己远走高飞？
　　越是欢快就越是悲伤，越是喧闹就越是孤独，隐藏在罗南嘴角旁边的一抹唏嘘，在旋律之中涌动着。
　　听，罗南正在描绘着内心之中最完美的化身：
　　“她看起来如此完美，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我录制了一张94年老歌的合集，我把你的旧牛仔裤丢在地上，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嘿嘿！”
　　不需要多余的点缀和描述，每个人心目中都有属于自己的白月光，男人心目中的阳光笑容，女人心目中的白色衬衫，仅仅只需要一个关键词就能够重新唤醒那永远都不会消退也永远都无法取代的回忆。
　　然后，旋律和鼓点，再次走向高潮，情绪宣泄的时刻再次到来。


第61章 焕发新生
　　不需要号召，酝酿了又酝酿，沉淀了又沉淀的情绪，就在罗南轻盈短促的一句“嘿！嘿！”之中，观众立刻接收到了信号，然后就再次高高跳跃起来，挥舞着手臂摇摆着脑袋，跟随着罗南一起高声歌唱着：
　　“嘿诶……嘿嘿……嘿诶……嘿嘿……”
　　暂时放下疲倦和哀伤，在旋律之中逃离现实；暂时忘却生活的残酷，跟随着旋律回到过去，热血沸腾地肆意张扬着青春浪漫，仿佛只要张开双臂，就能够乘风翱翔；仿佛只要用力蹬地，就能够追逐太阳。
　　全场，高呼。
　　就连站在侧台的凯茜，内心也涌动着一股加入其中的冲动，她的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玩味的浅浅笑容，尽管没有跟随着全场观众一起跳跃高歌，但丝毫不会影响到她的感受，她能够感受到眼前这位陌生主唱的舞台表现力，从表情到动作浑然天成，似乎天生就应该属于这方天地。
　　短短半阙歌谣的时间，就能够牢牢掌控舞台，就能够重新唤醒观众活力，就能够顺势调整表演氛围，一举一动都在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魅力，真正地将舞台演变成为聚光灯所在地，吸引所有目光和注意。
　　这份与生俱来的魅力，着实……令人羡慕。
　　但是，她以前怎么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支乐队呢？
　　一日国王。
　　凯茜细细咀嚼着乐队的名字，不得不感叹，地下音乐世界果然是卧虎藏龙，然而……真正能够闯荡出名号的却是凤毛麟角。
　　此时，音乐停止了下来。
　　全场哼唱两个八拍之后，乐队的演奏全部摁下暂停键，但老铁匠酒吧之中全场涌动的歌唱声依旧没有停止，观众们已经进入忘我状态，继续以清唱的姿态延续了伴奏的声势，制造出了别样的现场氛围：
　　“嘿诶……嘿嘿……”
　　全场，回响。
　　诚然，狂欢派对总是如此，气氛上头之后就全情投入，忘乎所以地尽情释放，直到抵达世界尽头，此情此景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罕见景象。
　　但是，真正置身其中，感受全场涌动的热情，如梦似幻，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加入众人行列，那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受，尤其是真正听到清唱版本的伴奏在耳边萦绕，那种情绪是用语言所难以形容的。
　　可以相信，今晚在老铁匠酒吧的绝大部分观众都是第一次听到一日国王乐队正在表演的这首曲目，前所未闻；但他们却跟随着旋律一起哼唱，尽情绽放、肆意挥洒，这又是另外一番匪夷所思的景象。
　　罗南可以感受到胸腔里激荡轰鸣的畅快，幸福就这样在嘴角绽放，就在这非常短暂的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即使不是全世界，他也与现场四百多名观众完成连接，真正地产生了一种羁绊。
　　然后，罗南就跟随着全场的清唱伴奏，温柔而安静地歌唱着：
　　“你看起来如此完美，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就好像……自己最心爱的她，此时此刻就站在璀璨灯光的光晕之中巧笑颜兮，此时此刻就站在老铁匠酒吧的人群之中笑脸盈盈，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令人心动的光芒。
　　恍惚之间，现场观众也能够在罗南的眼睛里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温柔，不由自主地就出现片刻愣神，但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寻找，罗南嘴角的弧度就再次上扬起来，一把将话筒直接从话筒架上拔出来，用左手做出击打架子鼓的姿态，然后乐队的演奏就再次回归——
　　只有架子鼓！
　　整个节拍加速！整个鼓点加重！可以明显感受到击打的声浪排山倒海地从舞台之上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观众们清唱的声音转眼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一个个愣神地看着眼前的聚光灯，沐浴在金色灯光之下的罗南，似乎正在闪闪发光。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跟随着急促有力的节奏，罗南的歌声明显增加了力量，“你的唇印就是一件艺术品！我把你的名字刺在手臂上！我终于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短促的节奏如同雨打芭蕉般轰轰烈烈地一股脑全部宣泄下来，尽管只有架子鼓的演奏，旋律略显单薄，但堪比军乐的节奏却密集而汹涌地营造出了一股气势！
　　轰！
　　轰轰！
　　眼看着罗南轻轻跳跃起来，双膝蜷缩起来，然后积蓄所有力量重重下落，沉沉地砸在木制地板之上，一片尘埃满天飞舞，吉他和贝斯也就跟着一起合流，浩瀚气势以舞台为圆心，自上而下地全面释放。
　　“嘿诶！嘿嘿！”
　　这一次，四名乐队成员全部加入演唱行列，齐心协力的歌声牢牢拧成一股绳，透过音响早全场激荡，瞬间就轻而易举地点燃了全场狂热，从暂停的激动到温柔的演绎，再到层层叠叠逐渐释放出来的能量，观众们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彻头彻尾地沦陷。
　　全场，轰鸣！
　　“你看起来如此完美！穿着我的飞行员夹克站在那儿！我就知道！我已经下定决心！”
　　涟漪，扩散。
　　震耳欲聋的鼓点和旋律在音响之中轰鸣，全场躁动的癫狂又重新焕发出了蓬勃生命力。
　　刚刚已经明显下滑乃至于触碰到天花板极致的情绪现在又赢得了二次生命力，身体之中迸发出了自己都无法琢磨的能量，跳跃着欢呼着高歌着，虽然酒吧依旧有着三分之一的空间没有填满，但其他三分之二空间却重新焕发新生。
　　爱丽丝的镜头从舞台扫视到现场，微微颤抖的双手根本不是因为自己的激动而手抖，完全是因为脚底下传来的微微震动，堪比地震式的颤抖，让身体也跟着无法控制地出现细微抖动，于是爱丽丝干脆就在人群之中游走起来。
　　人群与人群之间的空档为爱丽丝提供了机会，她能够自如地在缝隙之中游走，偶尔有人注意到了她的镜头，不仅毫不介意，而且还张扬肆意地对着镜头嘶吼起来，尽情地笑着、尽情地跳着，似乎准备榨干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
　　涌动而燥热的狂热以老铁匠酒吧为圆心，一点一点往外扩散，即使是站在大街之上也依旧能够轻易感受到那股癫狂，如同刚刚完成喷发的火山一般，人人都以为能量已经喷发完毕，剩下的只是余热而已，却没有想到，火山又再次酝酿着全新一次的喷发。


第62章 一潭死水
　　轰隆隆！
　　轰隆隆！
　　人人都以为能量已经爆发完毕的火山，气温渐渐沉淀下来，漂浮在空中的火山灰和没有完全冷却下来的岩浆正在肆意张扬，残留的余温依旧能够让方圆之地处于喧闹之中；却没有想到，空气之中涌动的并不是余温，全新一波的岩浆喷发又正在酝酿，橘红色的岩浆已经开始汩汩沸腾。
　　于是，错愕和好奇交织的视线就不由再次投射过去：发生了什么？
　　熙熙攘攘地走在街道上的人们，隐约能够感受到那股滚烫的气氛，似乎可以听到空气沸腾冒泡的声响，不经意地，视线就朝着酒吧方向飘过去，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讶——
　　“居然还有如此能量？”
　　邓肯-特纳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站在凌晨五点出头的时间点，他只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几乎就要站不稳，似乎一阵风吹来，他就会直接摔一个大跟头；昏沉沉的大脑不断发出抗议，“睡觉睡觉睡觉”的警报就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却正在一点一点地催眠，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甚至脚步都要站不稳了。
　　其实，凌晨两点的时候，邓肯就已经扛不住了，主要还是狂欢了大半个晚上，能量早就已经消耗殆尽，连带着体力也就跟不上，但他还是坚持到了三点，强撑着昏昏欲睡的脚步，离开老铁匠酒吧，埋头冲到街角的咖啡店，一瓶红牛下肚之后，又倒了两杯黑咖啡，这才算是稍稍清醒些许。
　　却也是只是些许。
　　原本邓肯只是准备休息二十分钟的，结果却好像被粘在椅子上一般，脑袋也能够感受到来自桌面的召唤——
　　前所未有地，邓肯能够感受到年龄所带来的消耗。二十分钟变成一个小时，而后又演变成为两个小时，他就这样瘫坐在原地，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要动弹，时间也已经失去意义，然后转眼就已经五点了。
　　但他感觉身体和精力依旧没有回复，浑浑噩噩的大脑仍然是一团浆糊。
　　邓肯终究还是放弃了狂欢到天明的打算，即使自己不愿意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就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岁了，尽情享受整场满月派对的计划也只能半途而废，回家休息才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邓肯非常非常抗拒起身离开，身体就好像粘住了椅子和桌子，总觉得脸颊随时都可能感应到桌面的召唤；但担心自己闭上眼睛可能就会陷入深度睡眠，然后一觉不醒，于是邓肯还是逼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来，告别派对，准备回家休息。
　　然而，内心还是有着强烈的不舍。
　　毕业工作、结婚生子之后，邓肯的生活就进入了按部就班的节奏，日常之中感受不到太多的变动与新鲜，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正在让他一点点窒息——不是来自于妻子和孩子，也不是来自于工作和上司，仅仅只是……找不到生机和活力。
　　就好像温水煮青蛙一般，没有察觉到温度的变化，却正在加速朝着死亡的终点前进。
　　那天，在“正午”酒吧的意外相遇，邓肯得到了一点点灵感，重新唤醒生活激情与活力的灵感，他才不过三十岁出头而已，距离两腿一蹬的养老生活还有很多很多年，他还可以让自己的生命绽放出光彩，他还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增添些许色彩。
　　他应该再努力看看。
　　于是，他决定前来参加满月派对，并且真正地参与全程，小心翼翼地迈开一步。
　　邓肯告诉了妻子自己参加满月派对的计划，但隐瞒了准备熬夜通宵到天明的算盘——因为他知道妻子会说什么，“你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孩子了，你应该学会长大……”妻子是肯定不会理解也不会支持的。
　　他只是想要试试看，看看自己是否还能够打破内心的一潭死水。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派对，依旧令人开心，也依旧令人亢奋，但三十岁的派对和十八岁的派对却终究不再是同一件事了，不仅仅是身体发出了抗议，心态与情绪都已经产生了变化，再也没有办法像十八岁一样享受派对了。
　　置身于派对第三个小时的时候，他就想要回家了；而第六个小时开始，他就觉得耳膜已经开始疼痛。
　　还记得大学的时候，他和小伙伴们享受着派对，指着那些刚刚下班的西装们放声大笑，并且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成为那个模样，即使到了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他们也要狂欢到天明。
　　腰酸背痛、肌肉僵硬的事情从来就不是他们所需要担心的事情，身体里似乎总是有着用之不尽取之不竭的能量，一瓶啤酒加一罐红牛，就可以证明“永动机”是真实存在的，无论多么疲劳，一个晚上的好眠就能够恢复原样，精神抖擞地上课、作业、约会，然后再继续全新一轮的狂欢派对。
　　而现在？
　　邓肯开始怀疑自己参加满月派对的决定：他是不是太过勉强自己了？
　　不管如何，妻子终究还是对了，他的确没有办法坚持到最后，膝盖和肌肉都已经开始发软了，如果再不回去的话，他怀疑自己走路到一半就可能直接躺倒。
　　也许，他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许，他应该老老实实地回归生活；也许，他应该学会接受波澜不惊的平凡就是自己的未来。
　　尽管如此，邓肯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内心深处总是有着一股力量在拉扯挣扎着，脚步故意绕了半圈，路过老铁匠酒吧，想要再留恋地看上两眼——
　　其实他也知道，看两眼根本就不会改变什么，而且站在外面也什么都看不到，最终可能就是看到一个熟悉的街角景象，没有更多也没用更少，但他还是绕道走了过去。
　　凌晨五点多，街道之上依旧喧闹，叽叽喳喳的密集人群看起来没有丝毫减少，如同猫头鹰开大会，然后其他夜猫子的动物也纷纷加入行列，热火朝天的交谈与对话在奶黄色的路灯之下传播沸腾着。
　　但即使如此，依旧可以感受到空气中渐渐沉淀下来的疲倦和落寞，那些觥筹交错、那些谈笑风生的热度与强度都在明显回落，人群依旧汹涌，空气却不再沸腾，甚至隐隐能够感受到凌晨破晓在即时刻的宁静，在喧闹之中悄然蔓延。
　　然后，就是在此时，邓肯察觉到了老铁匠酒吧传来的滚滚热浪，一层一层的涟漪正在缓缓激荡扩散。


第63章 人潮回流
　　轰！
　　轰轰轰！
　　滚滚热浪正在以老铁匠酒吧为中心，往外扩散，隐隐震动的空气正在冲击着耳朵，皮肤表面能够感受到一股灼热的微微刺痛在缓缓蔓延，盛夏夜晚飘散着微微潮湿的水汽，酒精混杂香烟混杂咖啡的淡淡气息如烟似雾地飘散其间，带着微醺的懒散和惬意，让人忍不住轻轻地随风摇摆，徜徉其中。
　　那是……？
　　匪夷所思！
　　这是过去十四个小时波旁大街最普通也最正常的景象，老铁匠酒吧就这样源源不断地绽放着热情，点燃新奥尔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但如果出现在凌晨五点过后的时间点，顿时就鹤立鸡群起来——
　　仿佛一颗火球熊熊燃烧地划过夜空，绚烂的光芒照亮整个苍穹，刹那间就让漫天星辰都变得暗淡无光。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脚步就已经朝着酒吧走了过去。
　　而邓肯不是唯一一个。
　　“怎么回事！”
　　“谁正在演出？场子很热的样子。”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大牌吗？”
　　“不过满月派对确实藏龙卧虎，此时冒出一个强势音乐人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有点好奇耶。”
　　“发生了什么？”
　　“看看，过去看看。”
　　三三两两地，少数依旧还有精力的人们纷纷开始靠近，即使进入满月派对的收官阶段，也依旧有着不少年轻人准备继续狂欢到结束，真正地看看世界尽头的模样，于是，现在看起来就是重新加入的最好时机了。
　　人潮，慢慢地开始回流，满怀期待地准备迎接全新一波火山喷发的癫狂。
　　此时，老铁匠酒吧门口已经不需要排队了，空荡荡的入口和出口，观众们可以随时自由地进进出出，满地残留的酒瓶、垃圾袋、水果、包装袋等等勾勒出一夜疯狂的狼藉，在喧闹过后透露出些许荒凉和寂寞。
　　狂热不再、巅峰回落的寂寥如同满地垃圾一般散落得到处都是，一阵微风吹来，红色塑料袋就开始跳起了探戈，没有伴奏也没用观众，就这样独自翩翩起舞，但这样的画面却越发让酒吧的喧闹凸显出来。
　　邓肯轻而易举地就重新回到了老铁匠酒吧之中，潮湿而滚烫的热气扑面而来，就好像进入桑拿房一般，氤氲的滚滚蒸汽在皮肤表面来来回回翻滚着，刹那间就让邓肯的大脑清醒过来，这不是当头棒喝的那种，而是——
　　“我一定是疯了。”
　　邓肯是这样认为的，而且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成为一团浆糊，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做出正确判断，以至于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又为什么这样做，所有行为似乎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直觉本能控制着身体做出动作，就好像牵线木偶一般，但他的灵魂却已经离开躯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一切。
　　邓肯非常确定自己现在已经精疲力竭，脚步几乎已经是拖地行走状态，他真的需要回家好好休息了，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再次走了进来呢？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压制不住好奇心呢？这是怎么回事？
　　离开。他需要离开。
　　邓肯的大脑发出了指令，但反射神经似乎有些迟钝，就好像坏掉的机器人，没有刹车功能，还是持续前行，足足慢了好几拍，四肢才感受到神经的拉扯，停下脚步，准备径直离开酒吧，停止这样荒唐的好奇心。
　　但是，耳朵却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清澈透亮的声音带着些许温柔的气息，似乎因为凌晨特殊时段的关系，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磁性，如同大提琴的弦音般缓缓拉响，清冷的月光在琴弦之间飞舞，独特的质感牢牢抓住耳朵，隐形的丝线轻而易举就拉拽住了心脏的跳动。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就已经落在了舞台上。
　　是他们！
　　居然是他们！
　　“一日国王”。
　　邓肯依旧记得他们的名字，前天晚上在“正午”酒吧意外发现的乐队，的确给邓肯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今晚，前来参加满月派对，其实邓肯也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着一日国王乐队也能够登场，再次欣赏他们的演出。
　　酒吧表演和舞台演出，终究还是不同的。
　　在酒吧里，无论是吃饭的环境，还是消遣的状态，其实都没有办法真正感受到表演的魅力——就好像背景音乐一样，主角是顾客自己；但舞台演出却是一种纯粹的真正的表演，让观众能够百分百投入其中，主角则是表演者。
　　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场合。
　　邓肯也好奇着，乐队又会奉献什么演出呢？这也是邓肯对满月派对诸多期待的看点之一。
　　遗憾的是，满月派对没有演出清单，宣传单之上也没有打印乐队的名字，完全就是以观众为主打造狂欢盛宴，所以邓肯始终没有能够寻找到目标，最终只能告诉自己，也许乐队今晚根本就不会登台，也许他就是没有缘分再次欣赏到乐队的现场演出。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却没有想到，鬼使神差的一次好奇，又再次让邓肯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乐队，遗憾没有成为遗憾，反而是点亮了夜晚。
　　眼睛一亮！
　　邓肯的大脑顿时清醒了过来，真正的清醒，完完全全的清醒，亢奋和激动的情绪因为苦苦找寻的发现就这样登场而沸腾起来，轻而易举就唤醒了大脑，压抑不住的雀跃让脚步迫不及待地开始往前迈开。
　　牵线木偶似乎重新找回了身体控制权，大脑与四肢的磨合也重新顺畅起来，轻快的脚步也再次找到了重心。
　　然后，身影就这样融入眼前的汹涌人群之中，朝着舞台靠近，发自内心的笑容就这样从眼底流淌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
　　陆陆续续地，老铁匠酒吧似乎又重新变得拥挤起来，不是那种明显地摩肩接踵，而是循序渐进地增加人数，后方留下来的空地也就慢慢地被填满，炙热的空气就这样慢慢地凝固起来，湿答答黏糊糊的滚烫汗水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越来越激烈的心脏跳动正在挑战着黑夜至暗时刻的全面覆盖。


第64章 黎明之前
　　至暗时刻？
　　显然，这不是针对此时此刻新奥尔良的正确描述，灯火通明的波旁大街宛若白昼，璀璨绚烂的路灯氤氲出一层鲜亮的黄色，一点一点渗透到广袤无垠的夜幕之中，将漆黑如墨的深夜渲染出一抹蓝紫色，惊心动魄地氤氲开来，就连漫天星辰都彻底沦为点缀，美轮美奂的景象让凌晨时分的狂欢夜变得惊心动魄。
　　但是！
　　时针指向凌晨五点二十六分，距离今天的日出时间还有最后七分钟，整片土地似乎陷入了刹那的宁静，为了迎接太阳的到来，夜幕严严实实地覆盖下来，远远超过一座新奥尔良的范围，整个北美大陆都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微弱的光芒也如同星光一般被彻底覆盖淹没在浩浩荡荡的墨黑色之中。
　　黎明即将破晓之前的时刻，就是至暗时刻，也是梦境与现实界线最为模糊的时刻，半梦半醒之间的恍惚，就好像一只脚站在天堂一只脚跨进地狱般，摇摇晃晃地体验着光怪陆离的景象，如梦似幻。
　　不知不觉间，森森的寒冷就这样侵入夏夜，密西西比河上空吹拂过来的微风夹杂着丝丝凉意的水汽，瞬间就让皮肤表面窜起了一堆鸡皮疙瘩，在大脑做出条件反射之前，身体就已经朝着人群聚集的热能源头靠近——
　　老铁匠酒吧。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老铁匠酒吧门口已经再次聚集起人群，尽管门口没有工作人员控制进出的人群，但人们依旧老老实实地排队起来，一个个探头探脑地观察着酒吧之内到底正在发生什么，再决定自己是否想要进入其中成为一员，三三两两的人们让酒吧门口重新热闹起来。
　　人潮，回流。
　　但是，对于酒吧之内的人群来说却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他们就这样隔离在一个小小的狭窄空间里，肆意狂欢，一直奔跑到生命的尽头，完全沉浸在舞台演出的思绪根本就没有时间观察酒吧的动静。
　　欢呼、跳跃、高歌、呼喊。
　　他们就这样沉浸其中。
　　罗南也没有注意到现场人潮的微妙变化，站在舞台之上，沐浴在灯光之中，放眼望去，眼前就是黑压压的一片，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人潮的起伏线条，却很难准备判断出，现场到底聚集了多少人。
　　即使罗南注意到了，他也不会太过在意，因为全身心地投入演出，观众人数的多寡已经不再是重点。真正重要的是，他通过音乐构建桥梁，与眼前这群观众建立了联系，这才是最珍贵也最美妙的部分。
　　观众也好，乐队成员也罢，全部人都已经沉浸在音乐之中，这就是让现场演出变得独一无二的原因，罗南更是敞开双臂紧紧地拥抱这个时刻，徜徉其中忘乎所以，又怎么可能因为其他事情而分神呢？
　　“先……生们……女……士们……”
　　又是一曲演唱结束，罗南深呼吸一口气，拖长着声音，中气十足地对着话筒，以低音炮朗诵的方式切入话题。
　　短短三十分钟之内，这是罗南第二次开口，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用语言完成对话——其他时间全部都用表演来完成沟通与交流，相较于语言来说，音乐才是今晚的精髓，但此时此刻，演出已经接近尾声，罗南这才开始“讲话”。
　　那故作正经的语调明显是在模仿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揭幕播报背景音，字正腔圆、架势十足的“播报”模式非常具有仪式感；但问题就在于，对着话筒进行播报的罗南却是汗流浃背、红光满面，与西装革履的奥斯卡专业形象相去甚远，这……这就好像——
　　穿着背心和夹脚拖鞋进行九点新闻播报一般，巨大的反差，先后制造出一波话语的幽默和一波外形的喜感，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轻而易举地就让现场观众跟着欢呼起哄，夹杂着欢快喜悦的哄笑声。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疯狂的欢呼向今晚的国王们送上敬意，欢迎来到我们的国度，仅仅只有三十分钟生命力的国度。”
　　哈！
　　爆笑声再次攀登一个台阶，那些芝麻大小的幽默隐藏在话语的角角落落，让神经放松的观众们纷纷大笑不止，老铁匠酒吧的现场气氛又攀登上了一个全新高峰。
　　这到底是单口相声场，还是乐队表演场？
　　站在门口的年轻人们也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在哄笑声之中纷纷探头走了进来，满眼都是困惑，根本不明白发生什么，但脚步终究还是走了进来，然后……老铁匠酒吧就这样慢慢地重新汹涌起来。
　　在反应过来之前，现场的三分之一空档似乎已经再次被填满；而且，后面还有人正在持续汹涌而入。
　　“首先，贝斯之王！来自地球极寒之北的冰川国度，如同古希腊神祇的深邃五官轮廓足以让鲜花为之凋零，然而，碳水化合物却是他的阿喀琉斯之踵，成就完美之中的不完美，让我们欢迎——马克西姆-普宁！”
　　扑哧！
　　马克西姆可以听到后方传来奥利喷水的声音，他也差一点就没有忍住，竭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殴打罗南的冲动，右手快速在贝斯之上勾勒了一下，低音的厚重轻轻撩拨着心弦，展现出他对节奏的控制。
　　每次表演接近尾声的时候，主唱都需要让乐队成员们也拥有单独闪耀的机会，证明他们也是舞台的一份子，同时也是乐队的一份子。
　　但没有想到，原本应该是固定套路的时刻，却因为罗南的单口相声而充满了喜感，马克西姆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属于自己的闪光时刻，这才勉强控制住了把贝斯直接甩到罗南身上的冲动，完成炫技。
　　“然后，吉他之王！从炎热潮湿的火焰深渊长途跋涉而来，拥有矮人的身材与手艺，梦想着登顶人类之王……”
　　介绍才刚刚开始，马克西姆就没有忍住，一个转身就直接爆笑起来：身高！矮人！
　　罗南肯定是故意的！
　　还好马克西姆转身及时，这才避免了笑声直接通过话筒传送出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笑到不能自己的模样，“哈哈哈”，结果往后一坐。
　　噗通。
　　奥利就消失了。
　　马克西姆眼珠子差点就要丢出来，满头都是问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眼前正在上演着什么？这是大变活人的魔术吗？


第65章 随机应变
　　哈哈。
　　哈哈。
　　“……然而，因为洁癖而差点夭折于加油站卫生间，被迫放弃登顶王座，让我们为他的牺牲精神送上掌声，克里夫-巴伦！”
　　前一秒，罗南还在调侃克里夫的身高；下一秒，舞台最前方的观众就哄笑起来，前仰后翻的爆笑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能够听到来自后方的声响，条件反射地转头望了过去，刚好看到奥利高高抬起的双腿，纤细修长的小腿从架子鼓上方一个横扫，然后就消失不见，“噗”，罗南没有忍住，直接就在现场爆笑起来。
　　“哈哈哈。”
　　尽管罗南已经拉开了话筒，但夸张的爆笑声还是远远地通过话筒传播了出去，然后现场观众就可以直接看到罗南和马克西姆两个人已经笑到不能自己，站在旁边的克里夫则是黑脸：演奏吉他也不是、不演奏也不是。
　　不过，这样的停顿仅仅持续了片刻。
　　罗南顺势拿着话筒走了上前，控制住爆笑声，连忙询问到，“奥利，你没事吧？”虽然知道此时大笑是不对的，但嘴角和眼底的笑容却还是控制不住，然后罗南就看到躺在地上、抱着肚子仰天大笑的奥利——
　　奥利笑得比罗南和马克西姆都还要夸张，震耳欲聋的笑声制造出了一种雷声滚滚的效果，似乎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连连朝着罗南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受伤。
　　罗南确认奥利没事之后，转头看了马克西姆一眼，注意到马克西姆已经绕道过去帮忙了，他才转身看向克里夫，用眼神稍稍安抚了一下，顺势说到，“等等，先让我们打乱一下顺序，提前欢迎架子鼓之王！”
　　因为舞台现场出现了意外，克里夫已经错过了自己的闪耀时刻，但罗南没有慌乱，顺势就改变了话题。
　　“来自中土大陆精灵国度的王子，天生就是喜剧演员，总是擅长以笨拙而朴实的肢体语言来赢得满堂彩！一手天生打断技能堪称炉火纯青！让我们掌声热烈欢迎，奥利-洛夫！”
　　哈哈哈。
　　哈哈哈。
　　全场爆笑！
　　罗南巧妙地结合现场意外状况完成介绍，尤其是一句“打断”就同时化解了奥利和克里夫所处的困境，不仅机智而且逗趣，就连克里夫也是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看着人高马大的奥利挣扎着爬了起来，笨拙憨厚的动作就好像偷吃蜂蜜的棕熊一般，笑容就更是停不下来了。
　　奥利丝毫不介意自己成为罗南的调侃对象，而且还挥舞着右手，朝着现场观众打招呼。
　　这一动作让舞台前方的观众全部都跟着起哄起来，熙熙攘攘的呼喊声浪好不热闹。
　　然后，奥利就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专心致志地秀了一段架子鼓，澎湃的鼓点疾风骤雨般地宣泄而下，全场轰鸣的声浪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耳膜，成功地借助刚才汹涌的气氛，再次将热情推向全新巅峰。
　　“然后，让我们重新将视线放回吉他之王身上，永远都不要低估这位绅士的意志，这可是从公路加油站卫生间幸存下来的男人，我们一路披荆斩棘地从洛杉矶来到新奥尔良，他才是我们生存下来的关键。”
　　戏谑调侃的打趣顺势而下，罗南毫不费力地就再次将视线拉回到克里夫身上，“让我们为这位勇士鼓掌，克里夫-巴伦！”
　　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没心没肺得笑个不停，如果是作为旁观者的话，罗南的打趣就绝对是一种乐趣——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也是受害者，两个人都看着克里夫的模样，捧腹大笑。
　　从克里夫的吉他狂飙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激昂澎湃的情绪，那些清脆的弦音就好像锋利的刀刃般划过喉咙。
　　然而，罗南依旧保持着明快的笑容，等待克里夫演奏结束之后，他的脚步重新回到了舞台的中央，沐浴在聚光灯之下。
　　即使经历了全场演出，衣服早就已经从里到外湿透了，但罗南的气息依旧保持稳定，中气十足地完成了乐队成员的介绍，三十分钟的倾力表演就好像只是热身运动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那张脸孔之上收敛了笑容，所有的璀璨全部收拢到眼底，由内而外地迸发出一股自信。
　　“最后！”
　　“我！罗南-库珀！在这里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国度，哪怕只有三十分钟，也让我们携手，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撕破黑夜的束缚！让我们拥抱至暗时刻！因为金色的阳光就在黑暗的边缘涌动，等待着勇士的到来！”
　　轰轰轰！
　　轰轰轰！
　　掷地有声的话语就这样嘶吼出来，老铁匠酒吧的气氛在此刻达到了一个小高潮，简短有力的介绍环节成功唤醒全场热情，全然感受不到破晓时分的疲劳与森冷，狂欢派对的炙热又重新汹涌沸腾起来。
　　所有观众都跟着振臂高呼起来，不管是否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也不管是否明白正在发生什么事情，每一张脸孔之上眼神迷离、双颊泛红的恍惚表情都是如此相似，他们正在透支着自己所剩无几的体力和精力，但点燃生命火焰的燃烧感却让这场狂欢的虚幻与恍惚达到全新高点，反而是迸发出一种接近灵魂出窍的绝妙体验。
　　语言难以形容。
　　“现在，就让我们进入最后的狂欢！让我们燃烧血液！让我们释放能量！让我们站在世界毁灭的废墟之上放声高歌！”
　　邓肯不由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三十分钟的演出已经接近尾声，自己才刚刚重新回到这场派对，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却已经迎来了最后收官，那种强烈的不舍与遗憾，瞬间就让情绪炸裂开来。
　　但是，站在舞台之上的罗南却安静了下来，低垂着脑袋，让所有嘈杂缓缓沉淀，空气之中涌动的欢呼与呐喊杂乱无章地涌动着，尖叫声、呼喊声、抗议声、调侃声、起哄声参差不齐地从不同角落窜起来，而这些噪音都没有能够影响到罗南。
　　罗南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睑微微低垂，沉默不语，乐队成员们也都是如此，然后嘈杂就缓缓地往下沉淀，世界似乎重新安静下来，观众们在面面相觑之间，只能够听到耳膜之上那轻微的嗡嗡声响在涌动。
　　似乎，那就是黑暗涌动的声响；似乎，那就是阳光绽放的声响。


第66章 与生俱来
　　全场灯光，徐徐暗淡下来，最后只留下一盏孤零零的聚光灯笼罩在罗南身上。
　　空气，依旧正在燃烧，耳边能够捕捉到噼里啪啦的声响，血液的涌动持续不断地撞击在耳膜之上，但世界却渐渐陷入黑暗的包围，就好像潮水吞噬一般，持续不断地侵略、蚕食、占领，最后称霸。
　　就连那一盏聚光灯也隐隐开始微微晃动起来，岌岌可危地似乎处于崩溃破碎边缘，至暗时刻悄然来临。
　　喧嚣沉淀，热浪降温，躁动平复。整个老铁匠酒吧里的观众们都悄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舞台。
　　极致的黑暗，极致的安静，却压抑着极致的雀跃和激动，就如同世界毁灭之前般，心神刹那凝滞下来。
　　没有伴奏地，罗南就这样轻声哼唱起来，“嗯……嗯嗯嗯……”如同小提琴拉动的夜曲般悠扬婉转地响动着，悄然盛开绽放，脆弱敏感的情绪就这样一点一点扩散开来，轻手轻脚的小心翼翼带着极致的温柔。
　　不由自主地，就想要闭上眼睛捕捉空气里的那些许情绪，但张开手掌，却只能感受到一阵虚无的空气，内心深处空落落的寂寥就这样缓缓沉淀，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至暗时刻正在将自己缓缓吞噬毁灭。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有时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注1）
　　近乎呢喃细语般的清唱，带着些许试探，悄悄地展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伤口，只有借助黑暗的掩饰才能够鼓起勇气展示出来的脆弱，缠绕在声音里的痛苦与挣扎就这样拉拽着脚踝，缓缓往下坠落。
　　一句“帮帮我”，却泄漏了太多太多的伤痕。
　　无助而狼狈。痛苦却倔强。
　　声音里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细腻，一个停顿一个转折一个上扬，每个细节都是如此美妙动人，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将五味杂陈的情绪诉说出来。
　　没有配乐没有灯光也没有修饰，就只有一个人和一把声音，静静地用旋律诉说着情感，错杂的滋味悄悄翻涌上来，似乎能够清晰看到灯光投射在脸庞之上映照出来的稀疏阴影，微微颤抖的睫毛泄漏出内心的不安，宛若轻轻震动的蝴蝶翅膀。
　　悄悄地，放缓呼吸、放轻动作，唯恐自己的声响可能惊动那只“蝴蝶”，最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忘记呼吸，所有精力和焦点全部都维系在了罗南的身上，仿佛黑洞一般，将全场所有视线全部都吸引过去。
　　没有人能够例外。
　　呼。
　　轻轻地，罗南就这样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而就是这样一个动作，似乎也浑然天成地与旋律融为一体，成为音乐的一部分。
　　邓肯没有办法控制地身体微微前倾，只是想要靠近舞台一些，再靠近一些——
　　再次意外欣赏到乐队演出的喜悦和乐队表演即将结束的悲伤形成强烈反差，凌晨时分半梦半醒的大脑已经彻底脱缰，大起大落的情绪就开始肆意横冲直撞起来，然后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演唱一起下坠。
　　清亮厚重的吉他弦音响起，袅袅余音激起阵阵涟漪，与罗南的嗓音完美缠绕在一起，清澈透亮的歌声此时带上了些许磁性，就好像萦绕在指尖的香烟气息一般，看不见却客观存在，淡淡的烟草气息召唤出相关的记忆，然后就徐徐落在胸口，浅浅的温暖，却几乎要烫伤胸膛。
　　“平躺在浴室地板上，内心一片荒芜，不安与浮躁的情绪将我吞噬，随便给我一点什么，让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鼓点，奏响。
　　旋律的厚重衬托着罗南的嗓音越发深沉起来，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力量一点一点契合着鼓点宣泄而下，没有技巧也没有花哨的演唱却在咬字和尾音的处理之中感受到情绪压抑到极致之后的瑟瑟发抖，无法控制的颤抖，如同深秋树梢即将凋零的枯叶。
　　心脏，微微蜷缩起来。
　　“小酌一杯，你就会放松下来；带她回家，你就会忘记烦扰；持续不断地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真的如此吗？”
　　黑暗，无边无尽的黑暗汹涌而至，就这样禁锢住自己的脚步，狼狈逃窜却发现自己已经无处可逃，兜兜转转的最后就被囚禁在黑暗的牢笼之中，伤痕累累的伤口依旧在微微刺痛着，滚烫滚烫的血液黏住了皮肤，即使抱住膝盖，竭尽全力地用双手抱住自己，却仍然无法摆脱从心底冒出来的刺骨寒冷。
　　内心，一片荒芜。
　　无论如何挣扎，无论如何努力，无论如何逃跑，但一切都是徒劳，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一切真的曾经好过吗？
　　绝望，排山倒海。
　　从吉他到鼓点，再到贝斯，旋律就这样缓缓攀升，从音量都层次的全面提升，整个厚度层次分明又浑然天成地撞击着耳膜，罗南的歌声也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有力，情绪肆意宣泄。
　　“帮帮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没有药物能够治愈。”
　　“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救命。
　　救命！
　　帮帮我！救救我！
　　一声大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求救声音正在撕心裂肺地咆哮着，紧握双拳全面发力，一波接着一波地嘶吼着，却依旧无法摆脱黑夜的束缚，无处不在的绝望令人窒息，然后情绪终于再也压制不住。
　　轰！
　　清冷而厚重的钢琴音就这样轰鸣起来，如同回音般包裹着其他乐器的声响，瞬间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峰；而压抑在皮肤底下的炙热血液也终于失去了控制，挣脱枷锁爆发出来，那股破膛而出的力量全部释放。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It-isn’t-in-my-blood）！”
　　轻盈地，却灵动地，明亮地，而纯粹地，声音就这样触碰到高音，如同压抑在海洋底下的鲸鱼终于冲破水面，高高地跳跃起来，发出一声欢愉的鸣叫，海阔天空的畅快与肆意就这样瞬间打开了视野。
　　双手紧紧握住话筒的罗南就这样闭着双眼，修长的身影似乎肩负起整个世界的重量，释放出所有能量，只是这样尽情高歌着，却没有肆意炫技，瞬间释放、瞬间收敛，圆润的收音让余韵轻轻激荡。
　　然后……
　　注1：与生俱来（In-My-Blood——Shawn-Mendes）


第67章 灵魂洗礼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
　　清亮的嗓音轻盈地触碰到了两个八度的高音，瞬间穿透层层束缚，打开整个世界。
　　然后……
　　闭上眼睛，张开双臂，似乎能够感受到狂风从手臂和指间肆虐而过，狭窄的空间就这样无止境地蔓延扩散出去，辽远空旷的星辰大海就在眼前肆意铺陈开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陡峭的悬崖峭壁边上，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坠落而粉身碎骨。
　　用身体去感受四面八方狂涌进来的狂风和巨浪，耳朵之上的轰鸣激荡出惊涛骇浪，敞开胸膛拥抱着汪洋大海，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深蓝色之中，渐渐消融其中，然后就这样逐渐变得渺小，最后化作深蓝色之中的一粒尘埃，在恢弘宇宙之中遁入虚无。
　　“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
　　再一次地！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凌驾在全场轰鸣的旋律之上，真正地将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出来，撕裂的高音让整个舞台都明亮起来，恢弘磅礴的力量如同流星雨般狂暴而肆意地朝着大地俯冲——
　　他，不能放弃。
　　他知道他明白他理解他清楚他了解，全部的全部都一清二楚。但是……他拒绝放弃，他不想放弃，他无法放弃，他抗拒放弃，因为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在他的血液之中没有放弃的基因，即使明知道放弃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他还是想要再坚持一下，就再一下下。
　　愚蠢地，再坚持一会。
　　傻傻地，再奔跑一会。
　　他，真的……不会也不能放弃。
　　是否有人能够听见他的求救？
　　“频频翻阅手机里的消息，无尽焦虑来袭，恐惧再次被孤独淹没，我痛恨如此。我尝试寻找到放松的办法，但还是无法呼吸。”
　　“有人能够听到我吗？”
　　鼓点，越来越快；血液，越来越快，心跳，也越来越快，狂热的撞击让整个胸膛都忍不住隐隐作痛起来，似乎心脏就要炸裂开来，耳膜之上传来一阵噗通噗通的跳动，拉扯着太阳穴的血管不断抽动。
　　明明置身于汹涌人群之中，但孤独与寂寞包围而来的恐惧却从脚底窜到头顶，寒颤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翻来覆去的焦虑正在撕扯着灵魂，惶恐不安的情绪却找不到一个落脚点也找不到一个宣泄口。
　　如此熟悉。
　　在场的每一位观众都是如此熟悉，焦虑似乎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每个人都能够在旋律之中寻找到每天都要经历无数次的情绪，然后就在血脉喷张的旋律节奏之中缓缓攀升，如同肾上腺素一般。
　　“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没有药物能够治愈。”
　　“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字字句句都是如此真实，“焦虑正在翻江倒海（I-am-crawling-in-my-skin，字面意义，我在皮肤底下匍匐爬行）”的歌词是如此贴切，真正地勾勒出情绪在皮肤底下翻滚挣扎的刺痛，微微发烫的疼痛就好像赤脚站在盛夏的沙漠里一般。
　　字字句句都正在泣血倾诉，隐藏在钢琴键音之中的痛苦缠绕在鼓点之中宣泄而下，宛如藤蔓利用尖刺缠绕着小腿一般，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疼痛已经撕破了皮肤的保护，却依旧在一点点地收紧起来。
　　但是，依旧不能放弃。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邓肯的眼眶微微发热起来，甚至就连身体也跟着微微发热起来，滚烫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模糊了视线，但是他却无法动弹，就这样肌肉僵硬地愣在原地——也许是因为凌晨五点的疲倦让他失去了身体的控制，也许是因为松懈的精神彻底土崩瓦解溃不成军，也许是二者都有之，他此时已经无法做出判断。
　　无法放弃。
　　拒绝放弃！
　　邓肯也是如此。他想要放弃梦想，他想要放弃坚持，就这样低头妥协，认同命运的指引，规规矩矩地回归平凡的日常生活，脚踏实地地承认自己的一事无成，就这样成为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员。
　　但是……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在内心深处，他依旧渴望着能够追逐梦想，他依旧渴望着能够拥有心灵角落，他依旧渴望着灵魂的洗礼和精神的觉醒，他依旧渴望着能够真正地活着，燃烧生命、释放能量，因为热爱因为激情也因为快乐而活着。
　　他的血液里就没有放弃。
　　滚烫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挣脱眼眶的束缚，彻底模糊了视线，注视着舞台中央斑斓灯光之中的那个身影，心脏也跟着滚烫起来。
　　罗南，双手抓住话筒，微微沙哑的嗓音泄漏出了一丝脆弱，手臂之上浮现出来的青筋暴露出全身肌肉都正在发力的事实，情绪就这样跟随着旋律全面释放，没有掩饰也没有隐藏，真实地展示自己。
　　“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有人来拯救我吗？谁来救救我。”
　　微微颤抖的嗓音在高音之中宣泄着，如同站在悬崖边上对着汪洋大海呼喊，阵阵回音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任何回应，孤独和落寞的绝望又重新反弹回来，再次将自己包围，收尾的声音稍稍失去控制，情绪的涌动让歌声不再完美，但恰恰是这一丝不完美，却能够真正触碰到观众内心最柔软的部分。
　　绚烂的聚光灯之中，隐隐约约地能够看到罗南闭起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一抹湿润在光线之中迸发出斑斓的光晕，轻轻地落在脸颊之上，发自内心的那些脆弱那些痛苦那些挣扎毫无保留。
　　破晓时分的至暗时刻，就在这一刻真正触碰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然后，旋律就这样放缓下来，只有鼓点如同湖面底下潜水的声音，交缠着罗南的歌声缓缓往前推动。
　　他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救救我，仿佛四周墙面轰然坍塌将我围困，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贝斯和吉他加入，全场灯光骤然亮起，星光四溢。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这不是我与生俱来的。”
　　钢琴再次加入，旋律的厚度与层次再次达到巅峰，短短三句歌词之中就层层递进地一路冲向高潮。
　　声音才刚刚达到第一个高音的罗南，毫不费力地进一步将情绪释放，继续提升一个八度，对着话筒引吭高歌。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
　　“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高音，一个接着一个，灵魂沐浴在震撼的洗礼之中，鸡皮疙瘩瞬间全部冒出来，不由自主地开始连连颤抖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注1：与生俱来（In-My-Blood——Shawn-Mendes）


第68章 至暗时刻
　　整个酒吧，全场灯火通明，灯光跟随着罗南一步一步攀登高峰的高音逐渐点亮，最后在情绪的全面释放之中达到巅峰，整个酒吧笼罩在明亮的灯光之中，就好像沐浴在流星暴雨之下，灵魂的颤栗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就这样站在舞台正中央，双手握着话筒，尽情放声高歌，即使用尽全身力量也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几乎就要烫伤紧闭的眼睛，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全心全意地感受着皮肤表面的温度。
　　那微微发烫的温度，让罗南能够感受到血液的流动和心脏的跳动，如此真实，毫无保留地在舞台之上绽放。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
　　然后，灯光再次陆陆续续熄灭，黑暗就如同潮水般从外往内收缩包围，呼啦啦！哗啦啦！整个酒吧重新凝聚在一束聚光灯之下，世界又只剩下眼前这一点点光芒，指引着全场观众的视线集中过去。
　　聚光灯温柔地落在罗南的肩膀之上，然后，他重新睁开了眼睛。
　　邓肯能够清楚看到罗南眼睛里盈盈闪烁的泪光，没有隐藏也没有遮掩，将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恐惧完全展示出来，就在这一刻，邓肯真正读懂了这个眼神的深意，也明白了这个乐队的坚持——
　　他们应该放弃。生活的种种迹象都在告诉他们，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在竞争激烈的音乐世界里，没有属于他们的位置，他们已经坚持足够长的时间，现在是时候放弃了，转身离开舞台，重新回归平静。
　　但是，他们依旧不能放弃。
　　这是他们的梦想，这是他们的坚持……甚至于，这是他们的执念，深深烙印在基因之中的一种执念。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谁来救救我？”
　　罗南就这样静静歌唱着，隐藏在声音里的脆弱在微微颤抖着，全面爆发、卸下心防之后的温柔重新展露，但眼神里的坚毅和笃定却诉说着另外一个故事，歌声就这样轻盈地再次释放出来，“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一个高音，一个转音，信手拈来的演绎诠释，却将歌词里的血腥气息完全呈现出来，再次轻轻拉扯着心脏跳动，情感回落，为整场表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冷颤从脚底通过脊梁窜到头顶，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匍匐跪地，就这样臣服。
　　邓肯的大脑有些不太清楚，就好像高烧多日之后的感觉一般，浑身滚烫、头重脚轻，半梦半醒之中就连脚步都站不稳，指尖能够触碰到的皮肤全部都在发烫，泪水模糊视线，世界都遁入一片虚无。
　　脑袋模糊、视野模糊、感觉模糊，总觉得世界陷入了梦境与现实之间的混沌领域，再也无法分辨真实，就好像“盗梦空间”之中迷失自我的主人公一般。
　　但是，邓肯依旧没有办法移开视线，就这样愣愣地、呆呆地注视着舞台，注视着那盏聚光灯的消失，然后黑暗就将乐队所有成员的身影全部吞噬，而他的思绪依旧停留在舞台之上，久久没有能够抽离。
　　就好像……一部分灵魂碎片遗留在了那里，那个属于一日国王的国度里。
　　邓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他已经记不清楚乐队演出到底是怎么结束的，记不清楚下一个演出是怎么开始的，也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转身离开的，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云朵，如同游魂一般摇摇晃晃地晃荡着，摸索前行。
　　在黑暗之中摸索着，恍恍惚惚地踽踽前行，似乎寻找不到一丝光明，更多时候只能闷闷地停留在一个混沌区域，但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层层推进的旋律节奏，就这样悄然指引着脚步前进。
　　然后……嚯！
　　推开大门，从室内来到室外，破晓时分的清冷空气瞬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皮肤收紧、温度下坠，鸡皮疙瘩再次纷纷冒出来，整个大脑刹那间清醒过来，焦点和焦距重新凝聚，然后就可以看到眼前街道的灯光全部熄灭，一盏接着一盏，如同“哈利-波特”里的魔法故事一般，世界重新遁入黑暗。
　　不过，黑暗并不是纯粹的墨黑，而是透着一股氤氲水汽的孔雀蓝，清新明亮之中带着些许妖冶斑斓，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细细地捕捉着眼前的美轮美奂，时间似乎也陷入了窠臼之中。
　　嚯！
　　一抹光亮，在地平线的远端撕裂夜幕，橘红色的光芒穿透层层夜幕的束缚，然后鲜红色就这样扩散开来，从红色徐徐过渡到橙色，再渐渐过渡到粉色，最后演变成为浅蓝色，鲜艳亮丽的色彩挥洒自如地涂抹开来，填满世界的角角落落，整个苍穹就如同晶莹剔透的果冻一般，所有景色都朦胧起来。
　　至暗时刻，结束了。
　　破晓时分，来临了。
　　白天与黑夜的界线，短暂模糊过后就再次清晰起来，从黑夜进入白天，眼睛里的世界蜕变出全新的模样。
　　一直到此时此刻，邓肯才真正明白“破晓”的意义，也才真正明白“破晓”的壮阔，只有真正亲眼见证才能够明白其中的瑰丽，也只有真正亲身经历才能够明白过程的跌宕，惊心动魄的绚烂结束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翻天覆地的景象足以掐断呼吸和心跳，让大脑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只能谦卑而虔诚地发出感叹。
　　进入酒吧的时候，世界依旧是一片混沌；离开酒吧的时候，黎明曙光终于来临。
　　恍若隔世。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灵魂颤栗的舞台演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也就更加震撼起来。
　　一曲“与生俱来”，让他们从黑暗走向光明，就如同罗南所说的一样，他们携手同行、并肩作战地等待黎明的到来，转身告别至暗时刻的混沌与不安，因为在他们的血液之中，天生就不存在放弃的因子。
　　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从舞台到现实，从精神世界到现实生活，从旋律景象到自然画面，二者之间的无缝衔接产生了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双重震撼，然后就抑制不住地屏住了呼吸，甚至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屏息凝视的动作，只感觉到肺部缺氧之后的燃烧感，正在胸腔之中蔓延。


第69章 破晓时分
　　呼呼。
　　呼呼。
　　晨曦，在天际边熊熊燃烧着；同时，情绪，也在胸腔之中熊熊燃烧着，没有完全冷却下来的血液又再次沸腾起来，似乎能够在眼前那漫天漫地的橙红色之中看到自己灵魂的模样，正在绽放万丈光芒。
　　邓肯的脚步就这样缓缓地停了下来，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心灵再次接受来自大自然的洗礼。
　　言语，在这一刻已经彻底失去意义；只有旋律才能够真正诠释出灵魂的波动。
　　“有人能够听到我吗？”
　　脑海里再次回响起刚才的表演，此时重新回味，却又别有一番滋味：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歌声吗？
　　又或者说，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吗？
　　邓肯被捆绑在了工作与生活之中，就好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生命力一点一点消失，灵魂深处发出了嘶吼呐喊的求救声音，却始终没有人能够听到，包括他自己都无视了那些声音——
　　隐藏在灵魂深处即将消失的梦想与激情正在枯萎凋零，它们竭尽全力发出求救，但他一直都没有察觉。
　　所以，当他在正午酒吧听到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时，他决定前来满月派对，潜意识地抓住了救命稻草；所以，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再次返回老铁匠酒吧，再次遇到了乐队，潜意识发出了再次警报。
　　他，听到了乐队的歌声，就如同乐队听到了他的求救一样。
　　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声音。
　　不仅如此，整个酒吧之中，真正感受到音乐能量的听众，可能还有更多更多。置身于至暗时刻的他们，需要一点点力量，让精疲力竭、苦苦挣扎的自己能够再次找到继续前行的力量。
　　他们在等待着，他们在寻找着，他们在探索着，就是为了那一缕曙光，撕破至暗时刻的曙光。
　　就好像现在。
　　阳光洒落下来，微微有些刺眼，邓肯不由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颊之上的温度，暖洋洋的，似乎能够嗅到一股清爽的阳光气息，然后酸痛紧绷的肌肉就这样舒缓了下来，身体似乎终于卸下了重担和压力，嘴角也重新找回了轻盈，徐徐上扬起来。
　　等邓肯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边聚集着不少人，放眼望去，十个二十个三十个……零零散散地站在酒吧出口处的街道上，一个个都没有着急迈开脚步，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沐浴阳光。
　　似乎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这样的时刻。
　　经历了一个漫长通宵的狂欢，经历了一个精疲力竭的派对，经历了一个至暗时刻的考验，体力与精力都已经达到极致的极致，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突破瞬间，然后，阳光就这样冲破了黑暗洒落下来。
　　每一张脸孔之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他们和邓肯一样，都听到了乐队的声音；同样，他们的声音也被乐队倾听到了。这是属于他们的秘密。
　　“一日国王”。
　　邓肯重新睁开了眼睛，细细咀嚼着乐队的名字，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深想之后，却又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完全理清思绪，主要还是因为精力和体力跟不上，马上就要到六点了，经历整个晚上的狂欢，又经历了刚才的二次爆发，邓肯觉得自己的眼睛就要睁不开了，哪里还有经历运转大脑呢？
　　更何况，他需要一些时间整理思绪，关于乐队、关于自己、关于生活、关于家庭，这些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整理清楚的，他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现在暂时没有能够完全理清楚，也并不意外。
　　但邓肯并不担心，因为他真正听懂了乐队的舞台，也真正听到了旋律的心声，这意味着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清楚，然后做出一个选择的取舍，这就可以了。
　　长长地，邓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非常非常希望以后还能够看到这支乐队，不仅是现场表演舞台而已，还有专辑和单曲，他希望能够在自己的手机里听到他们的音乐。
　　如果说，前天仅仅只是产生了一些好奇和兴趣而已；那么今天就不同了，邓肯真正喜欢上了这支乐队，特别是最后一首歌，从整体质量到思想共鸣再到编曲创作等等，全方位展现出了乐队的更多可能。
　　他很喜欢。
　　不过，现在这也不是重点，他需要回家休息，否则可能真的就会直接在街边长椅躺下来一觉不醒了。
　　邓肯转身迈开了脚步，踩着阳光走上了回家的道路，身后，依旧是一片喧闹，老铁匠酒吧门口反而是越来越热闹。
　　一小部分观众，刚刚离开酒吧，然后一个个都不约而同地站在出口处，沐浴阳光，看起来就好像“暮光之城”里根本不怕阳光的吸血鬼们一般，反而是正在用阳光补充能量，这也引发了其他人的好奇。
　　还有更多观众，陆陆续续地进入酒吧之中，因为他们能够感受到酒吧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狂热气氛，绝对不是凌晨五点六点还能够展现出来的能量，这让他们产生了好奇，纷纷踏上了探索的征程。
　　渐渐地，传闻就在口口相传之中扩散了开来：
　　有这样一支乐队，在凌晨五点的表演舞台上，点燃了热情，引爆了舞台，精彩绝伦的演出绝对是顶尖水准，即使放在满月派对的高峰时期也毫不逊色，动人心魄的表演更是成功圈粉无数，甚至让酒吧重新人满为患起来。
　　最顶峰的时候，老铁匠酒吧在五点二十五分左右，重新聚集了将近六百名观众，虽然无法与前面的黄金时段相媲美，却因为特殊时段而让无数人跌破眼镜，发出连连惊叹，不由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心。
　　后来，传闻说，这支乐队是闪耀乐队临时推荐过来的，最后时刻加入表演名单，所以时间安排非常不利，这又进一步引发了讨论，能够得到闪耀乐队认可的又到底是一支什么乐队呢？表演风格如何？
　　令人遗憾的是，因为表演时间段特殊，更多观众纷纷错过了这场表演，最终只能从传闻之中捕捉蛛丝马迹，无形之中增添了一些传奇的神秘色彩，讨论之中也就带上了一丝感叹，变得神乎其神起来。
　　一日国王乐队，这是乐队名字第一次在新奥尔良的专业资深歌迷之中传播开来。


第70章 精疲力竭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膜之上能够感受到一阵轰鸣正在激荡，如同置身于深蓝色的湖底之中，那些琐碎的嘈杂声在水面之上涌动着，隐隐约约地传播出些许微弱的动荡，然后视觉就失去了判断力，只能通过听觉和触觉感应。
　　前进的脚步也踩着柔软的湖水漂浮在半空中一深一浅地探索着，脱力的身体失去了控制里，跟随着水波荡漾，无处不在的黑暗已经彻底模糊了方向和位置，随波逐流地飘向一个未知的深处，神秘而危险。
　　啵。
　　一缕光线撕破黑暗洒落下来，就好像戳破水泡一般，空气快速汹涌进来，声音和光线全部跟着清晰起来。
　　“精彩绝伦！”
　　“厉害！真心厉害！”
　　“我就知道！”
　　“有史以来最完美的演出！”
　　“棒！棒极了！棒棒棒！”
　　“难以置信！罗南！你就是国王！”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朵旁边兜兜转转萦绕着，眼花缭乱的脸孔在正前方轮转，晕头转向地无法识别清楚，稍稍愣神了片刻，脚跟勉强站稳之后，视线才终于清晰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乐队小伙伴的脸孔。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湿漉漉的脑袋已经彻底乱成一个鸟巢，但平时最注意形象的马克西姆却根本不在意，满脸都写着震惊和错愕的喜悦，正在用表情包的脸部动作来传达内心的想法。
　　克里夫就站在罗南的身边，右手抓住罗南的肩膀，没有说话，整个人显得非常沉稳，但浓浓的笑意从眉宇和嘴角漫溢出来，全然没有了一贯严肃慎重的模样，乐呵呵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傻子。
　　而奥利？
　　刚刚耳边那些鬼哭狼嚎的声音全部都是来自奥利一个人的，单口相声也能够把左右声道全部填满到没有一丝空隙。
　　然后，奥利就朝着罗南冲了过来，重重地给了罗南一个拥抱，满脸亢奋地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可以！我就知道这是正确的决定！我就知道你是现场发挥型歌手！我就知道你站在舞台上就是光芒万丈！”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
　　“罗南罗南罗南！你刚才看到了吗？我们的舞台简直就是完美，秒杀全场！我们终于真正展现了自己的魅力！你听到观众们的反应了吗？你看到了吗？啊！你看到了吗？那些人都在为我们尖叫和欢呼！”
　　即使是路人也能够深深感受到奥利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喜悦和幸福，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整个表演的乐队成员呢？
　　不仅仅是罗南自己而已，“与生俱来”这首歌对于每一位乐队成员来说都是特别的，真正击中内心软肋的一首歌。
　　选择今晚在满月派对的舞台之上演出，更是带有孤注一掷的豪赌气质，这就是他们最后的放手一搏，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破釜沉舟，登上舞台；长时间没有得到休息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处于非常微妙的状态，在凌晨至暗时刻的演出更是迸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力量，等待破晓。
　　最终！
　　他们真的做到了！
　　浑然忘我的演出堪称完美，真正打动了现场观众，成功赢得了难以置信的掌声和欢呼，那股滚滚沸腾的热浪是不会说谎的，用最真实也最简单的方式，向乐队成员们展示舞台演出的另外一种魅力。
　　离开舞台之后，那种介于激动与感动的情绪让他们都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闭眼所带来的反作用，还是漫长黑暗之中迟迟寻找不到出口的困境和绝望终于得到宣泄，但是……乐队成员都陷入了一种精疲力竭的状态，错综复杂的情绪就这样没有保留地流露了出来。
　　展示出最真实的自己。
　　“罗南……罗南！我们做到了！”
　　紧紧拥抱着罗南的奥利，前一秒还在欢呼雀跃，下一秒就嚎啕大哭起来，哭到不能自己，浑身颤抖。
　　从踏上最后一次酒吧巡演的尝试，连续遭遇芝加哥和新奥尔良两场面试的碰壁；到特拉斯坦的背叛，不仅转身离开，而且还有预谋地卷走了他们的所有现金；再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身陷绝境的爆发，还有罗南高烧不退地陷入生死边缘。
　　乐队的征程，似乎真的已经走到最后了。
　　他们每个人都开始质疑自己：他们真的适合乐队这条路吗？他们真的应该继续追逐音乐的梦想吗？他们真的能够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音乐吗？还有……他们还是不够努力吗，还是说，即使再努力也没有办法，不行就是不行，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出口，他们就这样被困在黑暗之中无处可逃无法呼吸。
　　他们真的已经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岌岌可危，比起绝望更加可怕的是无奈和无助。
　　眼前，一片迷茫。
　　但是，今晚他们终究还是做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在满月派对的舞台上，凭借一曲“与生俱来”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勇气和信念。
　　“谢谢。谢谢……谢谢……”
　　奥利的情绪已经彻底崩溃，一个185厘米的大个子却哭成皱巴巴一团，崩溃的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委屈地嘟囔念叨着，“我就知道……我们应该……我们一定能够坚持……呜呜呜……”
　　即使奥利没有能够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情感，但隐藏在声音里的委屈和挣扎，却再清楚不过，他们都能够听懂。
　　马克西姆的肩膀也跟着耷拉了下来，金豆豆就好像不要钱地一般往下掉落，倔强地抬手用力擦拭泪水，结果却根本擦不干净，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即使埋头掩饰自己的狼狈，但抖动的肩膀还是泄漏了情绪。
　　就连克里夫也默默抬起下颌望天，默默地擦拭着眼角渗透出来的泪水，千言万语郁结在胸口却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满月派对的舞台而已，更重要的是，“与生俱来”这首歌的表演舞台真正倾注了他们所有的情感，然后情绪就这样决堤崩溃，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理智失去控制的破晓时分，全部失去了控制。
　　也许对于旁观者来说无法理解，但对于乐队成员来说，他们却经历了太多太多，真的需要一点点宣泄。


第71章 同行认可
　　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乐队成员，老实说，罗南有点慌——
　　不是因为他没有见过世面，以前他也“见过”男人哭泣，他也从来都不认为哭泣是一件什么羞耻的事情；只是……他也没有见过三个男人一起同时“雷阵雨”，如此阵仗让罗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挠头。
　　罗南有些尴尬。
　　其实，罗南的鼻头也微微有些发酸，但看着不断擦拭眼泪却依旧控制不住的奥利，狼狈的模样就好像被大雨淋湿的小橘猫一般，莫名就觉得有些好笑，感动与感叹的情绪也就稍稍消散些许。
　　他决定做点什么。
　　可是，应该怎么做呢？
　　罗南的肢体动作微微有些僵硬，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尝试是否正确，只是笨拙而机械地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就好像轻轻拍打小橘猫的脑袋一般，“乖。乖（There，There）。”
　　也许是因为罗南的动作着实太过僵硬，就好像机器人一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唯恐伤害到奥利。
　　也许是因为罗南安抚的方式太过幼稚，根本就是父母安慰幼儿园的小朋友级别。
　　克里夫一下就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结果眼泪和鼻涕一起出来，狼狈不堪的模样让克里夫自己都慌张起来，罗南和马克西姆更是直接变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比嫌弃地爆笑起来。
　　不明所以的奥利茫然地抬起头来，透过朦胧泪眼看到了克里夫手舞足蹈地模样——克里夫自己也慌得不行，上半身前倾出去，竭尽全力避免那些污秽之物沾到自己身上，一路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
　　“哈哈哈！”
　　奥利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笑声也直接爆发出来，因为笑得太夸张，结果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控制住，然后猛男笑声就继续爆发出来，真真是——眼泪与笑容齐飞，鼻涕口水分不清。
　　“克里夫，猛男落泪！”
　　“果然！克里夫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就连流泪的级别都不同。”
　　马克西姆和奥利完全幸灾乐祸，捧腹大笑、前仰后翻。
　　克里夫有着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尤其是对于个人卫生问题非常讲究，所以罗南在舞台上介绍克里夫的时候，强调这一路公路旅行的加油站便利店卫生间对克里夫来说，是一个生死攸关的严峻问题。
　　然而……就是这样的克里夫，此时却正在面临人生最可怕的一次事故。
　　罗南告诉自己，此时不应该嘲笑克里夫，因为对于克里夫来说，这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他们不帮忙就算了，却也不能落井下石；但是……真的忍不住，看着克里夫无头苍蝇的模样，着实太好笑了。
　　结果，罗南也没有能够忍住，笑得太厉害，有点想吐。
　　“怎么了怎么了？什么事情那么好笑，说出来，让我们也一起分享一下。”
　　酒吧后门再次被推开，欢快好奇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在破晓时分的空旷停车场之中回荡着，格外突出，顺着声音转头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熟悉的脸孔，带着笑容，眼神明亮，浑身上下都传递出善意。
　　走在最前方的，赫然是闪耀乐队的卫斯理-舒尔茨，而身后则是杰里迈亚-福莱特斯和唯一一位女成员奈拉-佩卡瑞克。
　　三个人都是非常简洁也非常利落的穿着，衬衫搭配牛仔裤，再搭配背带，隐隐有些波西米亚的风格，干净而质朴，却拥有属于自己的风格，一个照面就能够让人留下印象，确实非常适合独立或者民谣等等曲风。
　　卫斯理显然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连续几个大步就主动朝着罗南走了过来，然后给了罗南一个热情的拥抱，欢欣鼓舞地说道，“精彩！精彩精彩！我必须说，这就是今晚最出色的演出之一！”
　　“谢谢！”
　　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拘谨，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些称赞——
　　一方面是因为东方文化习惯谦虚低调，“骄傲容易使人退步”，这是每个人从小到大接受的一贯教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罗南上一世的特殊情况，他确实很少很少得到称赞，相反，更多时候都是在黑暗之中默默前行，往往需要承受数不胜数的责备和排斥。
　　称赞？
　　对于罗南来说，着实是一个陌生的事情，短短三天之内还是没有能够适应。
　　话语在嘴边嘟囔了两句，原本的想法没有能够表达出来，但还是表达了另外一个意思，“谢谢你们的推荐。”
　　走上来的杰里迈亚连连摆手，“不不不，卫斯理不是这个意思，不是因为我们推荐了你们，所以才称赞你们；而是因为你们值得。相信我，能够作为你们的推荐人，将你们引荐给满月派对的那些观众，这是我们的荣幸。”
　　“好了好了，你们还要互相感谢对方多久？”奈拉-佩卡瑞克主动走了上来，笑盈盈地说道，“我只是想说，今晚的演出真心精彩。老实说，音乐不是我喜欢的风格，但因为你的表演，赋予了全新生命力，演出结束之后，我依旧会找到你们的音乐前来倾听，真诚的音乐永远都能够打动听众。”
　　奈拉对着罗南真诚地说道，同样是称赞，却显得柔和了许多。
　　卫斯理也迫不及待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奈拉总是知道应该怎么把话语说得更漂亮。”
　　罗南朝着奈拉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表示了感谢，“我始终认为，真正美好的音乐就能够唤醒听众的共鸣。我能够在你们的表演之中感受到流浪诗人般的情绪，一点点哀伤和苦涩，一点点寂寞和散漫，拒绝被束缚住手脚，只是想要敞开胸膛拥抱自由，我喜欢这样的音乐。”
　　罗南也有些激动。
　　过去这两天时间，因为乐队完全沉浸在排练之中，没有时间与闪耀乐队见面，原本还有些遗憾来着，却没有想到今晚闪耀乐队居然观看了他们的演出，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我们也正在努力制作这样的音乐、奉献这样的舞台，不管如何，今晚可能触碰到了一点边边角角。”
　　罗南的话语让卫斯理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哦哦哦，相信我，你不需要谦虚，太过谦虚就是一种骄傲了。我现在就可以想象，你们站在两万人演唱会舞台之上表演的景象，然后全场观众跟着你们一起合唱！那就是你们闪耀的地方。”


第72章 等待日出
　　“……我们也期待着能够登上两万人的舞台。”
　　回答卫斯理的是奥利。
　　描述起来似乎有些漫长，但其实罗南和闪耀乐队的对话也就是几个来回而已，奥利和马克西姆已经回过神来，双双靠近过来，只有克里夫前往卫生间清理自己了，然后，奥利就自然地切入了谈话中。
　　比起罗南来说，奥利就显得自信了许多。
　　一句话就成功让卫斯理欢快地大笑了起来，上步和奥利来了一个击掌庆祝，“要的就是这样一份自信。”
　　随后，杰里迈亚主动走了出来，为双方乐队成员完成互相介绍，等待克里夫归来之后，又是一番寒暄，然后他们就站在酒吧后门停车场之中，絮絮叨叨地闲聊起来，你来我往的谈话着实热闹不已。
　　再后来，凯茜-马斯格雷夫斯的身影也出现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两支乐队成员，大家都纷纷打起招呼，一个个喜上眉梢地提起今晚的演出，讨论着这场满月派对的盛况，分享着接下来的巡演安排计划。
　　陆陆续续地，又有乐队成员和工作人员在酒吧后门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让他们的脚步或多或少地停留下来——因为刚刚的演出，一日国王乐队的名字也传播了出去，大家也都客套地打了招呼。
　　即使只是简单的点头之交，罗南他们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在停车场的这一站，又是大半个小时过去，眼看着满月派对即将接近尾声，大长征式的狂欢盛宴终于就要结束，热闹的人群才互相道别离开。
　　“……那是在亚特兰大，不是新奥尔良！”
　　“等等，确定不是纽约吗？”
　　“百分百不是！”
　　“肯定是亚特兰大新奥尔良！”
　　“绝对是你记错了！”
　　叽叽喳喳的争吵声根本就停不下来，中间奥利发出一个“纽约”的疑问却双双遭遇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狙击，于是奥利也没有过多辩解，乖乖地闭上嘴巴，继续旁观，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无缝衔接地继续争辩下去。
　　短暂的停车场会友之后，罗南等人并没有离开返回汽车旅馆休息，明明精神和身体都已经疲倦到了极致，但因为亢奋过度，反而不想休息，于是一行人就找到了一家餐厅，准备回去休息之前调整调整。
　　一边享用早餐一边等待日出，这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体验。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正在争辩着伟大的爵士兄弟多德斯（Dodds），约翰-多德斯（Johnny-Dodds）和宝贝-多德斯（Baby-Dodds）成名之前，到底是混迹于新奥尔良还是亚特兰大，这两兄弟将鼓点节奏的微妙以及内在动力提升了一个全新档次，但儿时也同样因为生活而不得不沦落街头乞讨。
　　但此时，两个人都没有能够说服对方，于是场面就陷入了混乱；他们都在摆事实讲道理，罗列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唇枪舌剑之间，奥利根本就掺合不进去。
　　然后，马克西姆的谈话就稍稍停顿了下来——
　　吧唧吧唧。
　　克里夫看了看马克西姆，“怎么了？”
　　吧唧吧唧。
　　马克西姆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斜对角的罗南，“耳边一直传来咀嚼食物的声音，我的注意力集中不起来。”
　　吧唧吧唧。
　　克里夫也顺着马克西姆的视线转头看向自己右手边的罗南。
　　此时，罗南正在咀嚼培根搭配炒蛋，平平无奇的菜单，炒蛋有些稀、培根有些焦，但罗南却吃得特别香，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棒的美味佳肴一般，然后就让人感受到培根那微微带着些许焦味的香气，唾沫就不由连续分泌出来。
　　克里夫也有些无奈，他竭尽全力地无视耳边吧唧吧唧的声音，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知道。而且，这位先生一直故意看着我们两个，就好像发出邀请让我们也一起享用一般，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分享的打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吧唧吧唧。
　　罗南依旧我行我素地咀嚼着，酥脆酥脆的培根咀嚼起来，甚至能够品尝出一种肉脯的滋味，肉汁就这样渗透出来，然后塞一口炒蛋，香气就渗透到软嫩软嫩的鸡蛋之中，淡淡的甘甜被衬托提炼出来，唾沫就一波一波跟着分泌出来。
　　马克西姆看着罗南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由再次吞了一口唾沫，然后低头看看自己面前孤零零的一杯黑咖啡——
　　刚才罗南询问他们是否要点早餐，其他人都拒绝了，总觉得现在没有胃口，结果就只有罗南一个人点了；然后没有多久，奥利也没有能够忍受住诱惑，跟着点了早餐。现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依旧是只有黑咖啡。
　　“罗南，你这是在邀请我们共享早餐吗？”马克西姆有些无奈。
　　吧唧吧唧。
　　罗南依旧没有说话。
　　马克西姆觉得太阳穴有点疼，“……咦，爱丽丝呢？”
　　吧唧吧唧。
　　罗南依旧在咀嚼着，倒是奥利空闲下来，回答了一句，“爱丽丝需要拍摄一些满月派对的其他素材，她自己去忙碌了，说是拍摄完毕之后过来这里寻找我们。如果错过了，她会自己回去汽车旅馆的。”
　　吧唧吧唧。
　　克里夫被咀嚼的声音闹得有些上火，拿起叉子，转过身就准备直接朝着罗南的餐盘动手。
　　结果罗南却保护住了自己的食物，“克里夫，你知道吗？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轻易分享的，除非是我们共同拥有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克里夫看着护崽子一般的罗南，他知道答案，但他不想说话。
　　可是罗南却满脸认真地注视着克里夫，期待着一个答案，然后……一秒、两秒，罗南又默默地塞了一条培根进入嘴巴。
　　克里夫觉得自己就要崩溃了，仰天长叹，“我点！我自己点餐还不行吗？”
　　吧唧吧唧。
　　这就是罗南的回应，而坐在对面的马克西姆和奥利已经乐得不行，笑得前仰后翻。
　　叮当。
　　餐厅大门再次被推开，风铃的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就可以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罗南所在的位置冲了过来，人未到、先声夺人，“罗南罗南罗南……”爱丽丝的声音非常清晰，这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机会……罗南……机会……”爱丽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罗南，那个什么斯库特……还是斯科特的……机会，他说，愿意见见你们，然后和你们谈谈今天的演出。”


第73章 从天而降
　　咿呀咿呀……餐厅的大门依旧没有完全关闭，摇摇晃晃的声音在清晨昏昏欲睡的空间里来回荡漾着，这也越发衬托出餐桌旁边的一片沉默，就好像时空短暂凝固住了一般，声音和动作双双陷入僵硬。
　　乐队成员们都有些缓不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自己的耳朵，第二反应则是怀疑自己的理解和判断，纷纷朝着爱丽丝投去视线，迫切地用眼神询问确认着：
　　你刚刚说了什么？
　　斯库特！
　　斯库特-布劳恩愿意见见他们，然后谈谈今天的演出？这是什么天方夜谭？人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怎么就出现在他们身上了？他们又不是什么玛丽苏小说的主角，就连阳光都会在他们的肩头放慢脚步，馅饼怎么可能就突然砸中他们了呢？
　　此前七年时间始终寻找不到出口，现在却是运气从天而降？这着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爱丽丝的呼吸依旧有些紊乱，一口气没有能够缓过来，于是也就出现了短暂的间隙，空气沉默了下来。
　　吧唧吧唧。
　　那阴魂不散的多声音持续不断地在耳边萦绕着，尤其是因为短暂的安静而越发刺耳，完全被凸显了出来，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再也忍不住，齐齐怒吼起来：
　　“罗南！”
　　罗南满脸无辜的表情看向两个同伴，示意了一下自己嘴巴里的食物，“妈妈说，食物不能含在嘴巴里，需要咀嚼和吞咽，否则是没有礼貌的行为。”
　　马克西姆直接就被气笑了。
　　反而是奥利保持着难得的理智，“爱丽丝，你是说真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爱丽丝终于缓过气来了，长话短说地总结道，“他们注意到我正在拍摄纪录片，那个斯库特对纪录片有些兴趣，所以愿意出镜。”
　　话音还没有落，爱丽丝就可以感觉到罗南转过来的视线，她甚至不需要转头望过去，就能够感受到罗南眼神里的打量和玩味，就好像……她的谎言根本无法逃脱罗南的雷达一般。
　　爱丽丝有些心虚。
　　事情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其实是爱丽丝正在拍着纪录片素材，意外地捕捉到了斯库特一行人进入镜头——她根本就不认识斯库特的脸孔，自然也没有意识到镜头之中闯入了“重要人物”，结果斯库特的保镖就过来抢夺她的摄像机，要求删除视频。
　　爱丽丝顿时就被激怒了，主要还是因为对方蛮不讲理的霸道，如果好好沟通的话，爱丽丝也肯定自己的失误，绝对不会违背他人拒绝入镜的意愿，即使是要求删除视频，爱丽丝也认为是可以商量的。
　　但显然，对方已经强势习惯了，认定爱丽丝是正在偷拍的狗仔，言语粗暴就不说了，甚至出现了肢体冲突，两名保镖直接就过来抢爱丽丝的摄像机——跳过了沟通的环节，这是爱丽丝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爱丽丝并没有被冲动冲昏头脑，而是急中生智，要求亲自和主事人面谈，于是她就来到了斯库特的面前——通过简单的介绍，爱丽丝才意识到，这就是罗南他们希望能够见面的那位大牌制作人。
　　于是，爱丽丝灵机一动，反而是把握机会，打蛇随棍上地与斯库特展开了交谈，从抗议转变为谈判——又或者说，推销，更加合适一些，爱丽丝详细阐释了自己正在进行的纪录片计划，但稍稍改变了主题：
　　满月派对。
　　不是一日国王乐队，而是以满月派对作为核心进行拍摄，希望全方位呈现新奥尔良的音乐文化和狂欢气氛，并且深入窥探新奥尔良没落的音乐市场，还有依旧坚守在新奥尔良的那些才华横溢的独立音乐人们。
　　爱丽丝顺势邀请斯库特也参与进来，希望斯库特能够点评一下满月派对以及舞台之上值得一提的乐队，毕竟，从不同视角来观看满月派对，拥有了观众、乐队、组织者的视角之外，如果能够拥有专业制作人视角，那就再好不过了。
　　尤其是对音乐充满激情与热忱的制作人。
　　不知道爱丽丝到底是如何说服斯库特的，也许是斯库特自己本身就对于经营公众形象有着浓厚的兴趣，也许是斯库特确实准备与表演者们面对面地进行交谈……不管如何，结果就是，斯库特不仅答应了爱丽丝的拍摄请求，而且还主动帮忙联系了几支乐队，协助拍摄。
　　其中，也包括了一日国王乐队。
　　然后，爱丽丝就提前过来报信。
　　但如此迂回曲折的过程就没有必要细细解释了，爱丽丝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完成了总结——
　　严格来说，她的话语全部都是真实的，唯一的细节偏差就是，一日国王乐队是由爱丽丝向斯库特强烈推荐的，她以观众的立场表示这就是今晚最喜欢的舞台，并且认为这支乐队确实诠释了新奥尔良的精神。
　　最后，爱丽丝成功说服了斯库特，见一见一日国王乐队。
　　在爱丽丝看来，斯库特终于面对面地与一日国王乐队交谈，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是斯库特主动提出来的，还是爱丽丝说服斯库特的，亦或者是斯库特准备会见不同乐队和歌手，其中包括了一日国王乐队……结果都是一样就没有问题。
　　至于细节，就没有必要追究了。
　　于是，爱丽丝无视了罗南打量的眼神，对着奥利说道，“斯库特希望能够和你们碰面，我借口需要到卫生间洗脸清醒一下，这才偷偷溜出来的，你们赶快做做准备，看下面谈到底应该如何包装自己展示自己，然后就快点过去。”
　　就在爱丽丝说话的时候，克里夫的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视线齐刷刷地转移了过去：猜测正在演变成为现实，这应该就是通知他们过去拜会斯库特的电话了，打破第四墙的真实感让他们都愣住了。
　　爱丽丝拍了拍桌面提醒了一下，“接电话。我回去了，你们假装不认识我就好。”话语才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露馅了——
　　如果斯库特是因为爱丽丝拍摄一日国王乐队的纪录片而感兴趣，那么为什么他们要假装不认识爱丽丝呢？还有，为什么斯库特需要联系他们呢？他们直接跟着爱丽丝过去不就可以了吗？
　　等等，漏洞着实太多！事情好像圆不过来了。


第74章 取经机会
　　等等！事情好像因为漏洞太多而圆不过来了，如果再继续说下去，恐怕自己的谎言就摇当场穿帮了。
　　爱丽丝吐了吐舌头，侥幸地想着，现在大家都处于震惊和狂喜之中，应该不会察觉到话语里的漏洞，看看奥利和马克西姆迫切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电话之上；结果一个转身就看见了罗南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把爱丽丝吓了一跳，就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直接就转身逃跑了。
　　嘟嘟嘟。
　　此时，克里夫已经结束了通话，正如爱丽丝所带来的消息，来电的是老铁匠酒吧满月派对的组织者，他们询问一日国王乐队是否在酒吧附近、是否可以过来协助拍摄一个满月派对的纪录片，在镜头面前接受简短采访。
　　但他们都知道，采访只是噱头，隐藏在背后的真正意图是斯库特。
　　其实，整个通话过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斯库特的名字，更像是老铁匠酒吧自己准备制作的一档纪录影像，这也使得临时提案非常突兀——
　　没有提前准备和策划，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但整体来说还是没有太多意外，至少表面名义上能够说得通，即使没有爱丽丝的通风报信，乐队成员也不会拒绝这样的邀约。
　　罗南却是若有所思，隐隐约约能够明白爱丽丝用来说服斯库特的提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那些自相矛盾、破绽百出的说辞也能够找到相对应的理由，但是……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爱丽丝的反应说不通。
　　到底是什么部分出错了呢？也许，现在所缺少的就是拼图最核心的关键部分：一个完美的谎言应该是九句真话加上一句假话，那么，爱丽丝话语里到底哪部分是谎言呢？
　　“罗南？”
　　回过神来，却发现乐队成员都已经相继离开了卡座，一个个摩拳擦掌地准备登场，这绝对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却没有想到罗南依旧坐在餐桌面前，受重要的刀叉还是没有放下来，一副准备“奋战”到底的模样。
　　罗南刚刚将一块炒蛋塞入嘴巴里，正在用心咀嚼，脑海里还有思绪在翻涌，根本没有来得及起身，然后就可以感觉到锋利的眼神投射过来，乐队成员们迫不及待的身影与罗南的不紧不慢形成鲜明对比，堪称是龟兔赛跑级别。
　　“你不是认真的吧？”克里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表情表示着不满。
　　其实，在罗南看来，也不需要急在一时，既然斯库特通过电话联系乐队——而且肯定不止他们一支乐队，那么大家前往现场还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的，这耽搁的三分钟五分钟并不是问题。
　　浪费食物，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糟糕的习惯。
　　但此时沐浴在队友吃人的眼神下，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两口将盘子里的食物全部扫进嘴巴里，转眼就已经完成了空盘，然后快速站立起来，跟着队友一起离开了卡座，挥挥手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就绪，大家可以出发了。
　　克里夫没有移动，看着罗南那鼓起来的腮帮子，一阵无语，结果反而是罗南堂堂正正地望了过来，嘟囔地说着，“出发，不是担心迟到吗？”那圆嘟嘟的脸颊就好像松鼠往嘴巴里塞松果一般。
　　克里夫终究没有吐槽，转身就快速迈开了脚步，如同一阵龙卷风般朝着老铁匠酒吧方向冲了过去。
　　再次抵达老铁匠酒吧的时候，满月派对已经彻底落下帷幕，人去楼空，空荡荡的街道和空荡荡的酒吧看不到什么人影，满地狼藉残留着一丝寂寥和空虚，就连空气也感觉不到喧嚣与热闹，内心空落落的，不由自主地就开始难过起来。
　　正如罗南所料，他们没有能够立刻见到斯库特，而是在酒吧后台等待了好一会，也没有任何消息，枯燥而焦虑的时间沙漏缓缓流动，完全就是一种煎熬，然后情绪也就抑制不住地开始涌动翻滚起来。
　　“……我们，还不错吧？”克里夫的神情掩饰不住焦虑，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而后又连忙补充说道，“我是说，今晚的演出，我们确实是发挥到了极致，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
　　微微上扬起来的尾音泄漏出内心的不安和慌乱，这样的克里夫却是罗南所没有见过的——
　　当然，罗南仅仅来了三天而已，没有见过的事情有很多，这也并不奇怪。
　　奥利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当然当然，我们今晚的演出确实非常出色。”
　　马克西姆察觉到了奥利的视线，也跟着补了一句，“对，这是我们最近几年时间里最精彩最完美的一次演出了。”虽然是这样说，但马克西姆还是下意识地朝着罗南瞥了一眼，而后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马克西姆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因为以前罗南在乐队里不是一个具有领袖气质的主唱，日常琐事寻找克里夫、专业事项则询问马克西姆或者奥利，而罗南就是一位专专心心负责发挥唱歌天赋的主唱，那么，马克西姆刚才的动作又是什么意思呢？
　　恐怕他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短短三天时间，有些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生来如此，无法放弃。”罗南清唱的歌声在耳边萦绕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哼唱着“与生俱来”的副歌，没有了乐器的伴奏，罗南的演唱也更加轻柔，如同小夜曲一般悄悄地叙说着心事，隐隐还带着些许疲倦——却依旧没有放弃。
　　没有回答，却胜过回答。
　　马克西姆浮躁的心情不由缓缓平复了下来，重新看向了克里夫，语气明显坚定了许多，“我们已经做到最好了。观众就是最好的反馈，你难道是金鱼记忆吗？几个小时前的事情就已经记不住了？”
　　难得地，克里夫没有和马克西姆斗嘴，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地转悠着，絮絮叨叨地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语。
　　然后，奥利就看到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来了！”
　　克里夫宛如惊弓之鸟般腾地一下窜了出去，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亦步亦趋地跟上，本来心态平稳的陆一奇也连带着紧张了起来，隐隐能够听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响，吞咽了一口唾沫让干涩的喉咙舒缓下来，脚步也跟了上去。


第75章 关键面谈
　　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身影，却不是期待中的斯库特，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凯茜的身影从正前方走了过来，显然，她就是一日国王乐队前面一个碰面斯库特的歌手，而且，今天斯库特会面的歌手也不止两个。
　　经过一个漫长夜晚的起起伏伏，凯茜的精神也已经是疲倦非常，可以明显地察觉到黑眼圈的痕迹和皮肤的干燥，妆容也有些晕开了，略显狼狈憔悴；但沉重的脚步并没有影响到肩膀和脊梁的挺拔，尤其是明亮的眼神光芒难掩雀跃。
　　看来，应该是好消息！
　　这是否说明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机会也直线上升？毕竟，斯库特可能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过来寻宝，那么肯定是广撒网勿错过，前面有了凯茜作为先锋，一日国王的机会也跟着一起明亮起来。
　　但凯茜还是比较低调，没有大肆庆祝也没有肆意炫耀，而是朝着一日国王乐队成员轻轻握拳助威，“你们赶快进去里面吧，斯库特就在酒吧里等着呢。”
　　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喜欢对方迟到，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有人挑战自己的权威。
　　而后，凯茜又看向罗南，目光专注而认真地说道，“今晚的演出非常精彩，你值得。祝愿好运！”
　　这是凯茜发自内心的想法，她觉得一日国王乐队今晚的演出质量非常出众，甚至比她的表演更好，理所当然应该得到肯定，她相信斯库特也能够看到乐队的闪光点。
　　只是现在不是深入交谈的时候，凯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而后就让开了位置，让乐队成员们登场。
　　罗南对着凯茜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就跟随着队友的脚步，再次进入老铁匠酒吧，但这次并不是走向舞台，而是直接走向场地，空荡荡的空间里，一眼就能够看到在中间位置谈笑风生的斯库特一行人。
　　正中央众星拱月的，显然应该就是今天的主角，斯科特-“斯库特”-布劳恩。
　　眼前的斯库特，确实年轻，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的简单装扮丝毫没有公司老板或者华尔街白领的成熟稳重，也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气质，更多是展现出平易近人的活力与热情，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就能够看出他对自己的形象非常重视，即使通宵狂欢过后，他的形象也没有太大问题。
　　从现场圆弧式的扇形站位以及斯库特敞开双臂放松惬意的姿态就能够看得出来，表面看起来随和亲切的斯库特，其实正在掌控全场的氛围和气息——
　　一日国王乐队才刚刚登场，正在闲聊的斯库特就已经用视线余光完成了打量和判断，现场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单单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这一项能力，就已经非同小可。
　　而且，当乐队成员出现的时候，正在进行的谈话稍稍停顿了四分之一拍，他们察觉了一下斯库特的反应、确定斯库特根本就没有转移视线，于是闲聊就继续了下去。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够解读出很多东西。
　　罗南总是能够细腻敏感地察觉到很多东西，当视觉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他学会用心去观察去解读，反而是能够看到更多。
　　斯库特没有开口打招呼，罗南也不着急，而是朝着站在旁边拍摄的爱丽丝投去了视线。
　　此时，爱丽丝倒是尽职尽责地继续自己的拍摄工作，不管怎么样，拍摄纪录片的确是爱丽丝的第一工作；但从爱丽丝微微飘动的眼神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注意力稍稍移动了些许。
　　“嘿！早晨好！”
　　克里夫用活力十足的声音主动打起了招呼，同时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全然看不出刚才患得患失的紧张模样，“各位先生们女士们，怎么样，是否感受到了满月派对的气氛，今晚是否好好享受其中了呢？”
　　视线，再次投向了斯库特。
　　斯库特转头望了过来，分别打量了一下乐队的四个人，最后落在了克里夫身上，但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斯库特旁边的那个身影，高高瘦瘦的黑人，微微卷曲的胡子，蓬松如同钢丝球的短发，分辨不出年龄，但看起来约莫三十岁的模样，并没有如同暴发户般的挂着手腕粗细的金项链，只是带着一块金手表。
　　“派对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你知道，兄弟，狂欢节的意义就在于狂欢，只要有音乐和酒精就足够了。”
　　这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客套话，还是暗示着什么？
　　克里夫看了对方一眼，视线短暂地在斯库特身上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看了回去，表情稍稍有些急切，“那么，你们是否喜欢我们的演出？感觉如何？”因为对方始终没有主动开口，这也迫使克里夫不得不主动争取，气氛有些奇怪。
　　罗南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样的氛围，也不由紧张起来。
　　金手表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斯库特，发现斯库特还是没有说话之后，他才说道，“你们的表现不错，非常适合满月派对，我们都很享受。”
　　这根本就是套话，没有什么值得细细研究的内容。
　　克里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转头看向了队友，罗南试图阻止克里夫——其实他们可以稍稍改变一下沟通的方式，现在斯库特明摆着就没有开口的打算，那么太过急切的结果就可能是硬碰硬地粉身碎骨。
　　但罗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状况——他毕竟也没有面对过，于是反应速度也就稍稍慢了一些，没有来得及开口，克里夫就已经再次转头，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带着些许急切和些许烦躁。
　　“我想要听真话，没有必要这样兜兜转转，我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克里夫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努力做出轻松坦然的姿态，但微微发紧的声音还是泄漏了太多情绪，“你们可以告诉我们真正的想法。”
　　“你真的想要知道？”斯库特终于开口了，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就好像正在布置陷阱的猎人一般，简单的话语却因为语气和眼神的关系，而充满了危险。
　　克里夫也察觉到了异常，潜意识正在发出警报，但面对着斯库特的灼热视线，却无路可退。


第76章 虚实交错
　　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至少不是进入酒吧之前所期待的场景，斯库特的表情和语气都略显奇怪。
　　罗南的视线余光快速瞥了爱丽丝一眼，却发现爱丽丝也是眉头微蹙，神情之中流露出了一丝困惑，而且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爱丽丝能够帮忙的，机会已经出现在乐队面前了，他们需要自己用双手把握。
　　但是，克里夫……
　　“克里夫！”罗南主动往前了一步，呼唤了克里夫的名字，试图为他解围，但还是慢了半拍。
　　“是。”克里夫如此回答了斯库特的问题，慢了半拍才转头看向了罗南，用眼神表示了安慰：不用担心，事情交给我就好。
　　然后，不等罗南进一步作出反应，克里夫就一边转头一边说道，“是的，当然，我们随时敞开胸膛拥抱所有意见。我们也已经巡演了这么多年，我们可以虚心接受任何意见，没有问题，你可以实话实说。”
　　絮絮叨叨的话语还是泄漏了他声带的紧绷，马克西姆和奥利、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都能够察觉到异常，但到底应该怎么办？他们的处理是否会比克里夫更加高明？他们是否能够扭转困顿局面？
　　他们也没有答案。
　　于是，他们也只能沉默下来，视线重新落在斯库特的身上，忐忑不安地等待判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形容当下氛围最恰当也最正确的语句。
　　斯库特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一种氛围，嘴角的笑容落在眼底，然后往前迈一步，摊开双手，作出一副欢迎的姿态，如同主人公一般掌控全场，“既然你们如此要求了，那么就让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一句话：你们还不够好，至少现在还不够。”斯库特给出了答案，没有花哨的修饰，也没有冗长的说明，就这样直接说出了结果，如同承诺一般，以实相告。
　　克里夫的眼神微微有些慌乱，双手不安地调整着，一会环抱在胸前，一会又拖着下巴，“……这是什么意思？”
　　斯库特依旧保持着笑容，“夏令营演出是一回事，酒吧演出是一回事，而我们现在讨论的则是另外一回事。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是唱片制作，关乎销量关乎市场关乎生存的唱片，你们刚刚所表演的，我没有办法在市场上推广。我看不到商业价值。”
　　我看不到商业价值。
　　如此简单又如此沉重的一句话，却混淆了出发点，从艺术家的立场跳跃到商人的立场，角度和视角的偏差也就制造出了无法辩驳的困境，轻而易举地就将一日国王乐队推向无底深渊。
　　罗南的眉宇不由微微紧蹙起来，因为斯库特地这句话，但还因为其他——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听过这句话，但到底是哪里呢？隐隐总觉得耳熟，却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
　　“夏令营演出？”克里夫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着，上扬的尾音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你没有看到我们的演出吗？你没有看到观众的欢呼吗？全场爆满！全场疯狂！观众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赞赏！我们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如果你们错过了，那么我是可以理解的，你们不知道……”
　　“不！”斯库特打断了克里夫激动的话语，轻柔的语调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克里夫也不由愣住了，“我们没有错过你们的演出。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需要正视现实。说真的，你们的音乐不够好。”
　　轰！
　　轰轰！
　　就这样，斯库特抛出了重磅，没有迂回也没有遮掩，一记正面直击球，就这样狠狠地击中了乐队成员。
　　不仅仅是克里夫，还有马克西姆和奥利——
　　他们的音乐不够好？这是对整个乐队从根源上的否定，这就等于全盘否定了乐队的所有努力和坚持。没有天赋没有灵感没有作品，在艺术创作领域就等于没有未来，因为没有商业价值，即使依靠华丽的包装成为商品，也只是流水线产品而已。
　　那么，为什么一定必须是一日国王呢？既然是流水线产品，那么就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一个可以随便摆弄的芭比娃娃都更加合适，根本就不一定非是一日国王，比他们更加合适的选择，数不胜数。
　　更何况，又有谁愿意包装一日国王乐队呢？
　　同时，直击球击中的目标，还有罗南。
　　特拉斯坦。
　　罗南终于回忆起来了，“我看不到价值”，这句话是来自特拉斯坦的。
　　罗南的表情神色陷入了震惊的错愕之中，聚焦在斯库特身上的焦点和焦距就这样溃散开来，思绪陷入混沌，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识，脑海里的记忆汹涌而上，逐渐蚕食大脑，然后以摧枯拉朽的蛮力摧毁了凝聚在斯库特和克里夫身上的注意力，陷入恍惚——
　　“你不是天才，你不是，他们也不是。你们不应该做梦。醒醒！醒醒！”
　　特拉斯坦！
　　记忆开始逐渐清晰起来，脑海里那张扭曲狰狞的面容是……特拉斯坦，他们的经纪人，那个背叛抛弃他们的家伙，他张开血盆大口，面红耳赤地对着罗南口沫飞溅地咆哮着——准确来说，应该是对着罗南-库珀。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的回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当时是什么情况？其他三名乐队成员又到哪儿去了？他们知道特拉斯坦和罗南的这段对话吗？为什么特拉斯坦要这样对待罗南？
　　“醒醒！”特拉斯坦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你应该知道，梦想和梦幻都是同一个词，而它们都不属于你！”
　　“梦想不能当饭吃。这些玩意儿，只是让你逃避现实的借口，假装自己好像是永远无法长大的彼得潘一样，逃避现实的一切，拒绝长大也拒绝现实！醒醒，你们不可能永远活在幻想里。你们需要睁开眼睛！”
　　特拉斯坦的脸孔在瞳孔里放大，放大到极致，甚至能够感受到带着浓浓烟草气息的呼吸，灼热地拍打在他的脸颊上。
　　他无法呼吸——“罗南-库珀”无法呼吸，但此时罗南却仿佛能够真正感同身受一般，深深地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脆弱和绝望，那种瑟瑟发抖的恐惧，牢牢地掐住了他的喉咙，如同溺水，世界开始变得恍惚起来。
　　虚实交错，真假难辨，记忆与现实就这样重叠在了一起。


第77章 偏离轨道
　　深呼吸，用力深呼吸，罗南强迫自己深呼吸，重新回到现实，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往前迈了两大步，双手的手臂肌肉因为愤怒和激动地握拳而紧绷起来，微微沙哑的嗓音也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欢快。
　　“那么，我们的最后一首歌呢？”奥利的怒火需要竭尽全力才能够压制住，声音从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与生俱来”，这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灵魂。奥利发自真心地喜欢这首罗南的创作，虽然仅仅是两天前创作出来的歌曲，虽然他们的磨合练习时间太短，但他还是真心认为这是他们最好的一次表演，舞台之上凝聚了他们的灵魂，如果就连这样的表演也无法打动斯库特的话……
　　莫名地，奥利就打了一个冷颤，不由想起刚才马克西姆也说了同样的话语：这就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好的舞台，如果这还是不行的话，那说明了什么？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却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对，最后一首歌不错。”斯库特给出了一个意外的答案，可以明显察觉到奥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情绪都稍稍松懈了片刻，“如果是最后一首歌的话，我可以卖得出去，我是认真的，这也是你们唯一的亮点。”
　　唯一？
　　唯一亮点，那么这也意味着……
　　马克西姆的脸色灰败下来。
　　斯库特却根本不在乎，继续微笑地说着无比残忍的话语，“我的建议？你们应该顺着最后一首歌的风格继续努力看看，也许你们还能够拥有一丝希望，但不要误会我，也仅仅只是微弱的一丝希望而已。”
　　尽管马克西姆没有回头，但罗南还是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靠近自己一侧的手臂、肩膀和脖子肌肉全部僵硬起来，似乎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转头望向罗南的冲动。
　　即使马克西姆持续不断地告诉自己，斯库特在音乐方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权威和专业，不需要在意他的想法，因为他的意见完全就是门外汉的指手画脚，但当面遭遇这样的打击，反驳的话语也在地位和权势的悬殊差距下，变得微弱无力起来。
　　马克西姆深深地埋下头，没有开口。
　　然而罗南此时没有时间照顾马克西姆的想法，因为他已经自顾不暇，注视着斯库特的表情，脑海里的回忆持续不断地汹涌着，斯库特和特拉斯坦的脸孔就这样模糊地重叠在一起，再就可以看到两张脸孔隐藏在微笑底下的不屑和鄙夷显露出来，也分辨不清楚谁是谁，到底是斯库特还是特拉斯坦的表情，脑海里的声音依旧在回荡着。
　　“你们站在酒吧的舞台上演出，面对多少人？三十人？四十人？然后就以为自己拥有了全世界的瞩目，就好像高中橄榄球员一样，总觉得自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站在了珠穆朗玛峰的巅峰，但现实是，他们只是一群高中的小屁孩而已！”
　　特拉斯坦的脸孔在香烟的吞云吐雾之中若隐若现，汽车旅馆楼下那忽明忽暗的灯光洒落在脸庞之上，勾勒出一丝冰冷的残忍，似乎正在嘲讽罗南的不自量力。
　　“你们也是。”他说。
　　“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才华天赋的年轻人太多太多，音乐市场已经拥挤得喘不过气来，你们觉得空有才能却无法出头的音乐人到底有多少？一万？十万？二十万？不知道，数不清，多你们一个不多，少你们一个也不少，不要再做梦了，你们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特别那么出色。”
　　“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唱两句歌，就能够改变世界。醒醒吧，不要做梦了。”
　　“如果你们还是不认清现实的话，你们就永远只能原地踏步，然后被困在这里。不要以为不会长大的彼得潘就没有代价，虎克船长永远都在旁边虎视眈眈。”
　　特拉斯坦的那些话语，冰冷、锋利、残忍、直接，就这样狠狠地落在罗南的心口上，即使是通过回忆感受到那些话语，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苦——
　　从回忆的特拉斯坦到现实的斯库特，承受着双重打击，刹那间就击溃罗南的所有坚持，仿佛再次经历了一遍被背叛、被抛弃、被放弃的痛苦和绝望，他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脑海里那个灵魂在瑟瑟发抖，还是属于自己的灵魂在遍体鳞伤，只是……无法呼吸。
　　眼前的斯库特仍然在絮絮叨叨地发表言论，落在罗南的视线里，特拉斯坦的脸孔就重新演变成为斯库特的模样。
　　“我现在给予一些专业意见，你们需要拥有一些亮点，就好像最后一首歌那样，让我们能够卖得出去。”
　　“那一首歌，运气好的话，可以进入公告牌前一百，但你们也知道，一首公告牌的前一百歌曲不足以构成一张专辑，除非是一首公告牌的前十单曲，但你们今晚的表演，我看不到任何价值，你们永远都卖不到公告牌前十。”
　　斯库特没有保留，在一日国王乐队面前，他也不需要保留，而这样的话语，彻底激怒了奥利。
　　不是克里夫，而是奥利。
　　“闭嘴！”奥利对着斯库特愤怒地嘶吼着，彻底豁出去了，“你们难道看不出来这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吗？那首歌，那首‘与生俱来’就是我们的故事，我们已经一无所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还不够努力吗？难道还不够吗？告诉我们，我们的前进方向到底在哪里？”
　　奥利的声音完全紧绷起来，带着一丝哭腔。平时在陌生人面前，因为怕生，奥利很少愿意主动说话，今天却因为出奇的愤怒而失去控制；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斯库特评价“与生俱来”和乐队的那种语气。
　　但面对奥利的怒火，斯库特似乎也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完全不在意，依旧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发怒的奥利和紧绷的克里夫看起来就好像傻瓜一样，那种无力感，正在羞辱他们的坚持和抗争。
　　如同蝼蚁一般，它们的挣扎在巨人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挣扎得越厉害越凶猛，就越是悲惨越是可怜。
　　不行吗？他们真的不行吗？过去这三天燃烧热血地冒险与努力，全部都只是笑话吗？他们终究还是不行吗？
　　这，就是终点了吗？他们终究还是太过贪心了吗？


第78章 以下犯上
　　奥利握紧拳头，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上前朝着斯库特挥舞拳头的冲动——
　　斯库特可以吐槽他们的音乐，也可以鄙夷他们的天赋，这些都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事实，即使他们不认同，却也依旧是对于艺术的一种观点看法，哪怕自己遭受打击，他们也会认可斯库特发表意见的资格。
　　但是，斯库特不可以羞辱他们的坚持和梦想。
　　他们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音乐，甚至没有奢望着能够取得多么辉煌多么璀璨的成就，仅仅只是希望能够站在舞台上唱歌而已，只要拥有一名观众认真倾听，就说明他们的坚持是能够得到回应的，就说明他们的梦想是具有温度和意义的。
　　如果不是因为热爱，乐队根本就不可能坚持七年；如果不是因为喜欢，过去有着太多太多值得放弃的瞬间；如果不是因为纯粹和简单，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不会明知道“放弃才是理智选择”的情况依旧无法轻易做出决定。
　　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梦想的虚幻吗？难道他们不知道生活的艰难吗？难道他们不知道怀抱着超出自己能力的幻想无法填报肚子而且还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困境吗？
　　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难道全世界就只有斯库特一个聪明人吗？难道就只有斯库特能够看到生活的本质吗？
　　不，当然不是！他们的坚持，他们的努力，他们的梦想，全部都是源自于热爱；他们，仅仅只是想要继续歌唱下去而已，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他们愿意这样做。
　　但斯库特的眼神却流露出不屑和鄙夷，就好像他们是肮脏了鞋底的一口唾沫一般，不自量力地试图做梦，他们的存在本身都成为了尘埃，他们的愚蠢也成为了一个笑话。
　　奥利不喜欢斯库特，不喜欢那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脸孔，也不喜欢那冰冷刺骨、散发恶臭的话语，更加不喜欢那自诩聪明、高人一等的姿态。
　　然而，奥利的炸毛落在斯库特眼中，却只是小奶猫的愤怒而已，他甚至就连眉毛都不需要扬一扬。
　　“我见过很多很多音乐人，相信我，可能比你们想象得还要更多。”斯库特露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正在嘲讽一日国王的井底之蛙，他所看到的世界，远远不是“高中橄榄球队”所能够理解的，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位置，“我能够看得出来，哪些人能够成功，哪些人不行，明星气质是与生俱来的。”
　　斯库特用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名字来形容：“in-the-blood”，嘲讽意味就更浓了。
　　“遗憾的是，你们属于后者。”
　　“也许——我是说也许，你们能够复制粘贴一下最后一首歌的灵感，还能够寻找到一线希望，但也只是也许。回家吧，这是我的真正建议，你们应该看清楚自己的能力和上限，那才是你们应该做的，放弃。”
　　就这样，斯库特宣判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死刑，就好像当初特拉斯坦一样。
　　时空，似乎再次模糊了，从斯库特到特拉斯坦，从汽车旅馆到老铁匠酒吧，时间与空间在罗南的脑海里被彻底打乱，似曾相识的话语和态度，蛮不讲理地扰乱了罗南对于现实与回忆的判断。
　　“放弃吧，你们不适合。”特拉斯坦当时也是这样说的，说完之后，特拉斯坦转身走向停车场，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片沸沸扬扬的沙尘，还有失魂落魄站在原地的罗南——
　　那是特拉斯坦离开的那个晚上。
　　当时，罗南-库珀就在现场，亲眼看到了特拉斯坦准备转身离开的动作，但是他没有能够阻止特拉斯坦，反而是遭遇了特拉斯塔急风骤雨的疯狂打击，摧枯拉朽地摧毁了罗南的所有信念和坚持。
　　然后就在那个晚上，罗南-库珀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地陷入半梦半醒之间，如同被困在记忆与现实之间的混沌领域，难以挣脱也无法清醒，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在孤寂与落寞之间游荡着。
　　再然后，罗南来了，站在舞台之上天旋地转。
　　原来，罗南不是第二天早晨才第一个发现特拉斯坦消失的，其实前一个晚上，罗南就已经亲眼见证了特拉斯坦的背叛却没有能够阻止他，但是，那个晚上的记忆在那之后似乎就消失了，一直到此时。
　　恍恍惚惚地，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很多很多重要的转折点都得到了解释；却又好像彻底模糊了下去，因为眼前又在上演同样的现实，特拉斯坦和斯库特的脸孔就这样重叠在一起，以至于无从分辨。
　　“不。不！我说了，不！”
　　是克里夫的声音。
　　马克西姆正在试图阻止克里夫，但马克西姆没有能够完成任务，克里夫那矮小的身躯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怒吼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直接炸裂开来，瞬间就将罗南从思绪的混乱之中拖拽出来，脑海里的恍惚回忆瞬间全部清醒，紧接着就可以看到克里夫用蛮力甩开马克西姆的钳制、失去控制。
　　踏踏。
　　踏踏。
　　克里夫气势汹汹地往前迈了几个大步，而且因为马克西姆的拉拽，克里夫发力过猛而一时间没有能够控制住力量，顺着惯性加速前进，这一具有侵略性的动作，立刻就引发了连锁反应，围绕在斯库特身边的其他小伙伴全部如临大敌地戒备起来——
　　主动站到斯库特的身前，如同保镖一般，摆出了防御的警惕架势，整个气氛都跟着紧绷严肃起来，一触即发的危机转眼就在全场弥漫开来，从气势对决转变为物理对抗，杀气四溢，氧气开始燃烧。
　　“闭嘴！”
　　克里夫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的剧烈变化，视线牢牢锁定住斯库特，“我需要你闭嘴！你懂得什么？你以为自己了解我吗？你以为自己了解我们乐队吗？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具备成功的气质？你以为自己是谁，一句话就能够断定他人生死吗？你知道我们的初衷吗？你知道我们的坚持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了解音乐吗？你知道梦想吗？你真正地明白艺术创作是怎么回事吗？市场营销和音乐创作是两回事，取得一点小小的成就就开始假扮教父！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大放厥词地在那里点评我们的音乐？你算是哪根葱？你又到底凭什么？贾斯汀-见鬼的-比伯吗？”
　　“我呸！”
　　克里夫，失控了。


第79章 一拍两散
　　克里夫，失控了，双目赤红地挥舞着拳头，试图挣扎开马克西姆的拉拽，如同脱轨列车般地朝着斯库特咄咄逼人地连连上步施压。
　　就在三天前，也是这个克里夫因为劝告马克西姆选择放弃而争持不下，也是这个克里夫认为乐队没有未来所以放弃才是最好选择，还是这个克里夫自诩众人皆醉我独醒地冷眼旁观乐队成员们的热血沸腾。
　　但同样是这个克里夫此时却挺身而出大发雷霆地竭尽全力维护乐队，怒不可遏的姿态毫无保留地直接还击过去，咄咄逼人的攻击话语眼看着就要打破底线，口无遮拦地全部爆发出来，真正地激怒斯库特——
　　确实，此时能够明显察觉到斯库特的笑容已经没有了温度，整个气场逐渐冷却下来。
　　马克西姆竭尽全力才勉强拉住克里夫，气喘如牛的表情带着浓浓的不安，现在情况依旧完全失去了控制。
　　浓郁的硝烟味开始弥漫，似乎随时都可能一触即发，情况不容乐观。
　　“……你又到底凭什么？贾斯汀-见鬼的-比伯吗？我呸！”
　　克里夫，就这样直言不讳地以下犯上，真正引爆了现场针锋相对的气氛，刺痛了斯库特内心的伤口。
　　虽然贾斯汀-比伯现在正是全年上升期，去年也顺利赢得了格莱美年度新人的重要提名，现在无疑是持续不断开拓版图的最佳时机；但贾斯汀-比伯却是网络时代当仁不让的典型偶像歌手，拥有大量高中少女歌迷之余，也拥有数不胜数的黑粉，名不正言不顺的偶像歌手，浑身上下的黑点简直数不完。
　　尤其是贾斯汀-比伯那永远都无法动摇的窗帘刘海，更是成为标志性的标签，引来了无数争议和吐槽。
　　斯库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网络的闲言碎语是一回事，克里夫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正面撕开伤口又是另外一件事，可以明显感觉到斯库特的脸色直接拉了下来，嘴角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整个酒吧的空气也都跟着清冷下来，似乎能够感受到凉飕飕的杀气顺着后背的脊梁骨往上蹿。
　　斯库特拍了拍遮挡在自己眼前的身影，“让开，就让他过来！我打赌他没有这样的胆量直接朝我挥拳！”
　　斯库特重新出现在了克里夫的面前，嘴角的笑容带着一丝奚落，轻蔑的眼神还在一点一点地发出挑衅，“你知道我是谁，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到底掌握着什么，只需要我说一句话，封杀你们一支寂寂无名的小乐队，我想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们算是什么，跟我掰手腕？你们根本就不够资格。”
　　“让我告诉你，我的话语今天就放在这里了：你们不行，就是不行；即使你们可以，但我说你们不可以，你们也就不可以了。”斯库特笑容满面地吐露出最残忍最血腥的话语，隐藏在面具背后的霸道还是显露出了獠牙。
　　轰！
　　怒火就这样失去了控制。
　　“放屁！”
　　克里夫的声音就这样强硬蛮横地冲了过去，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让斯库特维持的优雅面具彻底凌乱，然后马克西姆稍稍有些愣神，没有能够抓住克里夫，指尖就只剩下一片空气，克里夫的身影就已经如同猛虎出闸般地冲了出去。
　　糟糕！
　　无论是马克西姆和奥利，还是斯库特等人，脸色都微微变了，谁都没有想到克里夫真的被冲动摧毁了理智，失去控制地挥拳上步，不管不顾地朝着斯库特冲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场面也就陷入混乱。
　　“克里夫！停止！”
　　一声严厉的呵斥炸裂开来，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这样直接撞击在耳膜上，甚至能够感受到音波残留下来的回音震荡，瞬间整个酒吧里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自上而下的威慑，齐齐收住了动作。
　　包括克里夫。
　　其实，克里夫有些慌张，他也万万没有料想到，马克西姆真的松手了，然后自己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往前冲，脑海里正在拉住紧急刹车，但前冲的动作却已经骑虎难下，同时还担心着对方发起反击的动作，反而是陷入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的困境里，心里慌得不行：
　　怎么没有人来阻止他？他疯了，他们都疯了，他们全部都疯了吗？
　　停止！
　　身后传来的暴喝成功拯救了克里夫，一个超强的急刹车硬生生地在即将触碰到斯库特之前停了下来，重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瞳孔里就可以看到近在咫尺的斯库特，瑟瑟发抖地蜷缩着肩膀往后靠，皱成一团包子脸的表情泄漏出内心的恐惧和慌乱、窝囊狼狈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刚才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发出声音的，正是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罗南，在事情真正无法收拾之前，悬崖勒马地制止了一场混乱：
　　斯库特是斯库特，而不是特拉斯坦。
　　如果是特拉斯坦的话，罗南也希望狠狠殴打对方一顿，宣泄怒火；但此时面对的是斯库特，一旦真的动手了，那么可能就是需要牵涉到报案、立案以及其他一系列无穷的后患。面对斯库特，绝对不能动手。
　　罗南在混乱与堂皇之中还是保持了一丝理智，注意到克里夫和斯库特之间一触即发、岌岌可危的对峙局面，急智爆发，“克里夫，不要欺负孩子，你没有看到孩子已经被吓得腿软了吗？还不快点收手。”
　　孩子……
　　斯库特的脸色已经全然没有了淡定从容，怒火攻心地就握紧了拳头，反而是往前欺身半步，试图挑衅克里夫。
　　但此时克里夫已经找回了理智，瞬间就明白了罗南的意思，看到斯库特上步的动作，不仅没有后退闪避，而且还再次握紧拳头朝着斯库特示威式地挥舞了过去——区别在于，这一次克里夫控制住了力量。
　　然而，虚张声势的斯库特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半步，微微颤抖的膝盖一软，踉跄了两下，身体也跟着歪了半边，差点就要失去重心摔倒，胆小如鼠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就连最后一点自尊也被彻底摧毁。
　　克里夫嘴角嗤笑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这样径直转身离开，避免自己的拳头真的砸到那家伙身上。


第80章 恼羞成怒
　　斯库特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面子和里子全部都已经丢光，恼羞成怒地握紧拳头，全然没有了冷静自若的模样，却因为发力过猛而导致身体在微微颤抖，剧烈起伏的胸膛就好像蒸汽火车的风箱一般。
　　斯库特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克里夫的背影，想要放两句狠话，但残存的一丝理智还是没有让自己陷入更加丑陋的境地，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思考着到底应该如何处理现在的状况，才能够挽回些许颜面。
　　等待克里夫重新回到马克西姆和奥利这里的时候，罗南示意他们转身离开，他自己的脚步则稍稍停留片刻断后，视线堂堂正正地注视着斯库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让他停下脚步，正面面对斯库特——
　　因为那天晚上面对特拉斯坦的时候，他没有能够挺身而出，他没有能够为自己发声，他没有能够勇敢地坚持自己，他没有能够堂堂正正地还击回去，遗憾与悔恨、愤怒与懊恼的情绪始终都不曾消失。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重新唤醒了脑海里的记忆，那种汹涌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热烈，让他无法忽视，他知道，他需要正面面对斯库特，就如同他需要正面面对他自己一样。
　　此时看着斯库特，罗南有着无数想法在涌动，他可以放狠话，说他们一定会成功；他可以冷嘲热讽，告诉斯库特他根本什么都不是；他还可以……但最后涌到嘴边的话语、却是另外一个模样。
　　“你所拥有的成功与成就，并不代表你可以轻视鄙夷他人的梦想。你没有这样的资格。”
　　坚持。
　　内心深处的坚持在罗南的眼神里微微闪动着，他承认斯库特在商业方面的成就，与是否喜欢贾斯汀-比伯无关，重点在于斯库特确实懂得应该如何在市场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这并不代表斯库特就是完全正确的，更加不代表斯库特可以随意践踏其他人。
　　罗南就这样注视着斯库特，没有急风骤雨的嘶吼，也没有眼花缭乱的辩解，只是堂堂正正地迎向斯库特的视线，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坚定的信念，瞬间就让斯库特变得渺小起来，仿佛自己才是蝼蚁。
　　斯库特不喜欢罗南的眼神，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骄傲，让他的沉着冷静和高高在上全部都沦为一个笑话，罗南甚至不需要多说什么，他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自卑与狼狈，这种感觉让他几乎就要发疯。
　　甚至比刚才在克里夫的拳头之下还要更加丑陋。
　　斯库特的胃部开始灼热翻滚起来，羞辱的感觉让呕吐的冲动卡在喉咙里涌动着，脑海之中一阵轰鸣。
　　“你！”斯库特发出了声音，却没有能够找到自己的话语，就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昂首挺胸地转身离开，如同他才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般，那种骨子里的骄傲是他所无法触碰的。
　　一日国王乐队离开了，斯库特终究没有能够寻找到说话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目送着他们转身离开，怒火就这样如同火山一般爆发出来，斯库特狠狠地踢开了旁边的折叠椅，却没有能够正中目标，踢了一个空。
　　“啊啊啊！”
　　凭什么？就凭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小乐队主唱？居然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让自己自惭形秽的骄傲和自信？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凭什么！那个家伙根本就不知天高地厚，怎么胆敢这样轻视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没有反驳？他为什么没有攻击？他为什么没有狠狠地将那个家伙踩在脚底板狠狠地蹂躏碾压几下？脑海里的辩驳和还击全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怎么可以那么窝囊？
　　窝囊废！
　　他应该让那个家伙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老大！他应该展现出自己真正上位者的架势和威风！他应该从容不迫地让他们沦为小丑！
　　而不是自己成为小丑！
　　怒火更加汹涌起来，是针对乐队的，更是针对自己的！斯库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表现那么丑陋不堪，这完完全全就不是他！那种懊恼与郁闷让情绪彻底失去控制，愤怒地嘶吼着，慢了整整三拍，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斯库特这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纪录片。
　　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在纪录片的镜头里，真实而完整地记录了下来，怎么办？如果影像流露出去的话，恐怕他的形象和声誉就会蒙受打击，甚至可能会影响到贾斯汀-比伯的形象——虽然斯库特并不担心，以他的人脉，处理这样的小小公关状况，根本就不成问题，但麻烦终究是麻烦，他还是不喜欢。
　　“人呢？”
　　斯库特此时才发现，刚才负责拍摄纪录片的那个女孩消失不见了，整个酒吧空间里根本找不到女孩的身影，于是他就朝着自己的同伴咆哮起来。
　　可是……他们比斯库特还要慢了一步才意识到纪录片女孩不见了，此时面对斯库特的怒火面面相觑，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因为根本不明白斯库特在找谁，这让斯库特怒不可遏地嘶吼着——
　　“纪录片女孩！那个拍摄纪录片的女孩！她记录了所有一切！她呢？人呢？”
　　此时，他们才意识到纪录片女孩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哦，哦”地反应过来，一个个如同无头苍蝇般地原地打转，结果却只是在酒吧的空地里兜圈子，如此傻乎乎的场景更是让斯库特最后一点理智也彻底消失。
　　“上帝！”斯库特不敢相信，肝火就这样燃烧了起来，整个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热起来，粗口粗口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来。
　　不堪入耳。
　　如同吹风机一般的怒吼在老铁匠酒吧里回荡着，
　　“你们这群白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找人！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女孩找出来！那卷影像绝对不能曝光！绝对！”
　　“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些影像意味着什么吗？你们的脑子里塞得都是稻草吗？如此简单的事情都看不出来，还需要我跟进吗？就算是养了一群猪，它们至少也还有贡献，你们呢？你们除了享乐之外还知道什么？”
　　“上帝！”
　　“草！草草草！找！立刻给我找出来！如果找不出来，我保证，你们会生不如死，然后恨不得前往地狱才能够解脱自己！”


第81章 心灰意冷
　　事情的发展，偏移了轨道，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是如此，对于斯库特来说也是如此。
　　本来，他们只是想要删除一段自己不小心意外出镜的普通影像，证明自己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出现在他人视频之中的特别人物；结果却迂回曲折地陷入另外一个事件之中，被拍摄了一整段丑态毕露的影像。
　　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等等！
　　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的真实名字，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和满月派对之间是否有合作，就连拍摄纪录片的想法本身也没有进一步证实，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预谋的陷阱，一个尘埃般的乐队故意碰瓷，制造出这样一段影像，就是为了炒作话题，然后踩着他的肩膀上位？
　　斯库特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认真回想一下，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然后被耍得团团转，莫名其妙就陷入了困境。
　　想到这里，斯库特就更加愤怒了。自从大学以来，他就没有如此狼狈过了，怒吼的声音已经扭曲变形，全然没有了掌控全局的轻松写意；但怒火宣泄完毕之后，等待旁边的喽啰们全部离开，酒吧重新安静下来，斯库特就已经重新找回了冷静，回归自己最熟悉也最习惯的模样。
　　假设，这真的是一个陷阱，那么他应该如何补救？
　　还有，不管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他都需要让那支乐队好好地接受教训，他们需要知道，有些人是不能随意招惹的。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
　　纪录片女孩呢？
　　……
　　爱丽丝早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暗潮汹涌的气氛完全没有按照预期的轨道发展，她试图帮助乐队，却发现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斯库特确确实实拥有绝对主动，他就是他们现在所无法触碰的存在，更不要说撼动或者推翻了，他们就是绝对弱势的一方。
　　他们，还能够做什么呢？
　　爱丽丝有些懊恼也有些生气，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谎，如果罗南他们知道来龙去脉的话，就不会如此没有准备地登场了，期待与现实之间也不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落差，那么情况可能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但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他们需要的是解决办法——不管怎么样，先用摄像机完成记录，这就是最重要的。
　　悄然之间，爱丽丝的摄像机镜头就发生了些许变化，影像的主角成为了斯库特和他的朋友们。
　　然后，爱丽丝就察觉到了罗南的视线暗示。虽然没有直接进行话语沟通，眼神传达的意思还是模棱两可，但爱丽丝还是读懂了罗南色表情，在斯库特察觉之前，爱丽丝就已经悄地准备撤退了。
　　最后，爱丽丝甚至比罗南还要提前一步离开了老铁匠酒吧，她并没有返回后台，而是转身就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爱丽丝比乐队成员们提前一步抵达汽车旅馆，她先回到了罗南的房间，坐在床垫上，生自己的闷气，她总觉得是自己搞砸了乐队的面试机会，难以控制地自责起来，然后又试图思考出一个解决方案，却没有任何头绪，于是就越发烦躁起来。
　　爱丽丝干脆就打开了摄像机，重新看看刚才记录下来的画面，强迫自己的脑筋运转起来，寻找解决办法。
　　“砰！”
　　房间门被重重地推开，沉闷的声响就能够感受到动作背后的愤怒和压抑，黑压压的低气压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冲了进来，如同乌云压寨一般，狭窄窠臼的房间瞬间就被狂暴的空气充斥，几乎无法喘息。
　　爱丽丝意识到情况的微妙，于是默默地站立起来，让开位置，将空间留给乐队成员，自己则站在角落里，尽可能不要干涉打扰乐队内部的沟通。
　　果然，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爱丽丝的存在，只有罗南朝着爱丽丝望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心，确认爱丽丝没有问题之后，也重新收回了注意力，因为乐队内部正在爆发一场无法控制的风暴。
　　从特拉斯坦的背叛和抛弃开始，乐队陷入绝境，却因为罗南的劝阻和努力而重新点燃了一线微弱的希望，但现在看来却更像是回光返照，紧接着，他们就垂直地坠入深渊，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而且比三天前还要更加黑暗更加绝望。
　　希望，是一个危险的事情，因为它总是让人产生期待，却在希望破灭之后，重新坠入更加可怕的深渊。
　　如果没有希望的话，乐队可能也就坦然接受属于他们的结局，在遗憾和苦涩之中，转身为他们的七年拼搏画上一个句号；但现在却如同过山车般短暂地触碰到希望之后，全力冲向地面，粉身碎骨，那种极致的痛苦，成倍成倍地碾压过来，撕心裂肺，就连灵魂都能够感受到这股癫狂。
　　“我们不够好。”
　　克里夫的声音紧绷得如同随时都可能绷断的琴弦，压抑的情绪因为冷静的声音而变得更加可怕更加沉重，似乎一字一句之间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沉甸甸地倾轧下来，空气瞬间被抽空，陷入失重状态。
　　克里夫如同困兽一般来来回回地不断行走着，絮絮叨叨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然后转身看向乐队成员，怒目圆睁地不断强调着，“明白吗？我们不够好！这就是结局了！我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的了。”
　　“克里夫……”马克西姆试图发出声音，罗南也跟着说道，“这不是世界末日……”
　　但克里夫却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这还不是世界末日？这就是结束了！你没有听到他们的那些话语吗？我们一文不值！明白吗？我们没有才华没有天赋没有能力，我们也没有价值。垃圾！我们就是垃圾！”
　　“克里夫！”罗南也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喝止住了克里夫的自怨自艾，因为奥利神情痛苦地站在房间角落，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眉宇之间的挣扎似乎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彻底吞噬，他们需要停止自我伤害。
　　克里夫的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对着罗南怒吼着，“什么！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是你们依旧拒绝看清楚现实！不要对我吼，你没有资格对我吼！我正在思考！明白吗？我正在思考我们现在的真正处境！”


第82章 分崩离析
　　“你现在不是在用大脑思考，而是在用情绪思考，克里夫。”在罗南和克里夫互相拔高声音的对吼之中，马克西姆的嘶吼在山谷之间来回激荡，却没有能够控制住局面，反而是让房间里的噪音更加嘈杂。
　　与其说是对着彼此嘶吼，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地情绪宣泄，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想法之中无法自拔。
　　如同溺水一般，缓缓下沉慢慢窒息。
　　嗡嗡。
　　嗡嗡。
　　奥利再也无法正面面对这样的场面，痛苦地转身面向墙壁，用脑袋抵住墙面，将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全部隐藏，但后背肌肉的僵硬还是泄漏出了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正在用全身力气抗拒周围的争吵。
　　“克里夫。”
　　“克里夫！”
　　“克！里！夫！”
　　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罗南的声音就如同平地惊雷般直接炸开来，耳膜之上都能够感受到嗡嗡的气浪在回荡着，势大力沉的气场就这样火力全开地铺陈开来，一声高过一声，强硬地压制住了全场喧闹。
　　主唱的发声与共鸣还是爆发出了绝对力量，以铁腕的姿态控制住了场面。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似乎全然不认识眼前之人。
　　但奥利依旧没有回头，肩膀越发蜷缩起来，脚步不知不觉地又更加靠近墙壁一些，就好像躲进避风港之中，只要自己没有看见就能够从这团混乱之中解脱，如同鸵鸟一般，哪怕自己的所有弱点都已经暴露，也依旧在不断说服自己：这样就安全了，这样就是安全的。
　　罗南没有注意到奥利的动作，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克里夫身上，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小伙伴眼睛里的错愕和意外了，因为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专注。
　　罗南的眼神爆发出一股彪悍而强势的力量，一字一顿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如同铁锤敲打铁钉一般，就这样狠狠地朝着克里夫砸过去。
　　“他不是什么！斯库特，他是一位商业天才，却和音乐无关！他的判断根本就不作数，你真的准备相信斯库特的专业眼光吗？啊？贾斯汀-比伯？这就是你对我们乐队的自我定位吗？你应该更加聪明！”
　　但陷入疯狂之中的克里夫却听不进去，他只是连连摇头，对着罗南嘶吼着，“那么你还需要什么专业意见？告诉我！你还需要什么？什么意见才能够让我们继续坚持？我们没有任何商业价值，明白吗？即使我们真的有才华，那又怎么样？没有价值的音乐是没有公司愿意发行的，也没有听众愿意买账！”
　　“商业价值什么都不是，却是我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唯一希望！”
　　罗南的意见清晰而坚决，但在一日国王乐队里，发表看法、做出决定的，却从来都不是他。尽管罗南用气势压制住了场面，但克里夫转眼还是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想法，他没有被罗南说服。
　　眼看着罗南还想要说些什么，克里夫却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倾听了，“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接受他的评价。你知道吗？我从来就不是有才华的那个，以前是马克西姆和奥利，现在是你，但从来都不是我。”
　　“是的，斯库特不是什么音乐天才，但他知道这个市场到底是怎么运转的，这就已经足够，他已经足以决定我们的命运了。就算斯库特对于音乐的看法是错误的，但你觉得，我能做什么？马克西姆和奥利又能够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不，我什么都做不了，那么就这样了。”
　　克里夫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带着一股心灰意冷的平静，注视着罗南的眼神也重新回到了没有色彩的平静，罗南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克里夫后面准备的话语，他连连摇头制止克里夫，但这一次他没有能够成功。
　　又或者说，这跌宕起伏的三天，希望出现又被掐灭的短短三天，让克里夫真正下定了决心。
　　“我结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的旅程也就到这里为止了，我放弃，我正式宣告结束所有的努力。”
　　克里夫这样说到，平静的语气里却有着无法动摇的坚定，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大跨步上前，就试图抓住克里夫的衣领，但床垫阻止了他的脚步，紧接着就可以看到克里夫往后退了半步，让开了位置，马克西姆的眼睛之中爆发出了吃人的神色，“什么？克里夫！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但克里夫已经不再犹豫，面对马克西姆咄咄逼人的追问，没有内疚也没有退缩，他依旧平静地说道，“你听到我的话语了，我说，我结束了。事情就到这里了。”
　　“那么我们呢？我们的坚持和努力呢？我们说好不能放弃的，我们的乐队呢？我们的七年呢？”马克西姆的怒火也再次爆发出来、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三天前的那个夜晚，过去这几天的美好假象再次被戳破。
　　克里夫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没有我们，也没有乐队。”
　　“我听到了，你也应该听到了？斯库特关于我们的评价，唯一一个微不足道的亮点是罗南！你们听到了！你听到了！奥利也听到了！我们就是没有才华的一群废物。所以，我们在坚持什么？我们还应该继续坚持什么？”
　　“没有！”
　　“七年？七年不过是一个执念而已，我们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吗？你知道吗？还是你？亦或者是现在根本不敢面对我们争吵的奥利？你们知道我们的七年到底有什么意义吗？”
　　“回答我！给我一个答案！那么我就留下来！我就继续坚持下去！马克西姆，你不是那么笃定那么坚决吗？现在就是时候了，给我一个坚持的理由。”
　　克里夫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就这样对着马克西姆怒吼着，平静的情绪又再次涌动起来，那滔滔不绝的怒火也证明了他的在乎——
　　他终究还是在乎的。
　　即使是在愤怒与绝望的困境之中，克里夫也还是在乎的。
　　但是，这一次马克西姆没有能够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就这样张开嘴巴，愣愣地看着克里夫，眼神里的绝望一点一点氤氲开来，痛苦的挣扎就这样拖拽着脚踝，缓缓沉入无底深渊。


第83章 一地鸡毛
　　克里夫微微颤抖的声音就这样在耳边炸裂开来，罗南痛苦地转移开了视线，涌到嘴边的话语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克里夫的话语真正刺痛了马克西姆，又或者说是此前来自斯库特的话语：
　　创作音乐，这本来应该是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强项，然后却在斯库特面前被贬得一文不值，尊严与骄傲被撕得粉碎，那是对他们存在的根本否定，现在克里夫又再次在马克西姆和奥利的伤口之上撒盐。
　　转过头，罗南看着马克西姆因为僵硬而失去了活力色彩的面部表情，窗外的阳光徐徐投射在房间里，逆光阴影笼罩住了马克西姆的大部分脸颊，却依旧能够在那些五官的轮廓中捕捉到一丝落寞的痛苦。
　　马克西姆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曾经坚信不疑的事情，现在已经被完全打乱推翻，他慌张了。
　　罗南试图张口说点什么，告诉马克西姆不需要在意斯库特的话语，斯库特在专业层面的判断根本就没有参考价值；告诉马克西姆他的创作能力应该值得肯定，这也是乐队这些年坚持下来的最重要原因。
　　但是，罗南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思绪，无论说什么，此时此刻都好像在怜悯同情马克西姆——哪怕他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意思，于是，话语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无力地翻滚着。
　　克里夫站在床垫的斜对面，一眼就能够看到马克西姆的痛苦、奥利的逃避和罗南的挣扎，尽收眼底，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强大杀伤力，一字一句都在他们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继续拉扯，眼神深处也跟着流露出一丝折磨的煎熬，但冲动状态下的理智早就已经被彻底摧毁，横冲直撞的情绪没有刹车。
　　木已成舟。
　　现在还有挽回的必要吗？
　　于是，话语还是从失控的闸门之间冲了出来，没有经过大脑的过滤，破罐子破摔地把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没有！什么都没有！”
　　“马克西姆，你也无法给出答案，因为你知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继续坚持下去了！坚持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不是勇气，而是愚蠢！我们应该放弃，整个宇宙的所有线索都正在朝着我们疯狂眨眼。”
　　“放弃放弃放弃。”
　　“明白吗？这就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罗南就应该去参加‘美国之声’，我们就应该在全部回到现实，找到一份脚踏实地的工作，停止做梦。我们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也不再是相信彼得潘的孩子了，醒醒！不要再怀抱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醒醒！”
　　克里夫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双手抓住满头乱糟糟的头发，如同绝境之中爆发出最后呼喊的猛兽一般，然后就这样被痛苦缠绕住脚踝拉拽进入黑暗，遁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虚无，眼神的焦点也溃散开来。
　　然后，克里夫再也无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只感觉到窒息，根本就喘不过气来，一鼓作气地抬脚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马克西姆没有阻止克里夫，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神里似乎再也找不到灵魂倒影的轮廓；罗南转身看着克里夫离开的背影，呼唤声却卡在喉咙里，没有能够发出来，转眼就已经失去了克里夫的身影，然后肩膀就这样重重地耷拉下来。
　　就连罗南也开始怀疑，他激励着乐队继续完成巡演、鼓励着乐队登上满月派对，这是不是一次错误的冒险——希望点燃之后又被熄灭的冲击，是成倍成倍上涨的，他们都没有能够承受着这样的打击。
　　深呼吸，转过头，罗南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也投过来的视线。
　　“马克西姆……”
　　罗南艰难地张嘴发出声音，但后面的话语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轻轻地摇了摇头，制止了罗南的话语，然后马克西姆嘴角流露出一抹落寞的笑容，明明是微笑却满满都是苦涩。
　　“我……呃，我需要冷静一下。”
　　马克西姆说道，这让罗南有些慌张，“马克西姆，我们谈谈。你不能就这样离开，如果你也转身的话，那么……”
　　马克西姆却没有让罗南继续说下去，只是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对着罗南抿了抿嘴角，千言万语最后只是化作了一句，“……只是……让我静静……我需要静静”，然后就绕过罗南的站位，迈开脚步，也离开了房间，身后传来罗南的呼唤，“马克西姆”，但马克西姆的脚步没有放缓。
　　罗南，有些茫然。
　　老实说，罗南现在依旧觉得置身于一个梦境之中，短短三天时间里，世界就已经沧海桑田了数次，人生的跌宕起伏更是惊险刺激，他至今还是没有能够百分百地接收所有记忆，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埋头前冲，然后就再次跌落一个深渊谷底，甚至比三天前正午酒吧的糟糕局面还要严重一百倍一千倍。
　　怎么办？
　　罗南也需要喘口气。
　　因为重见光明、因为登上舞台而涌动的亢奋和激动，整个大脑始终处于滚烫的过热状态，过去的回忆也没有能够找到理清的时间，现在需要稍稍冷却片刻，冷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重新找到前进的方向和解决的答案。
　　于是，罗南没有朝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追过去，脚步终究还是停顿了下来，收回视线，看向依旧正在面壁的奥利和站在角落隐形的爱丽丝，房间里只是少了两个人而已，却好像突然之间就空落落起来。
　　爱丽丝静静地望着罗南，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但表情还是非常平静，没有流露太多情绪，始终保持淡定，却在罗南望过来的时候，看到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暖暖的笑意，然后情绪就这样挣脱了束缚。
　　爱丽丝倔强地扭开脑袋，用力咬住下唇，控制自己的情绪，拒绝示弱。
　　罗南大步大步朝着爱丽丝走了过去。
　　脑海里出现了一丝迟疑，不太确定自己的动作，但脑海里条件反射的本能就已经抢先一步张开了双臂，结结实实地拥抱住了爱丽丝，身体的肌肉记忆还是战胜了不太坚定的理智，给予了爱丽丝一个拥抱。
　　看来，这应该是罗南-库珀以前经常做的动作。


第84章 坚强后盾
　　对于罗南来说，拥抱的动作着实太过陌生，他并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情感表达方式，在他的记忆里，长大之后就再也不曾拥抱过任何人，他几乎就要忘记拥抱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但身体肌肉的记忆还是战胜了理性的控制，就这样习惯性地拥抱住了爱丽丝。
　　这让罗南稍稍有些慌张。
　　爱丽丝推了推罗南的胸膛，嘴里嘟囔抱怨着“我没事”，却没有想到罗南看似瘦弱的胸膛却非常结实，硬邦邦地根本就推不动，下一秒就被罗南怀抱的温暖包围，属于罗南身上那淡淡的青柠香气扑鼻而来。
　　莫名地，爱丽丝的眼眶就湿润起来，然后就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就好像受了委屈一般，狠狠地将脸颊埋在罗南的怀抱之中，持续不断地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
　　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张地牵线搭桥，如果不是她自作聪明地卖弄炫耀，后来的这一切可能都不会发生。
　　罗南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保持着紧绷状态，他还是不习惯拥抱的姿势，以至于拥抱的动作都显得僵硬，笨拙地环抱着爱丽丝，笔直笔直的脊梁一动不敢动，但拥抱的温暖却让罗南的戒备稍稍放松下来。
　　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但更多却是温暖，一种单纯的肢体接触，却制造出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安全感，原本慌乱而错杂的心绪也就跟着缓缓沉淀下来，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懈些许。
　　然后，罗南就听到了来自怀抱里的低语呢喃，他可以深深地感受到爱丽丝的挣扎，却是满头问号的不解，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后背，“怎么了？为什么说对不起？这些事情又和你没有关系。”
　　爱丽丝抬起脑袋，勇敢地迎向罗南的视线、尽管眼睛红肿、模样狼狈，但眼神却非常坚定，“其实是我强烈推荐你们给斯库特的，并不是斯库特主动要求会见你们的。如果你们提前知道的话，就不会……”
　　虽然话语简单，没有来龙去脉，但拼图最重要的一个关键已经出现，罗南微微一愣，细细地咀嚼一番，然后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截断了爱丽丝的话语，“那么我们应该感谢你，是你主动为我们争取到了机会。”
　　“可是……”爱丽丝还试图争辩，但罗南没有给她机会，“没有可是。”
　　“正是因为你，我们才能够得到和斯库特面谈的机会，但面谈结果并不如预期，这就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今天出错的事情可能有不少，但绝对不在你这里。”罗南眼神坚定地说道，“虽然面试的结果不是我们所期待的，但是……”
　　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思绪翻涌，“但是那些问题本来就是存在的。”
　　特拉斯坦的背叛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因为他的意外到来，打乱了原本的步调节奏，然后乐队又重新点燃了希望，过去三天时间里一路埋头狂奔，结果就再次撞墙，压制下来的问题就再次爆发了。
　　其实，即使没有斯库特的激化，那些蛰伏在水面底下的问题也依旧没有解决，不是今天，也可能是未来的某一天爆发出来，因为特拉斯坦的问题至今也没有能够解决，乐队成员也没有开诚布公地深入交谈过。
　　从这个角度来说，斯库特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而已，然后以一种残忍而直接的方式撕开了全部遮羞布。
　　道理是这样，但真正地面对斯库特所制造的伤害，心情也还是难以快速平静下来。
　　“……我们需要一个重拳撞击，然后冷静下来，好好整理思绪，否则的话……”罗南的声音有些艰涩，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残酷的现实就是，他们本来也就没有计划没有目标没有未来，“结束酒吧巡演之后，可能也就是乐队的终点了。”
　　没有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事件的话，最后五场酒吧巡演结束之后，一日国王乐队还是会平静地迎来结束的终点。
　　“可是，现在斯库特却提前结束了一切可能，并且掐断了最后一点希望。”声音，是奥利的，而不是爱丽丝。
　　其实，爱丽丝还是有些困惑。
　　爱丽丝注意到了乐队经纪人的缺席，但这短短三天时间里，事情的发生着实太满也太快，她没有机会好好询问、深入了解，只是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却不清楚来龙去脉，所以此时也无法理解罗南的意思：
　　为什么酒吧巡演结束就是终点了？
　　然后，奥利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声音。
　　罗南松开了拥抱爱丽丝的怀抱，轻轻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表示安慰，转身看向奥利，“不，我反而觉得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爱丽丝，特拉斯坦离开了我们，解除了合约，并且卷走了我们的所有现金。”罗南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完成了前情总结，爱丽丝惊呼了一句“什么”。
　　一个拥抱，让罗南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错综复杂的杂乱思绪稍稍理出了一个线头，并且重新找到了勇气，他能够坦然面对特拉斯坦离开的事实和斯库特的不屑，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还有爱丽丝，还有奥利。
　　其实，还有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是一样，他们的愤怒、他们的恐惧和他们的慌乱，全部都是源自于内心的不甘，如果真的已经坦然接受事实，如果真的已经没有怀抱希望，那么他们今天就不会反应如此激烈。
　　愤怒，正是因为在乎。
　　失望，正是因为期待。
　　他和他们都始终在坚持，哪怕理智告诉他们，放弃才是正确选择，但他们却依旧如同傻子一般在坚持，和古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一样，推动着一个永远都无法推上山顶的岩石，生生世世地不断循环着，不知道放弃也拒绝放弃。
　　这也是“与生俱来”的表演舞台能够绽放出万丈光芒的原因。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有着一股愚蠢的倔强，即使撞到头破血流也不愿放弃。
　　他不是一个人，他们不是孤独的，一日国王乐队是一个整体，他们都依旧在为了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梦想而奋斗。
　　也许，在斯库特眼中，他们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但罗南却有着不同的想法。
　　正午酒吧的欢呼声，闪耀乐队的认可和表演结束之后来自歌迷的肯定；满月派对的癫狂，全场观众的欢呼和水泄不通的全场爆满，这些都是最好的证明。


第85章 山穷水尽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个温暖的拥抱，让罗南错杂混乱的思绪缓缓沉淀下来，重新抓住了一线思绪，经历三天过山车式的跌宕起伏之后，他们以为事情已经来到了终点尽头，但其实转机就在前方，破釜沉舟方能看到希望。
　　罗南重新坦然起来，用最简洁的一句话向爱丽丝更新了状况，但面对爱丽丝的惊呼，罗南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解释，只是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示意，“没事”，而后就接着继续回到正题上来。
　　“按照计划，我们的酒吧巡演还剩下最后五场，结束之后，我们就没有工作了，这也意味着我们面临一个岔路口。”
　　“没有意外的话，结束是最好的选择，坚持了七年，我们都已经累了，我们已经尝试了所有可能的努力，却还是没有能够找到打破僵局的办法，那我们还能够怎么办呢？用酒吧巡演作为告别，画上句号。”
　　“奥利，你必须承认，这就是最大的可能：我们已经可以看到终点了。”
　　罗南看着脸色苍白、眼神黯淡的奥利说道，虽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争吵之中，罗南和奥利都不曾参与其中，但从奥利的实际行动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和罗南一样，他们都希望乐队能够继续努力下去。
　　此时面对罗南的直白话语，奥利也没有办法否认，深呼吸一口气，嘟囔着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外星语，表示强烈不满。
　　罗南愣了愣，原本还以为奥利在对自己说话，缓了半拍才意识到奥利是自言自语，不由就轻笑了起来。
　　关于自己的话语，其实罗南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脑海里已经产生了一些想法，他只是需要时间把所有思绪全部理清：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世间万物都必须遵循能量守恒定律，福祸相依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斯库特的出现也许就能够成为转折，只不过，不是以他们原本期待的方式——被斯库特赏识，然后一步登天地赢得发行唱片的机会。
　　“但现在，意外出现了。”
　　罗南的话语再次让奥利抬起头来，他没有办法理解罗南的意思，紧蹙的眉头就好像打了一个蝴蝶结，“什么叫做意外出现了？斯库特不是一个好的意外，现在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离开了，乐队已经支离破碎了，没有未来了，就连最后五场酒吧巡演可能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不同于克里夫的怒吼，奥利是一种抱怨的嘟囔，含糊不清的话语就好像大舌头一般，急切和焦虑的情绪在眼神里激荡着，眼眶不由微微泛红起来，眼看着似乎又要看到水汽了。
　　“奥利，我们需要更换一个角度来看待事情。有时候、有些事，改变角度之后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模样。”
　　看着奥利委屈而不安的模样，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说着说着，眼神也跟着微微明亮起来，慌乱过后似乎又重新寻找到了重心，快速站稳脚跟——
　　对于罗南来说，上一世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增加的不仅仅是智慧和年轮那么简单，因为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罗南所无法解决的，也不是重活一次就能够成为无所不能的超人；更多还是一种面对困难和挫折的心态。
　　他需要怀抱着信念，在绝境之中也不要轻言放弃、不要自乱阵脚、不要怨天尤人的信念。
　　就好像此时一样。
　　奥利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好奇，微微明亮起来的眼睛又再次点亮了希望，就好像真的相信罗南能够思考出解决办法一般。
　　比起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来说，奥利始终是相信罗南的，当初一日国王乐队的铁三角也是罗南和奥利最先相遇最先组合，马克西姆的加入还要稍稍晚一些；这些年过去了，奥利和罗南的关系也不曾改变过。
　　罗南能够感受到奥利眼神的期盼，微弱的光芒重新点燃，罗南的肩膀能够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重量。
　　然后，罗南开口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什么？”奥利差点就直接平地摔跤，这没头没尾的“吃饭”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起承转合又联系到了吃饭上？奥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不是才刚刚吃过早餐吗？你那亮晶晶的眼睛就好像一闪一闪小星星一样又是怎么回事？不要那么期待雀跃地说着这么荒谬的事情，好吗？”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罗南理直气壮的回答让奥利也不由陷入了自我怀疑，“而且我们都没有吃饱！”
　　奥利转头看向爱丽丝，试图求证一下，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然后……爱丽丝望天。
　　十五分钟之后。
　　奥利站在长长的排队队伍后面，看着眼前宛若盘山公路般的大长龙景象，满头都是问号：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正在做什么？
　　“……我昨天就听说了，这是诺拉最最有名的一家南方热狗店，其中的辣椒酱被誉为是整个北美大陆最香的辣椒酱，而且每年狂欢节的时候，这家热狗店总是爆满，特别是通宵狂欢之后的早晨更是如此。”
　　罗南絮絮叨叨地分享着自己得到的情报，眉飞色舞地描述着热狗的材料和酱料的搭配，尤其是牛油果酱与蜂蜜的混合使用更是被誉为神来之笔，“……赋予热狗一种软糯香甜的口感，减少肥肉的油腻感，又中和烧烤的烟熏味，同时还能够增加一丝回味的香甜，这绝对是其他热狗所品尝不到的滋味。”
　　奥利没有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一个转头，就看见举着摄像机对准自己的爱丽丝，这让奥利有些窘迫，用一千一百一十六分贝的笑声掩饰着自己的狼狈，结果就是周围排队的人们都纷纷投来视线——
　　不过一个个顶着晕开烟熏妆熊猫眼的脸庞看起来着实像是一群僵尸在等待食物配给，场面非常喜感。
　　奥利本来准备控制笑容的，结果笑得更加灿烂更加开心了，连带着爱丽丝也跟着笑了起来，而罗南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常，踮起脚尖看着队伍尽头的移动摊子，似乎正在用嗅觉完成探查工作。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家伙已经被饿了七天七夜，如果再不进食的话，可能就要晕过去了。


第86章 群演现场
　　长长长长的排队队伍确实有些骇人，但还好，热狗的制作并不复杂，队伍前进的速度还算是令人满意，即使如此，依旧足足等待了三十分钟，这才轮到罗南一行人。
　　罗南兴高采烈地点了四个不同口味，然后转头看向奥利和爱丽丝，“你们呢？”
　　奥利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那些不包括我们的吗？我还以为你吃两个……”
　　“这是什么话！四个都是我的！”罗南瞪圆了眼睛，就好像奥利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般，用“你怎么忍心看我只吃两个”的表情看着奥利，“两个怎么可能够？又不是小猫的晚餐，你打发谁呢。”
　　奥利摸了摸后脑勺，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冒犯到了，但看着罗南的模样，连忙安慰到，“四个，四个，你吃四个。我就要一个原味的，然后爱丽丝的话……”
　　罗南凑了过去，扛着摄像机正在拍摄的爱丽丝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你出画面了。”
　　但罗南也不在意，重新回到镜头里，“我推荐你品尝一下烧烤酱，里面添加了特别的虾酱和腌黄瓜。”依旧兢兢业业地给予推荐，然后得到爱丽丝草草点头肯定答复之后，就再次转身完成了后续点餐。
　　滋滋滋。
　　炙烤的香气在空气之中弥漫，新鲜的肉汁在滚烫滚烫的铁架之上滚动着，然后掉落在红彤彤的煤炭之上，发出一阵阵怡人的声响，伴随着一股浓郁的肉香扑鼻而来，蒸腾而起的烟气让整个简陋的移动摊子也弥漫出米其林三星的架势，然后胃部就开始咕噜咕噜响动起来，分泌的唾沫发出强烈抗议。
　　本来一点都不饿的爱丽丝也能够感受到肚子里的的馋虫全部苏醒。
　　好不容易等待所有热狗出炉之后，小心翼翼地端着热狗来到旁边的木板长桌，三个人分别在两侧安坐。
　　罗南郑重地挑出一根热狗，以无比认真投入的姿态开始观察热狗的材料、模样和香气，就好像正在品尝顶级料理一般，从色和香两个角度完成观察之后，奥利的热狗已经吃了一半，此时罗南才咬下第一口。
　　噗。
　　饱满的肉汁就这样爆裂出来，充盈着整个口腔，弹劲十足的口感更是扎实而细腻，不仅没有肉质塞满之后的生涩和扎实，反而还能够感觉到劲道十足的肉块在唇齿之间跳舞，酱汁并没有抢走热狗本身的味道，而是丰富了滋味的层次，从咸到香再到甜，一层一层的滋味在味蕾之上盛开出无数花朵。
　　果然！
　　名不虚传！
　　唯一遗憾的是，酱料还是稍稍偏咸了一点，有些破坏平衡，但罗南也知道，这就是新奥尔良饮食的特色，过去这三天的饮食全都是如此，他们撒盐就好像不要钱一样，这也让罗南第一次对于华夏料理“重油重盐”的评价产生了话语——
　　这难道不比华夏美食更咸吗？
　　但不得不承认，咸味还是开胃，只要没有达到喧宾夺主的程度，就能够让人喜欢。如果搭配一晚米饭的话就更好了。
　　罗南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咀嚼起来，此时就可以感觉到旁边有人出现，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克里夫。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没见，克里夫似乎重新平静了下来，充满血丝的眼睛和耷拉黑眼圈的脸色确实不太好。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过去五十六个小时就没有好好闭上眼睛休息，而且又经历了跌宕起伏的过山车，包括罗南和奥利在内，他们的状态都不比克里夫好太多，一个个看起来都和旁边的僵尸们差不多。
　　说是“行尸走肉”拍摄现场也没有问题，群演们出来吃早餐了。
　　但风暴已经过去，克里夫的气场彻底平复，甚至有些压抑，视线在漂移着，没有能够正视罗南和奥利的眼睛，落在旁人眼中也有种说不出的可怜和落寞，就好像暴雨之中瑟瑟发抖的小土狗，让人不忍心责备。
　　对于奥利来说却没有这样的问题，怒目圆睁地瞪着克里夫，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明明没有开口、却正在用眼睛骂粗话，“你不是已经放弃了吗？那还回来干什么？”
　　克里夫如坐针毡。
　　克里夫试图解释一下，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解释什么，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于是就这样颓丧下来，在奥利的注视之中低下了脑袋。
　　奥利气呼呼地扭过脑袋，如果再看到克里夫那张脸的话，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直接就把拳头挥舞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率先开口的却是罗南，奥利郁闷地瞪了罗南一眼，有些着急，差点就要直接站起来了，不断用眼神向罗南使眼色，正在责备罗南为什么要搭理那个家伙。
　　罗南看了奥利一眼，露出一个笑容，用眼神稍稍安慰了奥利一下。
　　奥利郁闷地耷拉下肩膀，却终究没有咄咄逼人地继续谴责克里夫，只是愤愤不平地咬着手里的热狗，就好像正在啃食某人的血肉一般，明明是热狗却硬生生吃出了甘蔗的效果。
　　罗南看着眼前的热狗，稍稍迟疑一下，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忍痛推了一个给克里夫——现在还是情况特殊，比起美食来说，还是需要先照顾一下乐队内部的气氛，否则一直看着克里夫和奥利针锋相对的模样，美食到嘴巴里也会影响口感的，“吃点东西吧。”
　　克里夫歪头看了罗南一眼，拒绝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但想起罗南对食物的态度，这次还是吞咽了下去，默默地拿起了热狗，“我先回去了汽车旅馆，没有看到你们，然后询问了前台，因为你们询问了这个热狗摊位的位置，所以就过来了。”克里夫简单地解释道。
　　罗南的注意力却在克里夫的热狗上：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吃了！居然！难道不需要客气拒绝一下吗？
　　但想想，这是自己主动推荐的，就算是怨念也只能闭嘴，所以还是放弃了执念，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视线从那个热狗上转移回来，狠狠地瞪了克里夫一眼——
　　注意力不集中的克里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于是就等于抛媚眼给瞎子看，罗南只能无奈地收回视线，专心致志地品尝自己手里的热狗。


第87章 四人重聚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罗南吃得格外认真，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第一个吃完之后，还专门用矿泉水漱口，稍稍深呼吸了几口气，确定自己的味蕾没有被那些酱料所麻木，然后才开始品尝第二个。
　　“嘿。你们在这儿。”
　　第一口才咬下去，耳边就传来了马克西姆的声音。
　　马克西姆就站在了座位的旁边，有些尴尬拘谨，双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儿，看了看罗南和奥利，又看了看克里夫，视线最后落在爱丽丝身上，努力假装开心地说道，“现在能不能不要拍摄？我觉得，我的状态应该可以不用化妆就直接成为’行尸走肉’的群演了，刚好亚特兰大离这里也不远。”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用镜头对准了马克西姆。
　　滋滋滋。
　　滋滋滋。
　　这是爱丽丝摄影机运转的声音，还有旁边若隐若现的人声，越发凸显出这里的气氛尴尬。
　　马克西姆尴尬到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了，然后还是罗南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他化解了僵局。
　　“你要吃早餐吗？”罗南将另外一个热狗推了过来，眼底还有一丝挣扎，幽怨地询问道，既然克里夫都有了，也不能顾此失彼，虽然罗南现在觉得正在割肉，但还是饱含热泪地将热狗推了出来：
　　好心痛。
　　马克西姆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去……”然后转头就看见了热狗摊前面长长长的队伍，话语就不由卡住了，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那么就谢谢了。”接受了罗南的好意，绕道到奥利的那一边坐了下来——远离克里夫的位置。
　　“等等我再去排队给你买。”马克西姆接过热狗之前补充说道，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阴沉的表情重新明朗起来，非常爽快地将热狗推给了马克西姆，这让马克西姆笑了起来，“我记得你昨天就一直在说这家热狗摊，说是满月派对结束之后就一定想要尝试看看，果然！”
　　罗南眼底流淌出笑意，絮絮叨叨的话语自然就流淌出来，“不能算是完美，但确实是值得专程前来排队品尝一次。不过，如果下次还要专门跑过来的话，那就不值得了，偶尔路过没有排队队伍的话，倒是可以顺带当作早餐或者是点心零食。”
　　比起克里夫来说，马克西姆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眉宇之间的郁色依旧没有完全消散，对着罗南的话语胡乱地点点头，却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罗南后面到底在说些什么。
　　马克西姆说他需要静静，但也没有消失太久，就重新回来了，错综复杂的思绪恐怕依旧没有什么好转。
　　只是……真正安静下来也依旧找不到答案，他们就这样给困在了一个窠臼里，愤怒和痛苦蒙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如果自己和自己对话，那么最终只会越陷越深，结局……可能就没有其他可能了。
　　那么，他到底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够想清楚呢？
　　一天？两天？
　　他们此前已经苦苦挣扎了七年，在这次酒吧巡演之前也已经心理煎熬了将近一年，始终都没有能够找到答案，短短两天五天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兜兜转转之后，马克西姆还是回来了，虽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却没有想到，克里夫也回来了，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没有任何眼神的碰触，更不要说交流了，他们之间的气氛依旧紧绷，包括奥利也是如此。
　　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罗南兴高采烈地点评完热狗之后，然后就开始专心致志地品尝第二个，甚至比第一个还要更加细致更加认真，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热狗般，每一次咀嚼都无比认真，细细品味着酱料和材料的滋味。
　　空气，就这样沉默了下来。
　　生涩而僵硬，尴尬而错杂，甚至就连视线都没有任何接触，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应该都不知道嘴巴里的食物到底是什么味道，但罗南和奥利非常享受，一个是不在乎、一个是故意假装不在乎，于是双双都没有理会那两个人。
　　吃完第二个热狗之后，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罗南喝了一大口可乐，整个身心都疏朗起来，随后就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拿起纸巾擦拭着黏糊糊的手指，然后看了看其他小伙伴们，眼神里带着满意，“你们还喜欢吗？”
　　马克西姆、克里夫和爱丽丝都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罗南，只有奥利点点头，“我非常喜欢它的口感。”
　　罗南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和奥利来了一个击掌庆祝，欢快活泼的模样完全无视了旁边三个大活人。
　　但罗南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呢？奥利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面临着什么局面呢？
　　只不过，现在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状况罢了，于是就暂时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窠臼里。
　　奥利朝着罗南投去一个视线，用眼神询问到：怎么办？
　　罗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回了一个眼神，示意“不用担心”，然后就直接开口说到，但话语内容却有些……奇怪。
　　“你们知道吗？我以前认识一个朋友，他的姐姐因为童年的一次高烧，结果反应速度比常人迟钝许多，而且自理能力也很差。”
　　什么？
　　这又是什么话题？
　　罗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没头没尾地开始讲故事？而且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朝着奥利望了过去，他们还以为在自己离开的期间，奥利和罗南进行了什么谈话，和这个故事有关；但奥利自己也是满头问号，根本就无法回答，而且因为太过荒唐，以至于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不过，感受到两名队友的视线，奥利却不愿意露怯，而是摆出了一幅扑克脸，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用眼神和表情说着：继续往下听就是了，哪里来那么多问题。
　　如果是平时，奥利是绝对不会这样，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马上就会惩罚奥利；但此时的状况非常特殊，看到奥利这样，他们硬生生收回了视线，没有说话，然后罗南就继续说了下去。
　　满纸荒唐。


第88章 柳暗花明
　　三位队友都正在交换视线，但罗南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般，甚至就连说话的节奏都没有停顿，就这样自顾自地遵循节奏，娓娓道来。
　　“她很努力，她希望自己能够生存下来，于是她尝试学习很多技能，但遗憾的是，她的学习速度和效率都无法令人满意，学习了两年也仅仅只是学会了缝扣子。但她很开心，因为她终于学会了一项技能。”
　　“而且，为了鼓励她，家人朋友都不断告诉她，她做得很好——当然，事实的确如此，她确实缝得很好。久而久之，她就认为自己是全世界缝扣子缝得最好的人。后来，我每次到朋友家做客的时候，她都会过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我，询问道，罗南，我会缝扣子，需要我教你吗？”
　　“我知道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我还是拒绝了。”
　　罗南的话语第一次被打断了，奥利坐直身体询问“为什么”，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不觉地，他们都进入了罗南的故事里。
　　罗南对着奥利露出一个笑容，“其一是因为我自己就会缝扣子，不需要向她学习；其二是因为我害怕她用针扎我，但我又不好反过来伤害她，这不公平。”
　　噗。
　　奥利没有忍住，一下就笑了出来，但随后就觉得这样“嘲笑”那个女孩似乎不好，于是就收敛了笑容，轻轻摇晃着脑袋，嘟囔着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外星语。
　　马克西姆似乎有话想说，他不明白罗南说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什么，又到底希望表达什么，但再三犹豫过后，还是吞咽了下去。
　　罗南并没有试图开玩笑，继续说了下去，“但每次见到我，她还是会询问用一句话，罗南，我是全世界缝扣子最厉害的人，你想要和我学习缝扣子吗？这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一个沟通方式，就好像询问今天午餐吃了什么一样。”
　　克里夫也不明白罗南的意图，不明白这个故事的意义，但他倾听得格外认真，比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更加认真，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就这样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深思。
　　“然后到了今天，斯库特又让我再次想起了那个女孩。”没有任何预告地，罗南的话锋一转，就联系到今天的事情上来，众人全部都是满头问号，就连爱丽丝都无法理解，这两件事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罗南轻笑了一声，“你们看，女孩努力学习很多事情，但她唯一擅长的就是缝扣子，于是久而久之，她就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误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必须向她学习缝扣子，其他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但我们都应该知道，缝扣子仅仅只是现实生活庞大知识技能的冰山一角而已，没有必要那么开心，也没有必要那么激动。如果视线仅仅聚焦在缝扣子上，那么我们可能永远都是井底的青蛙。”
　　“我的意思是，斯库特缝扣子厉害吗？当然，他非常非常厉害，他可能是缝扣子大师，但我们需要向他学习缝扣子吗？那却不一定。我拒绝了女孩，也一样会拒绝斯库特，这不代表斯库特就是错误的，却也不代表我是错误的。”
　　“这个世界上，除了缝扣子之外，还有很多可能，同样，斯库特所了解的世界，并不是真正的全世界。”
　　说到这里，故事也就结束了。
　　“所以，我并不认为斯库特的事情代表着终点，相反，这可能是我们破釜沉舟的转折点。更重要的是在于，我们拥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吗？”
　　罗南的视线分别落在了乐队成员的身上，大家都陷入了思考之中，眼神里渐渐流淌出了一抹沉思的了然——却又不是百分百地完全明确，残留的疑惑在翻涌着，不由自主就交换视线，试图寻找答案。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视线也碰触在了一起，虽然没有对话，很快就转移了开来，但气氛的僵硬已经逐渐被打破，并且出现了软化的迹象，这就是一个好的开端。
　　克里夫静静地看着罗南，然后就引起了罗南的注意，主动投来了视线，用眼神发出疑惑，克里夫思考了一下，迟疑地说道，“……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这也是罗南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
　　他和罗南-库珀是两个独立的灵魂，他们的为人处事、性格特征、生活习惯、日常偏好等等都恐怕有着诸多不同，如何在乐队成员和家人之间避免露馅然后被抓去五十一区切片研究，这也是他从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思考的事情。
　　此时，面对克里夫的提问，罗南的心情还是稍稍有些紧张，尤其是爱丽丝就在旁边，但他还是流露出惊讶的神情，“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克里夫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也说不清楚，总感觉有些不同了。”
　　罗南内心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事实性的偏差就没有关系——假设，以前吃海鲜会过敏现在却没事，这样的客观情况就可能会引发强烈质疑；但主观的判断就没有那么严谨了，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表面上，罗南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有些无奈也有些唏嘘，“如果再不改变的话，那么这就是结束了。”
　　非常非常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乐队成员都陷入了沉思，就连爱丽丝的眼睛里也流露出了一丝心疼。
　　过去这几天时间里，何止是罗南呢，其他三名乐队成员也都或多或少发生了改变；而且，罗南还经历了长时间高烧不退的生死边缘最后以舞台晕倒而告终，这也成为了一个刺激，怎么可能没有改变呢？
　　短暂的两句话交流之后，又再次沉默下来，乐队之间的沟通还是有些磕磕绊绊，肉眼可见地感受到成员之间的气氛受到了影响。
　　“等等，罗南，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斯库特呢？”奥利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结果就让罗南眼睛眯成了弯弯的两道月牙，没有声音，但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对着奥利做出了一个静音的动作，“嘘”，几乎就等于默认了奥利的说法，这一下，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笑了起来。
　　生涩僵硬的气氛也就舒缓下来，隐隐约约重新找到了他们熟悉的相处模式。


第89章 破釜沉舟
　　暖洋洋的阳光如同碎金般洒落下来，空气之中漂浮的水汽也跟着清爽起来，夏天的气息顺着徐徐微风飘扬。
　　不知不觉地，狂欢过后疯狂进食的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热狗移动摊旁边的喧闹也渐渐平复下来，乐队之间的气氛也跟着一起舒缓了下来，沐浴在温暖的金色阳光之中，甚至滋生出了一丝惬意舒畅来。
　　罗南可以明显察觉到僵硬生涩的空气正在缓和下来，于是顺势说到，“我的意思是，斯库特不是百分百正确的，他所发表的观点和看法，仅仅只是根据他所拥有的知识提出来的，并不能够代表全部。”
　　“缝扣子技能？”奥利插话问了一句，说完之后还是觉得好笑，自己就哧哧地笑了起来。
　　罗南自己想想也觉得好笑，不由往前靠向桌子，连连拍打着桌子，“你想象一下斯库特拿着绣花针、带着老花镜，然后在煤油灯前面……缝扣子……哈哈哈哈……”罗南的笑点也被触碰到，咯吱咯吱笑了起来，如同刹车。
　　马克西姆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但肩膀还是微微耸动起来。
　　坐在旁边的克里夫依旧是满脸严肃，生无可恋。
　　笑过之后，罗南成功让自己控制住了情绪，然后接着说到，“不过，斯库特对于市场确实有着独到见解，也许，我们不需要完全听从他的意见，但可以提炼出富有价值的部分参考借鉴。比如说他认为’与生俱来’是具有市场价值的，这说明了什么？”
　　稍稍停顿了一下，罗南注意观察了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表情：因为斯库特针对这件事的观点确确实实伤害到了一日国王乐队之中负责创作的两个人，现在处理起来也还是非常棘手，他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奥利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粗神经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没心没肺的模样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马克西姆的表情微微有些暗淡，稍稍低垂着脑袋，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中，看得不是很清楚，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挣扎与苦涩。
　　罗南出声提醒到，“仔细回忆一下我们是怎么创作’与生俱来’这首歌的，又是怎么通宵达旦练习这首歌的。”
　　马克西姆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了罗南，其实他已经有了答案，但因为斯库特的话语而暂时失去了信心，没有能够像以前一样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他就看到罗南明亮的眼神，带着一丝鼓励。
　　“……我们没有任何杂念，完完全全沉浸在音乐之中，那些旋律、那些歌词全部都是发自我们内心的情感。”马克西姆迟疑地说道。
　　罗南轻轻点头，展露出一个笑容，肯定了马克西姆的话语，“对，这说明了，其实我们不应该思考怎么迎合市场，因为这不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对市场根本一无所知；但我们却明白应该怎么创作音乐。”
　　“从这里流淌出来的音乐，”罗南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着心脏的位置，“真正从我们灵魂深处流淌出来的旋律和歌词，那是我们的情感所在，也是我们的个性所在，这才是真正具有棱角与色彩的。”
　　罗南所看到的，确实和其他乐队成员不同，因为他的立场本来就和乐队成员们不同——
　　不仅因为罗南是一个旁观者，而且因为罗南内心真正拥有着渴望，只要能够站在舞台之上表演就足以幸福的简单愿望。
　　相较于上一世来说，他现在所拥有的已经很多很多，而且接下来还能够继续探索更多更广的世界，他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生活是美好的；他也能够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一日国王乐队灵魂里的热忱。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南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即使是面对特拉斯坦和斯库特的先后双重打击也没有迷失。
　　说到这里，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再次转变了话题，“其实，特拉斯坦离开的那个晚上，我看到他了。”
　　猛地，所有视线全部都聚集在了罗南身上，错愕、震惊、意外、慌乱的错杂情绪，一股脑地汹涌上来。
　　罗南知道，他必须说出来，“我试图阻止他，也试图指责他，但他没有给我机会，我和斯库特说了相似的话语，他没有办法在我们身上看到市场价值。我没有反驳他——不，应该说，我没有能够反驳，就好像傻瓜一样，愣愣地看着他扬长而去，一句反驳的话语都没有能够说出来。”
　　奥利立刻就回忆了起来。
　　那个晚上，罗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来，双眼失去焦点和焦距，然后闷闷地包裹在被窝里，即使他询问罗南怎么回事，也没有能够得到回答，后来下半夜，罗南就开始高烧起来。
　　原来，就是那个晚上。
　　奥利试图安慰一下罗南，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满眼担忧地看着罗南，鼻头一阵发酸。
　　“……罗南，这不能责怪你。”马克西姆第一时间就表示了安慰，但后续话语也说不下去，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许多事情也都能够找到线索，先是特拉斯坦，而后是斯库特，罗南前后两次遭遇了正面打击。
　　克里夫的眼神也跟着暗淡了下来，现在终于知道罗南开始改变的原因了。
　　“我没事。”罗南对着马克西姆露出一个笑容，“我只是想着，也许我们都太迫切了，以至于忘记了最初开始的初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不到前进的方向，于是我们都迷失了，渐渐也就改变了模样。”
　　“也许，我们可以改变一下创作方向和风格，重新回归自己，不要理会特拉斯坦，也不要理会斯库特，而是真正制作自己喜欢的音乐，发自内心的音乐。”
　　然后，罗南的视线郑重其事地落在奥利和马克西姆身上，“你们是具有创作才华的，不要因为斯库特而忘记闪耀乐队和其他乐队对我们的称赞与认可，你们拥有属于自己的能力，只不过，不是缝扣子罢了。”
　　马克西姆被罗南的话语逗乐了。
　　“克里夫，还有你也是。我们可以一起尝试看看，努力看看，真正回归初心，制作能够让我们自己喜欢的音乐，也许我们就可以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罗南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我觉得这可以成为一个开始。”


第90章 一点灵感
　　“……我觉得这可以成为一个开始。”停顿了一下，罗南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一个全新的开始。
　　说到这里，罗南的想法也就全部陈述完毕，朝着乐队小伙伴们投去了视线，等待他们的回应。
　　啪！
　　奥利双手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拍案而起，然后高高举起右手，甚至还踮起脚尖表示自己的迫切和期待，连连说着“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眉宇之间洋溢的雀跃神色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无需更多解释。
　　但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奥利龇牙咧嘴地开始搓手起来——显然因为刚才敲打桌面的动作太过用力，以至于掌心隐隐作痛，看看眼前被震动得几乎就要散架的桌子就知道奥利发力到底多么凶狠了。
　　热血番立刻变成搞笑番。
　　奥利第一个就看到了笑得前仰后翻的罗南，但随后就注意到了旁边笑不出来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此时奥利才意识到，积极响应罗南号召的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顾不上疼痛了，“你们两个没有反应吗？罗南说了那么热血那么动人的一番话，你们两个都没有一点动静？”
　　马克西姆可以感受到奥利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他露出了一个苦笑，“奥利，我们不是十八岁了。我们已经在这条路上奔跑了七年，如果现在再全新开始的话，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另外一个七年吗？”
　　罗南的话语确实热血，但他们伤痕累累的灵魂却已经不再是依靠鸡血就能够持续不断埋头狂奔的十八岁了。
　　马克西姆朝着罗南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罗南，我不是说你的想法不好，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只是……”话语也变得无力起来，音量渐渐减弱下去，“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克里夫始终保持着沉默，深深埋头，没有说话。
　　奥利看着慢慢低头的马克西姆，烦躁和焦虑就再次窜了起来，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最后只能再次求助，“罗南！”
　　其实，罗南能够理解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心情：
　　就在三天前，他们重新振作起来，通宵达旦地练习“与生俱来”这首歌，但结果稍稍点燃的微弱希望又再次被掐灭——而且距离现在才过去不到三个小时，然后又要求他们再次点燃希望，这确实太困难。
　　更重要的是，马克西姆对于音乐创作的信心遭遇到严重打击，以至于他现在也处于一个茫然的状态，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又应该如何前进，在一团乱糟糟的状况下，要求马克西姆“全新开始”确实太困难。
　　这也是马克西姆需要时间安静调整的原因，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为整理思绪赢得时间。
　　罗南迎向了奥利的视线，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这让奥利郁闷地望天长叹了一声，但最后还是重重地坐了下来，却依旧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强烈的不满，整个人干脆背对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方向。
　　罗南不由觉得好笑，但没有劝阻奥利，而是仰头望着头顶之上清澈见底的天空，抬起右手朝着空气抓去，感受着落在掌心里的温暖，微微有些炙热，僵硬的肌肉也跟着舒缓下来，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你们知道，其实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期待着能够伸手触碰到那一缕阳光。然而，黑夜总是那么漫长，没有人知道终点什么时候抵达，应该前往什么方向才能够抵达，亦或者是永远都无法抵达彼岸。”
　　“于是，大部分都选择了放弃，就这样跌坐在黑暗之中，然后告诉自己，反正晨曦永远都不会来临，光明根本就不存在、就这样心安理得地永远被黑暗缠绕住了脚踝，最终被缓缓吞噬。但真的如此吗？”
　　“内心深处，我们依旧向往着阳光。”
　　罗南没有再说什么大道理，只是静静地用右手手掌感受阳光的温暖，似乎能够感受到光芒在轻盈跳跃的舞步，连带着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他喜欢阳光的颜色，那抹金色之中带着一抹绚烂的虹光，然后世界都被染上一层斑斓的光晕，就连天空的蓝色也跟着一起多姿多彩起来。
　　“每个人都在追逐阳光……”
　　“每个人都在追逐阳光……”
　　“追逐……阳光……”
　　一遍一遍地，细语呢喃着，然后，一抹灵感就如同阳光照进黑暗之中一般点亮了整个大脑，旋律的音符就这样源源不断地流淌下来，那种通身舒畅的暖流让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欢快的尖叫跳跃起来。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注1）”就这样地，罗南轻声哼唱起来，没有伴奏的清唱，略显单薄，却在清澈而明亮的嗓音之中感受到一丝阳光的淡淡温暖，不是盛夏七月的午后阳光，而是严严寒冬清晨拂晓的第一缕晨曦——
　　依旧能够感受到至暗时刻没有来得及退散的寒冷与凛冽，但阳光的温暖却已经在空气里徐徐蔓延，让人忍不住想要朝着阳光迈开脚步，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沐浴其中。
　　此时，也是如此。
　　罗南的轻声哼唱并没有制造太多波澜，但是竖起的耳朵却不由纷纷靠近，隐隐能够感受到心灵的共鸣。
　　“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
　　简单的词汇碰撞在一起却迸发出了绝妙的火花，如同一阙诗歌般，优美动人地细细讲述着内心深处的脆弱与敏感——
　　每个灵魂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别人从来不曾探索的秘境，其中的狂野与瑰丽只有自己才能够知晓，宛若沉默的交响乐，但现在却折射在盈盈泪珠之中，沉默地讲述着那片秘境里的深邃与空旷。
　　令人心旷神怡。
　　置身其中的乐队成员们正在认真地侧耳倾听着，注意力缓缓凝聚，他们还不曾感受到心旷神怡的恢弘，只是隐隐地感受到情绪的涌动，滚烫滚烫的血液在皮肤底下疯狂地奔腾着，只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但是，正在用摄像机记录眼前一切的爱丽丝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镜头不由再次拉近对准了罗南。
　　注1：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Colony-House）
　　注2：本书之中出现的音乐，全部可以在目录里的作品相关之中找到。


第91章 尽情高歌
　　镜头之中——
　　落在罗南肩头的阳光也变得温柔起来，盈盈的金色光芒勾勒出脸庞的轮廓，五官的线条就这样消失在一片光晕之中，甚至可以看到薄薄的汗毛染上一层金色，总觉得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一般惊心动魄。
　　然后，罗南微微抬起了下颌，稍稍停顿了两拍，歌声就这样挣脱了喉咙的束缚，肆意绽放，清澈的嗓音在金色阳光之中变得温暖起来，如同染上阳光的泉水一般，凉爽之中却带着淡淡暖意，叮咚作响。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注1）
　　奥利缓缓抬头望了过去，视线余光能够捕捉到马克西姆专注而投入的半个侧脸，但他此时却根本没有时间理会马克西姆，只是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嘴巴微微张开，听得入迷了，明明是清唱而已，但是他的脑海里立刻就激荡起相对应的鼓点来，大气磅礴的旋律就这样在大脑之中全面轰鸣响动。
　　他们，的确在追逐光芒。
　　他们都在追逐着属于自己的闪耀时刻，他们都在寻找着自己人生的特别意义，他们都在绽放着短暂生命的绚烂光彩，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汹涌人潮之中试图透过彼此的泪光捕捉灵魂深处的隐藏秘境。
　　然而，事情从来没有那么简单，不曾消失也不会退散的黑暗总是缠绕着脚踝，阻止他们继续奔跑。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高歌……”
　　豁然开朗！心旷神怡！展翅翱翔！
　　伴随着罗南的演唱，那曼妙而动人的歌词就这样与动人的旋律浑然天成地融为一体，仿佛置身于珠穆朗玛峰的顶端打开双臂，拥抱蓝天和高山，拥抱海洋与远方，整个心神都豁然开朗起来，心脏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这不仅仅是关于一日国王乐队的处境，更是关于每一个置身于至暗时刻里茫然若失的困境，没有人能够例外，一字一句都能够感受到情感的重量，无法控制地沉浸其中，回忆风暴就这样癫狂地肆虐着。
　　即使是黑暗缠身，即使是千钧压顶，即使是步履蹒跚，他们也需要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放声高歌。
　　然后，罗南抬起头，阳光就这样直接落在脸颊之上，细腻地勾勒出五官轮廓，恍惚之间似乎能够看到翅膀从肩胛骨的位置张开，一圈一圈光晕荡漾开来，心神激荡。
　　“呼喊着，‘加油！加油！我们能够抵达家园！’”
　　罗南的歌声开始慢慢走高，力量一点一点充盈在字里行间，每个咬字都能够感受到旋律的力量和色彩，那种纯粹而真挚的情绪就这样绽放出无限能量，四周的所有视线都慢慢聚集过来。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罗南，站立起来了。
　　“加油！加油！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缓缓地，罗南已经完全站立起来，但节节走高的情绪依旧没有触碰到顶点，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踩着椅子直接站在了桌子上，餐桌就这样演变成为临时舞台，可以看着身形修长的罗南再次变得高高在上起来，耀眼的阳光让他的脸孔都消失在一团光晕之中。
　　沸腾的热情、涌动的激情、激荡的血液全部释放，重新积蓄力量，挣脱黑暗束缚，再次开始追逐光芒；在精疲力竭的尽头，支撑着打颤的膝盖和发软的小腿，重新爆发力量，冲破黑暗枷锁，再次开始追逐光芒。
　　“黑暗模糊视野，宛若面纱蒙眼，用真爱力量就能够撕开！”
　　如同诗词般的歌词在唇齿之间激荡着，情绪彻底释放，攀登到巅峰之后依旧源源不断地迸发出能量。
　　马克西姆的视线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模糊了，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阳光太过刺眼，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罗南，耀眼的身影让人挪不开视线，重新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
　　最最开始单纯喜欢单纯热爱的那份淳朴和简单，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幸福，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迟钝起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胆小起来，还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因为七年的奋斗都没有能够取得任何回报？因为特拉斯坦的背叛与抛弃？还是因为斯库特的不屑和鄙夷？亦或者是因为他们自己渴望的东西太多太多，反而忘记了最初开始的单纯愿望，生活的错杂让他们渐渐遗忘了自己。
　　也许，都有吧。
　　于是，他们开始退缩开始害怕开始为自己找借口开始准备放弃；但是，这就是终点了吗？这就是人生的全部了吗？
　　那么在这之后呢？
　　他们就这样回归平凡的普通生活吗？可问题就在于，难道生活就真的那么简单吗？生活就真的能够事事顺意吗？生活就真的能够心想事成吗？即使不是音乐，他们就真的能够在普通的职场生活里找到幸福吗？
　　梦想也好，现实也罢，生活从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与行业领域无关，追逐幸福和快乐的道路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哪怕是最平凡也最普通的“光芒”，从来都不轻松。
　　就好像此刻。
　　站在简陋的餐桌上，没有观众也没有灯光，甚至没有伴奏，一个根本不能算是舞台的地方却演变成为了聚光灯笼罩的舞台，放声高歌的罗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五脏六腑都正在燃烧着，他正在尽情歌唱着：
　　“加油！加油！如同士兵般高歌，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如同士兵一样，浴血奋战、坚持不懈、拒绝投降、战斗不息！
　　如同士兵一样，尽情高歌！
　　如同士兵一样，追逐光芒！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一节一节地攀登向高峰，连续狂飙三个八度的畅快和肆意将所有情绪和情感全部宣泄，顺滑的高音勾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宛若圆月弯刀一般划过天际，清亮而爽快，鸡皮疙瘩就这样窜了出来。
　　就算是至暗时刻，那又如何？他们永远都不会放弃更加不会投降！
　　就算是头破血流粉身碎骨，那又如何？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他们在有限的生命长度里不断探索着宽度和深度。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注1：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Colony-House）


第92章 心之所向
　　不知不觉地，马克西姆热泪盈眶地站立了起来，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引吭高歌的罗南，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绚烂刺眼的阳光之中，恍惚之间，罗南和太阳就这样融为一体，但马克西姆依旧一眨不眨地正视着“太阳”。
　　即使眼睛已经感觉到了刺痛，也还是瞪大眼睛地注视着罗南，唯恐错过任何一点细节，即使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也依旧舍不得闭上眼睛。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的情况让身体处于一种失衡的状态，身体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般，失重的感觉让荷尔蒙全部紊乱，情绪也彻底失去控制。
　　心脏，在微微颤抖着。
　　是的，他们已经遍体鳞伤；是的，他们已经精疲力竭；是的，他们已经走投无路。是的，他们早就已经不再是依靠热血就能够埋头狂奔的年龄了。所有一切都暗示着，这就是终点了，这就是结束了。
　　但是！
　　如果他们再尝试一次的话，又有什么伤害呢？就好像黑暗模糊视野，凭借着信念的力量就能够撕开，然后再次踏上追逐光芒的征程。
　　这才是真正的心之所向，源自于内心的声音是永远都不会说谎的。
　　“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高，再高，更高，旋律就这样在罗南的嗓音之中撕裂，如同一道天光穿透层层夜幕束缚洒落下来一般，整个世界徐徐明亮起来，瑰丽而恢弘的景象就这样浩浩荡荡铺陈开来，然后灵魂深处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横扫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臣服倒地。
　　连续高音的处理，却在罗南的演绎之下信手拈来，恰恰是因为没有乐器的伴奏，只有纯粹的清唱，才能够真正让人完全敞开心扉感受到罗南声音里的力量，情绪一个接着一个引爆，胸腔和脑海深处激荡的情感让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太阳的温度，滚烫的温度让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
　　真正的音乐，就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共鸣，与语言无关、与年龄性别无关、与文化民族国籍也全部无关，仅仅只是源自于旋律音符的振动，就好像此时此刻一样，最简单也最质朴的表演方式却激起了惊涛骇浪。
　　透过镜头，爱丽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中的罗南，因为逆光的关系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流淌的汗水、起伏的胸膛和上扬的嘴角，但罗南却是如此耀眼，让太阳都黯然失色的耀眼。
　　罗南应该天生属于这片舞台。
　　爱丽丝的鼻头微微有些酸楚，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能够更加深刻更加清晰地感受到罗南歌声里的幸福——
　　不是迫切不是绝望，不是痛苦不是悲伤，而是幸福，充满阳光干燥气息的幸福，仿佛刚刚晒干的白衬衫。
　　即使是置身于至暗时刻，罗南也依旧没有丢失信念，就这样单纯地热爱着并且坚持着；即使是站在悬崖边缘，罗南也依旧没有自怨自艾，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奔跑着冲刺着，然后竭尽全力地高高跃起。
　　朝着太阳翱翔！
　　这份纯粹，在斯库特眼中是愚蠢，但在爱丽丝眼中却是勇敢。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永远都不要因为其他人停下了脚步就轻易地放弃自己的信念，他们不是不想要追逐光芒，只是缺少足够的勇气和毅力，让我们握紧拳头，重新站立起来，如同士兵般战斗到底。
　　成功，有着无数种方式；生活，有着无数种模样；但幸福，却只有一种模式，用右手放在胸口感受心跳，真正地听从内心深处的声音，答案就隐藏在那里，每个人都能够找到让自己幸福快乐的办法。
　　区别就在于，是否拥有足够的勇气去追逐？
　　爱丽丝的眼眶不由微微湿润起来，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但随即就再次睁开，勇敢而坚定地注视着在这片简陋舞台之上绽放万丈光芒的罗南，然后用摄像机镜头记录下这一刻。
　　“每个人都在追逐……”
　　清亮有力的高音轻而易举地就将情绪推向一个全新巅峰，心脏就开始温热起来，从温暖发展到滚烫，最后几乎就要烫伤胸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着尖叫着嘶吼着，然后就这样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仰起头颅，迎向阳光，如同向日葵一般。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不知不觉地，脚尖还在轻轻垫起来，仅仅只是为了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就这样无法抑制地开始追逐光芒，逃脱至暗时刻的纠缠与追逐、撕裂无尽黑夜的禁锢与围堵，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右手就已经朝着天空探去，试图触碰到那片清澈而辽阔的苍穹，感受着阳光的温度，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及。
　　那股炙热，让人热泪盈眶。
　　这，才是心之所向，也许可以欺骗别人却永远都无法欺骗自己。
　　一曲，完毕。
　　罗南的胸膛依旧在激烈地起伏着，连续高音的情绪释放让他需要片刻喘息的调整时间，皮肤微微发烫，就好像低烧一般，因为宣泄太多力量而导致指尖微微颤抖着，还能够感受到轻轻打颤的膝盖和小腿肚。
　　但这种感觉却并不糟糕，有种浸泡在温泉之中的舒爽与畅快，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起来；而且，灵感迸发的酣畅淋漓让身心都感受到了一阵洗礼，疲倦与困惑的黑暗情绪全部都烟消云散。
　　竭尽全力往高空延伸的指尖能够感受到那抹滚烫滚烫的温度，闭上眼睛能够用指尖触碰到阳光的形状，轻盈的弧线在指尖细腻地抹开，拉扯着嘴角的弧度就这样轻轻上扬，然后，他就再次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
　　浅浅的金色映衬在淡淡的蓝色之中氤氲开来，隐隐约约能够在视野的角落捕捉到一抹葱翠的绿色和鲜亮的红色，耳边还有若隐若现的引擎声和鸟叫声，世界是如此美好又如此真实，让眼眶盛满了泪水，然后所有色彩就这样模糊开来，如同水墨画一般。
　　他就是那个追逐光芒的人，一个傻瓜，一个笨蛋，一个斗士，一个踽踽独行的流浪者，一个遍体凌伤的西西弗斯。


第93章 追逐光芒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边传来一阵低低的骚动，如同汩汩的温泉水般涌动着，这让罗南有些慌张，眨了眨眼睛掩饰没有来得及氤氲开来的泪水，然后闭上眼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创作的空灵状态就快速重新回到了现实。
　　脚跟徐徐落下，再次感受到了桌面底下传来的微微晃动感，此时罗南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一张并不牢靠的桌子上放声高歌，就好像疯子一样——羞耻感慢了一拍汹涌而至，却瞬间就劈头盖脸地将他淹没。
　　如果是站在舞台上，沐浴在灯光之中，那么罗南可以轻松进入表演状态，就好像进入另外一个自己；但在现实生活里随时随地地进行表现，对于现在的罗南还是有些困难，没有办法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
　　毕竟，这绝对不是罗南上一世习惯的生活。
　　脸颊不由微微发烫起来，罗南有些狼狈起来，发出了强烈的自我怀疑：我刚才到底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情？
　　所以，现在怎么办？可以邀请“人民的好邻居”蜘蛛侠过来把他直接带走吗？
　　站在原地僵硬了片刻，意识到超级英雄可能没有时间理会他，罗南硬着头皮睁开眼睛，准备离开桌子，但膝盖才稍稍弯曲，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动作，他的肌肉就再次僵硬住了，因为耳边的琐碎声响有些不太对劲。
　　啪。
　　啪啪啪。
　　啪啪啪！
　　那是……掌声？
　　罗南有些不太确定，小心地睁开了眼睛，稀稀拉拉的掌声在周围涌动着，其中还伴随着口哨声和欢呼声，“精彩”、“再来一首”、“漂亮”、“吼吼吼”、“好样的”等等关键词顺着风声送到耳边，拉拽着罗南的视线横扫了过去。
　　然后，视野之中就出现了约莫二十人、三十人散落在街道的周围附近。
　　人群，并不算多。一部分是热狗移动摊的排队客人，一部分是狂欢派对结束之后零零散散回家的行人，还有一部分是勤劳晨跑或者早起散步的街坊邻居，就这样稀稀拉拉地拼凑出了一些路过的人群，根本不成气候。
　　但是，他们齐刷刷地全部朝着罗南投来了视线，眼睛里的真诚与喜悦完全不会说谎，在金色阳光之下折射出粼粼波光，连成一片恢弘的景象，繁忙的脚步就这样放慢下来，顺着歌声的指引聚集过来，自发性地陆陆续续靠近，成为舞台的观众，然后……送上掌声！
　　罗南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这是不同的，不是酒吧巡演也不是满月派对，仅仅只是站在街边的歌唱，但他们依旧为自己而停下脚步，这可以算是他们专程前来观看自己的表演吗？
　　罗南不太确定。
　　以前曾经在电影电视和访谈节目里听说过，人们站在街头进行演出，来来往往的行人就这样停下脚步，静静地欣赏表演，然后毫不吝啬地送上欢呼和掌声。
　　对罗南来说却是难以用想象描绘出来的场面。
　　街头演出不同于正式表演场合，偶然经过的行人并不是为了表演而出现在这里的，他们都有着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行程安排，但他们却愿意为了演出而停下脚步，这无疑是非常难得的；而且表演是否能够留住观众，让他们的脚步真正驻留下来，在喧嚣嘈杂的环境之中感受到演出的情感，这又是另外一个难题。
　　这不是买票进场的契约关系，仅仅只是遵循内心的指引，一切都更加真实也更加残酷——
　　没有人必须为了街头演出停下，也没有人必须为了演出送上掌声。所有一切都是自发的，也是无序的。
　　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描绘一下，罗南就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困难和艰苦，羞耻感、紧张感和缺乏自信的不安感让他深深觉得，自己肯定做不到，甚至想当然地逃避拒绝，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他自己就真正地站在街头演出——非本意地，成功收获了掌声和欢呼？而且，还是用自己现场完成的创作，发自内心的旋律成功赢得了喜爱和支持？
　　难以言语的成就感和幸福感就这样充盈在胸膛，瞬间又梦回几个小时前的满月派对舞台，却更加特别。
　　笑容，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从眼底流淌出来。
　　尽管还有一些拘谨和不安，微微僵硬的肌肉就暴露了底细，如果不是刚才沉浸在旋律创作之中心神激荡，但凡保留一丝理智，他都绝对不可能这样做；但罗南还是挺直腰杆、打开胸膛地迎向属于自己的掌声，右手放在左肩上，微笑着鞠躬表示感谢与致敬，如同站在百老汇的舞台上一般。
　　左侧，一次鞠躬。
　　右侧，一次鞠躬。
　　渐渐地，罗南的双脚重新找回了重心，充盈的胸膛也让脚步变得沉稳踏实起来，整个人都跟着自信起来，最后面向正中央，再次鞠躬。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依旧稀稀拉拉的，因为人数稀少而没有能够制造出声势，但罗南却格外喜欢眼前的这一幕。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此情此景在告诉他，现实生活里，确实是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哪怕是生活里的小确幸，人们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生活，寻找平凡生活里属于自己的时刻，这让他感到真实。
　　看着一本正经谢幕的罗南，马克西姆不由轻笑了起来，站在简陋餐桌之上的动作有些滑稽，但马克西姆却没有嘲笑的意思，而是发自内心地感受到那种真诚而简单的喜悦，音乐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
　　奥利仰起脑袋，注视着逆光之中的罗南，似乎丝毫不担心自己随时就要掉下来的脑袋一般，只是沉浸在喜悦里，高呼着跳跃着鬼哭狼嚎着，用全身动作来表达内心的情绪，毫不掩饰自己真心实意的喜欢。
　　然后，谢幕完毕的罗南往下一跃，就这样跳跃了下来，却因为膝盖微微有些发软而差一点就没有能够站稳——超过四十八个小时没有合眼之后，他现在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恍惚，就连阳光都跟着摇晃起来。
　　“哈哈。”罗南开怀大笑起来。
　　“嘿！兄弟！”不等罗南完全站稳，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就一前一后地冲了过来，满脸笑容地询问道，“刚才那首歌不错，可以分享一下歌曲名吗？”


第94章 一个冲动
　　看着眼前两个友善而亲切的年轻人，乐队成员的视线纷纷落在了罗南身上，这是只有罗南能够回答的问题。
　　“噢，’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来自一日国王乐队。”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回答道。
　　“谢啦！”两个年轻人又再次招招手，朝着罗南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旁边的其他路人们也纷纷鼓掌了两下，而后稀稀拉拉地转身离开，前一秒还在热闹的现场，下一秒就开始冷清下来。
　　转过身，罗南就可以看到队友们惊奇的视线，他摊开了双手，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说的是事实，这就是一日国王的歌曲，只是还没有完成录音罢了。”
　　当然，罗南知道这是一个自我宣传的良机，他完全可以说这是他们的自创曲目，只是乐队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录音，但考虑到这是街头演出，对方可能没有那么多耐心倾听冗长的来龙去脉，也可能不是真正地关心只是纯粹好奇而已，所以，一个简洁明了的答案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自带宣传效果。
　　马克西姆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奥利抢先了一步，“罗南罗南罗南，这是你自己刚刚完成的全新创作吗？”
　　“……是。”罗南还是有些害羞，即使经历了“与生俱来”之后也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总觉得不太习惯，而且缺少一点底气，但他正在努力适应，“刚才得到了一些灵感，然后就这样抓住了，耶稣基督，我还是不太适应。”
　　看着罗南羞涩地挠头，奥利爽朗地大笑了起来，“慢慢地，你就会习惯了。灵感就是这样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的，所以你需要学会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我和马克西姆都习惯记笔记，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
　　罗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在这方面，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经验都比他丰富，他还是需要慢慢地学习，“你们觉得怎么样？我是说，刚才这首歌……”
　　“棒极了！”奥利毫不犹豫地朝着罗南竖起了大拇指。
　　奥利是认真的，不是为了鼓励罗南而说的安慰，这是发自内心的称赞。原本奥利想说的是，这首歌比“与生俱来”更加动人。
　　从编曲角度来说，“与生俱来”更加流行，和弦更加简单，就如同斯库特所说的一样，更加适合市场，但这样的旋律放在任何一支乐队身上也是成立的，不是一日国王也可以是昨晚满月派对的其他乐队。
　　不是不好，只是不够独特——这是相对而言的。
　　与之对应的是“追逐光芒”，虽然现在暂时还没有进行编曲，但和弦更加复杂，副歌的层次也更加丰富，看似简单的歌词却如同诗歌一般蕴含深意，隐隐能够寻找到七十年代披头士或者鲍勃-迪伦的风骨。
　　准确来说，不是更好，而是更加独特也更加凸显一日国王的特点。
　　当然，撇开对比不说，两首歌奥利都非常喜欢，他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传递出来的情感力量，而且罗南的诠释演绎更是令人眼前一亮，每一次倾听现场都是纯粹的享受——
　　尤其是没有伴奏的清唱现场、真正让人感受到罗南歌声里的力量，似乎能够触碰到灵魂。
　　但是！
　　奥利的这些话语都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满肚子的激动和雀跃全部都被克里夫的话语直接打断了。
　　“我们继续下去吧。”克里夫如此说道。
　　罗南等人不由微微愣了愣，没有能够理解克里夫的意思，视线不由齐齐朝着克里夫望过去，奥利还在低声嘟囔着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抗议，但没有人能够听懂的外星语成为了背景音，克里夫继续解释道。
　　“我是说，我们继续冒险吧。”克里夫的眼神还是有着一些挣扎，能够感受到他的迟疑，不过他还是下定了决心，“我们就像罗南所说的，再坚持一段时间吧。重新开始就算了，但我们的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克里夫……”马克西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前的克里夫，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全然的陌生人。
　　克里夫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也觉得我现在疯了，但是……疯了就疯了吧，在我醒悟过来之前，我们就这样决定吧。”
　　奥利没有再继续嘟囔了，他带着强烈质疑地看着克里夫，似乎怀疑克里夫话里有话，正在耍把戏。
　　克里夫也没有责备奥利的怀疑，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我是说，其实现在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们依旧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依旧不知道终点到底在哪里，我们依旧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否还有意义，我们也依旧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
　　话语，有些艰难。
　　刚才，奥利和马克西姆都在纷纷做出回应的时候，克里夫显得非常安静，似乎根本就不在现场一般，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真的不在乎，罗南的歌声……清澈而透亮、纯粹而真挚，轻而易举就能够触动心灵。
　　更重要的是，即使不是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即使没有像他们一样经历如此多坎坷，却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之中的情感，为之动容。看看周围街道那些停顿下来的脚步就知道了，他们的眼神不会说谎。
　　如果说，满月派对的反应不太真实，因为通宵达旦狂欢过后的神经已经变得迟钝，仅仅只是顺着派对的气氛陷入另外一波狂欢，并不足以证明一日国王乐队的实力，那么此时此刻，就不掺杂任何水分。
　　克里夫的理智正在不断拉响警报，因为他感受到了那种脱缰之后失去控制的慌乱，热血和冲动正在重新苏醒，理智与情感正在不断拉扯，到底是应该相信大脑还是应该相信心脏？
　　他没有正确答案。
　　但是，他依旧做出了选择，因为他知道，有些选择，做出之后也许会后悔，可是不做的话百分百会后悔；所以，与其因为不做而后悔，不如真正放手一博地尝试，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改变一丝可能。
　　希望，只有真正付诸行动之后才能够具有效果，否则，永远都只是海市蜃楼。
　　开口，并不容易，因为克里夫正在与理智做拉扯，但说出口之后，感受到来自乐队成员的炙热视线，事情就渐渐开始变得简单起来，一步一个脚印地，克里夫越来越坚定。


第95章 巡演提案
　　尽管话语有些艰难，但说出口之后，克里夫就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即使沐浴在队友的灼热视线之下也没有能够动摇他的信念，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克里夫迎向了队友的视线，“我们的状况依旧没有改变，不仅是过去几个小时之内，而且还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变，我们需要面临着一切未知，毕竟这不是童话世界。”
　　“但是？”奥利发出了声音，如果克里夫后面没有一个“但是”的话，他可能就会当场爆炸。
　　“但是，”还好，克里夫还有下文，“就好像罗南说的，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即使我们放弃了音乐和乐队，生活难道就会放过我们吗？只要内心依旧不甘，我们就永远都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与其怀抱着遗憾与后悔转身，不如就这样倔强地走到底，看看尽头到底是什么，反正我们都已经头破血流了。”
　　这样的克里夫，有些陌生，但也有些熟悉——通宵达旦排练“与生俱来”的时候、站在舞台尽情绽放的时候，他都是如此。
　　“我知道现在的话语就好像是另外一个克里夫在说话，但相信我，我没有人格分裂。”克里夫能够察觉到奥利眼睛里的质疑——短短两个小时之内他就一百八十度改变了？就因为罗南刚刚创作的那首歌曲吗？
　　显然，奥利并不相信。
　　所以，克里夫不得不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再冲动一次，你知道，就好像十八岁的时候一样。如果现在不冲动的话，也许我们的人生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你们不要再继续质疑我了，否则我的理智可能随时都会拉扯我重新退缩回去。”
　　奥利却根本不买帐，嘟囔着外星人语言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就感受到罗南的目光，奥利这才闭上了嘴巴。
　　“不过显然我们需要改变。”克里夫只是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提出了提案，“等待酒吧巡演结束之后，我们就踏上公路巡演，你们觉得如何？”
　　“公路巡演？”
　　“你疯了？”
　　“什么东西？”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神智不太清醒。”
　　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话语起起落落地响动着，但克里夫却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你觉得呢？”
　　罗南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思了片刻，“我不明白，你所说的公路巡演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现金继续公路旅行下去了，不是吗？”
　　“不不不，不是那种公路巡演。”克里夫笑了起来，“你所说的公路巡演，需要寻找到表演场地才行，其实就是巡回演唱会，只是一路以开车的方式抵达不同城市而已，与我们现在的酒吧巡演是同一件事，而且还更高级，就连闪耀乐队那样级别也不一定能够找到赞助商来完成公路巡演。”
　　克里夫的话语在空气中隐隐震动着，一字一句都能够清晰传达，但结合起来却无法分辨其中的含义。
　　罗南困惑了。
　　奥利和马克西姆也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和罗南的想法是一样的，显然误解了克里夫的意思。
　　克里夫接着解释道，“我是说，就好像刚才一样的街头表演。我们踏上公路旅行，然后抵达一座一座城市，在每座城市都停留下来，进行街头演出，募集到足够的现金之后，再朝着下一座城市进发。”
　　什么？
　　这简直就是……荒唐到有些好笑的想法。
　　这着实是一个……破釜沉舟的主意。
　　因为街头演出就是最底层的表演方式，甚至比一日国王乐队过去这些年的生活还要更加跌入谷底。
　　毕竟一日国王还能够接到商演，不仅收入丰厚而且环境优越，一次商演的收入就能够维持小半个月的生活，这比起又一顿没一顿的街头艺术家们要好了许多，更不要说风吹日晒的天气影响了。
　　现在，一日国王不仅没有能够升级，而且还选择自动降级地回归街头，然后如同吉普赛人一般颠沛流离地坦然面对风吹雨打，这算是一大退步吗？音乐事业不仅没有能够打开局面，而且还要回到原点？
　　但是，出人意料地，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没有表达反对意见，反而是双双陷入深思，包括罗南也是如此。
　　克里夫为什么提出这样的提案呢？
　　其实，认真深思，剥离表面的荒诞和简陋窥探内核的真正用意，并不难理解。
　　其一，回归初心。
　　这些年，他们流连于商演之中，却渐渐遗忘了最初单纯喜欢音乐的那种纯粹和简单，渐渐地也影响到了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创作，全部都折射在了他们的作品上。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褪去青涩之后的创作应该进入成熟期，真正展现出创作者的才华，但他们却陷入了简单粗暴、快捷便利的商业模式，而且并不是真正能够打动市场的那种模式。这也是斯库特对他们音乐评价的衡量标准之一。
　　他们需要重新回归简单。
　　其二，打磨自己。
　　街头演出的简陋也就注定了艺术家们需要处理各式各样的意外状况，这对于现场表演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而且，近距离与观众的沟通接触，也对乐队表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们需要面对面地用音乐来打动随时都在流动的观众。
　　这不仅是对技术的一次打磨，也是对心态和经验的一次打磨。
　　他们需要褪去浮躁。
　　其三，保持专注。
　　暂时不需要思考遥远的未来，专注在每一天，一方面是每天收入的现金保持乐队的运转，另一方面则是每天的练习与打磨保持表演的出色，眼前的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而不需要担心未来，脚踏实地地慢慢前进。
　　每天的生存空间和表演状况就是唯一重要的事情，这可以让他们把市场、名利、成败等等旁枝末节的东西暂时放下，真正保持专注在音乐之上。
　　他们需要找回专注力和凝聚力。
　　当然，如果乐队拥有条件的话，他们可以踏上真正的公路巡演，在漫长的旅程之中完成上述三个任务，甚至还能够累积大量歌迷，这无疑是聪明的办法；但现在乐队没有条件，就只能选择基础的笨办法了。
　　也许，这样的笨办法却恰恰是一日国王乐队现在最合适的办法。


第96章 新的开始
　　也许，街头演出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恰恰是现阶段最简单也最合适的办法。
　　尽管能够理解克里夫的想法，但对于公路巡演提案，罗南是一半担心一半期待。
　　担心的是，街头演出，自己真的能够胜任吗？置身于嘈杂环境之中，每一场都坚持唱现场，而且必须保证质量，还需要面临流动观众的实时考验，这对于心神的磨练无疑是非常艰巨的。
　　期待的是，自己即将真正踏上巡演的道路，每一天都能够站在舞台上，真正地用音乐来谱写出一段征程，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充斥着挑战和考验，这也意味着每天都是全新的开始。
　　“但是……可行性呢？”罗南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放心，交给我，我不会让我们因为违法街头演出而登上第六版的。”
　　一般来说，报纸第六版都娱乐版，而且往往都是娱乐八卦开道。
　　“每座城市的街头演出都需要申请演出许可，如果是长期许可，困难倒是不困难，就是需要一些时间；但短期许可的话，手续都非常简单，这些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显然，克里夫已经思考了这些细致末梢的琐碎事情。
　　“而且，我们也不可能这样一路漫无目的地走下去。”克里夫补充说道，“我们先完成这次的酒吧巡演，然后沿着六十六号公路出发，一路前往洛杉矶，抵达终点也还是没有寻找到出口的话，那就结束吧。”
　　话语，就这样出来了，视线纷纷再次朝着克里夫投射过去，尤其是奥利怒目圆睁，就好像发怒的企鹅。
　　却见克里夫连连摆手，“你们误会了，不是字面的意思，你们听我说！你们，听我说！”因为担心奥利和马克西姆可能暴起，克里夫连续重复了好几遍，结果发现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是一副耐心侧耳倾听的模样，克里夫才安心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是说，我们这一路前往洛杉矶，暂时不需要确定抵达终点的时间，而是一路边走边看，更多精力还是集中在表演上，但是抵达终点之前，我们也需要安排任务，就是罗南刚才所说的。”
　　克里夫的话语把视线全部聚集到罗南身上，但罗南也是满头雾水：
　　我刚才说什么了？
　　克里夫不得不解释道，“回归初心，从我们自己的本心出发，创作出能够代表我们特点和风格的音乐，就好像‘与生俱来’和‘追逐光芒’一样。”
　　恍然大悟！
　　“奥利和马克西姆需要振作起来，我们需要真正地制作出属于自己的音乐，但如果抵达洛杉矶还是没有能够成功的话……”克里夫的话语就到了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视线探索着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神色。
　　奥利却是大剌剌地直接说道，“那就说明我们的确是在痴心妄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坚持一个不可能的梦想，就把音乐当作兴趣爱好，然后乖乖地转行吧。”
　　因为奥利说得太过直接，以至于克里夫都有些尴尬——
　　毕竟他们才刚刚经历一次分崩离析的争吵，“奥利，话语也没有必要说得那么难听。”克里夫有些保留。
　　奥利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意思就是这样，也没有必要不好意思。如果真的是那样，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就应该放手，然后让罗南展翅高飞，马克西姆，你说呢？”
　　马克西姆露出了一抹苦笑，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是，的确是这样，坚持一个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不是信念而是偏执了，那么最终受伤害的，可能就不仅仅是我们，还有深深爱着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了。”
　　尽管苦涩，但马克西姆也必须承认，奥利话糙理不糙，他的话语是正确的；而且，克里夫的提案也是他们现阶段最好的选择，先后遭遇经纪人抛弃、制作人打击之后，留给他们的选项确实已经不多。
　　于是，马克西姆抬起头望向了罗南，“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内心深处面临全新挑战的担忧和慌乱压制下去，期待和雀跃重新占据上风，“我举起双手双脚赞同！只要能够让我们站在舞台上唱歌，我就愿意将这趟冒险征程继续下去。”
　　朴实的话语却透露出真诚，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神情都微微有些动容：
　　自从三天前的高烧不退以来，从生死线之上挣扎回来的罗南似乎真正看破了沧桑，又重新回到了七年前他们刚刚认识的模样，这样的罗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更多还是一种全新的面貌，激励着他们。
　　耳边传来奥利那毫不留情的吐槽，“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小心被大灰狼拐卖走了。”
　　“哈哈，那大灰狼可能就要做亏本生意了。”罗南畅快地大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模样让奥利噎跟着一起笑出了声。
　　马克西姆也跟着凑热闹，“拐卖罗南哪里需要那么麻烦，一根棒棒糖就足够了。”
　　“嘿！你这是无视我吗？”罗南拍案而起，用身体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但是站立起来之后，罗南也一改严肃的表情，伸手比划了一个“V”的手势，“至少要两根才行。”
　　瞬间，包括克里夫在内的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等等，等等。”罗南连连摆手制止了准备起身离开的众人，“我还需要补充两根热狗，肚子正在发出抗议！”
　　马克西姆立刻心领神会，“我来我来，我过去排队，你们就坐在这里耐心等候，罗南的早餐就交给我吧。”
　　说着，马克西姆就主动跳了起来，小跑过去排队，然后奥利也嚷嚷着自己需要再点一根热狗充饥；没有等两秒，克里夫也反应过来，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还对着罗南说，“我也帮你买一根，你要什么酱料的？”
　　罗南连忙大声呼喊着完成点餐，但最后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你不跟着一起过去排队吗？”爱丽丝的声音从摄像机镜头后面传来。
　　罗南摆了摆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需要保存体力进餐。”
　　爱丽丝无法反驳，眼底也跟着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但稍稍停顿之后，她好奇地询问道，“你真的不曾想过放弃吗？”
　　其实，一日国王乐队确确实实站在了一个结束的岔路口，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努力过，也不是没有挣扎过拼搏过，即使他们放弃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怎么可能没有呢？”罗南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停顿了一下，低声呢喃着，“无数次。”
　　他是说真的，上一世，他真的尝试过放弃——放弃自己的生命，站在绝望的尽头，什么想法都曾经滋生过，他又怎么会不理解一日国王乐队的处境呢？
　　爱丽丝看着罗南的侧脸，低垂的眼睑遮挡住了眼神，阳光勾勒出修长睫毛的形状，如同蝴蝶翅膀般投下一片阴影，透露出一丝落寞和孤单，但转瞬即逝，随后罗南就重新抬起眼睛，波光流转的眼眸再次绽放了光芒。
　　他看着镜头，嘴角上扬，“但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拥有太多太多聪明人了，总是要有一些傻瓜继续坚持，不是吗？”
　　金色阳光之中，罗南的笑容是如此清澈又如此绚烂，眼睛里的真挚与幸福，泛起浅浅涟漪，在光芒之下闪耀。


第97章 城市心跳
　　微风习习，传来叮当作响的风铃声，在蒸腾氤氲的盛夏酷暑之中穿行；隐隐能够听见街道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切换声响，“滴！滴！滴滴滴！”
　　两种声响之中拥有一种奇妙的默契，似乎正在交相辉映，随后就被脚底下呼啸而过的地铁声响掩盖，哐当哐当撞击铁轨的响动让整个地面都跟着摇晃起来，制造出一种地震效果，蛮不讲理地覆盖街区附近的所有声音。
　　但是，静下心来侧耳倾听，就能够寻找到铁轨撞击声响匀速而有力地呼啸而过，仿佛交响乐队的军鼓小分队正在击打着层层叠叠的铿锵鼓点，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然后川流不息的繁忙街道就能够清晰听到刺耳的喇叭声和引擎声，嗡嗡嗡的响动扮演了低音部的角色，洪亮而低沉地压住乐谱的重心。
　　铿锵铿锵。
　　滴滴叭叭。
　　皮鞋鞋跟撞击地面的声响、滑板滚轮摩擦地面的声响、红绿灯倒计时的声响，全部消融在一阵微风之中，以一种无序却融洽的方式全部杂糅在一起，如同高音部一般，瞬间让整个浑厚的旋律富有层次起来。
　　轰轰轰，一群绑着脏辫的黑人小伙子扛着随身音响招摇过市。
　　刷刷刷，洒水车正在慢慢吞吞地扫过隔壁街道试图物理降温。
　　隆隆隆，街角处正在施工的打桩机肆无忌惮地打破声音平衡。
　　然而！
　　真正沉浸在心绪之中就能够在这些城市的人为噪音之中捕捉到不规则的一种规则，混乱却和谐地互相共鸣着，一层一层地堆叠出低音部、中音部和高音部，宛若交响乐一般在城市高楼大厦之间的空间奏响。
　　甚至于还有……
　　惶恐不安的犬吠声、旋转门划地的声音、自行车的铃铛声、摩托车呼啸而过的引擎声、狂风吹拂旗帜猎猎作响的声音、钻孔机魔音贯耳的声音、被惊动的鸽子振翅高飞的拍打声、塑料袋划过地面的声音。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这些琐碎的声响全部汇聚在一起，砰砰锵锵的金属撞击声也就编撰成为一阙旋律，由城市的人工智慧谱写出一曲乐章，如同狂想曲一般肆意而张扬、粗旷而野性，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血脉喷张起来。
　　轰隆隆！
　　血液流动的声音如同火车轰鸣，心脏撞击的轰动如同钻井作业，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地打开呼吸，深深感受着每一个细胞的雀跃和欢呼，然后每一寸皮肤都能够真切感受到空气之中传来的灼热和震动。
　　嗡嗡嗡。
　　整个身体都难以抑制地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只要留心，可以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到旋律的存在，无论是来自于自然的合奏，还是发生在城市的演绎，亦或者是轻声哼唱和尽情高歌所迸发出来的音符。
　　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静下来，认真倾听，音乐就无处不在，甚至就连血液流动和心脏跳动都是旋律节奏。
　　罗南，完全沉浸其中。
　　自从听觉恢复之后，罗南就发现了一个全新世界。
　　曾经，听觉健康的时候，很难真正用一种感觉去观察世界，声音就只是声音而已；但失而复得之后，罗南总是喜欢闭上眼睛，专心致志地用听觉去感受世界，然后一个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就在眼前展开。
　　从自然到城市再到人类自己奏响的旋律，就好像运用玻璃水杯盛满不同分量的水来完成演奏一般，总是无处不在；慢慢地，这种感觉进一步放大，更加清晰、更加细腻、也更加立体，甚至能够清晰捕捉到每一个声响后面的节奏。
　　妙不可言！
　　就连耳边的那些交谈、争吵与呼喊也都能够成为曼妙旋律的一部分。
　　“……不，再来一遍。奥利，专注！你自己用心体验一下，节奏不对，你始终在抢拍。”
　　“还是不对！再一次。”
　　“等等，克里夫，你怎么回事，你也抢了半拍。”
　　叽叽喳喳的争论近在咫尺，但罗南却没有参与其中，而是细细地用心捕捉来自城市创作的天然交响乐。
　　“罗南？你帮助我们判断一下。罗南，啊……你又开始了……”
　　“不要打扰他，他找到节奏之后就会自己回神了。马克西姆，你确定我刚才还是快了吗？我怎么感觉没错？”
　　“我也不太确定，所以需要询问罗南呀。”
　　“呃……”
　　此时此刻，一日国王乐队正在拉斯维加斯贯穿整座城市旅游繁忙区的拉斯维加斯大道之上，身后不远处就是赫赫有名的威尼斯人酒店，来来往往的行人数不胜数，而酒店前面的广场则正在搭建转播现场——
　　因为今年又是总统大选年，即将开始的候选人辩论就选择在了威尼斯人酒店进行。
　　转眼之间，夏天就只剩下一个尾巴，八月的残阳已经即将燃尽；而一日国王乐队的公路巡演也一路来到了赌城拉斯维加斯，距离最终目的地洛杉矶已经没有剩下多远了——如果愿意的话，驱车八个小时就可以直达。
　　终点已经不远，但乐队的处境似乎依旧没有改观，“天选之子”的命运并没有眷顾他们。
　　但是，短短三个月时间里，一日国王乐队的收获却非常非常多。
　　他们似乎重新回到了大学时代，怀抱着满腔热情，一心一意地把所有精力全部倾注在创作、练习和表演之上，当亢奋和激动的情绪上来时，通宵达旦地进行斯巴达式的疯狂练习也并不罕见，真正地依靠鸡血来支撑每一天。
　　于是，公路旅行也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甚至不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就这样一路抵达了拉斯维加斯。
　　街头演出，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但同时也没有想象中那个困难。
　　万事开头难，一旦度过最开始的挣扎与磨合时期，事情很快就走上了正轨，乐队成员们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就适应了街头演出的节奏和氛围，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生涩和尴尬，而且还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随时随刻地与观众互动，并且第一时间得到最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反应，好评和差评都需要坦然面对。
　　这也意味着，表演的错误和偏差很容易就被捕捉到，乐队逐渐养成了习惯，一旦出现错误就铭记下来，等待没有什么观众的时候，他们就会当场进行调整和练习，作为一种休息的调剂，真正地把每一天的每一场表演都当作是练习时间，不断打磨自己的技艺。
　　对于乐队来说，这是格外宝贵也十分难得的一段时间，每位成员都能够真正的沉浸其中，让表演和练习都成为一种快乐的享受。


第98章 街头演出
　　当初克里夫提出公路巡演、街头演出的提案时，他也没有预料到，这段旅程最终成为了一段宝贵的经验。
　　虽然说，一日国王乐队已经成军七年，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始终没有集中时间地进行专项训练，这段时间应该就是乐队成立以来练习最密集最频繁也最专心的阶段了——因为在街头出糗就是无处可逃的。
　　而且，没有表演舞台的氛围遮掩，也没有绚烂灯光的照明掩护，任何一位成员的错误都会被直接看见，甚至是放大效果地公开行刑，真心实意地，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被放在聚光灯底下的成员。
　　自然而然地，每个人都需要更加努力也更加专注才行，在街头演出的现实压力下，每个人都拿出百分之两百的精神投入练习，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地让每一次演出都值回票价——即使街头演出正在进行时，连续也不能停。
　　就好像此时也是一样。
　　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但没有任何人驻足停留，就好像乐队成员是隐形人，这样的演出氛围可谓是冷清、甚至可以说是可怜兮兮的无人问津，对于乐队成员来说，他们却已经能够完全集中注意力在练习之上。
　　准确来说，也不是彻底的无人问津，因为旁边还有三位黑人小哥在密切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不过，他们不是观众，而是专门负责“兜售”自己专辑的“独立艺术家”。话是这样说，但删除引号之后，其实就是骗子们。
　　他们会强制性地向行人推销自己录制的劣质专辑，一张专辑就需要十美元，只要行人稍稍出现迟疑或者伸手接住了他们硬塞到怀抱里的专辑，那么接下来就是强买强卖环节，这也是他们成群出现的原因：
　　为了确保上当者打碎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罗南之所以知道，就是因为抵达拉斯维加斯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这些黑人小哥，虽然克里夫一再警告罗南，但罗南居然没有避之不及，而且还主动迎了上前，积极主动地自掏腰包购买了一张专辑。
　　克里夫被直接气笑了，但罗南却表示他希望能够认真倾听一下他们的音乐。
　　回去之后，罗南真的寻找到了复古的随身听，认认真真地听完了整张光盘的所有曲目——
　　虽然是强买强卖的骗局，但值得庆幸的是，光盘里确实是录制了音乐的，而且全部都是原创曲目，不过成品质量非常粗糙，杂音和噪音的存在导致质量不佳，原创曲目本身的质量也参差不齐。
　　严格来说，其实这些黑人小哥们确实都是“独立艺术家”，只是水平不高，而且天赋也不高，于是才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推销”自己的专辑，让人无法分辨，他们到底是追逐梦想，还是勉强糊口。
　　后来，罗南再次遇到同一批人的时候，不仅没有避开，而且还主动上前和他们讨论了一番说唱的创作。
　　结果……他们意外地成为了朋友。
　　后来，那群小哥还准备把罗南的十美元还给他，但罗南表示这就是购买专辑的钱，这也赢得了那群伙计们的赞赏，后来一日国王乐队在拉斯维加斯街头表演的短期许可证，还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拿到的——
　　因为拉斯维加斯在赌城之外，也是一座表演之城，每家赌场都有着自己的特色表演节目，为了保证游客们为赌城丰富的夜生活掏钱，市政厅对于街头表演的许可要求更加严格，不是轻易就可以申请到的。
　　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地如此迂回曲折一番，乐队成功地拿到了街头表演的短期许可。
　　此时站在旁边的三位黑人小哥，不是罗南当初购买专辑的那几个人，但他们都是互相认识的关系，而且也都听说了罗南的大名，不由纷纷对着罗南挤眉弄眼，吹起了口哨，“你的队友们就要打起来了。”
　　从城市交响乐之中苏醒过来的罗南，对着黑人小哥挥挥手表示回应，然后看向争论不休的三个队友。
　　因为暂时没有观众，乐队成员就停下来讨论刚才的演出：
　　旅程乐队的“不要放弃信仰”。
　　街头演出是非常讲究氛围和节奏的，什么场合选择什么曲目还有什么风格，这些都是内含窍门的，一日国王乐队的一些曲目就不一定适合，所以他们也经常表演一些翻唱，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总是能够赢得更多掌声，同时也能够锻炼乐队成员的默契。
　　不过，演出质量和效果却没有达到乐队的预期，他们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演出，确认及时纠正错误。
　　“嗯，奥利抢拍了，但克里夫没有，因为马克西姆自己的判断就慢了半拍。”
　　罗南给出了答案，显然，他刚才并没有完全走神，依旧密切注视着乐队的练习，直接就给出了答案。
　　乐队成员们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而是按照罗南的话语进行调整，而后重新练习数次，看看效果如何——
　　通过这次公路巡演的经历，他们真正意识到，其实争论往往是无效的，练习才是出路，而且大部分时候都证明了，罗南是正确的，正确率还在伴随着练习的增加而持续走高，争论也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当然，乐队成员还是会有一些分歧的意见，只是必须言语争论来说，他们更加习惯用练习来进行验证。
　　果然，这次罗南又正确了。
　　罗南并没有得意地炫耀，而是继续说道，“奥利，每次进入副歌之前，你都容易抢节奏，你需要调整一下呼吸，感受节奏的存在，不能让旋律拉住你的节奏，而是应该你自己感应节奏，然后再演绎旋律。”
　　“我们再练习两遍，你感受看看。”罗南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奥利就望了过来，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求助，罗南干脆地说道，“你看着我击打节奏，用呼吸感受一下。”
　　虽然没有提及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但他们的视线已经自然地投射过来，跟着罗南的节拍感受着旋律。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乐队就这样不断练习了七遍，所有成员终于踩在了正确的节奏上，但依旧没有结束，而后他们又继续反复练习了五遍，确保肌肉和大脑能够记忆住正确的韵律，避免下次再出错。


第99章 国王上路
　　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枯燥乏味的练习却是一个必要的过程，没有汗水是永远都无法见证成果的。
　　练习之中，时间的流逝也就再次被遗忘，不知不觉中，夜幕就已经徐徐降临，浅蓝色的苍穹染成了妖艳的孔雀蓝，然后整座不夜城的灯光就这样明亮起来，又用人工制造出了另外一种宛若白昼的景象。
　　奶黄色的光晕之中，星星点点的灯光斑斓氤氲出绚烂的光斑，点缀着城市，描绘出不同于自然的惊心动魄。
　　“今天的表演就暂时到此为止？”
　　奥利抬头看了看灯火辉煌的街道，意识到今晚的演出应该结束了。
　　如果是平时，拉斯维加斯就是一座不夜城，街头演出完全可以通宵达旦地进行，即使是凌晨也同样能够找到观众，但今天因为辩论会的关系，电视台直播需要清场——不是禁止围观，而是禁止街头演出干扰现场收音，所有街头演出乐队都需要离开附近的区域。
　　要么，就是前往拉斯维加斯大道另一端继续演出；要么，就是现在收工，提前结束今天的正常工作。
　　马克西姆瞥了奥利一眼，“你是肚子饿了吧？”
　　被吐槽抓包的奥利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但马克西姆根本没有理会他，这让奥利朝着罗南投去求助的视线：
　　难道你的肚子不饿吗？
　　马克西姆也在询问罗南和克里夫的意见，“我觉得，我们到米高梅的那头去，再表演一场，你们的意见呢？”
　　克里夫耸了耸肩，并不介意的模样，“我没有问题，重点是，如果继续表演的话，我们晚餐就随便解决一下；但罗南和奥利不是说好今晚到威尼斯人里面吃自助的吗？”
　　拉斯维加斯的主要收入来源是赌博，自然而然地，其他配套设施都相对物美价廉，比如住宿比如饮食，各大酒店都想方设法地让游客们的脚步留在赌桌之前。其中晚餐自助也是如此，往往只需要二十美元三十美元的低廉价格，就可以享受五星级大厨准备的丰盛自助。
　　而且，不限酒店下榻的客人，所有来来往往的游客都可以自行前往。
　　这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无疑是喜讯，因为便宜又丰盛，同时还美味可口，自从抵达拉斯维加斯以来，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就在念念不忘了，但平时为了街头演出，午餐和晚餐往往都是依靠三明治或者汉堡简单解决，至今还没有能够找到机会。
　　今晚，就是“机会”了。
　　难怪奥利迫不及待地就想要下班。
　　马克西姆微微张了张嘴，然后就转头看向了罗南，结果就发现罗南以满脸正色的表情说到，“即使是准备再表演第三场，我们也可以先去吃自助，等酒饱饭足之后再开始。十点左右开始，到午夜左右结束。”
　　潜台词就是：我要吃大餐。
　　马克西姆流露出无奈的表情，“理想状态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但重点是，我们现在过去，你真的可以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束用餐吗？”
　　罗南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发出强烈抗议：什么叫做两个小时之内不能结束用餐？然而话语没有来得及说出来，旁边就窜出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谈节奏，这在街头演出的时候着实再正常不过了，谁都没有在意，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对方直接整个上半身探了过来，从物理层面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问……你们是油管上表演‘追逐光芒’的那支乐队吗？”
　　原来是歌迷！
　　罗南快速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表示抗议，嘴里还在嘟囔着，但同时就转头迎向了来人的视线，“是的，我们是一日国王乐队。”
　　“啊！啊啊啊！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来人是两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是高中生，青涩的粉刺和雀斑遍布在脸颊，因为亢奋而原地跳跃着，毫无形象地用肢体语言来展示自己的欢喜。
　　乐队成员们交换了一个视线，眼底都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
　　显然，这不是第一个因为油管视频找上门的歌迷。
　　酒吧巡演结束之后，爱丽丝就决定，她准备继续跟随着乐队一路往西，一边继续跟拍乐队公路巡演的点点滴滴，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这一段独特的征程，一边顺路返回学校，结束自己的最后一个暑假。
　　爱丽丝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提案，除了自己的毕业设计纪录片之外，她可以根据一日国王乐队的日常生活点点滴滴，用影像的方式来完成日记式的记录，一路跟随着乐队走完这段漫长的公路巡演征程。
　　然后，全部影像都发布在油管上，就好像当下无数年轻音乐人一样，通过这个平台来展示自己的才华。
　　对于这个提案，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保留意见，因为他们担心自己成为第二个贾斯汀-比伯——
　　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斯库特的话语让他们意识到，乐队可能不具备像贾斯汀-比伯一样赢得主流市场喜好的能力，那些选择油管作为展示平台，是否可以算是定位错误呢？
　　那么，可能会适得其反。
　　但是，罗南和奥利则秉持着不同想法，他们认为贾斯汀-比伯只是代表油管的一种类型，而平台自身的多样和多元是具有无限可能的，所有音乐都能够在平台之上寻找到相对应的受众，他们应该勇敢地做出尝试，更何况他们已经站在谷底了，即使失败，也没有什么损失。
　　最终，克里夫改变了想法，三票对一票通过了油管提案。
　　从那时候开始，爱丽丝就陆陆续续地剪辑制作短片，然后上传到“一日国王”的账号上，向全世界展示乐队。
　　其中，包括了乐队在满月派对表演“与生俱来”的视频，也包括了乐队在公路旅行之中发生的趣事小事，还包括了乐队专心致志投入练习而产生争执的时间，另外还包括了乐队成员得闲玩游戏的放松时刻。
　　可以说，爱丽丝真正地用影像来记录这段旅程。
　　“国王上路”。
　　这是爱丽丝为系列视频起的名字，然后按照时间排序，平均每周更新两个到三个，不追求数量而保证质量，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也已经累积了不小的数字，预示着一日国王乐队踏上了一段全新征程。


第100章 慕名而来
　　“国王上路”。
　　爱丽丝以这样一个视频名称开启了记录一日国王乐队“也许就是最后一次尝试”的公路街头演出历程，用她的镜头来讲述舞台上下、乐队内外的故事。
　　但是，网络时代的宣传却是另外一个故事。
　　仅仅依靠数量是不可能取胜的，数量累积所带来的仅仅只是一个更新频率的基础而已，真正需要让自己的作品被看到，那是另外一回事，截然不同的一回事，需要策略、方案、规划以及推广的一回事。
　　客观来说，在视频平台的汪洋大海之中，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视频源源不断地涌现，而且不乏真正的优秀作品，如果没有清晰的思路和有趣的话题、想要被发现被看见，这几乎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许，运气偶尔会眷顾某个视频，一夕之间爆红，但没有后续作品的话，又或者说，没有摸清楚爆红原因的话，再或者是没有一个发展策略的话，“一夜成名”的泡沫转眼就会消失，很快就再次被淹没。
　　爱丽丝负责制作视频上传视频，每一个视频都能够感受到爱丽丝的独特质感，确确实实展现出导演的天赋与潜力，这也是她喜欢记录乐队日常的原因；但到底应该如何让这些视频被看到，却不是爱丽丝的专业领域。
　　乐队视频的浏览量就始终在两位数徘徊，突破三位数也是非常困难的，奥利甚至自我调侃，“在这里面还有至少一半都是我们自己观看的。我们自己为自己做数据，有机农乐队。”
　　但不管如何，这都是一段回忆一段经历，他们还是愿意记录下来，用克里夫的话来说就是，“即使最后结束了，我们也可以留下一点什么，以后向自己的孩子吹嘘，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潇洒过。”
　　不过，关于视频分享时代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爆红”是真实存在的。有些案例，背后是能够找到客观规律的；有些案例，则不然，偶然和意外的发生几率正在上升，这也是后来推动算法发展的原因。
　　坚持更新，坚持上传，坚持创作，这是网络时代大浪淘沙之中的一个笨办法，但还是或多或少能够被注意到的，而其中则隐藏着一些运气和几率，就好像“贾斯汀-比伯”一样，以一种非常意外的方式登场。
　　两周前，一位生活在西雅图的基督教牧师意外在油管上发现了一个视频：
　　罗南站在木桌之上放声高歌“追逐光芒”的视频。
　　这位牧师认为这首歌的歌词以及表演氛围非常适合布道，于是在周日讲道的时候，向教区的信徒们推荐了这个视频，然后视频的点击率和点赞数就出现异常的暴增，短短三天之内就直接冲上四位数。
　　当时，爱丽丝注意到这样的异常，告知乐队成员，大家都很是激动了一番，但随后看到留言都在赞美上帝，纷纷称赞罗南感受到了上帝的号召，这让罗南也是一头雾水，没有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这到底是应该惊讶，还是应该开心？”
　　很快，就如同网络时代的大部分事件一样，事情的发展偏离了最初轨道，渐渐证明了，这确实应该开心。
　　因为浏览量和点赞数的上升，视频渐渐被越来越多人看见，播放量很快就突破了六位数，短短两周之内就已经跃升到了十九万，眼看着就要突破二十万门槛，连带着乐队账号底下的其他视频也跟着热闹了一把，总算是摆脱了两位数的尴尬局面，齐齐突破三位数之后朝着四位数进发。
　　真正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原来网络时代的爆炸性反应是这样一回事，隐隐带着一股莫名的神秘色彩。
　　当然，区区十九万的播放量，放在油管动则以百万千万来计数的大背景之下，就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根本不值一提。不要说“爆红”了，就连“小爆”都不算，最多也就是异军突起了一秒而已。
　　短暂的一秒。
　　但是，这短短的一秒还是带来了料想不到的附加价值。
　　比如说，眼前的两个女孩儿。
　　从“追逐光芒”的视频引发的讨论开始，非常非常小的一部分网友注意到，一日国王乐队正在沿着六十六号公路进行街头演出，这段在路上的日子还在继续，他们依旧走在路上，于是好奇心也就难免滋生。
　　一千或者一万个网友之中可能出现一个人，他她愿意亲自前往现场，打破电脑与手机屏幕的次元壁束缚，真正在街头欣赏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又或者说，不是为了观看表演，而是为了观看一个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流浪街头一路行走的独立乐队”。
　　抑或者是其他理由。
　　但不管如何，抵达拉斯维加斯之前的一站是盐湖城，乐队在街头演出的时候，先是遇到了一位认出罗南的围观群众，而后又遇到了一位专门找上门的歌迷。
　　其实，说是“歌迷”就有些太夸张了，对方纯粹就是因为好奇才找上门的，但即使如此，能够被认出来，乐队成员依旧开心不已，这已经是街头演出之外的一个小小奖赏，足以让每个人的心情飞扬起来。
　　然后就是拉斯维加斯。
　　今天出现在眼前的，是第二组主动找上门的网友，眼神里闪烁着雀跃的好奇和期待，仿佛“开罗紫玫瑰”之中打破第四墙出现在眼前的电影人物一般，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的眼睛，试图探寻眼神里的光彩。
　　即使不是真正的歌迷，罗南依旧怀抱感激，毕竟他们愿意花费时间一路寻找过来，这已经非常难得了。
　　“嘿，我是罗南。”罗南友好地打起了招呼。
　　两个女生都是肉眼可以看到的青涩，因为激动也因为炎热，脸颊洋溢着滚烫滚烫的红晕，如同天际边正在徐徐降落的晚霞，此时她们似乎太过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甚至没有回应罗南的招呼，只是不断地用视线余光打量着其他乐队成员。
　　罗南稍稍有些迟疑，他应该为乐队成员做介绍吗？但是……他们需要收拾乐器了，否则等电视台工作人员过来的时候，可能就来不及了。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
　　街头演出就是这样，时时刻刻都可能遇到全新的意外状况。


第101章 疑似歌迷
　　罗南稍稍有些迟疑，因为他们已经准备转身离开了，现在似乎不是介绍乐队成员然后进行沟通的最好时机。
　　似乎察觉到了罗南落在乐队成员身上的眼神，两个女生之中身材稍稍高挑些许的那位就抢先积极地说道，“我认识你们。我是说你们每一个人。”然后她察觉到乐队成员投射过来的眼神，在大家提出质疑之前，她就直接说到，“他是鼓手奥利，他是贝斯马克西姆，他是吉他克里夫。”
　　完全正确！
　　这绝对是一个意外惊喜！真正的惊喜！
　　虽然说，乐队的脸孔已经前后被认出来了好几次，但从来没有人能够说出乐队的名字，更不要说他们四名成员的名字了，所以每次遇到“歌迷”，罗南都需要自我介绍——在对方尴尬地不知道如何称呼之前。
　　可是，今天第一次遇到有人能够清晰准确地说出他们四个人的名字，这是一个进步！
　　乐队成员的眼睛里都流露出了雀跃的神色，洋溢的喜悦和激动抑制不住地翻滚起来。
　　“是的，完全正确！谢谢你能够喜欢我们的表演。”罗南是真心实意的，虽然话语有些笨拙，因为太过激动而没有办法理清思路，但话语和情感都是再真挚不过了。
　　稍稍高个的女生连连点头，明亮的眼睛在绚烂的夜色之中熠熠生辉，“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们的表演，我的意思是，几乎每一首歌！所以得知你们就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就拉着好友四处寻找你们。”
　　旁边的女生用力点头表示肯定，“我们昨天就在大道之上来来回回溜达了一个晚上，但始终没有能够找到。”
　　“哈。抱歉，我们昨天在LC区演出。”罗南轻笑了起来，弯成月牙般的眼睛透露出喜悦，“因为那儿游客少一些，我们希望能够和真正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居民沟通，但显然，他们的夜生活似乎没有那么疯狂。”
　　两个女生双双大笑了起来，“因为夜生活都在这儿”，那异口同声的话语就如同盛夏傍晚沉淀下来的炙热空气，跟随着微风扑面而来，令人微醺。
　　面对着两个乐观活泼的少女歌迷——疑似歌迷，罗南还是有些拘谨，不太适应，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眉骨，掩饰着自己的生涩表情，但很快，罗南就镇定了下来，再次展露笑容，“我们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今天就过来大道这里了。”
　　“正好！所以我们今晚才能够在这里找到你们呀，这就是我们的运气，我们的坚持总算是得到了回应。”稍稍高个的女生雀跃地说道，脚步持续不断地轻轻点地，身体跟着上下起伏着，连带着声音也一起跳跃着，浑身上下都传达出一种喜悦的情绪。
　　她的视线快速地在乐队成员之间来回移动，最后还是落在了罗南身上，“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我们今晚就可以在现场观看你们的演出呢？啊啊啊，我真的是好期待！你们的现场表演真的太让人喜欢了！”
　　说着说着，她就开始仓鼠鼓掌起来。
　　“呃……”罗南有些为难，盛情难却，他很想直接点头答应下来，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于是他转头看向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其实，他们不应该拒绝歌迷。尤其是眼前的两个女生，她们似乎和之前好奇的吃瓜群众们都有所不同，而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乐队，这着实太难得了。
　　虽然无法确定如此真心实意喜欢乐队的“歌迷”是否是第一次，但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在这次公路旅行之上，他们遇到了千千万万的观众，她们绝对是第一个能够准确说出他们四个人名字的人，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难道他们应该告诉她们：我们准备去吃饭了，你们一会到米高梅大酒店门口找我们？
　　这样是不是太过清高骄傲了？
　　也许，真正成熟而理性的做法就应该如此，但乐队成员此前都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处理起来也就患得患失起来，理智的话语都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有能够说出来，就连一贯理智的克里夫也不例外。
　　“怎么了，出现什么问题了吗？”稍稍高个的女生立刻就察觉到了乐队成员之间正在交换眼神，扑扇扑扇着眼睛，忍不住往前走了小半步，激动而迫切的情绪不由稍稍回落，难以掩饰自己的遗憾与扼腕。
　　罗南有些尴尬，但他还是礼貌地解释道，“是这样的，电视台的直播正在待机，辩论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场应该准备清场，我们也准备离开。接下来的计划是先为肚子加油，然后再前往米高梅那儿演出。”
　　话语，有些啰嗦，但罗南还是希望能够说清楚，“不如这样，我们现场表演一首简单的曲子，然后等待今晚下一场演出的机会，我们再继续享受音乐所带来的快乐？”
　　紧急混乱的状况下，罗南还是成功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折衷办法。
　　为此，罗南甚至放弃了前往威尼斯人酒店享用大餐的计划——
　　如果做出承诺的话，那么今晚的表演就必须成行，而且不能拖拖拉拉地错过承诺，自助餐肯定吃得不尽情，那么就不如改天。反正，威尼斯人酒店的自助餐每天都在这里，但歌迷却不是每天都会出现的。
　　尽管艰难，罗南还是作出了选择。
　　稍稍高个的女生没有任何迟疑，脸色重新明亮起来，欢快地原地跳跃了两下，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没问题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迫切地表达自己的赞同，唯恐稍稍慢一些，罗南可能又要改变主意。
　　罗南的笑容也跟着重新上扬起来，转头看向队友，用眼神表达了询问的意思，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意识到罗南的处理方法才是最好的，于是双双点头表示了赞同，但是……到底应该表演哪首曲目呢？
　　“呃……请问一下，我可以提出申请吗？”身后再次传来了声音，这次不是稍稍高个的女生，而是始终不曾单独说话的微胖女生，脸颊还着没有消退的婴儿肥，显得可可爱爱。
　　罗南的瞳孔剧烈震动着，不是因为慌乱或者恐惧，而是因为惊讶——
　　居然还自带点歌？
　　这也意味着，她们是真的了解乐队，而且是真的观看了他们不止一个视频，在“追逐光芒”之外还知道其他曲目，这着实太太太难得了。


第102章 受宠若惊
　　“呃……请问一下，我可以提出申请吗？”
　　短短的一句话却在罗南心中掀起千层浪，一阵狂喜就这样涌上心头，千言万语的错杂想法在脑海里激荡着。
　　意识到自己的激动，罗南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因为自己的大惊小怪而感到些许尴尬，不由再次摸了摸眉骨，然后掩饰着自己的眼神，转身望向队友，结果却发现，另外三个家伙比他还要更加夸张。
　　奥利和马克西姆正在不断原地打转，看起来就好像是业余芭蕾舞选手正在练习转圈而不晕头一样，但显然他们的水平非常糟糕，才转了几圈就开始晕头转向了。
　　克里夫稍稍好一些，但手指也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试图说点什么，结果声音完全卡在喉咙之中，最后只是拍了拍罗南，用眼神示意：
　　转身。转身！
　　沉默之中的咆哮效果非常直白，罗南脸盲转过身，再次面对两个女生，然后就可以看到她们的惊讶，罗南也就坦诚地实话实说，“你们是第一个自带点歌能力的观众，显然我们都因为这样的意外惊喜而有些失态。”
　　朴实而真诚的话语，坦诚得可爱，可以让人真正感受到话语之中的真挚。
　　两个女生的眼底都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光芒，婴儿肥的女生更是充满了期待，“我观看了你们在盐湖城的演出视频……”那就是最新的油管视频了，看来，她们有在固定追更，“你用吉他清唱了罗宾（Robyn）的’独自舞蹈（Dancing-On-My-Own）’……”
　　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可以看到后面的奥利不给面子地放声大笑起来，中气十足的笑声堪比救护车呼啸而过，婴儿肥女生连忙解释道，“我知道这不是乐队的歌曲，只是翻唱，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的版本……”
　　说到后面，声音就自动弱化下去，最后消失不见，脚步又退后，站在了稍稍高个女生的身后隐藏自己。
　　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要误会，不是我不喜欢，而是因为……”似乎回想到了当时的情况，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但没有继续解释下去，转移了话题，“没事没事，我当然可以表演这首歌，没有问题。那就选择这首了。”
　　罗南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女生，明亮的眼睛倒映着头顶之上的一抹残阳，盈盈荡漾着一汪温柔。
　　“独自舞蹈”，这首歌是瑞典女歌手罗宾在2010年发行的一首英文舞曲，以电音舞曲的方式来诠释一个心碎的故事，自己深深爱恋的对象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他们就这样无视了她的存在，但她拒绝站在原地心碎，而是前往舞池之中疯狂而肆意地舞蹈着，独自舞蹈到天明。
　　歌曲刚刚发行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多轰动的反响，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却逐渐发酵出了迷人的魅力，先是在英国取得了超高人气，而后一路漂洋过海红遍了整个北美大陆，并且收获了无数人的喜爱。
　　后来在遥远的2020年，“摇滚”以及“NME”等等专业音乐杂志评选的“2010年-2020年”十年最佳音乐榜单之中，“独自舞蹈”成功横扫了舞曲榜的第一，成为无数专业乐评人的心头好，真正铸就了一段经典。
　　此前在盐湖城的时候，罗南表演这首歌曲，却不是向罗宾致敬，而是为了……调侃马克西姆。
　　在这背后，是有故事的。
　　公路巡演刚刚开始不久，在俄克拉荷马街头演出期间，马克西姆结识了一位吉普赛女郎，神秘而魅惑，两个人之间快速摩擦出了火花，前后约会了几次，但没有确定关系，始终保持着朦胧的暧昧状态。
　　那位吉普赛女郎甚至还跟随乐队一起上路，巡演了约莫一周的时间。
　　后来，虽然吉普赛女郎的脚步没有继续前行，但是，与乐队分道扬镳之后，她和马克西姆之间还是保持着联系。
　　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确实存在化学反应。
　　然而，就在乐队即将抵达盐湖城的时候，马克西姆却发现吉普赛女郎已经转身投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
　　从客观角度来说，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确认过关系，根本就不能算是交往的关系，最多就是露水姻缘，马克西姆同时也在不同城市留下自己的“痕迹”，所以吉普赛女郎也是自由身，完全可以继续约会。
　　但马克西姆还是有些伤心。
　　“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真的有一些什么特别的火花。”这是马克西姆的原话。
　　但罗南根本就不卖帐，因为说这句话的前一个晚上，出现在马克西姆床铺之上共度良宵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另外，根据奥利的证词所述，马克西姆当天早晨就在咖啡馆邀请另外一个女人跟随乐队一起踏上巡演征程，因为“我可以感觉到我们的灵魂在共鸣”，然后早餐结束之后，马克西姆就意外得知了那件事。
　　马克西姆决定花费三天时间哀悼那段逝去的美好姻缘，但他的“哀悼”在乐队成员眼中却根本不值钱。
　　于是，罗南就用吉他重新演绎了罗宾的这首歌，赋予了全新含义——
　　在罗宾的原版之中，欢快与明亮的电子舞曲节奏反衬出独自舞蹈的孤独和落寞，尽管微笑地说着自己并不在乎，但肆意的节奏背后却是挥之不去的苦涩，这种清冷的反差，成就了舞曲之中难以表现的情绪。
　　不得不说，罗宾的演绎非常出色，确实经典。
　　但是，罗南改编成为慢板情歌，没有了原版反差之中的哀伤，却变得更加温柔也更加哀怨惆怅起来，根本目的就是为了调侃打趣马克西姆，乐队成员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马克西姆就义正严辞地表示了强烈谴责。
　　而现在，眼前的婴儿肥女孩却主动申请了这首歌？
　　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奥利的拍掌大笑和克里夫的无情耻笑，让马克西姆生无可恋，他又不能冲到陌生人面前解释来龙去脉，于是就只能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自己的背影来表达抗议。
　　罗南直接无视了身后的涌动，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吉他，对着两个女生展露一个笑容，招呼着说到，“我们稍稍往旁边挪动一些位置，让他们能够方便收拾乐器、清理场地，而我们则在旁边将表演继续下去。”


第103章 放慢脚步
　　从原版的舞曲到改版的情歌，编曲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整个情感和意境也跟着彻底扭转了风格。
　　罗南喜欢罗宾的原版，经典能够成为经典是有理由的，但并不代表他改编的版本就不好。撇开为了调侃马克西姆而增添的缠绵悱恻不说，慢板舒缓的情歌更加契合罗南的声线音色，而且也更加适合情感的诠释与释放。
　　所以，有人被罗南版本打动也不足为奇。
　　“罗南……”正在罗南准备抬脚的时候，稍稍高个的女生再次出声呼唤住了脚步，“你可以演唱女孩版本吗？”
　　歌词之中有这样一句，“我倾尽所有，仍然不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女孩”，罗南在盐湖城街头演出的时候改成了“男孩”，指代马克西姆，而现在女孩则要求更改为原来的版本？
　　罗南的视线落在了婴儿肥女孩的身上，却发现她有些拘谨地低下了脑袋，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孔看不清楚表情，而稍稍高个的女生则用半边身体遮掩住了同伴，如同挡风板一般保护着身后的女孩儿。
　　电光火石之间，罗南就明白了过来，也许，“独自舞蹈”的故事戳中了婴儿肥女生的软肋，她没有罗宾的勇气独自舞蹈到天明，所以希望罗南的歌声能够给予她重新展露笑容的勇气。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在那些乐符之中，我们总是能够找到自己的情感共鸣落脚点，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全部都是如此。
　　尽管不知道婴儿肥女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罗南的心还是跟着柔软了下来，点点头，干脆地答应了下来，“好。”
　　抱着吉他，罗南稍稍移动了几步，让开一些空间，让乐队成员可以将架子鼓和音响等等设备都收拾起来，尽可能不要耽误电视台准备直播的时间，然后站在街道边，就这样准备开始演出——
　　街头演出就是如此，没有灯光没有照明，没有界线也没有边界，就这样寻找到街头的一个随意角落，一把嗓音就能够开始演唱。
　　最开始的时候，不仅是罗南，每一位乐队成员都无比尴尬，无法适应来来往往的冷漠视线，就好像置身于人群之中嘶吼，也没有人会投来任何目光一般，被彻底无视被完全抛弃，有种难以控制的孤独感。
　　那时候，乐队的出错比例也高得离谱，每个人都需要花费大量精力才能够集中注意力。
　　但现在，他们已经完全适应街头演出。
　　站好位置，还没有开始演唱，一位游客从眼前经过，随手就丢了一枚硬币在罗南眼前，如同打发乞丐流浪汉一般，但罗南并没有生气，而是做了一个脱帽致敬的动作，脱下根本就不存在的帽子模仿着卓别林的动作，表示回应。
　　诙谐的动作反而是成功地让其他来来往往的游客们发出了善意的低笑声。
　　然后，罗南就低头看向手心里的琴弦，当指尖触碰到琴弦的时候，心绪就缓缓沉淀，注意力完全沉浸在旋律的世界里，周围萦绕的交响乐就再次在脑海里奏响，仿佛整座城市都正在跟着他一起歌唱。
　　指尖，轻轻勾勒，清澈见底的弦音就在指尖跳跃着，缓缓流淌、潺潺流动的音符轻盈地萦绕在跳动的心脏之上，然后，罗南就这样低声歌唱着，那干净的嗓音静静讲述着故事，歌声之中有种易碎的脆弱，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将内心的柔软暴露出来。
　　“有人告诉我，你有了新欢，她爱你更甚于我吗？我的世界被阴霾笼罩着，我清楚你在哪儿，我打赌她也一定在旁边。”（注1）
　　淡淡的苦涩，淡淡的哀伤，淡淡的落寞，尽管嘴角带着笑容，但挥之不去的孤独却拖拽着脚踝缓缓下沉，冰冷刺骨的狂风就这样将他们团团包围，简单的歌词却在那曼妙的嗓音里叙述着动人的情感。
　　“细高跟鞋和酒瓶碎片散落满地，我在舞池里轻盈地旋转跳跃……”漂亮的转音就这样信手拈来地勾勒出一道弧线，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潮与歌声形成完美辉映——
　　汹涌的人群和落寞的歌手，满街的喧闹和独自的孤单。
　　现实不是电影，周围的人们并没有因为罗南的演唱就停下脚步，罗南的歌声与小说里描写的天籁之音似乎也还有一段距离，往来的人们只是稍稍停留视线，而后脚步就继续前行。
　　但是，人群越是汹涌就越是寂寞，声音越是热闹就越是悲伤，一道灯光孤单落寞地笼罩在罗南的肩头之上，拖拽出长长的身影，他就这样静静地放声歌唱着，丝毫没有因为人群的漠然而动摇。
　　“我站在街角注视你们接吻，哦，哦哦……我就在那儿，你为何看不到……我倾尽所有，仍然不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女孩……我只能独自舞蹈……”
　　灯光之中，那双低垂下来的眼睛能够捕捉到盈盈光芒在涌动，温柔的嗓音安静地讲述着属于自己的孤单，就这样轻盈地、无比轻盈地落在心口，满嘴苦涩让心脏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婴儿肥女孩就再也忍不住，深深地埋下脑袋，默默抽泣。
　　泪水，决堤。
　　一字一句，都能够轻轻地集中她心底的伤口，她的卑微、她的渺小、她的落寞，全部都在歌声里无处躲藏，罗南的声音似乎就在脑海里重新唤醒了那些回忆画面，她如同傻瓜一般笨笨地站在街角，看着他们接吻，即使脑海里不断呼唤着“离开”，但是她的脚步却根本无法移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抬起头，她就可以看到罗南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容，却在上扬的弧度里捕捉到悲伤，那才是最致命的。
　　静静地，吉他的声音和罗南的歌声就这样静静地在人来人往的拉斯维加斯大道上空盘旋，没有人为之驻足。喧闹与寂静，汹涌与平缓，极致的对比碰撞之间，难以抑制的孤单就这样在赌城夜晚的斑斓之中氤氲开来。
　　不知不觉地，就这样产生了一种错觉，以罗南为中心的小小空间似乎摁下了慢放键，而旁边的延伸空间则似乎摁下了快放键，一快一慢之间就制造出了巨大的反差，然后世界就这样割裂成为两个部分。
　　注1：独自舞蹈（Dancing-On-My-Own——Calum-Scott）


第104章 时空凝滞
　　西蒙-帕尔默（Simon-Palmer）匆匆忙忙的脚步就这样停了下来，注视着来来往往人潮之中的一个安静角落：
　　光阴似乎在那小小的区域放慢了脚步，即使周围的繁忙人潮都悄悄地拉开距离，真正清空一片空地，潜意识里也唯恐自己打扰了那角落里的安宁，那个身形修长高挑的歌手就这样高歌着，放任情绪的涌动。
　　“你已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注1）
　　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就连拉斯维加斯大道之上的车水马龙似乎都已经消失。
　　“但你看不到我站在那儿，我是前来告别的，我站在街角注视你们接吻……”
　　一个清澈透亮的高音，瞬间撕裂旋律的温柔，鲜血淋漓，伤痕累累的心脏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示在眼前。
　　那个静静歌唱的身影用自己的歌声制造出一个黑洞，将周围所有的光亮和嘈杂全部都吸收到了里面，稍稍停留下来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放慢、再放慢，然后就这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地跟着放慢下来。
　　“西蒙！”
　　身后传来了工作伙伴的声音，但西蒙第一时间就转头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嘘”，来人满脸都是问号，“怎么回事？直播就要开始了，不是过来清场吗？怎么还在这里耽搁，如果出问题的话……”那就不是他们能够承担责任的事情了。
　　西蒙是电视台工作人员，专门准备过来清场，因为他们需要为直播做最后的音频测试了，但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即使身后传来了烦躁的声音，他的视线也依旧没有离开昏黄路灯之下的那个身影。
　　“六十秒，不过六十秒而已，我们可以再等等，让他演唱完……”西蒙就这样匆匆地回了一句，后面的声音就再次自动消音，重新安静了下去，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眼前的演出，后面其他工作人员也一个个纷纷上前，或好奇或烦躁地投去了视线。
　　上帝，似乎特别宠爱这样的时刻，没有完全消亡的夕阳穿透夜幕底下斑斓的灯光，轻盈地落在那个街头歌手的肩膀之上，如同蝴蝶落脚一般，清澈温柔的嗓音静静讲述着内心的脆弱，锥心刺骨的疼痛就这样在歌声之中爆裂开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同身受背后的故事和情绪，忍不住跟着一起哀伤起来。
　　“我倾尽所有，仍然不是那个被你带回家的女孩……”又是一个高音，轻而易举地触碰到情绪的顶点之后，蜻蜓点水地释放出能量，而后就漂亮地转身落下，歌声再次变得低沉起来，温柔的情绪在夜色之中徐徐吹拂而来，“呜呜……我只能独自舞蹈……”
　　熙熙攘攘的骚动也就渐渐平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催促西蒙，只是安静地瞪大眼睛，欣赏眼前片刻的柔情，就连夜色都跟着温暖起来，视线余光所看到的汹涌人群全部模糊成为一片，只有那个身影依旧清晰。
　　匆匆忙忙的脚步就这样围绕在黑洞的旁边，静静享受着片刻安宁，侧耳倾听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抱着一把吉他，专心致志地歌唱着。
　　“你已经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但你看不到……”平缓之中逐渐攀升的高音将情绪高高地、高高地吊起来，透亮的高音毫不费力地触碰到顶点，但这次却没有停下上升的脚步，就这样挣脱枷锁肆意翱翔，冲破黑夜的枷锁，朝着天际边那片熊熊燃烧的夕阳飞蛾扑火般地冲过去。
　　莫名地，就这样悲伤起来。
　　清亮的高音富有穿透力，瞬间就打通了耳朵，畅通无阻地触碰到灵魂深处最柔软也最隐秘的小小角落，然后轻松地划出一道弧度，又重新落脚回到原地，落寞地站在原地，静静地阐述着，“但你看不到我站在那儿。”
　　如此真实，如此坦然，如此诚挚，那种介于勇敢和胆怯之间的错杂情感就这样完美消融在旋律的字里行间，轻盈却沉重地撞击在听众的心房，轻而易举的高音更是将情绪酣畅淋漓地推向一个全新高度。
　　婴儿肥女孩就这样彻底失去控制，仅仅抱着自己的双手，失声痛哭，即使紧紧咬住下唇也控制不住泪水。
　　不要说她了，就连罗南的眼眶也有些微微湿润，真正诚恳的情感永远必须打动自己才能够打动听众，对于罗南来说也是如此。不同于舞曲的原版，罗南演绎的版本更加孤独也更加绝望，更多是一种情绪毫无保留的宣泄，也许罗宾原版的后劲更足，但抒情版本的爆发更强。
　　重新抬起眼睛，罗南就可以看到眼前手足无措的婴儿肥女生。
　　他完完全全能够理解那种感觉——
　　就好像全世界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委屈，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好的朋友也没有办法真正地感同身受，没有人能够明白，甚至还会不接和困惑，但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迈不过去的门槛，就这样陷入一种孤独的困境；然后就遇到这样一首歌，沉浸在音乐之中，那些音符似乎就能够触碰到自己的柔软伤口，共鸣激荡，于是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
　　旁人根本无法理解。
　　罗南自己也曾经无数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这也是他永远都无法割舍音乐的原因，在那个旋律奏响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和音符，他们之间的秘密永远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这种血脉相连的私密感是其他艺术创作都无法提供的。
　　于是，罗南将吉他背在身后，往前走了一大步，给了那个婴儿肥女孩一个拥抱。
　　没有多余的动作，就这样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的黑暗世界点燃一缕光芒，祈祷着这一点点光芒能够指引她重新寻找到希望。
　　稍稍高个女孩看到了分崩离析的好友，她也于心不忍地转头移开了视线，狼狈不已地擦拭着眼眶的泪水，但她知道，好友需要这样的宣泄，这样一个短暂的温暖怀抱就能够让所有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
　　等待视线重新转回来的时候，女孩就这样注视着罗南的侧脸，光影轻盈而温柔地勾勒出脸庞的轮廓，修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投下一片阴影，然后可以捕捉到阴影之中的一抹清澈，仿佛可以看到盛夏七月清晨的晨曦正在斑斓氤氲。
　　注1：独自舞蹈（Dancing-On-My-Own——Calum-Scott）


第105章 内心柔软
　　窸窸窣窣的喧闹声响在空气之中涌动着，滴滴叭叭的车水马龙喧嚣宛若河流般潺潺流动着，世界依旧踩着炎热夏天的尾巴张扬着，色彩斑斓的拉斯维加斯就如同雪花球忽明忽暗闪烁的迪斯科舞池一般。
　　而他们，就在这个舞池之中尽情而忘我地肆意舞动着，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远在天边却又似近在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我站在街角注视你们接吻，我只能独自跳舞。”
　　歌词勾勒出的画面就这样打破第四墙闯入现实，如同电影里的画中画，独自上演着一出没有人关心的故事，却只有真正读懂孤独的人们才能够看到，独自坐在黑暗之中分崩离析，悲伤到无法自已。
　　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一切的西蒙并没有失态，只是静静地欣赏这短短的表演，胸口如同塞了一团棉花般，心有戚戚然，真正感受到了歌声之中的惆怅与苦涩，情绪也就跟着缓缓着陆，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小角落，隐藏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思绪，如烟似雾地在拉斯维加斯的喧闹与繁华之中萦绕，恍惚之间所有噪音消失，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然后……西蒙重新挺直腰杆，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事们，招呼着他们准备再次投入工作，却在光影交错的朦胧光晕之中捕捉到了一张张深陷思绪的错杂脸孔，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就在模糊的光影之中一闪而过。
　　“工作了。”
　　尽管不舍，但工作就是工作，西蒙还是扬声呼唤到，强行打断同事们的思绪，然后众人一个个回过神来，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短暂的慌乱和走神，纷纷放大声音忙碌起来。
　　“干活干活！”
　　“忙碌起来。”
　　“做事做事。”
　　没有意义的话语在涌动着，很快就重新找回了自己习惯的工作状态，但脑海深处遗留下来的情绪，就只有自己才能知晓了。
　　西蒙重新投射过去视线，注视着人群之中那个歌手的身影，不由滋生出了些许好奇，鬼使神差地就走了上前，“抱歉，NBC电视台正准备进行今晚的直播，我们需要测试音频了，这片区域是禁止演出的。”
　　“当然，当然。我们知道。”重新站直身体的罗南对着西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指了指旁边几乎已经收拾完毕的乐器和道具，“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请不用担心。”
　　西蒙回头看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这是一支乐队，只不过刚才主唱单独完成了一个表演，“那就好那就好。”西蒙恍然大悟，而后连连点头表示同意，理智告诉他转身离开，但冲动的情绪还是占据了上风，“可以请问一下，你们是什么乐队吗？”
　　“一日国王（King-For-A-Day）。”回答的，不是罗南，而是旁边稍稍高个的女生，眼睛依旧微微有些泛红，但笑容已经重新回到脸颊上，“他们是一支非常非常棒的乐队，他们在油管上还有自己的账号，你可以找到他们的所有表演，他们正在一路街头巡演，你会喜欢他们的，他们的演出真的很出色！”
　　“他们今天的表演就格外出色，不是吗？你们刚才也注意到了，对吧？所以你才找回来想要进一步了解，对吧？”
　　女生就好像迫不及待卖安利却没有能够背好资料的失败推销员，颠来倒去、语无伦次的话语反而是把推销对象吓到了，尤其是迫不及待的明亮眼睛总觉得有些发毛，更是让人不由稍稍往后退后半步拉开些许安全社交距离。
　　西蒙瞠目结舌地看着女生，愣愣地点点头，原本只是有些关心的，结果却被吓到了，然后匆匆地说了一句，“确实不错，有时间我会去确认看看的。”但语气显得非常敷衍，说完就点头示意了一下，而后就转身离开了。
　　稍稍高个的女生还有些扼腕，扬声高呼着，“记得一定要确认呀。”
　　西蒙似乎不小心自己绊倒了自己，模样非常狼狈，惹得身后传来一片哄笑声，这让西蒙有些窘迫。
　　也正是因为如此，西蒙转身也就忘记了这支乐队，归根结底不过是一次街头演出而已，远远说不上震撼，也没有什么绕梁三日的效果，更何况，他还有工作需要完成。
　　接下来几天都投入繁忙的工作之中，脚不沾地，就连吃饭都必须高速运转，全然忘记了街头曾经出现这样一支乐队，充实的电视台工作让他根本没有什么休息喘息的时间，更不要说放松了。
　　一直到两周后，同事成功在午餐时间围堵住了他，“西蒙！西蒙！”满脸亢奋的表情带着熟悉的八卦气息，西蒙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发现一个视频，主角好像是你。”
　　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难道是自己前任女友偷偷拍摄了什么视频，然后被曝光到网络上了？不知道自己的脸孔是否被清晰地拍摄到了？可是，为什么有人八卦一个电视台工作人员的视频呢？难道是自己的表现特别英勇……还是特别糟糕？
　　短短一秒时间里，西蒙脑海里的想法就已经完成了几个急转弯，然后就看到了视频，结果却和胡思乱想的内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什么？”西蒙也忍不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等待明白过来之后，他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视频，是拍摄于拉斯维加斯威尼斯人酒店门口，一个路人视角，标题特别惊悚，“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
　　具体介绍内容是说，当晚电视台需要清场进行直播，但工作人员却因为汹涌人海之中的这一天籁之音而不忍心打扰，所有工作人员都暂停了自己的工作，等待演出结束之后再清场，在那短短的两分钟之内，世界确实是停止了转动。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个引发好奇心的爆款标题。
　　过去两周时间里，这段前后不到三分钟的影像就在油管之上成功引爆了话题，扶摇直上、一夕爆红，现在点击率已经轻松突破了五百万，在茫茫的汪洋大海之中，也算是引发了小范围的一次热点关注。
　　也难怪电视台同事都注意到了。
　　西蒙非常非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地以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第106章 峰回路转
　　西蒙哑然失笑，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居然是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而后轻轻点头表示了同意，“是的，的确是我们。”
　　“那标题是真实的吗？你们真的是因为那个人的表演而暂停工作的？”
　　同样在媒体工作，他们自然知道剪辑和视角所带来的信息不对称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西蒙等人只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暂时被耽搁了，但拍摄者却用自己的视角进行解读和编辑，最终呈现出一个具有爆点的假象，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所以，他们需要进一步确认事实——电视台新闻原则，必须至少确认两个信息源，而且是可靠的值得信任的信息源，否则一切都可能是歪曲或者截取的片段。
　　西蒙再次点点头，“虽然标题有些夸张，但事实的确如此。我确实是因为那个人的表演特别具有魅力而暂停下来的。在场的其他人也可以证明，而且还有两个……女生，我没有记错的话。”令人望而生畏的女生。
　　“哇塞！”同事顿时发出了惊叹声，而且旁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好几个人影，满脸期待地注视着西蒙，显然他们都期待这个八卦许久了，“那天的工作没有受影响吗？”
　　“当然没有，不然我还能够坐在这里？”西蒙很是无奈，“我们只是耽搁了约莫一分钟？最多两分钟，完全没有影响。而且，他们自己也提前做好了准备，那个唱歌的是主唱，他们的乐队成员就在旁边收拾乐器呢，所以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伙计，伙计！那个歌手的现场表演是不是更加具有感染力？我觉得他的歌声很特别，完全可以上‘美国之声’，而且我愿意给他投票。”
　　“我个人觉得一般般，网友们大惊小怪罢了。”
　　“我觉得不错，听起来确实很舒服，而且他的音色和技巧很好，有天赋呀。”
　　“但是让西蒙他们暂停手中的工作，这就太夸张了，这又不是‘美国偶像’或者‘美国达人秀’，然后你们还对着镜头表演一段感动落泪。”
　　“也许西蒙刚好被戳中了心事呢？”
　　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动着，这让西蒙又重新回响起了那个夜晚，原本早就已经遗忘在脑后的记忆居然依旧如此清晰，轻而易举就能够感受到歌声所传达出来的那股哀伤，时间的流逝并没有太多影响。
　　当时，他为什么暂停了工作呢？因为自己的心事被触动？因为表演本身的感染力？还是因为其他什么？
　　“也不知道他是谁，现在大家都好奇着他的名字。”
　　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声音，西蒙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呃，我知道！我当时还专门上前去询问他的，他们是……”
　　西蒙的脑筋突然打结，坐在原地愣了许久，就好像正在缓冲载入的空白网页，旁边还能够看到缓冲的符号在忽悠忽悠地转动着，其他人都几乎要等不下去了，窸窸窣窣的吐槽声纷纷响起，然后西蒙终于想了起来。
　　“一日国王！”
　　西蒙拍了拍桌子，“对，就是‘一日国王’！”
　　西蒙快速掏出笔记本电脑，登陆油管，搜索了一番，然后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两周前就应该探索的账号，点击开来，里面有着一连串视频，笑容就这样重新展露开来，“看吧，我没有记错，就是一日国王！”
　　旁边的同事纷纷凑了过来，一颗颗脑袋就好像土拨鼠一般，“看看，看看，这乐队居然还一路跟拍记录节目？哇哦，这质感！这画面！这看起来有点东西呀，应该是专业人士拍摄剪辑的，不是说独立歌手吗？”
　　七嘴八舌的猜测就这样叽叽咕咕地响动着，西蒙也很是意外，这与他想象的视频有着不小的差距，不仅不业余，而且整个画面的质感还能够感受到电影感，构图、色调、光线、机位、运镜等等都能够看出专业——
　　即使从他们的专业眼光来看也是如此。
　　“等等，这最新视频是怎么回事？”耳边再次传来大惊小怪的声音，直接就在西蒙的耳膜之上炸裂开来，强烈怀疑耳膜受损，但西蒙还是看向了电脑屏幕之上的最新视频，居然是一个正式巡演的幕后记录短片。
　　视频只有三分钟，但标题却是，“国王上路2：首次正式巡演”。
　　怎么回事？
　　所谓正式巡演，也就意味着是进行门票销售的正式场合。既然已经有观众愿意购买门票，不管是两百人还是两千人的场地，这都意味着乐队拥有支持者，那么，在前面那个油管视频里又为什么没有人认识呢？
　　当然，西蒙可以推测出一个可能，视频之中只有主唱一个人，主唱的个人形象与乐队形象是有一定偏差的，对于认知度不高的乐队来说，确实更加容易产生脱节；但尽管如此，一个油管浏览量五百万的视频，却没有人能够认出主唱的身份，这着实有些离谱。
　　而且，那两个女生呢？她们没有看到这个视频吗？
　　说不通。
　　西蒙的视线下意识地扫了一圈，然后就可以看到其他视频的浏览量依旧不高，突破一万的视频也没有几个，这也意味着，那个爆红的视频并没有能够为乐队引流带来任何关注，应该是真的没有人知道乐队的名字。
　　那么，乐队又是怎么赢得巡演机会的呢？
　　西蒙觉得事情有些……怪异。
　　不过，也许这是好事，那个主唱确实值得更多关注，不管是巡演还是爆红视频，他都值得，而且应该值得更多更多。
　　想到这里，西蒙就快速在油管寻找到了那个浏览量突破五百万的视频，在下方留言到，“这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下面是他们在油管的个人账号。“
　　而后，附上链接之后，西蒙再次回到一日国王乐队的油管页面，点开了那个最新视频，想要看看巡演是怎么回事，也许，有机会的话，他也可以到现场去观看乐队的表演，不知道他们乐队的实力如何。
　　那么，巡演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但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时间往回拨两周，重新回到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
　　所有一切都发生在那个神奇的夜晚，充满魔力的夜晚，就如同阿拉丁发现神灯一般，然后向神灯精灵许下了三个愿望，然后，奇迹就这样发生了。


第107章 兴致不减
　　时间，重新回到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
　　结束短暂的特别公演之后，罗南一行人就收拾着行李离开了，拖着一堆重物完成转移，快速解决晚餐之后，就再次赶往米高梅大酒店门口，进行当天的第三场演出，这样的生活对于乐队来说已经非常熟悉，只要观众能够喜欢，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果然！那两个女生又出现了！
　　无疑，这就是幸福时刻。
　　这次，乐队展开了完整而正式的演出，两个女生跟随着乐队享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出，整整三十分钟的专场表演，全方位地展现乐队的独有魅力、乐队成员也是尽情展现最近一段时间辛勤练习的成果。
　　虽然说是为了两位女生的专场，但事实上，乐队精彩绝伦的演出还成功吸引到了街头来来往往的大批观众，高峰时刻可以看到将近三位数的围观群众聚集，热火朝天的演出更是点燃了沙漠夜晚的热情。
　　表演结束的时候，观众们尽情而归，乐队成员们也是酣畅淋漓。
　　舞台舞台，所谓的舞台需要表演者和观众携手完成出门，否则自娱自乐、孤芳自赏的表演是很难绽放出真正光彩的。永远都不要忘记，舞台的光芒万丈离不开观众的欣赏与呼应。
　　今晚，乐队就在街头完成了一场大汗淋漓、热血沸腾的表演，并且成功赢得了来自观众的欢呼与掌声，那是纯粹的一种享受。
　　即使是演出结束，乐队成员们也依旧没有尽兴。
　　返回汽车旅馆的路上，他们依旧在放声高歌、不亦乐乎，只有罗南在大口大口地啃食着牛肉汉堡和薯条，心满意足的表情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就好像沉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享受着另外一种乐趣。
　　离开拉斯维加斯光怪陆离，喧闹繁华的赌城区域，乐队一路返回到LC区，他们居住的汽车旅馆就在这里。
　　虽然说拉斯维加斯的住宿费用并不昂贵，但是赌城区域的所有酒店都必须缴纳额外的一笔度假村费，这对于精打细算的乐队来说并不美妙；而且，汽车旅馆的费用还是便宜，一个晚上一个房间只需要二十美元，比起旅游区域的便宜酒店还要低廉许多许多。
　　于是，乐队还是继续选择了汽车旅馆。
　　褪去繁华外衣的LC区展现出这座置身于沙漠城市的别样面貌，朴素而简单的居民区洋溢着浓厚的生活气息，如同洗尽铅华、卸掉发钗的贵妇一般，展现出淳朴而清秀的面容，却是截然不同的气质。
　　灯火通明的汽车旅馆依旧是一派热闹景象，熙熙攘攘的声响在攒动着，却与拉斯维加斯旅游区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没有华裳也没有辉煌，只有那些歌声依旧相似。
　　“……哦哦哦，我要从镜中之人开始做起，我要求他改变他的想法，没有比这更清楚的信息了。”
　　“如果你想要改变这个世界，那么先审视自己，然后作出改变。”
　　“呐呐呐！呐呐呐！”
　　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一来一往地引吭高歌着，来自“流行乐之王”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Jackson）的“镜中之人（Man-In-The-Mirror）”，无论什么时候都依旧是经典，而且飙歌起来也畅快无比。
　　但显然，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有些疲倦了，嗓音不在最佳状态，然后一个两个开始破音，经典曲目也惨不忍睹起来，奥利试图拉着罗南下水救场，然而正在享受美食的罗南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的打算。
　　罗南指着自己嘴巴里正在咀嚼的美食，对着奥利怒目圆睁：吃饭的时候三心两意是对食物的不尊重，你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罗南现在双手没有空闲时间，早就狠狠地给奥利来一记铁砂掌了。
　　呜呜啦啦、嘻嘻哈哈，一行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唱着走音破音的“镜中之人”，在走廊徘徊着制造噪音，结果房间门主动打了开来，露出爱丽丝粉黛未施的清丽脸庞，吓了他们一跳，奥利顿时连连摆手表示歉意。
　　“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今晚，爱丽丝并没有跟着乐队一起前往拉斯维加斯大道演出，而是留在汽车旅馆之中剪辑视频作品。
　　自从踏上公路巡演以来，爱丽丝的工作就开始繁忙起来。
　　因为提议制作系列节目并且上传到油管的正是爱丽丝自己，她也怀抱着巨大热情，但她只有一个人却分身乏术，又要拍摄视频又要剪辑视频，根本忙不过来。
　　于是，在罗南的提议下，当乐队走上街头进行演出的时候，由乐队成员们接过摄像机，或者自己手持，或者架三脚架，由他们自己来完成拍摄，而爱丽丝则专注于整理素材完成剪辑，确保每周的更新都能够跟上速度，并且同步更新。
　　当然，如果爱丽丝能够抽出时间，她还是会自己亲自上阵，跟拍视频，毕竟，街头演出不仅仅是记录表演就可以的，周围的环境、现场的观众、来回的行人，这些侧写全部都是组成演出的一部分，应该纳入影像之中；更不要说光线、构图、运镜等等电影技巧了，乐队成员们显然没有爱丽丝的专业。
　　精力允许的话，爱丽丝都是尽可能自己完成拍摄。
　　今天，考虑到明天就必须更新一个视频了，爱丽丝就没有跟着前往，而是留在旅馆完成最后的剪辑工作。
　　奥利看到爱丽丝的脸孔，此时才意识到他们的吵吵闹闹可能打扰到爱丽丝的剪辑工作，于是连忙道歉。
　　爱丽丝朝着奥利龇牙表示抗议，就好像藏獒一般，亮出锋利的牙齿，顿时就让奥利往后退了半步。
　　马克西姆哧哧地笑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吐槽奥利的狼狈。
　　结果爱丽丝就朝着马克西姆飞了一记眼刀，然后马克西姆也老实了。
　　爱丽丝也没有理会他们，对着罗南招呼着说道，“过来，过来！有件事，需要询问一下意见。”
　　罗南也没有多想，爱丽丝在制作视频的时候，经常会询问他的意见，这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点点头就走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对着奥利和马克西姆挥舞拳头表示了一下权威，这才跟着爱丽丝一起进入房间。
　　巧妙地隐藏自己身形的克里夫就这样“躲过一劫”，奥利和马克西姆立刻就发现了那家伙：明明刚才克里夫也跟着他们一起鬼哭狼嚎来着，居然就这样被他躲过去了？
　　奥利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携手围堵克里夫，走廊又是一片喧闹。


第108章 垃圾邮件
　　“啊……救命！”
　　走廊里传来汹涌的打闹声，克里夫发出了凄厉的求救，但罗南还是“冷血无情”地抬脚带了一下门板完成了关门动作，将所有吵闹全部都封锁在了身后——尽管汽车旅馆的门板根本就发挥不了什么隔音效果。
　　吧唧吧唧，罗南嘴巴依旧在愉快地咀嚼着，落在爱丽丝的眼中，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却终究没有吐槽，而是熟练地打开了邮箱，然后点开收件箱，快速翻找了一下，很快就寻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没有多说什么，让开位置，示意罗南过来阅读一下。
　　罗南端着自己的牛肉汉堡，原本还有最后一口的，但也没有着急地塞入嘴巴里，而是靠近了电脑屏幕，因为嘴巴还在咀嚼，此时不太适合说话交流，于是就暂时把疑惑压了下来，认真地阅读起来。
　　但是……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罗南阅读了一遍，咀嚼的动作也跟着放慢了下来，转头看了爱丽丝一眼，然后就发现爱丽丝正在咬指甲，眼神里也是满满的困惑，不确定地迎向罗南的眼神，似乎正在询问：你觉得呢？
　　“咦，这不是我的邮箱吗？为什么你可以打开？”
　　罗南的第一个问题让爱丽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嘶吼到，“现在这个是问题吗？你没有阅读到邮件内容吗？”
　　那河东狮吼的巨大威力顿时就让走廊外面安静下来，刹那间一片安静，恐怕他们都在同情罗南的处境，然后唯恐避之不及。
　　罗南看着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纯粹提出疑问罢了。
　　爱丽丝也有些无奈，不得不解释道，“我在油管的介绍页面留下了工作信箱，只是为了防止特别情况出现，如果有人想要联系你们的话……”爱丽丝耸了耸肩，没有说明的话语不言而喻，“所以我用你的名义注册了一个全新的邮箱。”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才懒得理会你的那个垃圾箱呢，你这家伙，所有垃圾邮件都不删除，邮箱根本当作垃圾箱使用。”
　　罗南确实理直气壮地说道，“每一封垃圾邮件就是一个广告，他们都是用心在经营自己做创建的事业，我们不支持就算了，但至少可以在邮箱里留下一个位置给他们。”
　　爱丽丝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语上继续绕进去，罗南就是一个脑袋回路奇奇怪怪的家伙，“我们还是说说这封邮件吧，邮件！这才是重点。”
　　罗南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汉堡塞入嘴巴里，然后专心致志地咀嚼起来。
　　爱丽丝也是哭笑不得，原本焦躁的情绪也因为罗南的反应而渐渐平复下来，表情又重新找回了笑容，“我今天晚上收到这封邮件的，我现在也是满头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想说问问看你的意见。”
　　罗南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算世界毁灭了，也还有超级英雄们在前面顶着，不用那么紧张。”
　　一句话让爱丽丝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让人怀疑眼珠子转不回来的那种，惹得罗南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然后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再次从头开始阅读，逐字逐句地。
　　“亲爱的一日国王乐队，
　　你好，我是约翰-马克（John-Marc），布鲁诺-马尔斯（Bruno-Mars）的巡演经理，我们现在正在进行‘情哥正传（Doo-WopsHooligans）’全球巡演，我们正在为收官阶段的巡演寻找合适的暖场乐队，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
　　请务必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给予回复。邮件联系是可以的，或者联系以下电话号码。
　　诚挚的，
　　约翰-马克。
　　大西洋唱片。”
　　邮件内容并不冗长，甚至可以说是简短，前后也就是两句话三句话而已，只是简单扼要地说明了必要信息，这就是全部了，但问题就在于，这短短的几句话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罗南？”爱丽丝再次咬着指甲，微微有些焦躁。
　　“吧唧吧唧”，罗南嘴巴里的汉堡还没有吞咽下去，但咀嚼的动作也不由自主地稍稍放慢下来。
　　“罗南！”爱丽丝又提高了一些声音，结果就看到罗南抬手示意不要着急，但嘴巴就好像仓鼠一般咀嚼着，画面有点喜感，爱丽丝也是啼笑皆非。
　　布鲁诺-马尔斯？
　　巡演暖场乐队？
　　这不是荒唐至极的邮件吗？就算是诈骗邮件，也需要有一些真实性，如此离谱的内容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2009年首次登场，2010年五月发行首张单曲，同年十月发行首张个人专辑“情哥正传”，而后就开启了刷榜的彪悍人生，布鲁诺-马尔斯毫无疑问是当今美国乐坛新生代最具影响力和号召力的人气歌手之一，甚至被不少乐评人认为具备了接班迈克尔-杰克逊流行天王的潜力——
　　因为布鲁诺个人就是因为“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Presley）和迈克尔-杰克逊而喜欢上音乐的，并且受到启发之后，高中毕业之后的2003年，年仅十七岁的小小年纪就只身前往洛杉矶追逐音乐梦想。
　　虽然在2004年，布鲁诺就成功地与摩城唱片签约，但是身高仅仅只有165厘米的布鲁诺没有能够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而是被定义为幕后创作人，一直到2006年，布鲁诺得到了经纪人阿伦-贝-舒客（Aaron-Bay-Schuck）的青睐，成立了自己的创作团队，火星团队（The-Smeezinons）。
　　在连续创作出三首公告牌冠军单曲之后，布鲁诺和大西洋唱片签约，成功得到了发行自己首张专辑的机会。
　　“情哥正传”发行之前，主打曲“皆应是你（Just-The-Way-You-Are）”一举成名，专辑的两首先行打榜歌曲都成功登顶公告牌冠军宝座，而后2010年十月，专辑顺势发行，全球销量六百万张，并且为他赢得了一座格莱美奖杯。
　　这样的布鲁诺-马尔斯，居然邀请一日国王乐队担任巡演的暖场乐队？而且，还是通过油管来寻找到他们？最最荒唐的是，巡演已经进行到收官阶段，然后临时来寻找暖场乐队，如此业余如此荒唐的邀请，根本没有任何专业科研，难道二十四小时之内没有回复，巡演的暖场嘉宾就开天窗吗？
　　这不是诈骗邮件，还可能是什么？
　　荒唐！荒唐至极！
　　但恰恰是因为荒唐至极，反而让人产生困惑：如果编织谎言，也不至于编如此离谱的谎言，难道……是真的？


第109章 天方夜谭
　　布鲁诺-马尔斯，放在2020年的话，他被华夏歌迷亲切地称呼为“火星哥”，真正可以说是美国流行乐坛顶尖之中的顶尖大牌，一共拥有十一座格莱美奖杯，全球专辑销量突破两千万。
　　而且，2014年十一月发行的合作单曲“放克名流（Uptown-Funk）”，更是蝉联了连续十四周公告牌冠军，强势登顶公告牌2010年代的十年总冠军宝座，书写了一段不可思议的传奇。
　　当然，从客观角度来说，2012年的当下，布鲁诺仅仅只能算是初出茅庐的新生代势力，刚刚取得了一些广泛瞩目，人气着实不俗，但地位、荣誉和声望等等都还远远不足，市场号召力也不能算是顶尖，更加准确的形容应该是依旧处于快速上升期的新人，正在朝着第二张专辑的方向稳步前进上升。
　　单单从巡演的场馆和城市安排就可以看得出来，2013年，布鲁诺发行第二张专辑之后开启的巡演，城市都是纽约、洛杉矶，伦敦这样的顶级大都市。
　　但现在，布鲁诺选择的城市往往都是一些二线城市，比如纽约旁边的新泽西；即使是选择了洛杉矶、柏林这样的顶级城市，演出场馆也往往是一万人以下的小场馆——而后来第二张专辑的巡演普遍都是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的中等场馆。
　　纽约赫赫有名的表演场地麦迪逊广场花园就是一个两万人场地，却不是任何歌手都敢于挑战的场馆。
　　但是！
　　即使是处于新人阶段快速上升的布鲁诺-马尔斯，也不是现在一日国王乐队能够触碰到的级别。
　　从这个角度来说，布鲁诺邀请一日国王作为暖场乐队，其实是说得通的，因为位置、人气和名望等等方面都能够匹配得上；但更大的问题在于，布鲁诺到底是如何得知一日国王的呢？在整个北美大陆，碌碌无为、苦苦挣扎的独立乐队和新人歌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而布鲁诺偏偏找到了一日国王？
　　更何况，想要担任布鲁诺巡演暖场嘉宾的乐队又何其多？怎么可能需要布鲁诺自己来挑选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乐队呢？
　　而且，就在三个月前，斯库特-布劳恩才吐槽了一日国王没有前景也没有希望，放弃才是唯一出路，然后现在就被布鲁诺慧眼识珠了？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也太夸张，让人强烈怀疑转身力量太大会不会导致脚踝直接扭断？
　　这不是离谱是什么？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难怪爱丽丝如此震惊又如此错愕了，就连罗南也难以相信天上真的掉馅饼了，“诈骗邮件”的名词几乎可以脱口而出。
　　但是，恰恰是因为太过离谱，一眼就能够看出不对劲，反而让人忍不住想，电脑另一端的真的是骗子吗？
　　然后，他们就好像傻瓜一样坐在电脑面前患得患失。
　　罗南确实能够感受到那股不可思议的错愕和意外，但更多确实因为布鲁诺——继闪耀乐队和斯库特之后，又一个曾经存在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出现在了现实之中，他总是忍不住将脑海里的音乐记忆与那些名字对照，重新唤醒倾听音乐时的那种喜悦和快乐。
　　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罗南就再次感受到了爱丽丝的眼神，他认真想了想，“不如这样，我们发送电话号码过去，看看对方是否会直接联系我们？不管是什么情况，直接通过电话对峙，往往能够发现更多真相。”
　　其实，就是正面对峙。
　　虽然不是真的面对面，但比起隐藏在电脑后面的一个影子来说，通过电话直接沟通，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这也往往能够撕开更多面具，更加靠近真相。
　　“……”爱丽丝的声音稍稍卡住，她没有想到，罗南没有判断真假，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深入沟通，虽然不能说是最佳解决方案，但还是能够寻找到更多线索，“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拨打电话过去呢？”
　　“我们拨打电话过去，对方是占据主动的，可能是一个提前布置好的陷阱骗局；但等待对方拨打电话过来，我们就能够占据主动。”罗南也有些不太确定，一边说着一边还流露出迟疑，毕竟他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但最终，罗南还是轻轻颌首表示了肯定，用这样的动作来确定自己的想法。
　　爱丽丝细细思索了片刻，也没有能够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切换了一个话题，“但是，如果他们拿到电话号码之后进行什么其他用途呢？”
　　“如果对方真的能够依靠一个电话号码完成诈骗，那就说明他们的技术非常高超，又何苦来诈骗我们这样的小虾米呢？直接诈骗布鲁诺-马尔斯不是划算多了？”罗南理所当然地说道，仅仅通过电话号码就能够完成的诈骗，其实非常有限，不要说2012年的现在了，即使是2020年信息大联网的时代也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身份盗窃的诈骗始终是一个问题。
　　简单来说，在罗南看来，可能性确实太多太多，他们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恐怕整个通宵也不见的能够整理出一个思绪来，最好的选择就是，要么就彻底无视，假装没有收到邮件；要么就是主动出击，验证自己的好奇心。
　　坐在这里瞻前顾后、冥思苦想，事情是不会出现变化的，更不要说解决办法了。
　　爱丽丝无法反驳罗南的话语，但认真思考片刻之后，她还是谨慎地说道，“不如我们留旅馆房间的固定电话吧。”
　　如果不解决自己的好奇心，爱丽丝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无法安稳下来，她还是想要看看邮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还不如留留下公用电话的号码，这样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居住在旅馆的什么房间，真正隐藏身形。”罗南半开玩笑地打趣了一句，却没有想到爱丽丝的眼睛猛地明亮起来，罗南不由就尴尬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是吧？”
　　爱丽丝却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不呢？”
　　“我们总不能在楼下公用电话等一个晚上吧？如果是真的，对方那么忙碌，怎么可能守在电脑面前等我们的回信，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回电？等待明天的话，我们就错过了呢？”罗南哭笑不得地提出异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应该怎么办？


第110章 等待戈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应该怎么办？
　　其实，彻底无视邮件，就当作垃圾邮件诈骗短信处理，这是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做法，但一日国王乐队的现状却充满太多太多困境，他们必须抓住任何希望，哪怕是荒唐到有些可笑的线索，也期待着这条线索能够成为救生绳索。
　　绝境之中的人们，总是没有太多选择。
　　爱丽丝也意识到自己的思考还是存在漏洞，微蹙起眉头，试图寻找到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
　　看着爱丽丝皱成一团的眉宇，罗南轻轻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完美的事情呢？人们总是瞻前顾后，也总是追求完美，却往往在这样的过程里错过了更多的风景。既然决定了，那么就勇敢出手。
　　上一世的生活经验沉淀下来的真理就是：因为后悔而错过时机，不如冲动过后再后悔，毕竟人生只有一次，那么短暂又那么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沉浸在缅怀过去的悔恨之中，他们终究需要不断往前看。
　　“行吧，我们就留公用电话的号码吧，然后我们到底下去等等看。也许，真的就等到天上掉馅饼了呢？”罗南果断地做出了决定，看着爱丽丝还有些迟疑的表情，罗南已经做出了决定，“从邮件的格式和签名等等来看，还是比较正规的，这些都没有什么破绽，不如我们就赌博一次？”
　　然后，爱丽丝就可以看到罗南朝着自己眨了眨眼，“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输的。”
　　爱丽丝却觉得有些哀伤，因为乐队确实没有什么可输的，依旧站在谷底。
　　罗南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呢？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拍了拍爱丽丝的肩膀，欢快地说道，“来来来，摄像机架起来，我们把那三个傻瓜一起叫进来，然后真实记录一下他们的反应，哈哈，那一定很好笑。”
　　爱丽丝脑补了一下画面，也是忍俊不禁，心情又重新轻松了下来。
　　等待摄像机重新打开、爱丽丝亲自掌镜，然后罗南就对着爱丽丝眨了眨眼，对着房间门口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啊！”
　　一秒。两秒。
　　砰砰砰！
　　奥利在前、马克西姆随后，最后克里夫登场，三个人鱼贯地窜了进来，惊魂未定地打量着房间里的情况，“怎么了”、“罗南”、“爱丽丝手下留情”、“罗南快跑”、“我们来救你了”……叽叽喳喳的音轨全部重叠在一次，吵得不行。
　　但三个人很快就发现，罗南站在爱丽丝的身后，安然无恙，然后瞪圆眼睛，对着他们持续不断地摇头，同时还用右手做了一个划过脖子的姿势，似乎……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正在发出警告。
　　下一秒，三个人就可以看到爱丽丝站在摄像机后面缓缓露出来的脸孔，满脸带着笑容，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原来我在你们眼中就是这样的形象”，明明嘴角和眼底都是灿烂的笑容，他们三个人却如坠冰窖。
　　救命！
　　……
　　啪！
　　“啊！”
　　黄色的路灯底下可以看到大批大批的小黑虫在飞舞着，苍蝇、蚊子和飞蛾正在进行他们的深夜派对，高高低低飞翔的飞虫轻盈地落在荒草之中，浅浅的水洼之上飞行着大片大片的蚊子，草丛之上停留着蛰伏的蚱蜢和蛐蛐，嗡嗡声响奏响夏日夜晚的一曲交响乐，闷热干燥的空气让人根本平静不下来。
　　啪！
　　“啊！马克西姆！”
　　奥利再次被马克西姆狠狠“殴打”了一掌，终于没有能够忍住，发出了怒吼，然后就可以看见马克西姆表情抽搐着，“我在打蚊子，真的！你没有看到吗？真的，我刚才还看到了，这儿……”马克西姆展示自己的手掌，试图证明清白，没有想到直接就笑喷了，憋笑还是破功，忍不住放声大笑。
　　砰！
　　眼看着马克西姆一个巴掌又要打过来，这次奥利先下手为强，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拍打在马克西姆的后背，但整个声响着实太夸张，似乎还能够听到胸腔里传来的回音，沉闷而悠远，结果马克西姆和奥利都被吓到了，愣了愣，两个人面面相觑地交换了眼神片刻，然后……
　　噗。
　　奥利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仓皇逃窜；而差一点就要吐血的马克西姆慢了半拍，咳嗽了好几声才手脚并用地站起来，跟着一起追了上去，凄厉的惨叫声就在汽车旅馆上空盘旋起来，因为闷热而睡不着的旅客们纷纷走到走廊上看戏，好不热闹。
　　蹲在电话亭旁边的克里夫满脸无语，用满脸“我不认识他们”的表情表示了质疑，“他们确定成年了吗？”
　　“没有听说过吗，男人永远是少年。”罗南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打趣，半开玩笑地说道。
　　克里夫“呵呵”了两声，没有回应，然后空气就再次安静了下来，可以看到奥利和马克西姆从眼前哒哒哒地奔跑追逐着，两个人还模仿“黑客帝国”的动作场景，不伦不类地表演起了拙劣的杂技，动作非常好笑。
　　克里夫迟疑地转头看了罗南一眼，却在罗南转头望回来之前就匆匆又转了过去，欲言又止的话语还是吞咽了下去。
　　“怎么了？”罗南笑着询问到，“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不说，这一点都不像你。”
　　克里夫只是想着，此前在新奥尔良制造了太多负面情绪，而后来这三个月的公路旅行是乐队多年来都不曾拥有的放松时刻，他不想破坏这种气氛，但看着罗南充满笑意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
　　“我们就这样漫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吗？”克里夫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但最后只是总结成为这一句话。
　　刚才，乐队成员们集体今日房间，而后罗南告诉了他们邮件到的事情，一阵感叹和质疑的夸张反应之后，罗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提案，尽管克里夫他们都还是有些迟疑——总觉得像是骗人的邮件，他们也不想把期待值提升得太高，最后反而会更加失望，但他们还是同意了罗南的做法。
　　于是，他们回复了邮件，然后就集体来到公共电话旁边等待着。
　　爱丽丝就端着摄像机站在正前方，用摄像机记录着“等待戈多”的过程——
　　等待着希望，等待着失望，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的结果，等待着一个自己都无法确定的未来。


第111章 打开天窗
　　嘀嗒嘀嗒嘀嗒……
　　转眼，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出头，汽车旅馆依旧喧闹嘈杂，但他们的心情却已经翻天覆地，从期待的忐忑到怀疑的焦虑再到放弃的松懈，然后现在又进入放弃的边缘。
　　因为他们可能真的是在等待戈多，一个永远都不会登场的人物。
　　罗南的心境却始终保持着平和，不是因为不期待，而是因为上一世等待的时候太多了，大多时候他都必须习惯在黑暗之中等待，只有自己，如果让焦虑和恐惧等等负面情绪占据上风的话，他可能就会疯掉。
　　其实罗南也是紧张的，只是等待过程中，他知道怎么和那些负面情绪共存罢了。
　　“我们就这样漫无止境地等待下去吗？”克里夫的声音带着些许不安和迟疑，与其说是期待着一个答案，不如说是宣泄自己的情绪。
　　“也许是，也许不是。”罗南说了一句富有莎士比亚风格的话语，然后笑了起来，“克里夫，我们应该庆幸，至少，这样的等待是可以看到终点的，可能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会放弃了；比起我们看不到的未来来说，这要简单许多。”
　　“……”克里夫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的确，这样的等待其实并不煎熬，因为答案只有两种，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假的，但乐队的未来却有着太多太多可能，而那种不确定才是最让人茫然和困惑的。
　　所以，人们总是说，希望非常可贵，却也是痛苦的来源。
　　“也许，这样事情的确简单许多……”克里夫也发出了一声感叹，但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旁边的公共电话就铃声大作。
　　叮铃铃！
　　叮铃铃！
　　这是那种八十年代的老式复古电话铃声，震耳欲聋，方圆一公里的所有动物都被惊动了，就是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的那种，一旦出现就意味着死亡，往往让人不寒而栗。
　　克里夫和罗南都被吓了一跳，就连距离稍稍拉开的爱丽丝都被吓到了，视线齐齐朝着电话投射了过去。
　　克里夫一下子就蹦跳了起来，神情激动地看着正在响动的固定电话，但脚步却钉在原地，没有敢轻易上前——
　　如果是诈骗呢？又或者说，如果是真实的，但是当初面对斯库特的记忆又重新翻涌起来，他再次搞砸了呢？
　　克里夫的肌肉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
　　“克里夫？”罗南慢了半拍也跟着站了起来，朝着克里夫投去眼神示意。
　　克里夫看了罗南一眼，云淡风轻的表情带着浅浅的笑意，显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他当机立断对着罗南抬头示意了一下，“你接。”
　　罗南瞪大眼睛，“你确定？”
　　克里夫却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快”，否则对方等待不耐烦，挂断电话呢？
　　罗南也没有再拒绝，转身就抓住了听筒，接了起来，“晚上好，这里是罗南-库珀。”
　　才说完，克里夫就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原地跳脚，对着罗南不断重复着，“乐队乐队乐队”，因为对方并不知道罗南的名字。
　　但罗南耳边所传来的声音却稍稍有些不同，“罗南……库珀……呃，等等，你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呃，主唱，对吧？抱歉，我现在状态有些混乱，请原谅，但是……总之，罗南-库珀，晚上好，这里是约翰-马克。”
　　应该如何形容呢？
　　通话的开端有些散漫有些混乱，还有很多很多其他琐碎的信息，但在罗南看来，确实不太像是诈骗电话。
　　“我正在期待着你们的来电，却没有想到等到了一个电话号码，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一个行为而且可能导致你们丢掉这次重要的机会吗？”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突然就肃然起来，虽然没有雷霆万钧地质疑，却也已经相去不远。
　　罗南反而是冷静了下来，诚恳地说道，“抱歉，我们以为是诈骗的垃圾邮件。老实说，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邮件丢到垃圾箱里。”
　　“哈哈。”肃然的气氛突然就被打破，响起了轻笑声，“我不喜欢这样的质疑，你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拿工作开玩笑；但是……我可以理解。你也必须理解我的情况，我无法找到你们经纪人的联系方式，否则通过经纪人联系，所有一切状况都能够解决了。”
　　经纪人不仅仅能够负责联系，还能够通过行业内部消息确认相关状况，比如布鲁诺-马尔斯是不是真的临时需要暖场乐队；再比如说约翰-马克的身份是否真实，诸如此类。
　　“完全理解！”罗南爽快地说道，“所以情况就变得复杂了起来，但现在又重新变得简单了起来。”
　　一语双关的回答，成功地让约翰轻笑了起来，“的确，现在事情是简单了许多，那么就让我们谈谈正事吧。”
　　隐隐可以察觉到约翰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疲倦，可以感受得出来，他应该正在高强度地进行繁忙工作。
　　“我们的巡演遇到了一些意外状况，现在需要一支暖场乐队。就我所知，一日国王乐队正在拉斯维加斯进行街头演出，你们可以明天赶过来华盛顿吗？我们需要为这个周末的演唱会进行彩排，时间紧迫。”
　　这一次，罗南能够更进一步地确定，对方应该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巡演经理，因为他的说话语气。
　　尽管是征求意见的口吻，但其实说话之前就已经预设了答案：
　　他不认为一日国王乐队会拒绝这样的邀请，所以基本就等于直接下达命令。这种居高临下的命令语气，不仅是长时间习惯位居上位的作风，而且还是对自己的工作拥有足够清晰的了解，这是诈骗电话很难模仿出来的感觉。
　　正前方，罗南就可以感受到克里夫紧张到窒息的视线，灼热而尖锐地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几乎就要烫伤皮肤，眼神里带着隐隐的不安，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个确认的答案，路灯底下飞舞的蚊虫显得心烦意乱。
　　但现在不是沟通的最佳时机，罗南还是需要进一步沟通，他只是朝着克里夫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就稍稍转过身，继续进行电话沟通。
　　“马克先生……”罗南才开口称呼到，电话另一端就传来轻笑声，“马克先生是我的父亲，称呼我为约翰就好。”
　　这让罗南也跟着轻笑出了声，但他的回答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


第112章 来龙去脉
　　“马克先生是我的父亲，称呼我为约翰就好。”
　　罗南能够感受到来自电话另一端的善意，但他没有按照常理出牌，没有改口也没有坚持，而是轻笑出声，“我们甚至还没有见面，就如此亲昵熟稔，似乎不太合适吧，这总是容易让人产生些许不安。”
　　半开玩笑的口吻打趣了一句，罗南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而后顺势往下询问到，“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呢？你的话语听起来非常急切。”
　　面对约翰的强势命令，那种带着上位者的架势，罗南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以一种询问的口吻重新回到正事上来，其实潜在态度非常明确：
　　我现在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你就让我们乐队被牵着鼻子走，你的一声令下，我们就需要横跨整个国家，这不太可能，你确定不详细说明一下情况吗？
　　柔中带刚却立场坚定的回应方式，瞬间就让约翰明白了过来；而且重点就在于，罗南和煦轻快的说话语气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不仅没有感受到冒犯或者挑衅，同时还能够不知不觉地跟着心绪平和下来。
　　约翰浮躁而疲倦的心神就跟着稍稍放松了些许，这样的谈话方式让他感到舒适。
　　自从前天意外情况出现之后，过去七十二小时以来，约翰就在忙碌着寻找一个解决办法，因为情况的焦灼，他也无法控制地越来越焦虑、越来越烦躁，失眠情况越来越严重，睡眠时间的急剧减少并没有帮上忙，然后，他的精神就陷入了一个疲倦到极致迫切需要休息却停不下来的困境里。
　　一直到现在依旧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案，约翰确实有些暴躁——虽然他掩饰得很好。
　　而现在，约翰的紧绷神经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虽然只是些许而已，却已经非常难得。
　　表面上，约翰依旧不显，风平浪静地解释了下去，就好像没有罗南提醒他也本来就准备说明情况一样。
　　“事情是这样的，布鲁诺的世界巡演已经接近尾声，但我们的巡演暖场乐队因为意外事故而困在了巴西，现在已经确定短时间之内无法返回，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一个替补暖场乐队。”
　　“他们向我推荐了一日国王乐队，认为你们的音乐非常有特点，于是，我就在油管之上找到了你们。我承认，他们的推荐是正确的，你们的表演拥有自己的魅力。现在，我们就到了这里。”
　　前后其实也就是三句话而已，约翰以高度凝练的方式讲述了来龙去脉，将过去七十二小时的状况做出总结。
　　事情，确实并不复杂。
　　布鲁诺-马尔斯的“情歌正传”全球巡演已经延续了超过一年时间，从美国开始，经历欧洲、大洋洲、亚洲和南美洲之后，终于再次回到美国，进行最后的收官演出，接下来布鲁诺就即将准备第二张专辑的制作。
　　暖场嘉宾，早早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在巡演开始之前就已经确定，只有可以容纳五千人以上的大场地才需要暖场，更小的场地则不需要，最终，布鲁诺安排了三组暖场嘉宾，分别负责不同地区的暖场演出：
　　其中包括了职业生涯正在前期累积上升期的英国歌手埃利-古尔丁（Ellie-Goulding），她在2009年已经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并且在英国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而且单曲也已经在北美打开了一些局面。
　　还有来自挪威的说唱组合尼克和文斯（NicoVinz），他们是依旧在地下进行演出的独立说唱歌手，暂时还没有发行任何正式作品，但实力不容小觑。
　　另外就是此次担任暖场工作最繁重部分的菲兹闹脾气乐队（FitzThe-Tantrums）。
　　这是一支来自洛杉矶的摇滚乐队，成军于2008年，2010年发行了首张专辑，尽管没有能够引起太多反响，但布鲁诺个人非常非常喜欢这支乐队，认为他们非常具有登顶人气巅峰的实力，于是，给予了他们更多表现机会。
　　菲兹闹脾气乐队不仅担任北美所有巡演场次的暖场嘉宾，而且还跟随着布鲁诺一起前往亚洲以及南美洲担任暖场嘉宾，承担了此次全球巡演最重要的暖场任务；而欧洲地区则由埃利-古尔丁、尼克和文斯携手负责。
　　由此就可以看出布鲁诺的重视了。
　　菲兹闹脾气乐队也不负众望，前前后后持续超过一年的巡演之中，表现可圈可点，一举奠定了深厚的群众基础，为后续专辑的成功抢占先机，但是，三天前意外就这样出现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当时，菲兹闹脾气乐队跟随着布鲁诺一起在巴西巡演，这也是本次全球巡演海外区域的最后一站，随后剩下的就是北美地区的三场收官演出，只要顺利完成，就能够为旷日持久的“情歌正传”全球巡演画上一个句号。
　　结束在巴西著名度假胜地弗洛里亚诺波利斯的演出之后，布鲁诺就率先返回洛杉矶，因为二辑的制作准备工作，他需要前往洛杉矶召开制作会议；而菲兹闹脾气乐队则多待两天，等待航班直接前往华盛顿。
　　没有想到，菲兹闹脾气乐队就这样被困在了弗洛里亚诺波利斯。
　　即将连续举办2014年世界杯和2016年奥运会的巴西，正在期待着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却没有想到表面的光鲜亮丽无法掩盖数不胜数的社会问题，撇开教育、医疗、交通、经济等一系列糟糕问题不说，居民生活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并且因为连续举办国际大型赛事而雪上加霜，经济彻底陷入泥沼。
　　忍无可忍的人们以公交车票上涨为契机纷纷走上街头，而后演变成为席卷巴西十几座大城市的抗议运动。
　　其中就包括了弗洛里亚诺波利斯，前往华盛顿的航班因为混乱而被取消，机场被关闭，导致菲兹闹脾气乐队只能驱车返回里约热内卢，然后再寻找航班返回北美，但最新消息却是，城市之间的公路可能不太安全，而且里约热内卢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一方面，从时间角度来看，很有可能无法赶上华盛顿的演出；另一方面，从安全角度来看，布鲁诺不希望他们为了赶上巡演的时间而冒险，个人安全还是最重要的。
　　于是，约翰-马克就不得不开始考虑替补暖场乐队的人选了。


第113章 沙粒藏金
　　意外的突发状况确实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事情就陷入僵局。
　　对于约翰-马克来说，他的第一考量自然是找回埃利-古尔丁或者尼克和文斯，但是埃利-古尔丁正在录制自己的第二张专辑、尼克和文斯则正在挪威国内进行巡演——因为布鲁诺的整个全球巡演时间阵线拉得非常长，除非是提前安排档期，否则很难很难准确地契合上行程，这也把约翰推到了绝境。
　　其实，布鲁诺本人倒是并不在意，即使没有暖场嘉宾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是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他才是重点，他已经做好没有暖场嘉宾直接登场的准备，没有太过在意，转身就投入二辑的讨论会议之中。
　　但约翰却不这样认为。
　　整个巡演的漫长征程终于即将抵达终点，结果却因为意外事件而导致最终的句号不完美，这确实是一个遗憾；而且，作为收官演出的华盛顿、费城、波士顿，全部都是大城市——
　　以布鲁诺现在的级别，一线城市的机会着实难得，这次巡演就跳过了芝加哥、纽约、休斯顿以及迈阿密等等大城市，华盛顿、费城和波士顿已经是洛杉矶级别的巡演目的地了，演出场地也是一万人的空间，放在整个全球巡演的所有场地之中也是第一序列的，确确实实是重要的展示舞台。
　　然而，这样的城市这样的演出场地，却没有暖场嘉宾？
　　着实显得寒碜。
　　约翰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开始寻找替补暖场乐队。布鲁诺不仅没有给他压力，而且还不断给他减压，劝说他没有必要较真，但约翰是自己为难自己，他还是希望能够为布鲁诺的演出完美收官。
　　诚然，以布鲁诺现在的成绩来看，即使只是拥有一张专辑的上升期新人，不过拥有销量和奖项的光环护体，暖场乐队的选择确实不少；但约翰面临的困难也着实不少——
　　在短时间之内寻找到一支“具备实力、档期契合、甘愿担任暖场嘉宾”的乐队，两天之内就能够马上赶到华盛顿开始彩排，而且还是大海捞针之中寻找到一支风格能够契合并且能够匹配布鲁诺的乐队，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因为限制条件真的太多。
　　对此，布鲁诺也提出了几个选项，他在业内还是有着不少好友的，而且也认识许多出色的独立地下乐队。
　　但遗憾的是，时间太过紧迫，行程的协调并不容易，然后菲兹闹脾气乐队就提出了一个候补人选。
　　“你是说，我们是菲兹闹脾气乐队推荐给你的？”罗南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细节，居然是被困在巴西的暖场嘉宾推荐了他们，这确实是一个意外又意外的答案，感觉很是特别。
　　约翰点点头给予了确认，“是的，迈克尔说他们收看你们的油管账号已经有段时间了，他说你们的公路巡演其实就是菲兹闹脾气乐队现在正在进行的事情，所以他拥有无数共鸣，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你们的公路旅行用摄像机镜头记录了下来，而他们则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迈克尔-菲兹帕特里克（Michael-Fitzpatrick），菲兹闹脾气乐队的主唱兼队长，同时也是主要创作人。
　　“还有，更重要的是，你们的音乐充满一种力量，野蛮生长的力量，真正地展现出热情与朝气的力量。”约翰又接着补充了一点，这是迈克尔-菲兹帕特里克喜欢一日国王乐队的原因，同样也是约翰发送邮件的原因。
　　约翰也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在茫茫沙海之中挖掘到一颗金子，这也算是小小收获。
　　至于说，为什么愿意选择一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而且是此前没有任何交情也没有任何姻缘的乐队，这又是另外一个完整的故事，简单来说，就是布鲁诺-马尔斯自己曾经经历了漫长的无名时期，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那些无依无靠的音乐人需要一个展示舞台。
　　布鲁诺非常非常愿意尽自己的能力提供帮助。
　　此次“情歌正传”世界巡演的三位暖场嘉宾，除了埃利-古尔丁已经取得了初步成绩之外，另外两组嘉宾都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
　　菲兹闹脾气乐队是布鲁诺自己在洛杉矶结交的朋友，因为喜欢他们的音乐而发出的邀请；而尼克和文斯的说唱组合则和布鲁诺没有任何私人交情，他们也是约翰亲自致电发出邀请的，促成了一段友谊。
　　也就是说，一日国王乐队不是第一个，也同样不会是最后一个，约翰可以预见，在未来布鲁诺的职业生涯，这样的情况还会出现很多次，他也真心实意地希望布鲁诺能够在音乐世界里寻找到更多朋友。
　　特别之处就在于，这次的一日国王乐队是在油管之上发现的——
　　老实说，约翰的思想还是没有能够接轨时代潮流，对于油管之上的音乐人和艺术家或多或少带着一些偏见，总是带着一种“不专业”的想法，也许因为油管的受众都是普通人，而备受普通大众追捧的所谓艺术家终究还是没有经过专业目光的审核，实力也就需要打一些折扣，质量也就存在诸多疑问。
　　点开一日国王乐队视频的时候，约翰是抱着打发应付一下的想法，菲兹闹脾气乐队的推荐还是需要给一点面子，当时他正在打电话沟通，基本没有注意到视频在播放什么，但电话挂断之后，稍稍侧耳倾听一会，就立刻被主唱的音色吸引了过去。
　　令人眼前一亮！
　　约翰非常确定，这是布鲁诺肯定会喜欢的风格，他也没有料想到，在油管这样的荒漠之中，真的隐藏着金子。
　　在那之后，约翰就详细深入研究了一番一日国王的油管账号，细细地翻阅了许久，这才做出了决定。
　　“我认为布鲁诺会喜欢你们的音乐。”约翰没有说什么天花乱坠的东西，因为他也没有必要讨好一支独立乐队——即使对方不感兴趣，那么也就算了，对方也没有出色到自己比起跪舔的程度，点到为止就好。
　　简单，却真诚。
　　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欢快地笑出了声。


第114章 直奔主题
　　罗南能够从约翰简单却真诚的话语之中感受到称赞，但来自乐队成员之外的赞扬，罗南还是不太适应，因为谦虚，罗南也没有能够做出正面回应，但漫溢出来的笑容还是以另外一种方式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是我们的荣幸。”好半天，罗南才挤出一句话来，略显生涩尴尬。
　　但约翰还是能够从话筒传来的轻笑声感受到罗南的真挚，没有油嘴滑舌的回应，也没有老道成熟的应对，反而是透露出些许青涩的朴实，与油管视频之中专心致志投入音乐的形象就这样契合在了一起。
　　约翰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轻轻颌首表示了满意，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些许，而后就再次回到了正题来，“所以，怎么样？你们的回答是什么？明天可以赶过来华盛顿吗？”
　　约翰还是不喜欢兜兜转转地绕圈子，又或者是身居高位掌控大权的时间太久，懒得和这样的小人物打太极，因为没有必要，于是就再次干脆利落地切入主题，如果对方不感兴趣的话，他可以转身寻找其他候选人——
　　约翰肯定不会只寻找一支候补表演者，防止再次出现意外状况是一回事，布鲁诺也需要考察审核则是另外一回事。
　　归根结底，暖场乐队的人选最终还是需要布鲁诺拍板，如果布鲁诺全部都不喜欢，最终还是选择跳过暖场环节自己登场，那么约翰也没有能力改变布鲁诺的决定。
　　于是，约翰就再次把问题抛了出来。
　　决定时刻，再次到来。
　　描述起来似乎无比漫长，但在通话的一来一往之间，事情发生得非常快，短短也就不到六十秒时间，然后约翰就第二次丢出了选择题。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毫无疑问，这就是天赐良机，他们自然要答应，与未来的发展无关，更重要的是自我展示的机会，还有与布鲁诺同台演出的机会，这都是千金不换的。
　　但现在的关键问题就在于，这是真的吗？还是一个骗局？
　　罗南抬起眼睛，望向了眼前的克里夫，却发现克里夫的眼睛似乎有些失焦，尽管依旧在注视着自己，但肢体和表情都处于僵硬状态，瞳孔也没有任何焦点，就好像被哈利-波特施展了石化魔咒一般。
　　这让罗南的眉宇微微一簇，转头又横扫了一遍周围，试图寻找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身影。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两个家伙依旧没有察觉到这里的异常，打闹的声音还在远方响动着。
　　模糊朦胧的光线之中，爱丽丝似乎能够察觉到罗南的视线，摄像机镜头顺着罗南的眼神朝着远方望了过去，捕捉到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两个身影不知疲倦地奔跑着，就好像长不大的孩子；然后镜头再次转移回来，就可以看到罗南那双深邃的眼睛明亮起来，似乎周围所有昏黄色的灯光都落在瞳孔深处，化作星辰。
　　深呼吸一口气，罗南对着话筒说到，“没问题，明天出发。”
　　“好样的！”约翰打了一个响指，“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在华盛顿见。”干脆利落地就做了收尾，转身就准备挂断电话，然后就可以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迟疑地声音。
　　“呃……抱歉，飞机票可以报销吗？”声音里就能够感受到硬着头皮的尴尬和懊恼——
　　如果不是乐队的状况真的非常困难，罗南也不想显露出如此穷相，确实太丢人了。
　　但约翰却丝毫不介意，开怀大笑起来，对于独立音乐人的窘迫处境，他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的真实反而是让他增加了些许亲近感，“哈哈，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我可以报销商务舱。四个人，对吧？”
　　“不，五个人。”罗南正准备解释一下爱丽丝的情况。
　　约翰却是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行，五个人，收到。”
　　嘟嘟嘟。
　　电话另一端就是一连串忙音，约翰已经挂断了电话，留着罗南手握话筒，微微有些发蒙——
　　就这样？
　　就这样！
　　整通电话也就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比起持续时间来说更加糟糕的是，谈话内容，他们也没有讨论什么实质性的话题，更不要说进行一番你来我往的间谍刺探了，总感觉懵懵懂懂地，事情就已经拍板了下来。
　　不是说好化身成为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吗？
　　那么，请求对方打电话过来的必要又是怎么回事？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罗南深深地觉得，如果自己真的遇到骗子的话，可能被卖了还会美滋滋地坐在旁边帮忙数钱。
　　“……罗……罗南……？”
　　克里夫的焦距似乎重新聚集了起来，注意到了罗南稍稍僵硬起来的肢体动作，然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哦！”罗南应了一声，缓缓挂断了电话，站在原地细细思索了片刻，试图把整个通话的脉络整理清楚，然后打闹声和欢笑声就从旁边闯了进来，奥利和马克西姆互相推搡着不断欢笑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怎么了？”奥利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笑容依旧残留在嘴角，视线在罗南和克里夫之间来回移动。
　　马克西姆也能够察觉到，还以为是他们依旧没有能够等到电话，于是连连摆手，“也没有必要太在意了，本来嘛，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骗局，布鲁诺-马尔斯那样级别的歌手寻找暖场乐队，为什么要在油管上呢？这听起来就不太靠谱，我们也没有必要一直记挂着，还是脚踏实地地准备明天的演出吧。”
　　马克西姆主动上前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罗南的声音，“但如果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呢？他邀请我们前往华盛顿担任暖场嘉宾，你也不去吗？”
　　“嗯？”马克西姆还以为罗南在开玩笑，没有听清楚，回了一声，转头看向罗南，却看见罗南表情里隐藏不住的笑容就这样缓缓上扬起来，“咯噔”，马克西姆不由就愣住了。
　　“啊！”奥利从罗南的眼神里寻找到了肯定的答案，欢呼声就伴随着高高举起的双手爆发出来，然后再也抑制不住地呼喊起来，“啊啊啊！”一个上步就冲向了罗南，狠狠地拥抱住罗南，欢呼声根本停不下来。


第115章 保留态度
　　“真的吗……真的吗？罗南，我是说，真的吗？”
　　反反复复地，马克西姆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激动和亢奋，持续不断地吞咽唾沫，一边又一边地重复确认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患得患失，那种唯恐梦境醒来的情绪让整个人安静不下来。
　　奥利却已经是不管不顾地庆祝了起来，一边放声高呼尖叫着，一边四处奔跑着，拥抱了罗南之后又拥抱了愣愣的马克西姆，然后再拥抱了克里夫，最后还朝着爱丽丝冲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拥抱爱丽丝，结果被爱丽丝用摄像机挡住了，奥利这才意识到，爱丽丝依旧在拍摄，不由连连挠头表示歉意。
　　克里夫的肌肉还是僵硬得不行，膝盖微微发软，奥利重重地拥抱了他一下，松开之后他差点就没有站稳，摇摇晃晃了两下，缓缓地蹲了下来；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让心脏能够快速平静下来。
　　“啊啊啊！”
　　“啊啊啊！”
　　奥利狂喜的声音依旧在响动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和激动：他们等待这样的机会，真的太久太久。
　　连带着罗南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起大大地上扬起来，发自内心的笑声就这样在喉咙里汩汩翻滚着，然后他就看到马克西姆微微泛红的眼眶，不由流露出惊讶，“马克西姆，你怎么了！”
　　马克西姆非常狼狈，快速低头抹了一把眼睛，“没事没事，只是流汗了。”慌乱地说了两句，然后就转移了话题，“真的吗？你已经确认了吗？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不是诈骗电话？不是什么愚人节恶作剧？”
　　罗南也稍稍有些迟疑，但他不想说谎，否则期待越高可能就会失望越大，他们还是需要面对现实。
　　“奥利，奥利！”罗南对着载歌载舞的奥利扬声呼唤到，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带着克里夫也是忐忑不安地抬起头来，这让罗南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摆手，“情况没有那么复杂。”
　　等待奥利也跑过来之后，罗南说明了一下整个通话的来龙去脉，并且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对方的感受和判断。
　　“我觉得应该不是诈骗邮件。”罗南给出了最后的结论。
　　但马克西姆的态度还是有所保留，他转头看向了克里夫，“你怎么没有接听电话呢？”
　　虽然没有明说，但语气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对罗南的判断和处理没有能够百分百的信任。
　　罗南倒是十分坦然，一来乐队内部的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克里夫在处理，而且他也的确不擅长这些状况；二来现在的情况他也确实不能给出肯定答复：对方就是约翰-马克，就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巡演经理。
　　不要说马克西姆了，罗南自己也依旧保留一丝意见。
　　但奥利却非常不喜欢马克西姆的语气，脸色直接就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谴责罗南的处理不妥当吗？”
　　“奥利，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意思。”马克西姆表情也有些尴尬，视线余光瞥了罗南一眼，尤其是察觉到罗南堂堂正正的笑容，他就越发局促起来，“我只是希望能够得到进一步的确认，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次机会……”
　　但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有些嘴软，后面的话语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
　　然后克里夫就主动站出来为罗南辩护，“我觉得罗南处理得很好，我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克里夫没有说，自己因为担心重蹈覆辙，才把罗南推了出去，“如果对方真的是专业骗子，换我也没有什么用。”
　　马克西姆的表情有些郁闷，低声嘟囔了一句，“多一个人、多一种意见，我也只是希望能够进一步确认罢了。”
　　“但罗南已经确认了，不是吗？”奥利也跟着甩了一句话语过去，针锋相对地表达了立场，气氛一时就尴尬起来。
　　罗南不得不说道，“我们都太渴望这次机会了，我明白，我和你们都一样，这也是我坦然说出整个经过的原因。我们应该前往华盛顿，但我们不应该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上面。退一步来说，就算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我们也终究需要用音乐来征服观众，就好像满月派对一样，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平和、朴实、诚恳。
　　马克西姆的情绪也跟着放缓了些许，表情之中流露出些许尴尬的神色，看了罗南一眼，还是诚恳地说道，“抱歉。”
　　罗南对着马克西姆展露了一个笑容，并不介意，在气氛生涩起来之前，罗南抢先一步说道，“那么你们怎么看？如果确定出发的话，我们现在就需要看机票了。”
　　奥利往前跨了一步，越过马克西姆的位置，来到了罗南身边，坚定不移地说道，“我相信罗南的判断，算我一个。”
　　马克西姆有些无奈，他可以察觉到奥利的话语是针对自己，但马克西姆也没有多说什么，对着罗南点点头，“那就去华盛顿看看。即使情况和我们的想象有些偏差，我们也就当作到华盛顿街头演出一回好了。”
　　从话语的表达方式就可以看得出来，马克西姆还是有些谨慎，保留态度，不希望期待抱得太高而导致失望更高。
　　但不管如何，马克西姆也同意前往华盛顿了，最后视线就集中在了克里夫身上。
　　克里夫此时是浑身酸痛，紧张到极致的情绪退潮之后所带来的空虚感是语言难以描述的，他拍了拍自己微微发软轻轻颤抖的膝盖，勉强地站直身体，摇摇晃晃的姿态差点就要站不稳，但他还是展露出一个笑容，“我以前还没有去过华盛顿呢。”
　　今天，克里夫反而是比马克西姆更加坚定。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的潜台词却已经是不言而喻。
　　“哦耶！”
　　奥利立刻就高声欢呼起来，展示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如同洞窟一般的嗓音以猛男咆哮的姿态传达着亢奋。
　　一日国王乐队即将前往华盛顿展开一段全新旅程，甚至可能成为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的暖场嘉宾，也就这样拍板了下来，属于乐队的最后一段公路旅行依旧没有结束，他们正在慢慢开始享受起来。
　　马克西姆的脸上也跟着一起绽放出了笑容，因为奥利的欢呼，心情也跟着一起明朗起来。


第116章 辗转难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脑袋，一堆脑袋全部熙熙攘攘地拥挤在电脑屏幕面前，明明只需要一个人就能够完成的订机票工作，结果乐队四名成员全部都聚集在一起，就好像正在讨论什么发射火箭的高端业务一般。
　　虽然说，约翰-马克承诺能够报销商务舱机票，但问题就在于，乐队成员这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节俭，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改变思考模式，总还是想着尽可能寻找到合适的机票——而且……乐队成员囊中羞涩。
　　叮。
　　电脑里传出了新邮件提醒，罗南顺手就打开了邮件，然后旁边就传来一阵抱怨声，强烈谴责罗南：
　　“我们正在挑选机票好吗”、“我刚刚看到一张就刷过去了”、“回去回去你这是怎么回事”……
　　罗南顿时满头包，但还没有来得及反驳，眼睛就已经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发件人，“咦，是约翰-马克。”
　　赫。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抱怨立刻被掐断，视线全部纷纷朝着邮件内容投射了过去。
　　邮件之中，约翰详细解释了明天以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明天抵达华盛顿之后，约翰已经提前预约好了酒店，位于城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后面还附有地址以及联系方式，乐队自行前往酒店办理入住手续，然后享用午餐，下午两点就会有专车抵达酒店，接送乐队前往此次巡演的场地威讯中心进行彩排。
　　另外，约翰表示，他现在依旧在洛杉矶，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两天后才会和布鲁诺一起前往华盛顿——届时，布鲁诺还会进行一个简短的面谈，再正式确定接下来的工作；在此之前，约翰的助理将会在华盛顿协助他们完成彩排工作以及其他事务。
　　这封邮件就直接抄送了约翰的助理，并且在邮件尾巴附上了助理的工作名片，并且提醒乐队预约好机票、确定抵达华盛顿机场的时间之后通知助理。
　　“机票报销工作就由他负责。”
　　最后，约翰还打趣了罗南一番。
　　这一封邮件，内容丰富而翔实，干货满满，条理清晰地安排了所有相关工作，并且提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现在乐队依旧不是暖场嘉宾的最后人选，他们还需要和布鲁诺进行一次面谈，事情才能够确认下来。
　　刹那间，真实感就这样扑面而来，也正是因为事情还没有百分百确定，反而进一步增加了真实的可信性。
　　所以说……约翰-马克真的是约翰-马克？约翰-马克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巡演经理？而一日国王乐队真的可能成为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暖场嘉宾？
　　这一切，是真的？
　　“唔！”
　　奥利没有尖叫，而是直接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激动的情绪再次炸裂，但短暂的亢奋过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刚才在楼下就已经尽情宣泄了一个够，现在证明了罗南的推测是正确的，奥利也觉得理所当然。
　　倒是马克西姆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终于能够重新回到胸腔里，然后噗通噗通撞击得厉害，胸膛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罗南的视线再次扫过最后一行字，转头对着克里夫展露出一个笑容，“怎么样？要不然我们用信用卡疯狂一把？”
　　……
　　夜，深了。
　　嘀嗒嘀嗒的时针转动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越发突然出现，就好像钟鼓齐鸣一般，与窗外呱噪的蛙鸣虫叫交相辉映，似乎人类的世界进入梦乡之后，大自然就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交响乐音乐会。
　　咯吱咯吱。
　　嘎吱嘎吱。
　　翻来覆去如同烙煎饼一般的动作让弹簧床发出强烈抗议，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床垫的痛苦，似乎正在尖叫。
　　“睡不着？”罗南依旧紧闭着眼睛，对着隔壁床铺的奥利说道。
　　刚刚完成转身的奥利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打扰你睡觉了？睡吧睡吧，我不会再制造出噪音了。”
　　最后，他们预定了早晨五点二十五的飞机，而他们洗漱过后躺到床铺上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两点十五分了，如果不想错过飞机的话，他们最多只能闭眼九十分钟，然后就必须赶往机场了。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
　　从拉斯维加斯飞往华盛顿，直飞航班的飞行时间就需要五个半小时，而他们抵达华盛顿后，下午两点半就需要前往场地彩排，这也意味着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选择——
　　这也是约翰选择一日国王乐队的原因，时间仓促，留给乐队彩排的时间非常有限，为了保证质量，约翰的选择本身也就有限。
　　在后来的那封邮件里，约翰提起彩排时间是下午两点，其实，这就是约翰考虑不周的地方，他根本就没有计算拉斯维加斯赶往华盛顿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只是想当然地制定了一个计划，就这样抛了出来。
　　当然，这样的细节，其实乐队可以和约翰的助理进行沟通，说明情况之后，也许能够改变彩排时间，也许不行。但乐队不想要冒险，因为他们也知道这次机会的难得，布鲁诺-马尔斯在他们之外还有很多很多选择，他们着实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尽管罗南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商量的问题——根本不能算是讨价还价，但其他三名乐队成员都强烈地否定了罗南的想法。
　　于是，乐队就来到了现在的局面，短暂地合眼九十分钟，然后就必须重新上路。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也太乱，他们其实没有什么喘息空间，就这样晕晕乎乎地准备前往华盛顿。
　　现在稍稍能够喘息片刻，紧张和焦虑的情绪就在黑夜之中蔓延开来，根本无法入眠。
　　“没事，我也是半梦半醒。”罗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怎么，在紧张吗？”
　　“嗯。”奥利低低地应了一句。
　　“紧张什么？”罗南慵懒地询问道，虽然他现在昏昏沉沉的，但确实没有办法完全入眠，总担心稍稍睡沉一些，可能就要错过时间，所以，不如干脆聊聊天，今晚干脆就不要睡了，等上飞机之间再补眠。
　　奥利没有说话，久久地，就在罗南以为奥利已经睡着的时候，奥利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总觉得，这好像一个梦境，当我闭上眼睛进入梦乡的时候，也就是梦境苏醒过来的时候。”
　　“罗南，这是真的吗？”


第117章 患得患失
　　“罗南，这是真的吗？”
　　亢奋和激动、喜悦和疯狂过后，思绪渐渐沉淀下来，患得患失的不安就渐渐开始煎熬起来，因为太过美好也太过幸福而变得没有真实感起来。
　　罗南不由被逗乐了，轻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也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也许，他成为罗南-库珀这件事就是一场梦，而过去这几个月也全部都是一场梦，“但是，奥利，既然是梦境，那么为什么不做大一些呢？”
　　“……”奥利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因为我胆小。”
　　罗南微微愣了愣，这不是他平常熟悉的那个奥利。
　　奥利郁闷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低呼，“我害怕。害怕我们的表演砸了，害怕布鲁诺也不喜欢我们的表演，害怕我们的暖场演出成为一场灾难，害怕我们的实力只是自己的幻想……”说着说着，奥利的声音就慢慢地低了下去，缓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也？
　　罗南捕捉到了奥利话语里的一个“也”，不由转头望了过去，注视着黑夜里奥利的模糊轮廓，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就在罗南以为奥利已经昏睡过去的时候，奥利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唉。”
　　这让罗南轻笑了起来，“奥利，不要叹气，容易衰老。”
　　“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正在衰老了。真的！我似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时间在指尖流逝的触感，然后身体和灵魂就这样苍老起来。”奥利忍不住唏嘘起来，然后猛地转了一个身，床垫发出悲惨凄凉的哀鸣声，他就这样面对着罗南——
　　因为发声的位置和传递方式改变了，可以感觉到奥利现在正面面对着罗南。
　　“罗南，你知道吗？我总觉得……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不安。”
　　“不知道是特拉斯坦离开之后开始的，又或者是满月派对遇到斯库特之后，亦或者是……在那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能够感受到内心出现了一只恶魔，正在张牙舞爪，随时都可能吞噬我。”
　　“他们在黑暗里觊觎着我，以我的恐惧和不安为食物，他们可以嗅到我的迟疑，就这样围绕在我的身边，如同秃鹫一般盘旋着，一点一点拖拽着我的脚踝进入一个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放任我在那里陷入疯狂。”
　　“黑暗就这样缓缓将我包围，我也无处可逃。”
　　“我……”
　　说着说着，奥利就将脑袋深深地埋在双手之中，甚至能够感受到手指深深碰撞脑壳的声响，透露出难以抑制的痛苦。
　　注视着黑暗之中蜷缩成为一团的奥利，罗南的脑海里就再次想起上次发生在汽车旅馆之中的那场争吵。
　　在他们针锋相对的碰撞之中，奥利就这样远远地离开风暴中心，如同鸵鸟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脑袋埋在沙砾之中，试图保护自己；但其实，在他的灵魂深处，和他们一样也已经是伤痕累累，甚至可能还要更加严重。
　　因为在特拉斯坦和斯库特之外，奥利还需要承受来自乐队内部的拉扯与撕裂，他竭尽全力地逃离那些伤害，却发现伤害时时刻刻都在发生，而他却无力改变这样的状况，然后就这样一点点遁入黑暗。
　　原来，刚才话语之中里无意识说出的那个“也”，说的是特拉斯坦，说的是斯库特，在奥利的内心也隐藏着一只蛰伏的恶魔，不断蚕食他的信念与希望，恐惧和不安持续地扩大领地，如同黑暗吞噬光明。
　　奥利也在担心着，担心重蹈覆辙，担心布鲁诺-马尔斯是又一次斯库特的经历，担心他们再次一败涂地。
　　那么，届时他们又应该用什么姿态继续坚持下去呢？他们又应该用什么信念说服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呢？
　　这已经与音乐梦想无关，而是他们坚持的信念——到时候崩塌的，可能就是他们过去七年的所有坚持。如果一个人坚信了一辈子的信念被击溃，那么就是真正的世界末日，从外到内地彻底分崩离析。
　　对此，罗南也没有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奥利，依旧在呢喃着，虚弱地呢喃着。
　　“我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座沙子城堡，周围的沙砾正在缓缓掉落，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岌岌可危的崩溃感，就好像整座城堡随时都会崩溃，然后恶魔就在缓缓靠近，它正在和我融为一体，它正在成为我，我正在成为自己的敌人，我正在否认我们的坚持，我正在破坏我们的希望，我正在阻止这一切。”
　　“但我却无能为力。”
　　“怎么办？”
　　“看看我们的练习，我就是一场灾难，如果站在布鲁诺面前，我却成为了那个恶魔，毁灭了我们的最后一丝希望，那么怎么办？”
　　“我……怎么办？滚出我的脑袋，我只希望他们能够滚出我的脑袋，滚出去。”
　　“但是……但是我做不到。”
　　轻轻地，就这样轻轻地，奥利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些许迷茫和困惑，那种微微颤抖的脆弱在破晓即将来临之前的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展露出来，明朗阳光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累累伤痕，正在化脓流血。
　　呼哧呼哧，奥利浑浊沉重地呼吸着，似乎被黑暗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罗南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却发现语言的力量在此时此刻是如此微不足道，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这让罗南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放弃了安慰奥利的打算，而是认真想了想，轻声说到，“奥利，你相信吗？我也害怕。每个人心中都有着自己的恶魔，不仅是你，我也是，马克西姆也是，还有克里夫也是。”
　　“我们都在恐惧着、不安着、迷茫着，因为生活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我们永远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除非亲手推开明天的那扇门，我们永远都不知道门板后面是什么在等待我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决定，是否要推开那扇门，还是因为恐惧而选择放弃。”
　　“但可以肯定的是，恐惧不会消失，永远都不会。”
　　罗南是真心的。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罗南都有着自己的恐惧，深深的恐惧，即使是现在，他也依旧患得患失地恐惧着：
　　如果，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境，怎么办？如果，明天睁开眼睛之后又看不见了，怎么办？
　　他没有答案。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奔跑，持续不断地奔跑，只要他跑得足够快，也许黑暗中的恶魔就不会追上他的脚步。


第118章 生活动力
　　缓缓地，奥利从自己的双手手臂之中抬起头来，在浓浓的墨色夜幕之中寻找着罗南的轮廓，这并不困难，因为奥利能够看到罗南那双明亮的眸子，即使是在夜色之中也依旧璀璨的眸子，宛若星辰。
　　无论是创作“与生俱来”的时候，还是满月派对的演出；无论是面对斯库特的谈判，还是站在木桌上演唱“追逐光芒”的时候……罗南的眼睛始终明亮，瞳孔深处的光芒始终不曾黯淡，就这样熠熠生辉。
　　“罗南。”
　　奥利重新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沙哑之中带着一丝迟疑，就这样轻声呼唤到，似乎唯恐惊醒沉睡中的恶魔一般。
　　“嗯？”罗南的尾音轻轻上扬起来，扬声回应到。
　　但奥利没有能够整理自己的思绪，空气就这样缓缓沉默了下来，黑暗重新成为了狭窄空间里的主宰者，许久许久，奥利才再次寻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我真的成为了恶魔，毁掉了我们的最后一点希望呢？”迟疑地，奥利透露出了自己最大的恐惧。
　　黑暗之中传来罗南低低的轻笑声，不是嘲笑，而是放松下来的浅笑，似乎这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般，“放心，你知道我始终都在这儿，你随时都可以呼唤我的帮助，我一直都会和你并肩作战的。”
　　然后，罗南的歌声就这样在耳边响动起来，“穿过狂风，经历暴雨，也许梦想会破碎。前进！前进！带着内心深处的希望！你永远不会独行（You’ll-Never-Walk-Alone）！前进！前进！带着内心深处的希望！你永远不会独行！”（注1）
　　从舒缓到欢快，从平静到雀跃，活力十足的歌声伴随着击打手掌的节奏声响，慷慨激昂地爆发出能量，波澜壮阔地让人跟着不由一起热血沸腾起来。
　　奥利不由就愣住了，满头都是问号，“……这是……利物浦？”
　　这首歌广为流传的版本正是英格兰利物浦足球俱乐部的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
　　单纯从歌曲来说，原版作品创作于1945年，本来是一出音乐剧的插曲，后来因为巨星弗兰克-辛纳屈（Frank-Sinatra）和“猫王”埃尔维斯-普莱斯利的翻唱而广为人知。
　　一直到1963年，英格兰的音乐人先后进行了翻唱演绎，并且在安菲尔德球场大受欢迎，这才渐渐成为利物浦球迷的最爱，并且进一步地成为了这支足球豪门的队歌。
　　但是？
　　利物浦的队歌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奥利觉得自己就要被问号淹没了。
　　即使不需要打量，罗南也能够清晰地描绘出奥利此时此刻脸颊之上的表情，不由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字面的意义，笨蛋。”
　　你永远不会独行。
　　就是如此简单直白的意思，奥利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连拍了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强烈表示抗议，“罗南！罗南-库珀！请使用正常英语进行交流，好吗？我们又不是在拍摄’歌舞青春’，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爱丽丝知道你这样吗？”
　　“哈哈哈哈。”罗南放声大笑起来，爽朗畅快的笑声在胸腔里激荡着。
　　尽管嘴巴上表示嫌弃，但奥利还是重新找回了笑容，看着黑暗之中肆意大笑的罗南，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又好气又好笑，胸膛之中流淌着汩汩的暖意，蛰伏在肩膀之上的重量似乎就这样悄然松懈了下来。
　　“罗南，我是认真的。”奥利再次表示抗议，但话语之中已经透露出笑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许。
　　“奥利，我也是认真的。”罗南也一本正经地回应到，但残留在喉咙里的笑声却让话语缺少了一些说服力，他自己也忍不住再次哧哧地笑了起来，惹得奥利也没有能够控制住，好像白痴一样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两个人就这样傻乎乎地笑个不停，明明不是什么大事，但笑声就停不下来，连带着夜晚的森冷与凌厉都跟着柔和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罗南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肌肉，还有酸痛的腹部肌肉——他强烈怀疑腹肌就是这样锻炼出来的，然后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奥利，你应该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直都在。不管是什么恶魔，我的意思是，不管是索隆还是伏地魔，我们都一起面对。”
　　原本应该是感动的话语，却因为罗南的表述方式而变得好笑起来，奥利又再次没有能够忍住笑声。
　　这次，罗南只是嘴角上扬起来，并没有笑出声，又接着说到，“刚才演唱’你永远不会独行’，我也是认真的。”
　　“认真？什么认真？表演’歌舞青春’吗？”奥利立刻就发出了吐槽。
　　罗南再次轻笑了一声，但解释并没有被打断，”我是说，你应该把那些想法、那些情绪全部都记录下来。奥利，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的梦想吧？还记得满月派对结束之后，关于创作，我们是怎么说的？”
　　“发自内心的创作。”不需要思考，话语就这样从奥利的嘴巴脱口而出。
　　罗南轻轻点了点头，“把那些正面的负面的情绪全部记录下来，演变成为音符，这也是情绪宣泄的一种方式。音乐，本身就是我们与世界沟通的手段，也是我们表达自己的方式，你应该真实地记录下来。”
　　“这就是我们继续公路巡演的初衷。你说呢？”罗南始终相信着，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是具有能力的创作者，绝对不是斯库特口中一无是处的垃圾，只不过，他们需要寻找到表达自己的方式和手段。
　　仅此而已。
　　尤其是经过今晚，罗南更加相信奥利能够完成创作，因为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往往就源自于自己的情感，特别是那些黑暗的负面情绪，灾难、苦痛、伤痕往往都是灵感的最佳温床，苦难总是能够孕育出伟大的艺术。
　　罗南自己就有这样的经历，“与生俱来”和“追逐光芒”两首歌的创作就是最好的例子。
　　现在，罗南就希望奥利能够重新找到勇气，再次开始创作——
　　自从满月派对之后，马克西姆始终在坚持不懈地尝试，但奥利却基本处于放弃的状态，尽管没有表现出来，还是能够感受到奥利的不安。
　　也许，今晚能够成为一个改变的转折。
　　但奥利依旧有些迟疑，他没有说话，面对罗南的鼓励，他没有做出回应，只是沉默着，他还需要一些时间。
　　注1：你永远不会独行（You’ll-Never-Walk-Alone——GerryThe-Pacemakers）


第119章 灵感碎片
　　黑暗，在指尖轻盈灵动地舞动着，带着些许冰凉的触感，然后指尖就这样渐渐失去知觉开始麻木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魔鬼的呼吸正在耳边缓缓流动，整个空间缓缓地凝固起来。
　　“罗南……”
　　沉默片刻，奥利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说点什么，但话语稍稍停顿片刻，尖锐的铃声就打破了宁静。
　　叮铃铃！
　　叮铃铃！
　　起床铃声大作，整张床铺和整个房间似乎都震动了起来，奥利直接就被吓了一跳，摔到了床铺底下。
　　咚！
　　罗南只听到了一声闷响，先是被闹铃声吓了一跳，而后又被撞击声吓了一跳，一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朦朦胧胧地看到地板上一个身影在咕噜着，连忙打开了床头灯，然后就可以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奥利。
　　“奥利，你没事吧？”
　　瞳孔快速震动了两下，判断了一下现场的状况，随即就明白了过来，然后笑声就已经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哈哈哈哈！”
　　看着奥利又高又壮的一个大块头蜷缩在床铺和床铺之间的狭窄空间里，罗南甚至找不到落脚的空间，就连奥利都憋屈得不行，床铺也跟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起来，那画面着实太有喜感，极具冲击力。
　　虽然罗南非常担心奥利的状况，残留的理智告诉他，他需要上前询问一下奥利的状况——他的确这样做了，但笑声还是忍不住，就这样放肆地在胸膛里嗡嗡涌动着。
　　奥利抱着自己的后脑勺，挣扎着坐了起来，结果床铺根本就支撑不住力量，“嚯”地一下就往后推了大半位置，结果奥利又一个屁股蹲坐了下去，四脚朝天，这顿时让罗南的笑声越发疯狂地炸裂开来。
　　奥利自己也觉得好笑，原本还有些郁闷有些羞愧的，结果因为后续这一下，也跟着罗南一起笑了起来，满脸无奈地看着罗南，“不是说好永远不会独行的吗？”
　　罗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指了指自己的位置，用眼神示意两个人的状态，就好像在表示：对呀，我就和你在一起呀。
　　奥利觉得有点胸闷。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房间门就被推开，克里夫如同一阵龙卷风般闯了进来，门板就好像深秋树梢的枯叶般瑟瑟发抖着，絮絮叨叨的吐槽声就在房间里肆虐地横冲直撞着。
　　“从刚才就听到你们在吵闹了，结果折腾了那么久也没有准备完毕，你们真是！赶快起床洗漱准备一下，我们就要出发了！万一路上堵车的话，耽误了飞机航班，怎么办？”
　　奥利嘟囔地回了一句，“现在这时候堵什么车”。
　　然后就感受到克里夫那几乎就要吃人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飞了过来，这让奥利做了一个将嘴巴拉链拉上的动作，房间里就重新充斥着克里夫的声音，催促着罗南和奥利快点收拾起床，准备出发。
　　从克里夫的焦虑和亢奋程度判断，昨晚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应该是没有合眼，现在处于肾上腺素过浓的状态，不要说是他们了，就连爱丽丝也睡得不太安稳，迷迷糊糊眯了约莫四十分钟，然后就起床了。
　　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机场，平时需要三十分钟的车程，结果不到二十分钟就顺利到达，早早地开始办理登机手续，就连作为担心的架子鼓空运问题也完美得到解决，丝毫没有耽误时间，然后乐队成员们进入候机厅，枯燥而焦虑地等待了将近两个小时，这才顺利登机。
　　在商务舱落座之后，罗南稍稍有些亢奋——
　　上一世，他搭乘飞机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寥寥无几的数次经历全部都是经济舱，从来不曾尝试过商务舱，难免有些乡下进城的新奇与雀跃。
　　但是，一夜未眠的精神状态着实不太美妙，此前在候机厅的漫长等待和骄傲更是让疲倦缓缓地侵袭而来，落座之后不久，没有能够细细打量感受，罗南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彻底放松了下来。
　　分发飞机餐的时候，罗南清醒了过来，风卷残云地将食物扫进胃里之后，又继续蒙着毯子昏睡过去。
　　迷迷糊糊地，一直到分发第二次飞机餐的时候，才算是稍稍恢复了些许元气，半梦半醒地睁开了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眼前的飞机餐，耳边传来空乘服务人员友好地询问声，“请问需要香槟和红酒吗？”
　　罗南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微笑地拒绝了，然后就可以听到旁边的奥利要了一杯红酒，他不由转头望了过去，结果就被奥利布满血丝的双眼吓了一跳，“上帝，奥利，你不会全程都没有睡觉吧？”
　　奥利一口气就将整杯红酒一饮而尽，转过头兴奋地看着罗南，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而是将手中的本子递了过来，此时全然已经没有了疲倦和沮丧的神色，浑身上下都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
　　那是一本十六开的素描本，黑色的封皮之上贴着不同州的标志贴纸，凌乱却具有特色；本子的四周边缘已经起毛，可以清晰地看得出时间的痕迹，而打开里面，更是能够看到零零散散的涂改和记录。
　　这是奥利自己的创作笔记，一日国王乐队的许多曲目都是源自于此，但自从斯库特的事情发生以来，奥利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了——也许偶尔打开，但终究没有再继续记录内容了。
　　一直到今天。
　　奥利准备将素描本递给罗南，但罗南还是礼貌地表示了拒绝，示意了一下自己眼前的餐盘，“我正准备吃饭呢，你也应该吃点东西，否则下午的彩排，体力可能就要跟不上。”
　　奥利敷衍地点点头，打开了素描本，探出上半身，靠了过来，讨好地看着罗南，就差一条摇晃着的尾巴就可以模仿迎接主人回家的狗狗了，“哪，我刚才记录了一些灵感的片段，不如我念给你听听，你看看感觉如何？”
　　罗南慢条斯理地将黄油涂抹在面包上，就好像正在用黄油刀当作画笔一般，创作一幅油画，视线朝着奥利瞥了一眼，“曲谱？”
　　“不，歌词。”奥利摇了摇头，根本没有理会自己面前的食物。
　　平时总是格外珍惜食物热爱食物的奥利，此时却将食物抛在了脑后，这让罗南看了一眼奥利面前的餐盘，流露出一抹怜惜的眼神，但还是转头看向了奥利，点点头表示自己正在倾听。


第120章 萦绕指尖
　　得到罗南轻轻颌首的肯定，奥利亢奋地跳跃了一下，差点就把小桌板之上的餐盘掀翻——还好及时挽尊。
　　但奥利根本没有时间理会自己的小桌板，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确认餐盘没有被掀翻，然后就再次看向了罗南，扭了扭肩膀，迫不及待地分享了起来，“现在歌词并不完整，前后的割裂感还是非常明显，我只是尝试捕捉一些灵感碎片，快速记录下来，我不确定它们到底怎么样，所以需要你的一些意见。”
　　罗南轻轻颌首，将黄油面包放进嘴巴里，细嚼慢咽起来，感受着微微烘培过后的小麦香气在舌尖绽放，带着浅浅焦味的麦香透露出些许甜味，混杂在揉捏得当的面筋之中氤氲开来，让人心满意足。
　　奥利也不知道是没有注意到罗南正在咀嚼的动作，还是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低头就开始念了起来，微微压低的声音也无法压制住隐藏其中的激动和亢奋，就好像……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一般。
　　“救命（Mayday）。救命。救命。”
　　“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不理解那种感受。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一般盘旋着，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噢，他正在统治全场，而我在缓缓坠落。滚出我的脑袋，我需要继续前进；滚出我的脑袋，继续这样的话我就会死亡。”
　　虽然奥利的神情充满了期待和雀跃，但唇齿之间迸发出来的词语却充满了黑暗气息，绝望与恐惧如同藤蔓般攀爬缠绕着手腕，细小的尖刺就这样缓缓刺入肌肉之中，疼痛一点一点地在血腥气息之中蔓延，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只是在脑海深处嘶吼咆哮着。
　　如此绝望。又如此无助。
　　“我们正在融为一体，你带走我的所有伤痛，当我化身成魔的时候拯救我，我无法阻止病态的沉溺，它支配了我，拖拽着我进入虚无之地，我需要你的拯救，我无法永远孤身奋战。”
　　“无论我等待多久，我总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而它看起来并不美妙。”
　　“救命！”
　　低低的朗诵声音就这样结束了，然后奥利就抬起头来，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眼神里满满的期待几乎就要漫溢出来，正在持续不断地发出信号，等待回应，那灼热的目光根本就无法忽视。
　　罗南差一点就被喉咙里的牛肉呛到，“咳咳”了两声，转头看向奥利，“你不知道，吃饭的时候不专心的话，容易消化不良吗？”
　　奥利却也不介意，嘿嘿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脑袋，转过身，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自己眼前的餐盘，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素描本留在中间的扶手之上，这才低头看着餐盘，愣了愣，慢条斯理地开封了食物。
　　但明显能够看得出来，奥利有些心不在焉，即使是食物也没有能够分散他的注意力，所以当罗南暂时放下食物、伸手拿起了素描本的时候，奥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双手拿着刀叉，转身就看向了罗南。
　　罗南一转头就看到如同鬼娃恰吉一般注视着自己的奥利，被吓了一跳，心脏差点停止工作，不由狠狠地瞪了奥利一眼，“你准备直接将这本素描本吃掉吗？”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就细细地阅读起来。
　　罗南能够理解奥利的心情，完完全全地、百分之百地能够理解，因为自己创作“与生俱来”、“追逐光芒”之后的心情就是如此，一半期待一半忐忑，七上八下的情绪难以用语言形容，只是等待着一个回应。
　　更何况，这是奥利三个月以来的第一次重新创作，还是经历昨晚情感大起大落的再次创作，此时奥利患得患失的心情必然更加错杂——
　　根本不需要对话，落在纸面之上的那些笔触，就是最好的表达。
　　罗南没有立刻开口说话，而是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那些文字，一笔一划之间似乎都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挣扎与痛苦，黑暗与鲜血正在缓缓蚕食着身体里的生命力，就好像……恶魔正在全面掌控全局般。
　　当指尖感触到那些文字的笔触和力量，音符似乎就正在苏醒，耳边能够感受到机舱里高压状态的嗡嗡声响，隐隐之中就好像置身于宇宙太空之中漂流，那种无边无际的孤寂如同永远都无法逃脱的虚无。
　　想象一下，独自漂浮在太空之中，没有任何参考的对象，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也无法确定时间的流动，于是时间与空间的意义都渐渐模糊，就这样被包裹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生命的恢弘与渺小矛盾却和谐地杂糅在一起，一切都失去了意义，那种无助、那种绝望、那种苍茫，又应该如何形容？
　　然后，文字就具有了生命力，因为脑海里的音符勾勒出画面，赋予文字栩栩如生的全新生命。
　　嘀。嘀。嘀。
　　“救命（mayday）”的信号如同嘀嗒嘀嗒的击打声响在耳边萦绕，整齐有序地持续发出求救的信号，即使是迷失在宇宙之中的生命已经放弃，但求救信号依旧没有放弃，孜孜不倦地等待着有人能够听到。
　　这就好像昨晚。
　　其实奥利早就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但乐队成员们却专注于自己的世界，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争执占据了所有注意力，以至于他们都没有能够发现，然后奥利就这样一点一点遁入黑暗，迷失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
　　一直到昨晚突如其来的喜悦——继斯库特之后的第二次意外，急剧的喜悦也伴随着急剧的担忧和恐惧，打破了平衡，然后奥利再次发出了求救信号，这一次，终于被罗南听到了，黑夜也就撕开了一道缝隙。
　　罗南的右手手指就在素描本之上轻轻地击打着，看起来好像是正在敲打摩斯密码一般，但其实是正在用手势来传递脑海里谱写出来的旋律，如同弹奏钢琴，清冷的琴键音在唇齿之间萦绕，情绪落在指尖，金色音符就这样编织成为乐谱，模糊的灵感在文字的指引下逐渐演绎诠释出来，那种感觉有点像是……
　　失重状态。
　　文字，正在演变成音符；情绪，正在编制出旋律。化学反应，就这样悄然发生。


第121章 旋律创作
　　旋律，就好像过电一般，从脑海传递到指尖，音符萦绕，轻盈跳跃，穿行在文字指尖，就这样翩翩起舞。
　　“救命，救命。”
　　“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无法理解那种感受。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盘旋，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救我（Save-Me，If-I-Become……My-Demons）。”
　　自然而然地，罗南就这样轻声哼唱起来，右手的手指有些慌乱地在纸面上跳跃着，奥利立刻就察觉到了罗南的意图，连忙将自己手中的圆珠笔递给罗南。
　　果然！
　　罗南将圆珠笔放在拇指之上转动了两圈，而后就快速地在素描本之上做起标记——
　　在某些文字底下，画上横向；在某些文字底下，画上波浪线；在某些词汇底下，画上圆点或者三角形标注重点。
　　还有，在文字旁边快速用乐谱简单地记载一些旋律片段，如此速记办法还是奥利在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传授给罗南的，现在罗南已经渐渐习惯了用乐谱完成创作的方式，尽管并不标准，但奥利已经能够看懂。
　　奥利没有打扰罗南的创作，只是在旁边凑着脑袋，视线快速地跟随着罗南的笔尖移动，然后根据罗南低低的轻声哼唱做出判断，旋律也就在脑海里盘旋着，原本稍显模糊混乱的思绪也稍稍理清些许。
　　但是，罗南的创作并没有能够一气呵成地继续下去，仅仅只是进行到第一阶段，然后就卡壳停了下来。
　　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哑然失笑起来，“呃……”他真正开始创作的时间还是太短，没有遇到的情况很多，以前总觉得创作就是一鼓作气地完成，灵感就如同瀑布一般行云流水地宣泄而下，但今天却卡住了。
　　难怪奥利和马克西姆都经常说，其实音乐创作是一个细水长流的工作，仅仅依靠灵光一闪是无法完成创作的，很多时候是需要坐在工作室里，真正置身于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把自己逼迫到极致，然后全身心投入地完成创作，就好像一个完整的工作项目。
　　灵感，是需要逼迫出来的。
　　当然，前提是具备天赋，否则逼迫压榨到极致也不可能无中生有；而且，灵感源泉也有枯竭干涸的可能，届时怎么强迫也是没有办法的。
　　只是说，艺术创作工作也不是拍拍脑袋依靠灵光一闪就能够完成的，它也需要闭关。
　　而且，歌词与旋律的创作又是稍稍不同的两件事，有些人习惯记录旋律碎片，而有些人则习惯用文字记录情感；同样，有些人更加擅长根据歌词来谱写旋律，甚至进一步完成编曲，有些人则颠倒过来，根据旋律来创作歌词，往往能够传达出隐藏在旋律之中的情绪。
　　不同的创作方式没有优劣之分，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什么创作方式，灵感与天赋都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歌词与旋律的天赋也是两件事，因为感知情绪、韵律、节奏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这也是艺术创作过程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现在，罗南大致地能够感受到一些奥利和马克西姆所描述的状态了，尽管还是不够真切，估计需要真正经历闭关创作的挑战才能够切身体验，但至少现在不再是一无所知的状态了。
　　“怎么了？”奥利注意到罗南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罗南轻笑了两声，“断电了，我需要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副歌部分还是需要重新创作。”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笔记，“这些不行吗？”
　　罗南沉吟了一下，“意境不对。”
　　“我所构想出来的情境是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黑暗和虚无正在唤醒内心的恶魔，你知道我也知道，恶魔是不可能滚出脑袋的，因为它正在吞噬你，你必须自救，不然就等待救援。仅仅只是一句’滚出我的脑袋’，这显得太过……活泼了。我期待着歌词能够再厚重一些。”
　　“活泼？”奥利也是满头问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可以理解罗南的意思，歌词和旋律的意境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就是情感化学反应发生的地方。
　　普通的口水歌和经典的流行金曲，区别在哪里呢？
　　其实二者都是朗朗上口、广为传唱的歌曲，真正能够被普罗大众喜欢的音乐往往都具有相似的属性，“流行”并不能成为“攻击”口水歌的关键，反而是应该值得肯定的特点；二者的区别在于，口水歌的歌词根本就没有力量可言，往往就只是一些“音节”，无意义地填充到旋律之中，然后将歌曲完全交给节奏和鼓点，听众们享受的是节奏所带来的韵律，却无法感受到歌词的情感。
　　也正是因为如此，流行口水歌一茬接着一茬，广受欢迎爆红之后，听众们总是能够持续在最新推出的歌曲之中寻找到相似的节奏，于是就淘汰一批厌倦的歌曲，却很少很少能够有口水歌进化成为真正经受住时间考验的流行金曲。
　　经典的流行金曲，往往在歌词创作方面都拥有令人感叹的触感。
　　比如说披头士（The-Beatles），通俗易通的旋律和弦并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但是他们的歌词总是能够真正打动听众心房。
　　再比如说鲍勃-迪伦（Bob-Dylan），这位民谣摇滚诗人在2016年赢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音乐人。
　　他们的经典曲目，即使经过三十年、五十年，重新再次倾听的时候，也依旧能够唤醒听众的共鸣。电影“波西米亚狂想曲”取得巨大成功之后，皇后乐队（Queen）四十年前创作的专辑又再次流行起来，绝对不过时。
　　就是这样的道理。
　　昨晚，罗南在拉斯维加斯大道演绎的“独自舞蹈”也是如此，原版利用歌词与旋律的反差来制造情感共鸣；改版则利用歌词透露出来的情感打动心房。两个版本的编曲风格已经全然不同，但歌词所承载的情绪力量却是相同的，这也使得两个版本的演绎都能够打动听众。
　　现在，罗南和奥利正在讨论的问题也是如此：
　　蕴含情感力量的歌词，到底应该怎么与旋律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第122章 歌词拆分
　　罗南透过文字感受到的情感，用旋律构建出一个意境世界，更加厚重也更加恢弘，这显然与奥利创作歌词当时所感受到的情感，产生了偏差，于是，副歌部分的歌词也就变得格格不入起来，需要推翻重来。
　　但问题就在于，罗南现在也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旋律，无法延伸出歌词，创作过程也就被卡住了。
　　面对着奥利困惑的表情，罗南认真想了想，结果还是放弃，摆了摆手，“……我现在也无法准确形容出来，应该再找找感觉，如果听到完整的旋律和完成的编曲，你应该能够更加清晰地找到一个概念。”
　　奥利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尽管现在脑海里依旧有着诸多疑问，但创作的事情本来就可能遇到言语所无法表达的状况，对此，他也是再了解不过了，于是重新回到了问题的开头，“所以，你营造出来的情境到底是怎么？”
　　“我所想象的是，电影’异形’里的状况，你们遇到了危险，最终你在太空漂流，陷入一个模糊时间也模糊空间的处境之中。”罗南的眼睛就这样缓缓明亮起来——
　　其实，罗南没有真正地“看过”异形这部电影，准确来说，他是“听完”了整部电影。
　　曾经，视力完好的时候，罗南对电影没有任何兴趣，甚至一点关心都没有，一直到置身于黑暗之中的时候，才意识到电影能够用不同的方式来拓展视野，却已经太迟，他再也无法“观看”电影。
　　后来，罗南完成培训成为一名老师之后，遇到了一个志愿者小伙伴，那是一个电影的狂热爱好者，三句不离电影，然后他们经常一起蜷缩在电视机前，播放录像带或者DVD，观看那些经典的老电影。
　　虽然罗南无法用眼睛观看，但小伙伴就坐在旁边，简明扼要地解释说明电影发生了什么，人物和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帮助他用耳朵去感受电影所构建的世界，那也成为罗南生活里一段特别的经历。
　　更多时候，罗南所知道的电影，其实和真实相去甚远，因为全部都是他用自己的想象力描绘出来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罗南感受到电影所带来的氛围以及传递出来的情感。
　　此时，也是如此。
　　罗南想象着置身于太空宇宙之中的孤独和绝望，用这样的环境来模拟奥利被困在虚无之中的精神世界，继而传递出歌词之中蕴含的黑暗。
　　“救命。救命。”罗南指着最开始的歌词说道，“一般来说，国际惯例是需要重复三次的，但这里只有两次，因为你放弃了，也可能因为你被迫放弃了，但不管是什么情况，你都已经陷入了绝望边缘。”
　　随后，罗南明显精简了歌词，而且修改了一些韵脚对仗以及用词的细节，让整个歌词能够契合节奏，但依旧保留了奥利在创作过程中所融入的情绪力量。细枝末节的变动，看似没有什么，但隐藏其中的笔触却非常考验功底。
　　奥利和罗南展开了沟通，建立在创作之上的语言交流能够让他们更加清楚地明白彼此所构建出来的意境。
　　奥利也缓缓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我的精神世界就是整个宇宙，我的恶魔正在试图吞噬我的灵魂，然后让我彻底遁入黑暗化身成魔，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声高歌，那么，这个’你’是……”
　　“你将无所不能”、“你将带走伤痛”，歌词之中使用了第二人称，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向队友求救？
　　向上帝求救？
　　还是其他什么？置身于绝望困境之中，他们应该向谁求救？
　　“音乐。”罗南说道，“不是我。当然，你可以说是我，因为你知道，我始终都在，但恶魔是你脑海里的存在，我没有办法进入你的大脑，音乐是唯一的桥梁、我需要你表达出来，才能够提供我的帮助，你也需要自己振作起来……”
　　“依靠音乐？”
　　“对，依靠音乐。”
　　奥利的疑问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歌词最开端的时候，你又提到了他们？这个他们又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最开始传达’救命（mayday）’的对象是谁？”
　　“旁观者，陌生人。”罗南进一步解释到，“这是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你陷入绝望，然后你先向那些旁观者发出呼救，’救命’、’救命’，但是他们认为你疯了，他们没有办法感受到你的痛苦，于是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进入第二阶段，向音乐发出求救声，将内心的情绪呼喊出来，这是你的唯一选择。”
　　奥利，沉默了下来——
　　因为太过真实也太过贴切。
　　这完全就是奥利自己的真实经历，他试图发出求救声，但乐队成员们都没有回应，最终昨晚罗南才听到，然后罗南的话语带给了奥利灵感，那些情绪全部化作了文字，真实地记录下来，他也就得到了救赎。
　　现在，罗南用更加清晰也更加凝练的方式传达出了奥利希望通过文字传达的情绪，这也就意味着……罗南真正地听懂了自己。
　　奥利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出了“与生俱来”和“追逐光芒”这两首歌，为什么罗南的两首创作成功折服了乐队所有人，甚至就连斯库特都另眼相看；还有，为什么罗南在经历斯库特的打击之后，说出了那番话。
　　慢慢地，所有事情就这样串联了起来。
　　这让奥利沉默了下来，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你可以再哼唱一遍吗？”
　　罗南没有拒绝，“我想着，我们可以使用一些电音，增加整个旋律的厚重感，还有未来科幻的电子感，真正制造出一种宇宙的恢弘感。”一边解释着，然后罗南就再次哼唱起来。
　　没有伴奏的清唱显得有些轻盈，无法真正呈现出罗南所期望的厚重与恢弘，但隐藏其中的情绪却如同蜻蜓点水般，轻轻地漾起了涟漪。
　　奥利细细地品味着，然后抬起头看向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用肩膀撞了撞罗南，“随便哼唱一下也那么好听，你说，这是不是上帝亲吻过的嗓子？”
　　即使只是轻描淡写的哼唱，罗南清澈的音色之中依旧沾染着些许温柔和明亮，音符似乎就这样附着了魔法，奥利内心的黑暗似乎也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情绪缓缓平复下来，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常态。
　　他喜欢罗南的歌声。


第123章 全情投入
　　“……你说，这是不是上帝亲吻过的嗓子？”
　　面对奥利的称赞，罗南的表情有些僵硬，笑容明显停留在嘴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而且总觉得有些害羞。
　　这样僵硬生涩的模样与刚才轻声哼唱的自如形成鲜明对比，完全就是两个人的样子。
　　奥利欢快地笑了起来，却因为顾忌周围的其他乘客而捂住嘴巴，然后再次撞了撞罗南，“你只需要说谢谢就好。你可以坦然接受这些称赞，因为你值得。”而后，奥利就接着说道，“我们先记录到这里，其他部分等到了华盛顿之后再看看。”
　　“不对，华盛顿的彩排应该会非常忙碌，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总之，我们先记录下来，然后再找时间……怎么了？”
　　奥利正在低声絮絮叨叨地说着，然后就注意到罗南停顿下来的视线，察觉到异常，不由出声询问到。
　　罗南被抓了一个正行——原来，他也可以坦然接受那些称赞，不需要因为那些赞扬而感到羞涩或者尴尬，如果表现出色的话，称赞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必要受宠若惊；原来，他也确实拥有才能。
　　“因为你值得”，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罗南却仿佛足足等待了一生，即使是经历了斯库特的意外事件，他得到了马克西姆和奥利梦寐以求的夸奖，罗南也没有真正地安心下来，一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懵懂地学习。
　　每个平凡渺小的个体身上都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闪光点，他们应该学会拥抱自己的优点，而不是因为自己的缺点就彻底否认自己的全部。人类，本来就是缺点和优点集合在一起的个体，没有人是完美的。
　　原来如此。
　　罗南微微有些出神，在奥利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但他却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摸索。
　　此时被奥利察觉到自己的走神，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但他还是快速镇定下来，迎向了奥利的关注视线，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没有，我只是在想其他歌词。”
　　“嗯？”奥利不疑有他，顺着罗南的话语就提出了疑问。
　　罗南也重新恢复了正常，“我是说，其他歌词显得更加活泼阳光，但其中又能够细细品味出一丝生活的苦涩，也许，我们可以根据这些歌词来创作一首更加轻盈一些的小品，嗯……就好像是慢板摇滚，以自嘲的方式来传达那些哀伤与沉闷。”
　　奥利的眼睛微微一亮，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些灵感，“等等。”
　　奥利直接从罗南手中接过圆珠笔，翻开全新一页的素描本，然后快速地在白纸之上记录下涌动的灵感。
　　但是这次，奥利只是写了两句就停了下来，而后展示给罗南看看，“是这样的吗？”
　　“噢，他正在统治全场，而我正在缓缓坠落，于是我选择放手，因为他已经不再，但他却全然无知。滚出我的脑袋，我需要继续前进；滚出我的脑袋，继续这样的话我就会死亡。”
　　短短两句话，却传达出了足够的意思；而且，与刚才那首歌词所传递出来的风格已经偏离了许多。
　　从文字之中感受到的情绪与情感也发生悄然的变化，脑海里潺潺流动的旋律自然也就不同。
　　罗南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然后接过圆珠笔，将歌词里的“他”全部换成“你”，奥利重新阅读了一遍，没有忍住就直接笑了出来，“罗南，这顿时就变成情歌了嘛，你这是……”
　　以恶魔为灵感创作的歌词，结果却演变成为小夜曲？
　　罗南轻笑了起来，“为什么不行呢？即使把恶魔替换成为喜欢的对象，我们也同样能够感受到深深的痛苦。当然，痛苦的感受和类别是不同的，通过音乐表达，就能够传递出不同的情感，这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滚出我的脑袋……滚出我的脑袋（Get-Out-My-Head）……”反反复复地，奥利不断念叨着这句话，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想象，到底应该怎么演变成为一首情歌。”毕竟，创作的出发点就不一样。
　　“啊，不是那种甜甜的情歌。”罗南连连摇头，“用欢快的方式来诠释自己的痛苦，就好像……’独自舞蹈’一样。”
　　“嗯……”沉吟片刻，罗南还是没有能够寻找到更加合适的表述，语言的描述还是苍白无力，因为语言和旋律所传达出来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于是罗南没有再继续说明，而是轻声哼唱起来，“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稍稍用哼唱的方式寻找到旋律的脉络，然后就直接歌唱起来：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注1）
　　轻盈，轻快，轻松，甚至能够感受到旋律在指尖跳跃的节奏，宛若小精灵一般，明明嘴角带着笑容，但旋律与歌词的碰撞之间透露出来的悲伤和苦涩，却带着一丝束手无策的无奈，就连用声音哼唱的一小段旋律都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一股情绪。
　　“这里，我们可以把编曲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主旋律，用贝斯来完成录制，充分利用低音的效果来沉淀情绪，制作出一种厚重、悲伤，苦涩的氛围，仅仅只是辅佐一些简单的鼓点来压住情绪，奠定基调。”
　　“然后第二个层次则用风琴、军鼓、古典吉他来完成录制，尽可能轻盈一些，避免抢走主旋律的风采，却能够诠释传达出轻松、俏皮、自嘲的效果，让整个旋律的演奏变得轻松起来，这是听众主要感受到的情绪。”
　　“最后第三个层次，嗯，我们可以使用一些空灵的电音，又或者是一个白噪音……嗯，这里需要再考虑一下，但我的意思是，如同撒一些糖霜一般，让旋律的层次进一步立体，同时增加整首歌曲的氛围。”
　　与刚才的创作不同，这次的创作显得轻松而流畅许多，短短几句歌词，脑海里的灵感就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三言两语之间，罗南就已经完成了旋律的编写，和弦的编写以及编曲的初步构思。
　　奥利的脑海之中也跟着浮现出了相对应的画面，刚刚还无法想象的内容转眼就变得栩栩如生起来，然后灵感就这样碰撞出了火花，“等等，等等……”奥利阻止了罗南，然后拿起圆珠笔，低头就快速开始创作起来，行云流水地。
　　注1：滚出我的脑袋（Get-Out-My-Head——Lewis-Turner）


第124章 灵感碰撞
　　“……噢，你正在统治全场，而我正在缓缓坠落，于是我选择放手，因为你已经不再。但你却全然无知。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无论等待多久，我总是知道自己的命运，而它看起来并不美妙……”
　　哀伤，就这样在笔触之间缓缓流淌出来，带着一种自知之明的苦涩，如同小丑一般孤独地独自舞蹈着。
　　罗南的眼睛就这样徐徐明亮了起来，轻声的哼唱在喉咙深处微微翻滚震动着。
　　“嗯嗯嗯……嗯嗯嗯……”
　　隐隐地，罗南就再次感受到了昨晚站在拉斯维加斯大道之上街头演出的感受，来来往往的喧闹人群熙熙攘攘地奔走着，却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明明置身于汹涌喧闹的人群之中，却缓缓地被孤独淹没。
　　但是，不同于改版的“独自舞蹈”，更像是原版的“独自舞蹈”，越是悲伤就越是跳舞，越是孤独就越是歌唱，然后，他就这样尽情地歌唱着，仿佛没有人侧耳倾听一样，只是将内心的脆弱和苦涩歌唱出来。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那些歌词、那些旋律，在唇齿之间轻轻跳跃着，就好像……卓别林一样，笑着悲伤，最简单最直白的歌词，却最直接也最真实地传递出内心深处的苦涩。
　　创作，完毕了。
　　从头到尾，从歌词到曲谱，从旋律到和弦，全部都行云流水地成型。
　　奥利抬起头看向罗南，微微愣了愣，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来看，女孩和恶魔之间的确是一样的，他们都无法从脑海里滚出去，就这样深深扎根，试图控制我们的想法，然后让我们缓缓地死亡。”
　　“爱情和音乐一样，总是让人疯狂。”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眼底也流淌出了笑意。
　　眼前这首“滚出我的脑袋（Get-Out-My-Head）”的创作显然就要轻松了许多，从歌词到旋律都是一气呵成，前后才花费了不到五分钟时间，罗南和奥利就已经联手完成了所有创作，包括编曲应该如何进行都已经在脑海里成形。
　　奥利轻轻摇了摇头，“不，爱情和梦想一样，总是让人疯狂，同时也在缓缓地扼杀生命。”
　　“哦？”罗南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意味深长地看向奥利，流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然后端起餐盘里的杯状矿泉水，就好像端着一杯下午茶一般，摆出一副侧耳聆听的模样。
　　“聆听”。
　　似乎，奥利还经历了什么特别的故事，云淡风轻背后的波澜壮阔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地深入探究一番。
　　感受到罗南眼神里的深意，奥利毫不犹豫就举起了右手钵盂大小的拳头，示威地朝着罗南挥舞了两下。
　　罗南能够感受到奥利的窘迫，不由畅快地笑了起来，但罗南也没有再继续为难奥利，重新调整了坐姿，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我能够明白你的意思，你知道，有时候，我也憎恨梦想，如果没有梦想的话，生活是不是就能够找到不同的模样。”
　　憎恨梦想。
　　严格来说，这不能说是气话，更多是一种无奈。
　　正是因为拥有梦想，所以他们拒绝向生活低头妥协，但梦想却又无法实现，前途漫漫，暗淡无光，于是就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在希望与苟且之间的灰色地带蜷缩匍匐着，回不到过去却也看不到未来，进退维谷。
　　如果……仅仅只是如果，他们能够学会放弃和妥协，也许生活就会变得容易一切。
　　又或者说，如果他们从来都不曾拥有过梦想，也不曾品尝到追逐梦想的自由和畅快，也许他们就无从得知原来生活还可以拥有不同的模样，原来生命还可以绽放出不同的色彩，也许……生活就会变得简单一切。
　　遗憾的是，他们不能。
　　爱情，是如此；梦想，也是如此；生活，亦是如此。
　　更多时候，每个人都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寻找着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和道路，漫漫探寻着幸福的方程式。生活，本来就没有正确答案，却也因为没有正确答案而拥有无数可能，迷茫与困惑也就随之而来。
　　“但是，如果没有爱情和梦想的话，生活就是一场慢性自杀。”奥利歪着脑袋，认真幻想着平淡如水的生活，“我没有办法想象自己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成为上班族的模样，我也没有办法想象你坐在办公室完成报告方案的模样，那就好像置身于海底一般，静静地燃烧，慢慢地窒息。”
　　“慢性自杀。”罗南低低地嘟囔了两句，声音在喉咙里翻滚着，然后跟随着唾沫吞咽下去，耳膜似乎能够捕捉到喉咙微微震动的动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就轻笑了起来。
　　“嗯？怎么了？”奥利转头看过去。
　　罗南摇了摇头，但眉宇之间的笑容和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越来越夸张，抑制不住的笑意就这样漫溢出来——
　　置身于高空状态，因为气压的关系，耳朵就好像被笼罩在一个气泡里一般，制造出一种脑袋探入水底深处的效果，然后周围的声音就开始变得遥远，嗡嗡声响之中就能够捕捉到咕嘟咕嘟的金鱼吐泡声响。
　　如同潜水艇一般。
　　不得不说，奥利的形容……有些诗意又有些滑稽。
　　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中，罗南脑海里冒出了一些旋律，就好像金鱼正在一张一合地歌唱一样，效果非常喜感，尤其是奥利充满好奇的表情仿佛企鹅探头探脑一般发出询问，更是让笑容停不下来。
　　奥利撇了撇嘴，脑袋往后靠了靠，多层下巴就如同融化的奶油一般堆积起来，刹那间就让罗南笑喷了。
　　虽然罗南马上就意识到这是机舱环境，控制住了声音，但还是慢了半拍，声音已经抢先半步冲了出去，结果就制造出了一个紧急刹车的效果，周围的视线全部投射过来——还好，商务舱基本被一日国王乐队和爱丽丝包了，并没有进一步制造混乱。
　　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还是满头问号地看了过来，压低声音询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就制造出了不小的动静。
　　罗南憋笑憋得很是辛苦，只能连连摆手表示没事，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好不容易才稍稍控制住了状态。
　　罗南却不敢转头看奥利，唯恐又再次爆笑起来，连忙抓起桌面上的圆珠笔，再次在素描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灵感与灵感的碰撞，火花就这样窜了出来，从昨晚到今天，经历大起大落的喜悦和担忧，创作灵感确实持续不断地蓬爆，难怪总是说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只有真正在生活里经历那些喜怒哀乐，才能够真正触动到艺术的创作灵感，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奥利微微愣了愣，也意识到罗南正在创作另外一首曲子。
　　这是第三首？
　　但随后奥利瞥了一眼歌词，满头黑线就这样耷拉了下来。


第125章 内部笑点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
　　行李履带正在运转着，发出艰涩的摩擦声响，在熙熙攘攘的喧闹人群嘈杂之中顽强地寻找到了一席之地。
　　马克西姆看看罗南，又转头看看奥利，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惑，最后还是再次看向罗南，指着奥利，“他怎么了？”
　　从飞机落地以来，奥利就处于一种“企鹅”暴走的状态，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不明所以，满头问号得不到解答。
　　罗南眼底流淌出浓浓的笑意，但嘴巴上却答非所问，“我们这里到酒店需要多久？可以提前致电酒店餐厅准备午餐吗？我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你在飞机上才刚刚吃了飞机餐，然后又饿了？”
　　“因为某人灵感蓬爆，我的飞机餐根本就没有能够吃完，好吗？”罗南立刻就激动了，义愤填膺地表示强烈抗议。
　　虽然说美国国内航班的飞机餐都是……一言难尽，吐槽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才好，但罗南品尝过的飞机餐着实有限，无从比较，自然也就不会嫌弃；而且，现在比起食物的味道来说，更重要的是没有吃饱！
　　马克西姆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灵感？”视线不由就再次朝着奥利投射了过去，非常关切地探寻着。
　　奥利却没有搭理马克西姆，而是瞪了罗南一眼，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态度。
　　马克西姆不得不再次转头看向罗南，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絮絮叨叨地嘟囔着，“怎么能够把食物剩下呢我刚才居然把食物剩下了而我根本就没有吃饱我现在处于低血糖状态再不补充一点血糖的话就要昏倒了而且下午还要进行彩排我怎么知道彩排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罗南？”马克西姆不得不打断罗南的念叨。
　　罗南面无表情地瞥了马克西姆一眼，没有说话。
　　马克西姆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放心，酒店餐厅午餐时间，我们可以在那里用餐。时间来得及。”
　　罗南又嘟囔了两句，而后才没好气地回答到，“奥利在飞行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灵感，然后我们一边讨论一边记录，一会可以讨论看看。”现在处于饿肚子的状态，罗南确实是有些暴躁——
　　没有吃饱，他没有在开玩笑。
　　但马克西姆却有些迫不及待，直接无视了罗南的饿肚子问题，“奥利重新开始创作了吗？这是好事呀，为什么还要等等？我现在就要看看。”
　　马克西姆立刻就来到了奥利的身边，眼神里透露出殷殷期待，“奥利，全部都是你的创作？”
　　“不……”虽然有些郁闷，但奥利还是比罗南乖巧，诚实地说道，“我写歌词，罗南写旋律。但最后那首歌词是罗南写的！”
　　说到后面，奥利又嘟囔着外星语，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这让罗南又重新放声大笑起来。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严格来说，甚至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更多还是当时的一个状况和氛围所制造出来的感受，脱离了那个情境之后也就没有了当时的感觉，只有罗南和奥利才能够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罗南从奥利的话语之中捕捉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灵感，顺手就写了一阙歌词，歌曲的名字为“更慢性自杀（Kill-Me-Slower）”，字面意义是更加缓慢地杀死我，对应奥利的那句“缓慢地杀死我”。
　　结果，奥利就以为罗南是在吐槽自己，需絮絮叨叨地表示抗议“为什么不是慢性自杀而是更慢性自杀”。
　　罗南发誓，他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顺手将“slowly”改成了“slower”而已，但置身于机舱的高压环境里，就好像带着一个鱼缸帽子进行对话一般，罗南自己也不记得说了什么，结果就把奥利给惹恼了。
　　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确实不好笑，但短短半个小时之内，罗南和奥利就已经进行了三首歌曲的创作，精神恍惚状态下的笑点可能确实有点奇怪，不太正常。
　　单纯从歌词来看，完全没有任何头绪，罗南就是描述了一个充满苦涩的现实状况——
　　“必须找一份工作，但我讨厌职场男士，那让我想要割裂手腕，然后徜徉在海洋之中静静地燃烧慢慢地俯卧撑。”（注1）
　　“伙计，我憎恨我的梦想，生活计划是什么呢；我有些厌倦活着，汽车后座堆满了账单。”
　　丧气十足的歌词充斥着一种自我厌恶和茫然若失，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梦想无法填饱肚子，需要找一份工作，但死板僵硬的生活却让他们窒息，最终就这样被困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混沌灰色地带之中慢性自杀。
　　迷茫的未来，满满的账单；灰色的生活，黑色的未来。
　　就是如此残酷又如此无奈，正如那句，“我憎恨我的梦想”，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放弃梦想承认自己的平凡。
　　这确实是一阙黑色歌词。
　　当然，罗南脑海里铺写出来的旋律并不是硬核摇滚，也不是悲伤灵魂，而是具有一些放克色彩的轻摇滚，用轻快而俏皮的节奏来吐槽自己毫无意义的坚持，这与“滚出我的脑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可以看作是同样风格的延续，笑着流泪，而且更加慵懒更加随性一些，就好像沐浴在阳光底下拥抱黑暗。
　　可是，仅仅通过文字是看不出来的，因为那些情绪和情感全部都承载在旋律之上。
　　和“滚出我的脑袋”一样，“更慢性自杀”的创作也非常快速，前后约莫半个小时，罗南和奥利就联手完成了创作，现在还有一些收尾，主要还是乐器的和弦编写以及后期的编曲，但罗南已经有了清晰的想法。
　　所以，在罗南看来，这是一首具有自嘲风格的独立轻摇滚，可是，在罗南和奥利之外的眼中却是另外一番面貌。
　　马克西姆既看不到轻摇滚的色彩，更看不到任何幽默诙谐的风采，结果就是满头问号地看向罗南和奥利，“……你们疯了吗？”
　　不想，这样一句话却是让两个人同时想起了昨晚的黑夜对谈，还有今天机舱创作的开端——
　　奥利确实是创作出了非常非常黑暗的歌词，结果却在罗南的灵感之中衍生出来三首曲目，而且一首比一首轻盈，所以……他们的确是疯了。情绪与旋律之间的反差，更加衬托出他们苦中作乐的气氛。
　　但是，还能够怎么样呢？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与其哭丧着抱怨现状，不如欢笑着面对苦难。
　　“哈哈！”
　　奥利和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终究没有忍住，然后就这样捧腹大笑起来。


第126章 五星酒店
　　“哈哈。”
　　“哈哈。”
　　看着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如同失心疯一般地捧腹大笑，马克西姆满脸都是见鬼的表情，转头看向克里夫，“我们需要为他们驱魔一下吗？”
　　其实，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是想要询问爱丽丝的，毕竟，爱丽丝才是最了解罗南的那个人。
　　但是，经过三个月的相处，马克西姆和其他乐队成员一样，他们都已经渐渐习惯了忽略爱丽丝的存在，如同隐形人一般，时时刻刻用摄像机默默记录所有一切，就好像最开始爱丽丝所要求的一般，真正开始习惯摄像机的存在并且学会无视摄像机的存在，展示出最真实的自己。
　　此时，马克西姆的视线朝着爱丽丝飘了过去，但轻盈地跳过了爱丽丝，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克里夫身上。
　　正在专心致志等待行李的克里夫却根本没有能够抓住马克西姆话语里的吐槽，而是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没有时间，还记得吗？我们马上就需要彩排了，哪里还有时间处理这些杂事。”
　　马克西姆，“……”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马克西姆正在用眼睛骂人。
　　“哈哈哈！”奥利和罗南两个人准确捕捉到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之间的错位对话，却有着奇妙的默契，明明是答非所问却又隐隐能够契合在一起，笑声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尤其是奥利那气吞山河的笑声着实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如同超声波一般，让附近的乘客们都纷纷看了过来，对于这里的噪音污染表示强烈不满。但看看奥利和罗南两个大块头，冲动想要上前抗议的脚步还是停止了下来。
　　马克西姆满头都是黑线。
　　嘻嘻哈哈的笑声之中，乐队的行李就已经陆陆续续抵达，非常顺利，并没有出现意外，然后他们就推着自己笨重的行李离开机场，却已经没有时间前往停车场租车了，只能忍痛打开腰包，招呼了两辆出租车，从机场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缓缓驶去。
　　不同于中部和西部万里无云的清澈苍穹，仅仅只是落地的第一印象，笼罩在头顶之上的那片灰色天空就已经昭示出东部的不同，这座因为白宫的存在而变得与众不同的城市，更是透露出一股深邃的厚重，与拉斯维加斯的繁华轻浮形成鲜明对比。
　　一幅全新的景象，就这样徐徐在眼前拉开帷幕。
　　笔直宽敞的街道，两侧分布着深灰色的低矮建筑，没有高楼大厦的遮天蔽日，而是笔直僵硬的线条将视野整整齐齐地分割出井然有序的模样，那些墨绿色、砖红色、深蓝色全部都淹没在大片大片的灰色之中，宛若一个巨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般。
　　然后，就在其中捕捉到了一抹白色。
　　宽阔平坦的绿色之中包裹的一团白色，视野开阔而辽远，豁然开朗的景象让对比更加鲜明，那团白色倒映着头顶之上堆垒起来的灰色，如同一上一下的两个逆世界，在那个白色圆顶的顶点完成连接，让人忍不住猜想着下方的白色和上方的灰色到底各自拥有什么景象。
　　罗南趴在车窗旁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徐徐后退，努力用眼睛来记录那些色彩、那些人物和那些景象。
　　抵达下榻酒店的时候，乐队成员都显得有些拘谨，富丽堂皇、干净整洁的酒店大堂就让脚步不由稍稍放轻下来，与汽车旅馆狭窄、闷热、简陋的空间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从地狱来到天堂——
　　其实，汽车旅馆也远远不能说是地狱，至少他们还拥有一方挡风避雨的屋檐和墙壁，更加糟糕的处境和状况比比皆是，这样的形容确实是不太恰当；只是……眼前酒店所呈现出来的截然不同景象，确实是让动作不由自主地跟着拘谨起来，大脑里“不能大声喧哗”的道德警铃就这样直接拉响。
　　此前的拉斯维加斯也拥有诸多五星级酒店，但赌城的高级酒店却因为定位为“度假村”，整体氛围截然不同。
　　在酒店之内设置了购物街、美食街、演唱会、杂技表演、旅游景点等等繁复多样的区域，真正地在酒店空间里打造出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即使在里面生活一年两年足不出户也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还能够找到老式的理发店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拉斯维加斯的酒店全部都允许自由进出，但整体感受更像是在旅游景点闲逛，而没有“酒店”的体验，很难将周围环境与住宿直接联系起来。
　　但迈步进入希尔顿酒店，视野里的雍容华贵、静谧祥和、井然有序却是另外一番面貌——
　　正在酒店大堂等候的优雅绅士翻阅着报纸、快步匆匆前往酒店一楼酒吧的商务人士西装革履衣着整齐、带着度假草帽和碎花长裙准备退房的夫妇正在抱怨着假期里的琐事、还有偶尔在走廊里来回奔跑打破宁静的孩子嘻嘻哈哈地大笑着……
　　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在发出信号，这是一间五星级酒店。
　　更何况，还有主动迎上前的门童，面带笑容、语气温和地从克里夫手中接过了行李。
　　“拒绝”的话语已经涌到了嘴边，但视线余光似乎能够感受到整个大堂里的打量视线，克里夫还是吞咽了下去，悄然地打开肩膀、挺直腰杆，尽管内心还是有些不安，但表面不显露地将行李交给了门童。
　　一直到进入房间，门童关门离开之后，克里夫才开始肉痛——
　　小费就足足十美元。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不是支付不起，但确实是没有必要的奢侈支出；而且，他们刚刚才乘坐了出租车。
　　为此，克里夫还专门敲响了隔壁房间门，对着前来开门的奥利劈头盖脸地询问到，“你们刚才给了多少小费？”
　　“……二十。”虽然有些意外，但奥利还是认真回想了一下，随口回答到，然后就可以听到克里夫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奥利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也就是一次，我的架子鼓和罗南的键盘，全部都是重物，他们帮忙搬上来，我们当然需要表示感谢。”
　　克里夫却几乎就要无法呼吸，“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这已经是我们一个晚上的住宿费了，你们就当作小费给出去了？”
　　“呵呵，偶尔一次，还好吧。”奥利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完全无法理解克里夫的担忧。
　　克里夫有些心塞。


第127章 待遇落差
　　奥利完全无法理解克里夫的焦虑，“……反正我们今晚的住宿问题已经解决了，那笔小费就当作是住宿费好啦。更何况，今晚的住宿比汽车旅馆好太多了，我觉得，我们已经赚到了。”
　　五星级酒店的房间，与汽车旅馆潮湿闷热、狭小拥挤、纸片墙壁、杂乱无章的房间，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克里夫深呼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开始掉头发了，“怎么可能只有一次呢？你们想过吗？我们怎么把乐器搬到楼下？一会我们就需要前往彩排了，我们需要重新把乐器搬下去，那么小费又应该怎么算？”
　　“……”奥利卡壳了，他显然忘记了这件事，但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就打断了奥利和克里夫的短暂交流。
　　“奥利！这里还有浴袍！”
　　“哇！这里还有小冰箱！”
　　“奥利奥利，你知道这里提供洗衣服务吗？而且，还有专门熨烫裤子和修整裤脚的服务，哇哦。”
　　其实，乐队房间就是最简单基础的双人标间，不是什么豪华套间，设备和服务都是酒店的基本配备。
　　罗南的大惊小怪充满了“刘姥姥进大观园”式的猎奇和亢奋，这让奥利毫不犹豫地吐槽到，“你最好在爱丽丝过来之前感叹完毕，否则油管之上的所有网友都要看到你这幅模样了。”
　　罗南却毫不示弱地还击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在在酒店大堂发出感叹的画面已经被爱丽丝记录下来了，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奥利满头都是黑线，立刻叽叽喳喳地表示了抗议。
　　但罗南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奥利，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窗户之外的景象所吸引。
　　占据整个墙面的落地窗保证所有光线都能够饱满地投射进来，站在窗前，一眼就能够看到地平线的轮廓，连绵蔓延的城市景象就这样在脚底下铺陈开来，高高低低的建筑线条拼凑出一幅纯天然的画卷。
　　这就是只有两层高的汽车旅馆所看不到的景象。
　　克里夫跟在奥利身后，经过卫生间所在的走廊，进入酒店房间，然后就看到罗南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
　　罗南的体型比奥利还要更加高挑一些更加消瘦一些，187公分的身高显得修长而匀称，稀疏微弱的光线稀稀落落地勾勒出身型的轮廓，高大而挺拔，沉默的背影在灰色的天空之下隐隐地带出些许阴郁，似乎正在沉思，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一下此时此刻他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到底是一番如何的惊心动魄。
　　然后，罗南就转过身来，即使是背光也依旧能够捕捉到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亢奋。
　　“啊！客房服务！我们现在可以开始点餐了吗？意大利面披萨肉丸牛排薯条洋葱汤汉堡炸鸡香肠土豆泥香煎羊排和寿司……这里的选择还蛮多的！”
　　克里夫差点就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罗南眼睛明亮地看向克里夫和奥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雀跃的气息，整个房间都跟着一起明亮起来，似乎就连身后的阴霾天空也跟着明亮了些许。
　　“叩叩叩”。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克里夫愣了愣，转身打开了房间门，马克西姆的声音就跟着空气一起涌进来。
　　“……我从卫生间出来，就没有看到人，我还以为你从窗口掉下去了呢。怎么样，你们都安顿好了吗？不然，我们现在就坐下来讨论看看，罗南和奥利刚才的创作？还是说，我们直接就前往场地彩排？”
　　说着说着，马克西姆就能够明显感受到一道杀气锁定了自己，如同电流窜过脊梁骨，后背的汗毛全部倒竖起来，声音也就被直接掐断，警惕地往后看了看，却没有看到任何身影，纳闷地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罗南沉默不语地目光，牢牢地锁定自己的一举一动。
　　马克西姆不明所以，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开了一句玩笑，“怎么了，为什么好像有人踩了你的尾巴一样？”
　　嗖！
　　马克西姆顿时就觉得罗南的眼神能够吃人，耳边同时传来奥利的声音，“罗南现在处于空腹的敏感状态。”
　　“哦。”马克西姆短促地发出一个声音，在罗南的注视下局促不安地转移了视线，然后……“不如我们先到餐厅用午餐吧，你们觉得怎么样？餐厅还是比客房服务好，餐点更加全面，而且环境也更好。”
　　“那么，我们吃什么好呢？意大利餐？法国餐？还是墨西哥菜？”罗南的兴致立刻就高昂起来。
　　马克西姆只觉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无形利刃就这样消失不见了，转头就可以看到奥利投来安慰的眼神：
　　恭喜逃过一劫！
　　最终，一日国王乐队和爱丽丝率先前往餐厅用餐，就在酒店餐厅解决午餐，罗南选择了意大利餐——
　　主要还是因为囊中羞涩，他们也不确定自己在酒店的三餐是否能够报销，用披萨来填饱肚子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量大管饱，就连罗南那个大胃王都没有能够吃完，心满意足地抱着肚子眯起了眼睛。
　　酒饱饭足之后，马克西姆就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接下来呢？我们怎么办？罗南，邮件里和助理是怎么沟通的？”
　　从今天凌晨时分敲定行程，到乐队一行人抵达华盛顿，一路就是急行军，真正用邮件进行来回沟通的时间非常有限，罗南在离开汽车旅馆之前确认了邮件，和约翰-马克的助理完成沟通，在那之后就没有来得及确认邮件。
　　此时马克西姆提起，罗南才意识到这件事，表情不由微微愣了愣，马克西姆立刻就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太阳穴开始快速鼓动起来：
　　他们甚至没有确认邮件，然后就到楼下来用餐了？事情的轻重缓急都没有分辨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马克西姆的话语没有能够来得及说出来，旁边就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抱歉，请问一下，你们就是一日国王乐队，对吧？”
　　视线齐刷刷地转头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小麦色皮肤一看就是经常冲浪的类型，带着一顶棒球帽，穿着荧光色的T恤和牛仔裤，满满的街头风格似乎和想象之中的形象有些偏差。
　　“我是胡里奥-卢皮托（Julio-Lupito），约翰-马克的助理，我们之前在邮件里沟通过。等等，我没有认错人吧？”


第128章 确切实感
　　“……不不不，布鲁诺要求我一定要向你们转达他的歉意。他知道这次邀请多么仓促匆忙，你们需要为巡演的登场完成繁重的准备工作，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你们愿意点头答应邀请，他非常感谢……”
　　耳边传来胡里奥-卢皮托笑声盈盈的解释，言辞之间能够感受到他的真诚与热情，不是虚与委蛇的社交套话——即使真的是，他的表达方式也没有透露出来，足以让每一位谈话者都感受到到愉悦和轻松。
　　因为邮件沟通的滞后，胡里奥和罗南没有能够顺利地完成所有事宜的沟通，为此，胡里奥亲自前来酒店，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和乐队成员碰面，面对面地展开沟通，尽可能高效地安排妥当。
　　抵达酒店之后，胡里奥前往他们的房间，却没有能够找到人，而后得知他们前来餐厅，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碰面。
　　乐队成员显然是措手不及——对方是布鲁诺-马尔斯，而自己是无名小卒，但对方不仅没有摆架子，而且还展现出了积极主动的友好合作姿态，如此隆重又如此正式，这着实是有些不可思议，以至于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
　　难道是骗子？
　　否则的话，为什么呢？
　　怀抱着忐忑与期待参半的错杂情绪，乐队成员们与胡里奥快速完成了沟通，而后就正式前往巡演场地进行初步彩排——
　　克里夫担心的乐器搬运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胡里奥带着专业的演唱会工作人员前来酒店完成了所有工作，然后带着乐队成员坐上专车，出发前往演出场地，训练有素的工作姿态让他们见识到了专业。
　　搭乘在豪华厢车之中，罗南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停靠在拉斯维加斯机场的破旧房车，车子里的空调早就已经损坏，于是他们只能打开车窗，在刺鼻的汽油味和呱噪的引擎声之中前行，但久而久之也已经习惯了。现在也难免有些怀念。
　　当然，可以选择的话，空调充足的豪华厢车还是当仁不让的优先选项，罗南只是感叹六个小时之间的巨大落差。
　　一切都美好得如同梦境。
　　尤其是当厢车遇到红绿灯缓缓放慢车速的时候，罗南一眼就能够看见窗外琳琅满目的方块字遍布视野，熟悉的汉字轻而易举就抓住了罗南的视线，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讶异，时空交错，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家乡。
　　梦境与现实的界线就再次变得模糊起来。
　　“这里是唐人街。”胡里奥似乎注意到了罗南的视线，主动解释道，“这片区域是东海岸最大的华人居住社区之一，当然，不能和纽约相比较，却也同样拥有自己的特色，每年农历新年的时候都是一景。”
　　胡里奥的声音重新将罗南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家乡的气息，罗南的心脏微微颤抖起来，熟悉的亲切感让他的思绪也跟着放松下来，“你经常在这片区域溜达吗？”
　　“不，呵呵。”胡里奥摇了摇头，“我居住在洛杉矶，我也只是比你们提前两周抵达华盛顿，这些情报都是旅游信息，你知道的，我们都是这座城市的客人，只能欣赏到他们展示给外人的一面，却无缘进一步探索。”
　　胡里奥的说话腔调很有趣，抑扬顿挫之间的咬字并不情绪，有些部分是发音不准，而有些部分则是习惯使然，即使只是说话也好像在唱歌一般，平平无奇的对话也就因为语调和神情而变得轻快起来。
　　“你的口音似乎带着一些西班牙语的腔调。”罗南的耳朵确实敏感，总是能够捕捉到这些转瞬即逝的细节。
　　胡里奥的眉宇之间流淌出笑容，拍了拍手，“嘿，你怎么知道？我是墨西哥三代移民，很少人能够听出我的口音，但是因为我小时候和嬷嬷一起长大，所以还是有些特别的习惯，也就是布鲁诺能够听出来。”
　　此前，克里夫和胡里奥交谈了许久许久，气氛始终轻松愉快；而现在因为这样的小小插曲，整个谈话氛围明显亲近了一些，也就是工作之外的私人交情拉近了许多，一直到抵达停车场，胡里奥和罗南的交谈也没有停止。
　　“哦，看看我……”胡里奥拍了拍脑袋，笑了起来，因为相谈甚欢而忽略了正事，“我们到达目的地了，这就是我们这周的表演场地，威讯中心。”
　　威讯中心就在唐人街隔壁两条街，位于一条非常普通的街道之上，远远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修车厂或者是大型批发超市，浓厚的生活气息让建筑完全消融在车来车往的喧闹之中，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忽略了。
　　但是，转过街道的正面，宽敞的停车场就在眼前铺陈开来，简单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建筑错杂之中隐藏着层次的轮廓，闹中取静地欢迎着千千万万的人们前来这里享受一个独特美好的夜晚时光。
　　不是酒吧也不是临时搭建地舞台，而是一个真正的演出建筑，专门的舞台、专业的设备，欢迎人们前来欣赏专门的演出。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就忍不住激动起来，这是一日国王乐队成立七年以来，第一次站在专业舞台之上，而观众们掏钱购买门票，没有其他目的，就是专门为了前来欣赏演唱会——虽然不是乐队的演唱会。
　　一直到此时，站在威讯中心的面前，忐忑不安的怀疑和游移不定的担忧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沉淀落地。
　　马克西姆完成了深入调查，布鲁诺-马尔斯本周的表演场地的确是华盛顿的威讯中心，这是多重渠道官方消息都全部认证的。
　　而且，马克西姆还认真查询了威讯中心的相关信息，确保他们不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华盛顿被拐卖到奇奇怪怪的场所。
　　现在，关键信息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契合在了一起，疑惑的拼图全部填补完毕，猜疑的警报可以宣告解除，从昨晚一直延续到现在的错杂情绪，担忧和喜悦、不安和期待混合在一起的矛盾情感终于能够暂时放到一边，真正地怀抱着幸福和亢奋的心情，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周末。
　　属于乐队的闪耀时刻，终于就要来临！
　　真实感，就这样狠狠地沉沉地坠落到胃部最深处，一股呕吐的冲动就这样翻涌上来。


第129章 一方舞台
　　威讯中心，到了。
　　从地下停车场进入内部的演出场地，密密麻麻、熙熙攘攘的观众坐席就整整齐齐地在视野之中铺陈开来，刚刚站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有具体的实感，此时真正进入场馆之中，顿时就能够感受到场馆的恢弘。
　　一万个座席。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此时用双眼真正地感受，才能够意识到这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而乐队目前为止观众最多的一场演出就是满月派对的四百人，从四百人到一万人的跨越，难以逾越的落差刹那间就让大脑停止转动，任何言语都难以准确表达自己的情绪涌动。
　　以前浏览新闻的时候，什么万人演唱会、什么聚集五万观众、什么上座率遗憾未达50%……单纯阅读那些数字，着实很难给出一个清晰的判断，脑海里总是有着“不着调”的偏见——
　　两千人的场馆都坐不满？才不过一万人的演唱会真是小型规模？为什么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也才两万人？
　　就好像坐满一个万人场馆着实再简单不过一般，毕竟地球足足有七十亿人口呢。
　　但现在站在威讯中心的场馆里，才真正知道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不要说万人场馆了，就连两千人场馆都是一个巨大场馆。
　　此时，整个场馆是空置的，只有工作人员在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却好像蚂蚁一般在空旷的场地里移动着，仰头望向肉眼根本无法准确把握的场馆座位；正上方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四方柱屏幕，如同宇宙飞船悬浮在上空一般，沉默的黑色屏幕却能够将舞台的画面三百六十度地同步直播到全场的各个角落。
　　站在恢弘磅礴面前的渺小，让罗南的思绪就这样缓缓地蔓延开来。
　　脚掌轻轻地踩一踩地面上的木板，感受着咯吱咯吱的响动——
　　因为整个空间的扩大，那些琐碎的声音根本无法传播出去，只能用双耳捕捉到脚掌和地面接触的微微震动，但听觉和视觉所能够捕捉到的东西似乎都变得悠远而漫长起来，总感觉神经末梢所能够捕捉到的东西正在减少，自己能够掌控地舞台空间正在一点一点流失。
　　显而易见地，这不同于乐队以前所尝试过的任何一个舞台，即使是街头的广阔空间也不能相提并论，没有经验的参考也就意味着，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也都是陌生的。
　　于是，罗南就闭上了眼睛，放弃视觉的探索，而是打开听觉。
　　呼呼。
　　风声，如同潺潺流水一般流动着，从四面八方的通风口涌进来，温柔而宁静，却让整个空间变得越发空灵起来，那些琐碎的声响也就顺着风声一起流动，原本以为根本捕捉不到的声音就如同回音般，延迟数秒之后再次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灯光角度不对，这样和聚光灯就会……”
　　“这是音响组……”
　　“……我之前就说过，这个音响出现问题了，这都几天了，还是没有……”
　　“这是灯光组……”
　　“……不不不，布鲁诺放弃从那里登场的想法了，安全考量……”
　　“舞台组还有另外一队工作人员……”
　　“……我们需要试音一下，谁上去舞台试音一下……”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不同角落涌动着，每个人各司其职，他们都正在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非常专业也格外专注。
　　源自于不同角落的声响，又折射在不同角落形成回音，那种微妙的空气振动就这样展现出场馆的神秘特质。
　　难怪！
　　难怪歌手登上不同场馆的不同舞台都需要进行彩排，不仅因为灯光和音响效果可能对表演带来不同影响；而且，场馆的容量、空间、设置、通风等等的差异也可能对表演带来不同效果，每一场演出都是不同的——
　　彩排，是对表演的负责，也是对观众的负责。
　　闭上双眼，场馆的尺寸大小反而是变得清晰起来，然后罗南脑海里就不由浮现出了全场座无虚席的景象，自己站在舞台之上放声高歌，掌声与灯光瞩目，欢呼与呐喊响动，就仿佛站在世界之巅一般。
　　那种幸福感，充盈着整个胸膛，让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忍不住尖叫起来，似乎每一个细胞都能够浸泡在掺杂冰块的雪碧之中一般，徜徉在蔚蓝蔚蓝的地中海之中，阳光与大海碰撞出来的辽阔与恢弘让身体就这样消融在漫天漫地的蓝色之中，而脑海里的精神则插上翅膀，乘风翱翔，仿佛拥有全世界。
　　“我愿意站在这片舞台上，直到生命的尽头。”
　　现在罗南终于隐隐地能够理解到这句话的皮毛了，平凡无奇的一方舞台，却具有一种沉默的神奇魔力，令人怦然心动，虽然无法百分百的理解，但似乎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连续深呼吸过后，狂跳不已的心脏才终于平复下来，却依旧扎实有力地撞击着胸膛，隐隐作痛的沉闷感让真实感缓缓落下来，然后罗南才徐徐地重新睁开眼睛，一眼就可以看到站在斜前方不远处的胡里奥。
　　胡里奥正在笑盈盈地注视着罗南，此时罗南才意识到，刚才胡里奥正在向乐队成员介绍现场的工作人员——又或者是其他巡演的注意事项，但他却走神了，全然没有听到，这让罗南不由有些窘迫。
　　“抱歉。”罗南没有狡辩，就这样诚实地说道，脸上带着有些难为情的笑容——仅仅因为一个场馆就惊叹不已，甚至还没有正式彩排呢，着实是有些丢人。
　　但胡里奥却连连摆手，笑盈盈地说道，“不，不不，没有必要。你知道吗？布鲁诺曾经和我分享过他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的感受，他说，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出错，因为他激动到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但他依旧没有害怕，即使是站在舞台上摔一个大劈叉，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会深深地爱上那片舞台。”
　　停顿一下，胡里奥对着罗南眨了眨眼，“我想，每个真心热爱音乐和表演的人，似乎应该都是如此。”
　　罗南哈哈大笑起来，挠了挠头。
　　胡里奥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怎么样，准备好了吗？我们今天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成，这只是第一步而已，现在准备好开始彩排了吗？”


第130章 全新世界
　　罗南看着手中晶莹透亮的小玩意，如同蚕豆大小，树脂材质，可以清晰地透过外壳看到里面的线路缠绕，隐隐透露出一种机械感，然后那些电线一路往下延伸，连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盒子，如同收音机般。
　　这是什么高科技？
　　罗南老实地承认，他确实没有见过什么世面，上一世因为视觉的限制而无法真正地探索世界的未知，而这一世也因为经历与级别的限制而没有来得及打开世界，他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学习慢慢成长。
　　不懂就问，罗南抬起头看向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投去询问的目光。
　　马克西姆给出了答案，“这是耳返。”没有吃过猪肉，但总是见过猪跑的。马克西姆在专业层面的知识非常丰富，即使解答了罗南的疑问，“在演唱会进行过程中，你可以通过耳返听到音乐以及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罗南的疑问直接脱口而出。
　　马克西姆也微微卡壳了一下，因为他也没有实际经验，但丰富的理论知识还是成功搜索到了答案，“因为演唱会场地的关系，所有声音都是通过音响传递，而且场地空间太过宽敞，声音的传播难免出现时间差，这对于我们自己在现场演出的节奏和韵律影响是很明显的，而耳返就是同步传达现场演奏和演唱的工具。”
　　罗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表演场馆的大小对于声音传播的影响，这显然是客观存在又无法避免的；除非是进行对嘴演出，否则现场表演为了避免抢拍或者拖拍的状况，耳返就是必须的工具。
　　但是，一日国王乐队此前表演的场合，一来不大，二来业余，所以都没有配备耳返。
　　要知道，一个耳返的价格轻轻松松就需要上千美元，而越专业越精细的耳返，价格还要更加昂贵。顶级巨星们都拥有自己专门订制的耳返，不仅能够根据自己的耳洞大小完全契合，而且还能够定制颜色外形以及个人的特别记号。
　　同时，耳返发挥作用还需要音响操作台拥有专门的音频设备——“正午”酒吧那样的表演场地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设备，自然而然地，乐队也就不需要配备耳返这样的专业设备。
　　“怎么了，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胡里奥快步走了过来，却发现乐队成员正在研究耳返，并没有穿戴起来，还以为设备出现了什么问题。
　　马克西姆连忙收拾了表情，对着胡里奥展露一个笑容，“没事，只是在商量彩排流程。”
　　马克西姆不希望在胡里奥面前展现出他们的不专业，有点丢人。
　　但罗南的想法却不同，不懂就问，这才是正理，否则不懂装懂，结果站在舞台之上再出错，那才是真正的丢脸；而且，一日国王乐队到底是什么处境，胡里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姿态反而更加明智。
　　所以，罗南坦率地说道，“我们在担心自己的不够专业可能会影响到表演质量。”然后罗南示意了一下手中的耳返，“这是我们第一次佩戴耳返进行演出。”
　　“哦，那么你们肯定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很多歌手其实非常不喜欢也不喜欢耳返，因为耳返的声音是直接传递到耳膜上的，实时听到自己的歌声，很容易就形成干扰，反而可能打乱乐队自己原本的节奏。”
　　胡里奥展现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因为罗南的坦然，也因为罗南的诚实，他能够感受到罗南发自内心的堂堂正正，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注视下，胡里奥也热情诚恳地说明情况，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详细一些，不动声色地照顾乐队的情况。
　　“而且，耳返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封闭现场噪音，避免观众欢呼声太大盖过现场音乐，导致歌手根本听不到音乐，最终表演出现纰漏，所以耳返的封闭功能非常强大，基本就是彻底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胡里奥的解说让罗南瞪大了眼睛，“彻底听不到吗？”原本还气呼呼的马克西姆也别扭地拉长了耳朵，避免自己遗漏这些重要信息。
　　“是的。”胡里奥点点头，“所以很多时候，歌手站在舞台上，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现场气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是因为他真的听不到。”罗南恍然大悟。
　　“对！”胡里奥给予了肯定，“但演唱会的乐趣就在于与观众互动，尤其是像布鲁诺这样喜欢调动现场气氛的，他需要感受到欢呼与呐喊才能够真正调动起来，所以他可能会摘掉一只耳返，感受一下现场气氛。”
　　在歌曲与歌曲之间，歌手与观众的沟通时间，就经常能够看到歌手们摘掉耳返，因为耳返就在阻碍他们与观众的沟通。
　　“不过，摘掉耳返的话，很容易就丢失节奏的触感，这就需要看歌手个人的习惯，还有对现场乐队的掌握程度了。否则，耳返出现故障的情况下，歌手站在舞台上基本就是处于一种听不到任何音乐的状况进行表演，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胡里奥轻笑地说道，“所以我们需要彩排，避免出现这样的意外状况。”
　　胡里奥所没有说的是，彩排还是训练乐队适应场地、适应耳返和音响、适应空间和环境等等的必要手段。他们相信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经验肯定非常丰富，许多独立乐队都是如此，但专业场馆和专业舞台终究是不同的。
　　“明白！收到！”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此时学习到全新的知识，对于接下来的彩排又抱有了更多期待，“那就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站在旁边的马克西姆，努力了两次试图阻止罗南，但看到胡里奥的回答并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克里夫和奥利也都在专心致志地侧耳倾听着，于是也就闭上了嘴巴；后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戴上耳返，准备彩排。
　　罗南将耳返塞进耳朵里，虽然不是定制耳返，但依旧能够感受到整个耳洞都被塞满，然后就如同将脑袋埋进游泳池里一般，进入一个水下世界，耳朵里还能够捕捉到嗡嗡声响，但其他嘈杂声已经渐行渐远，几乎就要消失，那种包裹在空气头盔的感觉，非常奇妙也非常怪异，就好像……
　　双脚离开地面，如同一颗氢气球在太空之中轻轻摇摆漂移一般。


第131章 小试牛刀
　　佩戴耳返之后的第一反应，确实有些难以形容，总觉得……漂浮在太空之中，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一些零散琐碎的信号，却无法细细分辨，然后失重的效果就让四肢的感触和身体的平衡都变得滑稽起来。
　　当然，如此感受是非常私人的，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罗南对于声音的敏感，所有感受也就被放大了数倍，于是就变得夸张起来。
　　咕嘟咕嘟。
　　罗南不由就想起童年的时候，将脑袋埋在洗脸盆之中练习憋气，耳朵之上能够感受到水泡涌动的声响，却分辨不清楚是水面之外的声响，还是自己金鱼吐泡发出的声响。
　　下一秒，耳返之中就传来一连串行云流水的熟悉鼓点节奏和弦，没有任何间隔地直接在耳膜之上炸裂开来，轰！轰轰轰！真正制造出了雷霆万钧的轰鸣感，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地动山摇起来。
　　嗡嗡嗡。
　　听觉刹那间就失去了感知能力。
　　咿咿呀呀！
　　罗南下意识地呼喊了两句，说了一些什么，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瞎喊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摘下耳返，在耳膜爆裂之前拯救自己嗡嗡作响的脑袋，转身对着奥利吼到：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结果就看到奥利自己也被狠狠吓了一跳，抓耳挠腮地扯下耳返，然后不断搓揉着自己肿胀到几乎就要爆炸的耳朵，龇牙咧嘴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但愤怒的情绪还是不由烟消云散，再转头就可以看见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一样手忙脚乱的模样，笑声就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了。
　　耳鸣终于停止了下来，奥利心有余悸的声音重新找到了节奏，“上帝，我真的觉得耳膜就要震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
　　“奥利-洛夫！”
　　克里夫如同愤怒的狮子一般咆哮嘶吼着，但随即就感受到周围工作人员投射过来的目光，快速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压抑着情绪，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吐露出“骂人”的话。
　　“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噗。
　　罗南愣了半秒，一下没有忍住就直接笑喷了出来，紧接着就看到克里夫转头朝着自己狠狠瞪了过来，罗南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的无辜，但满眼的笑容却出卖了自己，最后干脆也就放弃了掩饰，大笑起来。
　　“罗南……”克里夫有些无奈，然后就可以听到马克西姆的笑声也从另一侧传来，怒火就这样彻底卡壳。
　　奥利脖子缩了缩，对着克里夫无声地用嘴型说了一句“抱歉”。
　　罗南也连忙出来打圆场，“正式投入彩排吧，现在看来，我们需要适应、练习的东西着实不少。”
　　克里夫满脸无语，用“我识破了你的计谋”的表情看着罗南。
　　罗南假装没有看见，转头看向了舞台前方，对着音响师扬声说道，“耳返音量请调节一下。”
　　音响师迪亚哥-奥斯顿（Diego-Auston）正在调制音响的声音，刚好视线抬了起来，一瞥就能够看到舞台之上的年轻人正在对着自己喊话，他连忙举起双手，示意对方“使用话筒”。
　　因为场馆空间巨大，纯粹用嗓子吼来展开对话，这是非常不方便也非常不明智的，工作人员之间使用对讲机来完成沟通，而舞台之上则能够通过话筒直接对话——当然，偶尔情急状况下，直接干嗓子吼也是常事，但往往嘶吼到口干舌燥之后，还是需要对讲机和话筒才能够完成沟通。
　　但是——
　　“耳返音量”，气沉丹田、中气十足的声音就这样传了过来，音量本身并不大，但穿透力十足，清晰准确地传达意思。
　　迪亚哥不由就愣了愣，看着舞台之上的罗南，而后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没有再继续比手画脚，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对着罗南做了一个“OK”的手势，调整了一下耳返的音量，同时对着自己的话筒说道。
　　“这样如何？”
　　罗南重新带起耳返，和迪亚哥来回进行了两次沟通，终于寻找到合适的音量，“啊啊，啊啊”，罗南对着话筒呼喊了两声，然后同步就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直接撞进脑海里。
　　感觉非常非常非常奇怪。非常！
　　完完全全不同于自己的想象，平时自己说话也都能够听见，脑海里对于自己的声音也有一个固定印象；但现在却是彻底推翻这种音响，出现在耳膜之上的声音是截然不同的，陌生到根本就认不出来：
　　“这是谁来着？”
　　而且，耳返里的声音似乎没有传播距离，毫无阻碍地直接撞击在耳膜之上，甚至不是回音，而是大脑同步直播，然后就能够感受到自己胸腔、鼻腔、头腔所传来的不同共鸣，就好像在解构人体发声构造一样。
　　难以用语言形容。
　　“等等，等等。”
　　罗南示意暂停一下，但再次听到自己那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罗南还是没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感觉真的太奇怪了。”
　　不要说罗南了，就连乐队其他成员也是如此，因为传递在耳朵里的声音距离发生变化，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节奏和韵律感都发生了微妙的偏差，他们必须重新调整，否则呈现出来的表演就真的要遭殃了。
　　“啊。啊啊。”罗南重新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来，因为听觉的敏感，他需要一点时间捕捉那种微妙的质感区别，在乐队伴奏加入之前感受自己的声音，也喜欢站在湖泊水底进行演唱的效果，找到节奏和音准。
　　“啊。啊啊。”罗南正在细细地探索，但仅仅只是发声，还是不够，于是信手拈来地清唱起来。
　　“当我看到你的脸庞，它完美得无可挑剔，你是如此美丽，只要保持原样（Just-The-Way-You-Are）……”
　　这就是布鲁诺-马尔斯一举成名的单曲，“皆应是你”，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受欢迎也最广为人知的单曲。
　　不同于布鲁诺微微带有些许沙哑磁性的嗓音，罗南的声音是清澈透亮的质感，如同金色阳光浅浅落在掌心之中一般，暖暖春风扑面而来，笑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起来；而且；罗南对于咬字、呼吸的处理具有自己的特点，明明是清唱，但节奏依旧隐藏其中，音节与音节的碰撞自然有着一番曼妙。
　　“当你微笑的时候，全世界都停下片刻注视着你，女孩你是如此动人，只要保持原样。”


第132章 歌声质感
　　胡里奥站在舞台前方，正在监督乐队的首次彩排。
　　其实彩排是非常枯燥且非常辛苦的过程，因为他们必须不断地调整细节，然后反反复复地进行确认和测试。从专业角度来说，难度甚至超过了正式演出，各个环节都不能马虎，工作的繁重与枯燥绝对不是放松打趣一番就随便应付过去的，这是外人所难以想象的。
　　一日国王乐队才刚刚投入彩排，测试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调整和配合的工作，胡里奥主动让开位置，确保专业人士们能够完成自己的工作，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确保一切事情都能够停留在正轨上。
　　“……女孩你是如此动人，只要保持原样……保持原样……保持原样……”
　　罗南的清唱就这样平淡无奇地响动着，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也没有特别爆发的高音，只是用纯粹而简单的歌声诠释着旋律与歌词，却在轻轻上扬的音调之中透露出一抹动人，不由自主地被歌声吸引。
　　比如说，“你是如此动人”里的最后一个单词“amazing”，罗南的发音更加饱满更加圆润，嘴角轻轻上扬起来的弧线，就这样赋予了歌声特别的质感，就好像轻声在女孩耳边细语呢喃一般，有种令人脸红心跳的特别魅力。
　　再比如说，“保持原样”里的关键单词“way”，罗南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拖长了尾音，导致了随后的发音更加短促也更加干脆，却能够感受到颤音之中的些许羞涩和紧张，就好像告白时的心情一样。
　　没有特别的炫技，却在轻声哼唱之中带有自己的诠释演绎方式，隐藏在歌声之中的独特质感才是真正的魅力，心弦就这样轻轻被波动。
　　然后，罗南似乎是为了测试音准，玩了一个小小的节奏蓝调花腔，“保持原样……啊啊啊，啊啊啊啊……”连续转了数次调子，干净透亮的嗓音如同清澈见底的清泉般流淌过心间，甘甜而清爽，曼妙而迷人。
　　不由自主地，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轻上扬起来，目光聚焦在罗南的身上，目不转睛，就好像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简短的表演里，哪怕只是信手拈来的两句清唱而已，蕴含其中的独特质感也拥有令人沉醉的魅力。
　　清亮，干净，独特，就好像时间的沙漏也跟着放慢了脚步，侧耳聆听，彩排的枯燥和乏味一扫而空，注意力完完全全落在罗南身上，时间又再次变得有趣起来，于是就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胡里奥眼底滑过一抹惊讶。
　　虽然说胡里奥不是专业人士，他只是以听众的立场表达自己的喜好想法，但胡里奥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罗南身上与众不同的气质。
　　“皆应是你”这首歌在布鲁诺的演绎下，已经成功后赢得了无数赞誉，现在全世界的翻唱版本更是数不胜数，但布鲁诺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魅力，那是旁人所无法模仿的；而今天，胡里奥成功地在罗南的版本里找到了他自己的特色，并且赋予歌曲不同的色彩，对于一首经典曲目来说，这确实非常非常难得。
　　在胡里奥看来，罗南的版本应该不逊色于布鲁诺，现在他能够看到约翰邀请一日国王乐队担任临时暖场乐队的原因了，这支乐队确确实实拥有自己的独特魅力。
　　迪亚哥和胡里奥拥有相似的想法，但细节却不同。
　　作为音响师，迪亚哥更多是从声音角度感受，罗南并不是在“卖弄”技巧或者是“讨好”演唱会的主角布鲁诺-马尔斯，他完完全全是在测试节奏和音准，细细地感受节奏的变化，然后根据高音和低音完成细节调整，最重要的是适应发声的共振方式——
　　就在刚刚短短的三句歌词之中，罗南就切换了三种不同的发音方式，感受着不同部位的共振传递在耳返里的效果，然后进一步调整节奏和音准。
　　其实，对于大部分歌手来说，他们很难准确述说这些细微区别，更多是一种综合感受，然后根据自己的本能天赋来完成调整；当然，还有更多歌手直接就在表演现场车祸了，音调、音准和节奏全部一塌糊涂。
　　甚至可能走音破音。
　　只有很少很小一部分歌手才能够从听觉里区分出这些细节，这也是老天爷赏饭吃的一种——至于专业声乐训练的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此时，迪亚哥就能够看得出来，罗南正在进行调整，这是一个小小惊喜；而且，哪怕只是测试性的清唱，歌声也同样好听，甚至能够感受到罗南为歌声注入了不同的情感：
　　前半部分是热恋之中的告白，甜蜜幸福之中带着些许羞涩的紧张，甜甜的感觉就好像添加了蜂蜜的焦糖玛奇朵一般，甜蜜的滋味从浓浓的咖啡香之中漫溢出来。
　　后半部分则是暗恋对象的诉说，努力保持平静地称赞着对方，却小心翼翼地隐藏起称赞背后的真实情感，如同忘记添加方糖和牛奶的黑咖啡，醇香之中的苦涩只有自己能够细细品味。
　　迪亚哥喜欢罗南的歌声，尤其是声音的质感，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沉浸其中，用全副心神来感受声音环绕的体验，就这样徜徉其间。
　　有些时候，确实是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令人惊叹，就好像“美国之声”的旋转椅子一般，他愿意为罗南亮灯转身。
　　舞台之上传来的歌声，在威讯中心的场馆之中回荡着，对于演唱会彩排现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不少工作人员都稍稍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朝着舞台望了过去，似乎纳闷着“布鲁诺-马尔斯什么时候抵达现场了”，意识到正在演唱的是另有其人之后，他们又纷纷重新专注于自己的工作。
　　稍稍停顿片刻，音响里传出节奏蓝调式的转音，娴熟而流畅的转音如同丝绸滑过指尖般，轻盈顺滑的质感是如此曼妙，不少工作人员又再次抬头望了过去，眼神里透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似乎是因为过度炫技而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又似乎是因为绚烂技巧所带来的婉转动人而不由感到了心满意足：
　　这张陌生脸孔确实是能唱歌。


第133章 沉浸其中
　　罗南，完完全全沉浸其中。
　　其实，他依旧不太适应耳返，就好像站在水底歌唱一样，而且自己的声音也隐隐约约成为了干扰因素，他需要时间调整和适应。
　　但是，他又隐隐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耳返所带来的封闭感将自己团团包围，就这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在浴室里洗澡的时候放声高歌，就只有自己能够听到，于是就彻底放开手脚地放声高歌，如同自己就是歌王。
　　这是一种矛盾的感觉，但无比真实。
　　罗南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场的其他状况，其他人的反应都不重要，全身心地投入彩排，这才是唯一要事，转身对着克里夫轻轻抬起了下颌，“可以麻烦你演奏一段吉他吗？’皆应是你’，我需要感受一下音符通过耳返传递出来的感觉。”
　　克里夫朝着罗南做出一个“OK”的手势，而后就轻轻勾勒起了琴弦。
　　旋律，从耳返之中缓缓流淌而出，将罗南完全包围，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到脉搏缓缓契合上节奏，跟着一起跳动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阳光撕破黑暗洒落在皮肤表面之上的微微滚烫质感，心脏的跳动也一起合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南就这样跟着哼唱起来，似乎正在用听觉探寻着世界，一个用音符构建起来的全新世界，那些温柔的跌宕起伏一点一点地在哼唱之中勾勒展现，喉咙之中声带的轻轻颤动让全世界的声响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就可以看到一颗颗尘埃宛若精灵一般在稀疏的光线之中翩翩起舞，编织出一枚枚音符的模样。
　　恍惚之间，奥利仿佛能够看见一道天光穿透场馆屋顶洒落下来，如同聚光灯一般笼罩在罗南的身上，整个舞台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全世界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集过来，舍不得眨眼。
　　站在舞台上的罗南，似乎就拥有这样的魔力，整个人都开始闪闪发光起来。
　　不由自主地，跟着罗南的哼唱一起心旷神怡起来，推开一扇金光闪闪的大门，崇山峻岭、汪洋大海就这样一马平川地展现在眼前，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抱整个世界，然后一头撞进那无边无际的蓝色之中。
　　罗南，抬起了右手，做出一个示意，奥利立刻就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信号，鼓点就这样重重地落下——虽然不是一日国王乐队自己的歌曲，但“皆应是你”这首歌在过去一年时间里可谓是红得发紫，乐队在商业表演和街头演出的时候都曾经无数次演奏过这首歌，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比自己的歌曲还熟悉。
　　先是奥利，而后是马克西姆，乐队的演奏立刻就走上了正轨。
　　一日国王乐队彩排的第一首歌，居然是布鲁诺-马尔斯的成名曲，而不是他们自己的歌曲，这也是特别的体验。
　　以至于胡里奥也是满头问号：他们不会是准备在演唱会上表演这首歌吧？这确定不是在拆布鲁诺的台吗？
　　还好，胡里奥的担忧很快就能够放下来了——
　　简单地适应耳返效果之后，一日国王乐队就进入了正式彩排阶段，演奏他们即将在暖场演出表演的曲目。
　　其实，他们四个人都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耳返效果，毕竟还是第一次，对于整个空间和节奏的掌控绝对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场馆音响效果完全不是他们所习惯的环境，细节的磨合还有待完成。
　　但彩排却必须正式开始了，罗南也知道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所以就一边彩排一边习惯。
　　所谓的演唱会彩排，需要进行不同的几轮，第一轮测试话筒和音响，第二轮测试灯光，第三轮测试舞台表演效果；而且，每一轮都需要表演所有曲目，因为专业的演唱会之上，音响师和灯光师等等都需要配合每一首歌进行细节调试，真正烘托出演唱会的气氛。
　　比如说，副歌部分，吉他手出来狂飙和弦，那么灯光就必须给予吉他手更多关注，而不能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
　　比如说，导入部分，从鼓手切入，灯光需要配合歌曲气氛制造出效果，这也将奠定整个现场的观看氛围。
　　诸如此类等等，现场工作人员需要了解整个舞台的表演布局以及不同歌曲的风格，然后相对应地做出调整。
　　细节决定质量，而不能像满月派对那样，几种灯光模式排列组合，一招鲜走遍天下。
　　对于顶级演唱会来说，灯光师和音响师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出场费用昂贵，因为他们的水平与能力就决定了演唱会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对于听众的体验效果更是至关重要；另外，舞美、服装和妆容等等也都是演唱会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一台优秀的演唱会，必须是真正的视听盛宴。
　　于是，一日国王乐队就必须完成三十分钟的所有演出，确保每一首歌都能够让现场工作人员真正熟悉起来。
　　因为一日国王乐队是今天才临时加入巡演行列的，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零开始，而距离真正的演唱会表演时间已经没有多久了，这也意味着乐队也好工作人员也罢，他们都必须加班加点地投入彩排，才能够保质保量地跟上巡演日程。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乐队，很快就完全集中注意力，全身心地投入彩排工作之中，尽管繁忙，尽管繁重，但他们却乐在其中。
　　这让胡里奥能够稍稍安心下来。
　　身后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在全场音乐轰鸣声之中并不刺耳，但胡里奥还是条件反射地望了过去，然后眼底就流露出了一抹笑容，主动迎了上去，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准备现身了呢。”
　　“下午一个电话采访延迟了，原本说好两点的，结果一直到四点才开始，我已经在酒店享受了一次桑拿浴和一次按摩，也依旧没有错过。”来人用轻松打趣的语气吐槽着说到，丝毫没有掩饰眼睛里的不耐。
　　胡里奥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到底是谁……”话语还没有说完，来人就已经爆料出来了，“还能是谁呢，’花蝴蝶’玛丽亚-凯莉（Mariah-Carey）小姐。我所得到的消息是，那位女士的小狗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而后搭配一个白眼，就已经栩栩如生地传达出了他的态度。


第134章 两名记者
　　整个北美音乐圈，敢于因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耍大牌闹脾气、并且在无数媒体以及歌迷口诛笔伐的枪林弹雨之下依旧死性不改的，估计就只有玛丽亚-凯莉一人了。
　　甚至于，放眼全球是如此。
　　因为宠物身体不舒服而放记者鸽子，即使是提前预约好的采访行程也能往后推迟两个小时，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之事，要知道，这位超级顶级大牌，只要是她看不惯的，不管是谁都能够直接撕回去。
　　与埃米纳姆（Eminem）闹出诸多不愉快，互相创作歌曲攻击对方；接受采访时直接吐槽麦当娜（Madonna）已经过气；脱口秀之上被问及“你能够说出妮琪-米娜（Nicki-Minaj）的三个优点”的时候，直接反问一句“你能吗”。
　　简单来说，玛丽亚-凯莉总是能够在云淡风轻之间完成撕逼，与撕逼界另外一位扛把子超级名模娜奥米-坎贝尔（Naomi-Campbell）堪称一文一武两大山脉。
　　当然，玛丽亚-凯莉最最著名的事件发生在十年前世纪交接的时候，当记者询问“你认为詹妮弗-洛佩兹（Jennifer-Lopez）怎么样”的问题，她说出了那句经典的答案，“我不认识她（I-dont-know-her）”，一直到二十年之后，依旧被广为流传。
　　其实，玛丽亚-凯莉和詹妮弗-洛佩兹的恶缘可以一直追溯到1997年，当时玛丽亚和身为索尼唱片高层的前夫汤米-摩托拉（Tommy-Mottola）正在闹离婚，而汤米试图力捧初出茅庐的詹妮弗成为巨星，与玛丽亚打对台，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1998年，索尼唱片拿了一首玛丽亚-凯莉准备录制发行的歌曲小样给詹妮弗-洛佩兹，结果詹妮弗率先完成录制并且发行，这首歌也成为詹妮弗个人在公告牌的第一首冠军单曲“如果你曾拥有我的爱（If-you-had-my-love）”。
　　然而玛丽亚非常非常喜欢这首歌，临时重新采样重新编曲，也随后顺利发行了，这首“无法夺走（Cant-Take-That-Away）”却始终在公告牌单曲榜上卡在第二名，无法更进一步，于是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而且，当时詹妮弗处于全面上升期，单曲、专辑、电影全面开花；而玛丽亚则遭遇到出道以来的第一次事业下滑，“彩虹（Rainbow）”这张专辑销量断崖式下坠，随后索尼唱片不惜损失两千八百万美元与她解除合约。
　　于是，玛丽亚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就说出了那句载入史册的经典台词，“我不认识她。”
　　多年之后，玛丽亚和詹妮弗还是没有和好，一次颁奖典礼上，玛丽亚登台演出的时候，镜头正好捕捉到詹妮弗在低头看手机，结果记者们旧事重提，玛丽亚又诞生了一句新名言，“我还是不认识她。”
　　论得罪人，玛丽亚真的没有在怕的。
　　就连行业门外汉都有所耳闻，更何况是胡里奥这样的业内人士呢，他拍了拍来人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道，“至少，她没有直接取消采访，然后说永远都不认识你。”
　　怀亚特-加西亚（Wyatt-Garcia）不由噎了噎，正准备说“她绝对不敢”，毕竟，整个北美地区敢于封杀“滚石”杂志的歌手，应该不存在；但转念想想，他们正在讨论的对象是玛丽亚，怀亚特又没有信心了。
　　反而是……也许就是因为“滚石”的名号，所以玛丽亚迟到了两个小时，但采访还是顺利进行地完成了。
　　而且，这次采访就是因为玛丽亚重新回到了聚光灯底下，她接受邀请成为“美国偶像”第十二季的评委，并且即将与苗头不对的妮琪-米娜一起坐在评委席上，早早就吸引了无数眼球，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还是必须和玛丽亚打交道。
　　想到这里，怀亚特就有些烦躁，无奈地吐槽了一句，“能够让花蝴蝶小姐接受采访，这是我们的荣幸。”
　　胡里奥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又转头看向后面的另外一位记者，笑容满面地打起招呼，“你们怎么一起出现了？”
　　“碰巧在门口遇见了。”巴斯特-韦恩（Buster-Wayne）微笑地说道，但还是稍稍保持了一些物理距离。
　　虽然说，他们都是记者，但巴斯特却知道，他们是不同的。
　　前面那位是“滚石”杂志的记者，在整个北美大陆是首屈一指的音乐杂志，放在全球范围也占据一席之地；而自己则是自由记者，专门负责撰写博客、推特，并且在不同杂志不同报刊投稿，没有靠山坐镇。
　　同样是记者，但工作性质和待遇地位都是不同的。在主流记者眼中，大部分人都认为网络时代诞生的自由记者根本就不是记者，没有任何专业技巧；只有小部分人能够理解，这是时代潮流的必然进程。
　　所以，巴斯特保持了友好的距离，并没有主动上前攀关系。
　　怀亚特并没有鄙视或者嫌弃巴斯特的意思，但因为玛丽亚的拖拖拉拉，他的工作行程确实是被打乱了，现在需要尽快结束工作，晚上还有两份稿子需要完成，于是，他直接就切入了主题。
　　“这就是临时前来救场的乐队？有什么履历或者背景吗？”怀亚特抬了抬下颌，示意了一下站在舞台上的乐队。
　　这次布鲁诺-马尔斯的世界巡演接近尾声，音乐记者们本来就需要写一篇简单的稿子进行总结和回顾，结果却遇到巴西的意外状况，记者们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并且给予了密切关注，期待着巡演能够顺利完成。
　　今天，怀亚特和巴斯特就是布鲁诺经纪人官方发出的邀请，希望他们能够进行一些取材，对重新回归北美大陆的巡演准备进行报道，并且让布鲁诺的歌迷放心，演唱会还是会继续进行，不会受影响。
　　怀亚特代表专业音乐杂志，巴斯特则代表网络媒体，不需要大肆宣传报道，两个不同渠道发布消息，就已经足够。
　　胡里奥稍稍让开位置，给予了巴斯特一个空间，这让巴斯特报以一个笑容回应。
　　“独立乐队。没有什么履历也没有什么背景。”胡里奥解释道。
　　“你们知道布鲁诺的，一切都以音乐为主。因为他们的音乐出色，所以布鲁诺才选择了他们，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当然，现在还是存在诸多变数，距离巡演开始的日期太近，我们现在也不确定是否能够顺利完成彩排。”


第135章 惊鸿一瞥
　　“……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是否能够顺利完成彩排。”
　　胡里奥的话语，还是有所保留。
　　“在布鲁诺看来，奉献一场高质量的演出始终是最重要的，所以接下来几天还是需要看看舞台磨合效果。我们都在期待着。”胡里奥轻描淡写的话语显然是早早盘算过的，处处都可以看到约翰-马克的身影。
　　胡里奥并没有说，布鲁诺还需要对乐队进行审核，甚至没有提起乐队是谁介绍的，而是含糊其辞地一语带过，这也为后续的公关稿保留了发挥空间，不管表演的质量如何，乃至于乐队没有登上舞台演出，也确保“布鲁诺是没错的”、“布鲁诺只有功劳”、“意外是意外而与布鲁诺无关”。
　　这就是他们需要为艺人作出的保护，确保光芒留在艺人身上，而黑锅则由经纪人、巡演经理等等来背就好。当然，如果事情顺利进行，那么功劳自然就是布鲁诺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细细研究，就可以发现胡里奥话语里的玄妙了。
　　怀亚特和巴斯特双双朝着胡里奥瞥了一眼，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并没有拆穿胡里奥的公关把戏，不是他们看不出来，而是没有必要为了这样的小细节挑刺——反正，没有人认识舞台上正在彩排的乐队，大家关心的只有布鲁诺。
　　“乐队叫什么名字？”怀亚特还是尽职尽责地询问了一句。
　　“一日国王。”胡里奥拍掌大笑起来，“看我这记性，居然忘记最重要的介绍了，抱歉。接下来就由我来带路，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巡演准备状况，对于收官阶段的演出，我们都非常重视，布鲁诺也很紧张……”
　　然后，胡里奥就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带领两名记者离开了舞台区域，开始在场馆内部参观起来。
　　巴斯特观察得非常仔细，内场站立摇滚区到底是什么模样，二楼观众看台的视野如何，现场音响效果如何……诸如此类等等，他更多还是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待问题：
　　观众到底能够获得一次什么样的演唱会体验，这才是网络读者希望看到的。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怀亚特对于场馆没有任何关心，瞩目视线完全在布鲁诺身上，北美收官巡演的特别安排，巡演结束之后是什么计划，此次巡演的表演状态如何……他则很多是从专业角度来看待问题：
　　此次巡演在布鲁诺职业生涯中所带来的影响，以及相关延伸，这是实体杂志需要深入报道的内容。
　　当然，这样的区别也不是百分百的，更多还是看媒体、记者自己的定位，巴斯特和怀亚特对于自己的报道方向与风格都有着明确的概念，提问起来也就是有的放矢，整个简单交流的过程非常顺利。
　　对谈，仅仅进行了约莫一刻钟而已，无论是怀亚特还是巴斯特，今天都只是诸多取材环节的其中一部分而已，此后还需要进行不同方式不同方向的取材，包括与布鲁诺的采访，最终才能够完成自己的稿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兜兜转转一圈，取材也就结束了，看起来有些潦草。
　　“我准备离开了，你呢？”怀亚特还是礼貌地询问了巴斯特一句。
　　巴斯特愣了愣，而后微笑地点点头，“嗯，我也结束了。”
　　怀亚特和胡里奥又寒暄了两句，表示下次采访的时候再一起吃饭云云；而巴斯特的视线则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舞台上。
　　今天，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第一天彩排，整个彩排是混乱而繁琐的，很多时候需要在技术层面慢慢磨合，所以他们在场也没有能够欣赏到完整的演出，更多是一个支离破碎的挑刺过程。
　　再加上巴斯特和怀亚特对于无名小卒乐队都没有关系什么兴趣，于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投注太多注意力，一直到此时。
　　乐队成员正在舞台之上讨论着什么，但因为距离的关系，他们也没有使用话筒，所以巴斯特根本就听不到，但他还是举起了相机，用镜头瞄准了舞台，不管怎么样，还是需要留下一张乐队正在全情投入彩排的照片。
　　咔嚓。
　　快门就这样封存了时间，让瞬间凝聚成为永恒，就在手指即将离开快门的时候，巴斯特却捕捉到了一缕光芒：
　　那应该是灯光师正在调整灯光位置，不小心胡乱移动的光晕轻盈地掠过其中一位乐队成员的脸颊。那应该是主唱的样子——因为他暂时没有配备任何乐器，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的装扮，看起来简单自然，却依旧无法掩盖优越的身形所带来的视觉效果。
　　那一缕灯光轻盈地掠过脸颊，勾勒出些许阴影的轮廓，因为距离关系而看不清楚面部表情，却依旧能够隐隐约约捕捉到微蹙眉宇之间的专注和认真，他有些烦躁地举起右手，揉了揉杂乱无章的头发，整张面容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清澈的眼神在光影交错之间是如此明亮，瞬间就点亮了整个画面。
　　咔嚓！
　　下意识地，巴斯特就再次摁下了快门，记录那转瞬即逝的惊心动魄，等待快门松开之后，他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刻心脏的跳动也跟着停止了，似乎真正看到了时光凝聚起来的力量，不仅仅是外貌或者身型，甚至不仅仅是气质，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
　　巴斯特将相机放了下来，用眼睛望向舞台，但那种感觉就再也找不到了，舞台之上就是一群普通的年轻人正在进行彩排，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以至于巴斯特强烈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产生了一股错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时空错位，他短暂陷入了一个半真半假、如梦似幻的窠臼里，恍惚之间看到了根本就不存在的海市蜃楼，但再次眨眨眼，那些虚幻就消失了，因为从来都不曾存在过。
　　“怎么了？”胡里奥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巴斯特的思绪。
　　巴斯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不，没事。”但转念又想了想，“舞台上，白色T恤牛仔裤的那个人是谁？”
　　“乐队主唱罗南-库珀。”胡里奥快速介绍到，然后就可以看到巴斯特细细咀嚼了一遍名字，胡里奥主动说道，“需要我为你们介绍吗？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也许，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胡里奥的态度很是积极。


第136章 好奇心理
　　巴斯特能够感受到胡里奥的积极主动，但他没有多想，因为布鲁诺-马尔斯对于独立乐队一向推崇关照，既然一日国王乐队能够成为他的暖场嘉宾，那么布鲁诺积极主动地将乐队推出来，这也并不奇怪。
　　罗南-库珀。
　　巴斯特的视线再次朝着舞台投射过去，乐队依旧在专心致志地讨论彩排，并没有注意到宽敞场地里两名记者的移动身影，那名主唱背对着观众席，此时也看不到面目表情，更加没有了刚才的惊艳之感。
　　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不用了。”巴斯特摇了摇头，“我相信布鲁诺的眼光，他所选择的乐队，必然有着他们的优点。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他们的演出了。”巴斯特说了一句客套话，而后就将杂乱的思绪收拢了起来。
　　怀亚特更是没有想法，他对于暖场乐队没有什么兴趣，只要了解到基本信息就已经足够。
　　胡里奥稍稍有些遗憾，他对罗南的印象不错，而且布鲁诺确实喜欢帮忙地下独立乐队争取到更多机会，所以他刚刚稍稍推了一把；但既然巴斯特不感兴趣，胡里奥也就没有强求，又客套寒暄了两句，微笑地护送着两位记者离开威讯中心，而后就转身再次投入彩排的繁忙工作。
　　来到停车场，与怀亚特点头告别，巴斯特坐进自己的座驾里，将工作包全部丢到后排座，双手放在方向盘之上，想着应该发动引擎，却坐在原地愣了愣，脑海陷入一片空白——
　　字面意义上地。
　　就好像突然摁下暂停键，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发蒙片刻，没有思考也没有动作；但也仅仅只是片刻，巴斯特就恢复了过来，咬着下唇细细地想了想，总觉得似乎牵挂着什么，于是又重新将自己的工作包翻了出来，翻找出相机，然后找到刚才最后的那张照片。
　　静静地看着屏幕之上的照片，巴斯特又再次找到了那种感觉，时空和光芒都凝聚在那个身影之上的感觉，就好像……人山人海之中也能够轻而易举寻找到这个身影，他不需要特别张扬或者特别动作，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把视线吸引过来，那种光芒万丈的独特魅力，确实是令人印象深刻。
　　巴斯特认认真真回忆了一下，自己上一次亲眼看到某个人并且产生如此强烈如此浓郁感受的时候，应该是——
　　迈克尔-杰克逊。
　　巴斯特马上就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荒唐的笑容，强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和流行音乐历史上最伟大的巨星相提并论呢？哪怕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这也是无比荒谬的一个念头。
　　自己应该是昏头了，头昏脑胀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巴斯特放弃了这些荒谬的想法，正准备将相机收起来，但迟疑了片刻，又盯着相机屏幕看了一小会，然后就快速掏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将相机的记忆卡接上，快速寻找到刚才这张照片，经过调整，设置成为黑白色调，然后眼神就明亮了起来，比起彩色来说，黑白又赋予了照片更加独特的质感，他非常非常喜欢这张照片。
　　也许关于迈克尔-杰克逊的联想确实非常荒谬，但可以肯定的是，巴斯特非常喜欢这张照片。
　　与乐队未来的成绩无关，巴斯特只是单纯喜欢这张照片的质感和光芒，仿佛真的永恒定格了某个瞬间，而光阴的流逝也不会抹杀照片捕捉到的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应该放大洗印出来然后挂在家中。
　　这也是照片的魅力。
　　以前曾经有人说过，胶卷相机时代的魅力就在于，每一张胶卷都是珍贵的，这也意味着摄像师在摁下快门的时候都需要慎重再慎重，然后经过漫长的等待与期盼，最终才能够看到照片成品，这样的过程是数码相机所永远无法理解的，而缺少了这样的过程，人们对于数码相片的珍惜情绪也就不复存在。
　　胶卷相片之中，即使是那些不小心拍坏的瞬间，也依旧能够让人们重温摁下快门的时刻，而数码相机可能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删除键，消除了那些尴尬的、混乱的、羞涩的、慌张的时刻，相片承载光阴的力量也就跟着不复存在——因为只有完美的瞬间是不真实的，那些“失败”的照片时间也是记忆的一部分。
　　但是，今天，巴斯特却在这张数码照片里重新寻找到了胶片的魅力，尤其是转换成为黑白照片之后留下的颗粒感，让他非常喜欢。
　　巴斯特自己也没有预料到，二十年之后，这张照片在拍卖市场喊出了一百万美元的天价，甚至一度成为巴斯特职业生涯的唯一注脚。
　　而此时，巴斯特远远没有能够意识到这张照片所拥有的价值，他只是单纯喜欢自己捕捉到了某个瞬间而已，然后脑海里的灵感就开始迸发碰撞起来，一股好奇不由自主滋生出来：
　　一日国王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乐队呢？
　　虽然说，暖场乐队确实是没有什么关注度，但有一点巴斯特没有说谎，他相信布鲁诺挑选暖场嘉宾的眼光。
　　此前没有给予更多关注，只是因为巴斯特始终相信、对于歌手来说，作品和舞台会替他们发出声音，他也等待着乐队的正式演出，然后再给予评价；而现在，却因为这张照片而增加了兴趣。
　　他们是什么风格的乐队？表演舞台的感觉如何？歌曲和演唱呢？主唱的声音质感怎么样？
　　如果是流行偶像乐队的话？如果是黄金年代爵士乐队的话？如果是兰草乡村民谣的话？
　　脑海里的想法就这样肆意地喷发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想了想，巴斯特就打开了脸书和谷歌，试图在搜索窗里输入一日国王的名字——
　　但结果非常寡淡。
　　对此，巴斯特并不感到奇怪，数不胜数的地下乐队都是籍籍无名、默默无闻，外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只有真正混迹在地下乐队圈子里的业内人士才知道，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的音乐不行，恰恰相反，地下音乐世界隐藏着无数宝藏，世界各地都有这样一群音乐爱好者，专门挖掘地下音乐的佳作。
　　那么，怎么办呢？就此算了？


第137章 日夜兼程
　　谷歌和脸书的搜索并没有能够寻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巴斯特并不意外。对于记者来说，他们还有诸多不同信息渠道能够找到消息，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和精力，而不是随随便便简单在搜索引擎网站就能够完成的。
　　巴斯特认真想了想，他决定打开油管搜索看看，如果还是没有的话，那么就联系一下自己的地下音乐世界的朋友，看看他们有什么消息，既然布鲁诺能够发现一日国王乐队，他就相信自己肯定能够发现——
　　不过麻烦一些罢了。
　　“……我记得胡里奥说……他们是……洛杉矶的？”巴斯特有些不太确定，但地下音乐世界往往是按区域划分的，东海岸的业内人士未必就知道西海岸的情况，而那些能够出圈的独立乐队更是少之又少。
　　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一边敲打了回车键，然后油管页面就刷新出一大堆视频，把巴斯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因为着实太多了，但谷歌却没有搜索到？
　　其实，如果巴斯特再往后多翻几页，就可以看到相关的油管页面了，因为前几页全部都是莱昂国王（King-of-Leon）乐队的搜索结果——
　　这支独立乐队1999年登场以来，早早就取得了超高人气，2006年更是分别与摇滚界顶级巨星鲍勃-迪伦和珍珠酱乐队（Pearl-Jam）展开联合巡演，业内地位非同小可，自然不是一日国王这样的小乐队能够比拟的。
　　但不管如何，巴斯特还是顺利地在油管之上找到了。
　　“咦？”
　　巴斯特在乐队个人账号里看了两个视频，然后就产生了一种眼熟之感，原本以为是因为刚才在场馆里碰面所产生的熟悉感，但细细回想一下，却发现并不是这样，应该是在这之前就有印象。
　　到底是什么呢？
　　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无法唤醒记忆的感觉，真的很是糟糕，反而是激发起了巴斯特的斗志，打开油管的浏览历史记录慢慢翻阅下去，然后愣了愣，又重新往回翻阅了一番，顺利找到了自己上午浏览的一个视频。
　　作为新媒体记者，每天固定浏览社交网络平台的讯息，这是他的工作流程，今天上午自然也不例外，在搜集工作资料、浏览热点新闻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个引发了小范围讨论的视频：
　　“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就是一日国王乐队！
　　早上看到视频的时候，巴斯特就留下了一些印象，乐队主唱的声音确实很有辨识度，而且质感非常特别，但巴斯特并没有深想，因为这个世界上的天才数不胜数，却不是每个具有天赋的艺术家都能够取得成功的，否则历史上也不会那么多画家都是穷困潦倒地郁郁而终，一直到死后才被发掘出来了。
　　在当代商品社会里，艺术家想要取得成功，天赋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具有商业属性才是第一要素。
　　于是，巴斯特当时顺手就关闭了视频，却没有想到，转了小半圈之后，一天之内又第二次遇到了乐队。
　　巴斯特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这是巧合吗？还是精心安排？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乐队的经纪人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他不由就想到了贾斯汀-比伯的经纪人斯库特-布劳恩，那位男士可是非常非常擅长如此类型炒作的。
　　想到这里，巴斯特就突然感兴趣起来，脑海里涌动着各式各样的想法，而右手又指挥着鼠标回到乐队个人页面，点开了下一个视频，就坐在停车场里，津津有味地开始观看起来。
　　怀亚特驱车离开停车场，瞥了一眼巴斯特的座驾，脑海缓缓地浮现出一个问号，却也没有停下的打算，就这样顺利经过，脑海里构思着应该如何撰写布鲁诺-马尔斯巡演收官的稿子，还有玛丽亚-凯莉的稿子。
　　这厢，巴斯特和怀亚特正在思考着以自己的方式展开工作；那厢，一日国王乐队的彩排工作也渐渐走上轨道。
　　演唱会舞台彩排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对于没有任何经验的一日国王乐队来说，所有一切都是全新的，他们必须从零开始、从基础开始，甚至需要询问大量白痴到愚蠢的初步问题，举步维艰。
　　与演唱会彩排对比起来，此前四十小时之内完成“与生俱来”的彩排练习，根本就不是事儿，二者的挑战难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这也对乐队提出了全新的要求。
　　但幸运的是，过去这几个月时间里，乐队每天两场到三场的街头演出，确实带来了由内到外的蜕变，不仅是罗南暴风成长，而且乐队成员的成长也是肉眼可见的，舞台彩排的困难终究还是表演的专业工作，他们依旧能够冷静下来，寻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然后快速改正，让自己的表演达到预期水准。
　　自第一天磕磕绊绊地艰难适应了基础工作时候，乐队就在随后的七十二小时里，投入了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繁忙彩排之中，每天从早晨六点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不间断地进行全方位的彩排与练习。
　　夜深人静的时候，返回酒店之后，依旧没有时间休息，他们还是需要进行总结和回顾，因为缺乏经验，这就注定了他们必须用双倍、乃至于三倍的勤奋来弥补短缺，避免演唱会之上出现致命的差错。
　　往往就是，激烈讨论和反复练习之中，然后就已经是凌晨了，为了保证体力和精神，他们不得不结束工作，躺到床铺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仅仅眯几个小时，就需要再次起来，投入全新的练习之中。
　　睡眠时间的严重不足和全程高能的繁重工作，对罗南的嗓子提出了严峻考验——
　　连续使用声带确实容易影响嗓音状态，这对于表演质量来说是息息相关的重要部分，这也意味着罗南必须有技巧地完成彩排，不仅需要保护自己的嗓子，还需要注意补水和饮食搭配，避免声音状态出现问题。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这些年的巡演，过去这段时间的街头演出，他们还是累积了不少经验，罗南也正在学习着保护自己的嗓子。


第138章 片刻放松
　　显然，演唱会彩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边日夜兼程地挑战体力和精力的极限，一边需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状况以保证演出质量，如何在二者之间保持平衡，这无疑是一个严峻挑战。
　　但在罗南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他们都还年轻，仅仅依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够没日没夜地继续奋战一周，杀到眼红也不会轻易倒下；最困难的考验，还是——
　　饿肚子！
　　距离演唱会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原本就繁重的彩排工作更是堆积在一起，乐队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够勉强赶上进度，甚至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工作人员也跟着乐队成员一起全力拼搏，所有人都在燃烧着，他们的抱怨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吞下去。
　　连续三天，他们都是直接跳过午餐，一直到返回酒店之后才能够好好用餐，一整天也就只是吃一顿而已，其他时间就用巧克力、香蕉、能量棒来支撑，这样的生活甚至比浪迹城市街头的演出还要辛苦。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罗南最多也就是嘟囔嘟囔，不至于抱怨，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没有任何疑问的。
　　但真正糟糕的地方就在于！
　　作为主唱，罗南总不能时时刻刻嘴巴里塞满东西，这也意味着，一旦彩排开始，其他人还可以塞一颗糖果或者巧克力补充能量，但罗南却必须牢牢抓住工作与工作的间隙，争分夺秒地完成咀嚼和吞咽。
　　其中的辛酸也是一言难尽。
　　偶然间，迪亚哥看到不断往嘴巴里塞东西的罗南，就忍不住打趣了一句，“你这样好像仓鼠往嘴巴里塞胡萝卜”；然后奥利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难道不是松鼠往嘴巴里塞松果吗”。
　　同时还伴随着奥利那标志性的洪亮笑声，制造出惊天动地的效果，确保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能够第一时间投来视线，及时捕捉到双手抓住能量棒往嘴巴里塞到一半却还没有能够完全消化而脸颊满满鼓起来的罗南到底是什么模样。
　　生无可恋。
　　虽然罗南很想很想亲手掐死迪亚哥和奥利，但是为了能够继续自由自在地享受世界各地的绝顶美食，他还是忍住了滔天怒火，只是偷偷在奥利的拿铁咖啡里挤了整整一管芥末并且完美地搅拌均匀，仅此而已。
　　罗南觉得自己一定是天使。
　　短短三天的演唱会彩排，罗南可以百分百确定两件事，第一，饿肚子绝对是人类历史十大酷刑之首。
　　第二，演唱会绝对是每一位歌手的终极梦想，与舞台大小、场馆容量无关，重要的是站在舞台之上，用歌声与观众进行沟通，就好像分享着耳机一左一右的两个耳塞一般，拥有属于他们的亲密时刻。
　　所以，即使忙碌到日夜颠倒，即使辛苦到头重脚轻，即使疲倦到头晕脑胀，甚至是饥饿到前胸贴后背，但罗南依旧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这是他曾经根本就不敢想象的生活，现在却正在真实地进行着，他喜欢过去几个月来的每分每秒，包括乐队争执和分歧的那些时刻，也包括因为全情投入练习而暂时忘记饥饿的时刻，还包括夜深人静陷入迷茫和困惑的那些时刻——
　　因为在乎，因为迫切，因为热爱，所以……才恐惧，不是吗？
　　仰望夜空，多云的苍穹之上看不到太多星星，只有一片幽幽的深蓝色，隐隐约约飘荡着些许浅灰色的阴影，似乎隐藏了天空的边界，让整个世界遁入虚无的混沌。
　　“我知道你正在注视着我……我能够感受到你就在那儿……”
　　细细地，罗南低语哼唱起来，但疲倦的大脑依旧没有能够唤醒太多灵感，断断续续的旋律碎片就好像堵塞的水龙头一般，嘀嗒嘀嗒地滴落一些零散的东西，随后就很快中断，没有能够连成一个片段。
　　“你”，这里的“你”，是心中的恶魔吗？还是模糊的未来？亦或者是内心的渴望？再不然，就是飘渺的希望？
　　注视着天空，罗南的指尖在吉他弦上轻轻勾勒了两下，编写了两个和弦之后，又再次中断，感觉还是不对。
　　从拉斯维加斯飞往华盛顿的航班上，罗南和奥利进行了一番创作，其中关于奥利内心恶魔的那首曲子，并没有能够完成。
　　此时，罗南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出了零星的灵感碎片，但遗憾的是，他也不确定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能否派上用场。
　　果然。
　　自己在创作的道路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也还有很多困境与瓶颈需要面对，但罗南并没有感到沮丧，反而是感受到一种亢奋——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还可以不断成长，眼前还有数不胜数的挑战和冒险，这样的生活让人充满了期待。
　　有些人渴望安稳，而有些人则渴望冒险，没有对错和高低之分，这只是两种不同的生活选择罢了，适合自己的才是正确的，上一世的罗南始终不曾冒险过，因为他没有办法展开冒险，所以这一次他准备好好尝试。
　　今晚，关于工作的讨论已经全部结束，奥利他们都已经直接累瘫，但罗南却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因为明天，他们就即将和布鲁诺-马尔斯正式见面，从胡里奥的话语就能够得到信息，乐队是否能够成为暖场嘉宾，就看布鲁诺的决定了。
　　简单来说，明天也是一场面试，而面试官就是布鲁诺。
　　从特拉斯坦到斯库特，一日国王乐队短短时间之内就遭遇了多次正面打击，现在又来到了布鲁诺。
　　其实，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独立乐队所需要面临的残酷现实，过去七年时间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但是兜兜转转到最后，再次面临触手可及的机会，心情还是错杂得难以形容，特别是前后经历了三天半忘乎所以、全情投入的彩排之后，患得患失的想法更是无法寻找到一个准确的表达词汇。
　　晚餐结束之后，乐队成员试图投入工作，但推进效果却非常糟糕，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无法保持百分百集中，练习也就草草收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排解压力。
　　克里夫有些焦虑，马克西姆有些紧张，奥利……暴饮暴食之后倒头便睡，鼾声如雷。
　　那么，罗南呢？


第139章 对月当歌
　　罗南……有些期待、有些亢奋，还有些激动。
　　这不仅仅是一个面试而已，同时还是与布鲁诺面对面交谈的机会，真正近距离接触布鲁诺的机会！
　　那可是布鲁诺-马尔斯！创作出无数金曲的布鲁诺-马尔斯！在舞台之上展现身高两米八无限魅力的布鲁诺-马尔斯！能够将流行与复古巧妙结合诠释出属于自己风格的布鲁诺-马尔斯！真正热爱音乐的布鲁诺-马尔斯！
　　继闪耀乐队之后，又一个出现在眼前的真正音乐人，不是斯库特那样的制作人兼经纪人，而是用才华和天赋诠释魅力的音乐人，他对音乐的热爱与理解全部都能够在那些音符之中感受到，怎么可能不期待呢？
　　比起紧张来说，罗南的心情充满了期待，迫不及待地想要近距离接触这位未来巨星——
　　不少人都认为，布鲁诺很有可能成为接班迈克尔-杰克逊的顶级巨星，即使在罗南所知道的历史时间里，布鲁诺暂时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毕竟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罗南还是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又忐忑又雀跃的心情也影响到了食欲，以至于晚餐的分量直接减少三分之一，披萨意大利面肉丸汉堡炸鸡和巧克力冰淇淋，结果披萨和炸鸡都没有能够吃完，而且还消化不良地感受到了积食的肿胀感。
　　对此，罗南表示扼腕不已：浪费食物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于是打包了剩余食物，准备当作夜宵。
　　晚餐结束之后不久，奥利就鼾声如雷地进入了梦乡，震耳欲聋的声响让整个房间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罗南上下浮动的心情也无法安静下来，于是就干脆离开了房间，前往酒店后花园的室外露天游泳池，他需要让大脑的翻滚稍稍平复些许，这样才能够顺利入睡，确保不会影响到明天的面试状态。
　　而对于罗南来说，音乐一直都是舒缓情绪、放松心情的最佳伙伴，于是也顺手带上了吉他。
　　盘腿坐在沙滩椅上，午夜时分，凉风习习，漾起浅浅涟漪的游泳池传来丝丝寒意，灯光透明的酒店大堂晕开暖暖的鹅黄色，孔雀蓝的夜色就这样朝着城市的地平线尽头探出触角，世界也跟着安静下来。
　　虽然八月依旧残留着几天还没有彻底结束，但华盛顿似乎已经能够隐隐听见秋天的脚步正在靠近了。
　　“我知道你正在注视着我……我能够感受到你就在那儿……”
　　指尖落在吉他琴弦之上，清冷的弦音在耳膜之上铮铮作响，但遗憾的是，旋律依旧没有能够形成一个完整的篇章，也不太确定是否能够运用得上，于是也就放弃了继续创作，然后放任指尖无意识地弹奏，跟随着意识的流动而潺潺响动着，似乎正在探索着无穷无尽宇宙里的神秘与深邃。
　　即使如此，弦音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情绪的变化——
　　雀跃时，欢快；思考时，厚重；沉静时，舒缓；困惑时，滞涩；喜悦时，轻盈。那些音符，承载着情绪的重量，在吉他的六根琴弦之上翻飞舞动着。
　　当代流行音乐之中，吉他正在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摇滚、蓝调、民谣等等旋律之中也都是如此，也正是因为如此，年轻人们普遍认为吉他是一种流行乐器；但他们所不知道的事，古典音乐领域里，吉他也常常以独奏或者二重奏的形式演出。
　　当然，在室内管弦乐之中，吉他很少很少作为主角，更多还是扮演陪衬角色。
　　现在，人们最为常见的木吉他，其实就是民谣吉他，声音更加轻盈，确实是更多作为伴奏乐器存在；而在民谣吉他之外，古典吉他却是另外一种乐器，它与竖琴、鲁特琴等等同属于古典琴的大类，可以独奏、重奏、与交响乐队协奏等等，也是吉他家族之中艺术性最高、适用面最广、最具深度的乐器。
　　很少人知道，古典吉他与小提琴、钢琴并列为世界著名三大乐器。
　　古典吉他同时具备钢琴的富丽堂皇和小提琴的优雅婉转，被誉为是“乐器王子”，但它的演奏姿势严格，技术也是最为规范和深奥的，确实不是民谣吉他那样随时随地就可以如同吟游诗人一般进行演奏的。
　　但即使是民谣吉他，也同样能够勾勒出清澈动人的弦音，叮咚作响的音符蕴含着娓娓道来的叙事能力，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击中心房，这也是罗南喜欢用吉他来进行旋律创作的原因——
　　当然，携带更加方便也是不容忽视的原因。
　　弦音，飞扬，细细讲述着内心对于演唱会的期待、对于布鲁诺的期待，悄然涌动的情绪隐藏在音符之中，展露无疑，真正动人的音乐永远都不会说谎，因为旋律本身就编织着演奏者和演唱者的情感。
　　就好像此时。
　　叮叮咚咚的声响如同风铃的撞击声响一般，悄悄述说着罗南的喜悦，这绝对是上一世他不敢想象的生活，然后指尖就在吉他弦上轻轻勾勒，旋律如同月光般流淌下来，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起上扬起来。
　　“必须寻找一点睡眠，但我为那片蓝色心醉，试图橱窗购物一份个性，但所有一切看起来都不太适合。”（注1）
　　歌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更慢性自杀（Kill-Me-Slower）”，罗南和奥利在此次前往华盛顿航班上所联手创作的第三首歌，莫名地就再次唤醒了那些音符的记忆，感觉与此时有着奇妙的契合——
　　他知道自己需要一点睡眠，但夜色如此迷人让人依依不舍；站在橱窗面前，只看不买（window-shopping），试图寻找到一个完美个性融入社会，放弃梦想重新回到日常生活里，但玻璃后面那些“色彩斑斓的他人完美生活”，却好像没有适合自己的。
　　“那儿有个相识的女孩，也许她是一个食人族，也许是我一个带有瑕疵的情感动物。”
　　扑哧。
　　正当罗南在轻声哼唱的时候，一个轻笑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在安静的夜色之中格外刺耳，顿时就让罗南的右手平摊摁住了琴弦，中断了演唱，转头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完全意外的身影：
　　那是……布鲁诺-马尔斯？
　　注1：更慢性自杀（Kill-Me-Slower——Tal-Haslam）


第140章 落魄拳手
　　那是……布鲁诺-马尔斯？
　　罗南有些傻眼，眼底带着一丝迟疑，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眼花，因为眼前的男人确实是……有些怪异。
　　他穿着一条美国星条旗图案的拳击短裤，然后如同参加拳王挑战赛的选手一般批了一件深蓝色的丝绸长袍——美国队长的颜色搭配，而长袍里面并没有搭配T恤或者背心，显露出精瘦的古铜色胸膛。
　　没有穿鞋子，只是穿着一双白色的足球袜，长度足以拉到膝盖的位置，却是一高一低地不规则堆积起来；然后带着一顶黑底金面的嘻哈帽，正前方的帽面上以刺绣的方式写着“节奏（beat）”一词。
　　如果这是狂欢派对，那么这套装扮轻而易举就可以融入贴身热舞的人群之中，也不会有任何违和感；但此时此刻泳池旁边就只有罗南一个人，而且也没有轰炸耳朵的音乐，这样的装扮就略显寂寞了。
　　看起来就好像是被派对驱逐到街头流浪的落寞群众演员一般。
　　宽大的帽檐投射下来的阴影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颊，若隐若现之间，可以隐约捕捉到类似于布鲁诺的五官轮廓，但游泳池区域并不明亮的灯光却让视线无法作出准确判断，如果说来人是一位专业扮演布鲁诺的演员，也是能够蒙混过关的。
　　但是……扮演布鲁诺的演员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游泳池？又或者说，布鲁诺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游泳池？
　　“……布……”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下意识地朝来人身后方向看了看——即使不是前呼后拥，至少也不应该是独自游荡。
　　但是罗南没有能够看到任何身影，回应他的只有孤单落寞的蛐蛐声，就连蛐蛐声也全然没有了盛夏的喧闹，就好像整个世界都透露出一抹狂欢过后的寂寥，与眼前“挑战拳王失败”的拳击手交相呼应。
　　“食人族？为什么是食人族？”
　　来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却没有靠近，在距离罗南还有两个沙滩椅的时候，就重重地往后坐了下去，沙滩椅往后移动了一大步，导致他也往后摔了过去，双脚高高翘起来，看起来随时就要翻过去一般。
　　但还好没有。
　　来人挣扎了两下，还是重新翻了回来，成功地在沙滩椅上坐稳。
　　距离拉近之后再次细细打量，罗南脑门之上的问号就更多了，因为对方又似乎不是那么像布鲁诺了——
　　但罗南又有什么权威发言权呢？
　　上一世，布鲁诺名扬全球，罗南自然也是看过图片的，但罗南更喜欢用歌声来识别歌手，对于样貌没有太多关心，而且对方还是一名男性，看过也就忘了，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而这一世，他对布鲁诺外貌的了解就只有演唱会宣传海报而已，瞥了两眼，即使是真正的布鲁诺站在眼前，恐怕他也没有办法百分百地确认。
　　此时，眼前这位……落魄拳击手的声音因为酒精和深夜的关系而变得有些模糊，声线和音质都发生变化，罗南的听觉判断也有些似是而非，以至于激动雀跃的心情就这样卡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他应该激动吗？
　　还是说再等等？
　　罗南有些不太确定，而且，现在没有时间细细思索这些问题，因为对方正在问话，如果不回答的话，那就太没有礼貌了，于是暂时压下那些翻涌的思绪，条件反射地回答到，“因为罕见。”
　　“我的意思是，也许我和她都是两个罕见的怪人，但我们依旧寻找到了情感共鸣，坠入爱河。如果我说她是素食主义者或者是环境保护人士，那就显得太普通了，与后面的意境不符。”罗南耸了耸肩，自我打趣地做出回答。
　　之前，奥利就吐槽过罗南写的这些歌词：完全看不懂。
　　可是，歌词本来就没有硬性规定，到底是通俗的好，还是诗意的优，亦或者是抽象的强，这都是自由的，真正优秀的歌词就不应该受到这些束缚，自由自在地完成创作，也许某一天就能够触碰到雅俗共赏的微妙临界点。
　　“两个怪胎？”“布鲁诺”重复了一遍，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吟了一声，流露出了疑惑的探究神色。
　　罗南没有再继续解释什么，指尖再次勾勒琴弦，重新哼唱了刚才的那段主歌，再顺势切入副歌部分，比起话语来说，音乐永远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沟通方式。
　　“然后默契转身，火花四射；但就在她回应的瞬间，枕边话和空白声明。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这一切正在更加缓慢地杀死我。”（注1）
　　和弦非常简单，没有花哨和繁复的炫技，甚至有些过于简单，但就是在这股平静而匀速的演唱之中，从机械的重复、平直的强调、空白的情绪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慢慢陷入窒息的麻木与僵硬，却又因为旋律的轻盈欢快而透露出一股荒诞不羁的喜感来。
　　就好像查理-卓别林的默片电影一样。
　　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解释，因为所有一切都已经在旋律之中阐述得淋漓尽致，能够听懂的人自然能够领悟，而不明所以的人也就没有必要解释了。
　　“布鲁诺”稍稍沉默了片刻，而后嘴角上扬了起来，“副歌部分应该再多重复一个四拍，把那种僵硬和麻木的质感进一步推开，然后在听众即将厌烦而关掉音乐之前刹车，这样能够制造出更加鲜明的效果。”
　　一句话，就简洁明了地直接触碰到了关键，这让罗南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上述那些歌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整首歌，从第一段到第二段的歌词，罗南简单地罗列出了一系列生活片段，用写实和比喻的两种手法呈现出生活的灰色质感，勾勒出一个怀抱梦想期待能够实现的理想主义者，却在现实生活的残酷之中无所适从，渐渐在压力之中慢性自杀。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
　　比如说，他和她，两个怪胎，在茫茫人海之中是独立的两个孤岛，可能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几率遇到彼此，而他们真的就打破了这样的几率相遇相知，并且在转身瞬间一见钟情，然后如此罕见的几率，却在向彼此伸手的时候，就已经预见了未来——
　　枕边话代表婚姻生活，空白声明代表离婚协议，从相爱到结婚再到离婚，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扼杀了所有激情，然后，他们就一起缓缓地陷入慢性自杀的泥沼之中。
　　注1：更慢性自杀（Kill-Me-Slower——Tal-Haslam）


第141章 秉烛夜谈
　　“必须寻找一点睡眠，但我为那片蓝色心醉，试图橱窗购物一份个性，但所有一切看起来都不太适合。那儿有个相识的女孩，也许她是一个食人族，也许是我一个带有瑕疵的情感动物。然后默契转身，火花四射；但就在她回应的瞬间，枕边话和空白声明。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
　　正如奥利所说，歌词确实是有些深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深奥，支离破碎的词语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拼接在一起，很难琢磨清楚脉络，更像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自语。
　　因为罗南不希望以叙事的方式来讲述故事，也不希望以诗歌的方式来凝聚情感，而是在三言两语的白描之中捕捉到那些转瞬即逝的刹那，勾勒出旋律里的情绪，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真正的知音们，自然能够听懂；而拥有不同价值观世界观的人，又或者是对生活拥有不同看法见解的人，则无法听懂，他们也不需要听懂，因为这不是一首献给他们的歌曲。
　　某种意义来说，“更慢性自杀”这首歌是一日国王乐队的自传——
　　他们怀抱着梦想，并且一次又一次地苦苦挣扎着，始终没有放弃，却也看不到未来，即使是转身离开回归普通生活也不甘心，但停留下来继续努力却也是徒劳，于是就被困在一个窠臼里，然后就这样缓缓地……慢性自杀。
　　“我憎恨梦想”。
　　此时再细细品味这句歌词——同样也是在“更慢性自杀”里的，也许就能够隐约捕捉到那种矛盾的情绪了。
　　奥利不懂罗南的歌词，却在侧耳倾听旋律的时候，“眼睛里进了灰尘”——这是当奥利不断搓揉眼睛的时候，他的说辞。
　　对此，罗南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毋庸置疑，“更慢性自杀”确实是一首充满辛酸苦涩的歌曲，但罗南并不希望自怨自艾地深陷那种悲伤情绪之中无法自拔，于是和“滚出我的脑袋”一样，用轻快的方式来歌唱悲伤、用笑容的方式来歌唱绝望。
　　其实，从“与生俱来”到“滚出我的脑袋”再到“更慢性自杀”，这就能够清晰感受到乐队的处境和罗南的心态。
　　的确，一日国王乐队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走进死胡同里暗无天日，他们总是能够看到些许希望却又无法牢牢掌控，坚持似乎正在逐渐成为一种执念，但罗南却始终不曾垂头丧气，而是学会苦中作乐——
　　对他来说，这一切都是一种幸福、一种历练、一场冒险。
　　自从在酒吧舞台之上苏醒之后，罗南就真心实意地珍惜生活的分分秒秒，他正在学会拥抱属于自己的生活，就好像“半杯水理论”一样，永远看到剩下的半杯水，而不是纠结消失的那半杯。幸福和苦难是相对的，却也是一体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使是“更慢性自杀”这样充满黑暗情绪的歌词，罗南编写的旋律也依旧是轻盈的、灵动的，更不要说演唱的风格了，这也让歌曲焕发出全新生命力。
　　“布鲁诺”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罗南旋律里苦中作乐的心态，就好像一场大火点燃自己的房子，却依旧笑容满面地站在灾难现场拍摄家族照片，念念叨叨地说着“如此难得一见的情况我们应该留下一些纪念的”，然后忙着拍照。
　　让人不由莞尔。
　　“……你是说，这样？”顺着对方的意见，罗南当场就演奏了一遍，虚心地接受意见，探讨不同的可能。
　　“对，就是这样。”当改版之后的演奏结束之后，“布鲁诺”轻轻点头表示了赞同，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如此一来，整个情感冲击力就不同了，如果演唱过程中，歌手能够掌控其中的细微区别，真正传递出歌词里的情感，那么观众肯定会为之动容的。”
　　说着说着，毫无预警地，他就这样陷入沉默之中。
　　话语突兀地截断，似乎有些出神，隐隐可以注意到，视线的焦点和焦距散开，魂游天外地进入自己的世界里。
　　罗南有些诧异，抬起头望了对方一眼，随后就意识到，也许，“更慢性自杀”这首歌也触碰到了对方内心的柔软，那么，这是否意味着眼前的落魄拳击手不是布鲁诺？
　　毕竟，现在事业处于全面上升期的布鲁诺，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和一日国王乐队一样呢，又怎么可能处于一种慢性自杀的状态呢？反而是落魄拳击手的身份，更加贴切现实身份。
　　难道说，眼前是一个落魄的三十六线演员，就是专门模仿布鲁诺-马尔斯为生，那么他与一日国王乐队的处境就有着诸多相同之处了，此时对于“更慢性自杀”感同身受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罗南并没有深入探究对方的表情，随即就收回了视线——
　　因为他知道，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不会希望一个陌生人看到自己内心的脆弱，至少不希望对方深入探究。
　　“布鲁诺”仅仅只是出神了片刻，约莫一秒两秒，一个小小的停顿，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也没有流露出尴尬，就好像短暂的停顿着实再正常不过了，没有遮掩没有解释，然后就继续了话题。
　　“编曲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单纯用民谣吉他的话，旋律太过单薄，而且音色透亮，自然也就没有了罗南期待营造出来的那种效果。
　　所以，编曲也就格外重要。
　　虽然对方只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探讨如此专业的问题似乎并不妥当；而且，这是关乎音乐版权的事情，如果遇到坏蛋，就这样偷走旋律和编曲，提前完成版权注册，那么罗南也是哑巴吃黄连的下场。
　　另外，罗南现在依旧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也许——而且是大概率事件，对方可能根本就不是布鲁诺-马尔斯，只是一个随便路过的陌生人，又或者是一个街头流浪的落魄拳击手。
　　但是，罗南确确实实没有在担心这些事情。
　　音乐，每个人都能够发表自己的看法，专业的不专业的、深入的浅显的，没有必要划分出一道界限来，这也是现代音乐最美妙的地方；而且，单单说对方能够听懂歌词和旋律之中所隐藏的真实情绪，这就证明他们应该是同一路人，这就已经足够了。
　　罗南愿意敞开心胸与不同的人分享音乐，单纯地热爱音乐，为之开心，为之悲伤，“分享”才是喜爱音乐的正确方式。
　　如果罗南的判断错误了呢？
　　那么，就当作买一个教训，罗南愿意冒险。


第142章 相谈甚欢
　　“……主乐器的话，我准备使用电吉他和贝斯，另外也正在考虑低音吉他，我希望主旋律能够沉下去。”
　　“但是副歌部分需要做出一些调整，整个旋律的声部需要立体起来、层次需要丰富起来，但同时保持主歌部分的厚重感，我正在考虑使用爵士乐器。”
　　重新抬起头来，罗南转头看向对方，落落大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遮遮掩掩，而是真心实意地展开讨论——
　　谁知道呢，在专业人士之外，民间总是藏龙卧虎；而且，他和奥利、马克西姆等人也都是业余人士，半路出家，自学成才，尤其是他自己。所以，罗南总是怀抱着一个谦逊的姿态。
　　选择爵士乐器，这还是来自新奥尔良的启发。
　　爵士乐器往往带有独特的质感，慵懒而惬意，典雅而优美，最重要的是低音部能够带来非常舒适的耳朵享受，比如长号、单簧管、低音提琴、小号等等等等，它们能够赋予旋律一种丝绒般的独特质感。
　　在“更慢性自杀”这首歌里，罗南的想法是矛盾冲突的，一方面希望赋予旋律一种悲伤，另一方面又希望诠释出一种懒散的轻快，除了演唱的方式之外，旋律的编曲方式也很重要，那么爵士乐器无疑就是最佳选择，它们在低音部能够在电吉他和贝斯之外带来更多层次，却又不会抢走主旋律的风采。
　　更重要的是，副歌呈现出一种持续不断的重复状态，编曲和歌词都没有变化，这样很容易带来听觉疲劳——
　　就好像“布鲁诺”刚才所说的腻味厌烦，尤其是进一步增加了一个四拍之后，反反复复的单调和弦就越发凸显出来；而为了避免这样的可能，爵士乐器所带来的花样则能够在主旋律之外延伸出更多可能，却又不会破坏歌曲原本传达出来的僵硬与麻木。
　　“布鲁诺”的眼睛微微一亮，虽然罗南并没有进一步地深入解释自己如此编曲的意图，但从他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一下就明白了过来，昏暗视线之中也能够看到他的眼神明亮起来，连带着隐藏在阴影之中的脸庞也清晰了些许。
　　“爵士乐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双簧管或者小号……嗯……也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圆号，更加浑厚也更加低调。”他絮絮叨叨地给出了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正在钻研自己的作品，“不对，低音铜号应该是更好的选择，你知道，不能让听众明显地察觉出来爵士乐器的存在，却在无形之中增加编曲的厚度和层次。”
　　“低音铜号？”罗南细细思索片刻，眉宇之间带着些许不太确定的神色，“抱歉，我对低音铜号没有什么了解，但回去之后，我会先试听看看的。目前，我是准备用短号或者圆号，它们的声音质感真的太棒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时间进入录音室，所以无法得知效果如何。”
　　不懂就是不懂，罗南依旧是坦诚的模样。
　　“布鲁诺”丝毫不介意，眼底流露出了笑容，“短号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低音铜号的丝绒质感是无法取代的，如果是我的话，我今晚就会到录音室里，希望寻找到正确答案——不对，应该是最合适的选择。”
　　“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如此。在脑海里构想一番就已经让人迫不及待了，”罗南也跟着轻笑出了声，却没有更多解释，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尾，“还记得吗……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
　　那句歌词。
　　“布鲁诺”愣了愣，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显然罗南的意思是，他的情况不允许随时随地地进入录音室，“情况不允许的人，此时却居住在希尔顿酒店？这可说不通。”
　　“有人报销。”罗南坦然地说道，“如果对方拒绝报销的话，我们估计就要破产了，也许明天就开始在这里完成泳池男孩的工作。”
　　泳池男孩（Poolboy），其实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词汇，就好像水管工和维修工在某些特殊电影里扮演的角色一般，只不过区别在于，泳池男孩更多是年轻的小鲜肉罢了。
　　“布鲁诺”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过来，放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有些夸张地在泳池周围回荡，却因为沙哑的嗓音而无法完全爆发出来，就好像嗓子里有一口痰，所以笑声只是短促地激荡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他的喉咙里。
　　“你还好吗？”罗南连忙关切地询问到，左右看了看，却发现周围根本就没有饮用水，氯水倒是有一大池。
　　“布鲁诺”朝着罗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结果却发现了罗南的视线，顺着罗南视线朝着游泳池望了过去，随即就明白了罗南脑海里的想法，“你……”才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然后剧烈咳嗽起来，但咳嗽声也没有办法阻止笑声，“哈哈哈哈”，控制不住地再次笑了起来。
　　“你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布鲁诺”这样说到，然后连连点头，“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什么用这样一种方式来诠释刚才这首歌了，老实说，我有些期待完成品，不知道到底会是什么模样，我脑海里有些构思，但不见得就适合你。”
　　罗南跟着笑了起来，“我也很是期待。”
　　“布鲁诺”眼底也跟着流淌出了笑容，“你应该得到属于自己的认可，如果对方拒绝报销你的酒店费用，那么你可以过来找我，我想，也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你知道，在慢性自杀的岁月里，寻找到一些快乐。我会告诉他，你是一位优秀的音乐人，即使是慢性自杀，时间也可以拉长一些。”
　　这样的表述方式，让罗南轻笑了起来。
　　但是，罗南也产生了些许好奇。
　　夜色之中，罗南打量着“布鲁诺”的下颌轮廓——他还是无法确定对方的真实身份，周围的光线没有能够帮上忙，但对方刚才这番话，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掌控局面的自信与沉稳，绝对不是落魄拳击手的语气，除非是王中王级别的骗子。
　　那么，他到底是谁呢？
　　难道，真的是布鲁诺？
　　短短的交谈之间，罗南就已经反复改变了自己的判断好几次，没有办法，他确实缺少“视觉”判断的经验；但现在终于冷静下来，赢得了片段时间细细地琢磨，也得到了真正进行试探的机会——
　　那……要不要试试看呢？


第143章 豁然开朗
　　“……那可不一定，专业人士的观点可能不同，你认为我是一名优秀的音乐人，但也有人认为我的坚持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放弃才是唯一的选择。”
　　罗南，开口了，却因为此前错过了太多机会，于是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进行试探，主动提起了自己碰壁的事情。
　　“哦？”“布鲁诺”发出了非常短促的惊讶声，“浪费时间？你确定没有听错吗？对于刚才这样水平的创作吗？他确定吗？”他的表情变得鲜活起来，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外和错愕，还有困惑，“等等等等，是哪位制作人？如果是乡村领域的话，那么也许……我可以理解，不对，这也说不通……”
　　只见，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前倾些许，肢体语言之中也难以抑制地展现出了浓厚兴趣，甚至还有一些……八卦。
　　“等等，你所说的慢性自杀……哦，原来如此……啊，这样就说得通了，我明白了……嗯，这很有趣。等等，你还没有说，到底是哪位专业人士？制作人？经纪人？还是什么乐评人？”
　　刹那间，他整个人就鲜活了起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东西，就只是看到他自言自语地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好像打通任督二脉一般醍醐灌顶，随后又絮絮叨叨地开始刺探八卦，却不等罗南回答，自己就在原地胡思乱想起来。
　　如此场景着实是……令人哭笑不得。
　　本来，罗南还稍稍有些紧张，想着应该如何试探对方，结果就被对方这一连串兴致勃勃的提问逗乐了，情绪也就跟着放松了下来，涌到嘴边的名字也就这样自然地说了出来；而且因为对方的有趣反应，反而是没有了试探的意思，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吐槽。
　　“斯库特-布劳恩。”
　　罗南给出了答案。
　　“布鲁诺”微微愣了愣，短促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然后又细细思索片刻，好好地消化了一番，紧接着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句，眼神里流露出一抹了然，与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
　　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但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就好像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安慰。
　　罗南的双肩跟着嘴角弧度相反的方向往上耸了耸，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应了一句，“是（yep……）”，拖长的尾音似乎隐藏着数不胜数的话语却因为对方不值得而放弃了浪费自己口水的打算。
　　“布鲁诺”轻笑了一声，“那么希尔顿……？就是斯库特？”如果面试失败的话，那么斯库特赖账拒绝报销的话，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不不不。”罗南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连连摆手，“斯库特是……呃，几周前的事情了；这次在希尔顿，是为了另外一个面试。”
　　停顿了一下，罗南正在思考着自己应该如何整理言辞，抬起眼睛看向对方一眼，却临时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有人说过，你很像布鲁诺-马尔斯吗？”
　　“……”对方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攻击”，微微愣住了。
　　罗南有些挠头，“……还是说，你就是布鲁诺-马尔斯？”他觉得，现在尴尬值已经破表，自己的打开方式好像出错了。
　　此时。此刻。
　　布鲁诺-马尔斯非常非常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艺术家的眼神和表情，清澈的眼神带着一丝懊恼和郁闷，稍显笨拙的神色之中还能够感受到一丝隐隐的期待，“那么，你到底希望我是布鲁诺，还是不是呢？”
　　“我，呃……我也……”罗南稍稍结巴了起来，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所以，你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
　　虽然是疑问句，但罗南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询问语气和表情神态都已经透露了线索。
　　这次，布鲁诺能够百分百确定，对方是真实的，他确确实实没有认出自己，那个干净的眼神不会说谎。
　　那么，此时再回头想想刚才的谈话，布鲁诺就越发觉得有趣起来，“你和一个疑似布鲁诺的人交谈了将近二十分钟，而且还询问了对方关于音乐的专业意见？我现在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喜欢音乐就是一件好事，怎么可能是坏事呢？”罗南笑盈盈地说道。
　　布鲁诺微微愣了愣，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又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打量着罗南，困顿了整整两周的烦恼与沉闷，似乎就这样找到了答案，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通透之感，这让布鲁诺难免产生怀疑——
　　难道罗南是故意这样说的？就为了讨好自己？
　　但罗南的眼神是如此明亮，察觉到布鲁诺的打量视线，甚至还投来了疑惑的视线，不明所以的困惑完全没有遮掩，反而是让布鲁诺有些狼狈。
　　“即使是慢性自杀，你也依旧愿意坚持，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布鲁诺开口询问到，没头没脑的话语。
　　虽然思维有些跳跃，但罗南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布鲁诺说的是“更慢性自杀”——
　　追逐梦想却没有未来和普通生活却没有波澜，两种生活方式都是慢性自杀，罗南选择了前者。
　　罗南无从得知，这番话语到底是什么地方戳中了布鲁诺的心事，但他还是微笑地说道，“生命的终点都是相同的，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一种让自己快乐的方式走向终点呢。”
　　“快乐的方式”，布鲁诺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再次抬起眼睛，注视着眼前初次见面的陌生脸孔，却在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三年前，签约大西洋唱片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纯粹又如此简单，因为音乐而喜悦也因为音乐而悲伤，但时光荏苒，曾经的自己却已经遗失在了某个角落，再也没有找到。
　　现在，即将制作自己的第二张专辑，他就好像被困住了一般却不知道原因，一直到今晚才找到线索。不由地，布鲁诺也开始怀念那个“曾经的自己”，一切都还是如此简单的自己。
　　“记住这样的时刻，记住今晚的自己，不要忘记。”布鲁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表达方式就好像……酒醉一般，再加上今晚落魄拳击手的装扮，还有半夜在游泳池游荡的行动，就更具有说服力了。
　　但罗南却能够感受到布鲁诺话语里的哀伤和落寞，只是，他无法理解，布鲁诺已经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一辑取得巨大成功、站在巡演的舞台上、万众期待之下开始准备二辑，他为什么会悲伤呢？


第144章 一个喜讯
　　上一世，罗南经历品尝了生命里地无数颠簸与坎坷，他明白了许多道理也看透了很多事情，却依旧还有无数困惑等待解答、无数未知等待探索，因为视觉缺失捆绑住了脚步，他所知道的世界是非常有限的。
　　此时，注视着眼前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淡淡落寞的布鲁诺，罗南无法感同身受地明白他所面临的困境，但是罗南却能够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用自己的处境去揣测他人，因为你不知道对方面对着什么。
　　罗南没有开口做出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布鲁诺——虽然他无法理解也无法帮忙，但至少可以扮演一位倾听者和陪伴者，至少让布鲁诺感受到，他不是孤立无援的。
　　布鲁诺说完之后，就这样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有些出神，等待回神过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对方只是素昧谋面的陌生人——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却冒然地站在对方的面前指手画脚。
　　这让布鲁诺有些窘迫。
　　“咳咳”，布鲁诺清了清嗓子，非常快速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抬起视线转移了话题，“我们都忘记自我介绍了，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却不知道你的称呼。”
　　“抱歉”，到底是为了刚才的越界表示歉意，还是为了自己没有自我介绍表示歉意，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就这样模糊了语境，但罗南也没有拆穿布鲁诺，而是顺势自我介绍到，“罗南-库珀，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
　　“布鲁诺-马尔斯。”布鲁诺友好地颌首打招呼，然后表情停顿了一秒，发生了难以准确描述的细微变化，很难说清楚到底是震惊还是困惑，“一日国王乐队？罗南？”
　　显然，布鲁诺也终于将名字与脸孔对上号。
　　罗南的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以更加正式的语气说道，“罗南-库珀，我们乐队这次专程前来华盛顿，就是为了参加面试，希望能够成为你演唱会的暖场乐队。”
　　“啊……”布鲁诺愣神了片刻，最后就只是发出了一句感叹而已。
　　看着眼前的罗南，慢了半拍，布鲁诺也终于反应过来，笑着连连摇头，“我猜，我们今晚都犯了一些错误。”
　　罗南没有认出布鲁诺，而布鲁诺也没有认出罗南——布鲁诺已经看过乐队的表演视频，但他当时的注意力更多都在音乐上，确实没有注意罗南的外貌，即使是此时也没有办法完全将眼前这张脸孔与视频里的那个身影联系起来。
　　这次，轮到罗南有些尴尬了，布鲁诺不认识自己，那是理所当然，但自己不认识布鲁诺，就说不过去了，然而他又不能说自己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关心过布鲁诺的外貌形象，所以虽然非常熟悉布鲁诺的音乐，却对他的外貌没有什么特别印象吧。
　　“也许是因为今晚月色太浪漫。”罗南没有选择道歉，这样就显得太过生硬，现在的谈话氛围很融洽，没有必要不合时宜地认真起来，于是他选择了开一个玩笑，“而我们显然没有在意坐在对面的到底是谁。”
　　这可以算是相亲节目嘉宾牵手失败吗？
　　“哈哈。”布鲁诺开怀大笑起来，气氛越发轻松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拘谨也就烟消云散，还稍稍拉近了距离，“我观看过你们的表演影像，似乎没有看到今晚的这首曲子，是全新曲目吗？”
　　“嗯。我们依旧在摸索。”罗南诚实地说道，“之前遭遇到打枪之后，我们也经历过一段迷茫和困惑的时期，重新上路之后，也在重新摸索风格和方向。”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大倒苦水，罗南云淡风轻地掠过了斯库特的事情，但坦然承认那件事情所带来的影响。
　　布鲁诺连连点头，“我理解，我完全明白，当自己辛辛苦苦创作出来的音乐遭到否定，我们总是会开始怀疑自己，甚至可能一蹶不振，但是，罗南，音乐是如此多样又如此丰富，正是因为拥有截然不同的风格，音乐才变得迷人起来。所以，不要因为一次两次否认就选择放弃……”
　　说到这里，布鲁诺停顿了一下，心灵鸡汤说起来容易，但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他清楚地知道执行起来多么困难，那些心灵鸡汤更像是一堆废话。如果可以，他再也不想重复当年置身于黑暗之中看不到未来的那段岁月，迷茫而困惑，充满自我怀疑和怨天尤人，就好像……慢性自杀一般。
　　慢性自杀。
　　布鲁诺在罗南的身上，似乎重新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布鲁诺也知道，如果没有经历当初那段黑暗岁月，也许就无法成就他的现在，正是那些苦闷而茫然的沉淀，让他能够更加看清楚自己对音乐的热情。
　　于是，布鲁诺紧急刹车，落在罗南身上的眼神流露出一抹笑意，然后话锋一转，“你们应该继续坚持，哪怕是慢性死亡，也选择让自己开心的那条路，毕竟，人生那么短又那么长，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确实不容易。”
　　罗南眼底的笑容就这样漫溢了出来。
　　然后，布鲁诺又补充了一句，“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们的音乐，虽然‘与生俱来’不是我的风格，但是‘追逐光芒’和刚才这首‘慢性死亡’却完完全全戳中我的内心，能够让你们成为我的暖场嘉宾，这是我的荣幸，我有预感，你们会在威讯中心掀起一股风暴的。”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罗南瞪大了眼睛，他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你的意思是，我们能够成为你的暖场乐队了？我还以为……”明天才是正式面试。
　　“是的，我确定。”布鲁诺已经提前一步下了结论，“不需要等待明天，我才是演唱会的主角，我知道什么样的乐队应该站在舞台上绽放光芒。老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们的正式演出。”
　　拍板了。
　　事情，就这样正式拍板了，一日国王乐队即将成为布鲁诺-马尔斯全球巡演华盛顿站的暖场表演嘉宾。
　　喜悦来得太过突然，就这样狠狠撞向胸膛，然后罗南就高高地跳跃起来，振臂高呼——
　　“耶！”
　　紧握的拳头亢奋地挥舞着，毫无保留地肆意宣泄着自己的雀跃和激动，那种纯粹的癫狂的热情是如此美好，以至于布鲁诺嘴角的笑容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上扬起来，真正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情感。
　　但是……
　　“啊！”
　　意外。


第145章 虚惊一场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声挣脱喉咙的束缚，略显沙哑的尖锐嗓音划破夜空，宛若噩梦惊醒一般，让高高跳跃起来肆意庆祝的罗南吓了一跳，慌张地寻找着危险状况，双手紧握成拳，摆出近身搏击的姿态，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罗南没有看见任何身影或者威胁，甚至没有看到任何移动的物体，然后就看见了蜷缩成一团紧紧靠向沙滩椅背的布鲁诺，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消失的惊吓和慌张，显然刚才的声音就是来自于他。
　　布鲁诺惊魂未定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缓缓反应了过来，阴晴不定的表情着实难以分辨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南往前迈了一步，“布鲁诺，你还好吗？”
　　罗南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布鲁诺肌肉僵硬、表情凝固的瞬间，不明所以，但转念一想，似乎就明白了过来，只是，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了原地，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就这样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布鲁诺？”罗南放缓了声音，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确认布鲁诺的状况。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罗南的动作和神态都已经透露出了足够的信息，布鲁诺瞬间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啊……”
　　这次是懊恼的感叹，包含着痛苦的挣扎，布鲁诺摘下帽子，用帽子严严实实地遮挡住脸庞，上半身顺着脑袋的后仰动作往前后倾了过去，喉咙里发出一阵汩汩的琐碎声响，用尽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郁闷。
　　其实……这是一个乌龙。
　　布鲁诺自己也深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自己狼狈的反应确实是……无话可说，“刚才……”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布鲁诺就再次懊恼地哀嚎了一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发出清脆的声响，因为太过荒唐而笑了起来。
　　刚才，罗南高高跳跃起来，高大修长的影子就这样投射过来，就好像是张牙舞爪的巨人发起攻击一般，布鲁诺着实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影子忍者——主要还是因为布鲁诺对罗南的身高判断完全失误。
　　单纯从罗南的清俊脸庞来看，他应该也就是平均身高，比如178厘米之类的。
　　布鲁诺对自己的身高始终不自信，尤其是以前在摩城唱片的时候，唱片部门和市场部门都认为他的身高不可能成为流行巨星，甚至不适合站在幕前——他的身高只有165厘米，甚至低于女性的平均身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布鲁诺对身高非常敏感。
　　结果却看到罗南站立起来如同小巨人一般，投射下来的阴影更是严严实实地完全笼罩住他。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布鲁诺最多也就是惊讶意外，不至于失态到狼狈，毕竟他也已经见过无数超级大个子了，包括NBA的球员们，但因为罗南的身高完全打破预期，这模样看起来至少185厘米以上，而他的影子在昏暗光线之中更是被模糊放大，说是两米巨人也没有问题，这种颠覆感因为罗南突如其来的起跳庆祝而被进一步放大，然后……
　　“上帝！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巨人？”
　　布鲁诺清了清嗓子，用打趣的方式演示着自己的尴尬，然后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迟疑片刻还是站了起来。
　　布鲁诺朝着罗南的站位稍稍靠近些许，意识到自己的身高才刚刚到罗南的胸口，紧接着就连连摇头摆手表示了抗拒，“耶稣基督，你就好像是走进弗罗多家中的甘道夫，手脚都伸不开来，这是怎么回事。”
　　“嗯？”罗南不太理解布鲁诺的比喻。
　　布鲁诺瞪大了眼睛，“‘魔戒’？霍比特人？灰袍巫师？”一连串关键词出来，“甘道夫第一次到霍比特人家中的时候……”但看到罗南眼神里迟迟没有散开的困惑，布鲁诺也就放弃了，“算了，你到底是从哪个火星来的？”
　　“银河系只有一个火星吧。”罗南一本正经地说道。
　　布鲁诺也噎住了，愣了愣，然后拍掌大笑起来，“你是故意的，对吧？我是真心的，我现在非常期待你们的演出。“
　　“所以是‘刚才的期待不真心、现在的期待才是’的意思吗？”罗南较真儿扣细节的一句话让布鲁诺的表情直接就僵硬了下来，就在布鲁诺以为罗南即将冷嘲热讽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话锋一转，“那就安心了，至少现在终于真心期待了。”
　　这……
　　罗南又细细打量了布鲁诺的表情片刻，而后举起双手，虚握成拳地做出了一个欢呼的姿势，“哦耶！”
　　“哈哈哈。”布鲁诺再也没有忍住，仰头大笑起来，可是才笑了两声，喉咙深处的一口浓痰就这样涌了上来，布鲁诺连忙左右看了看，一路小跑着冲到了游泳池旁边的垃圾桶，这才将浓痰直接吐了出来。
　　画面有些恶心。
　　但布鲁诺却格外开心，压抑在胸腔里许久许久的浓痰终于清理出来，整个呼吸似乎都通畅了起来，他有预感，接下来华盛顿的演唱会将会很顺利。
　　“走！我们现在就回房间开一瓶杰克-丹尼尔斯（Jake-Daniels）庆祝一下。”布鲁诺朝着罗南招呼着。
　　罗南不知道“杰克-丹尼尔斯”到底是什么，但他总觉得应该是酒精，因为美国这里都喜欢用品牌来指代事物，那么，为了保护嗓子的状态，他现在最不应该招惹的就是酒精了；更何况，即使不是酒精，他现在也还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抱歉，呃，布鲁诺……我想要先回房间告诉我的队友们，我们已经拿到这次机会了……”罗南的表情微微有些歉意，如果布鲁诺-马尔斯走到酒店门口振臂一呼，恐怕数不胜数的人都愿意和他共饮一杯。
　　老实说，罗南也非常非常动摇，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嗓子状态，还有即将到来的表演机会，他真的不想搞砸。
　　布鲁诺却根本没有想那么多，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当然，当然当然，他们肯定迫切地希望能够听到好消息，恐怕今晚也休息不好。”
　　对于这种心情，布鲁诺自己曾经就拥有真实的相同经历，他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真正的寝食难安，食不下咽、辗转难眠，期待和担忧持续不断的七上八下，根本安静不下来。
　　布鲁诺又怎么可能责备罗南的迫切呢？
　　而且，布鲁诺喜欢罗南的坦诚与真实。


第146章 豁然开朗
　　外人很难想象的是，当生活被聚焦在镜头和灯光之下的时候，诚实与真诚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布鲁诺相信自己只需要在社交网络上发一条信息，又或者是掏出手机打几个电话，立刻就可以被包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即使是凌晨时分愿意跟他一起派对狂欢的人也数不胜数。
　　但是，在这些人之中，多少是为了陪伴他、多少是为了他的光环、又有多少是为了利用他来一步登天呢。
　　而这些人之中，多少能够懂得他的孤单和痛苦，多少是因为他的名字而无法拒绝才勉为其难地出现，又有多少是真正发自内心地认为他是一个朋友呢？
　　真实，就这样渐渐消失在聚光灯之中，最后再也找不到。
　　所以，布鲁诺喜欢罗南的真诚与坦然——
　　如果是他，他此时的第一个想法也是想要和自己的队友、亲人、朋友、那些真正在乎自己梦想的人一起分享喜悦。
　　“你们应该好好准备，我期待着亲眼欣赏到你们的现场演出。”布鲁诺也落落大方地对着罗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谢谢，布鲁诺。”
　　罗南是发自真心地表示感谢，不仅因为布鲁诺愿意给他们一次演出机会，而且还因为今晚他和布鲁诺能够像朋友一般平等地进行交谈，他完全没有感受到布鲁诺身上的明星光环，整个谈话都非常舒服。
　　“我说了，能够拥有你们这样的乐队作为我的表演嘉宾，这是我的荣幸，没有必要表示感谢。”布鲁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轻快起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罗南的喜悦和欢快，然后，布鲁诺就看到罗南迈开了脚步。
　　布鲁诺站在原地，稍稍有些迟疑，谈话已经结束了，那么，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今晚，他本来就没有任何计划，而经历一段充满轻快和愉悦的谈话之后，落寞的萧索又伴随着清冷的空气汹涌而上，皮肤表面快速地爬上一层鸡皮疙瘩，单薄的拳击手风衣外套让他感受到了深夜的寒意。
　　然后，布鲁诺就发现罗南的脚步停留在了自己的身前，“嗯？”
　　顺着影子，布鲁诺快速抬头望了过去，投去疑惑的视线，不明所以：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不准备回去房间吗？”罗南指了指前进的方向。
　　慢了半拍，布鲁诺这才意识到，他们居住在同一间酒店，罗南并不是准备“回家”，两个人依旧可以同路，这让布鲁诺翻了一个白眼，对自己刚才的无所适从表示吐槽，“抱歉，我今晚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哈，我看刚才讨论音乐的时候，转得挺快的。”罗南打趣了起来。
　　布鲁诺嘴角再次爬满了笑容，往后退了半步，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音乐是一个脑子，其他是一个脑子，这是两回事。不过，你先行，我拒绝和你这个巨人并肩而行，那会让我看起来像霍比特人。”
　　“哈哈，那这样的话，你的贴身保镖应该需要面临诸多困难。”罗南跟着打趣了一句，布鲁诺跟着大笑了起来。
　　一路说说笑笑，然后罗南就率先抵达了他所居住的楼层——而布鲁诺则居住在最顶层的套房之中。
　　短短的一段同行，布鲁诺的心绪缓缓沉淀下来，罗南就好像小太阳一般，能够让人感受到淡淡的温暖。
　　“晚安，希望今晚能够睡一个好觉。”罗南走出了电梯，转身对着布鲁诺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脚步不由有些雀跃，“老实说，我真的非常非常期待能够现场观看你的演出，现场和专辑所传递出来的质感是绝对不同的，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其中了。”
　　注视着眼前由内而外流露出雀跃和激动的罗南，布鲁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愉快起来，返回偌大而空旷的房间独自一人面对漫漫长夜，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当然，比起我们自己的表演舞台来说，可能期待值还要低一些，但我会好好享受演唱会的。”罗南朝着布鲁诺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电梯门就缓缓关闭了起来，布鲁诺没有能够来得及发表回应的感谢话语。
　　但这已经不重要。
　　罗南转身重重地握了握拳头，然后没有忍住，再次高高跳跃了起来，“呀呼”地欢呼了一句，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和亢奋。
　　布鲁诺-马尔斯！
　　那真的是布鲁诺-马尔斯，实际尺寸的真人，经历了整个漫长的谈话与交流之后，压制了又压制的情绪终于能够释放出来，激动和雀跃的情绪都是成倍成倍地爆发出来，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根本就抑制不住。
　　而且！
　　他们就即将成为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嘉宾！虽然只是暖场嘉宾而已，但那是万人场馆，这也将是乐队有史以来第一次站在千人级别以上的场馆演出，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那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仅仅只是脑补一下，整个脑袋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充血了，只剩下一片嗡嗡作响的回音在激荡着。
　　“奥利！”
　　才刚刚推开酒店房间的大门，罗南的声音就已经朝着房间传播了过去，但回应他的是一阵轰隆隆的呼噜声。
　　“奥利！奥利奥利奥利！”罗南直接冲到房间里，蛮不讲理地直接将奥利整个人拉拽起来，熟睡状态的奥利只觉得一阵地动山摇，惊慌失措地跳了起来，嘴里还在嚷嚷着“海啸海啸海啸来了”，眼睛一片茫然。
　　罗南乐不可支地拉住奥利的手臂，大声呼唤到，“奥利！醒醒，是我！奥利！我刚才遇到布鲁诺-马尔斯了，我们正式成为他演唱会的暖场表演嘉宾了！明天不需要面试，事情已经确定下来了。我们就要正式登场威讯中心舞台了！”
　　迷迷糊糊地，奥利终于凝聚了焦点，看清楚了罗南的模样，然后茫然地左右望了望，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到，“嗯，嗯，我知道了。”稍稍慢一些，又补充了一句，“所以，没有飓风吗？”
　　“……”罗南也被这样一句提问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条件反射地回答到，“没有。”
　　“哦。”奥利点点头，再次拍了拍罗南的肩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好像是安慰，又好像是表示明白，然后……然后奥利就重新回到床铺上，一下直接扑倒，重重地把自己的身体投入一团软绵绵的棉絮之中。
　　转眼，沉重的呼吸声就再次回到了匀速状态，再次昏睡过去。


第147章 欣喜若狂
　　就……就这样？
　　“哦”，就只有这样的反应，然后就再次昏睡过去？奥利的反应确定没有稳定吗？这样确定是正常的吗？
　　罗南看着昏睡状态的奥利，欣喜若狂的情绪就这样卡在了半空，茫然若失地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没有移动，然后就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因为激动而始终紧绷的肌肉跟着情绪一起放松下来，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啊……”
　　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就准备呈现大字型直接躺下去，结果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样背着吉他一路奔跑，如同疯子一般——
　　但是，还好，没有把吉他遗忘在游泳池，否则现在还需要跑下去一趟。
　　摘下吉他，重重地坐在床沿边上，顺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却不由愣神片刻，真实感开始徐徐下坠。
　　安静下来之后，激动雀跃的情绪也跟着缓缓沉淀下来，心脏的跳动依旧急促而慌乱，但真实感还是拖拽着脚踝缓缓着陆，重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受，心绪也就跟着平静下来，理智重新回到了大脑里。
　　想了想，罗南就打开电脑，准备看看谷歌和脸书的消息：布鲁诺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按照原计划，布鲁诺和约翰应该是昨天抵达华盛顿、今天进行面试，确定一日国王乐队是否能够成为暖场嘉宾，主要还是为了避免乐队的无用功。
　　一整天没日没夜的彩排，对乐队和工作人员来说都是一种负担，如果最终暖场演出的约定没有能够成行，也可以尽早结束乐队的彩排。要么重新找暖场嘉宾，要么直接进行无暖场演出，约翰-马克也能够继续前行。
　　但布鲁诺和约翰双双爽约了，根据胡里奥的说法是，洛杉矶的工作有所耽误，行程需要往后推迟一天到两天。对此，乐队成员们有些疑惑，但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布鲁诺贵人事多，时间确实是难以控制。
　　可是，经过今晚，罗南却能够敏感地察觉到些许异常状况。
　　从深夜时分的孤身游荡到落魄拳击手的造型，再到布鲁诺对“更慢性死亡”这首歌的感受，方方面面都透露着异常，虽然说，乐队担任暖场嘉宾的事情已经确定下来，布鲁诺的异常对乐队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罗南还是想要探究一番。
　　八卦之心的好奇还是忍不住蠢蠢欲动。
　　也许谷歌和脸书不是寻找信息的最佳途径，但对于现在的罗南来说，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可是，才刚刚打开谷歌页面，输入布鲁诺的名字，摁下回车键，酒店房间门就传来了砰砰作响的动静，砰砰砰！砰砰砰！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动着，地动山摇的姿态就好像随时都要分崩离析一般。
　　“谁在那儿？”
　　罗南扬声询问道。
　　“罗南！罗南！”门口传来了闷声的呼唤，尽管竭尽全力地压制嗓音，避免在走廊里制造更多的动静，但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是克里夫。
　　罗南放下电脑，快速来到玄关，才刚刚打开门，克里夫就如同一股旋风般冲了进来，紧接着马克西姆又顺势挤了进来，但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就近看着罗南，“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困惑地看着马克西姆，“难道不是应该我询问你们吗？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都跑了过来？”
　　“罗南！”克里夫的声音再次传来，因为没有看到罗南的身影，又重新追到了玄关处，浑身上下的迫切根本无法压制。
　　罗南忍不住直接就笑了起来，“是是是，我是罗南，你们没有认错人，没有必要一再地重复确认吧？”
　　克里夫看着嘻嘻哈哈的罗南，急切得不行，眼珠子都好像要掉出来一般。
　　“什么？”就在此时，房间里传来了奥利回魂的声音，他一个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两眼茫然地搜寻着房间，“我们确定成为演唱会的暖场嘉宾了？”
　　延迟了很多很多拍，奥利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又重新抓住了关键词，瞬间再次惊醒。
　　奥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然后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死死盯着罗南，连连点头，对奥利提出的疑问表示复议，这也是他们好奇的问题。
　　原来如此。
　　看来刚才自己兴高采烈的呼喊，应该是被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听到了，但他们只是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一些碎片，不敢确定，于是就心急火燎地直接追到隔壁，希望能够当面确认。
　　罗南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转头看了看墙壁，嘟囔着，“我以为五星级酒店的墙壁隔音效果应该比汽车旅馆好。”
　　“这不是重点！”马克西姆太过激动，直接破音，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却已经顾不上了，紧接着就询问道，“我刚才在阳台抽烟，听到了你的声音，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罗南的心情又跟着再次上扬起来，但这一次，他还是显得更加沉稳，与队友们的焦虑和迫切形成对比，他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然后示意他们让让位置，重新回到房间里，一眼就看到顶着一个爆炸鸡窝头、两眼茫然的奥利。
　　看到了罗南，奥利嘟囔着说道，“罗南，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告诉我，我们确认成为演唱会的暖场嘉宾了。你说，梦境到底预示着什么？”说完，奥利还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罗南的嘴角不由上扬起来，转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一串串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没有再继续吊他们的胃口，“那不是梦境，而是事实，的确是我把你叫醒了，也的确是我告诉你，我们确定拿到暖场演出的机会了。”
　　“……”一片沉默。
　　足足停顿了一秒之后，克里夫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什么意思？”患得患失的口吻泄漏了内心的紧张与忐忑。
　　罗南保持耐心地解释道，“我刚才在游泳池遇到了布鲁诺，展开了一段交谈，他还和我交流了一些关于音乐的看法，然后他说，不需要明天的面试，现在就可以确定，我们即将担任他演唱会的暖场嘉宾。”
　　“……”又是一片沉默。
　　罗南又补充了一句，“我确认过了，他的确是布鲁诺-马尔斯。”
　　啊！
　　反应，终于爆发出来，瞬间就蛮不讲理地摧毁了脑海里的理智，然后尖叫声和欢呼声就这样冲了出来。
　　欣喜，若狂。


第148章 灯光之外
　　“啊！”
　　罗南期待的“正确反应”，现在终于出现了，尽管延迟了许多许多拍，但还是以超出预期的方式发生了。
　　奥利终于反应过来，才刚刚欢呼了一声，然后就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所有欢呼和呐喊也就深深埋藏在床垫里，他的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压抑的喊声之中隐隐能够感受到一丝情绪的颤抖。
　　难以分辨，到底是欢笑还是眼泪，也许，二者都兼之。
　　然后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终于回过神来，眼神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原地跳跃起来，却因为担心影响到其他住客而不能放声欢呼，那沉默的狂欢更是凸显出内心的惊涛骇浪。
　　克里夫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无声地尖叫着，却终究没有控制住自己，膝盖一软，就这样缓缓跪在了地上，连带着肩膀都一起崩塌了下去，差一点就要整个人埋头在地上，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然后就这样无声呼喊着。
　　马克西姆就好像袋鼠一般，从玄关一路蹦蹦跳跳到阳台，然后又折返回来，紧紧闭着嘴巴没有发出声音，但脚步却是热锅上的蚂蚁模式，来来回回的动作根本停不下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意思。
　　无声的欢呼与癫狂，沉默之中带来难以置信的冲击，连带着，罗南的情绪也跟着再次汹涌地沸腾起来，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这让罗南有些狼狈。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这次暖场演出机会多么宝贵也多么难得，也许对其他人来说不过是一次暖场而已，但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却意味着更多的复杂情绪。
　　此时此刻，言语的力量是如此贫乏。
　　罗南嘴角的笑容高高地上扬起来，看着眼前的队友们，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没有打扰队友们的自我庆祝仪式，而是回到自己的床位，重新拿起电脑，视线落在了屏幕之上。
　　原本只是不想打断队友们的喜悦，结果却意外地真正发现了线索，来自于TMZ的消息。
　　TMZ，意思是“三十英里区域（Thirty-Miles-Zone）”，专门指代大洛杉矶都市区，也就是瞩目好莱坞的明星新闻，这是现在美国最大的八卦网站，以专业可信闻名。
　　虽然是狗仔八卦新闻网站，但新闻真实性却非常靠谱，因为他们总是会再三确认消息的真实性之后再发布，正确率和真实性达到了99%，以至于现在人们对于一个八卦新闻的真实性程度都以“TMZ是否报道了”为准，从这里就能够看出他们的专业与权威了。
　　布鲁诺-马尔斯的最新消息，就是源自于TMZ。
　　经TMZ证实，布鲁诺前天在洛杉矶开车超速被交警喊停进行临检，结果却发现布鲁诺处于意识迷糊状态，不仅是酒精含量超标，而且还在使用“叶子”——也就是坎纳比斯（Cannabis）。
　　前年，布鲁诺就因为在拉斯维加斯被临检出危险系数更高级别的不良化学药品成分超标，那是违法的物品，结果被法庭判决十二个月的缓期，如果十二个月内不再犯，那么就取消一切指控，今年二月，布鲁诺的十二个月缓刑到期，没有再犯，于是他顺利地取消了所有指控，但才仅仅半年之后，又再次被抓包。
　　当然，坎纳比斯的情况比较特殊，美国一直在争论着是否应该合法化，加州地区也是允许医药用途的，这并不足以让布鲁诺面临指控，但精神恍惚状态下驾驶，却是违反治安条例的，这还是让他惹上了麻烦。
　　难怪。
　　难怪布鲁诺推迟了抵达华盛顿的时间。
　　也难怪今晚的布鲁诺看起来放浪形骸。
　　上一世，罗南自己经历了漫长的黑暗岁月，与疾病、与自己抗争，他也曾经绝望到想要求助一些偏离正轨的帮助，试图逃离黑暗的追逐，但幸运的是，他始终不曾真正地尝试过，而后就在音乐之中找到了救赎。
　　经过漫长而黑暗的低谷之后，罗南也更加笃定了远离那些东西的信念。
　　但罗南也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也有很多黑暗是永远如影随形的，那么布鲁诺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从他对“更慢性自杀”的反应来看，显然他在经历着挣扎的时光，所以才会求助外物的逃离。
　　脑海里不由再次回想起布鲁诺今晚落魄拳击手的造型，也许，这就某种程度上影射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和谁做斗争，亦或者是和自己的心魔？
　　就好像奥利一样。
　　想到这里，罗南就抬头看向了奥利。
　　此时，刚刚宣泄情绪完毕的奥利抬起头来，看着依旧在发疯的克利夫和马克西姆，然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疑惑地望了过来，“怎么了？”
　　罗南回神过来，对着奥利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只是刚才在游泳池旁边萌发了一些灵感，不够完整，但依旧是一些东西，我们明天也许可以讨论看看。”
　　奥利却没有多想，思绪立刻就被罗南的话语拉了过去，“嗯？全新的曲目？还是？”
　　但不等罗南回答，克利夫的声音就从旁边传了过来，终于恢复理智之后，脑袋也重新开始运作起来，“罗南，布鲁诺说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面试推迟了一天？这应该不会影响到这周的巡演行程吧？”
　　罗南的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虽然他因为八卦而搜索了消息，而且现在TMZ的消息也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认真想想，罗南还是将萌生出来的八卦线头压制了下去，拒绝了分享并讨论八卦的念头。
　　“没有。”罗南顺手就将电脑屏幕合拢起来，“他没说，我也没有敢询问这件事。”
　　奥利却是大剌剌地摆了摆手，带着些许鼻音说到，“推迟一天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成功拿到了演出机会，这才是重点，不是吗？”
　　此时，马克西姆也已经庆祝完毕镇定了下来，连连点头，“对对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接下来的演出。我们现在就需要紧张起来了，这可不是满月派对的级别，观众们是掏钱付费进场观看的。你们听说了吧？布鲁诺这场演出的门票已经全部售罄，到时候全场一万名观众前来观看演出，我们可不能出错。”
　　一万名……嗯……


第149章 巡演现场
　　一万名观众，这到底是什么概念？
　　老实说，仅仅依靠贫乏的想象力还是无法描绘出现场盛况，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即使脑海里的画面再恢弘再盛大也还是没有实感，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真正前往现场，亲身体验，才能够明白那种震撼。
　　嗡嗡嗡。
　　嗡嗡嗡。
　　站在威讯中心的后台走廊里，甚至不需要用双眼确认，就能够感受到空气里涌动的燥热，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碰撞在一起之后滋生出滚滚热浪，整个空间都跟着一起躁动起来，皮肤表面就能够感受到那股气浪正在翻滚蔓延。
　　不由自主地，难以抑制地，心情就跟着雀跃起来，噗通噗通撞击胸膛的心脏似乎就要卡在嗓子眼里。
　　后台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络绎不绝，繁忙的身影根本就连放缓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熙熙攘攘的景象就好像川流不息的街道，任何准备横穿马路的冒险者都必须承担随时可能被碾压冲撞的危险。
　　罗南和奥利两个身影却好像小仓鼠一般，左顾右盼地蹿动着，走走停停地在忙碌人群之间穿行着，竭尽全力避免打扰正在忙碌的身影，却还是义无反顾地朝着舞台方向前进，然后站在侧台探头探脑。
　　“看到了吗？”
　　“小心一点。”
　　“啊啊啊！我暴露了，我和观众对视了，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对视！啊啊啊！我们真的直接对视了。”
　　“人呢？人呢！还在进场吗？”
　　看着眼前不断原地蹦蹦跳跳就好像兔子一样的奥利，罗南的期待和好奇也达到峰值，心脏跳动的声音就这样狠狠撞击在耳膜之上，连带着神经和血管也一起拉扯起来，就好像全身肌肉都一起调度起来般。
　　其实，包括爱丽丝在内的五个人都充满了好奇，蠢蠢欲动地想要前往侧台偷瞄一下现场的上座情况，但犹豫再三，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还是决定压制住冲动，爱丽丝则肩负着记录影像的任务，最后就只有罗南和奥利两个人离开了休息室，偷溜到侧台，看看现场到底是什么模样。
　　奥利才不过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咋咋唬唬地跳跃起来，这也让罗南的心情进一步攀升到了全新高度。
　　推开奥利的位置，罗南往前走了半步，从侧台探出脑袋望了过去，然后——
　　嗡。
　　耳边就只剩下一阵轰鸣声，恢弘壮阔的画卷就这样在眼前展开。
　　人。人。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陆陆续续地进场，一万个座位此时才刚刚填充了三分之一，距离全部满座还需要一些时间，但也正是因为如此，空座位和观众落座的座位之间才对比更加明显，非常直观地感受到场地正在被填满，这比之前彩排的空场馆要热闹了十倍，就好像全世界的嘈杂与喧闹都云集于此。
　　如此陌生，仿佛今天才是第一次拜访威讯中心一般；却又如此熟悉，那片舞台、那些座位和那些灯光都已经深深地落在皮肤之上，举手投足都能够感受到整个空间的回响。
　　人人人人人。
　　正在寻找座位的观众、正在迫不及待和小伙伴展开讨论的观众、正在仰头打量现场的观众、正在忘乎所以独自无伴奏舞蹈的观众、正在兴高采烈与熟悉的朋友打招呼的观众、正在持续涌进来的观众……
　　铺陈在眼前的景象是如此复杂如此喧闹如此拥挤，却依旧能够细细地捕捉到角角落落的每一个细节，栩栩如生地在视野里铺陈开来，然后深深地烙印在瞳孔之中，真正感受到视觉的冲击和灵魂的震撼。
　　比想象中震撼。
　　也比想象中恢弘。
　　即使竭尽所有想象力描绘出最盛大的景象，实际画面依旧在想象之上，宛若炎炎盛夏的氤氲空气彻底模糊扭曲整个世界般，汹涌着朝着自己扑面而来的热浪，让血液也跟着一起沸腾起来，然后就这样遁入海市蜃楼的虚幻之中。
　　噗通。
　　噗通！
　　激动与紧张、期待与雀跃的情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充盈着整个胸膛。
　　“怎么样怎么样”，奥利迫切而激动的声音将罗南重新拉了回来，但罗南脑海子嗡嗡作响的想法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落脚点，微微愣了愣，最终只是发出了一句感叹，“哇哦”。
　　但这就已经足够。
　　“是吧是吧？哇哦！哇哦！”奥利也没有能够寻找到更加合适的话语，只是连连发出感叹。
　　然后工作人员准备登场工作的声音就从后方传过来，奥利和罗南也没有再继续停留，一前一后就转身离开了侧台，雀跃的脚步忍不住连续跳跃起来，就这样一蹦一跳地一路奔跑着一路冲刺着返回休息室。
　　“难以置信！”
　　“你们真的应该去看看，整个现场都是人。”
　　“满座的场馆和空场真的完全不同。”
　　“全部都是人！”
　　“哇哦！现在才刚刚开始进场，规模就完全不同！”
　　“站在舞台上，感觉我们就是一只蝼蚁，蝼蚁！真的太渺小了！”
　　说着说着，罗南先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微微颤抖，随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也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即将登上舞台的期待与紧张再次交集错杂在一起，情绪就忍不住在胸腔里汩汩沸腾起来：
　　这就是真正的专业演唱会舞台！
　　他们就即将登场这样的舞台。
　　“停停停！”马克西姆捂住自己的心脏，连连摇头，“即使你们不说，我现在也已经紧张得开始抽筋了。”
　　然后马克西姆又转头看向了正在面壁的克里夫，抬手就出卖了自己的队友，“你们看，克里夫都要哭了。”
　　“你才哭了。你才哭了呢！”克里夫转身就梗着脖子破口大骂起来，瞪圆眼睛看着马克西姆表达自己的愤怒，结果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失控反而是暴露马脚，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等人纷纷捧腹大笑起来。
　　没有人能够例外。
　　他们都殷殷期待着今晚的演出，却也因为期待而陷入患得患失的窠臼了，唯恐自己的表演无法取悦观众、担心自己的表演无法达到预期，紧张的情绪就这样汹涌而至，然后每个人都变得不像自己起来。
　　即使是此时，嘲笑着克里夫的手足无措，但罗南等人的笑声也没有能够持续太久，随后就意识到自己和克里夫是相同的处境，进而开始担心他们的演出，紧张的情绪就掐断了笑声，总觉得空气都开始紧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第150章 正式亮相
　　“呼……呼……”
　　连续深呼吸，但心脏跳动的节奏依旧没有能够放慢下来，紧张的情绪似乎丝毫没有能够得到缓解，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在汹涌地蹿动着，一时之间就这样陷入自我怀疑的窠臼里，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罗南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根本无法控制，于是也就放弃了控制，就让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
　　抬起头，看着休息室里躁动不安的队友们，持续不断原地深蹲的奥利，躁动不安来回走动的马克西姆，僵硬在原地两眼出神的克里夫，即使是爱丽丝，此时也在持续不断地交换手臂来支撑摄像机，这也能够隐隐感受到她的焦虑和迫切。
　　“伙计们。”
　　罗南扬声呼唤到，其实他并不擅长这件事，这是克里夫的工作，但今晚，他想要勇敢地分享自己的心情。
　　然后，众人的视线就跟随着爱丽丝的镜头一起转移了过来，这让罗南有些拘谨。
　　但罗南还是开口了。
　　“记住这样的紧张，这不是坏事，因为我们期待，也因为我们在乎，所以我们紧张；因为我们热爱，也因为我们投入，所以我们紧张。”罗南抬手放在了胸口上，“我们需要感受到自己心脏正在跳动的力量，就是这股力量，让我们勇敢地站在舞台上，然后用音乐来完成沟通，号召大家跟着我们一起狂欢。”
　　“从满月派对到街头演出，我们就这样一路走来，今晚，我们即将登上一个更高的舞台，那么就让派对躁动起来！”
　　说着说着，罗南的声音就上扬了起来，明亮的眼神将整个人都调动起来，可以看到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罗南的视线落在了奥利身上，奥利微微愣了愣，仓促地说道，“准备好了。”
　　但是，这显然不是罗南所期待的精神与气势，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再次扬声嘶吼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这次，奥利终于心领神会，也跟着握紧拳头，一起大声嘶吼呼喊起来，“准备好了！”
　　罗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高高举起右手，紧握成拳，“一起派对（Let‘s-Party）！”
　　不需要号召，奥利第一个就举起了右手，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默契十足地一起举起了紧握成拳的右手，参差不齐地呼喊着“一起派对”。
　　稀稀拉拉的话语根本就没有任何气势可言，这让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快速交换一个视线，重新呼喊到，“一起派对！”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拥有魔力一般，将乐队成员牢牢地凝聚起来，然后一句接着一句高声呼喊着，“一起派对一起派对一起派对”，不知不觉地，紧张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热血沸腾的狂热。
　　他们，做好了准备！
　　……
　　爱丽丝的镜头跟随着乐队成员的脚步离开休息室，一路朝着舞台方向走去，恍惚之间又回到了满月派对的夜晚。
　　没有人期待着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甚至没有人能够认识这支乐队，但是当乐队站在舞台上演出的时候，魔法就这样诞生了——那就是属于他们的天地他们的时刻，他们会站在舞台之上绽放出万丈光芒。
　　爱丽丝能够敏锐地捕捉到罗南的紧张，不断抿嘴唇的动作、不断握紧松开的双手、不断原地跳跃试图放松却导致呼吸紊乱的躁动、不断飘移却始终找不到焦点焦距的眼神……那些细节都能够清晰感受到罗南的情绪紧绷。
　　如此大型的舞台、如此正式的演出、如此重要的表演，层层叠叠的压力让罗南的状态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紧张。
　　但爱丽丝并不担心，因为她知道，当罗南站在舞台上的时候，紧张情绪就会如同迎向阳光的白雪一般消融瓦解，然后蜕变成为另外一个人，罗南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他注定将站在那片方寸之地上绽放光彩。
　　然后……乐队登场了。
　　作为暖场乐队，没有什么正式介绍，也没有什么聚光灯跟随，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暖场。
　　此时，现场观众坐席已经填满了将近八成，陆陆续续还有一些观众在入场，但是距离布鲁诺-马尔斯正式登台演出还有半个小时，如此漫长的等待无疑是乏味而煎熬的，于是，暖场嘉宾就肩负重任登场。
　　在表演正式开始之前，由暖场嘉宾打破僵局，让观众们慢慢热身慢慢启动，完成进入享受演唱会状态的准备。
　　罗南一步一步地走上舞台，没有灯光、没有掌声、更没有欢呼，严格来说，甚至没有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只是把他们当作演唱会的工作人员一般——
　　这与满月派对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状况，空气稍稍有些紧绷。
　　但这是可以理解的。
　　满月派对的时候，观众是前来狂欢的，无论是谁登台都没有问题，现场观众都会给予最热情的欢呼，即使一日国王乐队登场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场的疲倦时期，观众们也依旧能够跟随着旋律一起舞动。
　　而今晚的演唱会，观众们就是为了布鲁诺-马尔斯前来的，此时却突然冒出一个陌生乐队，观众确实没有任何关心，不要说无名小卒了，即使是一些闯出名号的表演者，观众也不见得就真的给予关心。
　　对此，罗南丝毫不在意，紧张浮躁的心绪反而是缓缓沉淀下来，双脚感受着脚掌底下的木制舞台地面，咯吱咯吱的声响传递出温暖的归属感让血液慢慢沸腾起来，表演状态就这样徐徐感受到了召唤。
　　此时，展现在罗南眼前的，是一个全新世界。
　　嗡嗡嗡！
　　嗡嗡嗡！
　　全场满满当当的观众在视野之中浩浩荡荡得蔓延开来，注意力完全不在舞台之上，但视线余光在移动飘忽之间还是下意识地扫过舞台，心神之中分出一丝好奇和期待的打量，探索着舞台之上的情况。
　　罗南就知道，属于暖场的时间到了。
　　于是，罗南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们，用眼神询问到：准备好了吗？
　　显然，乐队成员们还是有些紧张，不仅是第一次真正亲眼看到万人现场的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感受到了震撼的洗礼，就连刚才已经偷瞄过现场状况的奥利此时也不例外，他们都能够在全场熙熙攘攘的恢弘之中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就好像事情一点一点地脱离自己的掌控，然后面临一个陌生而混乱的局面。
　　这，真的是他们能够掌控的舞台吗？


第151章 突发状况
　　“嘿，华盛顿，晚上好！”
　　罗南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递了出去——其实，他也不知道暖场演出应该如何开场，没有任何经验作为参考，但现在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且，乐队成员们似乎还是没有能够完全从紧张情绪之中摆脱出来。
　　于是，罗南只能对着话筒开口，试图用简短的导入话语，唤醒乐队成员，让他们进入状态，正式开始演出。
　　“欢迎来到布鲁诺-马尔斯的‘情歌正传’演唱会，请务必放心，票务中心并没有出错，你们没有走错现场。”
　　一个小小的打趣，试图活跃气氛，但是现场观众，有些笑了，更多则没有反应，那种不冷不淡的反应让罗南的幽默显得有些可怜，这让爱丽丝为罗南捏了一把汗，乐队成员们也渐渐回过神来。
　　但是，罗南却丝毫没有紧张，当他的双腿站在这片舞台上，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超人，沐浴在聚光灯之下，就好像是超级英雄的斗篷，赋予他掌控局面的超能力。
　　包括现在。
　　“呼，显然你们今晚前来威讯中心不是为了观看劣质的单人脱口秀，而我刚才好像搞砸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在解除误会之前，我希望你们不要将我们乐队的名字进行任何不必要的联想，避免破坏了我们乐队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建立的公众形象，所以我就暂时跳过自我介绍环节，用表演说话，希望能够刷新一下形象。”
　　哈！
　　诙谐幽默的自嘲、轻松惬意的打趣，罗南的话语这次成功寻找到了共鸣，场馆之内激荡起一片哄笑声。
　　此时，观众们也意识到了站在舞台上的是暖场嘉宾乐队，虽然这不是他们所知道的菲兹闹脾气乐队，但消息灵通的歌迷早就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于是纷纷开始互通消息，然后注意力纷纷集中了起来——
　　暖场暖场，就是让所有人一起热身起来，为了迎接布鲁诺-马尔斯的登场，观众们也确实需要一点热身时间。
　　舞台之上，罗南也没有再继续耽搁，转头就看向了乐队成员，在他们的眼睛里成功寻找到了注意力回来的光芒，尽管还是有些局促，但相信表演开始之后就没有问题了，于是没有迟疑，罗南就朝着奥利轻轻颌首示意。
　　啪！啪！
　　奥利用鼓槌互相交叉击打了两下，发出信号，然后鼓点就这样落了下来。
　　砰！砰！
　　演出，开始了。
　　人群之中，记者巴斯特-韦恩兴致勃勃地注视着舞台，隐隐有些期待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他的视线落在了主唱身上，专注而认真地打量着，他有些好奇，彩排那天意外登场的神来之笔还会再次出现吗？
　　亦或者说，那真的就是自己的一个错觉？还有，乐队的演出又将带来什么反应？不同于街头演出的演唱会，是否能够成为乐队展现自己的舞台？布鲁诺选择这支乐队，到底是经纪人的背后发力还是布鲁诺的个人喜好？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增添了一份期待。
　　但是……
　　巴斯特的期待值才刚刚扬帆起航就大跌眼镜，微微愣了愣，而后就忍不住轻笑起来，这绝对是一个意外状况：
　　怎么回事？演出才刚开始就出现错误？而且是……有些业余的低级错误，这样没有关系吗？乐队的形象好像真的要奇怪起来了！
　　不需要多么灵敏的听觉、也不需要多么专业的知识，轻而易举就能够感受到乐队表演出现了些许纰漏——
　　节奏失衡。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说出具体的异常，但即使无法准确说出怎么回事，也还是能够感受到旋律隐隐不太对劲，因为整个旋律的共鸣并不和谐，落在耳朵里不算刺耳却有些凌乱。
　　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应该是吉他，整个节奏与鼓点、贝斯是错位的，以至于旋律的音轨发生脱离，貌合神离的演奏真是充满了……喜感。
　　一个四拍、两个四拍，然后架子鼓和贝斯的节奏似乎也被带跑了，整个旋律的瑕疵就越发明显起来。
　　其实，并不严重，可能就是抢了八分之一拍，又或者是慢了四分之一拍，远远不能说是什么重大失误，尤其是在演唱会现场演奏的状况，更是屡见不鲜的状况，不过是这样非常细微的毫厘之差而已，如果不是听觉敏感或者节奏敏锐的话，很难真正地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真正的问题在于，一个错误、两个错误……一个个小小的错误堆积起来，而且，他们没有能够力挽狂澜地调整回来，反而是越错越乱、越乱越错地陷入一个自乱阵脚的窠臼里，混乱的杂音也就渐渐暴露出来。
　　最后就是，即使不是专业人士，因为节奏错位而导致的旋律异常，也依旧能够在耳膜之上感受到。
　　非常……不和谐。
　　怎么回事？
　　巴斯特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上扬了起来，这显然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那么，他们应该如何扭转局面呢？还是说，局面无法扭转，就这样一路车祸全场，然后彻底毁掉整个暖场演出？
　　巴斯特察觉到了异常，罗南更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常。
　　意外状况。
　　街头演出的习惯让罗南第一时间就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队友，视线快速搜索寻找着，但他也知道这是演唱会，并没有强行打断演奏，而是期待队友们能够意识到问题，重新回到正确轨道上——平时的街头演出都是如此，但今天却没有能够做到，反而是错误越来越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
　　很快，罗南就寻找到了症结所在。
　　不是因为他们无法修改错误，而是他们没有意识到错误：耳返！
　　如果没有佩戴耳返的话，就无法第一时间倾听到自己的演奏，自然也就无法意识到自己出现了错误。
　　“耳返！”
　　罗南对着克利夫示意了一下，试图控制局面，但诺大的舞台却很难直接完成对话，于是罗南当机立断地决定及时止损，直接举起右手用力虚空一抓，在错误越来越多、情况越来越糟之前，中段了演奏。
　　“耳返！”
　　罗南再次对着克里夫比划示意了一遍，此时克里夫才反应过来，还有……奥利。
　　他们还是太紧张了，而且也缺少经验，犯了最基础最愚蠢却也难以避免的菜鸟级错误。


第152章 力挽狂澜
　　正式登场之前，现场工作人员提醒他们需要佩戴耳返，但没有一一确认就转身离开了，然而乐队成员们依旧正在对话、而且注意力应该都是踩在云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有真正听进去。
　　罗南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主要还是为了开场与观众进行简短的对话，他暂时没有佩戴耳返，于是也忘记了提醒乐队成员——终究还是缺少经验。
　　结果就是，登场的时候，克利夫的耳返完全没有佩戴，奥利也只佩戴了左耳。
　　演出正式开始的时候，场馆空间感的偏差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虽然现场噪音并不大，但音响的回音效果还是带来了干扰，仅仅凭借耳朵的听觉是很难做出准确判断的；再加上没有佩戴耳返，也就没有能够得到直接反馈，于是演奏的节奏难免就出现一些偏差，然后还一错再错。
　　更糟糕的是，奥利和马克西姆两个人也同样紧张，不管是否佩戴耳返，他们也不知不觉地同样出现细微偏差。
　　一个。两个。三个。错误就这样堆积起来，放在平时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错误，稍稍调整就能够重新回到轨道，但被放在演唱会舞台上，菜鸟们根本就没有能够意识到问题的存在，错误就无法挽回了。
　　罗南流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懊恼或者慌张，因为他们都同样紧张，然后犯了一个新手的错误，就是如此简单，包括他自己在内——
　　只是，乐队组建已经第七个年头了，现在还在犯新手错误，确实是有些荒唐，这也是罗南露出笑容的原因：有些荒谬，也有些好笑。
　　用视线提醒队友之后，罗南就再次转头面对观众，他知道队友们需要一些时间调整耳返，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整心情适应状况，否则错误的开始只会让心情越来越乱，然后越不想犯错却导致犯更多的错误。
　　那么，怎么办呢？
　　首次登上正式演唱会舞台，然后就犯下新手错误，罗南应该如何应对呢？
　　这显然是一个难题。
　　乐队之所以犯新手错误，就是因为他们是菜鸟新手，现在却需要“新手中的新手”罗南挺身而出力挽狂澜？这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罗南确实是有些慌。
　　视线横扫全场，罗南很难看清楚观众的具体表情，因为距离和灯光的关系，只能看到一张张脸庞的轮廓，还有闪烁的眼神和模糊的神色，他相信观众们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可能只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却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在那些茫然和困惑的视线之中，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注意力的溃散，不少观众都纷纷低头打开了手机——不是为了确认消息或者其他什么，只是注意力分散时候的下意识动作，就是想要打开手机一下。
　　罗南意识到，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观众的注意力可能就要完全分散了，毕竟，他们不是布鲁诺-马尔斯，观众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来的；那么，暖场演出可能就要真正搞砸了。
　　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呼……”
　　长长地，罗南对着话筒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确保那粗重嘈杂的呼吸声通过话筒传达到现场的每个角落，却又不会刺耳，只是用一种气音的喘息方式来重新唤醒听觉，就好像近距离对着耳朵吹气一般。
　　然后，罗南将双手举过头顶，开始击打起来：
　　啪。啪。啪。啪。
　　非常基础也非常简单的44拍节奏，四分音符为一拍，每一个小节四拍，也就是强拍弱拍强拍弱拍的交换，不疾不徐地契合着心脏跳动的节奏，真正地让身体感受到节拍的存在，然后就这样消融其中。
　　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转头看向了奥利一眼，此时克里夫依旧正在佩戴耳返，动作有些慌张，他们必须快速镇定下来；但奥利也没有能够给出答案，对着马克西姆摇了摇头，可是他也没有提问，就直接加入了罗南的行列。
　　区别在于，奥利用鼓槌互相击打来代替双手，同样击打出44拍节奏。
　　马克西姆有些郁闷，但他也知道，此时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慢慢沟通，他们就只能相信罗南的直觉了。
　　于是，马克西姆也松开了贝斯，一起加入罗南的行列，击打双手敲打节奏。
　　啪。啪。啪。啪。
　　现场观众满头问号——他们不是不理解乐队的动作，而是不理解乐队动作的意义，难道乐队以为自己是布鲁诺吗，号召全场观众一起跟着他击打节奏？观众们可不愿意买帐，他们可不是为了乐队来的。
　　巴斯特眼睛之中流露出了些许诧异，当然还有困惑，他也无法理解罗南动作背后的意图，但他还是非常给面子地举起了双手，跟着罗南一起击打起双手来，更多是出于一种于心不忍的同情，看着乐队站在舞台上，可怜兮兮地击打着双手，但现场观众不买帐，没有人愿意给予回应，这确实太可怜了。
　　显然，巴斯特不是唯一一个抱有同情想法的观众。
　　一部分是同情，一部分是怀抱着参加演唱会凑热闹的心情，然后现场稀稀拉拉地就响起了击打声响，在全场万名观众的恢弘规模之中，只有非常非常可怜的一小撮人群在跟随着罗南一起击打节奏。
　　也许一百人、也许两百人，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场确确实实有人开始击掌，而其他观众的注意力又因为罗南的意外举动而重新回到了舞台上，即使是嘲笑、即使是吐槽、即使是不解和困惑，但视线也还是重新回来了。
　　啪！啪！啪！啪！
　　微弱的节拍声响在威讯中心之中回荡着，然后罗南就对着话筒，以近乎清唱的方式，扬声哼唱起来：
　　“滚出我的脑袋（Get-Out-My-Head）……我应该往前看……”
　　这，不是计划中的开场。
　　奥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三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个视线，就连舞台正前方的音响师迪亚哥以及其他工作人员也跟着投来了视线：
　　原计划不是这样的呀！
　　但是，开场计划就已经被打乱了，他们现在还能够怎么办？至少，罗南正在想办法挽回，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尽管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也只能随机应变，然后，迪亚哥稍稍推动了音响，让罗南的话筒声响更大一些，制造出一种空灵的回音效果，清亮的歌声就这样在场馆之中层层叠叠地激起荡漾开来。


第153章 无缝衔接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继续沉默的话我就会死亡。”
　　巧妙地，罗南修改了歌词，这并不是他和奥利原本创作的歌词版本——应该是“继续爱你”，但现在，罗南随机应变地契合了现场气氛，用自己的歌声传递情感、述说故事，然后让现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集中过来。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
　　轻盈灵动的哼唱，因为没有旋律伴奏而显得越发清澈简单，歌声里的细腻情感就这样怯生生地展露无遗，那哼唱之中隐藏的脆弱、胆怯、苦涩和不安，在迷惘与困惑之中慢慢氤氲开来，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在场每一位观众的耳朵。
　　一遍。两遍。
　　看似单调的重复，却能够在罗南歌声的处理之中感受到情感的细腻变化，真正地让倾听音乐演变成为一种享受，虽然罗南不曾开口解释过情况，但开场阶段乐队的失误却似乎在无形之中得到了解释。
　　紧张与忐忑，迫切与渴望，恐惧与慌乱……却在罗南的歌声之中感受不到丝毫胆怯与退缩，反而是苦中作乐地开始翩翩起舞起来——张开双臂，就这样徜徉在音乐的海洋之中，将自己完全交给旋律。
　　啪！啪！啪！啪！
　　“滚出我的脑袋，继续沉默的话我就会死亡”。
　　如此曼妙，又如此动人，清澈的歌声在拖长的尾音之中漾起一丝慵懒的涟漪，就好像盛夏午后穿透法国梧桐洒落在阳台之上的斑驳阳光，白色衬衫与白色裙摆在舞动的脚步之中盛开，干爽的清新扑面而来。
　　不由自主地，心情就跟着飞扬起来。
　　啪。
　　又有人陆陆续续举起了双手，在旋律的号召之下，击打着节奏，就这样放松下来，让身体跟随着韵律与节拍摇摆，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却让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全然忘记了口袋里的手机。
　　啪！
　　一个。两个。三个。一个接着一个，陆陆续续地，越来越多人加入了击打节奏的行列，在全场万人盛况之中依旧不是大多数，但也已经成功摆脱了势单力薄的窘境，数百人、上千人跟着一起击打双手。
　　巴斯特不由转头往身后望去，一眼就可以看见大部分都是站立摇滚区的观众们，放开手脚融入音乐，但即使是看台之上的观众也纷纷投来了视线，嘈杂而混乱的现场无形之中正在变得集中而专注起来。
　　就连巴斯特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然后重新回头，他一眼就能够看见舞台中央的罗南，嘴角轻轻上扬，但浅浅的笑容却正在肆意绽放，可以看得出来，完完全全沉浸在音乐之中的惬意，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沉浸其中，分享那份简单而纯粹的快乐——
　　因为耳朵就能够从歌声之中感受到这样的情绪。
　　“滚出我的脑袋，耶诶耶耶耶耶。”
　　这是对乐队成员的呼唤，消除紧张；这是对现场观众的呼唤，打破沉默；这还是对表演舞台的唤醒，放声高歌。
　　音乐，就是具有这样的魔力。
　　然后，掌声就这样汇聚起来。
　　啪！啪！啪！啪！
　　罗南没有再继续击打双手，而是转身对着乐队成员做了一个手势，特别是奥利：切入副歌的时候切入鼓点。
　　奥利立刻心领神会，就好像当初演奏“不要放弃信仰”一样。
　　啪！啪！啪！啪！
　　尽管罗南暂停了拍手，现场也有一小部分观众跟着停了下来——无名乐队的号召力终究还是有限，但现场全心全意投入演唱会氛围的观众们，却依旧充满期待地拍打着双手，慢慢地开始享受起来，节奏依旧。
　　罗南重新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眼前那片浩瀚的人海，感受着现场并不轰动却热情似火的节奏击打韵律，然后再次张口，没有旋律只有节拍的情况下，放声清唱起来。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注1）
　　旋律，变了。
　　作为今晚暖场演出的开场曲目，一日国王选择了“追逐光芒”，而暂时没有完全练习的“滚出我的脑袋”根本就不在表演清单上，但因为意外状况的出现，罗南的随机应变带来了截然不同、没有彩排过的演出，兜兜转转了小半圈，表演还是重新回到既定轨道上。
　　“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
　　诗意盎然的歌词，就这样穿透现场整齐节拍的恢弘与壮阔，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宛若撕破阴霾的天光一般洒落下来，穿行在汪洋大海之上、翱翔于崇山峻岭之间，云淡风轻之间却能够感受到豁然开朗的壮阔与恢弘。
　　如此瑰丽、如此曼妙、如此美好，似乎双眼之中就隐藏着秘境，似乎灵魂之中就隐藏着宝藏。
　　刹那间，就这样进入一个全新世界，身体忍不住微微前倾，试图靠近舞台一些，无法控制地被吸引上前，这与刚才那首旋律所感受到的情绪是截然不同的——
　　却又天衣无缝地巧妙衔接在一起，豁然开朗的感受让心神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完全聚集在舞台之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身影。
　　然后，罗南微微停顿一下，话筒之中能够听到呼吸的声音，就好像是猎猎风声在耳朵之上轻轻吹拂一般。
　　啪！啪！啪！啪！
　　因为罗南的休止符停顿，整个威讯中心之中的掌声就越发凸显出来，整齐划一、惊涛骇浪的声响悄然之间就已经攀登上了一个全新高峰，现场超过一半的观众都已经自发性地加入行列，跟着一起击掌。
　　但此时，却没有人能够感叹这一点，一切都发生得如此顺畅又如此自然，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与现场观众完全融为一体，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罗南，甚至就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唯恐自己打破现场的神奇。
　　“因为……”罗南再次清唱着，清澈透亮的嗓音如同划过蔚蓝天空的雄鹰，苍穹漾起一层浅浅的涟漪，透彻的蓝色是如此惊心动魄，以至于屏息凝视，宛若天籁之音的歌声就这样洒落下来，“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袅袅余音，心旷神怡……波澜壮阔。
　　注1：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Colony-House）


第154章 心旷神怡
　　停顿，“因为……”拖长，袅袅余音，“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延伸、开拓，豁然开朗地穿透云霄，然后整个世界都刹那间明亮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清澈的金色阳光充斥着整个威讯中心。
　　放慢。放柔。放轻。
　　罗南的歌声就如同羽毛般轻盈地转圈飘落，轻轻地、就这样轻轻地落在心间，温柔得让人几乎就要融化，“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浅浅的涟漪在心间漾开，沸腾的情绪开始涌动。
　　“咚咚！”
　　“光芒！”
　　鼓点与歌声完美契合在一起，伴随着罗南掷地有声的歌声一起落在观众心间，就好像奥利击打架子鼓的鼓槌是落在观众心脏之上一般，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心脏强烈跳动的撞击，整个胸膛都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心神，牵引。
　　注意力就这样完完全全聚集在罗南的身上，似乎就连呼吸就连脉搏就连心跳都牢牢地维系在罗南手中，整个威讯中心的全场再也没有人能够例外，整整一万名观众的视线就这样灼热而迫切地落在罗南的肩头。
　　然后——
　　罗南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就好像哈利-波特的魔法一般，全场灯光明亮，灯火通明的刺眼光亮瞬间席卷全场的每一个角落，璀璨的银色让视野短暂地陷入模糊，视觉无法捕捉到任何动态的移动。
　　于是，只有听觉。
　　咚咚！锵锵！噌噌！
　　乐队，奏响旋律。
　　从吉他到贝斯再到架子鼓，这一次，乐队的演奏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完美无缺地契合，奏响共同旋律，温柔却明亮地指引着全场观众的注意力走进罗南为他们打开的全新世界，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下。
　　双手击打的节奏，停止了；乐队奏响的旋律，开始了。
　　没有任何彩排和练习，却在罗南的指挥之下，完美无缺地衔接在一起，浑然天成地完成了交接和过渡。
　　灯光渐渐恢复平静，如同潮水般退去的银色光芒重新显露出光幕背后的舞台模样，一眼就能够看到罗南双手紧握着话筒，站在舞台前方专注演唱，轻盈上扬起来的嘴角是如此曼妙，完完全全享受其中。
　　就好像……他会发光一般，轻而易举就将全场的视线全部都聚集过去，悄无声息之中就掌控了局面。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高歌……”（注1）
　　罗南的歌声是如此自如又如此自在，浑然天成，似乎根本就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就能够准确无误地在旋律之中寻找到最完美的位置，轻柔悠扬的歌声就这样落在听众的心脏之上，甚至能够触碰到噗通噗通跳动的鲜活节奏。
　　歌词与现实，完美地无缝衔接。
　　即使是面对意外状况，即使是面对全场无视，即使是面对至暗时刻，也永远不要慌乱，而是如同士兵般高歌——
　　“呼喊着，’加油！加油！我们能够抵达家园！’”
　　轰！
　　轰轰轰！
　　不仅仅是罗南，乐队其他三名成员也加入罗南的行列，一起对着话筒歌唱着，尽管他们扮演的是低音部的角色，却依旧与罗南的歌声牢牢凝成一股绳，肆意地呼喊出内心深处的情绪，酣畅淋漓地宣泄出来。
　　于是，浑厚纯粹的力量就这样正面冲撞过来，瞬间就让全场听众压抑了又压抑、期待了又期待的情绪如同火山一般开始缓缓释放，这也成功点燃了威讯中心今晚的第一次高潮，耳边传来一阵轰鸣声。
　　然后，乐队成员们的歌声消失，又重新回到只有罗南独自一人在尽情高歌的状况：
　　“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但取代乐队成员合唱歌声的是旋律的演奏：鼓点，正在越来越密集；吉他和贝斯，正在越来越洪亮。
　　嗡嗡。
　　嗡嗡。
　　乐器碰撞出来的火花全部灌注在罗南的歌声之中，从丹田深处爆发出来的力量就这样凝聚在歌词之上。
　　“加油！加油！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
　　一个休止符！
　　呼呼，呼呼。
　　整个威讯中心进入万籁俱静的状态，全场观众的视线都落在了舞台之上，微微扬起下颌，屏息凝视，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正中央的罗南。
　　那个修长挺拔的男人，沐浴在聚光灯之下，拉出长长的身影，仿佛顶天立地地支撑起了整个世界，弥漫全场的静谧之中依旧能够清晰看到灵魂深处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的蓝色，清澈透亮的蓝色火焰是如此璀璨又如此动人，迸发出了一股纯粹的力量。
　　那是一种热爱。
　　真正发自内心深处的热爱，癫狂而炙热地绽放着能量，即使是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即使是包围在一望无际的混沌之中，也依旧不曾熄灭的火焰，就这样缓缓点亮，光影之间能够看到遍布在身体和灵魂角角落落的伤痕，鲜血淋漓，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让黑夜都黯然失色的明亮。
　　刹那间，不由就屏住了呼吸，旋律与灵魂完美结合在一起，舞台与表演碰撞出绚烂火花，如此惊心动魄。
　　然后——
　　“光芒！”
　　“咚咚！”
　　歌声再次与鼓点完美契合在一起，而这次奥利的鼓点推向一个全新高度，伴奏旋律如同全场灯光一般瞬间全部明亮起来，从音量到层次全部都推向最高峰，整个威讯中心都跟着惊涛骇浪一起震动起来。
　　蹬蹬！轰轰！隆隆！
　　堪比炮火轰炸般的旋律就这样宣泄而下，轰鸣声持续不断地撞击着耳膜，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浩瀚震撼之中，释放了又释放的情绪就这样真正触碰到天花板壁垒，再也没有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最终脑海里就只剩下连绵不绝的轰响。
　　嗡嗡！
　　嗡嗡！
　　全场，震撼！
　　然而，即使是激荡全场的轰响也依旧没有能够压制住罗南。
　　只见罗南一把摘下话筒，一个跨步上前，高大的身影顶天立地地舒展开来，胸腔里积蓄的情绪跟随着旋律一起触碰巅峰，酣畅淋漓地高歌着，那股源自于灵魂的力量，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一步，再一步，又一步，推向高潮的巅峰。
　　“黑暗模糊视野！宛若面纱蒙眼！用真爱力量就能够撕开！”
　　旋律，就在激情四射的高歌之中节节攀升，声音开始撕裂、情感开始爆发，灵魂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栗起来。
　　注1：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Colony-House）


第155章 情绪激荡
　　“黑暗模糊视野！宛若面纱蒙眼！用真爱力量就能够撕开！”（注1）
　　源自于丹田深处的声音厚重而深沉，一字一句都能够压住旋律的浩瀚与恢弘迸发出更加璀璨的能量。
　　黑暗，绝对的黑暗在罗南的歌声里弥漫，如同黎明到来之前的至暗时刻，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大地，真正地让现场每位听众都能够感受到匍匐倒地瑟瑟发抖的恐惧，强大的力量就这样蛮不讲理地横扫过来。
　　轰！
　　恐惧与胆怯，不安与茫然，负面情绪就这样牢牢地拖拽着脚踝，下坠、再下坠，宛若自由落体般失去控制，旋律与歌声的力量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摧毁了他们的所有防线，从局外人到局内人再到感同身受，不知不觉就这样成为了其中一员，真正地感受到罗南歌声背后的绝望与痛苦。
　　命运面前，似乎根本就无法反抗。
　　但是！
　　就这样缴械投降吗？就这样不战而退吗？就这样低头认输吗？就这样甘于平庸吗？就这样自暴自弃吗？
　　不！
　　绝对不是！
　　“哦……哦……哦！”
　　旋律，走高，跟随着罗南的歌声直接跳跃一个八度，情绪就在声音里一点一点撕裂，“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然后，再次跳跃一个八度，触碰到全新高峰，微微颤抖的歌声将所有情感和能量毫无保留地彻底释放，就连旋律也再无法束缚住罗南的歌声，从耳膜到心灵再到灵魂全面炸裂，清晰地触碰到了黑暗的力量——
　　当黑暗到了极致，背后就是光明。
　　“耶！耶……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高音，就这样一步再一步地攀登巅峰，此时已经彻底无法束缚罗南的脚步，力量就这样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然后，黑暗就在开天辟地的光芒之中节节败退，如同撕开夜幕迎接朝阳一般，世界蜕变。
　　全场观众就这样呆若木鸡地跟随着罗南的“脚步”，抬头迎向希望的光芒。
　　耀眼而灼热的金色阳光，就这样彻底炸裂，肆无忌惮地洒落在皮肤表面，滚烫地让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
　　旋律，稍稍缓和，在一个八拍的过渡转换之中，罗南一个箭步上前，横刀立马地站在舞台的最前方，双脚岔开、双手抱住话筒，顶天立地的身影带来浩浩荡荡的震撼，让全场视线全部都牢牢集中过来，然后跟随着罗南高高举起的右手一起发动。
　　刷刷刷！
　　刷刷刷！
　　巴斯特第一个就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饱含热泪地注视着舞台之上的那个身影，全然没有其他观众的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南，他看到了光芒，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他再次看到了那道光芒——
　　绚烂夺目的光芒。
　　那股温暖而坚韧的力量杂糅在旋律之中，用歌声的方式呈现出来，就好像古希腊神话里的伊卡洛斯一般，震动着蜡封的羽毛翅膀朝着太阳靠近，却因为靠得太近而粉身碎骨，但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结局，依旧无怨无悔地翱翔着，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朝着太阳翱翔着，刹那间仿佛能够感受到灵魂的颤抖。
　　巴斯特真正地感受到了那股雄厚的力量，全心全意地侧耳倾听着，“加油！加油！如同士兵般高歌！加油！加油！一切都没有结束！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那是……来自苍穹的呼喊、来自宇宙的召唤。
　　于是，巴斯特又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加入右手的行列，然后双手再次互相击打起来，重新找回了此前的节奏。
　　啪！啪！啪！啪！
　　一个四拍。两个四拍。
　　巴斯特根本就没有理会周围其他观众的反应，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这样想，于是就这样做了。
　　却没有想到，巴斯特的动作却触动了连锁反应，先是摇滚站立区，然后朝着整个威讯中心扩散开来，观众们一个接着一个加入了击打节奏的行列，身体里奔腾翻滚的血液让情感彻底冲破了理智的束缚。
　　一百名。
　　一千名。
　　三千名。
　　五千名。
　　啪！啪！啪！啪！
　　威讯中心的场馆之中激荡着排山倒海的掌声节奏，他们携手加入了奥利的行列，用实际行动击打着鼓点，声势震天的轰动气浪就这样滚滚而至，真正地让全场观众全部齐心协力地融为一体，团结一心。
　　一万名。
　　真正意义上的全场轰鸣，没有人能够例外，就这样彻底放下包袱，全心全意地放任自己徜徉在旋律中。
　　罗南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再次往前一步，面对着全场观众尽情高歌——
　　“加油！加油！如同士兵般高歌！”
　　“加油！加油！一切都没有结束！”
　　啪！啪！啪！啪！
　　声势浩大的击掌声响与罗南的歌声交相辉映，气氛一鼓作气地推向巅峰之上的巅峰，轰鸣气浪在耳膜之上鼓动着，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转身对着乐队成员做了一个手势，演奏旋律就这样缓缓地消失了。
　　先是吉他，而后是贝斯，一个八拍过后，架子鼓也消失了，最后就只有全场一万名观众的击掌声在涌动着，而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加入了众人的行列，放弃了乐器的演奏，用双手一起击打节奏。
　　啪！啪！啪！啪！
　　“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罗南的歌声穿行在全场掌声节奏之中，带着一丝灵魂燃烧殆尽的畅快和肆意，然后所有的嘈杂和喧闹全部都缓缓沉淀下来，最终落在罗南的嘴角，就这样轻盈地上扬起来，勾勒出一个绝美的弧度。
　　啪！啪！啪！啪！
　　掌声，就这样缓缓平息下来，如同退潮一般，经历了一个八拍、两个八拍，长时间的沉默与安静过后，在第三个八拍的时候，现场观众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却依旧眼睛明亮地注视着舞台。
　　呼呼。
　　剧烈的喘息声在场馆之内氤氲翻涌着，但没有其他多余的声音，观众们只是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等待着，却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就在热情和激情也跟着缓缓消退平息地时候，罗南终于动了。
　　“你知道……”罗南对着话筒轻声呢喃着，没有伴奏也没有旋律，全场就只有罗南的一把嗓子在静静响动，如此美妙又如此动人，精疲力竭之后的宁静让心绪都跟着沉淀下来，宛若耳边响起的细语呢喃。
　　“每个人都在追逐……”
　　歌声，就这样消失在了虚无之中。
　　注1：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Colony-House）


第156章 凯旋归来
　　汩汩。
　　汩汩！
　　空气，正在沸腾，整个威讯中心氤氲着一股腾腾热气，似乎重新召唤到盛夏的暑期回到初秋的华盛顿，大汗淋漓地尽情舞动着肆意跳跃着疯狂歌唱着，沐浴在灼热的阳光底下进行派对，一直到世界的尽头。
　　暖场演出，结束了。三十分钟，如同一场梦境，置身于云巅之上，然后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坠落下来——
　　酣畅淋漓！
　　一日国王乐队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凯旋归来，当脚步离开舞台的时候，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这样敞开，罗南就好像刚刚从水里掏出来的一般，整个人里里外外都已经湿透了，湿漉漉的头发甚至还在持续不断地往下滴着汗水，真正感受到了精疲力竭的虚弱和畅快——
　　是的，畅快。
　　真正酣畅淋漓地宣泄过后，整个胸膛整个大脑似乎都通畅起来，心神激荡之间的喜悦和幸福充盈着每一根血管，疲倦乏力到脚步都已经几乎迈不开，但内心的舒服和畅快却是毋庸置疑的，笑容总是忍不住绽放开来。
　　站在舞台中央，就好像站在珠穆朗玛峰之巅，领略无限风光，那种滋味，如此美好。
　　迎面地，罗南一眼就看到了爱丽丝。
　　她扛着摄像机出现在后台通道的旁边，正在用镜头真实记录宝贵的影像，欢迎着凯旋归来的乐队成员们。
　　爱丽丝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和全场观众一样，近距离感受着热情燃烧的炙热，就连灵魂也都几乎被烫伤，眼眶不由微微泛红，语言难以形容的感动在胸腔之中激荡着，因为表演的巨大成功，更因为舞台的璀璨光芒——
　　罗南因为舞台而变得明亮，同样，舞台也因为罗南而变得精彩，罗南就是为舞台而生的，这就是他的世界！
　　然后，爱丽丝就可以看到罗南丝毫没有形象地张嘴大笑起来，耷拉着肩膀，浑身懒散地冲了过来，那满身大汗的模样让爱丽丝皱起了眉头，试图转身避开，但脚步终究还是慢了半拍，被抓了一个正着。
　　“啊！罗南！”爱丽丝无比嫌弃地推开罗南，用全身表示抗拒，“你全身都是汗！”估计衣服都要发臭了；而且，镜头现在也是一团混乱，早就已经翻天覆地，焦点和焦距什么的都彻底糊成一团，糟糕透顶！
　　“哈哈哈哈。”罗南却是恶作剧得逞一般欢快地大笑了起来，眉宇之间洋溢着轻快的雀跃，但下一秒就可以看到罗南瞪圆眼睛表示了强烈的抗议，“饿死了。上帝，我简直没有力气站立了，我现在可以吞下一头牛，不对，两头！”
　　“罗南！”
　　“罗南！”
　　克里夫也在呼唤罗南，马克西姆也在呼唤罗南，旁边好像还有工作人员也正在呼唤罗南，全世界都在呼唤罗南，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前一秒还沉浸在暖场演出的精彩之中，下一秒就开始讨论食物？
　　这确定不是在破坏感动吗？
　　但爱丽丝足够了解罗南，看着周围叽叽喳喳汹涌而起的声音，愣神过后，就忍不住欢快地笑了起来：
　　果然，这才是罗南的风格。
　　然后，就可以听见奥利的声音夹缝求生，“我也是我也是”，但话音还没有落下，就可以听见砰砰的殴打声音，紧接着奥利的惨叫声就混杂了进来，“啊，啊啊，谁打我……啊，救命啊……”场面格外热闹。
　　暖场演出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功，而威讯中心现场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清楚地知道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最后时刻确定登场的乐队，短短不到一周时间的筹备，日夜兼程的彩排与练习……每个人都因为缺乏睡眠和三餐不整而处于暴躁到几乎就要疯狂的状态，但是！他们成功了！不仅顺利完成了演出，而且还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效果。
　　成就感的充盈与满足在胸腔里激荡着，但这依旧比不上幸福感的肆意与绚烂，真正感受到演唱会的狂热。
　　整个后台，暂时没有工作的人们都蜂拥过来，加入过去几天同苦同乐的乐队伙伴行列，一起庆祝欢呼。
　　嗡嗡嗡！
　　嗡嗡嗡！
　　整个后台一片喧闹，熙熙攘攘的人潮就这样一股脑地汹涌进来，翻滚的热空气也跟着一起席卷而至，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身后演唱会现场的滚烫气浪，从前场到后场完全无缝衔接，真正地融为一体。
　　“哈哈，我喜欢这乐队。”凯恩-威廉姆斯（Kane-Williams）站在密集人潮的摇滚站立区之中放声大笑。
　　暖场演出已经结束了，但现场观众才刚刚完成热身，涌动的热浪在场馆之内弥漫着，每个人的脸颊之上都洋溢着亢奋与雀跃，绯红的双颊之上写满了幸福和欢快，不经意交错的眼睛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站在旁边的索菲-维耶拉尔（Sophie-Viellard）也跟着欢笑起来，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高高举起双手，捕捉着空气里残留的音符，就这样肆意摇摆晃动着，仿佛依旧能够从身体里感受到韵律的存在。
　　凯恩的情绪也同样高涨，眼神明亮地呼喊着，“你也看到了，对吧？最后乐队主唱做自我介绍时候的表情：’欢迎进入我们的国度，我们就是你们的一日国王，但是，不必跪倒，只要狂欢！’”
　　“不必跪倒，只要狂欢（Don’t-kneel-down，Just-rise-up）”。
　　然后，索菲就亢奋地跳跃着，对着凯恩畅快地呼喊着，“不必跪倒！尽情狂欢！”就如同一句口号一般。
　　刹那间，索菲和凯恩身边的其他观众们也跟着一起振臂高呼着同样一句口号，视线交错之间的亢奋让他们一个个都按耐不住激动地尖叫起来，每一个细胞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澎湃的情绪，宛若置身于喷发的火山口之中：
　　“不必跪倒！尽情狂欢！”
　　在整个暖场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全场气氛持续沸腾，观众们浑然忘我地融入其中，感受着澎湃的热情和喷薄的激情，全然忘记了这只是一个暖场而已，然后，罗南就以最简洁的方式在最重磅的时刻完成了乐队的自我介绍。
　　“一日国王”！
　　这与开场阶段跳过自我介绍的幽默自嘲形成交相辉映，真正地用实际行动向现场观众们传达了乐队的信念——
　　表演，这才是定义乐队性质的关键！
　　他们是一日国王乐队！主宰今晚舞台的王者！


第157章 欢欣鼓舞
　　今晚，一日国王乐队就是主宰威讯中心的王者——哪怕只是暖场阶段，就好像乐队名字般，仅仅只是限定一日的国王，但毫无疑问，当他们双脚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切切实实地主宰了这个绚烂的空间，比任何语言任何宣传任何推荐都更加有效也更加直接，就这样绽放出万丈光芒，强势地在每一位观众脑海里留下了深深地烙印。
　　“一日国王”。
　　即使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支乐队，即使今晚的主角应该是布鲁诺-马尔斯，即使观众刚开始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但是这些都不会影响到观众发自内心的喜爱，演出如何、实力如何、水准如何等等等等都不会说谎，真正站在现场就能够感受到，这就是演唱会的魅力，置身其中完全享受。
　　“不必跪倒！尽情狂欢！”
　　在他们的世界里，音乐是唯一的规则，狂欢是唯一的条件，就这样卸下包袱，忘乎所以地舞动到天明。
　　凯恩也好，索菲也罢，他们的身体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旋律的涌动，然后就在呼喊声之中再次舞动起来；而他们的身边，那些陌生的小伙伴们也全部都是如此，没有人能够例外。
　　“哈！我喜欢这乐队！”
　　“一日国王，对吧？一日国王，嗯嗯，我觉得不错。”
　　“我喜欢！果然，我和布鲁诺的音乐品味是一样的。”
　　“哦哦哦，哦哦哦，现在就开始进入状态了，来来来，舞动起来！伙计们，舞动起来！”
　　“我喜欢第一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哎呀呀，意外收获，这乐队真不错。”
　　不同的脸孔之上洋溢着相似的喜悦和欢快，叽叽喳喳的声响在耳边持续萦绕，浑身上下都能够感受到情绪的张扬，议论声与口号声交相辉映地错杂在一起，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在演唱会正式开始之前，充分地完成热身。
　　甚至于，在某个瞬间，小部分观众也已经遗忘了今晚的真正主角，还以为这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唱会——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观众，却也真实存在着，这也证明了乐队暖场演出的巨大成功。
　　舞台，这才是一日国王乐队真正能够发光发热的地方。
　　从满月派对到街头演出再到万人演唱会舞台，全部都是如此，只要当他们的双脚登上舞台，无论是否有灯光笼罩，只要拥有一名观众，只要能够展示自己，就能够绽放光芒！
　　开场演出遭遇了小小的波折，紧张之下犯了新手错误，但随后，乐队依旧用精彩绝伦的演出扫除阴霾，真正地在观众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完成闪亮登场，经过今晚之后，恐怕乐队的名字不会止步于此。
　　嗡嗡嗡。
　　嗡嗡嗡。
　　整个威讯中心都能够感受到涌动的热潮，真正地进入演唱会模式，陆陆续续就有人开始高歌布鲁诺的歌曲，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准备欢迎布鲁诺的到来，进入今晚的主餐阶段；与此同时，这股癫狂的热潮持续蔓延，又重新延续到了休息室，台前幕后完全达成一致，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地安静不下来。
　　“……不是，哎呀，你听我说，不是，我是说，我当时就是脑袋一懵，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好像踩在云端之上一样，我也根本不知道出什么状况，罗南示意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反应速度都跟不上……”
　　“你这还自豪起来了？”
　　“不是不是，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嘛。我的意思是，感觉不一样，真的，全场观众全部坐满的感觉真的不一样，万人场馆果然是不同级别，你们自己说呢？你们这几个家伙，摸着良心说话，自己说说看，今晚舞台是不是真的不一样？如果不是罗南随机应变的话，我们几个都恐怕还要继续出错下去呢。”
　　“才不是，你自己犯错不要脱我们下水。”
　　看着义正严辞强烈摆脱关系的奥利，克里夫目瞪口呆，平时练习出错最多的家伙，居然和自己划清界限？
　　“奥利-洛夫！你！”
　　克里夫抬手就准备发起攻击，结果却看到奥利的超级大块头，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撼动的，顿时就郁闷了起来。
　　当约翰-马克进入休息室的时候，看到就是众人集体哄笑的景象，欢快之中洋溢着激动，简单却纯粹，那就是一种单纯的喜悦，让旁观者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起来，而这样的简单却渐渐从布鲁诺的生活消失。
　　经过今晚，约翰就能够明白，为什么布鲁诺与罗南简短交谈过后，就直接拍板确定启用一日国王乐队担任暖场嘉宾，在他们的身上确实拥有一种向死而生的毁灭感却又置之死地而后生地重新孕育希望——
　　尤其是主唱。在他的身上，约翰能够看到光芒。
　　“嘿，约翰！”克里夫第一个就注意到了约翰的身影——他们前两天就已经见过面，并且经过了一番交谈，此时休息室里进入重要人物，克里夫的雷达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
　　约翰能够感受到纷纷转移过来的视线，连连摆手，“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庆祝仪式。但我还是必须说，今晚的演出堪称五星级，非常完美！尤其是开场阶段，罗南号召全场鼓掌的举动堪称是神来之笔！”
　　不是客套，这完全是真心。
　　作为赞扬对象的罗南挠了挠头，没有说话，还好约翰也没有期待着什么你来我往的客套寒暄社交，视线落在罗南身上，流露出了笑容，顺势就继续往下说道，“是布鲁诺专门要求我过来称赞你们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奉献了如此顶级的演出，如果不是现在正在准备登场，他就要亲自过来表达激动的心情了。”
　　暖场演出结束，现场休息约莫五分钟到十分钟，等待观众们稍稍完成调整，然后今晚的主角就将登场。
　　此时此刻，布鲁诺就在为登场做最后准备，他已经前往舞台中央的升降机位置，自然就没有办法留在休息室与一日国王乐队一起庆祝狂欢了，毕竟，暖场只是暖场，今晚的主餐即将上桌，这才是重点。
　　但即使如此，布鲁诺依旧心潮澎湃，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和亢奋，迫切地要求约翰务必亲自到乐队成员面前，表示自己的孺慕之情，真正喜欢音乐的人，很难对今晚的演出说“不”。


第158章 大牌经纪
　　约翰-马克的到来，不仅是代表自己，同时也是代表布鲁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面带笑容的表情，这就已经能够深深感受到份量了。
　　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就是双双看向了罗南，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与斯库特的面谈也相差太多太多了，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因为太过美好也太过幸福，以至于他们不敢相信。
　　当然，约翰-马克只是巡演经理，和斯库特作为制作人、经纪人的身份还是有所区别，但这样的称赞依旧份量十足。
　　“这是客套寒暄吗？”
　　奥利和马克西姆的眼神都流露出了这样的迟疑，患得患失的情绪在眼睛里涌动着。
　　但罗南也没有办法给出一个答案，他能够读懂约翰话语里的真挚与诚恳，他相信约翰的话语是真心的；然而，罗南对于乐队的演出却依旧怀抱着些许迟疑，他们的表现真的能够配得上这样的称赞吗？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神的交错传递出太多太多含义，却没有办法清晰表达。
　　“谢谢，非常感谢，感谢你发送给我们的邮件。”克里夫依旧是乐队最为擅长社交场合的成员，在其他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及时做出了回应，尽管客套，但非常重要，真诚的话语让约翰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毕竟，邀请一日国王乐队担任暖场嘉宾的是约翰，这份功劳还是要记他一份的。
　　约翰轻盈地微笑着，没有再继续客套下去，而是转身让开半个位置，引荐站在自己身后的另外一个陌生脸孔，“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舒克先生表示，他一定要亲自拜访你们。”
　　舒克先生？
　　莫非是布鲁诺的经纪人阿伦-贝-舒克？
　　当初，离开摩城唱片之后陷入事业低谷的布鲁诺，左冲右撞却始终没有找到出路，没有工作也没有演出机会地度过了三年沉寂岁月，然后就是这位大牌经纪人意识到布鲁诺的才华，牵线搭桥地让布鲁诺与大西洋唱片签约，而后才有了布鲁诺现在的成功。
　　“舒克先生是名片之上用来吓唬人的东西，你们称呼我为阿伦就好。”
　　眼前这位留着扁平寸头的中年男人，声音低沉、胡子拉渣，隐隐带着不修边幅的邋遢，浓密微卷的黑色头发加上杂乱无章的蜡笔小新眉毛，一眼就标志了犹太人的身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音乐经纪人，更像是华尔街的风投基金经理。
　　不出意外，这就是阿伦-贝-舒克了。
　　阿伦面带微笑地主动走了上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连忙迎了上前，而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则在后面交换眼神——
　　“真的是那个经纪人？”
　　“我怎么知道？但看起来好像是。”
　　“经纪人过来这里做什么？”
　　“朋友，我和你一样一无所知，好吗？”
　　就在困惑和吐槽之间，阿伦的声音传了过来，“所以，这就是乐队主唱罗南了吧？今晚你的演出给我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罗南正在对奥利翻白眼，结果就直接被抓包，心里也来不及嘀咕他们的社交对话怎么那么快就结束了，连忙对着阿伦说道，“这不太好吧，毕竟，布鲁诺的演出才是今晚的主角，我想我们的演出还是需要快速忘记比较好。”
　　这……
　　“哈哈。”阿伦看起来非常喜欢罗南的冷笑话——虽然罗南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歪打正着的效果不错，“没事，我的记性很好，两个舞台都可以记住，不用担心。”阿伦也用德国人的严谨方式给予了回应——
　　冷笑话VS冷笑话。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看来中央处理器的内存不错。”
　　奥利觉得并不好笑，正准备吐槽一下罗南，结果看到克里夫恨不得自杀的郁闷表情，噗嗤一下就笑了起来。
　　阿伦也是笑容满面，“我必须说，今晚的演出是富有活力而且生机勃勃的，我能够感受到舞台的生命力，这样的魅力对于任何一位表演者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天赋，这是来自上帝的馈赠。你就是注定属于舞台的。”
　　罗南有些受宠若惊，继约翰之后，阿伦又再次送上了如此高级别的称赞？这难道是暖场嘉宾表演结束之后的惯例？
　　还是说，这是社交场合的惯例，此前的斯库特是面试，但今天只是一次友好的碰面，没有任何意义可言，所以他们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而他不应该当真？
　　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了队友，结果却发现队友们都进入了机器人模式，就连刚才还在客套寒暄的克里夫也好像有些卡机的模样，看起来，他们都不想应付这样的场面，斯库特的阴影依旧存在，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把握分寸，也无法确定约翰和阿伦的称赞应该如何对待。
　　这让罗南的视线重新回到阿伦身上，脑海里想起奥利的说法：
　　你值得。
　　“抱歉，我们都有些失态。”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笑容就在嘴角上扬了起来，既然不知道如何应对，那么就真诚以待，“这应该是很久很久以来，我们第一次听到专业人士的称赞，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显然，我们的反应有些狼狈。希望我们的小题大做不会显得太过粗鲁无礼。”
　　如此诚实又如此率真的反应，阿伦也没有预料到，停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意，轻轻颌首，“不需要特别反应，坦然接受就可以了。以前从来不曾有专业人士称赞，并不代表你们的实力不行，只是暂时还没有被发现而已。”
　　阿伦说话的节奏非常非常缓慢，不疾不徐的说话风格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掌控之中般，这也让听众的心绪跟着沉淀下来——但显然不适合娱乐圈，因为这里时时刻刻都被派对包围着，尤其是现在的演唱会喧闹气氛，阿伦就好像闯入盘丝洞的和尚一样，有种格格不入的喜感。
　　但恰恰是这样的风格，让阿伦的话语非常非常具有说服力，以至于乐队成员的视线都紧紧地投射过去。
　　同样的情况，落在阿伦的手中，似乎就再也没有问题一般，他总是能够展示自己的风度，“你们应该相信，未来的时间里，你们会听到很多很对这样的称赞，因为你们值得。”


第159章 重要转折
　　“……因为你们值得。”
　　这句话，有些耳熟。
　　罗南第一时间就能够感受到奥利投射过来的激动视线，微微涌动的眼神似乎在说：
　　看吧，我早就告诉你了！
　　但是奥利似乎比罗南还要更加激动，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泛红起来，看起来好像又要忍不住掉金豆豆了，这让罗南拘谨生涩的情绪得到了缓解，也就没有了以往的手足无措，心情似乎跟着放松了许多。
　　“谢谢。”罗南开口了，尽管有些困难，但话语还是说出口，他正在慢慢学会接受称赞，这并不容易，但是一个开始。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忍不住上扬起来，发自真心地感受到一股喜悦的涌动。
　　阿伦敏感地感受到了罗南话语里的小心翼翼，还有保持谦逊的低调，绝对不是独立乐队印象之中的张扬和不羁，更不要说摇滚乐队的倔强和个性了，他的视线不由微微停留在罗南的身上，流露出一抹关切的询问。
　　一个眼神，却已经超过初次见面陌生人的关切，透露出一股老朋友的熟稔，这让罗南稍稍有些诧异。
　　但阿伦也没有解释，注意到罗南眼神里的好奇，就顺势轻笑了起来，接着说道，“我今天专程赶来休息室，可是怀抱着特别意图的，不要把我当成是好人了。不知道你们是否拥有经纪人了？没有的话，我希望能够接手这份工作。”
　　经纪人？
　　这次，罗南朝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投去了视线，经纪人的话题对他们来说太敏感，尽管特拉斯坦已经成为过去，但他们始终没有提起经纪人的话题，在没有经纪人的情况下，就这样度过了几个月时间，现在突然被重新提起，他们也有些意外，就好像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揭开一般。
　　克里夫朝着罗南轻轻摇头暗示，却害怕罗南或者奥利冲动地打乱计划，又急切地重新张开了嘴巴，“有，我们已经有经纪人了。”
　　什么？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罗南询问克里夫，是想询问应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状况，而不是自打嘴巴地胡说八道。罗南和约翰此前电话沟通的时候就说过，正是因为他们没有经纪人，所以暖场嘉宾的事情才变得如此复杂起来，然后现在又突然有经纪人了？
　　而且，约翰就在现场，这不是明摆着等待穿帮吗？
　　还有，阿伦表示对乐队感兴趣，乐队是否接受、能否合作可以从长计议，但克里夫这样心急火燎地掐断可能，这又是什么原因？难道还担心阿伦对他们图谋不轨吗？这又是什么心态？
　　不理解。
　　完全不理解！
　　克里夫的话语才说出来，约翰就朝着罗南投来了视线，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但紧接着就看到罗南眼睛里的茫然，这才安心下来——罗南的眼睛不会说谎，但约翰也没有开口打破局面，只是静静地朝着克里夫投去了视线。
　　不知道克里夫是否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矛盾，但他还是补充了一句，“爱丽丝，爱丽丝就是我们的经纪人兼巡演经理。”
　　站在旁边扛着摄像机镜头的爱丽丝满头都是问号——我？
　　但阿伦好像没有太意外的模样，似乎约翰并没有提前告诉他，亦或者是阿伦今天前来休息室也是临时起意，约翰并不知道阿伦的意图，“噢。”阿伦感叹了一句，“这确实是一个遗憾，但我想没有什么影响。”
　　阿伦全然不在意的样子，自然而然地转头看向了爱丽丝，一眼就看到了碍事的摄像机，不由笑了起来，“所以那些影片全部都是你剪辑的吗？真是辛苦你了，一人身兼多职，但乐队确实是拥有无限前景的音乐人。”
　　爱丽丝懵懵懂懂地不知道情况，但此时也不能当面和克里夫对峙，而且还是在约翰与阿伦的面前，于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露出了一个笑容，表示回应。
　　站在旁边始终没有发出声音的约翰，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了克里夫身上，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许什么。
　　“抱歉，我知道你应该对乐队有自己的规划，但我可以提一些建议吗？”阿伦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
　　其实他地外貌并不英俊，而且还有些凶横，方正的宽下巴总是容易让人联想到“满脸横肉”之类的形容，但他总是带着笑容，再加上不疾不徐的说话节奏，很容易就让人放下戒备，愿意侧耳倾听他的话语。
　　更何况，爱丽丝对经纪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当然！”爱丽丝立刻就抓住了机会，扮演着一日经纪人的角色。
　　“就我所知，乐队现在暂时还没有进入录音棚，对吧？”阿伦友善地询问道，并不是吐槽或者讽刺的意思，紧接着就打趣了一句，“因为我刚才试图下载乐队的数字音源，却没有在网络上寻找到任何痕迹。”
　　乐队成员都微微愣了愣。
　　阿伦继续解释道，“经过今晚，我想我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对乐队产生兴趣的人，哪怕是十分之一的几率，今晚过后也有一千人希望试听你们的音乐，乃至于成为你们的歌迷，但他们却寻找不到任何音源，这就太可惜了。”
　　爱丽丝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就好像油管的视频一样，这是乐队累积歌迷的最好方式。
　　不要说演唱会了，即使是平时街头演出也是一样，对于独立乐队来说，每一个歌迷都是珍贵的，必须牢牢地把握住，更何况，这次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机会，也是网络渠道所带来的，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爱丽丝当初制作影像就是这样的想法，只是爱丽丝毕竟不是专业的音乐经纪人，她怎么可能照顾到这些细枝末稍的东西呢？上传影像也只是一个灵感而已，并不是系统性地规划乐队宣传计划。
　　阿伦似乎并不了解乐队的情况，应该没有和布鲁诺、约翰深入交谈过，只是今晚观看了演出之后，对乐队产生了兴趣，于是就出现在了这里，“你们应该预约一个录音室，在机会溜走之前，尽快弥补。”
　　但乐队现在着实没有能力预约录音室了——因为录音室是按照小时收费的，这已经超出了乐队的能力。
　　阿伦只是站在经纪人的立场上，给予一个客观的建议。


第160章 牵线搭桥
　　听到阿伦的客观意见，克里夫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挣扎，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判断错误了，扭曲了阿伦的初衷，但现在临时修改已经来不及了，这让克里夫欲言又止，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正当克里夫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快速平复心绪的时候，阿伦的话语再次传来，这让克里夫再次挣扎起来。
　　“录制音源就相当于以前录制卡带或者光盘，这意味着你们拥有展现自己的材料，我再向唱片公司牵线搭桥的时候也方便一些，只需要直接播放数字音源就可以了。现在时代方便了，比以前简单多了。”
　　阿伦微笑地说着。
　　“在音乐圈子里，我还是认识一些人物的，我们偶尔下午茶的时候也会进行一些交流，他们非常愿意看到具有天赋的年轻人出现。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我还可以为你们安排一下见面，坐下来深入谈谈。”
　　什么？
　　什么！
　　事情的发展速度有些太快太猛，以至于让人反应不过来，大脑的运转处理速度跟不上，脑袋出现短暂空白。
　　克里夫更是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就朝着马克西姆望了过去，但马克西姆也没有能够给出答案，反而是朝着罗南望去，克里夫也紧接着看向罗南，用眼神询问：
　　阿伦的话到底是怎么意思？
　　他们却全然忘记了，罗南和他们一样，今晚才是与阿伦的首次见面，他们不懂的，罗南也同样不懂。
　　“罗南，他是什么意思？”
　　奥利瞪圆眼睛，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错愕和意外，但才刚说出口，他就牢牢闭紧嘴巴，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脑海里的想法怎么就直接说了出来呢？
　　突兀的声音就这样打破平衡。
　　整个休息室里所有的视线全部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奥利就这样成为了全场焦点，这让奥利立刻慌张起来，挺直腰杆、双脚立正，做出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但视线却正在悄悄地往上飘移，回避视线、转移焦点。
　　“哈哈。”阿伦立刻欢快地大笑了起来，丝毫不介意的模样，“我的意思是，我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潜力，所以希望能够成为你们的伯乐，为你们牵线搭桥，沾一些星光，看看未来是否能够合作创造一些收益，又或者是为我的履历表增添一些勋章。所以，我现在正在牢牢把握机会。”
　　然后，阿伦摊开双手，脸上带着些许坦然的无奈，“收集勋章和金币，这是我们犹太人和巨龙拥有的共同爱好。”
　　坦诚，幽默；诚恳，自信。
　　不得不说，阿伦确实是拥有两把刷子，原本棘手的问题，却以这样一种方式坦然地承认了自己追逐利益的目的，却又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冒犯，风趣的谈吐轻而易举就让整个休息室的气氛欢快起来，足以完全忽略阿伦的外貌而进一步感受到他的魅力。
　　就连在陌生人面前一向拘谨的奥利也跟着笑了起来，惊天动地的爽朗大笑具有爆炸效果，“哈哈哈哈哈！”
　　刹那间让错愕的视线全部投射过来，这让奥利又再次拘谨起来，尽可能消灭自己的存在感，憋笑憋得非常辛苦，结果旁边其他人却是笑得更加欢乐，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对奥利的笑声产生了好奇。
　　“阿伦……”罗南开口了，因为爱丽丝正在拍摄影像，她着实不太适合进行对话，于是她给了罗南一个信号，罗南就站了出来，但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胸腔之中激荡的亢奋和喜悦让大脑短暂地出现空白。
　　“谢谢”，最后，罗南也只是找到了这样一句话，于是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谢谢。”
　　虽然就是最为普通的一句话，但阿伦还是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之中的感慨万千，“不用，我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说话而已，站在舞台上，用才华和天赋完成创作的是你们，你们才是沐浴在聚光灯底下的天才。”
　　真实感，就这样缓缓落了下来，舌尖之上的五味杂陈着实难以形容。
　　此时此刻，他们才能够真正明白阿伦的意图——他是经纪人，他的确是“利益至上”，而他在一日国王乐队身上看到了“利益”，也就是说，他看到了乐队的价值，他看到了乐队的天赋和实力，他看到了自己追逐的东西。
　　乐队，得到了他的认可。
　　虽然是“利益至上”，但阿伦的态度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受到冒犯，恰恰相反，激荡涌动的感动和雀跃就这样在胸膛里流窜起来。
　　罗南转头看了看队友，克里夫低垂着脑袋看不到表情，奥利侧过身背对着人群，马克西姆则是不断地深呼吸再深呼吸，他们都在竭尽全力地控制情绪，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包括罗南也是如此。
　　罗南的鼻头微微有些发酸，但他还是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面向着阿伦和约翰，“其实……在约翰给我们发送邮件的时候，我们已经接近了职业生涯的终点。也许再一周，最多两周，我们就将返回洛杉矶，然后我们就会重新回到按部就班的生活里，画上一个句号，放弃音乐的梦想，就当作这是一场梦。”
　　罗南知道，自己答非所问，而且这些对话内容根本就不是阿伦想要倾听的，与阿伦的话语没有任何关系；但罗南还是想要表达，因为这就是脑海里涌动的思绪，那些话语自然而然地这样流淌了出来。
　　发自内心地。
　　尽管站在眼前的，只是一名经纪人，并不是什么顶级大拿或者业界权威，但他的认可，对于乐队来说，却意味着太多太多，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的一次真正认可。
　　“我们坚持了七年，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肯定，我们也开始怀疑自己，我们也想着，也许是时候放弃了，也许是时候离开了，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这条路，我们都不敢交流彼此的想法，因为除了结束，似乎就没有其他可能了，一切都应该到一段落了。”
　　“但是……”
　　罗南的视线落在了约翰-马克的身上，迎面就是约翰上扬起来的笑脸，眼底深处流淌出来的温暖光芒让罗南的嘴角也跟着一起上扬了起来，“但是，约翰的邮件带来了一个转折，为我们点燃了一丝希望。”


第161章 真心实意
　　说话的时候，罗南始终保持着微笑。
　　那双明亮干净的眼睛就这样坦然而真诚地注视着阿伦，但声音之中压抑着隐隐的些许颤抖，却在不经意间泄漏了情绪的涌动，很难准确形容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苦涩之中带着浅浅的哀伤，如同漫长冬日里的穿透层层阴霾洒落下来的一缕阳光。
　　“但是约翰的邮件带来了一个转折，为我们点燃了一丝希望，我们怎么可能拒绝呢？我们恨不得立刻就答应下来，唯恐你们改变主意，所以我们第一时间就飞了过来，不给你们拒绝的机会。”罗南看着约翰，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约翰却能够在笑容背后看到太多太多的无奈，他不由再次回想起那个夜晚的那通电话，这让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视线余光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奥利，此时已经干脆背对着他们，185厘米的大个子就好像黑塔一般挺拔站立，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暴露出了正在偷偷揉眼睛的脆弱，这让约翰又好笑又心酸，笑容也透露出些许苦涩。
　　更重要的是，过去这短短一周时间里，其实约翰都没有抱着太多希望，却亲眼见证了乐队在仓促之间完成了密集彩排，并且最终在今晚的演唱会舞台上奉献如此精彩绝伦的演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正如罗南所说，这是一支充满渴望和迫切的乐队，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隐藏了太多太多。
　　“现在，我们不仅站在了一万名观众面前完成了演出、赢得了掌声，而且还能够得到更进一步的机会？相信我，我们会不顾一切抓住这样的机会，所以，你们才是需要小心的，小心可能就甩不掉我们了。”
　　罗南的话语带着一股自嘲的调侃，成功地让阿伦和约翰双双大笑了起来。
　　罗南嘴角上扬的弧度缓缓平复下来，然后正式地再次说道，“所以，谢谢，阿伦，谢谢你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当然有时间，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时间了，如果能够和哪位人物见面，我们会立刻拍马赶到，相信我，我是认真的。”
　　这一次，阿伦没有再客套。
　　其实，对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生意，由他牵线搭桥，建立一条人脉，赠人玫瑰，手留余香，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但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却是漫长黑暗尽头的一道曙光，真正扭转职业生涯的一次机会。
　　更重要的是，罗南就这样真诚而坦然地说了出来——
　　没有算计、没有阴谋、也没有隐藏，如此诚实，甚至是诚实得令人担忧，这样的真诚在娱乐圈里很容易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一看就知道是涉世未深的年轻乐队，就这样乖乖地亮出所有底牌。
　　阿伦试图提醒罗南一下，他没有必要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但注视着罗南眼神里微微闪动的情绪，话语却停顿了下来。
　　从头到尾，罗南都保持着微笑，平静地诉说着黑暗岁月的那些苦难，轻描淡写的口吻之中能够感受到隐忍的压抑，还有云淡风轻的坚韧，这让阿伦再次想起了初次见到布鲁诺时候的模样。
　　布鲁诺和罗南一样，他们都是对音乐拥有一个纯粹热爱的梦想家，而最近这段时间，布鲁诺却在名利场的压力之下迷失了方向，也许——只是也许，眼前的乐队能够唤醒布鲁诺的热情？
　　而且，这股纯粹和热情就是他们持续不断奔跑坚持的理由，如果他们也变得老练狡猾起来，那么他们还能够继续保持自己原来的样貌吗？亦或者是，他们也可能像布鲁诺一样，陷入黑暗的无底深渊之中？
　　想到这里，阿伦就将话语吞咽了下去，这样的赤子之心是如此难得，就让罗南继续保持着，然后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演变成，“那么你们也需要注意咯，我作为推荐人可是有信誉担保的，你们需要紧张起来拿出所有能力表现出来才行。”
　　罗南嘿嘿地笑了起来，摸了摸湿漉漉的短发，却没有多说什么，满满的自信就这样不经意间从眼底流露出来。
　　这样的神色让站在旁边的约翰也跟着轻笑了起来，跟着打趣了一句，“面对今晚开场的菜鸟错误却依旧能够完美处理，甚至还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成功唤醒全场观众的热情？就这样的表现，我确认他们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处理。”
　　罗南非常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不不，那是舞台限定的。看看我们刚才处理谈话的慌乱了吧？我们都在互相推卸责任，显而易见的是，没有人能够承担这样的责任。所以……”然后，罗南就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哈哈！
　　众人全部哄笑起来，奥利笑得最没心没肺，看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捧腹大笑，爽朗的笑声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跟着前仰后翻地大笑起来。
　　阿伦也是笑容满面，然后友好地发出了邀请，“其他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今晚是属于演唱会的时间，布鲁诺的演出应该就要开始了，怎么样，你们做好准备了吗？这场狂欢接下来才要正式上演呢。”
　　“吼吼！吼吼！”罗南忍不住就再次雀跃激动起来，欢快地跳跃起来，“当然当然，演唱会时刻到了！”
　　现场进行演出和现场观看演出，虽然都是舞台，但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体验，他一直都非常非常希望在现场观看演唱会，他一直都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在现场感受成千上万观众一起狂欢一起享受的气氛，那种舞台才是真正的派对，一直到今晚终于拥有了机会，而且还是布鲁诺的演唱会，他怎么能够轻易错过呢？
　　今晚的第一任务是暖场演出，第二任务就是欣赏演唱会。
　　现在，第一项任务已经圆满结束，那么接下来就是第二任务的时间了，同时也是罗南重获光明之后的最大期待——
　　这就是属于他的派对，而且还是免费的万人场馆演唱会？罗南现在就已经摩拳擦掌地做好准备了。
　　“上！上！上！我们一起去派对！”罗南对着阿伦和约翰呼喊起来，持续不断地跳跃着，号召着大家一起加入狂欢的行列，甚至比阿伦还要更加亢奋。


第162章 兄妹之间
　　“上！上！上！布鲁诺！”
　　“上！上！上！布鲁诺！”
　　看着亢奋跳跃欢呼起来的罗南，澎湃的激情源源不断地往外迸发，休息室一秒就演变成为演唱会的站立摇滚区，阿伦和约翰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笑了起来。
　　阿伦就感叹了一句，“看来油箱里的能量还没有消耗完毕。”
　　约翰却是摇了摇头，“低估他们了不是？即使是再唱四个小时，休息十分钟，补充两个汉堡，马上就能够再来第二回 合，油箱也不见得能够马上消耗完毕。”
　　阿伦目瞪口呆。
　　“耶！耶耶耶！”
　　身后传来了马克西姆和奥利的声音，跟着罗南一起调动热情，但是浓浓的鼻音却泄漏了他们遮遮掩掩的狼狈，即使是呼喊得更加用力更加肆意，却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抹去声音里残留的痕迹。
　　然后，马克西姆就一个箭步冲向了克里夫，持续不断地用力摇晃着克里夫，正在掩饰情绪涌动的克里夫烦不胜烦，却抵不过先下手为强的马克西姆，用无比浮夸的糟糕演技呐喊着，“克里夫！克里夫！这可是布鲁诺的演唱会！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跟着我们一起嗨起来！”
　　克里夫窘迫地拍开马克西姆的手臂，结果还没有来得及甩开马克西姆，匆匆收拾完毕的奥利就已经冲了过来，跟着一起起哄，持续不断地呼喊着“克里夫克里夫”，魔音灌耳的噪音确实是让人们招架不住。
　　然后，克里夫的视线余光就成功捕捉到了罗南的上步动作；警报顿时拉响，“一VS三”的话，他克就真的要溃不成军了，再也顾不上打理自己的狼狈，在罗南上步靠近之前，就提前甩开了马克西姆和奥利，一边快速朝着门口方向靠近、一边絮絮叨叨地嚷嚷着：
　　“演唱会！演唱会！布鲁诺的演唱会！再慢一点，我们就要错过开场了！你们绝对不会想要错过开场的！”
　　呼哒哒，克里夫就这样落荒而逃，奥利和马克西姆却穷追不舍地追了上去，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准备加入演唱会的狂潮，还是趁机转移视线，掩饰自己的狼狈，但不管如何，他们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总算是暂时逃离了众人瞩目的目光。
　　陆陆续续地，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休息室。
　　罗南呼唤住了爱丽丝即将离开的脚步，尽管眼睛里依旧闪烁着亢奋的光芒，显然对演唱会充满了期待，但情绪还是缓缓沉淀下来，用眼神示意，让爱丽丝暂时将摄像机镜头关闭，表情微微有些严肃。
　　爱丽丝不明所以，但还是关闭了摄像机。
　　“刚才经纪人的事情……”罗南才刚刚开了一个头，爱丽丝就立刻明白了过来，她对着罗南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罗南也跟着摇了摇头，“你听我说完。虽然暂时还没有和克里夫沟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想，他也许还是担心着经纪人的事情。”
　　特拉斯坦的经纪人合同已经被正式解除，罗南的哥哥麦克斯已经全部解决，确保切断了所有潜在隐患，但处理过程却并没有那么轻松。
　　如果不是麦克斯接手，彻底解除了双方的合作关系，那么特拉斯坦还是留下了一些尾巴，一方面可以拒接乐队索赔的要求，另一方面还可以要求乐队支付后续巡演的收入分红。简单来说，特拉斯坦就是一条血蛭。
　　罗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转告队友，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乐队成员们都是心有余悸。
　　特拉斯坦只是一个普通音乐经纪人，而今晚的阿伦却是一个超级大牌经纪人，克里夫难免担心重蹈覆辙——如果阿伦想要碾压乐队的话，那就真的是碾压一只蝼蚁那么简单。
　　罗南猜测着，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克里夫才抢先表示，他们已经有经纪人了。
　　其实，在普通人看来，得到大牌经纪人的青睐，这应该是一次打开局面的机会，因为大牌经纪人就意味着很多机会，而且还是和布鲁诺同一个经纪人，信誉和能力也都值得信赖；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阴影却让克里夫避之不及。
　　罗南并没有克里夫的感受那么深刻，在他看来，完全可以接受阿伦的橄榄枝，但他也能够理解克里夫的心情，所以，罗南没有匆匆忙忙地质问克里夫，而是等待今晚过去之后，有时间再细细沟通——
　　也许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克里夫还有其他理由；也许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克里夫就是顾忌初次见面就表现过去热切的阿伦。但不管是什么，罗南也愿意暂时冷静冷静，不要头脑发热地就点头答应下来。
　　只是，他作为乐队成员能够理解克里夫，爱丽丝却没有这样的必要。
　　所以，罗南还是专门向爱丽丝解释了一下。
　　“显然，克里夫还有顾忌。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不应该没有征询你的意见，就这样胡乱在约翰面前说谎。”罗南语气平和但神情认真得说道。
　　爱丽丝静静地倾听完毕，然后对着罗南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经过刚开始的慌张，我大概也有点概念了，我能够理解。”其实爱丽丝并不在意，但既然罗南如此郑重其事地表示了歉意，于是她也郑重其事地表示接受，这才是正确的回应。
　　果然，罗南眉宇之间的神色微微放松了些许，“怎么样，你确定接下来的计划吗？什么时候返回学校？”
　　按照原计划，爱丽丝是准备跟随乐队一起返回洛杉矶，然后她就返回学校，继续自己大四学期的事情；但是现在乐队横跨整个北美大陆，又从西岸重新回到了东岸，接下来的行程也无法完全确定，所以罗南才有这样一问。
　　爱丽丝却是大剌剌地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本来回去学校就没有什么事情，既然现在巡演还在继续进行，那么我就跟着你们继续下去，继续扮演经纪人的角色！”
　　这顿时就让罗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爱丽丝得意洋洋地左右摇晃着脑袋，“怎么，你对我这个经纪人有意见？”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就好像小狐狸一样，透露出危险的光芒：这道题，需要好好作答。
　　“不不不，不敢有意见。”罗南连连摆手。
　　爱丽丝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放心，什么时候需要回学校，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就不用担心了。”然后，爱丽丝拍了拍罗南的后背，“走吧走吧，赶快去看演唱会，你不是已经期待了好久好久嘛。”
　　爱丽丝就这样推着罗南，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休息室，热热闹闹地重新朝着威讯中心内场方向走去。
　　啊啊啊！
　　啊啊啊！
　　滚滚热浪就这样扑面而来，似乎皮肤都要燃烧起来。


第163章 一战成名
　　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机铃声就好像台风预警一般，惊天动地地在耳边轰动着，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一起剧烈摇晃起来，怀亚特-加西亚只觉得头疼欲裂，恨不得直接把手机丢进水杯里，让它闭嘴，但残存的一丝理智制止了这样的冲动——
　　当初之所以更换成为如此具有震撼力的铃声，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错过重要的紧急电话，哪怕是通宵达旦狂欢、灌了满肚子威士忌龙舌兰和伏特加、现在脑子混沌如同一团浆糊的状态，也依旧能够听到电话铃声。
　　所以，怀亚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用物理方式隔离铃声，试图寻找到片刻的安宁。
　　从周五到周六，连续两个晚上，布鲁诺-马尔斯“情歌正传”世界巡回演唱会华盛顿站的演出，顺利落下帷幕，接下来，布鲁诺就将前往费城和波士顿，进行最后两站的演出，为漫长的世界巡演画上句号。
　　昨晚，布鲁诺在下榻酒店举办了一个小型庆功宴，并没有招待太多人，仅仅只有五十多人参加的派对，其中就包括了怀亚特在内的小部分记者们，为了拿到第一手资料，怀亚特也是放开肚皮畅饮，最后到底是怎么离开希尔顿的都没有任何记忆了。
　　结果现在？
　　这才几点，电话就来了！
　　叮铃铃！
　　叮铃铃！
　　电话铃声依旧不依不饶地响动着，怀亚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开来了，他需要制止这股声音。
　　于是，从枕头底下伸出了右手，在床头柜上探索了许久许久，几乎过去了一个世纪，就在怀亚特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手机，然后快速摁下接听键，这才慢慢地、慢慢地放到了耳朵旁边。
　　“怀亚特-加西亚！你的稿子呢！”
　　电话另一端是“滚石”的主编罗伯-谢菲尔德（Rob-Sheffield），一位年过半百但依旧保持着对新生代音乐旺盛热情的狂热人士，手下的记者们对于这位老顽童也很是无奈，没大没小地回应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你说的是哪篇？”怀亚特不紧不慢地回复道，沙哑的嗓音差一点就要发不出声音来，厚脸皮的姿态丝毫没有任何担忧。
　　“每一篇。”罗伯咋咋唬唬地表示着自己的催促，但说完之后就意识到这并没有作用，还是需要一个重点，于是就叽叽喳喳地继续说到，“布鲁诺那篇。”
　　怀亚特觉得嗓子沙哑得厉害、头疼得厉害，终于没有忍住，扔掉了枕头，坐立起来，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间，“布鲁诺那篇又不是急稿，那么着急做什么？下午发也来得及，现在才……”拿下手机瞥了一眼，“现在才十一点。”
　　报道演唱会盛况的稿子，其实可以算是半篇官方通稿，所以根本不需要与时间作战，给他三十分钟就能够搞定了，不需要着急。
　　“啧啧啧，一看就知道你刚刚睡醒，根本就不知道网络上发生了什么。”虽然话这样说，但罗伯也没有点明真相的意思，就这样抛出一个诱饵之后，闭上了嘴巴。
　　反而是怀亚特睁开了眼睛——作为记者的直觉开始发动起来，“怎么了，出现什么意外了？”
　　罗伯的轻笑声从电话另一端传了过来，“没事没事，如果有意外的话，以你的乌龟速度，早就已经被TMZ抢走头条了。还是关于演唱会的事情，华盛顿场的暖场嘉宾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菲兹闹脾气被困在了巴西……”怀亚特揉了揉眼睛，又重新镇定下来。
　　“不不，这些我知道。”罗伯打断了怀亚特的话语，“我是说，替代他们的救场乐队，他们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怎么回事？”怀亚特还是没有完全睡醒，脑袋就好像要炸裂开来一般，思考速度有些跟不上。
　　罗伯终于没有再继续兜兜转转绕圈子，“这支救场乐队表现似乎非常不错，现在社交网络平台之上都在讨论，参加了演唱会的观众都提起了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不少人在询问他们到底是谁。”
　　“……什么？”怀亚特愣了愣，然后慢慢跟了上来，“你是说，连续两个晚上？”
　　“嗯，连续两个晚上的观众都是如此，所以现在话题热度已经上来了。”罗伯表示肯定，“倒不是什么超级大新闻，但确确实实是上了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关注视线着实不少，看来他们屡获了不少观众。”
　　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
　　怀亚特终于清醒了过来，快速翻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用肩膀夹住手机，然后就打开电脑打开推特。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就是一百四十字的新闻而已。”罗伯继续说着——所谓一百四十字新闻是针对推特“一百四十字发言限制”诞生的类型，也就是说，发一条推特就能够说明情况了，不需要专门写稿子。
　　“但我听说，阿伦-贝-舒克似乎对他们感兴趣，约翰-马克也是赞不绝口，这就值得关注了。”罗伯这才抛出了重磅，因为这些是业内消息，暂时还没有公布出去，所以可以预见的是，之后还会有一波热潮，这才是“滚石”杂志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原因。
　　“但现在关于他们的消息太少了，你不是和他们见过面吗？怎么样，你那儿可以出一篇稿子吗？”
　　至此，罗伯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但怀亚特却没有时间细细沟通了，“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行动，先这样。”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时，电脑屏幕之上，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榜单之上，“布鲁诺暖场嘉宾”的关键词赫然在前十名位置，点击进去之后就能够看到熙熙攘攘的讨论声音。
　　“现场实力真心棒棒棒！目前只知道叫做一日国王，有人了解这支乐队吗？#布鲁诺暖场嘉宾”
　　“演唱实力无与伦比，但现场感染力才是最大杀手锏，感谢布鲁诺，又发现一支宝藏乐队。#布鲁诺暖场嘉宾”
　　“超级超级喜欢#布鲁诺暖场嘉宾表演的开场曲目，有人知道叫做什么名字吗？到处都没有搜索到消息。”
　　“感染力，顶级！歌唱里，顶级！表现力，顶级！演唱会的意外收获！#布鲁诺暖场嘉宾”
　　“连续两个晚上观看了布鲁诺演唱会，结果却被暖场乐队圈粉，第二个晚上的表现明显超过第一个晚上，太厉害了！超级喜欢！一日国王乐队，从今天开始喜欢！#布鲁诺暖场嘉宾”


第164章 网络热潮
　　粗粗浏览，在“布鲁诺暖场嘉宾”的关键词标签底下，此时已经出现了六千多条发言。
　　相较于其他动则上十万、上百万的话题表现，六千的数字着实有些拿不出手的寒碜，但这确确实实是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上升势头最勇猛的一个关键词标签。
　　而且，距离一日国王乐队的首次正式亮相也才过去三十九个小时，连续两个晚上的演出面向了两万人次的观众，如此计算的话，数字的惊人就立刻凸显出来。
　　当然，其中必然包含大量重复发帖，还有没有出席布鲁诺演唱会却依旧跟着凑热闹发言，数字必然还有水分，但即使如此，依旧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乐队火箭式蹿升的瞩目效应，这让怀亚特有些傻眼。
　　“怎么回事？”
　　怀亚特并没有亲自出现在演唱会现场观看，因为他已经看演唱会看到吐了，单单是布鲁诺“情歌正传”的巡演就已经看过三遍，他对再次返回现场没有任何兴趣，反正他的工作也不需要抵达现场亲身体验。
　　但是现在？
　　怀亚特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想到这里，怀亚特又快速打开了布鲁诺-马尔斯的个人账号，果然在昨晚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寻找到了一条推文。
　　“感谢华盛顿！演出顺利结束！感谢一日国王乐队！今晚的演出堪称史诗级！”
　　后面跟着一连串的话题标签，但并没有“布鲁诺暖场嘉宾”的标签，全部都是布鲁诺演唱会的相关标签，但是，点开下面三千多条留言，匆匆扫视一番，轻而易举就能够看包含到“一日国王”、“暖场嘉宾”等等信息的相关内容。
　　显而易见地，即使布鲁诺没有全力宣传，但这支乐队依旧给观众们留下了深刻印象，甚至在布鲁诺的推文底下都频频提起——这可是布鲁诺的地盘，一支小小的暖场乐队能够赢得布鲁诺歌迷的喜爱，这就分外难得了。
　　再看看“布鲁诺暖场嘉宾”话题标签的六千多条推文，寥寥数笔就已经能够勾勒出一波正在酝酿的网络热潮了。
　　难怪，主编也表示出了关切。
　　不过，怀亚特也并没有着急，因为他知道网络讨论热潮的泡沫多么具有欺骗性，他需要冷静下来观察现象背后的本质才行，细细琢磨片刻，怀亚特再次拿起手机，开始拨通电话，进行深入的调查探索。
　　……
　　与此同时。
　　罗南蜷缩在阳台的沙发里，桌子上摆放着刚刚吃完的早餐空盘，只是残留着两块胡萝卜和还剩一口的橙汁，零零散散的面包屑散落在玻璃上，吃掉大半的黄油又重新用餐布遮挡住，果盘里的哈密瓜、西瓜和葡萄在蓝天白云的阳光之下显得晶莹可人，懒洋洋的阳光笼罩住半个阳台，一看就知道罗南是为了躲避阳光才完全蜷缩起来的。
　　海风，徐徐。
　　烟灰色的窗帘轻盈地飘扬起来，房间里的床铺上，昏睡到失去知觉的奥利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模样，全力以赴地彩排与练习，在连续两个晚上的燃烧演出之后，终于彻底爆发出来，与被子难舍难分。
　　宁静之中，只有罗南正在闲聊的声音轻轻响动着，不仅没有破坏安静，反而是越发反衬出房间里的静谧。
　　“嗯……我们也意识到了……唉……”
　　罗南用肩膀夹着手机进行通话，发出了轻轻的感叹，尽管没有多说什么，但电话另一端却似乎能够完全明白罗南的意思，跟着轻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理解，记得吗？我们现在也依旧是同样的处境。”
　　这话语让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记得，当然记得，所以今天才想着电话询问你呀。”
　　此时电话另一端的是杰里迈亚-福莱斯特，闪耀乐队的成员，自从新奥尔良结识以来，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闪耀乐队也是一路进行巡演，横穿美国。他们的处境比一日国王乐队稍稍好一些，能够在正规的表演场地售票演出，虽然只是三百人、四百人的小型演出场地，偶尔还需要和其他独立乐队一起拼盘演出，但终究是正规的小型演唱会，整体状况确实更好。
　　杰里迈亚经常给罗南打电话——卫斯理-舒尔茨更是如此，但卫斯理差不多就是奥利和马克西姆叠加起来的版本，话唠能力让罗南也有些招架不住，所以罗南致电过去的时候，往往都是直接打给杰里迈亚，反正即使是和杰里迈亚通话，卫斯理的声音也永远不会缺席。
　　就好像此时。
　　“罗南……”远远地就可以听到卫斯理的声音，以至于罗南都不得不把手机听筒拉远一些，那高频高强的声音非常具有穿透力，“最新那首曲子，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上帝，那些歌词到底是怎么完成的？我真的爱死了那种又丧又暖的感觉，非常非常适合街头演出，尤其是纽约街头，你一定要去纽约街头演出！”
　　叽叽喳喳说完之后，也不等罗南回答，只是丢了一句“爱你”，然后就飘然而去。
　　罗南和杰里迈亚早就已经习惯了，“带我说一句谢谢，总是如此捧场，你知道，我的信心大部分都是卫斯理给的。”罗南眼底也跟着流露出了笑容，吵闹归吵闹，但格外亲切。
　　“那是因为你确实配得上这样的称赞，你让卫斯理去称赞一下其他人，他可能半天也憋不出一个字来。”杰里迈亚笑盈盈地说道，而后就拉开手机，吼了一句“罗南说也爱你”，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卫斯理欢呼的声音，然后杰里迈亚才重新回来。
　　“如果你们准备好进入录音室的话，费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杰里迈亚又重新回到了今天的谈话正题之上。
　　今天，罗南之所以给杰里迈亚电话，就是询问录音的事情。
　　阿伦的话语确实非常有道理，但罗南他们依旧是盲人摸象，缺少正确的指引，此时需要一些专业层面的意见：
　　乐队应该正式进入录音室吗？特别是现在资金严重短缺，录音室的工作是值得回报的吗？还是说他们继续坚持巡演的模式，等待机会？亦或者是等待阿伦的引荐，在唱片公司的身上豪赌一把希望？
　　闪耀乐队自己就是过来人，杰里迈亚的意见也就更加具有份量。


第165章 物价区别
　　“作品，这是任何事情的开端。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从这里开始。”
　　这就是杰里迈亚的意见，当初闪耀乐队录制“吼，嘿”的时候，其实也是同样的局面，资金陷入一个困境，甚至维持基本生计都格外困难，但他们依旧不得不完成歌曲的录制，这才出现了后续的转机。
　　经过杰里迈亚的提醒，罗南这才回忆起来，其实乐队也有这样的计划——
　　特拉斯坦卷走的那笔钱，本来就应该是乐队进入录音室工作的预算费用。
　　当然，在此之前，特拉斯坦刚刚接手乐队的时候，他们就录制过一张专辑，数量不多，一共三百张，因为这就是批量生产专辑的最低数量，为了四处自我宣传，他们还是印刷了三百张，不断到处分发。
　　而那笔钱，则是乐队准备录制全新曲目全新专辑的预算。
　　显然，特拉斯坦也制定了计划，只不过这份计划里并没有包含乐队罢了。
　　也正是因为明白了这一点，罗南才发出了唏嘘的一声叹息。
　　稍稍偏离谈话轨道之后，杰里迈亚又重新将话题拉了回来，给出了意见，“如果你们准备好进入录音室的话，费城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嗯？”罗南有些意外。
　　杰里迈亚之所以提起费城，不是因为费城就在华盛顿附近，而是因为罗南刚才告知杰里迈亚一个好消息，一日国王乐队将继续担任布鲁诺最后两站演唱会的暖场嘉宾！
　　截止到周日，菲兹闹脾气乐队依旧在巴西，不过整体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乐队也已经顺利购买到了返程的机票，不出意外的话，乐队应该能够在下周三顺利抵达纽约，一路紧赶慢赶的话，还是能够顺利赶上费城场的，而波士顿场则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费城场的彩排时间还是非常紧张，完整的时间只有一个周四而已；另外，菲兹闹脾气乐队舟车劳顿的疲劳与困顿也必须纳入考量范围，过去这两周时间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番颠簸，确实不容易。
　　而另一方面，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取得了巨大成功，无论是现场演出效果，还是演出结束之后的反馈，双双赢得了掌声与欢呼的肯定，布鲁诺本人也格外喜欢，毫不吝啬自己对乐队的赞赏与喜爱之情。
　　一来一往，综合考量过后，布鲁诺决定由一日国王乐队来完成最后三场演出的暖场工作。
　　在征求菲兹闹脾气乐队成员的意见并且得到了积极的回应之后，布鲁诺在昨晚的派对上正式告知了一日国王乐队，这也意味着，乐队的巡演将继续下去，先是费城，然后是波士顿，前后一共还有四场。
　　也正是因为如此，杰里迈亚才提起了费城。
　　但罗南确确实实没有联想到这件事，“我以为应该前往纽约……”话语才说出口，罗南就有些底气不足，唯恐自己暴露出外行的业余——他知道费城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也知道“独立宣言”就是在这里通过的，却不知道费城在音乐方面也有所建树。
　　不过，他是外行，他的了解很有可能是片面的。
　　杰里迈亚轻笑了起来，“当然，纽约拥有全球最顶尖的录音室，而且数量和质量之高，恐怕平均水平还在洛杉矶之上，这可以说是音乐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地——我这里说的是没有资金搭建自己录音室的音乐人们，否则，只要支票本够厚，你甚至可以在月球上建立一间顶级录音室。”
　　“哈哈，那是终极梦想。”罗南跟着畅快地笑了起来。
　　杰里迈亚也跟着发出了轻笑声，“但是纽约，你应该知道的，一杯咖啡在新泽西是一个价格，但越过哈德逊河到了纽约之后，价格就需要翻四倍。我甚至就连沙拉都不敢乱点了。”
　　直言不讳的吐槽让罗南的笑声越发欢快起来，似乎有些太过嘈杂而惊动了房间里的安静，耳朵能够捕捉到奥利翻身的动静，罗南连忙压低了嗓音，但笑声依旧在喉咙深处涌动着。
　　“录音室也是，三百美元一个小时，你在纽约只能租赁到普普通通的录音室，应该也就是平均水准而已，但到了费城，你却可以租赁到设备好一倍的录音室，又或者是同样级别的录音室，使用时间翻两倍。”
　　“罗南，这是两个世界。两个！”杰里迈亚还重复了一遍，加重自己的语气，“当初我们从新泽西到了纽约，而后又到了丹佛，就是这样的原因，纽约虽好，但我们高攀不上，我觉得费城就挺适合你们的。”
　　罗南回想起了闪耀乐队的经历，显然两支乐队之间确实是拥有共鸣，“我知道了，我会和队友商量一下的。”
　　不需要罗南进一步请求，杰里迈亚就主动说道，“我会询问一下经纪人，让他罗列一个值得推荐的录音室清单过来，然后邮件给你的。”
　　“谢谢。”罗南真心实意地表示着感谢。
　　“哈，我可是记住咯，如果你们一夜成名的话、记得提拔提拔我们乐队，比如说，邀请我们担任暖场嘉宾什么的。”杰里迈亚风趣幽默的话语再次让罗南笑了起来，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这才挂断了电话。
　　蜷缩在沙发里，罗南暂时让大脑陷入一片空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太阳在阳台空间里一点一点扩大领地，他被迫持续不断地往后蜷缩，一直到无法后退，然后就可以看到阳光慢慢地没过自己的脚趾、脚面、脚踝，就好像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水涨潮一般。
　　一直到小腿也已经暴露，罗南才终于没有再继续停留下去，跳下沙发，垫着脚尖，踩着微微发烫的地面返回了房间里。
　　奥利，依旧在沉睡。如果不是粗重的呼吸声均匀而平稳，罗南几乎就要怀疑奥利是不是陷入昏迷了。
　　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位，打开笔记本电脑，罗南开始快速地寻找费城的相关信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孤陋寡闻。
　　费城，不仅是北美历史最古老的城市，而且还拥有一个“音乐之都”的称号，这座城市的古典乐在全球范围也是首屈一指，1900年创建的费城交响乐团是美国五大交响乐团之一，同时也是世界十大当代交响乐团之一。
　　而古典乐之外，费城这座城市还拥有着一个毫不逊色于新奥尔良的古老音乐灵魂。


第166章 两难抉择
　　从世界之都纽约到美国首都华盛顿，从经济和文化位置独特的波士顿到度假胜地养老中心的迈阿密，整个北美大陆的东海岸罗列着多座特色鲜明且闻名遐迩的城市，被夹杂在中间的费城则显得逊色不少。
　　曾经，这座城市因为“洛奇”的奇迹而举世闻名；曾经，这座城市因为费城76人的崛起而吸引无数目光……但是，时过境迁，费城的古老与沧桑就这样渐渐被湮灭在风雨之中，曾经荣光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很少有人知道，在费城交响乐团之外，这依旧是一座音乐的城市，血液之中依旧流淌着金色的音符。
　　节奏蓝调和灵魂乐始终是费城的骄傲，无数新生代音乐人都是从这座城市的文化氛围之中走出去的，其中就包括了大名鼎鼎的约翰-传奇（John-Legend）；地下独立摇滚更是整个东海岸最活跃的圈子，即使没有进入主流视线，但每年都有着数不胜数的摇滚爱好者们前来这里欣赏地下乐队的演出。
　　很难想象，被誉为是美国最古老的城市，在音乐道路上却走得非常前端。
　　费城第四街的电子舞曲已经形成了一个全新产业，每周都有相关的电音派对，并且孕育了以鼓点和贝斯为主音的全新电音风格；而作为硬核说唱的发源地之一，即使被纽约抢走了风头，但现在依旧是东海岸最重要的说唱摇篮，每年都能够诞生一批新生代说唱歌手，持续不断地抢走主流市场的关注。
　　显然，这是一座音乐飘香的城市。
　　但同样显而易见的是，费城的音乐人始终拥有着自己的风骨与骄傲，拒绝融入主流世界，就这样固执而骄傲地坚守着属于自己的一方热土，活跃在地下音乐世界的独立音乐人成就了这座城市的独特。
　　也许，除了约翰-传奇曾经在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求学之外，费城本土最著名也最被主流市场熟悉的音乐人，应该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风靡全美的两个男孩两个男人（Boyz-Ⅱ-Men），还有电影票房巨星威尔-史密斯（Will-Smith）——这位顶级演员还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说唱歌手。
　　但这也就是全部了，进入新世纪之后，费城就渐渐远离了主流市场音乐圈，反而是越发凸显出个性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费城依旧拥有浓厚的音乐氛围，却暂时没有感受到洛杉矶或者纽约的浓郁商业氛围，也没有感受到新奥尔良或者纳什维尔的浓郁音乐风格，在这里，音乐人们依旧能够自由自在地制作自己喜欢的音乐、代表自己风格的音乐。
　　大大小小的录音室遍布整座城市，不仅专业，而且自由，最重要的是实惠。
　　正如杰里迈亚所说，费城确实非常适合一日国王乐队，比纽约更加适合。
　　也许，这就是命运的暗示，属于乐队的机会来临了，乐队应该放手一搏，不再瞻前顾后，进入录音室完成歌曲的录制，然后期待着更进一步。
　　不过，乐队现在的资金确实困难。
　　虽然说，乐队作为暖场嘉宾登场，布鲁诺方面不仅报销了酒店费用和出行费用，而且还有额外的出场费，这又是一笔额外收入；但乐队的级别并不高，出场费也不可能太高，尤其是相较于录音室来说。
　　当初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乐队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出场费的事情——当然，他们完全愿意免费登场，只要能够赢得表演机会，所以罗南从来没有和约翰讨论过出场费事宜，但克里夫和胡里奥闲聊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不出意外的话，乐队的出场费应该是三千美元到五千美元左右，就在这个范围内。
　　无论是一日国王乐队成员，还是罗南，他们都是久违地再次进入录音室，技艺也都已经变得生疏起来，那么租赁录音室的时间也就难以把握。
　　到底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一天？两天？十个小时？还是一百个小时？所有一切都是一个未知状况，他们也无法确定到底需要花费多少资金才能够顺利完成录音。
　　那么，出场费也就越发显得杯水车薪了。
　　其实，对于独立乐队来说，还有最经济实惠的一种办法，就是自己准备录音室——
　　进入千禧年之后，伴随着油管、脸书、推特等等社交网络的强势崛起，iTunes、Spotify、亚马逊等等在线数字音源销售网络的逐渐完善成熟，还有苹果电脑为首的一系列电子录音设别的全方位进步，就连智能手机都能够完成音乐的录制。
　　于是，越来越多草根歌手、独立歌手开始陆陆续续浮出水面，他们能够在网络平台之上寻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这同时也是全民娱乐的必然发展趋势，可以堪称是音乐选秀节目高度成熟之后的全新阶段。
　　对于独立音乐人来说，没有高级专业的录音设备不成问题，现代科技就成为了所有问题的第一出路。
　　他们只需要寻找一个车库或者仓库之类的独立空间，用盛鸡蛋的蛋托来作为“隔音设备”，贴满整个空间的角角落落，制造出一个隔绝噪音的空间，尽可能将噪音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然后就可以完成录音了。
　　但乐队的录音还要更加麻烦一些。
　　单人歌手的话，往往采用电脑来完成编曲即可——所有乐器全部都在电脑里，直接用电脑完成编曲和伴奏即可，但乐队还是需要现场演奏来完成录制，而且还需要乐器与乐器之间分开录制，避免杂音，也避免乐队演奏的层次感被淹没。
　　而置身于如此简易粗糙的录音空间，乐器演奏的录制无疑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可能需要反反复复录制无数遍，花费数周乃至数月的时间也并不稀奇。
　　不过，困难归困难，这依旧是能够克服的，并不是难事。
　　只是，一日国王乐队现在情况更加特殊，他们正在巡演之中，他们必须敏锐地抓住这次巡演的机会，进一步打开局面，他们没有时间慢慢地在费城或者波士顿寻找一个车库，然后慢慢地完成录制，他们需要和时间赛跑。
　　时间，就是金钱……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此时，床头柜之上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声响并不大，可是奥利还是被惊醒了，猛地一下就如同僵尸一般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把罗南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边安慰着“你继续睡继续睡”，一边接通了电话：
　　“早上好，这里是罗南。”


第167章 首个采访
　　时间，就是金钱。
　　这句话是真理，现在一日国王乐队所面临的情况就是，时间切切实实的就是金钱——他们需要抓住布鲁诺世界巡演收官阶段暖场演出的机会，顺势打开局面，租赁录音室的专业设备抢时间，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一边，是机会；一边，是资金。
　　情况就是如此清晰明了，但清晰并不意味着简单；相反，就好像水至清则无鱼一样，清晰意味着没有更多选择，二者只能选择其一。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罗南脑海里也是思绪万千，如果是他，他当然愿意在费城录音，但队友们的想法呢？而且，即使队友们都愿意，但租赁录音室的费用呢？这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够决定和解决的问题，还是需要队友们坐下来一起商量。
　　嗡嗡嗡！
　　嗡嗡嗡！
　　毫无预警地，床头柜之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如同僵尸般猛地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这把罗南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一边安慰着“你继续睡继续睡”，一边接通电话：
　　“早上好，这里是罗南。”
　　“早上好，这里是怀亚特-加西亚，’滚石’杂志的记者，我希望能够和一日国王乐队做一次面对面的采访，不知道乐队今天是否有时间？”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沉稳冷静的声音，简洁明了的话语直接切入主题，短短一句话就蕴含了庞大的信息，这让罗南一时半会没有能够反应过来，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回应就是，“采访需要支付费用吗？”
　　“什么”，怀亚特满头都是问号，这算是什么回应？微微愣了愣，怀亚特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个灵感，“你不会以为这是诈骗电话吧？”
　　“哈哈”，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笑声，却没有回答，这就已经算是最好的答案了，怀亚特不由满头都是黑线，“罗南-库珀先生，我没有开玩笑，我是’滚石’杂志的记者，我可以传真我的记者证以及个人名片过去，你可以求证的，我是确实想要采访一日国王乐队，相信我，如果是诈骗电话是不会进行如此深刻调查的。”
　　罗南认真回想了一下，又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但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抱歉，我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只是想起自己的反应，我也不知道那句话是怎么蹦出来的，可能还是无法相信这是’滚石’记者的来电吧。”
　　怀亚特想了想，他也意识到状况确实是有些……特别，他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里的轻松，反衬出他说话语气的僵硬，整个对话气氛一来一往之间就形成了落差，他的肃然和正经也不由跟着松弛了些许。
　　“当你们登上布鲁诺演唱会舞台的时候，你们就已经进入大众视线了，最后你们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一次采访的机会，没有必要惊讶。”怀亚特依旧一本正经地做出解答，但语气比刚才还是放松了一些。
　　这是实话，当初菲兹闹脾气作为暖场嘉宾赢得不少掌声之后，“滚石”也同样对乐队进行了一篇专访。
　　即使是作为业内最顶尖的杂志，“滚石”也需要不断挖掘新闻，每一期杂志都需要寻找到不同的报道立场。
　　独立乐队、地下音乐赢得登上杂志的机会，并不是什么破天荒的例外，比起采访来说，版面和位置才是最重要的，刊登在实体杂志还是网络版本也是有所区别的，这些细节才是决定质量的关键因素。
　　现在，怀亚特也只是负责采访，但版面和位置到底如何，他也没有办法确定，毕竟不是特稿。
　　但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任何形式的采访都是值得庆祝的，更何况还是“滚石”呢？什么版面什么位置根本就没有关系，这已经是一周之前根本就不敢想象的事情。
　　其实，罗南也只是开玩笑而已，但既然对方已经做出解答，罗南也就没有再继续打趣，镇定下来之后，也就顺势回到正事上来，“当然没有问题，能够接受’滚石’的采访，这是我们的荣幸，到底是不是诈骗电话，等见面就知道了，对吧？”
　　又是一个化解尴尬气氛的小小打趣。
　　但怀亚特就如同一堵墙面般滴水不漏，依旧没有接招，“那么，下午三点，就在希尔顿酒店的大堂，这个时间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罗南也公事公办，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罗南拿着手机，坐在原地微微有些愣神——
　　就在眼前所有事情发生之前，他接受了一次采访，以文字对话的方式，那名记者眼睛里的怜悯和惋惜似乎依旧历历在目、栩栩如生，隐隐的刺痛感残留在发力过猛的肌肉里没有消失，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
　　但其实，光阴飞逝，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能够听见了也能够看清了，他依旧在追逐音乐梦想，并且慢慢地走上了正轨，他们刚刚在布鲁诺-马尔斯的世界巡演舞台上完成演出，此时再次接受采访，事情也已经不同。
　　是这样的吧？
　　罗南拉扯着游离在宇宙之中的思绪重新清醒过来，放在手机，跳跃起来，“奥利！”一把就直接将被子掀开，强行唤醒奥利，结果被奥利一个翻滚就无视了，于是罗南干脆就踩上奥利的床垫，开始蹦蹦跳跳。
　　“起来！起来起来起来！我们就要准备接受采访了，现在必须起来！’滚石’杂志！啊啊啊，我们需要准备一下！”
　　奥利被狠狠地颠簸了几下，试图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罗南一个大块头的冲击力太强，结果还是失败了，翻滚了两下就直接被掀翻到了床底下，只有一截右小腿还残留在床垫上，死死地试图扒住床垫。
　　“啊！罗南-库珀！停下！赶快停下！你就是一头猪！啊！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没有看到我绝望的右腿吗？”
　　哈哈哈。
　　回应奥利的是罗南畅快而肆意的欢笑声，开怀地捧腹大笑，如同兔子一般蹦地跳下来，一溜烟跑到奥利的身后，重重地蹂躏着奥利如同鸟巢一般的头发，“起床了，赶快！马上洗漱打理一下，你不会想要这样登上’滚石’杂志的。”然后就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开了。
　　“我不要，我才不要。我就要保持这样，你管我，我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身后传来奥利义正严辞的抗议声，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第168章 打开局面
　　罗南的脚步轻快地来到了隔壁房间，快速用四根指节有节奏地击打着房间门，不是震天动地的那种，而是清脆整齐的那种，同时耳朵贴在房门上，为了避免打扰酒店其他旅客们，嘴里嘟囔地呼喊着。
　　“克里夫克里夫克里夫克里夫克里夫”，重复无数遍，一直呼喊到房间门被打开，完全无视了克里夫的大黑脸，推开克里夫的身体，踮起脚尖就蹿到了屋子里，呼喊声也跟着一起发生改变，不断呼喊着。
　　“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再次重复无数遍，“采访，我们需要准备接受采访，快快快”。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已经醒过来了，只是在赖床而已，演唱会之前的连环工作消耗太狠，他们都需要好好休息，此时看着罗南好像遛马一般在屋子里转圈圈，眼花缭乱的动作让人也跟着一起头晕起来。
　　“等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马克西姆捕捉到了罗南的话语，调整了坐姿，迫切地询问到，“说清楚。”
　　“‘滚石’杂志记者来电预约采访，下午三点，一楼大堂。”罗南只用一句话就说完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克里夫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而马克西姆则正在消化庞大的信息量，就好像内存不够正在缓冲的模样。
　　“哦，我担心是诈骗电话，然后……嗯，总之，见面之后就应该能够知晓了。”罗南又补充了没有必要的信息。
　　“诈骗电话，哈哈哈哈哈。”马克西姆乐得不行，“罗南，你的想象力……哈哈哈哈！”整个人前仰后翻，结果脑袋撞到床头硬邦邦的木板，乐极生悲，抱着脑袋连连呼痛起来，就好像熟透的小龙虾一样。
　　但是，揉着脑袋揉着脑袋，毫无预警地，马克西姆就突然展示了轻功，猛地抬起头，一阵凌波微步蹿了出去，根本看不到脚步，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卫生间的方向，顺手就完成了关门。
　　罗南和克里夫面面相觑，慢了半拍，克里夫才反应过来，“马克西姆！”
　　但此时已经太迟了！
　　马克西姆这位王子病四期患者非常注重个人形象，甚至已经到了强迫症的程度，只要反光的地方出现就必然停下脚步看看自己的投影，如同古希腊神话里的美少年纳喀索斯一样；而且每次进入卫生间，没有一个小时就出不来。
　　乐队其他三个成员根本就不知道马克西姆到底在卫生间里做些什么，折腾来折腾去也计算不出一个小时是怎么鼓捣出来的，反反复复吐槽马克西姆无数次了，他也依旧我行我素，这堪称是乐队的一大谜题。
　　看着紧紧关闭的卫生间大门，克里夫生无可恋地仰天长叹了一声，抹了抹自己下颌肆意生长的络腮胡，几乎就要将半张脸吞噬，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巡演练习，而且马克西姆又天天霸占可怜兮兮的卫生间时间，以至于克里夫都没有打理自己。
　　登上舞台演出就算了，反正观众因为距离的关系，也看不到自己的脸孔五官；但第一次登场杂志，而且还是“滚石”，克里夫真心不想要淹没在自己的胡子里。
　　转头看了看，克里夫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结果还是罗南主动说到，“你可以用我们的卫生间，我和奥利都是速战速决。不过，你的剃须刀在外面吗？”
　　克里夫借用罗南和奥利的卫生间，这是非常非常频繁的事情，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平时克里夫也就直接询问了，但今天，克里夫却有些别扭。
　　刚才也是如此。
　　面对罗南带来的震惊消息，一贯积极发言的克里夫却保持了沉默，反而是马克西姆的声音占据了空间。
　　其实，还是关于经纪人的事情——就是克里夫在约翰-马克和阿伦-贝-舒克面前睁眼说瞎话，表示爱丽丝是乐队经纪人的事情，当晚，演唱会结束返回酒店之后，罗南还是在队友面前询问了克里夫的意思。
　　不出意外，经历了特拉斯坦的事情之后，克里夫还是心有余悸，他认为，阿伦和乐队才是第一次见面，阿伦就这样积极主动地伸出橄榄枝，感觉不太好，即使阿伦是布鲁诺的经纪人，乐队和布鲁诺也没有过硬交情，他们对阿伦还是需要保留一些态度。
　　但罗南认为，他们完全可以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比如说，静观其变，保留未来与阿伦合作的可能性，而不是简单粗暴地表示乐队已经拥有经纪人，斩断一切可能——而且，约翰是知道乐队情况的，如果约翰和阿伦互相通气的话，他们不喜欢乐队的态度，原本积极的合作关系直接被颠覆也不是不可能的。
　　对此，马克西姆和奥利双双表示了赞同。
　　而真正让罗南生气的部分，还是克里夫没有经过商议更不要说同意，就这样毫无策略地直接把爱丽丝推出去，暂时撇开乐队的部分不说，罗南不喜欢克里夫对待爱丽丝的态度——爱丽丝并不是乐队聘用的工作人员，恰恰相反，过去这三个多月，爱丽丝无偿为乐队做的事情，是他们需要发自内心感谢的。
　　这也是罗南第一时间需要表达态度和立场的原因，他不希望乐队成员把爱丽丝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罗南认为，他们有必要开诚布公地交换意见，于是才有了这样的对话。
　　正式交流想法之后，克里夫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还是欠缺考量，冲动之间没有能够把事情处理妥当，而后他向爱丽丝正式表达了歉意。但是乐队成员之间，道歉的话语就显得太过正式，插科打诨之后也就揭过去了。
　　虽然语言上没有表示，但其实克里夫内心还是过意不去，这两天面对罗南的时候，都有些束手束脚。
　　此时也是罗南主动打破了僵局，看着克里夫别扭拘谨的表情，罗南不由笑了起来，“那羞涩的表情真的不太适合你这满脸大胡子，就好像公主蓄须一样。”
　　一个玩笑话就让克里夫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这是什么形容？请注意用词，好吗？”
　　“这样才像你，没有必要一直别别扭扭了，赶快过来我们卫生间好好打理一下自己，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了。”罗南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两个人双双笑了起来，生涩的气氛就重新顺畅起来。


第169章 忐忑不安
　　静谧宽敞的酒店大堂人来人往，依旧是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窗外厚厚的云朵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整座城市仍然是沉默之中带着些许肃穆的景象，端正庄重的城市形象似乎已经深入这片土地的骨髓，让人不由开始想念新奥尔良的优雅和拉斯维加斯的华丽，缤纷的色彩在盛夏的炎热之中斑斓绽放。
　　“罗南，你说，我们会不会已经错过记者了？你和他没有确定具体的见面地点吗？就只是酒店大堂而已？”
　　克里夫压低声音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焦虑，嘴巴在这里询问罗南，眼睛则滴溜溜地不断打量着进进出出的身影，试图锁定疑似记者的身影，整个身体都已经扭转了七十二度，即将完成一根扭麻花的姿态。
　　罗南不得不第七次告诉克里夫，“是的。”但后续的解释说明就已经省略了，他相信克里夫也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只是下意识地询问而已，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缓解紧张和焦虑的情绪。
　　不过在罗南看来，收效甚微。
　　视线余光瞥了一眼酒店大堂悬挂的多国时钟，展示不同国家地区的准确时间，其中北美地区就分为西、中、东三个时区，现在是东时区的下午三点零两分，距离电话约定的采访时间，刚刚过去两分钟。
　　罗南并不认为这是迟到，毕竟今天电话临时预约采访工作，难免手忙脚乱，如果再加上交通堵塞时间，十五分钟的误差范围之内都是能够理解的正常状态。
　　“罗南，你转头过来一下。”
　　身后传来马克西姆的声音，罗南不明所以地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马克西姆注视着自己开始……打理头发，罗南满头都是问号，“嗯？”
　　马克西姆没有回答罗南，而是认真地整理头发——在楼上的时候，他就花费三十分钟打理自己的头发，奥利就吐槽他可能抹了半桶发蜡在脑袋上，即使台风来了，这发型也绝对不会被打乱，结果现在又来一次？
　　“等等，你不会是……”罗南有些说不出口，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要眨眼。”马克西姆连忙说到，“瞪大眼睛，嗯，很好。”马克西姆正在借用罗南的瞳孔来当作镜子。
　　缓缓地、缓缓地，罗南的眼珠就往上一翻，以白眼面对马克西姆。
　　但马克西姆却根本不在乎，心满意足地结束了“照镜子”工作，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谢谢”，然后转头就吐槽奥利，“你又抱着你的手机，你确定手机屏幕依旧完好吗？没有因为你热情的眼神而出现裂痕？”
　　奥利完完全全沉浸在游戏之中，根本就没有理会马克西姆。
　　“来了！”
　　克里夫紧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连续殴打着罗南的手臂，但啪嗒啪嗒的拍打就好像羽毛制作的水车一般，没有力量只有干扰，“是他吗？是他吧！他看起来就好像记者！啊！他看到我们了！”
　　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克里夫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连忙转身，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不断对着罗南和马克西姆使眼色，“不要转头看，不要转头，否则就暴露行踪了。”
　　罗南只是觉得好笑，转头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克里夫以为是记者的那个人，就这样一路经过酒店大堂朝着电梯方向走去，克里夫还在拉拽着罗南的手臂，没有声音，只是用表情张牙舞爪地让罗南收回视线。
　　“他离开了。”罗南哭笑不得地对着克里夫说到。
　　克里夫不理解，“啊？”
　　罗南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人离开了。”克里夫立刻转过头看了过去，茫然若失地看着那个消失在电梯门口的背影，“这里是华盛顿，记者肯定不少，但即使是记者，也不代表就是专门前来采访我们的。”
　　就在此时——
　　“抱歉，迟到了，我讨厌华盛顿，就是因为这里的交通和纽约一样糟糕，糟糕透顶。”人未到声先到，却不是罗南和克里夫望过去的方向，而是从另外一侧正面绕了过来，准确无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眼前的记者……非常普通，烟灰色的高尔夫球衫搭配黑色的工装裤，左肩挎着一个长肩带的黑色小包，丢在人群之中恐怕不会引起太多瞩目，唯一稍稍显得异常的，是他的脸庞。
　　红黑红黑的皮肤能够看出长年累月经受太阳炙烤的痕迹，而且眼睛周围还留下淡淡的一个白色轮廓，平时应该有佩戴墨镜的习惯，一看就知道是长期在外面奔波的人。
　　怀亚特察觉到乐队成员们投来的视线，分别在四个人身上环视了一圈，而后从口袋来掏出了名片夹，一一递给了四个人，最后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罗南，正式地自我介绍，“怀亚特-加西亚，’滚石’记者。”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我不是诈骗犯。
　　但是，罗南却低头细细摩挲了一下名片，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动作和神态释放出一个明显的信号：名片也是可以作假的。
　　这让怀亚特七窍生烟，粗口差一点就已经到了嘴边，没有想到罗南抢先了一步，“抱歉我对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请原谅我的失礼，主要还是因为受宠若惊，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杂志采访，第一次就是’滚石’，这样的级别待遇，就好像梦境一样，即使是现在，我们也不敢相信。”
　　先是道歉，而后是降低姿态地表示追捧。
　　怀亚特的脾气也就硬生生被压了下去，看着罗南那双明亮的眼睛，微微愣了愣，渐渐就回味过来了——
　　罗南是在打趣他呢。
　　作为“滚石”杂志的记者，就连布鲁诺-马尔斯都是重视有加，怀亚特已经习惯了在大牌明星之间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的轻盈，突然在电话里遭受到质疑，难免急躁，结果却是被眼前的年轻乐队调侃了一把。
　　此时冷静下来之后，怀亚特再次打量罗南，眼神里就带着一丝审视。
　　上次在威讯中心匆匆瞥了一眼，怀亚特根本就没有留下什么印象，但今天正面相遇，整个形象顿时就鲜明起来：
　　推特的文字、油管的视频、少得可怜的资料，那些支离破碎的琐碎信息拼凑起来，最后凝聚成为眼前的模样，明明是初次见面，却好像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


第170章 平平无奇
　　“果然！”重新找回理智状态之后，怀亚特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原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采访而已，但现在确实滋生出了些许兴趣来，不多却存在，“不愧是能够首次登上万人场馆舞台就奉献精彩演出的天才乐队。”
　　天才乐队？
　　罗南差一点就要直接笑出来，憋了憋，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阻止上扬的嘴角，眼底的笑容更是漫溢出来，“这应该是反讽吧？我们才刚登场，就犯了新手错误，最后勉强挽回局面，这才避免了出糗，差一点就要让布鲁诺失望了。我们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支独立乐队，对音乐有些兴趣，这就是全部了。”
　　“平平无奇。”怀亚特眉尾轻轻一扬，然后就直接笑了起来，“连续两个晚上暖场演出之后，就跻身推特全球趋势热门榜单行列，并且在社交网络平台引发了一轮讨论热潮，这样的乐队也才是平平无奇的话，恐怕下一句，你就要告诉我，你觉得自己是美国平均长相了。”
　　显然，从怀亚特的审美来看，罗南气质独特、魅力十足，确实出挑。
　　但罗南拥有不同的想法，“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乐队负责帅气的是马克西姆，千万不要定位错误了。”
　　说着，罗南就伸手为怀亚特引荐了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满头都是问号：如此直接粗暴的吗？
　　怀亚特登场之后，当场就与罗南来了两个来回的交锋，你来我往之间的刀光剑影让乐队成员们应接不暇——奥利还在牵挂着自己的游戏，注意力根本就不集中，偷偷摸摸地在手机屏幕上不断地戳戳。
　　短短两个来回之间，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毫无预警地，话题就转向马克西姆了？
　　马克西姆微微愣神了一下，但随后就对着怀亚特露出一个潇洒的笑容，没有什么特别动作却依旧能够在深邃而分明的五官之中充分感受到俊朗的魅力。
　　客观地说，乐队四名成员之中，马克西姆的五官外形确实是传统标准古希腊雕塑式的美男，修长结实的身材更是额外加分，虽然他的身高只有181厘米，比不上罗南和奥利，但是宽肩蜂腰的倒三角身材却非常适合西装或者衬衫，扑面而来的初印象就是模特气场。
　　怀亚特也不由语塞。
　　虽然怀亚特非常想要反驳吐槽罗南的偷换概念，但看着眼前的马克西姆，争论的话语还是吞咽了下去，只是用一个嘲讽的打趣做出反击，“平平无奇罗南-库珀，我想我记住了”，然后不等罗南再回答，就顺势说到，“这是马克西姆，那么，这应该是克里夫，而这位就是奥利，对吧？”
　　等等。
　　话语才说出口，怀亚特立刻就意识到，从“怀亚特VS罗南”进展到引荐乐队成员，整个发展是如此自然又如此顺畅，丝毫没有任何阻碍，不动声色之间，针锋相对的矛盾消失了，视线焦点转移到了马克西姆身上，同时还推出了乐队成员，一切就好像……提前安排好的一般。
　　怀亚特相信是自己做主导的，因为所有反应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只是顺势而为，但“势”又是谁制造出来的呢？
　　怀亚特的视线不由就再次落在了罗南身上。
　　罗南对着怀亚特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那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话中有话，然后主动说到，“记者突然表示想要采访乐队，我们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记者想要知道什么呢？能够接受’滚石’的采访是我们的荣幸。”
　　兴趣，又再次浓厚了一点点。
　　怀亚特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笑意，现在回想当初在威讯中心的首次碰面，怀亚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好像看走眼了。
　　此时，克里夫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有些紧张，但社交场合毕竟是他的长项，还是很快就恢复过来了，他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不如让我们坐下来交谈吧，否则我们就要成为全场瞩目焦点了。”
　　怀亚特点头表示了赞同，将自己的随身背包放了下来，然后打开背包，先后掏出了录音笔、手机和照相机等多样设备，就好像哆啦A梦的百宝囊一样，让人打开眼界。
　　整整齐齐地将设备摆放在桌面上，而后怀亚特举起录音笔，摁下开始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八月二十六日，怀亚特，希尔顿酒店，华盛顿，采访对象，一日国王”，说完之后，拿着录音笔对成员们示意了一下，就将录音笔放在了四个人的正中央。
　　“推特之上的讨论狂潮，乐队已经知道了吗？”
　　对于如同白纸一样的全新采访对象，怀亚特需要一个切入点，经过考量，他选择了促成此次采访的直接原因，这也是当下读者们最关心的话题：一日国王到底是谁？他们又是怎么进入大众视线的？
　　但是，乐队成员们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眼神里的困惑却不会说谎，最后开口的是克里夫。
　　“不，我们……并不清楚。”克里夫有些迟疑，因为他也不确定这样的回答是否合适，“过去一周时间，我们一直紧锣密鼓地彩排，完全沉浸在演出的世界里，巡演结束之后才终于能够好好放松一下，暂时还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
　　怀亚特微微抬起了下颌，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惊讶，视线望向了罗南，“现在已经是社交网络的时代，人人都能够在网络上发表意见，难道乐队不关心自己演出之后的反馈信息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罗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了克里夫一眼，因为他也不知道乐队采访到底是如何进行——
　　每个人单独接受采访，还是四个人一起接受团体采访，如果是后者，那么又如何分配说话的比例呢？他们就是完全新手，也没有确定一个“官方发言人”，所以，罗南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在“克里夫的时间”里插话。
　　但显然，克里夫也不确定，给了罗南一个肯定的视线，眼神里带着一抹信任，先是斯库特的事情，而后又经过约翰-马克和布鲁诺-马尔斯的事情，现在乐队成员正在越来越信任罗南，相信他能够处理好棘手的局面。
　　比如现在。
　　罗南这才开口回答到，“我想，应该是我们有意识地试图遗忘这一点吧。”
　　“因为害怕批评？”怀亚特追问到。


第171章 采访技巧
　　“我想，应该是我们有意识地试图遗忘这一点吧。”
　　“因为害怕批评？”
　　一来一往的撞墙式问答，尽管怀亚特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压迫感——不是针对乐队和罗南，而是记者们为了挖掘出更多消息内幕，挖掘出更多爆点噱头，所以他们需要掌握谈话的主动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带有引导性的揣测。
　　但罗南并没有上当，反而是轻笑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无人问津。”
　　真实的答案，有些心酸。
　　只是，罗南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并不悲伤，明亮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依旧带着微笑，“其实，比起批评来说更可怕的是沉默。当你完成了一场演出，兴致勃勃地期待着能够得到一些反馈，但努力搜索之后，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对着空气喊话，老实说，这是非常打击的。”
　　“我们都知道，我们不是完美的，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我们，所以，批评和表扬，我们都能够接受，但是，过去这几个月里，我们所得到的反馈信息总是很少，渐渐地，我们也就害怕再次面对沉默的社交网络。”罗南摊开双手，就这样坦然而直率地说着一个悲伤的事实。
　　“沉默的社交网络”，这其实是一组矛盾的词汇，因为社交网络是不会沉默的，时时刻刻都在更新消息，分分秒秒都在喧闹；但恰恰是如此矛盾的组合，却反衬出乐队的处境，这就能够品味到话语背后的无奈和苦涩——
　　他们一直在努力着，却好像无法留下任何痕迹一般。
　　这也是怀亚特的事前调查所看不到的部分，因为当他搜索到油管视频的时候，浏览量已经达到了数千，留言也正在渐渐增多，他看不到以前籍籍无名的时候，一个油管视频上传之后只有两位数浏览量的困境。
　　但怀亚特很快就理解了状况。
　　因为即使是现在，一日国王油管视频的浏览量依旧非常可怜，比起热门视频动则百万千万的浏览数字来说，基本可以说是被隐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轻而易举地被淹没在网络信息海洋之中，如同隐形。
　　可是，话虽如此，怀亚特却没有在罗南的眼睛里寻找到悲伤或者沮丧的情绪，浅浅的笑容里带着一股朝气，苦涩的、失落的却也是释然的、积极的，这样错杂矛盾的情感交融在一起，绽放着光芒。
　　有点点特别。
　　怀亚特视线余光能够看到其他三名乐队成员，他们或多或少有些沮丧低落的情绪，茫然之中略显无措，但罗南却没有。
　　应该如何形容呢？
　　队友们就好像一片浅灰色一般，带着淡淡的负面情绪却并不沉重；而罗南则是深绿色，深沉的色彩之中却孕育着勃勃生机。
　　“那么，现在知道乐队进入推特全球趋势的榜单，感觉如何？”怀亚特有些期待罗南的反应。
　　罗南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用眼神示意他们做出回答，但他们的反应速度稍稍慢了些许，以至于出现短暂的空白，罗南不由就轻笑出了声，“开心，就我个人而言，我很开心。”
　　说着说着，罗南就欢快地笑了起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幸福和喜悦，如此真诚又如此坦然的表达自己的开心，眉宇之间的笑容都跟着张扬起来，连带着怀亚特也能够感受到那股发自内心的畅快。
　　怀亚特认真注视着罗南，带着探究和打量，试图将眼前的罗南与舞台之上霸气掌控全场的那个身影联系起来，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至于怀亚特开始怀疑罗南是否拥有双胞胎兄弟。
　　罗南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收敛着笑容，“我是说，虽然现在还没有实感，我也没有看到推特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仅仅只是耳闻一下，心情就能够明亮起来，终究还是有人听到了我们的音乐，对吧？”
　　不是因为推特讨论热潮，而是因为有人听到自己的音乐？
　　怀亚特的视线落在了罗南那双饱含期待的明亮眼睛之上，他知道，罗南不是在客套，连带着他也不由点点头做出回应，不是肯定，只是想要回应罗南的眼神，总觉得此时此刻做不到无动于衷地旁观。
　　“这是我们的荣幸。”克里夫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就好像罗南所说的一样，我们现在也不知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又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们的荣幸，我们需要感谢布鲁诺。”
　　的确，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推特之上到底是什么情况，根本没有任何实感，发表感言也就如同空中楼阁一般，干巴巴得没有内容，只是一些客套的车轱辘话。
　　同时，慢慢回过神来的马克西姆静悄悄地往后靠了靠，掏出自己的手机，努力避开怀亚特的视线，打开推特，就好像上课偷偷摸摸玩手机的高中生一般，视线瞄向屏幕，试图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怀亚特顺势询问到，“可以和我们读者分享一下，你们和布鲁诺之间的故事吗？布鲁诺到底是怎么找到你们的？你们又是如何成为布鲁诺暖场嘉宾的？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背后必然有一个故事。”
　　因为乐队现在还是缺少足够的资料，而且也没有正式登场的作品，怀亚特的采访就缺少一个清晰的核心，于是他围绕着布鲁诺的演唱会，慢慢地深入了解乐队，整个谈话的脉络顺着对话随机应变完成调整，却又不至于偏离轨道太离谱，在这些不动声色的小细节之中，就能够看出怀亚特的采访功底。
　　“当然，其实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有些不太真实……”克里夫负责说故事。
　　从拉斯维加斯的街头演出开始，到来自油管的神秘邮件，再到深更半夜守候在公共电话旁边喂蚊子，然后连夜赶往华盛顿，再是通宵达旦的彩排练习，最后到罗南和布鲁诺深夜时分在游泳池旁的特别面试。
　　跌宕起伏的故事让怀亚特听得津津有味，但更加有趣的是，罗南和奥利也同样如此，就好像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一般，这让怀亚特不由笑了起来，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怎么好像你们不是乐队成员一样。”


第172章 偷开小差
　　看着津津有味侧耳倾听的奥利和罗南，还有正在开小差忍不住偷笑的马克西姆，怀亚特将眼前乐队的众生相全部收入眼里，忍不住就半开玩笑地调侃打趣了一句，“怎么好像你们不是乐队成员一样？”
　　奥利试图做出回答，但面对陌生人，他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适应，脑袋的运转速度跟不上节奏，于是就只能保持沉默，转头看向罗南，期待着罗南能够做出解答。
　　罗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即使是作为旁观者重新倾听这样的经历，我也还是能够感受到不可思议的神奇，很难相信，这样的事情真实地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了站在那片舞台上，我们已经等待了七年。”
　　“欢迎来到娱乐行业。”怀亚特却是习以为常。
　　一夜成名的案例在娱乐圈数不胜数，没有什么意外的，真正让人惊讶的应该是更新换代、喜新厌旧的速度，流星漫天飞舞，但能够留下来的却十不存一，瞩目新人成为明日黄花可能还不需要一个晚上。
　　“七年，哇哦，这是一段非常漫长的等待时间。”怀亚特紧接着发出了一句感叹，漫长七年光阴却依旧能够坚持梦想的独立乐队，在行业内不少却也不多，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罗南对着怀亚特露出一个笑容，摊开双手，“欢迎来到娱乐行业。”
　　籍籍无名地被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的十八线歌手和演员，在娱乐圈更是多如繁星，一千名乃至于一万名歌手和演员之中才能够出现一名真正的巨星，看似光鲜亮丽的娱乐行业，其实更多都是挣扎的普通人，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另外一份职业而已，和上班族没有太多区别。
　　同样的话语，在怀亚特口中是正确的，在罗南口中也是正确的。
　　怀亚特微微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眼底的笑容就这样缓缓漫溢出来，再次回味一下，还是觉得巧妙而机智，忍不住就轻笑了起来，落在罗南身上的视线就变得深邃起来，兴趣再次增加一点点。
　　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怀亚特就敏锐地把握住了，“罗南，从克里夫的描述来看，最后完成一锤定音的应该是你，那么，你觉得那个晚上到底是什么打动了布鲁诺进而为乐队赢得了这次宝贵的演出机会呢？”
　　罗南有些敏感。
　　他知道布鲁诺在洛杉矶经历的事情，身为记者的怀亚特肯定也知道，如果怀亚特正在试图挖掘布鲁诺的八卦呢？
　　当然，也许只是罗南自己多想了，但罗南现在确实是有些敏感，想法在脑海里转了小半圈，没有迟疑地开口回答，但答案还是慎重了些许，“我非常想回答是’音乐’，是我们的音乐打动了布鲁诺先生。”
　　然而……
　　罗南还是展示出了谦虚——又或者说是欠缺了些许信息，“但我知道布鲁诺是一位非常非常出色的歌手兼创作人，我不希望自己显得太过骄傲狂妄，所以我需要修改答案，我觉得应该是’真诚’。”
　　话语才说出口，罗南就能够看到怀亚特表情透露出来的无语，明目张胆地表达对如此回答的不满。
　　罗南却并不介意，欢快地笑了起来，连连摆手，“不是字面的意思，而是我们音乐之中透露出来的真诚，唤醒了布鲁诺曾经的记忆，我们都一样经历了漫长的黑暗岁月，音乐就是支持我们继续下去的唯一动力。我想，布鲁诺应该在我们的音乐之中捕捉到了这样的真诚，所以他愿意给我们一次机会。”
　　怀亚特认真思索片刻，“兜兜转转了一圈，所以就是你们的音乐特别出色的意思，对吧？”
　　“嗯？”
　　罗南愣了愣，然后顺着怀亚特的想法重新梳理一遍，反应过来之后，就拍掌大笑起来：好像可能大概也许或者应该真的是这样。
　　这是否意味着，他现在也慢慢地开始自信了起来？而且还是从潜意识层面开始的？
　　看着眼前笑声爽朗的罗南，怀亚特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段轻松惬意的采访。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想，布鲁诺都在你们身上看到了闪光点，而你们的演出也证明了布鲁诺是正确的。在威讯中心登台演出的第一个晚上，乐队在开场的时候就出现了低级失误，但乐队以无与伦比的表现力挽狂澜，并且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这也成为无数观众当天晚上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之一。”
　　哧哧。
　　怀亚特正在提问，结果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低低的笑声，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见正在偷笑的马克西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人八只眼睛全部聚集在马克西姆身上，只见马克西姆的整个神情舒展开来，完全进入浑然忘我状态，甚至就连手机都已经掏出来了，似乎沉浸在推特讨论狂潮之中无法自拔的模样，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马克西姆……”奥利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到，试图提醒一下马克西姆，但显然已经太迟了。
　　马克西姆慢了一拍才抬起头来，意识到自己成为瞩目焦点，第一反应就是挺直胸膛整理了一下发型，展露完美的潇洒仪态，迎向怀亚特的视线，用眼神发出询问，就好像失态的是对方一般。
　　怀亚特也不介意，只是轻轻颌首，意味深长的表情让人捉摸不清，“怎么样，推特的热潮现在有些实感了吗？”
　　被戳穿了开小差的事实，马克西姆也依旧没有慌张，厚脸皮地点点头，“略微有点感觉了。但他们甚至说不出我的名字，所以感觉还是不够清晰，我的意思是，M-A-X-I-M，这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个名字，难道不是吗？”
　　“所以，你浏览了那么久，这就是唯一重点？”罗南瞬间就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毫不留情地吐槽起来，“他们记住我们其他人的名字了吗？”
　　“……那倒也没有。”马克西姆的话语有些磕磕绊绊起来，“但是他们至少应该记住我的名字，不是吗？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遗忘的外貌，即使不知道，他们也应该好奇的。”马克西姆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满脸的理直气壮。
　　奥利转过脑袋、罗南视线上飘、克里夫低头抠指甲，没有人愿意做出回应。


第173章 兴趣浓厚
　　布鲁诺演唱会之上，罗南并没有对乐队成员进行单独介绍，这是他们商量后的结果。
　　虽然暖场演出结束的最后，他们依旧能够拥有分别介绍成员的时间，但现在乐队的名字都还没有被普罗大众所熟知，比起个人来说，他们应该努力让“一日国王”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
　　从推特的关键词标签就可以看得出来，“布鲁诺暖场嘉宾”，其中大部分评论都能够准确写出“一日国王”的名字，但乐队成员具体每个人的名字就基本看不到了，除非他们登陆油管进行考古研究乐队的视频——
　　这也是马克西姆吐槽的原因，他还以为，推特热潮过后，网友们自然而然就会登陆油管挖掘乐队的信息。
　　当然，这样的想法也没错，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今天，推特热潮才刚刚兴起，如果再给一些时间，又或者是费城和波士顿的暖场演出之后，只要乐队能够保持华盛顿场的质量和水准，持续不断地圈粉，后续影响就会慢慢发酵蔓延开来，迸发出化学反应，届时前往油管挖掘考古的网友就会渐渐增多。
　　这需要一个过程。
　　面对理直气壮、堂堂正正的马克西姆，队友们纷纷表示“不要和我装熟”，但马克西姆依旧不为所动，我行我素地承认自己刚刚的发言。
　　这让怀亚特也顺势转移了焦点，原本丢给罗南的提问，现在就再次丢给了马克西姆：关于开场的失误。
　　“这都是克里夫和奥利的错。”马克西姆立刻就丢锅，“克里夫根本就忘记带耳返了，奥利也只佩戴了一边，然后站在威讯中心那样的舞台上，我们都不太适应，整个节奏明显出现错位，都是他们的错。”
　　“嘿！不要说的好像你就没错一样。”克里夫立刻表示抗议——这可是乐队第一次出现在杂志页面之上，他可不希望看到铅字来记载自己的错误，但错误却是无法否认的，那么，至少应该多拉几个人下水。
　　马克西姆整个后背都挺直起来，居高临下地向克里夫施加物理压力，“我的耳返都带好了。”
　　“但你的节奏也出错了，我错了，奥利错了，你也错了，不信，你问罗南！”克里夫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倒了出来，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堆。
　　马克西姆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站立了起来，屁股离开沙发处于半悬空状态，面红耳赤地表示自己的委屈，“那是因为你……是你，明明就是你……”本来应该据理力争的，但脑袋发热根本无法阻止语言，于是就演变成为了“琼瑶女主角”式抱怨。
　　罗南扶额。
　　显然，面对“滚石”杂志的采访，乐队成员们的表现都略微有些……浮夸，稍稍比平时更加激烈明显一些，或多或少带着些许表演性质，却不是舞台演出的表演，更像是记者面前的演技，试图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却没有想到，所有情绪也都跟着一起放大，最终也就偏离轨道，比平时更加夸张。
　　怀亚特看着眼前如此热闹的一幕，转头对着罗南说到，“你不准备阻止一下吗？”
　　“我觉得，可能遮掩不住了。也许，你的采访标题可以这样写，’一日国王乐队还未成功就先受困于内讧，夭折于追逐成功的道路上’。”罗南不仅没有阻止，还一本正经地和怀亚特交流着稿件撰写的技巧。
　　“罗南-库珀！”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异口同声的呵斥展现出了乒乓球男子双打的强大力量，声音直接就在耳边炸裂开来。
　　罗南抬起右手连连往下压，“安静，安静，我们正在公共场合呢，吓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然后无视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心塞的表情，转头对着怀亚特笑盈盈地说道，“每次到这样的时候，就能够看出默契了。”
　　“哈哈。”怀亚特终究没有忍住，直接就开怀大笑起来，“所以，巡演当晚，你也是这样解决开场失误的吗？”
　　“差不多吧。”问题终究还是回到了罗南这里，“其实，我们的表演经验没有能够提供太多的解决办法，当时，我的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我始终相信，表演应该继续，不能停下。”
　　“演唱会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它提供了一个平台，让表演者与观众面对面地进行交流，这是一个双向的回应。”
　　“如果歌手站在舞台上，根本不理会观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么观众为什么不能在家倾听专辑呢；反过来，如果观众站在现场，却魂游天外，没有给予任何回应，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在家休息呢？”
　　说着说着，怀亚特就再次在罗南的眼睛里捕捉到了那抹纯粹的亢奋和热情，发自内心的真诚让眼睛明亮起来，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灯火辉煌起来，连带着他也跟着雀跃起来，开始怀念演唱会——
　　这并不容易。
　　因为工作的关系，怀亚特看过太多太多演唱会，渐渐地，他也就失去了置身于演唱会现场的那种激动，所有一切演变成为工作之后都开始枯燥无味起来，激情消退之后，也就感受不到内心的温度了。
　　但是现在？
　　“我意识到，我们站在舞台上并不是孤单的，我们可以招呼观众一起加入表演行列，纠正我们的失误，然后一起投入演唱会的热潮之中。我无法预料我到底会面临什么情况，但当时，我就这样做了。”
　　看着罗南难以抑制地再次亢奋起来，怀亚特也开始好奇起来，那天晚上的现场到底是一番什么景象呢？
　　“你成功了。”怀亚特做出了评价。
　　罗南畅快地笑了起来，“‘滚石’杂志的记者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所以我猜，那个晚上我们的表现应该还不错。”
　　面对称赞与肯定，罗南正在慢慢地学会坦然面对，尽管依旧没有办法自信满满地给予回应，但他正在接受。
　　就在此时，酒店大堂突然亮堂起来，城市上空的阴云缓缓消散，一道阳光穿透层层云朵洒落下来，穿过大堂正前方的落地玻璃窗，就这样落在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和怀亚特所在的区域，如同聚光灯一般。
　　怀亚特一眼就能够看见眼睛在金色阳光之中熠熠生辉的罗南，清澈见底的眸子倒影着摇晃的金色光影，整张脸孔都跟着明亮起来，让阳光都变得逊色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勃勃生机如同拥抱春天的花蕾，就这样傲然盛开。


第174章 童话故事
　　噗。
　　刚刚明亮起来的金色阳光转眼又再次消失，层层叠叠的阴云再次遮挡住天空，酒店大堂又重新暗沉下来。
　　但是，怀亚特依旧能够在罗南的眼睛里看到漫天星辰。
　　怀亚特必须承认，一直到抵达希尔顿酒店大门口的时候，他对于这篇专题报道也没有产生太多兴趣，不是针对一日国王乐队，而是娱乐行业里类似的情况着实太多太多，比乐队爆红速度更快更猛的流星数不胜数，现在一日国王乐队只是登上一次暖场舞台而已，没有任何实质成绩，他着实提不起兴趣。
　　然而，他现在的想法却完全推翻，眼前这支乐队的身上确实拥有一种特质，让人隐隐期待。
　　证据？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原本计划三十分钟的采访，现在已经不知不觉进行了一个小时，但怀亚特依旧觉得还有很多很多话题可以继续挖掘——
　　七年时间是如何坚持下来的？为了继续坚持音乐梦想，他们做了什么努力？乐队的创作灵感来源是什么？乐队对于自己的定位又是如何？在布鲁诺演唱会结束之后，乐队的下一步计划呢？乐队的油管账号又是怎么回事？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话题，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正是因为乐队的特质吸引了怀亚特，所以他才会产生兴趣。
　　当然，拥有特质、拥有天赋的明日新星在娱乐行业也同样是不胜枚举，从潜力股发展到真正的星光四射，这段路充满艰险和崎岖，谁也不知道一日国王乐队是否能够实现突破，但是怀亚特愿意报以期待。
　　尤其是眼前的……“罗南-库珀”，细细咀嚼一遍这个名字，怀亚特今天是真正记住了这个名字。
　　“嗯？”罗南还以为怀亚特正在对自己提问，于是就发出了声响，示意自己刚才没有听清楚。
　　怀亚特轻轻地摆摆手，却没有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转移话题，提出了今天专题采访的最后一个问题。
　　“你认为乐队坚持拼搏了七年依旧没有放弃并且始终保持希望的源动力是什么？”
　　这是一个标准的官方式提问，主观题，给予受访者足够的发挥空间，让他们能够充分地展示自己的风格。
　　罗南再次转头看向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询问他们是否想要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也是最近几个月以来，乐队内部始终在争论的焦点。
　　克里夫开口了，“我们想过放弃，而且是无数次，我必须承认，我是非常非常悲观的那个，为此我们争执了许多次，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我想……”克里夫停顿了一下，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而后双双看向了罗南。
　　“罗南创作了一首歌，叫做‘与生俱来’，他说，我们想要放弃，但是它不在我们的血液里。”马克西姆补充解释道。
　　虽然没有多说，但这一刻乐队的默契还是缓缓流淌着，就连奥利也抬起头来，跟着队友一起看向了罗南。
　　罗南有些羞涩，还是不习惯这样的瞩目，但他正在慢慢适应，“我想回答是梦想，因为我们相信梦想，所以一直坚持着，有着一种没有必要的倔强，坚持着一个没有意义也看不到未来的坚持。”罗南轻笑了起来。
　　稍稍停顿一下，罗南接着说道，“但我想，勇气应该是更合适的答案，傻傻的勇气，就好像孩子依旧相信圣诞老人是真的、依旧相信童话故事能够成真一样，我们依旧相信音乐能够改变世界。”
　　“什么？圣诞老人不是真的？”耳边传来奥利惊讶到有些变形的声音，脸上写着“世界分崩离析”的绝望，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南，似乎正在焦急地等待罗南否认刚才地说法。
　　罗南眨了眨眼睛：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吧？
　　“谢谢。”怀亚特插话说到，“谢谢你们愿意接受我最后一刻的临时采访要求。”怀亚特结束了今天时间严重超标的专题采访，快速收拾起录音笔和其他设备，然后举起了自己的相机，“现在，我们需要拍摄一些杂志报道需要使用的照片。”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就在酒店大堂？
　　还是怀亚特经验丰富，“你们的酒店房间是否已经整理完毕？没有的话，我们可以到酒店的后花园，我没有记错的话，希尔顿这里应该有一个小花园，另外还有游泳池，这些都非常适合拍摄杂志照片，只是需要好好打灯。”
　　打灯？
　　打量一下怀亚特的随身装备，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到底应该怎么打灯。
　　怀亚特率先站立起来，朝着酒店后花园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罗南稍稍落在了后面，撞了撞奥利的肩膀，“没事吧？”
　　奥利摇了摇头，但停顿了一下，还是追问到，“圣诞老人不是真的？”
　　“……”罗南哑口无言。
　　但奥利从罗南的表情就已经得到了答案，失望地耷拉下肩膀，“我就说嘛。以前，其实我也怀疑过的，为什么圣诞老人的卡片总是父亲的字体，而且，圣诞老人的礼物从烟囱投下来却一点烟灰都没有，还有，十六岁之后，圣诞老人就不再给我送礼物了。唉，我早就有预感了。”
　　罗南目瞪口呆，但还是拍了拍奥利的肩膀，表示安慰。
　　奥利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没事，以后自己给自己买礼物就好了，没有必要向圣诞老人许愿。”
　　好像重点也不太对劲。
　　奥利却浑然未觉，对着罗南说了一句“走吧，准备杂志拍摄”，然后就兴致勃勃地跟了过去，看起来应该没有留下心理伤害。
　　等罗南一行人抵达酒店后花园，看到怀亚特忙碌的身影，这才是真正下颌脱臼的错愕。
　　克里夫悄悄靠近罗南，不太确定地询问到，“你确定这是’滚石’杂志的采访吗？为什么……”为什么透露出一股廉价？
　　此时，怀亚特正在一个人独自忙碌，手里拿着锡箔纸制作而成的打光板，从上面的一道道折痕就能够看得出来，它应该是被折叠成为小方块放在怀亚特的小背包里，一直到现在才赢得了看见太阳的机会。
　　换而言之，怀亚特基本就是“一人等于整个团队”，由自己负责所有工作，这与想象中的杂志专访相差甚远。
　　罗南也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我才说他可能是诈骗团队嘛。”罗南瞥了马克西姆一眼，“但也许因为采访的时间确定得太过仓促，这原本就不是计划之中的事情，记者这才只能依靠自己上阵？”
　　虽然罗南是胡乱猜测的，但……这就是正确答案！


第175章 新手气息
　　呼啦啦，一阵狂风吹来，怀亚特手中的打光板一股脑往上翻，直接砸在脑袋上——还好不是硬板，但狼狈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俊不禁，然后狂风过去，打光板缓缓地、缓缓地落下来，怀亚特发型凌乱。
　　不需要抬头，怀亚特就能够感受到乐队成员投射过来的视线，“放心，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多么滑稽，不需要你们提醒。”然后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骗子，我发誓，我真的不是骗子。”
　　计划之外！
　　今天的所有一切状况都不是怀亚特的原本行程，采访乐队是计划之外，三十分钟的采访演变成为一个小时是计划之外，对谈专访延长成为特稿专题更是计划之外的意外——
　　如果是前者，那么文字采访就已经足够，然后向乐队索要一些官方宣传照片即可，甚至是布鲁诺演唱会的官方新闻图也没有问题；但如果是后者，那么就必须配上采访照片，确保能够让读者拥有更加具体生动的印象。
　　按照正常流程来走的话，特稿专题是绝对不可能如此简单的，一名记者、一名摄影师和一名助理是最低的基本配置，而实际情况还需要根据专题的定位做调整，比如说，是否与广告商或者赞助商合作；是否契合圣诞节或者情人节这样的特定主题；是否和服装品牌合作制作特辑等等，不同定位都会配备不同工作人员阵容。
　　换而言之，最简单最基础的特稿专题也需要一个专业团队，发型师、化妆师和造型师都缺一不可，甚至有时候杂志还需要自掏腰包聘请顶级的专业人士加入专题报道的行列之中。
　　但是！
　　现在所有状况全部都在计划之外，不要说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了，怀亚特自己就首当其冲地感受到一阵荒谬，没有发型和化妆就已经足够寒碜了，就连摄影助理都没有，只有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在忙碌，堪称惨不忍睹。
　　然而，没有办法也必须想出一个完成目标的途径来。
　　其实，“特稿专题”是需要经过主编批准的，无论是杂志还是报纸，版面都是有限的，如何安排版面、如何分配位置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这种三页起跳、十二页封顶的特稿专题，就更是每一期的重点，从计划到筹备再到执行，全程都是庞大的工作。
　　怀亚特现在根本就没有一个概念，一日国王乐队这篇文章到底能够分配到几页份量，还是干脆就被流放到网络版上传；怀亚特辛辛苦苦采集的素材资料，到底多少能够与读者见面，多少需要被埋葬，全部都是未知的。
　　尽管如此，怀亚特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尽可能地收集素材，然后撰写出一篇让自己能够满意的稿子，即使是登陆网页版，他也想要完整地记录并且呈现出今天自己的所见所闻，让更多人能够看到。
　　所以，即使只有一个人，怀亚特也要硬着头皮上阵——又或者，他还可以利用一些帮助。
　　“可以过来一个人，帮忙打光吗？”怀亚特对着乐队成员呼喊着。
　　“呃……”罗南愣了愣，察觉到一个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克里夫欲言又止的眼神，最终克里夫还是放弃了，径直朝着怀亚特小跑了过去，前往帮忙，但罗南脑海里的想法和克里夫是一样的：
　　爱丽丝。
　　也许，爱丽丝可以过来帮忙，这也算是她的半个专业……？
　　十分钟后。
　　爱丽丝看着笑容僵硬、手足无措的罗南，还有站在旁边一个个紧张到笑不出来的乐队成员，着实忍俊不禁，转头看向了挠头的怀亚特，礼貌地开口说到，“我可以给一些建议吗？”
　　“当然。当然当然。”怀亚特对着爱丽丝连连点头。
　　怀亚特是文字记者，拍照摄像编辑等等技能全部都具备，但并不擅长，他真正的强项还是在文字方面，此时面对彻头彻尾新手的一日国王乐队，他的调教能力和控制能力短板顿时就被凸显了出来。
　　拍照，其实也是一种表演，站在镜头面前，被拍照对象需要展现出某种特质，而这种特质又不同于电影电视的表演，更多是一种由内而外展现出来的气质张力，然后摄像师能够敏锐地捕捉到这种特质。
　　真正顶级的摄影大片，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拍摄出来的，必须是摄像师和模特互动之间的化学反应迸发。
　　一日国王乐队的四名成员之中，只有马克西姆的肢体语言是最为自然也最为流畅的，站在镜头面前，他能够自如地展现出不同的姿势而且不会感受到陌生，但即使是马克西姆，他的姿势也略显单调，可以明显感到平时的拍照习惯，很难跟随着镜头、风格、场景的变化做出调整，终究还是缺少经验。
　　至于其他三名成员，就更是一场灾难了。
　　浓浓的新手菜鸟信息，扑面而来，成片质量也就一言难尽，怀亚特不知道应该如何入手指导调教；而爱丽丝经过数个月的相处，她的摄像机镜头已经渐渐熟悉四名成员，或多或少拥有一些浅显的心得。
　　不过，爱丽丝不太确定这些专业人士的忌讳，所以还是礼貌地征询怀亚特同意之后，这才站了出来。
　　“罗南，看镜头。”
　　此前，摄像机拍摄的时候，爱丽丝努力让乐队成员忽略镜头的存在，尽可能展现出自己最自然也最真实的一面。
　　但是，今天面对照相机拍摄的时候，因为活动范围被限定在一定区域，而且必须在镜头面前展现出动作定格，这也就意味着手脚被束缚住了，乐队成员很难做到真正的放松，无论摆什么动作都显得僵硬。
　　于是，爱丽丝反其道而行，她希望乐队成员紧张起来，然后用镜头去捕捉成员们转瞬即逝的某个特质。
　　“你确定吗？”罗南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现在居然还需要直视镜头？
　　“是的，我确定。”爱丽丝来到了怀亚特的身边，指引着罗南的视线进入镜头的对焦区域，“注视着镜头，想象你正在和镜头对话，就好像是面对观众进行演唱一样，镜头就是观众。”
　　特别的情况，自然需要特别的办法，也许，这才是最适合罗南的方式。


第176章 肢体僵硬
　　罗南现在才切身体会到，模特的工作是多么困难，这也是一份需要天赋并且需要专业的艰难工作。
　　“站在镜头前，到底应该如何摆姿势？”
　　上一世，罗南作为上升期的年轻歌手，自然接受过采访和拍照，但当时，正是新媒体全面爆炸的巅峰时期，整个采访的风格都更加平易近人也更加贴近社交网络，大部分采访的拍照都是年轻人的自拍风格，他还从来没有拍摄过“硬照”。
　　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过，似乎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直到现在，真正站在镜头面前成为专业模特，不是搞笑或者可爱或者耍帅的自拍——虽然说自拍也是一门学问，但硬照却需要能够展现出平面的深度和质感。
　　此时，罗南才能够体会其中的艰辛和困难——
　　站立，应该如何站立，双脚、双手应该如何放置，挺胸、抬头应该达到什么程度，什么样的姿势才能够更加好看更加帅气；还有表情和眼神，笑容应该如何绽放，视线应该看向何处，怎么样才能进入状态？
　　还有，什么叫做下巴微微抬一点，“微微”是多少；什么叫做肢体打开一些，定义一下“打开”；什么叫做眼神自然一些，他又不是故意“不自然”的；什么叫做表情强硬一些，这是准备卷起袖子打架的意思吗？
　　一个姿势两个姿势，可能没有问题；三个姿势四个姿势，可能还可以应付；五个姿势六个姿势七个姿势……慢慢就不知道双手双脚应该如何放置了，似乎就连站立的基础姿势都已经遗忘，完全不知所措。
　　更糟糕的是，动作僵硬、表情木然，感觉就好像是一具没有温度更没有灵魂的僵尸站在镜头面前——
　　但如果僵硬地充满趣味，用眼神和表情作为画龙点睛之笔，那也是另外一种风格；问题就在于僵硬到尴尬生涩的程度，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别扭，这就不太合适了，还不如定制一个等比例身高的模板拍照呢。
　　“注视着镜头，想象你正在和镜头对话，就好像是面对观众进行演唱一样，镜头就是观众。”
　　爱丽丝指导着罗南看向镜头，但罗南的肢体动作依旧显得僵硬笨拙，眼神里可以清晰看到不适应的慌张，似乎正在发出求救信号：
　　怎么摆动作怎么摆动作怎么摆动作？
　　爱丽丝根本不给罗南面子，哧哧地就笑了起来，“看起来就好像坏掉的芭比娃娃，我是说肯，肯娃娃。”芭比娃娃的男朋友就叫做肯（Ken），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满脸无奈的表情，“注意力放在镜头上，不需要做动作，暂时把动作忘记。”
　　爱丽丝注意到了，“摆姿势”对于罗南来说就是一个硬指标任务，如同一个框架，总是想要把自己塞到框架里，但问题就在于，罗南现在脑海里的姿势储备非常稀少，很难摆出合适的姿势，久而久之就僵硬起来，就连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所以，第一步就是忘记动作。
　　“忘记动作？那怎么办？”罗南终于解除了封印，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镜头面前，满头都是问号地看着爱丽丝，“总不能就这样傻站着吧？”
　　“为什么不能？”爱丽丝直接就反驳了回去，“谁规定拍照就一定要有姿势的？拍照，原本的意义就是记录下转瞬即逝的瞬间，让瞬间成为永恒，为什么一定要摆姿势呢？”
　　“……”罗南眨了眨眼睛，总觉得这好像是歪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主要是现在注意力都在拍照之上，脑袋的运转速度有些跟不上。
　　爱丽丝再接再厉，“你只需要设定一个情境，然后进入情境之中就可以了，就好像登上舞台进行表演一样，这也是相同的道理。今天下午接受’滚石’杂志的采访，结果却需要自给自足拍照，感觉怎么样？”
　　“好像被骗了。”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但是才说完，罗南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对着怀亚特连连摆手，“我只是说说，我只是说说。”
　　咔嚓。
　　但怀亚特却丝毫不在意，手中的快门快速连环摁下，敏锐地捕捉到了罗南对着镜头大笑摆手的模样，眉眼之间的笑容就这样漫溢出来。
　　罗南注意到了快门的动静，表情立刻慌乱起来，瞪大眼睛，“这样都行？这样不行吧？这样不太好吧？这样一点都不帅气，怀亚特，我们确定不要继续摆姿势吗？我觉得，这样拍照出来的效果应该不好。”
　　“所以，你准备重新回归肯娃娃的状态吗？”旁边马克西姆的吐槽声立刻传了过来，奥利和克里夫也是笑做一团。
　　罗南满脸无语地转头看了过去，“你们确定要这样吗？请记住，我只是第二个拍摄的哦。”
　　“哎呀，罗南，不要这样嘛，我们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克里夫立刻就连连摆手起来，但奥利依旧没心没肺地爆笑起来，那惊天动地的大笑声顿时惊走了树梢上的鸟儿，似乎就连游泳池的池水都荡漾了起来。
　　怀亚特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心脏都跟着蜷缩起来，但职业精神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快速瞄准乐队成员摁下了快门，甚至记录下罗南和三位队友“对峙”的画面，整个栩栩如生的景象就跃然于纸上。
　　现在，怀亚特已经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罗南并不适合拍照，快门凝聚的瞬间很难很难捕捉到罗南眉眼之间的生动，往往容易显得呆板僵硬起来，而罗南的生涩与尴尬更是加剧了这样的情况；但如果将罗南脱离姿势的框架，他立刻就变得鲜活起来，整个生命力就这样漫溢出来，那是一种饱满而浓烈的情绪，几乎就要从镜头之中往外扑出去。
　　所以，怀亚特需要打破局面，让罗南动起来——这也是爱丽丝所做的。
　　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马克西姆。
　　不是说马克西姆运动起来就不好看，而是说马克西姆非常了解自己的优点，也懂得充分运用光影效果，镜头轻而易举就能够捕捉到深邃立体的五官，如同古希腊雕塑一般，每一个凝聚的瞬间都是美妙的。
　　马克西姆确实非常上相，相反，照片甚至难以捕捉到罗南神韵的十分之一，这也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那么，奥利和克里夫又是什么情况呢？
　　怀亚特低头看了看简陋的打光板和潦草的拍摄场地，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选择可能不多。
　　生无可恋，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陷入如此窘迫境地的？


第177章 小小期待
　　“……怎么样？”
　　克里夫的眼睛充满迫切和渴望，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怀亚特，尽管只是询问了一句话，但隐藏其中的恳切却还是泄漏了出来，在这短短一句话的背后应该还有一千个“怎么样”在不断循环，只是掐断了而已。
　　怀亚特觉得有些好笑，流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半吐槽半玩笑地说道，“你就不担心，我真的是诈骗份子，然后今天的采访和拍摄全部都是徒劳吗？那么，你期待拍摄出来的成果吗？”
　　克里夫的瞳孔剧烈震动着，竭尽全力控制情绪的涌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即使真的只是徒劳，但过程却是享受的，而且，我们还留下了出色的作品，尽管可能永远都没有人看见，可是当初梵高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品会在全世界传播，他也依旧没有放下画笔。”出声解围的是罗南。
　　怀亚特有些意外，因为罗南并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个性，很少很少会正面争执，但认真想想却又没有那么意外，拒绝争锋相对不代表不具备还击能力，而且，罗南的“还击”总是能够让他产生更多兴趣。
　　“你这是在将自己比喻成为梵高吗？”怀亚特的采访本能又窜了起来。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不，我这是将自己比喻成为艺术创作者，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非常享受今天下午的采访和拍摄。所以，克里夫的拍摄，效果如何，你是否满意？”
　　话题又拉了回来。
　　怀亚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相机，没有再买关子，对着克里夫说道，“很满意。我们的工作也就全部结束了。”
　　克里夫和奥利的拍摄工作也同样是困难重重，僵硬的肢体语言依旧是通病，但具体情况还是稍稍不同。
　　克里夫非常适合“牵线木偶”，就是摄影师发出一个指令，他就做一个指令，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劣势——身高在一日国王乐队里简直就是洼地，直接站在坑里，但他的身材比例十分不错，所以他也有自己的一套拍照习惯，根据指令做出调整，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还在预期之上。
　　奥利则适合“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形象，尽可能减少面部表情，保持沉默地消失在背景之中，近乎静止的状态下，却意外地能够捕捉到独特的瞬间，尤其是双眼出神之后的发呆状态，居然也抓到了多张不错的作品，没有表现力就是最高的表现力，这也是一种独特的拍摄方式。
　　至于团体照片……
　　显然，四名乐队成员全部乖乖地站在原地摆姿势，和气融融地展现团队面貌，摄影师站在前面疯狂地摁快门，这种方法是不适合一日国王乐队的；但幸运的是，爱丽丝的建议拯救了困境之中的怀亚特——
　　让乐队成员们“争吵”起来，讨论应该如何站位、如何列队，讨论此前拍摄的照片，讨论应该如何摆姿势，这样反而让画面鲜活起来，包括采访过程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奥利都重新找回了自己平时的面貌。
　　如此一来，不需要摄影师的介入，乐队呈现出最本真的模样，怀亚特就在旁边游走，捕捉精彩的瞬间，最终，团体照片反而是怀亚特拍摄最顺利也最满意的一组，就连马克西姆也展现出了不同的姿态。
　　但是，没有经验就是没有经验，独立乐队的青涩与生疏果然毫无疑问地展现了出来，连带着怀亚特的工作也变得繁重复杂起来，偏偏今天又只有怀亚特一个人，以至于怀亚特也分辨不清楚这到底是上帝对他的考验，还是他自己为难自己的折腾。
　　尽管仓促也尽管简陋，但怀亚特依旧顺利完成了所有工作，衣服已经皱巴巴得不成模样，湿透了又干，干爽了又湿，如此反复两次三次之后，总算是将今天一拖再拖的工作全部收官，而且效果不错。
　　不能说是完美，没有妆发也没有造型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遗憾，但怀亚特依旧愿意给予乐队肯定的赞誉。
　　只是，克里夫还是有些患得患失——
　　对于推特的热潮，乐队成员依旧没有什么实感，自然而然地，对于“滚石”杂志的专访也就抱有迟疑态度，再加上今天的整个采访和拍摄都显得非常朴素，处处透露着“骗子”的气息，确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刚刚怀亚特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克里夫却笑不出来。
　　此时，看着克里夫紧张局促的不安神情，怀亚特也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他不得不再次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放心，照片最终效果不错。”
　　整个乐队的照片，马克西姆之后，克里夫就是最成功的；而怀亚特个人更加偏爱的罗南，照片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捕捉到罗南那种独特的气质，这无疑是他最为扼腕的部分，也许，下次更换一名专业摄影师，应该效果会更好一些。
　　“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应该报道就会出来了，争取在周五之前吧，确定下来之后，我会邮件通知你们的。”
　　怀亚特现在也是精疲力竭，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安慰克里夫，但还是处于职业道德，递了一个定心丸。
　　“我知道，这次采访略显简单，我们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脉络，以至于没有做好准备，希望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能够有所改变，整个场合、团队和规模都能够发生改变，我殷切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对于怀亚特来说，这样的话语已经消耗了他最近一个月的所有“客套份量”。
　　但是，天天在聚光灯与聚光灯之间行走，偶尔离开绚烂灯光笼罩的区域，走进无人关注的阴影地带，重新感受到那种纯粹的热情与真挚，怀亚特也不由感叹，笼罩在娱乐至死、利益至上的光芒之下，那股简单还是能够让苍老疲倦的内心得到短暂的慰藉。
　　所以，怀亚特愿意对一日国王乐队报以些许期待，今天的行程太过仓促了，他还没有时间认认真真倾听乐队的音乐，这无疑是不称职的，结束工作回去之后正式撰写稿件之前，他必须先从音乐开始倾听。
　　忙碌，终于到一段落，怀亚特，转身离开了。兵荒马乱、匪夷所思的一个下午，就这样悄悄地平静下来。


第178章 交叉报道
　　怀亚特，离开了。
　　但即使是采访已经结束，乐队成员也依旧无法百分百地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想都还是觉得“滚石”杂志太过遥远了一些，不够真实也不够亲近。
　　一直到冷静下来之后，打开推特，真正亲眼看到了推特全球趋势榜单之中出现了“布鲁诺暖场嘉宾”的标签关键词，并且在标签下的话语里看到一日国王的名字，实感才稍稍清晰了些许，却依旧不够确切。
　　那种感觉……就好像吞咽了一块冷冰冰的东西，可以清晰感受到物体划过喉咙之后沉甸甸地落在胃部里的重量，确实感受到了一点什么，但无法确定自己吞咽的到底是什么，于是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铅块？还是冰块？
　　煤块？还是糖块？
　　满嘴错杂滋味也难以寻找到合适的词汇表达。
　　还好，乐队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周一上午，布鲁诺派出专车护送乐队前往费城，从华盛顿出发，约莫两个半小时就能够抵达目的地，非常便捷；但是，短短的车程，在抵达费城之前，马克西姆就已经在座位上咋咋唬唬地呼喊了起来。
　　“报道出来了。报道出来了！”
　　其实，从昨天晚上开始，马克西姆的手机就没有离开过双手，如同上网中毒患者一般，持续不断地刷新着推特的话题标签，然后一条一条地跟着阅读下去，并且乐此不疲地刷新每一条出现的讨论推文。
　　一开始，克里夫还跟着马克西姆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分享着，格外珍惜这份突如其来的关注，但没有多久，克里夫也败下阵来，因为马克西姆的刷新频率简直太夸张了，平均三分钟五分钟就要刷新一次。
　　唯一能够阻止马克西姆和手机的，应该就是洗澡时间了，“如果手机能够防水的话，恐怕他也会带进去”，奥利毫不留情地吐槽着，坐在旁边的罗南但笑不语，心底却微微一颤，因为后来手机真的防水了。
　　结果，马克西姆抱着手机入眠，又在旅途之中继续抱着手机，然后第一个就察觉到了社交网络的动态。
　　呼啦啦！
　　克里夫第一个就直接凑了过去，罗南和奥利也忍不住投去视线，饱含期待地等待着马克西姆的消息更新，但马克西姆认真阅读了一下，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呃……昨天’滚石’的记者叫什么名字？”
　　“怀亚特-加西亚。”罗南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昨晚，罗南向胡里奥确认过了，这位记者确实是“滚石”的记者，也是这次报道布鲁诺演唱会的记者，得到确认之后，乐队成员们才安心下来，否则恐怕就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但此时，看着马克西姆的表情，心脏又悬了起来：难道还有什么意外吗？
　　马克西姆将手机屏幕展示给队友看，满头问号就这样漫溢了出来，“可是，这篇报道却是一名叫做巴斯特-韦恩的记者撰写的。”
　　“啊？”克里夫的疑问声就这样脱口而出，顺势接过马克西姆的手机，快速浏览起来。
　　罗南认真想了想，“难道是报道布鲁诺演唱会的新闻，然后顺带提到了我们？因为我们是最后时刻前来救场的，我想，布鲁诺应该也有发官方新闻，菲兹闹脾气乐队的状况也肯定有歌迷希望能够了解，所以记者可能会顺带报道一下我们？”
　　奥利却是一个心宽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就算不是’滚石’的报道，有记者愿意报道我们就是好事，哪怕是TMZ，我也觉得开心。”重新坐了回去，抱着自己的薯片，看着窗外的风景，继续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
　　“……呃，这……看起来不太像……”克里夫已经阅读了一个开头，尽管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话语还是非常坚定，再次认真瞥了两眼，“这是一篇专门介绍我们乐队的稿子。”
　　克里夫抬起眼睛来，满是困惑地看向队友们。
　　马克西姆的眼底深处窜起一抹狂喜，但就在此时……“嘎吱嘎吱”，感动立刻被打断，马克西姆无语地转过头去，看着正在你一片我一片友好地共享薯片的罗南和奥利，耳边一阵轰鸣，“嘿！你们两个！有没有搞错！”
　　嘎吱嘎吱。
　　罗南转头看了过来，嘴巴里咀嚼着薯片，“阅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时间吐槽我们，不如先好好看看文章。”说着，罗南又丢了一片薯片到嘴巴里，就好像拍摄广告一般向马克西姆展示薯片到底多么香脆。
　　嘎吱嘎吱！
　　马克西姆不想和罗南说话。
　　收回视线，马克西姆却发现克里夫已经细细地开始琢磨起来，“我先看，我都还没有看呢，你怎么就看起来了。等等，这是我的手机……克里夫！克里夫-巴伦！你这是强盗行为……好好好，一起看一起看。”
　　与此同时，旁边，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
　　“要不……再开一包？”
　　“距离费城还有多远？”
　　“应该不远，但是……”
　　“嘴巴还是有点闲，那就再开一包。”
　　“嗯嗯，再开一包。”
　　撕拉撕拉，嘎吱嘎吱。
　　车厢之内，突然就陷入了一种诡异而奇妙的安静之中。
　　答案，并没有那么快速揭晓。因为这篇来自巴斯特-韦恩的稿件，比想象中还要长一些，前前后后将近三千字，而且信息量蓬爆，阅读起来并没有那么轻松，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完全专注在阅读之中。
　　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的确是一篇关于一日国王乐队的详细报道。
　　如果说，巴斯特的深入报道文章仅仅只是引发关注的第一步，陆陆续续地让更多网友看到了一日国王的信息；那么周二上午，“滚石”官方网站刊登了一篇专题策划报道，就真正引爆了社交网络的广泛讨论。
　　“布鲁诺暖场嘉宾”的关键词标签又再次迎接一阵讨论狂潮，甚至爆发出了更强大的能量，不同于此前演唱会观众纷纷发表感叹和想法的帖子，这次则是吃瓜群众们蜂拥而入，熙熙攘攘地询问着相似的问题——
　　为什么连续两天出现两篇深入报道？
　　为什么“滚石”杂志也进行专题报道？
　　为什么这支乐队突然就蹿红了起来？
　　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谈论这支乐队？
　　这支乐队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关键问题，“一日国王乐队，到底是谁？”


第179章 小火一把
　　怀亚特成功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滚石”杂志顺利地发布了一日国王乐队的专题报道——虽然只是网页版。
　　怀亚特终究没有能够说服主编：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这样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来说，专题报道还是太夸张了，杂志是绝对不可能拿出八个版面来深入报道一个独立乐队的，即使是独立乐队专题的综合报道，包括一日国王在内的多支乐队携手作为主角，也有些勉强。
　　但怀亚特还是成功说服主编在官方网站刊登了专题报道，与其说是说服，不如说是威胁，“如果不是你要求我抓住热点，我怎么可能在酒店里忙碌一个下午，然后好不容易写出一些具有成就感的文字，你却不刊登？如果不刊登的话，那么下个月那篇大专题，我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下去了，你自己看着办。”
　　然后……罗伯-谢菲尔德就在“滚石”官方网站刊登了这篇专题报道，但怀亚特辛辛苦苦撰写了八个版面的照片搭配文字，结果被主编大手一挥就砍了一半，最终在官方网站呈现出来的是一篇四版面的报道。
　　当然，即便“只是官方网站的四个版面”，而且不是首页头条，对于一日国王这样的独立乐队，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尊贵待遇了，毕竟，在此之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官方纸质媒体以任何形式报道过一日国王。
　　那么，“一日国王乐队，到底是谁？”
　　先是巴斯特-韦恩登场。
　　作为一名自由职业的音乐专业博主，巴斯特在资深音乐爱好者之中拥有不小的人气，他同时作为多家专业音乐杂志的自由撰稿人，并且每周固定撰写长文来更新自己的专业博客，展现出自己的专业姿态。
　　巴斯特是一名典型的杂食音乐爱好者，不挑音乐风格类型，独立与流行兼顾，但作为古典音乐系出身的专业毕业生，他总是能够从独特视角切入，进行自己的解读，这也在专业歌迷之中赢得了不少掌声。
　　正是因为如此，巴斯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撰写不同专题文章来介绍音乐，比如值得欣赏的歌剧或者交响乐，比如值得倾听的独立乐队和地下歌手，比如值得尝试的音乐风格或者实验专辑，诸如此类等等。
　　这一次，巴斯特就专门介绍了一日国王乐队——从巴斯特的角度来说，这是日常操作，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在布鲁诺演唱会之上倾听到了值得推荐的音乐，于是就推荐了。
　　文章之中，巴斯特并没有洋洋洒洒地说明一日国王乐队的生平和事迹，也没有提起一日国王乐队的现状，只是简单地提起，自己在布鲁诺演唱会之上意外收获了一支值得关注的独立乐队，而后笔墨就专注在乐队的音乐之上。
　　巴斯特的关注焦点就在于，一日国王乐队现场演出的表现力和感染力非常具有魅力，真正置身其中就能够感受到情绪的包围，似乎心脏的跳动撞击完全契合在旋律之上，无法自拔地进入音乐的世界。
　　同时，巴斯特从编曲入手，深入分析一日国王乐队的风格与构成，包括“追逐光芒”、“与生俱来”等等歌曲，真正感受到创作者在撰写歌词与旋律时所希望传达出来的情感，并且与表演完美结合在一起。
　　根据巴斯特的分析，他认为“追逐光芒”化繁为简、大巧无工，真正展现出创作者的天赋，承载着浓厚而纯粹的情绪，这是具备成就经典的一首佳作；但是，编曲方面太过坚持自我，避开市场主流审美，在流行度和大众性方面，反而不如情绪更加尖锐、锋芒更加犀利的“与生俱来”，恐怕难以推广开来。
　　“到底应该如何形容这首歌呢？就好像在一个宽敞而空旷的建筑之中狂奔，只有自己的心脏和脚步在耳边回荡，漫无目的地茫然奔跑着，血管开始燃烧、肌肉开始酸痛，但大汗淋漓地酣畅感却在胸膛里激荡。
　　然后……就这样冲出建筑，猛然就看见漫天星斗洒落下来，震撼到时间和空间刹那间陷入停滞状态，只是瞠目结舌地沐浴在扑面而来的恢弘与磅礴之中，忍不住就想要张开双臂，感受狂风穿过手臂底下。
　　一种纯粹，如同孩童时期般在成人世界里横冲直撞地奔跑，只是奔跑。
　　一种恢弘，身心通透的畅快在最简单的消耗之中绽放，重新回归简单。”
　　毫无疑问地，巴斯特为“追逐光芒”送上至高赞誉，但他认为这首歌并不适合主流市场，因为并不符合流行趋势，大众化的呈现还是不够娴熟也不够老道，这无疑是一种遗憾，否则非常有希望成为另外一首“天光（Iridescent）”——来自林肯公园（Linkin-Park）。
　　但巴斯特依旧相信，“与生俱来”这首歌能够为一日国王乐队赢得听众的喜爱。
　　洋洋洒洒的三千字，巴斯特展现出自己的专业，再次为关注自己的听众们推荐一支值得关注的独立乐队，这本来是习惯性的文章，每周都必然出现，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伴随着“布鲁诺暖场嘉宾”话题标签的兴起，这篇文章的确引发了更加广泛的讨论。
　　平时，巴斯特长篇文章的浏览量基本控制在一万到三万上下，留言和点赞比则控制在百分之十左右；但这次，一日国王专稿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就收获了将近五万浏览量，留言和点赞更是翻了将近两倍，讨论热度的上扬非常显著。
　　然后，“滚石”登场。
　　不同于巴斯特的专业报道，怀亚特的报道则详细展现了一日国王的生平，并且初步深入乐队内部，询问布鲁诺巡演的契机以及收获关注的心理，更像是一篇小传，向读者们介绍这支乐队的来龙去脉。
　　从专题报道的视角来说，“布鲁诺暖场嘉宾”的标签就能够看得出来，人们对一日国王乐队的关注首先是来自于布鲁诺，怀亚特的报道很难引发太多关注和好奇，毕竟读者们根本就不认识这支乐队，对于独立乐队的辛酸苦辣很难拥有代入感。
　　但得益于推特话题标签以及巴斯特文章的铺垫，提前引发了关心和好奇，反而是为乐队争取到了一些视线，然后“滚石”的报道如同瞌睡遇到枕头一般递了过来，效果也就爆发了开来。
　　前后五天时间里，一日国王乐队的讨论热度就这样一步一步节节攀升，迎来了一次小小的火爆关注。


第180章 分秒必争
　　从布鲁诺-马尔斯到巴斯特-韦恩再到“滚石”杂志，一波三连击，瞬间就让一日国王乐队小小地火爆了一把，尤其是网络媒体到纸质媒体的两次交叉报道，更是吸引无数目光，从推特全球热门趋势就能够看得出来。
　　“布鲁诺暖场乐队”的关键词标签不仅没有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被快速地淹没在网络洪流中，而且还一步一步地引爆了讨论热潮：
　　这一切是巧合吗？还是精心操控的结果？这支乐队到底是什么后台，居然短短时间之内就制造了如此水花？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大动作吗？难道是顺势推出新专辑，然后一鼓作气地展开相关活动？
　　还有……一日国王乐队真的值得关注吗？又或者说，这支乐队为什么值得关注？
　　在推特的全球热门趋势排行榜之上，“布鲁诺暖场乐队”始终保持在榜单之中，并且在短短三天之内，讨论条目的数字就已经轻松超过了三万，真正制造出了一波小小的热潮，那些没有参加布鲁诺演唱会的普通网友们也纷纷加入进来。
　　确确实实地，乐队小小地蹿头了一回，然后，这也成为一日国王乐队拍板决定立刻在费城进入录音室的契机——
　　因为推特之上询问乐队歌曲可以在哪里收听的评论随处可见。
　　在这波讨论热潮之中，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不管是排斥还是迎合，不管是阴谋论持有者还是没心没肺的吃瓜路人，他们或多或少都产生了好奇，能够引发观众和记者双重赞誉的乐队到底是什么风格。
　　尤其是得到巴斯特盛赞的“追逐光芒”，在话题标签之中的讨论热度也是最高的。
　　但是，整个网络平台之上却完全找不到任何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好奇心也就被卡在不上不下的半空中。
　　一部分网友就以此来吐槽阴谋论持有者，“这显然不是精心策划的宣传，否则怎么可能错过了最重要的关键部分呢”。
　　但阴谋论持有者们依旧相信这是宣传的一部分，现在只是保持神秘主义而已——这样自相矛盾的说法终究无法赢得更多支持，渐渐也就被淹没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之中。
　　熙熙攘攘的讨论之中，只有好奇心在持续上升，却依旧没有答案。
　　在信息海洋层层叠叠持续更新的网络时代，“新鲜感”的持续往往非常短暂，一周、三天、乃至于二十四小时，话题热点转瞬即逝，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维系在一日国王乐队身上的好奇与关注也是如此。
　　如果网友们无法真正倾听到一日国王乐队的歌曲，那么刚刚冒出来的好奇很快就会被其他消息转移注意力，然后可能就再也记不起来“布鲁诺暖场嘉宾”到底是谁了。机会，稍纵即逝，不会停留太久。
　　面对如此局面，乐队成员达成共识，录音工作不能再继续等待了。也许，这就是他们苦苦拼搏七年才终于出现的机会，如果再错过的话，可能就要永远错过了，谁都无法保证同样的机会还会再次出现。
　　他们，必须孤注一掷。
　　抵达费城的第二天，也就是周二，“滚石”杂志的文章相继发表之后，推特的讨论热潮又推向全新高度，密切关注话题标签的马克西姆第一个就意识到了情况的变化，随后乐队成员们的意见达成一致，根据杰里迈亚的推荐清单，挑选了一间合适的录音室，并且当场电话预约了时间。
　　对于乐队来说，时间非常紧迫。
　　首先，网络热潮不会停留太久，甚至可以说是分秒必争。
　　其次，他们必须前往费城的富国银行中心进行彩排，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依旧是乐队的重点工作。
　　从华盛顿到费城，所有一切都必须推翻重来，即使乐队拥有一场演出的经验，但他们依旧没有摆脱新人菜鸟的处境，彩排还是必须全心全意地以最高水准进行，否则现场演出再次出错的可能还是很高。
　　当然，与上周相比，情况还是有着本质的好转，乐队的彩排曲目已经确定，整个表演流程都已经确定下来，而且也不是慌慌张张抵达演出场地，同时也不需要一边彩排一边等待一个无法确定结果的面试，再加上耳返和场地的适应已经拥有了一次经验，这一切都意味着乐队能够拥有一些自由空间。
　　一个下午。
　　乐队至少能够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进入录音室来完成录制工作，但也只有一个下午，布鲁诺的演唱会依旧是他们最重要的人物，这也意味着乐队必须作出取舍，他们只能录制一首歌——很有可能一首歌都录制不完，但即使录制不完也必须完成，因为一个下午就是他们所拥有的时间，不然就必须等下周了。
　　问题就在于，录音室的费用应该如何支付？
　　乐队暂时还没有时间思考这件事，因为录音室的租赁时长还无法确定，所以录音室方面是允许支付订金，等待录制全部结束之后再进行计算总额，多退少补，订金部分乐队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尾款……现在还来不及想。
　　“也许，我们可以向布鲁诺预支费城和波士顿的演出费用？我想，他肯定能够理解我们的。”克里夫提出了一个方向。
　　没有人反驳，因为克里夫的话语确实有道理；却也没有人赞同，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向布鲁诺开口。
　　随后奥利提出了另外一个方向，“暂时先不要担心这件事，还是专注于录音工作吧。如果我们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说不定一个小时之内就完成所有工作了呢？那么问题也就不存在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虽然说，奥利的想法有些太过天真也太过理想了，但同样无法反驳，而且可行性不小，乐队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行，并且竭尽全力地尽快完成录音工作，这才是首要大事。
　　于是，同样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但乐队的讨论还是集中到了录音室的工作之上。
　　那么，到底是选择“追逐光芒”，还是录制“与生俱来”，乐队内部产生了分歧。
　　马克西姆支持“追逐光芒”，克里夫选择“与生俱来”，而奥利……决定弃权，于是，选择权就来到了罗南手中。


第181章 迫不及待
　　到底是“追逐光芒”，还是“与生俱来”？
　　作为两首歌的创作者，此时能够挑选一首来代表一日国王乐队成为听众们首次真正了解乐队的契机，这无疑是罗南的荣幸。
　　对于他来说，这就是左手和右手的选择，“与生俱来”是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的首次创作尝试，充满了不安与忐忑，却能够真正凝聚内心的想法；“追逐光芒”则是灵感迸发之下的瞬间产物，完整诠释了乐队站在谷底却依旧怀抱希望的心情，这也成为乐队迎来转折点的契机。
　　两首歌，同样具有意义。
　　“‘追逐光芒’。”但罗南的选择却没有太过迟疑，似乎脑海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也许，这是一个站在命运交叉路口的决定，选择哪首歌作为乐队首次被大众了解的媒介，也就奠定了未来一切的基础，就好像闪耀乐队一样，如果当初不是“吼，嘿”的话，命运轨迹可能就全然不同了。
　　只是，罗南没有深入思考，因为这样的事情，越是思考也就越是复杂，反而丢掉了初心。
　　“因为更加阳光。”这就是罗南的理由。
　　“与生俱来”的编曲和歌词都更加阴暗也更加尖锐一些，带着黑暗之中绝望嘶吼的尖锐和疯狂；而比较起来，“追逐光芒”则更加温暖更加明亮一些，整个旋律的基调都带着金色阳光般的色调。
　　于是，罗南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选择“追逐光芒”，与其说是个人喜好或者直觉什么的，不如说是罗南的潜意识行为，因为在他的眼中，一日国王就是一支“哪怕只有一天也愿意成为自己的国王肆意绽放点燃生命而后毫不后悔地转身离开”的乐队。
　　决定的理由，听起来有些草率也有些简单，但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真挚想法。
　　克里夫还想要辩驳争论一番，但马克西姆却不管，只要罗南和自己的选择相同，这就足够。
　　马克西姆拒绝留下机会，“选择已经做出了，二对一，这就是最终结果了，放弃挣扎吧，这就是命运！命运！”然后，马克西姆锁住克里夫的脖子，以近乎绑架的姿态拖拽着克里夫离开，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了争论。
　　“马克西姆……马克……”克里夫苦苦挣扎的背影看起来就好像没有力气的八爪鱼，可怜兮兮得没有任何力气。
　　奥利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我觉得哪首歌都好，都很好，克里夫，你不觉得吗？”
　　他们没有时间慢慢开会讨论商议了，选择做出之后就必须立刻投入录音，从明天开始，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是行程满档，如果乐队不想下周前往波士顿再录音的话，那么现在就必须牢牢抓住下午的机会。
　　想想，他们即将重新返回录音室了，脚步也就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罗南也招呼着爱丽丝，准备一起跟上去——乐队久违地再次进入录音室，爱丽丝自然也不能错过记录。
　　“罗南！”
　　但爱丽丝却呼唤住了罗南的脚步，微笑地迎向罗南充满疑惑的小眼神，她也没有婆婆妈妈，直接递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红色卡包给罗南。
　　罗南不接，但还是率先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爱丽丝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罗南自己打开，这让罗南笑了起来，“你的口袋里又装着什么计划了？”
　　一直到罗南打开卡包并且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爱丽丝才开口解释到，“我知道这次机会对你们来说多么重要，我希望能够尽一份力。”
　　卡包里不是卡片，而是厚厚的一小叠绿色纸币，每张面值一百美元，里面至少有三千美元。
　　“爱丽……”罗南抬起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妹妹，话语就这样被卡在喉咙里，“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罗南对爱丽丝再了解不过了，撇开学校的学费贷款不说，平时也是素面朝天、省吃俭用，无论是麦克斯和罗南给她的零用钱，还是她自己打工的收入，全部都投入到拍摄电影之中，购买了诸多器材，她怎么可能还有闲钱呢？
　　“罗南，这不是重点……”爱丽丝不想说。
　　但罗南却拒绝妥协，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爱丽丝，眼底透露出一抹倔强。
　　爱丽丝看着罗南严厉的眼神，有些无奈，“我典当了那套超级八……”话语还是有些心虚，说到一半就自动消音，然后往后缩了缩，似乎已经预见了即将暴跳如雷的罗南。
　　“爱丽丝-库珀！”罗南直接就扬起了声音，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声音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
　　但终究，罗南还是没有能够发泄出来，因为比起爱丽丝来说，更多是对自己的不满——这是自己造成的局面，他又怎么能够责备爱丽丝呢？然后声音就这样堵在了喉咙里，猝不及防之间，眼眶就湿润起来。
　　这让罗南有些狼狈，“我……我还以为你喜欢那个礼物。”他低垂眼睛掩饰着自己的窘迫。
　　爱丽丝嘿嘿地轻笑了两声，揉了揉自己略显凌乱的头发，“我喜欢，我的确喜欢，但也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更加具有价值。”然后，爱丽丝看着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记得当初你和麦克斯赠送那份礼物给我的时候，附赠的贺卡上说了什么吗？现在，我想把那句话馈赠给你。”
　　“亲爱的爱丽，
　　永远不要害怕追逐梦想。
　　爱你的，麦克斯和罗南。”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又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就这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罗南终于重新镇定了下来，认真地看着爱丽丝，嘴角的笑容弧度不由上扬了起来，“看来，这次录音工作必须高质量完成才行了，压力好像有点大。”
　　看着重新展露笑容的罗南，爱丽丝微微抬起了下颌，骄傲地说道，“知道就好，记住，我时刻都在注视着你。”爱丽丝还用两根手指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双眼，手指在她和罗南之间来回移动，强调自己的话语。
　　罗南乖乖地做了一个敬礼的动作，“遵命，女士！”
　　而后，罗南就转过身，右手如同茶壶一般架了起来，“库珀女士，那么，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出发前往工作了？”
　　爱丽丝挽住了罗南的手臂，就好像尊贵的上流人士一般，抬头挺胸，“当然。出发！”
　　两兄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全然不在乎周围的视线，一唱一和的表演可谓是默契十足。


第182章 重返录音
　　费城，美国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承载着数百年的历史厚度，但是……这座城市到底是什么景象模样，罗南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因为一路走来，罗南的全部心思都凝聚在即将到来的录音室工作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窗外的风景，甚至就连自己置身于什么街道什么建筑都没有细细打量，脚步就已经再次进入屋檐底下的室内空间。
　　上一次进入录音室的时候……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字面意义解释的确是如此，但更重要的是，精神层面也是如此，先是双耳失聪，而后视力也开始退化，他的整个世界都慢慢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罗南真的记不清楚，上一次进入录音室是什么情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应该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他只是记得，在准备第二张专辑之前，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录音室，他就听不到了，再也没有机会返回录音室，一切就这样被强制性地摁下暂停键。
　　然后，他的记忆就和“罗南-库珀”的记忆混淆在了一起，隐隐约约记得，应该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一日国王乐队在洛杉矶的录音室里完成了第一张专辑的录制，然后就进入了漫长而艰辛的等待历程，却始终没有等到第二次机会。
　　支离破碎的记忆全部都彻底打乱了，两段回忆参差不齐地交错在一起，那些苦涩与落寞、那些不甘与怀念全部一股脑地汹涌上来。
　　脚步，进入录音室，陌生但熟悉的感觉就从脚底板一路往上蹿，鸡皮疙瘩就忍不住开始纷纷往外冒。
　　兴奋！
　　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就这样蹿过脊梁骨一直触碰到脑袋，整个头皮发麻起来，仿佛可以听到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如同小黄人一般叽叽喳喳地舞蹈着尖叫着欢呼着，“香蕉，哦哦……香蕉！香蕉香蕉香蕉（Banana……Banana……）”根本没有时间细细品味自己的感觉，就只是贪婪地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音序器、调音台、采样器、音源、音响、合成器、效果器、节拍器等等等等，昂贵而专业的设备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包括吉他、贝斯、架子鼓、键盘、大提琴、单簧管、录音话筒、录音耳机等等设备也全部都是专业的，全部包裹在奶黄色的光晕之中，如同童话故事里的巧克力糖屋一般妙不可言。
　　它们，并不是崭新的，甚至还能够明显感受到岁月留下的痕迹，但那些斑驳深浅的烙印却记载了这个空间里曾经涌动的旋律和隐藏在音符背后的灵魂，这些冰冷的机器，却因为音符旋律而赋予了生命力，然后奏响生命的韵律，在空气之中汩汩流动着。
　　虽然说，经过时代的科技全面发展，现在仅仅只需要一台电脑和一张声卡，任何人都可以在自己家中完成音乐的录制，网络翻唱红人、地下独立歌手更是雨后春笋般随处可见，生活变得更加便利也更加亲切。
　　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真正专业的录音室依旧是无法取代的，它们兼具最新版本的电脑设备以及传统的复古设备，提供专业而细致的全面服务，确保能够录制出最完美的音乐。这仍然是音乐诞生的美妙空间。
　　不由自主地，罗南的动作就变得轻手轻脚起来，细细地，用右手隔空靠近地去感受那些设备的线条和气韵，久违的喜悦和幸福宛若成千上万只蝴蝶同时在胸腔震动翅膀一般，以至于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是初次拜访的陌生录音室，但那种难以抑制的熟悉感还是牢牢抓住心脏，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不仅仅是罗南，其他乐队成员们也同样是如此，距离上次进入录音室真的太久太久，如同沧海桑田一般，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地带着满身伤痕重新回到这样的空间，他们的心境都发生了太多的变化。
　　然后，笑容就这样在嘴角上扬起来，罗南眼睛明亮地看向眼前的录音间，“怎么样，准备好工作了吗？”
　　哪里有时间悲秋伤春，现在应该是派对时刻才对！就连罗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音调足足高了一个调，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依旧能够从语气语调之中感受到怎么压都压不住的激动，摩拳擦掌地准备工作。
　　更何况，时间确实宝贵，站在这个空间的每分每秒都在烧钱——真正的烧钱！
　　其实，真正专业的录音室工作，不仅需要制作人在场，而且需要专业的录音师在场，只有这样才能够寻找到最正确的轨道，录制出最完美的作品——顶级的制作人和录音师更是难得，绝对堪称抢手。
　　当然，也堪称昂贵，甚至是有钱也邀请不到的。
　　显然，一日国王乐队没钱也没时间。
　　于是，今天他们并没有聘请专业的录音师，至于到底怎么完成录音，乐队成员也还没有来得及商议。
　　无论是上一世的罗南，还是这一世的一日国王乐队，他们第一次进入录音室的时候，都是有录音师的，所以，即使马克西姆和奥利一直以来负责乐队的创作和制作，但他们对于录音工作的了解也很有限。
　　那么，今天乐队成员们需要自己完成录音工作，并且自己确认录音效果，同时根据“制作人”期待的效果做出调整，由谁来完成这份工作也就变得格外重要起来，相当于编曲和制作的重担，由他们自己肩负。
　　罗南的第一反应是看向马克西姆，不管怎么样，马克西姆在乐理知识方面还是最出色的，也许他是最适合的。
　　克里夫的视线也同样在马克西姆身上打转，略微有些迟疑地看向罗南和奥利。
　　马克西姆也有些迟疑，他很想挺身而出承担这份责任，这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自信，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创作能力，但他的想法在过去几个月时间里也还是发生了些许变化，这让他的话语在舌尖打转，终究没有能够像以前那样堂堂正正地说出来。
　　然后，马克西姆就朝着奥利望了过去，询问他的意见。
　　奥利没有任何迟疑，笑容满面地看向罗南，结果却发现大家的视线都有些奇怪，他反而是第一个开口，充满疑惑地说道：
　　“难道不应该是罗南吗？我们这几个月的练习和表演，全部都是罗南在监督的，而且，’追逐光芒’本来就是罗南的创作，他才是最合适的制作人，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第183章 谨慎出发
　　一个带有疑虑的问题，却因为奥利的堂堂正正、理所当然而变得简单起来。
　　克里夫的视线也缓缓地落在罗南身上。
　　马克西姆迟疑挣扎了片刻，望向罗南的视线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展露一个笑容，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就是最好的选择，“罗南，就由你来吧？”
　　“……”罗南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谦虚地拒绝，但感受到队友的视线，尤其是奥利那双充满鼓励的温暖眼神，涌到嘴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然后就点点头，干脆地说道，“好。”
　　时间层面来说，他们现在也不应该继续拖沓下去，于是，罗南就这样接下了这份重任。
　　“呼……”罗南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能够感受到肩膀之上沉甸甸的重量，更重要的是，还有涌动的期待，然后摩擦着双手，对着乐队成员说到，“让演出开始吧！”
　　专业的乐队录音，必须歌手和乐队分开进行录制，甚至每个乐器的收音都必须分开进行，也就是说，演奏是整个乐队一起演奏，但每次收音都只收一个乐器的音，这样才能够保证没有杂音。
　　当然，如此录音也太过精致，缺少乐队现场演奏的质感，所以也有很多乐队选择集体录制，也就是整个乐队一起演奏一起收音，真正寻找到乐器之间的共鸣，制造出现场演奏的共鸣效果。
　　两种录音方法，各有优劣也各有千秋，却没有好坏之分，归根结底还是乐队根据自己的风格与处境进行选择，同样一支乐队，录制不同专辑、不同歌曲选择不同录音方法的情况也十分常见。
　　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哪种方法，专辑和现场所带来的感受依旧是截然不同的，整个空间的共鸣和现场的气氛都是不同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倾听体验也是不同的，如果喜欢音乐的话，不管是喜欢什么歌手或哪支乐队，在专辑之外，都一定要前往现场欣赏演出，那都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罗南在录音间正前方的音控台旁落座，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眼花缭乱的按键，一时之间有些头晕眼花，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但罗南并没有慌张，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整理思绪慢慢观察。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重新回到录音室的这段旅程，历经了千辛万苦，他不应该被激动与狂喜而冲昏头脑，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难得和艰辛，所以就需要更加珍惜更加投入。他需要自己专注在工作之上。
　　粗粗一看，确实是太多按钮，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比起电脑软件的直观来说要复杂许多，但是安静下来，保持耐心地进行摸索，很快就能够上手，反而比电脑软件更加容易。
　　因为功能区块的划分非常专业也非常清晰，而且，具体功能的细分化更是完爆电脑软件，确保制作人能够随心所欲地进行操控和制作。
　　就在罗南摸索的期间，三名乐队成员已经进入了录音间，挑选乐器、调节乐器、适应场地，各自完成了准备工作。
　　其实，“追逐光芒”这首歌的旋律和弦非常简单，没有太多花招，返璞归真地展现出内心最纯粹也最质朴的情绪，但罗南在编曲的时候却塞入了很多小心思。
　　比如用大提琴、小提琴等等古典乐器来增加旋律的恢弘感，比如用架子鼓和键盘来担任主旋律乐器制造出磅礴感，但尽可能减少电子音所带来的嘈杂，保证旋律本身的干净和轻盈，然后通过层次来展现质感。
　　从成品角度来说，这些小心思往往很难被听觉捕捉到——当然，使用高级音响就能够通过高频和低频的区分来捕捉到旋律的层次感，但大部分普通耳机是无法区分层次的，耳朵只能够感受到轻盈简单的旋律，甚至只能捕捉到键盘与架子鼓的交错。
　　但是，编曲的复杂却是化繁为简的一个重要步骤，也正是因为这些细腻而错杂的、看不见的层次，才能够展现出“建筑空间感”的立体听觉体验，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地制造嘈杂吵闹。
　　在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中，乐队并没有完成录音工作，仅仅只是用乐队的乐器演奏，某种程度来说，这让旋律显得更加简单也更加轻盈，但缺少足够的层次感，建筑的三维立体空间感并不充分，稍显单薄。
　　用罗南的话语来形容就是，“粗糙的简单版本”。
　　现在，进入录音室进行正式的录制工作，也就意味着罗南有机会制作完整版本，真正展现出立体空间感，他自然不会轻易错过，但这也意味着，乐队的旋律录制工作就非常繁琐复杂，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以一日国王的现有状态来说，时间有限，他们必须在短时间之内确保录制出最佳效果，所以罗南决定选择两种录音办法结合的方式，先由乐队成员一起演奏，完成主旋律的录制；而后再一一单独录制古典乐器的部分，细腻地勾勒出细节层次，期待着能够制造出罗南所期待的效果，最终合成一首完整的歌曲。
　　于是，罗南静下心来研究音控台，让自己重新找回录音室的工作状态；而乐队成员则集体进入了录音间。
　　“准备好了吗？”
　　罗南摁下音控台之上的红色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和录音间里的队友进行沟通。
　　进入录音间之后，就意味着进入真正的隔音空间，确保外界的杂音绝对不会影响到里面的任何音轨，所有沟通都必须通过话筒和耳机来完成。
　　同理，站在录音间之中，整个空间都是安静的，话筒收音非常敏感，能够准确无误地收录所有声音。
　　于是，在录音过程中，乐队成员必须佩戴耳机——
　　可以这样理解，耳机相当于耳返的效果，直接将伴奏的效果音传递到耳朵里，同时隔绝周围的噪音，但录音室耳机的要求没有耳返那么严格，因为周围不存在干扰，耳机只需要将伴奏传递出来就可以了，所以隔音效果相对简单一些。
　　有时候，歌手在录音过程中，只佩戴耳机的一侧，确保自己能够听到伴奏的同时，也能够听到自己的演唱歌声，这与演唱会、颁奖典礼表演舞台的耳返是不同的，也就是源自于上述的原因。


第184章 新手错误
　　录音过程中，歌手演奏者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被称作“湿声”，就是包括伴奏和演唱的旋律，一般都是母带，确保进行录音的对象能够听着伴奏，把握节奏和音准，然后面对录音话筒进行演唱或演奏。
　　此时，录音话筒收到的就是“干声”，录制进入电脑，也就是说，音控台前录音师所得到的是纯粹干净的声音，确保没有任何多余干扰或者噪音，也确保能够录制到歌手没有经过修饰和调整的本来声音。
　　这也叫做“听湿录干”。
　　正是因为如此，录音室里完整而透彻地呈现出演奏以及演唱的所有声音，暴露声线和演唱里的每一个优点或者缺点，无所遁形。
　　在“美国偶像”这档风靡全球的选秀节目之中，著名评委西蒙-考威尔（Simon-Cowell）创造了诸多名言，其中一句经典吐槽就是“这只是卡拉OK水平”，形成相对应的还有一句赞扬肯定就是“这是录音室水准”。
　　区别在哪里呢？
　　在卡拉OK的话，伴奏的声音太过喧闹，掩盖住了表演者的歌声，音色和节奏这两个衡量歌唱水平的关键因素几乎无法识别，就连音准也可能发生无法察觉的偏差，自然也就无法识别出表演者的真正水平。
　　于是，卡拉OK往往让人们产生一种“我就是歌王歌后”的错觉，甚至五音不全的人也能够通过提高音量来制造出“表演还不至于糟糕”的感觉，至于节奏、音准、音色什么的，也就全部被淹没在伴奏之中。
　　但录音室的环境却让表演者根本无处隐藏，比清唱还要更进一步地放大声音，甚至是苛刻地暴露出每一个细微的瑕疵，尤其是节奏和音准，即使是录音室的最低标准，也已经可以算是专业表演者水平。
　　当然，西蒙-考威尔说的是“录音室没有经过电脑修音的水准”。
　　不仅仅是歌手演唱而已，乐队演奏也同样是如此——
　　对于专业歌手和业余爱好者来说，表演技巧的区别是非常复杂的，演唱技巧、呼吸技巧、发声技巧等等等等，但其中非常关键的一项技巧就是节奏，这也是卡拉OK和录音室的最大区别之一。
　　卡拉OK的演唱，是没有节奏的，表演者跟随着伴奏的流动脉络前进，细节往往丢失在嘈杂的噪声之中，却也不容易察觉；但录音室的表演却是“干声”，如果表演者没有抓住节奏的话，歌曲脉络也就会变得支离破碎起来，乃至于混乱，整体框架和脉络的崩溃也就无法避免，那么表演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
　　体现在乐队演奏身上就更加明显了。
　　有些歌手，天赋使然，“老天爷赏饭吃”，即使不需要学习，天生就能够感受到节奏，那么录音室工作之前就不需要单独练习节奏；但乐队演奏却要求更加严苛，就好像电影“爆裂鼓手”里追求的节奏一样。
　　抢拍慢拍、强拍弱拍、情绪饱满程度、力度张弛程度等等，在录音室空间里全部都能够清晰地展示出来，如何从普通表演者跻身到优秀表演者、又如何从优秀表演者跻身到顶级表演者，这就是关键。
　　古典音乐就是如此，那些国际钢琴大赛的终极决战参赛者们无一不是天才，演奏本身基本是不会出错的，但这些细节却能够感受到情感注入的微妙变化，如此化学反应就被称为“表现力”。
　　流行音乐也同样如此。
　　这也是马克西姆最后承认罗南是作为录音师兼制作人最合适人选的原因。正如奥利所说，过去几个月以来，罗南始终在负责这样的工作，乐队的调整与练习往往还是以罗南的意见为主。
　　罗南确实能够捕捉到旋律的情绪节点，这就好像是一种天赋，自从“正午”酒吧那次意外之后突然觉醒的天赋。
　　现在，站在录音室里最为合适的，依旧是罗南。
　　“OK！”
　　奥利第一个就朝着罗南做出了手势，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发出了信号。
　　罗南再次对着话筒说到，“我们先尝试练习一遍，不要有负担，先适应一下氛围。”
　　作为率先输出的“湿声”，其实就是母带，罗南之前已经在电脑上进行粗糙的录制，作为乐队练习的参考，虽然并不完美，而且还有诸多瑕疵，但放在录音室里作为“湿声”还是没有问题的，可以作为一个方向指导。
　　毕竟，接下来录制的“干声”才是重点。
　　尽管一日国王乐队成员都不是第一次进入录音室，但在罗南看来，这应该比第一次录制还要困难。
　　时隔多年重新回到这样的空间，不仅生疏懵懂，而且心态的波动、时间的紧迫、期待的压力等等也可能成为干扰因素，再加上自诩不是新手的笃定，总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色，反而可能打破平衡。
　　眼前，就是如此。
　　罗南的表情有些古怪，才短短两个八拍而已，纰漏就着实不少，甚至比上周暖场演出的开场还要糟糕。
　　但问题就在于，耳返传送的是自己的实时演奏，只要保持专注，效果到底如何，一下就能够听到；录音间耳机传送的却是母带的湿声，他们根本就听不到自己的演奏效果，即使出错了也无从得知。
　　于是，灾难发生了，并且还在持续下去，场面就格外搞笑起来。
　　奥利第一个就注意到了罗南的表情，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缺乏信心，总担心着自己的演奏出现错误，于是察觉到罗南表情的变化，马上就停了下来，摘下耳机，然后就可以听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演奏——
　　不需要天才的耳朵，奥利也能够听出不对劲来；而且，缺少架子鼓的声音抢镜，其他乐器的声音立刻就凸显了出来，瞬间就能够感受到不和谐的部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好像……正在打架一般。
　　不是物理层面的挥舞拳头，而是各自陷入泥沼里，就好像两个人站在卡拉OK放声高歌，结果两个人的节奏和音准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却还是浑然未觉地沉浸其中，幻想自己正在十万人面前演唱。
　　当事人可能没有察觉，但旁观者却无法忽视，那种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哈哈哈！”
　　奥利再也没有能够忍住，发出了高频的海豚音笑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但他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正在录音间里，连忙控制住了笑声，然而身体还是忍不住开始抖糠起来——
　　抖抖抖抖抖。


第185章 磕磕绊绊
　　抖抖抖。
　　奥利就好像抖糠一样在原地抽搐起来，因为笑得太厉害，结果往后一坐就直接整个人掀翻了过去，消失不见。
　　因为动静太大，听觉上察觉不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能够从视觉上感应到，两个人都慌得不行，双双转头，然后就看到躺在地上大笑不止的奥利，两个人先后摘下耳机，纷纷上前询问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奥利那鬼畜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洪亮的声音就如同撞钟一般在耳膜之上嗡嗡作响，实力诠释“笑吐是一种什么体验”，即使身体摔倒在地上扭曲着一个奇怪的模样，似乎也感觉不到疼痛。
　　马克西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看了看奥利，而后又转头看了看录音间外面的罗南，迟疑片刻就开口询问到，“很糟糕吗？”
　　罗南摁下红色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嗯。”
　　没有多余的词汇，简单明了的一个回应，却份量十足，掷地有声地压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胸膛上。
　　克里夫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能够说出来，然后转头看向笑到眼泪都出来的奥利，满脸无奈，郁闷地嘟囔着“至于嘛”，但还是没有勇气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用视线余光瞥罗南。
　　罗南想了许久也还是没有能够寻找到合适的词汇，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们需要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能够提高后面的录音效率，“灾难。”
　　罗南再次抛下一枚重磅炸弹，这顿时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耷拉下了肩膀，“奥利，你也是。”然后罗南又补充了一句。
　　此时狼狈不堪坐起来的奥利正在揉着自己僵硬的脸颊，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不在意，只是举手示意，“我知道，我承认，我接受。”
　　罗南有些无奈，“伙计们，节奏，节奏，节奏，还记得吗？节奏！不要因为太过亢奋就丢掉了自己的节奏，这是最关键的。我们不是业余的卡拉OK，不要告诉我，我需要手把手地告诉你们节奏是怎么回事。”
　　录音间的感觉是特别的，就好像突然被丢到太空之中，耳朵里依旧能够听到无线电传来的电脑声音，但声音却是单向的，无法进行对话、也无法与队友沟通，只有自己和声音共处，这往往容易让人们失去空间感和存在感。
　　某个层面来说，与五感被关闭的体验有共同之处，所以自我感知也就容易发生紊乱，这确实是一个挑战。
　　刚才，三名乐队成员都犯了最基础也最简单的错误：自己的节奏失去平衡。
　　不是抢拍或者慢拍如此细节的错误——当然，细节错误也存在，但更糟糕的是，框架层面的大错误才是问题。
　　从“44拍”发展到“34拍”然后又回来“44拍”，甚至于克里夫还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38拍”。
　　整个演奏，着实太……“自由”了，不是正面意义的称赞，而是负面意义的散漫与混乱，整个歌曲的框架也就被彻底打乱，正如罗南所说，“灾难”。
　　“奥利。”
　　录音间上空再次传来罗南的声音，正在偷笑的奥利就这样被抓包，下意识地就朝着罗南的方向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笑容也没有愤怒，就这样平静地穿过玻璃投来了视线。
　　明明没有特别的表情，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正在骂人，比说话更加直接，瞬间就让奥利的笑容消失。
　　“咳咳，抱歉。”奥利连忙道歉，重新振作起来，“我准备好了，节奏，嗯，节奏。”
　　收拾情绪，奥利弯腰将掀翻在地的椅子扶了起来，快速坐稳坐好，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已经双双就位，正式进入第二次练习。
　　“追逐光芒”是一首非常特别的曲子，大巧无功，但问题就在于，“倾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花哨的功夫”而实际上却是一个一个琐碎细小的技巧层层叠叠地精致衔接起来，就好像高级音乐盒的齿轮一般。
　　现场演出的时候，演奏并不困难，因为架子鼓、键盘、贝斯分开来的单独旋律都很简洁，这也是布鲁诺演唱会暖场演出能够取得成功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录音的时候，演奏却非常困难，因为层次十分丰富，同时整个三维立体空间感的细节格外错杂，这也意味着录音过程需要抠细节，庞大的工程。
　　第二次录音，虽然依旧说是练习，但乐队成员都清楚地知道，他们时间有限，所以每一次练习都必须保证质量，然后尽可能地快速完成录音工作。
　　第一段四个八拍的演奏结束，克里夫就可以明显感觉到罗南的视线，透过玻璃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平静的眼神，并没有太多波动，但克里夫却能够在那片平静之中感受到堪比北极碎冰海洋的刺骨寒冷，肌肉不由自主地就僵硬了起来，那一个眼神就让克里夫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立刻就变得干涩起来。
　　“节奏，克里夫，我不想要强调第三遍。”罗南的语气是如此轻盈如此温柔，就好像正在对小朋友说话一般，但如此亲切的声音却让克里夫后背的汗毛全部都竖立起来，因为恐惧而不由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
　　空气里，似乎可以嗅到血腥气息。
　　克里夫紧张地转头看向马克西姆和奥利，用眼神询问：这还是我们认识的罗南吗？为什么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
　　平时，罗南总是笑容满面、总是积极乐观，即使是乐队练习反复出错，也总是循循善诱地耐心指导；今天，罗南依旧是那个罗南，笑容也没有什么变化，但眼神却截然不同，仿佛一个眼神就可以杀人。
　　所以，这是在拍摄“变脸”吗？
　　克里夫有点害怕。
　　马克西姆用嘴型小声地吐槽到，“谁知道，也许是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
　　“放心，每个月的那几天来了的话，我会提醒你们的。”耳边传来了罗南平静的解释声音，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顿时龇牙咧嘴起来，此时才意识到，录音间里的收音话筒非常灵敏，他们的悄悄话根本就无法隐藏行迹。
　　站在旁边用摄像机记录这一幕的爱丽丝着实辛苦，因为想要的冲动就要控制不住了，她可以到门外先笑一会再回来吗？


第186章 铁腕变身
　　意识到自己“当面”说坏话被抓包，克里夫转头看向罗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似乎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刚才都是马克西姆说的，不是我，福尔摩斯先生，你是知道真相的，对吧？
　　陆一奇也对着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可以看到洁白而整齐的牙齿，让克里夫想起“沉默的羔羊”里的汉尼拔教授。
　　但随即，罗南就重新回到了工作上。
　　“克里夫，还有马克西姆，情绪，你们两个应该注意情绪的释放，’追逐光芒’的开篇到底是什么感觉？置身于至暗时刻的困顿和茫然，同时能够感受到世界崩塌的恢弘，所以，情绪必须通过旋律表达出来。”
　　乐器，是能够感受到演奏者情绪的，并且注入音符之中。
　　“追逐光芒”的开篇，架子鼓必须展示出整个世界的厚重与恢弘，整个气势必须沉淀下去；而键盘和弦乐则必须轻盈，展示出空灵的磅礴，就好像展开翅膀腾空翱翔一样，让听众不由自主地产生仰望天空的冲动。
　　这是两种质感，对演奏者提出不同的要求，否则罗南所期待的“建筑感”，仅仅通过编曲展现层次是不够的。
　　“你们的情绪需要释放出来，真正感受到敞开心扉、自由翱翔的肆意，平平淡淡的演奏没有任何生命力，根本就是在毁掉这首歌，我们不是行将就木，而是在黑暗之中依旧拒绝放弃希望，依旧在拼搏着。”
　　罗南用更加详细的方式点名要求，显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演奏无法令人满意。
　　克里夫的第一反应就是，“奥利呢？”
　　平时练习，出错最多的就是奥利，但今天奥利却没有被点名？
　　“奥利表现很好。”罗南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到录音间里，就可以看到奥利高高举起双手做出了欢呼的模样，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有补充评论，只是丢了一句，“从头开始。”
　　录音间里的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尤其是马克西姆的好胜心也被激发出来，似乎终于进入了录音状态。
　　但是，今天的罗南却好像……没有那么容易满足——这样的形容已经是非常轻微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挑剔，更加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苛刻。
　　“克里夫，力量和情绪的渐进，第一个四拍，噔！噔噔噔！噔！噔噔噔！第一个音必须将情绪释放出来，然后手指快速离开琴键，能够感受到空气涌入的轻盈，随后旋律流水般地流淌出来，然后进入第二个四拍的时候，第一个音还要比前面一个四拍的第一个音更加厚重，但抽离的时候，指尖力量需要更加轻快。”
　　“噔！情绪注入！感受停顿！感受抽离！噔噔噔！用心感受！”
　　“不，第一个四拍重来。”
　　“不，再重来一遍。”
　　“不对。”
　　“还是不对。”
　　“克里夫，我们再重来一遍。”
　　仅仅只是前两个八拍，就已经反反复复进行了八遍，但依旧没有进展——现在是只有克里夫一个人在演奏，马克西姆和奥利都保持安静地旁观，罗南也没有在录音，而是在让克里夫持续不断地练习。
　　罗南的语气始终保持温和平静，不仅没有发怒，而且耐心十足，但眼神里的犀利光芒却丝毫没有动摇，就好像机器一般，一遍又一遍地让克里夫重复练习，那种无形压力就这样缓缓堆积然后倾轧下来。
　　克里夫也跟着暴躁起来，“抽离？什么叫做抽离？这是一个完整的四拍，其中根本就不存在休止符，到底应该怎么抽离？节奏应该怎么控制？你确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确定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吗？”
　　即使是再好的脾气，反反复复不断地在原地打转也会烦躁起来，更何况，克里夫的脾气也不是什么小绵羊；而且，罗南确实在乐队内部建立了一定的专业权威，但这样的专业性并不是不能挑战不能推翻的——
　　不要忘记了，仅仅三个月之前，乐队掌握话语权的依旧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而现在乐队队长也依旧是克里夫。
　　于是，克里夫就直接炸毛了，面红耳赤地瞪着罗南，酣畅淋漓地把自己的不满全部宣泄出来。
　　“情绪到底应该怎么释放？你来告诉我！如果你描述得那么详细那么清晰，不如你来给我示范一次？”
　　克里夫确实是有些恼怒，尤其是马克西姆和奥利就在旁边吃瓜，然后他一个人被推出来架在火上烤，他有理由怀疑，罗南是因为他今天选择了“与生俱来”而故意打击报复的！
　　罗南并没有拍着桌子和克里夫对骂，而是始终保持平静，就这样静静地让克里夫将所有想法都吐出来，认真侧耳倾听的模样却让克里夫慢慢地发毛起来，就好像……就好像自己的愤怒全部都被接受一般。
　　脊梁骨隐隐有些发凉。
　　“好。”等待克里夫将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下来。
　　克里夫，“……”
　　其实，克里夫也不是真的希望罗南前来示范，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多么荒谬的要求。
　　制作人对于脑海里构建的完美音乐是有自己的想法，却不见得制作人就能够完美呈现出来，所以制作人需要指导表演者来达到目标，“你行你来”的宣泄是一种简单粗暴的否定——也许罗南做不到，却不代表罗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制作人有着制作人的专业、歌手乐队有着他们的专业，这才是分工合作的意义。
　　克里夫只是冲动之下的一种发泄而已，就是因为自己做不到才显得无理取闹；但结果罗南真的答应了，现在反而是克里夫有些骑虎难下，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表情有些窘迫。
　　转念想想，克里夫确实没有能够寻找到正确的方式，其实马克西姆和奥利也还差一点火候，只不过他们的问题没有克里夫那么突出罢了，毕竟“追逐光芒”的导入部分还是需要键盘和管弦乐来扮演主角。现在要求罗南示范，而且罗南也答应了，也许这是好事——
　　如果罗南也做不到，那么克里夫就会心安一些；如果罗南做到了，那么克里夫就能够找到一个学习范本。
　　尽管克里夫也有些慌张，但还是压制住向马克西姆和奥利求助的冲动，注视着罗南也走进录音间来。


第187章 脊背发凉
　　对于罗南来说，键盘和吉他并不是难事，这是他所擅长的东西。
　　但重点并不在于到底是哪种乐器、也不在于罗南是否擅长，关键在于罗南知道应该如何通过演奏来传达情感，一呼一吸、一停一顿都能够在指尖的触碰里感受到情绪的涌动，这是能够赋予音符生命的钥匙。
　　也许，克里夫所需要的就是一个范例，然后就能够找到灵感，这才是罗南答应“挑战”上前示范的原因。
　　“……罗南？你真的准备示范吗？”奥利惊讶得不行，看着走进录音间的罗南，说话都不由大舌头起来。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都看向罗南，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说话，只有奥利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涌动。
　　罗南眉尾轻轻一扬，没有说话，只是望了克里夫一眼，克里夫站立起来，然后他就径直坐在了键盘面前，没有立刻就开始演奏“追逐光芒”，而是稍稍活动了一下手指，指尖在黑白琴键之上行云流水地跳跃着，简单两个来回之后就完成了热身。
　　稍稍停顿，调整呼吸，其实也是示意克里夫和队友们，准备已经完成，然后指尖就悬在琴键之上。
　　深呼吸！
　　吐气！落指！两个动作同时完成，就这样融为一体，指尖的力量就这样重重地传递在黑白琴键之上，磅礴而恢弘的力量瞬间迸发，宛若漫天星辰碎裂一般，宇宙的恢弘与苍茫瞬间就这样宣泄而下。
　　噔！
　　如同轰鸣。
　　收。
　　紧接着，指尖就离开了琴键，悬浮在那片混沌的黑白光泽之上，似乎指纹的表面依旧能够感受到琴键传来的冰冷质感，与琴键之上倒影的手指残影形成对应，但发丝般的空间却确保没有任何力量注入其中，翻滚的空气刹那间汹涌进来，在指尖与琴键之间的微弱空间里流动着，隐隐能够捕捉到琴键音残留在空气里的回应。
　　不是一个休止符。
　　甚至不是八分之一音符、十六分之一音符的间隙，就是一个短促到转瞬即逝的一念，思绪流光溢彩地快速闪过，呼吸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停滞下来，空间凝结、时间停顿，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到念头的尾巴，然后——
　　放！
　　指尖就再次落在了琴键之上，不是物理层面的停顿，而是精神层面的凝滞，但这小小的凝滞却让脑海里的情绪稍稍抽离，朝着琴键释放的力量宛若潮水一般缓缓退落，从汪洋大海的咆哮演变成为滔滔江水的流淌，情绪就这样行云流水地宣泄而下，那种一气呵成的释放感立刻就让心情变得轻盈起来。
　　然后，再一次——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第一个音节的力量，缓缓消退；后续音节的轻盈，缓缓拖长，似乎能够感受到指尖停留在琴键之上稍稍拖拽些许力量，然后就这样将音符的飘渺感延续，那种乘风翱翔拥抱苍穹的肆意自由感就慢慢轻盈起来。
　　从厚重到轻快，从沉重到流畅，一个四拍、两个四拍地延续下去，情绪的明亮就这样绽放出玫瑰色光芒。
　　心旷神怡！
　　两个八拍，罗南就这样完成了示范，停顿下来，却没有立刻转头交流，而是坐在原地细细地思索了片刻，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什么地解释到，“等等，感觉还是欠缺一点，后半部分的连绵感需要轻盈一些，不是缠绵悱恻的拖拽，而是泉水流淌的清澈，需要展现出溪水潺潺流动的感觉，流动感与轻盈感兼具。”
　　说完，罗南就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指尖再次落在键盘上。
　　两个八拍过后，罗南细细琢磨了一下，这才转头看向克里夫，“嗯，按照第二个版本的感觉走就可以了。但是我只演奏了两个八拍，情绪的连绵感并不完整，你需要寻找到自己循序渐进推动的感觉来进行演奏。”
　　停顿片刻，罗南没有等到克里夫的回答，瞪大眼睛，直视克里夫，追问了一句，“还需要再示范一次吗？”
　　克里夫沐浴在路南的视线之中，冰冷而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威胁，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询问意见，却在无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庞大的压力层层叠叠地倾轧下来，膝盖莫名有些发软，就好像被猎豹盯紧的兔子结果却跑到了一条死胡同里，无处可逃地看着猎豹朝着自己一步一步迫近。
　　“咕嘟”，克里夫吞咽了一口唾沫，他自己都被吞咽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就要直接跳起来，慌里慌张地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我……呃，我已经理解了。”
　　罗南却是非常耐心，“克里夫，如果还有疑问的话，现在提出来，我们进行讨论和商议，寻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不懂装懂的结果是浪费时间而且让自己更加狼狈。”
　　温柔的话语，没有让克里夫的情绪得到安抚，而是后背冒出了一片冷汗，“咳咳”，他不得不清了清嗓子，“不用，我是认真的，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罗南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打量克里夫的表情，就在克里夫即将窒息的时候，罗南轻轻颌首表示了了解，“那么我们就再次试试看吧。”而后，罗南就起身离开了。
　　目送着罗南离开录音间，克里夫抓起旁边的矿泉水瓶，咕嘟咕嘟地往喉咙里灌水，明明是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他却觉得后背冷风凉飕飕，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又一片，整个人显得狼狈非常。
　　克里夫有些窘迫地转头看向马克西姆和奥利，他还是不习惯自己在罗南面前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奥利憋笑憋得很辛苦，幸灾乐祸的表情根本无法掩饰；马克西姆也有种想笑的冲动，转移开了视线。
　　“损友！”克里夫忿忿地吐槽起来，“等会看看你们就知道了！”
　　但克里夫也没有敢多说什么，因为视线余光已经可以看到罗南重新坐到了音控台前，他马上就闭紧嘴巴，快速在键盘前坐下来，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罗南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目睹这一切的奥利用右手遮挡住了嘴巴，毫不留情地吐槽到，“社会生活技能满分。”
　　克里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但不等克里夫说话反驳，罗南的声音就在录音间里响了起来，“奥利，我也希望你的社会生活技能满分就好了。”
　　噗。
　　马克西姆整个人都弯腰埋头了下去，用尽全力才憋住了笑容。


第188章 情绪沉浸
　　“节奏不对。”
　　“拖拍。”
　　“抢拍。”
　　“不对，情绪必须凝聚在指尖，现在整个情绪不对。”
　　“克里夫，你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全部明白了吗？让我们再重来一次。”
　　“跟着我一起。噔！噔噔噔……噔！噔噔噔……放、收、放。”
　　“拖拍。”
　　“还是拖拍。”
　　“拖拍情况很严重。”
　　“再来一次。”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枯燥的练习过程就好像撞墙一般，来来回回地持续原地打转，当事者昏昏欲睡、旁观者百无聊赖；然而，此时此刻的录音间却不是如此，克里夫全神贯注、丝毫没有走神，马克西姆和奥利也没有发呆——
　　又或者说，不敢走神。
　　紧绷起来的空气让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神经跟着一起绷紧起来，他们能够感受到火花的摩擦碰撞。
　　眼前的罗南，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没有愤怒没有烦躁也没有杀气，始终保持着耐心，平稳而冷静地进行录音，但这种“平静”却给人一种机器般地冰冷感，然后隐藏在机器表皮地下的情绪神奇地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够识破外表的伪装，看透内心里的所有情绪，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工作着，根本就是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以至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的眼睛让人不敢直视，连带着空气也跟着凝滞起来。
　　紧张。焦虑。恐惧。
　　不知不觉地，克里夫的声音就这样被掐断，没有人敢开口辩驳，整个录音室陷入一片沉默的死寂之中，马克西姆和奥利悄悄地低垂下脑袋，交换视线，却带着强烈的不安，无法确定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克里夫，思考，用脑袋思考，必须脑筋转动起来才能够传达情感。你现在的情绪不对，需要休息五分钟吗？”
　　罗南丝毫没有察觉到马克西姆和奥利的眼神交换，所有注意力都在克里夫身上，敏锐地能够感受到录音间气氛的变化，于是就主动开口询问到。
　　克里夫的衬衫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但听到罗南的声音，就好像触动警报一般，一个激灵就立刻挺直腰杆，连连摇头表示否认，“不用，没有关系，我可以。”
　　面对眼前的无情工作机器，克里夫的工作状态也不由自主跟着上紧发条，抱怨和不满渐渐演变成为沉默，然后也进化为无情的工作机器，否则的话，可能随时就会被那台机器碾压，残渣都不会剩下。
　　“克里夫，冷静下来，思考。”
　　“当初你和马克西姆发生争执的时候，你希望放弃，但马克西姆希望坚持，那时候，你的心情是如何？你也不想要放弃，但现实不允许你拥有其他选择，理智和情感的拔河，这种挣扎感，置身于至暗时刻的纠结。”
　　“然后，你最终还是选择了飞蛾扑火，那种壮烈感、那种释放感、那种自由感，向死而生的大彻大悟，我需要在音符里感受到这样的情绪激荡，磅礴，大气，恢弘，张开双臂拥抱狂风，情绪的完全释放。”
　　“思考！”
　　“再来一遍。”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克里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指引慢慢进入一个奇妙的状态，脑海里的画面逐渐清晰起来，汹涌的情绪逐渐浓烈起来，指尖都能够感受到黑白琴键的质感，生命力似乎就在指尖的细微碰触指尖迸发出了火花，大脑，就这样一片空灵。
　　站在录音室旁观所有一切的爱丽丝，也能够感受到其中的微妙变化，克里夫的整个气势确实不同了。
　　因为爱丽丝并不是正面感受罗南的威压，她并没有像马克西姆和奥利那样直接，只能隐隐感受到空气的变化，这让她产生了诸多困惑——
　　罗南真的那么可怕吗？从声音和表情来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惊小怪”，爱丽丝在心底默默地嘟囔吐槽着。
　　但事实就是，现在克里夫的演奏确实出现了质的变化，就好像音符被注入生命力，音符变得鲜活起来，隐藏其中的情绪也跟着浓烈起来。
　　语言着实难以准确描述感受，更多是一种沉浸的感受，置身其中就忍不住闭上眼睛侧耳倾听那些旋律，心脏跳动的节奏和力量就能够传递出清晰的变化，然后细细感受到“追逐光芒”旋律背后的真正情感。
　　这着实是一种奇妙的状态。
　　音乐最特别也最神奇的地方就在这里，仅仅通过音符就能够将不同的独立个体联系起来，感受到相似的律动和起伏，然后引发情感共鸣，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国家不分文化，这是全人类的共同语言。
　　“对……对！就是这样，很好！”
　　克里夫终于进入了状态，音符之中就能够感受到沉甸甸的情绪重量，整个节奏、力量、衔接都非常好，这让罗南立刻对着话筒补充说到，“马克西姆，奥利，加入进来。”
　　“奥利，注意，你和克里夫的情绪是相反的，最开始的力量是最沉重的，然后慢慢下沉、慢慢安静，尽可能把情绪沉淀下潜。”
　　“马克西姆，你刚才的演奏情绪是正确的，继续保持就可以了，但更加轻盈一些，把心态放松开来。我们现在进入合奏阶段。”
　　伴随着罗南的一声令下，乐队终于进入合奏阶段，同时也进入了录音阶段——距离进入录音室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十分钟，但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一边，是情绪的释放，渐渐走高；一边，是情绪的沉淀，缓缓下潜。
　　尽管现在只有三种乐器演奏而已，而且只有主旋律，但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层次地鲜明剥离——只是现在旋律还是太过单薄，层次太过明显，反而没有那种期待中的美感，粗糙的旋律还说不上动听。
　　不过，隐隐地，罗南所期待的效果正在慢慢形成。
　　爱丽丝就这样注视着眼前神奇的一幕，从无到有的诞生，从乏味到鲜活的转变，最重要的还是音符与音符的碰撞，本来朴实无华的音符却通过排列组合完成罗列，然后碰撞出火花，作为听众的情绪也就跟着沉浸其中，就好像……魔法一般。
　　同样的旋律，但不同的感觉，爱丽丝确确实实能够感受到音符之中隐藏的情感，心脏就忍不住轻轻飞扬起来，在旋律之中徜徉翱翔。
　　这绝对是一场奇迹。


第189章 调换位置
　　悠扬而恢弘的旋律气势磅礴地震动着音响，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层层音浪的涌动，激荡出汹涌的情绪，交响弦乐的清澈共鸣巧妙地隐藏在旋律之中，“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畅快与肆意让身心都跟着酣畅淋漓起来。
　　但是，总觉得还是缺少了一点什么。
　　爱丽丝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品尝一下什么，然后就发现空气是没有味道的，此时嘴巴里也没有东西，于是咂巴咂巴嘴，意兴阑珊地又重新闭上，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立刻抓住，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歌声，旋律之中缺少的是歌声。
　　无论是满月派对结束之后的那个早晨，还是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罗南的演唱都是整首歌的灵魂。
　　其实，这两次演唱“追逐光芒”，旋律都并不完整，和今天录音室的完成版本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罗南的演唱却为歌曲注入了一丝游走在脆弱之中的坚韧，真正地旋律和歌词之中蕴含的力量展示出来，甚至赋予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宛若黑暗之中的一缕微弱光芒，指引着人们朝着希望全力狂奔。
　　那才是歌曲的灵魂。
　　“罗南，怎么样？”
　　出声的是奥利，旋律播放完毕之后，奥利充满期待又隐隐忐忑的声音打破了录音室里的平静与沉默。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投去视线，但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如同霜打茄子一般大汗淋漓精疲力竭。
　　经历反反复复的折磨之后，他们对时间就已经失去了概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录音间停留了多久，期间除了外出抽烟、卫生间解手稍稍放松神经之外，就全程在录音室里的工作，体力和精力都透支了。
　　其实，按照常规来说，这样连轴转工作是不行的，因为状态不好，也可能会影响到最终录音的输出效果，艺术工作或多或少还是需要一点灵感的触摸；但乐队情况特殊，一没时间二没资金，不行也必须硬着头皮上，疲倦也只能到卫生间洗把脸强制清醒然后再继续工作，这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马克西姆可以保证，任何人接受罗南数个小时的折磨之后，都是这样的状态，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他们的内心情绪也很是错杂，一方面排斥着再次返回录音室的折磨，另一方面又期待着录音效果能够令人满意——不是为了回避工作，而是真心实意地期待着能够录制出感动听众的一首作品。
　　呼。
　　空气似乎出现了一秒凝滞，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
　　那个熟悉的罗南重新回来了，解除机器人模式，眼底流露出满满的笑意，“很好，现在可以进入我的部分了。”
　　“耶！”奥利举起双手欢呼起来，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握紧拳头庆祝，比起释然来说，喜悦和幸福更加汹涌，在胸膛里来回激荡着，艰苦卓绝的工作尽头终于得到了回报，那种感动与满足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其实，依旧不能算是完美，但考虑到时间和条件的限制，这已经是罗南能力范围所能够达到的最好水准了，接下来再继续追求完美的话，就是鸡蛋里挑骨头的精益求精，在细节层面慢慢地完成调整。
　　所以，现在这个版本已经可以发行了。
　　罗南也站立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筋骨发出爆裂的咯咯声响，蜷缩在音控台前面工作时间太久，他都觉得自己就要变身成为“魔戒”里的咕噜了，然后就可以听到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声。
　　罗南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强烈的饥饿感正在发出严重抗议，此时罗南才注意到电脑屏幕角落的时间，居然已经晚上九点三十分了，他们已经在录音室里不间断地忙碌了将近十个小时，确实是昏天暗地。
　　但同时，罗南也意识到他们必须加快速度，时间和金钱两个方面都不能继续耽误下去，饥饿问题必须再次放到一旁——不行也必须行，否则，错过今天的机会，他们可能会更加后悔。
　　“那么，我就开始录音吧，速战速决，早点结束，我们还能够赶上夜宵时间。”
　　罗南摩拳擦掌，绕过奥利，直接就推门进入了录音间。
　　奥利和马克西姆交换了一个视线，最后还是马克西姆坐在了音控台前，准备担任录音师的职责来完成工作。
　　克里夫用肩膀撞了撞马克西姆，然后眼神暗示了一下，奥利也跟着挑了挑眉毛，对着马克西姆挤眉弄眼。
　　不需要言语，马克西姆就立刻明白了过来：刚才被罗南欺负了那么久，现在就轮到他们的报复时间了。
　　其实，罗南和乐队成员们一样，今天都是时隔多年重新回到录音室，紧张和生涩、激动和雀跃的情绪也都是一样的，只不过经历将近十个小时的连轴工作之后，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现在罗南也已经完全适应了下来。
　　尽管如此，真正进入录音间的时候，心脏的跳动还是突然加速了起来，这让罗南在原地轻轻跳跃了几下，试图让身体肌肉放松下来，然后就开始在录音室里绕圈圈。
　　“啊啊啊……啊啊啊……”先升调再降调，再重复一遍，但整个音阶提升一个八度，“啊啊啊……啊啊啊……”完成之后，就开始活动嘴唇，用“嘟嘟嘟”的方式让口腔放松下来，声带也跟着一起放松下来。
　　坐在外面的队友们也可以明显察觉到罗南的紧张，奥利就忍不住摁下按钮，嘻嘻哈哈地吐槽了起来，“罗南，你应该忘记了吧，你也有今天，哈哈。”
　　罗南举起双手投降，“我可以提前丢白旗吗？”
　　这顿时就让队友们集体哄笑起来。
　　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右手放在心脏之上，可以明显感受到噗通噗通随时就要跳出来的心跳声，比起紧张来说，更多是激动和期待，那种熟悉的感觉开始在血液里蔓延。
　　终于！
　　他终于再次站在了录音间里。
　　调整话筒高度、调整乐谱架位置，然后带上耳塞，沉默下来之后，心脏跳动的声响就越发清晰起来，让罗南真正地感受到生命的鲜活与真实。
　　“好的，我准备好了。”罗南对着话筒说到。


第190章 天生歌手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罗南的视线正在缓缓扫视乐谱架之上的歌词，不是因为不记得歌词——当然，录音过程也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而是需要研究歌词——标注换气、咬字、发音、停顿等等的演唱关键位置来加深记忆。
　　同时，歌词的理解和情绪的诠释也需要注意，最终录制完成的整首歌曲应该是一个情绪的升华闭环，只有这样歌曲才是“完整”的，从框架到脉络再到血肉，真正地完成一件艺术品，这也是录制重点。
　　对于歌手来说，现场演出讲究的是灵感，根据当天的心情、现场的气氛进行演唱，所以每一场所呈现出来的效果可能都有所不同，质量也就有高有低；而录音室讲究的是雕刻，根据制作人脑海里最完美的版本，慢慢雕琢细节，反反复复地不断进行录制，最终录制出制作人的最佳版本，质量守恒。
　　所以，细节至关重要，完美是终极目标。
　　作为“追逐光芒”的词曲作者，罗南又完成了编曲，并且在今天担任制作人，他的脑海里拥有一个完美版本的轮廓，现在就需要通过录制与呈现来完成细节磨合，细细地打磨雕琢出自己期待的最终效果。
　　“呼，我准备好了。”
　　罗南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与登上舞台的紧张不同，更多是一种自我要求严格、追求完美所带来的压力，简单来说就是自己为难自己，时隔多年重新回到录音室，他希望自己能够全力以赴地完成录音。
　　嘴角的笑容，再次消失了，罗南又再次进入了全神贯注、浑然忘我的状态，紧张之余，却能够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紧张VS放松”的矛盾情绪却和谐地融为一体，寻找到一个奇妙的平衡。
　　马克西姆能够敏锐地感受到那种气场的微妙变化，不由转头看了奥利一眼，结果就看到奥利满眼的期待，这让马克西姆的心神也稍稍松驰了些许，摁下按钮，对着话筒说到，“准备好的话就开始了哦。”
　　旋律，响起。
　　正是乐队今天花费了十个小时时间完成录制刚刚新鲜出炉的伴奏版本，同时与罗南此前在电脑粗录的母带音轨结合在一起，成为罗南录音的“湿声”，恢弘却轻盈的浪涛声响飘渺地在整个录音室涌动。
　　打开耳朵！眼前一亮！
　　此时此刻，乐队成员们才能够真正冷静放松下来，用心聆听旋律，截然不同的感受瞬间就抓住了注意力，罗南在录制过程中持续不断打磨的细节，敏锐地抓住耳朵，即使下午已经演奏了百遍千遍，早就已经腻味了，但现在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所传递的情感，那种熟悉反而是具有一种特别的触动。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清澈动人的嗓音就这样娓娓道来，如同一双纤纤玉手拉开恢弘浩瀚的夜幕，窥探隐秘幽静的无人之地，一幅瑰丽的悠长画卷徐徐地在眼前展开，“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
　　咬字，灵动而巧妙地契合着旋律的轻重音，明明音节和音节之间没有任何间隙，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音符在舌尖跳跃的欢快和雀跃，仿佛可以看到千千万万的萤火虫如同满天星斗般洒落在洞窟深处，忽明忽暗的闪烁让心胸缓缓开阔起来，忍不住继续朝前探出身体，试图探索“泪珠窗口”背后的神秘世界。
　　“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缘探索的旷世杰作……”潺潺流动而一气呵成，清亮的嗓音就这样缠绕在弦乐的冷冽与磅礴之中堆叠着力量，仿佛可以看到所有萤火虫朝着自己蜂拥而至，滚滚气浪吹拂着皮肤表面的汗毛，绚烂却温和的光晕就这样朝着眼睛扑面而来。
　　缓缓地、就这样缓缓地坠落——
　　坠入一个罗南歌声编织出来的世界，仿佛真的进入那个隐藏秘境之中探险一般，闻所未闻的景象让人大开眼界，瞠目结舌地感受着情绪的轰鸣洗礼，整个心神都通透畅快起来，语言所无法形容的奇妙体验。
　　呼吸。
　　罗南轻轻的一声呼吸，就好像轻盈落在肩头的蝴蝶，盈盈发光的翅膀让在座的听众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蝴蝶扇动翅膀的动作，大自然的奇妙就在瞳孔里放大。
　　旋律，下沉，罗南的歌声准确无误地落在奥利的鼓点之上，“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每个音节都稍稍、就那样稍稍地拖长些许，音节与音节之间缠绕的情绪完全融入旋律之中，拖拽出长长的尾巴。
　　如同萤火虫一路洒落下来的荧光粉，星星点点地落在角角落落，原本察觉不到，但是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能够意识到整个世界都变得绚烂夺目起来，却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
　　每个咬字都蕴含着故事，每个音节都隐藏着情绪，就这样为灵魂插上翅膀，一阵轻风吹来，根本不需要力量就能够乘风翱翔，星辰和云朵、大海与森林、平原和峭壁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在眼前铺陈开来，在旋律的世界里自由徜徉。
　　“……光芒……”
　　即使是在延长的休止符之中听不到歌声，却依旧能够在呼吸之中感受到情绪的连绵，然后就这样契合着鼓点干脆利落地再次完成歌唱，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响在弦乐的轰鸣之中激荡，无法控制的心神涌动起来。
　　无法自拔！
　　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却栩栩如生、妙不可言。
　　从咬字到发音，从呼吸到停顿，从节奏到韵律，甚至就连没有歌词的空白部分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情绪的涌动与澎湃，所有一切都是精心雕琢的结果却丝毫感受不到雕刻修饰的痕迹，完全浑然天成，一字一句轻而易举地拉拽着每一位听众的心神坠入那个隐藏的神秘世界。
　　短短的一副主歌，却是心念百转。
　　这才是与生俱来的天生歌喉。


第191章 绘制旋律
　　“哇哦。”
　　感叹声无法控制地挣脱束缚抒发出来，大脑就这样陷入短暂的空白，完完全全沉浸在歌声勾勒出来的星辰大海之中，轻重缓急、起承转合、跌宕起伏的情绪控制堪称登峰造极，节奏和旋律在绚烂的舞步之中怡然自得，仿佛……不是罗南顺着旋律唱歌，而是旋律跟随着罗南起舞，难以形容的一种体验。
　　“哇哦！”
　　克里夫的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马克西姆，目瞪口呆，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眼底深处流露出来的惊叹，比语言更诚实也比动作更真实，毫无保留地诉说着此时此刻马克西姆的震撼，两个人面面相觑。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认识罗南的情形，因为时间久远而丢失了一些细节和框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概念，但他们都能够记得罗南的歌声，奥利甚至夸张地说，“那是上帝亲吻过的歌喉”。
　　当时，克里夫没有当真，马克西姆也没有当真，这样夸张的表述方式只不过是朋友的赞扬与肯定罢了，但不可否认的是，罗南的音色确实非常特别，粗粗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辨识度，可是聆听的时候却非常舒服，清澈而柔顺的质感总是能够赋予旋律更多特别的质感，这就是天赋，也是成为主唱的资本。
　　时光荏苒。
　　这些年的磕磕绊绊、起起伏伏，他们的雄心壮志都已经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颠沛流离之中的动荡与不安，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喜欢音乐的原因，还有当初罗南成为主唱的原因。哪怕是过去几个月的跌宕起伏也是如此。
　　一直到此刻。
　　而且！比起记忆之中罗南的歌声，眼前的“更新版本”更加娴熟更加自然也更加动人，七年光阴沉淀下来的沧桑全部都沉浸在灵魂深处，通过声带的震动和歌唱的演绎呈现出来，娓娓道来的叙事能力轻而易举就能够触碰到内心的柔软。
　　这，真的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个罗南吗？那个因为一盆炸鸡就可以亢奋到声音变形的家伙，又因为午夜时分想要吃热狗而在床铺之上打滚耍赖的家伙，还因为肚子饿就暴躁到能够用眼神杀人的家伙？
　　好像……不对……吧？
　　马克西姆完完全全沉浸在罗南的歌声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好。真好。真的很好。
　　啪啪啪！
　　啪啪啪！
　　奥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录音间里的罗南，发自内心地不断鼓掌表示赞叹，不需要言语就能够从那双明亮的眼神之中感受到情绪的涌动与沸腾，笑容就这样爬上嘴角，毫无保留地绽放开来，忍不住顶礼膜拜。
　　只要一开口，就知道有没有，越是专业就越是能够明白罗南的演唱多么高级，情绪完全渗透在旋律之中，此前罗南要求克里夫将情绪注入演奏，从重到轻、从放到收，从凝滞到连绵，现在罗南的演唱也完全如此。
　　一字一句，完美地契合在节奏和旋律之上，浑然天成地结合在一起，歌声就这样将音符里隐藏的情感完全释放出来，绝对不仅仅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浓烈的化学反应完美诠释了音乐的动人魅力。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段主歌，还没有真正切入到副歌部分，也就是说，没有飙高音、没有耍花枪等等歌唱技巧的点缀，就是朴实无华地用歌声来诠释旋律，但隐藏其中的小细节却为旋律注入了难以置信的色彩。
　　前前后后经受了整个下午折磨的克里夫，再次重新认识了罗南——
　　距离上次进入录音室的空白期着实太长太长，朝夕相处的漫长时间里，他们始终被困在看不到未来的迷茫与困顿之中，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罗南是一位多么出色的歌手。
　　从“正午”酒吧争取到返场机会，到吸引闪耀乐队而获得满月派对的登场机会，再到走上街头一路公路演出，最后到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机会，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是因为罗南的歌声，他们却完全遗忘了这一点。
　　视线再次落在罗南身上，克里夫沉默了下来，好像突然之间就感受到了冲击，甚至比自己录音的时候还要强劲。
　　“马克西姆？”罗南的声音从收音话筒里传了出来，询问马克西姆感受如何？
　　录音室工作，很少很少是“一气呵成”的，这也是与现场演出根本不同的地方，往往都是录制一段之后，慢慢审视、细细雕琢，确认达到完美状态之后，再进行下一段——偶尔也可能出现始终不满意的情况，那么为了调整状态，也可能先录制下一段，等其他录制完毕之后，再回来重新录制前面的一段。
　　所以，刚才第一段主歌录制完毕之后，罗南就停顿下来，等待着反馈信息，但马克西姆迟迟没有开口，他才不得不开口询问。
　　其实，罗南内心也还是有些忐忑——因为带着耳机，他也听不到自己的歌声，自我判断并不一定准确；而且，此时他是作为表演者，还是需要接受客观意见的评判，才能够更好地改进。
　　“很好。”马克西姆脑海里条件反射地蹦出第一个单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到，“很好，我没有什么修改意见。”
　　“……”罗南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看着马克西姆，眼睛就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你确定吗？
　　“是的，是……是是，我确定。”马克西姆连连点头，愣神片刻，他才真正回神过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应该怎么做，你的脑海里已经描绘好了蓝图，就好像绘画一样，通过歌声将情绪绘制出来，对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难点就是，录音的时候，发挥出来，那就可以了。”
　　唱歌，其实和绘画是一样的，线条和框架，色彩与思想。有些人，没有想法，全凭一股劲进行演唱，结果就是一团糟；有些人，脑海里能够清晰呈现出整个三维立体的框架，徐徐勾勒出来的就是作品。
　　天赋，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件事。
　　“你刚才的发挥很好，我无法挑出任何毛病，情绪、节奏、音准、音色、力量，所有的呈现都是完美的。按照这样的感觉继续下去就可以了。”马克西姆从自己的角度作出了判断，这就是他的真实想法。


第192章 大功告成
　　罗南微微愣了愣，“……”
　　他们是天天见面的队友，彼此之间着实再熟悉不过了，突然之间没由来地开始彩虹屁？这好像没有必要吧？为什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罗南不由笑了起来，“马克西姆，我现在在笼子里，我不会吃人的。”一句打趣就让略显严肃的气氛重新轻松起来。
　　这一提醒，马克西姆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语表述似乎……有点夸张，仅仅点头表示“通过”就已经足够了，但赞扬的华丽词藻就这样脱口而出，似乎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今天下午的工作确实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一些东西，微妙地。
　　现在马克西姆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心态就已经不同了。
　　但奥利却根本不在乎，干脆直接站立起来，朝着罗南不断鼓掌、竖起双手大拇指，然后越过马克西姆的位置，摁下红色按钮，对着话筒说到，“罗南，你就是最棒的，这首歌就是因为你而具有了灵魂！”
　　说完，奥利持续不断地对着罗南鼓掌，嘴里还发出一连串夸张的怪声，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流露出嫌弃的表情，纷纷“殴打”奥利，让奥利停止下来，不要再发出怪吼怪叫了，但奥利一边闪躲一边不依不饶地竖起大拇指。
　　现场顿时就变成了马戏团，而且罗南站在录音间里还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画面，就好像一夕之间回到默片时代。静静地欣赏着眼前一幕，罗南并没有因为唤醒“失聪”的记忆而慌乱，反而是放松了下来。
　　罗南知道，奥利还是在担心自己缺乏信心，所以时时刻刻都不忘激励他，希望他能够更加自信起来。
　　看着录音间外面熙熙攘攘打闹起来的队友，罗南也跟着开怀大笑起来，然后不得不提醒到，“冷静一点，我们需要保持状态，录音工作还没有完成呢。”嘀嗒嘀嗒，时间依旧在流逝，工作依旧没有完成。
　　重新镇定下来，重新投入工作。
　　无疑，录音是非常非常依赖个人状态的一项工作，乐队演奏的时候是如此，而歌手演唱的时候更是如此。
　　从今天来看，罗南的状态十分出色。
　　久违地重新回到录音室，渡过刚开始的紧张与忐忑之后，罗南就慢慢找回了自己熟悉的节奏和状态，而“追逐光芒”这首歌更是蕴藏着罗南对于梦想、对于音乐、对于现状的所有情感，没有人比他更加熟悉。
　　这就是他的地盘，这就是他的世界。
　　录音工作正式开始之后，罗南就进入了火力全开的状态，游刃有余、张弛有度的演唱似乎进入了空灵的境界，声音状态和演唱状态都堪称完美，高音部分也是信手拈来，录音工作也就演变成为一种享受，甚至有种肆意之感。
　　整个录制，非常顺利。
　　前前后后，罗南仅仅花费了约莫三十分钟，就顺利完成了整首歌的录制——至少在马克西姆和奥利看来，已经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罗南离开录音间之后，依旧重新倾听了自己录制的完整版本，反反复复地细细倾听了数遍，敏锐地提出了一个需要修补完善的细节，并且与马克西姆、奥利交流自己的想法，确保他们理解自己希望达到的效果后，就再次返回录音间。
　　补录工作稍显繁琐，因为全部都是细节，相关讨论也就非常琐碎，停停录录地进行了十分钟左右才暂时到一段落，罗南又离开录音间，再次确认最新版本，来来回回研究了好一会，这才正式拍板落定。
　　然而……录音工作依旧没有结束，还有和声部分。
　　单纯从日常听歌的角度来说，其实很少听众会特别注意到和声部分，因为和声往往是隐藏在不同声部之中，它们并不是主角，本来的作用就是辅助效果，自然不会抢走光彩。
　　但从音乐创作的角度来说，和声却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增加歌曲的层次，让整个声音更加饱满丰富，就好像经典电影里的配角们一样，他们的存在是必要且重要的。
　　和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不仅因为声部不同，而且需要掌握诸多专业技巧，对演唱者的专业要求反而更加严格，真正了解旋律、了解发声、了解音准、了解声部等等，这样才能在避免喧宾夺主的前提下，增加歌曲的完成度和层次感。
　　在音乐产业之中，就存在着专业和声歌手，还有舞台专业伴唱歌手——这是两种不同职业，但也有人身兼两职。
　　其中顶级专业和声歌手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他们需要耐得住寂寞，也许普罗大众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他们的声音却出现在无数热门歌曲之中。当然，通过版税，他们可以生活得非常富足轻松，可是，这些顶尖和声歌手就没有一个走向台前沐浴在聚光灯底下的梦想吗？他们就心甘情愿隐藏在幕后吗？
　　从“美国偶像”到“美国之声”，选秀节目之上就出现了不少和声歌手、伴唱歌手，他们也希望实现自己的音乐梦。
　　正是因为如此，顶级和声歌手确实并不多见。
　　重新回到“追逐光芒”这首歌，和声是非常重要的环节。
　　从编曲角度来说，罗南回归简单，通过细节来丰富层次，希望构造出整个三维立体的“建筑空间感”，但仅仅依靠旋律是无法完成的，因为他一个人的演唱歌声很容易被淹没在管弦乐的恢弘磅礴之中，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声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
　　一方面，和声能够增加罗南演唱的厚度；另一方面，和声能够增加整首歌曲的层次。
　　和声部分，罗南依旧是录音主力。
　　但除此之外，克里夫、马克西姆和奥利也都有和声任务。即使是现场演出的时候，他们也拥有自己的话筒，可以现场加入演唱的行列——当然，如果他们的状态不好的话，采用录音室版本的和声也没有问题，毕竟他们不是主唱。
　　和声的录制，又花费了一番功夫，等待全部录音工作结束的时候，时针已经迫近了十一点，这也意味着他们前前后后在录音室里消耗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进入录音室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出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星斗满天。
　　尽管如此，录音工作终究还是顺利完成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吃饭了！”


第193章 夜宵时间
　　“……爱丽丝，你确定不加入我们吗？”
　　奥利注意到了旁边的视线，缓缓坐直身体，对着爱丽丝打起招呼，展露一个笑容。
　　“今天的炸鸡是韩国城那儿的，风味独特，和我们平时吃的味道有些不一样，肉质特别鲜嫩，一口咬下去就能够感受到满嘴都是肉汁，外皮的酥脆还带着些许椒盐的香气，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酱料，罗南推荐酱油的，我觉得，这应该不是饲料肉鸡制作成的，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尝试看看吗？”
　　说着，奥利还举起手中的两支鸡腿，模仿着西部牛仔一般做了一个双枪的手势，向爱丽丝大力推荐。
　　爱丽丝吞咽了一口唾沫，竭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在这样的时间点进食本来就是一种罪恶，对身体健康不好；而且菜单还是又油又咸的炸鸡，简直就是爆肥预警，她必须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否则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需要为今晚的贪吃买单。
　　她和罗南不一样，那个家伙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而且最讨人厌的是，那个家伙居然吃不胖！
　　真是可恶！
　　咕嘟，爱丽丝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耗尽了所有力气，才摇了摇头，“不要，你们吃就好。不用担心我。”
　　奥利流露出遗憾的表情，但还是有些担心，转头看向罗南，却发现罗南埋头吃得正香，他也是满头黑线，连忙用膝盖撞了撞罗南的大腿，低声询问到，“真的没有关系吗？”
　　吧唧吧唧。
　　罗南抬起头来，用牙齿撕咬下一块鸡腿肉，白嫩顺滑的肉片轻而易举就撕扯下来，吸溜一下就进入嘴巴里，热腾腾的蒸汽在油光之中氤氲开来，油炸的香气在空气之中弥漫，似乎因为有些烫口的关系，罗南的五官纠结起来，但快速咀嚼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通过表情就能够感受到嫩滑的口感。
　　咕嘟。
　　不要说爱丽丝了，就连奥利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全然忘记了自己手里正拿着两个鸡腿。
　　“晚餐，你也就是用一个三明治解决的，基本就等于没有吃东西，你绝对需要补充一点热量。虽然说夜宵对身体健康不好，但从营养均衡角度来说，你的身体确实正在发出抗议，你应该听从身体的要求。”
　　爱丽丝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但罗南没有给她机会，又接着继续说到。
　　“当然，从卡路里的角度来说，现在进食炸鸡确实是有些夸张，但是爱丽，今晚不是到这里就结束的，我们一会还需要上传歌曲什么的，你也需要剪辑视频，在闭眼休息之前，至少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所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吃一点的。”
　　说完，罗南将剩余的鸡腿直接塞入嘴巴里，却看不到他到底是怎么咀嚼的，一秒之后再次拿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根光滑的骨头，丝毫看不到任何肉质停留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音在唇齿之间跳跃，鲜嫩与酥脆结合在一起的独特口感完美地在口腔里融化，油脂的香气让唇瓣抹上一层亮色。
　　爱丽丝：“……”
　　眼吐芬芳。
　　“啊！”爱丽丝绝望地仰天长啸了一句，然后对着罗南怒目而视，“罗南-库珀，如果我胖了你要负全责。”
　　“哦，如果你胖了，我跟你一起运动减肥。”罗南微笑地看着爱丽丝，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又伸手向另外一根鸡腿，眼神还在不断朝着爱丽丝发出信号：你确定不吃吗？你真的不吃吗？你可以忍不住不吃吗？
　　爱丽丝横眉怒对罗南，终究再也没有能够忍住，放弃了挣扎和抵抗，敞开双臂拥抱“夜宵炸鸡”的美好。
　　当香酥的炸鸡进入嘴巴里，轻轻一摇，油腻酥脆却又鲜嫩多汁的口感顿时就让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开始欢呼尖叫起来，如果再搭配一口可乐的话——又或者是啤酒，那滋味真是让一阵酥麻从脚底窜到头皮。
　　“啊……”爱丽丝从内心深处发出了心满意足的感叹声，幸福感就这样漫溢出来，控制不住地想要尖叫。
　　罗南看着爱丽丝的表情，眼底的笑容也跟着漫溢出来，“怎么样，要不要再叫一份？我觉得我们好像份量不够的样子，我现在还没有感觉到垫底呢。”
　　垫底都没有？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用看见怪兽的表情望向罗南，虽然他们朝夕共处，但隔三差五还是能够出现惊喜。
　　爱丽丝却是见怪不怪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家就是被他吃穷的，麦克斯为了让罗南能够填饱肚子，十六岁就出去打工了，不然，你们以为麦克斯那么年轻就能够成为中层管理？”
　　这半真半假的话语，让乐队成员面面相觑。
　　罗南的动作却是稍稍停顿了一下，记忆泛起了浅浅涟漪：麦克斯的十六岁，也就是罗南的十四岁，记忆深处的某些碎片重新苏醒过来，隐藏在炸鸡后面的嘴角微微僵硬片刻，然后低头隐藏起了情绪。
　　“小心哦，乐队就是下一个目标，现在你们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坚持乐队要继续下去了吧？”罗南的声音吸引了队友们的注意，然后克里夫就意识到爱丽丝是在开玩笑，噗嗤一下就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马克西姆满脸无语地摇摇头，“爱丽丝，不要和罗南学坏了。”
　　结果就看到爱丽丝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马克西姆不由愣了愣。
　　罗南插话说到，“马克西姆，看来你对爱丽真是一点都不了解呢。”
　　马克西姆语塞。
　　“哈哈哈。”奥利惊天动地的笑声虽然迟到但一定会到，前仰后翻的动作差一点就要把茶几直接掀翻过去，然后罗南第一时间就守护住了炸鸡，避免残余的食物与大地碰撞的事故，随后就爆发出了狮吼声。
　　“奥利-洛夫！”
　　那犀利的眼神顿时让奥利往后靠了靠，但笑声却根本停不下来，罗南觉得心脏差一点就就要跳出来了。
　　“你没有看到炸鸡吗？啊！你不能这样对待食物，这是不正确的。”
　　罗南满眼心痛地看着自己手里的炸鸡，然后……又塞了一块到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开始咀嚼起来。
　　但其他人很快就发现，罗南一个人捧着炸鸡吃独食，那一双双充满血腥气息的野狼视线就朝着罗南聚集了过去。
　　这是……群狼环伺的氛围？


第194章 歌曲卡司
　　酒饱饭足、心神松弛，克里夫只觉得浑身肌肉都放松下来，连续高强度录音工作了半天，疲倦终于开始席卷而来，舒服放松的困意从脚趾一路往脑袋上窜，就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眼皮子开始往下耷拉。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耳边传来津津有味的咀嚼声音，就好像盛夏夜晚窗外连绵不绝的知了声响一般，在炎热之中缓缓入眠，克里夫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瞥了一眼，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继续进食。
　　低头看看自己往外凸出的肚子，克里夫不由轻轻摇了摇头，呢喃着发出感叹，“罗南……你真是太厉害了。”
　　眼看着克里夫就已经昏昏欲睡，马克西姆连忙重重地拍了拍克里夫的大腿，如同耳光一般发出响亮的声响，克里夫一下就蹦跳了起来，然而……没有能够跳起来，只是抱着皮球一般的肚子挣扎了一下，好像脱离河水的河豚一般，就差嘴巴里吐出两个泡泡了。
　　“马克西姆，不要殴打我，我可能就要吐了。”克里夫满脸辛苦地说道，泪眼汪汪看起来就好像马上要哭了。
　　马克西姆无语地瞥了克里夫一眼，“我们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呢，上传歌曲，上传完毕，今天才能算是圆满。”
　　克里夫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坐直起来，用力揉了揉眼睛，但依旧不管用，于是凶狠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奥利就坐在罗南旁边，依旧恋恋不舍地舔着手指头上的蘸酱，肚子已经饱了，嘴巴还没饱，“怎么上传，你们提前研究过歌曲卡司了吗？”
　　仅仅两年三年前，独立音乐人想要发行自己的单曲或者专辑，这依旧是无比困难的事情，因为发行渠道全部掌握在大型唱片公司、专业发型公司手中，更不要说宣传和推广资源全部集中在他们手中了。
　　简单举例，美国被誉为是车轮上的国家，车载收音机对于音乐的宣传效率始终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但是，各大商业电台、全国范围的大型电台等等，他们每天播放的音乐都已经签署了相关协议，甚至细节到这一周播放的二十五首新歌清单，以及播放频率要求，全部都有着详细规定。
　　当然，旧歌经典则是另外一回事，就看电台购买的版权库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听众们在收听电台广播的时候，点歌的愿望往往无法实现，因为超过百分之九十的电台音乐播放清单全部都掌握在金字塔顶尖的少数公司手中——独立电台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面对商业市场的层层把控，没有签署唱片公司或者经纪公司的独立音乐人，几乎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录制专辑，这不是难事，一个车库就可以了，又或者是租赁录音室就可以了，但没有发行渠道也就意味着无法上架销售，独立音乐人们的选择非常有限，要么街头演出，然后希望来来往往的路人能够购买自己的专辑；要么寄存在当地的小型唱片行，希望前来淘唱片的资深歌迷愿意尝试自己的专辑。
　　简单来说，没有销售渠道，独立音乐人们就只能“一对一”地进行销售，印刷三百张专辑都可能剩下三分之二的囤积。
　　所以，即使是独立的小唱片公司，独立音乐人们也必须签约，这是推广自己的唯一机会。
　　但是现在，整个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贾斯汀-比伯在油管的崛起作为分水岭，进入另外一个时代——
　　从这个角度来说，也许很多人并不喜欢贾斯汀-比伯的个人或者他的音乐，但他确确实实是划时代的一个标志。
　　数字音源和在线音乐的全面崛起，彻底打破了大型唱片公司和大型发行公司的封锁，开辟出了全新的道路。
　　油管和脸书是一种方式，iTunes和Spotify则是另外一种方式，但两种方式殊途同归，二者都是为了独立音乐人、草根音乐人提供一个自我展示的平台，任何人都能够录制音乐，并且在网络平台展示出来。
　　当然，宣传渠道和推广资源依旧掌握在行业巨头手中，这也限制了独立歌手们的发展，茫茫网络海洋之中想要脱颖而出也不是一件易事，不过这至少为独立音乐人打开了一扇窗，这就足以改变时代了。
　　贾斯汀-比伯成为第一个走向大众市场的油管歌手，其历史意义就在这里。
　　不过，尽管独立音乐人现在可以跳过发行公司的环节，直接在iTunes或者Spotify等等在线网站发布数字音源，提供购买下载和在线收听，但程序非常非常繁琐。
　　这些平台不仅对音乐格式、音乐时长、录音质量、原版歌词等细节有着全方位的要求，而且对于音乐数量也有着硬性要求——
　　比如说苹果公司就规定，一名歌手名下至少需要五十首注册歌曲，才能够上传到iTunes，这一条限制就已经劝退了无数独立音乐人。
　　归根结底，iTunes也好，Spotify也罢，他们也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型公司，追逐商业层面的利益也是他们的共同目的，只是渠道与方式稍稍区别于传统唱片公司、发行公司罢了，本质是一样的。
　　更不要说令人头疼的繁琐法律条文了，即使不需要是专业律师也能够知道，这些大型公司拥有一个庞大的律师团队，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反而是层层剥削独立个体的利益，一旦出现争议的时候，独立个体在大型公司面前很难很难找到反抗空间，他们的利益将会被压缩到最低的底线。
　　当然，大型公司也不是没有好处，撇开平台流量、庞大用户等等利好之外，大型公司也不会蝇营狗苟地坑蒙拐骗，所有一切都是开诚布公地昭告天下，这也意味着独立个体至少不会被看不见的隐藏条款伤害。
　　也正是依托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歌曲卡司应运而生。
　　这可以理解为相当于一个网络的发行公司，与传统发行公司区分开来，面向所有准备发行歌曲的普通人敞开；同时，担任发行公司的职责，负责与在线销售平台进行接触，以“公司VS公司”的立场来保护歌手的利益。


第195章 最后一步
　　在网络浪潮的时代里，歌曲卡司为独立音乐人提供了这样一个特别的发行平台和展示平台。
　　对于大部分独立音乐人来说，他们可能仅仅只是想要试试水，看看自己的音乐到底能够得到什么反响；也可能仅仅只是想要寻找一个平台，通过销售自己的音乐，寻求更多唱片公司的瞩目。
　　显然，网络时代的自我推销方式已经发生了诸多变化。
　　在以前，自我展示的渠道是非常狭窄的，寄送录音带给唱片公司、寻求机会在顶级制作人面前唱歌面试、守候在唱片公司门口撞大运……诸如此类，这就是草根们主动推销自己的方式。
　　于是“美国偶像”这样的选秀节目诞生的时候，轻而易举就收获了超高人气；后来“美国之声”则为专业歌手们提供一个自我展示的平台，又或者可以理解为争取唱片公司信心的第二次机会。
　　当下，油管、脸书、推特等等社交网络平台则开辟出一个全新世界，再后来，短视频的全面崛起又进一步打开网络世界的上限，每个人都可以色彩斑斓、眼花缭乱地自由展示自己。
　　那么，如何向大众展示自己，如何向专业人士展示自己，也就成为一门课题——
　　二者之间是必然存在区别的，但普通人是没有任何概念和思路的，歌曲卡司就提供了这样一个解决办法。
　　歌曲卡司是一个在线音乐发行公司，对标传统发行公司，独立歌手们可以随时将自己的音乐上传到该网站，进行发布，然后网站会制作文件格式转换、插图格式化等系统梳理的工作，随后完成向各个在线音乐销售网站发行的工作，包括亚马逊、iTunes、Spotify等所有主流网站，只需要一次上传，就能够全部完成。
　　而且，像苹果公司那样严苛的细节要求，对于歌曲卡司来说都不是问题，他们全部都能够打包解决。
　　同时，歌曲卡司还是一个重要的展示平台，不同于油管这样大海捞针，网站更加专业化也更加细分化，不少大牌制作人或者唱片公司都会通过这样的平台来寻找具有潜力的歌手，广撒网地挖掘新人。
　　虽然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整个音乐产业的下滑都十分明显，但行业对新人的需求却从来没有下滑过。
　　于是，歌曲卡司就成为了这样一个淘宝市场，然后由唱片公司主动上门来慢慢挑选，这也就将主动和被动的位置调换过来。
　　对于唱片公司来说，他们能够省略无效的审阅时间，集中地完成挑选工作；而对于独立音乐人来说，一劳永逸，只需要将自己的歌曲上传到歌曲卡司，然后剩下工作就可以交给网站来完成。对于双方都是更加便利的选择。
　　歌曲卡司并不是当前市场唯一一家提供音乐发行业务的公司，不过它是目前运作最为成熟也最为成功的公司之一。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这的确是当前最好的选择。闪耀乐队的“吼，嘿”也同样是通过歌曲卡司平台发行的。
　　那么，一日国王以前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
　　因为，通过歌曲卡司平台展示自己，终究还是希望能够签约唱片公司或者经纪公司，宣传渠道和推广资源依旧掌握在大型公司手中，贾斯汀-比伯、闪耀乐队也都是如此；而彼时，一日国王乐队拥有经纪人，并且正在寻找合适的唱片公司，一切都走在正轨之上，自然也就不需要歌曲卡司的“帮助”了。
　　一直到……
　　再然后，乐队就开始研究歌曲卡司了，现在就必须抓紧时间。
　　建立账号、上传音乐、记录歌曲名称和描述……马克西姆坐在电脑面前，娴熟地完成了所有前期工作，一来是因为网站的步骤确实非常简单，二来是因为马克西姆提前做好了功课，然后动作就停顿了下来。
　　“怎么了？”克里夫第一个就注意到马克西姆抬头的动作，刚刚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
　　坐在马克西姆旁边探头探脑的奥利也从电脑屏幕之后抬起了脑袋，“封面。上传成功的话，就必须拥有一个封面。”
　　此前，马克西姆已经研究过歌曲卡司，所以和乐队成员们提起了封面的事情——
　　无论是单曲还是专辑，歌曲卡司都要求一个封面；而且，有趣的是，封面和歌手简介照片又不同，歌手照片可以选择系统分配的头像，即使不露面也没有关系，但单曲专辑却必须拥有一个明确的封面。
　　这也是歌曲卡司人性化的一个设计。
　　考虑到，像蠢朋克乐队（Daft-Punk）那样的歌手，头盔就是他们的标签，现在也越来越多歌手对于自己的形象拥有别出心裁的想法，于是歌曲卡司允许歌手头像是“虚无”的，但单曲专辑封面则必须上传——
　　因为封面本身就是单曲专辑的组成部分，就好像音乐录像带、专辑造型、内页设计等等全部都是一个系统化的概念一样。
　　只是，最近几天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猛，乐队根本没有时间细细讨论单曲封面应该如何设计制作，然后就已经一路冲刺到了现在，距离歌曲上传成功就只剩下一张封面，结果他们却被卡在了这里。
　　“哦，不如这样……”克里夫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正准备开口，但又停顿住了。
　　“怎么样？”奥利追问到。
　　克里夫原本以为自己想到了解决办法：临时拍摄。但随后就想到了问题，如果他们今天临时去拍摄照片，暂时撇开彩排行程而导致的时间问题不说，他们还需要化妆、发型、造型以及摄影等等工作人员，否则就这样素面朝天的拍摄单曲封面，继“滚石”杂志的照片之后，又延续他们的朴素风格吗？
　　这样，似乎不好吧？
　　于是，克里夫就闭上了嘴巴，“罗南，你有什么想法吗？”
　　刚好解决最后一块炸鸡的罗南，脸上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很简单呀”，回了一句，所有视线全部集中了过来，但罗南却慢条斯理地端起杯子，开始喝可乐，全然无视了四周那一道道足以杀人的眼神。
　　咕嘟咕嘟。
　　可乐划过喉咙的气泡声响透露出盛夏的凉爽和畅快，以至于注视的视线们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吞咽了一口唾沫。


第196章 单曲封面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微微带着刺激性的气泡水顺着喉咙往下滑落，喉结咕嘟咕嘟地吞咽着，酣畅淋漓地将杯子里的所有可乐全部干杯，不由自主就发出了舒爽的声音，“啊……”就好像浑身上下所有细胞全部都打开了一般。
　　然后，罗南就可以注意到四周投射过来的锐利视线，如果视线如箭的话，他现在整个后背应该都是箭矢，足以致命的那种，这让罗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满脸无辜地询问到，“怎么，你们也来一杯？”
　　“罗南！”克里夫觉得血管就要爆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奥利再次爆笑出声，夸张的笑声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双双注视下，缓缓收敛了下来，有点怂地往后靠了靠，“罗南的意思是，放松，没有必要那么紧张，事情也不是着急就能够解决的……”
　　但说着说着就自动消音了，因为奥利意识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不是不理解罗南的意思，而是因为罗南的打趣而烦躁，结果自己的解释还要火上浇油，他强烈怀疑克里夫的脑血管正在噼里啪啦地放烟花。
　　罗南展露出了轻笑声，为奥利解围，让视线全部投射到自己身上，“我们可以用拍摄的照片当作封面，稍稍设计一下就可以了，自给自足，不是难事，反正，现在不是整个专辑的概念，只是单曲封面而已。”
　　错综复杂、迫在眉睫的话语，被罗南这样一说，顿时就……轻描淡写起来。
　　也不是罗南不着急，只是，当一个人失去听觉并且视觉也开始退化的时候，即使再着急也必须放慢下来，因为着急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之中，最后被挫败感和恐惧感吞噬，逃脱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冷静。
　　以前，罗南的性格也和所有年轻人一样，在网络时代的快节奏和碎片化之中，越来越急切越来越焦虑，然后，他的人生被强制性地摁下暂停键，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就是被黑暗吞噬，要么就是冷静下来寻求一丝希望。
　　于是，此时此刻，罗南慢条斯理地将嘴巴旁边的油渍擦干净，“我记得，我们在科罗拉多州拍摄了不少照片，其中有一个系列就非常适合充当’追逐光芒’的单曲封面，等等，我先擦手一下。”
　　克里夫却是已经等待不及了，径直就去翻找自己的手机，但大脑依旧充满疑问，“你是说，科罗拉多州？爱丽丝拍摄的，还是你拍摄的？我们好像没有拍什么照片吧？”
　　“应该是奥利拍摄的……吧？爱丽丝拿着摄像机，几乎没有怎么拍摄……罗南对拍照也没有什么兴趣啊……”马克西姆也是不太确定的模样，说话之间始终带着迟疑。
　　但断断续续的话语却给予了奥利灵感，“啊，啊啊啊！”他重重地拍了拍大腿，结果没有收住力量而龇牙咧嘴起来，不过表情依旧带着亢奋，“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罗南拍摄的那个系列？就是有一条公路，一边是晴天一边是阴天，然后我们都惊呆了，临时停车，就在那里拍照，你们难道不记得了吗？”
　　“嗯嗯，就是那里。”罗南对着奥利点点头，“我记得那里拍摄了一个系列，挑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就可以了。”
　　公路旅行最为神奇也最为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始终行走在路上，一路总是能够遇到不同的人和事，还能够看到不同的景和物，其中，科罗拉多州的一段经历就是罗南两世为人也没有能够体验的特别。
　　那是一片一望无垠的平原，一路行驶了将近四十五分钟都没有看到任何人烟，唯一陪伴乐队的就是道路两侧偶尔出现的小动物，仿佛就这样进入异世界一般。
　　公路的左侧是荒瘠的岩石山，诺大的红色岩石光秃秃地看不到任何草木，深沉的红色如同沉浸在血液之中一般，干枯的仙人掌、灌木丛在沙土之中不依不饶地生长着，在荒芜的戈壁砂石之中零星地落下几个坐标，根茎底下牢牢抓住无尽的黄沙和红土，似乎寻找不到任何生命迹象，就好像火星表面一般。
　　公路的右侧是一片深渊谷底，暗红色的土地之上生长着茂盛而倔强的低矮丛木，隐隐能够看到蜥蜴或者响尾蛇的身影在其间蜿蜒穿行，然后就这样一路朝着地平线尽头延伸过去，绿色越来越茂盛，最后黑压压地形成一片葱翠欲滴的深绿色，似乎还能捕捉到深渊山涧的水声，映照着头顶之上的蓝色苍穹。
　　如此奇特又如此恢弘的景色，仅仅凭借大脑的想象力根本就无法描绘，大自然就这样静静地展示着属于自己的神奇。
　　就在某个瞬间，笔直笔直的公路一路从车轮底下滚滚延伸出去，无止无尽地一直触碰到地平线尽头的苍穹，将大地与天空连接起来，纵向延伸的道路仿佛将天空劈成两半。
　　左侧的天空刹那间就变得血红血红，带着些许深沉的褐色，风沙在荒芜的平原之上暴走，天空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可能崩塌下来，世界末日也就不过如此；右侧的天空却碧蓝如洗，万里无云的蓝色清澈透亮，甚至还可以看到残留着没有完全消散的飞机云勾勒出些许闲庭信步的懒散。
　　极致的混沌与极致的清澈，诡异地以公路为界，泾渭分明的区分开来，然后如同太极八卦一般交融起来，刹那间就让脑海里的所有思绪全部停顿下来，除了感叹还是感叹，只能匍匐在大自然的面前怀抱着崇敬和畏惧的心理默默地仰望。
　　面对如此奇妙的景象，虽然左侧的狂风大作正在酝酿着风暴，克里夫的神经紧绷起来，催促着大家快点离开，但其他人全部达成共识，将车辆停靠在路边，纷纷开始拍照起来，希望用相机凝聚这一刻的恢弘。
　　此时，罗南所说的就是那个下午拍摄的照片，他很快就在自己的手机里顺利找到了脑海里构想的照片，然后向队友展示，“我觉得这张就可以，再合适不过了，只要稍稍调整一下色调和滤镜就可以了。”
　　视线纷纷聚集过来，但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困惑，认真打量了片刻，马克西姆试探性地开口询问到，“这是……奥利？”


第197章 上传完毕
　　“这是……奥利？”
　　马克西姆声音里的迟疑几乎就要漫溢出来了，朝着中间靠拢的眉宇更是清晰地写着无法确定的困惑。
　　被呼唤名字的当事人也跟着探头看了过来，干脆就接过了手机，放大之后细细看了看，结果还是两眼茫然地看向罗南，“这是我吗？”
　　“哈哈哈。”罗南没有回答，乐得不行。
　　照片上，一个巴掌大小的黑点背对着镜头正在公路之上狂奔，就好像“阿甘正传”里横穿整个美国的阿甘一样，埋头忘我地奔跑着，全力以赴的姿势似乎正在与狂风对抗，不依不饶地朝着世界末日的终点冲撞过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背部肌肉的紧绷，力量和激情就这样迸发出来，展示出毁灭之前的浓郁情绪。
　　一个背影，正在奔跑，自然奇迹。
　　最简洁的照片构图却迸发出奇妙的力量，照片本身就已经完成了叙事，就好像……那个身影正在追逐光芒，哪怕头破血流、哪怕天崩地裂、哪怕世界毁灭，他也执着而癫狂地朝着尽头的光芒狂奔而去。
　　确实，平面的强大冲击力已经跃然于纸上，扑面而来，这与“追逐光芒”的意境堪称完美结合。
　　克里夫又重新从奥利手中拿回手机，打量了许久许久，眯起眼睛的模样就好像视力模糊的老爷爷一般，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这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你说是马克西姆或者罗南也没有问题。”
　　“怎么不说是你自己。”马克西姆立刻吐槽到，顺势重新接过了手机。
　　克里夫毫不留情地就给了马克西姆一肘子——从身高和体重的比例来看，他和其他三名队友确实是有差距，即使只是背影也依旧能够一眼看出来，马克西姆这话语明摆着就是在腹诽他。
　　“啊。”马克西姆发出了一声怪叫，闪避开来之后，又细细地将照片放大，看了看细节，最后笃定地说道，“这就是奥利，跑步动作就是奥利的习惯，但最关键的证据还是这件T恤。”
　　放下手机，马克西姆对着奥利嘶吼道，“不就是这件吗？这件！奥利，我知道你非常喜欢这件白色T恤，但是你已经穿了三年了，T恤都已经变形了，版型已经不对了，没有必要一直再继续执着下去了。”
　　“白色T恤？”克里夫满头都是问号：这都行？难道白色T恤不是一样的吗？他们四个平时都是穿白色T恤的呀。
　　但这里，马克西姆已经拉拽着奥利的白色T恤，就好像“CSI”警官一般，抓住证据不放，惹得奥利连连抗议。
　　此时，爱丽丝才有机会拿起手机，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转头询问罗南，“这就是奥利吧？”
　　虽然说问句，但眼神非常肯定——真正熟悉乐队的人，还是能够捕捉到蛛丝马迹，最终确定身份的。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嗯，就是那家伙。当时，我让奥利走起来，呈现出自然状态，捕捉拍照瞬间，结果他就好像老爷车一样拖拖拉拉地没个正形，然后马克西姆就在旁边喊’响尾蛇’，奥利直接就被吓得狂奔起来，一边跑一边哭……哈哈哈哈……那场面太好笑了……我拍照留念了，但遗憾没有录制视频。”
　　因为当时是狂风大作，爱丽丝为了保护机器，所以就没有跟着一起出去拍摄，而是用摄像机在车厢里记录，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了解得那么详细。现在罗南一解释，缺失的拼图也就联系了起来。
　　爱丽丝拿起马克西姆丢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将罗南手机里的照片快速上传到电脑里，然后就开始编辑起来。
　　“嘘！”
　　此时对于照片主人公依旧是满头问号的奥利，对着正在摔跤的两个家伙连连作出手势。
　　“嘘！安静！爱丽丝开始工作了。”
　　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双双老实了下来，尽可能保持安静，不敢打扰爱丽丝的修图作业。
　　因为他们都知道，打扰工作状态的爱丽丝到底是什么后果，而且，打扰爱丽丝之后也就等于惹恼了库珀两兄妹，这混合双打的威力着实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更何况，这个封面的重要性，他们自己也再清楚不过。
　　于是，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修图并不是爱丽丝的专业，但对于爱丽丝来说也并不困难，前前后后花费了小二十分钟就顺利完工。
　　其实，构图和色调已经非常出色，源自大自然的笔触就是最完美的，爱丽丝并不准备破坏这种美感，所以修图主要是调整一些色调的对比，增加整个照片所透露出来的科幻末日感，氛围立刻就出来了。
　　征询乐队成员意见得到了一致肯定之后，爱丽丝就直接完成了上传，而后将电脑重新交给马克西姆，由后者完成剩下的工作，最后全部手续完成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出头了。
　　马克西姆点击了确定，而后抬起头来，对着队友们说到，“完毕。”
　　“……就这样？”奥利觉得有些虚无，没有纸烟花也没有香槟酒，只有满桌子的炸鸡骨头，然后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不然呢？”克里夫也跟着反驳了一句，但说完就没有下文了，可以察觉出来，其实他也感到一阵空虚感，“网络时代就是这样，一切都发生在虚拟网络上，即使我们想要寻找证明，也找不到……”
　　说到一半，克里夫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又准备表达什么，于是，话语就这样停顿下来没有了下文。
　　一时之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各有所思，似乎又被杂乱的思绪拖拽到凌晨时分茫茫黑夜的伤感之中，最后还是罗南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恭喜恭喜”，欢快的话语还自己鼓掌起来，努力活跃着气氛。
　　“我们现在也是拥有名字的乐队了，接下来，就让观众们来做评判吧，看看我们的音乐是否真的能够打动他们，还是说，我们就是演唱会限定乐队，只有面对面的现场才能够打动观众。魔法时刻就要揭晓了。”
　　紧张忐忑的心情却在罗南轻快幽默的话语之中消融瓦解，因为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结果都是积极的，一日国王乐队终于在漫长的至暗时刻之中看到了一丝曙光，正如罗南所说，他们现在终于迎来了一个转折。
　　这就是值得庆祝的，与其因为担心未来而惶恐，不如为了当下而满足。


第198章 庆功宴会
　　“哦……她的双眼，她的双眼……让璀璨星辰都变得黯然失色……嗯嗯嗯……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奥利轻声哼唱着不成曲调的旋律，前半段还是布鲁诺-马尔斯、后半段就变成一日国王，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首歌，却奇妙地衔接在了一起，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后面又转变成为口哨，吹起来溜得不行。
　　显然，奥利现在心情非常愉快，而事实上，不止是奥利，马克西姆和罗南也是喜笑颜开，心情飞扬起来。
　　布鲁诺世界巡演，费城站，圆满结束；波士顿站，圆满结束。这也正式宣告，“情歌正传”的全球巡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布鲁诺终于结束了长达一年半的漫长巡演，然后全心全意地投入第二张专辑的筹备。
　　同时，一日国王乐队的暖场演出也同样圆满落下帷幕，在菲兹闹脾气乐队出现意外的状况下临时救急，但表现堪称一流，以精彩的舞台感染表现力收获了诸多赞誉、引发了不俗反响，布鲁诺在波士顿站的演出结束之后更是邀请一日国王乐队登台，与他联手奉献了安可谢幕演出，真正宣告巡演的结束。
　　今晚，巡演正式落幕，布鲁诺带着整个巡演团队浩浩荡荡地返回纽约，召开盛大的庆功宴，庆祝长征般的巡演终于顺利结束，兜兜转转终于返回北美大陆的菲兹闹脾气乐队和最后时刻临危受命并且漂亮完成表演任务的一日国王乐队都是庆功宴的座上宾。
　　这也是一日国王乐队第一次参加顶级派对，难免亢奋。
　　一路从波士顿驱车返回纽约，抵达曼哈顿的时候其实已经迈过午夜十二点，日期已经往前翻了一页，但庆功派对却还没有拉开序幕，一日国王乐队先抵达布鲁诺安排好的酒店，洗漱沐浴之后更换晚礼服，然后再出发前往派对现场。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但他们依旧在前往庆功宴的路上，这显然就是一个彻夜狂欢的夜晚。
　　豪华加长轿车在夜色斑斓的曼哈顿大街之上行驶着，打开车顶天窗，站立起来，初秋晚风吹拂过哈德逊河面吹拂而来，带着丝丝凉意，但眼前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却依旧没有进入睡眠，闪烁的霓虹灯光映照在高大沉默的钢筋森林之中熠熠生辉，勾勒出一片神秘世界的轮廓，张开双臂，寒风扑面，就好像自己拥有这座城市一般。
　　虽然努力保持镇定拒绝表现得太过“乡下人”，但事实就是，乐队成员们参加过不少派对，却不知道派对居然还能够这样进行，在凌晨两点的纽约徐徐揭开序幕，似乎依旧喧闹又似乎陷入寂静，领略到这座世界之都截然不同的面貌。
　　乐队成员们都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和亢奋，也许克里夫是唯一例外。
　　神经紧绷的克里夫总是容易杞人忧天、胡思乱想，担心着他们在庆功宴之上出糗，毕竟这不是表演舞台，而是名流云集的顶级派对，完全不是一日国王乐队擅长的场合，于是他就这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克里夫，与其担忧，不如跟着我一起唱，啊啊啊，哦哦哦……”奥利完全兴奋，哼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没有规律也没有框架，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旋律，拉拽着克里夫的双手，发出邀请。
　　克里夫满脸无奈地看向奥利，用眼神表示自己的强烈抗议。
　　“哈哈哈。”完全兴奋状态的奥利大笑起来，无视了克里夫的眼神，但还是松开双手，没有再继续纠缠。
　　罗南看着克里夫无语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双手举起来，朝上做了一个推举天花板的动作，“哦耶哦耶哦耶”，就好像正在派对现场一样，活灵活现的表情让克里夫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道理，克里夫都懂，派对就是派对，尽情享受才是真理；但焦虑就是焦虑，克里夫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松下来，跟着罗南和奥利做了一下欢呼的动作，心情稍稍缓解些许，然后转头看向了窗外的夜景。
　　不得不说，他们走过北美那么多城市，却没有任何一座城市的夜景能够与纽约相媲美。
　　隐藏在阑珊灯火之下的，却是一个个孤独落寞的故事，诺大的空间共同承载着喧闹与安静两种矛盾到极致的情绪，然后在车水马龙的蜿蜒曲折之中，书写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在恢弘面前的渺小与卑微。
　　缓缓地，加长轿车就在一家金碧辉煌、霓虹绚烂的建筑门口停靠下来，乐队成员陆陆续续走了下来。
　　罗南朝着道路前后打量了一番，夜色弥漫之中的城市却是如此陌生，若隐若现的灯光模糊了空间的意义，恍惚之间也就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在哪里，甚至怀疑自己是否依旧在曼哈顿的岛上，还是进入了梦境。
　　这座城市的繁华底下，总是隐藏着外人所看不到的另外一个世界。
　　“哇哦。”
　　感叹声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发了出来，罗南慢了半拍才注意到，奥利和克里夫已经一前一后地走向了门口，于是他和马克西姆也连忙跟上脚步，靠近之后才发现，这里似乎不是想象之中的俱乐部或者酒吧，更像是——
　　公寓。
　　高级私人公寓的那种，猩红色地毯通往漆黑色大门，灯光华丽但装潢低调，金色的门把手和深绿色的点缀勾勒出历史的厚重，大门两侧的砖红色墙面带着些许斑驳的时间痕迹，彰显出历史的厚重。
　　门口，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保安就如同酒店门童一般镇守着，又或者说，更像是高级私人公寓的管家。
　　仅仅从举办地点开始，就能够感受到布鲁诺庆功宴的不同，这绝对是乐队至今为止不曾接触到的世界。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不行？我们就是……”
　　“等等，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需要邀请函……”
　　风声，送来了前方争执的声音，马克西姆看了看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快步迎了过去，罗南也稍稍加快了脚步。
　　“奥利，奥利！冷静。”马克西姆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奥利，因为奥利的身型关系，一个上步就好像准备卷起袖子打架一样，确实是让场面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怎么回事？”
　　“他拒绝让我们进去，说是必须要求邀请函……”奥利根本就没有回头，怒目圆睁地注视着那名黑西装，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第199章 无名小卒
　　邀请函？
　　老实说，他们完全没有听说邀请函的事情，更为准确一些来说，就连派对举办地点他们也是一无所知的，从波士顿的演唱会场地多伦多道明银行花园开始，乐队的整个行程就是由布鲁诺的经纪人阿伦-贝-舒克一手安排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即将前往哪里，就跟随司机奔波着。
　　全程所有事情全部安排妥当，包括居住酒店、更换服装等等全部顺利，结果却被阻拦在了派对场地的大门之外？
　　显然，奥利和黑西装发生了冲突，但马克西姆和罗南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了避免事情闹大，马克西姆及时阻止了奥利，同时罗南也已经快步跟了过来，可以听到克里夫正在尝试与黑西装进行对话。
　　“……这里是布鲁诺巡回演唱会的庆功派对举办地吗？”
　　但克里夫的询问方式反而是暴露出了他们“一无所知”的困境，那名黑西装满脸严肃，公事公办地说道，“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
　　虽然黑西装的话语没有特别的情绪倾向，但罗南却非常非常熟悉他的眼神和表情——
　　轻蔑。鄙夷。还有……怜悯。
　　曾经，罗南失去听觉之后，世界安静了下来，他反而能够看清楚更多东西，再后来，视觉也开始模糊之后，隐藏在皮囊底下的真心也越发清晰起来，此时此刻黑西装的眼神，他着实再熟悉不过了。
　　黑西装不相信他们。
　　就是如此简单。
　　黑西装认定他们是“派对傲客”，可能是歌迷，可能是骨肉皮（Groupie），可能是狗仔队……但绝对不是派对宾客，而是“不在邀请名单之上却偷偷摸摸贸然出现试图浑水摸鱼”的傲客，也就是不速之客。
　　其实，这样的观点是有待考证的。
　　布鲁诺私人庆功派对的举办地点是完全保密的，而且他们从波士顿一路返回纽约，就连狗仔们都没有预料到布鲁诺巡演团队的行程，更不要说狂热歌迷了，此时此刻，门口附近的街道就看不到任何人。
　　乐队成员们出现在门口，周围也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人了，如果说是“派对傲客”，这还是有些勉强的。
　　但黑西装却不这样认为，他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甚至拒绝沟通，就已经宣判了乐队的死刑。
　　怜悯，本质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认定自己已经识破了他们的把戏，结果却依旧如同小丑一般挣扎。
　　克里夫的感受可能没有罗南那么直接那么清楚，却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黑西装身上散发出来的不舒服气息，他的声音微微扬起来了些许，“现在停靠在路边的加长轿车，是阿伦-贝-舒克先生亲自派给我们的，你可以直接询问司机，我们确实是布鲁诺派对的邀请嘉宾。”
　　“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
　　“我们是布鲁诺演唱会的表演嘉宾，我们刚刚才和布鲁诺结束了波士顿的演出，然后就一路直接赶过来了。”
　　“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
　　克里夫试图进行沟通，但黑西装就好像机器人一般，输入程序之后，就只有一种回应方式，机械化的答案甚至省略了“抱歉”、“请”、“谢谢”等礼貌用语，只有僵硬冰冷的一句套话，不仅没有给克里夫留下任何对话的余地，而且骨子里的鄙夷就这样缓缓流露了出来。
　　“你！”克里夫的脾气也上来了，不敢相信对方就只有一句回答。
　　短短三个来回，就好像撞墙一般，哪怕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克里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
　　罗南没有劝阻克里夫，而是一个跨步上前，完成物理打断，横亘在克里夫和黑西装之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黑西装，甚至还凑到黑西装面前，试图细细打量黑西装的瞳孔——突然拉进距离的动作瞬间就把黑西装吓了一跳，仿佛还能够感受到鼻息的炙热，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铁青地看着罗南。
　　“你在做什么？”
　　黑西装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模样，但罗南却没有嘲笑对方，而是满脸认真，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不是机器人呀，我还以为是智能语音呢，翻来覆去就只有一种回答方式，可能是程序短路之类的。”
　　噗……
　　奥利差点就要直接笑喷，但发出声音之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保持愤怒状态，于是就再次怒目圆睁起来，凶狠地看着黑西装。
　　黑西装也意识到，罗南的攻击打乱了他的平衡状态，连续后退的动作让自己维持的专业形象破灭，连带着表情也微微狼狈起来，然后表情重新严肃起来，厉声呵斥了一句，“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黑西装站直身体，又重新往前跨了一步，就好像公牛碰撞一般，眼看着就要和罗南正面撞击在一起。
　　奥利和克里夫第一时间就双双走了上前，马克西姆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阻止队友，但迟疑间还是往前走了过去，然后他们就站在罗南身后，与黑西装形成对峙。
　　其实，即使只有罗南自己，修长的身型站在黑西装的魁梧体格面前也丝毫不落下风，他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往前倾轧了些许，气势与气势的碰撞就摩擦出了火花；但是，罗南的脸颊上却没有凶狠的表情，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这句话也正是我想问的呢：你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黑西装被这样一句话撞回来，不由噎了噎，下意识就准备展开反击，然而罗南的说话节奏非常特别，停顿一下，察觉到黑西装呼吸了一口气，就在准备开口之前，罗南就再次开口，强行打断黑西装的节奏。
　　“到底是真的需要邀请函，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四个是无名小卒，你根本就不认识，于是故意刁难我们？”
　　笑容满面的一句话，就这样撕开隐藏在表面的面具，将黑西装话语深处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即使确实是需要邀请函，黑西装确实在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也有很多正确的合适的方式来履行自己的义务，但显然，他并没有这样的打算。那么，背后的理由是什么呢？
　　黑西装的节奏已经被彻底打乱，先是物理层面，而后是精神层面，虽然他依旧保持着职业的扑克脸，但说话的真实语气却已经暴露了出来，“我说过，我们这里只有拥有邀请函才能够进出。”同样的说辞再次出来了，只是这一次并没有结束，“这里是私人公寓，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无名小卒都可以进入的。”
　　撕拉！
　　黑西装平实的话语也没有能够隐藏住内心的鄙夷和轻蔑，显然不认为眼前几个年轻人可以成为派对的座上宾，眼底深处的打量就是最大的侮辱，这刹那间就让克里夫的脸颊涨红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
　　奥利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拳头再次握紧起来，朝着罗南投去视线，只要罗南说一句话，他就立刻上前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家伙。
　　但这些动作，落在黑西装眼中，奚落和嘲讽的神色却越发明显起来，面具已经遮掩不住。


第200章 失控边缘
　　罗南只觉得胸口被闷闷地捶打了一下，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还好，爱丽丝没有跟着过来。
　　因为庆功宴是私人派对，爱丽丝不能扛着摄像机进入其中拍摄，虽然布鲁诺也同样邀请了爱丽丝一起参加，但爱丽丝还是选择在酒店里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她对派对始终没有什么兴趣，这也避免了爱丽丝跟着他们一起站在街头受辱。
　　前方，那双平静的眼睛里带着一抹轻蔑和奚落，因为奥利怒不可遏的动作而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黑西装的眼神越发坚定起来，发自骨子里的鄙夷和嘲讽，就好像当初，他失聪之后依旧倔强而顽固地表示自己依旧想要唱歌、依旧想要创作、依旧想要追逐梦想的时候，那些陌生人的视线。
　　亲近朋友是不忍的怜悯，而疏远路人则是鄙夷和嘲讽，就好像正在看着不自量力准备撼动大象的蚂蚁的眼神，微微刺痛皮肤。
　　但是，现在的罗南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坚韧，他不会因为那些眼神那些视线而受伤，因为他们不值得。幸好，爱丽丝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参加派对，不需要面对这样的视线，也不需要遭受这样的待遇。
　　正在注视着罗南的奥利和马克西姆都能够察觉到，罗南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平时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罗南，此时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弧度，眼神却变得锋利尖锐起来，爆发出一股无法撼动的力量。
　　面对着黑西装，罗南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没有回应奥利的眼神示意，因为他知道武力从来就不是解决类似局面的最佳选择，“你依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真的需要邀请函，还是你的个人行为？如果你不屑回答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致电布鲁诺或者阿伦，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彰显出隐藏其中的风骨，坚定而强硬，明亮眼神之中隐藏的力量让人无法轻视。
　　但黑西装并不买帐，似乎早就看透了罗南的行动，嗤笑了一声，鄙夷的眼神渐渐没有了遮掩完全暴露出来，“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对吧？你以为自己能够蒙骗所有人，对吧？但是，无名小卒就是无名小卒，不会因为你的镇定和自信就发生任何改变。”
　　黑西装的面具，也已经剥落，展露出原本的模样。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们任何人，我没有听说过一日国王的名字，现在随随便便从角落里冒出来的什么人都能够自称是乐队自称是音乐人，然后自以为生活在聚光灯底下，所有人都需要围绕着你们转，但其实你们不过是小丑而已。”
　　话语，就这样演变成为了刀刃，朝着罗南等人发起了无情的攻击，那双眼睛里带着源自骨子里的轻蔑。
　　黑西装的眼神轻轻扫视过其他三个人，最后再次落在罗南的身上，“你们就是无名氏，不是化上妆穿上衣服就能够成为人的，就好像站在四十二街外面的那些风尘女子一样，永远都改不掉你们的本质。”
　　箭矢，狠狠地扎在心窝上，克里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看不到一丝血色；奥利张开嘴巴试图发出一些声音，却终究还是失败了；马克西姆隐藏在奥利的身影背后，此时看不到具体是什么表情。
　　即使愤怒，他们也无法反驳。
　　更准确一点来说，越是愤怒就越是羞耻，越是愤怒就越是狼狈——因为他们都知道，愤怒是因为痛处被真正地戳中了：
　　他们，的确是无名小卒。
　　罗南是唯一例外。
　　这样的攻击，比起上一世他所经历的痛苦来说，根本就是洒洒水而已。
　　黑西装不喜欢罗南的眼神，因为这就好像猫戏老鼠的时候，明明已经将老鼠摁在了爪子下，结果却发现老鼠一点都不害怕，趣味也就没有了，“如果你可以打电话给马尔斯先生，那么我建议你尽快。”
　　黑西装认定了眼前就是一群骗子，笃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于是开门见山地直指关键，就好像棋局的收官一样：
　　将军！
　　罗南注视着得意洋洋的黑西装，眼神不仅没有暗淡而且还越来越明亮，就好像黑夜之中的北极星一样，“先生，你应该知道，你所了解的世界并不是世界的全部，只有蹲在井底的青蛙才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天空就是整个世界。你不认识我们，不代表我们不能成为布鲁诺派对的座上宾。”
　　黑西装的表情愣了愣，随后眼神就再次暴露出愤怒，就好像他才是受到羞辱的一方。
　　但罗南却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的打算，面对这样的偏见和鄙视，言语的争论是没有任何意义和效果的，他需要釜底抽薪地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于是罗南退后了两步，掏出手机，就准备给阿伦打电话，询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西装注意到罗南的动作，似乎察觉了什么，在大脑思考出一个所以然之前，恼怒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滚开，从这里直接滚开……”
　　粗暴的话语濒临失控边缘，抬手、上步，准备直接推开罗南，结果奥利一眼就瞥到了那个家伙的动作，一个箭步上前就拉起了架势，快速遮挡在了罗南审签，同时右手拳头高高举起，眼看着一场肢体冲突就要在所难免。
　　“这里发生了什么？”
　　旁边响起一个充满诧异和错愕的声音，从空间感还能够感受到迟疑的脚步稍稍退后，拉开距离以避免自己被卷入冲突之中。
　　视线纷纷朝着声音来源方向转移了过去，奥利的动作有些失去控制，马克西姆没有来得及抓住奥利，还是罗南及时抱住了奥利，这才避免奥利的拳头直接砸向黑西装的下颌——否则庆功派对就要演变成为流血意外事件了。
　　“罗南？”
　　“一日国王乐队的罗南-库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连串的提问重叠式地涌现出来，只有奥利依旧在挣扎着，“罗南，你不要拦我，我要好好教训一个这个家伙，他不能这样羞辱我们”，而其他视线都已经被全新登场的声音吸引了过去，包括黑西装在内。
　　“坎摩尔先生？”
　　那是黑西装的声音。


第201章 座上嘉宾
　　空气，微微凝结，混乱的场面因为外来闯入者的打断而出现短暂的停滞，就连持续挣扎地挥舞拳头的奥利也因为黑西装的转移注意力而察觉到了异常，慢了一拍之后，动作也摁下暂停，视线依旧在寻找着黑西装的身影。
　　“坎摩尔先生。”
　　但是，黑西装此时却已经没有精力理会奥利，他一眼就识别出了来人的身份，问候的声音脱口而出，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装一边，绕过奥利和罗南的位置，主动迎了上前，表情也快速恢复到一贯的礼貌模式——
　　也就是此前的机器人模式，但态度稍稍显得恭敬了些许。
　　“抱歉，这里出现了一些骚乱，但我会处理好的，请不要担心。坎摩尔先生直接上楼即可，派对正在进行，这里不会有问题的。”
　　所以……不需要邀请函？
　　但是，来人却抬手对着黑西装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绕过了迎面走来的黑西装，主动朝着罗按钮的方向走了过来，借助门口的灯光细细打量，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你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罗南-库珀，对吧？哈，我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们在费城场的演出，我喜欢你们的音乐，更喜欢你们的舞台。”
　　“我还和布鲁诺说，他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宝藏乐队的，上次菲兹闹脾气乐队是这样，这次你们也是这样。没有想到，今晚居然能够在这里和你们见面，我能够有机会当面表达自己的喜爱，真是太好了。”
　　亲切，热情，友善，一连串自说自话却丝毫不会显得冒犯，反而是让初次见面的气氛立刻热络了起来。
　　“啊，啊啊，抱歉抱歉，看看我这记性，我总是忘记自我介绍，这是十分满意礼貌的行为，希望不会影响到你们对我的初印象，吉米-坎摩尔（Jimmy-Kimmel），非常高兴能够在今晚认识一日国王乐队。”
　　说完，他笑盈盈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主动示好，浅浅的笑意映照在门口灯光下，在眼底潺潺流淌。
　　吉米-坎摩尔，美国脱口秀主持人，“吉米鸡毛秀（Jimmy-Kimmel-Show）”自2003年一月正式亮相以来，就一直是ABC电视台深夜脱口秀最受欢迎的节目，老少咸宜的谈话内容让他赢得了广泛的观众。
　　后来，坎摩尔收到邀请连续主持了2017年和2018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再加上2012年和2020年的两次艾美奖颁奖典礼主持经历，这就能够看出坎摩尔的风格了——风趣幽默，但不会涉及到敏感话题，也许在深夜脱口秀领域比不上其他辛辣主持人有吸引力，收视率相对没有那么突出，但胜在年龄层面更广。
　　值得一提的是，“吉米鸡毛秀”是ABC电视台有史以来播出时间最长的深夜脱口秀，即使是后来电视台被迪斯尼收购，这档脱口秀也依旧延续了下来，俨然已经成为了ABC电视台脱口秀的一块重要招牌。
　　就吉米个人而言，热情好客的性格让他交友广泛，涉及到更行各业——
　　今年年初，成功完成联任的总统贝拉克-*****（Barack-Obama）就任仪式上的白宫记者招待晚宴，就是由吉米主持的。
　　同样，吉米与好莱坞电影产业、北美音乐产业的联系也格外紧密，今晚出现在布鲁诺巡演庆功宴上，丝毫不足为奇。
　　但是，吉米居然能够认出罗南以及一日国王乐队，这就有些惊奇了。
　　吉米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管是社交场合的客套，还是发自内心的喜悦，都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欢快和开心，完成自我介绍之后，他就主动朝着罗南伸出右手，打破了僵局。
　　罗南的视线礼貌地迎向对方的眼睛，右手握着手机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疑，其实，他已经拨通了电话，但阿伦暂时还没有接听电话——派对上想要听到手机铃声，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后转折就出现了。
　　罗南稍稍迟疑片刻，挂断了电话，握住吉米的右手，微笑地自我介绍到，“非常高兴认识你，我是罗南-库珀。”
　　罗南对于脱口秀并没有太多了解，他不知道吉米-坎摩尔的影响力如何，脑海里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直率的话语脱口而出，“你是’吉米鸡毛秀’的那个吉米-坎摩尔？”其实，罗南也没有看过节目只是耳闻而已。
　　吉米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丝毫不在意罗南的“冒犯”，“是的，我就是那个吉米-坎摩尔。”
　　罗南流露出歉意的神情，笑容微微有些拘谨，“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我们暂时还没有适应被认出来的生活，就连普通人都不认识我们，更何况是电视电影屏幕里出现的人呢，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哈哈。”吉米直接笑了起来，他和罗南才是第一次见面，所以无法分辨罗南的话语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但应付这样的话题，对于脱口秀主持人来说，根本就不是难题，“我又何尝不是呢，看到舞台上的表演者突然出现在眼前，感觉非常非常奇怪。”
　　罗南也跟着笑出了声。
　　但是，欢快的气氛才刚刚冒头，就再次被打断。
　　“坎摩尔先生，请问你认识他们吗？”黑西装的身影再次出现，虽然再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但阴沉的表情却很难保持机器人模式的专业姿态，隐藏在灯光之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吉米的第一反应却是转头看了罗南一眼。
　　“就连普通人都不认识我们”，吉米立刻就反应过来，刚才罗南这句云淡风轻一笔带过的话语是什么意思，此时再联想一下刚才的混乱以及黑西装对他说的话语，吉米立刻就猜测到了来龙去脉。
　　“是的，我认识他们。”吉米微笑地对着黑西装说到，倒也没有盛气凌人或者横行霸道，语气和神态都依旧保持着温和，只是话语内容表达了清晰的立场，“这是布鲁诺演唱会的表演嘉宾，你应该记住他们的名字。”
　　短短的一句话，却已经足够。
　　黑西装的表情微微僵硬起来，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语，但他的脸颊却微微发烫，就好像被甩了一记耳光一般，嘴巴蠕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能够说出话来。
　　吉米收回了视线，对着乐队成员展露一个微笑，“怎么样，让我们一起前往布鲁诺的派对？”
　　“可是，这位先生刚才告诉我们，我们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旁边响起了一个声音，说话的是克里夫。


第202章 泾渭分明
　　站在旁边蠢蠢欲动的克里夫终于寻找到了机会，见缝插针地提出了疑问，“可是，这位先生刚才告诉我们，我们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去。”微微紧绷的声线难以掩饰情绪的涌动，眼神也透露出了心绪的波动。
　　吉米的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朝着黑西装望了过去，“需要邀请函吗？”
　　克里夫的胸膛微微挺起，灼热的视线也落在黑西装身上，等待一个答案。
　　再次成为瞩目焦点的黑西装，此时却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僵硬的面部表情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胸腔里正在沸腾喷发的情绪，紧绷的肩膀肌肉线条似乎随时就要爆炸一般。
　　但是，在黑西装回答之前，在吉米或者克里夫再次开口之前，罗南抢先一步说到，“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加这样的私人派对，我不确定我们的登场时间是否合适，现在恰当吗？还是说，我们需要再等等。”
　　轻描淡写地，罗南就转移了话题，跳过了克里夫的追问，重新回到吉米刚才邀请乐队前往派对的话题，其实就等于是为黑西装解围了——
　　克里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竭力控制住自己和罗南对话的冲动，但饱含错愕的眼神还是望向了罗南。
　　罗南落落大方地迎向克里夫的视线，微笑地说道，“克里夫，今晚，我们也是庆功派对的主角之一，我们需要好好感谢一下菲兹闹脾气乐队和布鲁诺他们，你不是早早就期待着今晚能够好好享受一番吗？”
　　准确来说，罗南并不是为黑西装解围，不是因为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而是因为黑西装根本不值得，没有必要降低自己的格调和对方一直纠缠不清，就好像狗咬人、但人没有必要咬狗惹得满嘴狗毛一样。
　　而且，短短的三言两语，罗南能够察觉吉米的处事风格，对方并不是一位喜欢制造矛盾冲突又或者是盛气凌人以势压人的个性，否则，面对克里夫的吐槽——或者说告状，吉米只需要一句“我怎么不知道”、“我也需要邀请函吗”、“我没有听布鲁诺提起过邀请函的事情”，就能够直接将黑西装逼到死角。
　　但是，吉米没有。
　　相反，吉米的话语留下了余地，给予黑西装解释的余地。
　　从消极角度来说，这是息事宁人的和稀泥；从积极角度来说，这是做人留下三分余地。至于旁人如何解读，那么就见仁见智了。
　　对于罗南来说，在这里继续纠缠下去着实没有必要，对着克里夫展露一个笑容之后，又转头看向吉米，“所以呢，我们需要再等等，还是现在就登场，给他们一个惊喜？”
　　吉米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眼底深处就增添了一抹兴趣——
　　相较于其他三名乐队成员来说，兵荒马乱状况之下，罗南的处理方式确实是展现出了一种大将之风。
　　吉米在娱乐产业已经打滚了二十多年，他的经验显示，遭遇类似的事情，快刀斩乱麻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狗仔记者们最喜欢这样的八卦，最好是当街对峙，这就可以成为第二天各大报纸的第六版头条。
　　换而言之，继续停留在大街之上、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情况可能变得越来越复杂。
　　于是，吉米轻轻颌首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现在就是再合适不过的时间了。”
　　罗南和吉米交换了一个笑容，并肩前行，看着眼前那扇沉重的实木雕花木门，罗南主动上前半步推开了大门，微笑地用眼神示意，欢迎吉米先行，吉米也没有客套，报以一个笑容，“谢谢”，径直就走了进去。
　　就是这样一扇实木大门，沉甸甸地横亘在乐队面前，看起来似乎无法逾越；但转眼，就这样被轻易推开了。
　　罗南对着队友们使出一个眼神发出邀请，然后，渐渐回过神来的克里夫就率先迈开了脚步，跟了上去。
　　但奥利依旧心气难平，往前走了两步，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去挤压黑西装的空间，压低声音表达自己的情绪，“记住，你所了解的世界并不是全部。”说完，奥利就再也没有理会黑西装，绕过黑西装的位置，径直走进了大门。
　　始终在奥利和克里夫之间来来回回转悠的马克西姆，也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眼神里还是有一丝担忧。
　　罗南对着马克西姆展露一个笑容，示意他不需要担心，然后马克西姆就轻轻吐出一口气，快速经过罗南，只剩下罗南扶着门板、留到最后，隐约能够察觉到灼热的视线如同箭矢般投射过来，顺着视线方向望过去，丝毫不意外地看到了黑西装的眼神。
　　明亮的鹅黄色灯光之下，黑西装没有表情的脸庞微微有些僵硬，阴沉的脸色就好像能够滴出水来一般，显然因为奥利的话语而刺痛了伤口，忽明忽暗的神色泄漏了内心深处的剧烈激荡，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耻辱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复杂的情绪。
　　那么，罗南呢？
　　罗南并没有耀武扬威、幸灾乐祸地落井下石，只是平静地迎向黑西装的视线，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坦然与镇定，才是真正的骄傲，顿时就让黑西装变得越发狼狈起来，“专业”面具差一点就再次碎裂。
　　从头到尾，罗南都没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没有鄙夷也没有不屑，而真正看不起黑西装的其实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利用自己手中的小小权利展示出丑陋的一面——否则，即使他怀疑乐队是派对傲客，他也可以拥有很多很多恰当的处理方式，而他选择了没有必要的肮脏方式，最终导致了如此结果。
　　很多时候，言行举止所展现出来的肮脏，都是自己灵魂的折射。
　　然后，罗南没有任何表示，松开右手，双手顺带轻轻一推，厚重的门板就这样缓缓地、缓缓地关闭起来。
　　黑西装还能够看见，罗南没有任何留恋地转身迈开脚步，扬长而去，就好像……他是如此微不足道，才是真正给予他的致命一击，他所依仗的、期待的、向往的，就这样被对方轻而易举地丢在地上。
　　哐。
　　门板就这样徐徐关闭起来，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截断所有视线，再次泾渭分明地划分出两个世界，隔着门板里外的声音就再也听不到彼此，空气徐徐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第203章 气氛尴尬
　　踏。踏。踏。
　　皮鞋与木制地面碰撞的微微声响在深邃而宁静的走廊里回响着，短短二十米不到的狭长空间却能够敏锐捕捉到脚步的力量和节奏，越发衬托出没有任何声响的安静，似乎能够捕捉到呼吸和心脏的响动。
　　令人窒息。
　　乐队成员们站在电梯里，马克西姆正在摁着电梯的开门键，等待罗南的汇合，但他们全部拘谨地保持距离，没有对话也没有声音，似乎陷入一个奇妙的僵局之中，互相看着彼此的眼色却没有人开口。
　　就连身为脱口秀主持人的吉米-坎摩尔也短暂地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出声打破气氛。
　　以至于罗南进入电梯的时候，满头都是问号，不明所以地朝着队友们投去视线，还以为又发生了意外。
　　马克西姆察觉到了罗南的视线，却根本没有理会，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电梯墙壁之上自己的倒影，正在细心地整理自己的发型，并且反复地从不同角度确认自己的模样，饱含深情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线条，确保自己的状态没有受影响。
　　克里夫则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快速瞥了吉米一眼，而后又瞥了马克西姆一眼，紧接着又再次瞥向吉米，视线余光还掠过罗南一下，灵活的视线忙碌得不行，似乎正在掌控全局，以至于没有时间回应罗南。
　　虽然罗南很想吐槽马克西姆，但他还是忍住了，迟疑了一下，满脸困惑地询问道，“我们现在是正在经历贤者时间吗？还是怎么回事？谁能够给我一点头绪。”
　　吉米已经回过神来，重新展露笑容，正准备回应罗南，就在此时——
　　“噗嗤！哈哈哈哈！”
　　毫无预警地，奥利标志性的夸张笑声就如同平地惊雷般直接炸响，然后在关闭起来的电梯空间里回荡着，阵阵回音激荡着耳膜。
　　即使是朝夕相处的乐队成员们也被狠狠吓了一跳，一个个纷纷往后避开雷区，莫名其妙地看向奥利，更不要说没有心理准备的吉米了。
　　“耶稣-见鬼的-基督！”
　　吉米的粗口就直接爆了出来，瞪大的眼睛盛满了错愕，以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看向奥利，眼珠子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一般，然后奥利就闭上了嘴巴，默默地勉强电梯门方向，留给吉米一个背影，就好像刚才的爆笑声根本就不曾发生过一般。
　　吉米还没有遇到过这样风格的对象，保持着“见鬼”的表情转头看向罗南，脑筋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来，慢了半拍，就这样笑了起来，“……这是恶作剧吗？”
　　如果是恶作剧的话，那么吉米就再熟悉不过了，“吉米鸡毛秀”就是以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系列一举奠定了广泛家庭观众收视群体的地位。
　　比如说，其中最著名的“万圣节恶作剧”，孩子们在万圣节通过“不给糖就捣蛋”游戏索要到一大堆糖果，然后父母趁着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将糖果全部隐藏起来，并且假装告诉孩子自己把糖果全部吃光了，用视频记录下孩子们的反应。
　　只是，今天不是工作时间，而且还是专程前来参加派对的，吉米的反应速度也就稍稍比平时慢了一些。
　　虽然罗南也被吓了一跳，但毕竟是队友，回神速度也比较快，看着吉米的表情，没有忍住轻笑了起来，“奥利看待世界的方式和我们有些不同，我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掌握他的笑点，我想这就是他的魅力吧。”
　　对话，总算是重新启动，电梯里莫名其妙的沉默就被打破。
　　“哇哦。”吉米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也慢慢镇定了下来，“这样的角色在电影或者电视里肯定很受欢迎。”
　　不愧是脱口秀主持人，视角也是与众不同，罗南眼底的笑容完全漫溢出来，“对于演唱会现场来说也是如此。你知道，临场发挥总是能够带来惊喜，有时候是惊有时候是喜，这也是属于我们的独特魅力。”
　　“哈哈。”吉米喜欢罗南看待舞台意外的角度，“我必须说，费城场的演出都是喜，我个人非常喜欢，当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就想着应该寻找一下你们的歌曲，我愿意收藏到自己每日循环播放的清单里。”
　　“我不介意你在自己的节目里推荐我们的歌曲。”罗南的表述方式很有趣，明明是拜托吉米在节目之中帮忙宣传的意思，却以自己授权示意的方式说出来，而且还带着一种创作者的骄傲，打趣的眼神是亮点。
　　吉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啊……”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但嘴巴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吐槽，“你应该知道在我的节目打广告是需要付费的，对吧？还是说，我直接把账单寄给你？”
　　罗南也不见慌乱，轻轻耸了耸肩，摊开双手，“如果想要寄送账单的话，那么需要尽快，因为我们已经在破产边缘了，再迟一些的话，可能你们节目就会面临损失了，地址的话，需要我邮件发送给你吗？”
　　“哈哈。”吉米终究没有忍住，欢快地大笑起来，如此一来一往的回应，着实有趣，“你们应该前来参加我的节目……”
　　说话间，电梯就已经抵达了公寓顶楼，电梯门才刚刚打开，黑白方格纹路的走廊映入眼帘，绚烂多姿的霓虹灯光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电子舞曲鼓点扑面而来，如同瀑布一般汹涌咆哮地直接将电梯淹没。
　　吉米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但他还是再次靠近罗南，扬声重复了一遍，“我是认真的，你们应该前来参加我的节目。”
　　罗南也靠近吉米的耳朵旁边，“我以为，必须是宣传期的艺人才能够上节目，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发行专辑呢。”
　　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欣然答应，而是用一种玩笑的方式回应过来——毕竟这是派对，吉米真心喜欢这样的临场反应，比起语言来说，行动已经抢先一步展现出了自己的姿态，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让派对行动起来。”
　　在吉米之前，马克西姆就已经自信满满、落落大方地闪亮登场了，就好像“公主”出现在自己的成年宴会一般，克里夫看向了吉米、奥利看向了罗南，他们都在等待着，一直到吉米和罗南一前一后走出去之后，他们才跟在后面也离开了电梯，然后就可以看到脚步稍稍有些迟疑的马克西姆站在不远处。


第204章 私人派对
　　走出电梯，猩红色的灯光为整条走廊披上一层朦胧暧昧的薄纱，穿行之中的蓝色绿色黄色银色光斑勾勒出一个全新世界的轮廓，视线跟随着灯光行走，然后整个空间就开始天旋地转起来，光怪陆离的景象让时间也开始模糊起来。
　　站在走廊中央的马克西姆，微微僵硬的背影就好像“闪灵”之中站在走廊尽头的双胞胎一般，注视着前方，却没有动作，整个空间的视觉效果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直到吉米走上前，超过了马克西姆，氛围才重新温暖起来。
　　吉米主动走在前面，虽然是第一次前来的派对现场，但对于派对氛围却再熟悉不过，轻而易举就能够适应现场，顺着走廊抵达尽头的房间，一个转弯穿过门户大开的门厅，然后派对现场就在眼前铺陈开来。
　　穿着衬衫搭配领带正装的侍应生端着烈酒托盘在汹涌人群之中穿行，斑斓的灯光交错地落在他们的身上，带着狂欢节面具的脸孔完全隐藏在阴影之中，难以识别五官的轮廓，等待靠近之后才发现，下半身只是身穿泳裤，与上半身的正装形成强烈反差，视觉效果的冲击力瞬间就迸发出了一股张力。
　　视线前端，站在茶几和沙发上劲歌热舞的身影用力扭动着，涔涔汗水折射着斑斓的灯光散发出一股热量，似乎就连皮肤表面都能够感受到那股滚烫的气息，或站或坐或躺或拥或抱的身影塞满视线角落，让人应接不暇。
　　视线远端，瑰丽的孔雀蓝天空与缤纷的霓虹灯光交相辉映，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只能够看到几个身影轮廓，一个高高跳跃，然后就飞溅起一片水花，此时才注意到室外还有一个游泳池，透亮的蓝色倒映着夜幕的颜色。
　　隐隐地，空气之中漂浮着酒精和麝香的气息，浑浊的空气就让大脑开始肿胀起来，连带着脚步也跟着一深一浅起来。
　　派对，并不稀奇，大学时期的年轻人们总是有着数不胜数的派对，甚至一个晚上参加两场三场派对也再正常不过了，待大学毕业的时候记忆里或多或少有着醉倒路边一直到天明、次日清晨大脑断片的经历。
　　真正让派对特别的，还是派对的气氛，以及派对的人们，归根结底，派对还是人与人之间互动的一场游戏。
　　牙买加风格的雷鬼音乐在耳膜之上轰鸣着，动感十足的节奏呼唤着身体也跟着一起跳跃扭动起来，红绿交错的霓虹灯光落在一张张脸孔之上，光影之间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熟悉的面容，打开全新世界大门。
　　DJ舞台旁边正在忘我舞动的巧克力美人，留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飒爽英姿之中带着一丝邪魅的性感，不是蕾哈娜（Rihana）是谁，浑然忘我的动作完全沉浸在音乐里，而且还与DJ互动了起来。
　　德雷克（Drake）张开双臂和双腿地横坐在深黑色的沙发上，在昏暗光线之中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皮毛的大衣就这样铺垫在身体底下——让人深深怀疑，现在才是九月而已，难道不会热到昏过去吗？
　　嘻嘻哈哈朝着游泳池方向走去的加奈儿-梦奈（Janelle-Monae）格外抢眼瞩目，一袭迷彩军绿色大衣外套往后褪下耷拉在手肘位置，展示着漂亮的肩膀线条，烈焰红唇的笑容肆意绽放，正在和奈特-罗伊斯（Nate-Ruess）有说有笑，深蓝色的贴身剪裁订制西装展现出独特时尚，却不知道他的乐队成员们到哪儿去了——
　　奈特是独立摇滚风格的欢娱乐队（Fun.）主唱，今年，他们第二张录音室专辑的主打曲“年轻依旧（We-Are-Young）”爆红，在公告牌单曲榜冠军位置停留了整整六周，一举让这支成立于四年前的独立乐队走进大众视线，但其实，在乐队之前，奈特早在2000年就出道过了，蹉跎了整整十二年之后才终于迎来自己的机会。
　　晃晃悠悠地，席洛-格林（Cee-Lo-Green）穿着一条虎皮纹的大裤衩和同款毛皮大衣，从眼前两步远的位置经过，即使是在室内派对现场，标志性的眼镜也依旧没有摘下，走着走着，他的右脚就踢到沙发，哀嚎了起来。
　　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陌生的、熟悉的脸孔就这样塞满了视线，乐队成员们入行七年以来亲眼所见、亲自接触到拥有姓名的歌手艺人全部加起来也没有一只手，但今天却一鼓作气就见到了如此之多，应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呢？
　　就好像……非常非常狂热痴迷小龙虾的某人，却直接被丢到圈养鲜活小龙虾的池塘里，“叶公好龙”的情况就这样出现了，而且美梦正在演变成为怪梦，以至于大脑回转不过来。
　　也许这样的形容很是奇怪，也并不准确，但那种浩浩荡荡扑面而来的声势确实足以将自己一鼓作气地吞噬，皮肤表面所感受到的炙热和刺痛也分外真实，难以准确描述出来。
　　相较而言，罗南的情绪控制已经十分出色，毕竟经历了“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闯入真实的蜘蛛洞也不至于惊慌失措，更何况眼前满地行走的也不是蜘蛛；而且，忽明忽暗的光线也看得并不真切，一张张脸孔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如果说，满屋子都是模仿扮演真人的喜剧演员们，正在举行万圣节的化妆舞会，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罗南不由就想起自己和布鲁诺的首次见面，他就没有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布鲁诺，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
　　“罗南！”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之中，可以感受到吉米靠近过来，对着罗南扬声呼喊到，然后对着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们挥手示意，主动担任起导游的工作，带着乐队成员来到吧台旁边点酒——
　　不是香槟，而是根据个人喜好选择饮品，即使不喜欢酒精，这里也依旧可以找到自己中意的饮品。
　　“你们需要为双手找到一点事情，否则看起来会很愚蠢。”吉米对着罗南的耳朵用简洁的话语解释到。
　　罗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派对之上每个人都需要端着一杯酒精的原因吗？


第205章 主客混淆
　　“罗南！嘿！嘿嘿嘿！罗南！”
　　一个亢奋的声音在喧闹震天的音乐之中寻找到了一条通道，晃晃悠悠地传递过来，就好像演唱会现场的卖水小贩一般，难以控制的亢奋和激动透过沙哑的嗓音展露得淋漓尽致，看来今晚已经高频欢呼了许久，现在嗓子就在濒临报废的边缘。
　　然后，罗南就看到了布鲁诺-马尔斯，今晚派对的主人。
　　布鲁诺如同国王一般，披着一件猩红色的绒边披风，带着金色皇冠手持黑色权杖，眼睛和嘴巴夸张地张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正在欢呼着尖叫着，根本不等罗南回应，一个上步就重重地拥抱住了罗南。
　　但因为身高的巨大落差，布鲁诺就好像挂件一样悬挂在罗南的肩膀上，他甚至直接将双脚悬空起来，发出豪放的笑声，“吉米，你看到了吗？哈哈，罗南简直就好像巨人。”平时，其实布鲁诺对自己的身高是有些自卑的，很少很少会主动提及，但今晚显然他喝醉了，不仅没有在意，还自己拿自己开涮。
　　罗南也完全没有预料到布鲁诺的热情，他转头看向吉米，连连摆手，“不要误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原本不解释还好，如此一解释，没事也有事起来。
　　吉米愣了愣，随后就意识到罗南是在故意开玩笑的，如此一来，布鲁诺突兀闯进来、冷落了乐队其他成员和吉米，气氛瞬间也就被化解，所有人都欢笑起来，如此信手拈来的小幽默，着实让吉米刮目相看。
　　就在吉米愣神的空隙，布鲁诺已经接着说到，“抱歉抱歉，我这个主人完全不负责任，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吉米，感谢你帮助我招待这群客人。”
　　如果是普通派对，不管是不是认识，进去之后直接开始狂欢就好，用酒精和舞蹈来沟通；但今晚的派对却让人有些拘谨，因为那些顶级巨星们平时应该见惯了阿谀奉承之人，如果他们主动接近的话，结果却被当作是侍应生，那就太丢脸了。
　　此时此刻，主人的作用就凸显了出来，他需要向宾客们介绍自己的朋友，只要开了一个头，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但是，布鲁诺迟迟没有出现，乐队成员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
　　所以，即使是最为自信也最喜欢派对的马克西姆，也稍稍有些拘谨。
　　幸运的是，吉米主动接过了主人的职责，为乐队成员做引荐，前后介绍了好几位嘉宾给一日国王乐队认识，而且还主动带着乐队探索派对，可以明显感觉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慢慢放松了下来。
　　然后，布鲁诺这才姗姗来迟。
　　吉米对着布鲁诺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需要纠正一下，他们也是今晚庆功宴的主人，我才是真正的客人。”
　　暖场表演嘉宾也算是主人吗？
　　但布鲁诺毫不介意，“对，对对，请原谅我的失礼，主人，罗南也是主人，怎么样，主人还喜欢今晚的派对吗？”
　　布鲁诺真的有些喝高了，嗓子沙哑得不行，而且说话有些大舌头，这段时间积蓄的压力，在巡演结束之后全部释放出来，以至于有些放纵。
　　罗南轻轻拍了拍布鲁诺的肩膀，“再满意不过了。怎么样，做好准备一起跳舞了吗？”比起喝酒来说，跳舞发**力和情绪，应该更加合适，等全部宣泄出来之后，好好休息，太阳升起后又是全新的一天。
　　“跳舞！当然，跳舞！”说着，布鲁诺就率先开始原地舞动起来，但才刚刚扭动两下，他突然就想起一件要事，“对了，我都忘记了，阿伦刚才一直在找你们，但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过来了，等会你们可以找找他。”
　　“没有问题。”罗南轻笑了起来，然后就招呼着布鲁诺，进入大厅舞池里，开始加入蕾哈娜的舞动行列。
　　派对，终于开始了。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适应了气氛，自然地融入其中，很快就真正地派对起来，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加入其中。
　　奥利则还是有些拘谨，在陌生人面前不太喜欢开口，一开始他还跟着罗南、布鲁诺，就好像害怕迷路的小狗，但渐渐地，他还是不太喜欢跳舞，于是就坐到旁边去了。
　　原本，罗南还有些担心奥利，准备转身看看奥利的情况，但结果被布鲁诺一把抓住，没有能够走开，“来来来”，布鲁诺很是热情，似乎找到了什么目标，拉拽着罗南快步走过去，罗南正想要告诉布鲁诺，他需要看看奥利的状态，脚步就已经停了下来。
　　“罗南，我正准备向你介绍这位——阿赫迈特，嗒哒！嘿！阿赫迈特，怎么样，今晚的派对如何，能够让你满意吗？”
　　因为眼前还有客人，临时转身不太礼貌，所以罗南就暂时压制住了担忧，用视线余光瞥了奥利一眼，这一点点时间，奥利应该没事，打起精神来朝着眼前之人投去视线。
　　那是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人，油光发亮的脑袋倒映着正上方五光十色的霓虹，只有靠近后脑勺的部分可以看到一小圈黝黑黝黑如同绸缎般的短短发丝，微微发胖的脸颊看起来亲切可人，总是带着憨憨的笑容；但令人瞩目的是，手臂上宛若草地般的厚厚汗毛，全然没有额头令人伤心的“贫困”景象，茂密与稀疏的强烈对比立刻就宣告了犹太人的身份。
　　他笑盈盈地看着布鲁诺，瓮声瓮气地连连点头，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好，好好好，好，当然很好，布鲁诺的派对一向都是最好的。”
　　明明是社交场合地客套话——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客套的意思，但温和平缓的语气却让人感觉真诚，不会太过热情也不会太过疏离，一切都恰到好处，明知道是客套也担任讨厌不起来。
　　而后，布鲁诺就转身向对方介绍起了罗南，“阿赫迈特，罗南；罗南，阿赫迈特。”
　　阿赫迈特礼貌地向罗南轻轻颌首，端起手中的威士忌杯致敬了一下，“很高兴认识你，演唱会的演出很完美。”
　　依旧是客套寒暄的话语，罗南也礼貌地示意了一下，“非常荣幸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
　　布鲁诺大剌剌的声音再次闯了进来，“阿赫迈特的音乐品味是公认的权威，我一直想要让他听听看你们的音乐，如果可以提一些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206章 慧眼识珠
　　音乐品味权威？
　　布鲁诺话语的修饰语稍显特别，而且还是专程介绍，这让罗南的眼睛微微亮了亮，不由产生了些许好奇，就好像推开大门进入新世界的好奇宝宝一样，视线再次落在阿赫迈特身上。
　　阿赫迈特轻轻摇晃了一下胖乎乎的肚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但表情却没有谦虚的意思，“他们就喜欢把我往外推。”
　　然后迎向罗南的视线，没有推三阻四，直接顺势说道，“我喜欢’追逐光芒’，不知道编曲是谁完成的，层次感和立体感非常出色，倾听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建筑的空间感，当然，现场演出对于主歌和副歌的情绪处理也很到位。”
　　虽然是称赞，但丝毫没有恭维的感觉，更像是讨论数学题一般得冷静分析，而话语之间还是能够感受到肯定的态度，这是一种奇妙的对话体验。
　　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惊讶，因为对方确实懂行，“我在编曲的时候，就试图通过管弦乐器来制造空间感，但遗憾的是，时间和能力有限，没有能够完全展现自己的想法，对于现在的版本，我并不是非常满意。”
　　阿赫迈特却是摇了摇头，“过犹不及，现在就挺好，如果太华丽的话，如此简单的和弦又无法像’波西米亚狂想曲’那样支撑起磅礴大气的质感，反而会显得空洞。现在的版本，情感的输送和表达就是最好的。”
　　批评与否定，也同样带着温和，以一种客观的态度进行表述，没有高高在上的指点，更多是一种平等的面对面交谈。
　　罗南没有发表意见，并不是因为对方的批评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下来，他有些分辨不清楚，阿赫迈特到底是真心实意地给予意见，还是客套地给予赞美而避免在派对上破坏气氛，因为阿赫迈特的说话语气之中不缓不急地保持着一个节奏，客套也好称赞也罢，全部都被细细地隐藏在话语背后。
　　如果不是罗南特别敏感，恐怕即使是这样的细节区别也很难感受到，但即使是罗南，也很难一眼看透，也许未来见面次数多起来的话可以，但至少今天首次碰面还是比较困难。
　　现在，罗南就正在细细品味阿赫迈特的意见，其中多少是真诚的，又有多少是随口一说，但沉默也只是非常短暂的一个呼吸，“显然，在音乐的道路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学习。”罗南以一种相对客套的方式做出回应。
　　阿赫迈特也展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谁不是呢？”
　　说话间，布鲁诺已经又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次将他们包围，根本找不到人，原本罗南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告辞，还是应该继续套近乎——
　　因为布鲁诺根本就没有介绍对方的身份，就连姓氏都没有说，即使罗南想要进行社交对话，也不确定自己应该往哪个方向深入，否则只是普通的表面功夫，以罗南对阿赫迈特的观察来看，根本就没有效果，甚至可能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更何况，罗南还在担心奥利。
　　“啊哈，你们居然已经碰面了。”就在迟疑之间，端着香槟的阿伦-贝-舒克出现了，他对着阿赫迈特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所以，你们已经交谈过了？”
　　阿伦的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移了一下，让罗南准备离开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而后阿伦还是再次看向阿赫迈特，“怎么样，感觉如何？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喜欢他们的音乐，更重要的是，我喜欢罗南脑海里的灵感，我觉得，罗南和他的一日国王乐队很有希望成为下一支称雄市场的顶级乐队。”
　　阿赫迈特但笑不语。
　　站在阿赫迈特对面的罗南则轻轻上扬了眉尾，无法掩饰诧异地看向了阿伦，完全没有料想到阿伦给予他们如此高的评价——自从上次华盛顿场演唱会的相遇之后，他们就没有更多交流了，就连罗南也没有多想。
　　毕竟，阿伦是一个非常繁忙的经纪人，他怎么可能时时刻刻记住一支小小的独立乐队呢，但事实却推翻了罗南理所当然的猜想，阿伦不仅记得乐队，而且也没有忘记为乐队牵线搭桥的事情，这才有了今晚的引荐。
　　罗南确实很难掩饰自己的惊讶，胸腔里流动着淡淡的暖意，以至于罗南没有心思注意阿赫迈特的反应。
　　阿赫迈特将眼前一切收入眼底。
　　阿伦对于阿赫迈特的反应却毫不意外，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对话，转头看向罗南，“我刚才就一直在寻找你，希望能够为你引荐阿赫迈特，又或者说，希望阿赫迈特能够有机会倾听一下你们的音乐。”
　　哦？
　　此时，罗南终于回过神来了，顺着阿伦的话语再次看向阿赫迈特。
　　老实说，罗南刚才完全没有看出来，阿赫迈特波澜不惊的表现就好像是无意中被布鲁诺抓住才被迫与罗南相遇对话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阿伦试图牵线搭桥的事情，更没有阿伦此前已经为阿赫迈特介绍过乐队的迹象。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电光火石之间，罗南脑海里有着沸沸扬扬的想法在涌动着，但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思绪，阿伦就接着说道，“这位是阿赫迈特-埃尔特康（Ahmet-Ertegun），现在担任大西洋唱片的执行总裁。”
　　此时，阿伦才为罗南做正式介绍，眼前居然是唱片公司的最高管理层。
　　“但不要以为他是管理人员，就对音乐一窍不通，其实，他还是歌手部门的副总经理，专门负责挖掘潜力新人，一双慧眼着实发现了不少闪闪发光的钻石，没有他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布鲁诺-马尔斯。”
　　原来如此！
　　当初布鲁诺离开摩城唱片，通过阿伦的引荐，签约大西洋唱片公司，原来眼前之人就是幕后的伯乐。
　　隐隐地，罗南觉得“阿赫迈特-埃尔特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灵感转瞬即逝，毕竟国外这些错综复杂的名字并不是那么容易记忆的，也有可能是罗南记错了；但不管是不是记错，阿赫迈特成功签约布鲁诺，为大西洋唱片挖掘出下一个巨星，这就是事实。
　　而现在，罗南站在了阿赫迈特的面前。


第207章 难以捉摸
　　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大西洋唱片的执行总裁，但是站在罗南面前，看起来就好像隔壁街一溜商铺店面的老板一样，提着一个黑色小羊皮的方形公事包，摇摇晃晃地去收租，和颜悦色的憨厚模样背后可能是一个精明商人。
　　但是，伯乐？
　　确实看起来不像，甚至比斯库特-布劳恩的排场还要低调了多得多——难道这就是“满瓶不响、半瓶哐当”的意思吗？
　　阿赫迈特和阿伦看起来是非常熟悉的老朋友了，他直接无视了阿伦的吹嘘，对着罗南展露一个老实的笑容，“他总是这样，喜欢夸大我的功绩，然后让他显得厉害一些。但其实，我就是一个喜欢音乐的老家伙罢了。”
　　阿赫迈特那粗糙杂乱的眉毛就好像正在冬眠的两只毛毛虫，即使没有动作，也依旧抢眼，顿时就让他的话语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喜感。
　　“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什么唱歌的天赋，所以喜欢挖掘出那些站在舞台上的歌手。你知道的，犹太人可以用金钱买下全世界。”
　　一句自嘲的调侃，恰到好处地点亮了整段话，罗南和阿伦双双欢快地笑起来。
　　阿赫迈特喝了一口手中的威士忌，然后轻轻地摇晃着脑袋，“如果我自己有天赋的话，我又何必在这里指手画脚呢？”
　　“天赋是一种祝福，却也可能成为一种诅咒，比天赋更加难得的是，能否寻找到让自己幸福的生活方式……”说到这里，罗南指了指大脑，“这份清醒，与聪明无关，与智慧有关，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潜台词就是，无论是罗南，还是阿赫迈特，他们都在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而方式和形式都不重要，因为喜欢音乐而幸福，也因为音乐而享受，从这一点来看，站在舞台的罗南和站在幕后的阿赫迈特都是一样的。
　　其实，罗南是在安慰阿赫迈特刚才的那番话——不管阿赫迈特是不是社交的客套话，但罗南的回应都显得别出心裁。
　　阿赫迈特端着酒杯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从表情看不出什么异常来，本来在派对灯光之中也就很难捕捉到微表情的细节，然后就可以看到阿赫迈特注视着罗南，扬声询问了一句，“所以这就是你创作出’追逐光芒’的灵感吗？”
　　“即使是站在悬崖边上，即使是置身于黑暗之中，也永远不要放弃追逐光芒，这是我们对自己的一点期许。”罗南微笑地回答到。
　　阿赫迈特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表示，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罗南——注视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短短一小会儿，他就再次开口，继续说到，“艺术，总是源自于生活，但能够打动听众则是另外一种天赋。”
　　停顿一下，阿赫迈特却没有继续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阿伦，“你觉得呢？”
　　“当然。在艺术层面追逐突破和创新是一种形式，在市场层面与大众产生共鸣链接则是另外一种形式，我们不应该将两种形式区分开来看，其实他们的本质都是艺术家对生活的理解。”阿伦微笑地回答到。
　　阿伦并没有忘记罗南，转头看了过来，“你觉得呢？”
　　“这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处于摸索阶段，我对艺术创作形式没有那么了解，对于大众市场的喜好就更是一无所知了，所以，对我来说，音乐是发自内心情感的一种流动，但到底应该归类到前者还是后者，这就超出我的个人能力范围了。”
　　罗南的坦然与诚实，让阿赫迈特微微有些惊讶，转头看向阿伦，却发现阿伦丝毫不意外。
　　“也许，五年或者十年以后，我会产生不同的想法，但现在，我还是应该专注在创作上，至于艺术和市场的考量，还是交给听众们决定，也许，他们会指引着我走上艺术探索的道路。”
　　直白而率真，却隐隐透露出大智慧，罗南的回答让阿伦轻轻颌首表示了赞赏，阿赫迈特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在忽明忽暗的空间里没有透露出任何痕迹，让人无从捉摸他的内心真实想法。
　　讨论，并没有持续太久。
　　随后，阿伦和阿赫迈特就先后遇到了朋友，他们也落落大方地为罗南做引荐，简单寒暄过后才转身告辞，于是罗南终于落单自己一个人了。
　　站在原地，罗南微微有些困惑——
　　阿赫迈特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从布鲁诺的引荐，到阿伦的登场，再到浅尝则止的探讨，阿赫迈特始终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正想法。
　　罗南相信，阿伦今晚专门引荐阿赫迈特，就是希望一日国王乐队能够像布鲁诺一样，赢得签约唱片公司的机会；但阿赫迈特的态度却根本无法捉摸也无从入手，他甚至说不出来，短短的交谈到底是好是坏、是积极是消极。
　　到底是因为派对的气氛着手太过喧闹，以至于干扰了罗南的判断；还是因为阿赫迈特的情绪隐藏特别出色，根本就没有透露出蛛丝马迹——又或者是二者兼有之。
　　长长吐出一口气，罗南也没有再继续多想，抬起头来寻找奥利的身影，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奥利一个人。
　　在汹涌人潮之中，罗南顺利地在沙发区域寻找到了奥利，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正在和加奈儿-梦奈相谈甚欢，色彩斑斓的灯光落在奥利的脸上，嘴角的笑容和眼底的轻快是显而易见的，并没有担心的拘谨。
　　罗南稍稍安心下来，但现在反而是他有些不太适应派对的气场了。
　　因为罗南的听觉着实敏感，那些细枝末梢的声音都无比清晰，然后长时间置身于节奏强烈的环境里，那些声响层层叠叠地堆叠起来，就好像音响放置在耳边一般，响动被放大了十倍百倍，大脑慢慢地开始有些抽痛，太喧闹也太沉重，就好像心脏都跟着音乐鼓点涌动一般，久而久之，很难喘息过来。
　　于是，罗南也转身离开了舞池，到室外游泳池呼吸一些新鲜空气。
　　哗啦！
　　走出室内空间，整个世界瞬间豁然开朗，冷冽的空气就这样汹涌着进入胸腔，大脑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呼……”罗南长长地吐出，紧绷的神经和酸痛的肌肉稍稍放松下来，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巴掌大小的天空。


第208章 安静角落
　　苍穹，高远而辽阔，无边又无际，但此时却因为纽约这座城市的钢筋森林而被分割成为一系列不规则的巴掌大小方块，建筑与建筑之间朦胧的光晕连成一片浅浅的薄雾，在冷冽的线条之间弥漫穿行，然后头顶之上的天空就变得模糊而遥远起来，恍惚之间似乎就进入亚特兰蒂斯一般，被隔离在另外一个世界。
　　喧闹震天的电子节奏依旧在身后若隐若现，如同重锤一般持续不断地敲打着心脏，砰砰砰的响动让脑袋有些肿胀，驱动着脚步绕过游泳池的热闹区域，朝着露天阳台的边缘走去，左右两侧汹涌过来的狂风就渐渐汹涌起来，嘈杂的音乐瞬间被吹散，世界渐渐安静下来，眼前的景色又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怎么可能……哈哈……不不不……哈哈……我觉得吧……”
　　音乐的轰鸣在落地玻璃窗背后汹涌着，露天阳台的对话声响也就窸窸窣窣地逐渐清晰起来，支离破碎地捕捉到嘻嘻哈哈的交谈和打闹，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正在泳池旁边嬉闹着，虽然没有室内的火热，却也依旧洋溢着派对的肆意和绚烂。
　　“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一阵汹涌的哄笑声突然爆发出来，激荡的空气隐隐撞击着耳膜，罗南也不由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碧蓝碧蓝的游泳池之中，一群年轻人熙熙攘攘地正在打闹着，其中几个人靠在泳池的边上，面对着岸上的方向，起哄声正在发起攻击。
　　顺着他们的视线，罗南就可以看到一袭冷艳白色长裙的卷发少女坐在沙滩椅上，堪比冰山的表情冷傲淡然地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姿势，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与周围的喧闹格格不入，宛若流水般散落满地的白色丝绸裙摆就好像傲然盛开的白玫瑰，流光溢彩的灯光洒落在裙摆之上，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起哄声，并没有吸引少女的注意，她依旧微微低垂着脑袋，微微卷曲的黑色长发如同瀑布般波浪起伏，墨黑色的发丝柔细而富有光泽，盈盈月光在随风摇摆的发丝之间跳跃着，浅浅荧光让人不由屏住呼吸，穿过长长的发丝，隐约能够看到她的脸部轮廓，却看不到具体五官，只是感受到她的专注。
　　“嘿！我正在和你说话呢。”
　　游泳池里的年轻人似乎是喝醉了——又或者是没有喝醉，只是纯粹想要起哄，持续发出骚扰的怪叫。
　　“我说，你准备今晚演奏一曲小提琴吗？巴赫？还是肖邦？”
　　说完，年轻的少男少女们集体哄笑起来，嘲讽戏谑的情绪没有任何掩饰地流露出来，带着一种尖锐。
　　“哈哈哈哈！”
　　游泳池里的年轻人们集体爆笑起来，肆无忌惮的笑声就这样爆发出攻击性，火力全开地朝着少女冲撞而去。
　　此时，罗南才注意到少女脚踝边上的小提琴。
　　深褐色的琴盒显得朴实无华，看不出什么模样来，分辨不清楚价值几何，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些格格不入，在一个锣鼓喧天的派对场合带着小提琴出现，这确实是有些……奇怪，毕竟没有人会在这里演奏小提琴。
　　而且，对于流行音乐圈子来说，古典音乐总是显得清高、骄傲、狂妄、疏离，还有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就好像眼前气质高华的少女一样，出现在布鲁诺-马尔斯的庆功派对之上，确实是显得不同寻常。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攻击对方的理由。
　　罗南正准备上前，脑海里想着应该如何为对方解围，还没有来得及动作，形势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少女，抬起头来。
　　圆圆的眼睛、圆圆的下颌、圆圆的苹果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娃娃脸的脸颊洋溢着青涩的甜美；但是，宛如长剑如鬓的眉毛透露出一股英气，精致的眉眼之间透露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和倔强，却顿时让整张脸孔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即使是嘴角带着笑容，也依旧透露出一种骄傲。
　　骨子里的骄傲，白衣胜雪的模样，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游泳池里那群起哄的家伙，没有情绪的眼睛让被注视的对方清晰感受到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轻视和不屑。
　　“所以，你还分得清楚肖邦和巴赫的区别吗？那说明，你至少还懂得一些知识。”
　　微笑。
　　少女对着游泳池里的那群人展露一个笑容，非常礼貌也非常温和地回答了一句，她的声线并不是想象中的甜美，而是带着一丝弦音的清冷与动人，隐隐可以捕捉到些许磁性在尾音里袅袅地涌动着。
　　一句话就让游泳池里的少男少女们噎住了，即使不需要门萨俱乐部的脑袋也能够听出少女话语里的嘲讽——问题就在于，他们确实分辨不出肖邦和巴赫的区别，只是随随便便列举了两个自己知道的名字罢了。
　　“噗”，罗南嘴角的笑容也不由自主轻轻上扬起来，然后就可以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宛若利箭般朝着自己投射过来。
　　罗南连忙收敛笑容，坦然地迎向少女的目光，没有心虚的模样，四目交接，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少女似乎读懂了罗南眼神里的清澈——又或者只是不在乎而已，眼神仅仅只是停顿一下，随后就转移开了。
　　就只是眼神交换的一个间隙，游泳池里的年轻人们又重新找到了勇气，他们的锐气并没有那么轻易被挫败，仅仅只是喘口气的空档，新一波的攻击就再次来了，也许这就是他们享受派对狂欢的方式。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被父母逼着前往相亲然后如同辛德瑞拉一般逃离现场，最后却模仿爱丽丝一般闯入我们的派对现场？哦，这里不属于你，我想，你还是带着你的小提琴和你的豌豆回去当骄傲的公主吧。”
　　一连串打趣、戏谑、吐槽、调侃的话语锋芒毕露，原本以为室外能够安静一下，但显然罗南还是太天真了，没有了音乐的遮掩、没有了跳舞的宣泄，酒精所带来的另外一种效果就正在发挥作用了。
　　罗南准备开口，让他们闭上嘴巴。
　　但没有想到，少女似乎感受到了罗南的意图，视线余光瞥了一记飞刀过来，阻止了罗南“英雄救美”的尝试。


第209章 不是公主
　　少女，显然不是迪士尼电影里需要英雄拯救的公主，她用眼神制止了罗南试图插手的打算，而后目光平静地迎向游泳池里那群熙熙攘攘的少男少女们，落在罗南眼中，那着实是奇妙又独特的一副画面——
　　水中，年轻人们如同地鼠一般聚集在一起，那一个个湿漉漉的脑袋凑成一团，原本应该是悠闲惬意的姿态，但此时却显得狼狈而窘迫，色厉内荏的嘲笑与起哄只是让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更加廉价罢了。
　　岸上，少女如同深夜绽放的昙花静静盛开，那一袭在狂欢派对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晚礼服却丝毫没有异样，反而是独树一帜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从容不迫的姿态坦然而镇定地面对那些无趣的挑衅。
　　“这里是派对，没有人规定应该穿着什么，如果你不懂派对的定义，只是简单地认为不着寸缕才是派对的正确打开方式，那么你真的应该少看一些好莱坞电影了，因为它所告诉你的事情都是错误的真相。”
　　轻描淡写，却火力全开，最重要的是，保持微笑。
　　少女堂堂正正地面对眼前的那些攻击，如同带刺蔷薇一般，如果不是话语里的铮铮铁骨展现出锋芒，将对手撞击得鼻青脸肿，单纯从表情和眼神根本就察觉不出来她正在展开反击。
　　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游泳池里的一名年轻女郎穿着比基尼展示自己曼妙的身体曲线，作出一个优雅的仰泳姿势，往后游了出去，扬声说到，“下次前往派对的时候，记得派对第一准则，不要携带小提琴。”
　　少女的视线落在了那名女郎身上，嘴角的笑容甜美地上扬起来，“谢谢提醒，下次我会记得携带大提琴的。”
　　“噗”，罗南这次没有能够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眼底的满满笑意更是无法隐藏。
　　不要说罗南了，就连游泳池里的其他年轻人们也没有忍住，纷纷笑了起来，甚至还扬声表示了赞扬，“这一句不错。”
　　那位比基尼女郎顿时就被气得不行，呛了一口水，从悠闲惬意的仰泳翻了一个身，转变成为快速便捷的自由泳，渐行渐远。
　　但少女根本就没有注意那名女郎，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而是对着正前方游泳池里对着自己吹口哨表示赞扬的年轻人展露一个笑容，“谢谢称赞”，但皮笑肉不笑，没有任何灵魂的笑容其实就是在吐槽。
　　然后游泳池里的年轻人顿时就忍不住了，用力拍打了一下池水，溅起的水花就这样打湿了少女的裙摆。
　　“你一定以为自己很聪明，你一定以为自己高我们一等，对吧？但其实你在我们眼中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垃圾，就和华尔街那群穿着西装的豺狼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你甚至比他们还要更加肮脏更加恶心。”
　　这已经是人身攻击了，但少女依旧不慌不忙，微笑地看着发出咒骂的那位年轻人，从容不迫地说道，“你一定因为自己的智商而非常伤心，我不能感同身受但我能够表示歉意。”
　　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这就是一个现实样本。
　　游泳池里的年轻人就暴躁地咒骂了起来，“滚开”，然后又说了一堆粗口，重重地拍打着游泳池的池水，一个转身，用蝶泳的姿势转身离开，扑腾扑腾的池水如同浪头一般推送开来，又是一番闹腾的嘈杂。
　　陆陆续续地，那群年轻人也意识到自讨没趣，纷纷转身离开，少女的身边终于清净起来。
　　罗南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朝着少女走了过去，礼貌地保持一定距离，提前停下了脚步，斟酌了一下话语，“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少女正在快速举起自己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琴盒表面的水渍，全然没有理会自己浸湿的裙摆，抬起眼睛瞥了罗南一眼，嘴角的笑容收敛起来，没有了甜美的面具，气质变得更加清冷了些许，但锋芒也跟着收敛了起来。
　　“我不是美杜莎，我不会石化所有靠近之人。”少女淡淡的嗓音带着些许轻柔的打趣。
　　罗南挠了挠头，“抱歉，我在脑袋里思考了一下，如果面对刚才的那些攻击，我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回击办法，所以我想，我还是需要谨慎一些，避免陷入这样的局面里，毕竟我现在没有跳入游泳池里水遁的想法，因为这套衣服是别人赞助的，我觉得我可能赔偿不起。”
　　少女眼底流淌出了浅浅的笑容，“你的意思是，你也会像他们一样，随随便便对着偶遇的陌生女孩开一些根本就不好笑的玩笑？”
　　罗南张开了嘴巴，停顿了一下，“我不是在为他们辩解，我只是说，有时候，男孩子就是这样调皮捣蛋，也许他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吸引自己喜欢的女孩的注意。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哈。”少女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吐槽，“他们可以直接来到女孩面前，自我介绍；他们还可以赠送一朵玫瑰给女孩，亦或者是一封手写信也是很好的方式。我不是说具体这些方法，而是说他们有很多选择……”
　　“但他们没有那么聪明。”罗南打断了少女的话语。
　　一句话，就好像在折射刚才少女和年轻人们最后的对话，然后少女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罗南，视线静静地交流，最后双双轻笑了起来，你来我往的争论也就停歇了下来。
　　稍稍停顿一下，罗南才继续说到，“这只是一个派对而已，没有必要那么紧绷。每个人都在陷入疯狂之中，不仅仅是针对你，我想，他们应该试图激怒在旁边袖手旁观的每一个人。如果不是你也可能是我。”
　　“区别在于，你是男人，你总是能够保护自己，而我是女人，我总是在等待着前来拯救我的骑士或王子。我只是不想继续等待罢了。”少女抬起头来，微卷的黑色长发从脸颊旁边滑落，显露出那双熠熠生辉的明亮眼睛，宛若夜空之中的锆石一般。
　　然后，少女对着罗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的嘴角让整张脸孔都明亮了起来。
　　昙花庭院夜深开，疑是仙姬结伴来。
　　轻轻眨了眨眼，眼底流露出一抹促狭，“抱歉，刚才打断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


第210章 清角声高
　　正所谓“清角声高非易奏，优昙花开不轻开”，显然，刚才的少年少女们都没有能够看到眼前这朵昙花最美好也最真实的模样，浅浅上扬的嘴角和闪烁光芒的眼睛，夜色的浓郁与慵懒瞬间就这样疏朗开来。
　　“抱歉，刚才打断了你英雄救美的机会。”她说。
　　罗南微微有些窘迫，就这样当面被戳破了想法，他还是不太习惯，脸颊不由发烫起来，但是与刚刚不同的是，现在在少女身上感受不到锋芒的攻击力，窘迫的困境也只是短暂地停顿了片刻，随后就反应了过来。
　　“所以，你自诩是美人了？”罗南也找到了还击的落脚点。
　　少女也马上意识到自己话语里的“漏洞”，“难道我不是吗”的反驳话语已经来到舌尖，但终究还是不符合她的性格，脸颊染上了两朵浅浅的红晕，回避了罗南的视线，下巴轻轻划过锁骨，掩饰自己的狼狈。
　　“显然，我们的自我定位都有些问题。”少女还是低低地打趣了一句。
　　这让罗南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显然，我们不是迪士尼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少看一些好莱坞电影了。”
　　罗南的打趣让少女眉眼之间的笑容流淌出来，英姿勃勃的眉宇跟着柔和下来，丝毫不淑女地张嘴大笑起来，笑声似乎会传染一般，让罗南也跟着灿烂地大笑起来。
　　笑容从嘴角沉淀到眼底，罗南视线低垂下来，瞥到了少女湿答答的裙摆，收敛起笑容，关切地询问到，“确定没有关系吗？这样应该不好离开吧？是否需要询问一下布鲁诺，看看是否可以寻找到房间简单处理一下。”
　　少女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用右手提起裙摆翻来覆去看了看，就好像翻咸鱼一般，然后嘟起嘴巴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就这样吧，我告诉他了，这样的穿着不适合派对，但他却不断强调说没有关系。”
　　没头没尾的话语，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罗南的视线，重新抬起头来，停顿了一下，“这是今晚参加卡内基音乐厅表演的晚礼服，演出结束之后，我的经纪人说邀请我过来派对坐一坐，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他坚持。然后，我就好像傻瓜一样，稀里糊涂地闯荡进来，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站在那里，让人人过来围观。”
　　卡内基音乐厅，小提琴，晚礼服，现在线索就全部连接起来了。
　　简单来说，卡内基音乐厅是古典音乐的最高演出殿堂之一，它被誉为是当代古典音乐人的朝圣之地，从纽约爱乐乐团到伦敦交响乐团，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古典交响乐团都以登上卡内基音乐厅为荣。
　　现在，卡内基音乐厅甚至已经成为具有象征意义的梦想圣地，无论是登台演出的音乐人，还是现场观看演出的观众，他们都梦想着能够前往卡内基享受古典音乐的盛宴。
　　“怎么前往卡内基”，可以是询问卡内基地理坐标的，也可以是询问登上卡内基舞台的，于是就诞生了一个笑话式的回答，“练习，练习，再练习”，这已经成为每一位古典音乐人的终极梦想。
　　值得一提的是，无论是演出者还是观众，全部都必须身穿正装才能够进入卡内基音乐厅，而且必须是西装、领带、皮鞋、晚礼服、高跟鞋这样的症状，否则，即使持票抵达现场，也可能被拒绝入场。
　　现在，答案揭晓了，难怪少女会以这样一袭隆重的晚礼服出现在布鲁诺的私人派对上。
　　而且，小提琴，演出，这两个关键词绝对是重要信息——能够登上卡内基音乐厅舞台的表演者都不是普通的小人物，哪怕是每年定期在卡内基音乐厅汇报演出的茱莉亚学院，也不是随便什么学生都能够登台的。
　　视线再次落在眼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脸庞之上，罗南微笑地说道，“你应该知道开屏的孔雀都是雄性，对吧？”
　　少女瞪大眼睛看向罗南，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低垂下眼帘，洁白的贝齿咬住自己的下唇，虽然没有回答，但羞涩拘谨的模样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窘迫，哪里还有刚才舌战群儒的彪悍风范。
　　罗南清了清嗓子，“谁知道呢，也许小王子抵达的第七个星球之上，就能够看到一只开屏的雌孔雀呢？就好像那朵玫瑰花一样，宇宙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清澈的嗓音，温润如玉，在夜色之中轻轻拉响，宛若大提琴般醇厚。
　　少女抬起头来，望向罗南的眼神流露出一抹好奇的打量，探究的目光直白而率真，反而是让罗南有些窘迫起来，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派对，从来都不是关于服装的，即使是化妆舞会，也不是这样。”
　　少女微微抬起下颌，“那么派对应该是关于什么的？”
　　沐浴在少女直白坦然的视线下，罗南的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随后就意识到自己的闪躲又重新望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少女眼底戏谑的笑容，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音乐和氛围，派对总是关于这些的。”
　　“哦……我还期待着与众不同的答案呢。”少女用一种懒洋洋的腔调说到，显然是在打趣罗南，派对应该是关于人的，和什么人参加、遇到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是派对最令人着迷的部分。
　　但这次少女没有停顿，随后就接着说到，“你刚才在看什么？”
　　“嗯？”罗南有些意外，因为少女转换话题的速度非常突然，思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天空？”
　　少女的视线也朝着天空望了过去，“纽约的天空什么都看不到，城市的灯光几乎让整个世界与自然脱轨。”
　　“如果你想要观看仙后座的话，恐怕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时间了。你应该选择晚上十一点，但显然十一点的时候，这座城市灯火辉煌，什么都看不见；而且，秋季的亮星并不多，恐怕是非常具有挑战的课题。”
　　顺着少女的话语，罗南也仰头望向天空，灰蒙蒙一片的天空只能够隐隐约约捕捉到零星的几个光点，但即使是这些微弱的光点也被淹没在城市的灯光之中，看得并不真切，世界就好像另外一个模样——
　　被隔离在大自然外的一个孤岛。


第211章 优昙花开
　　人类总是认为，城市是喧闹的载体，所有人类聚集在一起构建成为社会，而一旦远离社会进入荒野，也就将回到原始之地，被驱逐出去。
　　但如果将事实颠倒过来看看，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站在宇宙的高度来看，零零星星散落在地球广袤土地和海洋之间的城市，才是被自然团团包围的孤岛，就这样孤单而落寞地困在巴掌大小的地方，抱团取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看待事情的角度总是充满无数可能，事实非常重要，但绝对的真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也许，你可以到新泽西去观察看看。”
　　少女，缓缓站立了起来，拖着湿哒哒的裙摆，来到阳台边上，仰头望向天空，非常认真地观看着天空。
　　“虽然纽约客们并不喜欢新泽西，他们认为那儿是乡下，但对于观星来说，我们需要回到自然的怀抱。”
　　少女的建议让罗南轻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我对观星没有任何了解，什么仙后座，什么北极星，什么观星时间，全部都一无所知，抱歉，这是我没有涉及的领域。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星星而已。”
　　而后，罗南低头看向少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抱歉，我的智商好像也有点不够。不知道是不是雄性都是如此。”
　　“哈哈。”少女噗嗤一下就欢快地笑了起来，“现在的人们因为繁忙的生活，总是习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面，却忘记应该抬起头看看头顶之上的天空，然后就渐渐在生活之中忘记了自己的位置、迷失了前进的方向。所以，相较于他们来说，你已经很聪明了。”
　　“呃，这是称赞吗？为什么我听着一点都不开心呢？”罗南强烈地表示抗议，他的回答让少女眼底洋溢出浓浓的笑意，而后回答到，“当然，草履虫和类人猿还是有着本质区别的，虽然听起来很像是骂人的话，但其实是称赞。”
　　罗南摊开双手，满头都是问号地摇头晃脑着。
　　少女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完全上扬起来，在失态之前，连忙转移了话题，“那么，你应该知道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多远吧？”
　　“我也不确定，一光年？”罗南的视线又重新望向了天空，在茫茫夜色之中寻找着北极星的位置。
　　少女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着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是啊，一光年，也许还要更远，在我们的眼睛里，看起来那么近那么近，似乎跌一个跟头就会撞到一起的距离，也就是一光年而已。”
　　“但是……那可是一光年呢，明明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无法触碰到的距离，对于我们来说，那是穷其一生都无法想象的距离。”少女的声音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清冷之中带上了些许温柔，不需要转头就能够感受到她嘴角的弧度和眉宇间的感叹。
　　罗南也跟着举起了右手，比划着两颗星星之间的距离，想象着一光年到底是多么漫长又多么恢弘的岁月，“站在宇宙面前，我们总是如此渺小，如同尘埃一般，微不足道。我们的人生重量放在一光年的时间长河里，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所以，在生活之中因为忙碌而喘不过气来的人们，需要常常抬头仰望星空，重新感受自己的渺小，生活也许就能够变得简单一些。
　　“嗯嗯嗯……嗯嗯嗯……”
　　罗南的脑海里回荡着一阙旋律，仿佛就是用小提琴拉响的旋律，悠扬而磅礴，婉转而恢弘，琴弓在琴弦之上的翩翩起舞拉拽出惊心动魄的绚烂与肆意，潺潺流动的音符带着淡淡的伤感，在漫天繁星之中流淌。
　　“带我飞越，脚下天堑……翱翔天际，不要放手……呼唤英雄，治愈伤痛……当我化身，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汩汩。
　　汩汩。
　　歌词在旋律之中上下翻飞穿行，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的孤寂与落寞，却比不上自身恶魔正在壮大的恐惧，化身成魔的挣扎与痛苦正在不断发出求救信号，哪怕是一光年的距离，也希望能够等待到救世主。
　　就如同上一世的自己，就如同这一世的奥利，最终，他们都等到了自己的救赎，却不是别人而是音乐——牢牢抓住音符，那些黑暗终究无法夺走灵魂深处的自己，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所无法吞噬的。
　　“嗯嗯嗯……嗯嗯嗯……”
　　耳边，传来轻声哼唱，罗南微微愣了愣，转头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少女正在轻轻摇晃着脑袋，跟着罗南嘴角轻溢出来的旋律一起哼唱着，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眉宇之间的清冷就这样化开。
　　其实，罗南的哼唱声并不响亮，更像是摇篮曲一般，无意识地流露出来，但少女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于是就加入了罗南的行列，无形之中还延续补充了两个八拍的旋律，浑然天成的旋律非常惊艳。
　　罗南也跟着哼唱了两遍，然后灵感就这样串联了起来——此前和奥利在飞机上联合创作的那首旋律，始终没有能够完成，却没有想到，今晚意外寻找到了灵感，完成补充，然后旋律与歌词就这样一气呵成。
　　少女似乎察觉到了罗南目光里的惊讶，转头看了过来，“怎么，拉小提琴的，就不能喜欢流行音乐吗？我没有想到，你是如此古板之人，你难道不知道，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本质都是一样的情感共鸣吗？”
　　罗南停顿了一下，而后再次露出一抹笑容——难道不应该是古典音乐鄙视流行音乐吗？什么时候位置颠倒过来了？但他并没有纠正少女，摇了摇头，“不，我相信音符是共通的，它们都是源自灵魂的旋律。”
　　少女认真注视着罗南的眼睛，“你应该不是违心的吧？因为你现在看起来就好像是被胁迫然后被迫说出违心话语的那些受害者，如果你现在被绑架的话，请眨眼两下。”
　　啪嗒。啪嗒。
　　罗南居然真的眨眼了两下，这让少女愣了愣，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笑了起来，“我是认真的，刚才那些话语。还有，你没有必要对任何男人的举动都报以怀疑，也许，你可以放松一些。”
　　“抱歉。”少女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消失的攻击性又冒了出来，“我没有想要和你吵架，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王子沟通？”罗南接过话头，笑盈盈地说道。


第212章 宿醉之后
　　“……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王子沟通？”
　　罗南打断了少女的话语，主动接过话头，少女微微愣了愣，眉宇之间的笑容再次流淌出来，气氛又重新轻松起来，“那么，看来你非常知道怎么和公主沟通。”
　　这一次，罗南没有纠正少女的话语，而是将右手搭在左肩，做出一个骑士礼的动作，微微躬身表示敬意。
　　少女嘴角上扬起来，“我知道我是一个不怎么适合沟通的人，也许你现在胃部灼热，只想要转身离开，但你是今晚派对之上，唯一一个愿意和我静下心来对话的人，我……”少女微微有些紧张地停顿下来，“我很感谢。”
　　“不，我也很喜欢这样的对话，至少比起刚才的泳池对话有趣。”罗南微笑地说道。
　　少女低垂着脑袋，然后悄悄地抬起眼睛，透过自己微卷的发丝往上看着罗南，低声说道，“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我喜欢你。”
　　“……”罗南不由微微愣了愣：如此直接？等等，还是他理解错误？毕竟，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还是有所区别的，在西方文化里，“我喜欢你”、“我爱你”都是非常普遍的说法，而且，朋友之间也是适用的。
　　也许，她只是想要表达刚才的感谢？
　　那么，他应该怎么回应呢？“我也喜欢你”？
　　罗南必须承认，短短几个月时间，他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里的文化氛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临场应变的慌乱还是在所难免，涌到嘴边的话语没有能够立刻说出来，于是就错过了时机。
　　哗啦啦！
　　一阵喧闹声传过来，游泳池方向又再次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口哨声，“吼吼吼”的起哄声着实呱噪不已，微妙的气氛顿时就被打破。
　　少女似乎根本就没有多想，转头看了游泳池方向一眼，而后又重新看向了罗南，落落大方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阿伦娜-巴耶娃（Alena-Baeva）。”
　　这是自我介绍？
　　两个人来来往往对谈了许久，一直到现在才完成自我介绍，这也是怪事。
　　罗南看着少女那双明亮而俏皮的眼睛，在模糊的夜空底下熠熠生辉，城市的灯火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罗南-库珀。”罗南也跟着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少女那双并不纤细的手，尽管手掌远远称不上粗糙，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指腹和掌心等等角落的老茧，这是一双沉浸在无尽汗水之中的手。
　　短暂的握手碰触了一下，随后双手就这样分开，阿伦娜再次对着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低头示意了一下自己湿答答的裙摆，“如果我不想重蹈辛德瑞拉的覆辙，那么现在就应该转身离开了，否则魔法就要失效了。”
　　“我还以为，这不是迪士尼故事呢，怎么绕了一圈，还是回来了？”罗南也终于找回了状态，话语重新顺畅起来。
　　阿伦娜轻轻摇了摇头，“不不不，迪士尼童话和格林童话是两回事，更何况，辛德瑞拉最早的版本应该是古希腊少女洛多庇斯的故事，迪士尼这样诞生于二十世纪的现代社会附加于女性身上枷锁的故事怎么能够相媲美呢。”
　　罗南抿了抿嘴角，“我必须承认，我现在真的开始担心自己的智商了。”
　　阿伦娜欢快地笑了起来，瞥向罗南的目光带着一丝狡黠，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大剌剌地提起自己的裙摆，踮起脚尖，扬长而去。
　　但是，才刚刚走了两步，又浪费不已地绕了回来，阿伦娜就看到罗南双手拿着她的小提琴，站在原地绅士地等待着她。
　　阿伦娜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这不是玻璃水晶鞋。”
　　罗南眼底的笑容漫溢出来，“它的确不是。”
　　阿伦娜接过自己的小提琴，这次终于没有迟疑地转身离开，从摇摇晃晃的小碎步就能够看出她的窘迫，一个背影就让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
　　转过身，再次望向头顶之上那些微弱的星光，不由好奇地打量起来：所以，仙后座到底在哪里呢？
　　……
　　夜，渐渐深了，然后，太阳就冲破了夜幕的束缚，越过地平线，揭示全新一天的到来。
　　罗南一个骨碌坐直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脑袋根本就不想醒过来，昨晚——不对，应该是今天早晨六点结束派对，头重脚轻地走向公寓的房间里，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一个扑倒就直接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地起来之后，在满房间的“尸体”之中找到了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联合奥利拖拽着沉睡不醒的马克西姆，一起返回了酒店，然后又是昏天暗地地进入梦乡，一直到此时才因为饥饿难耐而苏醒。
　　其实，大脑还想继续睡，但是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发出了强烈抗议，罗南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睡下去了。
　　开启觅食模式，罗南在酒店里摸爬滚打溜达了一圈，最后终于找到了酒店的内部餐厅，坐在露天游泳池的旁边，狼吞虎咽地开始往肚子里塞东西，连续塞了三个汉堡之后，这才稍稍感觉到了一点安慰，这才放慢速度，喝了大一口橙汁，慢条斯理地吃着培根和薯条，然后，爱丽丝就出现了。
　　“这算是午餐还是晚餐？”
　　相较于罗南道的狼狈来说，昨晚休息得当的爱丽丝，今天看起来容光焕发，沐浴在纽约午后并不明亮的阳光之下，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眉宇之间的疲惫全部一扫而空，终于从繁忙的巡演行程之中缓过气来了。
　　“看心情。”罗南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就好像吸血鬼一样，现在眼睛还是见不得光，“但可以确定，这只是今天第一餐。”
　　爱丽丝耸了耸肩，“足够公平。”然后也开始拿起薯条往嘴巴里塞。
　　罗南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制止爱丽丝的打算，“我们的暖场巡演结束了，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直接返回学校吗？你的毕业设计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嗯。其实剪辑得都差不多了。”爱丽丝轻轻点头，“比预想的效果还要好，主要还是因为一直走在路上，意外总是在发生，那种动荡的流动感赋予了影像更多延伸的可能，我喜欢这种质感。”
　　爱丽丝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斟酌着自己的话语，“我也正在想着，布鲁诺的暖场巡演结束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办，我现在想着，如果跟着你们继续走下去呢？”


第213章 绝妙消息
　　“……我现在想着，如果跟着你们继续走下去呢？”爱丽丝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是准备离开，而是继续留下。
　　“爱丽……”罗南微微有些惊讶，他试图劝阻爱丽丝，但爱丽丝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制止了罗南的话语，又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暂时还没有决定。”爱丽丝的话语让罗南平静下来、耐心地倾听，“我只是觉得，跟着乐队一直走在路上，本身就是一种体验一种经历，我所看到的影像与生活，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挺喜欢这样的经历，所以我想着，如果能够跟着你们继续走下去，说不定能够寻找到我第一个正式电影项目的灵感。”
　　“但是爱丽，你跟着我们，又怎么寻找项目资金呢？又怎么寻找拍摄团队呢？你的生活完全就局限在乐队的身边，根本就没有空档。”罗南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否定。
　　爱丽丝轻笑了起来，“谁知道呢，也许我跟随着你们前往参加派对，然后就能够遇到顶级制作人什么的，就好像昨晚的派对，我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一起前往了，跟在你们身边，其实也有不少机会的。更何况，我还是你们的经纪人呢，你忘记了？”
　　“爱丽。”罗南有些无奈地呼唤了一句，“这并不好笑……”
　　最重要的是，结束布鲁诺的暖场演出项目之后，现在乐队也无法确定下一步应该怎么继续，他们就是走一步算一步的流浪状态，那么爱丽丝跟着乐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罗南还是希望爱丽丝能够追逐自己的梦想。
　　罗南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腰杆，准备和爱丽丝深入交谈一番，但爱丽丝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对话。
　　爱丽丝拿起手机朝着罗南示意了一下，阻止了罗南唠叨的节奏，得意洋洋地露出笑容，这让罗南有些无奈，然后就看着爱丽丝接通了电话，“你好，这里是爱丽丝，一日国王的经纪人。”
　　说完，爱丽丝还对着罗南做出一个鬼脸，似乎是故意这样说的，罗南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嗯哼……的确是这样……哦，你说你是哪儿？啊，对对，我有兴趣，当然。我们非常乐意。所以，什么时间？”
　　原本，罗南看着爱丽丝，眼底还有无奈的笑容，但慢慢地，罗南就能够察觉出不对劲了，对话的走向有些奇怪，这让罗南也跟着凝聚起了注意力，看向爱丽丝。
　　爱丽丝似乎能够感受到罗南墨镜背后的眼神，指了指手机，用嘴型说道：工作机会。
　　一日国王的工作机会？还是爱丽丝的工作机会？亦或者是其他？
　　罗南调整了一下坐姿，摘下墨镜，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爱丽丝的通话时间稍稍有些久，她也没有被动地坐在原地进行通话，甚至还站立起来，拿着手机离开了餐厅，走向室外游泳池，在确保不会影响其他客人的情况下，进行对话，看起来似乎正在商量要事。
　　整个通话持续了将近十五分钟，爱丽丝才转身走了回来。
　　罗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如果真的是乐队的事情，那么爱丽丝就是赶鸭子上架的经纪人，她能否胜任工作？又是否会遇到难题？对方是否会刁难爱丽丝？这都是未知的状况。
　　“嗯？”罗南克制住自己过分担忧的情绪，只是朝着爱丽丝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爱丽丝端正地在罗南旁边落座，眉宇之间也带着一丝凝重，气氛隐隐约约就这样凝结起来，然后爱丽丝缓缓地开口，“罗南，如果我说，一日国王乐队的下一个工作确定下来了，你是不是就不能拒绝我继续跟着你们了？”
　　“爱丽……”罗南哑然失笑，无奈地说道。
　　爱丽丝抬起右手，轻轻摇摆了一下食指，“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呢，如果我说，我为一日国王乐队拍板确定了两张唱片的合约，你是不是就应该正视我的工作能力呢？那么你就不能拒绝我继续跟着你们一起冒险了，对不对？”
　　“……”罗南的表情就这样凝固僵硬住了，喜悦蠢蠢欲动地试图破土而出，但还是竭尽全力地压制住那股疯狂，眼底的困惑缓缓地漫溢出来，用眼神发出询问：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爱丽丝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然后慢慢地点点头，“没错，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刚才的电话是来自大西洋唱片，他们询问一日国王乐队现在是否签约了唱片合约，又是否愿意和他们签署五张唱片合作协议。”
　　“我告诉他们，一日国王乐队非常乐意和大西洋唱片合作，但五张唱片合约是绝对不可能的，对于他们、对于我们来都是一场冒险。不如这样，我们签署三年两张专辑的合约，但大西洋唱片拥有优先续约的权力，这是一个更加合理的开始。”
　　难怪，刚才爱丽丝的电话沟通消耗了那么长时间，原来如此。
　　爱丽丝并没有如同新手一般懵懵懂懂地就点头答应下来，没有因为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大西洋唱片就受宠若惊而失去了分寸，相反保持着冷静的姿态，在短时间之内爆发出了洞悉全局的智慧与讨价还价的锐利。
　　爱丽丝的表现，不仅老道，而且犀利。
　　罗南微微有些愣神，注视着爱丽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显然不是罗南所认知的那个爱丽丝。
　　爱丽丝狡黠地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睛，“虽然对方没有当场立刻答应，但他认为这是一个有趣的而且值得谈论的合作提案，如果愿意的话，我们明天可以前往大西洋唱片位于曼哈顿的总部，再进一步深入讨论。”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于是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然后，爱丽丝微微前倾，上半身依靠住桌子，压低声音，“罗南，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答应，这个提案应该没有问题，我有信心。嘻嘻，你觉得如何？”
　　看着爱丽丝古灵精怪的表情，震惊和错愕的情绪渐渐褪去，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这样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对着爱丽丝轻轻点头，“嗯，我觉得，这样很好。”
　　停顿一下，喜悦就这样在胸膛里汹涌开来，幸福感就如同吹气球一般慢慢地充盈起来，真实感缓缓沉淀下来，于是就再次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又重复了一遍，“这样很好。”


第214章 人物搜索
　　签约唱片公司。
　　发行录音专辑。
　　兜兜转转的漫长征程，终于迎来柳暗花明的时刻，一日国王乐队经历无尽至暗岁月终于看到了尽头。
　　当然，罗南清楚地知道，发行专辑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被市场看到的第一步，但广袤无尽的音乐市场之中，激烈的竞争和低迷的环境都依旧是困难重重，每年发行专辑的音乐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却不是所有音乐都能够真正被听到的，更不要说得到认可了。
　　他知道，这些他全部都知道。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乐队终于能够迈出第一步了，这才是无与伦比的时刻。
　　“一日国王”！
　　他们即将在音乐历史之中拥有一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嘴角，就这样上扬了起来，喜悦和幸福充盈着整个胸腔，罗南的眼睛宛若盛满了星光，“这样很好。”
　　爱丽丝也能够感受到罗南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忍不住跟着一起灿烂地笑起来，感同身受地体会着幸福喷薄的滋味，畅快地笑出了声，“啊啊啊，罗南，你们终于准备出专辑了！”
　　“啊啊啊！”罗南也跟着爱丽丝一起低声欢呼起来，两个人就好像傻瓜一般高呼着。
　　噪音打扰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其他客人，纷纷投射过来谴责的视线，表达强烈不满。
　　爱丽丝和罗南双双捂住嘴巴，试图控制自己的声音，结果视线余光就看到对方肩膀蜷缩起来却依旧抑制不住抖动的狼狈模样，于是又双双笑了起来，因为发力过猛，就好像完成了二十组腹肌运动一般。
　　“哈哈哈哈。”罗南再也没有能够忍住，爆笑出声，同时对着客人的方向扬声说到，“抱歉，非常抱歉。”但笑声依旧停不下来。
　　其实，笑着笑着，他们已经忘记了最初开始是因为什么展露笑容，慢慢就陷入一个傻乎乎笑个不停的漩涡。
　　爱丽丝抬起眼睛，看到罗南挤眉弄眼的模样，噗嗤一下又笑了出来，就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最后可怜兮兮地摸着眼角渗透出来的泪水，呜咽地对着罗南抱怨着，“你不要再逗我笑了。”
　　“我是歌手，不是喜剧演员，好吗？”罗南义正言辞地表示抗议。
　　结果爱丽丝就反击了一句，“真的吗？”
　　这下好了，两个人又再次哧哧地笑起来，就好像一个没完没了的循环一样。
　　好不容易，爱丽丝才稍稍控制住了情绪，用面巾纸擦拭着脸上的狼狈，“对了，我需要和你确认一下，刚才是一个叫做阿赫迈特-埃尔特康的人打电话过来，这应该没错吧？他说昨晚和你在派对上非常愉快。”
　　“真的吗？”罗南也揉着僵硬的脸部肌肉，总觉得颧骨和喉咙都有些酸痛，“老实说，我根本无法确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以为搞砸了呢，因为阿赫迈特根本就没有透露出任何信息，我也不知道谈得怎么样。”
　　仔细回忆一下，罗南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昨晚和阿赫迈特交谈了一小会，但全部都是社交场合的客套话，我却根本没有办法作出判断，交谈结束之后，我以为事情就结束了，没有想到今天就有后续了，如此迅速吗？”
　　罗南喝了一大口橙汁，这才稍稍感觉舒服了一些，然后又拿起了薯条，当作零食一般丢进了嘴巴里，“等等，你确定是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吗？”
　　“他自我介绍的时候，的确是这个名字，我发音应该没有错误。”爱丽丝也有些不确定。
　　罗南想了想，“等等……”顺手又丢了两根薯条到嘴巴里，这才拿起了手机，快速在手机上搜索起来。
　　昨晚，听到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名字的时候，罗南就总觉得有些耳熟，可惜一直没有能够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现在等到了机会，于是罗南就想着搜索看看，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灵感。
　　“啊哈！”输入名字，然后输入大西洋唱片，再搜索看看，结果就出来了——罗南输入的名字拼写出了一些错误，但谷歌还是顺利识别了出来，信息立刻罗列出来。
　　细细浏览一番，罗南的眼底就不由流露出一抹惊讶。
　　阿赫迈特-埃尔特康，1947年联手赫博-阿布拉森（Herb-Abramson）创建了大西洋唱片，他们是联合创始人。
　　起源于纽约的大西洋唱片公司曾经是北美大陆最具标志性的音乐公司之一。
　　首先，他们是美国第一个真正推动节奏蓝调（RB）崛起的唱片公司，早在四十年代、五十年代，大西洋唱片就通过成功的运作让刚刚萌芽不久的节奏蓝调进入大众视线，并且首次取得商业方面的巨大成功；后来，他们又再接再厉，连续两个十年在节奏蓝调上取得诸多瞩目成绩，真正让主流市场彻底接受了这种音乐风格。
　　其次，他们是纽约第一批安装多音轨录音系统的唱片，领先主流市场将近十年，为推动美国唱片录音室技术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再次，他们在六十年代巅峰时期，签约了美国百年历史上最伟大的歌手之一，“灵魂歌手”阿瑞莎-富兰克林（Aretha-Franklin），并且随后在灵魂、摇滚、蓝调、爵士、民谣等等领域都拥有令人瞩目的成绩；七十年代签约英国摇滚乐队齐柏林飞艇（Led-Zeppelin）则让他们在摇滚领域也创造了无数伟业。
　　毫不夸张地说，大西洋唱片公司在节奏蓝调、灵魂、摇滚等三个音乐类型领域的史册上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真正成为推动北美音乐市场发展与演变的历史进程。
　　当然，即使大西洋唱片再成功，也终究无法逃脱华尔街的吞并——小型独立唱片公司达到大西洋唱片这样的高度之后，要么就如同摩城唱片一样，拒绝妥协，最终被时代洪流淹没，彻底灰飞烟灭地消失；要么如同大西洋唱片一样，接受招安，然后成为巨鳄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勉强保持自己的风格。
　　1967年，大西洋唱片就被华纳唱片收购；1990年，时代集团和华纳集团合并成为时代华纳这个超级巨鳄，大西洋唱片依旧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2004年，陆陆续续吞并了几家小型独立唱片之后，大西洋唱片成为时代华纳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之一，仅次于华纳唱片。
　　当然，昨晚罗南遇到的那个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并不是大西洋唱片创始人的那个阿赫迈特-阿尔特康。


第215章 有备而来
　　当然，昨晚罗南遇到的那个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并不是1947年创建大西洋唱片的那个阿赫迈特-阿尔特康。
　　那位阿赫迈特于2006年已经去世，享年八十三岁；现在担任大西洋唱片首席执行官的那位阿赫迈特是前者的曾孙，“阿赫迈特-埃尔特康二世”，继承祖父的名字，并且做到了自己父亲和祖父所没有能够完成的事情，重新接管大西洋唱片的高层管理位置。
　　而且，这位“曾孙”，现在做得非常不错。
　　现在，包括酷玩乐队（Coldplay）、席洛-格林、艾德-希兰（Ed-Sheeran）、詹姆斯-布朗特（James-Blunt）、杰森-玛耶兹（Jason-Marz）、凯莉-克拉克森（Kelly-Clarkson）、简单计划乐队（Simple-Plan）、二十一飞行员（Twenty-One-Pilots）等等耳熟能详的歌手，全部都隶属于大西洋唱片。
　　从旗下签约的三十多组歌手就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大西洋唱片在流行和摇滚方面具有强大的实力，他们也在不遗余力地挖掘出更多优秀的流行歌手和摇滚乐队，去年签约的艾德-希兰和今年年初签约的二十一飞行员都被寄予厚望。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
　　罗南肯定是对大西洋唱片的创建历史有所耳闻，所以才会觉得阿赫迈特-埃尔特康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没有办法完全唤醒回忆。
　　罗南将搜索结果展示给爱丽丝。
　　爱丽丝粗粗地浏览起来，“所以，昨晚你们的交谈，他没有透露什么口风吗？”
　　“完全没有。”罗南又再次拿起薯条往嘴巴里丢，“交谈结束之后，我满脑子都是困惑，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态度，我还有些扼腕，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把握住机会。你刚才和他交谈，感觉怎么样？”
　　“礼貌，亲切，诚意十足。”爱丽丝简单地说道，“而且他对乐队的情况非常了解，我怀疑他把我们在油管上的视频全部都看过了。”
　　“不会吧？”罗南瞪大了眼睛，吧唧吧唧地咀嚼着，“虽然说油管视频本来就是公开面向所有网友的，但突然这样，感觉自己的秘密被扒光了一样，有点怪怪的，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居然还看我们的油管视频？”
　　“我不知道：充分完成准备工作？”爱丽丝猜测了一下，“我之所以这样觉得，就是因为他说只要我们愿意签约，签字奖金三万八万是没有问题的，这显然不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想法，而是油管视频里的东西。”
　　罗南举起薯条的右手放慢了一些速度，徐徐地将薯条塞进去之后，这次还没有咀嚼，然后就想了起来，“你是说，我和奥利开的那个玩笑？三万八万？”
　　在一日国王乐队的公路旅行视频里，除了街头演出之外，还有很多很多生活片段，爱丽丝就是用镜头真实记录乐队“走在路上”的生活。
　　有一次，罗南准备前往卫生间，而奥利坐在卫生间旁边玩手机，故意拦住道路，需要罗南缴纳过路费才能够通过；罗南就塞了两张手纸在奥利的手里，胡说八道地嚷嚷着，“三万八万”，不是一个标准的数字，完全就是胡诌的数字，结果奥利也跟着罗南在那里胡扯，“可是你只给了我两万五万呢”。
　　就是这样一个非常生活化的小片段，罗南和奥利玩得不亦乐乎，马克西姆在旁边哧哧地笑个不停，克里夫则认为他们两个是神经病。
　　时过境迁，就连罗南自己都没有能够立刻反应过来，结果阿赫迈特却记得？
　　爱丽丝点了点头，“当然，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他也特别喜欢开这样的小玩笑，说明你们特别有缘。”
　　罗南没有理会爱丽丝，而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现在看来，阿赫迈特绝对是深藏不露的真正高手，明明对一日国王乐队了如指掌，但昨晚的碰面却滴水不漏，这也意味着，明天的会面可能需要警惕起来。
　　但转念想想，一日国王乐队现在着实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恐怕是什么不平等的协议也愿意答应下来。
　　于是，担忧还没有冒出头来，罗南就直接抛到了脑后，吧唧吧唧地开始咀嚼起来：还是吃饱肚子最重要。
　　就在此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相继出现了，就连睡到地动山摇也醒不过来的奥利也硬生生被饿醒了，一个个出来觅食，然后爱丽丝就主动告诉乐队成员这个好消息。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不敢相信，克里夫在不断追问着爱丽丝所有细节，试图从一个个细节来寻找真实感；马克西姆则傻愣愣地坐在旁边，一会笑一会哭，完全沉浸在自己起起伏伏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就只有奥利没心没肺地直接开始欢呼起来，无条件地相信爱丽丝和罗南，吹着口哨与罗南击掌庆祝，然后就站在桌子旁边开始模仿起蜡笔小新的舞蹈，嘻嘻哈哈的表情感受着百分百的幸福。
　　等坐下来的时候，就饥肠辘辘地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部，招呼着侍应生前来点餐，显然奥利根本就没有担忧明天的面谈以及合约的事宜；结果罗南也凑了过来，进行第二轮点餐。
　　看着津津有味翻阅菜单的奥利，克里夫一阵无奈，“奥利，现在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你难道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奥利牛眼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动着。
　　克里夫居然被噎了一下，而后又看到正在对着菜单吞口水的罗南，竟无语凝噎，最终只能选择放弃，转头看向爱丽丝，“还有呢？他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
　　慢了许多许多拍，反射弧长已经绕了两圈之后，马克西姆突然就跳了起来，莫名其妙地一个人开始跳起了不知所云的俄罗斯民族舞蹈，“专辑！我们要录制专辑了！哈哈，我们终于要录制正式专辑了。”
　　即使没有人加入，马克西姆一个人自娱自乐也是完全沉浸其中，那张俊朗的面容做出稀奇古怪的表情，不忍直视。
　　嘻嘻哈哈的混乱之中，罗南完成点餐之后，视线余光掠过自己的手机屏幕，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于是就拿起手机，又重新输入了一个名字，点击了搜索，没有想到这次网速似乎有些慢，缓冲了好一会也没有动静，罗南的心情莫名就微微提了起来，略显焦躁。
　　就在准备刷新重新搜索的时候，页面终于显示了出来。


第216章 顺手之便
　　阿伦娜-巴耶娃。
　　当代全世界范围内最优秀也最顶尖的小提琴手之一，虽然今年才刚满二十六岁而已，却已经享誉全球，开创了一段令人印象深刻的小提琴生涯，拥有万众瞩目、有口皆碑的专业形象，奠定了自己了业内地位。
　　出身于俄罗斯传统音乐世家的阿伦娜，五岁的时候就参加了人生第一堂小提琴课，而后年仅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了堪比世界顶级水准的惊人天赋，2000年在华沙国际小提琴独奏比赛之中技压群雄，赢得三十岁以下的一等奖，以惊人之姿横空出世，从那之后就正式开启了一段彪悍人生的旅途。
　　至今为止，阿伦娜在全球范围大大小小的不同国际小提琴比赛之中斩获无数奖项，不仅没有如同“伤仲永”一般成为一枚过早消耗天赋的流星，而且还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成熟，对于旋律的理解和阅读全部侵入她的演奏之中，让她的演出迸发出了更多情感的共鸣与震撼，收获无数古典乐爱好者的喜爱。
　　现在，阿伦娜是各大顶级交响乐团和顶级指挥家们迫切希望合作的热门人选，她常年定期在俄罗斯国家学术交响乐团、伦敦交响乐团、纽约爱乐乐团、马林斯基管弦乐团等等顶级管弦乐团展开合作演出；另外，欧洲的诸多国际节日庆典之上，也能够频繁看到她的身影，深受年轻人的喜爱和拥护。
　　毋庸置疑，阿伦娜就是现在古典乐领域里的超人气偶像，实力出众、能力顶尖，而且还在持续成长中。
　　本周，纽约爱乐乐团正在卡内基音乐厅进行夏季的最后一场演出，而阿伦娜正是特邀小提琴独奏嘉宾，为纽约的古典乐爱好者们奉献一场视听盛宴。
　　“哇哦。”
　　其实，从昨晚的种种迹象就已经能够看出蛛丝马迹，罗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现在真正通过眼睛确认，震撼和惊讶的情绪还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呼啸而至，感叹声从内心深处往上翻涌。
　　虽然罗南已经猜测到阿伦娜应该不是无名小卒，但真实身份的高高在上还是带来了震撼，现在罗南就完全能够理解阿伦娜身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骄傲与倔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确实是高不可攀。
　　想了想，罗南又顺手搜索了一下卡内基音乐厅明晚的演出门票——
　　不出意外，门票早就已经售罄。
　　单纯从价格来说，并不昂贵，最便宜七十美元，最昂贵一千两百美元，这的确是欣赏古典交响乐的普遍价格，但真正令人惊讶的是，阿伦娜参与的两场演出，门票居然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全部销售一空；而且，现在黑市之上的拍卖价格已经跃升到了六千美元，却依旧有价无市。
　　当然，愿意专门购票欣赏管弦乐团演出的观众，应该也不是喜欢随手转卖的类型。
　　“苦苦等待一年，居然就这样错过了，我的阿伦娜-巴耶娃！”
　　“我不管！我已经准备前往伦敦了，阿伦娜秋季会在伦敦交响乐团演出！”
　　“上帝！谁还能够出一张票吗？跪地恳求！”
　　随手翻翻售票网站的留言，依旧能够看到最新留言之中洋溢出来的不甘和扼腕，透过手机屏幕就能够深深感受到。
　　哇哦！
　　不由地，罗南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昨晚的那张脸孔，与手机屏幕之上的网站页面证件大头照形成对比。
　　倒不是说更丑了还是更美了，而是气质的不同。证件照之中，阿伦娜带着浅浅的笑容，圆润的脸型带着一丝甜美，就连圆圆的眼睛也盛着一泓清泉，隐隐能够感觉到她的年轻，就好像大学还没有毕业的女学生。
　　但是，昨晚的阿伦娜却是……清冷之中带着些许高傲，宛若昙花又好似青莲，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她呢？
　　“罗南？”
　　奥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罗南的思绪，罗南条件反射地关闭了手机屏幕，抬起头迎向奥利的视线，“嗯？”
　　“你的食物来了。”奥利带着研究的神情，打量着罗南的食物，“你的是什么？”
　　罗南暂时将脑海里涌动的思绪放到一旁：
　　古典乐，那是一个非常非常遥远的领域，和他不曾有过任何形式的任何交集，一直到今天为止都是如此，不要说观看一场管弦乐团演出了，就连认真倾听一首完整的古典乐也没有过。所以，昨晚的偶然交集应该就是仅有的意外了。
　　“这是我的食物，不要打主意了。”罗南挥了挥手，就好像在赶苍蝇一般，嫌弃地推开了奥利。
　　“看看，我也就是看看而已嘛。”奥利表示抗议，但嘴巴里还是絮絮叨叨地嘟囔着，“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来着。”
　　然后旁边终于抽风完毕的马克西姆跑了过来，从奥利的餐盘里抓起一大块牛腩就直接往嘴巴里塞了进去。
　　“马克西姆！”奥利那凄厉的喊声划破上空。
　　……
　　当天下午和当天晚上，非常漫长，无比煎熬，就好像马拉松即将抵达终点的最后冲刺阶段往往是最困难也最激烈的一段，乐队现在的心情也是如此，度过最初的喜悦和癫狂之后，患得患失的情绪让人难以安静下来。
　　也许，罗南应该是唯一例外，不仅顺利地将昨晚的灵感全部记录下来，完成了那首歌曲的最后创作，而且还早早进入梦乡，一夜无梦地睡到天明，起床洗漱完毕之后才发现，一贯喜欢赖床睡懒觉的奥利也已经醒来了，顶着一双熊猫眼看着罗南，满脸生无可恋的颓丧，看起来是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结果离开房间之后，罗南一眼就看到了另外两只熊猫，看看前方、又看看右手边，罗南没有忍住直接爆笑起来，“来来来，白云，高高，过来看看你们的同伴，小礼物。”
　　白云和高高，是1996年从华夏来到美国的两只熊猫，这是双方签署的一项关于熊猫保护研究项目的合作协议，这对熊猫在圣迭戈动物园一直生活到了现在，收到了无数美国人民的喜爱，而小礼物则是白云和高高在圣迭戈诞下的生命结晶。
　　克里夫和奥利两个人都是满脸无语，却见马克西姆流露出惊恐的表情，一个转身又冲回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房间门吱呀吱呀晃荡的声响。


第217章 唱片公司
　　“……确定是这里吗？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克里夫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忧，因为紧张而持续不断地说话，絮絮叨叨的模样全然没有平时的冷静与内敛。
　　“看起来像酒店？”克里夫没有说出的话语，爱丽丝主动接过话头，然后轻轻点头，“如果相似的话，就正确了。因为这就是大西洋唱片的传统。”
　　随后，爱丽丝简单地解释道，“当初大西洋唱片刚成立的时候，他们的办公室就在曼哈顿的丽兹酒店，后来因为房租太过昂贵，于是又搬到了杰弗森酒店，一直到被华纳收购，现在杰弗森酒店的那间办公室已经成为类似于博物馆的观光景点了。”
　　难怪！
　　根据地址抵达的目的地，结果却发现建筑是一个酒店大堂，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地址了，原来背后还有这样的历史。
　　克里夫转头看向爱丽丝，眼睛里难掩诧异，完全没有料到爱丽丝居然还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爱丽丝微微抬起了下颌，眼底流露出一抹得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枉费她昨晚好好恶补了一下相关知识；但是想到接下来需要担任乐队经纪人的职责，她还是有些紧张，目光又重新凝聚起来。
　　宽敞明亮的大厅，充盈着温暖而柔和的鹅黄色灯光，暗红色地毯、孔雀蓝家具、深褐色柜台和落地式报时钟，就好像时空穿梭，重新回到上世纪三十年代一般，就连空气的流动都跟着变得缓慢起来，仿佛只要穿着双排扣过臀西装、带着深棕色羊毛圆礼帽、再加上散发着油墨香气的报纸，就能够回到过去。
　　脚步声默默地消失在地毯里，空气里弥漫的安静让气氛越发凝重起来，马克西姆和奥利也没有左顾右盼，唯恐自己的冒失举动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慢慢地，肢体动作都跟着僵硬别扭起来。
　　“下午好，我们预约了阿赫迈特-埃尔特康先生的三点会面，一日国王乐队。”
　　爱丽丝今天没有携带摄像机——虽然她真的真的很想，但考虑到自己今天必须好好扮演经纪人的角色，而且大西洋唱片公司也应该不会允许拍摄，于是她还是放弃了诱人的想法；此时，她就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主动挺身而出，进行沟通对话。
　　“三点，一日国王……”前台的工作人员快速地在电脑上调出预约记录，然后点点头，“对，下午三点，埃尔特康先生正在等待你们的到来，但是他刚刚进入一个会议，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他邀请你们先到三楼的创作室里会面迪恩先生。”
　　爱丽丝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看了看手表——两点四十分，为了避免迟到，乐队提前许久抵达现场。
　　虽然这样难免显得急迫，可能让乐队在合同谈判之中落于下风，但这也是事实，即使他们竭尽全力掩饰也无法逃避的现实，而且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谈判筹码，所以不如坦诚一些，提前抵达公司以表示尊重。
　　所以，现在阿赫迈特正在开会，这是完全可能的状况。
　　但是——
　　“抱歉，迪恩先生并不在我们的会面计划之上，可以请问一下他的职位吗？我们为什么需要单独和他见面呢？”爱丽丝还是展现出了自己的细心，并没有盲从。
　　“柯蒂斯-迪恩（Curtis-Dean）先生，我们的高级制作人。”前台微笑地做出解答，“但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宜，抱歉，我也不太了解，你们可以前往三楼，顺着路标就可以找到创作室了，迪恩先生应该会为你们解答。”
　　爱丽丝微微抬起了下颌，认真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那么埃尔特康先生的办公室在哪里？会议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结束？”
　　“埃尔特康先生的办公室在五楼，但此时应该在四楼开会。至于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抱歉，我没有办法解答。”前台还是保持微笑地回答了问题，这样有来有往的对答，很容易就能够让人产生信赖感，哪怕对方说“不知道“，似乎也是可以相信的。
　　爱丽丝没有再继续为难前台，客套地表示感谢之后，转身和罗南等人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罗南的脚步稍稍落后了片刻，对着前台展露笑容，“如果你们能够在桌面上摆放传统的纸笔，整体氛围会更加有趣，又或者是打字机？电脑出现在这里总觉得有些怪异，和你今天的手套、围巾并不搭配。”
　　停顿一下，罗南微笑地补充说到，“我喜欢你的手套和围巾，非常有品味。”前台是完全搭配整个装修氛围穿戴的装扮，细节之中就能够看出优雅的复古韵味，罗南的称赞也是发自内心的。
　　前台愣了愣，没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对着罗南轻轻颌首，“谢谢建议，我会转告递交意见的。”停顿一下，眼看着罗南就要转身离开，前台又提醒了一句，“迪恩先生非常专业，是我们最专业的录音师兼制作人，只是现在他更多负责制作，很少担纲录音工作了。”
　　“噢。”罗南完完全全意外，这绝对是意外收获，眼底流露出了笑容，眉尾轻轻一扬，“谢谢。”
　　前台朝着罗南举起右手轻轻招了招，用嘴型说道，“祝愿好运。”
　　然后罗南就转身快步追上爱丽丝等人的脚步，快步走进电梯，感受到大家投射过来的询问视线，罗南摇摇头，“没事，只是突然产生了一个灵感罢了。对了，还得到一个消息，迪恩先生是专业人士。”
　　这也意味着，柯蒂斯-迪恩不负责管理工作。
　　“试镜？”爱丽丝提出了一个可能，“但是我以为，阿赫迈特已经在演唱会上看过你们的演出，实力水准都已经有了一个判断，正是因为认可，所以才选择和你们签约，现在再来临时试镜？这又是为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因为缺少经验，此时确实是盲人摸象的状态。
　　马克西姆嘟囔了一句，“难道是大型唱片公司都喜欢这样？”但这句话语好像是自言自语，也没有期待着回答，电梯里也就没有人做出回答。
　　沉默之间，电梯就已经抵达了三楼，此时再进行沟通也已经来不及了。
　　走出电梯，正前方就可以看到蓝灰色的壁纸上用金色字体一一做出了详细的标注，录音室、工作室、排练室等等不同地点，搭配箭头表示方向，其中也包括了创作室，却不知道单独区分出来到底是什么用途。
　　目的地，就在眼前。


第218章 乐器共鸣
　　站在电梯口，顺着标识行走，很快就能够抵达目的地，但大家都没有冒然迈开脚步，透露出些许迟疑。
　　大家交换了一个视线，克里夫谨慎地询问道，“要不然，我们先去四楼？”反客为主地主动出击。
　　但罗南摇了摇头，“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那么就坦然面对吧。不管怎么样，我们确实没有话语权，不如迎接他们的挑战。”同时，罗南也耸了耸肩，“老实说，仅仅凭借前天晚上的简短交谈就能够让对方和我们签约，我也没有这样的自信。”
　　罗南的坦然之中带着些许自嘲的打趣，气氛稍稍放松了些许，奥利和马克西姆都露出笑容，只有克里夫依旧独自严肃。
　　而后，罗南就率先走出电梯，大步大步朝着左侧迈开脚步。
　　“罗南。罗南罗南，错了，方向错了。”奥利在后面快步追上来，匆匆忙忙地拉住了罗南，又调转方向，重新回到电梯口，“右边，看到了吗？”
　　罗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笑了起来。
　　还好，此时大家都有些紧张，马克西姆才没有继续“嘲笑”罗南。
　　一行人顺着箭头行走，没有什么岔路口，很快就顺利地抵达了创作室的门口，克里夫叩叩地敲响了房间门，里面传来一个深沉而严肃的声音，“进来。”还没有照面，声音里透露出来的肃然就让空气紧绷起来。
　　克里夫推开了房间门，视野豁然开朗，赫然是一间练习室！
　　琳琅满目的乐器满满当当地堆放在角角落落，弦乐器、打击乐器、弹奏乐器等等应有尽有，堪比百科全书，完全就是古典管弦乐团的级别，每个乐器的旁边都预留了一片空地，确保可以自由进出，但这样的排列方式也让现场显得有些凌乱，很难很难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于是——
　　熙熙攘攘地就这样漫溢出来，就好像……垃圾场一般。
　　虽然这样形容非常非常不妥当，但事实就是，眼前的景象确实很像没有经过整理的废弃物收纳中心，不仅杂乱，而且老旧。
　　不过，事物总是一体两面的，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垃圾场，但对于某些人来说，这里却是天堂，尤其是认真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乐器表面漂浮着一层淡淡的光泽，这就意味着，乐器每天都在固定保养，甚至是演奏练习，所以它们才能够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而不是放在这里堆积灰尘。
　　比如说，罗南。
　　罗南的视线好奇地探索打量着，每一架乐器都拥有自己的生命力，它们的声音、共振、构造全部都是不同的，从材料产地到制作手法再到工匠手艺，每一个环节的差异都在细细打磨着属于乐器独一无二的灵魂；而每一架乐器演奏出来的声音也都是不同的，情感自然也是不同的。
　　以前罗南就曾经听说过，乐器是具有色彩的，有的乐器天生活泼，适合演奏轻快的旋律；而有的乐器则生性忧郁，在缓慢悲伤的旋律之中能够引发最大的共鸣。
　　但遗憾的是，前世今生，罗南始终没有得到机会亲自感受——毕竟，真正顶尖的乐器是非常昂贵且稀有的，一架乐器可能就可以抵得上一辆汽车了。
　　一直到此时。
　　罗南的眼睛不由放光起来，好奇地在脑海里描绘着想象着，这些乐器到底拥有什么故事等待人们的演奏和诠释，这些乐器到底经历了什么岁月和沧桑最终来到了这里？它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你最喜欢哪个？”前方响起了一个嗡嗡作响的声音，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视线全部齐刷刷地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
　　罗南抬起头来，一眼就可以看到坐在一架钢琴后面的中年男子，但没有时间细细打量，因为眼前还有更多更重要也更有趣的景色在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然后罗南居然真的就开始扫视全场挑选起来。
　　克里夫隐隐有些担心，他们刚才正在和柯蒂斯打招呼、做介绍，然后罗南的心不在焉就被直接逮到，柯蒂斯无视了其他人，就这样直接和罗南对话，显然是注意到了罗南的异常，这是不是不太礼貌？柯蒂斯又会怎么看待他们？他们现在还没有摸清楚柯蒂斯的脾气，那应该怎么解围？
　　克里夫想了想，礼貌地出声解释道，“罗南对音乐总是有着一股专注和热情，今天来到这里应该非常开心，以至于有些失态了。”虽然没有深入多说什么，但等于是解释了罗南的举动，然后巧妙地包装一番。
　　但柯蒂斯没有回应，依旧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的动作，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克里夫的声音一般。
　　这让克里夫有些紧张，也有些焦虑，反反复复的情绪就在胃部里煎熬着，他朝着马克西姆望了过去，希望马克西姆能够帮忙解围，但马克西姆似乎没有注意到克里夫的视线，而是随着柯蒂斯一起注意罗南，克里夫的视线也跟着快速移动起来。
　　罗南抬起头看向柯蒂斯，视线注视着柯蒂斯，但注意力依旧在乐器上，“我可以挑选一件乐器演奏看看吗？”
　　柯蒂斯没有回答，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沉默之中，罗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致志地打量着那些乐器，而后抬起头看向柯蒂斯，眼底流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就好像从柯蒂斯的平静眼神里得到了鼓励，然后就迈开了脚步，在乐器和乐器之间迈开脚步。
　　吉他。
　　键盘。
　　贝斯。
　　这些是罗南最为熟悉的乐器，先天地容易产生亲近感，他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些乐器身上嗡嗡作响的亢奋，但罗南始终没有停顿下来，只是持续地游走着，然后，脚步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感受到牵引，就好像冥冥之中的一股召唤，拉扯着脚步慢慢靠近。
　　靠近。
　　再靠近。
　　罗南最后站在了一架深褐色的钢琴面前，古老而沧桑的木制透露出一股浑厚沉静的质感，罗南缓缓抬起右手，轻轻地划过眼前那架钢琴的线条，没有轻易触碰到，只是用指腹感受着表面传来的气韵，那股微微涌动的气流让指尖无法抑制亢奋地轻轻颤抖起来，就好像能够感受到共鸣的气韵在涌动。
　　心情，雀跃起来。
　　指尖，轻轻落在琴盖上，然后打开，顺势落座，端正地挺直脊梁和肩膀，架起双手，整个架势和姿态立刻就出来了。


第219章 音符魔力
　　坐在钢琴面前，罗南整个人就沉静下来，即使小腹能够感受到蝴蝶振翅的亢奋，但情绪和理智都已经缓缓沉淀下来，双眼和大脑就只有眼前的钢琴，彻底遗忘了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也忘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空间，只有自己和钢琴，只有自己和音乐，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
　　虽然是首次见面，但罗南却似乎能够感受到钢琴里隐藏的灵魂，苍老而沉静，岁月留下的痕迹是如此深刻又如此清晰。
　　指尖轻轻地划过黑白琴键，却没有落下去，只是感受着琴键的质感和情绪，隐隐约约似乎能够感受到时间沉淀下来的沧桑和哀伤，不由自主地，罗南就缓缓闭上了眼睛，食指落下，琴键的清脆声响微微震动，宛若来自深海的呼唤，深而清冷，那股厚重的凛冽在指尖底下弥漫。
　　深呼吸一口气，罗南的双手就放在黑白琴键之上，然后指尖就在黑白琴键之上跳跃舞动，行云流水的旋律就这样流畅而绵密地流淌出来，仿佛能够感受到旋律背后的淡淡哀伤和落寞，恍惚之间整个世界就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
　　偌大的宇宙，就只有孑然一身。
　　奥利的眼睛猛地就明亮了起来，是那首歌，那首他们在飞机上联手创作却始终没有能够完成的关于心魔的歌曲，却没有想到，罗南今天居然会演奏这首歌——奥利显然错过了罗南昨晚的灵感迸发，并不知道罗南已经完成了后续创作，此时突然听到，心弦就这样被轻轻拨动。
　　不同于他们此前在机舱里创作的旋律，力量十足，拥有一种由内而外的爆发感，鼓点轰鸣的震撼让旋律的澎湃激荡心神；此时钢琴演奏的旋律，没有任何其他乐器的辅助，却丝毫不会显得单薄单调。
　　相反——
　　如同站在漂浮着碎冰的深蓝海洋面前一般，浩瀚磅礴的清冷与凛冽就这样在视野之中连绵不绝地延续开来，地心引力的失衡让世界进入无序状态，惊涛骇浪夹杂着狂风与寒冰浩浩荡荡地扑面而来。
　　孤单而落寞。
　　磅礴而恢弘。
　　罗南灵魂深处的力量透过指尖酣畅淋漓地落在琴键之上，却不是蛮力的撞击，反而带着一种轻盈的跳跃之感，混乱而厚重的情绪在冷冽的音符之中迸发出短促的力量狠狠击中胸膛，却连绵不绝地持续下去，一击，再一击，如同急风骤雨般地狂暴而至，听众根本应接不暇，不由屏住呼吸陷入僵硬。
　　那是一股嘶吼，内心的宣泄，却也是一股呼唤，绝望的求助。
　　粗粝与温柔。
　　厚重与轻盈。
　　这样矛盾的情绪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而且细腻清晰地展现出深深浅浅的层次，罗南的指尖力量控制是如此细腻又如此精准，钢琴琴键音里的哀伤与落寞完美得释放出来，它……就好像罗南手中的匹诺曹一般，获得生命力，然后就从“木偶”状态变得鲜活灵动起来。
　　奥利的情绪在指尖默默涌动着，他感受到了，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晰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旋律里的情绪——
　　如果他真的化身为魔，如果内心的怪兽真的吞噬他的灵魂，那么他相信，音符会成为拯救自己的希望光芒。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救我。”
　　歌词，在脑海里破茧成蝶，缠绕着黑暗与阴影朝着阳光翱翔；站在恢弘面前的渺小，站在磅礴面前的虔诚，错杂的情绪在胸腔里涌动着，让奥利有些狼狈，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就连一根手指头都无法移动。
　　现在奥利真正能够领悟罗南的旋律创作，如此真实又如此动人，旋律与乐器的碰撞，演奏与情绪的结合，让音符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力量。
　　一曲完毕。
　　罗南的指尖离开了琴键，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黑白琴键的嗡嗡作响，似乎正在回应着罗南，进行安可演出。
　　那轻轻震动激荡出来的音符，洋溢着喜悦和欢快，充斥着哀伤与苦涩，在空气里涌动着，如同潮水般，轻轻地、久久地拍打着耳膜，袅袅余音就这样萦绕不散，仿佛能够隐隐感受到其他乐器的共鸣，一个个都跟着震动起来，用属于自己的方式完成呼应，然后，整个空间都充盈着难以置信的魔法。
　　这，就是听觉享受！
　　罗南微微低垂脑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仅是体力需要稍稍休息片刻，更多还是大脑的汹涌情绪需要喘息片刻。
　　慢慢地，汩汩沸腾的大脑平复了下来，罗南重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了柯蒂斯。
　　柯蒂斯似乎能够读懂罗南的眼神，主动说道，“这是德国产的钢琴，曾经经历过二战的洗礼，当初罗曼-波兰斯基（Roman-Polanski）拍摄’钢琴家’的时候，试图向我们借用这架钢琴，但我们没有同意，因为经过两次修复，现在的保养依旧需要非常小心，它并不适合电影拍摄的繁重工作。”
　　“啊。”罗南发出了一声感叹：难怪！
　　柯蒂斯看着罗南那双明亮的眼睛，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清晰地展示出内心的涌动与亢奋，那是比言语更有力量的情感，“你的音乐，似乎更多时候都是站在黑暗之中朝着光明冲刺。”
　　刚才的旋律，就是如此；而“追逐光芒”和“与生俱来”，也都是如此。
　　音乐是不会说谎的，它总是能够折射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艺术来自于生活，也就是这样的道理。
　　即使没有歌词也没有演唱，但柯蒂斯依旧能够真切感受那渗透在音符之中的情绪重量，那是独一无二的东西。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赞同，“我们始终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我们也混乱过绝望过乃至放弃过，但归根结底，我们还是继续坚持着，一路前进。当然，我们也不确定自己的前进方向是否正确，只是……就这样坚持着。”
　　罗南摊开双手，有些无奈却以一种轻松的自嘲方式说出来，然后，嘴角的笑容就再次上扬了起来。
　　柯蒂斯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地思索起来。
　　房间，陷入沉默。
　　空气，不知不觉凝结起来，此时罗南才发现，克里夫正在不断朝着自己使眼色，情绪焦虑。


第220章 专业切磋
　　此时，罗南才发现，克里夫正在不断朝着自己使眼色，焦虑而紧张，但罗南不会读心术，他也没有办法读懂克里夫的意思，只是满眼困惑地朝着克里夫耸了耸肩：
　　怎么了？
　　克里夫有些挫败，但视线余光瞥了柯蒂斯一眼，却也不敢轻易开口，甚至不敢打破房间里的微妙气氛，只能自己干着急，这让克里夫不由自己对着自己生闷气。
　　罗南顺着克里夫的视线望向柯蒂斯，现在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着柯蒂斯。
　　这是一个年龄难以分辨的男子，看起来大约是三十岁四十岁的模样，但因为留着杂乱的络腮胡和满头的卷发，整张脸孔都已经被遮挡了三分之二，着实很难做出判断。
　　也因为脸孔完全被隐藏在毛发的后面，所以也看不到任何表情，是笑容还是发怒，全部都无从判断，总觉得好像时时刻刻严肃得没有任何表情一般，令人望而生畏；再加上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就更是糟糕了，只是穿着一件领口和袖口都有些变形的白色T恤，也不知道到底清洗了多少遍，没有任何造型可言。
　　单纯从外型来看，着实难以做出一个准确判断，如果不是刚才得到前台的友情提醒，恐怕说是眼前坐着一位流浪汉、神经病，这也是能够说得通的。
　　因为柯蒂斯的沉默，房间里的气氛就开始严肃起来，克里夫终于放弃了自己生闷气，又再次抬起头来，不断给罗南使眼色，刚才没有完成的自我介绍和开场白交谈——被罗南和柯蒂斯出乎意料地打断了，现在应该延续下去才对。
　　但罗南的掌心还是能够感受到钢琴散发出来的情绪共鸣，似乎正在进行交流一般，这次，他是没有注意到克里夫的眼神，然后克里夫就在旁边抛媚眼给瞎子看，着实懊恼不已。
　　就在克里夫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主动打破沉默的时候，柯蒂斯开口了。
　　“但是，如此编曲是很难得到大众认可的。”柯蒂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显而易见的，这不是最终版本的编曲，具体应该如何操作，罗南暂时没有清晰的想法，但罗南并没有着急地进行反对，而是抬起了视线，“嗯？”
　　罗南也想要听听专业意见，毕竟在创作、制作的道路上，他依旧还在学习阶段，听取意见也是一种重要的学习方法。
　　柯蒂斯根本就不在乎罗南的回应，径直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你准备想‘追逐光芒’那样，利用弦乐来制造建筑空间感，那么这就会显得单薄。‘追逐光芒’的旋律和歌词所呈现出来的情绪是相对纯粹而简单的，编曲的时候，化繁为简是聪明的做法，但刚刚这首旋律却不能这样。”
　　停顿一下，柯蒂斯抬起眼睛，“你是否考虑过用电子音乐进行编曲，增加太空歌剧的质感，同时也增加旋律的厚度和力量？”
　　“追逐光芒”的编曲融合了大量的管弦乐，这是非常古典的风格；而现在柯蒂斯建议的电子乐则是非常年轻也非常吵闹的风格，更重要的是，电子音乐更多依赖电脑制作，乐队的现场演奏是无法完成的。
　　这是两种风格，也是两种发展方向，对于乐队来说，是截然不同的体验，但柯蒂斯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乐队的状况，更不要说罗南的意见了，只是纯粹发表自己的意见，就这样直击球地抛了出来。
　　马克西姆就微蹙起了眉头，脑海里思考着以电子音乐风格进行编曲，成品到底就是一番什么样的模样，但目前为止，构思出来的版本都显得不太美妙，这让马克西姆俊挺的眉毛就杂乱地打结了起来。
　　那么罗南呢？
　　罗南的眼睛亮了亮，“我原本考虑过，用电子音乐的方式完成全部编曲，并且在现场用打碟机增加宇宙太空的梦幻感，但后来意识到，这样的编曲过而不及，一来不适合我们的风格，二来我们也不擅长现场打碟，你觉得，如果我们用电子音乐来作为第二声部的话，怎么样呢？”
　　电子音乐融入摇滚？
　　放在三十年前的话，那是自甘堕落的表现，很有可能成为所有摇滚乐队鄙夷的对象；但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不仅诞生了电子摇滚乐队的全新风格，而且林肯公园、酷玩乐队这样的超人气摇滚乐队也开始探索电子音乐领域，甚至还融入说唱、流行等多变的风格，打造出全新的音乐类型。
　　从“与生俱来”到“追逐光芒”再到刚刚完成创作的这首歌，其实一日国王乐队还是偏向于流行摇滚的风格，延续了以前一直以来的曲风，只是罗南的创作为乐队带来更加成熟也更加深刻的情感表达而已。
　　融入电子、说唱等等不同元素，从风格与类型角度来说，并不奇怪，关键还是在于乐队到底如何完成编曲。
　　就罗南个人而言，编曲的风格融合尝试本来就是一种创作的冒险，非常值得鼓励——不要忘记了，在2020年的音乐市场，新潮流正在席卷全球，罗南的躯壳里拥有一个接受过连续冲击洗礼的灵魂。
　　所以，罗南非常愿意尝试一下不同的元素组合，“追逐光芒”的管弦乐是如此，现在对于电子音乐也是如此。
　　“第二声部？那么主声部呢？”柯蒂斯微微有些意外，因为罗南提出了不同意见，却是在自己想法基础上推演出去的，这就好像比他还要往前走一步，他也期待着灵感碰撞的头脑风暴。
　　罗南耸了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用电贝斯做主乐器，增加整个旋律的厚重感，而后用电吉他和鼓点来凸显主旋律的层次。”
　　马克西姆猛地抬起头看向罗南，眼睛亮了起来，因为他是贝斯，更因为罗南的想法大胆……却有趣。
　　但罗南却是挠了挠头，“我现在也不太确定，暂时没有深入思考，这只是一个概念，因为曲子是前晚才刚刚补充完整的，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考虑编曲的事情。电贝斯效果应该不错，但还是需要实验一下。”
　　诚恳，真实。
　　依旧是罗南的一贯风格，但话虽如此，罗南脑海里的构想却有不少，他非常乐意分享出来。
　　“其实我还是希望能够构建出整个旋律感的建筑空间感，但和’追逐光芒’比较起来，稍稍深入一点，这首曲子的空间更加恢弘也更加磅礴，所以，编曲可以更加复杂也更加华丽一些。”


第221章 难得认可
　　“……编曲可以更加复杂也更加华丽一些。”
　　罗南落落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想法，尽管现在对于编曲暂时没有详细而系统的想法，但他愿意展开讨论。
　　“宇宙？”
　　柯蒂斯立刻就联想到了，脱口而出。虽然罗南并没有演唱歌词，但仅仅是从旋律迸发的情感就能够做出判断，整个旋律的情感非常恢弘，那种深邃和广袤的心旷神怡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那么，如果不是用钢琴演奏，而是用错综复杂的编曲来展现层次与结构，效果又将如何呢？
　　柯蒂斯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想法，从旋律入手来展现出类似于建筑的三维立体结构感，制造出独特的听觉体验。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从歌词角度来说，整个主题也足够恢弘壮观。”
　　柯蒂斯细细地想了想，“那么编曲的乐器选择就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你在’追逐光芒’里对弦乐的选择非常好，那么这一次的话……”柯蒂斯完全专注于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当场就准备和罗南开始编曲一样。
　　一来一往的专业讨论，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双方就这样坦然地交换意见，就连马克西姆也没有能够插上话，总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跟不上，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叩叩”，但就在此时，敲门声再次传来，柯蒂斯就连头都没有抬起，直接就扬声回了一句，“滚开！”
　　简单粗暴的回应方式让大家都愣了愣，但下一秒，房间门还是被推开了，阿赫迈特那个油光发亮的秃顶就出现在了眼前，“又在作业吗？”笑盈盈的表情似乎完全不意外自己遭受的待遇，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亲切有加——
　　就和前天晚上的派对一样，如沐春风的和煦态度让人根本无从做出判断。
　　不等柯蒂斯回答，阿赫迈特就径直走了进来，对着罗南微笑地轻轻颌首，自我介绍后，又和乐队成员以及爱丽丝分别问候，得体周到的礼仪堪称无法挑剔，才一登场就熟练地掌握着现场谈话的主动权。
　　柯蒂斯暴躁地表示了抗议，“怎么了，你有事吗？”
　　“是的，有事。”阿赫迈特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柯蒂斯噎了噎，“不是说，你想要见见乐队吗？感想如何？”
　　面试，果然是面试！
　　虽然阿赫迈特说得非常隐秘，但柯蒂斯显然就是面试官，进一步深入了解乐队，看看他们是否值得签约。
　　前天晚上是一回事，阿赫迈特的判断是一回事，而今天柯蒂斯的判断又是另一回事，大西洋唱片显然希望能够慎重一些；但是，这样的慎重其实是好事，因为这也意味着大西洋唱片真的希望能够签约。
　　不过，对于乐队成员来说，却很难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一点，更是还是停留在表面的第一层——
　　面试？
　　等等，他们刚才到底干什么了来着？这样的面试，真的没有关系吗？罗南和柯蒂斯的交谈透露了什么吗？他们是不是浪费了机会？还是说，他们抓住了机会？如果错过的话，他们现在还可以挽回吗？
　　还是说，面试还没有开始？接下来才是面试？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反应过来之后，心脏不由高高悬了起来，脑海里涌现了无数思绪，紧张的情绪占据上风，完全心神不宁。
　　但即使是懊恼后悔也来不及了，因为主动权根本就不在他们手中，他们甚至不知道面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柯蒂斯没有回答阿赫迈特的提问，而是瞥了罗南一眼，抬了抬下颌，“你们现在创作完毕的歌曲一共有多少？类似于’追逐光芒’这样质量的歌曲呢，又有多少？”
　　刷刷刷。
　　视线全部集中到了罗南身上，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回事，但紧张的情绪还是制造出一种命悬一线的压迫感。
　　“呃，不多。”罗南认真想了想，对着柯蒂斯露出一个笑容，“一只手吧。”
　　克里夫差一点就要仰倒，此时不吹牛什么时候吹牛？当然是要回答“很多，足够一张专辑”，又或者是“非常多，质量都很高”，至于其他的事情，等签约之后再说，怎么就乖乖地说实话呢？这也要看场合！
　　柯蒂斯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罗南，然后对着阿赫迈特说到，“是个聪明的家伙。”
　　聪明？
　　这又是什么评价？
　　好的聪明还是坏的聪明？
　　那么音乐呢？对于音乐的评价呢？柯蒂斯确定不评价一下乐队的音乐吗？
　　这如同猫爪挠心一般的焦虑，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饱受煎熬，他们试图开口打断，却也不确定自己的开口是否会弄巧成拙，这样的患得患失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尽管没有出声，但奥利和爱丽丝都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
　　“还有什么事吗？”柯蒂斯并没有留下什么反应时间，说完之后就紧接着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挥了挥手，就好像在赶苍蝇一般，“没事的话就离开好吗？我和罗南还有工作需要完成，你不知道这是创作室吗？”
　　那烦躁的语气好像马上就要卷起袖子打架一般。
　　但是，阿赫迈特却是了解柯蒂斯的。
　　虽然柯蒂斯没有针对音乐做出任何评价，但柯蒂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罗南展开工作，这个动作本身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柯蒂斯就是现在大西洋唱片最顶尖也最权威的专业制作人之一，他的性格非常糟糕，如同茅坑里的石头；但他的专业能力绝对顶尖，确实是令人发自内心的敬佩，否则这位又挑剔又麻烦的制作人，早就被赶出公司流落街头了。
　　柯蒂斯是无数歌手迫切渴望合作的对象，他是录音师也是制作人，能力出众，被誉为是大西洋唱片内部的“点金手”；但能够让柯蒂斯另眼相待的歌手，却是一只手都不到。
　　简单举例的话，布鲁诺去年的首张专辑“情歌正传”就是柯蒂斯负责录音制作的，而酷玩乐队去年的第五张录音室专辑“彩绘人生（Mylo-Xyloto）”也希望柯蒂斯负责录音制作，但柯蒂斯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所以，即使柯蒂斯没有任何评价，但阿赫迈特还是明白了过来，面试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当然有事。我需要带着乐队成员到五楼签约，还是说……爱丽丝一个人前往就可以了？”


第222章 签约合同
　　“当然有事。我需要带着乐队成员到五楼签约，还是说……爱丽丝一个人前往就可以了？”
　　面对柯蒂斯的暴躁冷脸，阿赫迈特的打断技能依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不紧不慢地给予正面回应，然后柯蒂斯就再次噎了噎，脸色直接拉下来。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有事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这一段一段的，了解的人知道你是喘息需要呼吸一大口，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你一口气缓不过来就要直接晕过去了呢。现场可没有人愿意为你做人工呼吸。”
　　火力全开的吐槽令人大开眼界，完全瞠目结舌，但作为当事人的阿赫迈特却全程笑容满满，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影响，直接就无视了柯蒂斯，再次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他的问题还在等待回答呢。
　　“我们陪着爱丽丝一起过去吧。”克里夫主动开口说道，察觉到周围快速聚集过来的眼神，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也想要亲眼见证一下历史时刻，毕竟这是我们等待了许久许久的机会。”
　　小小的自嘲，掩饰着克里夫的担忧——他们自己知道，爱丽丝并不是专业经纪人，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的挡箭牌，所以讨论合约的时候，克里夫还是希望能够亲自在场参与。
　　阿赫迈特轻轻颌首表示赞同，礼貌地说道，“这也是我们大西洋唱片的历史时刻。”但说完之后还是再次看向了罗南，用询问的语气发出了邀请，“现在就一起出发吗？”
　　罗南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签约合同，那么无聊又那么乏味，而且他也帮不上忙，他相信爱丽丝就能够完成工作，他当然是要留在这里，和柯蒂斯继续完成编曲的讨论工作，灵感的碰撞才是真正有趣又亢奋的事情，如何选择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但话语在舌尖停顿了下来，罗南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爱丽丝。
　　爱丽丝表现得非常镇定也非常坦然，面对阿赫迈特和柯蒂斯“剑拔弩张”的交锋也没有暴露出任何情绪，嘴角始终带着镇定的微笑，似乎已经做好了迎接任何挑战的准备；但同样作为库珀，罗南却能够看出爱丽丝的紧张。
　　微微紧绷的肩膀线条，下意识抿唇瓣的动作，更重要的是，爱丽丝悄悄地将双手隐藏在自己的身后，这是因为她在紧张的时候容易无意识地扣手指，后来麦克斯传授给了爱丽丝这个小窍门，掩饰自己的破绽。
　　现在，罗南就可以看到爱丽丝小心翼翼地背着双手，用身体遮挡手上的小动作，看起来就好像漂浮在河面上的鸭子，表面风平浪静、闲情逸致，但水面底下却在竭尽全力地不断滑动着双脚。
　　啪嗒啪嗒。
　　意识到这一点，罗南的嘴角就扬起了一抹笑容，对着阿赫迈特轻轻颌首表示回应，“当然，没有问题。”
　　虽然他在合同谈判过程中帮不上什么忙，但即使只是作为花瓶一般坐在旁边，也能够成为爱丽丝的后盾，让爱丽丝能够得到更多力量，那么这就是值得的。于是，罗南改变主意，点头答应了下来。
　　爱丽丝微微有些惊讶，就她所知，罗南应该更加想要留下来才对，但是……转过头，爱丽丝就看到罗南温暖的笑容，侧着脸对自己眨了眨眼，一股暖流就在胸腔里缓缓涌动，紧绷的肌肉也就稍稍放松了些许。
　　似乎得到了些许勇气，爱丽丝主动出列，往前走了一步，“埃尔特康先生，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寻找一个合适的空间，完成我们等待许久的工作吧，我想，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证实的东西，现在应该是我们的顺序了。”
　　温和却自信，直接却隐晦。
　　爱丽丝的脸上带着堂堂正正的笑容，那双如同罗南一般的眼睛此时也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正式展露锋芒。
　　阿赫迈特的视线在爱丽丝的身上稍稍停顿了片刻，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视线停顿的短短时刻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情绪——此时，罗南作为旁观者，而且是第二次与阿赫迈特打交道，终于能够看出蛛丝马迹了。
　　“当然。”阿赫迈特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让出身后的大门。
　　爱丽丝也没有推辞，落落大方地走了上前，来到阿赫迈特身边之后，也做出一个邀请手势，然后两个人双双并肩前行。
　　站在后面，罗南一眼就可以看到爱丽丝交叉紧握的双手，与表面展露出来的自信，稍稍有些偏差，罗南的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转头对柯蒂斯表示了歉意，结果就看到柯蒂斯只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愤怒的后脑勺表示着自己的鄙夷和嫌弃，这让罗南哑然失笑，然后招呼着奥利，跟上了克里夫的脚步。
　　从三楼来到五楼，进入阿赫迈特的办公室，整个视野顿时开阔起来，倒不是办公室的面积扩大了多少，而是视线里没有那么多拥挤的东西占据空间，自然也就显得宽敞起来，但其实阿赫迈特的办公室依旧能够看到大西洋唱片的历史痕迹，整整齐齐的黑胶唱片收藏摆满了整个书架，旁边还有一台复古的留声机。
　　阿赫迈特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罗南的视线。
　　尽管罗南乖巧地跟着众人来到了正中央的沙发组落座，但视线余光却充满好奇地打量着书架的景象——
　　并不是让人讨厌的那种四处打探，而是充满好奇和关切的探索，那种无法掩饰的纯粹和真实让人嘴角的笑容不由就上扬了起来。
　　不过，阿赫迈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说道，“这是我们大西洋唱片准备的合约，具体合约谈判事宜不是由我负责，我们拥有自己的法律部门，但你们可以先看看合约，然后说说自己的想法，等要事讨论完毕之后，我们可以再来分享一下我的黑胶收藏。”
　　不是明指，而是暗示。
　　但罗南还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他并没有窘迫，而是顺势询问到，“埃尔特康先生，这是你的收藏？还是从你的曾祖父流传下来的礼物？”
　　礼物。
　　阿赫迈特喜欢这样的用词，而且罗南的反应也着实……有趣，他并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视线落在了爱丽丝身上，尾音轻轻一扬，“所以，我们是现在进行合约讨论，还是说……再等等？”


第223章 两张专辑
　　“所以，我们是现在进行合约讨论，还是说……再等等？”
　　阿赫迈特的谈话节奏始终难以捉摸，无论罗南说了什么，他总是能够不露声色地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上来，而且让旁人根本察觉不出阿赫迈特的情绪与态度，全程保持和煦温柔的姿态，让人无从下手。
　　但爱丽丝仅仅只是第二次和阿赫迈特打交道，却似乎摸出了些许门道，对着阿赫迈特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现在能够感受到贵公司的积极主动了，我想，这应该是好事，那么，我可以对合约有所期待了？”
　　本来，阿赫迈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克里夫还能够感受到空气的微微紧绷，担心他们激怒了阿赫迈特；现在，爱丽丝的话语说出来之后，微妙的气氛就重新变得轻盈起来，眉宇之间的笑意也流淌出来。
　　这厢，阿赫迈特依旧是笑容满面，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波动，看不出动静，但他顺着爱丽丝的话语说了下去，“合同的主要部分就是，三年两张专辑，全部由我们负责发行，我们希望看到乐队的更多作品。”
　　合同，需要律师进行漫长而详细的阅读，细节讨论绝对不是乐队或者爱丽丝能够完成的，当然也不是阿赫迈特能够胜任的，专业问题还是需要专业人士完成，现在他们需要谈判的是摆在纸面上的关键部分。
　　比如说，阿赫迈特所说的条款也是整个合同的核心，三年两张专辑，就是字面上的意义：一定年限之中的一定工作数量。
　　昨天，阿赫迈特和爱丽丝通话的时候，提出了签约五张专辑的长约提案，但爱丽丝拒绝了这样近乎卖身契的不公平提案。
　　原因很简单，对于唱片公司来说，如果乐队没有取得成功，那么他们就让合约放在抽屉里堆积灰尘好了；但对于乐队来说，一旦失败了，他们就将被捆绑在大西洋唱片，除非是履行完成五张专辑的合约，否则是不能签约其他唱片公司的——
　　如果另外一家唱片公司愿意支付违约金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里还涉及一个小小的分支细节，为什么在大西洋唱片失败了，还会有其他唱片公司愿意签约新人乐队呢？
　　其实，布鲁诺-马尔斯就是最好的例子。曾经，在摩城唱片的时候，布鲁诺被定位为隐藏在幕后的制作人，而且音乐风格也并不契合，所以他被埋没；来到大西洋唱片之后，布鲁诺终于遇到了正确的制作人，于是展开了手脚。
　　其他新人乐队也是如此。
　　“三年两张专辑”，这是数量，但条款里还有关于质量的规定，细节可以具体到曲风、造型、风格等等。
　　比如说，如果大西洋唱片和当初斯库特-布劳恩一样，将一日国王定位为偶像乐队，那么罗南等人是没有反抗机会的，他们可能就必须如同洋娃娃一般被摆布两张专辑，才能够逃脱地狱——想象一下，不是两张专辑，而是五张专辑的话。
　　那么更换唱片公司，也就可能开辟出另外一番天地。
　　显而易见地，对于新人乐队来说，长约是劣势多于优势的。
　　唱片公司往往希望签署长约，用低廉的价格绑住潜力新人，然后持续不断地压榨出他们的剩余价值。
　　那么，阿赫迈特为什么同意了爱丽丝的讨价还价呢？占据绝对上风的大西洋唱片，完全可以无视爱丽丝的抗议，甩出一纸合约，然后告诉乐队“爱签不签”，根本原因就在于，长约也并非完美。
　　首先，长约也就意味着签约金需要相对应提高。
　　以玛丽亚-凯莉为例。
　　这位天后歌手在2001年四月与维京唱片签署了一份震惊全球的巨额合同，这份没有保障金额的合同价值五张专辑一亿美元，相当于买断了玛丽亚的未来五张专辑，平均每张专辑就可以为玛丽亚带来两千万美元的收入，但如果没有能够发行专辑，也就意味着没有后续收入。
　　结果，仅仅八个月之后，维京唱片经历了剧烈的人事变动，他们也意识到这样的合同对自己多么不利，因为玛丽亚与维京唱片合作的第一张唱片就遭遇滑铁卢，于是壮士断腕地主动终止了这份合同，并且赔偿玛丽亚两千八百万美元的损失。
　　最终，这份合同就让维京唱片损失超过五千万美元。
　　长约，不仅意味着唱片公司的签约金需要提高，哪怕是新人歌手也不例外，而且还意味着唱片公司需要垫付成本，这也就来到第二点。
　　其次，长约也就意味着“为了赢得长远利益而不得不在前期大量投入然后一直等到回报红利来临为止”。
　　合同签约金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履行合同义务之后的回报，比如说玛丽亚每张专辑收入两千万美元；另一部分则是签字奖金，在合同签字的时候直接进账的一笔收入，当然，对于新人来说，这笔收入往往并不高。
　　关于“签字奖金”，唱片公司往往是希望，歌手能够充分利用这笔奖金，当作生活费以及创作期间的作业支出，但现实情况更多是，年轻人们拿到一笔钱之后就直接购买豪车或者派对挥霍，转眼就一挥而空。
　　为了确保新人歌手能够成为“摇钱树”，利滚利地不断创造价值，于是，唱片公司就需要支付大量的前期培养费用，从生活费开始，到录音室、制作专辑的费用，再到拍摄音乐录影带、发行专辑以及铺货上架等等的费用，这些全部都是支出。
　　对于新人来说，根据合同规定，这些制作费用全部都是按照一定比例，唱片公司和歌手联合支出，等待新人的收入进账之后，唱片公司就会直接扣除费用，然后再返还红利，但是，在歌手开始赚钱之前，唱片公司就必须不断垫付。
　　也正是因为如此，唱片公司必须在合同之中规定，时间、数量、质量等等相关细节，否则他们就是培养了一群吃白饭的，血本无归。
　　五张专辑的长约，对于大西洋唱片来说也很有负担，阿赫迈特的妥协，并不是完全因为爱丽丝的据理力争，今天柯蒂斯的面试应该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于是，阿赫迈特就正式提出了合同的签约条款。


第224章 争取主动
　　爱丽丝并不是专业经纪人，对于音乐行业的状况还是缺少充分的了解，但是，既然决定临时“扮演”经纪人的角色，自然需要做足功课。
　　幸运的是，爱丽丝是电影行业人士，在学校和洛杉矶结交了诸多朋友，通过自己的人脉网络打探行业的平均水准，这还是没有问题的。
　　“埃尔特康先生，两张专辑到底是什么样的专辑，这其中还是有很多区别的，我想，我们都清楚这一点。”爱丽丝并没有因为大西洋唱片的“妥协”而欣喜若狂，大脑依旧冷静，一边翻阅着手中的合同，一边微笑地提出了想法，镇定自若的模样似乎能够一心两用，即使是在阿赫迈特面前也依旧保持镇定。
　　而阿赫迈特呢？
　　见多识广的他依旧面带微笑，表面上没有显示出任何异样，云淡风轻地说道，“那么就看，你们到底是想要皇后乐队那样的’区别’，还是想要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Spears）那样的’区别’了？”
　　这是行话。
　　曾经是皇后乐队，在1974年和1975年，先后凭借自己的第二张专辑、第三张专辑、第四张专辑取得成功，一步一个脚印地开创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后1977年即将推出第五张专辑，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延续自己的风格，继续攀登高峰，结果乐队却迎来了一次一百八十度的转身，开启了摇滚音乐历史上不可思议的全新篇章。
　　这张专辑融合了古典音乐、歌剧、艺术摇滚、前卫摇滚等等大胆而疯狂的类型，在制作阶段就产生了无数争议，乐队成员内部、乐队成员和制作人、乐队成员和唱片公司之间的矛盾与分歧全面爆发，甚至一度差点就要被彻底毁掉。
　　但结果呢？
　　专辑取得了难以置信的爆发性成功，一举奠定了皇后乐队的历史地位，这张专辑一直到五十年后依旧大受欢迎，这就是赫赫有名的“波西米亚狂想曲”。
　　同样，布兰妮-斯皮尔斯也是如此。
　　1999年初试啼声就取得巨大成功的布兰妮，被誉为新世纪的美国甜心，连续三张专辑都获得无数赞誉的布兰妮，在2003年迎来了瓶颈，她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决定迎来转型，打破清纯的少女形象，首次展现出自己的性感。
　　后来，尽管这张“流行禁区”专辑诞生了“中毒（Toxic）”这样的大热单曲，是2004年全球销量第五高的单曲，但整张专辑却令人失望，突破式的挑战没有能够收获期待中的反响，反而是让布兰妮陷入了绯闻缠身的僵局——
　　就在2004年，布兰妮在拉斯维加斯闪电结婚、闪电离婚，婚姻仅仅维持了五十五个小时。
　　无论是皇后乐队，还是布兰妮，他们都在录音室拥有足够的话语权，由自己来决定专辑的风格与类型，但结果却截然不同。
　　其实，爱丽丝正在争取的、阿赫迈特正在捍卫的，就是关于专辑质量的控制权。
　　爱丽丝希望能够为乐队争取到更多主动权，避免乐队沦为大型公司手中的木偶，能够按照乐队的想法来制作专辑，尽可能削弱来自唱片公司的桎梏；但阿赫迈特是不可能轻易拱手将制作主动权让出去的，唱片公司必须控制风险，归根结底，他们还是需要以市场为导向。
　　罗列出两组歌手，阿赫迈特的潜台词就是，不是每一位歌手都能够成为优秀制作人的，一日国王乐队还是需要相信大西洋唱片的制作人。
　　爱丽丝能够察觉到阿赫迈特的话中有话，尽管她并不明白皇后乐队和布兰妮的区别，但整个语境已经感受到了压迫感。
　　于是，爱丽丝另辟蹊径地做出了反应，“二者都不是，我们所追求的是一种一致，一日国王始终都是一日国王，就好像布鲁诺-马尔斯能够在’情歌正传’里保持自己的色彩一样。”
　　阿赫迈特说“区别”，爱丽丝就说“一致”。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其实是以围魏救赵的方式做出回应，然后以爱丽丝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立场。
　　然后，爱丽丝的视线从合同之上转移到了阿赫迈特身上，“埃尔特康先生，我想，你是因为相信罗南，也相信乐队的实力，所以才决定和我们签约，那么你也应该相信我们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好像布鲁诺一样。”
　　停顿一下，爱丽丝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还是说，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虽然爱丽丝不是专业经纪人，但这一番话确实展现出了技巧，不仅展现出了强硬，而且又在话语最后以退为进地丢出了陷阱——作为一支独立乐队的菜鸟经纪人，坐在大西洋唱片执行总裁的办公室，她已经做到了最好。
　　见缝插针地，就可以听到罗南笑盈盈地补充了一句，“我猜想，埃尔特康签下我们，应该不是希望我们成为另外一组乔纳斯兄弟吧？”
　　关键时刻，罗南展现出了库珀兄妹的默契，及时助攻。
　　“……”阿赫迈特的表情难得一见地微微停滞了片刻，虽然依旧没有透露出太多涌动的神色，但短短的停顿还是非常明显，罗南的机智和幽默让阿赫迈特眉宇之间的笑容就这样漫溢了出来，就好像正在脑补一日国王化身成为乔纳斯兄弟的模样。
　　有些滑稽。
　　很是搞笑。
　　即使是阿赫迈特也没有能够完美控制住情绪——这也证明了阿赫迈特不是机器人。
　　你来我往、锋芒毕露的合同谈判也就透露出些许轻松来，最重要的是，罗南的话语对于爱丽丝的观点是一个重要补充，形象而生动地说明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担忧，阿赫迈特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视线又再次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阿赫迈特第一次脱离了谈话轨道，但谈话节奏和内容依旧让人捉摸不透，“我以为，你只是对那些黑胶唱片感兴趣。”
　　“应该说，我对音乐感兴趣。”罗南纠正了一下阿赫迈特话语的关键词——
　　音乐，可以是黑胶唱片，也可以是正在讨论的合同，还可以是乐队的未来。
　　阿赫迈特轻轻抬了抬下颌，神情之中第一次外露出了些许专注，似乎正在打量罗南，思考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即使是稍稍偏离轨道的时刻也非常短暂，一个眨眼，焦点和焦距就再次在罗南身上凝聚起来。


第225章 达成协议
　　滴答。滴答。
　　“我希望签约的是一日国王，而不是乔纳斯兄弟；我也没有准备让大西洋唱片成为另外一个迪士尼。”
　　短短一呼一吸过后，阿赫迈特如此说到。
　　从话语来说，阿赫迈特依旧滴水不漏，没有正面回应爱丽丝的需求，大西洋唱片在面对一日国王这样的小小独立乐队的时候，确实是占据绝对主动，一日国王乐队很难讨价还价；但阿赫迈特的回答还是具有一定意义的。
　　至少说明，阿赫迈特对于一日国王是满意的。
　　那么，阿赫迈特也应该知道，独立乐队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自己的特色，否则丢失特色之后成为千篇一律的芭比娃娃，他们也就没有必要在独立乐队身上浪费时间了。布鲁诺是如此，一日国王也是如此。
　　此时，罗南并没有想起将乐队引荐给阿赫迈特的阿伦-贝-舒克，脑海里第一浮现出来的却是刚刚与柯蒂斯的短暂会面。
　　“埃尔特康先生。”
　　爱丽丝再次开口，重新把对话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就在罗南和阿赫迈特的短暂对话过程中，爱丽丝已经快速翻阅了手中的合同，顺利寻找到了合同的关键，也就是今天面谈的重中之重——
　　签约金和版税。
　　简单来说，也就是“合同价值”。
　　其实，这应该是重点，爱丽丝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功课，乐队到底应该索要什么条件才是最为合适的、乐队在行业内对标的新人歌手又应该是什么合同水平，诸如此类等等，她已经做好了深度争论的准备。
　　却没有想到，合同数字非常公道，完全没有出现他们所担忧的“压价”状况。
　　这就好像，爱丽丝已经卷起袖子、握紧拳头、脚步轻盈地进入了拳击台，结果裁判却告知今天没有对手。
　　有点虚无。
　　当然，如果想要进一步争取利益的话，那也是没有问题的，毕竟，谁不想合同的价值提高一些呢？
　　但简短的你来我往交谈却让爱丽丝产生了不同的想法。
　　也许，他们没有必要在合同价值方面花费太多精力，因为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无名小卒、独立乐队，竭尽全力争取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利益，而且还可能精疲力竭地让自己陷入困境，很难真正改变局面。
　　相对应地，他们可以放弃利益的争夺，而在乐队创作和制作方面争取到更多自由呼吸空间，这才是更加适合一日国王的需求吧？
　　爱丽丝细细地观察着罗南的表情，然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和选择，见缝插针地出声，吸引了阿赫迈特的注意。
　　然后，爱丽丝微笑地说道，“同样地，一日国王乐队也非常开心能够成为大西洋唱片的一员。”
　　啪！
　　就这样拍板定论了。
　　就这样？
　　速度之快，有些超乎想象，克里夫还没有能够回过神来，一来一往的交锋就已经偃旗息鼓、盖棺定论，他原本还想发表一些看法，担心爱丽丝无法控制场面，但实际情况却超乎想象，火花四射空气燃烧的谈话让心脏完全紧绷，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呼吸，然后谈判就已经结束了。
　　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签约金和版税到底是什么数字？乐队，就这样和大西洋唱片公司签约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在正式签约之前，爱丽丝还需要邀请专业律师进行阅读和解析才行，担心合同之中隐藏什么霸王条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需要乐队明白他们的权利和义务，避免踩进自己都不清楚的合同陷阱里。
　　即使是现在，爱丽丝的工作也还没有完成——
　　他们放弃了进一步争夺签约金和版税的权利，但不能默默无闻地就这样放弃，她需要发出声音让阿赫迈特知道，乐队在合同利益方面的妥协，是为了保证创作空间的自由。大西洋唱片需要正视这件事。
　　爱丽丝和阿赫迈特进一步展开交谈，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就插话表达自己的意见，罗南和奥利却慢慢地开始走神——结果被阿赫迈特察觉出来，专门发出邀请，让罗南鉴赏一下自己的黑胶唱片收藏。
　　罗南没有客气，礼貌地表示感谢之后，转身就开始在书架前浏览起来，随后奥利也跟着一起合流。
　　虽然说，大西洋唱片不是全球五大唱片公司之一，规模也始终没有能够蜕变成为巨鳄，这才被华纳吞并；但不可否认的是，大西洋唱片确实在北美音乐历史长河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铸就无数辉煌。
　　从节奏蓝调到灵魂，从摇滚到流行，这家唱片公司的灵魂里拥有着复古和创新这两种矛盾却统一的思想，细细浏览阿赫迈特书架之上的收藏之后，罗南不由暗暗亢奋起来，因为一日国王乐队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遗憾的是，罗南没有能够浏览完全部黑胶唱片，一方面是收藏数量庞大，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浏览完毕的，浩瀚如海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柯蒂斯的闯入，打断了会议，拉着罗南就准备返回创作室。
　　罗南用眼神询问了爱丽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这才转身跟着柯蒂斯离开了办公室，重新返回三楼，继续和柯蒂斯讨论编曲的构成——同时加入他们的，还有奥利，因为这首歌曲最初的第一版创作就是源自于奥利。
　　熙熙攘攘。
　　忙忙碌碌。
　　时间的流逝也就变得模糊起来，等乐队成员离开大西洋唱片重新站在纽约天空下的时候，太阳已经朝着西边方向缓缓坠落，橙色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倒影在深绿色的哈德逊河水面上，折射出万丈光芒。
　　莫名地，就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进去的时候和出来的时候，世界就这样恍惚地发生了变化。
　　“爱丽丝，版税……”克里夫终究没有能够按耐住好奇，因为整个谈判过程，他都没有听到确切的数字，爱丽丝也好、阿赫迈特也罢，他们都没有提及，他也不好直接提起，一直到离开大楼，这才开口。
　　但话语还没有说完，马克西姆就拉住了克里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唱片公司门口，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于是，克里夫又闭上了嘴巴，等待坐上车子，发动引擎，离开大西洋唱片公司的时候，才再次开口询问。


第226章 第一桶金
　　“注意开车！”
　　马克西姆看着视线频频朝着后视镜飘去的克里夫，原本正在照镜子确认自己状态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毫不留情地吐槽到。
　　“即使再着急，也不急在一时。你难道不知道，我的这张脸很珍贵，绝对不能承受任何碰撞的损失吗？”
　　看着马克西姆一本正经地抱怨，义正言辞地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爱丽丝忍俊不禁，但笑声才刚刚溢出来，爱丽丝就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的视线通过后视镜飘了过来，那双严肃的眼睛绝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咳咳。”爱丽丝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情绪，然后主动开口说到，“我知道，你们都在关心着版税和签字奖金，毕竟，这关系着乐队的状况以及未来，我也希望能够为乐队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但大西洋唱片没有给我机会，因为他们的合同条款非常公道。”
　　爱丽丝也理解乐队成员的焦虑和担忧，于是不等克里夫开口询问，她就主动做出说明。
　　“版税是10%，签字奖金是二十万美元。”
　　所谓版税，准确来说就是唱片分成。
　　唱片公司录制专辑，通过线上以及线下的多个渠道发行网络进行销售，每贩卖一张专辑，歌手就按照某个百分比得到分成，这个部分被称为版税，简单来说，一张专辑十美元，那么10%的版税就是一美元收入。
　　但是，伴随着数字音乐的全面崛起，其实实体专辑已经渐渐开始不赚钱了，因为实体专辑还需要内页、包装、铺货等等程序，每一个步骤都需要支出大量成本，歌手想要通过版税实现“盈利”已经越来越困难。
　　除了唱片版税之外，歌手乐队还有其他收益方式，包括但不限于影视作品的收录、其他歌手的翻唱、广告歌曲的运用、综艺节目的使用等等等等，但版税依旧是唱片合约所带来的主要收入。
　　也正是因为如此，巡回演唱会才演变成为歌手的真正收入来源，即使是最顶级的歌手，他们依靠唱片也很难赚钱，一张专辑的全部收入可能还比不上单单一场演唱会的收入，而顶级歌手一趟北美巡演或者全球巡演就能够赚取千万级别的收入。
　　尽管如此，唱片版税依旧是新人歌手起步的第一步，重要性不言而喻。
　　另外，版税和版权是不同的两个概念。
　　歌手从唱片销售之中获得的利益，叫做版税；而版权则是词曲创作者对于自己创作歌曲的所有权，只要用人使用了这首歌，不管任何用途，都需要向版权所有人支付费用，版权收益是远远高于版税收益的。
　　简单来说，罗南创作了“追逐光芒”这首歌，首先他是原曲和歌词的创作者，其次他还是编曲的创作者，这也意味着，他拥有“追逐光芒”的所有版权。当一日国王乐队录制这首歌，并且正式发行了专辑，那么，罗南的收益应该如何计算了。
　　第一，他以乐队成员的身份收入版税收益；第二，他以词曲创作者、编曲创作者的身份收入版权收益。
　　而且，作为乐队成员，罗南的唱片版税收益是单一的，只有当专辑或者单曲销售的时候，才拥有进账；但作为版权所有者，单曲发行之后，每一次被商业使用，罗南都可以再次进账。
　　目前，在北美地区，歌手的版税分成一般在10%到20%之间浮动，顶尖大牌歌手可以尝试争取到20%的分成，但整体来说，新人歌手签署的合同都是浮动范围的下限，10%是一个普遍且公道的数字。
　　至于签字奖金……
　　客观来说，确实不高，扣除高额税收之后，最终落入一日国王乐队口袋的应该也就是十四万美元左右，而乐队还需要四名成员平分，那就更加没有多少了；但同样，也并不算低，对于独立乐队来说，甚至还比预期之中稍稍高了一些——毕竟，乐队在录制专辑期间的生活费、住宿费、录音室费用等等，全部都是大西洋唱片承包的。
　　阿赫迈特的合同条件，确实公道。
　　爱丽丝认真考量过了，无论是版税还是签字奖金，如果她进行争取的话，应该都还有一些上升空间，但肯定不会太大，毕竟乐队手中的谈判筹码有限；所以，倒不如把注意力放在乐队的创作自由空间上，为一日国王乐队保持自己的特色奠定基础。
　　于是，合同价值的条款就这样出来了。
　　但话语说出来之后，车厢之中一片安静，爱丽丝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积极的消极的回应都没有。
　　爱丽丝的视线朝着驾驶座的克里夫方向投射了过去，“怎么，有问题吗？”
　　虽然是询问克里夫的意见，但语气却仿佛是“你敢说有问题看看”，克里夫慌张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快速抓住了方向盘，甚至双手还用力握了握，“不是，不是，没有问题，只是……我正在纳闷这是什么水准的合同？”
　　“噗”，罗南没有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克里夫的表情有些窘迫，“罗南！”
　　爱丽丝笑盈盈地解释到，“正常水准。10%的版税，差不多就是现在新人的普遍水准；而签字奖金稍稍高于预期，但基本也在新人范围之内。大西洋唱片并没有给予你们什么特别待遇，却也没有克扣什么价值。”
　　“哦。哦哦哦。”克里夫连连点头，视线再次望向后视镜，流露出一抹惊讶，“爱丽丝……”
　　爱丽丝能够理解克里夫眼神里的含义，她没有打算做出回应，只是报以一个微笑。
　　但罗南的声音却从旁边冒了出来，“你没有预料到，爱丽居然如此厉害吧？”
　　“嗯。”克里夫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但承认完毕之后就意识到这样似乎不好，“抱歉，爱丽丝，我不是那个意思。”
　　罗南摆了摆手，就好像爱丽丝代言人一般，“不用解释了，我们都知道你就是那个意思，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克里夫满头都是黑线，但还是通过后视镜看向爱丽丝，再次表示了歉意，看到爱丽丝嘴角的笑容之后，这才安心下来，“所以，如果律师确认过合同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正式签约了？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庆祝时刻了！”
　　罗南扬起声音呼喊到，这就好像发令枪一般，唤醒了乐队成员身体里的雀跃和激动，忍不住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啊啊啊！
　　哦哦哦！
　　吼吼吼！
　　奥利甚至干脆拉开车窗对着纽约的车水马龙呼喊着，“我们签约了！”


第227章 片刻喘息
　　邓肯-特纳还是喜欢新奥尔良的秋天，没有夏天的闷热潮湿，也没有冬天的干燥萧索，街道之上总是飘荡着悠扬的爵士乐和熟透的瓜果香，似乎生活也跟着慢慢地慵懒惬意下来，让人忍不住徜徉其中。
　　但即使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也没有能够拯救邓肯最近一段时间的沉闷和疲惫。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烦恼，只是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让生活失去了活力，很难在不断重复的工作和日常之中寻找到值得期待值得亢奋的事情，去打破日常生活的规律，没有特别伤心，也没有特别开心。
　　就好像……只是活着。
　　平稳安逸的生活没有任何波澜，就好像缓慢地靠近死亡一般，这种窒息感让人发疯，而每天都有着应付不完的账单，一张接着一张塞满自己的信箱，就好像一根一根绳索捆绑住自己的脚踝，缓缓下沉。
　　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其实每天都在奔波劳碌着，他不能放弃也不能离开，甚至就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因为一旦一个环节出错了，辛辛苦苦维持的世界可能就要分崩离析，美好的泡沫也跟着消失。
　　于是，他就这样心如止水地工作着，如同工蚁一般，来来回回重复着机械式的工作，渴望着变化却又恐惧着变化，复制黏贴的生活模式让昨天、今天和明天都没有任何区别，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慢慢地，就连隔三差五前往放松的酒吧也变得无趣起来，酒精似乎也没有了记忆中的味道。
　　“啊……”
　　站在正午酒吧的门口，邓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是想要前来这里放松放松的，但结果仅仅喝了一瓶啤酒就坐不住了，转身离开，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抹上一层淡淡橙黄色光晕的天空，无法迈开脚步。
　　如果就这样回家，无法自拔的低气压很有可能让家里人都感受到压力，他不希望家人承受自己的负面情绪，尤其是面对孩子，还是需要展露笑容，生活的重担不应该由他们来面对，所以，在回家之前，他需要找到重新打开肩膀挺直腰杆的办法。
　　脚步，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却也没有走出太远，就在路边长椅坐了下来，明明没有运动却总觉得疲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脑海一片空白，百无聊赖、无所事事，然后就开始掏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屏幕，在不同社交网络来回切换刷新着。
　　“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
　　刷新油管页面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一个非常具有爆点的夸张标题，视线往下一瞥，浏览量已经突破了三千万，不仅强势登场了油管的人气趋势榜单，而且点赞和评论的数量也非常骇人，尽管邓肯内心吐槽不已，但还是忍不住点击了视频。
　　“咦？”
　　是那支乐队！
　　视频的开头，邓肯不费吹灰之力就识别出了那支乐队，名字应该是……一日国王，曾经登上满月派对的舞台，还有正午酒吧的舞台——
　　隔三差五前来正午酒吧，除了这里确实是自己经常习惯前来的地方之外，未尝没有再次欣赏精彩演出的意图包含在内，但遗憾的是，自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欣赏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演出了。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视频，很快就观看完毕。
　　邓肯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脑海里思绪汹涌而错杂，而后没有做出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又再次点击了播放键。
　　一把木吉他，一把歌喉，这就是全部了。
　　就是如此简单的演出，甚至没有聚光灯和观众——街头无比简陋的演出，却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仿佛时间也跟着放慢下来。乐队主唱的歌声，确实拥有一股治愈的力量，默默地滋润着心灵伤口，纷杂的情绪就这样跟着平复沉淀下来，思绪重新变得清明。
　　事情，好像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还有演出的力量。
　　邓肯不由默默感叹。
　　其实，满月派对结束之后，邓肯并没有忘记这支乐队，他曾经尝试寻找乐队的唱片，也尝试搜寻乐队的信息，但可惜未能如愿——当时油管之上还没有寻找到任何信息，后来也就慢慢地遗忘到了角落。
　　一直到今天。
　　“……你已远在天边又近似眼前，灯光闪烁、旋律消亡，但你看不到……”
　　简单而动人的歌声，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动心房，烦躁不安的情绪缓缓地沉淀下来，然后邓肯就从公事包里翻找出耳机，快速塞入耳朵里，紧接着又第三次点击了播放键，静静地跟随着旋律的起伏徜徉着。
　　明明只是街头演出，音响效果和表演效果都不是最好的，但邓肯就是停不下来，总是忍不住想去倾听。
　　他喜欢主唱的声音，不同于满月派对的乐队演出，喧闹而热情，“独自舞蹈”这首歌剥离了所有嘈杂的干扰因素，只有木吉他的伴奏，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主唱的歌声，对歌词的诠释、对旋律的解读、对情绪的表达，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细节却能够用心感受。
　　温暖而动人。
　　他喜欢。
　　页面往下拉，评论区也是格外热闹，粗粗一看，居然已经涌入了超过十万评论，着实令人吓了一跳——
　　虽然说网友们热衷于指点江山，但三千万播放量的视频往往能够拥有五万评论就已经堪称热门之作了，而眼前居然超过十万，直接可以横向比较五千万播放量的视频，由此可见，讨论热度绝对非同凡响。
　　喜欢的有之、吐槽的有之、攻击的亦有之，网友们毫无保留地发表自己的言论，然后就这样争执起来。
　　现在来看，视频引发的争议应该非常激烈，但整体来说，根据点赞数排列的评论，还是积极的观点占据上风，踩赞比也证明了这一点——八十八万赞，对应的是两千出头的踩，如此悬殊的比例也是令人惊叹。
　　难怪，视频能够通过推送进入邓肯的视线。
　　其中，点赞数最多的回复是，“这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主唱，下面是他们在油管的个人账号”。
　　乐队名字，这是邓肯已经知道的消息；但他所不知道的是，乐队在油管拥有自己的频道？他之前搜索的时候可没有发现呢！


第228章 音乐世界
　　乐队居然在油管上传视频？
　　邓肯的眼睛微微一亮，此前搜索的时候全然没有发现，那么应该就是满月派对之后才开始上传的了？
　　页面稍稍往下拉，邓肯正准备点击链接的时候，视线余光却瞥到了点赞数第二多的评论，不由愣了愣，细细阅读起来。
　　“一日国王乐队最新单曲已经正式上线：’追逐光芒’。”
　　哦？
　　邓肯的兴致立刻就提升了起来，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腰杆就这样挺直起来，动作从树懒直接进化到猎豹，双手快速动作起来，打开iTunes，在搜索窗里输入一日国王的名字，果然，结果就显示了出来。
　　“啊！”
　　邓肯发出低低的感叹声，就好像意外发现了宝藏一般，轻轻地欢呼起来，购买下载，然后调大耳机音量，直接点击播放，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隐藏不住自己的期待，音乐就这样流淌出来。
　　“环顾四周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泪珠成为折射灵魂的窗口，如同不曾被演唱的沉默交响乐，那狂野瑰丽的隐藏秘境，永远无法探索的旷世杰作。”
　　动人的旋律轻轻敲打着耳膜、重重撞击着心脏，邓肯抬起头来，注视着眼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就这样模糊成为一片光晕，置身于喧闹之中的孤独和落寞从内心深处翻涌起来。
　　音乐包裹着耳朵，明明只是听觉暂时与世界隔离开来，却制造出了一种堪比亚特兰蒂斯的奇妙效果，五感完全被封闭，跟随着音乐进入一个神秘的世界，以自己为中心的世界，只有自己和音乐为伴。
　　心旷神怡的震撼轻轻地在内心的柔软处着陆，然后眼眶就微微发热，但是，在泪水凝聚成为一片水雾之前，邓肯就长长地、就这样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嘴角的笑容缓缓上扬起来，沉浸在幸福的温暖里。
　　抬起下颌，稀稀疏疏的夕阳穿透高大的梧桐树洒落下来，零零星星地落在地面上，然后邓肯就这样静静地寻找着层层树荫之外的阳光，整颗心都慢慢温暖起来，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好像被治愈了一般。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身体里沉睡已久的热情与激动，再次因为旋律而慢慢沸腾起来，因为邓肯知道，音乐就是属于他的光芒。
　　即使不断重复自己的生活没有任何新意更没有任何生气，即使身体和思想被双重禁锢在生活的框架里无法追逐自由，即使枯燥乏味的生活寻找不到任何目标和意义，但是，死气沉沉的阴霾之中依旧存在着一缕阳光——
　　虽然，他没有办法任性地离开工作岗位，也没有办法任性地放下生活重担，每天都有着无数的压力压在肩头；但是，他至少能够在倾听音乐的时候寻找到片刻喘息时间，而且是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这就已经足够。
　　就好像满月派对的至暗时刻一般。
　　笑容，重新回到脸颊之上，沐浴在稀疏的阳光之下，邓肯就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肌肉和神经双双放松下来，寻找到了久违的轻松和自在，甚至忍不住跟着旋律一起摇头晃脑地轻声哼唱起来。
　　“……嗯嗯嗯……每个人……嗯嗯嗯光芒……”
　　邓肯完全沉浸其中，就好像正在举办自己的单独演唱会，此时他就站在舞台中央，酣畅淋漓地引吭高歌，全世界都正在为他欢呼为他沉醉，甚至还抓住了空气麦克风，模仿摇滚巨星的姿态释放情绪。
　　一曲播放完毕，邓肯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瓣，细细地回味着咀嚼着——
　　他总觉得，这首“追逐光芒”似乎……更加动人也更加真诚，还有，更加热血，比满月派对的时候似乎又更加进步了。
　　现在，他的脑海里依旧能够回想起“与生俱来”的旋律，横向比较过后，他还是更加喜欢“追逐光芒”，不是因为简单的喜好，更多是一种情感的共鸣。当然，满月派对现场欣赏“与生俱来”也是一种独特的体验，难以忘怀，这让他不由开始好奇，如果能够在现场倾听“追逐光芒”的话，那又是什么样的体验？
　　想到这里，邓肯就忍不住亢奋起来，又再次点击了播放键，耳机里缓缓流淌着让人幸福起来的旋律，但停顿一下，邓肯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如此美好如此动人的音乐，难道不应该让更多人知道吗？
　　邓肯的第一反应是——
　　掏出手机，快步朝着不远处的正午酒吧迈步走去，然后就拨通了当地电台的电话号码。
　　毫无疑问，电台依旧是北美居民生活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尽管千禧年一代已经完全习惯的网络的存在，但电台依旧没有被取缔，作为车轮上的国家，车载电台确实是每个人生活里无法逃避的存在，现在甚至还产生了网络电台，Spotify、油管、脸书等等平台都拥有自己的电台频道，年轻人们也依旧热衷于参与到电台之中。
　　酒吧里、工厂里、公车里，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全部都能够感受到电台的存在。
　　当邓肯想要让更多人听到自己喜欢的音乐时，第一选择绝对是电台。
　　电台的电话很快就拨通了，接线员简单了解了一下邓肯的要求和想法，非常意外地，让邓肯与主持人直接连线。
　　邓肯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欣喜若狂，脑海里更多的想法是，这是否意味着，他能够直接通过电台传播这首歌呢？
　　邓肯加快脚步走进酒吧，对着酒保抬了抬下颌，快速点了一杯生啤，而后又示意把电台声音调大一些——因为此时晚上表演乐队还没有登台，酒保也没有使用点唱机，于是就开着电台，让声音在空间里流淌着。
　　“听众朋友们，现在正在我们电话热线上的，是新奥尔良当地居民，邓肯-特纳先生。下午好，邓肯。”
　　伴随着酒保扭转音量的动作，电台的声音逐渐放大，然后邓肯对着酒保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了一下自己，用嘴型说到，“我就是邓肯”，周围零零散散的酒客们就纷纷轻笑了起来，包括酒保也不例外。
　　邓肯紧接着开口说到，“下午好，丹尼尔，我是邓肯，非常开心你能够接听我的电话。”神情不由自主地雀跃了起来，疲惫和沉闷的阴霾正在缓缓消失。


第229章 热潮之初
　　丹尼尔-斯坦纳德（Daniel-Stanard），电台主持人，作为资深音乐电台主持人，他已经在电台领域打滚了整整十年，一直到三年前才熬出头，真正拥有了自己的频道，并且逐渐产生了稳定的收听群体。
　　丹尼尔是真心喜欢电台，因为童年记忆里那些闷热慵懒的午后，总是伴随着电台滋滋作响的声音和窗外喧闹的知了声音交相辉映——
　　乔恩先生电台就是可以到树荫底下玩耍的时间，亨特小姐的电台就是需要午睡的时间，卡特先生的电台结束之后就是母亲下班回家的时间，基妮小姐的电台则是晚餐准备好的时间，还有睡觉时间是格拉汉姆先生的电台……
　　曾经，在年幼的丹尼尔的世界里，电台声音就是他记录生活刻度的标尺；同样，他现在也希望成为这样的主持人。
　　“邓肯，非常感谢你的来电，请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接通了你的电话吗？”丹尼尔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磁性，拥有一种温暖的天鹅绒质感，在慵懒的午后和傍晚总是能够让人舒缓放松下来。
　　如果是在快节奏的纽约，恐怕不太适合，上班白领们不会喜欢；但是在尽情享乐、悠闲惬意的新奥尔良，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寻找到大量拥簇。
　　“哦。呃……事实上，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邓肯完全没有预料到丹尼尔的提问，满头问号一个一个往外蹦。
　　丹尼尔轻笑了起来，“那么你告诉我们的听众，你打电话最初的理由是什么？”
　　“点歌。我想要点歌。”邓肯连忙开口说到，“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这首歌，希望将这首歌……”邓肯卡壳了，因为他只是冲动地拨通了电话，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直接连线，于是也就没有做好准备。
　　妻子吗？
　　但显然，这首歌并不适合赠送给家人，也不适合赠送给孩子，邓肯的视线在酒保以及酒吧客人身上转了一圈，发挥急智，“……赠送给正午酒吧的客人们，还有每一位被困在自己工位之上的蓝领工人。”
　　“邓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希望点的是什么歌呢。”仅仅从声音就能够感受到，丹尼尔嘴角的温暖笑意。
　　“啊，抱歉……’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邓肯有些慌乱，脑海出现短暂空白，但最后还是及时说出了正确的名字。
　　丹尼尔的喉咙深处发出了温暖的低笑声，“对，这就是原因。每天固定收听我们节目的观众应该就可以发现，在过去一周时间里，我们提及’追逐光芒’这首歌的次数明显上升，根据我的制作人刚才提醒显示，短短一周之内，我们足足收到了超过一千次申请。是的，这无疑是非常令人惊讶的一个数字。”
　　一千次？
　　邓肯难不由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完全没有预料到。
　　其实，每天电台都可以收到数以万计的来电，一周时间也就是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来电，一千次放在这样的分母上，也就没有那么惊人了；但是从数学概率来说，犯过来看，音乐的数量更是浩瀚如海洋，在汪洋大海之中偏偏选中了同一首歌，而且还是一支独立乐队的歌曲，这就显得匪夷所思了。
　　此时，酒吧老板山姆-佩恩刚好出现，原本是想要询问暖场乐队什么抵达现场的，结果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却让他愣了愣——为什么那个乐队的名字如此耳熟？
　　惊讶和错愕却是转瞬即逝，因为丹尼尔的电话访谈还在继续。
　　“我们之所以接通你的电话，就是想要询问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对这支乐队显然缺乏了解，你可以向我们的听众介绍一下这支乐队吗？为什么这周以来，似乎所有人都在关注这支特别的乐队？”
　　啊……
　　邓肯恍然大悟，微微有些拘谨地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事情应该从五个月前的新奥尔良说起，故事有点长，没有关系吗？”
　　“不如这样，我们长话短说。”丹尼尔熟练地掌控着谈话节奏，“你刚才说，这支乐队居然是从我们诺拉走出去的，那么最初，你是在哪儿认识他们的呢？又或者说，他们是从哪里开始演出的呢？”
　　“正午酒吧。”邓肯没有任何困难地给出了答案。
　　山姆，“……”想起来了！记忆也跟随着邓肯和丹尼尔的交谈，重新回到了那个闷热潮湿的夏日夜晚。
　　丹尼尔不愧是电台老手，敏锐地抓住重点，三言两语的引导就成功地从邓肯的话语里提炼出了框架和骨架，来龙去脉也就清晰地呈现出来，“原来如此！那么，你专门向我们听众推荐这首歌，又是什么原因呢？”
　　“它能够让我感受到生命力。”邓肯的回答简短有力。
　　丹尼尔微微愣了愣，因为这样的问题往往得到的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因为我喜欢”、“因为朋友喜欢推荐给我然后我也喜欢”、“因为我最近一直重复播放”，大概就是这样的风格，很少有人能够说出来自己喜欢的具体原因，所以丹尼尔也没有期待答案，只是作为一个过渡，准备结束这次通话访谈。
　　然而？
　　“生命力？”丹尼尔喜欢这样独特却鲜活的表达。
　　邓肯点点头，“很多时候，我们总是觉得生活一层不变而失去活力，但倾听这首歌的时候，我能够清晰感受到血液流动的温度。”
　　“哇哦。”丹尼尔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感叹声，他喜欢邓肯的表述方式，于是他也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你的推荐，我现在也对这首歌产生了兴趣，我想，我们都在寻找着生命的意义，对于很多人来说，音乐就是这样美好的存在。”
　　“谢谢，谢谢邓肯和我们分享了这样一个幸福的故事，也终于解答了我的疑问，今晚我应该能够睡好觉了，呵呵。”丹尼尔小小地自我打趣了一下，随后就对着导播示意，将电话转移到了后台，继续对话，而他则需要回到节目里。
　　“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将赠送一份小小的礼物给邓肯，由温蒂餐厅提供，希望邓肯喜欢。”丹尼尔熟练地完成切换，话锋一转。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为大家送上这首收录在阿黛尔（Adele）’21’这张专辑里的特别曲目，‘如你（Someone-Like-You）’，这也是一首能够让我们感受到生命力的歌曲，希望你们喜欢。”


第230章 一个决定
　　嗒。
　　丹尼尔将耳机摘下，放在桌面上，转了转自己酸痛僵硬的颈椎，注意到直播间外面制作人的示意动作，点点头表示确认之后，制作人就快速推门走进直播间，在丹尼尔身边蹲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
　　“确认了。这的确是一支独立乐队，他们在各大平台之上发布的歌曲，是他们自己在独立录音室完成录制的版本，通过歌曲卡司完成上传的。因为油管之上的一个视频意外成为热门，收获无数的瞩目。”
　　后续的话语不需要说下去，丹尼尔就已经再了解不过了，轻轻颌首沉吟着，“于是他们唯一一首能够被找到的单曲就成为了焦点。”停顿了一下，丹尼尔又追问了一句，“他们还没有签约唱片公司吗？”
　　“暂时没有查询到相关消息，不过我没有认真挖掘，需要挖一挖吗？”和丹尼尔搭档多年的制作人罗斯-戴维斯（Ross-Davis）能够读懂伙伴的表情，追问了一句。
　　丹尼尔摇了摇头。
　　类似的独立乐队数不胜数，电台每天的工作繁重如山，他们怎么可能每一支独立乐队都进行深入调查。
　　既然初步调查没有发现线索，那么也就意味着独立乐队依旧是独立乐队。即使签约，也没有什么水花；否则，聪明的唱片公司早就抓住此次油管风潮的机会，展开宣传推广——这样的免费广告机会，错过的话，就太傻了。
　　远在纽约的阿赫迈特-埃尔特康莫名其妙打了一个喷嚏，结果停不下来，又连续打了三个，差一点鼻涕就直接飞出来，这让阿赫迈特满脸都是问号：到底是谁在背后说他坏话？难道是罗南那个家伙吗？
　　两个月之内闭关完成整张专辑的创作、制作和录音，这难道太狠了吗？
　　阿赫迈特摁下了电话内线，接通自己的助理，“一日国王乐队的录音工作进展如何？柯蒂斯又什么消息吗？”
　　“……我这里没有收到什么消息，需要我到录音室询问一下吗？”助理也有些为难，柯蒂斯那尊大佛可不是谁都能够轻易招惹的，柯蒂斯就连阿赫迈特的帐都不买，更何况是小小助理呢？
　　阿赫迈特沉吟了一下，“不用了。”录音工作需要保持专注，他们还是不要打扰了。
　　重新回到新奥尔良。
　　罗斯看着丹尼尔深思的表情，立刻就解读出丹尼尔的纠结和挣扎，但其实，这样的迟疑就已经说明了丹尼尔的想法，“你准备播放吗？”
　　此前提到过，商业电台节目的播放列表是签署合约的，不仅牵扯到版权问题，而且还有商业推广协议。
　　比如说，布鲁诺-马尔斯发新专辑了，大西洋唱片就能够通知自己的合作电台，每周必须至少播放五十次布鲁诺的新专辑主打曲，确保宣传效果。
　　也正是因为如此，商业电台的音乐播放列表大部分都是榜单之上的热门曲目。
　　所以，日常生活中，听众打电话到电台点歌，却很少能够点播到自己要求的歌曲，往往主持人播放的是另外一首歌曲；刚才也是如此，邓肯申请了“追逐光芒”，结果丹尼尔却播放了阿黛尔。
　　那么，是否存在例外呢？
　　当然。
　　商业电台也不可能全部播放榜单热门歌曲，他们必须照顾自己的受众群，确保能够满足更多忠实听众的喜好，在实时更新的热门曲目之外，电台都拥有自己的歌曲库；不过，每个电台都有自己的规定，根据电台的风格、定位、商业模式等等都各不相同，不可一概而论。
　　在丹尼尔的电台节目里，他并不是以推荐新歌、挖掘宝藏而闻名的，所以，他的权限相对没有那么宽松；不过，丹尼尔具备资历也具备能力，听众基础扎实而稳定，在框架范围内，他也拥有一定自由。
　　现在，丹尼尔就在认真考虑播放“追逐光芒”这首显然不在电台播放列表之上的歌曲，但他必须冒风险。
　　理由很简单。
　　丹尼尔的听众并不是喜欢跟风潮流的群体，同时，他们也并不是喜欢摇滚的群体——复古爵士才是他们的取向，以此为基准，灵魂、节奏蓝调、迪斯科等等具有复古风味的音乐才是他们的日常选择。
　　虽然说，丹尼尔拥有权利在电台播放一首两首自己推荐的歌曲，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播放了之后，观众却不喜欢呢？而且，观众们认为丹尼尔也开始跟风，进而对节目进行指责，又怎么办？
　　“丹尼尔，你是因为那么多热线要求播放而开始犹豫吗？”罗斯开口询问到，现在直播依旧正在进行中，等待歌曲播放完毕，丹尼尔就要进入直播，他们没有时间慢慢猜测对方的想法。
　　丹尼尔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性格。那些流行榜单之上的热门曲目，随便一首，申请的听众都要多得多；真正打动我的，还是刚才这通电话，我产生了一些好奇，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罗斯点点头，“不好奇的话，我也不会进行深入调查了。但是，好奇，不能成为冒险的理由。”
　　丹尼尔停顿了一下，看着罗斯，“如果我说，这就是冒险的理由呢？”
　　“追逐光芒”，就如同歌曲名字一样，人生总是需要做出一些尝试。丹尼尔知道，自己的理由很荒谬也很滑稽，但有时候就是这样，突如其来一个想法呼啸而过，然后就再也控制不住，可以说是冲动也可以说是灵感。
　　罗斯无语。
　　丹尼尔看着罗斯困惑的表情，笑了起来，“我再想想，你做好待机准备，看我信号。我现在还是不太确定。”
　　然后，丹尼尔拍了拍罗斯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歌曲就要播放完毕了，他们必须返回直播。
　　罗斯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相信丹尼尔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果然。
　　节目重新回来之后，丹尼尔根本没有提起“追逐光芒”的事情，轻车熟路地掌控节目，直播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进行了下去。
　　“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慢慢地，我们今天的节目也已经接近尾声，非常感谢你们今天也在收音机旁边陪伴我度过这段时光。在节目结束之前，我希望最后为听众们送上一首歌，陪伴着你们见证夜幕的降临。”
　　“这首歌，是我个人非常好奇也非常期待的一首歌，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倾听，’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


第231章 盗梦空间
　　正午酒吧里，山姆朝着邓肯的方向瞥了一眼，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因为电台并没有播放邓肯点播的歌曲。
　　原本，山姆还以为这能够成为酒吧制造流量的一次机会，“一日国王乐队曾经在这里演出”的噱头吸引一些客人，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水花，这着实太令人失望了；可是，转念一想，山姆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真的是当初在这里演出的那支乐队吗？”山姆还是觉得有些神奇，当初在这里苦苦恳求返场演出机会的乐队，现在居然出现在了电台节目之中——哪怕只是以主持人对话的方式，也依旧有种不可思议之感。
　　邓肯用视线余光瞥了山姆一眼，不想说话。他已经回答过山姆两次了，不想回答第三次；而且他现在还是满心遗憾，懵懵懂懂地赢得了直接通话的机会，却没有能够点播歌曲，这让他觉得有些郁闷。
　　滋滋滋。
　　滋滋滋。
　　电台的电波干扰声音在空气之中飘荡着，丹尼尔那磁性的温暖嗓音正在为节目收尾，邓肯端起眼前的生啤，仰头一饮而尽，节目结束了，这也意味着，他应该回家了，晚餐时间正在慢慢靠近。
　　啪。
　　邓肯将啤酒杯放回桌面上，对着酒保轻轻颌首示意，站起来就准备离开，就在此时——
　　“这首歌，是我个人非常好奇也非常期待的一首歌，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倾听，’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
　　邓肯的动作不由就僵硬在了原地，眼神里写满不可思议，甚至不知道应该做何感想，只是停住了脚步，耳边传来山姆欣喜若狂的声音，“是他们吗？是他们吗！上帝，真的是他们吗？这一切正在发生吗？”
　　旋律，在电波的杂音之中缓缓流淌，带着时间和岁月的痕迹，窗外缓缓倾覆下来的明橙色晚霞正在熊熊燃烧，整个世界披裹着一层薄纱，绚烂的色彩正在一点一点加深，惊心动魄的景象如同一幅油画。
　　邓肯全然没有听见山姆的问题，只是侧耳倾听着，心神就这样完全沉浸到旋律之中。
　　时间，似乎就这样凝聚在这一秒，耳边传来清亮的歌声，“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牵引着心神和视线都朝着外面的世界投射过去——
　　孔雀蓝的夜幕正在缓缓降临，但地平线尽头的夕阳依旧在燃烧，然后视线就这样跟随着那一抹光芒移动，在建筑和树木之间，追逐着光芒的脚步。
　　音符，顺着听觉的神经脉络进入灵魂深处埋下一枚种子，然后……生根、发芽，在大脑的最深处埋下一个信念，跟随着种子的枝桠蔓延生长起来，现实与虚幻之中的界线就这样模糊，难以分辨到底是自己的想法，还是音乐世界传达的想法，两种想法就这样缠绕在一起，虚虚实实地遁入一片混沌。
　　恍惚之间，生活现状的僵硬与困顿就这样消散，进入音乐世界，灵魂朝着光芒的方向拔足狂奔而去，懵懵懂懂之间就置身于一种如梦似幻的绝妙体验之中，原来希望是存在的，原来光芒也是存在的。
　　这是一种绝妙的体验，邓肯并不是唯一一个人——
　　酒吧里的其他顾客们，即使并不关心在意，但刚才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出好戏”，或多或少投来了些许目光，结果峰回路转地真的点播了音乐，意外的喜悦让他们也纷纷认真倾听起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歌曲。
　　不知不觉地，他们的视线也默默地朝着酒吧外面投射过去，注视着那一抹即将被黑暗吞噬却依旧在绽放璀璨的光芒，太阳落山之后、夜幕降临之前，在路灯明亮起来之前还有非常非常短暂的一个缝隙，即使是置身在城市里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大自然的气息，转瞬即逝的间隙似乎能够捕捉到片刻真实。
　　这短短的轻轻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划过指尖的“片刻真实”，牵引着他们的思绪进入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除了邓肯，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困惑和麻烦，同样，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短暂逃避问题的办法，也许是酒精也许是香烟也许是其他种种，而此时，音符的力量产生了同样的作用。
　　然后……思绪就这样深深陷入“片刻真实”之中，浑然忘记了自己到底是在城市里望向自然，还是置身于自然包围的城市之中，视线不由自主地寻找着光芒的踪影。
　　与此同时，直播室里，丹尼尔对着外面的罗斯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罗斯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丹尼尔的选择，居然还端起咖啡杯致敬了一下。
　　丹尼尔立刻就明白了罗斯的意思，他终究还是遵循了直觉，冲动地冒险了一把，这样的举动并不寻常，但是……丹尼尔并不排斥，尽管胃部稍稍有些灼热，后悔的情绪似乎正在一点一点蚕食自己的心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最终选择了播放这首歌，就好像……只是一股冲动，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很久很久之后，丹尼尔再次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他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很难记清楚那些细节和心理，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出决定的，一直记得“我好像是不太愿意的”，甚至一度怀疑是罗斯的决定播放了那首曲子。
　　但是，丹尼尔依旧记得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第二天，我就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这样脱离轨道的举动显然是非常冒险的，我记得原话是’你在钢丝绳索上跳舞’。”
　　这是丹尼尔很难很难忘记的事情，因为在他后来的电台主持生涯里，就再也没有面临过这样的糟糕待遇。
　　“但是，在那之后不久，观众来信就为我正名，不少人都十分喜欢’追逐光芒’，也许是因为管弦乐的编曲无意间契合了爵士乐爱好者们的喜好，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他们缓解了我当时的狼狈处境。”
　　“然后，再过不久，剩下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
　　不过，丹尼尔没有办法预知未来，此时此刻，胃部的灼热依旧在提醒着，他刚才的行动偏离了轨道。
　　看着罗斯用咖啡致敬的动作，丹尼尔露出一抹笑容，带着少许苦涩——自己的做法，应该是正确的……吧？


第232章 电波传情
　　胃部在翻滚，情绪在焦灼，尽管罗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丹尼尔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哭哭挣扎，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最后丹尼尔干脆关掉了直播室的灯光，静静地置身于黑暗之中沉淀下来。
　　直播室并不是完全黑暗，因为直播间与工作间之间的玻璃并没有拉下百叶窗，丹尼尔依旧可以看见外面正在忙碌的罗斯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外面的灯光依旧在明亮着，但四周的黑暗却缓缓汹涌而至。
　　黑暗之中缓缓流淌的旋律，因为视觉的减弱而放大了听觉，更加敏锐也更加细腻地捕捉到了音符，脑海之中似乎能够听到阵阵轰鸣，身体也跟着放松下来，仰头靠向了椅背，让肩膀和脖子放松下来。
　　今天之前，丹尼尔密集听说了“追逐光芒”这首歌的名字，但他并没有真正倾听过这首歌——因为他根本就不感兴趣，也没有时间感兴趣，一支独立乐队的摇滚歌曲？这与节目有关系吗？当然没有关系。
　　可是……一次两次三次，五百次五百零一次五百零二次，反反复复地听到同一个名字，好奇心还是难以避免地慢慢堆积起来，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累积起来：
　　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呢？
　　听众们为什么那么地喜欢呢？
　　耳朵，捕捉到了旋律。
　　事实是，这和他想象中的旋律并不相同，从音符到歌词再到风格，全部都不同，全然推翻了自己的预设，就连那清亮动人的演绎歌声也不同，似乎没有花费任何力气也没有点缀任何技巧，却能够轻而易举地从耳朵坠入心间。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坚持不懈，如同士兵般高歌，呼喊着，’加油加油，我们能够抵达家园！’”
　　宛若诗篇一般的歌词，在动人的歌声之中诠释出曼妙的色彩，与音符碰撞出铿锵火花，如同星光般洒落下来，撕破直播室里的黑暗，星星点点的光芒就这样轻盈地落在指尖，隐隐还能够感受到些许烫手。
　　记忆，从脑海深处慢慢翻滚起来，丹尼尔再次想起了自己七年的漫长无名生涯，在拥有自己的电台节目之前，他经历了无比难熬的一段岁月，黑暗到看不见任何光亮，他无数次质疑自己的选择和决定，也无数次想要转身离开告别广播电台，但……最终，他还是选择留下，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成功。
　　这些年，丹尼尔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生活渐渐稳定下来，以往的记忆也慢慢模糊，从经常响起到偶尔回忆再到彻底遗忘，现在即使是夜深人静感受到孤独和落寞的时候，也很难再次想起那些岁月。
　　一直到此时。
　　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消失的回忆又再次变得清晰起来，甚至就连细节都栩栩如生，仿佛从来不曾淡忘。
　　那个细细讲述故事、慢慢描绘情绪的声音在耳膜之上撞击出层层涟漪，心脏的跳动就在血管之上一下一下撞击着，太阳穴的拉扯让心神完全沉浸其中，“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心神。激荡。
　　平实简单的演绎诠释方式却饱含深情，歌声迸发出了难以形容也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让人沉溺。
　　也许……这就是冲动的理由？
　　因为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召唤，第六感直觉促使他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冥冥之中牵引着他遇到了这阙旋律？
　　丹尼尔不由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黑暗之中看得并不真切，只能隐隐描绘出轮廓形状，但是他好像真的能够感受到萦绕在指尖的温度，然后……就这样看到一抹模糊的微弱的光晕在指尖轻轻地晕开。
　　胃部的灼热缓缓消散，肩膀肌肉的紧绷与僵硬也跟着缓解下来，烦恼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放到了一边，完完全全沉浸在旋律之中，放松地徜徉其中，似乎能够感受到阳光、棕榈、海洋和沙滩，置身于天堂。
　　丹尼尔已经渐渐遗忘了这样的感觉。
　　每天坐在直播间之中，固定时段固定地点固定套路，一切都好像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习惯开始深入骨髓，然后他将自己隐藏在电波的声音背后，渐渐地，他也开始遗忘自己原本的模样，还有真实的模样。
　　厚厚的面具就这样一层一层叠加起来，声音总是能够保持温柔和轻快，与听众的沟通总是顺畅而美好，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话筒背后的真实丹尼尔，慢慢地，就连他自己也开始遗忘，似乎就这样丢失了自己。
　　而现在？
　　坚韧却饱含力量的声音就这样穿过重重面具，毫不费力地照亮了灵魂的角落，唤醒丹尼尔沉睡的记忆，原来他从来都不曾遗忘，原来他始终怀抱希望，原来他也依旧相信奇迹——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触碰到内心的柔软，现在丹尼尔终于明白邓肯话语的意思了。
　　轻轻地，丹尼尔就这样收拢了手掌，似乎能够捕捉到黑暗之中的一缕光芒。
　　追逐。光芒。
　　那是……他。
　　过去的他，现在的他，他始终如此，一直在追逐光芒，一路在埋头狂奔，即使有时候因为专注于脚底下的脚步而浑然忘记了自己的位置和处境，但他始终在追逐着光芒；却也因为太过专注太过投入而错过了身边无数风景，视线始终停留在脚步上，却忘记了头顶之上还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错过这首歌了。
　　他和邓肯一样，还有那些点播这首歌的人们一样，他们都在追逐光芒。也许，短暂地在生活之中迷路，但他们依旧没有忘记追逐光芒。
　　渐渐地，丹尼尔就这样平静下来，缓缓地闭上眼睛，仅仅只是用耳朵去捕捉音符，沉浸在旋律之中徜徉漫游，旋律在胸腔里振动共鸣，他并没有跟着旋律哼唱，只是用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座椅的扶手，踩着节奏韵律享受其中，所有嘈杂和烦恼全部都已经消失。
　　滋滋滋。
　　滋滋滋。
　　电波传递的旋律，在不同场合轻轻流动着，如同空气之中漂浮的声响一般，时时刻刻都存在生活的角角落落，只是缺少一双发现的耳朵——音符，就是如此；幸福，也是如此。


第233章 横跨大陆
　　九月十九日，周三，西雅图。
　　“……米尔卡，非常非常感谢你的来电，那么在我们挂断电话之前，请告诉我，你想要点播一首什么歌曲？”
　　“‘追逐光芒’，由一日国王乐队演唱。”
　　“哇哦，这是一个独特的选择，不管如何，感谢你愿意和我们分享你的故事。”等待电话切换出直播之后，艾米丽-科尔顿（Emily-Colton）对着话筒继续说到。
　　“听众朋友们，我们随时欢迎你们来电进行沟通交流，我们和其他听众永远都在FM101.3等待你们的到来，那么，接下来，这首来自泰勒-斯威夫特（Taylor-Swift）的冠军单曲’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We-Are-N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送给你们。”
　　音乐，响起。
　　摘下耳机，艾米丽对着直播间之外的制作人投去视线，摊开双手做出一个耸肩的动作，“到底怎么回事？”
　　这已经是今天直播之中第三位点播“追逐光芒”的听众了，频率有些太高了，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电台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歌，严重准备不足，作为主持人的艾米丽也是束手无策，就连客套的台词都说不出来。
　　这令人有些沮丧。
　　九月二十三日，周日，盐湖城。
　　雷-卡什（Ray-Cash）正在驾驶着大卡车行驶在公路上，电台里传出的靡靡之音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想了想，于是调整了一个频道，停顿一下，然后又调整了一个频道——
　　“……这首来自一日国王乐队的’追逐光芒’送给大家。”
　　就在他准备再次调整频道的时候，音乐就这样流淌了出来，和想象中的旋律有些不同，他暂时收回了右手，放在方向盘之上，但依旧做好准备，随时再次调整频道。
　　渐渐地，渐渐地，雷的双手就这样停留在方向盘之上，再也没有移开，伴随着旋律的流淌和律动，视线朝着地平线的极致望了过去，天空和大地连成一片，似乎正在朝着世界尽头奔驰，金色的璀璨阳光指引着他一路前行狂奔。
　　九月二十九日，周六，休斯顿。
　　“今天，我想为听众朋友们推荐的歌曲，是来自一支独立乐队，他们叫做一日国王，这是一支暂时还没有人发现的宝藏乐队，啊，抱歉，这样的形容似乎有些不太正确，因为目前为止他们只有一首单曲问世，非常神秘。”
　　“但是，自从上周有人推荐了他们的歌曲给我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支乐队。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哪怕只有一首歌，我也对这支乐队产生了兴趣，不对，应该说，正是因为只有一首歌，我产生了更多好奇。”
　　“为什么这样一支出色的乐队，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呢？”
　　帕特里克-布兰姆（Patrick-Blum）的声音总是拥有一种迟缓却温暖的独特魅力，再加上他对音乐分析的专业见解，更是能够带来耳目一新的感官，这也使得他拥有无数听众的喜爱，每周的固定推荐歌曲环节始终拥有一大批固定观众。
　　今天，也是如此。
　　“应该如何形容这支乐队的音乐呢？”
　　“嗯。他们的音乐拥有一种独特的建筑感，你们应该进入过一座恢弘的建筑，空气的流动和光线的穿梭都是与众不同的，也许你的听觉和视觉无法说出具体的感受，但是那种独特的质感却是客观存在的。”
　　“‘追逐光芒’就是这样一首歌。”
　　“编曲之中非常巧妙地采用了管弦乐来制造出恢弘的层次感，而主唱的声音又能够生动诠释出歌词里的情感，然后就好像剥洋葱一般，一层一层地将旋律和歌声里的情绪传递给观众，即使我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能够感受到那种细微的共鸣，不由自主就沉浸其中。”
　　“我必须称赞一下编曲，还有这位主唱，嗯，罗南-库珀，他的演绎十分轻松却格外动人，这是一位天生的歌手。”
　　“我希望你们在倾听这首歌的时候，能够细细体会，接下来，来自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送给正在倾听电台的你们。”
　　十月八日，周一，芝加哥。
　　“又是一周的全新开始。”
　　“我知道，’周一病’又要开始回潮了，我现在就可以看到听众们在公告栏的留言。”
　　“手机尾号033的听众说，’我知道自己已经迟到了，但我依旧正在给电台写留言’，哈哈，非常感谢033听众对我的支持。”
　　“手机尾号144的听众说，’昨晚入睡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抑郁了’，哦，这可不太好，至少应该在昨晚享受一个美梦，这样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这漫长的一周。”
　　“手机尾号827的听众说，’我正在购买今天的第二杯黑咖啡’，嘿，猜猜还有谁也是这样？让我们干杯一下。”
　　“好的，我们都知道这是非常难熬的一天，也是漫长一周的开始，不如这样，让我用一首特别的歌曲来为你们驱散一点阴霾。就我个人来说，没有什么歌曲能够比它更加适合开启一周了。来自一日国王乐队的’追逐光芒’，是的，这是上周节目之中听众们推荐给我的歌曲，现在，我又推荐给更多听众们。”
　　“希望你们也能够在周一的早晨，寻找到一点光芒。”
　　邓肯，不是唯一一个注意到一日国王单曲的人；新奥尔良，也不是唯一一座在电台里播放“追逐光芒”的城市。
　　准确来说，丹尼尔的确是第一个做出如此尝试的电台主持人，这是一个开端，但他并不是孤单一人，很快就寻找到了同行者、合流者，从北美大陆的南端朝着北部一路延伸，又从西海岸朝着东海岸探索。
　　一个、两个、三个……星星点点地，不多，但的确正在一个一个冒头，就如同大浪淘沙，金子终究会发光。
　　从九月到十月再到十一月，越来越多电台节目开始注意到“追逐光芒”这首歌，点播频率开始成倍成倍地增长，星星之火正在朝着整个北美大陆席卷，然后，大西洋唱片也注意到了这股缓缓抬头的热潮。
　　本来，大西洋唱片是准备按照正常程序来推出一日国王首张专辑的，但现在机会出现了，他们也就机智地抓住了机会，临时改变计划，站在背后推波助澜，让这股风潮一点一点汹涌起来，酝酿着一股风暴。
　　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如此，成功，需要天赋、汗水和一点点运气，缺一不可，现在，属于一日国王乐队的运气出现了，于是，大西洋唱片就牢牢地抓住了。


第234章 小荷尖角
　　十一月五日，周一，华盛顿。
　　滋滋滋。
　　嗡嗡嗡。
　　咖啡屋的午后带着华盛顿这座城市特有的低声嘈杂，来来往往的西装们似乎肩负着改变国家命运的重任，神色肃然，低声交谈的时候总是压低声音，似乎担心着无意间被他人旁听，泄漏了重要秘密。
　　这间咖啡屋稍稍显得有些不同，始终播放着自己的歌曲清单，而不是选择电台频道。
　　要知道，歌曲清单是非常私人也非常特别的，往往能够显现出一个人的品味和风格，同时也往往可能引发不同歌曲爱好者的排斥与抗拒，对于咖啡屋这样的公众环境来说，选择自己的歌曲清单必然需要冒风险。
　　但反过来说，这也意味着个性与风格，属于咖啡屋自己的色彩也就凸显了出来，到底是选择流行还是选择乡村，亦或者是其他，这些选择都是不会说谎的。
　　但索菲-维耶拉尔此时完全没有心思理会那些“改变世界脉络”的交谈，也没有心思理会咖啡屋的背景音乐到底是什么，她正在快速收拾桌面上散乱的杂物。
　　书籍、耳机、笔筒、口红、水瓶、还有书籍书籍书籍、还有电脑……东西就好像永远收拾不完一般，收拾了这个又遗漏了那个，然后右手掌没有能够好好发力，一个不小心，东西就稀里哗啦地全部洒落下来。
　　“该死！”
　　索菲没有忍住发了脾气，却不知道是对自己发脾气，还是对整个状况发脾气，但还是连忙对着周围的人们道歉，快速收拾起散落满地的东西，却因为涌动的情绪而忍不住浑身颤抖，最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
　　慌慌张张地将脑袋埋在双腿膝盖之间，紧咬住唇瓣，避免哭泣的声音暴露出来，肩膀轻轻地抖动着。
　　她知道，其实她都知道。
　　她不是生气“出轨却被自己抓包”的男朋友，而是生气“面对出轨男朋友却没有能够理直气壮地让他去死”的自己，更加生气“因为愤怒而分寸大乱结果软弱无助地蹲在原地鼻酸”的自己，窝囊到肺部发疼。
　　她应该堂堂正正地让那个家伙滚蛋，她应该堂堂正正地抬起自己的下巴，没有留恋地将那个垃圾抛到脑后，卸下包袱爽快地开启自己的生活，没有他在旁边干扰，她应该更加轻松更加开心更加幸福。
　　但她现在呢？
　　就好像白痴一样，自己的东西都收拾不好，然后蹲在原地号啕大哭。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索菲用双手捂住脸颊，用力地上下搓揉着，一上一下地，就好像准备把鼻子、嘴巴和眼睛全部都搓掉一样，然后恶狠狠地用手背擦掉脸颊之上残留的泪痕，深深地呼吸一口气，重新站立，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手脚麻利地将所有东西全部丢进随身背包里，胡乱地从旁边抽了两张餐巾纸，转身就准备离开这里。
　　然后，脚步就停顿了下来。
　　索菲愣楞地站在原地一会儿，就好像灵魂出窍般地陷入思绪之中，打了一个激灵，转身就快步朝着咖啡屋的柜台方向走了过去，“请问……”才刚刚开口，索菲就意识到自己的模样有些狼狈，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连忙调整了一下状态，重新询问到，“请问，现在正在播放的这首歌，是一日国王乐队的吗？”
　　“黑暗模糊视野，宛若面纱蒙眼，用真爱力量就能够撕开！加油！加油！如同士兵般高歌，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动人的旋律、美妙的歌词，还有……轻而易举就能够触动心灵的演唱，索菲的心脏都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正在柜台里忙碌的凯恩-威廉姆斯，根本没有时间回答这些问题，原本就想要直接告诉对方现在么有时间，但是耳朵捕捉到问题后，动作不由微微停顿了一下，快速回头，“请稍等一下”，然后继续忙碌着手中的工作，将工作收尾，咖啡摆放到桌面上，拍了拍自己的同事，示意对方帮忙自己收尾一下。
　　连忙转过身来，凯恩双手快速地在围裙之上擦拭了两下，难以抑制自己的亢奋，“你也认识这支乐队吗？”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亢奋了，可能吓到对方，于是跟着解释了一番，“我是说，这的确是一日国王乐队，但我已经在咖啡屋播放他们的歌曲将近两周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知道这支乐队呢。”
　　“啊！真的是他们吗？”索菲的表情充满了惊喜，眼睛瞬间就明亮起来，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沮丧和沉闷，“自从上次在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观看了他们的表演，我就一直在期待着能够寻找到他们的音乐，但始终没有成功！”
　　“哦，你也是在布鲁诺演唱会……等等，你也是周五那场吗？”凯恩微微愣了愣，此时终于回过神来——
　　眼前这位双目红肿的女孩，不就是自己在布鲁诺演唱会之上遇到的那个女孩吗？
　　演唱会现场灯光并不明亮，所有人都沉浸在音乐之中狂欢，浑然忘我的状态下，五官脸孔也就变得模糊起来；而且眼前这张脸孔是如此狼狈，和记忆之中的模样也有些不同，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那张脸孔，通过对话才找到了熟悉感，小心翼翼地开口确认。
　　索菲的反射弧长比较慢，她依旧没有认出对方，但为了避免场面尴尬，她也胡乱点点头表示确认，“对，对对，我们是同场”，随后就转移了话题，“我之前试图寻找’追逐光芒’这首歌，可惜一直没有找到，他们什么时候正式发行了？”
　　“有段时间了。”凯恩也没有穷追猛打，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应该是费城场前后吧，我也不太确定，我是后来无意间在电台节目里听到的，这才意识到，其实单曲已经发行了，而且，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索菲的眼睛不由瞪圆起来，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狼狈，但明亮的双眼也没有了刚才的悲伤和痛苦，跃跃欲试的期盼让她的脸庞重新绽放光芒，那些狼狈也就不再重要。
　　什么背叛？什么男友？什么心碎？
　　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她又再次听到了“追逐光芒”这首歌，就如同一缕阳光般点亮了这一天，在层层阴霾之中重新寻找到方向，破碎的心又再次凝聚起来，汩汩沸腾的血液能够感受到幸福的温暖。
　　一切就好像是命运的相逢一般，兜兜转转一圈，以这样的一种方式重逢。


第235章 低调登场
　　“什么？”
　　索菲忘乎所以地原地跳跃了起来，就好像“小鬼当家”里站在床铺之上一蹦三尺高的凯文一样，浑然忘记了自己脸颊之上的狼狈和窘迫，明亮的眼睛和泛红的双颊都清晰地写着自己的幸福，粉红泡泡往外冒。
　　索菲的雀跃也感染了凯恩，让他不由笑了起来，甚至一度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说的事情，停顿了一下才重新想起来，“我想说的是，你肯定不知道，乐队的专辑也已经正式发行了，而且……”
　　话语都没有能够说完，就被索菲忍不住的惊呼打断。
　　索菲及时捂住了嘴巴，避免自己打扰咖啡屋里的气氛——虽然窸窸窣窣的喧闹声响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不过索菲的脚步还是忍不住原地剪刀腿跳跃了两下，用全身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回应，比话语更有效。
　　凯恩眼底的笑容也跟着流淌了出来，“而且，乐队已经展开巡演了，你猜，他们的演出是否包括了华盛顿？”
　　“啊！”索菲并没有尖叫出声，只是短促地感叹了一句，激动和雀跃全部压制了下来，用眼睛表达自己的喜悦，幸福满溢出来，耳边依旧在汩汩流淌着那动人的旋律——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其实，要说索菲多么多么狂热地喜欢一日国王乐队，那也不见得，毕竟，乐队的音乐数量还是太少了，没有办法产生进一步的沟通与共鸣，现在索菲的印象还是停留在演唱会现场的感动和幸福层面，这也就是全部了。
　　但是，就在自己最低谷最狼狈的时候，先是再次听到了“追逐光芒”，而后又听到了自己拥有好感的乐队连续两个好消息，小小的幸福感就充盈着整个胸膛，那种喜悦和快乐甚至已经超越了消息本身。
　　很多时候，生活就是如此简单。
　　时间，潺潺如流水，夏天的脚步已经悄然转动到地球的另外一侧，北半球则进入属于秋天的十一月，斗转星移，一日国王乐队也开启了一段全新征程。
　　大西洋唱片对于乐队的安排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任何一个行业，通往成功的道路上，实力与努力之外，运气也永远都不能忽略的一个因素，就好像曾经的淘金热一般，一点点运气可能就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它不是最重要的、却可能是最关键的。
　　娱乐产业，也同样是如此。
　　有些作品，成功就是带着偶然；有些一夜成名，也是无法复制的辉煌……打造一个顶级巨星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全面配合。
　　一日国王乐队始终没有能够闯出名号，原因很多很多，运气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大西洋唱片就嗅到了机会，尽管他们也无法预知未来，不能百分百确定，这次机会的成功率到底多少，但他们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按照原计划，大西洋唱片公司准备等待乐队制作完首张录音室专辑，然后根据流程，举办新闻发布会、拍摄音乐录影带、全面铺货、正式宣传，一步一步地进行推广，期待着专辑能够赢得听众的喜欢。
　　而现在，大西洋唱片决定退居幕后，放弃常规的宣传推广，而是放任这一波电台热潮慢慢升温发酵，充分利用口碑优势来奠定群众基础，“不是唱片公司强塞给听众的音乐、而是听众自己挖掘出来的音乐”。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大西洋唱片什么都不做，他们隐藏在幕后，第一件事就是通知自己的合作电台“解封”。
　　对于电台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意味着绿灯亮起，主持人不需要再像丹尼尔一样冒风险，他们可以根据点歌的请求或者个人的喜好进行播放。
　　而且，因为大西洋唱片没有硬性要求播放次数，这样的自由空间对于电台主持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暗暗地，内心天平可能就朝着乐队方向倾斜些许——
　　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倾斜，放在千千万万的电台频率之中，就可能释放出难以置信的能量。
　　随后，一日国王乐队顺利完成录音室的全部录制工作。
　　大西洋唱片公司低调地发行了专辑，没有展开任何宣传，就这样直接将一日国王乐队送上了巡演征程。
　　虽然说，这样的登场方式并不是期待中的恢弘与盛大，闪耀着镁光灯的光辉，但其实，无数独立乐队全部都是这样出发的。
　　魔力红乐队2002年发行了自己的首张录音室专辑，“致珍妮的情歌”，这张专辑由全球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贝图斯曼（BMG）唱片公司发行，当时正是摇滚最后辉煌的年代，但这张专辑依旧籍籍无名地没有砸出任何水花。
　　在这之后的两年时间里，魔力红乐队就一直在巡演，不是在巡演就是在前往巡演的路上，一直到2004年，“致珍妮的情歌”终于打开市场，赢得了听众的认可，并且在次年二月的格莱美颁奖典礼上为乐队赢得年度新人奖。
　　而此时，距离专辑的正式发行日期，还差四个月就即将满三年。
　　魔力红并不是第一支经历如此波折登场的乐队，一日国王也不会是最后一支这样的乐队。
　　再次踏上巡演征程的一日国王乐队，似乎和签约大西洋唱片公司之前没有太多区别，依旧居住在汽车旅馆、依旧在公路奔波、依旧在巡演场地辗转，而且……依旧籍籍无名地无人关注，一切都没有实感。
　　但事实并非如此。
　　乐队的处境和状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首先，巡演不再是酒吧或者餐厅这场的场地，而是正规的演出场地，尽管不能和布鲁诺那样的万人场馆相媲美，却也是能够容纳一千人到三千人的中型场地，没有正规公司是绝对无法预约到的正规场地。
　　其次，整个巡演全部都是在公司安排之下进行，包括司机、助理、音响师、灯光师、导演等等专业团队，这也意味着乐队正式摆脱了业余演出的桎梏，所有表演都变得正式而专业起来，级别就不同。
　　最后，因为巡演场地的容量明显增加，大西洋唱片建议一日国王乐队邀请一组到两组小伙伴合作巡演，如果乐队邀请不到合适对象的话，则由公司出面发出邀请，希望制造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演出效果。
　　巡演，依旧是巡演，却是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专业。


第236章 风潮骤起
　　“罗南！”
　　奥利的呼唤声从夜色之中传来，东海岸深夜的凛冽寒风正在肆虐，声音似乎随时都可能被撕裂成为碎片，摇摇晃晃地飘摇不定，以至于声音来源的判断位置都偏移了本人所在的物理位置，有点迷幻。
　　但对于罗南来说，这却不是一个问题，就连风声也是一种旋律，在星空之下走向小夜曲，娓娓道来。
　　罗南抬起右腿支撑着身后的墙壁，微微往前探出身体，对着奥利挥手示意，而后又重新依靠着墙壁，专注着左手握着的汉堡，塞入嘴巴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塞满整个嘴巴，那种充实感让眉宇不由舒展开来，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了“嗯”的感叹声，完全沉浸在肉馅的美味里。
　　杰里迈亚-福莱特斯看着罗南的表情，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被自己的动作逗乐了，“上帝，看着你吃得那么香，我现在也感受到了饥饿。”
　　罗南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摆放在眼前车顶上的牛皮纸包，用眼神发出邀请。
　　杰里迈亚摇了摇头，哧哧地低笑了起来，“我真的一点都不饿，只是看着你吃得太香了，忍不住想象它是什么味道，就好像我根本没有吃过一样，天知道我今天中午也是用汉堡解决的……”说着说着，话语就停顿了下来，看着三口解决一个汉堡的罗南，忍不住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沫，“等等，麦记的汉堡真的那么好吃吗？”
　　“杰里迈亚，演出结束之后的高热量食品就是上帝的礼物！”罗南的腮帮子完全鼓起来，就好像松鼠一般嘟囔着说道。
　　今晚，新泽西的第二场演出成功落下帷幕。
　　一日国王乐队邀请的巡演合作伙伴正是闪耀乐队，九月底，闪耀乐队刚刚结束了自己的第一场合作巡演，当罗南打电话给杰里迈亚的时候，闪耀乐队正是赋闲在家的时候，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邀请。
　　于是，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就这样结伴上路。
　　客观来说，以两支乐队的认知度来看，闪耀乐队绝对在一日国王之上，但两支乐队都依旧在前期往上攀爬的阶段，杰里迈亚和乐队成员都非常希望能够和一日国王合作，他们完全没有摆出任何架子。
　　但无论是一日国王，还是闪耀乐队，他们的号召力还是有限，即使是一千人到三千人的场地也需要谨慎选择，比如说，大西洋唱片就避开了纽约和洛杉矶这样的大城市，相对应地选择了附近的城市作为代替——
　　新泽西和圣迭戈。
　　这样，确保演出场地能够尽可能坐满，上座率好看一些，表演情绪也高涨一些。毕竟，没有人愿意对着小猫两三只的空旷场地演出。
　　事实上，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上座率十分出色，新泽西的场地可以容纳两千人左右，连续三场的售票都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而表演结束之后，即使是深夜十一点，热潮也依旧没有消退。
　　这厢，罗南用汉堡慰劳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那厢，热情的观众就拦住了奥利的脚步。
　　“啊！啊啊啊！”
　　尖锐刺耳的喊声堪比警报声，恐怕躲藏在停车场的乌鸦和老鼠们都要转身逃跑了。
　　“奥利！奥利奥利奥利！我真的好喜欢你！一日国王乐队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请问，你可以和我合影一下吗？拜托！拜……托…！”
　　洪亮的声音战胜了狂风，吸引了罗南和杰里迈亚的视线，双双望了过去，先是看到两个神情雀跃的年轻女孩，然后就可以看到略显拘谨的奥利。
　　奥利停下脚步，稍稍拉开距离，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奥利依旧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他需要时间，只要熟悉起来之后就没有任何问题，现在面对闪耀乐队的成员就是如此；但是歌迷以及普通观众却是特殊情况，他们是为了欣赏演出前来，并且向乐队表示支持，奥利也希望能够表达自己的感谢，甚至是进一步进行沟通。
　　所以，奥利也正在学习。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与练习，虽然依旧没有能够克服桎梏，但至少，奥利已经不会原地转身逃跑了。
　　这就是进步。
　　奥利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罗南，罗南握紧拳头为他加油助威，然后奥利就再次转头看向眼前的歌迷。
　　似乎是为了帮助奥利解围，罗南扬声呼喊了一句，“你们最喜欢奥利吗？我和杰里迈亚可是要伤心的。”
　　“嘻嘻，没有办法，我们就是最喜欢奥利。”其中一个开朗的女孩大声说到，叽叽喳喳的笑声顺着寒风吹拂过来，气氛也就跟着欢快起来，奥利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巡演的魅力之一就在于，表演者和观众的零距离接触，以一种面对面交流的方式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构建一种独特的“亲密”关系，久而久之，观众也就可能演变成为歌迷，真正地喜欢上表演者的音乐，乃至于表演者的人格魅力。
　　简单来说，现场演出就是建立羁绊的一座桥梁。
　　当一日国王乐队重新踏上巡演征程的时候，他们的身边就慢慢聚集了一群歌迷，切切实实地支持着他们。每一位乐队成员都拥有自己的支持者，在演出结束之后，总是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他们的身边，音乐事业逐渐踏上正轨的真实感也就慢慢沉淀了下来。
　　此时，没有看到闪耀乐队的卫斯理和一日国王的马克西姆，就是因为他们在购买汉堡和薯条的时候，被歌迷认出来了，结果罗南和杰里迈亚两个人压低自己的棒球帽，提着食物，抢先一步从后门离开，卫斯理和马克西姆就被丢在后面应付歌迷，估计现在还没有能够脱身。
　　另外还有其他乐队成员们，他们对食物没有什么兴趣，应该是返回旅馆休息，结果奥利坐着坐着就感受到了饥饿感来袭，于是就慢了很多很多拍摸了出来觅食，结果就被歌迷逮住了。
　　因为罗南的“插话”，奥利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眼前两个女孩身上，迟疑了一下，拘谨地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耶！”尽管奥利没有说话，但女孩们还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欢呼地跳跃起来，喜悦似乎也感染到了周围，就连夜色都变得温柔起来。


第237章 重要来电
　　看着奥利正在进行粉丝服务，罗南没有丝毫羡慕，收回视线，再次落在眼前的牛皮纸袋上，掏出了第二枚汉堡。
　　平时看起来分量十足的汉堡落在罗南的宽大手掌里，立刻就变得袖珍起来，似乎两口就能够解决一个，那轻车熟路的动作让站在旁边的杰里迈亚不由扶额。
　　“你到底准备吃几个？”
　　杰里迈亚还是没有能够习惯，外表看起来俊朗儒雅的罗南，居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吃货，而且还是大胃王，就连身高体壮的奥利在罗南面前也是甘拜下风，真正诠释了“人不可貌相”的奥义。
　　罗南流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难道四个不是基础分量吗？”
　　吧唧。
　　说完，罗南就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因为刚刚已经吃了一个汉堡垫肚子，可以感觉到胃里有些东西，于是现在就可以稍稍放慢一点速度，真正地好好品尝一下面包、肉汁和蔬菜之间的化学反应。
　　“……”杰里迈亚很是无奈，看着罗南大快朵颐的模样，肉汁的香气在唇齿之间迸发，隐隐还能够看到深棕色的烧烤酱在面包和蔬菜之间流淌，暗暗的光泽让人忍不住再次吞咽一口唾沫。
　　最后，杰里迈亚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也伸手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一个汉堡，学着罗南的模样咬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牛肉饼立刻就在口腔里融化，顺着唾沫滑入胃部，浑身上下每个细胞似乎都能够感受到那种热量和香气，不由自主地就闭上眼睛，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对吧？我就告诉你了，演出结束之后的一口汉堡，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罗南兴致勃勃地说着。
　　“当然，麦记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不是说那些五星级酒店的高级汉堡，只是单纯说快餐连锁店的汉堡，他们也能够在流水线工艺之中打造出自己的特色风格，这是非常难得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加愿意选择五个小子（Five-Guys），他们的面包更加柔软，麦香味更加纯正，我是说真的，那种麦香味隐藏在面筋之中，你需要细细咀嚼才能够感受到，但是，毋庸置疑地，这种淡淡的甘味能够为馅料增添一丝额外的风味，这才是最为特别的，而且……”
　　说着说着，罗南就忍不住自己吞咽了一口唾沫，好像脑海里浮现出了食物的味道，正在进行云品尝，絮絮叨叨的话语让整张脸孔都明亮起来，眉飞色舞的表情具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
　　结果就是，一个呼吸的空档，后面的话语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就被打断了。
　　罗南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不满”，转头看向打断自己话语的爱丽丝，紧蹙眉头地说道，“我们正在进行严肃的讨论。”
　　爱丽丝满头都是黑线，如果食物话题也是严肃讨论的话，那么他们每天的严肃时间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不过，爱丽丝了解罗南，她知道罗南是认真的，于是没有争辩，只是将手机递了过去，“一个电话需要你回电。”
　　演出的时候，乐队成员都没有携带手机登台，全部都由爱丽丝保管，等待演出结束之后，再各自取回。但罗南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使用手机，于是手机就丢在爱丽丝那儿，一直没有取回来，全然忘记自己还有手机这回事。
　　罗南的双手握着汉堡，没有空闲接过手机，只是抬起下颌示意稍等，然后又对着汉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不需要言语，爱丽丝就主动解释了起来，“是吉米-坎摩尔的电话，因为是我接的电话，他有些意外，没有多说什么，但我可以听得出来，他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可能想要和你单独谈谈。我觉得你还是回一个电话比较合适。”
　　吧唧吧唧。
　　罗南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专心致志地咀嚼食物，等待食物吞咽下去之后，这才转头对杰里迈亚解释道，“之前布鲁诺巡演结束之后举办了一场私人派对，我们有幸前往参加，结交了一些朋友，吉米就是其中一员。”
　　不是炫耀，也没有回避，罗南堂堂正正地说明乐队和吉米之间的渊源，为好友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样坦然而直接的姿态，避免了任何胡思乱想的可能，亲切友善的语气在大方地分享他们的情报。
　　杰里迈亚就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上帝，如果我和卫斯理前往那样的派对，我们应该会缩水变成木乃伊吧。”说着，杰里迈亚就举起了双手，连连摇头，拒绝想象那样的画面，滑稽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
　　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的确，如果不是吉米为我们解围的话，那天的场面可能也会非常难看。”这是实话，“不知道吉米为什么打电话，也许是索要明天晚上演出的门票，他和朋友们准备过来新泽西观看演出。”
　　杰里迈亚认真想了想，“那么，这是好事呀，说不定，我们就成为下一个贾斯汀-比伯了。”
　　说完，杰里迈亚和罗南双双大笑了起来。
　　而后，罗南一口两口就将汉堡解决完毕，一个眨眼汉堡就直接从手中消失不见，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杰里迈亚瞠目结舌，眼珠子差一点就要掉出来了，强烈怀疑自己的双眼。
　　但罗南却仿佛根根本没有察觉一般，心满意足地朝着杰里迈亚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用餐巾纸擦干净手上的油脂，从爱丽丝手中接过手机，用眼神示意一下，没有理会杰里迈亚呆若木鸡的惊讶表情，迈开脚步拨通了吉米的电话。
　　嘟……嘟……
　　电话铃声稍稍持续了一小会，被接通之后，就可以听到吉米精神奕奕的声音传了过来，在深夜时分反而显得有些突兀，“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我已经抱着手机蹲坐整整一个晚上了。”
　　如果是以前，罗南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笑话，往往可能会当真，但慢慢熟悉之后，罗南也知道这就是北美的玩笑习惯，不仅仅是脱口秀节目而已，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只有懂得自嘲和调侃，才能够懂得幽默。
　　“抱歉，一夜爆红之后，行程有些满，你不知道吧？威廉王子正在二号线等着我呢。”罗南也是笑容满面地回答道，顿时就让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听得出来，吉米是发自真心地喜欢。


第238章 节目邀请
　　呵呵。
　　吉米发自内心的轻笑声在胸腔里汩汩翻滚着，因为罗南的幽默而越发愉快起来。
　　“感谢，非常感谢，居然能够让王子殿下等待着，这是我的荣幸。”吉米应对这样的幽默也是信手拈来，“我就说，原本准备明天前往新泽西观看演出的，结果打电话询问，却发现门票已经售罄，这可怎么办？”
　　“真是遗憾，但也没有关系，我们还要在新泽西演出两天呢，你总是能够抢到门票的。”罗南此时已经知道吉米是在开玩笑了：
　　明天演出的门票并没有售罄，上座率依旧是百分之九十左右，如果说好位置没有了，那是真的，但如果说没有门票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罗南现在明白爱丽丝的意思了，吉米的语气和姿态确实有些特别，但问题就在于，吉米有什么事情需要拐弯抹角的吗？吉米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求他的才对呀。
　　更准确来说，他和吉米只是萍水相逢，对于吉米这样级别的艺人来说，他根本就不需要继续维持这段友谊——相反，他应该担心罗南纠缠不放才对。
　　“不然的话，你可能需要提早以前给我电话，确保我为你预留家属票，否则威廉王子也在排队等待呢。”罗南又再次开了一句玩笑，脑海里的困惑是一回事，但罗南并没有在意，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轻松姿态。
　　吉米放声大笑起来，也就顺着罗南的话语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想，我可能真的要错过这周的演出了，啊！”然后话题一拐，就进入了正题，“但是，我们还是应该碰一次面，你说呢？我有一个想法，罗南，你们乐队愿意前来我的节目接受一次访问吗？”
　　参加“吉米鸡毛秀”的录制？
　　意外。
　　绝对意外。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预告，吉米-坎摩尔就发出了这样的邀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绝对是乐队至今为止最好的曝光机会，罗南和乐队怎么可能会不愿意呢？吉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难道不应该是在吉米一方吗？
　　这是娱乐圈，利益之上、娱乐至死的娱乐圈，所有人都不择手段试图往上爬的娱乐圈，当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Leonardo-DiCaprio）凭借着“泰坦尼号可”爆红之后，他就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谷——
　　因为身边所有靠近的朋友，全部都别有用心，希望借助莱昂纳多的东风上位，一切都是利益而没有真实，这让热衷结交朋友的莱昂纳多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以至于开始逃避人群。
　　后来，莱昂纳多就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拒绝结交新朋友，真正相信的，只有“泰坦尼克号”之前认识的朋友，这样的坏习惯甚至还影响到了他的爱情态度。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吉米-坎摩尔也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存在，难道不是应该吉米担心乐队处心积虑地钻营，试图得到出演节目的机会吗？为什么现在位置反而是颠倒过来，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罗南反而是担心吉米，“你确定吗？我们？一日国王乐队？我们出现在你的脱口秀里？你确定没有问题吗？”罗南不由笑了起来，“等等，我先确认一下日历，今天应该不是万圣节吧？你的万圣节恶作剧改变花样了？”
　　万圣节是上周，“吉米鸡毛秀”又迎来了一次万圣节糖果恶作剧的丰收，在社交网络之上引发了难以想象的讨论狂潮。
　　吉米被罗南率真的反应逗乐了，“这是一个好主意，也许，明年我应该改变主题，我觉得这个主题应该有很多内容值得挖掘，但是，不，今年暂时不是这样。”说完，吉米也意识到罗南的困惑是真实的，“伙计，你真的不知道网络之上发生了什么吗？”
　　这就是最好的解释，否则，罗南应该不会如此淡定。
　　意识到这一点，吉米再次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这样的罗南，在娱乐圈确实少见，即使不是独一无二，也是难得一见。
　　这也是吉米愿意“屈尊降贵”地向罗南发出邀请的重要原因。
　　自从结识以来，罗南不仅没有谄媚地巴结自己，处心积虑地经营这段友谊；而且还展现出了难能可贵的真诚与坦然，虽然认识时间尚短，但吉米确实把罗南当作朋友，平起平坐的朋友。即使不是为了节目，吉米也非常乐意结交这样的朋友。
　　“……”罗南停顿了一下，“你是说，不少电台节目播放我们音乐的事情吗？还是说，油管视频进入人气推荐榜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吃饭的时候、爱丽丝曾经和他们提起过，但是当时他正在细细品味那道海鲜饭而没有认真听。
　　不过话说回来，那道海鲜饭确实不错，添加了菠萝和椰子，这也使得米饭之中能够品尝到些许回甘的清甜，与新鲜的海鲜堪称绝配，他们都没有预料到那个路边小店居然能够制作出如此水准的美味，改天应该再吃一次。
　　”罗南？”
　　耳边再次传来呼唤声，罗南这才回神，“啊，抱歉，刚才有些走神，你说什么？”
　　吉米哑然失笑，“我说，你显然不知道这股热潮到底制造出多大的力量，你应该不知道，你们的歌曲已经进入公告牌单曲榜了吧？”
　　“什么？”罗南的惊呼声就这样脱口而出，清楚明了地证实了吉米的猜测——
　　无论是他，还是爱丽丝，亦或者是每天都在确认油管播放量的克里夫，他们都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单曲居然能够杀入公告牌的单曲榜，以至于根本没有确认，自然也就不知道消息。
　　即使是现在，亲耳听见吉米的说辞，脑海里的震惊还是第一时间表示了质疑：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你是说，我所知道的那个公告牌？只要拥有一首冠军单曲就可以一辈子吃炸鸡不用愁的那个公告牌？”
　　罗南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大惊小怪的语气显得一惊一乍，一点都不镇定也一点都不潇洒，想象之中的画面应该是轻描淡写、宠辱不惊地坦然面对，“哦，这样啊”，落落大方的风范才是真正的帅气。
　　但罗南必须承认，他做不到，此时他着实很难隐藏自己的情绪；而且，他也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喜悦——
　　这是好事，也是喜事，他应该开心，理所当然应该表现出来：那可是一辈子的饭票呢！


第239章 天方夜谭
　　曾经有人开过玩笑，说是“什么条件证明一位歌手真的在北美地区走红了”，答案就是一首公告牌冠军单曲。
　　虽然有些夸张，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但也可以说是部分真相。
　　首先，公告牌是北美乃至于全球最具影响力的权威榜单，任何一位歌手能够跻身榜单都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披头士和迈克尔-杰克逊，到泰勒-斯威夫特和布鲁诺-马尔斯，衡量他们事业辉煌高度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工公告牌成绩。
　　其次，公告牌下分榜单非常非常多，其中单曲一百榜单和专辑两百榜单是最为权威的，但两个榜单的衡量数据有所不同，专辑榜单就是单纯的销量，谁的专辑在单周之内卖出最多，谁的专辑就能够登顶——
　　也就是说，如果史蒂夫-乔布斯（Steven-Jobs）掏出一亿美元购买了一日国王的一千万张全新专辑，那么一日国王也同样可以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
　　但单曲榜却不行，销量数字仅仅是登榜诸多衡量条件之一，除此之外，电台播放量、数字音源下载量、数字媒体播放量、音乐录影带播放量等等全部都必须进行综合考量，另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用户生成内容。
　　什么叫做用户生成内容（User-generated-Content）呢？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用户自发上传的视频之中，采用音乐只要超过一定时长——普通来说是三十秒，就需要拿到授权，也就意味着版权方能够拿到一部分收入，于是，这部分内容也回纳入榜单考量范围。
　　举例最为直观，2012年红遍全球的“江南Style”，引爆各大社交平台的模仿狂潮，除了官方音乐录影带以及官方发布的视频之外，油管之上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了无数翻唱视频、反应视频以及粉丝自制唱跳视频等等，如同病毒一般全面传播开来，而这些“翻唱视频”就属于用户生成内容的计算范围。
　　正是因为公告牌单曲榜的统计规则如此错综复杂，数据覆盖面广泛地涉及到网络平台的角角落落，绝对不是仅仅依靠粉丝热情刷销量就能够登顶的，终究还是需要得到大众的普遍认可。
　　某些艺人，在发行全新单曲之后，死忠粉丝疯狂刷数据，强势登顶iTunes等等数字音源下载榜单的冠军位置，但仅仅依靠砸钱是没有办法让这首单曲登顶公告牌单曲榜的，哪怕跻身前十名也非常困难。
　　所以，登顶专辑榜冠军，证明的是铁杆粉丝数量；而登顶单曲榜冠军，证明的是主流市场的广泛认可。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登顶单曲榜冠军也就意味着，版税和版权收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将持续进账，就好像聚宝盆一般。
　　玛丽亚-凯莉1994年发行的经典单曲“圣诞节我想要的只有你（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被誉为是“养老单曲”就是因为如此——自1994年之后，在未来将近三十年时间里，每年圣诞节的时候，这首单曲就将重新进榜，进入公告牌单曲榜前二十是家常便饭，并且在2009年十二月十六日首次登顶公告牌单曲冠军，成为历史上“从发行到夺冠间隔时间最长”的单曲。
　　当然，现在一日国王的单曲并没有登顶公告牌冠军——距离还很远；但是，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没有拍摄音乐录影带、没有派送电台，依旧处于零宣传的籍籍无名状态，居然杀入了公告牌单曲榜？
　　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罗南的惊讶和错愕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要说罗南了，即使是吉米，得知消息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前后确认了三遍，这才确定消息没有错误。
　　此时此刻，罗南就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胸腔里激荡的幸福和雀跃正在激荡着，他完完全全沉浸在这股飞扬起来的情绪之中，于是就这样坦然而诚实地展现了自己，最真实的自己。
　　隔着电话，仅仅从声音就能够清晰感受到罗南没有任何粉饰也没有任何姿态的喜悦，吉米的心情也不由跟着一起翱翔起来，真心实意地感受到罗南发自内心的情绪，笑声就这样在胸腔之中激荡起来。
　　“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误的话，那么我们说的应该是同一个公告牌。”吉米这样回答到，但话音还没有落下，吉米也能够真实感受到电话另一端的畅快与飞扬，不由被罗南的形容方式逗乐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也是吉米拨通电话号码的原因，“罗南，社交网络之上，出现了这样一个标签，#我也在追逐光芒，现在这个标签已经拥有超过十万帖子了，每个人都在表达自己对这首歌的喜爱，还有自己倾听这首歌的感受。”
　　罗南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巴——马克西姆只是确认过“追逐光芒”以及“一日国王”的关键词，估计是遗漏了吉米刚才说的这个标签，然后，他们就错过了整个世界。
　　换一个角度来说，网络世界也确实神奇，互联网让他们看到了更加宽广的世界，却也让他们陷入自己思维的误区。时代，总是在进步也总是在变化，有些人跟上潮流，有些人则被落在身后，千百年来都是如此。
　　“显然，这首歌触动到了普通人内心的某个柔软，无数人都纷纷表达了他们的喜爱。”吉米说出自己的想法，“所以，我向制作人提了一个提案，邀请你们前来节目做客，谈谈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也聊聊乐队这些年的经历。”
　　抓住热点。
　　这是当代制作节目的重点之一。虽然一日国王乐队依旧是无名小卒，但“奥普拉脱口秀”也总是喜欢邀请普通人上节目，吉米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要能够制造话题就已经足够，他觉得现在就是一个好机会。
　　“但是，”吉米又接着补充道，“我也不太确定你的想法。而且，我给大西洋唱片打过电话了，他们有些迟疑，我猜想，他们对你们的宣传规划有着自己的想法，也许我的节目并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但我还是想要试试看，看看是否能够说服你们前来参加节目。”
　　啊，公司！
　　罗南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果然，他还是没有习惯被公司管束的日子。


第240章 开放可能
　　当初，闪耀乐队的“吼，嘿”从一文不名到登上公告牌单曲榜第三的高位，书写了独立乐队的一段童话，真正成为独立音乐圈里广为流传的佳话，因为闪耀乐队坚持了自己，同时又赢得了认可，这就是最完美的局面。
　　但是，单曲的成功并没有为乐队赢得更多曝光机会，更不要说主流脱口秀的演出机会了，原因有很多。
　　一方面，他们没有足够的人脉——布鲁诺的私人派对，确确实实为一日国王乐队创造了重要的条件，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吉米-坎摩尔能够看到一日国王乐队，这就是闪耀乐队当初所没有得到的机会。
　　另一方面，“追逐光芒”这首歌本身就戳中了话题焦点，引发了社交网络的话题讨论热潮，禁锢在日复一日机械工作之中的人们纷纷从歌词之中感受到了真情实感，并且唤醒了自己的热情，这也是闪耀乐队所没有能够触发的关键。
　　不管如何，现在吉米看到了罗南和一日国王乐队，他准备抓住机会，制造热点，这才有了节目的邀约。
　　然后，天方夜谭的故事就这样发生了。
　　不过……一日国王乐队和闪耀乐队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后者缺少公司的束缚与规划，于是错过了全面爆发的上升期，一直到现在依旧在缓慢爬坡之中；前者拥有公司的背后支持，稳扎稳打地持续上升，但同时也需要面对公司的约束。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虽然不能用“失败”来形容，但横亘在吉米邀请一日国王做客节目的第一难题，确确实实就是大西洋唱片。
　　而显然，罗南全然不记得还有这回事了。
　　公司！
　　从吉米的话语之中，罗南这才唤醒了一个重要的存在，某些疑问也就得到了解决。
　　看来，吉米把爱丽丝当作大西洋唱片公司派来的经纪人，所以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而是等着罗南的回电。
　　罗南完全忘记了唱片公司掌控着乐队规划和行程的这件事，但是认真想想，罗南也并不意外大西洋唱片的选择。
　　可以看得出来，大西洋唱片还是希望坚持乐队的专业形象，用音乐打动听众，厚积薄发，从量变引发质变，那么，出演脱口秀，这就是弊大于利的。
　　虽然说脱口秀是一个增加曝光率的平台，但是脱口秀也拥有自己的属性，不见得就适合乐队的形象。
　　一方面，脱口秀往往更加商业化，对于乐队的专业姿态是一种稀释。
　　另一方面，脱口秀对于口才、风度、气质等等个人魅力要求严格，这与舞台形象是两回事。无数顶尖音乐人可能在舞台之上光芒四射、但放置在现实生活的放大镜下，可能就是丑态百出了。
　　且不说披头士、皇后乐队、齐柏林飞艇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乐队，即使是酷玩、魔力红这样在主流商业市场稳稳占据一席之地的乐队们，他们也更加专注于巡演和专辑，很少很少登上脱口秀做宣传。
　　不是说不能出演脱口秀，而是说需要更加慎重的考虑。
　　大西洋唱片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成员还是不太放心，总觉得他们出演脱口秀可能会闯祸。
　　所以，即使是吉米-坎摩尔脱口秀这样的大好机会，大西洋唱片也还是再三斟酌，并没有立刻给予答复。
　　罗南也好奇了起来，“吉米，你也见过我的乐队成员们，你又怎么相信，我们能够完成一期精彩的节目呢？”
　　奥利怕生，录制节目应该没有关系，但制造笑点就比较困难了；克里夫容易紧张，关键时刻可能掉链子，而且他太过严肃，不太适合幽默路线；马克西姆倒是非常适合电视节目，但是口才话术还需要磨练。
　　优点和缺点并存的一日国王，存在着太多变数，不见得就是脱口秀节目的嘉宾最佳人选。
　　“哈，罗南，你这是对我的专业性提出质疑吗？”吉米自信满满的话语让罗南哑然失笑，而后吉米才接着说道，“我对你有信心。我喜欢你的风格和特质，我相信你站在镜头面前能够展现出独特的魅力。”
　　“谢谢。”罗南已经能够礼貌地接受赞扬了，尽管笑容还是有些拘谨。
　　“而且，你的队友们都具有自己的个性，每个人都是特别的，我也期待着节目之上能够碰撞出不同的火花。你应该相信我，我知道怎么录制节目，我也知道可能面对什么挑战，但这才是节目最有趣的部分。”
　　吉米继续诚恳地说道，他正在努力说服罗南——
　　位置，好像颠倒了过来，难道不是应该罗南苦苦恳求吉米让乐队能够登上节目吗？现在总感觉怪怪的。
　　罗南轻笑了起来，“吉米，我可以和你说实话吗？”
　　“当然！现在又没有摄像机在转动。”吉米积极地鼓励到，“准确来说，如果现在有摄像机，我就更加鼓励你说实话了，你知道，我们总是期待着爆点和噱头。”
　　打趣的口吻让罗南直接轻笑出了声，“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做得好，但我想要试试看，我觉得这是一次很有趣的挑战。”
　　罗南是真心实意地，他觉得电视舞台和演唱会舞台应该又是不同的，能够让观众们看到乐队的不同样貌，这样挺好。重来一次，他愿意开放可能，做出不同尝试、迎接不同挑战，真正让生活充满色彩。
　　电话另一端，吉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猛然握紧拳头，瞬间迸发出来的狂喜让笑容完全绽放开来。
　　明明，应该是罗南感到荣幸才对，结果却是自己亢奋不已。随后缓过神来，吉米心情愉悦地上扬起了嘴角，部分原因是因为罗南，他喜欢罗南的处事风格，淡淡的和煦背后总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坚持与韧劲；还有更多原因是因为挑战。
　　采访一日国王乐队，这确实是需要面临诸多风险的一次挑战，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而这样的不确定性，让吉米从枯燥乏味的日常节目录制之中摆脱出来，再次感受到危机感，重新寻找到了工作热情。
　　“吉米鸡毛秀”从2003年开始，已经走过了整整十个年头，节目逐渐稳定下来，工作也逐渐进入套路，但喜剧演员出身的吉米却意识到，这样的“安逸感”是非常可怕的，不仅可能丢掉幽默感和诙谐感，而且还可能陷入创作瓶颈，节目活力慢慢地枯萎消失。
　　吉米不希望这样。
　　正是因为一日国王乐队身上的不确定性，让吉米更加渴望这次挑战。


第241章 拥抱挑战
　　“耶！”
　　吉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重重握紧了拳头，控制不住地挥舞了一下，内心深处爆发出来的喜悦完全绽放。
　　也许，“追逐光芒”这首歌的影响，也同样落在了吉米身上，唤醒了灵魂深处的冒险精神，这才选择了放手一搏。
　　“不过，我还是需要询问一下队友的意见，我不希望抛下他们自己做决定。”罗南的话语得到了吉米连连称是的回应，“还有，我也需要和公司交流一下，还记得吗？我已经破产了，着实无力支付违约金。我不希望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
　　“哈哈。”吉米再次被罗南的幽默逗乐了，欢快地笑了起来，“当然没问题。那么，我就期待着你能够到我地摄影棚来做客咯？”
　　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而后才挂断了电话。
　　吉米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认真地想了想。
　　最开始，邀请一日国王乐队的想法，的确是因为他个人喜欢这支乐队，也喜欢罗南这个结交不久的朋友，但吉米也是在行业里打滚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自然知道“喜好”是无法和利益抗衡的。
　　但后来，吉米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契合热点，也因为罗南的个人魅力，他相信从制作节目的角度来看，这也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提案。
　　现在，通话结束之后，吉米的想法又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也许……他和罗南一样，也在追逐光芒。老实说，他现在就开始摩拳擦掌起来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期待一位嘉宾了，这种感觉……真好。
　　脑海里汩汩流淌着旋律，歌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萦绕着，喉咙深处的哼唱也就微微震动起来。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嘴角的笑容跟随着轻盈的音符一起上扬起来。转过头，穿透屋子里的茫茫夜色，吉米的视线落在曼哈顿星星点点的灯光之中，每一个灯光的背后都是一个故事。
　　忙碌的生活让他们不得不全力以赴地奔波劳碌着，恍惚之间就深陷在自己的窠臼里，烦躁而麻木、僵硬而苦闷，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柴米油盐和鸡毛蒜皮，生活的意义和梦想的价值就这样消失在日复一日的机械重复之中，却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怀抱着雄心壮志，自己曾经也忘乎所以地追逐光芒。
　　“你，还记得当初那个追逐光芒的自己吗？”
　　吉米就这样安静地坐着，整个世界都沉淀了下来，脑海里缓缓流淌着“追逐光芒”的旋律，他现在终于能够真正感受到社交网络狂潮的原因了，停顿了一下，他就打开手机，寻找到“追逐光芒”，播放起来。
　　旋律，低低地在夜色之中氤氲开来。
　　吉米觉得，他应该和制作人沟通一下，节目组方面也应该向大西洋唱片展现更多诚意，他们需要真正板上钉钉地确定这件事才行，但是……再等一等吧，就等这首歌演唱完毕。嗯，歌曲播放完毕就打电话。
　　这厢，罗南挂断电话之后，站在原地，看着哈德逊河对岸的纽约，灯火通明，依旧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只是身后的新泽西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夜猫子依旧在因为今晚的演出而亢奋不已。
　　安静与喧闹，辉煌与暗淡，潺潺流动的河流两侧，分割出两个世界，只要越过河面上的那座曼哈顿大桥，一个全新世界就在眼前铺陈开来，那么，“吉米鸡毛秀”是不是就可能成为这座桥梁呢？
　　挑战，再次来临，罗南已经做好准备，敞开怀抱，拥抱无限可能。
　　罗南转身朝着爱丽丝和杰里迈亚的方向走了过去，风声送来了歌迷亢奋而雀跃地声音——
　　“罗南！今晚演出真的非常帅气！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
　　罗南嘴角的弧度上扬起来，眼底流淌出光芒，对着她们微笑示意，但他也还是不太习惯如此夸张的赞扬，于是没有能够做出回应，略显羞涩的动作让歌迷们再次爆发出一片哄笑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囧。
　　他这是被调戏了吗？
　　罗南哭笑不得地迈步离开，将那波放浪形骸的笑声抛在身后，远远地就可以看到奥利正在一路小跑地朝着杰里迈亚和爱丽丝汇合，他没有着急地加快脚步，看着小伙伴们欢快地笑着，然后注意到奥利打开牛皮纸袋拿了一个汉堡，这才意识到——
　　汉堡！
　　于是，脚步匆匆追了过去，还没有靠近，远远地就呼喊起来，“给我留一个，你们不会全部吃完了吧？”
　　等待靠近之后，没有和奥利打招呼，罗南迫切地就打开了牛皮纸袋，看着依旧整整齐齐摆放在纸袋里的汉堡，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杰里迈亚说道，“你也太老实了吧？我离开那么久，你居然也没有偷吃？”
　　杰里迈亚满头都是黑线。
　　奥利立刻吐槽，“你以为杰里迈亚是你啊？”
　　爱丽丝也是面带无语，“你也知道自己离开了很久？”看来，应该是真的有事；但回来之后，却完全不说电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唯一的想法就是汉堡？
　　罗南没有回答，再次狠狠咬了一口汉堡，眉宇舒展开来，然后笑盈盈地说道，“吉米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脱口秀？”
　　“什么？”
　　“什么！”
　　前一句是杰里迈亚的，因为罗南嘴巴里有食物，根本就听不清楚；后一句是爱丽丝和奥利前后发出的，但爱丽丝是惊讶、奥利是困惑，情绪是完全不一样的。
　　吧唧吧唧。
　　回答他们的是咀嚼的声音，还好爱丽丝和罗南都已经习惯了，见怪不怪，等待罗南吞咽下去之后，这才再次说道，“吉米邀请我们乐队出演他的脱口秀，公司方面暂时没有回应，我说需要询问一下你们。”
　　没有兜兜转转地绕弯，干脆利落地给出答案，却抛出一个重磅炸弹，这毫无预警的动作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什么？”
　　这次是三个人异口同声，而且全部都是惊讶，合并在一起的音量堪称震耳欲聋，罗南的耳膜开始嗡嗡作响。
　　“什么什么？”身后传来了克里夫的声音，但话音还没有落下，旁边又传来马克西姆和卫斯理的声音，一个暴跳如雷、一个捧腹大笑。
　　“罗南-库珀！你这个家伙，居然带着食物偷跑！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要牺牲这张脸来换取逃生机会了！”
　　“哈哈哈哈，罗南，哈哈哈哈哈，算你厉害！”
　　这下好了，全部都到齐了，刚好都凑到一堆。


第242章 一致共识
　　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窸窸窣窣。
　　喧闹不已。
　　一个接着一个如同鼹鼠一般冒头，正好，全部都凑在了一起，为罗南节省一些口水，一次性就能够完成沟通，不过，暂时不急，罗南依旧在细细地咀嚼着汉堡，视线朝着周围“慷慨激昂”的人群投射过去，不急不急，先等他们宣泄一下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再说，自己还可以慢慢品尝汉堡。
　　马克西姆完全没有注意到罗南的表情，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嘴里还在嚷嚷着“而且你们把车子开走了，让我们自己走路回来吗？新泽西晚上八点以后就找不到出租车了，就连我想要拦一辆卡车都拦不到”，结果却和克里夫撞在了一起。
　　克里夫看着马克西姆，满头都是问号，“你不是和罗南他们一起去买食物吗？怎么满头大汗如此狼狈？”
　　不说还好，一说马克西姆的怒火就要炸开开来了，尤其是看着罗南吧唧吧唧啃汉堡的模样，差点就要换不过气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你！他！我！罗南-库珀！”
　　“马克西姆，你的头顶正在冒烟。”罗南咀嚼着汉堡，在马克西姆爆炸之前说到，打断技能的时机堪称完美。
　　“什么？”马克西姆脸色一变，立刻就掏出手机，用屏幕当镜子，结果却发现光线太暗根本看不清楚，于是就打开闪光灯，自拍了一张，准备确认一下自己的发型，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发火的这件事。
　　卫斯理见状，笑得惊天动地，足以和奥利争锋。
　　罗南此时已经又解决了一个汉堡，在马克西姆再次爆发之前，抢先开口，将吉米-坎摩尔的来电意图说明了一遍，“当然，我们还是需要询问公司，但是在公司询问我们意见之前，我觉得我们需要交换一下意见。”
　　马克西姆再次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第二次被打断，有些愣神，大脑的转动速度着实跟不上罗南的节奏，结果就是满脸问号——怒火被卡在胸口还没有来得及爆发，问号就已经彻底淹没了整个大脑，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来着？发生了什么？
　　马克西姆那张英俊潇洒的脸庞之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但此时大家都是半斤八两，着实没有时间为马克西姆答疑解惑，所有视线全部都朝着罗南蜂拥而去，呼啸的凛冽寒风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不仅是马克西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包括做好部分心理准备的爱丽丝也不例外，没头没脑地就被当头棒喝来了一下，心脏剧烈地疯狂跳动起来，条件反应纷纷陷入短暂的停滞状态，面面相觑之间有着不同的反应，但全部都没有能够找到自己的声音。
　　什么情况？
　　问号，问号，还是问号。
　　于是，罗南的淡定就格外突出了，他第一个就转头看向了奥利。
　　稍稍有些意外的是，奥利经过短暂的震惊，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比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他们都更加镇定，他朝着罗南投去视线，似乎正在用眼神询问：真的吗？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得到罗南肯定的答复之后，奥利点点头表示了同意，没有太多的挣扎与迟疑。
　　罗南稍稍有些意外，他以为，不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奥利会抗拒，而且脱口秀的环境也的确充满了挑战，但答案出乎意料。
　　奥利一眼就能够明白罗南的担忧，他解释到，“我想要看看节目录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华纳兄弟在好莱坞摄影基地有一个特别项目，观众可以提前递交申请，然后进入拍摄现场观看情景喜剧的拍摄，比如’生活大爆炸’，并且让观众们在现场发出真实的笑声，成为节目的一部分。我一直都想要申请，却没有机会，但现在终于可以进入摄影棚了，哈，我有点期待。”
　　奥利鼓掌表示欢迎。
　　罗南想要向奥利解释，他们是作为嘉宾而不是观众前往现场，位置不同感觉也就不同，但奥利又补充说了一句，“而且，还有你们和我在一起，不是吗？又不是我单独出演节目，谈话部分交给你们就好。”
　　涌到嘴边的话语就吞咽了下去，罗南转念想想，也同意奥利的想法，即使奥利出现在嘉宾坐席之上，他也依旧可以充当观众，谈话部分交给他们担心就好了；更何况，电视节目也是另外一种舞台形式，也许奥利能够适应演出呢？
　　于是，罗南就对着奥利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你现在可以开始练习一下自我介绍了。”潜台词是吐槽奥利不要连自我介绍都说不出来。
　　奥利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笑容，但眉宇之间的期待和雀跃已经忍不住上扬起来。
　　转过头来，罗南又看向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等待他们的回答。
　　卫斯理大剌剌地直接说道，“去！当然去！为什么要错过这样的机会！”杰里迈亚朝着卫斯理使眼色，这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事情，他们作为朋友，站在旁边加油鼓劲就好，何必掺和进去呢？
　　但显然卫斯理并不在意，还瞪了杰里迈亚一眼，接着说道，“又没有人规定，独立乐队就不能参加脱口秀。如果不是他们担心我胡说，我也想要上脱口秀。”
　　杰里迈亚扶额：你也知道自己喜欢胡说八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闪耀乐队不能出演电视节目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卫斯理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要闯祸。
　　克里夫此时也已经抬起头来，看向罗南，谨慎地说道，“我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上次吉米在派对就很照顾我们，你说呢？”
　　经过深思熟虑，克里夫的语气还是有些保留，征询着罗南的意见。
　　马克西姆也已经回过神来，摸着自己的下颌，“你们觉得，我会上镜吗？”但马克西姆根本就没有准备等待回答，因为答案已经确定好了，“像我这样的电影脸，又怎么可能会不上镜呢？我觉得我需要让观众们好好欣赏一下真正的美。”
　　自言自语地说完之后，马克西姆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有发表意见，于是就跟着克里夫一起看向了罗南，“等等，你是什么意见？你觉得呢？”
　　视线，窸窸窣窣地落在了罗南身上，他的嘴角上扬起来，“我也觉得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第243章 首次入榜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虽然罗南并没有隐居山林，但先是录音室繁忙工作、而后是巡演紧凑日程，一日国王忙碌得脚不沾地，再加上爱丽丝对于信息收集工作的重要性认知还是有所欠缺，这也使得乐队与世界出现了些许脱节。
　　短短三个月时间，确实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即使不是沧海桑田，也是日新月异，“一日国王”这个乐队名字正在一点一点传播开来，完全继承了闪耀乐队上半年的姿态，但发展曲线还要更加值得期待。
　　九月，“追逐光芒”的数字音源单曲正式上线，在茫茫大海的无数音源之中丝毫不起眼，没有宣传也没有推广，没有砸起任何水花，转眼就淹没在成千上万的音源海洋之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日国王乐队可能就如同所有独立乐队一般，只能依靠着持续不断的奔波巡演累积认知度，期待打开局面。
　　但是，这显然不是结局。
　　九月下旬，油管率先迎来了第一波热潮，“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视频引发了一波热烈的追捧，熙熙攘攘的讨论浪潮让一日国王乐队的个人频道迎来了不少网友的打量和窥视。
　　十月上旬，全美电台迎来了第二波热潮，大大小小的城市、风格各异的电台，纷纷迎来了一股点播狂热，“追逐光芒”这首歌突然之间就引发了无数瞩目，悄无声息地杀出一条血路。
　　随后，大西洋唱片敏锐地抓住机会，站在幕后推波助澜，看似没有什么动作，实则解除了电台的封锁，电台点播率和播放率的扶摇直上就是最直观的感受，普及率和认识度的全面铺陈，正在缓慢扩散。
　　如此声势，又重新反馈到油管之上，于是，一日国王乐队的个人频道迎来了第三波热潮，“一段让世界停止转动的表演”播放量又再次爆发出全新峰值，点赞量和转发量等等数据都出现了井喷式的爆发，以油管为起点，一路延伸到推特、脸书、照片墙等等社交网络平台，“#我也在追逐光芒”的话题标签正式诞生。
　　当话题标签自发性地登场，这也就意味着推广浪潮全面进入第二阶段。
　　因为在话题标签的底下，网友们不再局限于讨论“追逐光芒”这首歌，而是陆陆续续开始分享自己的故事与经历，讨论范围从音乐本身朝着人们的生活延伸扩展，感同身受的情绪彻底引爆人们的讨论热情。
　　也许，前往夏威夷北部海岸冲浪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双彩虹，随手上传的照片可以是“#我也在追逐光芒”。
　　也许，医院护士刚刚结束连续十八个小时值班的辛劳，回家路上购买了刚刚出炉的面包，心满意足地犒劳自己可怜的胃，可以是“#我也在追逐光芒”。
　　也许，四年级的小学生认真钻研了整整一周之后，终于制作完成自己的科学模型，对于接下来的展览信心满满，可以是“#我也在追逐光芒”。
　　也许，生育四个孩子之后渐渐迷失自己的家庭主妇，时隔十五年之后，再次进入美容室为自己做了头发、化了妆容，踩着高跟鞋和姐妹们一起共进下午茶，不再是母亲也不再是妻子，这个下午就是她自己，可以是“#我也在追逐光芒”。
　　对于同一个话题标签，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解，也许正确也许错误，也许还诞生了全新的解读，但网络平台就是这样一个环境，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赋予话题标签意义，然后分享自己的想法与经历，期待着能够找到共鸣。
　　一步。再一步。
　　话题标签的热度就全面上升起来，而后又重新反馈到“追逐光芒”这首歌之上，油管和电台只是一部分而已，包括iTunes、Spotify等等付费数字音源平台也能够全面感受到这股热潮的兴起，再也势不可挡。
　　当然，所谓“热潮”，主要还是相对于一日国王乐队自己而言的，距离真正巨星们的“全网热潮”根本就没有沾上边，只能说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在荆棘丛林之中杀出一条出路，他们的名字首次被了解。
　　但即使如此，热潮依旧是热潮，后续效应很快就体现了出来。
　　十月十九日，周五，公告牌排行榜每周更新的日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习惯规律，公告牌数据统计周期是以周五作为起点与终点的，所以在北美地区，大部分歌手都是选择周五发行全新专辑或者单曲，这样就能够进入公告牌榜单数据统计的完整周期。
　　在这期公告牌单曲榜（The-Hot-100-Chart）之中，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悄然入榜，位列第九十七。
　　虽然说，每周单曲榜都是备受瞩目，任何一首单曲能够入榜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但人们的视线更多还是停留在前五十名的榜单之上，仅仅只是入榜，低位自嗨还是无法引起注意的，五十名是另外一个分水岭，接下来是二十名，再是十名，如同金字塔一般，一阶一阶地往上攀升，难度越来越大。
　　“追逐光芒”低调入榜，并没有吸引更多讨论。
　　十月二十六日，公告牌单曲榜再次公布，“追逐光芒”稳健上升，位列第九十名。
　　十一月二日，“追逐光芒”再接再厉，首次跻身前八十，在第七十七名暂时落脚。
　　十一月九日，“追逐光芒”继续保持上升势头，榜单排名已经来到了第六十九名。
　　此时，距离“追逐光芒”的正式发行，已经过去整整十周；距离单曲的首次入榜，也已经过去了四周，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
　　尽管现在“追逐光芒”依旧在榜单的五十名之外，用资深乐迷的话语来说就是，“低位自嗨”，仍然没有进入主流视线，如果想要得到主流市场的关注和讨论，那么前五十名就是最低底线——只能算是入门，显然，“追逐光芒”仍然在门外打转。
　　但是，“追逐光芒”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即使拥有大西洋唱片做靠山，然而单曲依旧是依靠着一日国王乐队的实力以及单曲自身的质量打开局面，从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到一日国王乐队的街头表演，乐队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扎实而稳健，逐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就如同单曲的名字一样，追逐光芒，一日国王乐队也正在勇敢而坚定地前行着，这才是最美妙的部分。


第244章 脱口首秀
　　从无人问津的无名小卒到职业生涯首次杀入公告牌单曲榜，一日国王乐队的经历令人侧目，很难不联想到同样处于上升期的闪耀乐队——更何况，两支乐队现在还在联合进行巡演，联系就更加紧密了。
　　但是，两支乐队的发展还是有所不同，并没有横向比较的必要。
　　“吼，嘿”这首单曲，其实早在去年三月就已经完成录制，但没有引发任何声响，而后通过闪耀乐队经纪人持续不断地推广和运作，于十二月份成为电视剧“南国医恋”第二季的主题曲，这才引起了注意。
　　距离专辑录制完成整整一年之后，今年的四月三日，闪耀乐队的首张专辑才得以正式发行，得益于电视剧主题曲奠定的基础，专辑首周销量就顺利入榜，位列公告牌专辑榜的第十一名，成绩着实不俗。
　　六月十四日，“吼，嘿”作为闪耀乐队首张专辑的首张单曲，正式发行，首周顺利入榜，排名第九十位。
　　在这之后，“吼，嘿”就开启了开挂逆袭的道路，上榜十周，杀入前五十名；上榜十八周，成绩曾经出现短暂回落——那也正好是乐队巡演暂时到一段落后的空白期，但随后就重新稳住阵脚，再次往上攀升，本周是单曲入榜第二十一周，单曲收入杀入前二十名，暂时位列第十九。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吼，嘿”目前为止就已经杀入了公告牌单曲榜的年榜百强，成绩斐然。
　　闪耀乐队的发展轨迹，应该以“南国医恋”作为分水岭，在此之前是苦苦挣扎，在这之后则是强势上升，从专辑到单曲，真正迎来了厚积薄发的阶段，现在乐队仅仅需要进行巡演，单曲的上升势头就不可阻挡。
　　而一日国王乐队的发展轨迹，则依旧处于爬坡期，暂时还没有迎来自己的分水岭。
　　虽然说，布鲁诺演唱会的暖场演出为乐队带来了重要的转折，签约大西洋唱片就是一个决定性的关键，并且为“追逐光芒”进入公告牌单曲榜奠定了基础；但是，从专辑和单曲的成绩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乐队的声势正在缓缓爬坡，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
　　如果能够遇到分水岭，量变引发质变，那么一日国王就能够如同闪耀乐队一样，迎来一次全面的爆发；但如果不能，短暂的话题热度过去之后，一切都会重新回归平静，独立乐队就再次回到阴影之下。
　　那么，“吉米鸡毛秀”是否能够如同“南国医恋”一样，成为一日国王的分水岭呢？
　　抵达摄影棚的时候，时针刚刚迈过十点，但曼哈顿的上空却看不到任何阳光，初冬的萧瑟与阴霾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头顶之上，高耸入云的钢筋森林更是将世界分割成为狭窄紧密的格子，乌云压寨的森严就这样弥漫开来，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人潮与车流更是没有任何停歇，处处弥漫着无尽的灰色。
　　“这里感觉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奥利嘟囔着说到，低头拉了拉衣服的下摆，流露出不自在的生涩与别扭。
　　克里夫的耳朵有些敏感，细细地捕捉到了奥利的呢喃，也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有些不太适应——
　　不知道吉米-坎摩尔到底是如何说服大西洋唱片的，亦或者是爱丽丝完成了说服工作，总之唱片公司最后同意了“吉米鸡毛秀”的邀请，一日国王乐队即将做客脱口秀，首次出现在公共电视台的小屏幕上。
　　既然是正式的节目录制，大西洋唱片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赞助服装、正式妆发、整套造型等等，全副武装起来；而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们来说，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难免有些不适应。
　　凌晨五点起床，公司聘请的专业人士们抵达酒店，发型师、造型师、化妆师等等，熙熙攘攘的团队足足两位数，乐队成员的两个房间都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所占据，忙碌了超过三个小时，才算到一段落。
　　以前，总是奔波在路上，即使登上舞台也没有特别要求，服装和妆发都是以自己舒服为主，每个成员也都有着自己的风格与喜好，“造型”这件事始终没有在他们的注意事项清单之中。
　　今天，突然就装扮起来，明明只是淡妆而已，却也总是有着一种浓妆艳抹的怪异感，连带着服装也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就好像衣服里藏着苍耳一样，忍不住就想要扭动身体表示抗议。
　　因为奥利的动作，克里夫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T恤搭配牛仔裤，然后是皮衣外套，其实没有什么花哨的东西，只是添加了一些手链和耳钉的饰品，但克里夫却浑身都不自在，肌肉僵硬到同手同脚。
　　抬起头，克里夫看向罗南，修身版黑色西装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型，匀称的肌肉完全将服装支撑起来，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与坦然，带着一股青春张扬的肆意与阳光，着实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罗南……你不会感觉别扭吗？”克里夫迟疑地询问到，平时罗南也是习惯T恤牛仔裤的休闲舒适风格，突然之间就换上手工剪裁的西装，多一分太宽、少一分不足的剪裁，似乎抬手都可能觉得别扭紧绷。
　　不等罗南开口，马克西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简直就是完美装扮，好吗？今天，我又是王子的一天。”
　　身后，马克西姆正在对着车窗的倒影调整自己的发型，就好像希腊神话里的纳喀索斯一样，欣赏自己的美貌，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拔，说着说着还连连点头，对自己的妆发非常满意，自信就这样漫溢出来。
　　克里夫瞥了马克西姆一眼，没有说话，选择无视。
　　罗南的喉咙深处涌动着低低的笑声，“你应该相信自己，这也是表演的一种。当我们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们用音乐进行表演；而当我们站在摄像机镜头前面的时候，我们则用语言、姿态和动作进行表演。”
　　而后，罗南转头望了过去，“克里夫，你很好，非常好。”
　　克里夫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窘迫。
　　奥利在旁边嘟囔地吐槽着，“现在说起来就一套一套的，我们称赞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自信一点呢？”
　　“……”罗南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拘谨，然后对着奥利说到，“怎么样，你不觉得眼前这座建筑好像大一块美味的黑森林蛋糕吗？”


第245章 背靠大树
　　“这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你们来自音乐世界，这里是电视世界。但是放心，你们进入这里也不会被生吞活剥的，就当作是爱丽丝梦游仙境，好好地体验冒险一番，也许还能够寻找到意外收获。”
　　耳边，传来爱丽丝的声音，相较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们，爱丽丝就显得冷静镇定了许多，丝毫察觉不到任何紧张，淡然自若地率先迈开脚步，朝着眼前的电视台大楼走去。
　　马克西姆看了看奥利，又看了看克里夫，视线最后落在罗南身上，挤眉弄眼地眨了眨眼睛，“所以我们现在是跟着爱丽丝一起梦游仙境吗？”
　　名字梗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冷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但罗南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说，你想要跟着疯帽子一起梦游仙境？”
　　“……”马克西姆顿时语塞，摸了摸鼻子，无语地瞪了罗南一眼，然后也大步流星地跟上爱丽丝的脚步。
　　奥利转头看向罗南，眼底的紧张渐渐消散，不管如何，队友们都陪伴在身边，这为他增加了些许底气，因为罗南和马克西姆的玩笑而轻笑了起来，而后和罗南并肩而行，跟在克里夫身后，进入大楼。
　　“哇哦。”
　　“等等，哇哦。”
　　“哦，哦哦。”
　　感叹声，一路相随。
　　奥利的脚步进入电视台大楼之后，紧张就暂时被抛到脑后，胸腔里的雀跃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扇动翅膀，仅仅从声音的感叹词就能够感受到轻盈跳跃的脚步和探头探脑的身姿，一个小小的指示牌都能够让他满是新奇地发出声音。
　　马克西姆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站在电梯门口，似乎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他就要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
　　克里夫若有所思地看着电梯之内“童话镇”第二季的宣传剧照发呆，思绪早就已经飞到九天之外去了。
　　爱丽丝回头看了看站在奥利身边笑容满面的罗南，嘴角也不由跟着上扬起来，而后就低头看向手里的行程表——
　　作为乐队经纪人，爱丽丝正在逐渐胜任这份工作。今天前来电视台录制“吉米鸡毛秀”，全程都是爱丽丝负责。
　　本来，大西洋唱片准备专门派遣一位专业经纪人负责乐队的工作，主要还是担心爱丽丝不熟悉业务流程，而这样的工作模式在娱乐圈也十分常见，一名经纪人和一名经理人搭配合作：
　　经纪人负责接洽业务，经理人负责照顾艺人，所以往往经纪人是专业人士，或者是专业经纪公司出身，或者是唱片公司/电影公司指派；而经理人往往是亲近之人，家人或者朋友担任的情况非常普遍。
　　在大西洋唱片看来，爱丽丝就更接近于经理人，而涉及到专业工作的时候，他们能够指派更加专业的负责人，比如说巡演，公司就设立了专门的巡演经理；同样，电视台工作，也需要专业经纪人负责。
　　但是，爱丽丝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能够胜任，事无巨细地了解了所有流程以及注意事项，真正地让大西洋唱片刮目相看，最终公司也就没有另外派遣经纪人前来照顾乐队，只是提前和电视台打了招呼。
　　从今天目前为止的运作来看，爱丽丝的工作没有任何差错——
　　从进入电视台，前台登记并且领取出入通行证开始；到提前与节目组联系，确认节目具体流程以及采访脚本；再到安排车辆，整理妆发等等琐碎的细节，所有一切都按部就班，进展顺利。
　　当然，仅仅依靠爱丽丝自己的勤奋和努力，这还是不够的。
　　从ABC电视台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如果只是区区一支无名的独立乐队，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容易，隔行如隔山，爱丽丝这个“外行”想要面面俱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但站在乐队身后的是大西洋唱片，事情也就完全不同了，即使爱丽丝有所疏忽，电视台也会第一时间提醒，而后她就能够及时跟进。
　　爱丽丝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神经始终保持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作为开路先锋，率领着乐队成员一路前行。
　　抵达待机室之后，节目组工作人员为乐队成员们整理妆发，佩戴随身麦克风，吉米-坎摩尔很快就过来和乐队成员打招呼，可以感受到吉米发自内心的真诚，对于今天的节目录制期待满满，但爱丽丝的工作依旧没有结束。
　　悄悄离开待机室，爱丽丝前往摄影棚——其实，她也是第一次进入电视台摄影棚，但她没有时间细细打量和观察，径直寻找到节目制作人，确认节目流程、录制时间以及采访脚本等等，随后又马不停蹄地打了几通电话，根据节目组工作人员的数量，预约了咖啡和甜甜圈作为早餐，再回到待机室和乐队成员沟通流程。
　　真正的脚不沾地！
　　一直到目送着乐队成员进入摄影棚，正式准备录制节目，爱丽丝才有时间喘一口气。
　　“爱丽丝。”
　　身边传来了一声呼唤，爱丽丝敏感地快速转身过去，就好像随时准备出击的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让来人的脚步不由往后退了半步，但爱丽丝的紧绷神经依旧不敢放松，“怎么了，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虽然乐队背后站着大西洋唱片，不需要太过担心；但乐队终究还是新人，而且爱丽丝更是赶鸭子上架的生手，她丝毫不敢有任何放松，总是随时待机状态，敏感的神经稍稍触碰一下，就可能全速运转。
　　“不，不是。”来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而是递来了手中的咖啡和甜甜圈，“这是罗南交代的，专门给你的。”
　　罗南？
　　爱丽丝不由愣了愣，迟疑地接过食物，而后对方转身就跑着离开了，好像身后有着巨龙正在追逐一般。
　　爱丽丝打开咖啡嘴，喝了一口，是拿铁，而且额外添加了枫糖浆，酸痛的肌肉和紧绷的神经在甜甜的咖啡滋味中舒缓了些许，低头看着巧克力味的甜甜圈，满脸嫌弃地吐槽着，“明明是你喜欢巧克力味的……”
　　但嘟囔归嘟囔，爱丽丝还是拿起了甜甜圈，咬了一大口，等待食物吞咽下去，空荡荡的胃部总算是寻找到了一点点踏实感，视线再次朝着摄影棚的方向投了过去，总算是寻找到了片刻悠闲。


第246章 开局不利
　　“今晚，我们的第一组嘉宾非常特别，三个月前，他们还是一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听过他们的歌曲，但短短三个月之后的现在，他们正在社交网络上掀起一股风暴。”
　　“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一日国王乐队！”
　　简洁明了却轻松点题的开场白，坐在主持台后面的吉米-坎摩尔展现出轻车熟路的自在，为今天的节目录制拉开序幕。
　　吼吼吼！
　　啪啪啪！
　　呼喊声与鼓掌声全面响起，摄影棚左侧的包厢自动打开大门，一日国王乐队的四名成员就出现在众人面前，眼前嘻闹喧嚣的汹涌盛况让乐队成员大开眼界，动作难免稍稍迟疑——
　　与演唱会不同，摄影棚的空间并不宽敞，不过三百名旁听观众就已经将视野塞得满满当当，座无虚席的观众席如同一片黑色幕布般横亘在眼前，瞬间就将空间压缩了一半，乌云压寨的紧迫感扑面而来。
　　摄像机在视线里错落有致地一字排开，一二三四五总共五台摄像机以扇形的姿态分别罗列在不同位置，将左手边的舞台团团包围，万众瞩目的聚光灯效果宛如显微镜一般，捕捉到舞台之上的一举一动。
　　头顶之上，还有两架摇臂摄像机在转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包围舞台，明亮而炙热的灯光洒落下来，皮肤表面就微微发烫起来，似乎氧气在燃烧沸腾之中消耗殆尽，动作就难以控制地僵硬紧绷起来。
　　这，的确是另外一个世界，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乐队成员们似乎一夜之间从黑暗之中来到世界中心，鲜明的温度差着实太过汹涌也太过剧烈，肌肉就这样微微紧绷起来，无数心绪在胸腔之中激荡着。
　　“马克西姆！”
　　罗南压低声音轻轻提醒了一句，就好像解除魔咒一般，马克西姆第一个就昂首挺胸地迈步走了出去，高大的身型、俊朗的面容、潇洒的风姿，沐浴在灯光之下的马克西姆，就好像王子一般，闪亮登场。
　　而后，其他队友也跟了上去。
　　“欢迎，热烈欢迎！”
　　吉米笑容满面地张开双臂，用拥抱的姿态表示迎接，熟悉的脸孔让乐队成员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些许，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个私人派对的夜晚。
　　乐队四名成员，在两张长沙发之上一字排开，马克西姆走在最前面，于是在最靠近吉米采访桌的位置落座，克里夫则在马克西姆旁边坐了下来；罗南和奥利双双在更远的一张沙发落座，很快就坐定了。
　　吉米的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朝着制作人的方向望去视线——
　　按照惯例，最靠近采访桌的应该就是瞩目视线最多的位置，虽然说这不是硬性规定，采访主动权还是在主持人手中；但吉米的节目一向平易近人，拉近距离之后的面对面交谈，总是能够制造更多氛围。
　　在吉米的期待中，罗南应该坐在最靠近自己的位置，站在聚光灯之下，但现在马克西姆却坐了过来；所以，吉米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用眼神询问制作人，难道是沟通出现问题了吗？
　　但此时，罗南的声音就从旁边传递了过来，“怎么了，座位顺序有什么讲究吗？”
　　显然，罗南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节目录制之前，爱丽丝就传达了节目组的想法，私底下询问了罗南的意见，但罗南认为这样的安排并不妥当：
　　乐队现在依旧在爬坡期，成员之间也没有什么攀比的想法，而且也不存在什么人气排名，没有必要单独把主唱推出去，即使成员不说，感觉也可能有些怪异，所以，还是根据节目录制过程中的临时状况自由落座最为合适。
　　现在，马克西姆坐在了主位上，正好，他的外型十分上镜，作为乐队门面也没有任何问题，这样就挺好。
　　吉米收回视线，朝着罗南望了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客套地说着，“没有讲究，你们按照自己的习惯落座就可以了，舒服最重要，这也是我们节目的宗旨。”
　　罗南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们曾经讨论过，我们应该按照人气顺序落座，但认真想想，我们全部都没有什么人气，恐怕谁都说服不了谁，于是，我们也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现在的座位顺序是猜拳的结果。”
　　带着打趣的自我调侃，也是自我嘲讽，轻盈的幽默瞬间就让现场观众发出了笑声。
　　吉米眼底的笑容也流淌了出来，他就知道，罗南非常非常适合脱口秀，“请不要这样，我们现场的观众都非常喜欢你们，你进场的时候，难道没有感受到掌声和欢呼声吗？”
　　吼吼吼！
　　现场观众再次起哄起来，为乐队送上了欢呼。
　　但是，罗南却对着观众轻轻地摆了摆手，面带微笑地说道，“感谢，非常感谢，我知道你们正在竭尽全力地掩饰自己的失望，从吉米的介绍词来看，你们以为今天的嘉宾应该是Psy，但显然我们不是，你们应该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前半句，摄影棚的现场气氛微微有些紧绷，没有人能够看透罗南的套路，这怼天怼地的姿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知道是客套也没有必要戳穿呀；但后半句“Psy”出来的时候，观众们就再也忍不住爆笑起来。
　　“三个月前籍籍无名，三个月后掀起风暴”，如此修饰语的最佳对象应该就是Psy，凭借着七月份发行的一曲“江南Style”，现在Psy可谓是红遍大江南北，“骑马舞”更是成为病毒视频在社交网络上广泛传播，一路创造无数历史。
　　上周，“吉米鸡毛秀”就邀请了Psy前来做客，节目收获了爆发性的反应。
　　现在，罗南这一吐槽，又是自嘲又是调侃，连消带打地抛出一系列梗，全场观众集体捧腹。
　　就连吉米也没有忍住，笑容就这样直接绽放开来，看着云淡风轻的罗南，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落座，就被罗南反客为主地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嘿，伙计，注意一下，我才是这里的主人。”
　　吉米也顺水推舟地自嘲起来，嬉笑怒骂之间延续了欢乐的气氛，然后罗南就顺势接了一句，“那么这位主人，你不准备正式介绍一下今天的客人吗？”
　　吼吼吼！
　　吼吼吼！
　　掌声雷动，呼声四起！


第247章 化学反应
　　轻盈。娴熟。自然。放松。积极。还有……幽默。
　　一切正如吉米所想，罗南绝对是脱口秀嘉宾的最佳选择，才刚刚登场，就反客为主地掌握了主动，嬉笑怒骂之间的游刃有余将节目气氛完全掌控在手心里，不要说观众了，就连吉米也难得一见地陷入了被动。
　　节目录制才刚刚六十秒而已，现场就已经爆发出了两次发自真心的笑声。
　　正如罗南所说，一日国王并不是“闻名遐迩”的乐队，现场旁听观众的热情难免有所折扣，肯定不如顶级巨星到场的时候那么热情那么迫切，这也意味着录制气氛可能会稍稍冷场，观众不见得愿意积极做出回应。
　　但现在，担忧似乎已经没有必要——即使乐队不是巨星，但幽默却是共通的，观众们非常乐意看到吉米吃瘪。
　　吉米看着笑容满面的罗南，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观众，“先生们，女士们，我说今晚节目的嘉宾吉米-坎摩尔，非常荣幸你们能够邀请我到现场……”
　　机智！急智！
　　眼看着罗南掌控了局面，吉米没有反驳或者吐槽，而是顺势继续“表演下去”，假装自己才是节目嘉宾，这顿时就让现场观众纷纷起哄鼓掌起来，笑声肆意蔓延，然后，旁边就恰到好处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罗南-库珀秀’，我是你们的主持人罗南-库珀，今晚的嘉宾是一日国王乐队。保安，保安！麻烦将这位先生请出我们的摄影棚，他正在破坏我们的录影，我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哈哈哈。
　　哈哈哈！
　　全场爆笑根本就停不下来，持续不断地在耳边轰鸣，吉米看着随机应变、怡然自得的罗南也是目瞪口呆。
　　作为脱口秀主持人，临场应变能力是必备条件之一，吉米自然也毫不逊色，不过，这不是吉米最出色的一项能力，他和艾伦-德詹尼斯（Ellen-DeGeneres）被誉为说脱口秀届最礼貌的两位主持人——
　　不是说日常问候的礼貌，而是面对尖锐敏感话题总是习惯打太极的礼貌，避免冲突和狗血，合家欢乐。对于脱口秀采访过程中的段子，他们的捕捉能力和激发能力都相对没有那么出色，整体风格更加温和。
　　这也是吉米-坎摩尔和艾伦-德詹尼斯被邀请成为奥斯卡颁奖典礼主持人、而不是其他脱口秀主持人的原因。
　　吉米的真正强项在于恶作剧，比如万圣节恶作剧，比如半夜突袭卧室开派对，比如明星阅读恶毒推文，诸如此类等等。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捕捉人们的真实反应，制造笑果，适合全家坐在一起观看。
　　现在，就是如此。
　　面对赢得满堂彩的罗南，吉米并没有做出二次反应，而是跟着现场观众一起，为罗南送上了掌声，笑容满面地说道，“罗南，你确定这是第一次出演脱口秀吗？我就是因为看中了’首次独家公开’的头衔，这才专门发出邀请的呢，你不会糊弄我吧。”
　　“我也不太确定。”罗南微蹙眉头，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记忆有些模糊，可能前世出演过几次脱口秀吧。”
　　再次哄笑。
　　就连奥利都跟着放松下来，重重地拍了拍罗南的大腿，满脸灿烂地说道，“前世，哈哈，前世。”
　　吉米没有继续接梗，因为他觉得继续下去的话，可能开场都没有办法开场了——
　　他总不能让观众始终困惑着“嘉宾到底是谁”的状态下继续录制节目吧？
　　“三个月前，我的好朋友布鲁诺-马尔斯世界巡演的脚步进入了尾声，我决定前往现场表示一些支持，在演唱会的暖场演出上，我以为发现了一支乐队，他们的音乐充满活力和生机，而且轻而易举就能够打动我们的内心，我对这支乐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想要结识这支乐队的成员了。”
　　“我喜欢音乐——虽然没有电影那么喜欢，但我依旧喜欢音乐。”见缝插针地，吉米在长篇大论之中加入一个小小的调侃，避免话语陷入尴尬生涩的窘境，在轻笑声之中，吉米继续往下说道。
　　“后来，我的确结识了这支乐队，而且我发现，他们不仅舞台表现出色，而且还有令人捧腹大笑的口才，我想着，我需要让我的节目观众们欣赏他们的魅力，于是，今晚他们就出现在了这里，一日国王乐队。”
　　简洁地阐述来龙去脉，吉米再次正式为观众介绍一日国王乐队，这一次，掌声与欢呼明显热烈了许多。
　　而后，吉米转过身，视线落在了马克西姆身上，“告诉我，和布鲁诺-马尔斯一起巡演，是一种什么体验？”
　　“呃……什……等等，什么？”马克西姆已经做好了准备，结果第一个问题却出乎意料，话语就又些结巴。
　　下意识地，马克西姆就转头看向了罗南，投去询问视线。
　　原本，这应该是属于马克西姆的时刻，罗南并没有准备插话，但现在情况有变，吉米也跟着投来了视线，于是罗南也没有矫情，顺势开口说道，“显然，布鲁诺-马尔斯就是’神秘人（You-Know-Who）’，只有哈利-波特能够呼喊他的名字。所以，马克西姆现在有些迟疑。”
　　吉米目瞪口呆：这样都行？
　　但吉米的反应还是跟上了，“那么你就是哈利-波特？”
　　“是的，我就是哈利-波特，我是唯一一个能够说出他名字的人。”罗南点点头表示同意，而后在全场哄笑声之中解释道，“的确，这样的问题，你没有询问正确的对象，我们乐队里都知道，马克西姆是纳喀索斯，他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包括布鲁诺吗？”吉米的笑容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起来。
　　罗南点点头，“包括布鲁诺，包括你也包括我。”
　　马克西姆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微微抬起下颌，坦然地接受了所有“指控”，自信满满地迎接所有视线。
　　摄像机镜头瞄准堂堂正正的马克西姆，而且罗南还在旁边做了配音解说，“马克西姆-普宁，我们的贝斯。”
　　满满的化学反应就这样迸发出来，不仅仅是罗南和吉米争抢主动权的趣味，还有言语之间和表情之间芝麻大小的幽默，确确实实让节目开始录制以来始终保持着化学反应的活力，绝对是令人刮目相看。
　　吉米眼底盛满了笑意，“那么关于布鲁诺的问题，我应该询问谁呢？你吗？”
　　“哦，不，不不不，我想，我们的队长应该能够解答。”罗南的应付非常自如，“克里夫，你觉得呢？”


第248章 争取主动
　　多人的集体采访最困难也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面面俱到，稍稍不注意就可能遗忘某一位成员，这就不妥了；尽管主持人不可能做到完美平均分配，却也需要努力照顾每一位嘉宾，尤其是一日国王乐队这样刚刚起步的新人——
　　面对整个摄影棚都不熟悉采访嘉宾的局面，甚至可能姓名都不知道，这也意味着吉米背负着更多的压力。
　　却没有想到，开场阶段，罗南就在采访的来回之中轻巧而自然地分配了份量，最重要的是充分利用乐队成员的座位分配，从马克西姆到克里夫，完成一个逆时针的圆弧，无形之中牵引观众的注意力，非常流畅，视线自然而然就从马克西姆转移到克里夫身上，而罗南则扮演“动物世界”旁白的角色。
　　吉米再次对罗南刮目相看，这一不动声色的局面控制能力，不仅敏锐而且机智，对于外行可能没有什么，但内行人士却明白其中的困难，他的视线余光轻轻瞥了罗南一眼，而后就快速落在克里夫身上，摆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感叹，自己保留就好，节目还需要继续进行下去。
　　克里夫显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玄机，意识到罗南提及自己，他也就顺势回答到，“布鲁诺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歌手，同时还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制作人，所以当我们和他一起巡演的时候，他总是能够给予我们不少意见，在创作和表演层面展开探讨，这无疑是难能可贵的一段经历。”
　　滔滔不绝、行云流水，虽然只是官方辞令，却也可以看得出来，克里夫做好充足准备，罗南才刚开口，他就完成了无缝衔接。
　　“观众朋友们，这是我们乐队的吉他克里夫-巴伦，同时也是我们乐队的队长，平时对外交流的工作都是由他负责，而最左边那位花瓶负责帅气就好了。”罗南恰到好处地接了一句，一边郑重其事地介绍克里夫，一边信手拈来地吐槽马克西姆。
　　现场观众才准备捧场地送上掌声，结果就被罗南逗乐了，低低的笑声此起彼伏，尤其是马克西姆做出回应之后，低笑声也就演变成了哄笑声。
　　马克西姆没有错过罗南的调侃，不仅一点都不介意，而且挺起胸膛，笑容满面地看向吉米，自信满满地说道，“我已经习惯了，他们只是嫉妒。”
　　隐隐之中，罗南掌控了节目的节奏，顺风顺水地推动让现场旁听观众完全进入了状态，吉米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对手——但这是积极意义的，采访也是一来一回的工作，来来回回才能够碰撞出火花。
　　脑海里灵光一闪，吉米原本准备深入讨论布鲁诺的话题，但转念一想，视线就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他平时都是这样吗？”
　　他，是指马克西姆。
　　罗南摊开双手，满脸无奈地说道，“你现在也和我们一样成为受害者了。”
　　捧腹大笑！
　　但是，在全场笑声海洋之中，马克西姆依旧不动如山地坦然面对，微微抬起的下颌展现出他的自信，绝对不可能轻易动摇——对于外貌，马克西姆是绝对自信的。
　　罗南顺势转头看向自己的右手边，“我们每天早晨都要经历一番这样的摧残，对吧？”
　　奥利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目光，熟悉的亲切感让他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微微兴奋的情绪让他没有阻碍地开口说到，“何止是早晨，难道不应该是时时刻刻吗？”
　　哦？聆听！
　　刹那间，所有视线就全部集中在奥利身上，尤其是吉米，主动说道，“我觉得这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故事，奥利，怎么样，分享给我们大家一起听听？”
　　奥利的后背肌肉顿时就紧绷了起来——前一秒，他是观众，虽然坐在舞台的沙发上，却和观众一样旁听；下一秒，他是主角，全场万众瞩目的焦点让他完全不适应，顿时又重新缩回了自己的壳子里。
　　这绝对绝对不是平时奥利的模样，但面对陌生人的时候，的确就是如此。
　　罗南丝毫不意外，主动接过奥利没有开口的空档，对着吉米说道，“我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美妙，观众都还不记得我们的名字，然后就已经开始吐槽马克西姆了吗？这对乐队的未来发展应该不太好吧。”
　　“不，不不不，不不。”吉米连连摆手，“一日国王乐队应该是以实力征服听众的，当初我就是因为你们的舞台而爱上了这支乐队，我相信所有听众也是如此，应该没有人在意你们的形象，你们说呢？”
　　最后一句是看向观众的，现场观众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都跟着起哄起来。
　　罗南流露出为难的表情，对着吉米摇头，“不……虽然我非常非常希望马克西姆能够成为第二个汤姆-克鲁斯（Tom-Cruise），但问题就在于，我不希望马克西姆经历汤姆所有的事情。”
　　什么？什么和什么？
　　但吉米却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即使吉米竭尽全力试图控制自己，结果还是失败了。
　　汤姆-克鲁斯，好莱坞最顶级的巨星之一，从八十年代声名鹊起之后，声势一路延续到了千禧年之后，即使是现在，凭借着“碟中谍”系列的超高人气，也依旧在顶级行列稳稳地占据一席之地。
　　作为公众形象最出色的“偶像演员”之一，他很少很少卷入负面新闻之中，但2005年的一次脱轨意外却打破了这样的局面。
　　当年，汤姆-克鲁斯与凯蒂-霍尔姆斯（Katie-Holmes）陷入热恋，仅仅不到半年时间就走入婚姻殿堂，因为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猛也太过突然，不少媒体都纷纷质疑，汤姆是为了掩盖重新冒头的关于他喜欢“同性”的负面传闻而闪电结婚，这让汤姆陷入困境。
　　年末，私密的意大利城堡婚礼结束之后，汤姆做客“奥普拉脱口秀”，讲述自己和凯蒂坠入爱河的故事，意图也是进一步澄清负面新闻，但是，节目录制过程中，汤姆就好像中邪一般，毫无预警地突然跳上沙发，手舞足蹈地疯狂示爱，就好像……失心疯一样。
　　节目播出之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没有缓解负面新闻，而且还让汤姆陷入一重又一重的深深漩涡，关于汤姆信仰的负面新闻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传播的。
　　吉米万万没有想到，罗南居然用汤姆类比马克西姆！妙，真是绝妙！


第249章 卸下包袱
　　妙！真是绝妙！
　　罗南不仅用汤姆-克鲁斯类比马克西姆，证明马克西姆的英俊潇洒；而且用汤姆-克鲁斯的前车之鉴来阻止吉米继续挖掘马克西姆“黑料”的动作，一招暗喻的类比不显山不露水，只有少数人能够明白。
　　高！实在是高！
　　吉米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捧腹大笑，但现场观众却是满头雾水——
　　他们的大脑反应速度还是跟不上，仅仅只有一个“汤姆-克鲁斯”作为关键词，很难迅速把现场情况联系起来。
　　而这也正是罗南的高明之处：点到为止，没有明说，全凭脑补。即使是节目播出之后，罗南也不会引火烧身。
　　当然，网友们总是刁钻苛刻的，他们的反应是无法预料的，至于节目效果到底会产生什么波澜与后劲，就只能静静等待了。
　　吉米揉了揉自己发僵的脸颊，脑筋正在快速运转着，他到底应该如何回应呢？继续抓住汤姆-克鲁斯的话题，恐怕不妥，很有可能会制造出没有必要的连锁反应；但就这样错过的话，他又觉得不甘心。
　　“奥利，你刚才是说，马克西姆觉得自己的帅气已经达到汤姆-克鲁斯的级别了吗？”
　　吉米又把话题绕了回来，直接无视罗南话语里的包袱，同时还转头对着观众做出介绍。
　　“奥利-洛夫，鼓手。老实说，我也没有想到，这副绿巨人的身躯里居然住着一位豌豆公主。”
　　从节目录制开始到现在，奥利只发出了一次声音，吉米的调侃终于打动了观众，笑声又重新响了起来。
　　奥利有些拘谨，然后罗南就出声为奥利解围到，“纠正一下说法，应该是菲奥娜公主。”
　　哈哈哈。
　　哈哈哈！
　　“怪物史瑞克”里的菲奥娜公主，刚好也是绿色的，与吉米所形容的绿巨人不谋而合，视线再投向人高马大的奥利，画面感立刻就出来了，笑声根本就停不下来，甚至还有观众吹起口哨，表示自己的激动。
　　奥利满脸无语地瞪了罗南一眼，尽管因为紧张而没有办法表达抗议，但现场热闹的气氛还是让他放松了下来，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就好像大学同学聚集在一起的篝火晚会一般，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的确，马克西姆的王子病确实是有些严重，我觉得，他可能认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帅气的吧。”奥利的声音微微有些紧绷，但话语还是完整地阐述了出来。
　　然后马克西姆就微微地往前倾了倾身体，对着奥利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不，你看错我了。”正当观众以为马克西姆准备谦虚一下的时候，马克西姆的后半句话就堂堂正正地说了出来，“我应该是全宇宙最帅气的。”
　　哈哈哈！
　　此时，奥利也稍稍兴奋起来，“看到了吧？时时刻刻都是这样，每天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就对着镜子自我陶醉，’上帝，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完美的五官呢’。”
　　一旦打开话匣子，私底下奥利的真实模样也就隐隐显露出来，“平时，我们都是公路之上为了巡演而奔波，风尘仆仆，其实很难时时刻刻注意打理自己，但是这位水仙花少年，只要看到任何投射倒影的地方……”
　　“任何？”吉米插话接了一句。
　　奥利连连点头，“对，任何，不仅是镜子，车窗、玻璃，甚至是积水坑，他都要停下脚步欣赏一下自己，如果只是打理自己的话，那也就算了，重点是，他每次都要感叹，’奥利，你说我是不是帅得不行’。即使我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他也絮絮叨叨得根本停不下来，自言自语也能够在那里说上五分钟。”
　　全场爆笑。
　　但置身于风暴漩涡中心的马克西姆却不动如山，满脸坦然的姿态承认了奥利的所有说辞。
　　就连克里夫也忍不住加入了行列，“其实在日常生活里处处都可以看到，我们几个早都已经习惯了。这次制作专辑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进入摄影棚拍摄了内页，后来专辑样本出来的时候，我们都欣赏了一下。”
　　“马克西姆就坐在我旁边，翻着内页，看到罗南，嗯，看到奥利，嗯，看到自己，就停下来细细地欣赏许久许久，我几乎怀疑他就要爱上自己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说帅得惊天动地，不止是女人，男女老少应该都无法抵挡他的魅力，我坐在旁边，真心怀疑自己的耳朵。”
　　因为不是官方问答，克里夫的话语也充满了抑扬顿挫的活力，话语也跟着生动起来。
　　即使是自信满满如马克西姆，面对奥利和克里夫的联手围攻，此时也有些拘谨起来，郁闷地看着自己的队友，用眼神表达强烈不满，但说出的话语却是……“怎么，你们不承认吗？我说的就是事实呀。”
　　哈哈哈哈。
　　笑声根本停不下来，然后罗南就看到袖手旁观看戏的吉米，扬声说到，“虽然马克西姆的自恋确实很严重，但老实说，我们四个都是如此，就和二十一世纪的每一位年轻人一样，我们都非常相信自己。”
　　其实，这也是罗南在过去几个月以来的最大感受之一：
　　每个人都充满了自信。
　　无论美丑，无论体型，生活之中接触到的每个人都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尤其是黑人，就更是如此；而且，不仅局限于外貌，生活的方方面面也都是如此，哪怕是五音不全，也认为自己是天籁之音。
　　当然，缺乏自信的群体依旧是客观存在的，每个人内心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脆弱，但这些弱势群体很少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于是就制造出一种“大街小巷人人都充满信心”的假象，这让罗南承受了巨大压力。
　　不过，此时是录制节目，罗南也知道为了节目效果需要稍稍夸张一些，谦虚谨慎的姿态是很难碰撞出火花的。
　　吉米立刻就接收到罗南的眼神信号，“你的意思是，你们对自己的外貌都非常有信心？”
　　“的确。”乐队四名成员都陆陆续续地点头表示了肯定，然后马克西姆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刀，“如果不说身高的话。”
　　“嘿！马克西姆-普宁！”克里夫猛地一下就站立起来，对着马克西姆表达了强烈不满。
　　吉米看了看克里夫，又看了看观众，然后故意压低声音说到，“坐下，克里夫，否则观众根本就不会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克里夫不由就愣住了，挠了挠头，在全场哄笑声之中重新坐了下来。


第250章 绝妙口才
　　尽管快速落座，没有继续自曝其短，但克里夫还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就已经暴露了内心的不安，他不得不对着吉米做出解释，“我的身高没有问题，我是认真的，我并没有什么自卑感，我绝对不是……”
　　汤姆-克鲁斯。
　　但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克里夫硬生生地吞咽了下去，他可不希望抓住汤姆-克鲁斯进行没有必要的攻击。
　　汤姆-克鲁斯和小罗伯特-唐尼（Robert-Downey-Jr.）两位都是好莱坞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矮个子演员，在他们的个人资料上，身高一栏分别是173厘米和174厘米，但这是掺杂水分的，实际身高都低于170厘米。
　　主观来说，好莱坞的主流观点并不介意这一点，因为屏幕魅力与身高没有直接关系；但客观来说，身高的影响是无处不在的，即使人们表面不说，但身高所带来的视觉落差是无法隐藏的，旁观者视线眼神之中的异常还是难以避免。
　　妮可-基德曼（Nicole-Kidman）和汤姆-克鲁斯离婚之后，虽然面对媒体的时候，双方都表示这是一次友好的分手，但妮可就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穿高跟鞋了，尽管没有明说，但绵里藏针的话语还是不言而喻——
　　顺带一提，妮可-基德曼身高180厘米。
　　虽然克里夫一个紧急刹车控制住了话语，但吉米的眼底还是流露出“你知我知”的默契，气氛不由轻松起来。
　　克里夫嘴角的笑容也难以控制地上扬起来，“只是因为他们身高太高了，我和他们站在一起合照的时候，就直接站在坑里，以至于别人容易产生误会，就好像我很矮很矮一样。”
　　“克里夫，你的身高多少？”吉米直截了当地询问到。
　　克里夫有些心虚，“一百七十……九。”
　　“哇哦，所以，罗南，你身高突破一百九十了吗？”吉米立刻就抓住了克里夫的小辫子，不是质疑克里夫，而是通过罗南的对比来吐槽克里夫虚报身高。
　　克里夫满脸无语，其实他的准确身高是175厘米，不能说高，却也不能说矮，确实是因为乐队其他三个人着实太高了，这才形成鲜明对比。
　　吉米点到为止，没有在继续“攻击”克里夫的身高，因为这确实不是什么大事，“所以我们刚才说到了哪里？”
　　“吉米，你是认真的吗？”罗南并没有顺着吉米的话题往下说，而是反问到，“我们第一次出演脱口秀，准确来说，我们第一次出演电视节目，然后你希望讨论的主要话题就是，我们的外型？我觉得我们可能有一些误会。”
　　潜台词是，一日国王乐队不是花瓶。
　　吉米笑容满面地说道，“我觉得我们的确可能存在一些误会，这里是’吉米鸡毛秀’，而不是’奥普拉脱口秀’，我不在乎你们的专辑。”
　　现场观众集体爆笑，掌声如雷。
　　从开场以来，罗南始终在掌握着节目流程的主动权，一直到现在，吉米终于扳回一城，双方可谓是旗鼓相当。
　　那么，罗南到底会如何回应呢？
　　只见，罗南歪了歪头，径直站立起来，做出准备离开的姿势，“咦，那事情就有些奇怪了，我们以为这是一个专业节目，但显然主持人就连功课都没有做好，我们是四人乐队，不是五人组合。”
　　五人组合？外型出众？
　　这又是在指代谁呢？
　　难道是……最近正准备召开全球巡演的偶像男子团队单向组合（One-Direction）?
　　虽然罗南没有明说，但吉米第一时间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之中微妙的气息，刚才已经打趣了汤姆-克鲁斯一番——显而易见地，汤姆-克鲁斯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调侃；现在最好不要再点燃火药库了。
　　风头正盛的单向组合拥有一大批狂热粉丝，正式取代贾斯汀-比伯和“暮光之城”三人组成为北美地区青少年的第一偶像。
　　吉米可不想捅马蜂窝。
　　“放松，放松！”吉米对着罗南连连摆手，示意罗南坐下，“我会证明自己做过功课的，我们都知道，能够和布鲁诺探讨音乐创作的绝非等闲之辈，所以，这就是你们不敢轻易提起布鲁诺名字的原因吗？”
　　绕了一圈，吉米最终还是重新回到了布鲁诺-马尔斯的话题之上，这是最安全也最保险的话题。
　　罗南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看了克里夫一眼，意识到克里夫没有准备开口之后，这才做出回应。
　　“当然，和布鲁诺如此级别的制作人进行专业交流，总是带有负担的，但事实上，布鲁诺并不是风格严厉或者雷厉风行的类型，他更多是一种不断雕琢细节的类型。这也意味着，他对于质量的要求很高。”
　　吉米轻轻抬起下颌，“你的意思是，布鲁诺是很麻烦的类型，总是在小事上不断提出修改意见。”
　　这就是在故意开玩笑了，毕竟这是脱口秀——正宗的综艺节目，而不是专业音乐节目。
　　罗南也没有否认，“嘘，我们不能轻易讨论那个名字，’神秘人’。”
　　前一秒还在一本正经地讨论音乐，下一秒就再次回归综艺效果，现场观众的注意力依旧牢牢地在掌控之中。
　　吉米眼底也流露出了笑容，总算是度过了刚才针锋相对的危机，“那么，当初你们到底是怎么进入布鲁诺视线之中，并且成为暖场乐队的呢？这段经历，许多人都非常好奇。”
　　罗南没有开口，而是将话题交给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克里夫作为主要讲述者，马克西姆时不时地补充细节，两个人互相补充着，将拉斯维加斯那个夜晚的来龙去脉呈现出来，首次让观众们了解到背后故事。
　　“你们是说，当时你们已经准备放弃了，就在放弃之前，布鲁诺的巡演经理在油管之上发现了你们？这样的故事有些耳熟。”吉米意味深长地说道。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都没有能够捕捉到话语背后的意思，但罗南却立刻明白了过来，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吉米，你的想法很危险。”
　　贾斯汀-比伯。
　　吉米是在暗示通过油管成名的贾斯汀-比伯，但罗南并不想要提起贾斯汀-比伯，一方面是因为斯库特-布劳恩，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今晚已经提及了汤姆-克鲁斯、暗示了单向组合，如果再提及贾斯汀-比伯的话，一日国王乐队可能就真的要被当作偶像组合登场了。
　　现场观众根本不明白两个人之间的机锋，但从结果就可以看得出来，吉米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姿态——
　　罗南再次占据上风。


第251章 满堂喝彩
　　“吉米，你的想法很危险。”
　　罗南意味深长的话语再次让摄影棚稀稀落落地响起了低笑声——看来，小部分观众还是听懂了油管成名的梗，但即使没有听懂也没有影响，因为罗南和吉米你来我往的争锋相对就已经足够精彩了。
　　眼看着罗南再次掌握主动权，吉米还是展现出了自己老道的一面，摊开双手，“欢迎来到危险的节目。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的节目就是美国脱口秀之中危险指数第一的，上节目之前，你应该做功课的。”
　　回马枪！
　　吉米用这种方式展开还击，不动声色之间，就重新宣告了主动权——这是他的节目，他才是主人。
　　果然！
　　现场旁听观众全部都是吉米节目的忠实粉丝，面对不熟悉的一日国王乐队，毫不犹豫地就站在了吉米这边，起哄与欢呼熙熙攘攘地涌动起来，摄影棚好不热闹，汩汩涌动的空气全然没有冷场的担忧。
　　那么，一日国王乐队如何应对呢？
　　却见，罗南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同时瞪圆眼睛做出一个惊恐的表情，“上帝，我现在终于知道人们将好莱坞称为亚马逊丛林的原因了，我开始后悔没有穿戴防弹衣出来了，啊，我的头盔呢？”
　　爆笑！
　　掌声！
　　口哨！
　　甚至还能够看到零零散散的几名观众站立起来，对着罗南竖起大拇指，对于如此机智的反应表示赞叹。
　　对此，吉米也毫不吝啬地送上自己的掌声，转头看向观众，“我想，我们都见证到了超级新星的诞生。”而后，又转身看向乐队成员，笑盈盈地说道，“如果你们没有出演今晚节目的话，那真是一次损失。”
　　吉米-坎摩尔不愧是多年脱口秀主持人，危机状况之下，恰到好处的反应，没有在细枝末梢上继续纠缠不清，而是稍稍退让半步，一招太极八卦手追捧了乐队一番，同时又暗暗为自己的节目贴金一番。
　　从这里就能够敏锐察觉到吉米的风格，“以和为贵”，他与其他深夜脱口秀节目主持人犀利尖锐的风格比较，还是稍显温和，当然，与艾伦-德詹尼斯的晨间脱口秀比较起来，辛辣露骨的话题还是更多的。
　　而后，吉米就用困惑的表情说到，“等等，我们刚才进行到哪儿了？”
　　克里夫也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节目的风格就是主持人持续健忘吗？”
　　在一片哄笑声之中，吉米也回了一句，“这就是我们拍摄现场如此多工作人员都在旁边监视的原因，他们显然比你还要害怕。”笑声就更加疯狂了，然后吉米接着说到，“你们刚才说到，在布鲁诺找到你们之前，其实乐队已经准备放弃了？”
　　其实，吉米记性非常好，完全记得发生了什么。
　　但是，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却没有开口，面面相觑地交换视线，就连克里夫也没有能够轻易发表看法。
　　短暂的沉默，让吉米的提问没有得到回应，吉米不由轻笑了起来，“怎么，你们对我这个主持人有意见吗？”
　　吉米巧妙地偷换概念，再次成功引发现场的笑声，连带着乐队成员也重新展露笑容，气氛轻松起来。
　　罗南能够感受到克里夫的视线——
　　乐队的经历着实太过错综复杂，克里夫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提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是非常讲究的。虽然出演节目之前，乐队就已经粗略地讨论过这个问题，但他们终究还是缺乏接受采访的经验，现在需要临场发挥了，克里夫的担忧还是在所难免。
　　于是，重担还是来到了罗南肩上。
　　罗南想了想，微笑地说道，“主要还是因为我们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其实我们乐队已经成立七年时间了，我们曾经拥有过发行专辑的机会，我们也曾经遇到过经纪人，但最终这些计划全部都失败了。”
　　“我们依旧没有放弃梦想，始终在坚持着，晚上登台演出，白天则打工维持生计……”罗南轻描淡写地说道，并没有准备在细节上多说什么，但吉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打断罗南，切入话题询问了一句。
　　“你们曾经打工过？”
　　罗南淡然地点点头，“是的，我们四名成员都不例外，加油站、餐厅、家庭教师，克里夫甚至还兼职过一段时间房地产中介。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一边维持生活，一边追逐梦想，你们能够想到的短期工作，我们应该全部都纳入考量范围过，因为迫切，也因为渴望，所以我们始终在寻找着一线机会。”
　　虽然罗南的话语云淡风轻，没有什么苦涩或者悲伤的情绪，但恰恰是这一份平静的释然，却让现场观众感受到话语背后的重量，生活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掌声，响起，现场观众自发性地鼓掌，为一日国王乐队的坚持鼓掌。
　　这让罗南轻笑了起来，连连摆手，“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事情，只是……我们单纯地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们做出了选择，然后承受这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就是如此简单。”
　　简单的话语却蕴含着大智慧，道理人人都懂，但“无怨无悔”这个词，现实生活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上帝，这不是’奥普拉脱口秀’，我们正在危险边缘试探。等等，还是说……奥普拉-温弗瑞（Oprah-Winfrey）女士，请摘下你的面具。”罗南自己打断自己，而后转身看向吉米，笑容满面地说道。
　　吉米也非常配合，做出一个撕开人皮面具的动作，然后对着现场观众做出一个眼珠子即将掉出来的鬼脸，刹那间就让全场笑声雷动，这一唱一和的化学反应着实精彩绝伦，轻而易举就赢得了满堂彩。
　　“奥普拉脱口秀”最擅长的就是讲述心灵鸡汤，用现实生活的励志故事来激励观众，在晨间时间段可谓是无往不利，但显然，播出时间在深夜的“吉米鸡毛秀”并不走这样的路线，罗南的吐槽其实是自我调侃。
　　不得不说，罗南和吉米的节目效果确实非常非常出色，即使是最为挑剔的观众也没有办法否认这一点。
　　摄影棚的导播室之中，节目制作人满脸的紧绷神色依旧没有放松——因为节目没有录制完毕就不能松懈，但可以明显察觉出来，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起来，节目效果远远超出想象，他甚至有些享受其中了。


第252章 发自内心
　　罗南的自我调侃，不仅是为了化解现场凝重的气氛，制造娱乐效果而已；同时也是讲述故事的一种手段，脱口秀节目之上的叙事绝对不能平铺直叙地阐述，毕竟脱口秀的宗旨还是娱乐，节奏和方式就显得格外重要。
　　克里夫没有开口的原因，也在于此——他对自己的叙事技巧没有信心，很有可能就是干巴巴地讲述故事。
　　现在看到游刃有余的罗南，克里夫就更加确定自己退后一步的动作是明智的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确经历了许多坎坷与低谷，但这就是生活，我们不是唯一一个，至少我们是开心的。”罗南再重新回到了故事上，左右看了看队友。
　　“我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们再次陷入了困境之中，然后四个人就在加油站帮忙洗车，就是好莱坞电影里那种，主动上前拦车，提供别人根本就不需要的洗车服务，但显然，我们不是卡车司机们最喜欢的那种洗车工。”
　　哄笑！
　　“于是，喜剧片差一点点就演变成为犯罪片，而且还是科恩兄弟的那种黑色犯罪片，我觉得即使是上映的话，这部黑色西部电影应该也可能没有什么票房，但是……”
　　爆笑！
　　罗南形象生动的比喻方式让现场观众完全控制不住笑声，就连乐队成员都目瞪口呆，奥利更是笑得前仰后翻——还好，在全场笑声之中，奥利那惊世骇俗的笑声并不突兀，这才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但吉米还是朝着奥利望了一眼。
　　笑声打断了罗南的叙事，罗南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但其实我们很开心，不是说那样的困境，而是困境之中我们依旧陪伴着彼此，坦然面对这些困境，并且为了梦想而努力，这才是最幸福的地方。”
　　吉米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但作为脱口秀主持人，他的视线需要独特一些，“我可以想象你们洗车的样子，但我没有办法想象马克西姆……”
　　“嘿！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注意你的用词！”
　　“吉米！”
　　不仅仅是罗南和克里夫，就连马克西姆也发出了声音——得意洋洋地表示赞同，叽叽喳喳的现场混乱一片，但是观众的笑声根本就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吉米才控制住了场面，不由揉了揉僵硬的脸颊肌肉，靠在椅背上，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好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句话就让一日国王乐队成员齐齐拍掌大笑起来，吵得不行。
　　吉米被迫重新坐直起来，目光明亮地看向罗南，“现在你告诉我，你们当时准备放弃，我是不相信的。”
　　罗南以笑容作为回答，“如果我们放弃的话，我们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这也算是回答吉米的调侃了，“但是当时，我们没有办法预见未来，我们确实产生了放弃的想法，一位制作人告诉我们放弃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们不适合音乐行业，因为他在我们身上没有看到任何天赋，这无疑让我们产生了自我怀疑。”
　　“也许，我们的坚持只是一种徒劳；也许，我们真的不适合音乐行业。”
　　时过境迁，罗南可以坦然地说出这件事，而是还是在电视节目上，这也证明内心已经与自己达成和解。
　　但尽管如此，话语深处依旧能够捕捉到一丝不确定的苦涩和怅然，包括其他三名乐队成员也不例外。因为乐队依旧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可，乐队依旧在梦想道路上艰难前行，乐队依旧在等待一个肯定。
　　罗南并没有停顿太久，话锋一转，话题就延续了下去，“也正是在这样的契机下，’追逐光芒’这首歌诞生了。”
　　谈话中，罗南调整了一下坐姿，右腿交叠地放置在左腿膝盖上，修长挺拔的身姿带来一种温文尔雅的视觉享受，让现场观众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牵引过去。
　　“生活是这样一回事，起床、开车、办公或者打工四个小时，吃饭，然后又是四个小时工作，再吃饭、开车、睡觉；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星期五、星期六，同一个节奏就这样循环下去。”
　　罗南的话语，让吉米也陷入了思考，顺口说了一句，“艺术工作也是如此？”
　　“当然。”罗南点点头表示肯定，“就好像你的节目，从周一到周六，即使嘉宾更换，但节奏与规律却是一样的，每天，你都需要召开头脑风暴会议，思考采访的内容与定位，一遍又一遍，然后再一遍。”
　　“创作，也开始循环。”
　　吉米试图张口发表看法，甚至是反驳，结果却发现话语卡在喉咙里，一时半会也没有能够找到合适的观点展开对抗，然后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就错过了，罗南的话语已经继续下去，摧枯拉朽地呼啸而过。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然后生命就已经消逝了大半。”
　　“但我始终相信着，生命是具有意义的，即使是在日复一日的机械工作之中也是如此，我们的内心深处都在追逐光芒，也许每个人对于光芒的定义不同，可能是爱情，可能是孩子，可能是一盘甜点的幸福，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都在追逐光芒。”
　　“放弃音乐梦想的话，生活就可以不同了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即使不是音乐，即使是其他生活方式，我们也始终在追逐属于自己的那道光芒。那么，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而且还苦苦追逐了七年，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坚持下去呢？”
　　说到这里，罗南转头看向现场观众，展露了一个笑容，“其实，虽然此时此刻我们乐队出现在这里，这就已经是一场奇迹了，但我们依旧在追逐光芒的道路上。”
　　“也许我们可能永远都无法成功，也许两个月过后你们就彻底忘记了曾经有这样一支乐队出演过’吉米鸡毛秀’，但我始终相信着，我们都在追逐光芒，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如此，即使你们忘记了一日国王乐队，也希望你们不要忘记奔跑的脚步，成为自己的国王，哪怕只有一天。”
　　掌声！
　　掌声雷动！
　　肉眼可见地，摄影棚现场就有观众站立起来，难以抑制内心激动地为罗南送上了掌声，发自内心的情绪就这样涌动井喷出来，刹那间，全场轰动，热潮滚滚！


第253章 节目效果
　　粗粗描述起来，似乎有些夸张，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但摄影棚现场的涌动情绪确实井喷出来，陆陆续续起立鼓掌的观众越来越多，至少三分之一观众都已经站立起来，以至于其他观众也都开始互相观望，犹豫着自己是否应该站立，表情有些不太确定。
　　罗南的话语，并不是慷慨激昂、豪情万丈的那种，丝毫没有煽动效果，但是娓娓道来的话语之中却饱含情绪的重量，一字一句都浸透着生活的沧桑与坎坷，云淡风轻的表述也同样能够制造雷霆万钧。
　　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而坚定，置身于现场，很难不被打动。
　　包括吉米。
　　作为脱口秀主持人，一来一往、见缝插针、针锋相对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但刚才短短的两分钟时间里，吉米却没有能够找到介入话题的机会，节目彻底成为了罗南的“单人脱口秀”，严格来说这是吉米工作的失职。
　　而且，风格也和“吉米鸡毛秀”有些偏差。
　　不过，意外的是，吉米并不介意，他喜欢的恰恰是罗南的这份从容与镇定，言语之间能够感受到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同时又不失赤子之心的初衷，当然，还有变化多端的机智与口才——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吉米知道，罗南肯定也不喜欢这样的长篇大论，果然——
　　面对全场雷动的掌声，罗南并没有洋洋自得，而是转头看向了吉米，微笑地说道，“怎么样，我这样是不是可以吸引奥普拉-温弗瑞女士的注意，你觉得，她愿意邀请我们乐队出演节目吗？”
　　一秒。两秒。
　　哈哈哈哈哈。
　　全场大爆笑。
　　就连吉米也不得不为罗南送上掌声——“吉米鸡毛秀”终究是综艺节目，不太适合这样以情动人的氛围，虽然现场观众能够被感动，但电视机前的观众却不一定买帐，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节目的收视率。
　　但罗南这一转折，娱乐效果顿时就出来了，恐怕观众很难不喜欢。
　　眼前的旁听观众就是最好的证明。
　　刚才，约莫三分之一观众站立起来，却还有三分之二观众没有表露情绪，结果罗南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爆笑之中情绪也跟着一起拉开闸门，不少观众都控制不住地落下了眼泪——他们自己也觉得有些夸张，不敢相信地擦拭着眼泪，但情绪决堤之后就很难快速回收，就只能维持着失控状态。
　　其实，眼泪并不意味着感动或者伤心，更多是一种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的失控和宣泄，没有特别意义。
　　但是，如此过山车的情绪涌动却是真实的，于是剩余三分之二观众也纷纷站立起来，为罗南送上掌声。
　　又是爆笑又是掌声，同时还浸泡在泪水之中，摄影棚的气氛可谓是五味杂陈、一言难尽。
　　吉米转头看向罗南，笑容满面，“我无法确定奥普拉到底会是什么想法，但我可以确定，如果你参加今年的大选混战，那么奥普拉的节目肯定能够找到你的一席之地。”
　　2012年，正是大选之年。
　　吉米的话语是在调侃罗南刚才的冗长发言其实是准备参加竞选。
　　面对如此调侃，罗南摊开双手，满脸遗憾的表情，“听你的语气，我好像已经失去了你的选票？”
　　这……
　　吉米也没有想到罗南居然如此回应，欢快地大笑了起来，而且现场旁听观众也跟着起哄，不断呼唤吉米的名字，似乎准备说服吉米在自己的选票上勾选罗南，如此热闹的场面好像再一次歪楼了一般。
　　“在大选结果出来之前，我拒绝对自己的选票做出任何回应。”吉米摆出了一幅官方新闻发布会的模样，僵硬死板的语气和全场的哄闹形成鲜明对比，于是又再次制造了喜感。
　　吉米对着罗南挤眉弄眼，“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期待你们再次前来我的节目做客了，而且我可以保证，下一次你不会得到任何说话的机会，否则，我觉得节目可能会收到审议委员会的信函，怀疑我们转型成为一档宗教节目。”
　　爆笑！
　　尽管吉米比较温和，但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仅仅用一句话就扭转了局势，旁听观众们又再次兴奋了起来，纷纷吹起了口哨。
　　罗南立刻乖巧地做出一个为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马克西姆机智地插了一句，“那么我就放心了，这应该是邀请我们前来担任音乐表演嘉宾的意思，说实话，相较于谈话来说，我们对表演更有信心。”
　　漂亮！
　　马克西姆以这样一种方式解读吉米的“禁令”，绝对堪称机智，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还来了一下击掌庆祝，对于马克西姆的“反击”表示满意。
　　吉米哧哧地笑了起来，“不需要等待下一期节目，不如现在，罗南为我们清唱两句’追逐光芒’这首歌？”
　　罗南微蹙起眉头，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以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打量吉米。
　　往后一靠，罗南的身体就轻轻撞在奥利身上，然后奥利就抛了一句充满疑惑的话语，“我以为只有’艾伦秀’才有这样的环节”。
　　简短却有力，现场的旁听观众们再次爆笑起来——
　　艾伦-德詹尼斯的“艾伦秀”也是晨间时段，她个人非常喜欢劲歌热舞，经常在节目里号召大家一起跳舞，而且还经常和来访嘉宾一起进行卡拉OK环节。
　　但是，夜间时段的脱口秀并不喜欢这一套，谈话就是谈话，“吉米鸡毛秀”很少邀请访谈嘉宾直接唱歌，因为音乐的话还有单独的表演嘉宾登场，今晚，一日国王是访谈嘉宾，而不是音乐嘉宾，他们并没有表演环节。
　　奥利的嘟囔，恰到好处地制造出笑点，同时还见招拆招地为罗南化解了拒绝的必要，这让吉米眉开眼笑，今天的节目份量已经远远超出预期水平，而且效果还在期待之上，现在，是时候为节目收尾了。
　　然后，吉米故意板着一张脸，做出遗憾的表情，“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既然你们拒绝，那么就算了吧。”
　　现场观众非常懂得录制节目，看到吉米的表情，纷纷发出起哄声，“吼吼吼”的声响让摄影棚热闹得不行，这一逗一捧之间，节目效果就出来了，在主持人和嘉宾之间，扮演着重要的第三者角色。


第254章 录制结束
　　面对全场起哄的热闹，吉米摊开双手，挤眉弄眼地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也不说话，只是用表情做出回应，而后，二号摄影机的红灯就亮了起来，吉米熟练地朝着镜头望过去。
　　“显而易见地，我们今天拥有一组特别嘉宾，他们不仅准备抢走我的饭碗，还准备参加下周就马上进行的大选——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能够赢得提名，但我想，今晚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方式留下了烙印。”
　　“乐队的专辑已经正式发行，而且，他们的单曲正在引发不可思议的连锁反应，这股热潮正在朝着我们汹涌而至，我们期待着他们能够真正追逐到属于自己的光芒，那么，我们今天的第一段采访就可以暂时到一段落了。”
　　“先生们，女士们，一日国王乐队！”
　　最后，吉米再次隆重而清晰地向观众介绍了乐队，然后就让采访落下了帷幕。
　　有些突然，但并不意外。
　　其实，“吉米鸡毛秀”的每一期节目都有两组到四组嘉宾，而每一组嘉宾的采访时间都是提前控制住的，一般是五分钟或者十分钟。
　　对于一日国王这样的新人独立乐队来说，从节目效果出发，节目组愿意给予五分钟采访时间就已经非常难得了——乐队成员说不上话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今天，节目的录制内容已经远远大于十分钟，按照吉米的经验进行预估，剪辑出十五分钟也没有问题，对于新人乐队来说是不可能的至高待遇，所以，他必须结束采访，不仅仅是为了后面的采访，而且还因为他觉得，今天的采访完全可以继续下去——
　　没完没了。
　　正如吉米所料，罗南天生就是属于聚光灯的，风趣幽默、大胆坦诚，整个访谈丝毫没有任何困难之处，对于主持人来说，也是一种享受；更准确一点来说，吉米稍稍有些低估了，以至于节目没有能够完全掌控住。
　　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吉米会做好万全准备的——肯定还有下一次，吉米现在就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提醒一下观众，我们今天的采访嘉宾还包括了马特-达蒙（Matt-Damon），如果感兴趣的话请不要错过，那么，我们进一段广告，马上就回来。”
　　干脆利落地，吉米就为第一段采访画上句号，略显仓促和匆忙，但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继续采访下去，吉米选择了最好的方式结束访谈。
　　“卡！”
　　现场工作人员再次出列打板，宣告节目录制的结束。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雷动！摄影棚之中的旁听观众们集体送上掌声，用最简单的实际行动向乐队送上了发自内心的赞誉。
　　也许是因为完全没有期待，节目录制之前甚至没有听说过乐队的名字，只是怀抱着近距离观看节目录制的心情抵达摄影棚，结果却迎来了意外惊喜，而且是远远超出想象的惊喜，心情也就完全绽放开来。
　　乐队成员们都显得很是意外——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舞台之外的聚光灯下登场，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然后赢得了满堂彩，那种喜悦和幸福的美妙滋味瞬间就充盈了胸腔，言语很难准确形容出来。
　　罗南的胸口也微微发热。
　　说到底，艺人是一份特别的工作，他们需要观众的支持与热爱，也需要观众的掌声与视线，才能够感受到存在感，缺少观众的舞台是残缺的，缺少掌声的表演是遗憾的，这是一份感受爱与温暖的工作。
　　观众之于他们，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如果说，他们我行我素地将观众隔离在自己的世界之外，自命清高、孤芳自赏，那么工作的意义就很难真正实现——即使是高雅艺术，也不例外，如何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求平衡是亘古不变的一个话题。
　　遗憾的是，一日国王乐队在过去七年时间里，始终没有得到太多反应和回馈，这让他们渐渐丢失了信心。
　　现在，短短三个月之内，他们着实收获了太多太多，即使依旧微弱，但内心的感激和感动却是如此充盈。
　　奥利有些受宠若惊，眼神的意外完全没有办法掩饰，隐隐站在罗南的身后，“这是属于我们的掌声吗？”
　　罗南也有些意外，“我想是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这就是他喜欢舞台的原因，也是他喜欢冒险的原因，最最重要的，这还是他喜欢生活的原因——充满挑战，充满未知，他们正在用自己的脚步探索世界。
　　从音乐舞台来到脱口秀舞台，这样的冒险尝试充满未知，而现在迎接他们的是掌声——还有满满的笑声，能够为观众带来快乐和幸福，同样他们也能够感受到喜悦和美好，这就是生活绽放的不同色彩。
　　于是，罗南笑盈盈地朝着观众挥手示意，不断说着，“谢谢”，用这样的方式来表示感谢。
　　见状，奥利也跟着模仿起来，不知不觉地，笑容就这样爬上了嘴角。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不例外，因为摄影棚的掌声而微微有些惊讶，随后看到罗南的动作，就好像寻找到指引一般，也挥手起来。
　　吉米笑容满面地站立起来，也跟着全场观众一起，为乐队送上掌声，发自内心地为乐队感到开心。
　　而后，吉米就绕过自己的主持桌，朝着距离最近的马克西姆连连表示歉意，“最后一段是节目效果，你应该知道吧？”
　　其实，吉米对自己今天的整体表现并不满意，不仅仅是包袱不够，而且对于四名乐队成员的平均分配也不够，但吉米还是发现了积极因素：
　　比如说，罗南之外，马克西姆也是一个非常具有节目感的成员，比私底下要更加放得开，虽然话语不多，但每次都能够切在点子上，这对脱口秀来说就已经足够。
　　马克西姆转头看向吉米，主动给吉米一个热情的拥抱，“当然，当然知道。我必须感谢你给予我机会，我的噩梦就是出现在节目上，结果一句话都没说，虽然说观众依旧会因为我的视觉效果而铭记这个人，但我的野心也不仅仅是一个花瓶。”
　　如此反应也是……没有预料到。上次在派对的时候，他为什么没有留意到呢？
　　吉米欢快地拍掌大笑了起来，“恭喜，你的噩梦今天没有演变成为现实。”


第255章 逢场作戏
　　马克西姆，也是一个妙人。
　　“怎么样，我今天上镜效果如何？镜头看起来怎么样？我听说，有些人特别上镜，而有些人则无法在镜头上呈现出最真实的效果，我可以确定，我非常适合大屏幕，以前爱丽丝拍摄油管视频的时候就这样说了，我是为大银幕而生的，但电视屏幕我就不太确定了。”
　　马克西姆絮絮叨叨地表示了自己的担忧，从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没有开玩笑。
　　“哈哈。”吉米完全被逗乐了，“你可以直接过去确认一下效果，我相信，我们导播非常乐意为你做讲解的。”说着，吉米还主动靠了上去，“我们导播对于帅哥没有任何抵抗力，我相信你的魅力是足够的。”
　　“啊！”马克西姆恍然大悟，从表情就能够看出满满的信心，但不等他回答，克里夫就从旁边凑了过来，闪烁的眼神好像有什么问题一般，吉米就顺势望了过去，“怎么了？”
　　克里夫往前走了一步，马克西姆则退后了一步，看起来好像真的在摄影棚现场寻找起导播的身影来，“马特-达蒙真的在摄影棚吗？”
　　吉米的注意力被克里夫的话语吸引过去，听到问题之后就不由放声大笑起来。
　　克里夫微微有些窘迫。
　　对于乐队来说，好莱坞巨星才是真正的“艺人”，而且不同于布鲁诺-马尔斯，马特-达蒙是另外一个领域的巨星，距离感总是能够带来更多神秘光环，让人产生一种难以靠近的错觉，这也是TMZ这样的八卦媒体能够寻找到市场的根本原因。
　　此时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不管是否喜欢马特-达蒙的电影，也总是难以按耐住好奇。
　　但是，吉米看着克里夫眼神里闪烁的认真，笑容根本就停不下来，这让克里夫满脸都是困惑不解，头顶之上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巨型问号缓缓地浮现出来：
　　怎么了？哪里出错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自己失礼丢脸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应该转身逃跑吗？
　　很快，吉米就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并不礼貌，连忙收敛了笑容，“克里夫，抱歉，我的反应没有恶意，只是，你太可爱了，你应该没有关注我以前的节目，对吧？”
　　克里夫有些挠头。
　　“马特……是我的好朋友，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所以，我总是在节目拿他开玩笑，甚至因为玩笑太严重，以至于我们不得不向观众澄清，我们没有在攻击对方，而且澄清了很多次。”吉米用简洁的话语解释到。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说马特准备出演我的节目，但节目最后，我都会说，因为节目时间不够所以马特不能登场，这就是一个包袱，并不是说马特真的就在现场。”说着说着，吉米又再次想起克里夫的反应，真诚而可爱，笑容就再次上扬起来。
　　吉米恶作剧马特，这已经成为“吉米鸡毛秀”的标志性话题之一，吉米隔三差五就在节目结束之前专门来一句“抱歉，马特，由于节目时间限制，你没有办法登场了”，而其实马特根本就不是这一期的节目嘉宾。
　　甚至还有节目的忠实粉丝剪辑了一个合集。
　　“包袱”，始于2005年。
　　2003年，吉米首次独挑大梁成为深夜脱口秀的主持人，但在群狼环伺的深夜时段没有能够寻找到自己的定位，仅仅只是口花花地说一些黄色的段子，三季以来，收视率成绩也只是勉强迈过及格线。
　　为了改变，吉米和制作人商量，他们在每期节目结束之后，添加一句，“抱歉，某某，由于节目时间限制，你没有办法登场了”，用这样的方式来制造笑点，而“某某”可以是任意一位好莱坞顶级巨星。
　　2005年一月，吉米首次尝试的时候，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马特-达蒙”，而彼时他和马特根本就不认识。
　　节目播出之后，取得了非常精彩的反响，而当事人马特不仅没有生气，还主动通过经纪人联系到了吉米：既然效果这么好，不如继续下去。这样的态度，也激励了吉米，于是拉开了超过十年的一段友谊——还有段子。
　　凭借着出其不意的恶作剧点子，吉米渐渐站稳了脚跟，“吉米鸡毛秀”也成为了ABC电视台脱口秀的台柱，但是比起其他竞争对手来说，依旧略逊一筹，于是，2007年，马特-达蒙本人第一次以嘉宾身份登场“吉米鸡毛秀”。
　　但是！
　　吉米再次恶作剧，再马特登场之前，吉米长篇大论地说了一番马特的丰功伟绩，将这位好莱坞巨星推上巅峰，仅仅是介绍词环节就兜兜转转、絮絮叨叨地说了超过三分钟，然后才正式欢迎马特登场。
　　马特才刚刚做下，吉米就再次抛出了经典台词，“抱歉，马特……”
　　那一期节目，吉米真的没有给予马特留下任何采访时间，节目组直接就开始上字幕，然后马特现场暴跳如雷地对着吉米口吐芬芳，面红耳赤、粗口连篇、口沫飞溅的画面也成为节目载入史册的经典一幕。
　　短短一分钟，却成为了2007年年度脱口秀收视率的最高瞬间。
　　因为马特骂得真心太过实诚，以至于网友们都认为这是真的，针对吉米的骂声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后来吉米和马特两个人不得不双双出来澄清，“一切都是提前说好的恶作剧”，但观众却不太相信，始终坚信着吉米是故意针对马特的，而且吉米和马特私底下是仇人，只是为了节目才勉强做戏。
　　对此，吉米很是无奈——最开始，吉米也非常介意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在节目提起马特，后来还是马特说服吉米没有必要在意负面传闻，他们自己知晓真相就已经足够，吉米才重新开始埋梗。
　　到底是不是作秀，其实忠实的节目观众是能够看出来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2008年，在节目开播五周年的纪念节目上，吉米的前女友萨拉-西尔弗曼（Sarah-Silverman）录制了一段视频，表示庆祝。
　　结果——
　　这段视频却是马特精心策划的复仇，整个充满魔性的视频之中，萨拉从头到尾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台词，“我X了马特-达蒙（F***）”。
　　吉米直接懵逼。
　　而这一期节目，在2008年同类型真人秀之中收视率高居第二，也正是奠定了“吉米鸡毛秀”的业内位置，还有节目风格。
　　今天，吉米只是按照惯例再次抛梗，却没有想到，克里夫居然真的相信了。


第256章 建立情谊
　　吉米-坎摩尔和马特-达蒙之间的情谊，从恶作剧开始，发展成为真正的至交好友，现在只要马特有新作品上映，他的宣传行程上就一定会出现“吉米鸡毛秀”的名字，而吉米调侃马特也已经是信手拈来的程度了。
　　可谓，人尽皆知——不管是否相信，但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件事。
　　没有想到，克里夫却当真了。
　　显然，克里夫对脱口秀没有什么了解，自然也就无从得知，此时从吉米口中得知真相之后，也有些窘迫。
　　吉米却没有生气，只是感受到克里夫的真诚——独立乐队确实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表示安慰，“如果你想要拜见马特的话，这不是什么难事，下次我们一起到马特家做客吧，相信我，马特会非常非常欢迎你们的，他也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家伙。”
　　克里夫有些受宠若惊，“那是我们的荣幸。”
　　吉米对着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而后就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跟随着乐队成员一起离开摄影棚——
　　现场旁听观众们依旧在欢呼鼓掌，满面笑容的场景热闹不已，节目录制结束，他们需要等待嘉宾离开之后才能够离场，此时也是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今天的节目录制内容，雀跃神情就是最好的嘉奖。
　　行走之间，吉米的脚步落在了后面，跟着罗南并肩而行，两个人交换一个视线，一前一后相差无几地开口说到，“谢谢”。
　　吉米是感谢罗南相信自己，愿意前来出演节目。
　　罗南是感谢吉米愿意冒险，邀请乐队出演节目。
　　感谢，是一个互相平等的情感流动。
　　话语说出口之后，两个人的眼底都流露出了笑容，然后罗南率先说到，“我们下一场演唱会是在华盛顿，我提前为你预留了家属坐席，怎么样，是否有兴趣前来现场加入我们的狂欢？”
　　邀请，也是一种姿态，更重要的是，罗南提起了他们此前在电话里交流的梗。
　　吉米顿时就笑出了声，“当然，这是我的荣幸。所以，这次我能够欣赏到更多的表演，对吧？”
　　“我们会努力填充时间的，但不要给我们太多压力，毕竟这才刚开始。”罗南笑盈盈地说道。
　　吉米轻轻摇头，流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抱歉，请问你是罗南-库珀先生吗？刚才在节目录制还展现出自信和强势的那位先生，怎么突然就谦虚起来了？”
　　吉米能够察觉到罗南话语里的保留，他并没有多想——毕竟，对于罗南的过往经历还是缺少足够了解，他也绝对猜不到，表面看起来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罗南，其实内心依旧有着不确定的迟疑，自信恰恰是罗南最欠缺的东西，失聪所带来的影响远远比想象中更加深远，并不是话语那么简单的。
　　于是，不明所以的吉米就打趣了一句。
　　罗南也没有准备进入促膝长谈的交心阶段，于是就调侃了一句，“舞台是舞台，生活是生活，我需要准备几副面具，避免自己陷入漫长的恐惧和孤独之中，我正在学习，但现在看来，卸下面具的动作还是不够自然。”
　　轻盈的话语背后，吉米却能够捕捉到游离在话语里的错杂——
　　舞台，光鲜亮丽、人声鼎沸，置身于聚光灯之下，就好像站在世界中心，但恰恰是因为这份喧嚣，当转身离开舞台重新回到酒店或者公寓的时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安静得让人发疯。
　　鲜明的落差让孤独与不安成倍成倍得汹涌而至，很多时候，甚至就连亲人爱人的拥抱也无法填补内心的空洞，聚光灯就好像一种“瘾”，悄无声息地蚕食着内心，充盈生动的灵魂就这样一步步遁入虚无。
　　很难准确描述，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是每一位艺人都需要面对的艰难课题。
　　一日国王乐队才刚刚上路，这样的空虚感应该还不明显，只是初步萌芽而已——两千人的舞台也是舞台，返回酒店之后的些许落寞也是无法避免的，这也是好莱坞巨星们总是沉迷于派对的原因之一，他们需要那些响声来驱散无处不在的孤独。
　　当然，一日国王乐队应该还没有到如此程度。
　　但即使如此，罗南依旧能够触碰到情绪的脆弱与细腻，难怪能够撰写出“追逐光芒”这样动人心魄的旋律。
　　“多练习一下，也就习惯了。”吉米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显得意味深长，显然比罗南要更加明白个中滋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和苦涩。
　　不过，吉米也没有准备离开节目之后再进行“奥普拉脱口秀”的番外篇，随后话锋一转就提起了刚才的趣事，“我和克里夫才提起，下次邀请你们到马特家做客。”
　　“很好，我现在可以提前通知狗仔了，看看他们是否愿意高价买通我担任间谍，带着针孔摄像机记录你们的真实反应，看看你们是不是私底下也会直接掐架。”罗南兴致勃勃地说道。
　　看着罗南那明亮的眼睛，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模样。
　　吉米愣了愣，而后拍掌大笑起来，“说好的卸下面具呢？”
　　罗南摊手，“抱歉抱歉，技能还是不太熟练，再给我一些时间。”
　　吉米嘴角的弧度根本就无法平复，笑声不断。
　　“吉米鸡毛秀”就这样顺顺利利地完成了录制，后来罗南才从吉米那里得知，其实录制当天的摄影棚现场是有监工的。
　　大西洋唱片方面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放心，派出了一名专业人士在现场进行监督，一方面是看看乐队的录制效果，另一方面则是与节目组进行沟通，如果出现越界的内容，他们就需要商议看看如何剪辑。
　　结果却非常喜人——也可以说非常意外，一日国王乐队的表现十分出色，真正改变了大西洋厂品方面的想法，这也为后续发展奠定了基础，从这里开始，公司就再次调整了策略，后来乐队的节目邀约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原本，吉米以为罗南会不舒服，毕竟大西洋唱片暗中监视的动作确实令人不快，独立乐队的傲骨与棱角也都是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但罗南的反应很是淡定。


第257章 一阵风潮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们不会放心，即使不是现场监督，后期也会插手。”
　　“这是签约大公司所必然面临的问题，从消极角度来看，他们确实管得太宽了，往往可能就没有自由，丢失自己的个性和棱角；但从积极角度来看，他们足够专业也足够系统，他们清楚自己的工作。就看你怎么接受了。”
　　那么，罗南是怎么接受的呢？
　　“至少，他们没有明目张胆地前来干涉，表面之上维持了和平，这也说明他们还是尊重我们乐队选择的，目前为止还是如此，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打破这样的平衡，我们可以在争议之中寻找和平共处的方式。”
　　看似简单的处理方式，却能够在字里行间捕捉到生活的智慧，这也让吉米再次对罗南产生了新的想法。
　　这并不容易，要知道，吉米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足足比罗南年长二十岁，喜欢一日国王乐队的表演舞台并且邀请乐队出演节目是一回事，但是私底下的交情却是另外一回事，毕竟年龄差距就摆在那儿。
　　但现在，吉米却真正想要和罗南结交朋友，在节目之外的私人交情，于是，吉米真诚地邀请罗南到自己家中做客，后来罗南也真的前往吉米位于纽约的家中拜访，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重新回到公司暗中监督的事情上，就当下来说，罗南没有想要打破平衡——更何况，一日国王乐队现在也没有这样的资格去挑战大西洋唱片的决定。
　　幸运的是，大西洋唱片也怀抱着同样的想法，暂时还没有强行插手的意思，因为“吉米鸡毛秀”的播出效果再次带来了惊喜。
　　节目录制完毕之后，后期还需要进行剪辑、编辑等等工作，播出时间自然没有那么快，热门电影为了宣传作品，往往也是提前一个月乃至于两个月就开始跑节目宣传——当然，也有剧组选择首映过后再根据观众口碑进行第二波宣传，主要还是看宣传部门的策略。
　　一日国王的这一期节目，并没有立刻播出，而是等待三周之后，才正式播出。
　　彼时，“追逐光芒”在社交网络的讨论热度已经慢慢回落，尽管没有了爆发力，却延续了细水长流的特性，话题标签真正成为一个普通人分享情感、寻求共鸣的聚集地，缓慢却长久地持续提供讨论热度，聚焦在歌曲之上的视线也就慢慢开始增加。
　　公告牌单曲榜的榜单之上，“追逐光芒”再接再厉，排名已经悄然攀升到了第五十三位，距离五十名的分水岭只剩下咫尺之遥，后续发展征程可能就需要更多化学反应的迸发，“吉米鸡毛秀”就是在如此背景下登场的。
　　“机智！幽默！风趣！大气！”
　　“全然没有新人的胆怯与青涩！”
　　“老练成熟的睿智甚至让坎摩尔感受到了压力。”
　　“很久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节目了。”
　　“虽然我根本就不认识那支乐队，但并不妨碍我为他们送上掌声。”
　　“突然就开始好奇他们的音乐了。”
　　“化学反应真的太动人了，好看好看好看！”
　　“请罗南-库珀参加大选，好吗？”
　　“马克西姆，你就是最帅的！”
　　好评，如潮！
　　一日国王乐队展现出了新人所不具备的老辣和成熟，全程爆笑，确确实实让观众捧腹。
　　嘉宾是籍籍无名的独立乐队，优劣并存，缺点就在于观众并不熟悉，而优点则在于新鲜面孔总是能够带来惊喜，这就是一把双刃剑——事实证明，一日国王的表现充分发挥了优势，赢得了一片喝彩。
　　当然，争议也在所难免。
　　争议始终是互联网时代的一大特点，得益于网络匿名的特性，观点与意见的冲突也就被进一步放大。
　　从消极层面来看，这也是人们想法越来越偏激、分歧越来越明显的推动因素；从积极层面来看，这也成为交流想法、开拓视野的途径，同样的事情，有人看到了仇恨，但有人却看到了个体的差异。
　　一日国王所需要面对的，同样也是如此。
　　节目中，罗南两次提及汤姆-克鲁斯的话题触动了不少敏感神经，咒骂和吐槽不绝于耳，他们完全无法接受罗南的语气、姿态以及话里话外的暗示，他们认为罗南越界了——这不是玩笑而是人身攻击。
　　争议的焦点就在于，罗南的行为越界之余，很有可能就是想要踩着汤姆-克鲁斯上位，但汤姆却和罗南无冤无仇，顿时就凸显出罗南举动的肮脏不堪，“傲慢无知”、“不知羞耻”等等负面言论就弥漫开来。
　　但是，北美文化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如果说，罗南的段子“伤害”到了汤姆-克鲁斯，那么包括“周六夜现场”、“吉米鸡毛秀”等等在内的深夜脱口秀恐怕每天都在抹黑公众人物的形象，甚至还严重地故意丑化来制造娱乐效果，比罗南更直接更严重的案例几乎每个晚上都在发生——即使是晨间节目“艾伦秀”也不能例外，调侃打趣就是节目的一部分。
　　这就是整个文化语境——只有懂得自嘲，才能够理解真正的幽默，而那些开不起玩笑的才是贻笑大方。
　　于是，支持的声音就渐渐占据了上风，他们表示，网友们故意挑刺，无非就是因为一日国王乐队是籍籍无名的软柿子，否则，以“周六夜现场”的集火开炮能力，节目组恐怕早就已经被律师函淹没了——和节目组比较起来，一日国王乐队的调侃打趣只是幼儿园的水平。
　　“争议”本身，也是一把双刃剑，负面效果压过积极效果的话，可能就在公关层面毁掉一个艺人的形象；但积极效果盖过负面效果的话，就能够在关注层面带来全新高峰，轻而易举创造轰动的话题效应。
　　那些吐槽和诅咒，并没有能够真正伤害到罗南和乐队——其中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一日国王终究还是热度不够，负面言论的声浪威势有限，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挑刺，然后这些负面言论反而是让“吉米鸡毛秀”小小地火爆了一把，吸引了更多视线。
　　吃瓜群众们纷纷好奇着，“新人乐队到底怎么侮辱汤姆-克鲁斯了”？
　　借助如此风潮的推动，有些讽刺又有些无奈的是，“吉米鸡毛秀”的重播收视率几乎就要赶上首播收视率了，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意外，不是好事却也不是坏事。


第258章 东风再起
　　从一日国王深陷争议漩涡的后续发展曲线就能够看得出来，正是因为如此局面，“炒作”始终是娱乐产业亘古不变的核心话题之一，即使明知道可能遭遇反噬的危险，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回报，依旧有着无数人愿意冒险尝试，真真假假的新闻也就无法平复，算计与反算计的争议更是持续不断地刷屏。
　　一日国王作为嘉宾的这期“吉米鸡毛秀”首播的时候，收视人数维持在两百二十万左右，这是节目的平均水平，不算高也不算低——但相较于网络热点来说，收视率没有得到加成而上升，这就是一个遗憾。
　　而后来，话题逐渐发酵升温，“吉米鸡毛秀”重播的时候，又再次吸引了两百万观众，如此数字就堪称骇人了，对于平时重播收视人数难以突破一百五十万的局面来说，这已经可以算是一次飞跃式进步了。
　　从首播到重播，“吉米鸡毛秀”制造的话题浪潮正在一步一步升温，以无名独立乐队身份登场的一日国王带来巨大的意外惊喜——最重要的是，在收视数字之余，好评如潮，这也让节目组和大西洋唱片双双喜上眉梢。
　　尤其是电视圈，视线纷纷投射过来。
　　其实，因为网络的全面兴起，还有娱乐手段的快速丰富，电视节目的收视率从2003年开始就逐渐滑坡，在激烈竞争之中面临越来越多挑战，从电视剧到综艺节目全部都是如此，唯一例外可能就是橄榄球比赛了，脱口秀自然也不例外。
　　根据尼尔森的数据统计显示，娱乐向脱口秀的收视率逐年下滑，而且下滑幅度还超过了以时政为核心话题的脱口秀——后者的收视人数同样在下滑，但收视率却不降反升，证明核心群众依旧没有流失。
　　所谓收视人数，可以简单理解为全年龄层所有人口之中收看节目的人数；而收视率则是十八岁到四十九岁之间特定群体，这也是广告商最为青睐的主力消费群体，可以看作是节目收益指数的衡量标准。
　　换而言之，脱口秀的收视人数整体都在下滑，但时政向脱口秀依旧能够赚钱，而娱乐向脱口秀则开始入不敷出，长此以往，电视台可能就需要考虑是否继续预定节目的下一季了，这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吉米鸡毛秀”的收视人数表现一般，依旧难以和其他辛辣尖锐的晚间脱口秀相提并论，但收视率成绩相对稳定，主要就是因为吉米平易近人的主持风格以及专注恶作剧的节目特点，对于十八岁到四十九岁主力消费群体的吸引力还是保持稳定，一日国王这一期节目的成功，就再次证明了吉米的眼光。
　　1.4的收视率，持平“吉米鸡毛秀”2012年这全新一季节目的最高数据，格外喜人。
　　电视圈的瞩目，也正是来源于此——能够吸引主力消费群体的超级新星，他们又怎么可能随便错过呢？
　　一日国王乐队足够年轻，四名成员全部都是三十岁以下，从外型来说，确实具备了乔纳斯兄弟以及单向组合的市场号召力；同时，从节目效果来说，他们又具备了偶像组合所不曾拥有的大胆和辛辣；至于，乐队是否具有才华、音乐是否好听，对于电视节目组来说，这些都不是他们需要考量的问题。
　　消息，悄然在电视圈传播开来，尽管现在热度依旧不足，电视节目暂时还没有着急出手，只是在静观其变，但是“一日国王”这个名字却首次传入耳朵里，不再是一个无人知晓的存在，这就是一次进步。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果一日国王乐队想要更进一步，快速地，那么就需要另外一股东风，继“吉米鸡毛秀”之后的又一股推动力，真正让乐队出圈，否则就只能耐心地稳扎稳打——
　　毕竟，娱乐产业的成功总是偶然之中带着些许必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一日国王乐队积弱已久，漫长的岁月之中都没有能够真正赢得自己的机会，现在终于打开了局面，想要更进一步自然也需要十倍百倍的力量。
　　这股东风，到底在哪儿，又什么时候吹起，无人知晓。
　　但大西洋唱片非常满意这样的局面，不要操之过急、依旧按部就班，脱口秀稍稍制造出一些动静后，就再次回归舞台，乐队终究还是需要依靠他们的音乐打开局面，这也是当初他们愿意签约一日国王的原因。
　　于是，结束“吉米鸡毛秀”的录制之后，一日国王乐队就重新回到巡演征程之上，就好像电视台摄影棚真的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一个梦境般，那些掌声那些灯光那些欢呼全部消失，双脚就再次回到地面。
　　不是说巡演舞台就不够火爆，而是说电视节目与表演舞台是两件事，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模式带来不同的感受，对于乐队成员来说，那种如梦似幻的感受是美妙的也是新奇的，难免也就给予更多关注。
　　但是，巡演舞台终究是巡演舞台，这依旧是乐队发光发热的地方，也依旧是乐队热情与梦想的源泉。
　　离开新泽西之后，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巡演征程一路往南，乐队生活又再次回到了日常轨道之上。
　　对于索菲-维耶拉尔来说，这是一个喜讯。
　　她并不关心“吉米鸡毛秀”的事情，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粉丝，她不会追踪乐队的行程，也不会关心乐队的社交网络平台，她对乐队舞台之外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单纯喜欢乐队的舞台而已。
　　自从咖啡厅再次意外听到“追逐光芒”以来，她就在期待着一日国王再次前来华盛顿演出，这就好像救命稻草一般，在经历一段令人痛苦的分手之后，她宛若溺水之人抓住了偶然出现在身边的唯一一根浮木，然后期待着这根浮木能够带领自己重新寻找到生机。
　　于是，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日国王乐队的巡演日程上，日盼夜盼地期待着乐队快点重返华盛顿，这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
　　内心深处，她也知道，一场演出不可能拯救自己，一日国王乐队也不是救世主，她甚至没有那么熟悉那么喜欢这支乐队，只是转移视线的一个手段罢了。
　　盼星星盼月亮地，索菲终于等到了一日国王乐队。


第259章 打破常规
　　道理，索菲都懂，内心深处也知道自己只是在转移视线而已，但生活的难处就在于，明知道正确的做法却依旧做不到，因为情感不是数学题、人类也不是机器人，这些犹豫和挣扎才是最宝贵的部分。
　　即使索菲明白一切，她也还是无法放下执念，只是一心一意地盼望着一日国王乐队的到来，然后生活就可以迎来转折，焕然一新，盼星星盼月亮地，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当双脚站在演出场地的时候，那种愿望实现的踏实和满足，那种殷殷期待的雀跃和幸福，终于让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更重要的是，她很快就进入了演出的状态，开始真正享受其中——不管如何，她对音乐的喜爱都是真诚而笃定的，从来都不曾动摇过；而且……
　　这场演出，比期待中还要更加精彩！
　　表演场地并不宽敞，仅仅只能容纳一千五百人的场地显得非常迷你，甚至还有一些拥挤，绝对不是布鲁诺演唱会那样万人席位可以比拟的，稍稍转头就能够看到场地的尽头，稍稍蹦跳一下就可能撞到肩膀，稍稍抬头就能够看到近在咫尺的屋顶，总感觉无法转身一般。
　　但迷你场地也拉近了舞台距离，微微抬头就能够欣赏到舞台的一举一动，音响的声音就这样狠狠撞击在耳膜之上，忍不住血液沸腾起来，整个表演氛围更加强烈更加疯狂也更加热情，转眼就令人迷失。
　　索菲就这样放任自己迷失在这股热浪之中，从演唱会开始的第一秒，一直延续到三个小时的最后，尽情跳跃、肆意绽放、全面宣***疲力竭也依旧在跳跃着，声嘶力竭也依旧在呼喊着，彻底抛开自己。
　　一日国王乐队还是记忆之中的模样，高超的技巧掌控、精湛的情感诠释和顶尖的现场调动，让欣赏演出真正成为一种享受，即使自己根本就不熟悉歌曲，也依旧能够深陷其中，放任自己徜徉在音符的海洋里。
　　何以解忧，唯有音乐。
　　至少对于索菲来说是如此，这就是一个月以来，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开心和喜悦的时刻，完全沉浸其中。
　　然后，一日国王乐队就表演了“追逐光芒”，在全场演出即将结束之前。
　　当那句“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响起的时候，猝不及防地，索菲就这样崩溃了，如同疯子一般号啕大哭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天大委屈，肆意地疯狂地酣畅地泣不成声，哭到自己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积攒了许久许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然后决堤泄洪。
　　以至于旁边的其他观众都是满脸错愕，纷纷投来了差异的视线。
　　站在索菲身边的凯恩-威廉姆斯也很是尴尬，因为那些视线似乎都在怀疑，他就是招惹索菲的罪魁祸首，这才让女生崩溃大哭，但凯恩完全是无辜的，却有苦说不出——演唱会现场绝对不是解释来龙去脉的最佳场合。
　　脑海里闪过一秒“撇清关系”的念头，但最终凯恩还是用身体遮挡住索菲，如同港湾一般拦截住了那些打量的视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现场演出确实精彩，尤其是罗南，仅仅用声音就能够讲述故事，画面感和感染力令人沉醉，观众的分神也只是暂时的，注意力很快就再次被罗南的歌声吸引到舞台之上。
　　作为最近一段时间引发无数讨论的热门单曲，“追逐光芒”的上升势头确实非常喜人，从现场的高声合唱就能够清晰感受到，传唱度正在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地全面推广开来，表演现场终于拥有了演唱会的氛围。
　　当歌曲接近尾声的时候，站在舞台正前方的罗南将话筒摘下来，对着天空肆意放声高歌：
　　“你知道……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声音，在汗水与笑容之中上扬，一个八度！两个八度！三个八度！肆意翱翔的高音清亮而轻盈地穿透屋顶，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能量，让全场观众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朝着灯光之中的那个身影汇聚，顶礼膜拜！
　　炙热，就这样在空气之中蔓延，滚烫滚烫的热浪让汗水都跟着一起燃烧起来，氤氲的蒸汽弥漫全场。
　　索菲也已经停止了哭泣，目光凝聚地注视着罗南，眼底还没有擦拭干净的泪水折射出一抹绚烂的光芒，那股震撼与感动深深地烙印在灵魂之中，恍惚之间她似乎这才真正读懂“追逐光芒”歌曲背后的深意。
　　她，真的是在追逐光芒吗？还是在逃避黑暗？
　　虽然意思听起来一样，但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前者是主动，后者是被动。
　　逃避黑暗，却没有目标，只是仓皇逃窜，无边无际的黑暗可能永远都找不到出口，束手无策就只能一退再退，最终就只能被困在黑暗之中撞得头破血流。
　　追逐光芒，则是坚定信念，无论发生什么都拥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做指引，也许穷其一生都无法寻找到出口，但追逐的过程却能够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色彩。
　　那么，她到底在做什么呢？
　　转过头，索菲能够看到演出现场的茫茫人海，尽管只有一千五百人，却依旧浩瀚无垠，那一张张脸孔的表情里都没有能够寻找到答案，包括凯恩也没有；于是，她又慌张地朝着舞台之上望了过去。
　　置身于光芒之中的罗南，因为背光的关系，无法看清楚脸孔之上的表情，只能勾勒出身型的轮廓，索菲竭尽全力试图捕捉罗南眼睛里的光芒，但失败了，这让她陷入更深的茫然和慌张之中，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
　　“各位，演出还没有结束哦，接下来才是最后一首歌，让我们携手进入另外一个维度，探索生命的黑暗。奥利！来一点鼓点！”
　　索菲呆愣住了，凯恩也没有反应过来。
　　事实上，不仅是他们，全场观众的反应都有些卡壳。
　　“追逐光芒”就是一日国王乐队现在知名度最高的作品，作为全场收官的大轴之作，轻而易举就能够带动全场气氛，这无疑是最佳选择，就好像闪耀乐队选择“吼，嘿”做收场一般。
　　但现在，“追逐光芒”仅仅只是压轴，而真正的大轴还有另外的选择？
　　这……确定没有关系吗？


第260章 浩瀚宇宙
　　演唱会，正在接近尾声，当“追逐光芒”旋律响起的时候，观众们都以为这就是全场的最后一首曲目了，于是纷纷释放出身体里残余的所有能量，肆意而忘我地徜徉其中，跳跃着狂欢着享受着，仿佛没有明天一般。
　　但是，现在罗南却告诉观众，“追逐光芒”只是压轴，真正的大轴还有另外一首曲目？
　　这……
　　嗡嗡嗡。
　　嗡嗡嗡。
　　沸腾的空气在场馆之内激烈涌动着，耳朵能够清晰捕捉到浑浊的呼吸、剧烈的心跳和翻滚的血液混杂碰撞在一起的杂音，窸窸窣窣地撞击着耳膜，滚烫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呼啦呼啦上下起伏的胸膛宛若巨龙正在喷火一般，氤氲的热气和粘稠的湿气让视线跟着模糊起来，刺眼的灯光化作无数光斑闪烁着。
　　嗡嗡嗡！
　　错愕和意外的眼神失去焦点，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充满困惑地望向舞台。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演出没有结束，这应该是好事，但此时脑海还是被惊讶所牢牢占据，那么，他们应该期待什么呢？现在，是不是应该继续欢呼呐喊呢，但灼热的肺部几乎就要燃烧起来，一时半会没有能够发出声音，然后，舞台之上的演出就已经再次开始，拖拽着他们继续狂欢。
　　嗒！嗒！
　　架子鼓的鼓槌交叉碰撞两下，然后就能够感受到一阵电子鼓点带着深邃而迷幻的氛围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急促而密集的鼓点狠狠撞击着耳膜，一阵阵波动牵扯着心脏跳动的声响，轻而易举就遁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慌乱与焦虑的情绪如烟似雾地缠绕着心脏，那种下沉坠落的溺水感从四周缓缓淹没过来。
　　噔噔噔噔噔噔……
　　仅仅只用了两个八拍，就这样深深陷入旋律所营造的情绪氛围之中，谁都没有注意到现场灯光转变成为幽深幽深的孔雀蓝，诡异而妖艳的灯光色彩渗透在雨打沙滩般的狂暴鼓点之中，彻底填满整个现场，视觉与听觉层面的双重沦陷就这样毫不费力地摧毁精疲力竭的意志，只需要一秒就落入乐队的掌控。
　　“救命，救命……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无法理解那种感受。”（注1）
　　舞台正中央的罗南，眼睑低垂，双手紧握话筒架，近乎低于呢喃的声音在密集鼓点之中疾风而行，微微有些含糊的咬字就好像无线电断断续续地从非常非常遥远的世界尽头传输过来一般，中间阻隔着无尽黑暗。
　　置身现场的听众，手臂和后背就这样纷纷窜出大片大片的鸡皮疙瘩，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黑暗汹涌而至。
　　然后，声音就变得清晰起来，咬字和呼吸都完全平稳下来，无线电就这样放大，从耳边的低语呢喃转变成为冲击心脏的超音波，伴随着罗南力量蓬爆的嗓音，旋律的力度和节奏也开始变得粗壮起来。
　　“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盘旋；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
　　索菲仿佛能够感受到罗南的视线穿越黑暗和人群锁定了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睛捕捉不到任何光亮，宛若浩瀚无垠的宇宙，明明只有一片黑色，却能够无止无尽地延伸开来，那种广袤无际的恢弘就这样在眼前铺陈开来，灵魂的渺小和卑微让索菲彻彻底底凝固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瞪大眼睛注视着。
　　嗡嗡。
　　嗡嗡。
　　索菲隐隐约约能够听到自己心弦在震动的声响，然后耳边就能够听到一日国王乐队四名成员同时携手放声高歌，“……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莫名地，索菲就感受到一股悲伤和一股绝望——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分手，就好像是一个恶魔，它如同秃鹫一般盘旋在上空，它想要击溃她并且抹掉她的颜色，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之中无法自拔，如同懦夫一般蜷缩起来，然后被黑暗彻底吞噬。
　　她发出了声音，她发出了呼救，但是，没有人能够听到，她就这样独自一人漂浮在杳无人烟的浩瀚宇宙之中，孤立无援，无线电另一端的人们都以为她疯了——不过是一次分手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他们却不知道，她正在分崩离析，无法挽回地滑向深渊，即使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控制。
　　“救命（Mayday）”……声音就这样消失在喉咙里，以至于她都已经放弃，漂浮在黑暗之中完全失重，就好像刚才一样，分崩离析地嚎啕大哭，放任悲伤腐蚀着自己，遍体鳞伤的狼狈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却束手无策。
　　她，应该怎么办呢？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You-Make-Everything-Okay）……OKay，Okay。”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You-Take-All-The-Pain-Away）……Away，Away。”
　　罗南的歌声，如同天兆一般，在脑海深处点亮一束光芒，指引着索菲在黑暗之中重新苏醒，不由再次朝着漫无边际的黑暗探索过去，隐隐约约地，仿佛再次看到了一丝光芒，模糊不清却真实存在的光芒。
　　星光四溢、全场雷动的旋律也依旧无法掩盖罗南声音里的坚定和执着，隐藏在歌声里的痛苦和挣扎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放声高歌着——
　　那张俊朗的面容在模糊的背光之中看得并不清晰，只能隐隐捕捉到脖子和手臂之上暴突出来的青筋，蕴含着强大爆发力的能量就这样推向了极致，最终全部凝聚在歌声之上，将所有黑暗尽情宣泄出来。
　　飙高，再飙高。
　　发力，又发力。
　　力量就这样一层一层浩浩荡荡地扑面而来，每一个平行宇宙里的孤单灵魂，每一个平行世界里的受伤灵魂，全部都能够感受到空气之中能量的激荡，视线就这样毫不费力地朝着罗南全部集中了过去。
　　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双手紧紧握住话筒，力量，在这一刻反而收敛起来，铿锵有力的歌声石破天惊地撞击过来，脑海里就只剩下“嗡”的声响拉直拉长，心脏刹那间停止跳动，世界陷入无限的安静之中。
　　“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My-Demons）的话。”
　　绝望。痛苦。
　　强势。爆发。
　　轰！
　　全场灯光亮起，宛若白昼！
　　注1：我的恶魔（My-Demons——Starset）


第261章 化身为魔
　　“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注1）
　　收敛压制的力量就这样蕴含在歌声之中，隔空撞击在胸膛之上，甚至就连闷哼都发不出来，灵魂就已经感受到了这股震撼；短促而轻盈地触碰到一个高音，却没有太过留恋，一个深呼吸就掐断了呼吸，只留下袅袅余韵在脑海里持续激荡，一波接着一波的涟漪，让言语失去色彩，就连大脑都停止运转。
　　索菲，呆愣愣地望着舞台，微微张开嘴巴也不自知，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杂情绪彻底控制住了大脑——不是感动，也不是悲伤，此时此刻，她的眼眶已经完全干燥，丝毫没有流泪的冲动，全然将刚才那个崩溃大哭的自己抛在了身后，只是……纯粹地陷入震撼之中。
　　“我无法阻止病态的沉溺，它支配了我，拖拽着我进入虚无之地。”
　　“我需要你的拯救，我无法永远孤身奋战，我知道你正在旁观，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
　　一字一句，每一个音符，全部都是如此真实又如此准确，毫不费力地狠狠撞击在索菲的心脏之上，如同重锤，一下，再一下。
　　是她。
　　歌词里所讲述的，那就是她。
　　她根本无法阻止自己陷入病态的沉溺，分手的痛苦和背叛的绝望就这样拖拽着她进入一片虚无之地，无边无际的灰色让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生机，即使她知道这是错误的，即使她强打精神强行微笑，但内心深处依旧有着一个角落正在腐烂，甚至能够闻到恶臭的气息，秃鹫就在头顶之上盘旋。
　　那种病态，控制住了她的身体和精神，脑海角落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反抗”，但她却无法挣脱束缚。
　　她开始痛恨自己，她开始厌恶自己，她甚至想要伤害自己，哪怕残留的理智告诉她，这是错误的想法，为了一段没有意义的感情，为了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这不值得，可问题就在于，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震撼的强大力量让索菲彻底迷失在旋律之中，这段时间的回忆在脑海里汹涌着，错综复杂的情绪在身体里流动着，但是大脑和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她就如同灵魂出窍一般，以旁观者的立场注视着自己，看着那个躯壳在无垠宇宙之中迷失，竭尽全力的呐喊也无法得到任何回应。
　　一直到现在。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You-Make-Everything-Okay）……OKay，Okay。”
　　歌声，似乎出现错觉。
　　明明应该是“OKOKOK”，但是耳朵捕捉到的却是“KOKOKO”，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循环着。
　　如果，她能够“击败（KO）”那个内心恶魔，那么她是不是就能够“痊愈（OK）”？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You-Take-All-The-Pain-Away）……Away，Away。”
　　混沌，终于出现裂缝。
　　顺应着歌声的指引，她仿佛能够看到那缕光亮，正在一点一点变得清晰，然后她就开始拔足狂奔起来。
　　那是不是逃离这片黑暗的出口？如果奔跑得足够快，她是不是就可以重新找回自己？
　　“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
　　旋律，达到巅峰！
　　但这一次，旋律并没有放缓下来，而是在巅峰状态持续下去，汹涌澎湃的震撼滔滔不绝地激荡汹涌着。
　　舞台正中央的罗南，摘下话筒，往前跨了一大步，歌声再次推向全新高度，彻底释放的情绪就这样炸裂开来。
　　“带我飞越，脚下天堑；翱翔天际，不要放手；呼唤英雄，治愈伤痛；当我化身，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旋律，终于在此刻攀登到了最高峰——比想象中还要更高的巅峰，就好像超越珠穆朗玛峰进入宇宙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引吭高歌的罗南释放出了自己最强大的能量，歌声一节一节地攀登到新的极点。
　　“敌人！”
　　一个八度。
　　“敌人！”
　　再一个八度，清亮的声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穿透极限，急风骤雨般地浩瀚与恢弘如同画卷般展示出来，漫天星辰也无法比拟的璀璨，刹那间就让膝盖不由发软起来，脑海里唯一一个想法就是顶礼膜拜。
　　索菲，找到了。
　　她终于找到指引自己走出黑暗的光芒了——是音乐，更是站在眼前的一日国王乐队，从“追逐光芒”的坚定到“我的恶魔”的释放，音符就这样指引着她重新寻找到方向，更重要的是，重新寻找到力量。
　　她，不应该哭泣，更不应该伤心，这次分手应该是一份礼物才对，让她认清了对方，也认清了朋友，还认清了自己，她终于重新找到了生活的重心，她终于可以抛弃那个没有必要的废物开始自己的生活。
　　不知不觉地，索菲就缓缓挺直脊梁、打开胸膛，重新坚定起来也再次自信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希望光芒，即使脸颊之上依旧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狼狈，但楚楚可怜的姿态却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发自内心的坚定，那股强大的力量让眼泪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仿佛……整个人都正在发光。
　　站在旁边的凯恩，感同身受，只是，他没有索菲那么深刻也就没有那么震撼。
　　瞠目结舌地注视着舞台，彻彻底底为罗南的掌控力与表现力所折服，但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身边的气场微妙变化，他不由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眼神熠熠生辉的索菲，这让凯恩陷入第二次震撼。
　　顺着索菲的视线，凯恩重新朝着舞台望去，最终落在阻挡住灯光的罗南身上。
　　灯光，从后方传来，将罗南的身影勾勒出一个轮廓，人们根本就看不到罗南的表情和眼神，但即使如此，简简单单站立的罗南依旧散发出强大气场，如同掌控世界的上帝一般，不需要表情就能够感受到情绪，令人为之臣服。
　　罗南双手握住话筒，如同摇篮曲一般轻声哼唱着，在酣畅淋漓宣泄所有情绪的巅峰之中遁入静谧之中。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此时，听众们终于真正听清楚了耳边的细语呢喃，但是，歌声里的“你”到底是谁，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都有着不同解读，可能是罗南，可能是一日国王，可能是音乐，除此之外还有无数中多样的可能。
　　如果化身为魔的话，到底谁能够成为你的救世主呢？
　　凯恩的视线根本无法移开罗南的身影，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场，彻底摧毁了脑海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注1：我的恶魔（My-Demons——Starset）


第262章 一道天启
　　孤独。绝望。落寞。冰冷。癫狂。还有……脆弱。
　　倾听着罗南的低语呢喃，如坠冰窖，明明置身于汹涌人潮之中，恍惚之间整个世界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滚滚而至，就这样将自己团团包围，无孔不入地顺着毛孔进入血液，体温就这样一点一点流失，那股冰冷缓缓地朝着心脏蔓延，一片空白的大脑已经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眼神，就这样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身影，宛若最后一缕光芒。
　　然后——
　　旋律，炸裂！
　　歌声，释放！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
　　浅吟低唱的声音重新释放出能量，清凉高亢的嗓音爆发出一股穿云击石的力量，瞬间炸开，却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罗南发力，信手拈来的吟唱赋予旋律难以置信的动人质感，在全场轰鸣激荡的气浪之中牵引出一波灵魂颤栗的渲染。
　　脆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断，坚毅而执着的笃定，铿锵之力在唇齿碰撞之间迸发出了火花。
　　嗡嗡。
　　嗡嗡！
　　索菲的身体就这样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鸡皮疙瘩从脚底一路蹿上头顶，所有杂念都已经化为齑粉，只有一股顶礼膜拜的冲动在胸腔里激荡涌动着，眼神深处闪烁的泪光，不是悲伤，而是希望。
　　她，并不是一个人。
　　现场的每一位听众都是如此，仰头注视着舞台，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还有舞台之上那一缕源自于遥远宇宙深处的光芒，指引着自己离开黑暗，脑海里涌动的情绪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读懂。
　　此时，一日国王乐队的其他三名成员全部都靠近话筒，齐声合唱，在轰鸣的旋律之中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同时，罗南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握住话筒，嗓音再次爆发出全新一波的能量，仿佛将所有黑暗里的冰冷全部都释放出来一般，然后，尽情高歌。
　　“我的恶魔！”
　　罗南的高音，在三名乐队成员浑厚的合唱之中翱翔，宛若天使展翅，层层叠叠的情绪就这样在全场漫溢出来。
　　“我的恶魔！”
　　索菲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耳边传来的音波涌动，无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满眼狂热的凯恩。
　　这场演出，不同于布鲁诺的暖场演出；这首歌曲，也不同于“追逐光芒”。
　　旋律之中迸发出来的力量是黑暗之中向死而生的坚毅与决绝，更是绝望之中刀尖狂舞的畅快和肆意，穿行其间的苦涩与疼痛始终不曾消散，却如同沧海一声笑般，荡气回肠地在生命尽头放肆高歌，抓住那一缕微弱的光芒，豪气云天地重新振作起来。
　　身体里沸腾的血液，让整个人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凯恩，正在跟着放声高歌，“OKOKOK”，如同“KO”一般的“OK”，一声接着一声，就这样炸裂开来。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索菲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声音自然而然就从脑海里流淌出来，“Away-Away-Away”，伴随着声音的嘶吼，灵魂深处的痛苦似乎就这样一点一点宣泄出来，不由自主地高高扬起声音，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疯狂。
　　喊着喊着，肺部就开始隐隐作疼起来，那种精疲力尽的宣泄感让身体滚烫起来，就好像置身于火山口一般，但是这样的疼痛却微不足道，反而让大脑逐渐清醒起来，尽情享受这种刺痛感所带来的畅快。
　　然后，索菲就看到了——
　　“我的恶魔！”
　　她看到了自己的心魔，在灯光之中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扭曲的面容垂涎着唾液，赤红的眼睛绽放着幽光，朝着自己飞扑而来。
　　“我的恶魔！”
　　她并没有闪躲，而是挺直腰杆、打开胸膛，迎面而上，坚毅的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苦苦逃避的心魔，勇敢地正面反抗。
　　嚯！
　　心魔，溃散，一缕刺眼的光芒穿透阴影洒落下来，索菲努力睁大眼睛，细细打量，模糊的轮廓之中，罗南的脸孔就这样缓缓浮现出来，大汗淋漓、面红耳赤的狼狈也依旧无法掩盖清隽俊朗的五官，明亮的眼睛更是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盛满了星辰大海。
　　他，正在高歌。
　　“我的恶魔！”
　　一步一步冲向巅峰的高音在浑厚整齐的和声之中穿行翱翔着，释放全部能量过后而流露出些许沙哑的嗓音依旧没有丢失音准和节奏，独特的声音质感让漫天星辰全部坠落，为匍匐在地的渺小灵魂带来一场洗礼。
　　“救我！”
　　音乐，掐断；合唱，消失。
　　突兀的转折，顿时就让罗南的声音完全凸显出来，甚至能够听到粗粝的呼吸声在话筒边缘游离试探，刺眼的灯光消失，只剩下一束聚光灯笼罩在罗南身上，模糊的脸孔和身型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激情消散，力量沉淀，罗南的歌声重新回到轻盈温柔的低语呢喃，宛若深黑色的天鹅绒覆盖下来一般。
　　“如果……我化身为魔。”
　　惊涛骇浪全部平复，世界重新陷入波澜不惊的静谧之中，在耳边低低呢喃诉说的歌声重新染上一丝悲伤，就好像……就好像“音乐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就连音乐也不复存在，那么黑暗就将彻底吞噬灵魂。
　　脑海之中，思绪汹涌，全场演唱会的汹涌与沸腾全部浓缩到最后一首歌的旋律之中，然后心脏就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一阵，再一阵，心律失调的偏差让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如同站在死亡线之上翩翩起舞。
　　索菲，瞪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罗南，细细地打量着罗南，那张布满汗水的脸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努力地往前靠近，上半身前倾，连带着脚步也微微前移，试图靠近一点，然后再靠近一点。
　　但是，她失望了，她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即使竭尽全力瞪大眼睛也依旧看不到任何痕迹，一直到……
　　笑了。
　　罗南笑了。
　　嘴角轻轻上扬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依旧是熟悉的阳光明朗，穿透层层黑暗，在宇宙的尽头点亮一抹光芒，如同天启。
　　不由自主地，索菲的嘴角也跟着一起上扬起来，甚至能够感受到涌动的喜悦在激荡。
　　然后，灯光消失，全场陷入一片黑暗。


第263章 坠入星河
　　噗通。噗通。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撞击着胸膛，力量越来越重、速度越来越快，似乎下一秒就会破膛而出，朝着光芒狂奔而去——
　　一直到现在，索菲才真正听懂“追逐光芒”这首歌的涵义，不仅仅是追逐希望追逐成功而已，更是追逐生活。
　　那缕“光芒”，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希望或者成功来定义，而是热爱生活珍惜生活享受生活的赤子之心，如果只是为了生活而生活、为了成功而成功，遗忘了一切开始的初心，那么生命的色彩就是单调的。
　　不是不好，只是单调。也许，只是红色只是黑色只是绿色，单调得只有一种颜色，如果享受其中的话，那么生命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色彩；但生活理所应当拥有更多色彩，就好像金钱与名利之外，还应该拥有爱情亲情友情一样，否则赢得了全世界却众叛亲离，夜深人静的时候，又应该如何自处？
　　“追逐光芒”，其实就是在追逐生命的意义。
　　今晚，此时，此刻，索菲终于第一次真正明白“追逐光芒”背后的深意，也第一次真正听懂一日国王歌声的色彩。
　　就好像刚才这首歌，绝望之中抓住一根希望稻草，即使是化身为魔也依旧没有放弃生命的希望曙光。
　　就好像现在的自己，痛苦之中寻找到了情感寄托，忘乎所以地朝着那缕转瞬即逝的光芒全力狂奔。
　　在黑暗之中解读光明。
　　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是吗？
　　此时再回想，一日国王乐队选择这首歌作为大轴，而不是“追逐光芒”，索菲似乎能够读懂背后的深意，同时又产生了一个好奇，一日国王的专辑是否也是如此呢？除了“追逐光芒”之外，是否还有宝藏？
　　“安可！”
　　在脑海里乱糟糟的想法理清思路之前，索菲的声音就已经呼喊了出来，带着一股迫不及待的热情。
　　今晚之前，索菲仅仅只是随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拼命转移注意力，仿佛只要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就能够暂时忘记所有痛苦。
　　今晚之后，索菲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多么愚蠢又多么好笑，痛苦需要的不是遗忘，而是时间的治愈，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那些琐事在意，世界如此之大，她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渣男羁绊住脚步。
　　更重要的是，索菲发现那根救命稻草正在转变成为一缕光芒，温暖心房、点亮世界，指引自己打开一扇全新大门。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这就是答案，是音乐、是生活、是一日国王乐队，然后，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尽管脸颊之上依旧带着没有擦拭干净的泪水，狼狈得不成模样，但是眼底的笑容光芒却已经完全盛开，盖过了狼狈。
　　笑声，在胸膛里汩汩涌动着。
　　“安可！”
　　索菲再次呼喊起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坚定，甚至忍不住高高举起了右手，激动地前后挥舞起来。
　　她，就这样坠入星河之中，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一日国王乐队、喜欢上罗南-库珀、喜欢上音乐，浩瀚星河之中自由徜徉，似乎血液之中都能够感受到金色音符的流动，那种美妙的滋味让人无法自拔。
　　其实，生活很复杂却也很简单，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自己为难自己，但是，如果能够学会释然学会放松，错综复杂的事情也能够变得简单起来，快乐和幸福一样，无处不在，等待着被发现，只是人们往往缺少一双发现的眼睛——又或者说，缺少探索寻找的耐心。
　　现在，索菲发现了，她不会再错过。
　　“安可！”
　　索菲就这样热情地大声呼喊着。
　　周围投射过来诧异的视线，写满了不解和惊恐——
　　演唱会都已经结束了，现在才刚刚进入狂欢状态？如此反射弧长，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而且刚才就是这个女孩崩溃大哭，然后现在又突然兴奋起来，所以……这是过山车还是怎么回事？大起大落的情绪，确定没有问题吗？
　　视线，写满了情绪。
　　但索菲并不在意，完完全全不在意，她甚至原地跳跃了起来，然后转头看向凯恩，兴高采烈地呼唤着，“安可！安可！”虽然没有解释，但眼神的号召已经再清楚不过，显然是希望凯恩和她一起欢呼。
　　凯恩也有些困惑，女人心海底针，但隐隐约约地，他似乎能够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于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跟着索菲一起跳跃起来，顺从内心的冲动，高声呼喊着：
　　“安可！”
　　一声，接着一声，就这样汇聚起来。
　　不仅仅是索菲和凯恩而已，全场观众都能够感受到空气里蔓延激荡的炙热与癫狂，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出真正点燃了舞台，热情与激动在每一位观众的血管之中流动着，没有人能够例外。
　　安可，就是脑海深处的一枚火种。
　　当索菲的呼喊声点燃火炬之后，烈火就这样覆盖全场，最终连成一片，即使只有区区一千五百名观众也依旧制造出了难以想象的能量，惊天动地的嘶吼和呼喊让整个场地都在狂风之中瑟瑟发抖起来。
　　轰！
　　轰轰轰！
　　层层气浪涌动起来，耳膜之上就这样激荡着一片轰鸣，安可，雷鸣。
　　“安可！安可！安可！”
　　后台，卫斯理也跟着起哄起来，握紧拳头高高举起，笑容满面地呼喊起来，然后一路小跑地朝着罗南冲了过去，张牙舞爪的模样让罗南愣了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卫斯理如同树袋熊一般跳了起来落在罗南身上——
　　罗南只是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卫斯理。
　　罗南的思绪依旧留在舞台之上，没有能够回过神来，反应速度明显比平时慢了些许，等待双手收拢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也无可奈何地被逗乐了，哧哧地笑了起来。
　　结果卫斯理得寸进尺地挺直腰杆，振臂高呼，号召着后台所有工作人员都跟着一起加入呼唤安可的行列。
　　“安可！”
　　排山倒海的声浪在耳边持续轰鸣着，胸膛里的幸福和喜悦就这样汹涌沸腾着，滚烫滚烫的情绪几乎就要漫溢出来，嘴角的弧度高高上扬，这是一股让人忍不住想要欢呼舞蹈的声浪，如同站在云端之上，振翅翱翔！
　　如果幸福拥有一个形状，那么就是此时的模样。


第264章 返场演出
　　“安可！”
　　这就是对一场演出的最高赞誉和最佳回应，正是因为意犹未尽，正是因为享受其中，正是因为热情燃烧，正是因为精彩绝伦，所以才在演出结束之后，依旧呼唤着返场演出，期待着再次延续这场狂欢。
　　在一日国王的七年乐队生涯之中，他们当然经历过“安可”的返场演出，但是，商业演出的呼唤更像是一种起哄的打闹、小型演出场地的呼唤则缺少排山倒海的震撼，在真正专业演唱会场合得到如此认可，这才是第一次。
　　一千五百人的场地，层层叠叠的声音就这样凝聚在一起，迸发出铿锵有力的声响，似乎就连空气都跟着燃烧起来。
　　那种喜悦、那种幸福、那种畅快和肆意，让语言变得苍白无力。
　　“安可！”
　　整个表演后台也跟着一起喧闹起来，卫斯理直接跳跃下来，然后三百六十度转身不断煽动着所有工作人员，用眼神和声音呼唤着大家携手加入呼唤行列，真正让场内场外的温度都开始持续攀升起来。
　　一波热潮未平，一波热潮再起。
　　罗南有些跟不上速度。
　　即使是在双耳失聪之前，罗南也不曾感受到如此隆重盛大的待遇，因为当时他依旧处于事业上升期，还远远没有赢得属于自己的掌声，然后就正面撞墙，一切就这样急转直下，他一度以为自己永远都感受不到这一幕了。
　　虽然罗南终究还是振作了起来，以词曲作者的身份再次出现，但是位居幕后的身份却意味着他可能远离聚光灯的瞩目，也许穷其一生也无法倾听到属于自己的“安可”声浪，这样的想法无疑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然而——
　　此时此刻，他却真实地听见了，山呼海啸般的“安可”正在狭窄的场馆里激荡涌动着，血液就这样跟着沸腾起来。
　　微微有些模糊的视线，从卫斯理身上转移到杰里迈亚身上，然后又落在奥利身上，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之中，罗南能够看到奥利被泪水浸透的双眼，盈盈泪光之中闪动着错综复杂的情绪，难以一言概之。
　　“我的恶魔（My-Demons）”。
　　这是刚才这首歌曲的名字，当初一日国王乐队从拉斯维加斯飞往华盛顿的航班上，奥利撰写歌词，罗南进行拆分修改，却因为灵感欠缺而始终没有能够完成的曲目，一直到布鲁诺的庆功派对才完成。
　　这是奥利和罗南联手完成创作的一首歌曲。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一首具有特殊意义的歌曲，对于奥利、对于罗南、对于一日国王乐队都是如此。
　　置身于黑暗之中，伤痕累累的他们终究失去了一往无前的信念和坚定，内心恶魔就这样趁虚而入占据上风，不仅是他们彼此之间产生分歧，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与挣扎，濒临放弃的边缘。
　　但是，站在悬崖边上，罗南的歌声重新将他们凝聚在一起，从“与生俱来”到“追逐光芒”，乐队再次找回重心，一步一步地战胜重重困难，再次唤醒内心深处对音乐的热爱，咬紧牙关，发起最后一次冲刺。
　　然后，乐队来到了这里。
　　他们没有被自己内心的恶魔所吞噬，他们终究还是在绝境之中完成了救赎，用一曲“我的恶魔”赢得了掌声和安可，真正绽放出光芒，享受着他们七年来苦苦追寻却始终失之交臂的呼声，实现了自我价值。
　　一路走来，着实太过漫长也太过艰辛，同时，也太过幸福太过美好，就好像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境般。
　　奥利，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涔涔。
　　罗南的鼻头也跟着发酸起来，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濒临崩溃的情绪，对着奥利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稍稍抬起下颌，扬声呼唤到，“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全场汹涌的声浪之中，罗南的声音转眼就被淹没，根本就听不清楚，但奥利依旧能够看到罗南的口型，笑容就大大地上扬起来，重重点头表示了同意，然后高高举起右手拳头，对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嘶吼起来。
　　“安可！”
　　“安可！”
　　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们就在一片欢呼嘶吼声之中，重新朝着舞台方向迈开脚步，闪耀乐队成员站在后面加油助威，熙熙攘攘的热闹声浪与前场的狂热比较起来也毫不逊色。
　　其实，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并没有做好准备。
　　在今晚之前的巡演里，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是轮流担任大轴收场角色的，闪耀乐队曾经先后赢得了三次安可待遇，但一日国王暂时还没有享受如此荣耀，他们平时在巡演路上也会互相打趣互相调侃。
　　一日国王期待着属于自己的首次安可，他们并没有遭受打击或者心生嫉妒——没有安可，就意味着他们还需要继续努力，也意味着他们还有成长空间，他们始终相信着，只要足够出色，就能够打动观众。
　　期待了又期待的安可，有些姗姗来迟，乐队成员始终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因为他们也不敢怀抱太多期待，避免每次高高期待重重坠落，现在安可就这样实现了，喜悦和亢奋之间，情绪也就开始涌动。
　　当双脚重新站上舞台的时候，明明是同一片舞台，六十秒之前还在这里演出，但心情却发生微妙的变化。
　　“啊啊啊！”
　　“啊啊啊！”
　　安可的呼喊在乐队成员重新登台之后演变成为尖叫与嘶吼，纯粹的喊声却蕴含着更加强大也更加磅礴的力量，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甚至能够感受到脚底下的舞台正在微微颤抖，真正地山崩地裂。
　　如此待遇，着实令人受宠若惊。
　　心潮澎湃之间，脑海也就陷入一片空白，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不由面面相觑，最终视线全部聚集在了罗南身上。
　　“怎么办？”
　　却见罗南的眼睛在黑暗之中依旧如此明亮，悄无声息地就让乐队成员的心神镇定下来，然后罗南就轻轻颌首，没有多余的话语，乐队成员却能够准确接收到信号——
　　按照计划进行。
　　他们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安可演出应该如何进行，在脑海里上演了成百上千遍的舞台，现在就要实现了，血液沸腾、情绪激昂，然后他们都纷纷走向自己的乐队，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为了这一刻，他们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现在就是展现自己的时刻了。


第265章 群起狂欢
　　“嘿！华盛顿！”
　　罗南高声嘶吼的声音通过话筒向全场扩散，短短的一句话就让全场观众陷入癫狂，嘶吼与欢呼宛若山呼海啸般浩浩荡荡地席卷而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甚至隐隐撼动音响的声浪，全场雷鸣。
　　这绝对是用想象所无法描绘的画面！
　　即使曾经在现场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许多次，但作为主角站在舞台上，被滚滚声浪包围的感受依旧不同，这也使得舞台之上的一日国王跟着热血沸腾起来，因为漫长演出而精疲力竭的身体又复苏起来。
　　罗南的嘴角，上扬起一抹弧度，灿烂而明亮，自信满满的眼神居高临下地覆盖全场：
　　这，就是他们的世界！
　　“派对！继续！让我们疯狂起来！”
　　激情澎湃的声音滚滚而去，然后罗南就双腿岔开、顶天立地地站在话筒面前，双手高高朝着天空伸去，全场观众根本不需要语言的指引就有样学样地高高举起双手，紧接着就可以看到一日国王乐队的其他三名成员也齐齐举起双手，全场一致的景象蔚为壮观，宛若一片茂密而浩瀚的白桦林铺陈开来。
　　就连站在后台的闪耀乐队成员也不例外，卫斯理早早就举起双手，还转头招呼着旁边的工作人员们：
　　“一起来！”
　　正如罗南所说，派对，还没有结束，所有人都应该卸下自己的负担，暂时忘记烦恼，加入这场狂欢。
　　汹涌人潮之中，索菲的眼睛里点燃了亢奋和激动，转头看向凯恩，然后就在黑暗之中寻找到了一双相似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瞳孔深处的火焰，就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如此相似，显然他们想到了一起——
　　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
　　当初，一日国王乐队在布鲁诺华盛顿场演唱会登场的时候，因为小小的意外，开场没有能够按照计划进行，于是罗南就高高举起双手，号召全场观众跟着一起击掌，正是在如此背景之下见证了“追逐光芒”的首次登场。
　　现在，又是如此。
　　索菲有预感，他们可能又要经历一个难忘的夜晚了——虽然目前为止就已经非常难忘。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密集而轻快的八拍，看似简单实则不易，因为节拍非常紧密，且不说双手需要快速地近距离持续击打，单说节奏韵律的控制就非常困难，毕竟，不是每个人对于节拍都有着天生理解力的，更何况是全场一千五百人呢？
　　但是，罗南并不介意，嘴角展露出笑容，看着全场观众，因为节拍的凌乱无序而面面相觑，表情有些好笑又有些荒谬，现场隐隐骚动起来，罗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要担心，我们都有自己的狂欢方式。”
　　哈。
　　现场观众都因为罗南的机智解围而轻笑起来，情绪也稍稍放松些许。
　　“不用着急，跟着我一起！”
　　没有专业名词的解释，只是再次举起双手，“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并且重复两次，简单的示范是最好的样本，现场观众们纷纷再次鼓起勇气，跟着一起击打双手起来。
　　现场，依旧混乱，击掌声响参差不齐——这比“追逐光芒”可要困难多了。
　　“不要放弃，不要走神，跟着鼓点一起，继续击打！”
　　伴随着罗南的声音，奥利的鼓点顺势响起，如同指挥一般，引领着全场观众进入军鼓集体演练模式。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次。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两次。
　　渐渐地、渐渐地，现场观众就能够寻找到规律，击掌声响也就满满整齐起来。
　　原本以为可能会枯燥无味的击掌，却在度过最开始的不耐烦之后，慢慢地热血沸腾起来，眼神也跟着明亮起来，似乎能够在击打的手掌之中感受到滚滚热浪——血液和肌肉开始燃烧，肾上腺素全面迸发。
　　1977年，皇后乐队（Queen）的吉他手布莱恩-梅（Brian-May）从自己演唱会的全场声浪之中得到灵感，创作出了传世经典“我们会震撼你（We-Will-Rock-You）”，根本目的就是希望乐队能够和观众一起表演。
　　在“我们会震撼你”这首歌之中，全场观众跟随着一起击掌，用掌声作为鼓点，制造出全场浩瀚的声势，这就是歌曲最为标志性的特点，后来，歌曲被大量运用在体育赛事之中，广为流传，真正铸就了一代传奇。
　　不是说罗南正在模仿皇后乐队，而是说，当舞台演出乐队和现场欣赏观众通过音乐的桥梁紧密联系在一起，真正不分彼此地共同狂欢，这才是演唱会最为美妙的地方，同时也是音乐最为神奇的地方。
　　此时此刻，就是如此。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紧凑密集的击掌声浪汹涌翻滚着，索菲已经全然没有其他心思，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前方的舞台，伴随着击打双手的动作，火辣辣的掌心似乎已经死掉成千上万的细胞，而后肌肉开始麻木起来，但心潮澎湃的激动与热血却徐徐攀登高峰。
　　隐隐地，索菲能够感受到一束光芒从内心深处破土而出，汩汩热流涌上心头，难以用语言描述如此感受；但是，笑容就这样轻盈地绽放开来，似乎身体也跟着一起轻盈起来，宛若置身云端，肆意徜徉。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舞台之上，罗南依旧在击打着双手，身体似乎正在翩翩起舞，韵律在血管和肌肉之中流窜，动作都跟着一起轻快起来；而后，没有伴奏的情况下，罗南的歌声就这样响起——因为观众的击掌就是伴奏。
　　乐队和观众联手完成这个安可演出！
　　这样的想法在观众脑海里激荡着，肾上腺素的爆发让双手击打的声响越来越明亮，就好像狂欢节来临。
　　小小的演出场馆，只有一千五百人而已，不要说什么十万人的顶级场馆了，就连万人场馆、五千人场馆都根本攀比不上，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小型场馆；但是，狭窄的空间却让所有观众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击掌声浪在狭窄的空间里久久激荡，阵阵回响震荡出层层气浪，轻而易举就让所有人融为一体。
　　掌声，轰鸣！
　　隐隐地，耳膜之上似乎能够感受到轰鸣声的撞击，心神激荡，但全场观众却没有时间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所有心神全部牢牢锁定在罗南身上，跟随罗南的指引，进入一个全新世界。


第266章 世界之巅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轰鸣。
　　气浪，滚滚。
　　站在舞台中央，罗南就好像站在世界之巅，肾上腺素的全面爆发让身体源源不断地产生全新的能量，然后，歌声就从灵魂深处释放出来。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最好及时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可能会离你而去；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好，而这取决于你还剩下多少时间。”（注1）
　　因为没有乐器伴奏，只有全场掌声击打节奏，恢弘而磅礴的声势就返璞归真地呈现出一种质朴的形式，于是，罗南的歌声也褪去了所有修饰的技巧，仅仅只是以最纯粹的嗓音来展现歌词和旋律的情感。
　　如同孩童一般。
　　有些时候，孩童的歌声是稚嫩简单的，需要更多技巧的修饰；但有些时候，孩童的歌声则是真挚纯粹的，赤子之心背后的干净则能够赋予表演不同的色彩。
　　此时，属于后者。
　　真诚，真心，真挚，就好像罗南正在与观众进行一对一的倾诉，那双明亮的视线落在全场每一位观众身上。
　　索菲，就能够感受到这股简单的纯粹，恍惚之间，她还以为这是罗南唱给她一个人听的，继此前的“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之后，就连安可曲目都是专门演唱给她的——
　　她应该珍惜当下，而不应该纠缠着过去不放；她应该珍惜眼前人，因为生命存在太多变数，没有人能够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但随即，索菲就慢慢意识到了真相，她的心神跟着罗南的歌声一起激流勇进，如同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然后眼界就这样打开：
　　“我攀登过最高的山峰，我抵达过最深的河流，你可以拥有一切但生活仍在继续。”
　　世界，那么大。
　　她不应该纠结于那些糟糕的情感羁绊，也不应该念念不忘那些该死的负面情绪，她应该勇敢地迈开脚步，看看自己的生活、看看外面的世界，甚至抬头看看上方的苍穹和宇宙，她还可以拥有很多很多。
　　“现在坦然接受，但不要往下看，因为……我站在世界之巅。”
　　旋律，奏响！
　　一日国王乐队的所有成员全部加入演奏，浩瀚如星河般的音符宛若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地倾泻而下，轰鸣声一鼓作气地席卷全场，浩浩荡荡的气浪转眼之间就将全场一千五百名观众全部淹没。
　　嗡嗡嗡。
　　嗡嗡嗡！
　　思绪，就这样插上翅膀！
　　摆脱“自己”的桎梏，朝着世界之巅翱翔，朝着浩瀚宇宙翱翔，真正地领略无限大的恢弘，站在渺小的位置上领略无穷，然后索菲就彻底遗忘了自己的那些小小琐碎思绪，敞开胸怀，勇敢地拥抱生命的无限可能。
　　全场轰鸣的旋律之中，罗南的歌声迸发出一股沉淀下来的力量，源自丹田深处的能量扎实而强力地通过歌声展现出来，即使在浩浩荡荡的旋律声响之中也依旧牢牢掌握重心和节奏，磅礴声势也就更上一层楼。
　　“我站在世界之巅（On-The-Top-Of-The-World）！”
　　“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全力以赴奋力拼搏；我一直在等待微笑的时机，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将与你同行，童年之初就已经梦想此刻，我站在世界之巅！”
　　此时。
　　此刻。
　　站在舞台中央尽情高歌的此时，拥抱安可返场演出的此刻；用音乐搭建桥梁让全场观众拧成一股绳的此时，用歌声展示狂欢派对的极致成为世界中心的此刻。就好像真正站在世界之巅，拥有全世界。
　　笑容，就这样在罗南的嘴角绽放开来，肆意而绚烂——
　　他在等待着这一刻。
　　从双耳失聪的时候开始，在为全新专辑创作这首歌曲的时候也是，脑海里就在幻想着登上世界之巅的画面，一直到今晚，他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属于乐队的绽放时刻，音乐是他们的语言、掌声是他们的奖赏。
　　幸福，在胸腔里汩汩涌动着。
　　不仅是罗南，奥利是如此，克里夫是如此，马克西姆也是如此，一日国王乐队的成员们没有能够例外。
　　就连站在后台的闪耀乐队也是如此，他们为一日国王乐队迎来自己的首次安可而开心，他们也因为感同身受的亢奋与感动而热泪。在罗南的歌声之中，他们倾听到了热情与真诚，他们倾听到了喜悦和幸福，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倾听到了那颗依旧跳动的赤子之心。
　　听，罗南正在放声高歌。
　　“曾经尝试回避曲折，曾经尝试取道捷径，但内心一直缺少了什么。”
　　“曾经尝试彻底放弃，但没能够找到理由，扬帆远航地追寻着什么。”
　　“现在坦然接受，但不要往下看，因为我站在世界之巅。”
　　这是一日国王乐队，这是闪耀乐队，这是每一支在黑暗之中追寻音乐梦想的独立乐队，这是每一位怀抱梦想拒绝放弃的普通人。
　　他们，怀抱着一股傻傻的勇气，如同西西弗斯一般持续不断地推着那颗巨石前行，试图抵达一个永远都无法触碰到了巅峰，旁人嘲笑他们太痴太傻，他们的坚持似乎永远都无法实现，但他们依旧拒绝放弃。
　　是不甘是遗憾是顽固，却也是热忱是激情是纯粹。
　　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来说，他们甚至不需要多么功成名就，不需要十万人的演唱会场地，不需要金钱和荣誉的嘉奖，仅仅只需要一群真心实意认真欣赏他们表演的观众，仅仅只需要一群愿意为他们的演出欢呼的观众，仅仅只需要这群观众尽情享受演出之后呼喊出一句“安可”，哪怕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也没有关系。
　　愿望，就是如此简单。
　　一句“安可”，就能够让他们站在世界之巅！
　　如此简单的梦想，一日国王乐队却足足等待了七年——但是，他们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沉浸在悲伤的负面情绪里，只是狂欢着，肆意地笑着、肆意地跳着、肆意地唱着，就这样放任自己加入这场狂欢。
　　杰里迈亚的嘴角上扬起来，幸福在胸腔里激荡着，但是眼底闪烁的泪光却无法控制，在罗南的歌声里，他倾听到了那种纯粹，不为名利不为成功甚至不为梦想，仅仅只是因为……喜欢。
　　发自内心的喜欢。
　　当生命走向终点的时候，回望自己的一生，有多少人能够说，我曾经真正发自内心地喜欢过一件事，并且付诸行动，那就是真正的幸福，那就是……世界之巅！
　　注1：世界之巅（On-The-Top-Of-The-World——Imagine-Dragons）


第267章 全场轰鸣
　　泪光，在索菲的眼睛打转，因为她真正听懂了歌声背后的幸福，历经千辛万险之后的畅快和肆意。
　　笑容，在罗南的嘴角绽放，他不会因为幸福而缅怀过去，因为他没有时间——生命着实太短暂也太困难，珍惜当下、珍惜幸福、珍惜内心依旧在燃烧的一股热情，所以，他正在尽情地享受这一刻。
　　“我站在世界之巅。”
　　“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全力以赴奋力拼搏；我一直在等待微笑的时机，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将与你同行，童年之初就已经梦想此刻。”（注1）
　　然后，伴随着歌声，罗南就再次高高举起双手，用明亮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朝着全场观众再次发出邀请：
　　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毫不犹豫地，索菲就快速高高举起双手——刚才，因为席卷全场的浩瀚与震撼，他们都已经忘记了击掌，只能在全场轰鸣之中随波逐流，用灵魂感受着那股巨浪的激荡，一直到现在，才再次回过神来。
　　显然，索菲不是唯一一个，全场一千五百名观众一个不落地再次举起手，那片茂密的白桦林再次现世。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次，不需要指导，全场观众就能够跟随着奥利的鼓点击打双手，轻车熟路地击打节奏，此前还感受到难度的节拍，现在却已经完全不成问题，因为心脏跳动的节奏就是最好的样本，指引着双手击打碰撞。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全场，激荡！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再次停止演奏，他们也双双高举双手，加入全场行列；奥利引导了两个八拍之后，也停止演奏，用鼓槌击打鼓槌，同样加入全场行列。
　　因为，在这一刻，乐队和观众就这样融为一体，他们之间没有区别，携手击打节拍，加入表演的行列，真正意义上地，全场所有人都成为表演的一部分，就连后台的工作人员们也纷纷暂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加入其中。
　　没有人能够错过这样的夜晚。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在全场涌动的节奏掌声之中，单调的配乐又重新回归质朴，声势明显回落下来，但罗南却丝毫没有担心。
　　罗南，缓缓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用耳朵捕捉空气的激荡，用身体感受节奏的韵律，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唱歌，灵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那种如鱼得水的自由与畅快让心情展开翅膀肆意翱翔。
　　密集节奏之中，那清亮的歌声如同长剑出鞘一般，轻盈地划过浩浩荡荡的气浪，一道耀眼的光芒破开云雾，然后就能够看到绚烂的阳光洒落下来，暖洋洋的干燥和温暖泛起层层涟漪，世界都跟着明亮起来。
　　“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当失败来袭的时候，却发现前方还有漫漫长路，但你已经开启征程，现在就振作起来。”
　　“振作！振作！”
　　“振作！振作！”
　　声音，越来越有力，尽管音调并没有飙升三个八度，仅仅只是提升了一个八度而已，对于罗南来说完全就是信手拈来，但咬字的力量却在层层递进，如同锣鼓喧天一般狠狠撞击在耳膜之上，传递到心脏。
　　砰！砰！
　　砰砰！砰砰！
　　心脏的撞击力量就这样一点一点增强，似乎随时都可能冲破胸膛的束缚，展翅高飞，然后灵魂就跌落一个全新世界。
　　闭上眼睛，似乎就能够感受到肆虐狂风从手臂底下穿行而过，炙热的阳光懒洋洋地洒落在皮肤表面，滚烫滚烫的温度让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残暴的狂风让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只要轻轻踮起脚尖，就能够乘风翱翔。
　　宛若，世界之巅！
　　轰！
　　旋律奏响，星光四溢！
　　全场气氛推向全新高潮，观众们不仅没有停止击打节奏，而且力量还更上一层楼，强大的力量就这样狠狠撞击着，声势滔滔不绝地涌动，与一日国王的演奏相得益彰，真正地将歌曲推向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而罗南，就是掌控这艘大船的船长，率领所有人一起驶向星辰大海。
　　“我站在世界之巅！”
　　“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全力以赴奋力拼搏；我一直在等待微笑的时机，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如果可以我将与你同行，童年之初就已经梦想此刻，我站在世界之巅。”
　　轰鸣，激荡。
　　热血，沸腾。
　　全场观众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击打着双手，一边跟着高声欢呼——
　　我站在世界之巅。
　　一遍，又一遍。
　　一遍，再一遍。
　　歌声与掌声交错地螺旋上升，血液里的澎湃激情全部释放出来，再也无法保留，然后，全场就演变成为一座火山，全面喷发。
　　索菲也加入了全场呼喊的行列，声音通过喉咙嘶吼出来，嗡嗡作响的胸膛似乎能够感受到情绪喷发的震动，那种微微颤抖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美好，以至于笑容就从嘴角落到眼底，肆意地燃烧起来。
　　思绪，就这样全部被焚烧殆尽，脑海里只有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跟随着这场盛宴派对一起奔向天涯海角。
　　哪怕生活布满荆棘，哪怕眼前漫漫长路，哪怕置身至暗时刻，但只要有音乐相随，只要有一日国王同行，所有艰难险阻都不在重要，她愿意跟随他们一起走向天涯海角，寻找生命的色彩和生活的意义。
　　就从今晚开始！
　　“我站在世界之巅！”
　　“我站在世界之巅！”
　　轰！轰轰轰！
　　全场滔滔不绝的气浪真正制造出了难以置信的巅峰，一日国王乐队终于站在了属于他们的世界之巅。
　　然后，旋律，结束！在巅峰之中结束，意犹未尽的情绪在空气里激荡，但是罗南却没有再继续演唱，只是让全场观众将这股热潮延续下去，对着话筒轻声说了一句。
　　“与你同行！”
　　聚光灯之中，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浅浅的笑容宛若鲜花般傲然盛开，如此简单的话语，是一声号召，也是一次鼓舞——
　　在未来的道路上，一日国王乐队拒绝放弃更拒绝投降，他们还会继续扬帆起航，用音乐相伴作陪，与在场观众一路同行，不离不弃，只要舞台前面还有一位观众在坚持，乐队就愿意将演出进行到底。
　　话语说完，灯光熄灭，安可结束，这一次，演出就是真正地结束了！
　　注1：世界之巅（On-The-Top-Of-The-World——Imagine-Dragons）


第268章 余热连绵
　　轰！
　　轰轰轰！
　　轰！
　　演出，结束了，但全场声浪，却依旧在汹涌翻滚，浩浩荡荡的闷雷声响在苍穹底下滚动着，总有一种世界即将崩塌的错觉，然而，人们却站在世界尽头肆意狂欢，没有明天也没有未来地，放纵自己。
　　“上帝，简直难以想象……”
　　“……我的脑海就这样一片空白。”
　　“……绝对是最佳，相信我……”
　　“啊，啊啊啊！”
　　“我宣布，现在我正式喜欢上这支乐队了。”
　　熙熙攘攘的议论声持续不断地涌动着，空气之中弥漫的滚滚热潮在初冬的夜晚重新召唤盛夏的炙热，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外套的保暖和御寒，仅仅依靠热情就能够驱散寒冷，在全场热浪之中自由徜徉。
　　偶尔，当视线与视线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能够在彼此脸颊之上寻找到笑容，涌动的亢奋默契地在眼神与眼神的交换之中碰撞，就好像拥有一个专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般。
　　索菲，喜欢这样的时刻——又有谁能够拒绝呢？幸福满溢，畅快肆意，只是单纯地感受到开心快乐，如此纯粹，仿佛重新回到童年，一根棒棒糖或者一辆消防车玩具就能够度过一个下午的欢乐时光。
　　“吼吼吼，安可！”
　　身旁，一个身影高声嘶吼着呼啸而过，拖长的尾音在人群之中炸开，然后“安可”的响应就在四周响起。
　　索菲也跟着高高举起右手，紧握成拳，高呼起来，“安可！”声音在胸腔里微微震动，不由自主地就轻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一连串地流淌出来，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笑容也毫不费力地绽放开来。
　　旁边并肩而行的凯恩满脸都是惊奇。
　　难以想象，眼前这个笑声不断、阳光满面的女孩和演唱会之上那个崩溃大哭、支离破碎的女孩是同一个人；但问题就在于，此时索菲的脸颊之上依旧能够看到残留的泪痕，没有来得及擦拭整理干净。
　　“怎么了？”
　　索菲察觉到凯恩的视线，转头望了过来，笑盈盈地询问；凯恩愣了愣，连忙摆手，用全身表示否认。
　　“没事没事。”
　　急智，他现在迫切需要急智！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安可了一次，难道还想要再安可一次吗？”凯恩搜刮脑袋，终于想到一个答案。
　　说出口之后，凯恩偷偷瞥了索菲一眼，确定索菲的神情没有出现异常，内心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暴露马脚。
　　索菲的思绪依旧停留在演唱会的狂潮之中，似乎隐隐察觉到凯恩的些许异常，但只是轻盈地掠过大脑，根本没有准备深入探查，就手舞足蹈地说道，“当然。如此精彩的演出，一次安可怎么可能尽兴呢？当然还需要再次安可！安可！安可！安可！”
　　说着说着，索菲就高高举起双手，振臂高呼起来，忘乎所以的模样就好像仍然在演唱会派对现场般。
　　“安可！”
　　“安可！”
　　此起彼伏的回应在汹涌人潮之中涌动着，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遍布每个角落，笑声喊声和口哨声穿行其中，派对的狂热气氛从场内延续到场外，即使演唱会已经正式落幕，但是狂欢依旧没有停止。
　　说着走着，喊着跳着，斜前方一个身影毫无预警地停下脚步，虚握拳头，抓住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话筒，仰头就开始飙高音——触碰到高音之前就自动消音，姿势倒是非常生动，但没有声音的动作就好像无声电影一样，喜感扑面而来，旁边嘻嘻哈哈地就涌起一片笑声，打趣和起哄的声响格外吵闹。
　　索菲和凯恩的脚步也停下来，愣了愣，随后就意识到，原来对方正在模仿罗南表演的姿势，居然有点像是怎么回事，然后笑声就在胸腔里激荡共鸣起来。
　　那群年轻人注意到了路过的索菲和凯恩，起哄声就跟着流动过来，“来一个！来一个！”
　　凯恩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上前的时候，索菲就已经抢先一步，一个跨步上前，潇洒地往后一个甩头，然后高音就这样飙起来——不是无声版本，她正在演唱着副歌的高潮部分，“我的恶魔”那一句。
　　一个八度！
　　两个八度！
　　旁边一片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无法和罗南的高音相媲美，但索菲的表现已经堪称惊艳了，然后口哨声和鼓掌声就纷纷响起，场面非常热闹，就好像演唱会的场外番外篇，熙熙攘攘。
　　“哈哈哈。”
　　索菲畅快地笑起来，拉起呆若木鸡的凯恩的右手，一溜烟就跑了出去，将喧闹和吵杂都远远地抛在身后。
　　“上帝，真想不到！”凯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耳朵，完全没有想到索菲居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
　　索菲自信满满地轻轻扬起下颌，“如果我说，我的业余爱好是翻唱，你相信吗？”
　　凯恩长大嘴巴，下巴有脱臼嫌疑，然后就可以看到索菲畅快地大笑起来，明媚而绚烂，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他们首次相遇的那个夜晚，凯恩微微合拢嘴巴，“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吗？”
　　索菲的眼睛明亮起来，宛若浓浓夜色之中的璀璨星辰。
　　忽然，索菲就朝前奔跑了出去，拉开些许距离，而后转身对着凯恩大声呼喊到，“我准备到一个秘密基地去，你要和我一起吗？”
　　风声，送来索菲的声音，夜色之中看不清楚她的面部表情，却依旧能够在声音里感受到发自内心的轻快和喜悦，即使是在模糊昏暗的夜色之中，也依旧闪闪发光，让周围行人的视线都不由投射过去。
　　“好。”凯恩扬声回答，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声音里的雀跃，脚步就这样快速追了上去。
　　一直到渐渐离开人群，进入黑暗，凯恩慢了很多很多拍才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现在去哪？”
　　索菲没有回答，只是在前面带路，可问题就在于，似乎索菲也不熟悉路径，明明就是一边前进一边寻找的模样，这让凯恩不由开始打量四周，试图判断一下他们的位置。
　　随后凯恩就意识到，他们依旧在演出场馆附近，只是从前面一条街来到背面一条街罢了，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就在此时，凯恩脑海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一个危险的念头，凯恩不由拉住了索菲的手臂，“索菲，你不会是准备到后门围堵乐队吧？”


第269章 散场守候
　　“索菲，你不会是准备到后门围堵乐队吧？”
　　凯恩脑海里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说出口之后，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索菲能够否认自己的猜测。
　　但是，他失望了。
　　“不是我，而是我们。”索菲回头说道，没有否认，而是坦荡荡地承认了，嘴角的笑容在夜色中飞舞。
　　“O”，凯恩的嘴巴直接成为这样的形状，脑海里一秒钟有着无数想法呼啸而过，但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理清，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同追星族一般，在演唱会结束之后，前往围堵乐队的行踪。
　　这……
　　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音乐爱好者而已，他对乐队没有任何音乐之外音乐以上的想法，他对近距离接触乐队也没有任何兴趣——
　　不仅仅是一日国王乐队而已，而是所有歌手都是如此，因为凯恩喜欢音乐的理念就是单纯地一种喜欢，购买专辑、倾听演唱会，这就是全部了，他并不想要近距离接触歌手们，他觉得那可能就是一种幻灭，即使不是幻灭，也可能因为信息量太过庞大而影响自己对音乐的判断与喜好。
　　比如说，他亲眼目睹自己最喜欢的女歌手言语粗鄙。
　　比如说，他亲眼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男歌手酗酒闹事。
　　甚至可能是违反法律或者打破道德底线的是是非非。
　　哪怕不是，他也不想看到剔牙、抠脚、卸妆之类的琐碎生活面貌，那些私生活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面貌，他只是单纯喜欢他们的音乐才华而已。
　　换而言之，他对什么八卦什么绯闻没有任何兴趣，谁离婚了谁分手了谁恋爱了，这样的新闻没有任何价值；同样，他对私底下的近距离追星更加没有任何兴趣，生活里的真实面目不过另外一个普通人而已。
　　而现在，他居然正在朝着演唱会后台走去？
　　不要！
　　凯恩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落荒而逃，甚至有种抗拒和排斥，总觉得这样的场合可能会发生一些什么——哪怕他根本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此时才转身，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因为索菲已经亢奋起来，“那儿那儿！”兴高采烈地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冲了过去。
　　转身离开和一同前往的两种情绪正在拉扯对抗着。
　　其实，凯恩完全可以自己离开，让索菲前往冒险，可是凯恩着实没有太多时间细细思考，望着索菲轻盈欢快的背影，喜悦的情绪满满地洋溢出来，似乎依旧将演唱会现场的亢奋延续了下来，这是一个凯恩所不了解也不熟悉的世界，举手投足之间可以捕捉到一种小鹿奔向森林的纯粹，电光火石之间就必须做出选择，凯恩只能是一声仰天长叹，宣泄着自己的无奈，然后跟着跑了过去——
　　没有办法，他已经答应索菲的请求了，不是吗？更何况，今晚的演唱会，本来就是他邀请索菲一起来的，希望索菲能够走出失恋的阴影，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需要确保索菲安然无恙地回去。
　　承诺就是承诺。
　　“索菲！等等！”
　　凯恩扬声呼唤着，跟上索菲的脚步，胃部传来的灼热感，让凯恩的脚步越跑越快，情绪也跟着焦虑起来。
　　索菲却完全没有能够感受到凯恩的想法，满心满脑全部都专注在此时此刻，脑海里的想法正在越来越迫切，轻盈的脚步似乎再稍稍用力些许就可以飞翔起来一般，身心一体地往前往前再往前冲次着。
　　对于索菲来说，前往演唱会后台近距离地面对表演者，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的支持，这并不是第一次，但也并不常见，所以寻找演唱会后台的脚步还是能够感受到些许生疏，此时此刻的心情绝对是从来都不曾体会过的——
　　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脑海里只有唯一一个想法，希望能够近距离地看到罗南以及乐队成员，然后大声告诉他们，今晚的表演非常精彩，不需要更多什么，不需要握手不需要签名不需要拍照，甚至不需要回答，仅仅只是需要传达自己的心情，就已经足够。
　　就是如此简单。
　　迫切的想法让索菲前冲的脚步越来越快、越开越轻，就好像正在朝着太阳全力冲刺一般，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开始欢呼起来，“呀呀呀！呀呀呀！”眼睛里的光芒也跟着明亮起来，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曾经现场看过无数次演唱会，这却是索菲前所未有的一种体验，就好像……就好像血液都在燃烧一般。
　　眼前，隐隐有着一小群人，当然无法和前面大门广场相提并论，却也能够看到约莫十几二十号人，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看起来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索菲也跟着冲了上去，身影转眼就淹没在人群之中。
　　“索菲！”
　　紧随其后的凯恩很是忧伤，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忧伤了，因为眼看着索菲就要彻底消失在汹涌人群之中。
　　凯恩快速靠近，切入汹涌人群之中，在顺流的激荡之中快速靠近索菲，但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靠近，眼前的一扇大门就直接敞开，此时凯恩穿透人群的视线才注意到这扇大门——所以，这就是后门吗？
　　哗！
　　伴随着推开大门，凛冽森冷的寒冬气息就杂糅成一团扑面而来，如同被雪球砸中鼻梁般，刹那间就能够感受到初冬午夜时分的威力。
　　但是，奥利正在和身后的马克西姆、卫斯理嘻嘻哈哈地打趣玩笑着，拉近外套遮挡冷空气的动作也就稍稍慢了一些，嘻嘻哈哈的笑声展示出肆意飞扬的好心情，即使是严严寒冷也可以暂时等待一下。
　　乐队成员，出现了！
　　刹那间，围绕在后门前方的人群就嗡嗡涌动起来，密密麻麻的身影在光线之中交错，夜色之中的朦胧让所有景象全部模糊成为一团，只能感受到氤氲的热气在茫茫寒雾之中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力量。
　　索菲和凯恩瞬间就被汹涌人潮吞噬，身不由己地前进着，耳边熙熙攘攘的呼喊声更是全面炸裂开来，就好像掉进火药桶之中，连环轰鸣持续不断地撞击着胸膛，心脏几乎就要爆炸，大脑也就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被动地随波逐流，在惊涛骇浪之中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第270章 后门聚会
　　“……哈哈，我就说了嘛……”
　　“不不不，不应该是这样……”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狭长黑暗的通道深处传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奥利，正在转头和后面的罗南、卫斯理等人比手画脚、手舞足蹈，满脸笑容在模糊的光线之中盛开，微微往后侧身也没有影响前进的脚步。
　　然后，他们就从室内来到了室外，迎面就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浪汹涌而至。
　　奥利条件反射地转头看过去，话语才说了一半，就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后半段的话语直接拦腰斩断，如同川剧变脸一般，瞬间就变换了另外一张脸孔，内敛沉稳的模样就将自己包裹起来，脚步身形也变得闪闪躲躲起来，甚至还往后退了小半步。
　　虽然微微受到惊吓，但其实奥利并不意外——
　　过去这段时间，每场巡演结束，后门总是或多或少聚集着一些歌迷，大部分都是闪耀乐队的支持者们，也有小部分是一日国王的追随者，他们都正在适应这样的改变，只是奥利的适应速度比较慢一些。
　　其实，现在奥利已经改变了许多，至少在面对歌迷的时候，不会落荒而逃了，只是今晚的阵势有些夸张，于是习惯性的老毛病又犯了。
　　下意识退后了小半步之后，奥利就快速镇定下来，没有像往常一般寻找队友求救，而是主动迈开了脚步。
　　低头、快步，奥利就想要匆匆经过人群，只要能够离开包围圈，状况就会缓解很多，但是，往常都能够奏效的“战术”，今晚却遭遇到了强烈狙击，才刚刚迈开步伐，奥利就直接撞墙，眼前拥挤上步的人群封堵住了去路，迫使奥利不得不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盛况。
　　十人？二十人？
　　全部都不是。
　　八十人一百人！
　　甚至更多！
　　因为浓郁的夜色而导致无法准确识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现场人群正在疯狂朝着三位数靠近——甚至可能已经超越，熙熙攘攘的汹涌将后门围堵得水泄不通，浩浩荡荡地朝着夜色模糊的边缘延伸过去，以至于无法准确判断终点到底在哪里，产生了一种人海无边的错觉。
　　震撼就这样汹涌地扑面而来！
　　奥利的第一反应就是往后望去，试图寻找卫斯理或者杰里迈亚的身影，因为这些都是闪耀乐队的歌迷，还是需要闪耀乐队的成员来控制场面，歌迷们没有必要阻拦一日国王的成员，不是吗？
　　然而奥利全然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如果是闪耀乐队的歌迷，那么他们为什么阻拦住奥利的去路呢？以往，奥利都能够顺利地离开包围圈，但今晚为什么就不行了呢？更重要的是，人群之中熙熙攘攘地全部都在高呼着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的名字，尤其是看到奥利的瞬间，“奥利-洛夫”的呼喊声就此起彼伏，纷杂交错，无法准确分辨。
　　兵荒马乱之间，奥利没有来得及深想，唯一的想法就是“寻求帮助”，但不等他找到卫斯理和杰里迈亚的身影，呼喊声就已经从四周包围过来。
　　“奥利！好样的！”
　　“奥利！我爱你！”
　　“奥利！给我签名吧！”
　　呼喊层层叠叠地包围过来，模糊的声音也就慢慢清晰起来，连带着一张张脸孔都在灯光底下变得具体，然后就强行将奥利的思绪拉了回来。
　　奥利就好像受惊的仓鼠一般，往后缩了缩，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歌迷，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一般——
　　他的确没有见识过，以前最多也就是三人五人罢了，哪里像今晚，这一口气就直接翻了二十倍有余！
　　眼前的人……全部都是为了他而来的？或者说，为了一日国王乐队而来的？
　　骗人！
　　怎么可能？
　　奥利根本就不相信，视线朝着人海尽头探索过去，却看不到一个清晰的尾端，震撼混杂着困惑的情绪在脑海里激荡着，就好像一个谎言的梦境般，说不清楚到底是美好还是怀疑，根本没有时间细细深想，然后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已经熙熙攘攘地蜂拥而至扑面而来。
　　奥利只能条件反射地连连后退，试图重新拉开距离，但这样的动作在狭窄空间里只是徒劳，才后退了两步三步，身后就能够感受到另外一波人潮往前推动的力量。
　　这是……十面埋伏吗？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是荒谬也很是好笑，但奥利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包围了，全然忘记了身后的不是歌迷而是乐队成员们，唯一的想法就是“人人人人”，然后自己陷入了绝境，无处不在的人潮让奥利陷入无处可逃的境地。
　　“奥利？”
　　身后传来了罗南熟悉的声音，奥利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转身让开位置，重新找到了后退空间，这才意识到身后的不是“敌人”、而是“帮手”，眼睛立刻明亮起来，快速小碎步重新回到罗南的身边，那紧张的模样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浅笑，“又不是第一次面对歌迷，怎么……”但罗南的话语也没有能够说完就被打断了。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尖叫声排山倒海地汹涌过来，与演唱会舞台的欢呼截然不同，近距离的超音波更加杂乱也更加汹涌，劈头盖脸地就砸过来，确实是让人乱了手脚，恍惚之间就好像陷入一片茫茫人海一般，无处可逃。
　　滚烫！炙热！癫狂！
　　从视觉到听觉再到触觉，与此同时还有迎面而来的气压层层叠叠地撞击过来，隐隐约约还能够感受到嗅觉里的燥热，五感之中的四种都能够若隐若现地感受到压力的存在，正面撞击确实令人措手不及。
　　星星点点的灯光在夜色斑斓成为霓虹的形状，演唱会的狂潮从室内延伸到室外，今夜的狂欢依旧没有结束。
　　难怪奥利如此慌张了。不要说奥利了，卫斯理也都被吓了一跳，巡演如此长时间以来也没有看到如此盛况。
　　罗南自然也不例外。
　　但罗南和奥利的区别就在于，罗南并不会害怕人群，他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睁大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这片沸腾的海洋，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让朦胧的夜色也令人陶醉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唤热闹非凡。


第271章 疑似安可
　　夜色，迷醉。
　　斑斓的霓虹，凛冽的寒风，朦胧的光晕，癫狂的欢呼……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宛若温柔的深蓝大海，波涛轻轻拍打着身体，用皮肤用肌肉去感受着那股柔韧的力量，血液开始沸腾，细胞开始尖叫。
　　妙不可言！
　　“罗南！”
　　“罗南！”
　　这儿是罗南、那儿也是罗南，此起彼伏的声音混杂着其他呼唤的声响，从一日国王到闪耀乐队的成员们，嘈杂喧闹的景象让空气再次汩汩沸腾起来；有高频的女声，也有低频的男声，截然不同的频率和风格混杂在一起，喧闹不已，却如同一曲美妙动人的交响乐，浑然天成，语言根本无法形容。
　　穿行其中的热忱与亢奋是如此纯粹又如此浓厚，能够真正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幸福感，无论是语言还是眼神都无法准确形容出那股旋律的美妙动人，让人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徜徉其中，用耳朵感受。
　　然后，罗南就这样做了。
　　嗡嗡嗡。
　　锵锵锵。
　　这是一曲风格独特的交响乐，迸发出“命运交响曲”的恢弘而磅礴，又拥有着“D大调协奏曲”的温柔和深邃，饱满的情感在旋律音符之中激荡，让人忍不住想要安静下来，细细地捕捉那种纯粹的情绪。
　　堪比天籁。
　　这就是音乐的魅力——生活之中，处处都存在着旋律，只是缺少一颗愿意放慢脚步侧耳倾听的心。
　　脑海深处，罗南就开始谱写旋律，灵感的碰撞火花让思绪完全沉浸其中，这就是一种美的极致享受，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幸福，在胸腔剧烈激荡。
　　漫长而激烈的演出结束之后，精力消耗殆尽的疲倦缓缓沉淀到身体里，但此时此刻却仿佛无形之中消散，再次提醒着，为什么舞台如此美好，为什么他们愿意为了梦想而不顾一切，为什么他们始终在坚持。
　　就是因为此刻。
　　……
　　索菲第一个就注意到了罗南，罗南就好像是一个发光体般，无论站在哪儿都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目光，根本就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就能够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魅力。
　　不等索菲开口，就可以看到罗南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顿时满满都是问号，这又是什么独特的反应？
　　但是，索菲并没有诧异，视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罗南，即使是汹涌的人潮也没有能够干扰索菲的视线，然后，就这样慢慢地、莫名地，时间和空间似乎就这样放慢了脚步，世界依旧嘈杂，但声响全部远离，她和他能够近距离地沟通，再然后，她就能够从罗南的脸颊之上捕捉到一抹……享受徜徉的神色。
　　享受？徜徉？
　　难道说，罗南沉浸在片刻的欢愉之中徜徉？
　　即使是索菲做出了判断，也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难道是看错了？
　　“哦，上帝！”
　　此时，凯恩终于靠近了过来，视线余光瞥了罗南一眼，而后就快速来到索菲身上，不由自主又再次瞥了罗南一眼，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诧异——难道，罗南正在享受欢呼声的包围吗？
　　不是说不能享受，只是……有点自大，就好像真正的国王一般。
　　如果是舞台演出，那么凯恩没有任何问题，艺术家们站在聚光灯之下，就是需要这股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信；但离开舞台空间之后，自信也就成为自大、骄傲也就成为傲慢，没有聚光灯的包围与瞩目，那就显得……没有教养了。
　　凯恩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矛盾还有些挑剔，而且还有些刁钻，但想法就是想法，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凯恩没有准备批判“狂妄自大”的罗南，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里——准确来说，应该是更加确定，他对聚光灯之外的艺人们没有任何兴趣，包括歌手和演员，如果模特也算艺人的话，他同样没有兴趣。
　　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
　　于是，凯恩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索菲，希望索菲亲眼见到乐队成员之后，现在就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但没有想到，凯恩却看到索菲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流露出享受的神色，这让凯恩更是满头问号，罗南享受欢呼就算了她又凑什么热闹，真是看不懂。
　　而且，罗南站在人群之外、他们站在人群之内，这里根本就不是“享受”的地方，好吗？
　　置身于人潮之中，索菲放松下来，然后身体就跟随着人潮涌动，她就这样听到了，隐藏在欢呼声后面的旋律，曼妙而动人，有种独特的质感，尽管索菲听得并不真切，只是模模糊糊的一个感受而已，但心神还是雀跃起来。
　　“凯恩，你听到了吗？”
　　索菲睁开眼睛，对着凯恩高声说道，她希望能够求证自己的想法，证明自己不是胡思乱想，但凯恩没有能够听清楚，因为周围的尖叫和欢呼又更上一层楼，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全部出现，现场一度混乱，就好像整个世界都翻天覆地地颠簸起来。
　　“啊啊啊！”
　　“啊啊啊！”
　　凯恩没有时间思考，唯一的想法就是勉强站稳脚跟，然后顺手拉了一把，让索菲也在惊涛骇浪之中站稳。
　　“该死！”
　　就在凯恩即将失去重心的时候，却感受到人群稍稍安静了些许，这让凯恩又重新稳定下来，竭尽全力地踮起脚尖，保持身体与大地的接触——否则就要凌空随风飘摇了，然后顺着人群的视线望去，一眼，就落在了罗南的身上。
　　奇怪的是，明明两支乐队的成员们都站在正前方，众人视线的方向也只有一个大概的范围，难以准确判断，但凯恩脑海里似乎就潜意识地认定，视线最终落脚的位置就是罗南，他的身上……就是拥有一种特别的气场。
　　宛若光环。
　　此时，罗南已经重新睁开了眼睛，双手连连往下压，没有说话，只是用动作示意现场的歌迷们冷静下来——
　　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现场歌迷与罗南保持平行状态，而没有舞台所制造出来的高度差，这也意味着歌迷看不到罗南的手势，也听不到罗南的呼喊，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依旧混乱不堪。
　　轰轰。
　　轰轰。
　　滚滚起浪就这样扑面而来，眼看着就要张牙舞爪地将两支乐队成员吞噬，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第272章 所谓魅力
　　轰轰！
　　轰轰！
　　滚滚热浪张牙舞爪地朝着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成员汹涌而去，转眼就已经迫近，似乎随时都可能将乐队成员全部吞噬，在绝对人数面前，独立个体能够控制的场面着实有限，即使是艺人也不例外。
　　如同站在自然面前的独立个体，蝼蚁般渺小。
　　凯恩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用身体保护住索菲，但他们还是无法控制地往前移动着，滚滚洪流已经不可阻挡，稍稍不注意可能现场就会引发混乱，然后就连凯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视线朝着罗南望去。
　　也许，潜意识里，他还是想要看看罗南到底如何应对如此场景，联想刚才“享受欢呼”的表现，却不知道罗南现在是否还能够继续享受呢？
　　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怒不可遏，只是……好奇，纯粹的好奇——也许还是因为罗南的行动着实太怪异了。
　　然后——
　　罗南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是失效的，这里是演唱会后台，而不是演唱会舞台，被热情冲昏头脑的歌迷们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即使小部分歌迷依旧保持理智，但在汹涌人潮之中却只是螳臂挡车。
　　混乱，已经不可避免。
　　罗南有些意外。
　　这是从来都不曾遇到的场景，自然也就没有经验，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罗南转头看向身边的卫斯理，他还以为闪耀乐队可能拥有一些经验，但卫斯理好像……除了亢奋还是亢奋，宛若喜欢踩水的孩子遇到了下雨天，迫不及待地穿上自己的黄色雨衣，就已经准备出动。
　　全然没有避雨的想法。
　　没有时间迟疑了，罗南快速收回视线，朝着眼前的歌迷望去，然后高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击打节奏。
　　啪！啪！啪！
　　同时，罗南对着身边的小伙伴们扬声呼喊到，“击掌！击掌！”尽管声音传播范围有限，但奥利和杰里迈亚还是注意到了罗南的动作，连忙推着自己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都纷纷加入罗南的行列开始击掌。
　　罗南没有继续在小伙伴身上花费时间，马上就转头看向眼前的歌迷们，对着近在咫尺的歌迷高声呼喊。
　　“安可！”
　　“安可！”
　　一声，再一声，又一声，呼喊在胸腔里凶猛激荡着，明亮的眼睛在浓浓夜色之中宛若星辰般熠熠生辉，嘴角轻轻上扬的弧度，强大的感染力就这样扑面而来，拥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让人为之着迷。
　　狂热，就这样被点燃。
　　“安可！”
　　最前面的歌迷也跟着罗南一起呼喊起来，脑海之中还没有完全沉静下来的记忆又重新回到沸腾状态，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高举双手，跟着罗南一起击掌，延续演唱会的并肩表演模式，再次亢奋起来。
　　“安可！”
　　“啪啪！”
　　“安可！”
　　“啪啪！”
　　一声呼唤、两次击掌；然后，再次一声呼唤、两次击掌……同时，身体也跟着奇妙的韵律开始抖动起来，就好像整个身体都在击打节拍一般，不知不觉地，声音、动作、思想、乃至于灵魂，全部都与节奏融为一体。
　　整齐的呼喊就这样带动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十个、十五个、二十个……站在最前列的歌迷们已经全部紧急刹车，就在原地亢奋地跳跃起来，跟随着罗南和乐队成员们一起高声欢呼着同一句口号。
　　欢呼着！跳跃着！庆祝着！狂欢着！
　　这本来就是一场派对，热情与癫狂焚烧理智，没有深入思考，然后就在派对气氛的牵引之下狂欢起来。
　　“安可！”
　　“啪啪！”
　　雷鸣般的呼喊，爆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能量，一秒钟就进入橄榄球比赛现场，全场整齐划一的加油应援声从“进攻，啪啪”转变成为“安可，啪啪”，尽管口号不同，但涌动的亢奋激动和喷薄的肾上腺素却是一样的，就好像真的在要求安可演出一般，
　　狂热，即使比起刚刚场内的安可也毫不逊色——汹涌的声音在耳膜之上撞击着沸腾着，脑海之中一片轰鸣。
　　凯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脸错愕和震撼地看着周围那一张张亢奋到扭曲的脸孔，一秒就重新回到演唱会现场，歌迷们蹦蹦跳跳地欢呼嘶吼着，气氛依旧滚烫依旧炙热，却没有再继续往前拥挤。
　　场面，就这样不可思议地控制了下来，而且不是迎头泼冷水，还让现场气氛攀登上另外一个高峰。
　　这……
　　罗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即使凯恩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也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完全无法想象罗南到底是怎么完成如此壮举的。
　　转过头，凯恩的视线就再次落在罗南身上，那张俊朗的面容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但凯恩却感受不到傲慢和自大，取而代之地，凯恩感受到的是一种绽放光芒的独特魅力，牢牢地抓住自己的视线。
　　人潮汹涌之中，众生平等，一张张脸孔似乎都已经模糊成为一个个符号，浮光掠影之间根本看不清楚脸孔的轮廓，但是，在汹涌沸腾的热浪之中，凯恩却能够看到罗南，而且异常情绪，那双清隽明亮的眉眼在模糊的光晕之中闪耀着满溢出来的幸福，真正的沉浸其中徜徉其中享受其中，宛若狂欢节。
　　那种独特的魅力，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动作，甚至不需要音乐，就是一种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气质和气场，无论在何时何地，也无论是否盛装打扮，在汹涌人海之中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旁人视线。
　　肆意，张扬，绚烂。
　　现在，隐隐地，凯恩似乎有些明白了，刚才罗南到底在享受什么，不是欢呼也不是人潮，而是一种其他什么——只是，凯恩现在还说不清楚，脑海里有一种模糊的感受，难以表述清楚，这让他有些好奇。
　　罗南，到底在享受什么呢？
　　“安可！”
　　“啪啪！”
　　汹涌的声浪之中，罗南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璀璨夺目，凯恩的视线也根本转移不开，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
　　然后……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跳跃起来欢呼起来，伴随着动作和声响，难以言喻的喜悦和幸福就再次满溢出来，紧张和迟疑的错杂情绪悄然消散，就这样放松下来，重新加入眼前这场独特的狂欢节。
　　血液，再次沸腾。
　　大脑，再次轰鸣。
　　就好像演出依旧没有结束一般——比演出还要更加特别，这是凯恩前所未有的一次体验。


第273章 掌控全场
　　“安可！”
　　“啪啪！”
　　呼喊，轰鸣！
　　每个人都在忘乎所以地跳跃着、击掌着、狂欢着，但全场狂欢气氛还是能够感受到些许细微的差异。
　　置身于演唱会现场的时候，音乐就是最好的桥梁，根本不需要言语，旋律和节奏就能够让人全情投入；而此时没有音乐，人与人之间维系起来的桥梁也就发生了变化，是更加深层次也更加微妙的东西。
　　是热情、是亢奋、是雀跃、是激动、是共情……是一股发自内心的狂热，为音乐，还为了眼前的两支乐队——又或者是，从音乐延伸到乐队，从单纯享受演唱会的观众到超越音乐而喜欢上乐队的歌迷。
　　舞台之外的羁绊，悄悄地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从观众到歌迷，距离很远却也很近，然后化学反应就这样发生了。
　　“哈哈哈！”
　　凯恩能够听到索菲畅快而放肆的笑声，他不由收回视线，转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索菲盛开的脸庞，眼睛明亮地望着自己，根本不需要言语沟通就能够感受到索菲的快乐，这是凯恩以前所没有感受到的。
　　然后，凯恩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笑声也在胸膛里轰鸣着，肆意的畅快让身体也跟着变得轻盈起来，那些错杂的思绪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脑海里正在涌动沸腾的唯一情绪就是欢快和雀跃，纯粹的幸福。
　　也许，可能大概或者约莫……前来演唱会后台并不是一个糟糕的决定，而舞台之外的真实也并不全部都是可怕的。
　　真实，可能让舞台完美形象幻灭；但也可能发现舞台之外的格外魅力。世间万物都是一体两面的，最终还是取决于看待事物的人到底选择什么方式什么角度切入事物的本质。艺术，也同样是如此。
　　视线余光再次捕捉到了罗南的笑容，确实和舞台形象不同，更加简单也更加纯粹，全然没有了掌控全场的霸气与强势，看起来就好像邻家男孩或者年轻大学生一般，就连T恤牛仔裤的装扮也是如此平易近人，很难想象这就是刚才用表演粉碎舞台撕裂现场的那个主唱，形象有些幻灭——
　　但凯恩也有些喜欢这样的罗南，没有了隔阂也没有了疏离，罗南的歌声似乎也就增添了一丝真实的重量。若有似无地，“追逐光芒”这首歌似乎衍生出了不同的领悟，但一时半会，滚烫的大脑也分辨不清。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凯恩无法形容，也无法解释，但感觉……还不赖，于是就放下最后一丝心神警惕，沉溺在这片狂热之中，笑容完完全全地绽放。
　　“跳！跳！跳！（Jump！）”
　　“跳！跳！跳！”
　　罗南嘴角的笑容无法控制地上扬起来——不知道是谁最先呼喊起来，然后全场呼喊的声音就简化成为一个“跳”，于是所有人都放弃呼喊与击掌，纷纷开始原地跳跃起来，演唱会后门摇身一变就成为蹦迪现场。
　　“跳！”
　　就连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成员也不例外，奥利更是瞠目结舌过后捧腹大笑起来，虽然他还是有些拘谨，没有放纵自己加入全场蹦迪的行列，但紧绷拘束的戒备已经稍稍放松下来，这就是一个进步。
　　罗南一个转头，刚好就看到卫斯理正在疯狂甩头的模样，一头轻盈飞舞的发丝似乎可以成为洗发水广告模特了，脸孔已经模糊，那陷入狂热的姿态让罗南一下没有忍住，“噗”地一声就直接笑了出来。
　　“哈哈。”
　　罗南很快就意识到，现场的狂热正在从一个极端滑向另外一个极端，如果再不控制局面，恐怕今晚就要真正成为不眠之夜了——
　　考虑到乐队接下来还有巡演，他需要保护嗓子才行，否则发不出声音的演唱会就要成为一场灾难了。
　　于是，罗南高高举起双手，再次连连往下压，对着周围一圈的人们连声呼唤，“安静。”
　　如果是平时的蹦迪现场，根本就没有人理会罗南，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彻底隔绝其他声音。
　　但现在稍稍不同。刚才，罗南用自己的号召，让混乱现场进入派对模式，此时，当人们看到罗南再次高举双手做出手势，想当然地认为，罗南又有新点子了，于是，一个个都纷纷响应罗南的号召，冷静下来。
　　然后，现场就可以看到神奇的一幕。
　　嗡嗡嗡。
　　嗡嗡嗡。
　　陆陆续续地，正在癫狂蹦迪的歌迷观众居然全部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气喘如牛却眼睛明亮地注视着罗南，从翻滚着热情的眼神就能够感受到，他们依旧在期待着一场狂欢，意犹未尽的激动还在燃烧。
　　但是！尽管如此，但歌迷们还是强压住雀跃涌动的心绪，望着罗南，似乎只要罗南一声令下就可以再次爆发出无穷能量，将这个夜晚点燃，一直舞动到天明。
　　凯恩，心潮澎湃。
　　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血管里汩汩沸腾的炙热与滚烫让大脑异常清醒，凯恩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激动与亢奋，而同时，他还能够清晰感受到周围的平静与汹涌——如同平静海面底下汹涌的海浪一般，全场观众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全部都在酝酿着下一波风暴。
　　更重要的是，引发风暴的指挥棒就掌握在罗南手中。
　　凯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南，仿佛一直到现在，才重新认识这名年轻的乐队主唱，耳膜之上的轰鸣让眼睛明亮起来，气喘吁吁地大口大口呼吸着，但视线却根本无法移开，甚至比演唱会还要疯狂。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为什么以前他从来都不曾经历过？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打开全新世界的大门？
　　“海洋”，就这样缓缓地平缓下来。
　　就连杰里迈亚也是满眼不可思议地扫视全场，欣赏着眼前堪比神迹的一幕，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罗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闪耀乐队的巡演经验更加丰富一些，遭遇歌迷围追堵截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他们都没有更好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惊涛骇浪之中勉强保持重心与平衡，然后默默地等待狂风暴雨平复下来。
　　没有人能够掌控狂热的歌迷——至少在闪耀乐队的有限认知里，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眼前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274章 出埃及记
　　“出埃及记”之中，摩西率领着被奴役的希伯来人逃离古埃及，前往上帝的应许之地，当他们抵达红海的时候，汪洋大海阻挡住了去路，然后摩西高举法杖，让红海分开，露出一条通道，让希伯来人顺利通过；而当古埃及士兵们追赶而至的时候，摩西又重新让红海合拢，淹没追兵，希伯来人得以逃离。
　　此为神迹。
　　那么，眼前神乎其神的景象，是否也能够被称为神迹呢？
　　凯恩并不是虔诚信徒，但他也知道不要随随便便将“神迹”的头衔放在普通人身上，这是不妥当的行为。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全场温顺安静的观众，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滚烫炙热的气息，没有完全沉淀，一双双饱含期待的视线全部望向罗南，包括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成员，那么这不是神迹还是什么？
　　转过头，穿透身后的人群，凯恩还能够看到后方的人群依旧在缓缓增加，零零星星的身影披着夜色冲刺而来，看不清楚表情和身型，却依旧能够通过脚步与身影感受到他们的激动，队伍还在持续扩大。
　　嗡嗡嗡。
　　嗡嗡嗡。
　　空气，依旧在燃烧！
　　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皮肤表面的炙热在涌动，华盛顿初冬的寒冷似乎已经彻底消失，恍惚之间重新感受到九月残留的夏天尾巴，涌动的视线全部朝着自己投射过来，即使没有聚光灯也依旧是全场瞩目。
　　仿佛再次登上舞台。
　　然后，罗南就扬声说到，“今晚的派对，显然还没有结束，这无疑是对我们的最好嘉奖。”
　　说着，罗南还转头看向了闪耀乐队的小伙伴们，分享这份荣耀，结果就看到卫斯理满脸嫌弃地连连摆手，用全身动作来表示“不要扯上我千万不要扯上我”的信息，瞬间就让周围的歌迷观众们全部都笑了起来。
　　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一唱一和的互动让笑声更加欢乐。
　　但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紧接着说到，“但是，我看不到你们，我想要看到你们每个人，记住每一张前来演唱会支持我们的脸孔，无论是喜欢闪耀乐队还是喜欢一日国王，我都想要记住每一张可爱的脸孔，记住这个属于我们的夜晚。”
　　声音，在嗡嗡作响的热浪之中传播着，可以明显感觉到，经过整晚高歌的罗南，喉咙状态并不在最佳，稍稍有些沙哑，而且音量有限，只有前面三分之一的歌迷能够听到，后面的歌迷依旧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然而，前面三分之一的歌迷就这样神奇地安静下来——
　　就连呼吸和心跳都不由放慢脚步的那种安静，就连空气之中都捕捉不到嘈杂的那种安静，真正地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望着罗南，所有杂念似乎都被掐灭，世界就这样寂静下来。
　　但其实，他们依旧能够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推搡和拥挤，窸窸窣窣的脚步依旧没有能够完全控制下来，这三分之一的歌迷就竭尽全力控制脚步控制身体，如同一道堤坝般，主动拦截住惊涛骇浪残余下来的冲击波，然后转头对着身后的其他歌迷们传达罗南的想法。
　　涌动，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平复下来。
　　狂热，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消散开去。
　　奇妙的地方就在于，热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能够感受到歌迷的热情与激动更上一层楼地迸发出来，但情绪和情绪之间却发生本质性的转变，全场热潮的表现形式也就发生改变。
　　热情，依旧是热情的。
　　激动，依旧是激动的。
　　但全场蹦迪的癫狂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近距离接近偶像的雀跃和期盼，世界就这样“缩小”下来，只有自己与眼中的偶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于是，全场的喧闹就真正得到控制，秩序也就稳定下来。
　　难以置信！
　　不可思议！
　　仅仅九十秒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火山爆发的狂野景象，似乎处于崩溃失控边缘，岌岌可危地一触即发。
　　短短九十秒之后，这里却是一派井然有序的平静模样，灼灼目光全部都压抑下来，却依旧不失热情。
　　如果不是魔法的话，谁能够解释一下原理？
　　置身其中的凯恩，也能够隐隐感受到些许怪异，却不是因为现场氛围的翻天覆地，即使是陆陆续续全新加入的歌迷观众也没有能够打乱现场秩序，而是因为……罗南——
　　如果说，刚刚闭上眼睛享受欢呼的罗南是自大，那么现在的罗南呢？
　　眼前的罗南是如此温和又如此灿烂，却不是狂妄自大的刺眼和尖锐，而是初夏清晨洒落在露珠之上的金色阳光；而且，夜色的深沉与疲倦又让罗南的笑容平添了些许厚重，越发反衬出眼神的明亮，嘴角的笑容弧度就这样准确地落在每一位歌迷身上，让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专属自己的视线交流。
　　包括凯恩。
　　不仅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真诚，而且……还能够再次感受到音乐的温度。脑海里，再次缓缓流淌起“追逐光芒”的旋律，没有歌词只是音符，如同阳光滴落清泉的声音，却能够感受到发自内心的一股热爱。
　　人们总是说，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音乐也同样如此，所有音乐都是来自于内心和灵魂的音符。
　　从“追逐光芒”到“我的恶魔”再到“世界之巅”，暂时撇开歌曲之中的情绪重量不说，但凯恩都能够感受到音符之中共同的纯粹与真挚，小心翼翼展露内心真实脆弱的诚恳与简单，还有隐藏在旋律背后的赤子之心。
　　视线，再次落在罗南身上，细细打量，凯恩就不由安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之后自己和罗南两个人，他能够看到罗南的笑容，也能够看到罗南的疲倦，还能够看到罗南的真诚——即使是疲倦也依旧充满喜悦与激动。
　　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就好像音乐一般。
　　也许，是他的偏见蒙蔽了双眼，离开舞台聚光灯之后的真实，反而能够感受到旋律之中隐藏的故事。
　　似乎是因为凯恩的视线太过灼热，罗南的视线望了过来，而后，嘴角的弧度轻轻扬起，礼貌地颌首示意，凯恩微微愣了愣，而后也露出了一个笑容，真心实意地。


第275章 独特待遇
　　笑容，在嘴角微微停留，而后流露出一抹生涩和拘谨，在沉着冷静控制全场之后，罗南还是暴露了自己缺少经验的尴尬，他转头看向旁边的杰里迈亚和卫斯理，扬声说到，“我必须承认，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眼前的歌迷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罗南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卫斯理就已经丝毫不留面子地放声大笑起来——
　　刚刚成竹在胸、掌控全场的人是谁来着？
　　罗南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但他并没有闪躲眼神，而是大方地看向眼前的人群，诚实告之，“我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多歌迷，在演唱会结束之后遭遇如此阵仗的伏击也是第一次，我不太确定我们到底需要做什么。”
　　哄笑！
　　歌迷们终于反应过来，却因为罗南的诚实而爆笑不已——绝对不是嘲笑，只是觉得这样的罗南有点可爱。
　　“拥抱！”
　　“吃饭！”
　　“亲吻！”
　　“游玩！”
　　“派对！”
　　“过夜！”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角角落落响起，一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出谋划策，然后鬼点子就在头脑风暴之中诞生，主意想法也就越来越夸张、越来越离谱，眼看着局面就要朝着危险边缘试探，罗南终于出声打断：
　　“不要以为我是德克萨斯来的牛仔。虽然我没有见过世面，但基本常识还是懂的，不要在底线疯狂试探了。”
　　轰！
　　周围歌迷全部哄笑起来，卫斯理和奥利两个人更是捧腹大笑，前仰后翻的动作差一点就直接现场翻车。
　　杰里迈亚还拍了拍罗南的肩膀，笑容满面地说道，“谢谢，牛仔有感觉被冒犯到。”
　　罗南无奈地耸了耸肩，毫不留情地吐槽到，“谁让你不出手帮忙，他们也是你的歌迷，好吗？”
　　杰里迈亚摸了摸鼻子，转移视线，“咦，有飞机耶。”
　　罗南翻了一个白眼表示抗议，然后就转头看向歌迷，“不如这样，握手和拥抱，让我们能够近距离看到每一张脸孔，但也尽可能缩短时间，我发誓，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酒店的浴缸，我迫切需要一个热水澡。”
　　“罗南，这样说的话，我们就要伤心了，我们的价值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热水澡。”人群之中就有歌迷表示抗议。
　　罗南轻轻摇摇头，“不不不，如果今晚没有好好休息的话，明晚可能就是另外一千五百名观众抱怨了，我拒绝面临这样的困局。”
　　哈哈哈。
　　歌迷们集体哄笑起来，立刻就明白了罗南的意思，人群之中马上就传出呼喊声，“我就是明天的一千五百分之一，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咯，明晚能够出现超越今晚的传奇演出。”
　　“那就需要看看今晚热水澡的质量了。”罗南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眨了眨眼，信手拈来的回答让笑声根本就停不下来。
　　然后，杰里迈亚就可以听见站在身后的马克西姆无可奈何的吐槽，“罗南简直就是把这里当作脱口秀现场了”，克里夫和卫斯理都跟着哧哧地笑了起来。
　　罗南，终于主动往前迈开了脚步，朝着正前方的歌迷敞开双臂，热情地给予一个拥抱，“谢谢喜欢我们的演出。”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饱含真诚。
　　奥利又重新紧张起来，于是悄悄上前，靠近罗南，压低声音询问道，“罗南，要怎么做？”
　　罗南用一个眼神安抚奥利，“他们都是因为喜欢我们的音乐和表演而出现的，就好像我们自己一样，铭记住这一点就可以了。”
　　一日国王队伍内部，就是这样聚集在一起的；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也是这样结识并且踏上巡演征程的。
　　奥利似懂非懂地轻轻点头，虽然紧张感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消散，但面对主动迎上来的热情歌迷还是稍稍放下戒心，事情好像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甚至……又重新找回了面对歌迷的那种轻松和喜悦——虽然人数增加，但单独面对每个歌迷的时候，感觉还是一样的。
　　“罗南！”
　　听到呼声，罗南条件反射地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女孩张开双臂主动冲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结结实实地抱住，就好像准备将胸口的所有空气全部挤出来一般，紧紧的压迫感几乎就要无法呼吸。
　　“罗南！谢谢，真的谢谢。谢谢你能够站在舞台上唱歌，谢谢你能够坚持下来，让我终于等到你了。”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这样重重地撞击在罗南的胸口：原来，他的存在、他的歌声、他的梦想对于某人来说，是值得感谢的事情，淡淡的温暖就氤氲弥漫开来，以至于鼻头微微发酸，这让罗南有些狼狈。
　　松开怀抱，罗南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孩，话语有些笨拙，“谢谢你能够这样说，这点亮了我的今天。”
　　笑容在女孩的嘴角大大地绽放开来，“罗南，请继续站在舞台上唱歌，请继续坚持下去，因为那才是属于你的世界，当你唱歌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指引着我们前行。所以，请继续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好吗？”
　　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笑容也跟着绽放开来，上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好。”
　　这是一个承诺。
　　女孩欢快地大笑起来，甚至还在原地转起了圈圈，然后再次面对罗南，大声地说道，“我的名字叫索菲-维耶拉尔，我会永远支持你的！”
　　说完，女孩也没有继续停留，主动让开位置，让下一位歌迷能够上前和罗南接触。
　　罗南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紧接着就可以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孩出现在眼前，但是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张开双臂拥抱，而是伸出右手——似乎不准备拥抱、只是准备握手。
　　罗南没有多想，握住了对方的右手，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对方就主动说道，“我喜欢你的音乐，人们都说，音乐是灵魂碎片的折射，我会继续期待你的音乐，希望你能够不断创作出更多优秀的音乐。”
　　仅仅倾听话语内容的话，依旧是粉丝心情，但对方的语气却并不是歌迷的雀跃和感动，而是带着一种“专业评论人”的客观和挑剔，就好像“质量监督”一般——倒不至于让人心情不快，但确实非常特别。
　　说完，对方也没有准备等待罗南的回应，转身就离开了，和那个叫做索菲的女孩一起。
　　罗南微微愣了愣，而后嘴角的笑容就轻盈地上扬了起来，有趣，着实有趣。


第276章 彻夜狂欢
　　“啊！”
　　啊……啊……啊……
　　索菲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扬声呼喊起来，空旷的街道就好像山谷回音一般激荡起阵阵回响，这让凯恩无比慌张地四处抬头张望，紧张兮兮地确认一下这附近是否有居民区、是否会惊扰到沉睡的居民。
　　索菲张开双臂一边转身一边前行，然后就看见凯恩紧张的模样，不由畅快地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瞬间惊动沉睡在路灯之上的鸟儿，扑腾振翅逃离的声响在静谧的夜色之中激起小小浪花，格外明显。
　　凯恩也跟着受到惊吓，脖子不由缩了缩，惊慌地打量着天空，试图寻找到声响来源。
　　索菲不由笑得更加灿烂，停止自己转圈的动作，对着凯恩大声呼喊到，“放松，凯恩，放松一下神经。”
　　凯恩转头望了过去，有些无奈，但是，看着眼前的索菲，无忧无虑地在宽敞而空旷、寂静而荒芜的街道中央转圈狂奔，张开的双臂就好像翅膀一般，挣脱所有束缚，徜徉在自由之中，他也难免羡慕。
　　也是。
　　索菲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时的行为所带来的潜在后果影响呢？噪声可能会影响到居民区，站在马路中央则可能会影响到深夜依旧往来的车辆，他们的行为正在打破日常生活的规矩——但意义就在于此。
　　打破框架的束缚。
　　凯恩小心翼翼地左右转头看了看道路两端，红绿灯仍然在尽职尽责地履行自己的义务，忽明忽暗的灯光在夜色斑斓之中格外刺眼，恪守本分地发出现在是否可以通行的信号，但空荡荡的街道之上却没有任何动静，就连人影都看不到，这让红绿灯的光晕也变得孤单而倔强起来，似乎在坚持着一个没有意义的任务。
　　就好像……梦想。
　　全世界都已经转身，没有支持也没有欢呼，但它依旧在傻傻地坚持着，等待着黎明的曙光撕破夜幕。
　　有点孤独，有点倔强，有点哀伤，却……令人感动。
　　凯恩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冒出来的思绪念头——他居然觉得红绿灯有些令人感动？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荒谬荒唐荒诞，这确定不是哲学思考走火入魔的表现吗？但错愕之后，还有点好笑。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轻轻上扬了起来，紧张和忧虑的情绪如同拨开云雾的天空一般，再次明亮起来。
　　应该还是因为今晚的演唱会，因为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更准确一点来说，因为一日国王演唱的那首“我的恶魔”，在这些独立乐队身上，他们看到了梦想，也看到了坚持，还看到了一股傻傻的勇气。
　　人人都认为没有必要也没有结果的坚持，但他们依旧在坚持着，就好像空无一人街道之上的红绿灯。
　　那么，到底谁才是聪明人呢？
　　忽然之间，凯恩就意识到，演唱会后台的近距离接触着实引发了无数想法与感受，短时间内难以平复，就好像打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甚至让他回想起以前参加的演唱会，那些歌手私底下又如何呢？
　　“凯恩！”
　　一声呼喊打断了凯恩的思绪，焦点和焦距重新凝聚，然后就看到一张在夜色之中绽放的灿烂笑脸，正在高声欢呼着：
　　“我们现在去唱片店吧！”
　　什么？
　　凯恩稍稍愣住了，没有能够第一时间理解话语的意思，结果索菲根本就没有等待凯恩回应的打算，转身就一路小跑起来，朝着眼前的未知狂奔而去，这让凯恩再次慌张起来，连忙跟着一起追了上去。
　　“索菲……索菲！嘿，索菲！”
　　凯恩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来到索菲的身边，调整着呼吸，让索菲放缓脚步。
　　“索菲，现在是凌晨两点，唱片店根本就没有开门，这里不是纽约，你……你想要到唱片店做什么？”
　　呼吸，还是有些喘，差一点就要咳嗽了，但话语终究还是顺利地说完了。
　　索菲瞪大眼睛看着凯恩，满脸理所当然地说道，“购买专辑呀，一日国王的专辑！”
　　“……可以等明天再买。”
　　“但是我想现在买……”
　　这一来一回的撞墙式回答，让凯恩愣了愣，明明可以反驳结果却没有能够说出任何话语来，然后索菲就再次往前冲了过去，张开双臂，就好像全力奔跑的话，就可以展翅翱翔一般。
　　索菲已经迫不及待了。
　　此前，索菲仅仅只是觉得一日国王的音乐不错而已，特别是“追逐光芒”，但也仅此而已，所以并没有购买实体专辑——
　　现在数字音源也已经全面普及，在线免费收听音源的服务也正在全面快速崛起，虽然说购买实体专辑的歌迷依旧基础雄厚，但要么是专业歌迷、要么是狂热粉丝，愿意购买专辑的路人听众则逐渐减少。
　　索菲甚至没有考虑购买专辑的念头。
　　一直到今晚。不仅仅是一个念头，而且冲动还如同星星之火般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根本无法遏制。
　　于是，索菲就这样做了，在凌晨两点十五分的时候，朝着唱片店冲了过去——仅仅只是因为她想这样做而已。
　　索菲和凯恩就好像电影“罗拉快跑”里的罗拉一样，用自己的双脚在城市之中穿行着，就在体力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距离演唱会现场最近的一家连锁唱片店——
　　沃尔玛超市。
　　的确，超市是超市，购买生活用品的超市，但是在北美大陆，超市同时也是遍布位置最广泛的唱片行。尽管不是专业唱片行，但得益于超市地理位置的先天优势，这也使得超市的唱片角落可以吞吐难以想象的铺货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只有大型唱片公司才能够在超市铺货，如果想要购买独立乐队或者独立唱片公司的作品，那么就必须前往专业唱片行，乃至于资深歌迷才知道的独立唱片店。
　　索菲也无法确定是否能够在超市里寻找到一日国王的唱片，她甚至不确定一日国王的唱片发行公司，但因为演唱会场地的地理位置，他们现在着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超市就成为了第一个目的地。
　　怀抱着相同想法的观众，并不是索菲一个，当索菲和凯恩抵达超市的时候，紧紧关闭的铁门门口已经可以看到一群歌迷熙熙攘攘地聚集着，仿佛另外一个派对。


第277章 实体专辑
　　凯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跟随在索菲身后的脚步稍稍有些迟疑，眼看着索菲已经迫不及待地和所有人打成一片，欢笑声和交谈声响亮地在夜色之中激荡着，超市门口的小广场回荡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声响。
　　“请问……你们都是过来购买专辑的？”
　　虽然问题是凯恩自己提出来的，但就连凯恩自己都不敢相信，因为这样的问题着实有点……天方夜谭。
　　凯恩是一位资深音乐爱好者，他和索菲不同，他非常非常喜欢音乐，定期前往专业唱片店淘换专辑，从卡带到光盘再到黑胶，全部一网打尽，经典老唱片、潮流新唱片、寂寂无名的地下独立乐队唱片、公告牌榜单的热门流行唱片，全部都不挑，只要自己喜欢，他就愿意收藏，这是他的业余爱好。
　　家里，凯恩拥有一个书柜，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自己的收藏，虽然目前暂时还不多，只有一百多张而已，他的所有零用钱、打工收入全部都投资在自己的两项兴趣爱好之上——收集唱片和欣赏演唱会；但是，凯恩非常非常珍惜自己的藏品，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未来能够拥有一个专门书房，放置自己的全部收藏。
　　音乐，就是凯恩发自内心的热情源泉。
　　也正是因为这份热爱，所以凯恩深深知道，当代传统音乐市场——或者说实体音乐市场所面临的困局。
　　从数字音源首次出现，到互联网飞速发展，再到以iPhone为首的随身音乐收听设备的全面更新和普及，进入二十一世纪之后，前后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唱片产业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
　　现在，人们渐渐习惯通过网络下载音乐，关于数字音源和实体专辑孰优孰劣的争论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次，但“争论”还没有能够分出高下，以Spotify为首的在线收听音乐平台已经开始全新一轮冲击，也就是说，iTunes为首的收费下载音乐平台还没有完全占据市场，全新一种音乐享受方式就已经来袭。
　　当下，Spotify的市场份额还在缓慢上升，远远不能说是主流，但是，“不要下载、在线收听”的概念在互联网的数字时代正在拥有越来越多影响力，慢慢地，就连数字音源下载的市场份额也开始被蚕食。
　　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于是，愿意走进唱片店购买实体专辑的听众，正在逐渐下滑；更进一步的话，即使愿意购买实体专辑，网络销售渠道的便利也让年轻一辈愿意坐在电脑面前，点击几个按钮就完成购买，于是实体唱片销量每年以几何倍数下降，实体唱片店更是倒下一批又一批。
　　曾几何时，1995年上映的经典爱情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里，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唱片店的音乐海洋里淘唱片，然后拥挤在狭窄的视听包厢里倾听音乐的流动，视线的交错和皮肤的触碰，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无比拉近。
　　而现在，生活越来越便利，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陌生。
　　站在实体唱片店里淘换专辑，然后意外发现经典唱片或者优秀歌手，那种喜悦的幸福，年轻人似乎已经无法理解。
　　2006年，北美地区最大的唱片连锁店之一淘儿唱片店（Tower-Records）宣布破产——然而这家唱片店却在全球第二大实体唱片市场日本风生水起，破产之后就被日本公司收购；不久之后，北美的另外一家行业巨头维珍卖场（Virgin-Megastore）也宣告关闭门店，只保留线上交易部分。
　　等待了又等待，坚持了又坚持——全球最大连锁唱片行HMV（His-Master’s-Voice，它主人的声音）也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坚持下去，尽管在过去十年里不断收缩阵地，希望能够保住英国本土的最后一片乐土，但是，这最后的小小愿望，也在历史洪流之中无以为继。
　　就在上周，HMV正式向环球唱片为首的全球五大唱片公司发出最后请求，希望能够融资四千万英镑以供公司度过难关，如果无法融资，那么HMV也将进入破产程序，宣告全球最后一个实体连锁唱片店的招牌轰然倒塌。
　　对于唱片公司来说，这是唇亡齿寒的一次战役，因为实体唱片的销售量依旧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不仅仅是每年发行的新唱片，而且往年经典老唱片的重新录制发行也是当前市场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
　　那些大型唱片公司到底会如何抉择，暂时无从得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全球唱片行业都在进入一个全新时代，而实体专辑的没落就好像曾经的漫画、口袋小说、报纸一样，在时代前进的洪流之中慢慢被遗忘。
　　凯恩并不排斥数字音源，他也承认网络所带来的便利，但这也不会影响他对实体专辑的特别爱好。
　　实体专辑的封面设计、内页照片、专辑质感，还有用双手触碰到的质感，以及双眼所见的色彩与实物，这些全部都是数字音源所无法带来的感受，更不要说黑胶唱片的声音质感是数字音源永远都无法比拟的独特色彩。
　　如果遇到自己喜欢的实体专辑，凯恩会毫不犹豫地收入囊中。
　　但凯恩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能代表所有人——否则，实体唱片行业和实体唱片店就不会陷入这样的颓势了。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热闹人群，凯恩着实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凌晨两点多？为了购买实体专辑，然后一群人在超市门口蹲着，远远望过去就好像流浪汉一样？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足足十五个人？更夸张的是，每个人都在熙熙攘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闲聊着，亢奋而雀跃的表情就好像进入同好会一般？
　　这让凯恩不由就想起自己前往实体唱片店淘换专辑的场合，真正的爱好者们总是能够在那里找到同好。
　　上帝！他以前从来不曾参加演唱会结束之后的活动，演出结束之后就独来独往地离开，所以他到底错过了一个什么世界？难道，这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演唱会版本？
　　心脏，不由自主就快速而有力地跳跃起来，狠狠撞击着胸膛，以至于凯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内心的激动和期待，又重新翻涌起来，疲倦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78章 共同爱好
　　“请问……你们都是过来购买专辑的？”
　　话语，询问出来，凯恩就莫名地有些紧张，隐隐还有些期待，患得患失的情绪在胸腔里七上八下地激荡着。
　　“当然，否则沃尔玛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深夜在这里徘徊的吗？”
　　“那可说不准，也许你就为了抢那个一千九百九十九美元的液晶屏大电视呢？”
　　“嘿！我的品味可没有那么高，即使是为了黑五排队，我也应该抢四百九十九美元的落地家庭音响才对。”
　　哈哈哈！
　　一片哄笑。
　　凯恩有些云里雾里，然后旁边一个留着长长浅褐色胡子并且把山羊胡变成两根小辫子的年轻人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盈盈地说道，“没有必要理会他们，这就是一群怪胎，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嘿！”
　　“你说什么呢？”
　　“不要说的好像你很受欢迎一样。”
　　抱怨和吐槽纷纷响起，凯恩也不由自主跟着笑了起来。
　　山羊胡年轻人主动伸出右手，“乔什-哈姆斯（Josh-Harms）。”凯恩握住对方的右手，也完成自我介绍。
　　而后，这个叫做乔什的年轻人就继续解释到，“今晚的演出真的非常精彩，如果不购买专辑收藏起来的话，我肯定会后悔的。我必须说，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着实太震撼了，尤其是最后一首，难以忘怀！”
　　没有天花乱坠的赞叹，但发自真心的感叹却更加有力，凯恩的眼睛立刻跟着明亮起来，“你也这样觉得吗？最后一首’我的恶魔’，真的是具有摧毁大脑的能量，站在黑暗之中嘶吼呐喊的情感饱满而充沛，真正让人感同身受，罗南的掌控力和表现力太太太强悍了，当时，我的大脑就直接当机了。”
　　“完全正确！”
　　乔什也跟着亢奋起来，忍不住原地跳跃了两下，手舞足蹈、口沫飞溅地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罗南是一个天才！上帝！罗南真的是一个天才，天生就属于舞台。你看到他平时私底下的样子了吗？就是一个邻家男孩，好像是我们社区里考上哈佛大学的乖乖学生，平时根本就不参加派对也不抽烟不喝酒的样子，结果站上舞台，立刻就狂野起来，整个力量的爆发，哇哦，我是彻底被他征服了。”
　　说着说着，凯恩就能够感受到乔什的雀跃和激动，连带着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夜色，渐浓，整座城市似乎都进入了梦乡，华盛顿终究不是纽约，时间迈过午夜之后就进入睡眠模式，就连街道之上都看不到什么车辆来来往往，恍惚之间，就产生一种空城的错觉。
　　但是，在城市的角落里，一家沃尔玛超市门口，却聚集着一群疑似流浪汉的年轻人，没有篝火也没有毛毯，一个个在寒冷刺骨的深夜时分瑟瑟发抖，海阔天空、热火朝天地闲聊着，即使是寒冷也没有能够熄灭他们的热情——更为准确来说，手舞足蹈、面红耳赤的讨论似乎有着纯天然的驱寒效果。
　　他们就这样聚集在一起，或坐或站地围绕成为一圈，依靠着彼此互相御寒，盘腿坐在地面上的怡然姿态，看起来就好像正在夏天的海边沙滩度假一般，瑟瑟寒风之中，还能够品味出一丝享受的意境。
　　一直到东方的幽蓝露出鱼肚白，浅金色的太阳撕扯开严严实实的夜幕，世界缓缓明亮起来，热情也似乎依旧没有消退。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欣赏一场热血沸腾的演唱会、参与一场近距离的后门见面会、经历一场狂热歌迷的座谈会，从精神到疲惫再重新精神起来，通宵达旦的狂欢和喧闹似乎经历了多次过山车，仍然没有感受到精疲力竭，没有困意也没有倦怠，仿佛还可以再战八百回合，反而是越来越精神。
　　就好像“爱在黎明破晓前”三部曲的故事一样，当志趣相投的灵魂互相靠近的时候，时间也就不再重要，彻夜促膝长谈也依旧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和精神的疲惫，只有灵魂与灵魂心心相印的喜悦和默契。
　　对于他们，也同样是如此，仅仅只是分享自己的感受和想法，关于一日国王，关于闪耀乐队和演唱会，关于音乐关于专辑关于梦想关于生活，不知不觉地，他们就可以在彼此身上寻找到熟悉的影子。
　　谈话，就再也停不下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太阳的升起。
　　只是，油光的脸颊和发红的眼睛残留着证据，证明他们经历了一个疯狂的夜晚，也许是永生难忘的夜晚。
　　然后，超市开门了。
　　“索菲！”
　　凯恩拍了拍索菲的肩膀，原本还担心昨晚情绪大起大落之后，索菲可能会疲倦，结果她比凯恩还要更加精神，一个骨碌就站立起来，快步朝着超市门口飞奔而去，第一个就冲了进去，凯恩似乎才一个眨眼，就已经看不到索菲的身影了。
　　眨巴眨巴。
　　凯恩坐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不得不承认，他又再次大开眼界了——这个夜晚，他确实经历了无数新奇事物，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需要好好消化才行，然后，他也跟着站立起来，和小伙伴们一起进入超市。
　　前来开门的超市工作人员满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无数问号在脑袋之上明晃晃地打转着，却寻找不到一个答案：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根本就不记得超市有什么打折活动呀，难道是看错了？
　　索菲一路狂奔，等冲出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前来这间超市，根本就不知道超市的布局，于是抓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礼貌地询问到，“请问唱片区在哪儿？”
　　工作人员指明了方向，然后索菲就如同一阵狂风般冲了出去，转眼就消失不见，这让工作人员满头都是问号，“……难道贾斯汀-比伯发行新专辑了？”
　　索菲稍稍绕路了一小会，但还是顺利抵达了目的地，然后就在唱片区搜索起来：
　　“一日国王一日国王一日国王”。
　　默默地，索菲只能在心里祈祷，希望能够在这里寻找到一日国王的专辑，但粗粗绕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这让索菲稍稍有些紧张，心脏缓缓下沉，失望的情绪就冒了出来，可是下一秒，凯恩的声音就从对面传来。
　　“索菲，在这儿。”
　　索菲瞬间就挺直了腰杆，枯死的心脏又重新复苏过来。


第279章 乐队特色
　　找到了！
　　索菲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专辑之上，明明专辑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她却反而有些紧张起来，不敢轻易伸手触碰，心脏就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着实陌生，却又让人欢喜不已。
　　“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风格，难怪一直找不到……”凯恩嘟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索菲表示同意，但因为注意力全部都在专辑之上，所以没有时间回应，只是胡乱地点点头，也不知道凯恩是否看到了。
　　的确，他们都没有预料到，一日国王的专辑居然是这样的设计。
　　一望无垠的浩瀚宇宙之中，远远地能够看到地球的轮廓，还有远处一个破碎空间站的碎片，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这些都只是背景画面而已，并不会第一时间吸引眼球，浩瀚的黑色和幽幽的蓝色美轮美奂地碰撞在一起，神秘而深邃的独特质感让人惊叹，空间站碎片被包裹在微光之中，恢弘质感朦胧地透露出来。
　　更重要的问题就在于，封面的主体并不显眼，只能隐约看到几个硬币大小的黑点，散落在无边无际的宇宙太空之中，包裹在厚重宇航服里的人物很难分辨清楚，倒是隐隐能够感受到些许无法说明的构图。
　　画面下方，如同科幻电影大片一般的艺术字体横向写着专辑的标题，“七”，后面则是一日国王的名字，再后面还跟着一串签名，靠近之后细细观察才能够确定，那是乐队成员们的签名，整齐地一字罗列。
　　小巧思值得称道，简洁大气的设计更是凸显出艺术气息和优雅品味，但细节隐藏地着实太过隐蔽，如果不靠近的话，根本就看不清楚。
　　所以，站在远处望过去，就是一副太空景象，专辑字体和歌手名字也并不显眼，很难在专辑海洋里凸显出来；再加上超市并没有强势铺货，货架之上就只是普普通通地罗列着专辑，一日国王也没有什么特别待遇，仅仅占据一个格子，对于路人来说，吸引力欠缺，很难一眼就抓住注意力。
　　难怪索菲刚才绕了两圈，也没有注意到专辑。
　　咦？
　　索菲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拿起了专辑，入手就能够感受到专辑的扎实分量，胸腔里的蝴蝶就扑腾扑腾飞舞起来，但现在没有时间细细感受，拉近距离，微蹙眉宇，那细致入微的观察表情看起来需要一副老花镜一般。
　　“你需要放大镜吗？”
　　凯恩是认真的，但说出口之后又感觉像是玩笑，自己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结果索菲认真地点点头。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
　　旁边其他歌迷们也纷纷凑了过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什么”，明明货架上还有专辑，但偏偏一个个都要凑在一起，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拥挤一样。
　　索菲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熙熙攘攘，注意力全部都在专辑封面，“你们看，这是罗南，这是马克西姆，这是克里夫……”
　　顺着索菲的手指，封面之上的三个黑点就一一揭晓了身份。
　　乔什瞪大了眼睛，然后觉得胡子碍事，又把胡子撩了起来，继续瞪大眼睛，无比认真专注地审视着，就在眼珠子即将掉出来之前，他终于看清楚了，“……啊！那是罗南！”然后下一秒就冒出一个想法，“印刷质量不错，如此尺寸的脸孔居然也没有模糊掉。”
　　这……
　　这不是重点好吗？
　　乔什立刻就能够感受到几个吐槽的眼神投射过来，他无辜地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的无辜，但其他人的视线还是集中在索菲手中的专辑之上。
　　果然！
　　索菲是正确的！
　　真的！
　　封面正中央的那个黑点，处于失重漂浮状态，失控的身体在厚重的宇航服包裹下依旧能够感受到挣扎的力量，而头盔面罩里面的脸孔赫然就是罗南-库珀！
　　没有想到，封面还有暗藏玄机！乐队成员化身成为宇航员！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是专辑主题？
　　“等等，奥利呢？”
　　凯恩第一个就察觉到了一场，一二三、一二三，反反复复清点几遍，也只能看到三张脸孔，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抬头，面面相觑之间全部都是困惑，完全无法理解，大脑瞬间陷入停滞状态，停顿片刻，然后视线又全部朝着封面望去，第一个想法就是——
　　也许，奥利隐藏在周围的其他碎片里，亦或者是空间站里，那么，这是否进一步证明封面是有故事的？
　　但是，他们都失望了，没有任何收获，一直到旁边另外一个人发出了声音，“在这儿！”
　　“哪儿？”
　　包括凯恩和索菲在内，全部都一窝蜂地跟着望了过去，却全然没有在意发出声音的人，视线全部落在专辑上。
　　封底。
　　不在封面，而在封底。
　　封底延续了封面的风格，浩瀚宇宙的深邃与无垠，恢弘的黑色让所有一切都静谧下来，而特别之处就在于，其他普通专辑都会在封底罗列出专辑的曲目列表，而一日国王的专辑则勇敢地打破了常规。
　　整个封底，只有唯一一个身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漂浮，孤独与无助的落寞就在独特质感之中爆发出来。
　　封底的下方，则用小小的字体罗列出专辑的曲目，以及大西洋唱片的字样，就好像真正的艺术品一般，画面与构图所呈现出来的视觉效果才是放在首位的，习惯与风俗都被放到后面，展现出自己的特色。
　　在实体专辑销量全面滑坡的当下，依旧能够花费如此心思设计封面和封底，而且还敢于大胆的打破框架呈现出自己的艺术追求，不仅是勇敢，而且还展现出了乐队骨子里的色彩，确实令人敬佩不已。
　　此时，乔什也终于没有能够按耐住——因为根本就看不清楚，自己从货架上拿了一张专辑细细打量起来，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封底专辑曲目的后面，还罗列了主要制作人的名字，首当其冲的赫然就是——
　　罗南-库珀。
　　“哇哦！”
　　乔什发出了感叹声，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确认的时候，还是能够感受到深深的震撼。
　　这小小的一行字就证明了，罗南不仅仅是词曲作者而已，同时也是整张专辑的制作人，身份与定位就是截然不同的高度。


第280章 隐藏故事
　　以一日国王的资历和年龄，面对大西洋唱片这样的大型唱片公司，而且是第一张正式专辑，罗南能够成为整张专辑的制作人之一，从这样的小小细节就能够说明很多很多，尽管乔什无法确定还有哪些乐队也享受这样的待遇，但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常见的事情。
　　“咦？”
　　耳边又再次传来困惑的声音，乔什也跟着抬起头望了过去，凯恩就已经抢先询问到，“你又发现了什么？”
　　依旧是索菲。
　　索菲细细地看着封底，嘟囔着听不清楚的话语，似乎在抱怨着看不清楚，然后旁边就有人递来了放大镜。
　　惊！
　　索菲、凯恩和乔什等人的视线全部齐刷刷地望了过去，反而是让当事人紧张起来，“呃……我只是觉得，好像真的看不清楚，我们需要放大镜，刚好，我们就在超市，文具区就能够找到，所以我就……”
　　后面的话语自动消音，然后众人全部竖起了大拇指表示称赞。
　　索菲接过放大镜，放在封底奥利的脸孔上，视线顿时就清晰起来，能够完整看到奥利失去知觉陷入沉睡的模样，安详宁静的表情……甚至好像已经没有了生机，宛若大理石般的皮肤已经没有了光泽。
　　先是索菲，而后是乔什，再是凯恩，众人就这样分别传送着放大镜，细细观察奥利的表情，然后全部都沉默了下来。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最后，放大镜绕了一圈，又回到了索菲手中，索菲没有说话，而是翻到了封面，再次用放大镜细细打量着每一位乐队成员的表情，果然，有所发现——
　　马克西姆似乎正在痛苦挣扎。
　　克里夫似乎陷入短暂的迷茫。
　　罗南则冷静自若地四周探寻。
　　三个人，三种表情。
　　客观来说，三个人的表现看不出太多联系，甚至可以说是各自为政，每个人的视线方向和表情内容全部都不一样，即使是三种情绪全部联系起来，也很难呈现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因为线索还是太少了。
　　唯一一件能够百分百确定的事情就是：故事，没有那么简单，仅仅是封面，就已经能够察觉到剧情了。
　　“索菲？”乔什没有能够按耐住好奇，开口询问到。
　　索菲抬起头，迟疑了一下，“我有一个猜测。”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乔什还是急性子，“所以呢？什么猜测？”
　　索菲的话语还是有些迟疑，因为她自己也无法确定，“你们还记得’追逐光芒’上传在线平台的封面吗？”
　　众人，一片茫然。
　　索菲很是无语，“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然后一个孤影在通天道路之上狂奔？”
　　众人，恍然大悟。
　　索菲只能继续解释到，“如果，我只是假设，如果那个背影就是奥利呢？从身高和体型等等细节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奥利，因为罗南和马克西姆都要相对更加瘦弱一些，当然，也不排除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但是，就让我们假设是奥利，那么，单曲的故事又延续到了专辑，这说明了，剧情其实是延续的。”索菲仅仅只是抛出了一个线头，众人的眼神全部都明亮起来，这确实是最好的解释。
　　索菲从肯定的视线之中得到了鼓励，接着说了下去，“在这样的前提下，那么，奥利就是一个迷路的人，或者一个消失的人，但到底是主动还是被动消失，我们无从得知，总之，乐队成员就开始寻找他。”
　　“追逐光芒，追逐奥利！”乔什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这样的联想。
　　索菲则有些不太确定，“关于这一点，我不太确定，因为我们现在的线索还是太少，我也不知道专辑里是否还隐藏着其他线索，但现在，乐队成员正在试图寻找奥利。我们可以看看专辑封面，太空站爆炸，四名成员漂浮在太空，只有奥利一个人迷失了，但特别的地方就在于，其他三名成员的表情也都不同。”
　　“索菲……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可能就只是一个单纯的概念设定呢？”旁边有人提出了一个正常的想法。
　　索菲并没有生气，点点头，“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也许只是一个设定而已，与’我的恶魔’风格相符合，但是，从’与生俱来’到’追逐光芒’再到’我的恶魔’，我更加倾向于认为，这不是巧合，而是有一条线索将所有故事串联起来，包括歌词创作、人物设定等等，全部都是如此。”
　　“否则，为什么我们会需要放大镜才能够确认细节呢？”
　　索菲，环视一圈，看着小伙伴们，表情越发亢奋起来。
　　“就我个人的看法来说，我认为，这是乐队隐藏的剧情，只有真正喜欢他们、真正领略音乐背后故事的歌迷，当然，还有真正愿意花费时间深入了解观察探索的歌迷，才能够看到隐藏线索，就好像一个解谜游戏。”
　　众人，全部都沉默了，每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
　　凯恩嘴角轻盈上扬起来，“与其说是解谜游戏，不如说是一部科幻电影呢，就叫做迷失太空，怎么样？”
　　“电影？”原本凯恩只是随口开玩笑的，乔什却是眼睛一亮，“音乐录影带！对了，我们可以看看音乐录影带，如果专辑真的有故事，我们看音乐录影带就能够寻找到线索了，故事线索肯定会隐藏在里面的，对吧？”
　　“乔什，一日国王现在还没有出音乐录影带。”不等乔什开心起来，旁边就直接当头泼了一桶冷水下来。
　　乔什满脸错愕。
　　索菲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乔什活灵活现的表情，很是开心，然后接着说到，“但我觉得我们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也许，我们还可以深入探索一下，就好像他们的音乐，我觉得旋律和歌词都不仅如此。”
　　众人纷纷点头。
　　“这也可以算是喜欢一日国王的小小额外收获，我们还能够了解一个世界观呢。”索菲欢快地笑了起来。
　　凯恩则是耸了耸肩，“希望他们的世界观足够完善，不要轻而易举就被我们破解了，那就没有意思了。”
　　“对了，我们可以直接在推特上询问他们啊。”旁边一个声音响起，凯恩和索菲双双投去困惑的视线，这显然是他们所不了解的部分，然后对方就说到。
　　“你们不知道吗？乐队在推特之上一直都很活跃的，尤其是马克西姆，他甚至还会专门寻找时间来回答所有歌迷的问题，现在艾特他，也许很快就能够得到答复了。”


第281章 在线回复
　　打开推特，输入“一日国王”，搜索，轻而易举就能够找到乐队的官方帐号，点击进去，仅仅只有三万两千八百多人关注。
　　即使是没有经常使用社交网络，也依旧能够感受到人气的低落，在动则以千万计算的推特粉丝群体之中，着实寒碜到不行，不要说一百万了，甚至就连十万粉丝都没有。扑街得如此彻底也是令人心酸。
　　更伤心的是，这样的数字已经是大幅度进步的结果了，从油管视频的成功到“吉米鸡毛秀”的超高人气，一日国王的名字已经广泛传播出去，社交网络平台的关注数字已经快速上升，但等待进一步发酵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只是看着可怜兮兮的关注数字，难免想到，那么在此之前的关注就……
　　难道就只有四位数吗？
　　在推特之上，基本就相当于十八线的扑街艺人，无人关注也无人知晓。
　　难怪马克西姆能够时时刻刻经营社交网络账号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多少歌迷——其中还有很多僵尸粉来着，所以一一回复歌迷提问，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索菲顺手就点击了关注，然后就可以看到关注数直接跃升了五个，这也意味着同时还有另外四个人关注了乐队，莫名地，索菲就产生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怎么询问？”
　　索菲抬起头看向大家，“用私信？还是标签？”
　　“标签吧。”凯恩积极地说道，“如果故事真的有世界观的话，那就动员大家一起参与，制造一些热度。”
　　然后……他们就开始讨论，到底应该使用什么标签，叽叽喳喳的议论最后，还是凯恩的意见得到了采纳，“一日王国”，与乐队的名字形成呼应，用来表示乐队的世界观，这无疑是最为贴切的一个选择。
　　此时凯恩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标签居然在接下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一日国王最具标志性的标签，同时也成为推特长盛不衰的热门讨论话题。后来，这也被无数歌迷誉为一日国王正式登场的起点。
　　索菲快速输入自己的想法和问题，然后艾特了一日国王的官方帐号，又附加了一系列标签，不仅仅是“一日王国”而已，还有其他可能成为热门话题的标签，这才点击了发送，众人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眼神和表情都无法控制地流露出雀跃和期待。
　　“嘿，年轻人，你们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超市工作人员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开，瞬间就让所有人纷纷转头，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聚集在这里许久许久，三十分钟也就不知不觉地流逝了，在旁人眼中，他们应该就是一群恶作剧捣蛋的年轻人——
　　否则，一张专辑翻来覆去地看三十分钟，到底在看什么呢？
　　“抱歉抱歉”，他们纷纷表示了歉意，然后你一张我一张地从货架上拿专辑，才一小会货架就已经空了，因为货架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他们每人一张都还不够呢。
　　“请问，这张专辑还有库存吗？”乔什转头看向那名“监视”他们的工作人员，开口询问道。
　　那名工作人员满脸都是怀疑，还是不太相信他们真的准备购买专辑，但他还是回答道，“我帮你们查查看。”
　　一番查询，而后又是一番折腾，工作人员从仓库里翻找出了整整三箱专辑，甚至没有开封，就堆在仓库里积灰。
　　但今天，总算是能够开封了。
　　最终，人手一张专辑，最少的购买了两张，最多的则购买了五张，不仅仅是为了支持乐队，同时还是为了收藏，对于资深音乐爱好者来说，经典专辑也同样具有收藏价值，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席卷了一堆专辑——还有人顺带购买了闪耀乐队的专辑，然后这才结账，潇洒畅快地离开了超市。
　　早晨前来超市购物的家庭主妇们，满脸诧异和错愕地看着这一群蓬头垢面的年轻人高声呼喊着从身边呼啸而过，无数个问号却得不到解答，她们的脚步都不由稍稍停顿下来，瞠目结舌地看着年轻人们扬长而去所留下的滚滚烟尘。
　　站在超市门口，此时太阳已经跳出地平线，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淡金色的光线让天空显露出浅浅的蓝灰色，有种独特的瑰丽和壮阔。
　　虽然他们非常非常希望这样派对永远都不会结束，他们还可以继续狂欢下去，一直到世界的尽头，但宴会终究都有结束的时候，即使再依依不舍也要告别彼此，为这场延续了一个通宵和半个早晨的派对，画上句号。
　　“啊！马克西姆回复了！”
　　但是，索菲的惊呼声又让他们重新聚集视线，留恋的脚步瞬间又全部重新聚集到了一起，激动的神情根本就掩饰不住。
　　“什么？这么快？”
　　“我就说马克西姆非常勤劳。”
　　“但这么早也太夸张了吧？”
　　“现在才几点？难道不应该是在睡懒觉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艺人回复我的帖子，哈哈。”
　　叽叽喳喳的话语背后，索菲却能够感觉到淡淡的苦涩：从马克西姆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多么渴望关注，又多么珍惜关注，亲切认真地对待每一位歌迷，这份真诚与亲切令人感动的同时也令人哀伤。
　　但索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快速振作起来，低头大声阅读起来。
　　“很高兴有人发现了我们专辑的秘密，罗南肯定会很开心的。#马克西姆”
　　虽然后续还有一连串标签符号，但第一个标签就已经表明了马克西姆的身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就让索菲尖叫起来，“啊！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专辑的封面真的有一个世界观！而且还是罗南构思的世界观！啊啊啊！”
　　众人也全部跟着激动起来，亢奋地交错着视线，完全无法按耐住自己的心情。
　　“索菲，询问他一下，什么世界观？怎么回事！”
　　“奥利是迷路了吗？还是怎么回事？”
　　“专辑和单曲之间也是有联系的，对不对？”
　　七嘴八舌的议论根本就停不下来，然后索菲不得不举起右手，示意大家冷静，“你们也有自己的手机，你们也可以在推特上询问马克西姆啊！我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怎么可能完成那么多提问呢？”
　　众人恍然大悟，但并没有着急地掏出手机，乔什一语惊醒梦中人，“当然还是要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才有趣，自己提问，多么无聊啊，乐趣都被扼杀了。”


第282章 精细巧思
　　“当然还是要大家聚集在一起讨论才有趣，自己提问，多么无聊啊，乐趣都被扼杀了。”
　　有些事情，适合自己一个人享受；但有些事情，乐趣通过分享才能够最大化，就好像拥有共同爱好的歌迷聚集在一起讨论的场合，乔什的话语立刻就得到了所有人的纷纷附和，连连点头的动作很是积极。
　　但凯恩有着不同的想法，“不对不对，我们需要用自己的账号发帖提问，这样话题标签的热度才能够起来。”
　　对，他们居然忘记了！
　　虽然说，讨论还是人多热闹一些，思想的碰撞让头脑风暴也成为一种享受；但现在他们必须为一日国王乐队制造数据，让热度起来，那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需要将力量分散开来，多一个人就多一点力量。
　　于是，大家这才纷纷掏出手机，一个个都低头忙碌起来，而原本就已经准备回复的索菲无疑是最快的。
　　“那么，世界观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只有奥利一个人被抛离在外面呢？破碎的空间站又是什么意思？你们的表情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专辑封面和此前单曲的封面之间，是有联系的吗？故事前后顺序呢？”
　　一连串问号，如果不是一百四十字的限制，恐怕索菲还能够继续询问下来，感觉大脑的思绪正在激荡。
　　推文才刚刚发送出去，没有多久，马克西姆的回答就已经过来了，如此快速，几乎就相当于面对面聊天的网友，索菲已经震惊了，但震惊的情绪没有来得及发酵，下一秒就因为马克西姆的回答而笑了起来。
　　“秘密！”
　　看着如此简单的回答，索菲完全哭笑不得，然后就没有忍住地扑哧一下笑了起来，紧接着就再回了一句。
　　“我们可以自己慢慢摸索，但现在线索也太少了吧？还有，专辑名字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也有寓意？”
　　“七”，一日国王乐队的专辑名称就是一个数字，非常特别也非常简单，但因为着实太过简单而容易被淹没，稍稍不注意，普通听众可能就要错过了，但直觉告诉索菲，专辑名称背后应该还有什么秘密。
　　就好像阿黛尔的专辑名称，全部都是专辑发行当年她的年龄。
　　又好像艾德-希兰（Ed-Sheeran）用加减乘除的符号来充当专辑名称，简洁明了也别树一格。
　　马克西姆的回复依旧迅速，好像和索菲一样正在看着手机屏幕，一来一回的飞快速度简直就是即时聊天软件的程度。
　　“一日国王乐队的成立时间。”
　　索菲愣愣地看着回答，不由就有些出神，阿黛尔用年龄来记录自己的音乐历程，而一日国王则用乐队年龄来记录他们的一路颠簸——虽然原理是相通的，但隐藏在数字背后的意义，却是有所不同的。
　　七年，在一日国王过去七年的征程里，漫长而颠簸的征程，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却始终没有放弃，到底经历了多少心酸、艰难和坎坷，一言难尽，最终全部凝聚在了这张专辑之上，很难不动容。
　　“提醒，这是奥利的主意。”
　　紧接着，马克西姆又透露出一个内幕线索，专辑名字的灵感是来自于奥利，这让索菲的思绪缓缓沉陷下来，莫名就能够感受到一股感动的情绪在缓缓激荡着，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激荡的心神让索菲的情绪越发雀跃起来，紧接着就又再次询问道，“再透露一些线索，让我们解答谜题，不行吗？”
　　五秒。十秒。十五秒。
　　这一次，马克西姆的回答速度有些慢，却不知道是因为不想透露线索，还是因为正在回答其他人的留言。
　　前后等待了约莫将近两分钟，就在索菲以为马克西姆可能不会回复的时候，习惯性地下拉刷新动作就看到了右上角的一个红色数字，“1”，非常显眼，索菲的心脏就不由快速跳动起来。
　　“嘘！后续线索很快就要登场了，提前泄漏一个关键词：音乐录影带！”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索菲稍稍愣了愣，然后就再也按耐不住亢奋，激动地原地跳跃高声欢呼起来。
　　“啊！啊啊啊！音乐录影带！音乐录影带就要上线了！音乐录影带！”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大家只需要刷新一下自己的屏幕页面，在标签底下就能够看到回复，立刻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然后一个个都跟着激动起来：
　　他们才刚刚发现专辑隐藏的秘密，现在就要立刻见证音乐录影带的登场吗？那么，音乐录影带是否更加值得期待？
　　“马克西姆，音乐录影带也隐藏着世界观的线索吗？”
　　“什么时候发表呢？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音乐录影带的故事和专辑、单曲封面是一脉相承的吗？”
　　“再透露一些线索嘛！难道还隐藏着什么恢弘的科幻世界观？”
　　“马克西姆，剧本是谁写的？也是罗南吗？”
　　推特之上，一条接着一条推文涌现出来，热闹非凡，仅仅十几名歌迷爆发出来的能量就令人不由惊叹，话题标签底下的推文也越来越多，可以明显察觉到文字背后按耐不住的雀跃和激动，着实难得。
　　但是，这一次，马克西姆并没有再继续一一回复了，而是用一日国王的官方帐号发布了一条全新的推文：
　　“嘘！”
　　在这之后就潜水了，销声匿迹，似乎是为了避免剧透而隐藏行迹，神秘兮兮的动作背后只是让人们越发期待起来。
　　“啊！”旁边就有人按耐不住情绪，烦躁地发出了嘶吼，这让索菲欢快地笑了起来，但索菲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
　　当场开始拆专辑！
　　凯恩看到索菲的动作，立刻就明白过来，既然专辑封面和封底都隐藏着线索，那么专辑内页也肯定如此，他们手中可能就拿着解开秘密的钥匙，结果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于是，凯恩也开始拆专辑。
　　本来，他们都已经准备原地解散、各回各家了，没有想到站在超市门口的脚步，居然就这样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都开始拆专辑——这个晚上好像真的没完没了，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完全感受不到疲倦。
　　陆陆续续登场的超市顾客们就这样看着眼前这群……疯子，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超市有什么抽奖活动吗？


第283章 专辑秘密
　　拆开专辑，打开内页，泛着幽蓝色光芒的浩瀚宇宙从左往右一路连绵开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纯粹的宇宙景象，就好像国家地理杂志里面出现的照片一样，展现出宇宙恢弘深邃背后的未知。
　　正中央的部分，一行手写字体如同摩斯密码一般横向穿行，字体并不大，显然是为了避免抢走背景画面的风采而故意设定成为这样的，却让人无法分辨清楚，主体到底应该是谁，稍稍不注意就可能略过。
　　但经过封面的“提醒”之后，现在就不会再次错过了，细细阅读，不需要放大镜的帮助，就能够阅读清楚。
　　1，我的恶魔（My-Demons）；2，缓缓杀死我（Kill-Me-Slower）
　　3，滚出我的脑袋（Get-Out-of-My-Head）；4，分崩离析（Stressed-Out）
　　5，与生俱来（In-My-Blood）；
　　6，直冲大脑（Straight-To-My-Head）；7，不擅长告别（No-Good-In-Goodbye）
　　8，追逐光芒（Looking-For-Some-Light）；9，时间（Time-The）
　　10，世界之巅（On-The-Top-Of-The-World）。（注1）
　　一共十首歌，分为两行字。
　　第一行，五首歌。
　　第二行，五首歌。
　　前前后后十首歌曲构成了一日国王的第一张正式专辑曲目清单，细细浏览一番，索菲的动作却没有继续翻阅下去，而是停留在第一页，认真仔细地阅读着歌曲列表，不由就慢慢出神。
　　对于其他歌手来说，也许歌曲列表就只是歌曲列表而已，但经历了昨晚和今晨，索菲却难免多想：
　　一日国王，真的如此简单吗？
　　然后，索菲就能够将歌曲名字串联起来，如同一篇短文故事般：
　　我的“恶魔”正在缓缓杀死我，请滚出我的脑袋，我正在分崩离析，但我不能，因为这就是与生俱来的，直冲大脑、摧毁理智，我终究还是不擅长告别，于是只能冲动地释放自己，追逐光芒、等待时间，登上世界之巅。
　　仅仅从字面来看，行文并没有那么通顺，但是将字面意思融入旋律歌曲之中，真正深入探索歌曲里的情感，然后结合一日国王这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故事也就变得鲜活起来，似乎被赋予了灵魂。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个关键不能被忽略——专辑名字，“七”代表着七年，乐队过去七年所经历的跌宕起伏，他们面临着坎坷、困境和灾难，他们曾经想过放弃、逃避和死亡，但他们终究还是坚持了下来。
　　最终，站在世界之巅。
　　但是，一日国王所谓的“世界之巅”，不过是发行自己第一张正式专辑，不过是联合闪耀乐队进行第一次正式巡演，他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他们就已经享受其中，他们就已经欢欣鼓舞，沉浸在幸福之中。
　　原来，幸福就是如此简单，“世界之巅”就是如此简单。在梦想面前，一切都似乎变得简单起来。
　　不由地，索菲就再次想起寥寥无几关注人数的推特账号，哪怕一日国王所拥有的欢呼和支持是如此稀少如此微弱，他们依旧在挫折之中寻找到光芒的存在，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在黑暗之中熠熠生辉。
　　哦，上帝！
　　“索菲？”
　　凯恩注意到了索菲的出神，还以为经过一个通宵，索菲身体可能不太舒服，于是轻声呼唤了一句，结果就可以看到一滴晶莹滚烫的泪水滴落下来，落在专辑内页之上。
　　啪嗒。
　　然后，索菲就哭得更加厉害了，抬起头来，抿着嘴角，委屈地看着凯恩，“我把专辑内页打湿了啦。”
　　凯恩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想起昨晚分崩离析的索菲，唯恐现在又再次见证一次，但这次可就没有罗南来控场了，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索菲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脸颊之上的泪水，却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在一日国王身上凝聚了太多太多，短短的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准确形容，最终只是化作一句，“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们，好喜欢好喜欢。”
　　“……”凯恩，无言以对。
　　愣了愣，凯恩就可以察觉到旁边乔什等人都纷纷投来视线，用眼神表示强烈谴责：为什么要欺负索菲？
　　凯恩百口莫辩，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看看索菲又看看乔什，最终就这样轻轻地将索菲拥入怀抱中，缓缓拍打着索菲的后背，表示安慰，但是身体动作却尽可能拉开一根发丝大小的距离空间，礼貌地保持着距离，竭尽全力避免自己的主动靠近，僵硬生涩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机器人。
　　乔什等人站在旁边，满头都是问号，然后就被凯恩的动作逗乐，笑得前仰后翻——自动静音的笑声拒绝制造出任何动静，就好像黑白默片一样，落在来来往往的路人眼中，就更是一群神经病的狂欢了。
　　一日国王的专辑，显然还隐藏着诸多巧思，比如说，歌曲清单的手写体，到底是出自谁的字体呢？比如说，背景画面仅仅只是背景吗，还是说，其中隐藏着什么线索，与封面封底的画面能够联系起来？
　　比如说，专辑内页之中完全看不到一日国王成员的宇航员造型，相反，整个造型设计似乎与封面封底是另外一个独立体系，更有趣的是，一日国王四名成员之间的造型也好像是彼此并不统一的风格。
　　尤其是后面一点，这就显得非常非常有趣了，毕竟乐队终究还是一个整体，专辑造型风格不应该统一吗？从视觉效果来说，还是需要统一才好看，但一日国王的专辑造型却没有坚持这一点，如果没有封面封底事件的话，他们可能只会认为这是一个意外，造型师的失误，但现在却不会这样认为了。
　　但更加美妙也更加神奇的是，一日国王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在专辑设计上，面临着实体专辑渐渐没落乃至于濒临消亡的时代，他们的坚持也就越发可贵起来，这与乐队的精神意志一脉相承，令人钦佩。
　　在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的互联网快餐时代里，还有多少人愿意放慢脚步，细细品味自己生活里的一花一木呢？
　　曾几何时，一朝一夕、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能够成为美好回忆的载体，而现在就连时间都失去了意义，一个月、一年似乎也都转瞬即逝，而留在生活里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还有多少人敢于像一日国王乐队这样雕琢自己的音乐、打磨自己的专辑，最重要的是，坚持自己的信念呢？
　　那么，手中这张专辑，还隐藏着多少秘密呢？
　　索菲和凯恩一行人仅仅只是打开了一扇小小窗口而已，而属于这张专辑的世界，还远远没有展现出来，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不仅仅是寻找到了一支乐队而已，更是寻找到了一群愿意在生活道路并肩前行的伙伴，包括乔什他们，包括乐队成员，他们都在彼此身上看到了相似的部分——
　　在网络时代渐渐被遗忘被淘汰的那些坚持。
　　这，才是最重要的。
　　注1：详细歌单见作品相关


第284章 蹑手蹑脚
　　轻手轻脚地，马克西姆踮起脚尖进入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阳台上沐浴在浅金色阳光之中的罗南。
　　脚步轻盈地越过依旧在睡懒觉的奥利，快速来到阳台旁边，轻轻敲了敲窗门，感受到罗南的眼神，立刻就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嘿嘿，罗南……我们的创作天才，我们的队伍形象，亲爱的罗南-库珀，怎么样，是不是肚子饿了？需要我帮你准备早餐吗？我们可以一起享用，还是说，你希望自己进餐？”
　　满脸奉承笑容的脸庞，似乎能够看到身后不断摇晃的尾巴，这让罗南鸡皮疙瘩顿时就掉了一地都是，瞥了马克西姆一眼，哭笑不得地说道，“说吧，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我现在手头上正在忙碌一些事情。”
　　马克西姆的视线顺着罗南手部动作瞥了一下，立刻就意识到了：罗南正在创作，又或者是记录灵感。
　　“啊。”马克西姆马上就反应过来，眼睛里绽放出光芒——不是谄媚，而是遇到专业而跃跃欲试的激动，“正在创作新曲？到时候一起讨论讨论。”
　　一日国王的第一张正式专辑，十首收录曲，全部都是罗南参与制作的，其中奥利参与了四首作品的歌词创作，马克西姆参与了两首作品的曲子编写；但最重要的是，最终全部作品都经过罗南的手进行润色和修改，并且以制作人的身份和柯蒂斯-迪恩平起平坐，在专辑制作人列表之中赢得一席之地。
　　马克西姆坦然承认自己有些羡慕，受到了刺激，但更多还是被激发了昂扬斗志，摩拳擦掌地希望能够重新找回自己的状态，跟随乐队风格的改变，再次找到自己在创作层面的位置，期待着下一场专辑也能够更进一步。
　　由此可见，马克西姆并不满足于“我独自帅气”的设定，最近一段时间非常努力也非常积极，从态度开始就已经恍然一新。
　　但显然，此时此刻，马克西姆专程前来寻找罗南，并不是为了“讨论创作”，话锋一转就开门见山地说道，“罗南，你可以询问一下，我们的音乐录影带后期制作进度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制作？”
　　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眼底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马克西姆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没有催促爱丽丝的意思，我也知道，她最近的工作特别繁忙，甚至比我们都还要辛苦，我只是想要询问一下，现在音乐录影带进展到什么状态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关于“七”这张专辑的宣传计划和策略，一日国王乐队和大西洋唱片曾经交换过意见，最终达成了共识——
　　这张专辑风格独特、棱角分明，显然并不是适合主流商业市场喜好的作品，而保留了一日国王作为独立乐队的个性与风骨，大西洋唱片认为这样的特色就是乐队在市场争取一席之地的关键，不应该抹杀。
　　就好像魔力红乐队的第一张专辑“致珍妮的情歌”一样，他们也是一直到2012年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才真正完成转型，与主流商业市场接轨，单曲“公共电话（Payphone）”让魔力红乐队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流行风格。
　　大西洋唱片并不准备扭曲一日国王的个性，“七”的问世和发行，甚至可以说是公司鼓励支持的结果。
　　既然如此，相对应地，专辑的宣传策略也需要做出调整——他们不应该花费太多资金和精力在打榜工作上，因为专辑里的单曲全部都是个性鲜明，即使投入巨额资金，也不见得能够取得期待中的效果。
　　取而代之地，他们应该集中精力和时间在整个北美地区的巡演之上，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演唱会来建立联系和纽带，通过乐队真材实料的现场演出打动观众，进而吸引那些真正属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歌迷群体，奠定扎实的歌迷基础，为第二张专辑循序渐进的打开局面创造条件，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进。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本大西洋唱片并不准备制作音乐录影带——因为音乐录影带的浏览量和曝光量是公告牌单曲榜打榜的衡量数据之一，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进行拍摄，并且还要进行推广和打榜。
　　而一日国王赞同大西洋唱片提案的原因也并不复杂，大西洋唱片前期制作音乐录影带的投入费用，后期都会通过其他方式从一日国王乐队身上收回来，比如说，为了打榜，那么就需要出演大量综艺节目；比如说，为了提升销量，那么就需要举行大量签售会，也就是说，乐队的巡演时间必然被压缩。
　　取舍之间，双方也就达成了共识。
　　但是，制作专辑封面和内页的时候，罗南提出了一个恢弘世界观的概念，与“追逐光芒”的单曲封面呼应，延续乐队在音乐世界里的剧情，这样的想法得到了乐队和唱片公司的一致拍手叫好，赞赏不已。
　　然后，问题就出现了——仅仅依靠专辑内页，世界观的线索太少，听众可能无法理解，而且还会云里雾里、不明所以，那么就可能发挥反作用，此时可以包含更多信息的音乐录影带，作用也就凸显了出来。
　　这次，是爱丽丝提出了解决方案：她可以利用乐队过去几个月以来的纪录片素材，剪辑出一个音乐录影带——
　　不仅省时而且省力。
　　当然，大西洋唱片会支付爱丽丝额外的一笔费用，工作是工作，还是需要明确算账的，这也算是爱丽丝作为导演的第一部 正式作品，也是第一笔正式收入。 
　　整个故事剧情和世界观梗概全部都是来自乐队成员的头脑风暴碰撞，罗南抛出一个想法，其他人的灵感也就纷纷迸发出来，慢慢完善属于一日国王乐队的世界。
　　最近一段时间，爱丽丝在日常工作之外，就在忙碌着音乐录影带的制作。
　　但马克西姆怎么突然就提起了？
　　罗南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怀疑，马克西姆连忙解释道，“我就只是好奇，但我不想要给爱丽丝增加压力。”
　　库珀兄妹的混合双打绝对不是好惹的，如果打扰爱丽丝的话，可能罗南第一个就要发难了；但如果打扰罗南的话，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问题就容易解决多了，所以马克西姆宁愿过来询问罗南，也不要莽撞地打扰爱丽丝。
　　“嗯？”罗南微微扬起尾音，依旧不太相信：这就是全部了吗？


第285章 全能王者
　　沐浴在罗南的视线下，马克西姆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拒绝透露口风，反正罗南几乎不看社交网络，对于推特平台之上的事情应该是一无所知，他绝对不能承认是自己在歌迷面前过于亢奋而一时夸下海口，现在却骑虎难下，担心自己的承诺可能无法兑现，这才偷偷摸摸地过来讨好罗南。
　　“没有没有，这就是全部了。”马克西姆连连摆手，一脸正经地说道，“我就只是关心我们的工作进度而已，你想，奥利是一个不管事的，克里夫对我们的世界观根本就不了解，他完全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我也不关心，你又没有时间关心，那么应该怎么办，总不能让爱丽丝一个人扛起所有吧？”
　　看着马克西姆义正严辞的模样，罗南的眼神细细地上下打量着，那明亮的眼神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让马克西姆不由自主就紧张起来，吞咽了一口唾沫，掩饰自己的局促，而后又微微抬起了下颌，以更加自信也更加坦然的姿态面对罗南，拒绝暴露自己的心虚。
　　但恰恰是这样故作姿态的动作，落在罗南的眼中，却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不过罗南也没有拆穿马克西姆，“辛苦你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马克西姆顿时紧张起来，眼神下意识地就往上飘了过去，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露馅的危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嘴角总是上扬，稍稍不注意可能就会破功大笑，暴露自己。
　　“不过，我也不太清楚，爱丽丝没有和我提起音乐录影带的事情。”罗南对于这些事情基本都是不管的，绝对不可能催促爱丽丝，所以也不知道进度，但马克西姆肯定也知道这一点，前来询问罗南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是借用罗南的口去询问爱丽丝罢了。
　　“等会，我去问问她吧。”罗南也没有假装不知道，干脆地说道。
　　马克西姆连连点头，“好呀好呀。”神情轻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忙，希望创作一切顺利呀。”
　　说完，马克西姆没有留恋地就转身离开了，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脱身一般，离开的脚步无比轻快。
　　推开房间门出去之后，马克西姆没有停顿地一个拐弯，径直朝着爱丽丝的房间走去，脑海里已经做好了方案，他只需要告诉爱丽丝，罗南好奇音乐录影带的制作进度，自己是代替罗南过来看看进度的，那就没有问题了。
　　想到这里，马克西姆深深地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才。
　　“叩叩。”
　　然后，马克西姆就敲响了爱丽丝的房间门，如同敲响小红帽外婆家的大灰狼一样，轻声细语地询问到，“爱丽丝？起床了吗？”
　　作为一日国王的经纪人，爱丽丝堪称是“全能王者”，不仅能够在工作安排方面快速成长，而且还能够充分利用自己的个人能力帮助乐队推广，现在甚至还要更进一步，摇身一变成为音乐录影带的导演！
　　现在，爱丽丝就是乐队内部最需要呵护也最需要关怀的对象，想到这里，马克西姆的语气越发温柔起来。
　　这厢，罗南却没有理会马克西姆，收回注意力，视线再次落在笔触之上。
　　昨晚的演唱会，罗南感触颇深。
　　无论是安可演出的再次登场，还是演出结束的后门人潮，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他能够深深地感受到那股狂热，纯粹而滚烫地扑面而来，站在舞台中央置身人群之中，就好像站在世界中心接受瞩目一般。
　　让他知道，有人在认真侧耳倾听他们的歌声，并且为之感同身受；也让他知道，梦想道路之上还有无数普通人正在以自己的方式踽踽独行，他们不是孤独的流浪者。
　　昨晚，返回酒店之后，罗南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境之中，没有故事也没有剧情，只是意识流地涌动，他张开双臂地漂浮在一片无垠的汪洋大海之上，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目标，就这样毫无意义地独自漂流着。
　　寒冰刺骨的孤独无处不在，也无处可逃，但他却倔强地拒绝求救，坚持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一股坚持。
　　慢慢地、慢慢地，海水就变得温暖起来，视野里似乎能够看到无边无际海面之上漂浮的一座座孤岛，最开始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岛屿，周围看不到任何事物，但后来，岛屿就慢慢增加，甚至能够看到群岛，同时海水里也能够感受到密密麻麻的沙丁鱼群在游弋着，然后世界就这样变得喧闹拥挤起来。
　　不知不觉中，身体就开始变得温暖起来，全然忘记了冰冷刺骨的感觉，只是徜徉在暖暖的阳光之中。
　　再然后……梦境就苏醒了。
　　清醒过来之后，灵感就如同泉涌。
　　他，他们——是一日国王，是闪耀乐队，也是昨晚在音乐之中感同身受分崩离析的歌迷们，还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坚守着属于自己信念的每一个人，不仅仅是音乐也不仅仅是梦想，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念，他和他们都不是孤独的。
　　就如同梦境里的汪洋大海一般。
　　他们都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孤独的寂寞的，眺望地平线，徒步走向世界尽头，苦苦追寻，却始终寻找不到同伴，坚持也就变成一种煎熬与折磨，甚至开始自我怀疑——
　　当他们与社会的主流观念和普遍生活方式偏离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就被放逐到了一片无人之地，再也无人问津无人知晓？
　　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办？放弃自我，低头妥协吗？还是坚持自己，踽踽独行？
　　二者，都不是答案。
　　因为他们并不是孤独的，灵魂深处的信念就如同希望光芒一般，终究有一天，能够指引着他们寻找到自己的同类。就好像，在音乐的世界里，他们找到了一日国王一样，他们只需要如同“追逐光芒”那首歌所描述的一样，永远都不要放弃，为自己奋斗、为信念战斗、为理想拼搏，那么他们就能够寻找到彼此。
　　汪洋大海之中，他们不是一座孤岛。
　　那样的幸福，掺杂着苦涩与酸楚，但依旧是甜蜜而曼妙的。
　　其实，昨晚站在观众歌迷面前的时候，一闪而逝的灵感就已经在脑海里激荡了，但返回酒店之后，却因为精疲力尽而没有能够记录下来，没有想到一个晚上过后，灵感越发汹涌澎湃起来。
　　于是，罗南就用纸笔记录了下来。


第286章 天生傲骨
　　“跟我一起逃亡，狂欢之中迷失的灵魂，奔跑狂野、自由奔跑，仅有两人，你和我。然后我高声呼喊，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Renegades）一样活着。”（注1）
　　缓缓闭上眼睛，罗南能够在脑海里幻想出鼓点与贝斯交织在一起所迸发出的力量，宛若持续不断下沉的潜水艇，就这样一点一点触碰到海洋深处，探索未知，深邃而宁静的世界里只有旋律的轰鸣在撞击耳膜，然后心脏的跳动也契合在了一起。
　　轰！
　　轰轰！
　　轰轰！
　　人生苦短，抓紧光阴，肆意狂欢，他们都是在这场盛宴之中迷失的孤独灵魂，沉醉在酒精和音乐里，失去焦点模糊意识，全场轰动的喧闹似乎都与他们无关，明明全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他们却只是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孤独和寂寞，无法自拔。
　　于是，开始狂奔。
　　突突……突突……血管的剧烈震动用力拉扯着太阳穴附近的神经，濒临爆炸的充盈让脑海开始肿胀起来。
　　呼哧……呼哧……炙热的喘息似乎在胸腔里点燃了一把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的烈火彻底摧毁了理智防线。
　　奔跑！
　　肆意地、狂野地、自由地奔跑，在全世界的轰鸣之中全力狂奔，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并肩而行的身影，两个人就这样忘乎所以地奔跑着，眼神交错，笑容上扬。
　　“嘿！”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同怒吼也宛若宣泄般地嘶吼出声，胸腔里传出爆破的声响，炸裂开来，却让笑容重新回到嘴角，于是呼喊不仅没有停下来，而且还越来越大声，肆意而畅快地宣泄出来。
　　“嘿嘿嘿！”
　　“嘿嘿嘿！”
　　听到了吗？
　　这是我的宣言，也是我的号召，是否有人和我一样，在追逐梦想、坚持信念的道路上，孤单地独自行走着；是否有人和我一样，被抛弃到一个无人之地，苦苦寻找着同伴，却只有自己的回声做陪伴；是否有人和我一样，即使燃烧生命也依旧拒绝放弃，即使踽踽独行也依旧咬牙坚持……是否有人？
　　“嘿！”
　　如果听到了，那么就加入我的行列，和我一起……奔跑！
　　“嘿嘿嘿！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有人吗？
　　“先驱者永生，叛逆者变异者亦然，无畏无惧地勇往直前，脚步坚定地冲刺终点。然后我高声呼喊，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先驱者、叛逆者、变异者，注定是社会异类，但恰恰是因为与众不同，所以拥有更加绚烂也更加炙热的生命力，宛若夏花般肆意绽放，在短短的人生旅途里，释放出自己的能量，为生命注入色彩。
　　保守，意味着平庸；胆怯，意味着平凡；恐惧，意味着平淡。
　　人生匆匆数十年，如果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吃饭睡觉只是为了生存，工作忙碌只是为了随波逐流，那么，生命就只有长度而没有宽度也没有深度，回望百年人生，又到底能够留下什么？
　　梦想，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信念，让生活变得光芒万丈。
　　只有真正的勇士、真正的战士、真正的斗士，才敢于打破束缚，在千篇一律的平凡之中发出自己的声音，然后，毅然决然地逃离汹涌吵杂的热闹派对，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拔足狂奔，追逐光芒。
　　轰鸣，在脑海里激荡着，置身于汪洋大海的深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团团包围，但灵魂深处的激情却始终在汹涌着，牢牢抓住信念的微弱光芒，全面引爆自己的肾上腺素，拒绝投降也拒绝放弃！
　　越是孤独，越是坚强。
　　越是艰难，越是亢奋。
　　越是痛苦，越是决绝。
　　如同深海火山，层层叠叠的深蓝色大海也无法压制住火山的喷发，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能量摧毁了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动摇了大陆板块之上的人们，他们，就是一群反叛者，足以掀翻世界的反叛者！
　　轰轰轰！
　　轰轰轰！
　　脑海里惊天动地的轰鸣，顺着罗南的喉咙，轻声哼唱起来，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的旋律因为只有清唱而显得清秀温柔，全然没有鼓点与贝斯交织的恢弘磅礴，但是，爱丽丝往前的脚步却不由停顿了下来。
　　站在阳台门口，爱丽丝看着正在哼唱曲调的罗南，她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她能够在罗南的清唱歌声之中捕捉到一丝汹涌暗潮的韧劲，轻轻撞击着耳膜，然后就不可思议地碰撞出铿锵之声。
　　华盛顿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也不绚烂，稀薄的金色稀稀拉拉地洒落下来，但是沐浴其中的罗南却绽放出一种光芒，让人目不转睛，隐隐约约地，爱丽丝就能够在那清隽俊朗的眉宇之中捕捉到一丝傲骨。
　　骄傲而清高，坚定而决然。
　　其实，平时生活里的罗南总是……欠缺一点自信，可以说是谦虚却也可以说是自卑，很少很少能够看到罗南肆意张扬的模样——当然，舞台之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即使是这样的罗南，也始终是骄傲的。
　　他有着自己的信念也有着自己的坚持，与自信无关，而是一种倔强与骄傲，从骨子里传来的气质，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法动摇的笃定，赋予了一种独特的气质，尤其是置身于音乐的时候，罗南总是能够绽放出万丈光芒。无论是奥利，还是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以罗南为中心靠拢。
　　爱丽丝是了解罗南的，虽然以前的罗南也有这样的气质，但并不明显，麦克斯才是家里最强势的那个人；但现在，爱丽丝却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罗南，因为罗南由内而外的气质已经完成了成长与蜕变。
　　悄无声息之中，爱丽丝也开始仰望罗南，看着罗南的身影，亦步亦趋地跟上——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但爱丽丝依旧没有返回学校，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她喜欢跟随罗南走在路上的日子。
　　看着眼前的罗南，爱丽丝愿意相信，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他们这群梦想者不是孤独的。也许还有人梦想着如同海盗一般开拓宇宙之中的星辰大海，探索人类认知之外的未知，而且他们能够成功。
　　然后，罗南就睁开了眼睛，爱丽丝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所以你是故意把马克西姆推过去给我的，对吧？”
　　罗南的嘴角上扬起来，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注1：反叛者（Renegades——X-Ambassadors）


第287章 星辰大海
　　爱丽丝看着笑容满面的罗南，毫不留情地赠送了一个白眼，然后就在罗南旁边的沙滩椅之上躺了下来，“马克西姆说，是你关心音乐录影带的制作进度，所以代替你专程过来询问一下状况，你说呢？”
　　罗南轻笑出了声。
　　爱丽丝发出一声感叹，“看来，马克西姆还真是不了解你。”
　　罗南怎么可能关心音乐录影带的制作进度呢？不是说罗南不关心音乐录影带，而是罗南并不关心制作进度，他不会催促爱丽丝，并且认为慢工出细活，反正一日国王现在也不着急音乐录影带立刻问世。
　　所以，在罗南眼中，“制作进度”可能还比不上午餐的薯条是否外酥内嫩来得重要。
　　马克西姆的小聪明，在库珀兄妹眼中，其实就和小朋友的翻绳游戏一样。
　　爱丽丝还是给马克西姆留了一点面子，没有再继续吐槽下去，主动转移了话题，“这是刚刚创作的曲子？”
　　爱丽丝从罗南的膝盖上拿过本子，视线落在歌词之上，细细地浏览起来——
　　仅仅只是平实的文字，但爱丽丝依旧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的那股倔强和骄傲，她试图想象旋律之间的铿锵声响，遗憾的是，库珀家的音乐天赋似乎全部都给了罗南，说是鉴赏的话，爱丽丝的乐感不错，但说是创作想象的话，爱丽丝就束手无策了。
　　不过，爱丽丝也并不需要创作，推给某人就可以了。
　　“这一段，演唱看看，我好奇到底是什么感觉。”爱丽丝用手指示意了一下，重新将本子递给了罗南。
　　罗南瞥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也没有多说什么，就清声哼唱了起来。
　　嗒嗒。
　　嗒嗒。
　　罗南用响指击打节奏，“向失败者致敬，向新生后浪致敬，向法外之徒致敬，从斯皮尔伯格到石墙……”尽管没有旋律的伴奏，清唱的歌声也就显得温柔曼妙起来，但罗南清亮的嗓音却具有强大的穿透力，赋予歌声一股隐藏的力量。
　　特别是歌词，从“失败者（Underdog）”到“法外之徒（Outlaws）”，再到开创商业电影新纪元的大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Steven-Spielberg），还有震惊整个北美文化进程的石墙事件，每一个词汇本身都隐藏着历史和文化的重量。
　　轰轰！
　　轰轰！
　　确确实实是铿锵有力。
　　“是时候付诸行动了，是时候扪心自省了，是时候打破常规了，吹响号角，然后我高声呼喊——”
　　“嘿！嘿嘿嘿！嘿嘿嘿！”
　　缓缓地，爱丽丝就不由闭上眼睛，沐浴在清晨并不炎热的阳光中，细细感受着热血沸腾的亢奋与癫狂，耳朵里似乎又能够再次听到昨晚席卷全场的安可声，惊天动地、山崩地裂，似乎能够将场馆拆掉一般。
　　“安可！安可！安可！”
　　他、她、他们，为了追逐梦想而勇敢前行着，没有循规蹈矩地寻找一份正经工作，然后结婚生子，然后安定下来，与芸芸众生的普通生活格格不入，于是，落在他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流浪的反叛者。
　　是失败者，是新生后浪，是法外之徒。
　　但是，他们同时也可以成为先驱者、叛逆者、变异者——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世界拥有了电力和灯泡，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人类的飞翔梦想成为可能，还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人类开始探索宇宙的未知与浩瀚。
　　“是时候付诸行动了……”
　　如此简单的歌词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让爱丽丝变得坚定起来，紧紧闭上的眼睛似乎能够感受到一阵温热。
　　不需要言语，因为旋律音符拥有比言语更强大也更坚韧的能量，爱丽丝轻而易举就能够预见罗南站在舞台之上演唱这首歌的景象，仿佛现在就能够看到全场汹涌沸腾的狂潮，每一个欢呼脸孔的背后，都是一个反叛者的灵魂。
　　是梦想者，是追逐者，是先驱者，是一张张拥有无数可能的脸孔，是一个个试图打破生活常规寻找自我色彩的脸孔，是一个个相信着日常生活之外依旧拥有星辰大海等待自己冒险的脸孔，鲜活而绚烂。
　　生活，还可以拥有更多。
　　“呼……”爱丽丝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睁开眼睛，看向罗南，“这首歌叫做什么名字？”
　　罗南认真想了想，“反叛者（Renegades）。”
　　其实，旋律和歌词都还没有完全创作完毕，需要进行一些细节的修改，但整体框架和脉络已经没有问题了，整个创作非常流畅，前后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全部完成，即使被马克西姆稍稍打断片刻，灵感也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罗南非常享受这样的创作过程，就好像无比享受昨晚的热情一般。
　　“反叛者。”爱丽丝细细重复了一遍，而后笑容就轻轻上扬起来，“可以感受到，音乐色彩有些改变。”
　　昨晚以前，罗南创作的歌曲，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伤痕，不是说悲伤或者痛苦，而是站在黑夜之中仰望星空的感觉，包括“世界之巅”、“追逐光芒”等等全部都是如此，因为一日国王的困境确实是如此。
　　尽管罗南始终不曾放弃希望，而且罗南始终保持积极的心态，但乐队的处境却注定了歌词之中隐藏的伤痕，那是挥之不去的部分——就好像失恋状态下，很难很难创作出甜蜜恋爱感觉的歌曲一样。
　　经历昨晚，罗南再次创作的歌曲，同样还是站在黑夜之中，却能够明显感受到隐藏在笑容背后的锋芒，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展露自己的棱角，真正寻找到了目标，确定方向之后，蓄势待发地准备冲刺。
　　这样的改变，非常微妙也非常细小，但爱丽丝是了解罗南的，所以，她能够细细地品味出些许变化。
　　罗南轻笑了起来，“所以人们总是说，音乐就是源自于心灵的声音，如果能够真正听到旋律的情感，那么就应该能够听懂创作者的真实想法。不仅是音乐，所有艺术都是如此，这也是艺术最美妙的地方。”
　　爱丽丝愣了愣，若有所思——她是一名电影导演，同样也是艺术创作领域的，而她在艺术创作道路上，才刚刚起步，明年六月才正式毕业，所以，爱丽丝也同样在梦想道路上摸索着。
　　尽管爱丽丝并不迷茫也不胆怯，毕竟她的逐梦之路还没有真正开始，也没有遭遇挫折，但对于艺术创作，爱丽丝确实拥有诸多迷茫与困惑，需要慢慢摸索，前方，也有一片星辰大海在等待她的冒险。
　　注1：反叛者（Renegades——X-Ambassadors）


第288章 网瘾少年
　　“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显然不是字面上的意义，罗南并没有号召一场反抗与叛逆风暴的意图，而是激发一场寻找自我拥抱自我坚持自我的战斗——自己与自己的战斗，打破碌碌无为、一成不变的生活束缚，绽放属于自己的色彩，在短暂的生命长度里寻找永恒，探索“长度”之中的深度和宽度，重新赋予生命不同的意义。
　　勇敢。勇气。
　　这，才是反叛者胸腔之中鲜活跳动的心脏，所有力量与精神全部来源于此！就如同一眼就抓住爱丽丝注意力的那段歌词一般：
　　“向失败者致敬，向新生后浪致敬，向法外之徒致敬……”
　　每个真实而尖锐的自己、每个脆弱而敏感的自己、每个不同而独特的自己……每个真诚生活努力生活用心生活的自己都是珍贵的，他们应该勇敢地拥抱这样的自己，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中肆意绽放。
　　哪怕，只是转瞬即逝的刹那，却也因为瞬间芬芳而凝聚永恒。
　　信念。梦想。
　　这样的词汇那么轻又那么那么重，三言两语又怎么可能说的清楚，但是隐藏在旋律音符里，罗南却这样举重若轻地诠释出来，甚至没有乐器的帮助，爱丽丝就已经心潮澎湃起来，这确实是一种享受。
　　视线，再次落在罗南身上，爱丽丝细细地打量着。
　　这让罗南稍稍有些不适应，轻笑了起来，“怎么了？我的脸上碰到了油渍？我刚才吃培根的时候有擦嘴呀。”
　　虽然创作非常非常重要，但罗南是绝对不会虐待自己的胃，早早就准备了早餐，一边享用一边创作。
　　爱丽丝无语地瞪了罗南一眼，原本感动的气氛顿时就烟消云散了，“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改变了很多。”
　　改变？
　　罗南的心神微微一紧，难道自己终于露馅了吗？
　　但罗南并没有慌张，为了应付如此场景，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所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而是顺其自然地将对话进行下去，就好像变化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一般。
　　爱丽丝细细地注视着罗南，看着罗南坦然平静的表情，许久许久，然后皱起鼻子，做了一个大鬼脸，“坏事，我还是喜欢以前，啊……那些美好的时光啊。”
　　看着爱丽丝意味深长的眼神，罗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以前，面对爱丽丝的玩笑，罗南-库珀总是无条件地包容，即使被恶作剧了，他不会发火生气——比较严肃死板的麦克斯起来，爱丽丝总是更喜欢和罗南在一起打闹；但现在，罗南明显“聪明”了，虽然不会反击，但恶作剧也没有那么容易中招了。
　　爱丽丝怀念着以前“欺负”罗南的美好回忆。
　　但其实，爱丽丝也长大了，她现在也很少很少恶作剧了，与其着实识破罗南的变化，不如说是怀念童年的回忆。
　　罗南眼底浮现出一抹笑容，义正严辞地表示抗议，“不要说得好像我现在就会欺负你一样，旁人听到可是要误会的。”
　　爱丽丝也不说话，就看着罗南做了一个鬼脸，那表情分明就在说：你看你看，你现在就正在欺负我。
　　罗南哑然失笑。
　　爱丽丝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没有再继续逗留，直接站立起来，“音乐录影带的后期已经制作完毕了，等待公司确认一下，随时都可以上传了。我和公司讨论过了，虽然我们现在没有打榜，但周五上传公开，养成一个习惯，以后也遵循这样的规律，你觉得呢？”
　　“音乐录影带已经制作完毕了？”罗南的关注重点还是停留在前半部分。
　　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信心满满。
　　罗南点点头表示明白，“你们决定就好了，我没有意见。”
　　这是爱丽丝预料之中的答案，“你没有意见，但是马克西姆可能有意见。”罗南抬头投来了疑惑的眼神，爱丽丝用打趣的口吻说道，“马克西姆在推特上，向歌迷透露秘密，说音乐录影带隐藏着乐队的世界观，他绝对不想自己食言。”
　　“……”罗南停顿了两秒，而后嘴角的笑容就绽放开来，甚至还稀稀落落地沉淀到了眼底，非常开心。
　　爱丽丝却没有等待罗南的反应，丢下话语之后就转身离开了，而后声音晃晃悠悠地从房间里传过来，“我深深觉得，马克西姆现在是社交网路中毒的青少年。”
　　那老气横秋的语气让罗南笑得更加开心了。
　　对于马克西姆的激动和亢奋，罗南完全能够理解——
　　乐队从来都是无人问津的，就连表演舞台都很难感受到观众的回应，现在突然冒出一大堆对乐队感兴趣的歌迷，不仅仅是舞台，还对乐队的一举一动都感兴趣，马克西姆自然希望能够和他们多多互动。
　　在这之中，有讨好的意思也有炫耀的意思还有雀跃的意思，突然之间感受到了瞩目，心情的患得患失也在所难免。
　　不仅仅是马克西姆，他也不例外：眼前这首创作进行时的曲目，不就是如此吗？
　　想到这里，罗南对音乐录影带也隐隐期待起来，扭头对着房间方向，扬声喊了一句，“剪辑制作音乐录影带，辛苦了。”
　　但罗南并没有等到爱丽丝的回答，看来爱丽丝已经离开了房间，稍稍等待了片刻，等到了赖床的奥利惊呼了一句，“音乐录影带？”
　　下一秒，奥利就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立起来，双眼茫然困惑地打量着四周，结果没有看到爱丽丝的身影也没有注意到阳台的罗南，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了愣，挠了挠凌乱的鸡窝头，混沌的大脑运转不起来，嘟囔了一句，“难道是做梦？”
　　而后，奥利就没心没肺地重新躺了下去，一秒、两秒、三秒，奥利的呼吸就再次平稳下来，似乎是再次进入了梦乡。
　　罗南也跟着奥利一起，重新靠向椅背，视线落在眼前的笔记本上，刚刚还没有完成的创作再次继续下去。
　　与此同时，社交网络已经沸沸扬扬地迎来一股热潮，在一日国王首支音乐录影带正式上线之前就已经吸引了诸多目光——
　　这已经是短短一个月之内的连续第三次浪潮，而且一拨比一拨热闹、一拨比一拨喧哗，“一日国王”这个名字正在强势闯入普通网友的视线之中，隐隐已经有了出圈的姿态。


第289章 实力出圈
　　短短一个月之内，一日国王乐队正在社交网络平台一步一个台阶地迎来属于自己的三级跳飞跃式提升——
　　“追逐光芒”，通过音乐吸引目光。
　　“吉米鸡毛秀”，凭借营业能力制造话题。
　　那么，这一次呢？
　　实力！
　　“堪称完美！”
　　“难以置信的现场感染力。”
　　“真正的天籁！”
　　在推特和脸书之上引爆全新一轮讨论狂潮的，正是一日国王在华盛顿场的演出，尤其是作为全场收官的“我的恶魔”以及安可登场的“世界之巅”，这两首曲目的完美表现让当晚的观众们全部赞不绝口。
　　众口一致！
　　其中，一名普通观众在脸书之上撰写了一篇完整的演唱会后记，详细记录自己欣赏演唱会的始末，不仅仅是针对一日国王，还有闪耀乐队，另外也提到了自己今年参加的其他多场演唱会，形成对比。
　　“……我必须承认，在今晚之前，我不曾听说过一日国王这支乐队，也没有听过这支乐队的任何歌曲，但这样的陌生让我拥有一个更加清醒的大脑，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保持客观地欣赏演出。
　　演出结束之后，我不仅记住了一日国王这个名字，而且记住了乐队主唱的名字罗南-库珀。
　　收放自如、游刃有余、娴熟老道的台风纯粹就是一种享受，让观众能够毫无负担地欣赏一场专业演出。
　　但如果仅仅如此，也不过是标准配置而已，就好像进入俱乐部热舞一般，跟随着节奏扭动身体，非常享受也非常投入，可是在离开俱乐部之后，那些旋律和节奏也就被遗忘，只是一次性用品而已。
　　显然，当我正在撰写这篇文字的时候，也就提前暗示了，一日国王不仅如此。
　　罗南-库珀，就是一个天才，在他的歌声之中，听众能够真正感受到强大的叙事能力和彪悍的共情能力，沉浸在旋律与演唱之中就能够进入他所编织构造的世界，跟随着音符插上想象的翅膀，感同身受地沉浸其中。
　　从技巧的运用到情感的传递，再到现场的掌控，罗南-库珀展现出了演唱会的精髓，让人如痴如醉，似乎能够真正触碰到音乐背后的灵魂，那种感触蕴含着一种让人心脏微微颤抖的力量，彻底为之沦陷。
　　演唱会结束之后，很久很久都难以走出乐队所营造的情绪，我回家之后也还是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于是，我搜索调查了这支乐队，这才意识到，他们在籍籍无名的地下世界坚持了七年，却始终没有放弃，这才有了’追逐光芒’的坚毅、’与生俱来’的矛盾以及’我的恶魔’的挣扎。
　　人人都说，音乐所承载的是情绪的重量，阿黛尔就证明了如此说法的正确，而现在还应该再加上一日国王……”
　　洋洋洒洒的文字，并不专业，甚至有些过于情绪化，但字里行间却能够清晰感受到敲打键盘时微微颤抖的指尖，那种真挚而动人的情绪通过文字让每一位阅读者深深地感同身受，这就是一种能力。
　　而后，这位网友的文章并没有结束，不仅对比了自己以前参加的其他演唱会，而且还详细讲述了自己单独对一日国王产生共鸣的原因——因为他她能够在“我的恶魔”这首旋律之中感受到隐藏的力量：
　　置身于黑暗之中深陷绝望却依旧拒绝放弃渴望生存的那种力量，深陷于至暗时刻之中也依旧向死而生的那种力量，沉溺在悲伤与痛苦的煎熬之中却依旧苦苦寻找一缕希望光芒的那种力量。
　　生命的力量。
　　“……我能够在罗南-库珀的歌声之中感受到这股力量，为之癫狂也为之沉醉，将心脏撕成无数碎片而后用一个拥抱将所有碎片全部聚拢的力量，一直到此时此刻，我正在敲打键盘的时候，也依旧强大。”
　　显然，这是一篇非常私密也非常个人的日记，没有任何专业性和权威性可言，这位观众也仅仅只是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并不能适用于所有人；但是，恰恰是这篇日记，却意外地在全网传播开来。
　　正是因为真诚，正是因为私密，也正是因为不专业，所以才能够更加深刻地感受到蕴含在字里行间的真情实感——而不是专业乐评人的评价、或者唱片公司的官方通稿，这才更加具有感染力和说服力。
　　特别是文字之中对于罗南的现场感染力赞不绝口，甚至以阿黛尔作为类比，这更是引发了无数网友的好奇，无论是反对者还是支持者，无论是挑刺还是好奇，这样的文字都让网友们汩汩沸腾了起来。
　　先是在脸书上传播，而后蔓延到推特，这篇文章确确实实吸引了诸多视线。
　　与此同时，推特之上流传的其他观点也纷纷表示了赞同，侧面证实了这篇文章的观点，力量也就凝聚了起来。
　　“罗南-库珀的现场演出确实超强！”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演唱会结束之后十二小时，现在脑海里依旧在回荡着旋律，简直就要中毒了。”
　　“绝对宝藏！”
　　“为了闪耀乐队而去的，结果入坑一日国王。”
　　“安可！安可！安可！一日国王就是最厉害的！”
　　“最后一首歌曲的时候，真的能够感受到心脏和现场演奏完全契合在一起的感受，就好像整个大脑即将爆炸一样。”
　　出席演唱会的观众只有区区一千五百人，但此时此刻，熙熙攘攘的推文却铺天盖地地蔓延了开来，就好像现场足足有一万五千人一般，以一当十地不断刷屏之中，然后，此前参与一日国王巡演的观众也开始纷纷冒头。
　　“我也现场听过，不错是不错，但没有这么夸张吧？”
　　“证人加一。我也是观看现场之后，立刻购买乐队专辑的。”
　　“虽然感觉网友有些夸张，但有一说一，乐队的现场确实不错，我观看了新泽西场。”
　　“宝藏乐队终于被发现了，他们之前为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暖场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
　　“喜欢一日国王的听众，可以去看看他们的油管频道，那确实是一个宝藏。”
　　大西洋唱片期待的局面，比预期早了许多，提前到来，侧面也证实了一日国王的实力确实制造出了波澜，然后化学反应迸发，汹涌的浪潮也就来临。


第290章 剧情上线
　　从八月末的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到十一月的双乐队携手巡演，前后两个半月，一日国王确实处处留下了自己的足迹；如果更进一步的话，还可以往回追溯到整个夏天，乐队公路巡演的脚步横穿了大半个国家。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一日国王就将自己的名字洒落在一路旅程上，如同播种一般，等待着“春天”的到来，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只是，乐队也没有预料到，“春天”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到来了，而且比想象中早了许多，但种子还是发芽了——
　　在全网热议的狂潮之中，曾经在小石城欣赏过一日国王演出的观众出现了，曾经在新奥尔良满月派对深陷狂欢的观众出现了，曾经在拉斯维加斯经历“魔幻时刻”的观众也出现了，宛若雨后春笋一般。
　　嫩芽，就这样冒了出来。
　　虽然说，嫩芽只是嫩芽，还远远没有成长起来，这些声音都非常微弱，也许就是“好感路人”的级别；但是，嫩芽就是嫩芽，熙熙攘攘的声音就这样密集铺陈开来，社交网络平台之上就出现了一拨热潮。
　　然后，意外，不经意地又出现了。
　　“演唱会之前，只听说过’追逐光芒’；演唱会之后，跪地落泪，’为什么好听的歌曲那么多’#一日王国”
　　“老实说，压轴、大轴和安可的表演舞台，一日国王就足以秒杀今年大部分歌手演唱会了#一日王国”。
　　“表演’我的恶魔’的时候，我真的是浑身都在发抖泣不成声，震撼到跪地膜拜——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知道这支乐队呢#一日王国”
　　“演唱会结束后一小时的我；演唱会结束后十个小时的我；演唱会结束后十六个小时的我——不要问我为什么跪着行走#一日王国”——这位网友显然是采用了表情符号，因为文字已经不足以表达情感了。
　　“不懂就问：请教一下，一日国王最后表演的一首歌（不是安可）到底叫什么名字？真的太好听了#一日王国”
　　话题标签，出现了意外。
　　就在网友们浩浩荡荡地发表感叹，恨不得人人都出现在昨晚华盛顿场演出现场的时候，那些根本就没有前往演唱会却跟着瞎凑热闹的网友就注意到了一个话题标签，“一日王国”，不明所以的“假装在现场”网友们顿时就找到了尚方宝剑，纷纷在自己的推文之中加上标签，成为自己就在现场的完整证据。
　　然后……
　　标签就火热了起来。
　　等待索菲和凯恩等人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偏离轨道的时候，话题标签已经浩浩荡荡地制造出了滚滚热浪，在推特的话题趋势榜单之上强势跻身前十名，并且一度冲进前五名，上升势头让人瞠目结舌。
　　此时，再解释的话，好像也没有人在乎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顺水推舟？
　　回到家中狠狠睡了一觉清醒过来的索菲，又再次充满了动力，干劲十足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对于一日国王世界观的发现，从单曲到专辑，再到即将登场的音乐录影带，当然还有自己对歌曲的想法与感悟。
　　全部整理上传！
　　标题就命名为，“一日国王不仅仅是你所知道的一日国王#一日王国”，文字背后就能够感受到索菲的迫切和亢奋，完全就是卖力吆喝“买安利吗”的辛勤小蜜蜂。
　　随后，凯恩、乔什等人纷纷开始转发点赞，借助东风，趁势而起，竭尽全力地为一日国王宣传造势——
　　更重要的是，他们也期待着能够有更多歌迷加入他们的行列，一起探索一日国王所构建的世界观。
　　结束整理工作之后，意犹未尽的索菲又找到了凯恩，商量着拍摄制作一起“拆专辑视频”，通过视频的方式拆开专辑，并且进一步形象生动地讲述一日国王的世界观，希望能够在油管上也制造出一些波澜。
　　拥有同样想法的乔什后来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花费了一整天时间拍摄视频，而后又花费了三天时间剪辑编辑视频，好不容易才将视频上传到油管，还没有来得及等到网友的反馈，乐队就有新动作了。
　　音乐录影带，正式公开！
　　“哦哦哦！”
　　索菲也完全没有意识到，音乐录影带就这样公开了，毫无预警也没有酝酿，一日国王的官方推特账号就直接上传了一条推文，“‘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第一版本已经上传，欢迎围观”，这就是全部了，但推文后面还是机灵地附上了几个标签，其中就包括了“一日王国”。
　　这也意味着，一日国王乐队看到了他们的标签？并且还得到了官方的认可？
　　仅仅只是想像一下，蝴蝶就在胸腔里振翅飞扬起来，喜悦和幸福无法控制地井喷出来，索菲不由瞪大了眼睛，在大脑开始转动之前，下意识地点击链接进入，页面就跳转到了油管，依旧是一日国王的频道。
　　音乐录影带的上传时间是五分钟前，也就是午夜十二点整，北美东区正好进入周五；而浏览量还是可怜兮兮的“3”，看来，目前暂时还没有什么网友意识到这一点，那么此前三个浏览是不是乐队成员呢？
　　思绪，没有时间整理清楚，索菲就只是顺着潜意识动作，直接就点击了“播放”，当片头出现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亢奋和激动的肾上腺素已经充斥血液，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尖叫的冲动，音乐录影带开始了。
　　四分四十八秒。
　　将近五分钟的时长，令人心动也令人雀跃。虽然在演唱会现场的演出，“我的恶魔”这首歌时长约莫在四分钟左右；但是在专辑收录作品里面，“我的恶魔”就是整整四分四十八秒，对此，索菲并不陌生。
　　索菲更加好奇的是，音乐录影带里到底拍摄了什么内容，这样的时长已经可以拍摄一部短片电影了。
　　然后，四分四十八秒转眼就结束了，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呼吸，画面就已经暗淡下来，陷入一片黑暗。
　　索菲坐在自己的电脑面前，愣愣地发呆，脑海里的风暴正在肆虐，无数思绪汹涌炸裂，却整理不出一个脉络，短暂地陷入一种停止思考的状态，只有思绪线头在翻滚；愣神许久，而后，索菲就再次点击了播放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立刻进入第二次观看模式。
　　她需要再看看。


第291章 烧脑大片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地，音乐录影带的主角居然是奥利——毕竟，单曲封面的主人公本来就是奥利。
　　短短不到五分钟的音乐录影带信息量非常庞大，汹涌的信息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一部电影的容量，三言两语根本无法描述清楚。
　　音乐录影带的开篇有些滑稽，摄像机镜头的视角在移动的车子里，车窗之外的奥利正在拔足狂奔，朝着茫茫戈壁沙漠的远端奔跑，没有方向也没有目标，大漠孤烟之中的奥利身影是如此孤独又如此倔强。
　　绚烂而艳丽的色彩勾勒出一种废土末世的恢弘，浓郁的颜色就好像打翻调色盘一般，有种妖艳的瑰丽。
　　然后，车子就这样经过奥利的身边，径直前行，奥利注意到了车子，大喊了两声，却发现车子扬长而去，根本没有停顿下来的想法，奥利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发愣，脚步就这样放慢下来直到完全停止。
　　奥利站在原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车子，滚滚黄沙弥漫起来，转眼就将奥利吞噬，镜头之中的奥利正在变得越来越渺小，高大强壮的身影似乎就这样落寞起来，疲倦的身影透露出一抹恢弘之下的脆弱。
　　背景音乐声中，罗南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微的紧绷，似乎能够察觉到伤痕累累的虚弱和绝望，“救命救命……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无法理解那种感受。”
　　嘈杂的鼓点和迷幻的电子弦音制造出一种宇宙太空的虚无与深邃，情绪就在一望无际的戈壁苍穹之间蔓延，前一秒还因为奥利追车的动作而不由莞尔，下一秒就因为奥利被抛弃的身影而鼻头酸涩。
　　震撼，就这样扑面而来！
　　故事，就这样在轰鸣的旋律之中展开。
　　然后，罗南首次出现在画面里，蜷缩着身体坐在黑暗之中，面对着电脑，幽幽屏幕光芒映照出脸部轮廓，专注而沉浸的眼神让整个世界都深陷进去。
　　一个画面流转，就可以看到克里夫站在阳台之上端着一杯红酒，静静地俯瞰众生，夜风猎猎地吹起他的衣摆；下一秒，马克西姆的身影就在汹涌人群之中快走，匆匆身影极速狂奔，却在十字路口中央停下脚步，一个抬头，就与镜头之外正在观看音乐录影带的观众四目交接，剑眉星目的眸子格外明显。
　　再次画面调转，罗南猛地一个回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常，后背汗毛倒竖地转头过来，快速关闭电脑屏幕，黑暗之中却依旧能够看到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在静静打量着，让屏幕前的索菲不由就屏住呼吸。
　　画面一转，克里夫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阳台；再就是，马克西姆站在人群之中茫然若失，似乎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所以，罗南、克里夫、马克西姆三个人之间是互相独立的还是互相联动的？他们的视线所及之处到底看到的是谁？三个人之间，谁与谁是存在联系的故事线，谁与谁又是毫不相干的个体，他们与奥利又有什么关系？
　　“上帝！”
　　上帝上帝上帝！
　　信息量着实太庞大了，即使连续观看两次，索菲也还是觉得自己的大脑被过载的信息量塞满直到濒临爆炸——
　　每一个画面都隐藏着信息，每一个眼神都具有指向意义，剪辑蒙太奇所透露出来的深邃完全无法琢磨，四名乐队成员就是四条线索，契合着“我的恶魔”轰鸣雷动的鼓点节奏，快速切换，根本没有留下思考的时间，情绪就已经跟随着音乐录影带的剧情全速推进，然后就这样沐浴在信息爆炸的狂潮之中。
　　音乐录影带的高潮出现在中间靠后的部分——
　　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终于正面相遇，在演唱会现场。
　　舞台之上，罗南和马克西姆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地展开正面对峙，寸步不让、一触即发的紧绷却让人不敢轻举妄动，火花四射的场面让空气都彻底凝固，令人窒息。
　　舞台之下，奥利抬起下颌望过去，久久地、久久地，然后一个转身就消失了……就这样彻底消失了，如同一缕青烟般消失在空气里，下一秒，罗南和马克西姆的身后就涌现出一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宛若洪流一般将两个人淹没吞噬，转眼也跟着一样消失不见。
　　上帝！
　　虽然索菲知道这是电影剪辑和电脑特效的艺术，但她还是不由张开嘴巴，难以控制自己的错愕和惊吓，张大的嘴巴几乎可以直接塞下一颗鸡蛋，这完完全全就是电影质感，绝对不是想象中的质量。
　　但是，克里夫呢？
　　三名成员都出现了，却独独缺少了克里夫？
　　画面一转，黑夜之中，克里夫站在一台电视机面前，幽幽的蓝色屏幕光芒勾勒出他的身影，但是电视机画面上没有任何内容，只有雪花在沙沙作响，克里夫却并不在意，依旧端着一杯红酒，静静站立着，仿佛能够从雪花画面上看到什么一般。
　　啪。
　　电视机画面出现了，那是……
　　啪。
　　电视机画面又消失了，雪花一片。
　　刚才电视机的画面好像是……三名乐队成员在演唱会现场形成对峙的画面？等等，还是自己看错了？
　　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克里夫一个人不在现场？当然，还有为什么奥利消失了？为什么罗南和马克西姆形成对峙？为什么呢？无数个问号如同潮水般将大脑淹没，信息碎片就好像火山般爆发开来。
　　毛骨悚然！
　　鸡皮疙瘩！
　　索菲竭尽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才能够避免发出声音。
　　在音乐录影带的最后，“追逐光芒”封面照片的那一幕出现了，奥利站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拔足狂奔着，一侧是天堂一侧是地狱的苍穹如同太极八卦一般矛盾却和谐地融为一体，他的身影在持续奔跑着，孤独、苍茫、无助，然后，一个回头——
　　画面就这样定格在奥利转头的瞬间，鲜艳的色彩就这样慢慢褪去，最终演变成为一片无尽的黑白。
　　故事，结束了。
　　但音乐录影带并没有结束！
　　旋律和歌声已经结束，但是定格画面褪色到慢慢黑暗的时间，还能够听到一段来自太空宇宙的无线电，滋滋、滋滋，断断续续的无线电之中能够听到一阵呢喃细语，但支离破碎的声响却分辨不清。


第292章 电影质感
　　滋滋，滋滋，无线电信号断断续续得并不清晰，竭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含糊不清的词汇：
　　“……救命（Mayday）……但是……危险……”
　　就好像是……“我的恶魔”开头的呼救声一般，头尾呼应，形成一个圆环，为音乐录影带画上最后的句号。
　　但是……可是……然而……索菲依旧没有看懂，因为信息量着实太太太庞大，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日国王乐队敢于在单曲和专辑封面隐藏线索，必然就是对整个剧情世界观拥有一定自信，但索菲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乐队。
　　在索菲看来，“就不过是一个音乐录影带一张专辑而已”，即使再高质量，也不至于厉害到离谱的程度。
　　而现在？
　　这已经不仅仅是烧脑的程度了，完全已经达到了科幻大片的高度，真正地将所有脑细胞全部调动起来。显然，一日国王对于自己的音乐是绝对认真的，从专辑的概念到执行，全部都是贯穿始终的概念。
　　两遍，根本就不足以捕捉到足够的信息量，一直到观看五遍之后，索菲才初步摸索出了一些线索。
　　奥利，始终在寻找。
　　可以明显察觉到，奥利是茫然和困惑的，就如同命运的指引，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不断奔走寻找着，虽然无法明确自己的目标，脚步却始终不曾停止。夜深人静的空旷与宁静里，他的身影站在潺潺流动的河流旁边，沐浴在夜色的阑珊灯火之中，宛若临渊而立，形单影只，似乎随时乘风而去。
　　但是，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呢？
　　音乐录影带里没有给出答案——
　　索菲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奥利正在寻找“拯救”，就好像“我的恶魔”歌词里所演唱的，在绝望之中等待救援，等待那个“你”的出现，音乐录影带与歌曲之间的联系也就架起了桥梁，但她还是缺少足够线索，无法断言。
　　其实，说“奥利”是主角，并不是指份量时长，因为其他三名成员的份量也都相差无几，每个人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之所以这样认为，更多还是因为开篇收尾都是奥利的身影，这显然在暗示着一些什么。
　　奥利之外的三名成员，角色各不相同。
　　罗南，始终在侦查。
　　如同007系列电影里里詹姆斯-邦德（James-Bond）一般，查阅电脑翻阅书籍，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目标，但不同于奥利的漫无目的，罗南似乎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任务，并且忠实地执行，行动非常明确。
　　马克西姆，始终在追逐。
　　其实，归根结底也是在寻找，但可以明显感觉到马克西姆的不同，如同侦探，寻找着对方留下的线索，一路跟随，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人来人往的汹涌人潮之中也依旧能够看到他快速奔走追逐的身影。
　　克里夫，行动未知。
　　他好像在等待、又好像在观察、还好像在思考，也许，他就是三名成员追逐的对象，又或者是三名成员的连接点，也有可能是故事的幕后黑手——可能性着实太多太多，潜在的发展方向根本数不过来。
　　奥利、罗南和马克西姆三名成员，他们都在“寻找”，但目的和方向似乎全部都不同，也许他们在寻找着彼此，也许他们三个能够形成一个回环，也许他们三个是走失的伙伴，也许他们三个是对立的敌人。
　　克里夫，游离在故事线之外，那么他到底是起点还是终点？三名成员的寻找，是否其中一个的目标就是他，然后将他也纳入回环之中，打破环状结构，让剧情发展延伸向更多的可能，构建出整个世界。
　　“也许，可能，大概”，这就是索菲脑海里所拥有的关键词，所有一切都是不确定的，线索碎片宛若瀑布一般轰鸣着宣泄而下，庞大的信息量瞬间就让人陷入困惑状态——当然，可以有一个最简单的解释。
　　以专辑封面为起点，奥利失踪了，所以罗南和马克西姆双双出发寻找奥利，而克里夫则镇守后方，这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寻找成员的故事。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音乐录影带的高潮部分，为什么罗南和马克西姆是针锋相对的？为什么奥利看到成员却没有上前汇合而是站在原地，而且最终还直接消失？为什么克里夫通过电视机看着这一幕，却无动于衷没有行动？
　　故事，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呼……”
　　索菲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负荷过载，她需要好好冷静沉淀一下，细细地回想自己所知道的全部线索，最重要的是确定自己没有胡思乱想——
　　乐队可能就是拍摄了一个简单的故事，然后歌迷自己发挥想象力，让故事变得错综复杂，一切都只是单纯地出于粉丝的崇拜与喜爱，那么对路人来说就太不友好了，甚至还可能会遭遇群嘲的待遇。
　　索菲非常非常确定，不是自己的想象力在发挥作用，而是音乐录影带所隐藏的线索就证明了这一切。
　　于是，索菲冷静下来，第七遍点击了播放，这次不是为了剧情，而是纯粹地欣赏音乐录影带的质感。
　　“上帝！”
　　即使索菲不是一名电影爱好者，却也能够从画面、光线、镜头等等细节感受到音乐录影带的超强质感，确确实实展现出了电影级别的独特质感，再加上一个精致烧脑的故事，一切就达到了完美的境地。
　　这部音乐录影带应该是砸了大价钱吧？
　　另外还有——
　　视觉享受。
　　索菲必须承认，一直到此时此刻为止，她都没有认认真真打量过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的外貌，但这样的说法也并不准备，不是没有打量过，而是没有在意过，真正打动她的是乐队的现场演出和音乐，而不是外型。
　　而音乐录影带，则近距离地展现出乐队成员的个人面貌，稍稍注意一下，就很难忽略如此重要的部分。
　　索菲第一次意识到，马克西姆如此英俊，具有一种黄金年代好莱坞演员的潇洒与风流，隐隐还能够察觉到意大利的风情，确实令人眼前一亮；但是，真正吸引眼球的还是罗南，在镜头之中的罗南似乎拥有一种独特魅力，就好像……他的存在就会发光一般，一举一动都让人挪不开眼睛。
　　原来，真的有人天生就是属于灯光的。
　　不知不觉地，索菲就缓缓沦陷进去，然后又第九次点开了播放键，好像停不下来。


第293章 难度挑战
　　“好看。真好看。”
　　“咦，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哇……罗南真的太好看了，啊啊啊，怎么办，想尖叫！真的好好看啊。”
　　看完音乐录影带，又翻阅专辑内页，然后再看音乐录影带，最后索菲就抱着专辑内页在床铺上打滚，浑身上下都洋溢着粉红泡泡，就好像十八岁的少女一般，满脑子都是黄色的废料，根本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稍稍平复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花痴行为，索菲的脸颊就不由滚烫滚烫地泛红起来，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看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呼……
　　长长吐出一口气，索菲重新坐直起来，看着怀抱里的专辑内页，不断说服自己：我是因为才华喜欢上他们的，而后才发现他们的颜值也正好契合我的喜好，仅此而已，我才不是颜狗，绝对没有那么肤浅！
　　“嗯！就是这样！”
　　索菲说服了自己，再次回到电脑前面，下意识地刷新了一下页面，然后就可以看到音乐录影带的浏览量已经直接爆冲到了五万，这让索菲吓了一跳。
　　诚然，自上个月“江南Style”成为网络历史上第一个播放量超过十亿次的视频，油管播放量就已经进入了新纪元，现在音乐录影带的播放量动则就是数以千万来计算，百万播放量的视频更是多如繁星。
　　区区“五万”播放量，就连蚊子腿毛都不算，那些人气巨星们的视频播放量可能每秒就是五万的点击；但是，对于一日国王来说，这却是一次飞跃——短短不到三十分钟之内，播放量就已经创造了新高。
　　考虑到一日国王油管频道可怜兮兮的不到一万订阅，还有一日国王推特账号区区三万多的粉丝数量，那么，五万播放量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难道，一日国王已经出圈了？
　　这应该就是唯一的解释，否则以一日国王的关注度来说，想要在三十分钟内就赢得五万播放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索菲的心情立刻激动起来，因为太过亢奋，以至于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快速打开推特与世界接轨。
　　哗哗哗！
　　信息海洋就这样宣泄而出，但索菲并没有细细打量，而是直接进入一日国王的官方账号——没有什么动静，而后又进入“一日王国”的话题标签——果然就在这里寻找到了宝藏，根源就隐藏在这里。
　　“‘我的恶魔’的音乐录影带，有人看懂了吗？#一日王国”
　　“太烧脑了，我感觉智商有点不够，求解析！#一日王国”
　　“这应该是砸了一亿美元的超级大片吧？有谁能够解释一下故事的来龙去脉，真心看不懂。#一日王国”
　　“强！太强了！从单曲到专辑再到音乐录影带，一日国王的世界观真心强悍，他们不是在制作音乐而是在制作艺术呀！#一日王国”
　　“什么鬼？粉丝想要吹牛也看看自己的底子吧？什么玩意儿，垃圾一堆。#一日王国”
　　“有什么看不懂的，就是一群人在跑步，然后故弄玄虚罢了。#一日王国”
　　“不要自以为剪辑花哨就是烧脑了，这是在侮辱’烧脑’这个词，无聊。#一日王国”
　　“千万不要以为自己看懂了一日国王的音乐录影带，那会暴露你的无知。#一日王国”
　　“真正的庞大世界观！一日国王乐队真的没有在开玩笑，音乐录影带已经观看第五遍，依旧没有看懂。#一日王国”
　　“求助，有人能够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一日王国”
　　“有人看懂了吗？有人出教程吗？有人能够说说一日国王乐队的音乐录影带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一日王国”
　　“哇哦！哇哦！哇哦！惊叹声根本停不下来！哇哦！#一日王国”
　　“一日国王乐队牛逼！#一日王国”
　　“疯了疯了，整个大脑都要爆炸了！#一日王国”
　　简简单单一个扫视，索菲就能够看到话题标签底下熙熙攘攘的讨论声，而且各式各样的不同声音都有，宛若喧闹的传统菜市场，通过空气就能够感受到窸窸窣窣的热浪，每个人都在拉扯着嗓子嘶吼。
　　热闹非凡！
　　显然，话题标签的意外错位引流了一拨吃瓜群众的视线，正好“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于是，正在好奇“一日王国”标签到底什么意思的吃瓜群众们就再次完成引流，进入油管播放音乐录影带。
　　与此同时，索菲一眼就能够看到凯恩推特账号发布的推文，此时已经被转发一千次、点赞超过三千次，这无疑就是狂潮背后推波助澜的重要转折——
　　“挑战！我挑战没有人能够看懂’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一日王国”
　　吃瓜群众们最不喜欢的就是被挑战权威，尤其是“烧脑”的话题，人人都坚信自己的智商是没有问题的，其他人看不懂是因为蠢，自己肯定能够看懂，并且沾沾自喜地开始进行科普，讲述自己理解的剧情。
　　一个“挑战”，轻而易举就让旁观群众们纷纷加入这场热闹。
　　即使是对于“智商碾压”没有任何兴趣的群众们，为了深入了解一下战况，也怀抱着好奇心理前往油管，反正一支音乐录影带也就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又不是“盗梦空间”那样超过两个小时的科幻电影。
　　人人都可以做到。
　　于是，化学反应就这样诞生了。
　　午夜十二点，无人关注无人知晓的一日国王乐队，在发行音乐录影带之后，却迎来了自己登场以来的最大瞩目。
　　就在爱丽丝浏览推特的短短十分钟时间里，她随后又再次到油管看了看，浏览量已经轻松翻了一倍：
　　十万！
　　上升势头还在持续加速。
　　更重要的是，油管留言区也开始热闹起来，目前点赞最高的评论并不是关于音乐录影带烧脑剧情的，而是关于音乐录影带电影质感的。
　　“这是华纳兄弟明年暑期档投资两亿美元科幻大片的预告片，对吧？”
　　这一评论得到了挑剔网友们的一致认可，现在就已经有六百三十三位网友点赞。
　　噗通！噗通！
　　索菲的心脏狠狠撞击着胸膛，难以抑制地亢奋起来，尖叫的冲动在脑海里激荡着，但这一次她成功压制住了，因为她迫不及待就想要加入这场讨论狂潮之中，她现在有无数想法想要和其他人分享讨论。
　　等不及了！


第294章 头脑风暴
　　“……邓肯？邓肯！醒醒，轮到你的顺序了。”
　　一股强大的推搡力量从后背传来，沉睡之中的邓肯-特纳差点就要翻下床去，一个骨碌就坐立起来，条件反射地嘟囔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但身体却没有移动，混沌的大脑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到耳朵捕捉到婴儿号啕大哭的声响，这才慢慢地……慢慢地反应过来，稍稍清醒了些许。
　　是刚刚满十八个月不久的杰克-特纳（Jake-Turner），那个小家伙依旧没有适应自己一个人睡的环境，半夜隔三差五就要清醒一次，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尿了、也许只是单纯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一个人。
　　杰克已经是特纳家的第三个孩子，但另外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邓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经历新生儿时期的折腾了，以至于这一年多来，老腰老腿浑身酸痛，才三十岁中半就已经提前感受到五十岁的疲惫。
　　“哇。哇。哇。”
　　响亮的哭声倔强地回荡着，邓肯意识到，自己必须出动了，否则另外两个也被吵醒，那才是真正的热闹。
　　快速下床，眼睛几乎就要睁不开的状态，却依旧轻车熟路地来到小家伙的房间，将杰克从婴儿床之上抱起来，熟练地检查一番，原来是尿床了，难怪吵闹得如此厉害。
　　擦拭身体、更换尿布、呵护入睡，前前后后忙碌了小半个小时，调皮的小家伙才再次进入了梦乡，吮吸着手指的安详模样全然没有意识到爸爸被折腾得够呛，这让注视着孩子睡容的邓肯露出无奈的笑容。
　　等待小家伙重新在婴儿床里安稳地躺下，邓肯正准备回房间，却意识到窗外的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最后一抹幽幽的蓝色残留在天幕之上，穿过街道和房屋捕捉到地平线的远端浮现出来的一抹亮色。
　　看看时间，马上就要六点——即使进入冬天，新奥尔良的清晨也依旧早早就拥抱第一缕曙光的到来，这让邓肯意识到，即使重新返回被窝，最多也只能睡三十分钟，然后就必须起床准备送孩子上学了。
　　困，依旧是困的，但已经没有那么困了，意识已经基本清醒了过来。
　　想了想，邓肯的脚步就转头走向厨房，为自己煮了一壶咖啡，端着咖啡站在厨房的水槽旁，透过窗户眺望外面，静静地看着世界缓缓明亮起来的过程，享受难得的清闲与安静，疲倦也就稍稍缓解沉淀了下来。
　　但总觉得还是缺少了一点什么。
　　脚步又朝着客厅方向走去，翻找出自己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打开Spotify，顺利找到一日国王的专辑“七”，点击“追逐光芒”，调小音量，开始播放，然后熟悉的旋律就低低地流淌出来，似乎就连咖啡香气都跟着一起曼妙起来。
　　顺手将咖啡杯放在旁边，打开推特，随意地翻翻娱乐新闻和体育新闻，在清晨的宁静时分享受片刻悠闲。
　　刷。
　　刷刷。
　　指尖百无聊赖地往下拉动，视线轻轻扫视，却没有真正经过大脑，只是条件反射地浏览图片和文字。
　　等等！咦，刚刚的那个标题是什么？
　　指尖又重新拉回来，找寻了一番，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陌生的话题标签——
　　“难以置信！现在已经是2012年了，谁还会像迈克尔-杰克逊（Michael-Jackson）一样制作音乐录影带，但是！真的太精彩了！我想念八十年代！#一日王国”
　　一日王国？
　　和一日国王有什么关系吗？音乐录影带又是什么？怎么突然提到了迈克尔-杰克逊？
　　推特账号，是邓肯关注的一个自由撰稿人，并不是什么大牌，而是一个资深音乐爱好者，然后自己开始撰写博客乐评，另外还有自己的油管频道，粉丝数量也不算多，推特上的关注数才刚刚过十万，但邓肯喜欢这个自由撰稿人，他的观点足够客观也足够专业，不会为了吹捧而吹捧，如果有缺点也会提出。
　　所以，这个家伙关心了什么音乐录影带？
　　鬼使神差地，邓肯就点击了话题标签，页面跳转、刷新，然后一个全新世界就在视野之中铺陈开来。
　　咚咚！
　　心脏骤然停止跳动了两下，精神立刻就抖擞起来，上半身都不由微微前倾些许，眼神贪婪地打量着。恍惚之间，疲倦和困意似乎就这样全然消失，但邓肯却根本没有意识到。
　　一眼，邓肯就看到了一个帖子，用户名好像是……索菲什么什么的？这篇长文帖子的转发量已经突破了一千，点赞数也已经迫近一万了，上升势头非常凶猛，邓肯没有多想，就直接点击开来阅读。
　　“一日王国，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在文章之中，这位网友洋洋洒洒地详细分析了“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追逐光芒”单曲封面以及“七”专辑封面封底内页等等资料，并且构建出一个庞大的世界观体系，最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了无数可怕的细节。
　　比如——
　　专辑内页第十三页，罗南的瞳孔里倒映着另外一个罗南的身影。最初猜测是镜子倒影，但深入分析，却拥有更多可能。
　　比如——
　　音乐录影带两分二十七秒，狂奔之中的奥利显露出脖子上的一个条形码。最可能的猜测是机器人或者克隆人。
　　比如——
　　专辑封面右上角，撕裂成为碎片的空间站里还可以看到一个身影靠在窗户旁边，尽管看不清楚脸孔，但显然乐队没有第五个人。
　　这些细节，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根据文章分析，这位网友认为，甚至就连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的服装也隐藏着秘密，最直接的证明就是，音乐录影带之中，当罗南身穿暗色系服装的行动和身穿亮色系服装的行动是不同的也是令人费解的。
　　头脑，风暴！
　　邓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着眼前这篇洋洋洒洒将近一万字的详细分析，甚至已经堪称小说的级别，不仅分析了故事潜在发展的不同可能——整理成为三个不同方向，而且还深入分析每个角色与剧情的关系，又进而落脚于一日国王专辑里的每一首歌，详细地分析了专辑曲目与音乐录影带剧情的联系。
　　甚至还更进一步地分析整张专辑的内核，以及音乐录影带如此拍摄的原因，字字珠玑的文字令人完全欲罢不能，全然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第295章 强势出圈
　　此时，邓肯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手旁的咖啡依旧在冒着袅袅烟雾，却已经缓缓冷却下来，被彻底遗忘。
　　根据这位网友的分析，一日国王的“七”这张专辑，绝对不仅是一张专辑而已，它讲述了一个寻找的故事，一个寻找梦想、寻找本心、寻找生活的故事，一个寻找热情、寻找灵魂、寻找光芒与色彩的故事。
　　整张专辑凝聚了乐队成员的心路历程，即使是伤痕累累也依旧坚定前行；同时也凝聚了乐队成员的信念与梦想，对音乐、对生活以及对人生的感悟——“向死而生”，每个人都知道生命的终点是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死亡到来之前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如何在有限的生命长度之中探索未知才是重点。
　　从专辑到音乐录影带，就这样凝聚了一日国王乐队的所有心血。
　　“单纯地看待音乐录影带，不要深入挖掘思考，这讲述的是一个寻找的故事。
　　就如同’我的恶魔’这首歌所演唱的，他们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救赎，也许，每个人都有专属自己的救赎方式，所以，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追逐着，他们是互相联系的，却又是孤独的。
　　最终，在寻找的过程中，奥利走散迷失了，甚至遗忘了自己，所以，他在等待着，等待着救援的到来，也等待着自己的觉醒。
　　这也成为贯穿单曲、专辑和音乐录影带的主题核心。
　　以这样的视角来看，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不要忘记了，’我的恶魔’的作词者列表之中，也有奥利-洛夫的名字，这首歌曲本身就是奥利的故事，也是乐队的故事，我们只能从旋律与歌词里探知乐队曾经经历的故事。
　　但是，如果深入思考的话，专辑内页和音乐录影带之中隐藏着太多太多的线索，全部都证明故事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故事内核依旧是’寻找’，但套在科幻外壳里，却更加烧脑更加深奥也更加恢弘，这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欢迎大家加入讨论行列，一起深入挖掘一日国王的世界观！”
　　洋洋洒洒的万字分析，堪比一篇学期课题论文，终于画上最后一个句号，在阅读习惯越来越碎片化的现在，如此长篇并且烧脑的文字很难很难吸引网友的目光——但是，这篇文章的点赞数已经迫近一万了？
　　那么，到底多少人是真正阅读全文的？又有多少人是“文章太长不看但是看在你辛辛苦苦码字的份上点赞一下好了”呢？
　　邓肯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他认真阅读完毕了，脑海里的风暴这才刚刚开始，甚至觉得喘不过气来。
　　音乐录影带？专辑？他此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关心，实体专辑完全没有购买的想法，还有，专辑都已经发行将近一个月了，“我的恶魔”这首歌怎么就突然火起来了呢？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引发热潮的事情吗？
　　如果说，那些事情，邓肯全部不熟悉，还有理由和道理，毕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联网跟上时代脚步了，但是，就连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追逐光芒”单曲封面也隐藏着信息？谁能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这种感觉就好像“哈利-波特”一般，自己所熟悉的街道里突然就多了一条对角巷，而现在对角巷就在自己的眼前展开。
　　“哦，上帝！”
　　邓肯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很多功课需要赶上，但他不仅没有紧张也没有担忧，反而隐隐感觉到亢奋。
　　那么，就先从音乐录影带开始？
　　打开油管，毫不费力就顺利找到了“我的恶魔”的音乐录影带，邓肯随意瞥了一眼，播放量已经强势突破三十万。
　　虽然邓肯并不知道三十万播放量到底能够算什么级别，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一日国王油管频道的视频们，最高播放量也没有突破五万，而现在音乐录影带却能够取得如此成绩，这确实非常骇人。
　　嗡嗡。
　　嗡嗡。
　　不由自主地，邓肯的心情也跟着澎湃雀跃起来，喜悦就悄然弥漫开来，然后，邓肯就点击了播放键。
　　这样的轻快，伴随着邓肯度过了吵闹到没有精神的早晨、忙碌到脚不沾地的工作，就连同事都能够感受到邓肯的好心情，“怎么，难道因为今天是周五，晚上有特别约会安排，这嘴角几乎就放不下来。”
　　一天繁忙工作结束之后，邓肯并没有立刻回家，也没有前往酒吧，而是专程前往唱片店，购买了专辑——
　　而且，一口气购买了两张！
　　对于邓肯来说，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浪费了，毕竟，特纳家有三个孩子需要抚养，一分一毫都需要盘算着花费，所以他的零花钱都是固定的，日常都用来消费酒精了，今天，邓肯则放弃酒精选择专辑。
　　但是……虽然说购买两张专辑的非必要行为有些奢侈，邓肯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胃部散发出隐隐的灼热感，可是打开专辑的时候，他就安心了下来，笑容再次回到嘴角，如同插上翅膀一般，飞扬了起来。
　　那么，专辑内页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线索呢？
　　再次打开推特的那篇长文链接——此时转发量已经强势突破三千，点赞数更是不可思议地朝着三万进军，即使邓肯再迟钝再不敏锐，也能够感受到热潮的爆发，马上就打开油管，一眼就看到音乐录影带的播放量开头数字已经进入“9”的门槛。
　　这也意味着，播放量距离百万门槛已经没有多少了？
　　“真的假的！”
　　邓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纯粹地开心，忍不住握紧拳头跳跃起来，因为一堆没有意义的数字而开心得不行。
　　“所以，乐队这是……出圈了？”
　　邓肯所没有注意到的是，推特话题趋势榜单之上，“一日王国”已经强势登顶，牢牢占据榜单三个小时之后，现在依旧在前十名徘徊，停留时间已经强势超过十个小时，这也意味着话题标签正在全面蔓延，不仅仅是歌迷而已，普通网友们也加入讨论行列，熙熙攘攘的讨论声浪正在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
　　正如邓肯所想，一日国王强势出圈！
　　一步一个脚印，三级跳之后终于迎来了量变到质变的转身，一日国王首次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热议风暴！
　　这又是一个重要转折！


第296章 紧随其后
　　说起来有些滑稽也有些好笑，一日国王乐队首次出圈的关键触发点，不是他们的音乐，而是他们的音乐录影带。
　　当然，这样说是以偏概全的，因为真正引发讨论狂潮的，是音乐录影带所构建的世界观，此前通过单曲和专辑奠定的基础，终于全部在音乐录影带里展现出了冰山一角，初步让人们看到“一日王国”的世界。
　　但是，爱丽丝利用乐队素材剪辑出来的“千万音乐录影带”，确实是最大功臣——
　　无数网友们都纷纷表示，这是价值数千万美元的音乐录影带，整个视频所透露出来的电影质感让人完全沉浸其中，即使所谓的乐队世界观根本只是狂热歌迷一厢情愿的幻想，音乐录影带也依旧值得一波关注！
　　包括索菲、凯恩等等歌迷在内的世界观分析文章，在各大社交网络平台引发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海啸，堪比两年前“盗梦空间”上映之后的无数技术分析讨论，各式各样的观点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来。
　　支持与反对。
　　赞美与吐槽。
　　表扬与批评。
　　喜欢与厌恶。
　　正反双方的观点火花四射地碰撞开来，激发出难以想象的化学反应，又进而吸引更多吃瓜群众的视线。
　　推特之上，索菲的分析长文无疑是争议核心，五千转发、九万点赞的数据强势领跑话题标签的热门文章，尽管转发和点赞数据都已经放慢脚步，二十四小时之后就基本呈现出个位数的缓慢上升趋势，但点击率却始终居高不下，轰轰烈烈的讨论更是一路延伸，恐怕短时间之内还看不到结束的迹象。
　　更重要的是，“一日王国”的话题标签成功延续了热度。
　　虽然十二个小时过后，话题标签就遗憾地跌出了全球趋势榜单的前十名，但话题标签依旧在前四十名占据了一席之地，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偶尔还会进进出出，讨论热度有高有低，不过始终维持住了状态，常看常新，隔三差五就能够看到网友们进入话题标签溜达溜达，寻找是否还有全新观点。
　　这，无疑是喜人的。
　　一日国王的推特官方账号更是迎来了路人的围观狂潮，关注数连续爆发上涨了两波，在短短七十二小时之内就一路狂飙到五万、七万，最终暂时停留在八万八千多人的数字上，比起之前几乎翻了三倍。
　　而后，关注人数还在缓慢地却持续地上涨，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十万迫近。
　　油管之上，“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则成为争议的漩涡中心，“赞”和“踩”就好像是正反双方的角力场一般，可以明显察觉到，观看视频之后选择赞或者踩的人数比例非常高，似乎人人都想要发表自己的观点。
　　播放量方面，更是堪称神奇曲线。
　　二十四小时，定格在九十七万多的位置上，遗憾地没有能够单日破百万；四十八小时，数据暴涨到两百一十万，首次单日破百万，数据甚至比第一天还要更加热闹；七十二小时，数据再次暴涨到三百五十万，单日播放量持续爆发。
　　出圈效果斐然！
　　尽管从第四天开始，单日播放量就断崖式跌落到五十万级别，网络狂潮开始退热，吃瓜群众们似乎已经不再感兴趣了——至少热情没有那么汹涌了，但平均每天的持续增长还是能够看到余热的扩散。
　　“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即将成为一日国王油管个人频道首个播放量突破五百万的视频，似乎已经没有悬念。
　　与此同时，一日国王个人频道的订阅人数也迎来一波井喷，从一万直接扶摇直上地突破了五万门槛，虽然距离百万播客还有很遥远的距离，但上升势头非常喜人，十万播客似乎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了。
　　如此恢弘成绩的背后，一日国王仅仅只是发布了一支音乐录影带而已。
　　大西洋唱片方面的战略布局还没有来得及推广开来，一日国王却凭借着厚积薄发，迎来了一次小爆发，就连音乐录影带都是物美价廉的典范，由爱丽丝操刀，乐队成员只是在酒店和演唱会场地补拍了一些镜头而已，最终却取得如此亮眼的成绩，确确实实超出期待。
　　同时，也展现出了一日国王的潜力。
　　整整一周后的周五，一日国王的油管个人频道又发布了“我的恶魔”的第二支音乐录影带——
　　不是惊喜。
　　还有人记得一周前的推特内容吗？当时，推文就公开标注了，那是第一版本，这也意味着后面肯定还有第二版本，并不是一个意外惊喜——但是，对于阅读速度一目十行的网友们来说，的确是惊喜。
　　不过，“我的恶魔”音乐录影带第二版本，并不是进一步解谜的线索，而是爱丽丝特别剪辑的表演版本。
　　可以理解为展示一日国王音乐实力的回忆之旅。
　　这个版本的音乐录影带，以一日国王携手闪耀乐队的巡演视频作为资料，真正展现乐队台前幕后的模样，用黑白影像剪辑出充满回忆的一段五分钟视频，整段影片的最后是华盛顿场席卷全场的安可声。
　　“安可！安可！安可！”
　　镜头对准四名乐队成员准备重新登台的背影，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回音之中结束。
　　相较于第一版本，第二版本则是面对一日国王真正歌迷的音乐录影带，甚至有些煽情，重新唤醒奔走在公路之上的那些回忆，跟随乐队起起伏伏的经历一起哭一起笑，跌宕起伏的情绪就不由湿润了眼眶。
　　情理之中地，“我的恶魔”第二版本音乐录影带并没有能够引起话题狂潮，因为吃瓜群众们并不感兴趣；意料之外地，回忆之旅版本的音乐录影带触动了无数路人听众的心房，对一日国王的好感再次上升。
　　对于这群路人听众来说，他们对乐队本来就是有好感的，也许收听过单曲感觉不错，也许现场观看过演唱留下积极的印象，而现在通过“我的恶魔”回忆之旅版本音乐录影带，重新审视一日国王的一路征程。
　　那些欢笑、那些泪水、那些艰辛、那些苦涩，隐藏在明亮聚光灯之外阴影之中不为人知的那些回忆，轻而易举就能够触动听众心房。


第297章 跻身双榜
　　“我的恶魔”第一版本音乐录影带，以烧脑的剧情和恢弘的世界观，敲响吃瓜群众的好奇心，制造出第一波热潮——
　　当然，此前“追逐光芒”、“吉米鸡毛秀”奠定的基础至关重要，否则即使音乐录影带再烧脑，吃瓜群众们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无名小卒的世界观，他们甚至不会注意到如此事情的存在。
　　“我的恶魔”第二版本音乐录影带，以黑白的质感和动人的回忆，再次提升路人歌迷的好感，制造出第二波热潮——
　　同样，从公路巡演到布鲁诺-马尔斯暖场演出再到双乐队联合演出，一日国王在五个月时间里频繁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身影是至关重要的，包括油管视频的热潮也发挥了重要作用，这才量变引发了质变。
　　虽然说，一日国王依旧是一支小乐队，但这个名字却不再陌生，真正在音乐市场拥有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不再是无名小卒。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第二版本音乐录影带正式上线的同时，“我的恶魔”也同样作为专辑的第二单曲同步上线，正式发行，而且，这张单曲的起点就已经比“追逐光芒”更加出色，上升势头是肉眼可见的。
　　但是，选择这样的时间点发行第二单曲，到底是神来之笔，还是自毁长城？这样的宣传策略是否明智，业内专业人士显然是见仁见智的。
　　对于熟悉公告牌榜单的专业人士和资深歌迷来说，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两首歌同时打榜是非常不建议的。
　　原因非常简单，分流。两首歌同时打榜，资源分配以及听众关注都可能被分流，最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两首单曲的打榜成绩都低于预期。除非是主打曲的打榜成绩不尽如人意，唱片公司才会提前上线第二主打。
　　然而，像一日国王根本没有歌迷基础的独立乐队或者新人歌手，正确的建议还是集中所有资源在主打曲之上，建立知名度和认知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尽可能将主打曲推到公告牌单曲榜更高的位置。
　　闪耀乐队就是如此。
　　但偏偏，一日国王乐队不按常理出牌，“追逐光芒”还在缓慢爬榜之中，“我的恶魔”就登场抢风头了吗？
　　大西洋唱片的市场部和宣传部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人知晓。
　　从最新一周的公告牌单曲榜就能够看得出来。
　　上一期单曲榜之中，“追逐光芒”正式跻身前五十名，并且一举来到了四十一名的位置，稳步上升的势头确实是展现出了一日国王的韧劲，但是，这一期单曲榜出炉的时候，“追逐光芒”却直接跌落九名，重新回到了第五十名，岌岌可危地就要再次跌出前五十名，这样的局面无疑是令人为乐队捏一把冷汗的——
　　因为，一旦跌出前五十名，想要再回来，就非常非常困难了；而且，跌落势头很有可能就无法阻止，毕竟，独立乐队还是缺少歌迷基础的支持，一泻千里地一路跌出公告牌单曲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的恶魔”发行首周就直接空降公告牌单曲榜，第一周就顺利进榜，而且还是位列第八十九名，这样的成绩与声势远远超过了“追逐光芒”的数据，能够清晰看到一日国王稳步上升的势头。
　　但是，“我的恶魔”空降榜单的代价，却是分流“追逐光芒”的热度，那么，这是否值得庆祝就有待商榷了。
　　值得一提的是，“追逐光芒”至今还没有推出音乐录影带，这也意味着，在打榜的时候，数据就已经瘸腿了一项，如果想要持续攀升更高的位置，难度就是肉眼可见的，现在又遭遇“我的恶魔”的正面狙击，后续打榜的声势着实堪忧，这也让人越发看不懂大西洋唱片的宣传策略，市场部到底是什么想法？
　　难道，“追逐光芒”就这样被放弃了？
　　除了大西洋唱片之外，没有人能够知道真相，但即使是大西洋唱片也无从得知，这样的选择到底会带来什么结果，一日国王首张专辑的前景又将如何，最终，也只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等待是唯一选择。
　　不过，好消息并不止这一项！
　　在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华盛顿站巡演结束的那一周，“七”这张专辑的销量爆发出了一波两万的浪潮，这一数据也让专辑顺利跻身公告牌专辑榜，并且强势进入了前五十名，暂时位于第四十七名的位置。
　　两万张，对于销量动则百万的人气专辑来说，不过是一天的销量而已，但对于一日国王这样的乐队来说，却是此前六周时间的综合也无法企及的高度——在这一周之前，“七”的累积销量只有四千多张。
　　当然，背后的最大原因还是大西洋唱片的宣传策略所造成的，大西洋唱片就在等待着口碑发酵的时刻，然后展开全面宣传，“吉米鸡毛秀”和华盛顿站巡演就是这样的机会，于是专辑销量迎来了爆发。
　　随后一周，“七”再接再厉，延续“我的恶魔”空降榜单的势头，强势收获三万三千张的销量，成为公告牌本周销量增长势头最高的一张专辑，成功将一日国王稳步上升的曲线延续下来，并且在公告牌专辑榜之上更进一步，上升到二十九名，首次在上游圈拥有了一席之地，与单曲榜的两首单曲同时在榜交相辉映。
　　不管大西洋唱片的宣传策略是否正确，未来又到底会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大西洋唱片用最低廉的宣传手段取得了最大的宣传效果，一日国王在“用音乐打动听众”的专业道路上，稳扎稳打地迈开脚步。
　　此时再回头看看半年前的一日国王，他们站在十字路口焦虑而茫然，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们身心俱疲，明知道放弃才是明智的却因为无法放弃也不甘放弃而陷入自我折磨的境地，一切就恍若隔世。
　　但经历绝望后涅槃重生的一日国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也更加强大，公告牌单曲榜和专辑榜的成绩并没有让他们分心，乐队依旧联合闪耀乐队走在巡演的路途上，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灯光和掌声。
　　脚步，离开东海岸，再次朝着西域前行。


第298章 巡演路上
　　微风，送来阿巴拉契亚山脉的干爽和密西西比河的婉约，空气中丝毫感受不到十二月的寒冷与干燥，徐徐暖风依旧能够捕捉到杂糅了夏天和春天的清爽，只是在视线远端渐渐凋零褪色的连绵山林之中捕捉到些许冬天的色彩正在缓缓靠近。
　　一杯黑咖啡，一碗燕麦粥，另外还有炒蛋和培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农田和山脉，一个一个稻草垛整整齐齐地堆放在空地里，如同坐标一般，建立起秩序和位置，却宛若一幅纯天然的画作，黄色与绿色、黑色与蓝色互相交织，美不胜收。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以这样的方式开启一个全新的早晨，惬意而悠闲，幸福感就在胸腔里缓缓流动。
　　“啊，不想离开。”奥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神情里流露出恋恋不舍的依赖，语气里慢慢都是遗憾。
　　带着墨镜穿着花衬衫的马克西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身装扮就好像在加勒比海岸度假的翩翩公子，结果却坐在农田围绕的乡村家庭酒店后院里，完全就是闯入歌剧院的流浪汉一般，浑身透露着别扭。
　　“我承认，这里的生活确实非常惬意，也非常舒服，但我还是想念城市的繁华和便利。”马克西姆立场鲜明。
　　克里夫耸了耸肩，“我们只是过来演出，就好像度假一样，又不是在这里生活，多待几天也没有什么不好。”
　　马克西姆轻轻摇了摇头，“你知道，在我们周围五条街区范围内，我居然找不到一家便利店或者超市，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是度假的话，我需要准备两个行李箱才行，否则基本需求都无法满足。”
　　“不信，你们问罗南。”马克西姆寻求友军，“罗南，你昨天也抱怨了，不是吗？”
　　“对，对对对。”罗南连连点头，“我试图寻找一家熟食店，结果都找不到，就连想吃一个卡巴都不行。”
　　卡巴（Doner-Kebab），是一种把旋转烤肉——羊肉、牛肉或者鸡肉——割下来，搭配蔬菜配料而成的一种土耳其菜式，比三明治更加富有油脂、比汉堡更加富有辛香料的气息，而且食用也非常方便。
　　在纽约、华盛顿等等城市的移民区，尤其是土耳其移民密集生活的区域，几乎是随处可见的一种食物。
　　但是，乐队现在所在的地方是田纳西州的布里斯托尔，首先，这里是东南区域，移民本来就比较少，当初马丁-路德-金（Martin-Luther-King）就是在田纳西州的孟菲斯遇刺身亡；其次，这里也不是田纳西州最大的纳什维尔或者孟菲斯，而是三城区之一的布里斯托尔，小地方小城市，可以说是乡村。
　　虽然罗南非常喜欢南方风格的食物，新奥尔良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但食物本身就沿袭了历史和文化，当初这里作为奴隶庄园的兴盛区，食物还是以大豆和玉米为主，花样并不多，久而久之就开始腻味。
　　昨天，罗南想要换换口味，但大城市街头最容易寻找到的卡巴，平时看到根本就不会想吃的卡巴，结果在这里也寻找不到，着实令人沮丧，即使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无比扼腕，就连嘴巴里的培根都不香了。
　　马克西姆语塞，“……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罗南不解地望了过来：那么你想要什么答案？
　　马克西姆败下阵来，再次看向奥利，“不管如何，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了，喜欢和不喜欢，结果都是一样，我们必须前往下一站了。”
　　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依旧在继续，行程已经安排到明年二月，东西横向贯穿整个北美大陆，虽然还是以二线城市为主，华盛顿那样的大城市终究只是少数，但对于两支乐队来说都是好事。
　　在整体音乐市场全面下滑的当今，比起专辑和单曲销量来说，歌手们真正赚钱的大头还是来自巡演。
　　即使是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这样在中小型场地展开的巡演也不例外，短短两个月的巡演就收获颇丰——仅仅是现在，就已经能够比得上一日国王过去七年所有收入的总和，也许稍稍差一点但差距已经没有多少。
　　既能宣传，又能赚钱，还能享受舞台，对于乐队来说，这样的日子着实再好不过，他们现在就生活在梦境之中。
　　“噢……”奥利发出了遗憾的感叹声，因为他知道马克西姆是正确的，但内心的遗憾还是没有办法消散，“每天奔走在路上，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办法安定下来。啊……我现在就像，能够在一座城市好好地停留十天半个月，真正地放松休息一下，哪怕只是短暂的一段时间，那也是好的。”
　　“所以，你是说，怀念半年前的生活？”克里夫毫不留情地吐槽到。
　　奥利顿时就慌张了，“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克里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结果就让马克西姆欢快地大笑起来，奥利无奈地转头看向罗南求助，结果就发现罗南正在认认真真地享用早餐，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奥利摊开双手，“我只是想说，我们都已经到了布里斯托尔，结果没有看一场纳斯卡的比赛就离开，难道不遗憾吗？”
　　纳斯卡赛车，这是美国最大的汽车赛事，在北美大陆的影响力堪比“F1赛车”，因为这是一个车轮上的国家，纳斯卡赛车的收视群体非常广泛，甚至能够与橄榄球相媲美。
　　布里斯托尔，就是纳斯卡赛车全年赛事的其中一站。
　　这次，马克西姆点点头表示了赞同，“的确，如果不是巡演，我们也不会专程过来，此次错过了可能就是永远错过了。不过，纳斯卡还有那么多比赛，我们总是能够遇到的。你喜欢的话，巡演结束之后，你可以自己专程飞过去观看，不要说纳斯卡了，即使是超级碗门票，也没有问题……”
　　那财大气粗的说话语气，让克里夫和奥利纷纷吐槽起来，马克西姆顿时就陷入围攻困境。
　　“嘿，看起来，你们的心情不错。”
　　爱丽丝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乐队成员们的玩笑打闹，从她的笑容就能够看得出来，心情着实不错。
　　“这下就不妙了，我也无法确定，接下来的消息能否让你们的心情更加愉快更加激动，我倒是有些为难了。”


第299章 重磅新闻
　　轻松愉快、明亮灿烂，爱丽丝的表情并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心情，打趣的话语也能够感受到调侃的味道，这让乐队成员们也跟着一起开起玩笑。
　　“爱丽丝，无论你说什么消息，我们都会开心的，即使不开心，我们也会假装开心。”马克西姆说着说着，视线余光就瞥了罗南一眼，似乎好像罗南正在威胁他一般，那活灵活现的表情让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爱丽丝却丝毫不介意，摊开双手，“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喜欢，请继续保持，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假装开心。”
　　马克西姆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怎么觉得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奥利标志性的狂笑爆笑就再次轰鸣起来，“哈哈哈哈”，惊天动地，然后就可以看到草丛里传来一阵骚动，两只野鸡惊慌失措地跳动飞翔起来，争先恐后地逃离现场，只残留着两根鸡毛在空中不断打旋。
　　哈哈哈！
　　哈哈哈！
　　所有人集体捧腹大笑，就连罗南也不例外，差一点就被嘴巴里的炒鸡蛋呛到，慌手慌脚地用餐巾遮挡住嘴巴，这才避免了更加糟糕的惨剧。
　　爱丽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这算不算是喜极而泣？
　　“各位。各位！”
　　爱丽丝拍了拍手，重新将乐队成员的注意力抓过来，收敛了灿烂的笑容，“我是真的有事情需要转告大家。放心，是好事。”
　　“当然，当然。”奥利连连点头，“看得出来。”
　　爱丽丝停顿了一下，视线就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然后乐队成员的视线也跟着一起朝着罗南集中过去，成为瞩目焦点的罗南满头都是问号，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难道是公告牌专辑榜的事情？”罗南发出了问号，但他自己都不太确定，因为昨天爱丽丝告诉自己的时候，他没有认真倾听，只是模糊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专辑榜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爱丽丝主动回答到，分别看了看众人，“在最新一期榜单之中，我们的排名又上升了，连续三周的专辑销量都在呈现上升势头，连带着单曲的排名也继续上升。”
　　今天，正是周五，最新一期公告牌的榜单再次火热出炉——
　　“我的恶魔”打榜第二周，单曲榜排名强势来到第七十七名，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音乐录影带的广泛影响力确实是肉眼可见的；但“追逐光芒”强势回暖，从第五十名反弹到第三十七名，这就是意外惊喜了。
　　专业人士担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又或者说，暂时没有发生，一日国王的两首单曲齐头并进，上升势头非常喜人。正如爱丽丝所说，专辑销量的稳步提升是重要原因，因为背后的真相就是——
　　不仅是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一日国王，而且还有越来越多人喜欢一日国王，尽管提升幅度并不是飞跃式的，但稳扎稳打的上升势头却更加让人安心，厚积薄发的深厚底蕴正在让乐队受到越来越多关注。
　　不过，这并不是爱丽丝所要传达的消息。
　　爱丽丝的视线微微在罗南身上停顿了一下，悬念正在缓缓抬头，但她没有继续卖关子，直接就说出了答案，“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了。”
　　“……所以呢？”奥利不明所以。
　　克里夫的反应却快了半拍，“我们赢得提名了？”但说完，克里夫就自己否认了，“不会吧？”他也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正在微微颤抖，竭尽全力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激动和亢奋，患得患失的情绪在涌动着。
　　爱丽丝点点头给予肯定的表示，空气，刹那凝固，可以明显感觉到，四名乐队成员都陷入了震惊，包括罗南也不例外，大脑出现短暂的短路现象——
　　他们，一日国王乐队，赢得格莱美提名了？
　　这！
　　这也太突然太意外太刺激了吧？
　　但是，真正的重磅还没有揭晓。
　　爱丽丝如同变戏法一般，从身后变出了一份报纸，“洛杉矶时报”的标题非常鲜艳，此时正好翻到第六版——也就是娱乐版，“我们赢得了七项提名，领跑格莱美提名名单。”
　　“什么？”马克西姆直接站立了起来，就好像坐在弹簧之上一般，椅子就被掀翻在地，但他根本就已经顾不上了，满眼震惊和错愕，强烈怀疑自己的耳朵，“爱丽丝，你是说我们？你确定，你说的是我们？”
　　一日国王，仅仅五个月前依旧是无人知晓的无名小卒，甚至濒临解散，而现在却领跑格莱美提名名单？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爱丽丝，不要误会，我相信你，我真的很想很想相信你，但这……这太荒谬了！”马克西姆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支离破碎的话语塞满了整个脑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爱丽丝突然就觉得鼻头一阵发酸，她能够清楚地明白这种心情，从谷底到巅峰，这样的大起大落着实让心脏难以承受，如果五个月前他们放弃的话，如果他们没有能够坚持下来的话，如果他们就这样转身离开的话，那么他们就永远看不到这样的一幕了。
　　从无边无际的至暗时刻坚持下来，现在乐队终于看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芒——就如同“追逐光芒”一般，他们终于追逐到了属于自己的闪耀时刻，漫长的征程终于迎来了转折，就连她也难以置信，从大西洋唱片处得知消息的时候，她也失态地确认了三次。
　　那么，身为主人公的乐队成员，又将如何呢？
　　爱丽丝的视线再次落在了罗南身上，然后她就看到罗南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没有遮掩也没有虚伪，纯粹的喜悦和幸福就这样从眼底翻涌起来，绽放出金色光芒，真实的情绪具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让爱丽丝也跟着笑了起来——
　　的确，此时不应该哭泣，而应该大笑。
　　爱丽丝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弥漫着浅浅一层水雾，千言万语的错杂情绪着实难以形容，苦尽甘来的感慨让语言彻底失去了力量，于是，她就将手中的“洛杉矶时报”展示给乐队成员。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一日国王七项提名领跑
　　——这支一日国王，到底是谁？”
　　娱乐版的头条，硕大的黑色字体，夹带着强大的声势扑面而来，不需要言语，事实就已经摆在眼前。


第300章 苦尽甘来
　　年初二月，第五十四届格莱美见证历史的诞生，阿黛尔六提六中，横扫六座格莱美奖杯称为颁奖典礼当晚的最大赢家，追平碧昂斯（Beyonce）两年前创造的单届得奖最多女歌手历史，其中四大综合奖项包揽了年度新人之外的其他三座奖杯，含金量还要比碧昂斯更胜一筹。
　　这也正式标志着格莱美向新生代年轻歌手彻底敞开大门，比起近年越来越年迈也越来越保守的奥斯卡、越来越娱乐也越来越灌水的金球奖来说，格莱美始终在改变，在适合时代变迁的同时又努力保持专业的方面，稍稍领先了半个身位，正在逐步看到成效——
　　其实，第五十四届格莱美还是存在一些争议的，有人指责格莱美“商业气息”太过浓厚，总是青睐销量数据更好、市场成绩更佳的歌手，格莱美几乎就等于是公告牌奖，全然没有了专业和权威，拒绝给独立音乐更多生存空间，这已经违背了奖项设立的初衷。
　　当然，颁奖典礼本身就可能存在无数争议，这是无法避免的。
　　整体而言，格莱美的改变是人人都可以看见的，只是，改变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还是需要慢慢磨合，颁奖典礼本身还是成功赢得观众的喜爱和支持。
　　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当晚的颁奖典礼吸引了三千九百九十万的收视记录，距离四千万只有一线之隔，这是整整二十八年以来的最高收视数据——仅次于1984年，当年迈克尔-杰克逊创造历史地在单届颁奖典礼横扫八座格莱美奖杯的那一个辉煌历史之夜。
　　专业人士认为取得如此辉煌收视数据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颁奖典礼当晚设立了向不幸离世的流行乐巨星惠特尼-休斯顿（Whitney-Houston）致敬环节，经典歌曲大联欢，无疑成为吸引观众的一大因素。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阿黛尔的“21”确实是扭转音乐市场低迷的一张重要专辑，无论是销量还是讨论话题，全部都是如此。六提六中的结果，某些方面引发了争议，但某些方面见证了市场对这位女伶的喜爱。
　　年末十二月，又再次迎来一年一度的颁奖季，第五十五届格莱美率先公布提名名单，连续第二年地，格莱美再次展现出了自己变革的决心，甚至一年比一年强势、一年比一年激烈，提名名单就可见端倪——
　　年轻化依旧是无法阻挡的大势所趋，同时，艺术性和独立性也得到提升，涌现出大批大批不曾广为人知的新人以及独立音乐人，令人刮目相看，属于格莱美的专业与权威，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
　　从提名数量的分布情况就可见一斑：
　　一日国王，以七项提名单独领跑提名名单，这支成军七年的乐队，度过籍籍无名的漫长六年光阴，在今年夏天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曙光——就好像多年前的魔力红乐队，依靠扎实而精彩的巡演奠定群众基础，凭借着口碑传播，专辑成功地在主流市场撕开一道口子，双双杀入公告牌单曲榜和专辑榜。
　　很少很少人注意到，“七”这张专辑在权威的专业评论网站收获了四十二家专业媒体的评分，包括了“滚石”、“旋转”、“Q音乐”、“所有音乐”、“全新音乐快车”、“民谣音准”等等多家纯粹的专业音乐媒体。
　　最终平均得分高达九十三分。
　　这也是2012年发行所有专辑里排名第二高的专辑，仅次于被誉为爵士乐复兴的大长老瓦达达-里奥-史密斯（Wadada-Leo-Smith）在五月发行的专辑“十个自由夏天”——这张专辑赢得了九十九分的近乎完美评分。
　　“对于每一位听众来说，你现在能够对’七’这张专辑作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当音乐在缓缓流动的时候，忘记我们的评论也忘记他人的评价，只是沉浸在旋律之中，真正感受罗南-库珀注入在每一个音符里的天赋与才华。一百分。”
　　“静静倾听旋律和歌词，你能够触碰到这支乐队的灵魂，脆弱而复杂的情绪赋予每一个音符不可思议的灵魂，经典、流行、现代、细腻，还有，动人。一日国王用一种完美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一百分。”
　　“纯粹的美好，极致的享受。一百分。”
　　“我可以寻找到多种赞美这张专辑的方式，但我真正想要说的是，罗南-库珀的编曲方式是大胆而冒险的，通过层次和声部来展示旋律的空间感，就如同三维立体的建筑设计图一般，不同位置的不同回响，不同声部的不同情感，层层叠叠地汹涌而来。对于流行音乐来说，这无疑是一次疯狂的尝试，而且，他成功了。一百分。”
　　“当然，我可以指责这张专辑太过流行也太过喧闹，但是，当整张专辑播放完毕的时候，我能够深深感受到一日国王在漫长黑暗岁月里的一路征程，然后沉默下来，享受片刻的安宁，这就是独一无二的。九十八分。”
　　“‘七’这张专辑是冒险的勇敢的也是鲁莽的。九十分。”
　　“我并不喜欢专辑副歌部分的流行因素，可以看得出来，罗南-库珀为了适应大众市场的流行而做出诸多妥协；但我喜欢专辑主歌部分的编曲和乐器运用，灵光一闪的瞬间总是能够带来意外的享受和欢愉。八十五分。”
　　“诚然，这张专辑还是存在诸多瑕疵，可以看得出来乐队拥有很多想法，并且试图融入整合到一张专辑里，有些元素是没有必要的，但’七’依旧让一日国王看起来像是一位艺术家而不是一位简单的流行乐队。整张专辑最动人的部分，无疑是歌词里隐藏的情感，浓烈而凶猛。七十分。”
　　显而易见地，对于“七”这张专辑的评论，并不是清一色的好评，不同意见还是能够看到一日国王的成长空间，但最终四十二家媒体的平均分数落脚于九十三分，就足以证明这张专辑的优秀了。
　　只是，“七”的发行上市着实太太太低调，四十二家媒体的评论分布在将近六周时间里，零零散散地陆续登场，于是，大西洋唱片也就没有发表官方通稿，自然也就没有引发瞩目，一直到格莱美提名名单的出现，人们这才意识到——
　　一日国王的专辑，真的如此优秀吗？


第301章 慢了半拍
　　先是一日国王赢得七项格莱美提名，领跑提名名单，人们提出疑惑，“等等，这支乐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后，人们深入挖掘之后才意识到，“七”这张专辑在专业乐评人之中赢得了难以置信的欢呼。
　　如果没有格莱美提名，也许“七”就和“十个自由夏天”一样，成为曲高和寡的典型代表——专业乐评人喜欢得不行，但主流市场却根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同理的还有另外一张平均得分九十三分的专辑：
　　“橘色频道（Chanel-Orange）”，来自新人灵魂歌手弗兰克-奥申（Frank-Ocean）。
　　其实，弗兰克-奥申在去年就已经进入大众视线，包括碧昂斯、坎耶-韦斯特（Kanye-West）等等顶尖大牌都推荐过他的混音带，这也使得他的首张个人专辑“橘色频道”赢得不少瞩目，发行首周就卖出十一万张，空降公告牌专辑榜的亚军。
　　如此成绩，和一日国王比较的话，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北美音乐市场就是如此复杂如此困难，即使是“橘色频道”取得如此优秀的成绩，还有顶级巨星背书，然而专辑砸起的水花依旧有限——
　　还记得关于公告牌单曲榜和专辑榜差异的讨论吗？“橘色频道”整张专辑所有曲目都没有能够进入单曲榜，这也意味着，弗兰克-奥申在普罗大众眼中依旧是一个“隐形人”，专辑的优秀也就没有能够推广开来。
　　最后，同样是格莱美的慧眼识珠，在茫茫音乐海洋之中，寻找到了弗兰克-奥申。
　　“橘色频道”赢得了六项提名，紧随“七”之后，于是，人们又发现了另外一张专业平均得分如此优秀的专辑。
　　但是，千万不要以为专业媒体评分九十分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整个2012年，MetaCritic专业媒体评分在九十分以上的专辑，一共就只有区区五张而已；倒是平均分在八十分到八十九分的区域聚集了整整一百三十六张专辑，侧面就可以看得出来，从八十九分到九十分，这是一个多么艰巨的鸿沟。
　　顺带一提，泰勒-斯威夫特在十月发行的全新专辑“红色（Red）”，媒体综合评分七十七分，追平自己的上一张专辑，同为职业生涯最高，这也再次证明了，“雅俗共赏”从来就不是一件那么常见的事情。
　　视线，重新回到一日国王身上。
　　“七”这张专辑仿佛从石头缝之中蹦出来一般，气吞山河地囊括了七项格莱美提名，在普罗大众之间引发一片哗然之声，就在人们愤愤不平地准备表示抗议和吐槽的时候，媒体综合评分的数字就解答了困惑：
　　不是“七”不够优秀，而是人们暂时没有发现这张专辑罢了。
　　年度录音、年度专辑、年度歌曲、年度新人，四项综合奖项提名全部收入囊中之外，最佳摇滚表演、最佳摇滚歌曲、最佳摇滚专辑三项提名锦上添花，成功将一日国王推向了职业巅峰。
　　毫无预警地。
　　毫无准备地。
　　而且，非常非常重要的细节在于，为一日国王赢得诸多提名的歌曲，并不是广为流传的“追逐光芒”、而是最近才刚刚迎来瞩目的“我的恶魔”，包括年度录音、年度歌曲、最佳摇滚表演和最佳摇滚歌曲四个提名在内，全部都属于“我的恶魔”。
　　这到底是意外，还是……实力使然？
　　难道大西洋唱片早早就听说了内部消息，所以提前将“我的恶魔”作为第二单曲发行，甚至不惜打乱“追逐光芒”的打榜计划，抑或者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但这也已经不再重要，因为“我的恶魔”已经赢得了无数瞩目。
　　继续关注格莱美的提名名单，在一日国王的身后，赢得六项提名的歌手足足有六组，竞争堪称白热化：
　　黑键乐队（The-Black-Keys）、Jay-Z、蒙福之子（MumfordSons）、弗兰克-奥申、坎耶-韦斯特、欢娱乐队（Fun.）。
　　其中，黑键乐队、蒙福之子、欢娱乐队全部都隶属于摇滚——但欢娱乐队在格莱美被分到流行派别，Jay-Z和坎耶-韦斯特则属于说唱，弗兰克-奥申是灵魂，从这里就能够窥见整个音乐市场的流行方向。
　　当然，以阿黛尔、泰勒-斯威夫特、凯蒂-佩里（Katy-Perry）、蕾哈娜（Rihanna）以及魔力红为首的流行曲风依旧是现在主流市场最欢迎的类型，但格莱美显然希望在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找更多平衡。
　　从上述七组歌手就能够看出明显的年轻化，Jay-Z和坎耶-韦斯特两个人都是纵横乐坛多年的业界大佬，无需赘言，但在此之外，除了黑键乐队是成立十年的摇滚乐队之外，其他四组歌手都非常年轻。
　　蒙福之子和欢娱乐队都是2009年才发行首张正式专辑，弗兰克-奥申和一日国王则都是今年才刚刚登场——
　　撇开首张正式专辑发行之前的颠沛流离黑暗岁月不说，他们确实是首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新鲜脸孔；而且，即使包括此前的漫长无名时期在内，他们的平均年龄也是千禧年以来最年轻的一批提名者。
　　这一点，从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名单就可以看得出来。
　　那么，到底什么是四大综合奖项呢？
　　格莱美总共拥有约莫八十个奖项分类，但颁奖典礼受限于时间，不可能一一公布颁发，最终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奖项以直播的形式正式授予，其他所有奖项都是在典礼开始之前，以非直播的形式颁发。
　　最终能够出现在直播舞台之上的奖项，包括摇滚、流行、乡村等等主流音乐部门的重要奖项之外，还有四个综合奖项，也是格莱美所有奖项之中分量最重的奖项——年度录音、年度专辑、年度歌曲、年度新人。
　　四大综合奖项，每一座都是至高荣誉，能够赢得其中任何一座都是莫大荣幸；而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歌手就是诺拉-琼斯（Norah-Jones）。
　　十年前，第四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上，新人歌手诺拉凭借自己的首张专辑“远走高飞（Come-Away-With-Me）”斩获六座格莱美奖杯，包括了年度录音、年度专辑、年度歌曲和年度新人等四大综合奖项。
　　但是，其中年度歌曲是单独颁发给词曲创作者的奖项，于是，撰写主打曲“不知为何（Doesn’t-Know-Why）”的词曲创作人杰西-哈里斯（Jess-Harris）赢得了这座奖杯——对于媒体来说，他们都认为诺拉-琼斯席卷四大奖项，但严格来说，年度歌曲并不是给诺拉的奖杯。
　　尽管如此，诺拉-琼斯依旧是格莱美漫长历史长河里唯一一位能够无限接近“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歌手。


第302章 新人登场
　　四大综合奖项之中，年度新人是嘉奖新人歌手，年度专辑是嘉奖整张专辑，而年度歌曲和年度录音则可能稍稍容易混淆。
　　其中，年度歌曲（Song-of-the-Year），这是专门用来嘉奖词曲创作者的奖项，提名名单之上也不是演唱歌手的名字，而是作词者、作曲者这样进行标注，最后再另外用括号来注明原唱者。
　　而年度录音（Record-of-the-Year），则可以理解为年度制作，这是用来嘉奖制作歌曲的整个团队，提名名单之上包括了制作人、混音、编曲、工程师、录音师等等整个团队的名字，而原唱者也是其中一员——因为负责演唱，又或者还有更多职责，最终也是由原唱者作为代表登台领奖。
　　十年前，诺拉-琼斯成功横扫四大综合奖项，其中年度歌曲就是颁发给词曲作者的，刚好诺拉没有参与“不知为何”的创作，于是才引发了些许分歧，但不管如何，诺拉还是创造了全新历史。
　　而后，八年后，在2020年二月第六十二届格莱美之上，历史真正地完全地被创造，年仅十九岁的创作女歌手比莉-艾利什（Billie-Eilish）凭借自己的处女作专辑“当我们都入睡的时候，我们前往何方”横扫千军，包括年度录音、年度专辑、年度歌曲、年度新人四大综合奖项在内，一共斩获了五座奖杯！
　　当年诺拉-琼斯的奇迹又再次出现，而这次比莉-艾利什还更进一步——赢得年度歌曲的“反角（Bad-Guy）”正是由比莉-艾利什和自己的哥哥菲尼亚斯-奥康奈尔（Finneas-OConnell）携手完成词曲创作的。
　　于是，名正言顺地横扫四大综合奖项壮举，就这样出现了。
　　但不管是诺拉-琼斯，还是比莉-艾利什，她们所创造的历史都是独一无二的，在漫长历史长河里也是绝无仅有的。
　　严格来说，四大综合奖项的重要性不分高低，因为全部都是业内最高的评价，但细分的话，年度录音是皇冠之上的明珠，作为嘉奖整个创作团体的奖项，基本就相当于奥斯卡的最佳影片。
　　也正是因为四大综合奖项的独特与重要，所以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名单也具有更多象征意义，往往能够代表音乐市场当下的状况以及未来的趋势，还有专业人士对音乐市场的嘉许以及调整。
　　道理非常简单，如果今年是摇滚赢得年度最佳专辑，那么摇滚歌手必然赢得更多期待，格莱美效应能够让市场重新回暖，唱片公司也愿意投资更多资金和精力，进而诞生更多优秀作品，形成循环。
　　去年，阿黛尔的辉煌就让无数年轻创作女歌手赢得更多机会，而且，泰勒-斯威夫特也从乡村转向流行。格莱美作为业界最具影响力的颁奖典礼，从提名到颁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进而影响到行业发展。
　　今年，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名单再次将目光放在年轻歌手身上。
　　首当其冲的，年度新人。
　　阿拉巴马摇摆（Alabama-Shakes）、欢娱乐队、闪耀乐队、一日国王、弗兰克-奥申，占据五个提名。
　　其中，阿拉巴马摇摆是布鲁斯摇滚，欢娱乐队是流行摇滚，闪耀乐队是民谣摇滚，一日国王是电子摇滚和垃圾摇滚，全部都是摇滚分类，只有灵魂风格的弗兰克-奥申成为唯一异类，万绿丛中一点红。
　　包括2009年成军、2011年发行首张专辑的阿拉巴马摇摆在内，年度新人五组提名者的平均年龄只有二十五岁，几乎所有人都年龄相仿，而且几乎每组歌手都经历了至少五年以上的漫长无名黑暗时期。
　　2012年，他们全部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爆发期，进入格莱美的视野之内，成功赢得了重要提名。
　　最有趣的是，欢娱乐队和闪耀乐队都是因为人气电视剧使用自己的主打曲而被发现，其他三组歌手则全部都是在漫长的巡演之中稳扎稳打地建立群众基础，而后被专业乐评人发掘，最终迎来格莱美提名。
　　而且，阿拉巴马摇摆出演了“周六夜现场”、一日国王出演了“吉米鸡毛秀”，他们也都得益于电视节目的曝光赢得更多机会，再加上欢娱乐队和闪耀乐队的话，可以看得出来，电视与音乐市场的紧密联系。
　　随后，年度专辑。
　　黑键乐队的“未来前程（El-Camino）”、蒙福之子的“巴别塔（Babel）”、欢娱乐队的“某些晚上（Some-Nights）”、弗兰克-奥申的“橘色频道”、一日国王的“七”。
　　虽然说黑键乐队的两名成员都已经进入三十代，但蒙福之子的乐队成员普遍都是1987年、1988年出生的，所以平均年龄依旧非常年轻，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依旧是主力，牢牢地构成了提名的主力。
　　再是，年度歌曲。
　　“顶级（The-A-Team）”，词曲作者艾德-希兰（艾德-希兰）。
　　“或许电我（Call-Me-Maybe）”，词曲作者乔什-雷塞（Josh-Ramsay）、卡莉-蕾-吉布森（Carly-Rae-Gibson）等（卡莉-蕾-吉布森）。
　　“更强（Stronger）”，词曲作者大卫-根森（David-Gamson）、克雷格-库尔斯汀（Greg-Kurstin）等（凯莉-克拉克森）。
　　“花样年华（We-Are-Young）”，词曲作者奈特-鲁斯（Nate-Ruess）、杰夫-巴斯克（Jeff-Bhasker）等（欢娱乐队）。
　　“我的恶魔”，词曲作者罗南-库珀、奥利-诺夫等（一日国王）。
　　其中，年龄最大的“美国偶像”第一届冠军凯莉-克拉克森，今年不过三十岁而已，入行八年，而其他四位提名者则平均年龄也是约莫二十五岁，整体水平也只是稍稍高于年度新人而已，延续了今年的趋势。
　　而且，从提名名单就可以看得出来，除了凯莉-克拉克森之外，其他四首作品全部都是演唱者自己创作的曲目，创作型新人歌手的全面崛起也是格莱美一直在积极鼓励的，看来今年又延续了这一趋势。
　　最后，年度录音。
　　苟提耶（Gotye）的“最熟悉的陌生人（Somebody-That-I-Used-To-Know）”、黑键乐队的“孤独男孩（Lonely-Boy）”、凯莉-克拉克森的“更强（Stronger）”、欢娱乐队的“花样年华（We-Are-Young）”、弗兰克-奥申的“想着你（Thinking-About-You）”、一日国王的“我的恶魔”。
　　整整六个提名席位。
　　对此，格莱美官方强调并没有出现错误，虽然往年都是五个提名席位，格莱美几乎拒绝打破惯例，但今年是特殊情况，反复斟酌之后，破例增加了一个席位，不过他们依旧保证提名作品的质量水平。
　　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能够让各大媒体放过格莱美，显然，他们并不满意如此解释。


第303章 难以自已
　　尽管格莱美表示，破例增加一个提名席位，并不意味着妥协，反而是今年作品整体平均水平出色的标志，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也值得庆祝的事情，但这样的说法显然是自娱自乐的，没有能够说服其他人。
　　各大媒体并没有因此放过格莱美，他们也承认，六个提名作品都非常非常出色，每一个作品都值得提名，他们没有针对任何一部作品的意思，但这不应该是颁奖典礼打破规矩的原因——否则格莱美和娱乐至死的金球奖又有什么区别呢？
　　即使评选困难，即使竞争激烈，提名席位五个就是五个，这是规矩，有人笑也有人哭，有喜悦也有遗憾，在优秀之中寻找出更优秀，这才是颁奖典礼的特色，如果年度录音破例增加了一个提名席位，那么是否意味着其他奖项也应该如此呢？否则，这对于其他遗憾错失提名的优秀作品就是不公平的。
　　而且，无论是五个提名席位还是六个提名席位，最终得奖者都只有一个，那么增加一个提名席位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仅仅只是为了嘉奖这六部出色的作品吗？那么，其他奖项就没有第六个值得提名嘉奖的作品了吗？
　　荒唐！荒谬！荒诞！
　　还是说……难道格莱美也准备在颁奖典礼上来一个“双蛋黄”？
　　那就是真正的颜面扫地、权威尽失！
　　各大媒体可谓是火力全开，全然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全方位地对格莱美展开声讨，但更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也直接证明了媒体的关注，今年格莱美的提名名单确确实实引发了无数讨论，对于影响力逐年下滑的格莱美来说绝对是好事。
　　不管如何，年度录音最终给出了六个提名席位，但即使如此，提名作品的质量也还是得到了保证，而且提名者也延续了今年格莱美年轻化的整体趋势。
　　其中，苟提耶、黑键乐队和凯莉-克拉克森全部都已经是三十岁以上，这也提升了整个平均年龄水准，但严格来说，苟提耶和一日国王、欢娱乐队、弗兰克-奥申一样，他也是最近两年才崭露头角的新人——
　　与其看年龄、不如看资历，从这里就能够看得出来，即使是资历最老的黑键乐队，也只是入行十年而已，再加上入行八年的凯莉-克拉克森，难怪提名名单出炉之后，人人都说，这就是千禧年以来最年轻化的一届格莱美。
　　继去年阿黛尔大放异彩之后，连续第二年，格莱美将视线锁定在年轻新人身上，期待着能够挖掘出更多新生代势力，毕竟，他们才是属于未来的，格莱美不能一直停留在过去，否则很快就会被淘汰了。
　　也有人说，格莱美连续两年瞩目新人的动作，很大程度是感受到了全球音乐市场的持续风起云涌，传统的实体专辑正在承受巨大冲击，人们欣赏音乐感受音乐的方式正在发生改变，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格莱美应该让年轻人感受到传统音乐的魅力，而不是被时代洪流推着走，这是一种错误的改变。
　　争议，始终存在。但是，站在时代岔路口里，每个人都需要作出选择，格莱美和奥斯卡、金球奖都是如此，至于他们的选择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又将带来什么结果，无人得知，只有时间能够给出答案。
　　不管如何，格莱美作出了选择，骰子已经投掷出去，于是，波澜就这样来临了——
　　“洛杉矶时报”用娱乐版头条的待遇迎接格莱美提名名单的登场，这股年轻风暴之中，强势领跑提名名单的一日国王就好像“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一夜之间就成为所有媒体的瞩目焦点，讨论狂潮正在侵袭而来的路上。
　　聚光灯，亮起！
　　注视着眼前的“洛杉矶时报”，最熟悉的最亲切的“洛杉矶时报”，他们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的名字以铅字的方式见诸报端，那一个个黑色的字体似乎承载了所有期许和盼望，等待了又等待，但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最后居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一种石破天惊的方式！
　　视线触及到报纸页面的时候，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一秒、两秒、三秒，然后情绪就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轰”地炸裂开来，再也无法控制地陷入癫狂。
　　“啊！”
　　马克西姆爆发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声音就卡在喉咙里，没有声响地跳跃起来，用全身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如同兔子般蹦跳数次之后，终于再次找到自己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这次，尖叫声终于酣畅淋漓地宣泄了一波，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年度新人！我们是年度新人！”
　　扭曲变调的声音已经完全不是平时马克西姆的模样，而且他们只是赢得年度新人的提名，并没有得奖，但马克西姆支离破碎的话语所表达出来的情绪却足够清晰，他只是单纯因为年度新人的提名而疯狂。
　　年度新人，整个职业生涯只有唯一一次机会的奖项！没有想到，一日国王居然能够赢得角逐奖项的机会！
　　马克西姆用尽全身力气也还是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亢奋，于是就随手抓住自己身边一个人的手臂——可怜的克里夫成为了受害者，马克西姆疯狂地摇晃着克里夫的肩膀，持续不断地嘶吼着同一句话：
　　“年度新人！年度新人！年度新人！啊啊啊啊啊啊！”
　　喊着喊着，马克西姆的声音就微微颤抖起来，即使他试图控制，但决堤的情绪依旧如同泄洪一般摆脱了束缚，错综复杂的情绪着实难以用语言准确形容，温热的眼眶就这样模糊了视线，于是就更加用力也更加癫狂地嘶吼着，试图掩饰情绪。
　　克里夫就好像破碎的布娃娃般被剧烈摇晃着，比海盗船还要更加颠簸，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呕吐的冲动，以至于感动和亢奋的情绪硬生生就被压了回去，无助地承受着马克西姆的摧残，生无可恋——
　　虽然马克西姆没有奥利那么强壮，但轻松压制克里夫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力量的绝对压制让克里夫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最终就只能随波逐流，在急风骤雨之中享受着喜悦和幸福的滋味，也是别有一番感受。


第304章 喜悦充盈
　　虽然一日国王足足赢得了七项提名，包圆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席位，但真正让乐队成员陷入癫狂的，无疑还是年度新人。
　　因为年度新人，在职业生涯里只拥有一次角逐机会，错过了，就是永远错过了。
　　也因为年度新人，这应该就是一日国王唯一一项能够真正具备竞争力的奖项，他们没有更多的野心，仅仅这一座奖杯就已经足够——还是说，哪怕仅仅只是一座奖杯都太贪心了？
　　更因为年度新人，这一项提名就凝聚了太多太多的苦涩与幸福，组队七年、奔波七年，一直到现在才以新人的姿态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其中的滋味根本无法准确形容，一言难尽。
　　情绪，就这样尽情释放。
　　“年度新人！啊啊啊啊！”
　　马克西姆癫狂的嘶吼声全然没有了平时“精致王子”的模样，蹦蹦跳跳、摇摇晃晃的姿态全然不顾自己的形象。
　　失控的喧闹现场里，奥利的视线小心翼翼地在报纸和罗南之间来回移动，眼眶里隐隐闪动着一层水光，“……罗南。罗南？这是真的吗？嗯？我们真的赢得提名了吗？他们真的看到我们了吗？真的吗？”
　　患得患失的声音好像轻轻触碰一下就会破碎，比起开心和喜悦来说，更多是恐惧——害怕这是一个玩笑，又或者是一个梦境，还来不及感受到幸福就清醒过来，然后就被深深的失落包围，满眼茫然。
　　更更重要的是，为一日国王赢得格莱美青睐的“我的恶魔”，这是来自奥利和罗南的联合创作，对于奥利来说，无疑拥有更加特别的意义，在经历斯库特-布莱恩的沉重打击后，他终于得到了难得的认可——
　　来自格莱美。
　　看着眼前的奥利，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地、就这样轻轻地上扬起来，视线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奥利，给出肯定的答复，“嗯，奥利，是真的。”
　　“哦，耶稣基督。”奥利不由自主就惊呼了出来，心脏，似乎骤然停止跳动。
　　“哈。”罗南被奥利的反应逗乐，欢快地笑出声，再次说到，“奥利，我们赢得格莱美提名了，而且还上了’洛杉矶时报’第六版头条。”
　　“上帝！他们疯了，他们一定是疯了。”奥利的第二反应依旧是不敢相信，也许，“他们疯了”是最好的解释。
　　“格莱美和’洛杉矶时报’同时一起发疯？”罗南的眼底流淌出暖暖的笑意，看着眼前患得患失的奥利，不由打趣起来，“亲爱的奥利，我认为这样的几率应该不大。”
　　奥利瞪大着眼睛，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罗南，试图从罗南的眼神进行确认，清澈见底的眼眸也一动不动地注视回来，这让奥利一点一点确定下来，而后就用双手挤压着自己的脸颊肉，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所以，这是真的？”
　　一遍又一遍。
　　一遍再一遍。
　　奥利前前后后确认了很多很多遍，唯恐这一切不过是梦境而已，罗南还是保持着耐心，再次轻轻点头表示了肯定。
　　“好样的（YES）！”奥利重重地握紧拳头，整个人高高跳跃起来，喜悦终于爆发了出来。
　　“哈哈。”罗南也跟着欢笑了起来，视线跟随着奥利的动作上升，却不想，视线余光看到双眼饱含泪水的爱丽丝，不由有些手忙脚乱，连忙站立起来，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爱丽，怎么了？”
　　爱丽丝只是……心酸，看着一遍又一遍确认事实的奥利、欣喜若狂到失态的马克西姆、不知所措于是随波逐流的克里夫，还有笑容肆意绽放的罗南，开心之余却是满嘴苦涩，他们真的等待了太久太久。
　　短短五个月的光阴，爱丽丝就经历了一路奔波一路坎坷，她也没有办法想象过去漫长的七年光阴又到底是什么模样，但她还是能够清楚地知道，乐队到底是在黑暗之中如何坚持下来的，这远远不是一句话能够概括总结的。
　　看着奥利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模样，泪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模糊了视线，就连爱丽丝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没事……没事……”爱丽丝连连摆手，告诉罗南自己没事，可是泪水依旧如同掉线的珍珠一般往下掉落，根本无法控制，这让罗南往前迈了一步，缓缓地将爱丽丝拥抱进入怀中。
　　爱丽丝试图拒绝，“罗南，我说了，我没事。”
　　但罗南并没有放弃，“嗯，我知道，我知道。”话虽如此，但还是将爱丽丝拥抱进入怀中，然后爱丽丝就将脑袋埋在罗南宽厚的胸膛里，狠狠地用罗南的衣服擦拭着自己的眼泪和鼻涕，仿佛正在报复一般。
　　罗南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塌糊涂的衣服，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呢？
　　喜悦和幸福，在罗南的胸腔里激荡充盈着，乐队的坚持终于迎来了属于他们的肯定和赞誉，似乎漫长的征程终于迎来了转折，他们的坚持不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的梦想不是无用的执念，终于有人看到了他们的才华。
　　但是，比起格莱美提名来说，更加让罗南亢奋激动的是：这是否意味着，乐队能够登上格莱美的表演舞台呢？然后在无数顶级巨星面前、在全球观众面前进行表演，展示一日国王的魅力呢？
　　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罗南就能够清晰感受到胸膛里千千万万蝴蝶同时振翅的亢奋。
　　“爱丽。”罗南对着怀抱里的妹妹呼唤到。
　　“嗯？”爱丽丝依旧没有移动，掩饰着自己的狼狈。
　　“谢谢。”罗南认真地说道，如果不是爱丽丝帮忙他们开设了油管频道，如果不是爱丽丝兼职他们的经纪人，也许乐队现在依旧在茫然与困惑之中挣扎。
　　爱丽丝的身体就这样僵硬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说道，“记住给我涨工资！不然我就告诉麦克斯你虐待我。”
　　“好。”罗南没有任何迟疑，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爱丽丝却很是郁闷，嘟囔着“答应得那么爽快，一听就是心虚，不行，我要狮子大开口”，那话语让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这让爱丽丝恶狠狠地给了罗南小腿一下——虽然不痛，但威慑力十足，“我正在抱怨，你不要笑得那么放肆。”
　　罗南连忙闭上嘴巴，摆出一幅乖巧的模样，表示自己在认真倾听。
　　爱丽丝这才心满意足起来。
　　南方的冬日暖阳，稀疏地洒落下来，落在肩头，宛若金线一般，勾勒出一层薄薄光晕，温暖而绚烂，妙不可言，今天，是一个好日子。


第305章 同喜同喜
　　“年度新人！吼吼吼！”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已经从对峙关系转变为并肩战友，两个人就好像热血漫画里的拉拉队一般亢奋欢呼，正在用尽全身力气制造噪音，恐怕方圆十里都能够听到他们聒噪不已的嘶吼，旅店住客都被惊醒。
　　“年度新人！霍霍霍！”
　　此时，旅店大堂方向也传来了喧闹的欢呼与呐喊，如同山谷回音一般激荡开来，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投去视线，然后一眼就可以看见如同疯子般冲刺过来的卫斯理，以滑翔机俯冲的姿态迎面而来。
　　在卫斯理的身后，则是闪耀乐队的其他成员们——
　　卫斯理和杰里迈亚是乐队的创始人，也是乐队的核心成员；两年前，他们又遇到了大提琴手奈拉-佩卡瑞克，正是以这样的配置完成了乐队的成名曲“吼，嘿”，奠定了闪耀乐队的风格特点。
　　今年，乐队又再次增加了两名成员，斯泰斯-乌尔凡（Stelth-Ulvang），负责钢琴、曼陀铃和吉他；本-瓦哈马基（Ben-Wahamaki），负责贝斯。
　　现在乐队一共有五名成员，从成员配置就可以看得出来，闪耀乐队对于民谣乐器的使用非常特别。
　　在刚刚火热出炉的第五十五届格莱美提名名单之中，闪耀乐队和一日国王一样，收获了诸多瞩目。
　　年度新人的五个提名席位之中，闪耀乐队也成功占据一席之地——而且，他们比一日国王还要更加艰难，因为他们属于民谣摇滚风格，在千禧年之后就全面没落的一种音乐类型，距离上一次民谣赢得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已经过去整整十四年——
　　鲍勃-迪伦（Bob-Dylan）在1997年发行的专辑“被遗忘的时光（Time-Out-Of-Mind）”赢得了年度专辑的奖项。
　　然而，现在的格莱美甚至已经取消了民谣分类，合并到“地区音乐类”之中，这一大类下面分为最佳美国专辑、最佳蓝草专辑、最佳布鲁斯专辑、最佳民谣专辑、最佳区域音乐专辑等五个分类，类型音乐的没落可见一斑。
　　也正是因为缺少“发挥空间”，所以闪耀乐队仅仅收获了两项提名，年度新人和最佳美国专辑这两项。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闪耀乐队也没有得到最佳民谣专辑的提名；但是，欢娱乐队、魔力红都被分到流行部门，而不是摇滚部门，闪耀乐队缺席民谣专辑的提名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也是格莱美的一贯风格。
　　但是，凭借着一张民谣摇滚专辑，在竞争白热化的年度新人之中占据一席之地，这也证明了闪耀乐队的出色。
　　一日国王正在肆意庆祝格莱美提名的喜悦，而闪耀乐队也同样正在为职业生涯的首次突破而欢呼雀跃。
　　于是，两支乐队的成员们就这样碰撞在了一起，如同篝火晚会般，跳着古怪的舞蹈，发出阵阵怪叫。
　　“年度新人！啊啊啊！”
　　“年度新人！啊啊啊！”
　　罗南和爱丽丝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混乱场面，奥利已经加入卫斯理的行列，然后就可以看到平时一贯高冷的奈拉-佩卡瑞克也加入了他们胡闹的行列，这让爱丽丝瞠目结舌，全然忘记了擦拭自己的眼泪。
　　“奈拉？”爱丽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奈拉对着爱丽丝用口型说到，“救我”，但双手却分别被卫斯理和马克西姆抓住，无法挣脱，于是就只能被动地跟着一起转圈，满脸都是无奈，自己也因为如此荒谬的场面笑得停不下来，对着爱丽丝呼救。
　　“扑哧”，爱丽丝也终究没有能够忍住，直接笑出声来，前仰后翻，第一反应就是遮挡住自己僵硬的肚子——
　　腹肌就要出来了。
　　“爱丽丝！爱丽丝！”
　　“罗南！”
　　呼唤声一个接着一个，卫斯理牵着队伍奔跑过来，然后就以罗南和爱丽丝为圆心，手牵手地绕圈子奔跑起来，一秒之间就回到幼稚园，仿佛正在玩“丢手绢”的游戏一般，灿烂而纯粹的笑声响个不停。
　　“年度新人！啊啊啊！”
　　最后，罗南也站在中心，高高举起双手加入大家欢呼的行列，这让爱丽丝很是无奈，完全就是一群疯子。
　　好不容易，欢呼与庆祝暂时到一段落，绕圈圈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然后众人纷纷互相拥抱表示庆祝也表示祝贺，对于两支乐队来说，这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无论怎么庆祝都不过分；而且他们还同时赢得提名，即将在格莱美之上展开善意的竞争，这就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你说，我们联手在格莱美奉献一个表演舞台，这个主意怎么样？”罗南脑海里依旧充斥着演出的想法。
　　格莱美的舞台，那就是他两世为人登上的最高舞台，真正展示自己音乐才华的舞台，用歌声和表演来完成沟通的舞台……哪怕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就忍不住热血沸腾，这才是让罗南亢奋不已的重点。
　　所以，当看到闪耀乐队的时候，罗南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此：联合舞台。
　　“啊！”卫斯理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如同海豹鼓掌一般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双手，“好耶好耶，再好不过了。”
　　卫斯理忍不住原地跳跃起来，摩拳擦掌地表示自己的赞同，“我们表演什么歌曲呢？’吼，嘿’和’我的恶魔’混音，怎么样？我们来制造一次传奇舞台，怎么样？让观众们狠狠震撼一次，看看我们的厉害。”
　　“等等。等等！”杰里迈亚不得不在两个人越来越亢奋之前提前阻止，避免期待值继续提升，“我们没有话语权，还记得吗？”杰里迈亚分别看了看罗南和卫斯理，“那是格莱美，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不要说合作舞台了，我们能否登上舞台演出，还是一个未知数呢，毕竟，提名者那么多。”
　　这是实话。
　　每年的格莱美就是群英荟萃的超级大舞台，顶级巨星们和奖项提名者们齐聚一堂，现场演出的安排也就至关重要——毕竟，全美三千万、全球一亿以上观众观看，对于任何一位歌手来说都是顶级舞台。
　　虽然说，提名者应该得到表演机会，但现实却往往难以如愿，今年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者就足足有九组不同歌手——再加上其他提名者以及顶级巨星，一台晚会只有四个小时，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够上当，因为还有颁奖时间，还有悼念时间，还有特别环节等等。
　　所以，能否登台演出还是一个未知数，就更不要说主动要求的联合舞台了。


第306章 舞台构成
　　“不行？”
　　“不行！”
　　“真的不行？”
　　“即使你再和我确认十遍，答案也还是不行。更何况，这也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哪怕公司出面也没有可能，格莱美有他们的坚持。你以为你们是谁，凭什么让格莱美迁就你们？”柯蒂斯-迪恩依旧是柯蒂斯风格，犀利尖锐的话语火力全开，毫不留情地吐槽。
　　但罗南也并不在意，依旧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但我们是为了呈现更加出色的演出，又不是……”
　　话语没有能够说完，柯蒂斯就直接简单粗暴地打断了罗南，“更出色的演出？以什么为基准？格莱美舞台上永远不缺少大牌艺人，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奉献精彩舞台，你又凭什么相信你比其他人优秀？”
　　此话已经有些严重了，但柯蒂斯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一般，继续开火，“如果你们想要奉献联合舞台，非常简单，这次颁奖典礼上，你们完成一次史诗级的舞台，震撼全场、掀翻舞台，下次你们就可以如愿了。”
　　话糙理不糙，罗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雄心壮志地挺直腰杆，“那么就让我们完成一次传奇舞台演出吧！”
　　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联合舞台，没有能够成行。
　　正如柯蒂斯所说，对于表演时长、表演方式等等，格莱美自有安排，远远轮不到唱片公司指手画脚——当然，大型唱片公司拥有一定影响力，但前提是，只有顶级巨星才能够拥有话语权，但即使是超级巨星，在格莱美这样群星云集的场合，也势必不敢太张扬，否则稍稍不注意就是得罪一大片人。
　　显然，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还不够资格提条件。
　　对于两支乐队的演出，格莱美早就已经有安排，闪耀乐队将表演一首歌，具体曲目则可以由闪耀乐队自己选择——到底是现在是脍炙人口的“吼，嘿”，还是选择即将准备打歌的第二单曲，由他们决定。
　　现在闪耀乐队也正在和公司商量，暂时还没有答案。
　　而一日国王则将表演两首歌，这无疑是特别待遇，但考虑到七项提名强势领跑的表现，而且还是今年四大综合奖项全部提名的唯一一组歌手，格莱美专门给予一日国王展示自己、证明自己的时间也就并不意外了。
　　同样，选择曲目的权利也在一日国王手中，但具体选择什么曲目，他们现在也正在探讨可能的阶段。
　　最简单也最方便的，无疑是表演“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不仅因为这是乐队正在打榜的两首单曲，还因为这也是乐队闯荡出名号的两首单曲，从传唱度、认知度等等角度来说，继续表演两首歌曲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通过格莱美的舞台，还能够让更多观众欣赏到两首歌曲的舞台，进一步拓展一日国王的影响力。
　　就好像闪耀乐队一样，虽然他们的第二首单曲发行在即，如果在格莱美舞台上表演，势必能够让单曲收获更好的成绩，但经过深思熟虑，他们现在还是更加倾向于表演“吼，嘿”——
　　因为乐队的认知度还是处于初级阶段，持续不断地用一首歌曲加深大众印象，制造出一首广为人知的代表曲目，这才是市场营销的正确打开方式。
　　但一日国王内部产生了不同想法，克里夫和奥利认为表演两首发行单曲是最好选择，但罗南和马克西姆则认为他们应该以舞台表演本身为重，展现出乐队的魅力，这样反而能够在观众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
　　对此，公司并没有插手，而是尊重一日国王的想法。
　　当然，大西洋唱片最开始并没有那么好说话，于是爱丽丝主动出击，如同通关打怪兽一般，一级一级地往上说服，经过三次会议之后，爱丽丝的举动成功惊动了阿赫迈特-埃尔特康。
　　原本根本就不打算过问的阿赫迈特亲自与爱丽丝通话，最终，爱丽丝说服了阿赫迈特，于是公司为乐队一路开绿灯。
　　那么，爱丽丝到底是怎么说服阿赫迈特的呢？
　　“你之所以愿意和一日国王签约，就是因为喜欢乐队的想法，关于音乐关于表演关于创作的无数想法。如果你想要打造一支随意摆布的芭比偶像乐队，我相信只需要振臂一呼，就可以找到千千万万愿意报名的青少年，但这不是一日国王。”
　　“埃尔特康先生，你应该相信罗南，他对表演舞台的专业精神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清楚地知道正在做什么也知道应该怎么做，没有人比罗南更加在意这次格莱美演出，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应该如何奉献一场载入史册的经典演出。”
　　“更重要的是，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选择权就来到了一日国王的手中。
　　在专辑制作过程中，罗南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的编曲能力，于是现在制作主动权也同样掌握在罗南的手中，大西洋唱片允许罗南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舞台——当然，公司也不可能放手不管，他们依旧会用自己的方式进行监督和管理。
　　比如说，派遣一位制作人与罗南展开合作。
　　柯蒂斯-迪恩再次展现出自己对罗南的偏爱，主动申请参与到此次格莱美舞台的制作之中，以罗南助手的身份。
　　柯蒂斯在大西洋唱片内部无比诚实地表示，“我喜欢的是罗南，而不是一日国王；我期待的也是罗南，而不是表演，我好奇罗南到底会如何完成格莱美的演出，从编曲到舞台设计，期待着他能带来惊喜。”
　　阿赫迈特不仅没有阻止柯蒂斯，而且还兴致勃勃地表示：很好，现在我对舞台也充满期待，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这后半句话，就不知道是威胁还是玩笑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罗南无法带来惊喜，那么柯蒂斯对罗南的兴趣也很快会消失——这位混不吝的制作人可从来都不会顾忌人情世故，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正在巡演途中，每周的演出还是必须继续进行下去，所以罗南通过视频和柯蒂斯进行沟通、通过邮件交换意见，保证巡演的同时也能够准备舞台，然后在颁奖典礼前的一周，他们会抵达洛杉矶进行集训，还有格莱美的彩排工作，确保最终的舞台效果。
　　巡演与格莱美，两不相误。


第307章 大胆构思
　　得益于当代科技的发达，即使是一日国王依旧在巡演途中，罗南也依旧能够按照自己的进度为格莱美舞台做准备。
　　但尽管如此，时时刻刻都能够保持联络，但终究没有办法专心致志地在录音室里做准备，效果还是有所影响，所以罗南和乐队成员都非常紧张，巡演之外的时间里，他们都在无比亢奋地进行额外练习。
　　期待完美演出的，不仅仅是罗南一个人，四名乐队成员还有爱丽丝都是全力以赴状态。
　　“哈，传奇舞台。”柯蒂斯的笑声带着意味深长的解读，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也期待着这样的结果，“那么首先，表演曲目确定下来了吗？”
　　“‘我的恶魔’和‘分崩离析（Stressed-Out）’（注1）。”罗南给出了答案。
　　柯蒂斯微微有些惊讶，因为昨天都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更因为出人意料的选择——至少他就没有想到这里，即使是罗南给出答案之后，再认真想想，柯蒂斯也还是难掩惊讶，“怎么想到这样的选择？”
　　“分崩离析”，“七”这张专辑里的收录曲，风格非常特别的一首歌曲。
　　那么，罗南到底是怎么想到在格莱美舞台上表演这首歌的呢？
　　“赢得格莱美提名，毋庸置疑，这是我们职业生涯最高的舞台，我们都期待着自己能够奉献完美演出。”罗南的回答非常认真，但依旧能够在他的声音里感受到轻快的力量，充满期待。
　　“为了这样的目的，选择’追逐光芒’无疑是更加合适也更加稳妥的，毕竟我们已经在巡演里表演了许多次，而且，格莱美就是最闪耀的光芒，歌曲与主题完全契合，但是，保守起见就不是一日国王了，不是吗？”
　　从濒临放弃到万众瞩目，一日国王从来不是依靠保守和稳健开路的，满月派对、公路巡演、布鲁诺的暖场演出，一次又一次的冒险，一次又一次的挑战，铸就了一日国王在无边无际黑暗之中闯荡出来的道路。
　　那么，到了格莱美舞台，他们也没有理由回归保守。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南和马克西姆说服了队友——他们都期待着格莱美，他们也都担心着格莱美，患得患失的情绪让思绪短暂地陷入混乱，安全起见的想法占据上风，唯恐冒险的动作可能搞砸这样的天赐良机，但冷静下来之后，奥利和克里夫都明白，罗南是正确的。
　　尽管内心依旧残留着挣扎，但奥利和克里夫还是双双点头同意了罗南的提案。
　　“追逐光芒”的意义，毋庸置疑，这就是让乐队打开局面的第一首歌曲，但是歌曲的风格缺少一点力量，而且，积极向上、阳光明朗的歌词也显得太过温顺，不仅在格莱美舞台上也就无法展现出重拳出击的那种冲击力，与“我的恶魔”的整体风格也相去甚远——
　　尽管这就是乐队现在传唱度最广的歌曲，但考虑到风格与特点，最终还是被舍弃了。
　　取而代之地，罗南最终选择了专辑之中另外一首更加强硬更加爆发也更加黑暗的收录曲目“分崩离析”。
　　“怎么样，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想象出我们舞台的风格了？”罗南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就能够感受到他的坚定——在专业层面，罗南的信心正在一点一点茁壮成长，尤其是格莱美提名之后，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从“我的恶魔”到“分崩离析”，连贯起来，向死而生的坚韧，不疯魔不成活的癫狂，站在黑暗世界的尽头寻觅希望的风格气质也就逐渐成形。
　　柯蒂斯认真想了想，“我可以想象出你们想要的风格，但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想象出最终成形的效果。”
　　罗南点点头，“所以，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柯蒂斯表示赞同，“我现在已经改编了一个版本，不如你先听听。”
　　虽然此前乐队内部没有能够达成共识，是否表演“追逐光芒”依旧有待商榷，但“我的恶魔”却是早早确定下来，于是，柯蒂斯早早就开始忙碌起来，对“我的恶魔”进行重新编曲，为格莱美打造一个特别版本。
　　话音才落，柯蒂斯就直接点击了播放，旋律就通过视频通话的画面和话筒传播过来——
　　梦幻迷离的电子音在耳膜之上弥漫开来，空旷深远的回响制造出太空宇宙的立体效果，整个旋律都充满了九十年代电子摇滚的复古风格，又同时融入了二十一世纪对于电子乐的全新解读，质感非常超前。
　　不得不说，柯蒂斯的专业能力确实出色，难怪拥有说一不二的资格，即使面对大牌艺人也能挺直腰杆。
　　“感觉如何？”柯蒂斯暂停了音乐，转身看向摄像头，从姿态动作就能够看出他的自信满满。
　　但罗南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品味片刻，似乎依旧在回味刚才的旋律，微蹙的眉宇就可以看出脑海里的思绪正在翻涌，只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柯蒂斯期待中的心满意足和欢欣鼓舞。
　　“整体风格……以迷幻色彩为主，制造出一种太空失重的视听体验，如果搭配现场灯光效果，应该非常酷炫，但是……”罗南停顿了一下，“但是我期待着能够更加恢弘更加黑暗一些。”
　　而后，罗南抬起视线，透过屏幕注视着柯蒂斯，“如果是迷幻风格，那么舞台效果就是大于表演效果的，我们的演奏、我们的演唱并不是突出重点，灯光和音响配合起来的视听体验才是，这是嘎嘎小姐（Lady-Gaga）的风格，突出舞蹈动作、表情管理、肢体语言与旋律碰撞的效果，但这不是一日国王。”
　　如果是其他人，此时柯蒂斯恐怕已经暴跳如雷，口沫飞溅地就直接喷回去了——他才是负责改编的甲方，而坐着等待成果的罗南是乙方，结果现在乙方却对甲方指手画脚？
　　但是面对罗南，柯蒂斯却知道，这家伙肯定不会无的放矢，甲方和乙方的位置也彻底模糊，更像是双方互相交流互相探讨的合作立场，所以他愿意听完之后再开喷，又或者是——
　　陷入沉思。
　　“柯蒂斯，我所构想的舞台，更加盛大，我们可以采用管风琴、小提琴、萨克斯风、圆号等等古典乐器——乃至于整个交响乐团来进行伴奏，营造出一种悲壮惨烈的黑暗风格，就好像太空歌剧一般。”
　　罗南的话语，在柯蒂斯脑海里制造风暴。
　　注1：分崩离析（Stressed-Out——Twenty-One-Pilots）


第308章 喧宾夺主
　　太空歌剧？
　　“星球大战”系列就曾经被称为是太空歌剧，通过影像的力量在恢弘的宇宙画布之上勾勒出人类最基础的情感纠葛，让坐在大屏幕前的观众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沉浸其中并且为之臣服惊叹。
　　现在，罗南试图在格莱美舞台之上呈现出属于一日国王的太空歌剧？
　　用交响乐队的磅礴营造出恢弘之感，而后通过乐队的现场演出——还有罗南的演唱画龙点睛地为歌剧注入灵魂，真正唤醒观众们内心深处的情感，如痴如醉地徜徉在旋律之中，感受歌剧的跌宕起伏！
　　哇哦——柯蒂斯的大脑正在掀起一股狂热的风暴，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惊喜一方面则是因为期待，但更多还是因为自己正在参与其中，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已经按耐不住激动。
　　而罗南的话语还在继续，洋洋洒洒的说话节奏就能够感受到他的全神贯注，头脑风暴根本停不下来。
　　“这能够让我们的乐队成员在现场演出的时候，突出演奏乐器的情感效果，用现场表演为旋律注入情感——管弦乐的部分，可以提前录音，但如果我们经费足够的话，那就可以邀请整个交响乐团在现场，加入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行列，一起演奏。充分利用表演现场的环绕回音，制造出身临其境的恢弘。”
　　此时，柯蒂斯已经能够构想出舞台画面了，他也不由自主地被罗南的声音所吸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身体微微前倾，隐隐泄漏出内心的期待，而后思路就跟着一起运转起来，“那么你呢？”
　　“放心，这个舞台就是为了凸显出我们乐队的现场演出魅力，乐队成员们已经考虑到了，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我呢？”罗南呵呵地笑了起来，“通过恢弘而黑暗的旋律，营造出那种绝望到崩溃的现场氛围，而后通过演唱为歌曲注入能量，展现出至暗时刻也拒绝放弃的韧劲，我可能也需要一点帮助。”
　　柯蒂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合唱团吗？”
　　用合唱团现场表演来制造出层次与声部，不仅与交响乐演奏交相辉映，而且与原曲所构造出来的建筑空间感也不谋而合，甚至还更上一层楼，这确实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想法。
　　罗南点点头，“这是一个选择，但合唱团的话，很有可能分散注意力，反而破坏原曲那种孤单的感觉，所以我也在考虑着，也许我们可以采用提前录音的方式，我来录制不同声部的合唱，然后现场演出的时候，让其他乐队成员也加入进来，这就足够了。”
　　柯蒂斯没有立刻说话，也沉吟片刻，“可是，按照你的说法，现场采用交响乐团的话，也可能面临和合唱团一样的问题。不如这样——”头脑风暴就是如此，一个想法碰撞出一连串灵感，化学反应就停不下来。
　　“交响乐团和合唱声部，我们都采用录音的方式，但是！现场演出的时候，只有乐队外加一位小提琴手登台，保证编曲的立体和恢弘，同时在现场又回归精简，重点突出乐队的演出，还有你对现场表演的掌控，你觉得如何？”
　　柯蒂斯的话语，让罗南的眼睛一亮——
　　完美！
　　其实，罗南也一致在思考，到底应该如何更好地呈现舞台效果，同时又不会掩盖乐队自己的特色，柯蒂斯的话语就给予了罗南一个不同的可能，这应该是完美的选择。
　　现场伴奏，除了提前录制的音轨之外，用乐队成员的演奏注入情绪，而小提琴手的演奏则增添恢弘；现场演唱，提前录制不同声部的伴唱，现场表演加入乐队成员的合唱，剩下的部分就看罗南的现场发挥。
　　简单来说，通过编曲为“我的恶魔”重新注入黑暗而宏大的效果，但同时保证乐队现场演出的魅力最大值。最重要的是，罗南能够在现场掌控整个表演的质量，避免喧宾夺主的可能，真正凸显出乐队本身。
　　这就是罗南脑海里的完美想法，“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罗南忍不住打了一个响指，而视频通话另一端的柯蒂斯也不例外，连连点头，因为他也喜欢罗南的想法，“那么管弦乐编曲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停顿，柯蒂斯就再次切入实际操作之中。
　　然后，罗南和柯蒂斯就你来我往地展开讨论——
　　想要真正打造一出太空歌剧，绝非易事，从编曲开始就将面对庞大的工作量，但对于罗南和柯蒂斯来说，这确实一个享受的过程，就连火花四射的讨论都让人完全享受其中。
　　忙碌工作之中，两个小时转瞬即逝，似乎还没有来得及眨眼，时间就已经从指缝溜走，一直到罗南的肚子提出强烈抗议，而且柯蒂斯也需要消化一下今天的讨论内容，才能提出更加可行的编曲方案，双方约定明天的会议时间，这才挂断了视频通话。
　　罗南转身离开酒店房间，加入队友们的午餐行列，当味蕾感受到黑胡椒酱汁的美味时，带着微微辛辣的浓郁肉汁响起充盈着整个口腔，就好像赤脚行走在结冰的草原之上，忍不住张开双臂拥抱阳光和雪山，罗南这才终于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这是阿根廷牛肉，对吧？这肉汁、这口感，确实无可取代。”罗南发出了心满意足的感叹。
　　奥利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我们都在关心编曲进度，你眼里就只有牛肉产地，这头牛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克里夫摇摇头，“不不不，这说明我们连一头牛都不如，唉，伤心。”
　　“猛男落泪吗？”罗南来了一句，克里夫顿时就僵硬住了，奥利的标志笑声炸裂开来，惊动了一片花花草草。
　　马克西姆也是笑容满满，“怎么样，和柯蒂斯的会议还顺利吗？”
　　“好奇的话，你怎么不一起开会？”罗南毫不留情地吐槽。
　　马克西姆直接就翻了一个白眼，“柯蒂斯看我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才不要到他面前凑热闹。”
　　罗南想了想，耸肩表示无法反驳，这让马克西姆二次受伤，捂住胸口、表情夸张，罗南也没有理会他，“今天只是确定了一个基本风格，接下来编曲还是需要好好考虑。”


第309章 患得患失
　　“今天只是确定了一个基本风格，接下来编曲还是需要好好考虑。”
　　罗南轻描淡写的话语却引发了队友们的纷纷吐槽，用表情和动作表示强烈抗议。
　　“就只是确定风格吗？”奥利不敢相信，对于罗南和柯蒂斯宛若斗兽场一般的讨论现场完全是敬谢不敏的表情，“看着你们互相伤害的模样，我怀疑下一秒他就要从屏幕里爬出来掐你的脖子了。”
　　“午夜凶铃吗？”克里夫突然来了一句，然后他们停顿一下，集体哄笑起来。
　　罗南笑容满面地看着克里夫，然后突然笑容消失，用阴森森的表情说到，“小心你所期望的东西哦。”
　　鸡皮疙瘩顿时就从后背窜出来，克里夫仿佛驱魔一般，双手胡乱摇摆着，“滚，滚，我才没有期望呢。”
　　脑补一下柯蒂斯从屏幕里钻出来的画面，克里夫就忍不住连连后退，就连马克西姆和奥利也用表情说出自己浑身的抗拒，下巴堆积起来的肉山全然没有形象可言，顿时就让罗南破功，笑得无比灿烂。
　　自格莱美提名名单公布以来，乐队气氛就始终保持着轻快和喜悦，包括闪耀乐队也是如此，但最近这两天，喜悦慢慢沉淀下来，即将登上格莱美颁奖典礼舞台的负担感渐渐侵袭而来，就好像吞咽了一个铅块般，冰冷而沉重地拉拽着胃部缓缓下沉，紧张与担忧的情绪让压力一层一层地慢慢堆积起来。
　　患得患失的情绪，始终挥之不去，因为机会越大，也就意味着失败的后果越严重。
　　像此时此刻的轻松欢笑，已经有两天没有感受到了，肆意欢笑过后，紧张的压力似乎终于缓解了些许。
　　等笑声平复下来之后，罗南这才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他和柯蒂斯的商量进度，虽然克里夫和奥利都没有意见，一副“我相信你”的模样，只有马克西姆在专心致志地倾听，偶尔提出一些想法，但罗南还是坚持——
　　这是我们的舞台，每个人都需要清楚自己的任务和角色，所以每个人都要参与进来。也许，为了避免意见太多而干扰到前进的方向，最终还是需要“船长”站出来掌控重心，罗南也愿意扮演这样的角色；但罗南并不希望整个表演只有自己的意见，过程和结果一样重要，因为舞台是属于整支乐队的舞台。
　　“所以，我们每个人都要演唱吗？”克里夫……有些担心。
　　罗南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不是一直都有唱歌的嘛？”
　　克里夫一阵胸闷，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轻松和愉悦，无奈地说道，“可是平时我们都只是负责一些和声，而且只是副歌的一小部分而已，现在却是格莱美的舞台，那还是不一样的。”
　　马克西姆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哧哧地偷笑起来，却也不说话
　　然后奥利也察觉到了异常，噗哈哈地大笑了两声，但紧接着就开始看克里夫的脸色，憋笑憋得非常辛苦。
　　克里夫看着两个肆意狂笑的队友，又懊恼又郁闷。
　　此时罗南也反应了过来，其实，克里夫担忧的不是唱歌，而是在格莱美舞台上唱歌，归根结底担心的还是格莱美——
　　而且，克里夫、奥利和马克西姆三个人的唱功确实乏善可陈，最多也就是不走调的水平，平时合唱还没有问题，现在需要分声部进行演唱，专业地细分化就需要更多雕琢和更多耐心，问题就立刻浮现了。
　　罗南看着郁闷的克里夫，笑盈盈地安慰到，“放心，没有那么困难的，正常发挥就没有问题了。”
　　克里夫嘟囔了一句，“就是担心没有办法正常发挥啊。”
　　这次，就连罗南也没有忍住，直接笑了起来，克里夫就更加窘迫了，无语地吐槽到，“我又不是你，所以你是主唱，而不是我。”
　　奥利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同病相怜地说道，“不要担心，还有我和马克西姆与你作陪，我们都一样。”
　　“嘿！嘿嘿嘿！”马克西姆立刻发出了抗议声，“不要加我，我可是信心十足，如果罗南没有办法主唱的话，我觉得我完全可以胜任。”
　　奥利和克里夫的视线双双投射过去，用强烈怀疑的姿态打量着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用力挺起胸膛，信心满满地迎向视线，让奥利和克里夫双双无功而返，然后罗南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那么这样正好，分声部录音的时候，马克西姆可以分担一下重任，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马克西姆的表情微微紧绷，喉咙似乎正在隐隐发痒，但他还是竭尽全力保持淡定，对着罗南点了点头，“没问题。”
　　虽然马克西姆依旧嘴硬，但在队友们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奥利和克里夫偷偷交换一个视线，笑得格外灿烂。
　　马克西姆无语地瞪了他们一眼，但随后就挺直了腰杆——他并不害怕唱歌也不胆怯舞台，他相信自己能够完成得非常出色，但即使如此，越是自信也就越是期待完美，压力也就在无形之中增加起来。
　　毕竟，马克西姆也是一日国王的一员，他们一起经历了漫长的低谷，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此次机会多么重要。但不同于克里夫和奥利，马克西姆相信一日国王肯定能够在格莱美颁奖典礼舞台之上大放异彩——
　　不仅是相信，而是知道，他知道他们肯定能够做到。
　　正是因为在乎，所以担忧；也正是因为想要做得更好，所以急切。
　　乐队成员都希望能够牢牢抓住格莱美的这次机会，包括罗南也不例外，毕竟，奖项到底花落谁家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部分，至少他们可以完成一场精彩的演出，让格莱美的观众们能够认识到这支乐队。
　　他们想要让观众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支乐队，舞台表现如此出色如此精彩如此富有魅力，这才是重点；原来还有这样一支乐队，与奖项无关，他们的音乐能够打开一扇全新世界大门，纯粹的享受，这才是重点。
　　“一日国王”，他们需要在格莱美的舞台上证明这个名字，这远远比奖项更加重要——当然，如果能够得奖的话，那就更好了，又或者说，更加完美！
　　但是正如克里夫的担忧，这并不是一个容易达成的目标，而通往成功的唯一办法，就是练习练习再练习！不断练习！


第310章 提名效应
　　无论是一日国王，还是闪耀乐队，他们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两支乐队都希望能够抓住格莱美的机会，真正为乐队事业打开局面，期待着格莱美舞台能够成为职业生涯的转折点，让梦想的光芒洒落下来。
　　于是，巡演道路之上，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双双开始忙碌起来，在繁忙的巡演日程之外，两支乐队都展开了练习——哪怕只是一首歌或者两首歌的舞台，但因为是格莱美，事情的份量也就与众不同起来。
　　忙碌与奔波之中，两支乐队在巡演的道路上，携手度过了圣诞节，又携手迎接了新年，两个重要节日都是在演出现场与两千名观众共同度过的，这也成为巡演路程难以忘怀的经历，转眼，2013年的曙光就已经洒落下来，当指尖触碰到科罗拉多大峡谷的第一缕金色晨曦，日历就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就在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携手朝着西海岸巡演进发并且紧锣密鼓地练习准备的时候，格莱美提名名单的影响力也开始逐步发酵蔓延，提名作品、提名歌手的曝光率让普罗大众也纷纷投来了关注视线。
　　尤其是单曲。
　　因为比起购买专辑来说——无论是数码专辑还是实体专辑，试听、购买一首单曲的成本都低了许多。自然而然地，路人听众们就从单曲开始听起，看看自己是否感兴趣，再决定是否给予进一步关注。
　　率先迎来突破的，是闪耀乐队的“吼，嘿”。
　　就在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朝着西海岸巡演进发的时候，格莱美提名名单的影响力也开始逐步发酵开来。
　　率先迎来突破的，是闪耀乐队的“吼，嘿”。
　　在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的那一周，这首单曲就已经首次杀入前十名，暂时位列第八，表现非常出色，而后得到格莱美提名的加成，单曲一路高歌，在三周之后，也就是圣诞节的那一周，触碰到了巅峰——
　　高居第三！
　　历史新高！
　　从正式发行到位列公告牌单曲榜第三，“吼，嘿”经历了一段漫长的二十八周旅程，最终创造了独立乐队的一个奇迹，书写了不可思议的成绩，真正让闪耀乐队进入大众视线，成功地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吼，嘿”随后又在第三名、第四名之间来来回回移动，整整停留了十周，一直到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才滑落到第六名，如此表现用“神奇”都不足以形容，堪称奇迹，确确实实让整个业界一片惊艳。
　　唯一的遗憾就是，“吼，嘿”的成功并不意味着闪耀乐队已经跻身一线或者二线。
　　在2012年的倒数第二周，闪耀乐队发行了自己首张专辑的第二首单曲，“顽固的爱（Stubborn-Love）”，从时间来说，距离第一首单曲发行已经整整过去七个月，是时候发行第二单曲了——虽然闪耀乐队也是两首单曲同时在榜，但情况却与一日国王不同，闪耀乐队可以算是常规操作，完全在预料中。
　　发行首周，“顽固的爱”就顺利进入公告牌单曲榜，位列第八十五名，起步位置比“吼，嘿”更加出色。
　　可惜，单曲的后续成绩表现平平，最高排名第七十名，而且仅仅停留了十六周就跌出榜单，完全无法与“吼，嘿”绵长而恢弘的逆袭曲线相比较；而且，当“顽固的爱”出榜的时候，“吼，嘿”依旧在榜单前五十名之内，稳若泰山，这确实是令人扼腕的。
　　可以看得出来，“吼，嘿”的成功拥有诸多因素，最最重要的是，单曲本身的质量过硬，而第二单曲没有能够趁胜追击，这无疑是非常扼腕的局面。闪耀乐队在音乐市场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但未来依旧任重道远。
　　与此同时，欢娱乐队、黑键乐队、弗兰克-奥申等等提名阶段的大赢家都成功得到了市场的瞩目视线，一日国王自然也不例外。
　　比起闪耀乐队来说，作为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日国王也收获了更多关注视线，提名效应的爆发也更加明显，当然，质疑一日国王的声音也更加凶猛，但无论如何，关注还是让“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两首单曲双双受益——
　　无脑吐槽质疑的网友确实不在少数，但更多网友还是处于好奇，点开了单曲，即使是吐槽，也需要自己亲耳倾听判断之后，再发表意见，于是，单曲的成绩也就扶摇直上。
　　首先是“追逐光芒”。
　　在第二单曲“我的恶魔”发行的时候，“追逐光芒”就已经成功跻身公告牌单曲榜前五十名，成绩回落一周之后又重新往上发起冲击，但此时就已经可以明显感觉到后劲不足，推进上升的力量正在渐落。
　　尽管每周的排名顺位依旧在稳步上升，但是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的时候，“追逐光芒”也还没有突破三十名的门槛，依旧位于第三十二名的位置，一点一点徐徐攀升的模样也被网友们戏称为“蜗牛单曲”——
　　稳定，但缓慢。
　　伴随着七项格莱美提名所引爆的话题效应，“追逐光芒”重新赢得推进力，大量路人听众的收听让话题效应重新回到公众视线，推特和脸书之上相关话题标签的热度也再次回暖，于是上升势头重新强势。
　　二十九名、二十四名、二十名、十六名，然后是……十二名！
　　在2013年新年曙光到来之际，“追逐光芒”也已经触碰到了公告牌前十名的边缘，距离跻身巅峰平台还有两个身位，虽然如此排名数据远远不能和“吼，嘿”相提并论，但稳步上升的姿态却展现出了别样面貌，不屈不饶的韧劲更是让人留下深刻印象——而且，这首单曲还没有像“吼，嘿”一样得到电视加成！
　　随后，2013年一月第一周，“追逐光芒”又在第十二名停留了一周，排名没有变动；第二周，单曲成绩往前攀升了两个位置，位列第十名——此时，距离单曲正式发行，已经过去整整十八周，着实是一段漫长的旅程，堪比“吼，嘿”。
　　不过，正如“吼，嘿”花费二十八周才攀登到自己的最高点一样，“追逐光芒”也是如此，依旧在稳步上升中，接下来四周，第九名、第七名、第五名、第六名，在格莱美颁奖典礼正式举行的当周暂时落在第六名的位置——
　　而往前抬头三个位置，就可以看到“吼，嘿”的身影，对于独立乐队来说，这无疑是值得庆祝的一大喜事。


第311章 彩排就绪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以七项提名领跑的一日国王无疑成为最大赢家，收获无数瞩目。
　　短短六周之后，“追逐光芒”首次杀入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而单曲相关话题标签在推特和脸书也重新引发热潮，甚至连带着一日国王世界观的话题也再次火热起来，引发诸多吃瓜群众们发出强烈要求，希望乐队能够推出“追逐光芒”的音乐录影带，进一步完善世界观，看看他们现有的推测是否正确。
　　2013年，二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嘻哈说唱组合麦克默（Macklemore）莱恩-刘易斯（Ryan-Lewis）合作的单曲“旧货店（Thrift-Shop）”登顶冠军。
　　布鲁诺-马尔斯第二张专辑的首波主打曲“宫锁天堂（Locked-Out-of-Heaven）”从冠军位置退到亚军位置。
　　排名第三的，正是闪耀乐队的“吼，嘿”；而排名第六位的，则是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
　　在前十名，还可以看到一系列巨星的名字：
　　第四名的是贾斯汀-汀布莱克（Justin-Timberlake）的“西装革履（SuitTie）”，第五名的是泰勒-斯威夫特的“我就知道你是麻烦（I-Knew-You-Were-Trouble）”，第七名的是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Spears）的“嘶吼狂叫（ScreamShout）”。
　　诸如此类。
　　而前十名之中能够看到两支独立乐队的身影，这无疑是格外喜人的局面，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孤独的。
　　将视野从前十名扩大到前二十名，还可以看到梦龙乐队（Imagine-Dragons）和欢娱乐队的两个身影，另外，还有一日国王的第二单曲“我的恶魔”。
　　如果说，“追逐光芒”得益于格莱美提名而迎来了曙光是厚积薄发，那么“我的恶魔”在提名效应之下则是火箭蹿升，跳过了漫长的等待和攀升，甫一登场就迎来了全面关注，华盛顿场巡演的安可效应是如此，格莱美提名的关注效应也是如此。
　　发行首周，“我的恶魔”就空降公告牌单曲榜八十九位，次周又小小跃升到七十七名，人们担心着双单曲打榜可能导致分流，最终两首单曲的成绩都不如预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闪耀乐队第二单曲“顽固的爱”遭受冷遇的状况也暂时没有出现。
　　随后一周，格莱美提名名单就正式公布。
　　为一日国王斩获年度录音、年度歌曲、最佳摇滚歌曲、最佳摇滚表演四项提名的“我的恶魔”毫无悬念地站在聚光灯的正中心，一举超越了“花样年华”、“或许电我”、“最熟悉的陌生人”等等在公告牌强势登顶夺冠并且蝉联多周冠军的超强热门单曲，将整个北美大陆的所有视线全部集中过来——
　　这，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神仙单曲？
　　公告牌单曲榜仅仅排名第七十七名，甚至是在五十名之外的之外，到底凭什么重复了当年诺拉-琼斯一鸣惊人的壮举？
　　于是，“我的恶魔”就这样轻松聚集了所有火力。
　　六十三名……五十名……三十三名……二十五名……十八名……
　　连续五周持续蹿升，在2013年一月第一周就已经成功跻身公告牌单曲榜前二十名，此时距离单曲发行才仅仅过去七周，飙升势头堪称骇人——考虑到一日国王的群众基础，考虑到“七”至今为止的销量，单曲的上升曲线确确实实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巨大能量，绝对是公告牌单曲榜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强势跻身前二十名之后，“我的恶魔”的上升势头终于放缓脚步，后劲略显不足，但依旧在前二十名站稳脚跟，从一月到二月，当格莱美颁奖典礼到来的时候，歌曲暂时排名第十三位，虽然上升速度不足，但前进脚步依旧没有停止，转眼也已经迫近前十名——
　　等等！
　　难道？难道说，即使是顶级人气巨星也非常非常困难的壮举，“两首单曲同时位列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一日国王真的能够做到吗？
　　正是因为两首单曲同时在榜容易造成分流的情况，自己与自己成为对手，所以本来就无比困难的单曲榜前十名就变得更加困难，更不要说两首单曲同时在榜了，除了人气与实力之外，还需要一些运气。
　　但是，现在一日国王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了。
　　当然，困难依旧是困难，“我的恶魔”从第十三名迈入前十名，到底需要几周时间，暂时还是一个未知数，而在这个未知时间里，“追逐光芒”还能够在前十名停留多久，更是无法预测——
　　千万不要忘记了，就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举行的这一周，“追逐光芒”的排名回落了一位，接下来是继续回落还是重新回暖，亦或者是垂直跳水，一切都无法预测。毕竟，前十名的每一首作品都非常强劲。
　　对此，一日国王能够作出的努力也非常有限，也许，在“载入史册”与“历史记录擦肩而过”之间就只是一场格莱美演出的区别，所以，现在一日国王唯一能做的也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专注于舞台的排练。
　　距离格莱美颁奖典礼还有整整一周时间，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双双抵达洛杉矶，联合巡演摁下暂停键，两支乐队双双投入格莱美紧锣密鼓的彩排工作，准备迎接自己职业生涯以来最重要的一个舞台。
　　本来，去年六月，乐队就已经准备结束酒吧巡演，从新奥尔良返回洛杉矶。
　　后来，又到八月，乐队的公路巡演已经抵达拉斯维加斯，距离终点洛杉矶也只剩下最后一段路程。
　　但前后两次，乐队的“归家旅程”都被中断，在北美大陆来来回回奔波流浪着，一次又一次地往后推迟，等待再次回家的时候，2013年的第一个月也已经接近尾声，一日国王的脚步也终于踏上了家园的土地。
　　不过，此次回家也稍稍有所不同，乐队成员不是真正为了回家而回家，工作才是回家的第一任务，抵达洛杉矶之后，甚至就连行李都没有时间放下，一日国王就马不停蹄地朝着格莱美的演出场地进发——
　　格莱美，群星云集，顶级大牌们的时间档期都无法调整，那么，就只能是一日国王、闪耀乐队这样的小角色们配合行程了，所以，他们的彩排行程是没有办法更改调整的，演出场地只有这个时间能够开放，其他时间则必须等待超级大牌们的登场。
　　于是，风尘仆仆地，过家门而不入，一日国王就前往了演出场地，准备第一轮的场地适应。


第312章 美梦成真
　　抵达场馆的时候，清晨的朝阳已经呈现明亮的橘色布满东方的天空，整座城市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苏醒。
　　从太平洋上空吹拂而来的猎猎海风让人必须拉紧外套才能够感受到一丝温暖，此时此刻也能够在四季如春的洛杉矶感受到些许冬天的凛冽，从车厢走出来的时候，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狂风就让脚步几乎站不稳，身体也开始摇摇摆摆起来。
　　“真是怀念。”
　　但对于一日国王成员来说，他们却早就已经习惯了半梦半醒之间的洛杉矶。
　　过去七年，他们曾经无数次欣赏过这座城市的日出日落，也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街道里奔波颠簸，时隔整整一年重新回到这里，皮肤立刻就能够感受到沙漠包围的干燥，不仅没有排斥，反而是亲切得让嘴角的笑容弧度轻盈上扬。
　　只是，罗南恐怕是唯一例外——
　　熟悉，的确是熟悉的，因为这就是罗南-库珀的家园，每一寸肌肤都能够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熟悉感觉。
　　但对于罗南来说，却是陌生的，而不同于其他初次拜访的城市，视野所看到的景象、皮肤所感受到的温度，在陌生之中却带着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一场梦境，光怪陆离地在海市蜃楼之间穿行游荡。
　　这着实是一种特别体验，以至于罗南的眼神也平添了一抹留恋和好奇，爱丽丝和奥利都察觉到了罗南情绪的微妙变化，但他们也没有多想，想当然地认为只是感触良多罢了，因为包括他们自己也不例外，从去年六月就计划着回家，却没有想到一拖再拖，最后再次返回洛杉矶的时候，却是为了格莱美。
　　有些神奇，有些梦幻，还有些不可思议。
　　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到了。”
　　前方传来克里夫的声音，奥利的心情顿时就汹涌起来，用肩膀撞了撞罗南，“还记得我们以前路过这里的时候吗？我们就幻想着，自己能够登上这片舞台召开演唱会，然后全场爆满，门票更是一票难求……”
　　说到这里，话语就自动切断，奥利不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似乎正在脑海里幻想刚刚描述的画面。
　　罗南的视线也恋恋不舍地从高大的棕榈树和起伏的地平线之上收了回来，一眼就能够看到正前方显露出一个角落的斯台普斯球场。
　　作为NBA球队洛杉矶湖人的主场，斯台普斯中心年年都能够聚集无数视线，更是篮球球迷们的朝圣目的地之一，但除了篮球比赛之外，这里同样还是洛杉矶最富盛名的演出场地之一，与纽约的麦迪逊广场花园交相辉映。
　　单纯从上座数量来说，仅仅只能容纳两万观众的斯台普斯球场和麦迪逊广场花园，自然不能与动则十万容量的大型足球场相媲美，但是这两座篮球场馆都坐落在各自的城市中心，交通便利之余也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演出更加便利也更加频繁，反而赋予了特别意义。
　　而且，两座场馆的两万观众容量都堪称中型演出场馆，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歌手都能够拥有如此号召力的——至少现在的布鲁诺-马尔斯还不具备，就更不要说一日国王了，任何一位能够登场两个场馆演出舞台的表演者，势必都得到了来自市场的重要肯定。
　　更重要的是，两座场馆都经过时间的沉淀，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载入史册的重要活动，比如说麦迪逊广场花园曾经见证了穆罕默德-阿里（Muhammad-Ali）与乔-弗雷泽（Joe-Frazier）两位拳王的“世纪之战”；比如说斯台普斯球馆曾经是流行音乐天王巨星迈克尔-杰克逊重启世界巡演征程的揭幕场馆。
　　至于篮球、冰球等等常年在两个场馆进行的顶级联盟赛事就更是铸就了无数经典，不胜枚举多如繁星。
　　也正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辉煌时刻，在两座场馆的身上留下更多璀璨的印记，最终被赋予了更多意义。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之后，东海岸的麦迪逊广场花园和西海岸的斯台普斯球场就成为了整个北美大陆最具历史意义的演出场地之一，全年演出档期排满，即使是想要预约表演场地，也需要提前大半年乃至一年进行计划——更何况，并不是每一位想要登上舞台的表演者都能够如愿以偿。
　　对于每一位能够登上麦迪逊广场花园和斯台普斯球场的表演者来说，这里就好像卡内基音乐厅之于古典乐一样，成为一种业内认可与市场号召力的独特证明。
　　久而久之，登上斯台普斯中心麦迪逊广场花园也就成为无数歌手的梦想。
　　以一日国王现在的号召力，显然这样的梦想是遥不可及的，但幸运的是，自千禧年以来，除了第四十五届格莱美在纽约的麦迪逊广场花园举行之外，其他年份的每一届格莱美全部都选择在斯台普斯中心进行。
　　于是，今年，一日国王也就赢得了登上斯台普斯球场演出舞台的绝佳机会。
　　此时，注视着晨曦阳光之中的斯台普斯球场，阴影之中的建筑轮廓略显模糊，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整座建筑的恢弘与壮阔，宛如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让人抬头仰视，甚至不敢轻易靠近，脚步不由就放慢下来。
　　“我们真的即将在这里演出吗？”
　　克里夫的话语带着些许迟疑，真实感正在慢慢变得清晰，随之而来的压力与紧张也让肩膀肌肉完全紧绷。因为期待，因为亢奋，情绪的汹涌也就越发明显，他们想象了又想象的梦想就要真的实现了吗？
　　马克西姆和奥利都没有说话，只是仰视着斯台普斯球场，饱含期待却又心生怯意。
　　罗南，也不例外。
　　沉默之间，情绪就在阳光与阴影之间游走氤氲开来，然后胸腔之中就迸发出一股雄心壮志，慷慨激昂地震荡着——
　　征服高山！航行大海！挑战星辰！正是因为挑战艰巨、充满冒险，所以这段征程才有趣，不是吗？
　　“这只是一个起点。”罗南开口说道，似乎正在回应克里夫的感叹，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地发出豪言壮语，然后，眼底深处的光亮就这样一点一点明亮起来，与初升的晨曦交相辉映。


第313章 清晨时分
　　“这只是一个起点。”
　　云淡风轻的话语背后却能够感受到澎湃的信念与意志在汹涌，甚至能够感受到展望未来的自信与坚定，豪气云天的强势与激情四射的生机让小伙伴们纷纷转头望了过来，双眼立刻就能够捕捉到罗南身上散发出来的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准备大干一场：
　　以斯台普斯中心的格莱美颁奖典礼作为一个起点？那么，在他们面前展开的星辰大海又多么恢弘呢？
　　罗南的眼睛是如此明亮，坦然而平静、积极而雀跃的姿态落在视线里，不由自主地，情绪也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感染力，刹那间，小伙伴们的脊梁也跟着一起挺直起来，胸腔里轰鸣的豪情壮志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们这一路走来，又有何惧呢？
　　包括爱丽丝也不例外，她也不动声色地悄悄挺直腰杆，由内而外地展示出自信。
　　马克西姆第一个就信心满满地握紧了拳头，但随后又松开；竭尽全力地展示自己游刃有余的模样，只是别扭的手臂动作依旧泄漏了他的情绪波动，“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迎接清晨的斯台普斯球场？”
　　罗南吐槽的声音马上就传了过来，“不要假装你是科比。”
　　洛杉矶湖人传奇巨星科比-布莱恩特（Kobe-Bryant）曾经说过：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
　　马克西姆的话语显然就抬高了自己的地位，假装自己也亲身经历了科比的故事一般。
　　即使被罗南戳破，马克西姆也依旧挺直腰杆，昂首挺胸地往前开来脚步，堂堂正正地走在前方带路。
　　奥利和克里夫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然后也跟着罗南一起加入了马克西姆的行列。
　　清晨的斯台普斯中心，一片安静，全然看不到平时喧闹的景象，就连出现在视野之中的人影都寥寥无几。
　　格莱美的彩排，行程满档，熙熙攘攘地塞满从早到晚的所有时间，但档期安排还是能够看出待遇差别，黄金时间段自然是顶级人气巨星们的特权，而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这样的新人就只能起早贪黑地辛苦辛苦了。
　　闪耀乐队的首次彩排时间被安排在了今天晚上十一点之后，而一日国王的首次彩排时间则是今天早晨的七点，踩着晨露的凛冽第一个进入场馆，城市还在沉睡的时候，他们就需要开始繁忙的工作了。
　　首次彩排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简单地熟悉场地、熟悉流程，初步让工作人员确认乐队的表演顺序和内容，而后全部以数据的方式记录下来，等待第二次彩排的时候就能够快速进入状况，完成排练——
　　因为一日国王前后就只有两次彩排时间，第一次一个小时，第二次两个小时，如果两次彩排依旧无法适应场地，那么格莱美缩短表演时间乃至于取消表演资格也不是不可能的，反正缺少了一个一日国王，身后还有无数歌手愿意为了登场格莱美舞台而撞破脑袋。
　　为了保证两次彩排的质量，格莱美官方组织才做出了上述安排。
　　如此一来，就能够确保两次彩排之间，在不占用场馆空间不影响其他彩排状态的情况下，工作人员能够尽快熟悉情况、乐队也能够自行完成练习，而后在第二次彩排的时候能够提高效率。
　　时间紧迫，一分一秒都格外宝贵。
　　乐队成员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入斯台普斯中心之后，没有时间闲逛也没有时间惊叹，就必须快速进入适应场地的工作，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都没有预料到居然还有人比他们更早抵达斯台普斯球场——
　　而且，看起来好像正在等待一日国王的到来。
　　“布鲁诺？”
　　奥利第一个就发现了坐在观众席里歪着脑袋的布鲁诺，反而是走在最前面的马克西姆注意力完全在舞台之上而粗心大意地错过了隐藏在无数座椅之中的布鲁诺，此时听到奥利的惊呼才连忙转过身来。
　　“布鲁诺？”
　　马克西姆也发出了不敢相信的惊呼声，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老朋友。
　　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打破预想地看到布鲁诺-马尔斯，喜悦和开心都是成倍的，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没有能够控制住往外冒泡的欢快和雀跃，大步大步就朝着布鲁诺快速走了过去，用最热情的姿势表示欢迎。
　　布鲁诺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一个骨碌站立了起来，对着奥利和马克西姆张开双臂，咧嘴大笑起来，站立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宛若鲨鱼一般，爽快地分别拥抱了他们，却没有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不断表示着：
　　恭喜！恭喜！
　　发自真心地，布鲁诺为一日国王感到开心，而后脚步就来到了罗南面前，他还朝着罗南挤眉弄眼了一番，稍稍停顿一下，这才分外热情地用力拥抱住了罗南，嘴里还在抱怨着，“这位朋友请降低一点重心，照顾一下你的兄弟。”
　　略显沙哑的嗓音懒洋洋地调侃打趣着，熟稔的语气就透露出一股亲密。
　　罗南展示出了绅士礼仪，张腿屈膝，降低重心，给了布鲁诺一个扎实的拥抱，松开之后才上下打量一番，“我猜，你昨晚就在这里，没有回去？所以，你是专程在这里等待我们吗？”
　　“哈哈，怎么，感动到说不出话了？”布鲁诺欢快地笑了起来。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提名名单之中，并没有看到布鲁诺-马尔斯的名字，当然不是因为布鲁诺被格莱美忽略了，而是因为布鲁诺的第二张专辑发行时间太晚，错过了报名今年格莱美的期限。
　　结束“情歌正传”的巡演之后，布鲁诺就全方位投入二辑的制作，但还是能够看得出来，那些负面情绪、负面新闻依旧存在着影响，专辑的筹备进度也放慢了下来，结果一日国王的“七”已经率先推出了，但布鲁诺全新专辑依旧在制作阶段。
　　一直到十二月，布鲁诺的第二张专辑“火星点唱机（Unorthodox-Jukebox）”才正式发行，虽然说第一首先行单曲“宫锁天堂”是符合格莱美报名资格的，但综合考虑之后，布鲁诺干脆就放弃了今年的角逐，而是等待明年再一起报名。
　　于是，布鲁诺就错过了今年的激烈竞争。


第314章 友情建议
　　“火星点唱机”的筹备与发行偏离预期轨道，最终布鲁诺也就错过了今年的格莱美竞争，没有能够赢得提名。
　　但是，作为当今乐坛上升势头最出色的男歌手，布鲁诺也被誉为是格莱美力捧宠儿——
　　首张单曲就轻松赢得了一座最佳流行男歌手的格莱美奖杯肯定，而且首张专辑因为发行时间的关系而连续报名了两年的格莱美，这张专辑一共为布鲁诺赢得了十一项提名，虽然布鲁诺依旧在新人期，但格莱美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位歌手的喜爱和推崇。
　　所以，即使“火星点唱机”没有报名今年的格莱美，但格莱美又证明可能遗忘正在新专辑宣传期的布鲁诺呢？
　　即使没有提名，布鲁诺也赢得了登台演出的待遇，他将参与到纪念传奇巨星鲍勃-马利（Bob-Marley）的环节里。
　　鲍勃-马利，牙买加人，被誉为是雷鬼音乐的创始人，真正开创了全新的一种音乐类型并且向全世界推广开来，1981年因病去世之后，他的精选专辑正式发行，一直到二十一年后的选择仍然在畅销行列，依旧是目前为止雷鬼音乐领域最畅销的专辑，全球销量超过两千万张。
　　无疑，致敬鲍勃-马利，是今年格莱美的重头环节之一。
　　格莱美邀请到了一系列深受雷鬼音乐影响的歌手登台演出，包括了鲍勃-马利活跃在乐坛的两个儿子达米恩-马利（Damian-Marley）和基吉-马利（Ziggy-Marley），另外还有斯汀（Sting）、蕾哈娜以及布鲁诺——
　　布鲁诺的音乐涵盖了灵魂、放克以及雷鬼等等，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风格，鲍勃-马利绝对是他的重要灵感来源之一，以这样一种方式致敬并缅怀鲍勃-马利，也同样是布鲁诺再喜欢不过的演出了。
　　布鲁诺将登台表演“宫锁天堂”，并且还会加入马利兄弟和其他嘉宾的行列，表演鲍勃-马利的经典曲目。
　　也正是因为如此，布鲁诺也抵达洛杉矶，早早投入彩排——比起单独舞台来说，合作舞台的彩排肯定是更加烦琐的，歌手们的日程安排就已经是麻烦之中的麻烦；而且，他们还需要互相磨合自己的风格。
　　因为斯汀、蕾哈娜的档期全部都错开，所以布鲁诺只能率先自己完成单独彩排，而后在等待集体彩排的机会，也许就只有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但格莱美这样的隆重舞台上，没有人愿意错过如此机会。
　　所以，即使时间紧凑，他们也依旧能够竭尽全力地携手完成合作舞台。
　　昨晚，布鲁诺彩排到凌晨五点出头才结束工作，但是得知一日国王即将于七点抵达斯台普斯中心彩排，布鲁诺就没有回家休息，而是在场馆里等待着老朋友的到来，这是布鲁诺巡演结束之后三个月以来，他们的首次见面。
　　面对布鲁诺的玩笑，罗南还是能够感受到话语后面的温度，笑容就上扬了起来，“是的，感动到说不出话来，这下糟糕了，彩排怎么办？”
　　罗南的打趣让布鲁诺爽朗地大笑起来，“放心，你肯定能够秒杀舞台的，就好像秒杀所有其他舞台一样。”布鲁诺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老实说，‘我的恶魔’真是非常特别的一首歌曲，比起‘追逐光芒’来说，我还是更加喜欢这首。怎么样，未来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合作一首歌曲？”
　　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光彩，“不如现在就开始？”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再次让布鲁诺欢快地大笑起来，“等你们彩排结束。”随后又意识到自己的话语似乎有些玩笑的嫌疑，可能被误会成为社交场合的客套，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罗南的嘴角也跟着一起上扬起来，“当然，我知道。即使你不是认真的，我也是。所以，你最好不要拦截我的电话。”
　　布鲁诺连连点头，笑容满面，而后又继续说道，“斯台普斯的表演场地没有什么需要挑剔的，但是现场的通风口比较多，表演的时候需要注意一下耳返，现场影响比较明显；另外就是摄像机镜头的调度。”
　　这才是布鲁诺留下来等待一日国王的真正原因：将自己的经验落落大方地传授给乐队，希望他们的演出能够圆满完成。
　　罗南的胸膛滑过一道淡淡的暖流，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认真倾听的表情却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和演唱会现场比较起来，格莱美真正需要注意的是镜头调度，你应该和摄像师好好进行沟通一番，我们的观众不仅在现场，还有坐在电视机前的无数观众，这样的表演方式是特别的，也往往容易让人晕头转向。”
　　布鲁诺毫不吝啬地分享自己的经验，罗南认真倾听之后，也提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么场馆的音响效果呢？”
　　“当然，这是斯台普斯，更加空旷更加嘈杂，音响的音量也更加沉重更加喧嚣，整个声音需要更加具有穿透力一些；而且，在后面主舞台和前面分舞台的空间效果也不同，沉浸在表演亢奋状态的时候往往容易疏忽，但是我相信你能够适应的，登台之后，你先不带耳返感受一下整个空间的回音效果，大概就心里有数了。”
　　布鲁诺再次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话锋一转，“彩排时间非常宝贵，你们先适应场地，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们彩排结束之后，我们在看看午餐时间能不能契合得上。”
　　“午餐？”罗南眉尾轻轻一扬。
　　布鲁诺揉了揉自己几乎就要睁不开的眼睛，轻笑了起来，“午餐晚餐，有什么区别吗？我所说的是伊斯坦布尔时区的午餐，那就是洛杉矶时区的晚餐。”
　　“哈，我会站在子午线等候的。”罗南也跟着打趣起来，再次走了上前，给了布鲁诺一个大大的拥抱，对着布鲁诺耳边轻声说到，“谢谢，伙计。”不等布鲁诺回答，“赶快回去好好休息吧，保养一下嗓子。”
　　布鲁诺也没有再过多矫情，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又转身和乐队成员挥手道别，毫不拖泥带水地就转身离开了斯台普斯中心。
　　克里夫微微有些讶异，主动走了上来，低声询问罗南，“你和布鲁诺什么时候如此要好了？”
　　根本不需要太多语言，他们都能够感受到罗南和布鲁诺之间的默契，但仅仅是因为之前的巡演吗？


第315章 适应场地
　　显然，布鲁诺是专程为一日国王而留下的，但更准确一些，布鲁诺应该是为罗南留下的，不需要什么火眼金睛就能够看得出来。
　　难道说，在短短一个月的共同巡演之外，罗南和布鲁诺之间还发生了什么吗？
　　面对克里夫打探的视线，罗南也没有回避，落落大方地说道，“我们一直都有在讨论音乐创作的事情，还记得最开始布鲁诺跳过面试就直接敲定我们作为暖场乐队的事情吗？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罗南并没有准备告知他人布鲁诺的内心挣扎与黑暗，即使是队友也不例外，因为那是布鲁诺的个人私事，罗南没有权利胡乱传播与揣测——流言与传闻，总是如此不经意间散播开来的；更何况罗南也没有说谎，他和布鲁诺之间的交情更多都是来自于创作灵感的交流。
　　“宫锁天堂”正式发行之前，布鲁诺在圈内好友之间做了一个试听讨论会，将母带发送给特定的一群朋友，然后由朋友们提出意见和想法，其中也包括了菲兹闹脾气乐队和一日国王，所有成员都不例外，每个人都给予了反馈意见。
　　发送反馈意见之后，罗南无法确定队友们是否又收到了后续邮件，但他的确收到了，因为他提出了一些意见和想法，布鲁诺并不同意，两个人通过邮件交换了一些想法、展开了一些争论，最终布鲁诺还是采用了罗南的一部分意见，同样罗南也改变了自己的部分想法，完全能够明白布鲁诺拒绝让步的理由。
　　这一来一往，“宫锁天堂”的最终版本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动——主要还是在编曲层面。
　　但这就是全部了。
　　“火星点唱机”这张专辑的后续制作，布鲁诺并没有询问罗南的意见，显然布鲁诺也有他的骄傲和坚持，一直到“我的恶魔”这首单曲的横空出世，再次让布鲁诺眼前一亮，但两个人没有联系，才有了布鲁诺今天的赞扬。
　　所以，罗南对克里夫的回答，基本就是真相。至于罗南和布鲁诺那一点点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没有专门提起的必要。
　　面对罗南的回答，克里夫撇了撇嘴，总觉得应该还有一些什么，但认真想想，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于是就只能放弃，“音乐创作，好吧，无法反驳。”停顿了一下，“当时关于单曲的评价你写了什么？”
　　“专业意见。”罗南故意用神秘莫测的方式回答道。
　　克里夫愣了愣，随后就意识到罗南在打趣自己——又或者说，吐槽自己，因为克里夫当初的评价基本就是彩虹屁，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后来得知罗南、奥利和马克西姆三个人都或多或少提出了一些意见，克里夫还懊恼了一小会。
　　奥利憋笑憋得格外辛苦的抖动肩膀已经出现在视野之内，于是克里夫就给了罗南一个中指，然后又给了奥利一个中指，顺势还朝着马克西姆比划了一下。
　　无辜躺枪的马克西姆表示强烈抗议，结果奥利的笑声就没有忍住，直接狂放不羁地释放出来。
　　现场，一度混乱。
　　罗南连忙拍了拍奥利的后背，示意他们需要冷静下来，彩排工作可不能耽误，然后他们就一路嘻嘻哈哈地朝着舞台方向走去，和现场工作人员汇合，准备开始适应场地——
　　一个小时，其实非常非常短暂，乐队必须充分利用时间。
　　但也正是因为刚才小小的欢笑声，乐队成员的紧绷神经明显放松了许多，匆匆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就快速进入适应场地的状态。
　　斯台普斯球场确实与众不同，此前一日国王登上的舞台最大的就是华盛顿威讯中心了。原本以为万人场馆和两万人场馆，不过是容量翻一倍的区别，没有必要太过紧张担忧，毕竟他们已经拥有了万人场馆的表演经历，适应两万人场馆也只是需要稍稍注意一下就没有问题了，但事实绝对不是如此。
　　整个空间的高度、宽度、深度全部扩大之后，视线所及之处就演变成为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深渊，吞噬视线与感知的触角，置身其中的感触被全面虚化，从体感来看，就好像空间直接被拓宽十倍以上。
　　不是一倍，而是十倍。
　　当然，搭建舞台之后，场馆并不能容纳整整两万人，这与篮球比赛的四面坐席还是不同的，最终现场的观众也应该是一万到一万两千人左右，格莱美是颁奖典礼而不是演唱会，现场座位不可能全部坐满。
　　所以，观众人数相差无几，但空间感所带来的落差却格外明显——更重要的是，正如布鲁诺所说的，摄像机的镜头调度才是格莱美舞台的真正特别之处，这也使得整个演出的质感都发生了微妙变化。
　　登台之后，一日国王尝试演奏了一首歌曲，感受整个场馆的空间感，演奏结束之后，成员们都有些慌张，包括罗南也不例外，因为音响、空间、摄像机等等所营造出来的氛围着实太陌生，完全打破预期，他们所拥有的经验全部派不上用场，现在又必须从头开始，这确实令人慌乱不已。
　　此时，布鲁诺的友情建议就派上了大用处。
　　罗南和马克西姆率先冷静下来，没有着急立刻进入练习，而是先探讨总结了一下第一遍彩排所遇到的问题，还有成员自己的感受，然后将问题抛出来，询问现场工作人员的意见，通过他们的经验来解决问题——
　　这无疑是最快的办法。
　　如果是以前，他们可能因为自尊与骄傲而不愿意示弱，但经历这半年的起起伏伏，还有格莱美舞台的重要性以及彩排时间的局限，于是，当罗南提出请求帮助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反对，并且由罗南直接上前询问。
　　工作人员稍稍有些意外，显然这并不常见。
　　因为艺人们往往站在聚光灯底下，光鲜亮丽的风光让他们很难很难承认自己的缺点和错误，尤其是在平凡普通的工作人员面前示弱，这其实……有些丢脸，而且工作人员也可能嘲笑艺人们的无知与自大，这也使得双方的合作变得扭曲而怪异起来。
　　难道，罗南没有这样的“骄傲”吗？


第316章 合作愉快
　　意识到适应场地的难题是一日国王乐队的经验与知识所没有办法解决的，罗南没有迟疑，就直接询问了现场的工作人员。
　　注意到工作人员微微意外的讶异表情，罗南展露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们只有一个小时，而且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我想，我们没有太多选择。”
　　为了奉献一出精彩的舞台，他们必须放下没有必要的架子和面子，否则最后自食恶果的只会是乐队自己。
　　短短的话语里，带着些许打趣和自嘲，还带着些许调侃与戏谑——显然，罗南也知道工作人员的心态，如果工作人员想要给粗鲁傲慢的艺人们穿小鞋，他们可以有无数种办法，“小鬼难缠”就是这样的道理。
　　现场工作人员们都能够感受到罗南真诚而坦然的目光，还有你知我知的小小玩笑，短暂的惊讶过后，气氛就完全轻松了起来，工作人员不仅没有冷嘲热讽地落井下石，而且还积极主动、开诚布公地分享自己的经验和技术。
　　一旦放下架子与隔阂过后，交流就顺畅起来，适应场地的工作也走上了正轨。
　　近距离的沟通，让乐队和工作人员的合作快速完成磨合，即使乐队后续再次遇到困难，工作人员也会主动指点——而不用担心自己的专业刺激到艺人的骄傲，双向交流的开始也就预示着问题解决了一半。
　　没有狗血也没有意外，斯台普斯球场又再次进入高速运转的专业工作状态。
　　处于高度集中繁忙状态的乐队成员们都没有注意到，爱丽丝悄悄消失了，就连罗南也没有意识到；但约莫十五分钟之后，爱丽丝就再次出现了，带着一名外卖小哥，两个人联手带来三十杯咖啡和四大盒甜甜圈。
　　显然，爱丽丝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昨晚布鲁诺通宵达旦地进行彩排，随后一日国王就再次抵达现场。
　　虽然无法确定这群工作人员是不是同一批，还是两班倒三班倒的轮换工作人员，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全天候高强度高密度的彩排工作之中，这群工作人员们都必然疲惫非常，即使眼前这群是睡饱之后前来轮换的工作人员，他们也是一大清早就抵达斯台普斯中心，想必没有时间吃东西，甚至就连喝一口咖啡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爱丽丝就雷厉风行地付诸行动。
　　可以明显感觉到，斯台普斯球场正在忙碌的景象稍稍涌动了片刻，一杯咖啡用来醒神、一枚甜甜圈用来补充糖分，工作人员脚不沾地的奔波身影也稍稍轻松了些许，眼神交换之间可以捕捉到短暂的笑容。
　　不过，舞台之上忙碌的一日国王却没有享用一杯咖啡的悠闲，全情投入的适应场地工作依旧在进行着。
　　事情，显然比想象中还要更加复杂。
　　布鲁诺意见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点就在于耳返，因为整个空间增大的关系，回音效果以及现场噪音都是不能清除的影响，而且现场灯光、烟花以及机器运转的噪音也时时刻刻可能带来影响，这也越发凸显出耳返的重要性——
　　表演者与音响师的配合就立刻凸显了出来。
　　不仅是罗南，乐队成员全部都是如此。他们需要和音响团队进行细节的磨合，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频率。
　　忙碌，让时间的流逝失去意义。
　　“看来，彩排工作一切顺利。”
　　就在喝水的短暂喘息空档，一个声音突兀地打破呼吸急促、汗流浃背的氤氲热浪，视线纷纷投射了过去，克里夫第一个转头就看到了正在翻白眼的柯蒂斯-迪恩。
　　显然，柯蒂斯误以为一日国王乐队正在偷懒，一个小时的彩排时间也不抓紧，怎么可能有时间休息呢？
　　克里夫正准备解释一下，这根本就不是休息，只是喝水润喉而已，即使在喝水的空档，他们也在进行交流，根本就不是柯蒂斯所说的那样。
　　但克里夫没有能够开口，柯蒂斯就已经率先抬手制止了他，“我就连和你们打招呼的时间都觉得可惜，你们居然还在喝水。”火力全开的话语根本就不给面子，一个视线余光的扫视就让克里夫为之语塞。
　　乐队成员还是有些顾忌柯蒂斯，敢怒不敢言。
　　但罗南却并不在意，不是因为他不害怕柯蒂斯，而是因为他知道柯蒂斯就如同刺猬一般，无时无刻地展示自己的尖锐，以此来保护自己，柯蒂斯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因为他面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那么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入工作状态？”罗南截断了柯蒂斯的话语，没有正面回应或者反驳，这让柯蒂斯再次翻了一个白眼，然后罗南又接着询问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我以为现场演出不是你负责的。”
　　一日国王登上格莱美演出舞台，大西洋唱片自然不可能完全不过问，他们也还是派出专业人士前来斯台普斯球场提供帮忙，一方面是帮助一日国王完成彩排，另一方面则是帮助一日国王与格莱美完成沟通，某种程度来说，其实就是在专业层面辅助爱丽丝，务必确保一日国王能够完成精彩的演出。
　　但没有想到，出现在现场的居然是柯蒂斯——虽然贵为制作人，但柯蒂斯基本不会搭理录音室之外的事情；而且，柯蒂斯也不是现场进行指导的最佳人选，他的专业意见不见得就能够在现场演出派上用场。
　　面对罗南的提问，柯蒂斯的火爆脾气顿时就爆炸了开来，“还不是因为你，又是交响乐团又是多声部合唱，现场演出稍稍一点点偏差就可能成为灾难，以你们的经验和能力，出错的可能性简直就是百分之百……”
　　归根结底，柯蒂斯并不是前来指导现场演出的，还是为了编曲与制作的工作。
　　噼里啪啦的一阵狂骂，劈头盖脸地就砸下来，就连现场工作人员都被吓得一愣一愣，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地，斯台普斯球场的气氛就变得紧绷起来。
　　因为刚刚短暂的相处，心情愉快，以至于工作人员们都纷纷朝着罗南投去视线，想要询问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小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目前为止一日国王的合作还是非常愉快的，工作人员甚至愿意信任罗南。


第317章 特邀嘉宾
　　劈头盖脸、急风骤雨地，柯蒂斯就来了一阵狂骂，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夸张更严重——看来应该是因为不习惯早起的起床气？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柯蒂斯是属猫头鹰的，昼夜颠倒的生活，突然一大清早起床，确实是无法接受。
　　罗南能够明显感受到现场气氛的紧绷，还有工作人员们莫名其妙的视线，于是罗南再次挺身而出打断了柯蒂斯的暴躁，“那么编曲制作出来的效果如何呢？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听到最终版本，我们的练习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柯蒂斯被噎了噎，恶狠狠地瞪了罗南一眼，似乎在说：你现在是倒打一耙嫌弃我的工作进度太慢吗？
　　结果罗南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寸步不让的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
　　柯蒂斯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编曲效果当然非常出色，消耗时间就是为了保证质量，这是我的招牌，但是……”
　　“那就没有问题了。”罗南再次抢话说道，“音乐才是最重要的，表演才是最重要的，那么接下来就需要我们全力以赴了。柯蒂斯，如果你再继续暴跳如雷的话，且不说我们都被你吓得不知道怎么办了，单说彩排时间也不够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在这里纠缠吗？”
　　“……”柯蒂斯被罗南这一拉一扯，闹得脸色完全僵硬下来，让人强烈怀疑下一秒可能就要原地爆炸，现场气氛一度凝固，没有人敢喘气。
　　但紧接着，柯蒂斯就神乎其神地……笑了起来，对着罗南骂了一句“F”开头的粗口，然后就继续说道，“现在进行到哪里了？场地适应完成？开始进行实战彩排了吗？”
　　这大起大落的姿态着实是让人吃不消，心脏似乎就要撕裂成无数碎片一般，根本没有人明白柯蒂斯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柯蒂斯全然不在意，大步大步朝着舞台方向走去，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转身对着后面扬声呼唤到，“阿伦娜小姐。”
　　此时，众人才意识到，柯蒂斯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的，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婀娜的身影隐藏在阴影之中，静静地全程注视着刚才的喧闹，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看待这短暂的交锋。
　　罗南的视线微微停顿了片刻，阿伦娜小姐？等等，难道是……
　　然后，那个身影就款款而来，右肩背着一个小提琴盒，微卷的黑色长发略显凌乱而慵懒地耷拉下来，脸颊之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宛若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却可以捕捉到一抹明亮的笑意在浅浅涌动。
　　是她。
　　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四个月后，他们居然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
　　柯蒂斯等待对方汇合之后，并肩而行地走上舞台，脚步最后在乐队成员的面前停下来，柯蒂斯主动介绍道，“这位是阿伦娜-巴耶娃小姐，当今最顶级也最出色的年轻小提琴家之一，这次我们专门邀请到她，参与到你们格莱美的演出里。”
　　阿伦娜眼睛里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主动上前一步，完成自我介绍，而后分别与乐队成员一一握手，脚步最后来到罗南的面前，两双眼睛就这样对望在了一起，深深地注视着彼此瞳孔里倒影的身影。
　　“阿伦娜，很高兴认识你。”
　　“罗南，认识你是我的荣幸。”
　　两个人互相完成了最简单的自我介绍，就在阿伦娜准备收回右手的时候，却发现罗南的手指微微收紧起来，滚烫滚烫的掌心透过皮肤传递出来，阿伦娜的心跳刹那间漏了半拍，然后就可以看见罗南嘴角轻轻上扬起来。
　　带着些许狡黠的危险信号。
　　阿伦娜似乎能够感受到罗南眼神的灼热温度，但她没有闪躲，而是落落大方地迎向罗南，静静等待着下文。
　　“我真的非常非常期待能够和你一起演出，但我不知道，原来你对流行音乐也感兴趣。”罗南如此说道。
　　阿伦娜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我倒不觉得一日国王的音乐是流行作品，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认为音乐应该拥有阶级界线，流行音乐、古典音乐、另类音乐，这只是人们对自己品味的一种划分罢了，但音乐就是音乐，它们终究都是来自于人类情感并且打动更多听众的一种共鸣，你觉得呢？”
　　“哇哦，那么，我可以对这次合作表示期待咯？”罗南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阿伦娜，但随后察觉到阿伦娜眼底的打趣笑容，大方而直接，这让罗南微微有些拘谨，视线轻轻地转移，掩饰着脸颊稍稍发烫的窘迫。
　　阿伦娜注意到罗南视线的闪躲，笑得更加灿烂些许，“应该说，我非常期待才对。我已经从柯蒂斯-迪恩先生那里听到了重新编曲的版本，这也是打动我展开合作的真正原因，我对这次合作舞台充满了期待。”
　　罗南的视线重新抬起来，眉宇之间的神采飞扬起来，“时间紧迫，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入正式彩排环节？”
　　“那就再好不过了。”阿伦娜反过来握了握罗南的右手，发出提醒信号。
　　此时，罗南才意识到自己依旧握住对方的右手，这才连忙松开右手，察觉到掌心微微发烫的一层薄薄汗水之后，有些狼狈地转身走向舞台中央，因为背对着阿伦娜，汹涌的情绪也就稍稍得到了喘息空间。
　　奥利第一个就凑了过来，靠在罗南的肩膀旁边，压低声音询问道，“你认识她吗？”虽然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奥利总觉得有些异常。
　　罗南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是的，小提琴手，柯蒂斯不是介绍了吗？”他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隐瞒——可是，为什么要隐瞒呢？反正也没有什么秘密，“之前在布鲁诺的庆功派对上曾经碰面过一次。”
　　奥利瞪大眼睛，立刻就流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罗南。
　　罗南努力保持镇定，“你也见过，但你却没有认出对方来，多么失礼。”
　　“呃……”奥利的思绪顿时就被带偏了，认真想想，不由开始挠头起来。
　　站在后面的阿伦娜，低头看了看残留着温热的手掌，嘴角的弧度就这样轻盈地上扬起来。
　　根本没有差距到任何异常的柯蒂斯走了上来，“阿伦娜小姐，彩排之前，你需要适应一下场地和设备吗？”
　　当阿伦娜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重新恢复了平时的一贯平静与清冷，“当然，让我们现在就开始工作吧。”


第318章 二次见面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喉结因为喝水的吞咽动作而上下滑动着，滚烫滚烫的汗水顺着微微泛红的皮肤往下滑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似乎隐隐还能够捕捉到淡淡的热气从皮肤底下氤氲而出，让人感受到血管里正在沸腾的热血。
　　“啊！”
　　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矿泉水后，罗南发出了爽快地声响，这让阿伦娜有些慌乱地低垂视线，掩饰着自己偷偷打量的动作，但回避视线似乎也没有太多作用，因为端坐在旁边，她的右手手臂就能够感受到罗南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带着清爽的气息，淡淡的皂角味让人心烦意乱，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已。
　　然后……
　　视线余光又再次忍不住飘移过去，小心翼翼打量着结实匀称的身材，平时隐藏在衣服的包裹下根本看不出来，只是单纯觉得骨架高挑宽厚，但此时浑身出汗过后，T恤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就勾勒出来，让人忍不住细细描绘布料底下的那些线条的走向，甚至幻想指尖触碰到的温度和质感，如同丝绸般……
　　停止！
　　阿伦娜意识到自己的脑袋里开始出现颜色的废料，连忙再次低垂视线，强迫自己数绵羊，让呼吸和心跳重新稳定下来。
　　一日国王的首次斯台普斯球场彩排已经全部结束，一个小时的时间，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就已经过去，紧接着斯台普斯球场就要迎来弗兰克-奥申的彩排时间。
　　弗兰克-奥申也是早早抵达了斯台普斯球场，并且在现场观看了一日国王收尾阶段的彩排，双方还简短地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弗兰克就登台准备彩排了，而离开舞台的一日国王并没有立刻离开斯台普斯球场。
　　因为整整一个小时的紧密彩排，乐队成员都是精疲力竭，一个个都好像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他们分别坐在台下的观众席里，一边休息一边放松，但最重要的还是欣赏弗兰克的彩排，吸取经验——
　　现在对于一日国王来说，最欠缺的就是经验，尤其是对斯台普斯球场的适应，即使是通过观看彩排也能够从听觉视觉等等方面熟悉整个场馆，所以他们没有立刻离开现场。正好，弗兰克也没有说他的彩排暂时需要保密。
　　零零散散地，乐队成员们就坐在观众席里，原本奥利是和罗南坐在一起的，但看到阿伦娜出现之后，无法适应陌生人的奥利就朝着旁边挪了几个位置，于是罗南就和阿伦娜并排而坐了。
　　乐队成员们悄悄投来视线打量，却不知道阿伦娜和罗南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纷纷靠近奥利，低声询问起来。
　　“……阿伦娜？”
　　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阿伦娜刹那间被惊动，快速抬起头来，眼睛里有着一抹无法隐藏的慌张和错愕，然后阿伦娜就可以看到罗南的嘴角轻盈地上扬起来，刹那风华让周围的灯光和嘈杂全部消失，心跳就这样停止了下来。
　　“二十五美分买你现在的想法。”
　　罗南也注意到了阿伦娜的失态，毕竟上次碰面的时候，阿伦娜总是临危不乱的仪态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此时的波动就格外明显了，于是他笑盈盈地开了一个玩笑。
　　阿伦娜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镇定，重新抬起头来，微微眯着眼睛，也报以一个笑盈盈的表情回答到，“我正在担心自己可能后悔答应演出的邀请。”
　　“啊。”罗南发出一声惊叹，“因为今天的彩排不够顺利？”
　　“不，彩排非常非常顺利，但因为你们的表现着实太精彩，反而是我可能会跟不上，那么等我返回欧洲的时候，迎接我的恐怕就不是掌声了。”阿伦娜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包围在罗南身体散发出来的灼热气息之中，她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控制住情绪，避免泄漏内心的混乱，尽管狂跳不已的心脏根本就安定不下来，但至少，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罗南哑然失笑，他并没有当真，显然认为阿伦娜在开玩笑，因为彩排过程中，阿伦娜的表现非常出色，娴熟的技艺和充沛的情感让乐队成员惊叹不已——这才是真正世界级别的演出，他们都能够感受到明显的差距。
　　而且，阿伦娜是一个信心满满、坚定不移的女子，对于自己的专业拥有坚若磐石的信念，以及持之以恒的打磨精神，她又怎么可能因为短短的一段彩排就动摇自己的专业信念呢？
　　显然，罗南并没有发现阿伦娜平静表面底下暗潮汹涌的波动。
　　所以，罗南也跟着开起了玩笑，“那么最初的时候，你为什么答应这次演出邀请呢？”
　　“我也不确定，我正在质问自己。”阿伦娜的回答别有一番味道，似是自嘲，又似打趣，但偏偏她的表情非常认真，于是就碰撞出一种巧妙的矛盾感，让人忍俊不禁。
　　罗南摊开双手，“看来，我们需要更加小心也更加努力才行了，否则遗憾错失一位世界级小提琴手的助阵，我们的演出恐怕就要黯然失色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我们不愿意承受的。”
　　阿伦娜抬起视线望向罗南，那双深邃如同蔚蓝海洋的眼眸泛着盈盈光亮，清澈而辽远，刹那间将所有心神都吸引进去，宛若黑洞，心脏跳动刹那间就漏了一拍，就连呼吸节奏也被打乱，涌到舌尖的话语停顿下来。
　　迟疑片刻，而后话锋一转，阿伦娜临时改变了话题，因为太急而差点咬到舌头，“可以和我说说’我的恶魔’这首歌的创作背景吗？如果想要准确表达出旋律的情绪，我需要深入了解每一个音符背后的情感。”
　　专业话题，无疑是让沸腾思绪平静下来的最好办法，无论是阿伦娜还是罗南，都是如此。
　　果然，罗南没有多想。
　　尽管罗南敏锐地捕捉到了阿伦娜情绪的瞬间涌动，以至于他的眼神也微微波动些许，凌乱的思绪在脑海里激荡着，但电光火石之间，没有时间细想，他也需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于是就顺着阿伦娜的话题说了下去。
　　不过，罗南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而是反问到，“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理解？”


第319章 心有灵犀
　　空气，微微有些灼热。
　　马克西姆、克里夫和奥利都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但问题就在于，他们拉长耳朵悄悄偷听之后，捕捉到的只言片语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创作背景？
　　他们正在讨论“我的恶魔”创作背景？
　　这是什么和什么？
　　如此学术如此专业……如此枯燥无味的话题，然后他们之间的荷尔蒙却正在涌动？确定这样没有问题吗？
　　等等，还是自己的判断出现错误，空气中涌动的根本就不是荷尔蒙，而是火药味？两个人此时正在进行气势压制？与什么暧昧完全无关，两个人根本就是天敌对头？现在恨不得直接将对方撕成碎片？
　　可是——罗南的个性会那么具有攻击性吗？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克里夫和奥利面面相觑，两个人都寻找不到答案，而后双双看向马克西姆，平时总是自诩恋爱博士的马克西姆，此刻却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两个人做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他们没有必要心急，再观察看看。
　　但事实是，马克西姆也没有弄明白什么回事。
　　而罗南和阿伦娜呢？
　　其实，他们能够感受到周围视线的晃荡，但心神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搭理，那些视线就好像夏天傍晚的蚊虫一般，不多也不吵，虽然有些干扰但还是可以勉强无视。
　　面对罗南的“反问”，“不如你先告诉我，你的理解？”阿伦娜没有拒绝。
　　“绝望中的困顿。”阿伦娜简单地说道，认真想了想，“但这是一种很错杂的情绪，不仅仅是单纯的绝望，同时还能够感受到一种愤怒、一种希望，其实这些情绪某种角度来说，应该是矛盾的，但旋律与歌词却完美结合在一起。”
　　沉浸在专业探讨之中，阿伦娜的注意力渐渐集中起来，心脏的跳动依旧强劲有力，泄漏了些许紧张，但话语和思路都已经重新清晰，这说明转移话题的方法奏效了。
　　“而柯蒂斯-迪恩重新编曲的版本则注入了一股恢弘，这也使得情绪被放置在一个很大的背景之下展示，那么旋律也就需要更加细腻，所以，我需要深入了解那种矛盾，你可以为我解答吗？”阿伦娜转头看向了罗南，眼睛明亮。
　　某个角度来说，阿伦娜点头答应这次跨界合作，确确实实是因为“我的恶魔”这首歌，重新编曲之后的空间感和层次感，以及蕴含在旋律之中的错杂情绪，细腻而动人，真正打动了她，因为这同样是古典乐旋律的美妙之处。
　　现在，阿伦娜就想要深入了解一番。
　　至于罗南？那只是错综复杂的原因之中的一部分而已——阿伦娜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这次，罗南没有再继续兜圈子，沉吟了一番，“其实，这首歌是我和奥利在飞往华盛顿的航班上创作的……”
　　没有隐瞒，也没有粉饰，罗南就将乐队的故事娓娓道来，他也完全进入了专业探讨状态，仿佛正在参加一场音乐创作座谈会一般，眼神清澈而明亮。阿伦娜没有插话更没有打断，就这样认真地倾听着。
　　一直到故事讲述完毕，罗南的声音停止消失，阿伦娜也还是没有开口，放任沉默发酵涌动了片刻，然后才轻声说道，“当音符缓缓流动的时候，黑暗就不复存在。”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有感而发。
　　这还不是结束。
　　而后，阿伦娜又自言自语地说道，“练习小提琴……非常辛苦，即使我热爱它，但很长一段岁月里，我也同样憎恨它。”
　　“我也想要像其他孩子一样享受周末的假期，我也想要拥有属于自己可以玩耍的童年，我还想要尝试古典乐之外的其他兴趣爱好，我憎恨小提琴、憎恨自己、憎恨出身在这样一个家庭，我甚至开始憎恨自己的天赋……”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隐藏着太多太对的沉重，即使阿伦娜没有深入多说什么，罗南也能够品尝出其中的苦涩。
　　只有真正置身于黑暗的彼此，才能够明白那些坚持那些执念背后的挣扎与痛苦，言语根本无法承受重量，通过眼神与表情的交流浅尝则止地细细触碰到其中的错杂。
　　阿伦娜抬起头来，看向罗南，展露一个浅浅的笑容，“但同样是音符，是它们让我寻找到坚持下去的勇气，是巴赫，是莫扎特，是海顿，是舒曼……他们的旋律是具有力量和情绪的，是具有生命力的，我能够和音符对话，进而和他们对话，这才是音乐最美妙也最动人的地方，他们成为我最好的伙伴。”
　　所以，当阿伦娜倾听“我的恶魔”的时候，她也能够感同身受，甚至破天荒地答应了这次合作：
　　在旋律和歌词之中，阿伦娜能够感受到那种情绪，言语所无法形容却隐藏在旋律音符之中的深沉情绪。
　　不由自主地，阿伦娜就有些好奇，到底是谁创作出了这样的歌曲？还有，创作歌曲的罗南与那个夜晚的罗南，两个形象部分重叠却又部分不同，那种神秘与深邃让内心的好奇宛若蝴蝶振翅般扇动起来。
　　而且，这次不是一只蝴蝶，而是成千上万只蝴蝶。
　　“当双脚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就是世界之王。”罗南静静地说道，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让深深注视着罗南的阿伦娜展露了笑容——
　　她能够明白罗南的意思。
　　是音乐，让他们找到了自己；是舞台，让他们确定了自己。所以，他们走上了现在的道路，尽管领域不同，但隐藏其中的经历却是相同的。在“我的恶魔”这首歌里，隐藏着属于他们的秘密，共通的秘密。
　　所以，阿伦娜才说，流行音乐和古典音乐的本质是相同的，它们所承载的都是人类的喜怒哀乐等情绪，那份共情的力量才是音符最美妙也最动人的地方，二者的区别只是在于表现形式与表达方式而已。
　　如果是罗南的话，阿伦娜愿意打破界线，进行跨界尝试，也许在流行音乐的世界里打开一扇小小的窗户，因为她相信，能够创作出“我的恶魔”这样黑暗又不失光明歌曲的人，必然拥有一颗特别的心。
　　现在，看着眼前的罗南，那双深邃宛若海洋的眼睛，闪烁着浅浅光芒，阿伦娜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第320章 压力来袭
　　罗南能够感受到阿伦娜的注视，专注而深沉，宛若黑曜石的眼眸绽放着幽幽光芒，这让罗南的声音也不由缓缓低沉放缓下来，尽管话题略显苦涩，但眼底深处却泛起浅浅的温暖，因为他们已经找到了方向，即使这条道路遍布苦难与挫折，但前进的征程依旧充满了幸福和喜悦。
　　“我和奥利，包括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我们都在寻找答案，面对生活面对困难面对恶魔，我们都在试图寻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继续下去，而我们唯一能够找到的答案——”
　　罗南继续往下说道，但不等后半句话说出来，阿伦娜就自动接话道，“就是音乐。”
　　罗南轻轻颌首，眼底的笑容拉扯着嘴角微微上扬了些许，视线与阿伦娜再次完成交换，闪烁着默契——
　　绝望之中的愤怒，愤怒之中的痛苦，痛苦之中的挣扎，还有……挣扎之中的顽固与坚持，拒绝放弃希望。
　　错综复杂的情绪全部交织在一起，苦涩却甘甜，言语也无法准确形容，只有真正置身其中侧耳倾听，然后每个人都能够在音符之中寻找到自己的答案，独一无二的答案。
　　阿伦娜继续说道，“那么，你们现在已经离开那片黑暗领域了吗？”
　　“我们正在努力。”罗南嘴角轻轻上扬了些许，而后用视线打量了一下周围，阿伦娜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虽然说，一日国王赢得了格莱美的提名，一切似乎走上了正轨，但生活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依旧在缓慢却坚定地前行着，期待着乐队能够在格莱美地舞台上大放异彩，牢牢抓住这次重要的转折。
　　其实，格莱美提名名单出来之后，一日国王就在网络之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籍籍无名的新人强势领跑提名名单，而且还是千禧年之后就全面没落的摇滚乐队，这真的合理吗？
　　尽管“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已经前后两次在社交网络之上为乐队吸引了大量歌迷，但这依旧不够。
　　没有办法，一日国王的粉丝基础可以说等于不存在，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这支乐队依旧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刹那间就因为格莱美的关系站在聚光灯底下，自然而然就承受着无数质疑和挑刺的目光。
　　十年前，诺拉-琼斯横空出世的时候，她也同样面临着诸多质疑，而斩获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之后更是深陷压力漩涡，后续每一张专辑都饱受质疑，虽然诺拉依旧坚持做自己，但她的专辑再也没有能够复制处女作的巅峰。
　　十年后，网络更加发达、社交网络全面兴起，当年诺拉所“看不到”的那些负面声音，现在全部都通过网络呈现出来，于是一日国王就面临着难以置信的质疑声浪，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掺杂在咒骂声之中侵袭而来。
　　整天活跃在网络之上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压力，以至于马克西姆这位“网瘾少年”都被迫减少上网时间，眼不见为净，尽可能地保持积极心态，全力以赴地为格莱美舞台做准备。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格莱美是一次机会，至关重要的机会，但机会也意味着风险，如果舞台演出不够优秀的话，那么就可能成为吞噬乐队的转折，以乐队现在的能力来说，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承受这样的后果。
　　希望，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但黎明到来之前的黑暗总是最浓郁也最沉重的。
　　当他们站在镁光灯之下的时候，周围的黑暗也就越发汹涌，伴随而来的烦恼也越来越复杂越老越沉重，现实生活与金钱、名利、生存等等息息相关地挂钩之后，音乐的纯粹也就掺杂了太多错杂因素。
　　只有站在舞台放声高歌的短暂时刻，他们能够重新回归音乐世界，沉浸在音符的包围之中，找到快乐。
　　格莱美舞台被赋予了太多含义，“我的恶魔”这首歌也承载了太多重量。
　　阿伦娜能够从罗南短短的话语里捕捉到太多太多的错杂，因为她自己也是如此，经历着相同的困境感受着相同的挣扎，即使她现在已经功成名就，真正地在古典乐领域拥有一席之地，但还是无法例外。
　　现在阿伦娜正在慢慢体会到，“拥有更多也就意味着失去更多”，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伦娜再次看向罗南，“所以你们另外一首歌曲选择了‘分崩离析’？”
　　罗南但笑不语。
　　阿伦娜不由轻笑了起来，“你就不担心格莱美生气吗？”
　　“分崩离析“这首歌的歌词内容，有些离经叛道，对于聚光灯底下光鲜亮丽的生活提出了一种嘲讽和调侃，在格莱美舞台上演出，显然有些格格不入——毕竟，格莱美是颁奖典礼，一个阖家欢乐的场合。
　　其实，选择“分崩离析”的初衷仅仅是为了配合“我的恶魔”的风格与特点，却没有想到，无形之中讽刺了现实——在一日国王确定演出“分崩离析”之后，社交网络的负面声浪才慢慢崛起，一点一点地将乐队逼迫进入困境，于是，这样的选曲也就成为了一种反讽，与现实形成一个互文，反而成为神来之笔。
　　原本以为罗南会桀骜不驯地表示“不在乎”，但没有想到罗南无比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担心得不行。”
　　阿伦娜眼底闪过一抹错愕，而后笑容就泛了起来。
　　“但是，我相信格莱美拥有大人的肚量，不会和我们这些小家伙计较，不管如何，只是一首歌曲而已。”罗南摊开双手，非常非常认真地说道，但话语内容却透露出一种耍无赖的感觉，让人不由拍掌大笑。
　　事实上，阿伦娜的判断是正确的——
　　格莱美曾经表示过，希望一日国王不要表演“分崩离析”这首歌，他们不喜欢这首歌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因为很有可能在社交网络进一步引发联想，然后这把火就从一日国王身上烧到格莱美，连累他们的声誉。
　　这样的局面，显然是格莱美和一日国王双方都不希望看到的，如果能够达成共识，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是，大西洋唱片拒绝了格莱美的请求，不仅拒绝了，而且还主动出击，说服格莱美，“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正是因为网络言论的压力，所以他们需要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坦荡，并且给予还击。
　　格莱美，被说服了。


第321章 眼神缠绕
　　格莱美如此级别的颁奖典礼，已经不再是一场单纯的“演出”而已，其身上维系的利益以及影响都不容小觑，一举一动都可能释放出相对应的信号，并且产生后续波澜——这也是颁奖典礼影响力的体现。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
　　对于人，是如此；对于事，也同样如此。格莱美在全球拥有如此强大深远的影响力，自然也需要承担相对应的市场责任以及行业作用，更重要的是，格莱美必须维护自己的权威，保持一贯专业形象。
　　大西洋唱片，正是用这样的方式说服了格莱美，他们不应该因为网络言论而屈服，而是应该坚持自己的既定路线——
　　事实上，网络风暴的兴起，恰恰说明格莱美的策略是正确的，因为改变必然引发争论，历史上任何一件事都是如此，如果格莱美希望跟上时代步伐，并且证明自己的高瞻远瞩是正确的，那么他们就必须承受反弹的声音。
　　不过，罗南并没有准备和阿伦娜细细讨论这些行业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于是，他选择了一个打趣。
　　“但是，我相信格莱美拥有大人的肚量，不会和我们这些小家伙计较，不管如何，只是一首歌曲而已。”
　　对此，罗南是认真的，不管怎么样，“分崩离析”仅仅只是一首歌而已，他并不认为一首歌就能够改变什么；而且，一日国王也不是皇后乐队或者迈克尔-杰克逊这样的顶级巨星，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力。
　　所以，没有必要对一首歌的选择太过严肃。
　　罗南摊开双手，活灵活现的眉毛仿佛正在诠释话语背后的深意。
　　虽然阿伦娜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冒然拍掌大笑，但轻盈的笑容还是让冷若冰霜的面容傲然盛开，宛若冰山雪莲一般，展示出一抹傲然与淡雅，却在寒风刺骨之中无所畏惧地绽放，让人挪不开眼睛。
　　罗南，微微有些失神。
　　专注地看着阿伦娜，近乎贪婪地捕捉那一颦一笑之间的魅力，一直到阿伦娜察觉到了视线，抬起眼睛望了回来，罗南才意识到自己的短暂失态，快速转移了视线，掩饰着眼睛里的慌乱。
　　阿伦娜注意到视线的温度，快速抬起视线，试图探寻那抹灼热的源头，却还是慢了半拍，错过了罗南的眼睛，只是捕捉到罗南微微偏过去的侧脸，光影勾勒出脸型的侧面轮廓，浓密而修长的睫毛洒落下来一片光影，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和利落的下颌线，一笔一画都透露出上帝的精心笔触。
　　但是，阿伦娜却没有心思细细打量这些，因为所有心神都落在那双狭长的眼睛之上，侧过去的眼睛看不到瞳孔里的光彩，只能隐隐窥见一抹淡淡的泓光在阴影之中荡漾，惊心动魄的深邃让心神刹那间凝滞。
　　耳边，传来弗兰克-奥申正在彩排的歌声——
　　“每当我想起你的时候，噢……不不不，我一直持续地想念你，你知道吗？我无法停止想念，你还会想起我吗？会吗？会吗？”
　　慵懒而温暖的嗓音，带着蓝调的优雅与磁性，氤氲出些许暧昧的性感，宛若迈阿密夏天潮湿而炙热的空气，湿答答、黏糊糊地附着在皮肤之上，滚烫滚烫的汗水缓缓滑动，拉扯出一抹浅浅的痒意，心底深处似乎能够感受到羽毛轻轻撩拨的滋味，跃跃欲试、欲罢不能，却又无法准确地表达出来。
　　这是来自弗兰克-奥申的“想着你（Thinking-About-You）”，为他赢得年度录音提名的作品，同时也是他即将在格莱美之上表演的歌曲。
　　“还是说你不想早早地构想未来，但我已经开始憧憬永恒，噢，噢噢噢……还是说你不想早早地构想未来，但我已经开始憧憬永恒，噢……噢……”
　　弗兰克-奥申的嗓音就如同黑巧克力般，丝滑柔顺，但隐隐带着些许沙哑的苦涩，让淡淡的甜蜜漫溢出来，微微的颤音就这样轻盈而温柔地朝着耳朵吹拂，让人不由自主闭上眼睛，仿佛能够感受到无形的触碰——
　　手掌并没有完全靠近，而是间隔些许，但皮肤依旧能够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然后就因为手掌的缓慢移动而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波一波汹涌而来的颤抖让脚趾和手指全部蜷缩起来，浑身紧绷到了极致。
　　因为是彩排，弗兰克更加随性也更加自如，懒散的嗓音让旋律之中的性感透露出朦胧的气息扑面而来。
　　心弦，就这样被拨动。
　　忍不住地，发自本能地，罗南的视线就转了回去，一眼就看到阿伦娜那双宛若浸水黑葡萄般的眼眸。
　　四目，交接。
　　在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罗南就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甚至仿佛能够看到倒影之中的眼神微微波动，明明心脏在微微颤抖，满脑子都是“转移视线”、“落荒而逃”的呼喊，但眼睛却没有办法转移开来。
　　同时，阿伦娜也能够在那双明亮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脸颊之上似乎轻盈地飞上了两朵浅浅红晕，理智正在控制着身体往后退，但莫名其妙地，两个人的距离却在缩短，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旋律，回荡。
　　“不，我才不喜欢你，只是觉得你还不错，可以一起打发时光，我还打算卖给你我那栋爱达荷的沙滩别墅呢。既然你认为我不爱你，那么当时我的亲吻就仅仅只是因为觉得你可爱，你在我面前却遥不可及，就好像一架不允许我驾驶的战斗机。”
　　呼吸，牵引。
　　灼热的呼吸似乎不知不觉中缠绕在了一起，伴随着一呼一吸的动作，就这样缓缓拉扯着身体向彼此靠近，明明理智正在不断控制身体，但理智与情感之间的拔河却失去控制地朝着彼此靠近，濒临全面失控。
　　呼哧。
　　呼哧！
　　滚烫滚烫的呼吸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炙热的温度，甚至还能够感受到皮肤表面散发出来的淡淡热气，然后视线就能够看到皮肤表面那一层薄薄的粉红色绒毛，昏暗的灯光洒落下来，闪烁着盈盈光芒，让人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
　　而后，视线往下一落，就可以看到那……饱满的、红润的唇瓣散发着一层光泽，如同当季的樱桃。
　　“但是，我一个人躺着，忍不住想念你……”
　　近了。
　　更近了。


第322章 一枚惊雷
　　视线，低垂。
　　穿透朦胧的光晕，落在樱桃红的唇瓣上，所有心神都被灼热的呼吸缠绕着卷入其中，然后呼吸声就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呼哧。
　　呼哧。
　　宛若鼓槌一般重重地落在耳膜之上，阵阵轰鸣回响激荡，心脏的跳动堪比雷鸣般交相辉映地撞击着胸膛，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只剩下血管之中激流般地轰鸣在攒动，然后……就这样缓缓坠落。
　　近了。
　　更近了。
　　呼吸完全缠绕在一起，甚至能够感受到鼻头的微凉，刹那，似乎成为了永恒，时间和空间就这样凝固下来。
　　沙沙沙。
　　音乐，停止了；魔法，解除了。
　　一阵冷风，流窜过来，缠绕的灼热呼吸被瞬间打断，模糊的大脑重新清晰起来，视线从唇瓣的位置往上移动，然后就能够望进彼此的眼睛，近距离地看着自己的倒影，眸子深处划过一抹惊慌失措，刹那间双双后退——
　　理智，终于在拔河比赛之中绝地翻盘，成功拉拽着情感快速后退，物理距离被拉开，空气狂涌进入，汩汩沸腾的思绪也快速平复下来，短暂地陷入慌张与混乱之中，失去焦点的视线也就无处安放起来。
　　弗兰克-奥申的彩排毫无预警地中断，显然，他需要和现场工作人员进行一番沟通，音乐也就停了下来。
　　那种奇妙而神秘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尴尬与生涩的拘谨重新回来，但狂跳不止的心脏依旧无法立刻安定，哪怕没有视线的碰撞与接触，也依旧能够感受到炙热的涌动，隔着座椅扶手的两只手臂似乎能够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心脏的跳动骤然停止了一下，然后就以倍速的姿态疯狂撞击。
　　噗通！
　　噗通！
　　耳膜之上一片轰鸣，心跳如鼓。
　　所以，他们刚才的交流进行到哪儿了？
　　“关于今天的彩排，你还有什么疑问吗？”罗南转移话题的动作非常笨拙，他自己也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局面，所以，即使是尴尬得不行，也必须硬着头皮继续下去，“整个表演结构应该都已经清晰了，对吧？表演流程也应该没有问题了，还有什么需要商量吗？”
　　阿伦娜也有些慌乱——应该说是无比慌乱，但是，阿伦娜更加大胆也更加勇敢，强迫自己抬起视线，望向罗南的侧面，然后就看到罗南微微泛红的耳朵，眼底流露出一抹打趣，滋生了恶作剧的想法。
　　于是，阿伦娜故意没有回答，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罗南，等待着罗南察觉自己的视线。
　　然后……奏效了！
　　罗南没有等待到答案，转头看向阿伦娜，却发现那双灼热的视线正在等待着，自己就这样被逮个正着，他的视线下意识地往天空飘移上去，避开眼神。
　　但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于是又重新调整视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为你的舞台表现非常出色，专业果然就是专业，我和队友们想要跟上你的水平，还需要多多练习。”
　　这是实话，超级大实话。虽然支离破碎、前言不搭后语，整段话都显得莫名其妙，但话语内容确实是认真的。
　　“哦，谢谢。”阿伦娜嘴角轻轻抿了抿，轻描淡写地回答到，顿时就让罗南的称赞显得头重脚轻起来。
　　此时，罗南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显然阿伦娜是故意的，自己完全落于下风。
　　罗南想要展开反击，但是……这着实不是他的强项，前世今生都不是，单独面对女人的经验着实不多，更不要说火花四射的短兵相接了；而且，面对阿伦娜的时候，流行音乐在古典音乐的身后底蕴面前还是难免底气不足、缺乏信心，于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一来一往之间，罗南的反击就显得格外困难。
　　更重要的是，阿伦娜没有给予罗南“反击”的机会，她专心致志地看着罗南，就在罗南镇定下来重振旗鼓的时候，捕捉到一个转瞬即逝的瞬间，而后就再次开口，“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某人才答应这次合作的呢？”
　　什么？
　　罗南的话语就被噎住，一方面是因为阿伦娜没头没脑的话语，让罗南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话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罗南也意识到话语背后的深意，似乎暗示着什么，这让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能够作出回答。
　　视线，再次碰撞。
　　但这一次，却没有了暧昧的纠缠，而是在清澈的眼眸之中交换眼神，然后罗南就捕捉到阿伦娜眼底深处划过的一抹狡黠和俏皮，明明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似乎能够感受到平静脸孔背后的上扬嘴角。
　　然后，阿伦娜就再次开口了，抢在罗南之前，“如果我说，我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名字，才答应了这次合作的呢？”
　　轰！
　　阿伦娜就这样直接揭晓了答案，紧接着，阿伦娜微微停顿一下，视线细细地在罗南的眼睛里搜寻着情绪，两个人似乎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状态，从身体到眼神双双凝固，没有能够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其实，阿伦娜自己也有些慌乱——因为，这不是她想象的局面，从罗南的反应到自己严重过速的心跳，全部都不是，她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但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阿伦娜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思绪，却已经混乱，阿伦娜无法进行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跟随着情感的冲动开口，又再次说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也许你认为我带着高高在上的施舍心理答应这次合作，但事实不是如此，我喜欢你的音乐，发自内心的，我能够在你的音符背后感受到伤疤的力量，还能够在你的歌词之中感受到阳光的力量。我喜欢你的音乐。”
　　阿伦娜是认真的。
　　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我没有认为你是高高在上的施舍。”眼神非常真挚，“我能够在你的眼睛里感受到真诚。”
　　阿伦娜眼底稍稍放松些许，勾勒起一抹笑容，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谢谢。我喜欢你。”
　　轰！
　　一句话语，在两个人的大脑里引爆了炸弹——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单纯朋友之间的喜欢，还是说……
　　但此时大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只有一片轰鸣，耳膜之上响动着汹涌的轰鸣声，惊雷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引爆，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罗南和阿伦娜双双愣在了原地。
　　时间，再次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第323章 怦然心动
　　“谢谢。我喜欢你。”
　　一枚惊雷，平地炸响；惊涛骇浪，汹涌而至。
　　时间，刹那间凝滞。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谢谢刚才这番充满善意的话语所以……”的喜欢，还是“很高兴能够与你展开合作我个人也非常喜欢此次合作”的喜欢，亦或者是“谢谢撰写出承载如此情感重量的歌曲让我感同身受”的喜欢，还是说……其他什么意思。
　　当“谢谢”和“喜欢”两个关键词碰撞在一起的时候，解读的角度和方式就变得错杂起来，再加上前后的语境就更加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很难准确解读出词语背后的真实意思，然后就这样陷入了混乱之中。
　　视线，双双停顿。
　　微微愣神地，两个人注视着彼此，瞳孔轻轻移动，细细地搜寻着那双眸子里的情绪碎片，试图从蛛丝马迹之中寻找到彼此的反应，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狂跳不止的心脏占据了大脑的所有容量。
　　噗通。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越来越快速、越来越强劲、越来越清晰，心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在脑海里轰鸣着，以至于注意力分散，根本无法集中，竭尽全力才能够勉强控制住自己，避免失态，但即使如此，眼神也依旧无法移开。
　　清澈明亮的瞳孔之中倒影着自己的模样，不经意间泄漏的些许慌乱与紧张，让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的跳动在诚实地诉说着微微颤抖的悸动。
　　一眼，万年。
　　但就在此时——
　　“哔……”
　　音响里传出一阵刺耳的干扰声，瞬间惊扰全场，条件反射地，所有人都抬起双手堵住耳朵，避免耳膜受伤，所有凝滞停顿的时间又重新恢复流畅，模糊暧昧的心脏跳动声响转眼也就被淹没在噪音之中。
　　然后，化学反应就这样袅袅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抱歉，抱歉抱歉。”弗兰克-奥申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音响出现了一点事故，抱歉。希望你们的耳膜没有受伤，真心抱歉。”
　　罗南的视线朝着舞台方向扫视一番，焦点慌乱地转移一阵，而后就重新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同样惊魂未定的阿伦娜，视线重新接触在一起，却双双意识到彼此的狼狈和慌乱，眼底就流露出一抹笑容。
　　有些荒唐。
　　也有些好笑。
　　不过，笑容在嘴角稍稍停顿片刻，然后拘谨和羞涩的桃红就轻盈地落在阿伦娜的眉宇间，宛若冰山雪莲轻轻染上一层淡粉色般，娇艳而明亮。
　　阿伦娜有些窘迫，意识到自己的慌乱，但她并没有闪躲，而是落落大方地看向罗南，理直气壮地用眼神表示：怎么了？不允许？还是没有看过？
　　那股坦白与飒爽反而是让罗南重新拘谨起来。
　　这次，情绪并没有能够持续太久，柯蒂斯-迪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略显烦躁地对着罗南说到：
　　“我准备离开了。”
　　这是命令句式，潜台词就是“你们也和我一起离开”，随后，柯蒂斯又紧接着吐槽到。
　　“你们看到弗兰克-奥申的表演了，现场掌控力和感染力非常出色，虽然他的唱功技巧远远比不上你，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但是你们现场演出也必须多多练习才行，否则颁奖典礼的表演可能就会是灾难。”
　　说完，根本没有理会罗南，柯蒂斯就径直迈步离开了。
　　克里夫等人看到柯蒂斯的背影，有些诧异有些错愕，还有些慌乱，三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而后陆陆续续站立起来，克里夫朝着柯蒂斯的方向追了上去，马克西姆则来到过道里，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奥利来到罗南身边，礼貌地朝着阿伦娜颌首示意，然后低声询问到，“柯蒂斯怎么了？我们应该离开吗？”
　　此时，迤逦的气氛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宛若一阵龙卷风侵袭而来，蛮不讲理地将所有情绪全部打乱；而且，整个空间顿时就变得拥挤起来，以至于眼神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罗南快速地看了阿伦娜一眼，眼底深处流露出些许歉意，而后又看向奥利，“我们回去吧，接下来需要好好练习。”
　　“哦。好。”奥利也没有询问理由，罗南怎么说就怎么做，轻轻点头表示赞同，站立起来就朝着马克西姆走了过去，看着站立在原地没有移动的马克西姆，瞪大眼睛说到，“怎么了，不走吗？罗南说回去练习。”
　　马克西姆没有理会奥利，视线轻轻地在罗南和阿伦娜之间来回转移，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罗南察觉到了马克西姆的视线，抬头迎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正在打趣，尽管罗南竭尽全力地保持淡定，但这次却好像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回应，眼神就有些闪躲。
　　马克西姆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心满意足地轻笑了起来，收回视线，招呼着满头雾水的奥利一起离开。
　　“该死。”
　　罗南非常懊恼自己的反应，原本就慌乱的情绪更加杂乱起来，转头快速瞥了阿伦娜一眼。
　　阿伦娜依旧在平静而大方地注视着罗南，明亮的眼神仿佛能够将罗南的慌乱尽收眼底般。
　　然后，脑海里的话语也就乱做一团，“咳咳”，罗南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需要和乐队成员回去练习了，否则，我们的合作舞台可能就要乱作一团了。”
　　该死！这是什么胡话？这显然不合时宜，但是，为什么脑海里就只有这样的想法呢？莫名其妙地就说了出来，完全口是心非，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好像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了。
　　“所以，我需要离开了，你呢？”罗南露出一抹笑容，但嘴角的上扬弧度明显吃力，似乎能够感受到地心引力的往下拉扯。
　　“我是一个大女孩了，能够照顾好自己，我知道怎么回去。”阿伦娜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保持轻松愉快，但内心的紧绷却让游刃有余的话语变得干巴巴起来，真是一点“悠闲自在”都没有，她现在也被懊恼的情绪所淹没。
　　等待罗南站立起来，阿伦娜也跟着站立了起来，如果罗南想要出去的话，就必须从阿伦娜身边经过，那应该怎么办呢？
　　突然之间，两个人的智力似乎一下就成为负值，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第324章 心烦意乱
　　就好像突然之间，罗南和阿伦娜的智商都全部被清零，明明只需要阿伦娜退出位置、站在走廊上就能够清理出空间，让罗南轻而易举地离开，结果两个人却笨笨地被卡在原地，好像准备跳华尔兹的棕熊一般。
　　所以，这又是怎么回事？
　　站在原本的位置上，阿伦娜试图后退让出空间，罗南又试图侧身穿行过去，但随后就发现空间着实太窄，于是又放弃，然后再重新寻找办法，如此这般来来回回了两次三次，最后还是罗南强行侧身经过。
　　身体与身体的碰触，柔软与坚强的触碰，曼妙而尴尬的奇妙氛围轻轻涌动着，似乎能够嗅到火花的硫磺气息，以至于皮肤表面都能够感受到静电的流窜，鸡皮疙瘩就争前恐后地往外冒，心神再次动荡。
　　但这次，两个人却双双低垂视线，集中注意力地掩饰自己的情绪，而没有敢于抬头打量对方的反应，然后罗南终于走了出来，脚步站在过道上，此时慢了很多很多拍才意识到——
　　明明还有更加简单更加轻松的解决方案，但他们这样大费周章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意识到这一点，罗南的视线快速瞥了阿伦娜一眼，却发现阿伦娜也不自在地避开眼睛，但她也正在用视线余光打量自己，视线就这样短暂地碰触在一起，随后就快速转移开来，两个人之间流动的沉默却能够隐隐感受到一种轻盈的默契，嘴角的笑容又再次上扬起来。
　　“咳咳。”罗南不自觉地再次清了清嗓子，“那么，我就先走了，回去练习，期待着下次的合作彩排。”
　　脚步迈开，却又停顿下来往回走了半步，总觉得想要说点什么，而后又发现没有什么，于是再次迈开脚步，但结果脚步又忍不住再次停顿片刻，踌躇思索了片刻，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再次迈开脚步。
　　这次是真正的离开。
　　其实，阿伦娜也同样如此，抬头、低头，再次抬头、再次低头，来来回回的犹豫，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而后就看到罗南渐行渐远的背影，仓促之间就扬声呼喊了一句，“祝愿练习一切顺利。”
　　听到声音，罗南停下脚步往回望了一眼，满眼都是惊讶，但随即嘴角的笑容就不由轻轻地上扬起来，点点头表示回应，“谢谢。”脚步没有再继续停顿，就这样扬长而去。
　　一直到罗南的身影加入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行列，消失在阴影之中，阿伦娜才收回视线，忍不住扶额发出感叹声，“上帝”。
　　她，刚才到底做了什么？还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怎么进行的？现在整个大脑一团混乱，根本无法理清，唯一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的表现好像非常愚蠢，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
　　“啊。”
　　阿伦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觉得，她需要冷静冷静。
　　与此同时，罗南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发出一声惊呼，“啊。”
　　奥利和马克西姆都不明所以地望了过来，“怎么了？”
　　罗南没有开口，话语在舌尖打转：他怎么那么愚蠢呢？居然没有邀请阿伦娜一起坐车，他们可以护送她回去酒店，这才是绅士风度，结果他就这样傻乎乎地转身告别了？即使是朋友关系，也太不称职了。
　　那么，现在转身回去吗？
　　可是，回想到刚才的兵荒马乱，罗南的脑袋也是一片浆糊，无数个问号在闪烁着，没有办法回忆起具体细节，只有一个又一个等待解答的问号，他的反应、她的反应，他们的交流，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罗南又不确定了。
　　“罗南？”奥利的询问没有得到回答，然后就看到罗南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他不得不再次呼唤了一句。
　　罗南回过神来，“哦，没事。”既然已经错过了机会，现在再回去，似乎也不太妥当，反而会更加尴尬，还是算了吧，“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没有和弗兰克-奥申打招呼，不太礼貌，但我觉得他会理解的。”
　　罗南还是挤出了一个理由。
　　马克西姆意味深长地望了罗南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兴趣。
　　罗南只是假装没有看懂，径直往前迈开脚步，追上柯蒂斯和克里夫。
　　落在后面的马克西姆，感受到奥利慢慢都是问号的眼神，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以为罗南是一个圣人，但现在看来，罗南也是一个男人。”
　　圣人，心如止水，一心一意只有梦想，朝着音乐梦想的道路全力狂奔，没有分心也不会走神的圣人。
　　男人，就是普普通通的男人。
　　马克西姆是话中有话，敏锐地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但奥利的理解却出现了偏差，“男人”，同样可以理解为“普通人”，会疲倦会犯错会紧张的普通人。
　　于是，奥利还以为马克西姆是说，罗南对格莱美的舞台太过紧张，以至于患得患失，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在乎，所以紧张，罗南也是希望我们能够奉献完美舞台，接下来的练习，我们也都需要紧张起来。”
　　鸡同鸭讲。
　　马克西姆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轻轻颌首，“的确，我们都需要紧张起来，谁知道呢，罗南就是最容易出错的那个呢？”
　　马克西姆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罗南确实心烦意乱，不是烦躁或者焦虑，而是脑海里数不胜数的思绪翻涌，停不下来，以至于注意力无法集中，返回酒店的路上就有些失神，思绪魂游天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了准备格莱美，大西洋唱片为乐队集中安排了酒店以及练习室，接下来一周时间，他们都将聚集在一起密集练习，一直到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为止。
　　所以，即使返回了洛杉矶，乐队成员也没有时间回家，早晨的彩排结束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前往酒店，准备练习。
　　就连克里夫都注意到了罗南的走神，如此景象着实太过意外，而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朝着奥利和马克西姆投去询问的视线，结果奥利也不明所以，马克西姆则是如同神棍一般神秘莫测地说道。
　　“这是一个旁人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没有办法啊没有办法，让人神魂颠倒又让人忘乎所以，除非自己能够清醒过来，否则我们也是束手无策。”
　　这没头没脑的话语让克里夫莫名其妙。


第325章 找回重心
　　爱丽丝也敏锐地注意到了乐队气氛的异常——不是消极的异常，反而是有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雀跃。
　　但爱丽丝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乐队彩排的时候，爱丽丝脚不沾地地与颁奖典礼主办方进行细节沟通，比如说，表演顺序；比如说，现场设备；比如说，登场流程；比如说，后台礼仪，诸如此类。
　　一日国王是首次登台格莱美演出，爱丽丝更是首次跟随大型行程——不再是巡演，而是超大型组织活动，甚至比“吉米鸡毛秀”还要高规格，所以，为了避免当天手忙脚乱，爱丽丝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真正地事无巨细全部过问，确保每个环节都能够照顾到，全方位了解颁奖典礼当晚需要的注意事项，杂七杂八的琐事数不胜数，尤其对于爱丽丝这个门外汉经纪人来说，这也意味着她需要更多精力。
　　所以，乐队登台专注彩排，爱丽丝也同样忙碌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一直到乐队彩排全部结束，爱丽丝的工作也还没有结束，她是最后一个姗姗来迟汇合队伍的，自然也就错过了全部的重点事件。
　　不过，因为乐队气氛异常归异常，但没有什么负面情绪，相反还能够从马克西姆的眉宇寻找到兴致勃勃的趣味，爱丽丝也就没有心急火燎地介入询问，而是等待抵达酒店的时候，才询问了罗南一句。
　　“没事吧？”
　　罗南看着爱丽丝关切的眼神，欲言又止：同样都是女生，爱丽丝是不是能够更加理解阿伦娜的意思呢？
　　“谢谢”和“喜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但转念想想，总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没有必要如此郑重其事地询问；而且，面对爱丽丝询问这样的话题，罗南也还是稍稍觉得有些别扭，杂七杂八的想法一股脑汹涌而上，于是嘴边的话语就吞咽了下去。
　　“还是紧张。”
　　罗南如此回答到。
　　爱丽丝并没有多想，也许是因为罗南太过在意格莱美的舞台，可能闹了笑话，乐队成员们都打趣他，“罗南，你只需要相信自己就可以了，从音乐到舞台，这就是属于你的时刻，紧张也是一种动力。”
　　比起罗南来说，爱丽丝更加富有信心，她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罗南。
　　“即使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那么你也应该相信格莱美，他们又不是失心疯，好好地就给你们七项提名。”爱丽丝理直气壮地说道，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坦然，“即使是公司想买通他们也赶不上呀。”
　　罗南直接被逗乐了，畅快地欢笑起来，连连说道，“无法反驳，无法反驳。”
　　爱丽丝将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所以，相信我，相信自己，相信格莱美。”
　　“哈哈。”那口号就好像“安利团队”一般，着实滑稽，罗南大笑出声，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思绪也跟着稍稍稳定些许。
　　返回酒店，匆匆用过早餐，柯蒂斯就和乐队成员们关门开会，深入探讨两首曲目的最终编曲和编排。
　　讨论刚刚开始的时候，罗南的注意力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集中，杂乱的思绪持续发出干扰，这也影响了罗南的发言，直接结果就是，柯蒂斯的讨论更多落在马克西姆、克里夫两个人身上，但他们的回答却无法令人满意，头脑风暴的效果没有能够迸发出足够火花，讨论会议的推进速度也就大失所望。
　　气氛，一度紧绷。
　　罗南也能够清晰感受到这一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纷纷扰扰的思绪全部暂时放到一旁，冷静下来、专注起来，渐渐跟上了柯蒂斯的讨论进度，发言也就开始慢慢增多，为头脑风暴注入了更多能量。
　　慢慢地，火花也就迸发了出来。
　　显然，这让马克西姆有些沮丧，与罗南无关，更多还是与自己有关，他试图跟上柯蒂斯的思考速度，但灵感的匮乏却让信心在讨论过程中一点一点丧失，似乎再次证明了自己在专业层面的不足和缺憾。
　　但是，奥利和克里夫都非常积极主动地迎合讨论氛围，没有人注意到马克西姆的失落，只有罗南投来了一个询问的视线，马克西姆对着罗南微笑地轻轻摇头，然后重新振作起来，再次加入了讨论之中。
　　其实，两首歌曲的编曲框架已经基本确定，但柯蒂斯始终在做修改，今天现场彩排之后，又继续进行了改动，精益求精的专业态度希望能够打造出真正的完美舞台，所以他们才需要不断讨论不断磨合。
　　上午，讨论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随后乐队就马不停蹄地进入练习室开始实战演练。
　　半个上午和一个下午，除了午饭时间之间，乐队没有任何停歇地进入高强度高密度的练习，尽快跟上进度。
　　罗南，已经完全进入状态。
　　马克西姆担忧的情况仅仅持续了非常短暂的一小会，然后罗南的精神和注意力就重新回到了工作上来。
　　专注于舞台、专注于表演、专注于音乐，这样的专业精神让罗南找到了重心，练习也就得以顺利展开。
　　紧锣密鼓的练习结束之后，乐队依旧没有喘息时间，晚餐过后就直接进入录音室——为不同声部的演唱进行录音，为交响乐队声部的演奏进行录音，基本就相当于重新打造两首歌，为格莱美订制量身定做的版本。
　　录音工作的进行，比期待中更加顺利，因为过去这段时间，乐队反反复复练习的缘故，再加上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进入录音室之后的发挥也就非常顺畅，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就已经完成了所有预录工作。
　　接下来，乐队只需要集中练习就可以了，柯蒂斯则负责完成后续录音工作——
　　交响乐团必须进入录音室完成录音，制造出身临其境的现场感，而不是电脑合成的音效，但同时又避开交响乐团在格莱美舞台现场演出而抢走乐队风采的风险。
　　这些工作，全部都需要有条不紊地展开，一切都朝着即将到来的格莱美冲刺。
　　结束录音之后，乐队成员总算是可以稍稍放松休息一下，抵达洛杉矶之后，一整天都在忙碌之中，现在可以喘一口气了。
　　返回酒店的时候，罗南就在酒店大堂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在惊喜地等待自己。


第326章 兄妹齐聚
　　“啊……”
　　罗南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漫长的奔波与忙碌让后颈肌肉僵硬得宛若一块岩石，持续不断地扭转和搓揉也没有办法缓解肌肉的紧绷感，如果可以浸泡在温泉里放松片刻，那就是再美妙不过的假期了。
　　“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躺在温泉里，旁边摆放着牛排和温泉蛋，最好再来一小碗滚烫滚烫的鸡汤，感受着牛排的肉汁在口腔里炸裂开来，不需要任何调味料，仅仅只是一点点黑胡椒就足以提炼出牛肉里的甜味，而肉质原本的香气又能够完美保留下来，如果喜欢的话，还可以打破蛋黄，稍稍涂抹一下就好……”
　　说着说着，罗南还沉浸在美妙的假想牛排滋味里，旁边的奥利就已经忍不住吞咽唾沫了，咕嘟的吞咽声音着实太大，以至于马克西姆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咕咕咕的奇怪笑声就好像布谷鸟登场一般。
　　目睹着这一幕，克里夫稍稍拉开了距离，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
　　原本罗南也准备打趣一下奥利的，但转头的时候，鼻翼底下却嗅到了淡淡的苹果清香，不是那种成熟到绵软的苹果，而是清脆爽口的浅浅香气，好像并没有完全熟透，就连颜色都不是红艳得那么厉害，连带着滋味也是甜中带酸的清新感，却能够在清冷夜晚带来些许醒神的味道。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堂里悄然弥漫着这样一股淡淡的清香，就这样拉扯着罗南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顺着气息探寻过去，然后奥利和马克西姆就发现了停下脚步的罗南。
　　“罗南？”
　　奥利满头都是问号，扬声呼唤了一句。
　　罗南没有答复。
　　马克西姆拍了拍奥利的肩膀，“我们都已经在酒店了，你还担心他走丢吗？”说完，就自顾自地追上克里夫的脚步，准备上楼。
　　奥利还是有些担心，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等待着罗南归队。
　　然后，奥利就看到爱丽丝跟了过去，他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罗南顺着香气望酒店大堂等候区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就停下脚步，抬眼看了一下，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眉宇之间的喜悦就这样漫溢了出来，欢快地喊了一句。
　　“麦克斯！”
　　脚步轻快地冲了过去，灿烂绽放的笑容毫无保留地上扬起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纯粹而汹涌——
　　即使是罗南也能够清晰感受到灵魂深处微微颤抖的那种情绪，这让他感受到了罗南-库珀的真实情感，于是就没有保留地，沉浸在这种失去控制的喜悦之中，将身体交给情感，冲动地窜了出去。
　　麦克斯-库珀，库珀三兄妹的老大，同时也是罗南和爱丽丝追逐梦想的最大支持者，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
　　更加准确一点来说，是麦克斯牺牲自己放弃理想早早投入工作，用他的实际行动来支持弟弟妹妹追逐梦想；也是麦克斯鼓励罗南勇敢地踏上音乐道路，没有麦克斯的话，也许一日国王从一开始就不会组成。
　　虽然麦克斯对罗南说，“我没有梦想，我就是一个踏踏实实的白领工作者，所以，我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道路，既然你和爱丽丝拥有自己的梦想，那么你们就应该勇敢地追逐。”
　　但是内心深处，罗南和爱丽丝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无奈与辛酸。
　　客观来说，库珀家并不是家徒四壁、三餐不继的糟糕困境，甚至可以说是中产阶级，母亲是一位专业室内装潢设计师，拥有自己的小型工作室，规模不大，一共四位合伙人，员工也没有超过五十人，但依旧是稳定的中高收入人群。
　　可是，父亲抛弃家庭逃走消失之后，库珀家就必须面临巨大的负担——毕竟，女性室内设计师的工作在九十年代末依旧面临诸多偏见的挑战，所以麦克斯早早地成熟长大，习惯了帮助母亲分担重任的日子。
　　也许，麦克斯也有梦想，却早就已经被掩埋以至于遗忘；也许，麦克斯真的没有梦想，繁忙的现实生活让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思考衣食住行之外的事情——这才是最令人伤心的事实。
　　罗南和爱丽丝的梦想，是在母亲和哥哥的呵护之下茁壮成长起来的。当然，他们现在也才刚刚起步而已，无依无靠的草根在眼花缭乱的娱乐圈之中，处境困难，想要开辟出一条道理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对于罗南-库珀来说，更是如此，他完完全全可以说是在哥哥的引导之下，这才勇敢踏上追逐梦想道路的。
　　他比爱丽丝更加清楚家庭的困境和麦克斯的感受，于是也更加珍惜自己追逐梦想的机会——所以即使高烧不退，他也依旧坚持登台演出，却没有想到最终永远地消失在那片舞台上，这才有了罗南的到来。
　　某种意义来说，罗南-库珀是幸福的，因为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站在舞台上，生活在自己的梦想里；但罗南-库珀也是遗憾的，他的梦想终究狠狠撞在了石墙上，没有能够在石缝中盛开出花朵。
　　所以，现在罗南延续了他的生命，同时也延续了他的梦想。
　　啪！
　　麦克斯才刚刚站起来，罗南就直接撞进怀抱里，强大的冲撞力量让他的脚步差点就要站不稳。
　　低头看着用力拥抱住自己的罗南，二十五岁了也还是像个孩子一样，麦克斯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说吧，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汹涌到濒临失控的情绪让罗南微微有些窘迫，因为缺少心理准备，以至于行动和神态都有些失控，甚至有种身不由己之感；但罗南却不得不承认，拥抱的温暖如同港湾一般，躁动的情绪不知不觉地悄然平复下来，找到了安定感。
　　短暂的混乱过后，罗南还是不太习惯，窘迫地回避视线，假装刚才做出过激动作的人绝对不是自己，话语也重新找回了平时的状态，“如果想要告状的话，也没有必要等到现在了，早就一通电话求救了。”
　　麦克斯微微看了罗南一眼——以前的罗南是绝对不会这样说话的，轻盈之中带着些许打趣和调侃，信手拈来的自如能够让谈话保持愉快；现在看来，短短大半年时间的流浪与征途，还是让罗南成长了。


第327章 惯性失衡
　　仅仅一个照面，麦克斯就能够清楚感受到罗南的变化，举手投足、一言一行之间的变化都是如此清晰，似乎一夜之间就完成了蜕变，在漫长旅途之中茁壮成长，罗南依旧是那个罗南，却又已经不再是那个罗南了。
　　麦克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一方面，他希望罗南继续保持着纯真简单，不要被娱乐圈的混沌所改变；另一方面，他又欣慰罗南的睿智与成熟，否则娱乐圈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里着实难以生存下去。
　　错杂的想法让麦克斯的视线凝聚起来，细细地打量着罗南。
　　罗南，并没有注意到麦克斯的反应，与爱丽丝相处的大半年也没有暴露马脚，这让罗南放松了警惕；而且，刚才的失态又让他窘迫非常，始终在回避麦克斯的视线，自然也就无从得知麦克斯的眼神。
　　当然，最重要的是麦克斯隐藏得非常非常好，没有泄漏情绪；旁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短暂心理变化。
　　然后，罗南就辩解到，“我是闻到苹果香气了，专门找过来，结果就发现了你。”
　　麦克斯微微愣了愣，眼底流露出了一抹释然——至少贪吃爱吃这一点，罗南还是没有改变，和以前一样，“小心，下次别人用一根棒棒糖就可以把你骗走了。”
　　罗南全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一次有惊无险，麦克斯脑海里的思绪已经转了两圈，他只是抬起头来，再次正视麦克斯的眼睛，表示强烈抗议、“一根棒棒糖？怎么可能？最少也要两根！”
　　没有太多表情的麦克斯嘴角轻轻一抿，用一个不明显的笑容表示了回应。
　　然后，麦克斯就主动打了一个招呼，“爱丽，怎么样，罗南有没有虐待童工？”
　　此时，爱丽丝和奥利也已经走了过来，爱丽丝皱了皱鼻头，“是的，罗南虐待童工，我必须表达强烈抗议！”
　　罗南立刻就瞪圆眼睛反驳道，“我还虐待你？爱丽，明明是你……”
　　“哼，你就仗着麦克斯偏袒你胡说吧。”
　　“麦克斯哪次不是站在你那边？”
　　“现在！你看，麦克斯给你拥抱了，却根本没有理会我！”
　　刹那间，罗南和爱丽丝就变身成为小学生，幼稚灿烂的争吵让奥利大开眼界，这还是他熟悉的好友吗？
　　麦克斯却早就已经习惯了，对着奥利解释道，“他们总是这样，依旧长不大。”
　　“麦克斯！”罗南和爱丽丝同时扬声表示抗议。
　　麦克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奥利抿了抿嘴角，似乎在说：看吧，我就告诉你了。
　　“好久不见，奥利。”麦克斯主动打起招呼——其实，一日国王乐队成员都和麦克斯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但双方并不熟悉，只是普通点头之交而已，然后因为罗南的关系，又比普通朋友多了一层关系。
　　奥利的思绪有些跟不上速度，因为眼花缭乱的对话而糊里糊涂，稍稍停顿片刻，这才哭笑不得地做出了回应，“麦克斯，抱歉，我……呃，我还是第一次……所以……”
　　“第一次看到库珀家全员到齐？”麦克斯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然后非常认真地说道，“今天的状态还算正常，没有真正地疯起来。”
　　奥利瞠目结舌，也不知道麦克斯到底是不是开玩笑，无助地朝着罗南投去了视线。
　　罗南也意识到自己的严重失常，从头到尾都不像自己，但上一世，他是独生子，自然也就不知道兄弟姐妹相处到底是什么模样，现在看来，互相打打闹闹应该就是正确答案了，有些条件反射的反应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自动反射。
　　但是，这种“失常”并不会令人厌恶，恰恰相反，反而是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和亲切。
　　罗南看向奥利，“你不会想要知道真相的。”
　　认真的口吻让奥利完全愣住，看看罗南，而后又看看麦克斯和爱丽丝，最后还是看向罗南，现在终于明白罗南一本正经说胡话的能力到底是怎么来的了，好不容易等到爱丽丝破功，奥利才能够大笑起来。
　　罗南的嘴角也跟着一起上扬了起来，再次看向麦克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给我提前打电话呢？”
　　麦克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不是那种冰山脸的严肃，而是西装革履式的死板，很少很少流露出特别的表情，喜悦是如此，紧张也是如此，时时刻刻保持着扑克脸，这对于日常工作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平时私底下也是如此，对于陌生人来说就具有威慑力了，但深入交谈之后就能够发现他的冷幽默能力。
　　“给你打电话，你会接吗？”麦克斯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灵魂拷问，罗南顿时语塞——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机在哪儿，全情投入工作的时候，那些通讯工具都是干扰，但麦克斯早就已经习惯了。
　　以前还没有加入乐队的时候，罗南就经常丢三落四，手机常年都不知道遗忘在哪儿，明明可以随身携带结果却成为一个摆设，库珀家已经见怪不怪，所以麦克斯对于罗南朋友的联络方式全部掌握，总是能够轻而易举掌握罗南的行踪。
　　随即，麦克斯又补充了一句，“我提前给爱丽丝电话了，询问你们的行程，所以没有等待太久。”
　　现在，麦克斯就在洛杉矶工作，罗南和爱丽丝久违地重新回来，但他们暂时没有时间回家，于是麦克斯就主动找上门，确认一下他们的状态。
　　“需要点夜宵吗？还是说，你们晚餐都还没有吃？”麦克斯确实非常了解罗南，一句话就让罗南的眼睛亮了起来。从小到大，罗南都是如此，无论什么事情，只要有食物就能够哄好；但爱丽丝却是一个倔强的，如果被爱丽丝惦记的话，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平复。
　　爱丽丝不由发出抗议的声音，“麦克斯，我们下周就要上格莱美了，虽然乐队不需要控制体重什么的，但至少也应该保持状态，现在时间这么迟，你却让他们吃夜宵？你就不担心罗南肿着一张脸登上舞台吗？”
　　爱丽丝正在逐渐适应自己作为经纪人的工作，不仅仅是安排乐队成员的工作与行程而已，还需要规划乐队的未来，期待着乐队事业能够打开局面，于是，就连乐队成员的个人状态也成为需要管理的内容——
　　比如说，作息时间和饮食习惯。


第328章 亲疏远近
　　显然，格莱美颁奖典礼在即，即使一日国王不是以外貌取胜的“偶像乐队”，但优秀的外型和出色的状态依旧是制造话题、抢夺注意力的最佳手段，更重要的是，这也是完成舞台的环节之一，需要格外注意。
　　真正的顶级艺人，良好的自我管理也是工作的一部分，虽然一日国王才刚刚起步，但爱丽丝还是希望他们能够逐渐养成良好的习惯——罗南什么都好，只要说起专业工作，罗南永远都是最为专注也最为投入的一个，但饮食习惯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爱丽丝郁闷地看着麦克斯，不敢相信麦克斯居然还火上浇油，马上就据理力争地发出了自己的反对。
　　不等麦克斯反应，罗南就已经发出了强烈抗议，“爱丽，你必须考虑到，我们今天的消耗多么厉害，即使现在吃一点夜宵，也没有关系的。”
　　“我也没有阻止你平时吃东西呀，只是现在时间太晚了，夜宵对健康也不好，我觉得你们需要注意一下。”爱丽丝还是不为所动地坚持观点。
　　罗南抿了抿嘴角，摇摇头，“严格来说，我们今天只吃了两顿，夜宵是非常必要的，这是体力的正常补充，为了健康考虑，我们必须补充能量。”说完，也不等爱丽丝反驳，转头就对着麦克斯露出笑容，“怎么样，你决定了吗？颁奖典礼出席吗？”
　　“麦克斯！”爱丽丝再次发出自己的声音。
　　麦克斯望了爱丽丝一眼，用眼神轻轻安抚着爱丽丝，似乎在说：辛苦了一整天，罗南也就只有这点乐趣了，我们就不要剥夺了。
　　爱丽丝能够看出麦克斯的眼神意义，气呼呼地将双手盘在胸前，拒绝说话。
　　麦克斯则转头看向了罗南，一眼就能够看到罗南洋洋得意的模样，抬手就轻轻地拍了拍罗南的后脑勺，“爱丽也是重视你的健康，你现在还年轻，暴饮暴食也没有关系，再过几年，荷尔蒙就要开始剧烈波动了。”
　　罗南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反对，但终究没有再继续“得了便宜还卖乖”，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格莱美，我就不去了，我回家和妈妈一起观看直播。”麦克斯开口回答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天才专程前来拜访罗南。
　　任何一位受邀出席格莱美颁奖典礼的嘉宾都能够携带一位陪同者，可以是家人、朋友、爱人等等。
　　平时颁奖典礼红地毯之上，人们的视线往往瞩目携手出席的情侣档或者夫妻档，因为他们身上都聚集着更多话题；但其实家人也是热门人选，从父母到兄弟姐妹再到其他亲密的亲属，选择范围非常宽泛。
　　罗南也希望母亲和哥哥能够出现在斯台普斯球场，和乐队一起经历他们音乐生涯的首个重要转折点，而且罗南真心实意地希望在家人面前展示舞台，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坚持、用实际表现来证明自己。
　　但是，罗南的邀请被母亲拒绝了。
　　现在，麦克斯也表示了同样的想法。
　　罗南微微有些失落，在这个世界拥有第二段人生机会之后，他的心情是矛盾的。
　　一方面希望疏离家人，抛开羁绊，开辟出一段全新的生活，这些人都是罗南-库珀的家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反而需要时时担心自己在他们面前暴露马脚。
　　但另一方面却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到孤独，忍不住回想起创作“与生俱来”的那个夜晚，爱丽丝坐在旁边为自己加油鼓劲的模样，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依靠与陪伴。
　　罗南很难准确描述，自己面对家人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但此时麦克斯拒绝出席颁奖典礼的时候，舌尖微微泛起的苦涩还是暴露了灵魂深处的情感已经悄然发生了倾斜，难道，他不应该因为家人的“疏远”而感到庆幸吗？
　　但是……
　　这样的感觉，格外陌生——准确来说，这才是罗南第一次见到麦克斯，基本就是陌生人，没有任何关系与牵扯；但是，从见面以来，罗南就能够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情绪涌动，理智也就彻底乱做一团。
　　从热情拥抱到碎嘴争吵再到不由自主地望向麦克斯的视线——夹杂着期盼和忐忑的矛盾，似乎等待着麦克斯的肯定，又似乎担心麦克斯的冷漠，这些所有的所有，全部都不是罗南的感受，灵魂深处都能够感受到来自库珀家族的羁绊，然后心脏就好像吹气球一般慢慢鼓涨起来，汹涌的情绪无法平复。
　　这不是罗南，却也是罗南。
　　面对着麦克斯，还有爱丽丝，罗南能够真正感受到情感的羁绊和情绪的紊乱，然后就这样缓缓沦陷。
　　麦克斯似乎能够感受到罗南的错杂，轻声解释道，“我们只是不想暴露在镁光灯下，但我们依旧会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的，这也是我和妈妈第一次正式欣赏乐队的演出，你可是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罗南能够理解。
　　他们都拥有自己的生活，如果被媒体曝光之后，日常生活难免被打乱，就好像罗南和爱丽丝一样，他们都有自己需要维护需要经营的日常，虽然彼此是家人，但还是需要尊重彼此的空间，这才是正确的。
　　罗南能够想象，暴露在镁光灯之下的话，生活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模样，不要说麦克斯了，就连乐队自己也是如此——格莱美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一日国王就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上，负面言论越演越烈。
　　所以，也许将家人保护在镁光灯之外，这才是最好的选择。罗南没有办法想象，那么恶毒的诅咒落在家人身上的话，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就连马克西姆都已经承受不住了，更何况是安安静静生活的家人呢？
　　罗南没有信心能够保持冷静。
　　理智，似乎重新回到了大脑里，此时也没有心思慢慢琢磨，灵魂深处这种强烈的羁绊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被动地跟随着汹涌的情感流动——想到这里，虽然内心还是有些遗憾，但罗南还是展露出了笑容，“我知道，我只是……”
　　“有些遗憾。”爱丽丝接过话头，“罗南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现场欣赏乐队的演出，就好像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坐在电影院里欣赏我的作品一样。麦克斯，我可以告诉你，舞台上的罗南，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存在。”


第329章 羡慕眼光
　　“……麦克斯，我可以告诉你，舞台上的罗南，是一个光芒万丈的存在。”
　　爱丽丝的话语是如此坚定又如此自信，大半年时间的相处，让爱丽丝充满了信心，眼睛里迸发出了明亮的光芒，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说服麦克斯——如果是爱丽丝电影首映的话，她也希望家人能够到场。
　　现在，爱丽丝对罗南的遗憾和失落完全感同身受，她希望自己的话语能够具有说服力，让麦克斯改变主意。
　　“我相信。”麦克斯对着爱丽丝轻轻点头，不需要言语的解释，麦克斯就是罗南和爱丽丝最大的支持者，这一点从来都不曾改变过，但是，麦克斯有着他的考量，决定做出之后，就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随后，麦克斯又看向罗南，坚定地说道，“我保证，如果你们回来这里召开演唱会的话，我一定会出现在现场，自己掏钱买票。”
　　罗南的笑容就不由绽放了起来，但还是保持严肃语调地说道，“等到我们召开演唱会的时候，你想买票都可能买不到了。”
　　那自信满满的模样让爱丽丝笑了起来，麦克斯依旧是耐心十足地说道，“那么到时候我再找你走后门。”
　　罗南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现在就是你展现诚意的时候了，我饿了，真的！”
　　麦克斯提起了桌面上的那一兜苹果，放到了罗南的怀抱里，罗南流露出满意的表情，但嘴角又快速平复下来，正准备说些什么，但麦克斯就已经提前了一步，“夜宵，我们现在就点牛排，你觉得如何？”
　　“耶！”罗南握拳欢呼，这一次，爱丽丝没有再开口阻止。
　　站在旁边的奥利，静静地欣赏着这一切，眼底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虽然奥利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但是因为父亲前前后后四段婚姻的辗转反侧，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只是平平淡淡点头打招呼而已——
　　甚至在童年的时候，奥利曾经非常害怕两个哥哥，因为他们认为他的母亲抢走了父亲，他和他的母亲才是父亲离婚的理由，于是私底下偷偷打他掐他，在看不见的地方欺负他，这让奥利见到他们就想要逃跑。
　　虽然长大之后也就疏远了，他们渐渐明白了，父亲就是一个混蛋，离婚是因为他永远都自私自利地想着自己，和女人无关也和孩子无关，更可笑的是，他们这些孩子都是父亲的累赘，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们也没有再欺负奥利，就如同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但童年的阴影却如影随形、随之不去。
　　现在看着打打闹闹的库珀兄妹，奥利有些不适应又有些羡慕。
　　然后，麦克斯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介意夜宵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加入我们吧。”
　　“我？不……我不介意……”奥利有些紧张，完全没有意识到麦克斯居然转头对自己说话，但说出口之后，奥利就后悔了，“可是，我加入也没有关系吗？”
　　麦克斯不解，投来询问的视线。
　　奥利越发紧张起来，站在“陌生人”面前的手足无措就再次出现了，“我……你们……这是不是不太好？”
　　客观来说，麦克斯的确是“陌生人”，毕竟奥利和他真的不熟悉。
　　麦克斯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认真地解释道，“如果是你的话，可以破例。罗南总是提起你的事情，看来他在乐队经常欺负你，为了表示补偿，避免你状告罗南，我们可以用一顿晚餐来收买你。”
　　前半部分，奥利还以为麦克斯是认真的——因为麦克斯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玩笑的痕迹；后半部分，奥利才意识到麦克斯话语里透露出来的亲密，这让奥利不由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麦克斯看着这样的奥利，眼神微微停顿一下，主动说道，“奥利，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分享今晚的夜宵吗？我担心罗南一个人横扫整张桌子，可能停不下来。”
　　“哈。”奥利欢快地笑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罗南转过头来、“等等，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为什么我觉得耳朵有些痒？”
　　“是。”麦克斯也就这样诚实地承认了。
　　罗南瞪大眼睛，快速冲了过来，用手臂直接钳制住奥利的脖子，“奥利-洛夫，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奥利立刻表示抗议，“是麦克斯……明明是麦克斯……”
　　欢快的打闹声就这样传播了开来，尤其是罗南又要照顾嘴巴里啃了一大口的苹果，又要控制人高马大的奥利，着实忙碌得不行，然后爱丽丝和麦克斯就默契十足地快步前行，假装根本不认识后面的两个人。
　　稍稍拉开一些距离，麦克斯看向爱丽丝，那专注的目光让爱丽丝也有些拘谨，“你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吗？”忍不住吐槽怼了一句，表示自己的抗议。
　　麦克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询问道，“爱丽，你还好吗？”
　　“我？我再好不过了。”爱丽丝理所当然地说道，毫不犹豫的表情根本没有任何迟疑，显然她没有理解麦克斯的意思。
　　麦克斯又解释了一句，“我知道你能够应付这些琐事，它们对你来说没有困难，但你应该明白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是想问，你，好吗？”
　　爱丽丝张了张嘴，却稍稍愣住了一下。
　　麦克斯继续说道，“爱丽，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工作，你应该正在拍摄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部 电影作品，而不是如同保姆一般帮助乐队处理这些琐事。我相信，罗南和我也是一样的感觉想法，他也希望你能够追逐自己的梦想。” 
　　爱丽丝安静了下来。
　　麦克斯总是如此，冷静而睿智，锐利地捕捉到事情的脉络，然后寻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对于罗南和爱丽丝都是如此，麦克斯敏锐地嗅出真相，识破他们内心的热情源泉，说服母亲也说服他们去追逐梦想。
　　最近，就连爱丽丝自己都暂时忘记了本职工作，马不停蹄、全心全意地投入乐队经纪人的角色之中，久而久之就完全入戏，以至于自己都模糊了身份位置，并且开始在经纪人的工作里感受到成就感。
　　电影，似乎真的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想起了，以至于爱丽丝现在都有些愣神。
　　但麦克斯还是抓住了核心，一语中的地唤醒了爱丽丝的回忆。


第330章 心有余悸
　　当初，爱丽丝担任乐队临时经纪人，这是权宜之计，现在乐队签约了大西洋唱片，只要他们愿意，公司非常非常乐意派出专业经纪人处理乐队的工作，然后乐队自己聘请一位经理人或者助理来打理身边的琐事——
　　也就是说，爱丽丝就可以解脱出来了。
　　但是，爱丽丝依旧在跟随着乐队工作，而且越来越繁忙、越来越专注，就好像真的是一名合格经纪人一般，反而是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导演工作。
　　这不正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麦克斯一眼就能够捕捉到问题的异常。
　　麦克斯看着保持沉默的爱丽丝，“是罗南吗？”
　　爱丽丝连忙摇摇头，轻笑了起来，“不是，不要责怪罗南，他其实也询问过我几次，希望我能够返回学校准备寻找工作，但我都说，站在乐队身边，我能够找到更多投资机会，我想寻找到资金拍摄自己理想中的作品，而不是进入大型制片厂里担任打工仔。”
　　麦克斯没有说话，只是认真而专注地倾听着。
　　爱丽丝稍稍停顿了一下，因为自己也需要整理思绪，“当然，这是实话，我没有说谎，我确实需要寻找资金，而乐队身边确实拥有更多机会，你知道吗，罗南和布鲁诺-马尔斯成为了好友，而且还能够参加顶级私人派对，那些人一掷千金，哪怕只是指缝里漏出一些，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说到这里，爱丽丝停顿了下来，麦克斯知道后面还有一个“但是”，所以他没有开口。
　　爱丽丝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麦克斯识破，不由轻笑了起来，但话语还是继续下去。
　　“但是……我不知道，我有些担心罗南。”
　　麦克斯的眉宇微蹙起来，可以明显感觉到，整个气场完全低沉下来，严肃的神情让气氛不由凝重起来。
　　爱丽丝嘴角轻轻一抿——当然，麦克斯和罗南两个哥哥都非常宠爱她，但是两个哥哥之间的情谊还是稍稍有些不同，她现在依旧记得麦克斯听说罗南在学校被一群玩橄榄球的男生围攻之后怒不可遏的表情。
　　当时，麦克斯当场抓起教室里的棒球棍冲了出去，和罗南两个人联手面对七个强壮的男生，搏命式的凶残狠劲愣是把那群男生吓得屁滚尿流，尤其是麦克斯脑袋被打破一个口子，血迹斑斑的模样就好像浴血战神一般。
　　后来，麦克斯才知道，那群男生当面调侃罗南，说他们的母亲作风不检点，导致他们的父亲愤而离家，罗南当场暴怒，根本不管他们人多势众，挥舞着拳头就砸了过去，愣是把开口调侃的那家伙门牙打断，然后就遭遇了围殴。
　　得知真相之后，麦克斯和罗南不仅没有忍气吞声，而且还在校园小巷里伏击，再次狠狠教训了带头说胡话的三个男生。
　　从此之后，学校里就再也没有人敢招惹库珀这家子了。
　　其实，爱丽丝根本就不知道那些来龙去脉，她只是记得，母亲得知之后，狠狠地罚了两个哥哥一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但两个哥哥倔强地拒绝认错，于是在客厅罚站了整整四个小时。
　　爱丽丝清楚地记得母亲在卧室里偷偷擦眼泪的背影，还有麦克斯和罗南倔强地拒绝承认错误的侧脸，她总觉得，两个哥哥之间的情感羁绊是无法斩断的，难道是因为他们都是男孩的关系吗？
　　一直到长大之后，爱丽丝才意外得知，其实罗南小时候有一次高烧不退，差一点就要永远醒不过来，年幼的麦克斯和母亲守着罗南整整一个晚上——而他们的父亲当时正在另外一个女人的裙子底下醉生梦死。
　　尽管后来罗南死里逃生，高烧终于退了下来，但身体羸弱的病根就这样残留了下来，所以麦克斯总是特别照顾罗南，仿佛照顾弟弟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无论发生什么事，麦克斯总是无条件地支持罗南。
　　此时，也是如此。
　　看着眉宇微蹙的麦克斯，爱丽丝展露一个笑容，“我就知道你特别关心罗南，我就是被你们抛弃的妹妹。”
　　麦克斯的神情有些无奈，但依旧宠溺地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哧哧地笑了起来，没有再继续打趣，“罗南……曾经在舞台上晕倒了一次，甚至一度没有了呼吸。”
　　说着，爱丽丝的声音也微微发紧起来，她能够感受到麦克斯的担心和紧张，哪怕罗南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身后，生龙活虎地和奥利打闹着，但心脏依旧不由收紧，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冷颤。
　　“我觉得，罗南可能真的看到了死亡之后的混沌世界，我没有办法清楚地说出来，但是他后来就创作了‘与生俱来’那首歌……”爱丽丝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准确表达，只是被一种情绪困扰，忐忑而惶恐，挥之不去，“我担心罗南……”
　　其实，爱丽丝一直都没有说过，最开始加入乐队旅行征程的时候，她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即使得知罗南曾经高烧不退而在舞台晕倒，爱丽丝也没有想太多；但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琐碎的细节就越来越多，这让爱丽丝越来越担心，童年回忆的噩梦似乎正在慢慢侵蚀而来。
　　她甚至不敢说出口自己的担忧，唯恐说出来的话，恐惧就会成为现实。
　　爱丽丝担心，罗南可能真的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慢慢地，就这样慢慢地，爱丽丝的想法也就发生了改变，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麦克斯的眼神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哀伤，担心着罗南，也担心着爱丽丝，错综复杂的情绪在舌尖轻轻泛开来。
　　麦克斯担忧着罗南，无论是否守护在罗南身边，这份担忧都不会消失，因为早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但也恰恰是因为这种习惯，所以麦克斯能够比爱丽丝更加冷静，“爱丽，对抗死亡最好的办法，不是继续活下去，而是在死亡来临之间，真正绽放出自己的色彩与光芒。”
　　麦克斯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有担忧和恐惧都压抑在波澜不惊的话语背后。
　　爱丽丝愣住了，脑海里灵光一闪，“……所以，你才鼓励罗南去追逐梦想吗？”
　　所有事情，这样就能够说通了。


第331章 一言难尽
　　长大之后，麦克斯没有亦步亦趋地守候在罗南身边，也没有将罗南拴在裤腰上生活，而是放手让罗南去闯荡去冒险，不是因为麦克斯已经不再担心罗南，而是因为麦克斯明白生命最美丽的部分是来自于那些绽放的瞬间、而不是痛苦延续的长久。
　　梦想，能够赋予生活更多色彩。
　　先是罗南，而后才是爱丽丝，麦克斯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弟弟和妹妹。这些年来，爱丽丝从来不曾认真思考过这些问题，但现在就全部清晰起来，来龙去脉在脑海里慢慢浮现。
　　但麦克斯没有正面回答，“爱丽，如果你真的爱罗南，就应该看到他现在多么开心，这才是我们的罗南，同样，我和罗南也希望看到最灿烂最美好的爱丽。”
　　爱丽丝轻轻咬住下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然后抬起头看向麦克斯，“那么你呢？”
　　那么麦克斯呢？
　　麦克斯的梦想呢？麦克斯的生活呢？麦克斯的生命呢？又应该如何呢？
　　爱丽丝深深地注视着麦克斯，就这样倔强而顽固地注视着麦克斯，等待着一个答案，眼底不由闪烁着一抹泪光，“罗南呢？罗南知道吗？”
　　麦克斯没有说话。
　　“嘿！库珀们！你们正在说什么呢？”罗南和奥利的纠缠终于结束，然后罗南就如同搭乘飞机一般从后面冲了过来，同时搭住麦克斯和爱丽丝的肩膀。
　　爱丽丝想要发火——罗南怎么可以如此不识时务？
　　但是，爱丽丝抬起头就看到罗南那双平静的眼睛，眸子深处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哀伤，一言难尽的错杂。
　　爱丽丝顿时就明白了过来，罗南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麦克斯和罗南之间总是有着属于他们的秘密，而对于爱丽丝来说，年长五岁的麦克斯就好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遥远而陌生，许多事情都需要通过罗南来作为桥梁，所以，她不知道麦克斯的想法，罗南却不可能不知道。
　　此时，看着罗南眼神里的错杂，爱丽丝忽然就明白了，也许，在事情背后，还有她所不知道的情况，不仅仅是麦克斯，罗南也同样背负着秘密，但两个哥哥都没有告诉她，就如同麦克斯保护罗南一般，罗南也在保护着她。
　　原来，自己始终都在被保护着。
　　爱丽丝就不由再次想起麦克斯刚才询问自己的话语，“你还好吗”，麦克斯也真心实意地希望她能够放下包袱追逐梦想，开启自己的灿烂人生，这样的想法就让心脏充盈起来，一股暖流在胸膛里缓缓激荡。
　　猝不及防地，爱丽丝的眼眶就有些酸楚，汹涌的情绪差一点就要决堤。
　　但是，爱丽丝勉强控制住了情绪，没有继续追问麦克斯，而是故意用手肘撞了罗南一下，表示强烈抗议，“我是一个女孩，你就这样压下来，我可站不住。”
　　带着微微鼻音的话语还是泄漏了内心的情绪，但嘴角的笑容还是上扬了起来，然后爱丽丝就可以看到罗南眼底轻轻松了一口气的神色，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了属于他们的默契。
　　罗南低垂下眼睑，掩饰着内心的涌动。
　　脑海深处的记忆，一点一点翻涌渗透，那种深深的羁绊在过去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然后今晚全部爆发出来，很多事情都慢慢变得清晰起来，有些记忆比较清晰、有些则比较模糊，短时间之内还没有办法理清。
　　但罗南还是隐隐能够明白，库珀兄妹之间羁绊如此深刻的情感，是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沉淀下来的联系，灵魂深处的信任与守护是无法磨灭也不会消失的存在，即使灵魂内核更换了一个全新的存在，那些残留的碎片也依旧能够深深融入其中，正在沉稳而强力撞击的心脏，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既然无法摆脱，那么……就拥抱吧。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也许，这就是命运之神的眷顾，弥补自己上一世所残缺的所失去的遗憾。
　　低垂的眼睑重新抬起来，然后眼神就重新明亮了起来，转瞬即逝的情绪再次掩饰好，仿佛没有事情发生过。
　　“嘿嘿嘿！”罗南义正严辞地表示抗议，左右看了看麦克斯和爱丽丝，“你们两个人正在偷偷摸摸地商量什么？难道是正在讨论夜宵菜单吗？我们不是说好了牛排，请遵守约定好吗？”
　　爱丽丝没好气地磨了磨牙，“我们正在背后说你坏话，但你满脑子就只有牛排？”
　　罗南却是一脸坦然，“你们说我坏话是因为关心，又何必担心呢，但我现在真的深深感受大了饥饿的折磨，我迫切需要一大块肉汁漫溢的牛排的安慰，否则，今晚可能就睡不着了，你觉得什么更重要呢？”
　　爱丽丝不由气结，但是看着罗南灿烂的笑容，脑海里的汹涌情绪再次翻滚起来，眼眶不由微微湿润，连忙狼狈地转移了视线。
　　麦克斯依旧好脾气地说道，“牛排就牛排。罗南也辛苦了一整天，的确是需要好好犒劳一下。爱丽呢，你要不要一起进餐？”
　　爱丽丝撇了撇嘴，为了掩饰自己的郁闷，嘟囔着说道，“我才不要，你们难道想要看到我发胖的样子吗？”
　　“不不不，我们想要看到你健康的样子。”罗南笑盈盈地说道，“如果有人敢嫌弃你，告诉我和麦克斯就好，我们会让他好好学习一下礼仪什么！”说完，罗南还握拳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这让爱丽丝无语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此时，奥利也跟了上来，笑盈盈地说道，“还有我还有我，爱丽丝，你现在就是最好的样子，没有必要担心。如果有人敢挑刺的话，我和罗南一起，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爱丽丝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话题到底是怎么转移到这里的？
　　爱丽丝满头都是问号，哭笑不得，但还是抬起下颌，“那如果对方是道恩-强森（Dwayne-Johnson）那样的壮汉吗？”
　　“……”奥利卡壳了。
　　罗南却冒出了一句，“爱丽，原来你喜欢道恩-强森那样风格的吗？”
　　爱丽丝愣了愣，顿时如同河东狮吼一般对着罗南咆哮起来，“罗南-库珀！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罗南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无辜地嘟囔着，“就只是玩笑，你那么敏感，难道是……”后半句话就因为爱丽丝那寸步杀人的眼神而吞咽下去，看着走廊富丽堂皇的地毯，“呀，这玫瑰花真是栩栩如生呢。”


第332章 坐等打脸
　　嗡嗡嗡！
　　嗡嗡嗡！
　　安静的车厢之内却似乎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热浪涌动的琐碎声响，那种鸣叫持续不断地在耳膜之上涌动着，形成干扰，以至于整个人对于外界事物的判断都变得模糊迟钝起来，最后也就浑然忘记了自己到底在哪儿。
　　“赫！”
　　毫无预警地打了一个寒颤，克里夫的意识才重新回到大脑里，懵懵懂懂地看着窗外熟悉的棕榈树在缓缓后退，对于自己所处位置进一步产生了困惑，而后转头望过去，就可以看到乐队的队友们整齐落座。
　　奥利正在轻轻拉扯着自己的领结，似乎束缚得太紧而喘不过气来，眼神的焦点也无形之中地溃散了开来；马克西姆正在用银烟盒的镜面确认自己的状态，总是担心早晨修剪整齐的胡子可能还存在着瑕疵。
　　而罗南？
　　罗南平静地望着车窗外，微微有些出神，无法揣测到底正在想什么，但安静祥和的神态却不会说谎，风平浪静的状态就好像正在前往度假的路上一般，与车厢里微微焦躁紧绷的气氛显得不在一个频率上。
　　“罗南？”克里夫发出了声音，却意外地因为自己嗓音的沙哑而吓了一跳。
　　罗南应声转了过来，此时才发现奥利不断折腾自己的领结，以至于领结都歪了，“需要稍稍松绑一些吗？”罗南询问奥利，奥利拘谨地抿了抿嘴，但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还好。”
　　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结歪了。”而后抬手帮助奥利调整了一下领结，并且叮嘱道，“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稍稍调节一下，我们可不希望你直接晕倒在红地毯之上。”一个小小地玩笑，但只有马克西姆笑了。
　　马克西姆暂时停下自己确认美貌的动作，看了看笑不出来的克里夫和奥利，忍不住打趣道，“你们这样的状态，如果今晚得奖的话，估计就要直接昏厥过去了，放松，放松！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要好像没有见过世面一样。”
　　此时，一日国王乐队搭乘着加长轿车前往斯台普斯球场，今天就是格莱美颁奖典礼正式举行的日子，乐队也即将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紧张的情绪就开始在胃部缠绕，一圈又一圈，塞得满满当当。
　　爱丽丝看着轻松写意的马克西姆，不由调侃了一句，“那么你呢？如果我们得奖的话，你就一点不期待吗？”
　　“当然不。”马克西姆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可是准备征服世界的男人，今晚我就让所有人看看我的英俊潇洒，如果得奖的话，我肯定会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这是属于我的时刻，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
　　这不应该是属于乐队的时刻吗？
　　爱丽丝准备吐槽一番，然后就看到罗南的眼色，于是话语就吞咽了下去，眼底的笑容还是忍不住翻涌起来。
　　罗南没有理会孔雀开屏的马克西姆，看向了克里夫，“怎么了？你刚才喊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克里夫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喊罗南了，因为紧张而没有办法运转大脑，想法也就支离破碎起来，现在他就要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你不紧张吗？”
　　“紧张，当然紧张。”罗南坦然地承认道，因为在乎所以紧张，“这可是格莱美，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呢？只是我隐藏得比较好罢了。正是因为格莱美，所以今晚的舞台需要倾尽全力，毕竟我们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微微停顿了一下，罗南的视线缓缓看向了自己的队友们，克里夫、马克西姆、奥利，还有同行的爱丽丝。
　　“许多人都在等待着看我们笑话，现在就是我们证明自己的时候了，所以，紧张应该成为动力才对。”
　　说完，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轻盈地上扬了起来。
　　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斯库特-布劳恩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直言不讳地表示，对于今年的格莱美提名名单非常非常失望，他认为格莱美可能被有些人玷污侵蚀了，提名名单的荒唐可笑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记者们不明所以，他们只是认为贾斯汀-比伯没有能够得到提名，斯库特正在为贾斯汀炮轰格莱美，这样的噱头就已经足够精彩了；但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们能知道斯库特话中有话，显然是针对他们。
　　一日国王的崛起，着实太突然也太迅速，从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到格莱美提名，前后也就是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斯库特稍稍一个走神没有注意，然后乐队就已经强势蹿起，这着实让斯库特恼羞成怒——
　　这支乐队是他早早断言没有任何前途希望的，而且还是他放下狠话必须打压掐灭的，结果却直接起来打脸？
　　格莱美的提名非常意外，斯库特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太晚了，根本就来不及，错过了打压毁灭的时机，这让斯库特错愕慌张之余，耻辱感就席卷而至，语言根本难以形容，怒火就如同火山般爆发了出来。
　　但问题就在于，斯库特也不知道一日国王到底是怎么蹿起来的，布鲁诺-马尔斯？还是大西洋唱片？亦或者是其他暂时看不出端倪的幕后大佬？因为捉摸不透，斯库特想要展开攻击也寻找不到目标，那么，还能怎么办？
　　机智如斯库特自然不会犯蠢地随随便便展开攻击，否则他也没有办法在业内生存了，于是他就指桑骂槐地拿格莱美出气——倒不是说挑衅格莱美，而是吐槽格莱美的提名，毕竟这是人人都可以发表意见的领域。
　　斯库特就在等着看一日国王出糗，笃定他们在格莱美上空手而归，而且表演舞台也会被淹没在星光里——每年格莱美都会出现一些黑马，但颁奖典礼之后又如同流星般转瞬即逝的，简直多到数不过来。
　　当然，斯库特不是唯一一个，从社交网络的负面舆论风暴就可以看得出来，唱衰一日国王的声音着实不小，哪怕他们根本无冤无仇。
　　此时，看着罗南坦然而镇定的笑容，乐队成员们都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对待仇恨的最好方式，就是自己更加幸福也更加快乐，让那些仇恨者们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折磨到生不如死。
　　越多人想要看到一日国王出丑，那么一日国王就越要表现出色。


第333章 温度落差
　　越多人想要看到一日国王出糗，那么一日国王就越要表现出色；嫉妒的视线越炙热咒骂的语言越癫狂，那么一日国王就越要享受灯光。
　　这才是还击敌人的最佳方式。
　　紧张？
　　罗南当然紧张，但他享受着这份紧张，因为渴望、因为在乎而滋生的紧张，他希望自己能够化压力为动力，所以更加斗志昂扬起来。
　　看着信心满满的罗南，虽然紧张的情绪依旧在弥漫，但克里夫也悄然挺直了腰杆，做好了迎接挑战的准备；不过，即使没有做好准备，也已经没有时间了，因为轿车已经放缓速度，拐过街角就可以看到斯台普斯球场出现在眼前。
　　嗡嗡嗡！
　　嗡嗡嗡！
　　熙熙攘攘、沸沸扬扬的热浪在道路两侧氤氲汹涌，密密麻麻的人群覆盖住视线的每个角落，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然后嗡嗡翻滚的噪音就炸裂开来，滔滔不绝的癫狂气浪让整个世界都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宛若海啸。
　　“啊啊啊！”
　　站在街道两侧的歌迷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五百人？一千人？两千人？肉眼根本无法做出准备判断，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角角落落全部都被热情歌迷所占据，就好像斯台普斯球场已经被挤爆之后漫溢出来一般。
　　显然，他们不是专门为了一日国王而来的，而是为了今晚出席格莱美盛宴的无数顶级巨星而来的，但此时此刻被包围在全场轰鸣之中，难免产生一种“我就是世界之王”的错觉，不由自主地为之震撼为之感动。
　　“啊啊啊！”
　　“啊啊啊！”
　　欢呼声，滚滚而至。
　　然后，车子就在斯台普斯球场门口停靠下来，站在红地毯旁边的工作人员打开车门，马克西姆就自告奋勇地第一个闪亮登场。
　　此时，可以明显察觉到现场的欢呼声稍稍有些凝滞，现场歌迷们似乎正在判断，出现在眼前的到底是谁。
　　面面相觑之中，却没有人能够找到答案，于是欢呼声的热情就开始慢慢回落。
　　而后是克里夫、奥利，最后才是罗南，还有爱丽丝——作为经纪人，爱丽丝也将和乐队一起登上红地毯。
　　不管如何，未来爱丽丝也是导演，她也必须习惯这样的场合。
　　当乐队成员全部站稳的时候，现场歌迷依旧在试图寻找答案，因为不明所以，甚至还有人认为爱丽丝也是乐队的一员，而且怀抱如此观点的歌迷还着实不少，于是他们试图寻找出一支四男一女的乐队，但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答案都契合不上。
　　小红莓乐队（The-Cranberries）？帕拉莫尔乐队（Paramore）？
　　都不是！
　　那么到底是谁？
　　欢呼和视线进一步降温，氤氲在空气中的热闹缓缓沉淀下来，然后现场出现短暂的喊声低谷，可以明显感觉到呼喊的音量和热浪的温度都往下跌落一大截，错愕与困惑的神色在面面相觑——
　　其实，这在格莱美颁奖典礼十分常见，因为每年格莱美提名名单都会出现一大批陌生的名字，以至于出现在红地毯的时候也是引发满头问号，粉丝们不买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正常并不代表着可以接受，那种明显回落的热浪，让空气之中弥漫着一种尴尬的生涩，甚至能够感受到巨大落差的区别待遇，如同一记耳光火辣辣地甩在脸颊上，令人产生落荒而逃的冲动。
　　奥利第一时间就转头看向了罗南，似乎正在用眼神询问“怎么办”，但马克西姆已经率先做出了反应——
　　迈开步伐。
　　即使没有呼喊声，那又如何？只要马克西姆出现的地方，就是万众瞩目的红地毯，他堂堂正正的迈步身姿展现出了英俊潇洒的独特气质，轻松就收获了一片视线；然后，克里夫迟疑了一下，也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罗南对着奥利笑了笑，而后邀请爱丽丝，他们三个人也并肩而行地往前推动。
　　客观来说，一日国王本来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歌迷根本就没有多少，红地毯的观众再汹涌再热闹，也不是为了他们而来的，现在看到乐队登场没有欢呼声，着实再正常不过了，观众们没有必要继续保持礼貌。
　　当然，道理是道理，现实是现实，真正面对全场温度明显回落的场面，内心依旧不是滋味，就好像闯入别人茶话会的不速之客一般，所有视线都集中在陌生人身上，但视线所表达的陌生却让人浑身不自在。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罗南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今晚一日国王就不是为了欢呼而来的，而是为了展现自己而来的。虽然现在没有欢呼声，但并不代表演出结束之后也依旧没有欢呼。
　　于是，罗南迈开了脚步。
　　但奥利还是不太确定，脚步和动作都微微有些紧绷，然后罗南就靠了过来，“他们全部都是没有穿衣服的西瓜。”
　　“噗嗤”，奥利一下没有忍住就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也就撕开一道口子，整个人都跟着一起轻快起来。
　　一日国王经历过无数次观众寥寥掌声寥寥的演出场合，他们是在一次又一次千锤百炼之中打磨出来的，刚刚的惊讶更多是来自于格莱美现场的巨大温度落差，让人惊魂失措；但冷静下来之后就没有问题了，如此场景甚至可以说是分外熟悉的，不需要紧张，只需要做自己，这就可以了。
　　于是，奥利的脚步也慢慢沉稳下来，即使是全场视线瞩目，但心脏跳动也平稳下来，就好像如此场景反而让他更加适应一般——比刚才全场欢呼的时候要更加舒服也更加习惯。
　　这是一个悲伤但真实的现实。
　　然后，就在此时——
　　“啊啊啊！”
　　人群之中，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在窸窸窣窣冷却下来的议论声浪之中轻松而彪悍地杀出一条血路，就好像意外事故发生了一般，全场视线全部扫视过去。
　　幸运的是，不是意外。
　　“罗南！啊啊啊！”
　　尖叫的力量正在层层叠叠地爆发出来，然后旁边又窜出了另外一个声音，声嘶力竭地从丹田深处爆发出能量。
　　“一日国王！”
　　虽然因为乐队名字有些长，发音力量没有能够释放出来，但依旧石破天惊地在人群中央轰炸了开来。
　　等等，谁？


第334章 二人世界
　　“啊啊啊！”
　　“啊啊啊！”
　　“罗南！”
　　“一日国王！”
　　呼喊与尖叫炸裂开来，在全场窸窸窣窣回落的嘈杂之中异军突起，轻而易举就将全场视线朝着声音来源集中过去。
　　露西-埃尔德（Lucy-Eldun）根本不在乎自己成为了全场焦点，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红地毯开端的乐队成员，激动雀跃的心情就这样破土而出，再也无法控制，然后就疯狂地呼喊起来，发自内心地。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站在红地毯之上的一日国王是如此闪闪发光，尤其是罗南，正装出席的模样瞬间就让心脏停止了跳动，迷人的魅力让人根本舍不得眨眼，唯恐稍稍一点迟疑就可能错过最美好也最动人的瞬间。
　　她！就！知！道！
　　自从拉斯维加斯那次近距离接触之后，露西就真正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一日国王了，如果说以前只是因为好奇的话，那么慢慢深入探索之后，她就越来越多地发现这支乐队的魅力——准确来说是音乐的魅力。
　　她就是那个因为失恋而泣不成声的女孩，在罗南“独自舞蹈”的歌声里，露西能够感受到温柔的力量——温柔并不意味着软弱，温柔的同时也能够具备坚韧，那种柔韧而绵长的力量让露西感受到了治愈。
　　在那之后，乐队就踏上了一路崛起的征程，露西全程关注着，但可惜的是，一日国王再也没有返回拉斯维加斯演出，这也使得露西前往现场观看乐队演出的梦想不得不一再往后退，一直到格莱美提名名单公布。
　　第一时间，露西就决定颁奖典礼的周末前往洛杉矶，她渴望近距离看到乐队，她更加渴望置身于现场欣赏乐队的演出，她还渴望着能够亲眼见证乐队登场格莱美的时刻，出发前往天使之城是一个不需要迟疑犹豫的选择。
　　如同飞蛾扑火般地，露西完全点燃了内心的热情，仅仅只是大脑之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就已经亢奋得无法停止跳跃，生活重新焕发出色彩，每天每天都充满了期待，仿佛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干劲和激情。
　　当露西亲眼看到马克西姆登场的时候，还有克里夫，还有奥利，还有……罗南！
　　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种无法控制的喜悦和激动就宛若烟火一般爆发盛开，持续不断地井喷着，尖叫声就这样不由自主地往外窜，根本就感觉不到喉咙的疼痛，汩汩沸腾翻滚起来的细胞让身体无法控制地原地跳跃起来。
　　尖叫，是宣泄热情的唯一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沸腾的血液平静下来，否则可能就要无法承受地陷入爆炸困境。
　　此时此刻，不过是露西第二次近距离地亲眼见到一日国王，但她却好像已经认识他们许久，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那种亲近感全部演变成为喷薄的热情，让呼喊声抬高一点、再抬高一点，全面爆发。
　　喊着喊着，眼眶就开始温热起来，氤氲的泪光模糊了视线。
　　露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甚至无法准确分辨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眼泪”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但是，她根本无法控制情绪的汹涌冲击，于是就放弃了抵抗，就这样放任所有情感自由地释放能量。
　　并且，享受其中。
　　“罗南！”
　　撕心裂肺的喊声让露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即使全场视线也全部投射过来，她也丝毫不在乎，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一日国王的成员们，视线里、耳朵里、触感里，全然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那种一对一的亲密感，让心脏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然后，就这样陷入癫狂，露西甚至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朋友。
　　“啊啊啊！”
　　“啊啊啊！”
　　同行的，还有露西最好的朋友艾拉-弗里曼（Ella-Freeman），也就是拉斯维加斯那个夜晚站在露西旁边的高个女孩。
　　陪伴着露西前来的艾拉，虽然也喜欢一日国王乐队，但还不到疯狂的程度，此时此刻依旧能够保持一丝理智，但雀跃与亢奋的心情还是让她忍不住跟着露西一起跳跃起来，然后摇旗呐喊地高声呼唤着。
　　“罗南！啊啊啊！一日国王！”
　　然后，艾拉还持续不断地左右打量着，试图用自己的呼喊声带动周围的气氛，然后，陆陆续续地，现场观众们终于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提名阶段大出风头的一日国王吗？
　　但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做出反应，就在此时！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现场记者们的拍照快门声响就已经弥漫了开来，从少到多、从慢到快，最后浩浩荡荡地席卷开来连成一片，强势地抢走了现场歌迷们的风采，铺天盖地的银色光幕铺陈开来，覆盖全场，然后斯台普斯球场也就消失在了一片光幕之中。
　　从窸窸窣窣的呼声低谷到轰轰烈烈的快门巅峰，现场的嘈杂声浪从一个奇妙状态进入另外一种特别状态，两种状态都不太正常，但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闪光灯的热量在全场弥漫看来，似乎终于感受到了热浪，滚烫滚烫的炙热光线在皮肤表面翻滚，格莱美终于能够感受到些许红地毯传来的热度了。
　　自由撰稿人巴斯特-韦恩站在密集人群之中，脑海里正在思考着今晚的拍摄重点，现在还是红地毯的前半段，很少很少顶尖大牌愿意在此时登场——
　　虽然说红地毯不是演唱会，绝对不是登场时间越靠后越大牌，但红地毯的登场顺序也是非常有讲究的，不能太靠前也不能太靠后，上半场后半段和下半场前半段是最为合适的；而且，前后出场顺序应该错开其他大牌艺人，确保全场目光全部集中在自己身上，这才是最为妥当也最为安全的选择。
　　此时，红地毯才刚刚开始二十分钟，顶尖大牌歌手们还在酒店里休息，等待着自己的时刻，红地毯也就略显悠闲，所以巴斯特才有时间琢磨其他事情，但注意力依旧分配了三分之二在红地毯的动静上。
　　其实，巴斯特也有些好奇，到底谁能够引发红地毯的第一波狂潮。
　　然后，巴斯特就看到了马克西姆——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一个身影。


第335章 刹那永恒
　　第一时间，巴斯特就注意到了马克西姆。
　　条件反射地，巴斯特就已经抢先一步摁下快门，从周围稀稀拉拉的快门声就能够判断出来同行们的反应迟钝，显然记者们对于一日国王乐队还是缺乏了解，但巴斯特并不在乎，注意力立刻就集中了起来——
　　即使曾经近距离见过马克西姆，但巴斯特还是不得不承认，马克西姆确实是上帝宠儿，刀砍斧凿的五官线条只需要一点点光影就能够勾勒出英俊迷人的脸部轮廓，相机捕捉到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凝聚成为永恒。
　　惊叹，还在胸膛里涌动着，下一秒，巴斯特就再次摁下快门，连续快门，及时捕捉到了马克西姆身后登场的身影们，尤其是那个修长挺拔、比例匀称的男人。
　　白色衬衫搭配烟灰色西装，湛蓝色波点领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也没有任何花哨的颜色，却在简洁之中透露出大方儒雅的气质，修身剪裁的布料多一分太多少一分不足，轻盈地包裹住匀称修长的身形，完美的身材比例只需要往红地毯一站，就轻而易举抢走了全场的色彩，就连漫天金橘色夕阳都黯然失色起来。
　　罗南-库珀！
　　即使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即使包围在人山人海的喧闹之中，他的身影也总是能够毫不费力地抢走所有视线——尤其是当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独特魅力正在闪闪发光。
　　此时，红地毯就是他的舞台。
　　显然，罗南没有马克西姆英俊，但他的气质却是得天独厚的，没有侵略性却有感染力，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转移，就连相机镜头都无法准确捕捉到他的魅力，语言也跟着一起苍白起来。
　　平时的罗南和舞台的罗南，依旧是同一个人但似乎又是两个人，此时此刻的罗南，一举一动都带着从容优雅的耀眼魅力，明明视线余光依旧可以看到奥利和爱丽丝的身影，还有正在逐渐靠近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周围更是熙熙攘攘的全部都是身影，但视线焦点就无法控制地跟随着罗南一起移动。
　　然后，巴斯特的相机镜头就瞄准了罗南，在自己意识到之前，手指就已经连续摁下快门，记录瞬间。
　　罗南似乎正在和奥利说着安慰，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金色阳光洒落在他的肩头，却沦为衬托，只是勾勒出罗南的脸部轮廓，似乎还能够隐隐看到皮肤表面的一层绒毛，刹那芳华是如此惊心动魄，这让巴斯特摁下快门的动作又连续闪动了数次，等待停下来之后，这才意识到指尖在微微颤抖着。
　　噗通！噗通！
　　巴斯特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心脏撞击的声音，那种雀跃而悸动的感觉着实难得，即使同样身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光影似乎特别钟爱罗南，惊鸿一瞥的刹那就这样悄然凝聚成为永恒，深深地留在脑海里。
　　巴斯特又不由想起上次在华盛顿捕捉到的那个瞬间，看似平凡无奇却实则惊心动魄的瞬间。
　　这仅仅只是巴斯特第二次近距离看到一日国王乐队：一次是舞台演出，一次则是红地毯，但在他们的身上，巴斯特却能够看到一股光芒，所以，这是巨星光芒吗？还是其他特别光芒？
　　好奇，再次悄然滋生。
　　下一秒，现场记者们终于认出了一日国王的身份，然后闪光灯的快门声响就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巴斯特也没有时间继续思考，再次举起相机，瞄准奥利和克里夫摁下快门，记录瞬间。
　　一直到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巴斯特才发现，自己镜头的焦点总是格外青睐罗南，明明他想着应该平均分配，其他乐队成员也需要注意，但潜意识的动作却在无形之中完成引导，镜头还是落在了罗南身上，自己以为平均分配但结果却并不是如此，这让巴斯特也是有些无奈。
　　但细细回想，巴斯特就知道，他不是孤独一人。
　　咔嚓咔嚓咔嚓！
　　全场闪光灯完全弥漫开来，汹涌刺激，很快就连成浩浩荡荡的一片，全场严严实实地覆盖在一片银色巨幕底下，就连红地毯的鲜艳明亮也都失去了光彩，可以清晰感受到记者们的热情。
　　作为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一日国王也引发了无数争议和讨论，不管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现在一日国王都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今晚在格莱美上的一举一动也都将被放置在显微镜底下观察，一点点失误或者偏差都可能彻底改变风向。
　　记者们，又怎么可能错过如此盛况呢？
　　然后，全场记者为了吸引乐队成员的注意，他们就使出浑身解数来打破僵局，要么呼喊名字要么呼喊姓氏，要么咒骂要么刺激，不管是什么，总是要抛出一个关键词，然后在最短时间内吸引到目标的注意，那么就是胜利。
　　“罗南！”
　　“库珀！”
　　“奥利！”
　　“恶魔！”
　　“追逐光芒追逐光芒！”
　　“马克西姆！”
　　五花八门的关键词就这样往外丢，而罗南则毫无疑问地成为最大热门，也许是因为罗南作为乐队的主唱赢得最多瞩目、也许是因为罗南在“吉米鸡毛秀”的出色表现已经抢占先机、也许又是因为其他理由。
　　但显而易见地，全场记者都在呼唤罗南，铺天盖地的喊声让整个红地毯都开始汩汩沸腾起来。
　　嗡嗡嗡。
　　嗡嗡嗡。
　　奥利有些迷失方向，甚至不知道应该往哪里看，慌乱之下转头寻找着援助，“罗南？”
　　其实，罗南也有些乱，灼热刺眼的闪光灯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以至于视线如同雪盲一般陷入短暂的黑暗之中，只能捕捉到一个个光点在闪烁着；四面八方涌现的呼喊声更是形成干扰，很难寻找到方向。
　　两世为人，如此恢弘的场景也是罗南首次经历，缺乏经验的不安和紧张就让场面越发混乱糟糕起来。
　　还好，罗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面临什么情况也能够保持冷静，否则此时可能就连笑容都要僵硬了，焦点也无法对齐，然后明天媒体刊登的照片全部都是斗鸡眼或者斜视歪嘴，那才是真正喜感。
　　那么，就让这场风暴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


第336章 亲密接触
　　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罗南还是保持住了从容的姿态，所有的紧张与忐忑都完美地隐藏在了表面之下，做好了迎接所有挑战的准备。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弥漫全场的快门声在耳膜之上涌动着，然后罗南就能够感受到现场观众的呼喊声也正在慢慢汇聚起来。
　　慢了很多很多拍，红地毯观众似乎终于意识到登场人物的真实身份了：
　　一日国王。
　　今年格莱美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同时也是最大黑马，几乎人人都在询问，“一日国王到底是一支什么乐队”、“他们到底是怎么杀出一条血路的”、“他们的音乐真的那么出色吗”，熙熙攘攘的声浪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神秘角色”终于揭开了面纱——
　　当然，不是说网友们不知道乐队长什么样子，即使是懒得搜索，在格莱美提名名单里也附上了照片，更多是说观众们终于在现实亲眼看到了这支乐队，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三只眼睛，原来长成这样。
　　于是，呼喊声也就混杂在记者们的快门声响之中陆陆续续响了起来，参差不齐。
　　“马克西姆！”
　　“嘿，那儿！”
　　“这儿这儿。”
　　“罗南！”
　　不同的呼喊声不绝于耳，而且没有规律也没有策略，准确来说，大部分观众根本就只是在凑热闹而已，他们甚至不知道乐队成员的名字，于是就只能瞎喊，这让现场汹涌起来的热浪显得混乱而无序。
　　但不管如何，短暂陷入低谷的红地毯又重新热闹起来，观众们终于能够有参与感了，情绪再次亢奋起来。
　　“罗南！”
　　“罗南！”
　　“罗南！”
　　汹涌噪音之中，罗南能够捕捉到自己的名字，于是就顺着声音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不同的手臂在挥舞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难以准确分辨声音来源，但……还是存在例外的。
　　“罗南！啊啊啊！”
　　一个声嘶力竭的嘶吼在耳边直接炸裂开来，甚至能够在沙哑的声音里感受到一丝濒临崩溃的哭腔鼻音，那种迫切与渴望，如同寒冬之中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牢牢抓住罗南的视线，然后就这样望了过去。
　　意外！
　　罗南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孔，虽然说不出名字，但他知道他们见过面，而且还是在并不遥远的过去。
　　于是，脚步就迈了过去。
　　“啊啊啊。”
　　“啊啊啊！”
　　“啊……”
　　声音，逐渐走高，一直到沙哑，最后甚至被迫消音，露西整个人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罗南朝着自己走来。
　　露西总觉得，罗南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就是面对着自己走过来的；但随后，内心深处又不由否认了这样的想法，她和罗南只是见过一面而已，罗南怎么可能记得自己呢？而且怎么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看到自己呢？
　　是。不是。
　　不是。是。
　　患得患失的情绪就在肯定与否定之间来来回回，但露西已经没有时间深入思考了，因为罗南已经来到了红地毯旁边，就站在观众的前方，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其他观众们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从身高压制到气场压制，站在红地毯之上的罗南确确实实展现出了一股令人屏住呼吸的强大气场，举手投足之间的独特魅力让人微微往后靠了靠，甚至不敢轻易靠近，仿佛看到火山口盛开的莲花一般，一边惊艳着想要靠近，一边却恐惧着往后撤退，那种矛盾心理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
　　但是，露西此时却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反应了，视线里全心全意地看着罗南，就只有唯一一个身影。
　　近了。
　　如此之近。
　　露西彻底屏住呼吸，瞪大眼睛注视着罗南，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但周围窸窸窣窣的喧闹声持续不断涌动着，而且露西已经进入当机状态，听觉已经宣告罢工，根本就听不见。
　　一直到艾拉撞了撞露西，她才反应过来，匆匆瞥了艾拉一眼，视线就重新回到罗南身上。
　　“我记得你们。拉斯维加斯，对吧？”
　　啊……
　　露西脑海里就只有一声轰鸣：他记得自己，罗南记得自己，罗南居然真的记得自己！上帝！耶稣基督！
　　露西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只能轻轻颌首表示赞同，她觉得自己的反应好像白痴，但她也没有办法。
　　然后，露西就看到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轰！心脏停止跳动，呼吸停止运行！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停止转动！
　　“哈，所以你们是专程前来支持我们乐队的吗？请千万回答是，否则我就要无地自容了。”罗南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之中传播过来，因为抬高了音量而微微有些沙哑，却宛若弦音一般轻轻地拨动。
　　啊啊啊！
　　露西的脑海里正在土拨鼠尖叫，但表面上却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得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罗南。
　　最后还是艾拉成功解围，“是的，我是专程过来观看一日国王的。露西真的期待了许久，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哈。”罗南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而后往前走了半步，拉近了距离——
　　然后露西的大脑就已经完全停止运转：太近了，距离着实太近了，心脏已经罢工。她甚至能够呼吸到罗南身上传来的清爽香气，混沌一片的大脑无法细细分辨到底是什么香气，只是牵引着心脏往前靠近，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再靠近一些。
　　一边，因为距离太近而僵硬；另一边，却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靠近。
　　理智与情感的拔河在大脑里汹涌，而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只是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甚至忘记了眨眼。
　　“谢谢你们愿意前来欣赏我们的演出，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罗南对着露西低声说到，他的声音就在露西的耳膜之上涌动着，耳朵还能够感受到罗南的呼吸，然后就嗖得一下通红通红起来，似乎就要滴血一般。
　　随后，罗南稍稍拉开了距离，对着露西和艾拉说到，“希望你们喜欢今晚的演出。”而后，打开双臂，“欢迎来到一日王国！”
　　啊！
　　内心再次土拨鼠尖叫。
　　然后，罗南就转身离开了，露西就这样看着罗南的背影，亢奋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巅峰，彻底爆发开来。
　　“啊啊啊！”
　　“啊啊啊！”


第337章 解除封印
　　“啊啊啊！”
　　“啊啊啊！”
　　露西就好像疯子一般，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终于在罗南转身离开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出来，但是语言系统已经失去运转能力，完全宣告罢工，结果就只能尖叫，酣畅淋漓、肆无忌惮地尖叫。
　　“啊啊啊！”
　　因为尖叫太过凶猛，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以至于罗南都被惊吓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眼惊讶地望了一眼。
　　但露西此时已经刹不住车了，双手紧握成拳也无法控制，只是如同疯子一般，对着罗南持续不断地尖叫着。
　　“啊啊啊！”
　　“啊啊啊！”
　　罗南愣了愣，然后就畅快地大笑起来，灿烂的笑容在漫天金碧辉煌的夕阳之中绽放，刹那间的惊心动魄让露西的声音就被直接掐断，瞪圆眼睛，然后打了一个嗝，似乎心脏真的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般。
　　罗南狭长的眼睛完全眯成了一条缝，眉宇之间的绚烂流淌出来，让旁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明亮起来。
　　罗南又再次转身，迈开了脚步。
　　“啊啊啊！”
　　就好像封印解除一般，露西更加疯狂地尖叫起来——是的，更加疯狂，露西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但事实就是，疯狂之上还有更加疯狂，自己的天花板似乎在持续被打破，正在探索全新的极限。
　　不仅是露西，就连艾拉也都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狂热地尖叫起来。
　　其实，艾拉喜欢归喜欢，但并没有那么疯狂，毕竟她没有像露西那样经历低谷，可是，此时此刻她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癫狂，忘乎所以地汹涌而至，摧毁所有理智的拦截与束缚，然后引爆脑海里的所有激情。
　　下一秒，艾拉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是尽情地尖叫着跳跃着欢呼着，放下所有理智，加入这场狂欢。
　　然后露西和艾拉就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在彼此眼睛里捕捉到了相似的情绪，一同再次尖叫起来。
　　就连旁边的其他观众歌迷们也不例外，近距离地感受到罗南的魅力，那种具有压迫感的气场扑面而来，心脏的跳动不由自主就陷入不规则的状态，然后血液汩汩沸腾起来，无法控制地，就尖叫了起来。
　　似乎，只有尖叫才能够更好地宣泄内心的激动和亢奋，还可以再加上跳跃的动作，于是，人群就这样沸腾了起来。如此狂热具有一种强大的感染力，即使不认识一日国王，即使对这支乐队没有兴趣，但也不会妨碍观众们加入狂欢——
　　一种纯粹的派对气氛。
　　汩汩。
　　汩汩。
　　此时，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两分钟前的低谷，声响和温度都在持续上升，红地毯的滚烫与炙热就这样汹涌起来——虽然他们不是一日国王的歌迷，但置身于格莱美现场，那种亢奋的情绪着实无法压制。
　　“啊啊啊！”
　　“啊啊啊！”
　　尖叫声与呼喊声，正在弥漫地连成一片，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更是让空气也跟着燃烧起来，红地毯终于进入了人们所熟悉的模式。从观众到记者，他们终于感受到了格莱美提名阶段最大赢家的风暴。
　　虽然无法与顶级人气巨星相媲美，但闪亮登场的一日国王也站在了格莱美的聚光灯下，拥有属于自己的时刻。
　　“哈。”
　　罗南嘴角的笑容依旧在上扬着，近距离地感受到歌迷的热情，心脏就包裹在一片暖洋洋地气流之中，似乎只需要轻轻蹬地，身体就能够乘风翱翔一般，那种喜悦和轻盈是一种独特的感受，与舞台不同。
　　再次迈开的脚步，就好像脚底踩着弹簧一般，甚至还能够听到腾腾腾的声音，恍惚之间又重新回到了孩童时期，因为最简单的事情而欢喜，感受到最纯粹也最真挚的情感。有那么一刹那，罗南仿佛真的能够感觉自己站在了世界中心。
　　哪怕只是一种错觉，也足以让心情飞扬起来。
　　“罗南？”
　　“罗南！”
　　罗南的耳朵又再次捕捉到了呼唤声，但这次稍稍有些不同，似乎不是来自于观众，而是有些熟悉的声音，这让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的慌乱，还有克里夫失去焦点的视线。
　　全场的混乱与落差让他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现场的状况。虽然罗南希望他们也能够近距离地接触观众，但显然，奥利和克里夫暂时没有掌握方法——倒是马克西姆完全如鱼得水。
　　奥利正在求救。
　　于是，罗南快步走了回去，稍稍拉了克里夫一把，帮助克里夫稳定下来，而后又用肩膀撞了撞奥利，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奥利，跟着我。”
　　混乱之中，罗南还快速转头寻找了一圈，看到爱丽丝亦步亦趋地缀在克里夫身后不远处，这才稍稍安心，但是，马克西姆呢？
　　“马克西姆！”
　　虽然罗南知道在红地毯上大喊大叫真的非常没有礼仪，但此时是特殊情况，他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罗南还是稍稍控制了声音，并没有掀起太多波澜，结果就是，马克西姆也没有听到，罗南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喧闹中，马克西姆完全沉浸在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之中；然后奥利就帮助罗南嘶吼了一句，“马克西姆！”
　　平地惊雷！
　　一声巨吼！
　　奥利向现场记者和围观群众们展示了他的丹田音量，惊天动地的喊声让周围的呼喊声浪都停顿了一秒。
　　因为现场的呼喊远远不算汹涌，以至于奥利的声音就被凸显出来，全场愕然，然后万众瞩目之下，马克西姆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走得太快了，于是匆匆走了回来，和队友们汇合，小碎步的模样也泄漏了些许慌乱。
　　哈哈哈。
　　先是奥利、而后是马克西姆，再加上现场的短暂安静，于是就泄漏出些许滑稽的喜感，全场哄笑声就这样爆发了出来，就连记者们也跟着一起大笑起来，如此一来，“一日国王”的登场恐怕就要留下深刻印象了。
　　果然是不走寻常路，这是喜剧人的设定吗？
　　马克西姆和奥利都微微有些窘迫，但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慌乱，乐队成员终于全部聚集在一起，见状，爱丽丝一个紧急刹车拉开了距离，然后记者们就顺势呼喊起来。


第338章 集体采访
　　“这里，看这里。”
　　“朝着镜头挥手！”
　　“四个人一起看过来。”
　　“对，集体。”
　　“所有人，呼喊’格莱美’！”
　　“笑容，再灿烂一些。”
　　“可以摆一个姿势吗？动作幅度大一些！再大一些。”
　　千奇百怪的拍照要求再次汹涌而至，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着实让人哭笑不得——什么叫做动作幅度大一些，这是要求大鹏展翅吗？还是金鸡独立加上白鹤亮翅？难道记者没有看到克里夫已经开始劈叉了吗，居然还要求动作幅度再大一些？
　　“克里夫！”如果不是马克西姆意识到克里夫的姿势和美观帅气没有任何关系，即使制止，否则一场灾难就要上演了。
　　克里夫确实是没有多想，面对记者的要求基本是有求必应，再加上全场熙熙攘攘的声音根本就没有留下缝隙，所以他没有时间细细思考那些要求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只是顺着本能摆出不同的姿势。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一日国王终究还是没有经验，首次出席大型颁奖典礼就站在了格莱美舞台上，甚至没有全美音乐奖或者人民选择奖等等娱乐派对做铺垫，难免也就容易出现一些缺乏经验的错误。
　　克里夫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并不雅观，连忙重新站立起来，有些拘谨地抬起下颌，虽然没有特别的动作，却能够从紧绷的下颌弧线感受到内心的汹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乐队成员全部聚集在一起之后，似乎增加了底气，也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姿势！”
　　什么姿势？
　　“属于一日国王的姿势！”
　　什么东西？
　　“你们可以摆一个一日国王的标志动作，然后进行拍照吗？”
　　短暂的交流总算是弄明白了，这让罗南满头都是问号——他怎么不知道，乐队还需要拥有自己的标志拍照动作，他们又不是韩国偶像团体，怎么可能有什么的标志性动作，请问这位记者是不是走错颁奖典礼了？
　　但此时站在红地毯之上，却没有办法细细地进行交流，即使困惑不已，也没有办法正面展开争论。
　　那么，直接无视吗？
　　罗南转头看向了队友，用眼神询问，结果每个人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但眉宇和眼神里的轻快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并不介意。
　　但是，真的要做吗？
　　罗南还是有些迟疑。
　　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积极地说道，“我们就竖起食指，表示一日，也表示第一，这样就可以了。”
　　随后马克西姆又补充了一句，“食指，不是中指。”
　　这……
　　他们现在是临时商议专属乐队的标志姿势吗？
　　“为什么不大拇指？”克里夫表示抗议。
　　马克西姆毫不吝啬地给了克里夫一个白眼，“多么俗套。”
　　克里夫直接就被噎了噎，然后奥利就笑了起来，推了推罗南，用眼神询问了一下，罗南也没有再继续拒绝：K-Pop偶像男团那么就偶像男团一次好了，反正以后也永远都不会再这样尝试了。太丢人了。
　　马克西姆第一个。
　　奥利第二个。
　　罗南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也双双举起了右手食指，朝着前方平伸，做出“第一”的手势动作，分别看着不同方向的记者，左侧、中间、右侧，银色闪光灯如同瀑布一般轰鸣不断地肆虐宣泄下来。
　　等待动作做完之后，尴尬与别扭的生涩感就这样席卷而来，手指和脚趾都蜷缩起来，羞耻感令人窒息。
　　罗南决定逃离现场，于是快步离开，然后奥利也跟了上来，两个人匆匆快步前进，转眼就把沉浸其中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抛在身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一个视线，致命的尴尬让他们双双大笑了起来，不由后悔——
　　上帝，他们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哈哈哈。”
　　又羞耻又好笑，罗南和奥利的声音完全停不下来。
　　克里夫率先发现了队友们的转身离去，连忙跟了上去，只有马克西姆依旧我行我素地享受着属于他的闪光灯，姗姗来迟，等待马克西姆也终于汇合的时候，乐队成员就已经来到了采访区，做好了接受采访的准备。
　　爱丽丝则快步经过了综合采访区，站在红地毯尽头等待着，同时也负责看看乐队的采访进行得如何。
　　“迟到”的马克西姆还以为自己可能迎来队友的吐槽和打趣，结果却没有，什么都没有，这让马克西姆流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其实，罗南和奥利是故意无视的，因为他们决定假装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马克西姆见状，自然也不会自揭其短，快速收回注意力，微笑地看向眼前的采访记者。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即使来到综合采访区，站在采访记者旁边的摄影记者们也依旧在不断摁快门，陆陆续续地依旧能够听到快门声响，但相较于红地毯前半段已经好了太多，视线清晰起来，耳朵之上的轰鸣也跟着平静下来。
　　“请问一下，首次出席格莱美的感想如何？”
　　毕竟是颁奖典礼，讲究一个全民同乐的气氛，即使是提问也不会太过刺激，开篇的第一个问题就显得非常温和，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官方笼统提问，然后将自由发挥空间留给被采访者，保持氛围的轻快。
　　话筒，递了过来，一人一个，原本奥利并不想要拿话筒的，反正他没有准备发言，但工作人员准备了四个话筒，罗南还是将话筒塞给了奥利；然后，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看到底由谁来发言。
　　马克西姆有些跃跃欲试，他认为自己能够表现出色，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媒体了，但克里夫和奥利双双看向了罗南，结果马克西姆也看向了罗南，只是眼神稍稍不同，他正在用眼神询问罗南。
　　眼神，很难准确解读，但马克西姆的意思非常清晰，大概就是说：我也准备好了，如果交给我的话，我也没有问题。
　　不过，短短一个眼神交换，很难真正完成沟通，虽然罗南也接收到了信号，但是面对克里夫和奥利的眼神，而且记者们还在等待着，他们总不能再继续慢慢讨论，所以罗南还是拿起话筒，率先开口回答。
　　马克西姆撇了撇嘴，流露出了一抹遗憾的神色——他真心认为自己也能够回答好，反正又不是什么困难的问题。


第339章 新手稚嫩
　　“请问一下，首次出席格莱美的感想如何？”
　　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官方提问，一日国王却没有能够立刻给出回答，队员之间还在交换视线讨论发言权，从这样的小细节就能够看得出来，乐队和爱丽丝的青涩，终究还是缺少公开面对媒体的机会——
　　大西洋唱片也错过了这样的细节。放在平时，公司拥有专业经纪人来负责处理这些细枝末梢的小事情；但一日国王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也没有照顾到这样显而易见、理所当然却容易被忽略的细节。
　　最终，短暂的眼神交换过后，还是罗南开口了，“试图放松，但我想，我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底细，我必须发誓，我们真的是来自洛杉矶的乐队。”
　　一秒。两秒。
　　哈哈哈。
　　记者们集体哄笑——罗南的话语潜台词是在自嘲，如同来自乡下乐队一般没有见过世面，于是竭尽全力维护自己的体面，但结果还是暴露了底细，然后专门强调了一下，自己真的是来自洛杉矶的乐队。
　　轻盈却机智，展现出了绝妙的幽默。
　　点到为止，随后罗南就转头看向马克西姆，用眼神示意一下。
　　马克西姆的眼神立刻流露出了亢奋，马上拿起话筒说到，“能够首次出席格莱美，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非常荣幸的一件事，我们一直期待着能够有这样的机会，站在格莱美舞台上，向更多观众展示我们的音乐。所以，我们现在又激动又紧张，但更多还是开心。”
　　微微有些磕磕绊绊，但马克西姆还是顺利说完了自己的想法，礼貌客套，堪称是标准的官方回答，表现不俗。
　　马克西姆有些激动，非常满意自己的说辞，但随即，他就能够感受到，现场记者们流露出轻轻颌首的表情之后，视线又如同潮水一般朝着罗南投射过去，这让马克西姆微微愣了愣，视线明显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记者们不喜欢吗？自己的回答不有趣吗？
　　这绝对不是马克西姆期待的反应。
　　但遭遇挫折，马克西姆并没有受挫，而是再次转头看向了罗南，认真观察一下，看看自己和罗南的回答差异到底在哪里。
　　“那么，乐队是否预料到了格莱美的提名呢？”
　　记者们的提问正在一步一步深入，慢慢显露出问题背后的锋芒，那么，罗南又到底是怎么回应的呢？
　　“在梦里。”罗南用最简洁的方式，一语双关：一方面是字面意义，这的确是他们的梦想；而另一方面则是引申意义，强调他们确实没有想到，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敢痴心妄想。特别是罗南微妙的语气和严肃的表情形成的反差，轻而易举就制造出了笑果。
　　呵呵。
　　哈哈。
　　哧哧。
　　不同的笑声轻轻涌动着，然后，罗南又接着说到。
　　“我们期待着我们希望着我们祈求着，我们交叉着食指和中指不断祈祷着，我们花费了大半年时间走进教堂做礼拜，我想，这一次，上帝终于听见了我们的声音，我们正在考虑着每周做礼拜是否应该提上议程。”
　　诚恳而真挚，但字里行间总是带着些许打趣——并非虔诚的教徒，却将格莱美的提名归功于认真向上帝祈祷的结果，不算讽刺却是调侃，还能够与前半部分的回答形成呼应，不经意间就将严肃而枯燥的问答变得轻松起来，让人嘴角上扬。
　　马克西姆似懂非懂，虽然不知道罗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里的诙谐幽默，再回想一下自己的回答，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可是，罗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显然，应对记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想要做到主导采访节奏就更加不容易了。
　　说完之后，罗南就再次转头看向了马克西姆，用眼神询问：你要回答吗？
　　马克西姆迟疑了一下，“我们确实完全没有预料到提名，当提名公布的时候，我们正在巡演的路上，在布里斯托尔那样一个就连网络都不通顺的地方，所以我们是通过纸质媒体得知消息的，显然我们都没有预料到……”
　　马克西姆的话语还在洋洋洒洒地进行着，但旁边却能够感受到克里夫正在不断轻轻碰撞他的左手臂，持续干扰，马克西姆不明所以，于是就狠狠地瞪了克里夫一眼，结果克里夫却在不断朝着他使眼色。
　　但就是这样一个打断，记者们的提问就已经继续下去了，这让马克西姆很是郁闷，再次瞪了克里夫一眼。
　　克里夫非常无奈，只能踮起脚尖靠近马克西姆的耳边，“你这是在嫌弃布里斯托尔偏僻吗？”
　　马克西姆愣了愣，“当然不是……”
　　“可是记者们呢？”克里夫紧接着说到。
　　马克西姆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再次看向记者，就能够品味出不同的眼神了。
　　虽然马克西姆完全没有攻击或者吐槽布里斯托尔的意思，但是在记者眼中，完全可以解读为他嫌弃布里斯托尔，甚至更进一步深入解读，他可能嫌弃相对落后相对乡村的中部地区，这事情就大条了。
　　即使马克西姆无意如此，但如何解读却是别人的自由。
　　作为公众人物，面对媒体和普罗大众，永远不要掉以轻心，因为任何一句话都拥有无数的解读可能。
　　想到这里，马克西姆就越发烦躁起来，有些懊恼，等等，刚才罗南好像也提到了乐队不是乡下人的意思，那么罗南到底是怎么表达的呢？因为他们都没有察觉到歧义，记者们也没有感觉到话语里的倾向？
　　记者们并没有抓住马克西姆的语病穷追不舍，而是紧接着就抛出了下一个话题，“那么乐队得知提名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回答的，依旧是罗南，“狂喜。接近丧失理智的喜悦。”说着，罗南同时摊开了空闲的左手，“我们都希望没有人看到当时的场景，否则那可能会成为纠缠我们整个职业生涯的黑历史。我们还是不要多谈了。”
　　哈哈哈。
　　机智，幽默，自嘲，轻盈。
　　全场，爆笑。
　　罗南以真实而有趣的方式来表达乐队的反应，不仅不会让人反感，而且还会让人感受到乐队的可爱，现场记者们都纷纷大笑了起来；而且，无形之中，罗南也追捧了格莱美一下，话术确实高明非常。


第340章 机智如我
　　“罗南，你认为乐队今晚能够得奖吗？”
　　全场哄笑之中，突然就出现了一记直击球，记者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耐住，抛出了一个具有挑战性的正面问题，期待着能够引爆红地毯。
　　无论是正在观察的马克西姆，还是正在保持礼貌微笑的奥利和克里夫，他们都不由为罗南捏了一把冷汗。
　　但是，面对攻击的罗南却根本不见慌张，甚至没有任何迟疑，直接轻笑了起来，“遗憾的是，这周都没有能够得到梦境的启示。”
　　万万没有想到！
　　谁知道，罗南还能够延续此前回答的风格呢？
　　噗，马克西姆第一个就反应过来，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硬生生地将笑容憋了回去，但还是忍不住低头掩饰上扬的嘴角——果然，罗南确实厉害。
　　此时，马克西姆又再次跃跃欲试，想要回答，但这次稍稍收敛了些许，没有轻易打破局面，还是担心自己不小心出错，然后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也就没有给马克西姆留下插话的缝隙。
　　记者们却不愿意了，他们的攻击如此简单就被乐队逃脱了吗？
　　“那么，你个人又是怎么看待的呢？我是说，此时此刻，理性思考，你自己觉得，乐队今晚能够得奖吗？”
　　“滚石”记者怀亚特-加西亚朝着提问的声音方向望了过去——不同于自由撰稿记者很难占据最佳位置，作为“滚石”的前线记者，怀亚特早早就占据了采访区最中央的位置，轻而易举就能够将全场状况收入眼底。
　　不过，怀亚特始终没有提问，因为他觉得那些规规矩矩的官方提问着实无趣，太过劲爆尖锐的刺激提问又不能提，所以干脆就静静旁观，脑袋里正在思考着，格莱美结束之后，是否应该约一个专访。
　　尽管怀亚特仅仅只是和一日国王近距离碰触过一次，但他对这支乐队确实有着不错的印象，此次乐队能够领跑格莱美提名，着实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但此时现场可以嗅到些许火药味，面对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却屡屡没有办法撕破防线，估计有些记者稍稍急躁了起来。
　　于是，怀亚特也投去了视线，确实，前倾的上半身、胀红的脸颊和飞溅的唾沫，都可以看出记者的激动，那位记者……好像是来自独立音乐杂志“旋转”，这些独立专业杂志往往都更加专业也更加尖锐，不管是否针对罗南，但话题都更加劲爆。
　　而后，怀亚特的视线就转移到了罗南身上，他也有些好奇罗南的回应。
　　罗南没有说话，也没有特别的表情变化，而是举起了自己空闲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交叉纠缠在了一起，朝着记者示意：我正在祈祷，然后才补充说到，“我正在祈祷。”
　　机智！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恐怕就不是罗南了，“虽然我强调我们是洛杉矶的乐队，但老实说我们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底细，我们真的不认识任何专业人士，所以，我暂时还没有掌握预测奖项的正确方式，还是说，我询问了一下塔罗牌也能够算数？”
　　罗南的表情非常真挚，但话语内容却格外滑稽，从上帝到塔罗牌，这一脉相承的嘲讽与调侃着实让人忍俊不禁；更重要的是，罗南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四两拨千斤地持续强调，乐队希望得奖但他们需要借助一些“外力”。
　　这样的姿态，不要说新人了，任何一位站在红地毯上的嘉宾能够完成如此表现，都值得记者们的掌声。
　　不要说马克西姆了，就连始终紧张的奥利和克里夫都双双没有忍住，直接笑了起来，而且是放声大笑——
　　奥利牌大笑，具有惊天动地的骇人效果。
　　然后就可以看到现场记者们满脸惊恐的表情，一个个都受到了惊吓，现场空气一度凝固，下一秒怀亚特就没有忍住开怀大笑，真的是久违了，好久好久没有经历过如此精彩又如此搞笑的颁奖典礼红地毯了。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罗南正在吐槽记者的问题太过愚蠢也太过荒谬，但问题就在于，罗南骂人不带脏字，记者也没有办法原地展开反击，特别是看着罗南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更是有种无力感。
　　就连怀亚特都忍不住想要开一个玩笑——又或者是，攻击？
　　“罗南，那塔罗牌怎么说，你们可以赢得格莱美吗？”
　　怀亚特发誓，他是故意的，但绝对没有恶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但罗南的回答还是带来了惊喜。
　　“是的（Ya……）”罗南的回答方式更像是一种感叹，拖长了尾音，然后话锋一转，流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塔罗牌说我们能够横扫今晚七项提名的奖杯，而且非常笃定，牌面表示，我们是今晚的最大赢家，因为太过坚定，以至于我也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你们说，我们是不是遭遇了吉普赛人的骗局？”
　　“……”
　　怀亚特也是瞠目结舌，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的回答，然后停顿了片刻，自己也感受到了罗南话语背后的荒唐，然后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大笑起来，主动为罗南送上了掌声，发自真心地表示敬佩。
　　机智，诙谐，而且……狡猾。
　　看似花团锦簇，整个谈话来来往往交锋了数个回合，但细细思考的话，其实谈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纯粹就是在打趣和调侃，然后记者们就被罗南的话语兜兜转转地带着绕圈，结果自己成了笑话。
　　可以确定的是，不管今晚颁奖典礼的颁奖结果如何，但一日国王凭借着红地毯的表现已经留下了鲜明的烙印，恐怕记者们都很难很难忘记这支乐队了。
　　马克西姆也没有着急地拿起话筒了，他刚才第一反应就是，乐队什么时候测试塔罗牌了？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罗南是在开玩笑，恍然大悟之后才明白罗南完全游刃有余地掌控主动权，让记者们的攻击全部落空。
　　这份功力，继“吉米鸡毛秀”之后再次展露锋芒，马克西姆意识到自己暂时跟不上，所以决定好好观摩。
　　然后，又有记者提出了下一个问题，马克西姆的脸色微微一变，甚至没有时间庆幸自己暂时放弃了发言，而是担忧地看向罗南，本能的反应就已经完全占据了脑袋。


第341章 无中生有
　　“传闻一日国王乐队曾经拥有一次发行专辑的机会，但你们嫌弃对方不够大牌，无法给予乐队足够的资源，于是拒绝了他们，并且利用对方作为踏板得到了大西洋唱片的面试机会，这件事情你们如何回应呢？”
　　轰！
　　轰轰轰！
　　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的舞台上，籍籍无名的一日国王就成为了软柿子，原本应该是阖家欢乐的场合却冒出了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话题，记者们还是如同豺狼一般露出了利齿，全场顿时硝烟弥漫，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子弹在空气里漫天飞舞。
　　马克西姆的脸色变了变，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罗南，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和克里夫眼神里的慌张和混乱，更多是困惑——
　　什么和什么？
　　这位记者到底在说什么？他们怎么了？什么制作人？他们怎么利用谁了？这完全就是无中生有的指控！
　　一头雾水。
　　乐队成员根本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记者口中的话语只是一阵陌生，但他们都能够感受到话题里的攻击性，于是就纷纷紧张起来。
　　那么罗南呢？
　　罗南也是满头问号，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慌乱，第一反应就是露出笑容——越是紧张混乱的时刻就越是需要保持落落大方的姿态，否则没事也可能被认定心虚，然后就出现漏洞和把柄。
　　想着想着，罗南就没有忍住直接轻笑出了声，以至于现场记者全部陷入困惑，难道罗南被逼疯了吗？
　　然后全场都是一个个问号，“困惑VS困惑。”
　　乐队成员也都看向了罗南，就可以看到他轻轻摆了摆手，“抱歉抱歉，我只是觉得如此传闻着实荒谬。我想，放出传闻的人肯定没有经历过漫长的低谷和黑暗，当你真正站在漫无止境的绝望里长达七年时间都看不到任何希望光芒，相信我，你会抓住任何救命绳索。”
　　说着说着，笑容就渐渐从嘴边消失，其实罗南的嘴角弧度依旧上扬，但眼神里的真挚透露出一抹厉色，却让这位如沐春风的年轻人张扬出了些许不同，现场气氛也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记者们都意识到，罗南是认真的。
　　“我不太确定到底是哪位‘籍籍无名’的制作人曾经向我们伸出橄榄枝却被拒绝，至少在我的记忆之中是没有的，但我可以清晰地记得，我们曾经站在一位制作人面前恳求机会，结果对方却说我们没有才能和天赋，应该就此放弃音乐梦想，我们显然不适合音乐这条道路。”
　　轰！
　　轰轰轰！
　　反将一军！
　　记者们都能够细细品味出罗南的话里有话，而且记者的提问说的是专辑机会，但罗南说的却是制作人，那么，这到底是两件事呢？还是一件事？
　　如果是同一件事，那么就是双方的不同说法了？
　　事情有内情！
　　特别是乐队成员的表情，奥利根本无法掩饰自己的愕然和惊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掩饰得更好一些，但他们也是不断交换视线，隐隐还能够感受到克里夫的烦躁，这也更加证实了猜测——
　　事情，肯定还有更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本来，记者抛出这个问题，就是因为格莱美提名名单出来之后，一日国王遭受无数嫉恨，负面传闻不断，他们也想要深入挖掘，无论是挖出乐队的负面新闻，还是挖出隐藏在幕后的恩怨，这都是爆点新闻，记者们都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并且源源不断地制造更多新闻。
　　现在看来，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这就让记者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起来。
　　乐队成员们都是亲身经历者，他们都能够品味出罗南话语背后的意思，一个个都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看向罗南，但罗南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话语没有任何动摇，继续补充道。
　　“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我们放弃的话，那么今天我们也就不会站在这里进行这番对话了，所以正如我所说，我们始终在坚持，任何一点希望都不会错过。我可以笃定的断言，我们不可能拒绝任何橄榄枝。无论传言的对方是谁，我们都愿意坐下来面对面地展开对话，看看故事到底是如何在传播之中丢失原本面貌的。”
　　自信，大方。
　　强硬，坦然。
　　罗南以完美无缺的表现展示了乐队的风范——如果记者们和罗南说话的对象是同一个，那么罗南就说出了他们的故事，并且希望正面对峙，还原真相；如果不是同一个，那么罗南的话语就已经证明了对方传闻的荒谬性，那么只需要证实一下罗南故事的真实性，就能够戳破这些荒谬传闻了。
　　简而言之，无论什么情况，一日国王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罗南用完美的表现化解了负面传闻的第一波攻击。
　　即使是挑剔如记者，也不得不为罗南送上掌声——最重要的是，罗南的姿态，不卑不亢之中展现出骨子里的孤傲，让那些无中生有的攻击刹那间就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老实说，记者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方式了。
　　现场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记者眼中的一日国王乐队形象也慢慢显露出了“神奇黑马光环”背后的棱角，显而易见地，这支横空出世的黑马乐队绝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软柿子，面面相觑的感叹之间，没有人敢于开口，然后采访区域就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怀亚特左右看了看，顺势再抛了一个问题，“罗南，在提名名单出来之前，根本没有人认识一日国王这支乐队，但现在你们无疑收进入了许多人的视线，那么通过今晚的颁奖典礼，你们希望乐队给人们留下一种什么印象呢？”
　　这是一个真挚的话题。
　　虽然怀亚特没有提起一日国王过往籍籍无名的漫长岁月，但字里行间的话术还是能够让人感受到言语的分量，尤其是放在刚刚的争论后面就更加重要，可以说，怀亚特提供了一个机会，让乐队展示自己。
　　罗南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还是能够感受到，嘴角的笑容和眼底的光彩发生微妙的变化，气质也悄无声息地完成蜕变，“原来还有这样一支乐队，舞台表演如此精彩也如此动人，让人再次感受到音乐的美好。”


第342章 坚守本心
　　“原来还有这样一支乐队，舞台表演如此精彩也如此动人，让人再次感受到音乐的美好。”
　　平静而真挚，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华丽的修饰也没有繁琐的说明，以最真诚也最热情的方式展现出乐队的本质，甚至还能够隐隐感受到乐队的坚持，以及隐藏在话语背后的赤子之心仍然在跳动。
　　而且，罗南放弃了卖惨套路，七年的坚持只是轻描淡写地在前文提了一句而已，所有重点都放在乐队自身的实力上，言语之间还能够感受到强大的自信，这一份坦率与潇洒，在怀亚特的问题基础上展现出了真正的高明，有种灵魂层面地洒脱与专注，让记者们也不由开始好奇一日国王的表演舞台。
　　然后，罗南又锦上添花地加了一句，“站在舞台上，我们就是国王，哪怕只有聚光灯亮起的短短三分钟。”
　　笑容，绽放！
　　这才是真正机智而高明的回答，不经意间还解释了乐队名字的深层奥义，展现出乐队的初衷和理念。
　　相较于那些花里胡哨的修饰装点，如此简单的说明让在场记者和旁观群众们都能够隐隐感受到乐队身上凝聚的热忱与坚毅，这就是最难得也最美好的部分。
　　采访，就这样结束了，因为格莱美红地毯之上来来往往的嘉宾着实太多，拍照时间可以拉长一些没有关系，毕竟红地毯空间足够，可以分散占据一个角落慢慢拍照；但采访时间还是必须压缩下来，没有机会接受采访的嘉宾就已经不少了，而接受采访的嘉宾也必须尽可能加快速度。
　　时间，就是生命，因为颁奖典礼是全球直播，节目组绝对不希望因为红地毯而耽误直播行程。
　　于是，一日国王也就离开了综合采访区。
　　红地毯开端方向传来了山呼海啸的欢呼与呐喊，轻而易举就盖过了一日国王登场所收到的欢迎声浪，乐队成员都不由好奇地转头望了过去，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欢娱乐队的身影——
　　通过超高人气的青春偶像剧“欢乐合唱团”演绎，欢娱乐队从籍籍无名到一袭爆红，“花样年华”这首歌更是横扫千军地连续蝉联公告牌单曲榜六周冠军，哪怕他们依旧是年度新人的候补之一，也成功赢得今晚红地毯开场以来的最高待遇。
　　这就是人气！
　　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们的脚步也只是稍稍停留，而后就转身继续朝着内场迈开脚步。
　　马克西姆也收回了注意力，再次看向罗南，脑海里的思绪还在继续翻涌，他现在终于真正感受到了采访的困难，还有罗南的厉害，不仅仅是滴水不漏而已，更多还是一种随机应变却又游刃有余的化学反应；而且，磨刀霍霍的记者们更是不会放过任何缝隙，排山倒海的攻击毫无预警地就直接扑面而来。
　　这也是一种天赋，而且无法取代的天赋。
　　此前，乐队面对记者的机会少之又少，前后也就只有两次而已，马克西姆却因为“吉米鸡毛秀”的顺利而滋生了信心，相信着红地毯采访也不过如此，跃跃欲试；但现在，真正感受到了记者们的攻击性，马克西姆就心有余悸，再次回想，已经记不起那些细节，却依旧能够记住那些如狼似虎的灼灼目光。
　　马克西姆正准备感叹两句的时候，却发现克里夫比自己抢先了一步。
　　“罗南……刚才记者的问题……”远离人群之后，克里夫迟疑地询问道。
　　罗南看向了克里夫，他也能够感受到马克西姆和奥利的视线双双投射过来，“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克里夫不由屏住了呼吸，“我是正确的？”
　　罗南从克里夫眼神里涌动的怒火就能够看得出来，他已经猜到了真相，毕竟真相并不困难。
　　于是，罗南轻轻颌首给予肯定。
　　“草。”克里夫当场就低低地咒骂了一句，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爆发怒火的冲动，理智还是不断提醒着：这里是格莱美颁奖典礼现场，他们千万千万不能冲动——所以刚才站在记者面前，哪怕克里夫已经有所猜测，但也没有当场发作。
　　“怎么回事？”马克西姆竭尽全力压低声音也还是略显着急。
　　罗南轻轻吐出一口气，“虽然没有证据，而且线索有限，但我觉得，斯库特-布劳恩已经开始动手了。”
　　斯库特-布劳恩？
　　马克西姆和奥利双双愣住了，这是一个他们几乎已经完全忘记的名字，怎么会在此时突然出现呢？
　　“为什么？”奥利不解，“我们和他无冤无仇，而且他已经那么成功了，为什么还需要在意我们？”
　　罗南轻笑了起来，看着想法单纯的奥利，“奥利，人是很复杂的动物，很多时候，仇恨没有那么麻烦，也许只是因为街道上擦肩而过多看了一眼而已。但斯库特，显然他不喜欢自己的观点被挑战被推翻，我们的成功就证明了他的错误，于是我们就是他的肉中刺。”
　　更何况，他们当初的会面也是不欢而散，对于斯库特这样习惯了阿谀奉承的“大人物”来说，怎么能够忍受一日国王这样的“小虾米”以下犯上呢？
　　很多时候，仇恨根本不需要理由，而对于斯库特来说，理由已经很多很多，哪怕他们根本就没有直接的利益牵扯。
　　“可是……”奥利还是无法理解，但话语没有能够说出来，因为注意到旁边经过的工作人员，这里依旧是颁奖典礼现场，人多口杂。
　　虽然斯库特不能只手遮天，但他在业内的人脉远远高于一日国王，消息来源肯定比乐队更加灵通；而且，虽然乐队现在背靠大西洋唱片，并不是孤军奋战，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公司的态度，毕竟斯库特这样善于钻营又舌灿莲花的角色，确实不能小觑，谁知道公司是否愿意为了一日国王而得罪一个小人——
　　小鬼难缠的道理，人人都懂。
　　看看斯库特的“动手”就知道了，掐头去尾地隐藏姓名，似是而非地扭曲事实，没有准确地说出任何事实，而是在事实基础上放出一个颠倒黑白的传言，利用这样的小新闻抹黑一日国王的名誉。
　　虽然手段并不高明，但胜在有效。


第343章 潜在敌人
　　传闻传闻，虽然是子虚乌有、捕风捉影的传闻，但任何传闻都必须有一个起源，哪怕是派对之上酒醉之后的随口胡扯一句，也拥有起源。
　　但一日国王现在才是刚刚崛起的菜鸟，尽管万众瞩目，但和音乐界基本没有什么接触，就算捏造传闻也需要一些佐料才行，如此看来，斯库特就是最可能的潜在黑手——而且，小小的传闻颠倒黑白，不需要暴露自己的行迹就能够让一日国王手忙脚乱。
　　如果不是罗南今天的反应机警，以落落大方的自信姿态扭转了局面，那么，无论一日国王反应过激还是自乱阵脚，结局都可能让乐队陷入负面争议的泥沼，然后斯库特只需要复制黏贴同样的手法，就能够在看不见的地方中伤乐队。
　　也许不会伤筋动骨，但对于事业刚刚起步的一日国王来说，本来就因为格莱美的横空出世而现在风口浪尖，仇恨嫉妒的挑刺视线无处不在，那么后续就可能是烦不胜烦。
　　那么，大西洋唱片就必须为了这些子虚乌有却阴魂不散的负面新闻买单，甚至可能连累到公司的其他艺人，因为像斯库特这样的小鬼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同利益团体之中钻营，大西洋唱片的举动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公司也需要好好掂量掂量。
　　所以，乐队现在的位置也有些……模糊。
　　“罗南！”马克西姆看了看竭尽全力才能够压制怒火的克里夫，最后还是看向了罗南，“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罗南耸了耸肩，“坦然，诚实。我们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必要心虚，而且刚才面对记者，我已经放出风声了。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你们就强调我们愿意抓住任何机会，但最终是布鲁诺牵线，大西洋唱片向我们递出了橄榄枝。”
　　这些都是事实！乐队只需要说出事实就可以了。
　　这让乐队成员们稍稍安心。
　　然后罗南转头看向爱丽丝，“你最好现在就给公司的公关部打一个电话，说明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否还有后续、我们都必须避免继续被动下去。”
　　既然背靠大树，那么就没有必要孤军奋战。
　　虽然无法确定大西洋唱片是否愿意得罪斯库特，但如果大西洋唱片先发制人的话，提前占据主动位置，斯库特也是一个聪明人，不见得就会硬碰硬。
　　爱丽丝的眼神微微额闪动，流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罗南，你忘记了吗？真相掌握在我的手中呢。准确来说，掌握在我的摄像机里。”
　　前面，罗南还没有反应过来，但马上，记忆就回来了，罗南惊讶地看着爱丽丝，“那段视频你还保存着？”
　　当初，爱丽丝用摄像机镜头记录了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这恐怕也是斯库特先发制人的原因。
　　爱丽丝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这是我的工作，我怎么可能轻易将工作成果删除呢。真是，一点专业性都没有。”
　　罗南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了起来，但随后罗南就发现爱丽丝欲言又止的神色，他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怎么？
　　爱丽丝迟疑地看了其他三名乐队成员，马克西姆和奥利并没有察觉，只有克里夫注意到爱丽丝的眼神，“还有什么问题吗？”
　　爱丽丝想了想，既然是乐队问题，那么还是开诚布公最好，否则，自己什么事情都私底下和罗南商议的话，他们兄妹的亲密关系很有可能成为乐队内部互相猜忌的导火索——比如说，他们认为库珀兄妹联合起来欺瞒状况。
　　更何况，现在只是一个猜测。
　　于是，爱丽丝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特拉斯坦-库班？”
　　谁？
　　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冒出问号，但随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特拉斯坦-库班，他们的第一任经纪人。
　　这个名字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说了，以至于罗南完全抛在了脑后，全然忘记了这个将乐队抛弃在新奥尔良并且卷走乐队所有收入的骗子。也正是因为罗南根本忘记了他，所以才没有产生联想。
　　但如果是特拉斯坦，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特拉斯坦和乐队的经纪合约已经被解除，麦克斯已经清理了后患，乐队与大西洋唱片签约的时候也没有遇到任何问题；但是，如果特拉斯坦现在看到乐队的成功而眼红，在背后狠狠中伤乐队，也是说得通的。
　　“不，不可能。”克里夫条件反射地就否决了爱丽丝的想法。
　　因为克里夫着实太过斩钉截铁，爱丽丝立刻就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抗拒——这也是她所担心的状况。
　　特拉斯坦和克里夫是朋友，在双方合作之前就已经是朋友，他们之间的交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所以，特拉斯坦销声匿迹之后，克里夫也是最受打击的，那些后续反应也都证明了这一点。
　　但即使如此，克里夫至今没有与特拉斯坦正面对峙，事情也就没有说清楚，所有东西都是他们自己的猜测，心情也就没有办法完全确定，与其说是克里夫依旧相信特拉斯坦，不如说内心深处依旧怀抱着一丝希望——也许，特拉斯坦是有什么苦衷呢？也许，还有什么特别情况是他们所不知道的呢？
　　当然，克里夫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所以在面对乐队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曾提起特拉斯坦的事情。
　　而现在，爱丽丝突然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克里夫潜意识就想要否认，强烈地。
　　所以爱丽丝原本才想要私底下和罗南讨论，但现在……“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和乐队产生冲突分歧的对象，还有一个特拉斯坦，仅此而已。”
　　克里夫也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激，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只是……”他有些尴尬，“我只是觉得不可能。”
　　奥利和马克西姆都没有说话，眼神与表情之间还是有些顾忌克里夫。
　　罗南主动开口说到，“我赞同克里夫。”然后，众人视线全部都望了过来，眼神里难掩惊讶——这样的小小细节就能够看得出来，其实内心深处，他们都赞同爱丽丝的想法，至少拥有可能，却没有想到罗南站在克里夫这边。
　　就连克里夫都无法掩饰自己的错愕，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344章 转移注意
　　“我赞同克里夫。”
　　罗南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包括克里夫在内都非常意外，完全没有想到罗南居然愿意为特拉斯坦掩护。
　　但罗南并没有打算为特拉斯坦辩护。
　　“我认为，如果是特拉斯坦的话，他会先来找我们，看看是否有利可图，看看是否能够重归于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才符合特拉斯坦的行为轨迹，利益才是他的目标。除非我们拒绝，再次撕破脸，特拉斯坦确认没有机会了，他才会背后捅刀子。”
　　“至于现在？他怎么可能主动切断与我们重新连线的可能。”
　　罗南的思考角度更加客观也更加理智，从行为动机等等角度进行剖析，这才否定了特拉斯坦的可能。
　　马克西姆轻轻颌首，“的确，这才像是特拉斯坦。”然后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脸皮如同城墙一般，只要看到一点点希望，就绝对不会放弃，在尝试之前就背后下黑手，这就不符合他的利益选择。”
　　克里夫狠狠瞪了马克西姆一眼，哪怕他知道马克西姆是正确的，但感情上，一时半会还是难以接受。
　　马克西姆却根本不在意，直挺挺地瞪了回去，“而且，就算是特拉斯坦，我们也同样没有必要理屈，如果特拉斯坦说我们错过了什么机会，那完全就是荒谬之言，我们甚至就连酒吧巡演都跟着他一起去了，还有什么机会是我们拒绝的吗？他就是一个吸血鬼，除了浪费我们的时间，榨取我们的价值之外，他做了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
　　克里夫一口气就卡在胸腔里，想要反驳，但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马克西姆是正确的，这才是最令人挫败的地方——克里夫甚至开始对自己生气，依旧怀抱着一线渺茫希望的自己，看起来真是愚蠢。
　　眼看着乐队气氛就要失去控制，罗南再次开口解围，“我的意思是，从行为模式来看，斯库特的可能性更大，但具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现在都置身于黑暗中，不能轻易作出推测，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解决的问题，所以，不如暂时把这些事情放到脑后，好好享受今晚的派对。”
　　“伙计们。”罗南看了看马克西姆，又看了看克里夫，视线最后落在了奥利身上，“不管事情背后到底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不希望看到我们的发展顺遂，这也意味着，我们更加需要享受今晚。”
　　“你们说呢？”罗南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奥利。
　　奥利心有灵犀地举起双手欢呼起来，“派对时间！派对时间！没有时间憎恨敌人，我们应该好好享受今晚，还记得我们的口号吗？’不要跪倒，尽情狂欢’！”
　　奥利的欢快与雀跃让气氛重新轻快起来，马克西姆很快就将事情抛到了脑后，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而克里夫呢？
　　显然，他还是有些心事，但他也跟着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对着罗南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想明白了，神情稍稍明亮了些许，暂时地收回了思绪。
　　罗南转头看向了爱丽丝，然后就可以看到爱丽丝用口型的方式无声地说了一句“抱歉”，她并不想要引起这样的困扰。
　　罗南对着爱丽丝展露一个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这并不是爱丽丝的错，但他还是低声交代了一句，“和公司联系的时候，说说特拉斯坦的情况。”
　　虽然罗南猜测，斯库特的可能性大一些，但特拉斯坦确实是一个不定时炸弹，暂时被遗忘的一枚炸弹，现在需要重新注意起来了，尤其是乐队赢得格莱美提名之后，一夜之间似乎就变成了香馍馍。
　　既然现在一日国王拥有大西洋唱片这样的靠山，自然需要充分利用；而且，提前告知公司，也避免意外真正出现的时候，手忙脚乱——当然，如果能够提前扼杀在摇篮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爱丽丝立刻心领神会，对着罗南眨了眨眼睛，而后扬声对着众人说到，“你们先进去，我现在就和公司通话，看看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等待爱丽丝转身，罗南就可以感受到队友的视线纷纷投射过来，他们显然还是有些担心事情的走向——
　　如果是斯库特，他们完全忘记了当初事情的起源，爱丽丝用摄像机意外拍摄到斯库特，结果被要求删除视频，这才有了后续，而随后爱丽丝全程用摄像机记录了整个事情的起承转合，所以大西洋唱片想要对付斯库特，并不困难。
　　如果是特拉斯坦，那么大西洋唱片就需要从法律入手，提前收集好资料，不需要等待特拉斯坦重新上门找事，他们就能够率先诉讼特拉斯坦擅自撕毁合约，伤害一日国王的利益，然后让特拉斯坦陷入诉讼的纠缠与漩涡之中。
　　简单来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什么情况他们都丝毫不惧，但现在需要大西洋唱片做好准备，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
　　否则，谁也不知道狗急跳墙之后会制造出什么意外状况。
　　但现在绝对不是细细深入讨论的最佳时机，他们站在红地毯上窸窸窣窣地讨论许久，如果不是外面红地毯着实热闹非凡，吸引了记者们的注意，恐怕他们又要再次成为焦点了。
　　所以，罗南没有多说什么，“回去再慢慢讨论。现在，就让我们好好享受颁奖典礼吧，今晚可是群星云集呢。”
　　撇开提名以及表演舞台不说，一日国王对于今晚的颁奖典礼也是充满期待，因为他们可以近距离地欣赏到无数人气巨星，不管是旁观的八卦心态，还是激动的粉丝立场，都足以让他们期待今晚的典礼。
　　只是被红地毯的一连串意外打断之后，现在心情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就连马克西姆也没有心思耍帅了。
　　此时，比一日国王后面登场的欢娱乐队都已经拐了进来，喜气洋洋的脸孔张扬出他们的幸福和欢快，远远地，他们还在嘻嘻哈哈地讨论着记者们的热情与粉丝的狂热，慢了半拍才发现一日国王就站在前方，于是就热情洋溢地挥舞双手，大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花团锦簇的欢腾，这才是颁奖典礼的正确打开方式，再次提醒着他们，这里是格莱美的颁奖典礼之夜！


第345章 拉开大幕
　　如果说，幕后黑手纯粹就是想要恶心一下一日国王，让乐队犯堵，没有办法好好放松下来享受格莱美，那么他他们无疑取得了成功，显然，一日国王的心思现在已经被分散了，特别是与欢娱乐队比较起来，更是形成鲜明落差。
　　“嘿，伙计们！”
　　欢娱乐队的欢声笑语远远地传过来，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罗南也高高挥舞右手打招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做回应，但随即就转过头，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伙计们。”罗南不得不振作精神，“说句难听的，我们也不知道明年是否还能够有机会参加格莱美了，现在不好好把握机会的话，就要永远错过了。”
　　“呸！乌鸦嘴！”奥利无语地吐槽了一句，“我们明年也还会回来的。”
　　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是是是，我们还会回来的，但今晚，我们先好好享受，行吗？你不会期待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却如同宿醉一般，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的。”
　　轻盈的打趣让乐队的气氛稍稍回复了些许，表情轻松些许，但依旧没有什么话语，略显安静地径直前行。
　　然后，熙熙攘攘地，欢娱乐队就好像一股快乐风暴般追了上来，空气也就跟着放松了下来，颁奖典礼的气氛又重新汩汩沸腾起来，双方嘻嘻哈哈地互相招呼着，友善亲密的氛围丝毫没有竞争的觉悟——
　　无论是欢娱乐队还是一日国王，他们都经历了漫长而辛苦的无名时期，他们非常能够体谅彼此的心情，所以今晚，他们是竞争者，却也是同行者，善意的竞争更多是让他们惺惺相惜，而不是你死我活。
　　招呼过后，欢娱乐队继续高亢地前行，势如破竹地朝着前方推进，而一日国王则依旧稍稍有些沉闷。
　　“罗南，如果我们真的得奖的话，由你来发表得奖感言吗？”沉默过后，马克西姆此时才想起这件事，就好像采访时候的主要发言权一般，乐队全然没有讨论过。一直到现在，临近颁奖典礼现场的时候才猛然想起来——
　　这是大实话，乐队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得奖。
　　从人气从销量从知名度等等多个角度来看，提名就已经是一场巨大胜利，让一日国王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所以，乐队根本没有期待自己今晚能够登台领奖，毕竟其他竞争者们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是占据优势的，他们没有撰写得奖感言，甚至没有思考到底应该如何分配发言权。
　　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今晚的表演舞台，这是乐队的唯一任务，至于其他时间，他们就要好好享受这场顶级盛宴的派对。
　　可是，现在马克西姆才意识到，即使不可能得奖，但至少也应该做做准备，否则就好像刚才面对记者一样，手忙脚乱。
　　意外，已经出现了一次，他们可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马克西姆现在也能够感受到，感言和采访一样，都是需要在凝练的话语之中传达丰富的信息和姿态，而且还需要幽默，这绝对没有那么容易，也许还是由罗南来负责最为恰当。
　　罗南却是摇了摇头，他有不同的想法，“即使真的得奖，我们也可能就只有一次登台机会，如果真的得奖，那么每个人都要上前发表感想，这是属于我们乐队的集体时刻，包括每个人，一个都不能少，但为了控制时间，我们需要尽可能缩短感言，感谢最重要的几个人就好。你们觉得呢？”
　　罗南是认真的，乐队应该是一个团体，得奖也应该属于每个人。在这一路坚持与冒险中，他们并肩前行，不可能才成为了可能。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哪怕仅仅只是脑补一下自己得奖，就忍不住亢奋起来。
　　虽然不是得奖，但表情好像比得奖还要更加亢奋。
　　但奥利还是有些迟疑：他不想开口。
　　罗南注视着奥利，认真地说道，“哪怕是感谢你的母亲，亦或者是上帝，你也应该发出声音，作为乐队的一员。奥利，一日国王是四个人，缺少了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一日国王，我们也都无法站在这里。”
　　奥利张了张嘴，试图再次拒绝，但话语在舌尖停了下来，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不等他再继续说什么，富丽堂皇的内场就已经在视野之中铺陈开来，涌动的思绪就不由自主被现场的恢弘所吸引。
　　虽然前后两次在这座场馆彩排，但乐队始终没有见识过完全布置好的现场，再加上灯光效果更是彰显不同，华美瑰丽的景象让惊叹声无法控制地在胸腔里激荡轰鸣着，然后杂乱的思绪也就慢慢消失。
　　注意力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格莱美之上，那些繁琐的烦心事也就暂时放到脑后。
　　“上帝，那是贾斯汀-汀布莱克吗？今晚他和Jay-Z的合作舞台值得期待。”
　　“嘿，嘿嘿！那是埃尔顿-约翰（Elton-John）爵士，你说，如果我们主动上前打招呼的话，会不会太失礼了？”
　　“哇！阿黛尔也出席了吗？之前新闻不是说，她今年不会出席颁奖典礼吗？”
　　“布鲁斯，布鲁斯，那是布鲁斯！哇哦，没有想到，我居然真的能够近距离看到布鲁斯-斯普林斯汀（Bruce-Springsteen）的身影！”
　　“曼森！那是玛丽莲-曼森（Marilyn-Manson）！我一直都以为他从来都不会出席任何形式颁奖典礼的，啊啊啊，好激动！”
　　“缪斯（Muse）来了！缪斯也来了。”
　　叽叽喳喳、熙熙攘攘的讨论声根本就停不下来，就连马克西姆也不例外，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当一个个传说中的顶级巨星和大屏幕上的人气歌手出现在视线里，次元壁被打破的惊喜和亢奋就汹涌而至。
　　不仅仅是一日国王，就连闪耀乐队也不例外——
　　在一日国王落座之后不久，闪耀乐队也早早登场了，他们与乐队比邻而坐，可以看得出来格莱美主办方在安排座位的时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于是，两个好友乐队就开始按耐不住亢奋地交流起来。
　　那堪比菜市场的喧闹全然没有独立乐队的清冷与高傲，更像是高中小女生看到梦中情人的无法自已。
　　罗南的视线和杰里迈亚碰撞在一起，两个人都觉得有些荒谬也有些好笑，忍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第346章 眼花缭乱
　　“……先生们女士们，第五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为您呈现！”
　　全场灯光昏暗，只有星星点点如同满天星辰般的灯光点缀在舞台上方，明黄与暗红交错的光线编织住宛若万圣节的奇妙氛围，然后一个带着高帽的小丑骑着一辆带着辅助轮的低矮自行车，咿呀咿呀地从舞台左侧登场。
　　“告诉那些被抛弃的人，’永不回头’；告诉那些被伤害的人，’决不回头’；告诉那些勇敢的人，’永不回头，决不回头’。”
　　小丑，从左往右横向穿行，嘴里念念有词，就好像从森冷阴暗的地下世界登场一般，进入一片缭绕的烟雾之中，然后拉拽悬吊在脑袋上的拉绳，火炬就演变成为喷火灯，呼哧呼哧的火焰让整个舞台明亮起来。
　　伴随着小丑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表演者登台了。
　　泰勒-斯威夫特！
　　当今新生代歌手之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位，从销量到奖项再到人气，全方位领跑流行乐坛，虽然这两年见证了阿黛尔的强势崛起，但泰勒在商业运作方面依旧拥有高明的策略，市场基础仍然牢不可破。
　　今年，泰勒就带着自己的单曲“我们永远回不去了”登场格莱美，堂堂正正地作为开场嘉宾为颁奖典礼揭幕，一袭白色制服军装的装扮，搭配马戏团式的万圣节表演伴舞，奉献了一段热闹非凡的开场表演。
　　各式各样的奇装异服、眼花缭乱的灯光焰火，火力全开，闪耀全场，真正置身其中，就不由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但是，奥利却稍稍倾向罗南些许，压低声音说到，“我不喜欢她的现场。”
　　客观来说，泰勒-斯威夫特的现场表演还是有些不稳，气息的紊乱破坏了声音力量的传递，整体表演的感染力也就没有能够爆发出来，再加上泰勒自己的声音本来就不是气场全开的力量型，在全场喧闹的衬托下，反而越发显得单薄，呈现出来的表演也就难以达到预期效果。
　　今晚的开场，看起来花团锦簇，但内容却低于预期。
　　罗南知道奥利是在为自己减压，毕竟，今晚一日国王的登场演出也承受巨大压力——每一位站在格莱美舞台上的表演者都是万众瞩目，没有人能够例外，“我觉得，选曲不太合适。”
　　“我们永远回不去了”，这首歌的和弦本来就偏轻盈柔和，重新编曲之后也没有能够展现出层次与气势，这也使得歌曲风格与舞台效果产生剥离感，即使泰勒-斯威夫特竭尽全力展现控制全场的压迫感，但还是力有未逮。
　　不过，这也并不意外，登上格莱美演出的选曲本来就是商业化考量为出发点的，“我们永远回不去了”依旧正在打榜，泰勒自然需要在格莱美进一步宣传，很难放弃；而像一日国王这样大胆地放弃热门单曲而契合风格演出的选曲，终究还是少数。
　　坐在另外一侧的杰里迈亚也靠了过来，“显然，今晚的精彩演出都在后面。”
　　意味深长的话语让罗南和杰里迈亚交换了一个视线，眼底深处双双漾起了一抹笑容。
　　随后，今晚的主持人LL-Cool-J登场。
　　这位嘻哈歌手原名詹姆斯-托德-史密斯（James-Todd-Smith），1989年出道，分别在1992年和1997年两次斩获格莱美最佳说唱表演奖，并且前后九次赢得提名，是美国东海岸嘻哈的代表人物之一。
　　不过，詹姆斯也是典型的双栖艺人，先后出演过电影“反恐特警组”、“八面埋伏”、“好莱坞交易”等等，并且在2009年成为了电视剧“NCIS：洛杉矶”的双主演之一，早早就在业内牢牢地占据一席之地。
　　去年，“小酷詹（LL-Cool-J）”詹姆斯作为格莱美颁奖典礼的主持人登场，因为出色的表现而连续第二年担任颁奖典礼主持人。
　　“欢迎来到全球最隆重的音乐盛典，格莱美颁奖典礼。”
　　詹姆斯站在舞台最前沿，呈现圆弧式的观众席就在眼前铺陈开来，距离舞台最近的无疑是人气巨星们，不仅摄像机镜头轻轻一扫就能够捕捉到，而且还能够以最自然最舒服的方式欣赏今晚的演出。
　　然后其他嘉宾以及提名者们则错落有致地往后延伸开来。
　　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作为新人，被同样分配在了舞台右侧斜前方的区域，正面灯光所无法覆盖到的地方，只有当导播专门移动镜头，灯光才能够跟随过来捕捉到具体的脸孔，就连观看舞台的视线也难免受到影响。
　　虽然说，一日国王以七项提名领跑格莱美，但提名就只是提名而已，在颁奖典礼上，他们就是彻头彻尾的新人，自然而然就是新人待遇，远远地看着顶级人气巨星们被笼罩在绚烂夺目的金色灯光下。
　　“泰勒-斯威夫特刚刚奉献了多么精彩的演出，对吧？在泰勒的歌曲里，她唱到，我们永远都回不去了，但事实是，在格莱美，我们永远都会回到同样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奠定了格莱美的历史地位。”
　　在金球奖或者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娱乐片段穿插其中，主持人需要担任起抖包袱的任务；但是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上，表演就是一大重头戏，主持人不能抢走表演嘉宾的风采，所以他并不需要抖包袱，更多需要发挥穿针引线的工作。
　　对此，詹姆斯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一年前，我站在这片舞台上，首次担任格莱美颁奖典礼的主持人，我本来计划用这样一段话作为开场白，但造物弄人，意外发生，我们的音乐大家庭失去了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我们的典礼需要作出改变。”
　　惠特尼-休斯顿，她的意外去世改变了去年格莱美的所有格局。这也是詹姆斯此时发言略显深沉的原因，现场嘉宾也保持了严肃的表情，显然这样隆重而正式的开场，与预期之中的狂欢盛宴稍稍有些不同。
　　“今年，我想花费一些时间来告诉你们，为什么主持这场盛典对我来说如此重要。”
　　“无论你来自何方出身何处，你都会在一瞬间感受到为什么格莱美被誉为业界最高荣誉，对我而言，就是当我看到迈克尔-杰克逊捧着所有格莱美奖杯的时候，还记得吗？”
　　吼吼吼！
　　吼吼吼！
　　全场，掌声与呼声四起。


第347章 尽情派对
　　舞台正中央的大屏幕之上，出现了迈克尔-杰克逊在昆西-琼斯（Quincy-Jones）的陪伴上怀抱八座格莱美留声机奖杯的经典画面，随后摄像机镜头就对准了今晚也抵达现场的昆西，全场掌声雷动，那确实是格莱美载入史册的巅峰时刻。
　　昆西-琼斯，堪称北美音乐历史的一代教父，迈克尔-杰克逊巅峰时期的三张专辑全部是由他制作的，所以他也陪伴着迈克尔-杰克逊经历了格莱美历史上永远都无法超越的巅峰之夜，今晚，他再次出席颁奖典礼。
　　今年，即将年满八十岁的昆西已经两鬓斑白、老态尽显，但在格莱美现场，他依旧赢得了全场敬意。
　　詹姆斯也对着昆西轻轻颌首示意。
　　“那具有魔法效果的一幕始终在驱动着我，有朝一日我需要来到这里，站在这片舞台上，与所有抵达现场的嘉宾一起经历这样神奇的一刻，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格莱美时刻，我们心目中的音乐英雄驱动着我们，让我们勇敢追逐自己的梦想。”
　　然后，詹姆斯的视线就在人群之中探寻着。
　　“同样的故事，发生在孟菲斯的贾斯汀-汀布莱克身上。”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正在和妻子杰西卡-贝尔（Jessica-Biel）开玩笑的贾斯汀，贾斯汀似乎全然没有发现镜头，正在放声大笑，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镜头，连忙收敛了笑容，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被抓包，略显尴尬地对着镜头轻轻点头。
　　瞬间变脸的模样让嘉宾们齐齐哄笑起来。
　　“还有，来自休斯顿的碧昂斯。”
　　碧昂斯就坐在杰西卡-贝尔的右手边，刚才她和贾斯汀正在闲聊的模样，现在摄像机镜头就瞄准了她，碧昂斯对着镜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来自俄克拉荷马的凯莉-安德伍德（Carrie-Underwood）。”这是“美国偶像”第四季冠军，也是历史上第一位赢得格莱美肯定的“美国偶像”选秀选手。
　　“来自英国的阿黛尔。”容光焕发的阿黛尔对着镜头展露了一个放声大笑的表情，似乎因为自己被点名而尴尬不已。
　　“来自巴巴多斯的蕾哈娜。”自信坦然的蕾哈娜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模样，烈焰红唇不断发出“巴巴”的拟声词，而后还朝着摄像机镜头眨了眨眼。
　　伴随着詹姆斯的话语，摄像机镜头一一对准了在场的音乐嘉宾们，然后，缓缓地，就这样缓缓地，摄像机镜头就出现在了一日国王面前，马克西姆第一个就注意到了镜头，用手肘撞了撞克里夫和奥利，提醒他们。
　　但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摄像机的红灯亮起，然后，詹姆斯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啪。
　　“还有，来自洛杉矶的一日国王。”
　　摄像机镜头对准了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而镜头主要对焦瞄准了罗南。
　　显然，一日国王还是缺少节目直播的经验，没有意识到摄像机镜头靠近就代表着接下来可能进入电视画面，也没有意识到红灯亮起就是导播提前发出信号告知艺人即将进入直播，他们的反应还是太慢了。
　　“呃……”
　　罗南的表情明显微微停顿了一下，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出席格莱美就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电视小屏幕上，这样的感觉着实是……语言难以形容，然后，他就尴尬地绽放了一个笑容。
　　有些荒谬，也有些好笑。
　　罗南对着镜头摊开双手，无奈地抿了抿嘴角，似乎在说：你是在说我吗？
　　真诚而坦然的表现，又不是风趣，真正呈现出首次出席格莱美颁奖典礼的青涩与懵懂，瞬间就让现场嘉宾们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同时还有掌声，为乐队表示鼓励——每个人都是这样一路经历过来的。
　　这让罗南嘴角的笑容轻盈地绽放开来。
　　“啊！啊啊啊！”
　　露西-埃尔德此时坐在斯台普斯球场的二楼观众看台，置身于熙熙攘攘的人山人海之中，构成这片喧闹拥挤的观众席，身边全部都是热情而癫狂的歌迷，怀抱着满腔热血加入这场席卷全球的顶级盛宴。
　　这是颁奖典礼现场，却也是演唱会现场，独特的现场感受让肾上腺素在身体里汩汩沸腾着，根本安静不下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前方的大屏幕，跟随着导演的镜头视线，欣赏着现场嘉宾的一举一动。
　　然后，露西就捕捉到罗南嘴角瞬间绽放的刹那芳华，璀璨夺目的笑容让心脏瞬间停止跳动，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可以听到艾拉-弗里曼在自己耳边疯狂的尖叫，同时还在持续不断地用力摇晃自己的手臂，但露西的视线始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大屏幕，静静地倾听着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耳膜之上轰鸣。
　　刹那，沦陷。
　　“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人，创作了不同风格的音乐，我们拥有共同的梦想。”詹姆斯的话语还在继续，“通过不同的途径，需要一点点运气和机遇，指引我们来到这里。作为主持人，我很荣幸能够在这里和大家齐聚一堂。”
　　“我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音乐，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永远，它都是我的最爱，它是梦想的起点也是梦想的终点。”詹姆斯的脸上也重新展露了笑容，说起了自己父亲和奶奶的故事，他的奶奶现在依旧会擦拭着他所赢得的两座格莱美奖杯。
　　“格莱美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奖杯，可以陈列在柜子里向他人炫耀；而且代表的是梦想成真的时刻，就好像去年，阿黛尔在这片舞台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六个闪耀时刻。”伴随着詹姆斯的话语，摄像机镜头又再次对准了观众坐席里的阿黛尔。
　　阿黛尔依旧显得有些羞涩，露出了一个拘谨的笑容。
　　“我想说的是，这两座格莱美奖杯是属于我的，但这场盛宴却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属于每一位观众的，那么，你们做好准备了吗？让我们共襄盛举，享受这场属于我们也属于你们的狂欢派对！”
　　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让我们重新回到音乐上，接下来一位表演嘉宾，来自英格兰，他的创作歌曲赢得了年度单曲的提名，和他一同出演的嘉宾是这首歌的狂热粉丝，幸运的是，这位粉丝同时也是享誉乐坛的一位传奇。”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欢迎，艾德-希兰和埃尔顿-约翰爵士！”


第348章 气氛紧绷
　　格莱美颁奖典礼，正式揭幕！
　　群星闪耀、眼花缭乱、精彩纷呈，高潮迭起，不仅仅是大型拼盘演唱会而已，而是一个又一个绚烂舞台的呈现，更重要的是，许多平时根本不可能看到的搭档组合纷纷登场，为观众奉献一场视觉盛宴。
　　埃尔顿-约翰爵士钢琴伴奏，艾德-希兰怀抱一把木吉他演奏，两个人联手演唱去年大受欢迎的热门单曲“顶级”，潺潺流动的清冷旋律充斥着整个斯台普斯球场，再次为歌词里的细腻动人而默默感动。
　　随后，米兰达-兰伯特（Miranda-Lambert）就携手德克斯-本特利（Dierks-Bently）联合奉献演出，两个人携手合唱各自的大热单曲“告别你（Over-You）”和“家园（Home）”，温暖动人的乡村音乐总是能够让人感受到日常生活里的脉脉情感，让人不由自主跟随着旋律轻轻摇摆，感受心脏的跳动。
　　贾斯汀-汀布莱克与Jay-Z的合作舞台无疑点燃了今晚颁奖典礼的第一个高潮，长达七分钟的演出展现出了热辣性感的姿态，两位天王巨星的强大舞台控制力席卷全场，近距离地热浪让人面红耳赤。
　　但观众们还没有来得及喘息，魔力红乐队和艾莉西亚-凯斯（Alicia-Keys）的惊喜合作就再次引爆欢呼，节奏与鼓点的碰撞让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膛，尤其是“女孩势不可挡（Girls-On-Fire）”的合作舞台更是气场全开，鼓点厚重、节奏分明，铿锵有力、大气磅礴，真正展现了现场演出的绝顶魅力。
　　不仅仅是合作舞台，单独登场的欢娱乐队、蕾哈娜、米盖尔（Miguel）也都是火力全开！
　　尤其是蕾哈娜，一首洗尽铅华的“留下（Stay）”，不仅展现出了她精湛而高潮的唱功，而且还展现出了她华丽外表之下的脆弱与温柔，一曲演唱完毕的时候，全场超过一半嘉宾都集体起立送上掌声。
　　真正称得上是目不暇接、精彩绝伦！
　　高潮，一波接着一波！
　　如此精彩又如此斑斓，耳膜似乎能够感受到音响撞击的鼓点，一阵接着一阵地撞击着心脏，血脉喷张，然后就无法抑制地深陷其中，跟着一起疯狂起来，这样的现场体验，是通过电视屏幕欣赏格莱美颁奖典礼所无法感受到的，只有真正置身于斯台普斯球场，才能够感受到灼烧皮肤表面的热浪。
　　演出，粉墨登场。
　　奖项，陆续颁发。
　　就在各路人气巨星们纷纷登场的同时，格莱美颁奖典礼的重头奖项也陆陆续续寻找到了它的主人。
　　此前就已经说过，因为奖项众多，格莱美的大部分颁奖结果都会提前公布，只有小部分的重磅才会登上今晚舞台，这不仅是为了保证颁奖典礼的时长，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娱乐性的同时又兼顾悬念。
　　以摇滚部门为例。
　　今晚之前就已经率先公布了最佳摇滚表演、最佳硬摇滚金属摇滚演奏、最佳摇滚歌曲等三个奖项，只有最佳摇滚专辑留在颁奖典礼之上揭晓。
　　其中，最佳硬摇滚金属摇滚演奏，由独立硬摇滚乐队Halestorm的“爱会咬人（Love-Bites）”成功胜出。
　　最佳摇滚表演和最佳摇滚歌曲，一日国王双双赢得提名但最终双双输给了同一个对手，黑键乐队的“孤独男孩（Lonely-Boy）”，这也使得后者毋庸置疑地成为今晚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最大热门之一。
　　现在，摇滚部门唯一剩下最佳摇滚专辑还没有揭晓，但专业人士也普遍预测，黑键乐队领跑赔率。
　　同样，其他部门也都是如此，往往只剩下一个到两个奖项没有颁发，这不仅精简了颁奖典礼的内容，而且确保每一个今晚揭晓的奖项都是重头戏，真正意义地将悬念推向极致，制造更多紧张时刻。
　　今晚，全场率先登场的第一个奖项是最佳流行歌手。
　　看看提名名单就知道主委会为什么没有提前揭晓了：阿黛尔，蕾哈娜，凯蒂-佩里，凯莉-克拉克森和卡莉-蕾-吉普森。
　　五位竞争对手之中，凯莉-克拉克森和卡莉-蕾-吉普森双双跻身今年四大综合奖项角逐，表现最为强势；阿黛尔、蕾哈娜和凯蒂-佩里则是近年来最顶级的超人气女歌手，几乎年年都是格莱美的热门。
　　堪称刺刀见红的一场较量。
　　整体而言，今年凯莉-克拉克森凭借着“更强（Stronger）”这首歌全面强势，颁奖典礼之前就是大热；而且，她在其他提名奖项方面也同样都是备受看好的种子选手，非常有希望继2006年斩获最佳流行女歌手和最佳流行专辑两座格莱美奖杯之后，再次得奖。
　　但是，最终得奖结果却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
　　詹妮弗-洛佩兹（Jennifer-Lopez）从说唱歌手皮普保罗（Pitbull）手中接过信封，然后宣布了得主，“‘以火焚雨（Set-Fire-To-the-Rain）’，阿黛尔。”
　　继去年凭借“21”这张专辑斩获六座格莱美奖杯之后，今年“21”的第四波单曲又再次为阿黛尔赢得了一座留声机。
　　意外！
　　惊讶！
　　不是说阿黛尔不够优秀，而是凯莉-克拉克森今年更加强势，最终却遗憾地与自己第二座最佳流行歌手奖杯擦肩而过，确实是引发了一片惊呼，就连阿黛尔自己都是满脸讶异。
　　“哇哦。”
　　奥利不由摊开掌心，悄悄地在大腿外侧擦拭着掌心里的汗水，紧张的情绪牢牢握住心脏，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们根本就不是提名者，最佳流行歌手的奖项也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但斯台普斯球场现场的气氛却异常紧绷，一点一点悄然弥漫开来，那种期待和雀跃凝聚在一起的压力，悄悄地拉拽着心脏下沉，哪怕不是当事者，也无法控制地跟着紧张起来，没有人能够例外。
　　不仅是奥利，罗南也不例外，灼热躁动的空气顺着呼吸进入胸腔里，然后就开始燃烧起来。
　　奥利转头看向了罗南，“上帝，没有想到阿黛尔又得奖了。”
　　“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能够知道结果。”罗南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但微微发紧的喉咙还是泄漏了情绪。
　　这让罗南有些无奈，转头看向杰里迈亚，正准备自嘲一番，结果就看到杰里迈亚满脸僵硬的表情，于是轻轻拍了拍杰里迈亚的肩膀，“呼吸，杰里迈亚，呼吸。”
　　然后，杰里迈亚才重新开始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显然，刚才一直屏住了呼吸，然后有些狼狈又有些窘迫地看向罗南，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一群新手。


第349章 提前登场
　　汩汩。
　　汩汩。
　　空气，正在燃烧，汩汩沸腾的燥热弥漫全场，皮肤表面的汗毛开始微微卷曲，似乎能够捕捉到淡淡的硝烟气息，以至于心脏也跟着一起肿胀起来，噗通噗通地强势撞击着胸膛，随时都可能挣脱束缚破膛而出。
　　继最佳流行歌手之后，最佳乡村歌手也同样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
　　年度最热门的新人乡村歌手亨特-海耶斯（Hunter-Hayes）和今年单曲人气最高的德克斯-本特利双双败北，输给了凯莉-安德伍德，这位同样为“美国偶像”选秀出身的歌手，在格莱美的运气明显好于凯莉-克拉克森，不仅在2007年斩获年度新人这样重量级的奖杯，而且今晚又收获了个人第八座留声机奖杯。
　　最为惊人的是，凯莉-安德伍德在格莱美依旧保持着百分百命中率的势头，既只要提名就能够得奖，包括了今年的最佳乡村歌曲和最佳乡村歌手两项提名，成功延续了自己的不败神话，堪称格莱美宠儿。
　　严格来说，从阿黛尔到凯莉-安德伍德，两位歌手都配得上这座奖杯，但之所以称为冷门，就是因为今年还有更加适合也更加出色的艺人等待嘉奖，最终格莱美却再次青睐这两位歌手，可以说是运气使然，却也可以说格莱美确确实实有着自己的偏爱喜好。
　　不大不小的冷门让斯台普斯球场的紧张气氛越发张扬起来，即使奖项和自己无关，心脏跳动也还是抑制不住地撞击起来，围观热闹的激动和雀跃在血管里汩汩沸腾着，然后胸膛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但颁奖典礼依旧没有任何停歇地朝前推进。
　　年度新人！
　　当凯蒂-佩里登上舞台，准备率先揭晓今晚颁奖典礼四大综合奖项之一的年度新人的时候，可以明显感觉到周围窸窸窣窣的嗡嗡声响，因为四大综合奖项往往会作为重头戏放在颁奖典礼的后半部分，但今晚却为了拉动收视率而率先登场，悬念早早地就摆在台面上，这确实是令人意外非常。
　　更重要的是，紧绷的情绪又越发汹涌起来，就连旁观看热闹的嘉宾们都转移视线，在现场寻找着提名者们，似乎想要看看这些初出茅庐菜鸟们的表情，因为今年的年度新人竞争的确是刺刀见红的较量。
　　欢娱乐队。闪耀乐队。一日国王。弗兰克-奥申。阿拉巴马摇摆。
　　以客观理性的立场分析，谁得奖都不意外。
　　如果是媒体分析，得出如此结论的话，基本就是和稀泥，但今年的确如此，每一位提名者都拥有自己的优势和特点，竞争确实激烈，任何一位提名者得奖都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无论胜负，提名就是一种嘉奖。
　　但颁奖典礼从来都不是客观理性分析，否则就是数学物理了，今年五位提名者的激烈竞争还是有着先后顺序之差，最大热门无疑是经历漫长曲折才终于熬出头的欢娱乐队，一曲“花样年华”让他们在整个北美大陆赢得无数支持与赞誉，不仅人气高涨，而且独特的编曲架构也确实是让人眼前一亮。
　　紧随其后的则是被誉为十年难遇天才的弗兰克-奥申，乐评人的狂热追捧再加上无数顶尖大牌歌手的背书，虽然才发行第一张专辑，但是弗兰克已经在业内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光环，丝毫不见新人的青涩。
　　再然后，其他三位提名者势均力敌，一日国王拥有乐评人的支持，闪耀乐队拥有普罗大众的人气，阿拉巴马摇摆则在二者之中寻找到平衡。有趣的是，三位提名者都被誉为独立音乐之光，让备受冷落的摇滚和民谣重新绽放光芒，这也是今年格莱美提名阶段最受称赞的一部分——
　　虽然迎合市场非常重要，但格莱美依旧需要属于自己的个性，这样才能够挺身而出地成为市场导向。
　　不过，格莱美近年的颁奖势头，大部分时候还是以市场为导向，更加年轻更加商业也更加贴近主流，比如两年前贾斯汀-比伯的年度新人提名，再比如今年卡莉-蕾-吉普森的多项提名，这些细节都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正在努力跟上时代的脚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同时具备个性和人气的欢娱乐队也就成为最大热门。
　　但是从今晚前两个奖项就可以看得出来，格莱美拥有自己的取向和偏好，却也不见得总是与商业气质息息相关，这也再次为今晚各大奖项的角逐增添了些许悬念，鹿死谁手依旧是一个悬浮在斯台普斯球场上空的巨大问号。
　　“这是我今晚最喜欢的奖项，年度新人。”
　　一袭翠绿色贴身长裙的凯蒂-佩里对着话筒说道。
　　“我知道做新人的感觉，尽管你们依旧是‘新的’，但在此之前，你们就已经付出了无数努力才能够走到今天。”
　　这句话，适用于除了弗兰克-奥申之外的每位提名者，但欢娱乐队无疑是背负最沉重枷锁的一位提名者，甚至比一日国王的七年还要漫长——
　　欢娱乐队的主唱奈特-罗伊斯从2000年入行，前前后后撰写无数歌曲，也组建了多支乐队，但始终在黑暗之中摸爬滚打，一直到2008年才遇到乐现在的队友组建了欢娱乐队；但即使是欢娱乐队也同样经历了漫长的四年无名时光，“花样年华”其实是他们第二张专辑的主打曲，如果不是电视剧“欢乐合唱团”演唱了这首歌，乐队至今还在漫漫长夜里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前后整整十二年，奈特-罗伊斯和他的欢娱乐队终于苦尽甘来。
　　顺带一提，今年的欢娱乐队以第二张专辑提名年度新人，去年最终斩获年度新人的Bon-Iver也同样是第二张专辑；再遥远一些，当年魔力红乐队的首张专辑发行三年之后才赢得格莱美年度新人的提名，也是令人满头雾水。
　　所以，格莱美对于“新人”的定义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许应该定义为——首次出现在格莱美视线里的新人。
　　而今年，欢娱乐队之外，一日国王、闪耀乐队和阿拉巴马摇摆都经历了属于自己漫长而黑暗的无名岁月，每一位提名者都是历经坎坷才出现在今晚舞台之上的，就连弗兰克-奥申也不能说是完全例外。


第350章 心跳停止
　　在年度新人的提名名单里，弗兰克-奥申应该是最为特别的一位。
　　这位歌手的确是天才，但他真正的幸运是机缘巧合地拥有业内人脉，这才跳过了漫长而压抑的黑暗岁月，否则在信息海洋的二十一世纪，即使是天才也需要耐得住寂寞，才能够在快餐时代里等待曙光出现。
　　但即使如此，弗兰克也已经在业内打滚三年，这才得到了发行自己首张专辑并且一鸣惊人的契机。所以，也许弗兰克和其他四位竞争者相比，事业更加顺风顺水，但他也同样经历了属于自己的挣扎与困惑。
　　年度新人的提名者，都是如此，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凯蒂开场的一番话，虽然简单而平淡，却让听者感触良多，“我知道做新人的感觉，尽管你们依旧是‘新的’，但在此之前，你们就已经付出了无数努力才能够走到今天。”
　　罗南一个转头，视线就可以看到间隔一个座位的卫斯理正在揉眼睛，然后就可以看到杰里迈亚脸上浅浅的笑容，也迎向了罗南的视线，虽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眼底历经风帆的沧桑却是如此相似，让两个人都轻轻颌首朝着彼此示意。
　　不管今晚的得奖者是谁，他们都愿意送上掌声和祝福，因为他们都知道，奖杯只有一座，注定只有一个得奖者，但是他们能够赢得提名并且站在今晚的红地毯上，他们都已经捕捉到了属于自己的曙光，所以，不应该有失败者。
　　正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惺惺相惜。
　　也正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明白彼此。
　　“所以，恭喜各位提名者，但如果遗憾地没有得奖，那么也不要伤心，看看我，我就从来没有赢得该奖项的提名，但我现在拥有自己的眼线品牌。”这显然是凯蒂的一个自我调侃，不仅是年度新人奖杯而已，至今为止，凯蒂赢得了九项格莱美提名却从未得奖，年年陪跑。
　　斯台普斯球场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甚至还有人吹起口哨，气氛好不热闹。
　　“接招吧，Bon-Iver。”凯蒂吐槽了一下去年年度新人的得奖者，再次引发全场哄笑，“接下来为你们介绍提名者。”
　　正中央的大屏幕之上，出现了提名者的音乐录影带视频——
　　每次出现一位提名者，现场都会响起欢呼声，稍稍有些意外的是，闪耀乐队赢得了超乎想象的呼喊，甚至盖过了欢娱乐队许多许多；而一日国王出现的时候，现场的口哨和欢呼更是达到了一个全新高潮。
　　怎么回事？
　　罗南快速和杰里迈亚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流露出了不解的震惊，但眼底深处的喜悦还是无法抑制地翻滚起来，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自己能够赢得如此热闹的掌声和欢呼，笑容就在嘴角肆意绽放了开来。
　　露西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没有欢呼也没有呐喊，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格莱美选取了“我的恶魔”现场版音乐录影带片段，在全场星星点点的灯光之中，乐队沐浴在舞台聚光灯之下，放声高歌，甚至能够看到汗水滑落的明亮，勾勒出罗南专注而投入的脸庞，她的心跳就这样放慢、再放慢，呼吸也跟着放轻下来。
　　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
　　然后，大屏幕暗了下来，镜头重新对准凯蒂-佩里，露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凯蒂手中的米白色信封，大脑停止转动、呼吸遁入虚无，甚至就连祈祷都已经忘记，只是全然静止地注视着那个信封，等待答案揭晓。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声音是如此清晰又如此沉重，宛若撞击在耳膜之上的擂鼓声响，整个世界都在激荡着余响的波澜。
　　握！
　　奥利的左手无法控制地收紧起来，原本是准备抓住扶手的，结果却狠狠抓住罗南的右手，然后罗南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钳制住自己的右手，因为没有准备而陷入被动，手指完全蜷缩而无法舒展，切身感受到那种心神紧绷的巨大压力，排山倒海地宣泄而至。
　　罗南转头看向自己右手边的队友们。
　　呼吸放缓放轻，下颌微微抬起，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断，隐藏在灯光阴影里的脸庞已经没有表情，过于僵硬木然的脸孔泄漏出内心的不安与紧张，患得患失的情绪让脸部表情失去了功能。
　　奥利是如此，克里夫是如此，马克西姆也是如此。
　　连带着，罗南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一日国王得奖可能性微弱的事实，然后以纯粹享受的姿态参与到今晚的颁奖典礼里，并且全心全意投入现场演出，不要留下遗憾，这就已经足够。
　　但是现在看来，内心深处还是残留着些许期待。
　　那一点点期待，此时此刻就这样肆意而张狂地弥漫开来，转眼就如同吹气球一般，张牙舞爪地充盈着整个胸膛，几乎就要爆炸开来，肿胀到胸膛就要喘不过气来，然后心脏的跳动也就出现了短暂的暂停。
　　时间和空间好像摁下了暂停键。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左侧，但焦点和焦距都有些模糊，竭尽全力控制情绪也还是口干舌燥、心跳如鼓，然后就可以看到杰里迈亚僵硬到无法转动的脖子，持续不断抖动的左腿似乎准备制造一场人工地震一般，焦虑而紧张的神情在眼底深处隐隐荡漾着。
　　似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杰里迈亚也转过头来——闪耀乐队只得到了两项提名，另外一项提前揭晓的奖项，他们遗憾错过了，这也意味着年度新人就是他们最后的期待，同时也是每位歌手一辈子只能挑战一次的奖项，事到临头，他也紧张了。
　　其实，他们都知道，自己乐队得奖的几率并不大，但真正事到临头，一点点微弱的希望还是点燃起来，所有的豪言壮语、所有的情绪排遣、所有的自我安慰，在这一刻都化为乌有，只是纯粹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然后就开始期盼起来。
　　罗南和杰里迈亚双双笑了笑，但扯动的嘴角却是没有任何笑意，竭尽全力也还是没有办法放松下来，然后两个人都觉得有些荒唐也有些好笑，尤其是患得患失到无法控制的自己，最为好笑也最为无奈。
　　低垂的视线里就划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351章 年度新人
　　转头，视线里就可以看到正对着自己的摄像机镜头——三台摄像机正在从不同角度捕捉闪耀乐队和一日国王的表情，隆重的阵势瞬间有点出戏，滋生出一种“利益至上、娱乐至死”真人秀的荒谬之感。
　　就好像“楚门的世界”。
　　摄像机镜头里，罗南轻盈上扬起来的嘴角，微微有些羞涩也微微有些欢快，关键时刻的魂游天外让眼底的光亮轻轻闪动，紧张到近乎窒息的情绪稍稍松懈些许，但是，被奥利紧握到开始变形的右手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紧握起来，还是泄漏了内心深处不易察觉的一丝紧绷，表情也跟着拘谨起来。
　　紧张，终究还是无法避免，因为在乎也因为期待，然后心脏就缓缓上升起来，似乎堵塞住了喉咙。
　　然后，音响里就传来了凯蒂的声音，“第五十五届格莱美年度新人的得奖者是……”
　　如果……只是假设，如果他们真的得奖了呢？
　　啪。
　　信封拆开的声响是如此清晰又如此浑厚，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开，然后世界就放慢了十倍，似乎还能够看到凯蒂表情里细微的变化，但是，那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喜悦？意外？惊讶？赞叹？还是其他什么？
　　短短一个刹那，脑海里飞跃过无数想法，却根本无法理清，错杂的思绪彻底引爆，整个大脑肿胀得隐隐作痛，似乎就要爆炸开来，然后，就不由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疯狂跳动起来的心脏。
　　但，无济于事。
　　从缓慢到快速，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疯狂的速度和力量似乎就要超出负荷，濒临爆炸一般。
　　紧要关头，凯蒂微微停顿了一下，难以准确形容到底是什么表情，这短促的半秒时间却宛若整整一个世纪，然后，她开口了。
　　“一日国王。”
　　呃……什么？
　　什么！
　　等等，什么！
　　轰轰轰！
　　轰轰轰轰！
　　全场，震动！
　　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微微愣了愣，又抬起眼睛望向大屏幕确认了一眼，是他们，出现在直播画面里的得奖者就是他们！他甚至能够清晰看到自己满脸错愕的脸孔出现在大屏幕，剧烈晃动的瞳孔显示出不敢置信的震惊。
　　无比清晰！
　　什么？他们得奖了？他们赢得格莱美年度新人了？他们，一日国王，格莱美年度新人，关键词就这样连成一线！
　　真的？
　　事情真的发生了？梦想真的视线了？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罗南？”右手边的奥利用力摇晃着罗南的手臂，宽厚的手掌紧紧钳住罗南的右手，排山倒海的力量清晰地显示着内心的山呼海啸，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用眼神持续不断地确认着情况，“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心脏跳动，又重新清晰起来，狠狠撞击着胸膛，让真实感清晰地传递出来，然后罗南对着奥利点头表示确认，“我们得奖了。”
　　“耶！”奥利猛地一下就从座位蹦跳了起来，狂热地挥舞着手臂，手足无措但肆无忌惮地宣泄着情绪，没有任何修饰的真实反应让旁人都能够清晰感受到这份真挚而纯粹的喜悦。
　　“恭喜！”
　　身后传来了声音，罗南转过头就可以看到绽放笑容的杰里迈亚和握拳欢呼的卫斯理。
　　尽管遗憾，闪耀乐队错过了这座奖杯，但他们还是真心实意地送上祝福。
　　杰里迈亚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重重地拍了拍罗南的后背，在他的耳边持续不断地嘟囔重复着，“这是你们应得的。这是你们应得的！”然后，杰里迈亚松开双臂，拍了拍罗南的肩膀，示意他登台领奖。
　　罗南此时大脑也是一片空白，只是感受着纯粹的喜悦和幸福在胸腔里激荡着，一时半会也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离开座位，罗南就可以看见握拳庆祝的奥利、笑容满面的克里夫和整理仪容的马克西姆，他们都在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避免太过狼狈，但是神清气爽、喜上眉梢的欢乐情绪还是从眉宇和眼睛流淌出来，然后纷纷互相拥抱彼此，轻快的脚步就朝着舞台方向前进。
　　啪啪啪！
　　啪啪啪！
　　全场掌声响起，走廊两侧的嘉宾们都纷纷站立起来，为一日国王送上掌声，继最佳流行歌手和最佳乡村歌手之后，四大综合奖项之一的年度新人也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由十一月才如同彗星一般横空出世的一日国王击败大热的欢娱乐队和弗兰克-奥申登顶，这无疑是今晚颁奖典礼的又一个焦点时刻。
　　真实感，终于慢慢坠入胃部，如梦似幻的茫然和错愕慢慢消散，在全场轰鸣之中变得清晰而具体起来——
　　一日国王，真的赢得格莱美了。曾经就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沐浴在全场关注的灼热视线之中，罗南跟随着队友的脚步前进，气宇轩昂的马克西姆昂首阔步地走在最前面，率先登场，高大挺拔的身姿轻而易举就能够吸引旁人目光，只需要往舞台上一站就足够亮眼。
　　即使是混乱和意外之中，马克西姆也依旧保持着完美的仪容，进入闪光灯和聚光灯的万众瞩目区域，仿佛古罗马雕像一般的面容代表着一日国王的官方门面，闪亮登场。
　　“罗南！我们得奖了！”就在脚步登台的时候，奥利还是没有能够按耐住亢奋和激动，转身对着罗南欢呼起来，忍不住挥舞起来的手臂就能够完美展现内心的涌动，但因为太过忘乎所以，脚步稍稍有些踉跄。
　　“小心！”时时刻刻注视着旁边状况的克里夫，第一时间就伸手扶住了奥利，在危机出现之前就及时制止。
　　如果是平时，克里夫可能早就劈头盖脸地咒骂一顿了，如此重要的时刻却如此毛躁，乐队的形象瞬间就在数千万观众的注视下碎了满地，马克西姆的端庄似乎也无法挽回局面；但此时却因为充盈整个胸膛地喜悦而不由笑了起来，看着浑然忘我、手舞足蹈的奥利，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又无奈又好笑，拉着奥利继续上前。
　　罗南的笑容也跟着一起绽放开来，脚步跟随在两个人的身后，在全场灼热的目光注视之中登上舞台，然后就可以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马克西姆已经从凯蒂手中接过了留声机奖杯，全场的掌声又再次响起。


第352章 情绪决堤
　　格莱美的奖杯是一座小小的金色留声机模样，绚烂的灯光洒落在流线型的奖杯上荡漾起一层层曼妙的流光，让人忍不住想象落在手中的分量和质感。
　　马克西姆牢牢地握在手中，尽管奥利好奇不已，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礼貌地与凯蒂拥抱问候，然后凯蒂又分别拥抱了克里夫和罗南，这才让开位置，将舞台留给一日国王，发表得奖感言。
　　马克西姆的脚步稍稍有些局促，低头看着怀抱里的留声机奖杯，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站在原地等待着队友们，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示意的目光——
　　他们说好了，每个人都发表一些感言。
　　最不可思议也最神乎其神的事情发生了，一日国王真的赢得了格莱美，而且还是年度新人，最美妙也最幸福的时刻，应该是属于乐队的，他们携手并肩走过这段漫漫征程，最终站在了今晚的舞台上。
　　他们每个人都值得属于自己的闪耀时刻。
　　马克西姆对着罗南轻轻颌首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就往前走了上去，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涌动的情绪就彻底冲垮了理智的防线，毫无预警地，泪水就这样崩溃。
　　平时最注重个人形象的马克西姆，在灯光面前拒绝暴露任何破绽的马克西姆，此时此刻却好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般站在原地，泣不成声，他甚至顾不上照顾自己地完美形象，狼狈不堪地将留声机奖杯交给了站在旁边的奥利，匆匆忙忙收拾情绪，但……没有办法。
　　马克西姆已经彻底决堤，只是低垂着脑袋，完全无法控制眼泪，那种茫然无助的情绪崩溃让人真正感受到内心的真诚与感动，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奥利却也是彻底失声，滚烫滚烫的泪水不知道怎么地就冲破了眼眶，无声地哭泣着，他竭尽全力停止腰杆，试图堂堂正正地接受全场目光的洗礼，但是泪水根本无法控制，两眼朦胧的泪光让全场景象都模糊起来。
　　看着奥利也失守的克里夫，主动接过留声机奖杯，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话筒面前，鼓起勇气镇定下来，试图张口说些什么，但是话语在舌尖打转，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就像个傻瓜一般无声地站在原地。
　　努力了两次，克里夫终究也还是没有能够发出任何声音，泪水就这样在眼眶里打转，最终他还是无可奈何地将留声机奖杯塞到了罗南的怀抱里，侧身退后了一步，站在奥利和马克西姆之间，沉默不语，用尽全身力气来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和预期的局面相去甚远。
　　前一秒，他们还在欢呼还在庆祝还在大笑；下一秒，千丝万缕的情绪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所有防线，狼狈不已地彻底缴械，即使竭尽全力也依旧无法控制，只是这样真实地坦诚地展露内心的脆弱。
　　台下的时候，喜悦和幸福是唯一的想法，但是站在台上的时候，千言万语在心头汹涌却无法表达出来。
　　罗南，深深地感同身受。
　　看着留声机奖杯一个转移一个地来到自己的手中，罗南只能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现场观众们就再次响起了掌声。
　　带头的，赫然是欢娱乐队和闪耀乐队——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理解一日国王此时此刻狼狈崩溃的心情，不是因为脆弱，恰恰是因为坚强了太久太久，一直到此时才能够宣泄出来，于是就这样崩盘。
　　他们，和一日国王一样，用口哨声和欢呼声来掩饰自己的狼狈，但眼眶里不由自主泛起的泪光还是暴露了真相，然后就可以看到他们站立起来，骄傲地挺起胸膛，带头为一日国王送上掌声和鼓励。
　　陆陆续续地，就可以看到又有嘉宾站立起来。
　　吼吼吼！
　　啊啊啊！
　　掌声与欢呼将舞台团团包围，此时罗南才有机会看清楚眼前这片满满当当全部都是人海的盛况景象，然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盈地上扬起来。
　　“抱歉，我发誓我们没有嫌弃这座奖杯的意思。”
　　开口，罗南就打趣了一句，再看看旁边三个泣不成声的大汉，形成鲜明对比，成功地让全场嘉宾们再次响起一片哄笑声，还有调侃的口哨声。
　　“只是……我们现在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正在发生，老实说，我们没有真实感，如果这是一场梦境的话，我希望我们可以不要醒来，虽然马克西姆应该非常希望重来一遍，然后展现自己最完美的形象，避免这样的狼狈画面成为未来的黑历史影像。”
　　哈哈哈！
　　全场爆笑！
　　但马克西姆此时却根本笑不出来，泪水依旧在决堤之中，满脸无语地看着罗南的背影，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沉甸甸地，罗南能够感受到掌心之中的留声机奖杯正在发沉，他甚至不敢低头打量那座金色的奖杯，唯恐自己涌动的情绪也会崩溃决堤，胸腔里激荡着感动与亢奋着实太疯狂也太凶猛，满耳都是轰鸣。
　　罗南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压制住自己内心涌动的情绪，“仅仅六个月前，我们都以为自己的音乐道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的经纪人卷走了所有的现金，我们正在进行的酒吧巡演也看不到什么客人，婚礼歌手似乎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我们想要放弃，老实说，我们真的很想放弃。”
　　罗南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失聪耳鸣的回忆依旧如此清晰，人生好像真的走到了尽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他是如此，一日国王也是如此。
　　“我是认真的，我们甚至不敢想象自己站在这片舞台上接受一座格莱美奖杯，哪怕只是幻想都不敢。所以，我真心实意地希望，如果这是一场梦境，请让这场梦再持续地久一点，让我拥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如此轻盈又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因为太过真实而具有强大的力量，如果就连做梦都不敢，那到底是面临多么浓郁的黑暗呢？
　　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星星点点的斑斓灯光点缀全场，依旧闪耀也依旧绚烂地闪烁着，但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片万籁俱寂的专注，静静地注视着沐浴在聚光灯底下的罗南，专心致志。


第353章 傻傻勇气
　　“……如果这是一场梦境，请让这场梦再持续地久一点，让我拥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如此恳切又如此绝望，站在黑暗深渊里发出的声音，具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力量，罗南的话语是如此铿锵有力。
　　站在旁边等候一日国王发表得奖感言的凯蒂-佩里似乎也感同身受，有些狼狈地侧过身，悄悄擦了擦眼角，不经意间也暴露自己的刹那脆弱——因为真诚也因为真挚，罗南的话语里能够感受到发自肺腑的诚恳。
　　“没有人能够看到我们也没有人能够听到我们，就好像我们从来不存在一般。放弃，似乎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现实生活里着实有着太多太多聪明人，那么那些傻傻的坚持又应该由谁来完成呢？”
　　“于是，我们选择了坚持，哪怕是没有意义的坚持。然后……今晚，我们站在了这里。”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罗南连续做了两个深呼吸，狂跳不止的心脏和汹涌澎湃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些许，让话语能够继续下去。
　　虽然罗南没有如同队友们一样崩溃，冷静地完成了得奖感言，但其实内心的汹涌也是丝毫没有打折扣的，只是他用更加强大的控制力压制住了微微颤抖的心脏罢了，此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任何需要感谢的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涌动的情绪肆意宣泄着内心的真实。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我想要感谢站在至暗时刻之中也始终在坚持的队友们，奥利-洛夫、马克西姆-普宁和克里夫-巴伦，谢谢你们没有让我一个人继续做傻瓜，愿意陪着我一起犯傻。”
　　现场，响起了轻轻的笑声，但是，杰里迈亚的泪水却毫无预警地决堤了——世界上，还有什么比这样的事情更加幸福吗？身边拥有一群小伙伴，愿意陪着自己一起犯傻，继续做梦继续相信童话和梦想。
　　显然，杰里迈亚不是唯一一个，盈盈泪光凝聚在睫毛之上，折射出万千灯光，将整个斯台普斯球场映照得五彩斑斓，从出席嘉宾到二楼观众，一颗颗依旧真诚也依旧热情的心脏都能够感受到这股能量。
　　“我还想要感谢绝境之中也依旧拒绝投降继续坚持的欢娱乐队、闪耀乐队、阿拉巴马摇摆和弗兰克-奥申；感谢被困在生活牢笼里也依旧不放弃用音乐来传达梦想和力量的每一位艺术家；感谢在日复一日机械生活之中也依旧相信音乐相信梦想相信生活还能够拥有更多可能的听众……”
　　“是你们，也是我们，依旧相信着这个世界存在着光芒。”
　　聚光灯之下，罗南微微抬起下颌，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睛里盛满了全场灯光，勾勒出五官的轮廓，绽放出让太阳都黯然失色的光芒，就这样凝聚着所有视线所有灯光所有热情与所有澎湃，发出了掷地有声的呼唤。
　　“还有，此时此刻，正在观看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梦想者们，不要怀疑，你们不是黑暗之中守护梦想坚持信念的唯一一个人，你们不是孤独的，请继续坚持、请继续梦想，未来有一天，当你们站在舞台之上闪闪发光的时候，请将这份梦想的力量传递下去，点燃黑暗之中的一缕光芒，指引着迷途者前进。”
　　“谢谢！”
　　高高地，罗南举起了手中重若千钧的留声机奖杯，眼睛里闪耀着星辰大海的光芒，就连聚光灯都失去了色彩，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全场观众集体站立起来，用最热烈最癫狂也最真诚的掌声送上祝福。
　　感谢每一位依旧相信梦想的普通人。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慢慢汇聚起来，并且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热烈——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一日国王，更为准确来说，甚至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一日国王也不是所有人都听过一日国王的音乐，提名阶段横空出世的一日国王上升势头着实太过凶猛，这也为他们召集了无数质疑的嫉妒的调侃的视线，今晚，一日国王的胜出，可谓是真正的冷门。
　　一直到凯蒂说出一日国王名字之前，欢娱乐队的得奖似乎也没有太多悬念，然而，最后时刻一日国王杀了出来，真正制造了今年格莱美的最大冷门。无论是嘉宾还是记者，亦或者是观众，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意外的冲击。
　　但是，罗南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言却能够深深打动在场每一位嘉宾，无论是初出茅庐的新人还是打滚多年的老油条，在罗南的慷慨和其他三名成员的崩溃之中，他们都能够看到真正热爱音乐也真正相信梦想的赤子之心。
　　在座的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而每个故事的开头都有着自己的信念和梦想，现在罗南就再次唤醒了他们记忆深处已经蒙灰的那些回忆，感动和感慨就在胸腔里激荡着，起立鼓掌是唯一的宣泄手段。
　　正如罗南所说，他们都是音乐人，也都是梦想的同行者，仅仅凭借着一股傻傻的勇气坚持地超前狂奔。
　　啪啪啪！
　　轰轰轰！
　　全场，轰鸣！
　　当罗南转过身，分别拥抱了自己的队友，也拥抱了凯蒂，这一幕让全场嘉宾再也没有保留地站立起来，全场起立鼓掌，为一日国王贡献了今晚颁奖典礼揭幕以来最隆重也最热烈的掌声，推向第一个高潮。
　　坐在二楼观众席里的露西，用力击打着手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罗南，还有一日国王成员们，满腔情绪却难以找到一个准确的形容，只是竭尽全力拍打双手，让胸腔里的涌动与澎湃能够得到宣泄，否则身体似乎随时都可能会爆炸一般。
　　但是，露西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沦陷。
　　真正地沦陷。
　　如果说今晚之前，露西只是喜欢一日国王，他们的音乐，他们在自己低谷时期所带来的一丝小小慰藉；那么今晚过后，露西就真正爱上了一日国王，他们就如同一盏绽放无数热量的灯塔一般指引着前进的道路，照亮世界的无尽黑暗。
　　那种沦陷的悸动，让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着，真实而有力，明明可以感受到胸腔传来的隐隐作痛，却完完全全沉浸其中，无论喜悦还是悲伤都能够感受到幸福。原来，喜欢是一种如此美好的情感。
　　露西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身边的艾拉，只是看着舞台中央给予队友拥抱的罗南，像个疯子般泪流满面。


第354章 心潮澎湃
　　静静地，麦克斯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电视机屏幕上的罗南，三个队友都已经分崩离析到无法自己，全面崩溃的泪水就是最好的证明，真实记录了一日国王这一路走来的心酸与坎坷，不为人知却真实存在。
　　一股感叹的情绪在胸膛里悄然激荡着，但麦克斯也只是默默地安坐在原地，感受着这股情绪的涌动。
　　视线余光，麦克斯能够注意到母亲艾莉森-库珀（Alison-Cooper）眼底泪光折射出的光晕，风平浪静的表情似乎根本感受不到内心的惊涛骇浪，但是晶莹的泪水就这样冲破眼眶的束缚，悄然滑落，然后就可以看到嘴角的弧度轻盈地上扬起来，浅浅的，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然后，艾莉森就转头看向麦克斯，盈盈泪光之中绽放出一抹笑容，“罗南，长大了。”
　　如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太多情感，麦克斯的舌尖似乎能够品尝到隐藏其中的苦涩，但麦克斯还是对着母亲轻轻颌首表示赞同。
　　艾莉森似乎也没有想要得到麦克斯的回应，又重新看向电视机屏幕，似乎想到了什么，就不由轻笑了起来，“他从小就喜欢唱歌，总是拿着电吹风充当话筒，站在沙发上唱歌，然后爱丽丝就用那台摄像机在旁边拍摄，其实根本就没有打开镜头也不知道，一个开开心心的唱着，一个开开心心的拍着。”
　　说着说着，艾莉森就哧哧地笑出了声音，再次转头看向麦克斯，“然后你就紧张兮兮地在旁边注视着，准备收拾残局，一点都放松不下来。”
　　面对母亲的调侃，麦克斯也没有窘迫，只是平静地注视着电视机屏幕，看着站在舞台上熠熠生辉的罗南，他就知道，罗南应该属于那里。
　　轰轰轰！
　　轰轰轰！
　　一日国王爆冷赢得年度新人的时候，没有能够赢得的待遇，却因为罗南一番发自内心感人肺腑的感叹得到了独一无二的起立鼓掌待遇，整个斯台普斯球场迎来了第一个小高潮，现场气氛明显涌动起来。
　　在全场轰鸣的掌声之中，罗南和队友以及凯蒂离开了舞台，一直到进入后台，情绪的决堤也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罗南对着凯蒂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这场梦境，我们都希望能够持续得再久一些。”
　　其实，凯蒂是希望当面表示恭喜的，但看着狼狈混乱的局面，另外三个人短时间内依旧难以收拾自己的狼狈，她完全能够理解罗南，于是露出一个笑容，“请尽情享受这一刻，这就是属于你们的时刻。再次，恭喜！你们的坚持被证明了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罗南再次感谢了凯蒂，然后凯蒂就转身离开了。
　　抬起视线，罗南就可以看到站在人群之中静静注视自己的爱丽丝。
　　爱丽丝穿着一袭深黑色的长裙，但裙摆没有过膝，即使是隆重出席晚宴也依旧需要保持自己的轻便，毕竟，今晚还有经纪人的职责需要履行，可是，娇俏可人的模样还是展现出了女大十八变的蜕变。
　　走廊明亮的灯光洒落在爱丽丝的裙摆上，宛若鹅黄色的光泽瀑布，反而看不清楚爱丽丝此刻的表情，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那双明亮的视线，带着泪光和笑容，就这样注视着罗南，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准确无误地传达出了情绪。
　　然后，爱丽丝就可以看到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灿烂而明亮，因为三名队友都已经崩溃到一塌糊涂，所以罗南不得不努力收拾情绪，竭尽全力保持镇定，坚强的笑容背后隐隐透露出一丝颤抖，这让爱丽丝的鼻头不由一酸。
　　她想要告诉罗南：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你证明了自己就是属于这片舞台的，你也证明了梦想是能够实现的，所以，现在你可以放松下来，你有权利享受这一刻，属于你的时刻，就好像其他三个人一样。
　　但是，罗南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连带着，爱丽丝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个傻瓜。
　　爱丽丝也暂时将格莱美奖的喜悦和幸福压制下去，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汹涌想法也暂时搁置到一旁，用口型提醒了一句：
　　表演。
　　罗南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他们马上就必须准备登台演出了！现在还有比感动与激动更加重要的事情，格莱美奖杯的喜悦可以等待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派对再慢慢庆祝，而此时必须集中注意力在演出之上。
　　转过身，罗南就可以看见情绪彻底决堤到不可收拾的奥利。
　　马克西姆倒是已经控制住了泪水，但随后又想起自己在舞台上的形象全无，又再次忍不住哀嚎起来，拍打着自己的脑门，“疯了，马克西姆，你真是疯了！你的形象呢？你怎么可以如此愚蠢？上帝！我真是痛恨我自己！”
　　克里夫也已经停止了哭泣，但依旧有些失神，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呈现出缓冲状态，就好像浏览页面的时候需要加载时间一般，空白一片的大脑没有任何想法，以至于眼睛失去焦点，正在等待聚焦。
　　奥利确实是有些控制不住，这让罗南有些心酸。
　　过去六个月的回忆，过去七年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涌动着，以至于罗南的鼻头也微微发酸，他们着实经历了太多太多，但罗南再次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傻瓜一般单纯地笑着，用明亮和欢快来驱散胸腔里涌动的酸涩，享受着此刻的幸福——
　　格莱美。
　　低头看看手中的留声机奖杯，罗南出现了刹那的恍惚，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居然能够赢得格莱美奖杯，但掌心里沉甸甸的重量却提醒着罗南，这一切正在真实地发生，他也拥有了职业生涯的第一座留声机奖杯。
　　但短暂的恍惚很快就收拾起来，罗南可没有忘记现在的要事，然后，罗南就抬起头来，将奖杯放在克里夫的双手里，故意用威胁的口吻恶狠狠地说道，“小心不要砸了。”
　　克里夫手忙脚乱地抱着奖杯，此时终于稍稍回神过来，低头看着手中的奖杯，焦点和焦距终于缓缓凝聚。
　　罗南又朝着马克西姆抬了抬下颌，“我们马上就要准备登台演出了，你确定想要以这样的形象再次登场吗？”


第355章 收拾情绪
　　“我们马上就要准备登台演出了，你确定想要以这样的形象再次登场吗？”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细细安慰缓和情绪了，罗南以最有效的方式抛出了直击球，快速让队友们找回状态和节奏。
　　对于克里夫来说，格莱美奖杯的分量就已经足够。
　　对于马克西姆来说，个人形象无疑是致命杀手锏。
　　果然——
　　“啊。啊！”马克西姆没头没尾地尖叫了两声，终于从自我攻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连续深呼吸几口气，如同热锅之上的蚂蚁般来来回回转圈着，焦虑地思考着到底应该怎么办，然后终于重振旗鼓起来，没有理会其他人，快速朝着化妆间迈开脚步，看样子，应该是准备更换衣服再进行补妆，准备扳回一城。
　　目送着马克西姆离开的背影，罗南转头看向了情绪依旧难以收拾的奥利，“奥利，接下来就是我们闪耀的时刻了。”
　　奥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但一时半会，眼泪还是止不住，呜呜地抽泣着，结果还打嗝起来，那委屈巴巴的模样让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然后注视着奥利的眼睛，“我们得奖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告诉人们，我们到底凭什么得奖了，你说呢？”
　　不需要解释，奥利就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显然，即使一日国王得奖，那些争议也不会凭空蒸发，接下来，一日国王就必须用现场演出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否则，糟糕的演出只会成为那些黑子们继续攻讦的把柄。
　　更何况，从今晚红地毯的记者采访就能够看得出来，无论幕后黑手是谁，现在一日国王都已经成为了摆在明面上的攻击靶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放在显微镜底下接受检验，最重要的是，他们不能主动留下漏洞。
　　表演舞台，这就是一日国王今晚的重点，撇开格莱美得奖与否不说，本来就是属于一日国王的闪耀时刻，而现在更是成为一日国王绽放光芒的时刻，他们需要奉献一场匹配年度新人的最佳演出才行。
　　这是对观众、对其他提名者、对一日国王自己的一份责任；同时，也是对梦想对坚持对音乐的一份回应——七年光阴的沉淀，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又凭什么坚持呢，舞台，就是他们唯一的自负心。
　　更何况，今晚，一日国王即将登台演出的曲目，“我的恶魔”，是罗南和奥利创作的曲目，真正折射乐队内心世界的一首歌曲，经历刚才罗南的得奖感言之后，奥利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希望能够奉献一场完美的演出。
　　所有的所有，哪怕只是为了自己，他们也应该高质量地完成这场演出！
　　奥利再次点点头表示赞同，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擦拭眼眶里的泪水，但红彤彤的眼眶看起来就好像哭累的小朋友一样。
　　“走吧，马克西姆已经抢先一步了。”罗南拍了拍奥利的后背，而站在旁边的克里夫也已经恢复了镇定，不需要罗南多说什么，就已经在他们前面迈开了脚步，可以看见，克里夫非常慎重又非常专注地保护着那一座留声机奖杯，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一般，挺直的腰杆也带上了些许神圣的味道。
　　此时，爱丽丝也主动迎了上来，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有再多说什么，这样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就在爱丽丝准备松开怀抱的时候，却感受到罗南的怀抱又稍稍收拢了些许，隐隐能够感受到坚挺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颤抖，竭尽全力压制才能够勉强控制住情绪，却依旧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出来。
　　爱丽丝不由微微愣了愣，又重新抱住了罗南，短短的却温暖的一个拥抱，让罗南的情绪稍稍平复些许。
　　然后，罗南就松开了怀抱，对着爱丽丝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重新迈开脚步的时候，肩膀就再次挺直起来。
　　“恭喜！”
　　“哇哦！非常精彩的感言。”
　　“恭喜恭喜。”
　　“吼吼，一日国王主宰世界！”
　　“漂亮！”
　　走进后台，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一路朝着化妆间方向走去，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纷纷向一日国王表示了恭喜，不管外界言论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置身于行业内部的幕后工作人员都知道一座格莱美奖杯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愿意为得奖者送上祝福。
　　更何况，罗南刚才那一番得奖感言着实太具有感染力了。
　　作为行业幕后工作者，他们见过无数潮起潮落，也见过无数光明与黑暗，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罗南话语背后的重量，不仅深深感受到这座格莱美奖杯对一日国王的重要性，而且还能够感同身受——
　　进入娱乐行业的人们，或多或少都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梦想，虽然梦想在岁月之中慢慢褪去了光芒色彩，然后工作也就只是一份工作，和其他三百六十行没有什么区别，但又有谁能够忘记自己的最初梦想呢？
　　“嘿，罗南，我只是想说，我能够感受到你的话语，真心感谢你说出那番话。”
　　“罗南，好样的！”
　　“致敬每一位梦想者。”
　　仅仅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有不少工作人员主动上前给予罗南一个拥抱或者贴面礼，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和祝福，温暖的话语和热情的肢体语言也感染到了罗南，不由感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力量。
　　以前，罗南无数次听说过，公众人物置身于镁光灯之下，也就意味着他们成为意见领袖，一举一动都可能带来社会影响，无论是积极的影响还是消极的影响，他们的言行举止都代表着一种公开的意见。
　　于是，在公众人物身上就背负着一种“社会责任”，即使是偶像们也不例外。
　　但听说只是听说，罗南很难真正感同身受，一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原来他的存在也具有激励的意义，原来他的话语也能够带来感动，也许，今晚就有一个徘徊着迷茫和困惑之中的年轻人重新坚定了梦想，然后走上追逐梦想和自由的道路，那么，他就在悄无声息之中改变了这位年轻人的命运。
　　原来，这就是“社会责任”。
　　这样的想法，沉甸甸的，有些灼热也有些温暖，还有些厚重，罗南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用力打开双肩，只有这样才能够承担起这份重量，连带着前进的脚步也更加坚定起来——
　　这是一份责任，也是一份动力。


第356章 轻盈悸动
　　“谁看到我的别针了？”
　　“嘿，詹娜，可以帮我确认一下发型的后半部分吗？”
　　“哦，抱歉，走错房间。”
　　“下一组下一组，准备到侧台待机。”
　　“抱歉抱歉抱歉，借过一下，服装正在经过，服装正在经过！”
　　前台，一派花团锦簇的景象；后台，看似混乱却乱中有序，眼花缭乱的繁忙景象从走廊一路蔓延到化妆间和休息室，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视野里来去匆匆，甚至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身影就已经快速消失。
　　但是，匆匆忙忙的混乱景象之中也依旧能够看到少数安静坐在原地的身影，一动一静之间的交错编织出恢弘瑰丽的画卷，顿时就让格莱美颁奖典礼现场的生活气息漫溢出来，仿佛这才真正进入了核心。
　　然后，罗南就看到了静静坐在沙发里待机的阿伦娜-巴耶娃。
　　黑色蕾丝小礼服花团锦簇地将她包围，黑暗而张扬的烟熏妆遮挡住了她的大半五官，原本就清冷的气质更是沾染了一抹妖艳，宛若傲然盛开的黑色莲花，在地狱烈火之中肆意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华。
　　阿伦娜比罗南抢先一步注意到了一日国王登场，所以她主动站了起来，率先向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表示了祝贺，然后脚步就来到了罗南和奥利的面前，眼前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潮在快速地涌动着，但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却面对面地站立，完全保持不动，就好像置身于湍流之中的两块石头一般。
　　过去这一周，乐队和阿伦娜依旧在见面，但是为了演出进行彩排，他们都全心全意地保持专业态度，没有时间交流对话，反而是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就好像纯粹的合作同事一般，气氛有些微妙。
　　今晚，也不例外。
　　阿伦娜注视着眼神微微有些拘谨的罗南，她的表情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等待奥利率先前往更换服装，两个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最后还是阿伦娜率先打破僵局，“恭喜！”
　　“谢谢。”罗南微微抿了抿嘴角，情绪依旧没有完全释放出来。
　　阿伦娜似乎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紧张，但这也并不意外，队友们的情绪都已经决堤，罗南必须坚守最后一个阵地；然后接下来又即将登上职业生涯最重要的舞台，紧绷的情绪不仅无法放松，而且还更加收缩起来，在如此混乱局面下，恐怕很难真正理清思绪。
　　“二十五美分购买你现在的想法。”阿伦娜微笑地说道。
　　罗南愣了愣——这又是什么和什么，阿伦娜并没有深入讨论年度新人的事情，也没有进一步商量接下来演出的事情，而是莫名其妙地说了一个题外话？
　　满头问号之间，罗南下意识地说道，“‘哈利-波特’里，家养小精灵的工作场合。”
　　罗南是认真的，眼前繁忙的景象不像家养小精灵们忙碌的场面吗？前台颁奖典礼奉献精彩绝伦的演出，全部都源自于后台工作人员的辛勤付出，但往往人们却根本记不起来这件事；而他们就好像意外闯入幕后世界的哈利-波特三人小组一样，遗憾的是，没有人如同赫敏-格兰杰一般站出来为家养小精灵打抱不平。
　　虽然有些荒谬也有些喜感，但这百分之百就是罗南此刻脑海里的想法。
　　阿伦娜不由呆住了，“什么？”
　　罗南看着阿伦娜的表情，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冷笑话着实有些跳脱，恐怕阿伦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但阿伦娜的表情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什么？”罗南也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一秒。两秒。
　　阿伦娜和罗南双双意识到他们都在犯傻，然后笑容就双双回到嘴角，同时灿烂地绽放开来，生涩尴尬的气氛也就烟消云散，可以明显感受到一股轻盈的欢快在两个人之间涌动着。
　　阿伦娜紧接着解释了一句，“抱歉，我没有看过‘哈利-波特’，我是说，我听说过，但从来没有阅读过。”停顿了一下，“等等，它们是书籍，对吧？”
　　罗南也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笑容就在眉宇之间舒展开来，“对、它们是书籍，后来改编成为电影系列，但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观看电影，倒是可以看看书籍，虽然是儿童读物，但作者在里面描绘了一些与什么生活息息相关的隐喻，浅显易懂。”
　　罗南怎么忘记了，阿伦娜是古典音乐出身的，她的阅读自然是与文学、艺术息息相关，又怎么可能频繁接触大众文化呢？当然，虽然这样说有些太过绝对，但至少整体趋势应该如此。
　　否则，阿伦娜就不会在言语之间流露出对于自己家庭的疏离了——古典音乐世家，也就意味着阿伦娜的童年没有其他选择。
　　阿伦娜轻轻抬起了下颌，“隐喻，什么隐喻？你觉得我会感兴趣。”
　　“比如说，女人也可以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罗南顺势说道。
　　阿伦娜微微歪了歪脑袋，“哦，女权……所以，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对女权感兴趣呢？在你眼中这就是我的形象吗？”
　　“……”罗南的笑容在嘴角微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虽然有些窘迫，但罗南还是接着说道，“独立，自信，强大。我认为这是一种称赞。”
　　阿伦娜轻笑了起来，但眼睑却轻轻低垂，眼底的光芒闪过一丝落寞，转瞬即逝，然后就重新抬起了眼睛，“当然，这是一种称赞，但同时也就意味着，落在其他人的视线里，是不容易接近的高傲和清冷。”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罗南无法理解阿伦娜的意思。
　　阿伦娜静静地望着罗南的眼睛，“但如果遇到心仪对象的时候，就不见得是了，因为，总不能什么事情都是我主动吧。”
　　罗南，“……”眨巴眨巴眼睛，有那么一刹那，注视着阿伦娜的眼睛，他仿佛能够触碰到眸子后面的恢弘与磅礴，喉咙微微一紧，话语有了瞬间的迟疑，但冲动的情绪已经涌到嘴边，试图再深入探索一番阿伦娜话语里的含义，即使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说点什么的冲动。
　　“罗南！准备了！”但下一秒，耳边就传来呼唤声，如同惊雷一般炸裂，毫无预警又蛮不讲理地打断了情绪，然后节奏就陷入混乱，一时之间就慌乱起来。


第357章 登台演出
　　“罗南！准备了！”
　　耳边传来一声惊雷，瞬间打乱节奏！
　　罗南的思绪瞬间被地心引力拉拽地撞击向地面，巨大的冲击力让心神激荡起来，然后就仿佛烫伤了心脏一般，慌乱地转移了视线，略显笨拙地说道，“我……咳咳，我需要去……”
　　阿伦娜也同样慌张，仿佛秘密被不经意窥见一般，连忙低垂视线掩饰情绪，连续重复地将头发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哪怕根本就已经没有碎发了，但还是用这样的动作来掩饰情绪，“对，准备登台，你需要……换衣服……我们都需要准备……”
　　两个人都有些语无伦次，抬起眼睛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就不小心撞进对方的眸子里，双双移开了视线，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然后就试图移开位置，让对方通过。
　　可是——
　　左边，卡位；右边；卡位；左边，再卡位。
　　两个人总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动，结果却因为面对面的站位关系而阻挡住彼此的去路，如此来回三次四次之后，两个人就越发慌乱了，抬起头看着彼此的眼睛，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但更多还是拘谨。
　　最后，罗南伸手作出了一个绅士的邀请动作，让阿伦娜率先返回座位，这才总算是疏通道路。
　　阿伦娜重新坐到沙发上，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但是心脏的疯狂跳动却好像下一秒就要跳跃出来一般，她不由快速深呼吸，清空大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进入表演状态才行，她也不想今晚的表演出现差错。
　　但是，心脏撞击胸膛的感觉着实太真实，冷静下来之后，舌尖就泛起丝丝甜意，清冷的脸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嘴角无形地上扬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还好，此时后台一片忙乱，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罗南和阿伦娜的短暂交锋也就没有吸引注意。阿伦娜慢了许多许多拍才抬起头注意周围的视线，确定没有人察觉之间才真正安心下来。
　　而另一边——
　　罗南快速进入更衣室，关闭门板之后，竭尽全力保持的扑克脸终于松懈下来，闭上眼睛感受着胸膛里失去节奏的心脏，因为撞击力量太过凶猛以至于几乎就要喘息不过来，宛若过山车般的刺激迸发出了无数肾上腺素，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办法完全平复。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
　　罗南连续用深呼吸调整心跳，总算是稍稍平复些许，重重地拍了拍脑门，让自己彻底冷静平复下来，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表演表演表演”，他需要集中注意力在表演上，他应该是最希望奉献精彩演出的那个，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也不是为了还击什么，只是为了好好享受舞台。
　　重获一次，就是为了肆意绽放。
　　今晚，机会来临，他绝对不能错过。
　　重重地握了握拳头，呼吸终于平稳下来，然后罗南就手脚麻利地快速更换服装，等待离开更衣室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恢复了常态，快速加入队友的行列，在化妆间里完成妆发的修改，做好登台准备。
　　奥利他们好不容易从混乱而汹涌的情绪之中摆脱出来，紧接着就投入紧锣密鼓的准备，全然没有注意到罗南的短暂异常，等待罗南再次出现的时候，开始确认表演细节，乐队成员们的思绪也回到了表演上。
　　一阵兵荒马乱，一日国王也还是重新回到轨道。
　　颁奖典礼，依旧在继续进行，年度新人颁奖完毕之后，又进行了两个演出。
　　本来，一日国王的表演就被安排在了这个时间点，他们将在闪耀乐队之前登场，加入上半场收官阶段一系列演出的行列——而闪耀乐队则在下半场前半段登场演出；所以领取奖项完毕之后，一日国王也就顺势进入后台，为自己的演出做准备。
　　尽管如此，因为年度新人的意外打乱计划，一日国王还是稍稍显得忙乱，短短十分钟之内就完成了所有准备，然后熙熙攘攘地朝着舞台进发，澎湃的心绪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就准备登场奉献演出。
　　舞台上，凭借着“加勒比海盗”系列而名扬四海的约翰尼-德普（Johnny-Depp）出现在了聚光灯之下。
　　“年少时候，我们都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能够实现梦想的话，如果自己能够成为国王主宰世界的话，如果自己能够拥有阿拉丁神灯许下三个愿望的话，那么我们的眼前就会铺陈出一条玫瑰色的道路，指引着我们走上世界巅峰。”
　　站在镁光灯底下的约翰尼-德普，如同其他嘉宾一般，担任介绍重点演出者登场的重任，发表一段演讲，只是，这段演讲却稍稍显得有些沉重，带着些许哲学的味道，再加上他不紧不慢的语气就更加凸显了效果。
　　“但慢慢地，我们都知道，愿望就只是愿望，当我们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实现的时候，我们也就长大了。”
　　“就好像彼得潘一般，当我们知道我们都必须长大的时候，梦想也就消亡了。”
　　很少很少人知道，约翰尼-德普的这段串场词是爱丽丝-库珀写的。
　　本来，格莱美拥有自己的编剧团队，他们撰写了一个版本，但阅读剧本之后，爱丽丝对于格莱美版本并不满意，提出修改请求，但格莱美并没有给予重视回应，于是爱丽丝干脆自己撰写了一个版本递交过去。
　　三个工作日之后，格莱美给予了回复：他们采用了。
　　于是，才有了此时此刻约翰尼的串场词。
　　虽然现场观众无从得知背后的来龙去脉，但是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串场词的质量和此前相比有了明显提升，甚至比詹姆斯的开场词还要更加真诚动人，观众们还以为是一日国王得到了格莱美的特别待遇——
　　不管怎么样也是提名阶段的领跑选手，这一点点特别待遇还是可以的。
　　约翰尼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展露一个笑容。
　　“不过，有这样一支乐队，当他们音乐响起的时候，当我们徜徉其中的时候，我们依旧愿意相信自己能够成为国王，主宰自己的人生，哪怕只有短短一日；我们依旧愿意相信梦想会实现，哪怕需要等待久一些。”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一日国王。”
　　稍稍退后半步，约翰尼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但是，舞台之上并没有出现一日国王的身影，而是全场灯光熄灭，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358章 黑暗世界
　　嗡嗡嗡。
　　嗡嗡嗡。
　　约翰尼-德普的串场介绍结束之后，却没有看到嘉宾登场，反而是全场灯光熄灭，没有任何一丝光芒的现场甚至让人强烈怀疑，是不是突然大停电而导致所有电源都被切断，在备用电源启动之前还需要耐心等待片刻。
　　斯台普斯球场能够感受到空气之中涌动的热浪，期待和挑刺掺半的忐忑情绪悄然蔓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嘉宾和观众们的视线按耐不住好奇地探索着，纷纷猜测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日国王的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时间非常非常短暂，仅仅只是一秒两秒的黑暗而已，但躁动的情绪在黑暗之中蔓延，时间的宽度就开始增加，总觉得已经过去漫长的一个世纪，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阵嗡嗡声响。
　　啪！
　　一盏聚光灯亮起，不是主舞台，而是观众席中央的副舞台，此前艾德-希兰和埃尔顿-约翰爵士就在这片舞台上联合表演了“顶级”，而此时出现在舞台上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人身影。
　　一袭黑色曳地长裙华丽地覆盖住了整个圆形舞台，修长而纤细的身影被一圈一圈螺旋上升的蕾丝裙摆包裹在正中央，盈盈一握的腰肢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美；微微卷曲的长发慵懒而随意地耷拉在肩膀上，可以清晰看到锁骨和胸部的曼妙曲线，在高雅之中透露出一抹性感。
　　才一登场，强大的气场就吸引了全场目光，可是——
　　明明是一日国王的舞台，为什么出现了一位女性？难道是合作舞台？但是约翰尼-德普的串场词也没有提及呀！如果是合作舞台的话，此时出现在舞台上的又会是谁呢？
　　目光凝聚，思绪翻涌。
　　然后，那位陌生女子的左手抬起，一把曲线起伏的小提琴承载着全场的流光溢彩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就这样轻盈地架在左肩上，此时人们才意识到，她的右手还握着一把琴弓，如同长剑出鞘一般架在了琴弦上，一个架势就展现出不凡的气场来。
　　旋律，拉响！
　　悠扬而悲怆，恢弘而磅礴，小提琴的弦音如泣如诉，第一个音符就爆发出了强大的情绪力量浩浩荡荡地席卷全场，宛若优雅却黑暗的华尔兹一般翩翩起舞，惊心动魄的倾诉牢牢抓住整个斯台普斯球场的视线。
　　真正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聚光灯洒落在阿伦娜-巴耶娃的脸庞之上，垂落的阴影遮挡住大半脸庞，低垂的眼睑让观众无法捕捉眼底的神色，却依旧能够在微微紧绷的侧脸之上捕捉到一丝倔强而顽固的骄傲，拖曳在地面之上的长长身影勾勒出一抹寂寥和苦痛，如同泣血而歌的黑天鹅，凄美而决绝。
　　华服霓裳，形单影只，沐浴在璀璨灯光底下的孤单与落寞又有谁人知晓，只有曲终人散的时候独自品味。
　　小提琴的弦音是如此清亮又如此婉转，轻盈悠扬之间透露出一丝恢弘，轻而易举地席卷全场。
　　咿呀！
　　阿伦娜手腕轻轻一抖一顿，旋律骤然停止，灯光洒落在轻轻扬起的下颌曲线之上，仿佛还能够看到青色血管的痕迹，洁白而脆弱，只需要再稍稍用力一些，大片大片的鲜红就会刹那迸发，挥洒开来。
　　然后，灯光熄灭，全场观众激昂澎湃的情绪就这样戛然而止，悬挂在半空，不上不下，一口气就被卡在喉咙里，进退不得，以至于瞳孔微微震动，刹那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出反应，陷入无尽的茫然。
　　噔！
　　噔噔！
　　一声鼓槌闷响在耳边轰鸣，轻而易举就将全场凝聚起来的注意力朝着主舞台方向聚集，正前方亮起一盏聚光灯，聚焦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光影效果制造出顶天立地的效果，仿佛整个身影将空间填补得满满当当，仿佛童话故事里的巨人登场，强大的视觉冲击力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我……的……恶……魔……”
　　一步！
　　再一步！
　　一声！
　　再一声！
　　伴随着身影的前进脚步，恢弘而磅礴的交响乐奏响，缓慢的节奏将所有情绪和力量全部拉拽下沉，制造出一种地心深处涌动的错觉；同时，歌声也跟随着节奏响起，势大力沉的演唱从丹田爆发出力量，强有力地支撑起整个旋律，然后冲击力量就一层一层地堆叠起来，随同前进的脚步，一步一步前压。
　　震惊！震撼！震慑！
　　从旋律轰鸣到视觉画面再到音响效果，最后由现场演绎完美串联，完成融合的强大冲击力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不管此前是否期待，又或者是怀抱着不同的想法，但此时都已经被蛮不讲理地卷入黑暗世界里，无法控制地睁大眼睛、打开耳朵，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正前方的舞台，陷入短暂的呆滞。
　　“我！的！恶！魔！”
　　咚！咚！咚！咚！这是耳膜之上激荡的声响！
　　轰！轰！轰！轰！这是脑海之中盘旋的震撼！
　　“我的恶魔！”
　　一次比一次势大力沉，一次比一次雷霆万钧，层层堆积的情绪力量在越来越急促的节奏之中压缩起来，然后力量就成倍成倍地累积膨胀起来，最终囤积于胸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大脑也彻底停止转动。
　　一直到那个身影来到舞台的最前沿，此时人们才意识到，身影后方的灯光一直在缓缓往上方攀爬，最后演变成为悬挂在头顶之上的聚光灯，然后视觉效果就再次发生变化。
　　尽管顶天立地的巨人身影效果消失了，但是沐浴在聚光灯之下的却在地面上投射出多重错综复杂的身影，如同繁复的花样图案一般铺陈开来，同时视线之中的身影变得真实起来，不再是幻觉或者错觉，但真实之中的伟岸与魄力也更加清晰更加准确地冲击过来，全世界的目光都牢牢锁定这个身影。
　　不同的感觉，相同的震撼。
　　此时，全场观众才真正看清楚登场身影的脸孔——
　　罗南-库珀！
　　虽然说，罗南登场的刹那，露西就已经猜到了，毕竟约翰尼-德普已经介绍了一日国王即将登场的事实；但是，露西全程屏住呼吸，整个心神不由自主地前扑，如同飞蛾扑火般想要更加靠近舞台一点，再靠近一点，然后终于看到了那张脸孔，心脏瞬间停止跳动。
　　赫！


第359章 全场震撼
　　那……真的是罗南-库珀吗？
　　黑色丝绸衬衫勾勒出结实匀称的身躯，灯光洒落其上宛若盈盈水光一般流动，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布料包裹住的线条；黑色西装套装搭配黑色皮鞋的全黑装扮，没有任何一丝杂色，甚至没有任何一丝暴露，就连衬衫扣子也完完全全扣满，但是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种堕落天使的致命性感，危险而诱人。
　　最最重要的是，细长细长的眼线刹那间就让俊朗的面容变得妖冶起来。
　　平时总是阳光开朗的罗南，平时总是如沐春风的罗南，平时总是生机勃勃的罗南，此时此刻完全焕然一新，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危险，就连眼神都变得深邃而邪恶起来，蜕变为截然不同的一个形象。
　　艾拉只觉得心脏就要炸裂开来，下意识转头看向呆若木鸡的露西一眼，却不知道如此动作的意图是什么，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搭理露西，随即就再次转头看向舞台，眼神里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
　　瞬间沦陷！
　　极简风格却致命魅力的罗南，彻底击溃艾拉的最后防线，为之沉沦，如果罗南真的是堕落天使路西法，她也愿意跟随着罗南一起堕落地狱、拥抱黑暗，似乎地狱也已经不再令人恐惧。
　　哪怕是现场嘉宾，他们并不了解一日国王，但此时眼前的罗南，却与十五分钟之前高呼着拥抱梦想的阳光形象相去甚远，短短时间内的一百八十度转身让嘉宾们也不由屏住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恶魔。”
　　罗南，抬起下颌，如同低语般的呢喃说出口之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轻上扬起来，黑暗，邪恶，不寒而栗。
　　再然后，如诗如歌的圣歌在罗南的喉咙之中响起，清澈、圣洁、明亮，宛若太阳光辉洒落全场一般。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那双眼睛轻轻抬起来，流露出一股绝望的脆弱，似乎生命已经岌岌可危，“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
　　明明歌声是如此圣洁，但歌词和旋律却是如此黑暗，那种矛盾冲突感所杂糅出来的冲击力全面释放，那种感觉就好像……堕落天使路西法正在完成转变，内心深处正在竭尽全力抗拒却依旧无法控制黑暗的侵蚀，撕裂灵魂的痛苦就在歌声之中渗透出来，看不到任何鲜红却依旧能够嗅到血腥的弥漫。
　　小提琴的奏鸣，再次响起，饱含泪水的呜咽在清冷的钢琴键音之中穿行，然后，聚光灯也跟着亮起，阿伦娜和克里夫出现在灯光之中，一个依旧在副舞台、一个则站在主舞台左侧，两种乐器的合奏在交响乐背景音之中交融碰撞，那种悲伤那种痛苦那种绝望，渗透在罗南的嗓音里，一一呈现出来。
　　“救命……救命……轮船正在沉没，他们认为我疯了，但他们无法理解那种感受……”
　　寒冷，刺骨。
　　如坠，冰窖。
　　罗南的演唱具有一种强大而浩瀚的力量，仅仅通过歌声就能够勾勒出恢弘画面，浩浩荡荡地在眼前铺陈开来。
　　此时，贝斯和鼓点双双加入，奥利和马克西姆也一前一后出现在聚光灯之中，最为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五个人分别五盏聚光灯，全部互相分离开来，如同五个互不相连的孤岛，镇守着自己的小小世界，整个斯台普斯球场的其他区域依旧沉浸在完全黑暗之中，那种独特的视觉效果带来难以表述的观看体验。
　　奥利的鼓点明显在提升节奏，宛若步步紧逼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那种仓促的压迫感，凝聚在罗南的声音里——
　　“他们围绕在我的周围，如同秃鹫盘旋！”
　　“他们想要击溃我，并且抹掉我的颜色！”
　　咚！
　　一个停顿！
　　罗南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犀利，席卷全场，右手持话筒，左手如同残破羽翼一般高高举起，投射下一片伤痕累累的阴影，丹田深处的力量瞬间释放爆发，全场气氛立刻完成转变，“……彻底抹掉我的色彩！”
　　黑暗，降临！
　　噔……
　　一声钟响，如同末日降临的审判钟声一般，刹那间将所有旋律、所有情绪和所有声响全部凝固起来。
　　罗南，往前迈开脚步，一步，再一步，就如同拖拽着化为废墟的天堂走向地狱一般，每个脚步都是如此沉重又如此震撼，缓缓靠近的巨大压力层层叠叠地压制下去，黑暗宛若枷锁一般囚禁住现场每一个人。
　　心脏，被牢牢握紧。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将带走伤痛！”
　　倾听过原版“我的恶魔”的听众就能够明显感觉到，罗南的这段演绎不尽降速而且降调，有意识地制造出地狱深处传来声响的听觉效果，厚重而深沉的歌声就好像真的在脚底深处的地心撞击回荡一般。
　　轰！轰轰轰！
　　然后，节奏和音调重新恢复原样，小提琴与乐队演奏的力量全部爆发，在副歌层面上将情绪推向全新高度，不是走向光明，而是走向更加深层的黑暗，站在舞台最前方的罗南就好像主宰世界的魔王。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再次，节奏和音调扬起一个八度，力量继续再次更上一层楼，罗南的高音流畅而恢弘地攀登最高点。
　　“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
　　瞬间释放！
　　高音就在“My-Demons”的瞬间触碰到极致，但罗南并没有完全释放，点到为止，紧接着就一个刹车，轻松而完美地将音调收拢，只是留下袅袅余韵在全场听众的耳边激荡，那种情绪释放一半却又卡在半空的意犹未尽之感让残留的情绪成倍成倍地累积起来。
　　没有任何停顿，歌曲就直接切入第二段。
　　全场，轰鸣，交响乐与乐队的演奏全面释放能量，可以明显感觉到，奥利状态正佳，雷霆万钧的鼓点在全场铺陈开来，轰隆隆的声响就好像撞击在耳膜之上，连绵不绝的轰鸣在脑海深处汹涌澎湃。
　　这是“我的恶魔”，却又不是“我的恶魔”，经过全面改编的歌曲，更加黑暗也更加有力，更加恢弘也更加磅礴，浩瀚的气势轻而易举席卷全场，但持续不断的震撼，才刚刚开始而已。


第360章 气氛炸裂
　　“我无法阻止病态的沉溺，它支配了我，拖拽着我进入虚无之地。我需要你的拯救，我无法永远孤身奋战，我知道你正在旁观，我能够感受到你的存在。”
　　此时此刻，经过歌曲第一段灵魂洗礼的震撼之后，观众们已经完完全全进入一日国王所营造的世界。
　　他们，能够真正感受到旋律与歌词背后的挣扎痛苦，黑暗，正在穿透皮肤，渗透到血肉的点点滴滴之中，不由自主地，脑海里就再次回想起罗南年度新人的得奖感言和一日国王登台之后的分崩离析。
　　每一位在黑暗之中坚持梦想追逐光芒的奔跑者，他们都经历无数坎坷与迷茫，他们也都经历无数艰辛与苦涩，踽踽独行的漫漫长夜，孤独与恐惧无处不在，彷徨与绝望挥之不去，“放弃”的想法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激荡，如同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看不到方向也抓不到希望，就这样陷入混沌中。
　　内心深处的恶魔，张牙舞爪，随时都可能将自己吞噬。
　　“坚持”，说起来似乎只是心灵鸡汤而已，就好像迈向成功的“百分之九十九汗水”一般，高喊着努力努力再努力，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却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他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在脆弱和崩溃之中重新振作起来，拖拽着内心恶魔的重量，寻找到持续前进的勇气。
　　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坚持到那一天呢？
　　难怪！
　　难怪罗南郑重其事地感谢其他四位提名者，难怪罗南认认真真地感谢每一位愿意坚持并且正在坚持的人们，哪怕是一日国王自己，他们也同样经历了这样的过程，短短半年前，就面临着再次放弃的危机。
　　他们需要勇气也需要力量，他们需要信念也需要支持，他们需要知道，自己不是黑暗之中唯一一个正在浴血奋战的孤独者。
　　那种挣扎，浸透在罗南的嗓音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甚至无法作出反应，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舞台，然后，灵魂深处的战栗就这样一阵一阵地如同电流一般窜动，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轰！轰轰轰！
　　全场灯光炸开，流光溢彩的明亮灯光瞬间全部亮起，五个孤岛的黑暗完全驱散，就这样连绵称为一片，照亮世界，耀眼到刺眼的灯光让人们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但耳边传来的轰鸣依旧在浩浩荡荡地激荡着，从视觉过渡到听觉，震撼感又更加往上推了一个层次。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能带走伤痛！”
　　此时，罗南双眼深沉地注视着摄像机镜头，凝聚了所有黑暗的眸子如同黑洞一般，深邃而幽暗地将所有光芒全部吞噬，若有似无上扬起来的嘴角带着一种邪恶的姿态，恍然之间，就好像真的被恶魔吞噬一般。
　　“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
　　罗南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喉咙上，稍稍一个停顿，左手变为狼爪的形状，狠狠地往下用力一个撕拉，然后轻轻抿了抿唇瓣，似乎正在品尝血腥气息一般，那种黑暗的恐惧感就在此刻达到了全新巅峰。
　　赫！
　　刹那间，全场观众都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喉咙一亮，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喉咙，那种恐惧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哪怕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多么荒谬，但狂跳不止的心脏依旧被黑暗缓缓包围。
　　然而！
　　情绪没有在此刻推向真正的巅峰，反而是突然摁下暂停键一般，所有演奏和伴奏全部消失，只剩下幽幽的鼓点在深渊里回荡，罗南嘴角的笑容弧度一点一点上扬，嘴里呢喃重复着：
　　“恶魔……恶魔……恶魔……”
　　说着说着，嘴角的弧度就变得哀伤起来，就好像“蝙蝠侠”里的著名反派“小丑”一般，嘴角被强制勾勒起笑容，但是内心的黑暗却肆意弥漫，罗南那双清亮深邃的眸子之中迸发出一股支离破碎的悲伤。
　　分崩！离析！
　　仿佛真正能够感受到灵魂被恶魔吞噬的痛苦一般，那么，绝境之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找到希望呢？
　　音乐。
　　高歌。
　　小提琴的悠扬演奏再次响起，罗南低垂着脑袋，从深渊望向天堂，尽情地放声高歌——
　　“耶……耶耶耶！”
　　纯粹的高音，一个八度、两个八度、三个八度，就这样在小提琴的弦乐之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一步一步将情绪拔地而起地推向巅峰，伴随着罗南行云流水的高音，灯光和乐器同时迸发出能量。
　　噔。啪。
　　噔。啪。
　　一盏灯光亮起、一个乐器响起，二者同步进行，当罗南真正将歌声推向三个八度的巅峰，全场灯光彻彻底底全部明亮起来，宛若白昼，交响乐团和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奏也同时爆发出能量的最大值，一步一个脚印的高音真正彻底引爆全场狂潮，鸡皮疙瘩就好像急风骤雨般涌现，太过汹涌也太过癫狂，以至于让人呼吸不过来，灵魂的狂暴洗礼让世界遁入另外一个全新层次。
　　就好像真正用实际行动演绎，音乐就是驱散黑暗的唯一力量，放声高歌的时候，就能够完成自我救赎。
　　如此精彩！如此恢弘！如此彪悍！如此磅礴！如此美妙！轰鸣声在耳膜之上鼓动、血液之中流窜，就好像整个人都已经彻底融入旋律之中，完完全全与斯台普斯球场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但是，高音推向极致之后，却依旧不是罗南的极限——
　　“带我飞越，脚下天堑；翱翔天际，不要放手；呼唤英雄，治愈伤痛。”
　　罗南保持着最高音状态，持续狂飙，然后不可思议地再次推向一个全新的八度，在极限之外的更高极限，真正引爆斯台普斯球场。
　　“当我化身，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轰轰轰！
　　轰轰轰！
　　舞台正前方的烟花全部爆裂开来，整个球场在轰鸣之中瑟瑟发抖，甚至能够感受到万民臣服的恢弘，在罗南脖子和手臂上爆突的青筋之中清晰品味到酣畅淋漓的释放之感，旋律与歌词的力量终于毫无保留地碾压下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原本，这应该是用来形容瀑布之壮观的诗句，但此时此刻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都能够感受到这股轰鸣力量，彻底为之折服。
　　灵魂，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顶礼膜拜！


第361章 连绵不绝
　　全场，轰鸣！
　　天崩，地裂！
　　汹涌，澎湃！
　　露西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只是愣愣地注视前方，没有任何表情动静，滚烫滚烫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那不仅仅是灵魂深处的一种震撼，同时还是一种洗礼和蜕变。
　　脑海，彻底空白。
　　但是胸腔里爆发出的情绪却如同拥抱春天萌芽的种子般茁壮成长起来，转眼之间就从一枚种子演变成为一棵苍天大树，那棵大树在旋律的浇灌和歌声的洗礼之中飞速成长，树干充盈胸膛、枝桠填满血管四肢，快速膨胀起来，然后就让身体也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似乎随时都可能炸裂开来一般。
　　救赎，就在这一刻诞生！
　　气场全开的交响配乐也依旧没有能够压制罗南的全面爆发，不仅没有如此，而且还在罗南的演绎诠释之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化学反应，成为罗南掌控舞台的一部分，滔滔不绝的热浪以势不可挡姿态席卷全场。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将带走伤痛！”
　　轰！轰！轰！
　　罗南此时真正达到了火力全开的状态，调动浑身上下的所有能量，如同一记再一记重拳般狠狠地挥舞出去，记忆以来，这是淋漓尽致毫无保留发挥自己所有能力的第一次，也是最畅快最幸福的一次。
　　这，才是真正的舞台！这才是真正的表演！这才是真正的享受！每一个细胞都在绽放出堪比太阳的能量！
　　正当所有人都已经整首歌曲已经达到巅峰的时候，星光四溢的能量依旧能够再次将情绪推向全新高度。
　　宛若星爆！
　　“远走高飞！引吭高歌！你将无所不能！”
　　“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你将带走伤痛！”
　　伴随着全场推向极致的伴奏，一日国王的其他三名成员也全部加入合唱之中，拧成一股绳的歌声与气势磅礴的伴奏完美融为一体，而身为主唱的罗南则进入了自由发挥、肆意飙歌的状态，宛若癫狂。
　　“我的恶魔……”
　　高音，再高音，持续高音，罗南已经进入浑然忘我毫无保留的状态，清亮的高音肆意在斯台普斯球场翱翔，宛若开天辟地的力量，将笼罩在上空的黑暗撕成无数碎片，顶天立地地开创出一片全新世界。
　　此时此刻的罗南，真正地正在闪闪发光！
　　他的眼神、他的表情，他的歌声、他的姿态，站在舞台之上的一举一动，所有的所有都牢牢吸引着全场目光，完全成为这片舞台的主宰。
　　然后，罗南挺直腰杆、打开胸膛，目光犀利地看向摄像机镜头，仿佛能够撕开电视机屏幕，与电视机前每一位观众进行对视，正面对抗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压制住每一位观众，轰轰烈烈的能量宣泄而出。
　　“欢迎来到一日王国！是的，我就是你们的一日国王！”
　　一句力量十足的说唱，而后罗南抬起左手平直地伸出去，食指和中指并拢，掌心一番，然后就用两根手指往下一指，霸气十足地姿态让所有一日王国的臣民全部单膝跪地臣服，仅仅一个眼神就能够席卷全场。
　　“我的恶魔！”
　　“我的恶魔……！”
　　马上重新开启高音模式，罗南的歌声具有穿透力地直接洒落在每一位观众的灵魂深处，没有人能够例外，鸡皮疙瘩就伴随着灵魂的战栗遍布全身，就在情绪达到巅峰之上的巅峰的时候，紧接着就可以看到，罗南的左手高举起来，笔直竖立，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啪！
　　旋律，消失。
　　灯光，熄灭。
　　戛然而止！
　　就好像再次全场陷入停电状态一般，从一个极致到另外一个极致的体验，瞬间让所有观众从云端坠入地狱，强大的地心引力制造出无与伦比的失重感，心脏就直接炸裂成为无数碎片。
　　就在此时——
　　耳边传来罗南的低语呢喃，“救我，如果我化身为魔的话”。
　　啊啊啊！
　　啊啊啊！
　　啊啊啊！
　　斯台普斯球场，一片寂静，似乎没有任何生机，空无一人；但灵魂深处的尖叫，却在完全失控地释放出所有能量，浩浩荡荡的震撼根本就停不下来，这才是真正的表演！这才是真正的艺术！这才是真正的舞台！
　　精彩绝伦，跌宕起伏，高潮一个接着一个，血液沸腾、心脏炸裂，无法自拔地遁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如此掌控力、如此表现力、如此控制力，以实际行动诠释了现场演出的顶级魅力，令人为之折服！
　　但是，这依旧不是结束。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话筒里，可以清晰听到罗南的呼吸声，粗重的喘息声就好像恶魔低语一般，沙沙地在耳膜之上磨砺着，模糊不清的呢喃似乎正在细语着什么，让人忍不住想要侧耳倾听，努力分辨出音节背后的意思。
　　当表演达到极致的时候，哪怕只是呼吸也能够成为表演的一部分，就好像巅峰时期的迈克尔-杰克逊一般，此时，此刻，罗南的呼吸声似乎也正在击打着节奏，曼妙的韵律契合着心跳节奏，刚刚沉寂下来的情绪又再次融入其中。
　　这就好像舞台演出的延续般。
　　不由自主地，心神就这样一点一点沦陷，即使全场弥漫着无尽黑暗，但视线依旧牢牢锁定舞台的方向，听觉敏锐地捕捉着空气里涌动的琐碎声响，静静地、专注地、全心全意地投入眼前的表演之中。
　　“……out……out……out……”隐隐约约地，仿佛能够捕捉到一个元音单词，然后在支离破碎的音节之中寻找到脉络，“stressed……out……分崩离析……分崩离析……分崩……分崩离析分崩离析分崩……”
　　就在此时，呼吸声响，消失了；呢喃细语，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声哼唱，那种感觉着实难以形容，就好像——
　　就好像漂浮在宇宙之中，已经彻底斩断希望，生命弥留之际的哼唱；又好像重新回到婴儿时期的母亲怀抱，温柔轻盈的摇篮曲哼唱让婴儿进入温暖港湾，缓缓闭上眼睛；还好像无边无际黑暗之中迷失自我，分崩离析的极致中，状若疯癫的自我沉浸，自言自语着就连自己都听不到的话语，化作旋律。
　　“嗯嗯嗯……哼哼哼……”
　　轻柔，轻盈，灵动，极致温柔也极致明亮的嗓音，在黑暗之中若有似无地漂浮着，指引着灵魂沦陷的迷路人们，推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第362章 状若疯癫
　　“嗯嗯嗯……哼哼哼……”
　　“哦哦哦……耶耶耶……”
　　轻声哼唱就好像具有催眠效果一般，让一个个臣服跪地顶礼膜拜的灵魂们，在迷失方向之中自然而然地顺着哼唱声响前行，一步一步地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全新世界。
　　悠扬而动人的旋律哼唱，就好像精致的金色八音盒，芭蕾女伶的玩具娃娃在镜面之上旋转舞动着，清澈动人的旋律流淌而去，那赫然是——
　　儿歌？
　　什么，儿歌？
　　“我知道六只小鸭子，有胖胖的、有瘦瘦的、还有羽绒饱满的，那只后背有羽毛的小鸭子，她嘎嘎地叫唤着带领其他小鸭子，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等等，真的是儿歌！
　　这是非常经典的一首入睡前的儿歌，“小鸭子”，在极致黑暗和全场星爆的恢弘过后，一曲轻快而简单的儿歌在空气之中缓缓飘扬，无比违和，却又……妙不可言，轻而易举就让全场观众的情绪稳定下来，却依旧保持汩汩沸腾的炙热状态，矛盾却和谐地融为一体，现场体验绝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经历。
　　谁能够想到？居然有人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的舞台上，演唱儿歌？
　　但是，一日国王偏偏就这样做了，而且，效果奇佳！
　　童谣，结束了，不过，哼唱还在继续。
　　“嗯嗯嗯……”轻轻的哼唱过后，旋律就发生了变化，“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Stressed-Out）……”
　　第一遍，如此轻柔又如此慵懒，含糊不清的歌词还听不清楚，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歌声里的怀念。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全部都在分崩离析。”
　　第二遍，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咬字依旧略显含糊，保持着童谣式的哼唱，温柔背后的悲伤和失落也就慢慢渗透出来，隐隐还能够捕捉到一抹无奈唏嘘的寂寥，苦涩也就在舌尖缓缓地蔓延开来。
　　就好像……这种感觉就好像夜深人静的时候，置身于黑暗的包围，一瓶啤酒或者一杯劣质威士忌放在手边，沐浴着月光，放任情绪滋生蔓延，形单影只的混乱与孤独就让悲伤与酸涩的情绪涌上心头。
　　黑暗，始终都不曾离开过。
　　如果说“我的恶魔”是黑暗之中的爆发，那么“分崩离析（Stressed-Out）”就是黑暗之中的洒脱。
　　属于一日国王的黑暗世界，依旧没有结束，用一首童谣儿歌作为链接，宛若妈妈童年哼唱的摇篮曲，不得不说，轻盈而巧妙，然后就完成无缝衔接。
　　但对于现场观众以及电视机前的广大观众来说，更重要的是——“我的恶魔”？略有耳闻；“分崩离析”？什么来着？
　　陌生感所带来的疏离，让涌动的情绪稍稍平静冷却些许，但是，在现场气氛完全沉淀之前，演出就发生了转折。
　　“分崩离析……全部都在分崩离析……”
　　罗南的歌声又再次进入呢喃阶段，然后，“啪”，一声琐碎的声响，聚光灯再次亮起，奶黄色的光晕轻柔地洒落下来，落在罗南的肩膀上，勾勒出耷拉下来的肩膀线条，隐隐透露出一种受伤的落寞和无助。
　　此时，罗南抬起头来，露西一眼就能够看到罗南眼角模糊开来的眼线，就好像号啕大哭之后花了的眼妆一般，还残留着手背擦拭眼线后晕开来的一片模糊，不仅仅悲伤，而且还有一种小丑卸妆失败的悲凉。
　　即使间隔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露西也依旧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目光，脆弱而哀伤，但全部都化作嘴角的一抹笑容，洒脱而肆意，明亮而戏谑，仿佛是自嘲，也仿佛是彻底放飞自我的潇洒，难以一言蔽之。
　　一个眼神，就已经进入状态。
　　“希望我能够找到一种没有人听到的好声音，希望我拥有一副与生俱来的好嗓子……”（注1）
　　罗南将话筒摆放在话筒架上，双手扶住话筒架，耷拉着双手和肩膀，似乎话筒架就是支撑身体的唯一力量，慵懒而肆意的嗓音在万籁俱寂的黑暗之中轻轻荡漾划行，如同船桨一般留下袅袅涟漪，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平静。
　　说唱？
　　说唱！
　　居然是说唱！
　　当然，对于露西来说，这没有什么值得惊讶，因为她已经听过“七”整张专辑，清楚地知道专辑的多变风格；但是对于吃瓜群众和路人听众来说，这就像是天方夜谭了，毕竟“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两首歌都与说唱没有任何关系，谁都没有想到，一日国王的曲风如此多样。
　　不过，自九十年代说唱摇滚的强势崛起，发展到新世纪林肯公园的最后巅峰，说唱与摇滚的结合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新鲜名词了，听众们并不意外，唯一意外的是，这似乎不是一日国王所令人熟悉的风格。
　　但是！
　　罗南的说唱具有一种特别的质感，音调慵懒却咬字清晰，骨子里的慵懒和随性为说唱的韵律融入一种圆润却又尖锐的棱角，让听众不由自主就想要跟着旋律节奏轻轻摇摆——虽然说，比起真正宗师级别的说唱歌手来说，罗南的演绎就显得更加流行也更加年轻，但在流行之中依旧保留了个性的色彩，这就非常难得了。
　　噌噔噔。
　　噌噔噔。
　　奥利的鼓点切入，没有任何多余的伴奏，就好像仅仅用beatbox奠定节奏基调，就这样直接进入说唱一般，所有节奏和韵律全部都掌握在表演者的手中，那种游刃有余的自如感营造出一种形散魂不散的疯癫之感，然后，斯台普斯球场就进入一种奇妙的氛围里，稍稍分散的思绪又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希望我发现一段没有人听过的新和弦，希望我编写的歌曲不再只有华而不实的韵脚。”
　　一直到此时，其实，现场认真倾听说唱歌词的听众依旧是少数，不是因为罗南咬字不清——恰恰相反，罗南的说唱似乎含糊但咬字准确，歌词的传递没有任何问题；而是因为震惊和错愕的情绪里，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细细分辨说唱歌词，注意力难免有些不集中。
　　但尽管如此，现场听众们依旧能够准确无误地感受到罗南说唱背后的情绪，这就是舞台表现力的最好诠释，然后就再次被困在一日国王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注1：分崩离析（Stressed-Out——Twenty-One-Pilots）


第363章 直入人心
　　“希望我能够找到一种没有人听到的好声音，希望我拥有一副与生俱来的好嗓子，希望我发现一段没有人听过的新和弦，希望我编写的歌曲不再只有华而不实的韵脚。”（注1）
　　坦然而真实。
　　这应该是无数拥抱音乐梦想却被困在窠臼里的独立音乐人们的真实心声，在黑暗之中迷失太久之后，不由开始产生自我怀疑：是我不够出色吗？是我没有天赋吗？是我想法错误吗？是我不适合吗？
　　更重要的是，即使没有听清楚歌词，也依旧能够从罗南的说唱之中品味出一种自嘲的戏谑，难以想象到底是多少次自我怀疑之后所产生的情绪，又到底是多少次尝试放弃之后的无可奈何，这与罗南在红地毯的采访以及刚才的得奖感言不谋而合，再次让人们对一日国王的处境产生了不同的感悟。
　　“记得儿时人们总说长大之后焦虑就会越来越少，但如今我没有安全感而在意他人目光，我不过是无名小卒（Blurryface）却在意你们的目光，我只是无名小卒也在意你们的目光。”
　　“Blurryface”，歌词里采用了这样的单词，模糊脸孔，也就是无名小卒，虽然一日国王只是彻头彻尾的无名小卒，即使是格莱美七项提名横空出世，人们也依旧在询问着相同的问题：一日国王到底是谁？他们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名小卒，无人关心，也无人问津。
　　但是，即使这样，他们依旧开始担心他人目光，他们依旧开始担心闲言碎语，还没有取得成功就已经开始被焦虑吞噬——重新回到开头的第一段说唱，那些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其实就是一种自问。
　　当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的时候，人们只看到了成功的光鲜亮丽，嫉妒和仇恨的恶毒目光朝着乐队宣泄而去，一片绚烂光影之中甚至看不清楚一日国王的脸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用负面眼光进行揣测。
　　但人们却没有看到，就连一日国王自己也没有能够适应突如其来的瞩目，还有瞩目来临之前的漫长无名岁月，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是否应该放弃，一次又一次地在放弃与坚持之间挣扎，无人在乎。
　　那些攻击和诅咒，说者无心，也许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发泄言语，但对于一日国王来说，却是刺向心脏的箭矢和刀刃，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他们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灵魂，迷茫得不知所措。
　　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到过去，重新倾听妈妈的歌谣。
　　显而易见地，“分崩离析”这首歌并不是为了格莱美创作的，早早就收录在专辑里，这也证明一日国王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感受到了追逐梦想道路上的压力；而今晚，在格莱美舞台上选择表演这首曲目，本身就是一种坦然面对自己也坦然面对质疑的举动，再次让人惊叹一日国王的勇气。
　　而且，令人感同身受。
　　因为真实也因为诚恳，一日国王在旋律之中展现出来的脆弱，尤其是欢笑戏谑背后无人知晓的那种苦涩，成功打动现场嘉宾们——不仅仅是年度新人提名者们，还有功成名就的顶级巨星和持续上升的人气明星们，全部都是如此。
　　先是经历“我的恶魔”摧枯拉朽的强势，彻底击溃心理防线；而后再经历“分崩离析”真实细腻的触碰，内心深处的柔软就这样被狠狠击中，歌词里蕴含的情感、旋律里隐藏的激荡，在脑海之中久久盘旋。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全部都在分崩离析。”
　　原来如此。
　　歌词的故事，形成一个回环，然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不由自主地，听众们的思绪也跟随着一日国王开始缅怀过去，怀念童年——
　　儿时，总是想要长大，总以为那是掌握自己命运的唯一办法；长大，却开始想念童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再也回不去了。
　　“偶尔某种气味能够唤醒童年相似回忆，但为何我总是无法追溯到最初源头，如果某天真的能够确认的话，我会把它制作成为蜡烛，尝试做点买卖，即使销售不出去。”
　　轻盈，打趣。
　　戏谑，嘲讽。
　　言语之间，罗南的说唱正在打趣“娱乐至死”的时代潮流，即使是童年回忆也可以成为一种商品用来销售，“利益至上”的恢弘命题之下，他们的回忆、他们的才华都已经不再重要，不过是交易的筹码罢了。
　　如果更加深入探索的话，甚至可以说一日国王正在对当代流行音乐市场进行反思，不能说是批判那么严重，但嘲讽和调侃却在所难免。
　　现场不少嘉宾就能够品味出其中深意，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
　　“也许我能够卖出一包，买家一定是发小，因为我们分享着相同的回忆气味。一些衣服，童年回忆，还有家门口一射之地的那条小河，它提醒着我们曾经无所畏惧的那些日子，到底是偿还学生贷款还是浪迹以树屋为居，我们也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梦想。现实。
　　不是对立却胜过对立，因为二者难以兼具，人人总是需要作出选择，而每个选择背后都需要牺牲，当现实照进梦想的时候，缤纷斑斓的色彩往往就会慢慢开始褪色，即使竭尽全力，也终究沦为黑白。
　　到底选择梦想，还是选择现实？
　　这不仅仅是一日国王的困局，同时也是在场无数嘉宾的困局，更是电视机前千千万万普通观众的困局。
　　儿时，他们坚定不移地相信着梦想无敌，即使风餐露宿也乐在其中，毫不犹豫地选择梦想，坚信自己能够改变世界，就好像坚信只要拥有一根足够长的杠杆就能够撬动地球一般。
　　长大，他们却终于明白，理论终究只是理论，他们还是没有能够找到那么长的杠杆，同样，梦想也是如此，在残酷现实面前，梦想则更像是一种执念，摧残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
　　灯光之中，罗南依旧在笑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糊掉的眼妆透露出一抹凄凉的混乱，宛若只剩下躯壳在大笑的小丑一般；但是，笑得越开心就越让人悲伤，灯光越明亮就越让人寂寞——聚光灯之外的世界，依旧是无止无尽的黑暗。
　　注1：分崩离析（Stressed-Out——Twenty-One-Pilots）


第364章 舞台魅力
　　舞台中央，罗南依旧双手握着话筒架，慵懒而闲散地进行说唱，整个斯台普斯球场全部笼罩在黑暗之中，包括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包括全场嘉宾和观众，全部都不例外，只有唯一一盏聚光灯笼罩在罗南身上。
　　极致的明亮与极致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微弱的光晕散发着温暖，却好像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吞噬一般，无处不在的黑暗无孔不入，层层叠叠的压力让那一盏聚光灯变得如此孤单又如此脆弱，岌岌可危。
　　光线穿透睫毛和眉宇洒落下稀疏的阴影，让罗南的五官也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戴上了一副斑斓面具般。
　　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嘴角轻盈地上扬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阳光的温暖，只有苦涩的嘲讽和酸楚的落寞，笼罩在脸上的小丑面具就开始变得真实起来，透露出一股辛酸的讽刺。
　　“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却在意你们的目光。”（注1）
　　“我只是无名小卒也在意你们的目光。”
　　一遍。两遍。
　　没有多余的解释，却能够在字里行间的旋律捕捉到自嘲的无奈和悲伤，就好像自己不过是一个笑话。
　　哪怕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在众人眼中，自己只是一张没有眼鼻嘴的模糊脸孔，没有名字也没有印象，就是一个简单的符号，但是四面八方涌现过来的目光，还是让他们时时刻刻在意，完全无处可逃。
　　自嘲的背后，透露出一抹踉跄的悲怆，梦想的光芒也跟着模糊起来，最终，就这样迷失在混沌之中。
　　然后，旋律停止，现场一日国王的演奏全部停止，又再次只剩下罗南的呼吸声，就好像诺大的斯台普斯球场只剩下罗南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身影笼罩在聚光灯之中，恍惚之间，那盏聚光灯也就演变成为牢笼，禁锢住了罗南的身影。
　　明明站在全世界的中心，却无处可逃。
　　刹那间，视觉层面的冲击力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重新回到观众席的凯蒂-佩里，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任何形容也没有任何演唱，但强大的情感渗透力却狠狠地击中她，分崩离析。
　　她，似乎真正地理解了一日国王。
　　站在娱乐圈之外，总以为沐浴在聚光灯和镁光灯之下的生活，万众瞩目，就好像生活在云端之上。
　　曾几何时，凯蒂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慢慢地、慢慢地，她就意识到，包围在自己身边无孔不入的聚光灯正在成为一座牢笼，让自己的所有隐私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可逃，也无处可躲。
　　每一年的格莱美，对于凯蒂来说都是一种煎熬——每年都赢得提名，怀抱着慢慢期待，但最终都空手而归，然后全世界的嘲笑和奚落就铺天盖地地汹涌而至，让她喘不过气来，唯恐稍稍一点点过错，就会跌落云端，摔得粉身碎骨。
　　聚光灯，是世界中心，却也是无形牢笼。
　　就好像此时此刻一样。
　　“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却在意你们的目光。”
　　其实，与名望无关，无论是无名小卒，还是顶级巨星，沐浴在镁光灯之中，他们全部都沦为一个“模糊脸孔（Blurryface）”的符号，背负着万千瞩目，一步一步被困在心灵的牢笼里，最终陷入困顿。
　　那些视线，那些目光，那些眼神……永远都在批判审视他们，即使竭尽全力也依旧无法彻底摆脱。
　　他们，只是一群被困在孤岛上的灵魂。
　　现在，他们终于明白一日国王表演“分崩离析”的视觉艺术了，乐队就是故意将其他成员全部隐藏起来，制造出这种视觉层面的囚笼效果，与歌词、旋律、演唱的情绪完美结合在一起，然后，罗南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制造出不同的艺术呈现效果，轻而易举地感染全场，真正地让观众进入他们营造的世界。
　　他们都是一群伤痕累累的残破灵魂，被困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的窠臼里，彷徨无助，缓缓地陷入溺水之中。对于外人来说，他们光鲜亮丽，豪宅游艇私人飞机，一掷千金；但置身其中，却又有多少人能够看透真相呢，梦想在现实面前，早就已经不是童年幻想的模样，也已经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模样。
　　此时。此刻。
　　再次看向聚光灯之中的罗南，舌尖之上的苦涩就这样缓缓泛开来，看似简单的歌词迸发出了错杂的滋味，歌词与旋律、歌曲与表演完美无缺地形成互相呼应。
　　从“我的恶魔”到“分崩离析”，一日国王真正呈现出了现场演出的顶级魅力。
　　再然后——
　　全场，重新陷入安静，在这片寂静之中，没有伴奏地，罗南清唱的歌声又再次响起，如同母亲哼唱的童谣般娓娓道来。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
　　清唱的嗓音，更加清澈也更加明亮，稍稍放慢下来的节奏，宛若耳边呢喃，带着母亲的温柔和黑夜的清冷，错杂出一丝心碎的脆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蔓延翻涌，然后，坚强的面具就出现了裂缝，不知不觉中，坚如顽石的心脏也就盛开出了鲜花，疼痛之中的美丽傲然绽放，连带着嘴角也跟着上扬。
　　就好像罗南一样，就好像小丑一般，用笑容来掩饰内心的千疮百孔。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一个稍稍停顿，话筒里只能捕捉到呼吸声，这让全场观众的心脏不由高高悬起，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期待着后面的发展，那张雀跃和悸动，悄无声息地让人沦陷。
　　“……嗯嗯嗯……嗯嗯嗯……”又是童谣的旋律，天外飞仙般地穿行其中，堪称神来之笔，“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全部都在分崩离析。”
　　歌声，再次延续，却没有了花样也没有了修饰，朴实无华的演唱反而让观众能够深深感受到背后的无奈，还有绝境之中的崩溃与疯狂，就好像所有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一般，整个世界正在毁灭但又能怎么办呢？
　　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崩塌的世界中央，露出一抹笑容。
　　没有旋律，只有歌声，剥离了全部修饰的舞台，返璞归真地展现最原始也最真实的情绪，脆弱却坦诚，美好得让人心脏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注1：分崩离析（Stressed-Out——Twenty-One-Pilots）


第365章 奇妙合作
　　站在格莱美舞台上，敢于无伴奏清唱，这本身就是一种勇气，因为这就是完全暴露自己真实实力的举动，而且还是在无数同行和数千万观众面前，堪称挑战。
　　但是，真正不可思议的是，罗南的清唱不仅展现出深厚的实力，还展现出强大的控制力和表现力，即使没有伴奏的帮助也依旧能够牢牢掌控舞台，难以置信！
　　形成鲜明对比地，泰勒-斯威夫特的开场顿时就全面暴露短板——
　　当然，这样的对比是没有意义的，毕竟，这是颁奖典礼而不是同台较量；而且，正如罗南此前所说，泰勒的选曲本身就限制了发挥空间，另外，泰勒也不是力量型歌手，虽然她并不是绝对实力的歌手，却也依旧拥有自己的风格特点，根本就没有比较的意义。
　　可是……
　　这是格莱美！每一位歌手的每一个舞台都被放置在放大镜下，哪怕没有对比的意义，比较也依旧在所难免，每位嘉宾和观众心中都有一把尺，显然，一日国王的舞台正在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横扫全场，即使说是目前为止的全场最佳也毫不为过。
　　真正的实力！
　　绝对的魅力！
　　欣赏着一日国王的舞台，脑海已经被彻底清空，全然不记得此前的嘉宾们到底表演了什么，大脑和眼睛里就只有眼前的精彩盛况，心脏跳动也跟随着罗南的呼吸声起伏不定，就好像……真正进入一日王国之中，心甘情愿地成为臣民。
　　舞台中央的罗南，轻声哼唱着，却绽放出万丈光芒，堪比巨星！
　　然后……
　　黑暗之中，再次传来一缕旋律的悠扬，咿咿呀呀的弦音如泣如诉，赫然是小提琴的婉约，仿佛黑暗之中的一缕光芒，牵引着听觉，然后视觉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探索过去，如同婴儿在半夜苏醒之后寻找母亲的身影一般。
　　啪！
　　灯光，亮起。
　　在罗南的聚光灯之外，舞台左侧又亮起了一盏聚光灯，温柔的光芒洒落下来，驱散黑暗，光线勾勒出亭亭玉立的身影，一袭黑色蕾丝短裙勾勒出上半身的曼妙曲线，但修长匀称的双腿依旧抢眼异常，完美的身形比例是一种纯粹的视觉享受。
　　慢了半拍，现场观众才意识到，是她。
　　那个小提琴手！
　　阿伦娜-巴耶娃褪去雍容华贵的繁冗裙摆，从副舞台来到主舞台，与罗南遥遥相望，延续了“我的恶魔”的合作，贯穿始终的小提琴旋律成为今晚一日国王舞台的最大亮点，点到为止的演奏却堪称画龙点睛，在关键时刻让旋律迸发出无与伦比的色彩，那么，此时此刻再次登场，这是否意味着高潮在即？
　　答案，是肯定的！
　　悠扬的小提琴奏鸣曲在黑暗之中萦绕婉转，温柔地宛若小夜曲，阿伦娜专注投入的神情里仿佛能够看到一泓月光的轻盈，但随即手腕一个轻拉，旋律的力量就厚重起来，恢弘磅礴的旋律甚至能够感受到一抹悲壮，滔滔不绝的强大气势就这样层层叠叠地宣泄而下，堪比瀑布轰鸣的声响瞬间填满整个斯台普斯球场。
　　从安静到轰响，从温柔到激烈，情绪的激荡在旋律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再次向人们展示音乐的能量！
　　然后，罗南将话筒摘下，转身面对着阿伦娜，行云流水的说唱又再次出现。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头衔；我们想要打造飞船，展翅高飞无牵无挂；曾经想象翱翔于宇宙，但现在只有旁人冷嘲热讽，‘醒醒吧，你需要开始赚钱’。”
　　小提琴与说唱的碰撞，传统与现代的相遇，看似格格不入乃至于水火不容的两种音乐形式，却在罗南绝妙的韵律掌控之中迸发出美妙的化学反应，与生俱来的节奏似乎就在罗南的身体里激荡涌动，轻而易举就能够融入小提琴的悠扬旋律之中，展现出一种惊人的效果，在灵魂深处持续不断地冲击着。
　　到底应该如何形容呢？
　　言语很难寻找到准确的词汇，只是——
　　阿伦娜如同蕴含火焰的坚冰，外表的冷冽也无法隐藏内心的炙热与癫狂，波澜不惊的身姿却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律，拉动小提琴的姿态是如此协调又如此曼妙，动人的线条在漫天漫地的光晕之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艺术感。
　　罗南则是吞噬黑暗的光明，绚烂夺目的笑容绽放出万丈光芒，却依旧无法掩盖内心深处的绝望和苦涩，力量十足的说唱宛若连环炮一般持续不断地在耳边狂轰乱炸，制造出宇宙大爆炸般的恢弘与轰动，铺天盖地地炸裂开来。
　　这就好像一幅艺术作品，阿伦娜负责勾勒线条，罗南负责渲染色彩，明明是进行着两项不同的工作，却和谐融洽地完美融为一体，最终呈现出妙不可言的效果，让在场每一位观众彻头彻尾地沉浸其中。
　　不知不觉，眼眶泛红——
　　他们，听到了。
　　他们，曾经想象着自己能够成为大人物，曾经想象着自己能够搭乘火箭在浩瀚宇宙无拘无束地自由翱翔，曾经想象着自己能够改变世界，曾经想象着梦想能够改变生活，曾经想象着自己永远都不会屈服生活。
　　曾经，他们拥有最浪漫最美好最不切实际的想象，但现在，却只有冰冷残酷的现实在耳边敲响警钟：
　　你需要赚钱。金钱金钱金钱，如同一个魔咒般，曾经在梦想面前如同粪土的金钱，现在却掐住了他们的喉咙，现实的冰冷在唇齿之间迸发出一丝血腥气息，掺杂着苦涩和悲伤，让笑容更加癫狂起来。
　　恍惚之间，舞台之上的阿伦娜和罗南也蜕变出不同的模样，阿伦娜如同理想，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古典音乐；罗南宛若现实，曾经跌入泥泞从草根发展起来的流行音乐，他们都坚持着自己的世界，现在却正在逐渐交错融合，难以分辨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也无从知晓到底应该继续坚持什么。
　　界线，就这样模糊。
　　难以想象！
　　奇妙的合作迸发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错综复杂的情绪在舌尖滋生，甚至无法准确描述出自己的想法，就只是沉浸在思绪之中无法自拔，自由落体般地持续坠落，迎接粉身碎骨的结局。
　　注1：分崩离析（Stressed-Out——Twenty-One-Pilots）


第366章 情绪巅峰
　　阿伦娜低垂着眼睛，澎湃的情绪全部凝结于指尖上，在激荡和汹涌之中朝着琴弦汇聚，化作旋律流淌出来。
　　罗南睁开眼睛，就这样专注地沉静地投入地注视着阿伦娜，仿佛正在仰头望着遥不可及又妙不可言的梦想。
　　两盏聚光灯，两个世界，两座孤岛，遥遥相望，心神激荡。
　　轰！
　　一声鼓点切入其中，稍显突兀，打断了情绪，但不等异样滋生，随后一连串旋律就如同暴雨一般汇入进来，强行将全场观众拉入另外一种视觉体验之中；同时，聚光灯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奥利、马克西姆、克里夫终于再次出现在观众眼前，但聚光灯依旧没有停顿下来。
　　啪。
　　啪！啪！
　　啪！
　　一盏，再一盏，点缀在全场的聚光灯洒落在一个个独立个体的身上，就好像用这样的方式唤醒一座座孤岛——
　　他们，全部都是置身于无尽黑暗之中的孤岛，举目望向四周根本寻找不到任何同伴，只是形单影只地漂流着；但是，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撕开黑暗，然后就可以看到自己周围漂浮的孤岛，和自己完全一样。
　　一座。
　　两座。
　　一百座。
　　两百座。
　　一万。
　　两万。
　　整个斯台普斯球场完全连成一片，他们木然而错愕地转头看向自己的身边，此时才发现同伴就在身边，最终，所有聚光灯浩浩荡荡地串联起来，照亮整个球场，现场所有观众也就同气连枝地契合在一起。
　　相同的呼吸、相同的心跳。
　　相同的眼神、相同的情绪。
　　没有人能够例外。
　　浩浩荡荡的汹涌旋律席卷全场，瞬间就将全场热浪推向全新高度，然后交响乐的轰鸣也加入其中，在阿伦娜的小提琴指引下涌动着，滔滔不绝的气势鼓动到了极致，转眼就让斯台普斯球场瑟瑟发抖起来。
　　仿佛，下一秒就将引爆全场，然后朝着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弥漫开去。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头衔；我们想要打造飞船，展翅高飞无牵无挂；曾经想象翱翔于宇宙，但现在只有旁人冷嘲热讽，’醒醒吧，你需要开始赚钱’。”
　　从节奏到旋律，从说唱到表情，火力全开，力量再次推向全新高度，震耳欲聋的轰鸣持续不断地冲刷着灵魂，斯台普斯球场又再次点燃，熊熊燃烧的火焰覆盖全场，没有人能够逃脱，也没有人能够例外。
　　他们，就这样死死地被摁在原地，肌肉僵硬、脊梁笔直地硬挺着，哪怕想要闭上眼睛也是不可能的，只能撑着眼睛，就这样注视着舞台，陷入风暴之中无法自拔，然后，旋律再次停止。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
　　没有伴奏地，罗南的清唱歌声又重新温柔轻盈起来，低语呢喃的孤独和落寞，刹那间就将全场淹没，如同溺水般，近乎窒息。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全部都在分崩离析。”
　　全场轰鸣！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然后再重新回到最初的极致，大起大落的轰鸣声响覆盖全场，如同狂风骤雨般，将现场观众的灵魂撕成无数碎片，在一波接着一波风暴之中，丧失所有抵抗能力，只有躯壳被物理性地留在原地，完成这场洗礼冲击。
　　而思绪，早就已经在无边无际的宇宙里迷失。
　　黑暗，开始侵蚀，然后，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脆弱就这样暴露出来，甚至哭不出来，只是呆滞地停留在原地。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尽情畅想，金钱。”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快点清醒，金钱。”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尽情畅想，金钱。”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快点清醒，金钱。”
　　一日国王四名成员全部齐声高歌起来——准确来说，应该是说唱，没有情绪起伏的说唱却凝聚成为一股难以置信的强大力量，在轰鸣之中激荡涌动着，一层又一层地宣泄而下，梦想与现实的持续交错让观众们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奔走，极致的寒冷与极致的炎热将身体也撕裂开来，陷入极致的痛苦。
　　但是……也是一种极致的享受，煎熬般的享受，就好像站在世界毁灭的尽头放肆高歌、翩翩起舞一般。
　　笑容，就这样苦涩地而无奈地重新出现在嘴角，然后尽情舞动起来，在黑暗之中忘乎所以地舞动起来。
　　轰轰轰！
　　轰轰轰！
　　旋律，又再次消失了，最后的最后，还是只有罗南和阿伦娜，还是只有说唱和小提琴，奇妙的组合。
　　嗡嗡嗡。
　　阿伦娜终于抬起了眼睛，注视着不远处的罗南，然后周围的灯光重新熄灭，一点一点地快速收拢，如同潮水退潮一般，转眼之间就重新陷入黑暗，只有两盏聚光灯笼罩着阿伦娜和罗南，孤独而高大的身影充满了整个舞台。
　　小提琴，再次奏响。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头衔；我们想要打造飞船，展翅高飞无牵无挂；曾经想象翱翔于宇宙，但现在只有旁人冷嘲热讽……”
　　小提琴，戛然而止。
　　阿伦娜静静地看着罗南，嘴角轻轻勾勒出一抹笑容，犹如冰山融化一般，一缕阳光穿越重重黑暗洒落下来，惊心动魄，瞬间就让心脏停止跳动，但是，转瞬即逝，笼罩在阿伦娜头顶上的聚光灯也熄灭了。
　　罗南的嘴角微微一抿，流露出一抹嘲讽的苦笑，转头看向正前方，面对全场观众，犀利的眼神一个横扫，无与伦比的气势轻而易举压制全场，沐浴在罗南眼神之中的观众甚至不敢呼吸，仿佛全场观众全部都消失了，斯台普斯球场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罗南一个人，然后，罗南轻声细语地说道：
　　“醒醒吧，你需要开始赚钱。”
　　说完，罗南紧握话筒的右手就往前平伸出去，眼底流露出一抹光芒，嘲讽和苦涩的神色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蔑视全场的清冷与高傲，宛若君临天下的王者，一日王国的国王又再次戴上了王冠。
　　啪！
　　罗南松开了右手，同时，灯光熄灭，最后一盏聚光灯也消失，整个斯台普斯球场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紧接着——
　　啪。
　　音响里就传来麦克风掉落地面的杂音声响，刺耳而尖锐地鸣叫着，留下袅袅余韵，宛若惊涛骇浪般持续激荡！
　　表演，结束！


第367章 全场起立
　　极致与极致的碰撞，震撼与震撼的相遇，黑暗与黑暗的纠缠，一日国王的表演舞台真正展现出了向死而生的错综复杂，就好像站在世界尽头的废墟之中回头展望，漫天漫地的血色夕阳里寻找一抹金色的希望。
　　满心满眼涌动着澎湃炸裂的情绪，却……难以言述，就连自己都无法细细分辨，其中到底是苦涩还是悲伤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只是感受到一股炙热癫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从血管到胸腔，再到大脑。
　　“我的恶魔”的绝望，在恢弘之中肆意爆发；“分崩离析”的困顿，在悠扬之中娓娓道来。
　　两种情绪两种状态，看似不同却内在联系，一日国王用两种方式诠释演绎，却双双在灵魂深处激发震荡，山呼海啸地席卷而至，层层叠叠的震撼洗礼让人彻底臣服，只能瞠目结舌一动不动地呆愣原地。
　　当音响传来一阵刺耳嘈杂的杂音，脑海深处就敲响闷闷钟响，灵魂颤栗根本停不下来，身体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
　　起立。
　　鼓掌。
　　这就是宣泄情绪的唯一途径，如果不尽快将胸腔里激荡汹涌的炙热与癫狂释放出去，那么下一秒血管可能就要无法承受，濒临炸裂；于是，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在理智做出思考之前，潜意识就已经驱动身体起立，用尽全身力量地拍打双手，在掌心撞击之间消逝的数百万细胞之中，感受着燃烧。
　　露西，就是如此。
　　尽管全场依旧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就站立起来，几乎就要直接蹦跳起来的那种，然后注视着舞台的方向，哪怕什么都看不到，她却坚信那就是罗南的方向，如同北极星一般，用力拍打双手。
　　啪啪。
　　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响动着，炙热的情绪在激荡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然后泪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漫溢出来，冲破眼眶的束缚，滚烫滚烫地打湿脸庞，但是眼睛深处涌动的幸福和满足却绽放出万丈光芒。
　　她，听到了。
　　她听到了罗南的歌声，也听到了一日国王的心声，是无尽茫然之中的困顿，是漫长黑暗之中的挣扎，是杳然未来面前的恐惧，但更多还是瑰丽梦想征途的坚持——“国王上路”，就如同一日国王油管系列视频的标题一般，他们始终走在路上。
　　在这段道路上，有迂回有曲折，有风暴有意外，有争吵有迷茫，但他们终究还是在继续往前行走。
　　那是一种莫大的毅力与勇气，也是一种坚定的信念和力量。
　　一日国王一日国王，哪怕仅仅只有一日，他们也要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在这一段人生里主宰自己的命运！
　　她，全部都听到了。
　　泪水就这样无法遏制地流淌下来，但露西的嘴角却在轻轻上扬，那是幸福的笑容。
　　然后，灯光，徐徐亮起。
　　罗南！
　　奥利。马克西姆。克里夫。
　　还有，阿伦娜。
　　舞台之上的身影轮廓在灯光之中逐渐清晰起来，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细细识别他们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却依旧能够隐隐感受到眼神里的畅快和肆意，浓浓的幸福感就这样漫溢出来，再次照亮舞台。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响起，直至雷动！
　　此时，露西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的艾拉也站立起来鼓掌，浑身上下散发着汹涌的雀跃，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就此沦陷；而周围的二楼观众们已经集体起立，没有人能够例外，涌动的掌声连成一片——
　　一日国王真正奉献了顶级演出！即使今晚群星云集，如此级别的表演也能够轻而易举地秒杀全场！
　　敬佩！崇拜！臣服！
　　再然后，露西就看到一楼的嘉宾们也已经陆陆续续地全部自发了起立，密密麻麻的站立身影与轰轰烈烈的鼓掌声响将舞台团团包围，制造出今晚格莱美颁奖典礼最狂热也最隆重的时刻，全场狂欢！
　　露西，再次热泪盈眶！
　　一日国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与能力，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为什么他们能够以黑马姿态登顶年度新人，从歌曲的质量到主题的升华，再到现场的演绎，一日国王真正地在音乐世界里探索到了全新边界。
　　现在，人们终于知道，“七”这张专辑能够赢得专业乐评人一片叫好声，绝对名不虚传，与天才音乐人弗兰克-奥申相比，确实是不相上下，并且重新为没落的摇滚注入新时代的色彩，这又比黑键乐队走得更远。
　　一日国王值得七项格莱美提名，也值得年度新人奖杯。
　　面临无数挑剔视线的指指点点，一日国王用一场精彩绝伦、无可争议的演出做出回应，狠狠地还击了质疑。
　　尤其是到场嘉宾们，他们比普通观众更加感同身受，也更加心潮澎湃，雷鸣般的掌声就在斯台普斯球场浩浩荡荡地涌动开来。
　　啪啪啪！
　　掌声，节节攀升，并且在罗南携手队友和阿伦娜上前谢幕的时候达到巅峰——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都嗡嗡作响起来，似乎随时都可能掀开屋顶，让北美大陆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的疯狂与热忱。
　　轰轰轰！
　　掌声混杂着口哨声和欢呼声，现场嘉宾们纷纷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喜欢，如果不是场合不太对劲的话，恐怕“安可”的声响就要响起了，由此可见现场的狂热，场面一度失去控制，掌声根本停不下来。
　　罗南注视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掌声连绵不绝地汹涌而至，一张张脸孔从清晰遁入虚无，最终全部连成一片，只剩下汹涌澎湃的热潮在视线里涌动，光影交错间，仿佛能够看到空气之中扭曲燃烧的热浪，所有的所有，全世界都正在欢呼，然后就这样将舞台牢牢地包围起来。
　　胸腔里的激动与亢奋，脑海里的喜悦和幸福，就这样激荡着，不由豪情万丈！
　　仿佛真正站在珠穆朗玛峰之巅，一览众山下，恢弘而壮丽的世界就在脚底下铺陈开来，心神激荡！
　　这，就是舞台的魅力！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更重要的是，这还是格莱美的魅力——现场演出是不会说谎的，实力就是最强底蕴，也是最好证据，全场嘉宾亲眼见证！


第368章 实至名归
　　全场起立！
　　掌声雷鸣！
　　斯台普斯球场现场成为一片掌声海洋，嘉宾与观众们都没有吝啬自己的行动，为一日国王送上掌声，在这一刻，暂时撇开偏见和嫉妒，也暂时撇开轻视与顽固，真正静下心来，细细体会现场演出的魅力。
　　心脏的跳动，不会说谎，也不能说谎——优秀，就是优秀；顶级，就是顶级。这样的现场就足以证明一日国王的实力，甚至已经超出了精彩的范畴，全场都沐浴在震撼洗礼之中，没有人能够口是心非地继续否认下去。
　　于是，今晚第一次地，表演结束之后，全场起立鼓掌，如此隆重的待遇，就是最好的证明，胜过千言万语。
　　啪啪啪！
　　啪啪啪！
　　上帝，这一刻是如此美好又如此绚烂，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即使是大汗淋漓，即使是精疲力尽，也依旧徜徉在掌声的喧闹轰鸣之中，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尖叫，刹那间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然后，转过头，罗南就可以看到队友们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幸福的神色宛若夜空之上眨眼的星光；还可以看到阿伦娜嘴角绽放的笑容，畅快的宣泄、肆意的享受、自由的翱翔，这样的演奏让人回味不已。
　　眼神交换之间，笑容齐齐盛开。
　　鞠躬谢幕，轰轰轰！全场掌声与呼喊居然又不可思议地再次攀升一个台阶，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人吹起了口哨，热闹起哄的声响连绵不绝！
　　再次谢幕，轰轰轰！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都在地动山摇之中，双脚底下能够清晰感受到堪比地震的震动，强大的热情就这样扑面而来。
　　连绵不绝！
　　转过头，罗南就可以看到奥利对着自己不断挥手，示意罗南单独上前接受掌声，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都跟着一起起哄，虚握右拳在肩膀上方挥舞着，这让罗南有些窘迫——
　　关键时刻，内心深处的不自信还是拉扯住了脚步。
　　罗南相信，这应该是属于乐队的时刻，包括阿伦娜，而不仅仅是自己，毕竟，他们的舞台应该是一个整体，自然而然，掌声也应该是属于他们所有人的。
　　但是，看着队友们起哄的表情，然后罗南的视线就注意到了阿伦娜的笑容，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期待与赞赏的神色背后，还有鼓励的肯定，这让罗南脚步微微停顿一下，终究还是勇敢地迈出了一步。
　　单独出列。
　　啪啪啪！
　　隆隆隆！
　　全场雷鸣在这一刻才真正达到巅峰！
　　他们欣赏了一场完美演出，而罗南的强大表现力与舞台魅力无疑是最大收获，今晚，罗南就是格莱美的最大明星——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名小卒，在全美直播的格莱美舞台上，用一场不可争议的精彩演出宣告自己的存在感，并且真正让观众感受到一日国王的魅力，罗南无疑就是王冠上的明珠，闪耀斯台普斯！
　　轰轰轰！
　　全场山呼海啸的赞誉，朝着罗南蜂拥而去，就连皮肤表面都能够清晰感受到热浪翻滚的滚烫与尖锐，在这一刻，罗南仿佛真正地成为了世界之王，在属于乐队的一日王国里，他就是这座王国的主宰！
　　心神，激荡！
　　根据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收视率统计数据来看，一日国王登场的时候，收视率数字表现没有特别的地方，但伴随着表演的深入开始逐渐攀升，并且最高值达到两千五百万，在颁奖典礼当晚可以跻身前三，同时还是所有舞台表演的收视率最高瞬间！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日国王登场之前，推特数据大约是平均每秒钟一千多条；而一日国王登场之后，推特数据直接飙升到每秒钟三千多条，并且在演出结束之后的谢幕时刻达到每秒钟七千多条的峰值——
　　堪比一周前刚刚落幕的全美收视率霸主橄榄球的超级碗！
　　单纯从讨论热度和收视数字就可以看得出来，一日国王确确实实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一举一动都是万众瞩目，而最终一日国王承受住了巨大压力，奉献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于是也就彻底引爆乐网友的热情。
　　最直观的反映就是，“一日国王”、“我的恶魔”、“分崩离析”、“一日国王格莱美”四个关键词全部进入推特的关键词全球热门趋势，其中“一日国王格莱美”更是牢牢把持第一名位置足足四个小时。
　　可以想象，这股热潮才刚刚兴起。
　　但对于罗南来说，收视率和热门趋势都没有真实感，因为那些都只是一连串数字而已，看不见摸不着的泡沫，而此时此刻斯台普斯球场的掌声与欢呼才是真实的，整个胸腔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如此幸福！
　　这就是舞台的魅力，这就是现场的魅力，这就是音乐的魅力，一种无可取代的热忱与激情，一种发自内心的滚烫与冲动，就好像……心脏炸裂、血液沸腾一般，然后灵魂也在全场掌声之中燃烧起来。
　　肆意，而癫狂！
　　在这一刻，所有的所有都变得真实起来，玫瑰色梦想的泡泡沐浴在全场灯光之中，绽放出绚烂色彩。
　　一直到罗南谢幕结束，然后他们携手离开舞台，斯台普斯球场的欢呼声浪才到一段落，然后罗南的视线就不经意间和阿伦娜碰撞在了一起。
　　他们都没有说话。
　　因为脑海里情绪激荡，也因为现场狂热依旧没有消散，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但是视线交错之间，他们都能够感受到彼此眼睛深处的激动与喜悦——
　　今晚演出，堪称完美，绝妙的化学反应让表演呈现出独特而奇妙的色彩，从物理层面的听觉和视觉到精神层面的沉浸与感受，他们确确实实是珠联璧合，完成了一次难以复制也超乎想象的顶级演出。
　　如此演出，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是音乐的交融，是灵感的碰撞，也是才华的链接，那种感觉就好像大脑与大脑、灵魂与灵魂完成连结一般。
　　而眼神深处，在激动和喜悦之外，还能够隐隐察觉到些许更多东西，视线交错之间就这样微微愣神地注视着彼此，就连嘴角的笑容也不再重要，只是专注而投入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时间和空间短暂地陷入困顿之中，仿佛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第369章 马不停蹄
　　时间的流动，似乎放慢了五倍十倍，视线余光依旧能够捕捉到周围的光影流动，琐碎嘈杂的声响宛若回音一般渐行渐远却依旧没有完全消失，但他与她之间，却形成一个两人世界，剥离在空间之外。
　　阿伦娜可以清晰看到罗南的明亮眸子，大汗淋漓、双颊潮红的涌动可以清晰感受到情绪的释放和体力的消耗，剧烈起伏的胸膛也在证明着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演出却消耗了巨大能量，但眸子依旧明亮，反而是让汗水也跟着熠熠生辉起来，那种专注投入的光芒，勾勒出灵魂深处盛开花朵的轮廓模样。
　　恍惚之间，阿伦娜似乎能够真实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如同擂鼓，一种奇妙而独特的感受在胸腔里滋生萦绕，难以分辨，也没有时间分辨，只是沉浸其中，就这样慢慢沦陷，却不会让人害怕，反而……紧张之中带着些许期待。
　　沐浴在阿伦娜的眼神里，罗南的脑海里依旧在激荡着无数情感与思绪，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思考，但那双深邃的眸子却让胸腔里的蝴蝶开始振翅飞舞，奇妙的悸动在皮肤表面颤抖着，舌尖莫名地分泌出一丝甜味，浅浅地氤氲开来，拉扯着嘴角放松下来，就好像轻盈地飞上云端，自由自在地翱翔。
　　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一时半会无从描述，但一股愉悦的滋味就在眼底翻滚上涌起来，这种情绪让罗南非常非常不适应，好像是记忆以来的第一次，以至于有些担心，担心自己暴露在阿伦娜的眼神里，下意识地就转移了视线。
　　可是，低垂的眼神依旧无法控制地朝着阿伦娜漂移过去，不经意间，视线与视线的余光就再次缠绕，如同电流经过一般，酥麻地让身体微微颤抖，就连指尖都能够感受到刺激的酥麻感。
　　但也只是短暂的瞬间，一个眼神的交错与碰撞，然后属于二人的世界就被打破束缚，时间与空间又重新回到现实，只剩下胸腔里的心脏在微微颤抖猛烈撞击着，残留的袅袅余音让心神无法稳定下来。
　　“哇哦哇哦哇哦！漂亮！”
　　布鲁诺-马尔斯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宁静，罗南和阿伦娜就双双收回了视线，尽管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视线余光再次碰触的时候，嘴角的弧度却双双上扬起来，莫名地增添了些许默契，然后再次转头望向布鲁诺。
　　布鲁诺分别拥抱了奥利等人，然后是阿伦娜，最后才是罗南，“精彩！精彩！老实说，我有些后悔了，我不应该在后台的，而应该在现场欣赏演出，那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布鲁诺的表演顺序就在一日国王后面，他将联合蕾哈娜等人奉献致敬和悼念演出，为上半场画下句号。
　　所以，当一日国王表演的时候，布鲁诺就在后台待机，只能从监视屏幕上观看舞台，效果自然不同。
　　罗南也重重拍了拍布鲁诺的后背，笑盈盈地说道，“期待你的演出！”
　　因为时间短暂，他们没有办法闲聊，所以罗南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双方互相示意，然后就目送着布鲁诺登上舞台了，但他们依旧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情绪激荡——显然，布鲁诺的赞扬是发自真心的，并且被激发了斗志。
　　同样身为音乐人，布鲁诺看到一日国王的精彩演出，接下来就要轮到自己，一前一后的比较也就在所难免，压力之余，布鲁诺也燃起了斗志，那种良性竞争的激动和雀跃，着实是一种奇妙的情绪感受。
　　但可以肯定的是，当布鲁诺走上舞台的时候，事情也就变得不一样起来，罗南和阿伦娜再次交换视线的时候，刚才的气氛就已经消失不见，两个人都大方起来，重新融入后台待机室的繁忙与喧闹之中。
　　“看来，我们可以期待一场演出了！”罗南看着布鲁诺的背影，笑盈盈地说道。
　　阿伦娜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明亮地注视着罗南。
　　等待一日国王进入后台休息室，就可以看到工作人员都暂时停下脚步或者停下工作，纷纷转身送上掌声。
　　没有特别的话语，只是掌声，发自真心的掌声，夹道欢迎的掌声，却真正传达了来自工作人员的赞许，甚至比一日国王赢得年度新人之后还要更加热烈也更加疯狂，因为这一次，他们真正折服于一日国王的实力——
　　在行业内部，实力是永远不会褪色的金色通行证，就好像阿黛尔，就好像惠特尼-休斯顿，就好像迈克尔-杰克逊。
　　现在，一日国王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年度新人也就变得实至名归起来，掌声就是工作人员们最好的赞赏。
　　从现场嘉宾到工作人员，无处不在的掌声与欢呼，仿佛真的进入了一日王国里，而他们就是真正的国王。
　　一直到重新返回前场的坐席，真实感也还是没有完完全全地沉淀下来。
　　在后台待机室里，罗南和阿伦娜并没有交流的时间，马上就进入紧锣密鼓地工作状态，先是更换回颁奖典礼的服装，而后擦拭汗水，重新整理妆容发型，再前往卫生间解决三急缓解紧张而亢奋的情绪，最后再次回到颁奖典礼现场，继续参加今晚的盛宴。
　　整个过程非常繁琐也格外忙碌，等待他们重新出现在坐席的时候，下半场都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而闪耀乐队也已经离开了座位，没有等待多久，就能够在舞台上看到闪耀乐队的演出，一日国王也为好友们送上了热烈的掌声。
　　颁奖典礼又重新回到正轨，就好像刚才的表演只是一场梦境，但陆陆续续能够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好奇的、激动的、赞许的、打量揣测的，不同的眼神温度还是让人清晰感受到事情的变化，原本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突然就变得热门起来。
　　与此同时，颁奖典礼的主要流程也在继续，最佳流行专辑、最佳乡村专辑、最佳现代城市专辑以及最佳说唱合作歌曲等等奖项也已经相继颁发，其中凯莉-克拉克森在错过最佳流行歌手之后，终于摘下最佳流行专辑奖无疑是最大惊喜，成功赢得全场嘉宾的掌声祝贺。
　　然后，大卫-格鲁（Dave-Grohl）登场了。


第370章 修炼不足
　　现场演出，在继续。
　　颁奖典礼，也在继续。
　　不管一日国王是否在现场，格莱美的进程都在持续往前推进，然后，大卫-格鲁就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场了。
　　他是谁？
　　恐怕真正喜欢摇滚的乐迷，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就是九十年代初开创整整一个全新垃圾摇滚时代的涅槃乐队（Nirvana）的鼓手。
　　涅槃乐队于1991年发行的专辑“没关系（Nevermind）”，至今依旧是摇滚历史上最重要的作品之一，如果不是主唱科特-柯本（Kurt-Cobain）在1994年结束了自己不羁而肆意的璀璨人生，涅槃乐队的辉煌也不会被迫戛然而止。
　　涅槃王朝结束之后，大卫-格鲁依旧没有放弃音乐梦想，而后他自己创建了喷火战机乐队（Foo-Fighters），担任词曲主创并且作为主唱，开创了另外一个时代，从后垃圾摇滚转向硬摇滚，一举成为定义全新十年的巅峰摇滚乐队，从1994年到2012年，先后横扫了十一座格莱美留声机奖杯，并且在销量方面取得无与伦比的成绩。
　　2011年，喷火战机乐队发行第七张音乐专辑，在去年的格莱美颁奖典礼上，六项提名收获五座奖杯，唯一输掉的就是年度专辑输给了阿黛尔；如果不是阿黛尔的横扫千军，那么他们才是最大赢家——而且他们也是至今为止赢得格莱美最多的摇滚乐队。
　　毫无疑问，大卫-格鲁是美国摇滚音乐历史上书写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物！
　　去年十月，大卫为了拍摄洛杉矶传奇录音室“声音之城（Sound-City）”的纪录片，无数传奇经典专辑都诞生于此，历史贯穿好莱坞的半个世纪，却因为新世纪的全新数字科技设备而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大卫希望能够用一部纪录片来缅怀这座录音室——当年涅槃乐队的“没关系”就诞生于此。
　　为此，大卫宣布喷火战机乐队暂时进行休眠状态，一直到今年二月初，他才宣布乐队将重新回到录音室，进行第八张录音室专辑的制作和录制，格莱美颁奖典礼就是大卫重新回到公众视线后的第一个活动。
　　今晚，大卫就将颁发最佳摇滚专辑奖。
　　事实上，这也是今年竞争最激烈的奖项之一，五位提名者各个来头不小，大卫作为颁奖嘉宾也就更加具有特别意义。
　　最佳摇滚专辑的五个提名分别是，黑键乐队的“未来前程（El-Camino）”，酷玩乐队的“彩绘人生（Mylo-Xyloto）”，缪斯乐队的“第二法则（The-2nd-Law）”，布鲁斯-斯普林斯汀的“落锤（Wrecking-Ball）”，一日国王的“七”。
　　酷玩乐队、缪斯乐队、布鲁斯-斯普林斯汀都无需赘言，他们都是在行业内部收获无数赞誉的摇滚歌手，每一张专辑都备受瞩目，即使是现在摇滚全面式微，像魔力红、欢娱乐队等等都已经转向流行部门，他们也依旧是市场最中坚的力量，结果今年全部撞在一起，也让格莱美的摇滚部门充满了看点。
　　但今年摇滚部门真正的最大热门还是黑键乐队以及一日国王。
　　前者，成军多年，今年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终于取得巨大成功，并且顺势开启了乐队成立整整十年以来的第一次大型巡回演唱会——不是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那样的级别，而是布鲁诺-马尔斯那样的级别，可谓是真正取得巨大成功。
　　黑键乐队前后一共发行了七张专辑，但前四张全部都是在临时工作室完成，后面三张才是录音室专辑，“未来前程”是他们真正打进主流市场的专辑，苦媳妇熬成婆的漫长经历比起年度新人的提名者们也毫不逊色。
　　今晚，黑键乐队在各个奖项上都是强有力竞争者，而且目前已经将最佳摇滚表演和最佳摇滚单曲收入囊中。
　　后者，无须多言，以横空出世的姿态闪亮登场，绝对是今年格莱美的最大黑马，特别是在斩获年度新人之后，又凭借着精彩绝伦的演出吸引视线，这也让人们报以更多期待。
　　当然，一日国王应该是最佳摇滚专辑得奖几率最小的一位提名者，而黑键乐队则是最大热门的得奖者，但无论谁胜出也都是有可能的，然后，大卫-格鲁就在全场视线之中揭晓了答案。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最佳摇滚专辑的得奖者是……”
　　大卫稍稍停顿了一下，但现场气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一方面是奖项没有那么重磅，另一方面则是悬念相对小一些，黑键乐队的几率非常高。
　　但尽管如此，一日国王乐队的心情还是微微紧张起来，连带着心情放松下来的罗南也跟着专注起来。
　　其实，他们已经赢得年度新人奖，这就已经不可思议了，今晚应该充分满足，然后放松心情享受颁奖典礼，没有必要对奖项报以太多期待；但置身于颁奖典礼的心情，总是不由自主地焦虑紧绷起来，难以控制。
　　如果！
　　仅仅只是如果，他们还能够再次登台还能够再次得奖呢？
　　这样一个想法，即使只是微弱的念头，也能够在全场紧张的氛围之中膨胀汹涌起来，然后生长成为苍天大树，就再也控制不住，紧张的窒息感也就钳制住了喉咙，患得患失的情绪让理智的控制力失去意义。
　　更重要的是，哪怕已经经历过一次年度新人的揭晓，那一点点经验派不上用场，还是屏住呼吸心跳停止。
　　罗南，也许能够稍稍例外，心态相对平稳一些，思绪依旧停留在舞台演出的成功之上，但他也很难完全例外，一眼就能够看见表情紧张的奥利，还有无法呼吸的克里夫，依旧不断整理根本就没有乱的头发的马克西姆，空气也就跟着紧绷起来，这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指尖也跟着渗出汗水。
　　呼……
　　罗南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调节了一下情绪，真实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从平静到慌乱的过程，然后笑容就有些无奈也有些打趣：果然，自己还是道行不够，难免产生了期待，还需要再修炼修炼，然后视线就落在大卫身上。
　　大卫的表情，非常有趣，但难以捉摸，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喜悦还是惊讶，但他也只是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就公布了结果，总算是没有让观众紧张太久，“‘七’，一日国王！”


第371章 三次登台
　　“‘七’，一日国王！”
　　意外！冷门！震惊！
　　当大卫-格鲁宣布最佳摇滚专辑得主的时候，全场视线激烈而汹涌地交错着，窸窸窣窣的热浪之中能够清楚感受到错愕和惊讶的涌动，没有人能够例外，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出现如此结果！
　　尽管有着年度新人的冷门在前，但那是新人部门，这是摇滚部门，两个奖项没有直接必然的联系，摇滚部门的绝对热门就是黑键乐队，甚至可以说，黑键乐队还是今年四大综合奖项的最大热门竞争者。
　　而现在，最佳摇滚专辑颁发给了一日国王，这也意味着彻底打破了主要奖项的格局，远远比一座年度新人更加震撼，这是否意味着，接下来一日国王在四大综合奖项也具备了竞争力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全场沸腾。
　　嗡嗡嗡。
　　嗡嗡嗡。
　　却不是心潮澎湃、欢欣鼓舞的沸腾，而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的沸腾，眼神与眼神交错之间泄漏出一丝茫然与困顿，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就喧闹起来，可以明显感觉到斯台普斯球场又进入了全新的热浪模式。
　　在嗡嗡声响之中，高高握拳庆祝的呼喊也就格外明显，虽然在斯台普斯球场的诺大空间里被吞噬了大部分音量，但还是让周围附近的视线全部投射过去，见证发自内心迸发出来的幸福，让人感同身受。
　　“啊！啊啊啊！”
　　克里夫猛地一下站立起来，握紧拳头，激情澎湃地高呼起来，完完全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激动和喜悦，尽情释放，甚至比年度新人的时候还要更加激动。
　　应该说，年度新人的结果来得太意外太直接太突然，他们全部陷入当机状态，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陷入混乱，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舞台上分崩离析了。
　　现在就好了许多，至少，大脑终于能够运转起来了。
　　克里夫放声呼喊着，拳头持续不断地挥舞着，“好样的！好样的！好样的！”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场嘉宾们的视线目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忘乎所以地庆祝着。
　　奥利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罗南，眼睛里的震撼和错愕在涌动着，他依旧难以相信这一切正在发生，用眼神向罗南求证着：
　　我们真的得奖了？再一次？
　　格莱美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他们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能够赢得一座格莱美奖杯的话，那是多么幸福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但想象只是想象，美梦之所以是美梦，就是因为实现的困难，乐队能够赢得提名就已经是一次巨大胜利了，他们应该珍惜这次机会，向观众展示乐队的魅力，而不是关注奖项。
　　但是，现在他们得奖了，而且不仅仅是一座留声机奖杯，还是两座，一座年度新人，一座最佳摇滚专辑。
　　罗南迎向奥利的视线，心脏也在微微颤抖，然后笑容就在嘴角灿烂地肆意地绽放开来，轻轻颌首表示肯定，给了奥利一个大大的拥抱，“奥利，我们需要上台领奖了。”
　　等待罗南和奥利站立起来的时候，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已经站在走廊过道里等待着了，他们能够清晰感受到四面八方蜂拥过来的灼热目光，似乎空气又再次燃烧起来，可以明显感受到气氛开始节节攀升。
　　万众瞩目之下，一日国王再次登台了，也是今晚的第三次登台。
　　这一次，现场嘉宾观众们经过短暂的愕然与意外，还是纷纷为一日国王送上了掌声，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冷门，但是认真回想一下一日国王刚刚的表演舞台，从“我的恶魔”到“分崩离析”，确确实实展现出超高水准。
　　人们认为黑键乐队是最大热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今年黑键乐队“未来前程”的专辑销量创造出道以来的新高，在整个2012年之中卖出了一百六十万，在摇滚分类之中仅次于酷玩乐队的“彩绘人生”，后者迈出两百二十万张，是年度摇滚专辑的销量冠军。
　　同时，主打单曲“孤独男孩”也是乐队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单曲，虽然没有能够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但鉴于摇滚的全面式微，这也并不奇怪，事实上，这首单曲是公告牌摇滚单曲榜的2012年年榜冠军，而且销量已经突破百万，达到白金认证。
　　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是2012年最成功的摇滚单曲。
　　从近年来格莱美的奖项走势就可以看得出来，黑键乐队和他们的“孤独男孩”绝对是摇滚部门的最大热门，再加上今年摇滚呈现出百花齐放、全面复苏的姿态，黑键乐队在四大综合奖项也拥有了竞争力。
　　就好像去年的阿黛尔一样。
　　但是，这并不代表黑键乐队的音乐性和专业性就得到权威认证，而格莱美也不是全美音乐奖或者公告牌奖，销量之外，格莱美还需要综合考虑很多内容，这也是确保格莱美权威的核心，那么一日国王的胜出，可以说是冷门，却也不是完完全全的意外。
　　今晚，一日国王就用无可争议的完美演出征服了斯台普斯球场！再加上年度第三高评分专辑的专业评价保驾护航，那么冷门也就稍稍能够接受一些了；更何况，不管是否接受，冷门都是颁奖典礼的一部分，于是，掌声响起。
　　全场嘉宾再次欢迎一日国王的登场！
　　“嘿！伙计！”
　　大卫-格鲁朝着一日国王的队员们张开双臂表示欢迎，将留声机奖杯交给走在最前方的克里夫之后，又相继拥抱了其他三个人，最后一个是罗南，就在怀抱即将松开的时候，大卫对着罗南展露一个笑容。
　　“今晚的演出非常精彩。”
　　罗南的肌肉微微有些僵硬，他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传奇人物居然站在自己面前，更加没有想到传奇人物称赞了自己——无论是涅槃乐队还是喷火战机乐队，这都是载入史册的摇滚乐队，从上一世到这一世，他们都是电视屏幕和报刊杂志之上才能够看到的人物，现在就这样出现在罗南的面前。
　　上帝！
　　“我很紧张。”罗南脱口而出一句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但是大卫却因为罗南的诚实坦率而欢快地大笑起来，“表演的时候可看不出来。”显然是误会了罗南的意思，然后重重地拍了拍罗南的手臂，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让开位置，示意罗南上前，接下来是属于一日国王的时刻。


第372章 打乱计划
　　罗南往前走了两步，大脑依旧有些晕眩，无论是格莱美留声机奖杯，还是大卫-格鲁，信息量都有些大，今晚确确实实让人晕头转向、头昏脑胀。虽然他与大卫的交流似乎产生了一些错位，沟通并不顺利，但他现在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细细解释，整个颁奖典礼都呈现出一种惊涛骇浪的汹涌澎湃状态。
　　也许，必须等到颁奖典礼彻底落幕之后，才能够寻觅到喘息的空间和时间。
　　此时，克里夫已经站在了话筒面前，准备发表得奖感言，罗南和奥利并肩站立在一起。
　　按照原计划，他们每个人都应该发表得奖感言，年度新人的时候，意外的情绪决堤打乱了所有计划，现在终于可以回归轨道，让每个人都得到表达情感的机会，所以克里夫迫不及待地第一个走了上前，马克西姆紧跟其后。
　　只有奥利和罗南稍稍站在后面小半步，似乎都没有着急上前的意思。
　　“谢谢！谢谢格莱美，谢谢上帝！”克里夫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播出去，依旧带有典型的克里夫风格特点，沉稳、扎实、客套、规矩，而且面面俱到，“当我们站在这里的时候，有很多很多人需要真心感谢。”
　　“谢谢大西洋唱片的全体员工，谢谢爱丽丝-库珀的辛勤付出，谢谢布鲁诺-马尔斯愿意给我们乐队展示自己的机会，谢谢……”冷静下来之后的克里夫，终于找回了自己，尽管声音还是微微有些紧绷，但理想中的得奖感言终于能够完整呈现。
　　感谢公司，感谢经纪人，感谢制作人、感谢“七”社长专辑背后的所有工作人员，当然，还有同时赢得提名的黑键乐队、酷玩乐队等等音乐人；另外，感谢父母和家人，感谢现场的以及电视机前的歌迷们。
　　果然，克里夫就是克里夫。可以说克里夫的得奖感言是无聊而死板的，但绝对不能说克里夫是错误的，因为这些人的的确确是需要感谢的，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晚的一日国王。
　　但是，克里夫的表述方式，总是缺少一些激情，中规中矩的感谢也就让得奖感言变得乏味枯燥起来，尤其是克里夫竭尽全力控制之后，甚至感受不到声音里的颤抖，就好像无情的台词机器人一般。
　　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喜悦取代意外的震惊，缓缓漫溢出来，连带着嘴角也跟着放松上扬。
　　“再次感谢上帝，这真的是上帝的荣光！非常感谢！”洋洋洒洒的得奖感言，最终以这样一种方式画上了句号，克里夫高高举起了右手里的留声机奖杯，振臂高呼。
　　转过身、克里夫让开位置，马克西姆正准备上前，结果现场乐队的演奏就响了起来，也就是说得奖感言时间结束了，催促着乐队离开舞台，这顿时让马克西姆的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对着话筒喊了一句，“谢谢我的乐队成员们没有放弃，谢谢！”
　　草草地说完，然后马克西姆就快步跟上克里夫等人的脚步，离开了舞台。
　　计划，又再次被打乱了。
　　显然，这里是格莱美，即使是再大牌，也依旧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他们依旧必须遵守颁奖典礼的流程，得奖感言没有说完就被强行打断，于是感动和激动的情绪也暂时被打断，所有情感都乱作一团——
　　想感动都感动不起来，全然没有了年度新人过后的心潮澎湃，这绝对不是他们所想象的样子。
　　马克西姆有些沮丧。
　　第一次是意外错过，第二次则被强行打断，这也意味着，他的得奖感言很有可能永远都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回到侧台，大卫正在对罗南再次表示恭喜，克里夫则慢了很多很多拍才意识到马克西姆的情绪不佳，连忙道歉，他对于得奖感言的时间控制也没有经验；马克西姆还是心气不顺，一直到克里夫将留声机奖杯递了过去，他才心情舒畅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他们今晚都已经赢得了两座格莱美奖杯，超额完成任务，这就注定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马克西姆现在已经开始想象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应该如何派对了。
　　罗南则正在和大卫讨论音乐创作的灵感，大卫对于今晚摇滚与古典的碰撞十分感兴趣，他认为这的确为摇滚注入了活力，就好像当年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一般，只有当他们勇敢打破框架的时候，音乐才能够迸发出全新的火花。
　　奥利深表同意。
　　后台，又是一阵熙熙攘攘，等待一日国王重新返回现场坐席的时候，颁奖典礼已经接近尾声。
　　闪耀乐队已经坐在椅子上，杰里迈亚第一个就向罗南表示了恭喜，卫斯理更是如同跳蚤一般躁动不已，仿佛有着无数话语想说，却因为格莱美正在进行中而不得不压抑下来，这让卫斯理难受得不行。
　　紧接着，舞台之上的动静就让卫斯理再次强行安静下来，杰里迈亚和罗南交换了视线，双双笑了起来，但很快注意力就朝着舞台集中过去，因为四大综合奖项就要揭晓了。
　　此前，其他几座重要奖项都已经相继颁发完毕，现在就剩下年度录音、年度单曲和年度专辑三座重量级的综合奖项保留悬念了，这不仅意味着格莱美走向尾声，而且还意味着一年一度的最重要奖项即将揭晓。
　　即使是卫斯理也明白，他可以不尊重格莱美的仪式感，但他需要尊重其他音乐人——四大综合奖项的肯定与褒奖，确确实实是北美音乐行业内部的最重要认可，对于任何一位音乐人来说，都不例外。
　　所以，卫斯理压制住了自己的躁动和雀跃，视线也跟随着众人一起，看向舞台上的菲丝-希尔（Faith-Hill）和蒂姆-麦格罗（Tim-McGraw）两位乡村音乐的传奇人物，同时也是多座格莱美奖杯的得主。
　　两位传奇巨星携手作为颁奖嘉宾，揭晓年度歌曲的最终得主。
　　五个提名席位分别隶属于：艾德-希兰的“顶级”，卡莉-蕾-吉布森的“或许电我”，凯莉-克拉克森的“更强”，欢娱乐队的“花样年华”，一日国王的“我的恶魔”。
　　毋庸置疑，四大综合奖项全部都是刺刀见红的激烈竞争，年度歌曲也不例外。没有人能够预料结果。


第373章 悬念再起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第二座奖杯，年度歌曲，到底将花落谁家？
　　悬念再起。
　　此前就曾经提到过，年度歌曲是专门颁发给词曲作者的奖项。虽然说，很多时候，词曲作者并不愿意曝光，于是由演唱者代为领奖的情况着实不在少数；但格莱美官方白纸黑字地标注着，这就是属于词曲作者的奖项。
　　也正是因为如此，年度歌曲也就赋予了更多特别的意义。
　　今年，年度歌曲的五大提名者，除了凯莉-克拉克森的“更强”这一首曲子外，其他四位提名者全部都是演唱者参与创作的作品，“顶级”和“我的恶魔”更是完完全全由演唱者包办所有创作的作品。
　　为什么需要如此专门强调一番呢？
　　那是因为业内心照不宣的一个共识——
　　在当代音乐行业，人们还是更加推崇原创天才，也就是自己创作自己演唱的歌手，比如阿黛尔，比如泰勒-斯威夫特和艾德-希兰，他们的专辑基本全部都是自己做为主导，完成所有创作以及制作的。
　　但是，天才并不是满大街就能够随便找到的，那么应该怎么办呢？唱片公司就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将歌手的名字列入一大堆词曲作者的行列里——也许，歌手就是创作了几句歌词，又或者是提出了几个建议，并没有真正参与到实质性的创作里，可是他们的名字依旧能够出现在词曲作者一栏里。
　　如此一来，既不会违反版权协议，又能够按照唱片公司的想法完成包装，为这位歌手打上“创作才子才女”的标签。
　　所以，很多时候，在词曲作者或者制作名单里就可以看到洋洋洒洒一大排名字，甚至可能十几位，然后其中混杂着一位“创作才子才女”的歌手名字；又或者是，词曲作者栏填写两个名字，一个创作团队一个歌手——
　　所谓创作团队，以布鲁诺-马尔斯为例，他拥有自己的整个创作队伍，“火星团队（The-Smeezinons）”，包含了布鲁诺自己在内的三位核心创作人物，另外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人才，但是在词曲作者栏以及版权申报的时候，为了避免罗列十几个二十几个名字，于是就以团队名义署名，后续分红再根据合同协议完成。
　　当创作团队和歌手名字单独并列的时候，业内人士也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遇到如此情况，对于粉丝来说，他们愿意买账，相信自己的偶像就是才华横溢的创作歌手；但对于业内人士来说，他们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中的猫腻到底意味着什么，一切都只是商业手段而已。
　　当然，这并不是说“花样年华”、“或许电我”的创作就不是演唱者完成的了，只是说，他们得到了更多帮助，仅此而已，这丝毫不会影响年度歌曲的颁发走势。
　　显而易见地，今年的年度歌曲竞争激烈程度超乎想象——
　　“花样年华”、“或许电我”都是从默默无闻到逆袭登顶公告牌单曲冠军的现象级单曲，尤其是后者更是势如破竹地挑战“江南Style”互联网病毒单曲的霸主地位，在公告牌2012年的年终单曲榜上，这两首单曲分别排名第三、第二，成绩斐然。
　　“更强”则是发行之初就取得难以置信成绩的单曲，首周排名公告牌第九十八位，次周就直接逆袭到公告牌冠军，创造了公告牌有史以来跃升排名跨度最大的历史记录，随后在排名第一的位置上停留三周，并且成功地在公告牌年终单曲榜之上高举第七。
　　“顶级”稍稍特别一些，它是从英伦三岛一路红红火火到北美大陆的超级人气单曲，先是在英国单曲榜最高排名第三，而后又在美国公告牌最高排名第十六，从发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的漫长岁月，以英国三白金、美国五白金的彪悍成绩进入视线。
　　唯一例外，恐怕就是“我的恶魔”了，在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之前，这首单曲也仅仅只是刚刚闯荡出一些名号罢了，得益于格莱美效应才开始快速爬榜，但一直到现在，也依旧不能算是取得巨大的成就。
　　然而，就是“我的恶魔”这首单曲，真正让一日国王名扬格莱美，绝对不可小觑。
　　更何况，今晚颁奖典礼的演出又是锦上添花，真正让观众领略到“我的恶魔”的魅力，也真正明白专业乐评人如潮赞誉背后的真相，一日国王确确实实用实力征服了现场。
　　那么，最终到底谁能够胜出呢？
　　显然，销量和人气不是答案，否则，“花样年华”、“或许电我”、“更强”都排不上号，应该是公告牌年终单曲榜冠军“最熟悉的陌生人（Somebody-That-I-Used-To-Know）”胜出才对——
　　苟提耶的这首单曲堪称史诗级妖单，他的籍籍无名程度堪比一日国王，而爆红程度则力压欢娱乐队和卡莉-蕾-吉布森，逆袭登顶，成为2012年全球范围内最炙手可热的一首单曲。
　　但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甚至没有能够赢得年度歌曲的提名，只是入围了年度录音的角逐，那么年度歌曲的竞争又到底是如何一副格局呢？
　　视线交错之间，不少人都展开猜测，如果说，颁奖嘉宾是两位乡村巨星，那么是否意味着得奖者不是摇滚也不是流行，而是剑走偏锋的……民谣呢？“顶级”的得奖概率瞬间火箭蹿升，这也不能算是冷门。
　　不过，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答案还是需要等待颁奖嘉宾的揭晓。
　　“一切都源于歌曲。”蒂姆-麦格罗带着一顶黑色牛仔帽，基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只能看到嘴巴在蠕动，“这是歌手的命脉，也是旋律的灵魂。”
　　画面有些喜感。
　　菲丝-希尔接着说到，“短短几分钟之内所能够展现出来的美感，这种艺术不可思议，我们即将办法的是，年度歌曲。”
　　提名者的影像再次出现在大屏幕上，然后菲丝主动撕开手中的金色信封，对着话筒展露出一个笑容，“格莱美的得奖者是……”
　　啪。
　　全场着实太过安静也太过沉默，以至于能够清晰地听到信封拆开的声音，然后心脏撞击胸膛的声响也就变得格外清晰起来，毫无预警地就被如同擂鼓般的心跳撞击声音吓到，强烈怀疑心脏就要炸裂。
　　噗通！
　　噗通！
　　干燥的喉咙似乎就要龟裂一般，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可以看到菲丝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蒂姆，蒂姆微微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374章 冷门迭爆
　　嗡嗡。嗡嗡。
　　空气之中飘动的杂音在耳膜之上涌动着，因为四大综合奖项的重要性，也因为今晚颁奖典礼无法预测的冷门走势，悬念陡增，仿佛人人都具备了可能性，于是期待感也就在斯台普斯球场全面弥漫开来。
　　此时此刻，率先打开信封的两位颁奖嘉宾，就好像没有长大的顽童一般，流露出了笑容，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抢先一步知道真相的雀跃和欢快从眼底流露出来，然后现场观众就更加好奇也更加困惑起来，耳边的嗡嗡声响如同鼓点一般撞击起来，空气之中就氤氲出了一股汹涌的热浪。
　　菲丝，笑了。
　　然后，蒂姆也笑了。
　　这两位传奇巨星的眼神交换传递着旁人无法猜测的信息，现场气氛明显躁动起来，悬而未决又呼之欲出的答案让人心痒难耐，紧绷僵硬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缓缓往前靠了靠，紧迫感和期待感也就越发汹涌。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年度歌曲的得奖者是……”
　　一秒。
　　菲丝仅仅停顿了一秒，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显然是个急性子，甚至等不及让悬念在空中继续飞一会儿，“我的……”
　　蒂姆完全没有预料到，不由愣了愣，然后满脸诧异地看着愕然回头看向自己的菲丝，无法解读菲丝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菲丝邀请他一起公布结果，慢了半拍也跟了上去，“我的……”
　　但是因为音轨完全不在同一个频率上，以至于显得混乱不堪，揭晓答案的悬疑感全然不见，现场的紧张气氛也就彻底土崩瓦解。
　　问题就在于，五位提名者之中，以“我的”开头的作品也就只有一首而已，揭晓了一半就停顿下来也没有了意义，那么应该继续怎么办？
　　“恶魔……”蒂姆不太确定菲丝的意图，到底是邀请自己一起公布结果，还是询问自己得奖结果的正确性，他原本想着干脆菲丝自己公布结果就好，但现在条件反射地做出反应，说了一半也不能搁置在那里，于是直接就说出了后一个单词。
　　而这一次菲丝为了等待蒂姆，反而是错过拍子，姗姗来迟地说道，“……恶魔。”
　　真是荒腔走板、毫无默契。
　　菲丝和蒂姆也都有些慌张，两个人都没有预料到事情的混乱，但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停下来也已经没有意义了，蒂姆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菲丝也没有再推辞，干脆利落地就宣布了后面的部分。
　　“……罗南-库珀，奥利-洛夫。”
　　混乱！
　　没有默契的一片混乱！
　　显然他们没有商量好应该如何揭晓结果，于是也就彻底错位陷入泥沼，本来紧张到窒息的凝滞感也就荡然无存，甚至滋生出些许喜感，忙乱的视线也就在人群之中快速穿行，寻找着年度歌曲的得奖者。
　　嗡嗡嗡。
　　嗡嗡嗡。
　　斯台普斯球场再次响起一片低低的躁动，但这次的情况稍稍有些不同，更多还是充斥着无数问号的茫然与混乱，然后夹杂着意外和惊讶的错愕，浮躁的情绪在空气里激荡，难以用言语准确描述出来。
　　罗南正在憋笑。
　　因为场面着实充满喜感，就好像查理-卓别林的电影一般，严肃正经的场面之中出现打乱秩序的意外；而且菲丝和蒂姆双双保持严肃，“我们是认真的”，丝毫没有搞笑的意思，但现场观众却已经面面相觑、忍俊不禁，于是矛盾的场景就越发荒诞，喜感就这样悄然漫溢出来。
　　以至于奖项揭晓的震惊和喜悦都被冲淡，脑海里总是冒出一些搞笑的画面，没有办法保持完全的严肃。
　　连带着，坐在旁边的奥利也感染到了罗南的情绪，低头闷笑起来。
　　杰里迈亚看着罗南似笑非笑的表情，笑容也跟着绽放了开来，侧过身给了罗南一个拥抱，半开玩笑地说道，“你可以笑，没有关系，今晚就是属于你们的。”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也大大地拥抱了杰里迈亚一下，“今晚是属于我们的。”
　　冷门！
　　又见冷门！
　　即使今晚已经见证了数次冷门，但是冷门再次登场的时候，意外与震惊也还是丝毫不减。
　　年度歌曲颁发给了“我的恶魔”！
　　罗南与奥利携手创作的这首歌曲，击败了年度单曲销量排名第二、第三和第七的作品，还击败了横跨欧美大陆广为流传的人气作品，以黑马姿态一路笑到最后，爆出今晚最大也最惊人的一个冷门！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诸多评论之中，“滚石”是这样评价“我的恶魔”登顶年度歌曲奖的：
　　罗南-库珀用乐器作为材料，构建出一个三维立体的建筑空间，奥利-洛夫则用语言作为色彩，为建筑涂抹上与众不同的颜色，整首歌曲的创作与编写碰撞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真正展现出歌曲的立体结构和复杂情绪，从架构从情感再到灵感层面，这都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更重要的是，它拥有一股脆弱的力量，直击人心。”
　　争议，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而此时此刻的斯台普斯球场，反应也有些微妙。
　　冷门，的确是冷门；意外，也的确是意外，但因为菲丝和蒂姆节奏错位的揭晓答案，荒谬之中带着一种喜感，连带着观众的节奏也被打乱，错愕之中不由就产生了想笑的冲动，然后视线交换之间也就失去了那种强有力的冲击力，反而是愣神过后，纷纷展露笑容——
　　有些无奈，也有些虚无。
　　但掌声还是陆陆续续地响了起来，不管如何，得奖结果已经宣布，这也意味着今晚最大冷门就此诞生，此前一个又一个的小冷门堆积起来的意外，终于在四大综合奖项爆发出来，彻底偏离了预测的轨道。
　　谁能够想到，今晚的格莱美颁奖典礼，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日国王居然真的成为目前为止的最大赢家，先后四次登台三次领奖，而且囊括了年度新人和年度歌曲两座重量级奖杯，瞬间就人穿越到十年前，诺拉-琼斯横空出世的年份，严格来说，一日国王的黑马成色可能还要更足一些。
　　这，着实太不可思议！
　　今晚，在场嘉宾和观众全部亲眼见证了历史，这恐怕又将成为格莱美历史上传奇的一个夜晚。


第375章 真情实感
　　所以……得奖了？
　　奥利依旧有些云里雾里，转头看到罗南正在和杰里迈亚拥抱，朝着另外一侧转头，则看到马克西姆灿烂的脸庞，克里夫也伸长手臂不断拍打着他的肩膀，那些表情那些神态，全部都在传达着同一个信息。
　　迷迷糊糊地，奥利就站立了起来，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分别拥抱了他，然后让开位置，奥利的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往前，站在过道里，但他始终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就好像路痴站在曼哈顿的街头一般。
　　然后，罗南也走了出来，朝着奥利投去询问的视线，“怎么不上台？”
　　奥利有些拘谨，低低地在罗南耳边询问到，“真的是我们吗？你确定吗？”视线紧张而慌乱地打量着四周，唯恐这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幻觉，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罗南嘴角的笑容就大大地绽放开来，对着奥利重重地点点头，“是的，我确认。奥利，我们应该上台了。”
　　说完，罗南认真地迎向奥利忐忑而迟疑的视线，用坚定的眼神给予二次回答，这才让奥利稍稍镇定些许；罗南紧接着拍了拍奥利的后背，示意他们应该上台了。
　　不能让全场观众继续等待他们。
　　但稍稍迈开脚步之后，罗南就注意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没有跟上来——
　　显然，年度歌曲的得奖者是罗南和奥利，没有他们什么事儿，所以他们也不好意思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为队友们送上掌声。
　　光影交错与人影憧憧之间，罗南似乎能够看到马克西姆的黯然与失落，非常短暂地，在眼底轻轻掠过，随后就再次展露笑容，真心实意地用掌声送上祝福，但罗南知道，内心深处，马克西姆还是不甘。
　　其实，更换一个位置想象的话，也就不难理解，罗南也会伤心失落，毕竟，乐队本来的创作核心应该是马克西姆，但现在“七”这张专辑里却看不到马克西姆的任何痕迹，结果乐队还在格莱美上大放异彩，如果马克西姆没有任何特别的想法，那么他不是圣人就是机器人了。
　　“马克西姆！”
　　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罗南的笑容绽放开来，就好像招呼着小伙伴一起郊游一般，不能辜负窗外的明亮春光，从脚步到嘴角，连带着整颗心都跟着一起飞扬起来，欢快的声音穿透人群清亮地扑面而来。
　　纯粹而干净。
　　马克西姆的视野不由微微明亮了起来，就好像一缕阳光点亮世界一般。
　　而后，罗南又对着克里夫招了招手，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就跟着奥利快步走上舞台，避免再继续耽搁时间。
　　马克西姆看着罗南的背影，微微愣了愣，大脑的短暂停顿让他能够听到胸膛里心脏强烈撞击的声响。
　　比起马克西姆来说，克里夫的反应速度就迅速了许多，不需要罗南三邀四请，一个动作就已经足够，然后克里夫就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扬声呼唤到，“一起！我们一起！”喜气洋洋地快步跟了上去。
　　马克西姆的脚步迟疑了片刻，脑袋依旧没有想法，但身体动作已经率先做出反应，快步追了上去，跑着跑着，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就好像插上翅膀迎风翱翔一般，世界就在狂奔之中越来越明亮起来。
　　舞台上。
　　等待许久的菲丝和蒂姆一前一后地迎了上来，分别与罗南、奥利握手祝贺，然后将留声机奖杯递了过来。
　　但奥利却好像看见烫手山芋一般，拘谨地不敢接，而是转身拉了罗南过来，这让蒂姆不由愣神了片刻，哑然失笑。
　　罗南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对着蒂姆报以一个笑容，礼貌地用双手接过奖杯，再次表示感谢之后，转身看向奥利，将奖杯递了过去，“奥利，还记得吗？我们说好的，现在轮到你了，这应该是属于你的时间。”
　　他们每个人都需要拥有自己的得奖感言时间，虽然计划已经被完全打乱，但最终还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实现了，现在其他三个人至少都说了几句，哪怕是马克西姆也说了一句，应该是轮到奥利的顺序了。
　　更何况，“我的恶魔”这首歌的灵感来源就是奥利。
　　奥利有些迟疑。
　　此时已经走上舞台的马克西姆不由有些羡慕，他的视线贪恋地看向摆放在正前方的话筒，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站在话筒面前，洋洋洒洒地说一番得奖感言，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乐队居然还有再次上台的机会。
　　但是，马克西姆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
　　年度歌曲，这是属于罗南和奥利的奖项，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
　　马克西姆压制住了自己的雀跃和冲动，站在斜后方，为队友们送上了掌声，甚至吹起口哨，表示鼓励。
　　奥利注意到了马克西姆的声响，视线余光轻轻一瞥，而后又看向罗南，在那双清澈的蔚蓝眼睛里寻找到勇气，小心翼翼地接过留声机奖杯，沉甸甸的分量在手心里往下一坠，脚步似乎终于能够站稳。
　　转过身，奥利站在话筒面前，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口干舌燥，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甚至有种冲动转身落荒而逃，但回过头，一眼就看到罗南鼓励的眼神，他才掐断了想法。
　　“……我……呃……”奥利发出了声音，但支离破碎的话语很难组织起来。
　　曾经，坐在电视机前的时候，总是想着，不过是得奖感言而已，哪里有什么困难；但真正站在话筒面前，沐浴在全场灼热的目光之中，混乱而灼热的情绪就让大脑一团浆糊，根本就想不起来任何事情。
　　心跳如鼓、血奔如雷，不由自主就收紧了掌心，细细感受着留声机奖杯的棱角，微微的刺痛让大脑稍稍清醒些许，但是，“说话”，真的不是奥利的强项，而且还是在全场观众面前，这就更加困难了。
　　它们都是西瓜。
　　它们都是西瓜。
　　它们都是西瓜。
　　奥利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差一点点就要直接脱口而出，但残存的理智还是悬崖勒马，避免直接在斯台普斯球场制造混乱，然后就惊出一身冷汗，下一秒大脑就陷入一片空白。
　　他，开口说话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如同魂游天外一般，只有一个躯壳在开口。


第376章 真实时刻
　　“……我……呃……我完全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胡说什么……”
　　奥利，非常诚实，脑海里浮现的是什么话语，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直接说出来，这让站在后面的克里夫惊出一身冷汗，试图控制场面，但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克里夫能够掌控的局面，不由就捏紧了拳头，只察觉到掌心里一片湿滑。
　　“创作这首歌的时候，我们乐队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我们……我们不知道乐队到底应该怎么走下去，解散放弃似乎是唯一选择，即使我们拒绝接受事实，但内心深处，其实我们都知道，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
　　奥利的声音在微微颤抖着，支离破碎的话语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脉络，只是想到什么就往外抛什么，但是，说着说着，视线就模糊氤氲起来，眼前的灿烂灯光氤氲出点点光斑，全场闪耀，一切都蒙上一层水雾。
　　“我……很恐惧也很害怕，整日整夜地做噩梦，害怕沉睡下去就无法清醒，又害怕躺在床铺上无法入眠，害怕放弃梦想，也害怕放弃自己，害怕自己在心魔面前缴械投降、全面溃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坚持也不知道怎么继续战斗，更糟糕的是，我好像也找不到求助的对象，没有窗口也没有出口。”
　　这，是奥利内心深处最真实也最脆弱的情感。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都没有料到，陷入混乱和紧张窠臼之中的奥利，居然在得奖感言的时候如此坦然地面对内心伤痕，真诚地展现乐队的伤口与脆弱，以至于他们的眼神也微微颤抖起来。
　　其实，奥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似乎是另外一个自己在发言，只有本能反应的驱动。
　　下意识地，奥利就转头看向队友们，试图寻求帮助——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犯错，然后他就看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为他握拳加油，而罗南依旧目光明亮地注视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做得不错”。
　　奥利吞咽了一口唾沫，再次转头看向观众席。
　　“但是……罗南告诉我，闭上眼睛，接受黑暗，黑暗是允许的，迷茫也是允许的，但只要耳边依旧能够响起旋律，那么我就能够知道，终究有些事情是黑暗所无法夺走的。音乐，不仅仅是一句口号般的梦想，更是生活的一部分。”
　　仓促，混乱，颤抖。
　　奥利的得奖感言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说着说着，眼眶里的晶莹泪花似乎就要失控地夺眶而出，甚至因为太过激动而能够看到肩膀与双手微微颤抖着，分崩离析的模样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
　　可是，却如此真诚又如此动人。
　　现场嘉宾们都能够深深感受到混乱话语背后的真情实意，闪耀乐队的卫斯理第一个就站立起来吹响口哨，全然不管其他嘉宾和观众们的异样视线，就这样用自己的方式，为奥利加油打气，送上赞誉。
　　这一次，杰里迈亚没有阻止卫斯理，不仅没有阻止，而且还一起站立了起来，用掌声和欢呼表示支持。
　　“所以，我用笔尖真实记录了那些心情，并且在罗南的手中脱胎换骨，创作出了这首歌。”
　　奥利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遏制住，就这样冲破眼眶滑落下来，微微泛红的眼眶写满了太多的错杂。
　　没有人能够真正想象“我的恶魔”这首歌背后的故事，但在场每一位追逐梦想的音乐人都拥有专属自己的故事，他们都明白那是一段怎么样的坎坷，又是一段怎么样的艰辛，也许成功的背后，他们曾经无数次准备放弃准备投降，最终的咬牙坚持，与其说是斗志昂扬，不如说是苟延残喘、心有不甘。
　　也正是因为如此，成功的喜悦才更加汹涌，甚至带着一种庆幸，宛若死里逃生。
　　“如果，你询问我，我们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到底是怎么战胜黑暗的，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答案。”
　　“我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唱歌，尽情地放声高歌。罗南告诉我，今晚，我们就是为了格莱美舞台而来的，表演是我们的武器，音乐是我们的生命，仅此而已。然后，我们站在了这里，向你们展示那些脆弱和伤疤，并且发出自己的声音，告诉那些置身于无尽黑暗的人们，记住，有些事情即使是黑暗也无法夺走。”
　　“谢谢！谢谢！谢谢！”
　　一遍又一遍。
　　一遍再一遍。
　　奥利说完，整个人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抱住留声机奖杯，泣不成声。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一日国王今晚第三次登台领奖，黑马成色十足，甚至可能成为今晚最大赢家，他们应该开心应该喜悦应该庆祝；但是，对于乐队成员来说，这一切都太过美好，而显得没有真实感。
　　即使是第三次登台，澎湃的情绪依旧难以控制，然后就这样彻底决堤。
　　一片赤诚！
　　很难不为之动容。
　　露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奥利胸膛里鲜活跳动的热情，她也不由跟着一起热泪起来，视线余光似乎能够看到一楼嘉宾席的诸多身影都已经站立了起来，闪耀乐队和欢娱乐队的呼喊声无疑是最热闹最大声的，因为他们都能够真正感同身受，奥利所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如此真实，带着现实的重量。
　　此时，再次回想“我的恶魔”的表演，还有“分崩离析”的歌词，那种错综复杂的情绪也就更加真实了。
　　露西也跟着站立了起来，为一日国王送上掌声，为每一位追逐梦想却依旧被困在漫长黑暗之中的音乐人送上掌声，同样为生活里无数努力生活的普通人送上掌声，相信梦想的力量能够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
　　陆陆续续地，斯台普斯球场的掌声就再次连成一片。
　　也许，年度歌曲确确实实爆出一个惊天冷门，但此时此刻看着真情流露的奥利，在场嘉宾与观众都能够深深感受到奖项的重量；再回想一日国王今晚的表演舞台，他们绝对值得掌声的肯定和鼓励。
　　舞台底下，布鲁诺和卫斯理分别在观众席的不同位置，却双双站立起来吹起口哨，带头鼓舞全场掌声，熙熙攘攘的声响也就再次为一日国王送上祝福。


第377章 脚不沾地
　　看着泣不成声、迈不开步的奥利，罗南主动走了上前，再次拥抱住奥利，轻轻拍打着奥利的背部表示安慰。
　　“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我们做到了！”
　　一遍一遍地，奥利就这样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这让罗南也不由微微有些鼻酸，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我的恶魔”这首歌的创作过程，当时在飞往华盛顿的飞机上，他们在激烈讨论之中完成这首歌的初稿，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首歌能够让一日国王在格莱美上大放异彩。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不断重复同一句话的奥利，就好像孩子一般，喜极而泣，罗南只是一阵心酸。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上前，前来安慰情绪再次失控的奥利。
　　尽管马克西姆也拥抱住了罗南和奥利，但视线余光还是忍不住朝着话筒飘过去，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无奈的遗憾，而后现场乐队就响起了“得奖感言结束”的音乐，他连忙收回视线，跟随着队友的脚步一起离开舞台。
　　属于年度歌曲奖项揭晓的时刻，结束了；然后，颁奖典礼还要继续下去，在揭晓最后两个大奖之前，格莱美依旧安排了表演环节，缓冲一下紧张的气氛，此时此刻即将登台的，则是今晚再次斩获最佳乡村歌手的凯莉-安德伍德。
　　越是靠近颁奖典礼结束的尾声，登场嘉宾也就越是大牌，显然，凯莉就是如此，
　　这位格莱美宠儿确实是得天独厚，具有爆发力的唱腔能够引爆全场，同时也能够柔情似水地唤醒共鸣，由她来为今晚精彩纷呈、高潮迭起的群星荟萃进一步推向高潮，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返回后台的时候，迎面就可以看到等候在侧台处的爱丽丝。
　　今晚，爱丽丝作为经纪人，她并没有出现在嘉宾席——其实，少部分顶尖大牌经纪人也是可以在现场观众坐席赢得一席之地的，虽然爱丽丝并不大牌，但凭借着一日国王的提名以及大西洋唱片的名头，为爱丽丝争取到一个座位，绝对不是难事，但爱丽丝还是拒绝了。
　　抵达斯台普斯球场之后，爱丽丝就进入后台，和大部分经纪人一样，随时待机，为后续事情做准备——
　　颁奖典礼，台前是属于艺人们的光鲜亮丽，台后则是属于行业人脉交织的错综复杂，伴随着晚会的进行，得奖者的喜悦、演出的话题以及社交网络的热点全部交错编织在一起，他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
　　比如说爱丽丝，从无人问津到炙手可热，她在后台的工作量远远超过了一日国王，根本忙不过来。
　　一直到此时，才寻找到机会与罗南等人见面。
　　站在侧台稍显昏暗的灯光之中，罗南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爱丽丝眼眶微微泛红的痕迹，眼睛里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消散的水痕，潮红的脸颊依旧能够寻找到情绪涌动的蛛丝马迹，这让罗南心底微微一暖。
　　其实，今晚着实太忙碌也太混乱，爱丽丝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感动与震惊里，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就连喘息时间都无比宝贵，又怎么能够寻找到空档放任情绪滋生呢？
　　一直到刚才，听着奥利的得奖感言，爱丽丝离开其他经纪人以及记者的时候，涌动的情绪才刹那间找到了出口，因为爱丽丝陪伴着一日国王一路走来，对于乐队的困境、对于奥利的恐惧、对于“我的恶魔”的故事都再了解不过，脑海里瞬间响起罗南创作“与生俱来”那首歌的夜晚，猝不及防之间眼眶就已经泛红。
　　这样的情绪失控，让繁忙了整个晚上就连喝水时间都没有的爱丽丝非常不适应，却也没有失控的时间，还有工作需要完成，于是就只能强打精神，再次忙碌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松懈下来的时候。
　　爱丽丝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结果……
　　爱丽丝一眼就能够看到罗南的眼神，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狼狈已经被看透，她狠狠地瞪了罗南一眼，发出警告，仿佛在说，“不要多说话”，那“凶残”的模样让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心情更加愉快起来。
　　但罗南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用实际行动做出表示。
　　爱丽丝没有再理会罗南，转头就看向眼睛红肿的奥利，还有眉宇之间依旧残留着些许激动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你们赶快去补妆一下，擦擦汗水和油光。”
　　“怎么，你觉得我们还有上台机会吗？”马克西姆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
　　爱丽丝耐心地解释道，“即使没有上台机会，但颁奖典礼也马上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记者采访时间了，你确定希望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吗？”
　　不管最后两个综合奖项得奖者是谁，现在都能够确定今晚过后，一日国王必然成为绝对瞩目焦点，此时大西洋唱片就已经紧锣密鼓地修改官方通稿以及后续行程，配合格莱美制造宣传声势，他们必须做好准备才行。
　　“哦，哦哦。”马克西姆连连点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脖子，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
　　爱丽丝无视了罗南盛满笑意的眼神，朝着奥利走了过去，没有关切地安慰，而是展露一个笑容表示称赞，“恭喜！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奥利挠了挠头，却因为自己满脸狼狈而拘谨不已，匆匆点点头，然后就绕过爱丽丝，快步前往化妆间。
　　但是，才刚刚走出去两步，奥利又停了下来，转身回到罗南身边，看了看爱丽丝的脸色，然后压低声音询问道，“罗南，我刚才的得奖感言，一切都还……还……”
　　后面的话语没有能够说出来，但库珀兄妹都能够理解。
　　爱丽丝转移了视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罗南则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很好，完美。”
　　一句话就让奥利的神色放松下来，其实，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但既然罗南说很好的话，那应该就没有问题，奥利再次朝着爱丽丝点头示意一下，再次转身离去。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跟了过去。
　　“完美？”爱丽丝用嘴型说了一句，满脸都是疑惑的表情，不敢相信罗南刚才的回答。
　　罗南却是耸了耸肩，非常坦然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


第378章 志同道合
　　奥利前往化妆间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前往化妆间了，匆匆身影没有停留，只有相对体面的罗南放慢脚步，代表乐队，接受工作人员的恭喜并且表示感谢，即使今晚已经是第三次，气氛也依旧热闹。
　　两位颁奖嘉宾菲丝和蒂姆就停下脚步，与罗南交流许久，他们对于宣布得奖结果的小小意外表示了歉意，并且和罗南讨论了一番今晚一日国王的演出，而后才离去。
　　才刚刚抬起脚步，罗南又遇到了此前作为颁奖嘉宾登台的凯莉-克拉克森，还有介绍黑键乐队登台演出的特别嘉宾凯特-戴琳斯（Kat-Dennings）——这位凭借着情景喜剧“破产姐妹”而爆红的新生代女演员，对于一日国王的表演赞不绝口。
　　“我是认真的，乐队什么时候在洛杉矶召开巡演？我觉得，斯台普斯就是一个完美选择，请务必告诉我，好吗？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去买票！今晚的演出真的是引爆全场！”
　　洋溢热情的话语让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斯台普斯，很好，我的白日梦素材可以更新了。”
　　打趣的回应方式让凯特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波涛汹涌。
　　虽然是演员，但凯特和一日国王一样——准确来说，整个娱乐产业都拥有无数相似之处，经历漫长的无名时期，在暗无天日的混沌之中等待着一个永远都可能不会出现的未来，至于一夜成名的那些特殊案例，终究还是少数。
　　在遇到“破产姐妹”之前，凯特也同样经历了漫长的等待，2000年就以童星的身份出现在美剧“欲望都市”里，却一直到2011年才等到了自己的“破产姐妹”。
　　所以，面对罗南的自我调侃，凯特信手拈来就回了一句，“白日梦就是我们现在站在这里的最初原因，不是吗？”
　　这是“敢于做梦”的意思吗？
　　罗南眼底流露出了笑容，又再回了一句，“谁知道呢，这场白日梦到底什么时候清醒。”
　　这是在暗示此时此刻就是一个梦境。
　　凯特立刻就抿了抿嘴角，对于罗南的回应再满意不过了，然后又补了一句，“也许，这就是一个潮湿的梦（Wet-Dream）呢？”
　　当“潮湿的”与“梦境”两个词语碰撞在一起，意思就立刻不同了，“破产姐妹”的风格马上就凸显了出来。
　　两个人双双笑了起来。
　　“嘿！天才！”
　　才刚刚和凯特-戴琳斯告别，转身就可以看见迎面走来的丹-奥尔巴赫（Dan-Auerbach），杂乱无章的山羊胡似乎已经成为标志性的特征，即使间隔大老远也轻而易举就能够识出来，显眼到有些刺眼。
　　丹-奥尔巴赫，黑键乐队的主唱兼吉他手。
　　其实，黑键乐队只有两名成员，丹和他的发小帕特里克-卡尼（Patrick-Carney），后者担任鼓手的位置。当然，丹-奥尔巴赫包办专辑的所有创作，他也被认为是黑键乐队的灵魂人物。
　　不仅如此，丹还是一位出色的制作人，大量帮助其他歌手创作并且制作音乐。
　　今晚，人人都关注着一日国王，但其实目前为止第五十五届格莱美的最大赢家正是丹，他以黑键乐队的名义以及个人制作人的名义囊括了年度非古典制作人、最佳摇滚现场、最佳摇滚歌曲等等四座留声机奖杯。
　　只是，因为四个奖项全部都在颁奖典礼之前公布，今晚公布的奖项则没有丹的名字，所以一直到现在丹和帕特里克都没有得到登台机会，这才产生了些许偏差，似乎没有人记得眼前才是今年的最大赢家。
　　至少截止到目前为止，丹-奥尔巴赫依旧是今年格莱美得奖数量最多的歌手，一日国王的三座奖杯还处于落后位置。
　　就在年度歌曲颁发之前不久，黑键乐队登台完成了今晚的演出，现在才依旧停留在后台没有离开。
　　迎面而来的丹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就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根本没有给予罗南做出反应的时间，然后就发出了山羊一般的奇特笑声，“恭喜！恭喜恭喜！今晚的演出着实精彩！两首歌的时间根本不够呀。”
　　罗南能够感受到丹的真心。
　　虽然今晚颁奖典礼之上，一日国王和黑键乐队是正面竞争对手，而且一日国王还击败黑键乐队赢得了最佳摇滚专辑奖，但奖项只是奖项，五位提名者只有一个胜利者，这丝毫不会影响奖项之外的情谊。
　　慢慢悠悠从后面走上来的帕特里克也轻轻颌首，“他是认真的！表演结束的时候，他就一直念叨着，必须和你们见面，然后亲自表喜悦的心情，甚至激发了他的斗志，期待着今晚也能够奉献引爆全场的演出。”
　　“那么，恭喜你们做到了。”罗南也顺势送上了赞扬。
　　丹眯着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在客套，但还是非常感谢。只是，我依旧认为一日国王的表演是今晚最佳。”
　　罗南有些拘谨，于是他诚实地说道，“老实说，我非常荣幸，但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显然我缺少足够的信心，因为在六个月以前，还有人说我们应该放弃这条路，显然我们不适合……”
　　“胡扯！”丹满脸鄙夷地打断了罗南，“我是说，你们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你应该相信自己，然后坦然地拥抱这样一个事实，你们是属于舞台的，观看你们的演出就是一种纯粹的享受。话说，你们的巡演接下来如何安排？我希望能够到现场欣赏演出。”
　　“哈，谢谢！”罗南笑了起来，这已经是连续第二次了，有人关心他们的巡演，想要前来现场观看演出，哪怕是客套说辞也足以让罗南感到开心。
　　丹眯着眼睛微微抬起下颌，“这样就很好，坦然接受赞扬。”
　　可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实意的。
　　真正喜欢音乐的志同道合小伙伴总是如此，比起奖项来说，音乐本身更加重要，在彼此的舞台演出之中就能够感受到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热忱。
　　其实，很多时候，区分音乐人的无形界线，并不是“是否迎合市场流行”、“是否特立独行地坚持自我风格”，而是制作音乐的热情，“是否发自内心是否源自生活是否真诚真挚”，这些都能够在音乐里感受到。
　　当曲风更加流行的黑键乐队和风格更加独特的一日国王相遇，他们之间就没有能够感受到隔阂的存在。


第379章 后台待机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产生一种误解，特立独行的地下音乐就是对流行音乐的一种反叛，甚至是嗤之以鼻，艺术和商业就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对立体，喜欢独立音乐的听众必然就对流行音乐充满了厌恶。
　　但这是错误的。
　　披头士就是最好的范例，他们的音乐是过去半个世纪最为流行的旋律之一，和弦简单、朗朗上口，轻而易举就能够赢得普罗大众的喜欢，在市场取得巨大成功，那么，“流行性”是否影响了他们的历史地位呢？
　　答案恰恰相反，“流行性”奠定了他们的历史地位。
　　更多时候，专业音乐人或者地下音乐人所反对的，不是流行性，而是“复制黏贴”的流水作业，为了迎合市场而丢失了自己的想法与特色，仅仅只是机械性地将和弦排列组合，然后塞入鼓点节奏制作成为音乐。
　　当然，这样的音乐可以轻轻松松地迎合市场，因为科学研究就证明了，人类的听觉拥有自己的舒适领域，在无数和弦之中，有四个和弦的排列组合是最符合人类听觉舒适区域的，往往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所以，如此音乐能够在公告牌上取得出色的成绩，但是，流水作业却丢失了音乐人属于自己的感悟和灵魂。
　　这，才是真正令人排斥的。
　　“艺术和市场”，这不应该是对立的两个因素，而应该是在互相排斥之中拥抱彼此，保持流行性的同时又追求自我坚持自我，这才是艺术创作最困难却也最可贵的部分，“雅俗共赏”，并不是一个传说中的词汇。
　　其实，黑键乐队和一日国王都有着相似之处，丹-奥尔巴赫和罗南-库珀一样，他们都在坚持创作属于自己的音乐，同时又在艺术海洋之中探索引发所有人共鸣的密码，“孤独男孩”的成功就是灵感碰撞过后的果实。
　　同样，“我的恶魔”也在某种程度寻找到了平衡——所以，当初演唱会结束之后，这首单曲能够引发如此多共鸣；而罗南在编曲架构之上的科学探索，构建出三维立体的听觉感受，则成功得到专业人士的赞赏。
　　此时，丹-奥尔巴赫和罗南在后台相遇的时候，三言两语就能够寻找到彼此的共鸣，确实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罗南能够在丹的眼神里捕捉到真诚的光芒。
　　于是，罗南的笑容也就越发放松些许，“我反而是更加期待合作舞台，希望未来有机会能够和你们一起完成演出。”
　　“啊哈！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刚才还和帕特里克说起，也许我们应该在舞台合作一次。”丹重重地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干瘦的身躯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扎实地落在罗南的肩膀上，“联络方式，我们立刻需要留下联络方式，在这个小家伙后悔之前。”
　　爽快直接的表述方式让罗南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飞扬起来，打趣了一句，“这下我就放心了，你们不会转身逃跑。”
　　帕特里克爽朗的笑声压制住了丹的声音，然后就可以看到丹满脸嫌弃地挥了挥手，抱怨道，“他总是这样。”
　　“哈哈哈。”这次，罗南是真心爆笑起来——如此场景是不是有点眼熟？奥利在这里应该能够感同身受。
　　丹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喜欢罗南的直率，整个对话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真诚，没有社交场合的寒暄与客套，这样的直来直往让人心情愉快，“所以，你们准备返回座位，还是在后台待着？”
　　“我们需要打理一下自己，避免观众被吓坏。”罗南用右手上下挥舞示意了一下面容。
　　丹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帕特里克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得奖感言”，丹才反应过来，笑得格外灿烂。
　　他们没有再继续寒暄，拥抱之后就双双告别，黑键乐队也应该返回观众坐席了。
　　等待罗南抵达化妆间，克里夫已经打理好了自己，奥利则在补眼妆——因为眼睛着实红肿得太厉害，但是马克西姆也依旧没有起来，正在细细地打理自己的造型，似乎爱丽丝刚才的话语带来了刺激效果——
　　记者！马克西姆绝对不希望以瑕疵的面貌出现在记者面前，完美！必须完美！
　　爱丽丝招呼着罗南坐下，然后格莱美的官方化妆团体就快速上前，以最短的时间帮助罗南呈现最佳状态。
　　舞台上，凯莉-安德伍德的演出也已经接近尾声，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就在旁边炸开。
　　“快点！快点！准备待机！六十秒倒计时！”
　　待机？
　　什么？
　　一日国王的成员们都不由愣住了，眼神慌乱地交换着，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没有办法，他们还是缺少经验，什么都是第一次，再加上今晚一切都是兵荒马乱，菜鸟们早就已经晕头转向。
　　“准备待机。”爱丽丝却已经掌握了颁奖典礼的流程与脉络——
　　格莱美颁奖典礼的表演顺序是早早确定好的，无法更改，所以很多时候，奖项提名者刚刚结束表演依旧滞留在后台而来不及返回观众坐席，但颁奖典礼需要专门介绍提名者，提名者不能缺席画面，于是后台也专门设立了一个等候区，让提名者不需要返回观众坐席，就直接在后台参与到直播颁奖之中。
　　不仅如此，前往后台解决三急问题或者是突发状况需要离开坐席的提名者，也同样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在后台等待奖项的揭晓；最最糟糕的情况，提名者意外在现场缺席，后台的经纪人或者制作人也能够前来补位，避免直播出现状况。
　　现在就是如此。
　　接下来即将颁发的是年度录音，一日国王依旧是提名者，但现在乐队成员仍然在后台，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工作人员忙碌起来，需要在大屏幕公布提名者影像的时候，让乐队出现在后台的待机区，然后导播就能够完成画面联动。
　　工作人员的倒计时，就是最后提醒。
　　化妆间里立刻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反而是乐队成员云里雾里不知所措，慌慌张张地就跟随着爱丽丝的指引，一群人熙熙攘攘地跟随着工作人员，前往后台待机区，然后就可以看到颁奖典礼光鲜亮丽背后的兵荒马乱。


第380章 兵荒马乱
　　当人们欣赏颁奖典礼的时候，总是光鲜亮丽、衣香鬓影，花团锦簇的景象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向往。
　　但真正置身其中才能够明白，如此大型的颁奖典礼是需要数百人乃至上千人齐心协力配合完成的产物，无论是准备之前，还是直播之中，后台永远都处于忙碌状态，就好像双腿拼命打水的鸭子一般。
　　“抱歉。抱歉。抱歉。”
　　工作人员在前面开路，刚刚结束演出的舞蹈演员们全部贴墙站立，让出一条通道，就连凯莉-安德伍德也不例外——
　　她提起了自己的裙摆，靠墙站立，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着一日国王的成员们挥手，不断说着“好运”，似乎对于如此场景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此时，因为情况紧急，罗南甚至没有时间回应凯莉，只是来得及交换一个眼神，然后匆匆忙忙地就往前呼啸而过，就好像一辆正在赶路的火车般。
　　乱中有序。
　　尽管后台一片混乱，但工作人员们的娴熟配合依旧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秩序，成功地让一日国王抵达后台待机区，并且还有时间完成最后的调整。
　　眼前的待机区，着实有些简陋：
　　一个特别安排的看板区，三面环绕，隔离出一个干净区域，正前方则对准摄像机镜头，红灯已经亮起。
　　“二十秒倒计时。”
　　工作人员再次提醒着，就好像即将引爆的炸弹一般，仓促与慌乱之间就让心脏的跳动越发急促也越发凶猛起来，原本就慌手慌脚，现在更是乱成一团，就连罗南也跟着紧张起来，狂跳不止的心脏根本平复不下来。
　　奥利依旧是云里雾里的茫然状态，克里夫如同青松翠柏一般笔挺站立，只有马克西姆对着摄像机镜头正在整理自己的美貌，反而是显得最镇定。
　　看着马克西姆的模样，罗南不由哑然失笑，紧张的情绪也跟着缓解些许，但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了倒计时，“三、二……”
　　画面，出现了。
　　此时此刻，站在舞台上揭晓年度录音的颁奖嘉宾，赫然是传奇巨星王子（Prince）。
　　这位传奇巨星纵横乐坛将近三十年，前前后后赢得了三十八次格莱美提名，并且最终斩获七座格莱美留声机奖杯和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另外还有数不胜数的奖项，2004年就已经入选美国摇滚名人堂。
　　值得一提的是，1984年，王子为电影“紫雨（Purple-Rain）”创作并演唱的原声带，至今为止都是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张原声带，在公告牌专辑榜之上连续二十四周夺得冠军，一直到现在也依旧是无人能够打破的记录，并且在全球范围内席卷了两千五百万的销量，成为全世界上总销量第六高的原声带。
　　“紫雨”，不仅是王子职业生涯的巅峰，同时也是八十年代流行音乐最具标志性的符号之一。
　　因为多变多样的音乐风格，王子影响了无数音乐人，包括今晚登台的布鲁诺-马尔斯和贾斯汀-汀布莱克，从摇滚到节奏蓝调，从电子到说唱，从爵士到嘻哈，从放克到民谣，几乎没有王子不曾挑战过的风格，其中还不乏试验性的音乐，始终在探索音乐的边界和潜能，当之无愧是流行文化的先锋代表。
　　即使是进入千禧年以来，一向以高产著称的王子也保持着充沛的创作灵感，2008年和2010年的两张专辑都赢得了格莱美的提名；另外，进入2013年之后，王子又再次发布全新单曲，为新专辑进行预热。
　　今晚，王子就作为颁奖嘉宾登上格莱美舞台，不管年度录音最终得奖者是谁，这无疑都是一项荣耀。
　　当王子登台的时候，全场嘉宾和观众自动起立鼓掌，甚至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话语，仅仅只是看到这位传奇巨星，现场山呼海啸的欢呼与呐喊就已经连成一片，给予最崇高也最隆重的待遇。
　　此前，提名名单公布的时候，年度录音就引发了巨大的争议浪潮，因为格莱美破天荒地公布了六位提名者，如此打破规矩的行为遭受了无数谴责，人们普遍认为这是一个没有必要且适得其反的多余举动。
　　但即使争议频频，不可否认的是，这也恰恰证明了年度录音的竞争激烈，否则格莱美怎么可能增加一个提名席位呢？
　　与年度歌曲相对应的是，年度录音是褒奖歌曲的整个制作团队，包括歌手、包括创作者、包括录音师、工程师以及制作人等等，对于歌曲来说，这是一个统筹性的奖项，标志着一首歌曲的全方位制作水准。
　　对于一首单独歌曲来说，这就是最高奖项。
　　登场的王子，依旧酷劲十足，没有任何串场词，也没有任何客套寒暄，往话筒前一站，直接开口说到，“接下来是年度录音的提名者们。”
　　没有废话，直奔主题，果然，王子就是王子。
　　今年的六个提名席位，每位都是炙手可热的大热——
　　黑键乐队的“孤独男孩”，今年格莱美的最大宠儿，代表摇滚的全面复苏，重新进入大众视线，从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就能够感受到黑键乐队无与伦比的超高人气，丹-奥尔巴赫无疑是最受欢迎的制作人之一。
　　凯莉-克拉克森的“更强”，年度励志歌曲，就连歌词都成为话题，再次创造“美国偶像”出身歌手的全新巅峰，克拉克森也与凯莉-安德伍德同样作为两面选秀出身的歌手成为旗帜，这无疑是具有历史意义的。
　　欢娱乐队的“花样年华”，堪称2012年的年度最大发现，被誉为“年度三大妖单”之一，见证了音乐行业卧薪尝胆绝地逆袭的奇迹，今晚，“花样年华”也是唯一一首全场大合唱的歌曲，作为三大妖单的代表登上表演舞台。
　　苟提耶的“最熟悉的陌生人”，真正“年度三大妖单”之首，这首独立流行杂糅另类摇滚的歌曲在几乎没有任何附加光环的情况下，依靠自身过硬的质量完成不可思议的蹿红，全球范围内的销量已经突破一千两百万，成为目前为止全世界销量最高的单曲，从籍籍无名到一夜爆红，完全摸不到任何痕迹。
　　顺带一提，“年度三大妖单”的另外一个席位则隶属于“或许电我”。
　　弗兰克-奥申的“想着你”则是天才之作，被无数专业乐评人追捧为年度最佳单曲候补，如潮赞誉似乎又再次看到诺拉-琼斯当年横空出世的光景。
　　一日国王的“我的恶魔”与弗兰克-奥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包围在专业乐评人无与伦比赞美声浪之中的作品，但比起“想着你”来说更加具有市场性，于是成为提名阶段的最大赢家，与“孤独男孩”并驾齐驱。


第381章 干脆利落
　　年度录音，花落谁家？
　　两大妖单作为市场代表，“花样年华”和“最熟悉的陌生人”无疑是今年市场最受欢迎的单曲，销量一骑绝尘，尤其是后者创造了历史记录，而前者则成为独立音乐、流行摇滚的代表。
　　两首人气单曲作为中坚代表，“孤独男孩”与“更强”都是业内坚守多年的中坚歌手，今年双双奉献质量绝佳的作品，得到市场的广泛响应之余，专业乐评人也同样给予了诸多赞誉。
　　两首绝佳作品作为新生代表，“想着你”和“我的恶魔”全部来自初出茅庐的年轻歌手——不管怎么说，一日国王也才发行首张正式录音室专辑而已，而且两首作品全部是今年乐评人评价最高的单曲之一，如潮赞誉在专业层面达到新高，但目前为止，两首单曲市场表现都相对平平。
　　六首提名作品，三种路线，那么，最终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呢？
　　从提名阶段的形势分析来看，“最熟悉的陌生人”、“花样年华”、“孤独男孩”是热门选手，而“想着你”、“更强”、“我的恶魔”则是提名即胜利。
　　但是，从今晚颁奖典礼的走势来看，“我的恶魔”和“更强”的得奖几率直线上升，甚至已经反超“花样年华”，与“最熟悉的陌生人”、“孤独男孩”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悬念，重重。
　　当大屏幕之上六位提名歌手的影像播放完毕的时候，紧张感就在现场弥漫开来，站在后台待机区的一日国王也出现在了屏幕上，与其他五位提名者的画面形成一个六边形构图，等待得奖结果的揭晓。
　　但是，比起紧张来说，一日国王成员更多是一种慌乱——匆匆忙忙返回后台，匆匆忙忙结束补妆，匆匆忙忙前来待机，根本就没有发酵沉淀的时间，事情就一件接着一件，肿胀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理清思绪，然后就已经晕头转向地出现在大屏幕之上，一直到现在才能够稍稍得到些许喘息的空间。
　　“我是谁我在哪里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从奥利的茫然眼神里就能够解读出如此信息，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好不了多少，只是他们掩饰得更好些罢了，甚至就连视线应该朝着哪个位置对焦，也无法确认。
　　而且，作为颁奖嘉宾的王子也没有拖拖拉拉的打算，等待提名影像播放完毕后，他就直接打开手中信封，低头瞥了一眼卡片，甚至没有停顿片刻制造悬念，嘴角微微一抿发出感叹：
　　“哦，我爱这首歌。’我的恶魔’，一日国王。”
　　答案，揭晓。
　　从登场到宣布答案，整个流程没有任何废话，自然也就没有能够让紧张气氛酝酿起来，王子毫不拖泥带水的干净风格让悬念仅仅只是在空气中漂浮片刻，然后就彻底烟消云散，就连观众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哦？
　　吼！
　　啊！
　　哇！
　　短短瞬间，情绪跌宕起伏地激荡汹涌着，然后潜意识的反应就已经率先做出了动作——
　　一日国王？
　　什么！
　　一日国王！
　　此时此刻，站在后台待机区的一日国王也是满眼困惑，面面相觑地交换视线，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请登台！”工作人员做出了邀请的手势，但是，一日国王队员的脚步依旧有些迟疑。
　　站在摄像机后面的爱丽丝连连招手，“罗南，登台！得奖了！”
　　不是喜悦，也不是幸福，因为此时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感受情绪的涌动，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颁奖典礼流程，他们必须再次登台，不能出现错误，不能耽误直播，现在他们必须尽快登台才行。
　　“哦。哦哦哦。”一日国王的成员们熙熙攘攘地离开了待机区，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台摄像机以倒退的方式跟踪随拍，一路跟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走上舞台，一直到他们的身影出现在全场观众的视线之内。
　　爱丽丝一路目送着乐队成员的脚步走上舞台，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个念头才缓缓地在脑海里浮现：
　　得奖了？
　　一日国王居然真的得奖了？
　　上帝！
　　不由自主地，爱丽丝就打了一个激灵，然后鸡皮疙瘩就从脚底飞快地窜到脑门，刹那间情绪汹涌。
　　现场嘉宾们也不例外。
　　因为王子公布结果着实太过干脆利落，强大的冲击力毫无预警也毫无保留地就这样直接正面冲撞过来，以至于震惊的情绪也不够充分，只是意外和惊讶，不由愣神片刻，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一直到一日国王成员们出现在舞台上，今晚第五次登台的身影终于让现场嘉宾们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实感——
　　毫无疑问地，从年度新人到年度歌曲再到年度录音，四大综合奖项已经包揽三座留声机奖杯的一日国王，正式超越黑键乐队，成为第五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最大赢家，以黑马姿态一路笑到最后。
　　震撼，姗姗来迟！
　　错综复杂的情绪在脑海里激荡汹涌着，脑海里下意识感受到的质疑、错愕、意外等等负面情绪剧烈震荡着，但随后大脑就渐渐反应了过来。
　　不管如何，今晚一日国王的演出就已经证明了自己，精彩绝伦的表演依旧是今晚颁奖典礼的最大亮点，即使是群星云集的格莱美现场，一日国王也凭借着无与伦比的表演留下不可磨灭的深深印记。
　　从年度新人逆袭欢娱乐队的小小意外却有迹可寻，到年度歌曲“我的恶魔”爆冷胜出却成功赢得全场嘉宾的由衷敬佩甚至引发无数共鸣袅袅回旋，再到年度录音“我的恶魔”绝地逆转完成不可思议的登顶。
　　事情，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震惊了。
　　然后，掌声响起。
　　啪啪啪。
　　啪啪啪！
　　轰轰轰。
　　轰轰轰！
　　循序渐进的掌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雷鸣般的声响开始席卷全场，嘉宾们面面相觑地交换着视线，眼底流露出无奈的苦笑——冷门依旧是冷门，黑马依旧是黑马，今年的格莱美颁奖典礼确实是非比寻常。
　　但意外之余，却不得不由衷敬佩，一日国王确实是用表演征服了现场，争议，也就不再那么尖锐了。
　　丹-奥尔巴赫和坐在旁边的帕特里克双双站立起来，一个转头，就可以看见苟提耶和欢娱乐队也已经站立了起来，作为竞争对手，他们齐齐用掌声做出回应，表达自己的立场。


第382章 自我展示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双脚走上舞台之后，马克西姆一眼就看到了等待在舞台上的王子，与迈克尔-杰克逊同一时代的顶级巨星，不敢置信地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队友们，用眼神表达自己的震撼与错愕。
　　难以相信！
　　这一切着实太过美好也太过幸福，甚至堪称完美，但也因为太过完美而失去了真实感，让人忍不住怀疑现实。明明已经是今晚第五次登台，但狂喜的幸福与雀跃依旧在胸膛里汹涌着，无法分辨虚实真假。
　　脚步，一深一浅地前进着，就好像踩在云端——
　　一座格莱美是惊喜，四座格莱美则是惊吓，再加上兵荒马乱的后台风云，以至于现在依旧晕头转向，惊吓与慌张的情绪扑面而来，摇摇晃晃的脚步如同踩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根本就无法踏踏实实地站稳。
　　然后，王子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马克西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屏住呼吸，快步上前，礼貌地拥抱了王子，视线依旧充满惊奇地打量着王子的脸孔，完完全全无法相信曾经在新闻和电视里看到的传奇人物居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王子将留声机奖杯交给了马克西姆，而后露出礼貌而不失得体的微笑，对着一日国王的其他三位成员颌首示意，那充满距离感的表情拒绝了准备上前拥抱的克里夫，就好像在说：保持社交距离是基本礼仪。
　　克里夫的动作稍稍僵硬些许，但是面对王子转身走向旁边的背影，又不能说什么，着实有些郁闷，然后罗南和奥利就已经走了过来，轻轻拍打了克里夫的背部一下，交换视线，表示安慰，克里夫才镇定下来。
　　此时，马克西姆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话筒面前，但还是转头看向了队友们，结果奥利依旧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克里夫则心绪汹涌没有能够做出回应，只有罗南给了马克西姆一个肯定的视线。
　　马克西姆的笑容就绽放了开来——他等待这一刻，真的已经太久太久。原本以为，今晚就已经没有机会了，却峰回路转又再次站在了话筒面前，如同手中的留声机奖杯一般，绝对是意外惊喜。
　　于是，笑容就绽放开来。
　　马克西姆微微挺直腰杆，气宇轩昂的英俊潇洒姿态再次完美呈现，抬起眼睛，注视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海，此时才注意到，全场嘉宾正在陆陆续续落座，这也意味着他们刚才全部站立起来送上掌声，只是他们自己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细节，但豪情万丈依旧在胸腔里激荡起来。
　　意外！意外！还是意外！
　　即使是一日国王自己都万万没有想到，今晚他们能够如此多次走上舞台，哪怕是白日梦也没有梦见如此场景，因为太疯狂也太夸张，但现在，一切就正在发生着，从嘉宾们到观众们，再到一日国王自己，全部都陷入一种难以置信又惊叹连连的状态，很难准确用语言完成形容，脑海里正在掀起一股风暴。
　　“我现在感觉自己丧失语言能力了。”马克西姆微笑地说道，声音还是微微发紧，能够感受到情绪的汹涌，但俊朗的面容还是牢牢抓住了视线，此时观众们才真正意识到，原来一日国王的贝斯如此英俊。
　　马克西姆微微侧身，“这都是因为我们身后站着这位拄着手杖的大师，从儿时起就听着他的音乐长大，他也是我爱上音乐的原因之一，我想，他应该是无数人喜欢音乐的重要原因，此时此刻能够和他站在同一个舞台，我……我有些情绪过载。”
　　全场，掌声再次响起，为一日国王，也为王子。
　　即使是马克西姆自己，先后错过两次机会之后终于迎来属于自己的发言机会，脑海里涌动的情绪也有些疯狂，左冲右撞的迫切与渴望让胸膛几乎就要炸裂开来，他需要稍稍冷静些许，重新组织语言。
　　深呼吸一口气，马克西姆继续说道，“我必须说，所有提名歌曲都棒极了，不仅仅是今晚赢得提名的歌曲们，另外还有很多没有能够赢得提名的音乐和歌手，我想谢谢每位认真制作音乐的人，也谢谢每位倾听音乐的人，是你们的存在让今晚的颁奖典礼蓬荜生辉。”
　　掌声，雷动！
　　虽然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但可以看得出来，马克西姆处理得非常好，等待了又等待的闪耀时刻终于来临。
　　然后，马克西姆就转头看向了站在斜后方的队友们，“当然，我必须感谢我的队友们，没有你们的坚持也就没有今晚的我们，更重要的是，没有你们的创作也就没有‘我的恶魔’这首歌，否则我也就没有办法站在王子面前讲话了。”
　　一个小小的打趣，再次提起王子，现场也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最后，”马克西姆再次收回视线，“我想感谢我自己，过去这些年最后真的辛苦了；还有，六个月前在放弃的边缘又重新回来，这是一个充满痛苦的决定，但我依旧回来了，所以，我想专门感谢我自己。”
　　这……
　　现场呆若木鸡。
　　但马克西姆却是如此堂堂正正、理直气壮，根本没有在乎观众的视线，说完，他还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留声机奖杯，再次强调了一句，“谢谢！”
　　俊朗的脸庞之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灿烂而明亮，迷人的绅士风度就好像从好莱坞黄金时代走出来一般，整齐的二八分油背头更是能够完美展现脸部棱角和五官轮廓，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着实迷人。
　　沐浴在聚光灯底下的马克西姆，在闪闪发光。
　　此时再结合马克西姆的得奖感言，就越发有趣起来，现场观众稍稍愣神片刻，而后在错愕之中响起了掌声，然后笑容也没有能够忍住，纷纷上扬了起来——
　　不管如何，这份自信就是娱乐圈里生存的必备素质。
　　而转身看向队友的马克西姆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神里终于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这让罗南不由笑了起来，克里夫也是哭笑不得，只有奥利一个认真地看着马克西姆，用眼神表示关心：
　　这就已经说完了吗？
　　马克西姆对着奥利重重地点点头，“嗯。”
　　感谢自己，这就是马克西姆最想说的，又有谁能够责怪他呢？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第383章 短暂喘息
　　斯台普斯球场的灯光缓缓暗淡下来，一日国王和王子携手返回后台，将舞台让给继续直播的表演。
　　王子依旧是酷劲十足，轻轻颌首打过招呼之后，就雷厉风行地离开了，根本就没有寒暄客套的打算，就好像专门前来出差的商务人士，公事公办，结束之后就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乐队成员们也依旧没有时间休息调整，在熙熙攘攘的祝贺与欢呼声之中，一路返回化妆间，将留声机奖杯交给爱丽丝，然后就快速进行简单的擦汗补妆，打理完毕之后，他们还需要重新返回直播现场。
　　因为刚才的兵荒马乱而心有余悸，工作人员的忙碌节奏居然又更上一层楼，在激发出极限之后还能够继续突破极限，确实令人瞠目结舌，短短不到十五分钟就已经结束所有打理，乐队成员终于可以返回现场坐席了——
　　其实，今晚他们全程都在奔波，除了开场之外，就没有能够好好安静坐着欣赏演出，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是匆匆忙忙挤出来的，以至于现在都不清楚今晚的表演到底如何，又有谁奉献了什么精彩演出。
　　一直到重新落座之后，和卫斯理、杰里迈亚等人打过招呼，罗南才稍稍得到片刻喘息时间。
　　此时，舞台上正在进行今晚最重要也最精彩的核心表演。
　　首先是格莱美主办方美国录音学院的主席与格莱美基金会名誉主席的携手登台，揭晓了一项全新基金会，专门用来赞助年轻的独立音乐人，并且设置专门的项目，帮助社区大学里安排相关音乐培训项目，期待能够用音乐改变更多普通人的生活。
　　然后是今晚最重要的缅怀环节，由埃尔顿-约翰爵士再次领衔登台，带来一批音乐人完成串烧演出，整个演出持续了将近十二分钟，奉献遥远年代的经典佳作，再次唤醒人们对于美好音乐的往昔回忆。
　　最后则是全场收官压轴演出，由今晚最佳拉丁流行专辑得主胡安内斯（Juanes）和新生代代表天才创作者弗兰克-奥申联手完成。
　　小小的细节就能够感受到脉络和框架，对格莱美的想法做出判断——
　　第一，拉丁流行专辑和灵魂节奏蓝调歌手的组合为今晚表演收官，这本身就说明了格莱美希望激励音乐多元化的发展，不仅仅是现在强势崛起的流行和电子，音乐还是需要更加丰富也更加多样的类型风格。
　　第二，开场是新生代领军人物泰勒-斯威夫特，收官是新生代不世天才弗兰克-奥申，两位年轻歌手一前一后奠定了格莱美的基调，在缅怀传奇音乐人的同时还是展望未来，期待着年轻一代能够快速成长起来。
　　题外话，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一日国王或者闪耀乐队作为收官呢，显然，弗兰克-奥申在业内的人脉还是发挥了巨大作用，当然，弗兰克也足够优秀，那么在同样才华横溢的情况下，人脉就能够打破平衡。
　　从格莱美的表演安排就能够逆推出一个观点——
　　一日国王在今晚的崛起，并不是真正的冷门。客观来说，黑键乐队、欢娱乐队都非常出色也非常值得嘉奖，但是相较而言，更加年轻、更加独特、更加锋利的一日国王，更加符合格莱美的构想蓝图。
　　从专业乐评人对“七”这张专辑的赞不绝口，到一日国王自身漫长艰辛的坚持，再到扎实的舞台功底和专业能力，这支年轻乐队确确实实展现出了巨大潜力，完全凝聚了格莱美对于今年以及未来的基调。
　　于是，年度新人、最佳摇滚专辑、年度歌曲、年度录音，一日国王就这样一路爆冷逆袭，但也不是随随便便爆冷的，“七”这张专辑的过硬质量以及一日国王今晚演出舞台的顶尖实力，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颁奖典礼已经结束尾声，一日国王的演出依旧是今晚当仁不让的最大亮点！无可争议！
　　那么……胡安内斯和弗兰克-奥申担任今晚颁奖典礼的收官嘉宾，是否还意味着更多呢？
　　比如说，年度专辑？
　　如果，只是假设如果，一日国王再次顺势赢得年度专辑奖呢？
　　此前就提到过，在格莱美五十五年历史上，单届得奖最多的歌手是迈克尔-杰克逊，一个晚上揽获八座留声机奖杯；而单届得奖最多的女歌手则是碧昂斯和阿黛尔，以六座奖杯并驾齐驱；另外诺拉-琼斯是唯一一位单届囊括四大综合奖项的歌手——但严格来说，年度歌曲并不是属于她的奖杯。
　　在同一届格莱美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最大难度就在于年度新人，一方面需要是新人，但另一方面又要求新人的专辑能够击败群雄斩获另外三大综合奖项，这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诺拉-琼斯曾经无限接近如此荣耀。
　　而今晚，不知不觉中，一日国王就已经迫近如此荣誉了，胡安内斯和弗兰克-奥申担任收官嘉宾的决定是否释放出更多信号，预示着一日国王能够创造历史呢？进一步预示着，格莱美准备再次打破预期？
　　这，着实是一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
　　因为今年的年度专辑竞争激烈程度堪称十年之最。
　　格莱美的年度专辑，其实就相当于奥斯卡的最佳影片，这是对整个制作团队、整张专辑整体质量的肯定——
　　即使“我的恶魔”拿下年度歌曲和年度录音，成为今年最受肯定的单曲，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整张专辑的质量能够技高一筹，看看提名名单就知道了。
　　年度专辑的五位提名者分别是——
　　黑键乐队的“未来前程”，欢娱乐队的“某些晚上”，蒙福之子的“巴别塔”，弗兰克-奥申的“橘色频道”，一日国王的“七”。
　　年度三大妖单之中，只有欢娱乐队赢得年度专辑的提名，这就是最直观的证明了。
　　五张专辑，全部都是大有来头的作品，在销量人气、专业评论、产业改革等等方面都拥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竞争激烈的程度轻松压过了年度录音和年度歌曲，无疑是今晚最具悬念也最具分量的一个奖项。
　　难道……格莱美真的准备在一日国王身上豪赌一把？不会吧？


第384章 终极悬念
　　纵览年度专辑的五个提名席位，每一张作品都是大有来头，而且挤掉了泰勒-斯威夫特、酷玩乐队、缪斯乐队、魔力红、艾丽西亚-凯斯等等歌手的优秀作品，竞争激烈程度得到了所有专业人士的一致肯定。
　　仅仅是提名名单，就能够看出格莱美的想法。
　　从专辑销量来看，在2012年的年终专辑总销量榜单之上，蒙福之子排名第六、黑键乐队排名第十九、欢娱乐队排名第二十，三张专辑销量都突破了一百六十万。
　　但弗兰克-奥申和一日国王都没有能够跻身年终榜单的前五十，其中弗兰克-奥申的专辑至少还赢得了一周公告牌冠军；而一日国王的单周销量至今都没有能够进入公告牌前十名。基本可以说是被市场无视。
　　从媒体评价来看，一日国王和弗兰克-奥申并驾齐驱、平分秋色，在专业乐评人的媒体综评里拿到了九十三分，这也是今年评分表现最好的两张专辑；另外三张专辑则全部低了一个档次，媒体综评最高的是黑键乐队的八十四分——
　　其中，蒙福之子只有六十三分、欢娱乐队更是只有六十分。
　　当然，不是说销量高或者评分高就一定得奖，两组数字所展现的，更多是“商业与艺术”之间的矛盾。
　　格莱美没有选择销量最高或者评分最高的作品，而是始终在探索着商业与艺术之间的平衡，挑选出了五张提名专辑。
　　蒙福之子和欢娱乐队销量好但评分差，一日国王和弗兰克-奥申评分好但销量差，这就是最鲜明的一组对比，如此一来，黑键乐队在雅俗共赏之间寻找到最佳平衡，自然而然就成为今晚的得奖最大热门。
　　从颁奖典礼前的分析来看，黑键乐队确实呼声最高，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日国王，非常令人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媒体普遍认为，一日国王的专辑确确实实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寻找到了平衡，否则“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也就不会赢得市场瞩目了，目前专辑销量没有能够爆发出来，就和当年的魔力红乐队一样还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再加上七项提名领跑的声势，确确实实让他们位于黑键乐队身后，成为得奖热门。
　　严格来说，一日国王在年度专辑的胜率是高于年度歌曲、年度录音的。
　　只是，现在所有格局都被打乱之后，一日国王还能够延续自己在年度专辑的竞争力吗？毕竟一日国王已经斩获了如此多奖杯，想要继续横扫千军的创造历史，绝非易事，“七”这张专辑真的达到如此高度了吗？
　　因为今晚颁奖典礼的走势着实出现太多意外，以至于全盘格局都需要重新审视，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此时，自然而然就会想起阿黛尔去年创造无数历史的专辑“21”，这张专辑确确实实在商业与艺术双层面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度，格莱美给予六座留声机奖杯的肯定，也得到大众的一致肯定——虽然反对和挑刺的声音永远都不会消失，但整体来说还是积极肯定的。
　　而现在，“七”真的能够复制“21”甚至超过“21”的高度吗？又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说，一日国王真的能够承载诺拉-琼斯当年横空出世的光环吗？
　　显然，每个人心中都必须打一个问号，却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因为一日国王完完全全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没有时间也没有足够的信息来完成判断，现在大家也是一团迷雾。
　　而蒙福之子则被认为是爆冷最佳人选，虽然“巴别塔”这张专辑过于流行，以至于失去了乐队本来的特色，但是他们依旧在民谣摇滚之中寻找到了流行密码，无疑是今年摇滚全面复苏回暖的重要功臣之一。
　　另外，弗兰克-奥申和欢娱乐队永远是不能小觑的黑马。
　　除了销量与乐评之外，一日国王、弗兰克-奥申和欢娱乐队全部提名年度新人，这也是今年的最大变数。
　　按照往年习惯，对于新人来说，提名年度专辑就是胜利，想要得奖的话，还是等待第二张专辑再说；但今年却彻彻底底打破了如此局面，因为三位新人的强势崛起，齐齐跻身年度专辑的最后争夺战，联手围剿黑键乐队和蒙福之子，情况顿时就微妙起来了，往年惯例显然已经作废——否则不就等于缺少三位参赛者了吗？
　　这样的意外，到底是推动黑键乐队和蒙福之子的得奖几率，还是增加三位新人脱颖而出的可能性呢？
　　再加上今晚冷门迭爆的走势，情况也就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惯例，已经不再作数，那么，常理，也就无法推断，当经验无法成为参考对象的时候，悬念也就充满无数可能。现在，任何一张专辑脱颖而出也都不再稀奇，哪怕是弗兰克-奥申异军突起也不意外。
　　难道，一日国王真的要完成大四喜的壮举？
　　不会吧！
　　如果不是一日国王的话，“两位新人VS两位中流砥柱”，那么到底谁能够胜出呢？格莱美在商业与艺术的平衡之间又将如何探索呢？还有，到底是热门强势胜出，还是黑马继续爆冷逆袭呢？
　　而且，弗兰克-奥申被寄予厚望，今晚担任全场演出的大轴，这一动作本身就具有深远意义，又是否暗示着格莱美准备一路爆冷到底呢？
　　问号，问号，还是问号。
　　伴随着弗兰克-奥申的登台演出，悬念也就被推向极致，全场嘉宾都能够感受到心脏几乎就要停止的窒息感。
　　此前，虽然一日国王连连爆冷，但因为着实太过意外，以至于现场观众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自然也就感受不到震惊之外的错杂情绪；而现在，历史创造的可能性突然之间就来到眼前，紧张与刺激双重冲击，错综复杂的想法就在脑海里汹涌，以至于观看弗兰克-奥申演出的注意力都有些分神。
　　罗南和队友们，也不例外。
　　经历年度录音的一阵混乱之后，好不容易终于落座，慌乱的情绪稍稍镇定下来，此时终于能够细细品味了，真实感迅速在胃部翻涌搅拌，凌乱的思绪强势占据大脑，注意力也就难以集中起来。


第385章 心态失衡
　　安坐在椅子上，心绪涌动，然后胃部就能够感受到冰块的缓缓沉淀下坠，这让罗南稍稍有些真实感——
　　如果！再下一城的话？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萌芽，心脏就好像要炸裂开来一般，然后赢得年度录音的喜悦与亢奋就排山倒海地汹涌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创造历史，更多是因为不可思议，从籍籍无名到几乎就要放弃的绝境之中，短短六个月就站在世界之巅、这样的极速上升姿态着实太过凶猛，心脏真的吃不消。
　　哪怕再世为人也不行。
　　“罗南？”
　　耳边传来杰里迈亚的声音，罗南猛地转过头去，如同惊弓之鸟——没有形容错误，就是受到惊吓的条件反射，然后顺着杰里迈亚的视线低头望去，这才看到自己完全收紧的左手，牢牢抓住椅子扶手，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爆突，好像下一秒就要炸裂一般。
　　此时，大脑才感受到狂跳不止的心脏，胸膛隐隐作痛。
　　罗南露出一抹苦笑。
　　颁奖典礼的前半部分，罗南完完全全没有报以希望和期待，即使紧张也只是因为感受到现场的气氛，反而能够始终保持平常心，然后将所有激动和亢奋全部压制下去，在队友失控的时候依旧能够掌握局面。
　　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仪态贯穿全场，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每一个奖项都是令人欣喜的意外，比起惊讶与错愕来说，更多是怀抱着幸福和坦然的姿态迎接那些璀璨的瞬间。
　　现在，期待值悄然升起，迫切的渴望就让人口干舌燥起来，即使竭尽全力深呼吸也依旧感受不到氧气的存在，那张溺水感着实令人恐慌，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般，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感受不到脚踏实地的实感，心慌不已。
　　平衡，就这样被打破了。
　　果然，“欲望”是会滋生会成长的，如同弥漫的黑暗一般，不知不觉地吞噬理智。
　　杰里迈亚对着罗南展露一个笑容，轻轻拍了拍罗南的手背，用口型说道，“我相信你。”
　　这是相信一日国王能够得奖的意思吗？
　　罗南的嘴角往下压了压，哭笑不得地轻笑了出来，“你没有在帮忙。”期待值又更高了，现在他觉得自己胃部剧烈翻滚，感觉好像随时就要呕吐一般。
　　杰里迈亚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着舞台望去，弗兰克-奥申的表演已经宣告结束。
　　其实，一日国王依旧没有太多喘息时间，他们返回座位的时候，表演就已经进入后半段，椅子还没有来得及坐热，表演就已经结束，然后，全场最后一个大奖就要即将颁发。
　　一切都太赶也太急了，呼啦啦地一阵呼啸而过，根本没有留下反应空间，然后就一波接着一波扑面而来，狂跳不止的心脏几乎就要炸裂开来。今晚，所有的所有都是如此，漫长的四个小时被拥挤着数不胜数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没有时间好好沉淀好好享受，然后就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匆匆地，罗南转头看向右侧，在昏暗光线之中能够看到奥利的侧脸，他似乎也感受到了罗南的视线，转头看过来，露出一个忐忑的笑容，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用口型说道，“我不认为会是我们得奖。”
　　不是谦虚，而是客观。
　　整个格莱美漫长五十五年历史里都没有发生的事情，一日国王却完成了？
　　不，他们不这样认为。
　　但是，奥利这样说，眼神却依旧忽明忽暗地泄漏了内心的忐忑——站在创造历史的门槛前，真的有人能够不在乎吗？真的有人能够彻底置身事外吗？即使理智压制住了亢奋，即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但情感依旧如同脱缰野马。
　　说完，奥利就吞咽了一口唾沫，干涩的喉咙似乎就要冒烟了一般，忐忑不安的心绪让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
　　看着奥利的模样，罗南稍稍平静了些许，对着奥利露出一个笑容，“那么就做好为得奖者送上掌声的准备。”
　　奥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然后，颁奖嘉宾登台了——
　　阿黛尔！
　　虽然目前为止仅仅发行两张专辑，而且年仅二十三岁，但这位英国女歌手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受欢迎的新生代女歌手代表，哪怕去掉“新生代”的前缀，恐怕也没有什么问题，因为她现在就是万众瞩目的宠儿。
　　论销量，“21”这张专辑连续两年登顶全球专辑销量排行榜的年终冠军，已经毫无悬念地成为二十一世纪以来最受欢迎的一张专辑，一扫音乐市场低迷颓废的势头，再现九十年代的辉煌，令人叹为观止。
　　论奖项，从“19”到“21”，两张专辑让阿黛尔拿奖拿到手软，单单是格莱美就已经囊获了九座留声机奖杯，毫无疑问就是当代女歌手的领军人物，甚至有人调侃阿黛尔是格莱美的亲闺女，得天独厚的宠爱。
　　今晚，阿黛尔的荣誉簿又再次添加一个头衔，作为年度专辑的颁奖嘉宾，为全场颁奖典礼画上完美句号。
　　格莱美不是奥斯卡，并没有前一年得奖者担任颁奖嘉宾的惯例，格莱美的颁奖嘉宾总是星光熠熠的顶级巨星们，而且四大综合奖项更是重中之重，从此前的凯蒂、菲丝和蒂姆、王子就可以看得出来。
　　现在，则是阿黛尔。
　　由年仅二十三岁的阿黛尔担任终极大奖的颁奖嘉宾，这一动作本身就是一种肯定，确确实实见证了阿黛尔业内地位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当阿黛尔登台的时候，全场嘉宾观众的欢呼与呐喊又再次席卷，起立鼓掌的热浪，堪比王子登台，这也能够看出阿黛尔现在在音乐行业里的地位了。
　　不过，阿黛尔依旧有些拘谨内向，不太擅长这些社交场合的往来，即使是面对赞誉也显得不太适应，她的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但眼神完全低垂下来，有意识地闪避现场观众的视线，透露出一丝生涩来。
　　一袭暗红色大花晚礼服，勾勒出阿黛尔丰腴的身材，她显然不是普罗大众审美意义上的传统美女，但她拥有自己的个性与色彩，并且注入才华，让整个人都变得光芒万丈起来，这不是美貌而是魅力。
　　“晚上好。”阿黛尔站在了话筒面前，“很高兴再次回到格莱美。”


第386章 历史瞬间
　　“晚上好，很高兴再次回到格莱美，感谢邀请。”
　　阿黛尔非常简单地做了一个开场，而后就如同王子一般，毫不拖泥带水地切入主题。
　　“现在，大多数年度专辑得主似乎会在全球范围内取得更大的成就，举办全球巡演，又或者是像去年得主一样大了肚子。”
　　阿黛尔指了指自己怀孕的大肚子，全场哄笑——虽然阿黛尔不擅长客套寒暄，但不要忘记了她是英国人，自嘲的幽默技能依旧能够信手拈来。
　　“无论提名者之中最终谁能够得奖，作为颁奖者，我都深感荣幸。以下，就是年度专辑的提名者们。”
　　简洁明了，点到为止，阿黛尔也直接进入了颁奖环节，大屏幕之上立刻就开始播放提名者的影片。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年度专辑的得奖者是……”
　　阿黛尔的声音也微微收紧起来，可以明显感觉到激动的情绪在喉咙里翻涌。
　　然后，全场观众的目光就全部集中在阿黛尔的双手之上，可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双手有些水肿，拆开信封的动作稍显笨拙，没有能够干脆利落地打开信封，这也让现场的紧张气氛越发汹涌起来。
　　迫切等待答案的急切和焦躁情绪在蔓延，如同被架在篝火上炙烤一般。
　　汩汩。
　　汩汩！
　　罗南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他的所有心神全部集中在阿黛尔的身上，前所未有地专注，刹那间整个人完全紧绷起来，好像随时可能绷断的弓弦。
　　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阵声响。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濒临爆炸边缘，然后强有力的撞击持续不断地冲撞胸膛，胸口也濒临炸裂边缘，整个胸腔里激荡着一股汹涌的力量，阵阵回响在耳膜之上激荡着，连带着整个大脑也跟着轰鸣起来。
　　时间与空间，就放慢了速度，五倍、十倍、一百倍，放慢到极致，恍然之间，仿佛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陷入凝滞状态，聚光灯底下的阿黛尔，一举一动都在瞳孔里放大，甚至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不会错过。
　　一点。再一点。
　　嗡嗡嗡。
　　嗡嗡嗡。
　　身体的血管里一阵轰鸣，胃部开始排山倒海，因为晚餐什么都没有进食，以至于舌尖开始出现昨天晚餐的味道。
　　罗南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患得患失的混乱已经彻底打破平衡，但是乱作一锅粥的大脑已经彻底脱缰。
　　因为呼吸困难，所以干脆屏住呼吸，仿佛回到孩童时期，将脑袋埋在盛满水的脸盆里，学习憋气，然后外面的世界就这样渐行渐远，所有嘈杂所有声响所有炙热所有汹涌，全部都慢慢远离，最终消失。
　　嗡嗡嗡！
　　嗡嗡嗡！
　　血液，在沸腾，下一秒皮肤就要开始燃烧。
　　啪。
　　终于，阿黛尔用指甲打开了信封，全场视线刹那凝结，就连阿黛尔都能够感受到层层叠叠扑面而来的压力，以至于动作也稍稍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打量着现场嘉宾的神色，愣了愣，然后就自己笑了起来。
　　但停顿也只是片刻，阿黛尔马上就回归自己的任务，低头扫描了卡片一眼，在开口之前，笑容就再次上扬起来，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光芒，显得意味深长，顿时就让斯台普斯球场的空气彻底凝结起来。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谁是最终得奖者？
　　谁创造了历史？
　　观众们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分析阿黛尔的眼神与表情，阿黛尔就已经抢先一步直接宣布了答案。
　　“‘七’，一日国王。”
　　震惊与错愕的情绪凝结成为一记重拳，正面撞击而来，山呼海啸的激荡就在脑海里引爆，只剩下一个想法：
　　哇哦。
　　哇哦！
　　耶稣基督！
　　甚至没有办法深入思考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迎来了一场宇宙大爆炸式的震撼，刹那间就掐断了呼吸，除了惊叹还是惊叹，面面相觑之间，完全寻找不到其他神色或者情绪，只有惊叹在持续激荡着。
　　然后，掌声雷动！
　　大脑还没有能够运转起来，条件反射的鼓掌动作就已经做出来，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全场嘉宾和观众都已经站立起来，排山倒海的掌声与欢呼呈现出盘旋上升的姿态，节节攀升，并且探索着难以想象的制高点。
　　历史，他们见证了历史！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上，全场嘉宾以及电视机前的数千万观众集体见证了历史时刻的诞生：
　　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囊括四大综合奖项的艺人，出现了！
　　年度新人、年度歌曲、年度录音、年度专辑，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横扫格莱美最顶级也最重要的四大综合奖项！明明是新人的姿态，却已经站在整个行业的最顶峰，创造了无数顶级巨星穷其一生都无法实现的壮举！
　　独一无二！
　　横扫千军！
　　君临天下！
　　书写历史！
　　一日国王！
　　今天，在斯台普斯球场，在格莱美舞台，他们就是真正的国王，彻底主宰舞台的国王，哪怕只有一日！
　　轰轰轰！
　　轰轰轰！
　　全场掌声汇聚在一起，山呼海啸的涌动让斯台普斯球场瑟瑟发抖，甚至冲破建筑的束缚，整座城市整个北美大陆都能够深深感受到这股激荡汹涌的热浪——无论喜欢与否，无论质疑与否，但他们确确实实见证了历史。
　　在这一刻，他们就是历史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们就是历史的一部分，在现场亲身经历了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炙热，癫狂，汹涌，张扬，即使是作为旁观者也能够清晰感受到心脏炸裂的汹涌，甚至比当事人更加投入。
　　难以置信，却也滋生出了些许荒诞——
　　又有谁能够料想到，仅仅六个月之前，这支乐队已经走投无路，真正面临着解散的危险，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残酷的现实让他们走投无路，陷入别无选择的困境，放弃，反而更像是一个成年人理智而成熟的举动。
　　而六个月之后，今晚，这支乐队却站在了世界之巅，包围在镁光灯底下，真正书写了属于自己的历史，一举成名！一黑到底！这，到底应该算是一夜成名，还是苦尽甘来呢？
　　然后，全场视线，灼热而汹涌的视线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过去，今晚的真正主人公，一日国王。


第387章 难以置信
　　“‘七’，一日国王。”
　　阿黛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试图站立起来鼓掌，但身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地摁在原地，无法动弹，甚至就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办法移动，只是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视线余光能够捕捉到身边的奥利站立起来，真心实意地鼓掌着，就好像正在为最终得奖者送上掌声一般，全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得奖者是谁，只是条件反射地按照预期反应做出动作而已。
　　此时，卫斯理整个人扑了过来——明明间隔着两个座位，也不知道这位超人到底是怎么飞跃过来的，直接拥抱住了罗南，双手如同紧箍一般牢牢钳制住罗南，忘乎所以地在耳边嘶吼呐喊：
　　“上帝！哦，上帝！”
　　没有特别的话语，就只是不断呼唤着无法给予回应的上帝，一遍又一遍，但声音的狂热和身体的力度却清晰传达出失去控制的激情，一个一个细节所暗示的答案悄然浮出水面，牢牢地抓住罗南的心脏。
　　得……得奖了？
　　下一秒，罗南就可以看见杰里迈亚放大的脸孔，持续不断地晃动着他的肩膀，但声音已经完全被全场掌声吞噬，只能够看到一个口型，好像在说“疯狂”，所有理智都被揉成一团废纸，抛到九霄云外。
　　真的得奖了？
　　在卫斯理和杰里迈亚的“帮倒忙”之下，罗南挣扎着站立了起来，然后就可以清晰地看到全场嘉宾已经起立鼓掌，熙熙攘攘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全部都聚集在他们的身上，灼热而癫狂的目光化作实质性的熔浆，在皮肤表面翻滚，隐隐能够感受到汗毛烧焦的味道，就好像置身于火海之中一般。
　　克里夫站在过道之上，满眼错愕地看向罗南，似乎正在询问：我们真的得奖了吗？这一切真的在发生吗？
　　马克西姆沐浴在灯光下，正在整理自己的服装和发型，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怎么都无法扣上扣子。
　　奥利整个人都在发抖，快步走了上来，抓住罗南的手臂，用眼神发出问号：罗南，现在是怎么回事？
　　斯台普斯球场正在回荡着主持人的介绍词，“本专辑制作人是罗南-库珀和柯蒂斯-迪恩”，随后音乐响起——
　　“追逐光芒”。
　　年度专辑播放的是首波主打曲，所以不是“我的恶魔”而是“追逐光芒”，阳光而积极的旋律在全场响起，“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熟悉的音符漫天漫地地洒落下来，与全场雷鸣掌声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现实与梦想就这样交错编织在一起，旋律如同潺潺流动在血管里的热情与癫狂，然后身体就插上了翅膀，似乎正在准备飞翔。
　　真的得奖了！
　　罗南的心脏就这样炸裂开来，如同烟花一般，一个上步就拥抱住了奥利，重重地拍打着奥利的后背，“是的，我们做到了。奥利，我们做到了！”
　　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罗南就好像傻瓜一样，只是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然后又分别拥抱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依旧在重复着同一句话，在全场夹道欢迎的起立鼓掌待遇下，全场第六次也是最后一次登台，领取最后一座留声机奖杯。
　　轰轰轰！
　　哔哔哔！
　　掌声与口哨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的声浪依旧在节节攀升，似乎看不到终点也看不到极致——
　　意外，的确是意外；冷门，确实是冷门。
　　但是，一日国王就这样创造了历史，成为漫长时间长河里第一位真正囊括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音乐人，这就足以让今晚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全场观众都荣幸地成为其中一员，见证辉煌历史的诞生。
　　掌声，轰鸣！
　　甚至比今晚任何时候都要更加汹涌也更加疯狂！
　　当一日国王一行人走上舞台的时候，全场掌声又更上一个台阶，达到了难以置信的巅峰。
　　阿黛尔已经张开双臂，做好了准备。
　　原本，马克西姆走在了最前面，但他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侧过身，让紧随其后的罗南率先走过去。
　　罗南不明所以，此时也没有时间细细深想，就直接走了上去，然后阿黛尔就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恭喜恭喜！上帝，今晚的演出真的太精彩了，这是你们应得的荣誉，真的真的太恭喜了。”
　　罗南的双脚能够感受到地面的踏实感，精神稍稍回来了一些，也拥抱了阿黛尔一下，“这是我的荣幸。”
　　但阿黛尔依旧没有松开怀抱，而是真诚地再次收紧了些许手臂，“放松下来，享受此刻，这是属于你们的夜晚。”
　　絮絮叨叨的话语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却能够感受到语言背后的真心与热情——不是熟稔好友的关怀，而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但同样能够让罗南心底缓缓流过暖意，慌乱的情绪稍稍镇定了些许，“谢谢！”
　　发自真心地。
　　仅仅只是一句简短的回答，阿黛尔也能够感同身受，松开了怀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丝毫没有顾忌形象的咧嘴大笑，然后，阿黛尔就将留声机奖杯交给了罗南，留着罗南准备发言，又相继拥抱了一日国王的其他成员。
　　包围在全场掌声与欢呼之中，罗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留声机奖杯——
　　虽然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五座奖杯了，但此时此刻，罗南依旧好像第一次触碰到奖杯一般，认真而专注地打量着奖杯，一片空白的大脑有着片刻失神，喜悦和幸福就在胸腔里炸裂开来，语言根本无法形容。
　　短暂的分神，来不及细细品味，罗南就快速收回注意力，转头看向了自己的队友们，投去询问的眼神：谁要发言？
　　这是意料之外的状况。
　　此前，一日国王已经赢得四座奖杯，每位乐队成员都赢得了属于自己的发言时间，而现在又出现了第五次机会，那么应该谁发言呢？
　　马克西姆直接做出了一个示意的动作，将得奖感言的机会让给了罗南：其实内心深处，他也明白，一日国王的转折点就是出现在罗南身上，“七”这张专辑完完全全凝聚了罗南的智慧与灵感，这才是乐队脱胎换骨的根本原因，尽管他不会认输，但他也坦然祝贺罗南，今晚，就是应该属于罗南的夜晚。
　　克里夫也露出一个笑容表示了赞同。


第388章 情绪决堤
　　原来，这才是马克西姆停下脚步让开位置的原因。
　　其实，马克西姆习惯性地首当其冲走在最前方，但最后时刻改变了主意，因为这是属于一日国王的时刻，更是属于罗南的光芒，从罗南开始到罗南结束，这才是今晚点亮一日国王光芒万丈的最佳方式。
　　真心实意地，马克西姆认为最后得奖感言机会应该是属于罗南的。
　　克里夫稍稍慢了一拍，但是看到马克西姆的动作之后，也跟着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也想要沐浴在聚光灯之下——又有谁不希望自己成为如此历史时刻的瞩目焦点呢？不过，他的脚步还是自然而然地走到了马克西姆身边，然后展露出一个笑容，迎向罗南的目光，用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赞同与支持。
　　走在最后面的奥利更是带头吹起了口哨，和全场嘉宾一样，高高地将双手举过头顶，为罗南送上掌声，但泛红的眼眶又泄漏了内心的涌动，涔涔泪水盛满了眼眶，心绪难抑，在幸福之中被感动的汹涌所包围，笑容在闪闪泪光之中绽放，即使竭尽全力也终究无法控制失去控制的情绪，再次分崩离析。
　　连带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情绪也一起汹涌起来——
　　即使是双脚站在舞台上，即使是沐浴在聚光灯下，即使是全场嘉宾瞩目着，也依旧难以相信他们真的创造了历史！一日国王真的在格莱美之夜闪耀全场，音乐梦想赈灾在斯台普斯球场绽放无尽光辉！
　　从年度新人开始，到年度专辑结束，一日国王以五座留声机奖杯、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留下了浓墨重彩的恢弘一笔，真正以黑马姿态一黑到底地笑到最后。
　　美好得没有真实感。
　　看着队友们笑中带泪的表情，岌岌可危得就要再次决堤，眼看着年度新人的场面又要重演，罗南连忙深呼吸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涌动的情绪，转身走到话筒面前，试图按照今晚此前的每一次情况控制自己，但是……
　　错综复杂的滋味却堵塞在胸口，一时之间无数想法与思绪在脑海里汹涌翻涌，如同蓬勃爆发的火山，一次、两次……五次登台的经历逐渐累积着情绪，层层叠叠地压在心头，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右手不得不收紧起来，真实地感受着留声机奖杯的棱角和重量，那抹流转的金色光晕在视线余光里张扬着，汹涌澎湃的心绪稍稍镇定下去，然后，才能够抬起眼睑，注视着全场嘉宾，开口发表感言。
　　“谢谢！”
　　罗南再次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自信而骄傲，坦然而灿烂，勇敢地迎向全场视线。
　　“谢谢阿黛尔！能够从你的手中接过这座奖杯，无疑是我们的荣幸。老实说，我们真的没有想象到自己能够再次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今晚的登场次数着实多到令人厌烦，而是因为……”
　　一个小小的自我打趣让现场嘉宾集体哄笑起来，连带着罗南嘴角的弧度也再次上扬些许。
　　“……黑键乐队非常非常出色，虽然我个人十分喜欢’橘色频道’这张专辑，但我真心认为黑键乐队会胜出，而现在……丹，帕特里克，抱歉……”
　　猝不及防地。
　　毫无预警地。
　　罗南哽咽了。原本，这应该是一句玩笑打趣的，但现在却因为哽咽而破坏了味道。
　　视线里，全场黑压压的嘉宾观众全部站立着，没有人坐下，就这样保持站立姿态注视着舞台、倾听着感言，耀眼的金色灯光扑面而来，让眼前的观众席浩浩荡荡的连成一片，根本无法识别清楚，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皮肤表面之上熊熊燃烧的热浪，然后，情绪就这样排山倒海地倾轧下来。
　　年度新人。最佳摇滚专辑。年度歌曲。年度录音。
　　罗南，全程保持沉稳冷静，以低调谦逊的姿态控制全局，牢牢掌握住乐队的重心，并且率领乐队成员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丝毫没有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反而因为全场热浪而奉献完美演出。
　　但是，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没有喘息空间层层叠叠积压下来的情绪，终于在历史创造的瞬间决堤了。
　　深呼吸。
　　罗南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说到，“……抱歉，我们今晚又再次站在了这里。显然，这应该就是好莱坞童话的终极版本。”
　　又是一个信手拈来的调侃，再次让现场嘉宾们发出了轻笑。
　　“我……”情绪，再次汹涌而至，而这一次罗南也压制不住，即使竭尽全力，也没有能够控制住模糊的双眼和湿润的眼眶，这让罗南狼狈不堪，不得不抬起脑袋，试图用物理的方式阻止泪水的决堤崩溃。
　　可是，胸腔里、大脑里、血管里涌动着情绪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就这样山呼海啸地摧毁所有一切防线，然后泪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一旦缺了一个口子，泄洪也就再也无法阻止，以至于浑身颤抖起来。
　　不仅仅是今晚，也并仅仅是音乐梦想。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当世界失去声音，当世界的光亮也逐渐暗淡，周遭就这样安静下来，似乎所有的所有都放慢脚步，进入另外一个空间，即使置身于汹涌热闹的人山人海，也依旧置身事外。
　　人生，到底应该如何继续？
　　梦想，就如同黑暗之中的唯一一缕光线；音乐，则是指引脚步靠近光线的唯一途径，然后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前行，牢牢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甚至无法分辨是因为梦想而重新获得生存勇气，还是为了生存而固执地坚持不可能实现的梦想。
　　但是，今晚，他却站在斯台普斯球场的舞台上，真正地用梦想打开局面，推开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梦想真的能够改变生活；原来，音乐真的能够驱散黑暗；原来，生活真的拥有想象之外的更多可能。
　　错杂的想法与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着，然后罗南就这样丢盔弃甲，如同傻瓜一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时根本就不堪一击，低头看着手中的年度专辑留声机奖杯，五味杂陈的情绪就这样释放出来。
　　罗南就这样傻傻地站在原地，即使是仰起脑袋也无济于事，泪水冲破眼眶的束缚，滑落下来，烫伤脸颊。


第389章 感同身受
　　“我……呃……”
　　罗南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情绪，站在原地、仰起头颅，泪水决堤，从前世到今生，沧海桑田的悲伤与苦涩、幸福与喜悦全部汹涌而上，控制力也就彻底沦为摆设，根本无法派上用场。
　　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狼狈不堪地擦拭着泪水，更不要说分崩离析、泣不成声的奥利了，全场观众也能够深深感受到那股汹涌澎湃的情绪，感同身受地湿润了眼眶，然后掌声与口哨就再次响起，用这样直接的方式为一日国王加油鼓劲，并且送上发自内心的真诚祝福。
　　罗南，听到了。
　　汹涌的音浪撞击着耳膜，心脏的跳动撞击更加强力也更加凶狠起来。
　　再次低下头，透过朦胧泪水注视着全场模糊的影像，那浩浩荡荡的人山人海在璀璨的金色灯光之中氤氲开来，罗南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微微颤抖地说道，“我不太确定这座留声机的奖杯重量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我能够确定的是，我们不是唯一一支怀抱着梦想、坚持着理想的乐队，我们不是孤独的。”
　　这样的罗南是陌生的，涌动的情绪让他分崩离析，似乎可以清晰看到汹涌的情感在灵魂深处张牙舞爪、肆意生长，真情流露的脆弱和激动让他看起来如此狼狈，却又在聚光灯之中闪闪发光，让人挪不开视线。
　　“现在，此时，此刻，依旧还有无数无数的音乐人在迷茫与黑暗之中挣扎，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拥有才华、质疑自己的梦想是否值得继续，我想说的是，无论坚持还是放弃，都不要留下遗憾，静下心来倾听自己灵魂深处的音乐，你所真正热爱的事情就会给予答案，相信我，答案始终在你自己的心里。”
　　“生活，也是如此。”
　　说着说着，盈盈泪水就这样氤氲开来，全场斑斓的灯光连成一片，如同洒落绚烂夕阳的汪洋大海一般，澎湃汹涌的心绪让罗南微微颤抖的声音根本停不下来，但罗南却更加坚定也更加流畅地说出内心的话语，就好像乘风破浪地昂首前行一般，越是狂暴就越是昂扬！
　　坐在电视机前的邓肯-特纳，莫名其妙地落下了眼泪，这让他有些慌张，匆匆忙忙地用手背擦拭掉泪水。
　　他着实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反应。
　　其实，邓肯对于格莱美根本就没有关心，他甚至不记得今晚是格莱美颁奖典礼，繁忙的工作和喧闹的日常让他没有时间关心那些颁奖典礼，倾听音乐就是所剩无几的放松时间了；但准备休息睡觉的时候；转台之间无意中看到了格莱美，这才想起来他喜欢的一日国王可能出现——
　　是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一日国王领跑格莱美提名名单的事情，相较于三个孩子的喧闹和柴米油盐的日常，格莱美提名名单真的不是他的关注对象。
　　但是，邓肯看到了登台领取年度录音留声机奖杯的一日国王，不由就停下了转台的动作，也没有回房间休息，不知不觉地就留在沙发上，继续观看了下去。
　　一直到现在。
　　倾听着罗南真情流露的得奖感言，邓肯完完全全感同身受，不仅仅是追逐梦想的音乐人，还有追逐光芒的普通人，在每个人的世界里都有自己的黑暗与挣扎，生活的复杂从来就不是正确与错误那么简单，这也意味着每个人都在坚持与放弃之间苦苦挣扎，罗南的话语、如同警钟一般在耳膜上撞击。
　　邓肯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泪水，这让他非常慌张，手忙脚乱地擦掉脸颊上的狼狈，唯恐被妻子或者孩子看到，但是，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电视屏幕，注视着沐浴在聚光灯下的罗南，明亮璀璨的灯光折射在泪珠之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彩，让罗南的面部表情和眼神光芒傲然绽放，由内而外迸发出一股坚毅的力量。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加油！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双目泛红、眼眶泛泪、声音颤抖，这样的罗南是如此狼狈不堪，却丝毫感受不到脆弱，反而是铿锵有力地爆发出一股坚韧的力量，如同北极星一般在夜空之中熠熠生辉，指引着迷途的旅人前行方向。
　　邓肯不由再次细细咀嚼起来，罗南的最后一句话是“追逐光芒”的歌词，这首充满力量的歌曲放在今晚年度专辑奖的得奖感言之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特别也更加重要，质朴的话语再次唤醒生活的重心。
　　然后，罗南就高高地举起手中的留声机奖杯，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明亮地面对全场嘉宾观众的目光，微微挺直腰杆、打开胸膛，如同自由女神像一般的姿态重新展现出乐队的坚定与信念，坦然迎接所有的瞩目视线。
　　掌声，再次呼啸地汹涌起来！
　　邓肯也跟着慷慨激昂地站立起来，用力地拍打双手，潜意识的反应动作就是内心情绪的最好呈现，但仅仅拍打了两下，邓肯立刻就意识到妻子和孩子们已经进入梦乡，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吵醒他们。
　　于是，邓肯又抑制住了情绪，放下双手，泪眼朦胧地注视着电视机屏幕，胸膛里的豪情万丈久违地涌动起来，在这一瞬间就好像整个人脱胎换骨一般，内心深处尘封的梦想又再次显露出一丝光芒。
　　梦想，从来都不曾消失，仅仅只是沉睡。
　　看着在格莱美舞台上闪耀的一日国王，邓肯也重新意识到，生活，不应该在碌碌无为的困顿之中消亡，即使拥有家庭、即使承担责任，他们也依旧不应该忘记自己的存在，繁忙的日常生活里也依旧能够拥有属于梦想的角落——
　　这是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的希望，也是让生活重新焕发光彩的灯塔。
　　他，不应该得过且过地将就。
　　其实，生活注定充满了困难和挑战，无论是乐队生活还是家庭生活，本质都是一样的，如果在难题面前低头，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告诉自己，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其他所有人也都是这样的，那么就等于自己亲手掐灭了生活的色彩；但如果始终怀抱着希望，那么枯燥乏味的生活也能够如同驱散黑暗的梦想一般绽放光芒。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邓肯用力地握紧拳头，浑身无法抑制地瑟瑟发抖着，注视着电视机屏幕，双眼盛满泪水，但这次他没有再掩饰自己的狼狈，因为内心深处的温暖与炙热让这一切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第390章 膝盖发软
　　“当世界的沉重落在肩头，当绝望的重量倾轧灵魂，加油！因为，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掷地有声的话语，为年度专辑的得奖感言画上最后一个句号，然后，全场嘉宾观众的掌声再次雷动。
　　啪啪啪！
　　轰轰轰！
　　全场保持站立的嘉宾们用最癫狂最热烈最真诚的掌声为一日国王送上赞誉——
　　不是因为一日国王已经拥有了这样的业内地位，显然，初出茅庐却一黑到底的一日国王现在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和待遇；而是因为一日国王今晚创造了历史，不管人们是否喜欢，但他们都在现场亲眼见证历史诞生的时刻，这就是终生难忘的时刻，震惊和羡慕之余，他们都必须承认这是难得一见的。
　　轰轰轰！
　　席卷全场的雷鸣掌声将第五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推向最高潮，整个斯台普斯球场都置身于轰鸣之中。
　　露西，也同样笔直笔直地站立着，跟随着全场观众一起鼓掌，但她可能还要更加用力也更加高频一些，胸膛里激荡汹涌的感动让她进入了忘乎所以的状态，全然忽略全场观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然后，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沐浴在灯光底下的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云集全场瞩目视线的罗南，眼神深处迸发出一股深沉而浓烈的情绪，炙热地燃烧着。
　　她，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罗南的泪水。
　　总是笑容满面、总是镇定自若、总是谈笑风生的罗南，总是坦然真诚、总是落落大方、总是不紧不慢的罗南，隐藏在云淡风轻的笑容背后，汹涌的情绪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之中，暴露了出来。
　　幸福的泪水，在灯光之中闪闪发光，这让露西的眼眶也跟着温热起来，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罗南的喜怒哀乐，瞬间又再次回到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
　　乐队就这样站在街头演唱，盛满笑容，即使根本没有行人停下脚步，他们也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放声高歌，就好像世界末日一般，尽情地享受着音乐所带来的快乐和幸福，自由自在地徜徉其中。
　　可是，黑暗无处不在、波涛汹涌，梦想的光辉随时都可能被吞噬乃至于熄灭，步步惊心、岌岌可危，面临分崩离析的痛苦与挣扎在苦苦坚持着，如同尾巴化作双脚之后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的小美人鱼一般，但小美人鱼却从来不曾害怕过或者伤心过，即使钻心刺骨，疼痛也依旧在泪水之中盛开出花朵。
　　因为喜欢。
　　因为热爱。
　　因为执着。
　　小美人鱼为了爱情，飞蛾扑火；一日国王为了梦想，踽踽独行。
　　盈盈泪光之中，露西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朦胧光晕之中的罗南，却越来越清晰，让她无法控制的心神激荡起来，就如同小美人鱼看到了命运之中的王子。
　　然后，得奖感言结束了，罗南转身与一日国王的队友拥抱在一起，还有阿黛尔，一群人熙熙攘攘地离开舞台，朝着侧台走去，但露西的视线依旧依依不舍地注视着罗南，跟随着那个背影一路延伸过去。
　　就在罗南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侧台的时候，露西可以看到罗南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膝盖一软，整个人蹲了下来。
　　露西的心脏刹那间收紧起来，满脸担忧地往前倾了倾身体，隐隐约约地，仿佛能够看见罗南抬手捂住脸颊，晶莹透亮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下来，但露西没有能够真正看清楚，然后罗南就被其他人包围起来，跌跌撞撞地走进侧台，就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露西不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惊呼出声，但是泪水就如同短线的珍珠一般，噼里啪啦地不断往下掉，滚烫的温度几乎就要烫伤脸颊和手背，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难以想象，罗南到底经历了什么又背负了什么；也难以想象，今晚的辉煌与璀璨对罗南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肯定远远超出想象，所以罗南压抑了又压抑也终究没有能够阻止情绪的决堤。
　　即使是充满喜悦和幸福的泪水，但冲破黑暗瞬间的庆幸还是带着满满苦涩，就连眼泪都变得委屈巴巴起来——
　　差一点点，也许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无法认识一日国王了，她也无从得知有这样一支乐队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始终怀抱着梦想也始终相信着音乐，从“追逐梦想”到“我的恶魔”再到“分崩离析”的恢弘与壮丽，承载了一个灵魂的重量，也真正改变了她的人生。但是，就差一点点，他们就要错过了。
　　这样的恐惧，让露西也彻底崩溃，注视着罗南消失的方向，彻底失声痛哭。
　　站在旁边的艾拉不明所以，试图安慰一下露西，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跟着一起落下眼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种感动，击溃眼眶的束缚之后，就再也停不下来，然后也一起号啕大哭起来。
　　好像两个傻子。
　　罗南也觉得自己好像傻子一般。
　　脚步已经离开舞台，感言已经全部结束，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受尽委屈一般，无法控制地痛哭起来，汹涌的情绪将所有力量全部抽离，膝盖一阵发软，然后整个人就蹲了下来，如同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一般，哭得惊天动地。
　　明明应该开心的，明明创造了历史，明明实现了梦想，但他却委屈得不行，这不是傻子还是什么呢？
　　但是，罗南就是控制不住。
　　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终于能够毫无保留地全部释放，于是就这样大哭起来。
　　看着情绪失控的罗南，不要说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了，就连阿黛尔和其他工作人员都不由跟着心酸起来。
　　奥利连忙蹲了下来，试图劝慰一下罗南，却泣不成声——今晚，罗南始终是保持理智保持稳重的那一个，情绪不曾释放，一直到现在才排山倒海地倾泻下来，连带着他们也再次失去控制。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眼眶泛红，心酸难耐。
　　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沐浴在无数目光之下，他们应该保持理智应该保持礼仪应该落落大方地接受瞩目享受灯光，但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今晚的意义远远不仅仅是五座留声机奖杯而已。
　　一日，国王。
　　今晚，他们就是国王！


第391章 幸福起点
　　罗南知道自己的狼狈，丝毫没有男子气概，就好像一个失心疯的病人般，他全部都知道，但他不在乎。
　　双耳失聪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痛苦。
　　视线衰弱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茫然。
　　穿梭时空的时候，他没有哭，只是期待。
　　从以前到现在，梦想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之中，生活似乎再也看不到色彩，但他始终不曾沉浸在悲伤之中，他只是……在挣扎着，苦苦挣扎苦苦煎熬，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在时间洪流里顽固地寻觅生机。
　　无数次，曾经无数次，他都想要放弃、他都濒临崩溃，但他还是硬生生咬牙坚持下来——“与生俱来”就是这样歌唱的：他想要放弃，但是这不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于是，他就只能如同西西弗斯一般，推动着一个永远都无法抵达山顶的巨石，反反复复地置身于炼狱里，偏执地坚持着，毫无意义地坚持着。
　　他其实就是一个傻子，相信着没有人愿意相信的梦想，坚持着没有人敢于坚持的勇气，傻头傻脑地生活着。
　　但是，今晚，西西弗斯终于将那块永远都无法抵达山顶的石头推上了山巅，就连西西弗斯自己都不敢相信，百年千年的坚持，居然真的看到了结果，以至于西西弗斯站在山顶上，就这样分崩离析。
　　胸腔里激荡着无数情绪，却难以一言概之，只是汹涌澎湃地摧毁所有防线，庆幸喜悦、开心欢愉的滋味在冲撞着，却仿佛有着无数委屈想要宣泄，根本停不下来，然后就好像傻瓜一般，号啕大哭。
　　那崩溃的泪水是如此狼狈又如此糟糕，但落在旁人眼中，却全然不是如此，只是感同身受，强烈的情绪让站在一旁的阿黛尔也不由眼眶泛红，试图上前安慰却又不知所措，脚步也无法离开，就这样守候在旁边。
　　不仅仅是罗南，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再次决堤。
　　新奥尔良、拉斯维加斯、费城、华盛顿、纽约、洛杉矶……这一路走来，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在脑海里闪动着，数次放弃又数次坚持，数次争吵又数次携手，数次迷茫又数次狂奔，最后终于抵达山顶。
　　只有真正经历过漫长黑暗的人，才能够感受到光明的珍贵，很多时候，情感也就无法控制。
　　爱丽丝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阿黛尔站在旁边满脸泪水，持续不断地擦拭也依旧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罗南膝盖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低垂着脑袋无法控制地哭泣着；奥利就蹲在旁边，轻轻拍打着罗南的后背安慰，根本来不及擦拭自己的狼狈。
　　马克西姆站在旁边望天，偷偷摸摸地擦拭着湿润的眼眶，即使是悲伤也没有忘记耍帅，看起来好像正在拍摄秋天男人画报一般；克里夫则悄然背过身，隐藏自己的模样，如同正在被罚站面壁的孩子，倔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都好笑。
　　画面，有些喜感，
　　看着罗南狼狈不堪的模样，爱丽丝的鼻头微微有些酸涩，喉咙似乎塞了一团棉花，满腔情绪却无法准确表达，但是细细打量眼前这一幕，脑海里就不由脑补出了几处大戏，什么感动也都烟消云散，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
　　胸腔里轻轻涌动着低低的笑声，尽管眼眶微微泛红，但爱丽丝的心情却轻盈地雀跃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打起精神来，上前和阿黛尔拥抱表示感谢，然后就走了过去，蹲在罗南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南抬起头来，满脸狼狈。
　　这样的罗南，是爱丽丝从来都不曾见过的，从小到大都没有看到过，她的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即使脑海里满满都是想象画面，喜感十足；但此时此刻的罗南又再次唤醒了新奥尔良创作“与生俱来”的那个夜晚，舌尖满满都是苦涩，语言根本无法形容内心的汹涌澎湃。
　　一时之间，话语也卡在喉咙里，爱丽丝真正能够感受到罗南的情绪。
　　但爱丽丝还是稍稍调整了一下，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开口就是吐槽，“记者们已经在等待了，你确定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啊！”
　　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是罗南，而是马克西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的形象！啊，上帝！罗南-库珀！你这个家伙！如果我被媒体拍摄到人生污点照片，全部都是因为你！耶稣基督！我绝对无法忍受自己现在如此窝囊的糟糕形象！我需要打理一下自己！不！我需要更换一套衣服！不不，我需要直接洗个澡！耻辱！啊啊啊，这简直就是耻辱！”
　　马克西姆絮絮叨叨的模样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来回回转动着，然后爱丽丝就无语地吐槽了一句，“你忘记年度新人……”
　　“吧啦吧啦吧啦……”马克西姆立刻就开始发出古怪地呢喃声，硬生生盖过爱丽丝的声音，假装没有听到；同时，还用手掌不断压着耳朵，以物理方式掐断声音的来源，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这里是一个六岁小朋友，那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正在面壁思过，眼前又是两个满脸眼泪鼻涕的五岁小家伙。
　　爱丽丝看着眼前一群返老还童的孩子，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成为幼稚园老师一般，“你现在返回化妆间还来得及。”
　　原本以为马克西姆听不到，但没有想到……马克西姆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就朝着化妆间方向迈开了脚步。
　　爱丽丝和罗南都是瞠目结舌，面面相觑地交换一个视线，不由就双双笑了起来，又哭又笑地模样和疯子无缝衔接，没有注意到马克西姆动作的奥利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两个人，眼睛里写满了问号，这样的表情让爱丽丝和罗南笑得更加灿烂了。
　　然后，克里夫也终于结束了面壁，转过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罗南，我们应该返回化妆间了，接下来还需要接受记者照相以及采访，不是吗？哦，爱丽丝，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显然，克里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没有看到刚才的事情。
　　这次，罗南三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停顿一秒，齐齐哄堂大笑起来，令人捧腹——
　　从今晚开始，这就是幸福的起点。


第392章 最大赢家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当怀亚特-加西亚抵达颁奖典礼新闻发布现场的时候，就被眼前的阵仗吓了一跳，里三层外三层的汹涌人群将现场围堵得水泄不通，本来只能容纳五十名左右摄影记者的现场，此时却塞了一百多人，整个现场濒临炸裂边缘。
　　本来，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官方安排了媒体照相环节，所有得奖者都将闪亮登场，怀抱着留声机奖杯进行拍摄，迈克尔-杰克逊、诺拉-琼斯、碧昂斯、阿黛尔等人拥抱着多座奖杯的照片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如此环节，还是以照相记者为主，官方只是安排了相对简短的采访时间，深入采访则留在颁奖典礼之后的庆功派对之上进行；而且，颁奖典礼后的拍照，主要就是为了拍摄怀抱奖杯的照片，这与红地毯是不同的，这也意味着，角度和光线都相对固定，也就不存在什么独家不独家的区别。
　　再加上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记者们需要采访需要拍照的对象数不胜数，根本忙不过来，得奖者不是唯一焦点——想要挖掘独家新闻的话，记者们就应该离开得奖者聚集的区域，以不同角度切入颁奖典礼。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莱美官方安排的现场空间都是固定的，远远没有那么宽敞，往往就是三十名五十名记者左右，这也就已经足够。最终，那些没有能够进入现场的小型报刊杂志，往往都是采用美联社这样主流通讯社的官方照片。
　　当然，得奖者依旧是焦点之中的焦点，所以，每年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拍照环节，呈现出的就是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之中的热闹纷呈，但不至于太过热情或者失去控制，哪怕是去年阿黛尔追平碧昂斯单届女歌手得奖数量纪录的时候，也是如此。
　　然而，今晚？
　　怀亚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强烈怀疑今晚盛况是否也已经超过了诺拉-琼斯横空出世的那一年，堪比迈克尔-杰克逊创造历史的那一年——虽然他没有经历过1983年的那一届颁奖典礼，但现在脑海里唯一能够浮现出来的，就是在电脑上看到的黑白报刊页面，这是唯一一个能够与之比较的画面。
　　人山人海的汹涌却井然有序地铺陈开来，每个人都熙熙攘攘地拥挤站立着，就好像一群贴面舞专业人士聚集在一起准备参加奥林匹克竞赛一般，一个个都敬业得不行，竭尽全力地将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然后尽可能塞进去更多人，密密麻麻的黑压压人头简直太过骇人。
　　不要说挤进去了，就连塞入一根手指都无比困难。
　　怀亚特瞠目结舌。
　　“这……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怀亚特也预料到了，今晚一日国王创造历史之后，势必掀起一股风暴，争议与赞扬的碰撞将越演越烈，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打了一通三分钟的电话，再抵达现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位置了。
　　年度新人、年度录音、年度歌曲、年度专辑，历史上第一位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音乐人；再加上最佳摇滚专辑，前前后后总共五座格莱美奖杯，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超越黑键乐队，领跑第五十五届格莱美，一日国王毋庸置疑地成为今晚最闪耀也最璀璨的明星，山呼海啸的地震反应正在酝酿之中。
　　更重要的是，最近几年相继创造历史的碧昂斯和阿黛尔都是万众期待之下，强势登顶的最大热门；但一日国王却是地地道道的黑马，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之后，一鼓作气地一黑到底，跌破无数眼镜碎片。
　　震撼！震惊！震动！
　　可以想象，整个北美音乐产业都将迎来地震式的反应，事情远远比想象中还要更加深远——
　　格莱美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音乐产业又将产生什么影响？
　　摇滚强势复兴？新生代全面崛起？独立音乐人、地下乐队将迎来全新的春天？曲风融合的创新得到更多鼓励？流行风向发生变化？冷门音乐类型得到更多瞩目？音乐与电视的合作进一步增加？
　　还是其他什么？
　　格莱美之所以是格莱美，就是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业内风向，不仅影响各大唱片公司的策略，还可能影响广大音乐人的生存与发展，一座留声机奖杯所代表的利益远远不是专辑销量那么简单。
　　简单举例，格莱美今年将年度专辑颁发给了摇滚，更重要的是，五位提名者之中，四位都是摇滚专辑——虽然欢娱乐队已经被划分到流行分类，但本质来说，“某些夜晚”依旧是流行摇滚的音乐范畴。
　　那么，这也意味着摇滚必然得到更多瞩目，广大民众愿意尝试倾听更多摇滚专辑，乃至于掏钱购买专辑，唱片公司愿意发行更多摇滚专辑也愿意瞩目更多摇滚新人，自然而然，整个摇滚分类的商业前景也将全面崛起。
　　不仅仅是一日国王以及其他提名者的专辑销量能够得到提升而已，准确来说，整个摇滚分类都将受益。
　　这才是格莱美的真正威力。
　　自然而然，一日国王独揽四大综合奖项，以创造历史的姿态横空出世，这也意味着整个行业都必然受到影响，今晚颁奖典礼的落幕，才是后续波长的起点而已，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现在记者们就希望能够进一步深入了解一日国王，因为整个产业都在关注这支乐队——
　　人人都在好奇着，一日国王到底是如何取得成功的，成功道路又是否可以复制？
　　这才是现场水泄不通的根本原因。
　　“老实说，我就连年度新人都没有预测到……”
　　“今晚欢娱乐队真是……唉，命运啊命运，我原本还以为他们稳操胜券的，结果杀出了一个一日国王。”
　　“……我愿意再次欣赏一日国王的表演舞台，就我个人而言，这才是今晚的精华，比一日国王的创造历史还更加具有可看性。”
　　“等等，所以是说，诺拉-琼斯也没有能够创造的历史，现在由一日国王创造了？”
　　“其实，提名名单出来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一日国王是谁。”
　　“还用说吗？他们就是最大赢家，我觉得比阿黛尔去年还要赢更大，新人啊，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新人！”
　　“大家都在说当年的魔力红，但一日国王比魔力红还要更厉害，四大综合奖项，啧啧。”


第393章 全场聚焦
　　嗡嗡嗡。
　　嗡嗡嗡。
　　现场涌动氤氲着无与伦比的热浪，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仿佛重新召唤盛夏降临，在二月的洛杉矶绽放，就连呼吸都是灼热的，心脏几乎就要炸裂开来，却没有人想要停下，滚滚热浪还在持续升温。
　　怀亚特尝试了两次，却还是没有能够挤进去，最终只能选择放弃。
　　但是，怀亚特也依旧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人群的后方，即使看不到也拍不到，但至少能够在现场感受一下盛况，才不至于一无所知——经验丰富的记者，总是能够找到办法来完成工作，这就是能力。
　　怀亚特没有预料到情况的爆发，稍稍松懈些许，以至于错过了机会，但作为“滚石”的记者，他拥有松懈的资本，即使没有能够抢占前排，也依旧能够寻找到办法；巴斯特-韦恩则不行，他没有放松的资格。
　　作为独立撰稿人、自由职业者，巴斯特必须时时刻刻保持高度专注和投入，他甚至需要比其他记者更加勤劳更加积极，因为他没有报社杂志作为靠山，只能依靠自己的敏锐嗅觉来捕捉转瞬即逝的良机。
　　所以，当怀亚特站在人群后方待机的时候，巴斯特早早就已经在第一排抢占了位置，并且完美卡位。
　　年度专辑刚刚宣布得奖者的时候，巴斯特就已经第一时间赶往新闻发布现场，占据全场最佳的黄金位置，做好了待机的准备，其他记者蜂拥而至的时候，巴斯特甚至还充分利用时间用手机进行撰稿。
　　脑海里汹涌的思绪全部通过指尖化作文字，准备记录这样一个载入史册的夜晚——
　　巴斯特并没有打算马后炮，说自己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日国王的成功，事实是，他的确没有预料到这一幕的到来，横扫四大奖项的壮举确确实实令人震惊不已，语言根本不足以形容今晚的爆炸式反应。
　　不过，巴斯特也并不意外，至少，他没有其他记者和现场嘉宾们那么惊讶和错愕，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
　　自从布鲁诺-马尔斯演唱的那次惊鸿一瞥，巴斯特就对罗南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细细研究了乐队的经历以及整张专辑，对一日国王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尽管今晚一黑到底的壮举还是超出了想象，但比起震惊来说，巴斯特更多是衷心地为一日国王感到开心。
　　他也相信，这支乐队的未来不可限量。
　　嗡嗡嗡！
　　轰！
　　现场的嘈杂汩汩涌动着，然后就这样直接炸裂开来，山呼海啸的声浪在耳膜之上翻滚着，宛若惊雷。
　　“……罗南！罗南-库珀！”
　　“马克西姆！看这里！”
　　“笑一笑，奥利，笑一笑！”
　　“克里夫！嘿！巴伦！”
　　“灿烂一些，请笑得灿烂一些！”
　　“罗南！请看这里！这里！”
　　叽叽喳喳、熙熙攘攘的声音弥漫全场，在视线移动之前，闪光灯就已经率先朝着同一个方向汹涌而去，今晚当仁不让的主人公正式登场，全场记者全部沸腾起来，张牙舞爪的气浪就好像随时准备吞噬一日国王成员们一般。
　　即使在红地毯经历了一下，但现在又再次经历，也还是依旧不太习惯，更何况，狭窄空间之中的闪光灯热潮更加汹涌更加张狂也更加刺眼，不要说眼睛了，好像就连鼻子都被堵塞住，呼吸不过来。
　　滚烫滚烫的闪光灯在皮肤表面汹涌翻滚着，就好像置身于火山中，身体浸泡在岩浆温泉里，毛孔里满满都是硫磺气息，转眼血管就被银色闪光灯所占据，然后肌肉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由内而外地。
　　耐心等待留声机奖杯镌刻上得奖者姓名的期间，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已经全部重新打理自己，重新梳妆完毕，然后怀抱着留声机奖杯，再次登场，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每人一座奖杯，罗南则双手各持一座。
　　四名成员五座奖杯，他们拥有这样奢侈的权利。
　　还没有来得及站定，身影就已经彻底被闪光灯包围；好不容易站定之后，铺天盖地的快门声更是蔚为壮观。
　　左侧。中间。右侧。
　　左侧偏中间。中间偏右侧。
　　手握留声机奖杯。怀抱留声机奖杯。平举留声机奖杯。如同拼凑七龙珠一般聚集留声机奖杯。
　　展示奖杯。侧身微笑。竖起大拇指。
　　成员单独出列。成员怀抱五座留声机奖杯。不同成员排列组合。
　　等等等等。
　　各式各样的拍照要求层出不穷，稀奇古怪的拍照要求也时不时冒出来，只有一个感觉：全场都是声音，而且声音根本感受不到尽头，没完没了地涌动着，似乎拍照环节永远都不会结束一般。
　　难以想象，仅仅是拍照，就已经消耗了足足二十分钟，而闪光灯与快门声也丝毫感受不到减弱的趋势。
　　虽然马克西姆依旧乐在其中，即使再来二十分钟也没有问题的样子，但其他三个人却已经开始疲倦了。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为什么要拍摄如此多照片呢？最终刊登出来的也就是一张罢了，最多两张三张而已，那么二十分钟的拍照时间又到底在做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
　　当拍照时间终于结束的时候，看着意犹未尽的马克西姆，其他三个人都流露出惊吓的表情，让现场记者们一片哄笑。
　　然后，接下来就是简单的采访环节，第一个问题还是预料之中的，“今晚，你们出乎意料地大获全胜，那么，接下来准备怎么庆祝，是否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乐队成员的视线全部看向了罗南，然后又跟着罗南一起看向了克里夫——关于乐队行程和计划的事情，克里夫是最了解的，平时爱丽丝也都是和克里夫进行沟通，作为队长，克里夫确实擅长这些事情。
　　克里夫还是稍稍有些紧张，但依旧诚实地做出了回答，“我也不太确定，因为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就我所知，今晚还有一个格莱美的庆功派对，所以，我们应该会先前往那里庆祝一番。”
　　“而在这之后……”克里夫的视线有些茫然，不由再次看向了罗南。
　　罗南顺势接过了话题，“抱歉，显然我们是菜鸟新手，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按照原计划的话，我们应该和闪耀乐队重新返回巡演的征程，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但现在……我们应该先完成一项专访，然后……”
　　罗南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现场记者们就嗡嗡地喧闹起来。


第394章 捷足先登
　　嗡嗡嗡。
　　嗡嗡嗡。
　　现场的涌动琐碎声响打断了罗南的话语，可以明显感受到记者们的躁动和雀跃，就连视线交换都变得频繁起来。
　　罗南稍稍停顿了片刻，不明所以地看向记者，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失误，一时之间也稍稍紧张起来：
　　难道是自己脑子依旧处于过热状态，所以不一小心说错话了吗？
　　以前面对记者始终游刃有余、不曾犯错，却不代表永远都不会犯错；更何况，今晚如同过山车般的经历确实让罗南的精神处于疲惫状态，注意力也就没有那么集中，说错话也不奇怪，但问题就在于——
　　他说了什么？
　　看着骚动不已的记者，罗南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然后转头看向两侧的队友，投去询问的视线，奥利的眼睛里清晰地写着茫然、克里夫紧蹙眉头陷入沉思，两个人都没有能够回应罗南的眼神。
　　还有马克西姆，这位同学正在微笑地对着记者招手，如同选美皇后正在接受评审问答一般，下一秒就要说自己的愿望是“世界和平”，至于罗南的困惑，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罗南有些哭笑不得，但紧张和混乱的情绪也稍稍缓解些许。
　　还好，不等罗南开口询问，记者们就已经按耐不住情绪，迫不及待地追问到，“专访？”
　　罗南微蹙起眉头，隐隐约约觉得，好像这就是关键了，但是专访怎么了？格莱美得奖者们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接受专访，不是固定流程吗？
　　但罗南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不会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而是把握时机反客为主，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此时，也是如此。
　　罗南没有回答记者的问题，而是左顾而言他地转移了焦点去，“我猜想是的，也许现在是时候让观众们了解一下，‘一日国王到底是谁’，这应该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可不想错过。”
　　机智，巧妙，幽默。
　　用自嘲的方式打趣一日国王今晚一黑到底的壮举，以此来回应专访的话语，并且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焦点，不得不说，罗南的回应确实展现了锋芒又回避了关键，而且，记者们继续穷追不舍的空间也不大。
　　后来，罗南才知道，记者们惊讶的不是专访本身，而是专访的速度——
　　从当时的状况来看，颁奖典礼才刚刚结束，所有记者都在斯台普斯球场忙碌，接下来又是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的私人派对，后续报道还要继续跟上，这也意味着，记者们可能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有时间预约专访呢？
　　而且，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记者们还有诸多采访机会，现在也没有必要急在一时地预约专访。
　　当然，专访依旧是专访，这是与众不同的，作为第五十五届格莱美的最大赢家并且创造辉煌历史，一日国王就是站在聚光灯之中的绝对焦点，等待今晚结束之后，接下来这段时间，各大报刊杂志都必然希望能够专访乐队，全方位深入了解一日国王，让普罗大众真正有机会了解这匹黑马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想象，届时竞争肯定激烈得不行，虽然现在记者们暂时没有出手，但身后的报社主编们应该都在动脑筋了，就看谁能够最快拿到专访机会，又看谁能够得到更长的专访时间，还有专访内容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刺刀见红的一场较量即将拉开序幕。
　　但是，谁知道，居然有人捷足先登！居然有人率先拿到了炙手可热的专访机会！居然有人抢在了所有人前面！
　　是谁？
　　记者们惊讶的是这位抢先所有人一步的记者媒体！惊讶的是第一个专访媒体的名头居然现在就已经被抢走！
　　那么，到底是谁呢？
　　答案是，“滚石”。
　　怀亚特稍稍迟到的原因就是利用短暂缝隙，率先拨通了罗南的手机——
　　接听电话的是爱丽丝，得知怀亚特的专访邀请之后，爱丽丝干脆利落地就答应了下来，当初结交的善缘现在就开花结果了，怀亚特成功杀出一条血路，第一个拿到了一日国王席卷五座留声机奖杯之后的专访机会。
　　等待其他记者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落后了整整一步，错失先机。
　　但如果是“滚石”的话，记者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即使没有怀亚特的私人交情，“滚石”的专访邀请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拒绝的。
　　此时此刻，全场记者熙熙攘攘地拥挤在前方，怀亚特落在后方，却显得怡然自得，他深深确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在拍照机会之前，首先是专访机会，在激烈竞争之中，他们需要抓住独家的重点才行。
　　事实也是如此。
　　拍照现场的采访时间非常短暂，记者们的提问都相对简短，很难真正挖掘到东西，价值自然是无法和专访相提并论；尽管如此，罗南依旧在采访之中展现出了自己的才智与幽默，现场气氛始终情况非常。
　　“请问一下，乐队现在的心情如何？”
　　“脚步不太踏实，我无法确定这是不是‘盗梦空间’里的一个场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话，那么我必须向盗梦团队竖起大拇指。”罗南轻盈的打趣让现场记者们都纷纷轻笑了起来。
　　“马克西姆，你们预料到今晚的得奖吗？”
　　马克西姆非常认真严肃，“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预测到。”
　　因为太过严肃认真以至于记者们都愣住了，然后罗南又补充了一句，“马克西姆的意思是，希望各位记者在报道的时候，能够忽略年度新人的时刻。”
　　如果预测到的话，他们就不会哭得那么惨了——形象啊形象，马克西姆现在依旧在懊恼着自己的形象问题。
　　记者们再看看马克西姆依旧保持着完美形态的模样，不由全场哄笑起来。
　　但即使如此，马克西姆依旧不为所动完美仪态似乎能够在飓风来临的时候也依旧保持纹丝不动临危不乱。
　　“罗南，那么你是否介意自己在领取年度专辑的时候，真情流露的模样泄漏出去呢？”
　　顺势地，记者们就抛出了一个相关问题、然后视线就齐刷刷地聚集在罗南身上，似乎现在依旧能够隐隐约约看到眼眶微微泛红的痕迹，红肿没有能够完全消失。


第395章 机智对答
　　“罗南，那么你是否介意自己在领取年度专辑的时候，真情流露的模样泄漏出去呢？”
　　原本焦点是马克西姆的，但转眼战火就烧到罗南身上，记者们显然没有打算放过乐队的任何一位成员。
　　但面对记者这样的问题，罗南根本不慌乱，信手拈来的回答就已经能够应付场面了，“虽然我还没有来得及确认收视率数字，但我想我应该没有选择余地了，除非我拥有逆转时间的本领，如同超级英雄一样。”
　　全场哄笑！
　　正如罗南所说，第五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收视率数字依旧创造惊人数据。
　　去年，阿黛尔横扫六座留声机奖杯，再加上纪念惠特尼-休斯顿的演出，格莱美收视率创造二十年以来的新高，全美总共四千万观众收看了颁奖典礼，仅次于超级碗、奥斯卡，成为2012年全年所有节目收视率总榜的第三名。
　　今年，尽管专业人士普遍认为这是小年，不仅缺少阿黛尔这样销量与口碑双赢的顶尖作品，而且提名作品的平均影响力也偏弱；但一日国王的横空出世还是让颁奖典礼吸引了无数吃瓜群众的视线，再次创造收视率佳绩。
　　颁奖典礼前半段，整体影响力有限，仅仅吸引两千两百万观众，但伴随着一日国王赢得年度新人之后，社交网络平台的讨论热潮极速上升，收视数字也开始缓慢攀升，并且在一日国王上半场最后阶段的演出时达到一个小高峰，首次突破两千八百万，随后又在宣布年度专辑的时候达到整个晚上的峰值，轻松突破三千五百万。
　　整台四个小时的颁奖典礼，平均收视率落脚于两千八百万，瞬间最高收视率则是一日国王赢得年度专辑后，阿黛尔向罗南颁发奖杯的时刻，足足达到三千六百万，如此成绩也再次让格莱美喜气洋洋。
　　最终，第五十五届颁奖典礼的成绩仅次于去年，依旧是二十年以来的第二高收视数字；并且在2013年的年终总收视率榜单之中，再次轻松蝉联第三名的位置，与收视率持续下滑的奥斯卡形成鲜明对比。
　　更重要的是，格莱美的网络讨论热度比去年更进一步，推特之上最高峰的时候每秒刷新六千四百多条推文，不仅超越去年的成绩，而且打破推特自己的记录，超越2011年NFL一场比赛中的经典时刻，成为有史以来推特瞬间信息量最大的全新时刻。
　　显然，吃瓜群众们都在好奇着一日国王是谁，而且如同一潭死水的流行音乐市场终于迎来了新鲜血液，甚至比阿黛尔强势崛起的时候还要更加热闹，毕竟，摇滚的巅峰早就已经过去，对于年轻一代来说，这无疑是新鲜的也是复古的。
　　重新回到罗南的回答，因为格莱美是直播，显然现在想要销毁影像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仅罗南是如此，马克西姆也不例外——
　　年度新人的得奖感言时刻被编辑成为一个动图，在网络之上广泛传播开来，就好像表情包一样全面泛滥，热闹得不行，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也成为一日国王最著名的时刻。
　　虽然马克西姆还不知道网络热潮，但是罗南的话语依旧让他满头都是黑线，郁闷地转头看了罗南一眼。
　　“今晚，你们创造了历史，成为格莱美第一位横扫四大综合奖项的音乐人，对此，你们现在有什么想法？”
　　记者们也没有给予马克西姆抱怨的机会，提问还在继续。
　　罗南转头看向了克里夫，将回答机会让给了克里夫。
　　克里夫也没有推辞，说了一番“感谢词”，但记者们并不满足，依旧将视线集中在了罗南身上，期待着什么。
　　罗南也有些无奈，“事实上，我并不希望自己成为历史，因为属于我们的现在才刚刚开始书写。”
　　过去时和现在进行时的区别。
　　罗南用一个小小的语法细节来纠正记者的说法，这样的机智答案成功让现场再次响起了一片笑声，然后罗南才接着说道。
　　“我们现在并没有什么实感，也许应该等待十年后二十年后再回头展望今晚，看看我们到底是流星还是恒星，这才有讨论的价值；至于现在，一座留声机是嘉奖，五座留声机也是，我们只是单纯享受这个美好而幸福的夜晚。”
　　同样是官方客套寒暄，但罗南总是能够让事情变得与众不同起来，话语内容是如此、语气也是如此。
　　看着站在众人面前的罗南，尽管从容不迫的姿态中依旧能够能够隐隐感受到雀跃张扬的激动和亢奋，但谈笑风生之中透露出来的睿智与成熟，却又不失蓬勃朝气的明媚与阳光，确确实实令人刮目相看。
　　不仅仅是巴斯特，现场许多记者都能够感受到这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仿佛正在见证巨星的升起。
　　巴斯特举手提出了一个问题，“罗南，那么你自己如何看待今晚一日国王赢得的五座奖杯呢？”
　　中规中矩的提问，但细细琢磨却能够品味出其中的意味深长来，这是提问者的智慧，至于罗南到底准备怎么回答，则是他的自由。
　　“一道光芒。”罗南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不是人人追逐的光芒，而是点亮黑暗的光芒。”
　　同样地，罗南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但细细品味之后却能够感受到不同，巴斯特不由自主就联想到“追逐光芒”这首歌——
　　许多人解读为，追逐光芒就是追逐成功，也有人解读为追逐梦想，但从今晚罗南的两次得奖感言来看，却更多应该是追逐自己。
　　不是普罗大众定义的成功，也不是让生活变得可以忍受的梦想，而是真实的自己：
　　也许，有些人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有些人则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兢兢业业；也许，有些人穷其一生平凡普通地碌碌无为，有些人则波澜壮阔地跌宕起伏；也许，有些人特立独行地寻找不到共鸣者，有些人则随波逐流地顺应潮流。
　　但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正确”的人生，因为人生从来没有正确答案，敢于拥抱真实的自己，就能够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
　　这样的罗南，大智若愚，光芒万丈。
　　巴斯特注视着罗南嘴角浅浅的笑容，再次摁下快门，记录时光。


第396章 全新世界
　　车窗之外，夜色正浓，明黄色的路灯顺着高大挺拔的棕榈树洒落下来，街道两侧的建筑悄悄退后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是隐隐露出些许冷硬的轮廓线条，仿佛简笔画素描一般勾勒出深夜天使之城的清冷与疏离，宽敞的街道和无限的阴影让整个世界都放大开来，又高又宽、又深又远，如同遥远未来的科幻世界般。
　　思绪忍不住就开始在黑暗之中蔓延氤氲，恍惚之间，诺大的世界就好像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
　　然后——
　　哗哗！
　　轰轰！
　　不过一个拐弯，冲破光晕的笼罩，视线之中就出现一团爆炸开来的光晕，鲜亮刺眼的光爆扑面而来，黑暗退避三舍，恍若白昼，就好像进入亚特兰蒂斯一般，时空之门打开，全新世界就在眼前铺陈开来。
　　嗡嗡！
　　嗡嗡！
　　熙熙攘攘的人潮从看不到的陌生角落里汹涌出来，占据角角落落，就这样漫山遍野地充斥整个视野，瞬间爆发出来的沸腾热浪滚滚而至，压迫感和震慑感也就直接在脑海里引爆，极致与极致的转变，让人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不由就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处何方，又前往何处。
　　“准备好了吗？”
　　爱丽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微微紧绷的声线也能够看出她的紧张和期待，然后扫视一圈一日国王的成员们，在一张张脸孔上看到跃跃欲试的期待，就连罗南也不例外，这让爱丽丝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那么……表演时间到了！”
　　格莱美颁奖典礼已经落幕，但格莱美之夜才刚刚拉开序幕，这个星光熠熠的夜晚还远远没有结束。
　　众所周知，“名利场”杂志举办的奥斯卡之夜已经成为一年一度名流云集的最大盛宴，为了赢得一场邀请函，无数人挤破脑袋，甚至一掷千金也在所不惜；但是，作为与奥斯卡齐名的最高音乐颁奖典礼格莱美，却不曾拥有自己的“格莱美之夜”。
　　每年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午夜派对（After-Party）”都是一派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喧闹景象，顶级音乐人、顶级制作人、顶级杂志编辑等等等等都会举办自己的派对，而名流巨星们也不仅仅参加一个派对，往往是在不同派对之间流连。
　　次日中午，人们就会津津乐道地讨论着，哪个派对最为豪华、哪个派对最为热闹、哪个派对人气冷清、哪个派对发生狗血……诸如此类等等。
　　对于派对举办者来说，这就是建立人脉、宣传自己的最佳时机。
　　对于派对参与者来说，尤其是那些籍籍无名的十八线歌手，又或者是渴望赢得敲门砖的无名小卒，这就是近距离接触顶级名流的最佳机会。
　　对于名流巨星们来说，这就是放纵自我、尽情狂欢的完美场合。
　　所以，这可以说是狂欢之夜，人们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格莱美的夜晚，洛杉矶这座城市可能举办十几二十个顶级派对，每个派对都拥有自己的特色和花样，可谓是竞相争艳，呈现出与奥斯卡截然不同的风貌，倒更像是巴西狂欢节一般，令人流连忘返。
　　不过，在数不胜数的派对之中，唯一一个派对是稍稍特别的：
　　不能说是官方派对，而是由华纳唱片联合环球唱片携手举办的午夜派对。
　　虽然这个派对没有能够像“名利场”一样将奥斯卡之夜打造成为官方认可的唯一午夜派对，但权威性也是毋庸置疑的——
　　两家唱片公司的强强联手就已经涵盖了全球超过百分之六十的音乐市场份额，又有谁能够拒绝他们呢？
　　也正是因为财大气粗，这也成为唯一一个拥有顶级品牌冠名赞助的派对，同时还是唯一一个设立官方红地毯、照相区、采访区的派对。不是官方认证，却也已经相差无几，意义也就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如果想要真正地开心派对，那么高级私人派对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华纳唱片和环球唱片举办的午夜派对完全就是工作场合；但如果想要曝光率、打开人脉、建立公关等等，那么这一午夜派对就不能错过。
　　基本所有音乐人都会前来这个派对露面，哪怕只是打卡一下就转身离开，打卡的动作也需要出现，即使是全球市场最大竞争对手索尼唱片也不会阻止自己旗下的音乐人出席这场派对，毕竟曝光率非同小可。
　　当然，作为格莱美之夜的重头戏，环球唱片和华纳唱片的派对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参加的——其他顶级名流派对基本都是刷脸制和朋友制，想要进入派对现场拥有诸多办法，但这个午夜派对却需要邀请函。
　　虽然说邀请函也是可以买卖的，不是公开但也人尽皆知，午夜派对和一些顶级公关公司、经纪公司拥有合作协议，这些公司拥有一批邀请函，可以筛选一些嘉宾入场，甚至流入到黑市进行拍卖也不稀奇。
　　尽管如此，能够得到这一午夜派对的官方邀请，本身就是一种肯定，露露面就能够再次横扫一波曝光率——
　　毕竟，这是唯一一个拥有所有媒体到场拍摄红地毯的派对。
　　显而易见地，每一位格莱美得主都会收到这场午夜派对的邀请函，主办方会根据提名名单的得奖几率来分发邀请函，并且秉持着广撒网的策略发出邀请，确保最终得奖者都能够出现在派对红地毯之上，一日国王自然也不例外，这也是今晚庆功宴的第一波。
　　同样是今晚，出席颁奖典礼和参加午夜派对的心情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仅仅是五个小时以前，一日国王还是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马，怀抱着错杂的心情走上红地毯，紧张与期待、忐忑与雀跃、担忧与激动，矛盾的情绪始终在碰撞着，再加上他们才是首次尝试走红地毯，生涩的紧张感根本无法掩饰。
　　但现在，一日国王却已经是创造辉煌历史的超级新星，不需要紧张，只需要享受，敞开双臂拥抱属于自己的灯光，这就已经足够了。
　　自然而然，心情与状态也就发生了变化，就连奥利也沉浸在喜悦与欢快之中，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这场派对。
　　一切，都是新鲜的。
　　从今晚开始，展现在乐队面前的就是一个全新世界。


第397章 兵荒马乱
　　今晚的一切，全部都是混乱而新鲜的，颁奖典礼是如此，午夜派对也是如此，一日国王就如同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推开一扇大门，进入全新世界，但因为马不停蹄的繁忙，以至于周遭一切都变得浮光掠影起来，没有时间细细品味，就必须脚不沾地地继续前行。
　　结束颁奖典礼之后，一日国王匆匆赶回酒店，短暂休息调整了三十分钟。
　　老实说，乐队着实准备不足，就连大西洋唱片也没有预料到今晚居然能够见证历史，全然没有准备。
　　阿赫迈特-埃尔特康都被吓了一跳，当初签约一日国王根本就没有有预料到他们能够达到这样的高度，伴随着颁奖典礼的推进，惊喜一个接着一个，也彻底改变了阿赫迈特的计划，颁奖典礼还没有结束，阿赫迈特就搭乘自己的私人飞机，从纽约飞来洛杉矶。
　　显然，阿赫迈特也希望能够参与到今晚的狂欢之中——而且，对于阿赫迈特来说，身为大西洋唱片的掌舵者，他所看到的不仅仅是格莱美奖杯而已，也不仅仅是一日国王的后续规划，还是整个公司策略方针。
　　也许，他们应该充分利用这次机会，进一步打开局面，从市场到人脉再到产业话语权，这才是阿赫迈特专程前往洛杉矶的深层原因。
　　年度专辑颁发的时候，阿赫迈特在两万英尺的高空得知消息，一日国王重新书写了格莱美的历史，他也第一时间用私人电话向乐队成员表示了祝贺。
　　“埃尔特康先生，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
　　这是罗南的原话。
　　云淡风轻的话语并没有郑重其事地表示感谢和感激，只是隐藏在普通的日常对话之中，但是这样的话语让阿赫迈特感受到话语背后的羞涩和拘谨，还有透露出来的真诚，完全没有谄媚恭维的烟火气息。
　　阿赫迈特的笑容也不由上扬起来——
　　如果，当初阿赫迈特坚持己见，强硬地掌握决定权，拒绝罗南以制作人的身份完成这张专辑的制作，那么专辑也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就连“我的恶魔”恐怕都不是现在的版本，格莱美的结果又会怎么样呢？
　　一日国王创造历史的背后，确确实实离不开阿赫迈特的大胆冒险。
　　对此，阿赫迈特也调侃了罗南一句，“所以，归根结底，你还是在称赞自己吧？”
　　因为阿赫迈特相信罗南的才华，所以罗南用自己的才华打造出了这张专辑，今晚创造了难以置信的辉煌。
　　面对阿赫迈特的打趣，罗南全然没有“吉米鸡毛秀”的机智和洒脱，依旧是平时私底下略显低调拘谨的模样，“我只是在竭尽全力。”
　　阿赫迈特轻轻摇了摇头，“罗南，这不是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背后最大功臣所应该拥有的态度。”
　　的确，他应该更加自信一些，至少，他已经证明了自己。
　　即使是老道如阿赫迈特也没有能够预料到今晚格莱美的走向，黑马成色十足，居然真的能够一黑到底，恐怕整个音乐产业都是半斤八两，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西洋唱片完全没有准备，一时之间就有无数情况需要调整。
　　不过，大公司就是大公司，即使面临种种意外，但临危不乱的镇定和掌控全局的大气很快就站稳了脚跟，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就从无到有，快速完成了后续不知，全面修改了今晚的后续计划。
　　这也让一日国王真正体验了一把巨星待遇。
　　一日国王返回酒店，名义是休息，实际是休整，他们需要重新梳洗、重新造型，完全更换一套晚礼服以及造型，以全新姿态出席午夜派对。
　　以前，只是从新闻和八卦之中听说过只言片语，出席奥斯卡的顶级巨星们总是如此，颁奖典礼一套礼服、后续派对一套礼服、私人派对另一套礼服，一个晚上就要更换数套礼服，奢华得超出想象。
　　哪怕只是租赁礼服和休整妆法，一个晚上也可能需要花费十万美元——这还不包括手表珠宝首饰等等。
　　现在，一日国王也懵懵懂懂地享受了一番如此待遇，前往午夜派对之前，必须重新梳妆，闪亮登场。
　　不仅如此，休息调整的时间根本就没有喘息时间，一日国王四名成员以及爱丽丝的手机就没有停止过震动，短信与电话的狂轰乱炸持续不断，就连他们自己向家人朋友传递好消息的电话都不断受到短信的干扰，那种感觉就好像置身于正在爆发的火山口一般，地动山摇，热浪滚滚。
　　罗南也和母亲、哥哥通了电话。
　　但是，时间非常短暂。
　　“恭喜。”麦克斯就只有这样一句话，没有什么多余的言语，沉默了一小会，期间就可以听到罗南的手机持续不断地震动着，根本没有时间让情绪氤氲发酵，感动还没有来得及升起，就已经被彻底破坏。
　　然后，罗南和麦克斯就不由双双笑了起来。
　　经历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激荡的情绪仅仅只是单纯地开心着，脑海里一片轰鸣涌动，思绪无法理清，更不要说沉淀了，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感受就已经被强制性地推着往前走，再加上酒店房间里始终熙熙攘攘热闹不已，造型师、发型师、化妆师以及助理们持续不断地来回走动，耳边一片嘈杂。
　　确实是有种喜感，不太适合感动。
　　“辛苦了。”在挂断电话之前，麦克斯低声说到，而后没有等待罗南回应，就已经直接挂断。
　　短短的一句话，让罗南微微愣住了。
　　虽然麦克斯几乎没有说什么，甚至还有短暂的沉默，但是，罗南却能够在沉默之中感受到麦克斯的心潮澎湃，千言万语反而因为无声而变得绵长错杂起来：
　　麦克斯，始终站在他的身后，还有爱丽丝的身后，默默地用自己的羽翼为他们挡风遮雨，并且鼓励着他们勇敢地追逐梦想，却悄然隐藏起自己的棱角和光芒，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永远都坚守在原地，当他们转身回头的时候，总是能够看到麦克斯的身影，然后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拼搏。
　　今晚，聚光灯洒落在他的身上，也洒落在爱丽丝的身上，却没有人知道，他们身后还有一个麦克斯。


第398章 午夜派对
　　尽管吝啬言语，但罗南却知道，麦克斯始终不曾动摇更不曾离开，一直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守候着。
　　这让罗南心底升起些许遗憾。
　　如果今晚能够和麦克斯还有母亲一起分享，是不是幸福就能够成为双倍乃至于三倍呢？灵魂深处，仿佛已经完完全全与“罗南-库珀”融为一体，真正感受到来自家人来自亲情的陪伴与温暖，感同身受。
　　抬起眼睛，罗南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轻而易举寻找到了爱丽丝的身影，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
　　爱丽丝正在忙碌奔走着，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的热量，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罗南的视线，她不明所以，用眼神和手势示意了一下，“怎么了？需要我过去吗？”理所当然的关心就这样流露出来。
　　罗南心底微微一暖，对着爱丽丝摇了摇头，用嘴形说到，“我很好，你继续。”
　　爱丽丝又再次用视线确认了一下，这让罗南嘴角的笑容大大地绽放开来，再次表示肯定，爱丽丝这才点点头，再次用嘴形说到，“需要的话，喊我。”说完，不等罗南回应，就再次忙碌起来。
　　罗南-库珀。
　　罗南-库珀。
　　罗南就这样轻轻地在唇齿之间重复着这个名字，慢慢地、慢慢地，也就成为自己的名字，好像真正地完美契合在一起，那种微妙的情绪着实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是，嘴角就这样轻盈地勾勒出一个弧度。
　　轻盈而美妙。
　　这种感觉，还不赖。
　　“罗南，准备梳妆……”
　　不等罗南继续沉浸在感动里，呼唤声就传了过来，再次将罗南拉入奔腾不息的忙碌中，今晚还没有结束呢。
　　匆匆忙忙地奔波忙碌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时间到底是怎么流逝的，好像才不过喝一口水的时间，九十分钟就已经过去，结束休整，一日国王也就离开了酒店，朝着午夜派对的方向进发，转眼就已经抵达目的地。
　　所有一切似乎都按下了快进键，以倍速的方式发展，轰隆隆地呼啸而过，但心态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起紧张和忐忑来说，更多是一种——
　　跃跃欲试！
　　甚至不是期待，而是享受。因为他们知道，今夜就是属于自己的，接下来，他们就应该好好享受其中。
　　近了，更近了。
　　视线里逐渐能够看见派对门口的喧闹与吵杂，宽敞明亮的红地毯沿着街道一路朝着尽头的酒店入口延伸，记者们熙熙攘攘地拥挤在侧，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歌迷铺陈开来，人山人海的汹涌景象仿佛看不到尽头。
　　这与此前街道的冷清安静形成鲜明对比，就好像半个洛杉矶的居民全部都聚集在眼前的弹丸之地一般，炙热癫狂的热浪扑面而来，空气之中轰鸣的音响声浪和嘈杂声响在耳膜之上强有力地撞击着，血液也跟着汩汩沸腾起来。
　　人声鼎沸的盛况，塞满视线每个角落，就好像一股脑塞了成千上万人进来一般。
　　隐隐约约，似乎能够看到红地毯之上正在接受闪光灯洗礼的身影，隐藏在层层叠叠的人海之中看得并不真切，只是依稀判断出，现在应该有三组艺人正在红地毯，入口、中段和尾巴都能够捕捉到漫天的喧闹。
　　如果是颁奖典礼红地毯，为了尽可能制造出喧闹场面，主办方和经纪人往往会互通有无，尽可能让大牌艺人错开登场时间，避免神仙打架的局面，尽可能将高潮散落在红地毯的不同时间段。
　　但午夜派对就没有如此讲究了，一来没有那么正式，二来群星荟萃想避也避不开，三来这就是派对场合，看着明星与明星相遇，然后互相寒暄打趣，也可以算是幕后花絮的乐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红地毯之上的热闹与颁奖典礼是截然不同的，就好像派对在门口就已经提前开始了一般。
　　缓缓地，加长轿车就这样停靠在红地毯入口处，正在疯狂摁闪光灯的记者们一心两用，视线余光轻轻撇向入口处，打量着抵达现场的嘉宾，但手中快门依旧没有停歇、排山倒海地朝着红地毯宣泄而下。
　　此时此刻，站在红地毯之上的，赫然是不断攀登人气巅峰新高的“乡村公主”泰勒-斯威夫特，去年年末发行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红（Red）”再次突破个人最好成绩，并且主打曲还首次获得了公告牌单曲榜冠军。
　　在乡村音乐渐渐式微的当下，泰勒-斯威夫特毋庸置疑成为年轻一代的全新旗帜，三年前凭借专辑“无所畏惧（Fearless）”登顶格莱美年度专辑之后，一路高歌猛进，在年轻人之中确实是人气节节攀升。
　　今年，“红”遗憾错过了格莱美报名时间，于是泰勒干脆和布鲁诺-马尔斯一样，推迟参战明年的格莱美，但今晚依旧作为颁奖典礼的开场表演嘉宾登场，由此可见格莱美对于这位年轻女歌手的追捧态度。
　　今晚的午夜派对，泰勒毋庸置疑是最受瞩目也最具影响力的顶级人气巨星，特别是上个月她才刚刚结束了另外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与单向乐队成员哈里-斯泰尔斯（Harry-Styles）的轰动爱情关系。
　　这是泰勒与哈里两位顶级青少年人气巨星持续了不到四个月恋情宣告破灭之后，泰勒的第一项公开活动；而且，哈里和单向乐队的成员们今晚也将出席午夜派对，这也意味着双方将在分手后首次同台，媒体记者们一个个都如同饿狼一般，眼睛绿油油地发光，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此时，就是如此。
　　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弥漫全场，整个世界被渲染为耀眼绚烂的银色，宛若飞瀑流泉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即使是见过无数大场面、即使是提前做好心理预设，恐怕真正面对的时候也依旧难以招架，泰勒就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之中汹涌的热浪，持续上扬的笑容也渐渐有些僵硬起来，却无处可逃，只能挺直腰杆坦然面对。
　　刹。
　　又有一辆加长轿车在门口停靠下来，无数视线投射过去，耳边传来空气汩汩沸腾的声响，那辆加长轿车看起来有些眼熟，而且体量也更加适合乐队的模样，难道是……单向乐队？
　　不会吧……
　　如果真的是，那也就意味着泰勒和哈里即将在红地毯正面相遇？
　　这也太劲爆了！


第399章 一夜成名
　　又是一辆加长轿车缓缓靠近，从体量和外形来看，“单向乐队”的名字第一时间就从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看看站在红地毯之上的泰勒-斯威夫特，再看看逐渐停泊下来的轿车，现场的癫狂热浪出现了短暂的凝固，令人窒息，亢奋和惊讶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难以抑制的涌动在胃部翻滚，令人产生一种呕吐的冲动——
　　等等！
　　难道单向乐队的经纪人没有和泰勒的经纪人进行沟通吗？
　　虽然说午夜派对的红地毯没有登场时间的说法，但那也只是针对普通艺人，特殊情况还是需要特殊对待。
　　比如说，詹妮弗-安妮斯顿（Jennifer-Aniston）出现在红地毯之上的话，布拉德-皮特（Brad-Pitt）和安吉丽娜-朱莉（Angelina-Jolie）夫妻的经纪人必然会提前打听好，然后让他们在红地毯错开。
　　毕竟，虽然詹妮弗和布拉德的婚姻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安吉丽娜到底是不是破坏婚姻的第三者也已经讨论了无数次，双方似乎都已经告别过去，没有再继续提起；但公开场合的相遇还是能免则免。
　　再比如说，泰勒-斯威夫特和哈里-斯泰尔斯两位青少年人气偶像巨星的交往、分手、告别，而且就刚刚发生在上个月，分手的消息现在依旧热腾腾，如果他们在红地毯上相遇，那绝对是火星撞地球。
　　难道说，经纪人之间真的忘记提前沟通了吗？
　　嗡嗡嗡。
　　嗡嗡嗡！
　　全场，涌动。
　　不要说记者了，就连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泰勒也感觉手心微微出汗，心神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她并不害怕面对这样的局面，但说实话，她也不喜欢，肯定是能避免的话最好，否则又要成为焦点了。
　　此时，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泰勒思考者自己到底应该如何应付如此局面，才能够最为得体最为大方，但内心深处又忍不住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那个家伙”，因为用膝盖思考都能够知道记者们最喜欢这样的狗血了。
　　嗡嗡嗡！
　　空气，沸腾。
　　涌动的八卦心理已经彻底炸开。
　　啪！
　　站在红地毯开端的工作人员打开车门，刹那间全场所有视线全部聚集过去，空间出现短暂的扭曲凝结，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
　　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双修长的大腿从打开的车门里伸出来，黑色皮鞋落在红地毯之上，紧接着气宇轩昂英气逼人的身影就这样闯入全场闪光灯编织的银色雾气之中，莫名就产生了一种时间放慢十倍的错觉。
　　是……马克西姆！
　　不是哈里-斯泰尔斯，令人失望；但是马克西姆-普宁，令人欢喜！
　　刹那间，不过转瞬即逝的一秒，记者们和泰勒的心情都如同过山车一般，一上一下、一起一落地跌宕着，转眼就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溜达了一圈，着实很难用言语准确形容，最终到底是什么想法。
　　下一秒，视线就窸窸窣窣地在马克西姆与泰勒之间来回移动——
　　这里是新闻，那里也是新闻，那么，到底应该如何选择呢？
　　这着实是一个甜蜜的烦恼——关于泰勒，今晚的八卦显然还没有结束，作为当今人气最高话题最热的歌手之一，记者们也希望能够深入采访挖掘一番；然而，此时在午夜派对红地毯之上首次登场的可是一日国王……
　　决定，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刷刷刷！
　　短短的一呼一吸之间，记者们就已经在困难局面之中做出了选择，然后大炮筒就这样齐刷刷地对准了马克西姆，整齐划一的动作着实太过一致，以至于现场产生了一种荒谬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谁能够想到，当今顶级人气天后泰勒，居然遭遇冷落！
　　这，着实不可思议！
　　但是对于记者们来说，这却不是一个困难的选择，今晚的唯一焦点就是横空出世并且横扫千军的一日国王，以黑马姿态杀出重围的这支独立乐队着实太过神秘，几乎没有人能够了解这支乐队的情况，他们就如同一个宝藏，记者们则是印第安纳-琼斯，迫不及待地想要深入挖掘探索。
　　不仅仅是泰勒-斯威夫特，今晚任何巨星在记者的眼中，新闻价值都比不上一日国王。
　　于是，选择非常简单，然后，铺天盖地的银色瀑布就如同巨龙一般朝着马克西姆席卷而去。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狂暴轰鸣的巨响撞击着耳膜，滚烫炙热的热浪似乎点燃了红色地毯，熊熊烈火就这样肆意张扬地包围全场。
　　泰勒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温度的退潮，就好像夕阳落幕、夜幕低垂的瞬间，冷空气顺着皮肤表面轻抚，鸡皮疙瘩就在一个个冷颤之中窜了出来。
　　如此鲜明的待遇落差，泰勒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她甚至记不起自己是否遭受过如此冷遇，满嘴错杂一言难尽，隐隐约约地，她还能感受到红地毯中段和后段的视线，好奇和探究的视线带着尖锐的棱角，刺痛了骄傲。
　　按道理来说，泰勒应该失落或者生气，又或者酸涩难过，世态炎凉的态度就在自己的眼前清晰呈现，着实伤人，滋味并不好受；但是，她并没有，就连她自己都有些差异。
　　比起失落和愤怒来说，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种情绪是庆幸——
　　还好不是哈里-斯泰尔斯。
　　因为泰勒知道，如果是哈里的话，八卦狗仔们到底会如何扭曲他们在红地毯上的一言一行，哪怕他们大方得体地友好问候，也一样可能成为狗仔们戏谑调侃的把柄，根本无处可逃，如同天罗地网一般。
　　但现在登场的是一日国王，不仅化解了潜在的哈里危机，而且还非本意地帮忙解围——记者们的视线转移，此时对泰勒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终于能够逃离这群记者的穷追猛打了。
　　泰勒，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
　　提起裙摆，泰勒就准备转身离开，在记者们反应过来之前，掐断后续混乱的可能；但视线下意识地朝着红地毯开端轻轻一瞥，然后就在漫天漫地的银色光幕之中捕捉到一个身影，清隽疏朗的笑容让时光停滞，仿佛整个夜晚的所有光芒都凝聚在眉宇之间，刹那的惊心动魄让人屏住呼吸。


第400章 惊鸿一瞥
　　罗南，登场了。
　　白底蓝纹的海魂网球衫搭配海军蓝的休闲西裤，同色系的修身西装外套搭配象牙白的平底滑板鞋，年轻版型的西装在袖子、衣摆、裤脚部分都稍稍短一些，可以清晰看到手腕和脚踝，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套装，于是就可以看到右手手腕的皮革腕带机械手表，还有右手食指的一枚戒指，简单的饰品透露出优雅大方的格调。
　　干净利落的短发微微卷起，没有刻意打理，只是微微湿润地卷曲着，流露出些许欧洲南部地中海岸悠闲度假的风格，左耳佩戴了一枚小巧的耳钉，在儒雅气质之中凸显出些许张扬不羁的傲气和棱角。
　　嘴角上扬起浅浅的弧度，清澈湛蓝的眼眸盛满闪光灯的璀璨，如同波光粼粼的爱琴海般，惊心动魄。
　　完全不同于今晚格莱美红地毯以及演出舞台的风格，褪去正式严肃的笔挺之后，休闲之中透露出些许随性，明亮的笑容就如同阿波罗一般令人沉醉，举手投足散发出一种独特气质，轻而易举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脱颖而出，牢牢抓住视线。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铺天盖地的快门声响彻底淹没周遭的喧闹与嘈杂，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情，滚滚热浪让心脏的跳动也跟着急促起来，仿佛捕捉不到氧气，血液加速、心跳加快，堪比雷鸣般的声响在耳膜上汹涌激荡。
　　“罗南！”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划破天际，惊动全场，记者们摁下快门的指尖动作也出现片刻停滞，连带着将泰勒从停滞的时空之中拉了出来，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望去，马上就明白了情况，有些慌乱又有些羞涩地转移了视线，甚至没有时间打量其他记者的表情，无法确定自己的神态是否被快门记录，只能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开。
　　但即使紧张即使慌乱，也依旧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就要暴露情绪了。
　　于是，泰勒还是提起裙摆，优雅从容地前行，面对着记者挥手示意，然后视线余光又朝着红地毯开端飘去——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在颁奖典礼上，她已经看到乐队许多次，从沉稳大气到难以自已的面貌全部都展示在大众面前，但是刚刚惊鸿一瞥却依旧觉得陌生，仿佛是另外一个人，散发出截然不同的魅力，令人刮目相看。
　　视线余光再次看到那个身影，因为距离不远，视线就这样碰撞在一起，然后泰勒就可以看到对方礼貌地颌首示意，这让泰勒慌乱不已，就好像偷偷打量的动作被抓包一般，下意识就回避视线掩饰狼狈。
　　转移视线之后，泰勒就立刻懊恼不已：笨蛋！真是笨蛋！移开视线的话，不就等于暴露自己的慌张吗？
　　等待重新投去视线的时候，那双眼睛的视线已经转移向其他地方，这让泰勒又羞又恼，再也顾不上记者，匆匆加快脚步，朝着红地毯前方推进，就好像故意拉开距离一般，转眼就消失在一片银色光幕中。
　　“罗南！啊啊啊，我爱你！”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嘶吼正在红地毯前端爆发，歌迷的呼喊与记者的呼唤交织在一起，熙熙攘攘的声浪让视线根本不知道应该落在哪里，只是被汹涌的声响团团包围，仿佛掉入兔子洞内，一切都笼罩在光晕之中而变得模糊起来。
　　从提名阶段的黑马到颁奖典礼的赢家，一日国王褪去无名小卒的猎奇光环演变成为万众瞩目的超级新星，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此时此刻弥漫全场的热浪与颁奖典礼红地毯的特别待遇形成微妙对比，就好像……
　　站在云巅之上。
　　现在，罗南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夜成名”，欢呼声与闪光灯、尖叫声与提问声交织在一起，扑面而来。
　　前一秒一日国王还是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甚至就连住宿和饮食的支出也需要从牙齿缝里扣出来；下一秒一日国王就站在世界巅峰的聚光灯下，仿佛全世界都渴望了解他们，掌声与欢呼无处不在。
　　着实让人有些晕头转向。
　　罗南，依旧是记者们的宠儿——无论是作为主唱还是作为主要制作人，罗南的才华都是定义一日国王的关键；更何况，从舞台演出到公关辞令，罗南也展现出了自己的独特魅力，轻而易举就抓住记者们的视线。
　　抵达派对现场的时候，所有闪光灯都朝着罗南宣泄而去；不过这一次稍稍不同，罗南并没有独领风骚，其他三名队友也同样收获了无数视线，银色闪光灯就如同倾盆大雨般宣泄而去，空气都跟着沸腾起来。
　　如此待遇，确实是一步登天。
　　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已经快速适应了状况，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面对记者微笑示意。
　　而奥利依旧有些紧张，全程亦步亦趋地跟在罗南身后，面对突如其来的关注还是需要一些适应时间，不过比起颁奖典礼红地毯的时候已经适应了些许，至少不至于手忙脚乱，某种程度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这次，乐队四名成员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奥利就在罗南旁边两步远的地方，但四个人分别接受记者的简短采访，询问今晚的感想、询问参加午夜派对的心情、询问现在的感受、询问颁奖典礼之前的心路历程，诸如此类。
　　短短三十米的红地毯，一日国王却是全程焦点，角角落落的记者都不愿意错过机会，而一日国王又缺乏经验，每次记者呼唤都乖乖停下脚步接受访问，于是红地毯也就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没有走完。
　　罗南和奥利的脚步稍稍快了一些，率先进入派对现场，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两个人则被记者拖住了脚步姗姗来迟——
　　当然，他们也是乐在其中、不亦乐乎，非常乐意配合记者的访问，全然没有颁奖典礼红地毯的慌张和局促，似乎渐渐适应了记者们的问答来回，然后展现出自己的魅力。
　　脚步进入派对之后，原本以为就是派对而已，但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午夜派对，绝对不仅仅是普通派对，才刚刚登场，一日国王就再次成为全场焦点。


第401章 花团锦簇
　　视线余光，四目交接，嘴角含笑，举杯示意，挥手招呼，窸窸窣窣，交头接耳……
　　当一日国王的身影出现在午夜派对之上的时候，入口处就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之中涌动的琐碎情绪，或直接或间接、或打量或探究的反应在角角落落发生，明明没有人上前问候，却已经能够感受到关注的温度，滚烫地在皮肤表面沸腾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四只小鹿闯入猎人小木屋的派对一般，小鹿无辜明亮的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状况，猎人们也没有轻举妄动，唯恐自己的冒然举动就可能惊吓到小鹿，但暗地里的动作却正在寻找猎枪，噼里啪啦的篝火声响就更加凸显出空气的紧绷。
　　人们总是如此，对于首次闯入自己生活圈子的陌生人充满好奇和探究，而且潜意识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排斥与孤立，只有经历过考核才能够缓缓接纳。
　　面对一日国王，就是如此。
　　当然，娱乐圈可能更加复杂也更加有趣一些，不能一概而论，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人们终于拥有近距离接触一日国王的机会，他们势必想要看看，这匹一夜爆红的黑马到底是怎么回事，人人都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哇哦，这和此前的派对可不太一样。”
　　克里夫低声感叹了一句，话里所说的是此前布鲁诺-马尔斯的私人派对，今天才是真正的群星云集星光闪耀，而且牛鬼蛇神全部齐聚一堂，仅仅只是一个登场、扫视一眼，就能够感受到气氛的截然不同。
　　音乐人，仅仅只是午夜派对的一小部分组成而已，在此之外，编辑、制作人、经纪人、模特以及演员等等好莱坞的名流们，还有科技公司新贵、食品大王继承人、华尔街金融巨子、硅谷创业新力量、基金经理、德州牧场拥有者等等拥有影响力的钱袋子们，另外还有数不胜数的“淘金者”。
　　视线交错之间，空气汩汩沸腾起来。
　　隐隐有些紧张，但更多还是期待。
　　“嘿！陌生人，欢迎来到派对！”埃尔顿-约翰爵士端着一杯威士忌，仪态万千地从眼前招摇走了过去，浑身上下满满都是亮片的黑色西装耀眼地不行，就好像一颗移动的雪花球，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不要愣愣地站在原地，派对！派对起来！这应该是属于你们的夜晚……”
　　说着说着，埃尔顿-约翰的声音就渐行渐远，三百六十度地转了一个圈，然后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舞池里，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发出欢呼声浪，然后舞池里的汹涌人群就开始澎湃起来——
　　“嘿！嘿！嘿！”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浪扑面而来，宛若盛夏。
　　马克西姆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其中，然后朝着队友们点头打一个招呼，滑着太空步就进入舞池，欢呼骚动的人群立刻敞开怀抱欢迎马克西姆的到来，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起哄的口哨声。
　　待遇已经截然不同。
　　克里夫也有些蠢蠢欲动，但他对舞池没有兴趣，视线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探索着，然后微微侧身靠近，“你们需要什么特别的酒精吗？”
　　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一前一后地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克里夫没有强求，指了指吧台方向，然后就迈开脚步，朝着吧台旁边正在山高海阔闲聊的人群走了过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贾斯汀-汀布莱克、Jay-Z等等一群人就在吧台旁边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此时，罗南才有时间细细打量现场，午夜派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而是真正的派对——
　　正中央一个巨大的圆形舞池，环绕着舞池摆放罗列着八张长条沙发，每个沙发都是一个贵宾包厢式的卡座，面前的玻璃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的各式各样的酒杯。
　　沙发后面则是阶梯式的双人卡座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在往后则是灯光覆盖不到的昏暗角落，可以看到椅背格外挺拔的懒人沙发围拢出私密的四人座空间，阻隔了外界的视线，在喧闹之中构建出安静角落。
　　靠近右侧对角线的角落则是一个巨型吧台，吧台后面有着一个旋转楼梯通往二楼，那应该又是另外一个世界；而旋转楼梯右侧则是一扇落地玻璃窗连着玻璃门，透过玻璃就可以看到后花园的碧蓝泳池。
　　从蒸腾氤氲的热气就可以看得出来，那应该是温泉泳池，此时就可以看到一个个身材曼妙的模特们在泳池戏水，男男女女不一而足，玩水打闹的欢笑与灿烂，尽管站在室内根本听不到，也一样能够感受到。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忽明忽暗，轻盈而朦胧地从一张张脸孔划过，偶尔能够看清五官面容，偶尔则不行，那一张张转瞬即逝的脸孔之上洋溢着迷离沉浸地神色，就好像置身于外太空的另外一个空间般。
　　“派对”，还真的就是一个派对，花团锦簇、人声鼎沸的喧闹瞬间就将全场包围，脚步进入派对的时候就已经悄无声息地融入其中，眼花缭乱的景象让人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入手。
　　“奥利？”
　　罗南侧身对着奥利呼唤到，正想要询问一下，奥利准备如何加入派对，然后就可以看到迎面有人走了过来——
　　阿黛尔。
　　“嘿，伙计们！”阿黛尔手中端着一杯晶莹透亮的马丁尼，放在杯子里的橄榄已经不见，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主动拥抱了罗南和奥利，“我只是想说，今晚的表演舞台真的棒极了，你们值得所有的赞誉。”
　　虽然在颁发年度专辑奖的时候，阿黛尔就已经如此说过了，但此时此刻，她又郑重其事地表达了一遍相同的观点，可以看得出来，阿黛尔是真心喜欢一日国王的。
　　显然，阿黛尔的动作吸引了无数视线，人人都在猜测着，到底谁会率先上前打招呼，一日国王又会如何融入派对，毕竟，新人菜鸟的一举一动都是新鲜的陌生的，说不定就可能闹笑话，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却没有想到，阿黛尔的举动打破僵局，于是人们就转移了注意力。
　　现在开始好奇，阿黛尔和一日国王到底在交谈什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第402章 飒爽英姿
　　窸窸窣窣的嗡嗡声响在皮肤表面涌动着，灼热的视线杂糅在雪花球和霓虹灯之中朝着这一小簇人群汹涌而至，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空气正在燃烧的声音，无形的压力也就扑面而来，现在终于初步品尝到名利场的威力——
　　一举一动都可能引发波澜，更何况是现在呢，阿黛尔和一日国王，一前一后分别在最近两年格莱美颁奖典礼上创造历史的音乐人，此时就在午夜派对之上正面接触，无数猜测就开始在空气里涌动蔓延。
　　甚至可以注意到，周围附近的人们下意识地微微倾身，拉长耳朵，试图捕捉到只言片语，以至于他们根本忘记了，派对现场的音乐正在嘈杂响动，说不上震耳欲聋却也是声音干扰，无法忽略的存在，即使拉长耳朵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条件反射的潜意识动作依旧微微倾斜过去，透露出内心的澎湃。
　　但八卦吃瓜群众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阿黛尔就是专程前来表示恭喜与祝贺的，发自内心的真诚实意。
　　“……我只是想说，今晚的表演舞台真的棒极了，你们值得所有的赞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客套与社交，从阿黛尔的视线就能够感受到真诚，这也让奥利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能够得到自己喜欢歌手的肯定，这对于奥利来说无疑是特别的——今晚的所有一切都是特别的。
　　于是，难得一见地，站在陌生人面前，奥利主动开口了，“全部都是罗南一手策划的，从编曲到舞台设计再到表演方式，全部都是。”那炫耀的表情就好像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罗南的才华一般。
　　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罗南微微窘迫起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习惯性地表示谦虚，“但最终的演出，是我们一起完成的。”
　　不过，谦虚归谦虚，现在和以前还是有着稍稍不同，至少经过今晚已经发生了变化，他需要学会接受关于乐队的赞美，否则，那些没有得奖的音乐人又应该作何想法呢？
　　阿黛尔爽朗地仰天大笑起来，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形象的意思，“当然，当然！”她先是看向奥利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都能够感受到罗南的魅力，舞台就是最好的名片。”这让奥利连连点头表示了赞同。
　　而后又看向罗南再次眨了眨眼睛说道，“我们现在都在期待着你们乐队的演唱会呢，要知道演唱会才是乐队的精华，怎么样，今年的科切拉音乐节，你们准备出席吗？如果是的话，我就要做好抢票准备了。”
　　说完，阿黛尔就发出爽朗的笑声，全然没有淑女的模样，但率真的模样却让奥利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和公众场合相比，私底下的阿黛尔更加放松也更加……大剌剌。
　　罗南的笑容也跟着一起上扬起来，发自内心地感受到轻松，“我们正在伸长脖子等待着科切拉的邀请。”
　　科切拉音乐节是目前北美地区规模最大也最受欢迎的音乐节，自1999年开始举办，今年即将进入第十四个年头，虽然音乐类型丰富多样，但摇滚始终是主角的主角。每一年，科切拉音乐节都能够吸引超过二十万人参加，隐隐已经成为北美音乐节的领头羊。
　　科切拉如此受欢迎，原因有很多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演出阵容的强大，去年四月中旬举办的音乐节就邀请到了电台司令（Radiohead）、Bon-Iver、黑键乐队、Dr.Dre、史努比狗狗（Snoop-Dogg）以及五十美分（50-Cent）等等，每一位音乐人单独拿出来都是业界良心，组合起来就更是所向披靡了。
　　另外，还有前年的坎耶-韦斯特（Kanye-West）、大前年的Jay-Z和缪斯乐队，一个个名字都是业界大拿，他们全部愿意出现在科切拉音乐节的舞台上，对于观众的吸引力自然非同小可。
　　去年，音乐节开启售票通道之后，三天套票六万张在短短三个小时之内售罄，还有单日票七万五千张也同时售罄，创造科切拉音乐节自己历史上售票速度的最高记录，再次让人感受到这一音乐节的盛况。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科切拉音乐节已经成为年轻人标榜自己、追逐潮流的一种生活方式，无数博主、播客、模特、网红们等等，乃至于阿黛尔、布鲁诺-马尔斯这样的人气巨星们，也都纷纷以观众的身份参与到音乐节之中，毋庸置疑地成为一种全新宣传手段。
　　每年四月或者五月，照片墙、脸书和推特就成为科切拉音乐节的刷屏现场，每个人都试图用不同的方式来证明自己在现场。
　　人气高涨！
　　遗憾的是，虽然科切拉音乐节每年也都会邀请独立乐队登台，但为了保证票房，比例着实太小太小，这也意味着，音乐节对于推动音乐产业发展的作用还是不够，独立音乐人、地下音乐人依旧没有能够赢得太多发挥空间。
　　不过，科切拉音乐节自己也清楚这一点，考虑到每年举办时间都是四月或者五月，就在格莱美结束之后不久，于是音乐节主办方每年都会关注格莱美颁奖典礼，并且根据自己的想法，发出一些邀请。
　　去年的Bon-Iver就是在赢得年度新人之后，登上了科切拉的舞台。
　　今年，科切拉早早就宣布欢娱乐队已经在表演嘉宾的名单之列，但目前为止，一日国王暂时没有收到邀请。
　　面对罗南诚实之中带着打趣的回答，阿黛尔嘴角往下用力拉了拉，做了一个搞怪的鬼脸，“那么他们就必须加快速度了，快！快！否则错过这班列车，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最后还发出了火车头的“呜呜”声响。
　　活灵活现的表情和语气让奥利欢快地大笑起来，连带着罗南也跟着轻快起来——虽然阿黛尔表达的是赞扬，但此时谦虚低调的回答好像就不合时宜了，于是罗南也一起打趣起来，“不不，这是内线循环列车，很快就会绕回来的，他们尽快发出邀请，随时都可以。”
　　完完全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恳切和焦虑，坦然地放低姿态“求关注求邀请”。
　　“哈哈哈！”
　　阿黛尔捧腹大笑；奥利也拍掌大笑。
　　笑声与笑声的爆裂碰撞，场面一度血腥，需要紧急撤退！


第403章 插科打诨
　　原来，一山还有山高！
　　奥利的笑声多变而响亮，堪称花样百出，总是能够变换出不同声线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阿黛尔的笑声清亮而穿透，瞬间释放出来的力量就如同高音一般，什么鼻塞什么下水道堵塞似乎都能够疏通一般。
　　罗南还以为奥利的笑声就是全世界独一份，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井底之蛙，没有意识到奇人无处不在。
　　今晚，就遇到了一个，看着面对面站立的奥利和阿黛尔，罗南觉得脑壳隐隐做痛，不能说孰优孰劣，应该说各有千秋，但可以肯定的是，王者相遇，小虾米必须快快退散。
　　两个石破天惊的笑声就这样碰撞在一起，制造出惊心动魄、天崩地裂的效果，可以清晰感受到舞池里正在尽情扭动的身影都纷纷扭过头来，眼睛里流露出震惊和错愕的神色，充盈满场的音乐声似乎也都甘拜下风。
　　罗南深深觉得自己的耳膜正在经受严峻考验，看着相视大笑的阿黛尔和奥利，只能无可奈何地摊手。
　　狂笑过后，阿黛尔对着罗南连连摇头，就好像在说：你真的太好笑了，随后笑容稍稍收敛了些许，“其他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可以确定的是，留声机奖杯所带来的关注，远远超出想象，包括科切拉。”
　　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眼神里也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阿黛尔自己就是过来人，蜻蜓点水地给予了一句建议，“有时候，你甚至会想要把手机丢到游泳池里，只希望能够稍稍安静片刻，所以，相信我，科切拉会联系你们的，否则就是他们的损失，他们需要承受后果；但不管如何，今晚好好享受你们的时光，漫长的马拉松终于抵达一个补给站了。”
　　罗南瞬间就能够明白阿黛尔话语里的深意，轻轻颌首表示明白，“那么，今晚的派对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今天，仅仅是阿黛尔和一日国王的初次见面，双方甚至没有什么太多交流，然后阿黛尔就直言不讳地给予了忠告——虽然只是暗示，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只会觉得阿黛尔如同七大姑八大姨一般多管闲事。
　　而对于罗南来说，却感受到了阿黛尔的直率和豪迈，有什么说什么的爽快，就好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士一般。
　　在感激之余，罗南更加喜欢阿黛尔这种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于是主动邀请阿黛尔这位拥有经验的过来人为他们做指引，也许，和阿黛尔一同享受今晚的午夜派对，也是一种有趣的打开方式。
　　“哇哦，应该从哪里开始呢？”阿黛尔活龙活现的表情再次搞怪起来，甚至还迫不及待地搓起双手来，“不如这样，你们喜欢炸鸡腿吗？”
　　“什么？”罗南脑袋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个大问号。
　　奥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罗南的表情，又捧腹大笑起来，然后又传染了站在一旁的阿黛尔，结果……笑声与笑声的狂轰乱炸再次相遇，虽然不是山崩地裂，但也已经相去不远。
　　此时，另外一个身影就出现了，大老远就张开手臂，热情洋溢地给了罗南一个拥抱，而后又分别拥抱了狂笑状态下的阿黛尔和奥利，眼底流露出些许疑惑，调侃了一句“看来气氛不错”，然后对着阿黛尔说了一句“抱歉，我必须先恭喜一下我的兄弟”，然后就看向罗南，第二次拥抱住了罗南。
　　拥抱完毕之后，布鲁诺稍稍往后站了半步，压低重心、摊开双手，以一个后仰投球的姿态夸张地表达着喜悦，“你做到了！上帝，我不敢相信，你们真的做到了！耶稣基督，你们可以相信吗？今晚真的是太美妙了，格莱美就是格莱美，果然如此！”
　　千言万语的错杂与激动，三言两语着实无法准确表达，但可以肯定的是，布鲁诺的喜悦和幸福是真实的，仿佛今晚创造历史的是他自己一般。
　　连连感叹的话语，让罗南也跟着雀跃飞扬起来，字里行间都能够感受到布鲁诺发自真心的情绪涌动，一句“谢谢”就在舌尖滚动，如果没有布鲁诺的赏识，一日国王就没有今晚，也许他们现在依旧在某条大街流浪演出，也许他们早就已经抵达洛杉矶并且宣告放弃结束，甚至不敢打开电视机收看格莱美。
　　但是，看着布鲁诺明亮的表情、明亮的眼睛，舌尖上的话语却停顿住了。
　　虽然一句“感谢”是表达心情最好的方式，但同样，一句“感谢”也是疏离陌生的客套，罗南总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如此客套，于是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然后就转变了一个模样，“比格莱美更加权威的应该是某人，早早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天。”
　　这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感谢。
　　果然，布鲁诺的脸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非常满意“伯乐”的头衔，立刻配合演出，高高抬起下颌展现出傲娇的姿态，仿佛正在享受属于他的鲜花与掌声一般。
　　罗南也非常配合地转头看向阿黛尔解释到，“我们是作为布鲁诺演唱会暖场嘉宾得到瞩目，而后才得以发行专辑的。”
　　不等阿黛尔做出反应，布鲁诺还迫不及待地做出补充，“和唱片公司的面试也是我牵线的。”就好像邀功的奶娃娃般——身高劣势，让布鲁诺不得不轻轻跳跃起来，才能越过罗南的肩膀，和阿黛尔进行对话。
　　罗南轻轻颌首，“嗯，是的，布鲁诺就是一日国王的再生父母。”
　　“哈哈哈哈。”阿黛尔仰天大笑起来，布鲁诺也非常配合演出，故意做出一副“唯我独尊”享受掌声的姿态。
　　看着布鲁诺的模样，阿黛尔毫不留情地吐槽到，“任何人发现这样出色的乐队，都绝对不会轻易错过，除非耳朵失聪。”
　　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布鲁诺也望了过来，三个人交换一个视线，眼底同时流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齐齐哄笑起来。
　　阿黛尔不明所以——显然，她暂时还没有听说一日国王的那些传闻，自然也就不知道一日国王和斯库特的那些过往。
　　看着阿黛尔的满脸困惑，罗南微笑地附和到，“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这样一来，耳朵无法领略到音乐美妙的残障人士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哈哈哈哈”，这次，四个人全部哄笑起来，奥利和阿黛尔的威力着实太过凶猛，以至于周围的其他人全部纷纷看了过来，不由自主开始好奇，那个角落到底发生了什么。
　　气氛，很是热闹。


第404章 打破预想
　　今晚，是一日国王首次在午夜派对的登场，人人都在好奇着乐队到底会如何表现，但现在看来新手菜鸟的懵懂与尴尬应该是看不到了，马克西姆的优雅、克里夫的老道，轻而易举就融入了派对氛围。
　　同时，布鲁诺和阿黛尔的相继登场，则让一日国王再次站在聚光灯下，如鱼得水地成为派对的一部分。
　　遗憾的是，想要看笑话，恐怕今晚是没有办法如愿了；幸运的是，想要进一步深入了解这匹黑马，那么机会来了，四名成员代表着四个机会，恐怕现场不少人都已经蠢蠢欲动，甚至已经率先出招。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身边就已经聚集了一些身影，而这还不是全部，暗中观察罗南和奥利的视线不在少数，显然罗南应该就是今晚最炙手可热的目标。
　　布鲁诺随即就想起了正事，自己不是为了打招呼而过来的，“伙计，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些老家伙，他们都想要认识你，但一个个矜持得不敢轻易上前，只是偷偷暗中观察，就让我们过去拆拆他们的台，怎么样？奥利，阿黛尔，加入我们吗？”
　　阿黛尔满脸嫌弃地摆摆手，“你根本就没有想要邀请我，我才不要凑热闹。”
　　布鲁诺无比委屈地表示抗议，然后两个人又插科打诨一番，嘻嘻哈哈地热闹不已，最后奥利跟着阿黛尔去吃炸鸡，而罗南则跟着布鲁诺进入了派对现场——
　　其实罗南有些担心奥利，如此场合对于奥利来说依旧有难度。
　　但没有想到，奥利主动表示他准备和阿黛尔一起逛逛，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感受到阿黛尔身上散发出来的善意。
　　罗南用眼神再次表示确认，即使被阿黛尔吐槽“我不会拐卖奥利的”，他也还是确定奥利没有关系之后，才放心下来，和阿黛尔打趣了两句，也就兵分两路地迈开了脚步，午夜派对这才真正在眼前拉开帷幕。
　　对于门外汉来说，他们永远无法窥见午夜派对的真相，真实情况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模样，又或者说应该在想象之外。
　　派对的真正主人公，不是聚光灯之下光鲜亮丽的音乐人们，而是一张张从来不曾曝光的陌生脸孔。
　　比如，公关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掌握着业内媒体网络的关键，什么负面新闻出来之前，往往他们是最先掌握行踪的。
　　比如，唱片公司的艺人经理，他们需要掌握行业动态，对于新生代艺人以及具有潜在巨星气质的新人进行挖掘。
　　比如，八卦杂志的主编，手中掌握数不胜数的秘密，这些秘密不是用来曝光的，而是用来交易的筹码，比起曝光来说，通过交易才能够利益最大化，甚至换取意想不到的东西，他们在业内的位置就非常特别。
　　诸如此类，从金钱大权到人脉资源再到社交关系，隐藏在行业背后的错综复杂网络就这样徐徐铺陈开来；当然，他们还不是华尔街金融巨鳄那样的顶级存在，与艺人是平起平坐、互相帮助互相合作的关系，双方也总是在你来我往之中转换主动与被动，如同商人逐利一般，利益总是在持续流动着。
　　社交的管理与经营，本身就是一种天赋能力，同时也是娱乐圈、名利场成功条件之中看不到却格外重要的一种能力。
　　这又到底应该如何理解呢？
　　对于歌迷粉丝来说，难免忍不住好奇，为什么自己偶像发行专辑之后，宣传和推广的资源如此局限，难道是唱片公司不愿意花钱吗？又或者是，为什么自己偶像在宣传期的行程，总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节目，而真正的人气节目却始终看不到身影，难道是自己偶像级别不够吗？
　　另外，为什么有些音乐人发行全新作品就能够得到无数业内同行的协助推广，推特或者脸书等等社交网络平台都呈现出刷屏模式，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更高的关注？而有些音乐人则频频卷入负面新闻风暴，似乎在行业之内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单枪匹马地进行战斗？
　　其实，秘密就隐藏在这里——
　　一方面，这些资源的确需要唱片公司以及经纪人的经营和布局，这也是经纪人的能力，但问题就在于，经纪人能力再强，也还是需要“门面”给力，否则他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谓“门面”就是艺人自己的表现，这也就是另一方面。
　　有些公关，还是需要艺人亲自出马；而有些关系，也只有艺人才能够打通；最重要的是，台前幕后的表演，需要艺人的配合。
　　隐藏在名利场聚光灯之外的阴影世界里，还有无限宽广的天地。
　　在布鲁诺的引导之下，罗南就首次推开了音乐产业幕后世界的大门，看到了一个宛若蛛网般的庞大关系网。
　　一开始，布鲁诺带着罗南引荐了几位幕后大人物，就好像当初吉米-坎摩尔带着乐队进入布鲁诺的私人派对一样，扮演着领路人的角色；但渐渐，度过旁观、观望、等待的阶段之后，派对气氛渐渐火热起来，布鲁诺和罗南的组合就好像一把明火一般，吸引着各式各样的飞蛾蜂拥而至。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因为看到了利益，所以人人都在试探；也因为看到了利益，所以人人都在出手，今晚的一日国王就是当仁不让的香馍馍——现在就想要看看，这个香馍馍身上是否真的有利可图，又应该怎么充分利用。
　　这样的派对，确实不是罗南所想象的模样，从群魔乱舞的舞池，到短兵相接的接触，看似是派对却又不是派对。罗南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总说，午夜派对就是一个工作场合，如果想要真正狂欢的话，那就应该前往今晚的那些私人派对。
　　一夜之间，罗南就从边缘角落被拉拽到世界中心，从极致到极致的变化，着实让人有些应接不暇，滚烫滚烫的血液就开始急速流淌起来，制造出一种自由落体的刺激感，肾上腺素宛若七月四日的烟花大会一般全面爆发。
　　然后……斯库特-布劳恩的身影就出现了。
　　这并不意外，斯库特能够在产业占据一席之地，根本原因就是他的社交能力成功在这张网络里站稳脚跟并且搭建出属于自己的脉络，贾斯汀-比伯的成功背后，可不仅仅是油管时代的偶像效应而已。
　　今晚，就是斯库特的舞台。


第405章 冤家路窄
　　斯库特-布劳恩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这并不意外，因为今晚就是他大展拳脚、发挥特长的舞台，他怎么可能缺席呢？
　　但是，严格来说，斯库特并不是主动出击而是被动牵连，他仅仅只是路过而已，然后就被拉拽过来。
　　“嘿，斯库特，来来来，你必须认识一下今晚的全场焦点。”
　　发出声音的是西蒙-豪斯（Simon-Halls），目前好莱坞最顶级公关公司之一板岩公关（Slate-PR）的首席执行官，这是一位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绅士，佩戴着一股细框眼镜，还有修剪整齐的络腮胡，即使说是大学教授也没有任何问题，脸上总是带着和煦的笑容，如沐春风。
　　但是能够在好莱坞站稳脚跟，他就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忽略的角色，满面笑容也许只是保护色。
　　“当年贾斯汀所留下的遗憾，今晚终究还是没有重演，而且还更上一层楼哦，我相信你肯定想要认识他。”
　　西蒙主动将斯库特拉了过来，让开位置，然后就可以看到站在身后的罗南和布鲁诺。
　　斯库特嘴角的笑容微微出现了一秒的停顿，如鱼得水的欢快也稍稍暗淡些许，这显然不是他期待中的再次见面。
　　其实，斯库特此前就已经看到罗南了，因为罗南的身高着实太显眼，鹤立鸡群，想要忽略也并不容易，不过斯库特并没有打算正面面对罗南。
　　上一次碰面的时候，罗南和一日国王还是尘埃里的无名小卒，在北美大陆里，这样的独立音乐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灰扑扑得根本看不到任何光芒。
　　但短短六个月之后，罗南和一日国王却成为格莱美午夜派对全场最闪耀的明星，人人都在讨论着这支乐队，人人都试图靠近这支乐队，络绎不绝的人潮就没有间断过，即使是远离他们的角落也依旧无法逃脱关于他们的话题。
　　对于斯库特来说，这是一种煎熬。
　　虽然好莱坞从来都不缺少一夜成名的童话，一日国王只是其实一员而已，到底是流星还是恒星还尚未可知；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斯库特身边，而且息息相关，那种错杂的苦涩滋味就让人想要发狂。
　　即使是在年度专辑奖项揭晓之前，斯库特也依旧没有预料到一日国王能够创造历史，以至于现在也没有能够完成心理调适，到底应该如何面对一日国王，又到底应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他还没有想好。
　　所以，斯库特说服自己，今晚可以暂时无视，反正派对那么大、人群那么多，整个晚上根本无法碰面的朋友何其多，他只需要好好享受自己的灯光就好，哪怕看到一日国王的成员也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但是……千算万算，斯库特还是没有能够算计到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意外偏差。
　　面对西蒙的召唤，他不能无视——
　　整个北美最顶级的公关公司也就是一只手而已，板岩公关就是其中之一，谁知道什么时候需要与公关公司合作呢？即使没有合作需求，贸然得罪公关公司也绝对不是斯库特立足于好莱坞的行事风格。
　　斯库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短短的路程里心念百转，始终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处理这次意外的见面，但思考的速度还是没有能够跟上脚步的节奏。
　　看着站在眼前的罗南，斯库特竭尽全力才调整好的心绪又再次汹涌起来。
　　他不相信西蒙不知道他在背后的小动作，即使不知道真相，至少也知道他和一日国王之间的不对付，但西蒙依旧喊住了他的脚步，摆明了就是准备看好戏；而且，从介绍词来看，西蒙应该是站在罗南那一边的。
　　该死！
　　那么，到底应该如何面对罗南呢？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斯库特并没有太多选择，因为事情着实发展得太快太猛，一日国王才刚刚冒头，他还没有来得及重手拍死，乐队就已经成功闯出了一片天地，然后就已经快速超出他的影响力范围，瞬间失去了所有优势。
　　要么，就是彻底撕破脸，势不两立，看看未来到底谁能够笑到最后。
　　要么，就是虚与委蛇周旋，背后下狠手，谁输谁赢还没有到下结论的时候。
　　斯库特强行压制住汹涌的心绪，他想选择前者，因为没有那么憋屈，酣畅淋漓地宣泄内心地所有怒火，然后堂堂正正地表明强硬立场，但这就不是他的处事风格，他还是习惯蓄势待发，忍气吞声地积攒所有能量之后再发动雷霆一击，确保对手没有翻身的机会。
　　当初，就是因为笃定一日国王没有未来，所以疏忽地放松了警惕，现在再次面对机会，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更何况，现在的一日国王也不是说拍死就能够拍死的，他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于是，斯库特终究还是冷静下来，就如同过去十年的每一次困境般。
　　笑容，绽放。
　　“当然，当然当然。”斯库特主动伸出了右手，表示自己的友好，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热情奔放，就好像看到了梦中情人一般，“我就说，这支乐队不可限量、天赋异禀，只有天空才是你们的极限。”
　　赞扬的场面话信手拈来，根本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
　　斯库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右手上，目光闪烁地看着罗南，似乎正在挑衅：你敢吗？
　　从双方唯一一次交手来看，罗南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但同时也是理想主义者，不见得就能够拉下脸来虚与委蛇。如果他能够激怒罗南的话，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混乱，然后把自己摆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么事情的发展也许还能够看到转机。
　　现在，就看罗南怎么应对了。
　　却见罗南的动作微微停顿片刻，似乎有些挣扎，显然不想和斯库特继续维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斯库特微微有些得意，这里是午夜派对，处处都是陷阱的名利场，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让自己身陷囹圄，尤其是对于罗南这样的新人菜鸟来说，一旦失态，今晚过后也就少不了“恃才傲物”、“小人得志”的传闻了——
　　人红是非多！
　　今晚创造历史的一日国王，现在就是无数嫉妒视线的目光，一点点行差踏错就可能带来连锁反应。


第406章 直言不讳
　　罗南的视线微微低垂，看着摆放在自己眼前的右手，还有斯库特脸上仿佛发自真心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的笑容，整个谦虚有礼的姿态就已经把他推向墙角。
　　尽管斯库特掩饰得堪称完美，但罗南依旧能够从蛛丝马迹里捕捉到斯库特的森森恶意——用心看总是能够看到隐藏在面具背后的真相，除非能够达到用谎言欺骗自己的程度，否则每一个谎言总是能够寻找到痕迹的。
　　正是因为曾经困在完全失聪、接近失明的黑暗之中，所以罗南能够看得更加清楚，总是能够用心看见真相。
　　就好像此时的斯库特一样。
　　那么，罗南应该如何应对呢？
　　“呵呵……”罗南伸出了右手，友好地握住斯库特的右手，没有什么猫腻，就只是礼貌地轻轻一握而已，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轻笑声，似乎还能够感受到如沐春风的阳光气息，这让斯库特微微有些失望——
　　难道，学乖了？
　　“人人都说，名利场不是谁都能够涉足参与的，果然如此，闻名不如见面，今天布劳恩先生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睁眼说瞎话的本领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罗南开口了，嘴角和眼睛里始终盛满了笑容，轻松愉悦的语气更是让人放松下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转折，即使是吐槽的时候也始终如一，以至于斯库特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风向已经改变了。
　　“当初见面的时候，说我们没有任何天赋应该选择放弃，否则只是在浪费我们自己也在浪费你的时间；后来格莱美提名的时候，又说我们孤芳自赏、傲慢无礼，面对到手的机会也推出去，嫌弃庙小。”
　　“今晚又说天空才是我们的极限，话语之真诚，让我甘拜下风，以至于无法分辨，到底哪幅面孔才是真相。我想，这应该就是混迹名利场的杀手锏吧，一人千面，看人说话，面不改色，内功着实深厚。”
　　笑容，始终挂在嘴角，就好像真心实意地表达敬佩和赞扬一般，罗南还时不时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西蒙和布鲁诺，时而摇头、时而感叹，绘声绘色地说故事，没有抱怨也没有吐槽，但犀利的嘲讽却穿行其中，绵里藏针的话语让气氛一点一点得发生微妙变化。
　　最重要的是，布劳恩数次想要插话，但罗南总是能够提前掐准时间，轻盈巧妙地四两拨千斤堵住布劳恩的话语，然后将话语延续下去，只有布劳恩内伤不已——
　　他的脑筋也在快速运转着，到底应该如何破局？特别是罗南的话语尖锐异常，如果他气急败坏地打断，也就等于坐实指责，所以他需要更加理智也更加聪明的应对方式，于是只能放任罗南继续说下去，看看罗南的底牌。然后……谋而后动。
　　但是，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胃部灼热得厉害。
　　斯库特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根本没有虚与委蛇的打算，没有迂回也没有遮掩，赤手空拳地就直接打了上来，社交场合的攻击与嘲讽不应该是这样的，好吗？难道不应该是笑里藏刀、和气融融地指桑骂槐，即使双方已经撕破脸也要保持微笑，卷起袖子就直接骂街应该是德州牛仔的乡下人打架方式。
　　这……这真是有辱斯文！
　　斯库特只觉得胃部剧烈翻滚着，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灼热燃烧，这种滋味，从来都不曾经历过，哪怕是籍籍无名的小助理的时候也不曾。罗南-库珀这家伙！
　　但罗南的笑容依旧不动分毫，谈笑风生地继续往下说着。
　　“想来，布劳恩先生已经在业内打滚多年，见多识广，沉淀出这份功力，令人佩服不已，我们是怎么都学不来的，没有办法，音乐总是折射出内心最真实的一面，哪怕是谎言，所以，恐怕我们永远都无法像布劳恩先生一样百变了。”
　　哈哈！
　　布鲁诺和西蒙同时笑出声来，但西蒙还稍稍有些矜持，笑容依旧保持了得体；而布鲁诺则是捧腹大笑，不知道是没有听出来罗南和斯库特的恩恩怨怨，还是根本就不给斯库特面子。
　　但不管是什么，斯库特此时的表情都微微有些难看，竭尽全力才能够维持住笑容，不至于直接崩盘。
　　斯库特察觉到，罗南的话语似乎终于到了一段落，也顾不上布鲁诺和西蒙的反应，见缝插针地就说道，“有这样一种人，说着自己真诚坦然，直言不讳，但实际只是缺心眼，确实不太适合在名利场打滚，罗南，你说呢？”
　　斯库特故意没有回应罗南的话语，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试图把谈话节奏重新拉回自己熟悉的模式。
　　但可惜，站在斯库特面前的是罗南，他流露出受伤的表情，“布劳恩先生是说我吗？所以这才是我所缺少的天赋吗？“
　　这……
　　潜台词就是，当初斯库特说罗南没有天赋，不是说没有音乐天赋而是没有社交天赋，所以才无视了一日国王。
　　但这句话，斯库特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哪怕社交天赋是娱乐圈的必备技能之一，但归根结底音乐天赋才是重点，恃才傲物的天才在历史长河里数不胜数，他们所留下的艺术财富无疑是最宝贵的瑰宝，至于那些依靠嘴皮子爬上来的，则转眼就被淹没在时间长河里。
　　罗南的话语根本就是给斯库特挖了一个大坑，稍稍不注意，可能就要留人话柄了，但到底应该如何回应呢？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存在什么误会。”斯库特再次展露笑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镇定，毕竟还是在名利场打滚许久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投降？
　　上次在新奥尔良的暴躁和冲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轻敌，斯库特根本就没有将一日国王放在眼里，心态自然不同；而今天，斯库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但前提是，罗南愿意按常理出牌才行。
　　社交场合的弯弯道道，罗南当然知道，但他也知道，面对斯库特这样的老狐狸，好莱坞的那套门道，他是绝对没有斯库特那么老辣熟练的，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踩到地雷，那么，与其消耗无数精力斗智斗勇，不如剑走偏锋地另辟蹊径——
　　直言不讳，是一种手段，真正的目的，还是通过布鲁诺和西蒙之口说出真相，隐隐地契合今晚红地毯之上的传言采访，在斯库特出现进一步动作之前先发制人，配合大西洋唱片的动作，抢占制高点！


第407章 行差踏错
　　名利场的社交场合，没有笨蛋，因为真正的笨蛋很快就会被这片原始森林吞噬，就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如果斯库特依旧认为罗南是一个没有策略、没有计谋就横冲直撞的莽夫或者笨蛋，那么他可能就要栽跟头了。
　　“我想，我们之间应该存在什么误会。”
　　斯库特如此说到，快速站稳了脚跟，重新恢复了自己一贯的从容与镇定，视线看向了西蒙和布鲁诺，似乎正在征求他们的同意一般。
　　“我是一个友善的人，但同时也是一个恶毒的人。在专业层面，我总是给予客观意见，希望能够帮助音乐人走上正确轨道，当然，也许这些意见可能会伤人，没有任何粉饰太平的意思，但本质是好意。”
　　话里有话，这显然就是在说，罗南误会了当初见面时斯库特的话语和用意，但斯库特的真正高明之处就在于，始终没有敞开天窗说亮话，遮遮掩掩的态度为自己留下余地——
　　他依旧没有承认任何事，没有承认曾经和一日国王见过面，没有承认格莱美之前散播负面传言的是他。
　　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很容易就代入情境，想当然地认为斯库特已经承认一切。在一个多方对话之中，这样的“错觉偏差”就能够带来出其不意的效果：罗南可能气急败坏地针锋相对，甚至进行解释，斯库特寻找到漏洞，扭曲事实或者捏造真相，不明所以的西蒙和布鲁诺也就成为客观的第三方证人。
　　对话，你来我往之间发生得太快，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行差踏错，任何人都是如此，但经验丰富的斯库特就是以此为生的，他自然能够占据上风，就好像现在这样，不动声色地抛出诱饵，熟练地制造陷阱。
　　“我总是希望能够帮助更多音乐人实现梦想，但往往，我的诚实却招来无数误会，最终没有能够成功。”
　　斯库特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南一眼，而后对着西蒙说到，“艺术家们，总是带着我们所无法理解的骄傲。”
　　兜兜转转的最后，话语简单总结起来就是：
　　他想要帮助一日国王，但是一日国王自命清高地误解了好意，于是暴躁地放弃了机会。无形之中，又与格莱美之前的传闻不谋而合，也许事实稍稍有些偏差，但整体方向却是相同的。
　　为自己辩护，为罗南挖坑，为传言铺垫。
　　短短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斯库特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工作，不得不说，确实高明。
　　西蒙暗暗为罗南捏一把汗，作为公关公司的执行总裁，他一眼就能够看透事情背后错综复杂的猫腻，但是，西蒙也是旁观者，他不知道罗南和斯库特之间的故事，哪怕察觉到斯库特正在制造陷阱的意图，也不能贸然开口，否则很有可能就帮倒忙，甚至成为斯库特倒打一耙的把柄——
　　比如说，罗南与西蒙联手准备诬陷抹黑斯库特。
　　所以，西蒙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时候，以静制动是更好的办法。
　　就看罗南如何应对了。
　　和斯库特一样，西蒙面带微笑的视线也看向了罗南。
　　“啊……误会，也许。”
　　罗南的笑容再次绽放上扬起来，轻轻抬起下颌，微微闪烁的眼神显得异常轻松，始终不曾松开的右手稍稍加力重重一握，却不是为了示威而是为了强调提醒，视线始终不曾离开斯库特，目不转睛地锁定。
　　“那么，今晚回家之后，我最好重新观看一遍那段视频，唤醒回忆，确认一下那天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布劳恩先生是否真心为我们乐队考量，我的记忆是不是产生了没有必要的偏差？”
　　什么？
　　等等，什么！
　　哪里有这样的，终极杀手锏就这样直白地丢出来，没有神秘莫测、没有装神弄鬼、没有隐藏秘密、也没有暗潮汹涌，什么都没有，大剌剌地直接亮出底牌？罗南到底懂不懂谋略？难道罗南就不担心自己察觉到证据的存在，先下手为强地下狠手吗？罗南不知道底牌亮出之后就等于丢掉自己的优势吗？
　　这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这……这这这，什么和什么嘛！
　　乱了！全都乱了！
　　斯库特彻底被打乱阵脚，好不容易重新找回的淡定从容又再次成为一团乱麻，罗南不安常理出牌的举动摧枯拉朽地打乱局面，斯库特的明嘲暗讽全部被冲击得乱七八糟，以至于大脑出现短暂的停顿。
　　怎么回事？怎么办？等等，怎么回事？
　　斯库特条件反射地想要做出一些反应，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打断！
　　罗南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在斯库特准备开口的时候，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侧，一个动作就形成了打断效果，让斯库特涌到嘴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注视着罗南轻盈上扬的嘴角弧度，喉咙开始发痒。
　　“在我们乐队巡演的道路上，一路用镜头记录巡演的故事，不仅仅是舞台之上的演出，还有日常生活的点滴，包括那些意外发生的状况，每周都会固定更新在油管，本来是准备做纪念，现在看来还能够作为提醒。”
　　意味深长的话语机锋比起斯库特来说也毫不逊色，看似什么都没说，但也什么都说了，现在斯库特就要误会证据已经被公布在油管之上了——
　　尽管斯库特竭尽全力控制表情，脸色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显得沉着稳重，但微微闪动的眼神还是暴露出内心的涌动，心念百转，短短一秒时间里就已经闪过无数种想法，恨不得直接啃食罗南的血肉。
　　如果！如果证据已经被公布，乃至于被储存，那么罗南确实有恃无恐，斯库特就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
　　但是可是！事情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他明明没有出现任何差错，为什么现在却面临着困境呢？
　　当初的那次碰面，他没有犯错，面对这样碌碌无为的无名小卒，他只是给出了最真实的意见而已——“真实”不应该是一种错误，即使结果并不美好，但他也始终不认为自己做错事了，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
　　那么，现在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如此模样的？
　　他没有错，却需要背负恶果？
　　这！


第408章 先行一招
　　罗南与斯库特言语交锋，西蒙和布鲁诺旁观看戏。
　　西蒙的眼睛深处就点亮了一抹兴趣，这年轻人，不简单。
　　刚才，西蒙之所以为罗南说话，其实只是抓住机遇而已，他对罗南的印象不错，再加上今晚一日国王创造历史，所以他稍稍倾向于罗南些许，将斯库特呼唤过来，未尝没有试探罗南和斯库特之间纷争真相的意思——毕竟旁观者雾里看花，还是需要更多证据来探索真相，并不见得就是真正站队。
　　但现在，西蒙的想法却发生了些许变化，罗南的真诚与率直看起来并不适合名利场，往往容易撞得头破血流，柯特-科本就是如此，过刚易折；然而实际上罗南却拥有一种生活智慧沉淀下来的圆融，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展露锋芒什么时候应该隐藏，而且，刹那间展露出来的利刃，总是要见血的。
　　西蒙隐隐觉得，斯库特可能要栽跟头了，格莱美前的出手还是略显莽撞，也许这次斯库特遇到硬骨头了。
　　但布鲁诺却没有想那么多，当初在游泳池夜谈的时候，他就听说了只言片语，现在隐隐能够对号入座，只是无法百分百确定而已。
　　于是，布鲁诺心直口快地说道，“罗南，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是说，上次的那位……”说着，布鲁诺就转头看向了斯库特，用眼神发出询问，然后不等斯库特或者罗南回答，以自问自答的方式完成消化，“哦……哦……”
　　两个语气词的语气语调却是不同的，前一个是拉长尾音的平调，后一个是上扬尾音的声调，这一前一后的感叹着实有着太多太多解读空间，但配合布鲁诺的表情，情况就略显微妙了，透露出一种喜感。
　　布鲁诺不擅长社交场合的虚与委蛇，但不代表他是不管不顾的二愣子，有些话，半遮半掩比直言不讳更加具有威力，撕破脸皮之后反而可能面临没有必要的冲突，可是话语留一线之后就有了无尽的解读可能。
　　所以，布鲁诺故意说话说一半，留下一个拖长的尾音放任想象力自由发挥就好。
　　斯库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出回应才行了，“布鲁诺，你还是一样幽默。”
　　现在，任何正面回应都可能犯错，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都可能面临困境，迂回地转移话题赢得喘息空间，然后再伺机反击，这才是社交场合最合适的策略。
　　但斯库特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罗南，他也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布鲁诺总是懂得什么时候应该幽默。”恰到好处的打断，让斯库特转移话题的动作失效，然后他和布鲁诺再次建立一来一往的对话桥梁，让潜台词继续延伸下去。
　　果然！布鲁诺没有理会斯库特，而是朝着罗南投去视线，“对我来说，可能是一个玩笑；但对你来说却不是。”
　　这也显然是话里有话、指桑骂槐，话里话外都将箭头指向了斯库特——
　　当初斯库特和一日国王的面试，旁人不知道真相，只有一个结果，一日国王没有能够得到斯库特的赏识，也许斯库特是公事公办，也许不是，但客观来说，斯库特并不欠一日国王什么，他没有提拔一日国王的义务，所以，事情发展到这里，一切都是合理的，只不过立场不同态度也就不同罢了。
　　然而，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斯库特的举动就显得小肚鸡肠了。对于斯库特来说，他有很多种方式面对一日国王的崛起，但他选择了丑陋的一种；而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侥幸从绝境悬崖边上强势崛起，那段漫长的黑暗岁月，每一步每一天都是荆棘密布，那是梦想更是生活，从来都不是一个玩笑。
　　布鲁诺正在为罗南打抱不平。
　　反而是罗南释然地轻笑起来，“但我们现在都能够站在这里开玩笑。”
　　左一个玩笑，右一个玩笑，玩笑来玩笑去，来来往往之间的打趣与调侃着实令人眼花缭乱，隐藏其中的深意也就越发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正在进行的玩笑，斯库特却笑不出来。
　　那么，斯库特到底是如何应对的呢？
　　尽管心慌意乱、尽管怒不可遏、尽管思绪汹涌，但表面上，斯库特依旧维持着笑容满面的社交礼仪，嘴角的笑容上扬，干脆无视了罗南和布鲁诺，而是转头看向了西蒙，“我猜想，我始终不够风趣幽默。”
　　斯库特直接忽视了话语背后的深意，假装什么都没有听懂，“玩笑”就是纯粹玩笑，以退为进地化解危机。
　　西蒙不同于布鲁诺，他和罗南不是至交好友，今晚不过首次见面而已，哪怕此前话语稍稍倾向于罗南，但作为公关人才，他是不可能会直接撕破脸的，他的行事风格才是斯库特熟悉的好莱坞作风，自然能够达到斯库特想要的效果。
　　“幽默，也是一种天赋。”西蒙的确给予了回应，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无法分辨到底什么意思，但总算是给了斯库特一个台阶。
　　斯库特也顺势走下去，摊开双手自嘲地说道，“显然，我的圣诞节卡片没有能够得到回应。”
　　一语双关，“天赋（gift）”也可以理解为礼物，然后斯库特就以圣诞节礼物代替，表示圣诞老人没有给予自己想要的礼物，一个轻盈简单的方式就展示出自己的幽默，成功让西蒙笑了起来。
　　紧接着，斯库特又展露一个笑容，在罗南发起进攻之前，主动说道，“我准备前往吧台看看是否能够找到我的礼物，你们有什么需要吗？”同时，还礼貌地看向了布鲁诺和罗南。
　　结果……
　　罗南露出欢快的表情，“那真的太好了，布劳恩先生，请问可以帮我要一杯马丁尼吗？”
　　明明斯库特只是找借口脱身，但罗南却一本正经地提出要求，就好像斯库特是侍应生一般，而且表情还特别真诚，以至于斯库特想要发火也不行——他总不能说，自己不是真的前往吧台，只是想要脱身吧。
　　罗南是故意的，斯库特确定，百分之百！
　　于是，斯库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当然，没有问题。”再次表示自己的绅士礼仪，一不做二不休地，还干脆看向布鲁诺，“你需要吗？”
　　布鲁诺憋笑憋得非常辛苦，说不出话来，只能举起自己的威士忌，然后朝着斯库特摇摇头表示自己不需要。
　　斯库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快步离开。


第409章 命运抉择
　　斯库特必须用尽全身的所有力量才能够控制住脚步加快频率逃离现场的冲动，避免自己的背影看起来如同话丧家之犬落荒而逃一般狼狈，但这着实不容易。
　　手掌之中的威士忌酒杯能够感受到指尖和手掌传来的巨大力量，瑟瑟发抖之中，差一点点就要直接捏成碎片，因为太过用力而导致肩膀在微微发抖，无法控制地颤抖着，胸腔之中好像有三座活火山同时爆发开来，但绝对不能透露任何蛛丝马迹。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
　　远远地，身后传来布鲁诺和罗南欢快的笑声，就好像嘲讽他的溃败一般，即使全场音乐轰鸣掩盖了笑声，根本听不清楚，却依旧刺耳非凡，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能够感受到狼狈不堪的耻辱和愤怒。
　　语言根本就无法形容他的心情！该死！
　　今天，确确实实是节节败退，彻底失去先机，斯库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挫败感了。
　　现在，应该怎么办？
　　如果罗南掌握着那段视频，所有来龙去脉都无法清晰，那么斯库特根本就没有辩解的空间，事实就已经摆在眼前。
　　但仅仅只是如此的话，斯库特也无需辩解，音乐产业本来就是如此残忍，优胜劣汰是永久的主旋律；然而偏偏，他在格莱美之前散播传言，原本准备坑一日国王一把，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结果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该死该死该死！
　　竭尽全力控制住脚步，在人群之中穿行，感受着汹涌的拥挤热潮，嘈杂的心绪渐渐地在摩肩接踵的碰撞之中平复，脸孔隐藏在霓虹忽明忽暗的灯光之中，真实似乎被隐藏在光影交错之间。
　　然后斯库特的表情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下来，透露出一抹烦躁，抬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顺着喉咙滑进胃部，开始灼烧起来，以燎原之势在五脏六腑蔓延开来，熊熊燃烧着。
　　该死！
　　眼神深处的幽光，交错在霓虹与旋律之中，转眼就消失在阴暗里。
　　……
　　“上帝！我从来不知道，你居然那么狡猾！”
　　布鲁诺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看着罗南笑了出来，是吐槽也是打趣，满眼都是笑容，但罗南没有开口回答，而是瞥了西蒙一眼，似乎有些意外布鲁诺居然没有避讳西蒙，如此直接地就准备说斯库特的坏话了吗？
　　西蒙坦然地迎向罗南的视线。
　　布鲁诺察觉到异常，连忙主动解释道，“西蒙是我的好友，上次我在洛杉矶的事情，后续都是他在帮忙处理。”
　　西蒙和罗南都有些惊讶。
　　西蒙意外的是，布鲁诺居然把那些黑暗的事情都告诉罗南了，这也意味着，罗南在布鲁诺这里的分量不同一般。但是，就西蒙所知，罗南和布鲁诺的关系仅仅只是暖场演出而已，其他好像没有更多交集，从陌生到熟悉也才不过短短半年，亲密关系的发展超出想象之外，这样的认知就微微有些刷新认知了。
　　罗南意外的是，原来西蒙就是为布鲁诺收拾残局的“清洁工”，难怪布鲁诺专门介绍罗南给西蒙认识——对于名利场来说，顶级经纪人非常重要，但顶级公关人也毫不逊色，特别是对于已经取得成功的艺人来说，公关人的价值伴随着金字塔位置的上升也逐渐增加比重，现在布鲁诺就是为罗南提前铺垫人脉了。
　　小小的惊讶过后，罗南和西蒙再次交换一个眼神，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又增添了些许亲昵。
　　罗南紧接着对布鲁诺说道，“小心，我可比你想象得要聪明。”
　　“哈哈哈！”布鲁诺一下就明白罗南是在开玩笑，摊开双手，“如果我们讨论的是智商的话，我相信在你面前，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西蒙，你知道吗？罗南是UCLA的高材生，而且一边追逐梦想还一边保持优秀绩点，最终以优秀成绩毕业。”
　　罗南能够察觉到西蒙的视线，他抿了抿嘴角，“准确来说，应该是以前没有什么工作，空闲时间太多，这才被迫专注学业。”谦虚，但幽默。
　　西蒙直接笑了起来，却没有在这个话题继续纠缠，而是询问道，“斯库特，你准备怎么应对？他可是一个难缠的家伙。”
　　罗南微微停顿了一下，如果是此前，他不准备对西蒙说太多，毕竟双方萍水相逢；但现在则稍稍不同，“我已经告知公司了，我相信他们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客套话，然后话锋一转。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如果他能够一笑而过的话，一切也就随风而逝。”罗南是认真的。
　　虽然不满虽然郁闷虽然伤心，但斯库特确实不欠一日国王任何事情，他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提拔一日国王。
　　当然，一日国王扬眉吐气登顶格莱美之后，心绪澎湃之间，肯定会想要向斯库特证明自己，证明对方是错误的。
　　但这也就是全部了。
　　如果斯库特没有主动挑起事端，一日国王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发起攻击，他们不是丧失理智看到鲜血就发疯的僵尸。
　　所以，只要斯库特敞开心胸地接受一日国王顺利崛起的事实，然后将目光转向其他事情，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过去的事情就如同桥梁底下的流水，奔腾不息，过去也就彻底过去了。
　　接下来，斯库特不要鬼鬼祟祟地动手动脚，让大西洋唱片顺利地解决格莱美前流传的业内负面传闻，切断后患，那么双方完全可以相安无事。
　　至于那段记录来龙去脉的视频，也就没有公开的必要了。
　　即使未来无法成为朋友，却也不见得必须是敌人。
　　钥匙，就掌握在斯库特自己的手中，所以，真正的问题不是罗南是否想要继续追究，而是斯库特是否愿意放手。
　　西蒙再次稍稍感到意外，“哦，你愿意吗？”
　　年轻人，热血沸腾、年轻气盛，往往就是靠着一口气冲刺，像一日国王这样，以黑马姿态称雄格莱美，信心与骄傲也就瞬间达到巅峰，就好像詹姆斯-卡梅隆（James-Cameron）当年凭借着“泰坦尼克号”登顶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得奖感言一般，“我就是世界之王”，那种喜悦和癫狂是理智所无法控制的。
　　面对曾经断言自己没有任何音乐天赋的“仇人”，真的愿意就这样一笑而过吗？


第410章 暗中观察
　　罗南能够察觉到西蒙眼神里的打量。
　　如果没有经历失聪乃至于几乎失明的低谷，也许罗南今晚会意气风发，哪怕再世为人也能够保持年轻人的锐利与骄傲，一座格莱美奖杯就如同登顶世界巅峰一般，肆意而张扬地享受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
　　但是现在，罗南拥有更多人生智慧，他知道人气如泡沫，也知道成功难以永恒，格莱美的横空出世仅仅只是一个起点而已，属于一日国王的未来才刚刚拉开序幕，今晚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可以尽情享受尽情放纵，然后，重新找回自己，自信但不自傲地继续这段征程。
　　对于罗南来说，音乐才是最重要的，斯库特在音乐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甚至没有比较的必要。
　　所以，如果斯库特愿意放下，罗南也没有挑事的打算。
　　其实，在红地毯记者采访抛出重磅之前，罗南几乎已经忘记了斯库特的事情，偶尔想起也只是感叹人生境遇的转折，甚至没有想起记录影像的存在，然而，现在却被动发起反击，这绝对不是罗南喜欢的状态——
　　当然，罗南也不会害怕。
　　“哦，你愿意吗？”
　　面对西蒙的疑问，罗南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眉尾轻轻一扬，轻描淡写地做出回应，“他不值得。相信我，这笔帐并不复杂，不需要计算器也能够算明白。”
　　“哈哈。”布鲁诺被罗南的回答逗乐了。
　　西蒙也能够感受到罗南言语之间的轻蔑，不是鄙夷，而是骄傲，真正发自内心的骄傲——也可以理解为纯粹，因为罗南就是一名纯粹的音乐人，对于社交场合关于利益的勾心斗角，着实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只要斯库特安分守己，不要招惹罗南，那么事情也就能够烟消云散。
　　西蒙知道罗南是正确的，但罗南忽略了一个关键：只要一日国王掌握着真相的证据，那么斯库特就寝食难安，因为，这些证据随时都可能成为伤害斯库特的武器，以斯库特的性格来看，恐怕他很难轻易相信罗南的纯粹——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就是如此。
　　“你觉得，他愿意相信你的橄榄枝吗？”西蒙再次询问到。
　　罗南细细咀嚼了一番，发出了轻笑声，“我想，每个人都需要面对选择，许多时候，选择相信还是选择不相信，也就相当于选择和平还是战争。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知道自己的选择，并且已经做好了准备。”
　　哇哦！
　　西蒙几乎就想要为罗南送上掌声，因为他能够在罗南的眼睛里感受到那股坚定，却不是十八岁少年还没有看过世界的黑暗与残忍所保留的天真，而是经历沧桑与坎坷过后逐渐打磨出来的坚毅与勇敢。
　　无关斯库特，罗南始终坚守着本心——如果斯库特愿意握手言和，那么罗南也绝对不会挑起事端；但如果斯库特纠缠不放，那么罗南也绝对不会胆怯退缩，想战就战，他不仅不会手软，而且还雷霆万钧。
　　从罗南的眼神就能够感受到那股坚韧不摧的笃定，西蒙相信罗南不是在故弄玄虚，更何况，他刚才就已经见识过罗南的能力了，正面面对斯库特的进退得宜，最终甚至让斯库特狼狈败走，绝对不可小觑。
　　尽管西蒙非常想要鼓掌，但他还是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举起手中的酒杯，致敬罗南，话语却是另外一番模样，“致敬这个美好的夜晚。”眼神里流露出兴致勃勃的光芒，细细打量着罗南的眼睛。
　　西蒙隐隐觉得，也许音乐圈子又要热闹一番了，与阿黛尔的崛起不同，一日国王的棱角更加鲜明，这也意味着，喜欢与讨厌的情感更加极端，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是好戏不断了。
　　罗南的瞳孔波光流转，坦然地迎向西蒙的目光，而后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举起了右手里的酒杯。
　　布鲁诺看看罗南又看看西蒙，隐隐明白了一些什么，却又不能完全明白，但他并不在意，也跟着举起酒杯，积极地说道，“致敬这个美好的夜晚。”
　　锵！
　　三个酒杯轻轻碰撞在一起，晶莹透亮的酒精在杯子里晃动摇摆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在液体之中荡漾。
　　轻轻一抿自己手中的酒精，西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想，罗南应该需要一点私人时间调整一下，怎么样，布鲁诺，你是否愿意跟随我前往拜访一下’名利场’的主编，他已经和我抱怨过至少三次了，我想现在是时候打开通话渠道了。”
　　话中有话。
　　但西蒙的真正高明之处就在于，摆明了自己话语还有其他深意，却用一个布鲁诺无法否认的事实来转移注意力，于是，稍稍不注意，思绪就可能被西蒙牵着鼻子走，没有细细深想的时间，就已经进入西蒙的套路。
　　布鲁诺就是如此，直接吐槽到，“西蒙，你到底在说什么？如果是拜访主编，罗南也可以一起前往，所以，你的重点是什么？”
　　看来，布鲁诺和西蒙确实非常熟悉。
　　罗南却是注意到了西蒙的视线，顺着西蒙的眼神方向回头望了过去，在缤纷嘈杂的灯光之中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没有办法，派对现场着实太多人了，即使是短短的空档，旁边也依旧有人经过，用挥手加眼神的方式打招呼，同一个方向就聚集着十几个人，一时半会也难以分辨到底是谁，熙熙攘攘全部都是身影。
　　但罗南还是顺利捕捉到了异常身影，因为罗南和西蒙的视线，那个身影略显僵硬生涩地转移了视线，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暴露了身影，既然如此，于是也就干脆转过身，迎面走来。
　　然后，渐渐靠近的身影也就锁定了焦点。
　　西蒙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着罗南的肩膀往后望过去，笑容上扬起来，再次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布鲁诺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也跟着一起转过身去，此时就能够看到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的身影，不需要探索就能够确定目标，但布鲁诺还是不理解，“怎么了？泰勒怎么了？她是过来找罗南的吗？”
　　迎面靠近的，正是泰勒-斯威夫特。
　　而布鲁诺就要被无数问号淹没到窒息了，怎么回事来着？


第411章 鹊桥相连
　　泰勒-斯威夫特有些迟疑——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非常迟疑，她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甚至不知道脑海里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
　　明明朝着吧台方向前行，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角落，而罗南、布鲁诺等人就在斜前方不远处，就好像冥冥之中的潜意识拉拽着自己前行一般，根本就无法控制。
　　但是！
　　真的要过去吗？真的要主动上前打招呼吗？为什么要打招呼？打招呼的动作真的不会引起什么误会吗？等等，那里发生了什么？斯库特为什么出现？斯库特和他们在说什么？气氛为什么有些不太对劲？
　　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里激荡着。
　　因为泰勒-斯威夫特和贾斯汀-比伯年龄相近，两个人同样是青少年歌手出身，无论是节目上还是节目外，他们都有着不俗的交情，此时看到斯库特的状况，她的脑海里就冒出更多想法，自己是否应该上前帮忙呢？
　　但是，以什么立场？自己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胡乱干涉，是否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不等泰勒理清思路想出一个概念，然后，她就注意到了西蒙的视线，再是罗南的视线，最后就连布鲁诺也转过头来，条件反射地想要落荒而逃却已经来不及，反而是欲盖弥彰，暴露出自己的狼狈。
　　泰勒，从来就不曾退缩也不曾恐惧的泰勒。
　　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不同记者都曾经询问过相同的问题：为什么每一段恋情都没有想过隐瞒？而且，每一段关系分手之后，总是成为创作歌曲的灵感来源，并且伴随着每一首单曲的大受欢迎而广为流传，以至于她的所有私生活全部展示在公众面前，甚至成为黑粉们集中火力攻击吐槽的焦点。
　　最重要的是，一次又一次重复经历同样的事情过后，她依旧没有动摇更没有改变？
　　对此，泰勒总是如此坦然：
　　这就是我的生活，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忏悔的。
　　至于音乐创作，和所有艺术一样，创作灵感总是来源于生活并且蜕变为作品，这就是艺术创作的土壤，同时也是成就泰勒如今音乐市场地位的直接原因——她的歌曲，总是能够唤醒青少年的情感共鸣，因为全部都是来自于她的真实经历。
　　即使遭受攻击，泰勒也始终不曾动摇，坦然面对一切。
　　此时，也是如此。
　　尽管慌乱尽管忐忑，尽管泰勒根本就没有理清思路，但她还是坦荡荡地迈开脚步，主动走了过去。
　　“嘿，小甜心。”布鲁诺主动迎了上前，给了泰勒一个拥抱，并且还进行了贴面礼，可以看得出来关系不错，“你怎么不过来打声招呼呢？这可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
　　泰勒展露出一个笑容，“所以我现在就过来啦。”
　　不等布鲁诺介绍，泰勒就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晚上好，西蒙。”与西蒙也进行了贴面礼的问候之后，再转头看向罗南，“晚上好，库珀先生。”
　　“晚上好，斯威夫特小姐。”罗南看着眼前巧笑颜兮的泰勒，没有任何拘谨扭捏地上前，与他也完成了礼貌的贴面礼，全然没有刚才被意外抓包的窘迫和慌乱，光明磊落的姿态让那些疑问也就掐断在喉咙口，仿佛也没有再提出来的必要。
　　“恭喜！今晚真的太精彩了！”泰勒反客为主地掌握话语主动权，和罗南寒暄起来，从眼神与表情来看，并不像是例行公事，能够感受到她的真诚，“我必须承认，我还没有收听过整张专辑，但今晚两首歌的演出就已经震撼大脑，让人不得不对专辑充满期待。”
　　“哈。谢谢。”面对夸奖，罗南已经学会坦然接受，但谦逊的性格还是让他不习惯顺势开开玩笑什么的。
　　西蒙本来是准备离开的，但现在已经错过时机，如果就这样离开的话，反而显得刻意，没事也有事起来——
　　其实，午夜派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圈内人都拥有这样的共识，午夜派对发生的事情就留在午夜派对，离开午夜派对之后，当晚的事情全部都成为秘密，即使是编辑、记者这样的媒体从业者也不例外。
　　但即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八卦就不会在圈内流传了，发型师、化妆师所在的美容室就是八卦的温床，每年午夜派对和奥斯卡之夜的八卦也总是最受欢迎的，等待以后TMZ爆料出来的时候，业内人士就会露出你知我知的默契眼神，“早在午夜派对奥斯卡之夜就已经显露出蛛丝马迹了”。
　　这也被认为是圈内秘密，仿佛一种特权。
　　所以，尽管午夜派对人人都在醉生梦死，但无处不在的视线依旧在悄悄打量。
　　如果此时西蒙和布鲁诺离开，只剩下罗南和泰勒，恐怕明天早晨起来，圈内就要流传全新的绯闻了：
　　泰勒的新任绯闻男友，罗南-库珀。
　　西蒙并不介意绯闻，但如果绯闻是真的，那么他认为还是需要帮忙打掩护一下，毕竟破坏姻缘是要遭天谴的。于是，西蒙就暂时留了下来，近距离旁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泰勒为什么在偷偷打量罗南？
　　泰勒似乎能够窥见西蒙的心思一般，不需要西蒙开口，甚至没有什么特别的眼神，她就主动开诚布公地解释道。
　　“我就是专程过来感谢罗南的，刚才在红地毯之上为我解围，我知道乐队的出现并不是提前安排好的，解围的举动也是无意间发生的，但我还是需要向罗南表达一下感谢，你们拯救了我今晚的好心情。”
　　坦然，真诚，永远都打消猜测与疑虑的最好手段。
　　不得不说，泰勒确实拥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此时此刻就明显可以看到西蒙和布鲁诺的眼神缓和下来，似乎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罗南，依旧满头雾水，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窘迫之中透露出些许羞赧，“我……显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对如此正式的感谢，着实受之有愧，等等，你确定不是马克西姆吗？”
　　“所以，你这是拒绝泰勒的感谢吗？”布鲁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没心没肺地开起玩笑，哈哈大笑起来。


第412章 两记乱拳
　　老实说，罗南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雷达甚至没有捕捉到泰勒，此时面对泰勒的感谢完全是莫名其妙，面对这样的感谢也是云里雾里，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坦然接受，毕竟功劳好像和自己无关。
　　然后，布鲁诺打趣了一句，罗南就跟着大笑了起来，畅快的笑容爬上眉梢，没有负担地完全傲然绽放。
　　暂时将斯库特的事情抛在脑后，放松心情，享受今晚的星光与月色。
　　明朗欢快的笑声也感染了泰勒，眉宇跟着一起舒展开来，连连解释道，“感谢就是感谢，感谢不是抱歉，对方是否接受并不重要，我承受了恩惠，无论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需要表达自己的感谢，只要对方感受到了，这就已经足够，我可不是什么卷起袖子强取豪夺的海盗。”
　　“如果是杰克-斯派洛那样的海盗，也许就应该另当别论了吧？”罗南毫无预警地冒出了一个奇思妙想，脱口而出就联想到了“加勒比海盗”里行事作风怪异独特却魅力十足的那位黑珍珠号船长。
　　但因为罗南的思想着实太过跳跃也太过独特，以至于众人都没有能够跟上节奏，于是笑点也就变成了冷场点。
　　面面相觑之间，罗南的视线微微往天花板飘移，就好像正在研究雪花球的原理一般，同时还默默地端起酒杯轻啜了一口，努力摆出怡然自得的模样。
　　如此模样落在周围三个人的眼中，齐齐捧腹大笑起来。
　　欢笑之中，泰勒不经意间就捕捉到罗南的眼睛，深邃而迷人的双眼仿佛盛满了星辰大海，波澜壮阔地浩瀚与神秘却导致些许纯粹的干净，明明应该是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老手，一路摸爬滚打地拼搏到今天，却依旧保留着涉世未深的真挚与简单——
　　不是不明白生活的错杂，恰恰是因为太明白也太透彻，所以返璞归真地坚守本心。
　　错杂而矛盾的两种气质就如同男人与男孩的区别一般，浑然天成地杂糅在一起，隐隐绰绰地勾勒出眉宇的轮廓与形状，清亮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入探索里面的世界，在无垠的星辰之中遨游徜徉。
　　刹那间，心悸。
　　然后，转瞬即逝。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却彻底打乱心跳的节奏，以至于泰勒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的落落大方又乱了阵脚。
　　“……发生了什么？”布鲁诺为罗南解围，主动开口询问。
　　但是，泰勒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混乱不堪，此时就如同惊雷炸响一般抖了一个激灵，惊魂不定地看向布鲁诺，“什么？”
　　布鲁诺也是莫名其妙，“我是问，刚才发生了什么，罗南到底是如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解围的？”
　　第二枚惊雷又再次炸响，泰勒眼睛慌张地眨了眨，连忙喝了一口手中的香槟，平复自己惊魂未定的思绪：
　　解围？
　　所以，她刚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现在又应该怎么解释红地毯解围的事情？难道，她要说前男友的事情吗？虽然她并不介意，而且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但此时此刻提起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见鬼！
　　泰勒连忙喝了一大口香槟，强迫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
　　看到泰勒这一惊一乍的模样，布鲁诺很是委屈，不由看向西蒙一眼，用眼睛表达自己的困惑不解：
　　怎么了，我很吓人吗？
　　西蒙没有说话，视线兴致勃勃地在罗南和泰勒之间移动，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泰勒没有注意到旁边的眼神交换，用酒精压制住情绪涌动后，抬起眼睛看向了罗南，短短时间之内就已经在混乱之中抓住一个重点，“记者！”
　　抓住关键词之后，思路也就顺畅起来，“记者一直在穷追猛打，我几乎就要招架不住，然后一日国王就出现了，特别是罗南登场的时候，所有照相机镜头全部都朝着罗南扫视过去，我第一次感受到脱离镜头锁定的轻松，然后转身就离开了现场。”
　　模糊重点，转移焦点，最重要的是，全部都是真话，只是缺少拼图最关键的一片而已，却丝毫不会影响全景。
　　短时间之内，泰勒以最好的方式做出了回应，堪称完美——如果没有布鲁诺嘻嘻哈哈地蹦跶出来搅局的话。
　　“怎么，他们拿哈里-斯泰尔斯的事情出来烦你了？”
　　布鲁诺根本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对着泰勒挤眉弄眼，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话，差点就让泰勒破功——
　　这家伙！
　　泰勒恶狠狠地瞪了布鲁诺一眼，结果布鲁诺满脸无辜地说道，“怎么了，又不是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你，你和我生气做什么？”
　　泰勒语塞，干脆就没有理会布鲁诺，转头看向罗南，一口气卡在胸口，停顿片刻，但终究还是吐了出来，坦然地承认，“是的，他们似乎就没有其他问题一般，不断丢同一个名字过来，令人烦不胜烦。”
　　泰勒，依旧是诚实的，被布鲁诺拆台之后，她也没有拐弯抹角，就这样坦然承认了自己面临的困境。
　　罗南恍然大悟，轻轻抬起下颌，然后微笑地说道，“记者们总是如此，不达目的不罢休，确实让人厌烦。”
　　然后布鲁诺在旁边又来了一句，“罗南，你根本就不知道泰勒和哈里是怎么回事吧？”
　　泰勒直接愣住了。
　　罗南也干脆地点点头，“是的，我不知道。”他对八卦新闻没有任何兴趣，“但这并不妨碍我吐槽记者。”
　　泰勒嘴角的笑容就绽放开来，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悄无声息地，心情就明朗了起来，尽管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但笑容就这样由内而外地绽放开来，“所以，尽管你不是有意的，但我还是需要表示感谢。”
　　这一次，罗南没有再拒绝，轻轻颌首，“不用谢，我的荣幸。”
　　“哈哈。”泰勒欢快地笑了起来。
　　没有能够得到回应的布鲁诺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可以看到始终在旁观看戏的西蒙，用眼神询问了一番，可是西蒙依旧是怡然自得的模样，并没有介入话题的打算，于是布鲁诺只能郁闷地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泰勒嘴角的笑容就不由凝结起来，眼底流露出一丝慌乱。
　　怎么回事？
　　刚才是西蒙，现在又是泰勒？所以，这午夜派对到处都是地雷吗？应接不暇！


第413章 来者不善
　　笑容，在泰勒的嘴角轻轻凝结，隐隐能够捕捉到眼底光芒的些许慌乱。
　　但这也仅仅是片刻，转瞬即逝，随即就恢复了镇定从容，笑容似乎更加灿烂了一些，视线焦点转移回来，重新落在罗南的眼眸之上，“对了，我刚才是否已经恭喜过你了？今晚绝对是属于你们的时刻。”
　　从干煸的话语就能够窥见真相，泰勒明显是慌乱之中没话找话说，明明刚才就已经恭喜过罗南了，但此时为了应急又再次翻找出来，试图掩饰谈话的空白，希望能营造出欢快的谈话氛围，粉饰太平。
　　如果罗南不知道吸引泰勒视线注意力的对象是谁的话，那么从这些蛛丝马迹就能够窥见到些许提示。
　　不过，罗南并不需要提示，虽然他很少关心八卦新闻，对于那些分分合合的绯闻没有什么特别兴趣，但这不代表罗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两年在全球范围内横扫八荒的单向乐队呢？
　　偶像文化，并不是亚洲的特有产物，欧美娱乐产业也诞生了诸多偶像，从千禧年交接时代的后街男孩和超级男孩，到“暮光之城”崛起的罗伯特-帕丁森和油管起价的新时代偶像贾斯汀-比伯，他们全部都是一呼百应的超级偶像，一个招手一个微笑就能够让狂热粉丝泪流满面，甚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然后，再就是单向乐队。
　　这支乐队的成立，是一个意外。
　　2010年，英国选秀节目“X因素”之中，又迎来一群怀抱着梦想的年轻音乐人参赛，其中包括了五个彼此互相不认识的少年，他们全部以独唱歌手的身份参赛，却全部惨遭淘汰，然后在评委的建议下组成一个临时团体，以团队歌手的身份重新参赛，不仅晋级到复赛，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一路高歌猛进。
　　最终，这个临时团队获得节目的第三名，并且诞生了一个全新偶像团体，这就是现在的单向乐队。
　　2011年九月，单向乐队发行首张专辑，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空出世，从英国开始，横跨大西洋来到北美大陆，专辑和单曲都纷纷取得难以置信的成功，上升势头不可阻挡，他们甚至在爆红状态下收到了邀请，才出道短短一年，就登上了2012年伦敦奥运会闭幕式的舞台，展现出了席卷全球的声势。
　　而且，去年年末的皇家大汇演期间，年轻的乐队还接受了女王的召见，在短短一年十年里彻底一飞冲天。
　　谁都没有想到，五个互不相识的陌生少年在命运的指引下，无心插柳柳成荫，成功站在了人气巅峰。
　　现在，毫不夸张地说，论起粉丝数量和粉丝疯狂程度，单向乐队的拥簇们已经超越了罗伯特-帕丁森和贾斯汀-比伯，毋庸置疑地成为当今全球范围内偶像第一人，一举一动都是镁光灯闪耀的瞩目焦点。
　　除非是彻底避世的高人，否则，即使是对娱乐新闻没有任何兴趣的普通人，电视、报纸和网络之上也总是能够看到这五个年轻人的身影——哪怕说不出名字，至少也看过他们的脸孔，简直是无处可逃。
　　哈里-斯泰尔斯。
　　此时此刻，出现在泰勒视野里的身影，正是单向乐队之中的超人气成员，哈里，也就是她的前任男友。
　　与其说是无巧不成书，不如说是午夜派对的无处可逃，泰勒和哈里应该都知道，今晚在派对的碰面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不是在红地毯的记者面前，他们可以私底下解决，事情也就没有那么复杂。
　　甚至于，他们互相假装没有看见彼此，各自安好，那也没有问题——分手之后，没有必要继续做朋友。
　　等等，既然这是预料之中的局面，那么，泰勒为什么惊慌失措呢？
　　而且，细细深想，哈里主动过来打招呼，但泰勒的反应却略显意外，这就值得品味了。
　　罗南微微有些好奇，但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八卦，并没有打量哈里，更没有询问泰勒，只是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本来还在担心成为众矢之的，嫉妒的怒火可能吞噬我们，但现在看来，是我太小心眼了。”
　　小小的自嘲，让气氛缓和些许。
　　但是，随即就被打破了僵局，布鲁诺的面部表情活灵活现地变换着，因为太过错杂也太过丰富而无法解读，只能用精彩来形容，即使想要忽略也不行，谈话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被布鲁诺牵走，然后不等罗南询问怎么回事，答案就已经揭晓。
　　“晚上好，哈里。”
　　打招呼的，是西蒙，此时视线余光就可以看到哈里-斯泰尔斯已经进入视野，他不仅没有回避而且还主动上前，落落大方的姿态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瞒一般，对于那些八卦的视线无疑是最好的回应。
　　但是，随即就可以看到哈里身边还有另外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修长高挑的身材包裹在绷带晚礼服之下，波浪起伏的曼妙曲线展露无遗，完美比例的身形搭配波浪卷曲的金色长发，散发出迷人的魅力。
　　分明的五官和显著的轮廓非常适合硬照，但眼神缺少些许灵动，应该是模特而不是演员；高挑匀称的身材踩着高跟鞋，比哈里稍稍高出半个头，站在泰勒面前，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泰勒是有名的高个儿，180厘米的身高确实是鹤立鸡群，再加上高跟鞋的话，气场全开，绝对不可小觑。
　　而现在，看着哈里搂着模特纤细腰部的右手，还有自信满满的笑容和掌控全局的从容，气氛就微微有些不同了，也许，哈里的主动上前并不是想象中的光明磊落，而是……耀武扬威？
　　再深入联想一下，泰勒和哈里面对媒体的时候，对这段逝去的关系都是三缄其口，本来还以为是维护偶像形象、避免八卦滋生，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应该还有内情。
　　所以……来者不善？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联想与判断，没有实质证据，但哈里的携伴登场确实是让气氛再次出现微妙的变化——
　　哈里和泰勒两位当事人的表情都值得细细琢磨，西蒙的眼神与态度变化则是画龙点睛，看来这位消息灵通的公关掌门人应该知道一些内幕。


第414章 节节败退
　　“晚上好，哈里。”
　　率先打招呼的，是西蒙，而不是泰勒，仅仅从这一个动作就能够嗅到异样，也许西蒙知道一些什么内幕，所以提前预见了泰勒的回避以及哈里的登场，空气出现微妙的变化，整个氛围都变得不同起来。
　　“晚上好，西蒙。”
　　哈里也主动上前，与西蒙拥抱了一下，而且还完成了贴面礼，而后就重新站稳，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布鲁诺，泰勒。”对着两个人分别点头，却好像无视泰勒一般，简简单单的问候没有任何特别。
　　此时，泰勒已经恢复了常态，笑容完全绽放，主动打起招呼，“晚上好，哈里，难道你不准备介绍一下这位女士吗？晚上好……”
　　泰勒微微侧过身子，朝着哈里身边的身影望了过去，问候之后留下一个空白，以女性对女性的姿态表示友好。
　　“特蕾莎。”那位模特微笑地自我介绍到。
　　正当泰勒准备和特蕾莎多交流两句的时候，哈里却有些粗暴地打断了节奏，“嘿，罗南，我是哈里-斯泰尔斯，今晚的演出真的精彩极了，恭喜一日国王所赢得的奖项，我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你们的歌迷。”
　　因为话语的节奏和语气有些突兀，罗南能够明显察觉到哈里的急切与刻意——
　　哈里是1994年出生的，2010年才通过选秀节目走上音乐道路，在此之前并没有经过漫长黑暗的无名时期，再加上一夜爆红的蹿升速度非常迅速，缺少沉淀和打磨，难免就带着一种年轻人的飞扬与肆意。
　　意气风发的姿态，就好像今晚囊括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大满贯的，应该是单向乐队而不是一日国王。
　　难道，西蒙希望在罗南身上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张扬与朝气吗？
　　但是，打断泰勒和特蕾莎的问候，这样的动作着实不太礼貌，而且如此刻意地冷落泰勒，根本藏不住心事，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来者不善的猜测。
　　罗南的眼睛里流淌出浅浅的笑意，“谢谢！非常遗憾，今晚着实太忙了，没有在斯台普斯球场和你们打招呼，抱歉。不过，能够在派对上相遇，这真的太好了。”
　　咦？
　　明明罗南说的都是实话，而且语气和煦，笑容明亮，没有任何异常，但为什么话语听起来好像怪怪的——仿佛在说单向乐队今晚被淹没在格莱美巨星光芒之中一般，还是说，这只是胡思乱想的错觉？
　　哈里微微迟疑了瞬间，但马上就烟消云散，应该只是自己的误解，“的确的确，这就是我喜欢派对的原因，酒精、雪茄、舞蹈、朋友，还有女人，尽情放纵尽情享受，暂时将所有烦恼全部抛到脑后。”
　　哈里的语气……略显油腻，而且，将“女人”与其他物质类型的词汇并列，这样的说法真的没有问题吗？还是在泰勒与特蕾莎两位女士面前，尤其是哈里还搂着特蕾莎的腰部，这样的话语没有暗示什么吗？
　　罗南没有回答，只是举起酒杯示意，礼貌地表示回应。
　　布鲁诺则是再次突兀地打趣了一句，“你们可是单向乐队，拥有全世界的单向乐队，还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呢？”说着，布鲁诺畅快地笑了起来，“难道是欠缺一座格莱美吗？”
　　呃，这……
　　打人不打脸，布鲁诺的这句玩笑可是直接揭开哈里的伤疤了——
　　当然，论商业成绩，单向乐队确实非常出色，但是格莱美的话，就是彻底惨遭无视了，就连贾斯汀-比伯当初都赢得了年度新人的提名，但单向乐队至今一项格莱美提名都没有，即使是自家的全英音乐奖也只是凭借销量拿了一次年度最佳单曲，而这也是唯一一次提名。
　　对于业内专业人士来说，这只青春偶像团体完完全全就是一个选秀节目包装出来的商品，后续音乐作品也都是圈粉快餐作品，确确实实没有褒奖的价值，所以，格莱美愿意嘉奖同样是选秀出身的凯莉-克拉克森和凯莉-安德伍德，也愿意关注油管出身的贾斯汀-比伯，却彻底无视了单向乐队。
　　哈里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但面对布鲁诺，他也不能说什么，毕竟布鲁诺没有恶意，只是玩笑话而已；就算布鲁诺真的有恶意，哈里也不见得就能够直接反击回去，布鲁诺可不是泰勒，关系与位置都是不同的。
　　气氛有些微妙。
　　刚刚被打断话语的泰勒见状，就主动开口缓和气氛，“后街男孩也从来没有赢得过格莱美，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历史地位，我个人就非常非常喜欢后街男孩；当然，超级男孩也一样是童年时期的偶像。”
　　“感谢普及知识，‘无所不知小姐（Ms.Know-everything）’。”哈里对着泰勒露出一个笑容，但话语却没有掩饰冷嘲热讽——
　　“无所不知先生小姐”，这是一个讽刺短语，真正的意思是“自以为是”。没有人喜欢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自大狂。
　　泰勒的话语是想要为哈里解围，但没有想到却被哈里讽刺了回来，顿时就成为了一个笑话。
　　说完，哈里就侧头和始终没有多说什么的特蕾莎腻歪在了一起，他将脑袋靠近特蕾莎的耳朵旁边，窃窃私语地说了什么，然后特蕾莎就哧哧地笑了起来，哈里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着泰勒投射过去。
　　尽管什么都没有听到，但言行举止之间的恶意却再明显不过。
　　如果此前还无法确定的话，那么现在就能够确定了，哈里和泰勒的分手并不愉快，两个人之间还有疙瘩没有解除。
　　于是，今晚哈里就是故意带着模特女伴出现，想要让泰勒看看，也许是证明自己已经找到更好的了，也许是其他什么。
　　泰勒，还是想要粉饰太平，原因的可能性很多很多，也许是维护哈里，也许是维护自己，也许只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出糗，但泰勒的算盘在来势汹汹的哈里面前全然不作数，反而是让自己陷入窘迫境地。
　　泰勒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她竭尽全力控制情绪，并且依旧保持了礼仪，没有失态，但缺少犀利的反击，还是让她陷入不利局面，就好像……底气不足一般，以至于气场也无法形成抗衡，甚至还可以感觉到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在哈里和特蕾莎的视线之中更是节节败退。
　　罗南的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415章 举手之劳
　　气氛，依旧微妙。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之间能够清晰感受到暗潮涌动，刀光剑影就隐藏在你来我往的谈话节奏之间，令人窒息。
　　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哈里有备而来，泰勒则是措手不及，优势与劣势的落差早早确立，并且还在进一步加剧。
　　泰勒，此时依靠着一股气在支撑着，脊梁依旧挺直、下颌依旧抬起，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言语交锋之中没有能够占据上风，反而是连续遭遇打击，以至于最后一点坚持都濒临崩溃。
　　这样的泰勒，与媒体之上看到的模样，相去甚远。
　　罗南和泰勒是初次见面，没有喜感也没有恶感，就是普通的结识关系，他也不想掺合到情侣的关系之中——
　　谁知道现在年轻人分分合合的交往节奏，也许今天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晚上就已经如胶似漆地和好了；也许前一秒还在针锋相对的恶言相向，下一秒就已经梨花带雨地重新相拥，外人掺合进去，反而是吃力不讨好。
　　但是，罗南不喜欢哈里处理事情的方式和姿态，这着实没有绅士风度，即使是情侣吵架，也太过丑陋。
　　那么，他是否应该多管闲事地伸出援手呢？
　　哈里完全没有注意到泰勒脸色的僵硬和低落，重新站直身体，再次对着罗南展露一个笑容，“布鲁诺可是刚好踩中了我的伤口，我想，我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了，否则我担心我会要求你展示一下留声机奖杯，这才是真正的丢人。”
　　面对泰勒和面对其他人，哈里的态度、语气、眼神全部都是不同的，此时的哈里是温和有礼风趣幽默的，话语里还带着英国人特有的自嘲，当然还有年轻人的自恋，漫溢出来的信心如同太阳一般闪耀，话题重新热络起来，西蒙和布鲁诺都双双轻笑了起来。
　　“抱歉，我们已经刻上了一日国王的名字。”罗南也轻盈地调侃了一句，潜台词就是留声机奖杯已经有主人了，“我想，我应该不用担心你们抢走了。”这顿时就让大家都纷纷哄笑起来。
　　哈里也不例外，眉眼之间满满都是笑容，“遗憾，我们的计划被识破了。”
　　一个小小的自嘲，让笑声更灿烂了。
　　但泰勒是例外，一群男人们在哄笑着，而特蕾莎则被哈里搂在怀抱里，也成为谈笑风生团队中的一份子，只有她一个人被隔离在外，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就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哈里的连续攻击更是让她陷入绝境，手足无措。
　　潜意识里发出信号，她需要振作起来，她需要展开反击，她需要展现姿态，绝对不能在那个男人面前示弱，但是大脑完全一团浆糊，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理清思路，只是手脚冰凉，如同傻瓜一般愣在原地。
　　泰勒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如此软弱无力，就好像迪士尼童话故事里等待王子拯救的公主，她不喜欢。
　　她应该是自己手持巨剑厮杀巨龙的公主才对，她不需要被拯救，她自己就可以拯救自己，但此时她喘不过气来，大脑发出反抗的信号，狠狠地还击回去，意识和身体却是另外一个故事，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哈里接着说道，“我想，我真的必须离开了，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嫉妒会让我面目扭曲，我只是专程过来打招呼一下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那么尽快撤退才是最佳选择。还是说，你需要一个向导的指引，我和特蕾莎非常乐意作为你的小伙伴。”
　　罗南的视线余光注意到泰勒的落寞与挣扎，气场光环就好像正在慢慢消失，然后存在感也慢慢不见。
　　那种感觉，就好像溺水一般，甚至已经放弃挣扎，似乎笃定不会有人路过，也不会有人伸出援手。
　　也许，一点点举手之劳应该无伤大雅。
　　罗南对着哈里展露一个笑容，轻轻摇了摇头，“非常感谢你的盛情，但今晚拥有泰勒的陪伴就已经足够。”
　　泰勒的陪伴？
　　一语双关，到底是同游派对的陪伴？还是……一起出席派对的陪伴？
　　同样的话语却有不同的理解。
　　泰勒微微僵硬住，猛地抬起头看向罗南，眼底流露出困惑不解，然后就罗南也跟着转头望了过来，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盛满如沐春风的温柔，满天星辰正在熠熠生辉，专注而深邃地迎向她的眼睛，猝不及防之间，泰勒的心脏就漏了一拍，下一秒就这样缓缓坠落。
　　那些困惑那些慌张那些懊恼等等全部烟消云散，耳边传来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似乎全场音乐的嘈杂也都消失，然后时间就放慢脚步，就这样静静地搜寻着那双眼睛里的风和日丽。
　　世界，重新明亮起来。
　　也许，等待援助，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的事情。
　　不知不觉地，烦躁不安的情绪就慢慢抚平，熟悉的理智与冷静重新回到身体里，血管似乎恢复了温度，但取而代之地，是另外一种微微颤抖的悸动，仿佛拥抱着六月初夏的微风坠入清澈见底的溪流一般，清冷之中带着温暖，身心都跟着通透起来。
　　一眼，却仿佛一年。
　　哈里的表情微微有些愕然，泰勒和今晚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最大焦点到底是怎么勾搭上的？速度如此快吗？还是说，在今晚颁奖典礼之前，泰勒就已经认识了罗南，然后故意不说，就是为了今晚制造一个措手不及吗？
　　哈里全然忘记了自己身边的特蕾莎，一眼就狠狠地瞪向泰勒，“你！”
　　“哈里。”罗南的呼唤打断了哈里的话语，视线从泰勒身上收回，然后再次看向哈里，微笑地开口说道，“就好像你拥有特蕾莎的陪伴一般，我相信，你们也正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哈里语塞。
　　看看罗南，再感受身边的特蕾莎，刹那间，哈里就有一种输了的感觉，而且还是一败涂地，然后胸腔就点燃一股怒火，耻辱与暴躁的情绪瞬间炸裂，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哈里就要彻底爆发失态。
　　但是，最后时刻，哈里还是及时紧急刹车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让现场变成闹剧，不过僵硬的脸部线条还是暴露出了情绪的涌动，略显孩子气地撇开了视线，修行还是不够，就这样暴露自己的弱点。


第416章 骑士精神
　　注视着眼前赌气的哈里，罗南嘴角轻轻上扬，果然还是太过孩子气。
　　年少成名、顺风顺水的生活，渐渐习惯了众心捧月、唯我独尊的姿态之后，遭遇困难与挫折的时候也就习惯性地强行碾压，但现实世界却是如此残酷，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碾压”的，踢到铁板之后，也就手足无措起来，直来直往的应对手段显得幼稚而天真。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在欺负小朋友，真正字面意义的小朋友。
　　现在，罗南只希望，这位“小朋友”被欺负了之后，不会当街打滚撒泼，那么他也承认，这一套他应付不来。
　　哈里注视着罗南，心塞地发现，自己全面落下风，不是外貌身高什么的，而是一种气场的全面压制，儒雅随和的气质带着挺拔坚韧的力量，如同伫立在悬崖峭壁上的青松，沐浴风雨，朝着阳光肆意生长，隐隐透露出一股居高临下的姿态，从物理层面的身高体型到精神层面的眼神笑容，形成压制。
　　由内而外地，从内到外地。
　　哈里甚至无法正视罗南的眼睛，因为他能够在那双眸子里看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就好像孩子面对大人时束手无策的感觉，自己的双臂如同大风车般挥舞起来，结果大人只需要顶住他的小脑袋，就能够轻易避开所有攻击，那种挫败的沮丧着实无法用言语形容，只是……憋屈。
　　面对罗南，也许他唯一的骄傲就是专辑销量和粉丝人气，但是在今晚五座留声机的绝对力量压制下也无法伸展开手脚，尤其是刚刚才经历了关于格莱美的谈话，现在就演变成为压在肩膀之上的山岳。
　　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振作！振作起来！”哈里暗暗地为自己加油鼓劲，一日国王不过是今晚才横空出世的黑马，单向乐队却已经在业内打滚两年多，拥有无数资源与人脉，站在一日国王面前，他不需要气短更加不需要害怕——
　　留声机奖杯又怎么样，不过就是几座奖杯而已，能赚钱还是能吃饭？
　　振作！
　　哈里无意识地挺直了一下腰杆，然后旁边的特蕾莎眉宇就这样紧皱了起来，因为哈里右手突然发力，掐住她的腰部，疼痛感瞬间爆发，特蕾莎不由转头狠狠地瞪了哈里一眼，但哈里正在思考如何反击，全然没有注意到。
　　就在此时，罗南似乎提前预见了哈里的蓄力，于是又再次出声打断节奏，轻描淡写地发动了致命一击，“还是说，你需要我的陪伴？领略今晚派对的风景？”
　　将军！
　　罗南这是反客为主，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今晚派对的“主人”不是单向乐队，而身为绝对焦点的一日国王反而更加有资格担任“主人”，到底是谁指导谁、谁陪伴谁，这还是两说。
　　哪怕单向乐队的超高人气席卷全球，一日国王只是一黑到底的新鲜黑马，但是在今晚格莱美午夜派对的场合，音乐产业的业内人士们还是更加欢迎后者的，罗南的炙手可热就是今晚当仁不让的绝对焦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一击重拳，堪比“拳王”阿里，狠狠击打在哈里的胃部，然后整个身体就蜷缩起来，如同熟透的虾子一般。
　　哈里仓促地望了泰勒一眼，却发现泰勒完完全全注视着罗南，仿佛没有察觉到哈里的存在，这再次给了哈里一记重拳，五脏六腑的翻江倒海让哈里分寸打乱，混沌一片的大脑彻底失去了反击能力。
　　然后哈里匆忙收回视线，挤出一抹笑容，“不，不用不用，我……呃，我对派对还是很熟悉的。”
　　努力地想要撑场面，强撑一口气拒绝投降。
　　但，无济于事。
　　因为哈里的心神注意力都依旧全面溃散，即使再寒暄客套也只是在苦苦挣扎，最终除了暴露更多狼狈之外，没有任何益处。此时此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只有嘴巴无声地一张一合，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于是哈里又客套了两句，然后就匆匆转身离去，甚至差点就“遗忘”了特蕾莎，还是特蕾莎两个大步追上去才避免落单，身形狼狈地几乎是落荒而逃。
　　场面，微妙而特别。
　　然后，西蒙找到了机会，也没有再继续停留，找了一个借口，拉着布鲁诺转身离开。
　　布鲁诺不明所以，“怎么了？你眼睛不舒服吗？”
　　西蒙看着理直气壮的布鲁诺，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你应该让罗南自己适应一下派对，你总不能整晚都陪伴着他吧，即使你愿意，其他人也不希望看到罗南身边跟着一个保姆。”
　　“啊！”布鲁诺恍然大悟，小鸡啄米式地点头，“罗南没问题的，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西蒙轻轻颌首，的确，罗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比布鲁诺还清楚。
　　原地，转眼就剩下罗南和泰勒两个人。
　　罗南的表情没有特别的变化，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因为哈里真的就是一个孩子，短短两个回合就彻底溃败，甚至没有组织像样的反击，胜利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还有些索然无味，然后，罗南就对着泰勒展露一个笑容，“你还需要一杯香槟吗？”
　　泰勒此时才反应过来，顺着罗南的视线低头望过去，意识到自己的酒杯空了。
　　“还是说，你需要一杯柠檬水？”罗南给出了另外一个选择。
　　泰勒抬起头，微微有些发愣，罗南的绅士和温柔让她的嘈杂情绪逐渐平复，脑海里汹涌的纷纷扰扰逐渐沉淀下来，没有回答，而是主动说道，“谢谢。”
　　深呼吸一口气，再次说道，“我和哈里的分手……”
　　罗南微笑地摆了摆手，“不想说的话，没有必要说，那是逝去的故事，如果你能够放下，那就再好不过了，专注当下，才能够看到未来。我只是说了两句话，动动嘴皮子而已，举手之劳，没有必要在意。”
　　明朗而阳光的笑容，让泰勒杂乱无章的思绪缓缓沉淀，笑容重新爬上嘴角，心底缓缓流淌过一股暖流，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于是她也没有继续坚持，简单地说道，“但你的三两句话却避免了一场灾难，我还是需要表示感谢。”
　　这一次，罗南没有再拒绝，举杯示意，用这样的动作表达自己接受了感谢。


第417章 心之所向
　　注视着眼前始终面带微笑的罗南，褪去光芒之后的脸孔依旧深邃而俊朗，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地描绘眉宇轮廓，仿佛能够在狭长的眼睛尾巴勾勒出一泓翡翠蓝的湖泊般，刹那间的惊心动魄掐断了呼吸。
　　原来，童话故事里，公主被王子拯救，是这样一种感觉吗？
　　但是，眼前的罗南不像是王子，更像是……骑士，横刀立马、以一当百的骑士，挥舞着长剑闪亮登场。
　　看着罗南举起酒杯的模样，泰勒不由再次响起罗南刚才谈笑之间击退哈里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盈地上扬起来，也跟着罗南一起举起酒杯，然后就意识到自己的酒杯已经空了。
　　笑容，更加轻盈些许，“有人说过，你是一位绅士吗？”
　　“没有，毕竟今晚之前，认识我的人着实不多。”罗南小小打趣了一番，这让泰勒畅快地大笑出了声音，全然没有淑女的模样。
　　偷偷地，泰勒的视线往上瞥了瞥，打量着罗南的眼神——因为泰勒的身高关系，她平时很少遇到比自己还高的人，当然，音乐圈和电影圈又是两种概念，电影圈高于180厘米的演员还是不在少数的。
　　而今天，泰勒却需要抬头才能够看见罗南的眼睛，而且还是在穿高跟鞋的状态下，这样的感觉有些微妙，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想法“不正确”，但小鸟依人的感觉还是让胸腔里的心脏跳动起来。
　　泰勒抿嘴笑了笑，“但是今晚，你就是全场瞩目焦点，恐怕，现在正在偷偷注意你一言一行的视线无处不在，蠢蠢欲动准备上前结交你的人也到处都是。”
　　“糟糕！”罗南瞪大了眼睛，“那么我现在开始注意仪态，还来得及吗？”
　　泰勒满眼全部都是笑容，发出善意的提醒，“小心，现在你和我这个绯闻女王站在一起，明天可能就要见报了，猜测的流言现在就已经开始流传了。”
　　罗南轻轻颌首，流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就在泰勒以为，罗南可能不喜欢这样的笑话，她试图打趣一句化解气氛，然后罗南就再次开口了，“嗯，这是否意味着，一日国王的讨论热度已经超过单向乐队了呢？因为我以为，他们会更加关心刚才在这里逗留的哈里。”
　　吐槽，打趣，戏谑。
　　虽然再次提起了哈里，但话里话外的调侃却不会让泰勒感觉不舒服，反而是越发轻松起来，就好像撕开伤疤一样，短暂的疼痛之后，伤疤才能够真正愈合。
　　此时，“哈里”的话题，就好像无关紧要的一个陌生人一般，即使谈起也没有任何影响，肩膀之上的重担真正卸了下来。
　　泰勒的笑容从嘴角落到了眼底，身体微微前倾，对着罗南眨了眨眼，俏皮地说道，“亲爱的罗南-库珀先生，请自信一点，今晚，一日国王就是唯一焦点。”
　　然后，泰勒就近距离地看到罗南那双盛满星辰大海的眼睛，笑容就这样在嘴角凝固，猝不及防之间，心跳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开始逐渐放大，在耳膜之上激荡出惊雷声响。
　　噗通。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如此汹涌又如此强烈，刹那间就让泰勒措手不及，但无法做出反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双眼睛，大脑发出强烈信号，“离开离开，保持冷静，保持淑女，保持礼仪”，可是身体却僵硬在原地拒绝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泰勒真心希望今晚的时光就永远凝固在这一瞬，刹那凝聚成为永恒，心脏的微微悸动是如此美好又如此迷人，整个人就如同置身于云端之中，被无数粉红色棉花糖包围，然后就这样——
　　坠落。
　　缓缓地却快速地、激烈地却温柔地，坠落。
　　泰勒眼中的永恒，在罗南世界里却依旧只是刹那，嘴角的笑容轻盈上扬，也微微往前倾了倾身体，靠近泰勒的耳朵，压低声音说到，“我们都知道，这种关注意味着什么，我希望，不是马戏团欣赏小丑的眼神。”
　　扑哧。
　　泰勒可以感受到笑声在胸腔里氤氲作响，然后从嘴边轻溢出来，心跳如鼓——
　　耳边，传来淡淡的温热气息，带着干净的柠檬清香；鼻翼，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气，难以准确分辨，只是一种木质基调的气息，夹杂着青草、土壤、树木和露珠的味道，扑面而来，就这样将她包围。
　　泰勒微微羞涩地侧过头，试图掩饰自己耳朵微微泛红的窘迫，结果却看到罗南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甚至能够看到毛孔以及皮肤表面的细细绒毛，在自己意识到之前，泰勒就屏住呼吸，僵硬在原地。
　　但是！
　　美好的瞬间刹那间就从指尖滑落，罗南仅仅只是停顿片刻，而后就重新站直身体，对着泰勒轻轻眨眼，用眼神传递默契的意思，可是，泰勒的大脑已经彻底一团浆糊，无法处理任何信息，甚至无法接收任何信息，就这样深深陷入混沌而悸动的状态，如同傻瓜一般，对着罗南的话语点头表示回应。
　　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噗通！
　　噗通！
　　满脑子全部都是心脏跳动的轰鸣声，眼睛里满满都是罗南的侧脸，丧失所有思考能力，这让泰勒觉得自己很愚蠢，一种美好的愚蠢，如同高中生一般，忘乎所以地奔跑着，相信只要自己的双脚蹬地频率足够快速就能够乘风翱翔，然后白色衬衫就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胸腔里满满都是幸福的笑声。
　　“……我想是如此。”
　　耳朵里终于捕捉到了罗南的话语，尽管泰勒根本不知道罗南到底在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表示符合，“当然，我也这样认为。”
　　然后，泰勒就可以看到罗南眼底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乎识破了她的魂游天外一般，“哗”地一下，脸颊就滚烫滚烫起来，泰勒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像是一颗红番茄，动作不由更加局促窘迫起来。
　　解释？
　　怎么解释？
　　应该怎么解释才最为合适呢？
　　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在涌动着，没有来得及理清，泰勒就已经注意到，罗南的视线望向了另外一个方向，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啊，我遇到了一个朋友，非常难得，今晚还能够在这里遇到认识的朋友，请允许我为你介绍。”
　　朋友？
　　泰勒慌慌张张地顺着罗南的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就不由愣住了。


第418章 浑身尖刺
　　阿伦娜-巴耶娃。
　　出现在视野之内的，正是阿伦娜，今晚与一日国王携手完成经典舞台演出的那位小提琴手，包括泰勒在内的所有观众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出现在午夜派对之上的阿伦娜，更换了一套晚礼服。
　　依旧是黑色礼裙，丝绸面料包裹着纤细的腰肢，上半身如同花束一般，一层一层不同质感的布料呈现出“盛开”的状态；下半身确实流水质地的柔软布料一路延伸，曳地裙摆伴随着脚步的移动折射出流动的光线，妙不可言。
　　同样是黑色，却与今晚颁奖典礼的演出礼服截然不同，展现出阿伦娜清冷孤傲的气质，轻而易举就能够吸引全场视线。
　　此时，周围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终于有人打破僵局，主动上前搭话，但阿伦娜疏离生冷的气质依旧不为所动，三言两语就结束了谈话，脚步继续前行，如同冰雪公主一般，让人不敢随意地轻溢靠近。
　　然而，总是有人渴望挑战难题，主动上前尝试挑战的人前仆后继，可惜他们都没有能够阻止阿伦娜的脚步，一个个垂头丧气地铩羽而归，小小角落里的汹涌澎湃吸引了越来越多视线，跟随着阿伦娜的身影移动，好奇与期待就这样缓缓升温沸腾起来，午夜派对的喧闹与嘈杂又增添了一道风景线。
　　目标，出现了。
　　罗南-库珀！
　　又是罗南，又见罗南，今晚所有的瞩目焦点都不会错过罗南和其他一日国王队员的登场，此时又再次进入雷达范围，因为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错综复杂的情绪也没有办法宣泄出来，只是化作一抹苦笑。
　　不意外不意外，每个在派对登场的人都会在一日国王成员身边打转一圈，就好像前往动物园参观熊猫一般。
　　不过，细细深想也确实不意外，因为阿伦娜今晚就是作为一日国王表演嘉宾的身份，登上颁奖典礼舞台并且顺势出席午夜派对，现在阿伦娜看到罗南，主动上前打招呼，确实是理所当然的一个结果。
　　于是，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也就转移了焦点：罗南和阿伦娜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显然，泰勒也正在思考同一个话题。
　　因为泰勒可以隐隐约约察觉到，罗南和阿伦娜之间的默契不同寻常。
　　阿伦娜出现之后，罗南主动搭建起桥梁，完成了彼此的介绍与寒暄，但阿伦娜始终保持着一贯的冷脸，察觉不到太多情绪的波动和变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语，不远不近的疏离似乎存在无形的气墙。
　　泰勒不太确定，这是阿伦娜的个性使然，还是今天特别情况，但如果是后者，同样身为女性的泰勒完全能够理解，她想着，也许自己应该主动化解气氛。
　　“……你的裙子非常漂亮，我喜欢它，我疯狂地喜欢它，无论是今晚颁奖典礼之上的那套还是现在这一套，它们都是如此美好动人，我真心喜欢你穿上它们的样子。”
　　女生之间，讨论服装、发型、妆容，总是最方便的沟通手段，泰勒发自真心地感叹，友好地伸出橄榄枝。
　　但是，泰勒忘记了，“大部分”并不代表全部，偏偏阿伦娜就隶属于“小部分”。
　　低头看看自己的裙摆，阿伦娜的表情没有什么特别变化，“谢谢。这是造型师的功劳，我显然没有参与什么，只是他们给我什么，我就穿上什么，但我应该向造型师转达你的赞美。”
　　呃。
　　泰勒直接就被噎住了，但因为阿伦娜着实太认真，以至于她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回应。
　　停顿了一下，阿伦娜细细打量了泰勒一番，因为动作着实太明显，以至于空气突然尴尬，产生一种“机器人正在运行程序”的凝滞感。
　　然后，经过运算，阿伦娜就开口说到，“所以，你的晚礼服都是自己挑选的吗？”
　　其实，阿伦娜只是在表示礼貌，毕竟社交场合还是需要你来我往才能够建立关系，但她显然对时尚话题没有什么兴趣，回复也就显得僵硬生冷，再搭配前一句回答联系上下文的话，就流露出一抹嘲讽——
　　非本意的。
　　罗南知道阿伦娜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因为当初他们首次见面的时候，阿伦娜也是如此，不经意间的流露出一些棱角与漠然来，如同仙人掌一般，只要靠近就会感受到攻击性，即使仙人掌根本没有攻击的意思。
　　但对于首次碰面的泰勒来说，而且同样都是女人，心理与情绪的变化就更加微妙，然后就可以看到泰勒表情再次愣了愣——今晚的意外状况着实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调整能力稍稍有些滞后。
　　“呃，是，不是，我是说，这也是造型师挑选的，但最后的拍板决定是我选择的，我是说，她们负责提供选择和建议，然后我来做决定。”泰勒有些语无伦次，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自己翻来倒去地说了半天，然后把自己也绕进去了，一直到最后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说明白还是没有说明白。
　　阿伦娜却似乎并不在意的模样，只是轻轻颌首，云淡风轻地说道，“嗯，对你来说很好（Good-For-You）。”
　　平静的语气与泰勒形成鲜明对比，落差也就被进一步拉大，更重要的是，阿伦娜选择的短语意味深长。
　　“对你来说很好（Good-For-You）”，这个短语是中性词，可以表示正面意义，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也可以表示负面意义，你自己喜欢就好——带着嘲讽意思的那种。
　　不同语境之中，同样的短语就有不同的意思。
　　那么，此时阿伦娜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泰勒有些发懵，嘴角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失的笑容就微微僵硬起来，如此行事作风在好莱坞并不常见——因为难以捉摸，浑身尖刺，随时都可能踩地雷，稍稍不注意可能就得罪不应该冒犯的大人物。
　　泰勒不曾遇到过，处理手段也就显得生涩无比，再加上今晚的连续波折，简直是流年不利，这让泰勒也懊恼非常。
　　其实，她很想冷嘲热讽回去，但是……泰勒的视线余光悄悄朝着罗南投射过去，偷偷地上下打量，试图从罗南的表情之中捕捉到蛛丝马迹，又或者是期待着……什么。


第419章 莫名其妙
　　气氛，微微凝滞。
　　阿伦娜那句“对你来说很好”的话语过后，就陷入短暂的安静之中，一种微妙的尴尬在空气里缓缓流动。
　　虽然场面并不好笑，但罗南却有种想笑的冲动，嘴角微微上扬起来。
　　不过，罗南能够感受到泰勒目光传递过来的温度，他也意识到现在不是旁观看戏的时候，笑容停留在嘴边，主动解释到，“阿伦娜是专业小提琴手，定期与不同交响乐团合作，每一次演出，晚礼服都是必备品，所以，她应该已经无暇分辨。”
　　交响乐团演出，演出者和观众都被要求正装出席，晚礼服对于阿伦娜来说，基本就相当于工作服。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部分女人总是关心总是感叹的晚礼服，就好像高中毕业舞会的晚礼服永生难忘一般，但阿伦娜却属于小部分——因为，没有人会关注自己每天出勤的工作服，即使再美也成为一种习惯。
　　阿伦娜抬起眼睛瞥了罗南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罗南为什么要做出解释——她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罗南对着阿伦娜报以一个笑容，微微明亮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冷静，我只是在表示礼貌。
　　阿伦娜嘴角轻轻上扬起来，勾勒出一个弧度，但明显是皮笑肉不笑，用这样的方式吐槽道：我难道不够冷静吗？
　　哈！
　　罗南眼底的笑意就这样翻涌上来，对着阿伦娜轻轻颌首，抿了抿嘴角，报以回应。
　　泰勒，仿佛自己就这样被隔离在外，可以感受到一个隐形的气场罩，在三个人之间构建出两个世界，她也在疑问着，为什么罗南要为阿伦娜解释呢？
　　视线微微抬起，流露出一抹哀怨，再次瞥了罗南一眼，但此时罗南并没有注意到，泰勒很快就平复了情绪，然后主动开口询问到，试图重新将话题拉回来，打破那种隔离感，“原来阿伦娜是专业小提琴手，难怪气场就不一样，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停顿一下，泰勒的视线在罗南和阿伦娜之间来回打量片刻，“因为你们着实看起来不像是这次合作才刚刚认识的模样。”话语里流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起伏，却难以准确分辨其中到底是什么情感。
　　如果是公司牵线搭桥的合作，那也就是商业合作关系，没有更少却也没有更多，但现在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却没有那么简单。
　　听到问题，罗南和阿伦娜的第一反应都是看向对方，交换一个视线，阿伦娜抿了抿嘴角显得不置可否，罗南则是嘴角轻轻一扬显得意味深长，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但他们并没有分享的意思。
　　稍稍的停顿，双方彼此交换意思的动作，再次让泰勒感受到了疏离，彻彻底底被隔离在那道气墙之外。
　　有种挫败感，令人窒息。
　　罗南似乎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变化，随即就转头看向泰勒，“以前曾经见过一次面，短暂地，这次合作才是正式见面。”
　　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但我必须承认，这次合作，我的挑剔和麻烦，着实让大家吃了不少苦头，为了奉献出精彩的表演，我们几乎就是在彼此咒骂之中并肩前行的，最丑陋最糟糕的面目都已经展示出来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隐藏了。”
　　说着，罗南的视线又重新看向阿伦娜，交换了一个眼神。
　　“所以，现在确实非常熟悉。”
　　但是，站在派对的喧嚣之中，阿伦娜始终保持着自己习惯性的姿态，即使是面对罗南也没有例外，“我不认为这是最艰难最痛苦的一次合作，欧洲的那些演奏家指挥家都是炸毛的乌龟，合作的分分秒秒都是一种煎熬。”
　　炸毛的乌龟？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形容。
　　罗南眼底浮现出一抹笑容，阿伦娜毫不留情的吐槽也没有让他慌乱，而是直来直往地撞击了回去，“那么你认为今晚的演出如何呢？最终成品质量是否能够令人满意。”
　　“我不会说令人满意。”
　　“但你也不会说无法令人满意。”
　　“你在狡辩。”
　　“你在回避。”
　　你来我往，锋芒毕露，旁观者甚至能够感受到刀光剑影，泰勒已经彻底傻眼，完全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到现在这一地步的，总觉得自己跟不上发展节奏，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但是，最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明明是寸步不让的针锋相对，泰勒却能够隐隐感受到两个人之间的默契，那是一种外人无法介入的默契，即使泰勒就站在两个人的身边，形成三角形站位，却被彻底排斥在外。
　　阿伦娜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如此幼稚的争吵方式，绝对不是她平时的风格，尤其是在派对场合，四面八方全部都是视线的情况下，她往往习惯性地武装起来，层层面具隐藏着自己最真实的模样，此时却在第三者在场的时候，浑然忘我地进行斗嘴。
　　不行，这绝对不行。
　　阿伦娜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罗南，圆圆的杏眼没有特别的情绪，却能够感受到犀利的锋芒透露出来。
　　罗南微微有些窘迫——如此直接而坦然地四目相对，心跳如鼓，情绪涌动，下意识地就想要回避视线，但罗南暗暗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坚定，没有回避阿伦娜的视线，在灼热的目光中保持淡定。
　　“你需要我面对什么？”还是阿伦娜开口了，“我没有回避任何问题。”暗暗地，阿伦娜就咬了咬牙齿，情绪翻涌。
　　面对罗南的时候，她总是如此，波动的情绪稍稍刺激一下就失去控制，这样的感觉太过陌生令人惊慌。
　　罗南内心深处也悄悄吐出一口气，如果再坚持一下的话，可能就是自己率先败下阵来，“我想要一个诚实的答案……今晚的演出如何？”
　　前半句话，还以为是爱情电影里的告白直线球，结果后半句话就让人踉跄一下，这是什么跟什么？
　　简直莫名其妙！
　　就连站在旁边的泰勒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到底听到了什么？
　　但问题就在于，阿伦娜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罗南的问题理所当然。
　　“你可以承受真话吗？”阿伦娜没有直接回答。
　　罗南坦然地看向阿伦娜，用眼神给出答案，展露一个微笑，静静地等待着阿伦娜给出一个真实的回答。


第420章 两只斗鱼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或者舞台剧，泰勒-斯威夫特现在就想离场走人——
　　这到底是什么剧情走向？
　　恍惚之间，泰勒也被拐到沟里去了，明明她也应该是这出戏的一位演员，但现在却成为旁观的局外人，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心绪不宁、患得患失，一边破口大骂“编剧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欲罢不能地期待后续剧情。
　　谁知道，谈话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吗？在讨论今晚演出之前，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什么来着，难道不是晚礼服吗？那么，晚礼服和演出评价，二者之间是怎么建立桥梁的？
　　即使全程旁观，也让人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漏看剧情的程度，满脑子都是问号。
　　所以，阿伦娜到底会如何评价今晚的演出呢？
　　“你可以承受真话吗？”
　　阿伦娜的话语依旧如同仙人掌一般，细小的尖刺穿行其中，无论是面对泰勒还是罗南，抑或者是其他人，始终不曾改变，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就拥有着犀利的棱角，任何一点碰撞都可能发生冲突。
　　罗南，坦然面对。
　　阿伦娜接受到眼神信号，没有任何迟疑，既然罗南想要真话，那么她就给予真话，“我喜欢，但我不会给予满分，这就是一个八十分的舞台，还有很多进步空间，显然，一日国王现在还不能说是传奇。”
　　八十分？
　　八十分！
　　泰勒只觉得自己就要被问号淹没到窒息了，今晚的全场最佳就是一日国王，毫无疑问地技惊四座、精彩绝伦，真正诠释了闪亮登场横空出世的意义，让所有观众都感受到这支乐队的魅力，即使是以黑马姿态包揽四大综合奖项，似乎也没有那么匪夷所思，震撼全场的现场表演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
　　然而，在阿伦娜眼中却只有八十分？什么，八十分？
　　等等，如果一日国王都只有八十分的话，那么其他歌手的表演舞台呢？那么……自己呢？
　　泰勒觉得自己受到了攻击。
　　但是，罗南认为非常合理，抿嘴轻轻颌首了一下，“我们本来就不是传奇，今晚只是一个起点而已。”
　　至于评分，罗南没有发表意见——在罗南自己看来，他对今晚舞台的现场演出非常满意，但他不会付诸于口，即使阿伦娜的评分稍稍低于预期，他也虚心接受，这也是一个提醒，提醒乐队不要高傲自大，他们依旧拥有进步空间，不要因为全场掌声也不要因为格莱美奖，就真的认为自己所向披靡了。
　　阿伦娜能够从罗南的话语里品味出细细深意，眉尾轻轻一扬，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传达的意思却再清晰不过：
　　如此谦虚？
　　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了泰勒，似乎此时终于意识到还有观众了，“抱歉，我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你来我往的争论，全部都是为了完成更加出色的舞台。”
　　“电影屏幕”的第四墙终于被打破，泰勒从旁观者演变成为参与者，精神微微恍惚片刻，重新展露笑容，但略显空虚的笑容却透露出些许落寞，“当然，我们都是如此，专心致志、全力以赴，希望打造完美舞台。”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泰勒总觉得阿伦娜正在注视着自己，然后脑海里就不断盘旋着“八十分”的关键词。
　　有点心虚，也有点懊恼。
　　“但是，你们的相处确实……特别。”泰勒的视线在罗南和阿伦娜之间流转，“就好像斗鱼一样。”
　　斗鱼，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观赏鱼种，因为天生好斗而得名。
　　罗南还没有说话，阿伦娜就已经看向了泰勒，神态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知道斗鱼什么情况下会开战吗？”
　　泰勒再次愣了愣——她只知其一，斗鱼是非常好斗的一种观赏鱼，一旦开战就必须决出胜负才行；但不知其二，斗鱼为什么要开战，什么时候开战，这些延伸知识全部一片空白，以至于泰勒有些慌张。
　　可是，这算是什么反应？阿伦娜的脑袋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从一个信手拈来的比喻拓展开了呢？
　　泰勒语塞，她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羞辱。
　　“斗鱼是鲈形目丝足鲈科小型鱼类，雄鱼一旦进入发情期，它们就会开始浮出水面吸气，在水草下方吐泡筑巢，建造家园结束之后，它就会以激烈手段向雌鱼求爱。”阿伦娜以一种平和而专业的语气进行科普，就好像探索频道一样。
　　所以，现在又进入科普纪录片模式了？
　　但阿伦娜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格外认真。
　　“斗鱼对于配偶的要求非常严格，一定要两情相悦、互相配合才行，如果其中一方不悦，或者体型上有差异，那便会发生严重的后果，轻则不能成功完成交配，严重的话可能会两败俱伤或者打斗致死。”
　　原来，斗鱼是这样的吗？
　　泰勒的大脑思绪今晚不知道第几次陷入短暂的停顿，然后视线就在罗南和阿伦娜之间来来回回移动着。
　　此时，罗南注视着阿伦娜，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所以，斗鱼是一种浪漫至死的动物，相信着存在真正的灵魂伴侣，只有两情相悦才能够碰撞出化学反应，否则，宁愿两败俱伤直至死亡，是这样吗？”
　　阿伦娜也注视着罗南，脸色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晶莹透亮的眸子却能够清晰倒影出罗南的面容，“我不会用这样一种感性的方式进行解读，但内核意思是相同的，它们相信能够找到自己的唯一。”
　　“解读爱情这件事本身，就是感性的。”罗南抿了抿嘴角。
　　阿伦娜目光清澈，“但爱情本身也可以用理性解读，它其实就是大脑分泌出来的多巴胺，这是一种化学物质，释放出足够的能量保持心情愉悦，而巧克力也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这并不是什么浪漫。”
　　“哦，你的意思是，在爱情和巧克力之间，你会选择巧克力。”罗南轻轻抬起了下颌，眼底流露出一抹打趣。
　　阿伦娜不为所动，“你在偷换概念。也许，你应该重新选修一下逻辑学。”
　　一来一往的对话，依旧保持着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气势，严肃认真的话语也仿佛正在讨论专业问题。
　　但是，泰勒就是能够感受到气流的微妙与异常，那种感觉应该如何形容呢？就好像……就好像斗鱼一样。


第421章 擦肩而过
　　“爱情是感性，逻辑是理性，归根结底，这还是两种思考方式，用逻辑思考爱情，这本来就是一个悖论，不如用逻辑学客观思考一下，爱情和巧克力，你到底愿意选择哪一个。”
　　“巧克力。”
　　“哦？”
　　“一个是精神食粮，一个是物质食粮。所以，前者是奢侈品，后者是生活基本保障。我的选择并不困难。”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依旧缺少物质食粮，宁愿放弃精神食粮也需要保障基本生活。”
　　“我的意思是，物质食粮所制造的愉悦感更加直接也更加简单，它们应该得到基本保障。你明知道我不会给出你想要的答案，那么你到底在争论什么呢？”
　　“哈，不能因为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于是就连尝试都不做，这显然不是我的行事风格，同样也不是你的。”
　　你来我往，寸步不让，争锋相对。
　　恍惚之间，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再次出现——这一集，前面看过！
　　泰勒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而不应该在车里，在来来往往的对峙交锋之中，她全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更糟糕的是，泰勒根本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似乎短短一瞬间，龙卷风来袭，然后一切都乱了，晕头转向之间，彻底陷入混乱，莫名其妙的峰回路转一个接着一个，让人喘不过气来。
　　“抱歉，泰勒，我们着实太失礼了。”罗南的声音传来，让泰勒从自己的混乱思绪之中猛地清醒过来，“本来应该是我为你们引荐介绍的，结果我们却陷入自己的交谈之中，请原谅刚才的谈话。”
　　轻盈。阳光。礼貌。温柔。隐隐带着些许羞涩，显然并不习惯派对社交的场合。
　　如沐春风。
　　罗南依旧展示出完美的礼仪姿态，泰勒的心底流淌过一丝暖流，烦躁而失落的心绪稍稍得到了慰藉，笑容也就重新回到了嘴角，“没事没事，我在倾听，我在认真倾听，谁知道呢，也许刚才这些对话就会出现在我的下一首歌里，这就是灵感来源。”
　　罗南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在喉咙深处汩汩涌动着，“也许，明年格莱美舞台上，我们就能够欣赏到全新舞台了。”
　　泰勒再次心底一暖：无数人铺天盖地地批判她，什么贩卖自己的生活，什么无止无休地伤害他人，什么与魔鬼签署协议……尽管泰勒始终堂堂正正不曾退缩，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难免感到受伤。
　　此时，罗南坦然打趣的姿态，带着轻松阳光的气息，虽然泰勒仅仅只是开一个玩笑为自己解围而已，却意外收获了一点点善意，低落的情绪又重新点亮。
　　“也许我真的会哦。”泰勒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睛，笑容重新回到嘴角，绽放开来。
　　刹那芳华，令人目眩神迷。
　　但罗南却仿佛没有注意到，视线越过泰勒的头顶，远远地眺望过去，然后低垂视线重新看向泰勒和阿伦娜，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歉意，“抱歉，马克西姆正在召唤我，看起来，他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女士们。”罗南分别朝着泰勒和阿伦娜轻轻颌首，礼貌地示意过后，快速迈开脚步。
　　但泰勒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罗南的视线在阿伦娜身上稍稍停顿得久了一些，阿伦娜眼睛里也流露出了一抹关切，四目交接，转瞬即逝，然后她的视线就跟随着罗南的背影，穿越人群消失在一片光晕之中。
　　高大挺拔的身型三步两步就已经拉开距离，修长的双腿、匀称的比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轻而易举就能够脱颖而出，斑斓缤纷的光线洒落在宽肩蜂腰之上，勾勒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线条，一举一动都是如此赏心悦目。
　　即使周围持续不断有人打招呼，也没有能够打断罗南的脚步，简单的点头微笑示意，然后在对方开口之前就如同一阵旋风般快速经过，不可阻挡地朝着马克西姆所在的位置突进，隐隐可以感受到他的焦虑。
　　也许，队友的情况确实令人担忧。
　　不由自主地，泰勒的心脏就蜷缩起来，也跟着陷入担忧，但是注视着罗南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悲伤就这样山呼海啸地席卷而至，似乎才刚刚认识他就已经擦肩而过，还没有来得及深入了解就已经错过彼此，一点机会都没有。
　　心绪汹涌。
　　泰勒狼狈不堪地收回视线，然后就可以看到依旧站在旁边没有离开的阿伦娜，风平浪静的姿态让泰勒越发窘迫起来，根本不敢继续在这里逗留，只是简单说了两句客套话，借口自己需要回去补妆，跌跌撞撞地就转身离开了。
　　落荒而逃。
　　泰勒竭尽全力挺直腰杆，掩饰自己的情绪翻涌，面带微笑地迎向角角落落投射过来的每一双打量视线，但是落寞的背影依旧泄漏出一丝颤抖，落在阿伦娜的眼睛里，眼神就这样深邃起来。
　　她能够看得出来。
　　尽管平时掩饰得很好，一向清冷也始终理智，但她终究也是女人，也拥有第六感直觉，她能够清晰感受到泰勒波澜起伏的心绪，跌宕起伏的情绪是如此汹涌澎湃，用尽所有力气掩饰也还是无济于事。
　　但是，恐怕罗南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察觉——果然，男人总是如此迟钝，对于那些显而易见的信号都视而不见，如同失明一般。
　　阿伦娜注视着泰勒离开的背影，消失在密集人群之中，转眼不见，午夜派对没有任何影响，依旧是疯狂扭动的节奏，然后，阿伦娜的视线就转移向另外一个方向，刚刚罗南消失的方向。
　　此时，人群之中已经看不到罗南的身影，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马克西姆的半个脑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阿伦娜的视线却始终不曾转移开来，即使看不到罗南，也依旧注视着那个方向。
　　缓缓地，阿伦娜端起手中的香槟，轻抿了一口，带着丝丝甜涩的冰凉液体划入口腔，顺着喉咙进入胃部，缓缓地、就这样缓缓地灼烧起来，如同一缕蓝色火焰般，微弱却强烈，迸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
　　刚才，她所没有说的是，尽管巧克力分泌出来的多巴胺就是爱情的化学反应，但一直到现在科学家依旧不能断言，巧克力能够取代爱情，因为人类的情感和关系总是如此错综复杂，仅仅用数学和逻辑，是无法寻找到正确答案的。
　　又或者说，数学题有正确答案，但爱情……却没有。


第422章 酷玩乐队
　　密集汹涌的人群之中，罗南的脚步有条不紊地穿行着，一路礼貌地对着打招呼的人群颌首表示回应，但脚步始终不曾放慢，然后就看到了马克西姆的身影，但马克西姆背对着罗南，此时两个人也没有办法交换视线，罗南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靠近之后，罗南才注意到马克西姆并不是一个人，眼前还有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脸孔：
　　克里斯-马丁（Chris-Martin），酷玩乐队主唱。
　　毫无疑问，酷玩乐队是过去十年以来最具影响力也最具人气的顶尖摇滚乐队之一，这支英国乐队要奖项有奖项、要人气有人气，英俊潇洒的主唱克里斯还成为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而他也与好莱坞大名鼎鼎的金发美女奥斯卡影后格温妮丝-帕特洛（Gwyeneth-Paltrow）结婚成家，羡煞旁人。
　　今晚，酷玩乐队也登台奉献了精彩的表演，此时在午夜派对之上相遇，也并不奇怪，只是……
　　“啊！罗南-库珀！”
　　不等罗南打招呼，克里斯就快速站立起来，一个飞扑就朝着罗南抱了过来，罗南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回避开来，但担心克里斯直接扑街，强制性地忍住了后撤的冲动，然后就这样结结实实地被克里斯擒抱住。
　　这着实是……措手不及。
　　糟糕！
　　罗南第一反应就发出惊呼，克里斯似乎喝醉了，膝盖无法发力，根本没有站稳，拥抱住罗南之后也就彻底失去重心，整个人的重量毫无保留地倾轧下来，以至于罗南也跟着失去平衡，踉跄着摇晃起来。
　　右腿快速往后退了半步，双脚岔开如同圆规一般支撑住地面，摇摇晃晃地勉强支撑住克里斯的身体，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马克西姆！”然后就继续闭气，竭尽全力支撑住身体。
　　还好，罗南手长脚长，身型单薄但肌肉结实，勉强支撑住片刻，等到了马克西姆的帮忙，在失控摔倒之前重新找到了重心，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扶好克里斯，在更加狼狈之前控制住情况，不由满头大汗。
　　此时，克里斯也稍稍清醒过来，他并没有完全喝醉，只是喝高了，朦胧的眼睛里闪烁着雀跃开心的光芒，然后看着罗南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哎呀，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腿软了，真的不好意思呀。”
　　没心没肺的笑容就好像大型金毛犬一样，平时的克里斯就是一个大顽童的模样，现在酒精上头之后就更是如此，嘻嘻哈哈的模样就好像他们是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但罗南发誓，这才是他们首次见面——
　　就连今晚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现场也没有碰过头。
　　罗南现在是满头问号，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转头看向马克西姆，用眼神发出询问：
　　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也是满脸为难，此时克里斯就在眼前；他也没有办法将来龙去脉详细说明，只能笑盈盈地说道，“克里斯表示，他希望我们能够合作一次表演，他非常非常喜欢我们今晚的舞台。”
　　这难道不是社交场合的客套话吗？怎么马克西姆还当真了？
　　而且，就算克里斯是认真的，马克西姆也没有必要招呼罗南过来，一副情况紧急的模样，他自己就可以应付了。
　　马克西姆朝着罗南挤眉弄眼，试图暗示一些什么，但罗南只是满头问号，根本就不明白马克西姆在暗示什么。
　　“哈！”克里斯似乎听到马克西姆的话语，笑了起来，然后主动解释道，“是我是我，我强烈要求看看罗南-库珀是否有三头六臂，因为人人都说你是天才，今晚还能够在格莱美创造历史，我也想看看天才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到底是赞扬还是讽刺？
　　即使是罗南也没有办法准备分辨，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克里斯真的喝嗨了，放浪形骸、毫无遮拦的话语与表情，也就失去了判断的意义；不过，克里斯始终笑容满面，就当作这些话语是一种赞美吧。
　　“能够创作出‘XY’这样一张专辑的人，也绝对是天才。”罗南没有正面回应克里斯，而是称赞了回去。
　　“XY”是酷玩乐队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当初酷玩乐队横空出世之后遭遇第一个瓶颈期，低调蛰伏了整整一年，创作出了这张专辑，最终专辑成为2005年的年终全球销量冠军，自然年之内横扫八百三十万的销量。
　　这也是奠定酷玩乐队业内口碑的一张作品，在此之前，他们的风格太过流行也太过鸡汤，始终被认为是摇滚异类，尽管大众给予积极的回应，但业内人士始终不太感冒，“XY”这张专辑则成为转折点——尽管业内人士依旧认为酷玩乐队并不是真正的摇滚，但他们已经开始正视这支乐队所带来的不同风格。
　　次年，这张专辑在格莱美赢得最佳摇滚乐队、最佳摇滚专辑和最佳摇滚歌曲三项提名，尽管没有得奖，但依旧备受肯定。
　　“哈哈。”克里斯欢快地笑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进入客套互夸的阶段了吗？啊，罗南，有点失望呢，我以为你和那些无聊的好莱坞人士不一样呢，今晚敢于表演‘分崩离析’这首歌，就是一种莫大勇气。唉，唉唉，令人失望呢。”
　　面对克里斯不按常理出牌的吐槽，罗南也不介意，摊开双手，“舞台上肆意张扬了一把，舞台下就必须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得罪太多人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们还是否能够看到明天的太阳。”
　　“哈哈哈哈。”克里斯欢快地爆笑起来，但笑着笑着，眼眶就盛满了泪水，目光涔涔，满脸感伤地注视着罗南，“你也认为‘XY’是一张杰作吗？我也这样认为……我也是……”说着说着，克里斯就捂脸低低呜咽起来。
　　这？
　　罗南转头看向马克西姆，措手不及，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无奈，似乎在说，现在再知道我为什么求救了吗？
　　“格温妮丝-帕特洛呢？”罗南用嘴型询问道，他们和克里斯真的不熟，就连点头之交都不算，这样的情况着实太棘手，难道不应该是克里斯的妻子前来处理吗？格温妮丝现在也应该在午夜派对的某个角落才对，他们应该怎么求救？
　　马克西姆摇摇头，摊开双手，用嘴型说道，“我不知道。”


第423章 醉眼迷茫
　　情况，有些棘手。
　　首次见面就以如此狼狈面貌相遇，接下来应该怎么处理呢？
　　更重要的是，罗南和马克西姆才是第一次参与午夜派对，对这样的场合一无所知，即使想要伸手帮忙，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比较正确——
　　他们总不能就直接这样把克里斯带离现场吧？难道没有人会阻拦吗？克里斯的经纪人、保镖或者其他人呢？
　　所以，格温妮丝-帕特洛呢？
　　罗南和马克西姆快速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都没有能够给出答案，眼睛里的迷茫和困惑是如此相似，以至于视线碰撞之后，双双流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但这样的一来一往也是非常短暂的，因为克里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再次抓住罗南的手臂，絮絮叨叨地说道，“我有一个想法，我们各自创作五首歌词和另外五首旋律，然后交换过来，互相为对方的五首歌词谱曲、为另外五首旋律填词，灵感碰撞，看看到底能够发酵出什么作品来。”
　　所以，关于合作，克里斯是认真的？
　　马克西姆就对着罗南露出一个笑容，压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和期待，“哇哦，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天才了！”
　　看来，克里斯和马克西姆刚才也谈了一些，但没有那么具体，难怪马克西姆也不顾形象地亢奋起来。
　　“要么是奇迹，要么是灾难。”虽然现在绝对不是讨论合作的最佳时机，但罗南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酷玩乐队和一日国王的音乐风格并不相似，而且罗南和克里斯对于乐器、和弦的理解也并不相同，虽然不能说是极致与极致的碰撞，但合作起来，想要碰撞出火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结果也就比较极端。
　　克里斯却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好像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一样，要么就是天才要么就是垃圾，游走在极端边缘，或生或死，没有中间的模糊地带，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挑战——让人亢奋不已。”
　　在说最后一句话之前，克里斯还稍稍停顿了一下，眉毛如同蜡笔小新一般上下蠕动着，兴致勃勃地说道。
　　如此氛围，有点荒谬，又有点喜感，午夜派对的疯狂就这样从角角落落渗透出来。
　　罗南愣了愣，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怎么？酷玩乐队准备尝试突破吗？难道乐队现在面临着瓶颈吗？”
　　不是罗南故意挑刺，而是事实如此，酷玩乐队并不是一个风格大胆多变的乐队，他们现在的曲风稳定在流行摇滚类别上，和魔力红乐队一样，在主流市场拥有大量拥簇，只是前者侧着摇滚后者侧重流行的区别罢了，严格来说，他们的音乐风格是相对局限的——
　　毕竟，为了迎合主流市场，也就意味着无法跳出舒适圈，不敢轻易挑战冒险的风格。
　　不仅仅是酷玩乐队，这也是每位音乐人的课题，如何在迎合市场与坚持自我之间保持平衡，商业与艺术的拔河始终都是一门难题。
　　“呵，我不想，但有时候，我也没有选择。”克里斯的回答，意味深长，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准确来说，今晚克里斯的一举一动都显得莫名其妙，很难准确定义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南和马克西姆也都在状况外——对话是对话，但对话背后的脉络完全不成章法。
　　不过，罗南不了解克里斯，自然也就无从判断，到底是一贯如此，还是酒精作用？
　　“所以，罗南，珍惜现在的机会。”克里斯的说话风格始终在跳跃，此时又突然语重心长起来，让人跟不上节奏，“听说，阿赫迈特同意你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打造专辑？这很难得，非常难得，下一张专辑也要坚持自己呀。”
　　“……谢谢忠告。”虽然罗南完全弄糊涂了，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向克里斯表达了一句感谢，“这也是我们的计划。事实上，今晚我们忘记感谢阿赫迈特了，啊，如果没有他的话，也就没有这张专辑了。”
　　马克西姆摇摇头，“不，我们感谢了。”而且不止一次，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们也再次表达了谢意，对此，克里夫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啊。”罗南恍然大悟，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显然，今晚不适合思考，我现在还是有些晕头转向。”
　　“这是允许的，因为这就是你们的夜晚。”克里斯好像又回来了一些，对话顺畅起来，但又开始大舌头，原本就略显含糊的英音就更加模糊了，看起来是酒精上头了，“我是认真的，我期待着我们能够合作，哪怕不是专辑，巡演也是可以的，你们为布鲁诺暖场了，不是吗？也许下次应该作为表演嘉宾出席我们的演唱会。”
　　这思维跳跃速度……节奏并不快，但来来回回地东奔西走，根本无法准确判断脉络，让人哭笑不得。
　　“当然，我们的荣幸。”罗南也只能礼貌地回复了一句，要看着克里斯摇摇晃晃地又要站不稳了一般，罗南连忙上前拉住了克里斯，“小心！小心。”
　　看着如同不倒翁一般晃动的克里斯，罗南小心翼翼地让克里斯站稳，再次抬头看了马克西姆一眼，“遇到克里斯的时候，你没有看到格温妮丝吗？”
　　“没有。”马克西姆摊开双手，但在他看来，这不是重点，“我们应该深入谈谈合作的事情，他是认真的。”
　　“就算克里斯是认真的，你觉得，他现在的状态适合讨论合作吗？”罗南反问回去。
　　马克西姆不以为然，“许多灵感碰撞都是在酒醉或者磕嗨的状态下完成的，有什么不可以？”
　　“所以，你准备和克里斯讨论和弦吗？”罗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如同气球人一般脚步来来回回漂浮的克里斯，虽然罗南也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和酷玩乐队合作，这无疑是一次良机，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谁知道呢？也许明天酒醒了之后，克里斯根本就忘记这件事，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办？厚着脸皮找上门，强行要求合作吗？强扭的瓜不甜，强行的商业合作也未必能够真正碰撞出火花，至少罗南是这样认为的。
　　马克西姆撇了撇嘴，显然今晚克里斯并不适合创作讨论，他也无法反驳，但因为期待值满满也还是难以直接放下，难免扼腕，于是就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的话语，表达自己的郁闷。


第424章 绅士风度
　　看着心有不甘的马克西姆，罗南也没有时间吐槽了，因为眼看着克里斯就要站不住，酒醉的情况似乎越来越严重，刚刚相遇的时候看起来还算精神，但简短对话之后几乎就要昏睡过去了，整个情况正在朝着荒谬和更荒谬的方向发展。
　　而罗南，依旧没有能够找到解决办法，这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和克里斯，甚至没有进行正式地自我介绍、互通姓名，然后事情就如同脱轨列车一般横冲直撞起来，不明所以的旁观者还以为他们是认识多年的至交好友呢。
　　此时，就明显可以察觉到周围的视线正在悄然涌动着，显然人们都在猜测着，除了众人皆知的布鲁诺之外，一日国王和酷玩乐队居然也私交甚笃，这支黑马乐队的人脉比想象中还要厉害，但为什么此前都没有听说过呢？
　　只闻一大堆顶级巨星为弗兰克-奥申背书，却不见一日国王拥有什么业内同行好友。
　　而且，最荒诞的地方就在于，现场认识克里斯的人不少，比罗南更加熟悉克里斯的人就更是数不胜数了，但谁都没有上来。
　　明眼看着克里斯醉醺醺地几乎就要站不稳，罗南和马克西姆两个人都不知所措，但谁都没有出列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准确一点描述的话，应该是谁都不当回事，毕竟午夜派对之上比克里斯更加疯狂更加放浪的人无处不在，克里斯这程度，只是洒洒水而已。
　　五光十色的霓虹之中，喧闹，却也冷漠。
　　但罗南现在也没有时间注意这些时间，因为克里斯已经慢慢变成一个烫手山芋了——
　　如果克里斯真的喝醉了，却没有找到格温妮丝的话，那么应该怎么办？难道他们真的要把克里斯带回酒店吗？
　　这样确定没有问题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很好。”也不知道克里斯是否听见罗南和马克西姆的交谈，声音突然就大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申诉着，但含糊不清的话语却显示着另外的面貌，看起来好像是彻底醉了。
　　然后，救星终于出现了。
　　“克里斯！上帝！克里斯！”
　　一个深褐色长发，留着浓密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登场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克里斯，快步上前，匆匆看向罗南和马克西姆，焦虑地询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马克西姆主动说道，“他连续灌了三杯威士忌，双倍的。”
　　山羊胡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威尔呢？威尔今晚应该跟着克里斯一起行动的！上帝！”
　　威尔-查平（Will-Champion），酷玩乐队的鼓手。
　　虽然山羊胡的话语是疑问句，但他显然没有期望能够得到答案，看着满脸困惑的马克西姆，他这才反应过来，“抱歉，抱歉抱歉，我真的是太失礼了，我是菲尔，菲尔-哈维（Phil-Harvey），乐队经理。”
　　山羊胡简简单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却没有时间握手问候，看着依靠在罗南身上才勉强站立的克里斯，只能连连摇头，紧蹙的眉头能够看出头疼欲裂的烦恼，嘟囔着“我就知道今晚不应该来我就知道”，然后主动上前，试图从罗南手中接过克里斯，让罗南能够解脱。
　　但这位菲尔看起来着实瘦弱，而且额头的褶皱也暴露出年轮的痕迹，根本无法承受克里斯的重量，反而是在添乱。
　　罗南阻止了菲尔，“抱歉，请问你是酷玩乐队的经理？你有名片吗？”
　　因为是陌生脸孔，考虑到克里斯此时已经渐渐神智模糊，前后已经两分钟没有开口说话了，罗南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菲尔愣愣地看着罗南，哭笑不得，“我……”越想就越荒谬，但他还是快速冷静下来，“罗南，我是酷玩乐队的经理人，相信我，没有人会想要伤害克里斯的，而且这里是午夜派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出现的。”
　　“我知道，但现在情况特殊，不是吗？”罗南低头示意了一下正在喃喃自语外星语的克里斯，不需要更多语言就已经足够。
　　如果是旁观者的话，罗南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不关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想多管闲事；但现在克里夫就在自己身边，他总不能把克里斯交给一个陌生人，如果出事的话，他也会良心不安。
　　“我知道，我都知道。”菲尔完全可以理解，甚至隐隐有些感动——
　　这里是名利场，没有落井下石地通知狗仔前来拍照或者留下证据就已经不错了，期待着主动伸手帮忙的正义之士则是一种奢望。
　　明哲保身的冷漠是一种相处法则，同时也是一种礼貌，出现意外状况的话，围绕在艺人身边的经纪人、经理人、助理、家人朋友等等都会出来帮忙，轮不到外人干涉，所以袖手旁观也不是一件坏事。
　　就好像现在，菲尔反而希望罗南不要多管闲事，他也能够省事一点，带着克里斯快点离开午夜派对。
　　菲尔有些哭笑不得，稍稍冷静些许，然后解释到，“罗南，我的确是酷玩乐队的经理人，但我现在没有携带名片，可是，克里斯现在的状况也不能不理，让我们理性一点，虽然克里斯很性感，但他不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哈哈哈。”马克西姆直接就大笑起来。
　　但随即马克西姆就意识到，现在不是大笑的最好时机，清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情绪。
　　罗南的眼底也浮现出一抹笑容，不过，他还是坚持，“至少，你应该证明一些什么，菲尔，你的名字叫做菲尔，对吧？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今晚，只是我和克里斯的第一次见面，我不希望这样的第一次见面走向一个无法预知的结果，失去一个合作伙伴是小事，失去一个潜在朋友才是最遗憾的事情。”
　　“啊……”菲尔愣了愣，无言以对，只是发出了一声感叹。
　　虽然菲尔觉得此时此刻的状况着实太荒谬太好笑，但他也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反驳。
　　那应该怎么办？
　　慌乱状态之中，菲尔一时半会也没有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幸运的是，午夜派对来来往往全部都是人潮，沸沸扬扬的八卦传闻总是传播速度最快的，菲尔就是这样赶过来的，很快，酷玩乐队的另外一名成员也赶了过来。
　　“耶稣基督！”
　　脚步还没有到，声音就已经赶到，然后菲尔就抓住了来人的肩膀，“威尔，你到哪儿去了？不是让你跟着克里斯吗？”


第425章 烫手山芋
　　“耶稣基督！”
　　人未到，声先到，不等罗南做出反应，菲尔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呼喊起来，焦虑的心情让他飙出一系列粗口，然后罗南和马克西姆才看到姗姗来迟的那个身影。
　　威尔-查平，一颗小巧玲珑的猕猴桃一般的威尔出现了，毋庸置疑，这就是酷玩乐队的鼓手。
　　“我只是……”威尔也有些语塞，试图辩解一下，但没有能够发出声音，于是就硬邦邦地转移了话题，“克里斯？克里斯！没事吧？你还好吗？”
　　威尔就好像狗血电视剧里一般，用力摇晃着克里斯的肩膀，试图唤醒克里斯。
　　罗南阻止着威尔，“威尔，威尔！冷静！你这样的话，克里斯会想吐的。”
　　话音还没有落下，克里斯含糊不清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我想吐。”
　　上帝！
　　菲尔立刻上前，扶住克里斯，这一次，罗南没有再阻止。
　　菲尔只是来得及抬头看了罗南一眼，露出一个笑容表示感谢，然后就匆匆扶着克里斯走向旁边的角落。
　　威尔看了看罗南，又看了看马克西姆，“抱歉，还有……谢谢。”说完，没有时间继续交流，也跟了上去。
　　来去如风。
　　如同闪电一般登场又如同闪电一般退场，没有介绍没有问候，甚至没有时间细细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风卷残云的一个照面，然后菲尔和威尔就扶着克里斯走向角落，看着他们的状态，应该是准备离开了，但此时也不能随随便便离开——
　　此时罗南还不理解原因，毕竟这才是第一次出席颁奖典礼的午夜派对，根本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样的龙潭虎穴，后来才知道，因为各个出口都守候着狗仔，派对出席者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头的监视之中。
　　以克里斯现在狼狈不堪的状态，自然不能随便进出，他们需要简单打理一下克里斯，然后再离开现场。
　　但很快，罗南就能够理解这样的心情了。
　　罗南暂时收回担忧的思绪，既然克里斯已经得到了照顾，那就再好不过了，然后转头看向了马克西姆。
　　其实，罗南满脑子都是问号，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需要询问的事情着实太多，但也因为问号太多，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切入，于是干脆就不询问了。
　　“克里夫和奥利呢？”
　　看到克里斯的状态之后，罗南有些担心奥利。
　　“离开了。”马克西姆理所当然地回答到。
　　罗南不由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叫做离开了？回去酒店了吗？”
　　马克西姆欢快地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当然不是！今晚是派对之夜，他们当然是去参加其他派对了，怎么可能回家？”
　　除了午夜派对之外，今晚洛杉矶还有数不胜数的私人派对，那些顶级巨星们举办的私人派对也是狂欢的最佳场所。
　　“奥利？克里夫就算了，你是说，奥利前往参加派对？”罗南的脑筋有些打结。
　　“嗯。”马克西姆点点头，“奥利还主动过来询问我，是否要和他一起前往派对，我看他玩得很开心，我觉得这样才对嘛，没有必要那么怕生，应该融入派对气氛，今晚奥利就放开了手脚，这是好事。”
　　罗南微微有些担忧。
　　马克西姆拍了拍罗南的肩膀，“奥利不是孩子，没有必要担心，他能够照顾好自己。”
　　“你是说，像克里斯那样吗？”罗南郁闷地撇了马克西姆一眼。
　　马克西姆开怀大笑起来，“克里斯是克里斯，奥利是奥利，老实说，你觉得，奥利可能会放开手脚喝酒吗？克里夫的话，还有可能，奥利的话，今晚愿意放开手脚参加派对，我觉得这就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说完，马克西姆又再次拍了拍罗南的肩膀，“不要担心，放松下来，好好享受派对，好吗？今晚还没有结束呢。”
　　然后，马克西姆就高高端起酒杯，踩着太空步朝着舞池方向滑了进去，继续狂欢。
　　看着没心没肺转身离开的马克西姆，罗南有些无奈，想要开口呼喊住马克西姆，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毕竟马克西姆的话语也有道理，不管如何，这是一个派对，他们应该好好享受狂欢时光。
　　暂时将担忧放在一旁，罗南也重新融入派对之中——
　　还没有来得及移动脚步，就已经有人主动迎了上来，是“名利场”杂志的主编，端着香槟前来祝贺一日国王的横空出世，似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克里斯的狼狈退场，视线焦点依旧瞄准了今晚的绝对核心。
　　夜，渐渐深了。
　　不久之后，马克西姆也离开了午夜派对，前往其他私人派对探寻无限可能，陆陆续续就可以感受到午夜派对的狂潮渐渐开始降温，但属于洛杉矶的夜晚依旧绽放着瑰丽的微光，滚滚热浪依旧在城市上空氤氲着。
　　嗡嗡嗡！
　　嗡嗡嗡！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的景象遍布派对的角角落落，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人影，炙热沉闷的空气堵塞在胸腔里涌动着，经过跌宕起伏的一个晚上，又经历全程紧绷的一场派对，酒精让大脑变得昏昏沉沉起来，隐隐觉得胸口微微有些发闷，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笨重，罗南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至于到底是前往其他私人派对，还是返回酒店休息，大脑暂时没有办法运转，等待离开之后吹吹风，重新转动起来之后再思考看看，于是，脚步也就朝着派对后门方向走了过去。
　　停留在派对的时间稍稍长一些，就能够注意到派对现场的微妙变化，交谈之中也能够慢慢深入了解派对的秘密：
　　其实，人人都知道派对角角落落隐藏着不止一个出口，位于不同方位，方便嘉宾们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而不会吸引太多视线，这些出口，没有绝对隐蔽却能够分散视线，尽可能离开无处不在的狗仔视线。
　　罗南对于其中一个出口留下深刻印象，隐藏在花园树丛的后面，就好像爱丽丝进入梦境的那个兔子洞一般。
　　准备离开的时候，尽管还有诸多不同选择，但他的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出口方向迈开脚步。
　　绕过高大的棕榈树和青葱的草地，又绕过修建整齐的景观丁香树丛，然后就可以看到隐藏在建筑后面的一条羊肠小道，专门为园丁工作留下的隐蔽空间。


第426章 秘密出口
　　隐藏在一片阴影黑暗之中，爬山虎藤蔓顺着墙壁蜿蜒攀爬，满眼浓郁到凝聚成为黑色的墨绿洋溢着不属于二月的勃勃生机。
　　修剪过后却再次顽强生长出来的枝叶不小心划过脸颊，丝丝凉意让皮肤表面浮现出一阵低低的酥麻感，似乎能够感受到鸡皮疙瘩正在蠢蠢欲动，浓郁的氧气顺着夜色进入肺部，让人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宛若溺水之人终于冲破水面，重新感受到呼吸的珍贵，混沌的大脑也渐渐清晰起来。
　　然后，熙熙攘攘的喧闹热浪就这样慢慢被留在身后，渐行渐远，恍惚之间，仿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隐隐地，罗南就能够体会到哈利-波特第一次出现在对角巷的那种感受，总觉得这里隐藏着一个魔法世界。
　　伴随着脚步的往前探索，右手边出现一道木门，深褐色的木门与周围的红色砖墙有种难以言喻的相称，“哈利-波特”既视感也越来越明显，因为派对而混沌沉闷的大脑抑制不住地开始亢奋起来。
　　咿呀！
　　罗南轻轻推开木门，不是想象中年久失修的木板门，事实上还非常灵活，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能够轻易推开，让人难免有些失望——神秘感顿时就所剩无几了，但雀跃的心情还是驱使着脚步好奇地走了出去。
　　外面，到底是什么呢？
　　一条街。
　　普普通通的街道，没有魔法世界，也没有疯帽子，整齐停靠着车辆，宽敞的街道两侧被车辆全部占据，以至于中间的街道没有剩下多少空间，显得狭窄非常，然后，罗南没有来得及失望，视线余光就可以看到一群“地鼠”蹿出来。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铺天盖地的闪光灯瞬间扑面而来，完全没有做好准备的眼睛再次陷入“雪盲”状态，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无数忽明忽暗的光斑在闪烁着，张牙舞爪的气浪让罗南的动作微微停顿片刻，下一秒就条件反射地重新关门。
　　呼哧呼哧。
　　怎么回事？
　　因为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罗南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状态——
　　前一秒还期待着魔法世界的神秘，下一秒就直接被无处不在的闪光灯逼退，巨大的反差让人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
　　等等，狗仔！
　　罗南终于反应了过来，脑海浮现出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名词。
　　人人都说，离开派对的时候需要小心，因为狗仔是绝对不会错过今晚的，对于艺人们来说这是一场狂欢，对于狗仔来说也是，这也是派对现场拥有如此多出口的原因。
　　但问题就在于，罗南听说了这些传闻，却始终没有实感——没有办法，在罗南两世为人的经历之中，狗仔都是一个出现在新闻里的词汇，就好像只会出现在报纸或者电影里一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以为是秘密出口的后门，结果也早就已经被狗仔识破，严严实实地围成水桶阵，如此阵仗着实骇人。
　　一直到此刻，罗南才猛然意识到，从格莱美到午夜派对，他们都站在聚光灯下，狗仔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早早聚集到了脚底下周围，自己还浑然未知地准备跃入海中畅游一番，恐怕只要自己的一只脚伸入“大海”里，这群鲨鱼就立刻会蜂拥而上，就连大腿骨都不会留下。
　　噗通！噗通！
　　心脏疯狂跳动撞击着胸膛，回过神来之后才意识到这是多么刺激的一件事，尽管不是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却足够真实也足够汹涌，顿时就心有余悸起来，可是，面对狗仔应该怎么办呢？
　　脑海一片空白，就连参考答案都没有，想要抄答案也不行。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克里斯酒醉之后不能随随便便离开了。
　　估计，不仅仅是眼前这个秘密出口，其他秘密出口也应该是半斤八两，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但是……他也没有事情想要隐瞒，不是吗？为什么要害怕狗仔呢？狗仔想要追逐的是爆点和噱头，但如果什么都没有，这群鲨鱼也就根本不会感兴趣了，那么，刚刚狗仔们拍照的目的应该什么呢？
　　难道，他们仅仅只是想要知道他离开午夜派对之后前往哪儿吗？
　　这的确是一个可能。
　　不然……他还是返回酒店？反正今晚确实是精疲力竭，第一次知道原来社交是一项脑力活也是一项体力活。也许，他应该大摇大摆地从正门离开，可能反而比这些秘密出口更加简单，光明磊落的姿态也不会吸引狗仔的注意……吗？
　　罗南没有经验，他也无从判断。
　　但是，急促起伏的胸膛还没有来得及平复下来，身后就传来脚步声，稍稍迟钝些许的反应慢了一拍才转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已经近在咫尺的阿伦娜，她似乎没有注意到罗南，只是低头礼貌地点了点头，而后侧身经过，越过罗南的位置，径直就准备推开木门。
　　“等等！”
　　情急之下，纷纷扰扰的思绪里终于蹦出一句话来，没有时间细细思考了，罗南直接就握住了门把手，然后阿伦娜的手掌慢了半拍伸过来，包裹住罗南的手掌，掌心和手背的温度差让两个人都愣了愣，如同触电一般。
　　此时，罗南和阿伦娜才双双反应过来，视线交换之间，真正意识到了眼前出现的是对方。
　　阿伦娜微微有些发愣。
　　就在此时，罗南用身体挡住了阿伦娜的视线，高大挺拔的身形就好像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阻拦迎面而来的老鹰们。
　　狭窄的空间让两个人都施展不开来，手长脚长的罗南只觉得一阵憋屈狼狈，束手束脚的动作也就变得拘谨起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罗南就已经将阿伦娜“囚禁”在墙壁角落里——非本意地。
　　话语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视线交错之间的紧绷与摩擦就让氛围全然偏移轨道，他们的眼神就这样撞向彼此，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眸，昏暗迷离的光线之中，无法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只能隐约捕捉到明亮眼神里涌动的情绪，时空就这样刹那间凝固，所有嘈杂与喧闹全部消失，就连纷纷扰扰的思绪也全部消失，眼睛里和大脑里都只剩下彼此。
　　就这样陷入时间的窠臼里，仿佛他们能够短暂地逃离时间的流逝一般。


第427章 晚安道别
　　时间，就这样凝固下来，耳朵能够细细捕捉到漂浮在空气里的所有琐碎声响，并且一点一点放大——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脏撞击胸膛的声响在耳膜之上涌动着，因为太过凶猛也太过剧烈，以至于浑浊沉重的呼吸声响也被彻底无视，只是细细探索着心跳的声响，如同摩斯密码一般试图解读出节奏跳动背后隐藏的秘密信息。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过来的？如同梦境一般，想不起开端，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入一个情景里，然后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地跟随着情节涌动，但跌宕起伏的心境却是如此真实，令人喘不过气来。
　　恍惚之间，就置身于一个半梦半醒的混沌空间，真实感凝聚于指尖，却又陷入多巴胺混杂着肾上腺素编织出来的幻觉，仿佛……仿佛振翅高飞停留在半空，轻盈地在云朵之上行走，懒洋洋的阳光就这样洒落下来，惬意而自如，慵懒而朦胧。
　　心脏的跳动也成为一种享受。
　　但是，眼眸里倒影着近在咫尺的脸孔，太过清晰也太过明朗，隐隐约约就能够感受到一阵静电般的酥麻顺着指尖一路流向心脏。
　　气氛，有些暧昧。
　　壁咚的姿势并没有想象中的浪漫，反而略显尴尬，因为距离太近，以至于能够感受到气息的温度和身体的气息，触觉与嗅觉的敏感让心脏的跳动失去原本的节奏，慌乱之中大脑思绪也就陷入一团浆糊。
　　隐隐能够感受到掌心渗透出来的汗水，就好像十几只蚂蚁正在攀爬搬家一般。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一步的？今晚的意外着实太多，一次又一次的转折之中丢失了脉络。
　　“……狗仔。”罗南脑海里重新唤醒了记忆，试图解释自己鲁莽动作背后的原因，“门外全部都是狗仔。”
　　阿伦娜嘴角轻轻一抿，似乎想笑，但随即就控制住了这种冲动，认真地说道，“我并不认为那些狗仔知道我是谁。”
　　“啊哈。”罗南眉尾轻轻一扬，然后就意识到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马上也坦然承认了，“显然我没有在思考，只是想着：啊，狗仔，我应该闪避，否则他们可能就会把我生吞活剥。但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一切都是道听途说。”
　　“我可以理解，狗仔已经被妖魔化了，娱乐至死、利益至上，为了新闻不择手段。”阿伦娜轻轻颌首表示赞同，“显然，我也很难用积极赞美的词汇来形容狗仔，但是我想，他们就好像秃鹫一样，只会盯着腐肉。”
　　“亲爱的阿伦娜小姐，你是正在用腐肉来形容名利场的那些明星吗？”罗南微微蹙眉，作出一个滑稽的鬼脸，打趣说道。
　　阿伦娜却并不介意，“某种意义来说，的确如此。刚刚进入名利场的时候还是鲜肉，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发臭腐烂，吸引越来越多的秃鹫，最后终于有一天彻底死去，秃鹫也不感兴趣，就这样一哄而散。”
　　哇哦！
　　犀利而精准，罗南无法反驳，但无法反驳并不代表接受，“所以，你现在看着我，就好像看着一块正在腐烂的臭肉？”
　　“至少，你还没有开始发臭。”阿伦娜毫不介意，坦然地说道。
　　“哇哦，虽然我知道，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之间之间存在分歧，但我没有想到，你们居然是这样看待我们的。”罗南发出感叹，动作稍稍自然了一些，放下壁咚的手臂，稍稍拉开些许距离，面对面地站立着，但是巷子着实有些太过狭窄，还是没有拉开距离。
　　阿伦娜轻轻耸了耸肩，“问题就在于，你们也这样看待我们的：一群跟不上时代、顽固坚守传统的木乃伊。”
　　“请不要代表我，我不是其中一员。”罗南表明立场。
　　“但你和他们是一群人，如果你想要在流行音乐闯荡出一番天地，就必须和他们打交道，除非你拥有足够的能力打破规则，否则你现在只能顺应规则。”阿伦娜看得非常透彻，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能够正中红心。
　　罗南觉得很有趣，一方面，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胃部灼热，他并不喜欢阿伦娜的想法，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反驳；但另一方面，阿伦娜的坦然与直率却是如此真诚，与罗南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他也不得不赞赏阿伦娜的直接。
　　想了想，“那么你呢？你能够代表你们吗？”罗南询问道。
　　阿伦娜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如果我说我也不能，你们就会把我和古典音乐这个团体分开来看吗？”
　　答案是否定的。
　　人类社会总是如此，其实人人都知道个体是具有差异的，但是看待一个集体的时候，却总是习惯性地当作一个整体看来，然后用一个名词指代所有人，“流行音乐”、“古典音乐”，完全忽略其中的个体差异。
　　对于罗南来说是如此，对于阿伦娜来说也不例外。
　　罗南轻轻抬了抬下颌，“所以，你这次和我们的合作舞台……？”
　　“你可以说完后面的话语。”阿伦娜丝毫不介意的模样，“这次合作舞台在古典音乐看来到底如何呢？他们显然会认为我堕落了，偏离了现有轨道，作出了一次背叛他们的尝试，我也不得已地向金钱低头了。”
　　“哈。”罗南直接就被逗乐了，残酷而现实，但阿伦娜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有一种嘲讽，“那么他们可以理解吗？”
　　“不。”阿伦娜摇了摇头，“即使落魄街头，也需要保持自己的尊严，还有礼仪，这种骨子里的骄傲是他们生存的意义。他们不是不明白时代的进步，只是拒绝合流而已。”停顿一下，阿伦娜好奇地看向罗南，“你肯定无法理解。”
　　“不，恰恰相反，我不喜欢也不支持，但我能够理解，甚至是羡慕的。”罗南诚实地说道，“其实生活里很多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大家都自诩是聪明人，自诩能够把握时代脉搏跟上时代脚步，走在其他人前面，然后看到更加恢弘的未来蓝图，所以，改变总是更加容易的，而坚持传统则需要面临更多问题。”
　　“我不是说这样的顽固不化就是正确的，只是说，这样的骄傲是难得的，他们的精神气在网络时代的快餐文化里已经几乎消失不见。”罗南非常客观也非常诚实：他不喜欢也不赞同，但并不妨碍他的敬佩。
　　阿伦娜眼底的笑容轻轻漾了起来。


第428章 大胆直面
　　阿伦娜轻轻地上扬起嘴角，并不明显，但还是能够感受到眼底的浅浅笑容。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罗南，似乎能够从那抹玩味的目光里解读出无限可能，这让罗南有种赤果感。
　　无法控制地，就有些狼狈起来、潜意识的拘谨让罗南转移了视线，他终究还是不太习惯如此大胆如此直接的近距离交流方式。空气，安静下来，气氛又再次尴尬起来。
　　怎么办？
　　“呃……”罗南强迫自己重新抬起视线，看向阿伦娜的眼睛，“你知道……我是说，你还记得那天吗，你说你喜欢我，就是在斯台普斯球场的那天……”
　　非常突兀！
　　毫无预警的一个话题。
　　其实，罗南一直就想要询问，自从那天说了这句话之后，脑海里就时常盘旋着，但因为格莱美的演出，他们需要全心全意地集中，这是一次不容任何失误的挑战，尽管好奇尽管焦虑，还是控制住了冲动。
　　只是，每次视线交错的时候，总是冲动地想要询问，却又好像每次机会都不太合适，于是又吞咽下去，强迫自己重新平静下来，继续投入工作，然后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错过机会，似乎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此时，脑海里又再次冒出念头，借着冲动的勇气，就这样直接脱口而出。
　　阿伦娜愣了愣，不自然地低垂下眼睛，没有敢继续直视罗南的眼睛，但视线余光还是悄悄打量着罗南的表情，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不经意地交错碰撞、却又如同烫手一般随即快速地闪避开。
　　“是啊。”阿伦娜短促地回答了一句，心脏毫无预警地疯狂跳动起来，只是隐隐觉得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之中，浑身发烫。
　　罗南的喉咙微微有些干涩，但还是鼓起勇气询问了出来，“你的意思是……‘喜欢’，是像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还是……其他什么？”
　　时空，凝滞。
　　罗南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阿伦娜，前所未有的大胆而直接，就好像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般。
　　炙热的眼神让阿伦娜越发紧张起来，视线轻轻飘移过后，还是看向了罗南，在昏暗的微光之中能够看到那双清澈见底的蔚蓝色眼眸，宛若爱琴海的蓝色，刹那间时间和空间都失去了意义，所有冷静和所有理智都派不上用场，脑海里只有一股嗡嗡涌动的声响在激荡着，她也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唯一能够作出反应的就是本能。
　　沉默。冲动。
　　冲动。沉默。
　　话语在舌尖打转，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是如此凶猛又如此快速，几乎就要冲破喉咙，理智全盘失控，情感占据上风，在脑海里嗡嗡激荡着。
　　然后，阿伦娜轻轻咬了咬牙，终于抓住转瞬即逝的勇气，抬起眼睛，就这样狠狠地正面撞入那片蔚蓝色海洋，“不是。”
　　她说。
　　“不止是朋友。”
　　阿伦娜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却让罗南狼狈起来，微微低垂下视线，掩饰着眼底深处的慌乱和……悸动，但很快，罗南就重新抬起眼睛，静静地迎向阿伦娜的视线，波澜不惊的眼神掩饰着脑海里汹涌澎湃的情绪。
　　“我猜想其中的暗示应该就是如此，只是……我不太确定。”罗南的声音微微有些发紧——因为阿伦娜的回答着实太过直接，明明是自己提出的问题，明明是自己期待的答案，但是……还是紧张。
　　胸口仿佛能够感受到一群蝴蝶振翅，扑腾扑腾的震动让人口干舌燥，又雀跃又忐忑，又激动又紧张，矛盾的情绪在强力拔河，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唾沫，总觉得下一秒心脏可能就要从喉咙口吐出来。
　　阿伦娜注视着罗南，没有表情变化，说出口之后反而是坦然了起来，眼神似乎在说：
　　所以呢？
　　如此直接的眼神让罗南下意识地就想要闪躲，他不确定自己的想法，哪怕这就是他苦苦等待的答案，也还是难免害怕起来；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反而患得患失起来，如同近乡情怯一般。
　　曾经，他以为自己永远都没有办法接纳另外一个灵魂的温度，失聪之后的安静，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甚至不敢轻易靠近任何一个生命体，唯恐自己的冰冷也会传染到对方，拖拽着对方一起进入深渊。
　　而现在？
　　他做好准备了吗？
　　罗南的视线余光似乎能够捕捉到阿伦娜眼睛里的失望，还有脆弱——
　　显然，沉默并不是她所期待的回应。
　　罗南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我……呃，我不太确定自己的感受，因为大部分时候，我都在逃避自己，隐藏在音符的背后，并且相信，只有这样我才是安全的，我……呃……”嘴角上扬起一抹苦笑。
　　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至少面对感情的时候是如此，亲情、爱情、友情……全部都是如此。
　　意识到自己的胆怯与慌乱，明明内心已经开始靠近，潜意识却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什么，在外人看起来应该会很尴尬，就好像是……腐肉和木乃伊的相聚……”
　　自嘲的打趣。
　　但罗南没有信心，他的声音渐渐低垂下去，自言自语一般，与其说是说服阿伦娜，不如说是说服自己。
　　然后，视线再次抬起来看向阿伦娜，后续话语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明明还有无数想法却说不出口，只是愣愣地注视着阿伦娜，脑海深处已经开始后悔。
　　阿伦娜也低垂下了视线，潜意识之中，稍稍后退了半步——比起罗南来说，她需要面对更多束缚和框架，不仅仅来自古典音乐圈子的目光，还有来自家族的声音，刚才冲动的回答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的勇气，此时听到罗南的话语，她也开始动摇了。
　　要不，还是后退？
　　可是……
　　阿伦娜的脚步根本无法移动，靠着身后冰凉刺骨的红色砖墙，指尖细细地摩挲着砖头表面的粗糙纹路，理智一点一点回到大脑之中——
　　她知道罗南是正确的，她知道他们并不合适，她知道这段关系恐怕很难发展出什么，她全部都知道。
　　理智，就好像数学一般，算计得清清楚楚，答案就这样浮出水面。
　　但荒谬的是，大脑越是清醒、理智越是清晰，内心的炙热也就越是汹涌越是癫狂，如同一场蔓延开来的火海，从星星点点到燎原之势。


第429章 踮起脚尖
　　理智，应该阻止情感；理智，应该控制情感；理智，应该封堵情感……难道不是吗？
　　但为什么，越是理智就越是冲动，越是理智就越是炙热，越是理智就越是清醒——清醒地感受到胸腔里涌动的那股热浪，所有束缚所有框架所有担忧全部都被抛在脑后，只有一个想法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理智与情感，不应该是矛盾对立的两件事吗？
　　为什么现在却并非如此？
　　理智告诉阿伦娜，她应该离开，就此转身，也许，双方还能够继续维持一段友情，如同朋友一般相处着。
　　实际上，阿伦娜也迈步了，却不是转身离开，而是往前走了小半步，重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缩短的距离压缩着空气，心脏跳动的声响变得清晰起来，扑面而来的鼻息也变得炙热起来，他们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彼此脸颊之上的每一个细节，轻盈柔软的月光洒落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细细的绒毛，似乎能够看到面部表情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暗潮涌动。
　　“没有人需要知道什么。”
　　阿伦娜开口了，她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却好像是另外一个陌生人的话语一般，如同恶魔的低语。
　　阿伦娜抬起视线，仰视着罗南的眼睛，耳朵就在罗南的胸膛附近，可以清晰准确地听到心脏狠狠撞击的声响，甚至还伴随着阵阵回音，如同置身峡谷之中一般，若隐若现的声响将自己团团包围起来。
　　连带着，阿伦娜也跟着紧张起来，唯恐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不由屏住呼吸，但狂跳不止的心脏依旧在胸腔里喷薄着，在意识到之前，身体就已经无法控制地微微前倾，紧绷的肌肉拉拽住最后一根绳索，阻止自己彻底失控。
　　目光，如此清澈，又如此灼热。
　　罗南试图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此时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如此苍白无力，大脑一片空白之后话语也就跟着消失，只是专注地、深深地凝聚视线，落在那双深色眼眸之上，宛若一汪深潭，却在幽深幽深的水面底下看到汹涌的暗潮正在翻滚。
　　令人目眩神迷。
　　渐渐地，所有想法所有思考所有担忧全部消失，只有内心涌动的本能在驱使，然后血液就咕噜咕噜地沸腾起来，下意识地吞咽一口唾沫，试图缓解干涩到冒烟的喉咙，却无济于事，肾上腺素开始喷薄。
　　靠近。
　　若有似无的气息就这样缠绕在一起，若隐若现地拉拽着身体靠近，不由自主地靠近那股滚烫的热能。
　　再靠近。
　　阿伦娜一点一点地踮起脚尖，试图靠近温暖到璀璨的太阳，然后，额头与额头就这样轻轻碰撞在一起，不经意间鼻头轻轻摩擦了一下，微微的凉意混杂进入滚烫到炙热的气浪之中，不由微微颤抖一下，鸡皮疙瘩瞬间就爬满了整个背部，但这种酥麻颤栗的滋味却是如此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品尝。
　　视线抬起，灼热与灼热的目光如同探戈一般，纠缠、探索、对峙、亲密，拉拉扯扯之间靠得越来越近。
　　然后，柔软与柔软就这样触碰在了一起，刹那间的惊心动魄彻底让人沦陷，甜蜜而美好的芬芳绽放出玫瑰色光芒，无法控制地深深爱上这种滋味，试图用舌尖探索那抹细腻而馥郁的香甜，就这样融为一体。
　　噗通！
　　噗通！
　　心脏撞击着心脏，如此凶猛又如此激动，以至于胸腔都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深深陷入彼此的柔软之中，无法自拔。
　　一直到呼吸开始急促，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但两个人都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额头抵住额头呼吸着，炙热而滚烫的空气在彼此之间汹涌地激荡着，隐隐能够捕捉到两种若有似无的香气缠绕在一起，干爽的松木清香和清淡的兰花清香缓缓渗透进入彼此，产生激烈的化学反应，在狭窄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呼哧。
　　呼哧。
　　两个人都在大口大口呼吸着，就连呼吸声都带着温度，让耳朵开始发烫，几乎就要烫伤胸口。
　　然后，缓缓地、缓缓地回过神来，依依不舍地拉开些许距离，视线重新清晰起来，凝聚的焦点落在眼前的脸孔上，近在咫尺的距离却让彼此都有些负担，双双移开了视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细细品味。
　　竭尽全力地，两个人都在保持着扑克脸，不敢轻易泄漏自己的真实想法，但眼神和嘴角的蠢蠢欲动还是难以掩饰，忍不住用视线余光去探索对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一不小心碰撞到对方的视线，如同触电一般快速收回来，却终究没有能够控制住，嘴角轻轻上扬起来。
　　阿伦娜再次抬起视线，因为身高差距，视线又再次落在罗南的唇瓣上，忍不住轻轻咬住自己的唇瓣，似乎正在脑海里回忆着柔软的触感和甜蜜的滋味，喉咙里轻轻涌动着笑声，“刚才……感觉很美妙。”
　　说完，阿伦娜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低下头也无法掩饰高高上扬起来的嘴角，幸福无法抑制地漫溢出来。
　　罗南的嘴角笑容也跟着一起上扬起来，微微紧张微微忐忑的心情插上翅膀翱翔起来，但又担心自己的笑容太过明显直接，连忙将嘴角往下拉了拉，强行一本正经地询问到，“怎么了？你在笑什么呢？”
　　“没有。”阿伦娜条件反射地否认到，尽管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但笑容还是从嘴角到眼底全部漫溢出来，浑身被包围在幸福的暖流之中，这让她有些无所适从，以至于脚步在原地摇摇摆摆起来，右小腿忍不住就想要往后踢起来。
　　局促羞涩的模样让罗南又是好笑又是甜蜜，自己也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表现得好像以前从来不曾亲吻过一样。”
　　罗南也跟着羞涩拘谨起来，尴尬地挠了挠头，然后就发现发型之上的发胶略显僵硬，这才意识到自己最好不要破坏发型，连忙将右手放了下来，却无所适从地摆弄着，无意识的小动作可以看出内心的涌动。
　　面对罗南的调侃，阿伦娜越发羞涩越发拘谨起来，全然看不见此前大胆直接的模样，笑容完全绽放开来，回避着罗南的视线，梗直脖子强调到，“因为我的确从来没有过。”


第430章 怦然心动
　　“你表现得好像以前从来不曾亲吻过一样。”
　　“因为我的确从来没有过。”
　　一来一往的对话，在空气之中发酵，荷尔蒙的碰撞产生浓郁的化学反应，多巴胺在大脑里宛若烟花般盛开。
　　罗南微微愣了愣，第一反应就是阿伦娜应该是在开玩笑，笑容不由上扬起来，似乎在说：这个玩笑不错。
　　但随后罗南就注意到阿伦娜眼神里的真挚，再次愣了愣，笑容停顿在嘴角。
　　沐浴在罗南的目光里，阿伦娜羞涩拘谨起来，微微有些狼狈地转移了视线，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暴露了内心深处的秘密，连忙用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狼狈，解释的话语已经来到舌尖，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罗南看着眼前拘谨回避视线的阿伦娜，白皙的脸孔微微泛起两朵红晕，不仅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冷静和理智，而且还能够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青涩，小心翼翼地往后收缩的脚尖和双手，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害羞，局促的模样完全无法掩饰，就好像卸下所有伪装一般，只能笨拙地闪躲眼神来逃避。
　　内心深处，似乎有着一股冲动正在蠢蠢欲动地萌芽，然后就再也无法控制地破土而出，模糊朦胧的想法就这样清晰起来。
　　然后——
　　罗南就再次往前走了小半步，弯腰凑了上去，再次亲吻住了那抹樱桃红的柔软，两颗心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滚烫滚烫的火焰就在触碰之中蔓延开来，浩浩荡荡地染红皮肤的每一寸，角角落落都遍布，脑海深处的真实想法就这样被迫呈现出来，再也无法隐瞒。
　　重重的、短暂的一次纠缠，很快就分离了开来，但迷离朦胧的视线依旧缠绕着彼此，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
　　轰轰！
　　轰轰！
　　脑海里一阵轰鸣的汹涌，雀跃的心脏几乎就要挣脱束缚跳跃出来，一股强大而凶猛的冲动就这样铺天盖地地汹涌过来，吞噬了所有理智，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就要彻底地将周围所有一切都焚烧殆尽。
　　脚步，一个冲动就想要上前，但就在此时，身后再次传来骚动的脚步声，如同惊雷一般打断两个人之间静谧安宁的气氛，根本没有时间担心，罗南下意识地就再次往前半步，将阿伦娜封锁在墙壁与自己身体构建的牢笼里，然后用高大的身躯彻彻底底将阿伦娜包裹起来，滴水不漏，外人全然看不见。
　　即使是罗南，也只是留下一个宽厚的背影。
　　“抱歉！”
　　来人低声说了一句，试图从罗南身后经过，但因为酒精摄入过多而导致脚步不稳，再加上小巷子着实太窄，对方一不小心就碰撞到了罗南的身上。
　　罗南双手支撑住墙壁，抵挡住力量，稳稳当当地将阿伦娜保护在小小的空间里。
　　阿伦娜扬起头颅，注视着罗南的下颌弧线，因为发力而紧绷起来的肌肉线条，让罗南平添了一抹平时不太常见的犀利和凌厉，雄性荷尔蒙就这样扑面而来，将她团团包围，恍惚之间就迷失在惊涛骇浪之中。
　　“抱歉！”
　　来人再次说道，还好对方似乎没有彻底喝醉，勉强控制住了脚步，顺利经过罗南，然后推开木门直接冲了出去，咔嚓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声响瞬间席卷而至，但转眼就被再次关闭的木门阻拦在了外面。
　　空间，重新安静下来。
　　罗南的视线稍稍低垂，刚好看到阿伦娜羞涩地转移了视线，只是残留着些许视线余光在两个人之间激荡着。
　　虽然罗南很想很想就此发展下去，但显然这里不是最好的场合，且不说门外的狗仔，午夜派对来来往往的名流们也不容忽视——也许仅仅只是一夜风流的话，那么没问题；但罗南不希望只有一夜。
　　“我……呃，也许……我应该换一个出口。”阿伦娜低声说道，她也不希望在这里发生。
　　罗南快速抬起了视线，强制性地将内心的涌动与澎湃压制下来，重新整理思绪，“对，也许你应该从正门离开，我……我刚才已经被狗仔看到了，他们现在肯定好奇，出去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是罗南-库珀，所以，我还是继续从这里出去吧。”
　　停顿了一些，却总觉得有些可惜，涌动的气息依旧在两个人之间沸腾着，乱窜的心跳让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可是，试图说些什么，却又发现大脑空白一片，舌尖之上没有任何话语，只是觉得如此苍白无力。
　　然后，视线就这样再次碰撞在一起，似乎同时能够看到彼此眼底深处的潮起潮涌，如此相似又如此奇妙，两个人都觉得如此场景有些好笑，双双转移了视线，嘴角上扬起来，就这样欢快地轻笑起来。
　　笑容在喉咙里涌动，患得患失、依依不舍的心绪缓缓平稳了下来——反正，今晚结束并不意味着结束。
　　他们都知道。
　　“嘘！”罗南将手指放在唇瓣上，做出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阿伦娜也跟着灿烂地笑了起来，而后做了一个将嘴巴拉链拉起来的手势，轻声说到，“我会保守秘密的。”
　　稍稍停顿一下，察觉到阿伦娜的眼神示意，罗南往后退了半步，空间重新宽敞起来，清冷的空气汹涌而入，大脑终于稍稍清醒了些许，然后阿伦娜没有任何迟疑地，转身迈开脚步，又从原路返回。
　　转眼，裙摆就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只是一个梦境。
　　但是，残留在唇瓣的温度和指尖的触感，却依旧如此生动而真实，仅仅只是想一想，心脏就快速跳动起来，如同没有刹车的列车一般，噗通噗通的声响在耳膜之上激荡出一片轰鸣。
　　罗南也转过身，没有再迟疑，推开木门，脚步往外一跨，身影就再次出现在狗仔面前。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浩浩荡荡的快门声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闪光灯瀑布之中宣泄而下，彻底将罗南包围，但这一次罗南没有慌乱，甚至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场景一般，脚步轻松自如地往前迈开，沉浸在思绪里，笑容绽放。
　　然后，熙熙攘攘的身影从角角落落窜出来，转眼就将罗南包围其中，跟随着罗南的脚步移动。
　　此时，罗南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陷入狗仔包围圈了。


第431章 打破常理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
　　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响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如同一股巨浪般劈头盖脸地正面砸向脑门，刹那间就眼冒金星晕头转向，即使在短短不到十二小时之内就已经前后多次接受闪光灯的洗礼，也还是不太适应。
　　而且，狗仔的行为模式和记者还有所不同——他们并没有直接开口提问，而是用照相机镜头怼着脸部拍，瞳孔就可以看到一个个不同尺寸不同形状的大炮筒拥挤着顶撞过来，就好像随时都可能砸下来一般。
　　近距离的物理威胁瞬间就拉响警报，下意识地就用双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孔。
　　现在，罗南终于知道为什么新闻人物出现在报刊杂志上的时候，总是狼狈不堪地用双手或者物件遮挡面部了，搭配新闻标题来看就好像是“内疚”、“羞耻”、“愤怒”一般，但实际状况却是，狗仔们没有给予他们其他选择——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恐怕就要鼻青脸肿了。
　　也许是因为心情的影响，面对如此局面，罗南并没有感受到愤怒，反而是有种荒诞而怪异的喜感，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昂首阔步的脚步因为熙熙攘攘的人群而没有能够迈起来，但依旧无法阻挡。
　　蜂拥人群就这样簇拥着罗南一路前进，如同蜂巢一般，然后脚步来到马路中央，就这样停靠了下来。
　　怎么回事？
　　难道罗南准备发怒了吗？
　　但事实真相是，罗南的视线彻底被狗仔阻挡，一时半会失去了方向感，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马路中央了，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这样也太危险了吧？
　　所以说，洛杉矶的交通堵塞也有部分原因是这样吗？
　　荒诞的想法在脑海里萌芽冒头之后，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轻轻上扬了起来，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一个个照相机镜头背后的脸孔之上，忍不住笑意地开口询问道，“你们有问题想要询问我吗？我是说任何问题。”
　　现场，一度安静。
　　狗仔们面面相觑：这位罗南到底懂不懂行呀？
　　其实，狗仔的主要工作是挖掘秘密、而不是追问新闻。当然，偶尔特殊情况出现，某位艺人爆出负面新闻，狗仔们在围追堵截的时候也会追问当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试图挖掘出独家，但这样的情况还是少数；更多时候，狗仔是如同私家侦探一般，通过侦查、探索和解密，挖掘出艺人试图隐藏的八卦。
　　比如绯闻。比如真相。比如独家。
　　奥斯卡之夜、格莱美午夜派对这样的场合，狗仔的主要任务就是八卦，谁酒醉后在路边呕吐到昏天暗地啦、谁和谁偷偷摸摸勾搭上啦、什么派对上出现了斗殴事件啦、谁酒驾被交警拦下啦、谁在派对上发生冲突啦、什么三角关系在派对王见王啦……诸如此类。
　　就好像现在，狗仔们的主要任务是拍摄罗南的行踪，他出现在什么派对上、结识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是否出现女人、又是否发生冲突、派对到几点回酒店、是否在公开场合出洋相……等等等等。
　　简单来说，狗仔们没有提问的必要，相机，就是他们的报道手段。
　　但现在罗南却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完完全全就是外行！
　　可是……事实就是，罗南的确是外行！
　　对于罗南来说，这一切都是全新的，所谓的常理规则，对他来说并不适用，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觉行事。
　　而且，罗南的询问话语带着一丝打趣和调侃，就好像和朋友闲聊玩笑一般，于是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
　　狗仔几乎就是人人喊打的一群人，不要说公众人物了，就连记者同行也不屑一顾，他们从来就不认为狗仔是新闻行业的一员，在整个新闻体系中，狗仔就是金字塔的底层；但问题就在于，狗仔的独家资讯却价值千金，所以许多顶级新闻媒体都拥有自己固定合作的狗仔信息来源，TMZ的巨大成功也是最直接证明。
　　然而，现在罗南却和狗仔谈笑风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罗南还没有被社会摁在地上狠狠摩擦摩擦，所以天真烂漫地认为狗仔是好人？
　　那么……他们要不要好好给这位年轻人上一课呢？
　　狗仔们的想法在涌动着，各怀心思，然后就有人按耐不住，直接往外丢问题，“你刚才为什么出现又缩了回去？是不是因为身边还有女伴？”
　　犀利而直接的提问方式，比记者们更加简单粗暴。
　　罗南却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不仅没有慌张，还轻笑了起来，“我只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原本还以为这是我的专属待遇，想着我已经如此成功了吗？但现在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想象中的没有那么特别，啊，有点失望呢。”
　　这算是什么回应？
　　狗仔们纷纷扰扰的想法涌动着，然后就有人叫嚣着，“怎么，你邀请我们跟踪你吗？小心你所希望的！”
　　“哈，不敢不敢，你们的时间那么值钱，我能否回报这份价值，还是一个未知数呢。”罗南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轻松地耸了耸肩，就好像朋友玩笑一般，“毕竟，今晚之前，你们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字怎么拼写。”
　　噗嗤。
　　虽然还有狗仔怒目圆瞪，但也有狗仔没有能够忍住笑容，直接就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也恰恰是因为这种“不合时宜”而增添了荒谬感，更加让人忍俊不禁，这罗南确实是有点意思。
　　慢慢地，罗南也反应过来了——狗仔们是机会主义者，他们只是跟踪焦点人物，看看是否能够抓住把柄，人脉和信息网络是他们吃饭的本事，此时他们不见得就知道罗南身上隐藏着什么劲爆的新闻，但考虑到今晚一日国王所创造的历史，直觉告诉他们，总觉得好像有事情发生，于是就出动了。
　　既然如此的话……
　　“你们知道奥利现在在哪个派对吗？”罗南反而是主动询问道。
　　现场狗仔一片黑线：罗南这是什么意思？把他们当作信息咨询台吗？为什么要新闻一日国王的队友在哪里？
　　“怎么？你们乐队内部出现矛盾，所以你也不知道奥利在哪里吗？”狗仔尖酸刻薄的话语就这样毫无遮拦地吐了出来。


第432章 猫和老鼠
　　为什么超市八卦小报令人唾弃不已？因为所有信息全部都没有得到证实，胡编乱造、异想天开的文章不是“新闻”、而是小说，甚至还是幻想小说，不是说这样不行，而是类型区别——小说不是新闻。
　　但为什么超市八卦小报却始终拥有广大群众基础呢？因为离奇、因为荒诞、因为打破日常生活的束缚，带来匪夷所思的化学反应，也许，普通人在阅读小报的时候就当作在阅读小说——真实的小说。
　　当然，TMZ为首的八卦新闻和超市小报还是有所区别的，事实上，TMZ的八卦甚至被认为是权威信息，因为TMZ在报道每个八卦的时候，一般都会经过两个乃至三个信息源确认，如果只有一个信息源，那么至少也需要照片、音频或者视频的直接证据，真实性自然是水涨船高。
　　也正是因为如此，好莱坞狗仔们在追踪线索调查八卦的时候，总是需要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他们必须打破框架，比别人多想一步、两步乃至更多，如同侦探一般。就好像现在一样。
　　“怎么？你们乐队内部出现矛盾，所以你也不知道奥利在哪里吗？”
　　果然，记者和狗仔还是有区别的，毫无根据、捕风捉影的事情就不说了，无中生有的胡乱猜测也稀里糊涂地往外抛，反正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调查真相，而是抛砖引玉，在混乱之中也许能够捕捉线索。
　　如果口无遮拦的话语激怒受访者呢？那就更好了，因为制造混乱、制造冲突之后，即使没有新闻也炮制出了新闻，比如，“格莱美最大黑马得主傲慢自大地撒酒疯，对着记者出拳”，“格莱美午夜派对血案”。
　　这样的新闻，总是能够刺激销量，一旦见血的话，那就更加刺激了，再加上格莱美的一系列惊天冷门所带来的关注效应，仅仅脑补一下，就可以预见这应该是2013年开年以来的最大新闻。
　　对于狗仔来说，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持续不断地往外抛诱饵就可以了。
　　罗南兴致勃勃地看向了声音来源，但熙熙攘攘的一片摄像机镜头之中，根本看不清楚隐藏在后面的脸孔，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面部五官的碎片，然后通过这些轮廓描绘出“狗仔”这个名字背后的真实面貌。
　　“到底应该如何击败狗仔”，如果西蒙-豪斯这样的顶级公关人出一本教程的话，罗南想，也许其中应该拥有这样一章：不要按照狗仔的套路出牌，而是反套路地打乱狗仔的路线，甚至比狗仔想得更远。
　　如此一来，不需要动手，仅仅依靠脑力风暴就能够完成智商碾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让狗仔退散。
　　罗南准备尝试看看。
　　“让我猜猜，如果我能够清楚掌握所有队友的行踪，你们可以说，我试图控制乐队里的每一位成员，让他们窒息，所以今晚他们都迫不及待地逃离午夜派对，呼吸自由空气，而我现在又在穷追不舍。”
　　罗南的表情非常认真，而且还轻轻颌首，如同正在念诗的书僮一般，轻描淡写的语气让狗仔们面面相觑——
　　这也太真实了！而且比他们的想法还要走得更远更深！简单来说，罗南比狗仔还要更狗仔，技高一筹。
　　这种“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狗仔们刹那间就有种自己可能要失业的恐惧感。
　　然后，狗仔们就可以看到罗南那宛若天使般的脸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落在他们的视线里却如同恶魔一般。
　　“你们应该不会如此胡编乱造吧？无冕之王怎么可能如此无耻呢？不会不会，肯定不会，应该是我想太多，对吧？我所知道的记者，和超市八卦小报应该不是一回事，你们肯定都热爱着自己的职业，对吧？”
　　罗南那明亮清澈的目光，宛若清晨洒落在露珠上的第一缕阳光，然后视线所及之处的狗仔都不由打起了冷颤——等等，事情为什么感觉好像怪怪的？尤其是狗仔们被成为“无冕之王”，怎么都觉得诡异。
　　重点是，罗南如沐春风的话语和表情，如同四两拨千斤一般，不仅化解了狗仔的锋芒，而且还如同朋友一般谈笑风生起来，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任和依赖又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剧本，好像不太对劲呀。
　　现场，狗仔们面面相觑。
　　因为陌生，因为不熟悉，终究还是缺少对罗南的了解，短短两个来回之间，他们就被罗南牵着鼻子走，明明狗仔占据人数优势，但现在却是罗南掌握主动权，明明察觉到些许异常，却又无法打破局面。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呢。
　　“所以，真的没有人知道奥利现在在哪儿吗？”
　　忽悠了一大圈之后，罗南还是真心实意地发问，延续了一贯的友好谈话方式，自然而然也就形成了对话，然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认真做出了回答——
　　“德瑞博士（Dr.Dre）的私人派对。”
　　原来如此！
　　罗南轻轻颌首——德瑞博士，对于外行人来说，他最广为人知的成就就是创建了时尚耳机品牌公司“Beats”，后来在2014年被苹果收购，成为全球最受欢迎的时尚设计耳机之一。
　　但其实，1984年就已经进入音乐产业的他，不仅斩获了四座格莱美，而且现在还成为整个北美地区最顶级的制作人之一，堪称说唱领域的顶级大佬，就连Jay-Z也需要仰视。
　　而且，德瑞博士手腕强硬、能力出众、说一不二，黑白两道都拥有强大人脉，并且拥有不容忽视的声望。
　　这是一位堪称教父级的人物。
　　自然而然，他举办的私人派对，级别待遇就非比寻常，无数大佬都愿意给他面子，绝对是今晚最受瞩目的派对之一。
　　看来，奥利今晚才是真正如同梦游仙境的爱丽丝一般进入了名利场光怪陆离的世界，罗南的夜晚顿时就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这让罗南稍稍安心些许。
　　“谢谢！”罗南对着声音来源方向扬声说道。
　　此时，狗仔们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居然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回答了罗南的提问，真是笨死了——不仅仅是罗南在寻找刚才的回答声音来源，其他狗仔也在纷纷投去视线，到底是谁那么愚蠢？


第433章 临时司机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对峙状态，却在短短三言两语之间转变了气氛了节奏，以至于还没有来得及回神，就已经被卷入混乱之中，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条件反射的本能反应，现在就是考验真功夫的时候了。
　　但是，为什么现在隐隐占据上风的，却是“菜鸟”罗南呢？
　　此时，依旧是如此。
　　就在狗仔们试图寻找出老老实实回答罗南问题的笨蛋的时候，罗南的视线却已经开始在左右打量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然后就快速吸引狗仔的视线重新回来，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们还是需要应付罗南才对。
　　狗仔们又再次嗡嗡骚动起来，蠢蠢欲动地想要继续往外抛“刀子”，看看能否激怒罗南迫使罗南失去控制，然后捕捉到蛛丝马迹，寻找到突破口；如果能够让罗南失控骂粗口乃至于动手的话，那么今晚的噱头爆点就能够确保了。
　　但现在狗仔们更加好奇的是，罗南正在看什么或者正在找什么，他们是否可以找到切入口——
　　“呃，抱歉，请问一下，谁能够帮我叫一辆出租车？”
　　这？
　　这！
　　如此话语着实太过意外，以至于狗仔们都不由语塞，一时之间体验了一把脑血管堵塞的滋味。
　　满头瀑布汗！
　　因为罗南太过理直气壮也太过理所当然，以至于狗仔们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脑门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就好像来到单人脱口秀现场一般，荒谬至极的场面所制造出来的强烈反差让人忍俊不禁。
　　狗仔们看着眼前的罗南，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个问号，这家伙恐怕不是傻子吧？如果他不是傻子的话，那么就是把他们当作傻子看了！
　　出租车？
　　出租车！
　　狗仔们恨不得直接将罗南生吞活剥，结果罗南还有闲情逸致地寻找出租车？而且，艺人进出不是都有专车吗，找什么出租车？
　　怎么想还是怎么觉得……好笑。
　　在洛杉矶，街头随手拦截出租车是非常困难的，一方面是人人都有车，日常不会频繁需要使用出租车；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城市街道宽敞、距离遥远，出租车很难不断在街道转悠载客，而是聚集在一个固定场所等待，行人往往需要致电出租车公司或者信息台，然后由接话员进行调度，这才能够派遣出租车过来。
　　现在，罗南就面临着如此困境——他需要一辆出租车，但街头根本拦截不到。
　　似乎感受到狗仔们震惊而错愕的表情，罗南不得不再次重复道，“我是认真的，谁能够帮我叫一辆出租车，我的手机不在身上。”
　　手机，在爱丽丝那里。
　　其实，钱包也不在罗南身上，只能出租车抵达酒店之后，前往前台记账。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他们的准备不足了，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临场随机应变也可能遇到许多全新的问题。
　　狗仔们面面相觑，他们忽然意识到：罗南好像是真心的。
　　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办呢？如此局面，他们也是第一次。
　　前一秒，狗仔们还在思考着应该如何突破罗南的防线；下一秒，罗南就已经再次抢先一步打破僵局。
　　现在，狗仔们也陷入困顿之中，他们应该继续强行突破防线，还是应该先把罗南留下来？也许可以双头并进，但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罗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搭乘我的车！”
　　一名狗仔高高举起右手，稍稍迟疑地说道。
　　刷刷刷！
　　狗仔的目光全部投射过来，叛徒！又是叛徒！今晚狗仔之中的叛徒怎么那么多，一次又一次地被罗南牵着鼻子走！但愤怒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涌动起来，然后狗仔们就意识到，这其实应该是机会的！
　　狗仔的任务就是跟踪公众人物的行踪轨迹，现在罗南等于直接公布自己的行踪，狗仔们不需要闯红灯踩油门就能够跟上，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结果就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与其抱怨叛徒打乱局面，不如想想自己是否能够抓住机会！
　　于是——
　　“我也可以！”
　　“坐我的车吧！”
　　“我的座驾是野马！”
　　哗啦啦，刹那间狗仔联盟就土崩瓦解，热闹景象就好像校花正在学校里征集男友一般，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报名，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尽情展示自己的魅力，期待着自己能够得到青睐——原本还是同仇敌忾对抗罗南的局面，瞬间就演变成为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如果这是罗南的计划，那么就不得不令人佩服罗南的高明了，三言两语之间就掌握主动权，而且还先发制人地持续加速，一骑绝尘地彻底击溃狗仔们的包围圈。
　　面对着眼前熙熙攘攘的局面，罗南直接无视了其他人，对着最先举手的那名狗仔投去视线，“那就麻烦了。”
　　啊！
　　狗仔们依旧拒绝放弃，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喊着，竭尽全力争取罗南的注意力，希望能够力挽狂澜一番，场面非常混乱，而且……非常搞笑。
　　此时，正好从秘密后门离开的吉米-法隆（Jimmy-Fallon）探头探脑地望了出来，原本还担心着狗仔的闪光灯洗礼，准备试探看看水温，再决定要不要带着女伴离开，结果就看见乱成一锅粥的狗仔熙熙攘攘地围绕着一个人——
　　罗南挺拔俊朗的身姿鹤立鸡群，一眼就能够看见，然后周围涌动着声音。
　　“我的车！”
　　“我可以成为你的司机！”
　　“我拥有直升机驾照。”
　　吉米-法隆满头都是问号：怎么回事？他们正在做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作为脱口秀主持人，吉米-法隆是千禧年之后快速崛起的新生代代表之一，他从“周六夜现场”的喜剧演员出身，和贾斯汀-汀布莱克等等顶级巨星是好友，在年轻人之中拥有超高人气，脱口秀节目也快速与社交网络时代接轨，屡屡通过社交网络互动来制造话题。
　　换而言之，这是一位见多识广且跟进时代的明星艺人，但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依旧瞠目结舌地惊呆了。
　　真正让人吃惊的，不是吉米-法隆被彻底冷落、无人问津，而是熙熙攘攘的狗仔们都在毛遂自荐担任司机工作，到底是时代发展太快让人跟不上脚步，还是今晚太过神秘莫测宇宙规律发生颠倒？


第434章 老鼠戏猫
　　贾斯汀-道尔顿（Justin-Dalton）一直到坐进驾驶座里，也还是有些晕晕乎乎，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个举动就带来了意外惊喜，然后看着副驾驶座上的罗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总觉得踩在云端上一般。
　　其实，贾斯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看到了机会，下意识地就抓住了机会，至于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又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他完全没有时间细细思考，自己也是云里雾里。
　　从后视镜里忙碌奔走的景象就可以看得出来，自己的动作似乎……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连锁反应。
　　这让贾斯汀隐隐有些忐忑，又有些亢奋，错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握着方向盘的双手都有些抖。
　　其他狗仔们也立刻纷纷坐进自己的座驾，跟随着贾斯汀的车辆前进，今夜的洛杉矶依旧无眠。
　　部分狗仔留下，继续在午夜派对现场守株待兔；部分狗仔则跟上，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自己做出判断：
　　罗南是否值得跟踪？
　　显然，从今晚的情况来看，罗南绝对是焦点之中的焦点，大部分狗仔们都毫不犹豫地尾随了上去，然后一个个匆匆忙忙地回到自己的座驾，唯恐动作稍稍慢一些，就要丢掉贾斯汀的行踪，那么今晚可能就要彻底空手而归了。
　　坐在副驾驶座里的罗南，车头一个转弯，然后他就能够看到车窗之外秘密出口的状况，吉米-法隆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视线跟随着他们的车辆移动，就好像木偶一般，僵硬的脖子转动充满了喜感。
　　罗南朝着对方轻轻颌首示意，却看见吉米的下巴好像有着脱臼的趋势，没有给予回应，然后车子就已经呼啸而过，后视镜里的吉米渐行渐远，最后缩小成为一个光点——留在原地的狗仔们慢了许多拍，终于意识到了秘密出口又再次出现一个猎物，然后铺天盖地的闪光灯就照亮了车尾后面的世界。
　　依稀可以看见，银色闪光灯如同背景光幕一般，红色的刹车车灯则在前面斑斓闪烁，沉静的夜晚刹那间就喧闹起来，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副后现代油画，写意而洒脱；然后依稀可以看见吉米-法隆被渐渐包围的模糊身影，最终被彻底吞噬——
　　显然，这不是吉米-法隆希望出现的局面，但一不小心，狗仔们就将所有的情绪朝着他宣泄了过去。
　　整个场景，整个画面，整个处境，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一种荒谬感，就好像科恩兄弟笔下的电影一般。
　　罗南自己也觉得场面有些喜感，就好像孩子坐上警车回家一样，此时他也坐着狗仔的车前往下一站目的地，这应该是以后都不会发生的事情了。
　　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来，此时才有时间打量自己临时找到的“出租车”。
　　罗南的视线扫视了一番，就可以看到贾斯汀车辆里的混乱，刚才从副驾驶座丢到后排座的披萨盒子以及可乐罐只是冰山一角，现在脚底下还能够感受到窸窸窣窣的两个塑料袋，罗南不想探寻塑料袋里到底是什么，视线余光就可以看见后排座堆积成山的生活用品以及垃圾。
　　就好像对方生活在车里一般。
　　尽管没有那么夸张，但确实能够想象，因为职业的关系，狗仔需要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自己的车子里盯梢，根本没有时间休息打理，自然而然车厢里就是一团糟。
　　“抱歉，我……呃，我没有来得及打理……”贾斯汀注意到罗南的视线，有些窘迫——问题就在于狗仔面对公众人物不应该窘迫的，但现在毫无准备地公开自己的私人空间，贾斯汀也控制不住地羞涩起来。
　　“不用担心，我见过更夸张的场景。”罗南轻笑了起来，看着慌慌张张准备收拾残局的贾斯汀，连忙出声安慰到，“乐队的公路巡演，很多时候我们都需要居住在拖车里，又或者是汽车旅馆，你应该能够想象那样的画面。”
　　话虽如此，贾斯汀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释然，笑容微微有些尴尬。
　　罗南也并不介意，毕竟他们根本不熟悉，自己就这样闯入私人空间里，任何人都可能觉得害羞生涩，于是，点到为止，罗南就转移了话题，“你有任何问题需要询问我的吗？”
　　贾斯汀快速转头看了罗南一眼，不明所以，但隐隐猜测出了一个可能性，然后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罗南微笑地说道，“我没有携带钱包，所以没有办法支付车资了；而且，我猜，比起五十美元来说，你应该更加倾向于提问。不过，如果你还是更喜欢现金的话，抵达酒店之后，我还是可以寻找到现金的……”
　　“不！问题！我选择问题。”贾斯只觉得天上掉馅饼，差点就被喜悦冲昏头脑，不由地被口水呛了一下，但还是快速冷静下来。
　　罗南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还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今晚狗仔选择跟踪他，应该是注定没有收获了，因为他没有打算前往德瑞博士的派对寻找奥利，而是直接返回酒店休息。
　　考虑到今天一整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也来来回回了数次，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见底了，返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这比狂欢派对更加具有吸引力。至于奥利，他应该能够照顾自己。
　　这也意味着，狗仔们期待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么，提问机会就更加适合这位狗仔司机了。
　　“十个问题，你可以提十个问题。”罗南设置了一点限制。
　　贾斯汀认真想了想，但大脑一片混沌，因为出现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所以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现在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提问。
　　“刚才，你出门然后又退回去，真的是被阵仗吓到了吗？”贾斯汀总觉得事情有猫腻，“而不是因为你身边还有同伴？”
　　“我的确是独自一个人，确实是被阵仗吓到了。”罗南目光清澈地回答道——严格来说，这就是大实话，阿伦娜是后面才出现的。
　　贾斯汀有些失望，紧接着追问了一句，试图杀罗南一个措手不及，“你现在是否单身？”
　　“是。”罗南的回答干脆利落，然后贾斯汀和罗南就这样一来一回，整个提问节奏非常轻快，没有什么喘息时间。


第435章 平易近人
　　狗仔，可以算是记者吗？
　　算，也不算，其实，狗仔本身就具备记者属性，只是更加娱乐化、更加商业化，同时也更加不择手段，打破了记者的职业道德属性，而且包围在娱乐至死的氛围里，这也使得狗仔剥离出记者行列，形成一个单独体系。
　　至于狗仔队伍里的“老鼠屎”，则是特例，毕竟各行各业都是如此，或多或少都可能出现打破行业规则的破坏者。
　　贾斯汀-道尔顿也是如此，尽管事发突然，硬着头皮上阵，但身为狗仔，他也还是充分发挥出了记者的能力，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层层叠叠的提问方式叠加出足够压力，试图强行打乱罗南的节奏和防线。
　　但问题就在于，关于一日国王的信息着实太少太少，无论是记者还是狗仔，他们都是今晚颁奖典礼之后才第一次正视这支乐队，目前处于信息量匮乏的状态，所以贾斯汀的提问也就很难寻找到重心。
　　气势，有了；方法，也有了；但缺少资料的支撑，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展开进攻，也就很难取得成效。
　　而且，贾斯汀成为狗仔之后，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采访了，平时的生活节奏已经习惯了“私家侦探”模式，在利益博弈之中寻找到最恰当的位置来实现自己的目的，采访技巧已经生疏，缺少了字里行间捕捉关键细节的能力，紧逼式提问也就很难真正抓住命脉，发起致命一击。
　　再加上事出突然，即使是提问过程中，贾斯汀也忍不住产生一种荒唐之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专访”罗南，发散思维也就难免陷入一些局限性，咄咄逼人的提问控制住了节奏和气势，但内容就难免空洞。
　　尽管如此，贾斯汀还是做了一些尝试，比如“今晚派对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比如“今晚印象最深刻的人是谁”等等，试图寻找到蛛丝马迹，但这样的问题对罗南来说，着实没有任何攻击力，轻描淡写地就应付过去了——
　　而且全部都是实话。
　　根本不需要说谎糊弄，罗南仅仅用自己的说话艺术就能够应对，贾斯汀的攻击又急又冲，而罗南则始终不动如山，轻描淡写就能够将所有攻击消弭于无形之中，一来一往的对峙之中就越发能够感受到罗南的老道。
　　果然，贾斯汀没有能够挖掘到任何信息，不由产生一种无力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动画片“猫与老鼠”里，汤姆遇上杰瑞，明明应该是猫占上风的，结果却被老鼠掌控在股掌之间。
　　贾斯汀觉得自己是一只非常失败的猫。
　　视线余光通过后视镜轻轻瞥了罗南一眼，贾斯汀被浓浓的挫败感包围，自己明明已经抓住了机会却还是什么独家什么爆点都没有抓住，他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一个冲动的念头，“如果我制造车祸的话呢”——
　　如果这样的话，明天肯定就能够上头版头条了。
　　“黛安娜王妃的悲剧重演。”
　　“罗南-库珀搭乘狗仔私家车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格莱美之上一鸣惊人的罗南与狗仔上演’速度与激情’！”
　　“车祸的背后：难道，罗南-库珀心中也住着一座断背山？”
　　“悲剧！横扫格莱美的当晚却乐极生悲！”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脑海里就可以浮现出不同版本不同角度的解读，恐怕整个北美的娱乐新闻都要轰动了，就好像当年英国王室黛安娜王妃因为狗仔队的追逐而遭遇车祸的悲剧一样，有着无限的解读可能。
　　一直到现在，车祸不是意外而是谋杀的猜测，也没有能够被真正否认。
　　但是……尽管人为制造车祸的念头萌芽了，但贾斯汀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线，“娱乐至死”不是真正用自己的生命冒险，他还是强制性地掐灭了这个念头，收拾注意力，继续在提问之中，寻找一个突破口。
　　然而，十个问题比想象中少，机会有限，转眼之间，十个问题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似乎也变不出一朵花来，处于半放弃状态的贾斯汀，随随便便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略显草率。
　　“今晚赢得五座格莱美奖杯，到底哪一座最具有特殊意义呢？”
　　这不是狗仔式提问，而是记者式提问，而且还是专访记者的问题——因为根本就没有爆点，只是探索心路历程，问题就在这里，狗仔根本不关心公众人物的心路历程。
　　但没有想到，前面回答行云流水的罗南，却稍稍安静了下来，这让贾斯汀有些意外，然后罗南给出了一个略显意外的答案。
　　“年度歌曲。”
　　贾斯汀不解，但罗南主动给出了解释。
　　“其实，我们乐队始终在迷茫始终在探索。你知道，当我们陷入困惑的时候，往往什么都愿意尝试看看，我们也是如此，在不同风格不同类型探索着，老实说，我们都没有信心——因为我们从来都不曾成功过。”
　　罗南嘴角依旧挂着笑容，但笑容里却增添了些许落寞和迷茫，仿佛能够看到格莱美之前，那个忐忑不安的状态。
　　贾斯汀的视线余光轻轻飘向罗南，平易近人的笑容如同冬日暖阳一般，狗仔与艺人之间的壁垒就这样消失，仿佛……就是两个朋友在近距离地闲聊一般。
　　尽管贾斯汀内心深处依旧有一个声音在念叨着，这是一个陷阱，罗南的陷阱，他是狗仔，需要继续保持锋芒，任何话题都需要挖掘出缺口才行；但是贾斯汀静静倾听着罗南的话语，却否认了这个想法。
　　“即使是创作出整张专辑，我们的内心深处也依旧怀抱着自我质疑，显然我们不是传统印象中自信澎拜的摇滚乐队。今晚，能够得到年度歌曲的肯定，更多是一种方向的肯定——我们应该相信自己的灵感。”
　　平静的话语背后并没有太多起伏的波澜，但贾斯汀却不由联想起今晚颁奖典礼上，领取年度歌曲的时候，奥利分崩离析的狼狈模样，条理不太清晰的得奖感言所呈现的，恰恰就是最真实的情感与想法，现在与罗南的话语不谋而合，隐隐就能够描绘出一个故事画面。
　　贾斯汀似乎能够看到那个画面，但画面却如此模糊，无法看清楚具体的轮廓线条，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抓耳挠腮。


第436章 生根发芽
　　隐隐约约地，贾斯汀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背后的脆弱，然后敏锐地，贾斯汀就在重重迷雾之中捕捉到一个关键，真正放松下来之后，反而是——
　　灵光一闪！
　　“罗南，今晚在颁奖典礼红地毯之上，记者曾经提起你们拒绝了一位制作人的事情，但你表示事实恰恰是相反的，不是你们拒绝了制作人，而是制作人否定了你们，这是否就是你们始终怀疑自我的原因呢？”
　　“那么，这位制作人到底是谁呢？”
　　采访的灵感，就是这样一回事，抓住一个线头之后，稀里哗啦地，所有事情全部都能够从黑暗里拉出来。
　　贾斯汀的眼睛明亮起来，根本不需要思考，话语就这样行云流水地说了出来：
　　爆点！
　　贾斯汀觉得，自己抓住了真正的爆点。
　　后视镜里，罗南的表情值得细细回味，没有太多表情变化，但眼神里的光芒却显得意味深长。
　　贾斯汀的眼睛也一亮，越发确信自己的猜测。
　　然而——
　　“好了，到了。”
　　罗南如此说到。
　　此时贾斯汀才回过神来，正前方已经出现酒店的轮廓，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了，一口气就卡在了胸口，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
　　贾斯汀还试图再争取一下，但罗南已经不给机会了，微笑却坚定地说道，“我们说好了，十个问题。”
　　现在，十个问题结束了，不管是否抵达目的地，这都意味着采访时间结束了。
　　啊！
　　贾斯汀懊恼非常，他还是拒绝放弃，“你拒绝回应的原因就是，我猜对了，对不对？我说中了真相，对不对？”
　　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不是他不愿意回应，也许此时通过贾斯汀透露消息，就是发起反击的最好机会；而是没有回应的必要，对于狗仔来说，如果直白地说出答案，他们反而会质疑真相，但透露出蛛丝马迹，狗仔们自己深入挖掘下去，他们会更加相信自己调查出来的结果。
　　虽然事情的发展轨迹脱离预期，罗南真心没有提起斯库特的意思，但贾斯汀意外产生联想，也不见的就是坏事。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好莱坞是一个看似密封的圈子、实则却是一个秘密时时刻刻都在流动的圈子。也许，有些事情暗无天日地被埋葬，永远暗无天日；但更多事情却始终处于一种“等待公开”的状态，区别只是在于，是否有人抓住了线索。
　　那么，接下来就看斯库特怎么选择了。
　　面对贾斯汀的追问，罗南依旧没有给予任何回应，“谢谢你愿意护送我回来，今晚我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也希望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此时，贾斯汀才意识到，自己乖乖地将车子停靠在了酒店门口——
　　他难道不应该拒绝停车，只要车子还在继续奔跑，“绑架”罗南，他就能够继续强迫罗南在这个密闭空间里面对自己吗？
　　真是笨蛋！
　　愣神之间，罗南就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只是留下一个背影，就在贾斯汀准备扬声呼唤的时候，罗南却提前一步转过身来，对着贾斯汀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其实，我觉得，刚才共乘一车的故事，就非常有趣。我相信，这就是绝对独家。”
　　说完，罗南眨了眨眼睛，只是留下一抹狡黠的眼神，然后就转身关门离开了。
　　贾斯汀呆呆地坐在驾驶座里，注视着罗南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愣神片刻——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站在真相的门外却又被当面摔门，这种感觉真的糟糕透顶，满腔涌动的情绪试图寻找到一个宣泄口，但最终只能紧紧握住双手，把懊恼和愤怒的负面情绪全部集中在微微颤抖的拳头上。
　　“啊！”
　　忍耐了又忍耐，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贾斯汀猛地往前撞了撞脑袋，试图重新唤醒大脑的混沌：
　　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自己为什么浪费了十个问题的机会呢？自己为什么没有抓住机会呢？
　　“叭！”
　　尖锐响亮的喇叭声直接在耳膜上炸裂开来，贾斯汀自己吓得又重新坐直起来，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然后就可以看到酒店大堂里的门童满脸错愕地望过来，还有身影已经消失在金色光晕之中的罗南也转过身来。
　　隐隐约约地，贾斯汀似乎能够看到罗南开怀大笑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涩涌上心头，却让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又荒谬又好笑，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在这里久留，放下手刹，再次驱车扬长而去。
　　“也许，应该深入调查一下，看看格莱美之前的传闻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正如罗南所想，贾斯汀脑海里种下一枚种子之后，没有能够得到结果，却还是在狗仔职业精神的趋势之下生根发芽，并且快速茁壮成长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想要探寻真相。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贾斯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车辆后面的尾巴们——
　　熙熙攘攘一路尾随抵达酒店之后，狗仔们彻底傻眼：就这样了？就直接回酒店了？没有下文了吗？
　　派对呢？酒精呢？女伴呢？狗血呢？混乱呢？爆点呢？
　　什么都没有？
　　他们一路跟随而来，结果罗南就直接回酒店睡觉呢？
　　这不是坑爹吗？
　　因为太意外也太震惊，以至于狗仔们都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故事的结局居然如此虚无？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特别是贾斯汀直接就离开了酒店，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还是说贾斯汀知道什么独家，准备自己独占？
　　狗仔们的大脑都开始快速运转起来，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部分人选择留下，继续紧盯罗南，也许罗南返回酒店之后，还有什么人前来赴约，亦或者是罗南再次离开酒店；一部分人则选择离开，怒不可遏地一路骂骂咧咧，准备重新返回午夜派对，看看能否抓住尾声，彻底放弃罗南这里。
　　另外，还有一小部分人跟上了贾斯汀，狗仔跟踪狗仔，原因只有一个：他们笃定同行挖掘到了独家，现在，他们就要分一杯羹。
　　洛杉矶的夜晚，依旧喧闹，夜行动物们正在狂欢；但罗南的夜晚，却已经结束了，返回酒店不是烟雾弹，而是真正累了，那些留守酒店门口的狗仔们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今晚是不会有任何收获的。


第437章 典礼之后
　　在凯蒂-佩里的经典单曲“加州女孩（California-Gurls）”里，她是这样唱的：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绿草如茵，温暖、潮湿、狂野，水里都有神奇的味道，品尝一点酒精和果汁，躺在棕榈树下放松，男孩，扭着脖子在偷窥我们，因为他们忍不住偷看我们。你可以随意周游世界，但无法靠近这片金色海洋，一旦参加我们的派对，你就会坠入爱河。”
　　曾经，老鹰乐队的传奇佳作“加州旅馆（California-Hotel）”吸引无数人前来这片热土探险，这首单曲至今都是北美历史上最成功也最重要的音乐作品之一；现在则有人开玩笑地说，“加州女孩”就是二十一世纪的“加州旅馆”，因为他勾勒出了想象中最美好的天堂景象。
　　但生活在加利福尼亚的人们则会告诉你，那不是想象，而是真实生活。
　　阳光，沙滩，棕榈树；比基尼，冲浪板，鸡尾酒。
　　这确确实实就是加利福尼亚的生活，整个世界海阔天空，仿佛只要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有无尽的阳光与星辰。
　　金色的明艳阳光穿透高大的棕榈树洒落在宽敞通透的开放空地上，哪怕是北半球的二月，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夏日的暑气在空气涌动，要么端着一杯鸡尾酒在游泳池边做日光浴，要么开着敞篷车在海岸线上一路狂奔，似乎这才是打开生活的最佳方式。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好像马克西姆现在这样——
　　带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沐浴着阳光，穿着一条沙滩短裤，没有扣扣子的花衬衫可以看到擦上助晒油的胸膛，透着小麦色光泽的皮肤若隐若现，但此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即使被晒伤了也不会清醒一般。
　　“马克西姆，你就要晒出泳裤痕迹了。”
　　一个打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平时最注重个人形象的马克西姆，此时却紧蹙眉头，不要说反驳辩解了，就连抬手的动作都显得慵懒异常，宿醉的痛苦让他现在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如同挺尸一般。
　　此时，躺在游泳池旁边的“尸体”，不止马克西姆这一具，克里夫也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勉强抬起墨镜一下，结果就好像吸血鬼看到阳光一般，慌里慌张地松手，墨镜又重新耷拉下来。
　　见状，爱丽丝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仅仅看到眼前这死气沉沉的一幕，就可以想象昨晚他们的派对多么疯狂了，也许罗南是唯一例外。
　　罗南坐在一旁的遮阳伞底下，正在享受自己的早餐，不仅没有宿醉的困扰，而且还显得怡然自得。
　　爱丽丝在罗南对面坐了下来，“奥利呢？还在睡觉吗？”
　　“奥利有客人。”罗南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显得意味深长。
　　事实证明，昨晚奥利确实没有出事，不仅没有，而且还完完全全乐在其中，享受了一个无与伦比的夜晚，不要说罗南了，甚至比马克西姆还要更加丰富多彩。
　　半夜回来，结果把睡到迷迷糊糊的罗南吵醒，然后一番鸡飞狗跳之后，罗南可怜兮兮地前往酒店客厅沙发睡觉，卧室则留给了奥利那家伙——幸运的是，大西洋唱片为了庆祝一日国王昨晚创造历史的胜利，为他们升级到了套房，所以拥有客厅，否则罗南就要抱着枕头睡走廊了。
　　然后今天“娱乐周刊”的头版头条就是，“格莱美最大赢家被迫露宿走廊，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爱丽丝还稍稍愣了愣，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然后就不由笑了起来，“马克西姆，你昨晚没有客人吗？”
　　马克西姆立刻就忍不住了，“我的夜晚可比你想象得更加精彩！”大声嚷嚷过后，只觉得脑仁隐隐作痛，话语就没有能够说下去，只是朝着爱丽丝竖起了中指表示回应，躺在旁边的克里夫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又睡死过去了。
　　爱丽丝嘻嘻哈哈地笑得前仰后翻，而后转头看向罗南，“你的派对之夜，看起来很是平淡呀。”
　　虽然说，罗南一直就不是一个派对动物，但昨晚毕竟是特殊的，爱丽丝还以为罗南也会好好狂欢一番。
　　罗南不由笑了起来，“没有宿醉没有客人，不代表不够精彩。”
　　脑海里就再次想起了阿伦娜的身影，嘴角的笑容缓缓洒落在眼底。
　　爱丽丝立刻就捕捉到了异常，“哦，等等，好像有点意思，昨晚发生了什么？”
　　罗南微微有些窘迫：难道自己表现得如此明显吗？居然一眼就被看穿了？脑海里的想法快速涌动，一闪而过，随即就快速转移话题，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的确，昨晚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情，确确实实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我遇到了斯库特并且展开了一次近距离的交锋；我碰见了斯威夫特，展开了一段有趣的对话……”
　　然后，罗南就注意到爱丽丝兴致勃勃的眼神，不由欢快地笑了起来。
　　“爱丽丝，我知道在你眼中，我非常有魅力，但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会对我一见钟情的。”
　　罗南自我打趣的话语成功转移了爱丽丝的注意力，她立刻做出了呕吐的姿态，连连摆手，“我还没有吃早餐呢，我觉得昨晚的晚餐还是留在它应该待的位置就好。”罗南之于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男人好吗？
　　亲人，他是亲人！在爱丽丝眼中，罗南绝对没有任何魅力可言！
　　罗南看着爱丽丝的模样，哧哧地笑了起来，也没有继续争辩，继续说着，“我们还遇到了喝酒醉的克里斯-马丁，上帝，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那场面也就是大学兄弟会的时候能够看到了。”
　　爱丽丝的嘴角轻轻一抿，表情流露出些许玩味的姿态。
　　罗南立刻就捕捉到了，“怎么，你听说了什么内幕消息？”
　　爱丽丝想了想，“只是传闻，但圈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克里斯和格温妮丝正在分居，格温妮丝想要离婚，事情已经出现苗头了，TMZ方面有狗仔嗅到了气息，现在正在追踪。如果你和记者聊天的话，记住不要提起这件事。”
　　不是为了八卦，而是阻止八卦，避免罗南不小心泄漏了克里斯的秘密。
　　罗南恍然大悟，昨晚克里斯诸多脱离轨道的举动也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现在再看的话，就没有那么惊讶了。
　　但是，这依旧不是结束。


第438章 事出有因
　　原来，克里斯-马丁的婚姻触礁，难怪昨晚没有看见格温妮丝-帕特洛，也难怪昨晚克里斯酒醉之后略显失态。
　　但是，这依旧不是事情的全部。
　　然后，爱丽丝又补充说道，“而且，酷玩乐队的唱片公司也出现问题了。”
　　酷玩乐队的发展历程，其实和一日国王有些相似，他们先是在1998年发行了一张限量五百张的单曲，资助人就是乐队的现任经理人菲尔-哈维，当年他还是一名音乐经纪人，然后通过菲尔的牵线搭桥，乐队和独立厂牌凶猛熊猫唱片签约了一份短期合作协议。
　　尽管这份短期合约没有能够开花结果，但是为酷玩乐队赢得了巡演机会，就是在巡演过程中被另外一名经纪人发现，推荐给全球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百代唱片旗下厂牌帕洛风唱片，顺利签约之后就渐渐走上了正轨。
　　酷玩乐队和帕洛风唱片的合作，最初也被认为是短期合作，结果却从1999年一直到现在，来到第十四个年头，从短期到长期，合作关系成功延续下来，双方可谓是知根知底，合作愉快，彼此建立了长期而稳定的信任关系，一路并肩作战。
　　但是，千禧年之后全球唱片业普遍低迷，数字音源对传统唱片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即使是最顶级的唱片公司也没有能够避免地开始走下坡路，百代唱片的境况越来越糟糕，2007年，先是被欧洲投资公司收购，而后辗转数次不同投资公司之后，在去年——也就是2011年的三月被索尼音乐正式吞并。
　　现在，索尼唱片与环球唱片两分天下，华纳兄弟唱片和贝塔斯曼音乐集团则不断地寻求突破。
　　今年，华纳兄弟唱片就试图收购百代唱片旗下的帕洛风唱片——
　　虽然现在百代唱片隶属于索尼唱片旗下，但是百代唱片依旧拥有自己的独立部门，并不是拆分融入索尼，所以百代唱片底下依旧还有大量自己的子公司，这些子公司，索尼唱片并不见的全部都想要吞并，所以也是处于公开整合阶段，华纳兄弟唱片的收购动作，只要能够提供足够的利益，索尼唱片就不会拒绝。
　　问题就在于，帕洛风唱片旗下的签约艺人，何去何从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考量了。
　　“……从目前消息来看，酷玩乐队和华纳兄弟唱片的讨论，并没有达到预期。”爱丽丝三言两语解释了一番情况，虽然没有深入，但罗南立刻就理解了过来。
　　就好像当初一日国王和大西洋唱片的谈判一样，大型唱片公司的骄傲和自信是具有绝对压迫力量的，如果华纳兄弟唱片认为酷玩乐队的音乐风格需要做出改变，又或者是他们认为酷玩乐队的合约价值需要往下调整的话，那么克里斯确确实实面临着困境。
　　从家庭到事业，所有一切都陷入混沌，格莱美的繁华与喧闹就越发凸显出这种荒诞的反差，想要理解克里斯不顾形象的醉酒问题，也就没有那么困难了。
　　罗南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苦涩。
　　“怎么，你在担心他们？“爱丽丝捕捉到了。
　　罗南露出一抹苦笑，“我知道，我们自己才刚刚起步呢，没有担心他们的资格，我只是觉得……不容易呀。”
　　爱丽丝也轻轻颌首表示赞同，“但也没有必要太过担心了。虽然在荣耀面前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非常重要，但我们现在甚至还没有开始享受光环呢，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泼冷水。”
　　罗南嘴角扬了扬，“明明颁奖典礼只是十二小时前的事情，我却觉得好像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故事了。”
　　爱丽丝欢快地笑了起来，“那么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酷玩乐队底蕴深厚，即使华纳兄弟不能达成协议，也还有很多很多公司想要他们的，包括顶级唱片公司。”
　　罗南认真想了想，细细品味了一番爱丽丝的话语，脑海灵光一闪，“你是说，酷玩乐队可能和大西洋唱片签约？”
　　这下，反而是爱丽丝惊讶了，“你怎么猜到的？”
　　罗南也很是惊讶，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一语中的，“昨晚，克里斯一直在说，想要和我们乐队合作舞台，我原本以为是我们的魅力无限，但现在想想，你对克里斯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显然是因为你昨晚也接触到了消息……对吧？”
　　爱丽丝哧哧地笑了起来，“我现在终于知道阿赫迈特先生为什么说你是一个恐怖的家伙了。”
　　罗南满头黑线。
　　爱丽丝也没有再继续调侃罗南，“昨晚，阿赫迈特先生亲自赶过来洛杉矶了，我们乐队赢得格莱美之后的布局，比想象中复杂，他需要亲自上阵，顺带处理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了争取到酷玩乐队的合约。”
　　大西洋唱片背后的母公司是环球唱片，现在环球唱片与索尼唱片是正面交手的竞争对手，如果环球唱片直接出手，恐怕索尼唱片会狮子大开口，但通过大西洋唱片间接出手，而且不是收购帕洛风唱片，而是签约帕洛风唱片旗下艺人，与华纳兄弟展开竞争，那么索尼唱片应该会乐见其成。
　　其中的弯弯道道，显然不是罗南能够想透彻的，毕竟这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罗南轻轻抬起了下颌，如此一来，昨晚克里斯的意外举动就全部能够找到理由了，也许他们未来真的能够展开进一步的合作，这着实非常有趣，罗南忍不住就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但现在，罗南的关注点却稍稍不同，“阿赫迈特不是说专程前来祝贺我们吗？但我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的脸孔，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们需要发出抗议！”
　　说着，罗南还端起桌面上的橙汁，做出一个重重放下的动作，但动作随即就小心翼翼起来，唯恐橙汁撒出来，那模样让爱丽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如果阿赫迈特先生真的出现在你们面前，那才是令人失望，大人物，忙碌的自然是大格局，他正在为乐队规划世界巡演呢。”爱丽丝轻描淡写的话语立刻就让罗南眼睛亮了起来——
　　比起当面说一句“恭喜”来说，工作层面的认可与拓展才是真正落在实处的“礼物”。
　　显然，阿赫迈特对一日国王有着更多的期待。


第439章 聚光灯下
　　阿赫迈特专程赶来洛杉矶，可不是为了当面对一日国王说一句“恭喜”的。
　　爱丽丝无从得知阿赫迈特的整体蓝图，但仅仅从蛛丝马迹就能够知道，五座格莱美奖杯确实为一日国王迎来了打开职业生涯全新局面的良机——大西洋唱片已经做好准备将格莱美效应转变为真正的到手利益。
　　更何况，现在一日国王就已经站在聚光灯之下了。
　　今天，一日国王就预约了两个专访和两个杂志封面拍摄，行程满档，而且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频率还将持续整整一周，工作预约根本已经排不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宿醉严重，却没有赖床，勉强起床之后，现在正在醒酒呢；再等一会儿，爱丽丝也准备去叫醒奥利——但既然奥利有客人，就让酒店服务生去敲门好了。
　　爱丽丝看向罗南，因为潜在的合作机会和正在计划中的世界巡演而喜上眉梢，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欢快，连带着爱丽丝的表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你看到今天早晨的‘洛杉矶时报’了吗？”
　　罗南摇了摇头，投去疑惑的视线。
　　爱丽丝轻笑了起来，“全世界都疯狂了，但当事人却没有任何感觉。”
　　“不，昨晚我就已经感受到了。”罗南摆摆手，“如果我们还是无名小卒的话，那么谁会前来搭理我们呢？显然，留声机奖杯的份量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爱丽丝意味深长地说道，“恐怕，现实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更加疯狂。”
　　事实，正如爱丽丝所说。
　　格莱美颁奖典礼终于落下帷幕，整个北美大陆都在热议纷纷，惊叹和震撼的情绪铺天盖地地爆发出来。
　　“一日国王书写全新历史：首度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第一人！”
　　“黑马一黑到底！从七项提名到五座留声机，一日国王笑傲群雄！”
　　“奇迹的诞生！格莱美曝出惊天冷门！”
　　“从籍籍无名到横扫千军，一日国王异军突起！”
　　“历史！历史！历史！格莱美冷门迭爆一冷到底！”
　　熙熙攘攘地，从“洛杉矶时报”到“纽约时报”，从“滚石”到“旋转”，从“名利场”到“娱乐周刊”，全面洗版，一日国王手捧起五座留声机奖杯的经典照片出现在大大小小的媒体之上，漫天漫地地无处不在。
　　强大声势，甚至比阿黛尔去年的强势登顶来说也毫不逊色。
　　“一日国王”这个名字，一夜成名、一夕爆红！
　　其中，最最令人意外的，无疑是“滚石”在官方网站刊登的一篇专题报道，不仅仅是简单报道得奖结果，而是从专业角度深入分析最终得奖结果的原因以及影响。
　　作为业内最专业也最权威的音乐媒体之一，“滚石”的观点无疑是万众瞩目的，不管赞同还是反对都必然引发诸多讨论。
　　在这篇专题报道之中，“滚石”强调，一日国王创造历史的背后，其实不是冷门，而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
　　近年来，因为网络时代快餐文化的全面崛起，普通听众改变的不仅仅是音乐习惯，还有音乐喜好，以流行、电子、说唱、舞曲的全面强势崛起为最明显的案例，听众们需要更加碎片化也更加娱乐化的体验——
　　这也意味着，追求创作灵魂的艺术品味正在被逐步压缩生存空间，简单粗暴的节奏式音乐正在全面崛起，但是，格莱美却不能彻底商业化，否则他们就成为全美音乐奖或者青少年选择奖，再或者公告牌奖，销量为王却没有艺术灵魂，如此一来，格莱美很快就会被同化，渐渐沦为一个普通的联欢派对。
　　为了保持自己的专业权威，同时又为了迎合年轻市场，近年来格莱美一直在大力嘉奖年轻一代歌手，以阿黛尔、布鲁诺-马尔斯、泰勒-斯威夫特为首；同时又在力捧中生代中间力量，以碧昂斯、嘎嘎小姐、黑键乐队为代表。
　　包括闪耀乐队、欢娱乐队这样业内媳妇熬成婆的音乐人也正在赢得更多机会。
　　一日国王，正是在如此背景之下横空出世的，足够年轻、沉淀多年、默默打拼，最终一鸣惊人地赢得专业人士的一片赞誉，而且音乐风格足够年轻也足够尖锐，棱角分明的作品足以打开一片全新天地。
　　最终，一日国王创造历史地横扫四大综合奖项，与其说是他们以绝对实力横扫千军，不如说是正确的时间和地点遇到正确的人，于是时势造英雄，他们就这样闪亮登场！
　　当然，不是说一日国王不够好，而是说他们足够好，比欢娱乐队更好，于是才能够顺势创造了历史。
　　从一日国王的创造历史来看，格莱美的未来必然更加年轻更加大胆，同时也需要更加迎合时代潮流。
　　“滚石”认为，这才是第五十五届格莱美的最大启示。
　　但不管如何，“滚石”杂志也再次强调，为什么是一日国王创造历史，而不是其他音乐人，正是因为这支乐队的出色，不仅从“七”这张专辑让人看到了惊艳才华，而且还从颁奖典礼当晚的表演让人看到了绝对实力，“未来可期”！
　　沸沸扬扬的热议之中，一日国王的名字浩浩荡荡地席卷全网，真正地在普通民众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之中拥有了一席之地——
　　显然，吐槽和质疑声占据了上风。
　　黑马黑马，往往意味着意外，也意味着不了解，人们想当然地提出质疑，尤其是一日国王在四大综合奖项里面临的对手，恰恰是今年创造无数奇迹的三大妖单，不服气的吐槽声浪也就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说一日国王是格莱美私生子的传言已经非常温柔了，现在最流行的观点是“马克西姆出卖屁股赢得了留声机奖杯”——因为马克西姆最为帅气、潜规则的想象自然是最适合的，但马克西姆对此根本就不在意，他只是认为，“这是认可我的帅气”，反而还信心膨胀。
　　很快，传言就从“马克西姆”身上蔓延到一日国王所有队员，而且有鼻子有眼地说，本来属于乐队的奖项只有最佳摇滚专辑一座留声机，正是因为四个人都“出卖了灵魂”，所以才一人一座留声机奖杯。
　　如此荒诞离奇的说法，居然也在网络上赢得了不少支持。
　　不过，争议也好，吐槽也罢，所有的所有都无法改变一日国王强势夺取普罗大众注意力的铁一般事实——
　　咒骂，本身就是一种关注，否则，谁会咒骂籍籍无名的一日国王呢？
　　也正是得益于此，一日国王迎来了一场属于自己的“格莱美效应”风暴！


第440章 连锁效应
　　奥斯卡之于电影、格莱美之于音乐、艾美奖之于电视、托尼奖之于戏剧，这四大颁奖典礼被誉为北美大陆的四大顶级颁奖典礼，联合起来被称作是“EGOT”，这也是艺术领域最顶级赞誉。
　　人们必然好奇，为什么四大奖项如此备受重视，除了业界权威肯定之外，其实最重要的是四大奖项的社会影响力，很难说是普罗大众的认可成就了四大奖项的权威，还是四大奖项的权威加深了普罗大众的认可，也许应该是二者彼此之间的相互作用，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奖项的影响都是直接而深远的。
　　最直观的结果就是，每一年四大奖项的所有得奖者都必然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比如，奥斯卡最佳影片出炉之后，得奖作品的票房成绩往往能够爆发出最少百分之三十最多百分之三百的能量，这就是肉眼可见的利益回报，哪怕是提名作品在海报上添加“奥斯卡最佳影片提名”的字样也能够吸引无数目光。
　　艾美奖、托尼奖，也是全部都是如此。
　　格莱美，自然也不例外。
　　当年，诺拉-琼斯一鸣惊人的专辑“远走高飞”，格莱美颁奖典礼前一周的销量是十四万张，而颁奖典礼之后的一周销量则直接飙升到六十二万张，翻了将近四倍。
　　更不可思议的是，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的全球销量是三百万张，此时距离专辑发行已经过去整整一年——2002年的全球音乐市场依旧活力十足，即使是北美地区的年终销量榜单，前二十名的销量数据也全部突破三百万，现在则不可同日而语；而格莱美之后，这张专辑的全球销量则爆涨到两千一百万张。
　　整整七倍！
　　“远走高飞”的奇迹，至今也依旧是格莱美历史的辉煌一笔。
　　一日国王自己也体验了一把，当初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的时候，专辑和单曲销量就迎来了一波爆发，现在颁奖典礼落幕，作为创造历史横扫四大奖项的最大黑马，聚焦在一日国王身上的视线就更加沸腾。
　　自然而然地，格莱美连锁效应就这样发生了。
　　首当其冲的，是专辑。
　　2013年二月，第二周，也就是格莱美颁奖典礼前一周，“七”的单周销量是三万张，依靠着格莱美提名的声势，连续九周停留在公告牌专辑排行榜的榜单上，累计销量已经突破三十万张，在熙熙攘攘的群星云集音乐市场里，依旧只能算是一只小虾米。
　　随后，格莱美颁奖典礼迎来了二十年以来的第二高收视率，全美超过三千万观众观看了一日国王创造历史的瞬间，其中作为主力消费群体的十八岁到四十九岁人群也足足有一千九百万，可谓是绝对焦点。
　　万众瞩目的视线亲眼目睹了一日国王的辉煌，同时还亲眼欣赏了一日国王的演出，然后热情就这样被彻底引爆，即使吐槽咒骂的黑粉们铺天盖地也依旧无法阻止观众们的捧场，于是专辑销量就迎来了爆发。
　　七十万张。
　　2013年二月第三周，“七”爆发出单周七十万的彪悍数据，以二十三倍的增长幅度强势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地为一日国王带来职业生涯的首次公告牌专辑榜登顶，摧枯拉朽的姿态让人们清晰感受到来自市场的癫狂与激情，仿佛刹那间这支籍籍无名的乐队就站在了珠穆朗玛峰之巅！
　　从单周三万到单周七十万，“七”这张专辑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足以令整个市场震惊错愕，单周销量就已经超过此前两个半月的累积销量，惊人的销售数据轻而易举就创造了公告牌有史以来单周涨幅最大的全新记录，清晰地让人再次感受格莱美无与伦比的巨大威力。
　　值得一提的是，“七”本周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自专辑发行以来，已经整整过去十八周，漫长而艰辛的征程，就如同一日国王的成名之路般，写满了辛酸与坎坷，却终究还是迎来了拨开云雾见明月的时刻。
　　另外，本周公告牌专辑榜值得拿出来讨论的还有一件事，位列亚军的专辑，是来自贾斯汀-比伯全新发行的录音室专辑“相信抒情版”，其实这不是新专辑，而是前一张专辑重新录制抒情版本，然后发行——
　　简单来说，就是吸引粉丝买单的圈钱专辑。
　　尽管斯库特圈钱意图根本就没有掩饰，但这张专辑还是成功卖出三十万张，成绩斐然，再次让人们感受到现在贾斯汀-比伯处于巅峰的人气。
　　可惜，遗憾的是，贾斯汀-比伯正面撞上横扫格莱美的一日国王，最终只能遗憾屈居亚军。
　　尽管这场对决不是斯库特的本意，但从发行时间的制定来看，斯库特显然完完全全没有考虑过一日国王取得佳绩的可能，甚至不认为格莱美效应可能制造麻烦，自信满满地确定了上市时间。
　　结果，踢到铁板。
　　却不知道，斯库特看到本周公告牌专辑榜之后，到底是什么滋味，不过，这就无人知晓了，而且也无人在乎，因为现在所有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一日国王的身上，格莱美的爆冷确确实实带来太多影响。
　　更加可怕的是，单周七十万张，这仅仅只是“七”的辉煌起点而已，接下来的时间，先是力压乔什-葛洛班（Josh-Groban）的全新专辑，而后又抵挡住了蒙福之子和布鲁诺-马尔斯专辑销量的连续回暖冲击，交出连续六周销量突破二十万的漂亮数据，在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宝座上蝉联七周！
　　从无人问津到七周冠军，“七”这场专辑跌宕起伏的发展曲线确确实实令人感慨万千！
　　整整七周！
　　不仅轻松写意地完成三连冠，而且还连续狙击其他竞争对手的强力爆发，浩浩荡荡地连绵了七周冠军！
　　也就是说，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七”就是整个北美地区最炙手可热的专辑，绝对强势最对疯狂的销量数据似乎看不到尽头，再次让人们感受到了过去两年时间阿黛尔所带来的震撼冲击，以黑马之姿横空出世之后，正在开疆扩土地真正站稳脚跟，逐步完成实力悍将的蜕变。


第441章 销量曲线
　　格莱美颁奖典礼落幕之后，人们粗略地猜测构想过，一日国王到底能够享受多少格莱美效应的红利。
　　“七”这张专辑的销量爆发是预料之中的结果，虽然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直接爆出七十万的单周销量确实是稍稍超乎想象，但是不算离谱；然而，从一周冠军到三周冠军再到七周冠军，浩瀚连绵的声势根本停不下来。
　　更重要的是，七周冠军全部都是实打实的强势夺冠——每周销量全部都在二十万以上，在音乐市场仍然繁荣的九十年代或者千禧年之初，如此表现不算什么；但是在全球音乐市场普遍陷入低迷的当下，如此成绩就足以令人侧目。最终，不是得益于对手的羸弱，而是凭借自己的强势表现登顶公告牌蝉联冠军。
　　这就着实有些骇人了！一周又一周地，一日国王持续不断地带来惊喜，并且逐渐褪去格莱美效应的光环，开始真正凭借着“七”这张专辑的坚挺质量传播口碑，让销量爆发的一次性效果演变成为细水长流的长期作用。
　　从质疑到相信，从吐槽到赞美，“是骡子是马都需要出来溜溜”，而现在，人们终于能够明白这张专辑的专业媒体评分能够达到九十三分的原因，同时也能够明白这张专辑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原因——
　　确实，名不虚传！
　　实打实的出色质量，征服了挑剔的听众们，最开始是以好奇或者挑刺的心态购买专辑，而现在则真正喜欢上了，自然而然，口口相传的赞誉就让专辑销量连绵不绝地爆发下去，强势横扫七周冠军。
　　一直到四月第一周，传奇巨星大卫-鲍伊（David-Bowie）的全新专辑“第二天（The-Next-Day）”以四十万的销量成功登顶，传奇摇滚乐队邦乔维（Bon-Jovi）的最新专辑“现在如何（What-About-Now”则爆发出二十七万的销量位居次席，一日国王的“七”才以二十二万的销量滑落到季军的位置。
　　当然，四月第二周贾斯汀-汀布莱克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完美视界（The-2020-Experience）单周一百二十九万的销量更是遥不可及，历史性地成为北美音乐市场时间长河里第四张首周销量突破百万门槛的专辑，目前销量数据高居历史第二，仅次于贾斯汀-汀布莱克的前身超级男孩所创造的单周一百八十九万纪录。
　　如此成绩，横扫千军地强势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毫无悬念。
　　但是，“七”的后续销量依旧始终坚挺，跌落到平均每周十万的销量之后，仍然在公告牌专辑榜的前五名牢牢占据一席之地，此时销量没有了爆发力之后，却凭借着稳定性转入长线销售，呈现出另外一番面貌。
　　如此声势足足持续了十三周，然后单周销量才跌回十万以下，却依旧没有一落千丈地从榜单上消失，保持着每周五万以上的号召力，就这样持续了超过二十周，一直到到十月第二周，专辑才跌出公告牌排行榜前十名行列。
　　绵长而坚挺的销量曲线，真正证明了一个事实——
　　格莱美效应成功地让“七”这张专辑进入普罗大众的视线，但能够让专辑销量长虹的，却不仅仅是跟风，而是真正的口碑，那些吐槽诅咒反对一日国王的声音也终究没有能够“代表所有人”，伴随着口口相传的口碑，专辑销量始终坚挺，一路浩浩荡荡地成为2013年最受瞩目的专辑之一。
　　前前后后，整整四十周位列前十，如此声势，确确实实令人惊叹，然而进入年末收官阶段也依旧不是结束，偶尔还是能够爆发出单周十万以上的销量，公告牌排名也在前十名和二十名之间来回波动。
　　距离格莱美结束已经过去将近八个月，专辑仍然能够爆发销量小高潮，如此姿态确实出色，但人们也已经慢慢习以为常，不再惊讶，也不再吐槽，而是慢慢接受一日国王成功在音乐市场赢得一席之地的事实。
　　至少，“七”是如此，而一日国王的未来发展前景则是另外一个故事，拭目以待。
　　早早就能够确定，这张专辑将在2013年的年终销量排行榜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甚至具备争夺高排名的资格，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一切就好像完美到没有真实感的梦境，“七”的巨大成功更是让大西洋唱片喜上眉梢。
　　然而，这并不是全部。
　　专辑之外，单曲成绩更是斐然，格莱美效应更加直接也更加疯狂。
　　数字音源时代，单曲能够单独购买，更加便捷也更加便宜，同时更加符合碎片化时间的消费方式，这也使得单曲销量的爆发能量往往超过实体专辑，以至于公告牌不得不修改规则，数字专辑也开始和实体专辑一样纳入计算范围，但不管如何，单曲销量的上升势头依旧不可阻挡。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莱美效应体现在单曲成绩上也更加明显。
　　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三大妖单”都已经拥有了自己的辉煌时刻，不管它们在颁奖典礼的前景如何，最终格莱美效应的福利都是有限的；但一日国王却不是如此，此前始终默默无闻，这也意味着上升空间广阔。
　　格莱美颁奖典礼落幕之后，所有所有视线也就全部集中在一日国王身上，黑马姿态确实是抢尽风头。
　　2013年二月第三周，公告牌单曲榜的冠军依旧是麦克默莱恩-刘易斯合作的单曲“旧货店”，亚军依旧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宫锁天堂”，似乎没有感受到格莱美效应的直接影响，但继续往下看就能够察觉真相了。
　　第三名是布兰妮-斯皮尔斯的“嘶吼狂叫”，第四名是闪耀乐队的“吼，嘿”，第五名则是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
　　虽然一日国王并没有在格莱美之上表演“追逐光芒”这首歌，但得益于乐队创造历史的举动，作品还是全面收获瞩目，“追逐光芒”的排名也还是上升了一个顺位，追平了这首单曲在公告牌上的最好成绩。
　　稍稍遗憾的是，“追逐光芒”没有能够得到格莱美加成——至少不是直接加成，最终第五名就是这首单曲的峰值，没有能够更进一步。
　　但尽管如此，“追逐光芒”还是延续了一日国王格莱美之后的整体势头，足足在第五名位置上又停留了五周，然后才开始缓慢下滑，而且，后续发展曲线甚至比“吼，嘿”还要更出色，这就是意外的惊喜了。


第442章 热度爆表
　　格莱美颁奖典礼之上，闪耀乐队表演了“吼，嘿”，再次为这首单曲加分，连绵了单曲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的声势；而一日国王却没有表演“追逐光芒”，没有话题效应的加成，难免逊色些许，但是成绩依旧斐然。
　　从两首单曲的后续发展曲线就能够看得出来，五座留声机奖杯的影响还是非常惊人的，哪怕只是间接影响。
　　“吼，嘿”这首单曲，在第三名和第四名之间来回徘徊了整整十周，毫无疑问地成为闪耀乐队最具代表性的单曲，但是排名开始下滑之后，跌落的势头就非常迅速，短短六周就跌出前二十名，而后再十四周就已经彻底跌出前五十名。
　　当然，所谓的“遗憾”，只是相对而言的，整体来说，“吼，嘿”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中停留时间达到六十二周。
　　虽然距离公告牌单曲榜在榜时间最长纪录还有整整十四周的差距——目前公告牌在榜时间最长的纪录保持者是杰森-玛耶兹（Jason-Mraz）的“我是你的（I’m-Yours）”，在榜七十六周的一首传奇单曲；但如此成绩已经可以跻身历史前十名，目前并列排名第八，彪悍的数据足以让无数独立乐队仰视。
　　顺带一提，阿黛尔的传奇名曲“坠入深渊（Rolling-In-the-Deep）”的在榜时间是六十五周，目前并列历史第四。作为参考数据，就能够感受到“吼，嘿”的成绩到底多么不可思议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吼，嘿”的强势，这才越发凸显出闪耀乐队后续二单的疲软，没有能够让专辑的宣传期进一步拉长阵线。
　　“追逐光芒”的后续发展曲线确实比“吼，嘿”更加出色，离开前五名之后，在前十名区间又停留了七周，而后在前二十名逗留了十周，并且在前五十名范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驻足十三周，这才出榜——
　　根据公告牌单曲榜现有规则，一首单曲进入前五十名之后，一旦跌出前五十名的话，那么就自动出榜。
　　换而言之，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追逐光芒”的停留时间比“吼，嘿”更久也更强，哪怕一日国王根本没有在颁奖典礼上表演这首曲目，也依旧得到了留声机奖杯的额外加成。
　　整体而言，“追逐光芒”总共在榜五十五周，其实成绩还是没有“吼，嘿”出色，得益于格莱美的加成、后续爆发了一波，但是整体续航能力也还是略逊一筹，尽管如此，“追逐光芒”的整体在榜曲线也还是创造一日国王的最佳。
　　这是“七”这张专辑里在榜时间最长的一首单曲，缺少一些爆发力、持久力则绵长一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其他单曲的持久力没有那么出众，但爆发力就强势一些，这里说的是“我的恶魔”以及“分崩离析”。
　　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我的恶魔”在榜十周，排名已经上升到第十三名，距离前十名似乎只有一步之遥，但谁都无法确定，这短短的距离是否能够跨越，毕竟，两首单曲同时位列前十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伴随着一日国王在格莱美的登台演出，“我的恶魔”赢得了超高人气，随后一周就直接突破了前十名桎梏，排名第七，距离“追逐光芒”仅仅只有两个位置；反而是贾斯汀-汀布莱克与Jay-Z联手奉献精彩演出的“西装革履”，排名却直线下滑，干脆利落地跌出前十名，仅仅排名第十三，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虽然无法确认二者之间的直接联系，但还是能够间接感受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格莱美颁奖典礼确确实实被一日国王抢走了所有风采，不仅仅是五座留声机奖杯而已，现场演出也成为一日国王的舞台。
　　在全场顶级巨星之中，一日国王丝毫不怯场，完成了无与伦比的一场表演，这绝对是闪耀夜晚的时刻。
　　即使是颁奖典礼落幕，一日国王的表演舞台也依旧在电视台重播、油管视频播放之中毫无疑问地占据鳌头。
　　特别是油管之上，格莱美官方并没有单独剪辑出每个表演舞台的视频，但是广大群众粉丝们就自行完成了如此工作，其中一日国王的表演舞台点击率就呈现出爆发式的上升，短短不到四十八小时内就突破一千万，并且在一周时间里突破四千万，一路狂飙的点击率完全就是越战越勇，后续爆发能力异常彪悍。
　　而且，因为没有官方视频，全靠观众用爱发电，这也意味着，点击率是分散在多个不同视频之中的，其中点击率最高的一个视频已经突破四千万，但油管没有进行官方统计，一日国王表演视频的不同版本点击率全部叠加起来之后，数据到底是多少，显然数据远远不止四千万而已，这才是最惊人的。
　　小小的一组数据就能够清晰感受到一日国王的超高热度——
　　四千万点击率之中，最早开始涌进一大堆喷子黑粉，竭尽全力地试图挑刺，用咒骂和诋毁淹没视频，但是，争议也意味着热度，反而是吸引了更多吃瓜路人群众，包括那些对格莱美没有太多兴趣的观众，于是视频点击率也就呈现出水涨船高的姿态。
　　显然，这样的结局绝对不是黑粉们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但结果就是，熙熙攘攘的超高热度让表演舞台视频一路扶摇直上，不仅没有能够被彻底淹没，反而是意外吸粉无数，在负面差评面前，赞扬好评占据绝对上风，哪怕是对一日国王刚刚在格莱美创造历史一无所知的观众也承认“这确实是精彩绝伦”的演出。
　　话题，就这样引爆！
　　随后一周，也就是二月第四周，“我的恶魔”和“嘶吼狂叫”调换了一个位置，前者一举来到了第三名的高位，追平了“吼，嘿”的最高成绩，并且打破了一日国王自己的最好名次，瞬间吸引整个北美的所有目光。
　　客观来说，“我的恶魔”的如此成绩根本无法和去年的“三大妖单”相提并论——区区一个第三名而已，传唱度、人气度和讨论度都比不上，欢娱乐队一夜爆红的姿态也是一日国王望尘莫及的。
　　但是，格莱美效应也是欢娱乐队梦寐以求的附加光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属于一日国王的辉煌时刻也悄然来临。


第443章 冠军单曲
　　格莱美颁奖典礼的举办时间是周六，虽然典礼落幕的次周就能够看到一些影响，比如公告牌专辑榜的变化；但是公告牌单曲榜的影响则需要一些时间发酵传播，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才能够展现出效果。
　　三月第一周，距离格莱美颁奖典礼已经过去整整三周——也是公告牌榜单更新的两个周期，格莱美效应终于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焕发出了更多力量，不仅仅是前十名，前二十名之内都能够看到变化。
　　布鲁诺-马尔斯继“宫锁天堂”之后，专辑二单“当我还是你另一半的时候（When-I-Was-Your-Man）”强势上升，这首一月第三周发行的二单，只用了短短七周时间就已经跻身前十名，和一日国王一样，双双在前十名拥有两个席位，携手占据半壁江山。
　　而颁奖典礼之上奉献惊艳演出的蕾哈娜，她携手米基-艾克（Mikky-Ekko）合唱的抒情曲“驻留（Stay）”也迎来了人气爆发，前一周还在五十名开外，本周就已经蹿升进入前十名，超高人气预示了凶猛的上升势头，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竞争必然激烈非常。
　　三月第二周，“我的恶魔”在第三名位置上停留一周之后，终于迎来了数字音源的全面爆发，最终实现逆袭，强势登顶，取代了上周一经发行就空降冠军的单曲“哈莱姆摇摆舞（Harlem-Shake）”成功夺冠。
　　等等，“哈莱姆摇摆舞”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空降冠军了呢？
　　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歌手鲍尔（Baauer）是DJ出身，今年才姗姗来迟地发行自己首张单曲“哈莱姆摇摆舞”，但是，这首单曲却复制了“江南Style”式的病毒营销，以反复的旋律和中毒的舞步短片横扫千军，在社交网络之上轰轰烈烈地传播开来，再现病毒营销的成功案例，在格莱美效应的狂轰乱炸之中空降冠军。
　　现在，媒体普遍将“哈莱姆摇摆舞”称为第二首“江南Style”，目前油管之上的超高人气正在搭乘火箭。
　　然而，“我的恶魔”依旧顶住巨大压力，凭借着格莱美顶级舞台的呈现，硬生生虎口拔牙地完成逆袭登顶，打破了“旧货店”和“哈莱姆摇摆舞”的封锁，成功为一日国王斩获了自己有史以来的第一首冠军单曲。
　　即使是大西洋唱片也完完全全没有意料到，因为“哈莱姆摇摆舞”的病毒营销着实太疯狂，对于单曲榜来说，确实是具有碾压式的效果，包括蕾哈娜、布鲁诺等等人气巨星们在内，都很难与这首相抗衡。
　　只能说，隔三差五公告牌就会涌现这样的妖单，去年就出现了三首，今年也毫不意外地迎来了第一首。
　　却没有想到，一日国王爆发出的惊人能量居然能够撕破封锁，完成了闪耀乐队都没有能够实现的壮举，显然，格莱美演出舞台和四大综合奖项横扫的两件事迸发出化学反应，这才创造了如此逆袭奇迹。
　　至此，一日国王也正式拥有了自己第一首公告牌冠军单曲——
　　这到底多么困难呢？
　　简单来说，泰勒-斯威夫特一直到去年才拥有自己第一首冠军单曲，而且这次的全新专辑首波主打单曲“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也没有能够登顶，最好成绩是第二名；贾斯汀-比伯也至今没有冠军单曲，哪怕是横空出世的那一年，最好成绩也依旧是是第二名，被戏称为“卡二”。
　　另外，诺拉-琼斯当年称雄格莱美之后，登顶公告牌专辑榜，但单曲榜冠军一栏则是空白。
　　此前罗南就戏言式地打趣过，拥有一首公告牌冠军单曲就可以一辈子躺着休息了，玩笑背后的说明的正是公告牌单曲登顶夺冠的困难，远远比专辑榜冠军更加困难，因为单曲榜冠军体现的是流行程度——
　　对于任何一位音乐人来说，想要得到市场的全面关注乃至于肯定，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一日国王，从无人知晓到冠军单曲，这一路逆袭的道路着实太骇人！
　　第一首公告牌冠军单曲来得比想象中早了……许多许多，即使是大西洋唱片也认为，“我的恶魔”可能会一直卡二，无缘登顶，毕竟“哈莱姆摇摆舞”的病毒传播声势着实太过骇人，不要说一日国王了，其他顶级人气音乐人也难以抗衡。
　　没有想到！
　　万万没有想到！
　　一日国王的第一首冠军单曲就这样诞生了，毫无准备地、猝不及防地！
　　再一次地证实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的道理，一日国王确确实实是拥有一些幸运——
　　此时此刻，应该为那些黑粉们送上掌声，因为公告牌冠军单曲的分数计算中，油管数据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一日国王的油管点击率迎来全面爆发，即使面对“哈莱姆摇摆舞”的横扫千军也毫不逊色，这是“我的恶魔”逆袭登顶至关重要的一环，没有黑粉们的咒骂与争议所引爆的关注，恐怕很难实现。
　　真心实意地，一日国王应该感谢黑粉们，“那些杀不死我的，能够让我变得更加强大”。
　　却不知道，黑粉们看到“我的恶魔”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之后到底是怎么滋味，恐怕这就是一个不解之谜了。
　　不过，“我的恶魔”仅仅只是在冠军宝座上停留了一周，随后就被“哈莱姆摇摆舞”重新逆转，又再次被“旧货店”反超，登顶夺冠之后的次周就重新回落到第三名，就好像所有力量全部积蓄在一周之内释放出来一般。
　　如此结果，反而是预料之中的走势，单曲榜前十名的竞争着实太过激烈了，比起竞争对手们的流行性和传唱度来说，“我的恶魔”还是太过个性也太过犀利，一周冠军就已经是能力范围内的最好结果了。
　　本周，大西洋唱片就再次展现出了自己的精准与老道——在格莱美颁奖典礼落幕六周后，也是“我的恶魔”首次夺冠后，他们就顺势发行了“七”这张专辑的第三张单曲“分崩离析”，继续发挥格莱美效应的余热。
　　显然，大西洋唱片的宣传策划人员已经预料到了“我的恶魔”可能会后劲不足，登顶夺冠已经是意外惊喜，他们早早就已经准备了后手，准备制造“七”这张专辑的第三波攻势，尽可能地将格莱美效应最大化！


第444章 顺势而为
　　其实，大西洋唱片早就有所准备，阿赫迈特在格莱美当晚直接飞往洛杉矶，显然就是准备全盘布局。
　　从“七”的专辑销量始终稳定维持在二十万张以上的数据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张专辑还拥有第三波单曲乃至于第四波的能量等待释放，宣传营销策略必然和其他普通专辑不同，老道精明如大西洋唱片又怎么可能轻易错过呢？
　　于是，“我的恶魔”首次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的时候，大西洋唱片就顺势发行了“七”的第三首单曲“分崩离析”。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先说“我的恶魔”，虽然仅仅夺冠一周，爆发过后就已经没有余力了，但歌曲的后劲还算不俗，在前十名又停留了八周，比“追逐光芒”早一步离开前十名区间，而后在前二十名停留了一段时间，但缓慢下滑的势头就已经显露出了疲态。
　　显然，瞬间爆发登顶的闪耀时刻，消耗了所有能量，于是就凸显出后劲不足的问题，归根结底一日国王还是初出茅庐的黑马，歌迷基础薄弱；而“我的恶魔”本身也不是载入史册的传奇名曲，至少现在还不算，后续的发展曲线也算是意料之中。
　　最终，“我的恶魔”总共在榜二十九周，然后就跌出前五十名，彻底出榜。
　　尽管如此，“我的恶魔”的在榜成绩也已经非常非常出色了，有些单曲登顶一次之后就光速出榜也不足为奇，比如单向乐队的新歌就是如此，而这首单曲前后在榜超过七个月，马力十足的续航能力已经初步彰显出了一日国王的市场号召力。
　　虽然“我的恶魔”不是传世名曲，却成为一日国王首次打开主流市场大门的单曲，确实是商业与艺术之间寻求平衡的一首成功作品，格莱美五座留声机奖杯之中都或多或少能够看到这首单曲的光芒和影子。
　　也许，现在还不是经典，经过时间沉淀之后，就将成为经典。
　　更何况，“我的恶魔”打榜成绩之中，还包括了一周冠军，成为一日国王第一首冠军单曲，这就难能可贵了。
　　“我的恶魔”堪称是超额完成任务；而“追逐光芒”的持续在榜则让人看到了一日国王的更多潜力。
　　这是铺垫，等待着爆发来临的铺垫，问题就在于，一日国王需要等到第二张专辑才能够迎来全面爆发，还是说，现在就已经具备了爆发资格？
　　后说“分崩离析”，这首单曲并没有拍摄真人音乐录影带，但是大西洋唱片从格莱美颁奖典礼当晚就已经做好了规划。
　　之所以没有立刻趁胜追击地发行单曲，就是想要牢牢把握住机会，争取让利益最大化，而不是操之过急地自乱阵脚。
　　大西洋唱片聘请了一家动画片制作公司，利用两个月时间制作了一支三分钟的音乐录影带，在“分崩离析”发行上市两周之后公开，一波一波的宣传造势有条不紊地展开；而且，音乐录影带也是精心制作——
　　延续了一日国王的世界观设定，动画片里制作了四个成员的相对应角色，如同另外一篇电影般讲述故事，呈现出四个角色回到地球之后的探索和冒险，四个角色四条叙事线，不仅没有汇合交集起来，而且还越来越独立，就好像四条故事线，并且出现在同一个故事背景下。
　　头脑风暴，再次来临！
　　烧脑的世界观，吸引越来越多网友加入讨论，纷纷用自己的视角进行解读，这也成为另外一种病毒营销。
　　“分崩离析”于三月第二周正式发行，尽管公司没有进行大肆宣传，但格莱美效应依旧彰显出强大的存在感。
　　以八十一位低调空降入榜之后，次周就已经飙升到四十三名，然后音乐录影带发行，正式展开地毯式宣传，单曲成绩又迎来一波爆发，第三周上升到二十二名，第四周就已经跻身到十五名的位置，上升速度无疑是一日国王目前三首单曲作品之中的最佳，而且后劲十足，在激烈竞争之中展现出强大战斗力。
　　意料之外的是，“分崩离析”的社交网络讨论热度轻松超过“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不仅仅是爆发力方面，后劲持续能力方面也是如此，这也意味着，不仅是格莱美效应而已，而是“分崩离析”这首歌本身赢得了普罗大众的喜爱，就好像闪耀乐队的“吼，嘿”一样，这也让人们对这首歌充满了更多期待。
　　这是一个积极信号！
　　按道理来说，专辑首单应该是最出色的，开门红地打开局面，后续单曲则略逊一筹，但依旧希望延续声势；而现在一日国王的三首单曲，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一首单曲的口碑优于一首，呈现出强劲上升势头。
　　这也意味着，格莱美爆冷胜出之后，一日国王在漫天漫地的质疑声之中，越战越勇，不仅没有被流言蜚语打倒，而且还一步一个脚印地证明自己的实力，并且一步一步地征服听众，彻彻底底建立自己的存在感。
　　尽管过程面临诸多波折与起伏，但大西洋唱片的背后运作依旧牢牢抓住了每个机会，“分崩离析”成功地将过去两个月三个月累计起来的声势力量全面引爆。
　　一部分来自于音乐录影带和专辑封面内页构建起来的世界观，显然，“七”这张专辑不仅仅只是一张音乐作品而已，同时还是一本小说一部电影，一日国王将一个恢弘的故事隐藏其中，如同烧脑电影一般引发无数猜测。
　　一部分来自于油管一日国王官方账号构建起来的真实面目，爱丽丝坚持一路拍摄一路制作的视频终于等到了发光发热的时刻，在格莱美横空出世之后，“一日国王”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是陌生的一个形象，没有任何亲近之感；而油管视频则提供了一个平台一个渠道，让人们能够自由地深入挖掘这支乐队。
　　还有一部分来自于格莱美效应，从提名到典礼，关于一日国王的传言数不胜数，从专业媒体的好评如潮到格莱美当晚的横扫千军，这匹油光黑亮的黑马在社交网络之上始终站在话题的风口浪尖之上。
　　如此这般，声势一点一点地累积，包括“吉米鸡毛秀”，包括“追逐光芒”话题标签，诸如此类，现在终于迎来了爆发时刻。
　　而“分崩离析”，就是点燃整个汽油库的一枚小小火星子！


第445章 三单登场
　　三月第二周，“七”这张专辑的第三首单曲“分崩离析”正式登场，以八十一位的成绩开启了自己的打榜之旅。
　　不同于此前的“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分崩离析”是一日国王第一支展开全面打榜的单曲，大西洋唱片的宣传模式和营销策略就截然不同，不仅配合单曲发行时间制作音乐录影带，而且还在各大电视台、各大电台、各大音源网站全面开启宣传模式。
　　简单来说，前两张单曲都是野草，依靠自己的能力茁壮成长，成绩到底如何，全听天命；第三张单曲则是精心培养的温室作物，所有步骤所有流程所有方案全部遵循行业规则，真正地给予全方位的培养。
　　待遇不同，情况也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五月第一周，也就是“分崩离析”发行第七周，单曲正式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强势成为一日国王职业生涯的第二首冠军单曲！
　　此时，距离一日国王的第一首冠军单曲才刚刚过去七周，虽然没有官方统计数据，但这应该是公告牌历史上同一位歌手不同单曲首次夺冠之后到二次夺冠之间的最短时间距离，崛起声势着实骇人，直接就联想到欢娱乐队。
　　2012年的“三大妖单”之中，最终只有欢娱乐队成功兑现了单曲爆红之后的上升姿态，后续单曲成绩也全面跟上；而苟提耶和卡莉-蕾-吉布森的后续作品都没有能够激起太多水花，看起来应该就是昙花一现的神勇一单。
　　现在，一日国王也是如此。
　　而且，一日国王比起欢娱乐队来说还要更加强势——欢娱乐队凭借着“花样年华”创造职业生涯巅峰之后，后续单曲成绩虽然不俗却无法相提并论，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而一日国王则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持续创造最佳！
　　“分崩离析”发行仅仅七周时间强势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战胜一众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快速为一日国王摆脱“一首冠军单曲俱乐部”的头衔。
　　粉红佳人（P!nk）联手欢娱乐队主唱奈特-罗斯合作的单曲“给我一个理由（Just-Give-Me-A-Reason）”是上周冠军，发行八周之后顺利登顶，其实也能够看到格莱美效应对欢娱乐队的持续加成。
　　遗憾的是，仅仅冠军一周就被“分崩离析”拉下马来，本周屈居第二，两支闪耀格莱美的乐队更换战场之后，将竞争延续了下来。
　　第三名，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合作的后续单曲“无法阻挡（Can’t-Hold-Us）”，持续往上攀升创造全新峰值；第四名，同样是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合作的“旧货店”，他们完成了双连的壮举，人气高涨。
　　第五名，布鲁诺-马尔斯的二单“当我还是你另一半的时候”，这首单曲在四月登顶冠军了一周却很快就被取代。
　　第六名，则是来自Psy的全新单曲“绅士（Gentleman）”，上周发行空降第十四名，本周就飙升进入前十名。凭借着“江南Style”席卷狂潮的Psy，刚刚在十二月拥有了油管历史上第一支点击率超过十亿的视频，现在依旧是声势巅峰。
　　值得一提的是，被誉为“江南Style2.0”的“哈莱姆摇摆舞”创造诸多佳绩，但整体表现还是远远比不上，前后总共登顶单曲榜冠军五周，然后下滑颓势就异常明显，本周已经跌出前十名，仅仅位列第十八。
　　第七名，蕾哈娜联手米基-艾克的“驻留”；第八名，贾斯汀-汀布莱克的“镜子（Mirrior）”。
　　第九名，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第十名，贾斯汀-汀布莱克与Jay-Z合作的“西装革履”。
　　上述，就是五月第一周的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榜单，其中一日国王、麦克默、贾斯汀-汀布莱克三组音乐人就携手占据了六个席位，清晰地展现出彪悍的滚烫人气，堪称携手霸榜，呈现出全新的格局。
　　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合作的首张录音室专辑“盗窃（The-Heist）”强势而彪悍地引爆了整个北美市场，其中麦克默的经历和欢娱乐队的主唱奈特-罗斯一样，从2000年入行，跌跌撞撞、兜兜转转了十二年才终于迎来自己职业生涯的转折。
　　“盗窃”毫无疑问是近年来市场表现最好的说唱专辑之一，遗憾的是，专辑发行时间偏晚，错过了今年格莱美的报名时间，于是顺势推迟参加明年的竞争，否则，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应该是年度新人的强有力竞争者，一日国王能否胜出还是另外一回事。
　　贾斯汀-汀布莱克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完美视界”更是以创造历史纪录的姿态闪亮登场，横扫千军的架势再次见证了这位流行天王的顶级人气，所有竞争对手全部退避三舍，避其锋芒；而且这还不是结束——
　　“完美视界”这张专辑分为第一、第二两个版本，两张专辑总共收录二十五首歌，两个版本的曲目是全部不同的，可以看作是两张不同的专辑，但归属在同一张专辑的概念框架内，和贾斯汀-比伯的圈钱专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此前第一版本已经发行，第二版本也即将上市，提前预告又一波狂潮。
　　也就是说，一日国王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面临着超级无敌强劲的对手们！
　　但是，“分崩离析”也绝对不是善茬。
　　在策划专辑的时候，包括罗南自己在内，他们都并不看好“分崩离析”这首歌，因为锋芒毕露、棱角毕现，着实太过尖锐太过黑暗也太过独特，从风格到内核都与现在主流市场相去甚远，确实是非常特别的一首作品。
　　所以，罗南也好，公司也罢，他们都没有考虑过单独发行“分崩离析”，如果不是格莱美颁奖典礼演出舞台的话，“分崩离析”就是隐藏在专辑里的一颗宝石——不是不好，也不是不够好，而是特立独行。
　　在罗南看来，他期待着真心实意喜欢“七”这张专辑以及一日国王的歌迷们，能够发现这首歌背后的脆弱与孤独。
　　却没有想到，“分崩离析”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就引发了爆炸性的反应，甚至比“我的恶魔”还要更加疯狂，在社交网络之上收获普罗大众的狂热赞誉之后，浩浩荡荡地蔓延铺陈开来，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发展势态，远远超出了想象，也脱离了控制。


第446章 首支热单
　　“希望我能够找到一种没有人听到的好声音，希望我拥有一副与生俱来的好嗓子。希望我发现一段没有人听过的新和弦，希望我编写的歌曲不再只有华而不实的韵脚。”
　　这是“分崩离析”的开篇歌词，简单却深刻、美好而忧伤，三言两语之中就能够勾勒出压力之下的焦虑，对现状、对未来、对自己、对生活等等不同程度的焦虑，折射出当代社会年轻一代所面临的困局。
　　“记得儿时人们总说长大之后焦虑就会越来越少，但如今我没有安全感而在意他人目光，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却在意你们的目光。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
　　寥寥数笔呈现的生活真相着实太过清晰也太过沉重，如同利剑一般狠狠地击中当代年轻人的内心软肋，又丧又癫才是生活的本质，沉浸在烦恼与困顿之中的生活彻底一团乱，但他们还是必须在混乱之中继续生活下去。
　　特别是社交网络时代的焦虑，从脸书到推特再到照片墙，还有数不胜数的不同应用程序，不同平台交错编织起来的庞大社交网络遍布生活的角角落落，“点赞”、“转发”和“阅读”等标签将社交关系数字化，如同一只无形之手般控制住每个人的生活，哪怕是无名小卒，心神也被一个一个上涨变化的数字控制，无处可逃。
　　一个点赞或者取消点赞，一个情感状态的变化、一句留言评论或者一篇文章，一句赞扬或者一句玩笑，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当应用程度跳出一个红色的信息提醒时就能够牵动心神，碎片化的信息彻底支配生活。
　　没有人能够例外。
　　看似五光十色、光鲜亮丽的生活，背后却是分崩离析的焦虑与暴躁，无处不在的压力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困住每个人，从精神层面到物理层面，无法呼吸也无处可逃，然后就这样一点一点陷入崩溃。
　　“分崩离析”这首歌，从旋律到歌词，精准而深刻地击中当代年轻人的内心软肋，其实罗南创作这首歌描述的是一日国王在创作困境里的焦虑，还有巡演途中乐队心态的微妙变化，明明依旧是无名小卒却已经开始被他人的目光所左右所影响，却没有想到，歌曲在听众耳朵里演化出了不同的情绪深意。
　　这也是艺术的魅力之一，一千名观众眼中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一首“分崩离析”落在不同听众耳朵里也就激发出不同魅力。
　　更重要的是，一日国王对“分崩离析”的诠释是特别的，不是忧伤或者沮丧，而是站在悬崖边上的放荡不羁，随性散漫、自由肆意的演绎方式赋予了歌曲一种“不走寻常路”的热血，负面情绪就在激昂的鼓点节奏之中全面宣泄出去。
　　与“追逐光芒”、“我的恶魔”比较起来，“分崩离析”的棱角更加鲜明更加突出，而这抹飞蛾扑火般的尖锐，也绽放出了独特的魅力，反而是在年轻人之中浩浩荡荡地席卷开来，最终迸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影响力。
　　其实，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当晚，社交网络之上就掀起了第一波“分崩离析”讨论。
　　彼时，无数观众都在疯狂热议“我的恶魔”，罗南的舞台演出堪称技惊四座，相较而言“分崩离析”的发挥空间有限，更多呈现出古典音乐与现代音乐的碰撞，那是另外一种化学反应，而“我的恶魔”则让人们真正感受到罗南的歌唱力和表现力，确确实实令人震撼非常，副歌部分的连续高音直接点燃推特狂潮。
　　也正是因为如此，“分崩离析”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形成全面讨论的热潮，小范围的讨论吸引了不少目光，最为代表的就是路人观众，“我怎么不知道一日国王专辑里居然还有这首歌”、“一日国王的音乐风格如此带感吗”、“第二首歌到底是什么”……
　　诸如此类等等。
　　可以看得出来，对“分崩离析”感兴趣的观众着实不少，只不过，“我的恶魔”率先引爆焦点，铺天盖地的讨论声也就淹没了喜欢“分崩离析”的小部分群众，再加上“分崩离析”暂时还没有发行单曲，即使想要爆发热潮也没有基础，这才限制了单曲的热潮崛起。
　　但是，伴随着时间推进，“分崩离析”的广泛传播开始疯狂吸粉，后劲爆发出来的能量远远超过了“我的恶魔”，逐渐形成第二波狂潮，呼吁着乐队发行第三单曲的声音渐渐形成声势，数不胜数的年轻人都被这首歌圈粉——
　　包括对摇滚没有任何兴趣的年轻一代、也包括对格莱美嗤之以鼻的千禧年一代，但他们全部都笼罩在社交网络热潮之下，反而是因为推特热议注意到了“分崩离析“这首歌，而后纷纷惊为天人地送上赞誉。
　　最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这部分年轻人此前根本就不知道一日国王到底是谁，即使听说过也没有任何兴趣，现在却因为“分崩离析”准确而深刻地击中自己的审美喜好，反过来对演唱者产生了一些兴趣，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原来一日国王蛰伏七年之后终于在今年的格莱美之上大放异彩，令人钦佩！
　　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一日国王始终在黑暗之中摸索，始终我行我素地坚持自我，始终保持着锋利的棱角和爪牙，一直到布鲁诺-马尔斯的赏识才绽放出自己的光芒，如此经历又再次赋予“分崩离析”特殊意义——
　　对于北美地区的大部分年轻人来说，他们都坚信着自己是天才，却怀才不遇，内心深处的愤怒和焦躁通过社交网络进一步放大，一方面渴望成名，另一方面又对主流市场嗤之以鼻，他们对贾斯汀-比伯这样商业运作出来的商品不屑一顾，可是内心深处又相信着自己比贾斯汀-比伯更有才华更加应该成功。
　　如此矛盾的想法，在灵魂深处拉扯着，现在看到一日国王，又听到“分崩离析“，他们坚信着终于有人能够听懂自己的内心声音，那种共鸣所代劳的冲击力是无与伦比的，最终也就形成了一波全新狂潮。
　　于是，“分崩离析”也就成为一日国王第一首真正打开市场局面的热门单曲。


第447章 势不可挡
　　每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拥有自己的特性和风格，对于千禧年一代来说，他们崇尚个性，却又因为社交网络的影响而难以摆脱他人视线的关注，于是在“个性”与“流行”之中不断拉扯，试图寻找自己的位置。
　　他们曾经以为，一日国王又是一个阿黛尔或者泰勒-斯威夫特——不是她们不好，只是他们自诩特立独行的个性人士，拒绝跟风流行，所以拒绝深入了解，其实骨子里，这群标榜个性的年轻人依旧是迎合市场主流的，因为真正安于一隅的那些自身专业歌迷们，根本就不会关心社交网络的热潮新闻。
　　然后，现在这群年轻人就猛然发现，一日国王就是一日国王，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可以取代的乐队，反而是能够在他们身上重新看到七十八十年代的摇滚精神，完全符合他们“标榜独特却又不会曲高和寡”的矛盾要求。
　　这绝对是一个意外收获。
　　“分崩离析”所得到的关注与赞誉也就远远超出想象，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浩浩荡荡地在北美大陆全面铺陈开来。
　　甚至于，“七”这张专辑以及“我的恶魔”、“追逐光芒”两首单曲，也因为“分崩离析”的效应而收获了无数瞩目。
　　推特和脸书之上出现了一种声音，强烈要求一日国王尽快发行“分崩离析”这首单曲，因为他们认为这才是整张专辑最出色的单曲。
　　“每日一问：一日国王什么时候发行’分崩离析’？在线等。”
　　“每日一问：一日国王为什么不发行’分崩离析’？难道良心不会痛吗？”
　　“我已经不期待音乐录影带了，请单独发行数字单曲，好吗？”
　　其实，在“七”这张专辑的数字音源里就可以单独购买“分崩离析”，根本就不需要额外单独发行单曲，在这里，歌迷们所呼吁的是大西洋唱片以单曲形式另外发行“分崩离析”，最重要的是进行全面打榜。
　　如此一来，更多听众就能够欣赏到这首歌曲，而不是只有他们自娱自乐。
　　如此声音从无到有，然后浩浩荡荡地传播开来，席卷了各大社交网络平台，再然后，大西洋唱片顺势发行了“分崩离析”，歌迷们如愿以偿，于是第三波狂潮就瞬间爆发出来，推动着单曲搭乘火箭蹿升。
　　再加上音乐录影带效应，属于一日国王的世界观成功吸引越来越多年轻人的瞩目，话题热度也就一路走高，在前后整整一个月时间里，隔三差五就能够在推特的关键词热门搜索排行榜之中看到一日国王的相关话题，并且始终居高不下。
　　种种因素之下，“分崩离析”的爆发力和持久力着实令人刮目相看，哪怕是面对一系列竞争对手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够隐隐压制住对手——
　　这是来自单曲自身的力量，说实话与一日国王没有直接关系，毕竟乐队现在也没有什么群众基础，更没有死忠粉丝科研，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也没有什么资本展开抗衡，反而是这首单曲的成功让乐队的名字广为流传。
　　如此情况是否有些耳熟？
　　因为去年的三大妖单全部都是如此！
　　但一日国王的特别之处就在于，他们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至少现在已经不是，而是创造历史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乐队，再加上此前“追逐光芒”和“我的恶魔”步步攀升所奠定的坚实基础，当听众们因为“分崩离析”而对乐队产生兴趣，反过来搜索的时候，就如同印第安纳-琼斯发现宝藏一般。
　　于是——
　　爆发，就这样来临了！强大声势，远远超出想象，堪称……摧枯拉朽！
　　五月第一周，“分崩离析”首次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
　　随后五月第二周，尽管蕾哈娜和贾斯汀-汀布莱克的作品双双排名上升，其中蕾哈娜的“驻留”已经上升到第四名，贾斯汀的“镜子”也已经来到第六名，但他们的爆发力都没有能够改变榜单的金字塔顶尖格局，“分崩离析”成功蝉联冠军。
　　五月第三周，“分崩离析”抵挡住了麦克默联手莱恩-刘易斯的第二波攻击，险胜他们的第二单曲“无法阻挡”，惊险地完成三连冠，而此时贾斯汀的第二波单曲“镜子”已经上升到了第四名，暂时落后于“给我一个理由”。
　　本周，“无法阻挡”的电台点播数据直线飙升，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的全面展开宣传推动二单的声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与“分崩离析”的差距，但“分崩离析”的数字音源下载数据依旧强势领跑，以无与伦比的姿态在整个北美大陆浩浩荡荡地掀起一波狂潮，绝对堪称彪悍。
　　最终，“无法阻挡”成功地将落后差距缩短三分之二，但“分崩离析”依旧险之又险地坚守住了最后优势——
　　三连冠！
　　自1955年公告牌首次公布排名榜单以来，至今已经超过半个世纪，虽然登顶单曲榜冠军非常困难，但是每周都必然产生一名冠军，这也意味着现在公告牌已经拥有将近两千首冠军单曲，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
　　然而，其中超过一半都只是“一周冠”，仅仅登顶一周冠军就宣告“王朝结束”；剩下一半之中，超过一半曲目都止步于三连冠，很难很难将连续夺冠的时间继续拉长，毕竟每周更新的单曲榜存在太多变数。
　　“我的恶魔”，就是一周冠。
　　“分崩离析”，轻而易举就刷新了一日国王的最好成绩，从一周冠到三连冠，展现出强大而绵长的后劲；而且，从全方位的数据来看，这依旧不是终点，这首单曲正在一步步地成长为2013年的又一首热门单曲。
　　果然！
　　险胜“无法阻挡”集中火力的一波攻击之后，“分崩离析”又快速地重新拉开距离，电台点播数据又重新建立优势，“无法阻挡”依旧紧追不舍，但后劲反而是略显疲态，虽然面对“给我一个理由”和“镜子”两首单曲依旧保持巨大优势，可是眼前的“分崩离析”已经一骑绝尘，越战越勇！
　　五月第四周和第五周，从四连冠到五连冠！“分崩离析”的连冠势头颇有些不可阻挡的姿态。
　　整体而言，公告牌单曲榜的前五名都没有出现巨大变动，“分崩离析”的打榜数据表现着实太过稳定也太过出色，音乐录影带的点击率持续飙升，电台打榜成绩更是惊人——以绝对领先优势压制住了“无法阻挡”。


第448章 有迹可循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夏天的激烈争夺正在浩浩荡荡汹涌而至的路上，所以整个四月和五月都相对稳定，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贾斯汀-汀布莱克和一日国王三足鼎立，携手统治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
　　“分崩离析”脱颖而出之后，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横扫姿态，连冠势头着实有些无法阻挡的架势，从三连冠到五连冠，一日国王的第三首单曲出人意料地展现出绝对强势，稳稳当当地在冠军宝座上称雄蝉联。
　　六月第一周，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终于出现新鲜面孔，蠢朋克乐队（Daft-Punk）联手法瑞尔-威廉姆斯（Pharrell-Williams）的单曲“幸运（Get-Lucky）”强势来袭——这首单曲后来被誉为是年度妖单。
　　不同于“分崩离析”的又丧又燃，“幸运”则是截然不同的，蠢朋克乐队认为，现实生活中人们需要更多欢乐和派对，于是他们点燃了这根火柴，作品传达出来的信息和情感是截然不同的，正好适合夏天蹦迪。
　　而且，蠢朋克乐队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超时空记忆（Random-Access-Memories）”被誉为是全年最佳专辑的强有力候补之一，在“滚石”杂志的榜单之上高居年度第三，毫无疑问是来势汹汹的超级巨星。
　　“幸运”，作为“超时空记忆”的首波主打曲，发行仅仅五周就杀入前二十名，第六周就已经飙升到第五名，狂飙势头颇有些势如破竹、横扫千军的凶猛架势，这也让人们对于单曲的后续走势报以更多的期待。
　　但是，前四名依旧稳若泰山，顺位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分崩离析”、“无法阻挡”、“给我一个理由”、“镜子”，第一名到第四名，依旧如此，其中“分崩离析”展现出绵长而强劲的姿态，不可思议地再次蝉联冠军。
　　前前后后，整整三周时间，前四名都没有任何变化，但激烈的竞争始终在发生，因为每周的排名数值都在变动着，重新计算、重新统计，彼此之间的差距也在扩大或者缩小，颠覆榜单随时都可能发生。
　　六月第二周，尽管“幸运”强势爆发，进一步搅乱格局，强势打破三周巍然不动的前四名格局，但是“分崩离析”依旧气势如虹地完成七连冠壮举——
　　至此，“分崩离析”和“七”分别在公告牌的单曲榜和专辑榜之上交出七连冠的答卷，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待，这都绝对不是仅仅依靠运气就能够完成的壮举，剥离格莱美效应光环之后，一日国王正在逐步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如果仅仅只是一首单曲的成功，想要带动专辑销量的上升，还是比较困难的，毕竟仅仅为了一首单曲而购买一张专辑，价值是否能够得到回报，这是一个疑问；但是，“七”这张专辑已经前后奉献三首单曲，包括两首冠军单曲，专辑价值立刻水涨船高，人们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一个可能——
　　这张专辑是否还有其他值得挖掘的优秀作品呢？第四单？第五单？
　　于是，得益于“分崩离析”的势如破竹，“七”的专辑销量也始终稳定，公告牌专辑榜的前五名里稳稳当当拥有一日国王的一席之地，全方位的胜利确确实实让人们看到一日国王在格莱美之后的强势崛起。
　　北美音乐市场，正在迎来一股全新势力！
　　本周，公告牌单曲榜的前五名分别是，“分崩离析”、“不可阻挡”、“幸运”、“镜子”、“给我一个理由”。
　　仍然是老面孔，但是排名顺位被全部打乱，其中，麦克默的“不可阻挡”已经连续七周卡在第二名的位置，贾斯汀-汀布莱克的“镜子”上升势头已经开始放缓却终究没有能够登顶，如此景象绝对是人们都没有料想到的。
　　来势汹汹的贾斯汀-汀布莱克，在专辑榜之上呼风唤雨，毫无疑问是2013年年终专辑销量冠军的最有力竞争者，而且专辑也收获无数赞誉，又是这位流行天王的另一次成功，但他却前后遭遇麦克默和一日国王的狙击，“西装革履”和“镜子”在公告牌单曲榜的最高排名也不过是第三名，着实令人跌破眼镜。
　　现在，贾斯汀的单曲已经开始出现疲态，但“分崩离析”和“不可阻挡”还在持续联手刷新自己的热度，如此景象绝对是2013年新年到来之前所无法想象到的，再加上2012年打破音乐市场格局的一众新人以及独立音乐人们，切实能够感受到整个行业的变化，此时再审视第五十五届格莱美的得奖名单，似乎就没有那么意外了。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老实说，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一日国王的单曲成绩居然如此出色，更加准确来说，我们所没有预料到的是’分崩离析’这首歌所引发的全民讨论热度，但退一步来说，又有谁能够不喜欢’分崩离析’呢？”
　　电台主持人丹尼尔-斯坦纳德正在轻车熟路地通过电波与听众交流。
　　自从去年夏天第一次听到“追逐光芒”这首歌以来，丹尼尔-斯坦纳德亲眼见证也亲身经历了一日国王的崛起。
　　一直到现在，丹尼尔也记得，当初新奥尔良当地一位名叫邓肯-特纳的歌迷，打电话进入电台完成点歌，虽然邓肯不是第一个点播“追逐光芒”的听众，却是第一个让丹尼尔真正播放“追逐光芒”的听众。
　　当时，邓肯说，“追逐光芒”能够让他感受到生命力。
　　却没有想到，最终让一日国王在主流市场占据一席之地的，却是又丧又燃的“分崩离析”，即使是丹尼尔自己，他也很喜欢“分崩离析”。
　　对于丹尼尔来说，他也非常非常庆幸，自己当初选择了点播“追逐光芒”这首歌，这也许是他职业生涯无数波澜之中的又一次灵光一闪。
　　“我们都拥有自己的恐惧和困惑，我们也拥有自己的压力与难题，我们都在现实生活里一点点分崩离析。一日国王最特别的地方，不在于抓住现代人的心理状态，而在于用一种反其道而行的方式诠释了这首歌曲。”
　　对着话筒，丹尼尔不由轻笑了起来，“那么，今天我们的节目就从’分崩离析’开始，等待这首歌播放完毕之后，我们再来浏览本周的公告牌单曲榜，看看’分崩离析’能否连续第八周夺冠。”


第449章 妖单来袭
　　“哇哦……每一次欣赏’分崩离析’这首歌，总是有着全新感受，特别推荐，欣赏这首歌曲之后还可以重新咀嚼一日国王的其他作品，比如’我的恶魔’和’追逐光芒’。”
　　“其实，’七’这张专辑，整个内核是一脉相承的，打开一扇小小窗口，让听众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每个人都是如此，我们都会面临生活的困境，被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天地之中，我相信，听众能够对一日国王的音乐感同身受，并且在旋律之中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今天，我们的交流话题是：在我平凡生活洒落下来的一缕光芒，欢迎听众朋友们打电话进来交流，说出你的故事，并且和我们一起分享那些瞬间。”
　　温柔之中带着些许轻快的嗓音，通过电台的电波频率传播出去，在懒洋洋的金色阳光之中穿行翻飞，散播在空气之中，似乎整个世界都跟着明亮起来，这也是丹尼尔最擅长的风格。
　　音乐播放结束之后，丹尼尔就熟练地重新回到节目直播的节奏。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看看六月第三周的公告牌单曲榜。”
　　为了制造悬念效果，今天抵达节目的时候，导播故意没有让丹尼尔提前阅读单曲榜的数据，一直到此时才公布出来，果然，丹尼尔的视线落在最新一期公告牌单曲榜之上的时候，意外的惊叹就发了出来。
　　“哦。”
　　但因为是电台节目，主持人需要尽可能避免咋咋唬唬、一惊一乍，否则对于听众来说，尤其是正在开长途车的卡车司机来说，很有可能就会制造交通事故，所以丹尼尔早就习惯了控制情绪，任何意外都不会大惊小怪。
　　此时，也是如此。
　　丹尼尔轻声感叹了一句，而后就低头轻笑了起来，温柔地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今天抵达节目的时候，为什么我的导播不让我提前阅读资料了，原来，本周榜单出现了巨大意外，确实是令人惊讶。”
　　丹尼尔也没有故意制造悬念吊胃口——毕竟，公告牌官网已经早早公布了结果，悬念根本就不存在。
　　“六月第三周，公告牌单曲榜的冠军单曲是’模糊界限（Blurred-Line）’，来自罗宾-西克（Robin-Thickie）的全新作品，与法瑞尔-威廉姆斯、T.I合作的单曲，进榜八周，上周排名第六，本周直接飙升到冠军。”
　　“至此，’分崩离析’的七连冠正式宣告结束。”
　　“我想，这样的结果应该是许多听众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不是蠢朋克乐队的’幸运’登顶，而是杀出一匹黑马。”
　　“但这就是我们音乐市场的魅力，真正出色的音乐总是能够被发现的，不是吗？”
　　丹尼尔的语气始终保持平稳，隐隐流露出些许遗憾扼腕，但没有大起大落，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容，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直播间窗户之外的导播，工作人员们都似乎正在“围观”一般，想要看看丹尼尔的反应——
　　最近小半年，一日国王的专辑“七”成为丹尼尔的最爱，早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丹尼尔就对专辑赞不绝口，即使是在节目之中需要克制个人喜好，尽可能保持客观立场，丹尼尔也还是前后在不同场合三次提起了一日国王的专辑，确确实实能够让人看到丹尼尔对一日国王的喜爱。
　　格莱美的得奖结果出炉之后，丹尼尔真心实意地为一日国王开心，过去这三个月以来，更是心情愉快。
　　“分崩离析”止步七连冠，没有能够进一步创造历史，这无疑是一大遗憾，工作人员们都好奇着丹尼尔的反应。
　　但是，工作如此多年，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丹尼尔还是轻松地控制住了情绪。
　　“‘模糊界限’的身后，依旧是我们的熟悉面孔，’分崩离析’，目前暂时位列第二，显然，这周单曲榜终于打破了僵局，在接下来几周时间里，热门单曲之间的竞争将更加激烈，我们也将和听众们一起拭目以待，看看’分崩离析’能否重新回到冠军位置上，而’模糊界限’又是否能够守住胜利果实。”
　　“当然，还有不容忽视的蠢朋克乐队，’幸运’本周依旧稳稳保持住了第四名的位置，这首单曲的后劲也不容小觑。”
　　稍稍停顿一下，丹尼尔的音乐知识就信手拈来，“对于听众朋友们来说，罗宾-西克应该是一个相对陌生的名字。”
　　“其实，他和一日国王一样，也许名声并不响亮，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人，此次专辑已经是他个人的第七张录音室专辑了。”
　　随后，丹尼尔就开始和听众们闲聊起罗宾-西克、法瑞尔-威廉姆斯等等这批音乐人，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正如丹尼尔所说，罗宾-西克是一位蛰伏已久的优秀音乐人，2003年就发行了第一张专辑，2005年转移了唱片公司，签约在著名制作人法瑞尔-威廉姆斯的独立厂牌之下，这些年来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做音乐。
　　然而，低迷的音乐市场面临着难以置信的激烈竞争，从2003年到2013年，整整十年，罗宾前后发行了六张录音室专辑，但始终没有能够真正闯荡出来，六张专辑销量全部低于五十万张，没有专辑榜冠军，而单曲榜就连前五十都非常费力，事业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光亮，经历一个又一个可怕的低谷。
　　但其实，在节奏蓝调、灵魂乐音乐圈子里，罗宾是小有名气的，才华也得到诸多认可，他所需要的只是一次机会，一次让普罗大众听到他的机会。
　　“模糊界限”，就是这样的天赐良机。
　　这首单曲，是罗宾和法瑞尔联手完成创作的。灵感碰撞的当时，罗宾处于酒醉到神志模糊的状态，花费一个小时构思、又花费一个半小时完成编曲和录制，然后，歌曲就诞生了。
　　艺术领域里的神来之笔，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模糊界限”发行之后，始终不显山不露水的罗宾却凭借这首作品横扫千军，仅仅八周时间就创造个人最佳，不仅轻松跻身公告牌单曲榜前十，而且还将气势如虹的“分崩离析”直接拉下马来，终结后者的七连冠伟业，强势登顶冠军。
　　就好像一日国王一样，属于罗宾的首支冠军单曲也姗姗来迟，并且在来临之后，开启了开挂的横扫姿态！


第450章 模糊界限
　　2013年，六月第三周，罗宾-西克联手法瑞尔-威廉姆斯合作的单曲“模糊界限”，结束一日国王热门单曲“分崩离析”的七连冠势头，强势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
　　然而，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模糊界限”取代“分崩离析”登顶之后，就正式开启了开挂旅程，这首单曲的彪悍发展曲线轻松超越了2012年的三大妖单，在公告牌单曲榜的冠军宝座之上浩浩荡荡地蝉联了十二周冠军，摧枯拉朽的强势表现让一众摩拳擦掌的巨星全部碰了满鼻子灰。
　　跌破满地眼镜！
　　本来，盛夏来临，群星涌动，顶级人气巨星们一个个闪亮登场，就和电影暑期档一样，抓紧阳光灿烂的夏日时光，星光荟萃，你方唱罢我登场，期待着能够彻底引爆市场，在喧闹派对的热浪之中肆意狂欢。
　　却没有想到，蛰伏十年终于迎来巅峰的罗宾-西克横扫千军，以气吞山河的姿态霸榜三个月，从六月一直到九月，没有任何一首单曲能够撼动“模糊界限”的统治地位，无数巨星全部都陷入卡二灾难之中，铩羽而归。
　　而且，“模糊界限”不仅仅是在北美地区强势称雄而已，还在全球范围内二十三个国家地区全部登顶。
　　最终，“模糊界限”成为2013年全球单曲销量冠军、北美单曲销量亚军，年内的全球销量就已经突破一千一百万，彪悍的成绩数据让所有人气巨星们全部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分崩离析”被“模糊界限”拉下马来，也不算冤枉。
　　恰恰相反，因为“模糊界限”的绝对强势，人们总是不断提起，“‘模糊界限’之前的一首冠军单曲是’分崩离析’”、“那又是另外一支七连冠单曲”、“一日国王和罗宾-西克联手主宰了2013年北美的夏天”……诸如此类等等，于是又为一日国王制造了一波话题效应，一直到年末，他们也仍然活跃在社交网络的视线里。
　　然而，人红是非多。
　　“模糊界限”爆红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抄袭争议”，遭遇全网批判，这首歌曲被认为抄袭了已故传奇巨星马文-盖伊（Marvin-Gaye）于1977年发行的单曲“不得不放弃（Got-To-Give-It-Up）”。
　　面对争议，罗宾-西克和法瑞尔-威廉姆斯澄清，灵感的确来源于“不得不放弃”，因为这首歌的启发而创作了“模糊界限”，但并不是抄袭。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被告上法庭，经过超过一年的漫长庭审，最终在2015年三月，罗宾和法瑞尔败诉，被认定“抄袭成立”，遭遇罚款七百四十万美元，这也是北美音乐历史上版权纠纷案之中赔款金额最高的一起案例。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法庭坚定不移地认定抄袭事实，以最严厉的手段进行了惩戒，罚金将由罗宾和法瑞尔分担。
　　庭审结束之后，罗宾和法瑞尔依旧没有改口，坚称自己只是受到启发，并没有抄袭。但这件事对两个人的事业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法瑞尔是纵横业内超过二十年的顶尖人物，相对来说还是没有严重问题；但蛰伏多年的罗宾则损失惨重。
　　也许，对于“模糊界限”是否抄袭的事情，歌迷见仁见智，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想法；但从法律层面来说，官方盖章认定，抄袭就是抄袭，罗宾和法瑞尔还是乖乖地缴纳了罚金。
　　有些讽刺的是，这首单曲本身的名字就叫做模糊界限，就好像在危险边缘试探一般。
　　但不管如何，这些都是后话，“模糊界限”的十二周连冠依旧是铁一般的事实，以绝对强势的姿态统治了单曲榜。
　　“分崩离析”的七连冠结束之后，滑落到亚军位置，但是坚挺的表现也依旧出色，成功抵挡住了蠢朋克的冲击，超高人气丝毫没有减弱的势头，只是被更加强势的“模糊界限”反超而已，并不是自己开始下滑。
　　从六月第三周，到七月第四周，“分崩离析”在亚军位置上不动如山地连续蝉联五周，强悍的姿态让蠢朋克的“幸运”只能一直卡在第三名的位置，尽管没有下滑，却也无法上升，稳定的表现令人绝望。
　　更为惊人的是，“分崩离析”已经在前十名停留了整整十三周，也就是三个半月，其中十二周都在前两名，如此成绩已经远远超过了“追逐光芒”、“我的恶魔”，毫无疑问地成为一日国王最成功的一首单曲。
　　八月第一周，麦莉-赛勒斯（Miley-Cyrus）的单曲“我们无法停止（We-Can’t-Stop）”在第四名位置上连续卡了三周之后，终于迎来突破，连续超越“幸运”和“分崩离析”，来到第二，创造这首单曲的最好成绩。
　　与此同时，梦龙乐队的传奇妖单“放射性（Radioactive）”经历四十七周的漫长征程，也来到了第四的最高位置。
　　比起闪耀乐队的“吼，嘿”、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来说，梦龙乐队的“放射性”才是载入史册的一首单曲，这首作品经历漫长的一年征程，从籍籍无名到横扫千军，更加艰辛也更加神奇，最后甚至超过了“分崩离析”，在八月第二周来到历史性最高的第三名，追平了“吼，嘿”的最好成绩，绝对匪夷所思。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放射性”抵达峰值排名之后，依旧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拥有摧枯拉朽的超高人气，足足在榜八十七周，这才跌出前五十名，强势打破“我是你的”所保持的七十六周公告牌在榜时间最长纪录，并且提升了一大截，创造全新历史，尽管始终不曾夺冠，却也留下浓墨重彩的恢弘一笔。
　　话题重新回到一日国王身上，“分崩离析”在八月第二周退居第四之后，并没有一落千丈，而是在前十名又继续逗留了七周，这才缓慢地、缓慢地开始下滑，但得益于摇滚的全面崛起，单曲后续走势也依旧坚挺。
　　当“分崩离析”跌出前五十名被迫出榜的时候，这首单曲整整在榜六十周，超过了“我的恶魔”，成为一日国王在榜时间最长的作品，如此数据也能够跻身公告牌历史榜单前十五名，不仅具备爆发力而且还具备强大后劲——
　　真正不可思议的地方就在这里，无论是“吼，嘿”还是“放射性”，包括“我是你的”，这些单曲创造在榜时间纪录的背后，全部都拥有一个“没有登顶夺冠”的共同遗憾，像阿黛尔“坠入深渊”那样同时创造夺冠与在榜佳绩的单曲，也就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现在，又增加了一首，“分崩离析”。


第451章 特别待遇
　　从“我的恶魔”到“分崩离析”，从单曲榜到专辑榜，自格莱美颁奖典礼落幕之后，一日国王的浩浩荡荡声势就一路连绵到了年末，从三月到十二月，各大榜单、社交网络之上始终拥有这支黑马乐队的一席之地。
　　毫无疑问地，格莱美成就了一日国王的厚积薄发，横扫四大综合奖项的历史性壮举让这支年轻乐队瞬间站在金字塔顶尖，沐浴在绚烂璀璨的阳光之下，绽放出万丈光芒，然后就迎来了属于自己的万众瞩目。
　　当然，这都已经是后话，站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后的第二天，从宿醉之中勉强清醒，绝对是看不到未来景象的，爱丽丝和罗南一样，包括阿赫迈特也不见得能够预见未来，他们确定乐队即将迎来全新的发展机会，却不确定乐队到底能够达到什么高度，此时此刻，只是能够感受到一种模糊的光亮而已。
　　不过，爱丽丝能够非常确定以及肯定一件事——
　　不管公告牌成绩是否能够如同预期一般迎来爆发，新闻媒体的疯狂热情就已经扑面而来，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爆出惊天冷门创造历史之后，全球范围内超过三百家媒体的头版头条都第一时间报道了如此盛况。
　　仅仅北美地区，所有主流媒体都毫无疑问地报道了相关新闻，不同方式不同角度地解读这次一日国王的胜出，熙熙攘攘的热潮甚至比盛夏滚滚热浪还要滚烫炙热，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日国王的名字。
　　爱丽丝只是简单浏览了一下最顶尖主流媒体的头条标题，就已经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今天一早，爱丽丝就在自己的房间“接见”了酒店经理，因为酒店大堂聚集的新闻记者已经远远超出负荷，至少两百位记者齐聚一堂耐心等待着，只是希望能够第一时间采访一日国王——
　　提名阶段的一日国王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颁奖典礼之后的一日国王也依旧是石破天惊闪亮登场的……猴子。
　　其实，提名名单出来之后，邀请采访一日国王的媒体就已经不少，但彼时媒体的热情也相对有限，再加上一日国王正在巡演途中，媒体采访的积极性也就没有达到最高，专访机会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然后大西洋唱片还过滤了一些，最终采访一日国王的媒体也就大约五家而已。
　　那么当时的那些报道是怎么来的呢？
　　全凭网络查询资料，毕竟现在已经是网络时代，在搜索窗里输入关键词，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资料。
　　尽管没有明说，但态度和姿势就已经证明了，新闻媒体对于一日国王在格莱美爆冷胜出的几率并不看好——所以哪怕是七项提名领跑格莱美，专题报道也依旧一家都没有。
　　也正是因为如此，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各大媒体都有些慌张，他们对这支乐队依旧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目前所知道的所了解的资料，全部都是网页之上的文字以及印象，他们甚至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乐队成员，什么性格什么神态什么类型，全部都没有任何概念。
　　这下就糟糕了。
　　于是，各大新闻媒体的专访邀约就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上——昨晚，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的官方拍照现场，意外得知一日国王的第一个专访机会已经被抢走了，记者们才会那么惊讶那么意外，从这里就能够看出怀亚特的高明和睿智。
　　但得知第一个专访被“滚石”拿走之后，其他记者们也只能闭上嘴巴，即使不服不爽，他们也只能承认失败。
　　经过深思熟虑，大西洋唱片为一日国王确定了颁奖典礼之后第一天的行程，两个专访分别来自于“滚石”和“旋转”，两份都是专业音乐杂志，而且都是行业顶尖，前者代表主流市场，后者代表独立音乐人，如此选择无可厚非也没有争议。
　　另外，两个封面以及杂志内页拍摄，分别来自于“娱乐周刊”和“GQ”，两本都是娱乐杂志，前者是北美地区销量最高的娱乐杂志，每一期封面人物都是挤破脑袋，后者则是时尚杂志的代表。
　　尽管“GQ”不是最最顶尖的时尚杂志——因为“时尚”那样的杂志封面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上的，一日国王和时尚圈子没有任何关系，自然就不可能，但“GQ”这样介于时尚与娱乐之间的顶级杂志则没有任何问题，同时也能够为一日国王全面打开知名度做铺垫。
　　严格来说，杂志封面的拍摄就需要花费一天乃至于两天，因为每一期杂志都代表着时尚潮流风向，不仅需要照顾赞助品牌的形象，也需要考虑每一期的时尚品味，一位模特往往需要拍摄十套乃至二十套造型，每次更换造型都需要调整妆容，拍摄过程是非常漫长也非常艰辛的。
　　像今天这样，一天之内两个专访两个封面，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日国王的情况特殊，归根结底还是一支乐队，不是真正的时尚人士，不需要更换太多套衣服，前后三套造型就差不多了；而且杂志对于乐队成员消化时尚造型、时尚拍摄的能力也没底，所以安排了仅仅四页杂志内页——不是八页，工作量直接减半，所以拍摄时间急剧压缩，甚至还在一天之内安排了两个封面拍摄。
　　尽管如此，今天之内完成四项工作也是严峻挑战，午夜之后延续到第二天凌晨也继续工作是大概率事件。
　　换而言之，行程满档！一日国王接下来两周时间都是行程满档的状态，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然而！
　　媒体记者还是第一时间熙熙攘攘地聚集在酒店大堂了——他们知道一日国王行程满档，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前来碰运气，此前没有抓住机会，现在再试图套近乎就已经太迟了，可是为了工作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
　　如果错过现在的机会，也就错过了热点，很有可能就会损失读者乃至于广告商——
　　有史以来第一位真正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音乐人，如此热点居然都不报道？读者转移到其他第一时间报道的报刊杂志身上，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那么，广告商又怎么可能不抱怨呢？
　　于是，盛况就这样出现了。


第452章 前仆后继
　　嗡嗡嗡。
　　嗡嗡嗡。
　　超过两百名记者齐聚一堂，明明没有人大声喧哗，却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之中氤氲翻滚的汹涌热浪，看起来就好像正在举办什么大会一样，熙熙攘攘的人潮挤满视野的角角落落，宛若汪洋大海。
　　爱丽丝全然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景象，甚至想象力都无法勾勒出现场喧闹的十分之一，确确实实是大开眼界。
　　但认真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这就是名利场的真实景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名利场则将利益至上、娱乐至死的这种特质放大数倍，然后就形成了眼前画面，荒诞却真实。
　　从无人问津到万众瞩目，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此大起大落的刺激感着实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难怪无数人明知道名利场的错杂与艰辛也依旧飞蛾扑火般的前仆后继，不是因为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而是因为笃定自己就是最终成功的那一个，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愿意放手一搏。
　　当然，也许可能真的就不知道名利场的凶险，只是被光芒迷了眼睛，傻乎乎地一头撞进去，这样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了吗？”爱丽丝看着罗南，意味深长地说道。
　　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不管是否做好心理准备，现在都已经来到了眼前，不是吗？我想我们没有选择。”
　　“不，总是有选择的，积极拥抱还是消极对待？”爱丽丝打趣地说道。
　　罗南用轻松的口吻毫不犹豫地说道，“哦，那肯定是前者，我们不仅要积极对待，而且还要热情拥抱，否则就辜负他们的热情了，不是吗？”
　　有些人，渴望着成功却厌恶着成功之后所带来的困扰，简单来说，他们希望享受成功的光环却不想承受光环所吸引过来的纷扰——世界上哪里有那么简单的好事呢？那么，到底是选择积极还是消极的心态面对，也就将决定生活的色彩。
　　罗南选择前者。因为他相信，只有相信希望才能够触碰到光明，如果就连自己都不相信，那么就等于掐断了可能，不管什么困难什么局面，至少都应该怀抱着积极的心态面对，一直到真正无法解决的时候，再沮丧再颓废，也还来得及。
　　爱丽丝看着轻描淡写、轻松写意的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这样的心态很好，我们需要这样的心态，否则接下来这段时间恐怕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哇哦，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期待了。”罗南笑盈盈地说道。
　　爱丽丝微微歪了歪脑袋，“你这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反讽？我分辨不出来。”
　　罗南端起桌面上的咖啡，做了一个致敬的动作，显得意味深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这让爱丽丝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表示抗议，“如果你看到酒店大堂的景象，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罗南喝了一大口咖啡，而后用下巴轻轻抬了抬，示意一个方向，“你是说，那个景象吗？”
　　什么？
　　爱丽丝条件反射地转头顺着罗南的示意朝后方望去，然后就可以看到——
　　一个穿着迷彩服伪装成为草丛的身影正在全速狂奔，逃离酒店工作人员的雷达范围，一路朝着罗南等人聚集的地方冲刺，恍惚之间还以为出现在好莱坞的拍摄现场，明明格格不入地充满荒诞幽默，却又忍不住相信这可能真实发生。
　　“啊！”
　　因为来人的冲刺速度太快，就好像失控的列车一般，眼看着就要直接撞过来，以至于爱丽丝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就惊呼出了声。
　　稳坐钓鱼台的罗南倒是显得非常淡定，看到爱丽丝后撤的动作后，这才快步站起来，仅仅两个大跨步就站到爱丽丝的身前，将爱丽丝保护在身后，然后就可以看到迎面冲过来的那个人渐渐放慢了脚步。
　　“罗南……采访……罗南……我想要……采访……可以吗？”
　　对方气喘如牛地扬声呼唤道，但因为奔跑速度太快以至于话语支离破碎，再加上严重的呼吸更是破坏了发音，含糊得听不清楚。
　　“停下！停下！”身后，远远地可以看见反应速度慢了一拍的酒店保安正在冲刺，但即使竭尽全力奔跑，笨重的身体就好像海狮一般，怎么都快不起来，场面一度喜感，就好像好莱坞那些卖力搞笑却笑不起来的喜剧电影一样。
　　眼前的迷彩服快速转头看向身后的尾巴，又焦急地转回头，看向罗南，气喘吁吁的模样好像随时都要断气一般，却依旧注视着罗南，等待一个答案，“十分钟……我……我……咳咳……只需要十分钟。”
　　罗南转头看向爱丽丝，两个人交换一个视线，隐隐觉得有些好笑，嘴角轻轻上扬起来——
　　没有想到，电影情节真实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而且还发生在一日国王身上，这着实有趣。
　　“耶，当然，请预约。”罗南轻快地说道。
　　来人满头都是黑线——如果可以预约的话，他还需要如此辛苦地折腾吗？
　　爱丽丝不由就直接笑了起来，“抱歉，我们今天的档期已经排满，着实没有时间了。”
　　“停下！”酒店保安终于赶上了，眼看着就要飞扑上来，假装自己好像是“尖峰时刻”里身手敏捷的主角一般——但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潇洒的飞扑动作因为体重拖了后腿，如同瑜伽球一般晃晃悠悠地跳动着，然后……
　　偏离目标。
　　迷彩服记者只是一个横向移动就轻松甩开了酒店保安的致命一扑，而且，他也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南，“十个问题，不，三个问题，三个问题就好，我只是想要深入了解一下一日国王。”
　　节节败退，从十分钟采访到三个问题，也不过就是五秒的事情。
　　但爱丽丝还是准备拒绝——他们需要原则，如果每个人都上来说一个问题三个问题，那么事情就要彻底乱套了，然后其他记者也想方设法地在不同场合伏击，届时才是真正没完没了。
　　却没有想到，罗南抢先一步说道，“一个问题，你有一个问题的机会。”
　　爱丽丝郁闷地瞪了罗南一眼：他难道没有意识到原则的重要性吗？
　　正在准备二次舍命飞扑的保安和欣喜若狂忘乎所以的记者，同时都愣住了——怎么突然就急转弯了呢？


第453章 一针见血
　　一触即发的混乱场面却因为罗南轻盈的一句话而彻底改变了局面，不要说保安和记者了，就连爱丽丝也是满眼震惊，用眼神朝着罗南发出了警告，只是因为罗南的这一句话，可能就打破他们的原则。
　　采访，不是问题；记者们的抗议和抱怨，才是问题。
　　罗南侧身背对着爱丽丝，没有注意到爱丽丝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确定规则划出底线非常重要，可是表示友好释放善意也非常重要——
　　一日国王现在才刚刚冒头，如果现在就不近人情地掐断所有可能，那么媒体记者只需要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近人情”、“目中无人”，就能够在一日国王的名字上留下污点了，毕竟他们是新人，现在没有任何根基可言，记者们用三人成虎的方式埋葬一日国王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保持原则很重要，但把握分寸更重要。
　　罗南就给了对方一个问题的机会，而不是冷血无情地直接拍死，更何况，这还是罗南第一次遇到如此戏剧化的场景，难免有些新奇，就好像……自己也成为好莱坞电影里的主角一样，再加上旁边这位胖乎乎的“功夫巨星”，电影感就更加明显了，放松心态地享受一把，也颇为有趣。
　　那名记者欣喜过后，马上又不由愣了愣，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能够做什么？什么问题能够一针见血？如何将十个问题浓缩进入一个问题重拳出击？一个问题看起来好像救命稻草一般，但还不如没有。
　　可是，就这样放弃的话，又觉得太可惜，那么，到底应该如何把握机会呢？
　　一个愣神，记者稍稍停顿片刻，脑筋快速转动起来，尽可能在短时间内寻找到最佳问题，以至于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发出声音，结果罗南就反客为主地丢出一个问题。
　　“你是什么媒体的？”
　　记者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是以本能的方式回答道，“‘美国周刊’。”
　　“哦，好莱坞！”罗南惊叹了一句——
　　“美国周刊”是与“娱乐周刊”齐名的娱乐杂志，双方的市场竞争非常激烈，结果这次“娱乐周刊”拿到了一日国王的封面，“美国周刊”自然是着急，恐怕主编也是下了死命令，一边下达军令要求记者想办法，一边做好另外一手准备，寻找更加具有话题的人物担任封面展开抗衡。
　　于是，迷彩服的伪装就上阵了，甚至脸颊都画上了油彩，不得不说非常敬业。
　　罗南又紧接着询问道，“你记忆中最辛苦的采访是什么？”
　　没有喘息没有停顿的提问牢牢地利用节奏形成压制，然后——
　　“克里斯汀-斯图尔特（Kristen-Stewart）出轨鲁伯特-山德斯（Rupert-Sanders）后的第一次采访。”那名记者似乎有着无数怨气，不需要思考，脑海里的第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哈哈。”罗南没有忍住，欢快地大笑出来。
　　第五十五届格莱美之前的一个月，也就是2013年的一月，着实热闹非凡，泰勒-斯威夫特和哈里-斯泰尔斯两位人气偶像巨星的分手引发了无数粉丝淡定热议，但是比起另外一起丑闻来说着实是黯然失色。
　　凭借着“暮光之城”系列登顶业内人气巅峰的两位主演罗伯特-帕丁森（Robert-Pattinson）和克里斯汀-斯图尔特因戏结缘，正式确定交往关系，甚至一度传出婚讯，可谓是从戏里红到戏外，羡煞旁人。
　　但没有想到，去年七月，征战暑期档的电影“白雪公主与猎人”爆出惊天丑闻，女主角克里斯汀-斯图尔特和导演鲁伯特-山德斯发生私情，清晰的照片堪称证据确凿，基本没有抵赖的余地。
　　克里斯汀与罗伯特的稳定交往关系堪称好莱坞第一情侣；而鲁伯特则拥有一段稳定的婚姻并且拥有两个孩子——而且，鲁伯特的妻子也在“白雪公主与猎人”里扮演了一个角色，与克里斯汀扮演母女，结果导演就在妻子眼皮子底下与克里斯汀纠缠到了一起。
　　故事的结局是，鲁伯特的婚姻破灭，克里斯汀竭尽全力试图挽回罗伯特，但这段轰动的爱情终究没有能够力挽狂澜，一直纠缠到今年一月，罗伯特搬出了两个人在洛杉矶购买的爱巢，正式画上了句号。
　　这段丑闻前前后后蔓延发酵了六个月，故事的四方全部保持沉默，除了发表官方立场之外拒绝了一切形式的采访，一直到上个月，罗伯特终于走出情伤，首次接受电话采访，这才打开了一个缺口。
　　然后，记者们也朝着鲁伯特、克里斯汀蜂拥而起，但显然，他们依旧没有做好准备，依旧拒绝发表任何形式的声明，更不要说采访了。
　　现在，克里斯汀、鲁伯特全部彻底潜水，不曾以任何形式出现在公众场合，可以想象，记者试图采访他们是多么困难的挑战，哪怕是电话采访，对方的雷区也是满眼都是，恐怕没有记者会喜欢这样的经历——
　　反而是狗仔们能够大展拳脚。
　　值得一提的是，拍摄到克里斯汀和鲁伯特私情的媒体，就是“美国周刊”。
　　罗南轻轻颌首表达了感同身受，“我无法想象画面，但我可以理解你的选择。”
　　懵懵懂懂地，此时尼克-汉森（Nick-Hansen）才回过神来，慢了很多很多拍才意识到，两个人颠倒了位置，突然之间自己就成为了采访对象，糊里糊涂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如同中蛊一般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提问。
　　站在旁边的爱丽丝憋笑憋得非常辛苦，即使竭尽全力，也依旧能够看到微微抖动的肩膀。
　　还有另外一侧的酒店保安满脸敬佩又满眼好奇地投来视线，如同观众一般，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眼前一幕，那兴致勃勃的眼神让人联想起马戏团里观看小丑表演的模样。
　　尼克很想直接钻入地洞里，他完完全全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演变成为这样的。
　　但尼克必须强调，罗南的眼神与表情真的非常非常诚恳，很容易就陷入进去——绝对不是为自己辩解！
　　看着眼前的罗南，脑海里灵光一闪，尼克终于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问题的机会；而且，他也想到应该问什么了，也许不是最佳选择，却依旧是自己现在能够想到的最好选择。
　　“罗南，你现在能够感受到什么改变吗？我是说，格莱美之后的实感。”


第454章 突发灵感
　　“罗南，你现在能够感受到什么改变吗？我是说，格莱美之后的实感。”
　　一个简单的问题却拥有诸多解读的可能，其实也是记者们提问的官方模板，如果罗南想要简简单单应付过去，装傻充愣的官方回答即可，但是……尼克相信罗南是聪明人——从刚刚短暂的交锋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能够感受到，但我也希望自己不要改变。”
　　果然！
　　罗南轻描淡写的回答着实拥有太多太多解读的可能，完全符合尼克的猜测，他迫不及待地就追问了一句，“不要改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不要被名利场五光十色的景象蒙上了双眼，也不要被好莱坞无处不在的追捧蒙蔽了内心，忘记音乐的坚持也迷失前进的方向，尽管从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到现在还没有十二个小时，现在就紧急刹车着实太早了，他们完全可以再好好享受一番千辛万苦才迎来的难得时光。
　　罗南只是稍稍敲响一个警钟，避免得意忘形罢了。
　　所以，此时面对对方的追问，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落到眼底，轻轻一眨眼，“一个问题，我们说好只有一个问题的。”
　　尼克想要尖叫，发泄郁闷的心情——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应该是记者围堵艺人，但现在却是艺人操控记者，如果尼克与昨晚的狗仔们好好沟通一下，应该能够找到无数共鸣，同病相怜的一群人。
　　不过，罗南又紧接着说道，“但是你可以留一张名片下来，我们接下来将再次回到巡演征程，现在正在考虑开放两个记者名额，跟随我们一起重新上路，毕竟，我们是一支不断走在路上的乐队。”
　　尼克瞪大眼睛愣了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爱丽丝也微微有些意外，但她已经习惯罗南掌握主动了，眉尾轻轻一扬，不过还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仿佛完全不知道罗南这番话语到底代表什么一般，逐渐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罗南还以为对方不感兴趣，于是又补充说道，“当然，你们可以拒绝，毕竟这是一段漫长而艰苦的旅程，而且收获也可能低于预期，但至少，你可以回去和主编商量看看。”
　　“哦，不，不不不，不不。”尼克连连摇头，却因为太激动而暂时忘记了话语，最后发现千言万语都是多余的，不如实际行动来得高效，于是手忙脚乱地掏出名片，“这是我的名片，请联系我，请第一时间联系我，即使我们杂志不感兴趣……不管如何，一定联系我。”
　　跟随着乐队一起巡演，这是多么诱人的提案！
　　也许，对于杂志来说，回报率有些低，但对于记者来说，却是另外一个故事，跟随着乐队踏上巡演征程，真正深入后台深入生活观察他们，堪比纪录片，却比纪录片更加真实，最终提炼出记者的观点与视角，这已经能够撰写出一片顶级文章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普利策级别的文章！
　　尼克怎么可能拒绝呢？
　　爱丽丝主动上前，从尼克手中接过名片，然后朝着罗南投去一个无奈的视线，却没有多说什么话语，直接对着尼克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带着尼克离开了花园，确保酒店的安全措施需要升级一下。
　　胖乎乎的酒店保安则是一愣一愣的，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确定的是，他们的工作失职了，而这些好莱坞巨星们总是不接受任何解释——更何况，眼前这支乐队昨晚才刚刚经历了人生最辉煌的夜晚，此时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目下无尘，根本融不进任何沙子，恐怕自己今天要承受一番怒火了。
　　“抱歉，库珀先生……”酒店保安的应急公关教育还是不错，没有辩解，而是道歉，重点不在于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而在于他们工作失职让事情发生了，所以道歉比解释更重要。
　　话语说出来，他以为罗南会直接发难，却没有想到，罗南面带微笑、神情温和，保持着侧耳倾听的姿态，这让他的情绪稍稍缓解下来，沐浴在那双明亮的眼神之中，紧张的心绪平复些许，再联想到刚才罗南与记者充满魔力的对话，话语也就稍稍顺畅起来。
　　“这显然是我们的工作失职，以后都不会再发生了。”
　　罗南静静地等待对方说完，而后轻轻颌首，微笑地回应到，“谢谢你们的工作，我无法想象今天上午的工作多么繁重，但我知道肯定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由衷地表示感谢。”
　　轻盈而简单的话语，让酒店保安的心情不由飞跃起来，忍不住在原地轻轻晃动了两下，就好像脚底下有弹簧一般，胖乎乎的身材就弹跳起来，让人联想到米其林轮胎人，着实忍俊不禁。
　　他迟疑了片刻，脑海里的想法涌动着，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我喜欢你们昨晚在斯台普斯的表演，特别是’分崩离析’，那真是太酷毙了（dope）。”
　　一句街头用语，带着无法抑制的兴奋和亲近，罗南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那么我们就圆满了，这显然才是我们登上格莱美的最初目的。”
　　“然后事情就偏离了轨道，对吧？”酒店保安也跟着轻松起来，笑盈盈地打趣到。
　　罗南直接欢快地笑出了声。
　　酒店保安也意识到自己需要返回工作岗位了，转头看了看爱丽丝和尼克离去的背影，慌张地说道，“我还有工作需要完成，不管如何，祝愿好运！我希望能够尽快在演唱会舞台上看到你们的完整表演。”
　　说完，酒店保安对着罗南竖起大拇指，然后就晃动着肥硕的屁股，如同柯基一般，一扭一扭地追了上去。
　　从头到尾，罗南都不曾知道酒店保安的名字，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但来自陌生人的一点点善意和赞赏，却让罗南的心情飞扬起来，和昨晚赢得留声机的感想一模一样，笑容就在嘴角肆意地绽放开来。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也结束得太快，以至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依旧“昏迷”。
　　此时，马克西姆似乎终于稍稍清醒些许，“你是认真的吗？”
　　邀请记者跟随乐队一起巡演，这是罗南的临时起意，并没有和乐队商量讨论过，更不要说公司方面了。
　　但是，罗南喜欢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灵感——原本只是突发奇想，但认真想想之后，却是越来越喜欢。


第455章 羡慕眼神
　　邀请记者随行巡演，这是一个突发奇想的灵感，可是，冷静下来之后，认真想想，罗南却越来越坚定——
　　其实，一日国王的音乐全部都来源于他们的真实生活，如果能够通过记者的眼睛重新审视，那么无论好坏，他们都将以不同视角重新诠释一日国王，甚至能够更加深入了解他们的音乐，诠释出更多可能。
　　对于罗南来说，这是一次审视自我的机会，也是审视“七”这张专辑的机会，也许能够从中得到制作下一张专辑的灵感。
　　最重要的是，经历格莱美的蹿红之后，一日国王必然沐浴在聚光灯底下，即使罗南没有主动邀约，记者也肯定阴魂不散，跟随着乐队的脚步出现在任意角落，届时，也许会发生冲突也许会产生误解也许会出现意外，可以肯定的是这群记者们将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那么，与其被动等待记者发起进攻，不如主动出击邀请两位记者随行。
　　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位记者是旁观者也是见证者，说不定还能够掐灭某些记者碰瓷的阴谋。
　　可能性，有很多很多，有利有弊，但对于罗南来说，这是他面对万众瞩目热潮的一种应对方式和回应方法。
　　“怎么，你不喜欢？”罗南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马克西姆耸了耸肩，“我喜欢，我喜欢得不行，即使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跟着我，我也没有任何问题，重点是克里夫和奥利，而且，我以为你不喜欢。”
　　“是的，我不喜欢，我能够展示出来的已经全部都在舞台上了，毫无保留，生活里靠的太近反而会让人失望。”罗南始终相信，任何一段关系都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和空间，这才是保证关系继续美好下去的方法，包括艺术家和粉丝的关系也不例外。
　　“但是，”罗南轻轻耸了耸肩，“现在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
　　从昨晚的狗仔尾随到今早的记者围堵，罗南就意识到了，置身于网络时代的聚光灯之下，想要完全隐藏自己是不现实的想法，那么与其被动等待对方一点一点看揭开自己的隐私，不如出动出击掌握主动选择权，至少还能够选择公开一些隐藏另一些。
　　就好像泰勒-斯威夫特对待感情一样。
　　虽然罗南并不认可泰勒的所有作为，但他能够理解泰勒的想法。
　　现在也是如此。
　　罗南可以假装记者和狗仔不存在，可以假装他们依旧拥有自己的私人生活，可以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除非隐居山林，否则现代社会环境之中是很难很难彻底撇开这些视线的，更何况这件事不是由他一个人说的算。
　　既然不能无视，那么就坦然面对，甚至是迎难而上。
　　本来只是一个灵感，但深入之后，越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嗯，也许我应该给公司打一个电话。”
　　马克西姆睁开眼睛瞥了罗南一眼，不由笑了起来，但他没有阻止罗南——正如他所说，他并不介意。
　　这厢，爱丽丝护送着尼克离开，她也慢慢反应了过来——
　　罗南是一个聪明人，即使是冲动也不至于胡来，既然罗南抛出了这样的想法，也就说明背后必然还有原因。
　　爱丽丝不能说自己能够完全罗南的想法，他们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方式终究是不同的，但现在爱丽丝能够理解罗南的想法必然有自己的理由，尤其是再次面对人潮汹涌的震撼场景就更加直观了。
　　今天酒店聚集着两百多名记者，全部都是为了采访一日国王而来，如果他们简单粗暴地直接将所有人阻拦在外，那么到底会得罪多少媒体呢？不近人情地划下界限，确实能够干脆利落地树立权威，却也可能直接撕破脸皮一拍两散。
　　其实，爱丽丝还是不认同罗南的想法，她坚信一日国王是一支拥有自己棱角与个性的乐队，如果为了和媒体搞好关系而变得圆滑起来，甚至花费大量时间和媒体打交道，不务正业地参与到社交游戏中，那么乐队损失的就可能不止是棱角而已，还有他们骨子里的精神，这对于乐队的音乐和演出都可能产生影响，那么未来乐队还能够延续成功吗？
　　爱丽丝希望乐队和媒体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是，爱丽丝也愿意开放可能性，毕竟堵不如疏，与其一刀切地将所有媒体阻拦在外，不如开放一些可能性，然后让媒体内部展开厮杀竞争，他们也就不会铁板一块地团结起来对付乐队了。
　　也许，这就是罗南提案的另外一种解读可能，那么，今天是不是也应该如此呢？
　　想到这里，爱丽丝的视线余光再次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这位迷彩服，当他们的脚步进入酒店大堂的时候，刷刷刷，所有视线全部投射过来，灼热的视线落在皮肤表面，似乎能够听到汩汩沸腾的燃烧声响。
　　尼克微微挺直腰杆，昂首阔步，如同得胜归来的将军，坦然地接受那些视线的打量，探究之中带着些许羡慕和揣测。
　　人人都在想着，他为什么会在一日国王经纪人的陪同下出现，难道是追踪乐队被抓包了？但是看着尼克意气风发的模样却又不像，那么就是……成功了？
　　呀！
　　打量的视线立刻就汩汩沸腾起来，不少心急的记者直接迈开脚步朝着爱丽丝聚集而去。
　　“……采访机会……”
　　“就五分钟，五分钟就可以了……”
　　“电话采访也没有问题……”
　　叽叽喳喳的声响瞬间将爱丽丝包围，甚至还有记者已经顾不上了，直接就采访爱丽丝起来。
　　“请问一日国王现在状态如何？”
　　“接下来有什么行程计划？”
　　“一日国王如何看待格莱美的结果？”
　　“人人都说这是超级大冷门，他们如何感想呢？”
　　“乐队是否在准备下一张专辑了？”
　　滚滚声浪将爱丽丝完全包围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其他记者们也蠢蠢欲动，包围圈似乎有着扩大的声势，爱丽丝根本无处可逃——这还是她登场，如果乐队成员现在出现的话？
　　爱丽丝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安静！安静！”
　　难以想象，爱丽丝那小小的身躯里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但她一个人的声音终究还是太过微弱，没有能够撕开封锁，这让爱丽丝有些郁闷，越发确定罗南的想法是有道理的，“采访机会！”
　　一句关键词，顿时就让记者们冷静下来，一个个纷纷发出了安静的“嘘”声。


第456章 天降馅饼
　　嘘！嘘！嘘！
　　仅仅是一句“采访机会”，就好像施展魔法一般，一传十，十传百，酒店大堂很快就安静下来，尽管依旧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涌动，然后所有视线全部集中在爱丽丝身上，如此犀利又如此迫切，排山倒海的压力就这样扑面而来，以至于爱丽丝手心也不由渗透出汗水来。
　　显然，这群记者们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迫近极限。
　　正好！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如果再拖延的话，事情又可能出现变化。
　　爱丽丝心底庆幸了一声，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迟疑和退缩，镇定自若地说道，“十分钟，在今天正式采访之前，乐队能够空出十分钟，这就是极限，非常抱歉我们没有办法提供更多时间，但如果愿意的话……”
　　不等爱丽丝后面的话语说完，刷刷刷，眼前就高高举起一片手臂，如同茂密挺拔的白桦林，蔚为壮观。
　　强劲的视觉压迫感让爱丽丝有些无法呼吸，比起五座留声机奖杯来说，眼前的画面更加具有压迫感也更加令人震撼，因为这是格莱美效应的现实化，但爱丽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冷静，就这样静静地扫视着全场。
　　目光，凝练，在一张张迫切而焦急的脸孔之上移动，包括刚刚赢得一次提问机会的尼克也毫不犹豫地举手了，面对爱丽丝的目光，尼克堂堂正正地迎上目光，用眼神表达自己的强烈意愿，甚至还有些幽怨——
　　为什么十分钟机会不能给他呢？刚刚明明还说什么“绝对不行”的，怎么现在就反悔改口了？那他不是成为傻子了吗？
　　爱丽丝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视线继续转移，然后就有些记者按耐不住了，高声呼唤，做出自我推荐。
　　“我是‘名利场’的！”
　　一句话就好像炸了马蜂窝一般，“名利场”就了不起吗？
　　“这里是‘Q杂志’！”
　　“‘纽约客’！”
　　“‘时代周刊’！”
　　“八页专访！”
　　“封面加内页！”
　　论级别论后台，在场顶尖势力数不胜数，一个都得罪不起；而且，仅仅以媒体的分量来挑选采访者的话，恐怕也很难做出选择，往往是选择了这家得罪了其他家，令人窒息，然后媒体们十八般武艺尽出，纷纷抛出自己的筹码，一个比一个更加具有吸引力。
　　挑选，也是一门艺术。
　　爱丽丝微微有些为难，然后视线就捕捉到了一个身影，脑海里灵光一闪，话语就脱口而出。
　　“韦恩先生，巴斯特-韦恩先生！”
　　刷刷刷！
　　全场所有视线全部跟随着爱丽丝的眼神望了过去，灼热而滚烫的视线如同火焰一般，瞬间集火爆发。
　　谁！到底是谁！
　　巴斯特觉得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被煮熟了，那种嫉妒与打探的视线着实太过凶猛，骨子里都能够感受到这股癫狂，现在巴斯特终于明白被架在火堆上炙烤是一种什么体验了。
　　但是，巴斯特不仅没有退缩，而且还享受起这种视线来，因为这就是最好嘉奖——羡慕，就代表输了。
　　巴斯特朝着爱丽丝微笑地点点头，然后拨开汹涌密集的人群，在无数刀光剑影之中坚定不移地快步前行，摩肩接踵的力量无处不在，就好像古罗马斗兽场一般，角角落落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暴戾。
　　终于，巴斯特就在无数刀锋之中来到爱丽丝的身边，点头颌首示意一下，友好熟稔地拥抱了爱丽丝一下。
　　爱丽丝内心也轻轻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难题，这已经是现阶段的最好选择了。
　　这次，记者们没有再继续喧闹——机会出现了，但自己没有抓住，那么现在就没有必要责怪一日国王，而是应该询问：
　　那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巴斯特-韦恩能够拿到采访机会？如果说“滚石”这样的顶级媒体也就算了，心不服也必须口服，可是巴斯特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凭什么那个家伙超越所有人拿到了机会？
　　这是一个混蛋！
　　巴斯特的名字发音与“混蛋”非常相似，记者们顿时就找到了宣泄口，如同孩子般骂骂咧咧起来。
　　尼克更是满脸哀伤——前一秒他还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因为得到了一个问题的提问机会而沾沾自喜；下一秒就成为了冷落对象，无人问津，而且巴斯特还投来一个“同病相怜”的眼神，谁和他同病相怜了！
　　这过山车式的起起伏伏，像极了爱情。
　　尼克觉得，他受到了心灵创伤，需要好好安慰一下，可是……举目无亲，此时他已经是明日黄花，根本就没有记者在乎他！
　　因为记者们都在讨论着，巴斯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混蛋！
　　“当初乐队作为布鲁诺的暖场嘉宾登台，只有两家媒体给予深入报道，一家是‘滚石’，另外一个则是独立撰稿人，就是刚才那家伙。“
　　记者们终究是消息灵通，转眼之间就有人能够说出巴斯特的身份，以及巴斯特和一日国王的渊源。
　　原来，爱丽丝并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原来，巴斯特和一日国王还有这样的故事；原来，他们以为巴斯特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结果其实是“国王”早年时期的贵人……
　　然后，记者们都纷纷闭上了嘴巴——如果是顶级媒体胜出的话，他们还可以骂一下大媒体仗势欺人又或者是爱丽丝阿谀奉承，但巴斯特只是一名独立撰稿人，而且凭借的是慧眼识珠、伯乐识马的交情，那么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嫉妒到胃部灼热，却无力回天。
　　“运气好的混蛋！”
　　有人忿忿不平地咒骂到，但羡慕的眼神还是泄漏了心事。
　　羡慕嫉妒恨也无济于事，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打破僵局——
　　正如爱丽丝所料，或者正如罗南所想，打开一个宣泄的缺口之后，记者们针对一日国王的情绪也就平复了下来，脑筋开始快速转动，既然先后可以看到尼克、巴斯特突破防线，那么他们是不是也能做些什么呢？
　　到底是顺藤摸瓜地继续围绕着一日国王打转，记者们总是能够想到办法接触到乐队成员的。
　　亦或者是转移目标不要在一日国王身上浪费时间，要么寻找大西洋唱片的相关人员，另辟蹊径地制作一篇幕后报道，要么就是寻找其他顶级巨星作为封面，与一日国王的热度相抗衡。
　　媒体，总是有办法的，重点不在于如何解决，而在于如何选择。


第457章 状况之外
　　嗡嗡嗡！
　　嗡嗡嗡！
　　尼克的闪亮登场和巴斯特的脱颖而出，成功打破平衡，尽管酒店大堂熙熙攘攘的人群依旧迷恋地逗留在原地，没有人离开，但是气氛已经在无形之中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如果说此前大家都是同一阵营，聚集在一起说一日国王的坏话，抱怨错过采访机会，也不知道事情应该如何解决；那么现在大家就是转变成为敌对阵营，一个个提防着彼此，脑海里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击败竞争对手争取到最佳新闻，手起刀落、腥风血雨的画面绝对是R级别。
　　无形之间，一场正在快速成形的危机在真正到来之前就这样被瓦解。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叮！”
　　此时，电梯门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酒店大堂。
　　沉浸在思绪之中的记者们，条件反射地朝着电梯口方向望了过去，脑海里没有特别想法，只是多年采访经历锻炼出来的本能反应而已，然后就看到了放浪形骸的奥利。
　　尽管穿着睡袍、敞开衣襟，尽管穿着拖鞋、头发凌乱，尽管此时此刻与平时的模样完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那是奥利，货真价实的奥利-洛夫，活生生的奥利-洛夫，就这样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可是……这是怎么回事？
　　奥利，一日国王的鼓手，此时穿着酒店的拖鞋和浴袍，似乎刚刚睡醒的模样，几乎睁不开的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宿醉遗留下来的痕迹，视线迷茫地四周打量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同迷路的孩子。
　　然后，奥利和记者，记者和奥利，就这样面面相觑，双方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
　　奥利揉了揉眼睛，眼前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才逐渐清晰起来，但大脑还是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酒店后花园的方向迈开脚步，一步三回头地打量着眼前景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满头都是问号——为什么酒店大堂如此多人？难道这里召开什么会议吗？还是什么漫展活动之类的？
　　“奥利！”
　　人群之中，终于有人抢先一步反应过来，呼喊声就这样挣脱了喉咙束缚，石破天惊地打破了大堂的平静。
　　其实，刚才注意到奥利身影的，只是小部分记者，毕竟电梯声响并不大，只有电梯附近的记者们作出了条件反射的动作，其他记者们还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引起太多骚动；但现在就不同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刷刷刷！
　　全场视线全部朝着声音方向投射过去，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顺利寻找到奥利的身影，只是慌张地在酒店大堂搜索着，只恨自己只有两只眼睛，根本不够用，焦虑着自己可能错过新闻焦点，又越发慌乱起来。
　　“奥利，笑一个！”
　　人群之中，有记者灵机一动地高声呼唤到，然后就可以看见，奥利愣头愣脑地举起右手做了一个胜利的“V”手势，对着声音方向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没心没肺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甚至还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
　　咔嚓。
　　经典时刻就这样被记录下来。
　　一个闪光灯引发了一系列闪光灯的连锁反应，并且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酒店大堂瞬间就陷入光晕之中。
　　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浩浩荡荡的声响弥漫全场，就连窗外加利福尼亚的金色阳光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但对于奥利来说着实太不友好——
　　如同阳光洒落在白茫茫的雪原之上，刹那间就陷入雪盲的困境，眼睛一阵刺痛，然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此时，慢了很多很多拍，奥利才反应过来，心脏猛地收缩起来：记者，见鬼的上帝，怎么那么多记者！
　　一阵后怕汹涌上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着，几乎就要炸裂开来，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快跑！
　　脚步凌乱无序地快速跑动起来，却因为太过紧张也太过突然，脚底一阵打滑，明明想要提速却提不起来，手脚并用地勉强控制住了身体平衡，慌不择路地朝着前方一路狂奔，那模样分明是见鬼了一般。
　　“走开！走开！”
　　奥利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想法，只是瞎嚷嚷地表示抗拒，忘乎所以地径直前冲，然后就可以看到两个身影让开了道路，满脸惊恐和错愕地望了过来，但奥利前冲的速度着实太快，酒店浴室拖鞋又没有办法刹车，就这样一溜烟冲了过去，他只来得及看到两张脸孔一闪而过的表情。
　　“啊，爱丽丝！”
　　等待反应过来刚刚的路人到底是谁的时候，奥利已经冲到了走廊底部，控制不住地撞向前方大门，结果那是感应自动门，直接打开，奥利也就没有刹车地一路冲了出去，双臂如同大风车一般用力摇晃着试图控制平衡中心，但速度还是控制不住，就这样兵荒马乱地朝着草丛冲了过去。
　　爱丽丝和巴斯特面面相觑。
　　转过头，身后是滚滚而至的记者们，爱丽丝也没有时间细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来得及对酒店工作人员抬手示意，然后酒店保安们就蜂拥而至，拉起人墙封锁线，勉强将千军万马全部阻拦在后面。
　　但爱丽丝和巴斯特也没有时间犹豫，不得不加快脚步，也离开大门，进入后花园，看着四脚朝天跌进草丛里的奥利，哭笑不得。
　　奥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几个身影，以倒立的姿势出现在视野里，“嘿，罗南。”
　　罗南端着咖啡的右手不由停顿下来，愣愣地看着头发之上沾满草屑、浴袍和浴室拖鞋早就散落开来的奥利，满脑子都是问号，却因为问号着实太多而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最后也就只有一个想法——
　　“哈哈哈哈。”
　　笑声冲破喉咙，响亮地迸发出来，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不由皱起眉头，宿醉的折磨依旧在纠缠着他们。
　　马克西姆摘下墨镜，朝着身后看了过去，正准备抱怨两句，结果就看到奥利的模样，耳边还传来了罗南吐槽的声音，“奥利，你这是在模仿马克西姆吗？”
　　马克西姆狠狠地瞪了罗南一眼，但是……无法反驳，于是就只能乖乖闭上嘴巴，又重新带上了墨镜。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然后也跟着罗南一起捧腹大笑起来。


第458章 恍若隔世
　　“看来，某人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奥利可以看到正前方的爱丽丝朝着自己伸出了右手，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打趣着说道，这让奥利嘿嘿地傻笑了两句，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抓住爱丽丝的右手，借力站了起来，心有余悸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格莱美，这就是答案。”爱丽丝依旧忍不住逗奥利，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奥利愣了愣，而后又认真想想，这才似懂非懂地轻轻颌首。
　　爱丽丝看着奥利还没有醒酒的模样，于是主动介绍道，“这是巴斯特-韦恩，在‘滚石’采访开始之前，他将进行一段十分钟的简短采访。”
　　“啊。啊！”奥利连连感叹，第一声是恍然大悟，第二声则是惊慌失措，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队友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眼神，“罗南！”
　　不需要话语，罗南就能够理解过来，对着奥利轻轻摆手，“不用担心，这样就挺好。杂志会带着专业团队过来负责妆发和造型，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醒酒。怎么样，要来一杯意式浓缩吗？”
　　不止是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都是一身睡衣，只有罗南昨晚没有宿醉，所以今天起来还有时间洗漱。
　　奥利懵懵懂懂地连连点头，也顾不上整理自己的狼狈，一路小跑到队友旁边，在罗南对面坐了下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特别糟糕？”
　　“是！”马克西姆直接截胡地吐槽到，但他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信口胡言，“糟糕透顶！”
　　罗南看着笑容僵硬的奥利，欢快地笑起来，“他是嫉妒呢，某人昨晚经过滋润，现在状态简直不要太好。”
　　意味深长的话语很快就让奥利再次展露笑容，似乎又再次回想起昨晚的美妙滋味，摸着脑袋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罗南也没有过多询问，转头对着爱丽丝说道，“有阿司匹林吗？我觉得他们在十分钟之内应该是清醒不过来了。”
　　爱丽丝点头示意了一下，但准备离开的脚步却停了停，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巴斯特。
　　罗南善解人意地说道，“放心，巴斯特是老朋友了，我们没有问题的。”
　　爱丽丝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去，在离开之前，爱丽丝用嘴型对着罗南补充说到，“十分钟”，确定罗南理解自己的信号之后，扬长而去，而巴斯特则主动走了上前，眼底流露出一抹好奇，“哦？你还记得我吗？”
　　其实巴斯特和一日国王并没有正面打过招呼，双方并不算是认识彼此，那次偶然擦肩的缘分算不上什么。
　　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有些突兀，巴斯特不明所以，然后罗南才解释道，“如果我说，我们偷偷搜索过你，你相信吗？”
　　巴斯特不由就愣住了。
　　罗南笑得更加开心了，“当时报道我们的媒体屈指可数，准确来说，一直到我们专辑正式发行为止，这个数字是六，所以，你应该可以理解我们的迫切。”
　　马克西姆发现一位独立撰稿人撰写了乐队的文章，而且是赞不绝口，他们一个个都激动亢奋到不行，想要看看这位自由撰稿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否权威、又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于是他们反过来搜索对方的信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爱丽丝才会认识巴斯特的脸孔，罗南自然也不陌生。
　　巴斯特恍然大悟，却在简单话语的后面品味出太多错杂的信息，不由感叹了一句，“显然，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再次见面，就已经恍若隔世。”短短六个月，一日国王摇身一变就完成了鲤鱼跃龙门的蜕变。
　　“谁能够预料到呢。”巴斯特在罗南的邀请下，也在对面落座，与罗南、奥利形成一个铁三角。
　　罗南寒暄了两句，询问巴斯特是否需要饮料，巴斯特摆手拒绝了，因为他只有十分钟，他需要好好把握才行，“所以，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一夜成名，你能够感受到什么变化吗？”
　　罗南又再次笑了起来，“巴斯特，你只有十分钟，你确定这就是你想要询问的问题吗？”
　　一句反问让巴斯特愣了愣，但罗南的话语以后没有结束，满脸的兴致勃勃，“其实，我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们，都在询问相同的一个问题：我们是否感受到了变化？所以呢，你是否察觉到我们的变化呢？”
　　反将一军。
　　巴斯特有些意外，细细打量了罗南一下，却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反问，“这是你接受采访的习惯吗？在面对不利局面的时候就展开反问，然后重新掌握主动权？”
　　“哈哈，到底是你太小看我，还是太高看自己？那个问题还不至于让我感受到不利局面。”罗南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满眼都是灿烂。
　　巴斯特认真想想，“二者都不是，只是……现在记者圈子里关于你的传闻不少，昨晚狗仔们可是碰了一鼻子灰。”
　　作为自由撰稿人，保持消息灵通是巴斯特的生存法则，所以昨晚狗仔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今天再次看到罗南的时候，打量观察的情绪就占据了上风——
　　毕竟，巴斯特对一日国王的了解也非常非常有限，没有近距离的接触，终究是镜花水月。
　　“我不会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我们昨晚的碰面。”罗南似乎也回想起了昨晚的碰面，“我想，那是一次友好的切磋，只是我没有按照他们期待的路线发展而已，这就是全部了。”
　　奥利转过头，满眼写着好奇：看来，昨晚罗南也是精彩纷呈呢。
　　此时，马克西姆也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大剌剌地说道，“肯定是那些狗仔想要占便宜，结果罗南还击了回去，我猜想，吃瘪的应该是他们吧，哈，小心哦，罗南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般善良无害的天使。”
　　面对马克西姆的打趣，罗南摊开双手，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始终笑容盈盈，甚至还对着马克西姆调侃了一句，“谢谢，我不知道原来在你的眼中，其他人看我像是天使。”
　　马克西姆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右手，送了一根中指。
　　克里夫依旧是昏昏沉睡，就好像彻底失去意识不省人事一般，在明知道今天有多项工作等待的情况下，出现如此不负责任的失态，在克里夫身上着实是难得一见，看来，昨晚应该发生了更多值得投入的事情。


第459章 采访技巧
　　一日国王成员之间短暂而自如的来来回回，带着他们之间的熟稔与轻松，巴斯特不由流露出一抹好奇，视线认真地打量观察着，每一个细节都意味着采访素材，不仅仅只有问答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其实巴斯特和一日国王就只有短短的一面之缘，他们真的不熟悉，更不要说了解，但是巴斯特注视着眼前的罗南，浅浅的笑容、明亮的眼睛，温润如玉，很难想象他们昨晚刚刚经历了好莱坞最疯狂的一场风暴，就好像……就好像当初在舞台之上看到的模样。
　　而形成小小对比的是其他三名乐队成员，也许是宿醉的狼狈作祟影响了形象，但也不仅仅那么简单，那种感觉应该如何形容呢？
　　“对于普通人来说，格莱美就是一生的最高梦想，四大综合奖项更是遥不可及，你们却一口气横扫了全部四座留声机，我们自然而然的联想就是，也许你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办法，虽然我是记者，但也只是凡夫俗子。”
　　巴斯特也用了一个带着自嘲的口吻打趣了一番，不软不硬地回击了罗南刚才的吐槽，隐隐展开针锋相对之势，但巴斯特作为采访者，他不能和受访者吵架，所以，在罗南准备开口之前，他就率先示弱——
　　反正，反击的意思送到了，这就已经足够。
　　紧接着，巴斯特就抛出另外一种说法，吸引了罗南的注意力——还有其他人的。
　　“奥利和马克西姆，包括克里夫，他们都改变了，但是，你依旧是你，罗南-库珀。”
　　毫无预警地，巴斯特就兜了回来说道，这次就连罗南都微微有些愣住了，被巴斯特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罗南静静地打量着巴斯特的眼神，而巴斯特也全然没有理会奥利和马克西姆，目不转睛地迎向罗南的视线，流露出一抹玩味的打量，似乎正在好奇地探索着罗南的反应，每一步都在精心计算地博弈着。
　　能够以自由撰稿人的身份站稳脚跟，巴斯特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短短一个来回的交锋就能够感受到他的技巧，展露锋芒却又进退得当，更重要的是，话题衔接速度非常轻盈，不知不觉就能够掌握主动——
　　看！
　　“嘿，伙计！”马克西姆立刻就发出了抗议，“你是什么意思？”
　　显然，事情正在按照巴斯特的想象进行，马克西姆的介入打断了对话节奏，卷入巴斯特提前设置好的陷阱，现在巴斯特就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深入采访。
　　这就是主动权。
　　巴斯特的眼睛一眨，没有再继续注视罗南，而是转头看向勉强压制怒火没有爆发的马克西姆和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弄清楚状况的奥利，展露出了一抹自信的笑容，“姿态改变了。”
　　他说。
　　“当时在布鲁诺演唱会之上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是紧绷的，也是焦虑的，一丝不苟的舞台准备态度背后，隐藏的是小心翼翼，因为无法确定未来，你们就好像走钢丝的人一样；而现在，由内而外传递出来的自信，却让气质发生了改变。”
　　巴斯特的话语充满了笃定的信心，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不是信口胡诌的，即使是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之中也依旧是胸有沟壑，话题节奏正在进入他所希望的模式，这一拉一扯的功夫，就已经扭转了局面。
　　有趣，着实有趣！
　　虽然罗南目前为止接触的媒体并不算多，谈不上什么总结或者比较，但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巴斯特的不同，至少与大部分记者有些区别，采访技巧就足以让人耳目一新，而且不动声色之间就完成了衔接。
　　着实高明！
　　然后就可以感受到马克西姆的情绪缓缓平复松懈下来，但奥利依旧是满脸状况外的模样，似乎不明白气氛到底是怎么发生转变的。
　　“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格莱美，所以我才询问，你们是否感受到了变化，但现在看来，似乎不仅仅是如此。”
　　巴斯特的视线再次看向马克西姆，虽然是陈述句，但话语里的询问意味却再清楚不过——这就已经是采访了。
　　马克西姆想了想，“巡演，应该是巡演。”他也有些不太确定，因为宿醉的关系，头疼欲裂，无法完全理清思路，这让他的话语也稍稍迟疑，不由看向罗南，从罗南的眼神里得到鼓励之后，才继续说下去。
　　“当我们站在舞台之上的时候，用音乐建立桥梁与观众完成沟通，那些欢呼那些呐喊，那些光芒那些眼神，仿佛我们能够真正感受到音乐的脉搏，这是以前商业巡演或者酒吧演出所无法感受到的情绪。”
　　说到这里，马克西姆也微微有些亢奋，“我现在都记得演出结束，全场安可，我们表演了‘我的恶魔’，那场演出真正激发听众们的共鸣，仿佛我们能够感受到他们，他们也能够感受到我们，那种感觉是无法取代的。”
　　信心，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累积起来的——格莱美，是量变引发质变的关键，但是在颁奖典礼之前的量变是至关重要且不能取代的。
　　巴斯特轻轻颌首，“我相信，我曾经欣赏过你们的现场演出，那的确是不同的。”
　　所以，乐队在一场一场巡演之中完成蜕变。
　　但是……“为什么你觉得罗南没有改变呢？”奥利好奇地询问道。
　　巴斯特没有回答，而是兴致勃勃地看向了罗南，“你觉得呢？”
　　来来往往之间，采访焦点就又转移到罗南身上——平时在采访中很少很少开口的奥利也产生了兴趣，这就已经说明了巴斯特的成功，至少，整个采访氛围是能够让奥利放松下来的。
　　罗南轻轻耸了耸肩，“也许是因为你们将改变看得太重要了。”
　　这是什么意思？马克西姆和奥利都无法理解，眼神没有掩饰自己的困惑。
　　罗南轻笑了起来，“我们总是相信着，时代在变化、社会在进步，所以我们也需要持续不断地跟着做出改变，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时代抛弃，就好像现在，不会使用网络、不会使用智能手机似乎就被抛弃了。”
　　与时俱进，就好像进化论一般，已经深入人们意识的深处，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正确的。
　　但罗南有着不同的想法。


第460章 暗藏机锋
　　进步与改变，因为进化论的根深蒂固，而渐渐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被认为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
　　但罗南并不这样认为。
　　“改变，应该是一种选择，而不是一种命令，大自然的优胜劣汰非常残酷也非常冰冷，但优胜劣汰的过程却没有那么激烈，而是一个缓慢地、漫长地、循序渐进的过程，所以，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应该允许不同选择的存在。”
　　“也许，在普遍观点之中，这种’不同选择’是注定被淘汰的一种固执，但放在时间长河和自然法则之中，却未必如此，甚至可能发展出不同结果，我们不应该用自己的观点去审视去判断那些不同选择。”
　　罗南的话语，带着早晨的些许慵懒和惬意，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就好像正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但话语内容却显得非常严肃认真，甚至已经上升到全新层面，轻描淡写的口吻带着一种并不咄咄逼人的语气，不知不觉就让人轻轻颌首——却不知道到底是表示赞同还是表示听懂了。
　　因为谈话内容不是“天气晴朗还是阴云”如此层面的意思，显然更加高级也更加深刻，大脑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所以只是下意识地点头，仿佛被罗南无形之中透露出来的自信所说服。
　　而罗南的话语还没有完全结束。
　　“所以，我们也要允许有些人拒绝改变、保持自我，即使不适应网络，也一样能够生活；即使没有智能手机，也一样能够畅通。”
　　“一个健康的社会需要接纳不同的选择，就好像我依旧选择阅读实体书籍或者实体报刊杂志一样，我认为书香的手感、嗅觉和视觉，这是数字阅读永远都无法改变的。我并不认为，所有改变都是理所当然的。”
　　兜兜转转一大圈，罗南终于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奥利明白了过来，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随后也跟着放松下来，他完全能够明白罗南话语的意思；但马克西姆则因为宿醉的关系，持续耳鸣，没有能够跟上罗南的长篇大论，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有没有人能够总结中心思想一下？”
　　巴斯特是自由撰稿人，社交网络成为他的最大信息源，因为在网络上，每个人都具备成为信息源的可能，这样的便捷让他的事业得到发展，而现在罗南的话语却是对他的工作提出挑战，至少是一种质疑的讨论。
　　巴斯特觉得这很有趣，“所以，你是拒绝改变吗？”
　　罗南抿了抿嘴角，“我是选择坚持。”
　　拒绝改变和选择坚持，内核意思是相同的，但出发点却是不同的，前者消极，后者积极，前者被动，后者主动。
　　罗南认为这是本质区别，由此衍生出来的观点和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准确来说，罗南并不排斥改变。
　　他也相信着，尽管“改变”不一定就代表着进步，因为改变也有可能改到沟里去，但坚持改变是必要的，因为改变才能够探索不同的发展可能；只是，每个人面对改变的时候，都应该拥有判断、思考、反思以及选择的权利，这才是正确的。
　　所以，“改变”，很重要，但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
　　巴斯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不由轻笑出了声，“罗南依旧是罗南，因为舞台之上的自信从来不曾改变过，昨晚的演出，非常精彩。”也许，这才是一日国王表演舞台如此动人又如此力量的原因。
　　平平淡淡的赞扬，自然不能和网友们疯狂的彩虹屁相提并论，但能够感受到巴斯特的真诚。
　　来来往往的暗藏机锋，能够清晰感受到巴斯特和罗南的智慧碰撞，采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你问我答，也不再是普通的歌手访谈，更多是一种思想的交流与观念的沟通，短短十分钟的采访却隐隐滋生出了一种深入专访的感觉。
　　应该说，巴斯特的切入点选择非常巧妙，罗南的回应方式也同样巧妙，于是，这才碰撞出了火花。
　　“呼，这说明我的演技很好，没有暴露底细。”罗南自嘲了一句，气氛立刻轻松起来，大家都不由轻笑起来。
　　罗南耸了耸肩，“当然，我总是说没有改变，也坚信我们还没有真正迎来改变，但现实往往不是由我说的算。很多时候，不管我是否承认，也不管我是否喜欢，改变都已经发生了，而且很多时候就在眼前。”
　　什么意思？
　　旁边三个人都不明所以，巴斯特第一个就注意到罗南的眼神——毕竟他没有宿醉困扰，反应速度还是比较快的，然后就顺着罗南的视线转头往过去，身后就是酒店大楼，整整齐齐的阳台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此时可以看到，三楼阳台靠近游泳池的房间，一个身影扛着大炮筒正在瞄准乐队所在地，用长焦进行拍摄，因为阳光明媚所以没有使用闪光灯，这才没有暴露行踪，但终究还是被罗南发现。
　　“你！”马克西姆不敢相信地直接站立起来，“我的形象！你怎么能够拍摄这些照片呢？”
　　马克西姆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然后，马克西姆手忙脚乱地就试图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沙滩椅的后面，那慌慌张张的姿势暴露出更多狼狈，阳台上的记者快门摁得无比欢乐，比起刚才的风平浪静来说，他似乎更加喜欢现在的兵荒马乱。
　　罗南却依旧是怡然自得的模样，对着照相机镜头挥了挥手，礼貌地颌首示意，“马克西姆，应该拍的不应该拍的，他都已经拍下来了，现在抢回记忆卡应该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不如展示一下你的帅气。”
　　马克西姆只是心塞，尤其是看到奥利也对着记者招手的模样，更是郁闷得不行，想要骂粗话却只是担心自己的形象。
　　罗南继续说道，“以后，这应该就是我们应该习惯的日常，不管我们是否喜欢是否介意，事情都已经不能扭转了。既然无法扭转也无法反抗，不如享受。”却不知道，这句话是对马克西姆说的，还是对巴斯特说的。
　　道理是如此，但马克西姆和奥利经历了昨晚的盛况，现在也还是没有能够完全适应成为瞩目焦点的事实，难免手忙脚乱。
　　奥利微微靠近罗南，依旧保持招手的微笑姿势，压低声音询问道，“这是好事吧？”


第461章 回归正轨
　　“这是好事吧？”
　　奥利隐隐有些不太确定，从无人问津到万众瞩目的变化，一切都来得太快也太猛，现在依旧是晕头转向地无法完全适应。
　　就好像此时。
　　看着酒店阳台上如同蜘蛛侠一样积极拍照的记者，有些荒谬好笑，却又有些难抑激动，错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以至于奥利也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好事，于是就偷偷靠近罗南，压低声音询问到。
　　罗南轻笑了起来，反而是用正常音量回答到，“我觉得是如此。”给予了一个肯定答复。
　　“在名利场里，比起负面报道和关注过多来说更糟糕的事情是，无人问津。当然，也许负面新闻缠身的时候也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但问问麦考利-卡尔金（Macaulay-Culkin）就知道了，到底是低谷时期更可怕，还是无声时期更可怕。”
　　麦考利-卡尔金，“小鬼当家”的童星，被誉为是好莱坞历史上最伟大的童星第二名，仅次于秀兰-邓波（Shirley-Temple），巅峰时期轻松完爆现在的贾斯汀-比伯加上罗伯特-帕丁森。
　　但也因为年少成名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加上不良父母的伤害，九十年代陷入无限争议之中，四处惹是生非，负面新闻缠身，再然后就落魄到流浪街头、无人知晓，后来就连负面新闻也没有人给予关心。
　　对于名利场来说，最可怕也最残酷的，永远不是仇恨与咒骂，而是无视——“查无此人”。
　　其实一日国王也是如此，此前籍籍无名，没有任何关注，就好像不存在一般；现在一夜之间就站在聚光灯之下，万众瞩目，不管如何，这都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已经敲开大门，拥有了发出自己声音的机会。
　　巴斯特有些意外，罗南居然能够看的如此透彻，全然不像是一夜成名般。
　　看看旁边的奥利和马克西姆就知道了，突然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必然带来情绪的涌动，积极和消极的情绪都容易被放大十倍百倍，稍稍不注意就容易失控。
　　想要真正适应名利场，没有捷径，只有沐浴在镁光灯之下摸爬滚打，撞到头破血流之后，才能够学乖，几乎现在好莱坞所有顶级巨星们全部都是这样过来的，否则为什么酒精药品等等在名利场里如此受欢迎呢。
　　“你确定你是第一次赢得格莱美吗？”巴斯特非常好奇，疑问终究没有能够控制住，就这样脱口而出。
　　罗南轻笑了起来，如果一个人经历了失聪乃至于濒临失明的困境，而后又赢得了第二次人生的机会，如此大起大落的变化，依旧不能带来改变的话，那么这个人可能就是无可救药了。他很庆幸自己不是。
　　“我觉得，也许前世可能领取过两座留声机奖杯的样子。”秘密，罗南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
　　说话间，酒店工作人员终于注意到了房间里闯入的记者，三个人拉拉扯扯地将那名记者拖拽出了视线；同时，酒店花园的另外一个出口方向也传来了喧闹声，听起来应该是有记者准备扮演忍者却被拦截了下来。
　　再加上酒店大堂依旧熙熙攘攘闹哄哄的人群，现在就可以预见，今天的喧闹应该短时间内不会结束了。
　　不过，“滚石”的专访在酒店进行，等待专访结束之后，一日国王就离开酒店前往摄影棚，准备拍摄“GQ”的杂志封面，到时候酒店应该就可以清静下来了。
　　“看来，今天我们在这里着实带来了诸多麻烦。”罗南又打趣了一句
　　巴斯特回了一句，“但酒店也节省了广告费用，今天整个洛杉矶都在讨论四季酒店，他们应该非常乐意成为焦点。”
　　难怪！难怪酒店不仅没有抱怨一日国王所带来的麻烦，而且还全力以赴给予配合，这也算是双方各取所需了——
　　不是为了宣传酒店，“四季酒店”的鼎鼎大名根本就不需要宣传；而是宣传酒店的私密与安保足够出色，届时，其他名流前来洛杉矶的时候，为了避免狗仔和记者的干扰，他们就更加愿意选择四季酒店。
　　这才是真正的名利双收。
　　名利场的利益得失，果然不是简简单单的数字游戏。
　　而后，巴斯特又顺势询问道，“所以乐队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呢？”
　　其实，今天的采访重点应该是格莱美，包括一日国王的心路历程，无名岁月所承受的痛苦与无奈，还有“七”这张专辑的幕后故事，以及格莱美当晚的感受，一切都围绕着创造历史展开。显然一日国王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依旧是陌生的，他们的过去和背景都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如果可以，巴斯特也想要深入谈谈这些，但时间有限，十分钟着实不够；而且，恐怕“滚石”和“娱乐周刊”应该会专注在这些话题上，巴斯特再重复也就没有意义了，单枪匹马的他怎么可能比得上别人一个完整团体的效果呢？
　　所以，巴斯特应该另辟蹊径。
　　现在，巴斯特觉得谈谈未来计划也蛮有趣的，也许是一个突破口。
　　“巡演，我们会重新回到巡演上。”马克西姆给出了一个标准答案。
　　罗南注意到巴斯特注视着自己，显然在等待自己的答案，“马克西姆是正确的，我们乐队没有内讧的困扰，至少暂时还没有。”信手拈来的一句调侃，再次让人不由莞尔。
　　但罗南还是补充说道，“我们和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还是会继续下去，这是约定；我们也非常乐意完成约定，再接下来的话，我们也在计划着一次乐队的单独巡演，希望能够通过舞台与更多观众相遇。”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舞台才是他们的归属，是起点也是家园，格莱美所带来的光环，最后还是需要通过舞台来兑现，虽然昨晚的派对令人流连忘返，但只有站在舞台上他们才能够真正绽放出光芒。
　　而且，格莱美奖杯无法直接兑现支票，巡演才可以，在镁光灯的关注之外，乐队也需要看到银行账户的数字变化才行，否则可能真的就要饿死了，这是一个庸俗却实际的话题，一直到现在乐队都还没有看到收入，他们需要感受到如此层面的变化才行。
　　所以，即使马克西姆非常非常喜欢沐浴在镁光灯底下的感受，他也依旧保持清醒，没有忘记巡演的任务。


第462章 咄咄逼人
　　回归巡演，这是一个中规中矩、乏善可陈的答案，但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巴斯特还是希望得到更多信息。
　　“那么专辑呢？”巴斯特又提出另外一个可能，“乐队难道没有在筹备新专辑吗？”
　　马克西姆看着巴斯特，哑然失笑，“我们的专辑现在才刚刚开始卖，你就开始询问我们新专辑的筹备，这不太对劲吧？即使是没有做功课，也不至于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巴斯特面色不改，“但是，一日国王不是普通乐队，对吧？”视线，依旧注视着罗南。
　　他在期待着不同的答案。
　　罗南轻轻颌首，“其实，新专辑的创作始终在进行，我并不是一位天才创作者，很难做到’闭关一段时间就完成整张专辑的制作’，我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让灵感迸发，所以，一直都在坚持不懈地创作。”
　　马克西姆想要吐槽，创作归创作，新专辑归新专辑，严格来说，乐队确实没有在准备新专辑的事情，罗南这是在混淆概念；但认真想想，罗南也没有完全说错，包括他自己在内，他们都在持续创作——
　　而这些创作，确确实实是为新专辑筹备。
　　马克西姆欲言又止，但巴斯特的采访节奏却没有停顿。
　　“这也是你们不断行走在巡演路上的原因，对吗？”巴斯特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罗南笑了起来，“是的。”
　　巴斯特没有留下喘息时间，径直完成衔接，“你认为一日国王的音乐灵感全部都是来源于’走在路上’的概念，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始终在流浪。”面对巴斯特突然提升的采访节奏，罗南没有慌乱，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姿态，如同太极拳一般，将巴斯特咄咄逼人的锋芒全部化解，始终坚持自己的节奏。
　　“我们始终在试图寻找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但这并不容易，所以，我们始终在流浪在寻找，也许是前进也许是后退也许是原地踏步，但只有走在路上，我们才能够寻找到安定感。”
　　说到这里，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注视着巴斯特。
　　巴斯特寻找到了间隙，却因为罗南的眼神而没有能够牢牢抓住，继续提问，反而是感受到了一种宁静。
　　“就好像人生一样，步履一旦停下来，似乎一切都跟着停了下来。也许，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寻找到摁下暂停键之后享受人生的方式，但至少不是现在。”罗南继续说到，云淡风轻的话语却打开了海阔天空。
　　巴斯特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的节奏提速没有能够真正打乱罗南的节奏，然后掌握主动，反而是略显急躁，然后又重新进入罗南的节奏——主动权，再次落在罗南的手中，如此一来一往的交锋充满了魅力。
　　于是，巴斯特也跟着放慢了脚步，细细品味着罗南的话语，而后提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在你看来，一日国王走在路上创作出来并且登上巅峰的这张专辑’起’，核心力量是什么呢？”
　　非常专业的问题，更像是“旋转”或者“Q杂志”那样的专业媒体提出来的问题。
　　“西西弗斯。”罗南没有任何困难地给出了答案，“即使明知道没有结果，但依旧在坚持不懈的一个傻子。”
　　西西弗斯。
　　无形之中，又再次契合了一日国王始终走在路上的状态，而且，这段征程还在持续。
　　巴斯特细细咀嚼了一番，脑海里思绪汹涌，“那么新专辑呢？你有什么想法？现在乐队已经不再是西西弗斯了，格莱美过后，你们已经取得了成功，心态和位置都发生了变化，这是否会对新专辑产生影响呢？”
　　变化，又是变化，或者说，这才是巴斯特真正希望讨论的变化。
　　这次，罗南并没有再次绕开问题，而是诚实地说道，“我没有答案，至少，我暂时没有办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巴斯特愣了愣，原本以为侃侃而谈的罗南会再次给出一个巧妙的答案，但结果却如此简单，以至于让人有些踉跄。
　　罗南可以看出巴斯特表情的变化，欢快地笑了起来，“我必须承认，昨晚的颁奖典礼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真实感，即使五座留声机奖杯就摆放在我们的客厅桌面上也依旧如此，看看我们队员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
　　“嘿！罗南-库珀！”马克西姆立刻发出抗议的声音，表达强烈不满，结果却发现奥利在旁边笑得格外欢乐，马克西姆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又郁闷地呼喊到，“奥利-洛夫。”
　　旁边的嬉笑欢快丝毫没有影响到罗南的节奏，继续说到，“我们应该把问题交给时间，看看时间沉淀下来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化学反应，西西弗斯又到底会成长为什么模样。我想，艺术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灵感碰撞的不确定性，也许某个瞬间就会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瑰丽，虽然更多时候都是一团乱麻。”
　　轻快的语气，让罗南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
　　巴斯特追问了一句，“所以，你们现在依旧没有实感，也没有清晰变化，对吧？”
　　兜兜转转一圈，似乎又回到了原地。
　　“哈哈。”罗南直接大笑了起来，“巴斯特，你为什么如此执着这件事，我们是否感受到创造历史的实感，这不是重点吧？”
　　巴斯特也意识到自己还在原地打转——都是因为罗南，这左一下右一下地，把自己绕晕了，但巴斯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摸摸鼻子，假装没有听懂罗南的调侃打趣。
　　罗南也没有展开攻击，而是善良地给予了回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感受到实感。也许——我不确定——演唱会举办场地转移到万人场馆并且满座的时候？”
　　“只是万人场馆？”巴斯特机智地抓住了话语，追问了一句。
　　罗南摊开双手，“其实，我脑海里的想法是十万人场馆，但为了表示谦虚，我还是选择了一个低调的说法。”
　　“哈哈。”这次，轮到巴斯特欢快大笑出声了，能够感受到他的轻快。
　　此时，爱丽丝也已经回来了，巴斯特低头看了看时间——十分钟，应该差不多，而且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滚石”团队已经抵达现场，正在卸装备，这也意味着，他的采访时间到一段落了。
　　巴斯特非常自觉地站立起来，正准备好好感谢一下罗南以及乐队成员，却没有想到，罗南开口了。
　　“巴斯特，你眼中的一日国王，又是什么模样呢？”


第463章 翻天覆地
　　“罗南，你确定吗？”
　　爱丽丝转头看了一眼离开的巴斯特，眼底流露出一丝迟疑，然后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罗南，询问了一句。
　　罗南却显得非常轻松，“不，我不确定。”
　　爱丽丝满脸无奈，“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罗南轻笑了起来，“我是说，尽管我不确定，但关于我的想法，我是认真的。至于到底是否正确，就只有实践之后才知道了。爱丽丝，应付现在的情况，我们都是第一次，也许我们应该拥抱一些不确定。”
　　爱丽丝看着浑身轻松的罗南，无语地摇摇头，“罗南，小心，好吗？我只是想说，小心，不要玩火。”脑海里涌动着千言万语，爱丽丝还是担心，但她也知道，罗南的冲动不见的就是胡来，所以没有着急全盘否定。
　　但一个警告的提醒，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光怪陆离的名利场就是步步惊心，事情从来没有那么简单。
　　罗南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爱丽丝作出一个敬礼的动作，那放松的模样让爱丽丝紧绷的心神也跟着松弛下来，哑然失笑，“工作啦，赶快起来准备工作，克里夫现在都还没有清醒过来，该不会是昏迷不醒了吧？”
　　“滚石”的专访团队已经抵达现场，带头的，赫然就是怀亚特-加西亚，走路带风，昂首挺胸的姿态似乎终于扬眉吐气一般，甚至比一日国王还要更加神清气爽——
　　上一次，怀亚特在华盛顿采访一日国王，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全程狼狈得不行，最后专访稿子也被阉割，没有能够得到公正的待遇，怀亚特自己都觉得憋屈得不行。
　　这一次，怀亚特卷土重来，不仅带着一个三十人的大型专访团队，而且还是“滚石”三月号最重要的一篇专访，早早预定了十页版面，绝对称得上是巨星待遇，怀亚特终于能够展开手脚了。
　　如此隆重如此正式的顶级待遇，确确实实向人们展示了“滚石”的绝对信心，一日国王即将迎来属于自己的第一场正式专访。
　　此情此景也让其他竞争对手们纷纷热议起来，难怪“滚石”能够抢到格莱美之后一日国王的第一个专访资格，看来罗伯-谢菲尔德是真正砸血本了，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办？提高一日国王的待遇，还是提升其他候补封面人物的级别？
　　属于顶级媒体的竞争，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那么，巴斯特呢？
　　独立撰稿人在这样的神仙打架场合基本没有话语权，甚至稍稍不注意就会引火烧身，所以尽可能避开主战场才是正确的选择，更何况，巴斯特也不需要掺合其中，因为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时间，往回倒转两分钟。
　　“巴斯特，你眼中的一日国王，又是什么模样呢？”
　　就在巴斯特准备离开的时候，罗南开口询问到，再次将采访者和受访者的位置颠倒了过来。
　　巴斯特微微愣了愣，其实他可以不需要回答的，因为他不是受访者，但迎向罗南的视线，他的直觉发出信号，他需要回答，而且需要认真回答。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伊卡洛斯。”巴斯特给出了答案。
　　罗南微微有些意外，“那个带着蜡做的翅膀朝着太阳飞翔，却因为靠的太近，翅膀融化，最终坠入海洋灰飞烟灭的少年？”
　　和西西弗斯一样，伊卡洛斯也来自古希腊神话。
　　巴斯特轻轻颌首给予了肯定的答复，“但是，你们和伊卡洛斯不一样的是，其实你们意识到了翅膀是蜡封的，这也依旧无法阻止你们向往太阳的决心和热情，哪怕结局是坠入汪洋大海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只是希望靠的近一点，再近一点。”
　　马克西姆不由抬头看向了罗南——因为这就是罗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的罗南-库珀，哪怕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也依旧在放声高歌的罗南-库珀，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带领着乐队朝着太阳翱翔。
　　为什么“追逐光芒”这首歌对一日国王来说至关重要？因为如果不是罗南的话，一日国王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与生俱来”所点燃的一点点希望被斯库特无情掐灭之后，确确实实直接将他们推入无尽深渊。
　　没有“追逐光芒”，也就没有“我的恶魔”，更加没有五座留声机奖杯的奇迹。
　　巴斯特，确确实实捕捉到了乐队的灵魂，“伊卡洛斯”，马克西姆不由在舌尖细细咀嚼起来，若有所思。
　　而作为当事人的罗南，则静静地注视着巴斯特，似乎正在品味着话语背后的意思一般。
　　巴斯特没有丝毫动摇，坦然地迎接视线打量，一直到罗南再次开口，而那简单的一句话久久地在巴斯特脑海里回荡。
　　“你愿意跟随乐队一起完成接下来的巡演吗？”
　　罗南发出了邀请。
　　其实，在七十八十年代的摇滚巅峰期，记者跟随着乐队一起巡演，这是非常普遍的，因为消息不够流通，记者们可以近距离跟随乐队，然后用自己的笔杆完成记录；但进入千禧年之后，通讯工具的发达彻底改变了局面，现在每位歌迷每位观众都可以成为信息源，即使是记者坐在办公室里也能够掌握乐队的所有信息——
　　前提是，寻找到正确的方法。
　　但罗南现在发出了巡演邀请，巴斯特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也许，一日国王确实与众不同。
　　巴斯特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也不确定，但直觉驱使之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原本以为自己会迟疑会后悔，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现在非常亢奋也充满期待，心情不由飞扬了起来。
　　也许，顶级媒体们在竭尽全力争抢时效，与时间赛跑，希望第一时间抓住一日国王这个当红热点；但他却能够跟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深入探索这支乐队的真实，乃至于灵魂，着实令人期待。
　　当然，付出与收获能否成正比，这也是一个问题，但这就是选择报道题材的时候必须面临的风险，巴斯特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次值得期待的旅程。
　　嗡嗡嗡。
　　嗡嗡嗡。
　　酒店大堂里记者们的全部视线都朝着“滚石”的庞大团队投去视线，但巴斯特离开酒店的脚步却没有迟疑，陆陆续续地，巴斯特也可以看到小部分记者们快步离开的身影，只是，他们离开的理由和目的应该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巴斯特的心情又更加轻快了一些。


第464章 所谓焦点
　　“……嗯，很好很好……放松一些，很好，脸部稍稍朝着我这里侧一些，不对，太多了，稍稍往回收一些……好，好好好……表情放松下来……不错，就这样，保持状态，对，很好……你现在做得很好……下颌抬一些，漂亮！就是这样，很好！”
　　“好！”
　　“这一组就暂时到这里，马克西姆，你可以更换下一套服装了！”
　　“GQ”杂志摄影师加百列-泰谢拉（Gabriel-Teixeria）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随即就低头开始检查自己相机里的照片，不断回看、审视着，确认整个拍摄的效果。
　　马克西姆欲言又止，总觉得……有一点点异样。
　　但马克西姆也说不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结束得太快了？还是因为今天前面“滚石”的拍摄消耗了太多时间，以至于形成鲜明对比，才觉得现在结束得太快？
　　可是，认真想一想，不同摄影师的风格习惯不同，拍摄节奏与氛围自然也都不同，不能一概而论；而且，他们目前拍摄经验欠缺，判断也不见得准确，他也很难确定这是否是正常的。
　　也许，这就是常态？
　　看着加百列专心致志检查成片的模样，马克西姆的不确定缓缓沉淀下来，也许，他刚才的发挥特别出色，短短不到三分钟的拍摄就已经呈现出最佳面貌，那么，加百列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花费大量时间调整，就好像奥利一样，不断调整不断修正，折腾了超过十分钟也还是没有出现令人满意的片子。
　　这应该是好事……吧？
　　想到这里，马克西姆就没有再多想，离开聚光灯包围的拍摄区域，绕过一大堆设备和一大团连接线，没有着急地返回更衣室更换下一套服装，而是来到现场监视器的区域，准备看看自己拍摄出来的片子。
　　不同于怀亚特第一次在华盛顿第一次采访一日国王的狼狈，现在一日国王的待遇已经不同，整个拍摄现场都非常专业，就在摄影棚里，摄影师的专业相机直接连接到电脑，同步上传，随时都能够通过电脑屏幕审视照片的每个细节，包括一些微表情以及肢体语言等等，确保当场就能够捕捉到最好的瞬间。
　　如果摄影师或者模特不满意拍摄效果，现场就能够直接做出调整。
　　从电脑屏幕来看成片，马克西姆还是颇为满意的，棚内拍摄的光线和气氛确实不同，整个人的气质都完成了蜕变，以至于马克西姆都有些认不出自己来——难怪人们总说，专业摄影师捕捉到的是模特最鲜活乃至于最完美的瞬间。
　　光影交错之间，脸部线条与神态气质都发生微妙的变化，马克西姆喜欢这样的变化，有些熟悉也有些陌生，最重要的是，足够帅气——“这才是真正的我嘛”，马克西姆有些陶醉其中，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态。
　　“再倒回去看看刚才那一张……”
　　马克西姆对着摄影助理说道，“我觉得刚才那张表情好像有些奇怪……”
　　但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周遭一阵窸窸窣窣的感叹声就打断了马克西姆的注意力，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就可以发现女性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面带笑容地围绕着拍摄区域站立着。
　　有的双手盘在胸口，轻轻颌首品头论足着；有的指尖放在唇瓣之上，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细细打量的神态，暧昧不清的笑容似乎正在脑海里想象着什么。
　　有的微微侧头和身边的小伙伴窃窃私语交流着，眼神里抑制不住的亢奋和雀跃流露出来，隔着大老远都能够感受到荷尔蒙的气息在空气里涌动着。
　　气氛的微妙变化在皮肤表面隐隐跳跃。
　　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满头都是问号，顺着众人的视线朝着同一个方向投射过去，然后就看到出现在照相机镜头前面的……罗南。
　　罗南穿着一件深蓝色西装马甲，外披一件炭黑色竖条纹西装，里面没有衬衫或者打底T恤等任何东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结实匀称的肌肉，微微湿润的短发随意而懒散地低垂下来，因为洒落的光芒而隐隐绰绰勾勒出眉眼的轮廓，展现出平时所感受不到的性感魅力，确实令人眼前一亮。
　　此时，罗南坐在浴缸旁边的小板凳上，做出一个正准备脱鞋子脱袜子的动作，低垂的眼帘看不清楚眼神，但若隐若现的光芒却勾勒出一抹浅浅的诱惑，仿佛正在发出一起沐浴的邀请，黑夜的朦胧与危险就这样弥漫开来。
　　“哇哦！”
　　“哦哦哦！”
　　围绕在周围的工作人员都不由发出低低的骚动声，如同鸡叫；而且不仅是女性工作人员，就连男性工作人员都绽放出贪婪的目光，全场的所有视线焦点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空气悄然开始升温。
　　“完美！保持这样！完美！眼神！很好，放松！”
　　“上帝！罗南！你就是全世界最性感的男人，你的一个眼神就能够让人心跳停止！很好，抬起眼睛看镜头！”
　　“哇哦！完美！眼神迷离一些，对对对，就是这样，感受雾气、感受夜色、感受暧昧，哇哦！无与伦比！”
　　加百列全情投入拍摄，赞不绝口的话语滔滔不竭地汹涌着，然后摄影棚就明显可以听到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瞬间被掐断，却在一片沉默之中越发深刻也越发情绪地感受到荷尔蒙的涌动，让人不由口干舌燥起来，那种躁动似乎点燃了空气，火焰就这样悄然蔓延。
　　马克西姆立刻就感受到了鲜明的温度差——
　　不仅仅是话语内容而已，整个语调、气氛、情绪全部都不一样，明显可以感受到全场都在为罗南倾倒，最重要的是，加百列的声音饱含着激情，就连摁快门的动作都彰显出喷薄的张力，如同艺术创作一般。
　　马克西姆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没有胡思乱想，他就明显感觉到摄影棚气氛的不对，甚至隐隐能够感受到加百列的……失望，对，就是失望——不至于是敷衍，但确实没有现在展现出来的激情。
　　什么是焦点？
　　此时此刻的罗南才是焦点！
　　虽然马克西姆刚才也站在聚光灯之下，接受全场瞩目视线的洗礼，但那种汹涌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GQ”之前，今天的“滚石”也是如此，总感觉所有焦点全部都聚集在罗南的身上！只是现在越发清晰起来！
　　可是，为什么呢？


第465章 差别待遇
　　镜头面前的罗南，非常陌生，马克西姆甚至忍不住怀疑——这确实是他们的主唱吗？
　　其实，这只是一日国王首次正式拍摄时尚杂志，所有流程所有方法全部都是陌生的，四名成员都是懵懵懂懂地从基础开始学习，唯一经验应该就是“GQ”之前的“滚石”拍摄，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即使是上次被怀亚特认为镜头感最好的马克西姆也不例外。
　　站在整个庞大摄影团队面前，沐浴摄影棚内的灯光洗礼，一举一动全部都被放在镜头底下接受显微镜级别的考验，气氛、姿势、表情、神态乃至于气质全部都至关重要，拍摄已经不仅仅是用镜头记录瞬间，更多还是一种……表演。
　　原来，模特也是一种表演。
　　今天，从“滚石”到“GQ”，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些挣扎，毕竟还是青涩，缺少足够经验。
　　第一个“滚石”的内页拍摄就折腾了许久，按照预计应该是四个小时的工作量，结果持续了将近六个小时才结束，严重耽误了“GQ”的拍摄行程，现在就可以预见，今天应该是连轴转并且持续推迟的状态。
　　可是，今天的罗南似乎隐隐有些不同，与当初怀亚特在华盛顿那次的拍摄比较起来，蜕变就更加明显。
　　但到底是什么不同呢？言语却又难以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难道是……自信？”
　　马克西姆提出了一种猜测。
　　再次出现在镜头面前的罗南，尤其是加百列镜头底下的罗南，举手投足都能够感受到一种游刃有余的轻松写意，落在马克西姆的眼中根本就无法想象，罗南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些动作的——
　　什么脱袜子啦，什么微微躬身啦，什么捋头发啦。
　　平时绝对无法想象的动作，但罗南此时此刻却如鱼得水，全然没有在镜头面前肢体僵硬、动作拘谨的毛病，那种感觉就好像……进入情境、进入角色，抛弃了“罗南-库珀”的躯壳，蜕变成为另外一个人。
　　一个游走在黑暗边缘的男人，带着致命的危险。
　　举手投足的一举一动都能够深深感受到情绪的力量，眼神与表情、动作与姿态，放松到极致却又精准到位，一颦一笑都散发出既危险又性感的魅力，不由让人面红耳赤，摄影棚现场的氛围也明显发生了变化。
　　加百列的快门动作似乎爆发出了百米冲刺的力量，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话语解释，就能够从快门声响感受到现场的澎湃激情，摄影师与模特之间一来一往的互动摩擦出化学反应，拍摄也就成为了一种享受。
　　等等。
　　等等！
　　事情不对！
　　从“滚石”到“GQ”，聚焦在罗南身上的视线越来越集中、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炙热，可是这样不太对劲吧？
　　为什么，拍摄对象应该是乐队，结果罗南却成为焦点？
　　他们全部都是一日国王的成员！格莱美是他们一起赢得的！一路征程是他们携手走来的！他们是一支乐队、一个整体！他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但为什么罗南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呢？
　　难道是罗南比他更英俊潇洒吗？难道是罗南比他更富有魅力吗？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连当初怀亚特在华盛顿简陋拍摄的时候，都坦然承认，他才是乐队当仁不让的门面代表！
　　难道因为罗南是主唱？还是因为罗南是主要创作人？但问题是，没有他们的话，一日国王就不再是一日国王了！而且，现在乐队才刚刚崛起，罗南还没有光芒万丈呢，然后乐队内部就好出现差别化待遇了吗？
　　马克西姆当然知道，即使是乐队内部也有区别，就好像披头士——人们所知道的永远是约翰-列侬（John-Lennon）和保罗-麦卡特尼（Paul-McCartney），至于其他两名成员，甚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的确，这很不公平，但这就是现实。马克西姆并不是笨蛋。
　　但是，一日国王才刚刚崛起而已——就是昨晚的事情，差别化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吗？如此迫不及待如此立竿见影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马克西姆有些郁闷也有些不爽，转头就可以看见摄影助理现在电脑面前流露出痴迷的神色，这让马克西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直言不讳地就说出了自己的郁闷，而且很大声，没有掩饰音量的那种。
　　“嘿！你们！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刚才我的呼声和现在罗南的呼声，完全就不一样！难道我拍得就不好吗？啊，就算我的创作能力不如罗南，但外型方面，应该是我更胜一筹吧？”
　　是吐槽也是抱怨，马克西姆以一种哭笑不得的调侃语气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这让现场工作人员纷纷笑了起来，就好像自己的真实想法被说出来一般，气氛没有紧绷起来，反而是充斥着一片笑声。
　　正在忙碌的加百列站直身体，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出马了，作为主摄影师必须给出合理的解释才行，“马克西姆，你很英俊，这是毋庸置疑的，你和罗南的风格就是不同的，所以是两件事，罗南是一位富有魅力的模特，他需要在互动之中捕捉到神韵，而你则是古罗马雕塑，只需要光影就能够呈现。”
　　话术高超！
　　马克西姆的笑容没有控制住地上扬起来，这样的称赞总是能够让人心满意足，他愿意坦然接受各式各样的称赞，但这次总觉得有些奇怪，细细掰开来想一想，“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你这是说我没有灵魂像雕塑吗？”
　　全场哄笑。
　　马克西姆摊开双手，满脸认真的表情，“你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吗？我觉得，你一定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笑声更加灿烂喧闹起来，整个摄影棚都涌动着欢快的气息。
　　加百列拒绝评论，转身再次将镜头对准了罗南，然后就看到罗南也被马克西姆逗乐，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浅笑，低垂的眼睑刹那间泄漏一抹宛若昙花盛开般的芳华，就连光影都在五官轮廓之上停住脚步。
　　咔嚓！
　　惊艳！
　　加百列下意识地就摁下快门，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喷薄的创作热情再次占据大脑，踩着小碎步快速上前，再次用镜头对准罗南，转眼就全心全意地投入创作之中。


第466章 胶卷时刻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快门，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加百列没有说谎——论英俊，当然是马克西姆更胜一筹，但好看的皮囊着实太多，棱角分明的五官拼凑起来总是能够让人感叹上帝的杰作；可是独特的气质却难觅，在不同光线不同场景之中透露出来的魅力，往往能够让时光驻足。
　　为什么有些帅哥美女上镜之后就是一个木头美人，如同花瓶；而有些外貌没有那么出色的男人女人却特别被镜头宠爱，独特的气质总是能够惊艳时光，其实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魅力才是关键。
　　对于摄影师、造型师、设计师、化妆师等等不同行业来说，他们都拥有相似的“喜好”，不太喜欢单纯外形抢眼的模特，总是偏爱气质独特的模特，因为这样的工作更加具有挑战性，也因为这样的模特更加具有无限可能——
　　落在不同的创作者手中，就能够演绎出不同色彩的艺术作品，这些气质独特的模特就是他们的灵感来源。
　　加百列作为顶尖摄影师，自然也是如此。
　　马克西姆好看确实是好看，但拍摄起来却有些无聊，因为他的好看就是线条美，特别是五官线条得到了上帝得天独厚的偏爱，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能够拍摄出成片，无论什么角度都能够轻松消化，可是，这也就是全部了，很难挖掘出更多东西。
　　而罗南的特别却能够在镜头底下演绎诠释出无限可能，就拿眼前的场景来看，沉默下来的罗南就如同优雅的黑豹一般，柔顺的毛发、优雅的姿态，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却致命的魅力，让人心生恐惧却又舍不得离开，不仅仅是眼神，就连指尖或者嘴角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掐断呼吸的惊心动魄。
　　镜头，总是偏爱这样的灵魂。
　　加百列对格莱美没有任何研究，他对音乐的兴趣也有限，仅仅只是耳闻这是一位创造历史的全新乐队，可是所谓的历史对加百列的工作没有任何影响，工作就只是工作而已。
　　但是在罗南身上，他确确实实可以感受到音符的流动，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的独特魅力，他不知道罗南是主唱，也不知道罗南是乐队的创作核心，只是单纯喜欢罗南的气质。
　　当然，杂志方面也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GQ”来说，他们确实是准备采访整个乐队，但乐队之中的绝对焦点就是罗南，因为罗南就是乐队的灵魂，同时罗南也是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讨论热度最高的成员，舞台魅力的吸引力是不会说谎的，哪怕现在乐队才刚刚窜起，巨星光芒也已经逐渐凸显出来。
　　站在杂志角度来看，他们也渴望从罗南身上挖掘出更多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可能就是吸引读者的关键。
　　关于这一点，“GQ”和“滚石”的想法是一致的，乐队的四名成员之间也还是能够区分出重要和次重要的差异。所以，严格来说，马克西姆没有胡思乱想，他的感受是正确的。
　　但是，一日国王现在才刚刚初出茅庐，杂志也不至于操控现场，故意冷落其他成员，只能说加百列的想法意外和杂志的设定构想不谋而合，那么这样的场景就是杂志现场编辑喜闻乐见的了。
　　马克西姆看着再次投入工作的加百列，快门声响再次弥漫全场，满脸都是问号，震惊地转头看向身边的摄影助理，正准备吐槽一句，“我现在是不是被加百列无视了？”结果却发现摄影助理也正在细细欣赏着罗南刚刚出来的片子，眼底的惊艳根本无法掩饰。
　　“嗯？”摄影助理抬起头来，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马克西姆说话了。
　　马克西姆只是觉得荒谬，郁闷到了极致反而是笑了起来，“真的那么好看吗？罗南就是一个书呆子，好吗？”
　　摄影助理嘿嘿地笑了两声，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示意了一下眼前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马克西姆瞥了一眼，然后又细细打量起来，尽管不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加百列镜头底下的罗南确实与众不同，完完全全不是自己平时认识的那个家伙，就好像镜头挖掘出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罗南一般。
　　即使怀抱着批判和挑剔的眼神看待，马克西姆也忍不住想要为罗南送上掌声。
　　难怪总是说，最顶级的摄影师确确实实是与众不同的，加百列曾经为碧昂斯、贾斯汀-汀布莱克等等巨星掌镜之外，还为法国版“时尚”、香奈儿等等顶级时尚活动掌镜，堪称是现在业内最炙手可热的摄影师之一。
　　“GQ”专门邀请到加百列为这次封面坐镇，侧面也能够看出他们对这次封面拍摄的重视。
　　但是，马克西姆真的太熟悉罗南了，乐队成员们不仅携手度过了七个春秋，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日日夜夜聚集在一起，彼此之间已经熟悉到一定程度之后，也就失去了拉开距离才能够产生的美感。
　　加百列镜头底下的罗南，越是特别，马克西姆就越是觉得违和，就好像根本换了一个人，大大的白眼就直接翻了起来，“我不认为这是罗南，准确来说，这是诈骗！明白吗？平时的罗南根本就不是如此，你们真应该看看平时私底下的罗南……”
　　摄影助理嘿嘿地轻笑了两声，“但是，时尚杂志的意义不就在于，挖掘出模特沐浴在光影之下的独特魅力，让瞬间凝聚成为永恒。”
　　胶卷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此。
　　咔嚓！
　　加百列再次摁下快门，捕捉到了罗南抬起眼睑的瞬间，稀疏光线穿透睫毛洒落下来，如同蝴蝶的羽翼，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介于黑暗与明亮之间的模糊光晕，轻轻氤氲开来，刹那芳华就这样凝滞，仿佛能够看到“我的恶魔”从灵魂深处破土而出化身为魔的瞬间，然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暧昧朦胧起来。
　　“哦。”
　　摄影棚现场再次发出低低地呼吸声，窸窸窣窣的议论并不清晰，却能够明显感受到琐碎声响背后的躁动，仿佛荷尔蒙正在燃烧。
　　马克西姆不由语塞，因为他知道对方是正确的，撇了撇嘴，还是嘴硬地吐槽到，“差别待遇！这是差别待遇！”


第467章 暗中较劲
　　“差别待遇！这是差别待遇！”
　　马克西姆再次强调自己的想法，可是，摄影棚现场的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展开，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而且，马克西姆的抱怨还吸引了一些工作人员的视线，一个个都“光明正大”地偷笑起来——明明应该是偷笑，却没有回避他的视线，这让马克西姆很是无语，“看什么看，没有看过帅哥吗？”
　　“马克西姆，嫉妒使人丑陋。即使是帅哥也无法避免。”旁边就有工作人员打趣调侃道，瞬间一片哄笑。
　　马克西姆一阵无语，毫不留情地竖起了中指作为回应，周围简直乐得不行，然后马克西姆抬起眼睛再次看了一眼，罗南已经坐在浴缸里了，工作人员正在加水，制造出湿身效果，原本就迷离朦胧的眼神又平添了些许湿润，光影交错之间宛若一部电影般，让人刹那间就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甚至不需要等待工作人员离开，也没有等到罗南开始进入状态，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然后“GQ”杂志的工作人员就扛着摄影机快速上步切入，用镜头记录杂志封面的幕后花絮。
　　全场，全部都围绕着罗南忙碌着。
　　马克西姆绝对不承认，自己有些羡慕，然后嫌弃起自己刚刚威士忌和雪茄的场景来——分明刚才还满意得不行来着，强调着那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但现在看来却忍不住想象，自己在罗南的场景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该死！
　　马克西姆暗暗吐槽了一顿，嘟囔着没有人听懂的话语，朝着更衣室方向快步走去，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嘻嘻哈哈打趣的表情，似乎注意到了刚才外面发生的所有事情，这让马克西姆挺直腰杆强调到：
　　“我会表现更好的！下一个造型！你看着吧！”
　　奥利哧哧地笑得不行，“罗南就是舞台体质，走上舞台就有不一样的效果，你负责始终如一的英俊就好了。”
　　但马克西姆的危机意识反而更加汹涌起来，“不行！”本来乐队内主要创作者的身份就已经被抢走了，现在就连队内门面担当的位置也要被抢走？这可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我的角色，罗南靠边站去。”
　　马克西姆没有再理会奥利，径直前往更衣室更换下一套衣服，脑海里却开始构想应该如何摆造型了。
　　克里夫正好离开更衣间，看着风风火火的马克西姆，不明所以，对着奥利询问道，“这家伙怎么了？”
　　奥利笑得不行，即使是大半天繁忙到喝水时间都没有的状态，他的好心情也依旧延续下来，“他觉得一日国王最帅气成员的头衔可能就要被抢走了。”
　　克里夫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理所当然地说道，“哦，我吗？那么，他的确需要开始担心了。”
　　如此自恋的回应，让奥利立刻发出了抗议的嘘声，用尽全身力气表示吐槽。
　　克里夫浑然不在意，从镜子里瞥了奥利一眼，吐槽到，“说实话，你是羡慕吧。”
　　奥利放声大笑起来。
　　摄影棚现场的拍摄气氛，着实再好不过，虽然生疏，对于一日国王来说，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学习，但乐队成员都保持着积极乐观的姿态，全心全意地参与到工作之中，磕磕绊绊的工作也充满了笑声。
　　特别是马克西姆意欲满满，暗暗地和罗南较劲，更是让拍摄工作充满活力，然后再加上不甘示弱的克里夫和心态放松的奥利，拍摄团队总是能够沐浴在欢快的氛围之中，这对繁重的工作来说着实再好不过了。
　　忙碌，这就是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一日国王的关键词。
　　从第一天的两个专访和两个封面开始，这仅仅只是热身而已，接下来的整整十天时间都没有喘息时间，平均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低于两个小时——很多时候，乐队成员都只能在拍摄现场之间移动的车辆上、拍摄之前的化妆造型准备时间、拍摄与拍摄之间的短暂待机时间，抓住缝隙眯一下眼睛而已。
　　真正体验了一把脚不沾地的忙碌状态，罗南甚至在吃汉堡充饥吃到一半的时候打起瞌睡来，就连食物也没有能够战胜睡眠的诱惑，因为眼皮真的太重太重，几乎就要抬不起来；更荒谬的是奥利的失踪事件。
　　他们在接受“纽约客”专访之后的拍照时间，奥利突然消失了，现场工作人员再次强调没有看到奥利离开，爱丽丝心急火燎地在现场奔波起来，但为了避免影响乐队成员的拍摄，她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焦虑，只能暗暗地招呼现场工作人员四处寻找，最后在卫生间找到了昏睡过去的奥利。
　　原来，奥利前往卫生间解手，结果着实太困，以至于坐在马桶盖上就睡着了，昏天暗地地不省人事。
　　短短十天之内，一日国王整整拍摄了二十一个杂志封面，涵盖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加拿大以及澳大利亚等等十一个不同国家地区的杂志，从三月号拍摄到五月号，甚至还早早体验了今年夏天的最新流行时尚。
　　另外，一日国王还接受了十八个专访——不是封面、只是内页，拍摄工作也相对简单一些，但专访工作依旧非常繁重；还有六个电台节目、两个电视台新闻采访以及两个大型集体采访，行程彻底满档。
　　真正意义上的，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睡觉和吃饭更是奢侈，往往就是塞两口披萨或者汉堡解决，一杯醒神咖啡就已经是天赐的幸福，好好地让一日国王体验了一把超级人气明星的聚光灯下生活。
　　但即使如此，即使是每天闭眼的时间用手指都能够数的清楚，即使每天吃饭的时间也只能草草应付过去，即使专访内容反反复复不断重合似曾相识的感觉总是让人错愕，乐队成员们依旧甘之如饴。
　　沐浴在聚光灯下的生活，如同梦境一般，没有真实感，却又美好得令人沉醉，哪怕是梦境也不想苏醒。曾经乐队根本无法想象也想象不到的生活，现在就置身其中，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感到疲倦呢？
　　不过，现在他们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顶级巨星们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模样了，显然，不是他们想这样，而是真的……睡不醒，睡眠的宝贵变得前所未有地重要起来。


第468章 脚不沾地
　　沙沙。
　　沙沙。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在隐隐响动着，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洛杉矶宽敞明亮的道路上，金色的阳光穿透车窗洒落进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辽阔无垠起来，彻底模糊的边界让世界充满了无限延伸的可能。
　　远远地就可以看见街区角落被围栏起来，大型吊臂摄像机和铺轨摄像机正在忙碌着，挂着对讲机、带着耳机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忙碌身影如同工蚁一般，乱中有序的工作状态遵循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节奏。
　　看起来应该是一个电影剧组正在进行实地拍摄。
　　爱丽丝的视线不由落在剧组身上，细细地打量探索着，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渴望，意识出现短暂的恍惚，但很快剧组就伴随着车辆的继续前进而消失在视线之外，爱丽丝也快速收回视线，通过后视镜望了一眼。
　　一片沉睡。
　　明明外面的世界如此绚烂又如此热闹，但车厢里却是一片安静，包括罗南在内的四位成员都在昏睡中，跟随着车厢节奏轻轻摇晃的脑袋看起来就好像彻底失去意识一般，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前进方向。
　　爱丽丝能够理解，完完全全能够理解，因为她现在也是疲倦到了极点。
　　虽然说爱丽丝的休息时间比乐队成员多一些，而且不需要参与到拍摄以及采访工作中，但如此强度的行程全程跟下来，对体力和精力也同样提出了严峻考验，她现在的状态也只是比乐队成员稍稍好一些罢了。
　　幸运的是，大西洋唱片早就预料到了如此情况，格莱美的第二天就派遣了两位助手，一名作为司机一名作为经纪人助理，帮忙爱丽丝分担了许多压力，并且给予一些指导，确保工作能够顺利进行下去。
　　这确实大大缓解了爱丽丝的压力。
　　所以，现在乐队成员全部处于昏睡状态，但爱丽丝依旧保持着精神——而且，她作为经纪人也不能睡觉，因为她需要确认接下来的工作状况，确保乐队成员抵达现场之后就能够立刻投入工作状态。
　　今天，一日国王即将完成近期的最后一项工作：
　　“吉米鸡毛秀”。
　　结束这项工作之后，一日国王会短暂休息调整两天，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巡演，再次与闪耀乐队踏上征程，继续完成他们此前约定好的巡演；等待联合巡演结束之后，则是一日国王首次独挑大梁的正式巡演，虽然目前行程安排还没有出来，但现在就已经可以预见满档行程所带来的第二波压力。
　　当然，巡演的忙碌是另外一种节奏，对于一日国王来说熟悉的节奏，比起现在，应该能够更加适应。
　　“吉米鸡毛秀”，这就是格莱美第一波后劲连锁效应的收官工作了。
　　其实，现在想要邀请一日国王出演的脱口秀节目着实数不胜数，包括现在晨间收视率王者“艾伦秀”和深夜脱口秀收视率王者“今夜秀”，不仅仅是因为格莱美，还因为一日国王此前就已经通过“吉米鸡毛秀”展示自己的出色口才和幽默，对于脱口秀节目来说确实是非常合适的嘉宾。
　　甚至于孕育无数喜剧演员的王牌喜剧节目“周六夜现场”也在考虑邀请一日国王出演。
　　“周六夜现场”是非常特殊的一档喜剧节目，不仅仅是脱口秀而已，更像是模仿秀，每期节目都会制作五到七个小品喜剧，然后搭配模仿新闻节目的时政嘲讽脱口秀，以诙谐幽默的手法紧贴时事热点。
　　这不仅是目前为止最长寿的喜剧节目，无数脱口秀主持人以及大牌喜剧演员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被誉为是喜剧殿堂；而且还是年轻人们了解社会热点、时政话题的平台之一，扮演着重要的舆论领袖角色。
　　当今北美地区整个喜剧行业——电影、电视、舞台剧、编剧、演员、导演等等，几乎全部都与“周六夜现场”紧密相连。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六夜现场”的嘉宾，无一不是绝对人气巨星，甚至于许多顶级明星想要出演节目也没有能够收到邀请，谁能够想到，一日国王就被列入考量范围了呢？
　　出席“周六夜现场”的嘉宾有两种，一种是主持嘉宾，不仅负责主持串联节目，而且还会参与到喜剧小品的表演之中；一种则是音乐嘉宾，只是负责两次转场演出，表演两首歌。现在节目组就正在考量，到底是邀请罗南担任主持嘉宾，还是邀请一日国王担任音乐嘉宾。
　　从这里就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的炙手可热了。
　　但是，“周六夜现场”还没有讨论出一个结果，没有来得及发出正式邀请，一日国王就已经宣布答应吉米-坎摩尔的邀请，再次登上“吉米鸡毛秀”，为格莱美得奖之后的庆功宣传画上句号。
　　显而易见，现在就是一日国王投桃报李的时候了。
　　当初，吉米-坎摩尔做了一次冒险，邀请一日国王作为嘉宾出演节目。
　　彼时的乐队只是在社交网络拥有一些热点而已，没有格莱美提名更没有留声机奖杯，甚至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都只是“低位自嗨”的小角色，但是，吉米大胆的冒险举动取得了丰厚的回报，节目播出效果赢得了一致好评。
　　更没有想到的是，一日国王就凭借着此次机会一飞冲天，现在已经成为最炙手可热的超人气乐队。
　　在一日国王一路崛起的短短六个月时间里，“吉米鸡毛秀”无疑是一个重要转折，没有人能够忽略这一点。
　　在数不胜数的邀请之中，一日国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吉米鸡毛秀”，甚至没有耐心等待“周六夜现场”的决定就已经提前拍板，最终确定“吉米鸡毛秀”将成为格莱美庆功宣传的最后一站，着实是羡煞旁人。
　　但是，羡慕也没有用，吉米-坎摩尔和一日国王之间的情谊，确实珍贵，当初吉米的豪赌现在就到丰收的时候了。
　　远远地，爱丽丝就能够看见伯班克的轮廓。
　　上次，一日国王在纽约录制了“吉米鸡毛秀”，而今天，他们则将前往吉米位于洛杉矶伯班克的摄影棚完成录制。
　　伯班克的真正名号，其实是电影公司基地，这里聚集了好莱坞几乎所有大型电影公司的办公大楼和少数摄影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可以看到电影剧组在这里拍摄，电视剧组自然也不例外，熙熙攘攘的景象呈现出一派盛世！


第469章 睡眼惺忪
　　位于洛杉矶西北角落的伯班克，自迪士尼选择在这里落脚建立公司基地以来，百年时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荒无人烟的一片废墟摇身一变成为各大电影公司以及四大电视台总公司的重要基地。
　　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就可以窥探到好莱坞繁华的冰山一角。
　　三三两两站在派拉蒙影业公司基地前方等候的人们，应该是准备前来试镜配角或者群演的无名演员们，但谁知道呢，也许这里就隐藏着下一个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驾驶着高尔夫球车轻巧灵便地穿行在伯班克街道之上的奇装异服，看起来应该是离开休息区前往片场拍摄的配角演员，但遗憾的是，阴影落在脸孔上，没有看清楚。
　　视线余光能够捕捉到两个人正在口沫横飞地交谈着，从穿着打扮来看，似乎是正在进行剧本讨论的编剧，风声送来他们的争论话语，“……人物弧光是断裂的……”
　　最最特别也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没有狗仔镜头，也没有围观群众，更没有狂热粉丝，整条街道就是一派乱中有序的日常模样，就好像如此场景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创造电影魔法的过程也没有什么吸引力，着实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从外人眼中看来，平常之中确实带着不平常。恍惚之间，爱丽丝脑海里就浮现出那部电影的画面：
　　“楚门的世界”。
　　也许，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戏，而我们就是“上帝编剧”手中的人物，在一个设置好的摄影棚里按照命运的指示，过着设定好的人生。
　　意识到这点之后，爱丽丝嘴角的笑容就不由上扬起来，视线微微停留了片刻，而后就重新回到工作中，转身准备唤醒乐队成员，他们需要清醒一下，调整状态，然后准备即将开始的脱口秀节目录制。
　　但是，爱丽丝却意外看到了罗南的眼睛。
　　罗南的视线依旧有些朦胧，没有完全睡醒的模样，但眼神却细细地打量着她，仿佛能够看透她的心事一般——这里是伯班克，所有电影从业者都一定会经过或者拜访的地方，爱丽丝自然也不例外，但今天，爱丽丝却不是电影从业者的身份，而是经纪人。
　　很多时候，因为太过自然也太过忙碌，以至于他们都忘记了，爱丽丝的本职工作不是经纪人。
　　可是，爱丽丝没有办法离开，一日国王的事业经过格莱美之后才刚刚起步，正准备腾飞，她怎么能够就这样转身离开呢？那种感觉就好像……历经千辛万险终于抵达第一个高峰，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享受风景，她就已经准备分道扬镳，这是不对的。
　　罗南的眼神，让爱丽丝有些慌乱，只是单纯因为自己的心事可能被看透的那种窘迫，她下意识避开了眼神，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醒醒！应该把大家都叫醒，马上就要抵达摄影棚了。”
　　罗南没有回答。
　　爱丽丝有些恼怒——准确来说应该是羞恼，抬起眼睛瞪了罗南一眼，结果发现罗南依旧是睡眼惺忪的模样，这让爱丽丝愣了愣，不由哑然失笑，难道是自己脑海里想法太多太杂所以心虚，罗南根本就没有察觉自己的想法，但结果自己在那里慌手慌脚，真是……笨蛋！
　　“罗南！”爱丽丝扬声呼唤了一句，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朦朦胧胧地抬起眼睛，她嘴角的笑容不由再上扬了一些，“醒醒，罗南！醒醒！大家！全部都醒醒！我们抵达目的地了！”
　　但是……反应有限。
　　最近一段时间着实是太累太累了，即使是机器人也需要提防核心发动机过热，更何况是普通人呢？现在他们纯粹就是依靠一股鸡血在坚持。
　　其实，大西洋唱片的本意并不是如此，他们也不希望安排如此密集的行程——因为北美各行各业的工会普遍存在，所以公司不能随随便便地对待职员。
　　很难相信，演员也是一天八个小时工作制的，只是这八个小时的工作区间，可以根据拍摄状况进行调整罢了，如果剧组拍摄时间超过八个小时，他们必须征求演员以及工作人员的同意；甚至于在许多演员的出演合同里就白纸黑字地注明了相关条款，工作时间禁止超出八个小时，准时上下班的工作模式堪比白领。
　　对于音乐人、经纪人以及电视台报社工作人员来说也都是如此。像一日国王如此高强度的工作确实非常罕见。
　　大西洋唱片的本来计划是，在三周到一个月的时间长度内消化如此分量的工作，但代价就是挤压巡演的时间，不仅闪耀乐队需要等待一日国王，而且已经预定好的演出场地也需要推迟，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大西洋唱片希望充分利用格莱美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一日国王的知名度和认知度。
　　所有，有得必有失，就是如此简单。
　　这显然不是一日国王希望看到的，于是乐队成员经过内部商议之后，这才将行程全部压缩到了十天之内。
　　辛苦是辛苦了一些，但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够赶上与闪耀乐队的巡演了。不仅是为了遵守承诺而已，更重要的是，一日国王还是渴望尽快站在舞台上，那才是他们绽放光芒的空间；同时又不会错过大西洋唱片的计划。
　　于是，现在就只能依靠鸡血支持了，但老实说，繁忙到如此程度，就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多少，乐队成员就更加没有机会深入体会感受格莱美效应的真实反映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一种确切的实感——
　　人气上涨？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就算用脑补，也需要脑海里有参考资料才行呀。
　　但是现在，爱丽丝却仿佛看到了现实样板。
　　“嘿！”
　　爱丽丝不由提高了音量，依旧没有得到反应之后，就扬声直接说到，“现在摄影棚门口聚集了三百多名歌迷，你们确定就用这幅模样迎接他们的欢呼声吗？马克西姆，你绝对不会希望你的如此模样出现在TMZ之上的。”
　　马克西姆稍稍睁开了眼睛，但马上就再次闭上，“爱丽丝，不要开玩笑了，谁会跑来摄影棚等着呀。”
　　“不止一个。”爱丽丝回答到，然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等待着马克西姆自己去看。


第470章 人气实感
　　马克西姆发誓，他真的睁不开眼睛。
　　如果可以的话，马克西姆是绝对绝对不会邋邋遢遢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的，甚至不需要公开场合，即使只有乐队成员在场的私底下，他也希望能够保持自己的良好状态，仪容仪表都需要展示自己的魅力。
　　与他人无关，仅仅只是马克西姆自己的坚持，也是他的底线。
　　但现在，马克西姆才意识到，就连喝口水的时间都变得如此宝贵的话，那么外表形象就真的顾不上了。
　　马克西姆还记得，以前在观看电视剧“兄弟连”的时候，看着那些不断在战壕泥泞打滚甚至直接混着泥浆洗脸的士兵，他是敬佩的，发自内心由衷地敬佩，完全无法相信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当然，那是战争年代，现在是和平年代，事情自然是不同的，但马克西姆还是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一直到现在，马克西姆终于亲身经历了一番，他也终于明白，根本不需要前往战场，日常生活就可能遇到如此状况，真正忙碌到脚不沾地、真正忙碌到精神昏迷，不要说自己的形象了，就连吃饭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塞了。
　　那么，造型和形象也就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那些照顾孩子的妈妈们，应该也是如此吧。
　　格莱美结束之后的最开始三天，马克西姆依旧坚持着卸妆、洗漱、打理，每天都确保自己能够以最佳状况出现在工作场合，但现在，不要说卸妆了，他甚至愿意放弃吃饭的时间，就希望能够多眯一小会儿。
　　就好像现在。
　　虽然马克西姆知道，“吉米鸡毛秀”的录制就要开始，但模模糊糊的混沌大脑依旧是一团浆糊，清醒不过来，重若千斤的眼皮根本就抬不起来，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是想着，再让我多睡一会吧。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
　　一个声音如同从外太空宇宙传来一般，马克西姆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回音，但眼睛还是没有办法睁开。
　　轰！
　　一股强大的推动力撞击过来，马克西姆瞬间感受到失重状态，身体摇晃了一下，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只有一条细缝，隐隐捕捉到些许光线，但周围的声音依旧是来自宇宙的空洞声响。
　　“你需要自己看看，外面已经是人山人海。”
　　什么？哪儿？为什么人山人海？他到底在说什么？
　　马克西姆脑海里满满都是问号，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隐隐判断出来，说话的好像是罗南——等等，还是克里夫来着？
　　但现在马克西姆也没有时间在乎，勉强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车窗之外，然后就模糊地看见一片密密麻麻的人海熙熙攘攘地铺陈开去，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似乎正在如同潮水一般扑面而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这让马克西姆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再绕一圈吧，他们现在根本睁不开眼睛，此时下车的话，TMZ的照片可能会成为黑历史……”
　　模糊地能够捕捉到一些只言片语，但马克西姆依旧没有清楚是怎么回事，转头看向罗南所在的位置——大概一个方向，“怎么回事？嗯？”含糊的话语也说不完整，就好像沉默修行十年之后再次开口一般，喉咙干涩得厉害，如同干旱到龟裂的土地，再说两句就要直接口吐尘土了。
　　“歌迷。全部都是歌迷。”虽然罗南也睁不开眼睛，但状态比马克西姆好多了，他现在已经练就了随时随地都能够闭眼睡着的绝活，而且养精蓄锐的能量回血速度也非常快速，除了钢铁超人克里夫之外应该就是他的状态最好了。
　　“嗯？”
　　马克西姆处理信息的速度非常缓慢，缓冲了将近十秒之后，这才反应过来，“哦，歌迷？”然后又停顿了片刻，这才真正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歌迷？”
　　如此反应速度，也着实是感人肺腑了。
　　此时克里夫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状态应该是最好的一个，“马克西姆，歌迷，歌迷！就是站在舞台前为你欢呼为你尖叫的歌迷！就是为了你的英俊潇洒而疯狂的歌迷！现在全场都是歌迷，看不到尽头。”
　　马克西姆稍稍有些触动，“可是，他们过来这里做什么？”脑筋还是转不过来。
　　“为了你呀，看到你就尖叫。”克里夫有些哭笑不得。
　　马克西姆依旧转不过来，“这里不是脱口秀吗？”潜台词就是，又不是演唱会，歌迷过来做什么？
　　爱丽丝看着几个人没头没脑的幼稚对答，有些无奈，但眼看着又要抵达摄影棚门口了，不得不打断说道，“那么他们为了你而来，你就不理会他们了？”
　　“……”马克西姆沉默了一会儿，“那可不行。”
　　潜意识里的职业精神终于苏醒了过来。
　　虽然此时眼睛依旧睁不开，但马克西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用力拍打着脸颊，那发力的姿势就好像甩耳光一般，啪啪的清脆声响让旁人都忍不住代替马克西姆感受到疼痛。
　　而且，力道是真狠，以至于迷迷糊糊的奥利都被吓到直接缩到了后面，就好像看见了活恐龙一般。
　　微微的刺痛感总算是让马克西姆清醒了些许，然后眼睛终于睁开来了，连忙看向爱丽丝，“镜子呢？”他需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状态，如果发型太糟糕的话，还需要整理一下才行，他可不想以流浪汉的姿态登场。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沉睡的车厢终于重新热闹起来，然后车子在伯班克绕了小半圈之后终于再次缓缓靠近摄影棚，恢弘壮观的景象就在眼前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
　　三百人？何止是三百人？
　　眼前至少可以看见一千人乃至一千五百人的汹涌狂潮，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摄影棚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堵到水泄不通，甚至看不到摄影棚的入口，除了人还是人，因为道路相对狭窄空间相对局限的关系，人山人海的景象也就被放大数倍，仿佛真正置身于汪洋大海的包围圈一般，根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蔚为壮观！
　　因为太汹涌也因为太疯狂，以至于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就好像一场梦境。
　　“确定他们是为我们而来的？不是马特-达蒙？”


第471章 群起汹涌
　　嗡嗡嗡。
　　嗡嗡嗡。
　　熙熙攘攘的人潮汹涌，漫天漫地地铺陈开来，占据着视线的角角落落，整条街道都被拥挤得水泄不通，以至于失去了判断的直觉，到底是三百人还是三千人，此时似乎也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在茫茫人海之中，他们都变得如此渺小，直面人山人海的恢弘与磅礴。
　　如此真实，甚至能够感受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却又因为太过真实而失去了真实，让人无法分辨到底是幻象还是现实。
　　“确定他们是为我们而来的？不是马特-达蒙？”
　　罗南还是欠缺一点信心，毕竟这听起来着实太过天方夜谭，他们仅仅是赢得五座留声机奖杯然后就成为人气巨星了吗？他们仅仅是经历个格莱美就一夜成名人气暴涨了？格莱美和人气之间应该不能划等号，真正能够直接联系上的应该是公告牌奖或者青少年选择奖才对。
　　即使经过格莱美之后，一日国王不再是无名小卒，但是狂热粉丝的追捧，似乎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沉淀才对，很难很难如此短时间之内就感受到人气狂潮，也许，眼前的观众不是为了一日国王而来的？
　　爱丽丝也不太确定，“……就我所知，今天的嘉宾没有马特-达蒙。”
　　其实，爱丽丝和罗南以及大西洋唱片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宣传工作是“吉米鸡毛秀”负责的。
　　吉米-坎摩尔早早在自己的社交网络平台大肆宣传一日国王即将再次前来做客的消息，并且多次强调一日国王是最近半年以来吉米印象最深刻的嘉宾，出色的口才与独特的幽默绝对令人期待。
　　同时，吉米还不断动员自己的节目热情观众积极参与到这次录制之中，期待着这一次节目录制能够再次碰撞出火花。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莱美效应与脱口秀化学反应的双重作用下，报名前来摄影棚参与现场录制的观众才创造了新高——
　　当然，相较于真正顶级人气巨星动则就号召三千以上观众前来现场排队的景象来说，今天已经不算最疯狂了；但是对于人气正在缓慢攀爬、公告牌单曲榜冠军的故事依旧还没有发生的当前一日国王来说，如此景象已经非常非常不可思议了。
　　甚至有些荒诞。
　　但现实就是，不管是好奇心作祟，还是瞎凑热闹，摄影棚现场都聚集了不可思议的狂潮，等待一日国王的到来。
　　嗡嗡嗡。
　　嗡嗡嗡。
　　汹涌热浪直接扑面而来，堪比盛夏的氤氲热潮几乎令人窒息，从视觉到嗅觉、从触觉到听觉全方位地感受到观众的狂热，如同站在火山口旁边，亲眼见证岩浆的喷发与火焰的燃烧一般，恢弘而壮阔。
　　现在，终于稍稍能够感受到些许人气的实感。
　　此情此景，如同鸡血一般再次注入一剂强心针，马克西姆顿时精神抖擞，再次发狠掐住大腿内侧的肌肉，残留在大脑里的困意也再次消散，总算是重新找回了平时的风采——只是反应速度稍稍慢一些罢了。
　　马克西姆快速整理着自己的英俊外貌，同时不忘记整理服装，尽可能避免以刚刚睡醒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视线余光还是忍不住朝着前方瞥了一眼，带着怀疑的姿态，“确定他们是为了我们而来的吗？不会是闹乌龙吧？”
　　想象一下，他们以巨星的姿态下车，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欢呼，结果现场歌迷们才刚刚尖叫就发现喊错对象了，那才是丢人丢大发，他们可不希望自己自作多情地怀抱太多期待。
　　爱丽丝和罗南交换了一个视线，但谁都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罗南想了想，“我们还是保持低调，不要想太多。”这些话，不适合爱丽丝来泼冷水，还是需要他来说。
　　奥利轻轻点头表示明白，但下一秒就看到了什么，“罗南，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也没有前言后语，就只是不断呼唤着，“罗南-库珀！我非常确定，那就是你的名字。”
　　熙熙攘攘的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一眼就可以看见一个耀眼闪亮的灯牌，彪悍地吸引所有视线：
　　“罗南-库珀，你就是我的完美先生！”
　　此时，不需要再怀疑，显而易见地，他们就是为一日国王而来的。
　　过去十天，一日国王忙碌到吃饭喝水的时间都如此珍贵，以至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网瘾”也被强行戒掉，他们根本没有时间浏览社交网络，自然也就不知道格莱美颁奖典礼到底掀起了一股什么波澜。
　　虽然说，所有媒体所有记者都在不断强调，现在一日国王拥有超高人气；但是，公告牌专辑榜应该就是唯一能够看到成果的证据——单曲榜的成绩还在缓慢攀升之中，除此之外，他们全然感受不到所谓“人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实，却没有实感。
　　这位记者说，“你们现在非常受欢迎”；那位记者说，“现在年轻网友们都在为你们疯狂”；还有记者说，“你们在推特之上引发了讨论风暴”……但是，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他们所看到的，只有摄影棚和车厢，每天都在移动、工作、再移动、再工作之间度过繁忙时间，稍稍休息一会就闭上眼睛不省人事。
　　所以，人气？那是什么？可以吃的吗？还是可以休息的？一切就如同透明泡沫一般，感觉似乎膨胀得老高老高，但是他们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和温度，于是也就只能是笑笑而已。
　　一直到今天，他们才能够用眼睛去观看、用耳朵去倾听、用身体去感受，不由自主地就开始亢奋起来。
　　然后，车辆缓缓地放慢车速，在摄影棚入口位置停靠下来，全场观众的全部视线熙熙攘攘地聚集过来，怀抱着忐忑而激动的眼神等待着车门拉开，可以明显感受到沸腾的空气之中涌动着癫狂的热情。
　　哗。
　　车门打开，然后……克里夫出现了。
　　啊啊啊！
　　啊啊啊！
　　欢呼声瞬间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滚烫滚烫的气浪浩浩荡荡地席卷而至，瞬间就将克里夫淹没吞噬，突然炸裂开来的癫狂热情直接点燃了伯班克的天空，仿佛能够看到悠闲惬意横躺在天空的云朵都染成了橘色。
　　啊啊啊！
　　即使做好心理准备，克里夫也还是被吓了一跳，劈头盖脸的气浪让脚步往后踉跄了半步。


第472章 撕心裂肺
　　即使是沉稳如克里夫，此时此刻也被吓了一跳，惊涛骇浪就这样劈头盖脸地迎面砸下来，切切实实地能够感受到气浪的冲击，因为太过意外，根本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以至于迎面撞墙，不由往后踉跄了半步。
　　克里夫不由眨了眨眼，大脑一片空白，任何形容都不足以完全表达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只能用瞳孔扫描全场，一五一十地记录在脑海之中，用眼睛、用皮肤、用鼻子去感受现场这股不可思议的热浪。
　　啊啊啊！
　　啊啊啊！
　　连绵不绝的尖叫声似乎看不到尽头，一张张脸孔都氤氲消失在扭曲的热浪之中，最后只剩下一片轰鸣。
　　稍稍停顿一下，克里夫站稳脚跟之后，这才重新前进。
　　然后是马克西姆。
　　尽管没有化妆的脸孔可以清晰看到黑眼圈透露出来的疲倦，就连小麦色的皮肤都没有了平时的细腻光泽，但气宇轩昂的姿态依旧在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潇洒俊朗的帅气，轻而易举就引爆了歌迷的欢呼。
　　“马克西姆！！！！！”
　　长长的尾音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即使没有多余的话语也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声音里蕴含的热情，这让马克西姆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优雅而从容地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望过去，抛了一个飞吻。
　　啊啊啊！
　　汹涌人潮隐隐有些失控的迹象。
　　如此景象，着实不可思议！不要说和第一次参与“吉米鸡毛秀”的情况相比较了，甚至比格莱美颁奖典礼和午夜派对相比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汹涌沸腾的超高人气，炙热的空气就好像置身于广袤无垠的沙漠一般。
　　心神激荡！
　　马克西姆看向左右两侧的疯狂歌迷，明明没有红地毯在脚底下，却能够感受到整个世界都先陷入了一片火海。
　　比起克里夫来说，马克西姆更加镇定也更加从容，不仅没有慌张，而且还完全享受起来，徜徉其中的姿态再次展现出专属于马克西姆的那份潇洒，轻而易举就再次制造出轰动，全场尖叫爆发出无穷能量。
　　啊啊啊！
　　歌迷们不由伸长手臂，试图靠近马克西姆一些，再靠近一些，哪怕只是指尖的一个触碰也能够让他们心满意足，这让马克西姆发自内心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主动靠近握住了那些手，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
　　明明是前来录制节目的，但马克西姆的姿态却好像前来参加演唱会一般，尽情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欢呼。
　　再然后，奥利出现了，他的脚步还是略显拘谨，无法完全适应全场欢呼的狂潮，微笑地轻轻颌首示意，但脚步速度却没有刻意放慢，而且还稍稍加快，不知不觉就反超了马克西姆，跟上了克里夫的脚步。
　　不过，即使如此，奥利也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现场的癫狂，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拘谨的喜悦，嘴巴上不说，心里的幸福和快乐还是漫溢出来，就好像被包围在金色阳光之中徜徉一般，如果天堂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应该就是现在的模样。
　　啊啊啊！
　　啊啊啊！
　　就在此时，全场尖叫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能量，刹那间释放出来的强大力量轻而易举就打破了现场的平衡，滔滔不绝的声势铺天盖地地倾泻下来，瞬间攀升两个台阶的声响让克里夫和奥利的脚步双双停下，只是错愕地感受着这股癫狂，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耳膜之上就只剩下一片轰鸣。
　　如果说刚才是夏天，那么现在就是盛夏——火焰熊熊燃烧的盛夏，皮肤表面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滚滚热浪的疯狂和肆虐，瞬间就蛮不讲理地掀翻全场，惊涛骇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仿佛整个伯班克都已经被彻底淹没，角角落落的视线都纷纷投射过来，就好像每年夏天加利福尼亚的山火提前到来一般。
　　啊啊啊！
　　马克西姆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浪，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脚步也还是微微晃动，差点就模样站稳——也许睡眠不足还是影响了下盘的重心，略显虚弱，但更多原因还是因为现场的疯狂着实超出想象。
　　此时，马克西姆近距离就能够看见一张张脸孔张牙舞爪地扭曲起来，泪流满面地哭泣着呐喊着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来表达内心的涌动，源源不断的能量再次攀升一个台阶，不对，甚至是两个台阶，瞬间就让马克西姆感受到了鲜明而直接的温度差。
　　不需要回头就知道，罗南登场了。
　　“罗南！罗南罗南罗南！”
　　“罗南！啊啊啊！啊啊！”
　　喊声也跟着爆发出来，撕心裂肺的嘶吼带着浓浓的哭腔，从眼神到指尖都能够清晰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热量，源源不断地释放能量，但不仅仅是一处，一个、两个、三个，多点开花地在全场弥漫开来。
　　嗡嗡嗡。
　　嗡嗡嗡。
　　站在后方的人群开始往前拥挤，站在前方的人群试图控制却也无法压制自己往前的冲动，于是人浪就开始往前扑打，肉眼可见地感受到汹涌沸腾的气浪正在咄咄逼人地压上，澎湃的气场让人喘不过气来。
　　空气，正在沸腾。
　　“罗南！我爱你！”
　　“罗南！娶我！”
　　“罗南！你就是最棒的！”
　　癫狂的嘶吼声响已经彻底扭曲了形状，咆哮与咆哮之间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但根本不需要分辨出具体的话语就能够从声音里感受到那种渴望与疯狂，似乎仅仅用嘶吼就能够点燃整个世界，源源不断地持续攀登高峰。
　　“罗南！啊啊啊！”
　　失心疯的尖叫彻底丧失了理智，就这样燃烧起来。
　　罗南，有些愣神——尽管三名队友走在前面，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真正下车进入全场癫狂热浪之中，那种震撼那种汹涌那种滚烫依旧远远超出了想象，轻而易举就打破平衡，震撼再次铺面而来。
　　罗南完全不能相信，眼前盛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场格莱美颁奖典礼似乎改变了太多，而他们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准确来说，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毕竟经历了整整十天的媒体狂轰乱炸洗礼，但此时此刻真正亲眼看见亲身经历，这才意识到，自己脑补的想象甚至不到现实的十分之一。
　　轰！
　　轰轰！


第473章 狂热歌迷
　　“罗南！啊啊啊！”
　　这，真的是可能的吗？
　　这，真的正在发生吗？
　　仅仅一场格莱美演出，一日国王就用出色的现场演绎实力和顶尖的情感诠释能力折服千千万万观众，癫狂热浪就以此为起点全面铺陈开来。
　　但认真想想，却意识到，这确实是可能的。
　　从“滚石”到“GQ”，从“娱乐周刊”到“Q杂志”，从电视台到电台，人人都在说，一日国王创造了奇迹，对于音乐产业来说，包揽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是具有历史意义的；而对于普通观众歌迷来说，一日国王的惊艳演出才是具有冲击力量的。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一日国王的演出视频就已经在油管之上引爆了第一波讨论狂潮，过去这十天时间里，狂潮还在持续汹涌，一波接着一波地慢慢升温。
　　无论是一日国王的最新采访物料，还是一日国王以往更新在油管的视频，全部都成为粉丝们汲取养分的来源，然后粉丝队伍就这样呼啦啦地膨胀起来，不仅仅是数量，疯狂的热情也同样姐姐攀升。
　　再然后，就到了今天。
　　即使罗南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震撼，眼前不可思议的盛况彻底打破了想象，没有亲身经历是根本不可能准确描绘出来的，涌动在皮肤表面的滚烫、氤氲在视线之内的癫狂，如同梵高笔下的画作一般，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扭曲的世界，却让人不由惊叹那些线条背后的意境。
　　刹那间，笑容就上扬起来，发自内心地。
　　其实，此时罗南非常疲倦，混沌的大脑依旧被浓浓的睡意占据，稍稍停顿片刻就可能直接闭眼进入梦乡，但滚滚而至的热浪却具有一种意外的醒神效果，一个激灵整个人就清醒过来，仿佛从灵魂深处爆发出一股能量，疲倦也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啊啊啊！
　　歌迷观众们近距离看到罗南的笑容，尖叫声更加夸张也更加疯狂，正在濒临失控边缘。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此时此刻，马克西姆觉得他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就好像无数箭矢全部朝着他的膝盖集中攻击一般，那种痛苦着实是用言语难以形容。
　　虽然马克西姆依旧包围在欢呼声之中，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呼喊的声浪已经朝着自己的身后蜂拥而去，那种微微错位的滋味，又无奈又好笑。
　　不过，面对着歌迷，马克西姆还是保持住了镇定，微笑地继续握手问候，他的脚步稍稍迟疑了片刻，不确定自己应该等待罗南，还是应该前进和克里夫、奥利汇合，结果马克西姆就看到克里夫的招呼——
　　快点离开。
　　不仅是克里夫，站在摄影棚门口的工作人员也正在招呼着马克西姆快点离开。不是他们不愿意久留，而是现场气氛着实太过轰动也太过癫狂，入口通道两侧没有栏杆，只有工作人员临时搭成的人墙在维持秩序。
　　现在，因为罗南的登场，全场狂热隐隐有些失去控制的迹象，岌岌可危的状态似乎随时都可能即将崩溃。
　　他们需要尽快离开现场，才能够避免灾难的发生。
　　但是，仅仅依靠眼神沟通，马克西姆也没有办法一时半会就理解克里夫的意思，更何况现在脑筋依旧是一团浆糊，思考速度和反应能力明显没有恢复，他不由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了后面的罗南。
　　罗南，正在微笑地颌首示意，礼貌地表示感谢，微微僵硬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也没有完全适应。
　　“啊啊啊！”
　　“罗南！罗南罗南！”
　　尖叫声，失去了控制，瞬间就变得尖锐而锋利起来，再转眼就变得混乱而汹涌起来，似乎肉眼就可以看见大厦将倾的危机，隐隐濒临崩溃的人潮正在逐渐往前拥挤，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扑面而来。
　　包围在汹涌气浪之中的罗南，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危险，但是，他也没有应付如此状况的任何经验，怎么可能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他应该留下帮忙吗？还是说，他留下帮忙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可是，就这样匆匆离开，确定不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吗？
　　罗南的脑子里有着诸多问号，但现在不是解答这些问号的最好时机，而且也没有人能够在现场解答。
　　然后，罗南就看到正前方的马克西姆，还有再远一些的奥利、克里夫和爱丽丝等人，他们都在招呼着罗南快步跟上，马克西姆看到罗南的反应速度那么慢，干脆直接走了上来，拉着罗南一起快速前进。
　　“啊啊啊！”
　　“啊啊啊！”
　　欢呼与嘶吼已经彻底失控，现场人潮持续不断地汹涌终于出现濒临崩溃的迹象，滚滚热浪化身成为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全场涌动的热浪如同即将爆炸的汽油一般蠢蠢欲动，蕴含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罗南的反应终于能够跟上节奏，和马克西姆一前一后快步前行，视线两侧掠过大片大片的模糊热浪，整个世界都扭曲氤氲开来，最终就在一阵呼啸的轰鸣声响之中，与眼前的工作人员汇合，进入摄影棚内，然后，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就关闭了大门，将所有涌动与喧闹全部阻隔在外。
　　“啊啊啊！”
　　“啊啊啊！”
　　尖叫与嘶吼，隔着门板也依旧能够清晰听见，瞬间爆发出来的能量似乎达到全新巅峰，摧枯拉朽地冲击过来，以至于门板都开始瑟瑟发抖，但短暂全部宣泄出来过后，就因为一日国王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而逐渐平复下来，即将爆发的危机也就这样缓缓消散。
　　心脏，依旧狂跳不止，现在仍然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躁动与疯狂，心有余悸的喘息在耳边持续涌动着。
　　“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但是，刚才的场面真的让人联想起’行尸走肉’。”罗南气喘吁吁地发出了声音。
　　众人满头黑线地看向罗南——现在真的是开玩笑的好时机吗？而且，这样的玩笑真的没有问题吗？
　　只有奥利没有忍住，哧哧地偷笑起来。
　　罗南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表达一下感叹，然后就转移了话题，“真的没有关系吗？就这样把他们阻拦在外面？这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第474章 内部竞争
　　啊啊啊！
　　砰砰砰！
　　尽管门板之外的喧嚣与吵闹正在缓缓平复，但依旧能够通过砰砰作响的门板感受到真实汹涌的狂潮，如此盛况，确确实实是一日国王所没有经历过的，皮肤表面之上清晰感受到的热潮带来一种真实感。
　　原来，格莱美效应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感受得到的真实感，正在扑面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嗡嗡嗡。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拍打着耳膜，心跳如鼓，如此场景真的好像——虽然这样的形容确实不太恰当——“行尸走肉”，丧尸围城的紧张和刺激让每个人的情绪都微微有些失衡，平时很好笑的笑话现在也不好笑了。
　　以至于罗南有些拘谨，嘴角轻轻一抿，掩饰着自己的笑容，马上就转移了话题，“真的没有关系吗？就这样把他们阻拦在外面？这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罗南还是不太适应如此盛况，也不确定应该如何处理，毕竟歌迷前来节目录制现场加油应援的事情才是第一次，结果他们仅仅只是露面一下就离开了，这确定没有关系吗？歌迷们不会失望乃至生气吗？
　　“不用担心……”“吉米鸡毛秀”的工作人员开口说明情况，但是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如果担心没有礼貌的话，”是马克西姆，“怎么？你现在准备重新出去，和歌迷来一次现场共舞的近距离接触吗？”
　　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直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完，也没有理会罗南，转身迈开脚步径直进入摄影棚。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可以明显感觉到马克西姆话语里的火药味，因为睡眠不足，现在大脑的运转速度还是偏慢，于是罗南转头看向了队友，“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奥利满头雾水。
　　克里夫却是流露出暧昧的表情，罗南不明所以，直接投去困惑的视线，然后克里夫迟疑片刻还是说道，“你们登场的欢呼声对比太明显了，我想……”
　　不等罗南恍然大悟，马克西姆就已经去而复返，瞪圆眼睛，怒气冲冲地说道，“是，我嫉妒，我不满，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绕着你转？”
　　最后，马克西姆还是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开诚布公地说了出来——在“吉米鸡毛秀”工作人员的注视着，然后就可以注意到工作人员纷纷转移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但耳朵全部都竖起来。
　　罗南试图张嘴回应，但马克西姆直接就摇了摇头，制止了罗南，“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应该听着。”
　　罗南哑然，于是乖乖闭上嘴巴，认真倾听着。
　　“这不是第一次了！准确来说，每次都是如此，格莱美之后，所有人都是如此，杂志拍摄是如此专访问答是如此就连粉丝欢呼也是如此，所有镁光灯全部都聚集在你身上，为什么？因为你是主唱吗？还是因为你是制作人？我们是一支乐队，难道不应该是一个整体吗？”
　　马克西姆的抱怨，非常认真。与其说是发怒，不如说是满腔委屈的吐槽。
　　奥利看了看马克西姆又看了看克里夫，然后嘟囔着说道，“可是，主唱本来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个，我们又不是不知道，所有乐队都是这样，为什么表现得如此业余？”
　　“奥利！”马克西姆不由噎住一口气——
　　道理，他们都知道，但问题在于，旁观和自己亲身经历是两回事，真正感受到人气落差和焦点错位的时候，哪怕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可是自己成为被冷落的那个，也还是难以控制自己的失落与遗憾。
　　情感，本来就是难以控制的一件事。就好像节食健身一样，人们都知道炸鸡薯片可乐是垃圾食品，对身体健康是坏处大于好好处的，但嘴馋就是控制不住，那还能怎么办呢？
　　马克西姆看着回避视线消极抵抗的奥利，很是无奈。
　　罗南也意识到，自己应该开口了——老实说，他真的没有感受到差异，当然，也许因为他是被包围在炙热灯光中的那个，自然感受不到落差；但现在马克西姆说出来了，也就意味着克里夫和奥利肯定也或多或少感受到了。
　　虽然这不是罗南的“过错”，也不是罗南能够解决的问题，毕竟这样的内部竞争并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但面对队友，罗南又应该怎么处理呢？
　　“马克西姆，这一点都不像你。”罗南露出一个笑容，坦然迎向马克西姆的视线。
　　“我一直以为低调和谦逊是我的标签，自信和坚定是你的，我才是需要自省的那个，但现在，你是缺少自信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已经抢走了你的光芒？我以为，马克西姆-普宁才是我们一日国王最有信心的那个呢，没有想到，格莱美才过去十天居然就已经……”
　　话中有话，罗南故意留下一个尾巴，话语没有说完，等待着马克西姆消化发酵。
　　正如罗南所说，其实乐队成员之中最具自信的始终是马克西姆，当初站出来和克里夫争论的是马克西姆、绝境之中始终在抗争在尝试的也是马克西姆、第一个意识到罗南话语是正确的也还是马克西姆。
　　而且，比起罗南内心深处的不自信来说，马克西姆对自己的才华和外型都拥有着近乎盲目的自信，那是一个无法撼动的信念，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之后，也成为了马克西姆的一种独特气质。
　　哪怕是罗南接手创作了“七”这张专辑，并且取得了巨大成功，但马克西姆依旧是怀抱着极大的创作热情，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击倒，孜孜不倦地寻求着创作灵感，等待着下一张专辑就能够继续大展拳脚。
　　这样的马克西姆，其实是一日国王队伍里特别的一个存在，一直都是如此。
　　但是，从格莱美颁奖典礼当晚，马克西姆就隐隐有些束手束脚，因为聚焦在罗南身上的焦点视线着实太过癫狂也太过炙热，即使是马克西姆也很难堂堂正正地抢走罗南的视线，对于从来都是瞩目焦点的马克西姆来说，如此局面并不好受。
　　这样的动摇，在短短十天内被进一步放大，方方面面压缩着马克西姆的伸展空间，以至于马克西姆也难得一见地产生了嫉妒——源自于自我怀疑的一种负面情绪。
　　竞争，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第475章 轻车熟路
　　人红，是非多。
　　不仅仅是外部的关注与讨论，而且还有内部的纷争与变化，因为人与人的差异，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感受与想法，于是，是非的产生也就难以避免，如果牵扯上利益的话，那么是非就会更加复杂起来。
　　短短十天之内，一日国王如同搭乘火箭一般蹿升到世界之巅，就这样毫无准备地直接将他们丢到名利场正中央，接受聚光灯与镁光灯交织在一起的疯狂洗礼，翻天覆地的剧烈变化也就在无形之中到来。
　　即使是置身于脚不沾地、马不停蹄的繁忙行程之中，改变也依旧从方方面面渗透出来，并且在今天真实面对歌迷观众的时候，真切而具体地感受到人气实感，以及伴随而来的鲜明落差，没有人能例外。
　　此时此刻，面对马克西姆的“指责”，无论罗南说什么都是狡辩，甚至可能进一步激化矛盾，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马克西姆自己意识到负面情绪的来源，也许就能够扭转局面——其实，也就是激将法的变种。
　　罗南，总是明白什么时候应该用什么语气说什么话语。现在，也是如此。
　　果然！
　　马克西姆顿时瞪圆了眼睛，“胡说！”愤怒的话语直接脱口而出，自尊和自信感受到了攻击，立刻防御起来，“我怎么可能！你是……！我是……！”但话语难得一见地混乱词穷，鼓捣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缺少睡眠的疲倦让马克西姆的大脑转动不起来，就好像一团浆糊一般，而且此时还有工作人员正在旁听，乐队的“内讧”就这样暴露在众人面前，这让马克西姆的胃部有些灼热，慌乱之中快刀斩乱麻地说道。
　　“我们是不同的！我是我！你是你！我才没有嫉妒你！”马克西姆强调到，但话语说出口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的示弱，于是连忙纠正了话语，“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
　　罗南依旧保持着浅浅的笑容，连连点头表示肯定，“当然。我相信着，喜欢马克西姆的听众绝对不在少数。”
　　马克西姆“哼”了一声，“很多！不是’不在少数’，而是很多很多，注意你的用词，好吗？”马克西姆敏锐地抓住罗南话语里的一个漏洞，重新找回了自信——又或者说，是罗南故意卖出的漏洞？
　　说完，马克西姆骄傲地抬起下颌，瞥了正在偷笑的奥利和眼神意味深长的克里夫一眼，转身就迈开了脚步，大声说道，“我们需要加快速度，接下来还有一档节目需要录制呢。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唧唧歪歪，你们真是一点都不敬业，一点都不敬业。”
　　扬长而去的背影，悄无声息地挺直腰杆，自信满满的脚步就能够看得出来，马克西姆又重新找回了自信。
　　克里夫摇摇晃晃地跟了上去，但奥利则朝着罗南投来一个打趣的视线，“今天的节目录制应该非常有趣。”
　　罗南坦然地耸耸肩，“我期待着马克西姆能够绽放光芒。”不是反话，其实他现在依旧深深地感受着困意，脑筋转动速度明显没有平常那么敏捷，但脱口秀又是需要保持最佳状态才能够跟上节奏的行程。
　　所以，如果马克西姆能够独当一面的话，罗南完全乐见其成，避免自己也大意说出什么自以为是的话语。
　　更何况，一日国王现在才刚刚冒头，即使成员人气之间稍稍有些偏差，但对于更广大的普通观众来说，乐队依旧是一个整体，不应该分别为一个个独立个体看待，所以，乐队出现在脱口秀之上的整体效果才是最重要的。
　　罗南非常开心能够看到马克西姆展现出更多魅力，吸引更多观众。
　　罗南和奥利交换一个笑容，也跟着迈开脚步。
　　“欢迎！”
　　“欢迎！”
　　走进摄影棚，虽然是不同摄影棚，但工作人员还是同一批，短短半年之内再次见面，难免多了些许熟稔。
　　迎面而来的，就是“吉米鸡毛秀”的导演助理，“欢迎回家，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再次见面了，吉米可是开心得不行，当然，我们也非常期待今天的节目录制。”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北美地区电视产业的特殊性，所有节目全部都是采用季播模式，包括脱口秀也不例外，一般来说播放季从九月十月一直持续到来年五月前后，然后进入夏季休息期——
　　电视台会另外安排专门夏季播出的剧集，但整体而言，夏季的时候，人们还是希望外出休息度假，包括聚会，电影市场票房火爆，但电视台节目收视率普遍下降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七十不等。
　　“吉米鸡毛秀”也同样如此，遵循播放季的时间规则。在一个独立的播放季里，节目很少很少会邀请同一组嘉宾两次出演，一方面是为了保持节目的丰富多样，确保观众的新鲜感；另一方面则是顶级巨星们保持忙碌，很少会在一个播放季周期里拥有两部作品需要宣传。
　　当然，特别情况总是存在的。
　　但是，像一日国王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乐队，却在短短六个月之内两次作为嘉宾出席脱口秀就非常非常罕见了，而且两次都不是作为音乐嘉宾、两次都是堂堂正正的谈话嘉宾，这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毕竟，歌手宣传的话，直接作为音乐嘉宾即可，用音乐打动观众；而谈话嘉宾还是需要幽默和机智。
　　对于脱口秀节目制作组来说，如何制作一期精彩而搞笑的节目，就是他们在播放季中间的每周任务。
　　再次看到一日国王，制作组所欢迎的，不仅仅是刚刚赢得五座留声机奖杯的乐队，同时还是首次登场就取得非常出色口碑效果的谈话嘉宾，他们自然是再欢迎不过，今天又能够期待一期精彩的节目。
　　更何况，一日国王就是从“吉米鸡毛秀”走向大众的，对于乐队来说，确确实实如同家园；对于节目组来说，也确确实实多了一份亲近之感。所以，虽然用“轻车熟路”来形容有些不太恰当，但欢声笑语的摄影棚分为确实让一日国王感受到了回家的待遇。
　　可以明显感觉到，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在亲切地打着招呼，其乐融融、花团锦簇的氛围带着鲜明的欢快和惬意，即使是忙碌到脚不沾地的景象也透露出些许轻松。


第476章 实感来袭
　　“叩叩！”
　　休息室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正在进食早餐补充能量的乐队成员都没有注意到，而正在和节目组对脚本的爱丽丝根本就不在旁边，忙碌到脚不沾地的工作人员更是没有越俎代庖地应声，于是敲门声就这样被无视了。
　　稍稍等候片刻，来人没有再继续耐心等候，而是直接推开了休息室大门，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发出怪异的声音直接完成“敲门”的动作，“嘿！请问有人吗？现在可以进来吗？还是说有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需要回避？我现在紧紧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让我好害怕，有谁能够给我一个答复吗？”
　　怪腔怪调的滑稽声音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转头望了过去，而旁边罗南正在吃三明治、奥利正在打瞌睡，全然没有理会的意思。
　　结果克里夫就率先站立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发型师正在忙碌，结果被发型师狠狠地摁下来，“请保持状态，不要破坏我的工作！”
　　马克西姆则快速回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没有准备好的状态，这让马克西姆郁闷地发出了嘟囔，“先是罗南，现在又是贾斯汀？上帝！”
　　马克西姆深深觉得自己的风华绝代在聚光灯下需要面临诸多挑战，显然，名利场永远都不缺少帅哥美女，也永远不缺少气质独特的存在，马克西姆想要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杀出一条血路真的不轻松。
　　克里夫被重新摁下去之后，还是没有忘记扮演主人的角色，“嘿，贾斯汀，请原谅我的失礼，没有办法起立迎接你的到来。话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今天的音乐嘉宾是你吗？”
　　“宾果！”来人发出了欢快的笑声，踩着太空步滑入休息室，潇洒的身影能够感受到律动在身体里蹿动，轻而易举就能够吸引旁人的目光，然后一脸正色地说道：
　　“你们知道，我为了争取今天音乐嘉宾的资格，花费了多少心血吗？我基本就是踩着一堆尸体才来到今天的位置，啊，没有办法，谁让你们现在就是如此抢手呢，哪怕是和你们并肩而行出现在用一个节目上都无比困难。”
　　明明是严肃认真的话语，却透露出一股俏皮的幽默，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人嘴角上扬起来。
　　一个表情一个动作一句话语，就能够信手拈来地展现出幽默风趣的搞笑，明明是油嘴滑舌的老油条，却不会让人感觉到油腻和老套，多一分太过、少一分不足，恰到好处地掌控气氛，这一份能力绝对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不仅需要在业内打滚多年，而且还需要一些天赋，确确实实非常稀少罕见。
　　显然，贾斯汀-汀布莱克就是其中一员——从迪士尼的米老鼠俱乐部作为童星出道，而后经历偶像组合的爆红时期，再单飞之后又蜕变为最顶级的性感流行巨星，贾斯汀能够得到业界无数喜爱绝对不是巧合。
　　甚至于当年超级碗的“袭胸”负面事件也能够全身而退，这确实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虽然说，迈克尔-杰克逊之后似乎就再也没有能够被誉为流行之王的巨星，但如果想要选出最为靠近顶级巨星的歌手，那么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绝对是最强有力的竞争候补。
　　贾斯汀的真正影响力，不仅仅体现在音乐市场而已，除此之外电影、时尚乃至于商业领域都取得了巨大成功——
　　在华夏，粉丝们就送给了贾斯汀一个半开玩笑的外号，“贾老板”，这就能够看出他对整个流行领域的深远影响力了。
　　当然，贾斯汀能够在名利场拥有如此地位，交友满天下的爽快性格也无疑扮演了重要角色，于是他就出现在了一日国王的休息室里。
　　但问题是，贾斯汀-汀布莱克？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他们的休息室私人空间里出现如此级别的顶级巨星，绝对是措手不及，这是以前绝对无法想象的事情，但现在却正在上演，如同舞台剧直接发生在生活里一般，感觉很是奇妙。
　　克里夫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尽管被摁在椅子上老老实实地做发型，但是激动的话语还是完成了无缝衔接，“能够和你出现在同一个节目，这应该是我们的荣幸才对，你可是贾斯汀-汀布莱克！”
　　这可以算是人气高涨、地位变化的另外一种实感吗？
　　贾斯汀因为克里夫的话语而摊开双手，“克里夫，我只是开玩笑，你却如此认真回应，那么我这下成什么了？”
　　依旧是打趣，半真半假的吐槽，直言不讳却又不会显得过于尖锐，嬉笑怒骂之间就让气氛完全轻松起来。
　　贾斯汀踱着步子走进休息室，视线扫视一圈，对着克里夫继续说道，“你看，奥利多么自然多么放松，这才是正确的对应方式。”
　　克里夫用视线余光看了看因为打瞌睡而微微张开嘴巴的奥利，似乎口水就要流出来一般，他顿时就明白了贾斯汀话语的意思——这显然是调侃，克里夫应该开怀大笑才对，但是克里夫做不到。
　　不仅仅是因为贾斯汀出现在休息室的画面，还因为贾斯汀主动找上门的姿态动作，与此前的午夜派对又是截然不同的一种感受，着实意味着太多太多，这是他们以前绝对想象不到的事情，冲击力十足，确实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消化。
　　克里夫难免感慨万千，“请原谅我，我们以为贾斯汀着实是高不可攀，也许我们永远都没有机会和贾斯汀共处一室，所以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贾斯汀”，到底是贾斯汀-汀布莱克，还是贾斯汀-比伯？
　　克里夫的发散联想有些离谱，显然不太适合此时的状况，但是……严重睡眠不足，再加上处境翻天覆地的变化，心态平衡被打破之后，模模糊糊地说出自己都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话语，也是常事。
　　贾斯汀，也有些尴尬——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一日国王和斯库特的恩怨，此时克里夫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然后，正在啃三明治的罗南就开口了，“如果现在是节目录制的话，因为口无遮拦又不好笑，我们乐队可能就要被电视台直接封杀了。”


第477章 互相整蛊
　　气氛，微微有些僵硬，但罗南恰到好处地介入话语，在空气完全凝结之前，轻盈地打破僵局。
　　“如果现在是节目录制的话，因为口无遮拦又不好笑，我们乐队可能就要被电视台直接封杀了。”
　　略显夸张手法的自我调侃，不仅为克里夫解围，也为贾斯汀解围，同时还捎带打趣了“吉米鸡毛秀”一下，信手拈来的风趣，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尴尬，困境也就呈现出开放式的无限可能。
　　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哄笑了起来。
　　克里夫也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也只能展露笑容掩饰尴尬——
　　正如罗南所说，如果现在是节目录制，他的话语可能就有无数解读的空间，即使节目后期可以全部剪辑掉，但流言蜚语还是会流传出去。
　　克里夫心有余悸，揉了揉太阳穴，纷乱的心绪强制性地压制下来，对于自己的失态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犯了平时绝对不会出现的错误，然后就再次抬头看向贾斯汀，试图做出一些补救。
　　但贾斯汀的注意力已经朝着罗南投射了过去，克里夫也跟着一起看向罗南。
　　贾斯汀也重新放松下来，跟着打趣了一句，“显然，如果是节目录制的话，那么就是我打断节目录影了，我需要考虑一下自己应该怎么应对公关了。我可绝对不希望自己再招惹是非。”说着，贾斯汀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敬谢不敏的动作。
　　罗南抬起眼睛，透过镜子看向贾斯汀，“但如果是整蛊节目呢？”
　　贾斯汀眉尾轻轻一扬，“那么整蛊的对象到底是你还是我？”
　　罗南摊开双手，“谁规定只有一方能够整蛊另一方，但另一方就不能展开反击的？”
　　贾斯汀愣了愣，而后大笑起来。
　　曾经九十年代末到新世纪初，整蛊节目大受欢迎，就是艺人和艺人之间故意恶作剧，然后目的就是看看艺人被整蛊的当下反应，但慢慢地，艺人们都开始变聪明了，即使找不到隐藏摄像机，也能够识破朋友的陷阱，于是就故意做出配合节目的反应，这也使得节目最初渴望看到的真实感慢慢消失。
　　最后，节目也就没落了，渐渐消失。
　　不过，现在MTV电视台还是在坚持制作整蛊节目，也经常会邀请泰勒-斯威夫特、贾斯汀-比伯这样的青少年偶像出演，毕竟MTV电视台的主要受众还是青少年。
　　可惜，节目作秀成分指数非常高，很难吸引成熟观众。但想象一下，如果出演嘉宾能够在整蛊与反整蛊之间斗智斗勇，节目势必精彩绝伦，从恶作剧节目演变成为博弈节目，看点多多。
　　那么，假设贾斯汀前来拜访一日国王休息室是整蛊节目，最终到底是贾斯汀整蛊一日国王，还是一日国王整蛊贾斯汀呢？
　　也正是因为罗南的打趣，尴尬生涩的气氛转眼消失，贾斯汀也不由拍掌大笑。
　　静静注视着这一幕的克里夫才真正放松下来，刚才的失误没有制造更多伤害，但转念想想又有些失落还有些懊恼——乐队成名之后，他们总不能一直依靠罗南发言吧？他们也需要拥有名字、他们也需要得到重视才行，否则，乐队不就成为罗南的个人秀了吗？
　　那么，一日国王也就不再是一日国王，而应该是汤姆-派蒂和伤心人乐队（Tom-Petty-and-The-Heartbreakers）。
　　“怎么？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觉得，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这里好像有人在偷偷说我的坏话呢？”
　　就在贾斯汀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另外一个声音闯了进来，根本不需要回头，从特定的语音语调就能够判断出来，显然是今天节目的主人，吉米-坎摩尔，于是，贾斯汀也就顺势打趣道。
　　“我们正在这里制作一档番外整蛊节目，我给了他们一记冲击波，但随后他们就给了我一记上勾拳。”
　　说着，贾斯汀还配合动作演出，看起来就好像“街头霸王”的游戏角色正在进行打斗一般。
　　吉米的身影从贾斯汀身后走了出来，笑容满面地指着罗南，“你们最好节省一点幽默感，我的节目还需要呢。”
　　贾斯汀立刻发出怪叫声，“哦，我怎么不知道，幽默感还是有限的。”
　　吉米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知道吗？人的一生幽默感是限定的，有些人多些，有些人少些，但大概就是两万磅到三万磅之间，等待全部消耗完毕的话，也就成为木乃伊了。”
　　明明是胡说八道，但吉米格外认真，用探索频道科普的口吻说道，以至于旁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做反应。
　　然后，罗南就用孩子气的天真声音说道，“坎摩尔先生，这是真的吗？所以，你的幽默感是不是已经用完了？”就好像天真无邪的孩子相信了一般，而且还顺带吐槽了一下，吉米的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轰！
　　刹那间所有人全部哄笑起来，不需要言语就知道吉米多么荒谬了，而且罗南的配合演出更是让人捧腹。
　　贾斯汀也朝着罗南竖起了大拇指。
　　即使是当事人，吉米也没有例外地笑了起来，轻轻摇头，但嘴巴上的打趣依旧是没有认输的打算，“怎么，罗南，你是不是准备涉足好莱坞了？这演技看起来是经过打磨的模样，只是还需要再努力努力。”
　　笑声，更加灿烂了。
　　虽然克里夫还在为自己的表现扼腕遗憾，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罗南确实拥有这样的能力，三言两语之间就掌握谈话节奏和氛围，更重要的是，幽默风趣，轻而易举就能够让周围所有人都一起融入其中。
　　“贾斯汀，你怎么专程到我们休息室来了？应该是我们前往拜访才对。”但克里夫并没有感受到挫折，积极主动地继续切入话题。
　　这次是安全问题，虽然略显规矩客套，言语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到恭维，但至少符合现在的谈话气氛。
　　贾斯汀正准备开口，吉米就直接截胡，抢先说道，“贾斯汀说是专程前来刺探军情，因为下个月他就要前来我们节目做客了。”
　　贾斯汀一脸社会性死亡的表情顿时就让所有人哄笑起来，然后满脸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被识破了。”
　　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让周围工作人员笑得更加灿烂。


第478章 简单热身
　　糟糕，被识破了。
　　贾斯汀流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完美配合全场气氛，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们集体哄笑，根本停不下来。
　　如此场景如此状况，贾斯汀绝对是如鱼得水，台词信手拈来，“我必须承认，我现在开始担心自己音乐人脱口秀第一人的称号了。”然后还连连摇头，做出一副扼腕的模样。
　　“什么？”吉米满头都是问号地接了一句。
　　贾斯汀确实理所当然地说道，“哦，我是唱歌之中做脱口秀最好的那个，也是做脱口秀之中唱歌最好的那个。”
　　沉默，一秒、两秒。
　　然后罗南就率先说道，“弗兰克-辛纳屈（Frank-Sinatra）的脱口秀绝对要好多了。”
　　吉米也跟着摇头，“大卫-莱特曼是隐藏歌手，高手，绝对高手。”
　　“还有芭芭拉-史翠珊（Barbra-Streisand）。”
　　“蒂娜-菲（Tina-Fey）。”
　　“阿黛尔！”
　　“亚历克-鲍德温（Alec-Baldwin）……？”
　　罗南和吉米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展开竞赛，罗列出歌手之中非常擅长脱口秀的或者脱口秀之中非常擅长唱歌的，一个名字一个名字接二连三地往外蹦，看起来没有尽头的模样。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和贾斯汀对话，但话里话外都让贾斯汀备受煎熬，难受得不行。
　　然后就可以看到，贾斯汀满头都是黑线，用眼神朝着罗南和吉米发出警告，如同青蛙一般鼓胀起来的脸颊表达自己的严重不满。
　　但无济于事。
　　“嘿！嘿嘿！我还在这儿呢！”贾斯汀连连摇头，“其他人就算了，阿黛尔？罗南，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阿黛尔？我要和阿黛尔单挑！”
　　全场哄笑！
　　爆笑声完全炸裂开来，以至于沉睡之中的奥利也直接被惊醒，猛地坐直身体，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满脸错愕和困惑地看着现场捧腹大笑的景象，恍惚之间还以为节目录制已经开始，但环顾四周一圈：
　　这依旧是休息室呀！等等，为什么节目录制从休息室开始了？
　　奥利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啃了一般的三明治，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把三明治塞入嘴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起来。
　　看着直接上前和罗南击掌的吉米，贾斯汀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我要告诉马特，你背叛了他。”
　　马特-达蒙。但贾斯汀的话语就好像马特和吉米有什么私情一般，然后现场抓包第三者——因为罗南和吉米的默契确实是精彩纷呈，贾斯汀非常确定以及肯定，今天这一切都是没有提前彩排过的内容。
　　没有想到，吉米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请你转告他，我们已经结束了。”
　　奥利差点就被三明治呛到。
　　贾斯汀也是满脸错愕，结果罗南还在旁边来了一句，“吉米，不错哦，比乔-乔纳斯（Joe-Jonas）还要出色。”
　　当初，泰勒-斯威夫特曾经和乔纳斯兄弟之中排名第二的乔纳斯交往过一点时间，结果乔-乔纳斯另寻新欢，用了一通二十七秒的电话和泰勒分手。
　　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得如此清楚？因为泰勒全部写作歌词，告知了全世界。
　　现在吉米通过第三者和马特“分手”，甚至跳过了电话，冷血无情的翻脸速度，自然是比乔-乔纳斯更胜一筹。
　　罗南信手拈来的一个类比，差点就让吉米也呛到，“我也没有想到，我居然还有一天能够和泰勒扯上关系。”
　　贾斯汀也是爆笑不止，但随后就感受到罗南的视线从镜子里折射到自己身上，他立刻就高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没有携带武器”，就好像担心罗南的下一个攻击目标转移到自己一般。
　　不需要你来我往，贾斯汀的动作就足以让休息室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了。
　　果然！
　　“罗南VS吉米VS贾斯汀”，这样的组合搭配绝对是化学反应十足，短短一个碰面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效果了。
　　正在咀嚼的奥利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三个可以组合一档脱口秀，名字就叫’防不胜防’，然后观众就看你们互相攻击互相防御，我可以保证，节目必然非常精彩。”
　　罗南施施然地冒出一句，“那不就是卡戴珊家族真人秀嘛。”
　　“哈哈哈”，全场大爆笑。
　　原本贾斯汀还想要说些什么的，结果就因为罗南的回应而愣住了，随后就为罗南送上钦佩的掌声，即使是贾斯汀也不得不佩服罗南的发散思维能力，这一句话就轻而易举让休息室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吉米拍了拍贾斯汀的肩膀，“你怎么跑过来了？我的客人，自己都还没有打招呼，你就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作为脱口秀主持人，吉米刚才的话语未必不是真话——
　　节目开始录制之前，简单热身一下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消耗太多精力，那么录制节目的质量也可能受到影响。
　　从刚刚简短的交锋来看，罗南依旧是最具灵感也最有幽默的成员，不过是热身，就能够和贾斯汀碰撞出火花，但吉米也不希望罗南的状态早早就达到巅峰，于是主动转移了话题，没有让调侃打趣继续下去。
　　点到为止就好。
　　贾斯汀摊开双手，“好吧，目的被识破了，其实是因为我的专辑马上就要发行了，我这不是专门前来刺探军情嘛，格莱美之后，一日国王的专辑正在全面热销，我听说很多城市都已经直接卖到断货了呢。”
　　克里夫再次寻觅到缝隙，说了一句，“就算刺探军情，也应该是我们过去才对。”
　　这次成功了，大家都笑了起来。
　　贾斯汀流露出扼腕的表情，“哎呀，伪装借口被识破了，事实是……其实格莱美那个夜晚，我没有来得及近距离接触乐队，这一直都是一个遗憾，我总是想着，有机会应该认识一下乐队，表达我的尊敬。”
　　“特别是……”贾斯汀故意停顿了一下，拉长尾音，视线在化妆台前轻轻绕了半圈，然后落在了某人身上，“马克西姆。”不是罗南，“我深深觉得，音乐圈子最性感男人的名号是非我莫属的，不信你们可以询问杰西卡，但现在，我感受到了威胁。”
　　杰西卡-贝尔，贾斯汀的妻子，新婚燕尔。
　　贾斯汀的话语顿时就让马克西姆成为了瞩目焦点——此前所有交谈之中，马克西姆都彻底隐形消失，就是因为他正在全心全意地接受化妆以及发型的专业修整，务必以最佳状态出现在贾斯汀的面前。
　　现在，马克西姆已经准备好了，自信满满地展现出笑容，“呵呵，看来，我和贾斯汀是英雄所见略同。”


第479章 亲近之感
　　“……看来，我和贾斯汀是英雄所见略同。”
　　经过专业人士的触碰打理之后，马克西姆再次绽放出了平时的自信与从容，面对贾斯汀略带调侃的赞扬，马克西姆以游刃有余、自信满满的姿态做出了回应，望向镜子的眼神，也流露出对贾斯汀的赞赏。
　　那模样，就好像“白雪公主”里询问镜子“谁是全世界最美的人”之后得到肯定回答的王后一般。
　　但是，贾斯汀对着马克西姆报以一个致敬回应之后，视线余光瞥了罗南一眼，他还是有些好奇罗南的反应——
　　贾斯汀以为罗南会因为自己“峰回路转地避开罗南而选择马克西姆”而失落，甚至是做出一些有趣的回应。
　　然而事实却是，罗南正在专心致志地品尝三明治，就好像这是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一般，不仅丝毫不介意，而且还津津有味地欣赏贾斯汀和马克西姆的对话——欣赏电视剧下饭的那种眼神。
　　贾斯汀觉得，罗南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其实，贾斯汀没有说实话。
　　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一日国王横空出世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业内的讨论焦点，无论讨厌还是喜欢，无论排斥还是接纳，想要逃避一日国王这个话题都是非常困难的，至少需要展示出一个态度。
　　那么，对于名利场来说，到底是什么反应呢？
　　就好像上流社会面对暴发户一般，好奇和探究的视线无处不在，他们需要以居高临下的上位者姿态好好打量观察一番，然后再决定是否接纳暴发户真正融入他们的圈子，又应该以什么态度对待暴发户——
　　显然，这并不容易，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地将阶级划分开来，而圈子之内又存在着一个又一个圈子。
　　虽然，名利场没有贵族那么高傲那么清冷，但名利场优胜劣汰的激烈竞争也远远高于贵族和暴发户们，在好莱坞名利场，往往一个新星闪耀登场却还没有来得及绽放光芒就可能成为转瞬即逝的流星，所以，名利场自然需要好好判断，“暴发户”到底是行星、恒星还是流星，亦或者是卫星？
　　再然后，名利场根据自己的判断做出选择，到底是做朋友，亦或者是做敌人，再不然就是无视冷落？
　　哪怕是无视也有区别，积极态度的无视，消极鄙视的无视，不远不近态度客观的无视，诸如此类等等。
　　贾斯汀，就是如此。
　　准确来说，贾斯汀是现在业内金字塔顶尖的真正巨星，甚至比布鲁诺-马尔斯还要更加高两个档次，他完全没有必要在意一日国王这样一个一夜成名的新星，甚至还主动上门刺探？
　　但贾斯汀愿意登场，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自己好奇——
　　格莱美颁奖典礼当晚的演出，确确实实让贾斯汀眼前一亮，同时也感受到了危机感，毕竟，舞台表现力一直都是贾斯汀的强项。不过，贾斯汀和一日国王的音乐风格截然不同，所以他们不算是直接竞争者。
　　今天，贾斯汀就或多或少带着些许试探的姿态出现，只是，他在娱乐圈打滚二十多年，自然有着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哪怕是“刺探”也能够不动声色，丝毫不会让对方感觉被冒犯或者被攻击。
　　结果？
　　当然还需要更多时间观察，短短一个碰面能够看出来的东西还是有限，但是，贾斯汀愿意敞开心胸开放更多可能，他现在终于知道布鲁诺-马尔斯和吉米-坎摩尔的心情了，不得不说，罗南确实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值得深交。
　　哪怕只是短暂碰面的交锋，贾斯汀也能够感受到罗南的性格棱角——
　　令人印象深刻却不会心里不舒服的棱角。
　　正是因为感兴趣，所以才会前来试探。
　　正是因为拥有相对积极的心态，所以进一步接触的时候就容易产生更多好感。
　　罗南似乎察觉到了贾斯汀的视线余光，但这一次，罗南却没有戳穿贾斯汀，依旧保持着笑容继续旁观吃瓜。
　　贾斯汀微微愣了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罗南不想要抢走马克西姆的风头，等等，还是罗南想要看戏？
　　笑容，就在贾斯汀嘴角上扬了起来，他不由就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超级男孩的日子，刹那间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涌动，悲伤、苦涩、喜悦、缅怀等等错杂的情绪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却很难用简单的话语完成总结。
　　超级男孩（N’SYNC），从成立到解散，只有短短六年。
　　度过籍籍无名的两年时间后，超级男孩迎来了一夕爆红的火箭蹿升时期，与巅峰时期的后街男孩（Backstreet-Boys）一时无两，却在两年持续上升期、两年巅峰期之后，因为合同问题而陷入泥沼，最终宣告解散。
　　对外，超级男孩的五名成员统一口径，他们需要追求个人发展，好聚好散；但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一个漫长而错杂的故事。
　　2002年，超级男孩解散之后，五位成员各自单飞，但是，短短数年之后，就只剩下贾斯汀一个人活跃在一线，其他成员全部销声匿迹；同样的，还有后街男孩，解散之后也全部沉沦，往昔辉煌不再。
　　此时，看着一日国王乐队的相处之道，贾斯汀的回忆就再次被唤醒——小伙伴们一起打打闹闹的氛围终究是不一样的，却不知道，一日国王的后续发展到底如何，毕竟乐队和偶像团体应该还是不同的。
　　隐隐地，贾斯汀又产生了些许亲近之感，如果可以重来的话，贾斯汀也希望超级男孩能够写出不一样的结局；现在看着罗南，贾斯汀也产生了些许期待。
　　“……我应该离开了。”贾斯汀又和马克西姆寒暄了两句，而后就寻找到机会，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如果我再继续耽误下去的话，今天的节目录制可能就要开天窗了。为了保证嘉宾们的状态，我应该退场了。”
　　虽然相谈甚欢，但贾斯汀的分寸掌控非常得当，在合适的时机就主动告退，让一日国王能够好好做准备。
　　贾斯汀离开之后，吉米又停留了一小会，但随后也相继离开，休息室重新安静下来，工作人员终于能够专注工作，不过也没有休息调整多久，他们就需要准备上阵，开始录制节目了。


第480章 再次做客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掌声欢迎，一日国王。”
　　不同于第一次详细而冗长的介绍，吉米-坎摩尔今天的介绍就显得简洁直白，没有任何花哨的东西，就已经让一日国王闪亮登场，因为现在的一日国王也不需要太多错杂的介绍，显然事情已经不一样了。
　　啪啪啪！
　　轰轰轰！
　　全场观众全部站立起来，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一日国王的登场。
　　摄影棚左侧的铁罐头打开，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亮相登场，全场的欢呼与掌声又再次攀升了一个台阶，可以明显感受到空气之中涌动沸腾的热浪，似乎从摄影棚外一路蔓延到了节目录制现场。
　　经过摄影棚外场的洗礼，现在一日国王成员们已经能够稍稍适应，不至于惊慌失措，但笑容和表情之中还是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惊奇，因为摄影棚的有限空间让欢呼更加汹涌，也因为对比上次节目录制的温度差太过明显，对于他们来说，这些尖叫这些热情这些癫狂，依旧是一件新鲜的事物。
　　如同进入全新世界的好奇宝宝，还是需要一些时间适应。
　　“欢迎！欢迎！”
　　吉米也站立起来张开双臂，分别拥抱了每一位成员，热情地表示欢迎，如此特别的待遇就可以感受到吉米对待一日国王的不同。因为一般来说，多名嘉宾出现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吉米是不会一一拥抱的，但显然，一日国王和“吉米鸡毛秀”的缘分不同，今天的节目更是如此。
　　啊啊啊！
　　尖叫声与口哨声连绵不绝，一直到一日国王的成员们陆陆续续就坐，喧闹的声响才稍稍平复了些许，然后一声尖叫的欢呼就无比突兀地炸开来。
　　“罗南！你真性感！”
　　因为没有其他声响，这句话语如同平地惊雷一般格外突出，那位高声呼喊的女士顿时羞涩地捂住了脸颊，全场观众集体哄笑起来，就连一日国王的成员们也是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吉米灿烂地笑了起来，“罗南，感觉如何？现在是否适应了一些？”
　　罗南的笑容在嘴角微微停顿了一下，看向了发出声音的那位女士，“你确定形容词没有用错吗？”
　　什么意思？众人楞了楞。
　　罗南接着说道，“确定不是’有才华的’吗？我强烈怀疑形容词的使用应该出现了误差。”
　　全场哄笑。
　　罗南摊开双手，看了马克西姆一眼，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话语，一个视线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而马克西姆也坦然地接受了罗南的“称赞”，摄影棚现场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和口哨，似乎正在称赞马克西姆一般。
　　长沙发上，座位的顺序依旧没有变化，以吉米为基准，由内到外依次是克里夫、马克西姆、罗南和奥利。
　　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上演，即使是吉米也恍惚之间产生了些许错觉，不得不强调一下，“欢迎再次来到我的节目”，并且在“再次”的关键词上落下重音，“为了避免观众产生观看重播的错觉，我想告诉大家一下，这是一日国王五个月以来第二次前来做客。”
　　说完，吉米顺势看向乐队成员，“所以，五个月前和现在之间，有什么不同吗？”
　　乐队成员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克里夫率先说道，“显然，现场的欢呼声不同了。”
　　吼吼吼！
　　现场观众立刻就配合演出欢呼起来，摄影棚内好不热闹。
　　马克西姆也跟着补充说道，“我们也多了一些熟悉，不像第一次，根本就不知道节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犯了很多错误，观众看起来，我们就好像一群傻子一样，但这次，至少我们知道前面是什么在等待着了。”
　　吉米顺势接了一句，“所以，这次就不像傻子了。”
　　马克西姆噎了一下，剧烈晃动的瞳孔透露出了些许意外——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容易产生一种错觉，脱口秀节目并没有那么困难，一来一往的对话似乎信手拈来即可，包括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是始终这样认为的。
　　但是，真正沐浴在聚光灯之下摄影机之前，所有想法都在一毫秒之中发生，只能依靠条件反射做出回应，要么注意力高度集中、要么绝对放松，否则呈现出来效果可能远远低于预期。
　　就好像现在。(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Ｃ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马克西姆脑海里涌动着诸多想法，但电光火石之间却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太正确，然后就卡壳了一秒。
　　“这次应该没有那么傻了，但是，依旧……”罗南恰到好处地接过话语，避免了音频长时间空白的尴尬，完美自然地完成衔接，最重要的是，话语留下了一个尾巴，故意没有说完，这也使得话语内容笑果分外出色，成功让现场观众全部哄笑起来，忽略了马克西姆的停顿。
　　马克西姆也有些懊恼，如此简单的回应，自己分明也可以做好的，但结果就这样错过机会；而且错过时机放松下来之后，各式各样不同的回应就在脑海里涌动着，甚至比罗南更加机智也更加风趣。
　　但是，怎么就错过了呢？
　　吉米没有注意到马克西姆脑海里的汹涌，因为罗南的话语而顺势追问道，“罗南，那么你感觉到什么不同了吗？”
　　“询问这个问题的人增加了，多到数不完的程度，几乎已经成为日常问候语了。”罗南信手拈来的回答让全场观众集体爆笑起来，同时还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气氛顿时就熙熙攘攘得喧闹起来。
　　比起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回答，罗南还是技高一筹。
　　吉米也是哑然失笑。
　　面对相同的问题，一次又一次，作为当事人已经完全厌倦，但罗南又不能直接骂回去，于是也找到了不同的方式给予回应，今天面对吉米又是另外一套，嬉笑怒骂之间展现出独特的幽默。
　　但这还不是结束，罗南又顺势反问了一句，“这个问题，你需要再问问看奥利吗？”
　　潜台词就是在吐槽吉米，同一个问题，难道每位成员都要询问过去吗？
　　更重要的是，奥利不等吉米开口就直接说道，“是，太多了，太多了。”
　　没头没尾的回答，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太多了，太多“不同感受”，还是太多“相同提问”？
　　吉米被反将一军也是哭笑不得，看着全场捧腹大笑的观众，却没有慌张，而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观众，“不同确实是不同了，奥利都会抢答了！”


第481章 停不下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哄笑声直接炸裂开来——熟悉一日国王或者熟悉上一次节目的观众就能够知道吉米这句话的意思了。
　　面对罗南的打趣，吉米以一种轻盈的方式做出了反击与回应，节目录制才刚刚开始，短短一个来回，就已经让人感受到化学反应了。
　　就连正在准备登场的贾斯汀，他也通过休息室的电视机观看现场录制，眼底不由流露出一抹兴致勃勃。
　　格莱美颁奖典礼之上，有机会感受到罗南口才的一部分，但更多还是感动，但传闻中，罗南第一次出演“吉米鸡毛秀”的时候就表现出色，贾斯汀也难免好奇，一直到今天，这才看到罗南的幽默风趣，确实是令人刮目相看，就好像宝藏一般，值得慢慢深入挖掘。
　　与此同时，吉米也是摩拳擦掌，为了今天的这次节目录制，他可是期待许久了，从开场来看果然不负众望。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提问做开场，那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件趣事，你知道观众朋友们是否知道我有两个青春期的孩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七岁，显然，他们不想和我说话，而我说任何话都是错误的。”
　　吉米的吐槽成功得到了现场观众的欢呼回应，应该是大部分父母都能够感同身受的问题。
　　“但令人意外的是，两周前，我的大儿子主动过来找我，询问我是否能够给他的一张专辑要一个签名，我想，这是我的强项呀，当然没有问题，然后接过专辑一看，赫然就是这张。”
　　吉米直接向观众展示了“七”这张专辑，全场口哨声和掌声四起。
　　“两周前，那还是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但他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宝藏，并且说，这是他2012年最喜欢的专辑，我想，这乐队我熟悉，他们还曾经来过我的节目，如果能够通过索要签名，拉近和孩子的距离，那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我们一起倾听了专辑，后来我又将专辑推荐给了十九岁的那个孩子，老父亲迫切渴望打开谈话机会的绝望举动。”
　　说着说着，吉米信手拈来的一次自嘲，再次让现场哄笑起来，但他也意识到故事有些长，于是快收尾。
　　“她非常非常喜欢‘我的恶魔’这首歌，这张专辑也确实成为了我们的交流通道，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罗南，你们下张专辑是否可以减少一些恶魔和地狱的内容，因为我的天主教母亲担心她的孙子孙女可能会下地狱。”
　　哈哈哈哈！
　　全场爆笑，就连奥利也忍不住拍掌大笑，尽管吉米的故事稍稍有些长，但穿插其中的幽默非常引人入胜，节奏也就始终保持着轻快。
　　然后视线就全部集中在罗南的身上，人人都好奇着罗南到底会怎么做出回应？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在转动着脑筋。
　　罗南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记得节目合约上有签名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应该再确认一下演出合同？”满脸认真。
　　一秒！两秒！
　　爆笑声直接轰炸全场，人人都以为罗南应该正面回应，却没有想到罗南剑走偏锋地打乱了吉米的阵脚。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是满脸惊奇，不敢相信罗南的脑袋回路，这样的神来之笔刹那间就迸发出了耀眼的化学反应，即使是有备而来的吉米也措手不及，从他的回应就可以看得出来，被动地回了一句。
　　“所以，你不准备签名吗？”
　　罗南轻笑了起来，连连摆手，“当然，我会签名的，我还希望能够亲手当面交给他，表达我的感谢，然后告诉他，你和父亲一样拥有出色的音乐品味。”
　　掌声与口哨再次响起。
　　虽然罗南被迫回应了吉米的“请求”，但其实吉米迫不得已地被卷入罗南的谈话节奏，也就是说主动权在罗南手中，如此你来我往的交锋确实是精彩纷呈，让节目内容迸发出无限可能，而不是主持人的单方面采访。
　　吉米也跟着笑了起来，顺势转移了话题，“首先，我必须恭喜你们拿到了格莱美，那可是很多很多格莱美奖杯。”
　　吼吼吼！
　　啪啪啪！
　　现场观众们立刻一边鼓掌一边怪叫，就连坐在休息室的贾斯汀也跟着吹起口哨，用这样的方式恭喜一日国王。
　　面对全场欢呼，一日国王乐队的四名成员交换了一个视线，展露笑容，对着观众颌首示意表示感谢。与颁奖典礼当晚不同，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观众的掌声与恭贺，就好像站在舞台之上沐浴在欢呼声之中一般，那种喜悦和幸福充盈着整个胸腔，确实不同。
　　吉米接着说道，“你们预料到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我们现场也不会那么狼狈了。”克里夫能够感受到吉米的目光，于是主动做出了回答。
　　吉米转头看向观众，“我想错过颁奖典礼的观众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么就让我们在这里重温一下。”然后吉米就从旁边拿出一副巨大的截图，看起来比海报还要大了两个尺寸，清晰无比地呈现出一日国王登台领取年度新人的时刻。
　　“啊！”马克西姆立刻发出怪叫，满脸写着痛苦，全身蜷缩起来，恨不得立刻消失。
　　摄影棚现场的哄笑与尖叫，让奥利和克里夫也是不由捂脸——那样的时刻，确实是颁奖典礼当晚的一个……污点，却很难忽略，但这才是第一次有人当面用截图的方式让他们重温狼狈不堪的时刻。
　　克里夫真是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自己中规中矩的一个回答居然正中吉米的下怀，然后把他们自己陷入困境，忍不住发出了懊恼的声音。
　　全场观众拍掌大笑，笑声根本停不下来，不管是否亲眼观看过格莱美颁奖典礼，但此时此刻的心情都是不同的，没有宣布得奖结果时刻的感动与感概，时过境迁之后以平常心回望那一幕，大家都能够笑着说“当晚是那样那样的”。
　　吉米非常享受这样恶作剧的过程，不仅展示出来，而且还细细地打量着每个人，“奥利，马克西姆，克里夫……耶稣基督，我真的无法想象那样的时刻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这就是我永远拿不了艾美奖的原因，但是……”
　　吉米的自嘲成功被观众们捕捉到，现场又是一片哄笑声，吉米自己也没有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


第482章 来回切磋
　　全场爆笑，拍掌狂笑，捧腹大笑，笑声完全停不下来，整个摄影棚都弥漫着疯狂的笑声，就连休息室里的贾斯汀都直接站立起来，对着电视机屏幕疯狂鼓掌，不得不敬佩吉米的准备充分，杀了一日国王一个措手不及。
　　即使是吉米自己也忍俊不禁，但他的恶作剧还没有结束呢。
　　“但是！我想说的是，罗南-库珀，你到底在做什么？”
　　吉米抬起头看向了罗南，既然是恶作剧，就要选择最强对手才有趣，显然他早早就瞄准了真正目标。
　　“所有队友都已经泣不成声、泪流满面，每个人都狼狈不堪，就只有你独自美丽，这对比着实太明显了，难怪我们今天现场观众都在高呼罗南的名字，这就是原因吗？现在看来，罗南的确是最性感的。”
　　哈哈哈！
　　哄笑声居然又爆发出更高的能量，再次攀升一个台阶，摄影棚里已经笑疯了，一个个都幸灾乐祸地看好戏。
　　此时，马克西姆也渐渐熟悉了节目的套路，灵机一动地主动站起来，怒目圆瞪地看着罗南表示抗议，这一个动作显然是观众们期望看到的，笑声与掌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平时一贯从容不迫的罗南，此时也难得手忙脚乱了一次，连连摆手否认，试图发出声音，但现场的起哄声着实太过热闹，以至于罗南的话语被打断了一次，根本就不给罗南辩解的机会，颇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继马克西姆之后，克里夫也亢奋地连连摇头，用全身动作来表演自己的伤心。
　　奥利坐在旁边，哧哧地笑个不停，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蜷缩起来，乐得不行。
　　罗南这算是四面楚歌吗？
　　好不容易，罗南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事实上，这就是我的计划。”
　　哦！
　　哦哦哦！
　　罗南不仅没有否认而且还坦然承认了？现场观众的起哄声弥漫全场，浓烈的化学反应迸发出绝妙的节目效果。
　　罗南重新找回了笑容——刚刚的短暂慌乱，反而是给了他些许喘息时间，“我会说计划，而不是阴谋。吉米，我们需要确认一下细节。”
　　吉米现在是稳坐钓鱼台，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让观众笑得更加欢乐了。
　　罗南的笑容也跟着上扬了起来，“为了乐队形象考虑，那时候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展现出帅气的形象吧？否则，我们首次登上格莱美舞台，甚至许多观众都是第一次知道我们，结果看到的初印象就是如此……”
　　罗南还伸手示意了一下吉米手中的截图，吉米非常大方地再次向镜头全方位展示，那模样就好像正在展示什么拍卖品一般，滑稽得不行。
　　“……这对于乐队的未来发展似乎不妥吧？我觉得，我坚守着乐队的颜值底线，其实，我也很辛苦的。”
　　不仅承认了，而且还倒打一耙，罗南还配合演出地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我也不容易”的表情。
　　马克西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没有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罗南！
　　现场观众笑到直接拍大腿。
　　旁观看戏的吉米也是呆若木鸡，罗南以一种料想不到的方式展开了话题，但是作为旁观吃瓜群众，他看得分外开心。
　　结果还是奥利看不下去罗南的形象被抹黑，主动站出来解释到，“其实，当时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自己能够得奖，在颁奖典礼之前，我们还讨论着说到时候就当作是去迪士尼乐园一样，结果就意外获奖了。”
　　经过格莱美洗礼，又经过媒体狂轰乱炸，奥利依旧是那个奥利，但再次面对熟悉的吉米，他也稍稍放开了手脚，明显比上次节目录制要轻松了许多，台前幕后都是如此。
　　“猝不及防之间，我们都有些失态，我那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脑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得奖感言，如果不是罗南的话，老实说，我没有办法想象那个画面，四个人同时崩溃的场景。”
　　奥利说故事，明显就规规矩矩、老老实实，没有什么抑扬顿挫，也没有什么幽默风趣，基本就是在陈述事实，但是现场气氛轻松，再搭配吉米手中的截图，即使是平铺直叙也一样能够感受到情绪的涌动。
　　摄影棚现场还是非常轻松。
　　只是……本来罗南就是自黑制造笑果的，一本正经的回答反而显得无趣，毕竟这是“吉米鸡毛秀”而不是“奥普拉脱口秀”，奥利的回答，还是显得太过认真了。
　　于是，罗南再次挺身而出，“其实，当时我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结果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说不出话来，最后就来到了我这里，如果我也说不出话的话，凯蒂应该会非常困扰。”
　　年度新人的颁奖嘉宾是凯蒂-佩里，罗南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也支撑不住的话，就要凯蒂来发表得奖感言了。
　　而凯蒂在发表颁奖串场词的时候就打趣过，她不曾得到过年度新人的提名，并且还吐槽了一番去年的年度新人得主Bon-Iver，如果一日国王的年度新人得奖感言真的需要凯蒂来发言的话，那就搞笑了。
　　这种芝麻大小的幽默让现场笑声根本停不下来，瞬间就化解了奥利的认真，重新将节目节奏带回脱口秀模式。
　　吉米也重新展露了笑容，跟着重复了一遍，“所以，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
　　罗南轻轻颌首，指着吉米手中的放大截图，“相信我，没有人会希望自己以这样的形象成为推特转发的热门表情包。”
　　哈哈哈哈。
　　狂笑不止。
　　整个摄影棚的笑声完全停不下来，不得不佩服罗南的本事。
　　吉米有些为难，因为罗南的话语牵引出太多可能性，从不同角度切入都能够继续挖掘，两个人之间的来回切磋充满了无数可能，每一次问答都需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然后敏锐地捕捉到最有趣的可能性，那么他应该如何选择呢？
　　幸福的烦恼！
　　“推特？”最后，吉米还是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虽然这是脱离剧本框架的提问，按照主线脉络的话，现在不应该提起社交网络，但吉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你们现在应该也已经感受到自己在推特之上的受欢迎程度了。”


第483章 枝蔓延伸
　　“所以，你们现在应该也已经感受到自己在推特之上的受欢迎程度了。”吉米顺势就抛出了自己最熟悉领域的问题。
　　罗南没有说话，而是主动看向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这是他们擅长的领域。
　　但不等马克西姆或者克里夫开口，吉米就捕捉到了罗南的眼神，“等等，你为什么看向他们？你不喜欢推特吗？”
　　“啊，被发现了吗？”罗南故意做出一副尴尬的表情，就好像洗澡离开浴室之后结果浴巾意外掉下来一般。
　　语气、表情、神态，这些细节很容易就被人们忽略，但现实生活确实，活灵活现的表演往往能够赋予简单的话语更多延伸的可能，然后留给观众自己解读，幽默效果也就达到了，就好像此时此刻一般。
　　罗南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却配合表情神态演绎出无限可能，然后摄影棚里的观众就全部拍掌欢笑了起来——
　　哪怕话语本身其实没有那么好笑，但气氛就是如此。
　　马克西姆恰到好处地接过话题，“罗南是一个老人，他不太喜欢社交网络这件事。”
　　罗南默默地点头，用嘴型说到：是的，我是。
　　不需要正面回应，就能够让观众笑出来。
　　马克西姆似乎意识到身边的反应，转头看了罗南一眼，却没有发现异样，于是又回头看向吉米继续说到，“但其实这段时间，我们的行程非常忙碌，就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所以暂时没有时间关注社交网络。”
　　克里夫也随即补充到，“马克西姆是社交网络中毒者，但最近已经忙碌到就连拿手机的时间和力气都没有了，某种角度来说，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嘿，不要说的好像时时刻刻抱着手机的那个人不是你一样。”马克西姆立刻跟上，毫不留情地吐槽到。
　　克里夫摊开双手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就好像自己被冤枉一般——在社交场合，他确实比马克西姆技高一筹。
　　马克西姆满脸无语的表情仰天长叹，“哇！原来赢得格莱美可以让人变得如此厚脸皮。”
　　轻盈而巧妙的吐槽，成功赢得了全场观众的爆笑声——马克西姆也正在适应脱口秀的节奏，展现出独特魅力；当然，克里夫也是如此，可以明显感觉到，他们这次的表现远远好于上次。
　　坐山观虎斗的吉米绝对是乐见其成，然后恰到好处地说道，“看来，你们对社交网络的狂潮没有任何了解，不如这样，让我来阅读一些推文，你们可以好好感受一下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席卷而来的热浪。”
　　其实，朗诵恶毒推文以及性感推文，后来就成为了“吉米鸡毛秀”的王牌环节，真正与时代完成无缝接轨。
　　但是现在，社交网络依旧在高速发展的前期阶段，推特也还没有反超脸书成为新兴社交网络平台，所以，朗诵推文的事情更多是花絮环节，并没有成为固定环节，吉米对于今天的采访绝对是有备而来。
　　按照计划，这应该是后面的环节，但现在捕捉到了机会，吉米也就敏锐地跟上，即使偏离了既定主线，也依旧能够迸发出喜人的火花。
　　罗南就主动看向了吉米，“这是合法的行为吗？”
　　没有特定指代，就是一句“合法”，吉米满头都是问号。
　　然后罗南补充说道，“利用推特攻击伤害我们的玻璃心？”
　　全场观众拍掌大笑，此时才意识到罗南到底是什么意思——确实，网络时代的匿名制，让人们肆无忌惮地在各大平台发表自己的观点看法，那些仇恨的恶毒言论着实令人难以招架。
　　吉米微微往后退了退，重叠出双下巴的表情，“怎么，你们如此没有信心吗？”
　　“吉米，五个月前，你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呢。”罗南反驳到，潜台词就是，一日国王在格莱美之上扮演黑马角色，击败了拥有无数粉丝的顶级巨星们完成横扫，可以想象，那些歌迷必然不会满意这样的结果。
　　吉米轻笑了起来，“准确来说，应该是六个月前，五个月前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名字了。”
　　嘴贫一下很开心，听到现场的轻笑声，吉米得意洋洋地朝着罗南眨了眨眼，似乎在说：抓住一个漏洞了。
　　但没有等待罗南回应，吉米就接着低头看向手中的卡片。
　　“谁能告诉我和罗南-库珀结婚的方法？”
　　第一句话就让现场观众跟着集体起哄起来，热闹非凡，瞬间成为瞩目焦点的罗南完全没有料想到这样的话语，不由就直接笑了起来。
　　吉米抬头看了罗南一眼，“稍等一下，这里还有一系列转发跟帖。”
　　“请排队，我已经买好戒指了。”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觊觎我的男朋友？”
　　“你们这些看脸的家伙——明明可以靠脸吃饭，结果却靠才华闯出一片天地，大家请多听听他的音乐好吗？做精神伴侣就好。至于身体的话，我自己独享。”
　　奥利笑得最灿烂，前仰后翻，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甚至还不断拍手鼓掌为吉米加油鼓劲。
　　罗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阵仗，也是不由扶额，哭笑不得，“你确定没有看错吗？也许是其他乐队的帖子？”
　　如果说是单向乐队，那么罗南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们就是偶像乐队，外型就是捆绑销售的一部分，但是一日国王？这些网友们确定吗？他们确定观看了格莱美颁奖典礼吗？确定没有认错人吗？
　　吉米忍不住拍桌子大笑。
　　罗南重新坐直身体，微微往前倾了些许，对着吉米的方向，“你们确定吗？刚才吉米展示的那张截图，你们看到颁奖典礼之上的如此画面，然后说贪恋我们的身体？我为什么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哈哈哈。
　　哈哈哈！
　　爆笑声直接就炸裂开来，特别是看着罗南的表情，脸颊之上真心实意地写满了困惑，笑声就更加止不住了。
　　吉米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情绪，对着罗南连连点头，“的确，的确！客观来说，贪恋马克西姆身体的推文比较多。”
　　原本以为马克西姆成为被调侃对象，他可能会生气，但事实是，马克西姆打了一个响指，亢奋地直接站了起来，“对嘛！这才对嘛！这才是正确的选择！”甚至于，马克西姆还主动鼓掌，诱导现场观众跟着一起鼓掌，为自己送上掌声。


第484章 教科书级
　　马克西姆自信满满地站立起来，笑容满面地诱导全场观众鼓掌，丝毫不介意自己因为外型而出圈，反而以此为荣，神态和动作之间都展现出心满意足的幸福，根本不需要言语，就能够让现场笑声不断。
　　奥利已经笑得差点就要背过气了。
　　罗南则是心服口服地为马克西姆送上掌声，甚至还朝着观众挤眉弄眼，不断吆喝着，“这就是我们乐队的颜值巅峰。”
　　摄影棚弥漫着一种菜市场的叫卖气息，着实令人喷饭。
　　眼看着现场气氛就要失去控制，脱口秀的谈话节奏就要出现脱节的危机，吉米连忙摇摆着手里的题词卡，如同导游一般让全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过来，然后继续开始朗诵推文。
　　“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堪称今年格莱美最佳。”
　　“爆发力、表现力、感染力！一日国王绝对是今年发现的最大宝藏，谁能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巡演。”
　　“马克西姆真的太英俊了，根本就是教科书级别的英俊。”
　　“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克里夫吗？我觉得他在舞台上害羞的模样很可爱。”
　　“拜托大家看看吧！奥利的现场演出太精彩了，特别是他和阿伦娜-巴耶娃的配合，化学反应太妙了。”
　　“一直到现在才发现这支乐队，无疑是一大遗憾；但庆幸的是，我们现在终于发现这支乐队了。”
　　“年度新人！也是年度最佳！”
　　“今年格莱美终于展现出了一些气魄。一日国王实至名归！”
　　“之前在华盛顿观看过他们的现场演出，我只说，现场演出更加震撼也更加动人。”
　　一句，再一句。
　　原本亢奋非常的马克西姆重新坐了下来，细细倾听之后，表情逐渐明朗，显然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甚至还主动转头看向自己的队友以及观众，重复着说道“教科书级别，听到了吗？这就是教科书级别”，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自己的那张脸，就好像正在展示大英博物馆的珍贵馆藏一般。
　　克里夫也同样流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虽然在此之前偶尔间隙瞥过推特一两眼，但像今天这样如此系统地感受，还是第一次，就好像打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一般。
　　反而是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都显得不太习惯，这样的集中称赞方式着实有些害羞。
　　吉米通过推文的方式展现出一日国王现在的声势，这也是一日国王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感受到那股狂潮，这显然是格莱美效应之外的部分。
　　等待朗诵完毕之后，吉米就抬头看向了罗南，期待着罗南的回应——
　　马克西姆倒是率先做出了反应，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态，然后现场观众的掌声就呼啦啦地响了起来，毕竟，此时此刻说太多话语就容易显得高傲自满，反而是自信满满的一个动作更加恰当。
　　但是，这是脱口秀，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语言的碰撞，吉米也有些好奇，罗南到底会如何回应这些赞扬呢？
　　“这是合法的吗？”罗南开口就是这句话，杀了吉米一个措手不及，满脸都是问号，“节目塞满如此多广告？确定没有关系吗？老实说，我们唱片公司到底塞了多少贿赂给你？你们确定不会受到警告信函吗？”
　　哈哈哈哈。
　　吉米自己都没有忍住，第一个就拍掌大笑起来。
　　但这不是全部。
　　罗南知道，谦虚不是脱口秀的正确打开方式，于是他又接着说到，“还有吗？还是说，这就已经是全部了？”
　　那渴望继续得到表扬的表情，成功让现场再次响起欢呼声与掌声，吉米也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当然，推特之上全部都是，只要打开它，你们就能够感受到如同潮水一般的赞誉。”
　　“还有咒骂和羞辱。”罗南恰到好处地接了一句，笑声就更加猖狂了。
　　然后罗南紧接着说到，“我们知道，社交网络平台之上肯定存在着不同的声音，但老实说，我们愿意敞开胸怀接纳所有不同声音。因为在格莱美之前，我们没有什么机会去感受这些，甚至就连听众都没有多少。”
　　吉米轻轻颌首表示了解，虽然罗南用一种轻快的方式说出来，但话语内容还是值得细细品味。
　　“对于表演者来说，无论是积极还是消极的评论，我们总是希望自己的舞台能够得到一些反馈信息，如果是积极的，那么就虚心接受；如果是消极的，那么就假装没有听见……”
　　哈哈哈哈。
　　全场笑声之中，罗南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我的意思是，格莱美之后，我们收获到了非常多的反馈，不管如何，至少说明我们的表演已经被看到，并且正在接受评判，这就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吉米再次轻轻颌首，“当然，当然当然。格莱美，不管怎么说，它都是格莱美，瞬间就把乐队放在了聚光灯下面，我们不需要讨论一日国王所创造的历史……”
　　吼吼吼！
　　哦哦哦！
　　啊啊啊！
　　即使吉米不准备讨论，现场观众也全部起哄起来，用热闹而喧嚣的方式，为一日国王送上了赞誉！
　　对于旁观者来说，亲眼见证一日国王创造历史，他们更多是享受见证历史的那项荣誉，很少细细深想一日国王是否值得。当然，等待自己倾听“七”这张专辑之后，每个人都会做出属于自己的判断。
　　吉米轻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即使不需要罗列数据，仅仅只是格莱美舞台，对于任何一位歌手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从提名阶段开始，一日国王就走到了聚光灯下，社交网络到处都可以看到你们的身影。”
　　是时候转入另外一个话题了，吉米毫无痕迹地就完成了切换。
　　“我想说的是，你们现在已经习惯了吗？还是说，一切都是新鲜的，依旧感觉奇怪。”吉米随意地抛出一个问题。
　　格莱美，毫无疑问，这就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但从开场到现在的话题，吉米着实花费了一番功夫才到这里。不过这是好事，因为这说明今天节目的化学反应依旧在期待以上。
　　罗南并没有出声回答，而是看向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克里夫主动开口说到，“奇怪，依旧是奇怪的。我是说，格莱美终究是格莱美，它始终是特殊的不同的，而且，很难相信的是，格莱美是我们参加的第一个颁奖典礼。”


第485章 如鱼得水
　　“……很难相信的是，格莱美是我们参加的第一个颁奖典礼。”克里夫提起了一个重要细节，颇为意外。
　　“哇哦。”吉米直接发出了感叹声，“所以，你们没有去全美音乐奖或者青少年选择奖吗？”
　　全美音乐奖一般在十一月底、十二月初，不同于格莱美，这里更加接近于金球奖，以狂欢派对的方式展开，也就是说，人气歌手竞相绽放的场合，往往销量代表一切，奖项的归属也没有太多悬念。
　　克里夫展露出笑容，摆了摆手，“不，我们的专辑发行时间着实有些太晚了，然后没有进行什么宣传，老实说，我们甚至怀疑是否有人听过我们的专辑，所以，当格莱美提名公布的时候，我们全部都非常震惊。”
　　“七”的发行时间太晚，错过了全美音乐奖的报名时间，当然，即使没有错过，以这张专辑前期的低迷销量，也绝对不可能被全美音乐奖发现，只有格莱美这样的颁奖典礼才如此大胆又如此疯狂地给予“七”提名。
　　吉米立刻抓住了关键词，“格莱美提名公布的时候，你们没有坐在电视机前观看直播吗？”
　　克里夫继续掌握回答的主动权，“不，不不不，我们当时和闪耀乐队正在巡演之中，当时我们在田纳西的布里斯托尔，前一个晚上的巡演着实太累了，忍不住就想要好好放松休息一下，根本就不知道格莱美公布提名。”
　　但说完之后，马克西姆紧接着就做了补充，“是我们的经纪人拿着报纸过来的，告诉我们赢得了格莱美提名。当时我们的感觉都好像，’你是在开玩笑吧’，如果为了恶作剧而专门印刷一份真正报纸的话，那就太厉害了。”
　　吉米的视线还是再次转向了罗南，期待着罗南能够说些什么。
　　罗南没有拒绝，轻轻耸了耸肩，“对于我来说，格莱美就是电视上看到、报纸上读到的一场音乐盛会，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我们，你们成为那场盛会的嘉宾，那种感觉着实是……我的意思是，就好像你们突然出现在’复仇者联盟’的电影画面里，又或者是’吉米鸡毛秀’的录制现场，大概就是那样的感觉……嗯。”
　　罗南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意味深长地留下余韵，而且重点在于，罗南的比喻方式着实巧妙，吉米带头就吹起了口哨——
　　这等于将“吉米鸡毛秀”与“复仇者联盟”、格莱美颁奖典礼相提并论，不仅强调神奇的感受，而且强调场合的级别。
　　吉米怎么可能不捧场呢？
　　摄影棚现场的观众更是毫不吝啬地给予掌声，欢笑声不断，就好像自己此时此刻坐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现场一般，又或者是“复仇者联盟”的电影世界里，即使是最普通的话语，罗南也总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那种奇妙的化学反应，确实是让火花持续不断。
　　吉米展露出大大的笑容，心情愉悦，“克里夫刚才说，这是你们第一次颁奖典礼，然后就登上了格莱美的舞台；同时，这还是你们第一次在公众面前正式演出，结果就是格莱美的舞台……”
　　全场欢呼声与口哨声热闹非凡，不仅是在烘托气氛，而且也是再次唤醒了颁奖典礼那个晚上的美好记忆。
　　“我想说的是……”吉米不得不在一片喧闹之中扬起自己的声音，只有这样才能够在全场起哄之中将谈话继续下去，。
　　“我非常好奇，这是一个群星云集的场合，许多优秀的艺人、顶级巨星，还有许多实力出众的艺人，各式各样的歌手全部齐聚一堂，几乎就是行业内最顶级的场合，那么，你感受到竞争感了吗？”
　　“我的意思是，你是否会想，我要登上舞台，不仅需要完成表演，而且需要成为全场所有人之中表现最好的那个，闪耀全场，真正成为当晚最闪耀的巨星？你们是否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登台呢？”
　　难得能够看到吉米讨论如此正式也如此“专业”的问题，不等克里夫回答，罗南就直接说到，“奥普拉-温弗瑞女士，非常荣幸再次来到你的节目做客。”
　　全场直接笑疯了。
　　吉米自己也是哭笑不得地摊开双手，前后两次尝试开口，结果都没有成功，一次是因为自己笑场，一次则是因为现场欢呼声太过汹涌，即使是吉米也不得不佩服，罗南的敏锐，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刻抛出最恰当的包袱。
　　好不容易控制住笑容之后，吉米做了一个撕开人皮面具的动作，“好吧，其实我是吉米-法隆。”
　　拍掌大笑！
　　就连罗南也不得不敬佩吉米的机智——吉米-法隆也是吉米-坎摩尔的脱口秀竞争对手之一，而且双方的观众有着一部分重叠，竞争也就更加激烈；最重要的是，贾斯汀-汀布莱克是吉米-法隆的至交好友。
　　坐在后台休息室里的贾斯汀笑得前仰后翻，差点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
　　但打趣过后，吉米还是再次看向了乐队成员，并且有意识地无视了罗南，“我，我是认真的，希望得到一个答案，因为我非常好奇，对于一日国王来说，格莱美舞台到底意味着什么。”
　　与其说是脱口秀问题，不如说是爆点噱头，吉米也还是希望能够从一日国王身上挖掘出一些幕后花絮，真材实料的东西，吸引更多观众。
　　克里夫作为队长，主动肩负起了回答的责任，“如果说没有压力，那么肯定是说谎，当我们确定登上格莱美舞台的时候，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上帝，我们将在无数同行云集的舞台表演，而且还需要在三千万观众面前表演……”
　　马克西姆在旁边补充道，“就好像，我们必须在贾斯汀-汀布莱克面前表演，又或者，我们必须在碧昂斯面前表演，那种感觉确实是难以形容，我相信没有人希望愿意在雷神面前展示自己的肌肉。”
　　哈哈哈。
　　渐渐如鱼得水的马克西姆也能够偶尔爆出一些火花，成功引发了现场观众的哄笑声。
　　结果奥利就在旁边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你会的，而且你会赢的。”
　　如果马克西姆真的能够遇见“雷神”，他肯定愿意和雷神一比高低。
　　罗南听到奥利的吐槽，一下没有忍住，扑哧地就笑了出来。
　　刹那间，所有目光全部都朝着罗南集中过来，罗南连忙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大家请继续。
　　但是，吉米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罗南呢？


第486章 舞台自信
　　不仅仅是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连奥利也已经逐渐适应目光包围的陌生环境，在罗南耳边低声嘟囔吐槽了一句，刹那间就让罗南破功大笑起来，打乱了吉米访谈的节奏——
　　正好，吉米想要听听罗南的回答，他怎么可能错过如此良机呢？
　　“等等，你在嘲笑克里夫，还是在嘲笑贾斯汀-汀布莱克？”吉米就是故意的，故意扭曲罗南的反应，刹那间就把罗南逼迫到角落里。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罗南有些慌张，瞪大眼睛流露出无辜的表情，“嘲笑？怎么能够说是嘲笑呢？吉米，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看待我的。”说完，罗南还连连摇头，满脸落寞和哀伤，独自进入表演状态。
　　奥利非常意外地看向罗南——罗南居然没有解释发生了什么，而是顺势配合吉米，重新打乱谈话的节奏，又再次将对谈主动权扳回均势。
　　奥利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敬佩，就好像重新认识罗南一般。只有真正经历过并且置身其中，才能够明白罗南看似信手拈来的回答其实是多么困难。
　　现场观众一个个低低窃笑起来，窸窸窣窣的笑声响动反而是杀了吉米一个措手不及，但吉米也没有慌张，“所以，你刚才那个不合时宜的笑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正在进行交流，旁边突然响起笑声，打断采访节奏，这显然是嘲笑。”
　　“吉米，你应该对自己多一点信心。”罗南收拾起笑容，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劝说到，“也许不是嘲笑，而是因为你们的交流内容非常有趣，我也和现场观众一样，忍不住发出笑声，我们都喜欢’吉米鸡毛秀’。”
　　吼吼吼！
　　观众们立刻为“吉米鸡毛秀”加油助威，起哄声席卷整个摄影棚，反而是吉米骑虎难下，也不能再说什么。
　　然后，罗南又主动说到，“你们刚才聊到哪儿了？格莱美演出？所以，克里夫，一日国王是怎么准备格莱美舞台的？”
　　很好，这下主持人完成了交接棒工作。
　　吉米摊开双手，露出满脸无辜的受害者表情，也不知道情况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观众们的捧场笑声再次响彻摄影棚。
　　克里夫默契地接过话头，“我的意思是，我们很紧张，我们都希望能够在格莱美舞台上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当然，我们知道当晚存在竞争，像我们这样的新人，肯定会被挑刺，肯定聚集着无数打量的目光，我们也希望能够成为当晚最亮眼的存在，然后成为人人讨论的表演。”克里夫的视线重新转移到吉米身上——
　　其实他还是缺少了一点默契，如果此时他继续注视着罗南，延续一个情景喜剧的感觉，假装罗南是主持人，吉米肯定会借题发挥，延续火花，节目的走向也就充满了更多可能。
　　不过，既然克里夫已经重新看向吉米，吉米也就顺势接过话头，“但这并不容易。”
　　克里夫轻轻颌首表示同意，“对于我们来说，这不仅是第一次亮相，而且可能是改变职业生涯的一次亮相，巨大的压力让我们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所以，当时罗南提出了一个观点。”
　　“嗯哼。”吉米没有插话，只是回应了一下，让克里夫继续说下去。
　　“罗南说，我们应该暂时放下那些多余的想法，不去思考是否能够得奖，也不去思考是否能够超越其他人，我们需要专注自己，因为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对于在场嘉宾观众来说，你们甚至不知道我们是谁。”
　　克里夫转头看向了现场观众，继续说到。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应该是，向你们展示一日国王是一支什么样的乐队，我们到底具备什么样的实力与水平，我们的风格是什么我们的音乐是什么，你们观看舞台的时候又到底应该期待一些什么。”
　　“哇哦。”
　　现场观众已经再次鼓掌起来，吉米也忍不住发出了感叹声，如此成熟又如此理智的想法着实不容易，特别是面临格莱美这样的一个展示舞台，保持心态平衡就已经无比困难了，更不要说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绝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的，越是置身其中，就越容易困惑，也许时过境迁就能够看清事实真相，并不困难；但是真正经历整件事的时候，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汹涌过来根本没有喘息时间，更何况是思考空间呢？
　　吉米不由自主地，就再次看向了罗南，“这些都是你的想法？”
　　“对，我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罗南。”罗南指向了自己，一脸高深莫测地轻轻颌首表示肯定，略显滑稽的表情成功让观众们发出了轻笑声。
　　吉米也跟着笑了起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况？”
　　罗南认真想了想，“其实，我觉得和竞技体育有些像，不是集体项目，而是短跑、网球等等这样展开对抗但更多还是专注自己的单人项目，我们都希望击败对手，但击败对手之前，我们需要战胜自己超越自己，只有展现出最好的自己，才能够具备击败对手的资格。所以，我们才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哇哦。”吉米再次发出了感叹声。
　　罗南扬了扬嘴角，“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帅气？刚才开场的那句喊声是什么来着？”
　　那“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一点都不惹人讨厌，恰恰相反，节目效果满分。
　　然后，开场的那位观众就非常机警地嘶喊到，“罗南！你真性感！”
　　全场哄笑。
　　罗南这次没有在谦虚地拒绝，而是笑盈盈地说道，“谢谢”，在全场涌动的笑声之中，罗南又继续说道。
　　“我是认真的，我们期待着欣赏其他歌手的最佳演出，不是说我们希望他们失败，相反，我们也希望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顶级盛宴，然而，在这之中，我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展现出最好的一日国王，那么我相信，观众才是最大受益者，他们会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就好像最伟大最经典的对决需要对手同时发挥出最高竞技水准一样，当竞技结束的时候，只有胜利者，没有失败者。”
　　言语之间，罗南第一次展现出了真正的自信——对于音乐、对于舞台，他正在一步步建立属于自己的信心和信念。
　　这样的罗南，正在绽放出万丈光芒。


第487章 自我较量
　　吼吼吼！
　　吼吼吼！
　　再次成为谈话焦点的现场观众，立刻给出了直接回应，一个个跟着起哄起来——精彩绝伦的舞台，最大受益者，永远都是观众；妙不可言的音乐，最大受益者，也永远都是听众。也正是因为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演出，一日国王真正建立了打响了自己的名声，甚至比五座留声机奖杯还要更加有力。
　　然后现场还有人疯狂地呼喊着。
　　“你们就是最棒的！”
　　“最佳演出！”
　　“完美表演！”
　　“我爱你！”
　　“你们就是国王！”
　　全场熙熙攘攘的赞美声，让一日国王四名成员都再次展露了笑容。
　　吉米不得不感叹，罗南的成熟与睿智还在想象之上，“你认为，音乐人就好像短跑运动员一样？”
　　罗南轻轻颌首表示肯定，“是的，我们处于一种竞争的局面，这是事实。”
　　“因为人们总是会将音乐数字化，专辑销量、公告牌排名、格莱美奖杯数量、演唱会收入，诸如此类等等，然后将所有艺人摆放在一个对立竞争的位置上。”
　　“的确，从大众视角来看，确实如此，格莱美的每个奖项也只有一名得奖者；但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在与自己竞争与自己较量。”
　　罗南的话语让吉米感触良多，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就好像，自己的第二张专辑是否能够再次完成突破，这次的演出能否弥补上次演出的遗憾并且绽放出更多光芒，艺术家们总是如此，始终和自己过不去。”
　　“是，的确，我们总是做出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举动，比如割掉自己的耳朵，比如把自己的情感经历写进歌曲里，诸如此类等等。”罗南意味深长地调侃道。
　　吉米微微往后靠了靠，“等等，你是在暗示谁吗？”
　　现场已经可以捕捉到笑声在涌动了。
　　“不，不不不，我是在说，艺术源自于生活但高于生活，所以，如果你们试图理解一日国王的生活，那么就请尽快购买’七’这张专辑，现在正在火热销售中。”罗南的发散思维着实是天马行空，转眼就切入另外一个节奏。
　　吉米也是瞠目结舌，“……你这样合法吗？”
　　哈哈哈哈。
　　全场爆笑。
　　罗南摊开双手，“你们也需要谅解一下，我们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宣传专辑，老实说，站在格莱美舞台上，我们脑海里也是这样想的，表演好，一定要表演好，这样专辑就可以卖出去了。”
　　哈哈哈哈。
　　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吉米尝试了两次才控制住场面，然后解释道，“但是，现在，一日国王的专辑正在公告牌专辑榜的冠军位置上。”
　　哦哦哦！
　　啊啊啊！
　　掌声响起，口哨响起，热闹非凡。
　　吉米笑盈盈地看向乐队成员，“你们现在可以感受到这股热度吗？我是说，你们行走在大街上可以听到欢呼声口哨声吗？你们前往商场的时候，会有人认出你们来吗？”
　　乐队成员都在交换视线，其实吉米是希望奥利回答的，因为奥利说话机会还是太少，但奥利感受到吉米的视线，主动说到，“这个问题，我想，马克西姆是最适合回答的。”
　　被点名的马克西姆也毫不介意，“是事实！如果是平常的话，我总是喜欢走上街头，然后期待着有人能够认出我来，然后和我合影、索要签名，老实说，这样一张脸孔还是需要和大家一起分享分享的。”
　　马克西姆说着说着就发现队友们全部流露出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罗南更是吐槽到，“马克西姆，即使是你，这样的表述也太夸张了，我知道你想要在吉米这儿表现好一些，但这太夸张，引发生理不适。”
　　哈哈哈哈！
　　哄笑声再起，而更好笑的是，马克西姆也承认了，“好吧，罗南是正确的，我的确有些夸张……”
　　笑声更加疯狂了，直接打断了马克西姆的话语。
　　马克西姆摊开双手，“上次出演吉米的节目，罗南表现着实太好了，我也想着自己应该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但现在看来，我还是需要调整一下尺度。”
　　如此落落大方的姿态成功赢得了现场观众的掌声支持，马克西姆也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就差直接站立起来鞠躬谢幕了。
　　画面有些搞笑。
　　马克西姆心满意足地收回视线，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平时的确是我最享受掌声，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我也期待着能够感受到不同的境遇，但问题是，我们过去这段时间着实太忙碌，每天都在工作，不是在酒店，就是在车厢里，然后就在摄影棚……”
　　“就好像一个真空世界。”吉米插话说道。
　　马克西姆连连点头，“对，忙碌到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我们始终处于一种与观众隔离开来的状态，所以，我们不曾感受到欢呼和尖叫，也没有什么索要签名合照的事情，就连前往餐厅吃饭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到今天。”
　　说到最后，马克西姆就直接转头看向现场观众——
　　啊啊啊！
　　啊啊啊！
　　尖叫声席卷全场！
　　必须承认，马克西姆还是非常擅长与观众、歌迷互动的，一言一行都带着属于他的独特魅力。
　　吉米跟着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马克西姆，马克西姆！”因为现场太过吵闹，所以他不得不呼喊两次，才能够将正在与观众互动的马克西姆呼唤回来，“所以，你是说，如果你现在外出，然后被粉丝包围，你也不会介意吗？”
　　“不，当然不会。”马克西姆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给出了回答。
　　吉米非常意外，“克里夫，你也不会吗？”克里夫摇了摇头，“罗南呢？”
　　罗南笑了出来，“我不知道。”
　　吉米正准备询问奥利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看着罗南，“什么意思？”
　　不等罗南说话，马克西姆就做出一个摊手、翻白眼的动作，似乎正在向观众抱怨，“你们看就是这样”，罗南每次都这样用特立独行的姿态抢走视线，所以他才不得不表现得更加夸张。
　　观众们一下就看到了马克西姆的表情，不少人都跟着低声笑起来。
　　“我……”罗南正准备开口，视线余光就看到自己身边马克西姆的动作，却也没有解释什么，直接回了一句，“咬我呀！”
　　如此幼稚的回应，就好像小朋友打架一般，观众们愣了愣，然后低笑就演变为哄笑，全场炸裂了开来，如果再搭配马克西姆瞠目结舌的表情——即使明知道马克西姆是在表演，也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488章 妙趣横生
　　说完，罗南自己也有些没有控制住，笑容就在嘴角上扬起来，甚至从眼底漫溢出来，但没有理会马克西姆，而是继续说到。
　　“我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真正被包围过，自然也就不知道被包围起来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
　　“老实说，一直到十天前也应该没有多少人能够喊出我的名字。的确，我曾经阅读过TMZ……”现场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罗南轻轻颌首表示肯定，“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也阅读TMZ。”这下笑声就更加灿烂了，但依旧没有打断罗南的话语。
　　“上面说，那些顶级巨星们根本无法外出，因为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包围，完全没有自己的私生活而言……”
　　这次，罗南的话语被吉米打断，他主动解释到，“对，就好像你正在和岳父岳母吃饭，你准备好好表现一下，然后突然就有人过来打招呼，想要和你合照，结果就是，你看着岳父岳母拉长脸表示不开心，但你还是需要对着路人露出笑容完成合照，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笑声与掌声并行，吉米绘声绘色的描述非常形象生动。
　　罗南看向了吉米，用打趣的口吻说道，“看来某人已经非常习惯了。”
　　笑声就更加灿烂了，现场观众也加入罗南的行列，一起跟着起哄吉米。
　　吉米满脸无可奈何的笑容。
　　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意思，我听说过那些事情，我也想像过那样的画面，好像确实令人困扰，因为舞台生活和私生活终究是两件事，但就目前为止，我们没有亲身体验过，自然也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也许，被包围一次之后，我应该就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了。”
　　“哦，原来如此。”吉米感叹了一句，“那么，不如现在我们在现场就来包围一次？”
　　啊啊啊！
　　观众立刻就激动起来，甚至还有人迫不及待就直接站立起来，原地跳跃着，用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期待，眼看着拥挤着三百人的摄影棚就要蠢蠢欲动起来，汹涌热浪在汩汩沸腾着，场面有些壮观。
　　马克西姆跃跃欲试，快速站立起来，张开双臂，已经做好了准备。
　　罗南和奥利笑做一团，看着马克西姆的身影，笑声没有任何遮掩。
　　吉米不由歪了歪头，“马克西姆，冷静冷静，他们说罗南才是最性感的那个呢。”
　　马克西姆表情直接僵硬，无辜躺枪。
　　在全场笑声之中，克里夫拉着马克西姆重新坐下来，吉米笑容满面地看向了罗南，等待着后续的话语。
　　罗南依旧是开怀大笑的模样，接着说到，“其实，现在一切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新鲜的，也是无法想象的，我们愿意敞开心扉拥抱一切可能；而且，我们也希望始终保持着这份想法，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就是我们过去七年梦寐以求的时刻，所以现在必须好好珍惜，不要认为那些欢呼和掌声是理所当然的。”
　　掌声，雷动。
　　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拍了拍马克西姆的肩膀，“就好像马克西姆这样，热情而坦然地拥抱我们所拥有的一切。”
　　马克西姆也非常配合地挺起胸膛，就好像准备用宽敞的胸膛拥抱所有观众一般。
　　口哨，响起。
　　还有掌声还有欢呼还有尖叫，现场观众以最高的热情表达对乐队的喜爱，整个摄影棚似乎就要融化一般。
　　吉米细细地打量了罗南片刻，有些欣慰但更多还是好奇，“所以，罗南，你今年二十五岁？”
　　“对。”罗南不明所以，点头给予了肯定。
　　吉米马上就说出了自己的问题，“对于音乐产业来说，这依旧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年龄……”
　　“啊，泰勒-斯威夫特和艾德-希兰应该要发出鄙夷的笑声了，我们就不要说贾斯汀-比伯了。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话题。”罗南的回应让现场没有完全平复的笑声再次爆炸开来。
　　吉米自己也觉得好笑，“我知道我知道，只是说……我的意思是……”因为笑得太开心，吉米自己也有些语无伦次，调整了一下才重新找回轨道，“我是说，显然，你们依旧非常年轻，然后突然之间就面对这一切，但你能够拥有这样的想法，着实太不可思议了，是你自己的想法吗？还是有人和你交流过？”
　　“大概是因为我们还没有真正感受到这股热浪吧。”罗南不按常理出牌的回答让吉米愣住了，摄影棚里的笑声如同火山般爆炸开来，“等待我们真正享受其中，然后就被名利场彻底同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想什么吗？”吉米选择了一个料想不到的角度切入话题，提出一个没头没尾的提问。
　　罗南立刻就警觉起来，身体微微往奥利的方向靠了靠，“你想要询问什么？”
　　吉米看着罗南的表情，满脸冤枉地拍了拍桌子，“嘿！罗南先生，我是脱口秀主持人，不是什么诈骗犯，你这样防范戒备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做节目，讨一口饭吃不容易呀。”
　　看着委屈巴巴的吉米，全场观众乐得不行，他们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吉米，显然是被罗南逼出十八般武艺来。
　　就连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是一脸神奇——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吉米。
　　那么，罗南是怎么办的呢？
　　“吉米，嘿，吉米-坎摩尔先生，你当然不是诈骗犯，即使比喻也应该是执法人员，怎么能够这样贬低自己呢？我这人天生胆小，面对执法人员的时候总是容易慌张，没有事也折腾出一些事来，不如我们重来？”
　　罗南眼睛闪烁着真诚的光芒——同样一番话，如果换一个人来说，可能就是油嘴滑舌，过犹不及，即使是贾斯汀-汀布莱克也没有自信能够用这样一种方式脱身；但罗南的话语，却显得诚恳而真挚。
　　不仅丝毫没有油腻狡猾的感觉，相反还呈现出一派天真浪漫，顿时就让委屈巴巴的吉米尴尬起来。
　　前一秒，吉米还在认真演戏；下一秒，吉米就看着罗南瞠目结舌，一秒破功，甚至有点跟不上节奏。
　　现场观众就好像正在观看舞台剧一般，津津有味，妙趣横生、火花四射的你来我往着实是让人乐得停不下来，更何况，难得能够看见吉米连续两次手忙脚乱，值得载入节目史册。


第489章 顺势而为
　　此时，贾斯汀坐在休息室里，转头对着自己的经纪人露出一个笑容，“罗南，真是一个人物，我觉得他应该非常适合SNL，在那儿，他能够绽放出光芒的。”
　　SNL，“周六夜现场（Saturday-Night-Live）”，贾斯汀就是该节目的荣誉嘉宾之一，节目历史上能够五次担任嘉宾主持的艺人屈指可数，每一位都是真正的顶级巨星，甚至还能够赢得一个“五次俱乐部”的荣誉称号，而贾斯汀就是其中一员。
　　能够得到贾斯汀的认可，确实不容易。
　　即使本来已经怀抱着超高期待，甚至是挑刺的心态，但真正观看录制的过程，贾斯汀也开始享受其中，并且愿意为罗南送上掌声，开始兴致勃**来，忍不住脑补罗南作为嘉宾主持登陆“周六夜现场”的画面。
　　拥有相同想法的，不止是贾斯汀一个。
　　“导播，我们的录制时间已经到了。”
　　摄影棚上方的导播室里，“吉米鸡毛秀”的工作人员们正在密切关注录制现场的状况，什么时候切入广告、什么时候重新录制、什么时候结束录制、什么时候幕后切入录制，他们都需要时时刻刻进行监控。
　　按照常规，“吉米鸡毛秀”每期节目会邀请两位到三位嘉宾，再加上一位音乐嘉宾，每位谈话嘉宾将剪辑出十分钟的量——毕竟，这是脱口秀，不需要深入谈心，主要就是通过聊天来制造一些笑点挖掘一些内幕，点到为止就好。
　　今天，一日国王的节目分量着实太充足了，即使是现在结束录制，十分钟的分量也已经远远超出了。
　　但是，一日国王和吉米之间的化学反应着实太好，比起第一次做客又更上一个档次，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奉献了不少精彩片段，更不要说罗南了——虽然今天不再是罗南一个人扛全场，但见缝插针的罗南真正是火力全开，爆点一个接着一个。
　　从目前的录制情况来看，后期剪辑应该要犯难了。
　　导播在控制台前停顿了片刻，也就是短暂的一秒两秒而已，随后就当机立断地拿起耳麦，对着吉米说道，“上下篇的分量。上下篇。”
　　简洁的话语代表着一个意思：今天的录制不是十分钟节目分量，而是上下篇的二十分钟。
　　吉米正在访谈状态下，朝着导播室投去一个目光，表示自己明白，这也意味着，采访节奏可以不需要那么赶，可以稍稍控制一下。
　　导播室里可以感受到大家都送了一口气，然后互相交换视线的时间，一秒就能够明白彼此的意思，显然，他们也都不希望匆匆忙忙地结束节目录制。
　　对于脱口秀来说，虽然观众看的是主持人，但如果采访嘉宾无趣的话，主持人也是孤掌难鸣孤立无援，节目效果自然差强人意；像一日国王这样具有化学反应又具有话题噱头的嘉宾，真的太罕见了。
　　就好像那些精彩对决一般，需要对阵双方都发挥出顶尖水准，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比赛才真正好看。
　　而此时此刻，吉米依旧在节目录制的节奏里，微微有些亢奋。
　　没有人能够比吉米的感受更加真实也更加生动了，罗南的回应确实是反将一军，看似无形的回应却准确无误地击中要害，而且笑果超出预期，以至于吉米也有些措手不及，电光火石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回应，于是只能被动地顺着罗南的话语说下去。
　　“我的意思是，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那么你对格莱美舞台是如何看待的呢？满分一百分的话，你愿意给自己多少分？”
　　其实，问题非常真诚，吉米还是希望能够挖掘出格莱美当晚更多的趣事，于是，问题绕了一圈还是回到了原地。
　　罗南流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哇哦，这是一个难题。”
　　吉米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在跳动，“这是难题？耶稣基督！刚才那些难题都是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题吗？”
　　哄笑声席卷全场。
　　然后奥利就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们不知道吧，罗南是天才。”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大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笑，面面相觑。
　　罗南流露出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用手指指了指脑袋，“夏洛克-福尔摩斯那种，不是马克西姆-普宁那种。”说到马克西姆的时候，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就解释了奥利的意思，而且笑点炸裂，瞬间就让观众们拍掌大笑，一个个又拍手又大笑，因为狂笑不止而开始感受到口干舌燥——今天这场录制，体能消耗有些大，但绝对值得。
　　被顺带吐槽的马克西姆却一点都不介意，只是摊开双手，“如果羡慕的话，你可以直说。”
　　吉米也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再也没有能够绷住表情，“既然是福尔摩斯，那么你应该能够给出一个答案吧。”
　　“八十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罗南可能会继续兜圈子的时候，罗南却反其道而行地给出了一个直接的答案，就连吉米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反而是作为当事人的罗南非常淡定，乐队的其他三位成员也纷纷看向罗南——这是他们第一次得知罗南对格莱美演出的看法，他们也有些好奇，罗南到底是如何评价的，八十分又是怎么打出来的。
　　罗南接着解释道，“准确来说，应该是，我期待着我们还有上升空间，我不希望这次格莱美就是我们的巅峰，因为巅峰之后就只能下坡了，这显然不是我期待的结果。”说着，罗南摊开双手轻轻耸了耸肩。
　　坦然诚实的模样让现场观众纷纷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的演出，其实我们都显得有些激动，因为这是我们赢得年度新人之后的表演舞台，面临着更多瞩目还有更多压力，再加上整个现场的氛围，我们都异常亢奋也异常紧张，这显然是有利有弊的一件事。”
　　罗南又接着解释道，难得一见地没有打趣，而是展现出专业层面的认真。
　　“我喜欢那个晚上的演出，但我不认为那是我们的最好演出。”
　　八十分，不是一个真正的评分，而是一个标准线，比格莱美出色的话，那就更高分，比格莱美糟糕的话，那就更低分。比起分数来说，罗南真正的意思是，以格莱美为起点，期待着一日国王能够奉献更多精彩演出。


第490章 偏离剧本
　　中规中矩的提问，却得到一个价值满分的回答，对于吉米的问题来说，罗南的回答着实不能更加完美了——
　　不仅给出了答案，还给出了态度。更重要的是，在俗套的问答之中展现出自己的个性，又重新回归音乐。
　　就连导播室里的工作人员都纷纷颌首表示惊叹，不得不说，看似平常的录制现场，却处处透露着不寻常，即使是以专业眼光来看，他们也非常喜欢罗南，恨不得这样的嘉宾能够多一些，他们的工作也简单一些。
　　格莱美之后，人人都希望能够邀请一日国王，那是因为话题效应；但是，相信这次“吉米鸡毛秀”之后，人人都希望能够邀请一日国王，则是因为节目效应，毕竟如此优秀的嘉宾，在业内也没有多少。
　　作为主持人，吉米的感受无疑是最直接的，他顺势感叹了一句，“可以感受得到，你们是一支对音乐非常严格的乐队，你们对自己有着超高要求。”
　　“你应该过来我们的彩排现场看看，然后你就会发现罗南的另外一面了。”克里夫意味深长地丢出一句话。
　　观众立刻开始起哄，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吉米也流露出好奇，“哦，怎么说？”
　　罗南无辜地举起双手，眼底流露出笑容，但没有辩解的打算。
　　克里夫看了看罗南，似乎有些顾忌的模样，但他还是说道，“我只能说，罗南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天使。”
　　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克里夫，我不知道，原来你认为我是天使。”
　　全场哄笑。
　　吉米倒是感兴趣起来，“克里夫，当初认识罗南的时候，你的初印象是什么呢？”
　　其实，吉米应该挖掘格莱美幕后的，比如说颁奖典礼当晚发生什么趣事；记忆最深刻的是什么事；台前幕后是否有什么花絮？诸如此类等等，但话题怎么就说到初印象去了呢？
　　不要说吉米了，就连奥利和马克西姆也有些好奇——
　　如果不是脱口秀节目的话，他们也没有机会展开这样的交谈，很难很难知道自己在彼此心目中的初印象。
　　克里夫转头看向了罗南，流露出满脸挣扎的表情，似乎憋笑憋得非常辛苦，这也让罗南跟着好奇起来，然后克里夫挣扎的最后还是说道，“……天使！”
　　吼吼吼！
　　现场观众立刻一片起哄，就连马克西姆也跟着起哄，重重地推了推克里夫，“难怪！难怪！你当初是不是喜欢罗南，然后才答应和我们一起组建乐队的。没有关系，现在是什么年代呢，爱就要勇敢说出来。”
　　吉米直接笑出杀猪声。
　　克里夫很是无语，抬手就给了马克西姆一肘子，想要骂粗口却意识到现在正在录制节目，不得不闭上嘴巴，无可奈何地解释道，“我只是说，外型带来的感觉。罗南是一个安静内向的性格，就好像会在课堂上读莎士比亚然后思考宇宙的意义和人生的价值这样的类型，而且为人处事总是面带微笑。”
　　“当初在认识罗南之前，我就已经听说过他的传闻，许多女生都在偷偷暗恋罗南。”
　　就连罗南也是满脸意外，全然不知道这件事——其实，他现在已经全盘接受了罗南-库珀的所有记忆，但陈年往事总是隐藏在记忆深处，如果没有刻意提起也就不会记起，现在克里夫这样一说，罗南却依旧没有什么印象。
　　只有奥利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克里夫转身看向队友，“如果说马克西姆像阿波罗一样耀眼，那么罗南就如同阿多尼斯一样。”
　　吉米微微有些惊讶地扬起了下颌，“所以你当初也是暗恋罗南的一员？”兜兜转转地绕了一圈，吉米也跟着马克西姆一起调侃克里夫。
　　哈哈哈哈。
　　在全场哄笑声之中，克里夫满脸无语，但终究缺少了一些机智，没有能够找到“还击”的办法。
　　结果还是罗南为克里夫解围，“我可以理解，相信我，我完全可以理解。”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没有马克西姆的张扬和肆意，却也能够感受到罗南的打趣，现场观众的笑声更加猖狂了。
　　克里夫默默地朝着罗南竖起了中指。
　　吉米也是拍掌大笑起来，不过他点到为止，没有再继续为难克里夫，“那么奥利呢？”
　　克里夫认真想了想，结果罗南率先说道，“其实最初见面的时候，我觉得奥利像是西西弗斯，但渐渐相处之后就发现，其实他更像是伊卡洛斯。”
　　奥利还没有说话，马克西姆就吐槽到，“这都是悲剧人物呀。”
　　“阿波罗和阿多尼斯也是悲剧。”罗南一句反驳就让马克西姆噎住了——古希腊神话的人物确实大多数都是悲剧，带着一种浪漫色彩的悲剧。
　　然后罗南接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奥利身上有着一种纯粹的执着，区别在于，最初认识的时候我觉得他背负着黑暗，但后来才知道他一直在向往光明。”
　　吉米看向了奥利，“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奥利摇摇头，“我听不懂罗南的任何一句话。”
　　诚实地承认自己的“无知”，现场观众全部笑了起来，就连吉米也是开怀大笑，忍不住为奥利送上掌声，然后对着罗南说道，“我现在知道你的意思了。”等待笑声沉淀下来之后，吉米又接着询问罗南，“那么克里夫呢？你们对他的初印象是什么？”
　　罗南流露出为难的表情歪了歪脑袋，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模样。
　　不需要言语，笑果就已经达到，现场观众笑得东倒西歪。
　　克里夫瞠目结舌，郁闷地看向奥利和马克西姆，“说点什么。你们什么都不说的话，那我成什么了？”
　　奥利是陷入认真思考的状态，而马克西姆则是假装没有听见。
　　现场笑得更加灿烂了。
　　克里夫满脸哀伤地看向吉米，“你现在再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罗南不是天使。
　　看着克里夫真的要伤心了，罗南连忙说道，“雅典娜，克里夫，雅典娜，怎么样？”
　　“嘿！罗南-库珀！”克里夫再也没有忍住——其他每个人都是男性神祇，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女性神祇，而且雅典娜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吉米刚才的调侃，克里夫顿时就陷入更加窘迫的境地。
　　罗南自己也是欢快地笑起来——显然，他是故意的，但他也没有准备就此罢休，“克里夫，我是说，你是智慧和战争的象征。”
　　克里夫满脸哀伤。


第491章 四人四色
　　从阿波罗到阿多尼斯，从西西弗斯到伊卡洛斯，如果不熟悉古希腊神话的话，此时还真的听不懂怎么回事，笑果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达到预期，但罗南似乎考虑到了这点，进一步的解释总是能够让观众进入情境。
　　就好像现在。
　　面对克里夫的满脸哀伤，马克西姆同情地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而坐在旁边的罗南则进一步深入解释到。
　　“其实，最初我们成立乐队只是兴趣，没有太多想法，但克里夫加入进来之后，他认为我们非常具有才华的乐队，所以他非常积极主动地为我们寻找表演机会，并且为我们寻找到了经纪人，联系到了后面的活动。”
　　从如此角度来说，代表智慧和战争的雅典娜，用来形容克里夫，也有一定道理。
　　“而且，克里夫是我们乐队的队长。”马克西姆补充说到。
　　现场又再次发出了惊愕声。
　　马克西姆连连抬起双手做出一个下压动作，“不用惊讶，这是事实，我不是我们的队长，主要因为某人太过嫉妒。”
　　笑声再次爆发开来——没有人认为马克西姆是队长，大家真正惊讶的是，罗南不是队长，但马克西姆的自作多情显然非常适合脱口秀，于是观众们都跟着起哄起来，为马克西姆捧场。
　　克里夫无奈地举起双手，用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和郁闷，就如同默剧小品一般。
　　吉米恍然大悟，“所以，如果没有克里夫的话，也就没有现在的一日国王？”
　　罗南和奥利、马克西姆分别交换了一个视线，三个人齐齐点头——虽然他们经历了漫长的低谷和黑暗，但的确，没有克里夫也就不会开始了。
　　吉米看向克里夫，“如此看来，这是一个称赞。”
　　所以，克里夫就是雅典娜？
　　克里夫愣在原地，刚刚看着三名队友齐齐点头，内心还有一些感动，但现在感觉却好像有点变了模样，认真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我怎么都觉得你们在制造圈套。”说到这里也很是郁闷，“所以我说，罗南真的不是天使。”
　　吉米转头看向现场观众，“很好，那么现在答案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罗南不是加百列，克里夫就是雅典娜。”
　　哈哈哈哈哈。
　　爆笑声根本停不下来，包括乐队三名成员也是捧腹大笑，只有克里夫一个人满头问号，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里的，以至于试图反驳也无从入手。
　　此时，克里夫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表示回应，延续吉米的幽默打趣——但是，他也不知道什么比较合适，稍稍一点迟疑，就已经错过机会。
　　果然，脱口秀还是没有那么简单。
　　然后吉米重新看向乐队成员，“格莱美结束之后，对于乐队来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你们对未来有什么期待呢？我们都知道马克西姆希望在街头被无数粉丝包围，我相信大家都已经听到他的愿望了。”
　　马克西姆也非常配合地做出一个敞开胸怀的动作，等待着粉丝们的热情拥抱。
　　吉米接着看向其他三个人，“那么你们呢？”
　　克里夫认真想了想，“我期待着我们能够拥有一张销量破百万的专辑。”
　　内心深处，克里夫还是期待着乐队能够在市场拥有更好的表现，毕竟一日国王目前为止经受的苦头已经太多太多。
　　吉米不由发出了感叹声，“哈，我相信不需要两个月，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既然做梦，不如做得大一些。”
　　克里夫得到了鼓励，又想起自己刚刚错过的机会，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么……一千万销量？”
　　吉米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全场观众都纷纷给予掌声和欢呼的鼓励——此时，吉米自然不会泼冷水嘲讽，理所当然地给予了肯定，这让克里夫的笑容重新绽放了开来。
　　“千万销量的专辑，让我们拭目以待。”吉米再次给予了直接肯定。
　　随后，奥利就感受到了克里夫的视线，他没有回避，“巡演。我还是希望一日国王能够站在巡回演唱会的舞台上，这依旧是我们与观众沟通的最好方式，我期待着我们重新回到路上，继续踏上下一段旅程。”
　　罗南转身和奥利来了一个击掌庆祝，看起来两个人的想法很是接近。
　　吉米立刻注意到了，“罗南，看来你对奥利的想法拥有很多共鸣。”
　　“的确。”罗南轻轻点头，“其实这两天我们乐队内部也偶尔讨论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导致谈话没有能够延续下去，但我们都达成了共识，我们还是希望回到舞台上，通过演出和观众见面。”
　　吉米轻轻颌首，“我也必须承认，舞台上的一日国王才是最璀璨的。那么你呢，你对未来还有其他期许吗？”
　　其实，从四名成员对于未来的期许就能够稍稍看出他们的不同，虽然他们是乐队成员，但每个人都职业生涯绘制的蓝图都有着些许不同，四人四色——当然，这也是摇滚乐队最大的魅力，不同个性的碰撞与磨擦，也许可能产生矛盾，但矛盾却是孕育艺术火花的土壤，就看他们到底如何诠释与演绎了。
　　罗南认真想了想，“二辑。”
　　罗南给出了一个更加具体的目标。
　　“我期待着能够制作出另外一张出色的专辑，音乐才是我们的声音，也是我们和世界沟通的方式，我期待着我们能够安静下来，然后脚踏实地地创作出第二张专辑，希望这不是我们职业生涯的巅峰。”
　　吉米微微有些意外，“就我所知，你们暂时还没有开始制作第二张专辑的计划吧？”
　　罗南不由愣了愣，然后奥利在旁边提醒到，“我们接受采访的时候，你自己说的。”
　　“啊。”罗南恍然大悟，不由笑了起来，“抱歉，最近提问着实太多了，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说了什么，所以，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话。”
　　罗南开始吐槽自己，轻而易举就让观众们再次笑了起来。
　　罗南认真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短短十天之内被询问了上千个问题，很多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暂时没有制作新专辑的计划，毕竟，第一张专辑才刚刚起步，接下来还有巡演在等待我们。”
　　二辑，现在确实还没有提上日程。


第492章 依依不舍
　　新专辑，现在确实还没有提上计划，但是在罗南对未来蓝图的构想之中，音乐始终是最重要也最核心的环节，所以，当吉米提出问题的时候，浮现在脑海之中的第一件事，就是二辑。
　　“但是，经历这些喧嚣和热闹之后，我们期待着能够重新找回平静，暂时忘记这些镁光灯落在皮肤上的炙热和滚烫，制作出一张令我们满意的新专辑。”
　　褪去浮华光环的耀眼，依旧保持一颗炙热滚烫的赤子之心，这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正是因为罗南上一世经历过这样的跌宕起伏，所以越发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也越发渴望乐队能够做到这一点。
　　也许是因为说错话，也许是因为话题本身，也许是因为录制时间太久而开始疲倦，罗南展现出了些许真挚，没有了此前的调侃和打趣，但是，罗南依旧是罗南，话锋一转，笑容就重新在嘴角上扬起来。
　　“我听说过一两个故事，一辑取得巨大成功之后，二辑三辑就销声匿迹的情况。”
　　话锋一转，罗南就从真挚模式切换到打趣模式，不是令人捧腹大笑的那种，而是戏谑调侃的那种，然后就可以感受到摄影棚现场微微愣了愣，而后窸窸窣窣地发出低笑声，那种没有爆发出来的笑声更加有趣。
　　吉米微微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罗南，“我觉得，你在骂人。”
　　显然，一辑取得巨大成功之后就销声匿迹的歌手，在这个圈子里着实数不胜数，想要在名利场长长久久留下来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罗南的这番话可谓是戳到了不少人的痛处，但眼神与姿态里展现出来的自信却似乎笃定自己不会成为其中一员，颇有一些格莱美大获全胜之后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姿态。
　　但罗南也丝毫不慌张，笑盈盈地说道，“我这是在给你递刀子呢。”
　　攻击一日国王的刀子，有攻击才有爆点，有爆点才有收视率。
　　看着落落大方的罗南，反而是吉米有些慌张，哑然失笑起来，“你今天确实是火力全开。”然后吉米主动示弱软了下来，“我可以理解乐队现在的巨大压力，经过格莱美之后，你们就不再是无名小卒了，接下来，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将被放在显微镜底下研究。”
　　现在，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肯定不少，跃跃欲试等待挑刺的视线也肯定不少，从巡演到节目再到专辑，全部都是如此。
　　也正是罗南所说，一夜成名之后迷失自己的艺人更是数不胜数，即使是罗南也无法预测，他们接下来到底会如何，一日国王的二辑又能否延续期待中的质量，压力之下崩溃的案例数不胜数，所有一切都增加了更多变数。
　　罗南坦然地对着吉米露出一个笑容，“未知，总是迷人的，既然无法逃避，那么就敞开怀抱坦然迎接。”
　　淡然，大气，沉稳，睿智。
　　吉米着实无法对罗南要求更多，不得不说，罗南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巨星苗子，现在就已经展露出了锋芒，这也让人对一日国王的未来报以更多期待，也许，他们真的能够重振摇滚声势，掀起一股风暴。
　　吉米展露出一个笑容，“那么，就让我们对未来拭目以待。”
　　而后，吉米转身面对着现场观众，“虽然我非常非常不愿意结束节目，显然，我们今天仅仅只是揭开一日国王的冰山一角，但是，我们必须说再见了。”
　　这番话，是真心的。
　　吉米不想结束节目录制，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制作一期专题，进一步深入挖掘这支乐队的故事，但遗憾的是，他不能。
　　不仅因为节目的体量，还因为节目的性质——“吉米鸡毛秀”从来就不是“奥普拉脱口秀”，即使制作一期完整的专题，吉米也很难真心实意地探讨那些深刻问题，娱乐效果才是他们所追求的。
　　这无疑是一个遗憾。
　　“不过，不用担心，我会让他们再次回来的。”吉米自信满满地说道，“那么今天的访谈就暂时到此为止了，现在，一日国王的格莱美得奖专辑’七’正在火热销售，这张专辑创造历史地包揽了四大综合奖项，到底是否实至名归，期待着你们倾听之后做出评价，最后，先生们女士们——
　　一日国王！”
　　行云流水的结束词依旧带着吉米自己特有的风格，不仅幽默地打趣了一番，而且还破天荒地做了一大堆广告。
　　其实，艺人出席脱口秀都是为了宣传，所以节目宣传电影或者专辑都是正常流程，但像吉米如此卖力又如此真诚的，确实不多。
　　整个摄影棚立刻响起捧场的轰鸣声，陆陆续续就可以看到全场观众集体起立鼓掌，发自真心实意地送上掌声，今天的节目着实令人心情愉快，不管是否喜欢一日国王，录制结束之后都对这支乐队留下深刻印象。
　　轰轰轰！
　　轰轰轰！
　　掌声雷鸣。
　　罗南率先站立了起来，和吉米拥抱了一下，真诚地表示感谢——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吉米对他们都非常照顾，精彩的节目效果也源自于吉米恰到好处的引导，其他乐队成员们也纷纷上前拥抱了吉米。
　　看起来，应该是吉米感谢乐队所带来的效果；但内心深处，罗南却希望感谢吉米提供的平台以及关照。
　　吉米能够感受到罗南传递过来的感谢，发自内心地，他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料想到，从布鲁诺演唱会开始的一段意外缘分，还有自己当初的放手一搏，居然能够得到如此回报。
　　也许，他们注定将成为朋友。
　　这是好事，因为在好莱坞名利场里，朋友无疑是最稀有的物种，甚至比恋人还要稀有。
　　“说好了，下次我邀请的话，你们不允许拒绝。”吉米重重地拍了拍罗南的后背。
　　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记得提前预约，我会确认行程表的。”
　　一句打趣就让吉米也跟着欢快笑了起来，汹涌在胸膛里的感叹也就烟消云散，“小心，我可是非常记仇的。”
　　“你是说马特-达蒙吗？”不需要吉米多说什么，罗南就立刻能够明白，两个人松开怀抱，双双看着对方大笑了起来。
　　然后，吉米就开始分别拥抱其他三名乐队成员，心情愉悦。


第493章 歌迷时刻
　　吼吼吼！
　　哦哦哦！
　　即使节目录制已经结束，全场观众依旧在尽情欢呼尽情嘶吼，短短三十分钟的节目录制就已经消耗了他们无数精力和体力，现在已经能够感受到喉咙的沙哑和身体的疲倦，整个人就如同浸泡在温泉之中一般，软绵绵地使不出力，但是他们依旧从灵魂深处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再次鼓掌欢呼起来。
　　全场沸腾！
　　蒸腾氤氲的热浪让整个摄影棚宛若火山，如此景象是一日国王从来都不曾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奥利轻轻撞了撞罗南的肩膀，“我们是否应该做点什么？”
　　罗南顺着奥利的视线看向了现场旁听观众，此时近距离的感受，才真正意识到三百人是一个多么庞大的数字，黑压压的一片汹涌人潮将摄影棚的空间拥挤得满满当当，就好像世界缩小为眼前巴掌大小的空间一般。
　　那一张张欢呼雀跃的脸孔是如此模糊却又如此清晰，“歌迷”不再是一个抽象的词语，而是真正具体化的每个身影。
　　罗南能够理解奥利的意思——也许，他们应该真诚地感谢一下观众，不仅是因为这些观众对乐队的支持，还因为今天现场的卖力应援，如果没有观众的笑声和掌声，那么今天的节目也将失去鲜活的生命力。
　　罗南微微有些意外地看向奥利，他没有想到在陌生人面前一贯拘谨低调的奥利，居然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一点——短短十天里，他们每个人都在发生悄然的变化。
　　奥利对着罗南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他，而是罗南他们向观众表示感谢。
　　罗南直接笑了起来，“缺少了鼓手，我们就不再是一支乐队了。”关键时刻，怎么能够轻易放过奥利呢？
　　可是，他们应该如何感谢歌迷观众呢？
　　在这方面，罗南所知甚少，还是需要询问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接收到罗南的询问视线，马克西姆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他们就双双朝着吉米走了过去，侧耳交流了片刻，然后吉米就往前走了一步，对着观众们高声呼唤到：
　　“不是说好准备包围乐队吗？现在就是机会！”
　　这一句话语就好像百米赛跑的发令枪一般，现场观众的尖叫和欢呼又更上一层楼，再次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热情，然后熙熙攘攘就朝着舞台蜂拥而至。
　　浩浩荡荡的人潮扑面而来，黑压压的一片，轻而易举就能够将自己吞噬，根本没有任何反抗或者逃脱的机会——老实说，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汹涌热浪制造出来的压力，层层叠叠！
　　有点骇人。
　　但幸运的是，此时是“吉米鸡毛秀”的现场，工作人员负责维护秩序，而且观众也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场面这才避免了混乱的灾难。
　　熙熙攘攘的密集人群井然有序地开始列队，一圈再一圈，九曲十八弯地在摄影棚现场罗列成为一条长龙，然后一个跟着一个朝着乐队成员走去——四名成员站成一个横列，与每位观众都能够进行一一交流。
　　短时间之内，摄影棚现场能够维持如此秩序已经非常非常难得，“吉米鸡毛秀”幕后工作人员轻车熟路的模样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最短时间内就控制住了场面。
　　即使如此，罗南看着迎面而来将自己团团包围的人浪和气浪，还是人不知吞咽了一口唾沫：
　　所以，应该怎么办？
　　平时总是从容不迫的罗南也难得一见地慌张了，因为没有经验，自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事实是，这是一日国王四名成员第一次真正近距离地面对歌迷，即使经历过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的盛况，但面对面地感受歌迷狂潮，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每一位歌迷脸上的情绪，曾经只是一片模糊化脸谱化的形象，现在一一变得清晰具体起来，这就是第一次，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内心涌动的情绪。
　　马克西姆注意到罗南的拘谨，因为太过难得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笑容才刚刚上扬，他也意识到自己需要面临相同的状况，没有时间理会罗南，不得不转头看向眼前的观众、展露出爽朗明亮的笑容。
　　虽然都是第一次，但天赋这件事，总是不同的。就好像罗南第一次出现在脱口秀之上也能够如鱼得水一般；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第一次面对粉丝包围也同样处理得轻描淡写，只是罗南和奥利就略显笨拙。
　　“啊啊啊！啊啊啊！”
　　罗南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观众，试图说些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忘乎所以地尖叫着，持续不断地尖叫着，用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亢奋和激动，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感受到热情。
　　罗南微微有些拘谨，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这样的拥护与爱戴，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喜欢自己的音乐还是喜欢今天的氛围亦或者是其他什么，颇为受宠若惊，举手投足之间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那位女歌迷也陷入失去理智的混乱之中，罗南没有做出举动，她也就没有做出反应，只是源源不断地爆发着，仿佛一座永远不会休眠的火山，正在肆无忌惮地展现地球的地壳运动所带来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备受爱戴的感觉吗？扑面而来地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情，似乎整颗心脏都跟着滚烫起来，胸腔里充盈着一股满足的幸福，以至于罗南也有些恍惚，沉浸在其中，嘴角轻盈地上扬了起来。
　　然后，就可以看到后面的观众有些等待得不耐烦，试图挤开这位陷入癫狂的女歌迷，争取到自己的机会。
　　尖叫女歌迷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无法注意到周围的喧闹和嘈杂，感受到挤压的力量推送过来，脚步就微微有些踉跄，因为措手不及而差点就要被台阶绊倒，眼看着就要失去平衡。
　　下一秒，罗南就条件反射地出手，礼貌地将女歌迷保护在自己的双臂之中，对着身后试图靠前的那位观众展露一个笑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表示了制止——礼貌，但坚决。
　　对方微微有些尴尬，脚步又往后退了回去。


第494章 粉丝心境
　　菲比-费舍（Phoebe-Fisher）有些懵懂，因为持续尖叫而陷入大脑缺氧的困境，原本就已经欢呼尖叫了全场而精疲力竭，此时更是瞬间陷入无法呼吸的窠臼里，跌跌撞撞地撞入一个怀抱，然后抬起头就看见罗南的那张脸孔。
　　淡淡的皂角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充盈着整个胸腔，菲比只是忍不住想要深深坠入其中，就这样沉溺在如此干爽清新的香气之中彻底沦陷，狂跳不止的心脏狠狠地撞击着耳膜，然后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
　　只有她和他。
　　所有喧闹所有拥挤全部消失不见，所有疲倦所有茫然也全部遁入虚无，就好像满天星辰刹那间点亮一般。
　　刹那间，世界就全部遁入虚化。
　　“你还好吗？”
　　他询问着。
　　菲比说不出话来，只是笨拙地点点头，然后就可以看到他嘴角轻轻一抿，扬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弧度，却惊心动魄地翩若惊鸿，那抹微笑微微有些拘谨羞涩，全然看不见录制节目时侃侃而谈、谈笑风生的自信模样，反而是透露出大男孩的些许青涩，干净而明亮。
　　“抱歉，请问有什么我能够为你做的吗？”
　　他说。
　　菲比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永永远远”，但残留的理智告诉菲比，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她条件反射地说道，“拥抱，我可以拥抱你吗？”
　　“当然。”他嘴角的笑容绽放开来。
　　此时菲比才意识到，他始终保持着绅士礼仪，双手并没有触碰到自己，一直到现在，才拥抱住了自己。
　　“啊！”
　　菲比深深呼吸一口气，深深地感受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清香，在脑海里留下烙印，这就是罗南的味道，然后只是希望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恨不得罗南能够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深深沉溺。
　　上帝！
　　她的心脏就这样炸裂开来，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恢弘起来，璀璨夺目的烟花让繁星满天的苍穹宛若白昼。
　　“谢谢！”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大提琴的弦音一般，低沉而醇厚，全然不是平时所熟悉的质感，一直到转身离开许久许久之后，菲比逐渐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其实是因为疲倦，所以罗南的声音才如此低沉。
　　连续十天的繁忙日常让罗南的声带承受巨大考验，而今天的“吉米鸡毛秀”又继续消耗大量精力和体力，难怪声音也没有了平时的清亮疏朗，这让菲比一阵心疼，如梦似幻的朦胧逐渐消散开来，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身回望。
　　经过马克西姆、又经过克里夫，但菲比的注意力始终停留在那个挺拔的身影之上，玉树兰芝的身形置身于汹涌人潮之中依旧如此显眼也如此明亮，毫不费力地吸引所有视线焦点，从茫茫人海之中脱颖而出。
　　罗南依旧被包围在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人潮之中，带着微笑的表情丝毫感受不到疲倦，明亮的眼睛就好像盛满星辰大海一般，专心致志地注视着每一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观众，积极热情地给予回应。
　　世界，星光璀璨。
　　噗通。噗通。
　　菲比的心脏就这样疯狂跳动起来，微微踮起脚尖，似乎就能够轻盈地翱翔起来，视线里能够看到无尽色彩正在汹涌绚烂。
　　“谢谢！”
　　菲比似乎能够听到罗南的声音在耳边再次响起；罗南也的确是发自真心实意地，向每位观众表示感谢。
　　感谢他们的笑声和掌声，感谢他们的欢呼和呐喊，感谢他们能够出现在现场，每个笑脸都是对乐队的一种赞赏和支持，每个身影都是对乐队的一种肯定和应援。
　　现在，他终于有些实感了——
　　一日国王，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所谓的人气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词汇，而是切切实实地扑面而来，如同盛夏的滚滚热浪一般，在皮肤表面翻滚汹涌着，隐隐能够感受到汗毛烧焦的味道，还能够感受到血液跟着一起沸腾起来的滚烫与炙热，不需要聚光灯也能够感受到如影随形的灯光。
　　不仅仅是尖叫和欢呼，那一个个眼神视线的温度，都是如此真实。
　　“谢谢！”
　　尽管被包围在重重人群之中，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深深的疲倦狠狠捆绑住了脚踝，酸痛的肌肉似乎正在持续下沉，从精力到体力都已经即将达到极致；但是，罗南依旧能够感受到汹涌澎湃的热忱，正在源源不断地释放着能量。
　　一次握手、一个拥抱、一个笑容，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交汇，笑容也毫无保留地绽放，每个细胞都能够感受到那股癫狂。
　　呀，美好得不像话。
　　对于歌迷观众来说，这是一个幸福时刻；但是，对于一日国王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疲倦，似乎也就不再重要了。
　　“抱歉，请让一让好吗？”旁边响起一个声音，打断菲比的视线，然后菲比才意识到自己阻拦住了离开的通道，连忙表示了歉意，但对方也没有咄咄逼人地继续纠缠不休，反而是主动道歉起来，“刚才对不起，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菲比不明所以，困惑地看了回去。
　　艾米莉-斯坦（Emiky-Stan）表情微微有些拘谨，她就是刚才跟在菲比身后试图拥挤上前的那个观众，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莽撞和失礼，于是一直想着道歉，但现在看来，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艾米莉试图解释一下，但认真想想，她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感受，因为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是说，罗南真的很迷人，对吧？”艾米莉开口说道，“让人不由脸红心跳。”
　　菲比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罗南身上，却自发性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身上……好像有光环。”
　　话语说完，菲比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夸张，这样的话语平时根本就不现实，她的注意力收回来慌张地试图解释一下，结果就看到站在眼前的女孩也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虽然马克西姆真的很英俊，可是我就只看得到罗南……”
　　也许，光环是真的存在的，在芸芸众生之中也能够轻易看到。
　　菲比的眼睛立刻就明亮了起来，疯狂点头，然后身后的人群陆陆续续过来，她们的脚步被迫朝着前方移动，但叽叽喳喳的讨论却再也停不下来，颇有一些相见恨晚的意思，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争先恐后的雀跃将录制节目的亢奋延续了下来，似乎完全察觉不到疲倦一般。


第495章 恶俗套路
　　嗡嗡嗡。
　　嗡嗡嗡。
　　躁动炙热的气浪汹涌而入，冲击着细微琐碎的尘埃上下飞舞着，整个摄影棚充斥着一股盛夏的汹涌，清晰地让人感受到一日国王的人气——又或者说，“吉米鸡毛秀”成功录制过后，又再次成功圈粉。
　　毕竟，格莱美才刚刚过去十天，现在就要说一日国王拥有一线顶级巨星的人气，这也绝对是言过其实了，现阶段的所谓歌迷，更多还是怀抱着好奇心理凑热闹的群体，然后其中不乏一些真心实意喜欢乐队的歌迷。
　　但不管是什么情况，摄影棚现场都能够感受到那股喧嚣的涌动，令人心潮澎湃。
　　一日国王乐队小小回馈观众的拥抱握手活动还在继续，乐队成员们不知疲倦地用笑容与热情回应观众的支持，不是为了营业，而是发自内心地乐在其中，在这一刻，体力和精力的极限又再次被打破。
　　原来，肾上腺素真的能够续命——还是说，鸡血续命？
　　小小见面会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三百多名歌迷观众的愿望终于得到满足，然后今天的录制才真正结束。
　　等待返回休息室，亢奋和激动的情绪依旧没有能够完全平复，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地诉说着自己的见闻，哪怕是歌迷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全部都是新奇的而激动的，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
　　然后，迫不及待地与队友分享。当然，也有一点点炫耀的成分——虽然赢得欢呼声和聚光灯最多的是罗南，但乐队的四名成员，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拥簇，终究有人能够发现每个人属于自己的魅力。
　　对于乐队成员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他们需要确定自己的存在是具有价值的，自己也是主角的一员，而不仅仅只是配角。
　　期间，贾斯汀和吉米两个人都再次前来休息室打招呼，对今天的节目赞叹不已，简单打趣问候之后，他们都还需要继续进行录制，没有停留多久就匆匆转身离开。
　　同样，乐队也没有停留太久，简单休息调整了片刻，也就告辞离开摄影棚——
　　“啊！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吗？”
　　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奥利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肾上腺素的效果渐渐开始消退，疲倦也就如同潮水般重新汹涌而至，脚步还没有迈开就已经开始打呵欠了。
　　自格莱美颁奖典礼以来，前后整整十一天的紧绷终于正式宣告到一段落，这无疑是一日国王有史以来最繁忙最紧凑最疲劳最疯狂的十一天，甚至没有时间细细品味镁光灯落在皮肤之上的温度就一路呼啸前行。
　　置身其中的时候，就连喘息时间都格外宝贵，根本没有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感受，仿佛全程漂浮在云端，风声、阳光、云朵所构建出来的海市蜃楼美好得不像话，然后，身体缓缓下坠，实感才慢慢进入身体。
　　此时，只有一日国王和一名助理在并肩而行，爱丽丝先行一步。
　　因为听闻摄影棚之外依旧聚集着大量粉丝观众，热情而癫狂，为了避免场面骚乱，爱丽丝和司机助理率先汇合，然后将车辆开到室内停车场，“装运”乐队成员之后，直接驱车离开，尽可能减少拥挤。
　　“啊，结束了吗？舍不得呀。”
　　马克西姆也在捏着自己的肩膀，尽管肌肉僵硬得不行，迫切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但内心依旧舍不得——同样的话语，“结束了吗”，奥利是有些释然，而马克西姆却是遗憾扼腕，终究还是不舍。
　　奥利看着满脸写着留恋的马克西姆，哧哧地笑了起来，“那就再来录制一次’吉米鸡毛秀’，我觉得吉米肯定会欢迎的。”
　　罗南用肩膀撞了撞奥利，“不要随便开玩笑，马克西姆会当真的。”
　　看着马克西姆那双明亮得如同两颗电灯泡一般的眼睛就知道，他现在非常认真。
　　“而且，克里夫已经真的在计划了。”罗南哧哧地低笑着，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长长的细缝，打趣着克里夫。
　　然后，奥利就发现，虽然有些疲倦，但克里夫也是跃跃欲试、意犹未尽的表情，仿佛随时都可以转身回到摄影棚，再次和吉米录制三个小时五个小时什么的，这让奥利露出满脸惊恐，“你们不想睡觉吗？”
　　看着奥利惊恐哀嚎的模样，克里夫一本正经地说道，“睡觉，随时都可以，但这样的机会却不是天天都有的。”
　　而且，克里夫还卷起袖子，准备好好为奥利上一课的模样，“奥利，你知道我们到底经历了多少才等到这一天，对吧？”
　　奥利满脸无辜地看向罗南，结果却把罗南也拉下水。
　　“罗南，你也是，你应该也知道这样的机会多么难得吧，我觉得……”克里夫絮絮叨叨地描绘着乐队的蓝图，按照他的想法，乐队现在的行程强度还是不够，应该再持续轰炸一个月才对，好好把握机会。
　　罗南不由扶额，和奥利交换了一个同病相怜的表情，但罗南终究也没有反驳克里夫，而是让克里夫好好宣泄情绪——反正，如果乐队真的必须接行程，大西洋唱片公司也会提前和他们商量，到时候再说，至少现在，公司和罗南的想法是一样的，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巡演必须完成，因为这是承诺。
　　既然如此，他们都知道行程已经确定、事实无法改变，那么克里夫表达一下想法、宣泄一些精力，这样也挺好。
　　“你们……”马克西姆似乎识破罗南“左耳进右耳出”的敷衍态度，眼底流露出打趣的表情，然后还做了一个鬼脸，似乎在警告罗南，千万不要被克里夫抓住，否则情况就糟糕了。
　　“罗南……”奥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罗南和马克西姆正在用眼神互相骂人，没有注意到，等到奥利再次呼唤了第二次，罗南才反应过来，转头看了过去，脸颊之上依旧有着没有消失的笑容，“怎么了？”
　　随即，罗南就注意到奥利的表情微微有些奇怪，“嗯？”
　　不等罗南反应过来，马克西姆就已经顺着奥利的视线看了过去——显然，从反应速度来看，马克西姆现在确实是比罗南快一些，然后马克西姆清冷僵硬的声音就直接响了起来，透露出一股由内而外的排斥。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第496章 正式见面
　　“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马克西姆的声音，没有温度，似乎上一秒还在热带海岛徜徉，慵懒惬意的暖风扑面而来，带着抑制不住的躁动；下一秒就进入北极无尽寒冰世界，鹅毛大雪夹杂着冰雹狠狠砸落，就连血液都冻结成冰。
　　这样的马克西姆，并不常见，即使是当初和克里夫争锋相对的时候，也感受不到那种咬牙切齿的怒火。
　　罗南有些意外，但因为反应比较迟钝，于是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思考，顺着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视线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一张陌生却熟悉的脸庞。
　　陌生，是因为这应该是罗南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面对面地看到，记忆里的脸孔逐渐重叠在一起。
　　熟悉，是因为罗南-库珀的脑海深处屡屡试图抹杀隐藏却从来没有能够成功，深深地烙印在脑海深处。
　　特拉斯坦-库班。
　　一个罗南认为已经被遗忘却在此时此刻轻而易举浮现出来的名字，然后才意识到，其实从来就不曾遗忘，那个卷走一日国王所有现金销声匿迹的经纪人，那个亲手将一日国王推入深渊转身离开的经纪人。
　　“见鬼！”
　　身后传来克里夫的怒吼，握紧拳头就直接朝前冲了过去，甚至可以看到熊熊燃烧的滔天怒火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恨不得徒手将眼前之人撕成无数碎片，曾经以为时过境迁就能够彻底遗忘的愤怒似乎并没有消退。
　　“我要杀了你。”
　　仅仅从克里夫的声音里就能够感受到滔滔杀气，罗南微微有些意外——愤怒，往往是因为还有期待，如果已经彻底是陌生人，那么就应该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人会为了一个陌生人而花费多余心思。
　　当然，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再次与特拉斯坦见面，他们必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算账，情绪涌动在所难免，只是，像克里夫如此冲动又如此汹涌，还是稍稍超出了罗南的预期，特别是在今天的状况下。
　　因为一日国王正在享受职业生涯最美好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沐浴在镁光灯的照耀和歌迷的欢呼之中，他们着实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花费心思，他们和他已经形同陌路，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不过，意外的情绪转瞬即逝，罗南现在着实没有精力处理多种思绪，当务之急还是需要控制住局面。
　　“奥利！”
　　罗南的反应速度还是迟缓，只是来得及出声呼唤了一句，然后奥利就一个错步拦截住了克里夫前冲的路线，一个熊抱就牢牢抱住了克里夫——身高和体型的巨大差异让奥利的阻拦看起来轻而易举。
　　“克里夫，冷静！”
　　奥利连声说到，但克里夫根本听不进去。
　　“克里夫！他就是一个垃圾，一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我们没有必要和他有所牵扯，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一点上，奥利和罗南是保持一致的，虽然再次看到特拉斯坦，还是能够感受到愤怒，但他们都不想要和特拉斯坦产生任何多余的联系，就连复仇也没有必要，双方就各自岁月静好——和特拉斯坦计较，只会拉低他们的水准。
　　就好像大象根本不会注意到一只蚂蚁的死活般。
　　“奥利，你在说什么废话？”马克西姆转身狠狠瞪了奥利一眼，虽然没有克里夫那么汹涌，但还是可以看出马克西姆眼眸深处，怒火正在燃烧——
　　陌生人？
　　他们可不是什么陌生人，他们之间还有一笔烂账需要好好计算计算，在没有计算清楚之前，凭什么说是陌生人？他还没有好好惩罚那个家伙，凭什么说一笔勾销？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岂不是让他逍遥法外？
　　不等奥利或者罗南说话，马克西姆就再次转身看向了特拉斯坦，“你到底是无耻还是无畏？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冷静，冷静……”特拉斯坦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稍稍退后了几步，以防御的姿态避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前冲，但拉开距离之后脚步就停了下来，显然没有离开的打算，然后双手还持续不断地下压，做出一个冷静的手势。
　　尽管场面混乱，却看不见特拉斯坦的慌张，显然，如此场面，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家都已经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青春期孩子了，没有必要那么冲动，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一点形象都没有。”特拉斯坦笑容满面地给予忠告，仿佛长辈一般，又好像……经纪人一般，“你们现在是万众瞩目的乐队，外面全部都是粉丝，这样暴躁易怒的形象被暴露出去的话，可不太好。”
　　马克西姆没有说话，只是直接竖起了中指，给予回应，然后中指收回来紧握成拳，一个上步就作势冲了出去，看着特拉斯坦胆怯畏缩地往后退了两大步，然后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的形象也不过如此。”
　　特拉斯坦完全不意外，不仅没有慌张，而且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哈哈，时间似乎依旧停留在那时候呢，马克西姆依旧如此以自我为中心，克里夫依旧如此冲动易怒，奥利依旧像是一个小孩子，倒是罗南……”
　　特拉斯坦的眼神落在了罗南的身上，轻轻地上下打量，短短大半年时间不见，似乎许多事情都变了。
　　没有说话的空白，显得意味深长。
　　特拉斯坦确实非常意外，自己居然看走眼了，低调内敛、羞涩拘谨的罗南，没有想到却是隐藏的钻石？
　　再次见面，特拉斯坦需要好好地、细细地打量一番罗南，重新审视一番，看看当初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库班先生，你专程守候在停车场围堵我们，显然应该不是为了对我们品头论足的吧？”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坦然迎向特拉斯坦的打量，既然都是成年人了，那么就以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虽然话语说特拉斯坦是“陌生人”，但罗南也知道这是一种比喻修辞手法，特拉斯坦绝对不是陌生人，而是需要时时刻刻警惕的小人——
　　比起恶人来说更加可怕的，是小人，因为后者更加复杂更加隐秘更加防不胜防，口腹蜜剑、刁钻狡猾、阴险狡诈，完全是无所不用其极。
　　特拉斯坦选择此时此刻主动露面，显然是有备而来，抢占先机，那么，他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第497章 戳中伤口
　　特拉斯坦正在打量罗南，衡量揣测着短短大半年时间里，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完成脱胎换骨转变的。
　　罗南也正在打量特拉斯坦，猜测着潜水那么久之后选择在此时此刻露面，这个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
　　但是，沉默的空白没有能够持续太久，短短一秒两秒就被打断。
　　“罗南！”
　　尽管克里夫被奥利控制住，竭尽全力挣扎也无法摆脱，对着奥利发火也不管用，但声音还是表达强烈抗议。
　　“你在做什么？耶稣基督！我们就应该一拳朝着那张青蛙脸挥过去！狠狠地把他揍一顿！你为什么会想要和他说话？我们和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草！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青蛙脸？
　　此时，罗南才有时间细细打量特拉斯坦的模样——
　　客观来说，特拉斯坦并不帅气，黝黑的皮肤、消瘦的身材、矮小的身高，很容易就被别人当作是偷渡过来的黑工；但是，他的身型比例非常恰当，西装革履的装扮却就足以人模人样地改变气质了。
　　最重要的是，特拉斯坦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时时刻刻地滴溜溜转动着，就好像老鼠寻找香油气息的动作一般，总是挂着浅浅笑容的脸孔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和善而亲切，轻而易举就能够打消他人的戒心。
　　只是因为眼睛如同牛眼一般特别突出，深邃的双眼皮更是放大了如此效果，确实……有点像是青蛙，不是贬义的那种——不过，克里夫的咒骂应该就是贬义的那种。
　　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接触，就能够看得出来，特拉斯坦应该是一个非常善于钻营的家伙，和斯库特应该有着不少共同语言，只是比起斯库特的“白人”外表来说，特拉斯坦稍稍吃亏一些，也意味着他需要花费更多努力才能够打入那些圈子，侧面也印证出他与斯库特的不同。
　　斯库特应该更加骄傲自大，居高临下；但特拉斯坦却不是，他能够放下身段，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比起斯库特来说，罗南更加警惕特拉斯坦，不仅因为他能够放下自尊和骄傲，而且因为他是一无所有的那个，就好像赌徒一般，光脚不怕穿鞋的，只要捕捉到机会，他就能够豁得出去，这比斯库特危险多了。
　　短短一个碰面，罗南脑海里的警报直觉就已经绷紧。
　　但显然，马克西姆也依旧处于不理智的愤怒状态，全然没有注意到罗南和特拉斯坦之间紧绷的试探气氛，扬声对克里夫的话语表示了赞同。
　　“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想要和我们沟通，那么就法庭上见。”比起怒火冲破大脑的克里夫来说，马克西姆还是保留了些许理智，他知道应该如何处理特拉斯坦这样的垃圾。
　　但特拉斯坦却是一个油盐不进的，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不仅没有慌张，而且还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油嘴滑舌地说道，“哦哦哦，冷静……冷静！两位高中生，以我们的关系，怎么需要走到那一步呢？”
　　马克西姆的“理智”也只是相对的，特拉斯坦的一句话就立刻再次点燃火药库，“什么叫做我们的关系？我们是什么关系？”马克西姆也冷静不下来，精疲力竭之后的神经更加缺少控制力，耐心很快就见底。
　　“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一次吗？还是说，你已经遗忘了？转眼就已经抛到脑后？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再次唤醒你的记忆，你居然还有脸站在我们面前，说我们的关系怎么怎么。”
　　怒火冲天。
　　特拉斯坦却直接笑了起来，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火上浇油，克里夫直接就要爆炸了，但这也无济于事，只是越发凸显出特拉斯坦的游刃有余和闲庭信步，似乎乐队成员的每一步反应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没有必要，我记得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今天才我出现的，带着诚意，专程前来道歉。”
　　出人意料地，特拉斯坦居然就这样坦然承认了所有“犯罪”事实，这反而是狠狠地杀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马克西姆愣住了，奥利也愣住了，以至于克里夫挣脱了奥利的束缚，紧握着拳头就朝着特拉斯坦冲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见特拉斯坦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扬声说到，“克里夫，如果你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向你的队友证明自己的清白，大可不必，因为你的模样看起来太过急切，就好像准备毁灭证人一般。”
　　什么？
　　急匆匆的一番话却吐字清晰，如同机关枪一般噼里啪啦地朝着克里夫火力全开地射击，以至于克里夫完成紧急刹车，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看向自己的队友，试图解释什么，却因为怒火冲昏了大脑而没有任何想法，恼羞成怒之下就想要再次朝着特拉斯坦冲过去。
　　“克里夫！”
　　身后传来了一个呼声，是罗南。
　　“停下！你朝着他挥拳头，只会成为他反过来攻击我们的把柄，你不会想要把自己陷入这样狼狈困境的。”
　　理智的生活，悬崖勒马。
　　克里夫怒不可遏，转身对着罗南嘶吼到，“所以呢？就这样放过他？然后我们就好像懦夫一样什么都不能做？”
　　虽然怒火滔天，但克里夫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双手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而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够清晰感受到怒火的熊熊燃烧，陷入狂暴之中。
　　克里夫真的是恼羞成怒吗？
　　罗南表示强烈怀疑，但特拉斯坦依旧戳中了克里夫心底的伤口——
　　当初，是克里夫牵线搭桥，特拉斯坦才成为了一日国王的经纪人；同样，也是克里夫不断计划推动，期待着特拉斯坦能够为一日国王的事业打开局面。最终，特拉斯坦却成为背叛者，彻底将站在悬崖边上的一日国王推入深渊。
　　虽然乐队成员从来没有责怪过克里夫，也没有怀疑克里夫任何事情，但对于克里夫来说，却背负着一个沉重的包袱，始终愧疚始终后悔始终伤心，在没有遇到特拉斯坦之前也只是他给自己的压力而已，而今天遇到特拉斯坦之后就这样爆发了出来。
　　特拉斯坦刚刚的话语，显然戳中了克里夫内心的伤口。


第498章 有备而来
　　显而易见，特拉斯坦是有备而来的。
　　从登场开始，所有情况全部都在特拉斯坦的预料和掌控之中，面对一日国王的滔滔怒火，他全然不见狼狈，镇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模样牢牢掌控全局；反而是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丧失理智，如同傻瓜一般被摆弄于股掌之间。
　　特拉斯坦甚至精准算计出了克里夫的内疚与忐忑。
　　但是，特拉斯坦依旧不能说是“算无遗策”，因为，他算漏了罗南。
　　面对克里夫的怒火，罗南没有多说什么，现在不是内部沟通的最佳时机——至少不能在特拉斯坦面前。
　　罗南看向了特拉斯坦，不仅没有发怒，而且还勾勒出一抹笑容，“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特拉斯坦微微愣了愣，看着罗南脸上灿烂的笑容，内心深处微微滋生出些许困惑，但表面之上依旧不显，“开始什么？”
　　“你的表演。”罗南微笑地说道，但话语才说出口，笑容就绽放开来，“不是，你的道歉。你不是说专程过来道歉吗？所以，现在可以开始了。”
　　这……
　　这又是什么？
　　特拉斯坦真的有些措手不及，虽然他确实准备前来道歉，但如此郑重其事地设置一个舞台一个环节，顿时就别扭起来，但问题就在于，话语是他自己说的，他现在也不能推翻，于是场面就尴尬了起来。
　　特拉斯坦看着罗南脸上的笑容，内心深处的困惑和不安正在逐渐扩大，但他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抱歉。”没有任何负担地，特拉斯坦就直接开口道歉了，姜还是老的辣，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罗南难住呢？
　　“抱歉！”特拉斯坦深呼吸了一口气，故意做出沉痛的模样，再次说道，“我试图寻找一些借口解释我的行为，虽然我当时确实有难处，但我不想要狡辩，不管如何，当时我的处理方式都是糟糕透顶的，所以，我不会找借口，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抱歉。”
　　就这样？
　　这就是全部了？
　　但问题就在于，特拉斯坦的话语居然有些诚恳，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转头看了过去，包括奥利也不例外，只是奥利先看了罗南一眼然后才看向特拉斯坦，然后奥利就可以发现，克里夫似乎蠢蠢欲动地想要开口却忍住了。
　　的确，现在想要抓住一线希望的就是想要得到救赎、洗刷内疚的克里夫——如果特拉斯坦真的有隐情呢？
　　不过，克里夫终究还是找回了一些理智，没有贸然开口，因为他也知道，不管当初特拉斯坦发生了什么情况，不告而别的举动对于乐队来说依旧是致命打击，就差那么一点点，乐队就要彻底解散了，那么，特拉斯坦的行为也改变了乐队的命运。
　　他不能如此轻而易举就被特拉斯坦糊弄过去——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特拉斯坦可以明显感觉到空气的沉默，他知道只要乐队成员出现片刻迟疑，那么就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惜，特拉斯坦再次低估了罗南。
　　“这就是全部了？我知道了，但我不接受道歉，你可以离开了。”罗南嘴角依旧带着笑容，但话语内容却是另外一回事。
　　等等，什么？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发展脉络才对呀！特拉斯坦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遗漏了这一种，这又是什么回事？
　　“你什么意思？我说了，我很抱歉，我有自己的理由……”特拉斯坦也微微有些着急。
　　罗南轻轻颌首，表情依旧淡定，“我知道，我听到了，我没有耳聋，你道歉了，但我有权利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我的结论就是不接受，句号，这就是全部了。”
　　特拉斯坦语塞，表情终于微微变化了，“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罗南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就以撞墙的方式回了过去，硬生生就掐断了特拉斯坦的话语。
　　特拉斯坦有些恼怒，罗南怎么油盐不进？
　　罗南看着特拉斯坦的表情变化，不仅没有生气，而且笑容还轻轻上扬起来，“你是不是认为只需要说一句抱歉，事情就可以烟消云散了？但现实不是这样的，让我告诉你，正确的道歉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
　　气势的对峙已经发生微妙的转变，本来牢牢掌握主动权的特拉斯坦正在试图局面的控制权，而一日国王的成员们也不再暴躁冲动，悄无声息地凝聚在罗南身边，然后由罗南掌控局面。
　　“首先，你需要把我们应该得到的酬劳全部还回来，而且是三倍。”
　　罗南才说第一句话，特拉斯坦就试图打断——他怎么可能任凭宰割呢？自然需要据理力争，只要能够开口，他就有把握能够动摇人心、扭转局势，但他面对的是罗南，而且不是六个月前带着羞涩笑容的那个罗南-库珀。
　　罗南举起右手食指轻轻左右摇晃，制止了特拉斯坦的辩解。
　　“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不会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取得成功就改变事实，你欠我们的，绝对不止那么多。还是说，你天真地以为，我们赢得格莱美之后就突然变身成为百万富翁，然后不在乎之前的那一点点金钱了吧？”
　　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虽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你应该比我所说的那样更加聪明，库班先生。
　　一个眼神，就让特拉斯坦的胃部开始灼热。
　　但罗南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其次，你应该说抱歉，然后彻底整理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要再碰面才是对我们双方最好的选择。但我知道名利场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圈子，要求你看到我们就绕道走似乎过分了一点，至少你应该保持距离。”
　　得寸进尺，罗南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是嬉笑怒骂一应俱全，看不见锋芒的刀刃正在化解特拉斯坦建立起来的所有优势，特拉斯坦从罗南的话语里嗅到了危机，再也没有办法保持沉默，强行开口打断，“你应该听听我的苦衷……”
　　“我以为你不想要寻找任何借口呢。”罗南直接嘲讽回来，一句话就让特拉斯坦噎住，只来得及辩解道，“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以为我们会接受你的道歉，”罗南反过来打断了特拉斯坦的话语，“然后心平气和地倾听你的苦衷，再然后就可以和好如初，你又可以成为我们的经纪人，跟着我们一起打拼，你说是吧？”
　　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抹笑容，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第499章 雷厉风行
　　情况，已经偏离轨道，罗南连连不按常理出牌的强硬让特拉斯坦陷入被动，完美无缺的从容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特拉斯坦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他没有想到，罗南能够保持理智和冷静，识破自己的计划，这也意味着现在花招已经不管用了，但不意味着特拉斯坦会放弃，那么接下来就是开诚布公地用真诚来展开交流——
　　交流，其实也是一场博弈，特拉斯坦对于自己的“博弈”能力非常有信心。
　　“罗南，我们都知道，乐队需要一名优秀的经纪人。”特拉斯坦终究还是被迫亮出了獠牙，笑容在瞳孔里轻轻闪动，此时才显露出算计的狡猾，然后，摊开双手，没有直白地继续说下去，但舍我其谁的姿态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其实，真相并不复杂。
　　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特拉斯坦才出现，而且还是一日国王结束繁忙行程之后，意图着实是再明显不过了——他就是瞄准了一日国王经纪人的位置，准备“回归”那个属于他的位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需要天才的大脑也能够看得出来。
　　这也是特拉斯坦有意识地激怒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原因，在暴怒状态下，人们往往就很难看清楚真相，思绪混乱之中也很难理清状况，然后特拉斯坦就能够浑水摸鱼，抓住机会，在他们回过神来之前就化解自己的危机。
　　但罗南依旧轻而易举地戳破了泡泡，事情的真正面貌也就逐渐显露出来，以一种丑陋的方式。
　　克里夫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错杂，短短三言两语很难描述清楚，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马克西姆则再次握紧了拳头，但这次没有冲动地上前，只是冷眼旁观，就如同正在欣赏小丑演出一般。
　　罗南轻轻颌首，“是，我知道，乐队确实需要一名资深经纪人，经营名利场的人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怎么办呢？我们现在的经纪人是我的妹妹，亲生妹妹，你觉得我可能会为了你而开除她吗？”
　　“噗嗤”，奥利没有能够忍住笑容，前半段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后半段却因为罗南的直白和赤果而制造出一种荒诞的笑果——哪里有人这样光明正大地承认自己用人唯亲的？
　　特拉斯坦也有些意外，才刚刚站稳脚跟就又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但他还是勉强保持住了镇定的状态，“专业，我们需要保持专业……”
　　“啊，专业！”罗南轻轻感叹了一句，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库班先生，如果保持专业态度的话，我们就应该像马克西姆所说的一样，法庭上见；但显然，你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试图和我们重归于好，那么，你需要好好确认一下，到底是希望和我们谈专业还是谈交情。”
　　“噗嗤”，奥利再次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这一番专业不专业的话语着实太绕口了，估计直接把特拉斯坦绕晕了。
　　特拉斯坦觉得后背好像出汗了，却难以形容到底是愤怒还是急躁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但是焦虑的炙热感就在胃部翻滚，即使再次挤出笑容也显得有些勉强，“罗南，事情不应该这样划分……”
　　“库班先生，那么你觉得应该如何划分呢？”罗南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停止！不要再称呼我为先生。”有史以来第一次，特拉斯坦非常非常讨厌“库班先生”这样的尊敬称呼，每一次呼唤都好像是一次攻击。
　　罗南嘴角的笑容肆意绽放开来，就好像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但随即，嘴角的弧度就平复下来，笑容转眼不见，肃然的神色瞬间爆发出雷霆万钧的强大声势，节奏和气氛的突变瞬间打破了局面，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朝着特拉斯坦碾压了过去。
　　“我们是陌生人，我们不是朋友，请记住这一点！”
　　“如果你真心实意地想要道歉，就不会选择今天就不会选择在停车场围堵我们，就好像当初的事情一样，无论你是否有苦衷，你都可以选择更好的解决方式，但显然，你没有；今天也是如此，你也没有。”
　　“你选择了一种狡猾的方式伏击我们，试图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然后达到你的目的。”
　　涛涛声势滚滚而去，就连身为旁观者的奥利都被深深震慑住了，更何况是特拉斯坦呢？
　　特拉斯坦试图做出一些什么反击，但面对罗南滔滔不绝、声势连绵的攻击，他已经彻底丢失了先机，最终只能节节败退，脸颊之上终于显露出了慌张之色，似乎正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局面分崩离析。
　　“你的离开，是因为无利可图；你的出现，是因为有利可图，归根结底，你从来就可以把我们当作朋友，我们在你的眼中不过是一连串数字而已，那么现在又何必和我们套交情呢？一点都没有商人的专业姿态。”
　　如果罗南想要制造伤害，他可以非常轻松地做到，甚至不需要一个脏字，眼神和话语就能够达到目的。
　　就好像此时，站在罗南面前的特拉斯坦，觉得自己非常渺小，一种卑微而狼狈的渺小，但特拉斯坦依旧低估了罗南，就连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低估了罗南——
　　哪怕是以前争吵最激烈的时候，他们眼中的罗南也始终是积极的阳光的明朗的，从来都不曾见过罗南真正火力全开的模样，摧枯拉朽的声势轻而易举就能够完成碾压，更可怕的是，这股声势滔滔不绝地看不到尽头，而且还在节节攀升。
　　“专业？既然要说专业，我们就来说说专业，你觉得，以一日国王现在的声势，我们想要一名专业经纪人，会很困难吗？我相信大西洋唱片轻而易举就能够为我们解决问题，那么，在好莱坞成千上万的专业经纪人之中，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你？”
　　说到这里，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话语猛然紧急刹车，但是沉默的力量却层层叠叠地累积起来，然后浩浩荡荡地朝着特拉斯坦倾轧下去，他可以看到，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轻盈的话语带着一股蔑视和鄙夷。
　　“因为……你是谁？”
　　特拉斯坦，溃不成军。


第500章 拒绝接受
　　当初，特拉斯坦因为一日国王的籍籍无名而选择了背叛；现在，一日国王面对籍籍无名的特拉斯坦，又将如何呢？
　　特拉斯坦，凭什么和一日国王谈条件？
　　他，没有资格。
　　无论是专业还是非专业，无论是经纪人还是朋友，特拉斯坦都没有资格站在一日国王面前谈条件。特拉斯坦自信满满、坚定不移相信的那些策略，其实全部都不作数，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今天这场谈话，从一开始，特拉斯坦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从风和日丽到狂风骤雨再到牛毛细雨，节奏和气势、语气和神态的变化，罗南在无形之中牢牢掌控住了局面，即使留下缝隙，特拉斯坦也没有能够展开有效反击，彻底丢盔弃甲，这才是真正的强势。
　　难道，从见面的开始，罗南就已经在计划这一切了吗？
　　特拉斯坦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狼狈不堪，就连笑容、就连愤怒都无法准确表达出来，那张尴尬和煎熬让他几乎就要站不稳——哪怕是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握拳上步也没有能够让他阵脚大乱，现在却因为罗南的话语而失去阵地。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祈求？强硬？狡辩？客套？愤怒？反击？到底应该以什么姿态处理才能够扭转局势？
　　特拉斯坦的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无数想法在脑海里涌动，希望能够尽快站稳脚跟，重新掌控局面。
　　然而，这依旧不是全部。
　　罗南的下颌微微抬起，挺拔的身姿真正展现出了物理层面的居高临下，然后用轻蔑的眼神打量了特拉斯坦一番，“从一开始，今天这盘棋局，你就已经算错了，因为你根本没有和我们谈判交涉的资格。”
　　道歉？
　　拒绝接受！
　　最后一句话，狠狠击中了特拉斯坦，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算计了那么多，为了等待这样的良机，他苦苦尾随在乐队身后十天，一直寻觅着最佳良机，漫长的等待，盘算了又盘算，谋划了再谋划，但现在却被告知，自己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因为摆错了位置。
　　特拉斯坦引以为傲的自信与谋算就这样一点点崩溃。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特拉斯坦的瞳孔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一旦崩溃了一个小角落，整个心神就开始全面分崩离析。
　　说完，罗南依旧没有因为愤怒而失态，而是展露出一个笑容，就好像面对陌生人一般——没有必要因为路边遇见的流浪狗而生气，“那么，再见，库班先生。”
　　礼貌的招呼，如同绅士一般，就好像……刚才的雷霆之势根本没有发生，狂风骤雨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风和日丽的模样只是在对待一位陌生人，不值得花费任何心思的陌生人，哪怕愤怒和嫌恶都欠奉——
　　因为，不值得。
　　无视和漠然，这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比拳头更加强硬，比利刃更加锋利，宛若子弹直接嵌入心脏般。
　　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然后再回归最开始的极致，大起大落、收放自如、干脆利落的情绪掌控，完全打乱特拉斯坦的节奏，牢牢将现场的情绪流动掌握在手中，根本就没有给特拉斯坦留下任何余地。
　　恍惚之间，特拉斯坦的登场与罗南的离场就交换了一个位置。
　　看着罗南离开的背影，奥利也连忙跟了上去，没有理会特拉斯坦，甚至就连一个眼神也欠奉。
　　马克西姆握紧拳头死死地等着特拉斯坦，他还是觉得这样就算了的话，不甘心，怎么样也应该报复回去，但是看着特拉斯坦分崩离析的模样，倒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小朋友，即使是狠狠宣泄一番也没有什么快感，握紧的拳头也终究还是松开，然后跟上了罗南和奥利的脚步。
　　克里夫的步伐落在最后，眼神错杂地看着特拉斯坦，无数想法念头在涌动着，却如同打乱的线团，找不到一个开头，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细细分辨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如果可以像马克西姆或者奥利那样纯粹而简单得愤怒和无视就好了。
　　此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然后就可以听到爱丽丝的声音混杂在车厢门自动打开的响动之中。
　　“发生了什么？”
　　显然，爱丽丝也注意到了对峙。
　　“没事，遇到一个流浪汉索要签名。”罗南如此说道，清亮的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放心，我们很礼貌也很友善地完成了签名。”似乎能够看到爱丽丝怀疑的表情，罗南又补充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轻快。
　　克里夫再次看了特拉斯坦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跟了上去。
　　特拉斯坦终于回过神来，“克里夫……”他扬声呼唤住了最后一个离开的身影，“罗南不对劲。”
　　这是特拉斯坦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否则，特拉斯坦着实很难找出更好的解释，今天的罗南，从头到尾都成熟得不像话。
　　特拉斯坦承认，六个月时间改变了许多许多事情，但罗南……就好像换了一个人般，彻头彻尾地换了一个人，脱胎换骨的变化完全失去了控制，但偏偏，外貌和形象都没有任何变化，这种矛盾所带来的错乱，让特拉斯坦有些慌张。
　　“不对劲”，这是特拉斯坦唯一能够说出的话语。
　　但是落在克里夫耳朵里，却是一种狡辩，怒火就再次被激起，“因为他没有听凭你摆布？还是因为他说出了实话？如果是这样，特拉斯坦，我们都不对劲，我们都是。”
　　看着陷入困惑迷惘而眼神剧烈晃动的特拉斯坦，克里夫涌出一阵无力感，“你疯了。”
　　短短一句话，也表达出太多太多错杂的深意，不仅仅是字面的意义，说完，克里夫就再也没有停留，一路小跑地冲进了车厢里。
　　嗖。
　　啪。
　　拉门、关门，启动、出发，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然后车子就这样扬长而去，只留着特拉斯坦一个人站在原地，形单影只。
　　空气，安静了下来，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涌动着。
　　特拉斯坦已经冷静了下来，沸腾的思绪冷却之后就重新找回了理智，但是眉宇依旧紧紧地纠结在一起，如同打了死结，无法解开：
　　所以，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自己又是怎么有备而来却节节败退到如此境地的呢？


第501章 解决办法
　　杰克-波耶尔（Jake-Boyle）悄悄地瞥了瞥视线，偷偷打量着乐队成员的脸色，心情不由微微有些紧绷——
　　他担任一日国王的助理也就只有短短十天而已，一直到格莱美颁奖典礼次日才和乐队成员正式碰面，刚好又遇上最繁忙最紧凑的一段时间，他和乐队成员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机会，偶尔交谈也全部都是琐事。
　　所以，他和他们根本就不算熟悉。
　　结果，今天就看到乐队成员不一样的面貌，而且劲爆非常，他现在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
　　我会不会被灭口？
　　“教父”那部电影不就是这样吗？小喽啰知道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然后就被灭口。
　　他又再次想起家里人得知自己即将成为艺人助理时的反应，不是好奇或者激动，而是纷纷表示这份工作非常危险，当时他还不理解，但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了，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像在钢丝绳索上行走。
　　“呀。”
　　视线一不小心就和罗南碰撞在了一起，杰克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声：罗南不就是“教父”里的维托-柯里昂（Vito-Corleone）吗！
　　等等，还是迈克尔-柯里昂（Michael-Corleone）？
　　“杰克，二十五美分购买你现在的想法。”罗南注意到杰克-波耶尔阴晴不定的表情。
　　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才刚刚高中毕业，没有进入大学就前来好莱坞闯荡，进入大西洋唱片之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一日国王的助理，显然，这是一个对名利场一无所知的菜鸟。
　　不过，助理本身就是帮忙处理杂事，没有经验也没有影响，毕竟累积到一定经验之后，助理们都会想要升职，特别是名利场这样变动异常频繁的圈子，能够坚持六个月不换工作就已经是罕见的事情了。
　　杰克正在紧张，没有多想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迈克尔-柯里昂。”
　　“什么？”罗南满头都是问号，这是哪儿跟哪儿嘛？
　　“什么！”杰克则是紧张得不行，因为自己的想法居然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爆炸了。
　　这一来一往的对话，着实让人忍俊不禁，其他人也都纷纷投来了视线，不知道罗南为什么突然就和助理对话起来，难道是想要责备杰克刚才的全程隐形吗？
　　可是，杰克又能够做什么呢？难道应该舍身取义地将特拉斯坦拦下来吗？
　　等等，好像真的是这样呢。
　　不对，即使杰克拦住了特拉斯坦，但特拉斯坦也还是会寻找其他机会其他方式接近乐队的，他没有那么容易被“阻拦”下来。所以，似乎没有必要责备杰克，因为今天的对话迟早都要发生。
　　那么，罗南为什么和杰克说话？
　　罗南微微抬起下颌，“你认为我是迈克尔-柯里昂，对不对？”
　　“不！不不不不！”杰克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剧烈摇晃起来，“……维托-柯里昂。”憋了半天就只是憋出了一句这个，却没有缓解情况，反而是雪上加霜。
　　“哈哈。”罗南爽朗地大笑了起来，“迈克尔，我现在只是迈克尔。”
　　罗南居然还一本正经地给予点评，强调自己现在还是太青涩，这让杰克越发窘迫起来，想要直接钻到地洞里。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杰克的紧绷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傻愣愣地摸了摸脑袋；车厢里的其他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意识到这番对话的意义，但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汹涌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
　　“停车场发生了什么？”爱丽丝还是再次开口询问道，显然没有相信罗南刚才关于流浪汉的说辞。
　　罗南的注意力从杰克身上转移开来，杰克悄悄地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然后视线朝着司机驾驶座方向望了过去——
　　司机小托尼-拉维（Tony-Laver-Jr.）和他是同时入职的，只是小托尼今年已经二十七岁罢了，两个人因为同时入职且同时前来为一日国王工作，彼此就是最熟悉最亲近的同事，自然也拥有最多共同话题。
　　虽然杰克现在非常非常想要和小托尼分享刚刚在停车场发生的一切，如此惊心动魄，简直让人想要当场死亡，但杰克也知道，现在不是最佳时机，于是只能压抑着蠢蠢欲动的心情，重新安静地坐下来。
　　这厢，不需要罗南开口，马克西姆就已经卷起袖子，怒气冲冲地说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难道就这样算了？”
　　马克西姆怎么想都还是气不过。
　　“我们就这样便宜那个家伙了？看看他对我们做了什么，明明是他做错事，现在还有脸回来找我们的麻烦，甚至还厚着脸皮想要回来？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吗？”
　　“不，他知道，他清楚得很，他就是故意的！”
　　“上帝！难道他就不需要受惩罚吗？他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吗？正义呢？所以我们就什么都不准备做吗？”
　　爱丽丝的眉宇也微蹙起来，她隐隐认出那个身影是特拉斯坦，现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心绪也跟着汹涌起来——
　　她倒是没有想要惩罚特拉斯坦，毕竟她不是乐队成员，很难真正感同身受，但她担心的是，特拉斯坦的纠缠，难道就这样没玩没了下去吗？可是，生活不是电影，电影落幕也就结束了，就好像“完美结局”一样，总是有一个结尾，然而在现实里，生活却不会结束。
　　真令人头疼。
　　罗南看着气呼呼的马克西姆，只是微笑面对，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奥利开口说道。
　　“那么，你希望怎么做呢？狠狠揍他一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是说，像罗南刚才说的，索要赔偿，让他偿还我们三倍罚金？亦或者是其他什么？”
　　奥利非常真诚地提出解决方案，但马克西姆怎么想也还是不够解气，偏偏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这股闷气就只能自己憋着——
　　郁闷！
　　然后，马克西姆就把脾气宣泄到奥利身上，狠狠地瞪了奥利一眼：你难道不应该和我一起骂粗话吗？怎么还那么理智地思考解决办法？现在重要的是解决办法吗？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宣泄一下怒火，好吗？
　　无辜的奥利摊开双手，就这样看着马克西姆，似乎不明白马克西姆的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很是憋屈，却又不能真的朝着奥利发火，最后就郁闷地握紧拳头怒吼了一声，“啊！”
　　但还是不够解气。
　　“啊啊啊！”马克西姆觉得自己现在很想捶沙袋。


第502章 正确姿态
　　马克西姆被困在车厢的“狭窄”空间里，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开来，于是就越来越憋屈，最后就只能自己对自己生闷气，狠狠地砸了车厢内壁一下，郁闷地嘶吼起来，似乎只要把胸腔里的那股浊气宣泄出去，就能够好受一些。
　　“你就不生气吗？”克里夫好奇地询问了一句，其实他真正好奇的是罗南，当初特拉斯坦当面伤害了罗南，甚至让罗南背负着愧疚的包袱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罗南今天的表现却完全不在意，真正让特拉斯坦变得渺小。
　　话语是询问奥利，但克里夫的视线余光则瞥向了罗南。
　　奥利耸了耸肩，“生气，当然生气，我依旧没有忘记他做的事情呢。但是，今天看到他竭尽全力挣扎的样子，就好像……”奥利还是不擅长说话，即使在队友面前也需要组织一下语言，“就好像小丑一样。”
　　“我觉得他很可怜。”奥利才刚刚说完，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双双看了过来，怒目圆瞪，只有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奥利连连摆手，“不是同情他的意思，而是觉得他可悲，然后就不想要和他继续纠缠下去。”
　　奥利抓耳挠腮也无法寻找到准确的话语，于是就看向罗南求救。
　　始终旁观看戏的罗南轻笑了起来，“奥利的意思是，疯狗咬了你一下，你没有必要咬回去，即使咬伤了他，结果自己也是一嘴狗毛。”
　　“罗南！”马克西姆不敢相信罗南的比喻方式，直接惊呼起来。
　　罗南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只是说，他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们没有必要拉低自己的水准配合他，你会和一个三岁孩童计较他涂了你满脸口水吗？”
　　“那要看是谁的孩子。”马克西姆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罗南轻轻颌首，“不愧是古罗马雕像式帅哥，翻白眼也依旧英俊。”
　　一句调侃让马克西姆也是哭笑不得，气氛顿时就轻松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看向罗南，“你的意思我明白，那些道理我也知道，可是……”
　　“可是依旧气不过。”罗南接过话头说道，他明白他理解他也感同身受，“我也不想看着特拉斯坦在眼前不断蹦哒。”
　　“那你刚才！”马克西姆直接就坐直身体，汹涌的情绪还是没有能够完全平复，稍稍一点点刺激就激动起来。
　　“战术性冷静，总是有人需要保持理智吧？”罗南朝着马克西姆挑了挑眉尾，“我只是不想和疯狗打架罢了。即使打赢了，也是我们输了。”
　　如此形容让马克西姆也很是无奈，又好气又好笑，“那你的意思是，我和克里夫也是疯狗咯？”虽然话语是这样说，但明显已经没有了气势，比起愤怒来说，很多是吐槽。
　　“哦，你居然意识到了。”罗南没有否认，一句话就让马克西姆怒极反笑，满脸无语。
　　奥利在旁边哧哧窃笑，更是让马克西姆无奈不已。
　　克里夫静静地思索着罗南的话语，若有所思。
　　马克西姆想了想，涌到嘴边的吐槽终究还是吞咽了下去，在嘴皮子方面，他好像真的不是罗南的对手，然后干脆就转移了话题，“那你准备怎么办？”
　　既然罗南也不想忍气吞声，那么就意味着罗南肯定已经有想法了。
　　“我不知道。”结果罗南就这样干脆利落地说道。
　　马克西姆直接语塞，不敢置信地看着罗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克里夫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们没有在开玩笑。”
　　“我也没有。”罗南诚实地说道，“我确实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些想法，但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操作，拜托，我不是什么天才，也不是史蒂夫-乔布斯（Steve-Jobs），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但你表现得像是天才。”马克西姆吐槽到。
　　“那需要多谢同行人的陪衬。”罗南的话语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噎住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憋屈！
　　罗南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抱歉，我们偏离主题了。”然后就转移话题，“我的意思是，对付特拉斯坦这样的人，现在不是西部电影时代，我们没有办法直接拔枪决斗，然后杀了他，一了百了解决后患。”
　　轻描淡写的口吻让杰克不寒而栗，再次看了过来，眼神里明明写着：迈克尔-柯里昂。
　　罗南似乎察觉到杰克的眼神，居然还转头望了过来，露出一个笑容，杰克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罗南很快就收回眼神，继续说道，“只要特拉斯坦依旧是经纪人，他就可能随时在我们的眼前蹦哒，就好像斯库特一样，阴魂不散，他们没有必要也绝不可能回避我们，现实生活就是这样，坏蛋不见得就会得到报应。”
　　“罗南！”马克西姆的耐心早就已经见底。
　　罗南轻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让他们消失，但我们也能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好像对付斯库特应该让他自食恶果一样，我们也应该这样对付特拉斯坦。”
　　“怎么做？”马克西姆那俊朗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了一起。
　　罗南稍稍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上法庭。”
　　视线全部集中在罗南身上。
　　罗南继续说道，“我需要询问麦克斯一下，爱丽丝最好也询问公司一下，想要解决特拉斯坦的最好办法就是，用官司拖住他，让他也焦头烂额；如果他敢做出进一步过激举动，那么正好，我们申请一张禁令，禁止他靠近我们两百英尺范围内。”
　　“对付无赖，要么和他一样无赖，要么就是绝对强硬。”罗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克西姆的眼睛亮了起来，“官司，又无赖又强硬，我们就要告到他倾家荡产！”
　　不过，罗南对法律不太了解，还是需要询问专业人士，但可以肯定的是，对付特拉斯坦这样的人必须快准狠，否则他找到机会就会继续纠缠，如同蟑螂一般，打不起的小强。
　　说到这里，罗南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现在还是根基太浅，否则，像乔治-克鲁尼（George-Clooney）那样级别的话，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通过业内人脉彻底掐断特拉斯坦的所有生路，再也找不到工作。”
　　一日国王，现在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否则，那才是斩草除根的最佳办法。
　　爱丽丝的脑筋却转动得飞快，“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吉米-坎摩尔达到如此级别了吗？”
　　虽然乐队没有这样的能力，但不代表他们认识的朋友没有。


第503章 情绪涌动
　　“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吉米-坎摩尔达到如此级别了吗？”
　　罗南的一句话，立刻就引发了爱丽丝的头脑风暴，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两个人选，提出了另外的解决方案。
　　罗南并没有深想，“贾斯汀应该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是，爱丽丝，如果我们要求第三者介入这件事情，要么拥有足够的利益进行交换，要么就必须欠下一个大人情，说实话，我认为特拉斯坦那个垃圾不值得。”
　　欠人情？
　　没有问题，对布鲁诺-马尔斯、对吉米-坎摩尔，罗南都愿意向他们欠人情；但更重要的是，值不值得。
　　罗南甚至不认为特拉斯坦值得一个人情，言语之间透露出的轻蔑和鄙夷，而且是一种骨子里的居高临下，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杰克第一时间就朝着小托尼投去视线，瑟瑟发抖。
　　不仅仅是杰克，其他人也都能够感受到罗南微笑背后的冰冷，不带一丝情绪波动的冷漠。
　　罗南能够保持如此冷静，那是因为以旁观者的立场保持客观；但是，落在队友眼中，却是另外一番意义，他们终于意识到，特拉斯坦留在罗南身上的心理创伤，远远比想象的深刻，看似最冷静的罗南才是最杀伐果决的。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不过，罗南认为不需要澄清，就让误会继续下去好了。
　　“我们真的需要走到这一步吗？”克里夫还是有些迟疑，犹豫了再犹豫，这才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表示质疑。
　　虽然罗南已经否决了爱丽丝的提案，但是，如果通过大西洋唱片的话，未必不能做到。
　　“克里夫，你在说什么？”马克西姆发出尖锐的声音，“你听到自己的话语了吗？刚才特拉斯坦的嘴脸，你难道没有看见吗？他今天为什么找上门来，难道还不够明显吗？甚至就连道歉都没有任何诚意。”
　　“但是，我也许他真的有苦衷呢，我们又何苦斩断他的后路呢……”克里夫自己就有些心虚，说着说着就小声了下去。
　　“那么他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方式处理，”罗南说道，“无论是第一次选择背叛的时候、还是这一次选择回归地时候，他有无数种选择，但是他都没有给我们留下其他选择。”
　　说到这里，罗南也有些烦躁，不是因为克里夫，而是因为特拉斯坦，“克里夫，也许他真的有困难也许没有，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有非常非常大的困难，而且我们差一点就放弃了，现在不是为他辩解的时候。”
　　“也许他有情况，也许没有，但我不在乎。”
　　“那是因为，我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我们现在在这里争辩讨论，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纯粹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有这样的空闲，我可以睡觉、我可以吃饭、我可以创作，但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讨论特拉斯坦呢？”
　　罗南，内心也不是完全平静的，十天奔波劳碌的疲倦也在影响着他，勉强打起精神处理了特拉斯坦，现在特拉斯坦却依旧阴魂不散，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归根结底，特拉斯坦在罗南-库珀身上留下的创伤，现在也已经影响到了罗南；而罗南不是一个机器人，他也有自己的情绪，他也有自己的波动。老实说，他真的不想讨论特拉斯坦，浪费他们的时间。
　　但话语说出来之后，罗南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居高临下，不太恰当，于是深呼吸一口气调整情绪。
　　“抱歉，我的语气不太妥当。”
　　然后，罗南重新平静下来。
　　“我累了，我现在真的非常疲倦，我只是不希望我们继续在特拉斯坦身上浪费时间，哪怕愤怒或者同情的情绪，我都觉得浪费，他不值得。”
　　虽然道歉了，但罗南并不想改变自己的想法，说完，罗南就没有再理会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转过头，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
　　车厢里，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开口。
　　渐渐地，他们似乎已经习惯罗南抓住重心，也已经习惯罗南掌控全局，从专辑制作到参加节目再到处理意外，看似锋芒不显的罗南总是能够不动声色地控制住局面，重新为乐队找回平衡，以至于他们全然忘记了，其实罗南和他们一样，也同样经历了所有的一切。
　　就好像杰克一样。
　　他以为罗南是迈克尔-柯里昂，但此时意外看到罗南的情绪波动，不仅仅是烦躁，还有小心隐藏起来的脆弱，这让杰克微微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罗南闭上眼睛之后的表情，似乎想要探寻着什么。
　　奥利微微有些担心，轻轻拍了拍罗南的小臂，然后罗南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透露出一抹浅浅的疲倦，就可以看到奥利塞了两颗巧克力到他的手中，眼神里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这让罗南愣了愣，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
　　其实，罗南现在真的很疲倦，录制“吉米鸡毛秀”就已经消耗了所有精力，结果又在停车场遇到了特拉斯坦的伏击——
　　就好像漫长马拉松终于抵达终点，然后打起精神全力冲刺，结果却在冲过终点线之后被告知，其实前面还有五公里，那种精疲力竭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继续奔跑的感觉，比此前整个马拉松旅程还要更加痛苦。
　　现在，终于跑完了，大脑里就只有唯一一个想法，休息；可是，因为疲倦到了极致，反而安静不下来，整个人似乎都浸泡在岩浆之中，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进入休息状态，那种煎熬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一根手指头都不想抬起。
　　但是，看着奥利眼底的笑容，讨好的背后无法隐藏担忧，停顿了一下，罗南还是拆开了巧克力的包装纸，将巧克力丢入嘴巴里，对着奥利抿了抿嘴角，没有咀嚼，然后就重新闭上眼睛，让巧克力在舌尖融化，丝丝甜意让焦虑紧绷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整个车厢，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发出声音，只有轮胎摩擦路面的声响在引擎轰鸣之中响动。
　　奥利和克里夫都闭上了眼睛，但克里夫的眼皮始终在微微颤抖着，即使闭目养神也依旧难以完全平静下来。
　　马克西姆则转头看向车窗之外，看着徐徐倒退的棕榈树，有些出神——因为专注特拉斯坦的事情，他们完全忘记了外面包围摄影棚的粉丝观众，不知不觉就已经离开了伯班克，所有汹涌与喧嚣都抛在了身后。


第504章 精疲力竭
　　今天，着实太刺激了，准确来说，这段时间的跌宕起伏汹涌而至，着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上一秒还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之下、下一秒就进入光芒背后的阴影之中撕扯拔河，耳边似乎还能够听见“吉米鸡毛秀”现场观众的欢呼声，但转眼就被特拉斯坦的声音拦截打断，一个转身又想起斯库特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却没有人知道斯库特到底会就此罢休还是酝酿着下一场风暴。
　　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最初选择从停车场离开的理由。
　　想到这里，马克西姆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紧紧闭着眼睛的罗南，纷纷扰扰的想法在脑海里汹涌激荡。
　　欲言又止。
　　等待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马克西姆忍不住想，也许，罗南是正确的，当他们因为特拉斯坦分寸大乱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特拉斯坦得逞了；但是，如果他们想要彻底摆脱特拉斯坦的影响，就应该杀伐果决地强硬起来。
　　哪怕这意味着双手需要沾染献血，那也是必要的。毕竟，在现代社会，从商场到名利场，谁的手上没有沾染一些血腥呢？
　　当雪崩来临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特拉斯坦的双手沾染着一日国王的鲜血，也许，现在是时候一日国王也沾染一些特拉斯坦的鲜血了。
　　缓缓地，车子放慢了速度，正在进入酒店正门的停车道，然后，罗南就睁开了眼睛——
　　最近一段时间，习惯了在车厢里补眠，通过车子移动场所的路程就是最好的睡眠时间，以至于现在已经能够感受到车速的变化，不需要呼唤就能够自动清醒。更何况，刚才罗南根本就没有进入梦乡。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原来，疲倦到极致之后，就连眼皮都睁不开的时候，也可能依旧睡不着。
　　睁开眼睛，罗南就可以看到爱丽丝的视线通过后视镜投射了过来，带着些许关切。
　　罗南的视线微微移动，一眼就可以看到爱丽丝的手机屏幕依旧亮着，显然在他们休息的时候也忙碌得停不下来，应该是在处理特拉斯坦的事情——显然，他们都是一样，精神都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不过，罗南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然而因为没有什么力气，嘴角只是轻轻上扬些许，马上就重新平复下来，似乎就连嘴角弧度都能够感受到地心引力的重量。
　　爱丽丝的视线微微停顿了片刻，试图确认罗南的状态，但是，她也分辨不出来，罗南到底是因为特拉斯坦的事情而心神俱疲，还是单纯的疲倦，这让爱丽丝的情绪微微有些焦虑，可是偏偏束手无策。
　　这种无力感，挥之不去。
　　但爱丽丝还是深呼吸一口气，收回了视线，然后继续忙碌起来。
　　罗南朝着车窗的另一侧望了过去，此时已经可以看到酒店大门的景象，出租车正在整齐有序地排队，他们的车子也在耐心等待着自己的顺序停靠——等待乐队成员下车之后，小托尼再开车前往停车场。
　　罗南微微有些意外，因为酒店门口依旧可以看到歌迷。
　　不多，大约就是七名八名的模样，稀稀拉拉地在酒店门口周围打转，因为他们手中拿着一日国王的专辑海报，非常显眼，堂堂正正地彰显自己的身份，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但是，酒店工作人员正在驱散人群，不是为了一日国王，而是为了其他酒店住客，他们礼貌地建议这些歌迷不要阻挡住火灾应急通道以及正门通道，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们之间的对峙，却不知道在争论什么。
　　然后，就已经轮到一日国王的车辆，小托尼熟练地将车子停靠在酒店门口，拉起手刹，打开自动车门。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马克西姆没有多想，直接就下车了，然后坐在马克西姆右边的克里夫也回过神来，正准备站起来，停车道之中就爆发出一股尖叫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炸裂开来，因为疲倦和思绪而略显迟钝的克里夫就抖了一下，膝盖发软，重新跌回座位，满头都是问号。
　　其实，马克西姆也被吓了一跳，因为完全没有准备。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经历诸多大风大浪的考验，就在今天上午，还在“吉米鸡毛秀”感受了一波人潮狂潮，马克西姆也已经逐渐适应了下来，此时面对如此级别的“惊雷”，他也只是微微意外，很快就找回了镇定，没有失态，快步进入酒店。
　　“这又是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的脑海里涌动着问号，但他全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挥手示意——此时就已经初步能够感受到巨星风范了。
　　稍稍慢了半拍，车厢里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怎么回事，虽然还是有些意外，没有想到歌迷居然还在酒店门口等候，如此待遇似乎比摄影棚门口的汹涌人潮还要更胜一筹；但所有人都没有大惊小怪。
　　却不知道是因为习以为常而没有意外，还是因为精疲力竭到没有力气意外。
　　克里夫、奥利、罗南等人也鱼贯离开车厢，杰克和爱丽丝断后，跟在后面，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酒店。
　　“啊啊啊！”
　　“罗南！”
　　撕心裂肺的声响并不喧闹——因为人数终究还是太少，却也因为如此而格外清晰，可以清楚听到话语的内容，尖锐的嘶吼在停车道的空间里激荡涌动着，让人真实地感受到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能量。
　　走在最后的罗南，脚步稍稍放缓，朝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露出一抹微笑，颌首示意，然后就继续前进。
　　罗南真的累了，不仅仅是体力已经见底，精力也已经达到极限，如果再不休息的话，他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此时罗南也没有能够过多停留，脚步匆匆前行。
　　“罗南！啊！”
　　刺耳的呼喊声在身后炸开来，硬生生拉住了罗南的脚步，不由就站在原地，转身透过酒店大堂的玻璃墙望了出去，然后就可以看到被高大强壮的工作人员阻拦在外的歌迷，泪流满面地对着罗南呼喊着。
　　即使隔着玻璃，也能够清晰感受到眼睛和表情流淌出来的恳切。


第505章 一个拥抱
　　“罗南！啊！”
　　撕心裂肺的喊声穿透云霄，从灵魂深处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冲破工作人员的束缚，飞蛾扑火般地冲上前。
　　然而，汹涌澎湃的力量却正面撞上一堵墙，高大强壮的工作人员巍然不动地封锁住了前进的所有可能；而且，正在展开反攻，两名工作人员擒抱住那名年轻女孩，如同推土机一般将女孩直接推了出去。
　　女孩，看起来就是大学生的模样，略显瘦弱，在两名工作人员的拦截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踉跄着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失去平衡摔倒，但是她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狼狈，依旧执着地呼喊着。
　　“罗南！”
　　就好像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罗南停顿的脚步就重新退了回去，杰克和爱丽丝双双拦住了罗南——为了他的安危。
　　爱丽丝立刻就明白罗南的想法，但她不认为那是一个好主意，“罗南，你不能照顾到每一位歌迷的状况。”更何况，罗南现在的状态真的非常糟糕，他需要休息，不过爱丽丝也不是铁石心肠，她也意识到情况必须处理，“这里就交给我，好吗？我现在就过去。”
　　“爱丽丝。”罗南摇了摇头。
　　罗南当然知道，他不是救世主，他就连一日国王的问题都不能全部解决，又怎么可能解决每个人的问题呢？他也没有想要扮演救世主——因为救世主太累了，甚至没有时间照顾自己。
　　但是，事情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冲动，直觉做出决定，他应该上前伸出援手。现在罗南着实太过疲倦，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办法理智，只能依靠本能完成选择。
　　隐隐地，罗南觉得自己需要这么做。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面对爱丽丝的担忧，罗南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就冲破了爱丽丝和杰克的封锁，大步大步地走了过去。
　　爱丽丝根本就拉不住罗南，结果杰克也被轻松突破，这让爱丽丝很是郁闷，“杰克！”
　　杰克也非常窘迫。
　　可是，面对罗南，杰克总是束手束脚，不敢在他面前轻易放肆，就好像，罗南的一个眼神就能够压制住一切，他甚至没有能够形成有效阻拦，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罗南离开。
　　此时，杰克也没有办法，只能亦步亦趋地快步跟了上去，如同保镖一般站在罗南身边。
　　“嘿！”
　　罗南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就好像浸泡在温泉里一般，整个人都漂浮在一团棉絮之中，胃部依旧灼热，大脑依旧轰鸣，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脚趾，只是听从直觉的指引，大步前行。
　　“停止！”
　　“你不应该如此粗鲁。”
　　“她什么都没做，你只需要阻拦住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使用暴力。”
　　但说完之后，罗南就稍稍有些后悔，因为工作人员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已，面对丧失理智的疯狂歌迷，其实工作人员也很无奈，他们也始终处于被动。
　　“抱歉，我现在有些混乱。感谢你们的工作，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罗南对着两个黑塔工作人员说到，但说完之后，依旧不满意自己的语气，因为大脑完全转动不起来，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就只能对自己发火。
　　“抱歉。”
　　罗南再次看向两个工作人员说了一句，然后就快步朝着那位歌迷走了过去——
　　连连踉跄之后，她已经跌到在了路上，以至于后面的车辆紧急刹车，不敢轻易靠近，唯恐出现事故。
　　一时之间很多事情在发生，罗南没有时间细细沟通，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是礼貌地颌首示意，紧接着一个上步就拥抱住了那个女生，以公主抱的方式将女生抱到路肩上，轻轻放下，重新让停车道畅通起来。
　　紧跟在后面的那辆车缓缓上前，摇下车窗询问到，“她没事吧？需要前往医院吗？”
　　关切的声音微微有些紧张。
　　罗南抬起头来对着司机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报以一个微笑回应，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怀抱里的女生，再次询问到，“你还好吗？”
　　女生反而是被掐住了喉咙一般，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慢了足足两拍，这才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可是，她的眼睛依旧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南，一动不动，似乎不敢相信罗南居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刹那间陷入当机状态，就连紧张和恐惧也全部消失不见。
　　周围，依旧一片混乱。
　　但爱丽丝和杰克已经跟了上来，协助处理现场状况，那两名工作人员也是心有余悸，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导致受伤乃至于更加糟糕的情况，那才是最可怕的，现在两个人也双双上前确认歌迷的情况。
　　“你还好吗？”
　　罗南又重复询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复，视线余光可以看到周围的其他歌迷也正在蠢蠢欲动地包围过来，这让罗南又是感动又是生气，错杂的情绪也很难准确表达。
　　“这很危险，明白吗？索菲，这很危险。”
　　虽然包围在歌迷欢呼与呐喊声之中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但如果歌迷丧失理智导致场面失控，那就可能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我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但比起我来说，我更加希望你们珍惜自己的安全。”
　　罗南疲倦的嗓音略显低沉沙哑，宛若大提琴一般在耳边轻轻拉响，但此时，索菲-维耶拉尔却根本没有听清楚，所有心神都只捕捉到了唯一的一个单词。
　　索菲。
　　罗南呼唤自己为索菲。
　　所以，罗南还记得自己吗？
　　“罗南？你……记得我？”
　　索菲不敢相信地发出声音，然后就看到罗南微微愣了愣，而后轻轻颌首，“华盛顿，演唱会的后门，对吧？我当然记得。”
　　“哇。”
　　索菲的情绪瞬间分崩离析，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然后泪水就直接崩溃，整个人紧紧拥抱住了罗南，嚎啕大哭起来。
　　不仅仅是感动，还有更多更多的情绪，如同受尽无数委屈一般，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痛哭着，全然没有顾忌自己的形象。
　　罗南也不由跟着心酸起来。
　　感受着索菲结结实实的拥抱，突然之间，罗南就明白了自己直觉的冲动，就好像索菲需要一个拥抱般，其实他也需要一个拥抱，在这场漫长马拉松的尽头。


第506章 低谷暖阳
　　大声笑大声哭，是孩子的权利，当我们长大之后，就要学会控制自己隐藏自己，坚强地面对一切困难。
　　但是，坚强太久，以至于忘记了，其实我们也是一个普通人，偶尔——哪怕是非常偶尔，也需要软弱一下下。即使不是失声痛哭的崩溃，也需要一个拥抱一声问候一个微笑，如同穿透乌云的一缕阳光。
　　索菲，是如此。
　　罗南，也是如此。
　　所以，注意到陷入困境的索菲时，罗南停下了脚步，顺从本能伸出了援手，哪怕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因，但内心深处还是通过直觉发出信号，他需要一个拥抱，他需要一点温暖……就好像现在这样。
　　索菲也好，罗南也罢，当他们成长之后，已经很少很少敢于放下包袱和面具展示自己的软弱和狼狈，因为社会就像一片原始森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那些捕猎者们能够嗅到恐惧的气息，还有悲伤。
　　但是今天，他们都需要短暂地卸下面具，哪怕只是非常短暂的一瞬，他们也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罗南不知道索菲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索菲的泪水之中还有更多更多东西，他自己也一样。
　　于是，罗南也收紧双臂，拥抱住了索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任索菲失声痛哭。
　　本来只是想要安慰索菲的动作，却传来一阵温暖，来自粉丝、来自真心、来自真实的温暖，缓缓地将罗南包围，然后罗南紧绷到极致、疲倦到极致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不由闭上眼睛，有些贪恋。
　　原来，还有人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守护着他；所以，他是否也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呢？
　　关于歌迷，关于明星，关于名利场，罗南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学习。
　　杰克有些紧张，手足无措地看向爱丽丝，投去求助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难道要将那个痛哭的女孩拉开吗？
　　爱丽丝微微迟疑了一下，正准备阻止歌迷的纠缠，然后就注意到罗南的肩膀肌肉缓缓放松了下来，似乎可以明显感受到疲倦的状态正在慢慢地松懈下来，爱丽丝有些意外。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如果罗南能够放松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然后她朝着杰克轻轻摇头制止了他的动作，但心神依旧保持紧绷，时时刻刻注意着罗南的状态。
　　“呜呜呜”。
　　索菲，此时有些失控。
　　其实，这不是她的计划，从来都不是。
　　千里迢迢地从华盛顿赶来洛杉矶，索菲只是希望能够亲眼见到一日国王，然后告诉罗南，是他们的音乐帮助自己走出低谷，重新在生活里捕捉到一缕暖阳，就好像从华盛顿阴霾密布的冬天闯入洛杉矶阳光明媚的春天，她终于能够告别过去，再次启程，开启新生活。
　　是的，彻底告别前一段恋情。
　　索菲知道，用四个月时间治疗一段情伤，确实有些漫长，但是……
　　这段感情从高中开始，横跨整个大学时代，持续了太长太长时间，他们甚至谈及婚姻孩子以及未来，她真心实意地认为两个人就将携手走过人生剩下的漫长时光，他们也将成为另外一个从“高中甜心”开始一直到婚姻生活的幸福家庭。
　　却没有想到，“永远”只是童话故事里的一个传说，现实生活最终还是满地鸡毛，并且以一种狗血的方式。
　　其实，索菲已经尝试放下，也尝试看开，而且不止一次。
　　索菲记得，曾经在华盛顿演唱会现场，因为“追逐光芒”而感动，因为“我的恶魔”而颤栗，还因为“世界之巅”而疯狂，她真的相信自己已经走出了阴影，挥别过去，重新生活；她也真的相信自己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情感与理智的拔河却总是理智溃不成军，情感又再次拖拽着自己陷入泥沼，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哪怕她不想，却也无法控制。
　　她知道那个男人不值得。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垃圾。她知道那个男人不配自己的眼泪。
　　她知道自己应该学会告别。她知道自己需要重新开始。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强起来。
　　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但情绪依旧无法控制，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变本加厉地侵袭而来。
　　她不喜欢这样优柔寡断、当断不断的自己。
　　于是，在遍体鳞伤的情况下，又陷入自我憎恨的窠臼里，深深地、深深地痛恨无法彻底告别过去的自己；生活，也只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在苟延残喘而已，这样的自己，多么丑陋多么狼狈多么可笑。
　　她觉得自己恶心。
　　其实，理智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情感却在回避现实。
　　索菲隐藏得很好，表面总是在笑着，没有人知道面具底下却已经开始腐烂，苦苦挣扎。
　　所以，背起行囊前往洛杉矶的时候，索菲没有告诉凯恩-威廉姆斯，她需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再次坚强起来，她需要独自踏上寻找一日国王的路程——因为，一日国王的音乐就是这段岁月里唯一的一缕光芒。
　　最初，仅仅只是精神寄托，但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索菲真正听懂了“七”这张专辑，也越来越喜欢一日国王。
　　音乐就是人生，艺术承载生活，它们的存在让生命在相同长度的空间里，探索到更多深度、宽度和广度，还有无限可能和无数未知，一个放飞精神世界的领域，这让索菲重新感受到了生活的重量和温度。
　　索菲希望能够在罗南身上寻找到答案，即使没有答案，也能够汲取到力量，彻底开启全新人生的力量。
　　在横跨北美大陆的飞机上，索菲就已经盘算好了，她要打扮得美美的，以完美形象登场，告诉罗南，是他改变了她的人生，是他为她带来了希望，是他为她的生活注入一缕阳光，她希望罗南能够继续唱歌下去，无论天涯海角她都会追随，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结果……事与愿违。
　　错过了格莱美颁奖典礼，错过了“吉米鸡毛秀”，最终只能笨拙地在酒店苦苦守候，希望能够撞撞运气。
　　等待的尽头，奇迹终于出现了，然后索菲就飞蛾扑火般地冲了上去。
　　等待了太久，隐忍了太久；坚强了太久……然后，情绪就这样崩溃。
　　天崩地裂，就好像世界崩溃一般，再也无法阻止，刹那间就被那股悲伤吞噬，遁入黑暗。


第507章 心伤如斯
　　情绪，彻底决堤。
　　理智，分崩离析。
　　浩浩荡荡地、轰轰烈烈地。
　　即使是索菲自己也有些措手不及，全盘计划被打乱不说，突发状况更是糟糕透顶。
　　其实，脑海已经一片空白，没有想起那个糟糕透顶的男人，没有想起那些痛心疾首的回忆，也没有想起那些颓废沮丧的日子，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但是，情绪却失去控制，泪水就这样崩溃。
　　心伤。心痛。
　　索菲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只是想要嚎啕大哭出来，撕心裂肺地，仿佛通过嘶吼就能够把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那些悲伤、那些痛苦、那些黑暗，全部的全部，受尽无数委屈般，肆意地哭喊。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痛恨这样的自己。
　　不由地，索菲就陷入自暴自弃的愤怒之中，被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吞噬，越发厌恶自己，前所未有地痛恨如此软弱如此不堪如此狼狈如此……丑陋的自己，在罗南面前展示出自己最糟糕最恶心的一面。
　　“我好丑。我好丑。”
　　索菲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因为痛恨自己而钻心刺骨起来，甚至恨不得自己消失，那愤懑悲伤的情绪让整个人都分崩离析。
　　她想要逃离，光速逃离现场，逃到一个罗南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永永远远地消失，但身体却没有任何力气，无法逃离。
　　上帝，这样的她，真的太丑陋了。
　　索菲紧紧地闭上眼睛，但眼泪依旧无法控制地往外涌，然后，绝望的情绪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
　　“我们是陌生人了……我们是陌生人了……”
　　曾经许诺天长地久的两个人，现在就是彻底的陌生人了。
　　一股惆怅的痛苦就这样撕裂开来，杂乱的思绪瞬间炸裂开来，然后索菲就这样失魂地哭喊，一遍又一遍，似乎陷入天崩地裂的哀伤之中，无法自拔。
　　一句，再一句。
　　索菲就这样陷入一股绝望，悲从心来，只是张大嘴巴，试图大口大口呼吸一些新鲜氧气，却依旧陷入窒息的困境之中，撕心裂肺地爆哭着，几乎无法喘息，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却如同坠入冰窖一般，两种极端的情绪互相拉扯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股巨大的悲伤，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罗南不明所以，他不知道来龙去脉，甚至不知道蛛丝马迹，自然也就无从判断，根本不知道索菲到底怎么了。
　　可是，罗南依旧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那股悲伤和痛苦，以至于舌尖都跟着泛起一抹苦涩。
　　莫名地，罗南就再次想起了特拉斯坦，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脑海的人物，可是……六个月前，当他们被最信任的合作伙伴背叛的时候，当他们意识到特拉斯坦率先放弃乐队的时候，那种痛苦又应该如何形容？
　　曾经的朋友，如今的陌生人。
　　这甚至比“敌人”还要更加伤人，因为敌人至少还是有牵扯的，就好像爱与恨本来就是浓烈情感的一体两面般，即使是仇恨，也是情感涌动的一种表现；但是，陌生人却没有任何关系，即使是擦肩而过也不会招呼不会问候，没有牵扯。
　　罗南想着，自己是不是太狠绝了，就这样彻底将特拉斯坦宣判死刑，难怪就连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无法适应。
　　至少，他们现在应该是敌人而不是陌生人，像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那样愤怒那样激动那样暴躁那样愤慨，才更加贴切一些，是这样吗？
　　可是——
　　当特拉斯坦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那是一次背叛的决断吗？他选择了以一种决然的方式斩断所有联系，然后销声匿迹，不仅仅是成为敌人，而且还是陌生人，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也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当特拉斯坦重新回来的时候，他又意识到了这是一次无耻的进攻吗？他利用了克里夫的内疚和他们的友谊，恬不知耻地试图利用他们的软肋重新掌握主动权，每一步都是精心策划的算计，而没有任何情谊。
　　在这场不应该成为斗争却已经成为斗争的对抗之中，拥有情感就等于拥有弱点，真正冷静才能够寻找到破局的办法，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友情也成为了利益博弈的筹码？而他的做法，到底是伤害了特拉斯坦，还是伤害了他们自己，亦或者是两败俱伤？
　　所以，他们现在真的已经是陌生人了……？
　　罗南不懂也不确定。
　　只是，拥抱着索菲，罗南也跟着心酸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紧绷的武装状态接触下来，疲倦如同惊涛骇浪般劈头盖脸地直接砸下来，然后内心深处的柔软也跟着展示出来，罗南的眼眶不由微微温热。
　　但眼泪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罗南深呼吸一口气，轻轻拍打着索菲的后背，什么都没说，只是提供一个温暖的港湾，让她可以安心地暴露所有脆弱。
　　两名酒店工作人员都被吓坏了，看着分崩离析的索菲不敢轻举妄动，担心着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会惹上麻烦，但他们也不敢轻易离开，唯恐索菲再次出现什么意外状况，然后又由他们背黑锅。
　　杰克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爱丽丝的注意力始终在罗南身上，她可以隐隐感受到罗南身上流露出来的哀伤，但她没有办法百分百确定，只是听着索菲的哭声，也跟着五味杂陈起来——
　　今天，真的发生太多事情了。
　　“我们是陌生人了……”
　　索菲就这样嘟囔着，反反复复地，持续进入酒店停车道的出租车司机依旧繁忙着，没有因为这里的异常而停下脚步，似乎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却不知道是因为大城市的冷漠，还是因为洛杉矶的八卦太多。
　　呜呜呜。
　　哇哇哇。
　　哭着哭着，索菲终于哭累了，精疲力竭，整个人就这样软瘫下来，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一眼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泪水打湿了罗南肩膀和胸口一大片，道歉的话语在嘴边嘟囔，结果因为太窘迫而再次落泪——
　　就好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旦打开，想要拧紧就困难了。
　　这让索菲更加狼狈起来。
　　这次，却让罗南轻笑了起来，“现在害羞的话，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索菲恨不得直接钻到地洞里。


第508章 当局者迷
　　索菲想死，“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自己终于敞开心扉承认了内心的伤口，自华盛顿场演唱会之后再次痛哭出声，时隔四个月重新坦然面对了自己；然而，却是在罗南面前，而且还眼泪鼻涕全部混杂在一起，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她都嫌弃自己。
　　一直到罗南一行人转身离开，渐行渐远，理智重新回到大脑里，索菲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索菲深深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永远都不敢出现在罗南面前了——当事人非常后悔。
　　但是，脑海里再次回想起罗南临别前说的那句话，嘴角的笑容又忍不住轻盈地上扬起来，似乎笼罩在头顶之上的乌云正在消散，掌心又感受到了一缕金色阳光的洒落。
　　他说，“生命里能够遇到数不胜数的人，大部分都是擦肩而过的过路人，小部分可能会同行一段旅程然后分道扬镳，只有非常非常一小部分人能够跟随我们走完大半人生旅程，而他们恰恰是最重要的。”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其实，很多时候道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自己也懂，只是当局者迷，我们总是自己画地为牢地困在原地；一直等到某天，同样的道理由旁观者说出来，特别是由意见领袖或者偶像榜样说出来，好像就豁然开朗。
　　索菲没有告诉罗南发生了什么，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交流，但罗南依旧从只言片语之中捕捉到了什么，所以，这才在临别前说了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
　　索菲能够感受到罗南嗓音里的疲倦和慵懒，那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疲倦如同黑暗深渊伸出来的举手，死死抓住脚踝，可是，罗南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微弱但坚定的光芒，浅浅的笑意宛若阳光般灿烂。
　　然后，就这样茅塞顿开。
　　索菲也觉得自己特别傻。
　　但现实就是，告别罗南之后，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加利福尼亚那片染成金色的蔚蓝天空，世界就好像明亮了起来，海阔天空的苍茫在眼前铺陈开来，相同的景色，不同的世界。
　　“我想要留下。”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生根发芽，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反应，就已经成长为一棵苍天大树，几乎就要冲破身体，然后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冲动，却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冲动。
　　索菲想要留在洛杉矶，彻底告别华盛顿，在这座城市这片土地开启全新生活。
　　她知道这很冲动也很离谱，这只是她第一次离开华盛顿，然后就决定在一座初次拜访的陌生城市生活？告别自己的家人朋友，告别自己的熟悉环境，告别自己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这简直太疯狂了。
　　而且，就好像逃跑一般，逃离前任男友所在的诚实，如同懦夫，难道她不应该堂堂正正地留在华盛顿，然后活出自己的真我色彩，让前任男友看到，即使没有他，自己也依旧能够开创出一片全新天地。
　　但是，索菲知道自己不是逃跑，而是……不在乎，又或者说，不想要在乎。
　　她不想要在乎前男友的看法，她也不想要向前男友证明什么，她过得好与不好，全部都已经与他无关。
　　离开华盛顿，留在洛杉矶，更多是因为寻找到了全新动力，脑海里的冲动和喜悦根本就压制不住，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就好像……就好像生活重新焕发出斑斓色彩，身体又再次苏醒过来，然后对生活又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天。
　　纯粹只是为了自己。
　　索菲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索菲就知道，罗南肯定能够给自己答案，因为罗南的音乐就是灵感的来源。
　　那么，此时给出答案的罗南又是否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句话对所有人都适用。
　　罗南意识到，也许自己应该和马克西姆、克里夫讨论一下特拉斯坦的事情，因为特拉斯坦已经重新出现，他们的避而不谈也无法让特拉斯坦再次消失；相反，他们的缺乏沟通可能会成为特拉斯坦的机会。
　　他们应该正视“特拉斯坦”这个伤口，然后毅然决然地撕开伤疤，才能够继续前进。
　　但是，应该怎么沟通呢？
　　等待罗南返回酒店房间的时候，马克西姆和奥利都已经到头呼呼大睡，克里夫则是在浴室泡澡阻隔所有声响——看起来并不准备进行沟通的样子，但罗南也不能说什么，整整十天的缺乏有效睡眠，他们都迫切需要休息，即使是罗南自己也不例外。
　　现在似乎不是讨论特拉斯坦的最好时机。
　　最后，罗南也没有能够坚持下去，紧绷的神经因为索菲而放松下来之后，就再紧绷不起来，沉重的眼皮不断在打架，几乎站都站不稳了，如同踩在云端之上，跌跌撞撞地返回房间，重重地一头栽下去，甚至鞋子都来不及脱，就已经昏睡过去，彻底不省人事。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烦恼，暂时蛰伏了下来。
　　这一觉，睡得非常扎实也非常沉稳，没有做梦也没有惊醒，就这样昏昏沉沉地陷入深层睡眠之中，就好像彻底失去知觉般。
　　罗南是饿醒的。
　　饥肠辘辘到不行，就好像整个身体被掏空一般，以至于五脏六腑都开始灼烧起来，整个人都蜷缩成为一团，然后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懵懵懂懂地准备寻找食物，但望向四周却是昏天暗地地看不到一丝光芒，也不知道是遮光窗帘效果太出色还是整个世界都遁入黑暗，根本就无从分辨具体的时间。
　　黑暗之中，罗南和床角发生一次碰撞事故，然后又和墙面发生三次亲密接触，途中还有两次差点被绊倒，最终才摸到门口，打开门站在走廊里，终于感受到鹅黄色的灯光折射在猩红色地毯之上的光晕，世界重新明亮起来。
　　站在门口，罗南却满头都是问号——
　　他不是肚子饿吗？那么为什么离开了房间？难道不应该直接用内线电话叫酒店的房间服务吗？
　　但罗南也没有答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出来了，一团浆糊的大脑着实运转不起来，现在还感觉头重脚轻。
　　就在他准备返回房间的时候，视线余光就可以看到一个身影正在匆匆地快步靠近。
　　是爱丽丝。


第509章 席地而坐
　　迷迷糊糊的罗南注意到了爱丽丝，但爱丽丝却没有注意到罗南，她的手里拿着手机正在低声通话，匆匆的脚步显得有些仓促，视线低垂在地面，注意力却在对话中，紧蹙的眉宇写满心事，浑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啪！”
　　罗南轻轻地拍了拍从自己面前路过的爱丽丝。
　　“啊。”
　　爱丽丝被猛地吓了一跳，看起来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罗南，往后跳了小半步，抬起头瞪大眼睛看向罗南，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匆匆对着手机说道，“……没事，是罗南，就先这样吧，我马上确认一下邮件，尽快给你回复。”
　　简单说了两句，爱丽丝也就挂断了电话，这才正面看向罗南，“醒了？是不是饿了？”
　　果然！
　　不愧是爱丽丝，一下就能够识破真相。
　　罗南也没有否认，对着爱丽丝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觉得，如果现在让我和一只黑熊面对面地争夺食物，我应该能赢。”
　　“难道平时不就是如此吗？”爱丽丝也笑着打趣到，“睡饱了吗？”
　　罗南的眼皮还是沉重地睁不开，“没有，填饱肚子之后再继续。”
　　爱丽丝点点头，“我们直接叫房间服务吧，现在可以吃重油的食物吗？还是清淡一点？”
　　“牛排。土豆泥多一些。”罗南笑了起来，“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牛排。”
　　爱丽丝没有多说，拿起手机就立刻拨通了电话，根本不需要酒店内线——因为他们现在拥有自己的套房管家，二十四小时待机服务，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罗南的点餐问题，她才想起来，“其他人呢？是不是也醒了？他们也饿了吗？”
　　看着马上就进入忙碌状态的爱丽丝，罗南拉住了她的手臂，“不用着急，和我在这里坐一会。”
　　罗南直接就在房间门口的走廊里，靠墙盘腿席地而坐。
　　爱丽丝满头都是问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罗南，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我知道，你看起来很忙。”罗南露出一个笑容，仰头看向爱丽丝，“所以我才想要要求你坐下来休息一下。不用担心，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如果需要的话，他们自己有手有脚，不需要保姆时时刻刻跟着。”
　　爱丽丝不明所以。
　　罗南却也不解释，只是坚持地仰头看着爱丽丝。
　　爱丽丝有些无奈，“罗南，我没有时间……”但话语终究没有说下去，因为她知道罗南。
　　其实，罗南是一个好性子，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即使喜欢吃东西也不挑食，基本只要有食物就可以了，对于麦克斯和她是如此，对于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也是如此，很多时候，他都是属于迁就别人的那个。
　　但真正了解罗南的人就知道，他的骨子里是骄傲的，有着自己的坚持和骄傲，也有着自己的底线，当他真正固执倔强起来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想法，即使是麦克斯也不行，爱丽丝同样也不行。
　　平时，罗南总是宠着爱丽丝，她说什么都行；但如果遇到正事，只要罗南拿定主意，那么爱丽丝也没有办法。
　　此时，似乎就是如此。
　　爱丽丝意识到，罗南可能是有事情想要和自己说。
　　于是，爱丽丝也在罗南的身边盘腿坐了下来，“怎么了，是特拉斯坦的事情吗？我已经和公司通过电话了……”
　　“不，不是。”罗南打断了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爱丽，我现在不想谈公事。”
　　那么就是私事了？
　　难道是索菲的事情？
　　爱丽丝脑海里有着诸多问号，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耐心地等待着罗南开口。
　　“现在几点了？”罗南好奇地询问道，“也看不到外面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酒店房间里拉起了遮光窗帘，酒店走廊里也根本看不到阳光，那种感觉就好像被困在一个孤岛，与世隔绝般，时间也失去意义。
　　“四点，凌晨。”爱丽丝回答到。
　　罗南没有睡醒的大脑处理了一下，“哦，所以我睡了……现在已经是……”
　　“明天。对于昨天来说是明天。你从昨天一直睡到了今天，大约十五个小时。”爱丽丝着实再清楚不过了。
　　罗南抿了抿嘴角，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不是睡太多了以至于没有睡醒，“其他人呢？也全部都没醒过？”
　　“马克西姆醒了两次，他好像在调整时差一样，每次起来都休息了一个小时，然后洗漱整理了一番，又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再重新回去休息；克里夫出去了一趟，就在酒店里的酒吧，昨晚大约十点醒过来，喝酒喝到将近两点，刚刚已经回来，然后又睡了。”
　　爱丽丝详细地说明到，说到最后看向罗南，不需要话语，罗南就明白了过来，“奥利现在依旧在睡梦中。”
　　爱丽丝打了一个响指表示肯定。
　　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
　　这日夜颠倒的昏睡，真是没日没夜，就好像在不同时区穿行一般，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哪个时区的生活。
　　“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爱丽丝主动询问道。
　　“我？我很好，再好不过了。”罗南笑盈盈地回答到，全然看不出任何问题，“只是现在觉得脑袋混沌一片，好像转动不起来，也不知道应该继续睡觉，还是应该洗漱清醒一下，恍惚之间，总觉得格莱美好像不曾发生过一般，所有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境。”
　　说着，罗南的眼神就渐渐深邃起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短短半年光阴，世界就已经翻天覆地，这样的感觉依旧如梦似幻，没有真实感。
　　“罗南？”爱丽丝能够察觉到罗南的迷茫，不由轻声呼唤了一句。
　　罗南连忙收回思绪，对着爱丽丝展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只是再确认一下，格莱美的记忆是否还存在，能否看到开始和结束，这样就能够确定，到底是不是’盗梦空间’的植入记忆了。”
　　爱丽丝愣了愣，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让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
　　爱丽丝不由说到，“你确定你睡醒了吗？”
　　“不太确定，也许我现在正在梦游呢？又或者是说梦话？”罗南继续开玩笑。
　　爱丽丝却觉得不好笑，毫不留情地就直接吐槽到，“那你找我做什么？你应该继续梦游，和其他小伙伴在旋转木马上跳芭蕾！我还有事情需要忙碌，我现在至少还有五封邮件需要回复……”
　　“爱丽，你辞职吧。”罗南打断了爱丽丝的吐槽，直接跳到了结论，嘴角依旧带着微笑，但眼神却充满了坚定。
　　他没有在说梦话。


第510章 一个建议
　　“爱丽，你辞职吧。”
　　罗南的话语，依旧带着没有完全清醒的慵懒和沙哑，以至于语气都比平时温柔许多，但是轻盈的话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
　　爱丽丝不由愣了愣。
　　因为太过意外，脑筋没有能够转过弯来——也因为太过疲倦，思考速度明显跟不上，罗南又没有说清楚，以至于她的想法就跑歪了。
　　“什么？我……怎么了？我！怎么回事？我辞职？嗯？为什么？罗南，你在说什么？难道是因为特拉斯坦？”
　　“爱丽……”罗南没有解释，只是轻声呼唤了一句，微微带着困意的眼神依旧有些迷离，微笑地注视着爱丽丝。
　　爱丽丝摇了摇头，“罗南，你到底在说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的工作不够出色吗？你觉得我不够专业吗？”
　　“爱丽。”罗南依旧没有解释，再次呼唤了一句，静静地看着爱丽丝，眼底流露出一抹浅浅的温暖笑意。
　　然后，爱丽丝就这样慢慢安静下来，脑海里错综复杂的想法悬崖勒马——从特拉斯坦身上衍生出来的无数念头，愣愣地看着罗南。
　　罗南微笑地注视着爱丽丝，一直等到她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口说到，“爱丽，你做的很好，你表现的非常专业，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就连公司都已经认可了你的能力，但是，我不喜欢。”
　　“我不希望你表现得专业，我也不希望你适应现在的工作，因为，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工作。”
　　说到一半，罗南就注意到爱丽丝想要反驳，他用眼神制止了爱丽丝，爱丽丝的两次尝试开口都被罗南阻止了，然后罗南才继续说到。
　　“爱丽，站在摄像机镜头后面，用镜头记录生活、用镜头创作艺术的那个女孩，才是真正的你。”
　　“那样的你，是会发光的。”
　　罗南是认真的，如此轻盈如此柔软的一句话，在浓浓夜色之中轻轻拨动，却击溃了爱丽丝坚强的防线，就这样彻底呆愣住，所有的坚强、所有的笃定、所有的独立，全部都缓缓瓦解，展露出原本的模样。
　　罗南轻轻揉了揉爱丽丝的头发，指尖能够感受到发丝的柔软，记忆里的妹妹模样，和眼前的女孩，重叠在一起。
　　“你不应该擅长这些工作，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做这些工作。”
　　“也许，你可以忙碌十几个小时也没有休息，脚不沾地地同时处理多个时间，却不应该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你不应该关心马克西姆的心情怎么样了，克里夫又到底做了什么，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今天，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终于结束所有行程，彻底放松下来，进入梦乡，昏天暗地地休息；但爱丽丝依旧在忙碌着，脚不沾地地，即使已经到了凌晨也依旧没有休息，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完成。
　　如果爱丽丝是为了剪辑片子、拍摄电影，那么废寝忘食也是理所当然的，甘之如饴，就好像罗南进入录音室一样。
　　但爱丽丝没有。
　　“罗南，我……”爱丽丝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眼完全被棉花堵塞住了，如同傻瓜一般呆愣在原地。
　　罗南摇了摇头，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笑容，示意她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和克里夫的相处一直都不太融洽，他……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对女人总是颐指气使；马克西姆的那些琐碎要求也让你一直头疼，以前没有助理，什么琐事都需要你处理，现在杰克和小托尼来了，他们也需要你手把手地教学，事情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我也知道，经纪人的琐事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你一直强迫自己努力学习，跟上脚步。”
　　“我还知道，你一个女生跟着我们一群男生走在路上，面临着诸多不便，却从来不说。”
　　“爱丽，这些都不应该是你的工作。”
　　其实，特拉斯坦的事情只是一个提醒罢了，罗南的想法和特拉斯坦没有直接联系，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也在尽力帮助爱丽丝，但问题就在于，作为经纪人的爱丽丝，她必须保持专业姿态，如果罗南过于维护爱丽丝的话，公私不分，事情对爱丽丝来说反而更加棘手。
　　罗南不喜欢这样的困境。
　　而且，罗南始终不曾忘记，爱丽丝不是经纪人，而是导演，今天前往伯班克录制“吉米鸡毛秀”的时候，罗南注意到了爱丽丝的目光，他知道那样的目光，那是对梦想的热情与渴望，如同火焰般燃烧。
　　因为当他投入音乐创作或者登上舞台演出的时候，也是一样。他着实再了解不过了。
　　爱丽丝有些狼狈，“罗南，是不是因为今天在伯班克……”
　　“爱丽，没有理由。”罗南打断了爱丽丝的自责——显然，爱丽丝认为是他在牺牲，但现实是爱丽丝一直在牺牲。
　　“爱丽，你不需要担心我们，我们现在已经拥有了选择权，而且公司也一直全力支持我们，是时候追逐你自己的梦想了，就好像你当初支持我追逐梦想一样，现在应该轮到我来支持你了。”
　　说完，罗南故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洋洋得意地摇头晃脑。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帅气？形象特别高大？”
　　被罗南这样一个打岔，感动也就不翼而飞，爱丽丝哭笑不得地看向罗南，用表情表示了强烈的鄙夷。
　　罗南朝着爱丽丝眨了眨眼，“不要那么感动，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爱丽丝嫌弃地用肩膀撞开靠近的罗南，“还有什么？什么！平时也没有看见你在其他女人面前耍帅，就在我面前耍帅做什么？你的什么糗事我都已经看过了，完全无法理解你的帅气，你也是白费力气。”
　　罗南捂住胸口，浮夸地做出满脸受伤的表情。
　　然后爱丽丝就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唱歌吧，千万不要涉足表演，观众可能会想要在电影院里集体自杀的。”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放心，我对表演没有兴趣，即使是你这位大导演要求我出镜表演，我也会义正严辞拒绝的。”
　　爱丽丝毫不留情地做出呕吐的表情，“我？我邀请你出演？放心，绝对不可能，即使是在梦里也不可能。”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罗南拍了拍胸口，一搭一唱地和爱丽丝开着玩笑，“正好我们现在就在洛杉矶，那么你就可以为自己的第一部 作品挑选演员了。” 
　　“什么？”


第511章 一份礼物
　　“……什么？”
　　两个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吐槽打趣，爱丽丝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就这样放松了下来，虽然她可以胜任经纪人的工作，却不代表她喜欢，这不是她的热情源泉，从来都不是未来也不会是。
　　然后，罗南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却让爱丽丝微微愣住了，她觉得罗南好像话里有话，隐隐有一个猜想，却又不敢确定，于是来不及分辨，条件反射地就开口，希望能够得到确认。
　　罗南却没有意识到爱丽丝短短一句话语背后的思绪汹涌，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我准备了一份小小的礼物，作为你第一部 电影的启动资金。” 
　　爱丽丝呆若木鸡地看着罗南，在自己意识到之前，眼眶就已经微微泛红起来。
　　对于新人导演来说，起步多么困难，是难以想象的，每年科班毕业以及半路出家的新人导演数不胜数，他们需要通过基金会、制片厂、赞助商寻找到投资机会，不仅仅是僧多粥少的问题，而且还是现在整个电影产业都已经进入流水线产业的成熟体制，外人想要进入其中，就必须负担更多代价。
　　其实，许多新人导演根本都没有办法找到投资，结果是自己前往银行贷款，背负着一身债务投入创作——成功了，那就是励志故事；失败了，那就是一无所有，现实生活往往都是后者。
　　对于爱丽丝来说，也同样如此。
　　却没有想到，爱丽丝迈出导演梦想的艰难第一步，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解决了。
　　感受到爱丽丝眼睛里闪烁的泪光，罗南鼻头也微微有些发酸，正是因为一日国王经历了漫长的蛰伏才走到今天，也正是因为罗南上一世经历了跌宕起伏撞得头破血流，所以他更加清楚地明白梦想的意义。
　　但罗南还是对着爱丽丝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要太感动了，我可是期待另外一位詹姆斯-卡梅隆（James-Cameron）才投资的；而且，投资金额不高，不要报以太高的期待，我只有一张二十万美元的支票。”
　　前半段，爱丽丝还想要吐槽，直接附赠一个白眼给罗南；后半段，爱丽丝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
　　二十万美元，这应该就是罗南目前的全部身家了。
　　一部分是签约大西洋唱片的签字奖金，另外一部分则是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公司刚刚到账的第一笔分红，两个部分叠加起来大约就是二十万美元。
　　虽然一日国王在格莱美之上风光无限，但乐队真正赚钱的日子还没有来临，单曲和专辑的分红至少需要等到五月以后；刚刚到账的第一笔分红，是乐队过去四个月的巡演费用、专辑销售等等收入。
　　确实不多。
　　对于电影产业来说，不要说动则过亿的顶级大制作，即使是小成本独立电影，三百万五百万美元也是一条基准线，二十万美元确实是杯水车薪；但是对于罗南来说，这却是他所拥有的全部。
　　爱丽丝注视着罗南，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感动，眼泪就这样掉落下来。
　　“看吧，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感动落泪了。”罗南还在开玩笑。
　　爱丽丝直接就给了罗南一肘子，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罗南龇牙咧嘴的鬼脸让爱丽丝哭笑不得，郁闷地嘟囔着，“我要告诉麦克斯，你欺负我。”
　　罗南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用手掌胡乱地擦掉爱丽丝脸颊上的泪水，粗暴的手法让爱丽丝郁闷地呼喊起来，“罗南-库珀！你毁掉了这一切！真是！”
　　爱丽丝手忙脚乱地拍掉罗南的手掌，然后就可以看到带着灿烂笑容的罗南，感动的气氛全部都被毁掉了，但显然，罗南就是故意的——他不想显得太肉麻，也不想炫耀自己的举动，只是纯粹想要表达心意而已。
　　爱丽丝能够明白。
　　爱丽丝狠狠地瞪了罗南一眼，然后肩膀放松下来，重新靠向墙壁，忍不住感叹到，“二十万是很大的一笔钱。”
　　“但对拍摄电影来说，就是蚊子腿。”罗南不了解电影行业，但还是有所耳闻的，“抱歉，暂时没有办法提供更多帮助。”
　　爱丽丝轻笑了起来，“不用担心，其实，我已经构思好自己的第一个项目了。”
　　“真的吗？”罗南露出惊奇的表情，完全没有想到，但短暂的惊讶之后，就更加开心了，“看来我的判断是正确的。”
　　爱丽丝微微有些羞涩，自己在伯班克的表情，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终究还是被罗南识破，“我一直都在构想。其实，最初的构思是，只要十万美元，我就能够进行拍摄了。”
　　“真的假的？”罗南表示怀疑，“为什么我听说，哪怕是独立电影也动则就需要三百万五百万？”
　　“三百万有三百万的情况，十万有十万的情况，现在独立电影领域里，每年都有很大一部分电影的拍摄资金都是低于五十万美元的。”爱丽丝的话语非常流畅，进入自己的熟悉领域，她就彰显出了专业。
　　罗南抿了抿嘴角，虽然话语是这样说，但资金短缺，也就意味着拍摄更加辛苦，这是必然的情况。
　　“哦，既然这样，那么礼物的话，我就可以收回一半咯？”罗南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爱丽丝毫不留情地就给了罗南手臂一拳，“哪里有这样的，礼物就是礼物，不准收回去。”凶神恶煞地对着罗南表达强硬立场，但随后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会先用十万做启动资金，另外十万则坐备用资金，看看拍摄情况，如果能够节省下来，自然再好不过了。”
　　拍摄电影，是一个随时都在变动的过程，资金预算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
　　就好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拍摄时间耗时五年，最初预算一亿美元，最终费用超过两亿美元，成为当时耗资最昂贵的电影作品，本来二十世纪福克斯单独负责制作，但时间拉的越长就越心虚，于是又中途拉了派拉蒙进来分担风险，最后由两家大型制片厂联合完成制作。
　　类似的情况，在电影产业十分普遍。
　　虽然罗南是一个门外汉，对于电影一无所知，但他也知道成本预算和实际成本的出入，因为专辑制作也同样是如此。
　　只是，爱丽丝现在沉浸在喜悦和欢快之中，根本没有在意罗南的调侃打趣，此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描绘蓝图，摩拳擦掌地恨不得立刻就投入前期制作。
　　当一个人投入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时，热情和态度都是截然不同的。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无法发现自己所热爱的事情，所以，一旦发现了，那么就不要放手，一定要倾尽所有投入其中。


第512章 夜色正浓
　　看着眼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爱丽丝，罗南嘴角的弧度徐徐平复下来，然后笑意落到眼底微微闪烁。
　　罗南还是喜欢这样的爱丽丝，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能够感受到热情，浑身是劲。
　　爱丽丝絮絮叨叨地盘算着前期准备工作需要注意的事宜，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太兴奋了，就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罗南一样，抱怨着经纪人的工作多么无聊多么压抑，这是不是不妥当？
　　“罗南……”爱丽丝转头看向了罗南，表情里流露出了些许窘迫。
　　罗南不明所以，望了回去。
　　爱丽丝扭捏了一下，还是连忙解释道，“罗南，我不是在抱怨经纪人的工作，我只是单纯想要拍电影……”
　　罗南这才恍然大悟，眼底的笑容翻涌起来，“爱丽，没有关系，你不用担心我的想法。即使你真的不喜欢经纪人工作，那也是允许的。最开始，你就是因为意外状况而被迫成为经纪人的，从来就不是你愿意的。应该说抱歉的，是我。”
　　爱丽丝看着眼前疲倦的罗南。沉睡十五个小时之后，其实罗南的疲倦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恢复，现在更多是一种慵懒和困顿，没有睡醒；但是爱丽丝依旧能够感受到罗南身上的那种倦怠，源自灵魂深处的疲倦。
　　虽然爱丽丝很难猜测出具体原因，但她想，应该和特拉斯坦、索菲有关。
　　“你不用说抱歉，但我还是想要说谢谢。”爱丽丝调整了一下心态，认真地说道，看着罗南还想要开玩笑，爱丽丝抢先说了一句，“我是认真的。罗南，我只是缺少对这份工作的热情，但并没有不喜欢。”
　　“这份工作……其实对我来说，也学到了很多，如何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如何在同一时间处理不同的困境，这些事情也是我未来作为导演必须面对的；而且，这个行业对女导演总是存在偏见，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某种程度来说，我是幸运的，离开校园的象牙塔，提前适应了娱乐圈的环境，而且还是在你的保护下，即使出现什么差错，你也站在我的身后，就好像实习期一样。但是，又有多少实习生能够跟随着老板一起经历创造历史的辉煌呢？”
　　“所以，罗南，我应该说谢谢。”
　　爱丽丝的话语让罗南愣住了，眼神里流露出怀疑的光芒，总觉得爱丽丝是在安慰自己。
　　但爱丽丝嘴角的笑容却绽放了开来，“罗南，我不想重复第二遍让你骄傲，所以你最好现在就相信。”
　　直言不讳的话语带着一股娇蛮，只有在麦克斯和罗南面前才会展现的模样，这让罗南的嘴角再次上扬起来。
　　“嗯，知道了。”罗南轻轻颌首表示了解。
　　爱丽丝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侧过身，拥抱住了罗南。
　　罗南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好好就突然拥抱了呢？节奏好像不太对劲呀。
　　“特拉斯坦的事情，你是正确的，不需要内疚或者难过。”爱丽丝在罗南耳边悄悄呢喃着。
　　罗南哑然失笑，正准备解释一下，爱丽丝猜错了，但这次爱丽丝没有给罗南机会，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站在你这边，无论对错。所以，你不是一个人，也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你总是可以给我打电话的。”
　　短短的一句话，却击中罗南的鼻梁，微微发酸。
　　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然后爱丽丝就重新拉开了距离，明亮的眼睛朝着罗南眨了眨，“算是礼物的回报。”
　　罗南哑然失笑，“二十万美元的支票就换来这样的回报？我是不是亏本亏大了？”
　　爱丽丝却毫不介意，“嘿！别人想换还换不到呢，你需要珍惜！”
　　“是是是，爱丽丝-库珀大人！”罗南从善如流地连连点头。
　　爱丽丝傲娇地抬起下颌，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似乎非常满意罗南的反应，但她也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罗南的肩膀，“你的食物应该马上就要送过来了，而我还有工作需要完成。”
　　“虽然我非常非常希望现在就投入电影拍摄工作，但是有始有终，在你们新任经纪人到岗之前我还是会继续坚守的；而且，你们四个人都是麻烦的家伙，需要交接的工作着实不少，我需要让杰克和小托尼尽快适应节奏。”
　　哪怕爱丽丝现在就撂担子，她也不可能说走就走。
　　罗南点点头表示了解。
　　爱丽丝站立起来，但是准备离开的脚步又稍稍停顿了下来，“乐队成员那里，还是找个机会由我来说吧。”
　　如果乐队成员知道是罗南劝爱丽丝辞职的，虽然从道理层面来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情感层面的感受就难以预料了。考虑到乐队还需要继续合作前行，爱丽丝认为自己主动提出辞职，也许更加妥当。
　　她可以说，乐队最困难最艰辛的时间已经过去，她的临时客串也是时候结束了，毕竟她的本职工作不是经纪人，而现在乐队也拥有了挑选经纪人的权利，事情会更加简单，现在就是她离开的最佳时机。
　　相信没有人会反对，哪怕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吞咽下去，不至于影响到和罗南的关系。
　　罗南还想要说什么，但爱丽丝却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你知道这半年我学习到最宝贵的一个经验是什么吗？”
　　罗南不知道。
　　“经纪人就是专门背黑锅的，所以负面指责都推给经纪人，确保艺人的形象和名望不会受损，也确保艺人的工作能够顺风顺水。这是经纪人非常重要的工作，所以，你需要让我完成经纪人的最后一项职责，毕竟，这应该就是我正式从经纪人届退休的最后一项工作了。”
　　爱丽丝笑盈盈地说道，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终究没有再继续争论，只是轻轻点头表示了解。
　　爱丽丝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迈开脚步——她还有邮件需要处理呢。
　　目送着爱丽丝渐行渐远的背影，罗南没有立刻站立起来，依旧盘腿坐在走廊里，困意依旧挥之不去，于是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是因为疲倦或者放松什么的，就是单纯没有睡醒，大脑的转动稍稍放慢速度就重新进入休眠状态。
　　只是，饥肠辘辘的状态始终焦灼，无法安心入眠。


第513章 月光如水
　　靠着墙壁闭眼休息了片刻，迷迷糊糊地，又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疲倦得不行却始终无法完全入眠，世界也就遁入一片虚无，似乎才短短十秒十五秒的时间，侍应生就已经推着小推车将房间服务送到了。
　　“库珀先生？”
　　套房管家迟疑的声音唤醒了罗南。
　　“是否需要为你准备一张毯子？”
　　显然，私人管家的第一要务不是询问“为什么”，而是思考“怎么办”。
　　罗南嘴角不由轻轻一扯，没有睁开眼睛，却因为管家的“贴心”而觉得有些好笑，“不用，我先吃点东西吧。”揉了揉饿到有些发疼的胃部，他还是拒绝了周公的召唤。
　　重新回到酒店房间里，在客厅里落座，私人管家拉开了半幅窗帘，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露出半边深蓝色的天空，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点缀着夜幕，宁静却喧闹——明明是万籁俱寂的凌晨，却仿佛能够看到繁星正在开派对的嘈杂，让人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星星们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在用餐之前，罗南还稍稍有些迟疑，凌晨时分是否能够消化牛排，是否太过油腻重口了？是否吞咽得下去？
　　事实证明，不仅吞咽得下去，而且吃得非常开心，有种异样的冒险刺激感，就好像以前孩堤时期半夜打着赤脚偷跑出去，哪怕只是在家里的客厅或者走廊奔跑，明明冷得瑟瑟发抖，鸡皮疙瘩已经爬满后背，但依旧控制不住得亢奋和激动。
　　唯一遗憾就是，味觉迟钝了许多，无法细细品尝出食物的细腻味道，只是粗略感受着混杂着海盐的黄油香气丝丝入扣地渗透进肉质之中去，在舌尖味蕾之上翩翩起舞，可惜他“视线朦胧”无法看清楚舞蹈。
　　结果也就演变成为纯粹的“填饱”肚子，用餐也就成为一种生存本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脑海里浮出如此想法的时候，罗南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大胃王比赛选手，如同饲料一般填充自己。
　　这样的荒谬感让笑容重新爬上嘴角，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食物带来的饱足感，让胃部重新熨贴温暖起来，蜷缩灼烧的五脏六腑逐渐平复舒展开来，再次找到了平静。
　　其实，困意依旧没有消失，但奇怪的是，大脑却逐渐清醒过来，就好像沉睡的身体机能又运转起来，暂时还不想要停歇，可是又不想站立起来，只是蜷缩依靠在沙发上，呆呆地注视着窗外的一片蓝色。
　　视线的焦点并没有凝聚起来，只是出神地凝视着那一片徐徐温暖起来的蓝色。
　　在夜幕即将结束、黎明即将到来的短暂间隙，世界凝聚成为一抹纯净而醇厚的蓝色，散发着朦胧的微光，神秘而深邃，迸发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力量，让思绪沉静下来，跟随着那抹恢弘一起呼气吸气。
　　清冷纯粹的蓝色，却让人感到温暖，忍不住就想要沉浸其中，消融瓦解，然后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
　　宇宙那么大，我们那么小，站在时间长河面前的人类不过是沧海一粟，如同尘埃一般，但我们却看不到这些，看不到时间的尽头也看不到空间的边界，我们只能看到自己的人生，困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可是……虽然道理是如此，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看透呢？
　　可是……虽然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伤口都会愈合的，就好像新鲜牛奶拥有保质期一样，哪怕凤梨罐头也有保质期，一切都是如此，情感会消失伤口会结巴记忆会褪色时间会流逝，可是每次面对情感挫折的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超脱呢？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人类才变得如此真实。
　　“我们是陌生人了……”
　　望着那片深邃迷人的蓝色，脑海里不由再次回想起这句话，隐藏在撕心裂肺的悲伤深处，还有茫然若失的惆怅和唏嘘，罗南将脑袋放在小臂上，趴在沙发的靠背上，然后旋律就从唇齿之间轻声哼唱出来。
　　“嗯嗯嗯……嗯嗯嗯……”
　　一开始，只是支离破碎、不成章法的小调，旋律无意识地跟随着思绪缓缓起伏，如同沉睡之中的鲸鱼，海水顺着光滑的皮肤轻轻流动，硕大的身躯潜伏在平静的海面里，好像精疲力竭之后准备晒晒月光。
　　人生，充满无数未知，虽然生死别离总是令人哀伤，但更悲伤的是，很多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是一次别离，一次争吵、一次挥别、一次转身、一次拥抱，也许就成为人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就好像童年的小伙伴一样，长大了就渐行渐远了，离别在自己全然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悄然发生，等待多年之后蓦然回首，却发现曾经熟悉的那些身影早就已经成为陌生人，却忘记了离别是怎么发生的。
　　更不要说那些生老病死，也不要说那些飞来横祸。
　　也许，真正通报之后的离别，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反而应该更加珍惜，因为至少自己已经知道，一切就已经在这里结束。
　　可是，“再见”道别之后，真的能够说结束就结束吗？情感的千丝万缕，真的能够说断就断码？
　　情感，是人类的优点也是人类的软肋，大部分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真正修完这门课的学分。
　　然后，罗南就想到了索菲，想到了特拉斯坦；又想到了爱丽丝，想到了格莱美颁奖典礼之上无处安放的想念，想到了上一世的孤单和落寞……思绪翻涌，淡淡的、浅浅的哀伤，并不刺痛，相反还让人感觉非常舒适，只是想要跟随着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路前行，徜徉其中，放任哀伤的情绪流淌出来。
　　宛若一泓月光。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Strangers）。”（注1）
　　哼唱着哼唱着，曲调就渐渐凝聚起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却蕴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如同凝聚在碧绿嫩芽尖尖之上的露珠，盛满了月光、压低了枝头，晶莹透亮却冰冷刺骨。
　　离别，不是因为决裂，有些时候，反而是因为依旧相爱才选择离别；告别，不是因为冷漠，很多时候，反而是因为太过依赖才选择告别。
　　每个人都试图在漫漫生活里寻求到正确的答案，但问题就在于，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第一次，每个人都在犯错、每个人都会迷茫，每个人都需要更多时间，也许生活从来就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14章 胡思乱想
　　一汪冰蓝色的月光落在掌心之中，指尖轻轻地上下摆动，就能够看到光影流转，清冷之中透露出一抹落寞，视线的焦点就在流光之中渐渐模糊氤氲开来。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容，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们已是陌生人。”（注1）
　　最亲密的爱人，也是最亲近的知己。
　　从朋友变成爱人，即使是爱人也依旧是最理解彼此的朋友，但是爱情消失了，友情也跟着被迫决裂，失去爱人的同时也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知己，蓦然回首，彼此已经是陌生人，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
　　聚散离合，这是人生永远的课题，然而，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无法从这门课毕业。
　　“嗯嗯嗯……嗯嗯嗯……”
　　旋律，轻轻地在喉咙之中涌动，悠扬而轻盈，似乎能够看到金色音符在潺潺月光之中舞动的曼妙身姿；安静而动人，温柔的和弦感受不到太多力量却能够触碰到内核的柔韧，迸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容，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们已是陌生人。”
　　一句云淡风轻的“陌生人”，却具有摧枯拉朽的破坏力，蛮不讲理地摧毁一切，干脆利落地斩断所有可能。
　　“……罗南。”
　　身后传来一声朦胧的呼唤，打断了罗南的哼唱，猛地转头，然后就看到满脸悲伤站在房间门口的奥利。
　　罗南愣了愣，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哼唱的旋律是如此哀伤，平静表面底下的汹涌暗潮又是如此伤人，只是灵感来了，有感而发罢了；此时看到奥利眉宇之间氤氲开来的哀伤，耷拉的肩膀更是透露出一股沮丧，这让罗南不明所以。
　　“哦，醒了？怎么？怎么，做噩梦了吗？”
　　奥利欲言又止，却因为脑海里混乱的思绪汹涌而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最后拖着自己的枕头往前走，脚掌好像粘在地面一般，拖拖拉拉地拖拽着前行，来到沙发旁边就直接一个失重地前扑，重重地把整个人摔了进去。
　　啪！
　　飞舞起一片尘埃。
　　罗南莫名其妙地看着奥利，唯一的解释就是噩梦，“只是一个梦境，没有必要想太多，醒过来就没事了。”
　　但奥利依旧没有动静，保持沉默。
　　就在罗南以为奥利又昏睡过去的时候，奥利的声音闷闷地从沙发里传来，“如果她只是为了我的明星光环怎么办？如果她只是玩玩而已就销声匿迹了怎么办？”
　　什么？
　　“如果她只是利用我来接近马克西姆怎么办？”
　　什么？
　　罗南有些跟不上节奏，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奥利……”但如果此时询问奥利到底怎么回事，好像就破坏气氛了。
　　还好，下一秒，奥利就坐了起来，“就是斯蒂芬妮。她消失了，已经三天联系不上了。”
　　斯蒂芬妮？
　　哪个斯蒂芬妮？
　　罗南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好用，眯着眼睛想了想，然后终于唤醒记忆，“啊，那个斯蒂芬妮吗！”
　　格莱美午夜派对，奥利欢天喜地地带着客人回到酒店，那位客人就叫做“斯蒂芬妮”，罗南至今不知道她的姓氏，恐怕奥利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派对上认识的，相谈甚欢，后来斯蒂芬妮就跟着奥利回酒店“做客”了。
　　接下来几天，乐队行程满档，睡觉时间都没有，奥利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和斯蒂芬妮见面，但估计两个人还是有联系。
　　现在看来，应该是斯蒂芬妮失联了。
　　“我以为那就是一夜的事情。”罗南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所以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不曾再次出现的情况，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精力注意那些琐事。
　　“不！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奥利义正严辞地强调到，罗南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虽然罗南很想很想询问奥利，斯蒂芬妮的失联和马克西姆又有什么关系，但他觉得此时可能不是最佳时机，“所以，你刚才做噩梦了吗？”
　　奥利耷拉着脑袋，反应速度好像慢得不行，停顿了两拍才点点头表示肯定；“我梦到她说她和马克西姆在一起，她只是想要利用我作为跳板靠近马克西姆。”
　　这……
　　想象力有点丰富。
　　而且这是一个梦。
　　“……你觉得马克西姆会接受斯蒂芬妮吗？”罗南憋了半天只是憋出这句话——不能责怪他，对于感情的事情，他就是菜鸟，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任何参考价值，所以，他脑海里现在也就只有这样的想法。
　　奥利的眉毛和嘴角都耷拉了下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马克西姆。”
　　罗南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连忙改口说到，“奥利，你应该对自己自信一点，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马克西姆的，詹妮弗……”
　　“斯蒂芬妮！”
　　“哦，斯蒂芬妮和你碰撞出了火花，所以她喜欢的是你。”罗南试图带给奥利一些安慰。
　　奥利却根本听不进去，“自信一点？话语说的非常容易，’总是缺少自信’的罗南-库珀先生。”
　　罗南眉尾轻轻一扬，流露出兴致勃勃的表情：平时总是规规矩矩的奥利居然也学会了冷嘲热讽这一技能。
　　比起生气来说，罗南更多觉得有趣，看着眼前的奥利就好像一个全新的陌生人般。
　　奥利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而且只是一个梦而已，什么都不算，“抱歉，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是精神错乱。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我根本无法控制。”
　　连续十天的繁忙工作，对一日国王乐队成员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挑战，每个人都在面对着自己的困境。
　　奥利揉了揉如同鸡窝一般的头发，抬起头看向罗南，“所以，这就是结束了吗？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一次告别，可能成为永别，此去经年，沧海桑田，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短短十天，着实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恍惚之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十年，世界翻天覆地之后，他们的生活也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思绪，跟着乱了起来，哪怕明知道不应该如此，也还是控制不住；哪怕以前从来不会如此，现在也无法压制。
　　奥利看着罗南，依旧没有睡醒的朦胧眼睛里透露出一丝茫然，掺杂着悲伤，似乎失去了焦点的方向，然后所有情绪全部沉淀下来，拖拽着肩膀下坠，低声嘟囔自语着，“所以，我们真的是陌生人了吗？”
　　啊！
　　原来如此。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15章 此去经年
　　“所以，我们真的是陌生人了吗？”
　　奥利注视着罗南，眼神深处的迷茫让焦点缓缓溃散了开来，罗南此时才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哼唱打动了奥利。
　　更重要的是，格莱美结束之后的这段时间里，乐队成员们忙碌得脚不沾地，但每个人都拥有着不同的感悟和体验，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返回酒店之后的举动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也没有能够例外。
　　“我只是……”
　　罗南试图开口安慰奥利，但话语涌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因为索菲？因为特拉斯坦？还是因为爱丽丝？
　　索菲的事情，是他人的私事，不可说；特拉斯坦的事情，是无关的事情，不必说；爱丽丝的事情，是保密的事情，不能说。
　　那么，他又应该说什么呢？
　　罗南的停顿迟疑，出现片刻沉默，空气就这样缓缓沉淀下来。
　　奥利似乎根本就没有准备等待回答，只是眼神哀伤茫然地看着罗南——但焦点溃散之后，视线早就已经遁入虚无，然后，他低垂着脑袋就顺着沙发滑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毯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报纸和水笔，也没有翻找空白页，直接就在铅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字起来。
　　刷刷刷！
　　宁静的夜色之中可以清晰地听到笔尖划过纸面的声响，和电脑敲打键盘的声响不同，这样的声响更加轻盈也更加琐碎，但是弥漫在鼻翼底下的墨香却能够让人安静下来，仿佛暂时剥离网络时代的快节奏，真正让心跳和呼吸都放慢下来，不需要焦虑烦躁也不需要碎片时间，真正安心地享受片刻安静。
　　短短不到五分钟，似乎只是一呼一吸的时间，奥利就丢下了水笔，蹭着后背如同毛毛虫般又一点一点磨蹭回去沙发上，以尸体的姿态默默地躺在沙发上，就好像正在用耳朵捕捉沙发的心跳节拍一般。
　　僵硬怪异的动作让人忍俊不禁，就好像古怪的小清新电影一般。
　　“奥利，你还好吗？”罗南迟疑地询问到。
　　“不，我不好。”奥利非常认真地回答到。
　　罗南歪着脑袋，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挺尸”状态的奥利，却只是觉得孩子气，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话语就吞咽了下去，嘴角的笑容重新上扬起来，静静地看着奥利一小会，笑容又更加灿烂了一些。
　　然后罗南就微微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拿起那份“洛杉矶时报”，一眼就可以看到撰写在一篇凶杀案破案报道之上的是一阕刚刚出炉的歌词，仿佛可以看到文字背后的鲜血淋漓，然后罗南就细细浏览起来。
　　当浏览到第二段的开头，“与她相恋的四天时光……”罗南差一点就直接笑喷了，但他还是控制住了笑容，想了想，把“天”修改成为“年”，这样看起来合理一些；可即使如此，依旧能够在文字之中感受到浓浓的哀怨。
　　显然，奥利也还是在适应——名利场里是否存在真情实感？也许是的，但比普通人际关系更加难得，因为五光十色的名利场交织了太多太多利益，袒露真心往往意味着暴露弱点，每个人都需要保护自己。
　　但奥利并不习惯。
　　当然，罗南也不习惯。
　　罗南想着，也许旋律不要那么哀怨，而是尽可能轻盈一些释然一些，浓烈的情绪才能够留下更多余韵。
　　一个转头，罗南就看到奥利的眼睛，没有睡醒的朦胧眼睛却隐藏着一抹光芒，悲伤的失落的孤独的光芒，同时隐隐带着些许期盼，却无法分辨——
　　到底是期盼着罗南能够给予一个答案，斯蒂芬妮是否会再次出现；还是期盼着罗南能够完成创作，用旋律诠释出他的心情。
　　前者，罗南无能为力；但至少，罗南可以完成后者。
　　“嗯嗯嗯……嗯嗯嗯……”
　　罗南轻声哼唱着曲调，如同摇篮曲一般，在象牙白的月光和深海蓝的星光之中穿行，似乎能够感受到海浪亲吻着脚趾，烦躁汹涌的心绪就不由缓缓沉淀下来，即使没有乐器伴奏，也能够感受到那抹温柔。
　　准确来说，正是因为没有伴奏，才更加凸显出罗南清唱的美好，仿佛“清明上河图”一般在眼前徐徐展开。
　　灵感，在歌词的字里行间流淌碰撞，掺杂着苦涩、悲伤、哀怨和痛苦的负面情绪丝丝渗透进入清冷月光之中，那些尖锐的棱角渐渐被抚平，曼妙轻盈的旋律带来了些许释怀的坦然，然后化学反应就这样发生了。
　　哀而不伤；苦而不涩。
　　“你的照片依旧在我的床头，你说我们之间感觉已经变味，我不想事情如此发展，我想要你继续爱我。”（注1）
　　歌声叙事，那些情绪那些画面全部都隐藏在罗南的歌声里，让人跟随着旋律轻轻起伏，进入一个全新世界，然后奥利眼神深处的光亮就缓缓暗淡下来，不是因为失望，而是因为陷入回忆，失去了焦点。
　　至少，此时此刻，他能够心平气和地唤醒脑海里的那些画面碎片，而不再是被困在情绪牢笼里自怨自艾。
　　“与她相恋的四年光阴，时间是治愈者也是刽子手，我所剩下的就只有回忆，整个脑海里充满着后悔。”
　　奥利，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宇之间透露出一抹挣扎。
　　罗南不由回首看了奥利一眼，他最喜欢这句歌词，“时间是治愈者也是刽子手（Time-is-healer-and-killer）”。
　　隐藏在痛苦和悲伤的后面，其实奥利看得明白也看得透彻——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也也能够杀死一切，那些美好和那些丑陋放在时间长河里都会显露出原本的面貌，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时间给予答案，一切都会慢慢浮出水面。
　　斯蒂芬妮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短短四天的回忆到底是美梦还是想象？就如同“罗马假日”里的那段爱情一般，因为太过美好而显得不够真实，但也因为足够真实而越发令人唏嘘。
　　时间，终究会证明一切。
　　但问题就在于，即使我们读遍了全世界所有的书籍，我们也依旧无法找到关于“爱”的正确答案。
　　那种唏嘘和彷徨，那种挣扎与痛苦，始终挥之不去，如同黑洞一般吞噬自己所有的理智，哪怕明白只是一个噩梦，却依旧忍不住蜷缩起来，紧紧抱着膝盖，试图取暖，试图在清冷月光之中寻找到一丝安宁。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16章 音符传情
　　“我不喜欢那些事情变化的模样，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我在痛哭，我在痛哭。”（注1）
　　罗南那清亮动人的嗓音染上一层夜色之后，隐隐渗透出些许哀伤的脆弱，婉转的歌声盛满旋律与歌词碰撞的化学反应，宛若重锤一般狠狠撞击在奥利的胸膛之上，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即使压抑了再压抑、内敛了在内敛，但是浅吟低唱之中依旧能够感受到那抹茫然与失落，如同迷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的慌张与无助，竭尽全力拔足狂奔，在摩肩接踵之间穿行，却依旧看不到逃离的希望。
　　举重若轻、云淡风轻的诠释方式，因为没有乐器伴奏而变得更加轻盈，排山倒海的情感全部收敛沉淀回去，闷在胸口，然后就可以听见洪钟撞击的声响阵阵回荡，从胸腔一路震动到脑海，源远流长。
　　奥利，长长吐出一口气，就好像泄气的气球一般，无力地陷入沙发里，一点一点深陷流沙而无法自拔，然后就可以听到罗南的歌声牵扯出大片大片的思绪，如同蛛网编制的迷宫一般，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方向。
　　“我现在形单影只，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到底做错什么。我在死亡，我在死亡。”
　　情绪能量就在此时此刻达到巅峰，奥利紧紧地闭上眼睛，放任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将自己吞噬——
　　心脏，隐隐抽痛。
　　明明只有短短几天，情感还没有来得及生根发芽，但奥利却仿佛能够从罗南的歌声里真正感受到四年岁月的重量，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以至于他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情感激发了化学反应，还是罗南的演唱赋予了真情实感。
　　罗南的歌声，就如同一只无形巨手般，拉拽着奥利的脚踝坠入深渊，无边无际的蓝色徐徐演变为墨色。
　　罗南的眉宇轻轻紧蹙起来，舌尖似乎能够品尝到那抹苦涩，不仅仅是来自奥利的，还有来自索菲的。
　　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出索菲失声痛哭、狼狈不堪的模样，“我们是陌生人了……”似乎能够真正感受到灵魂被拉扯被撕裂被摧毁的痛苦，啃心蚀骨，就连呼吸都是一种痛，深入骨髓的痛，比死亡还要糟糕。
　　就好像……用双手打开自己的胸膛，掏出鲜活跳动的心脏，捧在手心，毫无保留也毫无防备地展示出自己的所有，但是，迎来的不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而是急风骤雨的伤害，手无寸铁的心脏就这样被彻底碾压。
　　千疮百孔。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轻轻拉高的歌声又重新回归平静，肆意释放的情绪又再次戛然而止，所有悲伤所有痛苦全部掩盖在风平浪静之中，但是脑海深处的急风骤雨却依旧没有停歇——不仅没有，而且还越发汹涌澎湃起来。
　　越是平静，越是挣扎。
　　越是内敛，越是磅礴。
　　比起不爱来说，更加残忍的是，明明依旧深爱着，却无法控制地伤害彼此，一个拥抱都可能让双方遍体鳞伤。
　　跌坐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中，饱含热泪地说出再见，然后转身成为陌生人，为所有一切强行划上句号。
　　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汹涌，脑海里的思绪就陷入虚无，如同心脏停止跳动一般，只剩下一声“哔”的声响在拉长，尖锐刺耳，以至于罗南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稍稍平复呼吸片刻，等待着声响的消失。
　　可是，声音没有消失，就好像情感一般，它没有一个开关，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它也没有一个调节按钮，调大调小随心所欲。从开始到结束，从诞生到消失，理智都无法控制，那么，又应该怎么办呢？
　　“嗯嗯嗯……嗯嗯嗯……”
　　罗南，再次轻声哼唱起来，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如同摇篮曲一般，轻柔地拍打着肩膀，安然入眠。
　　这是让声音消失的唯一办法，这也是让情绪平复的唯一办法——音乐，如同海洋宛若宇宙，总是能够包容一切，承载着所有重量，然后山呼海啸也演变成为涓涓细流汇入灵魂深处，滋润着那些伤口。
　　没有高音没有爆发，没有演唱没有歌词，但奥利紧紧闭着的眼睛却微微湿润起来。
　　这是他的故事，却不仅仅是他的故事，奥利能够在罗南的歌声里感受到更多更多。
　　婉转动人的旋律宛若摇篮曲一般正在平复伤口，所有惊涛骇浪都安静下来，所有山呼海啸都平复下来，脑海里错杂汹涌的思绪也跟着沉淀下去，似乎终于找回了安宁，疲倦到极致的思绪正在昏昏欲睡。
　　但是，松懈下来的神经却让压抑了又压抑、收敛了又收敛的负面情绪，如同潺潺溪流一般渗透了出来。
　　一点一点地，轻轻地、柔柔地，然后就打湿了眼眶，心脏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以至于身体也跟着一起颤抖，紧咬着牙关才控制住自己完全暴露出来的脆弱，却依旧无法阻止泪珠冲破束缚滑落下来。
　　无声无息地，消融在深灰色的沙发里。
　　“‘你和我’抵达时间尽头曾经是我们的一切，现在随风而逝；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声，但她不需要我。”
　　“她能看到吗？”
　　徐徐地，奥利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罗南，他听懂了歌声背后的哀伤和茫然，也听懂了歌声背后的呼喊。
　　不仅仅是关于他，也不仅仅是关于爱情，而且还是关于……乐队。
　　又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特拉斯坦。
　　曾经，他们相信着彼此能够携手同行、并肩作战，为了一个共同的梦想勇敢冲刺，一直战斗到最后。
　　他们会一起幻想着乐队登上十万人场馆展开演唱会，他们会一起梦想着乐队专辑能够得到白金认证，他们还会一起想象着乐队站在格莱美舞台上接受万众瞩目的掌声与欢呼……尽情编织着远大理想。
　　但是，所有一切都随风而逝，当一日国王真正站在格莱美舞台上领取留声机奖杯的时候，特拉斯坦却已经是陌生人。
　　“我，想念我的朋友”，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拥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摧枯拉朽地摧毁了所有防线。
　　奥利以为，罗南已经不在乎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才是没有能够走出来的那个，但是有些伤口却不是说愈合就能够愈合的，比如背叛。
　　奥利微微有些发愣。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17章 情绪重量
　　奥利以为，罗南已经正式挥别了过去，也正是因为如此，今天才能够保持如此理智，但奥利却忘记了，面对名利场的利益博弈，他们都是新手菜鸟，特拉斯坦就是他们的第一堂课。
　　他不知道特拉斯坦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时候，到底在谋划什么，就好像他也不知道斯蒂芬妮拒绝接听电话也没有回复短信的期间，到底在想些什么一样，因为他们都已经是陌生人。
　　所以，这就是名利场吗？
　　沐浴在聚光灯底下享受欢呼与掌声，仿佛站在世界之巅，但代价却是……众叛亲离？
　　也许“众叛亲离”的说法有些太严重了，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有面临如此局面；但他们却似乎再也看不到真心实意，一切的一切被包裹在灯光与焦点之中，真心不再，只剩下利益与算计，还有博弈与对抗。
　　看着罗南，奥利就这样愣住了，深深陷入旋律之中，无法自拔，此时眼眶里已经没有眼泪，却陷入了一场恢弘盛大的悲伤之中，茫然若失。
　　“‘你和我’……抵达时间尽头……曾经是我的愿望，她能看到吗……”
　　高音，爆发。
　　一个高音推向另外一个高音，却没有完全释放所有能量，信手拈来的掌控拉扯着情绪在癫狂之中游走，那磅礴而壮阔的悲伤渐渐演变成为苦涩，在绚烂夺目的光芒之中氤氲开来，然后就这样从高空坠落。
　　自由落地的失重让思绪陷入混乱，等待重新找到平衡的时候，猛地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已经孑然一身。
　　比起悲伤和茫然来说更加可怕的是，孤独和落寞，孤立无援、形单影只，明明全场掌声轰鸣却老无所依。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声……”
　　高音，炸裂。
　　再次推上一个全新八度的高音彻底引爆漫天星光，肆意癫狂的错杂情绪宛若银河直落九天般地轰鸣而下，并且在下一个高音彻彻底底释放出来，“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一个八拍，两个八拍。
　　连绵不绝的高音毫无保留，压抑了再压抑、收敛了再收敛的情绪就这样蕴含在歌声之中横冲直撞。
　　不仅仅是苦涩，不仅仅是孤单，不仅仅是悲伤，更是一种困顿，站在悬崖边上的嘶吼呐喊，阵阵回响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看似喧闹无比结果却依旧只有自己独自一人。
　　奥利，就这样呆愣住了。
　　整颗心脏都被包裹在浓烈而澎湃的情绪之中，喘不过气来，抬起右手，试图触碰一下罗南，告诉他：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在。
　　可是，右手才刚刚抬起来，却忍不住蜷缩起手指，不敢轻易靠近，唯恐稍稍一点触碰，就可能让眼前的罗南分崩离析，如同乐高积木一般，那种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疏离和陌生，让奥利的心脏完全蜷缩起来。
　　欲哭无泪。
　　因为奥利意识到，此时此刻的眼泪是如此廉价又如此无用，千言万语的错杂，根本无法用眼泪表达。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毫无保留地展示所有情绪之后，又再次稀稀落落地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但他们都知道事实不是如此，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那些伤口依旧在流血、那个灵魂依旧在流浪。
　　奥利看着罗南的背影，依旧宽厚依旧健壮，就是这个肩膀背负着一日国王逃离黑暗重新拥抱光明，就是这个身影站在悬崖边上面对狂风骤雨也依旧昂首前行地实现梦想，而他始终相信着，自己不是一个人。
　　追逐梦想的道路，着实太过漫长太过坎坷，踽踽独行终究难以抵达彼岸，他需要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然而，特拉斯坦就这样出现了，再次唤醒那些已经被掩埋的记忆，那些被背叛被抛弃被遗忘的记忆。
　　突然之间，奥利就能够明白罗南今天在车厢里的那些话语了：特拉斯坦是有选择的，只是他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
　　“我们是陌生人了”，看似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对罗南来说却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奥利对克里夫有些生气，为什么克里夫还为特拉斯坦考虑呢？为什么克里夫还想着特拉斯坦也有苦衷呢？难道克里夫不知道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吗？难道克里夫忘记斯库特了吗？难道克里夫忘记新奥尔良了吗？
　　克里夫的那些辩解，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二次伤害呢？
　　罗南在车厢里的情绪迸发，现在也就得到了解释。
　　可是，奥利无法控制克里夫的想法，至少他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眼眶依旧有着没有擦拭掉的泪光，奥利想要安慰罗南，并且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他一直都站在原地，不曾也不会离开；但是，奥利嘴笨，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总觉得语言是如此苍白。
　　奥利将脑袋深深埋在沙发里，无声地怒吼着宣泄着，他不喜欢这种错杂又无力的感觉——
　　为什么长大之后，情绪就变得如此复杂？笑中带泪，幸福之中带着悲伤，痛并快乐着……一切都不像小时候那样纯粹简单，然后脑海需要处理的信息就越来越庞大越来越错杂，怎么都学不会。
　　啊，应该怎么办呢？
　　没有答案，只能顺从本能的心声。
　　最后，奥利又重新抬起头来，磨磨蹭蹭地朝着罗南挪了过去，然后用脑袋抵住罗南的后背，如同支柱一般，轻轻摇晃了一下脑袋，就好像五岁的孩子，用自己的肢体语言表达出内心错杂而丰富的情绪。
　　一点点依靠，一点点温暖，一点点触碰，小心翼翼地传达着安慰。
　　然而……罗南却满满都是问号，扭头看着自己后面的家伙，“奥利？你在做什么？”
　　奥利表情微微一顿，“……我只是想说，我不是陌生人，我也不是特拉斯坦，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并肩作战的。”想到什么也就说了什么，虽然有些词不达意，根本没有解释自己的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意思还是传达了出来。
　　罗南愣了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嘛？因为太荒谬，罗南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在示爱呢。”
　　奥利的背部肌肉僵硬了一下，脸颊滚烫滚烫起来，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罗南，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在想什么呢！”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18章 小小秘密
　　“你，你，你在想什么呢！”
　　奥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罗南，因为太慌张，以至于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那画面非常喜感。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难道不是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奥利认真想了想，不由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好像是哦。”但说完之后，还是将脑袋抵住罗南的后背，如同孩子一般，“但我是认真的，罗南，你应该相信，我们不会成为陌生人。”
　　情绪，依旧微微有些低落。
　　也许是因为夜色，也许是因为月光，也许是因为斯蒂芬妮，也许是因为特拉斯坦，也许是因为连续工作太久所带来的疲倦，也许是因为繁忙工作结束之后的突然放松所带来的空虚，奥利也难得真挚了起来。
　　罗南可以感受到奥利额头传来的热量，比起言语来说，这样的触碰更加简单也更加直接，原本还有些别扭——终究还是不太习惯，可是，感受着奥利喃喃自语的声音在后背嗡嗡作响，心情就跟着平复下来。
　　如同孩子一般。
　　“罗南，你还记得吗？”
　　声音，轻轻地在夜色之中萦绕，如烟似雾，却悄无声息地缠绕着指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话语的温度。
　　“在拉斯维加斯的汽车旅馆，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又恐惧着布鲁诺的机会可能会再次失望。如果那就是我们的最后机会，结果我们却搞砸了，那么就是终点了，那个沐浴在加利福尼亚阳光底下的玫瑰色梦想是时候清醒了。”
　　罗南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那种站在悬崖边上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却又唯恐再次失望的患得患失，即使是现在，闭上眼睛也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
　　“但是，短短六个月之后，我们却站在了斯台普斯中心的舞台完成表演。”
　　说着，奥利就低低地笑了起来，罗南可以感受到后背传来的轻轻震动，嘴角也不由跟着上扬了起来。
　　罗南没有忍住，说了一句，“而且，还有留声机奖杯。”
　　“对对对。”奥利的话语里流露出一股亢奋和激动，“这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那些画面那些回忆，明明只是十天前的事情，恍惚之间却总觉得好像已经是上辈子。
　　嘴角的笑容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翻滚雀跃的心绪缓缓沉淀，奥利低声说着，“我觉得，能够和你一起踏上这次旅途，携手并肩作战，是我人生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嗯，我也这样觉得。”罗南故意一本正经地重重颌首表示赞同，毫不谦虚地接受了奥利的赞扬和追捧。
　　然后，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就同时哧哧地轻笑了起来。
　　沉默，静静流淌，却不会尴尬或者生涩，反而享受片刻的宁静，汹涌的心绪也全部缓缓沉淀了下来。
　　“……所以，你已经放下奥菲莉娅了吗？”这次，打破沉默的是罗南，平静的话语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
　　奥利却是愣了愣，罗南可以隐隐感觉到，奥利的身体僵硬了些许，明显得不自然。
　　罗南转头瞥了奥利一眼，“我以为，你喜欢的是斯蒂芬妮，那说明，奥菲莉娅已经成为过去，不是吗？”
　　奥利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低呼声，似乎……泄气了。
　　奥菲莉娅-霍华德（Ophelia-Howard），他们的大学同学。
　　罗南和奥菲莉娅并不熟悉，也就是见过几次面而已，但罗南现在依旧记得他和奥菲莉娅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在图书馆。
　　罗南和奥利一起讨论着一首歌的和弦创作，结果因为太激动而制造了一些噪音，然后就被奥菲莉娅狠狠用眼神训斥了一番，后来他们依旧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奥菲莉娅干脆来到面前让他们立刻离开。
　　光阴荏苒，当时讨论创作的那首作品早就已经被遗忘，年少时光的习作总是幼稚而浅显的，但奥菲莉娅的形象与表情却依旧栩栩如生，似乎时光从未进入那段记忆一般，因为……奥利喜欢上了那个女孩。
　　那时候，一日国王甚至还没有成军，克里夫也暂时还没有出现。
　　自那次碰撞之后，奥利就对奥菲莉娅一见钟情，而后拉着罗南隔三差五专门到图书馆等待奥菲莉娅。
　　奥利拉着罗南在校园的角角落落飞驰狂奔，希望能够尽可能探听到奥菲莉娅的更多消息。
　　比如说，她是机械和航天工程学的高材生；比如说，她是来自一个书香世家，父亲毕业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数学系，母亲毕业于剑桥大学文学系，现在父母都是教授；比如说，她平时非常低调安静，很少参加社交活动。
　　因为奥菲莉娅所在的学院位于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南校区，而罗南和奥利则在北校区，所以他们的身影经常踩着自行车横穿整个校园，迎风飘扬的白衬衫总是在北校区的迪克森广场飞舞，然后一头撞入更加现代也更加新潮的南校区，如同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那些阳光、那些笑声，那些追逐，那些闪躲，那些试探，那些故意制造的意外碰面，那些高声唱情歌试图吸引注意力的荒唐，那些年少轻狂……充斥着他们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都隐藏在暗处，根本没有和奥菲莉娅正式碰面，但是追逐的过程也同样令人心动。
　　青春年少的暗恋总是如此，心脏如同小鹿般乱撞，一个笑容一个交错一个对视就能够让整个世界明亮起来；一个无视一个忽略一个眼神就能够毁掉一整天的好心情，大起大落的情绪涌动全部围绕着她一个人展开，就好像绕着太阳公转的地球一般。
　　在罗南的鼓励下，奥利曾经写了一封情书，准备告白，但是情书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就得知奥菲莉娅和一位天文学高材生约会的消息，他们甚至还如同私家侦探一般，偷偷尾随他们前往格里菲斯天文台，然后看着那个男生用观星的方式向奥菲莉娅阐述宇宙的秘密。
　　那是理科生的智慧碰撞，却不是文科生能够理解的。
　　奥利的情书，也就没有能够送出去。
　　罗南知道，其实奥利一直珍藏着那封情书，而且依旧在脸书上关注着奥菲莉娅的动态——也包括情感状态。
　　如果有机会的话，奥利还会送出那封情书吗？


第519章 久违重逢
　　人们总是说，青少年时期的爱情是最刻苦铭心的，因为没有利益牵扯也没有柴米油盐，只是纯粹的爱情，如同飞蛾扑火般，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的所有热情，轰轰烈烈，所以需要一生去缅怀去忘记。
　　罗南还以为，只有东方内敛而含蓄的爱情是如此，却没有想到放之四海而皆准。
　　就在格莱美之前，他们重新返回洛杉矶，罗南还注意到奥利浏览奥菲莉娅的脸书，明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发出邀请——邀请奥菲莉娅一起出席颁奖典礼，但奥利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期待，最终那封邀请也没有发出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格莱美午夜派对结束之后，罗南看到奥利邀请客人返回酒店，由衷地为奥利感到开心。
　　却没有想到，那位客人似乎又出现了一点点小问题。这些年来，奥利好不容易才勇敢地迈出一小步，重新做出尝试，却在打开心扉之前就遭遇到了名利场的迎头棒喝，没有来得及凝聚的勇气就再次消散。
　　今晚，奥利的失落和孤单，其实真正折射出来的是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也许斯蒂芬妮的确扮演了导火索的角色，但短短四天的“恋情”，又怎么可能让奥利如此伤心呢？真正的原因，显然不仅仅如此。
　　提起奥菲莉娅，是为了转移话题，也是为了……看看能否从根源上寻找到问题，帮助奥利取得进展。
　　看着如同泄气皮球般的奥利，罗南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所以，你现在还是喜欢奥菲莉娅？那么为什么不尝试看看呢？告白看看，至少让她知道你的存在，毕竟，你现在已经不再是无名小卒了。”
　　奥利就好像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海狮一般，吧嗒吧嗒地不断翻身烙饼，折腾了好一阵，然后猛地坐了起来，“我只是……”却没有坚持一秒就重新躺了下去，整个人重重地陷入沙发里，再次发出哀嚎声。
　　一言难尽。无法形容。
　　罗南哧哧地低笑了起来，即使这些年过去，提起奥菲莉娅的时候，奥利也还是坐立不安得如同一只跳蚤。
　　“怎么，你在担心美好的幻想破灭吗？”罗南好奇地询问道。
　　奥利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只眼睛，不明所以地望着罗南。
　　罗南不得不解释道，“很多时候，我们怀念回忆，更多是怀念回忆里的那种美好，甚至是一种完美的幻想，但是进入现实之后，就会发现自己的想象有些出入，而且出入越来越多，最终就彻底幻灭。”
　　“距离你第一次遇到奥菲莉娅，转眼就要七年？还是八年了吧？你改变了，她也改变了，我们都不一样了。而且，我们现在都已经进入社会，爱情不再纯粹，影响的因素太多太多，事情也就更加困难。”
　　爱情，到底是爱着现实生活里的那个真实人物，还是爱着自己想象投影出来的那个完美幻想？
　　很多时候，我们往往自己都无法分辨。
　　“……也许吧。”奥利不太确定。
　　说完之后，奥利就陷入短暂的沉默，放任思绪翻涌延伸，许久许久，这才迟疑地开口。
　　“也许，我也在担心着被拒绝。你知道，我真的不是她喜欢的类型；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一切都画上句号，不管我是否愿意，都必须结束了，哪怕怀抱着一丝念想的资格也没有。”
　　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奥利，是否喜欢，那应该是她的决定，你不应该代替她做推断。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发言。所以，我说，不如我们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奥利猛地就抬起头来，盈盈闪动的目光注视着罗南，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错杂而矛盾的情绪在眼神里碰撞拉扯着。
　　“我……不要……可是……不……罗南……”
　　奥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肯定还是想要否定，来来去去的话语根本说不明白，整个人就越发沮丧起来。
　　罗南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没有给出答案，而是调侃着，“那么，斯蒂芬妮呢？”
　　“罗南！”奥利无语地看着罗南，再次发出一声哀嚎，却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奥利现在根本没有心情考虑斯蒂芬妮的事情，“怎么办……我是说……你觉得应该如何询问她的意见……”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没有再继续捉弄奥利，“你可以给奥菲莉娅发送一封邀请函，邀请她来现场观看我们的演唱会。”
　　演唱会门票，不是约会也不是告白，只是朋友间的一次邀请；而且不是单独两个人，自然也就不会尴尬；同时，还能够光明正大地告诉对方，自己现在已经取得成绩，并且在舞台之上绽放出万丈光芒。
　　可谓是一举数得。
　　最最重要的是，时隔多年的重逢，这样的邀请无疑是最自然的方式，最大限度地削弱生涩尴尬的异样。
　　奥利一骨碌就直接坐了起来，眼神里的亢奋和激动再也无法掩饰，几乎就想要尖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握紧了拳头，满脑子的想法在持续不断地涌动着，然后越想越可行、越想越喜欢，这似乎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奥利想要尖叫！
　　“可是。”
　　奥利又捕捉到了另外一个想法，一个紧急刹车就停顿下来，满脸沮丧地看向罗南，“可是我们接下来的巡演都不会发生在洛杉矶。”
　　邀请朋友前往另外一座城市出席演唱会，那么意义就变得不同起来——奥菲莉娅愿意请假离开工作岗位吗？
　　如果是洛杉矶的话，只是一个周末晚上的事情，这样看起来才顺理成章，而且奥菲莉娅拒绝的可能性也比较低。
　　奥利郁闷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用浑身肌肉来表达自己的遗憾。
　　罗南却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奥利才注意到罗南的沉默，望过去，然后就注意到罗南嘴角的笑容，带着自信的从容。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罗南？”奥利的希望又重新点燃起来，迟疑地呼唤了一句，却不敢询问，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心情剧烈摇摆起来。
　　罗南轻轻扬了扬眉尾，“我刚才从爱丽丝那里得知，我们现在正在和科切拉音乐节讨论出席，虽然暂时还没有确定，但如果成行的话……”
　　科切拉音乐节的举办地，就在加利福尼亚，距离洛杉矶不远；而且，这是北美地区全面最盛大的音乐节，人人都渴望前往。
　　“啊！啊啊啊！”奥利就好像“小鬼当家”里朝着自己脸上拍打须后水的凯文一般，尖叫起来。


第520章 炎炎盛夏
　　呼呼。
　　呼呼。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漫漫黄沙遮天蔽日，似乎就连空气都开始扭曲氤氲，随时都可能直接蒸发成为一缕轻烟。
　　放眼望去，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沙漠，竭尽全力眺望地平线，也依旧无法探知世界的尽头，黄沙与蓝天的界线已经彻底模糊，鲜亮的土黄与清澈的蔚蓝交织在一起，广袤无垠的空间宛若宇宙一般深邃神秘。
　　回过头来，身前是浩浩荡荡的人群，整整齐齐铺陈开来的帐篷和房车将停车场空间演变成为多米诺骨牌搭建现场，穿行其间的人山人海正在摩肩接踵，话语、体温、眼神等全部汇聚成为一团炙热的热浪。
　　自然与人类，前者恢弘后者伟大，两股强大的力量正面碰撞在一起，汹涌出一波澎湃的磅礴肆意绽放。
　　置身其中，如此渺小又如此强大、同时感受着两种矛盾到极致的情绪，忍不住就跟着一起心潮澎湃起来。
　　凯恩-威廉姆斯快步行走在人群之中，快速寻找着帐篷前方的标牌——只是，不少标牌都被掩埋在黄沙之中，必须弯腰扫掉沙粒之后才能够看到，所以即使想要提速也快不起来，只能根据数字进行推测。
　　“凯恩，慢一点……慢一点……”
　　乔什-哈姆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然后拉着丹尼-伍德森（Danny-Woodson）告别那位嬉皮士装扮的观众，拨开人群，重新追上凯恩的脚步。
　　“这里人群如此密集，稍稍不注意就错过了，我们正在寻找索菲，但我们彼此之间不应该也走丢了。”
　　凯恩微微有些焦虑也微微有些亢奋，“可是，这里范围那么广，如果找不到索菲的话，怎么办？”
　　“那么我们就在舞台前碰面，终究不会错过的。”丹尼开口说道，看着凯恩的表情依旧没有完全舒展开来，不由拍了拍凯恩的肩膀，“嘿，伙计，我们已经来到印第奥沙漠了，眼前就是科切拉，我们应该好好享受才对。”
　　凯恩愣了愣，随后也跟着反应了过来，轻轻颌首表示赞同，“对，我们已经在科切拉了，应该好好享受，毕竟，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来科切拉的。我们应该抓住每分每秒徜徉其中。”
　　乔什打了一个响指，“这才是正确的态度！我告诉你，我们刚才遇到几个嬉皮士，他们今晚组织了篝火晚会，我们绝对应该参加！除了表演之外，这里的观众全部都是歌迷，简直就是一群怪胎的派对！”
　　凯恩没有回答，只是顺着乔什的眼神朝着周围望过去——
　　抱着吉他坐在一个水桶上高声歌声的长发摇滚流浪汉，周围围绕着一群观众尽情甩头；穿着比基尼在黄沙里怡然自得坐着日光浴的大学生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在空气里涌动。
　　旁边可以看到几个不同年龄的人聚集在一起，争执得面红耳赤，隐隐约约可以捕捉到只言片语，似乎在辩论披头士到底是否过誉了，然后路过的群众也可以随意发表看法。
　　热闹非凡！
　　似乎可以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音符。
　　这，就是科切拉音乐节！
　　四月，已经走进尾声，今年的科切拉音乐节也迎来第二波高潮，不仅是北美地区，甚至吸引了全球目光。
　　早在二月初，科切拉音乐节正式开票，短短不到三个小时之内，所有套票和单日票全部宣告售罄，轻松刷新去年的成绩创造音乐节售票速度最快的记录——准确而言，是两个小时四十六分。
　　根据官方统计，套票一共售出六万套，单日票则售出将近八万套，届时三天的音乐节将吸引超过二十五万观众到场，再次创造历年最佳数据。
　　然而，即使如此也依旧无法满足广大观众的热情，社交网络平台之上呼吁音乐节进一步扩大规模的呼声居高不下，推特、脸书和照片墙甚至还联合举办了一个跨平台活动，签名要求音乐节继续放票。
　　二月末，科切拉音乐节官方宣布了一个喜人的消息，除了四月十二日到十四日之外，今年音乐节还将在四月十九日到二十一日举办第二周的盛宴！
　　显然，科切拉音乐节早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往年观众的疯狂热情而提前做好了策划，此次三大社交网络平台的签名活动背后也可以看到音乐节推波助澜的身影，持续不断地为音乐节的第二波宣传造势。
　　因为这是科切拉音乐节历史上第一次扩大规模，从一个周末延伸到两个周末，他们需要更多视线瞩目。
　　消息公布之后，科切拉音乐节就陆陆续续公布了表演嘉宾名单，其中就包括了闪耀乐队、一日国王和欢娱乐队，另外还有贾斯汀-汀布莱克、蒙福之子乐队、Jay-Z、布鲁诺-马尔斯等等，阵容堪称豪华——
　　为了保证第二个周末也依旧能够吸引足够观众，科切拉音乐节官方可谓是花费无数心思。签名活动仅仅是第一波，另外主办方还邀请了推特和照片墙的一系列顶尖名模以及网红持续不断地刷话题标签，一步一步烘托气氛。
　　三月初，科切拉音乐节正式为第二波盛会开票。
　　短短两个小时三十一分钟内，第二个周末的所有门票也宣告售罄！套票和单日票的数字都和第一个周末持平，但销售速度还更快了一些，这无疑让人们见证了科切拉音乐节的超高人气。
　　早早地，人们就开始期待起来。
　　四月，北半球的春天脚步还在逗留，但印第奥沙漠就已经早早迎来了盛夏酷暑，滚滚热浪铺天盖地。
　　对于凯恩来说，这无疑是期待了又期待的时刻，因为科切拉音乐节，也因为一日国王。
　　格莱美结束之后，一日国王就再次和闪耀乐队踏上巡演旅程，从三月到四月，巡演终于在科切拉音乐节即将揭幕前一周宣告结束，然后两支乐队双双进入短暂的休息调整阶段，毕竟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就始终在一路狂奔，中间还经历了格莱美的洗礼，他们确实需要一些喘息时间。
　　与此同时，一日国王在公告牌单曲榜和专辑榜也是一路高歌猛进，超高人气呈现出持续爆发的惊人曲线，越来越多歌迷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一日国王，这也使得呼吁乐队单独演唱会的声音开始弥漫开来。
　　不过，单独演唱会暂时没有等到，他们就率先等到了科切拉音乐节！


第521章 音乐派对
　　“嘿，凯恩！”
　　熙熙攘攘的汹涌人群之中，远远地传来一声呼唤，却在沙漠肆虐的狂风之中转眼就被撕裂得支离破碎，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根本无法分辨具体方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呼声。
　　凯恩条件反射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视野范围却是人山人海，满满当当地全部都是拥挤人潮，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洋溢着相似的畅快和肆意，似乎连带着空气也一起快活起来，只能感受到一阵汹涌的热浪，却很难真正分辨清楚具体每张脸孔的模样，刹那间就好像掉进一片光怪陆离的光影之中。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又或者是周围不止一个“凯恩”？
　　“嘿！乔什！”
　　“丹尼！这儿！”
　　紧接着，呼喊声又更加靠近一些，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可以看到一个身影如同地鼠般持续不断地上下跳跃着，一蹦一蹦地在人海上方冒出半个脑袋，甚至可以看到一头短发仿佛锅盖般掀了开来，脑海里自动模拟出“毽子”的模样，喜感非常。
　　一窜一窜。
　　那个小飞鼠的身影就逐渐靠近，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之间穿行，然后满满地在视线里变得清晰起来。
　　乔什也终于发现了这个身影，连忙高高举起右手连连挥舞着，“马克！”
　　再然后，凯恩和丹尼也双双发现了小伙伴，马克-里奇（Mark-Richie）。
　　还记得华盛顿演唱会的那个晚上，凯恩和索菲前往后台等待一日国王，而后索菲抑制不住亢奋一路冲向沃尔玛超市，准备购买专辑，结果在超市门口遇到了一群小伙伴，全部都是为了购买专辑的狂热歌迷。
　　乔什、丹尼、马克，全部都是那个晚上结识的伙伴。
　　经历了巡演，又经历了格莱美，这群小伙伴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虽然乔什等人都已经年逾三十，早已经工作多年，但因为热爱音乐的共同爱好，牢牢地将他们联系起来。
　　不仅是一日国王，他们平时也经常分享自己喜欢的其他音乐，从主流流行音乐到小众独立音乐应有尽有，而且经常争论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和歌手，分享自己的想法心得。
　　这次，科切拉音乐节的盛况，同样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是，他们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且不说假期问题，费用问题也同样是老大难，即使他们非常非常渴望前往科切拉音乐节，但费用的问题依旧横亘在眼前——这也是往年他们屡屡错过音乐节的根本原因。
　　今年却稍稍不同，这一群喜欢一日国王的小伙伴聚集在一起集资，平摊费用，结伴同行，不仅节省了大量费用，让横跨北美大陆的计划演变成为现实；而且还在漫漫旅途之中拥有了至交好友的陪伴。
　　马克是先头部队，提前两天抵达洛杉矶，然后提前到印第奥沙漠踩点，租赁帐篷、搭建宿营地等等。
　　凯恩和乔什、丹尼等人则在音乐节揭幕的前一天出发，准备拥抱上半年最盛大也最幸福的一个周末。
　　“嘿！伙计们！”
　　马克满脸写着亢奋和激动，一路冲了过来，热情洋溢地拥抱着小伙伴。
　　“欢迎来到天堂地狱！”
　　如此特别的欢迎词让大家都是满头问号，然后马克畅快地大笑起来，却也没有解释，只需要停留一个晚上就知道了——
　　沙漠，昼夜温差极大，进入夜晚之后就是冰窖，裹着毛毯坐在篝火边也还是冷得涩涩发抖，附近也没有独立浴室和卫生间，要么就是开着房车过来要么就只能使用公共设施，当然，荷包充足的那些人直接居住在小镇的酒店上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简单来说，生活在这片资源极其短缺的沙漠里，蓬头垢面、寒冷刺骨就是常态，堪比地狱。
　　但是，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热爱音乐的狂热粉丝，无论喜欢什么音乐都能够轻而易举找到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找到派对，哪怕是温度零下的夜晚，抱着吉他、拍着架子鼓的街头演出也数不胜数，永远都不会无聊乏味。
　　只要愿意，就可以徜徉在一片音符构成的海洋里，每分每秒都浸泡其中，胜似天堂。
　　不过，这些窍门从他人口中听说，也就没有味道，必须自己亲身经历才有趣。
　　也许外人很难想象，三天时间如同原始人一般生活，忍受着汹涌的人群、恶劣的环境和不便的日常，乐趣到底从何而来？但是对于真正置身其中的人们来说，这却是短暂逃离现实生活的一片沙漠绿洲。
　　某种程度来说，暂时放下物质生活的执念，重新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然后放任自己完全轻松下来，在音乐世界里徜徉，反而能够收获到精神层面的解脱和释然——当然，更多观众只是纯粹享受派对。
　　毕竟，这就是一场全民狂欢的超级大派对！
　　不管如何，只有自己真正亲身经历过，才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体悟，从旁人口中“听说”的故事都不准确。
　　所以，马克没有解答，只是拍了拍凯恩的肩膀，转移了话题，“怎么样，准备好了吗？派对从今晚就要开始了。”
　　虽然音乐节的第二阶段明天才正式揭幕，而且一日国王就被安排在了第一天，但音乐爱好者们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狂欢了。
　　凯恩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马克招了招手，“走，让我带着你们前往帐篷。如果迷路的话，只要回到入口处，然后寻找两个标记就可以轻松找到路，所以，记住！迷路不可怕，随便抓一个人询问，回到入口处就可以了。”
　　一边解释着一边带路，就好像导游一般。
　　“啊！对了！索菲已经在营地准备好了一切，我刚刚出来之前，她准备前往现场购买周边，除了T恤和棒球帽之外，今年还出了不少有趣的周边，她会拍照看看，然后再给我们反馈信息……”
　　索菲-维耶拉尔，二月初正式从华盛顿搬到洛杉矶，开启全新生活。
　　虽然他们依旧保持着联系，但不同城市终究还是有所影响，更何况，两岸之间的时差也足足有三个小时，生活似乎不在同一个节奏上；不过，他们的关系依旧亲密，只要提起一日国王就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这不，得知小伙伴们准备前来参加科切拉音乐节，索菲自告奋勇地组织起了活动。马克抵达洛杉矶之后就是和索菲完成联络的。


第522章 朴素营地
　　索菲……
　　一个熟悉也疏离的名字，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远在西海岸的索菲似乎已经积极阳光地打开了全新局面，凯恩也忍不住想象着，不知道索菲是否依旧没有走出上一段恋情的影响，还是真的已经告别过去。
　　马克说着说着，然后就注意到凯恩的眼神，于是主动看了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凯恩摇摇头，“没有，只是想着，不知道索菲怎么样了。”
　　马克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马上就见面了，你可以亲自询问她，但提前剧透一下，她现在很好。”说完，马克就欢快地大笑起来，“索菲在洛杉矶这里也结识了很多一日国王的歌迷，你不会相信她发现了什么，显然，一日国王在漫长七年岁月里，曾经在洛杉矶留下了无数足迹。”
　　嘻嘻哈哈地谈笑之间，脚步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普普通通的军绿色帐篷一顶一顶整齐地在眼前铺陈开来，正前方可以看到一小片空地，残留着点燃篝火的痕迹，旁边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野营烹饪装备，看起来已经使用过几次的模样，如果不是旁边散落着科切拉音乐节的传单和海报，全然看不出音乐节的模样，纯粹就是野外生存的聚会。
　　“请告诉我，这和‘哈利-波特’的魁地奇世界杯一样，小小的帐篷里面还有乾坤。”
　　丹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简陋狭窄的生存空间还是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虽然他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家里没有皇宫，但他也只是普通的宅男，没有真正地在野外露营的经历，着实很难想象离开天花板保护的世界。如此艰苦的生活条件，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依旧在想象之外。
　　可是……没有人能够听懂丹尼的比喻。
　　“什么世界杯？”乔什满头都是问号。
　　“哈利-波特？额头带着闪电伤疤的少年？魔法？”丹尼试图唤醒大家的记忆，但迎接他的是一片茫然的眼神，这让丹尼有些崩溃，抱住自己的脑袋，“耶稣基督！不会吧！你们！不会吧？”
　　看着陷入自我怀疑的丹尼，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才纷纷集体哄笑起来。
　　乔什拍了拍丹尼的肩膀，“我们在和你胡闹呢。我们当然知道哈利-波特，虽然我们依旧不知道你到底在吐槽什么。”
　　丹尼捂住胸口，一副心脏衰竭的模样，顿时让其他人笑得更加开心灿烂了。
　　“……这不公平！”
　　“我们值得更好的待遇！”
　　“他们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就在此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靠近露营地，凯恩第一个就注意到了索菲——
　　短发。
　　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显得青春靓丽，白色T恤搭配黑色牛仔短裤的装扮更是彰显出飒爽英姿，猛地让人眼前一亮；粉黛未施的脸庞非常干净，甚至可以看到鼻头的细细雀斑，但是明亮的眼睛却让整个人都散发着光芒。
　　索菲，好像没变，却又好像变了许多。
　　“嘿，伙计们！”
　　不等凯恩打招呼，索菲就率先注意到了他们，热情洋溢地上前拥抱了每个人，熟稔地说道，“抱歉露营地空间有限，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可以容纳八人的空间，但位置基本就是提供六人使用的。没有办法，今年科切拉好像疯了一样，我听说不止二十五万人，三天出席人数可能超过三十万。”
　　独立。自信。从容。
　　凯恩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但他可以感受到，索菲似乎由内而外地发生了改变，整个人都变得不同起来，明明外形依旧是同一个人，却仿佛能够感受到灵魂的变化，以至于变成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短短不到三个月，这真的可能吗？
　　索菲似乎察觉到凯恩的视线，没有闪躲也没有逃避，主动望了过来，眼睛里盛着一抹阳光，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凯恩连连摆手，正准备说没什么，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变了。”
　　索菲开心地笑了起来，落落大方地承认到，“这是好事。”
　　凯恩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跟着点点头表示了肯定，神经稍稍放松下来，主动开口询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索菲，不是一个人前来的，站在旁边还有另外一个小麦色皮肤的高挑女孩，纤细匀称的身型充满了健美的活力，看起来像是一个冲浪女孩。
　　那个冲浪女孩主动说道，“一日国王的表演顺序。”
　　“被安排在第一天，我们没有意见，毕竟现在乐队也不是什么顶级大牌，哪怕欢娱乐队都能够进入第三天压阵，我们却不行，我也觉得没有异议，对于新人乐队来说，这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下午两点场，而且还是位置最远最偏的一个舞台，这算什么？”
　　“主舞台怎么了？我们现在没有资格登上主舞台吗？格莱美就没有任何分量吗？哪怕是下午两点这样的垃圾时间也不行吗？明摆着就是欺负我们乐队根基太浅！但我们现在也拿了冠军单曲和冠军专辑好吗？”
　　“我们现在也可以算是科切拉的一个吸引看点，至少应该给一点更好的待遇，没有必要用白眼看不起人，好吗？”
　　噼里啪啦地，根本没有喘息时间，冲浪女孩就这样自顾自地说道，毫无保留地发表着自己的不满和抗议。
　　索菲看向小伙伴们，不得不介绍道，“梅丽莎-约翰森（Melissa-Johnson），我在洛杉矶结交的新朋友。”
　　梅丽莎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但皮笑肉不笑，此时依旧处于愤怒状态，根本没有心情打招呼。
　　场面，微微有些尴尬。
　　但在场的全部都是歌迷，而且还是一日国王的歌迷，尽管不熟悉，却拥有相同的话题，于是注意力很快就发生了转移。
　　“怎么回事？我们的位置不好吗？”乔什率先主动开口询问到，然后其他人的视线也纷纷聚集到了梅丽莎的身上。
　　“草！草草草！”梅丽莎毫无预警地就骂起了粗口，乔什吓了一跳，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梅丽莎不是针对他，应该是正在咒骂科切拉音乐节，滔滔怒火根本停不下来，豪爽的真性情着实是杀了旁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索菲却早就已经习惯，她最喜欢的，恰恰就是梅丽莎的真性情，毫不作伪，直来直往。
　　索菲主动解释到，“不仅是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表情也有些无奈，显然，和梅丽莎一样生气。


第523章 似曾相识
　　音乐节往往都是群起汹涌、人山人海的现场，表演也往往都是不同歌手同时登台，所以一般音乐节都会划分多个舞台，像科切拉音乐节就拥有四个舞台，其中一个是主舞台，其他三个全部都是副舞台。
　　区别就在于，位置、空间以及设备。
　　毋庸置疑，主舞台是待遇最好的，舞台最大、观众的站位空间也最大，相对应的配套设备也最好；另外，表演时间也最长，每天的开场和收尾演出都在这里进行——开场和收尾的同时间段，其他三个舞台都没有演出，确保所有观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舞台上，真正地笼罩在聚光灯下。
　　自然而然地，每一位能够得上主舞台的都是大牌。
　　除了舞台之外，音乐节前后一共三天，周五、周六和周日，每天的表演行程安排也是有所区别的——所以音乐节才贩卖每天的单日票，有些歌迷就是专程为了一位或者几位歌手前来，购买其中一天的单日票即可。
　　所以，日程安排也非常重要。
　　整体来说，越靠后越热闹，一方面是因为第一天周五，往往很多歌迷都无法请假，跳过周五是一个合理选择。
　　另一方面则是购买单日票的话，人群往往会在位于日程中央的周六达到巅峰，周五和周日都相对少一些，其中周日又因为是音乐节的最后一天，狂欢气氛达到高潮，也同样非同小可。
　　当然，这些都是相对而言的，三天音乐节都是天赐良机，每天都热闹不已。
　　但客观事实就是，表演的时间和场地安排，确实会影响到观众的数量以及热情。
　　一日国王被安排在了第一天登场，而且是下午两点场——也就是沙漠之中一天最炎热最烤人的时间段，站在太阳底下三十分钟可能就要脱一层皮的那种，如此时间确实非常不利；结果他们还没有被安排在主舞台，而是在三号舞台。
　　虽然说不是四号舞台、而是三号舞台，但其实，三号舞台的场地更宽一些，相对位置也更偏僻一些；四号舞台则更小一些，不过更靠近主要通道一些。
　　想象一下，午后两点的时刻，如果不是狂热死忠歌迷，又怎么可能“长途跋涉”到最偏远的三号舞台呢？
　　如果是四号舞台，来来往往的路过观众也可能因为一日国王的出色演出而驻足，吸收更多路人粉丝，可是现在却如同被放逐一般丢到荒郊野岭，凭借实力演出吸引路人粉丝的计划也就面临更多挑战。
　　这些看不见的细节，对于音乐节这样群星荟萃的场合来说，真的非常重要，仅仅只是通过社交网络平台“云参加”的观众们根本无法体会，只有真正在现场感受热浪炙烤和长途跋涉的观众才能够明白。
　　面对乔什的提问，索菲和马克你一言我一语地详细解释了一下情况，他们也是一无所知，一直到抵达现场之后才能够实质感受到这些看不见的问题，然后众人都不由面面相觑，现在终于明白梅丽莎愤怒的原因了。
　　梅丽莎摊开双手，“你们说，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可是，为什么呢？”丹尼无法理解，“我们又没有得罪其他人。”这里的“我们”，是指乐队。
　　梅丽莎摇了摇头，“名利场里，不需要得罪其他人才会感受到压迫，因为名利场本身就充满了竞争和厮杀，哪怕没有仇恨，只要站在同一个舞台，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就会进行比较，然后就成为一个斗兽场。”
　　“不需要得罪任何人，因为竞争就是先天存在的。”
　　“音乐节就是笃定我们现在粉丝基数少，所以优先安排那些’符合市场期待’的歌手，我们乐队也就是边角料。”
　　梅丽莎没好气地说道，话语里依旧能够感受到浓烈的火药味。
　　虽然梅丽莎的观点有失偏颇，但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置身于名利场之中，许多竞争都不是当事人希望看到或者经历的，但他们都身不由己，几乎是以被绑架的姿态放在聚光灯下，被迫进入竞争状态。
　　因为观众想要看到“厮杀”——如同古罗马的斗兽场一般，
　　科切拉音乐节也同样如此。
　　哪怕一日国王没有得罪任何人，但是他们站在音乐节的舞台上，竞争就已经打响：
　　乐队到底可以吸引多少观众创造多少利益？乐队到底可以制造多少话题拉动多少周边销量？乐队到底可以奉献什么级别的演出又可以在社交网络制造多少流量？相较于其他歌手，乐队到底在什么位置？
　　一切的一切，早就已经开始了，与一日国王的意愿无关。
　　不是仇恨，只是利益。
　　显然，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才真正崛起的一日国王，比起闪耀乐队、欢娱乐队来说，粉丝基础更加薄弱，能够出席科切拉音乐节就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惊喜待遇，堪比搭乘火箭，但就不要妄想更多了。
　　哪怕一日国王现在也已经拥有了公告牌冠军单曲和冠军专辑——甚至比闪耀乐队还要更上一层楼，但是闪耀乐队已经拥有了整整一年的推广与宣传，对比格莱美才冒头的一日国王还是拥有明显优势。
　　更何况，科切拉音乐节安排演出日程的时候，一日国王还没有冠军单曲呢。
　　恍惚之间，似曾相识的事情又再次发生了，从满月派对到格莱美颁奖典礼，一日国王始终都是黑马，他们必须从底层开始持续不断地努力、拼搏、战斗，他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证明自己展现自己。
　　从消极角度来说，格莱美似乎依旧没有改变什么；但是，从积极角度来说，一日国王的上升势头是火箭式的，一夜成名的模式让他们不得不越级挑战，明明只是一个十级小号却被迫进入六十级满级的宴会之中展开竞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需要不断证明自己，否则随时都可能被耀眼星光吞噬。
　　最简单也最直观的就是，本来一日国王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但格莱美成为了扭转局面的关键。
　　如此看来，现在一日国王就面临着这样的局面——这可以看作是一件好事，也是持续上升道路上必须面临的挑战，那么，他们应该如何应对呢？


第524章 尴尬境地
　　嗡嗡嗡。
　　嗡嗡嗡。
　　四面八方轰轰烈烈的声音与热浪持续不断地涌动着，热闹非凡，笑声、歌声与喊声密集地交织在一起。
　　然而，凯恩和索菲等人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音频空白。
　　众人，互相交换着视线，却因为信息量太大而需要慢慢消化，毕竟，他们全部都是音乐节的新手菜鸟，现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所以，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了吗？现在事情就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没有人能够找到答案，甚至找不到头绪。
　　凯恩迟疑了片刻，“同时间段，主舞台的是谁？”
　　梅丽莎转头看向了索菲，两个人的眼神也微微有些停顿，透露出一些为难最后梅丽莎没好气地说道，“模糊乐队（Blur）。”
　　这……
　　索菲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轻轻耸了耸肩，又补充说道，“二号舞台是武当派（Wu-Tang-Clan）；四号舞台是兽人乐队（Of-Monsters-And-Men）。”
　　呃……
　　模糊乐队，摇滚历史上非常重要也不可或缺的一支乐队，成军于1989年，在摇滚已经渐渐式微的当时，他们的横空出世重新掀起了一股全新英伦摇滚的风潮，再次证明“摇滚未死”；后来进入九十年代中期，他们与绿洲乐队（Oasis）的正面对决更是堪称一时瑜亮，重新书写了九十年代的摇滚历史。
　　虽然说，模糊乐队1996年的专辑输给绿洲乐队之后渐渐淡出公众视线，但是九十年代末又重新复出，并且在北美市场取得成功，反而是绿洲乐队走向衰败最终解散收场。
　　武当派，成立于1992年的一支嘻哈说唱组合，不仅仅是久负盛名，成功让说唱进入主流文化的行列；而且还影响了整个东海岸的说唱格局，九十年代中期曾经卷入东西两岸说唱的暴力对峙，堪称中坚力量。
　　一直到现在，他们依旧具有强大影响力，并且建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很难说，Jay-Z后来建立自己的商业帝国，没有受到武当派的影响。
　　兽人乐队，来自冰岛，这是一支独立民谣乐队，2010年才刚刚崛起，但第一张专辑就在北美大陆收获无数赞誉与肯定，环球音乐签下了乐队的北美唱片协议，前后已经发行了两张专辑，并且举行了自己的巡演。
　　相较于闪耀乐队来说，兽人乐队的市场成绩更加稳定也更加绵长，依靠着小众之小众的民谣站稳脚跟。
　　从嘉宾阵容就可以看得出来，科切拉音乐节的安排，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无论是模糊乐队还是武当派，他们占据主舞台都是毫无疑问的。
　　从业内地位、出道年限以及人气反响等等，他们都具备这样的实力，哪怕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巅峰时期，他们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进入公告牌前十名了，但北美地区的专业歌迷都是长情而资深的，依旧愿意为他们欢呼鼓掌。
　　结果，武当派都被挤到二号舞台，恐怕这支说唱组合也应该有着不少怨言。
　　兽人乐队被安排在四号舞台，其实已经是小小意外了，毕竟，他们的歌迷基础比一日国王更加扎实也更加深厚；而且，环球音乐还是大西洋唱片的母公司，此时愿意为一日国王让步，也可以看出音乐节的努力。
　　客观来说，一日国王的时间安排，并不算太离谱。
　　索菲的无可奈何也就得到了解释。
　　虽然但是！
　　他们都是一日国王的歌迷，自然希望乐队能够得到更好的待遇，也希望乐队能够得到更多的喜欢。
　　面面相觑的沉默之中，梅丽莎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见鬼的科切拉！他们就不应该这样安排。”
　　对！
　　科切拉音乐节为什么要将一日国王安排在下午两点呢？
　　严格来说，这个时间点确确实实非常考验歌迷的体力和精力，对于模糊乐队、武当派、一日国王和兽人乐队来说，全部都是一个严峻考验，恐怕他们都不喜欢这个时间段，那么，科切拉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呢？
　　乔什也终究没有能够忍住，骂了一句粗口。
　　丹尼连连摇头，连续深呼吸试图控制情绪，但最终还是失败了，“难道就不能其他时间段吗？科切拉到底在想什么？”
　　梅丽莎立刻就说到，“我就说了，他们就是欺负我们的歌迷基础不够扎实。”
　　为什么选择第一天？
　　为什么选择下午两点？
　　为什么选择三号舞台？
　　科切拉音乐节对一日国王的演出顺序安排，确实有着太多太多问号，也正是所有问号碰撞在一起，现在乐队才面临着如此尴尬又如此无语的困境。
　　而且，还需要面对模糊乐队、武当派的竞争。
　　凯恩也跟着暴躁起来，用力揉了揉头发，胸腔之中郁积着一团烦躁的火焰，想要宣泄却又说不出来。
　　短暂的声音过后，他们又再次陷入沉默，更准确来说，每个人都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暂时无暇思考。
　　稍稍有些意外地，索菲率先开口了。
　　“你们听说过新奥尔良的满月派对吗？”
　　视线，全部朝着索菲聚集过来，有的人听过、有的人则没有，索菲也并不意外。
　　在洛杉矶的这段日子，索菲不仅开启了全新生活，而且还结识了无数朋友，其中最多的就是一日国王的歌迷，然后听说了乐队以前的无数趣事，那些不曾公布在社交网络之上、只是在酒吧咖啡屋之间流传的小故事，那些青涩少年时光冲动的懵懂的肆意的美好回忆。
　　索菲喜欢这些小故事，真真假假之间，似乎能够窥探到乐队的真实色彩。
　　其中，就包括了新奥尔良的满月派对。
　　伴随着格莱美颁奖典礼的爆红，一日国王的故事口口相传之间也成就了不少热门话题，满月派对就是其中之一，社交网络平台之上就能够看到相关故事，但那些故事都是支离破碎的，往往都只是有感而发的一些心情而已，很难真正捕捉到故事的全貌。
　　索菲，则在面对面的交流中，听说了满月派对的背后故事，这可比社交网络的片段要完整清晰得多。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小伙伴们，索菲就突然唤醒了满月派对的回忆，似曾相识的故事又再次发生了，只不过，满月派对升级成为科切拉音乐节，而一日国王面临的困境也升级了一个档次。


第525章 战斗不息
　　“你们听说过新奥尔良的满月派对吗？”
　　索菲的话语让视线全部聚集过来，成为瞩目焦点并没有让她紧张，轻轻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抹从容的自信。
　　“当初在满月派对，乐队根本就是无人知晓的无名小卒，他们同样被安排在了一个不利时间登场演出，但是他们没有被打倒，不仅没有，而且还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成为那个晚上最值得纪念的时刻。”
　　“事实证明，只要是金子就会发光；只要足够出色就会被听见。”
　　黄沙漫天，狂风烈烈，声浪滚滚，一阵狂风吹过印第奥沙漠，所有人都不由闭上眼睛也闭上嘴巴，否则就要满嘴都是沙子了，惊呼声、欢笑声和大喊声交织在狂风之中，彰显出一股澎湃的青春朝气。
　　与死气沉沉、一成不变的生活截然不同，似乎来到这片一望无垠的沙漠，所有束缚都跟着被抛在身后。
　　索菲的话语被狂风打断，但是等待狂风过去之后，索菲却依旧没有被打断，眼神里的光芒似乎更加坚定了——
　　即使环境恶劣，即使举步维艰，他们也绝对不会轻易妥协，更加不会缴械投降。越是艰难就越是振奋，因为这就是一日国王骨子里的韧劲，战胜一个又一个绝境逆流而上，一步一步书写属于他们的历史。
　　“我没有参加满月派对，没有能够在现场见证乐队的演出。但是现在，我就在这里。”
　　“从满月派对到科切拉音乐节，规模更宏大了，困难也更可怕了，乐队所面临的局面似乎从来不曾改变过，但是，我们却忘记了，乐队正在前进，持续不断地上升着前行着，三个月前，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来到科切拉，但现在我们却在这里拥有了一席之地。”
　　“所以，下午两点又怎么样？三号舞台又怎么样？”
　　“我相信他们，我相信罗南，我相信无论什么时间什么舞台，他们都能够奉献最出色最完美的顶级演出。此时此刻，我就站在这里，即将见证乐队的表演，我愿意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索菲的话语，不是慷慨激昂的类型，平平无奇，却迸发出了一股铿锵有力的声响，在漫天黄沙之中重重地撞击着每个人的心脏，由内而外迸发出一股坚韧的意志，那双明亮的眼睛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宛若头顶之上的烈阳。
　　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心潮澎湃起来。
　　然后，索菲就看向了依旧忿忿不平、欲言又止的梅丽莎，激将地说道，“怎么，你没有信心吗？”
　　“怎么可能！”梅丽莎立刻梗着脖子说到，“无论在哪里，我都将成为全场最狂热的歌迷，以一当十，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索菲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容，“不是，我是说，你对乐队没有信心吗？你认为他们没有办法在下午两点的三号舞台点燃所有热情吗？你认为他们可能被科切拉的无数星光淹没到销声匿迹吗？”
　　“不！”梅丽莎大声呼喊到，瞪大眼睛看着索菲，不断重复着，“不！不！当然不是！我相信乐队无论站在哪里都将成为一日国王，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够得到更好的待遇，因为他们值得！他们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梅丽莎似乎受尽委屈一般，拒绝被冤枉，滔滔不绝地说道，“但即使是三号舞台，即使是下午两点，那又怎么样？乐队肯定能够点燃舞台！乐队肯定能够展现出自己的最好面貌！乐队肯定会成为最璀璨的那颗星星！”
　　梅丽莎用力握紧了拳头，满面通红地高声呼喊着。
　　乔什、丹尼和马克的表情也逐渐明朗了起来，胸腔里澎湃的激情和热忱渐渐驱散阴霾——
　　他们怎么可能忘记呢？
　　一日国王之所以是一日国王，就是因为他们始终站在悬崖边上却始终不曾放弃，还是因为他们始终置身于黑暗之中却始终追逐光芒，源自灵魂深处的坚韧和毅力，让他们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了现在。
　　永不放弃！
　　战斗不息！
　　追逐梦想！
　　哪怕是无边无际的至暗时刻也依旧在灵魂深处点亮一缕希望的光芒，宛若西西弗斯一般不断战斗着。
　　这，才是一日国王！
　　所以，他们不应该沮丧，也不应该生气，更不应该抱怨——站在科切拉音乐节的舞台上，一日国王会用表演说话，证明自己，然后绽放出更加绚烂也更加耀眼的光芒，就好像满月派对一样。
　　“燃烧舞台！”
　　梅丽莎能够感受到乔什等人的视线聚集过来，慷慨激昂地振臂高呼，压抑了又压抑的热情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就这样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如同一只母豹子一般，眼睛里熊熊燃烧着火焰，肆意咆哮。
　　“燃烧舞台！”
　　一遍。再一遍！
　　喊着喊着，乔什也跟着一起心潮澎湃起来，高高举起右手，紧握成拳，然后持续不断地原地跳跃着，声音就这样冲破胸膛，一声接着一声呼喊起来，然后是丹尼，再是马克，全部都纷纷加入了行列。
　　“燃烧舞台！”
　　“燃烧舞台！”
　　即使是荆棘密布，即使是困难重重，即使是身陷绝境，一日国王也依旧昂首挺胸地坦然面对所有挑战，不仅不会轻易胆怯退缩，而且还会披荆斩棘地迎难而上，张开双臂豪情万丈地高呼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
　　就让他们一起见证！
　　索菲，注视着激动万分的梅丽莎，笑容也跟着一起绽放开来，她也跟着举起右手拳头，一起欢呼起来。
　　喊着喊着，索菲转过头，不经意间就注意到凯恩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打趣，似乎看破了她的激将法伎俩。
　　但索菲也不介意，朝着凯恩眨了眨眼睛，左手放在唇瓣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不需要言语，索菲和凯恩交换视线过后就双双大笑起来，就好像不曾分开一般，熟悉的默契又重新回来。
　　然后，凯恩也高高举起了右手拳头，原地蹦蹦跳跳起来，一起呼喊起来，加入这场肆意燃烧的狂欢派对。
　　“燃烧舞台！”
　　周围附近陆陆续续路过的行人，不明所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够感受到那股澎湃燃烧的激情，然后就一个个加入进来，跟着欢呼跳跃起来，气氛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引爆开来，人群越来越多。
　　派对，正酣。
　　“燃烧舞台！”
　　“燃烧舞台！”
　　尽情地放声高呼，就好像站在世界末日的尽头一般。


第526章 正常节奏
　　嚯嚯嚯。
　　嚯嚯嚯。
　　烈烈狂风如同火舌一般舔舐着皮肤，微微的刺痛在毛孔与毛孔之间蔓延，浑身包裹在滚烫的热浪之中，似乎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一般。
　　吼吼吼。
　　吼吼吼。
　　排山倒海的喧闹声响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欢呼声、大笑声、尖叫声、歌唱声不绝于耳，宛若鲜花在漫漫黄沙之中傲然盛开。
　　痛，并快乐着。
　　这应该就是最真实也最贴切的形容了——更准确一些来说，物理层面的痛苦很快就被精神层面的快乐淹没，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茫茫人海之中，用每一个细胞感受着印第奥沙漠的癫狂，然后就这样迷失。
　　恍惚之间，也开始享受，似乎迷离其中。
　　即使是真正置身其中，罗南也依旧没有真实感，不敢相信一日国王居然真的登上科切拉音乐节的舞台。
　　于是，罗南脱下鞋子脱下袜子，打赤脚站在沙漠之上，用脚趾细细感受着细腻黄沙在趾间渗透蔓延的软腻，穿过表面的滚烫之后就能够感受到深处的丝丝凉意，仿佛温柔的触碰一般，紧绷的心绪也跟着缓和下来。
　　原来，这是真的。
　　意识到这一点，嘴角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发自内心深处的喜悦在眼底绽放。
　　格莱美颁奖典礼，已经是两个半月以前的事情了，说起来似乎没有多久，但总是产生一种两年前的久远之感，那些喧闹、那些掌声、那些灯光、那些关注，全部都已经模糊，只剩下一些碎片的记忆。
　　熙熙攘攘的喧闹与嘈杂也渐渐沉淀下来。
　　结束格莱美“庆功行程”之后，一日国王就回到日常生活的节奏，与闪耀乐队携手再次踏上巡演的旅程。
　　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却也悄然改变了许多——
　　巡演门票销售速度更快了，而且场场售罄。无论是一日国王还是闪耀乐队，他们都能够感受到格莱美加成，人气扶摇直上，两支乐队的联手巡演更是受到无数观众的追捧，巡演在一片掌声中进展顺利。
　　一日国王先后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和单曲榜，从油管到推特都能够明显感受到人气飙升，不仅仅是关注人数，每一个视频每一条推文的点击率、点赞数、转发数全部直线上升，以数字的方式呈现出实感。
　　另外，跟随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采访队伍也明显增加，除了随行记者之外，每次抵达一座全新城市，当地媒体的采访预约就纷至沓来；两支乐队的电话采访邀约也水涨船高，工作机会明显开始增多。
　　格莱美的强大影响力，润物细无声地改变着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似乎也没有那么多。
　　伴随着时间推进，格莱美的新闻热度渐渐降温，锁定在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身上的视线也明显减少，于是他们又重新进入走上巡演路上的模式，只是采访机会多一些、歌迷认出机会高一些，仅此而已。
　　离开洛杉矶那个万众瞩目的名利场之后，巡演生活又再次变得简单起来——彩排、演出、与观众互动，离开前往下一座城市，然后再次彩排、演出、与观众互动，似乎他们的生活和朝九晚五也没有太多区别。
　　变化，是存在的，但生活，还是将继续。
　　归根结底，乐队还是需要重新回到舞台上，脚踏实地地创作音乐、奉献演出，名利场的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只是一场充斥着玫瑰色泡沫的梦境，真正能够留在历史长河里的，还是作品。
　　定义艺术家的，永远都是他们的作品。
　　当然，这不是全部。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才是名利场的常态，因为竞争永远存在，即使没有竞争，媒体记者们也会制造出竞争；更何况，大多时候，根本不需要媒体煽风点火，利益的碰撞就能够点燃竞争火花，无时无刻。
　　首当其冲的，还是斯库特。
　　格莱美前后的传闻数不胜数，但因为当初新奥尔良的事情着实太过隐秘，内幕消息很难流传出来，却没有想到，斯库特自己露出马脚、暴露行迹，然后视线就渐渐聚集起来，锁定在斯库特和一日国王身上。
　　从斯库特故意放出负面消息抹黑一日国王的举动就可以看得出来，双方的关系并不融洽——至于到底是谁对谁错，到底是斯库特无视一日国王，还是一日国王无视斯库特，名利场之中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客观来说，斯库特是占据上风的，因为真相往往不是“真正的事实”，而是根据自己立场、经过利益的化学反应、并且在残缺信息之中捕捉到的部分事实，以斯库特在业内的人脉和地位，愿意相信他的人自然是占据上风的，哪怕罗南在红地毯之上的从容应对扭转了部分局面，却依旧难以撼动斯库特的根基——
　　置身于名利场之中，重要的从来就不是客观真相，而是“有利于自己”的真相。
　　但是，出人意料地，斯库特在格莱美之后就销声匿迹，不是消失的那种，而是闭嘴的那种，他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一日国王的恩恩怨怨，哪怕是至交好友的私人场合也没有，再加上一日国王远离洛杉矶，这场大戏也就没有能够唱下去。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纷纷扰扰的猜测数不胜数，普遍观点认为是大西洋唱片出面摆平了斯库特，但不同的观点和想法依旧层出不穷，一直到四月初，就在人们几乎遗忘这件事的时候，业内人士之间才流传了一个最新版本。
　　当时，的确是斯库特无视一日国王，而且还发生了言语冲突——却不想，一日国王掌握着铁一般的证据能够证明这一点；结果，斯库特看到一日国王赢得格莱美提名，意识到自己的大意错过了这支乐队，很难说是羡慕还是愤怒，但是在冲动驱使下放出了负面消息，却没有想到偷鸡不着蚀把米。
　　后来，斯库特还试图在格莱美的午夜派对之上和罗南针锋相对，最后也败下阵来，这才潜水消失。
　　这个版本，到底是真是假，也依旧是见仁见智——这就是名利场，没有绝对真相，只有相对真实。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斯库特没有再挑起任何风波，似乎格莱美前的那些传言，就这样随风而散。


第527章 快刀斩麻
　　斯库特的沉默，可以说是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归根结底，他是一个聪明人，一时冲动却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在没有确定证据的情况下，选择按兵不动，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未来？
　　娱乐圈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圈子，除非一日国王激流勇退，转身就彻底离开，否则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交手。
　　斯库特拥有足够的耐心。
　　但是，特拉斯坦却没有这样的耐心，又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他没有耐心的资格，毕竟生存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一日国王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他迫切地需要抓住这根稻草，哪怕不择手段也在所不惜。
　　问题就在于，特拉斯坦到底会如何打动乐队成员呢？
　　首次重逢的怀柔手段没有成功之后，特拉斯坦又在酒店伏击了乐队成员一次，没有成功；随后分别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家中伏击了一次，成功了——重新回到巡演征程之前，乐队成员们短暂地放了两天假，既然已经回到洛杉矶，自然不能过家门而不入，这两天假期就成为特拉斯坦的突破口。
　　伏击成功之后，马克西姆暴跳如雷地向罗南发泄了一通，非常非常不满，因为“鬼鬼祟祟地从后门跑进来，闯入我们的午餐活动，我爸爸吓得直接抓起了猎枪”，混乱不堪的场面仅仅想象一下就令人窒息。
　　克里夫则是一言难尽的表情，似乎有无数话语想说，但终究还是全部吞咽了下去，甚至不想提起特拉斯坦的模样。
　　“闯入事件”之后，乐队成员真正意识到，特拉斯坦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于是，雷霆出击。
　　罗南询问了麦克斯之后，直接通过大西洋唱片公司发出律师函，正式向特拉斯坦提起诉讼，这才只是第一步。
　　随后，大西洋唱片公司故意放出消息，吸引TMZ的注意，以小道八卦的方式爆料出去，引发了广泛注意。
　　一日国王顺势发布官方立场，阐述前任经纪人的恶行，以及现在持续骚扰乐队成员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且拒绝和解，要求通过法庭执行判决，在道德层面占据制高点，率先赢得了业内的支持。
　　类似的案例在娱乐圈数不胜数，如果一日国王没有闯出来，那么就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吞；但现在一日国王闯荡出来了，结合漫长的七年无名时期，轻而易举就引发了广泛的同情之声，所有谴责全部朝着特拉斯坦涌去。
　　恐怕，短时间内，特拉斯坦想要在经纪人行业做出一番事业，是比较困难了。
　　大西洋唱片的动作快速而利落，呈现出雷霆之势，根本没有给特拉斯坦留下太多喘息和调整的余地，杀伐果决的姿态快速撒网、布局、收网，然后特拉斯坦就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瞬间丧失了反抗能力。
　　而且，业内推波助澜的声音也一浪接着一浪，快速斩断特拉斯坦的后路，短短半个月就大局已定。
　　自那之后，特拉斯坦就再也没有出现，一日国王也暂时将纷纷扰扰抛到脑后，再次回到巡演征程。
　　力量的悬殊对比让特拉斯坦没有什么发挥空间，重要的是，特拉斯坦低估了乐队成员的冷漠和果决，以情动人的招式没有能够奏效，反而激怒了成员，然后就是一阵风卷残云，转眼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冷静下来回头重新审视，其实有点虚无，事情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发酵就已经结束，干净利落地没有留下更多发展可能，原本总觉得事情还可能会纠缠一段时间，消耗一些精力，结果却转眼就已经落幕，就好像头重脚轻一般，有种失衡之感，反而是让人不太适应。
　　就连奥利都忍不住询问罗南，“就这样结束了？他以后都再也不过烦我们了？”
　　但罗南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果他是聪明人的话，事情就应该到此为止，从此各自安好互不相干。”
　　问题在于，特拉斯坦真的愿意安分守己吗？
　　除了特拉斯坦自己之外，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但不管如何，事情终究是暂时到一段落，接下来就在等待法庭判决，至少特拉斯坦可以从乐队眼前消失一段时间。
　　然后，乐队就专心回到巡演上来，短短两个月，走过十三座城市，在北美大陆绕了一小圈之后又回到了西海岸，加入科切拉音乐节的行列。
　　脚掌能够清晰感受大沙砾的粗糙和细腻，矛盾的质感不仅不会令人讨厌，而且还让嘴角的笑容上扬了起来；抬起头就可以看见无边无际的汹涌人潮，仿佛色彩缤纷的汪洋大海般，轻松地将自己包围。
　　就连皮肤表面涌动的空气都能够感受到那股燥热和癫狂。
　　血液不由跟着一起汩汩沸腾起来，只是想要张开双臂拥抱这股热浪，然后徜徉其中，暂时将名利场的嘈杂全部抛在脑后，好好享受音乐的快乐，只是因为音乐也只是为了音乐，胸腔里的激动忍不住就想要冲破喉咙。
　　“啊！”
　　不是罗南，有人抢在罗南前面发出了呼喊，以至于罗南的声音卡在喉咙，条件反射地顺着声音来源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群年轻人脱下自己的T恤，正在沙漠里打战——
　　就好像打雪仗一般，只是沙子代替了积雪。
　　欢笑声和尖叫声不绝于耳，仿佛回到童年，享受最简单的快乐。
　　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罗南！”
　　身后传来了高呼声，而且一声接着一声，停不下来。
　　“罗南罗南罗南罗南罗南！”
　　连连迭声让周围不少视线都转移了过来，但幸运的是，现场人山人海，视线一个横扫就全部都是人，在熙熙攘攘的面孔之中很难细细分辨出具体谁是谁，哪怕是贾斯汀-汀布莱克也不见得能够被认出来。
　　而且，即使是被认出来也没有关系，因为这就是一个关于音乐的盛宴，真正重要的是演出，即使是超级巨星，离开舞台之后也同样是观众，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只需要一起狂欢即可。所以泰勒-斯威夫特、贾斯汀-比伯这样的超人气明星也依旧可以自由地在音乐节行走，根本不需要担心被围追堵截。
　　这也是音乐节的魅力所在！


第528章 七上八下
　　“罗南罗南罗南罗南罗南！”
　　连珠炮的呼喊带着一股欢快和幸福，随着风声送来一阵肆意而癫狂的笑声，即使想要忽略也并不容易。
　　但是，这里是科切拉音乐节，人人都能够狂欢、人人都是歌迷的盛宴，即使是顶级巨星也同样如此。
　　所以，视线窸窸窣窣地蜂拥过来，却没有引起骚动，只是热情地展露笑容，招呼着罗南也一起狂欢。
　　罗南一转头，就可以看见一个身影如同大猫一般朝着自己扑过来，刺眼的阳光刹那间被遮挡住一片，下一秒就感受到扎扎实实的一个拥抱，所有重量全部扑在罗南身上，以至于脚步站不稳，连连后退了两步，差一点就要摔倒。
　　好不容易才勉强控制住了重心，避免两个人滚做一团的狼狈，但罗南还没有来得及调整，紧接着又是一番急风骤雨。
　　“这也太令人亢奋了！没有亲自抵达现场根本难以想象！这场面简直比想象的还要好十倍……不对，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你刚刚看到了吗？有人在街头演出！啊啊啊！啊啊啊！那表演简直就是格莱美级别！真正专业的金属摇滚！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听到如此正宗的金属摇滚了！果然地下乐队还是藏龙卧虎！不如我们也尝试金属摇滚吧！”
　　“你的嗓音也可以嘶吼呀！”
　　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语就如同泄洪一般，汹涌地朝着罗南倾泻下来，劈头盖脸地根本没有给罗南反应机会，着实难得看到罗南如此狼狈的模样，但如果看看对象的话，大概就能够理解了。
　　“奥利……”
　　罗南有些无可奈何地呼唤到，终于找到一个缝隙让奥利停了下来。
　　可是，奥利没有说话，脑袋却依旧不断左右摇晃着，如同跳豆一般，摇摇摆摆的视线根本停不下来，晃动到罗南有些头晕。
　　罗南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奥利，你抽了什么？”
　　显然，奥利现在的状态有些过于亢奋，绝对不是普通的高兴致，应该是借用了一些“草药”的额外帮助。
　　其实，罗南不喜欢沾染那些东西，甚至是抗拒的，但是整个音乐圈子都是如此，这似乎已经是一种常态，就好像打招呼递香烟一般，他们往往是递“野草（Weeds）”，这东西就和香烟一样普通常见，根本没有大惊小怪的必要，真正厉害的严重的东西也数不胜数，那些“药”贩子随处可见。
　　所以，虽然罗南自己不沾染，但他没有办法要求其他人也不碰。
　　奥利就是。
　　名利场的生活总是有着数不胜数的压力，无处不在的关注视线将他们放在显微镜底下，一举一动都可能成为新闻焦点；更可怕的是，站在舞台上拥抱欢呼，就好像拥抱全世界，但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只有孑然一身，那种孤独和空虚，啃噬着灵魂，几乎令人发狂。
　　所以，他们总是迫切地需要派对，保持着喧闹，置身于人群；所以，他们总是迫切地需要一些声音，哪怕是虚幻的想象也能够驱散寂静。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他们以前从来不曾经历这样的生活，因为舞台观众从来就没有多少，现在突然给丢到聚光灯之下，万众瞩目，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就必须面临更大的落差和更大的冲击，自然更加困难。
　　作为缓解压力、调剂生活的存在，能够短暂地让神经放松下来，奥利需要这样的借口短暂地忘记现实生活里的巨大落差，罗南劝阻了奥利数次，全部无果之后，看着奥利似乎没有太大影响，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奥利似乎有些过于亢奋了。
　　奥利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睛，嘻嘻哈哈地笑着，几乎有些站不稳，试图靠近罗南的耳朵说悄悄话却差点就直接撞到罗南的脑袋，结果自己忍不住哧哧地大笑起来，摇摇晃晃地看着罗南，似乎正在对焦。
　　“一些更猛的。怎么样，你想要尝试一下吗？”
　　奥利眯着眼睛，看着罗南笑个不停。
　　罗南无奈地摇摇头，“奥利，你知道我不感兴趣。”
　　奥利摇头晃脑着，将右手放在唇瓣上，眼睛里流露出大大的笑容，“罗南，你就是把自己束缚得太紧了，你需要放松一下，放松！”
　　但是，奥利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持稳定站立，前后左右摇摆晃动的模样着实太好笑，好像一个坏掉的不倒翁。
　　罗南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奥利，你不需要担心我，我很放松，我甚至可能比你还要放松。”罗南朝着奥利眨了眨眼睛，眼底流露出一抹狡黠，“你现在是在担心奥菲莉娅会不会过来印第奥沙漠，对吧？”
　　平时，奥利也就是偶尔抽一支，如同香烟一般，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影响；但今天，奥利明显有些脱轨，全然看不出置身于陌生人群的拘谨和生涩，甚至有些……太过放松了。
　　罗南不难猜出其中的原因。
　　奥利愣了愣，似乎有些慌张，但重心还是站不稳，持续摇摆的姿态让他的严肃表情充满了一种喜感——
　　严格来说，其实表情并不严肃，应该说奥利试图严肃，但放松的表情还是透露出迷离，只有眼神能够捕捉到些许失落和紧张。
　　患得患失的情绪，依旧能够占据上风。
　　“她通过脸书发送了一条消息。但是我不敢看。”奥利含糊地说道。
　　原来如此。
　　不等罗南回答，奥利又接着絮絮叨叨地说道——话匣子根本关不住，“如果她不来了，如果她拒绝了，那应该怎么办？如果她觉得我的邀请就是一个笑话，甚至她根本就不记得我了，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
　　潜意识里，奥利还是忍不住朝着消极的方向思考，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担忧和恐惧。
　　“奥利……”罗南的呼唤没有能够制止奥利。
　　“如果她拒绝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永远都没有机会了？是不是这就是句号了？所有一切都结束了？”奥利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思绪的蔓延，就好像刹车失灵的跑车一般，抬起头看向罗南，情绪就陷入恐慌之中，大起大落的过山车模式在印第奥沙漠的喧闹之中被进一步放大——
　　因为所有人都在放下包袱、卸下防备，放任自己的思绪脱离轨道。
　　“我不敢想象……我就是……罗南，我不敢。我觉得还是算了，我不要打开消息了。”


第529章 欣喜若狂
　　“……我觉得还是算了，我不要打开消息了。”
　　奥利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抬起头看向罗南，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如果我不确认消息的话，那么就永远都不会结束。对吧？就好像薛定谔的猫一样，永远处于一个可能接受也可能否定的状态，至于到底应该如何解读，这就是自己的选择。对吧？”
　　奥利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流露出一抹得意，就好像自己发现了漏洞，可以完美解决自己的困境，但是，笑容深处透露出来的苦涩和失落却依旧无法隐藏——也许，他可以欺骗所有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当然，奥利也没有办法欺骗所有人，他的表情就已经泄漏了马脚。
　　“奥利。”
　　罗南再次出声呼唤，这次终于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终于抓住了奥利的注意力，模糊的视线焦点聚集过来。
　　“奥利，如果不确认消息，的确，那么永远都能够守着一个未知的可能，但是，如果奥菲莉娅已经出现在印第奥沙漠了呢？你却没有确认消息，那么你到底会错过什么，也许，你也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罗南所相信的是，梦想只有追求才能够实现——否则，梦想就永远只是梦想，束之高阁的一个幻想，永远都不会实现；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成功可能、百分之一的失败预感，但只有尝试了过后，才能够兑现那百分之九十九，而不曾尝试的话，那么就是百分之百的失败。
　　“与其因为没有尝试而后悔，不如尝试过后再后悔。”
　　两世为人，这是罗南唯一笃定确信的事情。
　　虽然罗南知道，生活没有那么简单，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哪怕道理如此，却也不一定能够真正做到，就好像奥利现在这样，他们内心深处都知道只有打开消息才能够抓住一线生机，但依旧不容易。
　　奥利，需要勇气。
　　在罗南看来，奥利找到了自己，其实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给予他勇气。
　　“可是……”奥利看着罗南，表情微微挣扎，“可是，她拒绝了呢？”
　　“那么就是她错过了一个机会，一个认识奥利-洛夫的机会，一个二十一世纪依旧保持着一份纯情的男人。”罗南故意用一种打趣的口吻说道。
　　奥利却根本笑不出来，“罗南……”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但表情还是需要保持认真，“我说的是实话，她错过了认识你的机会，那是她的遗憾。而且，她也错过了参加科切拉音乐节的机会，我觉得，她应该没有那么笨。”
　　奥利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但笑容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下就收拢起来，神情又再次紧张起来，奥利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迟疑地看向罗南，“那么，我现在就确认消息？”
　　罗南耸了耸肩。
　　奥利低头看着手机屏幕，表情很是挣扎，罗南也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等候着，周围的喧嚣与欢呼依旧在持续不断地翻涌着，极致的吵闹与极致的安静形成一种有趣的对比，越发让奥利的心情紧张起来。
　　“呼……”
　　奥利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点击了屏幕，看起来应该是点开了收件箱，但就在罗南以为奥利看到结果的时候，却发现奥利猛地闭上了眼睛，快速将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罗南。
　　“你帮我看。”
　　这……算是掩耳盗铃吗？
　　罗南低头看了过去，却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让奥利更加紧张了，“上帝，到底说了什么？”
　　明明好奇得不行，但奥利的眼睛却闭得更紧了。
　　“啊，光线折射，看不清楚。”罗南直接从奥利手中接过了手机。
　　这样的一个小小停顿让奥利差点就要站不稳，忍不住哀嚎起来，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甚至不由屏住呼吸。
　　等待，又等待。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奥利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燃烧起来，“罗南？”
　　“不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的表情，然后就可以做出判断了。”罗南没有给出直接的答案，奥利的煎熬还在继续。
　　饱受折磨地沉默了片刻，奥利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徐徐睁开了眼睛，还没有来得及看到罗南的表情，就看到一个手机屏幕摆在眼前，奥利就好像看到少儿不宜的画面一般闭上眼睛，发出了一声怪叫。
　　看着如此惊慌失措的奥利，罗南着实哭笑不得，没有再继续捉弄奥利，连声说道，“她已经在这里了。”
　　“奥利，奥菲莉娅已经在这里了，她想要询问一下，今晚是否可以一起碰面吃晚饭，她可以表达一下感谢。”
　　奥利又是捂住眼睛又是捂住耳朵，手忙脚乱地根本忙不过来，但是混乱之中，捕捉到了罗南的只言片语，动作不由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站直身体，瞪大眼睛看向罗南，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罗南再次点点头：他没有说谎。
　　“啊！”
　　奥利发出了一声尖叫，但随后就被直接掐断，整个人高高跳跃起来，握紧拳头不断地用力挥舞捶打着，明明没有声音，却用全身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和快乐，甚至开始奔跑绕圈起来，如同撒欢的狗狗。
　　奔跑着！
　　绕圈着！
　　幸福充盈着胸膛，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清晰感受到奥利的欢快，连带着罗南也跟着开心起来。
　　最后，奥利绕了好几圈，又重新跑到罗南面前，睁大眼睛，满脸写着雀跃，“她来了？罗南，她来了？”
　　唯恐这是一个梦境，只是忍不住不断重复确认着。
　　罗南直接笑出了声，“不如你自己确认一遍，现在就没有必要恐惧了。”
　　奥利拍了拍脑袋，却因为太过激动而下手没有分寸，“啪”地一下就把额头拍红了，留下半个手掌印，可是奥利也顾不上疼了，从罗南手中接过手机，细细地阅读一遍，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然而笑容还是完全绽放了开来。
　　发自真心的幸福，就这样漫溢出来。
　　但仅仅停顿了片刻，奥利就再次慌张起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回复？罗南，这条消息我应该怎么回复？”
　　这次稍稍不同，虽然慌张，却是幸福的烦恼，眉宇之间的喜悦混杂起来，又激动又亢奋，整个人根本停不下来。
　　“说’好’就可以了。”罗南耸了耸肩，“今晚，你们可以见面一下，聊聊大学以后的生活，重新建立联系，然后，聊聊明天的演出，慢慢来，你和她都需要时间。所以，你只需要给予肯定回复就好。”
　　奥利瞪大眼睛，“……我是说，怎么回复，一字一句的，难道，就说一个’OK’就好了吗？”如同脑袋当机一般，全然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第530章 清净空间
　　“听众朋友们，欢迎回来，我是丹尼尔-斯坦纳德，我依旧在新奥尔良陪伴你们度过又一个下午的美好时光。”
　　“今天，我们的话题是科切拉音乐节。对，又到了一年一度聚焦加利福尼亚的时刻了，时间真是飞快，似乎昨天还在感叹去年科切拉的盛况，以无与伦比的姿态创造了无数历史，并且真正让科切拉成为北美音乐节的招牌；却没有想到，转眼就已经来到了今年的科切拉……”
　　滋滋滋。
　　电波在空气之中涌动，带着特有的沙沙声响，明明只有声音的沟通，却依旧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景象，然后，思绪就这样放松下来。
　　邓肯-特纳坐在自己的车子里，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里，打开窗户，用指尖感受着外面的阳光和微风，车厢里充斥着丹尼尔-斯坦纳德熟悉的声音，神经就缓缓放松下来，享受片刻安宁时光。
　　自从去年的那一次，丹尼尔-斯坦纳德在电台里播放了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邓肯就慢慢地喜欢上了丹尼尔的节目，因为他相信，愿意冒险的背后，丹尼尔也拥有一颗真正喜欢音乐的心脏。
　　事实也是如此。
　　通过丹尼尔的节目，邓肯着实认识了不少独立歌手，仿佛在音乐世界里又打开了另外一扇小小窗口，探索世界的未知部分，寻找着能够与自己灵魂共鸣的旋律，在又枯燥又焦虑的生活里偷得片刻悠闲。
　　“……气温是八十九华氏度（三十二摄氏度），风速是每小时三十五公里，此时印第奥沙漠处于高温强风的状态。但是，对于科切拉音乐节来说，这是一种常态，比起九月的火人节来说可要舒适多了。”
　　“我们的听众现在应该闭上眼睛，想象一下炙热的金色阳光在皮肤表面翻滚，如同置身于桑拿浴室一般，然后猎猎狂风呼啸而过，一阵沙粒扑面而来，必须闭上眼睛和嘴巴，甚至就连脚步都站不稳。”
　　“但是，我们依旧无所畏惧，站直身体、敞开双臂，勇敢地拥抱这一切，并且奏响音乐，尽情地放声高歌……”
　　不由自主地，邓肯也跟随着丹尼尔的声音闭上双眼，耳边似乎真的传来了沙沙声响，放在车窗之外的指尖也微微收拢起来，感受着阳光在手指之上轻盈跳跃的炙热温度，仿佛真的置身于印第奥沙漠一般。
　　砰！
　　一声闷闷的声响撞击在车门上，邓肯如同惊弓之鸟般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慌乱地朝着左右看了看，然后就发现副驾驶座的玻璃窗之上贴着一张大大的脸孔，正在对着自己做鬼脸，心脏狂跳不止。
　　稍稍镇定下来，邓肯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赫然是自己的大儿子，詹姆斯-特纳，看来应该是从学校回来的模样，结果却在路边发现了自己的车子。
　　邓肯摇下车窗。
　　“爸爸，你为什么在这里？”詹姆斯嘻嘻哈哈地询问到。
　　邓肯还是没有完全镇定下来，“我……我有些头疼，却不想妈妈担心，所以坐在这里稍稍休息一会再回家。”
　　这里，距离特纳家也就是一个拐弯的距离，半个街区而已。
　　詹姆斯“哦”了一声，眼睛却依旧滴溜溜地转动着，一看就知道正在打着什么主意。
　　邓肯有些头疼，“你想要什么？”
　　詹姆斯嘿嘿地笑了起来，“我想要冰淇淋。”潜台词就是，如果你不想我告诉妈妈的话，你就需要买通我。
　　邓肯无可奈何地轻轻摇了摇头，掏出钱包，翻找出两美元，递给了詹姆斯。
　　就在詹姆斯准备抢走的时候，邓肯却又眼疾手快地收了回来，迎向詹姆斯那又错愕又焦急的小脸，“冰淇淋可以，但如果晚餐不好好吃，露出马脚的话，今晚就惩罚你做十道数学题。明白吗？”
　　“爸爸！”詹姆斯的五官完全纠结在了一起，痛心疾首地说道，“十道吗？不能减少一些吗？”
　　眼看着詹姆斯还想要讨价还价，邓肯根本就不准备沟通，直接就收回了右手。
　　詹姆斯立刻就妥协了，“好，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整个人直接探头进入车厢里，强行从邓肯手中抢走了两美元。
　　“詹姆斯！你在做什么？”不等詹姆斯出去，另外一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不需要回头，邓肯就知道是自己的第二个孩子，莉莉-特纳，比詹姆斯小了两岁，今年七岁，应该也是刚刚搭乘学校八十回到家旁边的站点。
　　邓肯一阵头疼，因为莉莉也发现了自己，更因为莉莉和詹姆斯的相遇，恐怕事情又要进入熟悉套路了。
　　果然。
　　先是莉莉纠缠着詹姆斯询问理由，詹姆斯又试图摆脱莉莉，结果一不小心就把莉莉推倒，邓肯根本没有来得及控制局面，然后詹姆斯就已经跑走了，莉莉号啕大哭，邓肯不得不安慰好一阵，最后带着莉莉前往便利店买了两根棒棒糖，却遇到詹姆斯，两个人又是一阵纠缠打闹，花费邓肯无数心力才安抚下来。
　　眼看着莉莉就要安静下来，詹姆斯又开始大喊大叫，强烈抗议邓肯的不公待遇，表示需要告诉妈妈评理，然后邓肯就陷入焦头烂额的境地，结果就被对门邻居的考威尔夫人看到，叽叽喳喳吐槽了邓肯一番，牵着莉莉的手，一边安慰着莉莉一边离开。
　　邓肯转身想要训斥詹姆斯一顿，詹姆斯却早早感受到危机，一溜烟就偷跑走了，看样子应该是到隔壁邻居家找小伙伴避难了。
　　转眼，喧闹平复下来，只有邓肯一个人站在原地，却是……满地鸡毛。
　　现在就可以想象，晚上回家之后，可能又要面对妻子的询问，还有两个小家伙的争执，更不要说还有一个刚刚周岁不久的小婴儿需要照顾。
　　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就已经精疲力竭。
　　邓肯发誓，他绝对不是不喜欢自己的家庭，他爱自己的妻子，也爱自己的孩子，他很幸运自己拥有一个健康完整的家庭，没有疾病的困扰也没有意外的冲击，尽管不算富裕却也不至于贫穷到露宿街头。
　　而且，虽然孩子们吵闹，但也不至于偏离生活轨道，比起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他被校长喊去学校的次数已经屈指可数；平时，孩子们和他的相处也十分融洽，暂时还不知道青春期会如何，但目前为止都很好。
　　一切都很好。
　　只是……他只是需要一点点空间，非常偶尔地，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空间。


第531章 永无之岛
　　邓肯知道，自己很幸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不是大起大落，风平浪静的生活更多时候只是为了鸡毛蒜皮的琐事烦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不是太贪心的话，那么生活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
　　只是……生活充满了压力和噪音，除了车贷房贷所带来的负担之外，孩子们的争吵、妻子的抱怨和工作的枯燥重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被困在原地，看不到变化也感受不到色彩，只是沉闷得如同一潭死水。
　　那种感觉就好像……生活的空间甚至比自己的身体还要小，然后就这样挤压下来，无法伸展也无法呼吸，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碾压成为无数碎片。
　　他，偶尔需要一点点清静的空间，让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些，然后，让乏味的生活增添一点色彩。
　　这就是全部了。
　　只是偶尔。只是片刻。
　　但即使是这样的小小愿望，也依旧不容易。
　　肩膀的力量松懈下来，身体陷入驾驶座那老旧到破烂的椅背里，就好像陷入沼泽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滋滋滋。
　　电台里，丹尼尔的声音依旧在絮絮叨叨地响动着，但邓肯大脑一片空白，却根本没有心力去认真倾听。
　　也许，他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呆着了，反正没有意义，不如直接回家，反而能够躲到工具房里寻找些许清静。
　　可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怎么办？但不动又不行，他还需要到对门去接莉莉，不能麻烦别人太久；又需要到隔壁去找詹姆斯，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调解；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也没有剩下多少时间了，距离妻子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到家。
　　所以，怎么办呢？
　　“……科切拉第一天的亮点？在我看来，一日国王！”
　　电波依旧在耳边沙沙作响，精神疲倦的邓肯再次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关键词，注意力又稍稍集中些许，在无线电波之中蔓延，如同深海潜游的鲸鱼一般，默默地、安静地发出频率，等待着同伴的响应。
　　“许多听众应该都听我不止一次提起过这支乐队，’追逐光芒’现在依旧是我2012年最喜欢的单曲之一。”
　　“二月初，一日国王登上格莱美颁奖典礼舞台，奉献了精彩绝伦的演出，用绝对实力让人们刮目相看。”
　　“说来有趣，最初一日国王在我们新奥尔良的满月派对闯荡出名号，后来一日国王在华盛顿的演唱会再次成为社交网络焦点，全部都是因为乐队的出色现场演绎实力，最后我们终于通过格莱美舞台见证了这一切。”
　　“他们值得所有赞誉。”
　　“自然而然，当科切拉音乐节宣布今年第二波演出的嘉宾名单之中拥有一日国王的时候，我们的期待值也就进一步提升。”
　　“显然，一日国王是一支现场表演实力出众的乐队，这次科切拉音乐节则是另外一种考验——考验他们掌控大型现场能力的时刻。”
　　“虽然说，斯台普斯球场可以容纳两万人，但在场嘉宾所带来的压力是不同的，至少他们不会脱掉自己的上衣朝着舞台嘶吼；而且，室内场地和室外场地的区别也是显而易见的，阳光、大风、开放式舞台等等全部都是如此。”
　　“届时，一日国王将面对两万名、三万名，乃至更多的观众，他们需要控制住现场，也需要控制住气氛，对于任何一支乐队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目前为止一日国王还没有经受过大型演唱会的考验。”
　　“我觉得，这应该非常有趣，人人都在期待着这支黑马乐队的更多优秀表演……”
　　沙沙沙。
　　滋滋滋。
　　邓肯渐渐平静了下来，丹尼尔的声音如同轻柔的海浪一般，拍打着脚趾，紧绷而疲倦的神经又再次舒缓下来，就连窗外的阳光都变得柔和起来，思绪跟随着丹尼尔的声音，插上翅膀，朝着太阳翱翔。
　　如同伊卡洛斯般。
　　啪啪，啪啪，思绪拍打着翅膀在新奥尔良的上空盘旋，沐浴在金色夕阳底下，慵懒而惬意，不由徜徉在大团大团的白色云朵之中，微风送来清爽的气息，混杂着青草、河水、柏油路和热狗的不同滋味。
　　光影变幻之间，思绪又再次振翅高飞，朝着西海岸的方向径直狂奔，飞着飞着，心情就这样轻盈起来，似乎终于能够卸下所有包袱，顺着灵魂深处那个声音的指引，飞向未知、拥抱冒险，一路前行。
　　嗡嗡，嗡嗡。
　　脑海里涌动的那个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细细分辨才知道，原来是一日国王的“追逐光芒”，而他现在就正在追逐属于自己的光芒，视野尽头的迷雾渐渐散开，显露出印第奥沙漠的轮廓，心情就雀跃起来。
　　如同彼得-潘的永无岛一般，阳光、大海和树林，椰子、青草和自由，在那里，彩虹横跨整个岛屿，独角兽悠闲地戏水玩耍，一滴露水就能够填饱肚子，他们永远都不会长大。
　　也许，科切拉音乐节就是一座永无岛。
　　短暂地三天，忘却世界的所有烦恼，只是尽情狂欢、肆意歌唱，就好像从来都不曾长大般，绚烂地绽放出斑斓色彩。
　　心潮澎湃。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啪。
　　一个响指的响动就将思绪拽了回来，如同自由落地般冲向大地，失重的混乱和刺激刹那间就让大脑清醒过来，车载收音机依旧在滋滋作响，传来罗南的歌声，轻盈地却沉重地撞击在邓肯的心脏之上。
　　无论什么时候倾听，邓肯依旧喜欢“追逐光芒”，它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唤醒自己脑海深处的那片柔软。
　　视线焦点重新调整，然后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前往印第奥沙漠，一切不过是幻觉，他依旧在新奥尔良，被困在自己的车厢之内。
　　微微歪头，看向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孩子们放学了、家长们下班了，社区就慢慢热闹起来。
　　邓肯的注意力却依旧在电台旋律之上，忍不住跟着一起哼唱起来，仿佛只要哼唱着旋律，就能够想象到印第奥沙漠的景象，就能够跟着所有年轻人一起出现在科切拉音乐节的现场，那个梦想的永无岛。
　　在那儿，太阳永远不会下山，彩虹永远不会消失，歌唱……永远不会结束。
　　邓肯的一生，从来不曾离开过新奥尔良，他完全不知道新奥尔良之外的世界，更不要说科切拉音乐节了。
　　但是，邓肯对科切拉的想象，从某种角度来说，却未必不是正确的。


第532章 载歌载舞
　　如果现实世界真的存在一个永无岛，太阳永远不会下山，派对永远不会结束，歌声永远不会停歇。
　　那么，肯定就是科切拉音乐节举行期间的印第奥沙漠。
　　“太阳”，永远不会消失，因为即使是夜晚，炙热的篝火与漫天的星辰也依旧能够点亮苍穹，熙熙攘攘的人群持续歌唱持续舞动，一直到世界的尽头，仿佛梦想永远不会幻灭、童年永远不会结束。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八十年代的经典迪斯科复古节奏通过收音机传播出来——不是电台节目，而是重新翻找出二十年前的磁带，甚至比CD还要更加古老的一种音乐载体，然后放入收音机里，扛着如同砖块一般的巨大音响，用实质声波震撼每个人。
　　噔噔噔！
　　脚步忍不住就跟随着节奏跳跃舞动起来，哪怕是全然不会舞蹈的白痴，此时也控制不住自己摇摆的冲动。
　　“我曾注视你的双眸，我看见自己的微笑，顷刻之间，我就坠入爱河。”
　　简单的歌词、曼妙的旋律、给力的节奏，朗朗上口地让人融入其中，哪怕只是耸肩、踏步、抖动的简单动作也轻而易举地感受到音符的律动，跳着晃着摇着哼唱着，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肆意地绽放，落入眼底，熠熠生辉，映照着跳跃的篝火和闪烁的星辰，灵魂深处的喜悦和欢快就这样绽放出温度。
　　这是来自海鸥乐队（A-Flock-of-Seagulls）发行自七十年代末的经典迪斯科曲目，“太空时代恋歌（Space-Age-Love-Song）”，后来又分别在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分别录制了不同版本，但始终不变的是，复古的迪斯科节奏总是能够征服听众，无论什么时候重听，也总是能够让人想要穿上自己的舞鞋。
　　“我曾注视你的双眸，你已撩拨我的心弦，顷刻之间，我就坠入爱河。”
　　忍不住想要抖腿。
　　罗南，站立了起来，跟着马克西姆一起翩翩起舞——只是踩着节奏跳跃，用身体击打鼓点，用灵魂感受旋律，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舞步，笑容就这样肆意绽放。
　　现在，罗南终于知道，“低俗小说”里迪斯科舞蹈片段为什么被称为经典，因为那是一种纯粹的本能反应，暂时忘记所有一切，抛开所有束缚，只是单纯地感受旋律，用身体去感受隐藏在音符和节奏里的灵魂。
　　不由自主地，就这样张开双臂，摇头晃脑地抖动着肩膀，踩着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混乱舞步，笑声在胸腔里激荡汹涌着。
　　抬起头，就可以看到头顶之上绚烂到令人沉醉的漫天星光，点点璀璨洒落苍穹，语言根本无法描述出其万分之一的恢弘与瑰丽，仿佛诺大的世界就是自己的舞台，忘乎所以地放任自己迷失在旋律之中，感受着节奏的跳跃。
　　如同彼得-潘一般，肆意畅快地绽放出笑容，这就是他们的永无岛。
　　当贾斯汀-汀布莱克靠近篝火的时候，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高高地将双手举过头顶的罗南，轻盈的脚步踩着迪斯科舞步，灿烂肆意的笑声在胸腔之中碰撞轰鸣。
　　布鲁诺-马尔斯则如同迪斯科大师一般展示着身体里的律动，手把手地教授罗南应该如何正确舞蹈，但从马克西姆捧腹大笑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来，罗南的舞姿着实具有娱乐效果，笑声根本停不下来。
　　篝火旁边，甚至还有人跳起了地板动作，掀起一片黄沙，惹得周围人群全部欢笑地尖叫起来。
　　“嘿！贾斯汀！”
　　罗南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贾斯汀的身影，欢快地打起招呼，连连招手，示意贾斯汀加入他们的行列。
　　贾斯汀微微愣了愣，哑然失笑，却没有拒绝——舞蹈？这就是他的特长，就连布鲁诺都必须甘拜下风。
　　贾斯汀踩着一个月球漫步的脚步滑入舞池，行云流水的动作立刻就引发了周围群众的一片口哨和欢呼。
　　尽情歌唱着，尽情舞蹈着，仿佛没有明天一样。
　　“我以为你不喜欢派对。”贾斯汀对着罗南的耳朵高声呼喊到，虽然贾斯汀对罗南的了解有限，但也听说过不少传闻。显然，罗南并不喜欢派对——
　　当然，并不是说罗南不擅长，他在格莱美的午夜派对表现完美，但除了那个派对之外，罗南几乎没有出现在洛杉矶的任何派对之上。
　　对于五座留声机奖杯得主来说，罗南的“沉寂”也就很大程度说明了问题。
　　“不，我并不讨厌，当然，也不喜欢。”罗南笑盈盈地说道，“我没有特别偏好，只是不会为了派对疯狂。”
　　贾斯汀挑了挑眉，“你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可不是这样的。”
　　“哈哈。”罗南爽朗地大笑起来，“不，这是不一样的。这里是印第奥沙漠，准确来说，这里是科切拉。”
　　贾斯汀不明所以，但顺着罗南的眼神望过去，环顾四周，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派对，不再是觥筹交错的社交与恭维，不再是虚与委蛇的交易与谋算，也不再是忘乎所以的酒精与药物，而是一种狂欢，站在主流边缘、站在生活之外、站在世界尽头的狂欢，一切都只是关于音乐。
　　也许，派对终究是派对，许多事情都是一样的，但派对又不再是派对，精神内核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贾斯汀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罗南，扬起声音说道，“我喜欢你的舞步。”
　　“那么你就是第一个。”罗南毫不介意地说道，说完还朝着贾斯汀眨了眨眼，惹得贾斯汀开怀大笑起来。
　　不等贾斯汀再继续说什么，罗南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贾斯汀快速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的奥利。
　　此时，贾斯汀才意识到，乐队成员少了一个，只是因为奥利平时习惯保持沉默，所以他才没有发现。
　　“啊！”奥利也注意到了罗南的招呼，踮起脚尖，高高举起右手，用力挥舞着，一路小跑地冲了过来，哪怕什么话语都没说，从肢体动作的雀跃和表情符号的轻松就能够充分感受到奥利的情绪，是明亮的。
　　这也就意味着……今晚与奥菲莉娅的晚餐，进展得应该非常顺利？
　　“奥利？”罗南扬了扬眉尾，投去询问的目光。
　　奥利没有回答，只是用力点点头，然后蹦蹦跳跳地冲到罗南面前，高声欢呼着，“罗南，一起跳舞！我们一起跳舞！”一个转身就滑步进入舞池，加入马克西姆的行列，融入旋律之中。
　　月色，如此迷人。


第533章 心花怒放
　　月色朦胧，星光璀璨，熊熊燃烧的篝火爆发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猎猎狂风送来尽情高歌和肆意欢呼的喧闹声响，欢快的笑声在空气之中涌动激荡，宁愿包裹着毯子抵御寒冷，也拒绝回到帐篷里沉睡。
　　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样的夜晚，没有人。
　　夜色，美得不可思议，美得令人迷醉。
　　“哇哦，真的好像只需要抬起手，就能够触碰到……”奥利忍不住朝着天空伸出右手，试图触碰漫天星辰。
　　低低悬垂在天幕的无尽繁星，那么近，似乎只要拔足狂奔，朝着地平线的尽头冲刺，就能够触碰得到。
　　环绕在耳边的那些声响渐渐模糊，演变成为一股炙热的暖流，包裹耳朵，宛若漂浮在岩浆温泉的表面，嘈杂渐行渐远，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人，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动在水面底下汩汩翻滚，如此喧闹又如此安静。
　　嘻嘻。
　　哈哈。
　　哧哧。
　　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在耳边响动，奥利微微有些回神，收回视线，朝着篝火旁边的热闹人群望了过去。
　　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又或者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这里，即使是显而易见的那些异样也没有能够进入视野，轻轻一扫，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堆，视线的焦点和焦距渐渐模糊，又再次安静了下来。
　　奥利的嘴角，轻盈地上扬起来，眼神有些恍惚，似乎想起了什么，忽喜忽悲，幸福到了极致又患得患失起来，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哀伤，然后就沉浸在情绪的窠臼里，缓缓沦陷，思绪就这样溃散开来。
　　其实，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奥利的异常。
　　就连对奥利完全不熟悉的贾斯汀，也能够隐隐约约察觉到奥利的频频走神，似乎身体躯壳依旧在这里，但灵魂早就已经翱翔天际，却不知道现在到底探索到宇宙的什么位置，完全就是现实版行尸走肉。
　　“……他还好吗？”布鲁诺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的笑声，没有轻溢出嘴角，然后关切地询问了一句。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奥利现在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幸福，那种由内而外绽放出来的温暖光晕是不会骗人的，这也意味着奥利没事。
　　但奥利的魂游天外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打趣一下，只是担心自己的冒失举动，可能会弄巧成拙，所以才努力克制住冲动。
　　否则，无论是布鲁诺还是贾斯汀，一个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恶作剧魔王，不调侃两句着实是嘴痒。
　　罗南的嘴角轻轻往下扯了扯，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
　　今晚，奥利和奥菲莉娅共进晚餐。
　　出发的时候，是罗南开车护送奥利前往镇上的，为缺少勇气的奥利加油鼓劲，然后，罗南坐在驾驶座里注视着外面的情形，一直确认奥利和奥菲莉娅的重新见面，这才悄悄离开——
　　从碰面的刹那就可以感受到，奥利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芒，恍惚之间仿佛忘记了呼吸一般，即使是时过境迁，某些情感也依旧汹涌，甚至更加炙热。
　　回来的时候，奥利的反应也证明了这一点，轻盈雀跃的脚步、畅快肆意的笑容，宛若一颗小太阳一般，让人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幸福和快乐，上扬的嘴角根本就无法平复下来。
　　罗南没有询问奥利具体情况，不是因为今晚的派对没有时间进行对话，而是因为过程和结果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奥利彻底忘记“斯蒂芬妮”，重新找回了怦然心动的雀跃和悸动，这就已经足够。
　　“……我猜应该是。”罗南也对着布鲁诺挤眉弄眼回答到，满眼都是笑容。
　　看着魂不守舍的奥利，不需要言语询问，罗南就能够猜测到，奥利应该是开始患得患失——幸福到了极致之后，忍不住担心所有一切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稍稍一碰就碎落满地，无法控制地哀伤起来。
　　不止是奥利，格莱美之后，罗南自己也产生过这样的情绪。
　　但是看着明媚而哀伤的奥利，明明沉浸在甜蜜的幸福里，却又忍不住长吁短叹；明明心念百转地饱受折磨，却又忍不住想要踢被子，这样的矛盾与挣扎，仿佛重新回到少年时代，青涩的恋爱就是如此。
　　老实说，罗南也忍不住想要逗一逗。
　　所以，罗南非常非常理解布鲁诺表情里的含义。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恶作剧，才是最为高级的呢？既不会刺探奥利的隐私，避免将他的秘密告诉其他人，又能够不动声色地调侃奥利一番，看看奥利心急火燎的模样？如何才能够做到一举两得呢？
　　然后，布鲁诺就可以看到罗南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明亮的光芒，狡黠而腹黑，布鲁诺也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询问，罗南就已经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手中的吉他琴弦。
　　布鲁诺有些着急。
　　眨巴眨巴眼睛，布鲁诺看向贾斯汀求救，结果却发现贾斯汀看向罗南，眼神流露出一抹玩味。
　　什么意思？
　　噌噌噌。
　　不需要布鲁诺询问，吉他弦音的清脆声响就已经响动起来，应该是基础和弦，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样。
　　再次眨巴眨巴眼睛，因为酒精而显得微微发沉的脑袋，运转了两圈，布鲁诺才终于意识到罗南的目的——
　　音符。
　　还有什么比音符更加合适的呢？
　　同样的音符，落在不同听众耳朵之中诠释出不同的情感衍生出不同的故事，这恰恰是音乐的最大魅力，也是艺术的最大特点。
　　同样的歌曲，人人都在猜测着创作者的背后故事，但除了本人之外，一切推断都只是演绎和诠释，真正的含义，永远是秘密。
　　如此“恶作剧”，着实高级，还能够说是恶作剧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看听众们到底能够领悟多少了。
　　“噌噌噌，噌噌噌……”
　　悠扬轻盈的吉他弦音渐渐凝聚起来，基础和弦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花招，却通过简单的组合拼凑出特别的化学反应，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温柔，在夜色之中蔓延，即使是猎猎寒风也无法掩盖其中的温暖。
　　嘴角的弧度，悄悄平复下来，似乎没有了笑容，但其实，真正的笑容宛若漫天星辰般倒映在眼底深处，就这样一点一点渗透到心脏和血管之中，温柔得让人心醉，美好得让人融化，不由沉浸其中。


第534章 柔软舞步
　　轻盈，柔软，温柔，曼妙。
　　简单的吉他弦音是如此清澈，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任何累赘，只是呈现出音符最原始最本来的面目，就好像……初恋一般，没有掺杂利益，没有背负生活，不过是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喜欢，一颗真心而已。
　　和弦的杂糅，在罗南修长的指尖底下轻轻流淌，仿佛能够看到音符化作精灵震动翅膀，在金色琴弦之间上下翻飞，星星点点的金色尘埃在四周萦绕，噼里啪啦响动的篝火也进入魔法世界，赋予了生命力。
　　视线，微微低垂。
　　不一定需要看向罗南，才能够感受到旋律的情感，低垂的眼睑掩盖着内心的情绪汹涌，放任自己跟随着音符沉浮，然后就这样安静了下来，在音符的牵引之下潜入记忆海洋里，探寻纯真美好的那些时刻。
　　没有人察觉异样，因为他们正在刚才就围绕着篝火放声高歌，熙熙攘攘聚集了二十多人三十人的模样，有音乐节志愿者、有路过的地下歌手、还有落落大方前来参加派对的普通观众……应有尽有好不热闹。
　　现场一共四把吉他，在不同人手中传送，但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音乐始终不曾停歇，派对始终肆意绚烂。
　　现在，吉他来到了罗南的手中，仅此而已。
　　不过，稍稍有些意外的是，罗南演奏的是一首全新歌曲，无人知晓，窸窸窣窣的视线之中掺杂着些许意外：
　　难道，罗南是临场创作？七步成曲？
　　杂乱的思绪没有能够汹涌太久，当罗南开口轻声哼唱的时候，世界，就这样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由侧耳倾听。
　　温柔得令人心醉。
　　“世界上没有人穿裙子像你一样美丽，每次你走进房间都美得令我窒息，我是说真的，你知道我是。”（注1）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磁性，在耳边轻轻撩拨，不需要观察就能够感受到嘴角轻轻上扬起来的弧度，坠入爱河的盲目与悸动、置身其中的雀跃和幸福，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那唯一一个身影。
　　奥利，没有抬起眼睛，思绪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歌声陷入回忆——
　　今晚，奥菲莉娅穿了一件薄荷蓝的长裙，精致细腻的蕾丝图纹宛若漫天星辰洒落下来一般，轻轻一个垫步一个转身，裙摆就飞扬起来，连带着奥利的心脏也跟着一起上升到喉咙口，刹那间陷入窒息。
　　美好得让人心碎。
　　只有真正见面，深深感受到心脏的疯狂跳动，因为太过剧烈而开始疼痛起来，才能够明白爱情的模样——
　　即使是时间，也无法冲刷。
　　“每次你对我发火的时候，我都更加想要你，想到让心脏发疼，我发誓心痛到无法动弹，一根手指都不行。”
　　深深，坠落。
　　一颦一笑都能够牵扯心脏，一举一动都能够掐断呼吸，奥利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傻瓜，只会挠头傻笑的笨蛋，眼睛里、脑子里全部都是奥菲莉娅的身影，大脑已经彻底停止运转，心痛到无法呼吸。
　　然而，她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
　　“你不，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到底，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但是亲爱的，亲爱的，你一直在慢慢地杀死我，你是一个凶手（Murderer），嗯……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几乎无法呼吸，你是一个凶手，嗯……”
　　命中，心脏。
　　彻底，沦陷。
　　奥利，就这样闭上了眼睛，似乎已经忘记了呼吸，但脑海里依旧全部都是奥菲莉娅的影子，无法自拔。
　　不是控诉，而是倾诉；不是抱怨，而是坠落；不是绝望，而是沦陷。
　　罗南的歌声，如此轻盈又如此温柔，仿佛意大利南部盛夏的一泓阳光，炙热而浓烈，却又包容在深邃的地中海蓝之中，所有躁动全部都平静下来，只剩下一抹纯粹的爱意，让人缓缓融化，徜徉其中。
　　不仅仅是奥利，贾斯汀和布鲁诺也能够品味出音符与歌词碰撞出来的火花，明媚却哀伤——
　　爱得如此深沉如此激烈，宛若飞蛾扑火一般，释放出所有能量，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
　　却又如此小心如此温柔，唯恐一点点过激举动就可能将对方吓跑，竭尽全力拘束自己。
　　真是爱惨了。
　　“你确实知道应该如何让我抓狂，但是只要我们能够和好如初我就不在乎，全然不在乎，你知道我不。”
　　“你望向我的眼神能够直接让我在棺材里躺平，你只需要呼唤我的名字就能够让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空气，缓缓沉淀下来。
　　星光，徐徐洒落下来。
　　仿佛全世界都在静心聆听着，美好得让人发狂，温柔得令人沉醉，却无法抑制内心深处的哀伤和失落。
　　不是因为离别，也不是因为拒绝，只是因为爱得太过激烈也太过小心，仿佛伊卡洛斯拍打着蜡做的翅膀朝着太阳飞翔一般，浑然忘我之间，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根本顾不上自己可能受伤的危险。
　　结果，却忘记了翅膀正在融化，然后，就在翅膀支离破碎的刹那，时间凝固住了，哀伤从眼底深处流淌出来，不是因为即将坠落，而是因为无法靠近。粉身碎骨的结局，也比不上无法触碰拥抱的悲伤。
　　现在，布鲁诺终于明白奥利眼神里的茫然和失落了，他的舌尖，不由泛起一抹苦涩，却不是因为奥利——
　　他，到底多久已经没有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地爱上一个人了，毫无戒备地放下自己所有的防护和面具，只是单纯而炙热地……坠入爱河。他已经记不起来了，脑海里似乎再也寻找不到那份遗失的纯真。
　　“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回家，你不，根本不知道；你到底，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不由自主地，布鲁诺也轻声跟着罗南一起哼唱起来，含糊不清地哼唱着曲调，沉浸在罗南那动人的嗓音之中无法自拔，就这样……一点一点心碎，明明嘴角的笑容正在上扬，但眼底的哀伤却满溢出来。
　　“但是亲爱的，亲爱的，你一直在慢慢地杀死我，你是一个凶手，嗯……”
　　轻轻地，就这样轻轻地一个拉扯，尾音如同飞机云一般在清澈见底的蓝天之上舒展开来，轻盈的尾音却在听众的心湖里投下一枚石子，漾起阵阵涟漪，然后，就再也平静不下来，失去控制。
　　“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几乎无法呼吸，你是一个凶手，嗯……哦……嗯……”宛若摇篮曲一般的哼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响，翩翩起舞，在无边无际的宁静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注1：凶手（Murderer——JT-Roach）


第535章 自我感动
　　“嗯……哦哦哦……”
　　轻声哼唱的曼妙旋律，宛若芭蕾舞女伶的脚步，轻盈而柔软，行云流水的步伐踩着粉红色的舞鞋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让人不由屏住呼吸，唯恐稍稍一点点疏忽，就错过了惊心动魄的瞬间，时间凝滞。
　　缓缓地，跟随着旋律轻轻摇摆，如同母亲轻轻晃动的摇篮。
　　然后，哼唱停止了。
　　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响在空气里缓缓蔓延，陷入一片安宁，尽管风声之中依旧可以捕捉到远处涌动的派对喧闹，却越发衬托出周围的宁静祥和，胸腔里涌动的心绪微微悸动着，甜蜜与苦涩交织在一起。
　　嘴角，轻轻上扬。
　　年少时，情感总是直线的简单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就好像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样。
　　长大后，情感总是复杂的混乱的，笑中带泪，甜苦参半，喜悦总是无法离开哀伤，难以一言蔽之。
　　就好像此时一样。
　　奥利缓缓睁开眼睛，看向罗南，火光倒映在胸膛和下颌，勾勒出脸部轮廓，似乎察觉到奥利的视线，罗南望了过来，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打趣调侃着奥利的失态，这让奥利没有忍住，轻笑起来。
　　可是，奥利的眼眶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光，难以分辨到底是伤心还是遗憾，亦或者是其他什么情绪，洋溢其中的哀伤让嘴角绽放的笑意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罗南注视着奥利，也跟着哀伤起来。
　　其实，刚刚这一首小夜曲就隐藏着淡淡的悲伤，不是因为罗南已经预知到了奥利和奥菲莉娅的结局，而是因为罗南清楚地感受到了奥利的心情——如此炽热、如此癫狂、如此汹涌，即使已经毕业多年，那种喜欢的心情也依旧没有褪色，甚至还越发强烈。
　　也许，是因为怀念年少时光的纯粹；也许，是因为怀念初恋记忆的简单；也许，是因为格莱美一夜成名之后的虚与委蛇让人怀念那些与利益无关的年少岁月。
　　太过迫切也太过渴望，反而束缚住了奥利的手脚，小心翼翼、不知所措、患得患失。
　　罗南捕捉到了奥利溃散的视线焦点里流露出来的片刻失落。
　　音符与歌词碰撞出来的情绪火花，也就这样氤氲开来。
　　“你还好吗？”罗南用口型询问到。
　　奥利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可是，眼眶里的泪水却一不小心就掉落了下来，奥利有些慌张，狼狈地抬起头擦拭干净，然后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结果却发现笑得越灿烂眼泪就掉得越厉害，手忙脚乱地擦拭着脸庞，却让自己陷入更加狼狈的境地，就好像一个傻瓜。
　　为什么会这样呢？
　　罗南也觉得好笑，将吉他放在旁边，直接站起来，走到奥利旁边，重新坐下，“这下你就直接暴露了。我想，007的工作应该不适合你。”
　　“扑哧”，奥利直接就被罗南逗乐了，笑出了声，却没有想到鼻涕和眼泪也一起出来，“我也这样觉得。”
　　罗南左右寻找了一下，然后贾斯汀就递了一条手绢过来，这让罗南微微愣了愣，用眼神发出询问的信号，“手绢？”现在已经是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随身携带手绢？
　　贾斯汀非常坦然，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绅士的礼仪吗？”
　　罗南愣了愣，无法反驳，还是接过手绢，“谢谢，这位绅士。”然后，转身将手绢递给奥利。
　　“哼！”
　　擤鼻涕的声响如同巨人打鼾一般，罗南的眉头不由就微蹙起来，转头看向贾斯汀，眼神似乎正在说：
　　你的手绢，可能没有办法回收利用了。
　　贾斯汀也是满脸错愕，看向奥利的眼神就好像看到恐龙一般，然后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罗南眼底的笑意跟着涌动起来，重新转头看向奥利，耐心地等待奥利整理干净脸庞，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反而是奥利先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今晚的见面不太顺利？可是，我看你回来的时候……”罗南猜测地询问道。
　　“不，不不不……”奥利连连摆手，“我是说，今晚很顺利，一切都很好，我们……呃，我们的交谈很好，聊了聊我们现在的生活，聊了聊以前学校的事情，她知道……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行动。”
　　“我想，这并不奇怪，毕竟，我也不是007的最佳人选。”罗南耸了耸肩，自我调侃地说道，惹得奥利笑了起来。
　　以前大学时候，他们隔三差五就出没在奥菲莉娅的身边，不要说隐藏行迹了，很多时候都是故意暴露在对方面前，试图吸引奥菲莉娅的注意力，所以，被识破了根本就不奇怪。
　　只是有些意外，奥菲莉娅依旧记得。
　　罗南看着满眼都是幸福的奥利，“那么，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她已经结婚了？”
　　“不……”奥利面对想象力丰富的罗南，哭笑不得，看着罗南惊讶的表情，奥利连连摆手，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有，我确认过了，她没有戴戒指，而且，她现在依旧是单身，所以才一个人答应邀请前来参加音乐节。”
　　罗南抿了抿嘴角，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但表情依旧写满了“不相信”。
　　奥利着实哭笑不得，也没有再继续解释，认真想了想，“我只是突然觉得……也许，我们永远都没有可能。”
　　罗南无法理解，“什么意思？”
　　奥利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罗南，我没事，真的，我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以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如同“我的恶魔”一般，奥利始终在面对自己的心魔，不说，不代表没有。
　　罗南也知道，奥利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等待时机成熟了，他愿意分享的话，自然就会说出来了。
　　但罗南还是安慰道，“她知道你曾经暗恋她，估计今晚你也没有能够瞒过她的眼睛，但她依旧没有逃跑，这就说明，你有机会。”
　　奥利轻笑出了声，点点头，“我知道。”这也是回来的时候，奥利心情飞上云霄的原因，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但我担心的，恰恰是这点。我陷得太深，也许，她只是感动而已，又或者，我只是在感动自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深意，甜蜜之中就泛出了一抹苦涩。
　　奥利爱得太深太久，这也注定了，在这段关系里，他是被动的一方，即使真的告白成功，关系的天平也早就已经被打破。


第536章 仰望星空
　　每个人，都在改变，奥利自然也不例外。
　　特别是格莱美一夜成名之后的汹涌和喧闹，强烈冲击着他们的生活，名利场的光怪陆离改变着乐队的每个人。
　　不仅仅是“斯蒂芬妮”而已，准确来说，他们遇到了许多个“斯蒂芬妮”。
　　巡演重新开启之后，围绕在乐队成员身边的追求者开始增多，应接不暇、眼花缭乱，自荐枕席的也不在少数。
　　罗南印象非常深刻的是在丹佛。
　　演出结束，告别歌迷，返回酒店，带着满身疲倦回到房间的时候，罗南和奥利正在讨论着夜宵应该吃什么，结果推开房间门就发现床铺上躺着一个女人，所有衣服都已经丢在地上，盖着白色的被子，曼妙的身材曲线在被单底下起伏，一头金色卷发散落在枕头之上，宛若一幅绝美的油画。
　　罗南和奥利都被吓了一跳。
　　但那个女人却支撑起脑袋，笑容满面地表示欢迎，“罗南，我没有想到你那么调皮，但如果加上奥利的话，我也不介意。”
　　如此大胆直接的话语，让罗南都忍不住结巴起来，察觉到奥利惊讶错愕的眼神，罗南不得不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的清白。
　　罗南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后来，经过对话沟通才知道，那个女人其实是一位狂热歌迷，买通了清洁工，成功拿到了万能钥匙，然后潜入罗南和奥利的房间，提前做好准备，亲自做好上门“服务”，期待着一个充满激情的夜晚。
　　那是乐队成员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
　　虽然格莱美结束之后，熙熙攘攘跟随着乐队的“歌迷”越来越多，以至于罗南第一次知道了“骨肉皮（groupie）”这个词——简单来说，也就是以和自己喜欢的艺术家在一起睡觉为目标的狂热歌迷群体。
　　但是闯入乐队成员房间还是第一次。
　　罗南和奥利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比起活色生香的景象来说，他们的直接反应是，自己的私人空间被闯入，就好像强盗破门而入一般，然后专属自己的私密空间就被破坏，个人生活与舞台世界的界线也就被打破，有种混乱的危机感。
　　最终，那个女人被礼貌地“请”出了房间，后来，还成为马克西姆和克利夫调侃打趣的话题。
　　然而，这不是唯一一次。
　　站在聚光灯底下，包裹在名利场的光芒之中，改变，无处不在，娱乐至死、利益至上的风暴席卷而至。
　　每个人，都必须面临这样的考验，重新调整、重新适应，并且在全新的生活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
　　什么才是真心实意？利益交换的底线在哪里？什么人值得信任？什么人又是怀抱着居心不轨的目的接近？公共生活和私人空间的界线是否还存在？看似喧闹的人气多少是真实多少是泡沫？又应该如何识别？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
　　这显然并不容易。有些人，比如说“小鬼当家”的麦考利-卡尔金，穷其一生都没有能够寻找到答案，又或者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有些人，比如说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凭借着“泰坦尼克号”成名之后，彻底关闭心房，一直到已知的时间尽头也依旧没有结婚，因为他看不见真心，也丧失了相信的能力。
　　包括罗南在内，他们都需要更多时间才能够逐渐适应——又或者永远都无法适应，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着实令人晕头转向。
　　也正是因为如此，奥利对于奥菲莉娅的期待，掺杂了更多情绪，就连自己都无法分辨，从最初就无法保持平衡状态的天平就更进一步倾斜，事情的发展也就失去了预测的可能，所有一切都陷入混沌。
　　患得患失的情绪，让奥利陷入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很多时候，幸福的景象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人陷入怀疑，然后就开始哀伤起来，大抵就是如此。
　　“……我陷得太深，也许，她只是感动而已，又或者，我只是在感动自己。”
　　奥利，不敢确定，也无法确定。
　　罗南张了张嘴，但话语涌到嘴边，终究还是吞咽了下去——
　　道理，并不困难，作为旁观者，罗南现在可以说出一堆大道理，“没有尝试怎么知道结果”、“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哪怕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至少曾经拥有才是最重要的”，可是，道理终究不是生活。
　　就好像情感与理智的拔河，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胜负。
　　于是，罗南放弃了那些舌尖打转的话语，微笑地说道，“倾听你的心声，奥利，问题没有答案的时候，静下心来，倾听心声，然后跟着做，就好了。那是唯一的答案。”
　　“但是，如果我根本就听不清楚呢？”奥利的嘴角轻盈上扬了起来，流露出些许苦涩。
　　“不是的。其实，我们内心始终有着答案，只是我们选择忽略罢了。”罗南轻轻地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如果我没有打开脸书的那封消息，你能够忍受住好奇吗？”
　　当奥利希望罗南为他打开消息的时候，这个动作本身就已经给出了答案，他终究还是想要听到回复的，只是因为担心被拒绝，所以才找到了罗南。
　　奥利微微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轻笑出了声。
　　“奥利，不要辜负时光。”罗南笑盈盈地说道，生若夏花之绚烂，不要留下遗憾，然后声音放低些许，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要辜负时光。”
　　仰头望向星空，璀璨夺目，浩瀚宇宙的恢弘与飘渺隐藏着无限神秘，而人类的生命却是如此短暂又如此渺小，不过沧海一粟，与其浪费时间在那些未知之上，不如牢牢把握时间，尽情肆意地绽放。
　　茫茫人海之中，两个人能够相遇，并且打破“前世三百回眸”的定律相识，这就已经是一段了不起的缘分；分别、重逢、相知，恐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才能够发生，哪怕科切拉音乐节之后就从此陌路，但至少现在也拥有三天时光。
　　不要辜负时光。
　　不由地，奥利脑海里就再次想起了奥菲莉娅的笑脸，心情重新飞扬起来，用肩膀撞了撞罗南的肩膀，畅快地笑了起来，没有再继续悲春伤秋，直接站立起来，招呼着马克西姆，“来来来，一起跳舞。”
　　马克西姆怎么可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呢？
　　篝火堆，又再次热闹起来，众人熙熙攘攘地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第537章 灵感萌芽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懂观测星象？”
　　耳边传来一个打趣的调侃，不需要转头，就能够识别出来，不是贾斯汀还是谁，罗南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依旧仰着脑袋，静静欣赏着眼前漫天漫地的璀璨星辰，感受着自然的广袤和宇宙的深邃。
　　但言语上，罗南的还击却是信手拈来。
　　“宝藏男人，没有办法，关于我，还有很多秘密值得挖掘呢。怎么样，需要我为你占卜一下命运吗？”
　　自信满满的话语却带着些许调侃，就好像神秘兮兮的吉普赛人，让贾斯汀哧哧地笑了起来，但是贾斯汀又怎么可能轻易服输呢？
　　贾斯汀正准备再次反击，却不想看到布鲁诺摩拳擦掌一路小跑过来的模样，就差一根剧烈摇摆的尾巴了，结果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拍掌大笑起来。
　　布鲁诺困惑不解地看向贾斯汀，似乎不理解贾斯汀的行为，转头朝着罗南投去询问视线，然后就可以看到终于低头收回视线的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布鲁诺猛地反应过来，“贾斯汀，你在嘲笑我吗？”
　　“不，不不不……”贾斯汀连连摆手否认，但言行不一，手部动作正在左右摇摆，眼睛里的笑意却满溢出来，然后看着无可奈何的布鲁诺，贾斯汀终究没有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其实，场面不见得就真的那么好笑，但是朋友相处就是这样一回事，放松心情之后，小小的事情也能够笑得惊天动地。
　　布鲁诺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转头看向罗南，满脸哀伤地说道，“所以，你不懂星象，对吧？”
　　“如果你希望我为你看看的话，我可以试试的。”罗南一本正经地说道，“比如说，我刚才夜观星象有所感悟，明年你应该能够赢得一座留声机奖杯，而且还将迎来职业生涯的两个重大转折，事业更上一层楼。”
　　布鲁诺微微往后靠了靠，眼神里流露出怀疑的神色。
　　罗南却是满脸严肃，“我是认真的。布鲁诺，你不应该相信我的专业。”
　　罗南的确是认真的。
　　明年，布鲁诺-马尔斯凭借着专辑“火星点唱机”赢得格莱美最佳流行专辑；而后，又登上超级碗中场演出的舞台，迎来职业生涯最盛大也最隆重的表演机会。
　　并且，在下半年，携手英国制作人马克-容森（Mark-Ronson）合作了传奇名曲，“放克名流（Uptown-Funk）”，横扫千军地改写无数流行音乐史。
　　毋庸置疑地，2014年是布鲁诺职业生涯的关键转折点，真正跻身顶级行列。
　　“老实说，罗南，我相信你，我真的想要相信你，但是……”布鲁诺拖长了尾音，“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骗子。”
　　“嘿！布鲁诺！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不能侮辱我的专业。”罗南义正言辞地表示抗议。
　　贾斯汀再次捧腹大笑，“专业……哈哈哈哈……专业……”摇摇晃晃地，贾斯汀差点就从矮凳上直接翻过去，失去重心之后持续不断地挥舞着手臂，就好像踩着旱冰鞋的大蜘蛛一般，滑稽搞笑能力堪比专业小丑。
　　最后的最后，贾斯汀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依靠双手支撑住沙子地面，这才避免了彻底摔个四肢朝天的尴尬，却因为笑得太过灿烂而咳嗽起来，等待重新坐直身体之后，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有些窘迫。
　　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和腹肌，贾斯汀举手向罗南和布鲁诺示意了一下，表示歉意，“你们都是有趣的家伙。”
　　视线余光看到布鲁诺正准备说话，贾斯汀连忙抢先一步，“我是说，你们都很有才华，而且非常有趣。刚才，看着罗南的现场演奏，我脑海里就冒出一个想法，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一首作品。”
　　咦？
　　布鲁诺微微歪了歪脑袋，“你为什么偷看我的剧本？就算合作，也应该有个先来后到，我已经提前预约了。”
　　迫不及待地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笔直笔直地冲向云霄，如同小学课堂准备回答老师提问的好学生。
　　贾斯汀欢快地笑了起来，“合作，又不是只有一次机会，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尝试不同形式的合作。我只是觉得，罗南总是能够捕捉到那种细腻而微妙的情感，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和弦也能够抓住韵律。”
　　贾斯汀是认真的，虽然此时笑容满面，但话语内容却再认真不过了。
　　此前，“吉米鸡毛秀”的时候，贾斯汀近距离感受到了罗南的口才魅力；而今天，贾斯汀则进一步感受到了罗南对音乐的热爱，足以让心脏微微颤抖的癫狂与专注。
　　贾斯汀、布鲁诺和罗南一样，他们都是创作者，对于音乐创作都有着自己的理想与概念，也许各自风格并不相同，但他们热爱音乐的灵魂却是相同的。如果聚集在一起合作，说不定能够迸发出绚烂火花。
　　贾斯汀喜欢罗南隐藏在旋律里的情感，仿佛能够真正触碰到另外一个灵魂，然后唤醒自己的情感。
　　“我承认，刚才倾听歌曲的时候，我想起了杰西卡，即使是现在，她的一个眼神也能够让我在棺材里躺平。”贾斯汀无比认真地说道，但是语气和眼神却好像……有点微妙。
　　罗南眼底的笑容在涌动着，“你是说，这是一个比喻手法，还是写实反映？”
　　“写实，绝对写实。”贾斯汀非常肯定，一语双关的话语让罗南和布鲁诺双双大笑起来——这是在吐槽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吗？
　　罗南连连点头，“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想法。尽管我们的音乐风格都是不同的，但这样的不同恰恰能够为音乐带来更多色彩，我有些期待。”
　　和贾斯汀、布鲁诺携手合作完成音乐创作？
　　这简直就是梦想成真！
　　罗南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尖叫的冲动，并且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就是你现在的生活，而且，这样的机会在未来还有更多更多，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啊！”罗南终究没有忍住，握紧拳头欢呼了一句。
　　毫无预警的动作让贾斯汀和布鲁诺都愣住了。
　　罗南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对我来说，你们都是巨星，所以请无视我的失态，好吗？否则，我现在就要原地死亡了。”
　　如此直白如此坦诚的话语，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贾斯汀和布鲁诺交换一个视线，双双大笑起来。


第538章 首日盛况
　　沙沙沙。
　　沙沙沙。
　　电波音频的干扰噪音始终挥之不去，邓肯-特纳忍不住就想要调整天线，试图寻找到接收信号的最佳姿态，但伸出手之后才意识到，摆放在眼前的是电脑而不是收音机，双手还是讪讪地摆弄了一下电脑屏幕。
　　轻叹一口气，他不应该要求那么苛刻，通过官网能够搜索到电台直播就已经是无法想象的超级幸运了，让他在新奥尔良也依旧能够置身于印第奥沙漠现场，感受到那些热浪与嘈杂，他着实不应该要求更多。
　　2013年了，科技高速发展，社交网络平台完全成熟，互联网的重要性也在水涨船高，哪怕是音乐节这样的盛世，也能够通过官网电台频道收听现场实况，让全世界各个角落的人们都能够通过网络联成一体。
　　当然，仅仅只有声音而没有画面，终究还是无法与现场比拟；更何况，演唱会、音乐节这样的场合，无论是音频还是视频都无法真正模拟出现场的盛况，体验效果也终究有所差距。
　　但是，对于无法抵达现场的邓肯来说，这已经是无与伦比的突破了——地理界限的概念已经被改变，“地球村”的概念也已经越来越清晰，他正在享受难以想象的便利，不应该抱怨的。
　　此时，邓肯蜷缩在工厂的工具间里，整个人缩成一团，注视着眼前的笔记本电脑，四月的新奥尔良还没有感受到夏天的热浪，但邓肯却已经微微渗透出了汗水，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只为了同步印第奥沙漠现场。
　　“难道是网络连接不稳定？”
　　邓肯端着笔记本电脑站立起来，然后试图在工具间里寻找到接收信号的最佳角落，但问题就在于，工具间只有巴掌大小，绕两圈就已经走到尽头，根本无法舒展手脚，这让邓肯也很是挠头。
　　要不要“登高”尝试一下？
　　邓肯脑海里正在迟疑的时候，声音突然就清晰了起来，然后邓肯就四肢僵硬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唯恐稍稍一点晃动就可能破坏现在的清晰，于是邓肯就如同电线杆一般，笔挺地伫立在原地。
　　“……下面即将登场的，是一日国王！”
　　没有天花乱坠的介绍词，在音乐节的舞台，音乐就是唯一名片，即使是格莱美的留声机奖杯也不值一提。
　　邓肯，不由心神沸腾起来，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屏住了呼吸，努力捕捉着电台另一侧嗡嗡涌动的声响，试图在脑海里描绘现场的盛况。
　　嗡嗡嗡。
　　轰轰轰。
　　汹涌的热浪与密集的人潮似乎通过电波就能够传递出来，甚至能够感受到沙漠的干燥让身体也跟着躁动起来，置身于无边无际的人海之中，放眼望去只是一片汪洋，视觉听觉触觉全部被塞得满满当当。
　　那到底是一番多么壮观的景象！
　　索菲和凯恩一行人则不需要想象，因为他们就在现场。
　　熙熙攘攘。密密麻麻。摩肩接踵。
　　舞台前方，人潮涌动。
　　其实，如此场景并不算夸张，经历过主舞台前方喘不过气的汹涌人浪就能够明白音乐节的癫狂与拥挤，一片舞台前方就可以聚集两万人三万人，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相较而言，三号舞台前往聚集着将近万人的场面，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终究，地理位置还是太远了。
　　尽管如此，艳阳高照的午后两点，依旧有将近一万人“长途跋涉”地抵达偏僻角落，专程前来欣赏一日国王的演出，这还是非常难得的，或者因为好奇，或者因为期待，或者因为热情，就这样聚集在了一起。
　　哪怕“只有”一万人，现场也依旧是人头攒动，顶着午后的火辣阳光，投射到地面之上的身影并不长，就好像一团团俏皮的煤球一般绕在脚跟旁边打转，却在碰撞与磨擦之间密密麻麻地覆盖住了脚底的黄沙，黑色的阴影与金色的沙粒交错在一起，勾勒出一幅波澜壮阔的水墨画，在浩瀚的宇宙徐徐铺陈开来。
　　三号舞台的前方，黑压压得连成一片。
　　不管如何，万人现场，这就已经是一日国王在格莱美之外面临的最大阵仗了，无疑又是一次艰难挑战。
　　“啊……应该再多一些人的。”
　　梅丽莎不满地抱怨道，抬起头看着四周汹涌的人潮，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之中，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梅丽莎期待的是，五万名六万名乃至于更多观众蜂拥在三号舞台前，然后彻底将舞台挤爆、彻底将现场点燃，而现在的规模远远低于预期，她并不满足。
　　“他们会后悔的，错过今年科切拉最值得的舞台。”
　　索菲扬声说道，撞了撞梅丽莎的肩膀，即使是现在也依旧对今天的演出充满信心，这让笑容重新回到了梅丽莎的脸上，然后索菲又接着询问道。
　　“你说，今天乐队开场会是什么曲目？”
　　话音才落，周围就传来各式各样的答案，“追逐光芒”、“我的恶魔”、“分崩离析”……每个人都在迫不及待地发表自己的看法，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部都争先恐后地加入交流——
　　人数没有期待之中那么多，好处就在于，第一时间出现在舞台前方的全部都是熟悉或者知道一日国王的歌迷，他们知道自己应该期待什么，一个话题就能够轻而易举地引爆热情，然后年轻人们就熟络起来。
　　嗡嗡嗡。
　　嗡嗡嗡。
　　热浪，在空气中弥漫，似乎能够清晰听到汩汩的沸腾声响，一点点火星子就能够将空气直接引爆。
　　然后，登场了！
　　没有什么隆重仪式闪亮登场，一日国王乐队成员就这样从侧台出现，云淡风轻地走向舞台中央的位置，甚至还可以看到工作人员来来回回的忙碌身影，一时半会也分辨不清楚，表演到底开始了没有。
　　因为太过普通也太过平静，以至于现场观众们都稍稍愣了愣，一时半会没有能够反应过来，但欢呼声响马上就响动起来，伴随着掌声和口哨声，似乎已经做好准备，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启这段狂欢征程。
　　嗡嗡嗡！
　　电脑扩音器里传出来现场的躁动声响，然后又演变成为尖叫欢呼，如同滚滚热浪，然后邓肯就跟着激动雀跃起来，不由自主就握紧拳头，尖叫声在胸腔里激烈撞击着，疯狂跳动的心脏与印第奥沙漠现场的观众完全同步。
　　演出，开始了。


第539章 轻松自如
　　嗡嗡嗡！
　　吼吼吼！
　　啊啊啊！
　　哦哦哦！
　　声音形成的气浪滚滚而至，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从小到大，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热闹，将舞台团团包围。
　　索菲的视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正中央的罗南，专心致志地摆放话筒、调整吉他，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没有任何花哨的装扮，却因为右手手腕之上的一大串编织手链而增添了一抹吉普赛人的随意与洒脱，脚上踩着一双白色滑板鞋，青春活力的勃勃生机就这样寥寥数笔勾勒出来，让人挪不开视线。
　　不需要语言不需要动作甚至不需要歌声，只要站在舞台上，罗南就能够绽放光芒。
　　这是只有置身现场才能够感受到的气质与气场，仿佛空气缓缓沉淀安静下来，全世界的目光全部朝着罗南聚集，一盏无形聚光灯洒落在罗南的身上，稀稀落落地勾勒出脸型与身型轮廓，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与现场的气氛融为一体，似乎能够嗅到空气里的多巴胺，令人怦然心动。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坠落。
　　索菲不由抓住了自己的心脏，年初错过现场欣赏格莱美的机会，现在终于又再次在科切拉欣赏到现场。
　　这一天，索菲着实等待太久太久，然后就因为漫长的等待终于实现愿望而陷入一种狂喜的颤栗之中。
　　“嘿，下午好，科切拉。”
　　双手抓住话筒，罗南对着现场观众呼喊了一句，略显慵懒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似乎置身于印第奥沙漠也能够感受到空气湿度对喉咙嗓音的影响，炎热的温度让身体肌肉也跟着懒惰起来，却平添了一抹性感。
　　一句话，仅仅只是一句话，索菲就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从小腿到指尖，从心脏到灵魂，那种炸裂开来的亢奋和喜悦山呼海啸地席卷而至，刹那间蚕食所有理智，就这样迷失在沙漠午后的炙热与躁动之中。
　　“我们是一日国王，欢迎来到我们的国度，在今天，在音乐世界里，你们都是自己的国王！”
　　说完，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似乎比起格莱美的时候，更加游刃有余也更加轻松自如，放松的状态让罗南那张俊朗的面容绽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就连似火骄阳也显得黯然失色，轻轻拨动观众的心弦。
　　今天的罗南，似乎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自信满满、游刃有余的姿态，才一登场，就已经火力全开。
　　“啊啊啊！”
　　梅丽莎就没有能够忍受住，忘乎所以地尖叫起来，沉浸在罗南的魅力之中无法自拔，一边跳跃着一边鸡叫着，同时还转身看向索菲，不断晃动着索菲的身体，用眼神发出信号：
　　罗南以前的现场也这样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索菲记忆中的罗南，不曾如此从容如此潇洒，举手投足之间绽放出一种独特魅力，一点点慵懒一点点性感一点点危险，明朗阳光的笑容似乎也因为印第奥沙漠而沾染了些许邪恶气息，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一颦一笑都能够牢牢抓住观众的视线。
　　上帝，又有谁能够拒绝这样的罗南？
　　看来，此次科切拉音乐节，罗南状态上佳，现场演出也越发值得期待起来，疯狂的喜悦让心脏如同烟花般绽放。
　　索菲没有回答梅丽莎的问题，只是用尖叫欢呼表示回应——这就已经足够，无法抑制的颤抖终于寻找到了宣泄口，小腿和膝盖的打颤似乎消失，整个人忘乎所以地跳跃起来，所有热情全部倾注在呼喊之中。
　　“啊啊啊！”
　　梅丽莎和索菲就这样面对面地尖叫欢呼着，然后浩浩荡荡地在现场人潮之中铺陈弥漫，汹涌的狂潮缓缓往上攀升。
　　澎湃的欢呼在猎猎狂风之中激荡着，此时此刻就能够感受到室外场馆的明显区别——因为如果是室内场馆，回音效果的共鸣就能够让现场陷入惊天动地的震撼之中，哪怕只有两千人也能够感受到一万人的效果。
　　但室外场馆的空旷与辽阔却让欢呼声浪无边无际地扩散开来，四面八方汹涌而至的狂风让呼喊声显得单薄而轻盈，明明现场已经将近一万人却依旧只能感受到两千人的效果。
　　只是，那种恢弘那种磅礴，心胸也跟着一起开阔起来，不由自主迸发出一种“沧海一声笑”的豪情万丈，笑看云卷云舒，雄浑壮阔，心潮澎湃，仿佛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抱世界。
　　“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事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一碗酒，一把剑，一回眸，一声笑。
　　从室内到室外，从小酒馆到音乐节，从城市到沙漠，变化的，不仅仅是舞台的尺寸，也不仅仅是观众的数量，更重要的是一种气氛一种感觉，语言无法描述也无法表达的感觉，只有音乐才能够捕捉到。
　　罗南，心神激荡，双手紧握话筒，没有伴奏也不需要伴奏就直接清唱起来——
　　“我站在世界之巅！”
　　“嘿！”
　　“我站在世界之巅！”
　　浑厚有力的歌声迸发出一股洒脱肆意的力量，通过音响浩浩荡荡地朝着全场弥漫开来，没有特别的提示也没有特别的导入，宛若平地惊雷一般直接释放，在全场涌动的欢呼声之中迸发，牢牢地将全场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
　　一句歌词，仅仅一句，罗南就强势宣告了自己的登场——
　　这！是我的舞台！这是我的王国！这是我的世界！在这里，由我主宰！
　　由内而外绽放出来的自信与霸气，覆盖全场，轻而易举就抓住全场注意力，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全力以赴奋力拼搏；我一直在等待微笑的时机，等待此刻已经一段时间。”
　　依旧是清唱，没有伴奏的演出，淋漓尽致地展现出罗南歌声的独特魅力，清亮而穿透，一字一句信手拈来都能够感受到充沛的情感涌动，就这样重重地撞击心房，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沦陷。
　　索菲注视着舞台中央尽情高歌的罗南，他，真的会发光，哪怕没有修饰哪怕没有伴奏哪怕没有灯光，只需要一把嗓音，他就能够牢牢地把所有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源自灵魂深处的光芒再也无法遮掩——
　　那片舞台，就是他的王国！


第540章 火力全开
　　属于一日国王的科切拉音乐节，开始了，出人意料地用一种清唱的方式，却毫不费力地镇住了场面。
　　才开始，就精彩。
　　罗南再次展现出了作为主唱的舞台表现力和控制力，登场之初就已经火力全开。
　　只是，索菲万万没有想到，乐队居然选择了“世界之巅”这首歌作为科切拉音乐节的开场，而不是现在正在公告牌榜单之上高歌猛进的“我的恶魔”。
　　但如果是一日国王的话，似乎再奇怪的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当初，华盛顿巡演的时候，乐队选择这首歌作为安可，彼时人们还不熟悉“七”这张专辑，最知名的就是“追逐光芒”这首歌，结果乐队先是用一曲“我的恶魔”点燃全场热情，而后拥抱全场安可用一曲“世界之巅”留下深刻烙印。
　　一直到现在，索菲依旧记得“世界之巅”这首歌，哪怕它并没有作为单曲打榜，也依旧是她的个人最爱之一。
　　今天，再次看到一日国王现场表演“世界之巅”，那种喜悦和幸福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更重要的是，同样一首歌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从安可到开场，从喧闹到安静，罗南赋予这首作品截然不同的色彩。
　　清唱的歌声之中蕴含着期待和喜悦，字字珠玑的歌词毫不费力地就撞击在现场听众的耳膜之上激荡出阵阵回响——
　　这次，不是因为安可，而是因为科切拉。
　　乐队从来没有嫌弃出场时间或者舞台位置，他们只是单纯地喜悦和亢奋，他们只是纯粹地享受与投入，这是他们第一次登上科切拉音乐节，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演唱会舞台，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人山人海的观众。
　　无数个第一次的同时发生，他们着实不想要求更多。
　　听，罗南的歌声是如此潇洒如此肆意又如此恢弘——
　　“如果可以我将与你同行，童年之初就已经梦想此刻，我站在世界之巅！”
　　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喜悦，宛若一缕阳光般，在嘴角绽放，科切拉音乐节就是梦想之地、科切拉音乐节就是世界之巅，仅仅只是双脚站在这片舞台之上，就已经幸福满溢，控制不住地想要翩翩起舞，但舞蹈显然不是他们的强项，所以就放声歌唱，肆意地忘我地尽情歌唱，一直唱到精疲力尽为止。
　　然后……
　　砰砰砰！
　　砰砰砰！
　　奥利的鼓点切入，打破平衡，滔滔不绝的鼓点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越来越猛，排山倒海地倾泻全场，每个鼓点似乎都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将音符与音符之间的张力完全释放，跳过酝酿加速的过程，直冲云霄！
　　轰！
　　索菲只感受到脑海一阵轰鸣，没有思考也没有喘息的空间，就已经被卷入这股惊涛骇浪，陷入癫狂。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最好及时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可能会离你而去；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好，而这取决于你还剩下多少时间。”
　　张扬地、热情地、忘我地，罗南的歌声如同沙漠玫瑰一般，在干涸荒芜的沙砾之中傲然盛开绽放，不需要转头，罗南就可以感受到奥利鼓点里倾注的激情与活力，似乎每个音符都变得更加明亮也更加动人——
　　只因为人群之中多了一个身影。
　　罗南也感受到了这股情绪力量，身体之中共鸣激荡的狂热也全部倾注在歌声之中，释放出无与伦比的能量。
　　弥漫全场！
　　轰轰轰！
　　轰轰轰！
　　全场轰鸣！
　　仅仅只用了半首歌的时间，罗南就已经调动全场热潮，观众们全部跟着一起跳跃起来、摇头晃脑，不仅是听觉和视觉，同时调动全身力量去感受音乐的力量，放下束缚解开枷锁，在无边沙漠和烈日千阳之中拥抱最原始也最真实的自己。
　　如同火山喷发！
　　热浪涌动之间，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在现场弥漫开来，没有高楼大厦的阻挡，只有汹涌人潮的传递，音乐节的最大魅力就在于所有舞台全部都是开放式地，那些癫狂那些炙热那些躁动全部都展露无疑。
　　空气的涌动，人人都能够感受到，现场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易斯-鲁德（Lewis-Rudd）和女友露丝-霍利得（Ross-Holiday）正在现场闲逛，他们还没有决定到底应该前往哪个舞台享受今天下午的第一场演出。
　　刘易斯想要去看武当派，露丝则倾向于模糊乐队，同时，两个人对一日国王和兽人乐队也都有一些兴趣，只是，所有的想法都不是那么坚定那么执着，这也使得两个人在交换意见的时候都很难说服对方。
　　“选择性难题”，这应该是每一位参加音乐节歌迷的幸福烦恼，今天才是科切拉音乐节第二阶段的第一天而已，眼花缭乱的舞台相继登场，歌迷们的油箱都还储备完善，总是想要尽可能多看一些舞台多认识一些朋友多跑几场演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够宣泄出内心的喜悦，但这样的“贪心”，代价就是体力和精力的付出。
　　刘易斯和露丝都没有能够说服彼此，精力旺盛的两个人完全僵持不下，就在他们想着，是否应该短暂休息片刻，然后等待四点场的时候再加入大家的行列，毕竟还有整整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来派对，这就感受到时了狂潮气浪。
　　此时此刻，主舞台前聚集了将近三万人，漫山遍野全部都是人影，但是人山人海的喧闹还没有能够暖场起来，站在烈阳底下好像都有些缺水，精神与气氛都没有完全热闹起来，观众也好模糊乐队也罢，他们都需要一点点时间。
　　然后，滔滔气浪就滚滚而至，哪怕视线根本看不到任何具体情况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堪比沙漠风暴的热浪正在释放能量。
　　比起话语来说，身体感受到的东西总是更加真实也更加具体的，那些本能的反应，是不会说谎的，至少，比大脑诚实。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方式更加适合解决“选择困难症”了，放下大脑的执念，相信身体的本能，这就已经足够。
　　刘易斯和露丝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根本不需要言语，就能够在彼此眼睛里寻找到相似的明亮光芒，默契又再次流动起来，两个人就牵着彼此的手，快步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狂奔而去。


第541章 进入正题
　　汩汩。
　　沙漠的热浪，在沸腾，即使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也能够感受到无处不在的炙热顺着毛孔钻入身体，水分快速流失、心脏快速跳动，仿佛自己正在逐渐消融瓦解一般，下一秒就可能化作一缕轻烟。
　　但是，这样的感受并不难受，恰恰相反，令人忘乎所以地沉浸其中，因为置身于印第奥沙漠的时间里，短暂地，非常短暂地，能够将生活里的所有烦恼全部放在脑后，不是逃避，而是一种安慰与治愈，从音乐之中汲取能量，然后重新鼓起勇气、挺直腰杆，再次回到现实生活里。
　　这股热浪，就能够让大脑里的所有烦恼暂时消散。
　　嗡嗡。
　　轰轰。
　　然后，弥漫全场的滚滚热浪之中又感受到一股更加强大更加癫狂更加躁动的声浪，哪怕视线无法捕捉到盛况，皮肤表面也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汹涌而至的气浪，脚掌还能够隐隐感受到微微的震动传递而来。
　　嗡嗡。
　　大脑暂时停止转动，身体本能驱使着动作，下意识地，视线就在茫茫沙漠之中探寻着，试图找到热情源泉。
　　陆陆续续地，视线与视线交错之间，不需要沟通就能够在彼此眼神里寻找到相似的雀跃，然后确定方向，下一秒，脚步就开始移动。
　　刘易斯和露丝并不是唯一感受到“召唤”的观众，显而易见地。
　　金灿灿的沙漠之中，可以看到稀稀拉拉的身影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朝着同一个方向快速移动，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个、两百个、三百个……从少到多，也许是盲目跟风，也许是本能使然，但陆陆续续移动的身影确实正在增多。
　　然后——
　　宛若大迁徙的羚羊一般，敏捷轻盈的身影快速移动着，居高临下地从高空俯瞰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轨迹，在全场八万多汹涌人潮之中，数百人数千人正在持续移动，形成一股风潮，从沙漠上空呼啸而过。
　　轰轰。
　　隆隆。
　　如此景象，并不罕见，却也不常见，但可以确定的是，音乐节现场的喧闹与汹涌总是能够找到理由。
　　因为在这里，人们卸下面具，展露最真实的自己，听从内心的声音、顺从灵魂的本能，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也许，购买音乐节门票的时候，“巨星”光芒是驱使他们点击购买的原因；但是，站在音乐节现场，真正吸引身体和灵魂的，却是现场演出。哪怕是“巨星”也无法抵抗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这，也恰恰是音乐节最美妙最动人的部分。
　　谁知道呢？
　　也许，为了一名顶级巨星而前来科切拉音乐节，结果却收获一堆独立乐队的心头爱，并且为之癫狂。
　　就好像现在。
　　一股无形气浪正在形成连锁效应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靠近，等待脚步陆陆续续抵达的时候，经历艰辛的“跋山涉水”之后，艰难历程的终点最后抵达了三号舞台，此时人们才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重点——
　　一日国王。
　　少数观众在经过四号舞台的时候被分流留下，驻守在兽人乐队的舞台前；但大部分观众还是坚持征程，最终抵达了音乐节场地的边缘，就好像站在天涯海角的世界尽头一般，看到了舞台之上的一日国王。
　　遗憾的是，当刘易斯和露丝抵达三号舞台的时候，第一首歌已经演唱完毕，站在舞台之上的罗南高高举起了右手，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自信满满的气场覆盖全场，正在扬声说着简单的串场词。
　　“……此时此此刻，我就站在世界之巅，在全世界最美好的音乐节上，和一群熟悉的陌生人进入音乐的世界，不需要言语，只是用音乐完成沟通，共同进入狂欢派对的节奏，上帝，我还能要求什么呢？”
　　刘易斯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站在茫茫人海的后方，此时已经很难看到舞台景象，即使通过大屏幕也无法看清楚罗南的脸孔，但音乐节最重要的是气氛，从来都是如此，看不见也没有关系，沉浸在气氛之中就好。
　　“接下来这首歌，献给每位陌生人，感谢科切拉音乐节让我们相遇，也许今天过后我们就再也无法相见，但至少我们拥有2013年四月的印第奥沙漠。”
　　轻盈的打趣，成功让现场观众发出低低的笑声，不仅幽默而且感性，字里行间都能够感受到一种流浪的释怀，却又忍不住感受到那种特别的浪漫，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那些陌生脸孔。
　　也许，他们都是彼此人生里的过客，因为科切拉音乐节而拥有了一点点交集，音乐节结束之后就再也不会见面。
　　但重要的是，在这短短三天时间里、在此时此刻的三号舞台前，他们分享了彼此人生的一小部分，他的故事影响着他的，她的故事也影响着她的，他和她又影响着彼此，他们成为彼此故事里擦肩而过的一个瞬间，然后演变成为回忆。
　　哪怕是陌生人，也同样曾经共同分享过瞬间。
　　这也是一种浪漫，带着淡淡哀伤和缱绻释然的浪漫，语言的艺术，让三号舞台前的观众们感受到了无形的羁绊。
　　刘易斯转头看向身边的露丝，哪怕脚步才刚刚抵达，也因为罗南的话语而感同身受，一眼就可以看到露丝眼睛里的绚烂，然后情难自已地深深吻住了女友，眼底的笑容闪烁着明亮光辉。
　　他们，不是唯一相拥的人。
　　爱人。朋友。陌生人。
　　此时此刻，互相转头看着彼此，哪怕是初次见面的脸孔，却因为科切拉音乐节也因为一日国王而碰面，奇妙的缘分让他们站在了这里，并肩而立，为了一日国王的音乐而欢呼，这就是一段美好的经历。
　　也许相拥，也许亲吻，也许只是一个相视而笑或者一个眼神交换，却仿佛互相交换了一小片灵魂碎片。
　　“同时，献给启发我创作这首歌的一位歌迷，我相信这位歌迷应该就在现场，如果你听到之后觉得好像是自己，不要怀疑，的确就是你。”
　　嗡嗡嗡。
　　现场观众都不由窸窸窣窣地交换视线，索菲也转头看向凯恩、乔什等人，一个个都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却又忍不住雀跃激动起来，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彼此的联系更加紧密了。
　　因为一日国王乐队。


第542章 曾经拥有
　　索菲，扬起头看向凯恩，还有乔什、梅丽莎，还有丹尼、马克，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灿烂笑容。
　　他们因为乐队而相遇相识，他们因为乐队而分享生活，他们因为乐队而建立联系，在倾听乐队音乐的日子里，他们携手走过一段时光，成为彼此生活的一部分；现在，他们甚至可能成为乐队音乐的一部分。
　　感觉，有点奇妙。
　　但认真想想，哪怕自己没有成为音乐的一部分，他们的生活也早就和乐队联系在了一起——
　　他们曾经在华盛顿场和乐队联手“演出”了“世界之巅”；他们曾经因为购买乐队专辑而结识了一群小伙伴；他们曾经因为乐队而无数次聚集在一起。
　　音乐，本来就是生活的一部分，包括科切拉音乐节也是这样的时刻，从天南地北汇聚到同一个地方，分割出自己生活的小小碎片，与彼此并肩。
　　甚至于蜷缩在工厂工具间里的邓肯也不例外，在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的人生以另外一种方式与印第奥沙漠的观众们联系在了一起，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日国王。
　　侧耳倾听着电台频率，邓肯不由就心神激荡起来，哪怕环顾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也能够感受到电波频率将无数个孤单的寂寞的茫然的失落的灵魂联系起来，用音乐作为桥梁，在漫漫人生寻找到片刻安宁。
　　闭上眼睛，邓肯似乎真的能够感受到印第奥沙漠的滚滚热浪在皮肤表面汹涌，如此喧闹又如此滚烫。
　　简简单单的串场词，干净利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潇洒和肆意，仿佛表演也成为了一种享受。
　　这样的罗南是以前巡演里都不曾见过的——还是因为科切拉音乐节，这片沙漠这片舞台，这片人潮这些空气，海阔天空的苍茫与浩瀚总是能够让人心潮澎湃，汩汩沸腾的血液让荷尔蒙宛若烟花般绽放。
　　罗南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只是一个颌首示意，然后克里夫的指尖轻轻落下，清澈灵动的键盘音就在全场弥漫开来，行云流水的琴键音宛若涓涓细流一般流淌出来，在干燥广袤的沙漠之中宛若一股清泉。
　　叮咚作响。
　　“什么？”
　　刘易斯和露丝对一日国王并不熟悉，只是因为格莱美而认识他们，产生了一些兴趣而已，所以他们根本不熟悉一日国王的歌曲；但是凯恩和索菲却再熟悉不过了，“七”这张专辑，他们已经反反复复倾听过无数次，每首曲目的前奏、副歌都了如指掌，然而，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首歌。
　　凯恩和索菲第一时间看向了彼此，眼神里写满了错愕和意外——
　　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一日国王居然在科切拉音乐节表演新歌！
　　居然！
　　可是，认真想想却也不意外，就好像格莱美舞台表演“分崩离析“一样，一日国王从来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现在科切拉音乐节奉献独一无二的新歌舞台也并不稀奇。
　　从开场的“世界之巅”到衔接的全新作品，一日国王总是在打破固定思维，一言一行都能够感受到他们的个性。不由自主地就让人期待满满、热血沸腾起来，难道，他们又要见证一次格莱美级别的舞台吗？
　　更重要的是，新歌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仅仅只是一首新歌，还是……新专辑？
　　格莱美之后，各大媒体在采访一日国王的时候就持续不断地提及新专辑，哪怕只是一个噱头也罢，但罗南在不同场合都表示了相互观点：
　　其实创作始终在进行，只是暂时还没有筹备新专辑。
　　那么，科切拉音乐节终于选择表演新歌，是否意味着乐队已经准备好录制新专辑了呢？
　　如此之快！
　　意识到这一点，凯恩和索菲快速看向彼此，交换了一个视线，从对方明亮的眼神就能够知道他们拥有相同的想法，但此时着实没有时间细细交流，按耐着激动雀跃的心情，两个人又双双转头看向了舞台。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轻柔流畅的钢琴键音在燥热的空气之中涌动，宛若空谷幽兰静静盛开，然后，富有层次感的鼓点悄然响起，并没有喧宾夺主，而是围绕在钢琴音的身后轻轻响动，从吊镲的清亮声响到嗵鼓的密集节奏，循序渐行的层次让旋律渐渐丰富起来，却始终保持着轻盈简单，一种海阔天空之感让听觉通透起来。
　　不是“我的恶魔”或者“分崩离析”的风格，而是回归“追逐光芒”的风格，似乎能够感受到悲伤之中充满希望、热泪之中折射阳光的错杂滋味，脑海之中空谷幽兰的形象正在越来越具体越来越清晰。
　　仿佛，真的能够嗅到一缕兰花清香。
　　然后，就可以看见罗南双手紧握话筒，肩膀稍稍耷拉下来，微微闭着眼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悲伤，温柔地轻声哼唱起来。
　　“你的照片依旧在我的床头，你说我们之间感觉已经变味，我不想事情如此发展，我想要你继续爱我。”（注1）
　　娓娓道来，徐徐切入，不紧不慢的节奏带着一种舒缓的安抚，宛若清风拂面一般，消融在潺潺流动的钢琴键音之中，清爽、透亮、明媚，晶莹剔透得完全没有任何掩饰，就这样将自己的真实展现出来。
　　没有任何技巧的点缀和雕刻，却能够在咬字与声音之中感受到淡淡的失落，一字一句都在倾诉着故事——
　　心脏，被轻轻扯动，不是多大的力量，就只是轻轻地、柔柔地拉扯，思绪缓缓坠入罗南编织出来的大网之中。
　　空气，依旧躁动依旧翻滚，热浪不停；但是三号舞台前的观众却安静了下来，明明血液依旧在沸腾，思绪却纷纷扰扰地沉淀下来，进入回忆的世界，注视着罗南的眼神就不由深沉起来，无法自拔地。
　　“与她相恋的思念光阴，时间是治愈者也是刽子手，我所剩下的就只有回忆，整个脑海里充满着后悔。”
　　嗒。嗒。
　　歌词，如同泪珠坠入湖泊一般，在索菲的心灵深处漾起涟漪，那一句关于时间的歌词，宛如诗词般轻而易举就攻陷索菲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一种夹杂着悲伤和苦涩的情绪油然而生，脑海里出现一个荒谬而癫狂的想法：
　　难道，那位歌迷……是我？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43章 引吭高歌
　　索菲，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脑海里才刚刚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就已经被掐断。
　　因为不敢相信，因为不敢面对，更因为没有时间和空间，思绪就这样跟随着罗南的歌声进入时空隧道，再次唤醒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但这一次，没有黑暗，只有释然，一种惋惜与唏嘘交织的释然。
　　扯动心脏的力量，似乎悄悄重了一些。
　　琴键音，消失；鼓点，消散；只剩下低音贝斯的弦音在空气里轻轻激荡，与罗南清亮而温暖的嗓音缠绕在一起，醇厚而浓郁的化学反应就这样弥漫开来，一字一句都带着强大的力量，金色音符宣泄而下。
　　“我不喜欢那些事情变化的模样，你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我在痛哭，我在痛哭。”（注1）
　　轻轻，拉扯，拖长的尾音轻盈地触碰高音，云淡风轻的背后却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苦涩。
　　不是呐喊不是嘶吼，只是倾诉，就这样狠狠地扑面而来，撞击着胸膛，一下接着一下，喘不过气来。
　　“我现在形单影只，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我到底做错什么，我在死亡，我在死亡。”
　　琴键音，响起；鼓点，奏响。
　　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速，如同血液加速循环般，情绪跟随着罗南的歌声冲向云霄，瞬间释放出来。
　　置身于爱情之中，没有对错，也无法识别对错，只是懵懵懂懂地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也浑然不觉，如同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一直到遍体鳞伤也依旧没有放弃，却不知道结局已经悄悄到来。
　　“为什么”的问号在脑海里汹涌着，却得不到答案，然后就陷入一种窒息状态，溺水般地绝望汹涌而来。
　　就在罗南的歌声触碰到第一个高音的时候，所有伴奏旋律戛然而止，即使是罗南的高音也没有一路飙升下去，而是云淡风轻地消散，不断冲刺云霄的心情就这样停留在半空，高高悬挂着，不知所措。
　　然后——
　　没有伴奏，罗南进入清唱模式，温柔而轻盈的歌声也缓缓渗透出一抹苦涩和无奈。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Strangers）。”
　　猛地，地心引力就抓住心脏狠狠下拉，从半空中冲向地面，自由落体的失控刹那间让所有面具全部粉碎，暴露出内心最脆弱也最恐惧的一面。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再来一次。
　　简简单单的重复，却品味出满满的惆怅，坠落的力量越来越汹涌越来越强势，就这样陷入无助的黑暗，残酷的事实撕开所有伤疤，鲜血淋漓，钻心刺骨的疼痛让四肢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就这样狠狠地、重重地撞向地面。
　　砰！
　　旋律，炸裂！
　　从一个极致又重新回到另一个极致，奥利的所有情绪重量全部倾注在双手，落在架子鼓上，浩浩荡荡的宣泄出来，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心脏撞向地面而后四分五裂的痛楚，毫无保留地在音符中释放。
　　轰！
　　自由落地就这样拥抱地面，刹那间，掐断呼吸，无边无际的黑暗蜂拥而至。
　　旋律与歌声完美缠绕在一起，情绪与音符紧紧相拥在一起，宛若流星雨一般狂轰乱炸地朝着胸膛砸下来。
　　索菲，完完全全忘记了呼吸，只是像个傻瓜一般，呆愣愣地注视着舞台，甚至没有意识到视线已经模糊，滚烫滚烫的泪水盛满眼眶，就这样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坠入旋律的汹涌之中，耳膜之上一片轰鸣。
　　我们已是陌生人。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手术刀一般轻而易举地刺入心脏，甚至看不到血液渗透，呼吸就已经停止。
　　是她。
　　原来，真的是她。
　　从华盛顿到洛杉矶，转眼就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索菲已经真正放下——不是空话，而是真正地告别过去。
　　索菲现在已经可以坦然面对那些伤痛，也可以微笑地说起那些过往，但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可以坦然地面对那个带来自己无数伤痛的他，她只是单纯觉得，也许他们永远都不要有交集，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一直到现在。
　　索菲才明白，自己到底伤得多深多重，就好像自己灵魂里的一部分，伴随着他的伤害而彻底沉睡一般。
　　她已经痊愈，却再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因为爱得深沉，毫无保留地付出所有一切，所以伤得彻底，就好像……朝着太阳翱翔，结果在半空中失去了翅膀，毫无防备也束手无策地撞向地面，粉身碎骨，每一寸每一寸骨头乃至于灵魂都撞成碎片。
　　那种疼痛，深深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
　　“陌生人”，索菲从来不知道，如此简单的一个词汇却能够带来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记忆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个下午，就连自己都不知道内心深处哪里冒出来的天大委屈，只是痛哭着，忘我地宣泄出所有情绪，一句“陌生人”就能够击溃自己的所有防线，溃不成军。
　　索菲睁大眼睛，透过朦胧的视线，注视着舞台中央的罗南，前所未有地，仿佛自己触碰到了音乐的灵魂。
　　“从未想过我们会沦落至此，我们讨论过来年结婚；梦魇，等待苏醒，但你却说，这依旧不是结束。”
　　罗南双手牢牢握住话筒，彻底释放开来的歌声就这样无拘无束地在广袤天地自由翱翔，深深融入旋律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仿佛能够真正感受到奥利和索菲的痛苦，甚至真正触碰到爱情的累累伤痕。
　　然后，情绪就这样注入语言、融入音符，释放出能量。
　　“平躺在床铺之上，手掌握着我的心脏，我不理解你已经不再爱我，我在痛哭，我在痛哭。”
　　如此真实，又如此锐利。
　　索菲竭尽全力咬住牙齿、握紧拳头，却依旧无法控制情绪的涌动，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着将自己吞噬。
　　她，就好像傻瓜一般，将心脏掏出来，放在手掌里，双手奉上，但迎接的却是刀光剑影的一阵攻击，毫无防备地就陷入遍体鳞伤的困境，却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助地痛哭。
　　那种绝望，又应该怎么办呢？
　　罗南的歌声，不是嘶吼也不是释放，轻盈的高音依旧具有一种明亮的穿透力，没有失控，却在点到为止的掌控背后感受到深深的无力感，仿佛能够清晰看到双眼之中的焦点正在缓缓溃散，所有光芒渐渐消散，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被黑暗吞噬。
　　索菲，喘不过气来，心痛到无法呼吸。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44章 快乐悲伤
　　柔软却锋利，脆弱却强硬。
　　如此矛盾的情绪隐藏在罗南的歌声之中劈头盖脸地砸落下来，情绪的悲伤与痛苦却如同利刃一般尖锐沉重，雷霆万钧地迎面冲撞而来，刹那间就被淹没在轰鸣之中，束手无策地遁入溺水窒息的困境。
　　又何止是索菲感受到了音符的重量呢？
　　露丝，似乎感受到了一阵寒栗——
　　站在炎热到满头大汗的沙漠之中，内心深处却滋生出一缕刺骨的寒意，就好像……利刃缓缓剖开胸膛，鲜活跳动的心脏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呈现出来，即使包裹在炎炎热浪之中也依旧处于脆弱的状态。
　　“无论我说什么都已经无法让你回心转意，我的语言褪色遁入混沌，我在尝试，我在尝试。”（注1）
　　轻描淡写的歌声，没有撕心裂肺地爆发，没有酣畅淋漓地宣泄，只是云淡风轻地缓缓吐出一口香烟，甚至不需要微风吹拂就已经袅袅消失在空中，却在舌尖留下满满的苦涩，一点一点地氤氲扩散开。
　　语言，根本无法表达出内心的惆怅与失落。
　　露丝不由自主就靠近了刘易斯，双手拦住腰际，然后抱紧、再抱紧，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皮肤的滚烫，驱散那一丝寒意，驱散灵魂深处抑制不住的空虚和茫然，只是想要用原始的物理方式取暖。
　　可是，露丝还是无法控制地悲伤起来。
　　卑微地拱手献上自己毫无防备的心脏，绝望地抓住飘渺的一缕希望不断尝试，奋不顾身地挽留那个转身离去的身影，放下自尊、抛弃骄傲，蜷缩着身体苦苦哀求，却依旧无济于事。曾经的甜言蜜语与海誓山盟全部都已经不作数，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甚至就连争吵和对话都已经不屑。
　　只是，陌生人。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注视着舞台中央安静歌唱的罗南，露丝陷入哀伤的黑洞里，情绪一点一点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想哭，却哭不出来，干涸的眼睛如同枯死的深井，没有生命力，也没有情感，只有悄无声息的一片寂静。
　　罗南的歌声，没有任何花哨也没有任何技巧，剥离所有眼花缭乱的雕琢，却在一字一句中注入情感的重量和温度，狠狠地撞向心脏，宛若玫瑰一般在干涸的沙漠和坚硬的石头之上，不可思议地盛开。
　　然后，露丝就这样沦陷。
　　双手，紧紧地疯狂地抱住刘易斯，却猛然发现，抱得越紧却越恐惧，宛若掌心里的沙粒，收紧拳头只是让它们漏得更快，无论什么办法都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手掌里消失，无可救药。
　　此时——
　　旋律！炸裂！
　　从马克西姆到克里夫再到奥利，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再也没有保留，全面释放，宛若心跳的鼓点与堪比脉搏的弦音交织在一起，与呼吸节奏般的琴键音交相呼应，回音阵阵的轰鸣弥漫全场，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全场激荡，但是……却没有歌声。
　　只有旋律演奏，没有歌声绕梁。
　　罗南，双手抓住话筒架，微微低垂脑袋，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沉浸在旋律之中，让情绪弥漫一会。
　　旋律的轰鸣与歌声的缺席，再次形成一个错位，那种唏嘘和无助的情绪蕴含在音符之中，宛若暴雨般宣泄而下，即使是滚滚热浪也没有能够阻止急风骤雨的狂轰乱炸，堪比冰雨般，浩浩荡荡地覆盖全场。
　　皮肤表面的滚烫与灵魂深处的寒冷，对立缠绕在一起，两种感觉的拉扯与碰撞直接让心脏炸裂开来。
　　然后，就这样缓缓沦陷。
　　嘴角的弧度，释然地上扬起来，在熠熠生辉的金色阳光底下绽放，但是内心的哀伤却正在缓缓死亡。
　　触碰到巅峰的旋律，再次戛然而止，以一种断崖下跌的方式坠入谷底，最后只剩下清冷干净的琴键音在潺潺流动，宛若皎洁月光般，以滚滚潮水的姿态汇入茫茫沙漠的金色阳光之中，空气开始翻滚。
　　万籁俱寂之中，罗南那清澈的嗓音再次轻声哼唱——
　　“‘你和我’抵达时间尽头是我们的一切，现在随风而逝……”
　　控制了又控制，收敛了再收敛，一直到此时才终于将情绪一点一点展露出来，就好像小心翼翼地揭开伤疤一般，血肉模糊的伤痕让人于心不忍，条件反射地就转移了视线，却依旧能够嗅到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丝丝缕缕缠绕着思绪，依旧无法逃离那深不见底的黑洞。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声，但她不需要我……”
　　冷冽的琴键音是唯一伴奏，轻盈地包裹着罗南的嗓音，丝丝入扣的情绪娓娓道来，轻而易举就牢牢地将全场注意力全部掌控在手中，拖拽着所有人一起遁入黑暗，在茫茫沙漠的火海之中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寒冰刺骨地让人瑟瑟发抖，然后一不小心就失控坠入深渊。
　　“她，能看到吗？”
　　罗南，声音袅袅拉长，猛地摘下话筒，左手扶住话筒架，往前一个跨步，右手紧握着话筒仰天高歌。
　　悲伤与苦涩在琴键音之上绽放，绝望与痛苦在弦音和鼓点之中释放，深深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挣扎终于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宛若倾盆暴雨般宣泄而下，汹涌澎湃的情绪爆发刹那间就让全场观众陷入窒息。
　　“‘你和我’……抵达时间尽头……是我的愿望……她能看到吗……”
　　高音，炸裂！
　　一次！再一次！又一次！还有一次！
　　每一个音节都能够感受到高音的浩浩荡荡声势，铺天盖地地持续轰鸣，一波接着一波地持续冲撞，撕心裂肺的痛苦鲜血淋漓地展示在眼前，甚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灵魂撕裂的痛苦，宛若涛涛巨浪般将自己淹没。
　　但是，这依旧不是结束！
　　噌噌噌的鼓点炸裂之中，再次推向一个全新的八度！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声……”
　　持续狂飙的高音在耳膜之上汹涌激荡着，就在撕裂的高音即将达到巅峰的时候，罗南却自如地在真音与假音之间之间完成了一次完美转换，让情绪在巅峰状态全面解封释放，进一步推向无与伦比的高峰，错综复杂的滋味扑面而来。
　　“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刹那间，所有防备全部土崩瓦解。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45章 掌控全场
　　高音，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压抑全场的情绪终于再也没有保留，宛若泄洪一般全部释放，层层叠叠的巨浪持续不断地劈头盖脸砸落下来，根本没有喘息时间，巨锤般的冲击力轻而易举摧毁所有防线。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声……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注1）
　　束手无策。
　　天崩地裂。
　　分崩离析。
　　不仅仅是悲伤，也不仅仅是痛苦，更是一种茫然一种唏嘘一种失落，曾经充盈着汹涌热情的胸腔就这样空落落下来，宛若一个黑洞般，丝丝寒意不断翻滚，然后，就再也找不到倚靠。
　　索菲，就如同孩子一般，站在原地默默落泪，滚烫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般宣泄而下，根本无法控制。
　　不再是伤心也不再是挣扎，而是……释放。
　　现在的索菲，已经不再是两个月前的模样，她已经告别也已经振作，她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伤痛与黑暗。
　　但是，伤口已经结疤却不意味着没有了疼痛，罗南的歌声似乎能够清清楚楚地描绘出伤痛的层次，沉沦在记忆的混沌与模糊之中，情绪就再次翻涌上来，那一句“我们已是陌生人”，着实太真也着实太痛。
　　锥心刺骨。
　　可是……可是……嘴角的笑容却在决堤的泪水之中傲然盛开，宛若沙漠玫瑰般，肆意而绚烂地绽放开来。
　　他们，终究已经是陌生人了，却不代表他们不曾相爱过。他们也曾经拥有过一段美好回忆，他们也曾经分享彼此的人生，他们都在相爱与伤害之中成长，然后蜕变成为现在的模样，互相成就了彼此。
　　即使已经成为陌生人，却没有必要抹杀曾经的美好。只有真正坦然面对过去，才能诚实面对自己。
　　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但至少我们曾经真心相爱过。
　　沐浴在阳光底下的罗南，尽情地肆意高歌，真假高音的转变如此轻盈又如此顺畅，酣畅淋漓地撕开所有伤疤，在巅峰的巅峰之中，将音符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刹那间，心脏就被毁天灭地的落寞吞噬。
　　一个灵感，在罗南的歌声里迸发，然后在索菲的脑海里生根，泪水决堤得更加厉害了，但笑容也更加灿烂了。
　　呜呜呜。
　　索菲就这样哭着笑着，没有掩饰自己的泪水，只是放任泪水决堤，但泪光之中的笑容却在熠熠生辉。
　　凯恩的视线余光捕捉到了索菲的狼狈，正在急促担心的时候，猛然转头，却看到了索菲的明媚笑容，泪水的悲伤和笑容的幸福是如此矛盾又如此和谐，满面泪流的狼狈之中能够捕捉到一种如释负重的轻松。
　　凯恩，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好像他不明白索菲搬来洛杉矶的原因一样，但是凯恩却能够感受到索菲的释然，明明依旧在嚎啕大哭，却能够感受到身轻如燕的轻松，璀璨的笑容肆意绽放，绚烂夺目。
　　不由自主地，凯恩的眼眶也跟着微微湿润起来，然后又大笑起来——
　　也许，索菲真的放下包袱了。
　　然后，凯恩的视线就重新看向舞台，注视着光芒万丈的罗南，仿佛整个苍穹整个沙漠整个世界都在聚焦着罗南：
　　当罗南引吭高歌的时候，他就是太阳。
　　全场旋律轰鸣，罗南依旧高高举着话筒，肆意高歌、尽情释放，触碰到高音之后也依旧没有喘息调整。
　　“我想念我的朋友，我想念她的笑容，但我们已是陌生人……我们已是陌生人。”
　　旋律，依旧在巅峰，但是罗南的歌声处理，却在卸力，就好像——
　　就好像重新回归平静一般。
　　汹涌错杂的情绪，缓缓消散。深入骨髓的疼痛全部宣泄出来之后，不再自怨自艾也不再沉溺悲伤，只是，重新找回笑容。
　　哪怕泪水依旧在脸颊之上狼狈流窜，但笑容依旧在狼狈之中绽放，将那些痛苦那些挣扎全部寄托在旋律之中释放出来，重新找回自己、重新面对伤痛、重新面对现实，然后，卸下包袱，重新开始生活。
　　钢琴、贝斯和鼓点交织在一起，全场轰鸣的旋律如同暴雨一般狂乱轰炸，在巅峰高潮之中持续引爆炸弹，但是，罗南的现场处理却显得轻盈而肆意，潇洒的身姿在茫茫沙漠之中勾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嗯……嗯……哦……哦……”
　　没有歌词，罗南只是用哼唱的方式在旋律之中持续释放，清亮的嗓音略略显得低沉沙哑，穿行在音符之中，一点一点将蕴含其中的情绪全部点燃，如同火人节一般，在无边无际、荒无人烟的沙漠之中点燃一把火焰，轰轰烈烈地燃烧所有厄运和灾难。
　　游刃有余的哼唱，随意而张扬，自由而绚烂，甚至脱离旋律轨道，持续不断地探寻高音，节节攀升的极致在持续不断打破天花板，嘶吼咆哮之中迸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宛若天光一般，从天而降。
　　情绪，狂潮。
　　轰！轰轰轰！
　　然后，鸡皮疙瘩就这样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仿佛灵魂深处都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只是蜷缩匍匐地臣服在舞台前方，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只能缴械投降地陷入这场风暴。
　　嗡嗡。
　　嗡嗡。
　　耳膜之上激荡的轰鸣唤醒灵魂深处的震撼，瑟瑟发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高大身影，音符仿佛成为他手中的玩具一般，肆意摆弄随意诠释，变化出无穷无尽的可能，一次又一次地打破想象力的边界，赋予音乐无与伦比的强大生命力，每位听众都彻底沦陷其中，被动地卷入这场风暴。
　　轰轰！
　　轰轰！
　　漫无边际的沙漠，宛若飞蛾扑火地拥抱太阳一般，滚烫到极致的灰飞烟灭却能够在灵魂深处感受到寒冷的颤栗。
　　然后，旋律，再次消失，巅峰状态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之中依旧能够感受到激荡的音符在涌动，可是耳膜之上涌动的气浪却已经消失，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就只剩下罗南一个人，睁开眼睛注视前方。
　　呼哧。
　　呼哧。
　　连续高音的爆发，让罗南的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有着急开口，而是放任这股安静的沉默蔓延，细细捕捉着空气里涌动的嘈杂与气流，似乎能够真实地看到每个脸孔背后的灵魂释放出来的能量，全部交织在一起，激荡共鸣出一股声波气流，让罗南的指尖微微颤抖。
　　一秒。两秒。三秒。
　　罗南才重新拿起话筒，无伴奏的情况下轻声哼唱着，宛若摇篮曲一般，没有任何花哨地呈现出最原本的模样，于是，罗南的嗓音又重新回到了清亮温暖的轨道上，只是因为连续爆发连续宣泄而产生些许影响，若有似无的些许沙哑如同成长的伤痕一般，渗透到了音符之中，娓娓道来。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一阵，唏嘘。
　　“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一阵，释然。
　　注1：陌生人（Strangers——Sidecreek）


第546章 忘乎所以
　　从平静到上扬，从内敛到释放，从巅峰到炸裂……最后，从宣泄又重新回到平静，跌宕起伏的情绪完美融入音符，甚至就连乐队演奏也都天衣无缝地契合在旋律之中，轻盈温暖的嗓音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爆发力，点燃音符里蕴含的能量，深入灵魂引发火山喷发。
　　目瞪口呆，完美沦陷。
　　整个大脑只剩下一片嗡嗡声响，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哭不出来、喊不出声，甚至就连手指头都无法移动。
　　彻底臣服；顶礼膜拜。
　　这是刘易斯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虽然他曾经关注过一日国王的格莱美演出，早早预料到了罗南的现场表现力；但只有真正置身于现场才能够感受到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力量，仿佛每个音符每个词句都蕴含着光芒，以倾盆暴雨的姿态宣泄而下，根本没有喘息时间也没有反应空间，只能束手就擒。
　　震撼，一波接着一波，堪比层层巨浪般让人节节败退，最终彻底迷失其中。
　　即使刘易斯已经提高了期待值，但现场演出依旧远远超出期待，那种一种摧枯拉朽的碾压式力量，现在刘易斯终于明白格莱美之后一日国王的崛起到底是怎么回事了，经历过现场的话，没有人能够拒绝一日国王。
　　又有谁能够拒绝呢？
　　“疯了。”
　　这是刘易斯脑海里唯一的想法，特别是最后一段，没有歌情况下的自由发挥——
　　技巧层面的完美是毋庸置疑的，巧妙地用节奏蓝调的演绎方式为摇滚的嘶吼注入全新色彩，并且演绎诠释出截然不同的风格，仅仅是这一份能力就足以令人侧目了；但真正不可思议的还是情感的诠释与演绎。
　　累积了再累积、压抑了再压抑的错杂情绪，经历连续高音的爆发之后，又再次演绎出了更加错杂更加深刻的可能，心脏都跟着颤抖起来，每位听众都能够在旋律之中解读出专属自己的情感，然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疯了！”
　　罗南简直就是把现场舞台演变成为他的战场，云淡风轻的诠释却制造出天崩地裂的震撼，宛若以一艘航空母舰的力量狂轰乱炸，全场观众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就这样在癫狂之中彻底迷失。
　　刘易斯试图寻找到自己的声音，准确表达自己现在汹涌的想法，但是在大脑当机的情况下着实不容易。
　　眼眶，微微温热——刘易斯自己也分辨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不是悲伤也不是感动，只是微微触动，似乎可以感受到内心深处的一个角落微微塌陷，然后汹涌而至的情绪就让自己遁入一个窠臼。
　　些许茫然，些许困惑。
　　些许孤单，些许失落。
　　纯粹的情绪就这样划开一道伤口，然后浑身都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莫名地，眼眶就不由温热。
　　可是，应该怎么办？
　　刘易斯陷入迷茫之中，抬头看向四周，却发现自己的视线焦点已经彻底模糊，无论看向哪个角落，眼神余光也始终锁定罗南的身影，不由自主就重新牵引回去，透过微微朦胧的视线锁定罗南的身影。
　　心潮澎湃。
　　莫名地，刘易斯就哀伤起来，就好像，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也依旧被孤独吞噬，越是热闹越是寂寞、越是拥挤越是孤单，无可救药地陷入情绪之中，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罗南。
　　“国王！”
　　耳边传来露丝的一声呢喃，瞬间就好像黑夜烟火般点亮整个世界，刘易斯的整个脑海里都涌动着雀跃，然后灵感就再也无法控制，如同火山般刹那间喷发出来，冲破喉咙高声呼喊起来。
　　“国王！”
　　如果可以的话，刘易斯唯一的想法就是单膝跪地表示臣服，似乎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够表达自己的崇拜；但是置身于沙漠环境之中，汩汩沸腾的血液根本平复不下来，仅仅只是单膝跪地的骑士礼根本不足以表示自己的忠诚。
　　于是，刘易斯跳跃了起来，并且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手臂，竖起食指，一指朝天，竭尽全力地冲向天空，同时，呼喊声在胸腔里激荡汹涌着，宛若惊雷般释放出来，喊着喊着嘴角就不由上扬了起来。
　　用这样的方式，刘易斯重新找回了重心也重新找回了焦点，胸腔里激荡着满满的幸福，瞬间充盈到极致，几乎就要冲破胸口，然后全部化作呼喊，声嘶力竭地释放出来，尽情地忘我地全力地嘶吼着。
　　“国王！”
　　“国王！”
　　此时此刻，站在舞台上的乐队，就是印第奥沙漠的国王！
　　露丝依旧沉浸在自己无名的悲伤之中无法自拔，感慨着光阴的无情、唏嘘着情感的温度，难过到揪心——
　　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恋，他们必须打破千万分之一的几率，才能够遇到彼此，但是，从相爱到陌生，曾经拥有的一切就全部烟消云散，就连憎恨都没有，仿佛那些记忆全部褪色。
　　难道，真的没有永恒吗？
　　难道，真的注定离别吗？
　　想到这里，露丝就陷入一种盛大的哀伤之中，仿佛天空绽放着千千万万烟花，派对与欢呼正在进行，但自己却在绚烂之中感受到转瞬即逝的唏嘘，深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露丝需要一个拥抱，准确来说，她需要一点温暖，驱散内心深处的寒冷。
　　可是，就在露丝试图靠近刘易斯的时候，结果就看到刘易斯忘乎所以地高高跃起，仿佛伸手就能够捅破苍穹。
　　哀伤和失落的情绪，在胸腔里悄悄激荡，一阵茫然一阵伤心，她和他，情绪似乎没有停留在同一个轨道上，那种错位，让内心的寒冷越发寂寥起来，似乎能够感受到一阵狂风吹过，不由就打了一个冷颤。
　　露丝没有深深沉浸在那种遗憾之中，抬手就狠狠锤了刘易斯的手臂一下。
　　刘易斯不明所以，看向露丝，然后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招呼露丝一起加入狂欢行列。
　　露丝微微抬起头，看着沐浴在阳光之下肆意绽放的刘易斯，那双眼睛依旧清澈，那个笑容依旧绚烂，源源不断释放出来的热情扑面而来，即使没有拥抱，她也能够感受到那股温暖，团团地将自己包围。
　　孤独落寞的寒冷，似乎找到了依靠，心神又重新绽放开来。


第547章 守护骑士
　　短短地宣泄情绪之后，注视着眼前的刘易斯，露丝又重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情，依旧是她爱上的模样。
　　寒冰刺骨的心脏重新感受到温暖，笑容再次回到嘴角，迎风绽放。
　　然后，顺着刘易斯的视线，露丝转头看向舞台，炎炎烈日之下，沐浴在一片金色光晕之中的罗南，微微耷拉下来的肩膀似乎是精疲力竭，又似乎是沉浸于情绪宣泄过后的失落，哪怕是一举一动也能够感受到音乐的力量。
　　露丝，胸腔里又再次激荡起一片汹涌的情绪，脑海里的山呼海啸根本停不下来，然后就高高举起了右手。
　　“国王。”
　　露丝在嘴角轻轻呢喃了一句，简简单单的一个词汇却因为这片舞台这场演出这支乐队而赋予了力量，在唇齿之间轻盈跳跃的时候，仿佛真实地能够感受到一股蕴含着幸福和喜悦的能量迸发出绚烂的色彩。
　　然后，嘴角的笑容就绽放得越发灿烂。
　　“国王！”
　　露丝高声呼喊起来，跟着刘易斯一起跳跃，加入欢呼的行列。
　　从呼喊到嘶吼，如同“哈利-波特”的魔法般，瞬间点亮世界，整个眼神都明亮起来，与现场的汹涌人潮彻彻底底融为一体。
　　科切拉音乐节已经正式揭幕了大半天，现在已经进入第一天的后半段，但一直到现在，露丝才真正感受到音乐节的气氛。
　　一个。两个。三个。
　　一百。两百。三百。
　　一千。两千。三千。
　　激情澎湃的癫狂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弥漫全场。
　　索菲满脸都是狼狈的泪痕，却来不及擦拭——又或者不想擦拭，只是坦然面对自己的狼狈，坦然面对自己的伤口，然后微微抬起下颌，注视着舞台之上的罗南，眼底深处绽放出璀璨到刺眼的光芒。
　　此时再次回想表演之前罗南的那句话——
　　“如果听到之后觉得好像是自己，不要怀疑，的确就是你。”
　　嘴角的笑容就无法抑制地上扬起来，索菲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自己当初就对罗南说出了那句话语，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成为灵感的一天，那种感觉非常奇妙也非常特别，就好像自己成为乐队的一部分般。
　　但事实就是如此。
　　哪怕没有今天这首歌，一日国王也已经成为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样，作为歌迷，她也成为一日国王舞台的一部分，不仅仅是倾听乐队的现场演出，而且还感受着艺术的碰撞和音乐的交流。
　　舞台，因为乐队的存在而唤醒生命，也因为观众的存在而具有意义。
　　他们，全部都是陌生人，却因为同一场演出而聚集在一起结识彼此，更因为同一支乐队而分享着心脏跳动情绪喷薄的一段美好时光。
　　也许，今天过后，有些人能够成为朋友，但更多人则依旧是永远都不会再相遇的陌生人。但是这段经历这段回忆却不会消失，永远珍藏在记忆深处，一起哭一起笑，一起欢呼一起跳跃，绚烂斑斓的色彩永远不会褪色。
　　索菲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忘记，2013年的四月，科切拉音乐节，她如同傻瓜一般哭得稀里哗啦又如同疯子一般狂欢到天荒地老，她的心脏因为一支叫做一日国王的乐队而跳动，她的笑容因为身边共同投入这场派对的小伙伴而绽放。
　　“音乐，赋予生命不同的色彩”，索菲现在终于能够体会到这句话语的意思，而且完全沉浸其中自由徜徉。
　　然后，索菲就听到了人群之中传来的声音，她猛地一个抬头就看向凯恩，还有站在身边的其他小伙伴们，互相碰撞互相接触的视线闪烁着相同的雀跃和相同的幸福，根本不需要言语，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扬声呼喊起来：
　　“国王！”
　　喊声与喊声碰撞在一起，迸发出绝妙的火花，不仅让笑容绽放、眉宇舒展，而且让心绪也跟着澎湃起来。
　　那种感觉，很是微妙，就好像骑士正在尽情高呼，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守护国王一般，他们的呼喊也同样具有力量，一个接着一个联系在一起，最终凝聚成为一股强大而坚定的精神力量，坚守着舞台。
　　他们，就是这个王国的守护骑士。
　　索菲对着凯恩呼喊，“国王！”
　　凯恩对着索菲回应，“国王！”
　　不仅仅是口号应援而已，更是一种情绪的释放，然后他们就再也按耐不住，纷纷表示原地跳跃起来，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臂，肆意呼喊，跳着喊着，血液就开始汩汩沸腾起来，燃烧的热情在全场弥漫。
　　刷刷刷！
　　刷刷刷！
　　笔直笔直的手臂，就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白桦林一般高高竖起来，陆陆续续地将眼前这片沙漠填补完整，金灿灿的沙子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手臂底下，视野之中就呈现出一派惊心动魄的色彩变化。
　　大笔一挥的洒脱与恢弘，三下两下就将眼前这片荒芜沙漠掩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汹涌翻滚的汪洋大海，惊涛骇浪正在澎湃着，磅礴热浪滚滚而至，并且伴随着脚步震荡沙漠的节奏和欢呼激荡空气的浪潮逐渐汹涌起来，一股风暴，正在形成。
　　“国王！”
　　“国王！”
　　参差不齐的呼喊慢慢地融为一体，渐渐地凝聚成形，最后滔滔不绝地朝着苍穹冲刺上去，覆盖全场。
　　那股风暴，在三号舞台前方空旷而辽阔的荒芜之地横扫，如同站在世界尽头一般，尽情欢呼尽情舞蹈；如同站在时间尽头一般，肆意绽放肆意飞扬，毫无保留地燃烧着生命力，仿佛再也没有明天一般。
　　曾经，三号舞台因为远离主要会场而被人嫌弃，但现在，三号舞台却因为四周的空旷而形成一片天然的孤地，制造出一种世界末日的孤岛之感，让所有情绪更加浓烈也更加团结，不受任何打扰的情况下，浩浩荡荡地爆发出来，最终成为科切拉音乐节独一无二的一片舞台，仿佛同一个时空的另一个世界。
　　嗡嗡的声响顺着松散的沙粒朝着整个科切拉音乐节全场传播，越来越多视线都注意到了这股可怕的风暴，但置身其中的索菲、凯恩等人，忘乎所以的刘易斯、露丝等人，却根本没有察觉，只是肆意宣泄着胸腔里的激昂与疯狂，打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雷霆，轰鸣。
　　“国王！”


第548章 热情沙漠
　　“国王！”
　　“国王！”
　　全场轰鸣，浩浩荡荡。
　　滚滚烟尘，遮天蔽日。
　　漫无边际的汹涌人潮朝着视线尽头延伸，以至于舞台都变得渺小起来，站在舞台居高临下地眺望，仿佛自己站在世界中心，张开双臂就能够徜徉在宇宙，拥抱满天星辰和汪洋大海，如同世界之王一般。
　　“国王！”
　　轰鸣激荡，心神荡漾，恍惚之间，自己就这样真正成为了国王。
　　一日国王。
　　当初确定乐队名字的时候，他们的本意是坚持梦想，在漫长却短暂的人生里，哪怕只有一天也能够成为自己的国王，掌握自己的命运，勇敢地追逐内心深处的热情源泉，哪怕短短一天过后依旧需要重新返回现实，就如同电影结束之后就必须重新面对生活一般，但至少，他们曾经拥有过一个灿烂瞬间。
　　漫长的七年，他们也是这样一天、一天、再一天地坚持下来的。
　　但是，现在乐队名字却赋予了更多意义和重量。
　　当他们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当他们放声高歌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国王，就好像当初登上满月派对舞台时，罗南的话语一般，在他们演出的短暂时间里，观众就将和乐队一起进入属于一日国王的世界。
　　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站在印第奥沙漠的舞台上，乐队就成为三号舞台这片空间的国王，却不是高高在上主宰臣民生杀大权的那种，而是率领千军万马携手奔向自由拥抱生活的那种，跟随着他们的指引，就能够抵达世界的尽头，寻找到属于他们的永无岛。
　　注视着眼前这片茂密而恢弘的手臂森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罗南却仿佛似乎感受不到疲倦一般，眼底的绚烂笑容就这样肆意傲然地盛开。
　　一个转头，罗南就可以看到乐队的小伙伴们。
　　马克西姆正在甩头整理头发，指尖沾染着滚烫的汗水，潇洒的动作带着些许温热的性感，舞台前方的观众完全沉迷在他的魅力之中，撕心裂肺地失声尖叫着，甚至能够看到因为太过激动而扭曲的面容。
　　察觉到罗南的视线，马克西姆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睛，并且顺带朝着眼前的观众抛了一个媚眼。
　　尖叫声再次失控。
　　克里夫高高举起双手，正在上上下下挥舞地击打节奏，号召着全场观众一起加入他的行列。
　　轰！轰！轰！
　　杂乱的跳跃渐渐跟上克里夫的节奏，然后“国王”的呼喊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一声粗重的喘息，“嘿！嘿！嘿！”地呼喊着，低沉的呼喊与闷闷的跳跃契合在一起，宛若巨人撼动整片沙漠一般震荡起来。
　　那么，奥利呢？
　　奥利抬起下颌，滚烫滚烫的汗水打湿了脸庞，因为汗水而湿润的眼神带着一丝羞涩与满足交织的情绪，悄悄地扫视了眼前的人群，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舔舐唇瓣的动作，口干舌燥的状态泄漏内心的情绪。
　　似乎注意到罗南的眼神，奥利跟着望了过来，眼底的雀跃和激动就立刻涌现出来，如同等待表扬的孩子般，迫不及待地用眼神询问道，“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欢快让周遭空气也跟着翻滚起来。
　　罗南挑了挑眉尾，给了奥利一个鼓励的赞扬眼神，然后用嘴型说道，“表现出来！”在舞台上展现奥利的魅力，这才是最迷人的气质，真正打动心仪之人的武器。
　　奥利亢奋地将鼓槌轻抛起来，在空中转动了两周，然后再次准确地将鼓槌握住，眉眼之间的光彩涌动起来。
　　罗南收回视线，再次对着话筒说道，“嘿，下午好，陌生人。”
　　全场雷动的声响，摧枯拉朽。
　　也许，他们都是陌生人，但此时此刻，他们都因为一日国王的演出而连成一体。不管今天的演出结束之后，他们各自散落在天涯还是结交更多朋友延续友谊，但至少此时此刻，他们正在分享着彼此的时间和空间。
　　仅仅因为罗南的一句话，全场热浪就失去控制地达到一个全新高度，正在蹦跳呼喊的人潮全部陷入癫狂，忘乎所以地嘶吼起来，似乎可以清晰感受到空气之中噼里啪啦燃烧起来的荷尔蒙气息。
　　连带着克里夫也跟着一起嘶吼起来。
　　马克西姆嫌弃地瞥了克里夫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表达的想法却是再清晰不过了：嘶吼也需要保持形象，好吗？
　　然后，马克西姆就捋了捋头发，仰天长啸起来，如同狼嚎一般。
　　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全场汹涌翻滚的热情，血液也跟着沸腾后起来，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语言是一种无效且多余的表达，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必要的，只有音乐才是唯一沟通手段。
　　罗南再次对着话筒大声呼喊起来，“救命（Mayday），救命！”
　　紧接着，罗南往后退了小半步，高高跳跃起来，仿佛准备用自己的身体撼动整个世界一般，当脚步落在地上的时候，奥利的鼓点和克里夫的琴键就已经落下，宛如千军万马的滚滚浪潮一般席卷而至。
　　轰！
　　刹那间，全场观众就再次陷入忘我的癫狂之中，尖叫声全面爆发，从丹田深处从灵魂深处释放出来——
　　“啊啊啊！”
　　不需要言语，观众们轻而易举就能够进入下一首歌的世界，“我的恶魔”，是一日国王在巡演华盛顿站成功出圈的作品，也是一日国王在格莱美舞台上一战成名的作品，无疑是现在一日国王最具影响力和认知度的歌曲，恐怕在场观众很少人不知道这首作品。
　　但即使不知道也没有关系，轰鸣的鼓点和澎湃的节奏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血脉喷张、心脏炸裂，只需要放开束缚，融入旋律之中就可以了，再次进入一日国王的世界里，加入狂欢的行列，毫无保留地。
　　一个鼓点的切入，漂浮在空气之中的热浪就完成无缝衔接，持续迸发持续轰鸣，激荡出无与伦比的震撼。
　　轰轰轰！
　　全场热浪汩汩翻滚，大脑直接陷入一片虚无，没有杂念没有想法，只是放任自己挣脱所有束缚和捆绑，然后就这样忘乎所以地用身体击打着节奏，进入全新一轮的狂欢，浑身是劲，似乎怎么都用不完。


第549章 人潮滚滚
　　茫茫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烈日当空，火辣辣的阳光覆盖全场，氤氲的热浪在金色黄沙上空蒸腾，整个世界扭曲成为一个脱离现实的空间，仿佛远离俗世生活，穿过魔法世界的大门之后进入一个奇妙的异世界。
　　轰轰！
　　轰轰！
　　四月的印第奥沙漠，就仿佛站在世界尽头的孤岛一般，荒无人烟的角落里开辟出一片绿洲，专属于反叛者、疏离者、逃亡者的乐土，短暂逃离现实生活的捆绑束缚，在这片土地里肆意狂欢到精疲力竭。
　　科切拉音乐节，就是这样的存在。
　　但是，哪怕置身于科切拉，也仍然存在差别，主流与小众、商业与独立、焦点与配角，相同的舞台终究还是拥有不同的待遇，有些舞台热闹些自然有些舞台清冷些，有些舞台可能挤不进去而有些舞台则被遗忘。
　　即使在世界尽头的法外之地，他们也依旧没有能够彻底摆脱俗世的秩序与阶级。
　　也许，这就是人性本质里挥之不去的恶习。
　　三号舞台，就是天涯海角之中的遗弃之地。
　　因为位置与空间的关系，前往三号舞台的道路就如同“西游记”里前往西域取经的艰难旅程，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够抵达终点，千难万险的最后才能够取得真经，但如果可以的话，人们还是倾向于不要踏上征程。
　　想象一下，停留在主会场附近，可以欣赏一号舞台和二号舞台的表演，随时自由切换，稍稍走两步路又可以欣赏四号舞台，丰富的选择让他们拥有极大的自由；而且，距离供水、食物的移动摊贩也更近，随时都能够完成能量补给，哪怕疲倦了，转身离开返回驻扎营地也更加方便，随时都能够离开。
　　但是，前往三号舞台却跋山涉水，甚至需要背着食粮，然后停留在那里，很有可能就懒得走回来，也就意味着即将错过其他三个舞台的诸多演出，只能关注三号舞台的全天演出，这似乎对音乐节来说太不划算了——
　　谁参加音乐节是只为了一支乐队的？如果只喜欢一位歌手，那么前往演唱会才是最佳选择；而前来音乐节就是希望感受不同艺术家的魅力，期待着能够挖掘出更多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三号舞台的观众容量堪比一号舞台，甚至可能还要稍稍更大一些，但空旷的场地却很难填满，相较于主会场，人流量的下降是肉眼可见的。
　　仿佛，那才是真正的遗忘角落。
　　不过，科切拉音乐节第一天下午，却稍稍有些不同，经历了上午的沉寂之后，这片土地慢慢开始苏醒。
　　嗡嗡嗡！
　　轰轰轰！
　　偏远角落传来的震撼轰鸣是如此汹涌又如此沸腾，仅仅只是通过耳朵捕捉声响就能够感受到那种狂热，甚至还能够通过脚底感受到微微的震动，难以区分到底是主会场的喧闹还是遥远角落传来的癫狂。
　　因为视线的彻底隔绝，站在主会场完全看不到三号舞台的情况，也就无从判断，那儿到底正在发生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传说中的天涯海角，有一个秘密基地，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狂欢派对，只有法外狂徒、流亡恶棍、邪恶势力才能够寻找到入口，卸下所有防备和包袱，尽情跳舞尽情唱歌，站在世界尽头触碰时间的极致，彻彻底底将主流社会的秩序与规则粉碎，拥抱绝对的自由。
　　那，才是无人能够抵达的真正孤地。
　　那，才是释放真实自我的永无之岛。
　　现实，就是如此。
　　虽然主会场热闹非凡、人潮涌动，喧闹的气氛在空气里翻滚，氤氲的热浪铺天盖地，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人影，密密麻麻的身影填满视野的角角落落，但是……但是却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孤独的疏离感。
　　他们，前来科切拉音乐节，就是想要短暂地逃离主流社会，如同被放逐一般，在沙漠里寻找一片绿洲，但放眼四周却仿佛从一个主流社会进入另外一个主流社会，即使脚步已经站在世界尽头也依旧无法摆脱人潮。
　　然后，远方的声响就变得动人而美妙起来。
　　轰轰轰！
　　啊啊啊！
　　阵阵气浪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那种热情那种疯狂，带着一种不受拘束的畅快和肆意，桀骜不驯地横冲直撞。
　　那么，是不是应该再继续逃离呢？
　　可是，看着一号舞台的模糊乐队、二号舞台的武当派，迈开的脚步就不由自主迟疑片刻，站在原地茫然若失，似乎从种种角度来说，留在原地才是最好的选择，遥远的角落充满无数未知，令人望而却步。
　　然而，即使如此也依旧没有能够阻止冒险精神的迸发，一小部分人群迈开了脚步，一路披荆斩棘地前行，一片无拘无束的世外桃源就在眼前徐徐展开——
　　那儿，没有鲜花清泉；那儿，没有天空之城；那儿，也没有神秘宝藏……只有一场载歌载舞的派对，尽情高歌尽情跳舞尽情释放，摆脱所有束缚和包袱，忘乎所以地沉浸在旋律之中，让心脏傲然盛开。
　　那儿，没有世俗目光；那儿，没有社会约束；那儿，也没有生活压力……只有一个个自由的灵魂绽放绚烂的色彩，就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一般，就好像没有人关注一般，只是拥抱最真实最纯粹的自己。
　　“……滚出我的脑袋，我应该往前看；滚出我的脑袋，继续爱你的话我就会死亡……”
　　舞台之上，一个身影正在引吭高歌，沉浸在旋律之中的身形跟随着节奏轻轻摇摆，信手拈来的歌词不是节奏轰鸣的炸裂也不是声嘶力竭的爆发，却在浅吟低唱之中勾勒出一抹肆意的张扬，曼妙的嗓音为音符注入生命力，仿佛音乐也变得鲜活起来。
　　甚至还没有来得及靠近，身体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跟着一起摇摆一起跳跃，血液感受到了歌声的召唤。
　　然后，缓缓靠近，进入那片氤氲的热浪，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就能够融入其中，视线所及之处都是一张张放松的面容，却不是因为药物而陷入迷离的模样，熠熠生辉的眼睛可以清晰地看到勃勃生机正在闪烁，不经意间的视线交错总是能够看到热情欢迎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嘴角也就跟着一起上扬。
　　微妙，动人。


第550章 勃勃生机
　　轰轰轰！
　　嗡嗡嗡！
　　滚滚热浪宛若火舌一般舔舐着皮肤，顺着毛孔钻入血液之中，一股癫狂的燥热开始在身体里弥漫，但是，并不会令人讨厌，反而是轻而易举调动起灵魂深处的激情，真正地点燃属于音乐节的兴致。
　　明明才是科切拉音乐节的第一天，陆陆续续还在热身阶段，为迎接第二天和第三天的高潮做好准备，却没有想到，在午后骄阳底下，跟随着心灵的指引，脚步却寻找到了隐藏在印第奥沙漠的隐秘角落。
　　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心脏的跳动节奏就已经跟随着鼓点起伏，悄无声息地融入这片汪洋大海的怀抱。
　　如此勃勃生机，朝气蓬勃，肆意绚烂，仿佛重新回到年少时期，身体里总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和能量，不需要逃避现实的压迫也不需要忘记生活的残酷，视线所及之处，依旧可以看到路边的野花、拂面的微风和蔚蓝的天空。
　　没有药物的帮助，没有酒精的麻醉，没有暴力的掩护，就能够重新找到灵魂深处沉睡已久的青春活力。
　　心跳，如此真实又如此凶猛，似乎久违地感受到这股力量，以至于让人沉溺其中，眼眶稍稍温热起来。
　　脑海，一片轰鸣。
　　奥菲莉娅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旋律的流动与起伏，仿佛心绪融入涓涓细流一般，最后与全场观众一起汇入这片汪洋大海，在潮起潮落之间一起跌宕起伏，旋律成为桥梁，在彼此之间建立联系，感受着音符之中渗透的曼妙与细腻，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听——
　　“这是无糖的酸味夹心糖果，这是零卡路里的咖啡因，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这一切正在缓缓地杀死我，这一切正在更加缓慢地杀死我。”
　　旋律，一首接着一首，没有停歇，歌唱和舞蹈也在烈阳底下肆意飞扬，仿佛永远都不会感觉到疲惫。
　　奥菲莉娅也跟着一起轻声哼唱着旋律，心神却在歌声之中自由落体，就这样缓缓地、温柔地持续坠落，经过刚开始的慌乱和紧张之后，反而是慢慢享受起自由落体的快感，那种释放的滋味是难以置信的。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在日复一日的乏味重复之中，慢性自杀。
　　可是，歌声却丝毫没有悲伤，只是有着一种怅然，然后紧绷的情绪就这样缓缓地轻轻地平复下来。
　　即使沐浴在滚烫到几乎就要燃烧起来的阳光之下，也依旧能够在心灵深处寻找到一片绿洲，仿佛浸泡在碧蓝湖水之中徜徉一般，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全部打开，敞开双臂，拥抱这片净化心灵的气浪。
　　重新睁开眼睛，奥菲莉娅的视线落在乐队主唱身上，美妙的歌声激荡着空气，悄无声息地融入她的血液，然后视线又转移到乐队鼓手身上，微微有些诧异——
　　她真的没有想到，多年之后的重逢，他好像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蜕变成为另外一个人，如此矛盾的想法让她嘴角的笑容绽放了起来。
　　人生，总是如此，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事情的发展。她陷入重复自我的生活里，迷失方向；而他却在迷茫与失落之中重新找到自己，并且绽放光芒。
　　同样的生活困境，却走向不同的方向。
　　奥菲莉娅觉得，这很有趣，前来科切拉音乐节只是想要短暂逃离一个周末，在枯燥乏味的生活里短暂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却没有想到能够得到意外收获，然后笑容就越发绽放起来，高高举起右手，跟随着全场观众一起摇摆挥舞。
　　她真的应该感谢奥利重新联系上了自己。
　　此时，奥菲莉娅才意识到，全场人潮汹涌，似乎……似乎翻了两倍三倍的模样。
　　一个转头，就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浩浩荡荡的人潮顺着沙丘的起伏而逐渐连绵，密密麻麻的人海覆盖视野的角角落落，似乎三号舞台前方的空间已经被填满了七七八八，此时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空间了。
　　等等，一开始就如此多人吗？
　　奥菲莉娅完全沉浸在演出之中，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现场的变化，只是隐约感受到人潮巨浪正在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癫狂，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模样了，这着实是……有些骇人。
　　奥菲莉娅的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困惑，不太确定。
　　呼呼。
　　嗡嗡。
　　风，继续吹；人潮，持续涌动。
　　陆陆续续迈开脚步的观众依旧在持续上升，因为世界尽头传来的欢呼声浪一直在持续不断地释放出能量，而且还在节节攀升，那种喧闹那些沸腾宛若黑洞一般，吸引着好奇心驱动脚步慢慢聚集过来。
　　“那儿到底怎么回事？”
　　“不知道呀，要不要过去看看？”
　　……
　　“你听到声音了吗？是不是沙尘暴要来了？感觉空气都在震动。”
　　“应该不是。我觉得好像是三号舞台那儿传来的。”
　　“怎么可能？这里又不是没有演出，三号舞台的欢呼声浪怎么可能制造出如此大的动静，直接盖过这里？绝对不可能！”
　　“千万不要说绝对，不如我们打赌？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三号舞台两点场是谁来着？”
　　“一日国王吧？”
　　“他们现场真的那么好看？”
　　……
　　“不如我们过去吧？”
　　“我想看模糊乐队……”
　　“你难道不好奇吗？”
　　……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一日国王目前为止数次打响名号强势出圈，全部都是因为顶级实力，一次是布鲁诺的暖场演出，一次是华盛顿场巡演，一次是格莱美舞台……他们的绝对实力每次都能够带来震撼。”
　　“真的假的？你这样一说，我都忍不住好奇了。我怎么都觉得像是吹牛，该不会是公司的公关通稿你全部都照单全收吧？哈哈。”
　　……
　　“三号舞台，走不走？”
　　类似的对话，在主会场的角角落落涌动着，不管是否喜欢也不管是否关心，置身现场，感受着的沙漠尽头传来的热浪，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深邃和疯狂，好奇心着实难以抑制。
　　更何况，从籍籍无名时期到一夜爆红阶段，哪怕一日国王面临无数争议，站在风口浪尖，他们的绝对实力也始终在保驾护航，熙熙攘攘的声音之中一直都能够听到肯定与赞扬。
　　来到科切拉音乐节之后，也就爆发出了力量，似乎就在苦苦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第551章 人头攒动
　　没有人否认，前来科切拉是因为大牌云集，他们可以看到布鲁诺-马尔斯、贾斯汀-汀布莱克、欢娱乐队等等自己喜欢的歌手；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否认，前来科切拉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宝藏无数。
　　也许，他们能够在科切拉遇到自己不熟悉乃至于不认识却喜欢非常的歌手，那就是一个美好的相遇。
　　现在，就是时候探险了。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不同的议论声发生在角角落落，不是头脑的理智判断，而是一种野兽本能的嗅觉，仿佛能够从空气的波动之中感受到那种冥冥之中的吸引一般，心脏的跳动也就无法控制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探索过去。
　　于是，越来越多人潮隐隐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原本被诟病无数的长途跋涉也已经不再是什么难题，反而是成为探险的一部分——
　　真正的宝藏，往往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偏远角落，只有经历千难万险的考验，最终挖掘到宝藏的喜悦和幸福才能够翻倍，就好像登高珠穆朗玛峰一般，山顶的景色之所以美好，部分原因也是来自于路途的艰险。
　　现在，就是如此。
　　漫长而艰辛的跋涉尽头，终于在沙漠绿洲里寻找到隐藏的桃花源，那种幸福感瞬间爆发，忍不住就张开双臂，将整个心神全部抛入其中，然后开始徜徉，似乎真正呼吸到了自由的气息。
　　五千。一万。
　　两万。三万。
　　人潮，汹涌。
　　置身其中的人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正在一传十、十传百，浩浩荡荡地朝着全场蔓延开来——当然，即使他们察觉到了，也不会在乎，科切拉音乐节是关于自己的，他们才没有时间关心其他人的动态。
　　于是，印第奥沙漠就出现了一幅奇景。
　　距离一日国王的演出开始整整过去一个小时后，熙熙攘攘聚集在三号舞台前方的观众身影已经整整翻了三倍。
　　满月派对的奇迹，又再次上演。
　　而且，还在持续。
　　此情此景，就好像在主会场之外设置了另外一个分会场，这里还有另外一场科切拉音乐节正在召开。
　　远离主会场的喧闹之后，没有其他舞台的音响轰炸干扰，然后就悄然进入一个无人打扰的真空秘密世界，漫天黄沙和广袤苍穹如同一个巨大的气泡一般，将他们牢牢聚集在三号舞台前，一起携手狂欢。
　　就连太阳都变得特别起来。
　　站在舞台上，罗南完完全全沉浸在表演之中，毫无保留地束缚，以至于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观察现场的景象，只是隐隐感受到那片欢腾的热浪，汩汩沸腾起来，于是彻底摆脱束缚，演出也就越发卖力起来。
　　一直到表演暂时到一段落，罗南稍稍停顿下来喘息片刻，喝口水润润喉，回过神来才注意到现场的拥挤。
　　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辽阔的苍穹和广袤的沙漠之中依旧是小小的一撮，但规模的扩大和气氛的滚烫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一股豪情万丈——
　　正是因为完全开放的表演舞台，更是进一步打开心胸和视野，感受到自己无限渺小的同时又拥抱眼前的浩瀚。
　　不需要语言的表达，甚至不需要眼神的交汇，只是用心感受，然后，灵魂就能够触碰到那股磅礴的热情。
　　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罗南转头朝着身后扫视了一圈，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是满脸意外的喜悦，激情澎湃地望着眼前无边无际蔓延开来的人潮；奥利则在擦拭着满头汗水，注意到罗南的视线，傻愣愣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今天的演出，奥利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卖力，燃烧后的畅快，让他的神情完全绽放。
　　罗南也跟着展露出了相似的笑容弧度，然后重新转过身来，再次面对全场观众，对着话筒高声欢呼起来：
　　“嘿！科切拉！”
　　声音，如同滚滚气浪般在全场铺陈开来，汹涌人潮刹那间翻滚起来，浩浩荡荡的人浪在视线里激荡，滚滚沙尘与氤氲热浪交织在一起，恍惚之间让天空和地面的界线彻底消失，只是面对着一股苍莽。
　　“啊啊啊！”
　　“啊啊啊！”
　　回应罗南的，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呼喊，只是纯粹的喊叫，声嘶力竭地，用尽全力地，尽情喊叫。
　　但是，这片参差不齐的喊叫却逐渐交汇在一起，错落有致地形成一股无与伦比的浪潮，扑面而来，然后，心脏就疯狂地跳动起来，滚烫的血液一股脑地全部朝着大脑冲上去，如此凶猛又如此强力，以至于心脏几乎就要炸裂开来——却并不令人恐惧，恰恰相反，沉浸其中，细细感受着这股张力。
　　汩汩。
　　汩汩。
　　似乎耳膜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气浪的撞击，如此恢弘，如此盛大。
　　一张张脸孔一个个身影，从近距离的情绪到远距离的模糊，最后化作一片浩瀚海洋感，根本无法细细分辨。
　　一万人？三万人？五万人？
　　罗南完全没有概念。
　　毕竟，此前他们单独表演的最大场合就是格莱美，那个现场分为两层，很难真正感受到人潮的密集；除此之外就是两千人的场合了，现在突然置身于一个万人场合，震撼是无法准确描述的，也是无法比较的。
　　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可比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还要盛大了许多，视线甚至无法探知人海的尽头。
　　然而，三万人也好，五万人也罢，数字只是数字而已，根本不重要——
　　有些时候，现场坐着十万观众，却没有欢呼没有尖叫没有应援，如同面对一片虚无般，哪怕二十万人三十万人，也无法得到回应，人潮汹涌却形单影只。
　　有些时候，现场只有一百观众，却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专注而认真地沉浸在音乐里，用真心表示回应，即使站在舞台上也能够感受到那股真挚的滚烫。
　　曾经，有人说过，“知己一名足以，盲从万名嫌少”。
　　此时此刻，罗南前所未有地认同这样的观点，并且真正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重量，似乎能够触碰到灵魂深处的柔软，比起全场人数的容量来说，更加重要的是他所感受到的，那些来自现场观众的回应。
　　一名。一名。再一名。
　　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遮天蔽日，似乎就连太阳都变得逊色。


第552章 寻找自己
　　一名。再一名。又一名。
　　眼前这片浩瀚人海，不是“一万”或者“三万”，而是由“三万”个“一名”构成的，每一个观众都是拥有独立灵魂的个体，每一个身影都是最为珍贵也最为特别的存在，现场之所以震撼，不是因为聚集了多少人，而是因为拥有真情实感的每一个存在。
　　他们，在倾听着一日国王。
　　他们，在应和着一日国王。
　　他们，在享受着一日国王。
　　他们，正在成为自己的一日国王。
　　那么，一名也好十万也罢，他们全部都是三号舞台这片王国的臣民，这才是眼前恢弘景象的宝贵之处。
　　嗡嗡嗡！
　　嗡嗡嗡！
　　呼喊声，渐渐平复下来，滚滚热浪涌动的空气之中能够捕捉到浑浊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之中激荡起阵阵浪潮，从四面八方朝着舞台汹涌而至，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多个层面立体地感受到现场癫狂的盛况。
　　心潮澎湃！
　　难以抑制！
　　然后，罗南就往前跨了一步，站在舞台最前方，嘴角的笑容上扬起来，“让我猜猜看，你们应该不是迷路走错方向才到这里的吧？”
　　什么？
　　索菲稍稍愣了愣，因为炙热的空气而大脑缺氧，脑筋转动速度还是慢了一些，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
　　罗南这是在调侃眼前盛况呢。
　　仅仅凭借一日国王的名字，还不足以吸引如此多观众长途跋涉到三号舞台这样的偏远角落参加派对，但问题就在于，三号舞台着实太过偏僻，“迷路”也绕不到这里来，那么……应该就是鬼迷心窍咯？
　　“哈哈哈。”索菲拍掌大笑起来。
　　转过头，索菲就看向了身边的小伙伴们，大家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些许了然——看来，一日国王也知道三号舞台的糟糕位置，以及烈日当空的糟糕时段，但罗南没有抱怨也没有吐槽，而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打趣了一番。
　　如此心胸，如此姿态，让他们的郁闷和抱怨也跟着烟消云散，嘴角的笑容就上扬起来，享受着此刻的幸福。
　　正如索菲所说，金子，总是会发光的，满月派对也好，科切拉音乐节也罢，一日国王总是能够扭转逆境，哪怕是时间的尽头和世界的末日，他们也依旧在引吭高歌，用自己的音乐将陌生人联系起来，进入乐队的世界，站在无人问津的孤地里，互相取暖。
　　这，才是最美妙动人的地方。
　　就好像索菲和凯恩一样，也好像索菲和乔什、梅丽莎他们一样，散落在天涯海角的陌生人就这样聚集在了一起，因为一日国王！
　　罗南，也拥有相同的感受，每一场巡演似乎都是一次缘分的碰撞，今天也不例外。
　　“即使是真的迷路，我想你们现在也应该找不到回去的道路了。”
　　话锋一转，罗南的声音就重新铿锵有力起来，不是调侃不是打趣，掷地有声的话语带着一股力量直接撞击胸膛，一个握拳的动作就将全场的注意力全部牢牢抓住。
　　“因为这是一片被遗忘的乐园、被隐藏的孤岛、被隔离的孤地，在这里，我们暂时忘却生活的繁琐与枯燥，我们暂时放下生命的期盼与压力，卸下面具褪去包袱摆脱束缚，只是寻找最真实也最原本的自己，重新唤醒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沉睡的自己，然后，尽情高歌。”
　　“欢迎来到一日王国！”
　　慷慨激昂的话语在空气里激荡汹涌着，似乎肉眼可以看到滚滚气浪覆盖全场，然后尖叫声就挣脱束缚冲出喉咙，忘乎所以地高呼起来，但罗南的话语依旧没有结束。
　　“忘记烦恼，忘记负担，忘记压力，忘记我们被生活磨平的棱角，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在演出上演的时候，就是这短暂的世界，如同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如同彼得-潘返回永无岛一般，在这里享受片刻安宁与惬意。”
　　“记住，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你就只是你自己，你的快乐、你的幸福、你的喜悦和你的悲伤才是唯一重要的，哪怕只有一首歌的时间，你也可以成为自己的国王！”
　　啊啊啊！
　　啊啊啊！
　　尖叫与呼喊就这样失去了控制，彻彻底底地，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肆意奔腾，邓肯通过电台的音频也能够清晰而生动地感受到这股汹涌的巨浪。
　　闭上眼睛，邓肯就仿佛抵达印第奥沙漠，站在三号舞台面前，与全场观众融为一体，那些滚烫的阳光那些汹涌的欢快那些炙热的汗水，全部都是如此真实，美好得让心脏蜷缩起来，在自己意识到之前，泪水就已经滑落。
　　他需要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和脉搏，他需要感受到自己依旧活着——只有这样，才能够在日复一日的枯燥重复之中寻找到些许热情，然后重新战斗下来，为家人也为自己，他只是需要……一首歌的时间来重新寻找干涸的生命力源泉。
　　就好像此刻。
　　汩汩。
　　汩汩。
　　伴随着滑落下来的热泪，邓肯似乎再次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力量，如此清晰又如此有力，让身体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这股力量了，似乎，自己再也已经不是自己。
　　哪怕只有一首歌的时间，哪怕歌声结束之后就将重新回到现实，哪怕歌曲停止之后压力就将重新出现，但至少，一首歌的时间让他重新感受到了力量，然后就能够再继续战斗下去——
　　不是鸵鸟埋沙的逃避，而是汲取力量的暂停。
　　他，需要这样的“暂停”。
　　邓肯的身体紧绷到了极致，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跟着电台音频一起呼喊的冲动，放任泪水横流，然后静静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动，幸福的滋味就这样充盈胸膛，仿佛沐浴在印第奥沙漠的阳光之下般。
　　“先生们，女士们……欢迎来到时间的尽头，在这里，我们就是你们的国王，你们就是自己的国王。”
　　罗南的声音再次将现场的热情推向一个全新的高度，山呼海啸的呼喊与尖叫制造出横扫千军的效果，似乎整个沙漠都跟着一起沸腾起来，阳光、沙尘、空气都在翩翩起舞，磅礴声势制造出了无与伦比的轰动。
　　以至于邓肯也没有忍住，朝着西面的方向望了过去，明明眼前只是一面墙壁，却仿佛能够眺望到现场盛况一般。


第553章 挥洒自如
　　汩汩。
　　汩汩。
　　罗南，仿佛能够清晰听见血液汩汩流动的声响，所有欢呼所有尖叫全部化作一阵沉闷的轰鸣在耳膜之上翻滚着，就好像一头钻进脚底下的金色沙漠，沙粒化作海水，晶莹透亮的金色汪洋将自己包围，仰起头，就可以看见“水面”之上汹涌的人山人海正在制作惊涛骇浪，喧闹的声响那么远却又那么近。
　　如梦，似幻。
　　过去七年，乐队曾经经历无数舞台，大大小小、豪华简陋、正式非正式，数不胜数的舞台见证了他们的成长与蜕变，一步一步来到今天，但即使如此，每次登上舞台也依旧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种感动。
　　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现场观众的熙熙攘攘，科切拉音乐节显然是一日国王有史以来最盛大的表演舞台，观众规模就足以点燃乐队成员的热情；但更大部分原因则是来自于现场观众发自内心深处的热情声浪——
　　不仅仅是人数繁多而已，同时还是全情投入。
　　那些欢呼那些呐喊那些雀跃；那些肆意那些绚烂那些疯狂。一切的一切，就好像没有明天一般绽放。
　　全部，都在证明着他们的专注，真正侧耳倾听他们的音乐，真正感同身受旋律的共鸣，真正拥抱现场加入这场派对，他们，真正安静下来，“听到”了一日国王的演出。这些，才是最难能可贵的部分。
　　曾经，为了生计，乐队参加无数商演，包括那次堵上所有身家的酒吧巡演也是如此，哪怕全场熙熙攘攘地全部都是热闹人群，但没有人在乎乐队的表演，他们的存在，只是为现场增添一些声响而已。
　　如同婚礼歌手一般，负责炒热气氛。
　　如同酒吧歌手一般，负责背景音乐。
　　如同街头歌手一般，负责制造噪音。
　　无人，关注。
　　即使人潮汹涌，即使人山人海，即使川流不息，也依旧是……独自演唱。现场观众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万人，全部都没有区别，因为没有人在认真地用心倾听。
　　但真正具有意义的地方在于，如同伯牙子期一般，“盲从无数，知己难寻”，如果拥有真正倾听弦音的知己，哪怕听众只有一人，也已经足够；但如果全部都是盲从的行尸走肉，即使万人空巷也依旧孤独。
　　一日国王，很多很多时候都只是在自己歌唱。
　　而今天，在印第奥沙漠，他们的歌声被听到了，真正地。
　　眼前的浩瀚人海，不同于格莱美，也不同于联合巡演，他们为了科切拉音乐节而来，却聚集在天涯海角。
　　他们，因为一日国王的音乐而感同身受，因为一日国王的音乐而齐聚一堂，因为一日国王的音乐而享受人生。在旋律响动的短暂时间里，他们暂时离开现实世界，躲藏在一日王国里尽情狂欢到天明。
　　此情，此景。
　　狠狠撞击着罗南的胸膛，激情澎湃、光芒四射，肾上腺素源源不断地爆发出力量，肆意而张扬地涌动着，如此凶猛又如此滚烫，以至于眼眶跟着温热起来，然后，豪情万丈地全数释放，加入这场狂欢。
　　“但是，我们永远不能排除特殊情况的出现。”
　　对着话筒，罗南扬声说到，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持续号召着全场观众，调动情绪的汹涌和沸腾，在短暂的转场时间里，以一种轻松惬意的方式积蓄能量，然后准备迎接下半场急风骤雨的轰炸。
　　“也许，有些人的确是迷路之后来到了这里，就好像羊入虎口的小红帽一般；也许，有些人的确是无意间闯入了这里，就好像进入兔子洞的爱丽丝一般；也许，有些人追随着其他人的脚步来到了这里，就好像温迪跟随着彼得-潘一般。”
　　“当然，我相信你们绝对不是跟随海格进入霍格沃茨的哈利-波特，毕竟，魔法是无法隐藏的。”
　　全场，欢呼。
　　此起彼伏的尖叫与呼喊交织在一起，滚滚热浪依旧延续了演出进行时的炙热和癫狂，丝毫没有降温，只是……喘息，只是在忘乎所以的派对之中赢得短暂喘息时间，细细地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燃烧。
　　“所以，我们还是需要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相信，我们应该不是那个’无法说出口’的神秘人，你们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以及肯定——你们可以说出我们的名字：凤凰社，哦，抱歉，说错了。”
　　全场，哄笑。
　　“一日国王！”舞台底下，凯恩第一个就没有能够忍住，扬声呼喊起来，然后熙熙攘攘的声音就蹿了起来。
　　罗南沐浴在一片笑声之中，朝着凯恩的方向投去视线，“很好，格里芬多加十分，我们就是一日国王！”
　　说完，罗南就高高举起右手，直接在原地跳跃起来，高声呼喊着，“国王！国王！国王！”
　　轰！
　　轰轰轰！
　　呼喊声，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席卷全场，在场所有观众全部跟随着罗南的动作，一起原地跳跃着呼喊着。
　　就连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加入罗南的行列，双双起跳，与全场观众一起，跳跃、欢呼、嘶吼。
　　惊天动地的汹涌气浪以三号舞台作为起点，再次浩浩荡荡地朝着全场蔓延开来，阵阵涟漪持续涌动，滚滚热浪永不停歇。
　　然后，罗南一个箭步上前，轻轻一跃，脚步就站在音响之上，踮起脚尖，修长挺拔的身姿完全舒展开来，对着广袤无垠的苍穹，声音从丹田深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横扫千军地通过音响传播出来，狠狠撞击着全场观众的心脏，在耳膜之上激荡出排山倒海的惊天巨浪。
　　“我！就是你们的国王！罗南-库珀！”
　　声嘶力竭！
　　惊涛骇浪！
　　罗南低垂下视线，犀利而明亮的眼神横扫全场，嘴角的笑容稍稍凝固片刻，才刚刚上扬起来转眼就已经消失，肃然而霸气的表情轻松压制全场，轻盈、简单的话语却爆发出势大力沉的声势摧枯拉朽。
　　“臣服（Kneel）！”
　　气吞星河！
　　指点江山！
　　浩浩荡荡的强大气场全然没有了此前的轻松搞笑，而是在内心深处爆发出一股令人顶礼膜拜的崇高与伟大，遮云蔽日、铺天盖地地席卷全场，绝对强势绝对霸气的居高临下姿态让全场声音直接掐断，彻底臣服。
　　脑海，完全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也没有想法，滚烫炙热的空气模糊了意识，然后，就这样陷入一种冲动的状态，无法自拔地……沦陷。


第554章 心悦臣服
　　癫狂！
　　炙热！
　　充盈！
　　整个脑海里涌动着惊涛骇浪的热潮，横冲直撞地就要满溢出来，似乎一点点火星子就可能直接炸裂开来，就连胸膛和五脏六腑都能够感受到那股肿胀到几乎就要崩溃决堤的紧绷感，理智已经彻底灰飞烟灭。
　　凯恩，高高地扬起下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身影，仿佛仰望星空。
　　“我！就是你们的国王！罗南-库珀！”
　　声势隆隆。
　　然后，凯恩就可以看到那个身影一跃而起，舞台后方的耀眼太阳模糊视线，刹那间就失去了焦点，只是捕捉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张开翅膀翱翔，顶天立地的姿态完全遮挡住太阳，世界都跟着黯然失色。
　　宛若天神。
　　耳边，一个势不可挡、重若千钧的声音直接炸开——
　　“臣服！”
　　下一秒，凯恩的心底深处就滋生出一股冲动，甚至来不及思考，就已经迷失在这片氤氲汹涌的热浪之中。
　　凯恩，抬起右手，搭在左肩靠近心脏的位置，低头鞠躬，以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向国王宣誓效忠。
　　他们，是一日王国的臣民，同时也是一日王国的骑士，用自己的热忱与激情筑就城墙，守护这片乐土。
　　忠诚，而坚定。
　　凯恩，心甘情愿地完成敬礼，掌心似乎能够感受到心脏凶猛强烈地撞击，如此炙热又如此凶猛的力量，仿佛直接落在掌心里，甚至能够感受到鲜血的滚烫，流淌在血管里的癫狂就越发汩汩沸腾起来。
　　而凯恩，只是漫漫人海之中的一员。
　　刘易斯和露丝不可思议地看着舞台，而后双双看向彼此，交换一个视线，眼底流露出一抹惊叹和亢奋。
　　如果说此前一日国王的演出是震撼的动人的，但终究还是缺少了一点点霸气——“一日国王”，仅仅只是一日而已，似乎在现实生活的压力之中偷偷喘一口气般，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反抗，吹响反击的号角。
　　那么此时此刻的罗南，就真正展现出了横扫八荒的强势与霸气，彻底主宰舞台，君临姿态激荡着心神，心脏跳动猛地就凶猛激烈起来，脑海里的肾上腺素全面迸发，就好像拼图的最后一块般填补空缺。
　　摇滚，骨子里就带着一种反叛。
　　刘易斯看着露丝。
　　露丝看着刘易斯。
　　双双在彼此眼睛里的光芒寻找到爆发出来的激动，甚至能够清晰听到彼此胸腔里正在挣脱束缚的心跳。
　　不需要言语交流，两个人就双双重新看向舞台，高高举起手臂，准备为罗南应援，但下一秒就可以看见视线里的汹涌人潮，陆陆续续低垂下脑袋，以标准的骑士礼来展现自己的尊重，当然，还有拥护。
　　“骑士礼”。
　　大脑里灵光一闪，心脏就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还有什么比骑士礼更加合适呢？还有什么比骑士礼更加契合呢？
　　从国王到骑士。
　　不是“国王和王子”，也不是“国王和臣民”，而是“国王与骑士”，可以是从属关系，也可以是并肩关系。骑士们，仰望着国王，同时也保护着国王；追随着国王，同时也成就了国王，一段独一无二的特别关系。
　　意识到这一点，刘易斯再也没有迟疑，也跟着完成一个骑士礼——
　　明明只是一个行礼的动作而已，他却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就好像……找到了信仰一般。
　　视线余光轻轻一扫，然后刘易斯就可以看到同样低头完成骑士礼的露丝，她的视线也正好碰撞了过来，两个人的嘴角双双上扬起来，眼底的明亮光芒互相映照着彼此的脸孔，仿佛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再次，心动。
　　微微抬起头，刘易斯就可以看见全场观众如同风吹麦浪一般陆陆续续低头，漫无边际的人浪在看不见的轻风之中摇摆低垂，似乎正在用麦浪勾勒出风的形状，最终展现出全场臣服的景象，蔚为壮观。
　　置身其中，更是血脉喷张、激情澎湃。
　　因为一日国王舞台演出的精彩绝伦，因为印第奥沙漠的荒芜浩瀚，也因为科切拉音乐节的与世隔绝，置身于世界尽头，一切情绪都被放大、一切感觉都被凸显，摆脱束缚卸下包袱，全心全意地投入派对，荷尔蒙的分泌让所有都变得明亮起来，肾上腺素的爆发让所有都变得模糊起来。
　　天时。地利。人和。
　　然后，这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哪怕是罗南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事情的走向——他甚至没有预料到自己的话语，就好像……稍稍不注意，事情就已经脱离了轨道，印第奥沙漠让所有事情都变得可能起来。
　　但是，刘易斯并不惊讶更不后悔；恰恰相反，前所未有地，刘易斯庆幸着自己听从了内心声音的呼唤，与露丝一起跋山涉水地抵达了偏远的三号舞台，开启这段冒险征程，打开一扇大门，进入全新世界。
　　他们，不仅见证了一日国王的舞台，而且还成为了骑士的一员，真正沦陷、彻底臣服。
　　也许，这就是2013年以来最美好也最幸福的时刻，他们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随国王踏上征程。
　　哗！哗哗！
　　哗！哗哗！
　　古诗有云，“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草原的辽阔与茂密，罗南不曾见过，只能用大脑想象，那应该是怎么样的一幅辽阔与苍茫；至今罗南依旧不曾亲眼见证过，但他却见识了另外一番壮阔。
　　全场观众，陆陆续续地齐齐低头，以并不标准的骑士礼表示臣服，宛若一阵狂风过境般，人浪就这样涌动着，浩浩荡荡的恢弘景象根本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只是感受到一阵澎湃的情绪在胸腔里激荡。
　　震撼，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
　　刹那间，罗南仿佛真的站在珠穆朗玛之巅，伸手就能够摘下星辰，涌动在耳膜之上的血液沸腾声响越来越凶猛也越来越疯狂，此时此刻他终于能够明白“泰坦尼克号”那句经典台词的滋味了。
　　“我是世界之王！”
　　滋滋。
　　滋滋。
　　邓肯，没有能够通过电波捕捉到任何声音，只有一片安静，风声依旧在吹，似乎能够感受到热浪的氤氲，但他没有能够听到现场观众的回应，也没有能够听到罗南的后续话语，一切都陷入了安静之中。
　　前所未有地，邓肯渴望出现在印第奥沙漠现场，亲眼目睹那样的盛况——
　　他们，真的臣服了吗？


第555章 自我介绍
　　大脑，似乎正在翻滚，朝着沸点持续上升。
　　罗南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恢弘盛况，即使此情此景正在眼前上演，也依旧忍不住怀疑双眼所见。
　　也许，不过是一片海市蜃楼？
　　毕竟，他们现在就在沙漠，脱水之后出现幻象，看到根本就不存在的景象，这是经过科学证明的生理现象。
　　罗南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只是……大脑一热，冲动过后，然后现场就演变成为如此模样，仿佛灵魂深处存在另外一个人格，一个响指，魔法就发生了；但是罗南必须承认，他发自内心地喜欢。
　　如果，这是一个梦境，那么就让这场梦再持续一会儿。
　　“我猜，你们用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进入永无岛的入场券。”
　　罗南，高声呼唤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一种绝对强势的充盈感在胸腔里涌动，仿佛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般，整个三号舞台全部掌控在他的手心里，就连眼前这片环境险恶的沙漠也成为他的领地。
　　“那么，就让我们认识一下永无岛的国王们！”
　　中场休息时间，同时也是乐队成员展示自己的时间——
　　作为主唱，罗南总是站在舞台前方，聚集全场焦点，沐浴在聚光灯之下，如同乐队门面般，但乐队不仅仅只有主唱，还有马克西姆、还有克里夫、还有奥利，他们也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展示自己的存在。
　　现在，就是属于乐队成员的闪耀时刻。
　　经历多场巡演之后，乐队成员们都已经渐渐习惯罗南不按常理出牌的串场词，总是能够带来欢笑声。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首先，塞德里克-迪戈里（Cedric-Diggory）！英俊帅气，深邃的蓝色眼睛就如同贝尔加湖一般令人沉醉；善良完美，无懈可击地让所有丑陋的想法无所遁形，然而……无聊乏味地彻底失去性吸引力。”
　　等等，谁？
　　“哈利-波特与火焰杯”里的塞德里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熟悉罗南的人，比如刘易斯和露丝，满头都是问号，难道此时不应该介绍乐队成员吗？罗南到底在做什么？
　　熟悉罗南的人，比如凯恩和索菲，他们已经乐不可支，仅仅从三言两语的形容之中就已经能够做出判断。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欢迎——”
　　“马克西姆-普宁！”
　　凯恩和索菲竭尽全力地高声呼喊着，以回答罗南的方式道出了主人公的名字，从全场不同角落汇聚起来的声音，成为最好的答案。
　　刘易斯和露丝的眼珠子都差点要掉下来了，所以，塞德里克就是马克西姆？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
　　作为当事人，马克西姆以为自己早就习惯，刀枪不入，但现实是，听到罗南的吐槽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狠狠瞪了罗南一眼，不过指尖并没有耽搁，重重一刷，指尖就划过贝斯的琴弦，音符宛若滔滔江水般宣泄而下，用旋律来表达自己对罗南的强烈抗议——
　　他，才一点都不无聊！
　　“扑哧”，露丝一下没有能够忍住，直接就笑了起来，虽然满头都是问号，摸不着头脑，但细细深想之后，却不得不说，罗南的调侃和吐槽敏锐地抓住了某些特征，毫不费力地就让马克西姆的形象生动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刚刚认识一日国王的新观众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友好的，乐队成员的棱角立刻鲜明许多。
　　“马克西姆等于花瓶帅哥”，露丝已经能够记住贝斯的名字了。
　　那么，其他人呢？
　　“接下来，疯帽子！举止怪诞疯癫，经常说一些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最喜欢的谜题是’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但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让旁人跟不上，问题就在于……全部都派不上用场。”
　　哈哈哈。
　　甚至不需要等到揭晓答案，露丝就已经捧腹大笑了，原来一日国王乐队之中还拥有这样的成员吗？
　　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
　　然后，不等罗南转身介绍，就可以看到有人摊开双手表达强烈不满——
　　克里夫。
　　双手叉腰、怒目圆瞪，用身体语言表达出激烈的抗议，显然，他对于自己的“角色”没有任何认同感。
　　可是，罗南却仿佛没有理解克里夫一般，充满疑惑地望了过去，停顿一下，“哦，你准备展示一下福特沃肯舞吗？”
　　罗南-库珀！
　　克里夫忘记拿话筒了，直接用自己的声音发出强烈抗议，结果却因为奥利和马克西姆捧腹大笑的声音被打断。
　　跳舞？
　　克里夫根本就是四肢不协调的身体白痴，不要说舞蹈了，有时候甚至走路都会同手同脚，一手平地摔跤的本领令人惊叹连连。欣赏过克里夫的舞蹈，再看加油站门口的气球人——那简直就是世界舞王。
　　克里夫看着没心没肺的马克西姆，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吐槽到，“塞德里克-迪戈里。”
　　马克西姆却根本不“上当”，回呛了一句“疯帽子”，奥利在后面已经笑到没有声音了。
　　罗南似乎总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即使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早就习惯了罗南花样百出、奇思妙想的串场词，但每次亲身经历的时候，还是不由发出感叹，然后跟着全场观众一起大笑。
　　“克里夫-巴伦！”
　　现场，凯恩、索菲等人大笑不止，虽然他们都可以看见克里夫正在连连摆手，竭尽全力证明自己的“清白”，试图摆脱罗南的“指控”，但熟悉一日国王的观众们依旧纷纷朝着克里夫投去视线，似乎已经达成共识。
　　然后，异口同声地呼喊出了声音，一小撮一小撮的声音，在三号舞台前此起彼伏。露丝显然已经慢了一拍，等待判断出来的时候，答案已经出来了，但她还是不甘示弱地加入行列，大声呼喊出克里夫的名字。
　　“克里夫-巴伦！”
　　全场欢呼，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刹那间就将克里夫包围，甚至还可以看到不少手臂高高举起击掌鼓舞，期待着克里夫能够“勇敢地”展示自己。
　　克里夫朝着罗南、马克西姆抛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但此时也已经没有时间了，在低头之前指尖就已经落下，激情澎湃地将情绪全部注入其中，如同贝多芬一般演奏出惊涛骇浪，呼啸地朝着全场倾轧下去。
　　轰轰！
　　轰轰！
　　排山倒海的声浪层层叠叠地铺陈开来，与全场热浪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


第556章 孔雀开屏
　　马克西姆的贝斯，沉稳厚重之中带着一丝轻盈的灵感，扎实的基本功总是能够牢牢抓住节奏的核心，现场演出偶尔能够爆发出神来之笔，为一日国王的表演带来一抹鸿光，绚烂而斑斓。
　　克里夫的键盘，则稍稍逊色于吉他的灵动与充沛，毕竟不是本职，但注入音符的情绪却浑厚而真实，指尖的力量变化让情感的跌宕起伏变得轻盈而细腻，与罗南的歌声堪称天作之合。
　　行云流水、排山倒海的琴键音席卷全场！
　　克里夫，确确实实如同疯帽子一般，肆意而张扬，自由而疯癫，与马克西姆华丽而繁复的演奏形成一个小小的反差，再次展现罗南调侃话语的真实性，浓烈的情绪起伏挣脱了束缚，总是在正确轨道周围游移，似乎力量再稍稍重一些就可能脱轨，但不完美的演奏却能够狠狠击中心房。
　　“克里夫等于疯子”，露丝觉得键盘吉他的形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此时，再细细回味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那些演奏那些合作那些碰撞，最终通过罗南的歌声完成整合，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化学反应，然后形象就渐渐丰富饱满起来，哪怕今天才是第一次真正深入了解这支乐队，但露丝脑海里的棱角轮廓却转眼就已经明确起来。
　　那么，还有一个鼓手呢？
　　“最后……”
　　等待克里夫的展现时间结束，罗南再次对着话筒拉长尾音，却偏偏没有立刻开口，以至于准备就绪的奥利不得不保持紧绷，等待着罗南的介绍完毕，满眼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架子鼓，等了又等也没有能够等到罗南的后续。
　　等等，罗南的肺活量也太好了吧？
　　奥利的脑海里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因为罗南的尾音拖得着实太长，好像就能够这样一直到天荒地老。
　　现场观众都已经忍不住捧腹了——乐队成员现在只剩下谁，一目了然，哪怕对乐队没有任何认知的陌生人也能够完成基本数学，四名成员，只有鼓手了，那么，罗南故意制造悬念，摆明了就是在捉弄鼓手。
　　“奥利-洛夫！”
　　索菲已经忍不住，呼唤声就已经直接冲破喉咙，然后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已经提前揭晓答案，热闹非凡。
　　罗南转头看向现场观众，嘴角笑容狡黠地上扬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正在用眼神谴责他们的调皮，这才在全场嘻嘻哈哈的欢笑声之中开口说到，“不，我们的最后一位成员是，黑胡子……”
　　什么？
　　奥利猛地抬起头来，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为什么其他人都是真善美的正面角色，就只有他是坏蛋？
　　现场观众更是发出嗡嗡的骚动声，又激动又亢奋。
　　下一秒，罗南的话语就来了一个转折，“……的死对头，彼得-潘！”
　　“嘿！罗南！”
　　“这不公平！”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抗议的声音顿时就全部淹没在现场的哄笑声之中，塞德里克-迪戈里和疯帽子都是配角，但彼得-潘却是主角，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
　　显然，罗南是故意的。
　　不要忘记了，今天现场观众之中拥有一位特殊嘉宾，奥菲莉娅。
　　罗南需要好好特殊照顾一下奥利才行，更何况，这样的形容确实太贴切不过了。
　　“善良勇敢，童心依旧，总是试图调皮捣蛋却好心办坏事，然后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解决，于是就嘻嘻哈哈地转身逃走，真诚纯朴，让人重新感受到音乐的纯粹与真挚，但问题就在于……永远都长不大，我不是说身高体重的物理层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爆笑不止！
　　毫无疑问，奥利就是一日国王成员里最大只的那个，从外形来说，确实更加靠近黑胡子，但谁能够想到内心依旧居住着一个彼得-潘呢？
　　“奥利-洛夫！”
　　这次，不需要提示，全场观众都已经知道答案，于是众口一致地高声呼喊到，齐声音量再次掀起滚滚气浪。
　　奥利，嘴角的笑容灿烂而肆意地绽放开来，仿佛能够感受到人群之中投射而来的炙热目光，在皮肤表面翻滚，绚烂的笑容就这样深深落在眼底，手起槌落，鼓点就如同疾风骤雨般，奔腾的力量宣泄而出。
　　轰轰轰！
　　轰轰轰！
　　全场震动。
　　奥利的鼓点，如同彼得-潘一般，带着一股赤子之心，似乎没有经过太多雕琢，这也意味着发挥不太稳定，在乐队之中出错率无疑是最高的；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始而不加修饰的赤诚，仅仅通过鼓点就能够感受到情绪的涌动，奔腾而汹涌、浩瀚却细腻，宛若钻石，沙尘也无法掩饰光芒。
　　某种角度来说，奥利是一个天才，哪怕没有经过打磨，也依旧能够闪闪发光，但问题就在于起伏不定，糟糕的时候，可能需要其他三名队友联手才能够稳住局面，错误就是一连串；而出色的时候，却能够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真正地让现场演出成为一场盛大的派对。
　　此时，属于后者。
　　灵感迸发，情绪释放，浩浩荡荡的鼓点携带着喜悦和幸福、充盈着亢奋和激动，在沙漠的烈日底下绽放。
　　绚烂夺目！
　　好似，孔雀开屏。
　　罗南眼底的笑容漾了开来，今天的奥利应该是格莱美以来发挥最出色的一次，汹涌澎湃的鼓点着实气势磅礴；而且不仅仅是恢弘而已，磅礴的声浪之中还能够感受到患得患失的忐忑、怦然心动的雀跃和美梦成真的幸福，那些细腻的情绪隐藏在音符里，滔滔不绝地宣泄而下，仿佛全场都是盈盈波光。
　　却不知道，奥菲莉娅是否感受到鼓点背后的真挚。
　　等待鼓点结束，罗南展开右手，再次示意奥利，向全场观众强调刚刚奉献顶级表演的鼓手，然后全场掌声雷动，口哨声和欢呼声夹杂其中，弥漫全场，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情再次将三号舞台的气氛引爆。
　　奥利，悄悄挺起胸膛，整张脸孔之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不等掌声回落，现场就可以听到稀稀落落的呼喊声，然后渐渐汇聚起来，越来越多人加入呼喊的行列：
　　“罗南！”
　　“罗南！”
　　显然，罗南介绍了乐队的每一位成员，但对于自我介绍却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现在观众们不满意了，他们也期待着罗南能够完成一次正式的自我介绍，看看罗南到底是如何形容自己的。


第557章 守护信仰
　　“罗南！”
　　“罗南！”
　　“罗南！”
　　呼喊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渐渐地，所有观众全部都团结起来，万众一致地期待着乐队最后一位成员的自我介绍。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眼底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然后也握紧拳头跟着一起高呼起哄。
　　“罗南！”
　　甚至于，马克西姆还开始弹奏贝斯，用低沉的弦音击打着节奏，制造出一种好莱坞恐怖电影既视感。
　　罗南，哑然失笑，转头看了看正在起哄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还有大笑不止的奥利，眼底流露出一抹狡黠的光芒——仅仅是这样，就想要为难他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另外！”
　　罗南举起话筒，扬声说到，然后全场呼唤就散落开来，演变成为尖叫和欢呼，宛若烟花盛开般绚烂，滚烫的视线全部朝着罗南聚集，亢奋着激动着，疑惑着期待着，各种各样的情绪都包含在眼神之中。
　　“我们还有一位成员，小王子。”
　　嗡嗡嗡。
　　哈哈哈。
　　议论与哄笑的不同反应在现场交织起来，每个观众的反应都各不相同——国王国王，明明是一日国王，此时怎么退化成为王子了？而且还是小王子？所以，乐队这是降级了吗？以后就是一日王子好了？
　　“他，始终在流浪，始终在寻找，始终在探险。他遇到了沙漠狐狸，他遇到了世界上的唯一一朵玫瑰花，他还遇到了飞行员。跋山涉水，历经沧桑，但是，他始终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相信奇迹也相信梦想。”
　　“虽然在旅途之中，小王子经历了无数冒险，但他始终不曾忘记那朵玫瑰花。”
　　声响，渐渐平复下来，视线重新集中在罗南身上——
　　那张大汗淋漓的脸庞之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如同星耀石般璀璨，如此纯粹又如此炙热。
　　“我们，经历了一段非常非常漫长的旅程，长途跋涉的最后才来到科切拉音乐节的舞台，即使双脚就站在舞台上也依旧没有真实感。”
　　“我们不知道一日国王这个名字到底还能够流传多久，我们不知道乐队的音乐是否能够真正打动听众，老实说，我们甚至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但是！”
　　罗南的声音里，没有悲伤也没有惆怅，娓娓道来的话语背后，透露出来的，始终都是希望的曙光。
　　“我们依旧没有忘记那朵玫瑰花。我们依旧记得旅程的起点，也依旧记得旅程的目标，我们真诚地希望小王子能够永远保持着那股热忱，相信奇迹会发生，相信梦想会实现，相信世界的尽头依旧有人载歌载舞。”
　　“相信……”
　　话语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因为罗南的鼻头微微有些酸涩，然后就可以注意到全场鸦雀无声的安静。
　　不是因为沉默而安静，而是因为聆听而沉默，一双双视线全部朝着舞台投射过来，凝聚在罗南的身上，那些微微抬起的下颌是如此专注又如此投入，眼神的温度透露出澎湃的情绪，轻盈又汹涌地落在皮肤表面，滚烫滚烫地渗透进入肌肉和血管，以至于心脏都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嘴角的笑容，肆意地绽放开来，盛满眼睛，罗南那双清澈明亮的蓝色眼眸，宛若头顶之上的天空般倒映着眼前这片绚烂与恢弘。
　　“相信时间的尽头自己不会是独自一人。”
　　从新奥尔良的满月派对，到洛杉矶的格莱美，再到印第奥沙漠的科切拉音乐节，一日国王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这片无主孤地，但是，他们却在这里找到了真正的知己，一群站在世界末日废墟上肆意享受人生最后绚烂的小伙伴，如同傻瓜一般，相信梦想相信奇迹相信热情相信生活依旧拥有无数可能。
　　邓肯，傻愣愣地站在工具间里，端着笔记本电脑，陷入一片恢弘的悲伤之中，却不是泪水决堤的那种，而是掺杂着喜悦和幸福的悲伤——
　　他以为，自己是一个异类，明明生活已经圆满，明明生活没有风浪，却依旧被困在其中呼吸不过来。
　　他没有绝症，他没有疾病，他也没有残疾，他没有经历困难也没有面对战争，他似乎没有理由痛苦；但是，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生活却让他窒息，困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就连挣扎反抗的力量都没有。
　　但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怪胎。包围着这片孤地的迷雾，逐渐散开，然后他就找到了同伴。
　　不止一个。
　　他们，只是需要一点点喘息空间；只是需要相信生活还有更多东西可以期待；只是需要知道悲伤和痛苦也是允许的；只是需要知道自己不是唯一一个溺水之人；只是需要知道……自己的期待不是虚无。
　　“守护这份信念！”
　　电台之中再次传来罗南的声音，微微颤抖的嗓音似乎带着一丝鼻音，泄漏出一抹脆弱，却因为这一点点波动而赋予语言更加强大也更加恢弘的力量，狠狠地落在邓肯的心脏之上，星光肆意地炸裂开来。
　　“守护！”
　　邓肯发自内心地高声呼喊到，哪怕他只有一个人在工具间里蜷缩着，他也知道遥远的印第奥沙漠有着自己的伙伴；哪怕他是趁着上班时间偷溜到工具间收听随时可能被发现，他也不在乎暴露行踪的危险。
　　只是，呼喊着，将右手放在胸膛之上，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些许恐惧些许慌张，但更多却是热忱和激动，正在闪闪发光。
　　闭上眼睛，邓肯仿佛身临其境地出现在印第奥沙漠，成为全场浩瀚人海的一员，感受着那股汹涌的热浪。
　　“守护！”
　　全场，沸腾！
　　高高举起的手臂再次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宛若沙漠之中出现一片青翠欲滴的绿洲，恢弘而壮观。
　　然后，罗南也再次高高举起手臂，情绪瞬间推向顶点，掷地有声地嘶吼起来，“守护！”
　　轰！
　　全场，炸裂！
　　所有观众全部握紧拳头，声嘶力竭地爆发出全部能量，震耳欲聋地咆哮起来，“守护！”
　　轰轰轰！
　　短暂的休息，能量的积蓄，全场观众又完成了一次续航，做好了再次爆发再次狂欢的准备，排山倒海的呼喊声就吹响了下半场的号角，血脉喷张、激情四射地融入全场热浪，印第奥沙漠下午三点的火辣阳光也成为了陪衬，轰轰烈烈地点燃这股澎湃的激情，引爆整个沙漠！


第558章 表演不停
　　“守护！”
　　“守护！”
　　全场声浪轰轰烈烈地汇聚在一起，爆发出堪比沙漠热浪的汹涌声势，再次点燃三号舞台的热情与疯狂。
　　而罗南呢？
　　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塞德里克-迪戈里、疯帽子和彼得-潘，盈盈目光倒影着小王子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轻盈地上扬起来，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浅褐色的微卷短发因为汗水的关系而凌乱地低垂下来，浑身上下迸发出来的明亮气场，足以让烈日当空也变得黯然失色，如此纯粹如此炙热又如此汹涌。
　　眉尾，轻轻一扬，眼神似乎在说：怎么样，准备好开启第二波狂潮了吗？
　　塞德里克-迪戈里、疯帽子、彼得-潘互相交换了一下视线，然后齐齐看向小王子，眼神里的亢奋碰撞在一起，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似乎能够清晰听到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响，早已经迫不及待。
　　他们，就是一群被放逐的法外狂徒，一群白日做梦的傻瓜，一群无法无天的疯子，他们依旧相信奇迹依旧相信梦想，依旧相信着世界尽头存在一座永无岛，独角兽在彩虹底下戏耍，生活拥有更多可能。
　　他们，相信着生活不仅仅只是活着，不仅仅只是呼吸和心跳，不仅仅是吃饱和穿暖，在生存之外还应该有着一个绚烂多姿的世界，哪怕仅仅生命只有一天，他们也愿意释放出所有能量成为自己的国王。
　　他们，是傻子也是疯子，却肆意而畅快地拥抱自由，绽放出刹那芳华，在这片被沙漠包围的废墟之中——
　　目光，明亮！
　　心跳，如鼓！
　　再然后，鼓点落下，旋律响起，正式拉开下半场的序幕。
　　全场，疯狂。
　　刘易斯满眼错愕满心喜悦地注视着舞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庆幸自己选择前来三号舞台的决定。
　　他没有想到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如此带感，更没有想到罗南的口才如此优秀，也没有想到一日国王音乐背后的纯粹与真挚——那些话语，绝对不仅仅是口号而已，他能够清晰感受到话语的重量和温度。
　　那种癫狂、那种炙热、那种汹涌，持续不断地在耳膜之上轰鸣。
　　等待话语完成沉淀与发酵之后，再静心聆听一日国王的演出，就能够进一步感受到旋律内核的力量。
　　砰！
　　砰砰！
　　心脏撞击着胸膛，血液冲击着大脑，刘易斯忘乎所以地跳跃起来，彻底甩开所有束缚，只是放任自己迷失在旋律之中，自由地肆意地畅快地徜徉其中，仿佛……乘风翱翔一般，真正地摆脱了所有约束。
　　一个转头，刘易斯就看到泪流满面的露丝，他不由大笑起来，抬手擦掉露丝脸颊上的泪水，“怎么了？”
　　露丝连连摇头。
　　刘易斯笑得更加灿烂了，紧紧拥抱住露丝，在全场轰鸣的旋律声浪之中，靠近露丝的耳边，大声说到，“你不喜欢吗？”
　　露丝再次摇头，“不，我喜欢，我只是……”
　　她只是单纯地喜欢。
　　她只是……喜欢到心脏蜷缩起来，因为太过幸福也太过美好，以至于热泪盈眶。
　　她能够在旋律之中感受到那种纯粹的真诚和滚烫的热情，此时再细细回味罗南对于乐队的那些自我介绍，大笑过后就能够重新感受到隐藏在背后的苦涩与伤痛，只有历经无数沧桑才能够拥有这份豁达。
　　因为喜欢而感动，因为感动而沉醉，因为沉醉而落泪。
　　她无法想象，一日国王到底是如何走到科切拉音乐节舞台之上的，那一段路程太过漫长也太过艰辛，不仅因为缺少了解，还因为没有真正经历过很难理解其中的坎坷。
　　但她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音乐里的勃勃生机，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伤痕累累，也依旧没有丢掉这份纯粹，炙热到滚烫的纯粹。
　　如同小王子一般。
　　从王子到国王的蜕变，不仅仅是形象与身份的提升，更是本质的成长，“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一份成熟。
　　但是，仍然不忘初心。
　　多么难得，多么罕见。
　　露丝，只是落泪，千言万语根本无法准确表达，甚至自己都无法控制眼泪，如同傻瓜一般就这样放任。
　　“……我只是，喜欢。”露丝最后如此说道，整个胸腔充盈着感动与澎湃。
　　露丝觉得，自己好像挖掘到了一个宝藏。
　　刘易斯不明所以，只是紧紧拥抱着露丝，再次对着耳朵扬声说道，“一起享受！一起狂欢！”
　　露丝没有来得及擦拭眼泪，只是坦然地呈现自己的狼狈，然后肆意狂欢，等待着印第奥沙漠的热浪直接风干泪水，嘴角的笑容取而代之，就这样放任自己迷失在这片汩汩沸腾的疯狂之中。
　　刘易斯松开怀抱，站在露丝身边，两个人一起跳跃一起欢呼一起尖叫一起舞蹈一起派对，彻底忘记所有烦恼和压力，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这一个瞬间，享受着幸福与快乐充盈整个胸膛，一直到世界毁灭。
　　印第奥沙漠的午后，炎炎烈日悬挂在头顶之上，温度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浪，但弥漫全场的热情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持续往上攀升，短短一个上午的预热就已经快速迎来科切拉音乐节的第一个高潮。
　　人潮，涌动，却向着同一个方位疯狂流动，汹涌炙热的浪潮似乎看不到尽头。
　　不要说现场观众了，就连工作人员和演出嘉宾都已经听说了三号舞台的盛况。
　　科切拉音乐节第二波盛会的第一天下午，是属于三号舞台的，整个音乐节的瞩目视线全部汇聚过来，汩汩沸腾的热浪让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加入其中，仿佛在派对之中隐藏着另外一个神秘的私人派对。
　　人人都希望成为其中一员，人人都在迫不及待地讨论着，人人都蠢蠢欲动地想要加入法外狂徒的行列。
　　没有人，能够例外。
　　“上帝，你听说了吗？”
　　“三号舞台？当然。等等，你是说三号舞台的哪件事？现在场子已经被挤爆的事情吗？”
　　“那已经是十五分钟前的事情了。最新消息是，因为场子太热，现场有人脱水晕倒，救护车已经过去了。”
　　“耶稣基督！”
　　“我是说真的，人人都在讨论三号舞台，一日国王的演出彻底引爆全场，比较起来，格莱美的表演根本就是小儿科，没有能够释放出乐队能量的十分之一。上帝，他们真是令人嫉妒！”
　　“你是说，嫉妒一日国王还是嫉妒现场观众？”
　　“二者都有。”


第559章 闲言碎语
　　“耶稣基督！哦，耶稣基督！我刚刚听说，现场观众已经突破四万了！三号舞台的观众容量已经达到极限，但依旧还有无数人朝着那儿涌去！他们全部都疯了吗？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传言着实太多，我都忍不住好奇了，更何况是普通观众呢？我觉得，这次应该是真的，看看主会场就知道了，人潮明显减少，主舞台前直接缩水一半，除了三号舞台之外，哪里还容纳得下如此多观众？”
　　“不可思议！如果是真的，那就是说，今天将近一半观众全部都聚集在三号舞台了？这简直太疯狂了吧？”
　　“欢迎来到科切拉音乐节！在这里一切皆有可能，再疯狂的事情发生在印第奥沙漠，也就没有那么意外了。”
　　“哇哦！”
　　“我倒是觉得，乐队这次应该把其他人得罪惨了。兽人乐队还好说，他们没有什么野心，不仅没有抱怨而且还跟着一起凑热闹，他们是真心喜欢音乐也真心渴望交流，说不定他们还能够和乐队成为朋友。但是，模糊乐队和武当派就……嗯……你知道的。”
　　“凭实力取胜，有什么好发怒的？人家乐队现场表演出色，硬实力在那儿，没有宣传，被丢在偏远角落，也依旧没有能够阻止观众的聚集，这又什么好说的？嫉妒和愤怒除了让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之外，还有什么用处吗？”
　　“道理是这样说，但你想象一下现场的状况，恐怕心理还是难以接受。”
　　“那倒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舞台前方的观众慢慢流失，场子一点一点冷下来，这确实太残酷太血腥了。但我还是那句话，硬实力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反而钦佩兽人乐队的心胸，果然做民谣的就是不一样。”
　　叽叽喳喳。
　　窸窸窣窣。
　　音乐节志愿者们利用短暂的休息空闲，聚集在一起八卦闲聊，因为工作在身的关系，他们没有办法前往三号舞台观看演出，但对讲机里传出来的消息依旧让他们掌握第一手资讯，按耐不住好奇就交流起来——
　　即使没有出现在三号舞台现场，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激动。
　　本来，三号舞台是一个苦差事，就好像被放逐一般。分配到主舞台的志愿者无疑是最幸运的宠儿，而分配到三号舞台的志愿者则……“难道是得罪上司了吗”，同样都是志愿者工作，却有着不同的待遇。
　　但现在，三号舞台的志愿者却成为所有工作人员最羡慕的对象，绝对炙手可热，人人都希望代理满足。
　　原因？
　　暂且不说一日国王的表演质量是否配得上如此声望，但至少可以亲眼见证现场盛况，就已经是难得一次的经验了，放在科切拉音乐节的历史上也是无比罕见的景象，又有谁愿意错过这样的美妙时刻呢？
　　更何况，在一日国王蹿红崛起的道路上，现场演出的绝对实力始终是备受认可的关键词，今天印第奥沙漠的疯狂更是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作为音乐节志愿者，对于音乐的热情也就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着实，很难保持淡定。
　　哪怕仅仅只是脑补想象一下，就已经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起来，喜悦和亢奋的汹涌情绪无法抑制地从毛孔里满溢出来，从言语到表情都能够深深感受到三号舞台所带来的强大影响力，没有人能够例外。
　　但是，布鲁诺-马尔斯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他担心着一日国王树敌。
　　正如志愿者所说，模糊乐队和武当派都不是什么脾气温顺的家伙，面对着现场观众流失的情况已经足够恼火，结果还要面对志愿者的冷嘲热讽，恐怕，他们不仅会责怪志愿者，而且还会迁怒一日国王。
　　路过的时候，布鲁诺捕捉到风声送来的熙熙攘攘，条件反射地就想要阻止，“你们……”
　　结果却被贾斯汀-汀布莱克阻拦了下来。
　　布鲁诺不解地转头看了过去，试图争论一番，但贾斯汀摇摇头解释到，“他们也只是闲聊，没有恶意，没有必要掺合。本来，只是志愿者之间的闲聊，你介入的话，事情可能就变得复杂了。”
　　贾斯汀明白布鲁诺的担忧，这些闲言碎语确实可能引发负面反应，特别是模糊乐队和武当派的歌迷。
　　但“王冠”就是这样一回事，赢得万众瞩目的同时，也必须面对随之而来的压力，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即使不是现在，一日国王未来也必然将面对。更何况，格莱美横扫四大综合奖项之后，一日国王在业内就已经树立了诸多敌人，嫉妒、不满、鄙夷的负面情绪无处不在，名利场这趟浑水从来没有那么简单。
　　而且，布鲁诺介入的话，可能还没有得罪模糊乐队和武当派，就已经得罪这些志愿者了——
　　要知道，“小鬼难缠”这句话放在名利场里就是血的教训，千万不要小看那些幕后工作者以及志愿者们，他们口口相传的闲言碎语往往具有无与伦比的杀伤力，轻而易举就能够杀人于无形。
　　所以，与其他们掺合进入，不如让人们自己说话，真相是不会被埋没的。正好，志愿者们正在称赞一日国王，不是吗？
　　贾斯汀没有细细解释原因，只是对着布鲁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怎么样，你有没有一点好奇呢？我们要不要也过去三号舞台看看？格莱美和科切拉可是两个不同的场合，我也好奇罗南的表演怎么样。”
　　布鲁诺没有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他对名利场也有自己的解读，再次看了看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的志愿者，也就没有多说什么，焦躁的脾气暂时抛在脑后，转移了注意力。
　　他对着贾斯汀点点头，“那是当然。从我听说的消息来看，我们已经太慢了，不少人都已经冲了过去，我们需要加快速度了，否则，就连布鲁克林-贝克汉姆（Brooklyn-Beckham）都抢在了我们的前面。”
　　布鲁克林-贝克汉姆，足球巨星大卫-贝克汉姆（David-Beckham）的大儿子，今年才不过十四岁而已，但因为父母的星光熠熠，现在已经是好莱坞著名的星二代，这位少年似乎没有进入大学深造的打算，最近好像准备涉足时尚领域，又听说对担任电影导演感兴趣，年少轻狂地肆意挥霍自己的青春。
　　这次，他也出现在科切拉音乐节之上，加入这场盛会。


第560章 白日美梦
　　“……就连布鲁克林-贝克汉姆都抢在了我们前面。”
　　布鲁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也是一句带着嘲讽的打趣。
　　今年，科切拉音乐节首次开启两个阶段的演出，聚集无数视线，引发无数讨论。
　　主办方为了大肆宣传音乐节的变革，邀请无数年轻一代青春偶像们前来参加音乐节，并且在照片墙、推特等等年轻社交网络平台进行地毯式宣传，利用如此公关方式攻占年轻人市场，试图将音乐节打造成为一种时尚一种潮流，期待着明年能够吸引更大的客流量，真正奠定音乐节在北美市场的地位。
　　所谓“青春偶像”，包括了模特、网红等等，也包括了布鲁克林-贝克汉姆这样没有定位却拥有流量的公众人物，其实他们和音乐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甚至可能完全不懂音乐，纯粹是前来制造话题流量的。
　　此时，三号舞台成为整个印第奥沙漠的焦点，前来参加科切拉音乐节的艺人们也没有理由错过这场盛宴，一个个都纷纷前往，自然也包括了专程前来“凑热闹”的公关人物们，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聚集。
　　于是，这才有了布鲁诺的调侃，话里话外没有掩饰自己的嘲讽和鄙夷。
　　不需要进一步解释，贾斯汀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哧哧地轻笑出了声，“你还有精力花费在没有价值的信息上，罗南知道可是要伤心的。”说完，用肩膀撞了撞布鲁诺，然后一个转身，以倒退跑动的方式迈开脚步，在滚滚热浪之中扬声呼喊到，“加速加速，否则我们可能就要错过了。”
　　贾斯汀，是正确的。
　　一日国王的表演时间只有短短两个小时，如果动作再慢一些，转眼就已经要结束了。
　　关于表演时间，倒不是科切拉音乐节太吝啬，安排不过来，而是一日国王现在只有一张正规专辑，即使加上以前创作但没有收入专辑的曲目，支撑起一台四个小时的演唱会也是不可能的。两个小时就恰到好处。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贾斯汀和布鲁诺长途跋涉地抵达三号舞台的时候，一日国王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
　　“……噌！咚咚咚！”
　　一连串密集凶猛的鼓点如同雨打沙滩般宣泄而下，为“追逐光芒”的演出画上句号，贾斯汀不由稍稍扼腕。
　　从旋律就能够听得出来，罗南对歌曲进行了改编，演绎出科切拉音乐节版本，更加朋克也更加金属，让“追逐光芒”又诠释出些许情绪宣泄的释放感——而且意外的是，罗南清亮高亢的嗓音非常适合硬摇滚，那种嘶吼感拥有一种独特的质感。
　　贾斯汀希望自己能够稍稍提前一些，在现场欣赏完整的整个表演。
　　可惜。
　　“是时候告别了。”
　　罗南如此说道，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能够感受到罗南完全释放体力透支的疲倦，带着些许慵懒和随意，却展现出稍稍不同于平时的魅力，着实迷人。
　　话音才刚落，全场观众就发出了遗憾的叹息声，凯恩第一个就迫不及待地喊出了“安可”，期待着乐队能够继续表演下去，期待着演出永远不会结束，期待着派对能够一直进行到时间的尽头，触碰到永恒。
　　“安可！”
　　“安可！”
　　“安可！”
　　索菲和乔什呼喊着，梅丽莎和马克呼喊着，刘易斯和露丝呼喊着，就连刚刚抵达现场的贾斯汀和布鲁诺也跟着一起呼喊起来，嘴角的笑容自然而然地绽放开来，心情忍不住就乘风翱翔地冲向苍穹。
　　明明乐队依旧站在舞台上，演出还没有结束，安可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响起，无疑，这就是对一日国王的最好嘉奖。
　　还有什么能够比来自观众的挽留更加幸福的事情吗？
　　居高临下地站在舞台中央，罗南注视着眼前这片连绵不绝的浩瀚人海，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数字的概念，三万人？四万人？更多？还是更少？密密麻麻的汹涌人潮将舞台前方的金色沙漠渲染成为斑斓的缤纷，仿佛真正置身于汪洋大海，磅礴恢弘的气势扑面而来，以至于彻底失去了判断力。
　　只是惊叹。
　　“安可”声浪，顺着狂风而来，爆发出比风暴更加肆虐也更加癫狂的能量，刹那间就在耳膜之上炸裂，星光四溢，就连漫天漫地的金色骄阳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胸腔之中汹涌激荡着气吞山河的豪情万丈。
　　笑容，爬上嘴角，然后，绽放。
　　“抱歉，今天没有安可。”罗南对着话筒说道，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就可以清晰地听到全场扼腕遗憾的叹息声，笑容绽放得越发绚烂起来，“你们遗憾也没有用，因为下一组歌手就要准备登台演出了，接下来是属于他们的时间，而属于一日国王的时间，已经接近尾声。”
　　“不！”
　　“安可！”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依旧源源不断地扑面而来，宛若急风骤雨、堪比惊涛骇浪，嗅觉和味觉都能够品尝到空气里的那股狂热，两个小时的狂欢似乎只是一个开端，还没有来得及尽兴就已经宣告结束。
　　“哇哦，科切拉音乐节果然让人疯狂。”罗南对着话筒感叹了一句，在现场引发低低的笑声，“能够站在这片舞台上，无疑是我们的幸运，即使是现在，一切也还是如同梦境般没有真实感，也许我们现在就在海市蜃楼，做着一场自己想象中的美梦，拒绝清醒。”
　　梅丽莎，就是如此。
　　她真心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场美梦，美好得令人心醉也令人悸动，永远都不想清醒，只是想要沉浸其中，就这样彻底迷失。
　　但随即，罗南话锋一转，就让梅丽莎的热情化为绕指柔，整个人都瘫软下来。
　　他说，“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那么感谢大家愿意让我们成为梦境的一部分，也感谢大家愿意陪着我们一起白日做梦。”
　　戏谑打趣的话语带着些许轻盈的调侃，但是梅丽莎却深深感受到了其中的浪漫，那种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羁绊，那种真心实意飞蛾扑火的热忱，带着些许依依不舍的留恋和惆怅，一句话语就已经道尽内心的沧海桑田，无法自拔地深深沦陷。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白日梦，那么是否可以继续放任自己迷失下去？再久一点，就让时间再久一点。


第561章 天涯海角
　　如果这是一场白日美梦，那么是否可以不要醒来，是否可以就这样沉浸其中，放任自己继续狂欢下去？
　　梅丽莎没有答案，但她也不准备寻找答案，而是直接就这样做了。
　　梅丽莎忘乎所以地尖叫起来，如同宣泄又好似爆发般地将错综复杂的情绪全部宣泄出去，但凯恩和乔什等人却似乎没有办法感受到罗南话语背后的唏嘘和遗憾，只是感受到罗南的打趣，然后纷纷笑了起来。
　　梅丽莎置身于笑声海洋之中，越发悲伤起来，于是呼喊也就越发汹涌起来，将身体里所剩无几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只是……如同疯子般持续不断地呼喊着尖叫着张扬着，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那股鲜活力量。
　　在全场的轻笑声之中，罗南继续说道，“谢谢大家前来天涯海角，谢谢大家跟随一群法外狂徒展开冒险，谢谢大家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生活里空出一天时间寻找真正的自己，哪怕只是一日国王也是珍贵的。”
　　轰轰轰！
　　现场观众一个个开始鬼哭狼嚎，如同一群海盗，用这样的方式回应罗南，现场气氛持续地汹涌翻滚着。
　　成为自己的一日国王，哪怕只是一天！
　　罗南低下脑袋，嘴角上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乎整个心神都舒展开来，刹那芳华让逐渐西斜的阳光都黯然失色下来，梅丽莎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痛哭流涕的冲动，而露丝已经陷入了呆滞——
　　舞台上的罗南，确确实实与众不同，那种独特的气质与气场在大漠孤烟的荒芜与辽阔之中更是光彩夺目，低垂的眼睑泄漏出一抹惊心动魄的深邃蔚蓝，时间和空间都短暂地失去意义，一切都不再重要。
　　但罗南却没有意识到这点，站在舞台上，他只是特别地……自由，如鱼得水一般，仿佛能够找到最真实也最特别的那个自己，随心所欲地展现出来，下意识的一个低头，随即就快速抬起视线扫视全场。
　　“对于我们，也是如此。”
　　“从新奥尔良到印第奥沙漠，从格莱美到科切拉，这一路走来，我们着实经历了太多，同时也见证了许多，此时此刻，双脚站在这里，感受到汗水打湿T恤，湿答答地粘在后背，好像蚂蚁正在探索地图般……”
　　全场哄笑，信手拈来的幽默总是能够调节气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罗南显得如此轻松又如此自信——
　　贾斯汀和布鲁诺不由交换了一个视线，显然，日常生活里的罗南不是这样，但只要登上舞台或者是进入表演状态，罗南就会化身成为超级赛亚人，展现出截然不同的特质，这无疑是非常神奇的事情。
　　特别是贾斯汀，他对私底下的罗南还没有那么了解，总以为“吉米鸡毛秀”的那个罗南就是最真实的模样。
　　此时此刻，贾斯汀就感觉到些许意外，台上台下的些许差异让他有些混乱。
　　但罗南的话语并没有被笑声打断，“……我也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正在发生，但如果我不想要梦境苏醒的话，现在就坦然承认一切都是真实的，然后继续前进，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就让这场梦境继续疯狂下去。”
　　哈哈哈。
　　从罗南抑扬顿挫的语调就能够感受到诙谐的自嘲，笑声根本停不下来，“所以，是时候撕开日历开启全新一天了。”
　　话锋一转，罗南的声音再次激昂起来，“我想说的是，做自己的国王，哪怕是今天结束、魔法消失之后，我也希望你们能够从我们乐队的身上汲取一丝能量，勇敢地做自己，勇敢地做出一些改变和挑战，勇敢地相信生活还可以拥有更多可能，不要仅仅只是一天，而是从今天开始揭开一页全新篇章。”
　　“让‘一天’，成为未来的起点。”
　　嗡嗡嗡！
　　嗡嗡嗡！
　　邓肯只觉得耳边一阵气浪激荡、心潮澎湃，激烈鼓动的太阳穴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内心深处隐隐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干涸的内心又重新感受到了生机的滋润，因为枯竭太久而产生些许刺痛——
　　一切都如此真实，就好像自己沉睡的激情真正苏醒一般。
　　音乐，不是一种逃避，而是一种充电，在现实生活的重重打击之中重新寻找到继续坚持继续战斗继续冒险的勇气，在碌碌无为的自我重复之中重新寻找到生活的更多可能，然后……成为自己的国王。
　　不止一天。
　　而是起点。
　　邓肯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因为太过激动也太过汹涌，以至于浑身颤抖起来，许久许久都没有色彩的眼睛似乎终于褪去了灰色的死气，一点一点的光亮穿透层层阴霾显露出来，久违地感受到了炙热。
　　仿佛真的亲临印第奥沙漠一般。
　　原来，生活还可以拥有更多可能；原来，生活还可以绽放出色彩；原来，生活并不是一眼就看到尽头。
　　邓肯的眼眶和皮肤表面都跟着滚烫滚烫起来，似乎真实感受到了沙漠上空烈日炎炎洒落下来的温度。
　　嗡嗡嗡！
　　三号舞台前方一片热浪涌动，齐齐聚焦在罗南身上的视线越发滚烫也越发专注起来，但熙熙攘攘的杂音却正在消失，全场都只能听到罗南的声音回荡，大风之中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主会场传来的汹涌，但这些杂音只是越发凸显出现场的专注与沉浸。
　　不止是安静而已。
　　蕴含在平静之中的癫狂让人血脉喷张，一股狂热正在滚滚烈阳之中氤氲开来，没有人能够摆脱这种影响。
　　万众瞩目！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罗南，此时此刻，他，就是太阳！
　　贾斯汀和布鲁诺交换了一个视线，就连他们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亢奋起来，微微扬起下颌，注视着如同火柴棍一般大小的罗南，哪怕根本看不到罗南的表情和面容，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片星辰大海的浩瀚。
　　激情澎湃！
　　“所以，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
　　罗南的声音，通过话筒向全场传播，铿锵有力的话语宛若惊雷般在灵魂深处炸裂，然后释放出源源不断的能量。
　　“每个人！”
　　“包括我们！”
　　“同样，我们也即将以科切拉作为起点，开启一段全新旅程，属于我们的冒险再次来临！”
　　“国王，再次上路！”
　　等等，什么意思？


第562章 扬帆起航
　　“国王，再次上路！”
　　罗南的声音，在猎猎狂风与滚滚气浪之中坚定不移地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宛若惊雷般炸裂开来。
　　但是……
　　全场观众，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难道，这是一个谜题还是什么？
　　脑海里心绪汹涌却找不到一个答案，露丝和刘易斯根本就不知道罗南在说什么，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热血沸腾的冲动和雀跃，内心深处似乎有一股热流破土而出，然后快速地顺着血管冲向四肢。
　　被一种不知名的亢奋所控制！全场，都是如此。
　　但是，索菲应该是为数不多的例外，“国王上路”，这是一日国王油管频道的视频标题，真实记录当初一日国王踏上巡演征程的点点滴滴，同时也记录一日国王一路成名的跌宕起伏，那是所有一切的起点。
　　今天，罗南又说，“国王再次上路”，绝对不是巧合，那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说……索菲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暖场表演，到联合闪耀乐队踏上巡演，再到登上格莱美舞台，然后到科切拉音乐节，短短八个月时间里，一日国王经历了漫长而艰辛的一段旅程，最终成就了一段奇迹的诞生。
　　一直到科切拉为止，笼罩在一日国王身上的光环也始终没有能够摆脱格莱美的影响，甚至是喧宾夺主的。
　　没有人能够否认，格莱美成就了一日国王，但同时，横扫四大综合奖项创造历史的壮举也成为了枷锁。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都以格莱美来衡量一日国王，无论好坏，无论赞誉还是批评，挑剔的视线永远离不开格莱美，如此光环着实太过耀眼以至于吞噬了一日国王自己的存在，甚至彻底迷失自己。
　　格莱美，就是一日国王第一段征程的巅峰，如果他们继续停留在格莱美耀眼光环的笼罩阴影底下，那么除了下坡路就没有其他可能，除非，勇敢地卸下包袱，开启第二段征程，朝着全新目标展开全新冒险。
　　也许，现在就是时候开启一段全新旅程了，以科切拉音乐节为起点，乐队将重新启程，踏上全新的冒险征程。
　　如此勇敢！如此魄力！如此清醒！
　　一日国王，又再次展现出了自己与众不同的特质，没有沉浸在格莱美的胜利中，反而是快速脱离出来又重新回到音乐上。
　　索菲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今天的开场才表演了一首新歌，也许……也许一日国王即将开启独自巡演的征程？亦或者是开始闭关录制第二张专辑？
　　索菲脑海里的思绪汹涌，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亢奋，眼神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浑身上下的喜悦都开始汹涌起来。
　　转过头，然后索菲就可以看到凯恩亢奋到无法抑制的情绪在眼睛里翻滚，注意到索菲的眼神投射过来，凯恩就直接大声喊道，“我觉得乐队可能要开启单独巡演的征程了。”
　　索菲的笑容也跟着大大地绽放开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布鲁诺转头看向了贾斯汀，迟疑地提出了一个想法，“难道，罗南最近在说的事情，就是今天这个吗？全新开始？”
　　贾斯汀不明所以，他和罗南没有那么熟悉，所以消息稍稍滞后一些，但布鲁诺却从蛛丝马迹之中探寻到了线索。
　　不过，布鲁诺已经没有时间和贾斯汀交流，因为舞台上的旋律已经再次响起，朝着全新的巅峰扬帆起航。
　　“最后一首歌！献给科切拉！献给在场每一位流浪者冒险者，献给每一位依旧守护内心热忱的梦想者！”
　　罗南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苍穹底下盘旋，然后刘易斯第一个就忍不住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守护！”
　　同样，邓肯也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汹涌澎湃，完全忘记了自己在工具间躲避同事的事实，慷慨激昂地呼喊着相同的话语，胸腔里激荡着一股豪情万丈，似乎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血液的温度和心脏的跳动。
　　他们，是一群骑士，一群无往不前、战无不胜的骑士，他们坚定不移地守护着一丝梦想和一个奇迹，他们毅然决然地跟随着自己的国王探索生活的未知，他们如同傻瓜般相信着生活还可以拥有更多可能。
　　也许，他们是堂吉诃德，拿着长矛与风车作战；也许，他们是西西弗斯，日复一日地推动一个永远无法抵达山顶的巨石；也许，他们是伊卡洛斯，穿戴着蜡做的翅膀冲向太阳……也许，他们的结局注定是悲剧，但至少，在结局到来之前，他们毫无保留地释放所有热情，让生命变幻出夏花般的绚烂。
　　活着，不仅仅只是生存。
　　“守护！”
　　呼喊声，就这样一点一点衔接起来，弥漫全场，三万名四万名观众全部无一例外地跟着放声高呼起来，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
　　呼呼！
　　呼喊声，顺着狂风席卷整个印第奥沙漠，宛若一场风暴，以至于主舞台、二号舞台和四号舞台的音乐演奏声响也无法压制这股热潮，科切拉音乐节的角角落落都能够感受到这股石破天惊的巨大能量。
　　轰轰！
　　没有前往三号舞台的人们，不由自主就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投去视线，忍不住暗暗地在脑海里描绘着画面，那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番恢弘与磅礴，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癫狂与炙热，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心脏就几乎满溢到爆炸开来，然后，在自己意识到之前，话语就已经从喉咙深处涌到了舌尖之上。
　　守护。
　　一个词汇，却重若千斤。
　　他们，到底在守护什么？
　　尽管不明所以，但心绪还是无法控制地跟随着呼喊着而汹涌激荡起来，就如同魔法咒语般，通过一个词汇的魔力重新找回力量，在灵魂深处点燃，然后就沉浸徜徉在印第奥沙漠的滚滚热浪之中渐渐迷失。
　　弥漫全场！
　　整个科切拉音乐节都笼罩在这股穿云裂石的欢呼声浪之下，但聚集在三号舞台前的观众们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掀起的惊涛骇浪，更准确来说，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感受，只是沉浸在旋律之中。
　　一日国王，才是暴风中心！


第563章 特别礼物
　　叮咚叮咚叮咚……
　　清冷安宁的琴键音从克里夫的指尖流淌而下，宛若高山流水般清澈冷冽，格格不入地冲进印第奥沙漠的全场热浪之中，丝丝凉意着实不合时宜，如同一桶冷水，劈头盖脸地直接砸下来，来了一个透心凉。
　　前一秒，全场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守护”，滚滚热浪再次达到一个全新巅峰，等待着鼓点雷鸣的狂轰乱炸；下一秒，娓娓道来的温柔旋律却让汩汩沸腾的热浪全部平复下来，来不及爆发就已经直接全部熄灭。
　　断崖式的落差，制造出自由落体的心悸，刹那间就被错愕和震惊笼罩，心脏完全凝固，以至于忘记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索菲的心情却直接冲向云霄，因为她知道，她猜对了——
　　一首新歌。
　　一首从来不曾问世的新歌，与开场的“陌生人（Strangers）”交相辉映，再次证实了索菲的大胆猜想！
　　正当所有人依旧震惊于一日国王在格莱美创造历史之举，每次演出现场都是一次刷新认知重新认识乐队的机会，惊叹声源源不断地传来，但一日国王却已经做好准备，再次开启全新篇章，踏上冒险征程。
　　一首新歌！
　　还有什么能够比科切拉音乐节更适合作为全新旅程的起点呢？还有什么能够比全场四万观众的欢呼更适合作为全新冒险的应援呢？
　　索菲，注视着舞台中央的罗南，甚至还没有开始演唱，眼眶就已经布满泪水，是喜悦是幸福更是满足。
　　梅丽莎暂时没有想到索菲那么深远，但她同样心潮澎湃，因为乐队即将表演新歌，而且还是不同寻常的新歌，就如同“追逐光芒”一般，一日国王总是能够赋予旋律与众不同的特质，穿过盔甲直入灵魂。
　　从极致癫狂到极致安静，从极致狂热到极致轻盈，自由落体式的坠落，却将所有的汹涌澎湃全部压抑沉淀在胸腔里，等待着新一轮的爆发——在两个小时的欢呼与呐喊过后，尤其是置身于炎热沙漠的环境之中，濒临脱水、精疲力竭地已经触碰到了极点，如此断崖式的回落反而让力量重新积蓄起来。
　　梅丽莎，喜欢这样的落差，甚至于才第一个八拍的切入，她就已经忍不住心绪汹涌，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专心致志、全心全意地注视着舞台，整个身心全部融入旋律之中，全世界就只剩下音符涌动。
　　叮咚叮咚叮咚……
　　旋律，轻盈而冷冽，弥漫全场。
　　虽然与全场气氛格格不入，但奇妙的是，滚滚热浪似乎也跟着沉淀下来，炎热与癫狂之中寻找到了一片绿洲，整个人都慢慢冷却下来，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反而渐渐感受到了一阵舒适惬意，忍不住徜徉其中。
　　然后，罗南轻声哼唱起来，没有歌词，只是旋律，如同摇篮曲一般，轻轻哼唱旋律，送来一阵凉爽的微风。
　　“啊啊啊……啊啊啊……”
　　如此温柔，又如此轻盈。
　　如此美妙，又如此动人。
　　钢铁化作绕指柔般的曼妙，如同汩汩清泉叮咚作响一般清爽，甚至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腥气，金色的透明阳光洒落其间，清凉之中透露出丝丝暖意，整个心神都松懈下来，不由自主就迷失其中。
　　缓缓地，就这样缓缓地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罗南哼唱歌声里的情绪，亢奋了两个小时、释放了两个小时、疯狂了两个小时的疲倦神经就这样松弛下来，自由落体地一头撞入清涧里，燥热与酷暑全部消失，从翱翔于天际演变为畅游于溪涧，耳边的呼呼风声转变为汩汩水声，然后——
　　嘴角的笑容轻轻地上扬了起来。
　　罗南的哼唱，依旧清澈明亮，只是尽情高歌了两个小时，隐隐能够感受到嗓音里隐藏着一丝浅浅的沙哑，但是轻声哼唱的时候，却赋予旋律一点点磁性，就好像黑胶唱片转动的杂音，更加富有魅力。
　　情绪，全部沉淀下来，似乎无法感受到罗南赋予的重量，只是轻轻地、柔柔地，宛若棉絮云朵般将耳朵包围，甚至能够触碰到碧蓝碧蓝的天空，指尖细细感受着微风、溪流的潺潺流动，每个细胞都跟着放松下来。
　　然后，罗南开口了。
　　“投掷白旗，如同惨遭遗弃，我们所渴望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渴望的……”（注1）
　　嗓音里的一丝丝沙哑，带着些许唏嘘和失落，缠绕在旋律之中流淌出来，却不是悲伤，也不是微笑，只是一种轻盈，将故事娓娓道来，没有着急地注入太多情绪太多情感，让音符缓缓注入灵魂的深处。
　　但是，没有修饰没有雕刻没有琢磨的歌声，却让歌词与旋律的原本面貌碰撞出火花，在舌尖氤氲开来。
　　邓肯，就这样愣住了——
　　什么叫做，“我们所渴望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渴望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否……也许……可能……我们跟随着社会主流的期望走进一种生活方式，却从来没有思考这是否就是自己真正所“渴望”的，放弃独立思考，只是选择最为简单也最为方便的一种方式，让生活变得简单一些。
　　读书。就业。结婚。生子。买房。抚养。疾病。死亡。
　　按部就班地度过人生的每个阶段，一切都好像已经提前被安排好了，达到一个时间点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进入那个步骤，始终不曾放慢脚步思考，自己是否真的渴望如此？自己又是否真的已经做好准备？
　　也许，思考过后，自己的确渴望这样的生活，也许不是。但不管如何，没有思考，是否就等于投掷白旗？
　　我们所渴望的，是否真正是自己所渴望的呢？
　　一句歌词，轻盈地柔软地落下来，却狠狠撞入邓肯的心脏，以至于无法喘息，如同笨蛋一般愣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呼吸，娓娓道来的旋律在脑海深处激荡着，整个灵魂就这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地。
　　一日国王的音乐似乎总是如此，轻描淡写之中却能够戳中内心软肋。
　　“追逐光芒”是如此，此时此刻的新歌，也是如此。
　　听，罗南的歌声轻轻扬起些许，清亮的歌喉里轻轻流露出些许唏嘘和苦涩，但嘴角的笑容却上扬了起来。
　　当我们学会笑中带泪、苦中带甜的时候，我们也就长大了。
　　“投掷白旗，无法预知未来，我们所需要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需要的……”
　　注1：拥抱新生（Let-the-new-begin——Chptrs）


第564章 拥抱新生
　　“投掷白旗，如同惨遭遗弃，我们所渴望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渴望的……”
　　“投掷白旗，无法预知未来，我们所需要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需要的……”
　　舒缓轻柔、娓娓道来的歌声，带着一种治愈的阳光，却又在上扬的笑容之中品尝出一丝苦涩的唏嘘，错综复杂的情绪，着实难以用三言两语道尽，也许，这就是长大，只有长大之后才能够明白的滋味。
　　然后——
　　“不要放弃，不要屈服（Don’t-Give-Up；Don’t-Give-In）。”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落在心脏之上，轻轻地、柔柔地、缓缓地，宛若星辰般，从浩瀚无垠的广袤黑夜之上坠入心田，如此美好，却美好得让人热泪盈眶，瞪大眼睛、嘴角上扬，泪水就这样盛满了眼眶。
　　不要……
　　邓肯的声音就这样卡在喉咙里，眼底深处的哀伤无法控制地翻涌起来，他不应该放弃，更不应该屈服。
　　为了孩子，为了妻子，为了家人……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生活，远远还没有结束，这不应该是终点。“结婚生子、事业有成”，这绝对不是生活的全部，生活，还应该有奇迹应该有梦想应该有色彩。
　　我们所渴望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渴望的。
　　我们所需要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需要的。
　　幸福和快乐，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他人眼中的成功，还是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欢？应该是顺应规则的妥协，还是自己触手可得的快乐？应该是碌碌无为的奔波，还是自己人生价值的实现？
　　“妥协”，是这样一回事，我们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只有这一次，这是唯一一次低头，唯一一次特例；但是，有了第一次就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特例打开了一个缺口就必然开始决堤，然后一退再退。
　　妥协多了，最后也就放弃了挣扎与反抗，不再相信奇迹，不再相信梦想，不再相信自己能够改变生活改变命运，甚至开始嘲笑那些拥有梦想的傻瓜，说服自己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自己才是人生赢家。
　　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那样的傻瓜。不是因为世界上不存在奇迹，而是自己选择了妥协选择了放弃。
　　那么，自己渴望的、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从“追逐光芒”的积极乐观，到此时此刻新歌的自我反思，一日国王的旋律承载了人生太多太多的重量。
　　邓肯，沉浸在旋律之中，思绪汹涌、心潮澎湃，整个大脑引发一场风暴，疾风骤雨席卷而至肆虐横扫，停不下来，然后整个人就陷入音符的激荡之中，震撼一波接着一波，甚至找不到喘息的空间。
　　“观察，耐心等候，丰饶起源之处，我必心之所往。”
　　“抵达彼岸，你能够看得更加清楚，内心所渴望的，就是我们曾经唯一需要的。”
　　每个人，都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中，曾经以为，那就是自己所渴望的所需要的，财富、权力、名望、生命，诸如此类等等，笼罩在光环之中的“美好生活”总是光鲜亮丽，让人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渴望着，并且深深以为这就是自己所需要的，穷其一生都在为之奋斗。
　　但是，真正抵达彼岸之后才能够明白，也许，名利财富确实非常非常非常重要，但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真正能够温暖灵魂拥抱生命的，还是最简单最纯粹的幸福。富裕与贫穷，成功与失败，拥有与失去，归根结底决定生活重量的，始终都是灵魂的温度。
　　有些人，只有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有些人，只有在得到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
　　有些人，只有在实现之后才倍感空虚。
　　那么，与其顺应他人的生活轨迹，盲目地横冲直撞，不如静下心来扪心自问，自己渴望的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答案，千奇百怪，可能是财富名誉，可能是永恒爱情，可能是亲情陪伴，甚至可能是下班回家之后的一顿热饭和一杯热茶，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唯一一个答案。
　　一日国王是如此，此时此刻每一位正在倾听这首歌的听众也应该是如此。
　　注视着舞台上的罗南。
　　曾经，他们如此渴望登上万众瞩目的舞台，格莱美是多么的遥不可及，二月的那个夜晚至今依旧像是一个美妙到不真实的梦境，他们以为那就是自己的终极追求，他们以为那就是自己的渴望和需求。
　　但是，生活始终在继续，格莱美并不是终点，五座留声机奖杯也没有画上句号，然后呢？
　　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然后呢？
　　生活，还需要前进，乐队也还需要继续冒险。褪去格莱美的光环之后，留声机奖杯成为书架上的摆设，亢奋与激动的情绪成为记忆里的美好画面，而乐队的幸福与热情，依旧是音乐，依旧是舞台，依旧是登上舞台通过音乐与观众沟通的时刻。
　　“抵达彼岸，你能看得更加清楚，内心所渴望的，就是我们曾经唯一需要的。”
　　不是说留声机奖杯不重要，也不是说成功与名望不重要只是……音乐始终才是最重要的。格莱美的辉煌只是一个夜晚，但音乐却是永恒的，剥离那些光怪陆离和眼花缭乱之后，终将静下心来询问自己：
　　幸福，到底是什么？
　　就好像今天。
　　当乐队站在印第奥沙漠的舞台上，他们就是国王，真正的国王！
　　兜兜转转、寻寻觅觅，他们始终在寻找始终在探险，然后才发现，其实他们所需要的，一直就在自己身边。
　　于是，罗南的歌声娓娓道来——
　　“不会放弃，不会屈服（Won’t-Give-Up；Won’t-Give-In）。”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Take-Everything-We-Have，Let-The-New-Begin）。”
　　原来。
　　这，才是新生。
　　他们，不会放弃更不会屈服，战斗在继续冒险也在继续，他们将收拾行囊，以科切拉音乐节为起点，开启全新征程，拥抱新生，坦然接受眼前铺陈开来的一切未知可能，也许成功也许失败，也许继续登顶也许走向平静，但是，只要音乐依旧陪伴在身边，只要他们依旧站在舞台上高歌，那就已经足够。
　　“不会放弃，不会屈服。”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
　　罗南，是如此温柔又如此轻巧，没有任何花哨技巧的演绎让音符里的情绪全部压抑到极致，缓缓地流淌出来，却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之中，透露出外柔内刚的那股韧劲与坚定，然后——
　　一点一点地。
　　一丝一丝地。
　　将整个三号舞台平复沉淀下来的情绪聚拢起来，心绪汹涌，目光所及之处，一双双眼睛深处的光亮徐徐燃起。
　　注1：拥抱新生（Let-the-new-begin——Chptrs）


第565章 星辰大海
　　“不会放弃，不会屈服。”（注1）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
　　从“不要”到“不会”，原本以为歌词是来自一日国王对听众的劝诫，结果却是一日国王自己对自己的叮咛——
　　从痛苦的挣扎和绝望的困顿，到摆脱束缚的醒悟和勇敢前行的突破，只有真正亲身经历，只有真正扪心自问，只有真正静下心来聆听心声，才能够触碰到灵魂深处的真实，寻找到仅仅属于自己的真相。
　　不要放弃。
　　不会屈服。
　　娓娓道来的轻盈与温柔背后，却能够深深感受到柔软背后的坚韧，就连滚烫炙热的烈日也都变得柔和了起来，似乎漂浮在空气中的躁动正在缓缓沉淀，耳边的嘈杂全部消失，心底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如同疾风知劲草般。
　　脊梁，不知不觉地挺直；眼眶，无法控制地温热。
　　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身影，如此高大又如此恢弘，顶天立地般地支撑起印第奥沙漠整片绚烂的天空。
　　哗啦。
　　哗啦。
　　滚滚气浪的汹涌声响也跟着宁静下来，如同夜晚平静的海洋一般，海浪阵阵，轻柔地拍打亲吻着耳膜。
　　全场，安静。
　　躁动与烦躁、热忱与激情、雀跃和欢腾，全部都在罗南的歌声之中平复下来，但是，灵魂深处的情绪却慢慢汹涌起来，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沉淀与激荡，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独一无二地。
　　暗潮，汹涌。
　　沐浴在明橙色光晕底下的印第奥沙漠迎来了科切拉音乐节第一天最宁静却最瑰丽的一幕，三号舞台前方的四万多名观众全部安静下来，静静地仰头注视着舞台，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罗南一个人身上。
　　如此专注，又如此投入，似乎就连风声都跟着安静下来，整片沙漠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如同海洋深处的亚特兰蒂斯，一片无形的水罩隐藏着这片神秘之地的行迹，外人可以看见，却无法进入其中。
　　美轮美奂！
　　匪夷所思！
　　旋律，跟随着罗南缓缓拉长的尾音渐渐遁入虚无，最终短暂地消失，只有罗南轻声低语呢喃着悄悄话：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
　　仿佛在耳边低语一般。
　　然后，旋律重新响起，不是钢琴，而是吉他，清澈透亮的吉他弦音轻轻勾勒，而罗南温柔到令人融化的温暖嗓音又再次轻声哼唱起来。
　　“啊……啊……啊……啊……”
　　如同摇篮曲般的哼唱，轻轻地、柔柔地、暖暖地落在心间，宛若一缕晨曦般，黑暗就这样缓缓驱散，伤口就这样缓缓愈合，一丝丝疼痛往外拉扯着，并不会让人排斥厌恶，而是让人感受到真实地活着。
　　那种真实感，清晰无比。
　　“啊……啊……啊……啊……”
　　再然后，马克西姆、克里夫和奥利齐齐加入轻声哼唱的行列，没有声部的区分，只是简单基础的哼唱。
　　但是，四个人的嗓音却带有不同的特质，杂糅在一起之后，哼唱变得厚重而立体起来，隐隐制造出一种回声效果，悄无声息地包围全场，听觉的触感开始朝着其他五感蔓延，无法自拔地彻底沦陷其中。
　　如此纯粹，如此简单，如此……真诚。
　　鸡皮疙瘩，就这样冒出来，寒颤从脚底窜到头顶，一阵头皮发麻，却根本听不下来，一个接着一个地。
　　万籁俱静之中，罗南的歌声如同天外飞仙般传过来，几乎呢喃般的轻柔拖拽着所有人进入一片恢弘中。
　　“潮起潮涌，碾压而来，卷入其中；潮起潮涌，扑面而来，置身其中。”
　　沉静的巨浪，正在缓缓攀升；无声的风暴，正在渐渐靠近……那种感觉就好像，听觉被彻底掐断，但视觉依旧能够清晰地看到巨浪和风暴，只是因为听觉的缺失而没有真实感，呆呆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浑然忘记了自己应该转身逃离。
　　“啊……卷入其中……卷入其中……”
　　缓缓地，巨浪与风暴就这样缓缓地靠近，罗南的歌声依旧是摇篮曲般的呢喃，温柔而曼妙地舒缓所有情绪，以至于沉浸其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在逐渐潮起潮涌的旋律、正在逐渐凝聚风暴的鼓点，丧失所有反应能力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目睹着。
　　等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足以毁灭灵魂的震撼与颤栗就已经宛若急风骤雨般将自己吞噬。
　　“啊……置身其中……置身其中……”
　　轰轰轰。
　　轰轰轰！
　　咚！
　　推向极致的鼓点，戛然而止，所有旋律所有演唱所有声响全部被掐断，以至于时间和空间都陷入凝滞，仿佛世界上的所有嘈杂全部消失，就连心跳和呼吸也已经消失，如同一幅躯壳般出神地站在原地。
　　灵魂，出窍。
　　千千万万个灵魂全部漂浮在三号舞台的上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舞台，苍穹、烈阳、狂风、星辰、沙漠，广袤无际地展现在眼前。
　　世界，再也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再也不是四面墙壁的屋子，再也不是疲于奔波的生活，无限可能在大脑里激荡汹涌，没有边界。
　　安静。
　　无边无际的寂静，所有噪音所有烦恼所有压力所有痛苦所有问题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恢弘。
　　原来，沙漠如此广阔；原来，世界如此庞大；原来，宇宙如此无限。原来，生活还可以拥有如此多可能。
　　原来，自己也可以拥有星辰大海。
　　咚！
　　鼓点，再次落下，同时还有轰鸣的旋律奏响，宛若漫天星辰宣泄下来般地肆意轰鸣，压抑了又压抑、控制了再控制的情绪终于等待了爆发时刻，毫无保留地、急风骤雨地全面释放，漫天漫地地铺陈开来。
　　整个世界，璀璨夺目。
　　“不会放弃！不会屈服！”
　　罗南，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能量，歌声肆意展翅翱翔，自由而畅快地冲向高音，足以穿透云霄的透亮，浩浩荡荡地铺陈全场，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爆发和释放，以至于听众的灵魂也跟着撕裂开来。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
　　高音，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以无与伦比的姿态推向一个又一个巅峰，但丝毫感受不到罗南的吃力，饱满的情绪蕴藏在饱满的发音之中，重若千钧地以雷霆之势砸落下来，刹那间，舞台后方的太阳也跟着黯然失色起来，仿佛全世界只能够看到唯一一个身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顶天立地的身影。
　　浩浩荡荡地，席卷全场！
　　注1：拥抱新生（Let-the-new-begin——Chptrs）


第566章 雷霆万钧
　　此时此刻，罗南就是太阳！
　　能量，全面爆发、全面释放，高音再也毫无保留，似乎能够亲眼见证罗南挑战自己音域的最高极限，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嘶吼再次展现出硬摇滚的风范，一波超越一波地冲击巅峰，以横扫千军之势席卷全场。
　　“不会放弃！”（注1）
　　“不！不会屈服！”
　　“啊！啊啊啊！”
　　平地惊雷般的高音再次连续攀升两个八度，激情炸裂，连带着乐队成员也跟着心潮澎湃、忘乎所以起来，奥利的鼓点宛若银河落九天一般浩浩荡荡地宣泄而下，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演奏更是堪比急风骤雨，阵阵轰鸣也依旧没有能够压制住罗南的全面释放，反而沦为陪衬，开始全面轰炸印第奥沙漠。
　　轰轰轰！
　　轰轰轰！
　　从耳膜到大脑，从心脏到灵魂，从里里外外的各个层面，摧枯拉朽，甚至无法做出任何一点点回应，三号舞台前方陷入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之中，竭尽全力才能够打直膝盖保持站立，在这股癫狂风暴之中傲然挺立，整个大脑已经完全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敞开怀抱坦然拥抱眼前这片浩瀚冲击。
　　“破釜沉舟！”
　　“拥抱新生！”
　　在高音的极致，罗南持续不断地重锤轰鸣，高高扬起下颌，青筋暴突的血管似乎下一秒就可能会爆裂，就连手中的话筒都要无法承受这股连绵不绝的炸裂风暴，然后，一波，再一波，全力冲向云霄。
　　高音，爆裂！
　　从今天开始，从科切拉音乐节开始，从印第奥沙漠，一日国王即将踏上全新征程，开启一段不同的旅途。
　　从今天开始，每一位正在聆听这首歌曲、观看这场表演的观众，也应该破釜沉舟，勇敢地挖掘生活的可能。
　　做自己的国王，哪怕只有一天！
　　做自己的国王，从一天开始，到全面掌控自己的人生，不止一天地，揭开全新一页！
　　做自己的国王，让生活重新填充斑斓色彩。
　　心绪，激荡！
　　灵魂，臣服！
　　泪流，满面！
　　无法控制地。
　　注视着舞台，面对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与洗礼，停止运转的大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思考些什么，但是，汹涌澎湃的情绪却滔滔不绝地持续冲击着，然后……泪水就这样决堤，无法控制也停不下来。
　　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感动，悲伤，激动，挣扎，幸福，苦涩……错综复杂的滋味隐藏着在眼泪里，滑过脸颊打湿唇瓣，最终在舌尖上泛了开来，难以准确分辨，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细细品尝，汹涌的心绪将自己吞没。
　　此时，触碰到最高峰之后，罗南终于开始将汹涌澎湃的能量往回收，高音缓缓回落，如同退潮般缓缓地、慢慢地滑落。
　　“哦……拥抱新生，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撕裂的张力正在缓缓消失，却不是伤口愈合的那种感觉，而是倒带的错觉——磁带或者电影倒放的那种感觉，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地开始回放，所有释放出去的情绪又重新收回来，倾盆大雨也从地面朝着天空收回。
　　恢弘，而壮阔。
　　两倍速地……十倍速地……短短两个八拍之内就完成倒带，最终重新回到原点，仿佛刚才发生的所有全部都只是一场盛大的海市蜃楼，不过镜花水月一场，梦醒了，一切都烟消云散，什么都没有发生。
　　生活，依旧是生活。
　　什么都不曾改变过。
　　但是，自己，却似乎不再是那个自己。
　　舞台中央，大汗淋漓、面红耳赤的罗南似乎爆发出了所有能量，隐隐能够感受到一种精疲力竭之感，但是，罗南的眼睛却如此明亮，即使是疲倦也无法遮挡的熠熠生辉，就好像倒影着星辰大海一般。
　　然后，罗南身姿挺拔地站在舞台前方，对着话筒低声呢喃着：
　　“不会放弃。”
　　“不会屈服。”
　　“嗯……嗯……”
　　伴奏，渐渐消失，最后只有罗南轻唱的旋律在耳边萦绕，所有嘈杂所有恢弘所有盛大全部都恢复平静。
　　宛若，梦境。
　　但是，视线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南，试图寻找那片星辰大海，试图寻找在旋律惊涛骇浪之中迷失的自己。
　　旋律，彻底消失。
　　全场，万籁俱静。
　　抬起视线，西边，红彤彤的太阳正在进一步往下滑落，明橙色的阳光正在变得越来越鲜亮越来越浓烈；东边，盈盈一轮月亮正在徐徐往上攀爬，察觉不到任何光芒的热量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平静的力量。
　　沙漠与苍穹互相映照，视野尽头的地平线似乎逐渐模糊，绚烂的金色与深沉的蓝色就这样完全融为一体，只剩下大片大片的浓郁色彩在滚滚热浪之中扭曲消融，苍茫无垠，刹那间就同时感受到了恢弘与渺小的碰撞，在胸腔之中激荡着。
　　美轮美奂。
　　中央，舞台显得那么盛大却又那么小巧，视线不由自主地逐一从乐队成员身上掠过——
　　克里夫。奥利。马克西姆。
　　还有，罗南。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似乎正在感受着空气里残留的激荡，也似乎正在从精疲力竭的宣泄之中恢复，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但是，肉眼却仿佛能够真正地看到音符缠绕指尖的痕迹，宛若小精灵般上下飞舞，那些金色音符就是魔法，在这片无垠沙漠里召唤阿拉丁神灯，视线愿望。
　　一个小小的却大大的愿望：短暂地逃离现实，短暂地拥抱青春，短暂地肆意绽放，短暂地忘却烦恼，短暂地回到过去，短暂地享受生活……然后，短暂地认识自己，重新找到心底深处被忽略的声音。
　　幸福，而悲伤。
　　索菲，愣愣地站在原地，脸颊之上的泪水已经干涸，显得狼狈不堪，但是嘴角的笑容却肆意绽放开来——不是悲伤而是喜悦。
　　从“陌生人（Strangers）”到刚才这首新歌，从“追逐光芒”到刚才这首新歌，她在一日国王身上看到了自己，最真实最狼狈最丑陋的自己，她以为自己会痛恨自己原本的面貌，但事实是，坦然面对之后，却向自己敞开了怀抱——
　　没有人是完美的，就好像没有生活是完美的一样，没有人能够永远正确，也许，生活从来就没有正确选择。
　　所以，不要放弃，不要屈服，永远乐观，永远积极，勇敢梦想，勇敢冒险……拥抱新生。
　　索菲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狠狠地撞击着胸膛，提醒着她：
　　自己依旧活着。
　　不仅仅是生存，而是真正地，活着。
　　注1：拥抱新生（Let-the-new-begin——Chptrs）


第567章 独一无二
　　滋滋滋。
　　滋滋滋。
　　电波杂音依旧在涌动着，邓肯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侧耳倾听着，唯恐自己一点点愣神就错过精彩。
　　泪流满面、痛哭流涕的狼狈根本没有时间打理，也全然忘记打理，只是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电脑屏幕。
　　汹涌澎湃的心绪，根本无法平复，充盈胸膛的激动与雀跃宛若龙卷风般肆意横冲直撞着，脑海里久久回荡着激昂的旋律，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就连视线焦点都已经模糊，只是想要顺着网络攀爬到另一端的世界尽头，亲自加入那场狂欢盛宴，成为那片浩瀚沙漠之中的一粒沙。
　　“……结束了吗？”
　　毫无预警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邓肯被狠狠吓了一跳，电脑差点就直接飞出去，猛地转过身做出攻击姿态，眼看着对方笨拙地闪避开来，一不小心就撞到旁边的铁丝网，哐当哐当的声响让大脑稍稍清醒些许。
　　此时，邓肯才注意到来人，山姆-拉尔森（Sam-Larson），车间经理，和他平级，但职称稍稍高一些。
　　“山姆！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邓肯立刻意识到自己偷懒逃班的行为被抓包，虽然山姆不是他的上司，但这样的行为肯定不值得肯定，神情也跟着慌张起来。
　　山姆却丝毫没有生气发怒的模样，如同圣诞老人般地露出一个笑容，“你刚才尖叫那么大声，还以为出事了呢，结果进来一看……嘿嘿……”
　　邓肯哑然。
　　他着实太过投入，全然忘记了自己需要时时刻刻警惕，果然，就被抓包了。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此时，邓肯应该快速转动脑子，思考出一个应对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但纷纷扰扰的思绪还没有来得及沉淀下来，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能够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好像笨蛋一般，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但不等邓肯回答，山姆就已经重新走了回来，拍了拍邓肯的肩膀，“嘿！表演结束了。”
　　没有多说什么，笑盈盈的脸庞几乎看不见眼睛，却能够清晰感受到往外漫溢的雀跃激动，和邓肯一样。
　　邓肯回过神来，条件反射地转头看向电脑屏幕，隐隐觉得有点奇怪，但一时半会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然后，思绪就被电波里传来的涌动再次吸引过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山姆也凑过来脑袋，两个人都不由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捕捉着电波里的响动，双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能够听到风的声音。
　　呼呼。
　　呼呼。
　　风声，轻盈地吹拂过印第奥沙漠，带起一层薄薄的沙粒，红橙色的光线洒落下来，整个世界蒙上一层薄纱，但是，仿佛就连沙漠狂风都变得温柔起来，轻盈地吹拂着皮肤表面，如梦似幻的光晕氤氲开来。
　　微风拂面，三号舞台前的汹涌人潮却是一片安静，只有呼吸缓缓地重新回来，似乎沉浸在情绪汹涌之中无法自拔，久久地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于是就只能呆若木鸡地注视舞台，什么声音都没有。
　　呼呼。
　　呼呼。
　　灼热的呼吸弥漫全场，伴随着日落西斜而渐渐沉淀下来的热浪似乎又再次翻滚起来，滚烫而明亮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一日国王乐队成员身上，目不转睛，哪怕表演已经结束也依旧舍不得眨眼，唯恐错过。
　　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动了。
　　罗南再次收紧手掌，指尖重新聚拢，结结实实地握紧话筒，扬声说到，“拥抱新生！以上是一日国王。”
　　“啪！”
　　一个响指，罗南继续说着，“表演落幕！”
　　说完，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地，罗南就干脆利落地就转身迈开脚步，招呼着乐队成员们离开舞台——
　　他们需要将三号舞台让给工作人员，整理舞台的乐器之后，下一组表演嘉宾就需要准备了。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加入了罗南的行列，但是，奥利站立起来，脚步却站在原地，依依不舍地没有离开。
　　罗南注意到奥利的迟疑，转身对着奥利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儿看不到啦。”
　　看不到奥菲莉娅。
　　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今天表演的人山人海，原本以为最多就是一万观众，结果现场人潮应该是三倍四倍，奥菲莉娅置身于人海之中，就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奥利却是摇摇头，眼底深处流露出一抹惊愕，只是微微抬起下颌，示意队友们看向前方。
　　罗南微微愣了愣，条件反射地转头重新看向舞台前方，然后就看到了浩浩荡荡的一幕——
　　索菲，第一个高高举起了右手，折叠拇指和小指，只是留下中间三根手指竖立起来。
　　这是“饥饿游戏”里象征性的一个表达，被称为“三指礼”。
　　它是原著小说里一个古老的手势，并不是很常见，偶尔会出现在葬礼上表示感谢、尊敬以及向爱人道别。
　　小说里，卡特尼斯-埃夫狄恩（Katniss-Everdeen）同队的小女孩露露（Ruw）被杀害后，卡特尼斯用鲜花覆盖住了露露的遗体，并且举起三根手指表示悼念。后来，2012年上映的电影中，场景被重新诠释，悼念露露之后，卡特尼斯还同时面向实时镜头，向露露出身的十一区致敬。
　　原著小说里，进入第二部 故事的时候，三指礼又被赋予了全新含义。 
　　索菲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然后就这样做了，高高举起右手，用三指礼向一日国王致敬，不是骑士礼、而是三指礼，表达一种尊重、一种反抗、一种精神。
　　他们，不会得过且过。
　　他们，不会碌碌无为。
　　他们，不会缴械投降。
　　他们，不会屈服现实。
　　从今天开始，从科切拉音乐节开始，他们将跟随一日国王一同踏上全新征程，是一段音乐的冒险旅程，也是属于自己的生活征程，就从脚底下这片浩浩荡荡的沙漠开始，从高高举起右手的三指礼开始。
　　此时。此刻。
　　索菲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索菲相信自己是疯了，但她并不排斥，相反，她愿意敞开双臂拥抱这样的疯狂，鼓起勇气，昂首阔步地面对生活，打破平静打破束缚，为自己的生活赋予更多色彩。
　　活出自我。
　　索菲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凯恩，乔什，丹尼，马克，梅丽莎，刘易斯，露丝……一个两个三个，一百两百三百，然后就如同星火燎原一般，再也无法阻止。


第568章 波澜壮阔
　　三指礼，高高举起，朝天挺立！
　　浩浩荡荡、轰轰烈烈地朝着沙漠的地平线尽头席卷而去，一只只笔直树立的手臂宛若苍天大树般支撑起整个绚烂多姿的天空，似乎仅仅凭借着一己之力就想要复制盘古开天辟地的壮举，将混沌一片的苍穹与沙漠分开。
　　一个人，肯定不行，毕竟他们只是肉身凡胎。
　　但是，一万人呢？三万人呢？五万人呢？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又一个，一个再一个，宛若风吹麦浪般高高树立起来，转眼就在全场蔓延开来，浩瀚而恢弘的手臂森林彻彻底底让沙漠演变成为绿洲，比起此前的骑士礼更加恢弘也更加壮观，语言根本无法描绘出眼前这片波澜壮阔的万分之一。
　　呼呼。
　　狂风猎猎，却无法撼动眼前这片恢弘，不仅无法撼动，而且还让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海越发挺直腰杆越发昂首挺胸，以更加强硬更加积极更加狂热的姿态面对大自然的挑战，展现出百折不饶宁折不弯的气度。
　　汹涌，澎湃。
　　贾斯汀-汀布莱克站在人群的最后方，亲眼目睹着眼前这片恢弘的激荡，一时之间胸腔里激荡着豪情万丈，感慨、激动、疯狂，滚滚热流涌动，脑海之中的所有想法全部消失，只是沉浸在这波感动与震撼之中。
　　他，曾经见过十万观众的盛大，也曾经经历过一览众山小的巅峰，曾经见过跌宕起伏的兴衰成败，也曾经经历过见证奇迹的辉煌，在漫长的二十年娱乐生涯里着实经历过太多太多，沧海桑田都不再新奇。
　　可是，置身于眼前这片波澜壮阔，贾斯汀还是无法控制地心潮澎湃起来。不仅是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景象，而且还是自己从来不敢想象的景象，那种扑面而来的震撼着实无与伦比。
　　因为科切拉音乐节的滚滚热浪，因为印第奥沙漠的远离尘嚣，因为一日国王的慷慨激昂，因为最后一首曲目的妙不可言，因为全场涌动的热泪盈眶……还因为眼前景象的独一无二。
　　穷其想象力也无法凭空臆造出如此盛况，只有真正亲眼目睹之后，才能够感受到胸腔里激荡的幸福。
　　贾斯汀的眼眶无法控制地微微泛红起来，因为感动因为震撼因为感同身受，他，真正能够感受到三指礼背后的意义，那股精神和那股意志牢牢地凝聚起来，即使是他这样的老油条也不由重新唤醒年少时光的记忆。
　　还记得最初的那个自己吗？喜欢音乐、喜欢表演、喜欢欢呼声，一切都如此简单，只要登上舞台就能够感受到幸福；但是，慢慢地，那些初心早就已经被遗忘，哪怕拥有掌声和欢呼，哪怕站在世界之巅，却再也找不到最初的那些快乐。
　　他，有些想念曾经的自己。
　　转过头，站在身边的布鲁诺目光明亮地注视着舞台，高高举起右手做出三指礼，哪怕没有欢呼也没有跳跃，依旧能够感受到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雀跃和欢喜，滚滚热浪已经和全场观众完美地融为一体。
　　似乎察觉到贾斯汀的视线，布鲁诺转头望了过来，然后嘴角的笑容就在绚烂的阳光底下毫无保留地绽放，不需要言语，眼神传递出来的亢奋和激动就已经足够，仿佛正在用眼神说：
　　这着实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
　　贾斯汀能够感受到血管里的滚滚沸腾，没有说话，只是报以一个笑容回应，然后，也跟着举起了右手。
　　三指礼！
　　傲然挺立，直冲云霄，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太阳在指尖之上跳舞的炙热，连带着心脏也一起滚烫起来。
　　呼呼！
　　刷刷！
　　风声，依旧在激荡。
　　手臂，依旧在屹立。
　　全场，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滚滚声浪，但没有人说话，没有欢呼没有口哨也没有尖叫，只有一片宁静；可是宁静表面底下汹涌的热浪却正在节节攀升，声势浩大地席卷全场，灼灼目光全部朝着舞台汇聚。
　　沉默，有时候是比爆发更加强大的力量。
　　因为，三指礼和明亮目光就已经足够，以自己的动作表达出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更加炙热也更加直接。
　　没有人能够例外。
　　如果此时有人能够从高空俯瞰，就能够看到一片茂密壮观的手臂森林在印第奥沙漠的中央凭空出现，恢弘的景象让其他舞台的喧闹与嘈杂都显得单薄起来，明明眼前这片景象没有任何声音却仿佛能够听到灵魂深处的轰鸣。
　　滋滋。
　　滋滋。
　　电波没有能够传递出来任何声音，邓肯和山姆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这股不正常的安静让两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心脏跳动声响都可能让自己错过电波另一端的蛛丝马迹。
　　没有画面，只有声音，此时此刻就凸显出了弊端，仅仅通过声音根本无法真正描绘出现场正在发生的盛况，想象力的脚步也被束缚住，难以描绘出自己从来不曾经历过的景象，然后失落的真实感就沉甸甸起来——
　　没有摩肩接踵，没有滚滚热浪，没有口干舌燥……假装在印第奥沙漠终究还是行不通。
　　前所未有地，邓肯希望自己能够在现场，那种渴望那种迫切让邓肯缓缓闭上了眼睛，感受着电波传来的力量，不是想象科切拉音乐节，而是沉浸在一日国王的音乐世界里，进入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根据一日国王音乐在自己脑海里构建的世界。
　　然后，他感受到了。
　　尽管没有声音传来，邓肯也完全无法预料印第奥沙漠此时此刻的景象，但他依旧能够在这片沉默的宁静之中感受到空气里涌动的力量，坚定而澎湃，汹涌而凝聚。
　　原因？
　　不是因为他拥有感知的超能力，而是因为他了解一日国王。
　　如果正常情况来说，表演散场，即使没有安可或者欢呼，现场观众散场离开——就如同电影散场一般，窸窸窣窣的声响也能够制造出足够的噪音，但偏偏，此时没有任何声响和动静，宁静得非比寻常，这就让邓肯不由自主联想到满月派对的结束——
　　余韵深远，袅袅盘旋在脑海里的震撼与感动，久久不曾散去。一曲“追逐光芒”更是深深烙印在大脑深处。
　　那么，现在印第奥沙漠到底发生了什么？
　　邓肯不知道，但血液还是无法控制地沸腾起来。


第569章 骑士成军
　　呼呼。
　　呼呼。
　　三号舞台前一片万籁俱静，只有风声和热浪的响动，但不需要声音，就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力量。
　　不要说邓肯了，哪怕是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真正在现场亲眼见证了如此一幕，也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一片漫无边际的三指礼浩瀚成海，没有声音的冲击也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灵魂的颤栗。
　　也难怪奥利停下脚步，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现场了。
　　等待罗南转头看到如此景象的时候，也同样没有例外，呆愣愣地注视着眼前这片恢弘，仿佛亲眼看到了全世界最绚烂也最美妙的风景，不需要言语，只是……沉浸其中，用灵魂细细感受，牢牢铭记。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转过身来，慢了半步。
　　短暂的震撼之后，马克西姆率先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做出一个三指礼表示回应，嘴角的笑容肆意绽放，但眼底的泪光也跟着一起绽放，盈盈光晕之中折射出全场的恢弘与磅礴，这是堪比格莱美留声机奖杯的一个奖赏。
　　然后，罗南、奥利和克里夫也相继高高举起右手，以同样的礼节表示回应，静静感受着心脏撞击胸膛的强烈与汹涌，深深地将此情此景烙印在脑海深处。
　　也许，乐队未来还会经历更加辉煌的巅峰，也许不会，也许他们如同流星一般转眼就消失在浩瀚天际，但可以肯定的是，科切拉音乐节的如此一幕已经深深烙印在他们的血液里，终身难忘，这注定将成为一日国王音乐道路上浓墨重彩的恢弘一笔——
　　至少，曾经他们用自己的音乐带来了感动也带来了震撼，让人们通过音乐搭建的桥梁团团聚拢在一起取暖，并且让人们重新唤醒内心深处对生活的热爱与期盼。音乐的魅力，从来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灵魂。
　　却不知道，未来是否还有更多人愿意为一日国王举起三指礼示意呢？
　　嗡嗡嗡。
　　呼呼呼。
　　滚滚热浪与呼啸风声交织在一起，印第奥沙漠的午后时分见证了科切拉音乐节有史以来最不可思议的一幕，不仅是三号舞台，即使是对音乐节来说也同样是载入史册的瞬间，再次见证了音乐节的传奇时刻。
　　“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伍德斯托克时刻#一日国王#守护骑士”
　　这是科切拉音乐节官方推特的文字，配图是一片浩浩荡荡的三指礼如同茂密森林般在三号舞台前蔓延铺陈开来，绚烂耀眼的深橘色阳光落在舞台后方，勾勒出这片恢弘森林的轮廓，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站在舞台上的四个身影，但因为全景俯瞰的关系而看不清楚具体四个身影的面貌，无法判断身份。
　　但配图不止一张。
　　第二张配图是从侧台方向的视角望过去，光影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侧脸的鲜明轮廓能够清晰地看到深邃如蔚蓝海洋明亮如金色阳光的眼眸，挺拔的鼻梁、柔软的唇瓣，还有被汗水打湿之后低垂下来的微卷褐色短发，赫然是一日国王的主唱罗南-库珀。
　　顺着罗南的视线望过去，就可以看见一张张饱含期待与亢奋的脸庞，微微扬起下颌，注视着舞台，目光凝聚，右手坚定不移地高高举起，做出三指礼的姿态，然后浩浩荡荡地在光影之间铺陈开去。
　　人山人海，浩瀚无垠。
　　恢弘，不需要言语的点缀就已经扑面而来！
　　1969年，摇滚历史上最重要也最特别的音乐节伍德斯托克在困难重重之中举行，嬉皮士们向往着一个充斥和平、平等、爱情的世界，消除贫富差距，实现人人平等，于是在暴雨和泥浆之中拥抱了这次音乐节。
　　当时正是摇滚全面崛起的年代，彼时的大部分摇滚巨星全部都参与到伍德斯托克之中，短短四天之内吸引了四十五万以上的观众，不仅没有出现当局所担心的混乱，而且还展现出了他们的姿势与信仰——
　　向往和平、拥抱自由！真正回归人性最本质也最美好的善良，勇敢地敞开怀抱，冲向光明！
　　伍德斯托克，不仅这样想，而且这样做，并且成功地做到了，用一种最和平也最真实的方式展示了自己的诉求。无论是四十五万观众的参与，还是整整四天的肆意狂欢，全部都成就了一次完美音乐节。
　　载入史册！
　　一直到现在，伍德斯托克依旧是整个北美音乐历史长河最重要的音乐节，甚至是独一无二无法超越的音乐节！
　　虽然后来伍德斯托克又举办了第二届和第三届，但影响力都无法和1969年的辉煌相媲美。归根结底，还是与当时的历史背景和社会格局息息相关，如同时势造英雄一样，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够成就经典。
　　1969年的伍德斯托克，是一种反叛、一种诉求和一种信仰。
　　今天，科切拉音乐节将三号舞台三指礼席卷全场的时刻誉为二十一世纪的伍德斯托克时刻，其中未免没有自我炒作的成分，但最重要的还是深深感受到科切拉的澎湃与汹涌，他们真正体会到了三指礼的意义，那股源自一日国王音乐的力量席卷全场，深深打动了三号舞台的每一位观众。
　　也正是因为如此，科切拉音乐节官方才如此类比。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说法也并不算夸张——
　　全场三指礼的景象，真正地展现出一种精神一种意志和一种期许，比起天花乱坠的语言更加富有力量，成功地让更多人注意到了一日国王，也注意到了科切拉音乐节，不由开始好奇着，如此景象透露出来的意义。
　　邓肯看到推文的时候，这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不仅仅是现场观看一日国王演出的机会，而且还是成为全场三指礼见证历史的机会，但即使如此，注视着手机画面上的照片，也还是忍不住热浪盈眶——
　　如果在现场的话，那将是一幅怎么样的恢弘与瑰丽。
　　仅仅通过电波的传递，根本不可能感受到现场的盛况，更加不可能感受到汹涌的情绪，终究还是需要勇敢地迈出脚步，生活才能够拥有更多可能。


第570章 一种精神
　　“属于二十一世纪的伍德斯托克时刻#一日国王#守护骑士”
　　科切拉音乐节的官方推文引发了无数讨论和争议，因为隔三差五，人们就喜欢用伍德斯托克宣传一番，仿佛只要能够与伍德斯托克沾上边，就能够镶金一般；但很快人们就意识到，这次科切拉音乐节并不完全是在自我吹嘘地胡诌。
　　各大社交网络平台之上很快就能够感受到这股狂潮，就在三号舞台的演出到一段落之后，脸书、照片墙和推特之上就迎来了一场风暴。
　　“守护骑士”！
　　一个全新的关键词出现在话题标签里，并且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席卷热搜榜，短短不五分钟之内就已经在不同社交网络平台的热搜榜强势登顶，并且在冠军位置上停留时间超过六个小时，着实是声势骇人。
　　“人人都说登上科切拉舞台是一日国王的幸运，但真正现场欣赏演出之后才知道，邀请到一日国王应该是科切拉的幸运，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骑士，守护我的国王！#守护骑士”
　　“上帝上帝上帝上帝！一日国王简直太疯狂了！彻彻底底引爆全场！舞台直接炸裂！我现在就宣布这是今年科切拉音乐节最佳！#守护骑士”
　　“爆了！真的爆了！幸运地成为其中一员！#守护骑士”
　　“2013年最大争议：你难道还没有成为骑士吗？#一日国王#守护骑士”
　　“绝对疯了！三号舞台聚集了将近五万观众！科切拉音乐节第一天超过一半的人潮全部都来到了三号舞台，但是！一日国王值得！彻底点燃引爆舞台，顶礼膜拜！心悦诚服！谁能够拒绝一日国王呢？#守护骑士”
　　“为什么叫做骑士？因为我们不仅仅是一日王国的臣民，我们还是守护一日王国的骑士！每个人都应该勇敢地做自己的国王，追逐梦想、相信奇迹、展开冒险！欢迎加入属于梦想者、流浪者和法外狂徒的王国！#守护骑士”
　　“第一次！绝对是人生第一次！因为一支乐队的演出而瑟瑟发抖，因为一支乐队的表演而灵魂颤栗！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演出！#守护骑士”
　　“震撼！心潮澎湃！双膝跪地！真心震撼到极致！全场三指礼！致敬一日国王！不仅是一种表演冲击，更是一种信仰闪耀！今天过后，真正成为一日国王的死忠粉！#守护骑士”
　　“连续参加三年科切拉音乐节！走遍全球参加不同音乐节！见证无数创造历史的神奇时刻！但今天无疑又是刷新纪录载入史册的时刻！全场三指礼！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不仅是感动！庆幸自己选择前往三号舞台，见证历史！#守护骑士”
　　“心灵洗礼！灵魂震撼！语言根本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情绪，只有震撼只有臣服！一直到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亲身经历如此时刻！一日国王绝对是顶级巨星级别！绝对顶级！当演出结束的时候自动举起右手三指礼，发自内心地！根本不需要言语！#守护骑士”
　　“一张图证明自己在现场#守护骑士”
　　“一张图假装自己在现场#守护骑士”
　　三指礼，清一色全部都是三指礼，浩浩荡荡地在照片墙刷屏，制造出一种人人都在印第奥沙漠的错觉，手指轻轻一刷，漫天漫地全部都是浩瀚的三指礼，蔚为壮观；即使是推特和脸书也没有能够例外。
　　高高举起的手臂，傲然挺立的三指，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一种宣言，证明自己也加入这股滚滚洪流。
　　目不暇接！
　　即使是对一日国王一无所知，即使是对科切拉音乐节一无所知，经过今天恐怕也感受到了印第奥沙漠的滚滚热浪！
　　不仅仅是震撼！
　　从三号舞台现场浩浩荡荡的三指礼到各大社交网络平台的三指礼，一日国王在科切拉音乐节演出的强大影响力正在全面铺陈开来，甚至爆发出比格莱美更加疯狂更加炙热更加高级的能量，再次将乐队的名望推向全新巅峰！
　　人人都在好奇着，三号舞台到底发生了什么？三指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更重要的是，三指礼代表了什么？
　　熙熙攘攘之间，没有能够出现一个标准回答，也没有能够出现一个官方回答，人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发表自己的看法，人人也都在迫不及待地宣告自己就在现场的事实，三指礼本身的意义拥有诸多解释可能。
　　有人说，三指礼代表着对音乐的崇拜，因为音乐是生活里永远不能缺少的精神食粮。
　　有人说，三指礼传递出的是一种态度，永远年轻、永远青春、永远冒险的一种态度。
　　有人说，三指礼表达的是对于生活的反抗，拒绝碌碌无为，拒绝随波逐流。
　　有人说，三指礼的真正意义是追逐自己、肯定自己、拥抱自己的勇气，永远不要害怕面对真实的自己。
　　有人说，三指礼传达的是一种精神，哪怕生活平淡无奇也依旧能够在平凡之中发现美好和幸福的一种姿态。
　　有人说……
　　有人说……
　　窸窸窣窣的错杂意见数不胜数，没有正确答案，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解，就好像每个人对一日国王的音乐都有着自己的感悟一般，每个人都在争先恐后地发表意见，如同万花筒般让人眼花缭乱。
　　而这样的“眼花缭乱”也令人深深感受到了一日国王的炙手可热，不仅仅是社交网络热搜榜的喧闹而已，就连置身于科切拉音乐节现场观众们也无法例外，那些没有前往三号舞台的观众都纷纷陷入了质疑和困惑之中：
　　三号舞台真的那么震撼吗？
　　假的吧？吹嘘吧？谎言吧？
　　怎么可能！
　　就算格莱美舞台带来了精彩演出，但客观来说，一日国王依旧是“石头缝里蹦出来”没有多久的家伙，绝对实力还没有能够得到普遍认可，然后就突然一飞冲天了？
　　其实，科切拉和格莱美都是一样的情况。
　　如果是一步一个脚印地按部就班，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攀升，那么出众实力终究会得到相对应的认可。
　　但问题就在于，一日国王在没有任何根基的情况下，跳过如此环节，眨眼之间就直接登上一个难以置信的高峰，比起敬佩和赞赏来说，质疑和挑衅也就成为主流，嫉妒和怨恨的意见也绝对不在少数。
　　自然而然地，一日国王又再次吸引大量火力，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第571章 风口浪尖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短短两个小时，整个印第奥沙漠都在讨论着同一个名字，似乎就连滚烫黄沙里的蝎子都没有能够例外，钻出黄沙就能够感受到席卷全场的热浪，然后忍不住重新钻入黄沙，躲避这股关于一日国王的热潮。
　　但是，过犹不及。
　　聚焦在一日国王身上的视线着实太过灼热也太过癫狂，无根无基的一日国王转眼就遭遇到负面情绪的反噬，质疑、挑衅、嫉妒、不屑、鄙夷等等负面声音很快就蹿了出来，在印第奥沙漠汹涌地翻滚起来。
　　特别是模糊乐队和武当派的歌迷们更是表达了满满的不屑和鄙夷，不仅是拒绝相信三号舞台的盛况，而且还强烈指责一日国王歌迷的自我炒作，言语之间开始展开攻击，强烈地鄙夷贬低一日国王的音乐。
　　并且在模糊乐队和武当派成员自己怒不可遏地表示不满之后，冲突达到了巅峰。
　　“他们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演奏着垃圾的心灵鸡汤，假装自己是摇滚，但根本就是一群娘娘腔哼哼唧唧得渴望关注，那些感动到落泪的家伙就是一群没有卵蛋的女人。他们应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摇滚派对，大惊小怪的感叹词只是让他们暴露自己的愚蠢。”
　　火力全开的话语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鄙夷，赫然是来自模糊乐队的话语。
　　主唱兼吉他手达蒙-阿尔班（Damon-Albarn）说完还吐了一口唾沫，表达自己的不屑，并且做了一个抓住胯下用力顶腰部的动作，粗鄙的肢体语言所表达的情绪就再次清晰不过了，然后模糊乐队成员们的集体吐槽也熙熙攘攘地涌动起来。
　　当年和绿洲乐队展开针锋相对竞争的时候，这群桀骜不驯的家伙就言辞犀利、不管不顾，平淡无奇的小事情也因为他们的冲动和尖锐而进一步剧烈华，最后一发不可收拾。现在二十年过去了也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态度，甚至就在观众的面前，粗俗的语言就直接上阵，眼神和姿态都真真切切地透露出不屑和贬低，这也让汹涌在乐队成员周围的狂热粉丝们纷纷陷入暴怒之中。
　　对于偶像情绪的感同身受，让狂热歌迷的理智瞬间就被怒火吞噬。
　　而武当派的话语则不堪入耳，粗口连篇不是问题，各式各样的街头行话可以说是竭尽所能地进行人身攻击——比较起来，模糊乐队的话语也就是洒洒水，甚至还有人听到“谋杀”、“尸体”等等污秽的词语。
　　喜欢街头嘻哈的热血观众们，不仅没有惊吓，而且还跟着武当派起哄，唯恐天下不乱地持续煽风点火，无法描述的黑话和脏口四处传播，甚至能够清晰地嗅到漂浮在空气中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绝对不需要怀疑，如果此时一日国王出现在武当派面前，可能就会出现一场大规模械斗，即使出现伤亡也绝对不稀奇。
　　虽然话语不能复述，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模糊乐队还是武当派，他们都绝对不喜欢自己受到的待遇。
　　不仅仅是一日国王抢走风头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一种碾压式的侮辱，全场观众超过半数全部朝着三号舞台流失，而且，演出结束之后整个音乐节呈现出一面倒的声势，就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这就相当于三记响亮的耳光甩在脸上。
　　不是一记，而是三记。
　　无论是模糊乐队还是武当派，他们都是成名已久并且脾气火爆的类型，即使已经在业内打滚多年也依旧没有丢掉自己的棱角，很难接受这样的正面侮辱——忍气吞声是懦弱的软蛋行为，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一言不发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模糊乐队和武当派的态度流传出来之后，歌迷之间的怒火也就更上一层楼，火花四射、针锋相对的争论进一步升级，与沉浸在喜悦和感慨之中的一日国王歌迷们形成鲜明对比，一个眼神一个话语就可能引发一场口沫飞溅的争吵，甚至恨不得直接卷起袖子来，用拳头来决定胜负。
　　可以明显感觉到整个印第奥沙漠都沉浸在一股剑拔弩张的紧绷之中。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是科切拉音乐节，前来参加音乐节的观众大部分都是真正的音乐爱好者——
　　即使不是，也不见得就是某一位歌手的死忠铁粉，否则直接前往单独演唱会就好了，这也意味着歌迷的情绪不至于完全失去控制，那些狂热粉丝终究还是少数的少数。
　　再加上三号舞台的观众占据绝对人数优势，轻而易举地在争论对峙之中占据上风，这才在失控边缘完成了紧急刹车，言语冲突也就止步于言语冲突，终究没有出现暴力流血事件，场面只是在崩溃边缘游走。
　　熙熙攘攘的争论，模糊乐队和武当派的情绪失控，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演变成为助力，哪怕是对相关话题丝毫不感兴趣的路人，置身于科切拉音乐节地氛围里，也主动被动地卷入其中，又再次认识了一日国王。
　　吃瓜群众们也纷纷好奇，一日国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输不起的模糊乐队和武当派则更多是沦为了笑话，但同时，他们也纳闷着，一日国王短短数个月时间里的蹿升速度着实太快，难免怀疑是否存在背后推手。
　　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猜测层出不穷，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演越烈。
　　而且，这股热浪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沉淀下来。
　　正是因为一日国王的演出如此出色，以石破天惊的姿态打破壁垒，不再是格莱美颁奖典礼那般隔着一个屏幕，而是真正地站在广袤沙漠之中接受三万五万现场观众的考验，并且匪夷所思地将期待值和满意度推向全新高度，再加上席卷全场的三指礼，以及音乐节官方的赞誉，自然而然地，一日国王也会成为了标杆。
　　此后，任何一位表演者的现场演出得到称赞的时候，人们都会下意识地询问一句，“那么和一日国王比较起来如何？”
　　这份荣誉，也成为一日国王闪耀科切拉音乐节的最大证明，整个音乐节独一无二的待遇。


第572章 绝对话题
　　2013年，对于科切拉音乐节来说是一个特殊年份，因为他们首次开启了两个周末的音乐节盛宴派对，期待着能够让音乐节更上一层楼，真正成为北美地区具有旗帜意义的狂欢节。
　　但是，恐怕科切拉音乐节自己也没有能够预料到，第二阶段的音乐节居然成为见证一日国王登顶的时刻，同时让科切拉音乐节在各大社交网络平台抢占无数视线，取得巨大成功。
　　一日国王，无疑是科切拉音乐节开辟第二个周末的最大赢家。
　　而反过来，对于科切拉音乐节来说也同样是一次良机，因为一日国王的异军突起，成功让音乐节的改变计划迎来了空前绝后的影响力，不仅超过了今年第一波周末的热潮，甚至还能够和去年的历史最佳盛况相提并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音乐节做出改变的最初期待。
　　也正是因为如此，科切拉音乐节官方也悄悄地在背后推波助澜，进一步让一日国王的声望走向巅峰，真正地站在风口浪尖之上，数不胜数的目光投射过来。
　　显然，音乐节也希望能够建立一个标杆人物，然后尝试地让一日国王成为“从科切拉音乐节走出去的巨星”的典型代表，这对于音乐节的未来规划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也许，未来科切拉音乐节就能够在独立音乐人、地下音乐人之中打开一个缺口，如同挖掘宝藏一般收获更多优秀的表演者，在人气层面之外，让表演质量和音乐水准也更上一层楼，增加音乐节的品牌效应。
　　“利用”一日国王的效应，对于科切拉音乐节来说，更多是一种顺水推舟的策略，失败了，没有什么影响；成功了，那就是盆满钵盈，这是一次注定不会亏本的买卖，他们自然非常乐意在后面好好推动一番。
　　于是，一日国王就这样站在万众瞩目的聚光灯底下，如同枪靶子一般，似乎成为今年科切拉音乐节的一个标杆，其他演出不管是好是坏，当人们提及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提起一日国王，然后比较看看。
　　没有人能够确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真正的经典是能够经受考验的，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对比和考验，一日国王的声势匪夷所思地不降反升，进一步赢得了更多赞扬，以至于第一天错过三号舞台的那些观众以及干脆彻底错过第一天的那些观众，一个个都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因为错过，而赋予更多期待。
　　也因为争议，而承载更多态度。
　　当然，一日国王不是钞票，绝对不可能人见人爱，关注也必然伴随着负面情绪，但争议的存在才能够保持话题的热度，不同的思想不同的意见不同的喜好全部聚集在一起，印第奥沙漠也就迎来了全新巅峰。
　　炙热滚烫的关注狂潮，节节攀升！
　　种种原因齐齐碰撞出火花，就连音乐节首日下午两点的特殊时间，就连模糊乐队和武当派的同时段竞争，就连三号舞台的偏远位置……等等等等，这些负面因素全部都成就了如此结果。
　　一场演出，以载入史册的方式闪亮登场，甚至制造出了比格莱美更加疯狂更加汹涌的影响，就连一日国王的成员们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如此局面和如此走势，这显然是他们前来科切拉音乐节之前所没有料想到的。
　　就这样，一日国王成为了印第奥沙漠的绝对话题，没有人能够例外，包括一日国王的成员们自己。
　　“奥利说，一直到最后一刻，你们依旧不确定是否应该用‘拥抱新生’作为最后一个表演？”
　　奥菲莉娅充满好奇地朝着罗南询问道，然后就可以感受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朝着奥利投去吐槽的视线，奥菲莉娅也捕捉到罗南眼睛里似笑非笑的光芒，马上反应过来。
　　“怎么？这是秘密吗？那么我还是不询问了，抱歉，我逾越了。”
　　奥菲莉娅流露出一个拘谨的笑容，真诚地表示歉意，随后就转移了目光。
　　罗南微微有些意外。
　　记忆里的奥菲莉娅，低调谦逊，从容不迫，虽然从来都不会咄咄逼人，但骨子里的高傲与自信却从来不曾低头，总是若有似无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是清高却是清冷，疏离的姿态能够让人感受到她的锋芒。
　　不是所有锋芒都需要外露才能够展现攻击力的。
　　但此时的奥菲莉娅，却显得小心谨慎，同样低调谦逊，却再也看不到年轻气盛时候的那股自信与从容。也许，骨子里依旧是骄傲的，却隐藏得更深，几乎已经察觉不到，就好像被摘掉尖刺的玫瑰一般。
　　罗南不太确定，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时光改变了他们——毕竟，大学时候的记忆，真的已经太过遥远；而且，当年罗南只是陪衬，没有近距离靠近过奥菲莉娅，记忆自然也就不如奥利来得那么清晰。
　　此时，看着收回目光的奥菲莉娅，罗南清澈的目光倒映着燃烧跳跃的篝火，心绪也跟着沉淀了下来。
　　罗南轻轻摆手，笑了起来，“不，当然不是，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们没有预料到，奥利都说了什么。”
　　眼神，意味深长地瞥了奥利一眼，奥利立刻抬头望天，就好像正在寻找北极星一般。
　　今天，已经是科切拉音乐节的最后一天最后一晚，一切都即将结束，今晚过后，印第奥沙漠就会重新安静下来。
　　整整两天，奥利这位重色轻友的家伙都抛弃了小伙伴，陪伴着奥菲莉娅好好享受科切拉音乐节的热潮，全然看不到踪影，一直到今天才出现，并且带着神秘兮兮的奥菲莉娅登场，终于揭开了这位女郎的神秘面纱。
　　奥菲莉娅，依旧美丽，深褐色的卷发闪烁着蜂蜜色的光泽，灵动的眼睛和浓密的睫毛仿佛在双眸之中盛满一个世界，面对面展开对话的时候，让人总是忍不住想要探索那扇窗口背后折射出来的光芒。
　　乐队成员们对奥菲莉娅充满了好奇，甚至有些意外，奥利真的愿意带着神秘兮兮的奥菲莉娅现身。
　　显然，奥菲莉娅也对乐队充满了好奇。准确来说，印第奥沙漠的每一个普通人都不可免俗地产生好奇。


第573章 时间痕迹
　　乐队成员没有预料到，奥利居然带着奥菲莉娅出现了。
　　奥菲莉娅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能够近距离地看到乐队成员。
　　毕竟，短短三天时间里，在整个印第奥沙漠制造出惊涛骇浪的乐队，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很难按耐住好奇，更何况，这支乐队不久前才刚刚在格莱美创造历史，聚集在身上的神秘光环也就更加绚烂了。
　　现在能够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奥菲莉娅的好奇心也难免点燃——
　　更何况，久违重逢的尴尬，没有话题也必须找话题，那么，还有什么话题比一日国王更加合适的呢？
　　奥菲莉娅最为好奇的，无疑是罗南，不是因为罗南是乐队主唱，而是因为罗南曾经和奥利同进同出。
　　虽然当年罗南和奥利一起跟着奥菲莉娅跑，但其实奥菲莉娅对罗南的印象并不深刻，甚至就连面容都记不清楚，只是依稀记得一个略显拘谨羞涩的大男孩，跟在奥利旁边摇旗呐喊，哪怕只是两个人也热闹得不行。
　　但是，重逢的时候，奥菲莉娅却在现场见证了科切拉音乐节的奇迹，而且还是近距离地感受到震撼，好奇心也就无法控制地汹涌起来，并且伴随着这两天时间持续升温的讨论而产生了更多兴趣和好奇。
　　“罗南-库珀？”
　　奥菲莉娅真的很难将记忆里的那个罗南和舞台上的那个罗南联系起来，难道是自己曾经的回忆太模糊了吗？
　　反而是奥利。
　　这些年过去，奥利似乎依旧是当年那个奥利，一点点羞涩拘谨，一点点大剌剌，还有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时间似乎没有在奥利身上留下太多印记，即使多年没见，再次重逢，也依旧能够让奥菲莉娅安心。
　　不经意地，记忆就重新回到大学时候，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对比，才越发觉得第一天的表演舞台更加神奇。
　　毫无疑问地，今年科切拉音乐节的最大赢家就是一日国王，三天表演已经基本全部结束，再也没有人能够复制一日国王的壮举，哪怕只是从表演质量层面来看，也没有人能够和一日国王相提并论。
　　正是因为其他歌手纷纷闪亮登场，通过对比，才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一日国王第一天下午演出的难得。
　　现在，关于一日国王当天演出的讨论话语数不胜数，置身于印第奥沙漠就容易产生一种“人人都在讨论一日国王”的错觉，奥菲莉娅也从奥利口中听到一些闲聊的话题，现在站在罗南面前，也不由地想要进一步深入研究。
　　只是，奥菲莉娅还是忍不住担心，自己是不是越界了？
　　事实上，不仅仅是奥菲莉娅，奥利也是如此。
　　面对着队友，奥利此时才稍稍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心切，和奥菲莉娅的相处得意忘形，以至于无意间吐露出什么不应该泄漏的秘密，然后自己还浑然不知，现在就在队友面前暴露自己。
　　羞涩。拘谨。紧张。忐忑。
　　错杂的滋味在奥利的胸腔里涌动着，他不由抬头望天，假装自己正在看星星，但无法控制蜷缩起来的手指依旧泄漏了内心的真实情绪。
　　罗南能够感受到奥利的纠结，自然不会当面拆台，快速收回视线，笑盈盈地对着奥菲莉娅轻轻颌首。
　　“是的，一直到登台的前一天晚上，我们也依旧无法确定用这首作品为科切拉的演出画上句号是否恰当。”
　　罗南的话语如沐春风，为奥菲莉娅解围，这让她又重新获得了勇气，好奇地追问到，“因为这是一首新歌吗？”
　　罗南轻笑出了声，“当然，部分原因是如此。毕竟，这是全场演出的最后一首歌，如果可以全场大合唱的话，对于现场气氛无疑是推向一个全新巅峰，但选择新歌的话，这样的梦幻场景就注定不可能了。”
　　奥利是一个老实人，即使脸上总是挂着没心没肺的灿烂笑容，嘻嘻哈哈得不行，但是话语内容也是干巴巴得平铺直叙，陈述事实就是直白地传达，就连语气也缺少生命力，这很难让话语变得轻松起来。
　　但罗南不是。明明就是简单的一个话题核心，他也能够用一种诙谐轻松的方式呈现出来，再加上微妙的语气赋予吐槽、自黑、打趣、潮风、调侃等等情绪，话语落在耳朵里也就能够诠释出不同的深意。
　　谈话，也就变得愉快起来。
　　此时就是如此。
　　奥菲莉娅的提问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罗南的回答却让一来一往的对答充满了趣味。
　　“另外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来自歌曲本身。”
　　这不是什么秘密，即使是在脱口秀之上也能够分享，罗南也就轻轻松松地回答到。
　　“‘拥抱新生’的曲风，并不是一种释放式的炸裂式的，而是一种循序渐进式的，如果放在下半场的开场，可能非常合适；但放在全场结束，在情绪巅峰的时候为整场表演画上句号，难免就略显反差。”
　　“我们可不希望在观众兴高采烈的时候，迎头就泼一桶冷水，那么就是自己亲手扼杀演出了。”
　　轻松的语气，让奥菲莉娅欢快地笑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向奥利，“你和我说的时候，可没有提起这件事。”
　　奥利挠了挠头，愣愣地傻笑。
　　罗南帮忙解围，“那是因为他想要维护乐队形象，不想直接揭老底。”
　　众人哄笑。
　　贾斯汀直接吐槽，“那么现在就不需要担心了吗？”
　　罗南摊开双手，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在自己人面前，就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那又是何苦呢。”
　　众人爆笑。
　　“自己人”，奥菲莉娅敏感地捕捉到了罗南话语里的用词，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了奥利。
　　奥利的反应稍稍迟钝一些，只是跟着大家一起哄笑，似乎没有察觉到罗南用词的特别。
　　奥菲莉娅又再次转头看向罗南，心底惴惴，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吗？
　　时间，总是不经意间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有些能够注意到，但更多时候却注意不到，等待长大之后，某一天突然幡然醒悟过来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不是自己，而且，永远都回不去了。
　　久违重逢的老朋友，他们就如同一面镜子般，映照出彼此的变化，好的坏的，全部都暴露得一清二楚——
　　哪怕当事人自己还没有发现，但是回过神来之后，总是会发现的。
　　就好像此时。


第574章 成长代价
　　“自己人”？
　　奥菲莉娅捕捉到罗南话语里的一个关键词，敏感地抬起头瞥了罗南一眼，下意识地就再次看向了奥利。
　　指尖不由微微蜷缩起来，暗暗平复着自己焦虑的心绪，然后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
　　罗南察觉到奥菲莉娅的视线温度，主动迎来了目光，展露一个笑容，“怎么了？”
　　奥菲莉娅有些慌张，再次闪躲视线，下意识地用头发遮挡住自己的脸孔，避免自己的表情泄漏蛛丝马迹，但她还是很快找到了借口，“没有，只是觉得，你的变化很大，和以前大学时候的模样不一样了。”
　　“我应该当作是一种称赞，对吧？”罗南用打趣的口吻说道。
　　奥菲莉娅试图解释一下，但才抬起头，就可以看到罗南那双平静的眸子，话语已经到了舌尖却又停了下来。
　　罗南接着说到，“但我们都知道，很多时候，长大了，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青春时期的勇敢和热情就再也找不到了。也许，改变是好事，也许不是。”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喜欢赞扬与时俱进的改变，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更喜欢那些不会改变的人和事，就好像人们相信爱情可以永恒一样，哪怕是镜花水月也还是怀抱着一个美好的期望。”说话间，罗南注视着奥菲莉娅的眼睛，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显得意味深长。
　　奥菲莉娅的视线不由微微低垂下来，有些狼狈，内心深处的某个柔软角落被戳中，却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暴露了马脚，以至于罗南意有所指，还是说依旧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在捣乱。
　　等待视线再次抬起的时候，奥菲莉娅就可以看到罗南的眼睛依旧明亮。
　　然后，罗南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视线朝着旁边投射过去。
　　下意识地，奥菲莉娅就顺着罗南的视线望了过去，一眼就可以看见正在畅快大笑的奥利。
　　爽朗而肆意的笑声，如同破铜锣般哐当哐当作响，哪怕百米之外也能够听见，石破天惊的震撼让人心惊肉跳。
　　以前是如此，现在也依旧是如此。
　　因为奥利笑得太过灿烂也太过夸张，吸引旁边其他人的视线，然后就有歌迷冲过来，对着奥利高呼“我爱你”，随即就可以看见奥利拘谨羞涩的表情，一秒钟变脸的生涩就好像含羞草般，刹那间凝固。
　　以至于旁观者都忍俊不禁。
　　大学时候的奥利就是如此，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总是束手束脚，平时像个百灵鸟一般，只要出现在陌生人场合立刻就成为哑巴；却没有想到，登上格莱美、登上科切拉，奥利依旧是年少时光的那个模样。
　　似乎察觉到了目光的温度，奥利转头望了过来，视线就和奥菲莉娅碰撞在一起。
　　奥利生涩地挠了挠头，努力地试着挺直胸膛，展示自己的勇气与魄力，对着靠近的歌迷扬声说着“谢谢”，但越是这样的动作就越是显得有趣，就好像小孩穿上父亲的西装一般，再怎么样装模作样也依旧无法掩饰被垫肩压垮的瘦小肩膀。
　　一点点滑稽，一点点可爱。
　　不由地，奥菲莉娅就轻笑了起来，那一抹灿烂的笑容，让奥利越发拘谨起来，然后也嘿嘿地跟着笑出了声。
　　篝火光芒映照出奥利笑容的干净纯粹，却稍稍刺痛了奥菲莉娅的眼睛，似乎唤醒了自己内心的记忆，然后深深意识到自己的窘迫，眼神剧烈震动起来，泄漏出内心的心事。
　　奥菲莉娅匆匆忙忙低垂下眼睑，掩饰自己的狼狈，但终究还是无法控制胸膛里的汹涌澎湃，于是嚯地一下站立起来。
　　刷刷刷。
　　刹那间所有视线都朝着突兀打破平衡的奥菲莉娅望了过去。
　　奥菲莉娅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和鲁莽，内心深处越发懊恼起来，然后，焦虑就开始在胃部灼烧，但此时也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我……呃……我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对……新鲜空气。你们……你们继续……”
　　竭尽全力地，奥菲莉娅挤出一抹笑容，说出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没有时间打量大家的反应，然后就慌慌张张地转身离开，落荒而逃的背影显得仓皇狼狈，沉重的脚步似乎抬不起来，踉踉跄跄地搅乱地上的黄沙，弥漫飞舞的沙尘就能够感受到内心的混乱和迷茫。
　　众人愕然。
　　如此突然？
　　奥利也是满脸讶异，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离开了呢？刚刚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奥利无助地看向罗南，眼神里闪烁着惶恐，罗南用眼神表示了安慰，示意奥利快点追上去。
　　奥利胡乱点点头，马上站起来，快速追了上去，身影转眼就被吞噬在音乐节汹涌的人潮中。
　　隐隐约约地，依旧可以看到奥菲莉娅和奥利一前一后快速走动的身影，茫茫人海的恢弘越发衬托出他们之间的羁绊。
　　也许，这就是缘分，也许不是——也许，命运让他们重逢，却主动以离别告终，又有谁能够确定命运到底给出什么答案呢？多少痴男怨女都是如此，沉浸在情感之中，兜兜转转地寻找答案却始终寻找不到。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罗南？”
　　克里夫低声呼唤了一句，眉宇紧蹙，用担忧的眼神望向罗南，似乎正在询问：难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他们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能询问坐在奥菲莉娅身边的罗南。
　　罗南轻轻摇头，对着克里夫露出一个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情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说得清楚。”
　　克里夫直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马克西姆吐槽到，“如此老气横秋的话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经历过多少爱情呢。”
　　罗南微微有些窘迫——的确，在感情的事情上，纸上谈兵特别厉害，但实战经验还是太少，而马克西姆确实是有这样的资格。
　　但窘迫也只是暂时的，罗南马上就恢复过来，反击到，“经历再多也终究抵不过一次唯一。兜兜转转地不断寻找，但归根结底都是在寻找人生的最后一次，而不是无数个第一次。所以，只要找到那个唯一就足够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往往难以忘怀自己的第一次，因为初恋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人误以为那就是唯一。


第575章 莫负光阴
　　初恋。
　　总是美好总是特别的，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初恋往往发生在青春年少，没有羁绊没有顾虑也没有压力，于是毫无保留地倾尽所有，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熊熊燃烧着，掏尽自己的所有，粉身碎骨地深深爱着。
　　如此纯粹如此炙热又如此疯狂。
　　等待长大之后，我们学会了成熟学会了理智学会了衡量，于是，就再也找不到年少时光那种一往无前的勇气，于是，爱情也就必须面临生活与现实交织错杂的压力，此时才意识到，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初恋留在脑海里的记忆总是美好的，甚至是唯一的。
　　兜兜转转的最后，也终究无法忘怀。
　　初恋，人生终究只有一次。
　　但其实，冷静下来想想，初恋的美好是不可复制的，它的确是唯一的，然而，它却不见得能够成为人生的最后一次，因为现实终究会到来，成长终究会开始，阵痛终究无法避免。
　　归根结底，人们都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唯一，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最后一次。
　　不过，罗南却忘记了，并不是人人都是如此，他不能代表所有人，因为有人就享受着相爱的过程，每次开始都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如同第一次般。
　　比如，马克西姆。
　　看着满脸专注的罗南，马克西姆流露出打趣调戏的眼神，轻轻摇头，“呀，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的主唱大人居然如此纯情，都已经二十一世纪了，还相信着爱情的唯一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拍摄好莱坞浪漫爱情电影呢。”
　　戏谑调侃的话语让罗南微微有些窘迫。
　　马克西姆欢快地大笑了起来，能够明显感受到胸腔之中激荡的喜悦，“我是说，如果没有经历过足够的坎坷与颠簸，又怎么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经典呢？罗南，让我来告诉你，你需要体验，明白吗？体验！”
　　短暂的窘迫过后，罗南就反应了过来，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马克西姆，“耶……体验……”然后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
　　这位绅士身上的风流债可谓是数不胜数，恐怕每座城市都隐藏着他的故事，对于马克西姆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寻找唯一、而是尽情享受，以至于现在他抵达每一座城市，都必须好好规划，避免那些亲密对象们的正面相遇。
　　也是很忙。
　　马克西姆被罗南的眼睛盯着发毛，梗着脖子就想要反驳，重新争取优势，结果却被贾斯汀的话语打断。
　　“有些人，一次就能够遇到一生的唯一；有些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寻找到命运的一半；而有些人，则注定无法安定下来。爱情，有时候也需要一点点运气，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马克西姆是正确的，罗南也是正确的，这本来就是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难题，而不是一道数学题。”
　　贾斯汀，似乎非常认真，微微低沉的嗓音在篝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之中蔓延。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着贾斯汀投射过去，然后，脑海里就不由回想了一下贾斯汀过去跌宕起伏的感情历史，眼神里就纷纷流露出了一抹了然——
　　贾斯汀，年少时与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Spears）那段金童玉女的恋爱可谓是轰动整个北美；而后，与卡梅隆-迪亚茨（Cameron-Diaz）的姐弟恋也同样是轰轰烈烈，甚至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最后，贾斯汀才遇到了现在的妻子，杰西卡-贝尔。
　　当初，他们交往的时候，业内并没有激起太多波澜，谈不上看好还是不看好，普遍认为这就是另外一段恋情而已，却没有想到，他们真正地开花结果。
　　命运，缘分，又有谁能够真正看透呢？
　　本来，贾斯汀只是有感而发，结果没有想到却引火烧身，明显能够感觉到四周投射而来的视线温度，立刻就慌手慌脚起来，“喂！嘿！嘿嘿！你们！不要胡思乱想！脑海里不要联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停下！你们现在全部都停下！”
　　众人集体哄笑。
　　马克西姆更是欢快地说道，“怎么？你有什么事情担心我们胡思乱想吗？”
　　贾斯汀也并不介意马克西姆的调侃，直接站起来，一个转身，用后背面向马克西姆，然后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甚至还调皮地扭了扭，用这样的动作表示回应，成功地引发了一片拍手大笑的混乱。
　　马克西姆完全没有预料到，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但他反应也飞快，在贾斯汀转身之前，也跟着站起来，用屁股撞了上去，两个人就打闹在了一起，飞溅起来的沙粒无差别地朝着四周所有人飞射过去。
　　“嘿！”
　　“你们！”
　　“呸！呸呸！”
　　殃及池鱼，众人纷纷表达强烈抗议，如此热闹的场景成功填补了奥菲莉娅转身离开的空缺，气氛再次喧闹起来。
　　罗南的视线余光再次朝着人群远端望去，早就已经看不到奥菲莉娅和奥利的身影，却依旧能够看到印第奥沙漠狂欢派对的景象——
　　不远处的帐篷门口，一位梳着脏辫的大叔正在击打着非洲鼓，轻快的鼓点让旁边的青春男女尽情载歌载舞着，然后两个年轻人正在嘻嘻哈哈地追逐着，一不小心闯入狂欢派对，汹涌人群瞬间就将他们吞噬。
　　年轻人也并不介意，一边追逐着一边跟随着鼓点舞动起来，欢快的笑声转眼就和旁边的陌生人交融在一起。
　　斜对面的帐篷门口则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端着啤酒杯，跟随着悠扬的爵士乐轻轻地缓缓地摇摆身体，酒不醉人人自醉，就这样慢慢地摇晃着靠近着，然后身体就不由自主靠近彼此，探索着皮肤的温度。
　　呼呼风声穿行而过，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远处的笑声和歌声，星辰漫天，似乎太阳永远都不会升起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的热情与张扬就能够点亮夜空，让这场派对持续到时间的尽头，一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人生，如此短暂，哪里有时间悲秋伤春，卸下包袱，尽情享受，肆意狂欢，让每分每秒的时间都能够绽放。
　　不要辜负了光阴。
　　短暂地一瞥，然后罗南就收回了视线，高高举起双手，对着贾斯汀和马克西姆呼喊着。
　　“伙计们！舞动起来！来来来，舞蹈对决！马克西姆VS贾斯汀，第一轮！现在开始！”
　　马克西姆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
　　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舞痴吗？


第576章 灵感碰撞
　　“伙计们！舞动起来！来来来，舞蹈对决！马克西姆VS贾斯汀，第一轮！现在开始！”
　　罗南高高举起双手，击打着节奏，对着好友们高声呼喊着，嘴角的笑容就这样绽放开来。
　　但是，马克西姆却直接惊呆了，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
　　我？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舞痴吗？
　　贾斯汀-汀布莱克，堪称舞王！在场所有人应该都不能和他比拼！唯一一个能够算是会跳舞的也就是布鲁诺-马尔斯了，但布鲁诺是一种踩着节奏享受旋律的风格，单纯从舞步来说，还是贾斯汀更胜一筹。
　　而马克西姆？
　　彻头彻尾的舞痴，跳舞起来四肢不协调，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自己左脚绊右脚，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跤。
　　准确来说，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都不擅长舞蹈，即使是四肢最平衡的罗南，也只会一些基本律动而已。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愣愣地看着罗南：老实说，你是在坑我，对吧？对吧！
　　但罗南却没有回答，只是灿烂地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左右看了看，顺手就将奥利的手鼓拿了过来，放在双膝之间，调整了一下位置，对着篝火堆旁边的好友们高声呼喊到：
　　“嘿！听我的鼓点！”（注1）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一连串密集轻快的鼓点如同雨打沙滩般汹涌澎湃地洒落下来，如同爵士乐队进入正式表演之前的导入曲一般，用这样的方式将全场热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然后才切入歌曲的主题部分，开始表演。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张弛有度、轻松明快的鼓点活泼地跳跃着，隐隐约约地与不远处的非洲鼓交相辉映，此起彼伏的节奏并没有互相打乱，反而是交相辉映地形成一个层次感，整个鼓点节奏也就立体起来，丝毫不会单调。
　　噔！噔噔！
　　有张有弛，似乎能够看到篝火熊熊燃烧的火焰也跟着翩翩起舞起来，此时就可以看见贾斯汀已经开始舞动了，跟随着罗南的鼓点，震动双臂和肩膀的机械舞信手拈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在击打节拍。
　　马克西姆瞠目结舌。
　　但是，马克西姆应该就是乐队之中最懂得享受派对的那个了，即使不懂舞蹈也没有关系，享受就可以了。
　　所谓派对，重点从来不在于舞姿多么帅气，而在于彻底放下包袱融入其中，用身体和灵魂感受旋律，真正地触碰到纯粹的幸福和快乐。
　　于是，马克西姆也没有再扭扭捏捏，跟着罗南的鼓点也一起摇摆起来，那奇怪扭曲的老爷爷舞步看起来着实怪异，语言完全无法形容——怎么可能有人四肢不协调到如此地步？就好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
　　笑容，悄然爬上嘴角，却在笑声轻溢出来之前，罗南的歌声就在耳边响起。
　　“哦，哇哦哦哦……”
　　不是一日国王所擅长的摇滚，而是经典的节奏蓝调，带着爵士曲风特有的质感，如同蓝丝绒般醇厚丝滑，却展现出罗南嗓音里别样的特质，赋予鼓点和旋律曼妙的质感，轻而易举就能够唤醒身体里的活力。
　　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一起舞动，甚至不需要投去视线，就能够感受到罗南歌声里的轻快，踩着阳光乘着轻风展开翅膀，如此自由，仿佛所有束缚都消失了。
　　克里夫站立起来了，布鲁诺也站立起来了，还有其他小伙伴们也纷纷跟着站立起来，让篝火堆成为舞池。
　　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火光在身影之间忽明忽暗，世界也跟着斑斓起来，这让罗南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扬声呼喊了一句：
　　“一起摇摆吧！”
　　然后，歌声就再次萦绕。
　　“哦……女孩，光芒四射，如同第五大道的钻石，他们造就的你是如此不同，永远不会过时！”
　　噔！噔！噔！噔！
　　沉稳有力的鼓点如同心脏跳动一般砰砰作响，收放自如、张弛有度的歌声，让整个旋律进入八十年代的复古节奏，那个属于节奏蓝调、属于爵士、属于迪斯科、属于摇滚的年代，那个属于经典的年代。
　　罗南的歌声处理，明显稍稍做出了变化，更加轻盈更加顺滑，而且还在轻快之中带着些许慵懒的惬意。
　　咬字似乎没有那么清晰准确，发音的连接性更加强烈，让歌词的音节与旋律的音符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并且用呼吸和共振来击打节奏，浑然一体的流畅与肆意，真正展现出潺潺溪流那种连绵不绝的流动感。
　　然后，化学反应就这样出现了，旋律与歌词碰撞出火花，音符与歌喉迸发出光芒，在全场弥漫开来，仅仅只是两个八拍的切入，就让人感受到经典复古的韵律，血液跟着汩汩沸腾起来，彻底沉浸其中。
　　贾斯汀，第一个就感受到了这种韵律，因为舞蹈就是用身体感受律动、用灵魂感受音符，更何况，八十年代的复古爵士就是他的灵感来源，罗南那如同黑巧克力般丝滑柔畅的演唱，让他完全雀跃起来。
　　熠熠生辉的目光一个扫视，马上就能够看到另外一个亢奋不已的视线。
　　是布鲁诺。
　　骨子里都能够感受到律动与节奏的布鲁诺也同样感受到了，迎向贾斯汀的视线，嘴角的笑容大大地绽放，然后他就一个转身，朝着罗南移动过去，身体依旧在舞动着，仿佛用身体和罗南一起击打节奏般。
　　应该如何形容呢？
　　旋律，无处不在，自己的血液、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灵魂全部都演变成为流动的音符，根本不需要思考，听从内心深处的本能，然后整个人就完完全全消融其中，就好像……躯壳消失，只剩下意志感受着那种律动的曼妙。
　　原来，音乐可以如此美好。
　　罗南，第一时间就能够感受到贾斯汀和布鲁诺投来的视线，他也高高扬起下颌，丝毫没有隐藏眉宇之间的喜悦和轻快，从丹田深处发出的嗓音张开双臂乘风翱翔。
　　“哦……漂亮宝贝，这个世界可能已经疯癫，你拯救了我，当我只是想让你展露笑容，谁又能责怪我呢？”
　　就在此时，贾斯汀和布鲁诺同时捕捉到了罗南嘴角那么笑容里的俏皮和得意，宛若星光，在夜色中璀璨，大脑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思考，就已经跟随着罗南的曼妙歌喉进入美好的黄金时代，就好像“午夜巴黎”那部电影一般——
　　进入自己最喜欢最崇拜最怀念的历史黄金时代，见到自己最喜欢的艺术家，想象着自己成为黄金年代的一部分。
　　注1：经典（Classic——MKTO）


第577章 577经典重现
　　2011年，伍迪-艾伦（Woody-Allen）拍摄出了一部重现经典的佳作，“午夜巴黎”。
　　一位普通的男人遇到生活瓶颈，被困在自己的现实生活里，渴望撰写出自己的第一部 小说，但妻子以及家人全部都反对，因为理想在现实生活根本就没有生存空间，这让他非常沮丧。 
　　某天夜晚，他漫步巴黎街头，百无聊赖地坐上了一辆旅游观光马车，却没有想到穿梭时空，回到文学闪耀的黄金年代，遇见了无数传奇大师，在那些大师灵感碰撞的派对上流连忘返。
　　生活，就是这样一回事。
　　每个人都在逃避现实，幻想着应该存在另外一个黄金时代，曾经存在于历史长河里，自己梦想的一切都依旧闪闪发光。也许，是自己童年时光；也许，是自己崇拜的艺术大师群星闪耀的遥远历史年代。
　　一部“午夜巴黎”，重现了曾经的黄金年代。
　　电影能够做到的，同样，音乐也能够做到。
　　现在，罗南就正在构建一个神奇的世界。
　　噔！噔！噔！噔！
　　干脆利落的鼓点节奏，却汇聚成为一条星光闪闪的银河，撕破苍穹，直落九天，耳边的轰鸣令人沉醉。
　　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贾斯汀和布鲁诺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迷失在旋律之中，黄金年代的辉煌与美妙似乎真的来到了印第奥沙漠的世界尽头，在这片茫茫沙漠之中，如同“午夜巴黎”般重现经典。
　　正如罗南的歌声所唱一样：
　　“当我只是想让你展露笑容，谁又能责怪我呢？”
　　那么，罗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噔！噔！噔！噔！
　　“我想要像迈克尔（Michael-Jackson）一样让你颤栗（Thrill），我想要像王子（Prince）一样亲吻你（Kiss），让我们像马文-盖伊（Marvin-Gaye）一样舞动（Let’s-Get-it-On），像海瑟薇（Hathaway）一样，为你创作一首这样的歌曲！”（注1）
　　魔法，就这样诞生了！
　　恍惚之间，他们仿佛真的重新回到迈克尔-杰克逊、王子、马文-盖伊等等顶级巨星纷纷闪耀的八十年代，“颤栗”、“亲吻”、“一起舞动”正是他们的传奇经典曲目！
　　而海瑟薇？
　　并不是凭借“公主日记”、“断背山”、“悲惨世界”、“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等等作品在好莱坞占据一席之地的演员安妮-海瑟薇（Anne-Hathaway）——很少人知道，她的名字灵感正是来源于英国文豪威廉-莎士比亚（William-Shakespeare）的妻子，同名同姓。
　　这里，“海瑟薇”就是特指莎士比亚的妻子，因为莎士比亚的不少作品都是献给妻子的，同样，这首歌也是献给“女神”的一首情感，为每个人心目中的“海瑟薇”创作。
　　动词与名词天衣无缝地衔接在了一起，复古的律动和轻快的节奏再次展现蓝调和爵士的优雅曼妙，在五线谱之间展现出浪漫而动人的情感，根本不需要大脑的思考处理，身体似乎就能够感受到跳跃的音符在窜动，然后就跟着一起扭动起来。
　　尽情地、肆意地、放纵地、就好像没有明天一般地……舞动着，然后，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肆意绽放。
　　但此时，副歌的高潮才刚刚到来。
　　“你已经占据我的脑海，你让我丧失理智，感觉自己生不逢时，独一无二的存在，却生活在这样一个塑料世界。”
　　呼！
　　吼！
　　贾斯汀高喊了一句，布鲁诺跟着欢呼了一句，明明没有经过任何商量，但涌动的灵感就这样发生碰撞，临场发挥迸发出来的火花为旋律注入活力，然后，大家都跟着一起狂欢起来。
　　不知道谁率先带头，开始搭建火车，一切都如同八十年代的迪斯科舞厅一般，由一个人担任火车头，然后所有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搭建起一条长龙，踩着节奏、扭着肩膀，绕着舞厅，肆意舞动。
　　“哦，宝贝，你就是经典（Classic）！”
　　“嘿！宝贝，你就是经典！”
　　典型的蓝调演唱方式！
　　拒绝平凡拒绝普通，不按规则进行，而是根据现场气氛自由发挥、肆意狂飙——后来，更加广为认知也更加广为流行的节奏蓝调，也就是从这里发展出来的；但蓝调的重点不在于“狂飙”，而在于“自由”。
　　简单来说，也就是气氛。高音不是重点，用哼唱式的发挥为音符、为歌词注入情感重量，完美诠释。
　　“哦！宝贝……你……宝贝，你就是经典！”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释放出能量，轻盈而畅快，慵懒却舒展，如同在猫咪身上跳跃的阳光般，暖洋洋地又富有活力，信手拈来的哼唱却让人忍不住沉浸其中，跟着一起扭动起来，嗓音里的醇厚和温暖完美令人沉醉。
　　布鲁诺，此时已经完全徜徉其中，身体微微后仰，肩膀跟随着节奏轻轻抖动，腰部和膝盖微妙地轻轻扭动着，似乎正在用身体感受节奏的韵律一般，兴起之处，还扬起脑袋，对着苍穹之上娇羞的月亮狼嚎了一句。
　　“嗷呜！”
　　这让罗南畅快地笑了起来，扬声呼唤到，“嘿，布鲁诺！来一段！”
　　布鲁诺转过头，看着映照在篝火光线之中的罗南，笑容肆意绽放，踩着月球漫步行云流水地移动过来，两个转身就已经离开绕场火车的队伍，来到罗南身边，稍稍站定，高高举起双手，在脑袋上击打节奏。
　　噔！噔！噔！噔！
　　不仅仅是双手，还有胸膛、腰部、臀部、膝盖，整个身体前后摇摆着感受韵律，视线望向罗南的眼睛，在橘红色的火光之中完成交流，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灵感的碰撞，简单两个八拍，布鲁诺也就准备好了。
　　噔！噔！噔！噔！
　　布鲁诺开口歌唱起来，才刚刚开口，带着沙哑的蓝调嗓音就让人沉醉——比起罗南来说，布鲁诺的歌喉具有先天优势，一点点沙哑一点点醇厚一点点沧桑，就如同在蓝丝绒之中注入一丝黑巧克力般，以至于音符都跟着舞动起来。
　　“献上四打玫瑰，只为吸引你的注意；献唱一首小夜曲，像辛纳屈（Frank-Sinatra）一样。”
　　漂亮！
　　布鲁诺也捕捉到了罗南的灵感意图，简简单单地就再次提起八十年代的另外一位巨星，然后一个原地转身，对着罗南眨了眨眼睛，一边如同猫王一般原地转折膝盖，一边微微躬身下来双手对着罗南做出一个“来来来”的手势。
　　罗南立刻就明白过来：这是改变鼓点节奏的信号。
　　于是！
　　噔噔！噔噔！噔噔！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第一段主歌和第二段主歌的节奏应该保持一致，第二段的突然提速也就打破了平衡；但是，就算打破常规又如何？现在就是灵感碰撞的时刻，大胆一点、果断一点、勇敢一点。
　　注1：经典（Classic——MKTO）


第578章 黄金时代
　　噔噔！噔噔！噔噔！
　　在布鲁诺的要求下，罗南的鼓点节奏提升了一个档次，密集而轻快的鼓点宛若雨点沙滩般汹涌而至，但布鲁诺不仅没有慌乱，而且还不断轻轻颌首表示肯定，嘴角的笑容毫无保留地完全绽放了开来。
　　然后……布鲁诺以一种近乎说唱的方式将欢快雀跃的情绪再次提升一个台阶。
　　“我要开车凯迪拉克前来接你，如同绅士般带回荣耀！”
　　“我会细细感受一路每分每秒，然后陪伴你走下过道！”（注1）
　　噔噔！噔噔！噔噔！
　　节奏，击打着灵魂。
　　旋律，冲击着心灵。
　　罗南可以清晰地看到布鲁诺嘴角绚烂的笑容，还有布鲁诺眸子里倒映的熊熊火光，仿佛漫天星辰全部洒落下来一般，那种纯粹的简单的真挚的幸福与快乐，毫无保留地融入旋律之中，传播给更多人。
　　布鲁诺站直身体，高高举起右手，直接原地高高跳跃起来，尽情呼喊起来：
　　“嘿！所有人！一起狂欢！”
　　副歌，再次来临。
　　“我想要像迈克尔一样让你颤栗，我想要像王子一样亲吻你，让我们像马文-盖伊一样舞动，像海瑟薇一样，为你创作一首这样的歌曲。”
　　布鲁诺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灵感源源不断地往外迸发，眼睛牢牢地注视着罗南，不断做出招手的动作，示意罗南旋律的情绪再重一些、再快一些、再猛一些，浑然忘我的姿态已经彻底与音乐融为一体。
　　“你已经占据我的脑海，你让我丧失理智，感觉自己生不逢时，这就是爱情倒带，一切都那么复古……”
　　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布鲁诺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欢快，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然后两个人就注视着彼此，共同合唱到，“我好喜欢好喜欢！”
　　不需要言语，让灵魂脱缰，自由自在地放任灵感碰撞，然后，就如同魔法一般，奇妙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但话说回来，音乐，本来就是魔法。
　　布鲁诺直接欢快地大笑了起来，“哈哈”，轻快的笑声似乎也正在与旋律合奏共鸣，扭动的肩膀和跳跃的膝盖依旧没有停顿下来，即使没有额外发送信号，罗南也能够感受到布鲁诺灵魂深处源源不断迸发的能量。
　　那么——
　　既然第二段主歌已经打破规律，第二段副歌为什么不行呢？
　　于是，反常规地，第二段副歌又增添了两个八拍，罗南等待着布鲁诺的灵感迸发，看看能够创造出什么火花。
　　果然，布鲁诺没有让人失望。
　　副歌，高潮再次延续！
　　“高不可攀！复古雅致！如同电影明星！来自魅力荧幕！独一无二的存在，却生活在这样一个塑料世界！”
　　布鲁诺，仿佛重新回到了童年时期，自己依旧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跟随着叔叔一起模仿猫王的舞姿，因为模仿得惟妙惟肖而赢得了“小猫王”的称号。
　　长大以后，为了甩掉这样的标签，他总是刻意回避，拒绝在任何场合模仿猫王，试图证明自己是“布鲁诺-马尔斯”，一位拥有自由灵魂的创作者，而不是低劣的模仿者。
　　但是，久而久之，布鲁诺却渐渐遗忘了，童年记忆里的美好与幸福，其实没有那么多复杂的想法，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仅仅只是因为热爱、仅仅只是因为灵魂深处能够感受到音乐的魅力，于是就沉浸其中。
　　有些时候，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
　　今晚，此时，此刻，布鲁诺就暂时忘记了那些烦恼，重新感受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快乐，然后开始舞动起来。
　　如同猫王一般。
　　“哈哈哈！”
　　布鲁诺完全没有任何憎恨或者排斥，恰恰相反，彻头彻尾地沉浸其中，笑声就在胸腔里汹涌激荡着，似乎重新回到童年时光，也似乎重新感受到了猫王、迈克尔-杰克逊、王子、披头士这些顶级巨星带给自己的灵感。
　　八十年代，那真是一个群星摧藏的年代！着实让人很难不爱上音乐。
　　笑容，在眼底绽放。
　　“宝贝，你就是经典！”
　　“宝贝，你就是经典！”
　　忘记技巧，忘记控制，只是听从内心的本能，就如同孩子一般——唱歌，仅仅只是因为喜欢。
　　布鲁诺模仿着猫王快速抖动膝盖，以一个后仰的姿势仰天高歌，然后就将根本不存在的话筒隔空抛给了罗南，如同接力赛一般，再次将演唱的主动权交给罗南，看看灵感碰撞还能够迸发出什么火花。
　　罗南双手都正在忙碌着，根本“空”不出手，于是就模仿大狗狗，做出一个用嘴巴叼飞盘的姿势接住“话筒”。
　　一个动作就让众人纷纷哄笑起来。
　　但罗南没有停顿，随后又一个甩头，再次将“话筒”朝着贾斯汀的方向抛了过去，并且放声高歌起来。
　　“嘿！贾斯汀！感受这股律动！”
　　贾斯汀也是一个鬼机灵，根本不需要对话，他就做出一个橄榄球比赛里单手飞身接球的高难度动作，接住“话筒”，然后摆出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舞步，一个滑步一个停顿，飞扬起一片沙子，摆出了准备就绪的表演动作，视线余光朝着罗南望过去，轻轻一个眨眼，嘴角的笑容就上扬起来。
　　罗南心有灵犀。
　　鼓点，重新回到轨道上——噔！噔！噔！噔！
　　“宝贝，你就是经典！”
　　经典！
　　那么到底应该如何定义经典呢？罗南和布鲁诺都用自己的方式展现出了经典，现在就轮到贾斯汀了。
　　灵感迸发！
　　贾斯汀稍稍压下双手，示意罗南稳住节奏，然后……他就开始说唱起来！
　　居然是说唱！
　　“宝贝，你就是经典！宝贝！你就是劲爆！”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直到我们相遇！四十年代的明星！五十年代的模特！穿越到六十年代化身为嬉皮士！你就是迪斯科女王！”
　　轻盈、灵动，循序渐进、节节攀升，贾斯汀的说唱带着典型的西海岸特质，不需要粗口脏话也能够展现出韵脚的碰撞，连带着罗南的鼓点也被卷入其中，一点一点提速，甚至可以感受到澎湃的激情就这样漫溢出来，以至于篝火旁边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击掌契合节奏，真正进入全场狂欢模式。
　　贾斯汀更是完完全全沉浸其中，抓住那个无形的话筒，口沫飞溅，嘴角的笑容全部落在眼底肆意绽放。
　　噔噔！噔噔！噔噔！
　　情绪，螺旋上升！
　　“七十年代的梦中情人！八十年代的选美皇后！赫本（Audrey-Hepburn），碧昂斯（Beyonce），玛丽莲（Marilyn-Monroe），不可方物！”
　　“女孩，你就是永恒！你就是经典！”
　　注1：经典（Classic——MKTO）


第579章 化学反应
　　奥黛丽-赫本，碧昂斯，玛丽莲-梦露……一组不同的名字，展现的同样是经典，与迈克尔-杰克逊、王子、马文-盖伊形成对比，却又不经意间与安妮-海瑟薇形成呼应，同样来自黄金时代，同样经受时间考验，并且在漫长历史长河里铸就经典。
　　从罗南到布鲁诺再到贾斯汀，三个人以不同的方式描绘出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
　　最最重要的部分就在于，杂糅爵士与节奏蓝调的旋律，罗南用音符构建出一个类似“午夜巴黎”的世界，带着他们探索自己记忆里的美好与辉煌。
　　“女孩，你就是永恒！你就是经典！”（注1）
　　当贾斯汀进入最后一部分说唱的时候，三个小伙伴就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虽然没有对话，无法准确明白彼此的想法，但明亮的眼神却能够感受到一股相似的情绪正在汹涌激荡。
　　如同奥利奋不顾身地追上奥菲莉娅一般。
　　每个人，都在苦苦寻找自己的唯一。
　　罗南，再次轻声哼唱，“哦……呜呜呜……哦……”声音并不响亮，只是紧紧贴住贾斯汀正在进行的说唱，进行另类的和音，那种激动与惆怅、那种亢奋与失落、那种幸福与怀念的错杂情绪也就变得立体起来。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快乐。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喜欢，只是，罗南赋予这种喜欢更加丰富的层次与厚度。
　　然后，三个人嘴角的笑容同时上扬起来，相似的弧度迸发出相同的喜悦和畅快，不需要言语的交流，话筒就已经重新回到罗南手中。
　　于是，贾斯汀的说唱结束，罗南就无缝衔接地继续唱到。
　　“你已经占据我的脑海，你让我丧失理智，感觉自己生不逢时，这就是爱情倒带，一切都那么复古。”
　　罗南，没有采用第一段副歌的歌词，而是采用布鲁诺演唱的第二段副歌，同时，布鲁诺和贾斯汀也加入和音行列，一个沙哑一个慵懒，看似矛盾实则融洽，碰撞在一起之后迸发出更加美妙动人的火花。
　　就在罗南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贾斯汀和布鲁诺心有灵犀地双双转身看向彼此，一起合唱。
　　“我好喜欢好喜欢！”
　　绝妙的默契让整首旋律都变得立体起来，以至于罗南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最后一段的发挥也开始天马行空起来。
　　“高不可攀！复古雅致！如同电影明星！来自魅力荧幕！独一无二的存在，却生活在这样一个塑料世界！”
　　肆意，张扬。
　　奔放，热情。
　　癫狂，澎湃。
　　罗南，似乎进入忘乎所以的状态，丝毫没有保留，跳脱旋律的框架，自由发挥的歌声在耳边萦绕震动。
　　没有高音的爆发——也不需要高音的释放，仅仅通过咬字、尾音和发声的处理，就将爵士蓝调现场演唱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丰富汹涌的情绪一字一句地炸裂开来，宛若擂鼓洪钟般狠狠撞击过来，在灵魂深处久久回响。
　　以至于众人都不由暂时停下了舞步和跳动，只是专注地沉浸地注视着罗南，心脏的跳动都失去了节奏。
　　妙不可言！
　　这样的罗南，似曾相识却又无比陌生。
　　当他与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站在一起的时候，杂糅流行与摇滚的曲风很难很难看到如此诠释表演的方式，情绪的释放往往在高音与嘶吼之中展现，展现另一层面的演唱技巧，带来不同的震撼。
　　但现在，音调就在安全音域之中，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信手拈来——
　　贾斯汀和布鲁诺的音域都远远比不上罗南，高音的处理更是缺少罗南的穿透力和爆发力，而现在这首歌都在他们的舒适领域里，处理起来没有任何难度。
　　难以置信的地方就在于，罗南依旧能够赋予音符独特的质感，还有情感的重量，那些自由发挥的音符仿佛能够看到展翅翱翔的灵魂。
　　畅快，明亮。
　　却并不过火。
　　刹那间，整首歌的质感与魅力就更上一层楼，令人心醉。
　　聚焦全场视线，罗南丝毫没有感受到，只是沉浸在旋律中，无法自拔，然后，视线再次抬起望向两位好友。
　　贾斯汀。布鲁诺。
　　用眼神发出邀请，“一起！”
　　“宝贝，你就是经典！”
　　罗南歌唱到，兴致高涨的布鲁诺率先加入，不是歌唱而是呼喊了一句，“嘿！”
　　贾斯汀也不甘示弱，双手做出一个打碟的动作，“呜喔喔……”
　　“宝贝，你就是经典！”
　　罗南负责抓住重心，临场发挥的表现则交给贾斯汀和布鲁诺，两个人就好像置身于八十年代的复古爵士酒吧一般，萨克斯风、小号、圆号、钢琴的旋律在潺潺流动、交相辉映，没有框架也没有束缚，只是跟着现场的气氛走，让自己与音乐彻底融为一体，用嗓音来寻找到情感的落脚点。
　　三个人的嗓音，就如同乐器一般，组成一支爵士乐队。
　　罗南，是钢琴。布鲁诺，是萨克斯风。贾斯汀，是小号。
　　当然，还有罗南手中的鼓点。
　　旋律，就这样浑然天成地融合起来，音乐诞生，如同魔法一般。
　　“宝贝，你就是经典！”
　　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真正地让人沉浸其中，仿佛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自由徜徉，根本不需要多余的指引，顺从身体的指引，就能够寻找到灵感源泉，彻底卸下包袱放开束缚，打开心胸，感受音符。
　　哪怕，仅仅只有鼓点，但灵魂深处依旧能够感受到旋律的流淌。
　　一直到演出结束。
　　歌声，消失，鼓点，停止，然后，魔法解除。
　　众人，如同刚刚从一场漫长而美好的梦境之中清醒过来，展望四周，这才意识到黄金时代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片沙漠，茫茫黑夜笼罩住的沙漠；但这片沙漠却又如此不同，因为这里是印第奥沙漠，因为这里是世界尽头，因为这里是科切拉音乐节，因为……这里就是音乐流淌在灵魂深处的源泉。
　　黄金时代的梦境，清醒了，但他们依旧生活在一片没有人干扰、自由自在沉浸于音乐之中的方外之地。
　　于是，视线所及之处，笑容依旧停留在嘴角，并且肆意绽放，胸腔里涌动的幸福声响就这样涌动起来。
　　“哈哈哈。”
　　“呵呵呵。”
　　不同的笑声交织在一起，一个眼神交换，然后就再次舞动起来，哪怕没有旋律也没有关系，只要心中有音符，就能够感受到旋律的存在，那些风声、那些篝火、那些笑声，就是来自大自然馈赠的旋律礼物。
　　注1：经典（Classic——MKTO）


第580章 顺理成章
　　“嘿！”
　　“呦！”
　　招呼声、欢呼声、感叹声，所有人都在纷纷击掌相庆，撞击肩膀、撞击胸膛的拥抱动作表达着内心的喜悦和欢快，眉宇之间的涌动情绪映照着明亮的火光，在满天星斗底下熠熠生辉。
　　“上帝！”
　　布鲁诺重重地拥抱住了罗南，说不出话，只是连连感叹，他真的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单纯的快乐了。
　　原本以为专辑大获成功、事业打开局面之后，他就能够迎来幸福时光，但名利场从来没有那么简单，即使是站在巅峰也依旧需要面对高处不胜寒的现实，久而久之，生活也就变得复杂起来，幸福似乎也更加复杂起来。
　　今晚，他又再次唤醒儿时的记忆，一切都如此简单也如此纯粹，只是音乐也只有音乐。
　　他喜欢。
　　“伙计，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喜欢蓝调和爵士？”布鲁诺的脑海里汹涌着情绪，数不胜数的想法在持续涌动着，最后说出一个自己最好奇也最激动的问题。
　　罗南摊开双手，“我喜欢的是音乐，而不是特定的一种音乐。我必须向你们坦诚，其实我也很喜欢电子舞曲。我非常乐意在伊维萨岛（Ibiza）尽情狂欢，迷失在那些轰鸣的节奏里，感受着它们在血液里的跳跃。”
　　在罗南看来，每种音乐都拥有它的魅力和特色，没有必要因为音乐的流行性就故意贬低或者排斥，就如同迪斯科曾经风靡整个八十年代一样，流行和舞曲也同样值得称道，它们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风采。
　　罗南所不喜欢的是没有创造性的流水线作业，因为它们会扼杀艺术创作的活力，仅此而已。
　　布鲁诺转头看向贾斯汀，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笑了起来——
　　其实，布鲁诺和贾斯汀的音乐都非常具有市场流行性，相对而言，一日国王的的音乐则显得高冷许多。
　　贾斯汀立刻打趣了一句，“很好很好，那么我现在就放心了，罗南-库珀先生不会憎恨我的音乐作品。”
　　显然，贾斯汀是故意调侃罗南的。
　　罗南稍稍愣了愣——平时生活和节目状态还是有些不同，罗南不会以面对吉米-坎摩尔的状态面对贾斯汀和布鲁诺，反应速度自然慢了一些，等待意识到话语的潜台词时，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回应的时机。
　　贾斯汀此时就能够察觉到罗南节目与生活的细微区别了，他不仅没有惊讶，而且还流露出了些许喜悦，用肩膀撞了撞罗南，“面对吉米-坎摩尔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然后罗南就笑了起来。
　　布鲁诺为罗南掩护，“我们现在也不是在录制脱口秀。”
　　贾斯汀立刻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态，但表情却是吐舌头搞怪鬼脸，气氛顿时就轻松起来，然后贾斯汀恢复了正常表情，再次用肩膀推了推罗南，“我就猜想到，我们之间的灵感碰撞应该能够看到火花，但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方式，哇哦，上帝，你就是一个怪物。”
　　布鲁诺也连连点头，“完全没有想到，我喜欢爵士的鼓点！”因为亢奋而忍不住手舞足蹈地描绘起来。
　　“整个旋律的流动脉络非常有趣，既能够感受到八十年代的复古风格，又能够展现出当下流行的元素，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人融入其中，好！真好！我几乎就要忘记随兴创作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
　　贾斯汀和布鲁诺都是自我创作型的歌手，而且对于自己的音乐追求也都有着清晰的概念，但稍稍有些区别。
　　他们都是在业内打滚多年的创作人才，他们都清楚地知道，如果仅仅是依靠时有时无的灵感进行创作，那是很难在激烈的竞争之中长期生存下去的——因为灵感来无影去无踪，在音乐产业层层叠叠的压力下，很有可能消失地彻彻底底，所以，他们需要形成自己的创作规律。
　　简单来说，就是闭关作业，将自己锁在一个相对局限的空间里，在一段特定时间里，完成创作工作。
　　像罗南这样，信手拈来的灵感迸发，随时随地地临场创作，在职业生涯初期还可以，简单来说就是依靠一股鸡血全身心地扑在音乐创作上，但现在则不是他们的工作模式，他们需要更加规律也更加高效地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在特定环境里，全身心地沉入灵感之中。
　　当然，某种程度来说，“工作室作业”也是创作产业链高度成熟之后的结果，不再单纯依靠偶然迸发的灵感。
　　而今晚，罗南的灵感点燃了他们的灵感，不仅完成了临场创作，而且还是三名风格迥异的创作者迸发火花，这确实是久违的体验。
　　贾斯汀和布鲁诺两个人都格外亢奋。
　　“我正在努力配合，试图跟上你们的脚步。”罗南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贾斯汀和布鲁诺愣了愣，双双捧腹大笑起来——
　　刚才，贾斯汀称呼“罗南-库珀先生”，调侃罗南不会憎恨他们的音乐，似乎在说罗南是高高在上的家伙。
　　现在，罗南则反过来调侃两个好友，他必须主动尝试蓝调和爵士来配合他们，他才是放低姿态的那个。
　　贾斯汀完全没有料想到，罗南的反击居然在这里等待着，猝不及防，但这样的来来往往正是贾斯汀喜欢的日常对话风格，哪怕是面对妻子，贾斯汀也总是喜欢开玩笑，恶作剧总是冷不丁地在等待伏击。
　　贾斯汀却也没有谦虚，故意抬起下颌，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山羊胡，得意洋洋的模样，坦然接受了“高高在上”的位置，根本不需要话语，就已经作出了回应，然后罗南和布鲁诺双双大笑起来。
　　一片欢笑声之中，贾斯汀摩拳擦掌地顺势说道，“伙计们，我们应该发行这首歌。“
　　罗南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拒绝，“贾斯汀，我们只是在玩儿，你知道的，派对……”
　　刚才的创作，有些随性有些肆意，只是感受到派对气氛信手拈来的习作，罗南并不认为达到了发行的水准。
　　但贾斯汀却拥有不同的想法——
　　三位创作型歌手的灵感碰撞，哪怕只是一次尝试，也是值得记录的；更何况，这次尝试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以贾斯汀的眼光来看，这首作品很有可能绽放出想象不到的光芒。
　　合作。录制。发行。
　　在贾斯汀看来，这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迟疑。


第581章 彻夜狂欢
　　罗南还是有些迟疑，也许是谦虚，也许是不自信，也许是在贾斯汀和布鲁诺面前终究显得束手束脚，也许是诸多原因综合起来的结果，但现实就是，听到贾斯汀的想法，罗南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太合适”。
　　可是，贾斯汀却拥有不同的想法，“我知道，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事情的走向，但老实说，我喜欢刚才这样出乎意料的灵感迸发，我怀念以前不分地点不分形式也不分场所的创作，我们正在享受派对，于是就创作出一首适合派对的作品。”
　　说到这里，贾斯汀朝着罗南眨了眨眼，眼睛里满满都是得意，“最重要的是，我们都穿越回到曾经的黄金年代，就好像’午夜巴黎’一样，罗南，这就是魔法。就我个人而言，着实再喜欢这首创作不过了。”
　　布鲁诺在旁边也是连连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然后注意到罗南的视线，他也激动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罗南，我喜欢这首歌！我觉得我们应该正式进入录音室完成录制，当然，编曲还是需要讨论一下，但我们应该携手完成制作。”
　　然后，贾斯汀又再次看向罗南，“我是认真的，我喜欢这首歌。罗南，我认为这是公告牌冠军单曲的水准。我真心这样认为。”
　　论商业市场的敏锐性，贾斯汀确实拥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往往能够敏锐地捕捉到流行脉络；而布鲁诺刚刚上路，也同样拥有自己的敏锐直觉，听到贾斯汀的话语，布鲁诺也再次点头表达了自己的赞同。
　　罗南哑然，看看贾斯汀又看看布鲁诺，明亮的目光和雀跃的神情不会说谎，清晰地传达出他们的期盼。
　　罗南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笑容就这样爬上嘴角，耸了耸肩，“既然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都这样说了，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这应该是我的荣幸。”而后分别转头看了看两边的好友，“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开始？”
　　如此干脆，如此豪爽。
　　贾斯汀立刻就打了一个响指，喜上眉梢，“布鲁诺，去你的录音室，怎么样？我可是早就已经听说了布鲁诺-马尔斯整个团队的录音室是业内顶尖，而且，你们的录音室拥有整个爵士乐队的所有乐器，录制这首歌着实再合适不过了。”
　　其实，贾斯汀在洛杉矶也拥有自己的专业录音室，同样也是业内顶尖，但贾斯汀还是做出了冷静准确的判断，比起自己的录音室来说，布鲁诺的工作室才是最为合适的录音场所，更加贴切这首歌的要求。
　　“哦哦哦，贾老板！”罗南立刻就开始起哄——
　　从细节就可以看出来，贾斯汀习惯掌控大局，不仅涉足多个领域建立自己地商业帝国，而且对于音乐也是自己一手掌控，正式确立自己的风格与形象。现在，贾斯汀就将自己平时工作的状态带了过来。
　　虽然布鲁诺也同样如此，自己掌管整个团队进行创作，但他终究还没有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言行举止之间也就没有“老板”的气派，并不是习惯拍板决定的那个人，些许细微的差异就可以看出两个人性格以及位置的区别。
　　贾斯汀敞开双手，仿佛拥抱所有鲜花和掌声一般，坦然地接受了罗南的“恭维”，完全没有否认的意思。
　　布鲁诺在旁边吃瓜看戏，乐呵呵地笑个不停，“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欢迎前来我的工作室打造另外一首经典……等等，罗南，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来着？”
　　“‘经典（Classic）’。”罗南没有多想，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语——也不确定是刚才创作迸发的灵感还是来自布鲁诺话语的灵感，只是顺手抓住，然后就确定了下来。
　　贾斯汀说，“经典？”
　　布鲁诺说，“经典！”
　　不仅简单明了，而且还能够感受到歌曲名称背后的野心，三个人交换视线，眼底的笑容就这样绽放了开来，不言自明的默契让笑容肆意绽放开来。
　　贾斯汀迫不及待地撞了撞罗南的胸膛，“我早就说过，我们应该考虑合作一次。”
　　“那挺好，你们合作一次就已经足够，但我还期待着未来继续和罗南合作。”布鲁诺立刻开始吐槽起来。
　　贾斯汀直接傻眼，然后发出义正严辞的抗议，“请不要用字面进行解读，好吗？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不要像高中生一样。”
　　布鲁诺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用力摇摆着，“不不不，贾老板，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说说呢，工作不应该这样……”
　　看着熙熙攘攘争吵起来的两个人，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结果就被贾斯汀抓了一个正着，然后又把罗南卷了进去，嘻嘻哈哈得吵闹着。
　　篝火旁边，马克西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刚刚派对完毕，呼吸还没有舒缓过来，然后视线余光就瞥到了和乐融融的罗南等人，准备上前开玩笑的脚步却被克里夫拉住了，马克西姆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克里夫抬起下颌示意了一下，“他们正在讨论合作呢，你过去凑什么热闹？”
　　“怎么不行？都是朋友。”马克西姆依旧没有明白。
　　克里夫轻轻摇了摇头，“你觉得，他们的合作会把我们算进去吗？”
　　马克西姆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稍稍愣了愣，认真想想，“应该不会吧。我们几个又不会唱歌，刚才这首曲子就适合他们几个在一起胡闹，气氛热闹起来，感觉不是挺好的嘛。”
　　“对啊，反正又不计算我们，你过去凑热闹做什么？”克里夫理所当然地说道，话语里隐隐带着些许尖刺。
　　马克西姆正准备吐槽回去，结果克里夫就已经转身离开了，留着马克西姆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出神，转头再次看向罗南等人，他们已经再次进入演奏高歌的状态，才稍稍歇息的派对又重新进入状态。
　　马克西姆想了想，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够把那些胡思乱想甩出去一般，然后大步大步朝着罗南等人走了过去，“嘿！伙计们！跳起来！贾斯汀，我们的舞蹈对决可还没有结束呢！”
　　哈哈。
　　吼吼！
　　欢笑声起哄声剧烈涌动起来，甚至还有人兴高采烈地鼓掌着，期待着马克西姆和贾斯汀的舞蹈对决开启第二轮。
　　夜色，缓缓深了，但属于印第奥沙漠的狂欢，还远远没有结束，似乎就这样一直舞动到黎明破晓时分。


第582章 582茫然若失
　　夜色，渐深，但没有人想要休息也没有人想要离开，总觉得……如果就这样返回帐篷闭上眼睛的话，似乎就荒废了如此美好的光阴；总觉得……应该在满天星辰底下肆意狂欢肆意舞蹈，一直到天荒地老，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于是，就这样做了。
　　一直到天空拥抱全新一天的第一缕晨曦，印第奥沙漠才渐渐安静下来，但漂浮在空气里的躁动与狂热依旧没有完全散去，闭上眼睛就能够感受到昨晚的疯狂，听觉、触觉和嗅觉的灵敏远远比视线更加真实。
　　等待罗南睁开眼睛苏醒的时候，太阳已经爬上头顶，高高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接近正午的炙热阳光再次让人们感受到这片沙漠的威力，然后时间的方位就再次发生混乱，完全记不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夜晚的记忆和睡眠的记忆已经全部消失，前一秒还在篝火旁边跳舞，下一秒就已经到了次日正午，时间，出现了一段空白。
　　一眼，罗南就看到坐在帐篷门口的奥利，那虎背熊腰的背影着实很难认错。
　　其实，大西洋唱片是希望乐队前往小镇居住在酒店里的，但乐队是第一次前来参加科切拉音乐节，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够近距离得感受音乐节的气氛，并且真正地融入其中，于是纷纷表示希望居住在帐篷。
　　克里夫是例外，他真心希望能够居住在酒店享受淋浴和被子的舒适，但看着乐队成员们殷切期盼的目光，终究还是放弃了，于是乐队四个人全部都来到了露营地，搭建帐篷，原汁原味地感受科切拉的风情。
　　说实话，露营地确实非常不方便，但除了科切拉音乐节，又有什么时候能够体验到这样的生活呢？
　　“什么时候回来的？”罗南来到奥利身边，四处翻找着零食，随手找到一包薯片，毫不犹豫就撕扯了开来，饥肠辘辘的胃部正在发出强烈抗议，如果再不补充一点能量，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把奥利看成是火鸡。
　　昨晚，罗南他们狂欢到天明，但一直没有看到奥利和奥菲莉娅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情况。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奥利没有回答，只有罗南与薯片缠斗的声音在响动着，舌尖感受到滋味之后，才觉得活过来了一些，罗南转头看向奥利，“奥菲莉娅呢？”
　　“离开了。”奥利终于开口了。
　　罗南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迷迷糊糊的大脑依旧没有完全睡醒，但他此时也能够察觉到异常状况。
　　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咀嚼薯片的声音再次传来，非常不合时宜，以至于奥利满脸错愕地扭过头，“罗南！我正在伤心失落呢，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吧唧吧唧。
　　回答奥利的是一阵咀嚼的声音，奥利不由愣了愣，又好气又好笑，但终究，还是好笑的想法占据了上风，终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
　　罗南又再次丢了几片薯片进入嘴巴，吧唧吧唧地咀嚼着，轻轻颌首表示满意，“这样才对，那样苦大仇深的模样着实不适合你。刚才故作深沉的模样变丑了，不明白情况的人，还以为尼古拉斯-凯奇（Nicolas-Cage）怎么过来这里了呢。”
　　奥利眼底深处的笑意就这样翻滚起来，然后轻轻颌首，“我也觉得，坐在这里假装深沉，真是憋死我了。”
　　罗南将薯片袋递了过去，抛了一个眼神示意，“说吧，怎么回事？”
　　昨晚奥菲莉娅怎么就转身离开了呢？今晨奥菲莉娅又怎么就提前离开了呢？
　　“没什么，奥菲莉娅只是……有些感触罢了。”奥利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原本没有胃口的，但看到罗南的动作，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伸手抓了两片，丢进嘴巴里，无意识地咀嚼起来。
　　其实，就连奥菲莉娅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无法回答奥利的那些疑问，现在奥利自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些年，她好像经历了很多……不不，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似乎担心罗南误会，话题都还没有展开，奥利就迫不及待地辩护到。
　　罗南轻笑了起来，连连点头，“嗯嗯，我知道。”
　　“我觉得，她好像……变了。变得不怎么爱说话，当然，以前她也不爱说话，只是现在好像更加不爱说话了……”奥利用力挠了挠头，他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混沌一团的思绪如同打结的毛线团一般。
　　安静坐在这里，其实就是奥利试图理清思路，但现在看来，收效甚微。
　　罗南没有打断奥利的思路，只是安静地做一个听众，就连咀嚼薯片的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渐渐消失。
　　“昨晚突然离开，我追上去，其实我们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我们就是在另外一个角落观看了一场演出，一群大学生乐队的表演。”
　　“然后她说了一些怀念大学生活的话，我也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因为她的话语，我也开始怀念大学生活起来，还记得那时候吗？我们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鸡血在生活。”
　　“每天，似乎只要能够在学校里看到她一眼，那一天就是幸福快乐的。”
　　“我现在依旧记得我们好像疯子一般横穿整个校园狂奔的身影，我喜欢你的那件棒球外套，然后你就借给我，还躲在树丛后面帮忙我整理头发，我再走出去，假装不经意地遇见奥菲莉娅，但哪里有人每天都意外相遇的，奥菲莉娅早就已经看透了。”
　　“哈哈！”
　　说着说着，奥利自己就不由滔滔不绝起来，但说着说着，情绪又不由自主地低落下去，然后陷入沉思。
　　轻轻上扬的嘴角似乎带着一抹幸福回忆的重量，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完全上扬绽放；欢快的笑声轻溢出嘴角，在嘴边轻轻回响，却没有来得及逗留，炎炎日光就已经让那些声响消失，然后奥利就再次失落了下来。
　　“后来我们又沿着沙漠通往小镇的道路一路散步，到了小镇后，我们一起吃了一顿炸鸡，聊了大半个晚上……”
　　在这里，罗南打断了奥利的话语，询问了一句，“大学生活吗？”
　　奥利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嗯，还有以前高中、童年的回忆，我才知道以前奥菲莉娅是想要成为一名火箭科学家的，她还专门选修了一大堆相关课程，怎么样，厉害吧？”
　　说着，奥利就与有荣焉地展露笑容，因为这次音乐节的机会，他才能够深入了解奥菲莉娅以前的事情。


第583章 583午夜梦回
　　“后来呢？”罗南开口提醒道。
　　奥利似乎又沉浸在回忆里，说着说着就陷入沉默，久久没有说话，罗南不得不提醒了一句，然后奥利才反应过来。
　　“后来就是这样，我们一直闲聊到拂晓，就在蓝色时刻结束之后，天空逐渐明朗起来的时候，奥菲莉娅突然就紧张焦虑起来，说她想起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她需要尽快赶回洛杉矶。”
　　“我想要护送她回去，但是她拒绝了，她非常感谢这次的邀请，但她希望我留下来继续享受乐队的时光，哪怕我告诉她，我们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但……但是……”
　　奥利的声音又再次缓缓低落了下去，不需要说明，罗南就能够猜测出后续。
　　“但是，你不仅没有办法说服她，而且还护送她前往停车场取车，一路护送着她驱车上路，在视线里消失。”
　　奥利猛地抬起头看向罗南，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的？”完全一模一样，整个流程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罗南也是无语凝噎，因为奥利认真的表情而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是男巫，通过水晶球占卜偷窥了你们的一举一动。”
　　奥利顿时就知道奥利正在开玩笑，却也不介意，只是嘿嘿地笑了起来，摸了摸脑袋，没有反驳什么。
　　停顿沉默片刻，奥利的思绪又重新回到正轨上来，“罗南，你知道……我是说，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昨天晚上，你和奥菲莉娅说了什么？她怎么就起身离开了？后来我询问她，她却只是说’想起了大学’。我试图想清楚这句话到底是怎么意思，可是到现在也依旧是脑子一团乱。罗南，我应该怎么办？”
　　说完，奥利沮丧地耷拉下肩膀，踢了踢眼前的沙子，却也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只是无意义地宣泄自己的烦躁。
　　“你知道马克西姆看到这一幕会说什么吗？”罗南不紧不慢地说道。
　　奥利那已经被问号挤满的脑袋又再次多出一个大大的问号，马上就要被挤爆：这又是哪里跟哪里嘛？
　　罗南施施然地说道，“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家伙向另外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家伙，询问恋爱的苦恼，所以这算是什么？你确定不是询问塔罗牌占卜更加靠谱一些吗？”
　　“扑哧”，奥利直接就笑喷了，尽管现在真的没有心思搞笑，但看着罗南一本正经说出那些搞笑的话语，奥利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条件反射地就笑出了声，无可奈何地看向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
　　气氛，稍稍轻松些许。
　　罗南这才再次开口，“奥利，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我甚至怀疑，奥菲莉娅自己是否知道所谓的正确答案，毕竟，我们总是如此，被困在自己的想法里，很多时候都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如同困兽一般。”
　　奥利非常意外，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居然以这样一种角度进行解读。
　　“感情，总是充满不确定性，自己都无法百分百肯定的不确定性，这也是爱情最复杂同时最幸福的关键。”
　　罗南转过头，对着奥利展露一个浅浅的笑容，奥利懵懵懂懂得不明所以，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明白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混沌纠结的思绪似乎得到了些许安慰，烦躁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下来。
　　这应该是好事吧？
　　“你是说……奥菲莉娅也分辨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许……也许……”说着说着，奥利想到了一个可能，眼睛就这样逐渐明亮起来，无法控制自己的雀跃和兴奋。
　　也许，她可能喜欢我？
　　这就是奥利的想法，但他却没有敢于说出来，只是雀跃而激动地注视着罗南，眼神里充满了殷切期待。
　　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定，“奥利，我不是奥菲莉娅，昨晚我甚至不在你们旁边，我没有办法做出回答，任何形式的回答都是瞎蒙。”
　　奥利稍稍冷静了些许，尽管罗南没有给予一个答案，但奥利的想法却是：罗南同样也没有否定可能，不是吗？
　　于是，奥利的眼神里闪烁着雀跃和激动，浑身上下洋溢着积极的信息。
　　罗南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给奥利泼冷水，正如他所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奥菲莉娅和奥利的相处细节，所以他没有资格作出判断，想了想，罗南话语一转，直接就转移了话题，把奥利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昨天，在篝火堆旁边，我和奥菲莉娅提起了你也提起了我们，她说，我改变了很多，我觉得她也改变了，但是，我觉得你依旧没有什么改变，仍然是以前大学时期那个横冲直撞的家伙。”
　　罗南的话语让奥利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罗南，“你们提起了我？”但随后，惊讶就被喜悦压过风头，“还有呢？你们还说了什么？”眼神里闪烁的光芒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涌动。
　　罗南认真想了想，“我们还说，你和以前一样帅气、一样喜欢音乐、一样乐于助人，就连恐怖笑声也一模一样；而且一样天真浪漫，似乎这些年被社会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也没有改变，一样是我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
　　前半部分还好，但后半部分，奥利渐渐就察觉出异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南。
　　最后还是罗南在奥利的注视下忍不住大笑起来。
　　奥利满脸哀伤地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所以，她没有说吗？”
　　“前半部分，不是我杜撰的。”罗南还是笑盈盈地说道，“但重点不是我们说了什么，而是我们表达的观点。”
　　说到这里，罗南的笑容微微平复些许，增添了些许重量。
　　“我们都在改变，从大学进入社会，从理想进入现实，就好像乐队面临十字路口一样，我们总是在继续坚持还是转身放弃之间徘徊，我们都身不由己地改变了，有些改变是好事，而有些改变却不是。”
　　“奥利，奥菲莉娅在怀念着曾经青春年少的自己，她怀念着大学的象牙塔，那些无忧无虑然后相信梦想依旧可以绽放出万丈光芒的岁月，但遗憾的是，我们却不能永远沉浸在青春里，梦醒了，终究还是需要面对现实生活。”
　　某种程度来说，罗南能够猜得出来奥菲莉娅的心态转变，尽管他并不知道她的生活现在是什么模样。
　　他们，依旧是他们，却再也不是曾经的他们了。


第584章 为爱所困
　　隐隐约约地，罗南能够猜测出奥菲莉娅的心态。
　　再次与奥利重逢，与其说是怀抱着重温友情还是萌芽爱情，不如说是缅怀青春，回忆曾经的大学生活，在科切拉音乐节的这个周末，短暂地逃离现在的生活窠臼，呼吸新鲜空气，重新找回青春的肆意。
　　所以，奥菲莉娅非常开心能够再次看到奥利——不是因为奥利曾经追求自己，而是因为奥利是大学记忆的一部分。
　　但是，科切拉音乐节即将结束，如同海市蜃楼般的美梦也要苏醒，奥菲莉娅就无法控制地悲伤低落下来，罗南的话语不经意间成为了导火索，触动了奥菲莉娅的伤心事，她离开了派对现场，有些狼狈。
　　尽管奥利和奥菲莉娅又畅谈回忆整整一个晚上，可是，天亮了，梦也就醒了，奥菲莉娅就如同辛德瑞拉一般，必须在魔法接触之前快速离开，否则……冰冷现实就会重新将她吞没。
　　他们，依旧是他们，却再也不是曾经童年时期憧憬的模样，再也回不到曾经大学时期青春活力的模样；于是，他们也不再是曾经的他们了。
　　当然，这些全部都是罗南的猜测，无法证实。
　　罗南无从得知奥菲莉娅现在的生活——他也不想要探究，罗南同样无从得知奥菲莉娅对奥利的态度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亦或者是介于二者之间还是说……在二者之外——他也不想越俎代庖地为奥利做判断。
　　只是……也许，奥利也需要清醒清醒了，奥菲莉娅，再也不是大学时期的那个女神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南才点到为止地提醒了一番。
　　奥利就这样呆呆地愣在原地，脑海里思绪翻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罗南没有打扰奥利，只是将手中的薯片全部解决完毕，然后仰起头，沐浴在阳光底下，注视着陆陆续续收拾离开的人群，科切拉音乐节就这样落下帷幕，等待着一年后的重逢。
　　“罗南，我应该怎么办呢？”奥利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罗南耸了耸肩，“我没有正确答案。”
　　“奥利……”罗南稍稍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问出了口，“我只是想说，你还喜欢奥菲莉娅吗？还是说，你只是喜欢着记忆里的大学时期的那个奥菲莉娅？喜欢着记忆里的那个完美形象？其实，奥菲莉娅也在恐惧着同一件事——至少在我看来是如此，但她到底怎么想的，只能询问本人了。”
　　罗南转过头看向奥利，“奥利，如果刚才这个问题不是我询问，而是奥菲莉娅询问，你会怎么回答呢？”
　　奥利哑然，“喜欢”的肯定回答在舌尖之上打转，可是注视着罗南的眼神，话语却停留下来，重若千钧，终究没有能够轻松地说出口，然后脑海里的思绪就荡漾开来，朝着四周延伸出去，混乱而汹涌。
　　罗南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轻轻拍打了一下奥利的肩膀，“不要着急，你和奥菲莉娅才刚刚重新联系上，不仅是你，奥菲莉娅同样也需要时间整理思绪。等你思考出答案的时候，又或者是准备好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有答案了——到底应该怎么面对奥菲莉娅。”
　　也许，奥菲莉娅也同样能够找到她的答案。
　　但更多时候更多人们，也许永远都找不到。
　　罗南无从得知奥菲莉娅大学毕业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好像外人无法知道一日国王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但罗南知道，他们都在长大也都在苍老，越是因为如此就越是应该珍惜那些依旧炙热依旧发亮的东西。
　　比如梦想。比如热情。比如……爱情。
　　可是，面对爱情，面对生活，真的存在一个正确答案吗？
　　其实，大家都希望能够像数学题一样，拥有一个公式导向一个正确答案，然后只要遵循公式就能够取得成功就能够找到幸福，但遗憾的是，现实往往没有公式也没有答案，爱情是如此，生活也同样如此。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困境和自己的挣扎，他人的生活公式却不适合自己，更重要的是，自己需要的正确答案只有自己能够定义。
　　看着为爱所困的奥利，罗南没有再多说什么，不管如何，他终究是一个旁观者，如何迈出那一步又如何追逐幸福，还是需要奥利自己努力；更何况，他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呢。
　　格莱美午夜派对结束之后，乐队进入高速繁忙状态，阿伦娜-巴耶娃也同样返回欧洲进入繁忙巡演状态，他们偶尔通过邮件、短信联系，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见面，于是事情就好像被摁下了暂停键一般。
　　但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罗南也好，阿伦娜也罢，两个人都全身心投入事业之中，似乎并不着急着打破当前状态——
　　虽然说罗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状态。
　　所以，罗南也不认为自己就能够给予奥利一个正确答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在旁边为奥利摇旗呐喊，支持奥利的选择，并且做好面对一切可能结果的准备。
　　“啊……罗南，生活为什么那么复杂呢？”奥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哀伤地感叹了一句。
　　这着实不太适合奥利。
　　罗南不由就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生活足够多姿也足够多彩，越是复杂就意味着还有越多可能等待挖掘。”
　　如此解读角度也算是……独特清奇了！
　　“你想想，如果生活就只有吃饭睡觉，如同原始人一般，填饱肚子温暖身体就已经足够，那么生活的色彩也就不复存在了。还记得吗？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罗南轻轻挑了挑眉尾，最后一句话是轻声哼唱自己的歌曲。
　　奥利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一时半会想不清楚，但总觉得现在好像就没有那么沉重了。
　　嗡嗡嗡。
　　嗡嗡嗡。
　　帐篷里传出手机震动的声响，奥利身手敏捷地转身钻了进去，那灵活的身手根本就不像是黑熊倒像是狐狸，惹得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低头看向手中的薯片袋，看着里面还剩下一些碎片，想着直接倒入嘴巴里比较合适——
　　这些碎片可是精华呢！
　　但不等罗南仰头，奥利就已经重新出来了，将手机递给罗南，“不是我的。”
　　他还以为是奥菲莉娅的来电，结果……根本就是罗南的手机，肩膀立刻就耷拉了下来。


第585章 重复来电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响传来，奥利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以一个飞身跃起的高难度动作冲进帐篷，结果却发现是罗南的手机，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肩膀，将手机丢到了罗南的怀抱里，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沮丧。
　　其实，罗南根本就不想要接电话，昨晚狂欢到拂晓，此时应该好好放松大脑，哪怕是工作也可以稍稍等候一下。
　　结果手机就已经被丢到自己的怀抱里。
　　罗南无语地看向奥利，望着那沮丧的背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摇摇头，正准备将手机放到一旁不理会，结果视线余光就看到手机屏幕之上的来电显示，条件反射地稍稍停顿了一下，不由有些愣神。
　　一组陌生手机号码。
　　没有名字没有信息，也就意味着罗南手机里没有储存来电的联系方式，要么是陌生人，要么是广告电话，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真正让罗南意外的是，他隐隐觉得这一组手机号码居然……有些熟悉。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是没有存储信息的号码却滋生出一股熟悉感，原因是什么？
　　可能性最大的解释就是，错觉。
　　也许，只是没有完全睡醒，大脑依旧混沌，然后看到一组数字，就觉得似曾相识。
　　但问题就在于，现在人们都已经习惯数字化，用手机或者电脑记录电话号码，已经很少很少有人背诵其他人的电话号码了，甚至自己的电话号码可能都背不顺畅。
　　所以，罗南的判断出现错误，才是更加接近正确答案的情况。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依旧在孜孜不倦地震动着，似乎罗南不接的话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样的感觉应该也是错觉。
　　“罗南？”奥利注意到罗南的愣神，诧异地望了过来。
　　罗南回过神来，对着奥利展露一个笑容，“没事，应该是推销电话。”将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展示了一下，然后没有接听，顺手就将手机丢到了地上，细细的黄沙洒落在手机屏幕上，嗡嗡的声响依旧在震动着。
　　啪。
　　手机震动终于停了下来，似乎电话另一端也意识到了没有人理会的事实。
　　“奥利，其实，你可以给奥菲莉娅打电话的。”罗南开口说到，从奥利刚才敏捷矫健的身姿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思绪依旧全部都在奥菲莉娅身上。
　　奥利长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又开始踢沙子，“我知道，但是……我不想要给她压力，毕竟她的离开那么匆忙，显然是想要稍稍安静一段时间。”
　　“她愿意前来印第奥沙漠，然后和我度过这短短一个周末，这已经是大学时候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我觉得，我应该不要太贪心。你说呢？”
　　说完，奥利转头看向罗南，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迷茫——他的大脑依旧思绪混乱，还是没有能够整理清楚。
　　罗南轻轻耸了耸肩，“也许，你可以发送短信询问一下她是否抵达洛杉矶，又是否顺利赶上工作时限。一条问候短信，只要……”
　　不等罗南说完，奥利的眼睛就明亮起来，“对，对对对，短信！我怎么忘记了！我可以发送短信呀！”
　　“……只要语气不太饥渴的话……”罗南后半句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奥利就已经重新进入帐篷里翻找手机了，留着罗南一个人在帐篷外，嘴角的笑容停顿片刻，然后就可以听到帐篷里窸窸窣窣的嘟囔声响，那一抹弧度就无可奈何地上扬起来。
　　嗡嗡嗡。
　　嗡嗡嗡。
　　脚边的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细细的黄沙在屏幕表面抖抖抖地晃动着，似乎能够看到它们正在跳舞。
　　低头瞥了一眼，依旧是一组没有名字的陌生电话号码——和刚才是同一个号码。
　　显然，这不是推销电话。如果是推销电话的话，对方不会如此密集地重复来电，而是等待一段时间，甚至是好几天，然后再寻找空档致电。
　　那么，到底是谁？
　　打错电话的？还是专门寻找罗南的？
　　等等，难道是狂热粉丝来电？
　　罗南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灵感，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以前曾经听说过，狂热粉丝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完全能够打听到艺人的私人联系方式——这也是许多艺人隔三差五就要更换手机号码的原因，这些狂热粉丝持续不断地致电艺人，有的可能只是问候，有的则越界制造骚扰。
　　难道说……一日国王现在已经达到如此级别了吗？甚至出现狂热粉丝探寻到他们的电话号码进行骚扰？
　　但是，他为什么觉得电话号码眼熟？
　　思绪，汹涌。
　　同时，好奇心也跟着一起翻滚起来，想了想，罗南就从沙粒堆里将手机拿起来，鬼使神差地接通了电话。
　　其实，在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罗南就后悔了——好奇心杀死猫，他真的没有必要接听没有名字的陌生来电，而且他本来就打算好好放松休息，怎么就接听电话了呢？
　　果然，还是昨晚派对后劲太大，现在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后悔归后悔，罗南倒是没有担心受怕，嘴角的弧度反而是轻轻上扬起来，更加放松了下来。
　　“你好，这里是罗南-库珀。”
　　“库珀？”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略显苍老，尽管无法判断出具体年龄，但肯定是中年人，至少四十岁五十岁以上，仅仅从声带就能够捕捉到年轮的痕迹，岁月的流逝总是能够在身体机能上留下痕迹。
　　但真正特别的地方，是在于语调——
　　平常人的话，“库珀”，微微上扬的语调，可能是确认电话另一端真的是罗南，就好像奥菲莉娅和奥利这样久违重逢的老朋友，重新联系上之后，需要进一步确认对方的身份，上扬的尾音还是带着些许惊喜。
　　而此时，电话另一端的语调却是……质疑？
　　罗南有些不太确定。
　　准确来说，对方的语气隐藏着尖刺，质疑、调侃、嘲讽、戏谑、耻笑等等负面情绪很难简单地分辨清楚，罗南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是上扬语调里的尖锐，通过听筒隐隐传递过来，令人感觉不太舒服。
　　这，与想象中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所以，不是狂热粉丝，而是黑粉？
　　但这样的解释也不太通畅。
　　罗南稍稍收拾起散漫的思绪，话语也增添了些许锋芒，“是的，请问谁在说话？”
　　“呵呵。”电话另一端传来了轻笑声，“罗南，你跟麦克斯学坏了。”


第586章 消失的人
　　“呵呵。罗南，你跟麦克斯学坏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戏谑的轻笑声，罗南不喜欢这样的笑声，心理层面产生了一种排斥感，令人反胃。
　　那种感觉就好像，正在面对小丑一般，自己的一举一动在小丑眼中都是幼稚的笑话。对方骨子里高高在上的傲慢没有掩饰地表达出来，居高临下地作出判断和审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态度是否会刺痛对方。
　　又或者说，刺痛对方就是他们的本意。
　　那么，他成功了。
　　因为罗南被刺痛了，猝不及防地，从灵魂深处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排斥感，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但是，罗南没有慌乱。
　　不仅没有，而且还在感受到那种尖锐的刺痛之后快速振作起来，没有停歇也没有迟疑，顺手就展开反击。
　　哪怕罗南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位无名先生，请问你是迈克尔-杰克逊复生，还是马丁-路德-金（Martin-Luther-King）再世呢？如果不是的话，你就不应该期待着我能够从一个未知号码里判断出来电对象的身份，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微笑着嘲讽，谈笑风生却绵里藏针。
　　正如奥菲莉娅所说，罗南也改变了。
　　甚至不需要回望大学时期的久远记忆，即使与去年新奥尔良的夏天做比较，罗南也已经改变了许多，他正在一点一点找回失聪以前的锋芒和尖锐，还有世界遁入无尽黑暗之前的张扬和肆意。
　　特别是科切拉音乐节之后，罗南再次感受到了世界尽头的癫狂与炙热，自信与骄傲似乎又重新注入血液，笼罩在灵魂深处的阴霾又消散了些许，穿越时空的束缚正在松散开来，缓缓释放出最初的那个自己。
　　着实久违了。
　　但是，电话另一端的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罗南的攻击，再次轻笑出了声，就好像看到孩子打闹一般。
　　“呵呵，终究还是一个孩子。如果你不知道我是谁的话，你为什么要接听陌生人来电呢？你没有必要假装冷漠，然后把我拒之门外，你知道，你不是麦克斯，你可以拥有自己的想法，作出自己的决定。”
　　话里有话。
　　意味深长。
　　隐隐约约地，罗南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里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似乎寻找到了真相，但表面上依旧没有流露出任何动摇，嘴角轻轻上扬起来，轻笑了一声。
　　“我听说过这样一种人，只要有人朝着他看了一眼，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觉得对方被自己的魅力迷住了，然后指点江山地表示，不要喜欢我。”
　　“但殊不知，在路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神经病患者。我曾经不确定这种人的存在，但现在总算是见识到了。无名先生，地球不是围绕着你公转的。”
　　轻盈，重拳。
　　温柔，犀利。
　　这样的罗南，就好像开启了全面进攻模式，浑身尖刺全部竖立起来，展开无差别攻击，不要说过去一年了，哪怕是这一世和上一世也都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状态的罗南，就好像终于挣脱枷锁一般。
　　“……”
　　电话另一端，一阵沉默，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的火力全开，但对方也没有慌乱——至少从呼吸节奏来看，依旧保持平稳，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改变立场和态度，因为罗南的反应完全打乱了预设计划。
　　一秒。两秒。
　　“乔纳森-汉森（Johnathan-Hansen）。”
　　短暂的沉默过后，电话另一端再次开口了，并且首次服软低头，终于做了自我介绍——在第一轮交锋中，最终还是罗南占据了上风。
　　但是，优势也只是暂时的。
　　乔纳森-汉森，不过一个名字而已，轻飘飘地传递过来，却狠狠撞击在罗南的脑海里，激荡起层层涟漪。
　　惊涛骇浪正在呼啸而起。
　　罗南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五年？十年？还是更久？
　　不仅仅是作为罗南而已，哪怕是“罗南-库珀”的记忆也同样如此；而且，此时罗南还能够感受到记忆深处里的悲伤和痛苦，一股潜意识里的排斥感就这样爆发出来，甚至无法掩饰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厌恶。
　　乔纳森-汉森，从生物学角度来说，他应该被称为罗南的父亲。
　　一个消失的人。
　　2001年，对于生活在北美大陆的许多普通家庭来说，是生离死别的一年，“911事件”的爆发造成了无数悲剧。
　　同样，对于罗南三兄妹来说，他们也永远地“失去”了父亲，但不是死别，而是生离，自我选择的离别。
　　那一年，乔纳森抛妻弃子离家出走，前往旧金山与第三者组建全新家庭——当时，乔纳森已经四十六岁，而第三者年仅二十岁，比起当时的麦克斯来说也仅仅只是年长四岁而已；并且，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在那之后，“罗南-汉森”也就成为了“罗南-库珀”；而且，库珀家的重担也就由麦克斯一力承担了起来。
　　所以……上一次听闻消息，应该是十二年前？
　　罗南，有些不太确定，因为时间太过漫长也太过悠久，以至于记忆完全模糊，很难准确地识别出来。
　　时隔多年，那个消失的人又再次出现，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方式，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最荒唐的是他的态度，一副理所当然、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时隔如此多年再次联系，罗南依旧应该记得他一般，甚至应该感恩戴德一般，那种彻底无视漫长时间空白的强硬姿态是如此理直气壮，甚至让人愤怒不起来，只是觉得好笑、可笑、荒谬。
　　就罗南而言，第一反应就是挂断电话，五年也好十年也罢，一切都已经是隐藏在记忆深处的过往了，他完全不好奇这个名字今天致电的原因；但是，动作却停留在原地，没有能够做到真正地不理会。
　　内心深处……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油然而生，不是期待，而是羁绊，烦躁不安却又挥之不去的羁绊。
　　他现在已经能够完完全全感受到罗南-库珀的那些情感和情绪，似乎灵魂已经完全不可分割地纠缠起来，只是稍稍保持着部分理智，毕竟罗南-库珀经历的那些事情，他不曾亲身经历，只是情感共鸣罢了，感同身受。
　　那么，此时应该如何形容呢？
　　五味杂陈。
　　错综复杂。
　　一言难尽。
　　他，应该挂断电话吗？


第587章 进退攻守
　　挂断电话。
　　彻底无视。
　　这是罗南的第一反应，但随后就被罗南自己否定了——挂断，的确足够决绝，但同时也相当于逃避。
　　既然对方已经决定打破尘封状态，主动致电，而且电话里的语气态度如此理所当然，那么也就意味着，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事情不会因为罗南的无视而停止，至少不会那么简单宣告结束。
　　更何况，他也不想逃避。
　　与其逃避，不如面对，然后解决，甚至扼杀，这才是真正的杀伐果决。
　　罗南相信，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四岁的孩子，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没有能力改变事情也没有做好准备面对意外的孩子；同样，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双耳失聪视力消退的孩子，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被困在无尽黑暗之中束手无策的孩子。
　　现在，他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独立，经历了格莱美，又经历了科切拉，惊涛骇浪的风雨全部都已经过去，他能够坦然面对一切可能，并且独立自主地完成处理。
　　深呼吸。
　　罗南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然后，纷纷扰扰的思绪就快速沉淀下来，重新找回了镇定——
　　一小部分原因也是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蛛丝马迹的提醒隐隐约约已经有了一个轮廓，身份揭晓时刻的冲击与意外也就削弱了威力，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沉淀下来。事情，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撼。
　　“乔纳森-汉森”。
　　这并不是伏地魔的名字，没有办法仅仅通过一个名字就让人瑟瑟发抖。
　　纷杂拥挤的大脑甚至还有时间胡思乱想，罗南的嘴角也就轻轻上扬起来，甚至能够感受到其中的荒谬。
　　然后，电话另一端继续传来了声音，“我是你的父亲。”
　　扑哧。
　　罗南没有能够忍住，直接就笑出了声。
　　这句台词，就是电影“星球大战”系列最经典的梗，黑武士达斯-维德（Darth-Vader）就是卢克-天行者（Luke-Skywalker）的父亲，当他说出那句台词的时候，也成为该系列最具命运戏剧性的悲剧时刻。
　　但后来，因为被反反复复使用太多次，于是就成为一个槽点，甚至是一个笑点。
　　就好像此时。
　　虽然罗南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但如此场景着实充满了喜感，“抱歉，我们现在正在进行剧本彩排吗？我想，我可能忘记我的剧本了，不然改天再重新安排时间？”
　　哈哈哈！
　　言语之间，就能够深深感受到罗南的调侃；而且不是故意为之的，能够感受到真正发自内心的吐槽。
　　这也是一种攻击。
　　电话另一端的呼吸明显紊乱，稳坐泰山的镇定和从容终于被打乱，声音里流露出不满，“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小丑。”
　　“谢谢。”罗南却丝毫没有感受到冒犯，不仅没有，而且还轻笑了起来，心情愉快地说道，“很开心能够娱乐到汉森先生，这是我的荣幸。我想，今天汉森先生致电过来，应该就是为了寻找一点乐子吧。”
　　“不要忘记了，你也是一名汉森。”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完全僵硬起来，面对罗南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他终究还是无法保持完全的冷静——毕竟，他是长辈，他是父亲，他不喜欢孩子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汉森先生，这就是你的底牌吗？真是令人失望，我还以为，你做好了充足准备呢。”眼底流露出一抹嘲讽，“等等，难道你没有收到库珀家的圣诞卡吗？早在十二年前，我们就已经不是汉森了。”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粗重笨拙的呼吸从电话听筒另一端传来，显然，那位绅士确确实实不知道三个孩子全部更改姓氏的事情——
　　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在乎过。
　　现在想来，电话刚刚接通的时候，那句“库珀”的背后隐藏的错杂情绪，也就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乔纳森，你不应该……”
　　“先生……”
　　“你的身体……”
　　“滚开！”
　　电话另一端隐隐传来些许支离破碎的争吵，有女人的声音、有男人的声音，杂七杂八地交织在一起。
　　不需要出现在现场，就能够感受到一片混乱。
　　最后，乔纳森-汉森粗粝的声音还是控制住了场面，“滚开！你们全部都给我滚开！”尽管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威严，还是让周围的混乱全部安静下来，然后，他的声音就再次出现在电话另一端。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我在’洛杉矶时报’上看到你了，我知道你现在叫做罗南-库珀，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艺名吗？为了撇清和我的关系？还是你的母亲作出如此幼稚的要求？”
　　乔纳森重新找回了镇定，咄咄逼人的强大气势浩浩荡荡地通过电话扑面而来。
　　但是，在罗南看来，却是如此可笑，“呵呵，汉森先生，我们刚才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你不是太阳，不是所有人都围绕着你公转的。”
　　“我的身份证明以及护照上都是这个名字，如果你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麦克斯和爱丽丝也都是。我们只是做了一个正常家庭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所以，我想，你专程打电话过来，应该不是为了确认身份问题吧？”
　　罗南一阵组合拳的快速攻击，再次让乔纳森的呼吸急剧颠簸起来，电话听筒里传来一声闷闷地捶打声，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可以确定的是，乔纳森的冷静与镇定已经被打乱。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乔纳森说。
　　如此话语却让罗南微微歪了歪脑袋，扑哧一下就再次轻笑了起来，他很想吐槽，但涌到嘴边的攻击还是吞咽了下去，因为罗南意识到，自己现在着实太过配合，几乎可以说是有问必答，主动权完全在对方手中。
　　而罗南，不想再继续纠缠，于是放弃了继续攻击和吐槽的打算，重新掌握主动权，轻描淡写地说道，“汉森先生今天专门致电，就是为了关心我接下来的行程吗？呵呵，非常感谢关心，你只需要关注我的推特就可以知晓了。”
　　没有锋芒毕露的攻击，而是进退得当的礼貌，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疏离，比普通攻击更加具有杀伤力。
　　“你！”
　　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乔纳森暴怒起来，但没有来得及继续说什么，然后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
　　咳咳。
　　浑浊的咳嗽声隔着一个话筒都能够感受到胸腔里的浓痰，呼吸道应该憋得发慌，一旦咳嗽开始就停不下来，仿佛整个肺部都要咳出来一般。
　　电话另一端，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杂七杂八的声音在涌动着，可以感觉得出来，对面应该非常热闹。


第588章 莫名其妙
　　罗南正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自己已经表明立场并且传达信息，反击的目的已经达到，眼看着电话另一端已经咳嗽到肺部即将爆炸，那么他为什么还没有挂断电话呢？而是依旧乖乖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仅仅只是处于礼貌？毕竟随便挂断电话是非常失礼的行为，罗南可不想让别人认为库珀家的家庭教育有问题。
　　还是因为……内心深处终究没有能够完完全全将电话另一端的那个男人当做毫无关系的一个陌生人？
　　错综复杂的滋味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理清，罗南深深觉得自己应该在印第奥沙漠打坐修生养性一段时间，然后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人生，比如……早餐吃牛排会不会太重口味了？
　　“……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是你的父亲！他主动给你打电话，你却不知道感恩？你难道想要直接把他气死吗？你的血液是冰冷的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失控的女人声音，因为乔纳森的声音在前作为对比，顿时就凸显出女人的年轻，听起来似乎只有三十岁出头的模样，气急败坏的尖锐话语背后似乎能够清晰地听到心脏狂跳的声音。
　　罗南游离在外的思绪被拉拽回来，快速站稳脚跟，却丝毫没有愤怒，反而有种荒诞不羁的嘲讽和戏谑。
　　嘴角就轻轻上扬了起来，“女士，你确定需要提醒我这件事吗？如果我真的乖巧听话，那么你又应该算什么呢？女士，你确定自己的处境没有关系吗？”
　　电话另一端的女人，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位第三者。所有人之中，最不应该提醒罗南身份的，就应该是她——不是因为没有资格，而是因为提醒罗南的同时，也等于刺痛她自己第三者的身份。
　　对了，艾莉森-库珀至今还没有和乔纳森-汉森办理离婚手续。
　　其实，按照加利福尼亚州的法律，事实分居两年以上就可以直接申请离婚，不需要双方签字就能够通过法庭裁决办理离婚，但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艾莉森没有申请——为了报复，乔纳森却也没有申请——无从得知什么原因。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位第三者也始终有名无份。
　　罗南依旧保持着犀利，一句话就戳中软肋，电话另一端女人的声音明显被掐断片刻，如同喉咙被实质性地掐住一般，窸窸窣窣的嘈杂声在听筒另一端涌动，仿佛能够感受到女人心潮澎湃的声响一般。
　　“闭嘴！滚开！我还没有死呢！你们……你们都滚开！”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粗重灼热的呼吸隔着一个听筒扑打在耳朵上，然后一阵混乱的嘈杂，呼吸声又重新靠近，再次回到听筒旁。
　　呼哧呼哧！
　　乔纳森依旧在调整呼吸，似乎还喝了一口水润喉，这才终于找回了冷静，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又粗哑了些许。
　　“我知道你的想法，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态，拿了格莱美奖杯就不可一世，仿佛站在世界之巅，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傲慢、自大、狂妄、清高，你觉得，现在出现在我面前，你已经握有筹码，不需要低头。”
　　“哼！”
　　“天真。可笑。幼稚。看来，社会还没有好好地给你上一课！”
　　尽管语言不太连贯，但雷霆万钧的声势还是浩浩荡荡地倾轧下来，骨子里的上位者姿态习惯性地压制。
　　罗南不喜欢，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这样的对话方式——因为这不是一种“对话”，而是单方面的“训话”，甚至直接下达命令。
　　哪怕是在大西洋唱片面对阿赫迈特-埃尔特康的时候，对方也没有用这种方式下达命令，但显然乔纳森还是习惯了指手画脚，也就是说，从这通电话拨通的那一瞬间，乔纳森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态度：
　　居高临下的施舍，如同盖世英雄一般。
　　罗南，大概能够猜出乔纳森的心态，“我是你的父亲，我愿意主动打破僵局给你打电话，这就等于道歉了，十二年的空白就应该直接抹平，你应该感恩，你应该跪地叩拜，你应该感激涕零地听从我的指示”。
　　大约就是如此。
　　怒火，打破冷静的平衡，罗南冷笑了一声，“所以，汉森先生是专程过来为我补课的？但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报名了这个补课班？不知道这门不请自来的课程到底怎么样才能够退掉？还请指教一下方法。”
　　冷嘲热讽的尖锐，毫不留情地就直接撞击了回去。
　　“咳咳！你！咳咳！呵呵！就是一个孩子。”电话另一端传来咳嗽与嘲笑交织的话语，语气反而是轻松了起来。
　　“你肯定以为自己现在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就好像拥有全世界一样。但那些全部都是假象，你还是太天真。”
　　“不要任性了，唱歌当做业余爱好的兴趣就好，但真的没有必要为难自己，风餐露宿地不断奔波劳碌。”
　　“唱歌，一年能赚多少钱？十万美元？五十万美元？你以为这一切都很容易？没有必要为了一点车马费辛苦自己，这不值得。等你玩够了，就直接过来旧金山，准备接手公司，我现在还可以手把手地教你。”
　　噼里啪啦地，一阵组合拳如同急风骤雨般席卷而至，罗南也没有打断乔纳森，他也有些好奇乔纳森话语背后的真实目的，始终保持微笑地耐心倾听着，拨开层层云雾寻找真相，一直到话语的最后一句。
　　公司？
　　兜兜转转了一个如此大圈，这就是乔纳森的意图吗？
　　罗南眉尾轻轻一扬，他真的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
　　乔纳森-汉森，一家食品公司的拥有者，不算是什么世界五百强的顶级企业，但在业内确实拥有一席之地，旗下包括五家超市、两条蔬菜供应链、一家物流公司以及十几家不同类型的餐厅，分别分布在北美大陆的不同区域。
　　虽然罗南完全不知道乔纳森现在的身家到底是多少，以前还小没有概念，后来则是斩断关系而没有关心，从头到尾，罗南都不知道乔纳森的身家是怎么回事，但如果印象没有出错的话，计量单位应该是“亿美元”。
　　所以……罗南-库珀也是“音乐梦想不成功就要回家继承千万财产”俱乐部的一员？
　　想到这里，罗南就不由轻笑了起来，因为滑稽也因为荒诞，这简直……莫名其妙。


第589章 对牛弹琴
　　罗南觉得，生活应该是一出喜剧。
　　眼前所有一切都显得非常荒诞也非常离奇，因为太过莫名其妙，以至于罗南强烈怀疑这是一个恶作剧，不由转头看向四周，试图寻找摄像机，看看是否有节目组在暗中拍摄，设置一个陷阱让自己跳。
　　就连胸膛里熊熊燃烧的怒火都跟着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荒谬的戏谑感，笑容就上扬了起来。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老实说，即使是在去年夏天的转折点来临以前，罗南也没有能够在记忆里搜寻到任何关于继承家产的记忆，也就是说，乔纳森-汉森的家产从来就不曾在罗南-库珀的考虑范围，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音乐梦想不成功就要回家继承千万财产”的小少爷。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一名汉森。
　　而且，十二年过去了，乔纳森“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三个孩子？似乎从来就没有将三个孩子列为继承人，然后某天拍拍脑袋又想起这件事？这难道不是天方夜谭吗？
　　更为准确来说，第三者应该希望乔纳森永远都不要想起另外还有三个孩子拥有继承权吧？这些年他们难道没有开花结果孕育生命吗？所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如果是电视台恶作剧的话，反而更加容易让人接受。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此刻才越发荒诞起来，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语言所无法形容的荒谬！
　　罗南怒极反笑，低低的笑声就在胸膛之中激荡回响着。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乔纳森不喜欢电话另一端传来的讥笑声，怒气勃发。
　　罗南却丝毫不害怕，笑声轻盈地重新回到眼底，“汉森先生，发生了什么？你是在格莱美上看到了我的身影，这才突然觉得，那个家伙有些眼熟吗？然后唤醒脑海里已经被完全擦出的记忆，心血来潮打个电话戳戳看？还是怎么回事？”
　　越想就越好笑，罗南无法理解乔纳森的脑袋回路——
　　如果乔纳森真心希望罗南为五斗米折腰的话，那么格莱美成名之后显然不是最好的机会；仅仅几个月之前，乐队走投无路的时候，当时乔纳森用一叠空白支票砸过来，恐怕罗南也很难如此游刃有余地拒绝。
　　另外，如果乔纳森真心希望罗南继承家业的话，也不应该超过十二年都没有消息，然后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这个时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太对劲呀！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莫名其妙。
　　“汉森先生，你期待着什么呢？”罗南是真心好奇，不是讽刺也不是吐槽，而是发自内心地充满了问号，“听到你的话语之后，我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地不知所措，感谢你的施舍，十多年之后终于想起了被遗弃的某个流浪狗，然后我就应该摇着尾巴笑容满面地投入你的怀抱吗？”
　　“哼。”乔纳森冷笑了一声，“不然呢？你还准备如何？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现在已经是什么功成名就的大人物了吧？还是说，我来给你上一堂真正的人生课？用空白支票砸到你头晕眼花，意识到你的坚持根本不堪一击，你的尊严和骄傲根本一文不值？”
　　哦？
　　原来，乔纳森真的期待罗南摇晃着尾巴投怀送抱感激涕零呢！
　　罗南没有生气，嘴角大大地上扬起来，“哦，汉森先生果然不会让人失望，不如这样，我们就先来试试看吧。”
　　“这就对了，乖乖听话……”乔纳森还以为罗南终于服软，言语稍稍缓和，流露出一丝满意。
　　但显然，乔纳森依旧是以自己为中心，全然没有感受到罗南话语里的真实含义。
　　“啊，不不不，汉森先生不要着急，让我们一步一步来，婴儿脚步。”罗南也不着急，耐心地纠正乔纳森的错觉，就好像驾驶教练一般，一点一点纠正十六岁少年的学车正确姿势，笑盈盈地说道。
　　“我是说，第一步，试试看用空白支票砸到我头晕眼花。你说，如果我直接签一张支票，用来购买一座太平洋小岛、建立一座私人机场、然后购买一架私人喷气机，这些是否可以全部打包一起完成呢？”
　　罗南，正在认真地展开讨论，言语之间带着一种轻快。
　　“至于小岛之上单独盖一栋豪华庄园的事情，就需要第二张空白支票了。老实说，我以前倒不曾这样想过，但现在想想，感觉还蛮刺激的。空白支票，毕竟是传说之中的事情，需要充分利用起来才行。”
　　“你！”乔纳森完全被罗南不按常理出牌的动作打乱阵脚，只是发出一个音节，然后话语就卡在喉咙里。
　　罗南非常满意自己制造出来的局面，微微扬起声音，“怎么了，空白支票也做不到这些事吗？真事太令人失望了。”
　　眼底、嘴角满满地全部都是笑意，罗南反而是彻底轻松了下来，隐隐找到了脱口秀的那种轻松姿态——
　　生活，也可以像脱口秀般娱乐娱乐。
　　“啊，如果空白支票也没有办法实现的话，那么我想，计划应该需要搁浅一下了。汉森先生应该比我清楚，生意谈判最重要的，除了筹码之外，再就是时机。”
　　既然乔纳森想要给罗南上课，那么现在罗南也给乔纳森上一课。
　　“你似乎已经错过列车的准确停靠站，现在下错车了。等等，我是否忘记告诉你了，不久前，我刚刚签字了一张二十万美元的支票，不多，显然这不是什么空白支票，但反正空白支票也买不了小岛和喷气机，所以我想，差别应该不太大，我现在并不缺钱。”
　　当然，以一日国王现在的级别，收入依旧在百万美元以下，远远不能和乔纳森-汉森那样的中型企业相比较，但重点就在于，一日国王同样也已经不是走投无路的状况了，生存困境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
　　“二十万美元？你正在和我开玩笑，对吧？如果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只是显得你多么愚蠢，你根本不知道支票上到底可以签下多少个零。”乔纳森又重新找回了状态，以一种蔑视的姿态表示不屑。
　　罗南没有忍住，哑然失笑，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两个人的说话重点完全不是一回事。
　　所以，沟通应该怎么继续进行下去？


第590章 毫不相干
　　原来，对牛弹琴是如此艰难如此辛苦的一件事。
　　罗南说自己根本不在乎金钱，即使是空白支票也没有任何意义；但落在乔纳森耳朵里，却依旧是数字问题，强调罗南根本不知道空白支票的意义。
　　两个人都在自说自话，对话的错位让沟通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去。
　　仔细想想，今天的所有对话全部都是如此，鸡同鸭讲，来来去去的沟通没有任何效果，更没有任何进展，兜兜转转一圈还是在原地踏步，而且做了一堆无用功之后，越来越无奈、越来越烦躁，简直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这又何苦呢？
　　他可以继续反驳，但双方纠缠着一个无法达成共识的话题，没完没了，这也不是他所期望看到的局面。
　　真正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罗南认为有必要改变一下谈话焦点，用乔纳森能够明白的方式寻找到核心，“所以，你身边的那位女士知道自己的处境吗？她对于这通电话没有意见？”
　　乔纳森的声音直接就拉了下来，“不关你的事。”
　　“对！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了！不关我事！这就是我的重点，明白吗？”罗南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终于卸下重担一般，“你的事，她的事，还有你的那张支票到底可以写多少个零，全部不关我事！现在我们终于开始对话了。”
　　乔纳森被狠狠噎住。
　　“汉森先生，你对我的音乐事业没有兴趣，同样，我对你的家族企业也没有兴趣，我甚至认为这通电话也不应该发生，浪费了你的宝贵时间。”
　　“毕竟，你们这些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大人物，每分钟都是几百万美元上下的，不像我们这些无所事事的流浪者，每天都有着大把大把时间晃荡发呆，我们的时间价值是不对等的，你着实没有必要继续浪费。”
　　平静，微笑，从容，镇定。
　　话里话外没有尖刺，真的，罗南发誓，他以一种真诚的姿态给予劝告，没有讽刺也没有吐槽更没有愤怒，纯粹就是一个真心的忠告：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之间不需要产生任何交集，过去十二年以来，一切都很好，现在也没有必要打破。维持现状，继续假装对方不存在，其实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乔纳森不需要浪费他的宝贵时间，同样，罗南也不想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有时间为了一件早就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情争辩，还不如坐在原地，看着沙漠和天空发呆呢。
　　但是，罗南的话语落在电话另一端的耳朵里，却堪比惊雷，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
　　“你怎么敢！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乔纳森气急败坏地呵斥道。
　　多少年了，没有人敢这样对乔纳森说话，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孩子，那种耻辱感和愤怒感就更加汹涌，乔纳森粗粝的嗓音在听筒里涌动着，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血压持续上涨的压力，似乎随时都可能爆炸。
　　罗南停顿了一下，嘴角无奈地上扬了起来——这样的沟通，真的太困难了，明明双方两看两相厌，却偏偏还要硬掰着继续对话，然后彼此传递的信息全部错位，不断折磨彼此，这又是何苦呢？
　　“什么都不是。”罗南喉咙里可以听到轻轻的笑声，“汉森先生，我什么都不是，所以，请不要放在眼睛里。”
　　呼哧呼哧。
　　乔纳森没有回答，只有急剧喘息的声响，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的回答，却不知道是一口气没有缓过来，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不过，从电话另一端周围的安静来判断，应该是后者，否则那些关心乔纳森身体的人们应该乱作一团才对。
　　罗南也不打算继续纠缠，“汉森先生，我相信你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够管理好公司的，所以，希望你的事业一帆风顺！同时，没有必要关注那些娱乐新闻，毕竟就只是一群小丑而已，无名小卒，毫不相干，不值得你牵挂。”
　　嘴角上扬，展露笑容。
　　“那么，再见，汉森先生。”
　　说完，罗南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没有再等待对方的回复，心平气和地全身而退，没有暴躁没有愤怒，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口沫飞溅，进退得宜的回应展现出了气度，虽然内心深处还是不由激荡起了阵阵涟漪——
　　他终究不是机器人。
　　意外的电话，意外的对话，意外的情况，强行打破宁静，心绪汹涌也就在所难免。哪怕自己表现得再轻松再冷静，但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时间细细思考，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处理是否得当。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膜之上一阵轰鸣，脑海涌动着无数思绪，却无法分辨，到底是释然还是烦躁，亦或者是其他什么。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明明应该是“毫不相干”的一个人一通电话，他就应该对待陌生骚扰电话之后，骂完之后就抛到脑后，不应该让对方干扰自己的正常生活节奏；但是，错综复杂的情绪却在舌尖翻滚，久久盘旋挥之不去。
　　那种摇摆、那种上下、那种惴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无法完完全全地置身事外。
　　胸口，微微有些发堵。
　　罗南知道，不是源自于自己的情绪，因为对于罗南来说，电话另一端确确实实是陌生人；而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情感，就如同年初艾莉森和麦克斯缺席格莱美颁奖典礼一样，他正在慢慢地成为他。
　　终有一天，他们会真正成为一个人，他也必须面对他的生活，全盘接受。
　　包括好的和坏的。
　　这样想之后，心绪就稍稍平稳了些许，特别是想起爱丽丝和麦克斯的时候，沉甸甸压在胸口的那种压迫感也就缓解许多。
　　生活，还是美好的，有得必有失，收获和付出永远是同时发生才能够维持平衡的，他应该坦然面对。
　　呼……
　　罗南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够将胸腔里的浊气全部倾吐出去一般，微微抬起下颌，迎向阳光，穿透一片绚烂的金色望向那片清澈到近乎透明的苍穹，辽远而宽阔，整个世界顿时就豁然开朗起来，那种沉闷禁锢在狭窄空间里的拘束和压抑也就被打破，胸口终于顺畅起来。
　　然后，嘴角就再次上扬了起来。


第591章 小小烦恼
　　“……罗南？”
　　奥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在准备出来的动作却僵硬在原地，于是就变成四肢着地，如同一只大狗狗般，然后身体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迟疑着自己是否应该出去，担心着自己好像打扰了什么私密。
　　罗南一个转头就看到奥利进退两难的僵硬动作，表情有些尴尬，但眼睛里闪烁的关切却是如此清晰。
　　“……你还好吗？”
　　察觉到罗南的视线，奥利停顿一下，迟疑地询问到。
　　“啊，糟糕，秘密被发现了，那么接下来就只能灭口了。”罗南满脸严肃地说道。
　　奥利愣了愣，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乖乖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请拜托温柔一点，温柔地杀死我吧。”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放松下来的心情如同初雪沐浴在阳光底下一般，懒洋洋地舒展开来。
　　奥利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然后在罗南身边盘腿坐下，絮絮叨叨地报告情况，“我刚才编辑了短信，询问奥菲莉娅是否顺利到家，还有工作是否赶上，她回复了，说一切顺利，而且再次感谢我的邀请。”
　　“我想，也许她需要一点时间，我也不应该太过心急，好不容易终于联系上，保持现状，给予双方一点空间，然后慢慢地进行交流，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你说的，我们的生活都发生了许多许多变化，重逢之后，我们都有很多事情需要更新，慢慢来，婴儿脚步，一步一步地前进，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
　　不需要罗南询问，奥利就已经老老实实地汇报进度，朴实无华的话语只是在闲聊唠嗑而已，全然没有提起刚才不小心听到罗南通话的事情，但是那些唠叨的声音却让罗南找到了安宁，心绪逐渐沉淀下来。
　　比起刚才来说，奥利逐渐冷静了下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焦虑，言语之间再次找回了快乐，嘴角也重新上扬起来。
　　“毕竟，我们刚刚度过一个美好的周末，这是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我们面对面地聊天了一整个通宵，我还了解了许多新的事情……比起未来来说，我应该好好享受当下才对，否则，就辜负了印第奥沙漠的热情，不是吗？”
　　奥利的话语，让罗南的嘴角也轻盈上扬起来，“她不应该错过你，尤其是错过了一次之后，不应该错过第二次。”
　　一句简单的话语，成功点亮了奥利的笑容，傻乎乎地挠了挠头，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
　　但笑容没有能够停顿太久，视线余光就再次小心翼翼地飘了过来，悄悄打量着罗南。
　　那眼神，根本无法隐藏，罗南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偷偷摸摸的动作一点都不隐蔽，不如光明正大地打量？我知道自己魅力无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你不是才说喜欢奥菲莉娅吗？这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奥利哧哧地就笑了起来，没心没肺地，笑得无比灿烂。
　　罗南嘴角的笑容微微停顿片刻，不等奥利询问，就主动解释起来，反正奥利已经听了大半，再加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如果马克西姆和克利夫在这里，他也不介意——
　　正是因为不介意，所以能够心平气和地说出来，不需要藏着掖着。
　　乔纳森-汉森是一个陌生人，不是所有拥有血缘关系的对象都能够成为家人的，只要坦然面对这件事，罗南就应该坦然地讨论这件事，没有必要羞愧也没有必要愤怒。
　　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刚才的电话是我的父亲，当初为了第三者选择离开，十多年都没有任何音信，然后突然给我打了电话。”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修饰，也没有特别情感，却在字里行间承载了太多太多，一时半会难以消化。
　　此时奥利就流露出消化不良的表情，微微张开嘴巴，就好像电脑内存不足一般，信息过载需要缓冲。
　　但罗南微微歪了歪脑袋，认真地提出了一个关键，“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呢？难道我的私人信息泄漏出去了？”
　　奥利一阵无语，悲伤的情绪还没有来得及酝酿就被罗南打乱，哭笑不得，“这是重点吗？”
　　“当然是。”罗南是真心的，“如果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打听到我的手机号码，这也意味着我的个人信息已经不安全，我应该更换电话号码才对，否则，未来就会接到越来越多陌生人的电话，你们也是一样。”
　　奥利认真想想，也跟着严肃起来，“我们需要询问一下通信公司吗？看看我们的个人信息到底是怎么泄漏的？”
　　罗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注视着奥利，眼底深处的笑意就这样缓缓泛了起来——
　　只是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奥利的注意力就被罗南转移开来，全然忘记他们刚才对话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奥利察觉到罗南的眼神，不明所以，“怎么了？”
　　罗南轻轻摇摇头，笑容满面地说道，“没有，只是认为你是正确的，我们应该深入追究一下，避免个人信息泄漏。”
　　奥利低头嘟囔着“也不知道谁在泄漏信息”云云，罗南的心情又更加轻松下来——
　　也许，这通电话确实没有什么。
　　“他拥有一家中型企业，希望我能够放弃乐队生活，回去继承公司。”罗南主动提起，把话题的后半部分说完。
　　奥利欲言又止，脑海里想起一件事，正准备询问，但马上就想起另外一件事，于是又改变了主意，然后认真想想，又冒出第三个念头——
　　信息量太大，奥利想要询问研究的事情着实太多，到底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呃，多大的公司？”纠结了半天，奥利终于抓住了第一个问题。
　　罗南没有控制住，开怀地大笑起来，“怎么，如果规模足够大的话？”
　　奥利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地说，“那么当然要接下来了！”
　　“你想想，如果是苹果或者微软的话，继承下来，然后拆分部分股票或者固定资产什么的，随随便便就是几亿美元，记得分摊给我们，我们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追逐梦想啦！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完全做自己想要的音乐，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着说着，奥利就好像真的拥有无数金钱一般，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那理直气壮的口吻，却丝毫不会让罗南不满，相反心情就这样绽放开来，忍不住哧哧地笑出了声，越来越大声，整张脸孔都明亮了起来。


第592章 自由畅想
　　“嘿，洛夫先生，你们逍遥自在地享福，那么我怎么办？”罗南眼睛里满满都是戏谑，打趣地表示不满。
　　奥利认真想了想，“你不能直接把公司卖掉，然后跟着我们一起到世界流浪吗？”
　　好主意！
　　罗南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流浪世界吗？啊，我还想着在太平洋买一个小岛，然后建立一个世外桃源呢。”
　　“……”奥利瞪大眼睛、张开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正在说：还可以这样！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然后，奥利眯起眼睛，轻轻撞了撞罗南的肩膀，“在你的小岛旁边，给我也买一个呗，我们做隔壁邻居，相信我，我肯定是全世界最好的邻居，我们可以一起出海钓鱼，我们可以一起驾驶帆船寻找海豚的踪影，我们还可以一起坐着喷气机到巴黎吃午餐，然后晚上到加勒比海看夕阳。”
　　说着说着，奥利就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画面，心脏就已经炸成烟花。
　　然后就好像傻子一般，哧哧得闷笑着。
　　罗南也忍不住哧哧地笑出声，“等等，奥利，说好的乐队梦想呢？说好的流浪世界呢？”
　　奥利眨巴眨巴眼睛，“我们可以在太平洋的公海区域举办一场世界独一无二的演唱会呀！怎么样怎么样？”
　　说实话，居然……有点期待！
　　罗南捧腹大笑起来，心情终于完全舒展开来，肩膀之上的重担也完全放下。
　　奥利转头看向罗南，笑容徐徐落在眼底，重新找回了平静，“罗南，还记得吗？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在乎你的人烦恼，因为你在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价值，同样，你也应该如此。”
　　罗南微微愣了愣，他的确不记得了，这应该是罗南-库珀劝告奥利的话语，此时奥利又重新唤醒了记忆。
　　奥利的父亲，酗酒、暴躁、肮脏，一段又一段失败的婚姻，却从来不检讨自己，而是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孩子身上，不仅无视自己的两个大儿子欺负年龄最小的奥利，而且还在酒醉之后动则拳打脚踢宣泄怒火。
　　奥利的童年，充满了暴力和冷漠，充满了伤口和泪水，一直到高中毕业，他凭借自己的能力拿到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入学通知书，他才逃离那个地狱，开启全新生活，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大学一年级刚刚入学的时候，奥利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强行闯入奥利的宿舍，他们认为奥利之所以能够上大学，是因为偷了家里的现金，他们试图将那些钱强抢回去，结果被罗南意外撞破，当场报警抓人。
　　其实，奥利和罗南一样，他们都是通过奖学金以及助学贷款的方式前往大学的，另外还有通过自己打工赚取的工资，积攒起来作为学费和生活费。奥利从来都没有得到来自家庭的任何帮助，不仅没有，而且他们还在拖拽奥利的后腿，试图拉拽奥利重新回到那个泥潭。
　　他们的生活是一团混乱，也不允许奥利逃离。
　　那次契机，罗南和奥利相识，并且成为朋友。
　　现在回想，罗南对奥利的处境完全感同身受，这也成为他们建立友谊的重要契机，那些话语包涵着罗南自己的心声。
　　“我不记得了。”罗南的回答让奥利愣了愣，快速眨眼，这样的局面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呀！
　　但罗南的话语没有结束，“我想，道理用来劝说其他人的时候总是轻松简单的，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选择性失忆。”
　　“……”奥利缓过神来之后，这才意识到罗南是在自我吐槽，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南再次轻轻吐出一口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其实，道理，我们都懂，就好像数学公式一样，没有那么复杂，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发现执行起来没有那么容易，就好像理智与情感的拔河一般，我们总是需要面对自己的情感波动，简单的事情也就复杂起来。”
　　这样的罗南，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一年以前，总是缺少一些信心，忍不住质疑自己，内心深处的迟疑与犹豫捆绑住脚步；但这一年光阴，罗南渐渐发生改变，已经许久不曾看到如此模样了。
　　但是，奥利有些想念这样的罗南，不是因为罗南的摇摆，而是因为那些脆弱让罗南更加真实。
　　“情感，这是人类的弱点，同时也是人类的优点，否则，我们就可以随时被机器人取代了。”奥利认真地说道。
　　短短一句话，却富有哲学的味道。
　　罗南不由转头望了过去，看着满脸困惑的奥利，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多么具有人生大智慧，这就让罗南轻笑了起来。
　　果然，奥利就是大智若愚的类型。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罗南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心情完全轻松下来，又重新看向眼前的沙漠，低声说到。
　　“不用担心，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
　　奥利也跟着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转头看向正前方：
　　广袤无垠的天空，一望无际的沙漠，熙熙攘攘离开的人海正在逐渐退潮，视线所及之处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荒芜的寂静之中，过去三天的喧闹与繁华就如同一场盛大的海市蜃楼，清醒过来之后只是一场梦而已。
　　有种空虚感，拉拽着脚踝缓缓下沉，似乎就连席卷而至的微风都透露出一股落寞与孤单。
　　但同时，恍惚之间也能够感受到宇宙的恢弘与个体的渺小，还能够感受到声浪的炙热与个人的强大，仿佛闭上眼睛，就能够再次感受到第一天下午三号舞台的癫狂，那一片浩瀚的三指礼在眼前无边无际地铺陈开来。
　　音乐盛宴，的确已经落下帷幕，可是，那些画面那些声响那些记忆永远烙印在记忆深处，即使时间也无法侵蚀。
　　这些，全部都是自己拥有的财富，无法取代也无法评估，只有时间能够证明，2013年四月的这一个周末，在自己生命里留下什么印记，又产生了什么影响。改变，已经在悄无声息之中到来。
　　“嘿，罗南，你真的不准备继承公司吗？”
　　“嗯？”
　　“在我看来，你需要继承，一定要继承，然后把公司转手就卖掉，答应我，好吗？”
　　“你准备分多少？”
　　“不多不多，百分之十就好。”
　　“那么代价呢？先说好了，我不接受卖身。”
　　“噢……怎么可以这样！”


第593章 实感渐深
　　“先生，这是你的伏特加马丁尼，摇匀，不要搅拌。”
　　侍应生端着托盘来到露天餐桌旁边，熟练地铭记客人的需求——
　　其实，马丁尼应该是搅拌而不是摇和，因为只有搅拌才不会损伤到里面的琴酒，才能让分子舒服地躺在其他分子上面；而摇晃的动作会打碎冰块，从而产生更多水，减弱酒精的浓度，影响到口感。
　　除此之外，摇晃还会产生一些微小的空气颗粒，这使得马丁尼看起来更加浑浊，不再保持清澈透明的状态。
　　但特别的地方就在于，著名的小说电影人物“007”詹姆斯-邦德（James-Bond）喜欢摇匀的独特方式，因此摇匀马丁尼也被称为“詹姆斯-邦德马丁尼”，调酒师们再次听到摇匀的特别要求时也就不会拒绝了。
　　约翰尼-奎德（Johnny-Quid）对着侍应生轻轻颌首，端起那杯马丁尼就放到嘴边，毫不犹豫地喝了一大口。
　　“你呢？确定不需要来一杯酒精吗？”约翰尼对着桌子对面轻轻抬了抬下颌，才一开口就能够感受到浓浓的伦敦口音，只是不确定到底属于伦敦哪片区域，比起平时印象中的优雅英音，感受到更多的是街头的随性与肆意。
　　“呵呵，一大清早就开始寻找酒精的陪伴，对我来说有些太过凶猛了。但是，我可以来一份早餐特例，我刚刚看到你们今天的早餐套餐是香蕉煎饼和培根煎蛋，可以再给我搭配一杯拿铁吗？”
　　桌子对面的那位小伙伴，对酒精没有兴趣，但显然对食物充满热情，而且还是热量爆表的那种食物。
　　约翰尼微微愣了愣，抬起头投去视线，迟疑了片刻，试图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虽然你们不是依靠外形上位的乔纳斯兄弟，但是不是也应该注意一下形象管理和体重控制？”
　　“你的意思是像贾斯汀-汀布莱克一样吗？啊，我不确定我们能够完成如此跨度的转型，但谢谢你对我们的信心。”对面传来一个打趣的回答，挤眉弄眼的表情带着浓浓的戏谑。
　　就在此时，侍应生已经接受完点单，退后半步，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罗南，科切拉的演出真的太精彩了！我真是爱得不行！”说完，侍应生还握了握拳头，用这样的动作为罗南加油助威，点到为止的一点点致敬后，这才转身离开。
　　眼睛里带着打趣的罗南，望向侍应生，笑盈盈地表示感谢，“谢谢！”
　　等待侍应生离开后，再次转头看向眼前的约翰尼，似笑非笑地望过去，也不说话，但是表情和眼神传达的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约翰尼有些无奈，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是依靠音乐取胜的摇滚乐队，不需要照顾外形……”
　　“谁说的？谁说我们就不需要照顾外形的？让他站出来！马克西姆第一个就不同意。”奥利的声音突兀地从旁边切入，咋咋唬唬地表示抗议，那叽叽咕咕的模样与虎背熊腰的身形着实有着巨大的落差，怎么看怎么违和。
　　约翰尼不由再次上下打量奥利，眼底的不可思议又再次翻涌起来：
　　即使他已经认识奥利两个月了，也还是不敢相信，奥利人前人后的温度差如此明显。刚刚认识的时候基本就是一个锯嘴葫芦，一整天可能都嘣不出一个字来，但熟悉之后却是魔音灌脑到停不下来。
　　难道就没有一个调节开关寻找中间值吗？
　　“他。”
　　“我。”
　　约翰尼和罗南异口同声地回答奥利的问题，这顿时就让奥利噎了噎，郁闷地瞪了罗南一眼，然后嘟囔着，“我们也就只有克里夫寒碜一点，其他三个人都是很好的，都是很好的嘛，怎么可以不注意外形呢？“
　　阿嚏！
　　不远处，正在靠近的克里夫就直接打了一个喷嚏，却不明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左右看了看，但脚步还是快速靠近。
　　奥利嘟囔的声音稍稍压低了一些，在旁边落座。
　　克里夫也跟着抵达，“我喜欢这儿。啊，你们看到了吗？旁边还有两个网球场，我好像看到莎拉波娃的身影了；另外，你们看到游泳池了吗？我好像看到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几个模特，看起来像是维多利亚的秘密模特。”
　　絮絮叨叨地，克里夫也正在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在落座之前就已经看向约翰尼，“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进来这里了吗？站在门口的时候，泊车小弟居然准确说出我的名字，哦，我真的喜欢这儿。”
　　一切，都是新鲜的。
　　结束科切拉音乐节演出的一日国王，终于迎来短暂的两周休息时间。
　　自去年九月担任布鲁诺-马尔斯演唱会暖场嘉宾以来，乐队就进入全面狂奔、高速运转、忘乎所以的状态，不停歇地一路冲了整整八个月，哪怕是铁人也需要调整休息的时间，于是他们终于迎来宝贵的一段假期。
　　同时，乐队成员也终于离开酒店，全部返回自己的家中，忙碌奔波了一年多时间终于重新踏进家门。
　　两周休息，说漫长的确漫长，连续忙碌了太久以至于放松下来反而不太习惯；但说短暂也确实短暂，似乎只是稍稍眨眼就已经结束，然后他们就重新聚集，准备再次出发——
　　毕竟，一日国王现在还是处于职业生涯前半段的上升期，他们需要好好抓住机会。
　　今天，时隔两周时间，乐队成员重聚，地点选择在了比弗利山的好莱坞俱乐部。
　　说是“好莱坞俱乐部”，其实只是人们的戏称，真正的身份是希尔顿酒店的私人俱乐部，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洛杉矶顶级名流们经常在这里进进出出，如同一种身份象征，进入这里就等于进入好莱坞的小圈子。
　　蔚蓝的天空，湛蓝的泳池，翠绿的草坪，深褐的藤椅，白色的栏杆……空气之中涌动着雍容华贵、衣香鬓影的繁华与喧嚣，每一位客人都如同登上伸展台一般，傲然地孔雀开屏，展示自己的风度和气质，视线交错之间，看不见的打量、揣测、问候、关心全部交织在一起，俨然就是名利场的延伸。
　　现在，正如克里夫所说，一日国王也具备了堂堂正正进入大门的资格，在泊车小弟那儿也拥有了名字。
　　人气实感，渐渐明显起来。


第594章 差别待遇
　　其实，从联合巡演到科切拉音乐节，一日国王已经逐渐能够感受到人气上升的实感，不仅是观众人数而已，观众们的热情也能够明显感受到变化，似乎在他们皮肤表面跳动的空气都变得雀跃而炙热起来。
　　但是，舞台是舞台，生活是生活。
　　短暂的休假，让乐队成员们切实感受到狂飙的人气，就好像今天，他们顺利进入了好莱坞俱乐部，泊车小弟能够喊出他们的名字，就连见过无数顶尖大人物的侍应生也对罗南表示了钦佩，目光已然不同。
　　这些无处不在的琐碎细节，充斥着生活的角角落落。
　　如果说格莱美是敲门砖，那么科切拉就是投名状，真正让整个北美娱乐产业开始正视一日国王这支乐队。也许，格莱美的爆冷不是运气使然，在黑马风暴的背后隐藏着必然，现在一日国王正在冉冉升起！
　　这也意味着，一日国王成功站稳脚跟并且拥有了一席之地！
　　普罗大众终于意识到了这支乐队的存在，然后，他们的生活也就悄然发生诸多变化。
　　自大学以来，克里夫在洛杉矶已经生活了将近十年，但这座天使之城似乎从来不曾向他敞开心扉，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忙碌始终在门外打转，明明好莱坞就近在咫尺，然而他的生活却依旧一片平静。
　　一直到现在。
　　天使之城终于缓缓打开通往天堂的大门，展示出这座城市隐藏在繁华喧闹背后的另外一种面貌与风情。
　　不再是棕榈树、白沙滩和金色阳光，而是鸡尾酒、比基尼和狗仔队，还是兰博基尼、豪华别墅和闪耀灯光，生活笼罩在一层玫瑰色的光晕之中，永远喧闹、永远繁忙、永远灿烂，仿佛太阳永远不会下山。
　　欢呼与尖叫，眼神与飞吻，视线与话语，熙熙攘攘地将自己包围、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原来，这才是传说中聚光灯笼罩的名利场；原来，这才是故事里无数一夜成名诞生的盛地；原来，这才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天使之城。
　　原来，同样一座城市，可以如此熟悉的同时，又如此陌生。
　　克里夫必须承认，这是他梦想中的洛杉矶——更严格一点，甚至比想象中还要更加耀眼更加疯狂更加美好。
　　一夜成名之后又一飞冲天，整个世界被颠覆得厉害，鲜明的落差所带来的冲击力自然也更加凶猛更加激烈。
　　“等等，你们听！”
　　正准备落座的时候，克里夫的动作就僵硬住，对着队友们做出一个静音的手势，然后微微歪着脑袋侧耳倾听。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
　　空气里，飘动着音符，赫然是一日国王的“分崩离析”，熟悉的旋律、熟悉的节奏、熟悉的声音进入耳朵，激荡起阵阵涟漪，却引发截然不同的体验，眼底深处的亢奋和喜悦也就这样翻涌起来。
　　克里夫保持着落座一半的动作，用身体轻轻敲打着拍子，然后笑容毫无保留地完全绽放。
　　奥利和罗南的眼底也双双流淌出笑意，这种感觉确实非常奇妙也非常特别，在公开场合听到自己的音乐，仿佛能够真实感受到音乐受到了喜爱，然后就忍不住猜想，对方是随机播放，还是专门挑选的。
　　而且，这里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一个便利店或者运动用品商场，而是高级俱乐部，且不说影响力什么的，单单说音乐品味就值得细细考量。
　　更重要的是，俱乐部的客人们并没有觉得奇怪，理所当然的姿态就已经是最好的肯定。
　　“哼哼哼……”克里夫轻声哼唱着旋律，这才终于坐了下来，但得意的表情依旧没有收敛，甚至还对着空气演奏键盘起来，似乎想要告诉周围所有人，他就是现在这首歌里键盘演奏者，大声地告诉全世界。
　　如同一个刚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
　　约翰尼-奎德见状，有些无奈也有些好笑，“伙计们，现在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你们还会拥有更多荣耀的。”
　　克里夫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我也这样觉得。”然后转头看向罗南和奥利，“果然，高级经纪人的眼光就是不同。”
　　惹得一片轻笑。
　　约翰尼，正是一日国王的全新经纪人。
　　在爱丽丝离职之前，曾经和大西洋唱片经过多次会议讨论商量，因为乐队经历了特拉斯坦的事件，同时特拉斯坦造成的后续伤害也依旧在进行，这也意味着，新任经纪人需要处理特拉斯坦的烂摊子。
　　同时需要值得信任。
　　另一方面，一日国王乐队看似好伺候，实际上特别麻烦。克里夫的龟毛，马克西姆的敏感，奥利的粗心，全部都是不定时炸弹，再加上一个外柔内刚的罗南，经纪人的工作挑战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琐事全部交给助理，经纪人需要负责掌控全局，但问题就在于，一日国王对工作的要求特别严格，看看“七”这张专辑的制作就知道了，经纪人需要听取乐队意见、却又不能盲目听从或者拒绝。
　　这份工作，比想象更加困难。
　　而且，乐队经纪人的工作往往吃力不讨好，因为需要长时间跟随乐队巡演——
　　哪怕拥有专业巡演经理也一样如此，除非乐队已经完全成熟起来，拥有稳定市场，经纪人不需要第一时间围绕身边解决突发情况。
　　这也意味着，经纪人很难如同演员经纪人一样，同时管理多位艺人，通过广撒网的方式赚取佣金。
　　但是，以一日国王现在的位置，仅仅依靠他们一支乐队的抽成收益，想要聘请一位顶级经纪人也不实际。
　　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位置，让经纪人位置变得更加棘手起来。
　　也许，唯一能够作为筹码的就是，现在乐队蹿升速度非常快，堪比火箭，未来可期。
　　不过，从大西洋唱片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对于一日国王的未来也拥有强大信心，经纪人的挑选工作也就需要慎之又慎，他们也希望能够匹配到一位正确的经纪人，让一日国王能够更上一层楼。
　　大西洋唱片放弃了大海捞针式的面试，而是经过内部会议筛选讨论，选择了自己公司旗下的一名资深经纪人。
　　约翰尼-奎德。


第595章 树立目标
　　约翰尼-奎德，大西洋唱片经过深思熟虑和仔细筛选之后，最终为一日国王敲定的新任经纪人。
　　约翰尼并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顶尖大牌经纪人，他是一位爵士乐队的演出经理——甚至不是摇滚乐队，而是爵士乐队。
　　众所皆知，现在爵士基本已经被逼迫到角落，就连洛杉矶都已经没有了爵士生存的土壤，只有纽约、新奥尔良、费城、孟菲斯这些具有悠久历史、流淌着黑人血液的城市，才能够寻找到爵士酒吧的身影。
　　但是，约翰尼非常非常擅长自己的工作，并且热爱自己的工作，拥有一种老派而复古的信仰坚持。
　　选择这份工作，显然不是因为能够赚钱，而是因为喜欢因为热爱——从如此角度来说，其实约翰尼和一日国王实际同一类人。
　　在爵士乐圈子打滚了将近二十年，约翰尼的脚步从伦敦出发，前往巴黎、柏林、马德里，然后来到北美大陆，并且覆盖东京、曼谷等等亚洲城市，最终在纽约落脚，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权威和地位。
　　而且，常年在边缘的地下圈子打滚，约翰尼见识过数不胜数怀才不遇的刺头，还有落魄潦倒的艺术家，他知道应该如何和他们对话、也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危机，更重要的是，他的临场应变能力非常出色。
　　唯一短板不是不熟悉摇滚乐队，而是远离学院风格太久——也就是远离镁光灯笼罩的光鲜亮丽太远，其实约翰尼并不熟悉社交场合觥筹交错、绵里藏针的那一套，相反，街头语言才更加符合他的胃口。
　　但同时，年逾四十的约翰尼依旧热衷于上世纪六十年代七十年代的复古风格，行事作风都非常绅士——
　　就好像那杯马丁尼一般，拥有自己的坚持。
　　某种角度来说，约翰尼适合一日国王、却也不适合，但大西洋唱片认真询问过约翰尼的意见。
　　爵士乐队的市场确实正在逐渐萎缩，他的日常工作量也已经不多，约翰尼也一直在考虑未来的发展。
　　大西洋唱片承诺，接下来一年之内至少会发行五张爵士专辑，并且推动市场，这样的条件打动了约翰尼；另外，一日国王的坚持与信念则是关键，他们对待音乐的态度成为最终促进合作的关键钥匙。
　　反反复复深思熟虑许久，约翰尼点头答应了这次合作，职业生涯首次离开爵士乐队，开始带一支摇滚乐队；而且，暂时离开无人问津的边缘地带，跟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进入聚光灯范围内，这确实是一次重大改变。
　　包括大西洋唱片和约翰尼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样的合作到底会走向什么结果，只有尝试过后才能够知道了。
　　虽然约翰尼的职业履历表里没有什么大牌巨星的名字，但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绅士气息就能够感受到他骨子里的骄傲和清高，确确实实能够让人联想到一日国王的气质，某种程度来说，性格方面应该没有冲突。
　　事实也是如此。
　　目前为止，双方合作了两个月，约翰尼依旧在适应全新工作节奏，但是一日国王对待音乐的态度，让约翰尼非常满意，这也让双方的磨合寻找到了某种默契，磕磕绊绊之中寻找着同样的节奏和轨道。
　　特别是这次科切拉音乐节，约翰尼赞不绝口，比起社交网络狂潮来说，他更加喜欢的是乐队表演质量——
　　音乐，一切都应该是关于音乐的。
　　当然，社交网络平台制造的惊涛骇浪也是好事，这也意味着乐队的口碑再次得到巩固，如同品牌效应一般。
　　“我期待着你们能够成为一支这样的乐队，人们谈论起来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精彩绝伦的现场实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前往现场观看你们的演出，想要和爱人朋友一起享受你们的表演。”
　　“一日国王，就等于现场演出的质量保证。”
　　这是约翰尼在科切拉音乐节结束之后的原话，合作两个月以来，他也终于摸索出一个相对清晰的脉络和思路，对于乐队的下一步也有了更加清晰的想法。
　　以前，一日国王始终籍籍无名，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思考自己的定位和目标，唯一想法就是突破重围，至少拥有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却没有想到，格莱美的横空出世刹那间就让一日国王登上巅峰，匆匆忙忙之间也没有能够细细深想。
　　当然，从这里就能够看出爱丽丝的“业余”，终究不是专业经纪人，对于艺人的职业生涯规划缺少大局观。
　　约翰尼经过短暂磨合之后，快速树立了初步目标，他期待着一日国王能够完全成长起来——
　　未来当人们提起“一日国王”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现场演出实力保证”，只要任何一场巡演出现一日国王的名字，那么这场表演质量就能够得到保证，吸引无数观众前来现场欣赏。
　　“一日国王等于演出质量”。
　　这并不容易，但约翰尼相信一日国王能够实现目标！转换职业轨道之后，约翰尼也成功找到了热情，他们需要一个更加清晰的时间规划，还有一个更加明确的推动策略，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目标进发。
　　从格莱美到科切拉，一日国王的崛起之路是爆红、蹿红，一路扶摇直上，但是根基不稳，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发展需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地完成巩固，只有这样，才能够挑战攀登全新的巅峰。
　　所以，当乐队成员们度假的时候，约翰尼就开始忙碌起来。
　　今天，就是首次进行下一步计划商议的聚会。
　　但是——
　　“马克西姆呢？”
　　约翰尼微微蹙起眉头，他自己非常熟悉“迟到”这件事，因为那些穷困潦倒的爵士乐队成员们往往都是酒鬼，酗酒过后就直接断片，不要说演出了，就连自己身处何处都没有概念，所以他每天都需要处理这些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至于格外敏感，马克西姆稍稍迟到一些，约翰尼就警觉起来——因为他可能随时需要立刻处理事情，自然就需要第一时间掌握状况。
　　但是，没有人能够回答约翰尼的问题，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第596章 毛骨悚然
　　“马克西姆呢？”
　　一个简单的问题，但乐队三名成员都无法作出回答，面面相觑地交换视线，眼神微微闪烁，却没有答案。
　　约翰尼望向克里夫，“马克西姆平时经常迟到吗？”
　　短短两个月，约翰尼也已经摸清楚许多事情，队内琐事应该询问克里夫，音乐和表演则应该和罗南沟通，诸如此类，乐队四名成员的个性全部都不同，关注的重点也都不同，只有掌握方法才能够管理整支乐队。
　　像迟到的事情，询问罗南肯定是一问三不知，奥利估计也是一头雾水。
　　克里夫摇摇头，“事实上，平时总是赖床的就是奥利，马克西姆洗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他起床也总是最早的。除非罗南通宵不睡觉的话。”说到最后，克里夫就对着罗南做出一个吐槽的白眼，似乎正在嫌弃罗南通宵达旦进行创作的事情——
　　又或者是大半夜被饿醒。
　　罗南摊开双手表示无辜。
　　奥利却是想起一件事，“上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结果发现大厅亮了一盏小夜灯，我还纳闷酒店好像没有开夜灯，然后走过去，就发现罗南盘腿坐在冰箱门口啃披萨，哈哈哈哈，就好像饿坏的僵尸一样。”
　　虽然当时奥利被直接吓尿了，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跌坐在地上，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罗南丝毫没有拘谨的模样，理直气壮地辩解，“半夜饿肚子，真的是一大酷刑，好吗？你无法理解又困又饿的那种感受，煎熬啊，煎熬！”
　　克里夫没有理会罗南和奥利的拌嘴，又再次看向约翰尼，“马克西姆真的很少迟到。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需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不，我看看就知道了。”约翰尼掏出手机，快速点击了几下，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张定位地图出现在屏幕上。
　　克里夫瞠目结舌，脑海里的思绪打转了两圈，迟疑地询问到，“……你这是在我们手机里开通监视定位系统了吗？”
　　约翰尼却丝毫没有惊讶和意外，“对。现在科技真的非常发达，父母可以在子女的手机里安装隐藏定位系统，随时监视他们的行踪，确保能够掌握他们的情况。”说完，约翰尼还流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
　　克里夫直接捂住胸口，“上帝！”不敢置信地看向约翰尼，他们的个人隐私就这样被暴露了？这是什么操作？他们就这样被监视了？然后又转头看向奥利和罗南，“你们知道这件事吗？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不，我不知道，因为我没有携带手机。”罗南摇摇头，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克里夫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自从上次乔纳森-汉森打听到罗南电话之后，罗南就保持着警惕——他还是不知道乔纳森到底是怎么打听到自己手机号的，虽然罗南暂时还没有更换手机号码，但最近随身携带手机的次数确实在减少。
　　不等奥利回答，约翰尼就直接说道，“当然，我理解你们对隐私的顾虑，如果你们坚持，现在就可以关闭跟踪信号，但未来找不到你们，导致演出出现纰漏的话，是你们自己买单。”
　　克里夫，“……”
　　约翰尼歪了歪脑袋，“又或者，你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酒醉到断片，然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需要我的救援。”
　　克里夫，嘴巴可以直接塞下一颗鸡蛋。
　　罗南认真想了想，“约翰尼，有人说过你的行为很变态吗？”
　　不是指责也不是吐槽，而是一种探讨数学公式的口吻——
　　因为约翰尼的讨论语气就是如此，没有冒犯没有攻击，就只是以一种客观理性的话语展开剖析探讨，如此冷静如此理性，以至于迸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很难分辨这些话语到底应该如何解读。
　　于是，罗南也“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地展开一场学术探讨。
　　等等，还是说以毒攻毒？
　　约翰尼轻轻点了点头，“嗯。很多人说过。但是后来证明，我是正确的，因为总是有着无数烂摊子等着我收拾，大家也就习惯了。老实说，我宁愿自己不需要时时刻刻监督，就好像监督婴儿的新手父母一样。”
　　好像……是这个道理。
　　约翰尼抬起头瞥了一眼，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你们觉得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关闭功能，我其实并不介意。如此一来，我就不需要成为你们的保姆，行踪的问题可以交给助理来处理就好。”
　　看看罗南、看看奥利、看看克里夫，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态度之后，又重新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冷静理智的态度反而是让克里夫愣住了，脑门之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这，难道还是好事吗？
　　克里夫觉得自己的固定观念好像被颠覆了，愣愣地看着罗南和奥利，然后就陷入思考之中。
　　“啊，找到了。”
　　约翰尼依旧非常专注，浑若无人的状态着实有种荒诞之感，克里夫和罗南、奥利面面相觑，三个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有些微妙特别，一时半会也难以形容，最后罗南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声。
　　约翰尼抬起头来，朝着罗南投去疑惑的视线。
　　罗南连忙摆手表示没事。
　　约翰尼也没有追问，直接说道，“马克西姆在他自己家。我想，他应该是赖床了。我给杰克打一个电话，让他过去看看。”
　　杰克-波耶尔，一日国王的助理，从爱丽丝那儿完成交接之后，现在正在和约翰尼磨合，另外乐队的司机小托尼-拉维也依旧为他们工作。
　　噼啪噼啪。
　　约翰尼快速编辑了短信，发送出去之后就抬起头看向乐队成员，“那么，我们就率先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不等马克西姆吗？”奥利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其实，乐队成员交换视线之中，大概能够猜测到，马克西姆耽误的原因，女人问题很有可能就是答案。
　　但是，以前马克西姆从来不曾因为女人问题耽误工作，今天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所以，他们也难免有些担心。
　　而且，他们应该告诉约翰尼吗？如果是五分钟之前，他们可能会直接说实话，但现在却忍不住想着，也许约翰尼早就已经知道了？
　　自己，好像什么秘密都没有。
　　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怪异，难以形容。
　　于是，一时半会就安静下来，奥利的话语也停在一半，没有能够继续说下去。


第597章 行事风格
　　“不等马克西姆吗？”
　　奥利的话语才刚刚说完，后续尾音就沉淀下来，自动消音，不确定地朝着罗南和克里夫投去求助视线：
　　他们应该怎么办？
　　如果是爱丽丝的话，事情也就简单许多；但现在面对约翰尼，感觉着实怪异，他们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慢慢磨合，熟悉的处事态度和相处方式似乎都需要做出调整，特别是刚刚发生的插曲，应该怎么办？
　　但约翰尼依旧保持了专业的冷静姿态，“不用，等他到达之后再跟上进度就好。”
　　奥利和克里夫双双看向罗南，微微闪烁的眼神透露出不确定，还是需要罗南拿主意。
　　约翰尼似乎也有所预料，视线同样朝着罗南望过去，等待罗南的回答。
　　“……”罗南认真想了想，脑海里也是思绪万千，“约翰尼，你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我相信你的专业判断，但是牵涉到我们的个人情况，我希望你能够和我们完成沟通，时间来得及，那么就提前告知我们；时间来不及，事后也需要交流。”
　　“就好像手机里安装监视应用程序的这件事，我们需要拥有知情权，至少你应该告知我们。”
　　罗南的话语，让奥利和克里夫双双点头表示赞同。
　　约翰尼也并不意外，情绪没有特别的起伏，“如果你们拒绝了，那么之后造成的后果，你们自己承担吗？”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哪怕我们不愿意，事情也是如此，你说呢？”罗南没有简单地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约翰尼轻轻颌首，“这很公平。”
　　罗南轻轻吐出一口气，全新的合作伙伴，他们都需要磨合。
　　虽然说一日国王是雇主，他们可以随时开除约翰尼，但罗南也相信着，一名优秀的专业经纪人能够帮助乐队更上一层楼，并且清晰地规划职业生涯，所以他们也需要约翰尼的帮助。
　　互帮互助，实现共赢。
　　短短两个月的合作时间，现在双方都依旧在磨合阶段，日常生活的习惯和为人处事的风格都在互相适应，显然还有很多很多事情需要沟通。
　　像今天这样，意外突然得知约翰尼正在“监视”他们，确实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现在，约翰尼点头表示同意，奥利和克里夫都轻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罗南也不例外。
　　沟通能够顺畅，这是合作的最基本要素。
　　但是，吐出去的那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挤出胸膛，罗南就微微停顿住了，细细打量着约翰尼的表情——
　　这是不是沟通太顺利了一些？
　　约翰尼甚至没有详细阐述自己的担忧以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而且，仅仅只是罗南他们表示了一些不舒服，然后约翰尼就退缩放弃了？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从“人设”来看，不应该如此简单才对。
　　既然约翰尼敢于欺瞒乐队成员植入监视应用软件，并且落落大方地展示出来，全然没有避讳乐队成员的意思，这也就意味着约翰尼预料到了现在的结果，那么……此时的局面也是约翰尼算计出来的？
　　罗南，眉宇微蹙，细细地注视着约翰尼，然后迟疑地开口说到，“即使我们反对，你也一样会装置监视应用程序，对吧？哪怕当面关闭取消，暗地里也再次重新安装，对吧？”
　　刚开始还有些迟疑，但说着说着，罗南就确定起来——
　　阳奉阴违。
　　他相信约翰尼就敢这样做，把他们当作傻子一般。
　　奥利缓缓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向约翰尼，眼睛里的惊讶流淌出来，迫切希望约翰尼能够出声否认。
　　克里夫却渐渐回过神来，意味深长地注视着约翰尼，因为罗南的话语而细细地重新梳理整个事情的脉络，然后克里夫发现，罗南的猜测非常非常有道理，尽管他们不熟悉约翰尼，却总觉得这像是约翰尼的风格。
　　约翰尼抬起眼睛，迎向罗南的视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细细地打量罗南一番，停顿片刻，然后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些许，虽然不明显，但传递出来的笑意却再明显不过，他轻轻颌首表示了肯定。
　　“约翰尼！你怎么可以！”奥利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但声音呼喊出来之后，马上就意识到了俱乐部的环境，慌张地连连左右转头看了看，又重新压着声音坐好，眼神焦急地看向罗南和克里夫，试图求助。
　　约翰尼没有理会奥利，只是迎向罗南的视线，“你似乎不意外。”这是一个肯定句。
　　罗南摇了摇头，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只是我掩饰得比较好。”
　　罗南和克里夫都没有像前面那样直接爆炸起来，奥利见状也强迫自己稍稍安静下来，但胃部灼热还是让他翻来覆去地坐立难安，想要当场确认自己的手机，却又不知道现在卸载应用程序是否奏效。
　　约翰尼知道，现在就是自己的解释时间。
　　其实，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而且不止一次，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暴跳如雷，根本不愿意给予时间和空间让约翰尼说明，久而久之，约翰尼也就放弃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但罗南的冷静和耐心让约翰尼非常意外，他想了想，也许……他可以解释看看？
　　“……我曾经带过一个爵士乐队，里面的小号是一个五毒俱全的家伙，但是他真的是天才，也许是三十年来最出色的小号，每次看到他，我都可以想起无数巅峰时期的大人物，我相信他能够创造全新的历史，也许还能够为爵士书写全新的篇章。”
　　约翰尼，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说起过去的故事。
　　“但是他的私生活就是一团糟，经常喝酒到断片，又或者是沉溺在那些粉末的迷幻世界里，迟到是家常便饭，缺席演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那时候智能手机才刚刚出来，全然没有现在这么多功能，所以，每次他失踪的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打电话，一直打到手机没电关机为止。”
　　说到这里，约翰尼抬起头来，展露一抹浅浅的笑容，明明是欢笑，却带着浓浓的讽刺。
　　“你们不会相信我都从什么地方找到他，有一次我在哈德逊河的一个码头旁边找到他，半个身体歪出去，摇摇欲坠，睡在一堆垃圾里面，根本不知道自己距离死神那么近。”
　　记忆，慢慢飘远，约翰尼沉默了下来。


第598章 急速转弯
　　话语，停顿下来，袅袅余韵在空气里涌动，约翰尼的记忆顺着时间的线索朝着过去回溯，思绪徜徉在波光粼粼的湖水表面，看似沉静实则正在缓缓漂流，不知不觉就重新进入记忆深处的泛黄世界里。
　　但恰恰是这种沉默，却让留白的余韵更加汹涌，不由放任自己的思绪流动，探知着那个小号乐手的生活——
　　爵士乐队，处境可能比一日国王更加糟糕，就好像他们经历的漫长七年黑暗一般，那个乐手可能经历更可怕更糟糕的状况；而且，他是天才，如同约翰尼所说一般的不世天才，出身在错误时代的天才，才华的闪耀与现实的窠臼形成的强烈落差，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平凡而苦苦挣扎，试图摆脱平庸却没有出路，于是困在碌碌无为的苦闷现实里挣扎。
　　有些人，因为自己的天赋而饱受折磨，那些灵感那些智慧让他们脱离现实，不被理解的孤独不被认同的困顿，游走在疯狂与脱轨的边缘，每一天都是刀尖之上的狂舞，放眼四周却找不到一个倾诉的对象。
　　平庸与天才，他们都生活在属于自己的星球里，前者熙熙攘攘后者孑然一身，但二者的本质都是孤独。
　　对于天才来说，即使想要放弃也没有办法放弃，因为他们太过聪明以至于看透一切，开头就已经没有回头路，然后……诺大的世界就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约翰尼的眼神焦点溃散开来，再次唤醒内心深处那些早就已经掩埋的记忆，然后他轻轻一眨眼又重新凝聚焦点，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和镇定，“有一天，他再次失踪了，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能够找到他。”
　　咯噔。
　　心跳漏了一拍，不详的预感汹涌而来。
　　“一直到四十八小时以后，我在布鲁克林九十九警区的停尸房找到了他，死亡原因是OD。”
　　约翰尼一个紧急刹车就结束了故事，在长篇大论地煽情之前戛然而止，轻盈地利落地干净地画上了句号，那种断崖式的坠落感让大家都陷入了错愕，脑海里一片嗡嗡的声响在激荡，却没有办法思考也没有想法，只是突然摁下了暂停键。
　　OD（overdose），简单来说，就是白色的那些粉末，过量，然后导致猝死。
　　无数天才全部都是如此折翼的。
　　沉默，在蔓延，洛杉矶的阳光明亮而灿烂地洒落下来，却让他们之间的安静变得更加悲伤更加沉静。
　　约翰尼端起桌面上的那杯马丁尼，一饮而尽，再次说到，“如果我知道他的定位，第一时间赶到的话，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也许吧。”
　　原来，这就是约翰尼安装监视定位应用程序的原因。
　　如果可以准确掌握行踪的话，如果可以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话，如果……
　　罗南无法想象约翰尼的绝望和悲伤，也无法想象那个小号乐手对约翰尼的重要性，更无法想象一个天才的陨落对于爵士乐铁杆支持者来说的痛苦，但哪怕作为旁观者，仅仅只是想象一下就觉得窒息，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闷与煎熬。
　　“约翰尼，即使是父母，也没有办法时时刻刻为孩子负责，更何况，你不是超人，你没有办法永远第一时间赶到……”罗南试图劝慰一下约翰尼，即使拯救了这一次，也无法拯救每一次，那终究不是约翰尼的人生。
　　但约翰尼抬头来，直视罗南的眼睛，打断了他的话语，“你不知道。”不是愤怒或者暴躁，只是轻易温柔的话语却具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决断，仿佛能够深深感受到话语背后的绝望，然后，他又再次重复了一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没有人能够判断，那是否就是最后一次，迈过那个劫难是否就能够迎来全新局面，死里逃生是否就能够破茧成蝶；也没有人能够判断，约翰尼是否可以力挽狂澜，幡然醒悟的顿悟是否就在不久的明天。
　　没有人能够断言，因为现实生活没有“如果”，而我们想象的“如果”，只是为了逃避现实的一个短暂幻想。
　　约翰尼需要这样的“如果”，保持一丝渺茫的希望。
　　笑容，依旧挂在约翰尼的嘴角，但眼神深处微微涌动的光芒却让空气缓缓沉淀下来。
　　罗南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不是简简单单的“道理”就能够打破的。
　　罗南的沉默，让紧绷的约翰尼在爆发边缘完成了紧急刹车，终究没有失去控制，然后对话就重新安静下来。
　　约翰尼缓缓地重新靠向椅背，此时才意识到，因为情绪涌动，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微微前倾的肢体语言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情感，这让他稍稍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些许，然后才继续说下去。
　　“你们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关闭监视功能。”
　　约翰尼给予了结论，但是兜兜转转了一圈，这样的起承转合怎么看都不太对劲，包括奥利在内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你确定？
　　刚刚的故事明明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漂移转弯？急转弯速度太快，轮胎几乎就要冒火了！
　　沐浴在目光之中，约翰尼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我会打开你们‘寻找我的手机’功能。”
　　简单来说，换汤不换药。
　　但是，更换一种说法之后，似乎就没有那么……膈应了。
　　“寻找我的手机”，那是防止手机丢失或者被盗窃的功能，保证手机安全，避免里面的照片或者联系方式泄漏；但“监视程度”，就好像自己犯错乃至于犯罪，时时刻刻都被监督，一举一动都全部暴露，没有隐私。
　　明明是同样的事情，为什么感觉就不太一样了呢？
　　面面相觑之间，好像也许大概可能仿佛……可以接受了。
　　奥利和克里夫似乎稍稍舒服了一些，没有刚才那么排斥了，但罗南没有说话，依旧注视着约翰尼。
　　约翰尼没有再继续辩解，这是他的行事风格，也是他的底线，如果乐队成员不满意的话，合作可以直接告吹，但他不准备妥协让步，于是坦然自若地沐浴在罗南的视线下，镇定从容地等待罗南的判断。
　　沉默，再次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奥利和克里夫都能够察觉到空气的紧绷，视线不由在两个人之间来回。


第599章 各自底线
　　气氛，有些微妙，也有些紧绷。
　　约翰尼不准备退让。
　　罗南也不准备妥协。
　　沉默之中，令人窒息。
　　奥利求助地看向克里夫，平时乐队内部的这些事情全部都是克里夫处理的，克里夫非常擅长如此局面。
　　但克里夫没有开口，他有些困惑。
　　最近一年时间，罗南确实改变了许多许多，特别是科切拉音乐节的时候，可以明显感受到罗南的自信和骄傲，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张扬耀眼起来。
　　可是，在克里夫看来，罗南骨子里依旧是外柔内刚的性格。面对争议、面对冲突、面对剧烈的变化，罗南的处理方式往往是轻盈而柔和的，尖锐火爆的矛盾总是能够四两拨千斤地被化解在无形之间。
　　这并不代表罗南是和稀泥的和事佬。
　　事实上，恰恰相反，罗南始终有着自己的偏执和底线、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信念，那股坚韧绝对不是旁人能够轻易动摇的，所谓的怀柔政策或者迂回政策，全部都是回避锋芒的手段，不知不觉之中将情况纳入掌控之中，以罗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看看这一年来，当乐队内部产生冲突即将放弃的时候，当乐队面临吉米-坎摩尔脱口秀邀请的时候，当乐队进入大西洋唱片面临挑战的时候，当乐队首张专辑的筹备遭遇质疑的时候，当乐队登上格莱美表演的时候……
　　分歧，无处不在。
　　然而，所有问题的结局，到底如何了呢？答案是，全部都按照罗南的意愿发展，满月派对、“吉米鸡毛秀”、签约大西洋唱片、“七”这张专辑、“分崩离析”登上格莱美等等等等，所有问题都没有例外。
　　但是，所有问题的冲突都化解于无形，似乎全然感受不到罗南的存在。
　　这，才是罗南的真正高明之处。
　　克里夫不认为罗南会愚蠢到硬碰硬地和约翰尼对峙——如果真的不喜欢的话，他相信罗南会毫不犹豫地终止合作，他们完全没有必要互相为难地坚持下去，那么，此时的沉默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绪翻涌之间，克里夫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等待他准备化解僵局的时候，罗南就已经打破了沉默。
　　果然！
　　正如克里夫所料，罗南总是有办法巧妙地处理冲突，不知不觉地让事情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现在克里夫有些好奇，当罗南遇上约翰尼的时候，事情又到底会如何发展呢？
　　僵局之中，罗南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这是你的底线？”
　　约翰尼还是没有那么熟悉罗南，自然也就没有多想，看到罗南率先开口，紧绷的心神稍稍放松些许，他也不想让矛盾激化，否则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其实，约翰尼也有些好奇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的处理方式。
　　不是说约翰尼故意制造冲突，但恰好遇到了一个状况，他也就顺水推舟，看看乐队成员到底会如何处理。因为在双方的合作过程中，未来必然产生不同的争议乃至于冲突，他们需要寻找一个恰当的方式处理问题，双方都需要知道彼此的底线、彼此的风格，诸如此类等等。
　　今天，正好遇到了这样一个试探双方底线的状况——
　　约翰尼没有遮遮掩掩，反而是自然地展示出来，未尝没有这样的意思，否则，如果约翰尼不主动暴露，假装到卫生间，再查询马克西姆的位置，乐队成员也就根本不会知道这回事。
　　于是，约翰尼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平静地迎向罗南的目光，轻轻颌首，用稍稍软化的态度表达自己的坚定立场，然后，等待着罗南的进一步“攻击”。
　　约翰尼在试探乐队成员，但反过来，罗南也未尝不是借机试探约翰尼。
　　从某种角度来说，约翰尼和罗南两个人是如此相似，试探与反试探的博弈，隐隐可以看到智慧的碰撞火花。
　　对于罗南来说，约翰尼的反应，完全按照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这是一个好消息。
　　经历上一世的跌宕起伏之后，罗南更加淡然更加从容也更加平静，即使科切拉音乐节让他重新找回了些许肆意张扬的锋芒，但他终究还是无法像十八岁时候那样横冲直撞、热血沸腾了。
　　罗南相信，生活拥有无数问题，哪怕不是这个问题也是那个问题，哪怕不是今天也是明天可能会遇到问题，也就是说，他们始终都需要面对问题，就如同长河一般，大大小小的礁石遍布着河床的角落。
　　生活，也是一条长河。
　　面对礁石，没有必要硬碰，保持足够耐心保持足够冷静，即使无法回避礁石，但礁石的棱角终究会被磨平，然后也就无法制造伤害。
　　这种心态，也改变了罗南的处事方法，从一日国王面临解散绝境到登上科切拉音乐节舞台，他都是如此面对难题的。
　　今天，也不例外。
　　某种程度上，他能够理解约翰尼的偏执，就好像他听不见也看不清的时候，内心深处也期待着有人能够时时刻刻牵挂他的存在注意他的动向，那种关切就如同救命稻草一般，在绝望边缘掉住一丝希望。
　　即使理智知道，正是因为自己失去听力和视力，所以他更加不应该依靠他人，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够拥有重新开始的可能；但陷入牛角尖的情感却是理智无法控制的执着与癫狂，充满了绝望的苦涩，于是越发在意自己身边所有人的反应和关心，结果却又因为太过在意而不经意地毁掉一切。
　　约翰尼对于“掌握行踪”的偏执，同样也是如此，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禁忌。
　　特别是约翰尼和一日国王才刚刚开始合作，约翰尼不了解一日国王，他无法确定曾经的悲剧是否会再次发生——毕竟，摇滚乐队确实是“名声在外”，不说五毒俱全，却也是充满诸多变数。他的谨慎，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罗南并不赞同约翰尼的做法，但罗南也相信，这一切只是因为现在缺少信任也缺少了解而产生的分歧，同时也是约翰尼为了做好工作而展现出来的过度关心。
　　他们需要时间。
　　等待一起踏上旅途之后，互相了解、慢慢改观，也许未来有一天，约翰尼能够明白，他们不是那个小号乐手，也不会重蹈覆辙。


第600章 以退为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界线和底线，每一段关系都需要探索彼此的界线和底线，包括亲情、爱情和友情也不例外。
　　更何况是商业合作关系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何掌握分寸、如何拿捏尺度，也成为每一段关系的关键。经纪人和艺人也是如此。
　　今天，约翰尼和一日国王就在试探彼此的底线，但仅仅今天通过一个短短对话就改变双方的观念和作风，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最重要的是表明态度，并且基于如此态度，未来再一步一步地展开合作。
　　就好像约翰尼表明自己的底线一样，罗南也需要表明他们的底线，“我不喜欢。这是我的底线。”
　　罗南如此说到。
　　约翰尼轻轻扬起了下颌，眼神微微闪动，似乎正在思考斟酌罗南这句话的意思，并且准备做出回应。
　　但约翰尼没有冒冒失失地冲动开口，他不希望自己的冲动犯下错误，谨慎地思考下一步的正确反应，却没有想到，罗南的停顿非常短暂，不等约翰尼回应就说出了话语的后半句。
　　“但我可以接受。”罗南继续说下去，约翰尼微微有些意外，“这只是为了配合工作，我相信你不会随意刺探我们的隐私，打破那条界线。我接受，同时我不喜欢，这是我的态度。”
　　而且，这不是全部。
　　罗南又补充了一个重点，“另外，我需要你知道，未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可以进行面对面的沟通，我不喜欢背后的举动。我可以接受矛盾乃至于冲突，但我无法接受没有沟通的一意孤行。”
　　云淡风轻，但清楚明白。
　　克里夫微微有些意外，如此直白的说话方式不是罗南的风格。
　　约翰尼也微微有些意外，因为罗南直言不讳地表达了态度。
　　但显然，罗南的方法是奏效的。
　　约翰尼轻轻挑了挑眉，“这就是全部吗？”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但语气却能够听得出来，他似乎在说：这不是问题，只是一件小事。
　　罗南轻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只是一部分。我相信，你的底线也应该不只是五厘米那么长。”
　　为人底线，当然不能用“厘米”来丈量。
　　但罗南的小小幽默成功地让气氛轻松起来，潜台词再明白不过：他们还需要时间慢慢磨合，不可能一步到位；所以，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等待下次遇到事情的时候再进行沟通。
　　约翰尼喜欢罗南的如此态度，绵里藏针、外柔内刚，如沐春风的轻松背后却清晰准确地传递出自己的态度，而且不是撸起袖子直接挥拳上阵；至于对话对象能够明白、又能够理解多少，这就是智商的考验了。
　　“我想，应该也不至于五英里那么长。”约翰尼也跟着调侃了一句，算是回应。
　　两个人的视线交错碰撞之间，也就完成了交流，暂时达成共识。
　　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所以，罗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那么，今天的会面是为了什么事情？”
　　罗南主动避开了话题，约翰尼微微有些意外，但这样的意外，他愿意敞开胸膛热烈欢迎，否则合作时间不长就陷入一场关于原则和底线的争执，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都会纠结在这里原地打转。
　　而现在，交流顺利完成、问题顺利平息，对约翰尼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内心深处，约翰尼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表面上，罗南看似退让了一步，没有打破约翰尼的偏执原则；但实际上，主动权始终掌握在罗南手中。
　　首先，明明是约翰尼先斩后奏地暗渡陈仓，但从结果来看，却好像约翰尼征求罗南的意见，得到罗南的肯定之后才执行，主动与被动的微妙变化也就在心底产生了不同的化学反应。
　　其次，罗南刚柔并济的回应方式让约翰尼产生了一种“庆幸”——亦或者说是“轻松”，因为自己的底线没有被打破，也因为首次冲突的沟通圆满结束。相较于以前的合作来说，约翰尼能够得到更多喘息空间。
　　简单来说，罗南用以退为进的方式奠定了自己的主导权。
　　更重要的是，罗南的处理非常轻柔也非常微妙，就连约翰尼这样的老油条也没有察觉异常。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约翰尼的心思都在“监视应用程序”上，等待冷静下来，回过神之后，他才反应了过来。
　　却已经错过了时机。
　　无奈苦笑之余，也让约翰尼对罗南增添了一些兴趣。
　　此时，就连作为旁观者也没有能够准确掌握罗南的意图，奥利是一无所知，克里夫则隐隐约约有些模糊概念却没有能够准确把握脉络，只是在一段你来我往的对话最后，话题不知道怎么就绕了回来。
　　隐隐地，克里夫能够察觉到约翰尼的放松，再看看稳坐泰山的罗南，问号缓缓在脑袋上方浮现出来，似懂非懂，但没有时间细细深想，话题的转折就拉拽着思绪发生了转移，很快就没有心思慢慢思考了。
　　“现在开始吗？”约翰尼确认地询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在马克西姆缺席的情况下，他们准备开会了。至于马克西姆，等待事后再跟上进度就可以了。
　　克里夫也能够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连连点头表示肯定，“我们就不等马克西姆了。”他现在只是想要转移话题，否则事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约翰尼也没有再继续哼哼唧唧地拖延，干脆利落地进入正题。
　　“我们需要开启正式的巡演，我是说，属于乐队的单独舞台，不是暖场演出，不是联合演出，只有一日国王。”
　　“属于乐队的单独巡演已经正是提上议程，大西洋唱片方面已经开始敲定日程以及场地。一切都走上正轨。”
　　来了！
　　属于一日国王的单独巡演，终于来了！
　　大西洋唱片从格莱美之前就已经开始规划，现在终于能够提上议程。
　　如此意外又如此喜人的消息，刹那间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弯，以至于乐队众人都没有能够反应过来，包括罗南也不例外，瞪大眼睛，瞳孔深处的雀跃和激动就翻涌起来，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下文。
　　“现在有两个主要问题需要探讨。第一，主题；第二，内容。”


第601章 巡演提案
　　一日国王的单独巡演，就要来了！
　　等待了又等待，盼望了又盼望……从扬帆起航开始的起点到今天，转眼就已经过去了整整八个年头，现在，属于一日国王的巡回演唱会终于即将拉开序幕！
　　但认真想想，从去年新奥尔良的悬崖勒马开始计算，发展到今天即将为巡演节目，还有一个月才即将满一年，这一切又是如此迅速如此凶猛，似乎一呼一吸之间就已经站在了巡演门槛前，不可思议的错愕感也就越发澎湃起来。
　　这一切，真的即将发生吗？
　　“现在有两个主要问题需要探讨。第一，主题；第二，内容。”
　　干脆利落地，约翰尼不等喜悦和亢奋的情绪蔓延开来，就已经直接进入正题，但克里夫和奥利还是没有忍住，一个接着一个摩拳擦掌起来，迫不及待地姿态清晰地展现出内心的情绪涌动，恨不得今晚就登上专属自己的舞台。
　　果然！人们还是喜欢好消息，此前的沉闷和纠结刹那间一扫而空，眉宇之间都能够明显感受到情绪的明媚灿烂。
　　“巡演场地是什么级别的？”克里夫好奇地追问到，他也根本顾不上思考罗南和约翰尼的交锋到底是怎么回事，全部心神一头扑在了巡演之上。
　　“主题和内容，难道不是同一件事吗？”罗南的关注点则稍稍不同，他也第一时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奥利虽然没有说话，但依旧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约翰尼，满眼都是期待，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巡演的事情就能够让人开心。呆呆地坐着，然后毫无预警地就开始摇摆晃动双手拳头，如同晃动沙锤一般，汩汩的笑声在喉咙里涌动着，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雀跃和幸福。
　　约翰尼先看向罗南，“严格来说是一件事，但也是两件事，我们稍后一一解释。”然后就可以注意到克里夫稍稍有些不满，似乎在意自己的提问被忽略了，约翰尼随即就投去视线，“不出意外应该是万人场馆。”
　　和布鲁诺-马尔斯的首次个人巡演同一级别，以一日国王现在的人气与号召，这样的规模确实最为恰当。
　　毕竟，他们也需要考虑到上座率的问题——比起联合巡演和科切拉来说，现在才是对一日国王现有人气的真正考验，到底多少是泡沫、多少是真正的号召力，上座率就是一面镜子，全部展露无遗。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首次巡演就登上万人场馆级别，比此前与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还要更大规模，这就已经是非常难得也格外重要的一种肯定，可以看出大西洋唱片的信心。
　　克里夫非常满意如此答案，笑容重新爬上嘴角。
　　但约翰尼所带来的惊喜还不仅如此，“场馆容量是重点，演出城市也是。”
　　以布鲁诺去年的首张专辑单独巡演为例，他避开了洛杉矶、纽约、芝加哥、休斯顿这样的一线大城市，因为这些城市的演出活动数不胜数，竞争激烈，上座率恐怕很难令人满意；所以他更多选择了二线乃至于三线城市。
　　其实，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也是如此，甚至前往竞争压力更小的城镇演出，奠定群众基础，用表演征服观众。
　　而这次一日国王的单独巡演恐怕也不例外，毕竟他们的根基还是太浅。
　　“二线城市三线城市依旧是重点……”
　　约翰尼继续说道，证实了猜测。
　　“华盛顿、费城、新泽西、圣迭戈、新奥尔良、迈阿密等等，总共选择了二十六座城市，巡演将持续六个月左右，平均每周需要走一个城市、举办两场演出。”
　　“大西洋唱片正在分别确定日期和场馆，也许还会有一些变动，但目前制定的计划是如此。”
　　从规模来说，可以算是中型巡演，比起那些耗时一整年并且足迹遍布全球的大型巡演来说，略逊一筹。
　　“但是，这次我们考虑增加了两个大型城市，一个是洛杉矶，一个是芝加哥。”
　　“场地依旧是万人场馆级别，只是大西洋唱片想要试水看看，乐队在顶级市场的号召力如何，特别是洛杉矶，这里不仅是我们的大本营，也是通往纽约、伦敦、东京、巴黎这样顶级演唱会市场的第一道门槛。”
　　“主要还是因为科切拉音乐节的成功，这意味着乐队确实拥有足够的能量引爆舞台，那么不是音乐节的话，而是回到商业市场，特指洛杉矶这样的顶级市场，看看乐队能够在这片海洋里砸出多少水花。”
　　惊喜！
　　巨大惊喜！
　　意外惊喜！
　　奥利和克里夫都按耐不住涌动的情绪，从剧烈晃动的动作就能够清晰感受到胸腔里激荡的惊涛骇浪，按耐不住激动地开始剧烈抖腿，好像脚底下踩着弹簧一般，身体无法控制地抖动起来。
　　罗南也不例外，瞪大眼睛地看向约翰尼，脑海里沸沸扬扬的想法根本安静不下来：
　　他们居然能够在洛杉矶和芝加哥巡演了？
　　他们的首次单独巡演就能够达到如此规模？
　　他们即将在洛杉矶演出了？
　　他们即将登上如此级别的舞台了？
　　那这是否意味着麦克斯和艾莉森也能够到现场观看演出了？
　　熙熙攘攘的想法在拥挤地澎湃着，一时之间口干舌燥起来，即使是两世为人也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这也是他从来不曾经历也不曾拥有的待遇，贯穿前世今生的梦想终于即将成为现实的汹涌情绪让大脑一团乱麻。
　　无数念头正在争先恐后地萌芽冒头，但最终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是，“如果上座率达不到盈利点的话怎么办？”
　　内心深处，罗南还是不够自信——至少还不足以面对现有的情况，潜意识地给予负面的消极猜测，患得患失的情绪狠狠拉拽着心脏，然后焦虑就翻涌起来：
　　正是因为非常非常希望能够在洛杉矶和芝加哥表现出色，所以才更加紧张焦虑。
　　整个人似乎都无法控制地汩汩燃烧起来，灼热的胃部点燃了一把火焰。
　　约翰尼却依旧是稳若泰山的模样，嘴角轻轻上扬，展现出资深经纪人的底蕴，言语之间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那么我们就制定计划，推动上座率迈过盈利点的界线，这也是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


第602章 两个关键
　　此时此刻，就能够看出骨子里的性格差异，罗南终究还是缺少信心，谦虚低调的态度表示了担忧；约翰尼则由内而外地传递出霸气和野心，显然不会满足于洛杉矶万人场馆的级别，目标还更加远大。
　　“那么我们就制定计划，推动上座率迈过盈利点的界线，这也是我们今天的主要任务。”
　　如果不可能，那么就让“不可能”演变为“可能”，约翰尼轻描淡写的口吻背后就展现出了他的自信和坚定。
　　如此姿态，与刚刚试探底线的模样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显然进入自己的专业领域，约翰尼拥有着深厚的底蕴和足够的专业，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展现出来的姿态自然不同。
　　“啪啪啪！”
　　克里夫开心地对着约翰尼用力鼓掌起来，满脸喜悦地连连点头，不断重复着，“要的就是这种精神！要的就是这种精神！”
　　从语言到动作再到眼神表情，全身上下都在传递着幸福和满意，似乎刚才的“隐私问题”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约翰尼宠辱不惊地继续说道，“洛杉矶是我们整个巡演的最后一站，我们需要通过前面半年的巡演累积足够的口碑和声势，等待返回洛杉矶的时候也就是回到我们的主场，我们需要让观众想要前来现场观看演出。”
　　“也就是，我们需要让巡演变得具有吸引力，然后如同科切拉舞台一样，制造出磁铁效果，吸引观众前来。”
　　于是，整个巡演的规划也就更加重要了！
　　客观来说，大西洋唱片也好，约翰尼也罢，他们和罗南一样，对于一日国王在洛杉矶这样顶级大都市的市场号召力还是怀抱迟疑的态度，所以他们需要全方位策划，期待着乐队能够再次带来意外惊喜——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这才是正确的态度。
　　现在终于明白约翰尼最开始那句话的意思了：两个关键。
　　“按照惯例，演唱会往往就是用专辑名字命名，用专辑的概念来打造演唱会，比起演唱会主题来说，专辑才是最重要的。在巡演的同时，也是拉动专辑销量的最好宣传促销手段，几乎整个行业都是如此，但我们拥有不同的想法。”
　　“因为一日国王本身就是不同的。”
　　约翰尼没有说的是，“七”这张专辑现在才迎来销量爆发，仅仅依靠专辑的名头来吸引演唱会票房还是略显单薄，一日国王的蹿红势头着实太过意外，所以演唱会宣传也需要不走寻常路，这无疑是一个重要原因。
　　没有说，说因为没有必要“打击”一日国王的信心。
　　“‘七’这张专辑的主题非常好，记录一日国王从零开始到披荆斩棘一路前进的坚持，但我们现在已经不再是无名小卒，我们不再沉溺过去，我们不再悲伤也不再黑暗，我们需要昂首挺胸地迎接未来。”
　　“所以，我们考虑着，此次巡演应该成为一个衔接，从过去迈向未来的衔接，也就是当下。”
　　一个是主题，一个是内容，两个关键词是一回事，却也不是。
　　约翰尼的话语投掷下来，激荡起涟漪。
　　然后克里夫第一个做出了回应，“你是说，我们需要在‘七’这张专辑的基础上构思一个主题，不再留恋过去，同时还能够注入新的内容、迈向未来？”
　　约翰尼点点头表示肯定。
　　但……“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克里夫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不确定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绕来绕去，自己都绕晕了，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语。
　　罗南的视线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奥利，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异口同声地说道，“新歌？”
　　约翰尼眼底流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这是最好的选择。”
　　三个人的视线全部朝着约翰尼望过去。
　　约翰尼这才揭晓了全部答案。
　　“其实，我们现在的考量是，在巡演过程中，陆陆续续地释放出第二张专辑的部分曲目，可能就是两首到三首的程度，一方面，我们用巡演为新专辑的发行做铺垫；另一方面，我们通过巡演确定乐队的形象。”
　　“等待巡演结束，这几首曲目就可以顺势发行，作为二辑的第一波、第二波主打曲，提前开始制造热度。”
　　内容，有些庞杂，信息量就这样一窝蜂地汹涌而至，一时半会处理不过来，于是就陷入一团乱麻的境地。
　　罗南的眉宇也紧蹙起来，斟酌了一下话语，“约翰尼，你的意思是，首先，我们需要思考演唱会的主题，不仅仅是’七’而已，还需要一个更加进步也更加积极的概念，期待着这样的主题能够吸引更多观众。”
　　“其次，我们需要构建演唱会的内容，根据这个全新主题，开始第二张专辑的创作，以演唱会作为桥梁完成过度，让观众能够自然而然地进入我们下一张专辑的世界，就好像漫威宇宙，单独拿出来能够独立成章，但合并起来又能够看到一个恢弘的世界？”
　　“……”克里夫瞠目结舌。
　　“……”奥利用力鼓掌。
　　他们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结果罗南就已经进入下一阶段了？而且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约翰尼则是流露出欣赏的目光，“非常正确，甚至比我们内部会议还要更加出色。”
　　“为什么漫威宇宙会出现在我们的谈话之中？”克里夫有些跟不上。
　　罗南有些挠头，转头看向克里夫和奥利，“其实就是需要创作新歌，开始筹备新专辑，然后想出一个全新主题为演唱会确定风格和内核。”
　　说完，罗南也还是觉得话语有些绕，沉吟片刻，他用更加简单的话语解释到。
　　“简单举例，‘七’这张专辑的想法是至暗时刻也不要放弃追逐光芒，但我们的演唱会可以在如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不仅仅是至暗时刻，平凡日常也同样可以发现光芒，我们可以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亮，然后守护幸福。”
　　“其实，很多时候不是我们身边没有光芒，而是因为我们被自己的目标或者压力蒙蔽眼睛，以至于忽略了那些光芒。”
　　这应该怎么解释呢？
　　罗南又停顿下来认真思索片刻，放慢了语速，娓娓道来的话语让众人的视线全部都聚集过来。


第603章 衔接桥梁
　　这，应该怎么解释呢？
　　罗南稍稍放慢了语速，重新整理思绪，然后继续开口说道。
　　“就好像去年的新奥尔良一样。我们满脑子全部都是签约唱片公司，满脑子全部都是特拉斯坦的背叛，这就好像一个目标，必须实现的目标，一旦没有办法实现就可能整个世界崩塌的目标。”
　　“因为太过迫切也太过渴望，以至于成为一种执念，完全忽略了其他可能，仿佛这就是生活的唯一意义。”
　　罗南的话语，拥有一种魔力，不疾不徐、不紧不慢，沐浴在加利福尼亚初夏的阳光里，懒洋洋地让人放松下来，却又蕴含着一股勃勃生机，不由自主就跟随着他的声音进入那些话语深处，缓缓沉淀下来。
　　“但冷静下来想想看，即使目标实现了也不是终点，即使真的发行了专辑真的赢得了格莱美也不是终点，生活因为目标实现而发生改变，但这依旧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却因为这些目标而忽略了生活的本质，也忽略了梦想的本质。”
　　“比如说现在。我们拥有了曾经梦想的一切，但这依旧不是终点。也许，我们可以期待着更多留声机奖杯更多巡回演唱会更多收入，一亿美元十亿美元一百亿美元，但如果我们没有意识到，生活拥有目标很重要，却不应该只有目标，我们很快就会陷入另外一种执念里。”
　　“生活的本质，到底应该是什么呢？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梦想吗？”
　　站在现在的节点重新回首去年的新奥尔良，许多事情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他们曾经以为，错过特拉斯坦就错过了全部；他们又曾经以为，错过斯库特就错过了全部。
　　事实证明不是。
　　他们曾经以为，发行专辑就是梦想的全部；他们又曾经以为，格莱美或者演唱会就是梦想的全部。
　　事实证明不是。
　　生活，没有那么简单，实现的目标仅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梦想，没有那么复杂，目标只是依托在成功光环底下的枷锁而已。
　　经历了格莱美颁奖典礼的辉煌，又经历了科切拉音乐节的疯狂，现在再回首那些过去，视角也就变得不同起来。
　　只是，当时他们都被困在自己的桎梏里，全然看不到这些。
　　生活，其实还可以拥有很多，但很多时候，他们都被自己的伟大理想和目标蒙蔽了眼睛。
　　“音乐。”奥利脑海里灵光一闪，说出一个关键词，对罗南的最后一个问句做出回答——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生活的意义和梦想的本质都应该是音乐，如果他们因为追逐目标追逐成功而忘记了这件事，那么乐队也就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而当时在新奥尔良，正是罗南重新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清醒，再次回归音乐，回归纯粹和简单，并且在“与生俱来”、“追逐光芒”的旋律里找到了继续狂奔的勇气。
　　现在，也是如此。
　　罗南对着奥利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罗南，所以呢？”克里夫觉得圈子兜得有些大，以至于全然想不起来刚才在讨论什么。
　　罗南不由欢快地笑了起来，用右手轻轻往下压了压，示意克里夫不需要着急。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新奥尔良的我们，置身于至暗时刻，因为周遭全部都是一团黑暗，反而一眼就能够看见光芒，就好像站在绝望深渊里捕捉到一缕希望光晕，然后就狠狠抓住，一路狂奔。看起来更加困难，实际上却不需要思考也没有任何杂念，事情反而变得更加简单。”
　　“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
　　“但是，平凡的日常生活呢？”
　　众人，面面相觑，真正进入罗南构想的世界里。
　　奥利迟疑了片刻，感受到罗南鼓励的眼神之后，断断续续地说道，“日常生活不是完全黑暗而是灰蒙蒙的，日复一日地不断重复同样的生活，然后生活就只剩下一片灰暗的混沌，不是黑暗却也不是光明。”
　　“啪！”
　　罗南打了一个响指，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正是如此。”
　　奥利也跟着笑了起来。
　　“日常生活里的灰色，反而更加不容易发现光芒，也更加不容易打破现状的桎梏，因为太稳定也太平静。”
　　“当我们站在绝望深渊的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破釜沉舟地杀出一条血路反而更加容易；但当我们置身于波澜不惊的宁静与平庸之中，却不见得拥有勇气打破现在拥有的这份安稳。”
　　絮絮叨叨的话语终于完全打开思路，继罗南之后，克里夫也终于萌生了灵感，甚至直接截断罗南的话语。
　　“所以，他们需要在平凡日常之中寻找到一个突破口，比如说，我们的演唱会，通过音乐寻找到小小的慰藉，不是冒险也不是颠覆，只是打开一扇窗口，呼吸新鲜空气，欣赏不同景色，然后发现自己身边的光芒。”
　　“啪！”
　　罗南再次打了一个响指，对着克里夫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克里夫顿时就流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奥利也是连连点头，“我理解，我完全理解。”
　　约翰尼抿了抿嘴角，“我觉得，这样的主题就不错——平凡也可以伟大，枯燥也可以有趣，日常也可以闪耀，只是我们需要发现生活的色彩，比如音乐，再具体一些，比如一日国王。”
　　如此一来，演唱会的主题就出来了：
　　前来欣赏演唱会，在枯燥乏味、一潭死水的日常生活里寻找到一缕属于自己的光芒。
　　克里夫理解了罗南的想法，但信息量太大，大脑处理速度有些慢，一时半会还是没有能够理解约翰尼的意图，“再这之后呢？”
　　回答的，依旧是罗南。
　　“然后我们根据这样的主题来创作几首歌曲，在演唱会现场公开；再然后创作整个第二张专辑的作品，等待巡演结束之后就进行专辑的录制。”
　　“提前公布的那些歌曲可以作为先行单曲发行，就好像布鲁诺去年一样。”奥利主动解释到，解释完毕之后就看向罗南，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笑容就越发轻松了。
　　罗南看着似懂非懂的克里夫，轻笑出了声，“没有必要想得太复杂，我们现在不是在进行门萨俱乐部的入门考试。”
　　克里夫无语地瞪了罗南一眼，“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


第604章 非比寻常
　　创作，确确实实不是克里夫的强项，什么概念什么利益什么主题，一堆意象化的符号在脑海里绕来绕去，兜兜转转半天也没有能够摸索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的。”克里夫毫不留情地瞪了罗南一眼，并且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强烈抗议，“请说人话。”
　　罗南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好，没问题，我现在就用人类语言对话。”如此配合的姿态让克里夫一阵无语，奥利和约翰尼在旁边也是满眼笑意，然后罗南就换了一种更简单的方式说了出来。
　　“其实，就和科切拉音乐节一样，这次演唱会，我们想要传达给观众的信息是什么，吸引观众的灵感是什么，唤醒观众的共鸣是什么，整个舞台表演的核心情绪是什么……大概就是这些。”
　　克里夫轻轻颌首，没有再抱怨吐槽，似乎正在消化。
　　这也恰恰是约翰尼所说的，一日国王最特别的地方。
　　当代流行音乐市场里，大部分歌手的专辑已经很少很少拥有足够的耐心和构思，他们只是简单粗暴地将风格接近的歌曲塞入一张专辑里，然后寻找到一首可以取得成功的主打曲，一张专辑也就收录完成。
　　但是，创作歌手们则不愿意如此，在他们的专辑里，往往拥有一个主题，所有歌曲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主题创作，最后串联成一个整体。简单来说，一张专辑是一个完整的艺术品，而收录歌曲则是其中的一部分。
　　“七”也同样如此，单独每首歌都拥有自己的内核，所有歌曲构成一张专辑又拥有自己的灵魂。
　　不过，即使是创作歌手们，这样的构想也局限于一张专辑，在创作新专辑的时候则重新构思一个新的主题；然而，一日国王现在却准备如同漫威宇宙一般，专辑与专辑之间搭建桥梁，形成一个系列一个整体，主题内核能够得到延续和蜕变。
　　这确实非常大胆。
　　当然，一日国王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样做的，只是说，在当代快餐文化的洪流之中，敢于这样做的歌手已经凤毛麟角，阿黛尔的“19”、“21”、“25”，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彼此之间就是相互联系的。
　　现在，一日国王也准备如此，这也凸显出了乐队的勇气——
　　注意，这是来自大西洋唱片和约翰尼-奎德的想法，这也意味着，他们希望一日国王在坚持自我风格的道路上继续探索。
　　无疑，这是一个好消息，与罗南的想法不谋而合。
　　罗南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继续说到，“我想，’七’的意义在于’站在绝望的悬崖边上奋力一搏’，那么接下来这张专辑，’八’或者是’九’？它的意义则在于’打破平凡生活的桎梏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芒’。”
　　追逐光芒的主题，从第一张专辑延续到第二张专辑，并且更上一层楼，而且还勇敢地做出自我哲学思考的诘问。
　　克里夫，“……”翻来覆去想了想，克里夫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理解，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但问题在于，如何创作、如何表演、如何呈现，我依旧没有灵感，反正这些都是你们的工作，我不懂也没有关系。”
　　对于创作，克里夫确实是一点野心都没有，也完全不在意承认这一点。
　　罗南也不意外，轻轻颌首，然后转头看向约翰尼，“主题就这样确定下来吗？我刚才只是随口举例而已。”
　　如此长篇大论，仅仅只是脑海里的一个灵感种子而已。
　　约翰尼表示明白，“这不仅关系到演唱会，而且还关系到下一张专辑的创作核心，确实需要经过更多讨论。我想，这只是一个选项，今天会面结束之后，你们自己内部再商量讨论看看，敲定出一个主题。”
　　约翰尼愿意开放更多可能，重要的是，他不想束缚一日国王的创作灵感。
　　奥利不由乍舌，“所以刚才这些谈话内容，全部还需要重新向马克西姆阐述一遍吗？我觉得我们会晕车。”
　　罗南脑补了一下画面，哧哧地笑了起来，但还是摆了摆手，“没有必要说的那些复杂，我们就说探讨新专辑的创作核心就可以了，从第一张过度到第二张，如何完成衔接与改变，然后通过演唱会呈现出来，大概就是如此。”
　　话语，非常简单，不过一句话就完事了。
　　奥利和克里夫面面相觑，试图反驳一下罗南的说辞，但张了张嘴，却双双发现，这确实是最好的形容。
　　然后奥利就傻眼，“所以，我们刚才说了那么多，到底在说什么？”
　　“演唱会和新专辑。”约翰尼非常坦然，简单的一句总结让人产生一种虚无感，然后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克里夫轻轻摇头，“我就说，你们这些艺术家最麻烦了，简单的事情也要兜兜转转地绕圈子，然后就变得复杂起来。”
　　结果约翰尼满脸认真地回了一句，“怎么，你准备退出乐队了吗？”重点是，后面还有一句，“如果是这样的话，记得提前告知我，我就可以重新寻觅一个键盘和吉他。”
　　前半句，好像是玩笑话，但后半句，就没有那么好笑了。
　　克里夫瞠目结舌，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最终只能转头看向旁边哧哧笑着的罗南，“罗南！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罗南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我是无辜的，好吗？”但满脸绽放开来的笑容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约翰尼又施施然地说道，“你们这些艺术家最麻烦了，口是心非。”
　　克里夫膝盖插满了箭矢。
　　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再也没有忍住，拍掌大笑。
　　克里夫如同斗败的公鸡般，耷拉下脑袋，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好吧，我承认，我是一名大艺术家，最麻烦的那种。”
　　奥利夸张地做了一个后仰，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再也控制不住，刹那间迸发出来，而且不是一连串的那种，而是一下一下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
　　笑声与笑声之间可以清晰地听到间隔，可以脑补圣诞老人笑声失控的模样，真正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不要说俱乐部周围的其他吃瓜群众们了，就连罗南和克里夫都被吓了一跳，眼珠子差点就要掉下来。
　　但更加“可怕”的是，约翰尼依旧是满脸云淡风轻，展现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绝对是高人。


第605章 不谋而合
　　自格莱美结束之后，关于一日国王第二张专辑的话题就断断续续地被提起，罗南的回答也始终保持一致：
　　创作，一直都在进行，但二辑暂时没有计划。
　　但现在看来，比起罗南“开放一切可能性”的不确定，大西洋唱片拥有更加详细也更加清晰的发展框架——
　　一辑依旧正在热卖，格莱美效应所产生的后续波涛仍然在持续蔓延，但是演唱会和二辑就已经提上日程。
　　用演唱会作为桥梁，不仅能够宣传一辑，而且还能够预告二辑，等待六个月的巡演结束之后就能够顺理成章地迎来二辑的登场，一步一个脚印地将格莱美效应最大化，并且真正建立属于乐队的品牌效应。
　　如此计划，不同寻常。
　　因为一日国王的崛起之路非比寻常，从籍籍无名到一飞冲天的转变来得太过突然太过凶猛，所以需要量身打造的计划对未来的职业生涯发展进行铺垫，以更加特别的规划赋予一日国王更多的发展可能性。
　　于是，规划演唱会的同时开始筹备二辑，确确实实与众不同。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大西洋唱片相信一日国王的创作实力！这才敢于早早地将二辑提上制作议程，而且还是一种如此大胆又如此冒险的尝试，没有一些胆量和信心，恐怕任何一家唱片公司都不敢尝试。
　　如此特别的计划，与罗南的想法完全一致。
　　科切拉音乐节之前，罗南就提出了“全新开始”、“扬帆起航”的概念，卸下格莱美的包袱，再次回到音乐的世界里，所以乐队表演了两首具有特别意义的全新曲目，“陌生人”和“拥抱新生”。
　　而现在，乐队也就真正踏上了全新旅程，以演唱会为起点，再次走在路上。
　　从如此角度来说，大西洋唱片无疑是了解一日国王的，同时也是迁就一日国王的。
　　他们并没有希望借助格莱美的东风，趁热打铁，要求一日国王发行一张到两张迎合市场喜好的专辑，拉动销量、奠定位置、站稳脚跟。
　　就好像当年的魔力红一样。
　　2005年，魔力红乐队凭借专辑“致珍妮的情歌”勇夺格莱美年度新人奖杯，同一张专辑的单曲“这份爱（This-Love）”还在下一年为他们赢得了最佳流行乐队奖的留声机奖杯，可谓是一时无两，被无数人寄予厚望。
　　但是，“致珍妮的情歌”这张专辑从发行到得奖整整经历了四年时间，魔力红乐队不希望自己重蹈覆辙，在制作新专辑的时候，他们希望制作一张更加流行也更加通俗的专辑，于是邀请了格莱美级别的流行乐制作人把关，打造出乐队第二张专辑“无需久等（It-Won’t-Be-Soon-Before-Long）”。
　　从商业成绩来说，“无需久等”确实迎来了巨大突破，并且再次为魔力红乐队赢得次年的格莱美最佳流行乐队奖杯；但从风格和特色来说，魔力红乐队却丢失了自己最初的锋芒棱角，渐渐融入主流市场里，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色彩。
　　2007年到现在的2013年，魔力红乐队的商业成绩经历一个漫长低谷之后，又重新反弹，但他们在格莱美以及专业乐评人口中的认可却呈现出直线下滑的姿态，再也没有能够赢得留声机奖杯。
　　即使是“无需久等”这张专辑，为魔力红赢得格莱美的作品“让我思考（Makes-Me-Wonder）”也不是全新创作，而是2003年就录制完成的小样——也就是说，依旧在魔力红取得成功之前。
　　而2013年之后到更加遥远的未来，魔力红乐队的乐坛表现也越来越“流量化”，也就是说——
　　单曲成绩越来越好、越战越勇，几乎每张专辑的第一波、第二波主打曲都能够创造佳绩；但专辑销量却稳步下滑，愿意购买专辑的死忠歌迷越来越少，然后，魔力红乐队也就成为和乔纳斯兄弟一样的流量歌手。
　　遗憾吗？
　　没有必要，因为魔力红乐队依旧取得了出色的商业成绩，可谓成功。
　　扼腕吗？
　　无法否认，自2011年之后，魔力红乐队就再也没有能够赢得任何格莱美提名，曾经依靠惊艳才华横空出世的摇滚天才，转眼就淹没在商业洪流里，虽然他们在商业方面取得巨大成功，但属于自己的色彩却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得失之间，很难说清楚到底是好还是坏。
　　以魔力红举例，并不是说这样不好，而是说这是一种选择，并且是落棋无悔的一种选择。同时大西洋唱片不希望一日国王做出这样的选择。
　　大西洋唱片当初签约一日国王，就是因为看好这支乐队的才华与特色，他们希望乐队能够在摇滚方面带来更多优秀的作品，现在的商业市场里拥有诸多出色的流行乐队，但拥有个性的优秀摇滚乐队却凤毛麟角。
　　就连林肯公园都正在思考转型。
　　对于商业市场来说，没有一日国王，只是缺少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而已，他们不见得就能够在激烈竞争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但对于独立音乐来说却不是，一日国王的色彩确实是当下市场的特别存在。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西洋唱片更加珍惜一日国王的这份才华，真心希望他们能够闯荡出一片天地。
　　于是，对于一日国王再次踏上旅途的想法，大西洋唱片给予全力支持，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这段合作依旧处于蜜月期——
　　某种意义来说，大西洋唱片的宽容与大胆成就了“七”的成功，一日国王也以优秀的成绩回报了大西洋唱片的赏识。现在，双方将继续互相成就下去，期待着下一张专辑依旧能够成就彼此。
　　就约翰尼而言，同样也再满意不过了。
　　他是真心希望自己的歌手能够保持专业也保持纯粹，虽然在名利场的光环里，这的确非常非常困难；但是从爵士转业到摇滚，约翰尼骨子里的骄傲和坚持也始终不曾改变。
　　约翰尼承认，他是自私的，他希望能够在一日国王身上实现自己苦苦追求却不曾实现的爵士梦想。所以，对于现在大西洋唱片和一日国王的合作模式，约翰尼举起双手双脚赞同，并且期待着开花结果。
　　约翰尼拥有足够的耐心，一步一个脚印，先从演唱会开始，再到下一张专辑，看看这样的合作到底能够迸发出什么火花。
　　对于一日国王，他现在也忍不住开始怀抱更多期待。


第606章 宣传手段
　　从大西洋唱片到一日国王，乃至于约翰尼-奎德，在这场合作关系中，目前为止三方都是各取所需，齐头并进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堪称皆大欢喜。
　　对于每个人来说，这都是最好的局面。
　　“录音日程是今天，还是明天？”
　　约翰尼再次开口询问到，既然演唱会的事情已经暂时到一段落，剩下的专业讨论则交给一日国王自己完成；作为经纪人，约翰尼需要管理乐队成员们的日常行程，于是就转移了话题——
　　录音，不是新专辑的录音，而是罗南与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的合作单曲。
　　另外两位家伙都是日程繁忙的超级大忙人，科切拉音乐节结束之后就散落在不同地方，根本没有时间。
　　当然，现在录音工作已经越来越轻松，即使三个人在不同地方，他们也能够在不同录音室完成录制，然后通过网络连接，完成整首歌的制作，从头到尾三个人不需要碰面就能够轻松完成整首歌的制作。
　　但是，贾斯汀、布鲁诺都不希望如此，因为“经典”这首歌就是在欢乐气氛中，三个人的灵感碰撞而成，他们也希望能够延续这样的火花，齐聚录音室面对面地完成录音工作，期待着为录音注入更多活力。
　　几经辗转，共同碰面的时间才终于敲定。
　　“今天下午。”罗南微笑地说道，“午饭过后，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显然，罗南还是习惯自给自足的日子。
　　约翰尼却摇摇头，“现在你们拥有自己的司机和助理，许多事情应该交给他们才对，这是他们的工作。如果是日常生活的话，你们可以选择自己独立完成也可以交给助理；但如果是工作，那么我希望他们能够发挥作用。”
　　罗南哑然。
　　不同于爱丽丝，约翰尼是专业经纪人，对于工作和生活的规划也更加明确清晰，界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划了出来。
　　面对罗南的哑然，约翰尼不仅没有见好就收，而且还进一步补充了一句，“更何况，今天不仅是前往录音室，同时还有一个’滚石’的采访，对吧？这就是工作。你需要司机，否则我们支付的工资就浪费了。”
　　“‘滚石’？”克里夫微微有些惊讶，不等罗南回应，就敏锐地抓住了约翰尼话语里的关键词。
　　罗南点点头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我也是听贾斯汀说才知道的。”
　　对于如何宣传如何利用社交网络制造焦点，罗南就是彻头彻尾的初步菜鸟了，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操作。
　　其实，布鲁诺也好不到哪儿去，推特、照片墙之上活跃归活跃，但策略方面就缺少一个明确的思路了。
　　真正高手，还是贾斯汀。
　　科切拉音乐节结束后，贾斯汀就在推特上转发了一张图片，赫然是其他普通观众的侧拍——
　　照片主人公是正在击打鼓点的罗南，还有正在肩膀搭着肩膀开火车的小伙伴们，其中包括了贾斯汀和布鲁诺。
　　照片引发了诸多讨论，但真正令人侧目的还是贾斯汀的转发推文：
　　“一个开始”。
　　什么的开始？一段友谊的开始，一场派对的开始，还是……一次合作的开始？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可能。
　　推文很快就引发了热烈讨论，网友们积极主动地发表了大量猜测，最离谱的猜测是贾斯汀准备担任导演，邀请罗南和贾斯汀客串出演自己的作品。
　　本来只是一个玩笑话，但考虑到贾斯汀涉足不同领域的大胆作风，真实性也就直线上升，人们无法抑制亢奋地热烈讨论起来，甚至还有热心网友撰写了剧本框架，为贾斯汀的导演处女作积极出谋划策。
　　当然，更多留言还是在感叹贾斯汀、布鲁诺、罗南的意外友谊。
　　然后，一周前，贾斯汀又在自己的推特和照片墙发布了一张录音室的照片，配图文字也显得意味深长：
　　“一个意外灵感。”
　　灵感？意外？这些关键词很快就吸引视线。
　　原因很简单，贾斯汀的全新录音室专辑才刚刚正式发行，而且是分为上下两辑的超级豪华容量专辑，现在宣传期才刚刚如火如荼地展开，可以想象，最近一段时间贾斯汀应该是忙碌到脚不沾地的状态。
　　然而，此时此刻却重新返回录音室？
　　着实太不寻常！
　　“意外灵感”这样的关键词也就引发无数遐想。
　　沸沸扬扬的猜测之中，有人猜到了“合作”，因为这次贾斯汀专辑里就邀请到一众大牌合作，包括了Jay-Z、德雷克（Drake）等等。
　　而且，贾斯汀与Jay-Z、提姆巴兰（Timbaland）等等七位说唱歌手合作的东岸硬核说唱单曲“圣杯（Holy-Grail）”早早发行先行预告，这首单曲将是Jay-Z第十二张录音室专辑的第一波主打，与贾斯汀专辑里的第一波主打“西装革履”形成互文，也即将闪亮登场。
　　可以说，“合作”，确实是贾斯汀今年活动的一个重要关键词。
　　自然而然，人们对于“意外灵感”的解读联想到又一次顶级大牌的合作也就不意外了。
　　再然后，科切拉音乐节那张照片就重新回到公众视线里，有人大胆地提出一个想法：
　　“难道，贾斯汀即将与罗南、布鲁诺展开合作？”
　　如此想法冒出头之后，转眼就以燎原之势快速席卷开来，甚至一度登场推特的热搜榜，由此就可以看出人们的热情了。
　　却不知道背后是否还可以看到贾斯汀的推波助澜，但不管如何，势头已经崛起。
　　虽然贾斯汀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哪怕面对歌迷、面对记者，他也始终在打太极拳，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但讨论热度还是伴随着好奇心的涌动开始沸腾起来。
　　一直到“滚石”联系到贾斯汀试图求证的时候，贾斯汀才首次承认，并且邀请“滚石”杂志前往布鲁诺的录音室一探究竟——这也等于将一个独家新闻爆料给了“滚石”，后者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但严格来说，贾斯汀和“滚石”之间是你情我愿，倒也说不上“钓鱼”，应该是双赢。
　　于是，事情就发展到了这里。
　　单曲录音还没有开始，社交网络热潮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这确实是贾斯汀的厉害之处，从不动声色到视线瞩目，全新社交网络时代的宣传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607章 心态微妙
　　从社交网络的热搜到“滚石”的采访，罗南与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的合作正在越来越受瞩目。
　　录音还没有开始，现在就已经可以预见单曲的热度。
　　克里夫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羡慕，“哇哦，先是和贾斯汀、布鲁诺合作单曲，然后又是单独接受‘滚石’采访，看来，罗南现在单飞也没有问题了。”
　　语气，是话语的精髓。同样一句话，用对了语气，那么就是玩笑；用错了语气，那么就是阴阳怪气。
　　此时，克里夫的话语就流露出些许酸臭味，落在耳朵里显得格外刺耳。
　　罗南眉宇微蹙，堂堂正正地望了过去，“克里夫，你在暗示什么吗？”
　　克里夫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语确实不太对劲，连忙坐直身体，露出一个笑容，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羡慕，你和贾斯汀、布鲁诺都是好朋友，现在还能够展开合作。”话虽如此，但眼神还是略显怪异。
　　“克里夫，贾斯汀、布鲁诺也是你的朋友。”罗南表明立场，“还记得吗？上周贾斯汀的派对，你们也都收到了邀请函。”
　　克里夫有些讪讪，但表情还是有些牵强，“是，我们都受到了邀请，但我们都知道贾斯汀是看在你的份上才邀请我们的，否则，在这次合作之中为什么没有看到我们的位置。我相信我们总说能够派上用场的。”
　　“那么就直接说出来。”罗南毫不示弱地直接顶了回去，摊开双手，“所谓合作，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们都知道，一切都发生在大家面前，我没有背着你们做小动作，如果想要合作，就直接表达意见：嘿，贾斯汀，不如由我们乐队和你们一起合作。”
　　罗南非常非常不喜欢克里夫话里话外暗示出来的意思，不管克里夫是否真心这样想，但他的话语就让罗南产生一种自己背叛乐队的刺痛感，好像罗南抛弃乐队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般。
　　他不喜欢。
　　克里夫也不喜欢罗南咄咄逼人的态度，“如果不是的话，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别人冤枉我。”罗南直接就顶了回去，“我不喜欢因为我没有做的事情而遭受没有必要的攻击。”
　　克里夫还有话想说，准确来说，他还有很多很多话想说——
　　格莱美颁奖典礼的舞台，让一日国王站在聚光灯下，这支籍籍无名的乐队一夜之间站在了世界的中心。
　　自那以后，乐队就发生了微妙的细小变化。简单总结来说就是，瞩目视线和人气热度呈现出不同差异。
　　毋庸置疑地，站在聚光灯中央的罗南是万众瞩目，从演出现场到日常生活，高呼罗南名字的狂热粉丝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包括演出场地后台、社交网络平台等等全部都是如此。
　　在科切拉音乐节之前，乐队依旧在和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途中，曾经有一次，两支乐队前往餐厅用餐，结果侍应生认出了罗南的面孔，高呼尖叫着索要签名，却完全没有认出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最开始，他们都打趣调侃罗南，“成为联合巡演的全新门面”，但渐渐地，类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地出现。
　　心情就慢慢变得奇怪起来。
　　而且，不仅如此。
　　媒体采访也同样，记者们的视线永远聚焦在罗南身上，似乎所有问题都围绕着罗南打转，一场采访往往超过一半时间都在与罗南交谈，整个待遇的冷热温差非常明显。
　　格莱美结束后的那段时间忙碌到脚不沾地，没有时间思考，所以感觉不太明显，甚至还巴不得希望多休息一会，但后来采访陆陆续续刊登出版，差距就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凸显出来。
　　包括吉米-坎摩尔、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等等业内朋友也不例外，似乎总是围绕着罗南打转，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罗南等于一日国王”的错觉，而他们就是“罗南和他的朋友们乐队”的后者。
　　一次，两次，三次……
　　短短不到三个月时间，伴随着一日国王走上巅峰，那些细枝末梢的差异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地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着实让人不是滋味——
　　他们是一支乐队，他们是一个整体，他们一路携手走来、并肩作战，共同创造奇迹，但光环却落在一个人身上。
　　这不公平。
　　如果仅仅是如此，克里夫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也知道罗南之于乐队的意义。
　　但现在，罗南却更进一步，脱离一日国王的队伍，单独和贾斯汀、布鲁诺合作，情况自然也就不同了。
　　罗南。罗南。罗南。
　　看看最近的社交网络平台就知道了，人人都在讨论罗南，全然忘记了罗南应该是一日国王的一员，就连如“滚石”这样的权威专业杂志也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预约专访，期待着这次巨星合作能够碰撞出什么火花。
　　罗南罗南罗南，全部都是罗南，如同魔音灌脑一般，从头到尾就只有罗南，仿佛一日国王其他成员根本就不存在。自科切拉音乐节之后就已经如此，现在越演越烈，就连马克西姆的名字都已经被淹没在信息海洋之中。
　　那么，下一步呢？
　　克里夫不喜欢事情的发展走向。
　　情绪，不知不觉地、细枝末梢地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然后终于在今天没有能够控制住，泄漏了行迹。
　　满腔思绪试图寻找到宣泄口全部倾吐出来，但是抬起头看着罗南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纷纷扰扰的想法就如同毛线团一般全部纠结在一起，千头万绪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只是憋屈。
　　“……当贾斯汀提出合作的时候，你就应该说，由乐队和他们一起合作，而不是你个人，根本不需要我来开口，不是吗？你没有说话，就是说明你没有把乐队纳入合作的考量范围。”克里夫还是说出口了。
　　既然已经打开了口子，那么就直接摆上桌面。
　　罗南怒极反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晚你也在现场，你应该知道，那首歌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风格，我们到底是摇滚乐队还是爵士乐队？难道这都分辨不清楚吗？你觉得我们真的适合这首歌曲吗？”
　　“你是真心觉得我背叛了乐队，还是说你只是嫉妒？”罗南也难得一见地发怒了，言辞犀利地撞了回来。


第608章 宿醉未醒
　　罗南，是真的生气了。
　　他不喜欢克里夫的阴阳怪气，他更加不喜欢自己被冤枉，全然没有了刚才面对约翰尼的镇定与冷静。
　　怒火，冲破理智的束缚，怒目圆睁地瞪着克里夫，言行举止之间透露出一些孩子气，却显得更加真实。
　　“你是真心觉得我背叛了乐队，还是说你只是嫉妒？”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准确而犀利地把握住问题的脉搏，刺痛了克里夫，脖子一梗，满腔怒火就要决堤地全部宣泄出来，但关键时刻，残留的理智还是抓住了脱缰的情绪，将将抓住尾巴——
　　有些话，一旦说出来，那就无法挽回了。
　　愤怒状态下的口不择言，往往具有摧毁性的效果，越是愤怒就越是需要冷静，但这却是最困难的事情。
　　约翰尼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
　　看看悬崖勒马的克里夫和光明磊落的罗南，还有陷入慌乱却如同鸵鸟般埋藏脑袋的奥利，针锋相对的紧绷一触即发，空气也跟着沸腾起来，眼看着岌岌可危的情况就要失去控制，事情可能就无法收拾。
　　其实，约翰尼并不想介入乐队的内部争执，因为他对乐队成员还不够熟悉，而且作为经纪人的立场也有些尴尬，整个事态的急转直下非常突然也非常迅猛，前一秒还是和乐融融，下一秒就是剑拔弩张。
　　但事发突然、瞬息万变，约翰尼意识到自己需要介入控制局面，在情况更糟糕之前，于是当机立断地抓住了机会。
　　“我想，只是解读角度的区别而已。”
　　约翰尼以中间立场解释道。
　　“罗南只是抓住机会，进一步宣传乐队。你们需要知道，乐队现在只是初步崭露头角而已，认识度和普及率依旧不高，贾斯汀和布鲁诺的合作是好机会。当越来越多人认识罗南，也就意味着越来越多人有机会认识乐队。”
　　“正如克里夫所说，罗南是乐队的一员，人们认识罗南，话语后缀都会加上‘一日国王的主唱’作为形容。”
　　客观，冷静，并且照顾双方的想法。
　　约翰尼成功地让罗南和克里夫之间的氛围稍稍冷却些许，但这依旧不是结束，先是转头看向罗南。
　　“罗南是主唱，歌声是他的特色，所以这是他的方式。”
　　而后再转头看向克里夫。
　　“克里夫，你的特长在于社交，乐队的人脉网络都是你打开的，那是你推广乐队的方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好像乐队一样，如果让罗南去打架子鼓，也许他所在的乐队永远都不会有出头的日子。”
　　“嘿！”罗南对着约翰尼表示强烈抗议，但话语终究没有了锋芒，整个态度都跟着缓和下来。
　　克里夫更是没有忍住，僵硬的眉宇松弛下来，想笑却不得不憋住，想要道歉但迟疑地看了罗南一眼，也还是闭上了嘴巴。
　　奥利的视线依旧不安地在罗南和克里夫之间来来回回，但肢体语言还是稍稍放松了下来。
　　约翰尼的说明，不仅化解了气氛，而且悄无声息地用恭维的方式改善关系，然后用一句调侃作为收尾。
　　“至于其他两个人，奥利负责清纯，马克西姆负责帅气。”
　　奥利瞠目结舌，下巴就要脱臼，“你说我负责什么？”
　　“扑哧”，罗南和克里夫双双笑出声来，视线再次不经意交错的时候，眼底的笑容也就再次缓和了些许。
　　一夜成名之后，所有一切都是陌生而新鲜的，他们都需要时间慢慢适应慢慢磨合。
　　但罗南还是对克里夫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这一次，克里夫只是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回避了视线，终究什么都没说。
　　“发生了什么？你们正在笑什么？”
　　此时，一个带着浓浓磁性的沙哑声音传来，甚至不需要抬头就能够感受到浓浓的酒精气息正在伤害声带，如同磨砂纸在墙壁上狠狠磨蹭一般。
　　抬起视线，一眼就可以看见带着一副黑超墨镜的马克西姆脚步紊乱地走了过来。
　　一头乱发如同鸟巢一般，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后，也不等招呼，自己拉开椅子就直接坐了下来，抬手就揉了揉揉太阳穴，隐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看不清楚，但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毛就能够感受到宿醉的痛苦扑面而来。
　　“我需要一杯威士忌。”
　　甚至还没有坐稳，马克西姆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沙哑的嗓音就好像破铜锣般哐哐作响，聒噪得可怕。
　　众人面面相觑。
　　约翰尼抬起头对着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杰克说道，“你和小托尼，稍后跟着罗南前往录音室。”
　　杰克看了罗南一眼，得到罗南的点头肯定之后，这才点点头。
　　约翰尼有些意外，却并不介意，毕竟助理和司机不是他的职员、而是乐队的，某种程度上的拉开距离，对工作合作是利大于弊的，他反而希望助理和司机能够真正为乐队成员着想，而不是随便听从吩咐。
　　杰克愿意征询罗南的意见，这是好事。
　　约翰尼没有点破杰克的动作，又继续说道，“另外，告诉侍应生，给马克西姆一杯意式浓缩。”
　　“嘿！我说威士忌，你没有听见吗？”马克西姆才刚刚扬起声音，额头就再次疼痛起来，似乎就要裂开一般，不由再次揉了揉太阳穴。
　　罗南知道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意式浓缩，杰克。”
　　马克西姆试图抗议。
　　约翰尼补充道，“双倍的。”
　　杰克点点头，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地摘下墨镜，试图表达自己的震惊，但结果却好像吸血鬼看见阳光一般，下意识地抬头遮挡住阳光，随即就马上再次将墨镜戴上，以至于嘴巴上的话语也支离破碎起来，“你们这群家伙！”
　　克里夫轻轻摇了摇头，“马克西姆，你需要看清楚场合，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语气微微有些严厉，“平时放荡一些也就算了，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说好需要碰面会议，你却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这就太离谱了。”
　　今天的克里夫，确实有些……紧绷，先是罗南，现在是马克西姆，他的话语都稍显过火。
　　但这次确确实实是马克西姆的错误，罗南也就没有开口干涉，约翰尼和奥利也在旁观。
　　马克西姆随即就发现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第609章 口是心非
　　马克西姆随即就发现自己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不敢置信地看向罗南，似乎期待着罗南能够说点什么。
　　但因为墨镜的遮挡，马克西姆的眼神无法准确传递给罗南，眼神的沟通也就陷入无效，这让马克西姆有些窘迫，猛地坐直身体却又发现脑壳疼得厉害，腰杆没有来得及挺直就重新跌回座椅。
　　“不就是一次会议吗……”马克西姆嘟囔地辩解道，但终究还是理亏，声音显得心虚。
　　克里夫翻了一个白眼，“这次是会议，下次是彩排，那么再下次就是演唱会了？迟到，是会养成习惯的。”
　　特别是迟到的方式。到底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女人，亦或者是二者兼有之，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结局都会成为习惯。
　　马克西姆似乎被刺痛了，烦躁地就想要反驳，但是刺眼的太阳着实在折磨着他，情绪也越发烦躁起来。
　　“也没有必要说的那么可怕，就好像我已经错过演唱会一样，你不是管好自己吧。今天的会议到底是什么大事，一定要我参加不可？反正我以后再知道也可以，不是吗？”
　　“你总是这样，因为一件小事就上纲上线。我不喜欢你的语气，我也不喜欢你的态度。”
　　显然，马克西姆依旧处于宿醉状态，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肃性，语气强硬地撞击回去，也狠狠刺痛了克里夫。
　　比起罗南来说，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针锋相对已经是一日国王的保留项目了，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
　　克里夫嚯地一下就坐直起来，情绪明显比刚才还要更加激动也更加强硬，“注意你的语气！我也不喜欢你的态度，现在是你做错事了，因为酒精因为女人而误事，然而你依旧满不在乎，你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吗？”
　　“马克西姆，醒醒！我们不是跪在你面前舔舐你的脚趾的那些骨肉皮！”怒火，再次燃烧，似乎更加汹涌了。
　　自科切拉音乐节之后，围绕在乐队身边的骨肉皮越来越多，而英俊潇洒的马克西姆无疑是最受欢迎的成员之一，超高人气恐怕和罗南相比也毫不逊色。
　　题外话，如果现在做人气排名的话，罗南第一，马克西姆第二，奥利第三，克里夫第四，这应该是整体趋势——当然，这只是一种趋势的概括，并没有真正做调查，每个人的实际感受可能都稍稍有所不同，排名只是参考并不能做准。
　　比如说，马克西姆就觉得自己是乐队内的人气王，比罗南还要更受欢迎，每天都包围在歌迷的欢呼呐喊声中，在科切拉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马克西姆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狂热的欢呼呐喊，一张张少女的脸孔为他而丧失理智。
　　对此，马克西姆非常享受，并且乐此不疲地游戏其间。
　　只是，从以前到现在，马克西姆都不曾误事，所以大家都没有指摘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
　　一直到今天。
　　马克西姆确实认为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只是初犯；而且只是一次会议。
　　“专辑，马克西姆，新专辑。”奥利压低声音，在马克西姆旁边提醒道，试图缓和气氛，“我们今天的会议讨论新专辑。”
　　马克西姆的身体直接就僵硬住了——
　　不是因为意识到会议的重要性，而是因为会议的主题：说一千道一万，他最在意的，始终还是专辑。
　　“七”的成功，马克西姆欢欣鼓舞，非常非常开心，乐队终于闯出一片天地，但另一方面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打击，因为这张专辑的辉煌和他没有太多关系，主要功劳都是罗南和奥利的。
　　作为乐队曾经的主要创作源泉，马克西姆一直憋着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创作能够重新成为乐队的核心，自然而然地，他将所有希望全部都寄托在新专辑上，磨刀霍霍地时刻准备着。
　　对于音乐，马克西姆依旧拥有野心。
　　可是……
　　“不是说，再等等吗？”马克西姆脑海里只有这一个想法，似乎依旧不敢相信自己错过了如此重要的会议。
　　“准确来说，是演唱会和新专辑。”罗南开口补充道，“马克西姆，哪怕今天的会议不是关于新专辑的，我也希望你能够到场，我们是一个整体，四个人同时存在，才能够成为一日国王，缺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所以，即使偶尔讨论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也还是希望乐队成员能够全部到场。
　　想到这里，罗南似乎有些能够理解克里夫的心态了，不由朝着克里夫望了过去。
　　但克里夫依旧处于怒发冲冠的状态，恶狠狠地瞪了马克西姆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和愤怒在眼睛里熊熊燃烧着，察觉到罗南的视线，却根本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紧蹙眉头地瞪了回去，“什么？”
　　潜台词似乎在说：怎么？你准备为马克西姆说话吗？你难道不认为马克西姆今天做错了吗？你想说什么？
　　克里夫就好像吃火药了一般，面对如此状况，罗南没有解释，只是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就再次看向马克西姆。
　　克里夫这才稍稍平静些许，也再次看向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知道自己理亏，但头疼欲裂的烦躁依旧在胸口涌动，一时半会很难冷静下来，“不要和我说什么大道理，难道你是否应该去卫生间，也需要我们来为你做决定吗？什么事情都需要我们一起行动，什么事情？你们是认真的吗？所以，你们是在抱怨我昨晚没有邀请你们进入房间吗？”
　　没有人回答。
　　马克西姆面对的是一片沉默，罗南、奥利和克里夫都不想理会这样无理取闹的马克西姆。
　　约翰尼也没有开口。
　　于是，话语就这样停在了半空，马克西姆的身体僵硬起来，懊恼地将双手插入头发里，用力地搓揉起来，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失去理智了。我也不知道……不对，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借口，抱歉。”
　　没有继续狡辩，也没有贼喊捉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道歉打破沉默，马克西姆本来就憔悴的脸色似乎更加黯淡了，长长吐出一口气，肩膀耷拉了下来，等待着队友的回应。
　　克里夫似乎还没有消气，双手盘在胸口，摆出防御的姿态。
　　奥利则是老好人，想要安慰马克西姆，却又担心队友的脸色，不由转头打量着罗南和克里夫的脸色。
　　罗南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变化。


第610章 平衡之道
　　其实，罗南真心想要狠狠训斥马克西姆一顿，并且给奥利、克里夫敲响警钟，他们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名利场，五光十色的繁华生活确实让人眼花缭乱，酒精、药物、欲望等等扑面而来，令人沉沦，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彻底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仅仅是马克西姆而已，包括罗南自己在内，他们都在面临着全新的挑战。
　　即使全面警惕也依旧可能无法避免无处不在的陷阱，稍稍不注意就可能万劫不复。
　　但是……他们终究不是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等合作的关系，就好像罗南不喜欢克里夫对待自己的态度一样，恐怕马克西姆也不会喜欢被絮絮叨叨地说教，将心比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拥有独立自主的想法，没有必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
　　更何况，马克西姆已经道歉了，这也可以看得出来，他终究还是想要在创作方面取得更多发展的决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相似的局面，刚才罗南冲动得难以控制情绪，但现在却能够冷静地理清思路。
　　视线落在马克西姆的身上，罗南也是心念百转，反复斟酌的最后，终究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们需要维持平衡，乐队四个人四种性格，终究还是需要在摩擦之中寻求平衡，否则彼此的棱角只会让裂缝越来越大，最终导致分崩离析。
　　更何况，今天的冲突已经足够多了，没有必要抓住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不放，点到为止才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念头一转，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发生了改变，同时将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来，打破僵局，然后开口说道：
　　“即使状态如此糟糕也依旧英俊潇洒，不愧是我们乐队的代表形象。”
　　一句打趣，刹那间就让紧绷的氛围消融瓦解。
　　奥利侧头打量着马克西姆胡子拉渣的侧脸，邋遢的模样反而增添了些许颓废的气质，认真想想罗南的话语，也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马克西姆看看罗南又看看奥利，再看看克里夫，很是嘴痒，但想到自己正在道歉，似乎不应该嘴贫，于是又强迫自己忍耐了下来，只是忍得非常辛苦。
　　克里夫依旧板着脸，双手盘在胸口，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不管如何，他依旧是乐队的队长，平时乐队的琐事、纪律、工作安排什么的，全部都是他在负责，他不希望迟到成为一种习惯。
　　但看着现场的气氛，克里夫紧绷的下颌线条终究还是松懈下来，瞥了马克西姆一眼，“想说就说吧。”
　　马克西姆立刻抬头挺胸，以一种风流倜傥的慵懒姿态靠向椅背，吊儿郎当地说道，“我知道不管如何，最终还是要靠脸。现在是什么时代，靠脸吃饭的时代，你们就不要羡慕了，除非重新投胎一次，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哈哈哈。”奥利惊天动地的笑声再次爆发出来，前仰后翻，根本无法控制。
　　约翰尼淡定从容的表情也出现些许细微的裂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克里夫却是见怪不怪，对着约翰尼解释道，“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他的自恋总是能够持续不断刷新下限，最近好像王子病又更加严重了，那些歌迷们真不应该继续吹捧他了。”
　　马克西姆根本就不会遭受打击，“克里夫，我们都知道，这是羡慕在说话。”
　　克里夫翻了一个白眼，“哈。哈。非常好笑。”干笑过后，他又再次吐槽到，“我们现在正在讨论严肃的话题，都是因为罗南，每次都站在你那边，然后你又逃过一劫，结果就是我在做坏人。”
　　马克西姆很是嘴痒，但想到自己正在“认错”，态度就稍稍软化些许，只是低声嘟囔着，“难道不是因为你适合吗？”
　　克里夫直接就被噎住，狠狠瞪了罗南一眼，似乎在谴责罗南纵容了马克西姆。
　　约翰尼也转头看向罗南，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困惑——你们乐队平时都是这样吗？
　　但罗南却是轻轻摇头，“我不认识他，抱歉，我不认识你们所有人。我现在就离开，抱歉，打扰了。”
　　说完，罗南就真的站了起来，做了一个“告辞”的动作，拉开椅子就离开了。
　　真的离开了。
　　就连约翰尼都没有预料到，第一次流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
　　乐队其他成员们却早就已经习惯了罗南的恶作剧，只是……今天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争执，这样的恶作剧合适吗？
　　克里夫似乎为了表示友好，主动伸出橄榄枝，“你真的准备走吗？现在就过去录音室吗？”
　　其实，罗南只是开一个玩笑，准备前往一下卫生间，然后就绕回来，但克里夫这样说，其实就是给罗南一个暗示——
　　即使罗南现在就前往布鲁诺的录音室，也没有关系。
　　罗南微微愣了愣，用眼神向克里夫确认。
　　克里夫耸了耸肩，“前往录音室之前，你至少需要更换一套服装吧？否则，’滚石’的采访就准备这样出镜吗？需要的话，你还应该前往美容室一趟，打理一下自己，现在出发可能时间还有些不够用呢。”
　　其实，和罗南一样，克里夫也正在维持平衡。某种角度来说，这项工作，克里夫比罗南还要更加擅长，这也是他能够担任队长的原因。
　　克里夫也意识到，今天会议的紧绷状况着实太多，需要调整一下松紧节奏，于是主动表示了一点友好。
　　罗南能够感受到克里夫的真诚，认真想想，也的确如此，即使不去美容室，至少也应该自己在家打理一下；而且，现在时间已经接近正午，马上就是午饭时间，等待午饭结束之后，就应该前往录音室了。
　　所以，现在离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罗南就顺水推舟地看向约翰尼，“还有其他事情吗？”
　　约翰尼也明白了罗南和克里夫的意思，“如果是今天会议的话，重要事情已经全部结束。”
　　“接下来还有一些琐事，我们需要商量排练行程，还有邀请嘉宾的名单，然后乐队需要商量一个时间，聚集在一起讨论下创作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些了，围绕演唱会的日程展开。大西洋唱片方面已经基本确定行程了，我们需要配合日程。”
　　演唱会的排练日常，不是彩排，而是类似于格莱美登台演出之前针对演出的编排和练习。
　　特别是乐队，他们需要大量日常练习。


第611章 顺水推舟
　　现场演出，需要彩排；但是前往现场彩排之前，需要排练，特别是演唱会，就更是如此。
　　演唱会，首先需要确认演出曲目，并且商议是否需要改编为演唱会版本，然后进行排练，甚至需要根据演唱会的风格做出一些不同调整，不仅是增加新意，同时也是带来不同的视听体验。
　　其次需要确认表演嘉宾；再次，需要确认表演风格以及舞台服装；然后，需要确认视觉效果和灯光效果。
　　诸如此类等等。
　　如果是贾斯汀或者布鲁诺那样，需要融入舞台的演唱会，那么还需要确认伴舞团队以及现场演出分配，整个排练耗时三个月到六个月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一日国王虽然不需要排练舞蹈，但演唱会排练也需要两周到四周左右，然后进入巡演之后，每一场还需要根据不同演出场地再进行现场彩排，整个工程非常浩大。而且，演出场地越大，工作就越多。
　　现在，一日国王手头的工作就无比繁多，他们需要先确定演唱会的主题和内容，然后完成全新曲目的创作，这样才能够进入正式排练。
　　自然而然地，日程安排就更加重要，他们需要和大西洋唱片的演唱会日程进行沟通，合理安排时间，确保演唱会能够按照计划地推进。
　　“也就是日程安排咯？”克里夫积极地说道，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就摆了摆手，“日程安排的事情，平时都是我负责，罗南和奥利从来都没有意见，我们讨论出一个结果，直接通知他们就好。”
　　这是事实。
　　克里夫扭头看向奥利，“你还有事情吗？如果你想要离开的话，和罗南一起走好了，我和约翰尼商量好日程之后，再发送给你们。”
　　“嘿！嘿嘿嘿！”不等奥利回答，马克西姆就已经发出了抗议，“你这是怎么回事？刚刚还在谴责我迟到，说什么乐队的事情都需要一起完成，怎么现在就变卦了？难道罗南和奥利不是我们乐队的一员吗？”
　　这……
　　面面相觑。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同时轻笑了起来——事情已经过去，现在可以用笑容来面对。
　　只有马克西姆一个人云里雾里，“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罗南绕到马克西姆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错过的，可不仅仅是一场会议而已。”然后抬起头看向克里夫，轻轻颌首表示友好的示意，“我想想，你是正确的，我应该打理一下自己，再过去录音室。”
　　“贾斯汀就不说了，一直都是注重时尚；布鲁诺最近也不断往自己身上挂金链子，如果我就简简单单出现，到时候照片刊登在’滚石’杂志上，那画面看起来应该非常奇怪。我就回去打理一下。”
　　罗南解释了一下，看到克里夫也重新找回了笑容，然后转头看向奥利，“你呢？一起离开吗？还是继续在这里待着？”
　　奥利也是晕头转向，不安地看了看克里夫和约翰尼，“真的可以吗？我倒是没有其他什么事……”
　　克里夫直接笑了起来，“你这语气是不是泄漏太多秘密了？”口是心非，嘴巴上暗示“我其实可以留下的”，但表达方式确实“你们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要先走”，那语气根本就没有试图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奥利羞涩地挠了挠头。
　　克里夫拍了拍奥利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这就等于再次给予肯定的答复了。
　　然后，奥利就喜气洋洋地站了起来，“我……呃，我想要回去整理一下创作……正好……”
　　絮絮叨叨地，奥利就加入罗南的行列，打过招呼后，两个人就转身离开了。
　　转眼，就只剩下马克西姆、克里夫和约翰尼三个人。
　　马克西姆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等等，事情不对劲呀，为什么我迟到被骂，但他们早退却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会议已经结束了呀。”克里夫理所当然地说道，“还是说，你现在也准备离开？其实我不介意的。”
　　马克西姆的大脑转不过来，停在原地没有说话，“……”许久许久之后，“啊，头疼！我的双倍意式浓缩呢？”才说一句，马克西姆就整个人窝在椅背里，如同一滩软泥，终究还是没有能够从宿醉里清醒过来。
　　一切都等待酒醒之后再说，酒醒之后。
　　克里夫看向约翰尼，“你不介意吧？”
　　约翰尼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摆了摆手，“当然。”他怎么看不出来克里夫有意示好的举动呢？自然不会说破。
　　更何况，克里夫也是正确的，关于排练日程的琐事，即使罗南和奥利留在这里，也是全然帮不上忙。
　　至于马克西姆，如果是平时状态，那么还能够帮的上忙，但是现在的话，就不得不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厢，罗南和奥利已经迈开了脚步，但奥利依旧有些迟疑，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总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担心，“罗南……真的没有关系吗？”
　　罗南一眼就识破了奥利的口是心非，“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奥利微微张开嘴巴，无法控制自己的愕然。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拍了拍奥利的肩膀，“不用担心，没有关系的。你知道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如果真的不愿意，他们可不会忍气吞声，不需要你说话，他们可能就呼唤着我们留下了。”
　　奥利认真想想，确实如此，笑容又重新回到了嘴角，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前行，离开了露天花园，脚步回到俱乐部的室内。
　　罗南打量着奥利的表情，“和奥菲莉亚约好了？”
　　“没有，我只是……啊！”奥利说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就说实话了，明明说是需要回去整理创作的，结果却是另有目的，神情顿时窘迫起来，胡乱摇摆着双手，试图向罗南解释一下自己的话语，“我是……呃，不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越着急就越语无伦次。
　　奥利看着似笑非笑的罗南，满是无奈地耷拉下肩膀。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我就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你这样藏不住心事，在奥菲莉亚面前可是处处落于下风哪。”
　　奥利也已经放弃了，嘟囔了一句，“即使不是这样，从一开始，我也就没有占过上风。”
　　单恋，总是如此。
　　罗南撞了撞奥利的肩膀，“不要如此沮丧，一点都不像你。再说了，现在不是重新联系上了吗？”
　　奥利的脸上才重新展露出了笑容。


第612章 碰撞事故
　　稍稍镇定下来之后，奥利才找回了平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们这里距离奥菲莉亚工作的地方不远，现在又正好是午饭时间，我想着，也许能够过去给她一个惊喜。”
　　原来如此。
　　“从印第奥沙漠回来之后，我们始终都没有机会碰面……”奥利补充说到。
　　这让罗南轻轻扬起了眉尾，有些意外，因为科切拉音乐节已经过去将近三周了，如此漫长的时间，而且他们完全处于度假状态，奥利和奥菲莉亚却始终没有见面？是奥利没有邀约，还是奥菲莉亚拒绝？
　　奥利却没有想那么多，抬起头朝着罗南投去视线，“罗南，如果我的登场是惊大于喜的话，怎么办？”
　　“在结果出来之前，自己就已经预设答案，患得患失、裹足不前，奥利，你和以前大学时候也不一样了。”罗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轻松的语气打趣了一句。
　　奥利愣了愣。
　　罗南在内心深处轻轻叹了一口气，“还记得以前大学时候吗？其实奥菲莉娅根本就不认识你，而且也从来没有接受过你的告白，但你依旧百折不饶，只是怀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然后就埋头往前冲。”
　　“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想法改变了，顾虑也变多了。哪怕依旧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也终究和过去不一样了。”
　　哪怕是“始终不曾改变”的奥利，心态也终究还是无法回到从前了。
　　微微停顿一下，等待奥利消化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奥利，你我都变了，奥菲莉娅也是，而我们都需要学会接受，因为这就是长大的代价，我们都痛恨无比的代价，不知不觉就已经付出之后才意识到的代价。”
　　奥利，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悲伤，“罗南，你是不是……”
　　罗南连忙摇头，“不，奥利，我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办法预测。我没有办法给你希望，同样也不希望你失望。我只是说，再次面对奥菲莉娅的时候，你不应该怀抱着过去的记忆，而应该看看现在的她。”
　　奥利眼神里的哀伤还是挥之不去，这是罗南第二次提起“改变”了，上次是在科切拉音乐节，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罗南知道，自己破坏了奥利的好心情，但是，想到科切拉音乐节结束之后，两个人至今没有见面，他就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话语终究还是这样说了出来。
　　不过，罗南也不想太过武断。
　　对着奥利露出一个笑容，“你知道的，我是悲观主义者，总是预设最糟糕的情况，那么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会再继续失望。”
　　奥利歪了歪脑袋，流露出不相信的表情，用眼神表示吐槽，“你？悲观主义者？你确定自我定位没有出错？”
　　罗南欢快地笑了起来，没有回答，而是轻声哼唱起旋律，“嗯嗯嗯，但是……亲爱的亲爱的，你一直在慢慢地杀死我，你是一个凶手，嗯嗯嗯……”一边哼唱着，一边用眼神疯狂暗示。
　　“凶手（Murderer）”，正是科切拉音乐节上，罗南看到奥利和奥菲莉亚的相处之后，创作的一首小夜曲。
　　与一日国王的风格截然不同，只是信手拈来的习作，但轻盈动人的旋律却温柔地拨动心弦，令人沉醉。
　　此时此刻，奥利的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似乎又再次证实了罗南的构想，这首歌完美呈现出奥利的心境：
　　亲爱的，你正在温柔地杀死我，但我甘之如饴，依旧为之沉醉。
　　“罗南……”奥利满脸无奈地看向罗南，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抗议。
　　但罗南根本不在意，加快脚步冲到前面，然后一个转身，弹奏着空气吉他，用指尖勾勒着不存在的琴弦，笑容从眼睛里满溢出来，温柔地继续哼唱着，“我的心已经被你偷走，几乎无法呼吸，你是一个凶手……”
　　“啊。”
　　奥利慌张地试图提醒罗南的表情与身后仓皇地发出疼痛的声响一前一后地发生，罗南根本没有时间调整，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身体好像撞到了行人——
　　走路不看路，果然是要闯祸的！
　　“抱歉，上帝，抱歉抱歉抱歉。”罗南一边转身一边表示着歉意，“抱歉，真心抱歉，我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
　　转过身来，罗南就可以看到一双修长的大腿穿着薄荷蓝的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
　　显然，自己后退的脚步撞到对方了。
　　“抱歉！”
　　罗南持续不断地道歉，没有借口，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错误，真的不应该得瑟的。
　　“这位绅士！这里不是游乐场，怎么可以走路不看路呢？这是任何一个成年人都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
　　“你应该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不妥当的，而且是充满危险的！如果今天不仅仅是碰撞，而是直接摔倒，甚至受伤了，那怎么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意识到自己在公众场合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吗？”
　　严厉的呵斥，劈头盖脸、急风骤雨地砸下来，根本没有喘息空间，气氛顿时就僵硬紧绷起来。
　　说话的，不是被罗南撞击到的对象，而是对方身边的同行者，同样高挑的身材也同样穿着短裤帆布鞋。
　　“你！”奥利不喜欢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罗南明明已经心怀歉意了，对方却依旧得理不饶人，而且话语越说越严重，一顶大帽子就要直接盖下来，下一部可能就要涉及杀人了，他一个上步试图为罗南辩解。
　　但罗南及时阻拦住了奥利，给予一个眼神，然后才看向眼前的两个人，再次强调，“真的非常抱歉。”
　　经过一阵兵荒马乱，此时才有时间打量眼前的两个人——居然是熟人。
　　对方也认清了罗南和奥利的身影，被意外撞到的泰勒-斯威夫特连忙拉住了怒气冲冲的卡莉-克罗斯（Karlie-Kloss），连连说到，“卡莉，我没事，真的，我没事。”
　　卡莉却依旧不依不挠地瞪了罗南一眼，“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做什么？”
　　原本严肃的气氛，却因为卡莉的这句话而戳中罗南的笑点，眼睛里的错愕和慌乱消失，涌现出一点点笑意——
　　这难道不是“花样男子流星花园”里的经典台词吗？
　　不过，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罗南注意到卡莉的眼神再次犀利起来，连忙收拾情绪，控制住了眼底的笑意，“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但如果道歉没用的话，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正确的解决办法。”


第613章 道歉还礼
　　“……如果道歉没用的话，也许，你可以告诉我正确的解决办法。”
　　虽然场面很是喜感，但罗南还是快速收拾眼底的笑意，再次表示诚意，用真诚的态度表示自己的歉意。
　　卡莉似乎怎么看罗南都不顺眼，哪怕罗南制止了奥利并且表示了诚意，她也依旧满脸严肃地刁难着，“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做错事了，那么就应该由你来弥补，为什么你现在需要我们来提出解决办法？”
　　子曰，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哪怕是罗南好脾气，此时也已经有些为难：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么应该怎么办？
　　罗南眉尾轻轻一扬，用半打趣的口吻说道。
　　“如果按照好莱坞电影情节来看的话，此时我就应该甩出一张空白支票，丢到你们脚下，让你们随便填写金额，问题也就全部解决了。”
　　“但遗憾的是，我的银行资产不允许我这样做，恐怕空白支票应该会跳票。所以，我猜想，这条路应该是被封堵住了。”
　　“那么，另外一种做法就是邀请女士们共进晚餐，然后展开浪漫爱情故事，并且期待着这是喜剧而不是悲剧。不过，我觉得，两位女士应该不缺少这样的邀请，可能怀疑我是故意碰瓷的，那我就尴尬了。”
　　扑哧。
　　看着罗南轻描淡写打趣的模样，卡莉-克罗斯终究没有能够憋住，扑哧一下就直接笑出声，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奥利简直莫名其妙，眼前这两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由看向罗南，但罗南也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卡莉和泰勒-斯威夫特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卡莉就耷拉在泰勒的肩膀上，“没有，只是泰勒说你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所以我想着，也许可以尝试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个有趣法。现在看来，确实非常有趣。”
　　罗南的眉尾再次轻轻扬了扬，如此答案着实太过意外。
　　他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和泰勒相遇，应该是格莱美的午夜派对，但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当晚他给泰勒留下了深刻印象……吗？而且风趣幽默？
　　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表面上，罗南依旧没有显露出来，保持礼貌的姿态，“那今天就更是遗憾了，非常抱歉我刚才的失礼，我需要再次表示歉意。”
　　这次，卡莉没有能够开口，因为泰勒抢先一步，在卡莉之前说到，“没事，我没事。刚才只是轻轻碰撞了一下，什么事情都没有。”
　　卡莉的话语被截断，转头看向泰勒，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然后重新看向罗南，“既然当事人说没事，那么就没事了。不过，我想，如果库珀先生真心表示歉意的话，肯定不会就只是留下一句话就算了。”
　　“卡莉！”泰勒惊呼出声，用力拉了拉卡莉的手臂。
　　奥利的眉宇微蹙起来，他不喜欢事情的发展方向。
　　罗南的视线在卡莉和泰勒之间轻轻移动了片刻，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做出决定。
　　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老实说，我确实是这样准备的，说两句抱歉，然后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避免狗仔们制造出更多新闻，引起斯威夫特小姐歌迷们没有必要的误会。”
　　这……？
　　不得不说，罗南的辩解方式非常独特，另辟蹊径地给予回应，即使是卡莉也没有能够找出回应的对策。
　　而且，罗南也没有留下更多空间，紧接着说到，“但犯错就是犯错了，我想，我还是应该有所表示，哪怕狗仔们拍到照片也没有关系，也能够为我敲响警钟，未来不应该在公开场合模仿’雨中曲’的经典。”
　　扑哧。
　　这自我吐槽也是令人忍俊不禁，气氛又再次轻松起来。
　　“不如这样，明天早晨，还是在这里，我邀请斯威夫特小姐，还有这位……伊丽莎白-班内特（Elizabeth-Bennet）小姐，一起在这里共进早餐。”
　　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餐，往往都是公事发生的时候，而且还是在公开场合，避免了任何绯闻的猜想空间，最重要的是没有那么正式，也强调了他的态度——犯错的确是犯错，但不是严重错误，没有必要再一直揪着不放。
　　短短话语，字里行间就已经完成了多重信息的传递。
　　卡莉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唯一能够捕捉到的重点就是，“伊丽莎白-班内特小姐？”这难道是对她的称呼吗？
　　罗南但笑不语，但意思却再明显不过了——
　　刚才，卡莉的咄咄逼人和寸步不让，不正是“傲慢与偏见”的经典写照吗？而伊丽莎白-班内特正是这部经典小说的女主角。
　　卡莉的眉毛再次倒竖起来，但泰勒又一次及时制止了好友，“好。没问题，那么就明天，依旧在这里。”
　　泰勒已经提前做出了决定，暗暗再次拉了拉卡莉的左手，卡莉气呼呼地扭过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卡莉-克罗斯，这是我的好友。”泰勒主动解围，做起了介绍。
　　“奥利-洛夫，一日国王的鼓手。”罗南也跟着做起了介绍，仿佛全然不知道“伊丽莎白-班内特”的讽刺意味。
　　说完，罗南就对着泰勒和卡莉露出笑容，“那么，明天早晨见。我们还有事情，那就先失礼告辞了。另外，刚才真的抱歉。”
　　然后，罗南就拉拽着奥利迈开脚步离开。
　　奥利依旧愤愤不平地瞪着卡莉，同样，卡莉也对着罗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显然，双方都非常不满意。
　　“罗南！你为什么！”脚步已经来到了门口，奥利还是无法理解，罗南为什么要做出明天早餐的承诺。
　　罗南却没有放在心上，“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顿早餐。再说，奥利，我确实做错事了，即使他们提出一些要求，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是一顿早餐，说不定其他人还羡慕呢，毕竟，那可是泰勒-斯威夫特。”
　　名利场，人脉永远是最重要的隐形资源。泰勒-斯威夫特，年纪轻轻，但是在乡村领域可谓是备受追捧。
　　奥利依旧气不过，再次翻了一个白眼，“谁稀罕。如果是弗莱迪-摩克瑞（Freddie-Mercury）的话还差不多。”
　　看着心气难平的奥利，罗南的笑容完全上扬起来，“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是怀抱着一个好心情去见奥菲莉亚吧。”
　　提起奥菲莉亚，奥利总算是稍稍回神些许，长长吐出一口气，感叹了一句，“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对呀，所以说是我错了。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罗南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第614章 整蛊节目
　　目送着罗南和奥利转身离开的背影，泰勒终究没有忍住，转身对着好友惊呼起来，“卡莉！”
　　即使竭尽全力，也依旧无法压制话语里的意外和激动，短短的一句称呼就已经包含了太多太多情绪。
　　卡莉却毫不在意，嘻嘻哈哈地对着泰勒挤眉弄眼，“他不错。老实说，比想象得还要好。”然后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靠近泰勒的耳朵，在耳边窃窃私语地说道，“但是真的太温暖了，温柔到丧失了荷尔蒙的吸引力，我有些好奇，他在卧室里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卡莉！”泰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呼着捂住嘴巴，但随即就意识到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不应该如此大惊小怪，周围已经有视线陆陆续续开始投射过来。
　　“哈哈。”卡莉笑得非常灿烂，轻轻摇头，“不要告诉我，你不曾脑补过。”
　　泰勒仿佛受到了惊吓，一个回头，朝着罗南和奥利离开的方向望过去，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了俱乐部大厅，这才稍稍安心，收回视线，一眼就看到卡莉那饱含打趣调侃的眼神，终究也没有能够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两个大女孩就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团，朝着俱乐部里面走了进去。
　　但罗南全然不知道身后正在发生的小插曲。
　　阳光，扑面而来，灿烂而柔软，沐浴其中，浑身肌肉都变得懒洋洋地松散下来，隐隐约约还能够嗅到些许海风的气息，即使视野暂时被遮挡而看不到，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汪洋大海的广袤，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
　　停留在洛杉矶的日子，短暂地让人忘记奔波在路上的颠沛流离，惬意舒适地让人沉浸其中，逍遥自在。
　　罗南和奥利离开俱乐部，站在门口，泊车小弟已经将他们的车辆开了过来，一前一后地停靠在门口。
　　“换车了？”罗南一眼就注意到，奥利那辆破旧的大众已经被换成了一辆复古的酒红色野马。
　　奥利嘿嘿地挠了挠头，“约翰尼建议我更换一辆。怎么了，是不是太夸张了？”
　　美国是车轮上的国家，根据统计，平均每人都拥有两辆车，自十六岁就可以考驾照，车辆对于日常生活来说着实再正常不过，洛杉矶就是典型代表之一，没有车辆寸步难行，哪怕乐队成员拥有自己的助理和司机，但私人车辆是另外一回事。
　　奥利是一个念旧的，以前那辆破旧的大众还是一辆三手车，还是他加入乐队之后，一点一点积攒收入，再加上罗南、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补贴赞助，花了两千美元买下来的，距离现在也转眼过去了将近六年。
　　如果不是约翰尼提醒，恐怕奥利也想不起来换车。
　　“应该换了，那辆车应该送去报废了。”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表示了肯定，“这款车，克里夫看到肯定喜欢。”
　　克里夫特别喜欢那种肌肉型的汽车，但偏偏他的身高体型难以驾驭，也就是奥利能够完美匹配克里夫的那些梦中车款。
　　奥利一下就明白了罗南的意思，欢快地笑了起来，“就算驾驭不了，他也不会放弃对肌肉型汽车的喜好。”视线余光一扫，然后就看到了罗南的座驾，依旧是那辆黑色福特，普通到没有任何个性和棱角可言。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麦克斯送给罗南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当时还是全新的车子，现在也已经将近十年了。
　　“你不准备换车吗？和你现在的形象看起来有些差距。”奥利笑盈盈地询问道。
　　罗南摊开双手，“真正拥有气质的人，无论开什么车都能够轻松驾驭。”一句调侃，让刚刚被吐槽的克里夫莫名其妙地躺枪，奥利欢快地大笑起来。
　　其实，罗南没有更换座驾的原因，一方面是自己不需要，平时自己开车外出的机会不多，大半年时间都在巡演途中，麦克斯的礼物继续保留着就挺好。
　　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现金全部都给了爱丽丝，现在账户里确实空虚，还没有来得及体验小富翁的滋味就已经再次回到原点。再加上一直都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所以也就没有特别的欲望去挥霍金钱。
　　也许，爱丽丝之后还需要现金呢？毕竟外行人也知道，拍电影就是烧钱。
　　正在后花园继续会议的克里夫，一个不留神就打了一个喷嚏，满头问号地看了看四周，视线重新回来之后就看到约翰尼询问的目光，摆了摆手，“没事，我们继续……”
　　此时，泊车小弟迎面走来，将车钥匙递了过来。
　　站在罗南面前的是一个青年，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的模样，外形俊朗，身型修长，隐隐可以看到常年健身的痕迹，他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罗南，我非常喜欢你的演出，科切拉音乐节真的是太棒了，不知道你是否可以给我签一个名？”
　　又一个？
　　继刚才俱乐部侍应生后，泊车小弟也闪亮登场。
　　因为次数太过频繁，以至于罗南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四周，强烈怀疑是不是有节目正在拍摄整蛊恶作剧。
　　不应该吧，一日国王现在的认知度已经达到如此水平了吗？
　　但环顾一周，罗南没有能够找到任何踪影，视线又重新落在眼前的青年身上——隐隐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应该是怀抱演员梦想在洛杉矶兼职工作的模样，从外貌和身型就能够判断出来。
　　“这不会害你丢掉工作吗？”罗南好奇地询问到。
　　这里是高级私人俱乐部，进进出出全部都是好莱坞名流，恐怕每天见过的顶级巨星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南才怀疑是不是恶作剧节目正在暗中拍摄。
　　同时，考虑到如此情况，俱乐部工作人员随随便便索要签名的话，恐怕就没完没了了，那些巨星们也会烦不胜烦。所以，俱乐部应该有相关规定禁止工作人员干扰嘉宾的生活。
　　泊车青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工作，我接到了一个电视剧的循环角色，接下来都需要在伯班克工作。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罗南满头都是问号。
　　青年点点头，“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对吧？哪怕是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也不能放弃梦想，也许我会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呢？”那双眼睛，如此明亮，以至于让周围的金色阳光也都黯然失色。


第615章 特别节目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哪怕是最微不足道、最平凡无奇的一个普通角色，在他的世界里，他也是自己生活的唯一主人公。
　　罗南确实没有想到，一日国王的音乐能够在洛杉矶这个名利场的漩涡中心产生如此深远的影响力。
　　但此时，注视着眼前青年的视线，罗南却能够捕捉到一抹真诚的温暖，只是困惑依旧盘旋着挥之不去，“这确定不是MTV的整蛊节目吗？”
　　泊车青年愣了愣，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欢快地笑了起来，“不，不是，真的不是。相信我，真的不是。”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青年又接着解释到，“我就居住在唐人街附近，那儿居住着很多怀抱演员梦想的年轻人，每天的生活就是在无数个不同的试镜现场打转，并且接受二十个试镜可能一个回复都没有的现实。”
　　“在我们中间，一日国王就是北极星，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上高高悬挂的一颗启明星，指引着我们前进。”
　　停顿了一下，青年因为太过亢奋而微微颤抖的声音不得不调整片刻，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接着说到。
　　“我们需要一点点希望，知道我们不是在坚持一段毫无意义的生活。”
　　“罗南，就是因为你，我才没有放弃，这才选择前往参加了那个试镜，并且得到了八个月以来的第一个演出机会。我真的无法描述自己的感谢和激动，谢谢，真的谢谢，谢谢你让我相信光芒依旧是存在的。”
　　朴实无华的话语，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以至于罗南的心脏也跟着温暖起来。
　　于是，笑容就在嘴角轻盈地上扬起来。
　　“每一个敢于梦想的人都了不起。”罗南对着青年说到，因为现实生活留给梦想生存的空间着实不多。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眼前青年展露无比灿烂的笑容，连带着站在奥利面前的另外一个小年轻也笑了起来。
　　“这是我们乐队的鼓手，奥利，我想你应该也认识吧。”罗南主动稍稍让开位置，做起了介绍。
　　奥利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眼神似乎在说：人家喜欢的是你，你把我拉进去做什么？
　　但在罗南看来，对方喜欢的是一日国王，如果只是索要自己的签名，却忽略奥利的存在，这就着实太没有礼貌了。毕竟，他们都是乐队的一员。
　　而且，克里夫刚刚也说了，门口泊车小弟认出他来。现在前后联系一下，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位青年。所以，罗南认为对方肯定也应该认识奥利。
　　“当然。”青年挠了挠头，表情有些拘谨，“我喜欢格莱美的演出，你和小提琴的配合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罗南的主意。”奥利连忙谦虚地说道。
　　罗南摊开双手，一脸信心满满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乐队的成功全部都是我的功劳，我们就没有必要争辩了。”
　　这明显是反话，再次让青年笑了起来，奥利也跟着傻愣愣地笑了起来。
　　罗南的视线余光轻轻一瞥，他们此时依旧站在来来往往的车道上，虽然现在暂时没有车辆被堵塞在后面，但罗南觉得还是不应该在这里停留太久，“我想，我们应该尽快离开，避免在这里阻拦交通。所以，需要我和奥利在哪里签名呢？”
　　“这儿！”青年立刻指了指自己的衬衫，眼睛放光，似乎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另外那名泊车小弟施施然地转移视线，假装自己没有看见，眼前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青年看到罗南和奥利惊讶的眼神，笑呵呵地眨了眨眼睛，“放心，队友队友。”
　　紧接着，罗南就可以看到青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碳素笔，显然早就有所准备。
　　罗南接过碳素笔，快速在青年的衬衫胸口完成签名，而后还抬起头望过来，“请问，你的姓名？”
　　“加斯珀-斯帕克（Casper-Spark）。”
　　罗南认真想了想，未来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这样一个名字，眼前这张脸孔也非常陌生，不过，好莱坞那么大，四十多万注册演员，最终能够让观众混个眼熟的恐怕也只有百分之一，不知道也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有些群众演员穷其一生也没有人知道名字，但他们确实整个电视电影制作产业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哪怕他们永远无法成为主角乃至于主要配角，他们的存在也是有意义的。
　　其实，生活也是如此，哪里有那么多英雄哪里有那么多伟大——换个角度来看，如果随处可见的话也就没有那么珍贵了，更多时候，平凡和普通才是普遍的常态。
　　“希望未来能够欣赏到你的作品。”罗南快速完成签名，然后就将碳素笔递给奥利。
　　奥利还是有些迟疑，但对方也主动站到奥利的面前，挺起胸膛，再矫情就没有必要了，于是奥利也爽快地完成了签名。
　　虽然签名位置……着实有些奇怪，一个左胸口、一个右胸口，但罗南和奥利都已经习以为常。
　　巡演途中，经过不同的小城市，乃至于城镇，他们和闪耀乐队曾经在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地方签名过，不要说男人的胸膛了，女人的也曾经直接签名过；另外还曾经在化肥塑料袋、烟盒、沾满油渍的披萨盒、簸箕、玉米叶等等令人哭笑不得的地方签名过，屡屡总是能够打破固定观念。
　　最意外的有一次，马克西姆被一位身型有些壮硕的女士要求在自己的臀部签名，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转身掀开裙摆，大剌剌地就展示出来，视觉冲击一百分，状况荒诞一百分，就连马克西姆都被震撼到了。
　　当然，最终马克西姆也没有签名，取而代之地，在那位女士的蕾丝衬裙上签名。
　　现在面对衬衫布料这样的小事，根本就没有必要惊讶。
　　一阵简单的寒暄过后，罗南和奥利才分别上车，然后扬长而去。
　　一直目送着两辆车分别离开，加斯珀才低头看向胸口，罗南和奥利除了签名之外都留下和一句话语。
　　奥利说，“拥抱新生，从今天开始。”
　　中规中矩，但恰如其分。加斯珀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这应该是一日国王在科切拉音乐节上首次公开的全新曲目歌名，正好贴切地契合加斯珀的现状，显然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文字，不是随随便便落笔的。


第616章 单独行动
　　和想象中不一样，一日国王成员没有舞台上的强势和霸气，褪去舞台光环之后的朴素与真诚显得截然不同，平易近人的笑容让人感到贴心的温暖。签名是签名，但在签名之外还有贴心留言，顿时就与众不同起来。
　　也和想象中一样，一日国王的音乐总是关于梦想关于生活，那些音符就记载着他们一路走来的真实，没有包装也没有虚伪，从音乐就能够感受到他们灵魂的色彩，舞台底下的面容似乎也就变得真实起来。
　　加斯珀的心情，不由自主就飞扬了起来。随后，视线又落在了左胸口。
　　罗南道，“请继续绽放光芒，一如既往地。”
　　细细地、反复地咀嚼着话语，加斯珀眼底的情绪就不由轻盈地涌动起来，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工作伙伴，“罗南的话语是说，我就是明星（star）吗？”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但同时，每个人也都在绽放光芒——在属于自己的国度里，做自己的国王。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着太多太多哲思，加斯珀也不太确定，但胸腔里的幸福就忍不住炸裂开来，脑海里又再次浮现一日国王站在舞台之上的身影，哪怕是格莱美颁奖典礼，也依旧绽放着他们的色彩。
　　心绪，飞扬。
　　“噢吼！”加斯珀高高地跳跃起来，完全无法抑制自己的幸福，以至于大厅里还没有完全远去的泰勒和卡莉双双转过头来，探寻着门口发生的事情，但可惜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隐隐听到传来的欢呼和嘈杂。
　　正在俱乐部门口缓缓停车的阿诺德-施瓦辛格（Arnold-Schwarzenegger）满头都是问号地看着泊车小弟，眨巴眨巴眼睛，脑门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难道对方看到自己都欣喜若狂地丧失理智？也没有必要这样夸张吧？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拜访俱乐部了。
　　加斯珀却全然没有理会他人的目光，只是沐浴在阳光底下，张扬而绚烂地绽放起来，对着自己的同事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仿佛对生活又充满了积极的勇气，连带着那个小年轻也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属于他的演员生活，似乎终于迎来了转折，但没有人知道，这样的转折到底将迎来一个什么结果。也许是成功，大红大紫；也许是失败，石沉大海；也许是平凡，小小波澜之后重新恢复到日常的平静。
　　但不管如何，加斯珀都再次感受到了勇气，勇敢迎接挑战勇敢面对生活的力量，在胸腔里凶猛激荡着。
　　今天，适合从新开始。
　　……
　　对于罗南来说，他依旧没有一个清晰的感受——因为他，因为他的音乐，而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方向。
　　就好像迈克尔-杰克逊，就好像披头士，就好像皇后乐队，就好像鲍勃-迪伦，他们的存在已经成为一个符号，指引无数年轻人选择音乐，也指引着无数普通人重新发现生活。音乐，似乎就具有这样的力量。
　　但是，一日国王才刚刚冒头，距离“改变他人的人生”似乎还很遥远，罗南完全不敢相信，他们已经拥有这样的影响力。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然也就谈不上相信不相信了。
　　离开俱乐部，告别奥利，罗南的心绪就已经收了回来，仅仅想到一日国王现在已经能够被普通人认出来，这就已经不可思议了，沐浴在加州明亮阳光底下的心情也就跟着灿烂起来。
　　抵达录音室的时候，阳光正好。
　　虽然午后的阳光有些晒人，此时就已经可以感受到夏天的酷暑，还不到六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徜徉在游泳池的一汪碧蓝之中；但这股炎热却并不会让人烦躁，反而是隐隐有些享受阳光的温柔触碰。
　　罗南，微微有些紧张也微微有些放松。
　　自从抵达新奥尔良开启全新人生以来，马上就要一年了，期间他们经历了跌宕起伏不可思议的一段征程，有欢笑有泪水，有坎坷有高光，但不管如何，身边总是拥有小伙伴的陪伴，乐队成员始终共同进退。
　　然而，先是在三月告别了爱丽丝，她也正式开启了自己的导演生涯；再就是今天，罗南首次离开乐队成员，独自一人展开行动，而且还是录进入录音室完成工作，不要说克里夫了，即使是罗南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太适应。
　　暂时离开“一日国王”的名号，以“罗南-库珀”的名义展开活动，明明都是同样一个人，却有着更换身份展开全新挑战的错觉，所以，演员们都是这样工作的吗？进入一部作品，更换一个名字，然后就开启一段全新人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角色扮演游戏还真的有点点刺激呢。
　　期待半紧张半的心情交织汹涌着，连带着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推开工作室大门，正中央就可以看见布鲁诺-马尔斯坐在音控台前的背影，似乎正在忙碌着。
　　但罗南的视线立刻就被录音室琳琅满目的设备和五花八门的乐器所吸引，稍稍不同于此前大西洋唱片的工作间，这里的乐器更加倾向于爵士、蓝调、放克的风格，比如说萨克斯风就足足有十几种不同款式罗列出来，恍惚之间就好像闯入一个乐器陈列博物馆一般。
　　全然忘记打招呼问候，而是如同游客一般开始参观起来，只是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迫切，稍稍有些搞笑。
　　“嘿，伙计，你比预期来得早那么多，就算是避免迟到，也没有必要提前三十分钟吧，这可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呢。”
　　布鲁诺似乎终于注意到罗南的登场，暂时放下手头工作，转身站立起来，张开双臂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但话语说完之后，布鲁诺就发现罗南有些心不在焉，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注意力根本就在——
　　乐器之上。
　　布鲁诺哭笑不得，不得不连续打响指，在罗南的眼前上下左右地晃动，就好像在捉苍蝇一般。
　　“绅士，这位绅士！”
　　罗南终于回过神来，露出笑容，“哇哦，你这儿是个宝藏呀！”
　　布鲁诺有点想哭，“我刚才从前台得知，你过来了，为了维护我的形象，故意假装在忙碌，摆出一个专业形象，你完全没有注意到吗？”
　　布鲁诺有些伤心，“难道是我的演技不过关吗？”


第617章 三人三色
　　看着布鲁诺满脸伤心，捶胸顿足地自曝，罗南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
　　老实说，罗南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布鲁诺到底在干什么，因为录音室的景象着实太壮观，轻而易举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但罗南总不能说布鲁诺的魅力还比不上一堆乐器吧？那么就真的是友尽了。
　　于是，罗南连连摆手亡羊补牢，“没有必要，谁不知道你是布鲁诺-马尔斯，音乐天才，无数人羡慕的才子，没日没夜地扑在音乐上，专业层面的能力根本就不需要赘言，虽然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有些偏离轨道。”
　　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想起落魄拳击手的造型，两个人双双大笑起来，然后罗南顺水推舟地转移到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如果想要维护形象的话，不如向我介绍一下这些乐器吧！哇哦，这简直堪比博物馆！”
　　布鲁诺感受到罗南的亢奋，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这个录音室确实是他的骄傲，凝聚了无数心血，每次有朋友过来，他都忍不住想要炫耀一番，现在罗南主动要求，他又怎么可能拒绝呢？真正的炫耀，还是需要遇到知音才行，否则对牛弹琴也着实无趣。
　　“啊啊啊，你知道埃尔维斯首次登上电视台演出带着的那把吉他吗？”
　　埃尔维斯？
　　难道是说“猫王”埃尔维斯-普莱斯利（Elvis-Presley）吗？
　　“嗯？那把吉他现在在你这里？”罗南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光亮。
　　布鲁诺没有说话，只是畅快地大笑起来，态度不言而喻，摩拳擦掌地在前面带路，准备好好向罗南展示一番。
　　当“滚石”记者怀亚特-加西亚抵达录音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穿着黑色阿迪达斯三叶草运动服套装搭配板鞋的布鲁诺，胸口挂着一根手腕粗的麻花样式金项链，搭配一顶宽檐棒球帽和大号黑色墨镜，嘻哈风格完全展示出来，即使是日常生活也依旧需要表示出态度。
　　然后，布鲁诺正在抱着吉他、罗南站在键盘前，两个人正在合奏埃尔维斯-普莱斯利最脍炙人口的经典曲目之一，“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Can’t-Help-Falling-In-Love）”。
　　但是两个人的乐器略显单薄，于是改编成为民谣福音版本，布鲁诺的沙哑嗓音又注入一丝灵魂唱腔，旋律也就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力，动人的演绎诠释也让旁听观众根本安静下来，跟着节奏一起摇摆身体，甚至不需要准备时间就能够进入眼前的世界。
　　音乐，就是拥有这样的魔力。
　　白色T恤搭配浅蓝色牛仔裤的罗南，穿着简单干净，白色帆布鞋也形成风格统一，但右手手腕带着一串五颜六色的编织手链，成为浑身装扮的唯一色彩点缀，洋溢着青春活力，仿佛可以嗅到白色被单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干爽与清新。
　　比起布鲁诺来说，罗南的装扮化繁为简，却在干净利落之中完美展现属于罗南的魅力，清隽儒雅且阳光帅气。
　　两个人，两种风格，不说格格不入，但确实与众不同。各花入各眼，不同的气质着实是令人眼前一亮。
　　然而，此时却互相配合互相呼应，默契的合音让旋律的灵魂完全鲜活起来，忍不住徜徉在音符之中，跟着节奏轻轻摇摆，思绪又重新回到遥远的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幸福和快乐都是那样简单纯粹。
　　美妙的化学反应碰撞出超乎想象的火花。
　　如果再加上贾斯汀的话？
　　怀亚特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这份采访任务就是他主动申请下来的，大老远从纽约飞了六个小时抵达洛杉矶，就是希望能够近距离地见证这次风格迥异却又意外默契十足的合作，也许能够见证历史。
　　果然，当贾斯汀登场的时候，就证实了怀亚特的想法。
　　粉红色带领网球衫搭配白色西装裤和白色板鞋，圆顶礼帽和皮带腕表则是时尚点缀，典型都市雅痞风格的装扮，依旧带着属于贾斯汀的典型性感气质，看似简单却处处用心，身材则是完成时尚的最后一块拼图。
　　可以明显看得出来，贾斯汀无疑是对时尚最为上心也最为重视的，每个配件每个细节都能够感受到不同，哪怕是一件白色T恤，恐怕也能够在剪裁、线条、版型、材质等等方面感受到设计师的独具匠心。
　　这与街头风格的布鲁诺、轻便风格的罗南比较起来，就显得有些太过用心了，如同高雅艺术撞入布鲁克林的街头一般——
　　但是！如此矛盾如此对立如此差异的碰撞，在二十一世纪的现在早就已经屡见不鲜，文化大冲撞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重点不在于差异的巨大区别，而在于碰撞过后的化学反应，这才是最值得期待的。
　　然而，此时此刻就正在上演。
　　怀亚特只觉得心脏快速跳动撞击着胸膛，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
　　嘻哈的布鲁诺，时尚的贾斯汀，青春的罗南，三个人三种风格，仅仅只是共处一室就能够感受到强烈的差异。
　　就连发型都彰显出截然不同的风格，布鲁诺的爆炸泡面头、贾斯汀的干净板寸和罗南的利落短发，仅仅一眼就能够鲜明地将三个人区分开来，就好像将纽约的哈伦区、上东区和下西村结合在一起，着实很难想象到底是怎么把他们塞入同一间录音室的，视觉效果碰撞出来的化学反应就令人惊叹。
　　那么，音乐风格呢？
　　三个人就更是截然不同了，每个人都拥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和风格，此次合作甚至称为“跨界”也毫不为过。
　　比起最近贾斯汀和Jay-Z的一系列合作来说，这次的合作则是截然不同的期待。
　　前者期待的是大牌碰撞——毕竟贾斯汀和Jay-Z都是顶级大牌，他们的音乐色彩太明显，所以彼此合作的时候必然是一个人占据主体，另外一个人给予配合，音乐风格层面的变化不会太多。
　　而眼前的组合则期待的是音乐才华的魅力，不同灵感的碰撞、不同类型的融合，发展走向也就充满了无数可能。
　　怀亚特展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笑容，他甚至没有办法想象他们三个能够成为朋友。至少贾斯汀和布鲁诺就很少很少交集，所以……罗南是这场合作的关键吗？


第618章 男子双打
　　“嘿，你们居然抛弃了我！”贾斯汀一登场就用玩笑话调侃打趣道，张开双臂，用夸张的动作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表情还流露出了遭遇抛弃的小狗狗一般的楚楚可怜，似乎用眼神表达委屈。
　　但布鲁诺和罗南都不是省油的灯，从来不曾配合过的男子双打瞬间就能够感受到双剑合璧的威力了。
　　“难道不是你抛弃我们吗？”
　　“最近和东海岸的合作那么频繁。”
　　“新闻铺天盖地，简直就要窒息了。”
　　“而且今天还迟到了！我们发现约定时间到了，但你还没有出现……”
　　“……我们的心都直接凉了一半，看来我们是要被抛弃了。”
　　“唉，也是，毕竟我们不是Jay-Z。”
　　“我们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对，就我们两个合作完成录音，然后你就彻底忘记了我们……”
　　“没有办法，无名小卒就只能抱团取暖，唉。”
　　“结果还要被戳着脊梁骨骂，却不敢还嘴。”
　　这你一言我一语地持续攻击，根本就没有给贾斯汀留下喘息空间，一阵疾风骤雨杀得贾斯汀节节败退，连忙举起双手投降。
　　不敢还嘴？
　　贾斯汀瞪圆了眼睛，什么叫做不敢还嘴？这急风骤雨的攻击简直让他窒息了好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以至于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精心策划了“迟到陷阱”的程度。
　　“喔哦，喔哦，慢一点慢一点，两位绅士的联合双打威力太强，这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直接丢出大门了？”
　　贾斯汀也不甘示弱，信手拈来地打趣了一句，然后在罗南和布鲁诺再次开口之前，连忙拱手认错求饶。
　　“抱歉，抱歉抱歉抱歉，我只是遇上了一些交通状况。”
　　交通状况？
　　这理由就……
　　布鲁诺转头看向罗南，“你应该知道，在这块巴掌大小的地儿，交通状况作为理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罗南挑了挑眉，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还真不知道，没有办法，入行时间太短，没有人教呀。”
　　“其实就是‘我迟到了但我一点都不在乎就连一个正经理由都不想多花费脑子’的意思。”布鲁诺友好地解释道。
　　罗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如果是Jay-Z的话，恐怕今天交通状况就应该很通畅吧。”
　　贾斯汀傻眼。
　　一向自诩口齿伶俐、口才了得的贾斯汀确实很少很少如此被动，他立刻就浮夸地做出双手合十的求饶动作，“饶命！马尔斯先生！库珀先生！饶命！”
　　而且还配合着呼天抢地的动作不断搓手掌，表情很是生动，“我说，我都说，我全部都说，其实是早晨睡过头来，然后开了一个演唱会的会议，出发就迟到了。两位绅士，两位英雄，救命啊，我招架不住了。”
　　罗南和布鲁诺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双双大笑起来。
　　贾斯汀站直身体，夸张地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转头看向旁观吃瓜的怀亚特，“尊敬的记者先生，怎么样，你全部记录下来了吧？布鲁诺-马尔斯和罗南-库珀两个家伙联手欺负我，我可是受害者呀。”
　　这……这倒打一耙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如同龙卷风一般。
　　就连吃瓜的怀亚特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手忙脚乱地打开录音机，朝着贾斯汀挥了挥，表示自己正在记录——
　　作为业内打滚多年的资深记者，怀亚特总是做好万全准备，随机应变的本事更是炉火纯青。但今天着实太太太意外。
　　贾斯汀一登场，男子双打就开始，原本还以为只是双方互相问候，没有想到一个转弯，贾斯汀就已经展开反击，全无尿点的剧情发展让怀亚特也是措手不及。
　　还好，错过了开头，现在打开录音机还是跟得上。
　　“我们的日常相处都是这样，我就是那个被排挤的可怜虫，就连这次合作都是我厚着脸皮扒拉他们恳求来的。唉，但他们就是如此有才华，除了羡慕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合作，我也是开心的。”
　　贾斯汀可怜兮兮地看着怀亚特，絮絮叨叨地大倒苦水。
　　但说着说着，贾斯汀就察觉到不对劲——
　　罗南和布鲁诺怎么没有动静呢？
　　用视线余光偷偷瞥了一眼，然后就看到罗南和布鲁诺双手盘在胸口，摆出一副“正在欣赏表演”的姿态，兴致勃勃地看戏，时不时还咂巴咂巴嘴巴，一点都没有文明看戏的自觉，最多也就是街头马戏团的水准。
　　贾斯汀的独角戏顿时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嘿，你们不配合一下，这戏怎么演下去吗？”
　　罗南和布鲁诺依旧没有理会贾斯汀，只见罗南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布鲁诺，感叹着，“难怪能够成为演员，演技还是很好的，我记得，’社交网络’那部电影里就有他，对吧？”
　　“那可不是。”布鲁诺也跟着连连点头，“他甚至还主演过好莱坞电影呢，和我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唉，羡慕呀，但天赋就是天赋，我们还能够怎么办呢？就只能靠一点小技能在街头讨口饭吃。”
　　“说不定来年，人家就站在奥斯卡舞台上领取影帝小金人了呢，我们到时候也是高攀不上。”罗南轻轻摇头流露出扼腕的表情，似乎可以看到淡淡的哀伤一般。
　　这一来一往的长吁短叹，根本就是把贾斯汀架起来烤。
　　贾斯汀立刻就表示了强烈抗议，“嘿，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成同盟的？我们三个人不应该是一个队伍的吗？这样不公平。”
　　“就是你迟到的时候。”罗南怯生生地说道，“弱小群体总是这样，只能抱团取暖，否则天寒地冻的世界，天使都要无法飞翔了。”
　　“哇。”贾斯汀双手叉腰，仰天长叹，“艾德-希兰的歌词都出来了？”
　　罗南话语的最后小半句就是来自艾德的作品，“顶级（The-A-Team）”，贾斯汀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攻击。
　　“所以，下一步是什么？”
　　贾斯汀只是顺口一提，但布鲁诺的回答非常及时，“泪流成河（Cry-Me-A-River）。”
　　这首歌是贾斯汀离开超级男孩单飞之后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成功为他打开了局面；而且，传闻这首歌的灵感来源是布兰妮-斯皮尔斯，因为他们的感情触礁，贾斯汀有感而发才完成的创作。
　　面对布鲁诺信手拈来的攻击，贾斯汀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看着两个朋友连连摇头，最后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
　　直接笑场。


第619章 默契十足
　　扑哧。
　　呵呵。
　　哈哈。
　　哈哈哈哈哈！
　　从忍俊不禁到捧腹大笑，贾斯汀竭尽全力控制笑声，但终究还是失败了，一来一往的对峙也就因为笑场而被打断了流畅。
　　“不行，不行不行……”贾斯汀自己就忍不住欢快地大笑起来，“不公平，他们两个人，我就一个人。”
　　此时，罗南和布鲁诺也没有再继续开玩笑，一前一后地朝着录音室中央位置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灿烂而欢快的笑容，分别拥抱了贾斯汀，然后整个空间都变得阳光明媚起来，充斥着轻快欢乐的气息——
　　说是迟到，其实贾斯汀也没有迟到太久，约莫十分钟到十五分钟，对于录音室工作来说，影响不大，刚刚的调侃打趣纯粹就是朋友之间的胡闹而已，用这样一种方式炒热气氛，为接下来的录音工作做准备。
　　可以算是，热身？
　　重点就在于，交情足够好，才能够不打招呼就直接开玩笑，否则罗南和布鲁诺刚才的男子双打可能早就激怒对方了，涌动其间的默契确实能够感受到化学反应的流动。
　　嘻嘻哈哈地，贾斯汀也是连连感叹，“你们两个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怎么如此默契？”
　　“商量好的话，那就无趣了，可能还没有现在的效果呢。”罗南摆了摆手，看向布鲁诺。
　　布鲁诺点点头，“就是，毕竟，我们两个都不是演员，按照剧本走的话，场面就尴尬了。”
　　“估计三秒就露馅。”罗南也表示赞同，满脸无奈地说道，“没有办法，演技不行。”
　　贾斯汀张开嘴巴表示惊讶，“攻击还没有结束吗？”
　　罗南和布鲁诺双双爆笑，不由互相击掌庆祝了一下。
　　贾斯汀确实是一个多面手，在好莱坞已经出演过多部作品，担纲主演的机会也不在少数，但他的演技确实是没有任何进步，转眼十年二十年就过去了，他也依旧停留在初级水平，每次电影上映的时候都要被吐槽一番。
　　换而言之，作为演员，贾斯汀比起罗南、布鲁诺来说，也没有太多优势，这赞誉一波接着一波他也有些尴尬。
　　威力，比直接攻击要厉害十倍。
　　熙熙攘攘地，三个人在沙发落座，怀亚特也找到了一个对面的位置，好奇地询问到，“你们之间一直都是如此有默契吗？老实说，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你们已经认识多年了。”
　　从相处的场景来看，他们就好像结交五年十年的老朋友一般，打趣调侃的恶作剧信手拈来，默契十足。
　　但从时间线来看，罗南和布鲁诺认识才半年多，罗南和贾斯汀也才认识三个月，至于贾斯汀和布鲁诺倒是认识有些年头，不过在科切拉音乐节之前，两个人根本不熟，也就是社交场合点头问候的关系。
　　“有些人，日久生情；有些人，一拍即合。我想，我们应该就是后者吧。”贾斯汀依旧是最擅长打交道的那个，面对提问，自动作为代表给予回答，罗南和布鲁诺也并不介意，双双朝着贾斯汀投去视线。
　　察觉到贾斯汀投射过来的视线，罗南也补充说到，“我想，最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我，我需要感谢一下，布鲁诺和贾斯汀丝毫没有巨星的架子，愿意平起平坐地和我进行交谈，所以我们才能够成为朋友。”
　　“等等，为什么我觉得你正在骂人？”贾斯汀微微歪了歪脑袋，表示困惑。
　　罗南也没有说话，只是做出一个瞪大眼睛的惊讶表情，好像在说：糟糕，被发现了。
　　刹那间，布鲁诺就欢快地大笑了起来。
　　怀亚特稍稍将录音笔朝着三个人的方向推了推——没有客套寒暄的环节，“滚石”的采访就已经开始了。
　　为了今天的采访，怀亚特做了充足准备，自然有着一大堆问题想要询问，但怀亚特也明确整个采访的核心：
　　三位风格迥异歌手之间的友谊和默契。
　　所以，比起问题来说，眼前正在呈现出来的场景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经验丰富的怀亚特立刻就做出了决断，没有用问题来束缚框架今天的访问，而是顺着气氛切入主题，这样反而是自然了许多。
　　看着贾斯汀如同活宝一般的表情，怀亚特顺势询问到，“你们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吗？”
　　“这样？什么叫做这样？请定义一下’这样’。”贾斯汀一连串的反问就过来了，“你是说罗南一直都在欺负我吗？”
　　怀亚特也没有能够忍住，直接笑了起来，“不，不是……其实大众对罗南的印象，更多是一个温文尔雅、阳光明朗的形象……”
　　这是事实。
　　虽然面对记者、面对脱口秀的时候，罗南总是能够展示出自己犀利的锋芒，但那些锋芒的攻击力往往并不明显，更多是一种智慧层面的压制；而平时的话，一日国王队内的主要话语权则掌握在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手中，罗南并不介意和奥利一样保持沉默，将主动权交给队友。
　　再加上罗南的外形，确实是如沐春风。
　　但怀亚特的话语却让贾斯汀仰天长叹，“哇！你们！哇！”因为太过惊讶而导致贾斯汀无语凝噎。
　　就连布鲁诺也是哧哧地笑个不停。
　　贾斯汀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来，我们之中演技最好的应该是罗南才对，你们真的被骗得不轻。”
　　罗南安静地坐在旁边，保持微笑，没有心急火燎地展开反击，察觉到怀亚特投射的视线，他也没有辩解，而是歪了歪头，“我想，如果专辑卖不好的话，我以后应该不会那么快失业，可以尝试看看演员。贾斯汀担任导演的话，他应该愿意让我担任一个小角色。”
　　布鲁诺笑得更加开心了，前仰后翻地拍打着大腿。
　　贾斯汀因为太过激动，身体往前挪了挪，坐到沙发的最前端，手舞足蹈地对着怀亚特说到，“我是认真的。”
　　“今天以来第一次？”罗南见缝插针地询问了一句：前面都是胡闹？
　　贾斯汀愣了愣，自己也没有忍住直接就笑了起来，“是，今天以来第一次。”然后笑容满面地继续说下去。
　　怀亚特第一时间就明白了罗南和贾斯汀之间的暗示，如同脱口秀对话一般，火花四射，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采访，对着记者来说着实太轻松，只需要稍稍做出引导，然后静观其变，就能够敏锐捕捉到那种独特的氛围。
　　更何况，眼前三个人在面对记者的时候，都不是沉默寡言的类型。贾斯汀就迫不及待地有话想说。


第620章 友情机缘
　　仅仅只是一句话，贾斯汀就已经按耐不住激动地朝前挪了挪屁股，试图靠近怀亚特，增强自己的话语效果，手舞足蹈的动作能够清晰感受到他的心潮澎湃，就好像有着无数冤屈想要倾诉一般。
　　怀亚特表示，认识贾斯汀这么久，从来没有看过贾斯汀如此兴奋的模样——不对，也许公布婚讯的时候应该更胜一筹，但是……怀亚特不由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投去好奇的目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南和布鲁诺则是笑盈盈地看着贾斯汀，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贾斯汀仿佛没有注意到怀亚特的表情一般，迫不及待地说着。
　　“我在格莱美第一次看到罗南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是一个儒雅的书生，而且特别阳光，结果演出舞台却又如此黑暗，我也不由产生了诸多好奇，一日国王到底是一支怎么样的乐队？他们到底是如何完成创作的？”
　　“但后来渐渐相处久发现，这家伙就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
　　怀亚特有些眼花缭乱，此时也因为贾斯汀的话语而滋生出了兴趣，“哦？怎么回事？”
　　“三月的时候，圣帕特里克节，当时我正在……”
　　贾斯汀才刚刚说了一个开头，布鲁诺就已经捧腹大笑，和罗南直接撞做一堆，两个人嘻嘻哈哈地笑得不行，似乎已经知道贾斯汀要说什么故事了，提前知道结果的两个人都笑得停不下来。
　　怀亚特满头雾水，好奇心越发汹涌起来。
　　圣帕特里克节，每年的三月十七日，是为了纪念爱尔兰守护神圣帕特里克的节日，如今已经成为爱尔兰的国庆节，并且伴随着爱尔兰后裔遍布全世界不同角落，现在已经成为一些国家的节日。
　　根据官方统计，美国百分之十二的人口都拥有爱尔兰血统，仅次于德国血统，是目前北美大陆占据第二的种族，平均每十个人就至少有一个人拥有爱尔兰血统，自1737年以来，美国就开始庆祝圣帕特里克节，历史悠久。
　　现在，不仅仅是爱尔兰后裔，所有人们都会庆祝节日，在“哈利-波特与火焰杯”的故事里，魔法师们也同样庆祝了圣帕特里克节。
　　值得一提的是，圣帕特里克节的传统颜色是绿色，三叶草则是它的标志。
　　今年的圣帕特里克节，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正在联合巡演途中，脚步抵达巴尔的摩，这座人口构成复杂的城市显然拥有大量爱尔兰后裔，节日氛围格外喧闹，于是两支乐队决定在演唱会后，联合举办一场派对。
　　一日国王在圈内的朋友并不多，罗南打电话询问布鲁诺-马尔斯以及吉米-坎摩尔是否愿意前来参加派对。
　　当时，布鲁诺正在纽约，二话不说就直接南下巴尔的摩，前来捧场。
　　吉米则因为工作而没有能够前往。
　　但是，吉米得知贾斯汀正在华盛顿——从华盛顿前往巴尔的摩，驱车只需要四十分钟，正好贾斯汀也在寻找庆祝圣帕特里克节的派对，于是就“不请自来”，积极主动地联系了罗南。
　　对此，罗南自然是敞开胸膛表示热烈欢迎。
　　“……当时，罗南在电话里表示，他们期待着一场化妆舞会，每个人都能够暂时放下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投入这场狂欢。”
　　贾斯汀的话语渐渐亢奋起来，微微泛红的脸颊也能够感受到他的激动，手舞足蹈的动作更是无法掩饰。
　　“对我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了。既然有主题，那么派对就必然热闹。所以，我询问了化妆舞会的主题，罗南告诉我，主题是绿色。啊哈，虽然老套，但这就是圣帕特里克节的经典，我们怎么可以拒绝呢？”
　　贾斯汀就好像站在“艾伦秀”的节目录制现场一般，干脆站立了起来，比手画脚地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和画面感，跟随自己的话语模拟出当时的场景。
　　“我还和杰西卡电话探讨了一番，想着，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前往罗南的派对，如果装扮太夸张的话是不是不没有礼貌，还是说我应该全力以赴地拿出最高诚意，表示我的荣幸。最终我们达成共识应该选择后者。”
　　到这里，故事依旧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贾斯汀抑扬顿挫的叙事方式，还有罗南和布鲁诺兴致勃勃的表情，还是让怀亚特保持高度注意力，期待着故事的后续发展，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转折吗？
　　“于是，我把自己打扮成为绿巨人。”
　　怀亚特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
　　贾斯汀立刻亢奋起来，“对吧？有诚意吧？”
　　“而且，不是随随便便的装扮，我专程买了专业的肌肉套装，然后认认真真用化妆颜料把自己涂成了绿色！而且，担心自己成为史瑞克，我还在远程电话咨询了我的化妆师，确保我是布鲁斯-班纳（Bruce-Banner），而不是菲奥娜。”
　　捧腹大笑！
　　菲奥娜，史瑞克的妻子，也是“怪物史瑞克”里的公主。虽然同样是绿色，但呈现出来的效果相去甚远。
　　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够深深感受到贾斯汀的用心，确实令人侧目。那么，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装扮完毕之后，我前往派对的举办地，一路上还有高中生朝着我吹口哨，另外还有人以为是万圣节提前到来，我也特别得意，证明我的装扮非常成功，甚至还摇下车窗，和他们挥手打招呼，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
　　“然后抵达了目的地，我信心满满地敲开了大门，满怀期待着罗南他们的表情。”
　　贾斯汀也跟着做出一个推开大门的动作，怀亚特的心脏也跟着吊了起来，悬念陡升！
　　“开门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不认识，但他没有任何化妆打扮，只是在胸口别了一枚三叶草的胸针……”
　　怀亚特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条件反射地看向罗南和布鲁诺，结果就发现两个人已经笑做一团说不出话来。
　　贾斯汀随后的话语就证实了怀亚特的猜想。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进入室内，然后就发现，没有人化妆打扮，是的，没有人，甚至还有人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出现。我是说，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基本装扮。”说完，贾斯汀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全身，似乎此时此刻也依旧穿着绿巨人装扮一般。
　　“我就是全场唯一一个傻子，打扮成布鲁斯-班纳，站在人群中央，好像动物园里的北极熊。”
　　哈哈哈！


第621章 缘分使然
　　噗。
　　怀亚特看着绘声绘色描绘现场状况的贾斯汀，太过意外也太过错愕，一下没有忍住，就直接笑喷了。
　　只是，在笑声失控之前，记者的职业素养让他紧急刹车，控制住了情绪，倒不是觉得失礼，而是因为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
　　怀亚特朝着贾斯汀投去询问的视线，顺势开口询问到，“为什么会这样呢？”
　　贾斯汀也跟着点头，看向罗南，“为什么会这样呢？”
　　布鲁诺狂笑不止，因为笑得太厉害而疯狂锤击罗南。
　　罗南的手臂遭受一阵疾风骤雨的拍打，他也是满头问号，摊开双手：怎么回事来着？
　　贾斯汀没有“拯救”罗南的打算，又回头看向怀亚特。
　　故事，显然还没有结束。
　　“但我还是不敢相信，罗南怎么会呢？然后我就在人群中寻找，好不容易看到了身为主人的罗南-库珀先生，结果你知道吗？”
　　“他只是用绿色油彩在脸颊上画了三条杠，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英俊帅气、潇洒倜傥，而我则把油彩涂满了脸颊。”
　　哈哈哈！
　　贾斯汀站在原地表演出自己傻眼的模样，看着也跟着傻眼陷入呆滞的怀亚特，激动地说道。
　　“是吧，你也不敢相信，对吧？我也是！你知道吗？当时罗南积极主动地迎了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他说，哇哦，我喜欢你的装扮。”
　　贾斯汀对着罗南咬牙切齿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的装扮？我喜欢你的装扮？”不对，应该是重复了很多遍。
　　罗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嘿，贾斯汀，难道你希望我说，我不喜欢你的装扮吗？”
　　咦？这样一听，好像是如此。
　　贾斯汀却根本不上当，“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这样装扮，好吗？”
　　哈哈哈！
　　再次爆笑！
　　那天的派对，全场嘉宾全部都是轻装上阵，就只有贾斯汀一个人装扮，毫无疑问地成为全场焦点，如同大熊猫一般。
　　脑补一下画面，即使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也依旧非常好笑！
　　布鲁诺已经笑出眼泪直呼救命了。
　　怀亚特简直不敢相信，因为意外太多槽点也太多，他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了，“贾斯汀，你怎么会……”
　　贾斯汀-汀布莱克，业内最喜欢恶作剧的艺人之一，平时关于贾斯汀恶搞其他歌手朋友的传闻数不胜数，堪称是恶作剧大魔王，只有他恶作剧别人、没有别人恶作剧他的份，但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贾斯汀满脸冤枉，“对吧？对吧对吧对吧？我怎么会呢！还不是因为罗南这张牲畜无害的脸！我完全被骗了！”
　　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布鲁诺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贾斯汀也没有预料到罗南真的敢于恶作剧，毕竟当时他们真的不太熟悉，以贾斯汀的地位和名声，我们又怎么敢轻举妄动呢？”
　　贾斯汀歪着脑袋想了想，“布鲁诺，为什么我觉得你在骂我耍大牌？”
　　布鲁诺立刻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罗南满眼都是笑容，抬手示意了一下，把注意力全部抓了过来，“其实贾斯汀和布鲁诺都是正确的。”
　　一直到现在，罗南才有机会说出背后的故事。
　　“当时，贾斯汀说想要前来我们的派对，老实说，我们谁都没有当真。上帝，那可是贾斯汀-汀布莱克，而且我们在巴尔的摩，他可以前往纽约的任何一场派对庆祝圣帕特里克节，为什么跑来巴尔的摩参加我们的派对呢？”
　　包括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大家都不相信，甚至怀疑是贾斯汀的恶作剧——毕竟，贾斯汀的恶作剧着实太有名了。
　　怀亚特立刻就反应过来，“你们怀疑是贾斯汀的恶作剧？”
　　贾斯汀无语地看向罗南，难道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恶作剧倒不至于，只是觉得像是玩笑。”罗南解释道，“所以我也跟着开玩笑了回去，化妆舞会的点子就这样在脑子里冒出来。”
　　其实，罗南也没有撒谎，当天派对的主题的确是绿色——每个人的身上都必须出现一抹绿色的东西，否则就必须受到惩罚；但是，仅此而已，并没有要求全身装扮。
　　也正是因为如此，绿色，反而能够成为一个时尚点缀，有人选择搞笑，有人选择帅气，总是能够找到一个位置安排属于自己的绿色标签。
　　“但我们都没有想到，贾斯汀真的出现了，而且还如此敬业，反而是我们被吓了一跳。”
　　这次，轮到罗南眉飞色舞了。
　　“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当我看见贾斯汀的时候，虽然我真的真的很想笑，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那么熟悉，我不确定自己笑出声的话，是否会制造伤害……”
　　“当然会！”贾斯汀打断罗南的话语，无比严肃认真地强调到。
　　罗南呵呵地笑了起来，摊开双手，“所以我当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敞开怀抱，热情欢迎贾斯汀的到来，但显然，我的乐队成员们都被吓坏了。”
　　怀亚特愣了愣，拍掌大笑，他们都没有意料到，其实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也慌得不行。
　　贾斯汀细细回想一下当天的情况，那些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蛛丝马迹重新浮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当时，克里夫紧张到不行，拉着我在角落里嘀咕着，我们是不是应该向贾斯汀道歉。”罗南也觉得场面很是荒谬，意外连连。
　　“但是我发现，贾斯汀度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他反而是开始享受派对起来，非常自在也非常坦然，全然没有在意的模样。于是我就意识到，如果我们道歉，事情就太严肃了，反而可能让贾斯汀处境尴尬。”
　　贾斯汀摊开双手，“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自然要走到底。更何况，总是要有人充当派对小丑的角色。”
　　其实，这就是缘分。
　　刚刚听到故事的时候，怀亚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派对”，贾斯汀和布鲁诺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喜欢派对，如果罗南也喜欢派对，那么三个人就拥有共同话题了；但伴随着故事的进行，怀亚特就意识到并非如此。
　　毕竟，在好莱坞，喜欢派对的动物们数不胜数，以此为共通点寻找到酒肉朋友非常容易，但想要寻找到彼此能够敞开心扉的朋友却难于登天。
　　那么，到底应该是怎么呢？
　　恶作剧？
　　准确来说，应该是对待生活的态度——就好像面对恶作剧的时候，敞开胸膛拥抱它，并且学会享受它。
　　贾斯汀是如此，布鲁诺是如此，罗南也是如此。


第622章 派对故事
　　正在说故事的是贾斯汀和罗南，但正在听故事的怀亚特却隐约捕捉到了内在的本质，似乎正在抽丝剥茧地撕开表面，窥见眼前这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建立友谊桥梁的背后脉络，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
　　“既然已经开始了，那么自然要走到底。更何况，总是要有人充当派对小丑的角色。”
　　贾斯汀如此说到。
　　面对意外的恶作剧，贾斯汀的处理方式无疑是成熟理智的，而且也带有贾斯汀的鲜明特点，这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罗南再次看向贾斯汀，“其实，我一直都希望表达一下感谢，但始终没有机会……”
　　“然后你认为今天是最好的机会？”贾斯汀抓住机会就直接吐槽反攻。
　　罗南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嗯，机会正好，你主动说起这件事的嘛。”
　　贾斯汀无法反驳。
　　布鲁诺笑到已经没有声音了。
　　罗南拍了拍布鲁诺，“控制一下你自己，我们稍后还要录音呢。”然后淡定地继续说道，“我需要谢谢贾斯汀。得知贾斯汀可能前来我们的派对，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我们都很紧张，毕竟他的光环着实太大了……”
　　注意到贾斯汀又想要说什么，罗南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然后贾斯汀就用默剧表演的方式自己可怜巴巴地拉上了嘴巴的拉链，令人忍俊不禁。
　　罗南眼底浮现出了笑容，但话语不为所动。
　　“所谓恶作剧，其实是一个小小的玩笑，我们都没有期待他会真正出现。”
　　“然而，他不仅出现了，而且如此敬业地装扮成绿巨人，并且积极主动地和我们的朋友们打成一片。就连闪耀乐队的卫斯理都非常非常意外，某种程度上，贾斯汀打破了他的明星光环，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不仅派对充满了欢乐，同时这也是我们成为真正朋友的契机。”
　　罗南是认真的，如果没有圣帕特里克节的派对，恐怕他和贾斯汀依旧是点头示意的泛泛之交。
　　怀亚特认真想想，也不得不表示赞同，可是他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呢？贾斯汀？你难道真的不介意吗？”
　　“老实说？”贾斯汀也难得认真了起来，在沙发扶手重新坐了下来。
　　正当怀亚特以为贾斯汀要说自己介意的时候，贾斯汀却话锋一转，“我不介意。我知道，恶作剧就是这样，天天都是我整别人，但终究有一天也会轮到我中招，这是公平的。我喜欢恶作剧，自然也不介意别人恶作剧。”
　　“而且，我还特别佩服那些恶作剧高级的人，这也是一份才能。特别是能够让我踩进陷阱却不被察觉，这可不容易。”
　　贾斯汀转头看向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再次看向怀亚特说道。
　　“我们都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是朋友，但真正私底下也会联系甚至一起吃饭度假的朋友却没有几个。我喜欢罗南，就是因为他的真诚，也因为他的直接。哪怕恶作剧的开始是一个意外，但是我到了派对之后，他的态度和姿态，却让我感觉非常舒服。”
　　对于罗南来说，这次派对是建立友谊的契机。
　　对于贾斯汀来说，也同样如此。
　　也许，恶作剧是一个意外，罗南和贾斯汀都没有预料到事情的走向；但意外发生后，贾斯汀的应对方式、罗南的回应方式，这才是更重要的部分。
　　怀亚特轻轻颌首，视线看向了布鲁诺，“那么你呢？”
　　布鲁诺看了看罗南，不由笑了起来，“我和贾斯汀能够成为朋友，完全是因为罗南。”
　　贾斯汀也点点头表示嫌弃，“如果没有罗南的话，我绝对不会单独和布鲁诺吃饭。”
　　明明是嫌弃的口吻，却能够感受到朋友间的亲昵。
　　布鲁诺大笑出声，却没有反驳，只是对着怀亚特耸了耸肩，“看，平时我就是这样被嫌弃的。”
　　贾斯汀直接被将军，对着布鲁诺连连摇摇头，“不行不行，布鲁诺，你也和罗南学坏了。”
　　“嘿！明明你才是坏榜样，好吗？”罗南表示强烈抗议。
　　布鲁诺稍稍拉开一点点空间，瞥了瞥左右两侧的贾斯汀和罗南，“其实，他们都差不多，我就是那个善良的孩子。”
　　罗南和贾斯汀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双双保持沉默，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更不要说回应了。
　　于是，布鲁诺也就尴尬了。
　　“……”布鲁诺终究还是没有其他两个人那般伶牙俐齿，陷入安静的窠臼之后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化解了，尴尬地大笑了两声，然后就可以看到怀亚特眼底流露出笑容，他就如同寻找到救世主一般投去可怜兮兮的眼神。
　　怀亚特终究没有能够忍住，轻笑出了声，对着布鲁诺轻轻颌首，“的确，你就是善良的小羔羊。”
　　布鲁诺疯狂点头，就好像一个坏掉的点头娃娃，迫切的表情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直接哭出来一般。
　　贾斯汀转头看向罗南，一脸黯然神伤地说道，“所以我们就是大灰狼吗？”
　　罗南轻轻耸了耸肩，“应该是007里试图毁灭世界的大恶棍才对。”
　　怀亚特就再次被两个人逗乐了。
　　布鲁诺张了张嘴，试图和两个人辩驳辩驳，但看看罗南又看看贾斯汀，最后缩了缩脖子，决定放弃，转头看向怀亚特，无比生硬地直接转移话题，“虽然我和贾斯汀不熟，但罗南的确是我的好朋友。”
　　“嘿！”贾斯汀发出强烈的抗议声。
　　布鲁诺不为所动，“我和罗南的交情，和贾斯汀有些相同也有些不同，也是因为小插曲意外地出现，然后又发展向不同的处境。”
　　然后，布鲁诺就主动说起当初酒店落魄拳击手的故事，丝毫不介意提起自己最糟糕最低迷的那段光阴。
　　只不过，布鲁诺没有主动提及自己当时情绪低落的原因罢了。
　　但怀亚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罗南身上——
　　显然，能够创作出“追逐光芒”、“我的恶魔”等等作品的罗南，同时又能够在生活里与布鲁诺、贾斯汀两位巨星成为朋友的罗南，绝对是一支潜力股。如果怀亚特没有记错的话，吉米-坎摩尔对罗南也是另眼相待。
　　也许，在一日国王音乐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玲珑心，这也让怀亚特开始好奇罗南的经历：
　　毕竟，今年罗南还未满二十六岁，却已经经历如此多的沧桑与颠簸了吗？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第623章 花絮不断
　　先是贾斯汀，后是布鲁诺。
　　虽然故事的场景和状况各不相同，但怀亚特却能够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
　　是罗南面对顶级巨星的坦然心态，也是罗南面对棘手状况的睿智沉稳，更是罗南在社交场合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
　　这显然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
　　换位思考的话，怀亚特很难想象面对布鲁诺、贾斯汀刚才描述的状况，自己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尽管怀亚特身经百战，但问题是，贾斯汀在业内打滚超过二十年，布鲁诺也在业内颠簸辗转多年，而且两个人性格迥异，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特点与风格，哪怕是社交场合的应对都不见得能够轻松。
　　更何况是意外状况呢？
　　然而，罗南却依旧未满三十岁？
　　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子是什么不老吸血鬼吗？不然……就是一日国王颠沛流离的七年光阴里，在罗南身上留下了太多太多印记，只有真正见识过沧海桑田并且寻找到内心平静的人才能够拥有这份睿智。
　　的确，后者应该是更加合理的解释，至少比遇到太阳就会闪闪发光的吸血鬼更加令人信服。
　　再次看向罗南的时候，怀亚特的眼神就悄然变得深邃起来。
　　罗南能够注意到怀亚特的打量，却没有读心术，无法读懂怀亚特眼神里的深邃，但他也没有慌张，只是坦然地摊开双手，堂堂正正地迎向怀亚特的视线，然后用一种打趣的方式做出回应，“没有办法，我的魅力就是如此让人难以抗拒。”
　　贾斯汀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是说，迟到也是你的魅力吗？”
　　说起这件事，布鲁诺立刻就站到贾斯汀那边，“你是说那次吗？”
　　“当然！”贾斯汀如同祥林嫂一般絮絮叨叨地抱怨着，“不要看我今天迟到了，好像犯了大错，但真正的坏蛋另有其人，好吗？”
　　“等等，你是说你今天没有做错吗？”罗南见缝插针地说道。
　　贾斯汀马上乖乖认错，“抱歉，我错了。”道歉完之后，才接着说道，“我只是说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某人比我更夸张，甚至干脆失踪。”
　　罗南捂脸。
　　布鲁诺调整了一下位置，稍稍靠向另一侧，和贾斯汀并肩作战，看着罗南——不需要明说，就知道“某人”到底是谁了。
　　罗南不由笑了起来，迎向怀亚特的眼神，“你确定今天的采访没有关系吗？我们现在好像完全偏离了轨道。”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怀亚特连连摆手，“这就是我们读者想知道的，罗南、布鲁诺和贾斯汀合作的背后故事，你们之间的友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必须承认，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而且太过突然，令人好奇。”
　　“哦，典型的好莱坞。”贾斯汀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然后转头对着罗南和布鲁诺说到，“我们现在就是卡戴珊姐妹，你知道的。”
　　说完，贾斯汀还眨了眨眼，罗南和布鲁诺两个人听到如此形象生动的比喻，双双拍掌大笑。
　　怀亚特看着吐槽不遗余力的贾斯汀，有些无奈，但他也已经习惯了，声音也跟着轻松些许，“正确答案，又有谁不好奇好莱坞全新卡戴珊兄弟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花絮呢？老实说，我就没有办法拒绝。”
　　明显地，怀亚特的语言风格和平时微微有些不同，居然带了一些调侃和俏皮，对于记者来说就更加突兀了，毕竟，记者采访可不是脱口秀——
　　在座的贾斯汀、罗南和布鲁诺，他们都非常熟悉怀亚特，于是三个人同时朝着怀亚特投去困惑的眼神。
　　怀亚特有些窘迫，尴尬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我觉得，现场气氛如此轻松，我也应该跟上节奏。但是！焦点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你们，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匆匆忙忙地就强行转移了话题。
　　难得看到记者自乱阵脚地出糗，三个人眼底都流露出了笑容，但他们也没有为难怀亚特，而是交换了一个视线，重新回到话题上来，最后还是由贾斯汀作为代表开口。
　　“当然，从结果来看的确如此，但这也是生活最美妙的地方，街角拐弯处充满了惊喜。”
　　说完，贾斯汀转头看向罗南和布鲁诺，用炫耀的眼神抬了抬下颌，似乎在说：怎么样？我这话不错吧？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在我看来，友情和爱情一样，需要一点化学反应，但火花迸发出来的时候，默契也就形成，一切都水到渠成。就好像圣帕特里克节一样，如果我或者贾斯汀的处理方式稍稍不同，可能结果就不一样了。”
　　贾斯汀又补充道，“同样，如果你和布鲁诺在上周派对的处理方式稍稍不同，可能我们现在已经友尽了。”说完，还超级夸张地咳嗽两声，唯恐自己传达的意思不够到位——
　　这是在提醒罗南：不要转移话题。
　　罗南举起双手投降，“这次由我自曝。”
　　布鲁诺连连点头，虽然他也是故事的主人公，但论起口才，在贾斯汀和罗南面前，他就显得有些大舌头了。妙趣横生的故事由他来说也可能变得干煸无力，所以，罗南愿意发言，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罗南也注意到了布鲁诺的表情，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还没有开始说话，喉咙深处就涌动着低低的笑声。
　　“科切拉音乐节结束之后，我们陆陆续续都回到洛杉矶，本来这次合作录音应该发生得更早一些的，但我们三个人的行程总是契合不上，特别是某位频繁飞往东海岸的巨星，这也使得我们拥有了一段空档。”
　　贾斯汀摊开双手坦然承认罗南的“点名”，“罪名成立。”
　　“虽然录音没有能够尽快进行，但我们彼此之间还是持续保持联系。”
　　罗南说得好好的，贾斯汀就忍不住插话，“我和布鲁诺之间没有。没有！”那恨不得撇清关系的表情，让布鲁诺发出抱怨，“嘿！贾斯汀！你这是在嫌弃我吗？”抬手就用手肘狠狠撞击贾斯汀一下表示抗议。
　　贾斯汀第一时间就用双手遮挡住，似乎早就预料到布鲁诺这一招了，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平时应该就经常这样玩耍，现在都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但明明已经遮挡住了，贾斯汀还是做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活宝得不行。
　　罗南也不阻止，乐呵呵地吃瓜。


第624章 变相怪杰
　　前一秒，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语争论还在沸沸扬扬地喧闹着；下一秒，抡起手肘就已经直接打成了一团。
　　怀亚特倒是不意外，男人之间就是这样，习以为常，但意外的是，罗南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旁观看戏，贾斯汀和布鲁诺两个人确实纠缠在一起，怎么都觉得重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让人忍不住挠头。
　　很快，贾斯汀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用擒抱的姿势抱住布鲁诺的腰部，就好像拳击比赛一样，贾斯汀连连扬声提醒到，“我们之间不能内讧，现在应该联手对付罗南。”
　　不等布鲁诺说话，罗南就微微探出头来，“贾斯汀，你不是和布鲁诺不熟吗？布鲁诺是我这个阵营的。”
　　贾斯汀话语一塞，“熟，再熟不过了，谁说我和布鲁诺不熟的，站出来，我和他打一场！”
　　罗南和怀亚特双双看向贾斯汀，眼神显得意味深长。
　　但贾斯汀却浑然不觉，堂堂正正地挺直腰杆，保持着拥抱布鲁诺的姿势，“你看，我们的关系就是如此紧密。”
　　就连布鲁诺都忍不住嫌弃起来，拉开些许距离，用怀疑人生的眼神打量着贾斯汀。
　　贾斯汀摊开双手，满脸无辜的表情，视线在三个人之间转移，似乎正在说：怎么了，你们三个怎么了？有事吗？
　　罗南眼底的笑容泛了起来，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无视了贾斯汀，转头看向怀亚特，继续说到：
　　“我们三个人趁着空档的时候，各自举办了派对，邀请朋友前来，好好享受假期。”
　　“首先是我家，贾斯汀和布鲁诺都来了，而且那是一次很糟糕的派对……”说话间，三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似乎想起罗南派对的那个晚上，然后同时捧腹大笑，但显然，罗南没有准备深入讨论这次派对。
　　怀亚特满头雾水，“等等，等等，这次派对怎么了？”
　　罗南摆了摆手，眼睛里全部都是笑意，“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我唯一能说的就是，某人最后的结局是浑身上下只戴着一个’美国队长’的面具前往街道对面敲门，结果差点导致报警，那场面非常混乱。”
　　说着，贾斯汀和布鲁诺就双双爆笑起来。
　　怀亚特满头都是问号。
　　“美国队长”的面具？
　　那也就是露出嘴巴与下颌？
　　不对，这也就是说，浑身上下就只遮了半张脸？如果被认出来的话，怎么办？而且，这还是在群星云集的洛杉矶呢？可能随随便便一个路人就能够认出那张脸孔，可能角角落落就隐藏着TMZ的狗仔！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重要的是，到底是谁？
　　贾斯汀？布鲁诺？还是一日国王的成员？等等，不对不对，罗南还没有说派对参加者都有哪些人呢！
　　怀亚特的好奇心已经满溢了出来，但罗南根本不准备继续往下说，也没有给出任何有效的暗示线索，马上就转移了话题。
　　“然后是贾斯汀家，我出现了，但布鲁诺前往夏威夷了一趟，没有出席。因为那次派对，我应该上了杰西卡-贝尔的黑名单，我不太确定她以后是否欢迎我到他们家做客。”
　　话题才落，贾斯汀就连连点头，“事实，事实，绝对事实。我在次日晚上也跪在浴室大理石地面上两个小时。”
　　等等，这又是一个故事？
　　怀亚特只觉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值得关注的话题数不胜数，但即使是老练如他，也有些跟不上速度——
　　不是怀亚特专业能力不够，而是眼前三个家伙不好对付，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
　　咦？
　　怀亚特脑海里的发散思维又冒出一个念头：那么，到底谁最不好对付呢？
　　但念头才刚刚冒出来，马上就被掐断，因为眼前的对话如同机关枪连环扫射一般，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间，怀亚特立刻就再次被吸引了过去。
　　贾斯汀才刚刚转移注意力，罗南就无缝衔接地再次转移话题，“才两个小时？哦，我还以为至少需要通宵呢。”
　　说完，罗南就举起右手，布鲁诺还和罗南来了一个击掌庆祝，坐在旁边的贾斯汀满头黑线翻了一个白眼。
　　紧接着，罗南没有喘息时间地对着布鲁诺颌首示意，“最后则是布鲁诺，他是我们之中最后一个举办派对的。”
　　贾斯汀抬手指着自己身边的布鲁诺，对着罗南和怀亚特，用夸张的口型说道，“我们不熟。”那扭曲的表情就好像“变相怪杰”的金-凯瑞一般，竭尽全力展示自己面部肌肉的发达，夸张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为什么强调的事情来龙去脉呢？因为那是前提……”
　　罗南试图解释一下，但贾斯汀和布鲁诺连连摇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因为你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刚才都坦然承认自己迟到了你却一堆理由不够诚恳不够诚恳”、“就是就是看来你现在还不打算认错”。
　　不仅是怀亚特，即使是罗南自己也是被挤兑得不行，热闹非凡。
　　怀亚特津津有味地看向罗南，他也好奇着罗南到底会如何应对。
　　却不见罗南着急，而是耐心地等着他们吐槽完毕，然后坦然地说道，“不如这样，怀亚特将你今天录音迟到的原因从杂志里删掉，那么我解释的原因也一起删掉。如何？”
　　将军！
　　贾斯汀立刻就拉响警报：罗南迟到，那是派对，也就是朋友的私事；贾斯汀迟到，则是录音工作。
　　事情的性质不同，迟到的“重要性”也就不同，读者看到的结果自然是相差千里。
　　贾斯汀马上就做出判断和选择，谄媚地笑了起来，“你说，库珀先生，你请说，我们都在认真倾听呢。”
　　眼看着布鲁诺转头准备发出抗议，贾斯汀抬手就捂住布鲁诺的嘴巴，就如同绑架一般，布鲁诺支支吾吾地挣扎着，但贾斯汀的笑容依旧不变，“你说，你请。”
　　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怀亚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扑哧一下就哈哈大笑起来。
　　罗南却好像习以为常一般，丝毫没有惊讶，无视布鲁诺眼睛里流露出的震惊和错愕，也无视贾斯汀谄媚到有些油腻的笑容，转头看向怀亚特，继续慢条斯理地讲故事。
　　以至于怀亚特也是捧腹不已。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怀亚特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重重地拍了拍大腿，“前情提要。”
　　今天这采访，真的太有趣了。


第625章 前情提要
　　怀亚特再次庆幸，自己主动争取到了这次采访机会。
　　在“滚石”杂志内部，多位记者展开激烈竞争，因为人人都知道，“贾斯汀+布鲁诺+罗南”的组合注定是一篇备受瞩目、值得期待的稿子，没有人愿意错过这样的绝佳良机。
　　但最终，怀亚特凭借着自己与布鲁诺、罗南的私交，成功说服了主编罗伯-谢菲尔德——
　　甚至用了一点苦肉计，过去一年自己无条件地辛勤奔波，包括多次临危受命完成重要稿件，其中就有一日国王的稿子，现在就希望能够拿到这次专访。
　　怀亚特早早就已经知道，此次专访必然是火花四射、妙趣横生，但即使做好心理准备，实际情况也依旧远远超出想象。
　　整个采访进程持续不断地被打断——随处可见的火花与默契让交谈充满了趣味，并且能够清晰感受到三位歌手之间的化学反应。采访之前先入为主的那些偏见，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不需要语言的解释也能够感受到三个人之间相处方式，轻松而惬意，自如而曼妙，如同华尔兹又如同探戈。
　　最近一段时间，贾斯汀和Jay-Z的合作可谓是年度最大盛事之一，怀亚特也同样关注了他们之间的配合。
　　但真正内行人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位大佬之间都还是保留着自己的“架子”，倒不是说交情不够好，他们彼此之间也是欣赏的关系，而是说他们互相之间绝对不是生活遇到挫折或者喜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分享的对象。
　　合作，也就是商业合作。
　　正是因为如此对比，眼前三个人的化学反应也就越发显得珍贵，这也让怀亚特更加好奇合作开始的源头。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前情提要。”
　　场面着实太过混乱，以至于罗南自己说着说着也忘记话语进程，还好怀亚特依旧没有忘记掌控进度。
　　“啊，对，前情提要。因为这就是前提，我正在度假阶段，派对和放松是每天的主要行程，这就是我的生活阶段，打破生物钟的框架，时间完全颠倒……”
　　罗南的笑容依旧淡定，不为所动地继续往下说，旁边的布鲁诺和贾斯汀配合默契，小小折腾了一下，贾斯汀也就松开了右手，然后布鲁诺无比浮夸地大口大口喘气起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不适合演技——
　　太油腻了。
　　尽管罗南没有受到打扰，始终坚定不移地讲故事，但视线余光一直被布鲁诺的浮夸干扰，隐隐上扬的嘴角就在笑场边缘疯狂试探，控制情绪也是一件非常辛苦非常痛苦的事情，而贾斯汀则肆无忌惮地无声大笑，持续不断地制造干扰，似乎正在嘲笑罗南不能笑场的窘迫。
　　场面非常喜感。
　　怀亚特深深觉得，自己好像走错片场了，这里确定不是什么脱口秀的录制摄影棚吗？这三个家伙直接出演“周六夜现场”排演一个小品也绝对没有问题，相信浓烈的化学反应能够赢得观众的开怀大笑。
　　在如此搞笑又如此混乱的局面里，罗南还需要坚持不懈地继续讲故事，并且提炼出故事的精髓和亮点——
　　罗南真的太南了。
　　“我……咳咳……咳咳……我根本就不记得今天是几号也不知道今天是周几，日子好像失去了坐标……咳咳……”
　　因为清喉咙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怀亚特默默地端起水杯，朝着罗南推了推，就好像在说：
　　润润喉吧。
　　罗南的声音微微顿了顿，同时贾斯汀和布鲁诺两个损友双双拍掌大笑起来，惊天东西的笑声在录音室里回荡着，耳膜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滚滚气浪的震荡，怀亚特也没有忍住，低头掩饰自己上扬的嘴角。
　　但罗南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依不饶地继续往下叙事。
　　“简单来说，就是临近布鲁诺派对的那天，我早晨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定时闹钟没有响，于是突然惊醒，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布鲁诺的派对时间。这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派对，迟到应该是不允许的行为。”
　　说到这里，布鲁诺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也是故事的一部分，勉强控制住了笑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着怀亚特解释起来。
　　“需要说明一下，那是一个午餐派对。”
　　“因为我刚刚搬家不久，邀请朋友们前来参观新家的同时，顺便举办一个小型的私人派对，朋友们全部早晨十一点左右抵达，然后我们一起共进午餐。等待下午，不熟悉的朋友——就好像贾斯汀这样的就先离开，熟悉的朋友留下继续狂欢，那才是我们所熟悉的派对。”
　　怀亚特恍然大悟——
　　难怪，罗南提到了时间限制。否则，一般派对来说，根本就没有迟到一说，即使没有第一时间抵达也没有关系。
　　贾斯汀不甘寂寞地在旁边挤眉弄眼，“哼，那天我也留到半夜三点。”察觉到怀亚特投射过来的视线，他又解释了一句，“你知道的，已婚男人需要一点点借口推迟回家的时间，尽可能减少自己在家犯错的机会。”
　　潜台词似乎在说，绝对不是因为我和布鲁诺的私人交情，绝对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地快速撇清关系。
　　怀亚特拍掌大笑。
　　罗南和布鲁诺两个单身汉根本不明所以，但已婚人士完全心有灵犀，大笑不已。
　　怀亚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跑偏了焦点，收敛笑容，对着罗南举手示意，“不用理会我们的恶趣味，你们继续，继续。”
　　罗南微微眯起眼睛，“贾斯汀，你应该知道，我和杰西卡已经交换手机号码了，对吧？”
　　潜台词就是，小心我告状。
　　贾斯汀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没事儿，杰西卡应该已经把你拉黑了。”
　　哈哈哈。
　　所有人全部哄堂大笑起来，就连罗南也不例外。
　　等待笑容稍稍平复些许，罗南才继续说到。
　　“显然，那是一个不应该迟到的派对，我需要赶上午餐。但我却迟到了。”
　　“然而，就在我慌手慌脚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布鲁诺的派对是周日，而那一天是周六，难怪我没有调闹钟，事情得到了合理解释，于是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然后又重新进入梦乡。”
　　布鲁诺和贾斯汀都憋笑憋得非常辛苦，因为关键点已经出来了。
　　但怀亚特却是满头雾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626章 大型迟到
　　哧哧。
　　呵呵。
　　嘿嘿。
　　哈哈。
　　清楚知道整个事情来龙去脉的贾斯汀和布鲁诺两个人，憋笑憋得非常辛苦，浮夸的动作着实太过抢戏。
　　怀亚特发现，自己想要忽略旁边两个戏精也很难很难做到，视线余光总是被那些眼花缭乱的动作牵引，但是，在如此状况下，罗南依旧保持稳定持续的输出，而且混乱之中依旧能够牢牢抓住他的注意力。
　　呀……这小子绝非凡人！
　　怀亚特越发惊叹起来。
　　罗南似乎没有受到干扰，还是不紧不慢、慢条斯理、条理清晰地讲故事。
　　“那天我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起床，然后吃了一点点午餐，前往游泳池锻炼了一个小时，后来还前往圣莫妮卡码头喝咖啡阅读书籍，度过了非常悠闲也非常惬意的一天，而且还记录了一些零碎的创作灵感，一直到夕阳落山的时候，踩着满地橘红光晕回家。”
　　怀亚特立刻就捕捉到了信息：除了派对之外，原来罗南的假期是这样度过的，其中也隐藏着不少关键。
　　比如，圣莫尼卡码头；比如，记录创作灵感；比如，阅读书籍。
　　显然，这不是印象中名利场的正确打开方式，从这里就能够看得出来，即使一夜成名，罗南也依旧保持着格莱美以前的生活方式，并没有经历想象中翻天覆地的变化；似乎就连增加的派对邀请也没有能够打乱节奏。
　　这让怀亚特稍稍有些意外。
　　怀亚特还以为，通过贾斯汀和布鲁诺，罗南已经直接进入整个音乐产业的核心，建立起广泛的人脉网络，隔三差五的派对邀请就是快速打开局面的最佳途径。
　　但现在看来，怀亚特的判断错误了。
　　暗暗地，怀亚特在内心深处留下一个记号，之后整理录音采访材料的时候，他应该再深入挖掘一下。
　　但罗南并没有注意到怀亚特眼神的细微变化，叙事依旧行云流水地进行下去。
　　“晚上，我约莫凌晨一点就入睡了，想着明天还要派对，而且不能迟到，我还调好三个闹钟，确定自己不会睡过头。”
　　嗯？难道还是睡过头了吗？
　　如果是真的话，故事的铺垫也太太太长了吧？难道不是只需要说自己睡觉睡过头错过了派对就好了吗？
　　如此长篇大论的一堆废话真的好吗？
　　怀亚特有些困惑，因为罗南在脱口秀上可不是说话如此没有重点的人——虽然说，抑扬顿挫的叙事方式确实非常有趣。
　　“第二天，我没有睡过头，不到九点就清醒了，我还能够吃早餐，然后洗漱一下，挑选一套合适的服装，并且带着早早买好的搬家礼物，大概十点的时候出发，到达布鲁诺家的时候应该还不到十点三十分。”
　　怀亚特的问号还没有得到解答就浮现出全新问号：居然没有睡过头？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好奇心也跟随着罗南轻轻上扬的嘴角一起涌动起来。
　　“我非常满意自己的行程安排，还游刃有余地摁响门铃，等待着布鲁诺开门。”
　　“但是……”
　　转折点来了，怀亚特眨了眨眼睛。
　　“但是，我等待了许久许久，就在我以为布鲁诺不在家的时候，大门终于打开了。”
　　罗南再次想到当时的画面，一下没有忍住就哧哧地笑了起来，连带着布鲁诺和贾斯汀也是爆笑不已——
　　重头戏，终于来了！
　　怀亚特有些着急，“怎么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笑呀。
　　罗南没有再继续吊胃口，“布鲁诺披着一件丝绸长袍、顶着一个杂乱的鸡窝头，打赤脚地就直接出来了，眼睛都睁不开，看到我了还问谁呀，那暗淡憔悴的脸色一看就知道宿醉未醒，我那时候还纳闷着，今天要派对，怎么昨晚就已经喝多了？”
　　哈哈哈。
　　贾斯汀的爆笑非常夸张。
　　此时，怀亚特也已经渐渐反应了过来，朝着罗南投去错愕的视线。
　　罗南点点头给予肯定的答复，“你的猜测是正确的。”
　　怀亚特的下巴缓缓呈现出脱臼状态。
　　“布鲁诺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模样，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则推开大门进入里面，到了大厅就可以看到一片狼籍的混乱，全然没有正在准备午餐派对的模样，不如说是龙卷风过境肆虐的模样。”
　　说着说着，罗南就转头看向布鲁诺，重演当时的情况。
　　“我满脸错愕地看向布鲁诺，却也看到布鲁诺满脸茫然地表情，两个人都是一头问号，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等待几秒过后，我们两个人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其实我他记错了时间。”
　　这句话，是罗南和布鲁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说完之后就双双大笑起来。
　　贾斯汀迫不及待地补充道，“我只是迟到了十分钟，但这位绅士却整整迟到了二十四小时。”试图再次强调自己的无辜。
　　怀亚特的想法终于得到了证实，忍不住大笑起来，等笑过之后，再认真想想，越想就越觉得荒唐好笑。
　　哈哈哈！
　　“对吧？对吧？”贾斯汀也连连求证，“那场景真的太好笑了，罗南和布鲁诺告诉我的时候，我都能够想象出那画面。”
　　怀亚特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了——
　　不得不说，罗南确实是一个讲故事高手。娓娓道来、不紧不慢的叙事节奏，缓缓地将悬念气氛营造起来，最后谜底揭晓的时候确实制造出了那种荒诞的黑色幽默。
　　否则，罗南只是干巴巴地说一句话故事，“我记错派对时间，整整迟到了一整天”，似乎也就没有任何味道了。
　　罗南自己重新想想，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连连摇头，“但幸运的是，我们反应过来之后，布鲁诺依旧热情地招待了我们，我们还是自给自足地完成了一顿早午餐，并且参观了他的新家。尽管迟到了一天，但两个人的派对还是顺利进行了，我同样度过了美妙的一天。”
　　“可是，布鲁诺，前一天的时候，你没有意识到罗南没有出现吗？”怀亚特注意到了一个重要的漏洞。
　　布鲁诺依旧笑容满面，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能够开口回答，“注意到了，当然注意到了。”
　　“真的？你的客人那么……多。”贾斯汀用无比夸张的语气表示质疑，“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第627章 黑色幽默
　　“……你的客人那么……多。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贾斯汀的话语无比浮夸，同时还在故意挤眉弄眼地不断暗示罗南，唯恐罗南不明白他正在吐槽罗南的“可有可无”——
　　当然不是故意伤害，而是一种亲近的调侃打趣。
　　罗南根本就不在意，淡定地看着贾斯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角，“你是不是眼睛抽筋了？”
　　贾斯汀被罗南这一句话直接顶了回来，顿时就嘟起嘴巴来，可怜巴巴地对着怀亚特说，“罗南凶我。”
　　那告状的模样让怀亚特也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有这群家伙在，采访根本就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
　　布鲁诺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表示安慰，似乎在说：不要理会贾斯汀，然后对着怀亚特说到，“那天的午餐派对只有不到三十人，所有嘉宾名单都是我自己罗列的，当然不可能忘记。最开始，我忙碌到没有精神，确实没有注意到，但后来就发现了异常。”
　　“哦？”贾斯汀故意发出了疑问的怪声，如同音效一般。
　　怀亚特也强忍住笑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布鲁诺直接轻笑起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不知道，我是否和你们提起过，在我巡演结束之后的私人派对里，罗南和吉米一起前来我的派对，那时候，我和罗南的关系不错，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熟悉。”
　　这，又是一个意外的花絮。
　　“那时候，格莱美提名名单也还没有公布，一日国王暂时还没有打开知名度。”
　　布鲁诺的话语还是有些保留，罗南却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可以说实话，没有关系，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甚至被阻拦在派对门口，因为工作人员认为我们是前来混派对的疯狂粉丝。”
　　“啊？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布鲁诺的表情微微变了变，有些慌张——如果他们不是朋友，那也就算了；但现在成为好朋友之后得知这件事，整个感觉都不同了。
　　罗南转头迎向布鲁诺的眼神，没有再继续开玩笑，而是展露一个浅浅的笑容，“放心，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被欺负的那种人。”
　　这是让布鲁诺安心，没有必要内疚或者抱歉。
　　“更何况，我不是顺利出现在派对上了吗？”罗南轻轻挑了挑眉尾，让布鲁诺紧绷的心情重新放松了下来。
　　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什么时候应该认真，什么时候应该计较，什么时候可以一笔带过……为人处事的分寸，罗南的拿捏确实非常细腻也非常周到，由内而外展露出来的沉稳大气，更是彰显出不同于年龄的睿智。
　　在布鲁诺和贾斯汀面前，罗南的这份气质也丝毫不逊色。
　　而且，最重要的是，全然感受不到罗南的刻意经营，自然而真诚，不动声色之间就能够暗中引导事情的发展。
　　怀亚特，若有所思。
　　布鲁诺也不是一个喜欢口头天花乱坠的个性——至少，真正的承诺比起语言来说要更加具有份量，他也只是轻轻撞了撞罗南的肩膀，用这样的动作表示安慰，似乎在说：朋友，我知道你当初受委屈了。
　　然后，布鲁诺就转头看向怀亚特继续说到，“总之，当时一日国王依旧处于奋斗阶段，但罗南出现在派对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他。他似乎就具有这样的魔力，无论走到哪儿，在汹涌人群里也总是能够一眼就被看到。”
　　“就好像聚光灯如影随形一样。”贾斯汀也补充说了一句，“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时候就是如此。”
　　罗南却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贾斯汀一番，“等等，你这是在报复吧？故意把我架在烈火上烤呢？还聚光灯如影随形，你怎么不说我随身携带光环，其实我身后隐藏起来的翅膀，你已经偷偷看到了吧？”
　　哈哈哈。
　　如此回应，贾斯汀和布鲁诺都双双拍掌大笑起来。
　　怀亚特也是忍不住跟着欢笑起来。
　　布鲁诺好不容易控制住了笑容，在怀亚特的提醒之下才记起来，自己的故事没有说完，“当时在午餐派对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罗南的缺席，但派对就是这样一回事，哪怕是午餐，也没有硬性规定时间，更没有所谓迟到一说，我想着，罗南应该稍后就会出现，于是就没有给他打电话。”
　　怀亚特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
　　贾斯汀接着说到，“再后来，我们玩游戏玩疯了，我必须告诉你，这位先生玩游戏的技术不行耍赖第一。”后面的这句话，显然是针对派对主人布鲁诺的。
　　非常有趣的是，罗南缺席了布鲁诺的午餐派对，但贾斯汀那天却在布鲁诺家待到凌晨。
　　显然，他们的关系也绝对不是贾斯汀一直强调的那番模样。
　　“嘿！”布鲁诺发出声音表示强烈抗议，但拒绝和贾斯汀卷入话题里，马上就转头看向怀亚特继续说到。
　　“派对进入高潮之后，我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件事，再后来，酒精攻占大脑，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我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实说，我还以为罗南出现在了派对，可能和贾斯汀躲在哪个角落喝酒呢。”
　　“再然后，我被门铃声吵醒，头疼欲裂地打开大门，结果就发现衣着整齐、打扮帅气的罗南出现在门口，就好像专程前来宣传宗教信仰的牧师一般，唯一欠缺的就是一本圣经，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困惑吗？”
　　哈哈哈。
　　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脑补了一下画面，笑声根本就停不下来。
　　布鲁诺转头看向罗南，“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你不是应该在屋子里的某个房间睡觉吗？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某个瞬间，我甚至有种进入’黑客帝国’世界的错觉。”
　　哈哈哈。
　　贾斯汀拍掌大笑，“哎呀，早知道那天我就不回家了，早晨起来居然还能够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场大戏。错过了，可惜呀，错过了。”
　　故事，终于结束了。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他们看到了结果，贾斯汀、布鲁诺和罗南三个人准备展开合作，就好像贾斯汀和Jay-Z的合作一样，星光四溢的碰撞，令人期待；但他们看不到过程，同样的合作却源自不同的起源。
　　这也是人们喜欢幕后花絮的原因，总是能够在商品华丽包装的背后发现更多真实的乐趣，总是令人乐此不疲。


第628章 不是意外
　　故事，暂时到一段落。
　　怀亚特认真地想了想。
　　“从一个派对到另一个派对，再到一个派对，我们是否可以说，你们三个人的友谊是从派对开始建立的；但我们都知道，派对是一个喧嚣到吵闹的场合，甚至就连对话都无比费力，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发展出这段友谊的呢？甚至想到应该合作一首作品的呢？”
　　作为记者，怀亚特无疑是专业的，他具备了抽丝剥茧的整合能力，从庞杂的故事里寻找到一个清晰的脉络，然后进一步延伸推动，不知不觉地又将采访节奏带回今天的主题。
　　罗南和布鲁诺默契十足地双双看向了贾斯汀。
　　贾斯汀瞪圆眼睛，“嘿，遇到困难的问题，你们就联手丢给我，这样真的好吗？那位先生，说的就是你，那位主唱先生，在乐队的时候不是你负责发言的吗？”
　　“啊，怀亚特先生，你看，显然我和这位先生一点都不熟悉，他甚至不知道我们乐队成员的主要构成。”罗南对着怀亚特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的扼腕与遗憾，然后看向贾斯汀，“我们乐队的队长和官方发言人都是克里夫。”
　　“……”贾斯汀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罗南非常非常乐意将说话的主动权交出去，然后躲在克里夫——或者是贾斯汀的羽翼底下，专心致志地投入音乐之中，这样更加轻松也更加舒服。
　　因为太过窘迫，贾斯汀摸了摸鼻子，对着怀亚特说到，“咳咳，这段就删掉，对，删掉。”不是开玩笑。
　　布鲁诺也跟着罗南一起大笑起来。
　　贾斯汀没有再多说什么，乖乖地回答起来，“我认为是这样的，在好莱坞这巴掌大小的名利场之中，其实大部分人的初次碰面都是在派对之上，正如你所说，派对是一个很难进行对话展开沟通的场合，但同时，派对也是发生无数事情的场合。”
　　“当我们遇到事情的时候，不同的处理方式就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哪怕是在派对之中也依旧能够靠近彼此，这也是最奇妙的一件事。”
　　然后，贾斯汀就顺势说起科切拉音乐节的事情，怀亚特再次被引人入胜的故事所吸引。
　　一直到故事的结束，怀亚特才发出声音，看向罗南，“所以，这一切都是一个意外？”
　　“我不会用意外这样的词汇，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巧合。”罗南微笑地说道。
　　怀亚特细细咀嚼着词语的差异。
　　罗南看了看贾斯汀和布鲁诺，想了想，又接着说到，“在我们的漫长生命里，即使是爱情和亲情也是伴随着时间的推动而不断流动的，我们无法确定是否存在永恒，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每个人都在变化，每段关系也在变化，同样，友情也不例外。”
　　“布鲁诺，当初对我来说是恩人，如果没有他的暖场邀约，恐怕也就没有现在的一日国王；贾斯汀，即使是现在，对我来说也依旧是巨星——抱歉，贾斯汀，”毫无预警地，罗南就对着贾斯汀抛了一句抱歉，不等贾斯汀反应过来，罗南就继续说道，“我是从小看着他的节目、他的音乐长大的。”
　　贾斯汀，“……”瞪圆眼睛，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没有那么老，好吗？”
　　集体捧腹。
　　罗南摊开双手，“我的意思是，在故事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没有预料到，三个人之间的友情真的能够发生；同样，我们也没有预料到，三个人之间的合作居然就这样发生了。那么，不如让我们对未来也怀抱一点期待，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轻盈。睿智。
　　温柔。感性。
　　贾斯汀也跟着轻轻颌首，“意外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必然。”
　　相似的灵魂，总是能够在茫茫人海里寻找到彼此，芸芸众生之中的任何一次相遇和相知都不是简单的意外。
　　学会珍惜每一段关系背后的缘分，毕竟，人生那么短，世界那么大，仅仅只是相遇就已经花费了无数时间。
　　话音才落，三个好友就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不需要言语，笑容就已经上扬了起来。
　　怀亚特的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一个专访标题，“从未知开始，经过未知走向另外一个未知”，也许这就是对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罗南-库珀这三位好友的最佳形容。
　　因为，即使是现在，怀亚特也依旧无法想象三个人的合作到底会是什么风格。
　　但是，怀亚特已经没有那么好奇，而是怀抱着满满的期待，成为一名忠实听众，等待着化学反应孕育出的果实。
　　“我可以先报名吗？”怀亚特率先举手——报名“期待”，期待着这次合作，也期待着这段友谊的发展。
　　贾斯汀也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请排队，好吗？我必须承认，我现在也充满了期待。”
　　布鲁诺也乐呵呵地搓着双手，“那么，就让我们现在开始录音吗？”
　　罗南却没有直接给予肯定答复，而是转头看向怀亚特，“采访呢？”
　　怀亚特马上连连摆手，“足够了，采访材料已经足够了。”
　　此时，就可以看出罗南的经验欠缺了，三个人之中最缺少采访经验的就是他了，“可是，你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询问吗？”
　　罗南认真回忆了一下，今天的碰面，完全都是他们三个人在自说自话，怀亚特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怀亚特看着如此模样的罗南，才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稚嫩和青涩，“的确，我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但这样的采访对记者来说无疑是最轻松最简单的，我们抛出一个议题，然后你们就已经完成了填空。”
　　“事实上，你们给予的材料远远超出预期，我甚至怀疑，可以整理出一篇八页专访了。”怀亚特表示感叹。
　　贾斯汀顺势就说到，“那么就八页加上一个封面，我觉得’滚石’八月号的封面就用我们，这是一个不错的提案。”
　　怀亚特语塞——封面，可不是由他说的算，甚至就连主编也需要深思熟虑；但贾斯汀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呢？
　　今天的任务是采访，话题怎么就转移到封面了呢？
　　但怀亚特也是久经沙场，马上就反应了过来，“贾斯汀，你知道决定权掌握在谁的手中。”
　　贾斯汀耸了耸肩，“我当然知道。但前提是，你的稿子能够足够出色。那么，我想，一个封面不是什么问题。”


第629章 手动刹车
　　采访着采访着，话题突然就转移到封面之上，突兀的转折让人措手不及，但冷静下来想想，今天整个采访进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意外与转折，以一种意识流的推动方式制造出浓烈的火花，此时的状况也会没有那么突兀了。
　　客观来说，贾斯汀加上布鲁诺再加上罗南，仅仅只是一个“滚石”杂志的封面，在贾斯汀看来，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从影响力到专业性再到讨论热度等等，所有方面都完全符合封面的要求，罗伯-谢菲尔德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
　　问题还是在于贾斯汀和怀亚特的对话方式。
　　罗南微微靠近布鲁诺，用悄悄话的姿势但话语声音一点都没有压低，“这封面，为什么像是挑选土豆呢？”
　　噗嗤。
　　布鲁诺直接就笑出了声。
　　在贾斯汀眼中能够讨价还价的封面，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依旧是可遇不可求的。
　　当然，一日国王也已经登上过封面，格莱美横扫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让他们炙手可热，一举就上了两个封面；但这就是全部了，等待格莱美结束之后，一日国王的生活就重新回归平静，没有本质变化。
　　杂志封面，往往代表着影响力的存在感，不仅仅是模特们，歌手、演员、导演等等不同职业也都是如此。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至今也从来没有见过摄影师、剪辑师或者录音工程师这些幕后功臣们登上杂志封面，是因为他们的专业不够重要不够出色吗？
　　显然不是。
　　而是因为他们隐藏在幕后，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存在感的分量不足，这对杂志销量、杂志广告来说没有足够的拉动力。
　　杂志封面所强调的，就是这样一种“分量”，也正是因为如此，娱乐圈里对于顶级巨星影响力的评估之中，杂志封面的数量、质量也是要素之一。
　　像“人物”和“时代周刊”那样每年年末评选十大、百大影响人物的榜单，愿意把普通人也纳入候补范围，更加具有社会议题能力，也更加能够感受到媒体的勇气和魄力。
　　一日国王目前为止的存在感，全部来自于格莱美，等待格莱美影响力沉淀之后，缺少足够的作品、节目、话题和曝光，自然而然对于杂志封面缺少足够切实的影响与渗透。
　　所以，罗南也不知道，原来杂志封面还可以这样商议。
　　贾斯汀摊开双手，“罗南，你是正确的。在这片名利场里，又有什么事情不是土豆呢？本质都是如此简单。”
　　一切，都是交易，包括名誉包括声望包括形象，本质都是商品，和土豆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点，贾斯汀看得非常透彻。
　　说着，贾斯汀就朝罗南和布鲁诺挤眉弄眼，嘻嘻哈哈地调侃着，“现在，我们就需要看看，这筐土豆到底需要什么价钱？”然后，贾斯汀对着怀亚特抛了一个媚眼，故意开始抬手顺着自己的胸膛往下滑，“所以，怀亚特，你说呢？”
　　那油腻的眼神让怀亚特打了一个寒颤，论起恶作剧，他可不是贾斯汀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罗南。
　　也就是布鲁诺看起来像是无辜的小羔羊了。
　　怀亚特无奈地摇摇头，“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入录音室吧？”一个九十度急转弯，转移话题的手法非常生硬，简直堪比时速三百公里状态下的紧急刹车，没事也出事，但偏偏，转移的话题本身却让人无法拒绝。
　　这也可以算是一种……技巧？
　　怀亚特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明明他是记者，结果还是他主动结束采访，然后由他来提醒三个人进入录音室，怎么都觉得故事的打开方式好像不太对劲。
　　专访，不管是不是封面，都需要拍摄照片，但今天的情况相对特殊一些，怀亚特携带了专业的摄影团队——这次情况和去年临危受命采访一日国王就不可同日而语了，不过专业团队也不准备进行摆拍。
　　而是侧记。
　　让三位歌手进入工作状态，保持放松自然的状态，专业摄影师进行侧拍，记录下三个人录音的花絮，更加真实也更加贴切，然后再寻找最合适的一张照片，看看是否能够成为封面——
　　“滚石”，终究不是时尚杂志，也不是娱乐杂志，不需要时尚潮流的装扮，贴合主题的照片也能够作为封面。
　　所以，现在进入录音室才是最重要的，歌手们需要开始工作。
　　看着怀亚特不愿意过多提及业内黑暗面的模样，贾斯汀也没有继续为难怀亚特，笑盈盈地站立了起来，在原地轻轻跳跃了一下，“怎么样，让我们来制作一点音乐？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罗南和布鲁诺也双双站立起来，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贾斯汀和罗南的视线同时落在布鲁诺的身上，“所以，我们应该从哪里开始？毕竟这可是你的录音室。”
　　布鲁诺，“……”为什么如此困难的问题就丢给我？
　　怀亚特旁观看戏，他微微有些好奇也隐隐有些期待：
　　在录音室里，到底是谁掌握主动权？
　　毕竟，眼前这三位歌手都是自己专辑的制作人，而且已经赢得业界认可，每个人单独拉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现在聚集在一起合作，又到底应该由谁掌握主动、掌控方向，由谁奠定基调、最终拍板呢？
　　天才，总是充满棱角的；而天才与天才的碰撞，也总是鲜血淋漓的。
　　艺术领域里，多少至交好友都因为合作而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
　　那么，眼前又如何呢？
　　细细想来，罗南资历最浅，贾斯汀资历最深，布鲁诺则居中；但艺术合作却不是排资论辈，也不是比拼格莱美奖杯数量，而是一种交锋、一种对峙、一种摩擦，中庸之道、和气生财在这里是无法发挥作用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都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用才华碰撞才华，才能够看到火花。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包括“初出茅庐”的罗南在内，眼前三个人都绝对不会避讳说出自己的想法。
　　难道……针锋相对到激烈的地方，可能直接就打起来了？
　　怀亚特无法预料这场合作的发展方向，哪怕工作还没有展开，事情到底应该如何开始，就已经成为问题。
　　布鲁诺迎向贾斯汀和罗南的视线，满脸无辜，可怜巴巴的模样如同大狗狗一般。


第630章 合作火花
　　真正进入工作阶段之后就能够看得出来，情况稍稍和怀亚特的预期有些偏差，三个人都微微有位拘谨，但细细想来却又符合逻辑——
　　平时私底下相处是一回事，进入专业工作场合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
　　三个人彼此之间从来没有合作过的经历，而且情谊熟稔但建立时间尚短，没有面对真正的冲突和矛盾，很难说清楚对方在压力之下或者情绪波动状态下的反应；同时又知道彼此的专业，难免有些投鼠忌器。
　　于是，刚开始的时候，一个个都放不开手脚，显得异常小心。
　　归根结底，这里是布鲁诺的录音室，毕竟是主人，贾斯汀和罗南都表示谦让，由布鲁诺掌控了主导权。
　　但伴随着工作的逐渐推进，每个人在专业层面的立场和态度也就显露出锋芒，不同意见的交锋也就在所难免。
　　贾斯汀是一个拥有无数想法无数野心的创作者，他始终希望求新求变，期待着能够打破现有音乐的框架，在探索未来的道路上更进一步，从三月份发行的全新专辑“完美视界”就可以感受到，其中杂糅了无数想法与尝试。
　　从积极角度来说，贾斯汀非常勇敢也非常魄力，敢于走出舒适圈，并且持续带来全新的视听体验。
　　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贾斯汀自己对音乐的理解；一部分原因则是源自于贾斯汀在业内打滚多年的恐惧——他深深知道，如果一层不变的话，很难跟上时代的脚步，他们必须不断改变自己走在潮流的前端，否则光芒散尽，被淘汰就是注定的命运。
　　但消极角度来说，“完美视界”这张专辑就显得有些杂乱，风格缺少统一性，野心太大、尝试太多，却又不具备皇后乐队“波西米亚狂想曲”或者披头士“白色专辑”那样惊世骇俗的前卫试验风格，艺术层面的突破也有限。
　　对于这次合作，贾斯汀也同样如此，脑海里的奇思妙想数不胜数，试图带来一些新东西，这也使得编曲与录音的过程，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法，但问题就在于，这些想法的“合理效率”到底有多少？
　　不可否认的是，贾斯汀总是在进步也总是在改变，但是，作为一位音乐创作者，他的天赋更多体现在作曲作词方面，而编曲与制作方面则拥有极大的局限性，也正是因为如此，贾斯汀负责自己专辑的创作，但总制作人的位置还是需要提姆巴兰来把关。
　　贾斯汀和提姆巴兰已经合作多次，双方知根知底，但意见冲突也在所难免，毕竟艺术创作就是如此。
　　但贾斯汀和罗南、布鲁诺却是首次合作，双方需要磨合的部分还有很多很多。
　　布鲁诺是一位专业知识丰富却自我定位准确的创作者，他没有打算像皇后乐队或者披头士那样展开大胆的前卫试验，他就是想要像迈克尔-杰克逊那样成为流行之王，并且用舞台魅力来打动广大听众。
　　也正是因为如此，布鲁诺目前两张专辑都是典型的流行与节奏蓝调结合，展现出自己对流行市场的敏锐嗅觉，两张专辑的单曲都毫无悬念地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证明了自己对流行脉络的准确把握。
　　简单来说，布鲁诺希望迎合市场。
　　这也意味着，布鲁诺并不希望大幅度改变和弦结构、大幅度增加合成器比例诸如此类的冒险尝试。
　　当然，从本质来说，贾斯汀和布鲁诺都是走流行风格，对于主流市场都非常友好，在格莱美也是被分配在同一个部门，但两个人的风格、方向和定位却是不同的，这也意味着编曲过程必然面对多种不同意见的碰撞。
　　“不如我们试试看七十二节拍的慢板节拍？”
　　“不不不，这就显得太傲慢了，而且风格和你的‘镜子（Mirror）’太过接近。”
　　“怎么？‘镜子’有什么不好吗？”
　　“我只是说，这就太贾斯汀-汀布莱克了，没有布鲁诺-马尔斯也没有罗南-库珀！”
　　诸如此类的对话，平均每隔三十秒就要出现一次，寸步不让的你来我往持续保持高频率地输出激荡，面红耳赤的锋芒让旁观者心惊肉跳，又或者是位置颠倒过来。
　　“我们应该保持木吉他做主旋律。”
　　“那么就太无聊了，即使是民谣也不会如此简单粗暴地编曲了，你不是鲍勃-迪伦。”
　　“我没有说只用木吉他，只是选用主乐器。”
　　“太保守也太无聊了，布鲁诺，我们不是在制作情歌小夜曲。”
　　“而你一直说要做出不同尝试，却连给木吉他一次机会都不肯？这叫做尝试吗？”
　　“因为我们都知道木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哈罗？我们都不是第一次进入录音室了，好吗？”
　　说着说着，眼前就要打起来了，即使不是本意，话语里也隐藏着骨骼和锋芒，来来去去就不小心磕碰起来，稍稍提高一点声音，火花就要摩擦碰撞起来，根本忘记了怀亚特的存在，毫无保留地展现真性情。
　　情绪，就是这样一回事，哪怕没有恶意，但是不经大脑地冲破理智之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哪怕明确知道自己正在说什么，但遣词造句也就难免出现棱角，无差别攻击也就成为普遍现象。
　　“嘿！怀亚特！摄像机可以关掉了！”
　　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贾斯汀在骂粗口之前对着怀亚特粗声粗气地说道。
　　布鲁诺也表达了相似的意思。
　　“采访已经结束了，侧拍也要适可而止！不要让我动手摔烂那台摄像机！”
　　怀亚特讪讪然地闭上嘴巴，没有辩解也没有争论，默默地让自己的同事关掉了摄像机，但脚步依旧没有离开——没有摄像机还有眼睛呀！
　　前一秒，贾斯汀和布鲁诺还同仇敌忾地对付怀亚特；下一秒，两个人就同时扭头回避，似乎根本就不想看到对方。
　　针尖对麦芒、火星撞地球的场面，着实令人心惊肉跳。
　　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实这就是录音室的常态，而且也是怀亚特对这次合作的正确预测。
　　巨星和巨星的合作，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轻松，也正是因为如此，历经千辛万苦达成的巨星合作才越发难能可贵。
　　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繁忙之中，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罗南的存在。


第631章 不动声色
　　1998年，两位纵横整个九十年代的超级顶级巨星同时也是宿命般的世纪对手玛丽亚-凯莉和惠特妮-休斯顿（Whitney-Houston），携手合作一首作品“当你相信（When-You-Believe）”，被誉为轰动世纪的相遇。
　　这首“当你相信”，是专门为动画片“埃及王子”量身打造的主题曲，原本是一首独唱曲目，希望由玛丽亚-凯莉或者惠特妮-休斯顿演唱，全然没有合作打算，却没有想到两位超级天后都对这首歌曲表现出兴趣，而后制作团队积极主动地说服这两位时代偶像，最终促成了这次惊世骇俗的合作。
　　后来，“当你相信”毫无悬念地赢得次年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小金人。
　　巨星与巨星的合作，之所以难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每一位巨星的光芒太过耀眼，往往难以共处。
　　“当你相信”是如此，其他无数巨星合作也都是如此。
　　还有，此时，此刻。
　　当然，罗南距离“巨星”还有一段遥远的征程需要跋涉，贾斯汀和布鲁诺的盛名也难以与玛丽亚-凯莉、惠特妮-休斯顿的级别相提并论，但毋庸置疑地，他们都是当今最顶级的歌手，星光太盛。
　　而且，两个人都是习惯在录音室里发号施令的掌舵者，进去工作状态后都是火力全开、覆盖全场、掌控局面，不知不觉也就忽略了另外一个任务的存在，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罗南也在现场。
　　就连怀亚特也不例外。
　　不过，怀亚特也没有彻底遗忘罗南，从今天的采访就可以看得出来，罗南的为人处事有着自己的睿智；而且，罗南拥有一股韧劲，刚柔并济、沉稳大气，哪怕星光被遮挡，也依旧能够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慢慢地，渐渐地，情况就发生了改变，怀亚特也能够明白布鲁诺此前那句话的意思：
　　罗南，似乎就拥有这样一种能力，不需要高呼大喊，不需要搔首弄姿，风平浪静之中就拥有一种沉稳静谧的独特气质，不知不觉中就能够让周围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哪怕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也不会消失。
　　这着实是一次全新的再发现。
　　慢慢地，渐渐地，等待怀亚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集中在罗南身上。
　　“我们可以尝试看看七十二节拍，看看效果到底如何。但是，贾斯汀，你想要制作一首慢摇爵士还是热情探戈？就我个人而言，我可不会忘记印第奥沙漠的那个夜晚，我们没有在贴面跳伦巴。不如这样，我们先尝试看看八十四节拍，你觉得呢？”
　　……
　　“木吉他做主乐器，这是一个奇妙的想法。布鲁诺，你可以给我一个八拍吗？”
　　……
　　“怎么样？感觉如何？不如我们试试爵士吉他？木吉他的弦音还是太单薄了一些，我期待着弦音能够留下一些沙哑的余韵，你们知道怎么形容吗？”
　　……
　　“啊！对，贾斯汀是正确的，就好像蓝调一样，这是只有布鲁诺才能够演绎出来的感觉。”
　　……
　　轻盈，柔和，巧妙，聪明。
　　罗南的应对与回应充满了不着痕迹的睿智，首先是顺着贾斯汀或者布鲁诺的话语前进，而后呈现出相对应的优点和缺点，顺势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又将贾斯汀和布鲁诺双双卷入自己的思路节奏里。
　　在急风骤雨、惊涛骇浪之中，罗南的平和与冷静就如同避风港一般，让所有风暴都短暂地停歇片刻。
　　不知不觉地，编曲完全按照罗南的思路推行了下去，而且更重要的是，贾斯汀和布鲁诺都认为罗南和自己的意见保持一致。
　　那么，关键在哪里呢？
　　底蕴。
　　虽然贾斯汀和布鲁诺的音乐追求有着很大不同，但回溯两个人的音乐底蕴，却可以发现诸多共同之处。
　　两个人都深深受到蓝调、雷鬼和爵士的影响——贾斯汀的舞步就是从爵士延伸出来的一种全新风格，布鲁诺的唱腔就能够感受到蓝调的诸多痕迹。
　　同时，两个人对于音乐的理解都能够感受到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节奏蓝调风暴和摇滚狂潮的影响，即使现在他们的音乐看不到这些影子，但提起这些音乐的时候，他们都是如数家珍，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这，就是打破分歧的关键。
　　又或者换一个角度来说，罗南对音乐拥有足够深厚的底蕴，同时对布鲁诺和贾斯汀拥有足够深刻的了解，于是他找到了敏锐的切入点，并且以最合适的方法切入，在一团乱麻之中抽丝剥茧地找到关键。
　　“经典”这首歌，罗南就希望呈现出八十年代的复古风格，他需要唤醒贾斯汀和布鲁诺身体里的那些记忆。
　　“萨克斯风，布鲁诺，我需要一段萨克斯风和圆号的协奏。”
　　“嘿，贾斯汀，你觉得这里会不会太过爵士了？”
　　“鼓点呢？你们有什么想法？我觉得低音大鼓有些太沉、军鼓又有些太飘，我的经验不足，你们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拜托，我是摇滚歌手，你们不会期待着我像伍迪-艾伦一样坐在纽约的小酒馆里吹小号吧？我需要你们给我一点灵感，来来来，让我大开眼界一下。”
　　“等等，你们是否记得这样一段蓝调，我现在想不起来名字，只记得旋律，但我觉得里面的一些编曲非常有趣，我们可以借鉴看看。我现在哼唱一下，你们听听看，是否能够识别出来？嘿，伙计们，我需要帮忙。”
　　幽默，风趣，轻松，自如。
　　罗南总是能够寻找到一个平衡点，否认贾斯汀的意见的同时也不会简单赞同布鲁诺的想法，解决一个问题的同时又抛出一个问题，采纳一个人的意见之后就会听取另外一个人的观点，在碰撞与对峙之中，罗南总是能够巧妙地寻找到平衡点。
　　说起来就不容易，操作起来更加困难。
　　但问题就在于，罗南确确实实在夹缝求生的困境之中，悄悄地掌控住了局面，不动声色之间就已经扭转了局面。
　　令人刮目相看。
　　当然，在今天之前，怀亚特就已经非常非常看好罗南了，他个人也格外喜欢一日国王，但今天还是再次刷新认知，隐隐感觉自己挖掘到了宝藏，就好像……离开一日国王之后，罗南的光芒更加耀眼了。
　　等等，这应该是不妥当的想法……吧？


第632章 刮目相看
　　再次地，怀亚特对罗南刮目相看，哪怕经历格莱美之后，他已经提高了自己对罗南的看法，现在也还是再次感受到了惊喜，甚至产生了一些危险的想法。
　　仿佛，罗南离开一日国王的队伍之后，光芒更加耀眼了。
　　此时，怀亚特才想起一日国王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之后，专业媒体对“七”这张专辑的深入剖析评论——
　　他们在艺术与商业、古典与流行之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也许说不上完美，却绝对是近年来最成功的一次尝试。
　　罗南，作为一位创作者来说无疑是年轻的，他敢于尝试一些偏离主流市场的东西，比如说“我的恶魔”的合成器鼓点以及格莱美现场的小提琴；同时也不排斥迎合市场大众的色彩，比如“分崩离析”的节奏就是典型的流行风格。
　　而且，罗南真正聪明的地方就在于，确确实实做出多种尝试，却始终不曾偏离创作内核，于是专辑就能够浑然一体，从第一首歌到最后一首歌形成一种巧妙的结合，并且让专辑整体质量更上一层楼。
　　格莱美的爆冷，不如说是见证罗南的崛起。
　　今天，不是以一日国王的主唱身份登场，而是以罗南-库珀的身份出现，不仅没有水土不服，而且还再次令人眼前一亮。
　　当罗南出现在贾斯汀和布鲁诺中间的时候，看起来南辕北辙的三位创作者，却在罗南身上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契合点，于是也就诞生了“经典”；进入录音室之后，分歧与争议也同样在罗南身上找到了交汇点。
　　不知不觉地，录音室的掌控权也就落在了罗南的手中。
　　怀亚特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因为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而且，编曲讨论过程中，三个人都在持续不断地发表意见，并没有展现出一个阿尔法主导讨论的迹象，一时半会也很难看出事情的发展脉络，以至于怀亚特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细细想来，一日国王到底是如何走向成功的，人人都知道布鲁诺提拔一日国王担任暖场乐队的事情，这似乎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转折点；但认真回想一日国王的经历，怀亚特发现一个更加惊人的秘密——
　　新奥尔良的满月派对。
　　在满月派对以前，一日国王是一支流行摇滚乐队，编曲、歌词、风格都没有太多棱角，如果遇到正确的经纪公司，也许可以像乔纳斯兄弟那样走偶像路线，赢得一席之地，但其中还需要更多的运气。
　　在满月派对之后，一日国王是一支独立摇滚乐队，从电子到硬核再到说唱等等风格的融合，赋予乐队全新生命力，哪怕没有经纪公司的帮助，也依靠独树一帜的现场演出和动人心弦的音乐闯出名号。
　　那么，关键到底在哪里呢？
　　主要制作人从马克西姆换成了罗南。而且，即使是在一日国王队内，罗南成为主要制作人也是一步一步慢慢发生的，就好像……就好像满月派对前后，罗南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起来，而一日国王也跟随着罗南的成长一起完成了蜕变。
　　简单来说，一日国王因为罗南而成就了现在；今天，暂时离开一日国王而独自闯荡的罗南，光芒似乎就再也无法隐藏，哪怕面对贾斯汀和布鲁诺两位巨星，也同样逐渐展露锋芒。
　　怀亚特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危险——
　　古往今来，不止一次地，乐队内部因为人气落差、地位差距而引发不和，最终导致乐队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远的不说，单单是眼前的贾斯汀-汀布莱克，他就亲身经历了超级男孩人气爆红之后却依旧面临着重重困境，短短数年时间里就走向分道扬镳，甚至反目成仇，一直到多年之后才重新和解，找回曾经的友谊。
　　而且，当年红到发紫的后街男孩、超级男孩，现在依旧活跃在一线的，也就只有贾斯汀区区一人而已。
　　当然，乐队和偶像组合还是有些不同，只要乐队的灵魂依旧存在，那么乐队的生命就能够延续下来，无数传奇乐队的成员们都经历过多次换血，从主唱到鼓手，每个位置都不能例外，真正定义乐队风格的还是灵魂创作者。
　　只是，对于刚刚在业内站稳脚跟的一日国王来说，现在似乎还没有触碰到巅峰，换血一说也为时尚早。
　　所以……这一切应该就只是怀亚特自己的胡思乱想，没有来由的推测，只是单纯再次因为罗南而惊艳。
　　怀亚特深呼吸了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想法，暂时没有思考一日国王的事情，而是细细观察眼前的录音工作。
　　也许，是他的判断出现错误呢？也许，是他对罗南的偏爱产生错觉呢？毕竟，贾斯汀和布鲁诺都不是简单之人，他们也不是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罗南想要掌控局面可没有那么容易，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但是，进入录音阶段，事情就渐渐明朗了起来。
　　怀亚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再次对罗南刮目相看。
　　最开始，是布鲁诺坐在音控台后面，以主人身份掌控全局；然后，贾斯汀也尝试担任舵手来调整方向；最后，还是罗南坐在老板椅上，对布鲁诺和贾斯汀的录音给予指点，并且再也没有离开座位。
　　对于节奏、音准、情感的细节把握，罗南展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天赋与能力，即使是贾斯汀和布鲁诺这样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也双双认同罗南的专业——越是专业人士就越是懂行，三五个来回的切磋就能够看出端倪了。
　　每一次，罗南总是能够准确而犀利地指出问题所在，并且以简单合理的方式给出意见，贾斯汀和布鲁诺提出意见争论之后却发现罗南是正确的，兜兜转转的最后只是越来越惊讶罗南的出色，由衷地钦佩。
　　于是，罗南就掌控了整个录音室。
　　就连全程一头雾水、云里雾里的摄影师也能够明显感觉到：录音室的气氛依旧热火朝天，却不再紧绷混乱。明明争论和对峙依旧在发生，而且面红耳赤、口沫飞溅的交锋也始终没有停止，但气氛就是不同了。
　　感觉……好像终于找到了重心一般。


第633章 嬉笑打闹
　　录音室的混乱，似乎渐渐沉淀稳定了下来。
　　摄影师不明所以地看向怀亚特，稍稍松了一口气——总是担心“鲸鱼打架、虾米遭殃”的紧绷神经可以松懈下来了；但怀亚特也没有给出答案，只是静静地旁观眼前的这一切、越发觉得有趣起来。
　　现在再回首下午的整个采访过程，怀亚特的收获就更多了——
　　也许，他已经找到了这次不可思议合作成行背后的关键了。
　　录音，进展工作非常顺利。
　　三位歌手都是脚踏实地打磨出来的，不说硬实力是否顶尖，但录音工作却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贾斯汀和布鲁诺都不是狂妄自大到拒绝任何意见指点的类型，他们愿意交流愿意对峙愿意讨论，同时也愿意承认错误，在争论之中寻找最佳的解决办法。
　　今天的大部分时候，这个“最佳”往往都是罗南提出来的，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最出色，而是因为他的定位最清晰，对“经典”这首歌的风格、类型、特点拥有最系统也最正确的定位，而贾斯汀和布鲁诺偏离轨道之后也总是能够被罗南引导回来，化学反应也就迸发出正确的火花。
　　自然而然地，在正确的指引和疏导下，整个录音非常顺遂。
　　耗时最长的贾斯汀也只是花费了大约四十分钟而已，罗南和布鲁诺都是三十分钟之内搞定，最终不到一百分钟就结束了整首歌的录制工作，可谓是超高效率。
　　“啊！终于！”
　　贾斯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整个下午的工作让人腰酸背痛——虽然录音工作眨眼之间就结束了，但此前的编曲工作足足消耗了将近四个小时，长时间困在录音室里，难免也就显得困顿和疲倦。
　　其实，一整个下午就完成一首歌的制作、录音和后期，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情况，因为一首歌而困在录音室里整整一个月乃至更久的情况也屡见不鲜，从这里就可以感受到今天工作的顺风顺水了。
　　等待所有工作全部结束之后，神经也就放松下来，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些争执那些辩论那些对峙带来的收获感，彼此之间的关系反而比之前还要拉进了许多——
　　很多人都在避免争吵和冲突，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能够正确处理争吵，没有冲动地双手沾满血腥的话，那么争吵反而是打破壁垒、拉近关系的重要手段。
　　布鲁诺也是伸了一个懒腰，对着贾斯汀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今天做不完的话，下次碰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某位先生恐怕是今晚连夜就要离开洛杉矶了吧。”
　　被点名的贾斯汀也毫不介意，瞥了一眼，“其实是明天早晨。”
　　“哈。哈。”布鲁诺干笑了两声，“还预留了整个晚上呢，看来也是不相信我们的工作效率呢。”
　　眼看着贾斯汀又要回应，罗南坐在老板椅上一个转圈，看向两个人，也没有说话，就只是哧哧地笑了起来。
　　贾斯汀望了过去，不满地抬了抬下颌，“怎么了！”
　　罗南也没有回答，只是笑盈盈地询问到，“小朋友，今年几年级啦？”
　　那嘻嘻哈哈的模样让贾斯汀愣了愣，然后就咬牙切齿起来，“你这家伙！就看着我和布鲁诺在哪里厮杀，然后你就不动声色地掌控局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哼哼！”说着说着，一步上前就用手臂卡住罗南的脖子。
　　布鲁诺此时也展现出难得的默契，和贾斯汀“握手言和”，一个箭步上前就协助贾斯汀一起控制住罗南。
　　置身于工作状态，盲点在所难免，一时半会也就无法看到全局，但是等到接触紧绷的工作状态之后，就立刻回神过来了，不需要解释就能够察觉到事情的猫腻，现在就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然后，两个人就联手开始挠痒痒。
　　不久之前还在指点江山、天下无敌的罗南，双拳不敌四手，顿时就陷入困境，被一招挠痒痒压制住。
　　力量，在此时全然派不上用场，即使是罗南也束手无策，只能连连求饶，但贾斯汀和布鲁诺又怎么愿意轻易放手呢？
　　“哈哈。哈哈哈！”
　　看着如同小学生一般的三个人，怀亚特默默地转移了视线，假装没有看见，结果却看到自己工作团体小伙伴们求助的困惑眼神——
　　这，怎么办？如此幼稚的场面，他们应该如何回应？
　　怀亚特眨巴眨巴眼睛，满脸呆滞，然后默默地招了招手。
　　“收工。回家。”
　　于是，“滚石”的采访团体就默默地开始收拾工作，准备退场；旁边三个小学生则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
　　解除工作状态之后，全然没有了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对峙，短短三秒就因为罗南而重新联手起来，甚至感受不到此前采访之中若隐若现的些许尴尬，贾斯汀和布鲁诺之间也明显更加亲密自然起来。
　　“腹肌就要出来了，朋友们，腹肌！”
　　罗南举手投降，结果却让贾斯汀和布鲁诺欢笑起来，“来来来，我们帮你打造腹肌”，贾斯汀开怀大笑。
　　“不用不用……我不是偶像……哈哈哈，不需要腹肌，啊！哈哈哈哈哈”罗南连连表示感谢，十动然拒，但短短一句话却说得支离破碎，挠痒真的是他的一大死穴，除了举手投降之外别无他法。
　　但这也不意味着罗南就会缴械投降。
　　哪怕处于严重不利的位置，罗南也依旧在敏锐地捕捉时机，如同耐心的猎豹。
　　然后，罗南察觉到布鲁诺稍稍松懈些许，一个剪刀腿就扭转局面，颠覆控制，却没有理会布鲁诺，而是一个转身，用橄榄球比赛里的擒抱姿势冲了上去，强势抱住贾斯汀，刹那间就扭转局面将贾斯汀摁倒在了地上。
　　扑！
　　啊！
　　贾斯汀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呼喊，就已经被罗南掀翻在地，也幸好录音室的地面铺了厚厚的深灰色地毯，这才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贾斯汀只是一阵晕头转向，然后就看到罗南已经凌驾在自己的上面，占据绝对优势。
　　“嘿，贾斯汀，需要我帮你打造腹肌吗？”
　　贾斯汀看着罗南露出一个笑容，如同小丑一般，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狡黠，不由就打了一个寒颤，却还没有来得及表示抗议就已经尖叫起来。
　　“啊！”
　　怀亚特津津有味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流露出兴趣盎然的神色，旁边传来同事的呼唤，他们都已经站在门口准备撤离了，但怀亚特想了想，掏出手机，对准三个人的方向摁下快门。


第634章 早餐赴约
　　咔嚓！
　　怀亚特出于职业本能地用镜头记录下眼前难得一见的景象——哪怕是业内人士，恐怕也没有机会看到如此真实又如此混乱的打闹场面，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像是想要将瞬间演变成为永恒，记录下来。
　　正在旁边双膝跪地、捧腹大笑的布鲁诺第一个就察觉到了动静，耳朵如同狐狸般转移了一下。
　　“嘿！伙计们！怀亚特偷拍！”
　　布鲁诺的笑容依旧控制不住，欢快地大笑着，但条件反射已经察觉到了危机，连续拍打着罗南的后背，惊呼连连，然后手脚并用地快速站立起来，朝着怀亚特冲了过去。
　　“什么？”
　　“怎么？”
　　厮打在一起的罗南和贾斯汀也双双不计前嫌地冲了过来，在一片混乱之中也没有时间细细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过头就看见正在用手机拍摄的怀亚特，两个人当下就跟着布鲁诺的动作直接扑了上去。
　　呃啊！
　　张牙舞爪！血盆大口！饿虎扑食！
　　怀亚特的反应速度稍稍慢了半拍，下意识地后撤，却全然忘记奔跑，因为场面太壮观，一秒进入“行尸走肉”的世界，似乎还能够清晰地嗅到空气里弥漫的血腥气息，以至于惊呆了，愣愣地看着眼前景象，脚步几乎都无法挪动。
　　“跑！”
　　怀亚特只察觉身后传来同事的重重拉扯，身体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手忙脚乱地开始逃命，就好像身后真的丧尸追赶一般，混乱的脚步想要再快一点，却跟不上事情的变化。
　　脚步呀脚步，请再快一点。
　　脑海里就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结果却看到站在录音室门口的同事们全部都被吓坏了，一个个依靠在门板上瑟瑟发抖，明明就靠着门板，却完全忘记打开逃生通道，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膝盖打颤，那胆小懦弱的模样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开门！”
　　“开门！”
　　熙熙攘攘的惊呼声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冲了出来，那场面完全乱成一团，就好像真正进入“行尸走肉”的世界一般。
　　站在门口的那些人满头都是问号——怎么回事来着？为什么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三只丧尸？
　　“血液！”
　　不知道是贾斯汀还是罗南，张开嘴巴嘶吼了一句，刹那间的代入感就让人失去理智，一阵手忙脚乱地打开录音室的大门。
　　呼啦！
　　一阵狂风吹来，一群人手脚并用地汹涌出去，怀亚特最后一个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关门！关门！关门，啊啊啊啊啊……”
　　嘶吼声能够清晰感受到狂跳不止的心脏，整个大脑滚烫成一片，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大口大口呼吸着死里逃生的新鲜空气。
　　呼哧呼哧。
　　呼哧呼哧。
　　气喘如牛地站在门口，双手支撑着膝盖，依旧无法控制打颤的膝盖传递出来死亡的恐惧和逃生的喜悦，然后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布鲁诺工作室里的工作人员纷纷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场面一度尴尬。
　　怀亚特自己也是满头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
　　名利场，总是让人困惑，却没有想到，偶尔还会产生如此富有哲学性的困惑，这可以算是额外收获吗？
　　想到这里，怀亚特也又是荒谬又是好笑，终究没有忍住，捧腹大笑起来。
　　怀亚特有预感，这篇专访应该非常精彩。
　　……
　　清澈见底的天空又高又深，轻轻眺望过去，一眼望不到头，似乎怎么也无法触碰到世界的尽头一般；慵懒的云絮闲散自在地勾勒出几笔，就好像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没有规律地打乱那片惊心动魄的蓝色。
　　稀疏温暖的金色阳光就这样毫无阻挡地洒落下来，斑驳地勾勒出棕榈树、矮丁香的轮廓、间或可以看到几朵绚烂到浓烈的扶桑花点缀其间，画面顿时明亮起来，明明还是夏初就已经洋溢着度假的气息。
　　“罗南先生，请问需要续杯吗？”
　　侍应生端着咖啡壶靠近，保持着一定距离，礼貌地询问道。
　　罗南看了看眼前已经第二次清空的咖啡杯，稍稍迟疑片刻，视线落在来了菜单之上，细细思考着自己是否应该点餐。
　　昨天离开俱乐部的时候，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撞到泰勒-斯威夫特和卡莉-克劳斯，于是约定今天共进早餐表示歉意。
　　罗南并不是一个在意时间的人，但面对女士、而且是道歉场合，还是需要准时到场，否则就是失误加上失误了。
　　可是，早早抵达俱乐部，此时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依旧没有看到泰勒或者卡莉的身影，两杯咖啡下肚哐当哐当作响，以至于罗南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出状况了。
　　不过，他们只是约定早餐，并没有严格规定时间，所以……
　　抬起头看看墙壁上的时钟，距离十点还有十分钟，早餐时间应该马上就要过了，但早午餐时间依旧没过。
　　想了想，罗南就抬起头看向侍应生。
　　对方依旧面带微笑，全然没有任何迟疑或者打探，似乎对于如此情况早就见怪不怪，礼貌地询问道，“是否需要点餐呢？还是有什么能够帮助你？”
　　看来，侍应生也猜测到，罗南苦苦等待的对象没有出现，此时应该是饥肠辘辘了，视线至少三次落在菜单之上。
　　老实说，罗南的确想要点餐——早晨起床，只是吃了三颗可颂而已，现在早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但想到今天的早餐是为了道歉，罗南还是将涌到嘴边的想法吞咽了下去，“麻烦请给我一杯鲜榨橙汁。”
　　对方没有到场，自己就津津有味地开始享用早餐，那么道歉场合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基本礼仪还是需要遵守，至少需要表现出自己道歉的诚意。这也意味着，只能继续点饮料了，但咖啡只会越喝越饿，换成果汁应该比较好。
　　侍应生点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多说什么，礼貌地示意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可是，等待一杯橙汁也喝完，还是没有能够看到泰勒或者卡莉的影子。
　　一片风平浪静。
　　难道，对方全然忘记了？还是说，对方认为罗南昨天的话语只是开玩笑而已，毕竟没有确定准确时间，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随口的一句话是不是不能当真？
　　难道在名利场的社交场合不能如此认真吗？


第635章 八卦滋生
　　“难道，只有自己当真了吗？”
　　等待了又等待，却始终没有看到泰勒或者卡莉的身影，罗南不由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毕竟，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罗南都没有真正进入名利场打滚过，理论知识准备充分，但实战经验为零，现在一切都是全新的，他也需要学习需要经历，才能够通过实践验证真理，寻找到正确的应对方式。
　　所以，到底是自己把玩笑话当真了，还是对方根本忘记了，亦或者只是单纯迟到，再不然就是时间没有契合上？
　　可能性着实太多，以至于罗南的思绪也跟着汹涌翻滚，一时半会无法分辨真相。
　　不过，罗南自己倒是还好，没有急躁也没有焦虑，更没有愤怒，心态层面保持着平静；只是物理层面面对着挑战，因为喝水喝得太多，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响动，不仅越发饥饿，而且膀胱开始表示抗议。
　　他需要前往卫生间一趟。
　　经过外间的洗手台，进入内间，擦肩而过两个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外间就传来哗啦啦的洗手声响。
　　“……我觉得，罗南应该失恋了。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一个人影都没有。”
　　“对象是谁呀？”
　　“不知道，女主角不是一直都没有登场嘛。不过，能够约在这里见面，应该是圈内人。”
　　“这格莱美才横空出世，圈内就已经交女朋友了？看来罗南也有两把刷子嘛。”
　　“何止是两把，应该有很多把，不然格莱美怎么就创造历史了呢？说不定格莱美之前就已经在交往了。”
　　“但是，怎么就失恋了呢？我看着罗南挺好的呀。”
　　“怎么，你吃得下？”
　　“我可以！我当然是一个大大的可以了。你没有听说昨天加斯珀的事情吗？”
　　“泊车那个？”
　　“嗯，二话不说就给签名了，而且不是随随便便签名的，还留言了呢。本来就是天菜，而且性格还这么好，在这片区域着实太少见了。一夜成名之后就目中无人的情况你我又何止遇到过一次两次呢？”
　　“也是，刚才约翰两次为他服务，都说他的态度特别好，一点都没有被别人抛弃的焦虑。”
　　“却不知道到底是谁抛弃他……呃……”
　　“怎么了？”
　　捅。
　　捅捅。
　　两位穿着制服的侍应生站在洗手台前“洗手”——只是洗手的时间有些长，站在外侧的那位声音被一只无形之手掐断，然后拼命用手肘顶着站在内侧的同事，不断使眼色，感觉眼睛就要抽筋了。
　　背对着内间的那位侍应生终于反应过来，跟随着同事的眼神一个转身，不由自主地，呼吸就一个停滞。
　　“……”
　　想要说点什么，但话语却完全被卡在喉咙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总感觉眼珠好像也要掉下来了一般。
　　空气凝滞，尴尬到令人想要撞墙。
　　罗南迎向两个人的四道目光，展露出一个笑容，做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嘘，不要被其他人偷听去了。”
　　说完，也没有再做什么动作，打开水龙头，细细地洗手，然后抽纸擦干，沐浴在两座雕像的惊愕视线里，始终保持着慢条斯理、不紧不慢的姿态，场面就更是诡异了。
　　两个侍应生甚至不敢轻易呼吸，就好像在霸王龙尾巴旁边打转一般，竭尽全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
　　一直到准备离开的时候，罗南才再次看向两个人，“下次注意，小心被领班抓包，我得到的情报是天台有一个抽烟角落，你们可以到那里去。还有，谢谢你们的肯定，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如此受欢迎，以后可以向马克西姆炫耀一下了。”
　　再次展露微笑，还眨了眨眼睛，颌首示意，迈步离开。
　　这……
　　两个侍应生僵硬在原地，就如同两座雕塑，只有眼珠子在转动着，身体和脑袋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尴尬到恨不得原地爆炸，而且不仅仅是背后八卦被现场抓包，他们的谈话内容似乎有着太多秘密了。
　　一直到罗南的身影离开卫生间，两个人才无比缓慢地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是……罗南？”
　　“我想……是的。”
　　面面相觑，就这样傻乎乎地注视着对方，然后就忽然意识到，罗南的话语如沐春风，不仅没有恼羞成怒，而且也没有冷嘲热讽，轻盈简单的回应又不失幽默，虽然他们背后八卦被抓包着实有些窘迫，却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甚至，还有些喜感。
　　现在再想想罗南出演“吉米-鸡毛秀”的事情，大概就知道那不仅仅是节目效果了，难怪吉米-坎摩尔也对罗南另眼相看。
　　亲身经历、亲自面对，那种轻盈幽默的感觉也更加鲜明更加舒服，紧张和恐惧的慌乱消退之后就不由完全放松下来。
　　“噗嗤。”
　　一个没有忍住，两个人就面对面地笑了起来，打开闸门之后就控制不住了，真是又荒谬又好笑的一出好戏。
　　哈哈。
　　身后传来稀稀落落的笑声，罗南的脚步渐行渐远，嘴角也跟着上扬起来。
　　生气？
　　没有必要生气。
　　上一世，罗南曾经“听到”过更加难听更加丑陋更加恶毒的话语，因为耳朵听不到，反而能够看得更加清楚，后来就连视力也开始衰退，一切都只能用心观察，对于生活的领悟却越发透彻。
　　名利场，本来就是一个八卦聚集地，人人都无法例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状况更是这个圈子的基本生存法则；更何况，即使不是名利场，现实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办公室茶水间就是八卦的最佳传播地。
　　流言蜚语永远不会消失，如果时时刻刻因为他人的目光和言论而心绪波动，那么就永远都找不到平静。
　　对待八卦的正确办法，就是坦然和直率，因为窘迫、愤怒、暴躁等等负面情绪只会让八卦更加汹涌。
　　当然，这不容易，甚至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道理说起来简单实际执行起来却难于登天。
　　但是经历上一世的锉磨，罗南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坦然面对，刚刚卫生间里的那些八卦根本不算什么，和风细雨得没有任何攻击力，不过是一些小道消息的揣测和演绎罢了，其中不乏一些猎奇和仰慕。
　　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恭维。
　　罗南反而觉得有趣，即使是这样的高级俱乐部，经过专业训练的工作人员，他们也不是机器人而是正常人，这让罗南觉得俱乐部亲切了许多，但罗南也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八卦至少有一点是正确的。
　　他觉得，他可能被放鸽子了。


第636章 姗姗来迟
　　从九点一刻到十点一刻，可以说是双方没有约定准确时间，反正都是属于早餐区间，任何时间登场都不能算是迟到。
　　从十点一刻到十一点一刻，俱乐部结束早餐服务进入午餐准备，事情的不确定性也就开始急剧增加。
　　脑海里的猜测沸沸扬扬，最开始认为是自己迟到了，也许对方九点一刻前就已经出现，反而是久久没有等到自己的出现而转身离开；而后又从意外事故到姗姗来迟再到纯属玩笑没有必要当真等等多个可能之间兜兜转转，因为缺少足够线索而无法做出准确推断，难免稍稍有些担心。
　　比起不安来说，更多还是担心。
　　担心对方是不是出现意外状况了？错过一次约定，又或者是被放鸽子，其实都不是大事，只要没有意外状况就好。
　　当然，最主要原因是罗南摆正心态，他也不是傻乎乎地坐在原地干等——那么等待的时间着实难熬。
　　一杯咖啡或者一杯果汁，罗南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翻开桌面上的纸巾和杯垫，零零散散地整理创作思路。
　　全新专辑，到底应该以什么主题进行规划？除了此前的想法之外，是否还有更加合适或者更加不同的想法？
　　首次单独巡演，曲目列表应该如何安排？开场、收尾以及安可演出应该如何选择？演唱会主题是否还有其他选择？
　　整理灵感，目前为止的创作草稿，哪些可以收录下一张专辑，哪些需要修整，哪些还需要重新创作？
　　其实，没有一个清晰思路，毕竟不是正规工作，只是利用等待的空档潦草地记录零散的思绪念头；而且因为还有约定，担心对方的状况，心绪也没有办法完全集中，于是就想到什么就随手记录什么，发散思维在辽阔的苍穹扩散开来，密密麻麻地在草稿之上留下一个个记号。
　　即使如此，精神也处于完全放松状态，甚至还有些难得的闲情逸致，等待的时间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担心之外，还有一些好奇：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没有可能是恶作剧，就好像自己当初无意中的一个玩笑却成功恶作剧到了贾斯汀-汀布莱克一样，对方也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
　　如果真的是如此，罗南反而对泰勒-斯威夫特刮目相看，毕竟昨天的一切意外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然后泰勒——亦或者是卡莉-克劳斯就已经想出一个恶作剧的回应方式，那么确实值得一点掌声鼓励。
　　从媒体形象来看，泰勒着实不是如此类型的性格，更准确来说，她完全符合乖乖女的印象。
　　不过，转念一想，罗南也意识到自己刻板了——
　　最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媒体形象，镁光灯总是如同一层套一层的面具般，将每个人的真实面目隐藏起来，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罗南自己现在就正在亲身体验这一点。
　　从格莱美到科切拉，各大新闻媒体将罗南塑造成为一个桀骜不驯、怀才不遇、我行我素、浪迹天涯的音乐天才，以一己之力率领着一日国王从深渊攀登到高峰，妙笔生花地塑造出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如果佩戴披风再加上内裤外穿的话，摇身一变就可以直接进入DC宇宙扮演超级英雄了。
　　显然，那是普罗大众所希望看到、媒体记者也主动配合塑造出来的形象，和罗南的真实形象没有太多关系。
　　如果由罗南来描述自己形象的话，那么他应该会说，一个睁开眼睛就在思考午餐应该吃什么并且时时刻刻在寻觅最美味鸡翅的瘦子——最引以为豪的事情就是，无论如何享用美食，也没有体重的烦恼，至少暂时还没有。
　　嗯，大概就是如此。
　　所以，也许“乖乖女”也只是泰勒的媒体形象，实际上，说不定她也是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古灵精怪性格呢？
　　那么，今天的姗姗来迟真的是恶作剧吗？
　　思绪涌动之间，俱乐部后花园的门口就熙熙攘攘传来一阵暗暗的骚动，视线都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望过去。
　　罗南也不例外——在如此级别的私人俱乐部，即使是超级顶级巨星出现也不可能引起骚乱，工作人员们必须保持素质，显然，此时出现的也不是什么巨星；而是人群。
　　前呼后拥的一堆人群同时登场，在安静祥和的俱乐部氛围里顿时突兀起来，黑压压的一片制造出视觉压迫，虽然没有大声喧哗，仅仅只是人群优势也依旧能够感受到空气的涌动，不由就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派对场合，成群结队地登场终究还是少数。
　　然后，罗南就看到了阿伦娜-巴耶娃。
　　不是泰勒也不是卡莉，而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阿伦娜，因为太过意外，以至于罗南的眼神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一抹愕然。
　　今天的阿伦娜，身穿一件浅灰色竖条纹衬衫，宽大的蝴蝶袖与松垮的黑色哈伦裤相得益彰，右手手腕系着一条黑色丝带，一头柔顺的卷发慵懒而闲散地披在肩头，少了一些平时的干练，多了些许度假的悠闲，似乎出现在巴黎街头的时尚女性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似乎就连落在肩头的阳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她什么时候抵达洛杉矶的？
　　上一次联系的时候，应该是三天前，阿伦娜依旧在维也纳，进行一场演出，当时阿伦娜也全然没有提起飞跃大西洋的事情。
　　此时，阿伦娜突然就出现在眼前，因为太过突然，以至于罗南都怀疑自己眼花。
　　慢了半拍，罗南才意识到阿伦娜也是眼前骚乱人群的其中一员。
　　在她的身边，前后左右都聚集着一大堆人，一二三四五……粗粗看过去应该有八个人还是十个人的模样。
　　因为汹涌着一堆人，以至于无法区分群体的边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看起来也好像是他们同伴的样子，以至于整个群体就如同乌云一般越来越汹涌越来越庞大，仅仅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也吸引全场视线。
　　他们，应该是阿伦娜的同事，也就是古典交响乐队的成员，种种蛛丝马迹都在证明这一点，并不难猜出来。


第637章 难掩意外
　　即使是在洛杉矶，也依旧穿着衬衫和皮鞋；即使是前来享用早午餐，也依旧井然有序地宛若出席晚宴；即使置身于放松惬意的环境里，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挺直脊梁里透露出来的拘谨。
　　即使是包围在打量视线里，也依旧显露出一种拘谨生涩的疏离；即使是处于休息状态，也依旧若隐若现地感受到无法适应社交场合——亦或者是不屑如此社交场合的清冷。
　　有刻板印象的完美写照，也有打破偏见的不同形象，但整个群体的气质还是严谨地契合传统印象。
　　更重要的是，似乎还可以在陆陆续续落座的身影之间看见一把小号、一把长笛和一把小提琴的琴盒。
　　蛛丝马迹联系起来，答案也就浮现出水面。
　　男男女女的身影都能够感受到一种介于书呆子和艺术家之间的微妙气质，金丝眼镜框和系颈丝巾显得格格不入，看似旁若无人地置身于自己的世界却难免滋生出格格不入的排斥感，与俱乐部的氛围隔离开来。
　　就好像隐藏在海洋深处的亚特兰蒂斯般，一个无形的隔膜包裹出另外一个世界。
　　不仅是罗南，整个俱乐部的视线都投射了过去。
　　眼神里难掩意外的探究。
　　“……他说他会阅读康德，仿佛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的底蕴一般，但他却根本不知道康德到底在说些什么。”
　　“至少你应该庆幸，他没有在你面前炫耀自己熟悉贝多芬的所有作品。”
　　“贝多芬吗？哦，我至少还期待着他能够说说李斯特或者肖邦呢。”
　　“我怎么不知道现在肖邦现在也能够代表升级了呢？”
　　“你们都不应该要求太多，如果遇到一个在你面前聊起披头士改变世界的家伙，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哈哈哈！”
　　一片哄笑。
　　欢快灿烂的笑声应该是登场之后唯一一次打破礼仪的瞬间，但他们也很快收敛了笑声，继续保持着轻声细语的状态，只是微风吹拂之间依旧能够清晰听到交谈的细节，哪怕不是完整的话语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其中的情绪。
　　显然不是什么积极正面的色彩。
　　流行和古典，不说是敌人，但确实是保持对立的，双方互相看不顺眼。
　　古典认为流行太过通俗也太过口水，全然丢掉音乐的艺术之美，仅仅只是商品社会的另外一个流水线产品而已；流行则认为古典固步自封、自命清高，拒绝与时代同行，渐渐落后渐渐枯燥，迟早被淘汰出历史舞台。
　　虽然这样说有些绝对也有些武断，但不可否认的是，喜欢古典还是喜欢流行，某种程度也决定了每个人的色彩与风格，然后两个人群所接触的文化圈子也就渐渐拉来距离，双方彼此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
　　即使不是彼此对立，却也难免拉开距离。
　　某种程度上，欧洲人和美国人之间对于哲学、音乐、书籍等等艺术的偏爱也是如此，欧洲依旧崇尚底蕴深厚的历史文化，美国则在快餐文化时代里遥遥领先，商业和艺术的天平打破之后，双方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也就发展出不同的枝蔓，这也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风声，送来了那些欢笑。
　　阿伦娜正在和一位女同事低声交谈，没有注意到安静坐在阳台旁边的罗南，一行人终于进入后花园区域，蜂拥着走到一个宽敞的角落，在一张超级长桌旁边分别落座，看起来就好像贵族的野外郊游一般。
　　罗南正准备抬手打招呼，但动作还没有舒展开来，就从那些笑声之中捕捉到一种隐藏的尖刺。
　　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
　　哪怕罗南和阿伦娜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之上完成了一次顶级合作，却依旧无法改变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如果此时罗南和阿伦娜打招呼，那么阿伦娜的同事会如何看待？更重要的是，他和阿伦娜的同事能够拥有共同话题吗？
　　关键时刻，罗南稍稍有些犹豫，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如同无形之手般拉扯住了右手，动作稍稍停顿下来，然后就错过了机会。
　　“嘿！”
　　一个身影出现在罗南的面前，截断了视线，强制性地让罗南顺着身影抬起视线往上望了过去。
　　是泰勒-斯威夫特。
　　紧跟在交响乐团成员们的身后，泰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抵达了俱乐部，在侍应生的帮助下找到了罗南。
　　罗南条件反射地展露一个笑容，轻轻颌首打了一个招呼表示回应。
　　“嘿！”
　　泰勒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有些拘谨地整理了一下刘海，天蓝色海魂衫搭配白色短裤和白色帆布鞋的装扮充满青春活力，编成鱼骨辫的金色长发耷拉在肩头，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明媚的青春气息。
　　罗南的眼神微微有些慌乱，视线余光试图绕过泰勒的身影，寻找那片热闹的人群，但混乱的心绪还是拉扯着重心下沉，快速收回思绪，重新找回了镇定，微微扬起下颌，露出一个笑容又打一个招呼。
　　“嘿！”
　　因为罗南处于逆光的位置，泰勒看不到那双眸子里的眼神与色彩，只是看到轻轻上扬起来的嘴角，连带着她的心情也跟着上扬起来。
　　“抱歉。”泰勒微微有些拘谨，“抱歉我迟到了。我知道，我真的迟到了很久很久，你一定等待很久了吧。”
　　泰勒小心翼翼地打量罗南的脸的，心情有些忐忑——
　　迟到，是计划中的事情，不仅因为淑女在约会的时候不应该早到，她应该比男士晚到才对；而且因为卡莉想要测试看看罗南如何对待女士迟到这件事，往往从这些小小的冲突之中能够看出更多本性。
　　但迟到如此之久，则是计划之外的事情。先是因为挑选今天的服装耽误了整整六十分钟，而后又因为交通堵塞而耽误了三十分钟，原本只是准备晚三十分钟的，结果早餐却直接变成午餐，偏离轨道。
　　泰勒几乎以为，罗南肯定已经离开了，甚至在俱乐部门口差一点就转身放弃离开，她只是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进入俱乐部，想着既然都已经抵达目的地，终究还是需要看看怎么回事，内心深处依旧残留着一点点期待。
　　却没有想到，俱乐部侍应生说“罗南-库珀先生依旧在”。


第638章 患得患失
　　“罗南-库珀先生依旧在”。
　　从侍应生口中得知罗南没有离开的时候，泰勒的心情就无法抑制地飞扬起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脚步轻快得如同蝴蝶一般快速奔跑冲刺，就这样一路穿过重重人群，飞扑进入阳光，一步一步地靠近。
　　就连清风都是香甜的。
　　但短暂的喜悦和幸福过后，懊恼和后悔的情绪就开始汹涌而至。
　　泰勒轻轻咬住下唇，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罗南的视线，忐忑不安、患得患失的心情在胸腔里汹涌激荡着，她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的确，比想象之中久了很多。”罗南的语气稍稍有些沉重，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嘴角的笑容勾勒起来，“但是，我找到了解决办法，所以，等待的时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说着，罗南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纸巾和杯垫。
　　泰勒低头打量了一番，笑容就这样爬上嘴角，“早就听说一日国王的乐队主唱是天才，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了。”焦虑的心情稍稍平复些许，但泰勒还是抬起头悄悄打量着罗南——
　　迟到两个多小时，罗南真的不介意吗？罗南又会如何处理呢？
　　“今天迟到如此之久，早餐演变为午餐，完全是我的错误，那么午餐还是由我来表示歉意吧。”
　　泰勒的歉意，是真心的，这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局面。
　　本来，她只是想要故意迟到，看看罗南的反应到底如何，测试一下男人的品质，也许迟到三十分钟就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三十分钟就演变成为两个多小时，测试也就变成难题。
　　没有想到，罗南依旧还在原地，而且并没有暴跳如雷。想到这里，泰勒就觉得自己应该给予一些补偿。
　　又或者说，道歉？
　　罗南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让我们不要忘记早餐的理由，还是因为我昨天的鲁莽，当然应该由我来表示歉意。”
　　罗南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是道歉，显而易见的是自己犯错在先，没有昨天的意外也就没有今天的碰面。现在，没有必要模糊焦点，也没有必要追究责任，事情，应该到此为止，没有必要再继续纠缠下去。
　　否则，可能就是来来往往无穷尽也。
　　所以，迟到，确实不太美好，但罗南也没有虚度光阴。
　　礼貌温和的回应，让泰勒紧绷的心绪又稍稍放松了些许，焦虑消失之后，一股不知名的喜悦就油然而生，然后，思绪也就开始重新活跃起来。
　　泰勒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笑盈盈地说道，“每个人都在犯错，而每个人都需要表示歉意，按照程序来说，应该是午餐由你来，然后我们再约时间，下次由我来表示歉意，但我们都不确定其中是否会再次出现意外，来来去去之间，可能就永远都不会结束了。”
　　罗南的眉尾轻轻一扬，有些意外，他和泰勒的想法居然不谋而合；但意外的喜悦仅仅只是持续了片刻，一个转折就让罗南意识到，“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句话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说的心灵鸡汤。
　　“所以……”泰勒微微拉长了尾音，流露出些许娇俏的模样，“不如这样，今天的午餐，我们就进行AA制吧。”
　　泰勒知道，很多很多男人其实并不喜欢AA制，因为这是对主动权和优势权的一种剥夺；同时也是将男人和女人摆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展开讨论，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刺痛某些人的自尊心。
　　那么，罗南到底会如何应对呢？
　　泰勒有些好奇，继迟到之后，罗南能否继续展现出不同寻常的绅士态度，目光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期待。
　　这也是……没有预料到的转折。
　　罗南的眼神微闪，大脑的运转出现短暂的一刻空白，嘴角的笑容也就上扬起来，果然男人和女人的大脑构造还是不同的；不过，其实罗南现在有些不太专心，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泰勒身上，有些分神。
　　眼睛，注视着泰勒，但视线余光却越过泰勒的肩膀，朝着远端瞥了过去，细细打量着阿伦娜沐浴在阳光底下的身影。
　　微风徐徐，卷起的发丝轻轻飘扬起来，她抬起右手随意地将发丝全部别到耳朵后面，但俏皮的轻风依旧在和发丝嬉戏打闹着，轻盈地飞扬着，让她的五官朦胧在一片薄纱的后面，五官和眼神都模糊起来，却散发出一种慵懒的性感。
　　笑容，在罗南的嘴角停留，大脑运转停顿下来，思绪微微涌动着，却无法细细分辨此时此刻的想法。
　　只是……嘴角放松地上扬起来。
　　所以，罗南听到了泰勒，但没有细细深想泰勒话语背后的意思，只是简单地点头表示赞同，展露一个微笑表示自己的不介意，“如果你坚持的话。”
　　这就等于同意了。
　　泰勒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紧绷忐忑的心神总算是松懈些许，终于摆脱迟到泥沼，重新找回了镇定。
　　显然，罗南和印象中的大部分男人都不同，泰勒不由再次想起格莱美午夜派对的夜晚，自己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这让她找回了久违的轻松和喜悦，懒洋洋地洒落在皮肤表面的阳光，温暖着心脏，滚烫滚烫地汩汩响动起来。
　　“请坐！”罗南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两个人才终于落座。
　　不动声色地调整一下呼吸，压制住纷乱的心绪，暂时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罗南朝着侍应生举手示意，“请给我们早午餐以及午餐菜单。”而后礼貌地询问泰勒，“你需要酒单吗？”
　　“不。咖啡就好。”泰勒摘下墨镜，对着侍应生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宿醉迫切需要一点醒脑的刺激。”然后瞥了瞥罗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似乎正在懊恼自己不小心泄漏了秘密。
　　罗南却没有看见，只是保持礼貌地询问道，“你的朋友没有一起来吗？”
　　泰勒微微停顿了一下，“怎么，你希望她来吗？”心脏似乎漏掉了一拍，甚至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地屏住了呼吸。
　　罗南哑然失笑，“不，只是因为昨天的失礼，你的朋友看起来很在意，今天，我也希望能够对她表示一下歉意。”
　　啊。
　　如此解释，让泰勒紧绷的心神又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大起大落的情绪如同过山车一般，着实令人慌乱不已，泰勒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严重起伏，只是条件反射地，指尖蜷缩起来，试图控制住微微颤抖的心脏。


第639章 金星火星
　　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起起伏伏的情绪让心脏一收一缩之间，呼吸也跟着紊乱起来，泰勒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涌动，避免泄漏出内心的紧张与不安，但不管如何，终究还是没有暴露。
　　泰勒暗暗松了一口气，“不，她并不在意。所以，她今天就没有出现，这也是造成我迟到的原因之一……”说着说着，泰勒就自己停了下来，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语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
　　尽管耗费所有心力控制住了表情和眼神，但纷乱的思绪还是没有能够完成话语的整理，内心的秘密终究还是泄漏出来。
　　糟糕！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泰勒还试图解释一下，但话语又再次卡壳——大脑真是一团浆糊，紧张得不行。
　　罗南轻笑起来，“没有必要担心，我不会打人。”
　　一句小小的调侃，让泰勒愣了愣，然后欢快地大笑起来，“不，我不担心你会打人，但是我担心今天的故事可能会成为歌曲。”
　　这是……自我打趣？自黑调侃？
　　有些意外。
　　罗南稍稍停顿一下，打量了泰勒一番，泰勒的脸颊之上泛着两朵红晕，额头还有一些汗水若隐若现，似乎依旧没有能够完全从登场时的雀跃和亢奋之中恢复过来，就如同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
　　于是，罗南没有多想，笑盈盈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你准备把今天的故事写成歌曲吗？”
　　泰勒耸了耸肩，轻轻地左右晃动着身体，就如同坐秋千一般，“那就要看罗南先生接下来的表现咯。”
　　罗南没有回应——果然还是一个孩子，俏皮的语气带着些许撒娇的鼻音，不是威胁的威胁轻而易举就让气氛轻快起来，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落在泰勒眼中，她能够感受到罗南的温和与亲切，甚至还有一种包容的宠溺，她的心情不由越发飞扬起来。
　　她就知道，迟到是女人的特权，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不需要紧张也不需要担心，看，罗南就根本不在意，不是吗？而且，AA制也没有伤害罗南的男人自尊心，表里如一的姿态证明了她的眼光。
　　她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想到这里，最后一点点担心也跟着烟消云散，放在桌子底下的小腿轻盈地离地摇摆晃动，脑袋也跟着一起左右晃动起来，喜悦和开心就这样一点一点漫溢出来，低头看向眼前的菜单，想着自己到底应该点什么才符合淑女的形象。
　　煎饼？热量是不是太高了？
　　汉堡？吃相容易不太优雅！
　　培根搭配鸡蛋？
　　还是三明治？
　　再不然就是沙拉？
　　视线轻轻移动着，对面没有任何声响，泰勒忍不住猜测，罗南此时到底是什么表情、又会选择什么菜单？
　　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的慌乱失礼，她也意识到自己需要保持淡定，不能再出糗了。于是就压制着自己的好奇，专心致志地阅读菜单，可是——
　　字体根本阅读不进去，视线不经意地飘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罗南抓住菜单的手指。
　　修长的手指苍劲得宛若青竹，宽厚的手掌可以清晰看到结实的指节和修剪干净的指甲。
　　泰勒的心跳莫名就加速起来，慌乱地再次低垂下脑袋，但嘴角还是无法控制地上扬起来，连带着眼睛都跟着明亮起来，只是乖乖低垂着脑袋掩饰着自己的眼神和表情，不知道脑海里冒出什么大胆的想法，扑哧一下就抿嘴笑了起来。
　　如同高中生一般。
　　但罗南全然没有察觉到泰勒的琐碎声响。
　　从侍应生手中接过菜单，罗南抬起头来，就可以看到安静坐在角落里的阿伦娜——
　　她的朋友们正在热情交谈着，但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柔顺的头发如同瀑布一般倾泻下来，右手指尖轻轻地在手机背面滑动着，眼睛微微有些出神，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不在眼前的世界里，周围气氛喧闹，她也游离在宇宙的外侧畅游。
　　只是，嘴角带着放松的浅浅笑意，整个人都透露出些许慵懒。
　　她正在想些什么呢？
　　罗南揣测着。
　　泰勒终究没有能够按耐住雀跃的心情，再次偷偷抬起头来，透过菜单的遮挡，隐隐约约看到罗南的那双眉眼，清隽明亮，温润如玉，然后心跳就再次加快了两拍，但泰勒很快就注意到罗南微微散开来的焦点，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回事？
　　“罗南？”
　　泰勒轻唤了一声，打破空气里的短暂宁静，罗南的视线快速收回来，展露一个笑容，“抱歉，咖啡摄取过量，现在大脑有些混沌。”
　　一个解释让泰勒笑了起来，“我现在严重缺少咖啡因，反而是迫切需要一点帮助……”
　　泰勒沐浴在阳光底下，巧笑颜兮地说着，如同珍珠掉落玉盘一般，清脆的响动能够感受到无法掩饰的雀跃。
　　但她的声音落在罗南的耳朵里，却渐行渐远，罗南敏锐地察觉到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消息提醒。
　　咯噔。
　　心脏微微收缩起来，直觉在脑海深处微微动了动，罗南对着泰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翻开手机，瞥了一眼屏幕，是阿伦娜。
　　“我到洛杉矶了。”
　　简短的一句话让罗南的心脏放松开来，瞬间展开翅膀飞上云霄，快速解锁屏幕，指尖在屏幕上飞舞着，转眼就回复了一句。
　　“我知道。”
　　仅仅一秒，罗南再次抬起头，穿过泰勒的肩膀，视线落在阿伦娜身上，然后就可以看到阿伦娜看着手机屏幕，眉宇微蹙，流露出一丝不解的困惑，微微低垂的眼睑隐藏着眼神里的波动——
　　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迷惑不解：
　　似乎不明白，罗南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抵达洛杉矶的。
　　但阿伦娜没有立刻回复短信询问罗南是怎么知道的，只是认认真真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只要足够专心，就能够从那句简短的话语里寻找到真相。
　　坐在旁边的女士轻轻拍了拍阿伦娜，低声说了什么，但阿伦娜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摇摇头表示了拒绝，视线依旧留在手机屏幕上，专心致志的模样就好像正在研究高深的弦理论一般。
　　罗南的嘴角再也没有能够忍住，轻轻地上扬起来。


第640章 不言之中
　　心无旁骛、全情投入的阿伦娜女士。
　　默默注视、技高一筹的罗南男士。
　　以手机为载体、以信号为媒介，正在进行一场高深的棋局博弈，似乎只要能够破解眼前的棋局就能够解开宇宙奥秘一般。
　　脑海里天马行空的联想，荒诞而搞笑，罗南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嘴角就已经轻轻上扬起来，宛若一株水仙在平静池塘绽放，盛开的花瓣傲然打开，没有任何波澜的池塘水面就轻轻漾起涟漪，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动荡起来。
　　刹那芳华，在金色阳光之中肆意而绚烂地盛开。
　　连带着，视线全程注视罗南的泰勒，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一起绽放开来，似乎能够由衷地感受到那股欢快。
　　阿伦娜没有回复短信，罗南也就没有着急地再次发送短信，将手机放了下来，但心情明显轻松了下来，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可是舒展的眉宇和放松的嘴角却仿佛在阳光底下也熠熠生辉一般，清澈而明亮。
　　泰勒，静静地看着罗南，等到罗南抬起视线，她一不小心就撞入那双宛若汪洋大海般的蔚蓝色眸子里，条件反射地屏住呼吸，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然后她就注意到罗南的视线里投来一抹疑惑的询问。
　　此时泰勒才意识到自己始终盯着罗南看，一动不动，眼神是不是太大胆直接了一些？
　　泰勒连忙低垂视线闪避眼神，拘谨地将散落下来的发丝重新别到耳朵后面，稍稍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再次抬起眼睛看向罗南，落落大方的视线掩饰自己的慌乱，展露出一个笑容，主动解释道。
　　“没有，只是看到你的笑容，忍不住猜想着，菜单之上是不是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暂时还没有能够发现。”
　　话语说的是菜单，但视线却小心翼翼地落在手机上，罗南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朋友抵达洛杉矶了，正在想着应该如何招待。抱歉，这些事情可以稍等一下，我们需要先完成点餐才对。”
　　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然后罗南就再次看向菜单。
　　泰勒微微有些失落：朋友？然后呢？什么朋友？
　　如果罗南招待朋友的话，她也可以给出很多建设性的意见，她对整个加利福利亚都再熟悉不过了，即使仅仅是在洛杉矶也知道很多隐秘的去处，但显然罗南一副不准备多说什么模样，于是泰勒的话语也就没有了发挥之地。
　　视线再次落在菜单之上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用耳朵去捕捉桌子对面传来的动静，哪怕自己也知道这样根本发现不了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地细细探究，一直到点餐完毕也还是没有能够集中注意力。
　　所以，她应该主动询问吗？她应该主动提供帮助吗？直接开口会不会太冒昧了？还是应该保持一点距离和空间？但到底是什么朋友，他却不愿意开口呢？如果不说朋友的事，那么他们应该谈些什么呢？
　　嗡嗡嗡。
　　嗡嗡嗡。
　　杂七杂八的想法在脑海里涌动，泰勒的视线也跟着有些出神，焦点和焦距也就徐徐地氤氲溃散开来。
　　“……你确定这样没有关系吗？”
　　罗南的声音从正面传来，但泰勒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以至于错过了前后脉络，抬起视线望向罗南，一眼就看到罗南眼睛里的浅浅笑意，她的脸颊不由微微一热，正想着应该如何解释，罗南就再次开口了。
　　“我是说，沙拉。说好今天的早午餐由我来赔礼道歉，结果你却选择了一道沙拉，这似乎就让我失礼了，总觉得道歉好像不够到位也不够诚心。”
　　泰勒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没事儿，我选择沙拉就已经足够。”
　　“昨天的事情，你不需要放在心上，真的没有什么，卡莉……她只是比较直率。”
　　“你知道的，模特这个行业本来就比较复杂，对于女人来说又充满了很多看不见的陷阱，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
　　“昨天遇到了意外，她只是希望我能够勇敢站出来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堆，泰勒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正在说什么，话语不经大脑处理就蹦了出来，等到自己察觉到异常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就傻愣愣地呆在原地，又是懊恼又是尴尬。
　　“啊……”
　　泰勒双手捂住脸颊，郁闷地轻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的错杂也就隐藏在这一声叹息里。
　　罗南笑了起来。
　　却不是嘲讽或者奚落，而是一种纯净的笑容，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撕破黑夜洒落下来，世界徐徐明亮起来。
　　泰勒没有察觉到任何攻击性，反而是紧绷的心情跟着放松下来，自己也又荒谬又无语地轻笑了起来。
　　罗南没有针对泰勒的话语说什么，只是微微耸了耸肩膀，“这样也挺好，我能够看看三十五美元的沙拉到底是什么模样。”
　　“……？”泰勒的头顶上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菜单上的那道沙拉，定价三十五美元，而且还不含消费税。
　　“哈哈。”泰勒终于再也没有能够忍住，直接大笑起来，忍不住就想要为罗南竖大拇指。
　　不是抱怨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调侃的吐槽，气氛顿时就轻松起来。
　　泰勒也重新找回了自己的专注力，“我明白，我的意思是，站在全食超市，看着一盒十美元的沙拉的时候，我也困惑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食超市是一家新兴连锁超市，主打所有作品全部都是有机农作物，更加健康——当然，价格也更加昂贵，就当下来说，有机作物的健康与营养还是处于全面普及阶段，愿意花费昂贵价格购买有机食物的，主要还是中产阶级。
　　“有机。”罗南简短地回应了一句，本意没有搞笑的意思，但短促的词语跟在一堆吐槽后面，制造出一种紧急刹车的生硬，然后就有一种荒诞的喜感，然后泰勒就哧哧地笑了起来。
　　罗南的心情轻松下来，也跟着展露出笑容。
　　滋滋。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声，罗南对着泰勒投去一个眼神表示歉意，然后就再次拿起手机。
　　“正在约会？”
　　发信人，阿伦娜-巴耶娃——
　　没有想到，也暴露了。


第641章 眼神交流
　　“正在约会？”
　　短信是来自阿伦娜的，简短的一句话却仿佛能够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平静之中带着些许调侃的俏皮。
　　其实，短信只有简单的一行字，没有表情符号也没有附加情绪，如果没有看到阿伦娜真实表情的话，又怎么判断短信不是生气不是责问而是玩笑呢？
　　还记得吗？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星球，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揣测对方的想法，因为往往都是错误的。
　　但罗南看着那行文字，直觉就能够感受到手机短信字体背后的戏谑。
　　罗南眼底的笑容浮现起来，抬起眼睛，越过泰勒的肩膀看过去，然后就发现阿伦娜端着一杯咖啡，悠闲惬意地注视着罗南，察觉到罗南的视线，她还举杯示意了一下，即使隔着大老远也能够察觉到眼神里的戏谑。
　　果然。
　　“糟糕（Oops）。”
　　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只是发了一个感叹词过去，仿佛在说：糟糕，被发现了。
　　阿伦娜看到短信，嘴角的弧度就轻轻上扬起来，清冷的面容宛若深夜时分傲然盛开的昙花，刹那间让整个夜色都变得轻盈明亮起来，仿佛能够亲眼看到浓郁夜色缓缓退散的过程，期待也就跟着一起漫溢出来。
　　阿伦娜再次抬起视线，朝着罗南方向投去视线，不仅仅是泰勒，还有罗南身侧的其他好莱坞名流们，眼神的温度稍稍冷却些许，仿佛又重新回到最初认识的那个夜晚，置身于名流之中显得格格不入的阿伦娜。
　　同时，罗南也在细细打量着阿伦娜旁边的同事们，揣测着自己对交响乐团成员们的判断是否也被固定观念束缚住了手脚，自己是否应该主动上前打招呼、自我介绍——还是说，太过突兀了？万一阿伦娜不曾向同事提起过罗南呢？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思绪翻涌。
　　结识，是一个意外；合作，是一次尝试；暧昧，则是一次越界。
　　但是，两个人都不曾真正进入对方的世界，突然之间彼此的生活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展现出冰山一角，却是截然不同的天差地别，那么，他们到底应该怎么更进一步呢？看着不远处那个敞开大门的世界，满眼都是陌生，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短短一个眼神的交错，不需要言语却已经沧海桑田。
　　然后，坐在阿伦娜旁边的那位女士微微靠了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阿伦娜条件反射地靠了过去，同时微微遮挡住手机屏幕，然后将手机屏幕朝下地盖到桌面上，转头迎向对方的视线，侧耳倾听。
　　不确定是不是距离的原因，看不清楚具体的眼神和表情，但罗南总觉得，阿伦娜似乎又重新透露出些许距离感，保持友好的空间。
　　罗南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也稍稍冷却些许，收回视线看向泰勒，再次表示歉意，“抱歉。在交谈的时候不应该频频看手机，这着实太没有礼貌了。”
　　一条短信和一个眼神，全部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泰勒没有多想——也没有时间放任思绪铺陈蔓延开来，泰勒轻轻摇了摇头，“我完全理解。现在每个人似乎都离不开自己的手机，其实我也是一样的状况。”
　　泰勒微微往前靠了靠，“而且，我还沉迷于社交网络，隔三差五就要不断确认自己的推特自己的脸书，最近又开始增加了一个照片墙，手机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占据注意力，即使明知道自己沉迷其中，也依旧戒不掉。”
　　“所以人们才说，网瘾已经进化成为手机瘾。”罗南露出浅浅的微笑，表示回应。
　　泰勒张开嘴巴，略显夸张地连连点头，“对对对。”然后又懊恼地耷拉下脑袋，“其实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戒掉社交网络，不要沉迷其中，但这着实太困难了。”
　　“每个人都是如此。”罗南微笑地说道，“我们都希望自己能够保持冷静保持镇定，不要因为别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没有人能够讨所有人的喜欢，但社交网络的存在让那些声音放大，并且直接出现在眼前，我们又怎么能够轻易忽视呢？”
　　不经意地，罗南朝着阿伦娜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但很快就收了回来。
　　“归根结底，我们都希望能够有人喜欢自己。”罗南的话语，轻盈而温暖，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一种轻轻的感叹，却透露出生活的智慧。
　　泰勒的视线不由再次注视着罗南，脑海里先是思绪汹涌，而后却又空白一片，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罗南，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朵里逐渐放大，她试图张口说些什么，但一片空白的大脑却没有任何想法。
　　只是，注视着罗南嘴角的笑容，自己的嘴角弧度也跟着上扬成为相似的模样。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此时，罗南的手机干脆直接响起来，不是短信而是电话，短暂的一个眼神交错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就重新回到现实。
　　节奏和气氛刹那间就被打断，泰勒慌慌张张地低垂下视线，不自觉地再次捋头发，悄悄地抬起眼睛打量罗南的表情，她隐隐觉得脸颊有些发烫，但此时也束手无策，内心深处只能期待着罗南不会发现。
　　罗南确实没有发现，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只觉得失礼，完全没有预料到来电的模样。
　　还不等罗南开口，泰勒就直接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肯定是急事，否则也不会直接打电话了。”
　　罗南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翻开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阿伦娜，而是……约翰尼-奎德。
　　经纪人？
　　罗南的眉宇微蹙起来，经纪人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们的合作关系还是处于初步阶段，罗南也不太了解约翰尼，无从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但他还是抬起头看向泰勒，“抱歉，是经纪人。”
　　泰勒恍然大悟——想当然地以为，刚刚的短信应该也是经纪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轻松了下来，嘴角的笑容明显轻快许多，连忙示意了一下，“那么肯定是有情况，不管怎么回事，先接电话再说。”
　　罗南轻轻颌首示意，再次低声说了一句“抱歉”，接通了来电，“约翰尼，这里是罗南正在说话。”
　　“罗南，你是不是正在和泰勒-斯威夫特共进午餐？”劈头盖脸、没头没尾地，约翰尼的声音就如同湍急河流般汹涌而至。


第642章 狗仔盯梢
　　“……”罗南满头都是问号，“是。但你怎么知道？”罗南抬起眼睛看向泰勒，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困惑——
　　难道约翰尼安装的监视应用程序，不仅能够定位，还能够截取音频和信息吗？然后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约翰尼的监视底下？
　　如此高级的应用程序到底需要花费多少钱？
　　等等，重点有点不太对，应该是“如此监视已经超出担心范围而进入变态阶段了吧”？
　　罗南觉得自己应该毛骨悚然才对，但此时比起恐惧来说，更多是好奇和疑惑，眼底的光芒也就涌动起来。
　　泰勒不明所以，睁大眼睛望了回来。
　　罗南觉得暂时不要做推断，于是对着泰勒露出一个笑容表示安抚。
　　“TMZ拍到了，现在推特已经出来了。”约翰尼的声音平稳，一时半会也难以分辨出他到底是开心还是失望。
　　原来如此！
　　看，草木皆兵是不正确的，不应该因为约翰尼的“前科”，就胡乱猜测。还好，罗南也没有随便开口。
　　“现在？”罗南对名利场的八卦时效早就有所耳闻，但终究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此时还是觉得有些荒谬——狗仔第一时间看到罗南和泰勒的午餐，然后约翰尼就已经知道了？难道狗仔通知了约翰尼吗？
　　等等，约翰尼刚才说了，推特。狗仔应该是第一时间就在推特上公布了照片，所以约翰尼才发现了状况，但是，狗仔为什么要发布在推特上呢？独家和时效之间，狗仔选择了后者？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有一大波狗仔正在前来的路上？
　　呃……脑海里莫名其妙就浮现出千军万马将自己包围的画面，却不觉得恐惧，只是觉得好笑。
　　“这是同步直播吗？”罗南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法觉得有些荒谬。
　　“你和泰勒还在一起吗？”约翰尼追问了一句，“所以，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回家？还是酒店？亦或者是度假？”
　　噗。
　　约翰尼的大胆猜测差点就让罗南直接喷出来，“午餐就只是午餐。”约翰尼口中的进度着实太凶猛太急切，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罗南有些内伤——
　　如果是早餐的话，那么情况就好多了对吗，但现在偏偏早餐拖成了午餐，然后就增加了一些暧昧。
　　不过，狗仔们的嗅觉也太灵敏了吧？
　　泰勒似乎察觉到了情况的异常：午餐？
　　于是，泰勒也朝着罗南投去视线。
　　罗南意识到，自己应该避嫌一下，否则当面聊起这些事情，或多或少有些尴尬，轻轻颌首示意，然后就站了起来，走到阳台边上，简单地说明情况，“纯粹午餐。”
　　“没有后续？”约翰尼追问了一句，“罗南，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下，没有批判的意思。”
　　罗南哑然失笑，从马克西姆的私生活就可以看得出来，约翰尼确实没有干涉他们情感生活的意思，但罗南也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自己的生活动向全部需要向经纪人报备——不过，现在被TMZ盯上，罗南也知道没有什么辩解余地。
　　“没有后续。”罗南干脆利落地给予肯定答复。
　　约翰尼也没有多说什么，“好。具体情况，午餐结束之后再说，最好没有后续。罗南，你应该知道泰勒是绯闻中心，如果你不希望演唱会的焦点被转移，那么现在就注意，TMZ的狗仔应该还在你的周围。
　　罗南还是有些云里雾里——
　　狗仔开始跟踪他了？还是跟踪泰勒？
　　但不管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约翰尼，我不喜欢你的表述方式，绯闻，也不是因为泰勒喜欢才出现的，你的语气却表现得好像是她的错一样。”罗南语气温和但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约翰尼也没有争辩，“罗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就是你现在的处境，在狗仔和大众的眼中，你就是试图借助泰勒的人气制造影响力的小白脸，又或者说，你就是爱情女王泰勒的下一个目标。”
　　“你可以不喜欢、你可以表示抗议、你可以发出声音，但是你没有办法改变事实。罗南，欢迎来到好莱坞。”
　　简洁但直接，平静但犀利。
　　约翰尼的话语也显得分量十足，经过数个月的短暂合作，他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了和罗南的沟通方式，诚实和直接无疑是完成对话的最佳办法。
　　罗南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约翰尼，如果人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事情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但如果出现反对的声音，人们就会开始思考乃至于质疑，这才是改变局面的第一步。”
　　“我们没有办法颠覆整个行业规矩，但至少，我们可以秉持不同的想法。”
　　罗南也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波澜不惊的话语背后能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韧劲，坚定自己的立场。
　　“也许，狗仔拍摄到照片的第一反应就是绯闻，但我们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却可以不要提前做出假设，以冷静理智的心态做出判断，事情反而会简单许多。”
　　“至少，我们的沟通就会简单很多，你说呢？”
　　约翰尼哑然失笑，果然罗南还是罗南，依旧保持着一颗鲜活跳动的赤子之心；但约翰尼也知道罗南并不天真，相反，其实罗南是一日国王乐队里最成熟也最睿智的一个；历经沧桑之后依旧能够保持对生活的热情与希望，这才是最难得的部分。
　　约翰尼并不赞同罗南的想法，他认为罗南还是太理想主义了，不过约翰尼并不打算和罗南展开深入讨论，毕竟他们不是在进行哲学思考或者社会剖析。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解决和应对。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约翰尼跳过重重争论，直接跳到关键核心。
　　罗南认真想了想，“坦然面对，本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遮遮掩掩的话，没事也有事了。更何况这是绯闻，还是第一次呢，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有一点分量了？”
　　如此坦然淡定的模样，让约翰尼也忍不着笑了起来，轻轻颌首，“的确，绯闻也不是什么负面新闻，只要你不害怕泰勒的粉丝围攻，也不担心演唱会焦点转移，那么绯闻就没有什么杀伤力。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罗南可以听得出来约翰尼的话中有话，隐隐带着些许调侃，他也不在意，“现场的话，我知道怎么办了；但后续，还是需要你来处理，我猜，我是不是需要发表一个单身声明？”


第643章 侦探行动
　　单身声明？
　　此时此刻罗南还有心情开玩笑，并没有因为首次卷入绯闻就打破心态平衡，如此反应也着实有趣。
　　“哈哈。”约翰尼被逗乐了，面对绯闻的突然袭击，罗南的镇定和轻松让约翰尼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行，后续事情交给我。”
　　本来，约翰尼想要再叮嘱一遍，如果绯闻是真的，那么罗南一定要提前告诉他，避免他被杀一个措手不及；但此时感受到罗南的从容淡定，到嘴边的话语也就吞咽了下去，他应该尝试着相信罗南。
　　也许，罗南确实是不同的。
　　等待挂断电话的时候，就连烦躁焦虑的心情也跟着平复下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约翰尼站在原地，又重新回想了一遍刚才的沟通以及最近的相处，眼底就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稍稍平复些许心情，然后约翰尼就再次拨通电话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罗南站在花园之中，细细地想了想：
　　狗仔到底是如何拍摄到照片的呢？
　　第一反应自然是俱乐部之内，也许就混在其他客人之中，毕竟刚才阿伦娜交响乐团的成员们一窝蜂地入场，现场微微有些骚乱，那时候狗仔寻找到空档混进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
　　扫视一圈，罗南也没有察觉到可疑身影，想了想，打开手机里的推特，输入“罗南-库珀”，然后点击搜索。
　　罗南正在习惯“搜索自己”这件事，马克西姆几乎每天都在社交网络、搜索引擎等等不同平台搜索自己的名字以及一日国王的名字，然后细细浏览所有评论，这已经成为马克西姆感受舆论反馈的一个固定步骤。
　　时代的变化，方方面面都能够感受到，这就是其一。以前只有报纸杂志的时候，即使人们有心查找自己的新闻，也很有可能是有心无力，难度着实太大，但现在只需要在手机敲打一番就能够看到信息海洋。
　　不仅是马克西姆，克里夫和奥利也经常如此做，只是频率没有那么高而已。
　　罗南的话，不抗拒不反对但也不热衷，某种程度来说，他是有意识地避免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性格，也许看到一百句称赞之后看到一句咒骂，但他心底深处留下的往往就是那句负面言论的伤痕。
　　问题就在这里，网络如同面具一般遮挡住了人们的脸孔面容，将自己隐藏在数据的后面，于是情绪都变得赤裸而极端起来，负面言论的影响力远远超出正面肯定，铺天盖地都是咒骂和攻击，其中真正言之有物的绝对是少之又少，大部分都只是纯粹的情绪宣泄，不堪入目。
　　马克西姆的心情就经常因为那些言论而大起大落，虽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每天都是如此反反复复地过山车，如同自虐一般，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乐此不疲。
　　罗南偶尔为之，但还是不适应。
　　推特之上很快就出现了一大堆信息，跳过那些眼花缭乱的文字，没有花费太多力气，罗南就看到了推文：
　　“罗南-库珀和泰勒-斯威夫特？”
　　没有任何推断性的话语，但附上照片，隐藏在问号背后的暧昧和模糊就能够让人浮想联翩，明明照片之上罗南和泰勒只是面对面地安静坐着，却因为这名狗仔的文字而引申出无限可能。
　　看时间，应该是八分钟前刚刚发布的，但转发已经过一千，点赞也轻松突破五千。
　　显然，泰勒的影响力非同小可，罗南则是沾光的“小白脸”。
　　仅仅是视线余光随意一瞥，就能够看到最新的热门推文都正在讨论这件事。
　　“罗南-库珀什么时候搭上泰勒的？”
　　“不会吧？泰勒自降身价也没有必要选罗南-库珀吧？”
　　“罗南-库珀到底是谁？难道是故意提前叫好狗仔蹲在那里偷拍炒作新闻的？”
　　“泰勒怎么换口味了？这次罗南-库珀和以前都有些不一样啊。”
　　“请不要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要和泰勒扯上关系，好吗？罗南-库珀先生，滚一边去。”
　　“这个罗南-库珀一看就知道想要借助泰勒上位，泰勒不会看不出来吧？醒醒呀，泰勒，不要因为美色而上当！”
　　“罗南-库珀，我知道他，格莱美，好像拿了……吧？和以前确实有点不一样，终于不再是没有脑子的花瓶了。”
　　上述文字，还仅仅只是视线随意一瞥看到的内容，罗南根本没有准备继续探究——但从这样的小小细节就能够看得出来，目前最热门的一些推文，全部都认为罗南正在借助泰勒上位，整个舆论风向再清晰不过了。
　　由此可见，约翰尼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有些荒谬也有些无语，很难准确描述自己的心情，明明那些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却一个个言之凿凿地指点江山，仿佛看透事情的本质一般，而这些言论也就将成为他们对罗南、对一日国王的死板印象。
　　哪怕以后绯闻澄清了，他们也不会在乎，只是再提起罗南或者一日国王的时候，就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哦，那个和泰勒-斯威夫特传绯闻的家伙”，然后毫不费力地抹杀掉真相，也抹杀掉一日国王的其他意义。
　　这也是罗南不喜欢社交网络的原因之一：在这里，一个人的分量，太轻太轻，似乎只是一组数据而已。
　　呼……
　　罗南轻轻呼出一口气，没有放任自己的想法继续延伸下去，收回注意力，强行将脑海里琐碎的想法驱散开来，重新找回自己的平静与镇定，视线再次回到那名狗仔的推文之上，继续自己的调查动作。
　　点击照片，放大，再放大，然后根据拍摄的角度和方向重新审视俱乐部的地形，然后，脚步又朝着阳台方向走了过去——
　　俱乐部是建立在一座小山丘上，建筑主体是两层，但后花园部分则是建立在山坡上，看起来像是空中花园，对接一个阳台外延，可以来到俱乐部后方区域，面对着赫赫有名的汉考克公园，放眼望去一片绿色。
　　罗南的脚步来到阳台边上，顺着汉考克公园的郁郁葱葱望过去，然后……
　　找到了！
　　在俱乐部后门附近的蓝灰色柏油路附近看到几辆复古老车，一个穿着登山装备的身影蜷缩在一辆酒红色玛莎拉蒂的旁边。


第644章 猫鼠游戏
　　放眼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盛夏的金色阳光让公园的静谧也泛起一阵潮湿的热浪，仿佛能够感受到草丛与树荫之中涌动跳跃的燥热，隐藏在树梢洞穴里的昆虫们都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抗议这股炎热。
　　整齐停靠在公园道路旁边的复古老车，并不张扬也不奢华，反而是在夏天的嘈杂之中弥漫出一股静谧，就好像时光的脚步轻轻地在它们身边放缓下来，不知不觉跟随着眼前的钢筋怪兽回到遥远的过去。
　　嗡嗡嗡。
　　嗡嗡嗡。
　　不是知了的鸣叫，而是热浪的涌动，在耳膜之上激荡着，然后滚烫滚烫的汗水就顺着皮肤表面滑落。
　　视线，微微有些模糊，但罗南还是看到了那个身影，隐藏在玛莎拉蒂身边的那个身影。
　　因为服装是深蓝色、渔夫帽是卡其色，在酒红色旁边若隐若现，有些费力却还是成功捕捉到了踪影。
　　嗖！
　　似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脑袋如同土拨鼠一般缩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大炮筒摆放在车盖上，瞄准了阳台方向。
　　从地势的起伏来看，中间隔着一个洼地，然后阳台和柏油路都处于碗状盆地的两个坡顶，甚至玛莎拉蒂的位置还要比阳台稍稍高了些许，如同两个山顶一般，面对面地呼喊就能够让彼此听到山谷回音。
　　也正是因为如此，尽管双方距离遥远，目测应该有三十米四十米的模样，但对方还是能够用专业摄像机拍摄到照片。
　　私人俱乐部的安保系统肯定专业，但难保漏洞，特别是TMZ这样无孔不入的庞然大物，通过内应或者收买的动作打入俱乐部内部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只是进入俱乐部后面的汉考克公园呢——
　　只不过，这是罗南第一次亲身经历。
　　有点神奇。
　　于是，罗南就举起了右手，对着狗仔的方向展露一个笑容，轻轻挥手示意，就好像朋友之间的问候一般。
　　本-弗克斯（Ben-Faulks）的心脏狂跳不止，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的出现，他的行踪差一点点就摇暴露。
　　“还好，自己反应机敏，及时躲藏，应该躲过了罗南的雷达。”
　　弗克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让自己安定下来。
　　汉考克公园如此辽阔宽广，隐藏一个渺小的身影着实再轻松不过，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弗克斯并不认为罗南可以看到自己，这根本就是大海捞针；而且，罗南正在约会呢，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呢？应该只是自己吓自己，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需要谨慎一些才对。
　　所以，罗南出现在阳台上，是因为什么原因呢？刚刚罗南正在打电话，所以电话内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今天没有携带自己的设备，否则五十米之内可以准确窃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能够知道真相了。
　　弗克斯的狗仔本能就再次调动起来，认真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冒出脑袋，右手抓住自己吃饭的大家伙，准备用超长焦来看看罗南到底在做什么，也许还能够挖掘到意外惊喜！
　　可是……罗南正在做什么？
　　弗克斯满脑子都是问号，视线离开相机镜头，用自己的裸眼打量一番，还是无法理解，又再次看向相机镜头，然后一眼就可以看到罗南的眼神，就好像……隔着大老远对视了一般，四目交接的对视。
　　什么！
　　弗克斯的心脏差一点就要停止跳动，猛地往下一蹲隐藏起来，疯狂撞击胸膛的心脏似乎就要炸裂开来，大脑深处惊慌失措的尖叫正在疯狂肆虐横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上帝。上帝上帝上帝。”
　　弗克斯持续不断地念念叨叨着，刚刚那一下差点就要当场去世，但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南为什么朝着自己挥手示意？而且还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难道自己真的暴露了吗？可是，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呢？
　　熙熙攘攘的问号在大脑里拥挤着，感觉下一秒就要直接爆炸开来了。
　　弗克斯再也没有能够按耐住汹涌的心绪，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冒头出来，通过相机镜头望了过去。
　　罗南正在打电话。
　　弗克斯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的画面看起来就正常了许多，所以……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的错觉？
　　潜伏时间太久以至于产生幻觉了？还是自己吓自己的想象？
　　抬起头，弗克斯看了看头顶之上火辣的太阳，伴随着正午的靠近，正在逐渐攀升，阳光越来越火辣，因为没有任何遮挡，弗克斯就这样完全暴露在阳光的炙烤之下，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烤架上的猪排。
　　“呸呸呸。就算是烧烤，也应该是牛排，怎么是猪排呢？”
　　弗克斯非常肯定自己的大脑有些糊涂混沌了，以至于想法都无法控制，所以刚刚才出现了离谱的幻觉。
　　罗南挂断了电话。
　　弗克斯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身经百战的丰富经验让他快速找到了重心，暂时把慌乱和错愕的情绪抛到脑后，他还是相信自己的跟踪技术，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现在需要弄明白的就是，罗南正在和谁通话？
　　镜头稍稍偏移，然后就可以在罗南的斜后方看见正在翻看菜单的泰勒——
　　动作正在翻着菜单，但其实只是掩护，视线正在悄悄观察打量罗南，即使隔着大老远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无形的心神羁绊。
　　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弗克斯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罗南和泰勒肯定正在约会，但问题就在于，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呢？罗南的搭讪技巧肯定非常高超，毕竟泰勒才刚刚结束上一段感情，肯定不想立刻进入另外一段感情。
　　但是，罗南却做到了。
　　弗克斯的好奇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他想着，接下来几天就应该密切跟踪这两个人，挖掘出事情真相。
　　想到这里，弗克斯稍稍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就不应该手快，立刻将新闻发出去。
　　细细深想，自己的想法还是太过草率太过急切也太过随意，就好像烫手山芋一般，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直接抛了出去，只要还是因为泰勒半真半假的绯闻着实太多，再加上一个浑身上下处处充满怪异的罗南，他也就……
　　确实是欠缺考量。
　　那么，弗克斯此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645章 脑洞大开
　　名利场，巴掌大小的地方，传闻数不胜数，令人应接不暇，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弗克斯自己就是其中一员，自然再清楚不过，关于罗南和一日国王的传闻，短短数个月时间已经有不少，格莱美一夜成名之后乐队成员缺乏足够的警惕意识，沸沸扬扬的消息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就能够找到。
　　但因为价值不高，所以也没有狗仔继续跟踪下去。
　　弗克斯也没有料想到，自己追踪泰勒这条线，居然会看到线索的另一端是罗南——科切拉音乐节之后，罗南的曝光频率着实有些过高，以至于弗克斯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大西洋唱片在背后推动？
　　关于罗南，狗仔圈内最赫赫有名的事件，无疑是格莱美的午夜派对。
　　罗南在结束派对回家的时候，和一群狗仔正面相遇，云淡风轻、从容镇定的姿态着实让狗仔们意外得不行；而且，罗南随后还不按常理出牌地现场邀请一位狗仔担任司机，载着他前往奥利所在的派对。
　　那名狗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入行不久的新手，“贾斯汀-道尔顿”，弗克斯也多次听到过这个名字。
　　根据贾斯汀-道尔顿后来为TMZ撰写的独家爆料来看，罗南给了他十个提问的机会，但他没有能够抓住。
　　不过，在其他同行来看，这位小年轻还是太稚嫩了，面对罗南这样一个崭露头角的菜鸟也没有能够抓住机会，十个提问机会都没有询问出一些爆点，真是太逊了，所以，后来罗南没有能够引起太多讨论，反而是贾斯汀-道尔顿被吐槽不少。
　　新闻热点，转眼就沉了下去。
　　归根结底，一日国王还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没有爆点没有噱头自然也就没有狗仔愿意进一步挖掘。
　　一直到科切拉音乐节之后，得益于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的影响，再加上音乐节的特别环境——乐队所引发的狂潮才吸引了更多视线，又让罗南以主唱的身份单独脱颖而出，这才吸引了视线。
　　当弗克斯看到泰勒和罗南如此组合的时候，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商业合作。
　　大西洋唱片想要强推一日国王，但他们需要一个借力点，于是作为主唱的罗南就被选中，作为乐队的代表符号打造成为一个品牌，首先是和贾斯汀、布鲁诺两位巨星的合作，现在是和泰勒的潜在绯闻。
　　两件事，全部都是“罗南-库珀”被单独拿出来，而且发生的时间着实太过接近也太过密集，弗克斯强烈怀疑两件事全部都是大西洋唱片背后牵线推动的，就是为了让罗南的热点一鼓作气地冲上全新巅峰。
　　“罗南和泰勒”，不管是不是绯闻，只要制造出疑似绯闻的样子，哪怕只是掩护泰勒真实恋情的烟雾弹，也依旧能够制造流量；如果大西洋唱片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让罗南和泰勒上演一出“商业恋情”，假装三个月的真实情侣，那么罗南的流量就更加非同小可了，短时间内就能让一日国王登上各大头版。
　　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呢？
　　至少，弗克斯就是这样认为的。
　　弗克斯意识到，即使不是自己，也可能还有狗仔埋伏在其他草丛里，罗南和泰勒的“摆拍”当然需要观众。
　　所以，弗克斯为了抢时间，第一时间就将照片发给TMZ，第一时间就发布出去。
　　但现在，弗克斯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
　　自己不应该为了三千美元的佣金就如此草率，自己也不应该根据一个灵感的猜测就匆匆下结论做判断。
　　也许，他应该再耐心一些再大胆一些再冒险一些，那么，三千美元翻个五十倍一百倍应该也没有问题。
　　弗克斯笃定，罗南和泰勒之间肯定有些什么，很有可能不是“商业合作”，而是真正滋生出了一些什么，泰勒的眼神很难蒙骗其他人，完完全全粘在罗南的身上无法离开——哪怕真的是商业合作也摩擦出了火花。
　　眼神，不会也无法说谎。
　　细细深想的话，罗南和泰勒在格莱美午夜派对就已经有了交集，也许那个晚上他们之间发生一些事情，然后罗南为了掩护泰勒，所以才在离开午夜派对的时候吸引狗仔们的注意，甚至还带走了一个贾斯汀-道尔顿作为掩护！
　　如此想来，事情也就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弗克斯不由更加好奇，格莱美的午夜派对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当时最大新闻依旧是泰勒和哈里-斯泰尔斯刚刚分手的恋情，但泰勒又怎么和罗南牵扯上了？
　　这速度……
　　等等，难道泰勒和哈里的分手，是因为罗南吗？
　　啊！
　　不行不行，弗克斯不能放任自己的想象力继续蔓延，否则可能就要停不下来了。
　　不管如何，这都肯定是一个劲爆的大新闻。
　　可惜，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爆料给TMZ，到手的劲爆独家也就飞了。
　　但后悔也已经无济于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
　　弗克斯整理一下思绪，又重新拉回注意力，即使没有办法赚取独家，但他现在依旧领先其他狗仔一步，只要能够拍摄到足够的证据挖掘到足够的线索，那么再从TMZ那里得到大几千乃至几万美元的佣金应该没有问题。
　　杂乱的思绪沉淀下来，弗克斯再次回到自己最熟悉也最擅长的工作。
　　罗南还在打电话。
　　镜头从泰勒的身上重新偏移回来，弗克斯就看到罗南再次拿起手机，正在拨打号码，他的敏锐嗅觉就再次察觉到劲爆新闻的气息。
　　到底是什么情况？以至于罗南选择在约会中间暂停下来忙碌致电？难道是一日国王乐队内部出了什么情况？
　　亦或者是更加劲爆一些，罗南脚踏两条船，现在另一条船打电话来，所以他需要及时妥善安抚处理？
　　不过电光火石的瞬间，弗克斯的脑海里就已经闪过无数思绪，各式各样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抛，从一段绯闻开始朝着狗血大戏发展，从一段三角恋又跳到另一段三角恋，堪比连连看，转眼就已经编写出一篇三百万字的鸿篇巨著，自己都忍不住热血沸腾起来。
　　感动到落泪。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此时，弗克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第646章 四目交接
　　嗡嗡嗡。
　　嗡嗡嗡。
　　裤子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脑海里发散思维，弗克斯第一时间就能够察觉到，他没有多想，一心两用地就直接接通电话——
　　对于狗仔这份工作来说，他们需要保持二十四小时的信息畅通，因为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劲爆新闻。
　　如果想要抢到独家，如果想要和时间赛跑，如果想要将自己的人脉网络遍布整个圈子，他们就必须时时刻刻处于准备状态，哪怕是此时正在工作状态也不例外。
　　一心多用可以算是狗仔们的通用高级技能吗？
　　而且，此时脑洞大开的思绪根本刹不住车，弗克斯也需要一点点外力影响，强行打断，这也算是好事。
　　视线余光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陌生号码，但弗克斯丝毫不觉得意外，许多线人的电话号码都是这样，想要收集信息就必须将自己的电话号码广撒网地传递出去，然后持续不断地筛选自己收获的信息。
　　“嘿。说话。”
　　弗克斯的视线又重新看向相机镜头，将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简洁明了地说道，然后镜头里就可以看到罗南转头看了过来，嘴角依旧带着熟悉的笑容弧度，明亮的眼睛准确无误地和他四目交接。
　　那种近在咫尺的亲密感让弗克斯的心脏漏了一拍——不是悸动，而是惊吓。
　　“上午好，请问那里是本-弗克斯先生吗？”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清澈透亮的声音，仅仅通过电波传递也能够让人感觉舒服，但弗克斯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心脏就再次漏了一拍，因为相机镜头里看到罗南似乎正在注视着自己，对着镜头展露一个笑容，挥手示意。
　　“见鬼！”
　　“见鬼见鬼见鬼。”
　　弗克斯嘟囔着，暗暗咒骂了一句，手忙脚乱地重新缩回去，将身体隐藏在车辆的后面，却因为慌乱，手机直接掉落在地上——还好弗克斯原本就处于半蹲状态，肩膀与地面的垂直距离不高，手机应该没事。
　　啪。
　　弗克斯却觉得，那不仅仅是手机掉落的声音，同时还是自己心神断裂的声音，无法控制地手抖起来。
　　慌手慌脚地将手机捡起来，脑海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弗克斯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点邪门。
　　但此时弗克斯也没有时间细细深想，条件反射地将手机重新放到耳朵边上，呼吸略显粗重地开口说到，“是，这里是本-弗克斯说话。”
　　“弗克斯先生，这里是罗南-库珀……”
　　不等电话另一端的话语说完，弗克斯就发出一声怪叫，“啊”，然后手机就如同烫手山芋般直接丢了出去。
　　什么？
　　谁？
　　怎么回事？
　　啊！
　　弗克斯就好像接听“午夜凶铃”的来电一般，只不过这一次，“贞子”没有从电视里爬出来，而是从手机另一端钻了出来，他满眼都是恐惧，惊慌失措地看着自己的手机，瞳孔剧烈颤抖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罗南？哪个罗南？为什么是罗南？怎么可能是罗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难道是恶作剧？谁在恶作剧？可是，恶作剧的时机也太诡异了？但不是恶作剧的话，还真的是鬼神吗？
　　这样的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笑！不！好！笑！
　　嗡嗡嗡。
　　嗡嗡嗡。
　　手机，又再次开始震动起来，如同一条死鱼在草坪之上蹦跶着，却不知道是奄奄一息还是借尸还魂，看起来应该是刚才的电话挂断，然后现在又有一通全新的电话进来了。
　　怎么办？
　　弗克斯稍稍迟疑片刻，思绪遁入一片虚无，在原地愣神了片刻，但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捡起手机，再次接通。
　　依旧是陌生号码，而且有点眼熟——应该是刚刚的同一个号码。
　　“到底是谁？”弗克斯先发制人地对着手机呵斥道。
　　“你好，这里是罗南-库珀。”
　　听筒里再次传来那个声音，隐隐还透露出些许笑意，但如此明亮如此温暖的嗓音却让弗克斯脊梁骨冒出一片鸡皮疙瘩，恐怕接到地狱来电也没有如此夸张，弗克斯的眉宇完全紧蹙起来，“这一点都不好笑。”
　　“正好，我也没有搞笑的意思。我确实是罗南-库珀，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相机镜头。”
　　对方的话语始终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但弗克斯却整个人渐渐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
　　如果……如果是真的，那怎么办？可是，还能够怎么办？他现在应该怎么办？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怎么办？
　　转头。转身。
　　脑海里残存的理智发出指令，可是身体却僵硬得一动不动，唯恐自己一个转身就看到拿着镰刀的死神一般。
　　该死！见鬼！
　　弗克斯只觉得自己就要无法呼吸了，莫名地，弗克斯就想起了贾斯汀-道尔顿。
　　他不认识贾斯汀-道尔顿，也没有打过交道，完全就是陌生人，但午夜派对的夜晚，那位年轻狗仔面对着百万美元价值的独家新闻却遗憾错过，弗克斯绝对是印象深刻，他和所有同行一般都吐槽那家伙的愚蠢。
　　但现在，弗克斯却忍不住想：也许可能大概或许估计……有没有一点点几率，贾斯汀-道尔顿错过劲爆新闻不是因为他的愚蠢或者青涩，而是因为……罗南？
　　想到这里，鸡皮疙瘩就从脚底板一路蹿到脑袋，明明整个人都已经僵硬到极致，但脑洞大开依旧在持续不断地发散思维，越想越可怕、越想越恐怖，自己就已经把自己吓到四肢瘫痪。
　　今天，也是如此？
　　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罗南的算计之中？自己的自作聪明就这样踩入罗南的陷阱里？然后自己被卖了还在沾沾自喜地帮罗南数钱？当初自己嘲笑贾斯汀-道尔顿太过天真，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对上罗南轻松就能够占据上风，但现在自以为掌控全局却轻而易举就被颠覆推翻。
　　猎人以为猎物已经是囊中物，却没有想到猎物早在不知不觉就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猎人和猎物的位置早就已经调换过来。到底，谁才是傻瓜呢？
　　弗克斯想哭，但欲哭无泪，整个人僵硬在原地。
　　怎么办？
　　落荒而逃吗？可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脑海里的好奇又再次冒出来，弗克斯不由就打了一个冷颤——自己的想法，真的太危险了！


第647章 亲切问候
　　果然！俗话说得好，好奇心杀死猫！
　　弗克斯知道自己没有九条命，现在浑身僵硬、膝盖发颤，脑海里的危险警报已经全面拉响，转身逃生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好奇心！那该死的好奇心！那要命的好奇心！他真的真的非常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更加好奇，罗南到底是怎么掌控局面的？
　　怎么办？
　　虽然弗克斯不是九命猫，但狗仔的职业本能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控制住，当僵硬到极致的身体肌肉稍稍松驰些许，第一个反应就是缓缓转身，眼睛再次凑向相机镜头，透过大炮筒眺望距离之外的那个身影。
　　微笑。挥手。
　　但看起来就好像“电锯惊魂”里的那个面具娃娃一样，弗克斯整个脊梁骨如同通电一般窜起一片鸡皮疙瘩。
　　真是大白天见鬼！
　　“……”
　　弗克斯想要骂粗话，但还是连续深呼吸，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地握紧拳头，为自己加油鼓劲：
　　没有必要害怕！没有必要胆怯！没有必要畏缩！
　　当艺人和狗仔当面对峙的时候，应该紧张应该害怕的应该是艺人才对，因为他们才是隐藏秘密的一方。
　　他不是贾斯汀-道尔顿！他是本-弗克斯！
　　嗯，就是这样！
　　“嘿，罗南-库珀，”
　　弗克斯觉得自己的声音从喉咙缝隙里挤出来，短短的一句话也能够泄漏出自己的紧张，脑海里模拟的明明是感叹号，但表达出来的效果却是逗号，甚至不是句号，而是逗号！逗号！就好像意思表达不完整的孩童一般。
　　真是没出息！
　　再次深呼吸，弗克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镇定，“你不是正在约会吗？为什么会想到给陌生人打电话呢？”
　　“弗克斯先生，你难道正在害怕我吗？”罗南不按常理出牌，没有回答弗克斯的提问，而是反问了一句。
　　“……”弗克斯只觉得自己的喉咙被狠狠堵塞住，他知道自己应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甚至应该和罗南谈笑风生，当作一个笑话才对，但话语一梗就错过了时机。
　　“哈哈。”电话另一端传来罗南低低的笑声，不是嘲讽也不是奚落，而是爽朗轻快的笑声，如同清晨六点的一缕曦光般。
　　尽管如此，弗克斯也还是感受到一阵羞辱的暴击，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要原地消失——
　　如果是平时，弗克斯绝对绝对不可能如此菜鸟，主要还是被罗南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反应速度也就跟不上。
　　一步错步步错。
　　“抱歉，我不应该笑的，妈妈说，这样很没有礼貌。”罗南很快就收拾情绪，礼貌地表示歉意，但声音里依旧能够感受到浅浅的笑意，这让弗克斯满头都是黑线，满脑子都想着如何反击。
　　但问题就在这里，如果罗南给予雷霆万钧的攻击，弗克斯也能够毫不犹豫地攻击回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可是，罗南的话语和态度始终如沐春风，就好像……朋友之间的玩笑一般，弗克斯想要发怒也发不起来。
　　所以呢？
　　弗克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专门为了吓我一跳吗？”
　　“弗克斯先生，你顶着大太阳在这里窝了那么久，就是专门给我一个惊喜吗？”罗南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又重新把问题抛了回去。
　　弗克斯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当然不是。我哪里那么清闲……”
　　他明明是为了跟踪泰勒的全新恋情，结果意外看到了罗南。
　　但罗南没有给予弗克斯机会，硬生生地打断了弗克斯的话语，“那么就对了，地球不是围绕着我公转，同样也不是围绕着你公转。所以，我们都不要自作多情了，你觉得如何？”
　　简单来说，罗南不是为了“惊吓”弗克斯才打电话的，所以，弗克斯没有必要以为罗南那么清闲。
　　弗克斯，“……”
　　他可以骂粗话吗？绕了那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吐槽他吗？
　　“大本，我可以称呼你为大本吗？”罗南掌握着对话的主动权，继续往下说到。
　　“不行。”弗克斯已经被绕进去了，只有招架之功，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被动地跟着罗南的思路走。
　　“好，那么就这样定了，大本。”罗南根本就没有在听，弗克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甚至可以听到罗南在话筒另一端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心情愉快，只是，他的心情一点都不愉快。
　　罗南的话语还在继续下去，“我只是想打电话过来说，辛苦了。”
　　“……”弗克斯不想说话，折腾了如此一大圈，就是为了打电话来说“辛苦了”？这和半夜打电话过来让他上厕所有什么区别？
　　有什么区别！
　　“你疯了吧？”弗克斯终于没有忍住，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哈哈。”罗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轻笑出了声，显得心情非常愉快，“大本，你应该再耐心一点的，再收集一些证据，再等待一些时间，然后你就会发现真相。不过，我可以理解，高温太阳底下收获许久，大脑确实容易失去判断力。”
　　“所以，辛苦了。”
　　罗南的声音如同清澈溪涧般叮咚作响，不疾不徐、心平气和的说话节奏自带一种介于嘲讽和吐槽之间的意味，就看听众到底如何解读了。
　　如果心浮气躁，那么就肯定被激怒，失去理智。
　　如果冷静思考，那么就可以看到话语背后的智慧。
　　弗克斯微微愣了愣，细细咀嚼了一番，似乎品味出了一些什么，却又不太确定，于是就卡在愤怒和领悟之间，情绪不上不下地停留在半空，难受得厉害；再加上烈日当空，大脑一热，话语就脱口而出，“什么意思？”
　　话语才刚刚说出来，弗克斯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果然。
　　“哈哈。”罗南再次欢快地轻笑了起来，却没有解答，“大本，辛苦了。还有，加油。”
　　然后就挂断了……就挂断了……挂断了……
　　弗克斯拿着手机，耳边传来一阵忙音，条件反射地再次聚焦，通过相机镜头望过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罗南目光明亮地正视着自己，脸颊之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宛若盛夏午后扑面而来的一缕凉爽清风。
　　罗南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似乎正在为弗克斯加油鼓劲。
　　再然后，罗南也没有继续停留，收起手机，转身就朝着泰勒再次走了过去，从容不迫的模样全然没有任何异样。
　　弗克斯愣愣地僵硬在原地，右手依旧保持着手机在耳边的姿势，想了想，又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骂我不懂用脑子只会用体力工作太愚蠢了吗？”
　　该死！


第648章 生活智慧
　　泰勒微微抬起下颌，注视着沐浴在阳光底下的罗南，金色的透明光晕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罗南嘴角那抹轻盈的浅浅笑容，一泓蔚蓝的眸子宛若爱琴海遗落的宝石般在璀璨与绚烂之中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光芒。
　　时光，似乎就停留在那修长浓密的睫毛底下，翩翩起舞。
　　不由自主地，缓缓沦陷。
　　微风徐徐，阳光明媚，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然后，罗南转身过来，结束了通话。
　　泰勒的心脏猛地停滞片刻，慌乱地低垂视线掩饰自己的沉溺，但仅仅只是短暂的片刻，随后就再次抬起头来，仰起修长白皙的颈子望向靠近的罗南，展露一个笑容，礼貌地询问道，“一切都还好吗？”
　　罗南拉开椅子重新落座，对着泰勒露出一个微笑，“抱歉，通话时间有些长。我的经纪人来电告诉我，我们的绯闻出现在了推特上，他有些慌张，需要确认一下具体情况；但对我来说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所以我也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诚实，直率。
　　轻盈，风趣。
　　罗南的实话实说之中能够感受到话语的艺术，带着些许调侃打趣，简单的话语也能够充满生机活力。
　　泰勒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不由噗嗤一下轻笑了起来，“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小心，我可是绯闻女王！抱歉，连累到你了。”
　　格莱美的午夜派对上，罗南和泰勒就曾经有过这样的对话。
　　泰勒知道自己是绯闻中心，恐怕任何一个异性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些打量的视线都会开始揣测，是不是一段全新恋情又要展开。
　　泰勒自己不在意，但她也因此为朋友带来了不少麻烦。
　　现在看来，逃过了午夜派对，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过午餐会面，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有了午夜派对上罗南非本意地为泰勒解围，现在狗仔们再次抓到“证据”，恐怕这次的绯闻应该会引起更多讨论了——
　　言之凿凿！
　　但泰勒绝对不会承认，其实她隐隐有些期待，期待罗南的回应和态度，也许能够看出些许蛛丝马迹。
　　心情，无法抑制地雀跃起来，但表面上，泰勒还是保持镇定，只是笑容依旧在绚烂阳光底下绽放了开来，“哦，他们的速度真快，我们的午餐还没有开始呢。果然，现在狗仔的敬业精神着实令人敬佩。”
　　泰勒早就已经习惯围绕在自己身边的狗仔，就如同挥之不去的苍蝇一般，但她还是需要为罗南感到抱歉。
　　“不用抱歉，对我来说也是全新体验。”罗南保持着笑容，轻盈地打趣起来，“哇哦，现在他们看到我，终于不会再说’嘿，那个在格莱美歌颂魔鬼’的家伙，而是说‘嘿，那个和泰勒-斯威夫特吃午餐’的家伙。”
　　“哈哈哈。”泰勒欢快地笑了起来，眼睛和嘴角满满得全部都是笑意，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一般，“罗南-库珀，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这说明我的尝试取得了成效。”罗南轻轻耸了耸肩，“毕竟，如果我朝着狗仔们挥拳头的话，可能就要因为过失杀人罪而走上法庭了。”
　　“哈哈哈。”泰勒笑得更加灿烂也更加欢快了。
　　某种程度上，罗南是认真的——
　　到底应该如何面对狗仔呢？
　　像“火爆浪子”西恩-潘（Sean-Penn）那样对狗仔直接挥拳相向吗？还是像本-阿弗莱克（Ben-Alfrek）一样对狗仔砸东西然后毫无形象地追逐吗？亦或者是像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一样模仿乌龟将自己隐藏起来？
　　其实，全部都不奏效。
　　因为任何反应、所有对抗都是狗仔们希望看到的，任何一点过激或者滑稽的举动都能够成为他们的报道焦点，不仅无法驱散狗仔，反而能够为他们提供噱头素材，为他们的工作添砖加瓦，让他们更加亢奋。
　　甚至于，狗仔们为了争取到更多爆点，可能会故意激怒跟踪对象，期待着对方做出失去理智的暴力动作。
　　要么无视逃避，但结果可能就是让狗仔气焰越发嚣张大胆；要么……光明正大地坦然以对，堂堂正正地正面突破。
　　罗南，选择后者。
　　其实，罗南也有些期待和狗仔们的交锋，因为上一世没有这样的机会，而这次终于能够体验一把被追逐的感受，罗南也好奇着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到底会如何处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看看你来我往的对决中，谁能够占据上风。
　　从刚才短短的接触来看，被妖魔化的狗仔也是人类——暂时应该还没有蜕变为魔鬼，那就意味着他们还是可以交手看看的，孰胜孰负暂时尚未可知。
　　这也是罗南的生活原则，更换一个角度来看待问题，也许还能够有些意外收获。
　　罗南有些期待。
　　泰勒看着嘴角带着浅浅笑容的罗南，不由微微歪了歪脑袋，细细打量着这个男人，为人处事的处处细节都能够感受到他的睿智与沉稳，看起来丝毫不像是刚刚发行首张专辑的青涩菜鸟。
　　罗南察觉到目光的温度，微微扬起眉尾，投来询问的视线，“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泰勒窘迫地调整了一下视线，摇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虽然你并不在意，但我还是需要说一句抱歉，你们显然不希望因为绯闻而成为讨论焦点，你的队友们应该不会喜欢。”
　　“但也不是你的错误。”罗南打断了泰勒的话语，摆了摆手表示否定，“狗仔们总是喜欢猜想，任何事情在他们的视角都可能衍生出莫名其妙的触角，如果我们因为他们的存在而缩手缩脚，那么生活也就没有乐趣了。“
　　泰勒静静地看着罗南，停顿片刻，然后笑容就大大地绽放开来，“有人说过，你总是充满人生的睿智吗？”
　　罗南的眉宇微微一蹙，流露出质疑的神色，“你确定这不是用来形容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吗？”
　　“哈利-波特”里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
　　泰勒显然没有预料到如此回应，不由愣了愣，然后就欢快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让周围的其他人纷纷投来视线，灼热的目光里隐藏着太多太多的揣测。
　　泰勒也意识到自己的笑声有些失控了，她还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呢，连忙收敛了些许，“抱歉抱歉，我有些失礼了。”


第649章 含量过高
　　泰勒微微有些局促，慌张地掩饰自己的形象，视线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灼热目光，最重要还是罗南的目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夸张了，脸颊不由微微发烫，清了清嗓子，连忙收敛了起来。
　　“抱歉抱歉，我有些失礼了。”
　　内心深处，泰勒却是忍不住懊恼起来，也不知道罗南到底会如何看待自己。
　　罗南的眼睛因为太阳而眯成一条细细的长缝，但依旧能够看到眼神里的斑斓笑意，泛起浅浅的一层澜光，“斯威夫特小姐，我们今天的对话里，’抱歉’含量着实有些太高了。”
　　泰勒完全没有预料到罗南的如此视角，迎向对面的那片澜光，心脏微微颤抖起来，以至于规律性的跳动也跟着慌乱起来，一点点悸动一点点羞涩，愣了愣，然后再次欢快地笑了起来，“那么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谢谢提醒。”
　　从抱歉到感谢，话语改变的背后，其实是彼此关系的靠近。
　　泰勒的心情就不由飞扬起来，然后她就注意到罗南的表情有点奇怪，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往前靠了靠，“怎么了？”
　　“我想，我需要再说一次‘抱歉’，因为我需要前往卫生间一趟。”罗南的表情确实有些怪异，然后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饮料杯，不需要进一步解释，泰勒就立刻明白过来，显然是自己的迟到引起了饮料大量摄入的连锁反应。
　　泰勒的脸颊微微发烫起来，但眼底的笑容还是拘谨地泛了起来，“请。不用感到抱歉。”偷偷地瞥了罗南一眼，尽管知道这不合时宜，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起来。
　　罗南展露出礼貌的笑容，再次轻轻颌首之后，就站立起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不是借口，而是真实情况。
　　短时间内连续两次感受到三急的生理需求，罗南才深深意识到自己到底灌了多少咖啡和饮料到肚子里，现在不仅胃部哐当哐当作响饿得厉害，而且尿意频频，甚至味蕾都泛起一层浅浅的苦味。
　　狗仔的出现，显然是一个意外，但也因为狗仔的事情，罗南和泰勒之间的对话顺畅了许多，没有出现担心的尴尬和僵硬。不过，现在只是进行了一半，接下来还有一顿午餐需要解决。
　　既然是道歉，那么就需要有始有终，否则缺少诚意的道歉，是否也就意味着还有下一次？没完没了地？
　　等待清理完毕，站在洗手台前面，罗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地有那么短暂的一秒失神，脑海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怎么就停顿下来，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转身推门离开。
　　咿呀。
　　才推开卫生间大门，罗南的脚步就停留在了原地，刚才那一秒失神的原因马上就找到了原因：
　　阿伦娜。
　　此时，阿伦娜就这样出现在了眼前，眼睛明亮地注视着罗南，因为太过突然，就好像梦境打破第四墙一般，猝不及防地就勾勒出海市蜃楼的壮阔与瑰丽，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人沉浸其中，无从分辨现实与虚幻。
　　噗通。
　　噗通。
　　罗南能够听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声音。
　　“嘿，看来某人正在享受一个美妙的上午。”阿伦娜扬声说道，话语里带着一丝打趣，不是嘲讽也不是奚落，只是好奇地观察着罗南的反应，上下打量的眼神写满了意味深长。
　　罗南的心脏微微漏了一拍，虽然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但呼吸节奏还是出现短暂的紊乱，因为意外也因为混乱而反应迟钝的大脑又重新找回了原本的韵律，消失的碎片一一浮现，然后笑容就重新回到了眼底。
　　“怎么，某人的上午并不开心吗？”罗南反问了回去。
　　阿伦娜认真想了想，“嗯，不太开心。”
　　如此诚实的回答让罗南挑了挑眉尾。
　　阿伦娜也没有开口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罗南——
　　其实，她是因为罗南而烦恼的。
　　得知乐团即将前往西雅图演出，中途将在洛杉矶停留调整三天参加德国驻洛杉矶领事馆的一个私人派对，阿伦娜就一直在苦恼着是否应该告诉罗南又是否应该和罗南见面。
　　本来，在阿伦娜看来，根本就不需要苦恼，这是一趟工作旅程，也就是出差，她根本没有打算处理私人事务，但问题就在于，她忍不着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她和罗南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是朋友，那么工作出差，不见面不打招呼也没有影响；但如果比朋友更进一步呢？
　　关键，就在这里。
　　自从格莱美午夜派对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之间就好像进入一种心照不宣但又没有开诚布公的暧昧关系。
　　尽管两个人各自在不同的时区里忙碌着，但短信和邮件的往来也始终不曾中断、来来回回地将两个人联系起来，并且逐渐成为彼此生活的一部分，自然而然地。
　　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进一步。
　　他们都尊重彼此的工作和专业，没有倾诉思念、没有干涉生活、也没有要求见面，只是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这样一种状态。最近罗南进入休假模式，却也全然没有打破僵局拉近距离的打算，就连提都不曾提起。
　　那么，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告诉罗南自己即将抵达洛杉矶，那么她期待着什么呢？
　　准确来说，她应该期待吗？
　　阿伦娜不确定也不知道，纷纷扰扰的想法在脑海里涌动着，很难理清思绪，如此优柔寡断的状态着实一点都不像她，如此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的模样也根本不像她，她其实非常非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但生活就是如此，旁观的时候看起来轻松简单，亲身经历的时候就知道事情的错杂从来就没有那么容易。
　　一直到刚才，阿伦娜依旧在纠结。
　　最后的最后，阿伦娜的决定已经再明显不过，她终究还是发送了短信，结果却没有想到罗南就近在咫尺，意外地打破空间界线，刹那间就让两个人再次面对面。
　　而且，罗南正在和泰勒共进午餐——
　　此情此景，和午夜派对的场景有着太多相似之处，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兜兜转转了一圈，然后他们又重新经历一遍已经经历的事情。


第650章 付诸行动
　　意外与意外的碰撞，事情就这样偏离轨道，然后他们就这样被卷入惊涛骇浪之中。
　　如此荒诞又如此巧合，却让阿伦娜意识到自己的纠结全部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内心深处早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的挣扎只是在抗拒那种陌生的冲动和热情而已，她的犹豫只是因为如此状态如此心情全部都是第一次而已，一点点恐惧一点点胆怯，让她无法轻易决定拍板。
　　但其实，如此偏离轨道的状态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太多太多问题，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无法摆脱漩涡了。
　　于是，她付诸行动。
　　当罗南离开座位前往卫生间的时候，阿伦娜也离开了位置，勇敢地迈开脚步。
　　阿伦娜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的大胆，甚至是鲁莽，离开座位的时候，膝盖忍不住微微打颤，掌心渗透出一层薄薄的汗水，但狂跳不止的心脏却驱动着脚步坚定不移地执着前行，然后就如同跟踪狂一般来到了卫生间。
　　阿伦娜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以至于站在男士卫生间前面的时候，脑海里的理智也依旧在疯狂嘶吼：
　　离开！离开离开离开！
　　可是，那种陌生的刺激和亢奋却在小腹位置煽动蝴蝶翅膀，如同飓风般旋转，无法控制地激动起来。
　　有种打破禁忌的快感。
　　即使理智正在尖叫着“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但脚步却依旧站在男士卫生间门口，心脏似乎就要跳出来一般。
　　等待，让人期待又让人烦躁，准确来说，等待让人发狂，然后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想法就全部纠缠在一起。
　　她确实不太开心——
　　不是因为泰勒，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胡思乱想，没有怀疑他们的关系更没有无谓的嫉妒，而是因为自己的失控和错乱。
　　她不喜欢自己偏离正常的轨道，她也不喜欢自己又紧张又忐忑又害怕又恐惧的模样，她最不喜欢自己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状态。
　　虽然脚步始终站在原地没有离开，期待的雀跃也在小腹里涌动着，但否定的想法也从来不曾停止过，似乎一呼一吸之中都在后悔也都在抗拒，那种摇摆不定的滋味让阿伦娜陷入一种拔河的拉锯状态。
　　但是，在看到罗南眼睛的那一刻，一切都好了。
　　那双眸子，是清澈的湛蓝色，如同爱琴海般浩瀚深邃，眸子深处总是闪烁着浅浅笑意，如同夏日清晨洒落在海面之上的粼粼波光，一片一片光影里隐藏着时光沉淀下来的故事，让人忍不住发呆注视，只是想要静静地侧耳倾听，那些风声、那些浪涛声、那些微微在皮肤表面滚烫的阳光，深深地沉醉。
　　她喜欢罗南眼睛里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光晕，透露出些许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之间轻轻触碰。
　　真实地贴切地感受灵魂的温度。
　　一个眼神，所有的烦恼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全部消融瓦解，再也不重要。
　　阿伦娜的眼神，专注而沉溺，有些贪婪地沉浸其中。
　　罗南微微愣了愣，显然还没有能够从意外的碰面之中回神过来，此时脑海里有着数不胜数的问号：
　　阿伦娜什么时候抵达洛杉矶的？因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自己？为什么又突然决定说了？她今天上午和乐团成员过来这里做什么？他们刚才正在闲聊什么？他可以过去打招呼吗？他应该过去打招呼吗？
　　阿伦娜为什么会出现在男士卫生间门口？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泰勒吗？那么，他应该解释来龙去脉吗？可是，刚刚短信来回还没有什么迹象，为什么现在就突然激动了呢？是不是外面又出现了什么意外？
　　比如……狗仔？
　　嗡嗡嗡。
　　窸窸窣窣的想法在脑海里涌动着，千头万绪短时间内着实很难理清一个线头，有着太多问号需要交流却没有足够时间坐下来展开对话，结果涌到嘴边的第一句话也就脱离了自己的想象。
　　“你知道这里是男士卫生间吗？”
　　话语才说出来，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轻轻上扬了起来，意识到自己话语的调侃；阿伦娜的眼底也跟着浮现一抹笑容，脸颊不由微微泛红起来。
　　阿伦娜轻轻点头，“我知道。”然后注视着罗南，“如果不是的话，你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如果是女士卫生间的话，那么罗南的站位就……
　　“哈。”罗南没有控制住，扑哧一下就轻声笑了出来，两个人的视线契合上，眼底双双涌现出一抹轻快的光亮。
　　然后，视线就这样缠绕在一起，嘴角的弧度缓缓平复下来，却再也没有说话，就只是注视着彼此的眼眸，放任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不过丝毫感觉不到尴尬和生涩，相反能够察觉到空气的缓缓升温。
　　蝴蝶，在胸腔里缓缓振翅。
　　不是因为陌生而沉默，而是因为脑海里涌动着太多太多思绪，想要询问想要交流的话题已经漫溢出来，却如同杂乱的毛线团一般纠缠在一起，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心潮澎湃。
　　而后又在视线交错之间沉淀冷静了下来，好像那些数不胜数的问号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是沉溺在这一刻的汹涌之中，放任自己的心绪在空气里蔓延，无形的触角似乎正在慢慢缠绕起来。
　　于是，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两个人就如同傻瓜一般，站在男士卫生间的门口，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却谁都没有开口。
　　场面，有些搞笑。
　　如果此时有人路过或者前来男士卫生间的话，突然看到两具木乃伊僵硬在原地，应该会被吓到当场失禁，然后明天的“洛杉矶时报”头版头条就是：私人俱乐部惊现两具古埃及木乃伊，“夺宝奇兵”的故事在洛杉矶上演！
　　自然地，罗南和泰勒的绯闻应该也就没有人关注了。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空气，在翻涌着。
　　其实，俱乐部卫生间门口的走廊足够宽敞，丝毫没有狭窄的局促之感，微微炙热的空气在空气里弥漫着，但两个人注视着对方，却仿佛能够感受到空间正在一点点压缩一点点收窄，那种紧迫感让空气开始沸腾起来，连带着呼吸节奏也跟着混乱起来。
　　却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然，也没有人在乎。


第651章 眼神试探
　　汩汩。
　　汩汩。
　　空气，正在沸腾，但两个人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谁都没有冒然迈步，谁都没有冒然开口，只是放任沉默蔓延，却在安静之中感受着心脏的撞击和血液的沸腾，不知不觉中，呼吸就开始变得急促紊乱起来。
　　呼呼。
　　汩汩。
　　似乎，能够听到沸点的响动。
　　阿伦娜细细打量着罗南，眼底的光芒静静翻涌着，她能够察觉到罗南隐隐想要靠近却又竭尽全力控制的脚步，衣服的布料也无法包裹住紧绷到极致的肌肉，一股紧绷的涌动就这样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呼吸。
　　莫名地，阿伦娜就想起了刚才的自己。
　　不是因为时间和空间让彼此陌生，而是他们向对方敞开了自己世界的冰山一角，她眼中的好莱坞和他眼中的古典乐团，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两个拥有千丝万缕联系却又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陌生世界。
　　她，有些怯步，不太确定自己拥有足够的勇气进入那个世界。
　　同样，他，也有些迟疑。
　　他们都站在彼此的世界门口徘徊，理智告诉他们应该保持些许距离但情感却忍不住汹涌澎湃着试图靠近，最终，他们来到了这里，站在男士卫生间门口，短暂地逃离她的世界也回避他的世界。
　　小小的角落里，似乎又重新找到了两个世界的交汇处。
　　嗡嗡。
　　嗡嗡。
　　身后，俱乐部的觥筹交错和谈笑风生依旧在涌动着，仿佛能够清晰感受到世界的涌动，但现在那些嘈杂却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听觉的神经末梢，仿佛他们躲藏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将自己隔离了出来。
　　砰砰！
　　撞击在耳膜之上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宛若湍急河流般汹涌着，在炸裂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后——
　　“你打算再亲我吗？”
　　阿伦娜鼓起勇气，打破桎梏，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来，身体迫切地想要靠近，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站在原地，没有如同飞蛾扑火般地冲上去，但滚烫的声音还是泄漏了一丝渴望，几乎就要烫伤心脏。
　　罗南，听到了。
　　阿伦娜的声音宛若蝴蝶一般翩翩起舞，轻盈却汹涌地朝着自己飞扑而来，轻轻震动的翅膀制造出了海啸般的气浪，在他的内心深处掀起惊涛骇浪，急促的呼吸也就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只有这样，才能够勉强压制住心脏，避免心脏从喉咙口跳出来。
　　罗南无意识地轻轻颌首，但全然没有注意到，脑袋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就连点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是专注地、投入地注视着阿伦娜的眼睛，整个灵魂的重量都全部倾轧下来，然后脚步就往前迈开。
　　一步。
　　再一步。
　　身体，终于开始移动，缓缓的脚步能够清晰感受到整个世界汹涌而至的压力，冲动地想要飞蛾扑火，但紧绷的肌肉还是勉强控制住了那种崩溃决堤的颤抖，避免飞蛾扑火的强大撞击让彼此粉身碎骨化作烟尘。
　　脚步，重若千钧。
　　气流，排山倒海。
　　距离的靠近，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空间压缩所引发的气流涌动，皮肤表面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炙热，但是大脑之中却没有任何想法，彻底一片空白，只是全心全意地注视着面对面的那双深邃眼眸。
　　一步。
　　又一步。
　　视线与视线的缠绕，将彼此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呼吸也忍不住跟随着脚步的移动而开始上下起伏。
　　放慢的脚步让时间彻底失去意义，瞬间凝聚成为永恒，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瞳孔深处展露无遗，甚至就连眼神的一个闪动都变得栩栩如生起来，牵扯着心神，跟随着呼吸一起一落，掀起惊涛骇浪。
　　呼呼。
　　呼呼。
　　浑浊沉重的呼吸声渐渐沉淀消融在心脏的跳动之中，耳膜之上的轰鸣声也彻底消失，只是能够感受到血液汩汩沸腾的涌动，顺着血管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每一寸皮肤都无法控制地滚烫炙热起来。
　　如此汹涌又如此沸腾，以至于能够清晰感受到一股庞大的能量正在膨胀，似乎正在努力挣脱身体的束缚，奋不顾身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另外一团光晕冲过去，迫切地渴望拥抱渴望融化，将身体揉碎地融入肌肉血液之中，再也不分彼此，在心脏跳动的滚烫之中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噗通！
　　噗通！
　　心跳声，撞击出惊涛骇浪的轰鸣，却丝毫没有恐惧或者排斥，只是敞开胸膛拥抱迎接。
　　靠近。
　　再靠近。
　　然后，眼神的缠绕也就演变成为呼吸的纠缠，一呼一吸之间就拉拽着彼此的身体进一步靠近再靠近。
　　滚烫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完全交融在一起，瞳孔深处倒映着彼此的脸孔，因为太过滚烫而微微有些颤抖，身体无法控制地轻轻抖动着，特别是当指尖触碰到皮肤的刹那，更加激动也更加凶猛地颤抖起来。
　　阿伦娜微微有些恐惧，仿佛拥抱太阳一般，视线不由自主地低垂下来，但身体依旧牢牢地站在原地，没有靠后没有僵硬也没有逃走，她终于能够感受到飞蛾扑火的那种心情，明知道结局也依旧毅然决然。
　　呼吸，已经完完全全缠绕在一起，不经意间，鼻头和鼻头就摩擦在一起，冰凉的触感让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突破沸点的滚烫流入一丝清凉，如同炎炎盛夏直接跳入蔚蓝大海之中一般，浑身上下所有毛孔全部打开。
　　心跳，停止。
　　却在重新恢复跳动之前，唇瓣就寻找到了另外一部分柔软。
　　触碰。
　　一个轻轻地、小心地、谨慎地触碰，似乎还带着些许恐惧和胆怯，试探性地摸索那片柔软，然后分开。
　　瞳孔再次撞入另外一片深邃的瞳孔，深处的火苗窜起，然后就再次靠近再次触碰。
　　但这一次，风平浪静刹那间就演变为惊涛骇浪的汹涌，触碰、轻啃、纠缠、汲取，能量全部爆发出来，温柔的碰触也就成为急风骤雨的碰撞，忍不住地开始深入、再深入，不知疲倦地索取，直到粉身碎骨为止，哪怕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只是迷失地沉溺其中，呼吸和心跳的声响已经彻底失去节奏。
　　轰轰。
　　轰轰。
　　耳朵之上只剩下一片轰鸣，整个世界的烟花都明亮起来，然而他们的世界却都只剩下彼此。


第652章 紧急刹车
　　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
　　从浅浅的试探到肆虐的纠缠，在汹涌的冲动面前，理智也就被彻底摧毁，时间和空间全部失去意义。
　　“罗南……我们能够把衣服除了吗……”
　　阿伦娜喘着粗气在罗南的耳边低声呢喃，因为太过激动也太过汹涌，以至于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那微微沙哑的声音在罗南耳膜之上轻轻摩擦着，似乎能够察觉到火花，罗南用尽全身力气才发出声音。
　　“不……”
　　尽管非常非常艰难，话语才刚刚说出口就已经后悔，紧绷到极致的肌肉有些发疼，但残存的一丝理智依旧悬崖勒马地收紧缰绳，然后就可以看到阿伦娜那双眼睛里的错愕和失望，这让罗南哑然失笑。
　　“阿伦娜……”
　　罗南的声音也在轻轻颤抖着，喉咙深处涌动着浅浅的笑意，用额头抵住阿伦娜的额头，视线望进那双眸子深处，名字在唇齿之间轻轻跳动着。
　　“阿伦娜阿伦娜阿伦娜，不要……其实，我已经后悔了，不要让事情变得更加困难。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男人。”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能够清晰感受到罗南的挣扎和纠结，这让阿伦娜嘴角的笑容忍不住轻轻上扬起来，眼底流露出了戏谑的浅浅笑意，似乎正在“挑衅”罗南：
　　就看你敢不敢了。
　　罗南的笑容有些艰难，“只是……不要在这里……”视线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这着实是一个糟糕的地点。
　　最重要的是，没有任何隐秘性可言，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来来往往的视线数不胜数。
　　阿伦娜知道罗南是正确的，更重要的是，小小的空间外面，就是好莱坞繁华，还有交响乐团的成员们。
　　他们两个人，都还是不太确定，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进入对方的世界，然后就冒着暴露在对方世界面前的风险打破最后一层束缚，这是不理智也是不明智的。他们需要冷静下来，稍稍拉开一点距离。
　　于是，阿伦娜就这样做了。
　　松开双手，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空气就重新汹涌进来，介入两个人之间，如同一道鸿沟。
　　明明空气带着些许燥热，但皮肤表面却能够感受到一阵冰凉，缺少对方体温的包围，鸡皮疙瘩就冒了出来。
　　虽然阿伦娜知道罗南是正确的也是明智的，可是内心深处的失落和遗憾还是无法控制地汹涌上来。
　　阿伦娜不喜欢如此患得患失、大起大落的自己，却依旧无法控制情绪的起起伏伏，如同搭乘过山车一般。
　　罗南能够明显察觉到阿伦娜沉淀下来的情绪，往前走了小半步，身高的阴影再次将阿伦娜严严实实地笼罩住，试图安慰一下，却寻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也许，此时此刻任何安慰都不正确。
　　罗南有些挠头：自己刚才为什么就踩下紧急刹车了呢？
　　“嗯……”罗南沉吟片刻，“我家明天没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
　　眼神里，隐隐带着些许期待，却又泛起些许忐忑。
　　阿伦娜抬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罗南，期待与紧张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却又无法压制自己的渴望，“……你是说没有其他人吗？”
　　“嗯。”罗南轻轻颌首表示肯定。
　　低垂的视线看着阿伦娜眼底流动的光彩，宛若微风吹拂的平静湖面，鱼鳞般的波澜一层一层地泛起来，难以准确描述隐藏其中的情绪，却能够准确捕捉到其中的笑容，这让罗南的心跳再次漏了一拍。
　　停顿。呼吸。
　　上前。靠近。
　　一个上步、一个挤压、一个封锁，空间就再次被压缩到零。
　　阿伦娜感受到一股滚烫的火焰靠近，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靠，却没有想到，后背就直接抵住墙壁，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被困在一个窠臼之中，后背感受到墙壁的冰凉，整个脊梁柱蹿起一片鸡皮疙瘩。
　　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抬起眼睛注视着罗南瞳孔深处点燃的火焰，下一秒，阴影就覆盖下来。
　　牙齿的坚硬、唇瓣的柔软与舌尖的灵动再次碰撞纠缠在了一起，呼吸与呼吸的交换、温度与温度的缠绕，仿佛能够感受到火苗从眼底深入灵魂，在小腹深处点燃，滚烫而灼热的气流就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膝盖一阵发软，差点就要站不稳。
　　却在身体倚靠着墙壁滑落之前，感受到一双坚硬的膝盖介入在双腿之间，柔软与坚硬就再次交锋。冰凉与滚烫的碰撞让心脏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以至于整个人也颤抖起来。
　　深一点。
　　再深一点。
　　“……你确定……我们现在不把衣服……除去吗……”
　　气喘吁吁之间，大脑已经一片模糊，无法细细思考也丧失思考能力，阿伦娜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膜之上涌动着，那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平常的自己。
　　轰轰。
　　轰轰。
　　罗南隐隐约约能够听到阿伦娜的声音，但落在耳膜之上却只是一片轰鸣，他能够察觉到胸腔里奔腾的一片热浪，摧枯拉朽地冲垮大脑的所有理智与秩序，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沦陷，就这样深深地沦陷。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肆意地放纵一把。
　　但是——
　　“不，我确定……我不能……”
　　平时的伶牙俐齿已经全然无法发挥作用，罗南再次用额头抵住阿伦娜的额头，停顿下来，急促地喘息着，然后就可以看到阿伦娜同样急剧上下起伏的胸膛，嘴角的笑容重新上扬起来，只是觉得他们狼狈的模样有些好笑。
　　终于，缓缓抬起头来，重新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有着急说话，只是注视着彼此，等待着呼吸平稳下来。
　　“噗嗤……”
　　因为场景和画面着实太好笑，以至于两个人都没有能够忍住，双双笑了起来。
　　罗南微微低垂视线，轻笑地说道，“这里是俱乐部，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放大十倍乃至百倍的是非之地。我们……我们应该保持理智……”
　　罗南没有再说话。
　　阿伦娜也保持安静。
　　沉默就在两个人之间暗暗涌动着，只有炙热汹涌的呼吸声在持续不断地拍打着耳膜，感受着心跳。
　　许久许久。
　　“但你差点就要克制不住了。有那么一小会。”阿伦娜的下颌抵住自己的胸口，脑袋依靠在罗南的胸膛，静静地倾听着那狂跳不止的心脏，噗通噗通的声响结实地撞击在胸口，然后嘴角的弧度就忍不住上扬起来。
　　哪怕什么都没有发生，却也能够在舌尖品尝到一丝甜蜜。


第653章 阳光和煦
　　“但你差点就要克制不住了。有那么一小会。”
　　阿伦娜低低地嘟囔吐槽着，这让罗南有些无奈也有些窘迫，不由挠了挠头，自己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不，我没有。”
　　尽管说完就有些心虚，喉咙开始发痒，花费无数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清喉咙的冲动，掩饰自己的狼狈。
　　阿伦娜也没有戳穿罗南，静静地想了想，“你受到了诱惑。”然后，微微歪过脑袋，用视线余光朝上瞥了罗南一眼，眼底的笑容也跟着漫溢出来，“我诱惑了你……”
　　罗南试图说点什么，话语已经到了舌尖，但终究还是吞咽下去。
　　此时，在语言交锋之上争取一点点胜负，又有什么作用呢？行动永远比语言更加诚实，争论也只是为了掩饰而已，真正的事实却已经留在心底，无法否认。
　　认真想想，罗南嘴角的笑容也就轻轻上扬起来，抬起手臂将阿伦娜拥入怀抱，没有用力，就只是拥抱。
　　静静地，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细细地感受着心脏跳动撞击的声响，如同触碰到生命的脉搏，然后，呼吸的节奏就这样缓缓契合在一起，却又不经意间再次错位开来，笑容就从眼底流淌出来。
　　明明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语言对话，甚至没有能够感受到拥抱的力量，就只是依靠着拥抱着彼此，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气息的交融汇合，仿佛皮肤表面的每一寸都能够真实感受到情绪的流动，栩栩如生。
　　“所以……”
　　罗南开口了，阿伦娜将耳朵贴在罗南的胸口，如同洞窟声响一般在耳边嗡嗡涌动，更加低沉也更加沙哑，耳膜之上还能够感受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气流，隐隐有些搔痒，却并不糟糕，只是忍不住沉溺。
　　“明天你会来吧？”
　　微微沙哑的声音如同低沉的大提琴一般缓缓拉响，阿伦娜抬起头来，稍稍往后拉开了些许距离空间，往后仰起脑袋，视线寻找着罗南的眼睛。
　　然后，她就再次看到了罗南的眸子。
　　光线并不明亮，但那双眸子依旧清澈而璀璨，隐隐还能够捕捉到一丝没有完全熄灭的火焰在碧蓝海洋深处静静燃烧着，宁静而绚烂，就这样轻轻地、轻轻地涌动着，如同海浪般温柔又如同火焰般炙热。
　　倒映在阿伦娜的眸子里，她仿佛也能够清晰感受到那股明亮。
　　“嗯。”
　　她说。
　　喉咙深处传来浅浅的声音，如同一阵微风吹拂而至，有些羞涩也有些清新，有些悸动也有些雀跃。
　　一个简单的音节，碰撞出来之后，眼底的笑容却不由轻轻翻涌起来，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罗南轻轻颌首，试图说点什么，但脑海里寻找不到准确的话语，于是就干脆地放弃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罗南微微偏了偏头，朝着场外方向示意了一下，“我……呃，我还有一个午餐会面在等待着。”
　　阿伦娜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轻笑了起来，打趣了一句，“约会？”
　　“哈。”罗南轻轻颌首表示肯定，“嗯，约会。”
　　阿伦娜欢快地笑了起来。
　　罗南没有再多说什么，松开了怀抱，拉开了距离，停顿一下，迈了两步，却又停顿下来，总觉得应该说点什么，然后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迟疑了一下，“哦，如果需要使用卫生间的话，那么欢迎……”
　　罗南转身示意了一下男士卫生间的大门。
　　两个人的视线再次碰撞在一起，双双笑了起来。
　　罗南再也没有停留，再次迈开脚步，一个拐弯就离开了走廊。
　　阿伦娜望着罗南离开的方向，静静地望着，即使已经看不到罗南的背影，也依旧注视着空旷的走廊，一片空白的大脑没有任何想法，然后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下意识地就抬起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唇瓣。
　　滚烫滚烫。
　　指尖似乎就要被烫伤，但阿伦娜却没有松开，而是用指尖轻轻拍打着唇瓣，似乎依旧在感受着温度和触感，轻轻地，笑容就如同涟漪一般漾了开来，刹那芳华在眉宇之间绽放，整个走廊都变得明亮起来。
　　这厢，罗南的脚步已经离开阴影，重新进入加利福尼亚的金色阳光之中，璀璨的炙热自上而下地洒落下来，眼睛条件反射地闭起来，脸颊之上能够感受到阳光跳舞的踢踏节奏，笑容也跟着一起绽放开来。
　　脚步，远远地经过交响乐团的位置，视线轻轻停顿片刻，却没有再多想，而后就径直朝着原本位置走了过去。
　　桌面上，他们刚刚点的早午餐已经摆放上来。
　　罗南瞥了一眼，“哇哦，对比太过明显，以至于我的良心都开始刺痛，你确定不需要再看看菜单吗？”
　　泰勒没有在看手机，而是眺望远处的汉考克公园，微微有些出神，耳朵捕捉到罗南的声音，就回过神来，微微反应了一下，马上就意识到罗南是说餐点。
　　的确，泰勒就只有一份沙拉，可怜兮兮。
　　但罗南却大大小小的一共四个盘子和一杯饮料，整个桌子全部都被占满。
　　泰勒不由就轻笑了起来，刚才侍应生上菜的时候，她也被吓了一跳——
　　在好莱坞，其实控制饮食是每个人的任务，虽然女人的要求更严格一些，但其实男人的标准也不低。退一步来说，即使不是每个人都在减肥节食，但也很少人会暴饮暴食，至少在大庭广众之下需要注意形象。
　　可是，罗南似乎没有这样的烦恼，培根的香气、牛排的肉汁、薯条的金黄交织在一起，顺着微风吹拂而来，以至于泰勒都忍不住跟着吞咽唾沫，她全然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大吃大喝了。
　　“不用不用。”泰勒轻轻摆了摆手，掩嘴笑了起来，“如果需要的话，我会主动招呼侍应生的。”
　　然后，罗南就在泰勒的对面落座下来，视线明亮地打量着眼前的餐点，那感觉就好像……投入激烈战斗之前，需要扫描一下敌人的状况，知己知彼才能够百战百胜，摩拳擦掌地准备好好地大战一场。
　　如此没有掩饰的真诚模样让泰勒眼底的笑容完全翻涌起来，但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罗南的心情似乎……更加明亮也更加轻快了，难道是因为眼前的餐点吗？还是因为刚刚在卫生间完成了释放？
　　不由自主地，泰勒的视线就定格在罗南身上，细细地打量起来，不经意间又出神了。


第654章 旁敲侧击
　　“嗯？怎么了？”
　　泰勒正在注视着罗南，却在罗南抬起视线的时候没有闪躲及时，被当场抓包，她慌张地转移了视线，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反而是暴露了内心的慌张，懊恼地闭上眼睛，然后重新抬起头望了过去。
　　“咳咳。”泰勒清了清嗓子，脸颊微微有些发烫，迟疑片刻，实话实说，“只是觉得，你看到食物特别开心，有些意外……”不是百分百实话，却也已经足够真实。
　　“哈哈。”罗南欢快地大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格莱美的时候，我和奥利看到自助餐桌摆放的美食就挪不开脚步，结果那位厨师先生非常开心也非常热情地迎接我们，亲自为我们介绍每一道食物。”
　　泰勒微微愣了愣，脑补了一下画面，忍俊不禁。
　　罗南却并不介意，“厨师先生说，格莱美和奥斯卡都是一样，虽然自助餐桌准备了大量精心制作的顶级美食，但事实上因为无处不在的镁光灯，没有人会真心感谢这些美食的存在，最终都是进入工作人员的肚子，他的原话是，这些都是展示用的。”
　　所以，遇到真正愿意赏识愿意品尝的嘉宾，厨师的工作才找到真正的意义，自然是感激不尽。
　　“我想说的是，”罗南摊开双手，笑容明亮，“人生总是要有一点点‘罪恶的幸福’，这样才能够更加完整。”
　　罪恶的幸福，简单来说就是“明知道这样做不好但还是忍不住诱惑最终尝试之后又深深感到快乐和幸福”。
　　比如说减肥期间的一顿炸鸡，比如艺术电影爱好者偷偷观看“卡戴珊真人秀”，比如繁忙工作期间的游戏时间，比如准备考试期间偷偷在卫生间发呆的时光，比如生病时候偷偷溜到门外的一支香烟时间。
　　人生，总是充斥着这样小小的时刻，“打破禁忌之后得到的快感”，不至于打破原则而只是偏离轨道却能够得到小小的幸福。
　　对于生活在镁光灯底下的公众人物来说，控制饮食、保持形象也是他们工作的一部分，不管是否愿意，真正敬业的话就需要遵守，但罗南却始终没有放弃自己对美食的热爱，他也乐于承认自己的“罪恶”。
　　泰勒看着罗南，微微有些意外，然后笑容就从眼底流淌出来，“如果这就是罪恶的幸福，那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一些？”
　　难道不应该是偷偷摸摸地独自享受吗？
　　罗南瞪大眼睛，做出一个“糟糕被发现了”的表情，但随即却是摩拳擦掌地开始准备大快朵颐。
　　看着这样的罗南，泰勒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哧哧地笑出了声，低低的笑声在喉咙深处翻滚着。
　　她喜欢罗南的眼神。
　　罗南的眼神，清澈而明亮，仿佛泛着波光的平静海面，有种孩童般的干净和纯粹，似乎总是闪烁着好奇而雀跃的光芒，连带着旁人的心情也跟着一起轻松飞扬起来，不由自主地，嘴角也已经上扬起来。
　　但泰勒不会忘记，一日国王的音乐却是丰富而错杂的，一层一层地探索着生活的滋味，这显然不是一个“孩童视角”能够捕捉到的能量，如此鲜明的巨大落差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那种感觉就好像……摆放在眼前的一本厚厚书籍，从封面来看；朴实无华，只是一片纯净的深邃的蓝色，简单得看不出特别，但翻开之后却发现是一本鸿篇巨著，精彩纷呈的内容吸引着目光不断深入。
　　如同此刻。
　　其实，今天才是他们第一次坐下来面对面地展开交谈，而且目前为止并没有交流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泰勒却总是在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不知不觉地就想要进一步探究，好奇心无法控制地汹涌起来。
　　于是，泰勒就这样做了。
　　“……格莱美的演出，你们到底是怎么想到古典乐和流行乐相结合的？我是说，现在确实不少人都在尝试，而且诞生了许多经典佳作，但你们的表演……”
　　“所以，现在要开始进入称赞吹牛的环节了吗？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请放马过来。”
　　“哈哈哈，我只是在表达我的敬佩。”
　　“谢谢，当初构想这个演出的时候……”
　　对话，就这样展开。
　　有一点，泰勒是正确的，谈起专业话题的时候，罗南确实是谈笑风生、滔滔不绝，全然没有出现担心的尴尬和生涩，两个人在专业层面分享了诸多想法，整个早午餐的氛围也就轻松起来。
　　不知不觉地，时间的流逝也就在指间滑落。
　　期间，交响乐团的成员们反而是率先结束了用餐，率先离开了俱乐部，阿伦娜也没有特别的动作，只是路过的时候，向罗南颌首示意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跟随着交响乐团的小伙伴们一起离开了俱乐部。
　　倒是泰勒警惕了起来，一眼就认出阿伦娜的身份。
　　格莱美的午夜派对，泰勒和阿伦娜就近距离地碰面过一次，显然，当时浑身尖刺、火力全开的阿伦娜，着实让泰勒有些为难，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那个夜晚的结束方式，也不是泰勒所期待的模样。
　　再次碰面，泰勒第一时间就紧绷了起来。
　　却没有想到，阿伦娜并没有“展开攻击”，只是轻轻颌首示意，转身就扬长而去。
　　但泰勒依旧没有放松下来，视线悄无声息地在罗南和阿伦娜之间转移，并且在阿伦娜离开之后落在了罗南的身上打转。
　　迟疑再三，泰勒还是没有能够忍住好奇，试探性地旁敲侧击了一句，“……你和那位女士还有联系吗？”
　　“当然。我们是朋友。”罗南坦率直接地回答反而是让泰勒有些窘迫。
　　泰勒慌张地遮掩自己的紧张和局促，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移了话题，“并不意外。那天晚上的演出，你们展现出了默契的火花，让表演提升了一个境界。特别是小提琴和鼓点之间的化学反应令人惊叹。”
　　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观察罗南的反应。
　　她有意识地将阿伦娜和奥利联系起来，暗示着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然后看看罗南到底会如何回应。
　　显然，罗南全然没有意识到泰勒话语里的深意，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他们之间的配合是关键……”
　　看着罗南兴致勃勃聊起合作细节的模样，泰勒的心神就缓缓放松下来，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第655章 打破常规
　　交响乐团大部队的离开，却也没有让俱乐部因此而完全安静下来。
　　伴随着午餐时间的到来和下午茶时间的靠近，这座城市沉睡的午夜动物们陆陆续续地清醒，俱乐部又迎来了一波新的顾客，转眼之间户外的露天位置就已经坐满了八成，呈现出另外一番喧闹的景象。
　　泰勒和罗南的交谈，依旧轻松愉快，这样的搭配组合或多或少有些意外，吸引了诸多视线。
　　不少人都积极主动地上前打招呼问候，倒是让罗南因此结识了不少全新面孔，算是一个小小的收获。
　　不过，罗南注意到众人的视线意味深长地在他和泰勒之间打转，看起来正在探究或者说正在暗示，等待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些眼神里掺杂着一些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揣测出了真相一般。
　　但罗南也无法确定，他们到底“确定”了什么，到底是格莱美午夜派对的小插曲所衍生出来的一段友谊，还有想到了泰勒“绯闻女王”的威力，亦或者是其他什么不同的猜测，那就不得而知了。
　　罗南不在乎也不好奇，唯一困惑的是：
　　当人们看到他和贾斯汀、布鲁诺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来的是合作；而当人们看到他和泰勒的时候，是否也联想到了音乐层面的合作呢？
　　如果没有，那么导致如此不同结果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不过，有一点能够百分百确定的就是，罗南和泰勒结束早午餐离开私人俱乐部的时候，如同一枚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层层涟漪就这样荡漾开来。
　　恐怕，接下来两天，最新八卦就要在好莱坞这巴掌大小的地方传播开来，却不知道这次故事的后续到底会走向何方。
　　“今天，谢谢你的早午餐。”站在俱乐部门口，泰勒正在等待自己的座驾，笑容满面地朝着罗南望了过去。
　　因为身高的关系，泰勒很少很少需要抬起头进行对话，更多时候都是微微弯曲膝盖来配合对方的海拔，但罗南挺拔的身姿却毫不逊色，泰勒可以舒舒服服地微微抬起下颌，用一种轻松的方式进行对话。
　　也许是因为如此，泰勒的话语也更加轻松些许，她甚至能够隐隐看到罗南低垂的眼睑底下隐藏的一抹光晕，如同蝴蝶振翅一般，轻盈而灵动，仿佛能够看到穿越树梢洒落在青苔山涧之上的一缕阳光。
　　“应该是我表示抱歉。”罗南才刚刚开口，泰勒就微微歪了歪脑袋，流露出一抹俏皮的打趣，似乎正在调侃罗南——
　　今天的“抱歉”含量着实太高。
　　罗南也跟着哑然失笑起来，摊开双手，“总之，昨天的事情是我的失误，希望下一次再也不会出现了。”
　　泰勒轻轻颌首，“下一次就不知道对方还会不会点二十五美元的沙拉了。”
　　罗南和泰勒同时欢快地大笑起来。
　　然后，泰勒的车子就已经来了，泊车小弟将车钥匙递了过来——显然，今天就已经更换了两名工作人员，没有再看到昨天的熟悉脸孔。
　　泰勒，视线依依不舍地依附在罗南的眼睛之上，嘴巴上说着“我应该回去了”，但脚步却没有舍得挪动。
　　欢乐的时光总是飞快，令人不舍。
　　罗南却不解风情，完全没有能够理解泰勒肢体语言里的深意，绅士地为泰勒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之后，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礼貌地说着“希望今天能够拥有好心情”，明亮的眼睛已经做好送别的准备。
　　泰勒微微有些气闷，但小儿女心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低垂眼睑掩饰着自己的遗憾，坐进了驾驶座。
　　罗南等待泰勒上车之后，体贴地关上门，然后让开位置，站在原地挥手示意，目送着泰勒缓缓离开。
　　泰勒抬起眼睛看向后视镜，有些迫切也有些不舍地看向那个身影，即使是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也依旧舍不得转移视线，心脏快速地跳动撞击着，一直到拐弯彻底看不见之后，才忍不住欢快地高呼起来。
　　微微低落的心情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抵挡住喜悦和欢快，往前探出身体，忍不住想要在阳光底下起舞。
　　与此同时，罗南的车辆也已经抵达，泊车小弟将车钥匙递给罗南。
　　罗南刚刚接过车钥匙，开口询问道，“昨天，加斯珀没事吧？”
　　泊车小弟非常意外，他完全没有想到罗南居然还记得加斯珀的事情，“没事，他没事。”顺口回答了两句，但想到罗南的关心，又补充说道，“虽然被值班经理责备了两句，但他已经确定离职了，所以没事。”
　　罗南轻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而后对着泊车小弟展露一个笑容，“为了避免你也被值班经理责备，我现在最好还是闭上嘴巴。”
　　泊车小弟也能够感受到罗南的调侃打趣，不由轻笑了起来，“最重要的是，你不介意，所以值班经理也就没有太过苛责。”
　　罗南恍然大悟，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抬起右手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微微闪动的眼神似乎在说：小心值班经理。
　　泊车小弟眼底的笑容也跟着罗南一起翻涌起来。
　　罗南正准备从口袋里掏出现金，支付泊车小弟的小费，但视线余光却捕捉到一个身影，瞳孔微微一缩，认真打量起来，进一步确定，然后就将车钥匙重新递给泊车小弟，流露出一抹歉意，“对不起，能否暂时将车子停靠在路边，给我两分钟。”
　　泊车小弟不明所以，但也不准备多问，“当然没有问题。”
　　罗南交出车钥匙后，就直接迈步走了出去，在泊车小弟困惑的眼神中，朝着马路对面走过去。
　　俱乐部对面是一家高级身体护理中心，平时也有诸多名流进进出出，但面对俱乐部的这一侧并不是主要入口，而是侧面，所以看不到来来往往的人潮，种植着高大梧桐树和矮灌木丛的街道旁边是正常的停车区域。
　　常年都可以看到整整齐齐沿着街道停靠的车辆，却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所以，罗南过去干什么？
　　却见，罗南的脚步在一辆石灰色的六人座厢车旁边停了下来，站在车窗旁边探究片刻，往里面观察了一会，然后靠了过去，轻轻敲了敲副驾驶座的窗户，发出问候，“嘿，你还好吗？”


第656章 心理阴影
　　罗南，正在做什么？
　　轻扣车窗，窥探车厢，招呼问候……罗南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神经病，准确来说，还有一点变态，落在旁人眼中，简直不明所以、莫名其妙。
　　如此怪异如此脱线的动作让泊车小弟满头雾水，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事，眼睛里的满满问号也没有能够得到解答，最终两个人都摊开双手，流露出一抹无奈——
　　好莱坞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拉开距离站在远方，那是笼罩在一片光鲜亮丽底下的绚烂；但拉近距离置身其中，却发现剥离屏幕形象之后一个个都是稀奇古怪的怪胎们，经常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
　　看不懂，他们这些凡人真的看不懂。
　　但本-弗克斯则绝对不会这样想，如果他知道泊车小弟的想法，恐怕第一个就暴跳如雷地一蹦三尺高：
　　你们知道被罗南识破行踪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吗？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就好像罗南在他的身上安装了定位系统一样，随时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明明应该是狗仔跟踪艺人，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艺人监视了！
　　你们知道五秒前还在监视对方五秒后就被对方识破行踪的那种慌张和恐惧吗？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运气？
　　还是见鬼！
　　胡说八道什么大实话，现在好了，罗南突然就怪胎上身，简直比印第安人的跳大神还要更加恐怖！旁观者不要说风凉话，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膀胱无力！
　　所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算什么？
　　弗克斯觉得自己就要有心理阴影了！
　　被罗南出乎意料地现场抓包之后，弗克斯就陷入混乱之中——重点，从来就不是狗仔暴露自己的行踪，在他们的日常工作里，意外被尾随对象发现的情况数不胜数，其实没有太多影响；而是罗南的应对方式。
　　就好像……恶作剧一般。
　　弗克斯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一般，总觉得自己被罗南的智商碾压了。
　　现在，弗克斯已经全然想不起自己嘲笑贾斯汀-道尔顿这件事了，否则，他和对方应该能够同病相怜地好好交谈一番，那种风中凌乱的感觉，着实很难用语言形容，好不容易花费了一点时间冷静沉淀下来，然后重新找回自己的理智。
　　他不仅不会落荒而逃，而且还点燃昂扬斗志，这条线就准备继续跟下去。
　　就在十五分钟前，弗克斯意识到，私人俱乐部应该已经没有更多消息挖掘了，毕竟在公众场合里，只要罗南和泰勒还没有准备“公开”恋情，他们就不会做出更多举动，更何况，现在看起来应该只是“约会”阶段。
　　于是，弗克斯当机立断地收拾自己的装备离开汉考克公园，一路飞奔地离开现场，快速转移阵地，抵达俱乐部对面的停车位，一方面是为了捕捉离开俱乐部的场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继续尾随车辆。
　　早早地，弗克斯就已经将自己的车辆停靠在这里，占据一个良好的观察位置——
　　平淡无奇的车辆，稀疏平常的位置，尽管观察角度并不完美，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够隐藏自己的行踪，他可以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俱乐部门口发生的情况，及时摁下快门，继续记录今天事件的后续发展。
　　但弗克斯的脚步才刚刚抵达停车位，就能够嗅到空气之中涌动的些许异常：
　　同行的气息。
　　视线余光轻轻一扫，弗克斯就至少能够发现两个位置隐藏着同行，这不仅意味着竞争可能变得激烈起来，而且还意味着暴露行踪的可能性也直线上升，这让弗克斯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再次后悔自己的心急手快。
　　真不应该那么快就将消息发出去的！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混乱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竞争对手们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时间做好充足准备，而他已经提前完成布局，这也意味着也许他能够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争取到跟踪下去的可能。
　　很快，弗克斯就轻松隐藏住了自己的行迹，耐心等待罗南和泰勒的出现。
　　时间飞逝，弗克斯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如果罗南和泰勒分道离开的话，那么他到底应该尾随泰勒还是应该紧盯罗南，然后两个人就出现了，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全部都暂时摒除在外，只是将驾驶座的后背调成平躺状态，隐藏自己的踪迹，暗暗观察俱乐部门口的互动。
　　看着谈笑风生的罗南和泰勒，弗克斯忍不住犯嘀咕——
　　眼前这个看起来阳光开朗、人畜无害的家伙，谁知道居然是芝麻汤圆、切开黑。
　　老实说，想来想去，弗克斯也还是没有明白，罗南到底是怎么发现又怎么找到自己的？难道自己暴露了行踪？可是翻来覆去也没有线索，也正是因为无法明白，不寒而栗的诡异感也就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在涌动着，但手指摁快门的动作却没有停歇，疯狂记录罗南和泰勒开怀大笑的画面。唯一遗憾就是，泊车小弟也在现场，难免削弱说服力，直接往绯闻方面靠近的话，还是有些勉强。
　　但不管如何，手指还是条件反射地将所有线索记录下来。
　　咔嚓咔嚓咔嚓。
　　眼看着泰勒已经上车离开，弗克斯有一个冲动就想要快点跟上。
　　客观来看，泰勒才是新闻爆点，如果绯闻成真的话，那么焦点也在泰勒身上，以罗南现在的分量还是不够，所以跟上泰勒就是理所当然的一个决策。
　　但弗克斯还是有些迟疑。
　　没有客观理由，只是自己的直觉判断，找不到理由也没有证据支持，但直觉的冲动就是无法压制。
　　就在天人交战之际，弗克斯注意到了两辆车子已经离开了停车位。从表面看起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退出停车位动作，不紧不慢，甚至还礼貌地给泰勒让路；但弗克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是同行的车子。
　　也就是说，人人都知道泰勒是焦点，恐怕接下来一群鲨鱼都将朝着泰勒涌去；不仅拥挤而且可能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弗克斯的内心天平就已经朝着罗南倾斜了，但是……如果泰勒那里被惊动，罗南这里是不是也可能跟着警惕起来？那么，今天的后续新闻应该就没戏了？
　　等等！
　　怎么回事？
　　什么？
　　见鬼！
　　上帝！
　　啊……


第657章 现场躺平
　　狗仔们的职业生活，瞬息万变，往往需要在短时间内做出不同的判断和抉择，是否能够抓到独家新闻，需要一点运气也需要一点天赋。
　　此时，弗克斯脑海里的思绪就正在沸沸扬扬地汹涌着，因为两位同行尾随泰勒的行动而曝光了他们的动静，这也可能打乱泰勒与罗南的潜在“后续计划”，这让弗克斯脑袋快速运转起来，需要做出判断。
　　然而……一个意外状况进一步搅乱现场的宁静，弗克斯心底咯噔了一下，脑海里的思绪瞬间就被掐断，集中到眼前的状况，试图做出判断，但大脑的运转速度着实有些跟不上现场的变化。
　　怎么回事？
　　咦？什么？
　　为什么罗南离开俱乐部门口却没有开车，然后越过马路，这……这是在朝着自己走过来吗？
　　妈呀。
　　弗克斯差点就要惊呼出声，最后时刻捂住嘴巴，仓皇不已地直接躺平，虽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危险。
　　就好像在原始森林里遭遇黑熊一般，死亡威胁扑面而来，脑海里的唯一反应就是装死，屏住呼吸试图隐藏自己的踪迹，等等，还是说遇到黑熊不能装死，装死反而会死得更快？那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他，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瑟瑟发抖。
　　可是……可是……罗南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是自己暴露了行踪吗？还是罗南根本就是福尔摩斯在世？
　　如果是平时，弗克斯不可能如此惊慌失措，他甚至可以果断地直接下车，和跟踪对象面对面地交锋；但是今天，弗克斯已经失去先手，潜意识就产生了一种混乱感，然后短时间之内又再次面临困境。
　　大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什么情况？连环爆雷吗？不到三十分钟之内的连续冲击吗？但如此频率如此强度是不是太高了一点？心脏都要无法负荷了！什么理智、什么判断、什么专业，全部都不管用。
　　就连以前的狗仔经验也不管用。
　　啊！
　　弗克斯的视线余光就看到罗南将整个人贴在车窗上，双手搭在眉毛之上做出一个瞭望的动作。
　　鬼呀！
　　条件反射就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如同捉迷藏一般，彻底隐藏自己的身形，甚至就连呼吸都彻底屏住。
　　弗克斯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大腿两侧，一动不动地紧紧靠着，眼睛和牙齿都已经严严实实地闭合起来，根本不敢移动，身体如同抖糠一般抖抖抖，一股乌云压顶的恐惧和压迫铺天盖地地倾轧下来。
　　上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南到底是怎么发现他的？这也太邪门了吧？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靠近！
　　如此近距离地给予视觉和身体的双重压迫，简直就是在杀人！
　　罗南是什么鬼怪巫师吗？还是开通了第三只眼的吉普赛人？
　　弗克斯根本没有时间冷静下来细细思考应该如何解决如何面对，只是如同孩童一般，紧紧闭上眼睛、紧紧屏住呼吸，然后默默希望自己的行踪就能够直接消失，躲过魔鬼的搜索，他就能够安全了。
　　叩叩！
　　如同敲门一般传来了轻轻的敲打声，“嘿，你还好吗？”还可以听到罗南关切的询问。
　　浑身汗毛全部竖立起来，整个脊梁骨都能够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弗克斯现在脑海里唯一一个想法就是当场消失，他迫切需要哈利-波特的隐形斗篷！
　　“离开！赶快离开！”
　　弗克斯真的不想和罗南正面相碰，他甚至无法想象场面，仅仅只是想起刚才和现在连续两次都被罗南逮个正着的经历，鸡皮疙瘩就从脚底一路窜到头顶，浑身都跟着酥麻起来，好像百足蜈蚣在手臂之上爬动一般。
　　恶！
　　上帝佛祖真主菩萨……不管是谁，漫天神佛都好，谁能够救救他，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紧紧闭着眼睛，稍稍等候了片刻，好像……没有声音了？
　　世界，似乎安静了下来，没有声响也没有压迫，仿佛所有波澜都平静了下来，难道自己的祈祷奏效了？难道自己的安分真的躲过了罗南的雷达？难道罗南的出现只是意外？难道罗南根本就没有发现他？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吓自己？
　　想到这里，弗克斯有些窘迫，但更多还是庆幸，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宁愿是自己胡思乱想地吓自己，否则，罗南就可能真的是撒旦了，连续两次都发现了他的行踪，那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不寒而栗。
　　弗克斯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只是打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光线重新进入瞳孔，慢慢地扭头看向侧面车窗，没有看到身影轮廓，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紧绷的心神就徐徐放松下来，长长地突出一口气，但随即就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罗南是不是离开了？驾车离开的那种？
　　怎么行！
　　他还要跟踪尾随罗南呢！
　　如果罗南不是鬼神的话，那就完全没有必要害怕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如此重大的潜在独家绯闻呢？
　　弗克斯有些着急，猛地坐直身体，但双手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方向盘，就可以看到正前方探出来的一个脑袋，那是……
　　罗南-库珀。
　　“啊！见鬼的上帝！南无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万能的耶稣！不管是谁！救命呀！”
　　一连串粗口就直接蹦了出来，心脏停跳一拍，呼吸直接被掐断，瞬间冲向大脑的恐惧和错乱掐断所有“电源”，然后就直挺挺地重新躺下去。
　　如同僵尸。
　　弗克斯是认真的，他真的心脏骤停了！被狠狠吓了一跳，以至于大脑当机，直接昏倒！
　　其实，弗克斯真心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昏倒，失去意识，然后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一了百了。
　　怎么回事？
　　见鬼见鬼！
　　谁来救救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得几乎就要炸裂开来，五脏六腑都跟着焚烧起来，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罗南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而且还在车子挡风玻璃前面朝着他挥手？所以，自己就这样暴露行踪了吗？
　　“嘿！大本，你还好吗？伙计？需要我叫救护车吗？大本！大本！”
　　车窗之外传来罗南担忧的声音，但弗克斯却只有一个想法：
　　不要理会我！不要担心我！就当作我已经往生！走！你走！
　　求求你，求求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弗克斯愿意双膝跪地真诚请求，只希望罗南冷血地抛弃自己，不要搭理自己。


第658章 鸡皮疙瘩
　　求求了，真的求求了。
　　弗克斯前所未有地真心希望，罗南能够铁石心肠地离开，不要那么“善良”地担心他的死活。
　　等等，“善良”？
　　弗克斯现在不是因为罗南的邪恶和恐怖而瑟瑟发抖吗？那为什么还希望罗南能够善良呢？这是不是自相矛盾？所以，他到底希望罗南是恶魔还是天使？不对，应该说，罗南的真身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越是深想就越是糊涂，越是探究就越是纠结，脑海里沸沸扬扬的思绪几乎就要将脑壳挤爆，却依旧无济于事，只是越来越慌张、越来越恐惧，彻底方寸大乱，以至于弗克斯已经全然忘记自己的本职。
　　此时此刻，弗克斯看起来就像是努力逃离暴风雨的可怜羔羊，湿漉漉的身体正在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脑海里唯一祈求的就是这场风暴能够尽快结束，除此之外，束手无策。
　　然而——
　　砰砰砰！
　　砰砰砰！
　　弗克斯强烈怀疑，要么就是车窗玻璃被撞碎，要么就是罗南呼唤俱乐部工作人员帮忙，然后他的窘迫模样就要被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经历可怕的社会性死亡，他甚至已经可以想象明天报纸的头条了。
　　“某狗仔尾随罗南不成反而被吓到失禁”。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失禁，但也已经相去不远了。
　　……啊！啊啊啊！
　　弗克斯只是觉得一阵烦躁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疯狂地想要踢腿，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部宣泄释放出去。
　　憋屈得不行！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的？
　　怎么办？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鸵鸟战术，现在已经宣告无效了，继续将脑袋埋在沙子里也无法解决问题，而且灾难还会狠狠地撞击他的屁股，迎接他的就是一连串跟头。
　　简单来说，弗克斯已经无处可逃，虽然他真的真的非常不想，但现在也只剩下坦然面对的这一条路了。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
　　弗克斯回想自己狗仔的职业生涯，短短数年时间也经历无数风风雨雨，但今天的诡异程度还是远远超出想象。
　　内心非常排斥非常抗拒，然而，弗克斯还是重新睁开了眼睛，强迫自己猛地睁开眼睛，再次深呼吸一口气，如同僵尸一般直挺挺地坐直起来，一咬牙一闭眼就打开了车窗，准备坦然迎接这股风暴。
　　但是……
　　车窗太久没有打开，因为风沙而没有充分润滑，电动下放的速度也就磕磕绊绊。
　　吱吱吱。
　　吱吱吱。
　　刺耳尖锐的声音就好像粉笔在黑板之上摩擦一般，缓缓地、缓缓地往下降，缓慢到足以和蜗牛比肩的速度让气氛充满尴尬和生涩，似乎提前开口也不是、耐心等候也不是，而且最尴尬的地方就在于，两个人的视线通过缝隙碰触在一起，明明可以注意到对方，但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最怕空气如此安静。
　　吱吱吱。
　　吱吱吱。
　　那尴尬的声响正在折磨着耳朵，两个人耐心地等待着车窗的下降，诡异的沉默就在空气里缓缓蔓延，尴尬到脚趾都已经能够扣出一座迪士尼城堡，而且还是细节到位栩栩如生的那种。
　　救命！
　　弗克斯内心深处的唐老鸭正在尖叫。
　　“啊，幸好，你没事。”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罗南，脸上展露出灿烂的笑容，沐浴在洛杉矶的金色阳光下，看起来就好像是金童。
　　弗克斯郁闷到想要爆炸，只觉得胸腔就这样膨胀起来，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现在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在担心我的安危？嗯？”
　　面对弗克斯毫不留情的吐槽，罗南欢快地轻笑出了声，举起右手示意了一下抱歉，随后笑容就稍稍收敛些许，目光明亮地注视弗克斯，保持微笑地说道，“大本，你是认真的吗？你真的希望我撇开那些客套实话实说吗？”
　　“……”
　　弗克斯发誓，他在罗南的话语里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一把看不到的利刃直接架在自己的脖子之上，他只觉得脖子凉飕飕地吹拂过一阵凉风，仿佛能够在舌尖上品尝到铁锈的味道，他的声音就直接被掐断。
　　啊啊啊！
　　他知道！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罗南绝对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他就知道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就知道罗南能够连续发现自己的行踪绝对不是运气而已！他就知道罗南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他就知道罗南是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
　　可是……
　　罗南是魔鬼的话，他怎么办？
　　弗克斯直接就愣住了。
　　罗南自然无从得知弗克斯脑海里那一系列离谱的猜测，但他能够看得出来，弗克斯正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活动。
　　罗南的眼神微微一闪，划过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不会希望我说实话的。
　　但罗南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人艰不拆嘛——看，他多么善良，而是转移了话题，“啊，大本，原来你长这样！现在，声音和脸庞终于能够对上号了，刚才我就在想，躲在玛莎拉蒂旁边偷拍的到底会是一个什么风格的人呢？”
　　说完，罗南的视线礼貌地在弗克斯的脸上打转了一会，就好像正在挑选新鲜的苹果一般。
　　“嗯，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白净一些。”
　　白净？
　　白净！
　　“白净”，到底是什么形容词？
　　弗克斯只觉得内心有十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疯狂朝着罗南咆哮，但表面上却不敢显露任何一点动静，总觉得罗南下一秒就可能直接暴起，一记手肘暴击就能够完成爆头。
　　他怕。
　　“咳咳”。
　　弗克斯清了清嗓子，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刚才那个偷拍之人的？”
　　他们之间可没有做自我介绍；而且，刚才在汉考克公园的交锋，他能够看到他们，但罗南却看不到他。
　　然而，刚刚罗南一下就呼唤出了他的名字。
　　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又是……鸡皮疙瘩再次掉落满地。
　　罗南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哦，现场还有其他狗仔吗？我还以为，今天在跟踪这条新闻线索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呢。”
　　用满脸无辜的表情看着弗克斯，弗克斯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在罗南的立场来看，似乎就是这样。
　　只是问题就在于，弗克斯不相信罗南的说辞，眼前这家伙绝对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灿烂的笑容就好像汉尼拔教授一样。


第659章 狗仔斗法
　　所以，罗南到底是怎么发现弗克斯又是怎么认出弗克斯的呢？
　　罗南可没有通神的本领，归根结底只是简单的推理而已。
　　一切的前提是，罗南知晓了弗克斯的存在，也知晓了“绯闻”在推特的传播，这也意味着狗仔的挥之不去。可以肯定的是，狗仔们不会轻易放过如此绯闻的，不仅是今天，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消停。
　　想到明天阿伦娜即将前往自己家，罗南最不希望的就是被打扰，更不希望狗仔的干扰制造没有必要的意外，毕竟他们对于彼此的世界都还缺少足够的了解，如果突然就被狗仔曝光，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会脱离轨道。
　　罗南没有预知未来的本领，但他知道防微杜渐的道理。
　　离开俱乐部的时候，罗南就保持着警惕，全然没有心思注意泰勒的想法，而是寻找着狗仔潜伏的身影。
　　不过，罗南和狗仔打交道的机会太少，他没有什么发现，一直到泰勒离开，两辆车子离开停车位跟了上去，罗南才意识到狗仔们的潜伏可能没有那么隐蔽，不见得是什么狗洞树梢之类的角角落落，反而是灯下黑一般，光明正大地隐藏行迹。
　　比如说，停车位。
　　不注意的话，那些安静停在路边的车辆根本无法引起任何关心；但集中精神的话，只需要一点点角度的帮助，发现弗克斯也就是时间问题——
　　本来，罗南也已经做好准备上车，等待离开俱乐部的时候，注意观察，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但没有想到，上车之前，无意间瞥见一辆厢车里大炮筒折射的光线，吸引着脚步上前。
　　然后，就发现“猎人”了。
　　至于弗克斯的身份，应该是一半推测一半瞎蒙。
　　刚才暴露在阳光底下数个小时，一眼就可以发现弗克斯的脸颊和鼻头隐隐有些晒伤，再加上弗克斯避之不及、惊慌失措的神态和动作，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罗南大胆地猜测了一回，结果就猜中了。
　　那么……第一次呢？
　　在俱乐部里，罗南又是怎么知道弗克斯手机号码的呢？
　　答案非常简单——绝对比想象中简单：约翰尼-奎德。
　　更准确一点来说，经纪人、公关人、记者、狗仔之间的关系是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因为经纪人和公关人需要和媒体打交道，他们往往会掌握业内资深的、高级的、专业的媒体联络方式，记者和狗仔都是如此。
　　比如说，必要时刻，安排狗仔偷拍。
　　比如说，用一个新闻的曝光换取另外一个新闻的沉默。
　　比如说，隐私新闻被偷拍之后的交易。
　　在这张网络之中，他们的联系方式并不是什么严防死守的秘密，毕竟，每个人都可能需要交换利益。
　　当然，狗仔之中也有小部分独狼，孑然一身的行走在黑暗之中，不动声色地做出大事，但幸运的是，弗克斯不是其中一员。
　　约翰尼接到罗南的电话，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打听到了弗克斯的电话，仅仅花了不到三分钟。
　　比想象中简单了许多。
　　其实，不是什么魔法，也没有那么神秘。恐怕弗克斯冷静下来也能够想清楚，但现在混乱与混乱的漩涡之中，他的潜意识就产生了恐惧，主观地认定罗南是怪物，事情自然也就偏离轨道，而且有些离谱。
　　罗南发现，狗仔也已经被妖魔化，生活在民众的传闻之中，不仅神秘而且可怕，但褪去张牙舞爪的面具之后，他们也是普通人，他们也和其他职业的打工人一样，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就好像现在，看着惊慌失措的弗克斯，罗南觉得非常有趣，反而是想要和狗仔闲聊一番，了解一下狗仔的心路历程。
　　弗克斯察觉到罗南的眼神，又是无奈又是慌张，他总觉得罗南用一种研究小白鼠的视线打量着自己，然后正在模拟解剖的步骤。
　　这是……错觉吧？
　　弗克斯连忙再次开口转移了话语，“那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罗南也依旧不打算回答，“运气。”
　　“我真的以为有人中暑晕倒，可能需要一点帮助，所以才跑过来的，然后期待着明天能够因为自己的英雄事迹而登上TMZ的头版头条……”那煞有介事的表情好像是认真的，还轻叹了一口气，表示扼腕，“可惜，错过一次炒作的机会。”
　　弗克斯觉得罗南在侮辱他的智商，“你在开玩笑。”
　　“是，我是。”罗南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颌首表示赞同，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你对，你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弗克斯如鲠在喉，差点就要换不过气来，一阵心梗，“你是故意的。”
　　“大本，我们是朋友。”罗南的表情很是伤心，“你不应该怀疑我的真心。”
　　弗克斯想要吐血：谁和你是朋友！我才和你刚刚对话三分钟，好吗？我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来着！而且，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你快点滚蛋，谁想要和你做朋友！天地良心，没有人想要和撒旦做朋友！
　　但怒火冲到脑门的刹那，弗克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今天，他无疑是失常且错乱的，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的表现就好像二愣子一样，全然没有狗仔的风采，就连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情绪混乱到极致之后，他也就冷静了下来。
　　不如……顺水推舟？
　　“是，我们是朋友。”弗克斯深呼吸一口气，展露一个笑容，“既然是朋友，那么我们就实话实说吧，你和泰勒是怎么回事？”
　　罗南也没有警惕，就好像真的面对朋友一般，微微靠近窗户，朝着弗克斯招了招手，做出一个交代秘密的动作。
　　弗克斯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过去。
　　罗南悄悄地说道，“事实是，昨天我不小心撞到了泰勒，为了表示歉意，今天才碰面吃饭。”
　　弗克斯眉宇微蹙，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如此离谱又如此粗糙的借口，一点诚意都没有，看起来就好像是临时编的借口，而且还是不想花费心思的那种烂借口！
　　“如果你不想说实话，那么明说，没有必要兜圈子，编造一个如此糟糕的借口。”弗克斯也忍不住气呼呼地喘息起来，胸膛如同风箱一般鼓动着，“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但显然，你连最基本的诚意都没有。”
　　“你觉得我是白痴吗？如此糟糕的借口都会买单？”


第660章 欲哭无泪
　　“你觉得我是白痴吗？如此糟糕的借口都会买单？”
　　弗克斯好不容易找回了一些状态，一半真心一半表演，顺便把愤怒烦躁的情绪全部朝着罗南倾泻出去，总算是拉回了一些平衡。
　　但罗南却有些无奈，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遗憾和哀伤，“大本，我们是朋友，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说谎。”
　　这就是好莱坞名利场，谎言比真相吃香，因为真相往往意味着无聊，谎言才能够制造爆点和噱头。
　　于是，朴实无华的真相也就无人相信，惊悚劲爆的谎言才能够赢得市场。
　　罗南，也只能耸肩。
　　弗克斯，“……”他不喜欢罗南一句一个“朋友”，也不喜欢罗南意味深长的眼神，却只是觉得一阵憋屈。
　　憋了半天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口才终究不是他的强项，否则也不会成为狗仔，而不是专业记者了，最终只是感受到一阵情绪的汹涌宣泄，“不要叫我大本！我不胖！我也不笨！我不是什么大本钟！”
　　这，这直接就被带到沟里去了？
　　话语才刚刚出口，弗克斯就已经懊恼地想要捶地，他非常非常不喜欢自己今天的表演，不仅是业余而已，简直就是灾难，他需要重新掌握主动，他需要重新回到正轨，他需要重新把握优势。
　　但，谈何容易？
　　优势，丢掉之后也就陷入被动，想要打破被动重新赢得优势，那就需要数倍的努力，而且还需要对手的放松警惕。
　　“你到底想要什么？”弗克斯有些暴躁地瞪了罗南一眼。
　　罗南瞪着无辜的眼睛，“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才是追逐者，难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来询问你吗？”
　　弗克斯，“……”
　　平时，狗仔面对艺人，总是艺人烦不胜烦，最后对着狗仔失控地嘶吼咆哮：你到底想要什么？
　　达斯汀-霍夫曼（Dustin-Hoffman）曾经为了躲避狗仔，而隐藏到垃圾桶的后面。
　　西恩-潘曾经为了对抗狗仔，将自己在超市买的水果蔬菜全部朝着狗仔们砸过去。
　　显然，狗仔才是占据上风的一方。
　　但今天，位置却好像对调了一下。
　　弗克斯想要当场死亡。
　　话语卡在喉咙里，弗克斯就可以看到罗南的眼睛微微一闪，条件反射地就紧绷起来：这家伙想要做什么？
　　不过，这一次，弗克斯是真的误会罗南了。
　　罗南没有继续打趣弗克斯，因为他担心这个玩具可能直接坏掉，比如说脑袋冒烟什么的，那就太无趣了。
　　于是，罗南展露一个笑容，“我只是想要表达一点关心和一点感谢，谢谢你愿意尾随我，然后拍摄照片。”
　　弗克斯，“……”脑海里已经开始骂粗口了，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罗南自然不可能听到弗克斯脑海的粗话，依旧笑容满面地说道，“你知道，我们乐队的曝光率还是太低，特别是格莱美之后就重新回归平静，今天能够沾光顶级流量得到一些关注，我想要表达一下感谢。”
　　说完，罗南还举起双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表示自己的清白，“这就是全部了。”
　　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在提起绯闻的时候，你能标注一下，一日国王的主场罗南-库珀吗？”
　　弗克斯看着满脸认真的罗南，隐藏在话语里的嘲讽和戏谑却让人难以琢磨——
　　在旁人眼中，罗南肯定就是想要借助泰勒上位的小白脸；不管罗南是否承认，这段绯闻都带着浓浓的炒作味道，特别是对于泰勒的歌迷们来说，恐怕不会轻易放过罗南和一日国王，舆论风向已经能够预见。
　　就弗克斯来说，他可以确定，自己偷拍到罗南和泰勒的“约会”，是一个意外，并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那么，现在罗南开诚布公地如此表述，到底是嘲讽的反话，还是真心的实话呢？
　　弗克斯，“……”
　　他觉得自己就好像锯嘴的葫芦一般，在罗南面前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本，辛苦了。”罗南笑盈盈地说道。
　　但话语才说出来，罗南就停顿了一下，眼神微微一闪。
　　“抱歉，我没有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大本这个称呼更加亲近一些。我不喜欢别人称呼我为’泰勒的绯闻男友’，就好像你也应该不喜欢别人称呼你为’狗仔’一样，你说呢？”
　　似笑非笑、绵里藏针，说完，罗南还朝着弗克斯眨了眨眼睛，轻盈上扬的嘴角显得人畜无害。
　　但弗克斯的后背却悄悄爬满了鸡皮疙瘩。
　　罗南是魔鬼。
　　弗克斯非常确定以及肯定，嬉笑怒骂、信手拈来、谈笑风生的罗南牢牢掌控局面，而自己就是无法逃脱掌控的小飞虫。
　　不由地，弗克斯就打了一个冷颤。
　　砰砰！
　　罗南拍打了一下车门，闷闷的响声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弗克斯不由往后缩了缩，这让罗南开怀地笑了起来，明朗清澈的笑声让空气也跟着轻盈起来，但弗克斯却笑不出来。
　　“大本，怎么样？你需要我送你一程吗？”罗南爽朗地询问道。
　　“……”弗克斯不由就愣住了，“为什么？什么事？我为什么需要搭乘你的车子？你现在想要去哪里？”
　　一连串问号疯狂地往外冒，弗克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身体微微往后靠了靠，内心深处只有一个想法：
　　你走，你快走！
　　但罗南现在看起来就好像甩不掉的牛皮糖，弗克斯只想要骂人。
　　“所以，你不准备继续尾随我吗？还是说，你准备尾随泰勒？”罗南理所当然地询问到，“如果是泰勒的话，你恐怕已经错过最佳时机了，她的车辆已经看不到了。”
　　“……你不是准备和泰勒继续见面吗？”弗克斯下意识地询问到，但才说出口，就看到罗南展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就明白过来，自己还是被套话了，他们的计划在罗南的面前展露无遗。
　　罗南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也许会，也许不会，但你们需要耐心等候发现证据，不是吗？”
　　“所以我发出邀请，不如你和我共乘一辆车，这样你就可以近距离跟踪我的行程，不仅可以避免好莱坞电影里没有必要的飙车戏，保证我们的安全也保证市民的安全；而且还可以节省汽油，为保护大自然做一点微薄的贡献。”
　　“你说呢？大本？”
　　看着罗南明亮的眼睛，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将自己逼向角落，弗克斯的手掌就不由蜷缩起来，握紧成拳，他现在终于明白欲哭无泪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第661章 真诚邀请
　　面对狗仔，不仅没有暴跳如雷、避之不及、挥拳相向；而且还发出真诚邀请，期待着能够并肩同行、分享时光？
　　这是什么鬼？
　　这又不是什么“单身汉”的约会节目，他们为什么要同行？他们为什么要并肩？他们为什么要成为好友？
　　罗南对“狗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等等，罗南对名利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然弗克斯真的很想很想让罗南见识一下真正的名利场，狠狠地将罗南摁在地上摩擦摩擦，但他现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罗南的连续进攻已经是招架不住，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摆脱这个煞星。
　　弗克斯深深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自己。
　　“不，我自己就可以，我很好，我自己就可以应付，不，不不，感谢你的邀请，但我自己就没有问题。”
　　弗克斯连连摆手，就好像正在宴会上拒绝太过热情的主人，对方坚持着“你必须尝尝这道牛排真的非常美味你不品尝的话肯定会后悔你真的需要尝尝看搭配红酒简直就是天堂”，以至于他也不知道怎么拒绝。
　　罗南露出遗憾的表情，“真的吗？你确定我不能帮上忙吗？”
　　弗克斯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哐当哐当地摇晃着，用尽全身力气表示拒绝。
　　罗南的眼神里也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失落，“所以你不准备继续跟踪我了吗？”
　　弗克斯，“……”
　　喂！哪里有人这样苦苦哀求狗仔跟踪自己的！神经病啊！
　　等等，神经病？
　　弗克斯似乎找到了答案，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脑补了十集“犯罪心理”电视剧的变态剧情。
　　“不，我还是会继续……跟着你的……”弗克斯的话语有些艰难，这个独家线索已经跟到这里，恐怕再不愿意，他也还是需要继续跟下去。
　　然后，弗克斯就可以察觉到罗南的眉尾不动声色地微微轻挑一下，似乎又在算计什么。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那么我会降低一些车速，希望你不要跟丢了。”罗南表示了扼腕，但终究没有强迫弗克斯，紧接着罗南还转头看向了四周，“你还有其他同行吗？我也需要给他们一点提醒才行。”
　　弗克斯又有些疑惑了，难道罗南真的不是福尔摩斯，发现自己也只是意外？还是说，这是罗南的烟雾弹？
　　“不，现在就只有我了。”弗克斯条件反射地回答道，脑海里闪过一个灵感，“但我可以通知其他同行。”
　　很快，弗克斯就后悔自己的“奇思妙想”了，这也被无数狗仔吐槽为二十一世纪狗仔十大迷惑行为之一。
　　弗克斯，的确通知了狗仔同行；罗南，的确放慢车速照顾狗仔，然后狗仔们没有花费任何力气就在威尼斯沙滩找到了罗南，并且得知了“罗南和泰勒绯闻”的最新进展，所有人都相信着，这两个人后续肯定还有猫腻。
　　一部分狗仔，跟着泰勒，却发现泰勒回家之后，和好友卡莉-克劳斯碰面，两个人嘻嘻哈哈地一起游泳，然后共进晚餐，可以看得出来，心情非常欢快，但形影不离的搭档也让狗仔产生了自我怀疑——
　　毕竟，如果泰勒真的准备和罗南约会，那么带着卡莉那么明亮的电灯泡，似乎就不太合适了。
　　然而，卡莉始终没有离开，也大大降低了泰勒后续还有约会的可能性、以至于狗仔们都开始怀疑情报的准确性了，甚至有人脑洞大开地想象，难道泰勒和卡莉之间有点什么？越过了友情的界线什么的？
　　恐怕，在泰勒这里是没有什么收获了。
　　一部分狗仔，跟着罗南，却发现他们还不如跟着泰勒呢！
　　罗南的下午，到底在做什么呢？
　　威尼斯沙滩就在圣莫尼卡码头的旁边，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够抵达，但相较于圣莫尼卡码头作为六十六号公路的终点游人如织，这里的沙滩就显得安静空旷了许多，更多洛杉矶本地人都愿意前来这里做日光浴。
　　到达威尼斯沙滩之后，罗南就寻找了一家冲浪店，报名学习初级冲浪，在蔚蓝大海里折腾了一个下午，一看就知道罗南应该是刚刚起步的初学者，动作还有些笨拙，但他显然沉浸其中，玩得非常开心。
　　体力消耗一空之后，罗南就在沙滩寻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铺垫一条浴巾，躺在沙滩上享受午后的阳光，开始阅读——读书的那种阅读，狗仔们甚至还偷拍到了罗南手中书籍的名字，但……满头雾水。
　　“沉石与火舌”。
　　这是什么书籍？
　　狗仔们还需要动用谷歌才能够找到答案，原来是一本诗歌集，来自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瑞典诗人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Tomas-Transtromer），被誉为是当代欧洲诗坛最杰出的象征主义和超现实主义大师。
　　呃……
　　狗仔们傻眼，所以，罗南冲浪完毕之后就开始在沙滩看书？而且还是……诗集？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哪里能够看出罗南准备和泰勒约会的模样？不要说约会了，看起来罗南直接进入斯坦福大学的图书馆也丝毫没有违和！
　　而且！
　　阅读诗集的男人和泰勒-斯威夫特？
　　倒不是说泰勒“肤浅”什么的，只是从个性层面来说，着实格格不入，看看泰勒歌词里那些小儿女的心思和沉浸爱情的风花雪月，精神年龄就应该是符合泰勒当下年纪的，所以泰勒目前为止的男友们也都是如此：
　　乔-乔纳斯、哈里-斯泰尔斯、泰勒-洛特纳（Taylor-Lautner）、康纳-肯尼迪（Conor-Kennedy）等等等等，虽然也不乏约翰-梅尔（John-Mayer）和杰克-吉伦哈尔（Jake-Gyllenhaal）这样的熟男，但整体而言，还是青春校园偶像剧居多。
　　但是……“沉石与火舌”？
　　狗仔们都不由歪了歪脑袋，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不过，既然已经开始，狗仔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这还是罗南给予他们的挑战。
　　包括弗克斯在内，在他们看来，罗南主动邀请狗仔偷拍，其实就是笃定他们无法挖掘到什么内幕，这不是邀请函而是挑战书，相当于挑衅狗仔们的专业能力。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呢？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狗仔们渐渐反应过来，意识到另外一种可能：
　　难道这是罗南的激将法？然后他们就如同苍蝇一般傻乎乎地自投罗网，撞墙到头破血流也依旧没有察觉？
　　所以，现在放弃吗？还是说，继续坚持？但无论选择哪个，好像都有点尴尬。


第662章 先入为主
　　渐渐地，狗仔们发现，罗南的“真诚邀请”似乎是一个陷阱，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无法解释又进退两难的境地，无论是离开还是留下，好像都有点尴尬，都显得……自己犯傻。
　　离开，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烟雾弹，罗南和泰勒真的在约会呢？自己可能就要错过劲爆新闻。
　　留下，但罗南那悠然见南山的清闲姿态，简直就是在嘲讽狗仔的愚蠢，等待也就成为煎熬。
　　其实，狗仔们都非常具有耐心，跟踪一条线索，耗费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态，原地守候八个小时十个小时也屡见不鲜，比罗南更无聊更无趣的监视行动数不胜数，他们都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轻易被激怒。
　　但问题就在于，邀请，是罗南主动发出的信号，而现在罗南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地好好享受悠闲时光，这就让狗仔们不由开始犯嘀咕，忍不住揣测罗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有些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洛杉矶那么大，何必苦苦守候着罗南这个新闻爆点不高的家伙浪费时间呢？
　　有些人，则偏执地选择留下，他们相信罗南身上必然隐藏着秘密。
　　弗克斯就属于后者。
　　尽管弗克斯认真觉得罗南是魔鬼，但并不意味着他会知难而退，他反而是激发起昂扬斗志，迫切地想要在罗南身上挖掘出秘密来，等待重磅新闻被独家爆料的那一天，他也期待着看到罗南脸上的表情。
　　时间，也就在对峙僵持之中缓缓流逝。
　　冲浪，阅读，而后闲逛、买菜、做饭、晚餐，罗南带着狗仔们体验了一番具有烟火气息的日常生活。
　　创作、演奏、阅读，夜幕降临之后，罗南也没有清闲着，又再次前往工作室，一头扎入音乐的世界。
　　一直到午夜时分，罗南才重新回家，关灯入眠。
　　没有泰勒。
　　可以百分百地确定，因为尾随泰勒的狗仔们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早午餐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
　　“先入为主”是这样一回事，如果没有提前预设立场、那么罗南和泰勒没有联系，也就意味着没有猫腻；但如果脑海里已经认定他们之间存在联系，那么任何举动都可能变得可疑起来，哪怕没有联系也是“为了避免狗仔察觉而故意保持距离”的沉默，反而隐藏着猫腻。
　　也正是因为如此，狗仔们依旧没有离开，默默地分别守候在罗南和泰勒的家门口——
　　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为了躲避狗仔而半夜三更偷偷摸摸出来约会的情侣。
　　但这次，弗克斯和狗仔同行们应该要失望了，一觉到天明，没有动静也没有迹象，风平浪静到他们都觉得异常，因为太过平静，反而像是欲盖弥彰；而他们已经全然忘记了，也许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才如此风平浪静。
　　罗南的日常着实太无聊也太规律，而且，偶尔视线正面对上的时候，罗南还会主动打招呼，毕竟本来就是罗南“邀请”狗仔尾随自己的，这就好像在挑战狗仔的耐心和能力一般，以至于狗仔的傲气都被激发出来。
　　特别是弗克斯。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抓住罗南的小辫子，恐怕会当场七窍生烟！
　　清晨八点，罗南起床，穿戴整齐，离开家门，开始晨跑。
　　短袖短裤，跑鞋耳机，全身装备都是全新的，一看就知道不是经常晨跑的类型，反正他们从来不曾听说过，一日国王在巡演途中还有人坚持每天锻炼的，就连最注重外形的马克西姆也没有。
　　所以，晨跑？
　　如此异常的举动往往会意味着猫腻。
　　“抓住了！”
　　弗克斯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昨晚守候在罗南家门口，坐在驾驶座里睡了半个晚上，但神经始终处于敏感状态，唯恐一个瞌睡就错过重点，即使睡了一会儿也不安宁，现在早早就清醒过来，眼睛还是有些发沉。
　　但弗克斯认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精神完全亢奋起来，疲倦也就一扫而空，立刻驱车跟了上去。
　　守候在罗南家门口的狗仔，其实已经不多，应该就是三人。毕竟，罗南的新闻价值有限，即使想要抓住这次绯闻，他们也倾向于坚守泰勒那一边——即使绯闻抓不到，可能也能够在泰勒身上挖出重磅。
　　从投资角度来说，选择泰勒是更加明智的。
　　相反，在罗南这边，哪怕他们知道罗南可能隐藏着猫腻，但他们也能够看清楚局势——既然罗南敢于胆大包天的挑战狗仔，那也就意味着他有恃无恐，短时间内想要突破罗南估计不是容易的事情。
　　当然，花费大把时间，无孔不入的狗仔肯定可以取得突破，问题就在于：是否值得？
　　这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以现在的罗南来说，显然是不值得的。
　　于是，即使不满罗南的挑衅，但利益至上的驱使下，大部分狗仔还是离开了罗南的家门，只剩下三个——
　　其实，三个已经算很多很多了，大部分状况下，狗仔往往都是独狼行动，一名狗仔的密切跟踪就已经足够，从这样的小细节就可以看得出来，罗南这次的挑衅确实惹恼了不少狗仔。虽然罗南真的真的没有挑衅的意思。
　　此时，看到罗南慢跑出动，三名狗仔全部都跟了上去，期待着看看罗南一大清早打破常规的晨跑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他们注定将再次失望了。
　　因为罗南真的就是出去晨跑。
　　沿着社区有条不紊地慢跑，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前后跑了不到五公里，然后就又绕回家，大汗淋漓地推开家门，身影又再次消失在那扇门板后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平静到简直有些无聊的水准。
　　一路相安无事，没有“偶遇”熟人，也没有意外状况，倒是罗南遇到了两名前往超市购物的中年歌迷，他非常友善地和他们闲聊了两句并且热情地给予了一个拥抱，气氛和乐融融，然后就继续进行自己的晨跑。
　　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模样倒是一个新闻点——但看起来就好像是摆拍宣传，塑造艺人正面形象，恨不得再来一点“路不拾遗”、“爱护邻居”的新闻打造出一个全新的超人，弗克斯他们才不会傻乎乎地为罗南打广告。


第663章 调虎离山
　　等等！难道……这就是罗南的目的吗？
　　表面上，因为子虚乌有的绯闻邀请狗仔前来跟拍；实际上，却故意展现出规矩、健康、热情的正面形象，全然没有摆拍痕迹，让狗仔自发性地为罗南宣传？
　　这也算是……另辟蹊径！反向宣传？
　　但是，弗克斯他们才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地上当，不管是不是摆拍，他们都不可能报道如此无聊的正面新闻；但如果抓住罗南摆拍证据的话，“新人乐队主唱摆拍制造阳光形象”的负面新闻倒是可以曝光一下。
　　于是，有人掉队了——
　　其中一名狗仔调转车头，前往采访刚才那两位路人，看看是否能够挖掘出什么内幕，然后顺藤摸瓜地揭开罗南的真面目！
　　但罗南的晨跑依旧没有被打断，甚至还对着那位调转车头的狗仔挥手示意，风声送来罗南的祝福，“美好的一天”，那笑容满面、身姿轻盈的模样令人心塞。
　　一看就知道，罗南昨晚休息充分，即使一大清早起床也依旧是神清气爽，但狗仔们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狭窄的车厢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睡眠环境，而且半夜根本不敢深度睡眠，时时刻刻都处于被警惕状态，不仅狼狈而且窘迫，现在的模样应该和流浪汉差不多。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现在，另外两名分别做出不同选择的狗仔看着笑容明媚的罗南，不约而同地体验到了相同的心情，和昨天弗克斯一样的心情，总觉得罗南好像笑着骂人——
　　狗仔和艺人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难道现在狗仔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了吗？那笑容满面的招呼，到底是什么鬼？明明此时正在被跟踪被打扰被干涉，却丝毫没有懊恼或者烦躁，而且还反过来照顾他们。
　　这是什么鬼！
　　三名狗仔，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分道扬镳，一名调头回去超市，两名则继续跟着罗南的晨跑脚步，但三个人在错身的时候交换了一个视线，面面相觑，眼神里透露出来的问号都带着些许无奈和错愕。
　　显然，他们都还不熟悉罗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然后，车辆就这样交错而过，奔向不同的前方。
　　很快，弗克斯就后悔了，强烈怀疑自己好像被罗南“遛”了一圈，因为——
　　绕了一大圈，他们又重新回到了罗南的家门口，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站在家门口，罗南没有立刻进入家门，而是等待两位狗仔进入停车位，然后笑容满面地挥手打起招呼：
　　“需要进来用一杯早餐咖啡吗？”
　　那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着实有些恼人，晶莹剔透的汗水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青春逼人的勃勃生机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即使同样身为男人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弗克斯觉得罗南在骂人。
　　低头看看自己如同刚刚从甩干机捞出来一般的狼狈模样，再抬起头看看清爽阳光的罗南，弗克斯唯一的想法就是对罗南竖起中指。
　　但终究，弗克斯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同时也拒绝了罗南的“热情”邀约。
　　罗南遗憾地耸了耸肩，也没有勉强，只是再次扬声说道，“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这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好像已经准备好与狗仔做长期对峙的准备了？而且还显得游刃有余、轻松写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罗南是满脸笑容，但弗克斯总觉得罗南正在骂人。
　　“嘿，本-弗克斯，对吧？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等待罗南进入家门之后，另外一位狗仔同行下车来到弗克斯的车门旁边，敲了敲车窗，提出自己的疑问。
　　弗克斯摊开双手，展露出一个笑容，但他的笑却不是笑，简直比哭还难受。
　　谁能告诉他，罗南到底在搞什么鬼？
　　“本，叫我本就好了。”弗克斯主动伸出手，如同战友一般，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贾斯汀。”对方也伸出手，简单地自我介绍。
　　弗克斯的表情微微有些怪异，“等等，你不会就是道尔顿吧？”
　　贾斯汀-道尔顿露出一个拘谨的笑容，挠了挠头，“对，我就是那个道尔顿，看来，洛杉矶同行应该所有人都听说了我的名字，下一步我就可以朝着纽约进军了。”熟练的自我调侃，显然已经再熟悉不过了。
　　弗克斯，“……”
　　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和贾斯汀-道尔顿碰面！而且还是在罗南的家门口！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前任受害者和现任受害者吗？呸！呸！应该是第一任受害者和第二人受害者。
　　条件反射地，弗克斯就想要询问：午夜派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贾斯汀-道尔顿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看到弗克斯的眼神就已经提前猜了出来，“你是想要询问午夜派对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吧？抱歉，我也没有答案，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好像现在一样。”
　　明明自己亲身经历了所有情况，却依旧懵懵懂懂、糊里糊涂，全然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回事。
　　三两句话，却已经足够，弗克斯哑然失笑，轻轻点头，也表示了赞同——
　　因为今天，也同样如此。
　　只有真正成为“受害者”才能够明白那种滋味。恐怕，昨天和今天的事情也要成为狗仔圈子里的一个传奇了。
　　但是，如果再有同行嘲笑弗克斯是白痴是傻瓜，弗克斯也不想反驳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试试，你自己试试。
　　事情，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是现在，弗克斯也依旧是云里雾里，很难理清思绪，和道尔顿一模一样。
　　道尔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总觉得罗南是驯兽师，而我们就是马戏团的猴子。”
　　明明罗南始终面带笑容，而且亲切友好，如沐春风的姿态简直太幸福了，但他却觉得罗南在算计什么。这让笑容也变得苦涩起来，“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受虐倾向，我宁愿罗南和其他人一样，看到我们就破口大骂。”
　　虽然很荒谬，但弗克斯表示赞同。
　　弗克斯露出一抹苦笑，“我现在也不知道，罗南到底在算计什么，我甚至不确定他和泰勒的绯闻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同为天涯沦落人的道尔顿却没有嘲笑弗克斯，只是轻轻颌首，“我明白，我理解，我完全懂得那种感受。”
　　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然后两个人双双笑了起来。


第664章 瞒天过海
　　简短交谈过后，道尔顿和弗克斯终究还是没有收获，也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最终，道尔顿还是决定放弃，没有能够继续坚持下去，比起弗克斯来说，道尔顿更加了解罗南一些。
　　“在舞台之外，他的日常生活其实有点无聊，没有什么值得观察的。乐队里，其他三个人的业余生活都比他丰富许多，既然罗南已经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他就更加不会留下把柄了，恐怕这是一场持久战。”
　　道尔顿拍了拍弗克斯的车门，送上祝福，“……希望你能够守候到这个独家。”
　　弗克斯目送着道尔顿离开的车子背影，两个人分别坐在自己的驾驶座里，挥手示意，然后交错开来。
　　然后，罗南家门口就重新安静下来，又只剩下弗克斯一个人。
　　弗克斯，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就这样草率地投降，那么是消耗战，也想要坚持看看。
　　看着眼前风平浪静的大门，弗克斯轻叹一口气，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里的？为什么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同样，推开家门的罗南一眼就可以看到大厅里的阿伦娜，而阿伦娜也正在询问相同的问题。
　　端坐在沙发上，阿伦娜正在翻阅茶几上的那本“沉石与火舌”。
　　清晨的金色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落下来，如同精灵一般在阿伦娜的脸庞之上舞动着，脸孔隐藏在半明半暗的界线里，眼底深处滋生出一抹慵懒的性感，象牙白的蕾丝长裙如同瀑布一般顺着沙发的弧度倾泻在地上，仙气飘飘的轻盈在脚边萦绕，静谧而恢弘，清冷而汹涌，轻而易举就能够吸引视线。
　　“所以？”阿伦娜看着大汗淋漓、蒸汽腾腾的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玩味的打趣。
　　罗南站在原地，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眼底也有一丝窘迫，但还是因为出人意料的情况而直接轻笑出了声，“……我好像比想象中受欢迎，门口出现了狗仔。”
　　一句自我调侃让阿伦娜哧哧地轻笑了起来，“我以为你昨天说，你家里没有其他人。现在看来我们还有同伴呢。”
　　罗南哑然失笑，微微红润的脸颊分辨不清楚是运动过后的红晕还是羞涩窘迫的红潮，“放心，我不会邀请他们进来的。”
　　机智的回应，让阿伦娜再也没有忍住，笑容从胸腔里漫溢出来，嗡嗡作响。
　　一切的一切，其实只是一个调虎离山计。
　　自昨天发现狗仔之后，罗南就在想，狗仔就像狗皮膏药，甩也甩不掉，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应对如此局面呢？
　　与其被动祈祷狗仔不会留心他，不如主动出击用激将法将视线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而后调虎离山地转移注意力，阿伦娜暗渡陈仓地进入家门，稍稍等待片刻，他就能够回来了，一切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瞒天过海。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罗南这一天一夜就使用了多少计来着？
　　果然！
　　名利场就是战场。
　　阿伦娜微微抬起眼睛，上下打量着罗南，白色上衣深蓝色短裤的装扮显得简洁干净，越发凸显出罗南干爽清隽的气质，即使因为距离的关系看不清楚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双宛若碧蓝汪洋的深邃眸子，清澈而浩瀚。
　　一个眼神，就令人心动。
　　因为晨跑的关系，此时罗南大汗淋漓，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严严实实地贴在皮肤表面，看似消瘦的身型却隐藏着结实匀称的肌肉，窄腰宽肩的黄金比例身材更是凸显出那双修长结实的大腿，忍不住用眼睛描绘衣服底下的线条。
　　滚烫滚烫的汗水顺着胶原蛋白满满的皮肤缓缓滑落，此时才注意到皮肤因为长时间奔波在路上而呈现出均匀的小麦色，似乎能够感受到蒸腾氤氲的热气正在萦绕，若有似无的荷尔蒙气息就这样漫溢出来。
　　咕嘟。
　　吞咽口水的声音比想象中明显一些，如同鼓点般洒落在耳膜上，以至于阿伦娜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眼神微微有些慌乱地低垂下来，却发现视线依旧沿着罗南的喉结、锁骨、胸膛、腹部的线路一直往下，不经意间瞥到了不应该注意的位置，然后就慌慌张张地完全低垂眼睑，重新注视着手里的诗集。
　　冷静。阿伦娜，冷静。
　　她竭尽全力才控制住汹涌的心绪，慌乱之中勉强找到了一个话题，“今天，关于泰勒-斯威夫特新恋情的新闻可是非常热闹。”
　　“罗南X泰勒”，毫无疑问，这就是过去十二小时里最炙手可热的新闻。
　　罗南-库珀这个名字再一次进入公众视野，不是作为一日国王的一部分，而是独立身份，先是与贾斯汀、布鲁诺搭档合作，引爆话题；紧接着就传闻和泰勒陷入热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展现出难以置信的关注度。
　　不管是否关注一日国王，但得益于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泰勒-斯威夫特三位顶级人气巨星的影响力，罗南-库珀这个名字确确实实强势出圈，进入普罗大众的视野。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说，此前格莱美和科切拉的影响力，主要还是在音乐圈子里，那些对音乐根本没有关心的人们，可能全然不在乎，即使是格莱美创造历史地斩获四大综合奖项，他们也不会给予更多注意力。
　　一日国王这个名字，也就是在音乐爱好者之中传播。
　　而现在，只要对娱乐八卦稍稍感兴趣的人们，就很难忽略罗南的名字，接二连三地出现在视野之内，打破圈子的局限性，真正地在普罗大众之间广泛传播讨论，一夜之间就如同火箭蹿升般登堂入室。
　　出圈与未出圈，大概就是这样的区别，热度自然也非比寻常。一切，正如弗克斯的猜测，如果背后真的是大西洋唱片推动，那么如此一系列动作确实让罗南赢得不可思议的瞩目；但弗克斯有一点猜测是错误的，那就是“大西洋唱片根本就没有在推动”。
　　只能说，名利场就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地方，巧合与意外远远比想象中来得多，现实也远远比小说更加荒诞。
　　现在，即使不是专门关注，也同样能够注意到，“罗南-库珀”的名字确确实实出圈了。
　　阿伦娜就看到了。


第665章 私人空间
　　“今天，关于泰勒-斯威夫特新恋情的新闻可是非常热闹。”
　　听到阿伦娜的话语，罗南微微有些意外，显然没有预料到阿伦娜居然会关注娱乐新闻，而且还是刚刚火热出炉的最新八卦，这与罗南印象中的阿伦娜有些不同。
　　但罗南没有慌张，脑袋转动起来。
　　他应该正面回应澄清绯闻吗，在制造更多误会之前说明情况？还是说太过认真太过严肃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明明没事也变得有事起来？
　　亦或者说，他应该用轻松的方式做出回应，表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调侃打趣阿伦娜关注自己的八卦新闻暗示阿伦娜非比寻常的密切关心？
　　男人和女人的思考方式确实不同，罗南也不确定阿伦娜到底是如何看待泰勒的。
　　想了想，罗南就展露出一个笑容，以一种介于二者中间的方式做出回应，“我不知道，原来你平时也在订阅TMZ吗？”
　　这着实是跌破眼镜的一个认知。
　　阿伦娜当然没有订阅TMZ，她也能够察觉到罗南话语里的调侃打趣，一下就明白罗南的暗示。
　　于是，阿伦娜抬起头来，眼神里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光芒，“怎么，古典乐手就不能关注TMZ吗？这是什么上世纪的老古董观念？”
　　阿伦娜反将一军，罗南微微愣了愣，哑然失笑，嘴角的弧度轻盈地上扬起来，“当然可以，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交响乐团也在与时俱进，也许那些老学究老古典也开始接受流行音乐了呢？这算是好消息……吧？”
　　说完，罗南的眉尾还轻轻扬了扬，即使没有多说什么也能够透露出意味深长来，连续第二次给出暗示。
　　阿伦娜被逼迫到了角落，宛若星耀石一般的目光正在流转，细细地注视着罗南，然后就出其不意地说道，“你总是如此敏锐地……抓住别人话语里的某个词汇然后赋予自己的解读试图让对方感到慌张吗？”
　　这是一个全新的说法。
　　罗南认真想了想，“所以，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吗？”
　　他以前还真没有发现，因为他始终认为自己是缺少自信的，但是否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正是因为缺少自信而变得锋芒更加尖锐，试图掩饰自己的恐慌和紧张？而现在，自信满满建立起来，那种锋芒也跟着越发犀利起来？
　　自己是局中人，往往看不清楚，所以偶尔需要旁观者的意见，才能够重新审视自己。
　　罗南很认真地考虑阿伦娜的判断。
　　阿伦娜笑了起来，“不，不算。只是，有时候会让人无所适从，哪怕没有主动的攻击性，仅仅是一种表达观点或者掌握主动的手段，但对方也会开始思考斟酌自己的话语，为了尽可能避免出现漏洞而不免束手束脚。”
　　“我是说，如果足够聪明的话，那么会享受这样的对话；但如果不够，则会有一种挫折感。”阿伦娜也非常认真地给予回答。
　　罗南歪着脑袋，细细地打量着阿伦娜，没有说话。
　　阿伦娜微微有些窘迫，不由扬起了尾音，“怎么了！”不是问号而是感叹，乃至于质问。
　　罗南眼底的笑容也就流淌了出来，“你刚才是在暗暗炫耀自己的智商吗？因为我觉得你很享受与我的对话。”
　　“……”阿伦娜看着罗南，微微愣了愣，然后笑容就在嘴角轻轻地浅浅地上扬起来，却没有回答罗南的问题，“客人拜访，你不准备好好招待一下吗？”
　　罗南微微张开嘴巴，拍了拍脑袋，“抱歉，请问你需要什么？先提醒一下，我家没有酒精。”
　　说的好像阿伦娜是酒鬼一样。
　　阿伦娜看着罗南，毫无形象地翻了一个白眼，“茶，英国式下午茶，怎么样？”
　　“……下午茶，难道不应该是下午享用吗？现在还是一大清早，不如我们选择最经典也最简单的牛奶，怎么样？”罗南笑盈盈地说道。
　　阿伦娜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说用牛奶招待客人的，这简直……太不走寻常路了一些，“你似乎没有给我什么选择。”
　　罗南也微微有些窘迫——主要还是时间太尴尬了，大早上选择什么饮料似乎都不太恰当，其实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豆浆，但效果应该比牛奶更好笑，于是才临时改变了想法，这才说成了牛奶而不是橙汁。
　　如果是橙汁的话，虽然老套，但至少正常，比牛奶好。
　　注意到罗南的眼神，阿伦娜主动说到，“牛奶挺好，我没有问题。”
　　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罗南进入厨房，打开冰箱寻找牛奶。
　　阿伦娜放下手中的诗集，静静打量着罗南的公寓。
　　公寓，并不是想象中的豪宅，看得出来，格莱美一夜成名之后，罗南依旧没有平步青云地过上富豪生活，这应该是成名以前就居住的地方，不大的空间却一应俱全。
　　一张烟灰色沙发、一张原木矮桌、一盏金属黑的落地台灯、一面海蓝色的遮光窗帘，简洁利落的装潢风格显得大方而干净，没有什么繁复的设计却处处透露出淡淡的温馨。
　　沙发角落倒调的蜘蛛侠模型、茶几角落的海豚笔架、随意堆放在沙发上的抱枕、还有摆放在餐桌上的一组锡制战斗士兵小人，这些细节的装饰就能够看得出来，主人应该是一个内心温暖的人。
　　昨天，阿伦娜和罗南第一次窥见到彼此背后的那个世界，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却也能够感受到距离。
　　今天，阿伦娜第一次进入罗南的私人空间，不同于此前任何一次碰面，稍稍有些拘谨的同时又有些好奇，不是站在镁光灯下也不是站在舞台之上，同时不是面对社交场合，私人空间里的细节隐藏着真实的罗南。
　　阿伦娜忍不住细细打量，一点一点地，用眼神探索。
　　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罗南没有秘密，所以罗南才在离开屋子之后，将私人空间毫无保留地开放给阿伦娜，让阿伦娜在狗仔全部离开之后自己进入房间。这份坦然与真诚，与阿伦娜所熟悉的交响乐团成员们不同。
　　不是“隐私”、“个人”、“私密”的原因，而是一种坦率与真实，如同阳光一般，清澈而明亮，即使是黑暗也能够感受到温暖柔和的光晕，连带着，阿伦娜的心房与戒备也跟着松懈下来，自然而然地坦诚以对。
　　真心换真心，这才是一个等式。


第666章 坦率真诚
　　“牛奶。”
　　罗南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阿伦娜的思绪，他礼貌地将牛奶递给阿伦娜，在阿伦娜对面保持着站立姿态，因为公寓客厅空间不大，罗南的沙发角落显得有些狭窄拥挤——
　　虽然沙发是三人座的，但抱枕、吉他却占据了空间，如果两个人并排落座的话，就显得太过拥挤太过亲密。
　　现在，他们需要稍稍保持一点空间。
　　阿伦娜用双手接过牛奶，顺着罗南站立的方向往后望了过去，轻轻抬起下颌示意，“你收集了很多书籍和黑胶。”
　　罗南轻笑了起来——
　　整个公寓大厅最占空间的就是这个原木书架，整整一个墙面都是，而此时书架也已经整整齐齐地全部摆满东西。老实说，这应该是他和“罗南-库珀”之间的一个共同爱好，他们都喜欢收集旧书和黑胶。
　　过去这一年的公路旅行，罗南也在不断淘换旧书和黑胶，原本还有些担心公寓可能没有地方摆放，结果奥利却见怪不怪地调侃“你家里已经摆不下了确定没有关系吗”，这才得知他们的爱好是相同的。
　　于是，也就放心地一路收集过来。
　　有些旧书，非常便宜，三美元五美元，甚至还见过车库拍卖，五十美分就能够买到残缺的漫画书；有些旧书，则昂贵不已，即使是地摊上淘换也可能开出三千美元的高价。收集二手书也是一门学问。
　　“一点点业余爱好。”
　　阿伦娜提起来，罗南也非常乐意介绍，“看，我和你说，这本书……”罗南在书架上探寻一番就找到了目标，然后递给了阿伦娜，“这本书是我在小石城旁边的跳蚤市场，以物换物得到的，代价是奥利此前寻找到的一块石灰岩，也就是一枚两个大拇指大小的石头。”
　　在二十一世纪的当下，依旧能够看到以物换物的跳蚤市场，这本身就是一种收获了。
　　阿伦娜兴致勃勃地翻开书籍，微微有些意外，“居然是一本卢梭？”
　　罗南但笑不语。
　　阿伦娜抬头看看罗南的表情，轻笑起来，“怎么，还不止如此？”
　　罗南轻轻点点头，“里面还可以找到露易丝-格丽克（Louise-Gluck）的随手笔记，她是一位美国诗人……”
　　“我知道她。”正当罗南准备解释一下这个人是谁的时候，阿伦娜就轻轻颌首，轻声朗诵，“‘一旦我能想象我的灵魂，我就能够想象我的死亡。当我想象出我的死亡，我的灵魂就死去，这些，我还清晰地记得。’”
　　这就是露易丝-格丽克的诗歌。
　　这位诗人早在1993年就已经赢得普利策诗歌奖，她的文字总是关注心理隐微之处的伤痕，死亡和生命，爱和毁灭。
　　罗南有些惊喜，没有想到阿伦娜也知道这位诗人，“对，就是她，这里面可以看到她一些随手的笔记，没有什么严肃的东西，更像是随笔，但依旧是意外收获，我发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阿伦娜的神情也跟着欢快起来，“这确实是喜人的意外收获。跳蚤市场总是隐藏着社会沉淀下来的宝藏。”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喜新厌旧是一种趋势，但对于小部分人来说，时光洗刷沉淀下来的沧桑与磨砺却是无法取代的珍宝。
　　罗南眼底流露出欢快的喜悦，轻轻颌首，“你也喜欢收集这些吗？”
　　阿伦娜没有回答，而是给了罗南一个眼神：你说呢？
　　显然，对于从小学习小提琴的阿伦娜来说，她没有属于自己的爱好更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一切都必须围绕着小提琴打转，哪怕内心真的喜欢，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收集就更加不可能了。
　　毕竟，无论是黑胶还是旧书，虽然历史悠久、时光沉淀，但比起古典音乐来说，也只能说是文化产物之中的青年，资历根本不够。
　　罗南马上就明白过来，眉尾轻轻一扬，笑了起来，“啊，你太高冷，显然这些底蕴还不够看。”
　　一句打趣让阿伦娜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不认为高冷会是大部分人想到我的第一反应。”
　　罗南微微往后靠了靠，眉宇微蹙，“那么你觉得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阿伦娜轻笑起来，然后细细地想了想，沉吟片刻，“嗯……烦人，讨厌，尖牙利嘴。”
　　罗南认真想了想他们在私人派对的第一次见面、格莱美彩排的第二次见面以及午夜派对的第三次见面，嘴角就上扬起来，尽管没有点头表示肯定，但眼底的笑意却透露出些许了然，并没有反驳的意思。
　　阿伦娜将书籍和牛奶都放到茶几上，调整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姿势，微微歪着脑袋继续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也许还有自大，毕竟我需要保持这样的姿态，然后，傲慢、冷淡、无礼……”
　　话语渐渐就偏离了轨道，罗南嘴角的弧度收敛下来，阻止了阿伦娜，“你应该停止。阿伦娜，没有人会那样看待你。”
　　阿伦娜耸了耸肩，“但人们的确说我很尖锐也很高傲。”
　　“所以呢？”罗南轻轻摇了摇头，“人们也许也那样说我呢，不要猜测别人……”
　　“不，他们没有，他们不会。”阿伦娜打断了罗南，又想了想，“没有人会觉得你很尖锐或者你很高傲，人们只会觉得你很温暖。”
　　“你觉得我很温暖？在经历格莱美的合作之后？”罗南尾音上扬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露出一抹荒谬的笑容，“我们对格莱美的记忆是不是有些不太一样？”
　　阿伦娜欢快地笑了起来，“是的，在经历格莱美合作之后。罗南，你有自己的坚持，你也有自己的锋芒，但同时，你也有一颗包容温暖的心，无论对待任何事，你总是积极乐观的，就好像拥有足够的睿智看透所有一切。”
　　罗南微微有些窘迫，“我没有看透一切。”
　　阿伦娜依旧保持着微笑，静静地看着罗南，“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是，你总是能够带给人这样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就想要相信你。”
　　就好像她现在这样。
　　罗南挠了挠头，没有了平时的牙尖嘴利，反而有些羞涩，就好像被旁人识破伪装一般，“我只是试图专注自己喜欢的事情。”
　　眼前的罗南，没有舞台上的自信和镁光灯前的绚烂，举手投足就是一个年轻的大学生，不是阿伦娜所熟悉的模样，但她却不排斥，不仅不排斥，而且还无法抑制地感受到一种吸引力。
　　噗通。
　　噗通。
　　安静的空气里，阿伦娜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是悸动。


第667章 内心角落
　　此时的罗南，沐浴在阿伦娜的视线里，似乎暴露出内心最深处的自己——再加上私人空间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这也使得罗南站在劣势的“坑里”，此前午夜派对的局面也就不知不觉地颠倒了一个位置。
　　如果是辩论，罗南的应对可以轻松写意；但阿伦娜抛出了称赞，罗南反而是无所适从起来。
　　“我只是试图专注自己喜欢的事情。”
　　面向阿伦娜，罗南微微有些窘迫，但是他也没有逃避，站在原地细细深想，眼神的焦点也就溃散开来，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人生，真的很漫长也很复杂，我们很难简单地说到底选择梦想还是面对现实，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我们总是有着无数问号却没有答案，可能穷其一生都找不到答案。”
　　罗南平静地叙说着，阿伦娜安静地倾听着，一墙之隔外面的名利场喧嚣似乎就这样被渐渐遗忘在身后，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周遭都跟着一起安宁舒缓下来，就连空气的潺潺流动都变得温和起来。
　　“所以，当我遇到一个拥有明确答案的事情，当我发现一件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我就只是想要抓住它，这就是全部了。”
　　说到这里，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焦点又重新聚集，落在了阿伦娜的身上。
　　“梦想，其实没有那么伟大。”
　　梦想的特别之处不在于波澜壮阔、遥不可及，而在于那种真正发自内心的热忱与渴望，那种仿佛灵魂都能够燃烧起来的能量与迫切，这种特质，能够让生活变得特别起来。
　　也许，梦想就是拥有一个简单的家庭；也许，梦想就是早晨起来的片刻安宁；也许，梦想就是专心致志地摆弄玩具；也许，梦想就是茶余饭后的绘画时间……它们，并不伟大，却足够特别。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很少人能够真正发现自己的热情源泉，穷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己真正热爱的是什么，得过且过、碌碌无为也就发现，时间转眼就已经消失在指缝之中。
　　能够发现梦想的，是小部分幸运之人；敢于追逐梦想的，每一个人都了不起。
　　阿伦娜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相似的弧度，低头喝了一口牛奶，低垂的眼睑掩饰着自己眼底划过的一抹失落，然后就可以听到罗南的询问，“那么你呢？”
　　阿伦娜抬起头来，眼神有些疑惑，罗南连忙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解释到，“我绝对没有攻击的意思。”
　　阿伦娜扑哧一下就轻笑了起来，然后笑容也稍稍收敛些许，静静地看着罗南，意识到自己在罗南面前似乎无处可逃，罗南终究还是发现了她内心的波澜，那么她应该逃避吗？
　　不由地，阿伦娜就陷入自己的思绪里，停顿片刻才开口说到。
　　“你相信吗，其实，我从来没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
　　阿伦娜是认真的。
　　这也是她喜欢罗南的原因，她喜欢罗南身上的那股纯粹那股热情那股执着，如同太阳一般绽放着万丈光芒。
　　的确，梦想并不伟大，哪怕是辛苦一天工作之后能够欣赏到太阳沉没之前的晚霞，也可以说是一种梦想，但追逐梦想、实现梦想却需要消耗太多太多能量，那种能量，往往在青春时期就已经挥霍一空、消耗殆尽，等待长大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于是就在现实的冰冷与残酷面前丧失了继续抗争的能力。
　　也许在旁人眼中是一种愚蠢，耗费七年时间坚持着一个看不到终点也无法实现的飘渺梦想；但是在她眼中却是一种勇气，傻傻的勇气，也许别人能够拥有财富拥有荣耀拥有名誉，然而罗南却能够拥有幸福。
　　阿伦娜喜欢这样的罗南。
　　她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罗南的身影，她的脚步总是无法控制地在熙熙攘攘之中缓缓靠近罗南，那种渴望、那种迫切、那种悸动，着实太过陌生，是阿伦娜人生里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情感。
　　现在，阿伦娜终于能够明白伊卡洛斯了。
　　注视着罗南，阿伦娜勇敢地说出自己内心最深层也最脆弱的恐惧，她第一次在其他人面前正视自己。
　　罗南的眉宇微蹙起来，不解地询问到，“古典乐，不是吗？”
　　阿伦娜露出一抹苦笑，嘴角带着些许无奈，“相信我，即使你真心实意喜欢一件事，但这件事开始变成附着在你身上的枷锁，你也就喜欢不起来了。”
　　家庭。
　　罗南想起来了。
　　阿伦娜出身于音乐世家，一个个都是专业人士，一个个也都是资深人士，她却需要在他们的监督下学习小提琴，“一天十二小时的练习”仅仅只是字面意义就已经令人窒息，那么亲身经历又会是什么感觉呢？
　　来自家人的目光，来自家人的期许，来自家人的压迫……压力无处不在，渐渐也就成为手脚之上的镣铐。
　　也许，在故事的最开始，阿伦娜是喜欢音乐的；但是当“喜欢”不再纯粹，“爱好”成为工作，“练习”也就成为枷锁，层层叠叠的压力让事情慢慢复杂起来，然后一切就改变了，再也找不回最开始的模样。
　　“而且，我从来都不曾拥有过选择的权利。”阿伦娜又补充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却能够感受到满满伤痕。
　　出身，就如同烙印一般，没有能够能够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在拥有之后始终挥之不去。
　　阿伦娜出身于一个音乐世界，早早就被确定了未来的道路，在拥有选择之前、在尝试不同可能之前、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时候、在具有独立思考能力并且具有反抗能力之前，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与她是否喜欢没有关系，前景早早已经被确定。
　　没有选择。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如此伤人。
　　罗南无法想象，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始终都是拥有选择的，区别只是在于，失聪之后的选择变得更加艰难更加坎坷，但他依旧能够选择自己的命运；但阿伦娜却从一开始就被剥夺了这样的机会。
　　所以，喜欢与不喜欢，愿意与不愿意，在阿伦娜的生命中，从来就不是一个可以选择的事情。
　　看着眼前的阿伦娜，罗南似乎第一次看到了她身上那些无形的伤痕，还有枷锁。


第668章 往前一步
　　显然，眼前依旧清冷却带着浅浅笑容的阿伦娜，对罗南来说是陌生的。
　　因为从认识到现在，阿伦娜总是清冷却坚定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并且毫不吝啬地展示自己的棱角与锋芒，全力以赴地捍卫自己的坚持，两个人第一次碰面的派对就是如此，后来也不例外。
　　细细回想，罗南所认识的阿伦娜，是疏离的是清高的是尖锐的，同时也是自信的是骄傲的是坚定的，他能够察觉到那张清冷面具背后隐藏着无人知晓的脆弱，忍不住想要细细深入探索，如同包裹在坚冰里的火焰，美轮美奂的瑰丽让心神无法控制地缓缓靠近，沉浸其中渐渐沦陷。
　　罗南喜欢这样的阿伦娜。
　　他喜欢阿伦娜身上的那种矛盾，冰冷与炙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浑然天成地杂糅起来，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心神摇曳之间视线就已经无法离开，内心的迷茫与困顿之中盛开出花瓣的绚烂芬芳，指引着自己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继续前行勇敢探索。
　　今天，阿伦娜小心翼翼地展示出坚冰里的脆弱，那些矛盾那些错杂，远远比罗南的想象要更加复杂。
　　但罗南并没有退缩，而是静静地注视着阿伦娜，试图靠近，张开胸膛，给予她一个拥抱，然而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展现出任何怜悯或者同情，只是以平等对话的方式，给予彼此一个交流的机会。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恐惧和脆弱，而每个人都需要学会面对，哪怕明知道面对了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可是，你总是清楚自己的想法。”
　　罗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却看到阿伦娜轻轻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
　　罗南没有着急开口，而是保持沉默，耐心地等待着。
　　阿伦娜认真想了想，“我只是清楚自己的感觉。”
　　“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不需要我的独立思考就能够运转，我只需要跟随着安排前进就好，他们说我有小提琴天赋，他们说我的演奏和别人不同，他们说我应该前往美国巡演……”
　　“于是，我照做，就这样简单。”
　　阿伦娜静静地注视着罗南的眼睛，那双宛若汪洋大海的眼睛总是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让她也跟着一起笃定起来。
　　“对于我的生活方向，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我至少清楚自己的感觉，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于是，我就按照自己的感觉来生活，做出那些选择和决定。”
　　然后，阿伦娜轻轻挑了挑眉尾，开了一句玩笑，“除了不能放弃小提琴不能放弃巡演之外，我其实有很多选择。”
　　罗南轻轻扯了扯嘴角，试图展露一个笑容，却失败了，只是注视着阿伦娜，眼底流露出一抹温柔，细细地打量着阿伦娜，似乎能够用眼神轻轻触碰到阿伦娜身上那些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累累伤痕。
　　和一日国王一样，人们看到了乐队在格莱美之上的辉煌，于是“七年”就变成一个简单一笔带过的词汇，似乎也没有那么困难，但人们却看不到七年时间的黑暗，乐队曾经无数次在濒临放弃的边缘摇摆。
　　阿伦娜也是如此。
　　人们看到了这位小提琴天才少女的辉煌，战绩累累，沐浴在掌声与欢呼之中，年纪轻轻就拥有其他人穷其一生都无法享受的荣耀与光环，但人们却看不到光环底下真实的阿伦娜，如同迷路的少女一般。
　　此时此刻，他们能够在彼此身上看到相似的灵魂光芒，正在微弱地闪动着。
　　不仅仅因为伤痕累累，还因为隐藏在伤痕背后的坚强，那么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让他们看到了彼此的不同却又感受到了彼此的相似，归根结底，其实他们都是自卑的。
　　一个，缺少对自己才华的信心，只是追逐着自己所知道的唯一“确定”，然后一路狂奔，却始终带着不安。
　　一个，缺少对自己生活的信心，只是如同牵线木偶般跟随安排前进，迷茫与困惑之中寻找真实的自己。
　　那抹不同却相似的微弱光芒，在冥冥之中指引着灵魂缓缓靠近彼此，就这样，视线与视线的纠缠之间感受到了心脏跳动的相同频率。
　　噗通。
　　噗通。
　　哪怕空气之中只有沉默与安静在潺潺流动，却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心脏跳动传来的悸动与颤栗。
　　阿伦娜不喜欢和别人说这些事情，因为别人总是无法理解她的处境，要么带着一种“你好可怜没有童年也没有选择”的怜悯眼神看待她，要么带着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是在故意炫耀”的嫉妒眼神打量她。
　　她只是想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是，每次辩解都需要花费太多力气，久而久之，她也就放弃了。
　　但阿伦娜喜欢罗南的眼神，淡淡的、暖暖的、轻轻的，似乎能够真实触碰到灵魂的伤口，那些丑陋的伤疤也变得温柔起来，不是怜悯同情，不是羡慕嫉妒，只是一缕阳光一泓暖流，浅浅地灌入心底。
　　他们，就这样注视着彼此，聆听着空气的缓缓流淌，心脏的跳动和血液的流淌正在奏响一曲交响乐。
　　话语，到这里就掐断了，两个人都没有继续深入讨论。
　　他们还可以深入交流，但那些话语却已经失去了语言的力量，因为很多时候生活的复杂是语言所无法承载的，情感的厚重更是语言所无法分辨的，说话，反而显得太过简单太过轻浮，就让安静完成沟通。
　　一个眼神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似乎能够真正看到彼此灵魂深处的颜色，那抹绚烂的色彩令人沉醉。
　　轻轻地，嘴角就上扬了起来。
　　阿伦娜以为自己会伤心会失落会恐慌会胆怯，因为她从来不曾在其他人面前展露自己，但她并没有。
　　不仅没有，而且如释重负地感到了一阵轻松，于是，她开口了，“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一次，她想要任性一次，真正地听从本心做出一次主动的迈步。
　　罗南微微张了张嘴巴，试图打趣调侃一句，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朝着阿伦娜走了过去，高大挺拔的身影完全覆盖住阿伦娜，然后双手捧住那张脸颊，眼神与眼神的纠缠将彼此的距离拉近，最后彻底消失，两个身影就完全重叠缠绕在了一起。
　　空气，慢慢升温，并且汩汩沸腾起来。


第669章 神清气爽
　　“呼……”
　　本-弗克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着后视镜照了照自己的下巴，胡子拉渣的模样看起来就好像电影“荒岛余生”里汤姆-汉克斯（Tom-Hanks）在荒岛流浪数个月以后的模样，此时前往流浪汉救济所的话，应该可以天衣无缝地融入现场气氛。
　　三天。
　　弗克斯已经在罗南家门口整整守候了三天，不要说刮胡子了，吃喝拉撒全部都在停车位附近一英里范围内匆匆解决；因为担心自己的离开而错过关键，以至于就连前往卫生间解决三急也不敢花费太多时间，又哪里有时间好好洗漱打理自己呢？
　　不过三天，他就好像野人一般，每个毛孔都在往外冒油。
　　“唉……”
　　弗克斯没有忍住轻叹了一口气，比起油光满面、不修边幅的模样来说，真正让人郁闷的是，他依旧没有抓到任何有效信息。
　　没有泰勒-斯威夫特，没有贾斯汀-汀布莱克或者布鲁诺-马尔斯，甚至没有一日国王的其他成员们，罗南的家门口一片风平浪静，就好像街道上其他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民宅一般，没有任何特别动静。
　　当然，如果太过平静也可能不太正常，毕竟“反常必妖”，但罗南的情况也不是如此。
　　这里所说的平静，就是看日常生活的规律。
　　早晨，罗南每天都按时晨跑——后来弗克斯才听说消息，一日国王准备开启首次个人巡演，罗南晨跑的动作也就得到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为漫长巡演贮备体能，毕竟独挑大梁的单独演唱会还是不一样的。
　　晨跑结束之后，罗南则会前往超市或者咖啡屋消遣放松一下，或者购买食材，或者购买面包以及咖啡，偶尔还会前往二手书店、黑胶唱片店淘一淘藏品，但停留时间都不长，短暂逗留之后就返回家中。
　　然后，就在家里度过悠闲惬意的时光，间或还可以听到屋子里传来的音乐声，钢琴、吉他、小提琴、萨克斯风等等不一而足。
　　夜幕降临后，罗南还会前往健身房锻炼，大约一个小时，而后也没有前往酒吧或者其他什么夜生活，就乖乖回家。
　　规律而简单，平凡而正常，三天的生活是能够看出一些东西的——这应该就是罗南一贯的日常生活。
　　没有猫腻，也没有秘密。
　　纯粹就是文艺宅男一枚，待在家里的时间着实有些太长了；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简直无聊得让弗克斯昏昏欲睡，让人强烈怀疑罗南是不是故意把生活过得如此“枯燥”，就是为了调侃打趣弗克斯的监视。
　　如果不是的话……
　　那么，弗克斯不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现在开始觉得，罗南和泰勒之间可能没有什么了。
　　虽然说……约会不一定就要见面，也许通过电话也许通过短信，也许在罗南的屋子里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但三天时间的观察下来，弗克斯确实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与此同时，其他埋伏泰勒的狗仔也一无所获。
　　如此的话，要么就是罗南和泰勒察觉到狗仔的出没，有意识降温，刻意避免见面；要么就是罗南和泰勒根本没有什么，从弗克斯的三天观察来看，罗南的作息、爱好、风格，确实和泰勒没有什么交集。
　　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都意味着弗克斯短时间内想要有所收获是不可能的了。
　　弗克斯觉得自己就要发霉长毛了。
　　其实，对于狗仔来说，这就是日常，他们需要做好持久战的准备，等待艺人们放松警惕的一个缝隙，然后趁虚而入抓住独家，否则独家那么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的话，也不可能价值数十万美元了。
　　也就是说，等待三天一无所获是非常正常的，弗克斯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情况了。
　　可是这次稍稍不同。
　　弗克斯面对着罗南，总觉得罗南在“戏弄”自己，面对狗仔就好像面对邻居一般，每天碰面都会友好地打招呼，满面笑容背后总是让人有种深不可测的错觉，仿佛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踩入陷阱，这让弗克斯着实心力交瘁。
　　三天时间就好像三个世纪。
　　所以，罗南是否真的隐藏着什么秘密？
　　弗克斯摸了摸自己杂乱的胡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写满疲惫，他觉得再这样下去，应该会自己把自己折磨疯魔，就好像“闪灵”一样。
　　“是不是应该去翻翻垃圾桶呢？”
　　弗克斯正在认真思考着，然后视线余光就看到罗南出现了。
　　咦？
　　今天罗南稍稍有些不同，晨跑结束之后，回家没有多久，洗澡更换一套衣服之后又再次离开了家门。
　　而且，装扮有些不同——柠檬黄帽T搭配水洗蓝牛仔短裤，白色条纹的洋基棒球帽和宽大的黑超墨镜，轻松写意之中带着些许时尚点缀，稍稍透露出一些正式，这显然不是前往超市或者咖啡屋的打扮。
　　弗克斯立刻警觉起来。
　　“嘿，早晨好。”
　　罗南对着街道对面的弗克斯招呼问候，灿烂的笑容在加利福尼亚的金色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怎么样，一切还好吗？”
　　那亲切而不失热情的问候就好像正在和隔壁邻居打招呼一般，这让弗克斯满头都是黑线——即使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也还是无法适应罗南的独特风格，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笼子里的小狗狗一样。
　　但输人不输阵，至少表面上不能露怯，心里的嘀咕绝对不能被罗南识破。
　　于是，弗克斯也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切都好。你呢？”
　　“又是美好的一天，不是吗？”罗南笑盈盈地说道，然后脚步轻松地朝着自己的座驾走去。
　　“靠。又输了。”弗克斯在心底暗暗咒骂了一句——
　　对比罗南的神清气爽、步履轻盈，弗克斯的油光满面、邋遢猥琐就显得口是心非，他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好。
　　罗南却没有多说什么，启动引擎之后，离开了停车位，甚至还稍稍控制车速等待弗克斯，仿佛百分百确定弗克斯一定会跟上一般，那种习以为常的笃定姿态就好像他们是“绝地战警”的搭档，同进同出才行。
　　弗克斯有些无语，但也见怪不怪，自己的行动似乎全部都在罗南的意料之中，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法逃脱罗南的掌控一般，可是他还能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就这样放弃吗？难道真的就赌气不追上去吗？


第670章 卷土重来
　　跟？还是不跟？
　　看着罗南缓缓放慢车速的背影，似乎正在等待着弗克斯跟上，早早预料到弗克斯的举动，这让弗克斯胸口发闷。
　　脑海里不由挣扎起来，弗克斯真的非常非常不喜欢猫戏老鼠的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逃不出罗南的掌心一般——
　　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真正掌握主动的应该是狗仔才对！恼怒起来，他就潜入罗南的家中安装窃听器！看看到底是谁掌控谁！
　　即使不是冒进窃听，弗克斯也想要打破僵局，只要牙一咬心一横，反其道而行地留在原地，就能够避免罗南掌控局面了。
　　但是，这不就是如罗南所愿了吗？摆脱狗仔、重获自由？
　　突然，弗克斯脑海里又冒出另外一个大胆的想法，眼前的罗南显然是打破过去三天的规律，准备前往新的地方，在明知道狗仔跟随的情况下，很有可能应该不是前往和泰勒碰面，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说……罗南故意钓鱼？就是为了将狗仔调离家门口，掩饰什么秘密？
　　弗克斯缓缓转头，看向罗南的房子，想着那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过去三天宅男生活的真相就在房子里？
　　那么，罗南到底是为了吸引狗仔，还是为了甩掉狗仔？
　　电光火石之间，弗克斯脑海里涌动着无数想法，大胆而疯狂的灵感如同火山喷发般源源不断地井喷，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刹那间心神激荡起来。
　　就在此时。
　　“嗖！”
　　一个加速一个拐弯，毫无预警地，罗南的车辆尾灯就消失在视野尽头。
　　啪。
　　弗克斯的呼吸也跟着被掐断，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全部消失，莫名地就浮现出私人俱乐部门口的那句对话，原话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意思就是：为了避免飙车造成的潜在危险，不如共同搭乘一辆车子。
　　哔哔哔！
　　警报全面拉响，弗克斯浑身每个细胞都开始沸腾起来，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上当了——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罗南就是故意抛下烟雾弹扰乱视线，然后利用弗克斯的迟疑，轻而易举就甩开了尾巴。
　　该死！上当了！
　　弗克斯懊恼得不行，但此时也已经没有时间悔恨了，哪怕胃部灼烧得厉害，但脚底下还是第一时间将油门踩到底，整整三天三夜的漫长守候，他才不要在最后时刻前功尽弃！
　　他，不允许！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知道是陷阱也还是不得不踩上去而且还要欢欣鼓舞因为终于打破一层不变的死循环”，又耻辱又开心，明知道此时不适合开心却还是忍不住欢快起来，除了一声叹息还能够怎么办呢？
　　呼……
　　弗克斯狠狠憋着一口气，另外一个假想被远远抛到脑后，油门踩到底，秉出杂念，全力冲刺跟了上去：罗南还是太稚嫩了，在洛杉矶这巴掌大小的地方，想要甩开一名资深狗仔可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看到了！
　　仅仅两个街区，弗克斯就远远看到了罗南的车尾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笑容也久违地重新回到嘴角，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死死地盯准车流之中的那个目标，一路赶超，试图在罗南再次消失之前完全贴近。
　　一场速度狂飙的游戏正在街头上演。
　　转眼，罗南家门口就重新平静下来。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缓缓流逝，约莫二十五分钟过去之后，罗南的家门重新打开，一个修长苗条的女性身影出现，如果有狗仔在的话，一眼就能够认出来赫然是阿伦娜！但可惜此时现场空无一人。
　　调虎离山！
　　再次调虎离山！
　　最最重要的是，罗南云淡风轻、浑然天成的“演技”完美无缺，一天一点地、慢条斯理地完成前期铺垫，如同文火慢炖一般制造出错觉，然后不动声色地调动弗克斯，成功地再次转移注意力。从开始到结束都不曾露出任何马脚，就在狗仔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出偷天换日的好戏。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弗克斯就要识破罗南的计谋了，但……残念。
　　面对空旷宁静的街道，阿伦娜不紧不慢、脚步轻快，沐浴在金色阳光下，微风轻轻吹起裙摆的一角，心情也跟着轻盈飞扬起来，站在门口稍稍等待片刻，电话呼叫的出租车就抵达门口，她打开车门上车之后，出租车也就扬长而去。
　　引擎的声响渐行渐远，然后街道又重新恢复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没有人注意到阿伦娜的出现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阿伦娜的离开，只有罗南卧室里的一片凌乱见证了那些私密的瞬间。
　　这厢，弗克斯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在这场交锋之中他已经消耗了太多太多精力，如果知道真相的话，恐怕弗克斯可能会走火入魔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但还好，他暂时不知道，所以依旧能够保持专注。
　　此时，注意力完全放在罗南身上，脑海里思绪万千。
　　不仅是思考着罗南的目的地，同时还在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
　　既然罗南已经识破了狗仔的行踪，以罗南的聪明才智，恐怕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任何收获了，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暂时撤退，然后选择神不知鬼不觉的时间重新杀回来。
　　毕竟，狗仔的职业还是需要隐藏在黑暗中，只有这样才能够顺利捕捉到那些镁光灯之外的秘密瞬间。一旦曝光之后，狗仔的杀伤力也就需要重新定义，武器和手段也都需要跟着做出调整。
　　特别是遇到罗南这样难缠的对象。
　　可是，苦苦守候三天，再加上此前的连续落于下风，弗克斯又有些不甘，总想着快速找回面子扳回一城，否则以后面对罗南可能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就这样两手空空转身离开的话，怎么想怎么憋屈。
　　却不知道罗南现在到底前往何方，不过在明知道狗仔跟踪的情况下，罗南应该不会进行什么特别活动，那么弗克斯的跟踪尾随还有什么意义吗？明知道无意义还在继续坚持的他，是不是特别白痴？
　　此时，罗南并没有全面飙车，而是控制车速，狡猾地不断兜圈子，试图摆脱弗克斯的尾随，这让弗克斯又忍不住不甘心地想，罗南到底在试图隐藏什么？
　　难道，罗南真的准备见面泰勒吗？


第671章 无语凝噎
　　难道，罗南真的准备见面泰勒吗？
　　这是……顶风作案？
　　可是……真的如此吗？
　　弗克斯意识到自己的判断不断在建立、推翻、重建，持续不断地反反复复，就好像陷入一个恶性循环般，以至于他自己现在也分辨不清楚了。
　　那么，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应该步步紧逼地跟上，进一步施加压力迫使罗南犯错；还是应该隐藏身形故意放水，让罗南以为自己成功摆脱，这样才能够安心办事，弗克斯才能够抓住独家？
　　有限时间里需要完成的判断和决定着实太多，有种濒临爆炸的刺激感。
　　杂七杂八的胡乱想法在脑海里涌动着，一会想到罗南一会想到自己，一会又唤醒那天在俱乐部的回忆一会又想起格莱美午夜派对道尔顿的经历，没有思路也没有脉络，就这样错杂地交织成为一团。
　　潜意识地，一股不服输的倔强支配着身体，油门一路踩到底，不依不饶地紧紧跟随，似乎把内心隐藏的烦躁和愤怒全部宣泄出来，却也分辨不清楚那种焦虑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只是如同无头苍蝇般盲目地碰撞着。
　　弗克斯有种撞墙的冲动。
　　“嗯？”
　　眼前的景象暂时打断弗克斯脑海里的思绪涌动，因为罗南一个拐弯就进入了停车场，看来应该是抵达目的地了。
　　这么快？
　　弗克斯已经神经过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第一反应就是表示质疑。
　　不管如何，既然已经抵达目的地，弗克斯还是振作起来，专注当下，细细打量起来，如同狐濛一般寻找着泰勒的身影，然后就意识到这里是录音室——
　　布鲁诺-马尔斯的录音室。
　　罗南和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的合作已经是人尽皆知，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这里完成录音工作，“滚石”杂志得到了深入专访的机会，这不是什么秘密，那么罗南今天重返录音室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录音出现问题了？需要修改？需要重新录制？
　　如果真的如此，和泰勒-斯威夫特无关，不算是重磅新闻，但也可以算是一些内幕消息，聊胜于无，弗克斯还是可以追踪看看的。
　　弗克斯稍稍有些激动，毕竟这已经是四天来的第一缕曙光了，他快速找到停车位，不等完全停好，拉起手刹、拿起相机，快速拍摄下罗南进入录音室的照片，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大脑已经重新开始运转起来，思考着应该如何深入偷拍。
　　等待罗南进入室内后，弗克斯就掏出手机，脑袋飞快转动起来，连续拨打电话，试图旁敲侧击地寻找到蛛丝马迹，这次没有太过困难，迷雾很快就在眼前消散，呈现出原本的面貌——
　　布鲁诺并不在录音室，他甚至不在洛杉矶，而是正在纽约；同样，处于宣传期的贾斯汀也是忙碌到脚不沾地，今天正在伯班克录制“艾伦秀”，自然也不在录音室。
　　而罗南前来录音室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的合作曲目出现问题，而是一日国王需要一个工作室筹备演唱会——
　　虽然大西洋唱片在洛杉矶也有自己的录音室和工作室，但怎么能够和布鲁诺重金打造的私人录音室相媲美呢？布鲁诺慷慨大方地将自己的工作室借给罗南使用。
　　然后，弗克斯就顺利地在停车场找到了克里夫、马克西姆和奥利的车辆，反而是罗南最后一个抵达录音室。
　　真相，揭晓。
　　但弗克斯一点都不开心。
　　什……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
　　如果是三位人气巨星的合作曲目重新录制，那么还值得挖掘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三个人出现不协调的矛盾了？亦或者是录音过程出现什么问题了？不管是怎么，这都是值得深入挖掘一下的。
　　但一日国王筹备演唱会的话，那么就没有任何新闻价值，即使弗克斯发布消息，最多也就是大西洋唱片官方通稿的水准，恐怕无法激起任何波澜。
　　也就是说，苦苦守候四天，依旧两手空空。
　　弗克斯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哪怕是想要怒吼也喊不出声音，肩膀无力地耷拉下来，看着金色阳光底下的录音室门口，如同爱丽丝看到兔子洞口揣测着里面神秘仙境的时刻般，愣神在原地有些恍惚。
　　放弃吗？真的不甘心。
　　继续吗？但罗南真的不是一个轻易的对手。
　　想到这里，“呼……”弗克斯长长吐出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全面完败，这次没有能够挖掘出任何新闻，真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又再次松懈下来，就如同高空坠落一般。
　　自由落体的虚无让大脑一片空白，弗克斯已经放弃了思考，身体深深陷入椅背里，所有力气全部抽空。
　　也许……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暂时放弃。
　　狗仔，还是需要隐藏在黑暗中，如同潜水艇一般，躲避雷达的搜索，然后耐心等待对手放松警惕、出现纰漏，那时候才是狗仔趁虚而去的最佳时机。
　　他需要稍稍退后几步，重新隐藏身形，然后伺机而动。
　　大脑终于找回理智重新清新起来，虽然艰难，但弗克斯知道这是正确的决定。
　　视线停留在录音室门口，依依不舍地打转片刻，然后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放下手刹，打转方向盘，回到了公路上，扬长而去。
　　录音室和罗南就这样被抛在身后，沉甸甸压在胸口的大山不知不觉地就消失了，，弗克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似乎终于摆脱噩梦一般，再次找回了轻松，脚底无意识地狠狠踩下油门，以光速的姿态逃离现场。
　　甚至因为超速而吃了一张罚单。
　　但弗克斯全然不在意，只是感觉……一阵轻松，重若千钧的嘴角得到了解放，无法控制地上扬起来。
　　因为太过怪异，结果还引来交警对于酒驾的质疑，现在检测了一番，确认弗克斯应该只是@脑袋有问题的嬉皮士”而没有饮酒过度，这才放过了弗克斯。
　　即使如此，弗克斯依旧控制不住地轻松，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伤心，但事实上只有一种死里逃生的轻松，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神清气爽了。
　　珍爱生命，远离罗南。


第672章 接二连三
　　“早晨好！”
　　“早晨好，罗南，你的队友们都已经到了。”
　　“啊，看来我迟到了，必须赶快进去。对了，我还没有享用今天的早餐咖啡，可以麻烦你帮我购买一下吗？顺便整个办公室的早餐咖啡也都记在我账上，你们可以慢慢点餐。”
　　“哈哈，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就代替大家表示感谢咯。”
　　剪短简短而欢快的对话，可以看得出来，罗南和录音室工作人员之间的亲密关系，当然，还有罗南的好心情。
　　推开录音室大门，罗南笑容灿烂地打起招呼，“嘿，伙计们，美好的早晨。”
　　房间里微微有些安静，马克西姆正在音控台前忙碌着，背对大门；克里夫双手盘在胸口，依靠着音控台右侧的墙壁，却没有关注马克西姆的工作，低垂着眼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奥利则坐在门口右侧的沙发上，身体深深陷入其中，看不清楚是不是睡着了。
　　“嗯？难道你们也还没有享用早餐咖啡吗？我刚刚和前台说了，你们需要咖啡吗？”只有罗南的情绪非常高亢，如同一缕阳光撕开阴霾洒落下来一般，录音室沉默的空气就被搅动起来。
　　克里夫抬起眼睛瞥了罗南一眼，阴阳怪气地吐槽着，“某人迟到了也依旧阳光灿烂呢。”
　　其实，罗南并没有迟到。
　　为了欺骗弗克斯上当，罗南稍稍绕路折腾了一番，但抵达录音室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也还有三分钟左右，算是踩着时间进场；但比起队友们来说，特别是前几天才刚刚迟到的马克西姆，罗南确实是最后一个到达的。
　　罗南心情明亮，也不介意，对着克里夫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抱歉抱歉，早晨狗仔尾随，为了甩开狗仔，花费了些许时间。”
　　却没有想到，克里夫撇了撇嘴，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原来现在我们已经有狗仔尾随了呢，真厉害呢。”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难以分辨，这到底是玩笑还是攻击，气氛明显怪异。
　　罗南嘴角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转身认真地看向克里夫，直言不讳地回道，“克里夫，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没有必要这样冷嘲热讽。如果你介意的是我迟到了，那么可以直说。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呢。”
　　“对，还有一分钟呢。”克里夫没好气地就直接顶了回来，“我们的主唱先生怎么可能犯错呢？他永远都是正确的，我们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闭上嘴巴，最好彻底隐形，对吧？”
　　言语不由就尖锐起来。
　　罗南简直莫名其妙，眉宇就微蹙起来。
　　此时，马克西姆转过身来，站立起来朝着罗南走过来，给了罗南一个拥抱，“不要理会那个没有长大的高中生，他就是纯粹嫉妒。怎么样，你是不是和泰勒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
　　罗南却没有回答马克西姆，而是注意到前一句话，“嫉妒什么？”
　　“嫉妒你现在已经成为红人了，人人都知道你是泰勒的新任绯闻男友，全世界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你身上，我们恐怕都被遗忘了。”马克西姆笑呵呵地撞了撞罗南的肩膀，高高扬起眉尾，满脸八卦的表情。
　　这让罗南哭笑不得，“马克西姆，你的表情真的很像狗仔，如果考虑转职的话，我推荐你去TMZ应聘。”
　　“谁嫉妒了，你不要胡说。”克里夫出声呵斥马克西姆，表情非常难看，“你以为我是你吗？”
　　马克西姆朝着罗南挤眉弄眼，没有回应罗南，而是直接转头看向克里夫，“敢说不敢认，先是贾斯汀和布鲁诺，然后是泰勒，你不就嫉妒现在罗南成为媒体宠儿，然后不仅仅是乐队，他自己也赢得无数瞩目，现在甚至还有狗仔跟踪，但你却什么都没有。”
　　啪。
　　眼看着马克西姆的话语越来越露骨越来越犀利，罗南撞了撞马克西姆的肩膀，示意他没有必要说得那么狠。
　　克里夫的表情直接就拉了下来。
　　“我只是看着罗南因为其他事情羁绊而全然忘记我们乐队自己的事情，不要忘记了，我们乐队还有巡演和新专辑需要准备呢，但罗南现在却私事缠身，今天还没有迟到但也已经距离不远了，我可不希望罗南懈怠。”
　　“不要以为只有你在乎乐队，我们是一支队伍，记得吗？”
　　说着，克里夫再次瞥了罗南一眼，短暂停留一下，随即就转移了开来，拒绝沟通。
　　罗南有些无奈。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那些狗仔全部跟着克里夫，不要搭理他；他也宁愿泰勒的绯闻缠上马克西姆，他可以置身事外。
　　但这些话语罗南却不能说，一旦说出来，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是不识好歹、耀武扬威了。
　　其实，罗南也不想解释，因为那些事情真的没有什么，但既然克里夫在意，马克西姆也提了出来，那么他还是需要解释解释，有些事情他不在意并不代表所有人都不在意。
　　“还记得我们在俱乐部开会那天吗？马克西姆大迟到的那天？”罗南主动说道。
　　“嘿！”马克西姆拍了拍罗南的肩膀表示抗议。
　　罗南不由哧哧地笑了起来，给了马克西姆一个“你活该”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我和奥利先离开，结果我们在俱乐部大堂不小心撞到泰勒和她的女伴，我表示了歉意，那次早午餐就是一个实际表示。”
　　三言两语解释了事情来龙去脉。
　　“你们可以问奥利，乃至于问泰勒。”罗南非常坦荡，转头看向奥利。
　　却发现奥利依旧蜷缩在沙发角落，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罗南歪了歪头，也没有再呼唤奥利，重新看向克里夫，“狗仔，是跟随泰勒出现的，不是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包括今天早晨，狗仔也是以为我准备和泰勒见面，这才一路跟随。”
　　“相信我，以我们乐队现在的水平，想要吸引狗仔还是差了一点点。”罗南摊开双手，以真诚的姿态面对克里夫。
　　克里夫嘴巴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有能够说出什么来，微微转移开视线，回避了眼神的交流。
　　从第一次到第二次，罗南也知道接下来必然还有第三次第四次，当他们被放置在镁光灯下，一夜爆红过后所需要面临的问题就如同急风骤雨般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每个人都需要重新调整自己的位置。
　　但是，短时间内就如此频繁地发生，罗南也有他的不满。


第673章 直来直往
　　短短不到一周之内，相似的情况就发生了两次，克里夫有他的小情绪，罗南也有他的不满，他们都已经不是孩子，每个人都有权利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么，罗南也没有必要因为顾虑克里夫而选择闭嘴。
　　“克里夫，我是一日国王的一员，我没有想要离开队伍单飞，没有想要独占镁光灯的瞩目，更没有背着你们搞什么小动作，我很坦荡也很诚实，你没有必要一点风吹草动都阴阳怪气地揣测。”
　　“同样，我没有办法控制那些狗仔和媒体，我和你们一样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一切对我们都是新鲜的。所以，我希望相似的对话不要再发生，我不喜欢，我相信你也不会喜欢的。”
　　罗南，干脆利落、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他需要明明白白地表明自己的态度，然后画出一道界线。
　　同样的事情，第一次、第二次反反复复地发生，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当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即使划下界线也依旧可能纠缠在一起，但至少他需要表明立场。
　　相较于前几天在俱乐部的情绪失控，今天罗南则显得沉稳平静了许多，不疾不徐地说表达了想法，坦然之中带着坚定，言语沉甸甸地朝着克里夫砸了过去，并没有手软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本来没有什么事的，结果却上纲上线地把小事变成大事。
　　但罗南知道自己没有。
　　“克里夫，你有你的情绪，同样，我也有我的，所以，不如这样，我收拾我的烂摊子，你收拾你的烂摊子，没有必要无缘无故地把那些垃圾情绪朝着我宣泄，因为你需要知道，我不会忍气吞声。”
　　话语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有些尖锐。
　　克里夫也被刺痛了，“我只是说了两句话，然后你就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到底是谁在小题大做？”
　　“你最好不是口是心非，嘴巴上说对那些新闻热点一点都不喜欢，实际上却脚步轻快眉飞色舞得喜不胜收，看起来就好像拥有全世界一般。”克里夫冷笑了一声，视线余光上下打量了罗南一番，意思再明显不过。
　　罗南真是哭笑不得，言辞犀利地直接就撞击了回去。
　　“克里夫，我的好心情和什么新闻一点都没有关系，不要因为你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泡沫就以为每个人都在乎，如果你喜欢的话，那些狗仔全部都送给你，我希望你能够好好享受沐浴在镁光灯底下的生活。”
　　说完，罗南还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无时无刻！”
　　克里夫的身体因为太过激动而无法控制地微微前倾，怒目圆瞪地注视着罗南，一字一顿地吐出话语，“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不喜欢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要以为人人都说你是明日之星，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呼哧。
　　呼哧。
　　克里夫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欲言又止，但视线余光瞥了马克西姆一眼，然后又再次看了罗南一眼，终究还是将脑海里汹涌澎湃的情绪全部压了回去，他也不希望事情走向不可收拾的糟糕境地。
　　深呼吸。
　　再次深呼吸，没有忍住，还是补充了一句，但语气和态度都已经没有此前那么尖锐。
　　“你最好能够记住自己今天的话语，你会专注在乐队工作上，不要下一次我们从TMZ得知你要出演好莱坞电影的消息，那才是真正打脸。”
　　说完，克里夫也没有再理会罗南和马克西姆，径直往外走去，推开录音室大门，“我出去抽一支烟就回来。”
　　砰。
　　录音室大门又重新关闭起来，隔绝了所有声音和视线，但涌动在空气里的火花依旧在耳边嗡嗡作响。
　　最近一段时间，先是“七”在公告牌专辑榜上横扫七连冠，而后是“我的恶魔”成为乐队首支公告牌冠军单曲，再是科切拉音乐节的狂潮，格莱美落幕之后的强大影响力将一日国王的光环推向全新的高度。
　　自然而然地，熙熙攘攘萦绕在乐队耳边的杂音开始变多，每个人都在面临改变，罗南和克里夫都是如此，包括马克西姆和奥利也不例外，他们都显得更加浮躁起来，简单的对话也能够感受到火药味，小小的分歧也可能演变成为冲突，话语的锋芒越来越尖锐，稍稍不注意就失去控制。
　　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不是说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他们的沟通方式正在变得急躁而激烈，就好像每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好好说话。
　　所以，他们到底怎么了？
　　罗南抬起头，然后就可以看到马克西姆的视线投射了过来，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错杂的神色很难说清楚，但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两个人都觉得如此场景有些好笑。
　　扑哧。
　　面面相觑之间，笑容就在嘴角上扬起来，不是因为有趣而发笑，而是因为荒唐而好笑，又无奈又荒谬。
　　然后，马克西姆也就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会真的准备出演好莱坞电影吧？即使有机会，也应该是我先上，对吧？”
　　“……马克西姆，你的重点是不是放错了？”
　　“哈哈。哈哈。”马克西姆尴尬地笑了笑，视线转移了一圈，但还是落在罗南身上，又再次非常严肃地强调了一遍，“按道理应该是我先上才对呀。”
　　“……”罗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不想在这样无聊的话题继续浪费时间，“怎么样，创作有灵感了吗？我们可不要忘记今天的工作，否则队长先生可能又要暴跳如雷了。”一句打趣，让马克西姆哧哧地笑了起来。
　　马克西姆也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点点头，“嗯，正好准备和你讨论讨论，你等等，我拿平板电脑整理一下。”提起创作的事情，马克西姆还是非常认真的。
　　马克西姆走向了音控台。
　　但不得不承认，经过马克西姆这样一番打闹，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就放松下来，罗南的心情也重新明亮起来，转头看向录音室的大门，并不担心克里夫——他也觉得，克里夫需要吹风冷静一下脑子。
　　冷静下来就好了。
　　不过，奥利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声音，着实太过安静。
　　难道正在睡觉？


第674章 擦肩而过
　　平时，奥利就不喜欢掺合到队内的争论之中，大部分时候都保持着安静；但即使如此，今天的奥利也显得太过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如同鬼魂一般，好像根本就不在现场。
　　有点奇怪。
　　难道是睡着了？正在补眠？
　　罗南转身看向角落里的奥利，走了过去，靠近之后才意识到，奥利并没有睡着，而是在发呆。
　　低垂的眼睑遮挡住了眼睛里的光芒，耷拉的脑袋投射下稀疏的阴影，着实让人看不清楚，靠近之后改变了角度才能够看清楚，却不知道出神到底在想些什么，魂游天外是否正在探索宇宙。
　　于是，罗南直接就在奥利身边坐了下来。
　　嚯。
　　奥利察觉到沙发的动静，猛地抬起头、挺直腰观望四周起来，但焦点和焦距依旧没有能够凝聚起来，眼神有些空洞无神，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罗南不由轻笑了起来，“怎么，昨晚出去当小偷了？”
　　奥利顺着声音看了过来，扯了扯嘴角，“嗯。”
　　居然应了一声？
　　罗南愣了愣，反而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轻笑起来，“奥利？你还好吧？”
　　奥利抬起双手用力揉了揉脸，做了一个洗脸的动作，再次摇了摇头，“没事，就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
　　尽管奥利说没事，但罗南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正如“我的恶魔”那首歌词一样，奥利的内心是敏感脆弱的，灵魂深处隐藏着一个黑暗角落，哪怕平时表现得再没心没肺，也依旧能够看到童年遗留下来的那些伤口，如同一个黑洞，始终无法找到安全感。
　　罗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要劝慰一下奥利，却发现自己也没有解决办法——就好像面对克里夫一样，现在看着奥利，罗南也同样寻找不到正确答案，因为生活从来就没有正确答案。
　　当然，罗南可以说一些大道理心灵鸡汤，然后告诉奥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他们都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最终，罗南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奥利，眼底流露出些许关切，然后缓缓往后靠向沙发椅背，放任身体陷入海绵之中，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陪伴着奥利。
　　至少，这是他能做的，他能够让奥利感受到，他并不是一个人。
　　奥利看向罗南的侧脸，罗南转头过来露出一抹笑容，还是没有多说什么，但温暖的眼神却让奥利稍稍放松些许。
　　不由地，奥利就想起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他们准备前往华盛顿之前的那个夜晚，他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恐惧，原本以为罗南也无法理解自己，但结果却不是，反而成为生活的一个重要转折。
　　不仅诞生了“我的恶魔”这首歌，而且也让奥利开发出一片全新的创作灵感源泉。
　　奥利有些迟疑。
　　抬起头看了马克西姆的后背一眼，马克西姆就站在音控台前，端着自己的平板电脑，正在快速整理最近的创作，神情有些跃跃欲试；而后视线又重新回到罗南身上，感受着那双平静眼睛背后的温暖。
　　想了想。
　　“结束了。”
　　奥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罗南第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但看着奥利黯然神伤的表情，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奥菲莉亚？”
　　奥利没有说话，但沉默就是肯定。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答案，可是，他们不是才刚刚开始，怎么就已经落下帷幕了呢？
　　罗南的眉毛纠结了起来，“怎么回事？”就在几天前，奥利还兴致冲冲地准备前往给奥菲莉亚一个惊喜，难道是惊喜出错了吗？“她已经有约会对象了？”罗南的声音微微上扬起来，不经意间透露出一抹愤怒——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奥菲莉亚也太糟糕了！
　　答应科切拉音乐节的邀请，还好，毕竟老同学的邀请本来就没有什么；但是在印第奥沙漠的相处却给了奥利希望，而且后续的交谈也始终不曾说清楚，这就等于是钓着奥利了，却在奥利点燃曙光之后一头熄灭。
　　这算是朋友？
　　利用奥利吗？还是渔场管理？
　　奥利也能够察觉到罗南的愤怒，连忙摆手，“不是不是。”
　　罗南眉宇依旧没有舒展开来：谁知道真假。也许对奥利说谎，背后却已经有约会对象了呢？果然他的直觉就是正确的，光阴荏苒，他们都已经改变了，再次面对奥菲莉亚，就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待。
　　奥利不由露出一抹笑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但嘴角弧度也没有能够坚持太久，随后就重新耷拉下来。
　　“你猜对了。”但马上就意识到有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你的警告，我们，都已经不是以前大学的模样了。她没有约会对象，暂时也没有打算寻找约会对象……只是，也包括我在内。”
　　罗南微微张开嘴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奥利的舌尖泛起一抹苦涩，“她……这些年经历了很多，在生活面前妥协低头，早就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梦想，而现在又被困在生活里，痛恨工作痛恨自己却没有勇气改变，看到我，她反而更加痛苦了。”
　　因为实现梦想拥抱自由的奥利，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奥菲莉亚的挫折，也时时刻刻提醒着奥菲莉亚对曾经张扬肆意的自己的怀念，更重要的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奥菲莉亚的失败。
　　当然，奥利也变了，变得更加灿烂也更加耀眼了。只是，他们之间的位置却颠倒了过来。
　　如果奥菲莉亚自私一点，她完全可以接受奥利的示爱，选择一个爱着自己但自己不爱的人，然后轻轻松松拥抱成功的生活，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但奥菲莉亚没有，她拒绝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玷污奥利始终不曾改变的真心。
　　在内心深处，奥菲莉亚依旧是大学时期那个人美心善的女神，内心深处保留了一丝善良。
　　所以，奥菲莉亚结束了这一切。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奥利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他反而宁愿奥菲莉亚是一个坏蛋，广撒网地进行渔场管理，年少时期的美好回忆已经全部被推翻，那么他就能够长痛化为短痛地一刀两断。
　　“她选择了放手，为了我，也为了她自己。”奥利微微侧头看向罗南，低声说道，简短的话语却唏嘘不已，拉拽着心绪缓缓沉淀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675章 时光荏苒
　　奥利转过头，愣愣地看着罗南，然后，嘴角轻轻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明明是笑容，却透露出唏嘘的哀伤，宛若乌云蔽日前缓缓消散在秋日树梢的阳光，稀疏而萧瑟。
　　“奥利，你说，有多少人有勇气面对年少的自己？”
　　想了想，罗南开口说到，但奥利不明所以，明亮的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困惑：我不明白你这番话的意思。
　　罗南不由轻笑了一声，“我是说，我们年少的时候，总是梦想着自己成为大人物，用双手改变世界，又或者梦想着自己能够成长独立，蜕变成为想象中的美好形象，坚定不移地认为，我们不会成为自己所讨厌的那种人。”
　　不一定是梦想，但每个人年少时候都曾经有过期许，对自己、对未来、对生活的期许，美好得闪闪发光。
　　“但是，当我们长大之后，又有多少人敢于面对曾经的自己，然后信心满满地说，我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
　　生活，从来就不容易。年少时的期许在残酷现实面前连连碰壁的最后，往往就只剩下满地支离破碎；更加糟糕的是，蓦然回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成为自己曾经最厌恶最痛恨的模样，却已经无力改变。
　　所以，到底是我们放弃了我们，还是生活强迫了我们？
　　奥菲莉亚辜负了自己，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不敢再次面对曾经年少时光的自己，因为在奥利的眼睛里，她依旧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模样。
　　奥利，明白了过来，眼睛里的光芒微微颤抖着，流露出一抹深深的痛楚，“那么你呢？”
　　罗南认真想了想，“我想，我也没有勇气吧。”虽然他现在依旧在追逐梦想，生活的沧桑似乎没有能够改变他的初衷，但一路荆棘依旧在身上留下了数不胜数的痕迹，“我以为，我会更加尖锐更加鲜明……但终究，有些棱角还是被磨平了，乃至于消失了，这想象中的自己应该更加耀眼一些。”
　　“呵呵。”奥利轻笑出了声，“比现在还要更加耀眼吗？”
　　罗南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在我们十六岁的时候，总是想象着，自己就是宇宙中心，如同太阳一般吸引所有视线，我们能够用音乐改变世界，我们能够用才华创造历史，我们能够用歌声启发他人主宰命运……”
　　“就好像披头士一样。”奥利轻轻颌首。
　　“就好像迈克尔-杰克逊一样。”罗南也跟着回了一句。
　　两个人双双展露出了笑容。
　　但奥利嘴角的笑容很快就平复了下来，脑海里思绪涌动，“我也怀念以前。以前，我们总是更加勇敢也更加无畏，如果是大学时候，哪怕奥菲莉亚拒绝了我，我会伤心但不会沮丧，我还是会重振旗鼓地默默注视着她。”
　　“默默地？”罗南扬起了尾音——恐怕，奥利的动作都是惊天动地，想要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实有点难度。
　　“哈。”奥利也跟着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依旧会远远地注视着她，远远地。”无语地瞥了罗南一眼，惹得罗南也哧哧笑了起来，但随后就再次平静了下来，“长大了，好像就开始害怕了。”
　　“是呀，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没有胆怯也就没有恐惧，埋头横冲直撞，撞到满身疮痍、头破血流；长大之后就慢慢开始了解危险，学会闪避危险学会保护自己，但同时也丢掉了一往无前的那种锐气。”
　　说到这里，罗南稍稍停顿了片刻，声音缓缓放低下来。
　　“所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没有答案。
　　奥利嘴角再次轻轻上扬些许，却是苦涩难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十八岁的我看到现在的我，他会失望的。”
　　奥菲莉亚以为奥利不曾改变，依旧保持着大学年少时光的模样，但其实，他们都变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爱情往往在稍稍不注意的瞬间就已经擦肩而过——只有正确的时间在正确的地点遇上正确的人，爱情才能够萌芽开花，错过了一点也就是错过。
　　话语，终究没有能够延续下去，罗南和奥利双双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都没有答案。
　　哪怕两世为人，罗南也同样没有正确答案，生活里还有太多太多未知等待探索，这是一种无奈却也是一种期盼。
　　安静的气流，在指尖流淌，但没有持续太久，奥利就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罗南，结束了。”
　　他说。
　　话语平静自然，没有什么波澜也没有什么起伏，却干脆利落地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罗南停顿了一下，脑海里的思绪涌动着，他可以告诉奥利：其实事情没有结束，毕竟，奥菲莉亚依旧单身，奥利依旧还有机会，只要奥利愿意，他还是可以“重新认识”现在的奥菲莉亚，再看看是否还有发展的可能。
　　感情的事情，谁又能够断言呢？
　　更何况，奥菲莉亚的拒绝，并不是“讨厌”奥利。
　　但罗南却明白，有时候，给予希望反而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因为奥利就会始终抓住那一缕希望拒绝放手。这些年过去了，奥利始终不曾忘记奥菲莉亚，就是因为始终怀抱着一线生机，拒绝面对现实。
　　“坚持”与“放弃”，“执念”与“信念”，其实是同一件事物的一体两面，只有一线之隔而已，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从一个极端滑向另一个极端。最重要的是，如何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
　　只是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果自己被困在其中看不到事情的全貌，那么就需要第三者给予一点提示。
　　也许，现在是时候放手了。
　　罗南轻轻颌首，回答到，“嗯，结束了。”尽管残忍，但真相往往都是如此。
　　奥利愣了愣，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些许，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但眼神里的悲伤却正在汹涌，然后慌张地闭上眼睛，保持笑容的模样，安静地靠着沙发，似乎正在回味记忆的瞬间，又似乎正在控制翻涌的情绪。
　　舌尖的苦涩，只有自己能够知道。
　　罗南有些于心不忍，轻叹一口气，低垂下了视线。
　　呼呼。
　　呼呼。
　　录音室里的空气并不汹涌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流的声响在耳边翻滚着，明明风平浪静，却制造出惊涛骇浪狠狠撞击着耳膜，杂乱的心绪缓缓地沉淀下来。
　　奥利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点时间。罗南这样想着。


第676章 灵感碰撞
　　“何必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呢？”
　　沉默模样能够持续太久就被打破，正前方传来马克西姆的声音，手里拿着平板电脑，吊儿郎当地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落在奥利身上的眼神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绚烂光彩，打趣的言语带着马克西姆标志性的游戏人间色彩，轻盈跳跃。
　　罗南抬起视线，无语地看着马克西姆：
　　显然，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爱情观，有人像马克西姆享受追逐的快乐，也有人像奥利坚守内心的一片纯真，这本没有对错之分，只需要尊重彼此就好，但马克西姆的调侃却显得不合时宜，如同吐槽。
　　马克西姆无辜地迎向罗南的视线，耸了耸肩，“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难道不也是这样的意思吗？”
　　停顿一下，马克西姆又追问到，“还是说，你希望奥利在一棵树上吊死？永远都走不出来？”
　　罗南哑然，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马克西姆吹了一记口哨，“哇哦”，似乎正在庆祝自己的口才居然压制住罗南，笑盈盈的表情着实欠揍。
　　奥利重新睁开眼睛，分别看向马克西姆和罗南，“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只是需要……”停顿一下，然后视线就再次陷入了迷茫，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一个女人。”
　　“一点时间。”
　　前者是马克西姆，后者是罗南，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话语碰撞在一起，唤醒了奥利，溃散的焦点就重新聚集起来，嘴角的笑容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眼底却感受不到笑意的涌动，“也许两者都需要。”
　　马克西姆也能够感受到奥利的困顿无力，不由感觉无趣——在他看来，感情从来就没有那么复杂，喜欢就是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分分合合着实再正常不过了，又何必迫不及待地为感情下一个定义呢？
　　这也注定了，马克西姆无法理解奥利的烦恼。
　　马克西姆朝着罗南瞪了一眼，投去一个视线，仿佛在说：我已经尽力了啊。
　　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他相信马克西姆已经尽力了，估计洪荒之力都已经使出来了，只是没有能够帮上忙，转头看向奥利，就在两个人交换视线的短暂瞬间，奥利又再次出神了，沉浸在思绪里。
　　注意力很难很难保持集中。
　　呼……
　　罗南不由在内心深处轻轻叹一口气。
　　如果情感真的能够如同水龙头一般，说开就开说关就关，那么生活就会简单许多，许多烦恼都不复存在，理智与情感的纠葛也就不会成为人类亘古不变的一个议题了，但问题就在于，事情真的没有那么容易。
　　哪怕奥利说出了“结束”的话语，但内心深处是否能够真的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呢？这又是另外一个课题。
　　口是心非，这恐怕是每个人都需要面对的毛病。
　　马克西姆朝着罗南努了努嘴，用眼神询问到：怎么办？
　　今天，乐队成员碰面，一方面是为演唱会主题进行头脑风暴，看看是否还有更好的主意；另一方面则是为全新专辑的主题核心进行构思，并且收集一些灵感，看看能否拼凑出一个框架蓝图，确定方向。
　　但现在，一个摔门离开在外面抽烟，一个失魂落魄心不在焉，他们应该怎么办？
　　而且，马克西姆的眼神还在罗南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似乎正在暗示：还有你，今天看起来也有些不对劲。
　　显然，马克西姆也察觉到罗南进入录音室以来的好心情，非同寻常的好心情，这似乎也隐藏着什么秘密。潜台词就是说，只有马克西姆一个人专心致志地在工作上。
　　这让罗南翻了一个白眼，数天前才大迟到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来着？
　　但罗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奥利似乎就已经察觉到录音室重新沉默下来的静谧，他抬起头看向罗南和马克西姆，挤出一抹笑容，连连摆手，“我没事，真的，我没事，我们应该开始工作了，今天还有任务呢，对吧？”
　　“我没事。”奥利又再次强调了一遍，就好像魔法一般，仿佛说上五十遍一百遍之后，他就会真的没事。
　　罗南静静地看着奥利的眼睛，这次奥利没有闪躲，试图用眼神向罗南证明自己没事，但是眼底深处的脆弱却在不经意间就暴露马脚，然后就可以捕捉到眼神里的一抹恳求，苦苦哀求罗南不要说出来。
　　他不好。
　　至少现在，伤口依旧鲜血淋漓，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愈合，他怎么可能马上就好起来呢？但他不想要面对，只是想要短暂地躲进工作里，如同进入一个防空洞一般。
　　浅浅的酸涩，在舌尖泛了起来。
　　罗南仿佛真的能够在奥利的眼睛深处看到伤痕累累的灵魂，有些事情，终究不一样了，不由自主地，罗南的眼神也跟着哀伤起来，汹涌的情绪在脑海里激荡着，然后化作韵律潺潺流淌，就这样脱口而出。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你徘徊于我的字里行间，如今它们却拒之门外（Ricochet）。”（注1）
　　轻轻地，罗南呢喃朗诵着温柔却清冷的词句，如诗如歌，没有旋律却能够感受到音节在唇齿之间碰撞的曼妙与流畅，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汇入奥利的伤口之中，猝不及防之间就已经攻陷奥利的所有防线。
　　一字一句，狠狠撞击着奥利的心脏，寥寥数笔就将内心错综复杂的情绪阐述得淋漓尽致，太过真实太过汹涌，以至于喘息不过来。
　　“你我正渐行渐远，独自品味你留下的苦辣酸辛；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高墙，火星四溅（Ricochet）。”
　　你，是奥菲莉亚。
　　我，是奥利。
　　奥利曾经飞蛾扑火般绽放所有能量朝着奥菲莉亚冲去，但结果却狠狠撞上奥菲莉亚自我保护的高墙，反弹回来，伤痕累累、支离破碎。
　　“火星四溅（Ricochet）”，原意是反弹，但是在罗南的词句之间却引申出爆裂、飞射的含义，仿佛能够真实地看到奥利分崩离析、灰飞烟灭的悲伤与痛苦，音乐和诗歌的力量就在此刻全面释放爆发出来。
　　奥利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摆放在掌心之中，等待着一缕曙光的来临，结果却被撞击反弹出去，破碎满地。
　　注1：火星四溅（Ricochet——Starset，Acoustic-Version）


第677章 如诗如歌
　　奥利静静地注视着罗南，他可以清晰看到罗南眼睛里的哀伤和疲倦，心脏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然后，罗南的脸孔和眼睛渐渐淡去，奥利只看到那双清澈眸子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孔，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刀刀见骨的伤口遍布灵魂的每个角落，但他却浑然未觉，不曾感受到疼痛，只是深深地疲倦。
　　一直到现在。
　　他，看到了自己。
　　奥利狼狈地闭上眼睛，如同鸵鸟一般重新遁入黑暗，逃避现实，似乎只要自己看不到，那么就一切都不曾发生。
　　但是……
　　伤痕累累的心脏却开始隐隐作痛，他知道，即使他能够欺骗所有人，也无法欺骗自己。
　　“若我依旧完好如初，我会当即转身，忘却痛楚，扬长而去。因为我已经知晓，真相不过咫尺之遥。”
　　轻轻地，内心深处的伤痕也就演变成为歌词，在唇齿之间跳跃着，奥利的眉宇狠狠地朝着中间纠结起来，仿佛唇齿碰撞的每一个音节都正在挤出伤口里的脓血一般，钻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真相就是，他和她，从来就不曾拥有过机会，他们从来都不曾契合在相同的轨道上，他们从来都不曾拥有一个可能，他的坚持他的热情他的癫狂他的飞蛾扑火，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付出。
　　只是，他错过了转身离开的机会，距离太近、付出太多，以至于灵魂早就伤痕累累，再也无法完整。
　　真相，是如此残忍，鲜血淋漓、冰冷刺骨，如同撒旦的利爪，狠狠钳制住自己的喉咙，锋利的指尖轻轻一划就能够嗅到鲜血的气息，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匍匐在尘土之中瑟瑟发抖，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但是，奥利知道，自己需要表达出来，就好像“我的恶魔”一样——音乐，就是拯救他们的唯一办法。
　　即使声音正在微微颤抖，即使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即使双眼依旧拒绝睁开，但奥利还是能够感受到脑海里的灵感正在演变成为音节与词汇，如同泣血一般从伤口里流淌出来，疼痛到极致，却也痛快到极致。
　　他，能够感受到解脱。
　　“但我曾粉身碎骨只为见你一面，历经磨难只为向你告别，你却将自己封锁在堡垒后方，万籁俱寂之时我终于醒悟，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在作茧自缚。”
　　如果。
　　奥利不曾靠近真相，那么他可以完好无缺地全身而退，曾经的暗恋就依旧是年少时光的一个美梦，但是，他终究还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记忆里的奥菲莉亚终究已经不复存在，而他的坚持他的努力他的执念，从来都只是自我感动。
　　他，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奥菲莉亚。
　　也许，他所爱上的，只是想象中的一个完美幻影；也许，他和奥菲莉亚，从来就没有过一点机会。
　　印第奥沙漠，就只是一片海市蜃楼。
　　错杂的思绪在脑海里涌动着，仿佛抽干奥利身体里的所有力量，身体缓缓地、重重地陷入沙发里，高大的身影却蜷缩成为一团，包围在一团混沌之中，茫然若失，甚至就连睁开眼睛的勇气都没有，只是放任自己在黑暗之中浮浮沉沉。
　　短短两段歌词，来自奥利，却抽干奥利的所有力量，紧绷到极致的肌肉就这样松懈下来，灵魂深处都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种疲倦，仿佛整个世界遁入黑暗的疲倦。
　　从罗南的苦涩到奥利的泣血，相同的灵感在不同的灵魂之上生根发芽成长出一株绚烂艳丽的两生花，本是同根，却形色各异；看似不同，却血脉相连，然后，灵感就这样碰撞在一起，演变成为旋律。
　　汩汩。汩汩。
　　仿佛能够倾听旋律在歌词之间潺潺流淌，细细地捕捉着跳动心脏的节奏韵律，每一次起伏每一次收缩的错杂就在音符与音符交织的缝隙之中穿行。
　　噔。
　　噔。噔。噔。噔。
　　噔。噔。
　　清冷的钢琴键音在奥利的耳边流淌着，即使不需要睁开眼睛，也能够感受到黑白琴键之间翩翩起舞的指尖如此温柔又如此悲伤，每一次触碰每一个力量都能够深深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的细腻情绪。
　　这是自己的幻觉？还是……
　　奥利顺着钢琴音响睁开眼睛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坐在钢琴前面的背影，马克西姆则站在旁边，依靠着墙壁，视线落在罗南身上，专注而深入地注视着，思绪也慢慢被卷入金色音符的漩涡里。
　　如此恢宏又如此脆弱。
　　如此悲壮又如此温柔。
　　眼眶无法抑制地微微泛红起来，却哭不出来，只是跟随着旋律的起伏一起呼吸，仿佛能够感受到轻轻安抚灵魂的微风拂面而来，紧绷到极致的心弦就这样缓缓放松下来，瞬间就被汹涌而来的情绪淹没。
　　此时，歌词才终于找到了旋律，如同倦鸟归巢，从最开始切入。
　　“英勇无畏，超脱尘世，振翅翱翔掠过卫星的重重屏障。”
　　“我们掌握，万钧雷霆，即使万丈高空令我们胆战心惊。”（注1）
　　然后，罗南的歌喉就这样响起，宛若篝火堆旁平静叙述的沧桑，风平浪静之中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山呼海啸，恢宏而磅礴的气质返璞归真之后，却爆发出更加深层更加丰富的力量，将灵魂摁在原地，沐浴在澎湃的洗礼之中，无法动弹。
　　一次倾诉，一次回望。
　　一次浅吟，一次清唱。
　　就已经道尽沧桑。
　　“我曾不顾一切只为拥你入怀，如今我竭尽全力只为将你忘却，因为我明白你终究不可触及，于是我走出这片苍穹，缓缓下坠。”
　　温柔到极致的歌词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来龙去脉就这样娓娓道来，刹那间就击溃奥利的所有防线，恍惚之间又再次回到“我的恶魔”创作时的状态，似乎能够深深感受到旋律音符背后的苦涩与错杂，语言根本不足以形容。
　　一字一句，就这样轻盈却沉重地落在奥利的胸膛之上。
　　他，正在缓缓下坠。
　　慌张得闭上眼睛，重新遁入黑暗，却依旧无法阻止心脏自由落地的冲击，嗖嗖，嗖嗖，狂风入耳，如此汹涌，又如此激烈，几乎无法呼吸，想要逃跑却寸步难移，只是沉浸在旋律之中浮沉，然后伤口就这样被完全暴露出来。
　　然后，副歌来临——
　　注1：火星四溅（Ricochet——Starset，Acoustic-Version）


第678章 回望黑暗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你徘徊于我的字里行间，如今它们却拒之门外。”
　　“你我正渐行渐远，独自品味你留下的苦辣酸辛；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高墙，火星四溅。”（注1）
　　刚才，罗南只是呢喃着歌词，就已经能够感受到词语的力量；现在，歌词融入旋律，音符缠绕着词语的音节，恢弘而磅礴的力量就以十倍百倍的姿态全面爆发出来，宛若满天繁星坠落九天般轰鸣着。
　　罗南的吟唱，如此温柔又如此轻盈，似乎感受不到任何力量的注入，微微沙哑的嗓音背后能够细细品味出一抹脆弱的哀伤，没有嘶吼没有咆哮，没有高音没有释放，只是浅吟低唱，却拉拽着脚踝狠狠下坠。
　　仿佛，跟随着歌声进入记忆深处，在那些黑白画面里，天崩地裂、分崩离析、鲜血淋漓，整个世界陷入毁灭的境地，但全部都已经成为记忆画面，只是云淡风轻地讲述着曾经的炮火连天，甚至还能够在嘴角捕捉到浅浅的笑容。
　　奥利，忽然就意识到：
　　结束了。
　　真正意义上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一颗鲜活的心脏就这样自由落体地撞向地面，摔成无数碎片。回忆，全部都成为回忆，不是现在进行时，而是过去式，再也没有未来了，画上一个清晰明确的句号。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刹那间，呼吸就被掐断，奥利就如同站在湍急的瀑布之中一般屏住呼吸，轰鸣激荡的冲击里只有这样才能够保持站立，似乎只要不再呼吸，时间就不会继续前进；但仅仅只是短短一瞬，他就再也无法支撑，大口大口喘息着，然后现实就这样汹涌而至，膝盖一软，就被连绵不绝的瀑布淹没。
　　冰冷，刺骨。
　　覆盖，吞噬。
　　黑暗，来临。
　　“若我依旧完好如初，我会当即转身，忘却痛楚，扬长而去。因为我已经知晓，真相不过咫尺之遥。但我曾粉身碎骨只为见你一面，历经磨难只为向你告别，你却将自己封锁在堡垒后方，万籁俱寂之时我终于醒悟，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在作茧自缚。”
　　沙哑的嗓音娓娓道来，波澜不惊的涓涓细流在清冷的钢琴键音之间跳跃流淌，似乎指尖能够触碰到冷冽的清涧溪流，一阵微风吹拂而来，鸡皮疙瘩就顺着指尖布满全身，寒颤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
　　歌词，明明来自奥利刚刚的创作，罗南赋予旋律演绎之后却是如此陌生，陌生得仿佛第一次听见，旋律注入歌词，歌词融入旋律，碰撞在罗南没有任何技巧雕琢的歌喉之上就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化学反应——
　　沧桑而恢弘。磅礴而细腻。
　　苦涩而幸福。悲伤而甜蜜。
　　奥利以为，离别是悲伤的、结束是痛苦的、告别是残忍的……他拒绝面对也拒绝接受，只是想要逃离，逃得远远的，似乎只要暂时清空大脑抛弃想法，就不会感受到窒息的压抑，也不会感受到黑暗的侵蚀。
　　但他错了。
　　暂时遗忘，不代表彻底消失，更不代表不曾发生。应该发生的，早就已经成为既定事实，伤口无法抹去，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伤口就这样一道又一道地划在心脏之上，即使无视，也依旧在持续滴血。
　　可是，他应该怎么办呢？
　　曾经，他不顾一切只为了拥她入怀；现在，他向死而生只为了清除记忆。
　　曾经，他粉身碎骨只为了见她一面；现在，他竭尽全力只为了忘记所有。
　　奥利，抬起眼睛，朝着罗南的方向望了过去，他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无从判断罗南的眼神和表情，但是他却能够在罗南的歌声里听到一种释放一种宣泄一种肆意，勇敢地、坚定地、无畏地面对伤口。
　　就好像，重新回到少年时代，重新回到无知无畏、英勇向前的时代。
　　肆意地奔跑着、肆意地伤痛着、肆意地幸福着、肆意地悲伤着……大起大落大起大悲之中始终高高昂起头颅，挺直腰杆拥抱生活所给予的一切，痛，并快乐着。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解除封锁，振翅高飞，一个高音、再一个高音，在重若千钧、汹涌澎湃的钢琴键音之中如同倾盆暴雨般全面释放，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耳膜，轰鸣声宛若滚滚巨浪般扑面而来。
　　“你徘徊于我的铮铮誓言……如今它们却不复存在……”
　　一波，再一波。
　　罗南的高音持续稳定地输出，远远没有到达高音极限，却能够在层层汹涌之中感受到巨浪击石的震撼，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如此厚重又如此错杂，雷霆万钧地正面撞击而来，刹那间击溃所有防线。
　　“你我正渐行渐远……独自品味你留下的绚烂回忆……”
　　结束，全部都是悲伤的吗？
　　显然不是。
　　结束，是一个句号也是一个开始，是一次了结也是一次解脱，如果永远沉浸在过去，那么结束就永远都无法实现，只是拖拽着灵魂缓缓遁入黑暗；但如果勇敢正视过去，那么结束之后才能够揭开全新篇章。
　　更重要的是，回忆不应该全部都是苦涩而悲伤的，还有幸福、还有甜蜜、还有开心、还有数不胜数的快乐。
　　曾经，哪怕只是一次擦肩一个回眸，也能够点亮整整一天，就连阴雨连绵也无法掩盖自己的好心情。
　　曾经，哪怕只是一次对话一个笑容，也能够持续不断回味，即使晚上入眠也忍不住踢被子传递幸福。
　　曾经，他相信着自己能够怀抱一缕微弱思念幸福地生活下去，哪怕无法真正拥有，也依旧不会后悔。
　　“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高墙……火星四溅……”
　　猝不及防之间，层层防备的闸门就这样打开。
　　笑容，在奥利的嘴角绽放开来，同时，泪水也冲破眼眶滑落下来，他终于开始勇敢地正视自己的伤口。
　　如同十八岁一般。
　　勇敢地去爱，勇敢地忘却，勇敢地付出，勇敢地燃烧，然后，勇敢地再次迈开脚步迎接全新的开始。
　　他不后悔，他不会后悔曾经深深地单恋过奥菲莉亚，他也不会后悔邀请奥菲莉亚前往科切拉音乐节，尽管美梦那么短暂，但至少曾经拥有过，那段回忆，永远都是玫瑰色的。
　　滚烫的泪水，烫伤了脸颊，却也点亮了笑容。
　　注1：火星四溅（Ricochet——Starset，Acoustic-Version）


第679章 勇敢无畏
　　一点点苦涩，一点点沧桑，一点点释然，一点点炙热……罗南的歌声里，隐藏着太多太多错杂情绪，一言难尽，却全部隐藏在旋律里，如同一缕阳光般洒落心田，只有听者独自品味，诠释出不同的滋味。
　　马克西姆微微抬起视线，静静地注视着泪流满面却肆意大笑的奥利，又哭又笑的，就好像理智出走一般。
　　但是，马克西姆却真的能够读懂奥利表情里又悲伤又幸福的矛盾情绪，沉浸在罗南平静却沧桑的歌声之中，舌尖也跟着泛起一抹错杂，不由自主地轻轻上扬嘴角，低垂眼睑，掩饰着自己眼底涌动的情绪。
　　有些时候，马克西姆也会羡慕奥利。
　　羡慕奥利身上那种纯粹与炙热，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地、全心全意地倾注自己的所有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依旧浑然忘我地冲上去，那些喜悦悲伤、那些幸福失落、那些欢笑眼泪，全部都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仿佛一次坠落，就已经消耗了所有精神与气力，爱得如此深沉，又爱得如此癫狂。
　　可是，马克西姆做不到。
　　不是因为太过理智，而是缺少那颗心，为了另外一个人毫无保留倾注所有的那颗心。
　　所以，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幸福到想要告诉全世界，又痛苦到天崩地裂。
　　马克西姆的思绪，跟随着罗南的歌声，缓缓地、缓缓地沉淀下来。
　　轻盈地触碰到副歌高峰之后，铿锵有力、激情澎湃的钢琴旋律又悄然恢复平静，如同遁入黑暗一般。
　　宁静，温柔。
　　和煦，脆弱。
　　“所有残破的灵魂，它们永远无法使我完整；它们不懂，它们不懂我的心之所向，它们对我一无所知。”
　　细语呢喃，宛若耳边的悄悄话，却在清澈明亮的嗓音之中捕捉到一抹孤独。
　　不仅是离别的孤独，同时还是置身于茫茫人海之中却没有人能够聆听自己心事的孤独，也是置身于车水马空之中却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伤痛的孤独，但是，“残破的灵魂”，又到底是谁呢？
　　那些深深爱过却又被爱狠狠伤害的残破灵魂？
　　还是那些爱惜羽毛从来都不曾放下自己的尊严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暴露在他人面前结果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爱情的残破灵魂？
　　马克西姆，舌尖泛起一抹苦涩。
　　奥利，泪水更加汹涌，只是深深地将脑袋埋藏在手掌之中，支离破碎的哽咽声响闷闷地全部压在掌心里。
　　然后，录音室大门就被推开，克里夫的身影出现了，手里还拿着四杯咖啡，但他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全然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只是愣愣地朝着罗南望了过去，从平静再次走向高亢，高音爆发。
　　“所有残酷的灵魂，每个碎片如此光彩夺目；它们不懂，它们不懂我的心之所向，它们对我一无所知。”
　　高音，一个接着一个。
　　爆发，一波接着一波。
　　此时，罗南才真正迎来了高潮的巅峰，双手重若千钧地落在黑白琴键之上，脑海深处激荡的汹涌情绪毫无保留地全部顺着指尖重重落下，排山倒海地充斥全场阵阵激荡，是沧桑是痛苦，是幸福是悲伤，是唏嘘是无助……
　　轰！
　　轰轰！
　　从风平浪静到滔天巨浪，层层叠叠的风暴波澜壮阔、气势磅礴地在录音室里激荡着，隐藏在歌声之中的苦涩却让人深深感受到撕心裂肺的深深痛楚，以至于心脏完全蜷缩起来，用力到喘不过气来。
　　“我会倾尽所有心力，触碰更美丽的新世界，但它们不懂，它们不懂我的心之所向，那里是至暗领域。”
　　高音，炸裂！
　　高音，爆发！
　　此时此刻的罗南才毫无保留，节节攀升的高音势如破竹地冲破一个又一个天花板，即使只有钢琴伴奏，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惊涛骇浪的风暴将所有人全部卷入其中，在灵魂深处释放出所有能量。
　　克里夫，瞠目结舌。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能够在罗南的歌声里听到极致的痛苦和极致的悲伤，扑面而来的力量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防备之间就已经碾压下来，仓促堂皇地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罗南，是什么意思？
　　他们（they），这到底是说谁？残破的灵魂，又到底是说谁？
　　记者？狗仔？名利场的其他人？还是，他？
　　克里夫有些心虚。
　　当他们置身于名利场镁光灯下的时候，一切都似乎改变了模样，扭曲成为不同的姿态，五光十色眼花缭乱，置身于掌声与欢呼的包围、置身于灯光与镜头的包围，仿佛自己站在世界之巅，举手投足就能够改变他人命运，那种高高在上的畅快和肆意，摧枯拉朽地破坏脑海里的所有思绪。
　　然后，一切就都改变了。
　　“那里是至暗领域”，罗南是在说名利场吗？
　　滔滔不绝释放出所有能量的钢琴键音让克里夫站在录音室门口，眉宇之间流露出一抹挣扎，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马克西姆抬起头看向奥利，他注意到了克里夫的现身，但此时所有心神全部维系在奥利身上。
　　刹那间，马克西姆就能够理解“至暗领域”的意思，他似乎终于能够品尝到奥利泪水之中的那种苦涩——
　　倾注所有，甚至就连自己的心脏都拱手奉上，却狠狠撞上荆棘密布的墙壁，伤痕累累地落在地面上，自由落体的强大力量让心脏支离破碎，每一个碎片都依旧承载着深深的情感，无法自拔的狂热。
　　如此沉重，又如此炙热，甚至只需要一个碎片，就足以将自己的灵魂焚烧成为灰烬。
　　然而，一切却已经结束了。
　　再也没有机会了，再也没有希望了，就这样彻底画上句号，遁入无尽黑暗。
　　不是“为了一棵树而放弃这片森林”，而是“自己唯一在意的那棵树已经生机殆尽那么整片森林依旧郁郁葱葱也没有了意义”。
　　“火星四溅（Ricochet）”。
　　马克西姆注视着身体无法抑制微微颤抖的奥利，舌尖之上不断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旋律，终于停止，但没有钢琴的键音，滔滔江水的轰鸣依旧在耳边激荡，如同心潮澎湃的撞击一般。
　　然后，奥利提起头来，没有擦拭泪水，没有掩饰狼狈，只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在泪水之中绽放，勇敢无畏地坦然面对自己的伤口，因为那不仅仅是痛苦，同时也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注1：火星四溅（Ricochet——Starset，Acoustic-Version）


第680章 嬉笑怒骂
　　嗡嗡嗡。
　　嗡嗡嗡。
　　慷慨激昂、汹涌澎湃的情绪在耳膜之上激荡冲撞着，如此凶猛又如此激烈，以至于心脏都跟着一起微微颤抖起来，纷纷扰扰的情感与思绪在舌尖之上氤氲缠绕，难以言述，却只是错杂地呆愣在原地。
　　罗南的弹奏和演唱结束了，录音室的空气重新安静下来，但翻滚的琐碎嘈杂依旧在耳膜之上嗡嗡作响。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罗南也能够深深感受到灵魂深处的疲倦，那是一种倾注所有心力之后的疲倦，甚至就连呼吸都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阵阵抽痛，抬起头，然后就看到马克西姆低垂着眼睑陷入沉思。
　　似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温度，马克西姆微微抬起眼睑，眼底也流露出一抹不经意间闪过的落寞和孤独，因为太陌生以至于罗南也不由微微愣了愣。
　　但转瞬即逝，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打量就已经消失在眼眸深处，然后马克西姆嘴角上扬，再次展露出平时一贯浪荡不羁的潇洒，这让罗南不由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罗南没有多想，眉尾轻轻一扬，对着马克西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而后就转过身，寻找着奥利的身影。
　　奥利正在注视着罗南，似乎就在等待罗南的转身，满脸泪痕的狼狈显得糟糕透顶，微微泛红的脸颊让发红的鼻头和红肿的眼睛越发凸显出来，看起来就好像被冻坏的圣诞老人，眼眶里依旧残留着微微闪动的泪光，深深的悲伤依旧拉拽着脚踝，无法挣脱。
　　但是，眼神和眼神的碰撞，却让奥利嘴角的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不想，一个笑容的牵扯就让泪珠再次掉落，他不由连忙抬起宽大的手掌，就好像三流餐厅打扫卫生一般，随便用抹布胡乱地抹了一把。
　　又哭又笑的模样，着实太好笑，罗南没有忍住，哧哧地就笑了起来。
　　奥利看着笑容满面的罗南，喉咙里也跟着发出笑声，结果却情绪失控又哭得更加厉害，根本控制不住，哭着哭着，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嗝，然后又接连打了两个嗝，如同公鸡打鸣一般，模样真是狼狈到了极致。
　　“奥利-洛夫！”马克西姆满脸嫌弃地表示强烈抗议，“你这模样千万不要被别人看到了。”
　　“哈哈哈哈。”罗南捧腹大笑，字面意义地抱着肚子，因为笑得太厉害，指尖仿佛能够感受到腹肌的存在。
　　克里夫似乎也终于回过神来，发出哀嚎，“奥利，你到底在做什么？抱歉，这次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了，兄弟。”
　　奥利自己也是哭笑不得，哭着哭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却再次哭了，大哭大笑就好像疯子，但透过婆娑泪眼看着眼前的小伙伴，伤口的疼痛与尖锐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死死压在头顶之上的漫天乌云终于撕开了一个角落。
　　肩膀，似乎终于轻松了些许。
　　熙熙攘攘、骂骂咧咧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嫌弃声、爆笑声、吐槽声纷纷涌动着，录音室又重新找回了轻松。
　　“克里夫，那是我的咖啡吗？”罗南扬声询问道。
　　克里夫微微愣了愣，朝着罗南望过去，然后就看到罗南挑了挑眉，又用眼神询问了一遍，克里夫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表示肯定，“对，这是我们的咖啡。不过，整个工作室的咖啡早餐，全部都由你结账？你最近花钱也开始大手大脚起来了？”
　　“克里夫，布鲁诺借工作室给我，一分钱没收，不管如何，我们也需要表示一些善意。咖啡早餐又算什么。如果你担心我银行账户的话，不然，接下来一个月我的伙食费就由你报销了？”罗南笑嘻嘻地说道。
　　“……马克西姆，你的咖啡。”克里夫直接无视了罗南。
　　罗南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看向马克西姆，马克西姆用肩膀撞了撞罗南，“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克里夫的一毛不拔，放心，如果你真的饿死了，我会施舍你一点面包的。”
　　“太感动了！”罗南夸张地擦愣了擦脸颊上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惹得马克西姆翻了一个白眼。
　　奥利也重新找到了力气，站立起来，“我到卫生间洗漱一下，马上就回来。”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平复心绪。
　　罗南用眼神询问奥利：确定没事吧？
　　奥利展露出一个笑容，可以感受到肩膀线条的释然，轻轻颌首表示了肯定；然后这才转身离开了录音室。
　　“刚才这首曲子，是我们新专辑的创作？”克里夫主动开口询问道，没有再提起刚才的冲突，而是专注工作，但他还是打量了一下罗南和马克西姆的表情，显得有些谨慎。
　　马克西姆察觉到了克里夫的视线，却满不在乎，他也看向了罗南。
　　罗南能够察觉到视线的温度，嘴角的笑容呈现出放松的状态，“我想这是一个开始。”
　　马克西姆也没有多说什么，顺着罗南的话语询问道，“可是，编曲要怎么做？钢琴版本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我们的风格。”
　　罗南却是轻轻摆了摆手，“那就看我们如何编曲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制作两个版本，一个不插电版本（Acoustic-VersionUnplug-Version），还有一个插电版本。”
　　准确来说，一直到整首歌曲创作完毕之前，罗南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想法，毕竟这就是他们今天的目的，共同讨论新专辑以及演唱会的创作；不过，最近休假期间，罗南确实一直在考虑如何赋予新专辑不同的灵魂色彩。
　　一方面，罗南希望延续“七”的风格，毕竟一日国王的风格才刚刚成型，他们需要更多音乐来建立自己的色彩，并且在前一张专辑的基础上寻求突破；另一方面，罗南又希望打破“七”的风格，勇敢突破格莱美奖杯所带来的枷锁，寻找到属于一日国王自己的道路。
　　但两种想法处于一种矛盾状态，罗南自己也需要时间摸索和探究，所以，他现在就将脑海里的灵感往外抛，看看乐队内部讨论是否能够碰撞出更多火花，寻找到更多灵感，然后梳理新专辑的创作思路。
　　刚才创作这首歌，堪称信手拈来，罗南没有多想，但创作完毕之后，就不由萌生了这样的一个想法：
　　不插电版本如何？是否能够为音乐注入不同的色彩？
　　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觉得有些突兀，马克西姆就直接询问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做？”


第681章 无形压力
　　名利场是这样一个圈子，一夜成名、一夕爆红的案例数不胜数，凭借一张专辑、一部电影或者一个话题就瞬间窜红到炙手可热的巅峰，一时之间仿佛角角落落都可以看到他她的身影，类似的情况屡见不鲜。
　　但是，想要在这片巴掌大小的圈子里站稳脚跟，仅仅凭借着一次爆红，远远不够。
　　歌手，也不例外。
　　一张专辑登顶巅峰的歌手何其多，宛若满天繁星，但凭借着一张专辑闯出名号之后，比第一张专辑更加重要的是第二张、第三张专辑，因为人们现在已经认识这位歌手，期待值必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期待着后续作品能够持续带来惊喜，以更高标准更高要求来期待第二张专辑。
　　一旦无法满足期待，那么等待在前方的，就是冷血无情的背影。
　　爆红速度多快，下跌速度就多狠——甚至可能是两倍速、三倍速地暴跌，转眼之间就已经泯然于众人。
　　“一辑歌手”，在名利场多到数不过来，其他暂时不说，单单看千禧年以来格莱美年度新人的得奖者名单，就能够深深感受到名利场的残酷。
　　2001年二月，第四十三届格莱美年度新人归属于舍尔比-林（Shelby-Lynne），但这位歌手随后就沦落到没有唱片公司愿意签约的境地，不得不远走欧洲，然而依旧没有能够取得成绩，就这样湮灭在时间长河里。
　　第五十届格莱美的最大赢家无疑是英国歌手艾米-怀恩豪斯（Amy-Winehouse），个人第二张录音室专辑“回到黑暗（Back-To-Black）”，勇夺年度录音、年度单曲、年度新人等五座奖杯，横空出世，然而，这张专辑却成为她生前的最后绝唱，2011年的七月，她因为酒精中毒而在家中去世。
　　当然，艾米-怀恩豪斯的离世没有那么简单，不能单纯地总结为“创作压力”，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名利场的复杂。
　　第五十二届格莱美年度新人扎克-布朗乐队（Zac-Brown-Band）、第五十三届格莱美年度新人埃斯佩兰萨-斯伯丁（Esperanza-Spalding），他们也是如此。
　　扎克-布朗乐队后续一直在推出专辑，但再也没有能够达到2008年登顶格莱美年度新人那张专辑的高度。
　　埃斯佩兰萨更像是流星，一张专辑爆红之后，然后就再也没有能够推出过专辑，尽管这位天才在年仅二十一岁的时候就成为伯克利音乐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授，但名利场的光环依旧转眼吞噬生活。
　　这些，还仅仅是千禧年之后格莱美年度新人得主们的命运，至于年度新人提名者们、乃至于根本没有进入格莱美视野的音乐人们，短短在一张专辑里绽放出所有光芒之后就淹没在奔腾不息的市场之中，更是不胜枚举。
　　简单来说，歌手至少需要两张专辑、乃至三张专辑的自我证明，才能够站稳脚跟。
　　现在，一日国王就是如此。
　　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让一日国王真正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至今认为乐队名不副实的声音依旧在社交网络涌动着，而那些认可乐队的声音也纷纷对新专辑怀抱更高的期待，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聚焦在二辑身上的视线都越来越多，似乎能够实质性地感受到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巨大压力。
　　如果全新专辑低于预期的话，恐怕迫不及待落井下石的声音就足以将乐队淹没。
　　要么就在压力之中爆发，要么就在压力之下灭亡。
　　准确来说，科切拉音乐节之前，乐队就已经隐隐意识到压力的困扰，于是他们才做出调整；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压力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聚集在二辑身上的炙热视线着实让人无法安宁下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需要头脑风暴，整理思路，然后重新回归音乐本身，寻找出一个创作的思路。
　　包括罗南自己也有些摇摆不定，一方面想要突破创新，一方面又想要延续风格，不过这本来就是创作道路上必须面对的难题，只是现在因为一日国王所面对的外部压力而越发凸显出来罢了。
　　但是，不插电版本？这是正确的发展方向吗？
　　到底什么是不插电版本呢？
　　早在九十年代初期，摇滚发展达到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并且继八十年代之后引来第二次爆发时期，但是，当时所有摇滚乐队都在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强调以失真的吉他或者共振效果强悍的鼓点作为音乐的突出特色，无论是金属摇滚，还是垃圾摇滚，亦或者是新型崛起的流行摇滚等等，没有例外。
　　这些摇滚乐队在演出的时候，依靠这种强悍的鼓点和失真的吉他震撼观众——与当下的电子舞曲有着相似之处，比起歌词传达的情感、旋律引起的共鸣来说，节奏的震撼才是核心。
　　这也意味着观众震撼归震撼，但现场摇摆过后也就彻底抛之脑后，音乐是没有余韵的，每支乐队、每首音乐都是可以替换、可以淘汰的，千篇一律的音乐形式也寻找不出各自特点。
　　在如此背景之下，MTV电视台推出这样一个演出形式，回到音乐最初的状态。
　　其实，音乐的创作起点都是情感，以旋律和歌词的形式来诠释表达情感，以一种可以感知的状态来呈现一种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状态，进而打破语言、年龄、性别、文化的壁垒，寻求情感层面的共鸣。
　　MTV电视台就希望重新找回这种状态，于是提出了不插电的主意。
　　所谓不插电，简单来说就是拔掉插头，仅仅用不需要插电的乐器进行演奏；后来又进一步延伸为不含电子合成音乐，尽可能用乐队原本的乐器进行演奏，包括钢琴、木吉他、木贝斯以及古典交响乐团那些复古的纯粹依靠人声演奏的乐队，还原纯净音色的演出。
　　这也是为了保持流行音乐淳朴真实的艺术灵感，崇尚高潮精湛的现场表演技艺。
　　当然，不插电也不是完全不用电声设备，像话筒、爵士电风琴、颤音琴、空心电吉他等等“电扩音”乐器和设备还是可以使用的——毕竟，现在演出场地越来越大，在不借助插电设备扩音效果下传播到现场，还是非常有难度的。
　　但是，电子合成器、携带各种效果音的电吉他、电子鼓、MIDI设备、数字式调音台等等电子乐器则被禁用。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不插电演出不是一种挑战，而是一种选择。


第682章 创作日常
　　九十年代初，不插电演出是一种回归真实回归纯粹的挑战，MTV电视台提出想法之后，很快就有优秀的乐队完成了不插电的精彩演出；但后来，几乎所有优秀乐队都会挑战不插电，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不插电现场，相对而言，场地会小一些，因为这样才有利于声音的传播与表达，这也意味着表演者和观众距离比较近，观众们需要保持安静，乐队成员们往往坐着演出，通过安静的木吉他回归最简单的和弦。
　　其实，音乐的和声，在失真吉他里，往往都是配音墙，并没有细腻丰富的音符以及色彩性的和声变化，而节奏的轰鸣就会蛮不讲理地将这些细节以及变化全部掩盖。
　　但不插电的时候，所有细节都能够通过木吉他颗粒性地表现出来，情感的层次与复杂也就更加丰富，往往更加容易让观众进入情境之中。
　　不插电对于乐队成员的技术要求和现场控制能力提出非常严苛的要求，没有轰鸣的重型电音掩护，细节的东西全部展露无遗，无论是主唱，还是其他乐队成员，全部都需要面临严苛的审视。
　　当然，经过二十年的发展，不插电演出“打破电音”的初衷已经所剩无几，现在更多是一种日常的选择。
　　许多乐队在专辑里都愿意收录“不插电版本”，与电音版本形成对比，制造出不同的效果。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也是如此。
　　目前已经发行的“追逐光芒”、“时间”、“不擅长告别”，还有科切拉音乐节之上全新公开的“拥抱新生”、“陌生人”，这些曲目全部都是不插电作品，他们不仅敢于表演，而且还在印第奥沙漠证明了自己。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真正让一日国王登顶巅峰的作品们，“我的恶魔”、“分崩离析”、“缓缓杀死我”、“与生俱来”、“滚出我的脑袋”等等等等，全部都是插电作品，特别是“我的恶魔”以及“分崩离析”两首歌更是如此。
　　在这两首作品里，罗南使用插电乐器，并不是像九十年代一样希望通过汹涌澎湃的节奏来制造狂轰乱炸的效果；而是利用不同乐器的特色来制造出层次与空间感，如同建筑一般，通过不同材质的拼接组合形成三维立体的恢弘空间，而歌喉则成为作品完整性的最后一环，引爆所有化学反应。
　　这也是“七”这张专辑引发专业乐评人盛赞的原因。
　　现在，站在新专辑制作的岔路口，罗南的想法暂时是矛盾的，还没有完全确定，不过他还是希望做出不同尝试。
　　不插电版本，并不仅仅是不插电那么简单而已。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做？具体说说。”面对罗南抛出来的想法，尽管马克西姆有着无数问号，但他还是顺着话语开口询问到。
　　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马克西姆已经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相信罗南的灵感，也相信罗南的能力，不管是什么情况，总之先抛出来，展开头脑风暴，再看看他们能够碰撞出什么化学反应。
　　罗南认真地想了想，“以大提琴作为主乐器，然后进入副歌的时候，切入钢琴，再慢慢地切入小提琴。”
　　全部都是古典乐器？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惊讶——这不是从摇滚乐队变身成为交响乐团吗？
　　反而是罗南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我们的不插电版本，可以完全回归乐器本身，用大提琴来传达悲伤，用钢琴来传达孤寂，用小提琴来表达释放，用架子鼓来表达激昂，歌曲的每个部分是什么情绪，我们就选择什么乐器，然后通过乐器来碰撞出火花，一层一层叠加出情绪的层次。”
　　一切，回归本源。
　　每一项乐器都拥有自己的音色与特质，弦乐、管乐、打击乐等等也都拥有不同的色彩，而后在艺术家手中进行不同排列组合完成不同的演绎，最终焕发出截然不同的魅力，音乐也就具备不同的生命力。
　　现在，罗南就尝试回归乐器本身，通过乐器的色彩来构建出音乐的层次，准确来说，应该是情感的层次，并且让歌喉也成为乐器的一种，在碰撞之中探索化学反应的可能，赋予歌词更加复杂也更加鲜活的能量。
　　不插电，就等于回归纯粹。
　　大提琴切入，循序渐进地铺垫情绪；钢琴合流，琴键音与弦音的交织编织出如同月光流淌般的清冷；加入小提琴，一层一层探索悲伤与痛苦的错杂；然后在第二段副歌里加入架子鼓，以轰鸣之声引爆脑海里的所有情绪，将伤口赤果果地展露出来，将情绪毫无保留地全部宣泄。
　　如同站在空旷无垠的荒芜之地，引吭高歌，轻轻地触碰灵魂深处的伤口。
　　“但是，怎么做？”克里夫觉得，他能够听懂罗南的每一句话，但是所有话语拼凑起来之后，他却全然不懂。
　　一点头绪都没有。
　　罗南也意识到，言语的呈现太过单薄也太过平面，于是，他直接坐到音控台前，用电脑合成出大提琴、小提琴等等不同乐器的音效，将多个轨道重叠在一起，制造出脑海里想要的效果——
　　当然，这仅仅只是为了传达编曲理念，如果进入实际录音的时候，罗南还是希望不要使用电脑合成，依旧坚持采用现场收音，就和“七”一样。
　　经过一张专辑的打磨，经过无数现场的锻炼，也经过布鲁诺、贾斯汀合作的熏陶，罗南同样在持续成长，现在对于乐器的理解又更进一步，复杂的工作却看起来信手拈来、轻松非常，不一小会就让克里夫恍然大悟。
　　同样是不插电，但刚刚这首“火星四溅”却和以前一日国王的任何一首作品都不同，更加大气更加恢弘也更加纯粹，乐器扮演重要角色，哪怕没有罗南的歌喉介入，也依旧能够感受到乐器之间的共鸣激荡。
　　也就是说，纯粹旋律就已经能够让人感受到层次丰富的情感，不由跟着心神激荡起来。
　　这着实太难得了。
　　马克西姆依旧没有说话，而是陷入沉思，细细品味着罗南现场演示的四个八拍，感受着旋律带来的冲击。
　　“……那么，插电版本呢？”
　　门口传来声音，转头一看，赫然是从卫生间回来的奥利，他看起来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第683章 不同尝试
　　对于马克西姆来说，他在不断学习不断进步，期待着自己能够重新摸索到正确轨道，再次参与到一日国王的音乐创作中，但马克西姆却忘记了，他在进步的同时，罗南也在成长。
　　巧妙运用不插电的古典乐器引发共鸣，构建出一个三维立体的建筑架构，让情绪在空间里激荡延伸。
　　这无疑是一个有趣的尝试，哪怕是不插电版本，也没有局限于木吉他木贝斯的构造，而是充分积极地吸取交响乐团的特点，演绎出震撼人心的旋律，就好像——虽然这样的形容不太准确——交响乐团演奏摇滚一样。
　　马克西姆不得不承认，罗南简单编曲的“火花四溅”不插电版本非常具有震撼力，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模样。
　　他原本还担心，罗南想着回归简单纯粹，然后用木吉他创作一张不插电专辑，那么稍稍不注意可能一日国王就要从摇滚乐队演变成为乡村乐队了，这样的跨度让马克西姆有些慌。不管怎么样都必须阻止。
　　但是现在看来，罗南的不插电和他想象的不插电非常非常不同，钢琴、小提琴、大提琴、架子鼓以及竖琴等等乐器的丰富使用，不仅保持编曲的纯粹干净，同时也保证旋律的恢弘大气，这确实令人震撼。
　　不要忘记了，四百年五百年前的那些古典交响乐，哪怕全部都是不插电，却也依旧能够制造出磅礴气势。
　　而且，古典交响乐编曲之复杂，也是当代流行音乐所无法企及的。
　　此时此刻，罗南就正在以古典乐的方式撰写“火星四溅”的乐谱，纯粹的旋律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情感层次，以至于让人不由开始联想，如果加入罗南的歌声，到底会是什么效果？罗南又会如何演绎这首歌曲？
　　哪怕现在只是在脑海里构想一番，马克西姆就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期待。
　　马克西姆不由有些好奇，罗南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灵感？难道是格莱美那次的合作？
　　“……那么，插电版本呢？”
　　门口传来声音，转头一看，赫然是从卫生间回来的奥利，他看起来已经恢复状态，做好了投入工作的准备。
　　罗南没有停顿，直接说道，“我们可以制作成为‘我的恶魔’的后续篇章。”
　　“还记得吗？’我的恶魔’就是在宇宙坠落，而‘火星四溅’则是在宇宙流浪，同样是在黑暗之中挣扎坠落，但呈现出来的情感却是不同的，前者是一种求助，后者则是一种醒悟，又或者说，释放。”
　　“编曲方面，我们能够延续相似的风格，构建出三维立体的空间感，并且通过乐器的使用来凸显出情感的层次。”
　　罗南似乎没有细细深想，听到奥利的提问，抓住脑海里的一个想法就说了出来，但恰恰是这样信手拈来的灵感却迸发出了绚烂火花——
　　“我的恶魔”就是通过不同电子设备的叠加和缠绕营造出宇宙的浩瀚无垠，并且在持续不断的爆发之中为歌词注入能量；现在看来，“火花四溅”也能够通过相似的手法让歌词之中蕴含的情感更加富有分量，置身于宇宙飘渺之中的虚无与绝望还能够形成一种无形的呼应。
　　在“我的恶魔”开篇，是漂浮在宇宙中的求助；而“火花四溅”的开篇则是穿行于太空卫星之间的逃离，却不知道罗南是否在创作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联想。
　　刹那间就让马克西姆的眼睛明亮起来，连连点头。
　　“这就叫做奥利两部曲？”
　　客观来说，“我的恶魔”和“火花四溅”两首歌的歌词都是来自奥利，但创作背景和思路却是截然不同的，而且两首歌词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但经过罗南的编曲赋予生命力，却在汹涌澎湃的情绪背后捕捉到了内在联系。
　　那种感觉就好像星座一般。
　　每颗行星都是独立个体，自成世界，但置身于恢弘宇宙之中，将行星与行星联系起来，就可以看成星座，在浩瀚宇宙里重新定义人类的位置，冥冥之中的无形联系，被赋予了更多含义。
　　妙不可言。
　　奥利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却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回答，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否认。
　　“我的恶魔”坦然面对自己的恐惧心魔，但“火星四溅”却是真实面对自己的美好与脆弱。每个人内心深处总是有着一些部分不想被他人知晓。
　　特别是他不想让奥菲莉亚知晓。
　　但拒绝的话语涌到嘴边，看着罗南，没有能够说出来，有些迟疑。
　　罗南却仿佛能够识破奥利的心思一般，“我想着延续‘我的恶魔’的编曲，不是为了制作奥利两部曲，而是将我们的情感放置在宇宙背景之中，仰望星空感受渺小，至于听众到底如何解读，恐怕就是他们的事了。”
　　也就是说，“火花四溅”的编曲与制作，反而是尽可能弱化“奥利个人情感”的部分。
　　如果奥利不希望自己的情感生活成为瞩目焦点，罗南百分百地理解，因为他自己也在尽可能地避免这一点。某种程度来说，罗南敬佩泰勒-斯威夫特的坦然与直接，也就是因为如此，至少他自己暂时还做不到。
　　“但如果你不希望奥菲莉亚听到的话，我们可以再考虑其他可能。”罗南又补充了一句，他还是希望照顾奥利的想法。
　　不等奥利开口，克里夫就在旁边嘟囔着，“创作本来就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不说泰勒-斯威夫特的每段感情都必然孕育出一首歌乃至多首歌，单说其他创作歌手，恐怕也没有人能够完全摆脱这样的影响。”
　　“我倒觉得，骑士们听到可能会以为这是罗南的情感经历。”克里夫满不在乎地说道，似乎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事儿。
　　罗南无奈地看了克里夫一眼——虽然说，道理是如此，所有艺术全部源自于生活，这是一个客观事实，但实际情况还是需要单独考虑，毕竟短短半年时间汹涌而至的星光，对于一日国王乐队的每一位成员来说都需要时间适应。
　　包括罗南和克里夫自己也不例外，难道转身就忘记了刚才的争吵吗？
　　克里夫也不知道是否读懂了罗南的眼神，但他没有多想就略显心虚地转移了视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奥利也注意到罗南和克里夫的眼神交锋，担心两个人又再次争吵起来，连忙出声解围，直接转移了话题，“骑士？那是什么？”


第684章 打开匣子
　　“骑士？那是什么？”
　　奥利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在罗南和克里夫再次产生言语冲突之前。
　　但不等克里夫回答，马克西姆就已经连连摇头表示自己的失望，长吁短叹的模样就好像奥利错过了一个亿，“我们的歌迷，骑士？守护骑士？你难道不知道吗？如果骑士们知道的话，他们肯定会伤心透的。”
　　呃，这……
　　罗南也是首次听闻，然后罗南和奥利交换了一个视线，意识到他们好像错过了什么。
　　罗南迟疑地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让人怀疑眼珠子可能转不回来的那种，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翻白眼也依旧帅气，马克西姆的天赋确实点满，“科切拉。”
　　自科切拉音乐节之后，一日国王拥有了自己第一批铁杆歌迷。
　　在此之前，跟随一日国王踏上巡演征程的歌迷也着实不在少数，小部分是真心喜欢乐队，小部分是热衷于走在路上的概念，大部分则是追求新鲜，毕竟格莱美的横空出世对于许多骨肉皮来说还是非常具有吸引力的。
　　这些歌迷，数量不少，也让一日国王真正感受到了实质性的人气，显然和以前的籍籍无名是截然不同的。
　　但他们还是缺少组织也缺少力量，而且真正的死忠，并不多。
　　一直到科切拉音乐节，席卷印第奥沙漠的三指礼，不仅让现场观众感受到了一日国王音乐震撼人心的力量，而且还诞生了第一批死心塌地狂热坠入爱河的歌迷，于是，“骑士”也就正式成形。
　　这也意味着，一日国王正在摆脱格莱美一夜成名的光环枷锁，不再是猎奇对象，而是凭借着音乐凭借着演出杀出一条路，逐渐得到更多认可。
　　骑士。
　　一日国王的歌迷们如此自称，不是国度里顶礼膜拜国王的臣民，而是与国王并肩作战的骑士！
　　他们，将守护一日国王的音乐梦想，也将守护自己的生活信仰。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经常活跃在社交网络，对于这种自发性的组织也了如指掌；但罗南和奥利却是与网络脱节，除非是得到官方认可，然后大西洋唱片或者约翰尼-奎德告诉他们，否则他们确实是一无所知。
　　罗南恍然大悟，“所以，他们现在就是……”说着，罗南自己就做出一个三指礼的动作，用眼神表示确认。
　　马克西姆傲娇地点点头，“对，这是一个标志手势，也许，下次在我们的巡演上，就能够看到全场三指礼了。”
　　不由地，脑海里就再次浮现印第奥沙漠全场三指礼的盛况，然后就无法抑制地心潮澎湃起来。
　　罗南和奥利也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展露出笑容。
　　然后奥利就主动说道，“如果你觉得合适，那么就这样做吧。克里夫说的对，创作本来就是来源于生活，但创作也已经经过加工演绎，没有必要执着于它的源头，我应该更加坦然一些。”
　　克里夫站在旁边连连点头，满脸写着，“看吧看吧，我就说嘛”。
　　但罗南没有搭理克里夫，而是看向奥利，“你确定吗？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做决定，我们还有时间……”
　　“罗南，没事，不用担心。”奥利长长吐出一口气，“就和‘我的恶魔’一样，我应该开心，自己找到了创作灵感，将生活演变成为艺术，并且赋予它生命力。其实，我也知道，只有坦然面对才意味着释然。”
　　说完，奥利又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罗南不要担心。
　　罗南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马克西姆却是双手盘在胸口，摆出一副强烈抗议的姿态，“嘿！你们！”看着三个队友全部转头看过来，马克西姆点点头，“对，说的就是你们，怎么，你们觉得我不存在吗？”
　　这又是什么？
　　“原本是罗南准备看看我的创作，结果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就在那里灵感迸发，直接把我抛弃到一边坐冷板凳，你们当我是死人吗？”马克西姆越想越生气，特别是奥利刚才那番话，他怎么都觉得是在吐槽自己。
　　奥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傻愣愣地干笑了两声。
　　罗南却是明白的，在创作方面，马克西姆始终拥有着倔强的自负和骄傲，即使马克西姆现在坦然承认罗南对于乐队的创作核心位置，却不代表他就会低头认输，他也依旧在等待着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
　　特别是在格莱美舞台上，奥利以词曲作者的身份拿到年度歌曲，罗南更是以专辑制作人的身份拿到年度专辑，在那样的时刻，曾经作为一日国王创作核心的马克西姆又到底是什么想法，恐怕旁人也无从得知。
　　格莱美落幕之后，马克西姆就一直在磨刀霍霍。
　　新专辑，马克西姆就有着自己的野心，他希望能够重新找回创作者的位置，即使不能一步登天地重新回到核心位置，但第一步也是再次让自己的原创曲目被收录到专辑里。
　　谁能够想到，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的马克西姆，却意外遭遇奥利的拦截。
　　也难怪马克西姆直接翻白眼了。
　　罗南眼底也流露出了笑容，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此时此刻话语是无效的，直接进入正题才是最佳解决办法。
　　“所以，你准备好的得意之作有哪些？”
　　罗南直接发出邀请。
　　马克西姆的脸色果然就好看了一些，但还是骄傲地抬起下颌，吐槽了一句，“你现在又关心了？”
　　罗南也没有反驳，笑盈盈地说道，“现在我们专辑还没有确定风格和方向，我也不知道什么作品能够收录，包括刚才那首也一样。我们现在就是头脑风暴，看看灵感碰撞之间能否寻找到一些新的想法。”
　　马克西姆将平板电脑递了过去，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知道我知道，否则克里夫那家伙就应该在家里睡觉了。”
　　对创作没有任何野心也没有太多天赋的克里夫，尽管没有创作，但是参与到乐队讨论的时候，还是能够给予不同观点和视角的。
　　面对马克西姆的“攻击”，克里夫也不介意，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反正在创作部分，他的发言权就是位居末席的，即使被群嘲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到沙发补眠了？”他还自嘲了一句。
　　录音室的气氛也轻松了起来。


第685章 创作思路
　　打开平板电脑，罗南也没有自己一个人琢磨，而是连上录音室的电脑，将马克西姆的创作放到电脑里，直接播放。
　　音乐，比起眼睛的观看和嘴巴的讨论来说，听觉的接收总是应该放在最前面的，最直观也最高效。
　　不仅是罗南，奥利和克里夫也双双静下心来一起聆听，马克西姆怀抱着期待与紧张交织的忐忑旁观。
　　马克西姆所没有预料到的是，平时自己反反复复聆听也没有任何问题的编曲或者歌词，此时呈现在队友面前，却又再次出现了瑕疵，这让马克西姆非常懊恼，患得患失的焦虑让他忍不住想要啃指甲。
　　罗南完完全全能够理解马克西姆的心态，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
　　辛苦创作完毕之后，呈现在队友乃至于其他陌生人面前的时候，总是期待着自己的作品能够更加完美，然后自己就先忍不住开始挑刺。
　　其实，并不是说曲子真的就突然之间漏洞百出，还是自己的心态出现波动，明明没有问题也听出问题来，总觉得自己还可以做得更好。
　　看着马克西姆欲言又止的模样，罗南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没有必要自己就迫不及待地打破僵局。
　　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但焦虑也没有得到太多缓解，特别是克里夫和奥利的表情都不是期待的模样，如果就连克里夫和奥利都“不喜欢”的话，那么马克西姆也没有信心能够打动罗南。
　　马克西姆细细打量着罗南的表情，却没有能够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这让马克西姆有些郁闷。
　　不知不觉地，短短一年光阴，一日国王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乐队的事业一飞冲天，乐队内部的关系也在悄然改变。
　　马克西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也开始看罗南的眼色，在创作层面上，他们都已经真正折服，即使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正式谈话或者权力交接，但队内的气氛就能够感受到，罗南已经成为乐队的制作人。
　　乐队准备投入新专辑制作的时候，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不是“我可以担任制作人”，而是理所当然地认为“罗南将继续担任制作人”；自然而然地，马克西姆自己也相信着，他的创作需要得到罗南的认可，才能够被专辑收录。
　　这样的心态转变，悄无声息地发生，并且已经渐渐深入乐队的血液，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成为理所当然了。
　　那么，罗南又是怎么看待马克西姆创作的呢？
　　罗南聆听得非常专心也非常认真。
　　其实，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马克西姆的创作风格都是非常鲜明的：流行摇滚。
　　旋律的编排总是简单高效、朗朗上口，和魔力红乐队后来的专辑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但马克西姆的才华略微逊色于亚当-莱文（Adam-Levine），编曲更加简单也更加轻盈，缺少具有印象的特色和个性，一方面意味着听众更加容易上口；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听众容易听过就忘。
　　也正是因为如此，以前的一日国王，在竞争激烈的地下音乐市场里，很难杀出一条血路，因为缺少足够特色；但同时，流行性方面又比不上魔力红乐队，自然而然就被茫茫人海淹没。
　　如此角度来说，斯库特将他们类比为乔纳斯兄弟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应该如何理解呢？
　　简单举例，一日国王在新奥尔良满月派对之上开场表演的那首歌曲，“她看起来如此完美（She-Looks-So-Perfect）”，这就是马克西姆的创作，那么，这是一首好歌吗？
　　是，也不是。
　　如果由现在的一日国王来演唱，因为乐队已经闯荡出名号，他们的音乐推出之后自然而然就有大量歌迷倾听，那么“她看起来如此完美”的朗朗上口就能够成为一个优点，甚至还可能直接登顶公告牌冠军。
　　那么，它就是好歌。
　　但如果由以前的一日国王来演唱，他们就是无数地下乐队之中的其中一员，听众们在满月派对聆听过后，可能特别喜欢，忍不住就跟着一起哼唱，但派对结束之后没有任何记忆点，转身也就彻底遗忘。
　　他们也不会专门寻找这首歌，更不会专门寻找这首歌的乐队，也不会好奇演唱这首歌的乐队还有其他什么作品，一切都停留在派对的印象上，这就是全部了。
　　那么，它就不是好歌。
　　当然，单纯用“商业价值”来评判音乐，这是不公平的，就好像当初斯库特认为一日国王没有价值也没有才华一样；但关键也就在这里，马克西姆的创作，很难在艺术层面、音乐层面展开更多深入讨论，从创作出发点开始就在迎合市场，自然而然地，“商业价值”也就是评判标准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换一个角度来说，流行摇滚是好音乐吗？当然。包括欢娱乐队、魔力红乐队、共和时代（One-Republic）、手创乐队（The-Script）等等等等，他们全部都是非常出色的乐队，后来林肯公园也尝试过流行摇滚，同样创作出了优秀的作品。
　　只是，马克西姆的作品还没有达到如此高度，于是，在茫茫人海之中，转眼也就被淹没。
　　其实，罗南创作“与生俱来”的时候，也同样是流行摇滚，风格方面并没有大刀阔斧地打破乐队的舒适领域，“追逐光芒”、“我的恶魔”、“分崩离析”等等作品全部都是后面慢慢摸索过程中逐渐发展成型的。
　　但“与生俱来”的区别就在于，罗南并不是从和弦入手，而是从歌词入手，回归音乐的本源，通过情感共鸣完成歌词创作，进而在灵感迸发之中寻找旋律的脉络，最终呈现出来的作品，尽管也是流行摇滚，然而歌曲本身的情绪与情感却非常浓烈，这也为乐队的现场表演增加更多色彩。
　　简单来说，罗南的创作并没有追求曲风类型，而是从情感出发进而成型。
　　某种角度来说，和“不插电版本”一样，暂时抛弃类型的束缚，关注音乐的本质；等待词曲创作达到一定高度之后，再回头来思考音乐风格类型，以及编曲的深入探索。
　　罗南和马克西姆之间，是相似却也是不同的，然而，在艺术领域里，一点点的“差异”，就可能衍生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第686章 万能和弦
　　从创作层面来说，马克西姆的风格还是以流行摇滚为主，尽管因为罗南的影响，他也尝试了一些不同风格的杂糅，但流行摇滚依旧是他的舒适领域，区别就在于，过去这大半年时间，马克西姆也在成长，创作之中增加了一些更加成熟也更加动人的部分。
　　站在欣赏角度来说，流行性更强了。
　　站在技术层面来说，编曲更成熟了。
　　其实，两句话说的是同一件事，但应该如何理解呢？
　　所谓“流行性更强”，并不是说“投放进入市场验证，单曲成绩更好更受欢迎”，而是创作旋律的时候，和弦的排列组合就能够适合市场传播，也就是说，技术层面的编曲逐渐和音乐市场主流工业合拢。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首先，需要追溯时间回望历史，上世纪六十年代，披头士横空出世，纵横全球，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创造无数辉煌纪录，早早在1988年就入选摇滚名人堂，书写了一段不可复制也难以超越的历史。
　　披头士广受欢迎的背后，就能够初步看到音乐工业化的雏形，当然，乐队受欢迎的理由不可能是简单的一条两条，三言两语也很难说清楚整个来龙去脉，但其中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因，保罗-麦卡特尼和约翰-列侬也亲口给予承认：
　　他们在撰写和弦的时候，意外摸索出一个规律，人类的耳朵对于不同音频、不同和弦的排列组合是有着不同接受能力的。
　　比如说，金属摇滚的高频嘶吼，对于大部分人的听觉来说是超出舒适领域的；再比如说，爵士的低音呢喃，对于许多人的耳朵来说是无法感受到旋律舒适感的。就好像鲸鱼的声音一样，只有达到一定频率才能够听到。
　　也就是说，生理层面来说，有些旋律就更加容易“入耳”，但有些旋律则更加“刺耳”。
　　当然，这里所说的是一种“主流”感受，每个人的主观感受肯定还有不同，只是对于大部分普通听众来说，就是如此，自然而然地，这些“主流和弦”也就能够得到市场的更多肯定，主流成绩的出色也就是必然。
　　披头士在创作过程中，逐渐摸索出了这些“和弦”的规律，他们总结出了二十多三十种和弦，然后根据这些和弦完成创作——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他们的专辑销量不断刷新历史，风靡全球。
　　从六十年代开始一直到进入二十一世纪，“和弦”的秘密也慢慢被发现，越来越多歌手在创作的时候开始采用这些“舒适领域区间”的和弦，渐渐地，这些和弦被广泛普遍使用，甚至已经达到泛滥的程度，于是也就被称为“万能和弦”。
　　比如说，“6415”和弦，经常能够在流行风格里看到；比如说，“4536251”和弦，适合所有风格类型；比如说，“4321”和弦，大部分运用于节奏蓝调；比如说，“15634145”和弦——这也是大名鼎鼎的卡农和弦；比如说，“1645”和弦，广泛运用于民谣；诸如此类等等。
　　这些数字，就是乐谱。
　　以“6415”为例进行简单说明。
　　“6”，可以看作钢琴黑白琴键上一个“拉”的琴键，将右手食指放在这个琴键上，右手中指则间隔一个琴键摁下去、右手无名指则间隔一个琴键摁下去，也就是说，右手同时摁三个琴键，手指与手指之间都是间隔一个琴键。
　　然后，左手则在“拉”的左侧寻找一个降八度的“拉”，左手的琴键不仅能够抓住音准重心，而且还能够增加音乐的层次。
　　最后，两手协作，同时摁下四个琴键，于是，这也就拥有第一个完整的音符，“6”。
　　接下来，“4”、“1”、“5”全部都是采用相同的原理，摁下不同的琴键，分别形成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音符，在演奏的时候，根据顺序演奏就可以了：
　　比如说，“6415、6415”；又或者是，“66441155”，只要遵守“6415”的顺序，具体每个音符重复几次则没有规定，根据创作者自己的灵感重新排列，最终构成完整和弦。
　　类似的“万能和弦”，足足有超过三十个，也许另外还有更多组万能和弦等待音乐创作者们的持续挖掘，不仅运用于钢琴，其他乐器也全部适用。
　　掌握这些万能和弦，然后经过不同排列组合、再进行不同编曲后期，也就能够演变成为千千万万的不同歌曲。
　　这些作品，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更加容易入耳更加容易接受也更加容易沉浸。
　　简单来说，也就是，“流行性更强”。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代音乐已经进入“流水线产业”，只要掌握万能和弦，然后在录音室里尝试不同组合，就能够如同流水线一般持续不断生产出全新作品，没有什么新意却总是能够在商业市场里收获成绩。
　　当然，万能和弦是人人都可以运用的，但到底如何变换出不同花样，又如何赋予万能和弦全新的生命力，这就是创作者的天赋能力了，同样的万能和弦，在某些人手中就是平庸，但在某些人手中就能够焕发生命力。
　　除了披头士之外，迈克尔-杰克逊、艾德-希兰、魔力红乐队、泰勒-斯威夫特等等等等，几乎大部分当代流行歌手或多或少都使用过万能和弦。
　　单单是“6415”和弦就能够找到这些作品：
　　共和时代的“道歉（Apologize）”、阿兰-沃克（Alan-Walker）的“消逝（Fade）”，约翰-传奇（John-Legend）的“我的一切（All-Of-Me）”，大世界乐队（A-Great-Big-World）和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Christian-Aguilera）合作的“说点什么（Say-Something）”，阿黛尔的“你好（Hello）”。
　　等等等等。
　　上述作品，全部都是在“6415”和弦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音乐，也许相似，却又不同。
　　仅仅用一个“6415”和弦，就能够串联出三十多首经典流行金曲，甚至还有更多；艾德-希兰曾经在脱口秀节目上展示过这样的技能，用一个和弦，改编那些耳熟能详的传奇作品——其实，使用的也是万能和弦原理。
　　虽然现在主流音乐市场因为“万能和弦”的泛滥而导致音乐同质化越来越严重，流水线产品持续刷屏，但罗南并不排斥也不讨厌“万能和弦”，他所拒绝的是不经过思考也不经过再创作地频繁使用万能和弦。
　　看看艾德-希兰就知道，万能和弦在他的手中也能够变出一朵花来；同样，泰勒-斯威夫特也是如此，使用万能和弦只是一种媒介，但她的音乐真正动人的地方还是在于歌词所承载的情感，并且打动听众。
　　在马克西姆的最新创作中，他就大量采用了万能和弦，编曲更加成熟也更加完整，这是一个小小进步。


第687章 小小进步
　　“……6415？”克里夫微微挑起眉尾，尽管他在创作方面没有什么野心，但不代表他就没有创作常识，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和弦入耳，他第一时间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试图加入这场创作的头脑风暴。
　　罗南用右手支撑着下颌，倾听得非常认真，没有回答克里夫的疑问。
　　奥利察觉到克里夫的视线，轻轻颌首给予肯定，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6415”，就是流行音乐大名鼎鼎的万能和弦，使用频率着实太高，现在马克西姆也采用如此和弦创作了一首歌。
　　尽管罗南和奥利都没有多说什么，马克西姆还是有些局促，视线余光瞥了克里夫一眼，“……有点灵感，但尝试了几个和弦都不太满意，最后还是6415合适，一鼓作气就完成了创作，于是就录制了下来。”
　　以前，马克西姆当然也尝试过万能和弦，但整体呈现出来的效果还是没有能够带来惊喜，那么现在呢？
　　说完，马克西姆的视线余光就再次朝着罗南飘了过去，他有些好奇罗南的评价。
　　罗南依旧在专心致志地倾听着，等待一遍播放完毕之后，他又重新播放了一遍。
　　马克西姆微微有些激动。
　　他的创作曲目前后有三十多首，罗南已经听了一半，但每首都只是倾听一遍，然后在平板电脑上标注着一堆看不懂的符号，一直到这一首，用“6415”万能和弦创作出来的曲目，罗南又重复听了第二遍。
　　这意味着什么呢？
　　马克西姆有些不确定罗南对于万能和弦的态度，平时罗南听到那些万能和弦创作出来的作品也非常喜欢，共和时代的“道歉”就是罗南个人喜欢到不行的一首作品，甚至曾经想要在巡演舞台翻唱这首歌。
　　然而，罗南在创作音乐的时候却很少很少使用万能和弦，特别是“七”这张专辑，哪怕最靠近流行摇滚的“分崩离析”也没有使用，而是用繁复错杂的和弦构建出音乐空间，这也使得专辑备受专业人士赞誉。
　　那么，罗南又如何看待马克西姆用万能和弦进行创作呢？更进一步，罗南对于一日国王演唱这些作品又是什么态度？翻唱和原创作品，这终究还是不同的。马克西姆也不确定他们的新专辑是什么风格。
　　忐忑的心绪，七上八下。
　　但马克西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保持着骄傲的姿态，不要因为罗南的一点点举动就乐不可支地巴结上去，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好吗？
　　“奥利？”
　　“在。”马克西姆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脱口而出就回答到，然后马克西姆就能够察觉到奥利满头问号的视线投射过来，他也只能假装镇定，仿佛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般，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姿态，“感觉如何？”
　　罗南转头看了过来，瞥了马克西姆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但没有戳穿马克西姆的面具，只是开口询问道，“我想要看看加入鼓点的效果，你可以根据副歌部分的感觉，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给我一点灵感。”
　　乐队的乐器和弦，现在也全部是罗南在创作的，但今天稍稍不同，“6415”万能和弦的存在感太过强大，脑海里的思绪很容易就被固化，又或者是被其他经典曲目带偏，稍稍不注意的话，要么就成为没有灵魂的流水线产品，要么就存在抄袭剽窃的嫌疑，而这两种可能都是罗南希望避免的。
　　于是，罗南没有着急地自己创作架子鼓和弦，而是等待队友的灵感碰撞，期待着能够在框架之内寻找到更多火花。
　　“咳咳。”马克西姆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紧张，“奥利，看你的了，老搭档期待着碰撞出新的化学反应。”
　　奥利眼底流露出笑容，“就看看我脑袋里现在有什么了。”
　　以前，一日国王的主要创作都是奥利和马克西姆完成的，其中奥利更擅长作词，马克西姆更擅长作曲，但两个人也没有规定工作职责，交换工作、碰撞灵感的时候也很多，两个人的确是老搭档了。
　　克里夫似笑非笑地看着马克西姆，眼睛深处流淌出笑容，打趣调侃的光芒在隐隐闪烁。
　　马克西姆狠狠瞪了克里夫一眼，而后就快速收回视线，一边为奥利揉肩膀，一边护送着奥利进入录音间。
　　转过身来，马克西姆就可以看到罗南眼底荡漾的笑容，他不由别扭地咳嗽了一声，故意扬起了下颌，“天才回归，有什么好看的？以前就应该知道我是天才了吧。”
　　罗南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尊敬的马克西姆大人，欢迎回归。”
　　马克西姆夸张地抬头挺胸，趾高气昂地走到罗南的身后，然后才悄悄吐出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录音间，等待奥利的演奏，刹那间有种心脏骤停的窒息感。
　　虽然罗南没有多说，但行动比言语更加高效也更加直接。
　　在罗南看来，马克西姆确实取得了小小进步，同样是流行摇滚、同样是万能和弦，但编曲的质感发生微妙的变化，用语言很难准确形容出倾听的感受，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次马克西姆抓住了耳朵。
　　不过，目前来看依旧有些粗糙，接下来如何完善，还有更进一步，如何编曲，还是存在诸多发挥空间。
　　所以，罗南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进入创作环节，看看乐队内部的不同灵感碰撞能够带来一些什么。
　　“奥利？”
　　罗南却是淡定从容，摁下通话按钮之后，扬声问了一句。
　　奥利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长长吐出一口气，甚至还杂耍了一下鼓槌。可以看得出来，奥利也正在慢慢走出阴霾，一头扎进音乐的世界里，在这里重新找回自己，现在整个身体肌肉都已经放松下来。
　　然后，罗南点击播放键，这首旋律第三次在录音室里回荡着。
　　奥利并没有心急火燎地落鼓点，而是保持专心致志的倾听状态，感受着音符在皮肤表面的跳跃在血液深处的涌动，心脏的跳动撞击也就契合在节奏上，仿佛灵魂深深融入其中一般，脑海里的火花迸发——
　　咚咚！
　　鼓点落下。
　　一直到副歌部分，奥利的鼓点才出现，如同雨打沙滩般密集而快速，但音量始终保持在中音到低音区域，就好像……心脏跳动一般。
　　砰砰！
　　砰砰！
　　鼓点就这样一下一下撞击在心脏上，以迫近每分钟一百二十击的频率排山倒海地宣泄下来。


第688章 三方碰撞
　　BPM，每分钟节拍数的单位，普通用来形容心脏跳动的节拍，也同样可以运用在音乐创作的节拍上。
　　简单来说，成人的心脏跳动节拍数范围在六十次到一百次，安静状态下大概是平均每分钟七十五次。
　　那么，当音乐节拍数高于心脏节拍数的时候，就会制造出一种心脏加速的生理现象，舞曲就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带动听众气氛的，节拍数就是关键钥匙；但是，如果节拍数超过一定上限，可能会过犹不及。
　　“BPM120”，这就是经典舞曲的节拍，约莫是安静状态下心跳的一点五倍到两倍左右，让身体舞动起来。
　　题外话，为什么许多老年人或者生病状态下则不喜欢舞曲，其中一种可能就是“BPM”数值超过心脏能够负荷的范围，导致生理层面感受到真实的“无法喘息”之感，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排斥。
　　在一日国王的作品里，“我的恶魔”BPM最高值达到173，“分崩离析”BPM最高值则达到174，这都是典型打破框架束缚的摇滚风格，以狂轰乱炸的方式让心脏体验一种濒临炸裂的快感，然后彻底迷失。
　　不过，“我的恶魔”和“分崩离析”的BPM也是有区别的，前者是螺旋上升式，鼓点也成为酝酿情绪、调动气氛的组成部分，也正如专业人士的评价一般，“三维立体”；后者则是突然轰炸式，在副歌部分以持续输出的方式制造出瀑布轰鸣效果，最终制造出无法呼吸、大脑空白的效果。
　　此时，奥利的鼓点节拍数就准确无误地达到“BPM120”。
　　特点就是，贯穿始终，全程一致。
　　奥利并没有制造出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效果，也没有编写出繁复多变、纵横跳跃的和弦，而是配合万能和弦的色彩，保持稳定而持续的输出，汹涌而下的鼓点让心脏始终处于BPM120的跳动撞击状态。
　　就连演绎方式也是低调无形的，鼓点并没有制造出轰炸耳朵、覆盖全场的震撼，而是隐藏在旋律背后，却天衣无缝地陷入旋律之中，不知不觉就渗透进入血液，脉搏和心跳就这样跟着一起击打着节奏。
　　稳定输出，持续撞击。
　　显然，奥利也感受到了马克西姆的“存在”，万能和弦的区间本来就在中音部分，而马克西姆的创作也没有打破框架，整个旋律呈现出稳定舒适的状态，于是鼓点也没有喧宾夺主，保持低音，拒绝抢走吉他和贝斯的风采。
　　这也意味着，其他乐器的和弦编写需要展示出层次，否则整首歌就会显得特别扁平无趣。
　　“鼓点负责低音，那么……”
　　鼓点抓住整首歌的重心，保持滔滔不绝、持续跳动的状态，罗南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高音区域的处理。
　　“响板？”
　　作为乐器，响板的存在感并不耀眼，甚至很多时候都被忽略，但对于创作者来说，响板的音色却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现在起源已经不可考证，响板到底是源自于古埃及还是西班牙存在着诸多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响板在拉丁美洲音乐里占据着重要位置，弗朗明戈翩翩起舞的时候，舞者双手就会手持响板击打节奏。
　　而且，响板作为一种民间乐器，后来也被交响乐团广泛运用，特别是西班牙舞曲性质的作品经常能够看见，“丑角的晨歌”、“波莱罗舞曲”、“西班牙狂想曲”、“第三钢琴协奏曲”等等都能够寻找到响板的身影，独特的节奏性往往能够为乐曲增加更多风味。
　　响板的声音清亮干脆、清澈高亢，在不同音乐里能够呈现出不同色彩。
　　在这里，响板就能够与军鼓的节奏交相辉映，一高一低地制造出层次，并且制造出打响指的效果。
　　罗南快速看向音控台，简单调动了一下电脑，果然布鲁诺的工作室里资源丰富，应有尽有，没有花费什么力气，他就成功找到了响板的电脑合成音效，根据奥利的鼓点和弦快速完成编写，一个点击就成功输出。
　　咚咚咚。
　　哒哒哒。
　　军鼓与响板的节奏击打看似泾渭分明却又完美融合，一高一低的声部顿时就让旋律的层次感立体起来。
　　然后，罗南快速简单录制了奥利的鼓点演奏，单独罗列成为一个音轨，对着录音间里的奥利点头示意之后，就坐在音控台前忙碌起来。
　　现在只是处于创作阶段，第一步应该是将作品创作完整，所以没有必要扣细节，抓住整体脉络即可，从响板到军鼓再到电吉他、电贝斯的主旋律，全部都快速用电脑完成制作，将脑海里的灵感演变成为旋律。
　　奥利结束自己的工作，离开录音间，一眼就可以看到专心致志在音控台前忙碌的罗南，双手在键盘之上轻盈飞舞，娴熟的动作就如同指挥家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够感受到一种旋律潺潺流动的优雅与曼妙，着实是妙不可言。
　　马克西姆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罗南，根本没有意识到奥利的出现，无意识地啃着指甲，小动作还是泄漏了内心的秘密，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紧绷的焦虑感，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克里夫朝着奥利轻轻抬了抬下颌示意。
　　奥利也微微有些紧张，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罗南，似乎在询问：罗南说什么了吗？
　　克里夫摇摇头，展露出一个笑容让奥利不用担心。
　　奥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其实他觉得马克西姆的这首曲子流行性太强了，带着强烈的魔力红乐队风格，不是说不好，只是不太适合一日国王；而且，他的鼓点和弦也跟着马克西姆跑，风格棱角凸显不出来，无法确定最终呈现效果。
　　不过，奥利也知道，包括罗南自己也在思考着二辑风格定位，是否应该大胆创新，还是应该更加尖锐？亦或者是开创出其他可能？目前罗南还没有一个清晰思路，马克西姆的尝试，未必就不能实现。
　　现在，奥利也在等待着，看看罗南的编曲能够呈现出什么效果。
　　编曲工作，比想象中还要繁琐，却也比想象中还要迅速，似乎还没有来得及察觉到时间的快速流逝，罗南就已经跟着旋律哼唱起来。
　　尽管双手依旧在键盘上忙碌着，应该还有工作没有结束，但哼唱却已经能够感受到清晰的脉络和框架了。
　　这，就出炉了？


第689章 创作成型
　　咚咚咚。那是鼓点。
　　哒哒哒。那是响板。
　　在BPM120的节奏之中，仿佛能够清晰看到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心脏，以两倍速快速而鲜活地收缩撞击着。
　　血脉喷张！
　　激情勃发！
　　阵阵激荡气浪狠狠撞击着耳膜、拉扯着神经，不由自主沉浸在节奏的冲击之中，身体也开始跟着抖动。
　　砰砰砰。那是抖腿。
　　然后，罗南就稍稍坐直身体，轻轻点头，用身体感受节奏，唇齿之间轻轻跟着旋律哼唱，一个八拍过后就开口哼唱起来。
　　“还记得你曾经许下至死不渝的爱情承诺吗？让我心甘情愿地交付所有，因为你让我相信你为我独有。”（注1）
　　即使轻声哼唱，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隐藏在强烈鼓点背后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张力，如同盛夏八月伊比利亚半岛南部的滚滚热浪一般，肆意地、张扬地，癫狂地释放出所有能量，倾尽所有地燃烧生命。
　　是悲伤，也是灼热。
　　是痛苦，也是绽放。
　　恍惚之间，不由再次想起他们曾经在拉斯维加斯街头翻唱的那首“独自舞蹈”，原曲之中，罗宾用肆意舞蹈到天明的方式来告别自己的苦涩单恋，将哀伤隐藏在汗水之中宣泄出来，将苦涩融入舞蹈之中爆发出来。
　　此时，也是如此。
　　明明是激昂澎湃的BPM120节奏，但歌词却能够深深感受到灵魂撕裂的痛苦。
　　“你曾呼唤我宝贝，如今你直呼我姓名。以真心换真心，你在我该死的游戏里将我击溃。”
　　罗南的歌声总是如此，一字一句都能够渗透进入音符里，细腻而错杂的情绪与旋律完美结合在一起，轻而易举就能够打破层层盔甲的防护，如同火星撞地球般冲向灵魂，然后就沐浴在星爆的冲刷里。
　　马克西姆微微张开嘴巴，心脏漏跳了一拍：
　　罗南，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句歌词，前半段是马克西姆的原本创作；后半段则是罗南的临时创作，但二者浑然一体得毫无破绽，甚至还更进一步将歌词与旋律诠释出深沉的情感力量，以至于马克西姆的心脏不由就收紧起来。
　　目前为止，马克西姆暂时没有机会说出这阙旋律的创作灵感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混杂在三十多首创作里并不显眼，罗南倾听母带的方式也是随机而不可预测的，马克西姆也没有预料到事情的发展。
　　最近，马克西姆踢到铁板了，在北美大陆不同城市处处留情的事情，被其中一个生活在纽约的女人发现，并且幡然醒悟主动终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拒绝在这样一段没有未来也没有方向的纠葛里继续沉沦。
　　“我不是你这场爱情游戏里的棋子，马克西姆。”
　　这是她的原话。
　　曾经，她呼唤他宝贝；现在，她直呼他姓名。
　　马克西姆假装自己并不在意，毕竟他还有其他很多很多候补，感情生活根本就不需要担心空窗期，就好像他刚刚对奥利所说的一样，他绝对不会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即使没有了她，他也可以很好。
　　至少，马克西姆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转身，他就已经将这件事抛到脑后。
　　这阙旋律，这首歌词，只是马克西姆无数创作尝试之中的一首，他也并不认为自己依旧对那段关系耿耿于怀，不过是生活里的一点灵感罢了，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但现在，马克西姆的心跳却漏了一拍。
　　马克西姆的歌词创作本来就没有全部完成，现在罗南又直接将歌词打散打碎，然后进行二次创作，看似面目全非却又保持了马克西姆歌词的核心思想，只是……更加简洁也更加犀利，杂糅融入BPM120的节奏之中，如同疾风骤雨般扑面而来。
　　“你在我该死的游戏里将我击溃。”
　　这一句歌词，以穿云击石的力量狠狠撞向马克西姆的心脏，他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朝着罗南投去视线：
　　罗南真的没有偷窥他的私生活吗？
　　重点是，他应该纠正罗南吗？自己并没有被击溃，自己根本就不在乎，那段关系早就已经被抛到脑后？而且，他们没有许诺什么山盟海誓，也没有什么地久天长，他们的关系从来就没有想象的那么浓烈！
　　还是说，他应该将错就错？假装罗南说的不是自己，自己完全不知道歌词说的是什么，自己现在很平静？
　　心绪，有些纷乱。
　　但罗南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马克西姆的情绪涌动，然后就可以看见罗南抬起右手，开始击打响指。
　　此时，电脑里流淌出来的音乐突然出现一段空白，原本还以为是机器故障，但看着罗南沉稳淡定击打响指的动作就知道，这应该是罗南故意如此编写的，然后通过响指的击打来完成伴奏。
　　一下。再一下。
　　契合节奏，不过没有那么密集那么汹涌，而是击打一下、休止一下、击打一下、休止一下的频率。
　　啪。啪。
　　啪。啪。
　　然后，一个八拍之后，响板的节奏也跟着出现，响指的节奏似乎在响板的基础上更进一步，让身体肌肉也跟着一起融入其中，感受着心脏的用力跳动，一高一低、一轻一重的节奏让心跳开始加速。
　　“你推着、推着，把我推向边缘，把我推向深渊。”
　　“我付出、付出，付出所有一切，你索取的一切。”
　　一阵疾风骤雨，彻底打破马克西姆自己撰写的歌词节奏，注入全新能量，每个节拍都契合一个单词，BPM120的节奏也就让歌词如同疾风骤雨般宣泄而下，明明没有旋律伴奏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惊涛骇浪的冲击。
　　悲伤与痛楚，苦涩与煎熬，挣扎与撕裂，错杂的情感编织在旋律与歌词之中，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马克西姆张开嘴巴，舌尖之上涌动的话语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就这样安静地感受着心脏跳动。
　　砰砰。
　　砰砰。
　　如此强烈又如此凶猛，仿佛整个胸膛都要炸裂开来。
　　然后，身体就能够感受到往外汹涌的心跳节奏，不由自主就跟随着罗南击打响指的动作一起抖动起来。
　　只是想要……尽情舞动到时间的尽头。
　　抬起眼睛，一不小心就撞进罗南的眼睛，那双如同蔚蓝大海般的眸子闪烁着波光粼粼的浅浅光芒，似笑非笑，仿佛正在说：
　　准备好了吗？尽情跳舞，就好像没有人观看一样。
　　注1：年轻热血（Youngblood——5-Seconds-Of-Summer）


第690章 心脏跳动
　　哒哒哒哒。
　　啪！啪！
　　响指与响板击打的节奏缠绕在一起，一轻一重地交织前行，仿佛能够清晰感受到心跳节奏传递到指尖，不由自主就高高举起双手，踩着弗朗明哥的舞步肆意跳跃起来，用身体去感受生命力的喷薄。
　　就在身体蠢蠢欲动的时候，罗南一个停顿，伴奏和演唱双双停止，戛然而止的安静将所有视线全部聚集在他的身上。
　　马克西姆。克里夫。奥利。
　　没有人例外。
　　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罗南身上，却见罗南眼底闪烁着浅浅的笑容，然后嘴角一扬，笑容就绽放开来。
　　“嗯嗯嗯……”
　　罗南契合着旋律轻声哼唱，抬起的右手重重往下一落，就如同奥利全力击打鼓点一般，音响里的鼓点、响板和旋律也就刹那间轰鸣激荡，心脏也跟着炸裂开来，理智再也无法控制身体，沉浸在旋律与节奏之中，疯狂地跳跃、肆意地舞动起来。
　　“年轻热血（Youngblood），说你要我，说你要我，从你的生活消失，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你要它，是的，你要它，无时无刻。”
　　噔噔噔！
　　砰砰砰！
　　轰轰轰！
　　旋律，激昂轰鸣。
　　心脏，狂跳不止。
　　狂暴而肆虐的能量让人彻底忘乎所以地徜徉在旋律的泵动之中，甚至根本不知道舞步，就只是无意识地跳动着。
　　闭上眼睛，仿佛就再次回到十八岁的年轻热血，肆意狂奔，用尽全身力气全速奔跑，如同燃烧的烈火，不知不觉就张开双臂，用身体用灵魂去感受扑面而来的狂风，慢慢地感受着自己完全消融其中，然后就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畅快淋漓地翱翔起来，只是想要靠近太阳一点，再靠近一点。
　　如同伊卡洛斯一般。
　　“喔哦哦……”
　　罗南吹着口哨轻声哼唱旋律，轻盈简单的哨声却让人真正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去爱吧，就好像不曾受伤一般。
　　曾几何时，他们是如此简单又如此纯粹，大胆地说出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爱就爱了，恨也就恨了，敢爱敢恨、爱憎分明，世界似乎只有黑白，轰轰烈烈、肆无忌惮地燃烧着灵魂的能量，一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爱一次，就要大病一场。
　　但他们却记不清楚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小心翼翼，他们不再毫无保留，他们学会保护自己，他们学会胆怯学会恐惧学会警惕学会排斥学会逃避，然后，事情就再也回不到简单的曾经了。
　　“它”，在歌词后半段里，“你要它，无时无刻”里面的这个“它（it）”，到底是什么呢？不是他或者她，也不是你或者我，而是它。这个“它”，指代的是什么呢？
　　但歌词上下文却没有给出任何线索，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代词，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是罗南创作歌词的时候，没有经过大脑，随便抛出来的一个词？亦或者是，罗南脑海里隐藏着另外的解读？
　　不懂。
　　也不想懂，有那么一刹那，甚至害怕自己懂，如同面对洪水猛兽一般，只是快速舞动起来，将脑海里杂乱的想法全部抛到脑外，短暂的做一回鸵鸟，不想，也就不需要面对。
　　跳跃着、甩动着、疯狂着，马克西姆的视线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奥利身上，刚刚还觉得狼狈到窘迫的模样，现在却又再次绽放出肆意的笑容，马克西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内心深处浮现出些许羡慕。
　　羡慕？
　　可是，马克西姆还没有来得及细细深想，又是一波急风骤雨的节奏汹涌而至，然后他就再次舞动起来。
　　就好像没有人观看一样。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要它，是的，我要它，无时无刻。”
　　兜兜转转一圈，又再次出现了。
　　你要我。我要你。
　　你要它。我要它。
　　“它（it）”，又是什么呢？
　　难道……
　　是，“爱”。
　　马克西姆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答案，即使竭尽全力逃避，如同鸵鸟一般将脑袋深深埋在沙子里尽情舞蹈到天明，但内心深处依旧找到了答案，一个甜蜜却苦涩、沉重又轻盈的答案，真实而无可取代的答案。
　　苦涩，在舌尖蔓延开来，却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爆裂，嘴角的笑容就已经绽放开来，忘我地跳舞着。
　　跳舞吧，如同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跳舞吧，如同不曾受伤一样。
　　跳舞吧，如同十八岁一样。
　　坦然一点，诚实一点，至少对自己不要说谎，因为谎言能够欺骗所有人，却终究无法逃过自己的审视，要么背负着谎言的重担度过一辈子喘不过气来一直到崩溃的那一天，要么回到简单纯粹的十八岁重新面对自己敢爱敢恨敢说敢做敢于承认自己。
　　砰砰。
　　砰砰。
　　马克西姆又再次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有些疼痛，他以为自己早就练就金刚不坏之身，刀枪不入，但现在才愿意承认，他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有些炙热，他以为自己已经在冰窟沉沦，即使是地狱烈火也无法让心脏感受到温度，现在重新拥抱滚烫反而有些胆怯，不由颤抖起来。
　　噗通。
　　噗通。
　　心跳其实始终都存在，只是他不敢静下心来倾听罢了。
　　舞蹈，越发肆意起来。
　　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他只想要跳舞到时间的尽头，那么他就可以短暂地忘却那种疼痛，那么他就可以肆意地释放所有能量，那么他就可以尽情地享受喷薄热情，舌尖越是苦涩、笑容就越是明亮，他开始喜欢上这样的时刻了。
　　又何止是马克西姆呢？
　　转过身，马克西姆就可以看到正在用身体击打节奏的克里夫和奥利。
　　两个家伙笨拙得如同狗熊一般，根本不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身体，原地抖动的舞步就好像八十岁老太太饱受关节炎痛苦而无法控制身体一般，站在迪斯科的雪花球底下无意识地颤抖着，那模样着实是一言难尽。
　　“哈哈哈。”
　　可是，还没有等到马克西姆嘲笑两个人，克里夫就已经看着马克西姆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
　　“你那是什么舞步？触电了吗？”
　　五十步笑百步，马克西姆的舞步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怎么看怎么像是神经受损的模样。
　　因为克里夫的笑声，奥利才注意到马克西姆的舞步，一下没有忍住，石破天惊的爆笑就直接炸裂开来。
　　注1：年轻热血（Youngblood——5-Seconds-Of-Summer）


第691章 顺利启航
　　哈哈哈。
　　哈哈哈。
　　“你触电！”
　　“你智障！”
　　“你在抖腿。”
　　“你难道不是？”
　　马克西姆嘲笑着克里夫和奥利，奥利和克里夫嘲笑着马克西姆，然后奥利和克里夫看着彼此的模样也是火力全开。
　　简直就是菜鸡互啄现场。
　　一群“舞痴”的遭遇战，恐怕谁都没有好到哪儿去，彼此半斤八两，如果再加上一个罗南，那么灾难现场应该蔚为壮观。
　　不过，罗南有着自知之明，从一开始就摆明了置身事外的姿态，这才避免了一场连环车祸的惨剧。
　　但换一个角度来看，就连马克西姆都不顾形象地沉浸在旋律之中翩翩起舞，这已经说明了编曲的成功。
　　罗南的编曲创作工作依旧没有完成，大概进展百分之五十左右，所以旋律没有持续太久就已经播放完毕，然后三个人在互相吐槽互相斗嘴掩饰自己的窘迫，录音室里依旧热闹非凡，罗南也没有阻止他们，只是旁观看戏。
　　就差一包薯片了。
　　但菜鸟互啄的戏份着实没有什么看点，令人索然无味，看了一小会，罗南就重新转身面对音控台，继续工作。
　　从结果来看，刚才的创作和编曲方向是正确的，但马克西姆的歌词还是不够真诚，罗南三下两下就完成了重新编写，虽然是让人跳舞到天明的风格类型，但想要真正制作出一首出色的舞曲也没有那么容易，首当其冲的歌词就不能随随便便创作。
　　有些舞曲着实偷懒，用嗯嗯啊啊的拟声词填补空缺，没有任何诚意，最终呈现出来的就只有节奏轰炸。像“独自舞蹈”那样能够带来欢笑也能够带来苦涩的舞曲才是真正优秀的作品，歌词所蕴含的情感就是关键。
　　马克西姆的歌词就略显草率，看起来更像是随手记录的一些随笔，现在罗南就在马克西姆的基础上进行再创作。
　　即使喧闹，但注意力集中起来，那些噪音也就消失不见，罗南完全专注在眼前的工作上。
　　等了好一会儿，三个人终于停了下来，看着罗南的背影和忙碌的动作就觉得自己好像小丑，然后就齐齐目光灼灼地看向罗南，用眼神传达强烈的想法：
　　看起来应该是粗话的样子。
　　罗南也着实没有办法忽略如此灼热的眼神，于是转过身来，“哦，你们结束了？”
　　结束了？这话语又是什么意思？
　　三个人都是满头黑线。
　　马克西姆没有忍住，率先询问道，“歌词是怎么回事？”话语脱口而出之后才开始后悔：怎么就自爆了呢？
　　罗南却是非常坦然的模样，“临时的一点灵感，但歌词确实显得有些单薄，怎么了？”
　　马克西姆一时语塞，罗南这到底是看破了还是没有看破？自己应该继续试探还是就此罢手？
　　其实……罗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乐队成员的个人私生活，如果不说，他们又怎么知道呢？奥利的事情是如此，马克西姆也同样如此。
　　罗南又没有读心术。
　　不过，罗南自己就是词曲创作者，他自然知道一个道理，旋律和歌词的灵感往往来源于生活和经历。
　　今天，马克西姆一鼓作气拿出了三十多首原创作品，罗南细细浏览一番，刚刚这首旋律轻而易举就脱颖而出，可以明显感觉到蕴含着旋律里的情绪发生微妙的变化——有时候，这一点点变化对艺术创作来说却是魔法诞生的火花。
　　哪怕歌词稍显简单，但也能够看出蜘丝马迹，最简单的就是，其实舞曲的歌词往往是兴奋雀跃的，大抵就是“今晚我要去派对了，带着我的大金链子、带着我的美女、带着我的豪华跑车，我们今晚就要引爆全世界，看我看我，我是不是特别潇洒特别帅气，今晚的派对就是我们闪耀的时刻”。
　　一言蔽之来说就是“派对嗨起来”。
　　但马克西姆的歌词底稿却已经能够看出一丝苦涩和失落，以一种反差的方式提炼出舞曲的别样氛围，也正是因为如此，罗南才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独自跳舞”的原曲。
　　从旋律到歌词，罗南难免有所猜测。
　　但罗南也无从得知马克西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起了奥利的状况，然后根据自己的想法杂糅了不同情感，最终完成了创作，以罗宾原版“独自跳舞”的感觉制造出血脉喷张、灵魂燃烧的挥洒效果。
　　仿佛重新回到青春时期。
　　此时，看着马克西姆自乱阵脚的模样，罗南隐隐约约能够猜测出一些什么，但他也不知道具体状况，于是就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保持着神秘兮兮的感觉，满脸无辜地看向马克西姆，但眼神却显得意味深长。
　　果然，马克西姆就细细打量起罗南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但心底却不由开始忌惮起来：
　　罗南这家伙，什么狗鼻子！他是怎么知道的！该死！我的一世清名！
　　特别是察觉到奥利和克里夫困惑的眼神，喉咙处翻涌的话语就硬生生吞咽了下去，马克西姆可不想暴露马脚。
　　如果是罗南的话，他至少嘴巴紧，知道一些什么也不会多说，但克里夫和奥利两个嘴碎的就不行了，仅仅只是脑补一下，马克西姆就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此时此刻，只要罗南反问一句，“歌词初稿不是你自己写的吗”，马克西姆就要立刻暴露了。
　　想到这里，后颈不由僵硬起来，马克西姆连忙闭上嘴巴，挺起胸膛，努力做出云淡风轻的坦然姿态。
　　马克西姆没有说话，罗南也就没有多说什么，那似笑非笑的无辜表情让马克西姆忍不住暗暗磨牙，却又担心罗南下一句开口就要揭他的老底，就只能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对着罗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但眼睛正在骂人。
　　罗南微微挑起眉尾，眼神似乎在说：哦？居然用眼睛骂人？那么……
　　马克西姆立刻就展露出大大的笑容，眼神也跟着温和起来，甚至流露出讨好的谄媚模样。
　　罗南心满意足地轻轻抬了抬下颌，非常满意马克西姆的毕恭毕敬。
　　这一来一往的眼神交流着实又些异常，克里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准备开口，结果奥利却是一个没有心思的，注意力依旧停留在刚才的创作上，不由关切地开口询问道，“这样的风格，适合我们吗？”


第692章 从零开始
　　自罗南接过一日国王创作的方向盘以来，乐队就逐渐离开了流行摇滚的领域，在另类摇滚找到了一片天地，而且大量尝试民谣、说唱、电子、乃至于交响乐等等不同风格的融入，风格确实越来越大胆。
　　不管乐队成员是否意识到，现在的一日国王和一年前的那支乐队已经是截然不同的陌路人了。
　　刚刚这首作品，则明显重新回到流行摇滚的位置上，不是说不好，而是说特色不明显，即使更换一支乐队演唱也没有违和感，这似乎丢失了乐队好不容易在歌谣界闯荡出名号的特色，是不是不太妥当？
　　“这样的风格，适合我们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忐忑和迟疑。
　　奥利的提问让马克西姆也暂时收回纷乱的思绪，看了过来，风花雪月可以放到一旁，现在需要专注工作。
　　相较于奥利的谨慎、马克西姆的紧张、克里夫的关切，反而是罗南显得云淡风轻。
　　“当然，这是一种担忧，也是我们创作新专辑的时候必须讨论的话题，奥利提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观点。”
　　罗南首先给予了肯定，并且敞开心胸欢迎不同的观点碰撞，但他轻轻耸肩的姿态，却看起来并不紧张。
　　“‘七’这张专辑带来太多太多成功，可以说是成就了现在的我们，所以在创作新专辑的时候，肯定不能忽视。但是，在我看来，无论是延续’七’的风格，还是打破’七’的风格，这份成功所带来的负担都是客观存在的。”
　　“在我们的同行之中，面对相似的情况，选择保守延续风格结果却被批判不思进取、无法超越前作而淹没在潮流之中的，选择突破框架却因为压力巨大而太过冒险太过创新而导致彻底迷失自己风格不知所云的，全部都不在少数。”
　　“哪怕是皇后乐队、披头士、迈克尔-杰克逊，他们在达到巅峰之后尝试全新专辑的创作，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
　　最近一段时间，罗南持续不断地在阅读书籍、倾听音乐、欣赏电影，其实并不是在度假，而是在不同领域的艺术创作之中畅游，寻找创作灵感，他甚至还前往美术馆、博物馆欣赏了绘画和雕塑等等艺术。
　　也正是因为如此，狗仔跟踪的时候，就可以看到罗南在沙滩阅读诗集，又或者是前往艺术画廊欣赏作品。
　　这绝对不是演戏。
　　罗南没有那样的空闲时间为了狗仔而改变自己的日常生活，所有的所有全部都在汲取不同的创作灵感。
　　“七”的辉煌，是荣耀也是压力，对于这一点，罗南非常非常清楚；但如果太过执着于前作所带来的压力，也可能会丢掉创作本身的初衷，为了突破而突破，反而可能陷入过犹不及的灾难困境。
　　“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暂时忘记前一张专辑的成功，重新回到新奥尔良的时候，又或者是遇见斯库特之前的时候。”
　　罗南的话语让马克西姆紧蹙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罗南爽朗地大笑起来。
　　“抱歉，我现在开始说人话。”罗南还有心情自我调侃一番，惹得奥利和克里夫双双哧哧地笑了起来，马克西姆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现在很焦虑，好吗？没有心情开玩笑。
　　罗南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表示歉意，但眼底还是闪烁着笑容光芒。
　　“我的意思是，从零开始。”
　　“暂时忘记’七’的风格，没有必要因为’七’的成功就用’七’的框架限制自己的创作思路，我们还是回到新奥尔良的时候，用一个一个想法碰撞，看看到底能够发生什么化学反应，然后寻找出新专辑的框架脉络。”
　　也许，是创新，再次打破“七”的专辑风格，呈现出一日国王的全新面貌。
　　也许，是延续，根据“七”的灵感延伸出更多同类型的佳作。
　　也许，是扩展，在坚持原本风格的基础上尝试杂糅更多新颖的元素。
　　简单来说，从零开始。
　　当然，罗南知道这非常非常困难，对于他们四个人来说都是如此，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克西姆迈出了第一步。”
　　“他的尝试依旧是他的一贯风格，就和当初新奥尔良一样，如果是三个月前的话，我会喜欢这首歌，但并不会希望一日国王表演这首歌。”
　　马克西姆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罗南-库珀，我不喜欢你这句话高高在上的语气。”
　　奥利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脑海里涌动着不同的思绪。
　　罗南轻笑了起来，对着马克西姆点点头，“赞同，我也不喜欢自己那种语气。”如此诚实的回应让马克西姆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也意识到，马克西姆也是我们乐队的一部分，我们不应该自己划下界限来限制自己的风格。”
　　“我认为重点应该是，第一，这首歌曲本身怎么样，好？不好？喜欢？不喜欢？”
　　“第二，我们的新专辑准备走什么主题什么路线，这首歌曲是否适合？能否收录？”
　　说到这里，思路也就渐渐打开。
　　“第二点需要我们慢慢讨论慢慢摸索，显然仅仅依靠今天的头脑风暴就完成，是不切实际的，那么不如先看看第一点，就事论事，以客观的角度去审视这首作品。”
　　“所以，你们觉得如何？”
　　在创作的道路上，罗南和乐队其他成员一样，他们都依旧在学习依旧在成长，谁都不是绝对权威的存在。
　　当年的披头士，如日中天，但人人都知道保罗-麦卡特尼和约翰-列侬，却很少很少有人关注另外两名成员，甚至许多人都说不出另外两名成员的名字；但罗南并不认为自己是保罗或者约翰，一日国王也不是披头士。
　　他们应该携手创作。
　　所以，罗南非常欢迎马克西姆乃至于克里夫参与到乐队的创作里，仅仅依靠他和奥利，事情必然更加困难。
　　对于罗南来说，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不同灵感的碰撞之中汲取更多能量，一步步地完成成长与蜕变；当然，在专辑整体制作上，他依旧担任掌舵手的位置，把握方向——
　　他们，需要不断尝试不断冒险，“七”这张专辑就是在不断碰撞之中诞生的，现在新专辑也同样如此。
　　对此，罗南是认真的，他完全没有大包大揽的心思，他也不认为自己一个人就能够代表整支乐队。


第693章 客观立场
　　“所以，你们觉得如何？”
　　罗南的眼神，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落在乐队成员眼里则有着不同的反应。
　　其实，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过去这几个月时间，罗南始终是万众瞩目的焦点，特别是科切拉音乐节之后就更是变本加厉，漫天漫地都可以看到罗南的身影，仿佛他就是宇宙的中心。
　　再加上“七”这张专辑完全就是由罗南担任制作人，进入新专辑筹备阶段，大西洋唱片的意思也是罗南继续担任主制作人。
　　换而言之，如果罗南想要大包大揽地控制全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丝毫不意外——
　　克里夫和罗南的“冲突”，马克西姆将作品交给罗南“审视”，其实就是两个人对于罗南掌握权柄的不同反应。
　　但现在，罗南却愿意开放可能，从零开始？
　　这……？
　　难道说，这只是一场表面功夫的作秀？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视线，却发现两个人的眼神拥有着相同的想法：
　　他们愿意相信罗南。不仅是过去七年的相处，还有最近一年的相处，罗南的真诚与纯粹都始终不曾改变过，一步一个脚印地跟随着乐队并肩前行，然后改变他们的命运，罗南根本就没有作秀的必要。
　　想到这里，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又双双转移了视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然后，克里夫就抬起头看向罗南，耸了耸肩，简单地说道，“我不喜欢。”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希望乐队重新退步到满月派对之前的模样。”
　　什么叫做“退步”？
　　马克西姆刹那间就变了脸色，张口就准备反驳。
　　但罗南摆了摆手制止马克西姆，“我们先听听意见再说，奥利呢？”
　　刚才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在打量罗南的时候，奥利就已经开始思考了，他从来都没有怀疑也不会怀疑罗南的想法，他坚信罗南的每一个选择都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他顺着罗南的话语，冷静下来思考。
　　本来，率先提出质疑的是奥利，但现在奥利的回答却不同，“我觉得不错。”
　　如果保持客观立场的话。
　　奥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鼓点的和弦其实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但我觉得，刚才你用响板以及响指来制造出层次的编曲方式非常有趣，也许，我们还能够利用架子鼓不同鼓面的性质来做出更多尝试。”
　　“而且，虽然同样是流行摇滚但这次我愿意为马克西姆投一票，我有点怀念以前尝试舞曲节奏的作品，就好像’奏响旋律’那样的风格，简单轻快，但是能够让人跟着一起跳舞。”
　　摆脱框架束缚之后，奥利也打开了思路，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却能够代表自己的真正感想。
　　但马克西姆依旧不太满意，嘟囔着，“这首歌比’奏响旋律’要复杂多了，好吗？”
　　奥利也不介意，好脾气地解释道，“跳舞，让人跳舞，这才是重点。”
　　马克西姆也没有再继续纠缠，毕竟奥利是支持者，然后，他就转头看向了罗南——
　　马克西姆的意见，在这里是无效的。作为原曲创作者，如果询问修改意见，那么马克西姆肯定拥有发言权；但询问是否喜欢、是否应该收录专辑，马克西姆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现在，需要旁观者的客观意见，自然不能包括马克西姆。
　　“克里夫VS奥利”，正好是“1：1”，那么，关键就在罗南身上了。
　　马克西姆以为罗南会稍稍迟疑，斟酌想法之后再给出答案，却没有想道，罗南干脆利落地直接说道，“其实我蛮喜欢的。”
　　“耶！”
　　马克西姆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冲动地握紧拳头高声呼喊庆祝起来，甚至忍不住整个人高高跳跃起来，一个冲动就朝着克里夫方向走了两步，耀武扬威地摇头晃脑着，用肢体语言表达着自己的亢奋。
　　等呼喊完毕之后，马克西姆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稍稍有些窘迫的模样，清了清嗓子，看着满脸无辜退后两步的克里夫——全然没有针锋相对的模样，反而是满头雾水、哭笑不得的表情，这让马克西姆怼克里夫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咳咳。
　　马克西姆用尴尬的咳嗽保驾护航，努力保持镇定，看了看克里夫，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看向罗南，“哦？你具体说说呗。毕竟，你现在可是我们的王牌制作人呢。”那微微扬起的尾音和尴尬生涩的话语还是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亢奋。
　　“王牌制作人？”罗南眉宇微蹙，“这还是今天第一次听说呢。”
　　奥利和克里夫双双捧腹大笑。
　　马克西姆无比别扭，再次清了清嗓子，右手低垂下来，在身前隐蔽地左右摇晃了一下，做了一个手势，就好像再说：细节就不要追究了，你就揭过去嘛。
　　那羞涩的动作让奥利和克里夫笑得更加开心了。
　　罗南的眼底也跟着流露出了笑容，终究没有再继续为难马克西姆，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个人觉得，马克西姆在这首曲子上找到了灵感，即使是万能和弦，他也很好地平衡了整个曲子的结构，如果我们能够在编曲层面花费一些功夫的话，我觉得应该能够展现我们乐队不同于现在的别样风采。”
　　“但最重要的还是歌词。尽管马克西姆的初稿非常粗糙，果然这方面不是他的强项……”
　　一句见缝插针的吐槽让马克西姆发出抗议声，但下一秒三个队友纷纷看过来，那眼神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他又怂了，低头清了清嗓子，别开视线，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罗南笑盈盈地继续说到，“但歌词所展现出来的情感无疑是矛盾而美妙的，我觉得经过编曲之后呈现出来的版本，应该很有趣。”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因为流行摇滚就刻意回避，我一直都很怀念表演’她看起来如此完美’那时候的感觉；而且，’分崩离析’能够如此受欢迎也掺杂了很多流行摇滚的元素，其实风格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呈现方式。”
　　罗南的话音才落，马克西姆就连连振臂高呼，“就是！就是就是！果然是我们的罗南大人！罗南说的都对，全部都对。”
　　那谄媚的跪舔模样让克里夫和奥利双双不忍直视，待机室里的空气不知不觉又重新轻快起来。


第694章 小小惊喜
　　“嗯嗯嗯……嗯嗯嗯……”
　　邓肯-特纳正在哼着轻快的曲调，尽管有些走调，节奏也一塌糊涂，但还是可以听得出来，应该是一日国王的“分崩离析”。
　　今天是周日，不需要上班，邓肯正在家里的后院忙碌着。
　　说是后院，其实也就是巴掌大小的空地，就连孩子们想要跑步都伸展不开手脚，更不要说什么棒球橄榄球的抛接球运动了。
　　不过，邓肯在这里开辟出一个小小的工具房，平时就在这里手工制作一些家具，如果质量出色的话，就可以放到“院子拍卖”里，左邻右舍花钱购买，他们也可以贴补家用；如果质量平平，那么就摆放在自己家里使用。
　　此时，邓肯就正在制作一张书桌，细细地为桌面打磨抛光，专注的神情就好像正在完成全世界最珍贵的艺术品。
　　但即使忙碌，邓肯也依旧忍不住轻声哼着曲调，轻盈曼妙的心情就在南方夏天的炎热与潮湿之中飞扬起来。
　　本来应该是情绪凝重、肆意宣泄的“分崩离析”，却在邓肯的哼唱之中感受到一种自由呼吸的轻松惬意，旋律也就被赋予一种不同的色彩，如同民谣小调一般感受着心情放松下来之后的轻盈，就连清晨的阳光都在旋律之中翩翩起舞。
　　一直到抛光工作结束，邓肯才稍稍停歇下来喘口气，喝了一大口啤酒，擦拭着湿哒哒黏糊糊的汗水，在工具房的门槛坐了下来，看着清晨灿烂洒落下来的金色阳光，享受着知了开始鸣叫之前的片刻宁静时光。
　　呼……
　　邓肯也模仿着田园诗里的小青年一般，扬起脸庞迎接阳光的洗礼，但全然没有什么诗意浪漫可言，只是感受到片刻悠闲时光里的勃勃生机，短暂地，就这样短暂地享受喘息的时间，脑海里什么都不想。
　　“嘿，早晨好，赖德太太。”
　　不经意间，视线注意到居住在对面的邻居，于是邓肯就站立起来，挥了挥手打招呼。
　　杰西卡-赖德（Jessica-Ryder），邓肯家后院的对门邻居。
　　虽然仅仅只有一街之隔，但邓肯还是蓝领阶级，赖德家却是中产阶级。特纳先生是一家啤酒酿造厂的市场部经理，负责整个东海岸的市场推广以及供给。居住在这片区域，也是因为地址距离工厂比较近。
　　杰西卡是一位家庭主妇，家里有两个孩子，平时总是优雅从容、礼仪得体，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堪称完美范本，附近街区的女人们都暗暗以杰西卡为样本，明里暗里模仿杰西卡的时尚搭配和妆容打扮。
　　邓肯的妻子珍妮也很羡慕杰西卡，“赖德太太”、“赖德太太”总是挂在嘴边，有意识无意识地模仿对方。
　　邓肯每天繁忙于工作，却和杰西卡没有什么交集，一年也就无意中碰面三次四次，点头打招呼就是全部了。
　　然而，即使是邓肯，偶尔也忍不住羡慕赖德一家，他总是想着，也许那就是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也许赖德一家就没有烦恼拥有真正纯粹而简单的幸福，就好像迪士尼童话故事里所描绘的幸福之家。
　　今天是周日，按照惯例，杰西卡往往会和丈夫一起前往高尔夫球场或者网球场运动运动，打开一些社会生活——这也同样是街区里其他太太们羡慕的对象，所以邓肯看到站在厨房洗碗槽前面的杰西卡时，很是意外。
　　杰西卡的反应稍稍慢了半拍，停顿了一下，这才抬手打招呼，“嘿，特纳先生。”
　　此时邓肯才注意到，杰西卡似乎站在洗碗槽前发呆，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有些走神的模样。
　　但邓肯也没有多想，也许对方正在思考午餐的食材清单呢？结果还被自己的招呼打断了思路。
　　“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到户外走走，赖德太太没有打算吗？”邓肯随意找了一个话题，闲聊地问候了一句。
　　杰西卡已经回过神来，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今天准备大扫除，好好清洗一下被子，还有屋子卫生。”
　　邓肯流露出“明白”的表情，“珍妮也正在考虑着清洗被子床单呢。看来，今天大家都需要好好忙碌一番了。”简单问候结束，邓肯也没有进一步闲聊的打算，对着杰西卡展露一个笑容，“那么你先忙，不用顾虑我，我结束这支香烟之后，就继续工作了。”
　　杰西卡看着邓肯抬手示意的香烟，也举起右手示意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低头继续清洗洗碗槽里的餐具。
　　空气，就再次安静下来。
　　邓肯也低下头，掏出手机，叼着香烟，随手刷起推特打发时间。
　　刷着刷着就看到一条消息，邓肯的拇指动作太快转眼就刷过去，于是又重新拉回来，细细阅读一番，心跳漏了一拍，不由就陷入呆滞状态：
　　“国王上路：启程——
　　一日国王2013年首次北美单独巡演即将于八月十六日在华盛顿正式开启。演唱会门票将于五月六日正式开售，具体演出场次与表演场地详情请见下图。”
　　什么？
　　一日国王的单独巡回演唱会即将正式揭幕？
　　什么！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的疯狂跳动狠狠撞击着胸膛，因为太过凶猛也太过激烈以至于邓肯有点喘不过气来，喜悦和幸福的癫狂就直接炸裂开来，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尖叫：
　　等待了又等待，期盼了又期盼，一日国王的单独演唱会终于即将揭幕，错过科切拉音乐节的遗憾终于能够得到弥补；当然，最重要的是，自满月派对以来，邓肯渴望在现场倾听一日国王演出的愿望终于能够实现。
　　这一次，他绝对绝对不会错过。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想要出现在现场。
　　因为一日国王，也因为音乐，在繁忙到令人呕吐、枯燥到令人窒息的日常生活里，这就是他唯一能够喘息的时刻——不对，喘息时刻着实有着不少，木工活也能够得到些许空间，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唯一能够点亮曙光的时刻。
　　倾听一日国王的音乐，邓肯愿意相信，生活依旧充满希望也充满热情，哪怕微弱，他依旧绽放着光芒并且追逐着光芒，即使生活没有改变，日复一日地不断重复着枯燥的程序，但有些事情终究是不一样了。
　　他真心希望能够在现场倾听一日国王的演出。


第695章 一种奢侈
　　一日国王？巡回演唱会？
　　国王上路？再次启程？
　　仅仅只是最简单也最普通的一个消息，邓肯也能够深深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心绪，尖叫的冲动在血液里汩汩沸腾着，第一反应就是想要高高跳跃起来尽情宣泄内心的狂热，喜悦和亢奋宛若火山般喷发。
　　可是……就在尖叫冲破喉咙之前，邓肯一个紧急刹车就控制住了冲动，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如果，没有新奥尔良场呢？
　　那么，他应该怎么办？
　　邓肯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家庭的责任需要承担，他不能像年轻时候孑然一身状态下那般肆意妄为，不仅有家庭，还有工作，还有数不胜数的羁绊，他已经做不到说走就走了。
　　而且，还是为了一场演唱会？
　　他不能那么任性。任性，是孩子的特权；对于成年人来说，却是一种奢侈。
　　这也意味着，如果巡演没有安排新奥尔良场的话，他可能就要再次错过？
　　但是……
　　他真的就要错过吗？
　　心脏，狠狠蜷缩起来，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后背就窜起一片鸡皮疙瘩，尖叫声就也卡在喉咙深处，即使再激动即使再亢奋也刹那间一头冷水浇下来就快速冷却，控制住了情绪，眼底流露出一抹慌乱。
　　还有落寞。
　　没有新奥尔良场的话，他就真的准备再次错过吗？错过了科切拉音乐节之后，又再次错过单独演唱会？
　　邓肯愣在原地，细细地深想起来，然后抬起头看向屋子——
　　屋子里，孩子们刚刚结束了追逐打闹正在吃早餐，但即使坐在餐桌前也依旧没有停止口头上的争吵；身后则是妻子穿行于大厅和卧室的身影，正在忙碌着周日的大扫除，时不时可以听到她喝止孩子们的声音。
　　生活，似乎就是如此。
　　每天，都有着忙不完的事情；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每天，都有着全新的麻烦……然后就这样一天接着一天持续不断地循环下去。
　　想要去旅行，下一次吧；想要享受夫妻的二人世界，下一次吧；想要去度假，下一次吧；想要买一台全新电视机，下一次吧；想要和朋友聚会，下一次吧。“下一次下一次下一次”，这已经成为了口头禅。
　　每当想要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生活似乎总是会出现一点点“事情”，然后事情也就被一退再退，最后彻底被遗忘。
　　想要去科切拉音乐节，下一次吧；想要去看演唱会，下一次吧。
　　邓肯知道，自己拥有责任；邓肯也知道，家庭有着数不胜数的事情；邓肯还知道，前往演唱会并不是什么“非去不可”、“错过就会有生命危险”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想去。
　　发自内心地。
　　这应该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又如此恳切地想要做一件事，也是他第一次不想要把事情挪到“下一次”。
　　一个晚上，不对，一天，仅仅一天就好。将近二十年以来，他从来不曾拥有自己的时间，哪怕周末也不例外，做木工活的时间就是他唯一的喘息空间，但这一次，他真的真的很想任性一会，一天就已经足够。
　　这，真的太奢侈了吗？
　　也许，是吧。
　　邓肯的胃部在灼烧，但那种冲动的呼唤依旧没有能够平复下来——
　　即使没有新奥尔良场，他也还是想要前往欣赏一日国王的演唱会，二十年来第一次为自己任性一回。
　　不需要太远，就在距离新奥尔良最近的场次，巴吞鲁日、休斯顿、杰克逊、孟菲斯等等驾车数个小时就能够抵达的城市都可以，只需要一个晚上、只需要一天，他就只是想要看一场演唱会，这就好了。
　　然后，重新回归生活。
　　也许，他任性地前往演唱会一回，然后接手珍妮的工作，让珍妮也享受放假一天的自由，在不断重复、不断忙碌的枯燥生活里，增添些许趣味，寻找属于自己的热情，也寻找曾经那个肆意绽放的自己。
　　他需要一点点喘息空间，那么，珍妮是否也和他一样呢？
　　想到这里，邓肯就不由握紧拳头，为自己加油鼓劲，摇摆不定、忐忑不安的心思转眼就再次找到了重心，暗暗做出决定。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不会错过，不要寄托于“下一次”。
　　注视着屋子里的孩子们，邓肯的汹涌心绪就这样平复下来，短暂喘息并不是逃避或者放弃，而是为了补充能量，然后更加热情更加积极更加主动地回归生活，鼓足干劲地追逐幸福，就好像一日国王的歌词所唱一样。
　　“每个人都在追逐光芒”。
　　短短刹那，现实生活里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蝴蝶都没有来得及完成一次振翅，但脑海里的想法却已经汹涌翻滚了无数遍，似乎早就已经见证了沧海桑田。
　　然后，邓肯才回过神来，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手机屏幕，此时才注意到，推文的发布者是一日国王的官方账号，这也意味着“不是传闻而是真实行程”，心情又是一阵激动亢奋，沸腾的热血一股脑往脑袋上冲。
　　不过，这次邓肯控制住了自己的声音，点开推文底下的图片，试图确认一下演出场次的具体安排。
　　此时邓肯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竭尽全力也无法控制，内心的涌动还是泄漏了痕迹。
　　但邓肯也已经顾不上控制指尖了，聚集视线焦点，快速地在图片之上寻找起来：
　　华盛顿。
　　巴尔的摩。
　　新泽西。
　　夏洛特。
　　……
　　新奥尔良。
　　奥斯汀。
　　等等，视线停顿一下，又往回扫描了一下：新奥尔良。
　　再次确认演出城市的名字，反反复复地阅读两遍，终于得到确切的答案，新奥尔良确实在巡演城市名单之上。
　　然后——
　　“啊！”
　　情绪就再也无法控制，汹涌在喉咙口的亢奋和激动挣脱束缚，瞬间释放出强大能量，并且连绵不绝地爆发下去。
　　“啊啊啊！”
　　正在低头忙碌的杰西卡被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尖叫声惊吓了一跳，心脏跳动直接就遗漏了半拍，失去控制地极速喘息着，满脸错愕地抬起头，担心发生了什么情况，结果却看到状若疯癫地蹦蹦跳跳的邓肯，就好像没有长大的孩子正在玩跳跳床一般，用浑身的肢体动作来表达喜悦和幸福。
　　怎么回事？
　　杰西卡满头都是问号。


第696章 鱼缸生活
　　杰西卡-赖德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就好像置身于一个鱼缸里，清澈透明、波澜不惊，但呼吸不到空气。
　　她知道，自己是隔壁邻居羡慕的对象：
　　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虽然不是富豪却也不需要担心生计问题，在附近街区已经是衣食无忧并且能够触碰到上层人群的家庭；丈夫负责赚钱、妻子负责管家，内外配合，两个孩子都健康成长而没有在外面不务正业；尽管家务活繁重却也不至于离谱，她偶尔还能够抽出时间逛街，花心思打扮自己。
　　在旁人眼中，这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老实说，她以前也一直梦想着这样的生活。
　　但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像是玩偶。
　　她被塞入漂亮的粉红色蕾丝连衣裙里，被当作芭比娃娃放在一个玩具之家里展示，一言一行都和童话里的玫瑰色影像完全一致，永远漂亮永远灿烂永远生活在阳光底下，没有悲伤没有孤独没有痛苦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和温室的菟丝草一般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仅仅只有观赏功能，全然没有自己。
　　正如她所说，如同生活在鱼缸里。
　　杰西卡知道，旁人会说她生在福中不知福，被保护得太好而不知人间疾苦，无病呻吟的抱怨也只是因为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波折与坎坷。这，是事实，她不会否认。
　　但旁人所不知道的是，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她也有自己的好奇，她也有自己的痛苦，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又或者说，她应该有。
　　如同金丝雀一般，哪怕鸟笼里的生活再幸福再美好，非常非常偶尔地，她也想要体验一下蓝天里自由翱翔的感觉。
　　也许，她会遇上狂风骤雨，然后就这样香消玉殒；也许，她会遭遇现实打击撞到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也许，她会茫然自失地没有任何生活技能，灰溜溜地回来；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一切都平淡无奇。
　　也许，她会见证星空大海，意识到生活还可以拥有更多可能；也许，她会经历跌宕起伏的冒险旅程，真正感受到“活着”的幸运；也许，她会挖掘出不同的自己，然后以不同的方式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
　　也许好，也许不好；也许光明，也许黑暗。一切都有可能，但这难道不应该是生活的本质吗？
　　可能性。
　　那些不确定的未来，才是生活的乐趣；否则，一眼看到头，每个人的人生终点其实都是一把黄土而已。
　　她，只是想要拥有一点……自己，不是一个“太太”或者一个“母亲”，亦或者是旁人口中的一个“形象”，而是杰西卡，拥有自己名字的独立个体，会哭会笑、会喜会怒、有优点有缺点，没有那么完美的真实存在。
　　她想要这样。
　　其实，她有些羡慕邓肯，就好像别人羡慕她一样地羡慕邓肯。
　　想到这里，杰西卡就不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也许，每个人都是如此，因为自己的生活一地鸡毛，因为那些困难那些苦闷只有自己才能够明白，所以，看到别人的时候，就总是看到那些光鲜亮丽、幸福美满的一面，又或者是看到那些自己向往、自己羡慕的一面，忍不住产生期待的向往。
　　却全然忘记了，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有自己的麻烦和自己的烦恼，很多时候，都只是“看上去很美”。
　　但生活就是如此，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看破呢？
　　就好像今天。
　　又是周日。
　　按照惯例来说，又是高尔夫或者网球的运动日子，在外人看来，这是赖德夫妻沟通感情、闲暇娱乐的日子，就连孩子们都暂时由保姆看惯，这也使得父母能够赢得短暂的喘息时间，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只有杰西卡才知道，这是帮助丈夫巴结上司、讨好上司家属的日子，明面上是前往运动、实际上是工作的延伸，不仅不能放松，而且还需要全程紧绷，处心积虑地思考，应该如何拍马屁却又不会落人口实。
　　“如果出错了，可能就会影响晋升，乃至于日常工作都会受影响。”这是来自丈夫的原话，甚至可以说是警告。
　　每一次“运动”，精神层面的消耗都远远高于身体层面的疲倦，回家之后，呆呆地坐在莲蓬头底下回不过神来，因为大脑着实太疲惫，根本就不想要转动，只是想要清空所有一切，在洗澡的短暂时间里什么都不想。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杰西卡宁愿自己出去打拼工作，至少，自己的努力能够取得成就感，但现在她的努力，却只是“花瓶妻”的展示而已，最终功劳也完全不属于自己，就好像芭比娃娃的家家酒一样。
　　今天，丈夫上司的家属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他们临时改变主意，男人们前往俱乐部喝酒，夫人们则全部在家休息，没有必要出席，因为“俱乐部就是男人的地盘他们将在那里讨论一些男人的话题”。
　　也正是因为如此，杰西卡才能够在家休息。
　　站在洗碗槽面前，杰西卡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出神，那种无法喘息的窒息感，又再次牢牢抓住胸口。
　　恍惚之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就忘记了时间，就好像短暂进入太空畅游而丢失现实时间线的触感一般，以至于被邓肯呼唤的时候，猛地就吓了一跳，眼神明显有些慌乱。
　　不过，杰西卡掩饰得很好，就好像每天日常一般，带上面具，摇身一变，她又成为人人艳羡的赖德夫人。
　　短暂招呼过后，收回视线，悄悄地吐出一口气，杰西卡就重新投入收拾碗盘的工作。
　　可是，忙碌着忙碌着，就连杰西卡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站在洗碗槽前就再次陷入呆滞状态，脑袋一片空白。
　　她也不确定到底是没有想法，还是没有力气运转大脑。
　　“啊！”
　　石破天惊的尖叫再次将杰西卡惊醒，心惊肉跳地差点就要背过气，猛地抬起头就看到忘乎所以状若疯癫的邓肯，杰西卡完全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脑子都是问号：
　　请问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错愕之余，却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汹涌澎湃的热情，如同夏日的滚滚热浪一般，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灰色的世界刹那间就绽放出绚烂多姿的色彩，牢牢地吸引着杰西卡的视线。


第697章 生活热情
　　“啊！”
　　“啊啊啊！”
　　“哈哈！”
　　尖叫着、欢呼着、呐喊着、跳跃着，然后畅快肆意的笑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在胸腔里激荡汹涌出来。
　　哪怕只是静静关注，也能够清晰感受到邓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幸福，那是一种纯粹而滚烫的热情。
　　杰西卡有些羡慕，那么自由那么肆意那么畅快，就好像真实地活着。
　　“邓肯，你疯了吗？自己一个人在后面大吼大叫什么？”珍妮，邓肯的妻子推开后院门，对着丈夫抱怨着。
　　但邓肯却浑然不在乎，嘻嘻哈哈地对着妻子大声呼喊着，“一日国王就要来新奥尔良举行单独演唱会了！”
　　而且，一遍不够，还重复了两遍三遍四遍。
　　“一日国王就要来新奥尔良举行单独演唱会了！”
　　喊着喊着，话语里的喜悦和幸福、音调里的开心和雀跃就这样漫溢出来，仿佛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一般，然后就可以看到邓肯朝着珍妮大步大步冲了过去，一把拦腰抱住妻子，快乐地在原地转圈圈。
　　“啊！邓肯-特纳！”
　　珍妮被吓了一跳，连连拍打着丈夫的肩膀，试图挣扎，但连续转圈之后，心情也不由跟着一起飞扬起来。
　　就如同重新回到小时候，喜欢奔跑、喜欢转圈、喜欢那些单纯到极致的事情，似乎就连下雨都能够让笑容绽放起来。
　　“哈哈。哈哈！”
　　邓肯欢快地大笑起来，连续转了好几圈才将珍妮放下来，重重地在妻子的额头印下一个吻，仿佛孩子一般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内心的喜悦。
　　珍妮的怒火和烦躁也跟着烟消云散，抬起眼睛瞥了丈夫一眼，虽然依旧在抱怨，但已经没有了锋芒，“你呀你，就像是一个孩子，一场演唱会就可以开心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圣徒登顶超级碗了呢。”
　　新奥尔良圣徒，职业橄榄球联盟NFL里的一支强队，三个赛季前刚刚登顶联盟总冠军超级碗，目前依旧是联盟最具竞争力的球队之一。
　　邓肯的日常生活，除了喜欢音乐之外，也就是偶尔看看体育赛事了，主要是橄榄球，但并不疯狂，也没有购买球队的季票，不算是死忠球迷。
　　“嘿嘿，这可是一日国王，圣徒怎么能够比得上呢。”邓肯笑呵呵地说道。
　　珍妮嫌弃地给了一个白眼，然后故意用严肃的语气说道，“你需要前往超市一趟，购物清单我已经列好，贴在冰箱上了，你最好马上出发。”
　　尽管话语一本正经，但全然没有威力，眼睛里波光流转的神采，可以看得出来，珍妮的心情也跟着一起明亮起来。
　　说完，珍妮就转身回到屋子里，唠叨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木工活可以回来再继续，现在就去超市……”
　　“没有问题！”邓肯对着珍妮的背影高声回答道，一个转身，又忍不住原地跳跃起来，根本就是小兔子。
　　“……特纳先生。”不远处，风声送来了一声呼唤，邓肯一个转身，然后就看到了对门的杰西卡-赖德。
　　邓肯很是意外，因为他们之间的对话着实不多，想了想，应该还是自己刚才的冒失举动打扰了对方，“抱歉，赖德夫人，我……我有点得意忘形了，如果打扰到你的话，我真心抱歉。”
　　杰西卡犹豫了再犹豫、迟疑了再迟疑，终究也还是没有能够按耐住内心的好奇，推开后院大门走了出来，就好像感受到幸福的温度一般，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探索，脚步就这样小心翼翼地靠近。
　　如同高空绳索。
　　“哦，不不不，没事。”杰西卡展露出一个得体优雅的笑容，轻轻摆手，前进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下来，似乎正在斟酌着准确的话语，但翻来覆去也没有能够寻找到一个更加准确合适的方式开口。
　　于是……
　　只能硬着头皮询问了，“抱歉，刚才意外听到你们的谈话……”杰西卡有些尴尬，偷听别人对话的习惯并不好。
　　“啊，没事没事，是我们的声音太大了。”邓肯连连摇头。
　　杰西卡稍稍镇定了些许，“我是说，你们提起了演唱会，到底是什么演唱会？看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因为……呃，我正在考虑……孩子的生日礼物，对，生日礼物，也许，演唱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杰西卡自己也听到了如此荒谬的话语，“孩子的生日礼物”？这是什么烂借口！
　　还好，邓肯并没有深入追究的打算，反而是喜滋滋地分享着自己所知道的咨询，“啊，一日国王的演唱会？”
　　“一日，国王？”杰西卡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话语也有些迟疑。
　　邓肯用力地点点头，“一直去年才刚刚崛起的乐队，但年初就赢得了五座格莱美奖杯。他们最动人的魅力就在于，发现生活里的美好和希望，每次倾听他们的音乐都能够收获不同的感动，我特别喜欢他们。”
　　笑容，在嘴角绽放开来，“一日国王，做自己的国王，哪怕只有一日，哪怕只是在倾听他们音乐的短短三分钟。”
　　邓肯用自己的理解诠释了乐队的名字，短短的话语却让杰西卡的眼睛深处流转着一层波光，心脏不由自主就跟着跳动起来，鲜活地、有力地、雀跃地，这种感觉着实太过陌生，以至于杰西卡有些慌张。
　　“赖德夫人，你还好吗？”邓肯注意到对方回避开的眼神，微微有些担心，挠了挠头，“抱歉，如果我说了太多无用的废话……”最近一段时间，珍妮就在抱怨，他的废话增多了。
　　杰西卡很快就重新恢复了一贯的姿态，展露出得体的笑容，“没事，只是刚刚阳光有些刺眼，你刚才说……？”
　　“哦，我说，正是因为他们，我又重新发现了生活的乐趣。”邓肯依旧沉浸在演唱会和新奥尔良场的喜讯之中，脑海正在放烟花，自然也就没有多想，转眼就再次开心起来，笑容无法抑制地在眉宇之间绽放开来。
　　不过，话语也就到此为止了，邓肯并没有深入剖析自己心态转变的计划，到底是如何喜欢上一日国王又重新发现生活乐趣的，邓肯也不希望泄漏更多秘密，哪怕是珍妮也不行——又或者说，最不能泄漏的对象就是珍妮？
　　短短刹那间，纷纷扰扰的思绪在亢奋而雀跃地涌动着，不需要言语，就能够真切感受到邓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热情，仿佛……生活依旧值得期待、生活依旧拥有乐趣、生活依旧是美好的。
　　杰西卡有些羡慕。


第698章 等待启程
　　周日的阳光，明亮而灿烂，早早地就能够感受到初夏的潮湿与炎热，懒洋洋地洒落在皮肤表面微微发烫，薄薄的汗水让身体有些黏糊糊的，却又不至于大汗淋漓，反而是让人有些享受，微风之中打开的毛孔肆意地呼吸着夹杂泥土芬芳的新鲜气息。
　　生活，充满了能量。
　　杰西卡有些局促地注视着眼前的邓肯，压抑着眼底的羡慕，她也不由好奇着，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
　　“现在，乐队即将举办首次单独巡回演唱会，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坚持了七年，哦，不对，现在应该已经八年，这才终于等到了机会。很多骑士应该都在迫不及待地准备跟着他们一起踏上这段旅程。”
　　说着说着，邓肯就再次亢奋起来，忍不住挥舞着拳头，笑容就在阳光底下绽放开来，明眼人都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由内而外迸发出来的热忱与激动，哪怕根本对演唱会不感兴趣也能够深受感染。
　　“骑士？”杰西卡却意识到自己跟不上速度，前一秒还在感叹八年的漫长坚持，她根本无法想象为一件事坚持八年到底意味着什么，那需要多大的热情和多大的毅力，但下一秒就被陌生词汇吸引了注意力。
　　陌生信息着实太多，仿佛为杰西卡打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一个她没有听说过也不了解的世界。
　　“啊！乐队的歌迷，我们称呼自己为骑士，守护梦想守护生活也守护乐队的骑士。”邓肯落落大方地分享着信息，“很多人都准备跟随着乐队一起踏上旅程，完成这次巡演，但即使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也没有关系，他们这次巡演包括了新奥尔良站，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近距离欣赏演出了。”
　　说完，邓肯就热情洋溢地发出邀请，“赖德夫人，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欢迎一起。相信我，你会爱上他们的。”
　　杰西卡有些慌张，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平时根本不会感兴趣的事情，现在却忍不住好奇，唯恐自己的心事被戳穿，连忙收拾情绪，依旧保持着平时的礼貌，展露出一个得体大方的笑容。
　　“谢谢邀请，但我觉得，我可能不太适合演唱会的场合。我只是想着，也许孩子们会喜欢，毕竟他们正是喜欢派对的年龄，至于我，和派对已经无缘许久了。不管如何，谢谢你的信息。”
　　十八岁的孩子参加派对，那是享受；四十五岁的中年人参加派对，那就是不合时宜了。
　　说完，杰西卡就准备转身离开了，但邓肯的话语制止了她。
　　“赖德夫人，不只是派对。”
　　杰西卡不明所以，“嗯？”
　　邓肯再次说道，“赖德夫人，一日国王的演唱会不止是派对。相信我，我也已经不是十八岁的毛头小子了，看到女孩和酒精就挪不开脚步；我知道什么是派对，什么是比派对更美好的事情。”
　　杰西卡微微愣了愣，站在陌生的邻居面前，第一次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谢谢告知这些信息，特纳先生，谢谢。”
　　然后，杰西卡就匆匆转身离开了，如果再继续停留下去的话，她担心自己会泄漏马脚，慌乱的心绪就要失去控制了。
　　身后传来邓肯热情洋溢的声音，“赖德夫人，一日国王的演唱会叫做‘启程’，你可以查询一下相关信息。”
　　启程？
　　杰西卡的脚步微微停顿一下，还是礼貌地转身对着邓肯挥手表示感谢，而后才快步重新回到屋子里，一口子往肚子里大口大口地灌了一大杯凉水，汩汩沸腾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下来，找回了一贯的理智。
　　启程。
　　脑海里又再次浮现出邓肯的最后一句话，好奇心就如同春天的抽条柳枝一般快速地往外冒：到底是启程前往哪里呢？难道是演唱会的启程？可是，演唱会的主题都如此简陋粗糙的吗？没有任何意义吗？
　　“一日国王”。
　　杰西卡轻声嘟囔了一句：做自己的国王，哪怕一日也好。
　　“一日国王……一日国王。一日国王一日国王一日国王一日国王。”
　　从一遍到无数遍，反反复复呢喃着乐队的名字，不知不觉中，仿佛真的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的肆意和绚烂，心神忍不住感受到牵引，好奇心开始在胸腔里汹涌起来，然后，鬼使神差地，杰西卡打开了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愣愣地想了想，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一日国王、启程、演唱会”的关键词，摁下搜索键。
　　刷刷刷。
　　很快就出现一系列搜索结果，点击开第一条，在网页加载的时候，杰西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脏的跳动久违地打乱了节奏，那种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混乱感也已经很久不曾感受到了。
　　是推文。
　　显然，现在讨论热度最高的就是一日国王官方账号的推文，打开推文的附图，人人都关心着演唱会的具体场次和时间安排，但对于杰西卡来说，一切都是全新的，她反而更加好奇那些无法关注的注解。
　　整个图片的背景，是一扇高耸入云、顶天立地的大门，包围在一片混沌和灰暗的虚无之中，充满神秘之感；此时大门微微拉开一条缝隙，门缝之中洒落出一道金色光晕，落在地上，仿佛暗示着大门背后是一个新世界，然后就可以在光晕里看见一行字。
　　“回归日常，发现生活，如果想要抵达明天，现在就需要启程，你所寻找的，其实一直就在灵魂深处。”
　　这句话，什么意思？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可能根本发现不了这句话，因为这根本就不是附图的重点，但杰西卡的心脏却漏跳了一拍。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沐浴在金色光芒之下，深蓝色的字体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也并不明显突出，却轻而易举抓住杰西卡的视线，仿佛拨开层层迷雾泄漏天机一般，在通往新世界的门槛上浮现出来，只要能够参悟这句话，就能够推开眼前这扇高耸入云的大门。
　　此时，再次品味巡回演唱会的标题，“启程”。
　　细细咀嚼，杰西卡隐隐约约地似乎明白了其中蕴含的意思，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但胸腔里噗通噗通撞击的心脏跳动却好像已经给出了答案，跃跃欲试地等待着启程，这样的感觉因为太久违而着实陌生，以至于杰西卡有些慌张。


第699章 一个冲动
　　杰西卡有些愣神。
　　她曾经以为，生活需要逃离，逃离牢笼、逃离鱼缸、逃离束缚和压抑、逃离面具和盔甲，只有这样才能够发现全新的一片天地。
　　但是，逃离之后呢？
　　即使更换一个地方更换一个环境，生活也还是必须继续下去，应该面临的问题又会浮现，那么届时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同呢？就好像旅行一样，短暂地逃离现实却终究还是需要重新回到现实。
　　杰西卡始终没有找到答案，她归结于自己从来不曾真正尝试逃离，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会遇到什么问题又会如何解决。
　　一直到此时。
　　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图片，她忍不住想，难道答案不在远方，而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比起物理层面的逃离，真正束缚住自己脚踝的其实是精神层面的困顿？
　　可是，到底还有什么是她怎么发现的呢？还有什么是她没有意识到的呢？她以为自己已经拥有足够时间思考生活。
　　啪。
　　手机待机时间太长，屏幕灯光自动熄灭了。
　　杰西卡又重新点亮屏幕，那扇置身于混沌之中的大门就再次出现，如同现实生活一般的无尽虚无，推开大门就能够看到打破现实生活束缚的全新世界，而答案就隐藏在那一道金色曙光里。
　　回归日常，发现生活。
　　杰西卡忍不住细细呢喃，在舌尖品味着这句话的深意，反复咀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已经没有在思考，似乎短暂地陷入一种顿悟状态，等待回过神来，依旧没有答案，但内心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想要去现场观看一日国王的演唱会。
　　她想要，启程。
　　决定做出之后，心情就不由轻盈起来，有种振翅欲飞的冲动。她知道自己现在大脑发热，正在做出不合常理的决定，一支陌生乐队、一场演唱会，她天真地认为自己生活的答案能够在一支流行乐队身上找到，不仅荒谬、而且好笑，但偏偏，她却按耐不住自己的激动和雀跃。
　　她总觉得，那些文字背后就隐藏着真相，她苦苦寻觅的真相。
　　反正只是一场演唱会，就在新奥尔良，一个夜晚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杰西卡就真正拍板：
　　她决定了。
　　也许，她想要的答案一直就在自己的生活里；也许，梦想和幸福的光辉就隐藏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里；也许，生活还拥有不同的可能和更多的冒险；也许，她也能够感受到邓肯的那种热情和癫狂——可能稍稍收敛一点，没有必要那么疯狂。
　　即使她猜错了，也没有关系，反正只是一场演唱会而已，就当作一个晚上的消遣好了。
　　视线再次落在手机屏幕上，细细欣赏着那张海报，期待感就不由飞扬起来，然后杰西卡的笑容也跟着勾勒起来，不管如何，现在就拥有一点点期待了，不是吗？
　　这一点点“期待”，打破了生活的僵局，杰西卡接下来几天的心情都非常欢快非常明亮，总觉得生活不再是一潭死水，有着一种冒险的新鲜感，特别是隐瞒着丈夫和孩子，仿佛自己也拥有了什么秘密一样。
　　有点刺激。
　　转眼，就到了“一日国王启程演唱会”门票正式开售的日子。
　　那是周一，杰西卡早早起床准备早餐，忙碌地照顾着丈夫和孩子们，但忙碌到飞起的脚步却显得格外轻盈，就连宽大的裙摆都跟着翩翩起舞起来，从旋转的背影就能够清晰感受到在阳光中跳舞的好心情。
　　但是，沉浸在“华尔街日报”的丈夫和沉浸在平板电脑里的两个孩子都没有注意到，每个人都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杰西卡的细微变化没有任何察觉，屋子里依旧是一片安静，仿佛能够听到后院虫鸣的安静。
　　如果是往常，杰西卡会有些失落；但今天，她不在乎，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匆匆地送走丈夫，而后护送孩子搭乘校车，杰西卡一个转身就匆匆返回屋子里，“门票，演唱会门票。”
　　此时，坐在校车里的孩子们才注意到母亲微微有些不太对劲——
　　平时，母亲总是站在路口目送着校车离开，一直到看不见校车的影子为止，才会转身离开，但今天却好像……好像迫不及待就想要回去一般，这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孩子们也没有多想，也许母亲只是着急前往卫生间呢？校车启动之后就收回了视线，又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平板电脑。
　　杰西卡完全没有经验，她人生至今为止还从来不曾现场观看过演唱会，所以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第一时间购票，还是演唱会当天前往现场购票也没有问题，但为了避免自己事到临头又退缩，她决定提前购票。
　　哪怕只是冲动。
　　打开网站、完成注册，购买门票，挑选区域和位置，然后输入信用卡号，完成支付。
　　一系列动作微微有些缓慢，毕竟全部都是第一次尝试，她需要摸索一番，但最终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就完成了购买。
　　高高悬起的心脏就重新回到了胸腔里，就好像……刚刚完成一件重要大事一般，那种满足感和成就感充盈着胸口，有种微微肿胀的幸福感；而且，接下来还能够期待演唱会，生活似乎拥有了一个目标，朝着目标狂奔就可以了。
　　生活，不再是日复一日地复制黏贴；生活，不再是浑浑噩噩地不断重复；生活，不再是为了丈夫为了孩子而付出；生活，终于能够拥有一个属于她的目标她的时刻；生活，终于也能够期盼一些不同的事情。
　　“哈！”
　　杰西卡忍不住拍了拍手，高高举起双手欢呼着，然后原地一个转圈，裙摆就再次飞扬起来，笑声就在喉咙深处轻轻涌动着，许久许久不曾感受到这份喜悦和幸福，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里居然有种想要跳舞的念头在破土而出。
　　很快，杰西卡就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一个非常非常正确的决定，不是前往演唱会的决定，而是想要前往演唱会就提前购票的决定，因为“启程”演唱会的门票销售狂潮远远超出预期！
　　即使是业内人士也非常意外。
　　如果稍稍迟疑一点，杰西卡可能就要购买不到门票了，到时候，与她是否想去的意志无关，她都已经不能去了。


第700章 心生向往
　　五月六日，周一，“一日国王‘启程’北美巡回演唱会”门票正式开通销售，这也是下半年巡演市场最受瞩目的活动之一，不仅因为这是科切拉音乐节之后的再次登场，而且因为这是一日国王首次独挑大梁。
　　从格莱美惊艳到科切拉音乐节狂潮，短短不到四个月时间里，一日国王着实制造太多话题并且吸引太多视线，现在正在一步步摆脱“格莱美光环”，以令人惊艳的现场演出实力征服一大批忠心耿耿的歌迷。
　　“骑士”的成军，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此次，一日国王的巡回演唱会打出两个核心思想：
　　一个是回归原点，一个是回归日常。
　　在公布首次巡回演唱会行程之后，一日国王接受了“娱乐周刊”的专访——
　　顺带一提，尼克-汉森击败“滚石”拿到这次专访机会，可以算是一个小小意外。
　　尼克-汉森就是那个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先后两次与一日国王交锋却双双遭遇“调戏”的那位记者，他和乐队也算是颇有渊源了。
　　尼克抢在“滚石”之前嗅到了演唱会的内幕信息，传闻消息来源是一位名叫贾斯汀-道尔顿的狗仔无意间从罗南那儿得到消息，TMZ觉得消息并不值钱，于是他转手就卖给了“娱乐周刊”，最终尼克抢到了一个独家专访。
　　专访中，罗南是这样评价一日国王首次单独巡演的。
　　回归原点，那是卸下包袱重新回归音乐回归纯粹简单的意思，所以一日国王选择了华盛顿作为巡演的起点，并且选择了威讯中心登场——这里就是当初一日国王为布鲁诺-马尔斯暖场的场地，也是梦想启程的地方。
　　回归日常，那是一日国王的一种期许，在“七”这张专辑里，他们始终走在路上，始终在探索在追逐在寻找，但现在乐队已经抵达舞台，寻找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接下来他们就将探索日常生活里的闪耀时刻。
　　其实，一日国王成立的最开始，他们就只是单纯喜欢音乐，并没有期待着什么波澜壮阔恢弘磅礴的事情，“只是想要成为自己的国王，哪怕一日也好，在普通的日常生活里，拥有专属于自己的短暂光辉”。
　　现在，乐队已经来到了一个曾经无法想象的位置，但他们依旧希望自己能够“回归原点、回归日常”，再次感受音乐的美好，也再次感受演出的魅力，并且，再次成为自己的国王，哪怕只有短短的一日。
　　“平凡，也可以伟大。”
　　这是罗南的原话，“启程”演唱会，不仅仅是一场宣传“七”的巡演而已，更多还承载了乐队的自我期许，可以看作是格莱美巨大成功之后对于乐队来说至关重要的一次转折，同时还是一次重要的成长。
　　诚然，每位歌手召开演唱会的时候，必然展开密集宣传，并且发出邀请，希望歌迷们能够抵达现场携手狂欢。
　　但一日国王的“宣传手段”却显得非比寻常，从头到尾罗南都没有发出邀请，字里行间却能够感受到巡演的不同，不知不觉之中就让人心生向往。
　　“娱乐周刊”的专访让广大读者们明白了演唱会标题背后的含义：启程，不是踏上探索未知的全新旅程，而是踏上回归日常的一段冒险——
　　如果想要到达明天，现在就必须启程；如果想要追逐光芒，现在就必须启程；还有，如果想要探索生活，现在就必须启程。
　　典型的一日国王，非典型的摇滚乐队。
　　从“七”这张专辑开始，到格莱美演出舞台，再到科切拉音乐节表演舞台，一日国王的音乐和演出总是持续带来不同的感受，一步一个脚印地让更多观众感受到这支乐队的独特魅力，并且逐渐为之倾倒。
　　包括布鲁诺-马尔斯歌迷群体之中流传的“暖场演出”也不例外，还有更早的满月派对也是如此。
　　现在，乐队将自己的独特延续到了巡回演唱会上。
　　按道理来说，格莱美创造历史的辉煌过后，一日国王应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应该正是好好享受苦尽甘来万众瞩目的时候，哪怕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也是可以理解的时候；然而，他们却展现出难得一见的成熟和睿智——
　　重新回归音乐、重新回归生活、重新回归日常，最重要的是，重新回归自己，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份勇气，这份冷静，这份魄力，在名利场之中确实不太常见。
　　即使是“娱乐周刊”也不由发出感叹，“一日国王，果然是一日国王”，尼克-汉森用这样的副标题做了注脚。
　　也正是因为如此，“启程”演唱会所收获的瞩目热度，又更上一层楼——
　　业内人士也纷纷开始期待着乐队的演出，期待着乐队这次又将带来什么样的惊喜？演唱会内容是否还有只得期待的空间？关于演唱会标题的口号，到底只是口头喊喊而已，还是说能够真的带来一些新意？
　　另外，一日国王独挑大梁的演出质量如何？票房号召力又如何？
　　所有的所有都是关注焦点。
　　当然，“娱乐周刊”的文章影响力还是相对有限，而且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演唱会的“标题和意义”，演唱会又不是读书俱乐部，他们需要的不是哲学启发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现场体验。
　　反正，一日国王既不是迈克尔-杰克逊也不是麦当娜，那些“心灵鸡汤”式的口号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买票，仅仅只是因为传闻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十分带感，过去这段时间一次又一次的传闻已经听到耳朵起茧，错过科切拉音乐节之后的好奇心已经就要漫溢出来了，现在演唱会的机会正好。
　　另外，对于成军不久的骑士来说，“启程”演唱会堪称一场及时雨。
　　一方面，他们迫切需要这样的场合来证明自己对一日国王的喜爱，此时正是热情最旺盛最浓烈的时候，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毫无怨言，演唱会这样近距离感受乐队魅力的场合，绝对不容错过。
　　另一方面，他们也需要这样的机会向身边朋友安利，期待着能够涌现更多喜爱乐队的小伙伴一起加入狂欢。
　　即使没有“娱乐周刊”的文章，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抢票；而现在阅读文章之后，更是亢奋到脑袋充血。
　　于是，抢票狂潮就这样出现了。


第701章 抢票热潮
　　日常浏览娱乐新闻的时候，经常会看到类似的标题：
　　“贾斯汀-汀布莱克个人演唱会门票三十分钟内售罄。”
　　“碧昂斯演唱会门票十五分钟内销售一空。”
　　“单向乐队演唱会一票难求，黑市有价无市。”
　　“贾斯汀-比伯歌迷为抢购一张门票大打出手。”
　　“歌迷为购买皇后乐队演唱会门票排队三天三夜。”
　　诸如此类等等。
　　售罄、抢购、无票、高价、黄牛，类似的关键词总是让人忍不住发出惊叹，演唱会市场果然火爆非常。
　　但现实却没有那么简单。
　　售罄，到底是什么样的场地？伦敦温布利球场？纽约麦迪逊广场花园？还是不知名的两千人场馆？场地容纳人数的级别差距才是关键，十万人场馆和两千人场馆的售罄当然不能相提并论。
　　无票，到底是如何运用场地？即使是洛杉矶斯台普斯中心这样的顶级演出场地，主办方的舞台设置也可能影响入场观众的数量，从放票阶段就能够看出差异，斯台普斯中心的演唱会容纳人数可以从两万名跨度到五万名，但是在新闻里，放票两万也是无票，放票五万就不见的是如此了。
　　三十分钟抢购一空，到底如何定义三十分钟？是否提前进行预售？是否与新专辑的发行捆绑销售？是否与当地赞助商活动签署协议？比如演唱会冠名赞助商就直接拿走四分之一门票，以赠送、抽奖、内部消化等等方式分配，甚至门票销售商提前内部与黄牛票勾结，提前消化部分门票。
　　至于那些因为门票而产生的黑市、排队、打架等等八卦新闻，可能性就更是数不胜数。
　　简单来说，在当下，全球音乐市场普遍低迷，所有国家地区都不例外，演唱会市场自然也受到波及，特别是2008年因为房地产次贷危机而引爆的金融危机过后，现在经济低迷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演唱会门票的销售自然遇到更多挑战。
　　直接一点，只有少数顶级巨星、人气偶像，巡演票房才能够得到保证。
　　比如说，单向乐队，歌迷愿意为他们一掷千金，哪怕他们的专辑销量比拼不过泰勒-斯威夫特和贾斯汀-汀布莱克这样的人气巨星，但他们演唱会门票的销售速度却屡屡能够创造新高，而且上座率惊人。
　　比如说，碧昂斯，她一向以精彩绝伦的舞台演出效果著称，其实她的个人专辑销量只能说是第一梯队前列，但与阿黛尔相比还是略逊一筹；论起演唱会号召力，她就是当下北美巡演票房的绝对女王。
　　也就是说，娱乐新闻标题出现的那些劲爆消息，终究还是少数派；而大部分歌手则都需要和上座率做斗争，巡演上座率只要超过八成就往往能够被称为成功，售罄、无票、抢购等等词语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这，才是普遍常态。
　　话题，重新回到一日国王身上。
　　在“启程”巡演之前，一日国王的巡演最大场地也就是三千人级别，与闪耀乐队的联合演出，在格莱美之后，大部分城市都能够售罄，即使没有，上座率也在九成以上，这也意味着巡演是持续在赚钱的。
　　但讨论门票售罄的时间，则根本没有意义。很多时候，即使是演唱会当天抵达现场购票也依旧还有余票。
　　即使如此，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巡演依旧称得上成功，令大西洋唱片非常满意。
　　此次，一日国王首次独挑大梁开启巡演征程，票房号召力也无遗是衡量最近高涨人气和热门话题的一次测验。
　　五月六日，“启程”巡演正式开启在线售票，
　　经过商议与调整，最终大西洋唱片拍板确定了二十五座城市、跨度整整六个月的巡演计划，比最初的计划减少了一个迈阿密，但依旧保留了洛杉矶和芝加哥两座大城市的演出计划，而且还进行了升级。
　　最初，洛杉矶的演出场地选择了格里菲斯天文台附近的希腊剧院，可以容纳七千名观众，但现在调整为诺基亚剧院，曾经先后举办多届艾美奖颁奖典礼以及格莱美颁奖典礼的现场，在举办演唱会是可以容纳两万人左右。
　　虽然不是最顶级也最著名的斯台普斯中心，但依旧是洛杉矶一线演出场地行列，整个级别就提升了上来。
　　芝加哥也同样如此。
　　演出场地从可以容纳八千人的芝加哥剧院升级调整为赫赫有名的联合中心球场，这里作为NBA球队芝加哥公牛的主场而广为人知，同时也是芝加哥最著名的演出场地之一，可以容纳两万一千人左右。
　　当然，芝加哥最顶级的演唱会场地是NFL球队芝加哥熊的主场士兵球场，那是一个可以容纳五万人到七万人的大型场地，顶级巨星们才敢于挑战的地方，但联合中心球场已经是一线歌手们才能够登上的舞台。
　　除了洛杉矶和芝加哥之外，其他二十三座城市的演出场地全部都是万人级别的场馆，只有这两座顶级城市，规模一下上升到两万人级别，规格待遇就已经截然不同，却也能够直接看出大西洋唱片的强大信心——
　　大城市配大场地，更加深远更加广阔的市场面临更加激烈的竞争，但大西洋唱片依旧相信一日国王的市场号召力在大城市能够得到更多的发挥空间，甚至在乐队首次独挑大梁演出就安排了如此级别的场馆。
　　同时，每座城市分别在周五和周六进行两场演出，这也就意味着，六个月之内需要进行五十场演出，对于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的精力和体力都是一项严峻考验，包括整个巡演团队也同样提出严格要求。
　　现在，就看一日国王的首次单独巡演票房到底如何了，工作人员们的辛勤付出是否能够得到回报呢？
　　不过，期许只是期许，是骡子是马，终究还是需要出列溜达溜达才能够知道结果。
　　在线售票正式开启，骑士们纷纷第一时间进行购票，毕竟，自己所在城市的演出场次有限，而且抢先购票才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区域和位置，既然决定前往演唱会，自然是越早下手就越有优势。
　　短短不到四个小时，华盛顿场就已经宣告门票销售一空。
　　什么？
　　等等，什么！


第702章 抢购一空
　　诚然，大西洋唱片对一日国王的市场号召力充满了信心，无论是演出场地的选择，还是首次巡演的规模，方方面面都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强大自信，但尽管如此，“启程”巡演门票在线销售开启仅仅四个小时，华盛顿场的门票就宣告售罄，这还是有些夸张。
　　威讯中心，整整容纳一万五千名观众的中型场地，周五和周六演出两场，但三万张门票却在四个小时内销售一空，这，确定吗？
　　即使一日国王在格莱美创造了历史，即使一日国王的巡演赢得了无数赞誉，即使一日国王在科切拉音乐节引爆了狂潮，但归根结底，这支乐从籍籍无名到万众瞩目也只有短短不到半年时间，现在却具备如此号召力？
　　跌破眼镜！
　　不仅仅是骑士在狂热抢购，好奇心蓬爆的吃瓜群众们也纷纷第一时间购买门票——
　　也许是专程为了前往现场挑刺，也许是纯粹凑热闹，也许是跟风购票，也许是刚好想要前往演唱会享受演出然后就遇到了机会，也许是想要抢购之后高价卖出。
　　可能性，数不胜数，但归根结底就是，华盛顿场的门票宣告售罄。
　　非常有趣的一件事就是，一日国王在接受“娱乐周刊”采访的时候主动提起了华盛顿对乐队的特别意义，此次选择华盛顿作为巡演的起点，也是希望乐队能够再次全新出发，这也使得华盛顿场在骑士心中拥有特别意义。
　　从门票销售情况就可以看出，骑士的热情确实非同小可。
　　而且，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六个小时，费城、新泽西、拉斯维加斯场次的门票也宣布全部售罄，三个场馆基本都是万人容量，不算大却也不小，比起此前与闪耀乐队联合演出的时候已经提升了两个档次，但现在门票销售速度还要快了十倍。
　　七个小时，纳什维尔、亚特兰大、路易斯维尔场次的门票也正式抢购一空，三座城市都是拥有深厚音乐底蕴的地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有演出，城市居民对于购买演唱会门票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而他们的支持则体现出对于一日国王专业层面的肯定——
　　至少从耳闻消息来看，他们产生了积极方向的期待，演唱会门票的销售速度才如此迅速。
　　九个小时，新奥尔良场门票也全部清空。如果杰西卡-赖德稍稍迟疑错过第一天的话，也就意味着她就要彻底错过了。
　　十个小时，华盛顿和新奥尔良两座城市的骑士率先发出呼吁声：加场。
　　前者是乐队职业生涯的起点，后者则是乐队音乐生涯的转折点，当初满月派对的事情也在当地资深音乐爱好者之中广泛传播，此次一日国王重返新奥尔良，在新奥尔良竞技场登台演出，也受到广泛瞩目。
　　从新奥尔良骑士的反应来看，就可以知道，其实他们也完全没有预料到演唱会门票销售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他们慢慢悠悠地进行购票——北美南方人的懒散，约会时间总是以迟到三十分钟起跳的人们，体现得淋漓尽致。
　　结果……售罄？
　　无法接受！
　　错过门票购买的骑士们顿时发出义正严辞的抗议，强烈要求加场。
　　正好，新奥尔良的声音与华盛顿的声音不谋而合，于是就出现了破天荒的一幕，演唱会门票销售的第一天，加场声音就已经起来了，不明所以的吃瓜路人还误以为一日国王是另外一支单向乐队来着。
　　如此热潮，确确实实令人惊叹。
　　但大西洋唱片方面依旧没有动静，毕竟这才是演唱会门票销售的第一天，还有很多城市的销售工作依旧在进行，上座率也不知道如何，他们还是需要耐心等待，没有必要心急火燎地就启动加场程序。
　　尽管如此，大西洋唱片依旧幕后推波助澜，让“加场”声音越演越烈，以这样一种方式为演唱会宣传造势。
　　二十四小时过后，售罄城市只是再增加了旧金山和波士顿而已，也就是说，那些二线城市的售票速度依旧不紧不慢，一日国王的声势再浩瀚也终究根基太浅，目前市场号召力还是无法与顶级巨星媲美。
　　然而！
　　七十二小时过后，包括奥克兰、圣迭戈、奥兰多、坦帕、盐湖城、大西洋城等等等等十四座城市门票相继销售一空，捷报频传，显然“加场”呼声所带来的连锁效应正在奏效，那些想要前往演唱会的观众也纷纷意识到：
　　如果确定自己想要看演唱会，那么就需要立刻下手，否则拖拖拉拉的结果就是没有门票。
　　再加上“原本不感兴趣但现在跟风好奇起来”的人们明显增多，于是门票销售工作也就提速起来。
　　转眼，二十五座巡演城市就只剩下洛杉矶和芝加哥的门票依旧在开放销售，其他场地全部都已经售罄。
　　不得不说，顶级大城市的销售压力还是更大的，虽然人多，但竞争也激烈，而且大西洋唱片还反其道而行地升级演出场馆，售票难度自然是成倍上涨，不止是两倍，甚至是五倍十倍地增加。
　　业内人士纷纷开始讨论，也许大西洋唱片还是操之过急了，选择洛杉矶和芝加哥就已经有些冒险了，而升级场馆则是一掷千金的豪赌，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反噬，但没有想到，这些讨论还没有来得及发酵，最新消息就已经传来。
　　一百二十小时过后，芝加哥场率先宣布门票售罄。
　　紧接着又过去三十六小时，洛杉矶场也正式宣布门票全部销售一空。
　　换而言之，距离五月六日“启程”巡演正式开启门票在线销售工作，仅仅过去六天半时间，在周期即将满一周之前，二十五座城市五十场门票就已经全部售磬！
　　一张不剩！
　　如此狂潮！如此热浪！如此追捧！在整个北美巡演市场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梯队，一路高歌猛进的门票销售工作着实令人瞠目结舌，即使是布鲁诺-马尔斯去年的巡演也没有能够达到如此疯狂的程度。
　　震惊！
　　错愕！
　　呆滞！
　　一时之间，所有话语都失去了意义，因为销售数字就是最好的证明，以实际行动向北美市场展示一日国王当下居高不下的炙手可热！


第703章 炙手可热
　　可以想象吗？仅仅三个月以前，一日国王与闪耀乐队的联合巡演，在更小的场馆却依旧还能够留有余票；但现在，一日国王独挑大梁，在更大的场馆却直接门票售罄，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答案：发生了科切拉音乐节。
　　生活，每天都在变化；娱乐圈，更是每天都在翻天覆地。一场科切拉音乐节，确实诞生了无数话题。
　　骑士成军了，三指礼出圈了，一日国王拥有死忠歌迷了，世界，似乎也就不同了。
　　“启程”巡演在线售票正式拉开序幕，短短不到一周时间，所有场次的门票全部销售完毕，惊艳整个市场。
　　至此，专业人士们的最大疑惑也就得到了解答——
　　一日国王的市场号召力如何？单扛票房是否能够坚挺？从格莱美到科切拉的光环到底拥有多少影响力？
　　门票售罄，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不过，正如此前所说，同样的“售罄”却还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内幕，业内人士也纷纷提出好奇：
　　一日国王的售罄，到底是什么样的售罄？确定不是大西洋唱片的炒作手段吗？
　　业内打探真相的声音窸窸窣窣，他们不会在公开场合戳破西洋镜，但他们需要知道内幕真相。
　　然而，真相就是——
　　售罄，就是字面意义的售罄，一日国王五十场演出的门票确确实实销售一空，现在就连内部贵宾席的门票也就已经没有剩下，即使是媒体记者或者业内高级制作人想要通过人脉关系索要门票也没有了。
　　根据专业机构数据统计，“启程”巡演甚至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百分之百的上座率就已经创造一年以来的最佳，包括布鲁诺-马尔斯、泰勒、斯威夫特、嘎嘎小姐、单向乐队的最近一次巡演，上座率都是99%出头，终究还是欠缺些许达到百分之百，然而一日国王却做到了。
　　当然，即使购买门票了也不一定会出席；而且上座率与场次数量也有关系，一日国王的五十场演出仅仅是布鲁诺-马尔斯去年巡演的一半而已，统计基数就不一样，种种原因造成了如此区别。
　　尽管如此，专业机构数据显示，目前为止“启程”的门票收入就已经突破了四千万美元，因为大西洋唱片的宣传成本低、场馆费用也不高，再加上一日国王的舞台从来就不是以造型、灯光、舞蹈等等来制造看点，演出成本也不高，扣除成本之后的盈利，毫无疑问是最近一年来最卖座也最赚钱的巡演之一。
　　方方面面都能够真实而清晰地感受到，“启程”的超高人气是真实的，无比真实！不掺水分的那种真实！
　　而且，短短时间内，黑市里就已经出现了求票信息。
　　黄牛，出现了。
　　原价一百二十八美元的华盛顿场最终以一千美元成交，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一日国王的粉丝基础还是不够扎实，“有价无市”的局面并没有出现，只要出价足够高，还是有歌迷或者黄牛愿意出手的。
　　自然而然地，演唱会最终上座率还是需要打上一个问号，是否能够维持百分百的比例，依旧需要面临考验；但侧面也可以看得出来，愿意在黑市掏出一千美元购买门票前往现场的狂热骑士，已经出现。
　　也就是说，专属一日国王的狂热粉丝正在越来越多。
　　同时，骑士们在社交网络呼吁大西洋唱片加场的声音越演越烈，他们提出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建议：
　　现在一日国王仅仅只是周五、周六各自表演一场，但如果周日再添加一场呢？
　　这不就完美解决问题了吗？皆大欢喜！
　　骑士们的呼声越来越热闹、越来越汹涌，就连吃瓜群众们都纷纷跟着起哄，社交网络也呈现出一派热潮。
　　但大西洋唱片却不能如此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
　　其实，像盐湖城、菲尼克斯、堪萨斯城、夏洛特这样的城市，往往演出一场两场就已经达到市场容量的上限，毕竟连续两天同一支乐队登台，这对当地音乐爱好者是一种考验，只有像纽约、洛杉矶那样的大城市，演出才会连续进行三天乃至于更久，毕竟市场容量大了许多。
　　现在，这些城市两场演出的门票都已经全部售罄，这已经超出大西洋唱片的预期，市场基本饱和，如果再冒冒然地加场，恐怕销售数字不会好看。
　　即使要加场，洛杉矶和芝加哥也是首选，其他城市则需要更进一步的市场研究。
　　而且，加场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市场反应，还有乐队的状态，六个月内五十场演出，而且全部都是独挑大梁，这对于乐队来说是严峻考验。公司说一句加场，非常轻松，但对于乐队的精力和体力却提出严苛的要求。
　　公司，需要谨慎再谨慎而为之。
　　大西洋唱片已经冒险豪赌了一次，现在他们则需要谨慎一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再决定是否加场。哪怕没有加场，保留着这种饥饿感，然后为乐队的未来谋划盘算，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还是需要看宣传部门、营销部门的规划。
　　于是，骑士们的呼喊热火朝天，而大西洋唱片这厢则按兵不动，社交网络倒是热闹非凡，再次感受到一日国王的超高人气。
　　整个五月，“启程”巡演的话题热度始终居高不下，甚至一度出圈，哪怕没有购买门票的路人也纷纷好奇起来，但可惜现在已经一票难求，好奇归好奇，也只能旁观吃瓜罢了。
　　然后，从五月到六月再到七月，一日国王都始终专注于演唱会的排练，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伴随着时间的逐渐靠近，曾经一度冷却下去的讨论热潮又重新火热起来，并且伴随着大西洋唱片宣布华盛顿加一场周日而达到巅峰。
　　华盛顿加场的消息瞬间插上翅膀传遍网络，并且在加场开票之后，短短不到三十分钟就再次宣告售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大西洋唱片市场调研的正确性，甚至比之前更加疯狂，加场的动作得到了骑士们的狂热追捧。
　　随后，大西洋唱片就没有轻举妄动，但骑士们再次要求加场的声音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因为，“经典”来了，这才是重磅消息！


第704章 合作单曲
　　滋滋滋。
　　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响让凯恩-威廉姆斯注意力稍稍分神片刻，但依旧忙碌完手头的工作，然后才掏出手机。
　　是短信，来自索菲-维耶拉尔。尽管现在他们分别位于北美大陆的两侧，三个小时的时差也让彼此的生活产生诸多错位，但他们还是保持密切联系，特别是一日国王的话题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引发共鸣。
　　“合作单曲上线了！！！！！！！！”
　　索菲的短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从一连串夸张的感叹号就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漫溢出来的亢奋和激动，不需要进一步解释说明，凯恩就能够立刻明白句子的主语到底是谁：
　　一日国王。
　　更准确来说，罗南-库珀。
　　今年夏天，音乐市场的重磅消息着实不少，热闹非凡的景象与电影暑期档的盛况交相辉映，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是一个喜讯，因为选择更多了，娱乐生活更丰富了，他们才是受益者。
　　其中，罗南-库珀、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三位风格迥异的人气巨星即将合作一首作品的消息，也在竞争激烈的名利场牢牢占据一席之地，讨论声浪与瞩目视线持续翻滚着，热度居高不下。
　　当然，贾斯汀-汀布莱克和Jay-Z的合作才是重磅，但相对而言，他们的合作风格是可以预见的类型；而贾斯汀、罗南、布鲁诺的碰撞却充满未知，如同印第安纳-琼斯的冒险一般，无法琢磨也难以预测。
　　然而，遗憾的是，处于专辑宣传期的贾斯汀、后续单曲宣传期的布鲁诺、筹备首次乐队巡演的罗南，三个人都是忙碌到脚不沾地的状况，根本抽不出时间碰头，不要说节目宣传了，就连杂志采访都困难。
　　从五月到八月，三位歌手唯一一次面对面接受采访的场合，就只有“滚石”一家——
　　顺带一提，“滚石”最终以八月号的封面待遇刊登了此次合作，杂志发行之后，三位歌手之间的绝妙火花透过文字就能够传递出来，在社交网络平台也引发无数讨论，甚至一度登上热搜榜的第一名位置。
　　读者们都能够深深感受到三位歌手之间的化学反应，于是，呼吁着三位歌手携手出演脱口秀的呼声不绝于耳，“吉米鸡毛秀”就试图抓住机会，吉米-坎摩尔邀请贾斯汀上节目的时候，就主动提出了这个想法，但遗憾的是，三个人的行程完全契合不上，最终也没有能够成行。
　　不要说脱口秀了，就连杂志采访也是困难重重，三位歌手天各一方、难以碰头。
　　包括“纽约客”、“美国周刊”、“Q音乐”等等杂志在内，大家都是同病相怜——感受到了网络热浪的风潮，试图抓住热点，但终究没有能够成功，最终都是以电话采访的方式，分别进行访问，但比起“滚石“那样面对面的火花迸发来说，文字层面就能够感受到灵感的欠缺。
　　尽管如此，杂志们的访谈也还是取得不俗成绩，侧面就能够感受到这个组合的影响力。
　　倒是“艾伦秀”另辟蹊径地为观众到来了一次三方电话连线，同样是为了宣传新专辑忙碌到北美大陆各个角落都能够看见身影的贾斯汀-汀布莱克，然后艾伦-德詹尼丝现场用手机分别拨通布鲁诺和罗南的号码。
　　虽然没有能够面对面，但至少实现了多方电话连线的壮举。
　　此次电话连线也制造了诸多热点。
　　为了节目效果，艾伦并没有提前通知贾斯汀自己的计划，而是现场突然袭击，这让贾斯汀也是手忙脚乱，于是在电话连线环节就出了很多笑料。
　　比如布鲁诺。
　　布鲁诺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开口就是一连串俚语，“哟哟哟，J-Man。”
　　这是模仿“X战警”的那个“X-Men”，可以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小打趣，形容贾斯汀的无所不能。
　　然后下一秒就要直接开始飙粗口，还好贾斯汀早早预料到了，连忙大声呼唤，用自己的声音压制住布鲁诺的音频，控制住了局面，等待贾斯汀说明所有情况之后，布鲁诺才反应过来，只说了一句：
　　“贾斯汀，你不会又给我惹麻烦了吧？”
　　整个“艾伦秀”摄影棚里更是哄笑起来。
　　再比如罗南。
　　第一遍，罗南根本就没有接电话，以至于艾伦调侃了贾斯汀一句，“看来我们的大明星也有不受欢迎的时候”，惹得贾斯汀露出尴尬的笑容，故意严肃地说道，“今天节目结束之后我和罗南需要好好谈谈了。”
　　全场拍手大笑。
　　第二遍，罗南顺利接起了电话，但铃声也响了许久，贾斯汀没有开口，艾伦直接开口说道，“罗南-库珀，嘿，你好，你好！这里是艾伦-德詹尼丝，我们正在录制‘艾伦秀’，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正在和你通话。”
　　“……”电话另一端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停顿了一下，用轻松的语调说到，“嘿，艾伦，这里是杰-雷诺（Jay-Leno）的’今夜秀’，我是杰-雷诺，今晚我们邀请的嘉宾是迈克尔-杰克逊和惠特妮-休斯顿，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
　　杰-雷诺，目前北美的脱口秀收视率头把交椅占有者，如果说奥普拉-温弗瑞的影响力在晨间脱口秀领域，那么杰-雷诺则是深夜脱口秀的王者，在长达二十年时间里，收视率始终是同类型节目的第一名。
　　而迈克尔-杰克逊和惠特妮-休斯顿两位顶级巨星则早就已经离开人世，此时此刻将他们两位列成嘉宾，潜台词就是在吐槽电话另一端谎话连篇，显然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剧，但罗南以恶作剧还击恶作剧，三言两语之间就彰显睿智。
　　艾伦都不由愣住了。
　　贾斯汀和电话另一端的布鲁诺双双捧腹大笑，摄影棚里更是引爆山呼海啸的哄笑声。
　　小小的一个细节就能够感受到罗南的智慧，节目效果绝对堪称一流。
　　等待艾伦反应过来说明情况之后，罗南又神来一笔地说道，“我觉得今天节目之后，我和贾斯汀就友尽了。”
　　这是在吐槽贾斯汀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进行电话连线吗？
　　在一片笑声中，经过交谈才知道，罗南正在为演唱会进行日夜兼程的排练，确实是忙碌到不可开交，这也前面第一次电话没有接听的原因。


第705章 期待攀升
　　电话顺利接通以后，“艾伦秀”就展开了短暂的隔空三方会谈。
　　因为节目篇幅的原因，三方会谈只是短短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交谈也很难触碰到实质性的核心话题，但脱口秀本来就不是“探索心灵”的节目，化学反应所带来的娱乐效果才是，三方会谈就准确展示出了这一点。
　　贾斯汀的幽默、布鲁诺的憨厚、罗南的狡黠，短短三分钟对话只能展现出每个人特质的冰山一角，但三个人的碰撞却让节目气氛分外热闹，笑声不断。
　　节目播出之后更是制造了一波话题热度。
　　尽管单曲还没有发行，网友们的期待值就已经再次攀升，因为——
　　三个人之间的默契火花确实曼妙，只言片语之中就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紧密联系。
　　也正是因为如此，“贾斯汀X布鲁诺X罗南”的合作，哪怕只是接受了一次“滚石”的面对面专访而已，其他宣传资源都是依靠三位歌手自己的新闻在带动，比起贾斯汀和Ja-Z合作的时候可谓是天差地别，但合作依旧收获万众瞩目，期待的声音不绝于耳，绝对堪称是今年夏天的一大期待。
　　包括骑士们也翘首以盼。
　　然而，等待了又等待，三位歌手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单曲迟迟没有动静，以至于网友们都快遗忘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三位歌手目前都处于繁忙工作中，平时新闻曝光率就始终保持在顶尖水准，这才避免合作单曲被彻底遗忘的命运。
　　一直到今天。
　　“合作单曲上线了！！！！！！”
　　一条来自索菲的短信，顿时就让凯恩也跟着亢奋激动起来，汩汩沸腾的血液刹那间朝着脑袋蜂拥而去，尖叫声就在胸腔里涌动着，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想要嘶吼出来，但他还是握紧拳头控制住了自己。
　　尽管如此，咖啡厅的同事依旧注意到了凯恩的雀跃，面带笑意地低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女朋友来消息了？”
　　凯恩也没有理会同事的打趣，一本正经地回答到，“罗南和贾斯汀、布鲁诺的合作单曲发行了。”
　　同事不由微微一涩，但也已经见怪不怪，反而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在这样继续为那支乐队疯狂的话，估计就要单身一辈子了。”
　　凯恩并不介意，笑盈盈地转身迈开脚步，“我去试听一下。”
　　凯恩正在工作中，自然不能随便躲起来偷懒，但如果是音乐，还有更加简单的解决办法，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是由他们自己选择的，特别是凯恩，因为音乐品味特别好，除了一日国王之外还喜欢多种不同音乐，顾客们都喜欢他的音乐选择，于是老板也让凯恩随意播放自己的歌单。
　　请问，收听一首自己期待已久单曲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答案，在公开场合光明正大地播放出来大家一起享受。
　　当然，前提是“合法合理”，如果在地铁里播放出来就是骚扰治安了。独自一人躲在安静世界享受音乐是一种乐趣，在酒吧、俱乐部、餐厅、咖啡厅等等场合欣赏音乐则是另外一种乐趣，不同却也相同。
　　“嘿！鼓点在哪儿？”
　　开篇，就是布鲁诺那充满蓝调灵魂的沙哑嗓音，透露出轻快和俏皮的色彩，扬声询问到。
　　然后，一声清脆的响指，紧接着行云流水的鼓点就如同清涧般潺潺流淌下来，一气呵成的流畅感让人身心通透。
　　“哦，哇哦哦哦……”
　　切入，则是罗南那清亮而富有天鹅绒质感的醇厚嗓音，带着八十年代爵士和蓝调独特的节奏韵律，展开翅膀，自由翱翔，些许随性、些许惬意、些许欢快、些许慵懒，仅仅是一个八拍就让人想要跟着一起舞蹈。
　　鼓点与节奏，音符与律动，因为罗南的歌声而赋予生命力，也因为罗南的演绎而流淌着勃勃生机，穿透耳膜注入每一位听众的细胞，然后指尖就无法控制地跳跃起来，击打着节奏，再然后就是肩膀。
　　一寸一寸。
　　一步一步。
　　那种兴致、那种韵律、那种情绪，宛若初秋的金色阳光，虽然瑟瑟寒风已经能够感受到北半球的季节更迭，但残留在阳光里的燥热依旧带着夏天依依不舍的气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敞开双臂，放下包袱、抛弃烦恼，在短短一首旋律的时间里，肆意地在阳光里舞蹈。
　　暖暖的，懒懒的，却是甜甜的，轻轻的，那是阳光的味道，然后，脚步就在满地金黄与无垠火红之间穿行，仿佛只要打开胸膛就能够拥抱整个天空。
　　凯恩，忍不住跟着抖动肩膀，那种轻快那种幸福，让整个胸膛的阳光都漫溢出来。
　　并不是什么高难度舞步，只是跟着旋律摇摆晃动，但笑容还是轻盈地绽放开来，某个短暂的刹那，他们就好像重新回到八十年代的舞池，那时候没有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那时候生活的娱乐方式依旧是电影电视和舞厅，那时候生活依旧简单，一首歌、一部电影就能够点缀整整一天的美好。
　　正如歌曲名字一样，“经典（Classic）”，人人都在追逐着新潮时尚，但偶尔回望过去，却会发现经典永远不过时，经过时光的打磨与沉淀，又能够绽放出全新的光彩，曼妙动人，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滋滋滋。
　　手机再次振动起来，低头看了看。
　　乔什-哈姆斯，“嘿！伙计们！我的鼓点呢？”
　　丹尼-伍德森，“妈妈，我的舞鞋呢！”
　　马克-里奇，“跳起来，小伙伴们，舞动起来。”
　　梅丽莎-约翰森，“宝贝，你是如此经典。”
　　索菲-维耶拉尔，“嘿！嘿！嘿！”
　　小伙伴们的消息，刷满屏幕，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音乐，凯恩的笑容也跟着一起肆意绽放开来。
　　然后，凯恩就朝着自己的同事抬了抬下颌，用眼神发出邀请：
　　怎么？不好好享受一下旋律吗？脚步所在的地方就是舞池！整个世界都是你的！你的！
　　同事哑然失笑，看着凯恩用身体享受旋律的抖动，眼底流露出“恶心”的吐槽，但随后笑容也还是没有能够忍住上扬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凯恩，仿佛在说：
　　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真正的跳舞。
　　然后，同事也跟着抖动肩膀起来，甚至五官都跟着一起舞动起来，眉飞色舞的模样准确无误地击打着节奏，绘声绘色、惟妙惟肖，笑声就在胸腔里汩汩涌动起来。
　　这，就是幸福。


第706章 复古风潮
　　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
　　轻快的鼓点仿佛具有生命力一般，旋律也跟着鲜活起来，罗南的活力、布鲁诺的搞怪、贾斯汀的欢快碰撞在一起，更是焕发出全新色彩，从音符到歌词都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
　　没有人能够例外。没有人。
　　咖啡厅里，有人用指尖敲打着桌面感受鼓点，有人无法控制地开始抖腿，有人无意识地点头击打节奏……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能够真正感受到这股独特的力量，然后，心情就跟着旋律一起明亮起来。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比如正在工作的白领，显然认为这样的音乐干扰了他的注意力和专注度，于是前往前台投诉抱怨，“……我不喜欢这样的音乐，能否切换一下？”
　　凯恩正准备回答，结果旁边一位胖乎乎的客人就插话说道，“伙计，感受它，用心感受，哪怕只有一首旋律的时间，你也需要放松放松。”
　　而后，没有搭理那位白领，客人就直接询问道，“请问这首歌是什么名字？我特别喜欢！好久没有听到如此优秀的音乐了。”
　　“‘经典’，这首歌叫做‘经典’，罗南-库珀、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合作的单曲，今天刚刚发行。”凯恩微笑地解释道。
　　“哦，我不认识那个罗南，但贾斯汀和布鲁诺没有问题。我应该去听听看。”如同白馒头一般的胖乎乎客人笑盈盈地连连点头。
　　凯恩顺势介绍道，“他是一日国王的主唱，你可以试试看，也许你会喜欢的。”
　　那位客人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凯恩又重新看向站在眼前没有离开的白领，“先生，抱歉，我们咖啡厅不会根据客人的品味更改背景音乐，但如果太大声的话，我们可以降低一些音量。”
　　音乐，本来就是如此，个人取向可能大相径庭，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有人喜欢自然也就有人不喜欢，但咖啡厅的定位就是如此，自己挑选歌单，可能吸引到相似品味的客人。所以，即使遇到不喜欢的客人，也不会随便更换。
　　那位白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在那之后，又有陆陆续续三位不同的客人前来询问歌曲的名字，看得出来，他们都非常喜欢。
　　凯恩转身看向同事，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跟着哼唱起来，“嗯嗯嗯……嗯嗯嗯……”
　　不得不说，凯恩认为“经典”这首歌是一个惊喜，罗南离开乐队之后，首次尝试不同曲风。
　　虽然是复古的放克灵魂类型，严格来说更加适合布鲁诺和贾斯汀，但罗南同样注入了自己的风格，朗朗上口的旋律和鼓点还杂糅了一些流行和爵士，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人徜徉其中，又展现出不同于布鲁诺和贾斯汀当前音乐风格的色彩。
　　三位歌手之间的合作，确实碰撞出了不同的化学反应，不得不说，哪怕已经提高了期待值也依旧在期待以上。
　　凯恩知道罗南是一位出色的创作者和表演者，但这才是第一次领略罗南演绎摇滚之外的不同类型，这也让凯恩对罗南未来的发展充满更多期待。
　　“你好，请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经典。”
　　短短时间里，就在旋律走向结束的时候，又有人前来询问歌曲名字了，即使在公众场合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跟着一起舞动起来，但眉宇之间的轻快神色还是跟随着欢快的旋律绽放开来，心情明朗。
　　音乐，就具有这样的魔力，随时随地都能够在灵魂之上镶嵌一道金边，仿佛世界都变得更加通透起来。
　　凯恩就职的咖啡厅，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凯恩和索菲等人的反应，也只是局部歌迷的第一反应，但见微知著，从这些局部景象就能够感受到整个北美大陆的反应了。
　　更何况，这次合作单曲可是等待了又等待、期盼了又期盼的作品，三位人气巨星的碰撞不缺乏关注度。
　　轰！
　　第一时间，“经典”的上线就制造出了波澜。
　　其实，“经典”的登场显得非常低调。
　　三位歌手的经纪人并没有联手安排官方宣传行程，也没有公布单曲正式发行时间，一切悄无声息地，然后就突然惊喜上线，甚至被歌迷吐槽为“偷偷摸摸地就发行了”，如果不是三位人气歌手正在宣传期的热点上，单曲估计转眼就被淹没在信息洪流里消失不见了。
　　没有实体专辑，没有音乐录影带，甚至没有正式单曲封面，只有孤零零的一首数字单曲，就这样上线了。
　　全靠歌迷们的警觉。
　　如此操作也是让广大歌迷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呢？为什么不像其他合作单曲一样高调登场高调行事呢？
　　后来，就有记者直接询问了最近一段时间最为活跃的贾斯汀，对此，贾斯汀做出了如此回应。
　　“这不是一次商业合作，纯粹就是我们三个朋友之间碰撞出的灵感火花，我们希望能够唤醒一些复古的记忆，也希望能够赢得一些听众的喜欢。但如果不喜欢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段友谊化学反应的见证。”
　　潜台词就是，贾斯汀和Jay-Z的合作就是“商业关系”？
　　且不说潜台词是否能够如此解读，但可以肯定的是，贾斯汀、布鲁诺和罗南对于单曲的成绩确实没有报以太多的期待，完全就是以一种轻松的灵感碰撞姿态呈现出这首作品，从旋律和鼓点就能够感受到三位歌手在创作过程中的愉快和幸福。
　　音符，记载着真情实感的重量。
　　但即使如此，“经典”的登场还是成功吸引了视线，毕竟，三位人气歌手的合作就是今年夏天的热点之一；并且，在超高期待值之中赢得一片掌声，赞誉之声无处不在，音乐，总是能够折射出灵魂的色彩。
　　“复古”、“经典”、“跳舞”，三个关键词成为这首合作单曲的最佳注脚，无数网友们都纷纷表示倾听音乐的同时就想要跟着一起翩翩起舞，“这是一首让身体拥有自主意识的歌曲”，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赞扬。
　　八月二日，周五，“经典”正式在各大数字音源平台上线。
　　熙熙攘攘、沸沸扬扬的热门话题到底能够带来什么样的成绩，“经典”是否能够超越贾斯汀-汀布莱克和Jay-Z合作的两首单曲，这也无疑是一大看点。


第707章 莫名其妙
　　2013年一月，贾斯汀-汀布莱克与Jay-Z合作的单曲“西装革履”正式发行，人气巅峰的两位巨星合作，碰撞出惊人的火花，在公告牌单曲榜之上，最高排名来到第三，为贾斯汀的全新个人专辑开了一个好头。
　　2013年七月，Jay-Z和贾斯汀-汀布莱克合作的单曲“圣杯（Holy-Grail）”正式发行，作为全新专辑的先行单曲登场，此时人们才看出两位顶级人气巨星的合作策略，互帮互助、实现双赢，话题层面抢占先手。
　　目前，“圣杯”发行仅仅只有三周，在公告牌单曲榜的上升势头非常凶猛，上一周第八，本周已经第七，业内人士赞誉如潮，从口碑角度来看，这首单曲的评价还在“西装革履”之上，前景也被普遍看好。
　　现在，贾斯汀-汀布莱克联手布鲁诺-马尔斯、罗南-库珀的单曲“经典”悄然上线，即使专业人士没有如此想法，广大网友们也忍不住将贾斯汀合作的单曲们全部摆放在一起比较，看看哪一首作品的成绩最好。
　　更何况，“经典”和“圣杯”发行上线的时间如此接近，甚至很有可能正面展开对决，吃瓜群众们自然是亢奋不已。
　　这也可以算是一个小小的额外看点，不是看点的看点——
　　毕竟，即使布鲁诺和罗南联手起来也难以比拟Jay-Z的业内地位，而Jay-Z早就已经不需要公告牌单曲榜的排名来证明自己，一首单曲的成绩好坏远远不能说明什么；而且，“圣杯”现在的排名高居第七，这已经是一首成功单曲了。
　　准确来说，“经典”的真正对手另有其人：
　　单向乐队。
　　还记得吗？一日国王和单向乐队之间的恩恩怨怨。
　　其实，准确来说，两支乐队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也没有任何联系更没有任何过节，说是“恩怨”就有些勉强了，但娱乐记者们就是这样，有问题就要爆料，没有问题那么就制造问题也要上，一点点可能都不放过。
　　故事的开始，是格莱美的午夜派对，与一日国王的意志无关，因为泰勒-斯威夫特和哈里-斯泰尔斯的分手而产生了一系列误会，随后罗南又出手为泰勒解围而与哈里有了短暂的正面交手，埋下了一枚种子。
　　而后是科切拉音乐节的三指礼，本来应该是一日国王书写奇迹的时刻，但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们根本就不认识一日国王，他们还以为又是单向乐队那样的偶像团体，狂热粉丝们抛弃理智之后的荒诞行动。
　　也就是说，那些不熟悉音乐热门新闻的普通听众，想当然地认为一日国王的蹿红不过是另外一支偶像乐队而已，糊里糊涂地就将一日国王和单向乐队等同起来；但问题就在于，单向乐队的狂热歌迷不喜欢这样的联系，甚至是痛恨。
　　在狂热粉丝的眼中，一日国王根本就是在蹭热度，试图利用单向乐队的高人气来打响名望，他们可谓是深恶痛绝。
　　于是，一场骂战就这样拉开了序幕，对一日国王来说就是无妄之灾，但这也是赢得瞩目之后必须面对的负面影响，“人红是非多”是名利场的定式，就连Jay-Z都无法例外，一日国王和单向乐队自然也是如此。
　　甚至于，罗南和泰勒之间捕风捉影的绯闻也雪上加霜，不少单向乐队的歌迷都认为，罗南是泰勒和哈里之间的第三者，结果哈里心碎分手，这也使得单向乐队那些中学生、小学生歌迷们对罗南深恶痛绝。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事情的后续，可想而知。
　　社交网络之上，因为单向乐队而“憎恨”一日国王的声音，着实不在少数，只是，双方之间的交集着实太少，那些仇恨言论也就没有太多发酵的空间，这才没有进一步扩散蔓延开来。
　　现在，交集出现了！
　　就在“经典”上线的同一天，单向乐队也发行全新单曲，“史上最佳歌曲（Best-Song-Ever）”，社交网络平台深深感受到歌迷们的癫狂，甚至一度出现网络堵塞，狂热粉丝纷纷倾注所有热情，殷切期待着单向乐队的全新单曲能够创造佳绩。
　　这是单向乐队第三张录音室专辑的第一波先行主打单曲，也意味着乐队全新专辑的宣传序幕慢慢拉开，自然而然地，歌迷们非常给力，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第一天的下载量就毫无悬念地登顶各大数字音源榜单。
　　单向乐队无疑是当下全球范围内偶像人气巅峰之中的巅峰，庞大的粉丝基础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但是，面对横扫千军、势如破竹的单向乐队，“经典”依旧在社交网络热门话题占据了一席之地。
　　首当其冲地，正是单向乐队狂热歌迷们的吐槽和压制——他们才不管贾斯汀和布鲁诺到底如何如何，反正罗南就是他们的敌人，只要和罗南站在一起，就是他们的敌人，无论是谁，他们都一律无脑攻击。
　　在他们眼中，只有一个目标：碾压对手。
　　“史上最佳歌曲”全方位地碾压“经典”，从销量到话题、从评价到热度，狂热粉丝们自发性地展开攻击。
　　攻击，也是热度。
　　不过，“攻击”终究是小部分，构成“经典”网络热度的主要群体还是来自支持者们。
　　贾斯汀和布鲁诺的歌迷基础也毫不逊色，也许这些歌迷并不疯狂也不冲动，但支持与应援却是脚踏实地的；同时，一日国王冉冉升起的人气也同样如此，骑士们的热情更是不容小觑，这些声音才是主力。
　　等待“史上最佳歌曲”的，是一群相对局限但丧失理智的歌迷；等待“经典”的，则是一群相对理智但群众基础广泛的歌迷。
　　于是，这场“莫名其妙、意料之外、无人关注”的对决就这样悄然拉开序幕，反而是成为吃瓜群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连娱乐记者们也纷纷投来了视线，好奇着这场“没有意义”的番外对决到底会走向何方。
　　“美国周刊”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推特发布了一个小调查：
　　“如果下面三首单曲只能选择购买一首，那么你会如何选择？
　　A，圣杯（贾斯汀-汀布莱克Jay-Z）
　　B，史上最佳歌曲（单向乐队）
　　C，经典（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罗南-库珀）”
　　调查，才刚刚出来，单向乐队的歌迷们就直接炸锅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速刷票，投票很快就拉开了距离，选项B的投票比例遥遥领先；与此同时，没有人预料到的一场对决也就这样拉开了大幕。


第708章 攀升曲线
　　八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公布。
　　冠军，依旧是罗宾-西克和法瑞尔-威廉姆斯合作的“模糊界限”，连续第八周蝉联冠军，声势依旧不减，毫无疑问地成为今年的第一妖单。
　　亚军，单向乐队的“史上最佳歌曲”，空降榜单亚军，单曲在短短一周内的下载量就高达三十二万两千张，再次彰显出狂热粉丝的强大力量。
　　顺带一提，一日国王的“分崩离析”，依旧稳稳占据第四名的位置，格莱美光环褪去之后，乐队现在已经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固定群众基础。
　　另外，没有宣传没有预告就悄然发行并且正面撞击单向乐队的“经典”，空降榜单第八十八名。
　　也就是说，“经典”在公告牌单曲榜的尾巴上，并没有能够一开始就展现出摧枯拉朽的强势，这与此前三位歌手合作所引发的市场热度似乎并不相符，但考虑到一系列主观客观条件，却也不算意外结果。
　　毕竟，忠实歌迷也完全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普通听众们就更是彻底不知情，想要支持也没有办法。
　　如此结果，终于让单向乐队的狂热粉丝们心满意足——
　　空降亚军！力压“分崩离析”！脚踩“经典”！“史上最佳歌曲”毫无悬念地成为本周最大赢家，展现出摧枯拉朽的强势姿态，再次证明了单向乐队无人能够匹敌的超高人气，当前依旧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存在。
　　“哈哈，垃圾就是垃圾。”
　　“果然是失败者。”
　　“躲到角落里哭泣去吧。”
　　“根本没有人在乎你们。”
　　“现在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吧？为我们提鞋都不配！”
　　“蹭热度失败，哈哈哈。”
　　“这才是王者风范，让你们这些小丑看看。”
　　那些狂热粉丝们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单向乐队的再次胜利，甚至还更进一步地大放厥词：
　　“下周，目标冠军！”
　　“唉，遗憾呀，就差一点点可以直接空降冠军了。”
　　“那什么’模糊界限’真的太难听了，你们看到我们的歌名了吗？史上最佳歌曲！”
　　单向乐队的疯狂歌迷们越来越得意、越来越过分，社交网络平台之上处处可以看到他们大肆庆祝胜利的身影，目中无人的姿态也着实惹恼了一小部分网友，正面刚回去：
　　“不就是一个公告牌空降亚军嘛，有本事拿个冠军再说，否则，闭嘴。”
　　一句话就狠狠刺痛了单向乐队歌迷的玻璃心，他们最大的遗憾就是，尽管人气高涨，但至今为止也没有能够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
　　其实和贾斯汀-比伯一样，人气高涨、粉丝狂热，然而只是“一群人的狂欢”，始终没有能够得到主流市场的认可，至今为止，公告牌专辑榜空降冠军都依靠粉丝的给力做到了，但公告牌单曲榜冠军则依旧是一片空白。
　　“不要说贾斯汀、布鲁诺了，就连罗南的公告牌单曲榜冠军都已经有八周了，你们呢？”
　　“一个公告牌冠军都没有的偶像还唧唧歪歪，怎么不和那三位顶级巨星比比格莱美奖杯数量？”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角色，碰瓷也要找好对象，好吗？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哪个不是天王级的人物？就算是罗南-库珀也比你们好了十倍百倍。”
　　话语，如同利刃一般狠狠扎在单向乐队粉丝的心脏之上，可谓是杀人诛心，然后……硝烟就弥漫了开来。
　　轰！
　　谩骂对谩骂、诅咒对诅咒，你来我往的刀光剑影在社交网络弥漫开来。
　　不过，终究还是小部分网友，更多网友还是选择了无视，因为他们知道——
　　脑残粉的世界，外人真的不懂，也没有必要懂。
　　无视保平安，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无差别攻击就找上门了？
　　更何况，公告牌单曲榜是一个需要经受时间考验的榜单，登顶冠军难，跻身前十也难，想要在榜单长时间停留一样难。无论是“史上最佳歌曲”还是“经典”，包括“圣杯”，它们征战公告牌的旅程都才刚刚开启而已。
　　来日方长。
　　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情形逐渐明朗起来，因为优秀歌曲是会“说话”的，仅仅依靠粉丝头脑发热的支持，单曲很难在榜单上停留太久，最终还是需要经受住市场的严峻考验，才能够分出胜负。
　　“史上最佳歌曲”和“经典”两首作品也就走出了截然不同的曲线。
　　这厢，“史上最佳歌曲”短暂爆发之后一泻千里。
　　那厢，“经典”展现出强大后劲开启了爬榜征程。
　　胜负分水岭，来得比想象中早了很多很多。
　　先看“史上最佳歌曲”，八月第二周空降亚军，但紧接着一周就直接跌出前十名，垂直下坠到第十五名，然后是十八名，再是二十一名，尽管在九月中旬短暂回暖到第十八名，并且在附近徘徊了三周，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阻止暴跌下滑的趋势，转眼就跌出前五十名，从此一蹶不振。
　　最终，“史上最佳歌曲”仅仅在前十名停留一周，在前五十名停留九周，前一百名停留十七周，于十二月初直接出榜。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日国王的“分崩离析”和“我的恶魔”都依旧还在榜单内，更不要说超高人气的“经典”。
　　比起语言骂战来说，成绩无疑是更加具有说服力的，不管单向乐队的狂热粉丝们是否嘴硬拒绝承认，但现实就是，“史上最佳歌曲”绝对不是自己嘴巴上过过瘾就能够成为现实的，即使空降公告牌单曲榜亚军也不意味着单曲就能够大范围地赢得认可——
　　想要成为真正的史上最佳歌曲，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癞蛤蟆打呵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还史上最佳歌曲呢？确定不是史上最烂吗？”
　　“口水歌也好意思自诩史上最佳，真是笑死人了。”
　　“菜鸡现在应该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了吧？”
　　来自网友们的冷嘲热讽铺天盖地地朝着单向乐队反噬。
　　准确来说，单曲发行第二周，排名暴跌十三个顺位，胜负就已经奠定了基础。只不过，当时狂热歌迷们依旧拒绝承认失败，他们强调着：
　　反正“经典”的排名依旧糟糕，还不知道是否能够进入前五十呢。
　　事实也是如此，“经典”的爬榜旅程确实漫长而缓慢，如同“吼，嘿”、“追逐光芒”一般，优秀品质需要慢慢传播开来；不过，依靠着三位顶级人气巨星的加持，“经典”的蹿升速度已经比闪耀乐队和一日国王迅捷了许多。


第709章 偏离轨道
　　这厢，“史上最佳歌曲”可谓是火力全开，从空降榜单亚军开始，宣传声势就一浪高过一浪，热闹非凡，但结果还是没有能够扭转偶像歌手歌迷们自娱自乐的局面，次周开始，竞争力就以光速姿态暴跌。
　　那厢，“经典”可谓是低调至极，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宣传动作，仅仅依靠歌曲的质量，还有三位人气巨星合作的话题热潮，口口相传的赞誉口碑就让这首单曲在整个北美大陆缓缓发酵，上升曲线非常出色。
　　九月第一周，经过整整一个月的发酵和沉淀，“经典”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首次跻身公告牌单曲榜前五十名，位列第四十八名，此时就已经展现出了热门单曲的潜力。
　　同时，“圣杯”在触碰到排名峰值第五名之后回落了一个顺位，位居第六，最高排名没有能够刷新“西装革履”的成绩；“史上最佳歌曲”则在连续四周排名下跌之后迎来了回暖，重新回到第十八名，延续生命力。
　　显然，刺刀见红的竞争还将延续下去。
　　其实，“史上最佳歌曲”已经是单向乐队有史以来成绩最好的单曲了，此前甚至多次出现首周空降高位然后次周直接出榜的状况，大起大落的排名也清晰展现出偶像歌手的弊病，爆发力强劲但没有任何后劲，终究只是一群人的狂欢。
　　“史上最佳歌曲”目前为止依旧顽强地停留在前二十名，成绩已经非常出色，也难怪歌迷们激动得无法克制，甚至因为大肆庆祝而为单向乐队树立了不少敌人，就连贾斯汀、布鲁诺也跟着罗南一起被卷了进去。
　　事情，稍稍偏离了轨道。
　　到了此时，一日国王的“启程”巡演已经正式拉开序幕，并且在东海岸巡演了五座城市，在坦帕结束周六场演出之后，一群狂热的歌迷在演唱会后门围堵住了一日国王的成员。
　　本来，这很正常，毕竟演唱会后门的欢呼与等待就是狂热粉丝们近距离接触歌手的幸福时刻，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其中三名粉丝朝着罗南-库珀吐口水——虽然并没有命中目标，但侮辱性的动作就已经攻击性十足，而后又将一日国王的巡演海报撕碎，骂骂咧咧地对着罗南不断嘶吼着，“你真是耻辱（Shame-On-You）！你真是耻辱！”
　　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语，但没头没尾地让人摸不着头脑。
　　后来罗南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单向乐队的狂热粉丝，他们认为罗南利用单向乐队蹭热度，于是才说出了“你真是耻辱”的话语。
　　面对粉丝直接“打”上门的情况，一日国王的成员们都有些发懵，简直莫名其妙，然后，奥利的第一反应就是握紧拳头一个上步，怒目圆睁地准备直接展开攻击——
　　他才不管什么歌迷不歌迷的，吐口水、撕海报如此低劣的挑衅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连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是愤怒地倒竖眉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而是罗南这位当事人最为冷静，及时抓住奥利的肩膀，再一个上步，反而是将奥利掩护到身后，一马当先地对着那些怒不可遏的歌迷们连续上步。
　　噔！噔！噔！
　　罗南三个大跨步上前，人高马大的身影瞬间制造出排山倒海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刹那间人群涌动起来。
　　拉拽奥利、跨步上前，罗南的动作一气呵成，在混乱之中迸发出无与伦比的威力，强大的气场瞬间就让空气汩汩沸腾起来，可以明显感觉到气氛的紧绷与灼热，那种一触即发的硝烟弥漫感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恐慌之中。
　　包括在场的其他骑士们也不例外，一个个惊恐错愕地看着急转直下的剧情。
　　奥利和克里夫还以为罗南要打人，被狠狠吓了一跳，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快速追上去。
　　那三名狂热粉丝也以为罗南要打人，她们都不过是中学生的孩子而已，看着高大强壮的身影正面扑过来，顿时花容失色，特别是罗南那没有笑容的满脸肃然更是爆发出强大的威慑力，一股恐惧就牢牢钳制住了喉咙，惊慌失措地后退——
　　却没有想到，周围反应过来的骑士们义愤填膺地包围上来，掐断了后路，然后三个孩子就团团拥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就好像即将被大灰狼吞噬的小红帽，微微发颤的膝盖差一点就要直接软倒在地上。
　　“罗南！”
　　奥利的惊呼声被淹没在熙熙攘攘的杂音之中，然后就看到罗南一个紧急刹车，将将控制住身形站在三个女孩的前方三步远的位置，保持住安全距离，脸上肃穆的表情转眼就如同冰雪融化一般绽放开来。
　　“赠予恩赐（Grace-To-You）。”
　　简短的一句话，却与女孩们的咒骂形成对仗，只是……不是想象中的对骂，而是以德报怨地完成嘲讽，特别是罗南嘴角那抹戏谑的笑容，带着些许不屑和鄙夷，顿时就让女孩们丑陋肮脏的行为变得破烂不堪起来。
　　从上步施压到巧妙回应，罗南展示了瞬间爆发力。
　　从恶毒诅咒到惊慌失措，女孩们的行为高下立见。
　　这一来一往的攻击与还击，刹那间就扭转了局势。
　　眼前的三个女孩根本来不及细细回味罗南的回应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们只是沉浸在惊吓与愕然之中惶恐不安，剧烈颤抖的瞳孔隐隐能够明白情况不妙，但陷入当机状态的大脑还是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再然后，罗南就转身阻止了队友们，招呼着大家离开了演唱会现场。
　　骑士们簇拥着乐队成员离开，只剩下三个女孩孤零零地留在原地，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却犹不知错，对着一日国王离开的背影骂骂咧咧。
　　当晚，三个女孩主动在社交网络爆料，“遭遇一日国王的暴力对待！”并且表示罗南试图威胁她们的生命安全。
　　爆料立刻就登上热搜榜。
　　但随即就有骑士公布现场视频，展示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并且随后挖出三个女孩全部都是单向乐队狂热粉丝的事实，她们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侮辱罗南而已。
　　于是，事情的走向顿时就再次偏离了轨道。
　　显然，在故事的开始，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如此局面。


第710章 引火烧身
　　单向乐队狂热粉丝挑衅罗南不成，结果她们却将脏水泼到罗南身上，试图扮演受害者，再次展开攻击。
　　却没有想到，骑士用手机记录下全过程——原本是为了记录一日国王演唱会后门见面会的珍贵时光，却没有想到意外掌握了证据，成功拆穿那些狂热粉丝的胡言乱语，并且展开反击，事情的走向也就偏离轨道。
　　那三位粉丝的自爆，原本是想要先发制人，却没有想到引火烧身，事情的后续发展也就脱离了掌控。
　　一方面，网友们纷纷为罗南的回应点赞，强硬却不暴力，针锋相对的话语更是展现出广阔的心胸。
　　另一方面，网友们纷纷吐槽单向乐队脑残粉丝的愚蠢，“看起来他们也应该知道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不能轻易招惹，于是挑软柿子捏，结果自取其辱就罢了，还自己爆料出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
　　本来，一日国王和单向乐队之间真的无仇无怨，现在却因为粉丝们的举动而激化矛盾。
　　社交网络上，一时之间喧闹非凡。
　　随后，马上就有记者嗅到了异常，主动“挑事”，故意单独采访了哈里-斯泰尔斯——而不是单向乐队其他四名成员的任何一人，“你对罗南这次的全新单曲’经典’怎么看？”
　　“我并没有聆听过那首单曲，但我祝愿他好运，希望歌名能够成真。”哈里的回应还算克制，并没有直接激化矛盾，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社交辞令来挽回局面，最后小半句话也带着少许冷嘲热讽——
　　经典？希望“经典”能够真正成为一首经典。
　　哈里的回应不冷不热，在单向乐队歌迷眼中就是“受尽委屈说不出来”，于是更加怒不可遏。
　　而在吃瓜群众眼中则诠释出不同意义来——
　　单向乐队的作品是“史上最佳歌曲”，罗南和两位巨星的合作作品则是“经典”，歌名都能够感受到他们的野心。
　　其实，在作品刚刚问世的时候，“史上最佳歌曲”确实引起了一些讨论，因为口气着实太大，没有一首歌敢自我标榜为史上最佳；但“经典”却没有，只要阅读过歌词的听众就明白，经典是特指女孩的气质，同时也是怀念曾经的经典作品，并不是说这首歌曲能够成为经典。
　　现在哈里这样一说，事情的味道也就发生了改变，回首看看两首单曲的对决，不由就滋生出些许喜感来。
　　不过，网友们也纷纷吐槽，那些脑残粉允许单向乐队自诩史上最佳，就不允许其他歌手期盼创造经典？
　　刚刚在哈里那儿点火的记者，转身又将相似的问题抛给贾斯汀和布鲁诺，继续煽风。
　　贾斯汀是一个长袖善舞的，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很少会主动得罪人，但是这不代表着贾斯汀不敢，这次，他就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罗南这边，“我知道他们，所到之处少女们都疯狂尖叫的那群孩子们，对吧？啊，我也真是怀念那些简单的时光呢，期待着自己能够用杠杆撬动地球。”
　　没有正面回应话题，而是左顾而言他，但潜台词却完成双重暴击：
　　前者是说单向乐队是花瓶，他对他们的音乐没有任何印象，只是知道少女的尖叫；后者是说自己才是偶像团体的鼻祖，单向乐队在他面前得瑟真是班门弄斧。
　　云淡风轻的话语却能够感受到贾斯汀的锋芒，随后无论记者再怎么追问，贾斯汀都不愿意给予回应了。
　　而布鲁诺则是一个嘴笨但直接的，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诚实地说道，“我不认识他们。”
　　一句话，就是如此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布鲁诺就直接将单向乐队砸入地狱了，这句来自玛莉亚-凯莉吐槽詹妮弗-洛佩兹的经典台词，现在布鲁诺也借用了一下，效果同样出色，刹那间就激荡起了惊涛骇浪。
　　客观来说，布鲁诺是诚实的，他确实不认识单向乐队的任何一名成员，但放在这里，语言的杀伤力就体现了出来。
　　“哦耶！”
　　记者们内心暗暗欢呼，目的达成！
　　单向乐队的狂热歌迷开始疯狂攻击贾斯汀和布鲁诺，恼羞成怒地展开无差别攻击，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次他们真的捅到马蜂窝了。
　　不是布鲁诺或者贾斯汀，而是一日国王的骑士们。
　　经过科切拉音乐节聚集起来的骑士们，正在最上头的时候，对一日国王的喜爱和热情正在持续飙升，现在单向乐队的主动挑衅，特别是歌迷丧失理智的举动也彻底激怒了他们，于是就纷纷团结了起来。
　　当然，布鲁诺和贾斯汀的强大群众基础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舆论的制高点就站在了骑士们的背后，这也使得骑士们的攻击轻而易举就能够得到网络主流言论的声援支持，进一步施加压力，制造波澜。
　　单向乐队的狂热粉丝们就如同“疯狗”一般四处点火，不管对方是谁，全部一律撕咬再说，结果却是处处掣肘、处处碰壁，层层叠叠的反击让他们转眼就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糟糕透顶的局势就好像穷途末路一般。
　　社交网络之上，围追堵截的热闹景象吸引了无数目光。
　　其实，“经典”VS“史上最佳歌曲”的对决，本来真的没有人关注，因为双方没有恩怨，也因为双方不在一个水平档次，纯粹就是一个玩笑，但现在因为单向乐队脑残粉的举动，战争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至此，单向乐队那些中小学生歌迷才终于明白，自己唤醒了什么样的庞然大物，这可以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九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迎来了改朝换代，今年第一妖单“模糊界限”在蝉联十二周冠军之后终于被拉下王座，凯蒂-佩里的全新单曲“咆哮（Roar）”发行仅仅三周，就强势登顶，结束了长达三个月的“模糊界限”王朝。
　　“模糊界限”滑落到亚军。
　　另外，埃米纳姆（Eminem）第八张录音室专辑的第一波主打单曲“狂暴（Berzerk）”发行，空降到榜单的第三名。
　　此外再加上，嘎嘎小姐的最新单曲“鼓掌（Applause）”，以及新西兰女歌手洛德（Lorde）出道妖单“皇室贵族（Royals）的联手冲击，整个公告牌单曲榜的前十名也就发生了大洗牌，被誉为下半年改变格局的一周。
　　同样也是在本周，“经典”也迎来一次飞跃。


第711章 胜负落定
　　单向乐队狂热粉丝挑衅罗南不成又泼脏水，结果再次被戳穿，事情顿时成为社交网络的绝对热点，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吸引无数视线，本来并不受瞩目的对决也就站在聚光灯下，话题浪潮接踵而至。
　　于是，猛兽苏醒——有形无形地，“经典”也就得到宣传推广，窜升势头明显加快。
　　九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迎来大洗牌，其中，“经典”的快速上升也成为打破榜单固有格局的搅局者之一。
　　嗖嗖嗖，“经典”一鼓作气直接蹿升到第三十三名，比前一周整整提升了十五个名次，再次展露锋芒，此时已经初步触碰到公告牌上游圈的门槛！
　　形成直接对比的是，“圣杯”依旧停留在第六名，似乎已经没有再次爆发的能力，“史上最佳歌曲”则又跌落到第二十名，需要一个奇迹才能够重新返回前十名。
　　上升。停滞。颓势。
　　这三首单曲的状态一目了然，但依旧保留了诸多悬念，首当其冲的就是，“经典”的上升势头到底能够达到什么高度？
　　经历单向乐队脑残粉的大闹天宫后，“经典”的名声也不胫而走，哪怕没有宣传也闯入大众视线之中，好奇心和关注热度全面提升，剩下的事情也就交给音乐了：
　　如果音乐平平，那么听过就忘，根本不会继续关注；但如果音乐出色，喜欢上了，就再也无法自拔。
　　按道理来说，热点事件里，单向乐队也是主角之一，和罗南、贾斯汀、布鲁诺一样，快速闯入大众视线，新闻热度对于两首单曲来说都是一样的，普罗大众都会产生好奇心，然而，同样的热度却导致不同的结果。
　　“史上最佳歌曲”就是前者；“经典”则是后者。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新闻热点所带来的影响力还将持续发酵。
　　接下来短短三周，“经典”就完成了三级跳的飞跃——
　　九月第三周，二十名。
　　九月第四周，十三名。
　　十月第一周，高居第八。
　　三周三个台阶，在发行第九周的时候，“经典”就已经强势跻身前十名，特别是跻身前三十名之后的飞跃速度能够清晰感受到单曲的超高人气，正在以几何倍数的姿态爆发，堪比火箭，现在依旧看不到平复的迹象。
　　与此同时，“史上最佳歌曲”从第二十一名暴跌到第三十三名，颓态毕露；“圣杯“则依旧稳稳当当地占据第六名，没有上升却也没有下降。
　　对于吃瓜群众们来说，这场对决发展到这里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胜负已分，整体走向已经一目了然；只有单向乐队的狂热粉丝们依旧在熙熙攘攘地呼喊着，“我们的最高排名是第二”，拒绝承认结果已经见分晓。
　　对于专业人士们来说，他们从来就没有关注过这场对决，哪怕新闻再热闹，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意义，唯一值得好奇的就是“经典”到底能够达到什么高度？三位顶级巨星碰撞的灵感火花确实值得期待。
　　然后，十月第二周——
　　公告牌单曲榜雷打不动的公布结，惊喜也就出现了。
　　冠军，“爱情破坏球（Wrecking-Ball）”，来自麦莉-赛勒斯的全新单曲、连续第二周蝉联冠军。
　　亚军，“经典”，来自贾斯汀-汀布莱克、罗南-库珀和布鲁诺-马尔斯的合作单曲。
　　季军，“咆哮”，来自凯蒂-佩里。
　　殿军，“皇室贵族”，来自洛德。
　　第五，“坚持住，我们回家（Hold-On，Were-Going-Home）”，来自德雷克（Drake）八月底发行的全新单曲。
　　前五名，彻底洗牌，甚至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巨变，“经典”直接从第八名飞升到亚军位置，一鼓作气就追平了“史上最佳歌曲”的最高成绩，而本周后者又进一步大跳水到四十八名，差一点点就要跌出前五十，这也让单向乐队的狂热歌迷们彻底闭嘴，苍蝇声音也就消失了。
　　同时，“圣杯”依旧坚挺地在第六名，没有任何动静。尽管没有上升，在惊涛骇浪的冲击之中也没有下降。
　　此时，专业人士们也已经看出结果，显然“圣杯”不再具备爆发力逆袭，第五名应该就是单曲最佳成绩，但绵长后劲依旧持久，Jay-Z和贾斯汀的天王合作再次取得成功；然而，在市场受欢迎的程度上来说，“圣杯”还是输给了“西装革履”和“经典”。
　　不过，Jay-Z会在乎这些吗？显然不会。
　　现在，问题来了，“经典”的后劲，到底如何？
　　不需要和“史上最佳歌曲”、“圣杯”、“西装革履”相比较，仅仅只是专注于“经典”自己，后续成绩如何呢？
　　像“史上最佳歌曲”一样，仅仅只是一周峰值亚军然后就光速出榜？还是像“吼，嘿”和“我的恶魔”一样连绵持久？峰值，考验的是爆发力，但公告牌单曲榜所需要的不仅仅是爆发力，还有持久力。
　　此时，谁都没有想到，“卡二天王”的皇冠会戴在“经典”的头上，成为这首脍炙人口经典单曲的最佳注脚，甚至难以准确断言，这到底是一项荣誉还是一点扼腕？
　　当“经典”触碰到亚军的全新高峰时，冠军单曲是“爱情破坏球”，而后经历了“皇室贵族”不可思议的九连冠——年度第二妖单，又经历了“爱情破坏球”时隔九周的二次登顶的一周冠，再面对埃米纳姆与蕾哈娜的强强联手合作“野兽（The-Monstee）”的两连冠，一直到2013年结束，也依旧卡在第二名的位置。
　　前前后后，“经典”在亚军位置整整停留了十三周，却始终没有能够登顶，被音乐狂热爱好者们戏称为2013年最悲情的人气单曲，明明成绩斐然、备受欢迎，却总是遇到更加强大的对手而始终没有能够登顶。
　　当然，就好像“圣杯”卡六一样，任何一首单曲能够在前十名的位置“卡住”，在惊涛骇浪之中没有能够继续上升却也避免下降的命运，这都是非常非常难得的。
　　公告牌单曲榜的竞争之激烈，哪怕只是在前五十名多停留一周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在刀光剑影密布的前十名巍然不动地卡住名次呢？
　　毫无疑问地，“卡二”，就是对“经典”这首作品的最佳赞赏，而且还是连续十三周卡二，确确实实让人感受到了这首单曲的超高人气——要知道，此时已经销声匿迹的“史上最佳歌曲”在榜时间也只有区区十七周而已。
　　话虽如此，但还是难免扼腕抱憾，“经典”在整整三个月时间内都停留在亚军位置，却始终没有能够登顶，每次都是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却与冠军宝座无缘，确实令人哭笑不得。


第712章 卡二天王
　　连续十三周蝉联亚军。
　　此时，没有人能够确定单向乐队的脑残粉们是否意识到一个现实：正是因为他们的挑衅动作制造出了波澜，“经典”才赢得如此广泛的关注，并且通过出色的质量征服观众，最终赢得了如此高涨的人气。
　　至少，从一点来看，能够捕捉到些许蛛丝马迹：
　　十一月二十五日，单向乐队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青春午夜场（Midnight-Memories）”正式发行问世，但是，狂热粉丝们却没有再次发出挑衅，无论是针对“经典”还是针对一日国王，亦或者是单独针对罗南，声音，全部消失了。
　　就好像“史上最佳歌曲”和“经典”的对决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当然，单向乐队的歌迷们依旧沉浸在疯狂的喜悦之中，因为“青春午夜场”在美国市场的首周销量就高达五十四万张，并且成为英国市场的年度销量冠军，再次证明了组合的巅峰人气，专辑销量数字不会说谎。
　　他们也就没有再招惹是非。
　　同样，网友们也没有给予更多关心，比起单向乐队来说更重要更有趣的事情数不胜数，他们又不是时间太多。
　　骑士，也是如此，听听歌、看看巡演、追追星，小日子多姿多彩，他们才懒得关注一支偶像团体的私生活呢。
　　随后，进入2014年，埃米纳姆与蕾哈娜合作的“野兽”又再次蝉联两周冠军，前后夺冠周数达到四周；相对应的，“经典”也继续停留在亚军位置两周，似乎就欠缺一点点爆发力完成反超，延续悲催命运。
　　再然后，欢快的舞曲“木屋狂欢（Timber）”强势登顶夺冠，这首由凯莎（Kesha）和皮普保罗（Pitbull）合作的单曲收获无数人气，成为年末年初各大俱乐部最受欢迎的热舞单曲，反超“经典”登顶公告牌单曲榜。
　　和“木屋狂欢”携手上升的，还有来自共和时代的全新单曲“数星星（Counting-Stars）”，顺势就将“经典”挤到了第三名的位置，这也宣告正式结束了“经典”连续十五周卡在亚军的“悲催人生”。
　　顺带一提，“数星星”是共和时代开创事业第二春的功臣，从榜外爬到亚军位置，足足花费了六个月时间。
　　彼时事业陷入低谷的共和时代置身于黑暗之中，主唱瑞恩-泰德（Ryan-Tedder）前往汉普顿散心，与碧昂斯、Jay-Z夫妇共同创作了“数星星”这首歌，原本是为碧昂斯新专辑创作的作品，但碧昂斯聆听过成品之后，认为自己无法演绎这首歌，于是瑞恩就心生念头，由共和时代自己演唱。
　　“数星星”登场的时候，是作为共和时代第三张录音室专辑的第三单曲，经历第二张专辑销量惨败之后、第三张专辑销量也难以令人满意，第一单曲和第二单曲的成绩都远远低于预期，乐队已经陷入绝境。
　　然后，“数星星”来了。
　　“数星星”的爬榜历程让人想起一日国王的“我的恶魔”，而且，“数星星”后来也卡在亚军的位置上两周，遗憾没有能够登顶，不过在榜周数却足足达到六十八周，差一点点就要打破记录，毫无悬念地让共和时代焕发出全新生命力。
　　视线，重新回到“经典”身上。
　　伴随着“木屋狂欢”和“数星星”的上升，“经典”滑落到了季军的位置，终于显露出颓势。
　　当然，对于任何一首作品来说，连续十五周亚军的成绩都足以令人瞠目结舌，毫无疑问是巨大的成功，哪怕没有夺冠也依旧见证了单曲的巅峰人气；但也正是因为十五周连续亚军，怎么都无法登顶，这也彰显出了些许命运的悲怆。
　　“经典”，打破了一项令人哭笑不得的记录——公告牌单曲榜连续卡二周数的记录。
　　此前，“卡二神曲”的记录由三首作品联手保持，Psy的“江南Style”、嘎嘎小姐的“坏浪漫（Bad-Romance）”、奈尔斯-巴克利（Gnarls-Barkley）的“疯狂（Crazy）”，这三首单曲都在亚军位置上连续卡了七周：
　　“江南Style”输给魔力红乐队的“再多一夜（One-More-Night）”；“坏浪漫”输给两首神曲，九冠王“嘀嗒（Tik-Tok）”和五冠王“帝国之心（Empire-State-Of-Mind）”；“疯狂”则遗憾输给“伦敦桥（London-Bridge）”和“大杂烩（Promiscuous）”。
　　而现在，“经典”一卡就是十五周，直接翻了两倍有余，树立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巅峰。
　　后来，在2014年，艾德-希兰的“自言自语（Thinking-Out-Loud）”被布鲁诺-马尔斯的“放克名流（Uptown-Funk）”死死压制，连续在第二名位置停留八周，刷新“卡二记录”，但距离“经典”的十五周依旧非常遥远。
　　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卡二天王”的位置，不可动摇，如此历史记录，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从2013年到2014年，“经典”在公告牌单曲榜亚军位置上整整停留十五周，而且！后劲依旧非常出色。
　　从亚军掉落季军之后，“经典”没有光速出榜，依旧在前十名又停留了十周，然后才缓缓滑落，最终出榜的时候，累计在榜的周数达到了惊人的五十四周。
　　超过一年！
　　在榜一年就已经非常非常不易，而且还是在卡二十五周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坚挺，更进一步展现出单曲的超高人气。
　　虽然说，“经典”的在榜周数没有能够打破记录，但“卡二天王”的名号就已经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结果了。
　　谁能够想到，罗南、贾斯汀和布鲁诺在印第奥沙漠一时兴起合作的这首曲目，成功书写了如此奇迹，而且全程没有任何宣传打榜的动作，完全依靠歌曲自己的口碑传播，如此成绩已经远远地超出预期，绝对不可思议。
　　这也再次证明了，顶级巨星之间的灵感火花总是令人欢喜的。
　　至于单向乐队什么的，还重要吗？
　　得益于“经典”这首超高人气的单曲，“罗南-库珀”的名字确确实实跟随着贾斯汀、布鲁诺一起广为人知，这也是罗南首次离开一日国王的名号而单独闯荡，轻轻松松打响了第一炮，再加上罗南面对脑残粉的机智反应，吃瓜群众们也纷纷点赞，又再次让罗南成功出圈。
　　反过来，因为罗南的关系，也有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一日国王。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双赢！
　　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他们就已经慢慢感受到了这股热潮，因为自八月开始，“启程”巡演就正式拉开序幕，当他们再次踏上征程的时候，而且还是首次独挑大梁，就能够近距离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狂热。


第713章 再次上路
　　八月十六日，华盛顿，一日国王首次单独巡演“启程”正式拉开序幕。
　　凯恩-威廉姆斯和一众好友们兴高采烈地前往现场，如同圣诞节一般，看着乔什-哈姆斯、丹尼-伍德森等等朋友的脸孔，记忆仿佛又重新回到整整十一个月以前，当时，他和索菲谁都不认识一日国王这支乐队，仅仅只是前往观看布鲁诺-马尔斯的演唱会而已。
　　谁又能够知道？
　　十一个月之后，同一片场地，同一群小伙伴，却在观看一日国王的单独演唱会？生活，果然总是充满了惊喜。
　　如同命运一般，“启程”华盛顿场的暖场嘉宾带来了意外惊喜，布鲁诺-马尔斯闪亮登场，引爆全场尖叫和欢呼——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布鲁诺居然惊喜现身，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观众，他们之间的友谊。
　　不是演唱会嘉宾，而是暖场嘉宾。只有上帝知道，布鲁诺已经多少年没有为其他歌手的演出暖场了。
　　“约莫一年前，同样在这里，华盛顿，威讯中心，我在这里举办了演唱会，一支才华横溢的乐队作为暖场嘉宾登场舞台，他们展示了音乐的魅力同时也唤醒了我对音乐的热情。过去这一年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但我非常非常感谢他们能够陪伴在我身边。”
　　“然后，一年后的今天，我重返这片舞台，为他们的首次单独演唱会担任暖场嘉宾。我很开心自己有这样的荣幸。”
　　布鲁诺的话语里，可以清晰感受到错杂的情感和真挚的分量。
　　威讯中心也没有辜负布鲁诺的登台，铺天盖地的尖叫和呼喊在整个空间里激荡着，为一日国王的演唱会浩浩荡荡地拉开序幕。
　　华盛顿场，终究是特别的也是唯一的，无数狂热骑士都纷纷专程赶来华盛顿，就为了能够在故事的起点重温旧梦，而布鲁诺的登场更是让抢到门票的骑士们感叹物超所值——
　　在一日国王的本次巡演之中，华盛顿场门票的黑市价格无疑是最高的，原价一百二十美元的门票甚至一度炒到三千美元也依旧有价无市。
　　就如同科切拉音乐节一样，无数骑士都希望能够在威讯中心陪伴着一日国王再次开启漫长巡演的征程，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会错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华盛顿场当晚就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狂热，从“我的恶魔”开场，到“追逐光芒”结束，全场高能。
　　特别是在中场阶段表演“分崩离析”的时候，气氛达到高潮，滔滔不绝、急风骤雨的鼓点挑动神经，脑海一阵轰鸣，现场多位歌迷出现太过激动而缺氧的状况，至少八位歌迷当场昏厥失去意识。
　　还好，演唱会现场的医疗团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第一时间控制了局面，八位歌迷最终都没有什么大碍。
　　然而，弥漫全场的激动与炙热依旧汩汩沸腾着，皮肤表面的汗水化作蒸腾雾气氤氲翻涌，就连心脏都已经傲然盛开为灿烂鲜花的模样，眼眶里根本分辨不清楚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只是陷入一片癫狂。
　　但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全程高能全程亢奋，演唱会也无法制造出这样的效果，毕竟神经全程紧绷也会变得麻木、精神全程亢奋也会变得无趣，有起有伏才能够感受到情绪的涌动，而演唱会的温情时光就再次让骑士们感受到一日国王音符里的柔情。
　　当一日国王演唱“时间”的时候——这首歌在“七”这张专辑里并不出名，哪怕是骑士也不熟悉，但罗南高声呼喊着。
　　“此时此刻，我们来自天南地北，却在威讯中心再次相遇，缘分，需要时间，一日国王从天涯海角来到你们身边，整整花费了七年，但我们始终在前进始终在奔跑，不曾放弃。”
　　“每一次相遇，都是如此。”
　　“所以，如果你们此时拥有一个喜欢的对象一个暗恋的对象，请拨通他们的电话，让他们倾听下面这首歌。”
　　“时间，让我们相遇也让我们相知，不如再给彼此一点机会，看看时间会给出什么答案。”
　　凯恩的思绪不由就微微停顿了一下，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脑海里就冒出了一个想法，然后拨通了索菲的电话。
　　生活在北美大陆另一端的索菲。
　　凯恩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要和索菲分享演唱会的幸福时光罢了，昨晚他就答应了索菲，他会及时分享演唱会的盛况，现在他就是这样做的，和罗南的话语没有任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整个威讯中心，高高举起一片手机，莹莹微光徐徐地连成一片，如此温柔，又如此绚烂，宛若漫天繁星。
　　然后，他们就静静倾听着罗南的歌声。
　　“如果需要时间（Time），如果需要时间，才能靠近你，我会靠近你。”
　　“让你前行，继续奔跑，我希望你知道我会持续靠近。”（注1）
　　面带微笑、内含暖光的轻快歌声在明亮清澈的吉他弦音之中上下翻飞，隐隐能够品尝到恋爱的青涩和甜蜜，带着一股坚韧却不会咄咄逼人，默默守候、情有独钟，如同洗干净的被单晒在阳光底下一般，微风徐徐吹起一股干爽的皂角香气，心情不由就明媚起来。
　　凯恩，心脏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点点错杂的情绪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慢慢生根发芽。
　　全场盈盈光晕温柔却坚定地驱散着黑暗，仿佛整颗心都跟着柔软起来，耳边传来全场轰鸣的心跳声响，相似的节奏相似的力度相似的悸动，陌生的脸孔、陌生的眼神却纷纷找到让彼此熟悉的光芒。
　　那是当晚演唱会最浪漫也最动人的时刻。
　　凯恩没有询问索菲的想法，只是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悄悄想象着索菲聆听旋律的神色和心情，等待歌曲结束，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歌词里都已经说透了，自己的话语就显得笨拙了许多。
　　于是，简单寒暄了两句，而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思绪就再次被卷入洪流之中。
　　噗通！
　　噗通！
　　心脏的跳动声响在耳膜之上轰鸣，更加雀跃更加肆意更加疯狂更加灿烂，莫名有种畅快感，身心通透，然后就甩开最后一点点包袱，彻底释放开来，拥抱眼前的这片绚烂，跟随着一日国王迷失在音乐的国度里。
　　注1：时间（Time——The-National-Parks）


第714章 话题不断
　　轰轰！
　　轰轰！
　　从浩瀚宇宙的星爆，到天涯海角的月色；从飞流直下的汹涌，到潺潺流动的轻盈；从震耳欲聋的轰鸣，到浅吟低唱的温柔。
　　一日国王的演出，绽放出无穷魅力，时而湍急时而涓涓，时而炙热时而清冷，心脏就跟随着音符的跌宕起伏一起展翅翱翔，甩开理智、甩开包袱、甩开负担，只是彻彻底底地沦陷其中，跟着一起畅游。
　　然后——
　　浩浩荡荡的热浪狂潮就这样一路冲向终点，然后，在全场震耳欲聋的安可呼喊之中，一日国王重新归来，表演了一曲“拥抱新生”，再次将现场气氛推向全新巅峰。
　　那一句“拥抱新生，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高音炸裂、能量释放，疑似银河落九天的轰鸣彻底引爆激情，全场集体陷入精神昏迷的狂欢，所有思绪所有情感所有理智全部遁入虚无，只是深深感受到来自脚底下的震动，仿佛能够触碰到地球的脉搏一般，全场观众万众一心地全部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砰砰！
　　砰砰！
　　用身体去感受节奏，用血液去感受温度，用灵魂去感受震撼，然后，就只剩下精神层面的一缕意识，徜徉在无边无际的浩瀚星云之中，星星点点的音符消融在灵魂之中，仿佛自己也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从开场的炸裂到高潮的释放，再到下半场的温柔，最后走向安可的巅峰，一日国王的演唱会就如同一场印第安纳-琼斯的冒险般，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同时，又让人全情投入、忘乎所以，某个时刻就好像完全忘记自己的存在一般，化身成为全场热浪的一滴水珠，跟随着惊涛骇浪一起汹涌一起激荡。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彩的旅程。
　　当演唱会结束的时候，凯恩就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大汗淋漓、面红耳赤，但转头看看小伙伴们，乃至于其他演唱会观众们，没有人能够例外，明明精疲力竭地消耗了所有能量却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整整三个小时的演唱会，全程高能！心脏，几乎就要无法负荷。
　　即使是离开威讯中心，观众们也依旧沉浸在狂热之中，熙熙攘攘的讨论热议根本停不下来，这也成为社交网络的一大热点，吸引无数视线。
　　“国王，再次上路”。
　　骑士们在社交网络之上建立了全新标签，与乐队此前在油管上的记录片交相辉映。
　　当初，爱丽丝曾经建立了“国王上路”的专题，记录下乐队离开新奥尔良之后重新开启巡演生涯的征程，这也成为故事的起点；现在，骑士们在社交网络上建立了“国王再次上路”的标签，期待着以这样的方式记录乐队首次单独巡演的旅程。
　　华盛顿场精彩绝伦的演出，成功地让“国王再次上路”杀入热搜榜，赢得无数瞩目——特别是布鲁诺担任暖场嘉宾，绝对是话题十足。
　　“好基友就是好基友，二话不说跨刀相助。”
　　“从当初的提拔到现在的加持，布鲁诺对一日国王绝对是真爱。”
　　“买一赠一！谁能够想到，观看一日国王演唱会居然还能够看到布鲁诺的表演？”
　　显然，以布鲁诺现在在业内的人气和位置，稳稳跻身一线的水准，哪怕是担任演唱会表演嘉宾也是份量十足，但布鲁诺却愿意以暖场嘉宾的身份登场，确实能够深深感受到布鲁诺和一日国王之间的情谊。
　　不过，热闹非凡的话题最终还是落脚于乐队的演出，毫无疑问地赢得一片掌声。
　　“果然，一日国王就是一日国王！当他们站在舞台上，汹涌澎湃的能量绽放出万丈光芒！值得现场体验！”
　　“年度最佳演唱会体验之一。”
　　“名不虚传！”
　　“现在终于能够体验科切拉音乐节观众的感受了，确实厉害！比电视机观看格莱美的时候还要刺激，这是一支值得现场观赏的乐队，绝对！”
　　“引爆核能！这应该能够进入今年最佳现场榜单了！”
　　“太刺激也太精彩了！值回票价！”
　　骑士们的赞扬自然无需赘言，但不仅仅是骑士，还有其他很多普通观众也进入威讯中心观看了演出，赞不绝口！
　　继格莱美、科切拉之后，一日国王再次用演出征服观众，也再次展现出自己在舞台上的惊人能量，延续自己“现场演出魅力惊人”的口碑，大西洋唱片继续按部就班地背后推动，进一步加强乐队的专业形象——
　　舞台魅力永远是一日国王最值得称道的亮点！喜欢一日国王，就前往现场观看演出、相信乐队会带来一次难得的幸福体验！
　　华盛顿，只是一个开始。
　　人人都说，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魅力惊人，那么，其中到底掺杂了多少水分？毕竟公关稿尬吹的案例数不胜数，真实水平真正实力到底如何则需要“出来溜溜”才能够知道；更何况，演唱会本来就需要前往现场亲身体验才能够感受到魅力，现在，如潮赞誉在社交网络扩散开来，就更进一步地激发了好奇心。
　　从吃瓜群众到纯粹路人，视线陆陆续续聚集了过来，然后，原本就炙手可热的华盛顿场次就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周五演出结束之后，周六的威讯中心门口早早就聚集了大批观众，试图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还能够找到余票——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然后，观众们又试图在演唱会现场求票，看看是否能够撞到大运——答案……居然是肯定的。
　　归根结底，一日国王现在的粉丝基础还是不太扎实，只要现场出价够高，自然就有观众愿意出手自己的门票。
　　有人说，约莫十二名观众在现场成功求票；有人说，只有三名观众成功买到黄牛票；还有人则说，现场发现三百多张黄牛票交易……众说纷纭，却全部都是传闻，无法求证，真真假假也就无从得知。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演唱会结束之后，众口一致的答案浮出水面：
　　值！
　　值回票价！
　　绝对值得！
　　再一次地，一日国王用精彩绝伦的现场演出征服观众，社交网络平台上关于乐队演唱会的赞誉之声进一步发酵沸腾，成功地将普罗大众的视线纷纷吸引过来，朝着威讯中心聚集，于是，这也就酝酿出了华盛顿周日场演唱会不可思议的盛况，为“启程”巡演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第715章 冒险征程
　　后来，根据骑士们的回忆碎片拼凑出“启程”华盛顿周日场的画面，寥寥数笔就能够感受到背后的疯狂。
　　“……到处都是人，甚至拥挤到无法呼吸……”
　　“天际边的晚霞就好像熊熊火焰一般，甚至能够感受到空气开始扭曲，让人怀疑是不是回到了印地奥沙漠……”
　　“……声音，全部都是声音，甚至就连自己的声音都被吞噬程度的嘈杂。”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只是记得从主街道拐入停车场的道路两侧就已经全部都是人了。”
　　“求票！全部都在求票！上帝，我还看到一位纽约来的歌迷在求票，哈哈，什么时候华盛顿的音乐爱好者能够在纽约面前挺直腰杆呢？”
　　“我就记得移动厕所前面的长龙，上帝，我从来没有看过演唱会现场拥挤成这样。”
　　“……我听现场工作人员说，从早晨八点就有人来现场询问门票了。”
　　本来，华盛顿的周日场就是额外加场，在歌迷狂热呼唤声中孕育出来的加场，短短时间内，加场门票也全部销售一空，证明了歌迷们的捧场，但没有想到，加场真正来临的时候，威讯中心又迎来了一次汹涌人潮的冲击。
　　人。人人人。
　　人山人海。
　　不要忘记了，威讯中心只是一个万人级别的场馆，现在又涌现额外的两千人，有限的场地空间更加清晰也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人海的浩瀚与癫狂。
　　从清晨时分就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人影，到午后六点的时候——距离演唱会开场还有两个小时左右，现场的人潮达到一个全新巅峰，超过一万五千的汹涌人群将场馆周围的角角落落围堵得水泄不通。
　　甚至导致了交通堵塞。
　　城市交警们全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一场普普通通的演唱会却因为汹涌人潮导致通往停车场的道路堵塞，最终影响到周边交通状况，迫使交警们紧急出动，疏散现场秩序。
　　就连骑士们也是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
　　“求票”，就是“怎么回事”。
　　短短不到三十六个小时内，“启程”华盛顿场的讨论议题就在社交网络平台制造出难以想象的巨大热浪，于是，涌现出一大批好奇的吃瓜群众们抵达威讯中心，试图在现场求票——和周六一样，但比周六疯狂了数倍。
　　嗡嗡嗡。
　　嗡嗡嗡。
　　整个威讯中心被熙熙攘攘的人海包围，以至于主干道的交通彻底瘫痪。倒不是说出现了“十万围城”的盛况，而是相关部门根本没有预料到一日国王演唱会能够达到如此级别，准备不足，这才手忙脚乱。
　　城市交通大堵塞道路上的司机们，心态不同，有一位大卡车司机就笑盈盈地打趣了一句，“怎么回事？难道是迈克尔-杰克逊回魂举办演唱会了吗？”成功惹得周围一圈观众哄堂大笑。
　　聚集在威讯中心的人山人海，多少是买票进场的观众、多少是前来求票的观众、多少是走过路过不能错过的吃瓜群众，已经无法分辨；而那些求票观众到底多少人成功的，也已经无法考据，只是一片混乱。
　　显然，无论是一日国王还是骑士，他们都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情况，完全没有准备，以至于手忙脚乱。
　　不过，演唱会结束之后聚集的汹涌人群却是清晰可见的，足足超过两千名观众守候在威讯中心的后门，等待一日国王的登场，并且用最热情最癫狂最酣畅淋漓的尖叫和欢呼迎接今晚的英雄。
　　随后，还有超过三百名观众跟随一日国王返回下榻酒店，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乐队成员，将演唱会的热潮一路延续下去。
　　当晚，“二次加场”的呼声就在各大社交网络浩浩荡荡地扩散开来，最开始只是呼吁华盛顿再加场一次，但慢慢地，其他城市没有能够购买到门票的观众们也纷纷加入其中，呼吁着一日国王能够增加演出场地——
　　就连那些黑粉们也不例外，他们也期待着自己能够亲自抵达现场观看演唱会，然后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说出“一日国王名不副实”的话语。
　　谁都没有想到，包括大西洋唱片在内。
　　“启程”巡演才刚刚节目，加场呼声就已经出现了两次，这也再次让人们清晰感受到一日国王的崛起势头。
　　虽然感动，但一日国王终究没有办法改变行程，华盛顿场的二次加场还是没有成行。
　　为此，马克西姆在推特上传了一段洋洋洒洒的文字，向歌迷们表示了歉意，并且发出邀请，“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其他演唱会场次，毕竟，现在才刚刚开始。”
　　也正是因为马克西姆的热情邀请，大批大批的骑士真正地响应号召，跟随一日国王踏上了巡演征程。
　　华盛顿，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伴随着“启程”巡演的推动，“国王再次上路”话题标签底下的故事也越来越多，如同日记又如同记录册一般，真实记载了关于乐队的点点滴滴，这也成为属于一日国王的独特亮丽风景线。
　　凯恩-威廉姆斯在推特话题标签底下的一句话，得到了超过一万的点赞。
　　“就好像温迪跟随彼得-潘踏上征程，抵达永无岛，与霍克船长展开斗争一样，一日国王就是我们的彼得-潘，那么，还有谁愿意跟随着他们一起踏上这段冒险征程？”
　　短短数个月前，科切拉音乐节对于广大音乐爱好者来说，就是永无岛，在那里，一日国王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传说；但遗憾的是，抵达印第奥沙漠的人群再多也终究有限，无数人都错过了那次体验。
　　现在，一日国王再次“启程”，寻找每个人身边的永无岛。
　　凯恩，敏锐地捕捉到了此次巡回演唱会的灵魂主题——短暂逃离现实生活，在自己的日常在自己的身边捕捉到一缕光芒，让人想起了一日国王在接受“美国周刊”时的访谈，每个人的普通生活也同样能够寻找到光芒。
　　永无岛，其实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许……就是“启程”演唱会。
　　刹那间，不由就心驰神往起来。
　　从凯恩这条推文的点赞数就能够看得出来，悄无声息地，社交网络之上密切关注“启程”巡演的视线也慢慢开始增多，哪怕无法亲自前往演唱会现场，人们也开始翻阅“国王再次上路”话题底下的那些故事，在那些文字之中汲取能量，想象着永无岛的美好景象。
　　错过了科切拉音乐节，这次不应该再错过“启程”，如果可以的话，人人都想要抵达现场。


第716章 目瞪口呆
　　九月十三日，坦帕。
　　卡特-布雷克（Carter-Blake）一直到演唱会结束之后也依旧记得那栩栩如生的一幕，令人错愕也令人捧腹。
　　毫无疑问，一日国王的演出精彩绝伦，几乎每一首歌都能够点燃全场狂热，来自佛罗里达的热情没有保留地释放出来，点燃现场，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荷尔蒙气息，宛若风暴般汹涌着。
　　正是因为如此狂热的气氛，克里夫-巴伦在乐队表演“世界之巅”的时候，全场观众高高举起双手击打节奏，密集而欢快的鼓点爆发出横扫千军的力量，滚滚热浪足以燃烧所有理智，然后克里夫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亢奋：
　　一个鱼跃跳水！
　　克里夫就这样“漂浮”在人海之上，全场如同白桦林般高高举起的手臂支撑着克里夫，然后开始在惊涛骇浪之中漂流，克里夫就这样敞开双臂和双腿，在人浪之中漂移，用身体感受现场激荡的滚烫浪潮。
　　曾经在无数音乐节和演唱会见证的人浪推送，现在就在真实发生着，如同梦境一般，克里夫也有些忘乎所以。
　　“世界之巅”本来就是如同清涧击石般的一种歌曲，欢快而幸福的情绪制造出火山源源不断迸发的冲击，慷慨激昂的情绪也就在鼓点之中汹涌澎湃，结果，克里夫一不小心就“漂移”得太远，回不来了。
　　是的，回不去了。
　　一日国王正准备演奏下一首歌，结果键盘手漂流在外，这让舞台上的其他乐队成员们又无奈又好笑。归根结底，还是乐队缺少演唱会经验，克里夫也是第一次尝试，结果就……偏离了想象的轨道。
　　此时，罗南再次展现出面对大场面的沉着冷静，“在我们等待键盘手返航的期间，不如让我们先进入下一个表演，‘缓缓杀死我’。”
　　一语双关，全场哄笑。
　　然后，罗南背起吉他，担任吉他手，演唱会还是继续进行下去，给克里夫一些时间返回舞台，只是随机应变地改变了表演曲目。
　　克里夫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地面，然后穿行在汹涌人群中，长途跋涉就为了重新返回舞台，好不容易历经千山万水终于回到舞台旁边，但位置不太好，距离登台的台阶很远，于是克里夫就干脆直接从侧边翻上舞台。
　　结果，站在舞台旁边的保安人员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有人想要偷偷爬上舞台拥抱乐队成员——类似的事情着实发生太多，数不胜数，保安人员的工作就是保持全程警惕，根本没有时间欣赏乐队表演，自然也不知道刚刚克里夫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保安人员单手一把抓住克里夫的后颈，如同拎小鸡仔一般，一拉一扯就将克里夫直接拽回地面。
　　卡特-布雷克就在第一排摇滚区，近距离观看到了全程，看着那位保安人员就如同绿巨人浩克一般单手控制住克里夫的场面，脑袋直接当机地嗡嗡作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吓得下巴都要脱臼了。
　　同时，克里夫也被吓坏了，脸色刷得一下就变得惨白惨白，这绝对比过山车刺激多了。
　　后来，保安人员才认出克里夫的脸庞，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连连道歉，然后又是一个单手，拎着克里夫上台。
　　这一降一升，比电梯可要刺激多了。
　　虽然克里夫在一日国王里就是袖珍的存在，但好歹也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结果就如同沙包一般被拎来拎去，如同蹦极一般上蹿下跳的体验根本就是动画片里才会出现的卡通故事，比如说“猫和老鼠”。
　　着实是……令人目瞪口呆。
　　克里夫重新回到舞台上，膝盖一软就直接瘫倒在地上——而乐队成员们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卡特他们这群近距离见证全程的观众，瞠目结舌，一直到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也久久无法忘怀。
　　后来，卡特和朋友见面总是喜欢聊起这件事，整整三个月都是如此，一直到有朋友提起“这已经是我听过的第八遍了“，卡特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亢奋了，认真想想，除了花絮插曲具有视觉冲击力之外，最重要还是因为演唱会本身的精彩。
　　就是因为那个夜晚是一段难忘的经历，所以即使在三个月之后，也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夜晚的点点滴滴，而其中最具冲击力的片段无疑是“大力水手波普爆发蛮力”的时刻，仿佛自己平凡人生的高光时刻一般，这才絮絮叨叨地不断重复。
　　卡特，根本就不是一名骑士，只是一名普通的应届毕业生，却因为就业市场的低迷而迟迟没有能够找到工作，最近一段时间暂时在建筑工地帮忙那些建筑工人报税赚一些零散的外快，然后等待着面试机会。
　　碌碌无为、漫无目的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到希望却也不至于绝望，一天一天的流逝就这样得过且过，似乎……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但也没有活力，可是，生活不就是这样吗？在枯燥中走向结束。
　　前往演唱会，只是因为几个好友都准备前往，他也听说过乐队在科切拉音乐节的演出，略微有一点点好奇，这就是全部了。
　　但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循环一日国王的“七”这张专辑，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似乎又重新焕发了色彩，再次找回活力，即使以后没有找到工作，可是每天的精神状态也都不同，改变早就已经在意识到之前发生了。
　　也许，生活就是千篇一律；也许，生活根本就没有意义。也许是真的也许不是，但至少，在抵达终点之前，他们可以选择度过每一天的方式，他们还可以选择面对每一天的态度，哪怕是平凡的日常，也同样能够寻找到光芒——
　　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光芒万丈，但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光芒万丈，最微弱最渺小的普通人也同样拥有照亮自己生活的可能，在某个角落在某个瞬间，成为一道璀璨的光芒，点亮一点点曙光。
　　永无岛。
　　人人都以为，其实永无岛隐藏在世界的尽头，而现实生活着实太过疲倦，以至于他们没有精力去寻找；但其实，永无岛就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也同样能够寻觅到些许生机。
　　卡特想着，他也可以试试，为沉闷的生活增添一抹色彩。一日国王的音乐，似乎就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第717章 打破常规
　　被朋友点破自己三个月以来絮絮叨叨不断重复着“启程”巡演故事之后，卡特-布雷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细细回想，其实那个夜晚值得珍藏的记忆，确实不少。
　　除了克里夫的惊魂时刻之外，全场齐声高歌“追逐光芒”、“我的恶魔”副歌部分突然伴奏消失进入罗南的清唱模式、安可呼喊浩浩荡荡地震撼耳膜……等等等等，那些星光璀璨的时刻全部都深深烙印在了脑海深处。
　　对了，还有引起全美轰动的那一幕——
　　演唱会后门，单向乐队脑残粉对着罗南吐口水、破口大骂，但罗南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地应对回去，成功赢得满堂彩，并且在社交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这件事，就发生在坦帕，而卡特就在现场，亲眼见证全程，近距离感受到罗南的魅力。
　　后来，社交网络爆发的骂战，卡特也没有忍住阐述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为罗南摇旗呐喊，拒绝那些脑残粉朝着乐队泼脏水，连带着对单向乐队也产生了排斥，看到那些脑残言论着实很难控制自己的怒火。
　　以至于卡特的朋友们也跟着一起不喜欢单向乐队起来，茶余饭后的吐槽又增加了一个“攻击”的对象。
　　简单来说，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亮点无数。
　　卡特也不得不承认，一日国王确实非常圈粉，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因为近距离见证了那个奇观，着实太过难得，所以念念不忘；但其实，音乐的旋律早就已经深深烙印在血液之中，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没有消失，而且还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单向乐队脑残粉”的身影也就从那段回忆里消失，他们只是一群无关紧要的局外人，真正的主角应该是一日国王，从头到尾都是一日国王，然后卡特就想起意外混乱事件结束之后的那些回忆。
　　灿烂而明亮，绽放着温暖的光芒。
　　那个晚上，因为意外制造的混乱和震惊，最终跟随乐队返回酒店的歌迷并不多，也就是还不到一百人；但是，小小人群依旧将酒店大堂拥挤得熙熙攘攘，滚滚热浪仿佛炎炎盛夏依旧在皮肤表面翻滚。
　　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们亲切而礼貌地向歌迷们表示了感谢，并且还在酒店大堂短暂停留，和歌迷们交流了大约三十分钟，然后才返回房间休息；而热情的歌迷们依旧没有离开，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
　　其实，聊天内容已经记不清楚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事件，但冷静下来之后，卡特依旧能够清晰感受到那个夜晚的快乐和幸福，一种纯粹的情感，让夜晚的寒冷与黑暗都不再重要。
　　那些回忆，是美好的，也是无可取代的。
　　此时，卡特才意识到，他也已经是一名骑士了。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卡特的心情就完全明亮起来，因为他似乎寻找到了自己的永无岛，只要音乐再次响起，那个夜晚的回忆就会再次苏醒，重温美梦。
　　十月十一日，堪萨斯城。
　　妮娜-诺里（Nina-Norrie）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出现在了演唱会现场。
　　出生时因为胎位不正，脐带缠绕着脖子，导致难产，差一点点就活不下来，但她终究还是呼吸到了世界的新鲜空气——虽然因为大脑缺氧而导致一系列副作用，包括她的小腿肌肉萎缩，曾经能够借助拐杖走一段时间，然而后来还是重新回到了轮椅上。
　　妮娜没有什么远大梦想，她只是想要活着，而且仅仅是这一个目标就已经消耗了她的全部时间和精力。
　　有时候，她也会抱怨，命运的不公带来太多太多坎坷，但抱怨过后，生活还是需要继续，唯一能做的就是振作精神，深呼吸一口气，然后珍惜自己依旧能够呼吸的日子。
　　现在，妮娜成为一名图书管理员，生活依旧困难重重，但至少拥有一份工作，确保日子还能够继续下去。
　　平时，妮娜喜欢音乐，因为在音乐的世界里，她是自由的，她能够插上想象的翅膀，感受着风和阳光的力量。
　　她喜欢的音乐很杂很多，只要是音乐，她都愿意尝试听听看，从爵士到兰草，从金属摇滚到流行，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到当下最热门的金曲——因为轮椅的关系，她能够参加的活动着实不多，这也意味着她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她知道一日国王，她也知道“启程”巡回演唱会，她想要前往演唱会现场，站在汹涌人潮之中感受音乐的魅力感受生命力的澎湃，一如既往地，但她也知道不切实际——
　　因为演唱会现场人潮汹涌，安全和健康问题往往无法保障，甚至还可能出现意外事故。妮娜曾经尝试过前往演唱会现场，不止一次，但最终都遗憾地没有能够成行，遭遇了不同的难题。
　　当然，如果是大型演唱会的大型场地，基本都配有相对应的轮椅设施，妮娜前往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堪萨斯城拥有如此完善设施的场地并不多，而能够在这些场地召开演唱会的全部都是顶尖大牌——
　　一票难求。很有可能需要通过黑市购买黄牛票，且不说妮娜没有这样的经济能力购买，就算她能够购买，她也不想支持黄牛票。
　　于是，妮娜就这样被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观看一场演唱会的梦想至今还不曾实现。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吧，因为一日国王的表演场地是中小型场馆，相关配套设施并不完善。
　　所以，当好友菲比-布里吉特（Phoebe-Bridget）告诉她，她可以前往“启程”演唱会的时候，她还以为菲比在开玩笑。
　　“真的！是真的！我写邮件给乐队了，告诉他们你的故事，也告诉他们你的愿望，真心希望能够前往现场观看演唱会！他们同意了！他们发出了特别邀请函，而且当天还会专门派车前来接你前往演唱会现场，然后在演唱会现场安排专门的通道和区间来保障你的安全。”
　　哪怕菲比再三表示一切都是真实的，妮娜也还是不敢相信。
　　妮娜无法理解一日国王为什么会同意这样的要求，她甚至怀疑菲比是不是陷入了什么骗局，一直到演唱会当天真的出现一辆厢车前来迎接她，一日国王的经纪人约翰尼-奎德出现在了眼前，真实感就如同铅块一般坠入胃里。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第718章 亲临其境
　　妮娜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她不会厌恶世界地拒绝相信奇迹，但她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现实的打击，所以面对希望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放低预期，只有这样，当希望破灭的时候，自己才不会受伤。
　　所以，哪怕是约翰尼-奎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妮娜的第一反应还是拒绝相信：
　　辛德瑞拉的故事，真的会发生在她身上吗？魔法教母和白马王子，真的存在吗？梦想，真的能够实现吗？
　　“罗南相信音乐，他相信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就能够确信，有些东西终究是黑暗不能夺走的。生活就是如此，他相信每个人都能够在音乐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时刻。”
　　当妮娜询问约翰尼理由的时候，她依旧怀抱着“骗局”的心态，但是约翰尼给出一个完美答案，一个妮娜无法拒绝的答案，一个妮娜的心脏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的答案，一个哪怕是骗局也想要飞蛾扑火尝试一次的答案。
　　即使这是一个谎言，妮娜也还是想要相信。
　　然后，妮娜和菲比就跟随着约翰尼一起坐上车，抵达了演唱会现场。
　　梦想，就这样成为了现实。
　　一直到暖场嘉宾登台的时候，妮娜才敢相信，她真的出现在了演唱会现场。不是谎言，也不是骗局，一切都在真实地发生着，滚烫的空气、汹涌的嘈杂、明亮的灯光、震撼的音响，头皮发麻地感受着一阵阵颤栗，就连指尖都能够感受到那种酥麻的震撼。
　　妮娜终于能够明白“永无岛”的意思了，她就好像闯入神秘仙境的爱丽丝一般，跟随着彼得-潘进入了一片神奇世界，在那儿，鸟儿清亮地唱着歌、泉水流淌着威士忌、白云就是棉花糖，就连微风都是清甜的。
　　噗通。
　　噗通。
　　心脏的跳动和撞击，是如此鲜活如此真实又如此用力，前所未有地，妮娜感受着自己活着，生命力正在蓬勃地燃烧着，那是一种语言根本无法形容的幸福与快乐，脑袋一片空白，就这样沉浸在现场演出的世界里。
　　听，那些旋律，仿佛真的能够驱散黑暗也能够治愈伤痛。
　　值得一提的是，一日国王“启程”巡演的暖场嘉宾选择，非常意外，如同布鲁诺-马尔斯一般，他们选择了籍籍无名但实力坚挺的独立歌手地下歌手，怀抱着一种美好愿想——
　　就好像当初一日国王在布鲁诺舞台上绽放一般，还有更多音乐人能够通过一日国王的舞台绽放属于自己的色彩。
　　华盛顿场的暖场嘉宾是布鲁诺，但这仅仅只是特别纪念，在那之后，一日国王的暖场嘉宾就总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这一次则是——
　　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妮娜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在现场观看演唱会的表演者。
　　当然，还有一日国王，帮助她实现梦想的幕后推手，让妮娜相信，原来梦想真的能够成真，原来音乐真的具有改变灵魂的强大力量。
　　但是，暖场嘉宾到底是谁？
　　妮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如同井底之蛙，对音乐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太少，在浩瀚人海之中依旧隐藏着无数遗珠。
　　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恐怕，这个名字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陌生的，甚至是第一次听说的，此次作为一日国王的暖场嘉宾而慢慢地广为人知，一直到“启程”新奥尔良场的演出过后，关于凯茜和一日国王的故事才慢慢传开。
　　凯茜，去年满月派对的表演者之一，她的登场顺序就在一日国王的前一位，并且也进入斯库特的视野范围，赢得了一次面对面交谈的机会；最后，凯茜和一日国王一样，没有能够得到斯库特的青睐。
　　不过，比起一日国王来说，凯茜的后续征程更加坎坷，跌跌撞撞地，一直到今年才签约纳什维尔水星唱片公司——这是一家纳什维尔当地根正苗红的乡村音乐公司，规模不大，但一心一意耕耘乡村市场，却也拥有不俗的人脉。
　　五月底，凯茜发行了个人首张专辑，赢得一片叫好声，包括“滚石”在内的专业媒体纷纷给予满分评价，才女的名声悄然打响了名号，但遗憾的是，叫好不叫座，近年来乡村音乐的市场份额正在逐渐下滑，就连泰勒-斯威夫特都正在思考转型，凯茜区区一位新人也难以扭转乾坤，转眼就被市场淹没。
　　即使发行了专辑，也不代表成功，这只是征战音乐市场的第一步而已。
　　就好像一日国王也意识到，即使拥有一张成功专辑，也不代表着高枕无忧，这只是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脚印而已。
　　生活，总是在继续，凯茜是如此，一日国王也是如此，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课题需要面对。但至少，一日国王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并且扎实地落下第一个脚印。
　　凯茜发行专辑后，短暂地感受到喜悦和幸福，但随后就面临着低迷销量的打击，首周销量甚至只有不到三千张，愁云惨淡，哪怕纳什维尔水星唱片公司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如此成绩也还是有种无力感——
　　不是专辑不好，而是市场低迷。作为音乐人，作为唱片公司，他们能做的应该做的，全部都已经做到，然而，市场反应依旧不好；而现在，他们还能够做出的努力已经非常非常有限，在时代洪流面前，他们都不过是蝼蚁而已，这种无力感在专辑专业口碑的如潮赞誉面前又被放大数倍。
　　梦想，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生活，也是如此。
　　正是在此时，一日国王询问凯茜是否愿意担任“启程”暖场嘉宾的邀请，来了。
　　如同及时雨一般。
　　凯茜二话不说就点头答应了下来，从满月派对开始萌芽的缘分，就这样延续了下来。
　　一路跟随着一日国王巡演下来，观众们就知道凯茜担任一日国王暖场嘉宾的原因了——
　　杰出的现场感染力和动人的情感传达力，凯茜和一日国王的音乐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尽管类型不同但灵魂相似；而且，凯茜的现场演出拥有一种坚韧而动人的力量，置身于现场就能够感受到音乐的魅力。
　　表演，才刚刚开始，妮娜就已经知道，自己会拥有一个终身难忘的夜晚。


第719章 终身难忘
　　妮娜并不知道暖场嘉宾背后的故事，但凯茜还是用精彩的表演征服了她，她又在自己的收藏目录里增加了一位值得关注的歌手。
　　后来，得知凯茜与一日国王的故事，妮娜也不由感叹，果然优秀天才之间是有共鸣的，从布鲁诺发现一日国王，到一日国王遇见凯茜，友谊的传承和音乐的共鸣是如此令人钦佩，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感动。
　　当然，妮娜最喜欢的，还是一日国王的表演。
　　她喜欢“我的恶魔”的释放，喜欢“分崩离析”的宣泄；但更喜欢“追逐光芒”的温柔，更喜欢“世界之巅”的轻快。
　　特别是“与生俱来”，她喜欢音符和歌词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坚韧，些许绝望些许痛苦些许挣扎却依旧无法妥协的坚韧——
　　“谁来帮帮我？焦虑正在翻江倒海，多少次我想要放弃，但是我不能。”
　　“我的血液里没有放弃！生来如此，拒绝放弃！”
　　那种苦苦挣扎过后的精疲力竭，隐藏在声嘶力竭里的心潮澎湃，透过罗南沙哑的嗓音轻盈却厚重地落在妮娜的心脏之上，仿佛能够感受到灵魂的颤抖，彻底臣服，完完全全感同身受，完完全全沉浸其中。
　　在辉煌灯光之中，妮娜能够清晰地看到罗南那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仿佛能够感受到灵魂的共鸣。
　　妮娜，热泪盈眶，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总是喜欢演唱会了，置身于现场所感受到的那种情绪那种感动那种冲击，拥有着录音室唱片永远没有办法带来的滚烫和炙热，仿佛足以烫伤心脏。
　　当表演进行的时候，当音乐流淌的时候，每个人都能够暂时忘记现实生活的枷锁，放任自己沉浸在情绪的宣泄和释放之中，用灵魂感受着演唱也感受着热潮，就如同站在时间尽头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肆无忌惮地歌唱着舞蹈着跳跃着尖叫着嘶吼着……还有，活着。
　　血液的流动和心脏的跳动，着实太过真实也太过鲜活。
　　妮娜似乎从来都不曾如此真实地感受着自己依旧活着，即使此前对演唱会的期待值已经高得不能再高，但真正亲临现场之后才知道，自己的想象根本不及真实的万分之一，只需要一首歌的时间就能够爱上演唱会。
　　妮娜畅快地大笑起来，眼眶里的泪水转化成为星星，点缀着现场，敞开身心拥抱今晚的瑰丽与璀璨。
　　安可结束，乐队退场，全场观众依旧沉浸在涌动的亢奋之中，似乎能够在眼神里捕捉到蒸腾氤氲的热气。
　　“啊啊啊！啊啊啊！”菲比在亢奋地尖叫声，明明喉咙已经沙哑到说不出话来，明亮的眼睛也依旧充满能量地闪烁着，如同小兔子一般在原地蹦蹦跳跳，用尽全身力气来表达自己的亢奋和激动。
　　“啊啊啊！啊啊啊！”妮娜也跟着好友一起呼喊着，就好像疯子一般，但她丝毫不在意，喊着喊着就欢快地笑了起来，汩汩的笑声在胸腔里激荡汹涌，如同岩浆，将夜晚的寒冷与黑暗隔离在外。
　　然后，妮娜的视线余光就注意到原本已经退场的罗南又再次出现。
　　妮娜只看到舞台侧面涌出几个人，两名保安人员拥挤着罗南悄悄出现，却不是登台演出，而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舞台，进入观众席，低调的举动落在妮娜的眼中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可能有人不认识罗南呢？
　　即使视线里人潮汹涌，熙熙攘攘的身影阻挡了视线，妮娜也轻而易举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罗南的身影。
　　此前，站在舞台上，罗南就如同太阳一般，轻而易举吸引所有视线，举手投足的一举一动都能够绽放出无穷魅力，妮娜觉得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因为那片舞台就是圣地，属于罗南发光发热的圣地。
　　此时，离开舞台离开聚光灯，进入人群之中，罗南的身影却依旧能够聚集着视线，根本不需要特别的动作，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魅力就能够吸引视线余光，如同磁铁，即使人潮汹涌也能够一举注意到他的存在。
　　独特的气场，仿佛无形的光环，牵扯着视线熙熙攘攘地涌动起来，举手投足之间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惊心动魄。
　　嗡。
　　刹那间，心脏漏跳一拍，以至于呼吸都紊乱起来。
　　但罗南此时再次出现是为了什么？
　　就在妮娜不明所以的时候，罗南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然后妮娜和菲比两个人都直接惊呆了。
　　啊啊啊！
　　啊啊啊！
　　旁边的其他观众都无法控制地尖叫起来，滚滚热浪扑面而来，但妮娜全部都听不到，视线里就只有罗南，那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着舞台灯光，将自己团团笼罩，如同一湾温暖港湾一般，让她能够停靠。
　　然后，时间和空间就变得模糊起来，妮娜根本就不记得罗南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在一片尖叫声之中，一团光影出现了然后一团光影又离开了，只是在脑海里留下一张灿烂笑容的影子，挥之不去。
　　记忆，是模糊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画面碎片，但妮娜却能够深深感受到那种温暖到炙热的明亮气息，宛若金色阳光般将自己团团包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不由自主地打开，肆意地张狂地拥抱那团浓烈。
　　低下头，妮娜就可以看见怀抱里的一顶棒球帽，是绿湾包装工标志的深灰色帽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安可的时候罗南就是佩戴这顶帽子登台的，然后帽子上签名了一句话——
　　“找到你的永无岛，妮娜。
　　罗南-库珀。”
　　细细打量着那一行字，然后记忆就跟随着文字一起清晰起来，妮娜突然就想了起来，罗南在自己耳边说的话语，“请不要忘记喜欢音乐的这颗心，因为它会指引着你走出黑暗”，轻盈的话语却沉甸甸地落在胸口，如此滚烫又如此热烈，如此汹涌又如此沉重。
　　然后妮娜就再也没有能够控制住，潸然泪下。
　　棒球帽上的那句话就在泪水之中模糊，但笑容也同时绽放，宛若傲然盛开的空谷幽兰，周围的嘈杂和喧闹也如同暴雨一般宣泄而下，但妮娜只想张开双臂拥抱这股热浪。
　　原来，这就是演唱会。
　　原来，这就是梦想。
　　原来……这才是生活。


第720章 以讹传讹
　　一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妮娜依旧清晰地铭记那个晚上，因为一日国王，也因为音乐，因为她重新认识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寻找到了自己的永无岛，一片永远不会长大的乐土，一个需要面对虎克船长却也拥有彼得-潘的童话世界，生活并不会因此变得简单，但至少她可以在日常生活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和幸福。
　　“妮娜妮娜妮娜！”
　　目送着罗南转身离开的背影，菲比忘乎所以地尖叫着，明明有着无数想法在喷薄汹涌，但大脑却完全一片浆糊，然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只能傻呼呼地尖叫着妮娜的名字，表达着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
　　你看到了吗？是罗南？刚刚出现在眼前的是罗南？不敢相信，我甚至可以看到罗南脸上的绒毛和汗水！罗南真的好帅！我的心脏就要停止跳动了！罗南居然赠送棒球帽给你？这是真的吗？这是梦境吗？
　　吧啦吧啦吧啦。
　　因为太激动也因为太亢奋，以至于菲比成为无情的呼名机器，反反复复地不断呼唤着好友，心潮涌动。
　　妮娜在菲比的连连呼唤之中回过神来，看着咋咋唬唬的菲比就没有能够忍住，扑哧一下就跟着笑了起来，然后就可以看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跟着蜂拥过来，一张张激动而羡慕的脸庞明亮地望向妮娜。
　　妮娜也能够感受到那种氤氲的热浪，视线环视一圈，那些脸孔都并不清晰，只是包裹在一团光晕之中，散发出明亮而欢快的气息；然后，视线跟随着罗南离开的方向再次望去，只能看到一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却如同北极星一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时间尽头，总是能够照亮前行的道路。
　　一片空白的大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察觉到灵魂深处的一股冲动，妮娜暂时放下自己的束缚，顺从冲动的指引，声音也就冲破喉咙呼喊了出来：
　　“罗南！”
　　第一次脱口而出的时候，妮娜自己也是满头问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回应众人的视线；但呼喊出来之后，却感受到一股激动和亢奋的汹涌，笑容绽放开来，然后就再次呼喊了下去。
　　“罗南！”
　　“罗南！罗南！罗南！”
　　一遍，再一遍。
　　如同口号一般，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激情澎湃，喊着喊着，笑容就在全场涌动的热浪之中傲然盛开，然后一点一点地扩散开来，如同涟漪一般，最终演变成为铺天盖地的惊涛骇浪。
　　聚集包围在妮娜周围的观众们心领神会，一个个也跟着呼喊起来，用这样的方式宣泄着内心的热浪，在引爆胸腔之前将这股情绪全部释放出去，再次点燃安可过后沉淀下来的情绪，制造出全新浪潮。
　　其实，其他观众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罗南和妮娜的短短互动，但此时此刻正是头脑发热的状态，脑海里激荡着无数情绪等待宣泄，感受到了弥漫全场的声浪，于是就匆匆跟着一起呼喊。
　　“罗南！”
　　“罗南！”
　　“罗南！”
　　喊着喊着，就不由笑着、跳着、蹦着、摇摆着；喊着喊着，就不由再次感受到今晚的璀璨与幸福；喊着喊着，就不由找到释放灵魂所有能量的方式然后就这样顺应本能的呼唤沉浸在这场永不结束的癫狂里。
　　轰轰轰！
　　轰轰轰！
　　震撼，全场。
　　就连准备离开演唱会现场的一日国王和工作人员们都听到这场铺天盖地的呼喊，尽管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汹涌澎湃的热潮还是让他们再次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热情，五分钟、十分钟，就这样连绵不绝地激荡着。
　　如同绝妙一景。
　　堪萨斯城场的演唱会在结束之后，久久回荡着呼唤罗南的声浪，这也成为难能可贵的景象，不仅仅是“启程”巡演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即使在所有演唱会之中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一度在推特上引发热议。
　　虽然人们根本不知道呼唤罗南的原因是什么，五花八门的说法让人眼花缭乱，渐渐也就偏离真相，遁入迷雾。
　　有人说，那是因为罗南在演唱会结束之后激情拥吻了一位女歌迷，技巧高超，令人神魂颠倒无法自拔，于是忘我地呼唤罗南的名字，周围的女歌迷们因为嫉妒和羡慕，发出呼喊，这才制造了惊人声浪。
　　有人说，那是因为罗南和马克西姆在演唱会之后发生一些冲突，罗南对马克西姆拳脚相向，被女歌迷看到，因为担心罗南毁掉马克西姆那张俊朗的面容而发出尖叫，却被其他歌迷误解为罗南登场回馈歌迷，于是尖叫四起。
　　有人说，那是因为奥利和克里夫准备登场二次安可，但他们说罗南的嗓子负担不起，遗憾地只能结束演出，遗憾的歌迷们捶胸顿足，情绪错杂地呼唤了罗南的名字，表达自己强烈的不舍，却被其他观众误解为欢呼。
　　稀奇古怪、荒诞不羁的说法数不胜数，众说纷纭，早早偏离了原本的轨道，脑洞大开的指数更是让人瞠目结舌，生动诠释了以讹传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得不佩服网友们的发散思维能力。
　　而妮娜和菲比对于狂热歌迷文化还是缺少了解，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听说这些传闻，自然也就没有站出来解释；等到她们听闻的时候，早就已经错过了机会，再解释也就来不及了。
　　就连一日国王成员们自己都莫名其妙——
　　罗南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制造了如此波澜，全然不知道这场风暴的起源就是自己；乐队成员内部也是满头问号，彼此沟通询问都没有能够得出一个结果，然后事情也就走入迷宫，无从得知真相。
　　于是，“启程”堪萨斯城场也就成为了另外一种传说，却在不经意间创造了一个惯例：
　　当一日国王演唱会结束演出，如果安可完毕，观众们期待着第二次安可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再次呼唤“安可”，而是呼唤“罗南”，以这样的方式呼唤着乐队再次返场演出，如同一个暗号，专属骑士的暗号。
　　妮娜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下意识的一个呼喊动作，却创造了另外一种奇迹，也许，这也是演唱会魅力的一种独特表现形式。


第721章 无所适从
　　“安可”，这是第一次安可申请。
　　“罗南”，这是第二次安可申请。
　　谁都没有想到，一日国王的演唱会居然衍生出如此独特的一种风俗习惯，甚至没有人能够准确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资深骑士也是云里雾里，不同的说法版本也就在歌迷群体之中广泛地传播开来。
　　不管如何，这依旧成为了一种暗号，并且在“启程”巡演的后续场次之中慢慢传播开来。
　　显然，乐队其他成员不会喜欢这样的“暗号”——因为这是专属罗南的时刻，打破了乐队成员之间的平衡，但他们也不知道这样的暗号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只能感受到暗号背后专属罗南的汹涌，似乎已经无法阻挡，“接受现实”似乎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
　　慢慢地、慢慢地，也就成为“启程”巡演的另外一道风景线，后来甚至还成功出圈，“一日国王演唱会的独特安可口号”，在“周六夜现场”上被调侃了一番，又赢得了更多瞩目，讨论热潮还进一步提升。
　　继华盛顿场之后，堪萨斯城场又成为另外一个经典场次，这座城市对于一日国王的意义也开始不同起来。
　　如此局面，恐怕是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的，而作为一切源头的妮娜更是满头雾水，“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来着？”
　　妮娜再次意识到，自己对演唱会的力量真是一无所知。
　　十一月一日，万圣节，新奥尔良场。
　　杰西卡-赖德有些庆幸，新奥尔良场的演出是十一月一日、而不是十月三十一日，否则她就需要带着孩子们去玩“不给糖就捣蛋”，分身乏术，根本不可能前往现场观看演唱会。但现在，只是一日的时间错位，杰西卡也就解脱了出来。
　　终于！杰西卡终于来到了新奥尔良竞技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恢弘建筑，恍惚之间有种心潮澎湃却又忐忑不安的错杂滋味。
　　在新奥尔良生活了这么多年，杰西卡当然知道新奥尔良竞技场：
　　这里曾经在2008年举办过NBA的全明星赛，不仅是NCAA诸多大学比赛的举办地，而且常年作为摔跤、牛仔骑牛、演唱会的表演场地，毫无疑问是当地盛会的集中地，只要是当地居民，恐怕都知道这里。
　　但杰西卡从来都不曾拜访过，一直到今天，这才是首次。
　　以前，在新闻或者报纸上看到新奥尔良竞技场的模样，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场馆而已，平平无奇地感叹一句，“哦，那儿又举办活动了吗”，这就是全部了。
　　但是，近距离地置身其中，就能够深深感受到整个场馆的恢弘，全场一万五千名观众座无虚席的景象更是具有强大的压迫感，排山倒海的人潮张牙舞爪地倾轧下来，刹那间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不一样，终究是不一样的，物理层面和精神层面的感受全部都是不一样的，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狂跳。
　　空气，是浑浊而炙热的；声响，是汹涌而爆裂的；人潮，是澎湃而拥挤的……就连整个空间都显得空旷而辽阔，明明只是一个封闭式的场馆却让人产生一种在深山之中迷失的错觉，极致的喧闹和极致的迷茫矛盾却和谐地统一在一起，制造出一种奇妙的体验。
　　心旷神怡。
　　演唱会还没有开始，仅仅只是置身于新奥尔良竞技场，杰西卡就忍不住张开嘴巴，如同没有见过世面的孩子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对于杰西卡来说就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她甚至产生了一种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错觉，视线里的所有一切都是新鲜的，感受着现场的涌动热潮，笑容早在察觉之前就已经爬上嘴角，心脏的跳动是如此真实又如此有力，刹那间就打破了生活的一潭死水，世界也跟着一起鲜活起来。
　　仿佛，色彩都拥有了生命力。
　　原来，在日常生活之外还有这样一个世界，而且就在自己生活空间之外不到十五分钟车程的地方。
　　虽然杰西卡并没有疾病的困扰，但其实她的生活比妮娜还要更加拘束更加压抑，兜兜转转地被困在一个巴掌大小的空间里，即使身体是自由的、心灵也依旧被枷锁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甚至就连生命力都已经消失。
　　一直到现在，杰西卡才迈出探索的第一步，如此场景，让杰西卡的心脏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而当演唱会开始的时候，堪比火山爆发的汹涌与狂热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强势打破杰西卡的认知。
　　弥漫全场的尖叫与嘶吼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能量，堪比雷鸣的惊涛骇浪排山倒海地宣泄而下，在耳膜之上激荡出层层叠叠的震撼，血液的沸腾、心脏的撞击、呼吸的炙热，就好像被卷入一场热带风暴。
　　从来都不曾经历过如此场面的杰西卡，仿佛闯入巨人国的小人一般，鸡皮疙瘩转眼就爬满全身每个角落。
　　无所适从。
　　杰西卡不确定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因为所有一切都是新鲜的也是陌生的，有种“生活在只有两百居民的淳朴小镇却突然被丢到纽约时代广场十字路口”的感觉，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反应不过来。
　　看着身边跟着一起大声合唱的观众、跟着旋律跳跃欢呼的观众、忘乎所以摇头晃脑的观众，杰西卡甚至不知道手脚应该放在哪儿，总觉得自己好像来了一个自己不应该出现的地方，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她觉得自己好像外星人抵达地球一般。
　　那种拘谨的束缚感让杰西卡慢慢变得僵硬起来，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适应这样的场合，那种格格不入之感让胃部灼热得厉害，新奇感褪去之后的紧张感也就席卷而至，瞬间淹没头顶陷入窒息状态。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冲动是否做出了没有必要的错误选择，演唱会和她的生活着实相差太远，如同外星球；而且她根本就不认识舞台上的这支乐队，即使出现在现场，也如同局外人一般，完全无法融入其中，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格外显眼，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游离在演唱会的喧闹之外，难以控制的孤单。
　　杰西卡开始后悔了。


第722章 心动瞬间
　　杰西卡开始后悔了。
　　抵达现场的新奇感慢慢冷却下来，无所适从的尴尬与生涩让现实的荒谬开始清晰起来，如同一大块冰坨子在胃部翻滚一般，刺骨的寒冷顺着血液传遍四肢的每个角落，然后身体就无法控制地僵硬起来。
　　逃！
　　脑海深处发出恐惧的尖叫声。
　　她不认识这支乐队，也不懂这支乐队的音乐，在全场的亢奋与感动之中，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她不敢唱歌也不敢跳跃，她不想欢呼也不想嘶吼，置身热浪，她就觉得自己浑身被束缚在一起，如同木偶一般，甚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转身离开，也许现在还来得及。
　　逃！
　　快逃！
　　脑海里的尖叫声如同海妖一般持续不断地回荡着，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能够感受到僵硬到濒临爆炸的酸痛与肿胀，杰西卡觉得自己就要呕吐了，真心地。
　　然后，一首旋律出来的时候，全场安静，没有欢呼没有呐喊也没有跳跃，所有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世界就这样陷入一片清冷，滚滚热浪逐渐褪去，短暂地让杰西卡胃部的不适平复些许，似乎能够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
　　但即使如此，杰西卡依旧能够感受到“快逃”的声音在脑海里持续激荡，那种感觉就好像——晕船一样，惊涛骇浪的颠簸持续不断地冲撞着，起起伏伏之间的颠簸与混乱，让身体和精神都无法安定下来。
　　再然后，杰西卡就捕捉到一些零碎的音符——
　　只有一把木吉他，纯粹明亮的弦音如同清澈溪水一般叮咚作响，干净得一塌糊涂，然后罗南开口了，清亮温暖的嗓音在音符之间自由翱翔，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沉浸沦陷，包括杰西卡也不例外。
　　“投掷白旗，如同惨遭遗弃，我们所渴望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渴望的……”
　　“投掷白旗，无法预知未来，我们所需要的，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所需要的……”
　　“不要放弃，不要屈服。”
　　娓娓道来的歌词，如同重锤一般砸向胸口，杰西卡的大脑陷入当机状态，颤栗与震撼就如同涟漪一般轻轻荡漾开来。
　　胃部的灼热与汹涌缓缓平复下来，躁动不安的细胞就这样融入音符的潺潺流动之中，疲倦的肌肉也跟着放松下来，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放松警惕，跟随着旋律起伏涌动，久违地重新找回自己的安定。
　　这是怎么回事？
　　杰西卡不明所以。
　　侧过头，杰西卡可以看到身边的观众，那一张张脸孔微微扬起，沐浴在舞台的微弱灯光中，眼底深处闪烁着晶莹泪光，连带着杰西卡内心深处似乎也跟着塌陷了一个角落，她不知道这首歌到底意味着什么——
　　准确来说，她甚至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但是，她就这样跟着一起陷入音符之中，跟着扬起了脸庞，安静地聆听着，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刹那间就遁入虚无，真正进入演唱会的氛围，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心绪终于完全安定下来。
　　一个停顿，伴奏全部消失，诺大的新奥尔良竞技场就只剩下罗南轻柔哼唱的歌声，宛若温暖的海浪将听众包围，“啊……啊……”哪怕没有歌词，杰西卡也能够深深感受到隐藏在旋律和歌声之中的情感，毫无预警地就泪崩了。
　　如同傻瓜一般。
　　刹那间，就这样心动。忘记焦虑，忘记紧张，忘记忐忑……忘记自己，就只是摆脱束缚将自己交给旋律，用灵魂触碰音符的温度，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这就已经足够，然后，心脏的跳动就开始不同起来。
　　原来，这就是演唱会的魅力；原来，这就是现场演出的魅力；原来，这就是一日国王的魅力。
　　“潮起潮涌，碾压而来，卷入其中；潮起潮涌，扑面而来，置身其中。”
　　罗南的浅吟低唱将杰西卡团团包围，如同初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汪洋大海那一朵跃起的浪花，如同绿荫葱葱森林深处的一处清幽，是孤独也是浪漫，是幸福也是轻松，内心深处的情绪瞬间崩溃。
　　她，全然已经忘记了，忘记了购买演唱会门票的初衷——
　　短暂地逃离生活，试图唤醒早就已经消失的激情，重新找到人生的重量。
　　但进入演唱会之后，最初的新奇感过后就还是固步自封地将自己困住，拒绝敞开心胸融入现场；哪怕物理层面已经出现在现场，但精神层面却依旧封锁在家中，甚至下意识地抗拒接受全新的挑战。
　　一直到现在。
　　然后，鼓点节节攀升，在最高点戛然而止，全场，万籁俱静，杰西卡瞬间感受到灵魂出窍的畅快与酥麻，就仿佛置身于宇宙高空俯瞰整个地球一般，那种酣畅淋漓的自由，让全身的所有细胞全部打开。
　　再次聚焦视线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就已经截然不同起来。
　　原来，世界如此庞大；原来，宇宙如此无垠；原来，生活不仅仅只有柴米油盐；原来，生命还有如此多可能。
　　咚！
　　刹那间，鼓点再次落下，星光四溢，宇宙炸裂，整个灵魂都跟着颤抖起来，在罗南的声音里感受到无穷能量的释放，整个新奥尔良竞技场刹那间灯火通明，如此耀眼又如此灼热，心脏都跟着沸腾起来。
　　“不会放弃！不会屈服！”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
　　高音，一波接着一波。
　　颤栗，一阵接着一阵。
　　杰西卡前所未有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也前所未有地感受到生活的色彩与能量，澎湃的情绪让泪水彻底决堤。
　　此时此刻，杰西卡终于从自己的束缚之中挣脱出来，全心全意地投入演唱会之中，仿佛抵达永无岛般，卸下包袱、褪去枷锁、放开重担，敞开双臂拥抱肆虐的狂风，感受……自由。
　　啊，自由。
　　自由地呼吸、自由地大笑、自由地享受、自由地高歌、自由地跳舞、自由地翱翔，原来，这就是自由。
　　转过头，杰西卡就能够看到全场观众泪光闪闪，没有尖叫也没有呐喊，却能够清晰感受到每一个灵魂的的自由与癫狂，那种强大的能量让杰西卡重新感受到自己真实地活着，不是他人的妻子或者母亲，不是他人的女儿或者朋友，而是她自己，就只是她自己：
　　一个独立的个体。


第723章 心潮澎湃
　　“不会放弃！不会屈服！”
　　“收拾行囊！拥抱新生！”
　　在全场轰鸣的鼓点与弦音之中，罗南的高音释放出无穷无尽的能量，刹那间整个新奥尔良竞技场宛若白昼，血液沸腾、心脏狂跳，整个大脑陷入一团氤氲混沌之中，如烟似雾的滚滚热浪仿佛能够感受到风的自由。
　　杰西卡，终于感受到了演唱会的力量，双手捂面，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久违地感受到了情感的汹涌，波澜不惊、心如止水的日子已经太久太久，以至于她几乎就要忘记思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但很快，杰西卡就重新抬起脸庞，勇敢而坚定地注视着舞台上的一日国王，坦然而从容地拥抱情感冲击，终于挣脱束缚，与全场观众融为一体、与一日国王融为一体，真正感受演唱会现场的癫狂。
　　后来的后来，演唱会结束之后，杰西卡才知道，那首歌曲叫做“拥抱新生”，一日国王在科切拉音乐节之上创造奇迹的作品，同时也被誉为是“追逐光芒”的后续曲，不需要奔走到天涯海角才能够打开新生，哪怕是在日常生活里也同样能够寻找到自己的永无岛。
　　生活，终究是生活，不需要逃离，而需要面对，但区别就在于，到底如何面对。
　　就好像邓肯-特纳一样。
　　幸运的是，杰西卡在新奥尔良竞技场也同样见证了奇迹的诞生，并且非常自豪自己能够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就在旋律走向高潮奔向尾声的时候，透过朦胧的泪眼，杰西卡就在阴影之中看到高高举起的一支手臂，竖立三指。
　　杰西卡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渐渐地，高高举起的手臂越来越多，一个、两个、三个，一千、两千、三千……转眼之间就浩浩荡荡地弥漫全场，一万五千人组成一片郁郁葱葱的白桦树林，蔚为壮观，波澜壮阔。
　　微风徐徐，瑟瑟作响。
　　新奥尔良竞技场，摇身一变，也就蜕变出截然不同的景象，大自然的恢弘与壮阔凝聚在狭窄空间里迸发出来。
　　杰西卡懵懵懂懂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前没有参与过演唱会，此时还错以为是所有演唱会的共同环节，不明所以地跟着举起右手臂，依葫芦画瓢地竖起三指，有样学样地加入全场观众的行列。
　　尽管不明白发生什么，但高高竖起的三指礼似乎打破了拘谨和束缚，杰西卡也真正融入现场的氛围，深深感受到灵魂沸腾的滚烫与炙热，就好像是一种反叛也是一种坚持更是一种新生，语言无法形容。
　　明明眼眶里还闪烁着晶莹的泪水，嘴角的笑容就已经肆意而灿烂地绽放开来。
　　如此感受，如此体验，如此经历，全部都是全新的第一次，杰西卡以为自己会无所适从，但现实就是，她比想象中还要更加喜欢，欢快的笑声和肆意的呼喊也渐渐开始挣脱灵魂深处的枷锁，释放出来。
　　后来，杰西卡才明白这首歌曲叫做“拥抱新生”，才明白三指礼的意义，才明白科切拉音乐节的那场奇迹。
　　后来，杰西卡才明白骑士的意义，才明白“启程”的意义，才明白一日国王这支乐队独一无二的特别魅力。
　　再后来，杰西卡才真正听懂一日国王的音乐，他们总是拥有一股坚韧的力量，哪怕站在黑暗的尽头也依旧能够迸发出生命的光芒；他们总是如此温柔又如此明亮，歌词敏锐地揭开内心深处隐藏的伤口、音符又如同涓涓细流般带来治愈的能量。
　　他们，如同流浪诗人一般，总是走在路上也总是展开冒险，生命的维度在他们的脚下持续不断的延伸，生命的色彩在他们的音符里焕发出不同的生机，似乎只要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就能够找到永无岛。
　　在他们的音乐世界里，冒险，不再是一种挑战、而是一种享受。
　　生命，那么短又那么长，如果一眼就能够望到头，那该多么无趣，一马平川、波澜不惊的生命最终走向相同的结局，好像，就再也没有什么了；但如果能够在有限的时间里，勇敢地探索生命的宽度、挖掘生命的深度，又是否能够看到世界的不同模样，不同的色彩不同的人们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生活。
　　也许，活着，就不再仅仅只是活着而已。
　　砰砰！
　　砰砰！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地撞击着，蓬勃有力，一张一收之间都能够深深感受到生命脉搏的张力，汹涌而滚烫，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熟悉，是因为与生俱来，陌生，则是因为太过久违。
　　杰西卡，似乎终于能够体会到对门邻居邓肯的那种感受，忍不住就想要跳跃起来，甚至……尖叫起来。
　　难怪，邓肯只要提起一日国王，眉眼之间的雀跃就演绎不住；难怪，邓肯只要带上耳机，就能够进入另外一个世界；难怪，邓肯毫不犹豫地就购买了演唱会门票，生活早早拥有了期待。
　　一切的一切，现在都能够找到答案了。
　　更重要的是，杰西卡也重新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冲动”，她为什么冲动地购买了演唱会门票，就因为邓肯的一句话？当然不是，而是因为内心深处，她就渴望着能够呼吸，在不断重复的枯燥日常之中寻找一些波澜，甚至是怀抱着一种飞蛾扑火的心态，冲动地购买了门票。
　　而现在。
　　她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一点点波澜，而且还找到了一场惊涛骇浪、一场疾风骤雨、一场波澜壮阔，绚烂的色彩让整个人都变得畅快而肆意起来，就如同冲破水面的束缚一般，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此时，杰西卡再也没有慌张更没有抗拒，“转身离开”的想法早就已经烟消云散，卸下包袱，成为新奥尔良竞技场的一部分，哪怕不熟悉一日国王的音乐也没有关系，只要甩开束缚、自由翱翔，这就已经足够。
　　“原来，这就是演唱会。”
　　杰西卡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一阵窃喜，嘴角就肆意地绽放开来，曾经以为早就已经枯竭消失的生命力，却在胸腔里澎湃激荡起来。
　　唱着，跳着，喊着，宣泄着，爆发着，然后感受着，她，还活着。
　　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第724章 鲜活真实
　　“安可！”
　　“安可！”
　　“安可！”
　　全场齐心协力的嘶吼拧成一股绳，震耳欲聋的声浪在新奥尔良竞技场汹涌激荡，仿佛能够掀翻整个世界。
　　这是杰西卡从来都没有看过的景象，也是仅仅凭借大脑根本无法想象描绘的景象，甚至别人向她描述也难以相信的景象，一直到自己出现在现场，真实经历真实体验之后，才能够深深感受到的景象。
　　全场，轰鸣！
　　然后，在一片深情呼唤之中，一日国王重新登上舞台，带来安可演出——
　　“年轻热血（Youngblood）”。
　　前奏，才刚刚响起，现场观众就已经陷入疯癫状态。
　　在经历整整三个小时高强度高热度的漫长演出之后，所有人的状态都已经达到顶点，精神和身体的两个层面都在面临严峻考验，可以说是精疲力竭，身体里应该没有剩下多少能量；却没有想到安可登场，新奥尔良竞技场又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强大能量，甚至还要更上一层楼，着实令人乍舌。
　　即使今晚杰西卡已经见证太多太多意外，此时也还是再次打破想象的上限，再次陷入深层次的震惊。
　　然后，迫不及待地加入这场狂欢，就好像丧失理智一般。
　　安可表演结束，乐队并没有立刻转身离开舞台，而是沐浴在聚光灯下，罗南静静地分享短暂的特别时刻。
　　“新奥尔良，是我们的终点，也是我们的起点。”
　　杰西卡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狠狠地补课才知道，去年的夏天，一日国王的乐队生涯差一点点就在新奥尔良画上句号，漫长七年的坚持最后，乐队陷入崩溃边缘，距离放弃，只剩下最后一线之隔。
　　但是，满月派对的欢呼与掌声，成为扭转困境的一缕曙光，然后乐队再次踏上最后放手一搏的征程——也是“国王上路”的来由，这才拉开了奇迹般的一段冒险，油管视频成为契机，并且在拉斯维加斯迎来转折。
　　结束和开始，都是在新奥尔良。
　　“如果没有此时此刻站在舞台前方的你们，我们四个人也不过是茫茫人海里的普通人，怀抱着不切实际的音乐梦想、如同西西弗斯般持续不断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工作、返回家乡就成为反面教材的失败者。”
　　“就算我们在街头擦肩而过也不会引来任何注意。”
　　轻盈诙谐的话语，让新奥尔良竞技场响动着低低的笑声，但笑容绽放过后，却能够深深感受到隐藏在话语里的重量，情真意切地压在胸口，温情脉脉的感动就在胸腔里流淌激荡着，视线不由再次模糊。
　　哪怕是杰西卡，对一日国王一无所知的杰西卡，此时也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里的温度，还有笑容的份量，然后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身影，灯光折射在滚烫的汗水里，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但是，正是因为拥有了骑士，所以我们站在了这里，沐浴在聚光灯之中，实现梦想，生活在玫瑰色的光泽里。”
　　“没有观众的舞台，和浴室里的自娱自乐没有区别；没有观众的舞台，也就等于没有灵魂的芭比娃娃。更重要的是，没有骑士的一日国王，也就是拿着长矛与风车作战的堂吉诃德，我们甚至没有自己的桑丘。”
　　聚光灯下，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没有悲伤也没有遗憾，轻盈但绚烂的情绪透过明亮的眼睛传递出来，就连舞台灯光也都变得黯然失色，让全场闪烁的莹莹泪光全部都牢牢集中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请牢牢铭记这一点，你们和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在我们的世界里，你们和我们一样重要。”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你们也短暂地进入我们的世界，成为自己的国王，哪怕只是音乐流动的短暂瞬间，也在属于自己的永无岛里，寻找自己灵魂的色彩，我们都能够绽放光芒。”
　　目光，闪闪。
　　杰西卡也不由仰起头，专注而沉醉地注视着罗南，就这样缓缓沦陷，她似乎终于明白骑士们的感受了。
　　“现在，就请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感受着生命的热度，今晚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属于在场每一个人自己的，让我们一起进入一日国王的世界，今晚的最后一次。”
　　缓缓地，杰西卡就跟着罗南的话语抬起右手，放在胸口上，掌心里传来心脏剧烈而强力的跳动撞击，如此鲜活又如此真实，仿佛从指尖都能够感受到生命的力量，然后，安可的最后一首歌曲就响起。
　　“追逐光芒”！
　　原来，人人都在追逐光芒。
　　哈。
　　杰西卡不由自主就绽放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大大的、肆意的、灿烂的笑容，在闪闪泪光之中傲然盛开，然后，欢快的笑声就在胸腔里涌动着，浑身上下的所有细胞都跟着跳跃起来。
　　一直到演唱会结束，杰西卡也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是亢奋是感动是幸福是颤抖是雀跃是欢愉，三言两语根本无法准确形容自己的所有感受，只是心潮澎湃地涌动着。
　　“罗南！”
　　“罗南！”
　　“罗南！”
　　杰西卡还以为安可结束就代表着演唱会结束，却没有想到，在一日国王退场之后，周围一小部分歌迷就纷纷开始呼喊起来，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原地跳跃、振臂高呼，着实是热闹得不行。
　　不过，呼喊的歌迷并不多，在陆陆续续退场的观众之中，他们更像是拒绝结束派对的狂热年轻人，周围熙熙攘攘的视线也跟着投射过来。
　　如果是平时，杰西卡也肯定像其他观众一样转身离开，如同吃瓜群众一般，但是今天又不是平时，于是——
　　“你们在做什么？”杰西卡主动扬声询问到，她根本就不认识对方，只是演唱会全程都在同一片区域而已，算是共同度过了美好的三个小时？
　　“堪萨斯城场次结束之后，全场都在呼唤罗南的名字，就好像第二次安可一样。”对方简单解释了一句，在汹涌的声浪之中，言简意赅地传达要点。
　　杰西卡恍然大悟，想了想，“罗南是谁？”
　　对方，“……”愣了愣，然后放声大笑起来，“主唱，罗南就是主唱。”
　　“啊。”杰西卡有些窘迫，她当然知道罗南就是主唱，只是没有那么熟悉罢了，以至于一时之间的混乱，“我想我的理智应该暂时放假了。”
　　“哈哈哈，我也是。”对方欢快地点点头。


第725章 相视一笑
　　“罗南！”
　　“罗南！”
　　“罗南！”
　　杰西卡没有转身离开，而是加入小部分狂热歌迷的行列，跳跃着、欢呼着、舞动着，贪恋地抓住今晚最后的绚烂，绽放出生命的色彩，灼热的呼吸在胸腔里涌动着，仿佛真实感受到了一种燃烧的感觉。
　　喊着喊着，笑容就绽放开来。
　　然后，杰西卡就在汹涌人群之中看到了邓肯——
　　并不是平日里熟悉的模样。
　　今晚的邓肯，大汗淋漓、红光满面、欢声笑语，整个人就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盛夏的暑气在身体四周氤氲蒸腾，明亮的眼睛就能够感受到热情的翻滚，扑面而来的欢快根本不需要语言描述，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嘿！”
　　杰西卡主动挥手打起了招呼。
　　邓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满脸错愕地逐渐靠近，视线不断地在四周打量着，似乎需要再次确认一下自己的位置，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里”、“她真的出现在这里了”的大大问号。
　　等待邓肯靠近的时候，杰西卡炙热的大脑才稍稍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不应该是转身落荒而逃吗？难道不应该是隐藏自己的行踪吗？难道不应该是假装没有看见邓肯吗？难道不应该是假装“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结果，她却主动打招呼？这算是自曝吗？
　　但杰西卡愣了愣，马上就意识到，似乎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慌张，因为……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心情，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成为骑士的一员，她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朋友一起讨论今晚。
　　幸福，分享之后，就能够成为双倍乃至于多倍。
　　“嘿，赖德夫人！”邓肯满脸的意外根本无法掩饰，这不是惊吓，而是欢呼雀跃、喜出望外地冲了过来。
　　杰西卡自己也没有预料到地，笑容跟着绽放开来，“特纳先生！”
　　但邓肯还没有来得及靠近，一队人马就三三两两地从两个人之间的空间经过，热闹的人群阻止了邓肯的脚步，两个人打完招呼之后，明明近在咫尺，却不得不稍稍等待，视线通过人**错碰撞在一起，然后，双双大笑起来。
　　“……安可的是新歌吧？”
　　“对，对对，就是就是，从亚特兰大场开始更换的新歌，之前的安可是另外一首。”
　　“我怎么都觉得一日国王肯定有特别计划。”
　　“新专辑，绝对是新专辑！”
　　“我怀疑。之前科切拉也公布了两首新歌，但罗南就说没有新专辑。”
　　“科切拉和启程怎么能够一样呢？”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喜欢，安可的这首歌太棒了。”
　　“我觉得好像风格有点不一样了……”
　　呼啦啦。
　　窸窸窣窣、叽叽喳喳的交谈声热闹非凡，断断续续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阵飓风般从眼前呼啸而过，只言片语的交谈落入耳朵里，注意力也就不由跟着一起吸引过去，以至于年轻人离开了，杰西卡的视线也依旧跟随着他们的脚步望过去，意识到邓肯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这才收回来，露出拘谨的笑容。
　　“嘿！你买到门票了！”
　　邓肯的第一句话就让杰西卡残留的些许紧张也全部消失——他没有惊讶也没有意外，更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切都如此自如也如此自然，纯粹就只是两个朋友在演唱会上意外偶遇一般。
　　于是，杰西卡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是，我觉得我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再慢一些，可能就要错过了。”
　　“他们就是最棒的！”邓肯握紧拳头，高高举起双手欢呼回应，然后转头看向四周，用尽全身力气咆哮着，“他们就是国王！”
　　“是（Aye）！”
　　“是是！”
　　一声声带着原始粗粝的肯定回应在四周响动着，这让邓肯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笑容又重新回到杰西卡的嘴角——她发现，这应该是过去一年时间里，她笑得最多最灿烂的一个夜晚，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时刻，“对了，他们说的安可，是怎么回事？他们说乐队表演了新歌？”
　　“对！”邓肯连连点头，神情亢奋无比，“‘年轻热血’，全新曲目，从亚特兰大场开始表演的。”
　　“等等，什么意思？”杰西卡有些跟不上节奏，“表演新歌，然后呢？这又什么特别的吗？”
　　邓肯马上就意识到，杰西卡对一日国王一无所知，他十分乐意分享自己所知道的故事，“这次巡回演唱会，不仅是一日国王的首次巡回演唱会，同时也是一日国王踏上旅途征程的一部分。”
　　“我们可以这样看，’七’这张专辑是一个起点，经历格莱美和科切拉的短暂停留，然后他们再次启程。”
　　邓肯用自己的理解进行阐述，杰西卡立刻就听明白了，“所以，巡回演唱会就是通往下一个停靠站的旅程？”
　　“对，现在骑士们都认为，’启程’是通往全新专辑的一段冒险征程，乐队陆陆续续就已经释放出了信号，包括’美国周刊’的演唱会专访，也包括华盛顿场开始的安可，乐队的每一次安排都能够看出巧思。”
　　邓肯有些兴奋，遗憾错过科切拉音乐节之后，这次他终于没有错过“启程”，哪怕只能参与到新奥尔良场的演唱会，他也全程关注着乐队的足迹，得益于社交网络的存在，他也跟随着所有骑士们一起踏上征程。
　　“你看，在第一阶段，乐队的安可曲目是’拥抱新生’或者’追逐光芒’，这意味着乐队又再次踏上追逐梦想的征程；进入第二阶段，乐队目前为止的安可曲目则是’年轻热血’或者’世界之巅’，这意味着乐队正在坚守舞台寻找生活里的光芒，也就是每个人生活里的永无岛。”
　　“当然，接下来乐队是否会继续改变安可曲目，又或者是透露更多信息，我们暂时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安可曲目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安排的，乐队正在一点一点释放信息，向骑士们传达秘密暗号。”
　　邓肯说着说着，就亢奋起来，忍不住手舞足蹈，神采飞扬的模样让杰西卡的心情也跟着一起雀跃起来。
　　不过，杰西卡还是有些陌生——毕竟，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领域，一切都是全新的，“你们确定没有过度解读吗？我是说，也许，安可就只是安可而已，乐队根据不同场次随便挑选的？没有什么秘密。”


第726章 秘密拼图
　　“你们确定没有过度解读吗……”
　　杰西卡还是有些迟疑，那些话语那些内容，听起来就觉得如同天方夜谭，一个虚无缥缈的线索就能够展开无限联想。
　　但话语才说出口，杰西卡就后悔了。
　　她对一日国王的了解着实太少，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结果却在真正了解内情的歌迷面前大放厥词，如果对调一个位置的话，她可能会非常生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杰西卡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试图解释自己没有恶意。
　　可是邓肯却根本不在意，摆摆手阻止了杰西卡，然后兴致勃勃地接着解释道，“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也和你一样的想法，不就是安可曲目嘛，哪里有那么多可以解读的，但一日国王不一样。”
　　邓肯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开始说故事，详细解释了一日国王专辑和音乐录影带之间的潜在联系，甚至还有骑士精心分析一日国王的整个世界观，乐队就是喜欢将蛛丝马迹的碎片隐藏在随处可见的角落，然后等待发现。
　　“这次巡演也是如此，从杂志采访到表演曲目安排，再到罗南表演途中的话语，一点一滴全部都是线索。”
　　邓肯口沫飞溅、洋洋洒洒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分享出来，但杰西卡的表情却依旧是“保留意见”的模样——
　　对于没有任何狂热追星经验的杰西卡来说，这一切都是陌生的，乃至于光怪陆离的，怎么看都觉得不太正常。
　　尽管杰西卡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就已经透露出太多信息，邓肯却不介意，只是欢快地大笑出了声，“你现在看我就好像疯子吧？但我不介意，平时为了假装正常人，就已经消耗了太多精力，偶尔丧失理智一下也挺好。”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杰西卡微微愣住了：他们，长大之后就意识到成年人必须保持理智必须保持聪明，不知不觉中，是不是“理智”太久，反而忘记了孩童时期的那种肆意和自由？
　　邓肯浑然不知自己的话语无意间触动了杰西卡，他还在滔滔不竭地说着，“不过，骑士内部现在也是猜测不断，关于安可关于新专辑关于乐队的真正意图，我们也有着不同观点，我只是代表一部分意见。”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乐队的巡演就是希望成为我们日常生活里的永无岛，短暂地离开现实生活，在音乐的世界里汲取能量，然后再重新回到现实，继续生活……”
　　邓肯的话语说到一半，然后杰西卡难得地发出声音打断，说了一句，“在音乐响起的时候？”
　　邓肯停顿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对，我们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国王。”
　　在一日国王一首歌潺潺流动的四分钟时间里，他们每个人都能够抵达永无岛，做自己的国王。
　　这就是“启程”巡演的真实奥义，寻找永无岛，不需要逃离生活也不需要远离现实，只需要打开音乐，在旋律流淌的短暂时间里，烦恼暂时消失、幸福短暂涌动，世界就只剩下自己和一日国王，然后主宰自己的命运，等待旋律结束的时候，鼓起勇气、打起精神，从新开始。
　　快乐，不在天涯海角，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梦想和幸福也是如此。
　　杰西卡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新奥尔良竞技场空无一人的舞台，仿佛依旧能够看到一日国王沐浴在聚光灯下挥洒汗水的模样，沉淀下来的心绪又忍不住飞扬起来。
　　邓肯的声音又接着传来，“这就是乐队的魅力，仿佛在他们身上，能够触碰到希望，所以，很多人都跟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一起踏上征程，就好像不想长大的彼得-潘一样，他们也不想离开这片永无岛。”
　　“可是，一日国王的音乐就是我们的永无岛，不是吗？”杰西卡反问道。
　　邓肯的笑容灿烂地绽放开来，“是，当然是，但如果可以现场观看，又有谁愿意选择在家里聆听唱片呢？”
　　“啊……”杰西卡恍然大悟，轻轻颌首表示赞同，“我无法反驳。”
　　邓肯直接就笑出了声，“而且，狂热歌迷们的世界也是我们所无法理解的，也许他们只是像伊卡洛斯一样，想要拥抱太阳。”
　　杰西卡轻轻颌首表示赞同，“我想，就好像今晚的我一样，抱着尝试看看的心情前来，然后就发现了秘密基地。”
　　邓肯和杰西卡，再次双双笑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询问彼此的故事，也没有询问对方前来一日国王演唱会的背后原因，更没有询问对方对一日国王音乐产生如此共鸣的原因，只是默契地心照不宣，守护着各自的小小秘密，只是拥有演唱会的小小交集，然后各自返回现实生活，寻找到继续探索继续冒险的力量。
　　永无岛的故事，就留在永无岛。
　　正如邓肯所说，关于“启程”巡演，众说纷纭，从表演顺序到安可曲目，骑士们的敏感神经再次被唤醒。
　　此前，专辑和音乐录影带所引发的世界观讨论，又重新热闹起来，大家都在猜测着一日国王到底在酝酿什么又在铺垫什么，熙熙攘攘的讨论在社交网络制造出了一小波热度，可以感受到骑士的热情。
　　与此同时，也诞生了一大批狂热粉丝，不管不顾地跟随着乐队一起踏上巡演征程。
　　如果可以的话，邓肯也想要跟着一日国王一起流浪一起冒险，但他不行，他还有现实生活需要顾及，新奥尔良的一个夜晚就已经足够，但即使无法跟随乐队一起上路，邓肯也能够通过社交网络一路前行，信息时代的便利性让邓肯也能够跟着一起“云”冒险。
　　不过，凭空想象与实际经历终究还是不同的。
　　那些狂热粉丝们就这样逃离现实生活，一辆车一群朋友就已经足够，风餐露宿，如同流浪诗人一般，跟随在一日国王的身后，从东海岸朝着西海岸一路前行；而且，沸沸扬扬的喧闹人群还一路慢慢扩大。
　　有人离开，又有人加入，但整体而言，加入队伍的新人多于离开的旧人，围绕在乐队周围的身影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地，这些狂热粉丝们都已经全然忘记了探索“拼图”的工作，只是迷失在永无岛里，尽情跳舞、尽情唱歌、尽情派对，仿佛站在天涯海角的尽头，与世界隔离。


第727章 一路追随
　　杰西卡和邓肯追逐一日国王的脚步终究没有能够离开新奥尔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需要守候，演唱会结束之后，音乐流淌的时光就能够成为他们短暂喘息的庇护所，赢得继续追逐光芒的勇气和能量。
　　但朱丽叶-斯蕾特（Juliette-Slate）不行。
　　她需要跟上乐队的脚步，她需要追随乐队的身影，她需要近距离地感受到那些汗水那些呼吸那些体温，靠得近一些、再近一些，一直到自己拥抱到太阳为止，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从费城到坦帕，再到堪萨斯城、亚特兰大，然后是克利夫兰、夏洛特，再就是新奥尔良。
　　一路追随，一路狂奔，一路……靠近。
　　“赫！”
　　朱丽叶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来，左右打量着空旷的酒店房间，撕碎的粉红色连衣裙绵软无力地丢在猩红色地毯上，深深浅浅的水印几乎已经看不见，只有床单上残留的凌乱痕迹记录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爬上手臂，鸡皮疙瘩疯狂地往外冒，朱丽叶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双手环抱住肩膀，然后现实就缓缓灌入血液里：
　　马克西姆，离开了。
　　空荡荡的床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没有猜错，一日国王应该已经离开新奥尔良，继续踏上巡演征程，前往下一座城市，就好像坦帕、就好像夏洛特发生的那几个夜晚一模一样。
　　朱丽叶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自夏洛特第一次进入马克西姆的酒店房间成为人人羡慕的“乐队女孩”之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很有可能也不是最后一次清晨起来面对空无一人的酒店房间，但她还是感觉到一阵空虚。
　　明明数个小时前还能够感受着马克西姆的体温，但她现在就已经开始想念马克西姆了。
　　不由自主地，朱丽叶低头抱住被子，深呼吸一口气，让专属马克西姆的气息将自己包围，紧绷的思绪就渐渐舒缓下来，笑容又悄悄爬上了眉梢，似乎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猛地一下就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羞涩之中透露出浓浓的甜蜜来。
　　这一切着实太不可思议，如同梦境般，美妙而瑰丽，每分每秒都是如此充实，让人想要尖叫欢呼。
　　整整一个星期密不可分的亲密时光，还有昨晚一日国王在新奥尔良的精彩演出，安可时刻的“年轻热血”就好像马克西姆演奏给她一个人倾听的情歌，仅仅只是在脑海里回想一下，就能够感受到七月四日的烟花在灵魂深处绽放，制造出间歇泉喷射般的快感，小腹不由自主地就再次滚烫地翻滚起来。
　　朱丽叶觉得自己好像在棉花糖般的云朵上翩翩起舞。
　　用力、再用力，整个人深深埋在被子里，用力到骨骼和肌肉仿佛都要破碎一般，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够与马克西姆残留的气息彻底融为一体，然后他们就再也不会分离。
　　从一无所知到欲壑难填，她的身体已经被全部打开，所有的美好和甜蜜顺着身体上下的每个毛孔融入其中，就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如此细腻而曼妙。
　　她的每一部分，马克西姆的每一部分，就好像草莓、柠檬、蜂蜜和薄荷混杂在一起，与成吨成吨的牛奶冰淇淋搅拌在一起，每分钟都置身于云端，每次都能够品尝到不同的味道。
　　“啊！”
　　朱丽叶终究没有能够忍住，尖叫了出来，即使声音全部消融在被子里，浑身的毛孔也还是全部打开。
　　就在上周四，也就是新奥尔良场正是拉开序幕的前一个晚上，朱丽叶喝咳嗽糖浆上瘾，连续灌了三大瓶，整个人亢奋到不行，陷入一种光怪陆离的状态，然后马克西姆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确保她一切都好。
　　马克西姆喜欢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即使依靠一些药物或者酒精，也从来不会过量。
　　而不像奥利和克里夫一样，克里夫是完全享受其中，至于奥利……则好像一点一点滑向深渊，每次见面的时候都比上一次更加沉迷更加失控一些。
　　倒是罗南，自制得如同清道夫，在朱丽叶看来，罗南太过克制也太过理智，一点都不懂得享受人生，难免太过无趣。
　　不过，马克西姆的克制却和罗南不同，方式不同，理由也不同。
　　朱丽叶想着，马克西姆认为自己的美貌太重要了，不能随便乱动。他总是面对镜子精心打造自己的美丽形象，用一个小卷发机把他的金色短发卷出完美的小小波浪，并且认认真真地用护发素保护头发。
　　就好像现在，低头埋在被子里，朱丽叶就能够唤醒自己双手触碰马克西姆发丝的触感，心脏的跳动也就失去了控制。
　　“啊！啊啊啊！”
　　忍不住再次尖叫，但幸福到了极致之后，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哀伤起来——因为，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朱丽叶想着，也许，对马克西姆来说，她就是一个傻瓜，主动倒贴上来的骨肉皮，不过是露水姻缘而已，她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周围像她这样的女孩儿着实太多太多，就连克里夫身边都围绕着大堆大堆主动抛媚眼的女孩，更不要说罗南和马克西姆了。
　　朱丽叶现在都依旧记得，坦帕的演唱会结束之后，酒店大堂里聚集了六十多位女孩，全部都是希望能够成为入幕之宾的骨肉皮——可能在看不到的角角落落里还隐藏着更多，因为到了新奥尔良之后，女孩的数量就已经膨胀到了两百以上。
　　像朱丽叶这样从头开始一路跟随的骨肉皮们，感受无疑是最清晰也最直接的，一日国王的人气节节攀升，熙熙攘攘聚集在乐队身边的狂热歌迷越来越多，用眼睛和皮肤真实近距离真实感受这种变化。
　　朱丽叶为乐队感到开心，却忍不住暗暗悲伤起来，她虔诚地向圣母玛利亚祈祷，希望她不是巡演途中的一次性消耗品，更不是马克西姆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玩具，可是……可是，这并不容易。
　　如果不能得到一个隐秘的希望暗示着她是特殊的，她还能够靠近马克西姆，她大概会一直忧郁下去。
　　只要以后还能够再看见他，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第728章 飞蛾扑火
　　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酒店房间，很难寻找到马克西姆留下的痕迹，以至于朱丽叶的视线不得不落在那些琐碎的物件上，随意丢在地上的浴袍、梳妆台前用完的化妆品、昨晚喝了一半的酒瓶和夜宵，只有这样才能够证明回忆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
　　“啊……傻女孩……”
　　朱丽叶也意识到自己的愚蠢，眼眶就不由温热起来，她狼狈地将脸颊狠狠埋在被子里，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有眼底深处的落寞和哀伤如同初春清晨的薄雾般在轻轻缭绕。
　　叮铃铃！
　　电话铃声大作。
　　叮铃铃！
　　那足以穿透屋顶的电话铃声着实太过骇人，狠狠地把朱丽叶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从床铺上翻过去。
　　心有余悸地转头看向床头柜，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但她的手机铃声明明不是这个，难道是马克西姆趁她睡着的时候故意更改的？不对，马克西姆的恶作剧水准没有如此高，如果是罗南还差不多。
　　但是，罗南到底是什么时候更改铃声的？难道是昨晚在酒店走廊闲聊的时候？
　　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在涌动着，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爬向床头柜，却因为被子滑落下来，身体皮肤接触到清冷的空气，鸡皮疙瘩再次瞬间汹涌出来，不过，在视线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寒冷和忧郁就全部都被抛到脑后，朱丽叶瞬间欢快起来。
　　是马克西姆。
　　“啊！”
　　尖叫声才刚刚冲出喉咙就已经被掐断，朱丽叶浑身颤抖地接通电话，竭尽全力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在听到马克西姆甜美声音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睡美人，沉睡整整一个世纪后终于被王子唤醒。
　　马克西姆告诉她，他很想念她，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加想念，以及他是如何把一些女孩带上巡演大巴又烦躁地把她们赶出去的。
　　马克西姆告诉她，乐队成员们都很喜欢她，但平时他们都不喜欢马克西姆的其他女孩，特别是挑剔的罗南，可是提到朱丽叶的时候，罗南却笑盈盈地说“她是一个有趣的女孩”，所以他也非常意外。
　　马克西姆告诉她，没有她的话，他会很难过，他希望能够在下一座城市继续看到她，他会派人来酒店接她的。
　　电话挂断的时候，朱丽叶怀疑自己就要停止呼吸，激动到无法自已，以至于眼泪打湿了手机也全然没有注意到。
　　然后，朱丽叶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再次踏上征程，只是这次稍稍不同，她不准备和其他小伙伴们一起上路，因为她的白马王子会派出车辆来接她，这样的想法让朱丽叶开始翩翩起舞，转动跳跃的脚步探索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但是，幸福仅仅持续了三个小时，然后，一切就乱套了。
　　朱丽叶呜咽着马克西姆的名字，那一个一个音节在喉咙里滚动，空洞的话语飘散在炙热的空气里，“马克西姆……马克西姆……马克西姆……你在哪里？”
　　因为车子没有到，因为马克西姆的使者没有出现。
　　朱丽叶开始怀疑自己，也怀疑马克西姆，一切都只是谎言，亦或者刚刚的那个电话也只是自己的幻想。
　　然后，朱丽叶就整个人蜷缩在地毯上，瑟瑟发抖，明明依旧是秋天，而且还是室内，她却觉得自己被丢到北极的冰窟里，每个毛孔都在呼吸着冰冷刺骨的空气，从血液开始，一点一点让灵魂也冰冻起来。
　　紧紧抱着膝盖蜷缩为一团，试图取暖，却始终汲取不到任何温度。
　　“他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然后又消失不见？他为什么要给我希望然后又没有后续？如果我没有听见他的声音，那么我就不会想象就不会期待，这样的话，至少伤口会愈合，而不是继续流血。你到底在哪里，马克西姆-普宁？”
　　也许，她应该给罗南打电话……？
　　因为在一日国王乐队里，也就只有罗南能够控制住马克西姆了，平时总是克里夫在管事，但关键时刻还是罗南能够镇住场面；但是，罗南却是最疏离最遥远的一名成员，没有人能够轻易靠近他身边。
　　骨肉皮？
　　罗南从来都不感兴趣，至今为止都没有人能够成功爬上罗南的床。
　　在紧随一日国王巡演脚步的歌迷队伍里，人人都听说过那件趣闻：
　　一位芳邻十八的女孩，花费无数心思成功偷偷溜进罗南的酒店房间，卸除所有“装备”后，赤果地躺进被窝里，等待罗南的回来。
　　结果，女孩粉面含春却懵懵懂懂，心跳如鼓却脑袋空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自己乖乖离开了酒店房间。
　　等待冷静下来之后，女孩回忆起酒店房间的事情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们就只是聊天了一下，然后……然后我就穿上衣服，再然后，罗南就笑容满面地护送着我离开房间，这……这就是全部了。”
　　如同催眠堪比魔术。
　　就连当事人都不明白发生什么，更何况是旁观者呢？这也成为一段传奇趣事，在骨肉皮之间广泛流传。
　　后来，还有无数女孩前仆后继，试图攻破罗南这座堡垒，试图证明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全部都失败了，以至于垂头丧气回来的女孩们怒不可遏地表示：罗南喜欢的是不是男人？要不然就是“那话儿不行”！
　　如此传闻，后来也进入乐队成员的耳朵里，罗南依旧是稳如泰山地一笑而过，倒是克里夫泄漏了天机：
　　原来罗南拥有一个稳定交往对象，所以他对骨肉皮的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真相揭晓之后，不仅没有平息骚动，而且还让越来越多骨肉皮喜欢上罗南——当然，这都已经是题外话了。
　　重点就在于，靠近罗南就好像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但朱丽叶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求助于谁了，难道克里夫吗？亦或者是其他骨肉皮？可是，不要指望他们帮忙，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是大幸了。
　　朱丽叶觉得自己就要心碎了。
　　就在此时，酒店房间门被叩叩敲响，这让朱丽叶猛地抬起眼睛，灰暗的眼底深处迸发出一抹光亮，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向房间门，发软的膝盖几乎就要站不稳，却也依旧没有能够阻止她的前进脚步。
　　来了吗？


第729章 美轮美奂
　　稀里哗啦。
　　朱丽叶跌跌撞撞的脚步将酒店房间里的东西撞得七零八落，她顾不上房间摆设，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只是怀抱着一丝微弱的渺茫的希望，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朝着酒店房间门口冲去。
　　咿呀。
　　打开酒店房间门，朱丽叶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必须依靠着门框才能够站立，右手捂住心脏，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冲破胸腔的束缚一般，眼睛带着一丝绝望看向站在门口的酒店侍应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侍应生有些被吓到了，呆愣愣地注视着她，迟疑地询问到，“……斯蕾特小姐？”得到肯定的回复之后，“楼下有一辆私人轿车在等待着你。”
　　啊！
　　朱丽叶的心脏就这样炸裂开来，往前走了一步，亲了亲对方，就好像“泰坦尼克号”里露丝亲吻杰克一样深情，但转过身来，就一阵头晕目眩，膝盖发软，再次跌倒在地。
　　阳光灿烂，秋色正浓，她，一个二十岁的金发碧眼的女人，即将搭乘私人轿车，前往另外一座陌生城市，去见整个世界最美丽的男人，然后成为他的女人。
　　如果时间能够永恒地定格在这一刻，那就好了。
　　接下来的一周，和一日国王在底特律的巡演是经典的摇滚天堂、是沙漠的珍贵绿洲、是幻想中的永无之岛，一切都是如此美好又如此梦幻，甚至比朱丽叶想象中的幸福还要更加癫狂更加炙热。
　　她，全世界最好的摇滚乐队的贝斯手的女朋友。
　　她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前往后台的女孩，当乐队核对现场流程以及表演细节的时候，乐队成员们正在梳妆打扮，而她，就坐在乐队经纪人约翰尼-奎德的旁边，近距离地欣赏着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美好画面。
　　在歌迷之中，约翰尼赢得了一个“皮诺曹”的名声，不是因为说谎鼻子就会变长，而是因为从木偶演变成为人类但内核依旧是木偶，冰冷、死板、僵硬、没有温度；但是，在朱丽叶看来，约翰尼就像一个父亲——
　　他总是在“他的男孩们”的身边，没有其他任何羁绊，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超过乐队，一心一意地为乐队着想。
　　即使面无表情，朱丽叶也觉得约翰尼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家伙。
　　当晚，朱丽叶就站在舞台的左侧，看着马克西姆演奏贝斯的潇洒身影和魔力手指，天蓝色牛仔裤包裹着一双长腿，敞开扣子的衬衫则让全场一万多名观众看到那精壮结实的胸膛，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掀起惊涛骇浪，让全场观众都神魂颠倒，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狂热之中。
　　朱丽叶就坐在专属马克西姆的音响上，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乐队的一员。
　　她能够看到他们所看到的，能够感觉到他们所感觉到的，从朝圣者身上倾泻而出的热情，从崇拜者身上爆发出来的癫狂，似乎能够直接点燃空气，一点点火星子就会让现场演变成为火山，不同凡响的体验。
　　朱丽叶注意到看台最前方摇滚区的三个女孩的视线，她们应该猜测着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这让她有些得意。
　　朱丽叶故意摇摆了一下手臂，展示那四个笨重的蓝绿色玛瑙手镯，这是克里夫在登台演出前交给她保管的，这样的手镯曾经在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风靡一时，现在只有吉普赛人喜欢，但复古风潮又重新回来了，克里夫就特别喜欢。
　　这些手镯全部都是亚利桑那州当地印第安人手工制作的工艺品，克里夫非常珍视，但担心舞台演出可能会太过激烈，一不小心就把手镯甩出去，所以才交给她保管——这份殊荣，让朱丽叶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当啷当啷。
　　朱丽叶故意摇晃着手镯，试图展示给舞台前方的那些女孩看看，让她们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多么重要。
　　但很快，朱丽叶的视线就再次被舞台所吸引——
　　即使看过五遍十遍，即使近距离远距离不同角度都观看过，朱丽叶也还是不由自主地再次发出感叹。
　　当罗南站在聚光灯底下的时候，万丈光芒是如此璀璨又如此绚烂，那种足以让呼吸掐断心跳停止的魅力，浸泡在音符旋律之中，轻而易举就能够穿透盔甲的层层保护，洒落在灵魂深处，让人感同身受。
　　朱丽叶不由热泪盈眶。
　　然后，穿过罗南的位置，朱丽叶就能够再次看到专注表演的马克西姆，不同于平时的吊儿郎当潇洒倜傥，舞台上的马克西姆是如此投入又如此专注，仿佛所有灵魂的重量都沉浸在琴弦之上。
　　美轮美奂。
　　灯光勾勒出马克西姆的侧脸轮廓，涔涔汗水顺着五官线条滑落下来，明亮的眼睛深处盛满了星辰大海，映照着全场高高举起的三指礼，仿佛全场一万多名观众的灵魂全部凝聚在一起，就连呼吸和心跳都一致。
　　旋律，宛若泉水叮咚作响，又如同海啸惊天动地，持续不断地冲击着脑海和心灵，不经意间就已经沦陷。
　　一想到可以在演出结束后，脱下他那身被汗水浸透的衬衫，告诉他，他在舞台上是多么无与伦比又多么光彩夺目，和他一起爬进黑色轿车前往酒店，在双人床的中央共赴巫山，朱丽叶就忍不住落泪。
　　演唱会舞台，如此遥远又如此靠近，如此恢弘又如此渺小，仿佛能够看到整个宇宙，灵魂也不由自主地屈膝臣服、顶礼膜拜，心脏的微微颤抖让战栗从脚底窜上头顶，一阵接着一阵，一波接着一波，停不下来。
　　此时，此刻，她仿佛能够看到时间尽头的瑰丽与动人。
　　但是，幸福是短暂的，如此短暂，似乎只是一次呼吸一次眨眼，就已经从指尖溜走，底特律的缠绵还在耳垂之上滚烫滚烫地氤氲着，然后路易斯维尔、纳什维尔、菲尼克斯就又重新陷入了孤独之中。
　　没有消息，没有电话，也没有声音，马克西姆又“消失”了，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一般。
　　朱丽叶也不知道她还能够忍受多少同样的事情，忽冷忽热、忽远忽近，马克西姆不断地浇灌无数浓情蜜意，以至于她的灵魂都被完全浸透，凌晨五点就用最温柔的嗓音和各种无法想象的借口将她唤醒，但一个转身就消失不见，没有任何音讯。
　　甜蜜，也就演变为苦涩。


第730章 一路见闻
　　朱丽叶的神经已经麻木了，对于马克西姆的突然消失、杳无音讯已经习惯，她甚至不应该感到惊讶。
　　仿佛，这就是理所当然的故事走向，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意外。
　　但是，焦虑依旧在胃部翻滚，就好像张口吞了几个红彤彤的煤球，然后放任它们在胃里翻江倒海地开舞会，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控制，反反复复的起起伏伏让她如同脱离湖水的鱼一般，在陆地上苦苦挣扎。
　　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
　　无力的跳动和大口的呼吸也始终无法感受到任何生机，反而越发清晰地体会到生命力从指尖的缓缓流逝，所谓的抗争只是无力的挣扎而已，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却只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汽车旅馆肮脏的地毯上，周围的世界彻底沉寂下来，但脑海里的惊涛骇浪却始终停不下来，就好像摄魂怪正在亲吻她的额头，冰冷刺骨的寒流一点一点冻结血液——然而血液依旧在翻滚。
　　也许，她应该前往旧金山，前往天使之城寻找马克西姆，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燃烧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点能量。
　　也许，在焚烧殆尽之后灰飞烟灭，她就会好了，再也不会焦虑再也不会绝望，重新找回久违的平静。
　　但这个想法让朱丽叶隐隐又些害怕，因为太过迫切太过癫狂也太过炙热，仿佛能够感受到灵魂正在撕裂，产生一种毁灭的快感，也许在前往洛杉矶的漫长旅程中，她会一点一点地随风而去，最终灰飞烟灭，在一缕清风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些好奇，如果她消失了，马克西姆会注意到吗？
　　可怕的是，她知道答案：不会。
　　马克西姆根本就不会注意也不会在乎，也许，只有罗南辉流露出悲伤而意外的表情，发出轻轻的感叹，“噢，朱丽叶，那个可怜的女孩。”
　　可是……可是，即使明知如此，她也必须这样做。她没有办法在原地等待，因为每分每秒都置身于烈焰之中反复煎熬，要么就是站在原地自我毁灭，要么就是如同伊卡洛斯般朝着太阳狂奔。
　　她必须前往洛杉矶。
　　马克西姆，这该死的家伙，他还要她等待多少次？她又还能够等待多少次？
　　她不知道。她也没有时间思考。
　　然后，朱丽叶就重振旗鼓，准备前往洛杉矶。
　　她想象着自己如同一只可怜兮兮的被遗弃的肮脏小狗，用口红画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弧度，装扮成为小丑，掩饰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心脏，将最柔软最真诚的情感捧在手心里，毫无保留地献给马克西姆，努力展现出最灿烂最美丽的姿态，哀求马克西姆的注意。
　　“我，要见他。”
　　怀抱着这样的信念，朱丽叶上路了。
　　一路搭乘顺风车朝着东面前行，在短短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朱丽叶遇到了无数古怪的人发生无数古怪的事情——但他们全部都是骑士，男男女女全部都有，稀奇古怪形色各异，所有人都是跟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踏上征程的骑士们。
　　不需要抵达洛杉矶，在盐湖城，朱丽叶就已经成功追上一日国王的巡演脚步，一大帮子骑士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庆祝着一日国王在盐湖城首场演出的成功落幕，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演出的细节。
　　短短数周时间，围绕在一日国王身边的队伍似乎又壮大了，增加了许多陌生脸孔。
　　在朱丽叶的印象中，跟随着一日国王的队伍一共有三个主要小分队，各自抱团地聚集，一起上路一起前往，一起居住一起生活，如同移动的吉普赛人，然后再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散户。
　　但现在踏上“启程”巡演征程的队伍却足足有八个小分队。
　　朱丽叶也分辨不清楚到底谁是谁，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一日国王的声势还在节节攀升，盐湖城场的现场就聚集了超过三千名没有买到门票的观众，即使站在场外，也跟随着一起放声高歌加入狂欢。
　　有人说，罗南在盐湖城场唱疯了，火力全开、肆意张狂的现场演出堪比灵魂洗礼。
　　有人说，奥利在演出现场体力透支差点晕倒，但他不是唯一一个，现场观众也出现大面积缺水晕倒的状况。
　　有人说，堪萨斯城场依旧是无法超越的存在，但盐湖城确实展现乐队的全新面貌。
　　叽叽喳喳。
　　窸窸窣窣。
　　七嘴八舌的传闻不绝于耳，那一张张快乐的张扬的幸福的脸孔，足以让人清晰感受到乐队的强大影响力。比起格莱美来说，科切拉音乐节和“启程”巡演对于歌迷们来说才是真正的舞台，近距离接触乐队的舞台。
　　自然而然地，伴随着巡演的推进，一日国王的魅力也就征服了越来越多观众。
　　朱丽叶丝毫不奇怪这样的结果，只是微微有些意外，跟随乐队队伍的壮大速度，着实超出了想象。
　　不过，尽管进入视线的陌生脸孔越来越多，熟悉的身影还是能够让朱丽叶感到安心，特别是充斥在耳边关于一日国王关于马克西姆的讨论，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让朱丽叶的嘴角上扬起来。
　　“小丑”华金早早就抵达了二十名骑士拥挤在一起的临时宿舍，一个情商不高的害羞怪人，他焦虑又期待地坐在角落，穿着小丑的演出服，拿着一桶气球和派对礼物，显然把这里当作六岁孩子的生日派对。
　　每当有人靠近的时候，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自己的动物帽子，却又害怕对方不喜欢，拘谨地语无伦次。
　　有时候，朱丽叶不由自主的怀疑，也许华金根本就不喜欢一日国王，他只是没有朋友害怕孤独而已，所以追随着一日国王上路，就只是为了环绕在汹涌的人群里，仿佛只要这样，就不会独自面对孤独了。
　　但即使真相就是如此，朱丽叶也没有办法责备华金——毕竟，一日国王的音乐确实具有这样的魅力。
　　撇开马克西姆和她的纠缠不说，朱丽叶也喜欢一日国王的音乐，疯狂地喜欢，每当旋律响起的时候，她都愿意相信自己不是孤独的。
　　她喜欢“追逐光芒”，她喜欢“拥抱新生”，她喜欢“分崩离析”，但最近，她最最喜欢的还是“我的恶魔”，就如同马克西姆的脸孔一般，明明外表是天使但内核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魔。
　　也许，她就是喜欢恶魔呢？


第731章 跌宕起伏
　　“……老实说，我不喜欢’年轻热血’，我觉得太过流行了，全然没有一日国王的特色……”
　　“但你不能否认乐队依旧赋予了不同的特色，特别是罗南……”
　　“不，不要用罗南当借口，罗南的现场表演出色是一回事，音乐本身是另外一回事……”
　　“不，不不！我当然可以这样！我当然可以！表演和音乐是相辅相成的，你不能剥离开来单独进行讨论……”
　　“为什么不行？我可以，并且我就在这样做……”
　　叽叽喳喳的争吵，越演越烈，面红耳赤之间就已经偏离了轨道，甚至完全忘记了最开始讨论的话题。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正在讨论一日国王，并且满怀热情和激动地展开讨论，任何一个话题都能够让人热血沸腾，从音乐到乐队成员，从巡演花絮到近距离接触，絮絮叨叨的话语彻底引爆了派对的气氛。
　　挨着华金坐的是一个叫做詹姆斯的黑人，穿着深褐色的休闲西装，但皱巴巴的西装却略微显得宽大而不合身，他对朱丽叶有些好感，为了参加派对，专门前往沃尔玛买了几条涤纶裙子作为派对礼物，还带着两朵画着笑脸的塑料向日葵，在派对里吸引了不少视线。
　　朱丽叶偶尔愿意和詹姆斯聊天，因为詹姆斯也喜欢马克西姆的贝斯，她总是能够从詹姆斯口中得到一些专业的点评，然后下次和马克西姆碰面的时候，她就会卖弄自己的知识，并且赢得马克西姆的喜爱。
　　但是今晚，朱丽叶没有心情应付詹姆斯，她的所有心思全部都被那个该死的男人占据，意兴阑珊地提不起劲来。
　　印度小伙子戴夫终于完成了那幅画——从坦帕首次相遇的时候就开始创作却始终没有头绪也没有进展的画，其他小伙伴们都以为这幅画永远都不会完成了，却没有想到戴夫居然真的成功完成了创作。
　　戴夫告诉朱丽叶，某一天早上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弯了，但始终不知道原因，于是陷入深深的困扰，试图弄明白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都纷纷嘲笑戴夫，拒绝相信戴夫“一夜变弯”的离奇故事，但朱丽叶没有，朱丽叶没有嘲笑戴夫也没有质疑戴夫，甚至偶尔还会陪伴戴夫，闲聊看看，哪怕不能给出答案，却也能够让戴夫不再孤单。
　　所以，戴夫“喜欢”朱丽叶。
　　每次见面的时候，朱丽叶都会询问，戴夫是否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但现在看来，戴夫依旧在寻找着，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一日国王的音乐能够让他感受到高潮的快感——听起来像是另外一个怪胎，但朱丽叶不会随意批判评价他人的喜好，只要戴夫享受其中，那就足够了。
　　刚刚碰面，戴夫就和朱丽叶分享了最新的消息，他现在的“灵感”来源是“分崩离析”，每次音乐响起的就是就能够摁下他身体里的按钮，他觉得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实验；朱丽叶鼓励他继续将实验进行下去。
　　朱丽叶穿着拖鞋和睡衣在客厅里乱逛，等待刚刚抽的烟叶发挥作用，伴随着手机铃声欣赏马戏团的表演——不得不说，华金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小丑，只是现在小丑已经落后于时代，没有人愿意欣赏了。
　　此时，屋子里至少有一半客人都是朱丽叶不认识的脸孔，当然，他们也同样不认识朱丽叶。
　　这让朱丽叶有些哀伤。
　　数周之前，“朱丽叶”是一个大名鼎鼎的名字，跟随着一日国王的歌迷队伍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都知道朱丽叶是马克西姆的入幕之宾，也是少数几个能够在乐队成员之间打打闹闹的歌迷之一。
　　而现在呢？
　　朱丽叶觉得自己已经被遗忘了，似乎在乐队的生活里被抹去一般，她开始担心马克西姆是不是已经厌倦了自己。
　　看着眼前的陌生脸孔，朱丽叶有些烦躁。
　　然后，朱丽叶成功找到了两个来自纽约的臭名昭著的骨肉皮，她们当初在底特律的一场生日宴会上偷走了大量生日礼物，随后消失了一段时间，却在今天又出现了。
　　焦躁和愤怒交织的情绪冲上大脑，朱丽叶试图上前和她们好好地撕打一场，但烟叶的效果开始上头，世界晕头转向，以至于她站不稳，才刚刚迈步就差点摔跤，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
　　摇摇晃晃的视线余光看到一个叫做达伦的孩子把鞋底粘着的大红色奶油蹭在脏兮兮的劣质地毯上，在朱丽叶的模糊视线里，那些奶油似乎融入太平洋，然后整个海洋都变成了粉红色，一点一点顺着房间的角角落落蔓延开来。
　　租来的钢琴上，有人弹奏了一首小夜曲，隐隐约约听起来好像是一日国王不曾正式发表的作品，应该是叫做……“凶手”？
　　传闻说是罗南在科切拉音乐节为奥利创作的一首作品。
　　旋律在派对的嘈杂与喧闹之中被淹没，并不响亮，但朱丽叶却感觉自己的听觉特别敏锐，准确地捕捉到潺潺流动的旋律，似乎可以听见若隐若现的歌声在唱着含糊不清的歌词——
　　“亲爱的，你一直在慢慢杀死我，你是凶手……”
　　轻轻的、暖暖的、痒痒的歌声在耳膜之上跳跃着，迷迷糊糊之间，朱丽叶就无法控制地开始想念马克西姆，那个该死的凶手，想念到心脏蜷缩起来，似乎就要裂成无数碎片，整个人就晕乎乎地遁入黑洞漩涡之中，平复的情绪再次沸腾起来，眼眶一阵温热。
　　以至于，她差一点就要错过马克西姆的电话。
　　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机铃声大作。
　　震耳欲聋的嘈杂声响和温婉动人的钢琴旋律交织在一起，惊天动地的手机铃声就好像火山喷发般冲击过来，滚烫的岩浆和浑浊的火山灰浩浩荡荡地冲刷过来，整个世界就陷入龙卷风的动荡与混乱之中。
　　嗡嗡嗡。
　　嗡嗡嗡。
　　朱丽叶的大脑一片混乱，整个脑干一阵阵抽痛，晕晕乎乎地天旋地转起来，等她意识到这是什么声音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却差一点就要把手机掉落在地上，然后，就好像小丑杂耍一般，双手抛接手机、脚步跌跌撞撞，以扑街的姿态冲出人群，逃离到阳台，在电话即将被挂断之前绝望地完成了接听。
　　“嘿，甜心。”
　　是马克西姆。


第732章 错综复杂
　　“嘿，甜心。”
　　只需要一点点只言片语，朱丽叶就能够确定以及肯定，电话另一端就是那个让她落泪让她心疼的男人。
　　马克西姆低沉浑厚的嗓音几乎被身后的喧闹声掩盖，朱丽叶不得不要求他重复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地，但这并没有提高对话的质量，两个人就好像鸡同鸭讲一般，这让朱丽叶恨不得让身后所有人闭嘴。
　　然后，朱丽叶就看到了卡米拉-海格纳（Camila-Hanger）——马克西姆的“前女友”，至少卡米拉是这样自称的。
　　在一日国王和闪耀乐队的共同巡演途中，卡米拉也是一名骨肉皮，她成为了马克西姆的入幕之宾；但在“启程”巡演开始之前，卡米拉就和马克西姆“友好分手”，因为“罗南也喜欢我，马克西姆显然不想破坏乐队内部的气氛”——
　　这些全部都是卡米拉自己说的，没有得到证实。在朱丽叶看来，卡米拉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大骗子，罗南怎么可能喜欢她？她的满嘴谎言只不过是想要抬高自己罢了，事实就是，罗南根本不屑看她一眼。
　　但不管如何，卡米拉还是加入“启程”巡演的征程，哪怕与马克西姆分手，也还是跟随着骑士们一起前行。
　　今晚，卡米拉完全就是不请自来，而且还带着一个迷人的、帅气的、看起来像是克里斯-埃文斯（Chris-Evans）的帅哥登场。
　　“不错的派对。”
　　卡米拉对着朱丽叶眨眼，虽然话语是积极的，但眼神和表情却是另外一个意思，视线上下打量着朱丽叶放在耳边的手机，似乎准备做些什么，这让朱丽叶狠狠瞪了卡米拉一眼，然后卡米拉讪讪然地收回了视线。
　　而且，现场的其他骨肉皮们都对卡米拉怒目而视，显然没有人喜欢这位高高在上、指手画脚的女王。
　　最后，卡米拉就带着她的“模特帅哥”偷偷溜走，即使故意抬起下颌挺直腰杆，也依旧能够看出她的狼狈。
　　但对于朱丽叶来说，她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卡米拉的出现夺走了她和马克西姆的宝贵时光。
　　等朱丽叶试图挽回的时候，马克西姆已经说了再见，然后就挂断电话，这让朱丽叶的五脏六腑再次蜷缩起来。
　　尽管如此，朱丽叶还是在第二天看到了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见到朱丽叶的时候特别开心，但是朱丽叶并没有感受到人人羡慕人人歌颂的那种“特别情感特别羁绊”在两个人之间涌动，他们之间，仿佛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仿佛有些东西已经不复存在。
　　这样的想法，让朱丽叶有些煎熬。
　　尽管她不断说服自己不要被卡米拉影响，尽管她不断说服自己停止胡思乱想，痛苦地连续做出深呼吸，试图重温马克西姆身上的气息和体温，试图重新唤醒小腹底下的蝴蝶，然而……情绪依旧深深地被捆绑住脚踝。
　　马克西姆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朱丽叶的失落，他依旧带着灿烂的笑容，微卷的短发因为漫长的巡演而慢慢变长，凌乱地低垂在脸颊侧边，如同阿波罗般的俊朗面容释放出致命吸引力，让朱丽叶无法呼吸。
　　他们手牵着手沿着街道漫步，在一间不知名的画廊停下脚步，以五百美元的价格购买了一堆不知名艺术家创作的后现代主义绘画，絮絮叨叨地讨论着应该如何装饰马克西姆的房间，这让朱丽叶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为马克西姆生活的一部分。
　　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而后，他们又重新回到华丽的希尔顿酒店，朱丽叶站在庭院的草坪上，感受着脚底板传来的细细瘙痒和刺痛，透过窗棂描绘马克西姆的侧脸，看着他如同孩子般蹲在角落里观察匆匆忙忙搬家的蚂蚁，两只手紧紧交叉握在一起，转头看向她，欢快地说道：
　　“要下雨了呢。”
　　那干净的笑容流露出心满意足的欢快，朱丽叶也露出笑容表示回应，但笑着笑着，舌尖的苦涩却越发汹涌，哪怕此时马克西姆就在自己面前，她也感觉到无比的孤单。
　　然后，奥利出现了。
　　奥利是专门前来询问马克西姆是否一起共进午餐的，因为“罗南想要吃中国料理”，但马克西姆不感兴趣，表示了拒绝。
　　在离开之前，奥利友好地向朱丽叶点头问候，仿佛朱丽叶就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一般。这样的动作让朱丽叶感觉好了一些，似乎又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幸福。
　　午餐，朱丽叶和马克西姆是在房间里完成的，她没有看到罗南也没有看到克里夫，等待午餐结束之后，他们就再次拥抱着彼此离开了酒店，沿着微风拂面的湖泊小道散步，朱丽叶不由自主地注视着马克西姆的侧脸，试图寻找爱情忠诚的象征。
　　但遗憾的是，她失败了。
　　朱丽叶意识到，自己真的真的太爱马克西姆了，可是马克西姆却如同抓不住的风筝，转眼就再次离开。她越努力，他就逃得越快——这种悲伤，是如此真实又如此深沉，让朱丽叶感受到深深的孤独。
　　此次的见面，朱丽叶并没有想以前那样幸福快乐，反而是体验到了更多错杂的情绪，她没有办法因为马克西姆的“青睐”就欢呼雀跃，也没有办法因为马克西姆的甜言蜜语就忘乎所以。这到底是她变得贪心了，还是她变得成熟了？
　　忽然之间，朱丽叶就觉得自己长大了。
　　马克西姆再次跟随一日国王踏上巡演征程，但巡演大巴上没有朱丽叶的位置。
　　在酒店门口，马克西姆对朱丽叶说，“亲爱的朱丽叶，你是一个好女孩。我配不上你，你应该知道的，我就是一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说完，马克西姆就转身离开了。
　　朱丽叶如同木偶一般僵硬地站在原地——也许，她不应该感到意外，内心深处早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如此结果；但现实真实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心碎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能够感受到来自巡演大巴的一道视线，顺势抬头望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罗南的脸庞，但罗南戴着一副眼镜，她也无从打量罗南的眼神，只是……因为位置的关系，坐在大巴里的罗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让朱丽叶觉得自己很是狼狈。
　　然后，巡演大巴就这样离开了。


第733章 光怪陆离
　　一日国王的巡演大巴离开了，毫无留恋地。
　　然后就可以看到四辆皮卡车亦步亦趋地跟随大巴一起离开，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开始跟随巡演征程的狂热歌迷——
　　他们只是想要时时刻刻围绕在乐队身边，唯恐自己动作稍稍慢一些就可能丢掉乐队的行踪。
　　但真正拥有经验之后就知道，根本没有必要。
　　一来，乐队大巴在道路上疾驰，根本不会随便停靠下来，当然，非常非常偶尔可能在加油站停靠，然后也有骨肉皮能够登上大巴，但终究还是少数情况。
　　二来，乐队的目的地是确定的，他们只需要前往下一座城市等待，随时都能够再次与乐队完成重逢，然后前往酒店大堂等待就可以了。
　　显然，那些缺少经验的狂热歌迷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一连串地跟了上去，就好像甩不掉的大尾巴一般，这让朱丽叶想起“启程”巡演刚刚开始时候的自己，她当时也是满腔热情，似乎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
　　直到现在。
　　朱丽叶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刺骨，呆呆地目送着大巴消失在道路尽头，然而，她几乎无法行走移动，只能笨拙地沿着墙壁一步一步往外挪，摇摇晃晃地跌坐在酒店大堂门口，周围投射过来奇奇怪怪的视线。
　　站在旁观的角度上，人们无法理解她的状态，这种不幸和痛苦，没有办法与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共情，巨大的孤独和无助吞噬了她的灵魂。
　　冰冷刺骨。
　　不远处，熙熙攘攘的骑士们也正在陆陆续续聚集，尽管不赶时间，但他们也需要准备前往下一站了，热火朝天的讨论热情让酒店的其他客人们大开眼界，窸窸窣窣地讨论着这里的情况。
　　粗粗放眼望去，超过百人的团队确实壮观，但如果他们知道这只是追随一日国王脚步团队的冰山一角，恐怕会更加惊讶更加震撼。
　　抬起头，朱丽叶看向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孔，不知所措。
　　“朱丽叶。”
　　“小丑”华金走了过来，“你还好吗？”他说，“你不和我们一起上路吗？”
　　朱丽叶懵懵懂懂地抬起头看向华金，平时总是显得滑稽可笑的脸孔，此时却在拘谨之中透露出些许真诚，不由自主地，朱丽叶就轻轻颌首，“嗯，我马上就来。”
　　然后华金就展露出一个笑容。
　　朱丽叶觉得，华金好像也没有那么像小丑了。
　　当“启程”巡演抵达洛杉矶的时候，2014年已经过去整整两周，圣诞节和元旦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就连第五十六届格莱美颁奖典礼也只剩下不到一周，世界仿佛已经翻新了一页。
　　自巡演开启以来，六个月时间不过弹指一挥间，华盛顿场的激动与亢奋似乎才是昨天，洛杉矶场的落幕就已经近在眼前，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品味就已经看到结局的到来，如同一场与世隔绝的美妙梦境，驻留在永无之岛，时间静止，生活和世界也双双陷入一个真空地带——
　　在那儿，太阳永远不会下山、森林永远不会凋零、大海永远不会干涸；在那儿，快乐永远不会停歇、笑声永远不会消失、歌声永远不会无声……他们，只是尽情地跳跃着舞动着高歌着嘶吼着释放着肆意着，一直到天荒地老。
　　生命，在无尽荒漠之中盛开出绚烂的花朵。
　　对于每一位参与到巡演之中的人们来说，从观众到工作人员再到城市居民，全部都是如此。
　　对于朱丽叶来说也不例外，但又不仅仅是如此，她的世界翻天覆地，一个眨眼，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沧海桑田、面目全非。
　　盐湖城的短暂离别之后，朱丽叶就陷入一片恢弘盛大的悲伤之中，迟迟无法自拔，尽管跟随着骑士们再次上路，却始终醉生梦死，一路向西，将自己沉溺在悲伤与痛苦之中浮浮沉沉，世界陷入一片虚无。
　　抵达洛杉矶之后，朱丽叶决定把悲伤淹没在人潮之中。
　　当晚，共和时代在斯台普斯中心进行演出——
　　他们从去年四月以意大利为起点拉开了国际巡回演唱会“原始天性”的序幕，整个巡演浩浩荡荡地持续了十个月，这周的脚步也抵达洛杉矶，以这里作为中转站，开启北美大陆部分的巡演，这段征程还远远没有结束。
　　根据朱丽叶了解，共和时代第三张录音室专辑的成绩不尽如人意，于是此次巡演从2013年一直持续到2015年，早早就预定了一场覆盖全球的超级大长征，却没有想到，巡演才进行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数星星”就成功爆发，将乐队从悬崖边缘拉回来，事业重新焕发出全新生命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共和时代返回北美大陆的时候，演唱会门票也是销售一空、一票难求。
　　朱丽叶的朋友米歇尔-塔米尔（Michele-Tamir）也在洛杉矶，她刚刚告别了模糊乐队的主唱达蒙-奥尔本（Damon-Albarn），情绪也处于一个低谷，急切地需要散心消遣。
　　于是，朱丽叶和米歇尔汇合，前往斯台普斯中心，看看能不能糊弄门卫，偷溜进去。
　　然而，门口那一个个黑塔大个全然不买帐，没有人相信两个女孩认识共和时代的主唱兼制作人瑞恩-泰德（Ryan-Tedder），他们甚至哄堂大笑，用粗鄙恶俗的话语嘲笑她们的不自量力。
　　这让朱丽叶和米歇尔两个人都怒不可遏，更加坚定了证明自己的决心。
　　共和时代和一日国王都居住在广场酒店，准确来说，许许多多的摇滚乐队在巡演的时候都喜欢居住在广场酒店，因为这间酒店在三条街上分别拥有三个出口，即使是狗仔跟随也很难捕捉到他们的行踪——同时也方便他们与骨肉皮进进出出。
　　也源自相同的理由，广场酒店被誉为是“婚外恋集中地”。
　　对于朱丽叶和米歇尔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她们能够轻而易举地偷溜进酒店，然后在不同地方打转。
　　进入酒店之后，她们就穿梭在不同楼层的走廊里，跟着吉他调弦的声音，勇敢地敲门。
　　然后，她们就找到了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一日国王的暖场嘉宾，她打开房间门，优雅地邀请她们进入房间，显然对于骨肉皮们的存在也丝毫不觉得陌生，甚至是习以为常，这已经成为巡演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734章 拉近距离
　　朱丽叶和米歇尔耐心倾听凯茜练习了一小会，然后朱丽叶假装漫不经心地询问，共和时代是否也居住在同一间酒店？
　　米歇尔又顺势询问了一句，一日国王成员是否在酒店休息？
　　此时，朱丽叶才猛然想起，自己已经全然忘记了马克西姆，看到凯茜的第一反应不是一日国王而是共和时代。
　　朱丽叶觉得这是好事，因为这证明了她是可以忘记马克西姆的。
　　凯茜用甜美的笑容报以回应，“共和时代就住在楼上，但罗南他们的话，我也不太确定。”
　　然后，朱丽叶她们告辞了凯茜，打开酒店房间门的时候，就看见瑞恩-泰德先生从面前摇摇晃晃地经过。
　　“嘿，泰德先生。”
　　朱丽叶打起了招呼，这让瑞恩稍稍停下了脚步，但眼神却流露出一丝困惑，似乎正在努力搜寻记忆。
　　“费城，四季，酒店大堂，我……呃……”
　　短短的几个关键词，成功唤醒瑞恩的记忆，恍然大悟地说道，“朱丽叶，对吧？那个高声呼喊着马克西姆比罗南更加具有魅力的女孩？我记得，我记得你，后来我和罗南视频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到过你？”
　　朱丽叶微微有些拘谨，但还是挺起胸膛展露灿烂的笑容，“没有想到，你还记得我。”
　　“当然，你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能够忘记的女孩儿。”瑞恩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简简单单的话语也透露出些许意味深长。
　　瑞恩-泰德，共和时代的绝对灵魂人物，不仅是主唱而已，他还是一名顶级词曲作者兼顶级制作人，一手包办乐队的大部分创作，同时以创作人的身份为其他优秀歌手输送了无数经典佳作，从丽安娜-刘易斯（Leona-Lewis）到碧昂斯，从凯莉-克拉克森到詹妮弗-洛佩兹，从魔力红乐队到单向组合。
　　毫不夸张地说，瑞恩就是近年来北美音乐市场最炙手可热的制作人之一，某种程度来说，声望比布鲁诺-马尔斯还要更上一层楼。
　　共和时代和一日国王是在巡演途中意外结识的。
　　“原始天性”巡演在此次抵达洛杉矶之前，去年夏天就已经首次回到北美大陆巡演，而后再次前往南美洲，一直到这周才又返回北美大陆；也正是在去年夏天，共和时代与刚刚开启巡演的一日国王在东海岸多次巧合碰面。
　　来来回回之间，从点头之交到客套问候再到结交友谊，两支乐队也渐渐熟稔起来，即使是后来共和时代的巡演脚步又再次离开北美大陆，但双方的日常沟通也不曾隔断，反而是隔三差五就会通话闲聊。
　　朱丽叶也通过视频电话和瑞恩打过两次招呼。
　　瑞恩刚刚结束今晚的演出，满头大汗地，但酣畅淋漓地宣泄过后并没有感受到疲倦感，反而有种宣泄的畅快，此时，看着朱丽叶以及旁边那个陌生的女孩，放松的神经不由滋生出一些戏谑打趣的调皮。
　　“所以，你们前来这里，是为了寻找……马克西姆？”瑞恩稍稍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朱丽叶喜欢的对象是哪个。
　　朱丽叶有些着急地抢在米歇尔前面说到，“你！我们是为了找你！”
　　瑞恩，“……”
　　虽然瑞恩也非常熟悉骨肉皮文化，但他并不热衷，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朱丽叶对他不感兴趣，此时看着朱丽叶睁眼说瞎话，瑞恩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你确定吗？”
　　瑞恩微微收了收下颌，胖乎乎的三层下巴就堆积出来，让眼底的戏谑和质疑变得更加生动鲜活起来。
　　沐浴在瑞恩的视线里，朱丽叶有些窘迫，咬住下唇，说不出话来。
　　米歇尔的视线滴溜溜地在朱丽叶和瑞恩之间来来回回，见状，趁机插话说到，“我们的确是前来找你的，希望能够现场欣赏共和时代的演出，但显然，演唱会已经结束，就只能等待下一次了。”
　　“哈哈。”瑞恩欢快地笑了起来，似乎并不相信米歇尔说辞的模样，略显沙哑笑声在酒店走廊里激荡着。
　　叮！
　　不远处，电梯门打开的声响传来，并不响亮，但随即电梯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则如同洪水一般宣泄出来，刹那间就将瑞恩等人的对话冲散，整个走廊里都充斥着嬉笑的嘈杂，所有注意力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去。
　　然后就可以看见四个女孩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涌出电梯门，踉跄的脚步在细长的高跟鞋上方摇摇晃晃，让人不由担心她们的脚踝是否能够支撑住身体的重量，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亢奋，亦或者是因为其他。
　　显然，女孩们也并不担心在意这些，视线牢牢地朝着电梯门望过去，明亮的眼神如同星辰般闪闪发光，隔着大老远也能够感受到她们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热情，似乎仅仅依靠欢呼就能够驱散冬天寒冷一般。
　　自然而然地，旁观者的视线也跟随着女孩们的眼神一起朝着电梯口望过去。
　　然后，就可以看到电梯内橘黄色的灯光洒落下来，走廊里昏黄色的灯光都变得黯淡下来，温柔而不刺眼、明亮而不张扬，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微微低垂着脑袋踩着满地金黄走了出来。
　　修长的双腿，清隽的五官，淡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够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场，刹那间时间就陷入一个流沙般的困局中，放慢十倍二十倍，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在瞳孔之中放大。
　　噗通。
　　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那刹那间的怦然心动蛮不讲理地掐断呼吸，等待胸腔里重新感受到心脏撞击力量的时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沦陷。
　　“啊！”
　　“啊啊啊！”
　　电梯口的四个女孩如同迷妹一般疯狂尖叫，打破时空的桎梏，然后时间重新流动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但视线依旧牢牢聚焦在那个男人的身影之上。
　　却看见，那个男人的脚步微微停顿一下，也注意到走廊这里的三个身影，抬起头打量一番，嘴角的笑容弧度就上扬起来，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闭，走廊又再次黯淡下来，却因为那抹笑容而拒绝黑暗的包围。
　　“嘿，瑞恩。”
　　他呼喊出了声音，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明亮起来，然后就可以听到瑞恩的回应。
　　“嘿，罗南。”
　　来人，正是一日国王的主唱，罗南-库珀。


第735章 亲切可人
　　“嘿，罗南。”
　　瑞恩-泰德右手插在口袋里，抬起左手在空中轻轻点了点，表示问候，因为走廊灯光的关系看不清楚罗南的脸孔，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明亮气场，似乎能够在脑海里描绘出嘴角上扬的弧度。
　　“看来，某人正在准备一场派对。”
　　瑞恩迎向正面走过来的罗南，但视线却落在罗南身后的汹涌之上，眼底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打趣神色，意味深长地说道。
　　瑞恩和罗南是朋友，不过生活里的交集有限，了解也相对有限；尽管如此，瑞恩也知道罗南并不热衷骨肉皮，甚至还主动保持距离——
　　在这一点上，罗南比瑞恩还要更加坚定。瑞恩的话，偶尔也会开开派对、喝喝小酒，在漫长枯燥、辛苦疲惫的巡演之中找一点乐子，然而罗南却也不喜欢。
　　所以，瑞恩看到四名狂热骨肉皮包围罗南的景象，用调侃的方式询问原因：
　　这显然不是罗南的风格。
　　罗南眼底的笑容微微有些无奈，但话语并不退缩，“今晚最大的派对难道不应该在斯台普斯中心吗？刚刚从现场回来的某人，感想如何？今晚派对是否值回票价？”
　　没有正面回答瑞恩的话语，而是一个反问就扭转局面——斯台普斯中心，这说的显然是共和时代的演唱会。
　　瑞恩摊开双手，身体战术性地微微后仰，“车祸现场。”
　　“哈哈哈。”罗南欢快而放肆地大笑起来。
　　共和时代的音乐在全球范围内赢得无数掌声和喜爱，从“道歉”到“数星星”，罗南也非常非常喜欢瑞恩的创作。
　　但是，真正喜欢共和时代的歌迷就知道，现场演出不是瑞恩的强项，掌控力和表现力都不太稳定，偏偏瑞恩自己的创作又特别喜欢高音，情绪炸裂的高音绝对是歌曲画龙点睛的亮点，于是现场演出之中，瑞恩就经常性地出现破音、走音的状况，这几乎已经成为共和时代现场表演的一个标志特色了。
　　就连格莱美颁奖典礼也不例外，可谓是人尽皆知。
　　也正是因为如此，瑞恩毫不避讳地经常自嘲打趣。
　　罗南笑容满面地跟着打趣了一句，“多么惨烈？”
　　瑞恩翻了一个白眼，“请尽情发挥想象。”
　　哈哈哈。
　　哄笑一片，周围的旁人也没有能够忍住，全部笑了起来，整个走廊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此时，罗南才注意到瑞恩旁边的朱丽叶。
　　老实说，朱丽叶并不是那种像芭比娃娃一样的正统美女，很难一眼惊艳，但是她身上混杂着一种纯真与成熟交织在一起的错杂气质，时而像个孩子、时而又像是女王，特别是一双眼睛，波光流转之间总是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也许并不惊艳，但一旦注意到了，视线就很难移开。
　　朱丽叶能够在数不胜数的女孩之中脱颖而出，成为目前为止陪伴在马克西姆身边最久也最特别的女子，不是没有理由的。
　　哪怕罗南对骨肉皮没有任何兴趣，但对朱丽叶也依旧留下深刻的印象。
　　“嘿，朱丽叶，过来找马克西姆的吗？”
　　罗南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理所当然地询问到。
　　朱丽叶微微有些慌张，视线闪躲了一下，却不敢正面看向罗南，只是条件反射地说道，“不，不是这样。”
　　“……”得到一个意外答案，罗南也微微愣了愣，但细想一下，也并不意外——
　　朱丽叶也不是没有情感没有情绪的木偶，恐怕马克西姆的行为应该伤害了她，却不知道此时表现出来的抗拒，到底是赌气式的倔强，还是一刀两断式的决绝。
　　“朱丽叶！”站在旁边的米歇尔用肩膀撞了撞朱丽叶，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句，虽然只是一句呼唤而已，但混杂在声音里的激动和亢奋却无法压抑。
　　朱丽叶有些烦躁，因为她也分辨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快速抬起头瞥了米歇尔一眼，在那娇羞的跃跃欲试的表情之中，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她，心动了。
　　这并不奇怪。
　　在初步了解一日国王的时候，仅仅通过照片或者视频来看的话，马克西姆那犹如阿波罗般的外貌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吸引注意力；而罗南？才华横溢的制作人、技惊四座的大主唱，能力就是最大的魅力。
　　但是，真正面对面地接触，纸面上的形象变得鲜活起来，刹那间就能够感受到罗南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气质，宛若盛夏清晨带着清冽露水气息的阳光一般，一丝丝凉意、一丝丝暖意，轻盈而欢快地扑面而来。
　　微妙的落差所带来的冲击力，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攻陷心防。
　　不过，真正深入了解一日国王之后就能够知道，看起来亲切可人的罗南，实则是最坚定也最疏离的成员，始终保持距离，不曾让歌迷乃至骨肉皮进入自己的生活领域，工作和生活间的界线非常明确。
　　简单来说，看似阳光温暖的罗南，其实是最难以靠近的堡垒。
　　此时，朱丽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提醒米歇尔，烦躁地解释道，“我们是专程前来观看共和时代演出的。”
　　米歇尔被冷落了却也不介意，主动说道，“是的，又有谁能够拒绝共和时代呢？就好像没有人应该拒绝一日国王一样。”说完，米歇尔主动往前走了半步，做起了自我介绍，“米歇尔。”朝着罗闹抛了一个媚眼，一个转头一个甩发，如同瀑布般洒落下来的黑色长发为她的笑容注入一丝妩媚。
　　罗南仿佛全然没有看见米歇尔的暗示一般，嘴角的笑容弧度都不曾变化，“如果是参加共和时代的演唱会，你可以算我一个。”
　　礼貌而不失热情的回答，保持了亲切的同时又维持了距离。
　　然后，罗南就再次看向朱丽叶，“你确定吗？不需要我告诉马克西姆，你已经到洛杉矶了？”
　　朱丽叶，“……”
　　她的心脏又开始脱缰失去控制了，疯狂撞击着胸膛。
　　“罗南，这两位是谁？”站在罗南身后的四个女人，其中一个小麦色皮肤、波浪大卷长发的女孩开口询问到，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拉丁美洲的狂野与性感，仿佛能够看到太阳在皮肤之上金光闪闪地跃动。
　　朱丽叶脑海里的警铃，第一时间拉响，就好像自己领地受到侵犯的母豹子一般，微微眯起了瞳孔，朝着罗南身后的那些身影亮出自己的爪牙。


第736章 一团乱麻
　　滋滋。
　　滋滋。
　　空气之中飘动着微微的紧绷，似乎能够嗅到若有似无的硝烟气息在弥漫，以至于瑞恩也投来了询问视线。
　　罗南微不可见地耸了耸肩，眼底闪烁的光芒仿佛在说：也就是骨肉皮争风吃醋的那点事儿。
　　这也是罗南不喜欢生活界限被打破的原因。
　　“启程”巡演以来，跟随在一日国王身后、围绕在一日国王身边的歌迷越来越多，生活与工作的界线渐渐模糊，然后就可以看到一大群人蜂拥而嘈杂地涌入他们的生活，夜夜笙歌的喧闹就已经让人头昏脑胀，但真正可怕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摩擦。
　　只要有人，就有是非。
　　而人越多，是非也就越杂。
　　特别是争风吃醋那点事儿，剪不断理还乱，就如同一团乱麻，然后生活就被拖拽进入芝麻大小烂谷子的事情之中，没完没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脑海就被这些噪音和琐事占据，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难怪，那么多顶级歌手成名之后都渐渐迷失；难怪，那些多年少成名的艺人都无法坚守本心；难怪，娱乐圈的光怪陆离被誉为是一个染缸。
　　诱惑越来越多，欲望逐渐放大，汹涌澎湃的琐事将自己淹没，置身于聚光灯中心，灯光迷糊了双眼，然后看到的世界也就越来越小、越来越窄，最终也就迷失在五光十色之中，不要说天赋和才华了，就连自己都一起遗失。
　　罗南，不喜欢这样。
　　尤其是经历上一世的纷纷扰扰之后，就越是如此。
　　和瑞恩交换了一个视线，罗南嘴角轻轻上扬起来，微微侧头对着身后的女孩说到，“我以为你们是专程过来寻找马克西姆的，却没有想到在这里耽误时间，我想，马克西姆知道的话，应该会很伤心的。”
　　一个四两拨千斤地转移话题，罗南就成功地让身后的女孩们收回了视线——哪怕不愿意，终究也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说话间，罗南的视线余光轻飘飘地朝着朱丽叶投了过去，果然就能够看见朱丽叶阴晴不定的神情，彰显出汹涌起伏的心绪。
　　这些女孩，和罗南没有关系，她们是应马克西姆邀请上楼的，罗南只是和她们在电梯里意外相遇而已。
　　女孩们看到进入电梯的来人居然是罗南，一个个都压抑不住亢奋，又是尖叫又是跺脚，用浑身来表示自己的喜悦，叽叽喳喳的嘈杂尖叫声伴随始终。
　　经历整个漫长巡演的罗南，从陌生到熟悉，从手足无措到波澜不惊，对类似的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信手拈来的应对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但是，看到朱丽叶的时候，因为熟悉也因为亲近，罗南还是难免产生些许恻隐，暗暗提醒了朱丽叶一句。
　　当然，他不知道朱丽叶和马克西姆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准备插手马克西姆的私生活，点到为止的提点就已经是全部了。
　　朱丽叶苦苦挣扎了片刻，紧握双拳、紧咬牙关，硬生生地强迫自己撇开视线，拒绝对罗南的话语做出回应。
　　罗南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女孩们说，“马克西姆的房间就在前面，你们可以自己敲门。”
　　那名小麦色皮肤的运动女孩微微往前靠了靠，用上半身的傲人曲线若有似无、忽近忽远地磨蹭罗南的手臂，而后抛了一个媚眼，“罗南，你的房间在哪儿呢？难道你没有和马克西姆共用一个房间吗？”
　　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旁观吃瓜看戏的瑞恩嘴角轻轻往下拉了拉，视线意味深长地在罗南身上打转，就差一杯贵妇下午茶了。
　　罗南正对着瑞恩，一眼就看到瑞恩的反应，差点就要直接破功笑出来，但还是勉强控制住了笑容，眉尾轻轻一挑，“我不喜欢偷听墙角，同样，我也不喜欢被偷听。我想，马克西姆也不喜欢我看着。”
　　这……这话语确定没有关系吗？这里面明显是话中有话，每一句话语每一个用词似乎都留着画外音，信息量太大。
　　小麦色皮肤女孩微微愣了愣，一下没有转过弯来，但米歇尔却见缝插针地说道，“我也和罗南一样，喜欢一些私密空间，专属于两个人的时间。”说完，眼睛轻轻一挑，再次朝着罗南抛出一个波光流转的眼神。
　　暗示，已经成为明示。
　　如果罗南再看不懂的话，应该就要被认为是和尚了，但罗南并不打算回应，即使看懂也要假装没有看懂，微笑地说道，“我担心，我们对私密空间的定义有些出入，但为了不在女士面前失礼，我想我应该闭嘴。”
　　礼貌，却疏离。
　　米歇尔的“暗示”吃了一个软钉子，眼神流露出些许挫败。
　　瑞恩表示，憋笑憋得很辛苦；但眼神却是若有所思，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此时周围足足有五个女人，场面混乱，然而罗南却始终进退得当，让人不得不佩服罗南处理危机的能力——
　　始终保持着轻盈温暖的姿态，却又全程保持距离的清晰，不动声色之间就掌控全局，同时还不会让人感觉到尖锐或者攻击，这份能力令人刮目相看。
　　罗南也没有给予米歇尔继续反应的机会，转头看向身后的四个女孩，“我觉得，你们需要加快一点速度，否则我也不确定是否有人捷足先登了。”
　　对！他们正在讨论的对象是马克西姆，行走的泰迪，谁都无法确定这一点点的时间耽误会发生什么。
　　女孩们顿时熙熙攘攘得焦虑起来，再也顾不上杂七杂八的事情，匆匆忙忙地和罗南打了一声招呼后，就一窝蜂地朝着马克西姆的房间方向涌了过去。
　　那位小麦色皮肤的女孩视线依依不舍地缠绕在罗南身上，却发现罗南始终不为所动，她露出了些许沮丧的神色，这才收回视线，快速跟上小伙伴的脚步，朝着走廊尽头蜂拥而去。
　　朱丽叶的表情，苦苦挣扎，即使竭尽全力压制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的煎熬和痛苦。
　　转身离开？还是飞蛾扑火？
　　原本以为她能够坚持下去，至少再坚持久一些，但遗憾的是，这次罗南猜错了——
　　“罗南……”朱丽叶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能够说出来，眼神深处流露出一抹凄凉，是孤独也是炙热，是汹涌也是落寞，刹那风华让她的容颜也变得高贵起来，却没有停留太久，随即就转身朝着马克西姆房间的房间就迈开了脚步。


第737章 固守阵地
　　朱丽叶，转身跟上了那群女孩的脚步。
　　她，放不下，终究还是放不下。即使明知道骨肉皮千千万万，她从来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她也没有追求着自己成为唯一，但近在咫尺地目睹这一切，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无视，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
　　她，想要见他。
　　那种迫切那种冲动那种热情，着实太过汹涌也太过热烈，以至于心脏都隐隐作痛起来。
　　脚步，越来越快，从走路到竞走再到小跑，最后一路冲刺出去，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让她的心情也飞翔起来，只是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心脏燃烧起来的火焰也落在脚步之上，熊熊燃烧起来。
　　瑞恩注意到罗南的视线，眼底的浅浅光晕微微闪动，他顺着罗南的眼神转头望过去，然后就看到朱丽叶的背影——
　　坚强之中流露出些许脆弱，燃烧之中无法掩饰落寞，宛若朝着太阳狂奔而去的伊卡洛斯，即使明知道自己的结局也依旧笑容满面地饱含着泪水，拥抱属于自己的命运。伴随着跑动步伐而飘扬起来的长发，凄美而灵动。
　　仿佛能够看到那个灵魂的色彩，宛若极光。
　　哪怕瑞恩根本就不认识朱丽叶，也不了解朱丽叶和马克西姆之间的故事，此时也能够感受到情感的力量。
　　瑞恩快速转头看了罗南一眼，视线不经意地碰撞在一起，罗南的嘴角也上扬起来，流露出一抹浅笑，微微有些苦涩和唏嘘，但转瞬即逝；瑞恩也没有停留，又再次转头看向朱丽叶的背影，却只看到裙摆在猩红色的地毯之上飞扬，张扬着燃烧着所有生命力。
　　“朱丽叶！”
　　被抛弃在原地的米歇尔有些慌张，转头看看朱丽叶，又转头看看罗南，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跟上去。
　　想了想，米歇尔还是转头朝着罗南迈了一步，踮起脚尖，靠近罗南的耳边，快速念了一串长长的数字，然后嘴角的笑容在罗南的视线余光里绽放开来，“给我打电话。”
　　说完，米歇尔也转身朝着朱丽叶快速追了上去，欢快的笑声在走廊里袅袅回荡着。
　　呼啦啦，一阵狂风。
　　呼啦啦，一阵泄洪。
　　转眼之间，走廊里就只剩下罗南和瑞恩两个人面面相觑地站立着，那些身影全部消失在尽头的拐弯处，再也看不见任何踪影，只有空气中传来窸窸窣窣、叽叽喳喳的亢奋声响在悄然涌动，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尽管如此，汹涌沸腾的嘈杂还是缓缓沉淀下来，似乎就连走廊里的空气温度都跟着下降，轻轻落在皮肤表面。
　　瑞恩收回视线，脑海里依旧浮现着朱丽叶的背影，充满困惑也充满好奇，再次看向罗南，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切入。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瑞恩满头都是问号，最终只是询问了这样一个笼统的话题，做了一个鬼脸，表情搞怪地吐槽到。
　　罗南摊开双手，轻轻耸了耸肩，“我不太确定，也许我们刚刚遇到了疯帽子？”也就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了。
　　“哈哈。”瑞恩欢快地大笑起来，但笑过之后，却有些无法言语的错杂滋味，隐隐就感觉到了些许失落。
　　稍稍在原地停顿一下，暂时将那些陌生女子的画面驱逐出脑袋，瑞恩主动往前走了几步，打开手臂拥抱住罗南，“不管如何，好久不见。”
　　“怎么样，巡演一切都还顺利吗？”罗南也热情地拥抱了瑞恩，亲切地询问到。
　　如果米歇尔还在这里的话，就能够感受到罗南语气的微妙变化，虽然同样都是亲切可人，但面对瑞恩的时候，罗南明显熟稔放松了些许，眉宇之间的笑容也具有生命力一般鲜活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如沐春风。
　　不需要旁人，瑞恩也能够感受到这样细微的变化——
　　上一次见到罗南的时候，感受还不明显，短短四个月五个月过去，感觉就逐渐清晰起来。但瑞恩也不意外，他自己曾经也是如此，怀抱着满腔热情进入行业，然后在名利场这片炮火连天的战场之中摸爬滚打，一点一点成熟、一点一点改变。
　　显而易见地，罗南也已经不再是去年格莱美颁奖典礼横空出世时的模样了。
　　他们都在改变，生活也在改变，有时候是坏事，有时候则是好事，但不管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真正重要的不是“改变”，而是“改变”之后，自己是否能够保持依旧清晰的头脑，明白什么应该改变什么应该坚持。
　　然而，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生活也从来都充满了错杂。
　　“不错，取得了一些成效，但显然，我们的势头可比不上你。”瑞恩挤眉弄眼地不断朝着罗南发出暗示——
　　这程度的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仿佛能够看到米歇尔在挤眉弄眼的模样，但瑞恩那胖乎乎的脸颊却平添了些许喜感，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原始天性”巡演的安排足足跨越两年，从2013年持续到2015年，这是一段恢弘而漫长的艰苦征程。共和时代之所以如此安排巡演，就是因为准备孤注一掷。
　　巡演开始之前，乐队的事业陷入低谷绝境。
　　2007年发行处女作专辑“敢于梦想（Dreaming-Out-Loud）”，凭借单曲“道歉”大红大紫，并且一鼓作气赢得格莱美最佳流行组合的提名，一飞冲天；但是在那之后，共和时代的发展就逐渐开始滑坡，后续两张专辑，不要说格莱美提名了，就连销量也持续下滑，这让乐队走入死胡同。
　　虽然说，“成名要趁早”，但是在名利场里，一夜成名过后需要面临的考验，远远超出想象。共和时代并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面临爆红过后困境的艺人——现在的一日国王在二辑发行前也面临同样困境。
　　但共和时代已经不再是籍籍无名的小卒了，他们可以选择的解决办法并不多，要么破釜沉舟要么就地解散，没有其他选项。于是，巡演，就成为他们的最后救命稻草，因为巡演是音乐人收入的最主要来源，也因为巡演是音乐人自我宣传的最佳手段。
　　共和时代将所有的筹码全部都压在这次宏大的巡演之上。
　　果然！
　　“数星星”的成功，音乐本身的出色是重要原因，巡演的大量宣传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之一，这首作品也成为将共和时代从分崩离析悬崖边缘拉回来的救命绳索。
　　瑞恩的好心情，也是来源于此。


第738章 挤眉弄眼
　　当初，一日国王从新奥尔良开始，踏上“国王上路”的公路巡演征程，最终为乐队赢得了登上布鲁诺-马尔斯暖场演出的机会，事业迎来转机。
　　现在，共和时代孤注一掷地开启“原始天性”世界巡演，而且时间跨度长达三年，也是倾尽所有地赌博，最终“数星星”成为悬崖勒马的转机。
　　巡演，对于音乐人来说，确实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过，“数星星”始终没有能够登顶公告牌冠军，无疑是一大遗憾。
　　然而，即使是卡二，“数星星”的风头也依旧被罗南和贾斯汀、布鲁诺合作的“经典”抢走风头，过去几个月以来，“卡二天王”的声势可谓是轰轰烈烈，但毫无疑问，“经典”在这场“卡二”争夺战之中抢得先机。
　　“数星星”和“经典”两首作品之间，也有不少音乐爱好者屡屡相提并论，有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味，同时也有些东风压过西风的别苗头，只是没有火药味罢了，但依旧屡屡被联系起来，两支乐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就是瑞恩话语里的深意：
　　罗南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看着挤眉弄眼的瑞恩，罗南满脸认真的神态，“你还好吗？面部肌肉抽筋了吗？”就好像没有听出来一般。
　　瑞恩被吐槽了一句，瞪大眼睛，眉毛和嘴巴呈现出不同姿态的扭动，发达的面部神经正在表示抗议，也不说话，直接一个上步，就用身体撞击了罗南的肩膀一下，如同橄榄球运动员一般表示自己的不满。
　　却没有想到，虽然瑞恩昵称是“小胖”，胖乎乎的身材也没有再做管理健身，平时的饮食也是放飞自我的状态，而罗南瘦瘦高高的模样，看起来就是弱不经风的薄薄一片，全然没有力量，但结果却不是如此。
　　砰！
　　瑞恩就好像撞向一面硬邦邦的墙一般，反作用力让他龇牙咧嘴地往后退了两步，七零八碎的星星在脑门上打转，满眼都是无法置信的错愕，身体摇摇晃晃如同摇头娃娃一般，明明室内空间没有任何风，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晃动着。
　　罗南没有能够忍住，眼底的笑容就漫溢出来，但表面上还是保持一本正经的姿态，认真表达出自己的关切，“噢，是不是演出消耗体力太大，膝盖有些发软了？需要返回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吗？”
　　“哈哈。哈哈。”瑞恩一下就能够察觉到罗南话语背后的调侃，干巴巴地笑了两声，然后咬牙切齿地握紧拳头，“下次恢复体力的时候，再和你好好较量一番，要知道，我可是练习拳击的人。”
　　说完，还举起双手摆出拳击的姿态，前后上步后撤地模拟了一番。
　　然而……脚步始终都不敢靠近，规规矩矩地保持着一段距离，甚至在后撤的时候，还进一步拉开了距离，憨态可掬的模样看起来就好像泰迪熊一般，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超市门口气球人虚张声势的模样。
　　瑞恩一眼就能够看到罗南眼底汹涌起来的笑容，不是嘲笑也不是奚落，只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盈和欢快，浅浅的光芒勾勒出眉宇的轮廓，自有一番独特的气质，让人很难生气。
　　瑞恩不由沮丧地耷拉肩膀，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上帝真是不公平，给了你音乐才华，同时还给了你魅力，所以，像我这样普通的孩子应该怎么办？”
　　孩子？
　　罗南对于瑞恩的用词表示疑惑，轻盈上扬的嘴角越发放松起来，但罗南并没有挑刺，而是扬起尾音，给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答案，“好好享受美食？”
　　“……”瑞恩愣了愣，然后眼底的笑容就翻涌起来，“我正准备去买一个热狗，怎么样，一起？”
　　“就一个？”罗南反问道，表情略显严肃，明显能够看出失望的遗憾；稍稍停顿一下，微微眯起的眼神就重新充斥笑容，流露出一抹调侃，似乎在质疑瑞恩的“选择”，显然不太相信的模样。
　　瑞恩欢快地大笑起来，连连拍手鼓掌，“亲爱的朋友，看破不说破，好吗？这样，我们还能够继续做朋友。”
　　显然，罗南和瑞恩结识并不久，而他们的友谊之中，食物扮演了重要角色——甚至比音乐更加重要，每次相遇，他们都能够轻易地在美食话题上找到共鸣，兴高采烈地分享自己的美食情报，迅速拉近距离。
　　唯一让瑞恩不满的就是，为什么罗南吃不胖，但他就连喝水都会胖呢？
　　果然，上帝是不公平的。
　　面对瑞恩的大笑，罗南摊开双手，“如果我请你吃夜宵，结果就端上一个热狗，我怀疑我们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噗嗤！
　　瑞恩一下没有忍住，直接就笑喷了，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手忙脚乱地捂住嘴巴，擦拭嘴角的唾沫，同时试图摆手道歉。
　　却没有想到，罗南故意稍稍后退小半步拉开距离，眉宇微微皱起来，流露出满脸惊讶，“啊，现在就开始嘴馋了，一根热狗怎么够呢，瑞恩。”
　　那满脸的吐槽与调侃让瑞恩再也没有忍住，仰头捧腹大笑起来，全然顾不上自己的形象。
　　连带着，罗南也跟着欢快地笑了起来——
　　虽然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都很好，他们都是好朋友，音乐层面的共鸣更是不可多得的知己，但罗南必须说，在对待食物的方面，瑞恩-泰德才是心有灵犀的小伙伴。
　　另外，传闻听说阿黛尔特别喜欢鸡腿，对美食也有着无法磨灭的执念，罗南非常期待能够和阿黛尔讨论一下世界各地的鸡腿美食。
　　也许，在光怪陆离的名利场里，他们这群小伙伴能够结成一个“吃货复仇者联盟”，为自己争取到一席之地。
　　“不要说的好像只有我嘴馋一样，难道你就不想吃吗？”瑞恩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眼角，好不容易才平复了笑容，一边吐槽罗南，一边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两个人并肩而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洛杉矶最好吃的热狗，到底是街头移动摊贩能够带来更多惊喜，还是固定的百年老店依旧是质量保证？
　　叮！
　　电梯门打开，正准备前进的脚步却注意到里面有人准备出来而微微停顿下来，不经意的视线余光往前一瞥，然后就看到了熟悉的脸孔熟悉的身影，让热烈进行的谈话猛然中断下来，注意力朝着电梯门集中过去。
　　“奥利！”
　　瑞恩惊喜地呼唤到。


第739章 焕然一新
　　一头金色短发如同超级赛亚人一般树立起来，剑眉星目的五官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下颌弧线微微有些圆润，但鬓角的修饰还是成功地勾勒出脸颊的线条框架。
　　手腕和脖子双双带着镶嵌铆钉的皮革腕带，与淡淡的烟熏妆和黑色指甲油相得益彰，一颦一笑之间都能够感受到黑暗的凛冽，浑身上下的气质也跟着锐利起来。
　　眼前的男人是……奥利-洛夫？
　　显然，短短半年时间，奥利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瑞恩都有些错愕，恍惚之间，有些不敢相认。
　　“嘿，瑞恩！”
　　奥利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身影，整张脸孔就大大地绽放开来，宛若盛开的花朵，眼底的热情和纯粹散发出微微的光芒，记忆中那个略显羞涩拘谨然后在熟悉之后又有些聒噪的奥利又重新回到了眼前。
　　这才是瑞恩更为熟悉的模样。
　　“上帝，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差点就要认不出来了。”瑞恩欢快地说道，毫不避讳地表示自己的意外和错愕。
　　奥利挠了挠头，可以看得出来，他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试图挑战一些不同形象，现在依旧在摸索。”
　　说完，奥利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惊天动地的笑声如同平地惊雷一般，震耳欲聋，整个电梯都好像在摇晃着。
　　瑞恩转头看向罗南，轻轻点头，“没错，这就是我认识的奥利。”
　　连带着，罗南也跟着笑了起来。
　　奥利笑得更加开心更加灿烂了，“所以，你们准备离开吗？”奥利注意到罗南和瑞恩的位置，开口询问道，“还是说，专门在这里等我？”
　　隐隐地，还是能够察觉到奥利的不同，更加开朗也更加外向——
　　瑞恩的记忆依旧停留在上次见面，奥利总是有些认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熟稔起来之后，就截然不同了；但如果旁边还有陌生人的话，奥利就会再次警戒起来，下意识地闭上嘴巴，保持防御状态。
　　但今天，奥利居然主动开启话题？而且，电梯里，奥利不是一个人，他的旁边还有一位同伴。
　　女人。
　　白皙的皮肤、金色的长发、修长的双腿，即使穿着一件宽大的棒球夹克外套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曲线，扑扇扑扇的大眼睛落落大方地看着罗南和瑞恩，没有拘谨也没有尖叫，只是坦然而安静地站在一旁侧耳倾听。
　　即使暂时被冷落被无视也不着急。
　　要么，就是奥利通过巡演，性格终于发生了改变；要么，就是奥利身边的女子不是陌生人而是女友？
　　瑞恩微微有些意外，转头看向罗南，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疑问。
　　但罗南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毕竟奥利和那位女子就在眼前，于是罗南主动迎向奥利的视线，微笑地说道，“我们准备外出吃夜宵，怎么样，你们要一起加入吗？”
　　奥利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瑞恩的肩膀，“千万小心这位大胃王，他可是能够把你吃破产的噢。”
　　“哈哈哈。”瑞恩欢快地大笑起来，朝着奥利眨了眨眼睛，“高级情报收到！”
　　然后奥利又退后了小半步，“夜宵的话，我就不参与了，我担心明天可能需要在健身房付出的昂贵代价。”
　　瑞恩再次被奥利的话语逗乐，拍掌大笑。
　　然后，奥利就搂住那位女人的腰部，分别朝着罗南和瑞恩颌首示意，准备离开电梯，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介绍的意思。
　　瑞恩微微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开口询问。
　　就在奥利从罗南和瑞恩之间穿过的时候，罗南拉住了奥利的肩膀，眼神流露出一抹担忧，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句，“奥利……”
　　可以明显察觉到罗南的欲言又止，一句呼唤却是话里有话，错综复杂的眼神之中能够捕捉到一丝脆弱。
　　瑞恩马上就意识到气氛的微妙，于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转移了视线。
　　旁边那位女子的视线轻轻地在罗南和奥利之间来回，但终究没有说话，然后视线也飘移到了旁边。
　　奥利迎向罗南的视线，展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罗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手背，“放心，我知道。”
　　拉近距离之后，罗南扫视了一下奥利的眼睛，瞳孔微微散开，整个人明显处于肾上腺素飙升的状态，一看就知道应该是“嗨”了，所以才更加外向更加开放，所以才更加亢奋更加热情，平时的那些界线都被打破。
　　罗南的太阳穴隐隐作痛，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一抹愤怒，“你是不是嗨了？”
　　“放松，亲爱的罗南，放松放松，我们正在巡演征程呢，没有必要那么紧绷。”奥利朝着罗南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肆无忌惮的笑声就再次爆发出来，如同洪钟一般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的脚步也没有继续停留，搂住女人的腰部，转身就离开了。
　　哈哈。
　　哈哈。
　　整个走廊都能够感受到奥利的笑声，响彻云霄，估计房间里的客人应该都被惊动了。
　　那张扬而肆意、亢奋而热情的气场，显然不是瑞恩记忆中的模样，哪怕是熟悉之后也不是如此样子。
　　瑞恩抬头看了看罗南的侧脸，平静的表情却隐藏着太多太多的错杂，这让瑞恩的舌尖泛起一抹苦涩。
　　然后，罗南收回了跟随奥利离开的视线，对着瑞恩露出一个笑容，招呼着瑞恩进入电梯，缓缓地等待着电梯门关闭，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沉淀下来的安静，心跳声就在耳膜之上逐渐放大。
　　令人窒息。
　　瑞恩冥思苦想着应该如何打破沉默，他应该转移话题无视房间里的大象，还是应该主动开口新闻刚才的碰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事情隐隐透露出些许不对劲。
　　就在此时，反而是罗南主动开口了，“瑞恩，如果在名利场迷失了自己，应该怎么办？”
　　瑞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瑞恩却品味出太多太多的细节，不是因为他具有读心术，而是因为他和共和时代自己就经历了这样的状况，并且他们遭遇了漫长的低谷，一直到最近才缓过气来。
　　对罗南的话语，瑞恩感同身受，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然后所有异常也都得到了解释。
　　但真相大白却没有让瑞恩轻松，反而是越发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第740章 自由落体
　　名利场，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大染缸；但是，为什么这样说呢？
　　当一个人沐浴在聚光灯下，包围在五光十色的璀璨灯光之中，世界就会被孤立为一个小小的孤岛，再也看不见灯光之外的宽广与辽阔，欢呼声与呐喊声、闪光灯与快门声、赞誉声与追捧声将自己彻底包围，恍惚之间就会产生一种错觉——
　　我，站在世界的中心，站在宇宙的巅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甚至能够撒豆成兵，拥有无穷的力量。
　　于是，名誉、荣耀、金钱、欲望，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轻松也太简单，比拉斯维加斯的赌徒还要便捷，比华尔街的大亨还要轻便，事情如此容易也就开始不懂得珍惜，肆意挥霍渐渐也就成为一种习惯。
　　坠落与沉溺，也就悄无声息地发生。
　　与此同时，无所不在、无时无刻的关注和聚焦所带来的压力也随之而来，生活就仿佛被放在显微镜底下，一言一行都可能带来料想不到的后果。
　　有些事情，普通人做的话，也许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但发生在公众人物身上，也许就可能掀起轩然大波。
　　这种压力，如同一个不定时炸弹捆绑在身上，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然后压力就会层层叠叠地累积起来，最终制造出难以想象的局面，引导着不同人走向截然不同的结果，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失控。
　　自然，他们需要寻找到一种将压力转嫁或者瓦解的方式，酒精？药物？暴力？为爱鼓掌？这些媒介是一种宣泄也是一种寄托，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够暂时逃离外部世界的压力，他们都愿意做出尝试。
　　堕落与迷失，也就在前路布下陷阱。
　　当年，共和时代就是如此，“道歉”一曲成名之后，一夜之间就站在世界之巅，伴随而来的关注与压力让他们陷入名利场的天罗地网里，不经意间就迷失了自己，以至于音乐创作也束手束脚地面临瓶颈。
　　现在，一日国王也是如此，而且他们比共和时代触碰到更高的位置——无论是格莱美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还是科切拉音乐节召唤三指礼的恢弘，一切的一切都让乐队沐浴在万众瞩目的视线里。
　　“启程”巡演开始之后，熙熙攘攘围绕在乐队身边的欢呼与尖叫越来越多、越来越近，似乎就连心脏都能够真实感受到那种滚烫与癫狂，很多时候，改变与否不由自己做主，就已经被浪潮推动着前进。
　　不要说马克西姆这位风流公子了，就连克里夫身边也聚集着大量爱慕者骨肉皮，令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奥利，自然也不例外。
　　自从奥菲莉娅表明朋友界限之后，罗南他们就能够感受到奥利的意志消沉，为了鼓励奥利走出情伤，他们决定使用最原始也最简单的办法：
　　忘记一段爱情的办法，就是进入另一段爱情。
　　又或者是再更加简单粗暴一些，忘记一个人的办法，就是关注另一个人。
　　于是，巡演途中，奥利慢慢地开始接受其他人——人生在世，偶尔享乐一下，又何尝不可呢？
　　然而，骨肉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人人都应该知道，她们也只是玩玩而已，甚至将滚床单的人头数量作为自己胸口的勋章四处炫耀。
　　如果能够像马克西姆一样，“玩家VS玩家”，那么双方各取所得，也就其乐无穷；但如果不能的话，一旦陷入真心，结局可能就是心碎。
　　还记得那个消失的斯蒂芬妮吗？
　　也就是科切拉音乐节之前，和奥利拥有***愉之后又转眼消失的那个女子，其实她就是标准的骨肉皮。
　　这次，奥利又遇到了“斯蒂芬妮”，而且不止一个。每当他试图产生羁绊献出真心的时候，对方就会率先转身离开。
　　甚至还有人转身就朝着马克西姆或者罗南投怀送抱，哪怕罗南全然不感兴趣，但马克西姆也管不住自己——更何况，拒绝了一个拒绝了两个，又怎么可能拒绝整片森林呢？马克西姆也是在不知情状况上手的。
　　慢慢地，奥利也开始变成了玩家。
　　只要不付出真心，就不会受伤害；只要穿戴上盔甲，就能够刀枪不入。
　　再慢慢地，奥利也染上了一些恶习。
　　罗南担心奥利，也担心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但他知道，现实生活里的压力太大、诱惑太多，数不胜数的陷阱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角角落落，即使是他已经重活一世，也依旧需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归根结底，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活生生的普通人。
　　罗南劝阻过队友，他们也屡次表示自己会注意会控制，“只要不过分，就没有问题”、“只要不过量，就不用担心”，他们甚至反过来劝慰罗南，“神经不要那么紧绷，放松放松，好好享受生活，这才有灵感”。
　　又何止是一日国王一支乐队呢？
　　其实，置身于名利场的所有人，都不能例外，像罗南这样的，反而成为少数派的异类，显得格格不入。
　　慢慢地，罗南也就不再啰嗦，只是点到为止地提醒，希望他们能够在悬崖边上勒紧缰绳，如果不要靠近悬崖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某种程度来说，罗南也是庆幸的，至少目前为止，队友们都没有越界，“启程”巡演也始终没有出现问题，每一场演出每一次登台，他们都全力以赴，甚至奉献出更加精彩也更加出色的表演，欢呼声与呐喊声都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狂热。
　　也许，他们会相安无事，毕竟那么多艺人置身于名利场，他们也都曾迷失也都曾堕落，却没有出现问题。
　　只是，内心深处，罗南依旧有些紧绷，就好像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地的自由落体——
　　即使坠落的过程能够畅快翱翔、拥抱世界，但因为他也不知道着陆时间，只是着急地呼唤队友早早打开降落伞，希望能够安心下来，然而他们却希望再享受一会，就再一会，于是拒绝打开降落伞，就这样沉浸其中。
　　有时候，罗南也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了？
　　今晚，再次看到朱丽叶，再次看到奥利，罗南的胃部就微微灼热起来，电梯空间里的沉默，让他有些唏嘘，抬起头看向瑞恩，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开口询问到：
　　“瑞恩，如果在名利场迷失了自己，应该怎么办？”


第741章 世界背面
　　叮！
　　电梯门打开，酒店大堂的喧闹景象扑面而来，熙熙攘攘的人潮三五成群地散落在空间的角角落落里，窸窸窣窣的低声议论并不嘈杂却暗暗地在空气之中涌动，仿佛能够感受到夏日夜晚的热浪扑面而来。
　　滚滚气浪顺着打开的电梯门涌入，刹那间就将罗南和瑞恩之间的沉默冲击得支离破碎。
　　“呀！罗南！”
　　若有似无的视线始终在朝着电梯方向飘移，时时刻刻注意着动静，无论是狂热歌迷还是痴迷骨肉皮，他们都知道，乐队成员们在巡演之中也按耐不住寂寞，夜晚往往就是迫不及待出动的最佳良机，只要耐心等候、只要细心观察，就总是能够等到机会的——
　　剩下的，就各凭本事了。
　　果然！
　　四面八方漂移聚集过来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罗南，修长挺拔的身高着实鹤立鸡群，即使是在汹涌人群之中也很难忽略；再加上此时此刻聚集在酒店大堂的，几乎全部都是一路跟随巡演而来的歌迷，对于罗南或者瑞恩的身影着实是再了解不过了，就更加没有错过的理由。
　　“啊！瑞恩！”
　　稍稍慢了半拍，识别出瑞恩的声音也从人群之中炸裂开来。
　　下一秒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如同惊涛骇浪般从四面八方朝着同一个黑洞漩涡涌动而来，争先恐后的模样很容易就让人想起“动物世界”里狮子群朝着落单羚羊进攻的画面，接下来就是血肉模糊的场面了。
　　即使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两次，但每次感受到滚滚热浪舔舐皮肤表面汗毛的灼热，也还是手忙脚乱。
　　跑！
　　瑞恩更加老练也更加狡猾，第一反应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埋头冲了出去，在包围圈合拢之前完成突破。
　　罗南也仅仅只是稍稍慢了半拍，马上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凭借着身高腿长的优势，三步两步之间就已经跨了出去，短短数次呼吸的空档就已经追上瑞恩并且完成反超。
　　瑞恩只是视线余光扫到一个身影，如同狂风般从身边“嗖”的一下经过，下一秒就看见罗南的背影在瞳孔里渐行渐远，他也只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然后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小跑冲刺起来。
　　啪嗒啪嗒。
　　踏踏踏踏。
　　这一前一后的快速移动，转眼之间就已经冲出酒店大堂，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跟随在身后的尾巴们都纷纷迟疑起来——
　　没有人知道罗南和瑞恩到底前往何方、又何时归来，那么，他们应该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还是应该留在原地继续等候？
　　这不是一个难题。
　　继续坚守酒店大堂，不仅可以等到其他乐队成员，而且罗南和瑞恩也迟早会回来的；但尾随上去的话就是冒险了，且不说随时都可能跟丢——毕竟他们不是私家侦探，即使跟上，也不见得就能够靠近。
　　于是，电光火石之间，脚步就已经做出决定，只有很小很小一部分人忘乎所以地跟了上去，其他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意兴阑珊地重新回到酒店大堂，但没有多久，窸窸窣窣的热闹讨论就再次汹涌起来。
　　很快，那些跟上罗南和瑞恩的身影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他们坐上一辆出租车，转眼就不见了。”
　　“上帝！不是说洛杉矶很难当街拦到出租车的吗？他们怎么就拦到了？我怀疑这一切都是罗南的预谋。”
　　“为什么不说是瑞恩的计谋……”
　　“瑞恩-泰德？你确定？”
　　“呃，这……”
　　酒店大堂里纷纷扰扰地讨论着，但其实罗南和瑞恩也同样如此，面面相觑地交换视线，然后双双大笑起来。
　　“看来，今晚幸运女神也站在我们这边。”瑞恩发出感叹。
　　不同于东海岸的纽约，在洛杉矶的街边，抬手拦到出租车的几率非常非常低，不是说彻底拦不到、但确实不容易。因为整个生活方式和城市规划的不同，洛杉矶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车，所以出租车服务必须致电出租车公司提出要求，那些飞驰在大街上的出租车往往都是有预约的。
　　而今晚，罗南和瑞恩却抓住一位正在停车位吃晚餐的出租车司机，当两个人上车的时候，司机正在打开自己的双层奶酪牛肉汉堡，还没有来得及看咬下去，就被催促着开车，这位老实的墨西哥人不敢提出异议，懵懵懂懂地就踩下了油门。
　　此时，那位留着大胡子的司机大叔忐忑不安地望向后视镜，剧烈晃动的瞳孔泄漏了内心的恐惧和慌乱，脑海里闪过无数好莱坞电影的画面，并且有理由强烈怀疑自己可能遭遇了绑架，后座的两个人可能是杀手。
　　电影剧情不都是这样吗？出租车司机成为工具，然后……要么卷入事件看到不应该看的事情被灭口，要么就是无辜地被卷入战斗之中成为没有名字的炮灰。结局大多都是凄凄惨惨戚戚。
　　难道，他今晚就要葬送在这里了吗？
　　脑补根本停不下来。
　　“不要担心，我们只是需要甩掉一些尾巴而已。”罗南似乎注意到了这位墨西哥叔叔微微颤抖的背影，微笑地解释道。
　　但这样一解释，墨西哥叔叔却是脑洞大开，越想就越紧张，对着后视镜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罗南意识到自己好像弄巧成拙了，无可奈何地看向瑞恩，然后两个人双双大笑起来。
　　一阵冲刺一阵转折又一阵意外，心情反而是欢快畅通起来，肩膀上的重担依旧存在，但似乎可以暂时遗忘。
　　出租车的窗外，星星点点的斑斓霓虹如同一条潺潺流动的河流般汇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粼粼波光在浓郁而纯粹的夜色里闪动，映照出那一张张转瞬即逝的脸孔：
　　浓妆艳抹的站街女郎、精疲力竭的下班白领、左右花臂的派对动物，还有生活在名利场渴望出人头地却依旧在苦苦挣扎的那些无名小卒……他们的面容在霓虹之中忽明忽暗，交织成为这座名叫做天使之城的城市背面，隐藏在璀璨明亮的聚光灯之外，构成另外一个世界。
　　他们都在挣扎着，只是以不同的方式面对不同的困境。
　　视线，静静地注视着，思绪就悄然飘远，然后汩汩沸腾的情绪也就缓缓沉淀下来。


第742章 坚守本心
　　“……我也不知道。”
　　瑞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涌动的夜色与霓虹之中微微显得有些落寞和孤独，这让罗南不由收回视线，转头望了过去。
　　光影，在窗外流动，勾勒出瑞恩那胖乎乎的脸部线条，憨厚可爱之中却透露出些许不同于平时也不同于舞台的气质。
　　莫名地，罗南脑海里就浮现出“道歉”的旋律：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激昂高亢的释放背后却是撕心裂肺的痛苦与挣扎，只有真正经历过的灵魂才能够诠释出那样的情感，轻而易举就能够触动听众的心房。
　　似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瑞恩也转过头来，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带着些许苦涩和无力，“我们现在也依旧没有完全走出困境。”
　　这应该是瑞恩和罗南第一次深入讨论各自的状况，开口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突兀，因为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到如此地步，但是话语说出来之后却并不觉得排斥，反而能够在彼此的目光里寻找到些许共鸣。
　　迎向罗南的视线，瑞恩瞪大眼睛吐出舌头做了一个死人的搞怪鬼脸，气氛顿时就轻松了起来。
　　“其实，当初‘道歉’的成功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我非常意外歌曲赢得的反响，以至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每天都好像生活在梦境里一样，就连起床之后走在地面上都好像踩在云层上一样，一切都来得太快了。”
　　共和时代和一日国王，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
　　瑞恩-泰德早在2000年就赢得全美电视比赛词曲创作冠军，并且得到唱片公司的青睐，他比布鲁诺-马尔斯幸运一些，唱片公司为他制作发行了一张专辑，可惜的是唱片公司周转不灵宣告倒闭，专辑也没有能够砸出任何水花，反而是作为词曲作者，瑞恩渐渐在业内闯荡出一些名号。
　　2002年，瑞恩就召集了一群小伙伴组建了共和时代，并且在次年签约了哥伦比亚唱片公司——隶属于索尼集团旗下，是当时世界五大唱片公司之一、可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乐队早早就开始进入巡演模式，并且筹备录制专辑。
　　然而，命途多舛，因为种种原因，哥伦比亚唱片搁置了这张专辑，并且在2006年与共和时代解除合约，然后乐队就再次遁入黑暗。
　　在那段黑暗岁月里，乐队完全依靠瑞恩词曲创作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
　　2006年，乐队通过聚友网（MySpace）陆陆续续上传作品，“道歉”就是当年四月发布的首支单曲，在脸书称霸市场之前的时代里，聚友网是社交网络1.0的领头羊，他们也期待着通过网络的力量打开局面。
　　可惜，网络时代的信息海洋里，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美谈早就已经不复存在，“道歉”没有能够引起太多关注，反而是重新赢得了汀巴兰德（Timbaland）的注意，于是，2007年，瑞恩重新回到汀巴兰德的麾下——
　　早在2001年，瑞恩的第一家唱片公司破产的时候，他就投身汀巴兰德旗下担任制作人助理，开始学习录音室的专业技能，他也可以算是汀巴兰德的弟子，兜兜转转一圈，还是汀巴兰德收容了瑞恩。
　　2007年十月，也就是“道歉”正式发行十八个月之后，共和时代与汀巴兰德合作的混音版“道歉”上线。
　　随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
　　共和时代、布鲁诺-马尔斯、一日国王，他们身上都有着太多相似之处，准确来说，整个音乐产业里，类似的案例数不胜数——魔力红乐队、欢娱乐队、闪耀乐队等等等等，经历漫长无名期的等待与挣扎，遇到自己的贵人：
　　共和时代与汀巴兰德合作“道歉”，布鲁诺和B.o.B合作“无人能比（Nothin’-On-You）”，一日国王作为布鲁诺的暖场嘉宾。
　　然后……一夜成名，一飞冲天。
　　但爆红，只是敲开名利场大门的第一步而已。
　　一日国王现在正在经历的，共和时代已经经历过同时也依旧在经历。
　　“在那段时间里，我们都迷失了，生活和事业全部都陷入一团混沌里，即使是现在回首，我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到底在做什么，又是怎么来到现在的，就好像做了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一般，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
　　瑞恩看着罗南，话语里流露出些许苦涩。
　　其实，瑞恩以前也不曾和其他人深入交谈这些，一方面是没有机会，一方面则是不敢坦诚，但面对罗南，瑞恩也能够感受到那双清澈眼睛背后的真诚与坦然，那抹浅浅的淡淡的温暖让坦白变得容易许多，似乎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话语就已经说了出来。
　　罗南也跟着沉重起来，“但现在一切都已经好起来了。”他觉得自己嘴笨，似乎除了这句心灵鸡汤就再也没有更好的话语了。
　　反而是瑞恩欢快地笑了起来，“不，罗南、亲爱的罗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从来都不曾告白的话语说出来以后，瑞恩似乎察觉到内心深处的一块石头松动些许，整个人都跟着轻松起来，汩汩的笑声在喉咙里涌动着。
　　自然而然地，话语就源源不断地吐露出来。
　　“是的，确实，‘数星星’这首歌改变了我们的困境，似乎又重新拨开了迷雾，但是，罗南，这不是全部更不是结束。”
　　瑞恩的解释让罗南恍然大悟过来——
　　对共和时代来说，目前为止三张专辑是呈现出逐步下滑的态势，因为人们对第一张专辑太过惊艳也太过喜爱，自然而然提高了要求和期待，这也对乐队提出更多挑战。
　　虽然现在“数星星”的爆红让共和时代赢得了喘息空间，但下一张专辑才是胜负手，如果成功，一切都好说；如果失败，乐队可能即将陷入更加可怕的深渊里。而且，广大受众们的期待值也将更加挑剔更加刻薄。
　　起起伏伏之间，压力只是缓解却始终不曾消失。
　　名利场，确实是万众瞩目、光鲜亮丽，但伴随而来的压力与关注也是十倍百倍。
　　现在罗南终于隐隐能够明白好莱坞流传的那句话了：
　　生活在这里的，都是一群疯子，也许刚刚进入名利场的时候都是正常人，但置身于聚光灯的显微镜底下，真的很难很难继续保持正常。
　　所以，每个人都需要付出代价，自然界的守恒定律在这里也不例外。


第743章 前路漫漫
　　“所以，这就是一个无法打破的困局吗？好像西西弗斯一样？”罗南轻声询问道，似乎在询问瑞恩也似乎在询问自己。
　　瑞恩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我也没有答案。”
　　“但是，罗南，现实生活里，每个人都需要面对压力也需要寻找宣泄方式，短暂的迷失不是世界末日，最重要的是坚守本心，永远不要忘记自己开启这段征程的理由。”
　　罗南抬起头看向瑞恩，然后就可以看见瑞恩眼睛里的浅浅笑意，如同平静湖面上的一层盈盈澜光。
　　话语，就如同心灵鸡汤一般，但瑞恩轻描淡写的讲述，却让罗南脑海里不由就浮现出共和时代的音乐，宛若茫茫沙漠之中狂奔一般，天大地大的苍茫让心胸完全打开，即使前途茫茫，即使荆棘密布，也依旧涌动着激情持续燃烧。
　　音乐，也可以看成是创作者内心的镜子，至少罗南是这样相信的，哪怕是心灵鸡汤，也同样能够成为能量。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不要太过苛求自己。”瑞恩朝着罗南竖起了大拇指，“至于乐队的其他小伙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没有人能够代替他们完成，你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坚持自己就好。”
　　无论是奥利还是马克西姆，包括克里夫，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拥抱生活，没有对错之分，也许是刀尖之上的狂舞，也许是高空钢丝绳索的前行，但不管如何，在最后，他们也终究会寻找到自己的道路，面对属于自己的未来。
　　罗南似乎懂了一些，却又似乎还有很多不懂，这让他不由轻笑起来，“我猜，前面到底还有什么风景，就只有走下去才能够知晓了。”
　　曾经，罗南的内心深处相信着，自己是“重生人士”，拥有一次读档重来的机会，自然而然需要更加睿智也更加成熟，就好像面对一份已经做过的试卷，他肯定知道所有答案，最终完成一份完美的答卷。
　　但现实告诉罗南，摆在眼前的，并不是同一份试卷，而是一份全新的不同的试卷。哪怕自己已经拥有过一次机会，也不意味着自己就能够拥有所有问题的答案，这样的想法是危险的也是幼稚无知的。
　　一日国王所经历的所面对的所挑战的，全部都是“第一次”。
　　至少，在罗南所熟悉的历史长河里，一日国王根本就不曾出现，不要说格莱美了，就连日常生活也是闻所未闻的名字。
　　也就是说，罗南正在改变历史，同时也在书写全新历史。
　　一夜成名、爆红登顶、一呼百应、功成名就、万众瞩目、压力倾注……所有的所有，全部都是第一次。
　　而未来，还有更多不曾遇见不曾经历不曾面对的“第一次”在等待着。
　　即使是作为重生人士，这些问题也依旧没有答案，显然，每一段人生都是不可复制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可复制”也就意味着“独一无二”，前景的未知与挑战着实令人心动，每分每秒都能够感受到鲜活的生命力在涌动，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是因为张扬而活着、因为肆意而活着、因为绽放而活着。
　　哪怕是挫折，哪怕是坠落，哪怕是撞击，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因为伤痕也是雕刻生活的一种方式。
　　也许，置身于当下，他们都没有正确答案，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本心、做出选择，在漫漫人生旅途之中探索更多可能。
　　未知，可能是恐惧，但也可能是期待。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容就重新落在眼底深处，稍稍轻松了些许，虽然内心深处的担忧依旧沉甸甸地压着，但更换一个角度思考之后，终于能够看到不同的景色，忐忑与焦虑还是得到了某种程度的缓解。
　　瑞恩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些许，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的肩膀，“明天以后的风景如何，我也无法预测，但接下来十分钟的风景，我却能够告诉你，我正在美味地享受芥末热狗，今晚，谁都别想阻止我。”
　　说着说着，瑞恩就眉飞色舞起来，这让罗南欢快地大笑出声。
　　就在说话间，出租车就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墨西哥司机依旧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将车辆停靠在路边。
　　瑞恩也注意到司机不断偷瞄后视镜的模样，在下车之前，双手抓住驾驶座的椅背，猛地往前探出身体，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司机吓得够呛，差一点就要尖叫出声，那惊慌失措的模样让瑞恩欢快地大笑起来。
　　不过，瑞恩可没有出手打人的意向，而是抬起右手指向车载电台广播，对着司机耳边咋咋唬唬地说道，“我身边这位帅哥，就是这首歌的词曲作者兼演唱者，你应该尖叫鼓掌才对。”
　　说完，瑞恩就闪身离开了出租车，只是留下欢快肆意的笑声在车厢里汹涌。
　　罗南哑然失笑，递了一张五十美元给司机，“不用找了，谢谢你刚才帮助我们解围，希望你能够用餐愉快。”
　　出租车内部，也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墨西哥司机微微愣了愣，大脑依旧没有能够转过弯来，放下手刹、踩下油门，车子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山呼海啸地在绿灯转变为红灯之前冲过路口，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个大排长龙的热狗摊，墨西哥司机才稍稍放松些许，冷静下来之后，这才意识到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等等，电台？
　　此时，电台里正在响动着旋律，赫然是“分崩离析”，墨西哥司机不由安静下来，认认真真地侧耳倾听。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尽情畅想，金钱。”
　　“我们曾经尽情畅想，快点清醒，金钱。”
　　整齐划一的节奏如同疾风骤雨般宣泄而下，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轻轻点头，用身体去感受旋律的节奏，但是，那个胖子说什么？
　　“那个帅哥是这首歌的创作者？”
　　所以，他是……一日国王的主唱？
　　司机如同一团浆糊的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却不由愣在原地，寻找出答案之后又陷入另外一个困境之中：
　　等等，等等等等，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来着？一日国王的主唱搭乘自己的出租车，但他却把对方当作杀手？然后全程错过了索要签名的机会？
　　“啊！上帝！”
　　五脏六腑全部蜷缩起来，闷闷地就将脑袋撞向方向盘——
　　“叭！”
　　喇叭巨响在耳膜之上轰鸣着。


第744章 市场答卷
　　金色的阳光没有遇到任何阳光的阻拦，穿过清澈见底的蔚蓝天空洒落下来，勾勒出高大棕榈树的影子，稀疏慵懒地投射在地面上，不经意间勾勒出闲散午后的惬意和自由，来来往往的行人穿行在树影之间，宛若地面冲浪。
　　一阵微风吹拂而来，夹杂着海洋的潮湿和腥气，让发丝凌乱而肆意地飘扬起来，忍不住就想要张开双臂徜徉在这一片绚烂的金色之中，暂时忘记所有烦恼艺人暂时逃离现实生活，只是享受片刻的自由空气。
　　显然，眼前就可以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准备付诸行动，将脑海里的想法演变成为现实。
　　方方正正的广场宽敞而大气，深蓝色、浅蓝色、蓝灰色穿行其间拼凑起来的高楼建筑显得规矩而死板，全然感受不到任何艺术设计的气息，但抬起头看看楼顶之上“诺基亚（Nokia）”的标志也就不足为奇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完全符合诺基亚品牌风格的设计。也许，并不具备艺术设计的氛围，但每年依旧能够吸引大量游客慕名前来，哪怕只是站在“诺基亚”的牌子底下拍照留恋，也值得留下到此一游的印记。
　　“哇哦！这就是诺基亚剧场吗？”
　　比如说露西-埃尔德。
　　生活在拉斯维加斯，习惯了那些富丽堂皇、华丽大气的建筑设计，再看到眼前崇尚整齐与规矩的线条建筑，也同样能够有耳目一新的效果；更何况，建筑对于门外汉来说，真正的意义还是在于场所的记忆。
　　“这里就是终点站了吗？”
　　露西转头看向身边的好友艾拉-弗里曼，忍不住就开始跳跃尖叫起来，两个人交换一个视线，然后双双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一日国王的“启程”巡演，经过漫长的六个月，终于抵达最后一站，洛杉矶。
　　挑战洛杉矶市场，无疑是本次巡演重中之重的一场，哪怕是布鲁诺-马尔斯的首次巡演也不敢轻易进入洛杉矶——毕竟，整个北美大陆上，洛杉矶和纽约就是两座文化重镇，市场成熟、观众高端且竞争激烈。
　　大西洋唱片也是不由暗暗捏一把汗，他们也不确定，一日国王现在是否具备了如此号召力登上洛杉矶的任何一个表演场地。
　　但事实是，他们都多虑了。
　　一日国王“启程”巡演的终点选择了洛杉矶大名鼎鼎的诺基亚剧场。
　　在市场汹涌的洛杉矶，诺基亚剧场能够稳稳占据顶级演出场地的一席之地，背后务必有两把刷子，虽然比不上斯台普斯中心容纳两万人乃至三万人的规模，诺基亚剧场也同样能够容纳一万五千人到两万人左右——
　　主要还是看表演舞台的设计，看看到底占据多少空间。
　　同时，诺基亚剧场也是各大顶级颁奖典礼的热门举办地，自2007年投入使用以来，凭借着出色的音响设备和优秀的空间设计，当然，还有卓越的赞助支持，这片场地聚集了无数星光。
　　电视领域最高奖项艾美奖已经连续五年在这里举行，音乐领域最高奖项格莱美在2010年以前也连续三年在这里举办，体育领域最具话题性的奖项ESPY奖、全美音乐奖、人民选择奖、MTV音乐录影带大奖等等等等也全部都在这里举行。
　　每年登上各大新闻媒体的频率远远超过了奥斯卡颁奖典礼场地柯达剧院和金球奖场地希尔顿酒店，毫无疑问是普罗大众最熟悉的表演场馆之一。
　　除此之外，诺基亚剧场也是拳击比赛最受欢迎的场馆之一。
　　也正是因为如此，诺基亚剧场在洛杉矶的繁荣市场之中，也牢牢地在顶级行列占据了一个光荣席位。
　　简而言之，也许斯台普斯中心依旧是洛杉矶的演唱会圣地，但诺基亚剧场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敢于挑战的场地。
　　然而！但是！
　　一日国王的首次巡演就将终点站确定在了诺基亚剧场，勇气可嘉。
　　业内怀抱着各式各样的观点和态度静观其变，随后骑士们就用最热烈最坚定最疯狂的姿态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周五和周六场的门票全部售罄，尽管花费的时间稍稍长了一些，但依旧销售一空。
　　随后，跟随着一日国王的巡演脚步，越来越多观众喜欢上乐队，越来越多音乐爱好者主动为乐队做宣传，越来越多吃瓜路人产生好奇，洛杉矶市场也就迎来了第二波狂潮，特别是在一日国王芝加哥场演出座无虚席、全场轰动的成功演出之后，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峰。
　　可惜，此时门票早就已经卖光，真正是一票难求，哪怕黑市上已经炒作到八千美元一张，也依旧是有价无市。
　　“加场！加场！加场！”
　　人们已经数不清楚到底是第几次加场声浪，浩浩荡荡地在各大社交网络平台铺陈开来，千呼万唤的最后，就在观众们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啊，洛杉矶终究是洛杉矶，一日国王敢于挑战诺基亚剧场就已经精神可嘉，但加场确实需要面临太多风险，终究还是困难”，大西洋唱片就宣布了加场的决定。
　　轰！
　　群起欢腾！
　　其实，业内专业人士们也有些担心，洛杉矶市场终究不同，早就身经百战的观众们是否能够连续三个晚上观看一日国王的演出还依旧保持热情？加场的上座率着实存在太多变数。
　　但是，骑士们再次用实际行动打消了所有担忧。
　　十八分钟。
　　准确来说，应该是十七分五十二秒，其中还需要包括网站被拥挤到几乎死机状态的四分钟二十九秒，加场门票，再次全部售罄。
　　同时，黑市上以八千五百美元求购门票的诉求依旧是……有价无市。
　　热门！热门！热门！
　　洛杉矶市场以无与伦比的热忱再次证明了一日国王如同火箭蹿升般的顶尖人气，“启程”巡演交出了一份近乎完美的市场答卷，即使是洛杉矶、即使是加场，依旧有着无数观众渴望能够近距离欣赏一日国王的演出。
　　接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一日国王的演唱会演出，是否能够达到观众的超高期待？
　　如果不行，那么加场所带来的期待恐怕会制造难以想象的反作用，毕竟每位买票的观众都期待着一场精彩绝伦、震撼灵魂的演出，否则他们又何必花费时间和精力抢票呢？
　　不要忘记了，这里可是洛杉矶，娱乐活动和业余生活繁华到令人厌倦的洛杉矶。


第745章 熙熙攘攘
　　洛杉矶，诺基亚剧场，加场，售罄。
　　这些关键词拼凑起来，再次让人们清晰感受到一日国王强烈的持续上升势头，但同时期待值也随之而来。
　　如果一日国王的演出不够精彩，那么门票在黑市一个转手就能够赚七千美元以上差价，这难道不香吗？
　　观众们所期待的，已经不再是一场“八十分”的精彩演出，而是一场“九十五分”的火爆演出。
　　压力，层层叠叠。
　　那么，答案如何？
　　周五，引爆夜晚！
　　周六，震撼全场！
　　再看看今天，周日。
　　太阳才刚刚攀爬到六十度的位置，诺基亚剧场前方的正方形广场就已经是人山人海，浩浩荡荡熙熙攘攘的汹涌人群一眼望不到边，置身其中就如同水滴汇入海洋一般，根本无法窥探全场的汹涌热潮。
　　脑海里的唯一反应就是，强烈怀疑抵达现场的观众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了门票销售的一万五千人数字。
　　对于露西和艾拉来说、如此场景如此盛况，绝对是人生中的第一次。
　　自前年八月在拉斯维加斯街头意外结缘一日国王以来，露西和艾拉就成为了这支乐队的忠实听众，但最开始也只是喜欢音乐而已，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演变成为一种狂热。
　　一日国王之于露西，是一位朋友，浅吟低唱之间总是能够轻松叩响心房；也是一位导师，点亮漫漫前路的一盏明灯；更是一位偶像，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人生还有更多可能，梦想也不是童话故事。
　　露西喜欢一日国王，同时也崇拜一日国王，那种情感着实难以用言语简单描述。
　　此前，露西错过了拉斯维加斯场的门票购买——
　　她还以为不需要紧张，慢慢积攒零用钱，然后等待演唱会临近的时候再购买门票也来得及。
　　显然，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
　　幸运的是，洛杉矶加场门票，露西和艾拉双双抢到——资金部分，还得到了来自父母的一些赞助，没有办法，她们都还是高中生，仅仅依靠自己的能力很难支撑演唱会门票的花费。
　　为此，她们还制定了一个详细的学习计划、赚零用钱计划，并且召开了一场“说明会”，用来说服父母，此次演唱会不仅不会影响学习，而且还会帮助她们成长；另外，一日国王也绝对不是单向乐队那样的偶像。
　　她们成功了，于是，她们出现在了这里。
　　哪怕此时此刻真正置身于诺基亚剧场的现场，也依旧没有实感，就好像置身于自己最美妙也最狂野的梦境里。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不由自主地冲出胸膛，无法控制地爆发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够好好表达自己的激动和亢奋之情，而不至于被汩汩沸腾的情绪淹没吞噬，在化为灰烬之前，好好享受这种燃烧的快感。
　　啊啊啊！
　　可是，她们应该怎么做呢？
　　放眼四周，花团锦簇的人群塞满视野的角角落落，因为太过密集也太过汹涌，以至于不知道视线应该落在哪儿，三三两两的小团体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响不绝于耳，一张张眉飞色舞的脸孔正在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热火朝天的气氛让金色阳光也跟着沸腾起来。
　　明明是北半球的寒冬一月，但他们全然感受不到丝毫寒冷，反而是有种盛夏将至的错觉。
　　嗡嗡。
　　嗡嗡。
　　涌动的热浪舔舐着皮肤表面，连带着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其中，却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入手。
　　“嘿，你们迷路了吗？需要一点帮助吗？”
　　旁边传来一个爽朗明亮的声音，近在咫尺，露西转头望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一个留着短发的飒爽女子，灿烂的笑容可以看见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沙漠蔷薇的傲然和挺拔。
　　露西微微有些紧张，站在对方面前似乎就变得拘谨起来，就连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放。
　　平时总是活泼大胆的艾拉置身于如此阵仗，信心也跟着萎缩起来，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脑海里，警铃直接拉响。
　　她们都只是孩子，离开自己生活的熟悉城市，前来一座陌生而繁华的大都市参加演唱会，显然是弱势中的弱势——生活在拉斯维加斯，犯罪对于她们来说可谓是耳熟能详，想到洛杉矶，第一反应也就是保持警惕。
　　更何况，这里是演唱会现场，黄牛票贩子横行，而守护他们的那些流氓黑帮估计也不少，谁知道眼前的陌生人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拐卖贩子呢？
　　胡思乱想在脑海里涌动着，露西和艾拉也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
　　如果尖叫的话，其他陌生人会帮忙吗？
　　“哈哈。”对方爽朗地笑起来，全然不在意的模样，“我叫索菲-维拉耶尔，不用担心，我不是拐卖骗子。”
　　“我以前生活在华盛顿，一日国王为布鲁诺暖场的时候，我就在现场，从那时候开始就喜欢这支乐队，并且因为他们而改变了人生。”
　　“你……你最喜欢的成员是谁？”艾拉还是鼓起勇气搭话，但环绕在胸前的动作还是能够看出她的警觉。
　　索菲看着眼前的女孩，就好像看到了初出茅庐的自己、也看到了每位喜欢一日国王的骑士共同的纯粹与真诚，“我喜欢的是乐队的音乐，喜欢他们作为一个整体的精神，喜欢他们的专辑‘七’，毕竟他们不是单向乐队，没有必要因为谁更帅气谁更有魅力而争吵。”
　　一句打趣，让露西和艾拉双双笑了起来——关于一日国王和单向乐队屡屡被拿来比较的梗，也就只有真正歌迷才知道了。
　　“但是，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罗南，我喜欢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看到整个世界。”索菲也没有遮遮掩掩，坦然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顿时就让露西尖叫起来。
　　啊啊啊！
　　此时，刚好从露西身后经过的两个身影，因为露西的尖叫而双双投来视线，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差点就要连连后退保平安，但视线投射过去、看到两位少女的尖叫，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下来，这才继续迈开脚步。
　　但话题还是自然而然转移了过去，艾米丽-斯坦和菲比-费舍的思绪也跟着旁边的讨论话题延伸了开来。


第746章 人来人往
　　“……我喜欢他的眼睛，仿佛能够看到整个世界……”
　　“啊！啊啊啊！”
　　尖叫声在汹涌人潮之中支离破碎地汹涌过来，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能够捕捉到只言片语，然后注意力就不由自主地被分散被牵引，话题自然而然地顺延过去。
　　“她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一日国王又不是乔纳斯兄弟。”艾米丽-斯坦嘻嘻哈哈地吐槽了一句。
　　菲比-费舍也接了一句，“现在最火的应该是罗伯特-帕丁森吧？你说，罗南和罗伯特比拼人气的话，谁能赢？”
　　艾米丽翻了一个白眼表示吐槽，论人气输赢的话，罗伯特肯定轻松秒杀，现在整个北美大陆也没有能够比得上罗伯特的炙手可热，但问题是，“我们需要在乎吗？”
　　菲比也不介意，嘻嘻哈哈地说道，“当然，我们都知道乐队是实力派不是偶像派，他们的最大魅力就是音乐。可是，你也必须承认，罗南真的太迷人了，还是说，你最喜欢的依旧是马克西姆？”
　　两位女士，不同于露西和艾拉的年轻，她们都已经年逾三十了，更加成熟也更加理性。
　　但自从去年参加录制“吉米-鸡毛秀”以来，在现场近距离感受一日国王乐队成员的魅力，理智好像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偶尔做一下“颜值狗”，其实也蛮不错的。
　　当然，一日国王的最大魅力始终是音乐，“七”这张专辑在格莱美横扫四大综合奖项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而一日国王现场演出的绝妙火花则更进一步地让乐队收获无数资深音乐爱好者的赞誉和支持。
　　“启程”巡演，就如同一场风暴，从北美大陆东海岸一路向西，浩浩荡荡地抵达西海岸。
　　艾米丽-斯坦、菲比-费舍也和露西-埃尔曼、艾拉-弗里曼、索菲-维拉耶尔等人一样，因为音乐而喜欢上这支乐队，因为专属自己的记忆而爱上这支乐队，也因为隐藏在旋律里的精神与意志而崇拜这支乐队。
　　这是没有人能够否认的。
　　但是，在音乐之外，乐队成员的个人魅力也让颜值狗们能够尽情狂欢，这也是另外一种喜悦和幸福。
　　归根结底，人类都是视觉动物，又有谁能够拒绝眼球净化的美好事物呢？
　　“嗯……罗南，当你注视罗南眼睛的时候，又有谁能够拒绝他呢？”艾米丽想了想，还是坦然承认了罪恶的快感。
　　菲比用手肘顶了顶艾米丽，“所以，你和刚刚那几个高中生也没有什么区别嘛？看到罗南的眼睛就膝盖发软。”说着说着，菲比还朝艾米丽挤眉弄眼，那滑稽的表情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艾米丽却也不示弱，“不要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想一样。”视线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起菲比来。
　　“哈哈哈！”艾米丽和菲比也双双笑作一团，就好像刚才的两个小女生一样。
　　菲比连连点头打趣起自己的好友，“你注视过罗南的眼睛？嗯？这位女士，你什么时候注视过罗南的眼睛？”
　　“油管，油管……啊！”艾米丽感受到菲比挠痒的动作，不由尖叫起来，两个人就好像回到青春期一般，嘻嘻哈哈地追至打闹着，在汹涌人群之中追逐着彼此，畅快而肆意的笑声张开翅膀，在人与人之间的空档里传播喜悦。
　　砰！
　　艾米丽跑得太急，一不小心就撞到旁人——老实说，如此密集的人群，不撞到人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艾米丽还是连连道歉，“抱歉！抱歉！”道歉声才落，欢快的笑声就再次响动，周围的人群都能够感受到这种欢乐和喜悦，视线不由纷纷投射过来。
　　艾米丽的脚步却没有停止，一边道歉一边继续逃跑，菲比也跟着追了上去，周围人群也跟着一起熙熙攘攘地涌动起来。
　　刘易斯-鲁德快速回头望了望连连道歉的艾米丽，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人来人往的广场时时刻刻都是摩肩接踵的状态，不要说艾米丽了，就连此时，周围的人潮也依旧在不断拥挤压缩着刘易斯的站位。
　　人来人往之间的摩擦碰撞在所难免，更何况，对方已经真心实意地表示道歉，自己再继续穷追猛打的话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与现场演唱会的欢乐气氛不合。
　　于是，刘易斯收回视线，紧张地看向眼前的女友，“露丝，你还好吗？”
　　露丝-霍利得就是刚刚被撞到的女子，但还好，艾米丽只是擦撞了一下，并不用力，露丝失去重心踉跄了一下，差点就要撞入刘易斯的怀抱里，但还是紧急刹车站稳脚步，然后抬起头连连摆手安慰到，“我没事。”
　　下一秒，露丝就稍稍退后拉开了距离，除了一点点心惊之外，就没有其他问题了。
　　刘易斯的眼底流露出一抹哀伤。
　　去年，他们在科切拉音乐节现场，第一次见到一日国王、也第一次倾听到一日国王的音乐，为之倾倒，在现场那片浩浩荡荡、沸沸扬扬的三指礼之中，他们就是其中的一员。
　　一直到现在，那些记忆也依旧栩栩如生，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再次感受到印第奥沙漠的热浪和癫狂。
　　然而，科切拉音乐节结束之后，刘易斯和露丝却渐行渐远，彼此之间仿佛滋生出了隔膜。
　　不是因为外遇或者出轨，他们之间没有第三者，只是两个人的灵魂似乎拉开了一些距离，然后就一点一点地生疏起来，用露丝的话来说，“也许我们都深深爱着彼此，但我们却不是最适合对方的爱人。”
　　刘易斯无法理解这句话，什么叫做“深爱却不适合”，简直荒唐。
　　但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另一端，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他们似乎总是离不开彼此，却又似乎没有办法继续拥抱彼此。
　　露丝向刘易斯提起，“你还记得一日国王的那首歌吗？‘我爱你如昔，但我们已是陌生人’。”
　　虽然露丝依旧爱着刘易斯，但她却意识到，爱情的激烈与狂热冷却下来之后，他们的灵魂终究是不适合彼此的，也许他们能够作为朋友陪伴彼此，却无法作为爱人而不伤害对方。他们之间有着太多不同太多分歧，即使是热恋期也无法一天不吵架，总是在伤害彼此又拥抱疗伤之间来来回回地反复折磨。
　　分手，对他们两个人都好。
　　但刘易斯完全不理解也不想理解露丝的说法。


第747章 实话实说
　　男人和女人来自不同星球，一直到真正面对分歧的时候，刘易斯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理解露丝的意思，更加无法理解分手的意义，就好像……就好像他们不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陌生人”。
　　刘易斯当然记得这首歌，但他却记不起来自己在印第奥沙漠倾听这首歌的感受，似乎全然没有察觉到露丝的悲伤与挣扎，只是感受到背叛，只是感受到冲击，还有无奈和愤怒、悲伤和痛苦，甚至怀疑露丝是不是爱上了其他人。
　　然而，偏执与怀疑的最后，刘易斯再三确认，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第三者——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么就是一日国王。
　　如此答案，让刘易斯开始转嫁愤怒，痛恨起一日国王来。
　　如果不是一日国王，他们的爱情依旧好好的。
　　如果不是一日国王，露丝又怎么会胡思乱想。
　　如果不是一日国王，他们又怎么需要面对如此困局。
　　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刘易斯拒绝收听一日国王的音乐，仿佛只要将一日国王从他们的生活里驱逐出去，一切就能够恢复原样。
　　甚至在唱片行或者咖啡馆偶尔听到一日国王的音乐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发出抗议，要求店家改变背景音乐，不惜和店家、客人发生冲突，在陌生人眼中就好像精神失常的疯子一般。
　　刘易斯觉得自己就要喘不过气来。
　　但是，幻想的泡泡很快就被戳破了。
　　经历了否认、愤怒、拒绝、悲伤、接受的阶段之后，刘易斯终于认清事实，有些距离一旦拉开之后，就再也无法靠近。
　　在他和露丝之间，有些事情在科切拉音乐节之后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尽管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隐隐地，刘易斯相信答案就在一日国王身上。
　　2002年，有这样一部电影，“我爱贝克汉姆”，讲述一个女孩热爱足球、热爱贝克汉姆，并且改变人生、追逐梦想的故事。
　　电影的具体内容，刘易斯已经记不清楚了，但他依旧记得，偶像的力量是强大的，精神的力量是无穷的。
　　也许一日国王是站在聚光灯底下的艺人，距离他们的日常生活太远太远，但音乐却是真实有力的，隐藏在音符和歌词之中的情感更是能够唤醒共鸣。
　　也许一日国王是生活在镁光灯之中的艺人，谎话连篇地隐藏起自己的真实面目，呈现出来的只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商品，但音乐不会说谎，因为艺术创作本身就是源自于灵魂深处的震荡，这才是最动人也最美好的部分。
　　然后，刘易斯又再次开始倾听一日国王，试图在他们的音乐里寻找答案。
　　再然后，刘易斯抢到了两张一日国王演唱会的门票，邀请露丝一起前往。
　　内心深处，刘易斯依旧在期待一个答案，也许他能够通过演唱会寻找到答案，也许他能够通过音乐理解露丝，也许他们能够以一日国王作为桥梁重新靠近彼此。
　　当置身于诺基亚剧场的时候，广场里的人山人海制造出氤氲汹涌的热浪，让刘易斯和露丝也完全沉浸其中，恍惚之间似乎全然忘记了彼此之间的隔阂与距离，又重新找回了热恋时期的感觉。
　　刘易斯想着，自己终于做出了一个正确决定。
　　一直到刚刚的意外，看似亲密无间的表象就再次被戳破，残酷的现实如同凛冽寒风一般顺着两个人之间的鸿沟汹涌而至，滚烫的心脏就不由稍稍冷却下来，那些被短暂遗忘的事实重新清晰。
　　露丝抬起头，一眼就能够看到刘易斯眼底的哀伤，其实，她依旧爱着刘易斯，但现实生活的问题就在于，不是每个相爱的人都能够在一起、也不是每对相爱的人都适合在一起。
　　有些时候，相爱的两个人聚集在一起，却只是在不断伤害彼此。
　　有些时候，明明相爱却依旧无法感受到灵魂的契合，这也注定他们无法完完全全地拥抱彼此接受彼此。
　　有些时候，相爱却不能相守，陪伴就是最好的幸福，爱情的表现形式不应该局限于婚姻或者情侣关系。
　　露丝和刘易斯就是如此，“不能在一起，不代表不相爱”，但露丝并不想伤害刘易斯。
　　于是，露丝往前小半步，撞了撞刘易斯的肩膀，笑盈盈地说道，“怎么，难道不期待吗？一日国王的现场总是能够让人热血沸腾，我现在就已经开始按耐不住了。”
　　看着露丝明媚的笑容，刘易斯有些无奈，但嘴角还是上扬起来，他知道露丝不想破坏此时此刻的幸福，他同样也不想，于是就假装无视了短暂的冷却，重新恢复到了平时嬉笑怒骂的模样，“老实说，你期待的是一日国王的音乐，还是罗南的身体？”
　　露丝瞪大眼睛，流露出满脸惊讶，“上帝！当然是音乐！他们又不是中看不中用的单向乐队，怎么可能有人眼馋他们的身体呢？”
　　那大惊小怪的夸张回应终于让刘易斯笑了起来，欢快的笑声冲散了距离的冷漠，隐隐找回了些许温暖。
　　米歇尔-塔米尔捕捉到露丝和刘易斯的对话，人不知探头过来，插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喜欢他们音乐的同时也眼馋他们的身体呢？又有谁不喜欢罗南-库珀呢？”说完，米歇尔还朝着露丝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
　　同样都是女人，我们就实话实说吧。
　　露丝欢快地大笑起来，但随即就看见刘易斯面如锅底、满头黑线，露丝不得不闭上嘴巴，但笑容依旧从眼底漫溢出来，这让刘易斯很是无奈。
　　米歇尔浑然不顾自己丢下的炸弹，转身就快步走了上去，搂住朱丽叶-斯蕾特的手臂，笑容满面地说道，“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但朱丽叶此时却没有心情开玩笑。
　　马克西姆……依旧是一个无解难题。
　　朱丽叶以为自己是特别的，哪怕围绕在马克西姆身边的骨肉皮千千万万，她也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然而残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让她的想法破灭；更加可笑的是，她想要离开，毫不留恋地转身，就好像米歇尔一样，一个转身就抛弃了模糊乐队、爱上了一日国王，但她做不到。
　　她只是觉得自己可悲，笑不出来。


第748章 骑士云集
　　米歇尔并不知道朱丽叶和马克西姆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根本不需要知道，她就能够推测出些许轮廓来。
　　“朱丽叶，骨肉皮和乐队成员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一场游戏，谁在这场游戏中付出了真心，谁就输了。”
　　米歇尔没有能够得到朱丽叶的回应，也有些意兴阑珊，嘴角的笑容微微平复些许，给出自己的劝告。
　　“而且，我们总是输得更惨的那一方。你应该知道的，朱丽叶，你那么聪明，你知道从我们开始放下身段追逐他们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落于下风，我们没有资格付出真心，更加没有资格斤斤计较。”
　　朱丽叶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向米歇尔，眼底流露出一抹哀伤，正在苦苦挣扎。
　　没有说话，只是凝视。
　　米歇尔却在朱丽叶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同寻常的光芒，正在波光流转地隐隐闪动着，仿佛能够看到心碎的模样，这让米歇尔微微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过来：
　　朱丽叶，爱上了马克西姆。
　　不仅仅是粉丝爱上偶像的那种崇拜，还是女人爱上男人的那种癫狂与炙热。但问题就在于，他们的开始就已经偏离了轨道，现在想要力挽狂澜地重新回到正轨，事情也就越发困难起来，而且面对的还是潇洒浪子马克西姆，又谈何容易？
　　爱。
　　骨肉皮又有什么资格谈爱呢？当爱上的那一刻，她们就已经输了，一败涂地，一点机会都没有地缴械投降。
　　朱丽叶-斯蕾特，在骨肉皮之间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清高与骄傲声名远扬，“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魅力与气质令人仰视，多少乐队歌手都渴望博得佳人一笑，多少骨肉皮又羡慕又嫉妒得牙痒痒，但朱丽叶始终我行我素，堪称明星。
　　包括米歇尔在内，曾经都以为朱丽叶高不可攀。
　　却没有想到，朱丽叶就这样栽了，栽在马克西姆的手中。
　　“哦，可怜的朱丽叶……”
　　米歇尔没有多说什么，张开双臂拥抱住了朱丽叶，虽然内心也有小小的窃喜——没有想到，朱丽叶也有这样的一天；但短暂窃喜过后却是一阵悲凉和孤单，因为她也是骨肉皮，她也深深明白朱丽叶的心情，她也经历过这种“爱上却不得”的失魂落魄。
　　归根结底，她们都是同一类人。
　　“我不……”朱丽叶开口了，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不爱马克西姆。
　　但是，话语才刚刚说出来，就卡在喉咙里，终究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眼眶一阵温热，差点就要崩溃，却因为太荒唐太荒谬也太真实而觉得好笑，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
　　只是，身体的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般，软瘫在米歇尔的怀抱里，贪恋着短暂的温暖和依靠，让自己安定下来，然后笑声也跟着变得虚无起来，越是欢笑也就越是空虚。
　　轰轰轰！
　　嗡嗡嗡！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汹涌澎湃的人潮正在欢呼雀跃，如同狂欢节一般，滚滚热浪在阳光和棕榈之间穿行沸腾，整个诺基亚剧场都充斥着欢声笑语，早早地就能够感受到演唱会的热潮将广场完全包围。
　　米歇尔和朱丽叶都微微抬起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喧闹，但两个人脑海里各自的想法却截然不同，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仿佛陷入喧闹恢弘之间的一个时间窠臼，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起来。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率先呼喊起来，慷慨激昂的喊声肆无忌惮地敞开怀抱，准备迎接今晚的演唱会。
　　这应该是临时突发奇想的行为，毫无预警地就发生了，以至于大部分骑士都有些错愕，跟不上节奏。
　　但这也没有关系——演唱会，本质就是要放下自己的戒备，融入现场气氛，跟着感觉走。
　　即使是突发状况，顺应心声作出回应，也就是最完美最正确的行动了，然后——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稀稀落落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三三两两地如同打地鼠一般冒头，然后就慢慢地汇聚起来，形成一股力量，整齐划一的呼喊也就迸发出天崩地裂、震耳欲聋的效果，吸引全场越来越多观众们加入呼喊的行列。
　　朱丽叶是例外。
　　她没有加入呼喊的行列，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一张张欢快喜悦的脸孔，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身影，心脏隐隐能够感受到那种滚烫和炙热，但精神依旧禁锢住脚步，满眼哀伤地注视着眼前的景象。
　　然后，索菲就注意到了朱丽叶和米歇尔，特别是满脸哀伤的朱丽叶。
　　转眼之间，索菲就已经在洛杉矶生活了将近一年，她非常喜欢自己在这座城市开启的新篇章，虽然偶尔还是会想念华盛顿的朋友们，包括凯恩他们；但电话和网络已经让他们的生活便利通畅许多，所以她也不能要求更多。
　　作为一名骑士，索菲一直就在等待着“启程”巡演抵达洛杉矶，甚至可以说是她在半年来的唯一期盼。
　　也正是因为如此，索菲早早地就号召了一批骑士小伙伴，准备组织活动、组织派对，热情欢迎一日国王巡演的最后一站，也热情欢迎所有加入一日国王巡演的新老观众，希望能够为演唱会添一把火。
　　口号，就是索菲的主意，希望大家都能够加入进来，为演唱会预热。
　　此时看到朱丽叶眼睛里的哀伤，索菲没有多想，第一反应就是上前欢呼，于是她也这样做了。
　　先转头对着高高跳跃、尽情欢呼的露西和艾拉投去一个视线，她们已经解除误会，并且成功地让露西和艾拉也跟着骑士们一起动员全场观众；然后索菲就招呼着两个小家伙靠近，齐齐对着朱丽叶和米歇尔高呼起来。
　　不是尖叫也不是咆哮，只是持续不断地高呼着同样一句话，喊着喊着，嘴角的笑容就在阳光之中肆意绽放盛开，光彩夺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耳膜之上就开始激荡着同一个声音。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嗡嗡嗡！
　　轰轰轰！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拥有一股滚烫而汹涌的力量，整个世界似乎都凝聚在这一刻，狠狠地撞击在朱丽叶的鼻梁上，这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749章 全场预热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呼喊声，渐渐连成一片，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炙热、也越来越癫狂，在全场弥漫开来。
　　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索菲、露西和艾拉，朱丽叶却只是感受到一阵哀伤，浓浓的哀伤让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了最初的自己，在费城的时候，她也拥有着满腔热血和澎湃激情，她也欢欣鼓舞地充满期许，全靠鸡血支持就能够通宵达旦地彻夜高歌，绚烂的笑容仿佛能够和海天交际处的火红夕阳争艳。
　　但是，短短半年时间，她却历经沧桑、饱经风霜，在漫漫旅程之中磨平了棱角，同时也遗忘了激情，慢慢地演变成为自己都感觉陌生的模样，身心俱疲、满身疮痍，累累伤痕让她再也快乐不起来。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如同鲜花盛开的索菲，明媚而灿烂的笑容让阳光也黯然失色，朱丽叶却只是眼睛发酸。
　　“朱丽叶！”
　　米歇尔早就已经松开了怀抱，跟随着索菲一起蹦蹦跳跳地欢呼起来，然后朝着朱丽叶快速挥舞着双手，招呼朱丽叶加入他们的行列。
　　然后，朱丽叶就微微抬起下颌，顺着米歇尔和索菲的身影望过去，人山人海，一片沸腾——
　　艾米丽和菲比正在高高举起双手翩翩起舞，身边围绕着一群观众，就如同站在街头欣赏演出一般，欢呼着、鼓掌着，灿烂的笑容洋溢着幸福，还有人抑制不住亢奋也跟着一起舞动起来，气氛很是热烈。
　　刘易斯和露丝似乎短暂地重新回到科切拉音乐节，双双举起右手，竖起三指礼，召唤回忆，但周围人群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只是在忘乎所以地高呼着，这让刘易斯和露丝略显孤独，不过他们并不在乎。
　　露西和艾拉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但她们的眼睛里闪烁着亢奋和幸福，拘谨的动作也依旧透露出源源不断井喷的雀跃，笨拙地原地跳跃着，然后跟着大家一起呼喊起来，喊着喊着，似乎也渐渐放松下来。
　　嚯嚯。
　　嚯嚯。
　　如此纯粹，也如此简单。
　　不由自主地，朱丽叶也跟着心神激荡起来——
　　还记得吗，一日国王“启程”巡演的最初意义？在平凡普通的日常里寻找到一个短暂的喘息空间和时间，旋律流淌、演出进行的时刻就是专属他们的永无之岛，卸下所有包袱、忘记所有烦恼，敞开双臂拥抱自由，仿佛只要踮起脚尖就能够触碰到太阳。
　　她几乎已经忘记了。
　　就如同伊卡洛斯般，忘乎所以地距离太阳太近以至于失去理智，全然忘记最初的样子。
　　此时此刻，朱丽叶的记忆又再次复苏：
　　她想起了第一次现场观看一日国王演唱会的震撼，她想起了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马克西姆的心动，她想到了第一次徜徉在一日国王音乐里的欢喜，她想起了第一次触碰马克西姆的悸动。
　　那些沉睡在脑海深处蒙灰的记忆又再次鲜活起来，冷却而麻木的血液似乎又再次感受到了纯粹的幸福。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没有那么复杂。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哪怕受伤害了，也依旧无法改变。
　　朱丽叶的心脏微微颤抖起来。
　　“一日！国王！”
　　朱丽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冲破喉咙，嘟囔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前方那些人们脸上绽放开来的笑容，心情就越发轻盈张扬起来，那种简单而美好的幸福感着实久违了，她也能够暂时忘记马克西姆，只是纯粹因为一日国王的音乐、一日国王的表演而开心幸福。
　　以一名观众的身份。
　　然后，朱丽叶也就高高地举起双手，原地轻轻跳跃起来，呼喊声在胸腔里起伏汹涌，如同在花骨朵之间翩翩起舞的蝴蝶，不知不觉地，笑容也就再次爬上嘴角，傲然盛开，就连阳光也都变得逊色起来。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索菲，欢快地大笑起来，双手不断上下摆动招呼着，示意让全场欢呼大声一点、再大声一点。
　　轰轰轰！
　　轰轰轰！
　　诺基亚剧场门口广场的人山人海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汩汩沸腾起来，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翻涌景象宛若盛夏热浪一般汹涌着，空气之中硝烟弥漫的气息让人产生一种汗毛就要燃烧的错觉。
　　怎么……怎么回事？
　　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正在享受着周日清晨的片刻惬意，虽然交通依旧拥堵，但比起工作日的高峰期来说已经好了太多太多，正在经过诺基亚剧场的车辆就相继看到了眼前着惊人的一幕。
　　电台广播音频里传来主持人带着些许意外和浅笑的声音：
　　“……此时此刻正在经过奥林匹克大道以及齐克-赫恩（Chick-Hearn）街的听众朋友们，需要注意一下，交通拥挤，并且还有可能继续升级，现在交通部门已经正在前往附近十字路口维持秩序。”
　　“今晚，一日国王乐队即将登上诺基亚剧场完成六个月漫长巡演的最后一场演出，为’启程’巡演画上一个句号。”
　　“这支超高人气乐队在过去一年时间里，认知度和人气值都呈现出几何倍数的曲线上升，现在终于让人们近距离地亲身感受到他们的号召力。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整整十个小时，但诺基亚剧场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注意，这里可是洛杉矶。”
　　“但即使在见多识广的天使之城，一日国王的狂热歌迷们也依旧来势汹汹，他们用实际行动为乐队演唱会进行预热，期待着乐队能够为这场巡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
　　“就目前来说，他们成功了。”
　　“现在，整座城市都已经知道——如果还不知道的话，要么打开电台收听我们的节目，要么打开电脑在搜索引擎上关注一下实时动态，洛杉矶，一日国王来了……”
　　滋滋滋。
　　电台电波里传出来的声音，将诺基亚剧场的盛况朝着整座城市散播开来，骑士们为演唱会预热的浩瀚声势也就推向一个全新高度，并且伴随着社交网络的广泛传播，越来越多人纷纷朝着诺基亚剧场汹涌而至。
　　交通堵塞的盛况不仅没有缓解，而且还在持续加剧。此情此景，再次让人们想起加场演唱会的门票销售速度——
　　也许，现实就是，一日国王的人气可能还在想象之上！


第750章 突发插曲
　　汩汩。
　　汩汩。
　　空气，正在沸腾。
　　即使没有置身于人群里，后台也依旧能够感受到这股滚滚热浪的汹涌，仿佛站在火山口感受岩浆喷发一般。
　　“线！注意音响线！”
　　“该死，五号灯光出问题了！”
　　“五分钟，倒计时五分钟！”
　　“来不及了，灯光问题派人前往修理，其他人注意力全部放在演唱会上。”
　　“注意脚步，不要踩线！”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整个后台充斥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乱中有序，可以清晰感受到匆忙与紧张的气氛在涌动，特别是内场传来的嘈杂与喧闹，更是迫使大家都不得不扬起声音嘶吼，汹涌的热浪就让脚步越发忙碌起来。
　　休息室里也同样如此，乐队成员们正在放松调整，负责暖场的凯茜正在准备登场。
　　“启程”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六个月，经历过不同状况也面对过不同意外，从生疏到老练，他们也已经完成了成长与蜕变，再次面对相同的状况也就多了些许游刃有余。
　　但是，凯茜依旧保持了紧张和焦虑的姿态，每次登场都当作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罗南能够理解凯茜的心态，对于凯茜来说，她依旧在苦苦等待自己独自绽放光芒的机会，她需要牢牢铭记这种饥饿感，任何一次演出都不能掉以轻心——曾经丢掉一日国王也是如此。
　　却不知道，现在乐队身上的这份迫切和紧绷，还剩下多少。
　　马克西姆的大腿上坐着一位新鲜面孔的妙龄女子，两个人正在耳鬓厮磨地说着亲昵打趣的话语，轻溢出来的笑容就能够清晰感受到他们之间洋溢的幸福和欢快。
　　克里夫就在三十秒前才返回休息室，正在和现场负责协调的工作人员抱怨着舞台灯光，因为灯光角度让他的脸庞看起来臃肿，这显然不是彩排时设置好的数据。
　　奥利？休息室里看不到奥利的身影，却不知道他此时在哪儿。
　　当然，不仅是队友们，包括罗南自己，漫长岁月走在巡演道路上，渐渐习惯了这些欢呼，也渐渐习惯了这些流程，慢慢就习以为常起来，很难感受到华盛顿场时那种成百上千只蝴蝶齐齐在胸膛里振翅的雀跃和激动。
　　习惯，真是可怕的一件事。
　　抬起视线，罗南看向凯茜，“做你自己就好，你就是最棒的！‘断一条腿（Break-A-Leg）’。”
　　断一条腿，这不是诅咒而是祝福。关于来由和传闻有着诸多不同说法，最广为人知的一种是来自于莎士比亚时期的舞台剧传统。
　　演出结束之后，演员们需要前往台前谢幕，如果表演出色，观众们就会将小费抛上舞台；而为了表示感谢，演员们则需要屈膝致敬。“断一条腿”，也就是说不断感谢不断屈膝，以至于膝盖直接废掉的程度，寓意着演出大获成功。
　　慢慢地，“断一条腿”也就成为戏剧圈的一种传统，等同于“演出成功”、“祝愿好运”，再后来则成为整个演艺圈的行话。
　　凯茜站在原地轻轻跳了跳，抖了抖双手，对着罗南展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然后，凯茜就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哗！
　　才打开房间门，滚滚热浪就扑面而来，可以清晰感受到前场传来的惊人声浪，似乎整个诺基亚剧场都在沸腾。
　　凯茜的脚步还没有来得及出去，就可以看到约翰尼-奎德略显匆忙的身影。
　　约翰尼稍稍让开位置，让凯茜准备登台之后，三步作两步地进入休息室，环视了一圈，尽管竭尽全力压制情绪，但微微紧绷的肢体语言依旧透露出些许焦虑。
　　“约翰尼？”罗南开口呼唤到。
　　约翰尼看向罗南，神情转眼就镇定下来，“嘿，怎么样，准备好为整个巡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了吗？”
　　“时刻准备着。”罗南举起右手，将食指和中指重叠起来，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可以看出他的心态非常轻松，嘴角的笑容也跟着绽放开来。
　　约翰尼轻轻颌首，“我知道那就是你的舞台，你肯定没有问题的。”随后话锋一转，“对了，我是否告诉过你，今晚除了顶级媒体的出席之外，我们还邀请到了多位赞助商的出席。”
　　巡演，收入丰厚，但前提是投入巨大。所以，往往巡演都拥有赞助商，包括冠名赞助、内场广告牌以及门票印刷广告等等。越是顶级的歌手，赞助自然也就越大牌，同时赞助金额也可能越慷慨大方。
　　“启程”作为一日国王的首次巡演，而且巡演城市也都是二线，赞助商自然不可能太大牌——最大牌的主赞助商就是福特汽车，但巡演结束，福特汽车方面却表示格外开心，因为我演唱会的巨大成功远远超出预期，反而是引发不少竞争者的羡慕嫉妒，诸多业内专业观点也认为福特汽车以小博大赚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今晚作为整个巡演的最后一站，主要赞助商们欢聚一堂，也当作是庆功宴好好派对一番——
　　有了第一次合作，自然期待着下一次合作。
　　罗南并不知道这件事，“也许克里夫说过，但我不记得了。看来，今晚我们需要更加卖力一些才行呀。”
　　罗南打趣了一句，约翰尼轻笑了起来。
　　然后，约翰尼就没有过多停留，转身离开了休息室，但罗南却愣了愣：
　　等等，约翰尼来休息室的目的是什么？
　　隐隐地，罗南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在罗南认为应该是自己想太多的时候，休息室大门就再次被推开。
　　杰克-波耶尔有些莽撞地冲了进来，“砰”的一声巨响宛若惊雷，特别是前场已经传来凯茜暖场演出的歌声，休息室里的声响也就更加明显了。
　　马克西姆一把就将女子搂入怀抱里，怒目圆瞪地望了过去，而克里夫就已经直接破口大骂了。
　　“抱歉抱歉抱歉。”杰克连连道歉，但神情依旧无法掩饰焦虑。
　　作为一日国王的助理，杰克跟随他们工作也将近一年了，虽然平时有些毛躁，小失误不断，但大事情方面总是拎得清，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所以也就一直在乐队身边留了下来。
　　眼前慌慌张张的杰克似乎依旧是标准的杰克，但罗南的雷达却再次响起。
　　从约翰尼到杰克，事情确实有些不对劲。
　　罗南望向杰克的视线就微微眯了起来。


第751章 失踪不见
　　杰克-波耶尔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眼神，平静却锐利，仿佛能够洞穿真相一般。
　　一日国王队伍之中，克里夫最为严厉、马克西姆最为挑剔，平时乐队的事情也主要是他们两个发表意见，罗南和奥利总是平易近人、无欲无求，笑容满面的随和亲切令人如沐春风，工作人员都更加喜欢罗南和奥利。
　　但杰克却会说，他们太天真了。
　　在乐队之中，罗南很少很少提要求，但他的话语分量却是最重的，只要他开口，就能够改变队内局面。隐藏在和善亲切、儒雅清隽面容的背后，却是一个张扬肆意、锋芒毕露的灵魂，恐怕马克西姆也甘拜下风。
　　杰克宁愿招惹克里夫也不敢在罗南面前放肆。
　　此时就是如此。
　　克里夫正在絮絮叨叨地抱怨杰克的冒失，但罗南一个视线余光就让杰克情绪失控紧绷起来，总觉得自己沐浴在刀光剑影下，没有任何防护，所有软肋都暴露无疑。
　　“……你到底在想什么！”克里夫狠狠地吐槽了一句。
　　“没有，没有……抱歉！”杰克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连连道歉，然后就可以看见克里夫的脸色稍稍缓解了下来。
　　杰克暗暗松了一口气，环视了休息室一圈，就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罗南的声音传了过来。
　　“杰克，发生了什么事？如此匆忙？”
　　“没有”的话语在舌尖打转，杰克却感受到罗南深邃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刹那间就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压力倾轧下来，不由就吞咽了一口唾沫，辩解的话语全部都堵塞在喉咙口，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罗南的眉宇朝着中间微微靠拢，“你们在寻找什么？”
　　先是约翰尼，再是杰克。
　　显而易见地，他们正在寻找什么，很有可能休息室只是其中一部分，即使是将诺基亚剧场翻个底朝天，他们也务必要达到目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否认的话语才刚刚说出第一个音节，杰克就能够感受到罗南的视线如同一面墙般迎面撞击过来。
　　“不要说谎。约翰尼和你都在寻找什么。”罗南的瞳孔如同猫一般微微眯了起来，“事情已经隐瞒不下去了，你们难道期待着我们一个个都睁眼瞎吗？在事情更糟糕之前，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也许我们能够帮上忙。”
　　波澜不惊，却雷霆万钧。
　　罗南的话语不紧不慢却拥有强大的力量，层层叠叠地倾轧下来，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察觉到了异常，双双望了过去，杰克顿时就被围堵在墙角，无处可逃。
　　马克西姆也察觉到空气的微妙变化，看着可怜兮兮的杰克，他不由出列帮忙说了一句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罗南？也许杰克和约翰尼只是在为演唱会做准备……”
　　但话语没有说完，马克西姆就能够感受罗南的眼神传递过来，嘴角展露一个笑容——但皮笑肉不笑，察觉不到任何温度，马克西姆翻了一个白眼，直接还击回去，“我知道最后一场演出，你的神经特别敏感，但也没有必要朝着我宣泄。”
　　罗南张了张嘴，试图反驳，但随即就意识到，也许马克西姆是正确的，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语就吞咽下去，再次看向杰克，“是这样吗？是不是我太敏感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和约翰尼也没有在寻找什么，凯茜现在已经在暖场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登台了。”
　　停顿一下，罗南又再次平静地说道，“是这样吗？杰克。”
　　此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能够察觉到罗南话语里的怪异，再看看杰克的表情，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但杰克没有出声，似乎说不出话来。
　　克里夫有些紧张，“杰克，怎么回事？你难道没有听约翰尼说吗？今天主要赞助商都来到现场观看演出，我们的表演不能出现意外，绝对不能。如果出现了什么事，你最好坦诚！”说着说着就严厉起来。
　　杰克，被围堵到了墙角。
　　杰克的视线有些慌乱，看了看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又看了看罗南，感觉心脏就要炸裂开来，无法呼吸。
　　“……奥利。”
　　闭上眼睛，杰克就说出口来，
　　“我们在寻找奥利。奥利不见了。他原本应该在更衣室更换演出服装的，但他不见了，没有人能够看到他。”
　　什么？
　　罗南猜对了也震惊非常，一个完完全全预料之外的答案。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没有猜对更是满脸错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他们也隐隐担心出现什么意外，却完全没有料想到杰克的答案，事情打破预期，惊涛骇浪的冲击就扑面而来，第一反应就是：
　　否认。
　　“什么？你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蒸发？你以为在拍科幻电影吗？”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约翰尼呢？让约翰尼过来。”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叽叽喳喳的话语汹涌而至，第一反应就是质疑和否认，即使是再三确认却依旧难以相信，失衡的情绪如同岩浆一般在耳膜之上翻江倒海，口沫飞溅之中就有些语无伦次。
　　罗南的大脑也短暂地出现一片空白，“嗡”的声响在耳膜上拉直，但他还是竭尽全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此刻，罗南脑海里也有着无数问号，他完全不敢相信居然在最后关头有队友出幺蛾子，而且还是奥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没有任何征兆，还是说此前已经有征兆但被他们忽略了？
　　怎么会是奥利？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原因追究责任的最好时机，凯茜的暖场演出已经开始，留给一日国王登场的时间所剩无几，当务之急应该是找到奥利，难怪约翰尼和杰克都如此焦虑，此时已经可以说是火烧眉毛了。
　　他们需要找到奥利。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杰克，你们已经找过哪里了？”罗南终于找回了声音，同时也找回了理智和冷静。
　　“罗南！”
　　“罗南？”
　　前者是克里夫，后者是马克西姆，尽管语气不同，但传达的意思却是相同的，他们都处于震惊和愤怒的当口，不敢相信自己面临的局面，然而情绪还没有宣泄完毕，罗南就已经直接切入“解决办法”环节了？


第752章 火烧眉毛
　　怒火，依旧在汩汩沸腾。
　　震惊，依旧在翻江倒海。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仍然处于冲击状态，大脑的运转速度要稍稍慢一些，然后罗南就已经进入下一阶段，这让两个人都惊呼出声，双双呼唤着罗南的名字，但面对层层叠叠的压力，罗南却根本不害怕。
　　“有什么问题，等演唱会结束之后再说。但现在，我们不能让一万五千名观众傻乎乎地站在那儿等待我们，凯茜拖延不了太多时间的。”
　　紧张到极致、焦虑到极致，罗南反而是完全镇定下来，平时一贯不紧不慢的话语也跟着快速起来，如同机关枪一般。
　　“克里夫，你应该知道加场意味着什么，你也应该知道现在多少人想要看我们出糗闹笑话，还有你绝对不想得罪的赞助商，你觉得追究奥利的责任或者其他工作人员的责任就能够让那些反对者们闭嘴吗？”
　　克里夫张了张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罗南点点头，“对，你不能，我也不能，马克西姆也不能。所以，我们需要闭上嘴巴，赶快找到奥利，登台演出，怎么样，还有疑问吗？”
　　克里夫注视着罗南的眼睛，错综复杂的情绪在胸口涌动着，却终究没有能够寻找到一个反驳的立足点，最终只能自己对自己宣泄怒火，“草！”但一句不够，还是不敢相信奥利居然让他们陷入如此困境，不由又握紧拳头狠狠连续骂了五句六句七句，这才终于冷静下来。
　　“杰克，奥利在哪儿失踪的？你们已经搜索了哪里？”克里夫好不容易找回了理智。
　　杰克几乎就要哭出来了，“我们完全不知道。奥利就在更衣室换衣服，我们也没有注意，然后我们注意到暖场演出时间临近了，于是去敲门，结果没有得到回应，推门进去就没有看到任何人，只有一个空房间。”
　　“我们已经找过全场每个角落了，卫生间、舞台、设备间、楼梯间等等等等，但全部都没有看到任何身影。”
　　支离破碎地，杰克总算是将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但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这一个转身，娱乐类型的故事就朝着侦探类型转弯了吗？他们又不是福尔摩斯，怎么破解这样的密室失踪案？奥利总不能凭空蒸发了吧？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又是什么一千零一夜的鬼故事？
　　“草！”马克西姆也没有能够忍住，狠狠咒骂了一句，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如果让我找到他的话，我要杀了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兜兜转转地在原地转圈，“奥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疯了吗？”
　　此时，那位妙龄女子已经被彻底遗忘在角落，注视着眼前的兵荒马乱，竭尽全力消灭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就因为知道太多而被灭口。
　　罗南瞥了马克西姆一眼，轻声打趣了一句，“前提是你能够找到奥利的话。”
　　那调侃的语气让马克西姆直接气得仰倒，恨恨地呵斥了一声，“罗南！”
　　如此紧张如此慌乱的气氛里，罗南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罗南也是苦中作乐，他们需要冷静下来，自乱阵脚根本帮不上忙，然后他也没有再和马克西姆拌嘴皮子，转头看向杰克，“你们继续展开寻找，我去更衣室看看，奥利的手机和随身物件都还在更衣室吗？”
　　也许，随身物件能够看出蛛丝马迹。
　　“是的，全部都在。手机也在，钱包和信用卡也都在。”杰克连忙回答到，也正是因为一切都没有异常，所以才更加令人困惑：奥利怎么就消失了呢？
　　难道，凭空蒸发？
　　罗南的脚步也没有再迟疑，大步大步地朝着隔壁更衣室方向走去。
　　克里夫和杰克朝着其他方向散开，前往不同地方寻找；马克西姆想了想，不由气闷，原本想要在原地呆着，故意不去寻找奥利，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坐视不管，于是也快步跟了过去，追着罗南的脚步进入更衣室。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进入房间，马克西姆就看到罗南站在沙发旁边，正在翻看奥利的手机和钱包。
　　“需要报警吗？”
　　马克西姆还是烦躁——
　　刚刚和那个女孩一起飞了一些叶子，现在慢慢开始上头，精神开始亢奋起来，整个情绪也就有些偏离轨道。
　　明明不应该亢奋的却亢奋得不行，明明不应该笑的却忍不住笑容，这样怪异的情绪表现让马克西姆想要挥拳头砸东西，但迟钝的神经却让脚步如同踩在棉花上一般，无法准确地做出反应。
　　该死！
　　罗南没有回头，“即使报警也解决不了当前的情况，先担心看看演唱会怎么办，实在找不到的话就可能需要警方帮忙了，但我希望我们不需要走到这一步。”
　　如果真的需要报警的话，那么事情可能就非常严重了，甚至于……
　　罗南和马克西姆都不敢往下深想。
　　马克西姆也快步靠近，站在罗南身后，“发现了什么？”
　　“没有什么。”罗南将手机和钱包递给马克西姆，“看通话记录，今天出发前来诺基亚剧场前，他连续了他的烟草贩子（Dealer）。”
　　烟草贩子，应该如何定义呢？简单来说就是随叫随到的移动小贩，只是他们贩卖的商品稍稍特别一些，从叶子到粉末再到更加刺激更加强劲的东西，应有尽有。
　　“上帝。”罗南只觉得有些郁闷，“马克西姆，奥利现在到什么程度了？我以为他只是尝试一些叶子而已，和瘾症没有关系。”
　　马克西姆也发出强烈抗议，“罗南，你不能责备我，这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以为奥利只是尝试叶子罢了。那些贩子，根本就不是我介绍给他的，应该去问那些骨肉皮。你知道的，他们都是混在一起的家伙。”
　　如果只是叶子（Weeds），其实在加利福尼亚州是合法的，作为医药用途也广泛使用，但问题就在于，一旦和瘾症挂钩，事情也就容易偏离轨道，稍稍不注意就可能突破界线，一条非常模糊也非常脆弱的界线。
　　问题就在于，他们都是成年人，拥有自主判断和选择的能力，谁都不是谁的保姆。所以哪怕他们天天生活在一起，也无从得知奥利到底发生了什么。
　　“该死！”罗南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是对奥利发火还是对自己发火，也许二者都有。


第753章 密室蒸发
　　尽管罗南竭尽全力保持冷静，脏话也还是忍不住冲了出来，满腔怒火也不知道应该朝着哪里宣泄。
　　但此时也不是生闷气的时候，罗南拉住了即将脱缰的理智，“马克西姆，你说奥利有没有可能躲在某个角落……放松一下？”
　　此“放松”，就显得意味深长了。
　　马克西姆微微皱眉，“奥利？不太可能吧。如果是克里夫，我就说不准了，但是奥利？”马克西姆不敢想象，“仅仅只是因为他上午的那通电话吗？他也就是平时放松放松，关键时刻，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马克西姆并不相信，还是维护了奥利一句。
　　其实，罗南也不相信，但问题就在于，“相信”无法解决问题，“现实就是，奥利不见了，我们来到了这里。不管是什么情况，总是有一个答案。”
　　罗南有些无奈，舌尖泛起浅浅的苦涩。
　　马克西姆张了张嘴，终究有些底气不足，“也许是其他事情？比如说，奥菲莉娅来现场了？又或者是他之前喜欢的女人？任何一个女人，你也知道，奥利在女人面前总是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女人？
　　这的确是一种可能。
　　但应该不至于消失……吧？
　　罗南的直觉，还是隐隐觉得事情应该和烟草什么的冥冥之中存在联系，他也没有理会马克西姆絮絮叨叨的话语，转身环视一圈整个房间，一一寻找着每个细节，最终视线落在了隔间之上——
　　更衣室，不仅仅是名义上的更衣室，同时还拥有整整一排隔间。
　　也许在其他演唱会场合，更衣室就是一个单独房间用来更衣，但诺基亚剧场却不仅如此。
　　因为诺基亚剧场常年作为颁奖典礼的现场，需要更换衣服的情况数不胜数，包括嘉宾们登场演出的时候也需要更换服装，更衣间的宽敞空间就显得不太合适了，隔间是必须配备的基础设施。
　　显然，现场没有福尔摩斯也没有柯南，“密室蒸发”的条件也不见得百分百满足，奥利凭空消失不见更是一个荒唐的笑话，这也意味着奥利在离开之前，应该在更衣室里留下蛛丝马迹才对。
　　比如，隔间。
　　说干就干，罗南立刻迈开脚步，敲门、开门，同时不断扬声呼唤着，“奥利！奥利-洛夫！”
　　马克西姆也跟着抬头看了过来，“那些隔间，他们应该都已经检查过了吧？”
　　并不见得。
　　也许在慌乱情况下，没有详细检查，只是粗粗浏览一遍就转身离开；也许开门进来之后没有看到奥利的身影，就已经提前假设奥利离开更衣间，于是检查就不彻底，反而错过细节。
　　“灯下黑”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罕见景象。
　　最重要的是，更衣室就那么大，一览无遗，除了化妆台桌底之外，隔间就是唯一遮挡视线的地方，重新检查搜索的话，隔间就是第一目标，罗南只是希望再确认一下。
　　“奥利！”
　　罗南依旧一个隔间一个隔间地检查过去，一直到倒数第二间，不是第一间也不是最后一间，隔间的门板被堵住了——
　　不是反锁，而是封堵，就好像有什么重物靠在门板上，虽然门板可以推开，但无法完全打开。
　　“嗯？”
　　罗南愣了愣，随即敲门的声响就更加用力了，“奥利？奥利！”
　　如果说，此前奥利站在门板背后，杰克检查隔间的时候遗漏了奥利的身影，等待杰克离开，奥利没有能够支撑住身体，滑倒下来，封堵住隔间门板，那么……一切就能够说通了。
　　比起密室蒸发来说，这样的情况就明显符合现实多了。
　　但是罗南丝毫没有推测准确的欣喜，反而是越发担心起来——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奥利发生了什么？晕倒？还是失去意识？亦或者是……不敢深想，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也让人害怕。
　　“奥利！”
　　罗南的声音又再次提升了一个台阶。
　　马克西姆也意识到了异常，快步跟着跑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一眼就可以看见砰砰震动的门板，明明没有上锁却依旧无法推开。
　　“罗南，我们两个用力往前推。”
　　马克西姆连忙招呼着。
　　罗南没有拒绝，两个人用肩膀顶住门板，呼喊着“一、二、三”，然后同时发力，双双顶撞着门板前行。
　　吱。吱吱。
　　哧哧哧。
　　门板，稍稍开始移动，然后就可以明显感受到门板后面的重物被缓缓推动，低头朝着地面扫一眼，就可以看到门缝底下露出衣服的一个角落，进一步证实他们的猜想，罗南和马克西姆交换一个眼神，双双流露出惊喜的神色。
　　于是，就越发发力起来。
　　吱吱。
　　吱吱。
　　门板被推开了一条缝隙，罗南连忙从门缝之间探头望进去，一眼就可以看到如同木偶般依靠着门板的奥利。
　　约翰尼和杰克几乎就要将整个诺基亚剧场翻过来也找不到的奥利，从头到尾都在更衣室里，没有消失。
　　“奥利！”
　　惊喜的呼唤脱口而出，马克西姆和罗南似乎获得了能量，又更加用力一些，然后门板终于被推开一个侧缝，然后罗南就闪身钻了进去。
　　此时，罗南就注意到奥利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即使自己出现在面前，奥利那微微眯成一条细缝的眼睛也透露出迷离的困惑，似乎没有办法完全聚焦，耳边传来的惊雷响动也同样没有能够将他唤醒，嘴里嘟囔着根本听不清楚的琐碎声响，就好像魂游天外一般，意识悬浮在身体之外。
　　“上帝！”
　　罗南并不喜欢烟草或者药物，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巡演途中在名利场里，他曾经见识过无数沉迷到无法自拔的案例，一眼就能够看出奥利现在应该是处于亢奋的极致状态。
　　视线快速一扫，然后就可以在隔间的地板上看到一张白色废纸，旁边散落着零星的一些粉末残留。
　　事情顿时就明朗了起来。
　　“该死的！奥利，你到底用了什么？你到底用了多少？奥利！”
　　罗南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烧起来，冷静与理智顿时就被揉成一团，如同废纸一般，全然派不上用场。
　　“马克西姆！”罗南将奥利抱入怀中，稍稍往后拉开，门板也就解除了重压，马克西姆终于能够顺利进来，但下一秒，马克西姆看到奥利的模样，粗口就源源不断地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754章 脚踩云端
　　“草！”
　　马克西姆用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反反复复地折磨着自己的头发，试图思考出一个所以然，但毫无头绪。
　　“草！草草草草草！”
　　连续咒骂过后，大脑才重新转动起来，但情绪依旧没有能够宣泄完毕，“奥利！你让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怎么是你？怎么可能是你？耶稣基督！你是怎么回事？见鬼！”
　　一日国王之中，出事的可能是克里夫、可能是马克西姆，甚至可能是狂傲的罗南，但也不应该是奥利。
　　“草！”
　　马克西姆有些激动，胸腔如同风箱一般剧烈起伏着，即使亲眼所见也依旧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度过最初慌乱和恐惧的罗南，竭尽全力地将理智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马克西姆，我们需要呼叫救护车。”
　　“那演唱会怎么办？”马克西姆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却是如此，但话语才说出口，感受到罗南满眼错愕的尖锐视线，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深呼吸一口气，“抱歉，我的意思是，如果呼叫救护车的话，可能就需要惊动警察，我们需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克西姆！”罗南还是不敢相信马克西姆的话语，语气严厉地呵斥道——
　　此时，警察是最重要的事情吗？奥利才是！
　　马克西姆还想要继续反驳，却被一个含糊的声音打断，“嘿，伙计们……呵呵，呵呵呵”，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汩汩的笑声在喉咙深处滚动。
　　是奥利。
　　罗南和马克西姆的对话被打断，双双看向奥利。
　　“奥利？你感觉怎么样？你到底用了什么？用了多少？”
　　“你恢复意识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你一言我一语地，罗南和马克西姆的声音就将奥利淹没，却可以看到奥利咯咯地笑个不停，朦胧的焦点在两位队友之间来来回回地移动，“哈哈，你们看起来真好笑！哈哈哈……你们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表情。”
　　马克西姆稍稍往前靠近了一些，故意在奥利的瞳孔里放大自己的脸孔，等待马克西姆重新回去的时候，奥利才抬手在眼前挥了挥手——如果是打苍蝇的话，毫无疑问扑了一个空，然后马克西姆就拍了拍奥利的脸颊。
　　“你现在意识清醒吗？这是哪儿？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奥利的右手依旧在眼前左右挥舞了两下，似乎还在捕捉残影，然后就笑了起来，“你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答非所问。
　　罗南和马克西姆不知道第几次交换了视线，然后罗南坚定地说，“我们必须叫救护车。”
　　马克西姆还想要反驳什么，但没有来得及开口，奥利就已经再次开口插话。
　　“演唱会！我们应该开始演唱会了！我们应该嗨起来！”
　　说着，奥利就已经挣扎着试图站立起来，但视线焦点依旧溃散，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南有些生气，“奥利-洛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放松，罗南，放松。”奥利哧哧地笑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己就忍不住笑得格外开心，“呵呵，呵呵呵呵”，笑得莫名其妙，下一秒奥利就紧紧拥抱住罗南，“罗南罗南罗南，让我们撕碎舞台引爆全场吧！”
　　但松开怀抱之后，脚步才刚刚落地，奥利就站不住，一个踉跄，勉强用肩膀靠着隔间的木板才避免摔倒。
　　罗南试图帮助奥利的手臂也被直接推开，“我没事，我没事！”奥利连连表示，但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然后站在原地，愣了愣，就在原地跳起了踢踏舞——
　　可惜，隔间的空间有限，根本施展不开手脚，奥利横冲直撞地让罗南和马克西姆着实狼狈得不行。
　　上帝！
　　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奥利到底怎么回事？
　　说是失去神智，但他看起来又精神奕奕；说是状态上佳，但语无伦次、思维跳跃得让人头疼。
　　怎么办？
　　马克西姆看向罗南，“还需要叫救护车吗？”
　　罗南张了张嘴，难得一见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判断，只是觉得自己终究还是经验太少。
　　马克西姆看着摇摇晃晃的奥利，“我……我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但你应该知道，药效的发挥需要一点时间，现在看来，奥利应该没有过量，但确实用了大剂量，所以精神有些恍惚，等待药效上来之后，他就会恢复……正常了。”
　　“正常？你把这个模样说成是正常？”罗南看着笑容满面如同傻子一般咯咯直笑的奥利，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马克西姆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没有听到我的停顿吗？我也无法完全确定的意思。”
　　罗南，“……”自己也觉得荒谬，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此时绝对不是开怀大笑的时机，但场面的荒谬确实有种喜感。
　　马克西姆看着摇摇晃晃的奥利，但至少，此时奥利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持站立了，情况确实正在好转，“我们应该怎么办？”
　　罗南觉得头疼——即使奥利上台，他们也不能保证奥利能够顺利完成演出；但如果取消演唱会前往医院的话，后续影响着实没有那么简单，“约翰尼呢？”
　　罗南脑海里灵光一闪，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灵感——
　　曾经长时间在爵士音乐圈子打滚的约翰尼，比他们更有经验，比他们更多故事，他应该知道怎么处理；更何况，作为经纪人，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不管是继续登台还是前往医院，他们也都需要和约翰尼商量。
　　马克西姆也马上反应了过来，明白罗南的意思，“你扶着奥利出去，我去找约翰尼。”
　　说完，马克西姆就大步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奥利已经完全依靠自己的双脚站立，罗南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让奥利离开了隔间，但奥利根本安静不下来，持续不断地在原地蹦蹦跳跳，就好像正在表演“雨中曲”一般，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散发出一种欢快和喜悦。
　　罗南哭笑不得，想要发火却也没有办法生气，“现在恐怕整个后台都已经着火，就只有你一个人分外开心。”
　　似乎察觉到罗南的视线，奥利转过身来，欢快地高呼着，“罗南！一起跳舞一起表演！罗南！快点加入我！”欢呼着、跳跃着，奥利就冲到罗南身边，如同陀螺一般打圈圈，持续不断地招呼着罗南一起狂欢。
　　罗南现在终于明白唐僧误入盘丝洞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了。


第755章 演出继续
　　啦啦啦！
　　嗒嗒嗒！
　　啊啊啊！
　　奥利正在演唱着支离破碎的音乐旋律，踢踏舞的脚步围绕着罗南周围翩翩起舞，看起来像是致敬“雨中曲”，但混乱的节奏和舞步却只是高中社团表演的水准，在走音边缘疯狂试探，让人瞠目结舌。
　　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奥利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刚刚神智模糊、意识混沌的模样，生龙活虎的姿态仿佛能够赤手空拳打死一只老虎，魁梧壮硕的身材就是一项重型武器，恐怕罗南和马克西姆联合起来也不敢轻易靠近。
　　当约翰尼、克里夫和杰克等人一窝蜂赶到更衣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罗南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端坐在沙发上，奥利身姿妖娆地绕着罗南打转起舞，荒腔走板的歌声不堪入耳——
　　最好是眼睛也捂起来。
　　场面，着实喜感。
　　但此时真心不适合捧腹大笑，笑容就太不合时宜了，所以杰克和克里夫都竭尽全力控制住上扬的嘴角，然后克里夫不断提醒自己，“应该生气应该愤怒应该发火”，默念三十遍才稍稍找回了理智和冷静。
　　马克西姆稍稍慢了半拍抵达现场，目瞪口呆地看着罗南和奥利，“扑哧”的笑声在喉咙深处剧烈涌动着。
　　恐怕，约翰尼应该是唯一一个没有笑场的人了，不仅没有笑场，而且第一时间保持冷静地进入房间。
　　“奥利……”
　　不等约翰尼说完，奥利就已经注意到了来人，派对又增加了客人，“约翰尼！亲爱的约翰尼！我们一起来派对！”奥利兴高采烈地朝着约翰尼跑了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罗南明显松了一口气，表情滑稽。
　　却见，约翰尼的面部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即使被奥利纠缠住也没有惊慌失措，快步走到化妆台旁边，一把抓起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就直接将矿泉水朝着奥利脸颊泼洒上去，干脆利落的动作一气呵成。
　　啪！
　　一个水耳光扑面而来，奥利亢奋而激动的动作就稍稍停顿了一下，整个更衣室里的空气突然安静。
　　刹那间，所有视线全部聚集过去，甚至能够感受到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的凝滞。
　　但约翰尼却丝毫不意外也不惊慌，“清醒了一些吗？”
　　奥利，“嗷呜！”莫名其妙地发出一声狼嚎，但总算是对约翰尼的话语做出回应。
　　约翰尼紧接着询问道，“知道我们在哪里吗？我们正在准备做什么？”
　　奥利也没有理会脸颊上的水珠，又忍不住在原地跳跃起来，压制不住亢奋，不仅没有生气而且还更加激动的模样，“诺基亚剧场！我们正在准备演唱会，不是吗？最后一场！啦啦啦！最后一场演唱会！”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奥利就开始放声高歌。
　　约翰尼点点头，“很好！你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我就是需要一点点亢奋一点点激动，所以躲在隔间里，吸了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粉末而已。”奥利还用拇指和食指合拢起来，形象生动地为自己的话语做出证明，“现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的状态再好不过了，我已经可以登台了。”
　　说完，奥利此时才意识到一件事，“但是，你们出现在这里做什么？演唱会呢？难道出现什么情况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满脸真挚的奥利，居然有种荒诞的感觉。
　　约翰尼转头看向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们，“准备登台！”
　　“可是……”罗南还是担心，以奥利现在的状态，确定没有关系吗？
　　但约翰尼却见怪不怪，“罗南，你知道吗？最出色最经典最传奇的舞台往往就需要一点肾上腺素刺激过后的癫狂。我在爵士乐队见过太多太多，平常状态下表现平平的演出、却在嗨点状态下爆发出无穷能量，否则，比莉-哈乐戴（Billie-Holiday）怎么会一辈子都离不开那些药物呢？而她不是唯一一个。”
　　罗南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入手。
　　约翰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抬起右手在奥利眼前一晃，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就可以看到奥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转头看了过来，全然不见刚才迟缓迟钝的模样，依旧朦胧模糊的眼睛却绽放出熠熠生辉的光芒。
　　宛若夜色也无法掩盖的北极星。
　　约翰尼再次转头看向罗南，“看，我告诉你了，相信我，也许今晚奥利会奉献难以想象的顶级演出。”
　　奥利站在原地蹦蹦跳跳，就好像准备登场的拳击手。
　　约翰尼靠近罗南的耳边，轻轻拍了拍罗南的肩膀，“你知道的，表演必须继续下去，这是名利场最基本的法则。”
　　云淡风轻之中却透露出杀伐果决的血腥，罗南的后背爬起了一片薄薄的鸡皮疙瘩，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认识约翰尼一般——
　　只有在遭遇困难和挫折的时候，他们才能够看出一个人真正的品质和棱角。显然，约翰尼不是什么软柿子，否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爵士圈子里，他早就已经被淘汰了。
　　约翰尼没有再照顾罗南的情绪，转头对着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招了招手，“准备登台。”
　　但克里夫还是有些不满，“就这样吗？奥利闹出如此意外，难道就这样吗？”他非常不满。
　　约翰尼的脚步在克里夫面前停了下来，“此时还有三十秒倒计时，我们的表演已经迟到了，你是准备在这里继续唧唧歪歪地抱怨，还是准备登台完成演出，让赞助商们欣赏一场盛大的派对？”
　　赞助商。
　　这是重点！
　　演唱会已经进行到了最后时刻，就剩下最后一个句号，此时需要顾忌的事情着实太多太多，他们的肩膀上承载了太多责任、太多利益和太多重量，不是说停止就能够停止的状态——
　　大而不倒（Too-Big-To-Fall），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约翰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直接戳中克里夫的软肋，所有后续话语就吞咽了下去，约翰尼再次看了克里夫一眼，“所以，我们应该登台了，演出必须继续，凯茜可拖不了那么多时间。”
　　克里夫回头看了奥利一眼，终究没有停留，转身快步走了起来。
　　马克西姆也紧接着跟上。
　　电光火石之间，约翰尼就已经整理了所有情况，但罗南还是看向奥利，再次询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奥利用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握紧拳头振臂高呼着，“哦吼！哦吼！”


第756章 失控边缘
　　“……然后，我们就只能一窝蜂地冲上车，就好像‘雌雄大盗’的两位主角一样疯狂逃命，心脏几乎就要炸裂开来。”
　　凯茜正在……说故事。
　　然而，凯茜似乎没有什么说故事的天赋，现场观众根本就不买帐，不仅没有期待之中的轻松笑声，而且似乎已经隐隐察觉现场出现意外状况的蛛丝马迹了，这让凯茜越发紧张起来，手心开始冒汗。
　　为什么，明明是同样巡演趣事，罗南说来就妙趣横生，轻松引发哄堂大笑；但凯茜说来却干巴巴得没有任何味道，眼前的观众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神里充满了“你到底在做什么”的困惑和呆滞。
　　凯茜想，也许她真的不适合脱口秀。
　　但是凯茜也很无奈呀。
　　就在暖场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耳返里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让她拖延五分钟，然后没有说明理由也没有说明情况，就这样将她孤零零地丢在舞台上，她也很无助呀，除了唱歌之外就什么都不知道的她，还能够怎么办？
　　手忙脚乱之间，凯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表演了两首歌，就好像这本来就是暖场演出的计划一般。
　　然而，表演完毕，凯茜不仅没有能够得到“危机解除”的信号，而且耳返传来的声音还要求她再拖延一会。
　　很好，这次更加严重，干脆就没有“时间限制”了，“一会”是多久？后台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一日国王为什么迟迟没有登场？全部一无所知，凯茜也心里没底。
　　巡演途中，凯茜也曾经遇到过无数意外状况，但如此情况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一时之间，凯茜也是脑袋发懵，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开始讲故事了。
　　看着眼前观众冷淡的反应，凯茜只想着时间能够倒流，颠覆自己的选择，但现在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就在我们稍稍放心的时候，然后就可以看到……”
　　嘘！
　　稀稀疏疏的嘘声开始涌动，并且越来越大声。
　　“我们是来看演唱会的，不是TED演讲。”
　　“一日国王呢？让他们登台。”
　　“热身结束，你可以下去了。”
　　“不好笑！故事一点都不好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们要一日国王！乐队呢？”
　　窸窸窣窣，叽叽喳喳，声浪涌动。
　　显然，观众们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发出质疑，但问题就在于，凯茜和他们一样，也同样满满都是问号，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即使想要做出回应，凯茜也没有正确答案。
　　看着舞台前方发出抗议的观众，凯茜也跟着焦虑起来。
　　然后，声浪就渐渐汹涌起来，稀稀拉拉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日国王！一日国王！一日国王！”
　　尽管声音暂时没有凝成一股绳，凯茜却依旧感受到了四面楚歌的困顿，她无助地朝着后台方向望了过去，期待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但是那一片黝黑黝黑的虚无却宛如黑洞一般，将她所有的眼神和注意力全部吞噬，沉默地没有给出任何线索。
　　怎么办？
　　索菲也察觉到了异常。
　　显然，应该是一日国王出现状况，迟迟没有出现，迫使暖场嘉宾不得不停留在舞台上，拖延时间。
　　但问题就在于，后台到底出现了什么状况？
　　然后，呼唤“一日国王”的声音就渐渐冒了出来。
　　索菲试图阻止他们——
　　如此呼唤，虽然能够表达观众们对演出的热忱和期待，但对于凯茜来说，这却是不公平的一种驱逐和压迫，作为暖场嘉宾，凯茜完成了完美的工作，她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待遇。
　　同时，对于一日国王来说，他们必然遇到了问题才无法登场，现场的呼喊很有可能会火上浇油，这也无法帮助解决问题。
　　“艾拉！露西！”
　　索菲对着两个孩子摇摇头，用眼神制止，她们不明所以但此时也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
　　索菲踮起脚尖望向四周，她马上就意识到，现场情况已经渐渐失去控制，癫狂的热情和亢奋正在因为焦虑和烦躁而持续升温，苦苦等待却始终没有能够得到回应的心情正在熊熊燃烧——
　　洛杉矶加场，背后的意义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以看作是一日国王节节攀升的人气呈现出来的必然结果，也可以看作是一日国王站在风口浪尖上凑热闹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的趋势，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显然期待值都已经达到全新高度。
　　观众们期待看到一场狂欢盛宴，结果却在开场就遭遇当头棒喝，超高期待值也就演变成为一种怒火。
　　更不要说现在还有许许多多黑粉在等待批判、奚落、打击一日国王了。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呼喊声越来越汹涌也越来越炙热，但并不是想象中欢欣鼓舞、慷慨激昂的模样，更像是一种压迫式的催促与攻击，然后站在舞台上的凯茜就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凯茜试图展露笑容、坦然面对，但这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索菲一眼就能够看出凯茜笑容背后的勉强与沉重，她想要帮助凯茜、她想要制止现场欢呼，但她终究还是力量太过薄弱，面对汪洋大海的惊涛骇浪，内心深处不由滋生出一种蚂蚁憾树的无奈和失落。
　　怎么回事？一日国王到底出现什么状况？
　　怎么办？现场的声浪正在越演越烈地朝着失控边缘崩溃，他们还能够控制住局面吗？
　　轰轰轰！
　　轰轰轰！
　　滚滚热浪在诺基亚剧场里汹涌沸腾着，一步一步将全场观众凝聚起来，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热浪与激情，然而，此时此刻的声音却不是积极明亮的，隐藏其中的烦躁和焦虑迸发出一股黑暗消极的情绪，一点一点地感染在场的每一个人。
　　凯茜，试图开口控制局面，却无济于事，瘦弱而娇小的身影就这样被困在一盏聚光灯之中，无处可逃，也无能为力。
　　明明不是她的错，但她却需要承担后果、面对难题，这不公平——这也是现实生活最令人无奈的部分，因为现实往往都是不公平的。如果一日国王再不登场的话，谁都不知道现场的情况会走向何方。
　　更可怕的是，如果一日国王再继续拖延下去，届时即使他们登台，也不一定能够平息现场观众的怒火。
　　凯茜抬起头看着全场熙熙攘攘的汹涌人潮，竭尽全力展露出一个笑容，坦然面对这一场风暴。


第757章 姗姗来迟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诺基亚剧场之中激荡着汹涌澎湃的气浪，一步一步将现场秩序推离轨道，朝着失控边缘缓缓靠近，滚滚热浪几乎就要烫伤皮肤，似乎就连呼吸出来的空气都正在演变成为岩浆。
　　汩汩。
　　汩汩。
　　场面，正在全面脱离掌控。
　　如果一日国王再不登场的话，可能就要错过时机，届时即使乐队登场，恐怕也无法平息观众的怒火。
　　凯茜竭尽全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肯定有解决办法的，如果是罗南站在这里，他会怎么做呢？
　　但凯茜不是罗南，脑海里一片空白，绞尽脑汁也没有能够寻找到一个思绪，哪怕一点点线索也没有。
　　凯茜对自己有些失望。
　　“一日国王！”
　　就在此时，音响里传来一个声音——不是现场观众的呼喊，而是通过话筒和音响传递出来的回响，现场观众们暂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凯茜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地朝着舞台侧面入口处望过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罗南。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罗南正在高高举起双手，以张弛有度的节奏呼唤着乐队的名字，与此前现场充满暴戾和烦躁的喊声区分开来，却有通过相同的话语形成无形的牵引，拉拽着注意力、拉拽着呼喊声，从黑暗的一侧来到光明的一侧。
　　索菲注意到了罗南的身影，眼底的喜悦和幸福刹那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扬声呼喊，加入罗南的行列。
　　“一日！国王！”
　　一声。再一声。
　　露西和艾拉看着索菲，不明所以，她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注意到乐队的登场，罗南走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克里夫，然后是奥利和马克西姆，乐队一行人鱼贯登场。
　　“一日！国王！”
　　露西和艾拉也双双加入罗南的行列，跟着一起呼喊起来。
　　一个。又一个。
　　渐渐地，越来越多观众改变轨道，从“观众立场”改变到“罗南频道”，呼喊声的微妙差异也就促使现场氛围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似乎前一秒还是怒不可遏的申诉和宣泄，下一秒就演变为欢呼雀跃的派对与狂欢。
　　凯茜不敢相信地看向诺基亚剧场，短短五秒十秒的时间，危机也就颠倒为良机，开启演唱会的序幕。
　　轰轰轰！
　　轰轰轰！
　　阵阵欢呼完全拧成一股绳，全场一万五千名观众没有人能够例外，暂时忘记愤怒暂时放下焦虑暂时遗忘烦恼，只是敞开胸膛拥抱眼前这股热浪，卸下所有束缚和包袱，加入这场狂欢派对，没有人能够例外。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整齐划一的呼喊震耳欲聋，爆发出十倍百倍的能量，那些消极的负面的黑暗的情绪就在熊熊燃烧的热情之中化为乌有，胸腔里激荡着慷慨激昂、热情洋溢的情绪，全部化作呼喊声，跳跃着嘶吼着沉浸着。
　　不知不觉地，诺基亚剧场的危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一日国王登场的瞬间，爆发出真正专属演唱会的热潮，将所有期待所有等候所有热情全部释放，刹那间诺基亚剧场就氤氲蒸腾着一片火焰。
　　熊熊燃烧！
　　“上帝！”
　　看着展开双臂走向自己的罗南，凯茜也用力拥抱住了罗南，心绪汹涌、心潮澎湃之间，眼眶就不由湿润了。
　　虽然凯茜知道罗南肯定能够控制场面，但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凯茜还是忍不住发出惊叹和震撼，牢牢拥抱住罗南，放任所有情绪决堤，只是庆幸也只是开心。
　　罗南能够感受到凯茜身上错杂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凯茜的后背，“谢谢！亲爱的凯茜，谢谢，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辛苦了。”
　　尽管刚刚经历过担惊受怕、情绪紧绷的焦虑，但此时凯茜也展露出大大的笑容，“这是属于你们的舞台。”
　　凯茜始终感谢着，一日国王愿意给予自己这次登台演出的机会；凯茜也始终相信着，未来她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所以，今晚的小小挫折不会击败她，而是为她追逐梦想的旅途又增添一次独特的经历，最终演变成为她继续成长的力量。
　　她不仅不会将责任推给一日国王，而且始终心存感激。
　　再次转头看看眼前这片匪夷所思的欢呼热浪，凯茜依旧不敢相信自己亲身经历的一切，罗南就好像魔法师一般，只是打了一个响指，就彻底改变了现场气氛，如此神奇又如此恢弘，令人不由沉沦。
　　轻轻地，嘴角的弧度就上扬起来。
　　罗南和凯茜松开怀抱，然后凯茜又分别和其他乐队成员拥抱了一下，转身就准备离开，将这片舞台让给今晚的主人公。
　　但就在此时，音响里再次传来罗南的声音，“先生们，女士们，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是为了今晚，凯茜承担了不应该属于她的压力；也是为了整个漫长的巡演，凯茜跟随乐队一起完成了这趟旅程，并且成为“启程”巡演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凯茜！凯茜！”
　　罗南呼喊到。
　　“凯茜！凯茜！”
　　奥利的声音也从话筒里传来，丹田深处嘶吼出来的声音格外亢奋也格外激动。
　　然后，现场观众也跟着呼喊起来，全然忘记了三十秒之前的攻击和围堵，化干戈为玉帛地献上自己的掌声和欢呼，是弥补自己的过错，也是真心传递自己的感谢和喜爱。
　　渐渐地，声音也就凝聚在一起，取代“一日国王”成为诺基亚剧场之中激荡的轰鸣声，浩浩荡荡地席卷全场。
　　凯茜不由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片汹涌沸腾的热浪，猝不及防之间眼眶就已经盛满了泪水——
　　是一日国王让她相信，继续坚持自己的梦想就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是一日国王让她明白，人生着实太过短暂，如果寻找到一件自己真心实意喜欢的事情就不要轻易放手；也是一日国王让她知道，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她不是唯一的流浪者。
　　今晚，星光璀璨，她会永远铭记。
　　转过头，凯茜就可以看到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全部高高举起双手为她送上掌声，笑容就打破了眼泪的束缚绽放开来，然后凯茜面对观众做出一个屈膝致敬的谢礼，坦然接受了属于自己的这一时刻。
　　重新站直身体，凯茜稍稍退后半步，抬手示意了一下一日国王，重新将舞台让给了今晚的绝对主角。


第758章 年轻热血
　　“一日国王！”
　　“凯茜！”
　　“罗南！”
　　“一日国王！”
　　“马克西姆，我爱你！”
　　嗡嗡嗡。
　　嗡嗡嗡。
　　凯茜退场之后，罗南没有再次召集全场发出呼喊，于是诺基亚剧场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有稀稀落落的呼喊依旧如同地鼠一般冒头，但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整齐划一、众口一致的浩瀚气势。
　　当最后一句针对马克西姆的告白响起的时候，格外突兀，以至于周围还响起了一片善意的低笑声。
　　嘈杂而汹涌的声音在空气里缓缓沉淀，然后全场视线全部朝着舞台中央的罗南聚集，因为全场的安静而不由自主屏住呼吸，静静地倾听着心脏跳动的声响在诺基亚剧场弥漫开来，悄无声息地契合着同一个节奏。
　　怎么回事？
　　罗南在做什么？
　　罗南，此时正在注视全场观众，平静而专心地注视着全场座无虚席的汹涌，在兵荒马乱的意外和汹涌沸腾的热血过后，放任这种宁静和平缓蔓延，只是感受着一万五千个不同心脏跳动的声音在空气里激荡。
　　呼吸，众人只是在呼吸。
　　朱丽叶站在人群之中，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却能够感受到全场万众一心的力量——
　　不得不说，这就是罗南的魅力。
　　也许，日常生活里近距离接触的罗南是阳光活泼的大男孩；但是，只要罗南站在舞台上，就会演变为掌控全场的国王。就好像此时此刻一样，全场的节奏和氛围全部都牢牢掌控在罗南的掌心之中。
　　没有人能够例外。
　　朱丽叶也不由沉浸其中，她几乎就要忘记最初喜欢上一日国王的理由了，就好像靠太阳太近而浑然忘我的伊卡洛斯一般，此时拉开距离重新回到观众席的位置上，仰望舞台中央的一日国王，仰望罗南，仰望马克西姆，恍惚之间又重新感受到了最初的幸福和喜悦。
　　眼眶，有些温热。
　　然后，罗南嘴角的笑容就轻轻上扬起来，刹那间打破全场沉默的宁静，绽放出万丈光芒，绚烂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即使是朱丽叶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南，仿佛正在等待着昙花盛开的时刻。
　　啪！
　　就在此时，罗南抬起双手抓住话筒架，上前半步，靠近话筒。
　　赫。
　　全场屏住呼吸，欢呼与尖叫已经冲到喉咙口，做好爆发释放的准备，血脉喷张的亢奋几乎就要炸裂。
　　怎么了？
　　罗南准备解释一下乐队姗姗来迟的原因吗？还是准备发表一番演唱会终于抵达最后一站的心情感想？亦或者是如同当初为布鲁诺暖场一般号召全场掌声作为切入？再不然就是直接落下鼓点进入狂欢？
　　罗南，到底会怎么做呢？
　　但是！
　　不是，全部都不是，罗南推翻全场的所有猜测，直接就开口清唱起来。
　　没有伴奏！没有旋律！就只有罗南那清亮的嗓音，温柔得宛若一汪月光，穿过敞开的落地窗洒落下来。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喔哦……”
　　轻盈柔软，缠绵哀切，如同曼妙情歌，如泣如诉地将内心深处的伤口全部敞开，展示出自己所有的弱点，离别的伤痛、孤独的苦涩、分手的彷徨，点点滴滴渗透在旋律之中，轻轻地在罗南的歌声之中撕裂开来。
　　一点，一点地，轻轻扯动。
　　不由自主地，全场万籁俱寂，一万五千名观众的心神全部都牢牢被罗南的歌声吸引，然后，缓缓坠落。
　　就这样坠入一片迷惘悲伤的混沌之中，无法自拔。
　　朱丽叶的大脑微微停顿了一下——
　　“年轻热血（Youngblood）”？从旋律来看，这好像是“年轻热血”才对，也就是巡演安可曲目之一。
　　但是，原来的“年轻热血”是一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流行摇滚，甚至具有舞曲的节奏，轻而易举就能够引爆全场；然而此时没有伴奏的清唱，却在罗南的演绎中转变成为一首浪漫情感，心伤如斯的脆弱就在嗓音里满溢出来，以至于朱丽叶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过，如果真的是“年轻热血”，那么应该在安可的时候出现才对，为什么会在开场演唱呢？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了吗？
　　朱丽叶开始怀疑人生。
　　可是，脑海里的思绪才刚刚汹涌片刻，转眼就已经被卷入罗南的歌声里，心绪跟随着轻柔的哼唱缓缓坠落，沉入无边无际的深蓝大海之中，渐渐被冰冷的蓝色包围，然后心碎的痛苦就在胸膛里蔓延开来。
　　“从你的生活消失，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泪水，漫溢，却转眼就消融在海水之中，再也感受不到。
　　朱丽叶只觉得心脏深处塌陷了一个角落——是“年轻热血”，就是“年轻热血”，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罗南此时此刻正在演唱的，确实是“年轻热血”，不过不是原版而是不插电版。
　　不仅没有伴奏，甚至就连木吉他的弦音都没有；而且还在罗南的改编之下，重新诠释出了截然不同的魅力。
　　心碎的痛苦，就这样重重地撞向朱丽叶的胸膛，陷入恢弘而盛大的悲伤之中——她，终于从马克西姆的生活里离开了吗？所以，她现在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更可悲更绝望的是，心脏依旧在渴望着。
　　“但你要它，是的，你要它……无时无刻……喔哦……”
　　轻轻地，却又重重地，在那袅袅尾音之中将撕心裂肺的疼痛轻描淡写地哼唱出来，仿佛能够生动而鲜活地看到胸膛里缓缓跳动的那颗心脏，鲜血淋漓、伤痕累累，但是，泪流满面的脸庞之上却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痛到极致，却依旧昂起头颅。
　　罗南的歌声就这样狠狠刺中朱丽叶的心脏，轻轻地在高音之中撕裂的似水柔情却让她看到了整个世界的分崩离析。
　　她知道，他们已经结束了，她不曾是马克西姆的唯一也永远都不会是，但是，她的心脏却在渴望着“爱”。
　　爱情。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明明是一名骨肉皮，一切都是从身体开始的，结果却交出了自己的身体也交出了自己的真心，一败涂地。哪怕明明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但残留的心脏跳动却依旧在渴望着爱情。
　　多么荒谬多么可悲。
　　万籁俱寂之中，罗南站在话筒前，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就这样静静地呼唤着高歌着，倾诉着内心伤口。


第759章 转换轨道
　　“启程”巡演，经历漫长的六个月旅程，“年轻热血”这首不曾公开的全新歌曲也在安可之中演唱多次，新鲜却并不陌生，哪怕洛杉矶观众还不曾现场倾听过，却也已经通过社交网络知晓了这首歌的存在。
　　但显然，今晚开场演唱的“年轻热血”，却截然不同，完全不是曾经任何一次安可演出的模样。
　　“嗯嗯嗯……哼哼哼……”
　　站在舞台中央，沐浴在聚光灯下，罗南双手握住话筒，就这样轻声哼唱着旋律，甚至就连吉他伴奏都没有，就只有一把嗓音，纯粹到极致也干净到极致，整个诺基亚剧场的所有观众能够细腻地捕捉到罗南嗓音里的每一个细节，那些温柔那些脆弱那些伤痛那些释然那些执着……
　　鲜活，真实。
　　刹那间，世界遁入一个时空的窠臼，在这里，仿佛时间停止了前进，仿佛空间失去了意义，就只有罗南的歌声和自己，细细感受着宛若涓涓细流般的歌声洒落在灵魂深处，那些被自己忽略的伤口就微微刺痛起来。
　　“嗯嗯嗯……哼哼哼……”
　　宛若摇篮曲一般，安宁而平静，却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起来，心脏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要它，是的，我要它……”
　　娓娓道来，如倾如诉，温柔得令人心碎，伤心得令人崩溃，轻盈得令人沉醉。
　　然后，一个缓缓的淡出效果，歌声在话筒里消失，一个停顿让全场弥漫着一片安静，如同一缕青烟般的嗓音带着些许沙哑，踩着爵士旋律的节奏摇曳生姿、翩翩起舞，拉长的尾音之中就已经道尽沧桑。
　　万籁俱寂。
　　只有心跳声在耳膜之上撞击着，却将灵魂深处那些早就被遗忘、深深被隐藏的伤口拉扯开，阵阵痛楚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注视着舞台的视线就这样泛起澜光，仿佛全世界的灯光和星光都投射下来。
　　一声无声的叹息，然后，罗南的歌声就再次轻盈地舞动旋转起来。
　　“无时……无刻……”
　　心伤如斯。
　　欲哭无泪。
　　诺基亚剧场就这样陷入一场盛大而恢弘的告别，身心全面沦陷，张开嘴巴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做出回应，却发现自己只是傻愣愣地呆站在原地，发不出声音也做不出动作，如同一个傻瓜。
　　然后，嘴角的苦涩就轻轻上扬起一个弧度。
　　接着，就可以看到罗南双手抓住话筒，微微站直身体，拉近话筒与胸口的距离，如同耳边呢喃一般。
　　“年轻热血！”
　　“说你要我说你要我说你要我！”
　　依旧没有伴奏，依旧柔情似水，但节奏和速度呈现出张弛有度节节攀升的姿态，同时音调也开始逐渐飙升，制造出一种过山车九十度垂直上升的听觉效果，刹那间，撕裂的嗓音就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
　　“说你要我说你要我！”
　　轰轰轰！
　　轰轰轰！
　　重金属摇滚式的嘶吼迸发出无与伦比的能量，在高音之外的最高音巅峰，全面释放。
　　“要我要我要我！说你要我！啊！啊啊啊！要我！啊！啊啊啊！”
　　冲刺！冲刺！再冲刺！
　　一个八度，再一个八度，又一个八度，高音的极限在不断被刷新被打破，灵魂颤栗，鸡皮疙瘩全面迸发。
　　持续不断冲刺巅峰打破极限的演唱制造出排山倒海的效果，酣畅淋漓地全面宣泄而下，浩瀚汹涌的震撼与冲击势不可挡地充斥着整个诺基亚剧场，浩浩荡荡！
　　全场，呆滞。
　　全场，震惊。
　　从温柔的极致到释放的极致，咆哮式的爆发蛮不讲理地将观众死死摁在原地，竭尽全力睁大眼睛注视着舞台，层层叠叠的飓风摧枯拉朽地席卷而至，每个灵魂都在猝不及防之间失去神采，唯一能做的就是狼狈不已却又慷慨激昂地屈膝臣服。
　　顶礼膜拜。
　　轰！
　　一直到极致，一直到巅峰，一直到极限！然后，鼓点轰鸣！
　　一直到此时，人们才意识到，最后一段重金属摇滚式的嘶吼，依旧没有伴奏，完完全全就是清唱，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惊涛骇浪的宣泄与爆发之中，依旧没有嘈杂也没有混乱，依旧能够深深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那缕清澈与柔软。
　　令人心碎。
　　轰轰轰！
　　鼓点、吉他、贝斯，所有伴奏全部响起，舞台的灯光也跟随着迸发的烟花全面亮起，整个世界灯火通明，从安静到轰鸣的轨道切换，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刹那间就制造出失重的错觉，宇宙颠倒。
　　穿云击石的力量如同盛夏午后突如其来的暴雨一般，蛮不讲理地倾倒下来。
　　全场，星光璀璨，堪比流星雨，灵魂深处的颤栗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要它我要它，无时无刻。”
　　同样的旋律，同样的歌词，同样的唱段，却赋予了截然不同的气质和情感，伤口里的疼痛与苦涩、悲伤与挣扎全部释放，毫无保留，仿佛能够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正在狂风暴雨之中翩翩起舞。
　　如此悲伤，却如此癫狂。
　　如此痛苦，却如此曼妙。
　　然后，罗南就高高举起双手，如同弗朗明戈的起手式一般，明亮而耀眼的灯光洒落下来，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滚烫的汗水顺着鬓角缓缓滑落，低垂的眼睑也无法掩饰睫毛后面那双眼眸的明亮与璀璨。
　　宛若，盛满星辰大海。
　　强大的气势就这样弥漫全场，此时此刻，甚至就连心脏的跳动都已经被遗忘，所有心神全部都牢牢凝聚在罗南身上。
　　没有人记得开场的迟到，没有人记得凯茜的为难，没有人记得今夜的意义，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在重要，唯一深深烙印在灵魂之上的，就是舞台中央的那个身影，倾注全世界的重量，内心深处飞蛾扑火的冲动正在蠢蠢欲动，似乎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他们跟着一起燃烧。
　　伴奏，再次停止，陷入一片安静。
　　然后，罗南打起了响指。
　　对，响指。
　　啪。啪。啪。
　　响指的清脆声响就这样响动起来，紧接着就能够捕捉到响板的击打声响也跟着合流，就好像真的准备一场弗朗明戈的演出一般，张弛有度的节奏牵引着心跳的节奏和血液的流动，携手完成一曲合奏。


第760章 灵魂战栗
　　啪。啪。啪。
　　嗒。嗒。嗒。
　　响指与响板交织的节奏仿佛调皮的小精灵一般正在上下翻飞，金色的聚光灯勾勒出罗南指尖的灵动与轻盈。
　　然后，罗南的歌声再次响起。
　　“还记得你曾经许下至死不渝的爱情承诺吗？让我心甘情愿地交付所有，因为你让我相信你为我独有。”
　　电吉他，切入。
　　节奏，加快。
　　“你曾呼唤我宝贝，如今你直呼我姓名。以真心换真心，你在我该死的游戏里将我击溃。”
　　悲伤，决堤。
　　痛苦，翻涌。
　　分崩离析的挣扎、自我怀疑的崩溃、排山倒海的绝望，宛若七月四日的烟花大会，绚烂多姿地闪耀着。
　　但是，罗南的歌声却没有丝毫颓丧，反而在脆弱与崩溃边缘牢牢地抓住一缕理智的冷静，坚韧而肆意地挥洒汗水，然后——
　　尽情舞蹈。
　　越是悲伤越是尽兴。
　　越是痛苦越是疯狂。
　　越是绝望越是肆意。
　　就这样将伤痛转变成为动力，如同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如同全世界就只有自己孑然一身一般、如同从来都不曾受伤一般，尽情，舞蹈。
　　“你推着、推着，把我推向边缘，把我推向深渊。”
　　“我付出、付出，付出所有一切，你索取的一切。”
　　朱丽叶的心脏，早就已经千疮百孔。
　　一直到今晚，朱丽叶才意识到，“年轻热血”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故事，她如同傻瓜一般，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所有一切，哪怕是生命哪怕是灵魂也在所不惜，但最终却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空壳皮囊。
　　太过真实也太过准确，以至于朱丽叶无力反抗。
　　一日国王，依旧是那个曾经的一日国王，他们用旋律讲述生活、用音乐记录人生、用歌声追逐梦想，不曾改变。
　　但朱丽叶，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记忆里的朱丽叶。她，丢失了自己。
　　痛。
　　真的好痛好痛。
　　痛到极致之后，朱丽叶嘴角的笑容却跟着一起绽放开来，高高举起双手，加入罗南的行列，一起跳舞。
　　耗尽所有体力、燃尽所有能量，站在时间尽头、站在世界废墟，跳舞到最后一刻。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从你的生活消失，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你要它，是的，你要它，无时无刻。”
　　副歌，再次来临。
　　所有旋律全部奏响，宛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一般在耳膜之上轰鸣、在心脏之上撞击，世界陷入一片虚无。
　　朱丽叶只是隐隐约约看到舞台正中央的罗南，高高举起双手，张弛有度地用双手击打节奏，音符就好像演变成为罗南指尖嬉戏打闹的孩童一般，嘻嘻哈哈地奔跑着追逐着欢呼着，干净的笑声轻而易举就能够感染每一个人。
　　不由自主地，朱丽叶也跟着一起高高举起双手，有样学样地击打节奏，然后，笑容也跟着绽放开来。
　　跳跃着。舞动着。宣泄着。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要它，是的，我要它，无时无刻。”
　　悲伤，如此苦涩。
　　但朱丽叶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知道，她全部都知道，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全心全意地扑在马克西姆身上，然而对于马克西姆来说，她却只是无数个女孩之中的一个，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特别。
　　可是……可是她依旧忍不住。
　　她忍不住想着，马克西姆能够说“我要你”；她忍不住想着，自己能够重新回到马克西姆的生活里并且再次成为重心；她忍不住想着，“我要它”，爱情，她想要马克西姆的爱情，如同真心般跳动的爱情。
　　哪怕她知道这只是一种虚无的妄想。
　　她知道这样的自己很可悲，却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她能怎么办？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干脆利落地斩断一切，但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痛恨这样的自己，却依旧恬不知耻、没有尊严地妄想着那些一切。
　　无时无刻。
　　舞台中央，马克西姆正在闪耀，但所有光芒所有璀璨都是属于罗南的，张扬的歌声将伤口的痛楚全部释放，然后，尽情舞动的朱丽叶似乎就第一次触动到了旋律背后的灵魂，触动到了迷雾背后的真相。
　　她，爱他。
　　这是事实，无法改变也不需要改变的事实。
　　他，不爱她。
　　这也是事实，但她却不应该因为后者的事实而否定乃至抹杀前面的事实。
　　马克西姆，为她带来了伤害，无止无尽的伤害，而他留给自己的也只剩下伤害，因为他从来都不在乎。
　　她不应该花费时间渴望他的在乎，而应该花费时间在乎自己。
　　对于马克西姆来说，也许这只是风花雪月的一段回忆，“启程”巡演故事里的一段插曲；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全心全意付出所有的一段经历。
　　她应该相信，付出真心没错，哪怕他已经不爱她、哪怕他从来都不曾爱过她，但她依旧曾经深深地爱过。
　　爱情，本来就是如此，敢于喜欢又敢于放手，得到是幸福，失去是错过，哪怕只是电光火石地存在过一个瞬间，也如同伊卡洛斯般曾经拥有过短暂的一瞬，遍体鳞伤就是幸福的证明。
　　多少曾经拥有、多少擦肩而过，最终也不过是记忆里泛黄的一个片段。在漫漫人生里，有些人就是用来错过的，最值得留恋最值得珍藏也最值得感谢的，是那个深情到不顾一切的自己。
　　她不应该自我怀疑、不应该自我否定，她不应该嘲笑自己的愚蠢，爱上了一个注定不会爱自己的人，而是应该欣赏那个付出一切并且坦然面对结果的自己，欣赏那个拼尽全力却依旧输掉全部的自己。
　　至少，她曾经鲜活而真实地爱过。
　　与马克西姆无关，与自己有关。
　　注视着舞台上的罗南，朱丽叶仿佛能够在歌声里看到自己，那个伤痕累累却依旧在肆意舞蹈的自己。
　　然后，笑容就在闪闪泪光之中绽放了开来，发自内心地、真心实意地——
　　她想要跳舞，就这样跳舞到世界的尽头、到时间的尽头，在今晚在此时此刻，绽放出生命的所有能量。
　　敢爱敢恨。
　　视线余光，经过罗南的肩膀，再次落在马克西姆身上，那张俊朗的面容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牵扯着内心深处的角落，隐隐作痛，但这次，朱丽叶不再逃避也不再挣扎，只是坦然面对，眼底盛开出鲜花的模样。


第761章 傲然盛开
　　轰鸣的伴奏，一个切换，就只剩下电吉他的弦音缠绕在罗南的歌声之中，单薄却富有层次，将罗南歌声里的唏嘘和释放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推着、推着，把我推向边缘，把我推向深渊。”
　　“我付出、付出，付出所有一切，你索取的一切。”
　　“你逃离、逃离；我逃离，转身远远逃离你身边。”
　　明明相爱，却在伤害彼此，于是，双方都在转身逃离。他在逃离她的束缚，试图喘气；她在逃离他的冷漠，舔舐伤口。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继续呼吸下去。
　　朱丽叶，笑了，但同时，泪水也决堤了，忍耐了再忍耐、压抑了再压抑，一直到此时，情感终于再也无法控制，悲伤和痛苦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嚎啕大哭，仿佛想要将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以至于米歇尔都被吓到了。
　　但朱丽叶却对着米歇尔摆摆手，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明媚的弧度在涔涔泪水之中傲然盛开。
　　她没事。她很好。她真的没事。
　　朱丽叶高高地举起双手，用眼神朝着米歇尔示意，让米歇尔跟着她一起望向舞台，加入罗南的行列。
　　米歇尔稍稍迟疑了一下，虽然还是有些不确定，但置身于诺基亚剧场现场的轰鸣之中，注意力很难不被舞台吸引，于是视线也跟着朱丽叶一起重新转了回去，看着舞台中央的罗南正在用力击打着双手。
　　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
　　张弛有度的节奏与奥利的鼓点完美契合在一起，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
　　今晚，奥利的鼓点充沛而饱满、热情而奔放，鼓槌与鼓面的每一次接触都如此充分扎实又如此轻盈敏捷，汹涌澎湃的力量渗透在鼓点之中浩浩荡荡地宣泄下来，完美地与“年轻热血”结合，激荡心神。
　　难以置信地，视线不由自主就朝着奥利身上聚集。
　　平时，鼓手位置总是在舞台最后，哪怕专门设置一个高台，让鼓手的高度能够凌驾于其他乐队成员之上，但前后位置的深度差异还是掩盖了光芒，人们可能会注意到克里夫或者马克西姆，却很难注意到奥利。
　　但今晚奥利却如同打鸡血一般，气势磅礴的鼓点在开场演出之中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宛若一轮明月般，与罗南的演唱交相辉映，轻而易举就将全场观众的视线吸引过去，滔滔不绝的鼓点扑面而来。
　　汹涌！癫狂！
　　就好像此时。
　　只有罗南和奥利在配合着，一个击掌、一个打鼓，但浑厚的力量依旧交织在一起，狂暴地释放出来。
　　啪！啪！啪！啪！
　　朱丽叶也好，米歇尔也罢，他们都只是全场一万五千名观众的一员而已，此时全部高高举起双手，开始击掌，汩汩沸腾的热情与癫狂在胸膛里横冲直撞着，整齐划一的掌声震耳欲聋，血液开始燃烧。
　　然后——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
　　朱丽叶就开口放声高歌着，脑海里涌动的亢奋与激情就这样冲动地爆发出来，自己都没有做好准备就已经开口跟着罗南一起演唱，但她马上就发现，和她怀抱着相同想法的观众还有其他一万五千，所有人万众一致地齐声高歌。
　　没有旋律，只有鼓点。
　　没有配乐，只有节奏。
　　但朗朗上口的歌曲却轻而易举就能够让所有人跟着一起哼唱——
　　对于洛杉矶来说，“年轻热血”依旧是陌生的，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哪怕今晚已经是诺基亚剧场连续第三个晚上的狂欢，但终究不是“七”这张专辑收录的发行作品，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聆听。
　　然而，仅仅只是聆听罗南反复演唱数遍，脑海里兜兜转转的流畅旋律就已经毫不费劲地哼唱出来，比“我的恶魔”更加通俗、比“分崩离析”更加上口、比“追逐阳光”更加肆意，不由自主就想要成为旋律的一部分。
　　唱着唱着，笑容就在嘴角绽放开来，感受着血液里激荡的亢奋，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疯狂，浩浩荡荡的气势就在全场弥漫开来。
　　显然，这就是罗南的目的——副歌的第一句，他就故意没有演唱，而是留给全场大合唱，轰鸣的气势滚滚而来，然后罗南再次靠近话筒，继续歌唱着。
　　“从你的生活消失，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停顿，举手！
　　全场观众不需要言语就能够捕捉到信号，不约而同地再次嘶吼着，“但你要它，是的，你要它。”
　　整齐划一的歌声爆发出更加强劲更加彪悍的力量，如同雷鸣一般在诺基亚剧场持续轰鸣，以至于点燃热血，然后，奥利和马克西姆也挥洒汗水地再次奏响旋律，全场激荡的旋律与雷霆万钧的合唱碰撞在一起。
　　火花四射！
　　光彩夺目！
　　然后，罗南也加入全场合唱的行列，高音在轰鸣激荡的热浪之中爆发，“无时无刻！”
　　肆意！张扬！
　　绚烂！璀璨！
　　汩汩沸腾的血液、熊熊燃烧的灵魂，将全场观众全部牢牢地凝聚成为一股绳，热情与热情的碰撞迸发出十倍百倍的能量，浩浩荡荡地覆盖全场，没有人能够例外也没有人能够逃脱，诺基亚剧场只剩下唯一一个声音。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
　　轰鸣，盘旋。
　　回声，激荡。
　　轰轰！
　　轰轰！
　　又何止是诺基亚剧院，此时剧院之外的奥林匹克大道也能够清晰感受到这股席卷而至的滚滚热浪，朝着整座城市蔓延开来，属于天使之城的周日夜晚，现在才徐徐拉开序幕，一股不应该存在一月的盛夏癫狂正在点燃夜幕。
　　“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瞬间爆发，瞬间高音。
　　瞬间控制，瞬间回位。
　　但撕裂嗓音的背后，观众们却能够清晰感受到伤痕累累过后的释然与畅快，还能够感受到分崩离析过后的肆意与张扬，不是因为幸福而欢笑，而是因为悲伤而跳舞，将所有苦涩与痛楚全部化作激情，毫无保留地释放。
　　短暂的释放就好像撕裂层层乌云洒落下来的一道天光，刹那光华却足以点亮世界，脑海深处的颤栗就再也无法控制，排山倒海地席卷过来，身体跟着一起颤抖起来，澎湃的心绪通过嘶吼与呐喊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然后……诺基亚剧场就演变成为一片电闪雷鸣、火海肆虐。


第762章 抛却脑后
　　嗡——
　　耳朵，一阵轰鸣。
　　哔——
　　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所有盔甲所有面具所有束缚全部都被甩开，最真实也最脆弱的自己就这样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沐浴在诺基亚剧场的璀璨光晕之下，却丝毫没有害怕，只是肆意地绽放着燃烧着，用心感受这一切。
　　朱丽叶跟随全场观众加入放声高歌的行列，唱着唱着就笑了，唱着唱着又哭了，就好像精神失常的疯子一般，错综复杂的滋味在舌尖翻滚，记忆之中，她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也没有如此放纵过。
　　但是……这种感觉，不赖，因为她再也不需要伪装，能够让真实的自己呼吸新鲜空气。
　　朱丽叶彻底放下矜持，只是坦然地、真诚地、大胆地、肆意地展露出自己的色彩，然后，笑容就在泪水之中完全绽放开来，甚至能够听到胸腔里汩汩涌动的欢快和激情，宛如一座小火山。
　　“但我要它，是的，我要它，无时无刻。”
　　啪！
　　乐队成员们齐齐停止演奏，制造出戛然而止的效果，甚至能够捕捉到克里夫摁住琴弦的琐碎声响，从极度轰鸣又重新回到极度安静的状态，心脏猛地收缩一下，陷入失重状态，整个人都停滞在半空，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能够用身体和皮肤感受到空气流动的痕迹。
　　如此刺激。又如此曼妙。
　　然后，罗南直接摘下话筒，左手握住话筒架，往前一个上步，明亮的眼睛扫视全场，视线所及之处点燃所有热情，没有人继续保留。
　　“你推着、推着，把我推向边缘，把我推向深渊。”
　　“我付出、付出，付出所有一切，你索取的一切。”
　　旋律，重新响起，奥利的鼓点先行一个四拍，紧接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双双加入演奏，轰鸣声在全场爆发，推向一个不可思议的全新高潮，忽高忽低、忽动忽静的节奏控制让过山车效果展露无遗。
　　此时此刻，观众们再也没有继续合唱下去，而是高高举起双手，欢呼跳跃，放飞自我，沉浸在旋律之中，尽情舞蹈。
　　仿佛，能够感受到鼓点在血液里流窜。
　　用身体、用灵魂去触碰旋律的轨迹。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从你的生活消失，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但我要它，是的，我要它，无时无刻。”
　　歌声，触碰到高点，却在这里戛然而止，音乐和旋律全部消失，突兀地掐断，再一次地，短短两个八拍之内的第二次，就好像过山车达到一个全新定点然后就自由落体一般。
　　短暂的停顿之后，失重的快感就汹涌而至，瞬间让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欢快跳跃肆意舞动的身体暂时停了下来，却依旧没有接触状态，充满期待地望向舞台，等待着下一次号召，那种蓄势待发的紧绷感让空气汩汩沸腾起来，氤氲蒸腾的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安静不下来。
　　嗡嗡嗡。
　　砰砰砰。
　　空气之中，琐碎的噪音在涌动，狂跳的心脏在撞击，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却让人如此享受。
　　然后，全场万众瞩目之中就可以看到罗南唇瓣贴住话筒，眼底光芒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盈盈闪烁着，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呢喃细语轻声说道，“晚上好，洛杉矶。”
　　轻盈，低沉。
　　沙哑，醇厚。
　　朱丽叶只觉得那炙热滚烫的气息轻轻拍打着耳朵，让人怀疑耳朵就要怀孕的程度，心痒难耐膝盖发软。
　　噗通噗通噗通。
　　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持续不断地撞击耳朵，口干舌燥之间就已经陷入失重的癫狂。尽管血液依旧在沸腾，尽管身体依旧在雀跃，但心绪却陷入一种语言难以表示的暧昧与朦胧之中。
　　唯一的想法就是，想要释放想要宣泄想要……炸裂。
　　难以置信！
　　无法想象！
　　即使自己置身于现场，即使自己经历整个过程，朱丽叶也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一切就如同海市蜃楼般，没有丝毫真实感，却又美轮美奂地让人无法自拔地沉浸其中，甚至遗忘了自己。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从姗姗来迟的登场到掌控全场的自如，一日国王仅仅只用了一首歌四分钟的时间，就颠倒扭转了整个现场的气氛，轻轻松松地在这里完成登基，再次成为诺基亚剧场的国王，带领全场观众进入另一个国度。
　　然后，所有杂念所有思绪所有困扰全部都消失不见，只是沉浸其中。
　　迟到？
　　这似乎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再也不是问题，甚至没有人能够记起，哪怕罗南没有道歉也没有解释原因，但那些琐事都已经不再重要，此时此刻唯一重要的就是这场派对，这场令所有人疯狂的派对。
　　至于那些与派对无关的事情，全部都已经抛到脑后。
　　这也恰恰是罗南的目的。
　　其实，开场表演曲目应该是“我的恶魔”，“年轻热血”依旧是安可曲，但今天情况特殊，因为奥利的意外而打乱了节奏，甚至还让凯茜陷入了不属于她的困境，观众们的情绪和期待也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再继续表演“我的恶魔”，恐怕演唱会无法得到预期中的效果。
　　然后，罗南就想出了一个主意，就好像当初为布鲁诺暖场演出所遇到的困难一样，罗南知道应该如何调动气氛也知道应该如何掌控局面，这就好像与生俱来的一种天赋，只要站在舞台上，那就是罗南的世界。
　　选择“年轻热血”，是一个冒险；但罗南却没有规规矩矩地表演“年轻热血”，而是将平时乐队练习的不插电版本和插电版本结合起来，制造出过山车式的跌宕起伏效果，将全场观众的注意力全部纳入旋律掌控范围。
　　演唱会，就是这样一种体验，与舞台与乐队同时也与现场的其他观众融为一体，共同分享这样的独特时刻。
　　罗南就完美展示了演唱会演出的正确打开方式。
　　再然后，结果就已经看到了。
　　特别是奥利，今晚状态蓬爆，双手似乎拥有了魔法，每一次触碰鼓面就能够感受到激情与力量的碰撞，在开场阶段就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能量。也许正如约翰尼所说，巧妙掌控的话，今晚的危机也就能够成为良机。
　　下一秒，罗南就高高举起右手，正对着话筒，一股力量从丹田深处徐徐升起，最终完成爆发的释放：
　　“嘿……洛杉矶！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763章 肆意派对
　　“嘿……”
　　从低音慢慢攀升到高音，罗南的嗓音就如同小号一般，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层层叠叠地将力量爆发出来，最后，在触碰到高点的时候，保持着同一频率，点燃火花。
　　“洛杉矶！你们准备好了吗？”
　　与刚才第一遍问候的轻声细语截然不同，一字一顿重若千钧地爆发出强大力量，排山倒海地宣泄下来，在整个诺基亚剧场持续轰鸣激荡，宛若从天而降的天谕一般，激荡着灵魂，跟着一起颤抖起来。
　　“耶！”
　　朱丽叶声嘶力竭地发出嘶吼表示回应，用尽全身力气。
　　但朱丽叶马上就发现，自己竭尽全力的声音在全场的惊涛骇浪之中是如此微不足道，这样的发现让她亢奋起来。
　　因为她也是全场千千万万观众的一员，并肩携手构成了这片汹涌与浩瀚，他们正在点燃诺基亚剧场。
　　嗡嗡嗡。
　　嗡嗡嗡。
　　全场轰鸣过后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的激荡。
　　却见罗南再次往前跨了小半步，注视着眼前的观众，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勒出一抹轻盈的弧度，明明没有说话，表达的意思却再清晰不过：
　　不够。
　　如此回应不够热烈也不够坚定，他期待着更多。
　　“再问一次，洛杉矶！准备好了吗！”
　　罗南的嘶吼宛若洪钟一般在持续激荡回响着，海浪般的余韵层层叠叠地扑面而来，然后诺基亚剧场就再也按耐不住。
　　“是！”
　　惊天动地！穿云裂石！声势浩荡！
　　朱丽叶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极致，却没有想到，身体里居然还隐藏着如此能量，嘶吼出声的时候整个肺部都在激荡着，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感受着那股释放的快感，当力量全部宣泄过后的那种透支感，酣畅淋漓地让人想要大笑。
　　马克西姆，已经不再重要。
　　甚至是自己，也不再重要。
　　此时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放下包袱和束缚，抛却烦恼和悲伤，只是狂欢，只是派对，就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一般，就好像今夜是生命终点一般，就好像生命能够绽放成为烟花一般、绚烂多姿地。
　　朱丽叶知道她不是孤单的，因为全场观众都是她的同伴。
　　刘易斯似乎又再次感受到了科切拉音乐节的那种畅快和喜悦，重新回忆起自己成为骑士的那个下午，幸福和激动在胸腔里激荡涌动，但除此之外，似乎又增加了一些什么，些许错杂些许伤感和些许沉重。
　　“年轻热血”，汩汩沸腾，他们告诉自己一切都已经结束，但灵魂深处渴望爱情的那种迫切始终不曾消失。
　　露丝，是否也是如此？
　　刘易斯不太确定，他需要更多时间和更多沟通。
　　但隐隐地，刘易斯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他和露丝的答案就隐藏在一日国王的音乐里，他们选择前来参加演唱会，无疑是再正确不过了。
　　不由自主地，刘易斯就雀跃起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露丝，一眼就能够看到正在望向自己的那双眼睛，四目交接，眼底的光彩倒影着彼此的脸孔，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却依旧能够看到对方的眼睛。
　　若有似无地，久违的火花又再次摩擦起来。
　　刘易斯曾经以为，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他们的火花已经消失，牢牢抓住那段逝去的爱情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的坚持和留恋只是一种执念而已，看不到任何希望，但现在，他又再次看到了一丝希望。
　　也许他们能够在今晚找到一个出口，也许不行，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只要一日国王的音乐还在流淌着，他们之间的羁绊就不会斩断。
　　如此念头，让刘易斯的心情不由飞扬起来。
　　他试图张口说些什么，但显然此时此刻置身于演唱会现场，任何话语都是无效的，于是他也就放弃了话语，开始轻轻颌首点头，击打节奏，感受着身体里流淌的韵律，似乎延续着“年轻热血”的气氛。
　　嗒。嗒。嗒。
　　注视着刘易斯无伴奏点头的模样，露丝嘴角的笑容就不由自主地上扬起来，故意做出一个眉头微蹙的模样，“这是’年轻热血’？”
　　刘易斯摊开双手做出一个坦然的模样。
　　露丝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直接笑出了声，却没有再回答刘易斯，而是转头看向舞台，高高举起双手，前后摇摆着如同随风摇曳的芦苇一般，用双手连带着身体来击打节奏，加入全场狂欢派对的行列。
　　“派对！派对！派对！”
　　露丝跟随着全场观众一起欢呼呐喊起来，那明媚灿烂的笑容让刘易斯也跟着欢快起来，依葫芦画瓢地一起高举双手击打节奏，视线也同样转向舞台，注视着聚光灯中央的乐队，笑声在喉咙深处沸腾着。
　　恍惚之间，他们又再次来到科切拉音乐节，又再次进入永无之岛，短暂地从现实脱离出来，如同付出水面的鲸鱼一般，尽情呼吸尽情放松，在这里时间永远停止、在这里不用害怕长大、在这里尽情地真实做自己，只是享受着最纯粹最简单的快乐。
　　轰！轰！轰！轰！
　　整齐划一的惊人声浪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强大声势，仿佛通过舞台就能够感受到那股惊天动地的滔滔声浪，脚步传来阵阵琐碎的激荡与震动，以至于血液也跟着一起汩汩沸腾起来，顺着毛孔往外窜。
　　舞台上，罗南看着全场汹涌的人海，他也没有再继续废话，干脆利落地直接扬声呼喊到：
　　“一起派对！”
　　掷地有声的话语就这样狠狠地重重地砸向人群，如同陨石划破天际坠落地球一般，砸向汪洋大海，激荡起一片绚烂的水花，惊涛骇浪的汹涌与癫狂也就在诺基亚剧场炸裂开来——
　　“我的恶魔”！
　　经过开场预热，全场观众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此时才刚刚听到前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亢奋起来，奥利的鼓点再次排山倒海地宣泄而下，密集而饱满的鼓点宛若惊雷般持续不断地轰炸耳膜，蕴含在鼓点里的激情与狂热让人血脉喷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节奏一起跳跃一起欢呼，在爆炸之前尽情舞动。
　　跳！跳！跳！
　　全场沸腾，无人例外。
　　“启程”巡演的最后一场演出，就在跌宕起伏之中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序幕，才刚刚开场就已经触碰到了第一个巅峰！


第764章 血脉喷张
　　呼哧！
　　呼哧！
　　音响里传来罗南浑浊沉重的呼吸声，即使不需要靠近也能够感受到那股炙热，仿佛能够感受到滚烫滚烫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然后演变成为氤氲的蒸汽，在舞台灯光之中蔓延，转眼之间诺基亚剧场就弥漫着一片火海。
　　又何止是罗南呢？
　　呼哧！
　　呼哧！
　　全场观众也都在急促呼吸着，三个小时的热情、三个小时的宣泄、三个小时的狂欢让大脑陷入短暂的缺氧状态，没有想法也没有思绪，只是单纯地感受着心跳和呼吸，只是单纯沉浸在如此狂热之中无法自拔。
　　放任自己与诺基亚剧场融为一体，仿佛能够触碰到这座城市的脉搏。
　　砰砰！
　　砰砰！
　　曼妙得令人沉醉。
　　全场千千万万的视线全部注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个挺拔身影，然后就可以看到那张大汗淋漓的脸庞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扬声对着话筒呼喊着：
　　“晚安！洛杉矶！”
　　晚……晚安？
　　这就结束了？
　　不！不行！派对还没有结束！狂欢不应该落幕！似乎上一秒还沉浸在“年轻热血”的冲击里，下一秒就已经迎来了结束？不！
　　三个小时，整整三个小时的演唱会让人完完全全沉浸其中，不过弹指一挥间就已经迎来了演出的落幕，根本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然后，今晚就要结束、“启程”巡演就要结束了吗？
　　仅仅只是接收到这个信息，大脑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否认现实的强烈情绪就已经炸裂开来，但罗南还是抢先了一步，嘴角的笑容在聚光灯下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他说，
　　“停（Drop）！”
　　啪！
　　全场灯光熄灭，遁入无尽黑暗，如同魔术一般，世界刹那间就转变为截然不同的模样，演唱会就这样……结束了。
　　等等，不！
　　洛杉矶演唱会落下帷幕，也就意味着“启程”巡演走到终点，一日国王的这段长途跋涉终于到达了梦想彼岸，下一次巡演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无从得知，下一张专辑到底什么时候也无法判断，一切就这样摁下了暂停？
　　不！不不不！
　　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强烈的不舍和遗憾就在胸腔里爆发出来，排山倒海的情绪浩浩荡荡地冲破喉咙释放出来。
　　“安可！”
　　当声音呼喊出来的那一刻，朱丽叶自己都愣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期待安可舞台了呢？
　　作为一名骨肉皮，事事抢先一步占据先机是基本素养：
　　演唱会结束，她们需要抢先抵达后门围堵乐队成员；离开现场，她们需要抢先前往乐队成员的下一站蹲守，要么酒吧要么酒店，要么就是收买乐队的助理司机探听他们的行踪，寻找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简单来说，为了爬上乐队成员的床，她们是没有时间欣赏安可演出的。
　　朱丽叶也从来不在乎安可表演，毕竟她已经能够近距离触碰到马克西姆，还能够和罗南、奥利一起共进早餐，安可演出的吸引力自然是大幅度下降，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她的目标，一直都是乐队成员而不是演唱会。
　　但朱丽叶几乎忘记了，在故事的最开始，她也不是如此的。她也是因为演唱会而喜欢上一日国王，因为现场演出的魅力而爱上马克西姆，只是在漫长的旅途之中忘记了初衷。
　　一直到今晚。
　　精彩绝伦的演出又再次唤醒朱丽叶血液里的那种狂热，全场高能、全程劲爆，一日国王的现场演出着实令人沉迷。
　　难怪，一日国王的每次崛起都伴随着现场演出的话语；难怪，跟随在“启程”巡演身后一路随行的队伍越来越庞大；难怪，一日国王的每次演出都能够在观众心中留下深刻印象；难怪，即使是洛杉矶的加场也依旧是早早门票售罄。
　　真正优秀的演出，是具有感染力和共鸣力的，只要沉浸其中，只要用心感受，就没有人能够拒绝，这与录音室唱片所带来的视听效果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哪怕是那些人群那些灯光那些温度那些气味，全部都能够隐藏在记忆的角角落落，带来全新的体验。
　　难怪，人人都说，如果真心喜欢一位歌手，那么就一定要前往现场欣赏演唱会。
　　砰砰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又如此有力，朱丽叶也深深地为罗南的舞台着迷，朱丽叶又再次深深感受到沉浸在音乐之中的马克西姆当初是如何让她沉醉的，今晚甚至还体会到了奥利肆意张扬的独特魅力。
　　然而，演出到这里就要结束了？“启程“巡演就已经抵达最后终点站了？这段持续六个月的漫长征程就要落下帷幕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要回归日常生活，再也没有颠簸流离，再也没有醉生梦死，再也没有彻夜派对，最重要的是，再也没有一日国王的演出。
　　“安可！”
　　这就是朱丽叶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她只是希望今夜再长一些，希望演出再持续一会，希望这场美梦的梦境再延续一会，就如同驻留在永无岛的彼得-潘一般，不想长大，也不想离开这片斑斓瑰丽的土地。
　　不是因为马克西姆，而是因为一日国王。
　　一直到此时此刻，朱丽叶才意识到，这段旅程的意义，从来就不是马克西姆的缠绵，而是一日国王的音乐，为她打开了眼界，为她探索了未知，为她呈现了恢弘，从此，她的世界就再也不一样了。
　　一种强烈而深沉的渴望在胸腔里撕裂爆发开来，心脏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却不是痛苦与煎熬，而是一种鲜活而真实的坠落，前所未有地感受着自己……活着。
　　心脏依旧在跳动，呼吸依旧在喘息，梦想依旧在闪耀。
　　那种，活着。
　　不是醉生梦死的麻木，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悲伤，更不是自暴自弃的颓废，又重新在漫漫沙漠的世界尽头寻找到了跳动的生命力，然后黑白就注入了色彩，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得绚烂起来，碌碌无为、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再次变得鲜活起来。
　　忍不住……热泪盈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真实。
　　汩汩。
　　汩汩。
　　血液在沸腾着涌动着，几乎就要挣扎地冲破皮肤表面，那股强大的力量让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跟着尖叫嘶吼起来，最终拧成一股绳，全部化作一个声音，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就这样忘乎所以。
　　“安可！”


第765章 连绵不绝
　　“安可！”
　　“安可！”
　　“安可！”
　　呼喊声，慢慢汇集起来。
　　露西和艾拉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期待，不由自主转头扫视全场，激动和雀跃就这样无法抑制地漫溢出来，最后看向身边的索菲，呼喊安可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只是用眼神提出了询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因为安可，而是因为安可的特别，还有全场的默契。
　　安可，安可。最开始，是一种男低音的浑厚与深沉，如同潜入水底深处的闷闷声响一般，所有人都在控制自己的音量。
　　安可，安可。渐渐地，呼喊声开始攀爬音阶和音量，步步高升，演变成为军队口号式的整齐划一，碾压式的声势逐渐成型。
　　安可，安可。再然后，全场万众一心的喊声就已经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在一个呼喊的高点持续激荡涌动着，深深感受到演唱会的热情狂潮，仿佛可以清晰看到情绪逐渐摆脱控制的曲线，渐渐狂热起来。
　　就这样地，一步一个台阶，如同狂风又好似巨浪，穿过低音部、中音部、高音部，击破一层一层的封锁，触碰到高点的时刻就演变成为惊涛骇浪，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摧枯拉朽地席卷整个诺基亚剧场。
　　神奇而恢弘！
　　露西和艾拉都是第一次亲眼见证如此盛况，眼睛里盛满了喜悦和亢奋，试图探索真相——
　　这是真实发生的吗？这是怎么发生的？
　　然后，他们就在索菲的笑容里捕捉到了些许蛛丝马迹——难道、这是骑士们提前商量好的独特安可办法？
　　骑士们，散落在诺基亚剧场的角角落落，用他们的方式享受一日国王的演出，同时又用他们的方式激发全场观众隐藏的能量，最后用他们的方式为“启程”巡演的最后一晚画上一个完美而圆满的句号。
　　但现在，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投入其中、享受其中，好好地把握这一刻的美好。
　　索菲迎向两个新朋友的视线，大声呼喊起来。
　　“安可！”
　　露西和艾拉也跟着一起呼喊起来，欢笑声在胸腔里汩汩流淌着，喊着喊着，就不由开始欢快地跳跃起来。
　　“安可！”
　　“安可！
　　全场，轰鸣！
　　节节攀升的呼喊达到高点之后，全场一万五千名观众居然又进一步爆发出丹田深处的力量，在巅峰状态下让安可的呼唤释放出熊熊燃烧的癫狂与炙热，彻底将诺基亚剧场点燃，轰鸣声与爆裂声响彻全场。
　　轰轰。
　　轰轰。
　　声浪，滔滔。
　　可以清晰地看到，全场观众都已经陷入癫狂，全然不像刚刚体验三个小时全力输出的模样，又再次释放出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里的能量，将诺基亚剧场的气氛推向一个全新高度，轰鸣肆虐热浪澎湃。
　　黑夜，弥漫全场，缺少灯光的指引，全场观众都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但是，狂热却如同一缕微光般驱散着黑暗，激情与雀跃在浓郁到化不开的墨色之中燃烧着，明明没有光亮却能够感受到一阵炙热在涌动，宛若希望。
　　永无之岛的曙光，就是如此。哪怕看不见、哪怕听不到、哪怕感受不到，只要用心体会，就能够振翅翱翔。
　　喊着，喊着，就这样陷入狂热。
　　安可！
　　安可！
　　又何止是观众呢？
　　站在侧台的约翰尼-奎德也不由闭上眼睛，用心倾听、用心感受，细细感受着那股滚烫，汹涌而至，以至于眼眶不由微微温热，感慨万千、心神激荡。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观众们用灵魂感受着音乐的温度，又用灵魂的炙热点燃舞台，这也让表演者和倾听者的壁垒被打破，双方成就彼此，因为音乐而成为对方生命里的一部分，迸发出独一无二的化学反应。
　　音乐的神奇，舞台的美妙，演唱会的独特，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时时刻刻提醒着约翰尼，他喜欢音乐热爱生活的理由。
　　然后，耳边就传来一阵呼喊，约翰尼睁开眼睛，借助后台的微弱灯光望过去，就可以看到正在振臂高呼的杰克-波耶尔，还有满脸不情愿但还是被杰克拉着一起呼喊的司机小托尼-拉维，两个人都在呼喊着“安可”。
　　约翰尼嘴角的笑容就浅浅地上扬起来，心情愉悦，视线又重新望向舞台，和全场观众一样，期待的心情也开始雀跃起来。
　　安可！
　　安可！
　　安可！
　　全场轰鸣浩浩荡荡地持续了将近三分钟，不仅感受不到热情的减退，反而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越来越凶猛、越来越澎湃，以至于诺基亚剧场的屋顶都承受着严峻考验，整个世界都在汹涌地颠簸颤抖着。
　　啪！
　　一盏灯光亮起，只是一束聚光灯洒落下来，撕裂黑暗，在全场夜色之中指引一条道路，刹那间就让全场视线聚焦过去，大脑的条件反射立刻就发出信号：
　　安可，即将登场。
　　呼喊声就演变成为尖叫声，铺天盖地地释放出来，如同火山瞬间爆发一般、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的气浪，席卷全场。
　　一个身影，从黑暗之中走来，就好像“终结者”登场一般，哪怕只是一个剪影也散发出独特的迷人气场，让人目不转睛。
　　啊啊啊！
　　啊啊啊！
　　尖叫声失去了控制，仿佛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力量也全部释放出来一般，全场轰鸣。
　　罗南-库珀。
　　仅仅从剪影就能够判断出来，再次闪亮登场的正是罗南。
　　罗南的脚步一路前行，冲破黑暗的迷雾，闯入金色的光晕，脚步最后抵达那一束聚光灯，这才停了下来。
　　“啪”，一个响指，散落在聚光灯周围又亮起三束不同方位的光束——不需要言语，观众就已经明白着意味着什么。
　　啊啊啊。
　　尖叫声进一步失去控制，然后就可以看到三个身影从不同位置登场，浓郁的墨色开始涌动，包裹着三个不同身影闪亮登场，从左到右，克里夫、奥利、马克西姆，相继走进聚光灯之下，显露出身形轮廓。
　　轰！
　　全场灯光齐齐亮起，刹那间灯火通明，璀璨到极致的光亮让观众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回避刺眼的灼热，但条件反射的反应过后再次睁开眼睛，马上就意识到，灯光又全部熄灭，那瞬间闪亮就如同流星般，耀眼地划过夜空却转瞬即逝，最终只有四盏微弱的淡黄色聚光灯依旧残留下来，笼罩着四个身影。
　　孤寂，却坚定。
　　然后，罗南开口了。


第766章 火星四溅
　　嗡嗡嗡。
　　嗡嗡嗡。
　　窸窸窣窣的杂音在空气里涌动着，一次灯火辉煌的亮灯让全场欢呼与呐喊全部掐灭，等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诺基亚剧场就已经重新遁入黑暗，四盏微弱的聚光灯抵抗着全世界汹涌而至的无尽黑暗。
　　然后，罗南开口了。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高墙，火星四溅。”
　　不是歌唱，而是呢喃，如诗如歌的低声倾诉，音节在唇齿之间跳跃闪躲着，夹杂着悲伤和苦涩的黑暗在舌尖蔓延，让人忍不住轻轻地沉浸在韵律之中，心潮澎湃的汹涌与张狂也徐徐地沉静平复下来。
　　字里行间展现出来的悲怆和沧桑带着一股透支的无力和茫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缓缓氤氲开来。
　　低沉醇厚的嗓音就如同大提琴一般轻轻拉响，旋律在唇齿之间轻盈跳跃，轻轻地、徐徐地拉扯着心脏，一下，再一下……诗歌般地轻吟朗诵让情绪的触角变得敏感脆弱起来，似乎能够触碰到话语背后的伤口。
　　声音，就是乐器；话语，就是旋律。美轮美奂，又惊心动魄，宛若旋转跳跃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
　　哗哗。
　　哗哗。
　　如同夜晚的平静大海拍打礁石一般，有种悲壮的凄美，然后，心脏猛地收缩起来。
　　嗡嗡。
　　嗡嗡。
　　旋律，奏响；潮水，上涨。
　　滋滋。
　　滋滋。
　　电闪雷鸣般的音符制造出一种电流通过的酥麻感，忽明忽暗的灯光也配合着旋律的鼓点频繁闪烁着，乐队成员的脸孔也就消失在一片光晕的模糊之中，只能隐隐约约捕捉到宛若星辰大海般的眸子依旧在闪亮着。
　　旋律，明明浑厚却有种沧桑，明明激烈却有种脆弱，明明激烈却有种温柔，矛盾的感触因为罗南前面的低声倾诉而变得越发鲜明起来，如同绵绵细雨般顺着毛孔渗透到每一位听众的皮肤里，不由就打起了寒颤。
　　这……是什么？
　　仅仅一个前奏八拍，诺基亚剧场就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这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旋律，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的安可曲目都不是如此，难道……这是第三阶段的安可曲？
　　就连朱丽叶也是一头雾水。
　　只有非常非常小部分骑士们流露出沉浸的表情，索菲就是其中一员——
　　此前两晚在洛杉矶的安可演出，一日国王就表演了这首作品，“火星四溅”，与第一阶段的“拥抱新生”、第二阶段的“年轻热血”交相辉映，构成“启程”巡演的安可三部曲，最终描绘出乐队全新专辑的初步蓝图。
　　一日国王之所以是一日国王，就是因为他们永远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狂奔，从来不曾停止自己的脚步。
　　困惑和意外却是短暂的，转瞬即逝，脑海里的汹涌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爆发，随后就被力量十足的鼓点卷入惊涛骇浪的洪流之中。
　　今晚，奥利再次展示出火力全开的顶级掌控力，张弛有度的鼓点却在每一次落点爆发出更加强势更加汹涌的力量，并不密集的鼓点却层层叠叠地倾轧下来，宛若巨人脚步踩在胸口一般，扎实而沉重。
　　然后，胸口骨架就发出闷闷的声响，震撼，沉入灵魂。
　　轰。轰！轰轰！
　　轰鸣，袅袅。
　　歌声，响起。
　　温柔，坚韧。
　　“英勇无畏，超脱凡尘，振翅翱翔掠过卫星的重重屏障。”
　　“我们掌握，万钧雷霆，即使万丈高空令我们胆战心惊。”
　　浑厚扎实的歌声迸发出一股激昂澎湃的能量，在天崩地裂的雷霆之中穿行，恢弘大气的画卷就这样徐徐铺陈开来，磅礴气势宣泄而下，缠绕着鼓点碰撞出难以置信的火花，汹涌地朝着灵魂碾压而至。
　　战栗。颤抖。
　　恍惚之间，仿佛能够在舞台后方看到宇宙的奥妙与深邃，无穷无尽的黑暗尽头，隐藏着璀璨星辰的神秘与危险，罗南的灵魂搭乘着歌声张开翅膀，摆脱尘世束缚，英勇无畏地朝着电闪雷鸣、流星圣殿翱翔，肆意与畅快宛若猎猎风声撞击着耳膜，浑身上下所有毛孔全部打开。
　　置身于浩瀚宇宙，人类，是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韧，生命的力量迸发出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锋芒。
　　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却让前进的每一个脚步都是如此扎实如此坚定，耳膜之上的轰鸣慢慢潮起——
　　“我曾不顾一切只为拥你入怀，如今我竭尽全力只为将你忘却，因为我明白你终究不可触及，于是我走出这片苍穹，缓缓下坠。”
　　浑身浴血，伤痕累累。
　　精疲力竭，分崩离析。
　　隐藏在字里行间的鲜血淋漓带着一种疲倦和颓丧，却没有放任自己被黑暗捆绑住脚踝拖拽进入深渊，明明正在“缓缓下坠”，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灵魂深处的那股倔强和坚韧，绝望之中迸发出一股决绝。
　　惨烈，却执着。
　　当视线碰触到罗南那双明亮的眼睛时，心脏就不由微微颤抖起来，错综复杂的心绪在舌尖持续汹涌。
　　曾经，他们见证了“我的恶魔”的恢弘与壮丽，宛若一场盛大的毁灭，灵魂撕裂的痛苦却迸发出一种快感。
　　现在，他们又见证了“火星四溅”的磅礴与浩瀚，燃烧生命的壮阔在眼前铺陈开来，无力抵抗地屈膝臣服。
　　从“我的恶魔”的挣扎到“火星四溅”的燃烧，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壮烈让心脏也跟着一起熊熊燃烧起来。
　　然后，置身于宇宙中心孑然一身的罗南，轻轻扬起声音，却不是爆发释放，而是潺潺流动，浅吟低唱的倾诉之中让人深深感受到分崩离析背后的深深痛苦，明明疼痛到了极致，嘴角的弧度却绽放开来。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你徘徊于我的字里行间，如今它们却拒之门外。”
　　如此温柔，又如此伤心。
　　如此轻盈，又如此沉重。
　　进入副歌部分，旋律却反常规地没有奏响高昂的爆发，反而洗尽铅华地遁入平静，剥离所有繁复的装饰和点缀，就这样简单地、单纯地、赤裸地剖开胸膛，将伤痕累累的心脏鲜血淋漓地展现在眼前。
　　旋律，近乎全部消失，只有钢琴键音缠绕着罗南的嗓音，潺潺流动，万籁俱静的安宁让全场观众能够一五一十地感受着罗南歌声里的每一个细节，细腻而真实、恢弘而磅礴，就这样蛮不讲理地撕裂伤口。


第767章 灰飞烟灭
　　如此轻盈如此柔软。
　　如此坦然如此真诚。
　　如此赤裸如此脆弱。
　　进入副歌部分，旋律与演唱没有如同预期般地爆发出所有能量，反而褪去繁华地呈现出最简单的模样。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你徘徊于我的字里行间，如今它们却拒之门外。”
　　罗南，目光涔涔，站在话筒前，浅吟低唱着，但袅袅尾音背后的沧桑与茫然却如同一场恢弘的崩溃，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在来得及反应之间就已经被彻底吞噬淹没，然后就陷入一片无垠的黑暗之中。
　　心伤如斯。
　　刘易斯，不由微微张开嘴巴，嘶吼与咆哮在喉咙深处涌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神透露出一抹绝望——
　　是他。
　　罗南歌声里的那个人，是他。
　　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每一段演唱都狠狠撞击在他灵魂深处的伤口，准确而犀利，沉重而凶狠，鲜血崩裂，他却毫无还手之力，深深陷入旋律编织的天罗地网之中，无法自拔地沦陷，然后坠落，最后……
　　分崩离析。
　　他曾经以为，他和露丝能够一直走到终点，他如同飞蛾扑火般地燃烧自己所有能量，但现实却事与愿违。
　　刘易斯试图转头看向身边的露丝，但是，他不能也不敢。
　　他能够感受到露丝眼神的温度落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视线余光仿佛能够捕捉到露丝眼睛里的哀伤和脆弱，但他不敢面对，如同傻瓜一般，完全僵硬在原地，无法转头，脖子的螺丝钉掉落，丢失了转动功能，只是沉浸在旋律的轰鸣之中，被拖拽进入罗南的世界，束手无策。
　　他，是不是永远都无法再触碰到她了？
　　他，是不是被彻底阻挡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们，是不是就这样走到终点了？
　　“你我正渐行渐远，独自品味你留下的苦辣酸辛；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高墙。”
　　上帝。
　　罗南的歌声是如此轻盈又如此温柔，似乎没有花费任何力量，但绵里藏针的坚韧却拥有一种致命杀伤力，准确无误地刺入刘易斯的心脏之中，血花绽放，试图张口呼救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字一句，就在一点一点地撕裂他的灵魂，毫不留情地。
　　然后——
　　“火星四溅。”
　　罗南的低语呢喃在耳边响起，刘易斯就再也无法承受心脏的紧绷，无法喘息，跟着一起陷入恢弘的崩塌之中，火星四溅。
　　这，就是他在苦苦寻找的答案吗？
　　嗡！
　　嗡嗡！
　　锵！
　　锵锵！
　　“若我依旧完好如初，我会当即转身，忘却痛楚，扬长而去！”
　　然后，鼓点杂糅着电吉他的声响融入罗南的歌声，一下！再一下！宛若电击！战栗从脚底板一路朝着头皮流窜，酥麻与震撼一路在血液里留下阵阵激荡，不知不觉之中，就被钉在原地，节节败退地彻底沦陷。
　　“因为我已经知晓，真相不过咫尺之遥，但我曾经粉身碎骨只为见你一面。”
　　轰！
　　轰轰！
　　层层震撼连绵不绝地冲上大脑，甚至发不出声音，只是静静地、愣愣地沉浸其中，彻底摆脱所有束缚。
　　“历经磨难只为向你告别，你却将自己封锁在堡垒后方，万籁俱寂之时我终于醒悟，从始至终都只是我在作茧自缚。”
　　砰！砰砰砰！
　　刘易斯，丢盔弃甲，落花流水，溃不成军——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他以为，露丝将自己封锁在堡垒之中，拒绝沟通也拒绝交流，他的苦苦哀求丢失了所有尊严和骄傲，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全部展示出来；但其实，一切都只是他作茧自缚，在最开始的第一颗纽扣就已经出错了。
　　是这样吗？
　　刘易斯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脑袋，然后就看见露丝那双盛满泪水的眼睛，脆弱的哀伤在泪光里荡漾着，痛苦的挣扎与煎熬折射出一抹绝望，就这样深深地、专注地倒映在刘易斯的瞳孔深处，毫无防备。
　　轰！
　　鼓点，宛若疾风骤雨，铺天盖地地宣泄下来，漫天陨石的坠落与冲击制造出火星撞地球的磅礴气势。
　　旋律，全面炸裂，副歌终于如期而至，罗南的歌声在轰鸣的音符之中逐渐攀登高峰，第一次撕裂出无穷能量，在一个又一个高音之中狂轰乱炸，浩瀚恢弘的撞击展开全面攻击，摧枯拉朽地带来毁灭。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你徘徊于我的铮铮誓言，如今它们却不复存在。”
　　所以，率先转身的，不是露丝，而是刘易斯？
　　曾经的承诺，曾经的守候，曾经的誓言，全部都已经随风而逝；曾经的飞蛾扑火，曾经的不顾一切，曾经的全心全意，全部都已经灰飞烟灭。在察觉到以前，事情就已经错开了轨道，但刘易斯却不自知？
　　所以，不是露丝转身离开，而是刘易斯已经渐行渐远，露丝只是默默站在原地，目送着刘易斯的背影，然后，毅然决然地率先迈开了脚步。
　　刘易斯不知道，他全部都不知道，却还责怪露丝的沉默不语。
　　“你我正渐行渐远，独自品味你留下的绚烂回忆；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荆棘。”
　　高音，爆发。
　　能量，释放。
　　轰轰烈烈呼啸而过的情绪，彻底击溃刘易斯的所有防线，愣愣地、就这样愣愣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露丝。
　　那些悲伤，那些痛苦，那些挣扎，那些苦涩……全部的全部都在那双眼睛里，但他却从来不曾注意到。
　　他试图抬起手去触碰她的面容，却才刚刚抬起就已经无力地低垂下来，因为他终于看到了那双眼睛背后的灵魂，遍体鳞伤——和他一样。
　　曾经温暖彼此的拥抱，现在却已经成为伤害彼此的武器。
　　他终于明白了，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始终在伤害对方，明明依旧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明明深深爱着彼此却需要选择放手——不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因为比起相拥来说，并肩才是更好的选择。
　　然后，在高音的巅峰，罗南的歌声再次炸裂开来。
　　“火星四溅！”
　　无穷无尽的能量瞬间释放宣泄，短促却汹涌，轰鸣与震撼在灵魂深处激荡，刘易斯展露出一个笑容，悲怆而痛苦的笑容，在轰动全场的旋律与歌声之中，溃不成军，笑着笑着就哭了，但哭着哭着又笑了。
　　是他，是他亲手铸就了高墙。
　　是他，是他遗忘了海誓山盟。
　　但是，他爱她，他依旧深深爱着她，哪怕遍体鳞伤、哪怕鲜血淋漓，他也依旧爱着她。飞蛾扑火般地。


第768章 轰鸣而下
　　一个高音，再一个高音，情绪的全面释放，但是对罗南来说，却信手拈来，似乎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再一个高音的爆发与收尾，罗南稍稍往后拉开些许距离，然后双手放在面前的键盘之上，其他所有伴奏全部消失，修长的指尖落在黑白琴键上，清澈而冷冽的琴键音弥漫全场地响动起来，宛若湍急的清涧一般，在苔藓与鹅卵石之间飞速奔流着，却依旧干净透亮，仿佛能够映照出阳光流淌的痕迹。
　　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
　　清澈的琴键音飞流直下三千尺地席卷全场，纯粹而干净的音符一点一点洗涤伤口的鲜血，丝丝寒意渗透进入皮肤，如此细腻又如此贴切，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罗南指尖在黑白琴键之间翻飞的力量，一深一浅、一轻一重，拉扯着情绪深深浅浅地撞击而来，整个世界的嘈杂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噌噌噌噌！
　　噌噌噌噌！
　　大提琴的低沉弦音从背景旋律之中潺潺流淌出来，缠绕着钢琴的音符一点一点渗透，醇厚包裹着清冷，温柔包裹着哀伤，一层又一层，情绪的错杂与细腻就在旋律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言语所无法道尽的那些错杂却全部渗透在音符之中，让人无处可逃。
　　咚。
　　咚咚。
　　咚。
　　鼓点，响起。
　　如同深渊回音一般，轻盈而悠远，轻盈地在大提琴和钢琴之间穿行，并不明显，但轻轻的一声鼓点却传递出太多太多错杂，那些伤又那些真，那些轻又那些重，宛若晨钟般撞击在心灵之上。
　　嗡。
　　留下一片回响。
　　刘易斯不由就抬起视线，穿过罗南的身影，朝着舞台后方望去，然后就看到一束微弱的聚光灯洒落下来，勾勒出奥利那宽厚魁梧的身躯。
　　因为距离的关系而看不清楚具体表情，只能从前后摇摆的动作捕捉到奥利的沉浸与投入，半睁半闭的眼睛看不到眼神的光芒，却能够捕捉到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一点点悲伤、一点点痛苦和一点点释然，浑然忘我的姿态透过指尖和小臂传递到鼓点之上，一轻一重之间就已经道尽沧桑。
　　今晚，奥利确实如有神助，鼓点似乎都具有了生命力，信手拈来的每一次碰触每一次击打都变得鲜活真实起来。
　　咚！
　　悠远而深沉，宛若山谷之间回荡的晨钟暮鼓，恢弘与磅礴之中却透露出沧桑。
　　然后，大提琴和钢琴的演奏全部消失，只有奥利的鼓点依旧有章有节地推动着。
　　噌噌。
　　万籁俱静之间，小提琴的弦音悠然响起，更加清亮更加轻盈，拥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洒脱，在奥利浑厚的鼓点之间上下翻飞，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弦音之外的猎猎狂风和缭绕云雾，云起云落的恢弘在眼前铺陈开来，小提琴的弦音在漫天朦胧之中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般。
　　鼓点，隐藏在云雾深处，宛若灵魂深处的激荡，一波，再一波。
　　全场目光，哀切而渴望地凝聚在罗南身上，没有人能够例外，不由就屏住呼吸，唯恐一次眨眼就可能再也看不见。
　　聚光灯，温柔地勾勒出罗南的脸部轮廓，眼睑微微低垂下来，靠近话筒，轻声哼唱。
　　“所有残破的灵魂，它们永远无法使我完整；它们不懂，它们不懂我的心之所向，它们对我一无所知。”
　　浅吟低唱之后——
　　旋律，奏响。
　　天光，四溢。
　　“所有残酷的灵魂，每个碎片如此光彩夺目……”高音，炸裂！“它们不懂，它们不懂我的心之所向……”高音，恢弘！“它们对我一无所知！”高音，释放！
　　一步，再一步，罗南的高音将情绪持续不断朝着巅峰推送，全场轰鸣的旋律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却依旧无法掩盖罗南歌声之中释放出来的能量，反而沦为陪衬，演变为罗南歌声的背景，勾勒出眼前的恢弘壮阔。
　　“我会倾尽所有心力，触碰更美丽的新世界……”高音，狂飙，却在酣畅淋漓的释放之中品尝到些许苦涩。
　　“但它们不懂……它们不懂我的心之所向……”高音，狂野，迷茫与困惑背后的挣扎一点一点渗透出来。
　　“那里是至暗领域！”高音，巅峰！
　　一层一层释放出来的能量，不可思议地节节攀升，一次又一次地穿透天花板，刹那间宛若天光四溢般照耀全场，头皮发麻的震撼席卷全身，让人沐浴在全场灯火通明的光彩之中，瞠目结舌地顶礼膜拜。
　　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沉浸在浩浩荡荡的震撼之中无法自拔，以失重状态遁入音乐的世界，彻底迷失。
　　但是，高音依旧没有结束。
　　“你我本一心同体，如飞蛾扑火般绽放生命；你徘徊于我的字里行间，如今它们却拒之门外。”
　　撕裂，绽放。
　　爆发，轰鸣。
　　源源不断的高音在嘶吼咆哮之中全面盛开，似乎每个音符都在罗南的嗓音之中炸开，宛若一朵烟花，然后漫天漫地的绚烂烟花就将整个诺基亚剧场点亮，绚烂夺目的光芒刹那间就令人失魂，忘记呼吸。
　　“你我正灰飞烟灭，独自品味你留下的苦辣酸辛；我为你剖出整颗心脏，却撞上你筑起的高墙。”
　　释放，宣泄。
　　巅峰，翱翔。
　　连绵不绝的高音让火力全开的旋律彻底沦为配角，无与伦比的能量将罗南的魅力展现得淋漓尽致，青筋暴突、大汗淋漓之中感受到的灵魂激荡，具有一种摧枯拉朽、毁天灭地的能量，根本无法反抗。
　　然后——
　　“火星四溅……”
　　高音！
　　再高音！
　　更高音！
　　酣畅淋漓的高音浩浩荡荡地在诺基亚剧院里汹涌激荡，一日国王乐队的演奏已经达到一个无法触碰的极致，但罗南清澈透亮的高音依旧能够统治全场，就这样势不可挡地冲破天际，仿佛直接撞开头顶之上厚厚的乌云和阴霾，强行捕捉到一缕曙光，浓烈到滚烫的嘶吼在惊艳的高音之中宣泄而下。
　　全场，轰鸣。
　　横扫千军的力量在灵魂深处激荡出一层又一层的颤栗，根本停不下来，微微张开嘴巴，丧失所有语言能力，就这样，为之臣服。
　　然后，慢慢地，就这样慢慢地将话筒拉远，声音渐渐消失，只是留下袅袅余韵，表演就这样宣告结束，但氤氲在空气里的滚烫与癫狂依旧在震动着，心神激荡。
　　这，就是国王！


第769章 顶礼膜拜
　　嗡嗡嗡。
　　嗡嗡嗡。
　　残留在空气里的震撼与颤栗依旧在酣畅淋漓地涌动着，袅袅余韵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居然更加汹涌，排山倒海地砸落下来，以至于灵魂彻底丧失抵抗能力，只是沉浸在惊涛骇浪之中起起伏伏，瑟瑟发抖。
　　歌声，渐行渐远。
　　旋律，慢慢消失。
　　灯光，缓缓熄灭。
　　一切，遁入虚无。
　　然后，诺基亚剧场就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万籁俱静的黑暗，没有丝毫光亮也没有任何声响，但恰恰是这片宁静的黑暗，却让心脏撞击胸膛、灵魂撕裂燃烧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只有自己才能够听到。
　　心绪，澎湃。
　　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屈膝臣服、顶礼膜拜，如此震撼又如此恢弘，如此细腻又如此深刻，全然毫无抵抗力地沉浸其中，即使表演已经结束，脑海里的轰鸣也依旧在持续激荡着，只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易斯就这样站在黑暗之中，沐浴着一场盛大而恢弘的哀伤，却哭不出来，只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又何止是他呢？
　　朱丽叶是如此。索菲是如此。米歇尔是如此。露西是如此。露丝是如此。
　　奥利，也是如此。
　　全场，都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在同一首音乐里就能够品尝出人生百态，属于自己的回忆属于自己的情感，在罗南的歌声之中全数释放，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面临一场恢弘的崩溃。
　　然后，露丝就握住了刘易斯的右手——
　　他们，其实依旧爱着彼此，但他们也都知道，再也回不去了。比起拥抱来说，并肩陪伴才是最好的结局。
　　刘易斯能够感受到露丝掌心传来的温度，心脏微微颤抖，在眼眶里打转许久许久的泪水刹那间就决堤。
　　但刘易斯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反手握住了露丝的左手，紧紧地，就这样紧紧地握着，感受着那一丝温暖，贪婪地感受着，几乎就要烫伤手心，然后抬起下颌、挺直腰杆，嘴角的弧度在泪水之中绽放。
　　虽然他们不能在一起了，但不代表他不爱她。
　　黑暗，依旧是那片黑暗，但他们却不再是他们了。
　　静静地，刘易斯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舞台，他终于明白了露丝喜欢一日国王的理由，同样也是他喜欢一日国王的理由，不仅仅是因为梦想，还因为真实，那些隐藏在音符之中的情绪是如此真实又如此脆弱。
　　仿佛能够触碰到内心最深处的柔软。
　　如果可以，刘易斯希望这场演唱会永远不要结束，刘易斯希望一日国王能够永永远远地高歌下去，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停留在这片太阳永远不会下山、希望永远光芒闪耀的永无之岛，守候着最真实的自己。
　　然而，安可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不不不！绝对不行！
　　刘易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右手，随即就发现露丝也同样收紧了左手，紧绷的肌肉和滚烫的掌心泄漏了内心的秘密——
　　一个相同的秘密。
　　他们都不希望演唱会结束。
　　但是，他们应该怎么做呢？
　　“罗南！”
　　窸窸窣窣的声响开始涌动，却不是安可、而是……罗南？
　　刘易斯和露丝不明所以，但人群之中却已经反应了过来，呼喊声渐渐汇聚起来，转眼就已经席卷全场。
　　轰轰轰！
　　轰轰轰！
　　不过短短三秒五秒的时间，从震撼之中渐渐苏醒过来的人们再也没有保留自己的激动，纷纷高呼出声。
　　是因为安可，他们依旧不舍得演唱会就这样结束，这场狂欢不应该落下帷幕。
　　也是因为罗南，今晚罗南又再次用精彩绝伦的现场演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属于一日国王最闪耀最璀璨的时刻永远都是登上舞台的刹那，光芒万丈、闪耀全场，这是他们的主场，这是他们的乐队！
　　“罗南！”
　　一个名字，却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一声，再一声，转眼就已经席卷全场，轰鸣再次激荡。
　　刘易斯和露丝在黑暗之中交换了一个视线，即使看不到对方的眼神，却也能够通过紧握的手掌感受到那种亢奋与雀跃，然后喊声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冲破喉咙，胸腔里的阵阵轰鸣演变成为声嘶力竭的呼喊。
　　“罗南！”
　　“罗南！”
　　“罗南！”
　　全场，一万五千人，没有例外。
　　层层叠叠的呼喊汇聚成为一股开天辟地的力量，甚至比此前的安可还要更加声势浩大，仿佛能够从整齐划一的喊声之中感受到来自灵魂发自内心的热忱与癫狂，滚滚气浪在诺基亚剧场内部持续涌动着。
　　嗡嗡嗡。
　　耳膜之上一阵轰鸣，甚至还能够感受到脚底板传来的阵阵颤抖，丝丝酥麻顺着毛孔钻入血管之中，达到沸点的血液也就跟着一起涌动起来，敞开心胸去感受这股激荡这股澎湃，摆脱束缚融入这股热浪。
　　此时此刻，他们再也不是一个独立个体，而是骑士的一员，因为相同的热情而臣服在一日王国里的骑士，因为守护相同的梦想而围绕在一日国王身边的骑士，因为感受相同共鸣而并肩同行的骑士。
　　他们，牢牢团结起来，构筑成为一道堤坝，守护在永无之岛的边境，守护着海天交接之处永远不会消失的太阳，守护在梦想之地永远不会消亡的真实与纯粹，守护黑暗来临前拒绝投降也拒绝妥协的骄傲与执着。
　　他们，以骑士为名，以三指为礼，拒绝消失在生活的洪流里，拒绝平庸拒绝妥协拒绝放弃。
　　嗖嗖嗖！
　　不仅仅是呼喊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刘易斯举起了右手，露丝也举起来了右手，哪怕视野里看不到，他们也能够感受到身边的小伙伴们心有灵犀地高高举起右手，恍惚之间又再次回到了印第奥沙漠的那个下午，化身成为骑士，以三指礼为号，守护属于他们的永无之岛。
　　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招呼，慷慨激昂的情绪就已经自然而然唤醒了灵魂深处的共鸣。
　　一个。两个。三个。
　　相同的动作，相同的呼喊，就这样在黑暗之中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如同一种信仰，在此时此刻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将整个诺基亚剧场融为一体，万众一心地渴望着同一个梦想，心神激荡令人难以自己。
　　全场涌动！


第770章 心跳脉搏
　　“罗南！”
　　“罗南！”
　　“罗南！”
　　全场，震耳欲聋的呼喊浩浩荡荡地连成一片，凝聚成为一股山呼海啸的力量在持续不断地轰鸣激荡，哪怕诺基亚剧场遁入一片无尽黑暗之中，皮肤表面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滚滚热浪的张扬与肆意。
　　宛若夏日阳光。
　　不由自主地，血液开始沸腾，灵魂开始战栗。
　　经历三个小时的狂欢与释放，体力早就已经透支，就连精力也已经达到极限，然而此时却再次感受到灵魂深处汹涌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激情，如同休眠多年的火山毫无预警地爆发一般，甚至自己都吓一跳。
　　一直到演唱会结束之后才意识到，那是一种热情，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封锁起来的热情，被残酷现实冰冷生活压迫到奄奄一息的热情，在漫长而艰难、平凡而乏味的人生之中失去光彩的热情。
　　今晚，又再次被唤醒——
　　生活，可以拥有更多，哪怕仅仅只是在音乐流淌的短暂时刻里，也能够重新绽放重新盛开，只有当自己妥协当自己投降当自己放弃的那一刻，才意味着结束，否则生活的可能性永远开放，如同不落的太阳。
　　因为自己才是唯一一个能够决定生活模样的人。
　　轰轰！
　　“罗南！”
　　轰轰！
　　“罗南！”
　　全场，轰动！
　　被隐藏被遗忘的能量爆发出来，铺天盖地地全面横扫，明明依旧漆黑一片，却仿佛能够看到漫天的绚烂！
　　啪！
　　灯光，亮起，从一盏到一排，啪啪啪的亮灯声响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绵而去；从一排到两排再到一列，嗡嗡嗡的灯光声响宛若蜜蜂触动一般弥漫演唱，转眼之间，整个诺基亚剧场就已经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嗡……
　　世界，明亮到刺眼，然后观众们就看到了一日国王，同时，一日国王也看到了观众。
　　克里夫、奥利、罗南、马克西姆。
　　从左到右一字排开，全部站立在舞台最前方，然后手臂搭着彼此的肩膀，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片人海。
　　对于观众们来说，他们不希望演唱会结束，期待着这段旅途能够永远没有终点；对于乐队成员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果“启程”能够永远不要结束，如果这段旅途能够永远不要面临分别，如果幸福快乐能够永远不要落幕，那该多好？
　　深深地，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深深地鞠躬敬礼，用这样的方式表达着感谢也传递着不舍，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加不希望这段旅程落下帷幕，因为这是一日国王走向成熟也迎来巅峰的时刻，美好得让人无法抗拒。
　　不仅仅是为了“启程”巡演而已，从大学开始，一路走到现在，着实太漫长也太艰辛，但他们终究还是抵达了第一个高峰，然而现在就要挥手作别进入人生的下一阶段，他们也是感慨万千，五味杂陈难以言述。
　　一个鞠躬一次致敬，感谢骑士们的一路追随，也感谢他们跟随着乐队一起见证。
　　深深地，也久久地，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互相搭着肩膀，用最简单也最淳朴的姿势传达着内心的情感。
　　许久许久。
　　“罗南！”
　　“罗南！”
　　一直到重新站立起来，整齐划一的安可呼喊也还是没有减弱的迹象，轰轰烈烈的声响在诺基亚剧场上空盘旋激荡着，宛若宇宙大爆炸一般，轰地一声过后就诞生了整个世界，重新构建属于一日国王的世界。
　　眼前这片轰鸣，如此恢弘又如此磅礴，伴随着全场高高举起的三指礼、如同白桦林一般朝着视野尽头连绵而去，看不到结束也看不到边界，那一双双坚定的目光成为三指礼的背景，绚烂夺目地绽放着。
　　代表着叛逆、代表着不屈、代表着反抗，即使生活再艰难再痛苦，即使生活再枯燥再乏味，他们也不会投降。
　　代表着信仰、代表着坚韧、代表着希望，即使生命再坎坷再崎岖，即使生命再短暂再漫长，他们也勇敢面对。
　　用自己的方式，活出不同的色彩——只要当一日国王的音乐潺潺流动，他们就将成为自己的国王！
　　然后，罗南第一个高高举起了右手，竖起三指，用三指礼回应三指礼。
　　全场，涌动。
　　突然，视线余光就可以捕捉到一个身影摆脱“束缚”，从罗南和克里夫之间蹿了出去——赫然就是奥利。
　　奥利，看起来和平常不同，没有拘谨也没有羞涩，完全放开手脚，如同跳蚤一般，持续不断地蹦蹦跳跳着，高高举起右手比划着三指礼，号召全场观众跟着他一起跳跃一起狂欢，嘴巴里还在呼喊着：
　　“跳！跳！跳！”
　　好像在蹦迪。
　　马克西姆瞠目结舌，但转头看看，罗南和克里夫都没有说话，他也有些无奈，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也举起右手，以三指礼加入全场行列，甚至还微微朝着罗南抬起下颌，张扬着骄傲表示自己也不甘示弱。
　　等到克里夫也同样举起右手加入这场风暴的时候，舞台和观众似乎就这样融为一体——
　　骑士，因为一日国王而打开了通往永无之岛的入口，在日常生活里重新寻找到生机。
　　一日国王，因为骑士而拥有了追随者，在属于他们的国度里，不再孤军奋战。
　　虽然一日国王站在舞台之上享受所有的欢呼与掌声，但在此时此刻，他们却不会忘记，乐队之所以能够拥有现在，就是得益于观众的存在。准确来说，一日国王和骑士，成就彼此，缺少任何一方都不再成立。
　　他们，拥有同样的信仰，面对同样的世界，寻找同样的冒险，因为对方的存在而闪闪发光，也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开启全新人生，那高高举起的三指礼，将诺基亚剧场里的所有人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不分你我。
　　心绪，汹涌。
　　情感，激荡。
　　仿佛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脉搏一般。
　　然后，罗南依旧高高举起右手，将左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感受着心脏撞击胸膛的跳动声响。
　　砰砰！
　　砰砰！
　　鲜活而真实，强劲而有力，触动着生命的脉搏，感受着自然的律动，在那一刻，他就演变成为顶天立地的巨人，那么高那么大，无限扩张，力量澎湃，似乎只要轻轻一掀，就能够颠倒世界就能够撬动地球。
　　哗！
　　刹那间，天光四溢，光彩夺目！


第771章 鼓点交织
　　嗒。嗒。嗒。嗒。
　　一下，再一下地，罗南用左手拍打着胸口，简简单单的四拍节奏，没有任何花哨，却仿佛能够用掌心感受到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滚烫而炙热，无穷无尽的能量就这样渗透到掌心，变得坚韧厚重起来。
　　灯光，洒落，勾勒出罗南的脸庞，如此专注又如此投入，散发出神圣的光芒，哪怕看不到眼神也看不清表情，却依旧无法控制地跟着一起沉浸沦陷，不知不觉地，就跟随着他的脚步，进入他的世界。
　　不由自主地，索菲也跟着罗南的动作一起击打起来，感受着掌心的滚烫，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嗒。嗒。嗒。嗒。
　　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能够真正触碰到生命的脉搏，力量一点一点渗透出来，无法控制地心潮澎湃起来。
　　耳朵之上，一片轰鸣。
　　露丝眼神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波澜壮阔地汹涌起来——
　　这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旋律，难道，他们又要再次见证奇迹？就好像印第奥沙漠的“拥抱新生”，见证辉煌？
　　露丝不太确定，因为她对一日国王的音乐还是不够了解，也没有全程跟随“启程”巡演；但索菲却能够确定：
　　这是全新的一次安可，在整个巡演过程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继“火星四溅”之后，第二次安可依旧是全新曲目，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然后索菲脑海里就不由想起一件事，今晚的开场，“年轻热血”，这显然已经打破了常规，而安可部分又更进一步地带来了惊喜。
　　也许，这就意味着……全新专辑的登场？
　　自科切拉音乐节以来，“国王再次上路”就已经标志着乐队踏上全新征程，经过“启程”巡演的漫长铺垫和酝酿，骑士们的猜测始终在摇摆不定、推翻重建，却没有人能够确定，一直到现在，终于即将到来了吗？
　　啊！
　　尖叫声已经冲到喉咙口，但索菲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潮澎湃、慷慨激荡地朝着舞台投去视线，竭尽全力屏住呼吸，唯恐自己稍稍一次眨眼就可能错过一日国王的一举一动。
　　她不会。她绝对不会。
　　心绪，汹涌。
　　舞台之上，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们也能够感受到这份激动与亢奋，那些眼神、那些表情、还有那些三指礼，从神色到动作全部都散发出炙热的能量，扑面而来，仿佛能够触动到整个诺基亚剧场跳动的脉搏。
　　新歌？
　　正确。
　　还记得整整十五个月以前，一日国王联合闪耀乐队踏上联合巡演征程，彼时，他们没有格莱美提名也没有任何光环加身，仅仅只是依靠着布鲁诺暖场乐队的名号行走，借助闪耀乐队的人气打开局面。
　　依旧是在华盛顿，那场演出，一日国王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首次安可，独一无二的体验，全场汹涌澎湃的欢呼声至今依旧历历在目、永生难忘，那种澎湃、那种炙热、那种疯狂，点亮了一日国王的生活。
　　也正是那时候，罗南捕捉到了一些灵感，创作了一阙旋律片段，但在那之后，创作就搁置在了一旁，迟迟没有能够完成创作，一直到大半年过去之后，一日国王踏上“启程”巡演征程，一路奔波一路前行，又再次寻找到灵感，断断续续完成了这首歌的创作，并且在巡演途中，乐队才开始进行了排练。
　　这也是罗南有史以来创作最艰难最投入最用心的一首作品，返璞归真地重新找到了音乐最核心的力量。
　　今晚，这首歌曲就将首次问世——
　　以这首歌为“启程”巡演划上句号，画龙点睛地点亮整个巡演主题；同时，以这首歌为一日国王第二张专辑拉开序幕，标志着乐队正式开启第二段征程，扬帆起航，做好迎接全新挑战的准备。
　　堪称完美。
　　“反叛者（Renegades）”，一日国王骨子里的倔强与骄傲，又或者说，罗南灵魂深处的坚韧与不屈，全部的全部都沉浸在旋律与歌词之中，化作音符，闪闪发光。
　　此时此刻，面对着眼前这片浩浩荡荡的三指礼，罗南也跟着心潮澎湃、热泪盈眶起来，前所未有地如此热爱这片舞台。
　　嗒。嗒。嗒。嗒。
　　从索菲到露丝，从露西到刘易斯……越来越多观众开始拍打着胸膛，跟随着罗南的动作一起击打节奏。
　　但是，更多人依旧茫然若失、不明所以，没有经历过科切拉音乐节的人们，自然无法明白一日国王与骑士之间的羁绊，哪怕高高举起三指礼，在真正理解三指礼的意义之前，一个动作也无法唤醒灵魂的共鸣。
　　朱丽叶，就有些困惑，她隐隐约约地能够明白三指礼也能够明白罗南的动作，但细细深想又似是而非，此时她才意识到，也许她从来没有真正明白一日国王，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真正明白马克西姆一样。
　　稀稀落落的声响，全然没有了铺天盖地的气势，甚至因为拍打的动作，齐声呼喊“罗南”的声浪也跟着平复下来，诺基亚剧场就陷入一种嘈杂而混乱的“安静”之中——
　　相对安静，因为万众一致的喊声已经消失，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噪音，不仅没有气势而言，还显得混乱不堪。
　　这，这显然不是期待中的安可。此前累积起来的情绪一泻千里。
　　然而，舞台之上，一日国王却丝毫没有慌乱。
　　因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嗡嗡嗡。
　　嗡嗡嗡。
　　诺基亚剧场的空气依旧灼热沸腾，短时间内没有能够沉淀下来，失去焦点的视线在现场凌乱地移动着，如同自由落体之中，前一秒还在享受着失重的快感，下一秒就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降落伞包。
　　那，怎么办？
　　就在此时，脱离队伍的奥利也跟着罗南一起做动作，用左手用力敲了敲胸膛，就如同咆哮的银背猩猩一般，稍稍退后两步，转身狂奔，昂首阔步的身姿宛若在疾风之中奔跑一般，坦然而坚定地迎向风暴。
　　刹那间，星光四溢，全场视线全部集中过去，不由自主就跟着一起心潮澎湃起来。
　　今晚，奥利就是仅次于罗南的闪耀明星，举手投足的动作就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一阵潇洒的动作就在架子鼓后落座下来，然后就可以看见鼓槌在他的掌心里翻转，轻盈而灵动。
　　当鼓槌落在鼓面上的时候，咚！咚咚！咚！咚咚！
　　层层叠叠、排山倒海，宛若宇宙之外传来的恢弘，漫天漫地地激荡着。


第772章 旋律激荡
　　咚！咚咚！
　　嗒！嗒！
　　咚！咚咚！
　　嗒！嗒！
　　平平无奇的鼓点却仿佛拥有了生命力，张扬而肆意、欢快而疯狂，就好像……就好像赤足狂奔一般，张开双臂拥抱迎面而来的飓风，摆脱束缚、放任自由，乘风，翱翔，然后，空气也跟着激荡起来。
　　奥利的鼓点与罗南的节奏交织在一起，一起一落、一轻一重，不同色彩就这样编织成为一片绚烂的光晕，宛若极光降临一般，绚烂夺目地覆盖全场，不由自主地就仰起头沐浴在这片恢弘里，丧失理智。
　　更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位观众——在场的每一位观众，没有人能够例外，一下接着一下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心跳、激荡着心跳，那股汹涌而真实的节奏在胸腔里澎湃，与奥利劈头盖脸倾泻而下的鼓点交相辉映，在大脑做出识别和判断之前，音符就已经在自己的血液里流淌。
　　然后，他们，也就成为旋律的一部分。
　　听，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响动。
　　咚！咚咚！
　　嗒！嗒！
　　一缓一急、一轻一重、一拉一扯，鼓点与节奏的交错，看似混乱实则和谐，悄无声息地就在全场弥漫开来。
　　耳膜震动，太阳穴鼓动，神经抽动，血液奔腾……似乎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感受着旋律的激荡，然后，身体就演变为乐器、灵魂就充斥着音符，恍惚之间物理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真正感受到灵魂的共鸣。
　　心潮，澎湃。
　　渐渐地，骚动也就平复下来，他们似乎终于明白，此时此刻，观众演变成为一日国王的第五位成员，不仅跟随着乐队一起演奏一起演出，而且还成为乐队的一员，共同成为今晚诺基亚剧场的主角。
　　一日国王和骑士，骑士和一日国王，彼此相依，紧密相连，不可分割，最终，成就彼此。
　　热血，沸腾。
　　当旋律响动的时候，黑暗也就不再重要；当旋律流淌的时候，世界也就斑斓绚烂；当旋律绽放的时候，生命也就与众不同。
　　咚！咚咚！
　　嗒！嗒！
　　慢慢地，朱丽叶也就放弃了探索放弃了思考，只是用左手拍打着胸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舞台，感受着一日国王的脉搏和呼吸，感受着一日国王的生命与灵魂，似乎此时才第一次认识他们。
　　节奏，覆盖全场。
　　混乱和骚动，消失了，经过短暂的摇摆之后又重新找回了节奏；更重要的是，稍稍喘息的放松让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放松些许，重新再次紧绷起来的时候，似乎又获得了更多能量，还能再战三百回合。
　　稍稍散落开来的思绪，在奥利力道十足的鼓点之中又重新凝聚了起来。
　　咚！咚咚！
　　手掌击打着节奏，心脏感受着律动，然后还没有来得及降温的血液就再次汩汩沸腾起来，有种心潮澎湃的涌动。
　　正前方，克里夫、罗南和马克西姆依旧顶天立地地站立着，右手高高举起三指礼，左手拍打胸口撞击着心脏。全场观众，注意力就这样慢慢聚集起来。
　　然后，马克西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背起电贝斯。
　　噔！噔噔！
　　低沉的贝斯弦音缠绕在清亮的鼓点背后，增加了层次也增加了厚度，整个节奏的力量就增添了一抹穿透力和震慑力，袅袅余韵在脑海里激荡开来。
　　咚！咚咚！
　　噔！噔噔！
　　嗒！嗒！
　　一层一层地，一日国王正在展示整个世界从零开始到完整架构的过程，再然后，克里夫也转身归位，清澈透亮的吉他弦音为演奏增添了最后一抹绚烂色彩。
　　噌！噌噌。
　　一层。两层。三层。不同乐器彰显出截然不同的色彩，最后层层叠叠地交织融合在一起，演变出全新的面貌。
　　但这依旧不是全部。
　　啪！啪啪！
　　罗南将左手也高高举起，和右手在头顶之上击打着，掌声成为最后一层色彩，号召着全场观众加入他的行列。
　　这次，观众们没有疑惑也没有迟疑，整齐划一的掌声很快就汇成一片，以绝对力量和绝对声势成为一日国王的第五位成员演奏着第五个乐器，层次丰富但鲜明的演奏就这样在诺基亚剧场回荡盘旋起来。
　　轰！轰轰！
　　听，能够感受到气浪的汹涌和声势的激荡吗？明明只是双手在击打节奏，但心跳和脉搏却也跟着疯狂起来。
　　舞台中央，罗南的嘴角上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却宛若一缕天光般，撕裂黑暗，刹那芳华照亮整个世界。
　　微微往前半步，罗南就迎向话筒，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咬字撞击着音符，掉落在耳朵里。
　　“跟我一起逃亡……”（注1）
　　啦啦啦，啦啦啦，奥利、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三个人齐声歌唱，轻轻的合唱成为罗南歌声的背景音，却又演变成为第六层乐器，为旋律增加了更多立体空间感，然后索菲就能够感受到一阵颅内高潮。
　　轰！
　　浑身颤抖！
　　仅仅只是一个开口，就令人彻底臣服——演唱会现场，似乎总是具有这样的魅力，褪去所有防备进入音乐的世界，而一日国王的演唱会更是如此，灵魂深处的轰鸣让人无法自拔地彻底沦陷，仿佛能够触碰到地球的心脏。
　　“我们都是迷失的灵魂……”
　　啦啦啦，啦啦啦。嘿！这次，奥利甚至还开始喊麦，突然炸开的喊声如同惊雷一般在脑海深处爆裂开来，层层震撼与阵阵战栗就再也停不下来。
　　索菲的视线，牢牢抓住罗南的身影，无法自拔。
　　“奔跑狂野，自由奔跑；仅有两人，你和我。”
　　她和他们一样，都是迷失的灵魂，困在生活的窠臼里，捆绑住脚步也捆绑住灵魂，似乎再也找不到生活的意义；然后，罗南说，我们逃跑吧。
　　逃跑。
　　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心猿意马，无法控制自己跟随着罗南一起逃跑的冲动，前往寻找他们的永无之岛。
　　是他，是她，是他们，他们全部都是迷失的灵魂，跟随着一日国王的音乐指引，在时间的尽头相遇，敞开胸膛拥抱彼此，用身体的温度驱散孤独和迷茫，重新寻找到灵魂的色彩，为生命注入不同的能量。
　　“然后我高声呼喊着，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Renegades）一样活着。”
　　无法控制地，无法自拔地，索菲就这样热泪盈眶起来，仿佛跟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奔跑在广袤无垠的沙漠里，张开双臂拥抱满天星辰，以大海为家，以森林为床，以苍穹为限，彻底摆脱所有束缚，放任灵魂自由呼吸。
　　注1：反叛者（Renegades——X-Ambassadors）


第773章 天光四溢
　　“然后我高声呼喊着，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Renegades）一样活着。”（注1）
　　鼓点，穿行在罗南的歌声里，丝丝渗透进入手掌，伴随着拍打胸膛的动作，与心脏正面撞击在一起，强烈而炙热的情绪就如同间歇泉一般爆发出来，滚烫而汹涌的能量刹那间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热血，沸腾。
　　砰砰！
　　砰砰！
　　心脏撞击胸膛的力量是如此强劲如此有力又如此汹涌，仿佛能够深深感受到奥利鼓点里传递出来的反叛与肆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张扬与绚烂，蓬勃的生命力一股脑冲撞过来，几乎就要让人无法呼吸。
　　然后，就再也无法压制住那股冲动。
　　“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我们是反叛者！”
　　咚！咚咚！
　　轰！轰轰！
　　鼓点，渗透在血液里，汹涌澎湃，脑海轰鸣，仿佛整个灵魂深处都在激荡着那股澎湃，完全停不下来，一股强劲而激烈的颤栗从脚底板一路朝着头顶蹿升，最终冲破天灵盖绽放开来，一阵身心通透。
　　“反叛者！我们都是反叛者！”
　　耳边，传来罗南的细语低喃，明明因为逆光的关系而看不到罗南的表情，却能够从脸部的轮廓捕捉到轻轻上扬的嘴角，不是悲伤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释然，带着阳光踩着星辰肆意狂奔的绽放。
　　他们，是迷失的灵魂。
　　他们，是反叛者。
　　他们，是一群生活在灰色现实里的行尸走肉，骨子里却依旧对生活对生命对梦想怀抱着一丝不灭的希望，拒绝平庸拒绝妥协拒绝投降拒绝被生活捆绑住翅膀拒绝向现实低头拒绝碌碌无为地走向终点。
　　他们，依旧相信着。
　　经典独立电影“猜火车”之中有这样一段台词：
　　“选择生活，选择工作，选择事业，选择家庭，选择一个巨他嘛大的电视机，选择洗衣机汽车镭射音响还有电动开罐器。
　　选择照顾健康低胆固醇和牙科保险，选择固定利率的抵押贷款，选择庇护所选择朋友，选择休闲装和配套的旅行包。
　　选择分期付款买回同一系列的他嘛什么织物做的三件套西装，选择DIY然后在某个星期天的早晨询问自己在哪儿，选择坐在那张沙发上看着脑袋发麻脑浆被搅成泥浆的体育节目同时往自己嘴巴里塞垃圾食物。
　　选择在一切的末尾烂掉最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遭儿女唾弃，当初选择生育用他们来照顾代替你，而现在对那些自私的满不在乎的小子来说，你只是一个惹人生厌的废物。
　　选择未来，选择生活，但我为什么会想要做那些事情呢？
　　我选择不选择生活，我选择一些别的东西。理由？没有理由。”
　　生活，没有答案。
　　他们明白，“生活的结局”是不可避免的，不管再执着的个性、再偏执的梦想、再瑰丽的想象，最后的最后都将全部放弃，然后演变成为这个世界上所有死去的活人们一模一样，如同行尸走肉般遁入虚无。
　　但生活，可以选择。
　　要么，选择那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将自己压迫到窒息，被数不胜数的现实束缚手脚，彻底迷失自己，哪怕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也拒绝放弃——又或者说不敢放弃，只是继续行尸走肉地麻木生活下去。
　　要么，选择在一潭死水的残酷现实里保留一丝信念一缕信仰，相信梦想、相信阳光、相信生活依旧还可以拥有更多可能，相信音乐能够成为现实的永无之岛，短暂的逃离，赢得继续生活下去的能量。
　　也许，等待在生命终点的结局是一样的，等待在梦想破灭的结局也是相同的，但至少，人们可以选择通往结局的过程到底应该如何度过，生命的宽度、深度和广度是无限的。
　　他们，选择后者。
　　他们，是一群流浪者、一群逃亡者、一群叛逆者。
　　他们，是一群骑士，拥护一日国王的坚定守护者，以三指礼为暗号，当音符潺潺流淌之际，携手探索生命的斑斓色彩。
　　听，国王正在发出号召。
　　“先驱者永生，叛逆者变异者亦然，无畏无惧地勇往直前，一步一步地冲向终点。”
　　心神，激荡。
　　心潮，澎湃。
　　他们，是先驱者，是叛逆者，也是变异者，在规规矩矩的社会里格格不入，如同异类一般被排挤被遗忘被抛弃；拒绝平庸拒绝投降也拒绝妥协，如同傻瓜一般被嘲笑被奚落被鄙夷，没有人认同他们。
　　但是，他们英勇无畏、勇往直前，他们牢牢抓住一缕希望光芒，就如同此时此刻抓住鼓点的节奏一般，毅然决然地拔足狂奔，披荆斩棘、翻山越岭，不是为了抵达终点，而是为了让生命绽放出光彩。
　　然后，视线里就可以看到，罗南高高举起双手——
　　“然后我高声呼喊，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热泪，盈眶。
　　没有人能够例外。
　　就连朱丽叶和米歇尔也已经高高举起双手，不需要号召也不需要点拨，就已经开始在头顶上方拍打手掌。
　　啪！啪！啪！啪！
　　汹涌澎湃的掌声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穿行在鼓点之中，而罗南的歌声依旧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庞大能量，宛若摩西一般，高举法杖，哪怕面对汪洋大海也依旧能够掌控全局，就连海啸也匍匐在他的身前。
　　“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轰！轰！轰！轰！
　　罗南的歌声在无边无际的黑夜之中轻轻拉扯汹涌释放着，刹那间，就这样撕扯出一道口子，金色阳光洒落下来，天光四溢、灯火通明，然后黑暗就如同潮水般滚滚退去，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明亮起来。
　　希望，洋洋洒洒地落在心脏之上，那些苦涩那些痛楚那些挣扎那些疲惫那些煎熬，全部都如同拥抱阳光的白雪一般消融瓦解，不再担心不再恐惧也不再压抑，彻底摆脱束缚，就这样肆意而畅快地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狂风暴雨扑面而来也无法熄灭灵魂深处熊熊燃烧的那束火焰，迸发出万丈光芒，让风暴也变得黯然失色，蹬地的脚步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有力，似乎只要再快一些，就能够振翅翱翔。
　　全场观众，屈膝臣服、顶礼膜拜，甚至没有时间细细品味那些震撼与冲击，只是沐浴在希望的洗礼之中，傲然绽放、肆意盛开，仿佛能够看到永无之岛的上空推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光彩夺目。
　　注1：反叛者（Renegades——X-Ambassadors）


第774章 轰鸣不散
　　嗡嗡嗡。
　　嗡嗡嗡。
　　狂风呼啸、全场轰鸣之中，罗南高高举起的右手做出一个反手翻转的动作，打了一个响指：
　　“啪”。
　　声响，并不大，完全被淹没在全场激荡的击掌声响之中，只能看得到动作，但已经足够，足以让乐队成员们收到信号，然后——
　　旋律，消失了。
　　没有吉他没有贝斯，甚至没有鼓点。
　　奥利缓缓抬起头来，大汗淋漓、双颊潮红，湿答答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但是那双眼睛是如此明亮又如此璀璨，肆意而张扬的幸福在瞳孔之中翱翔，熠熠生辉的光芒与舞台灯光交相辉映。
　　呼哧。呼哧。
　　奥利正在剧烈地呼吸着，鼓点停止下来，并不意味着奥利也跟着停了下来，他高高举起双手交叉击打着鼓槌。
　　嗒。嗒。嗒。嗒。
　　整齐划一的节奏击打，虽然置身于宽阔的诺基亚剧场之中，全然听不到声响，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韵律，赫然就是……全场观众正在用双手击打的节奏，所以，奥利的意思就是：
　　演奏，还在继续。
　　演奏，不要停止。
　　啪！啪！啪！啪！
　　全场观众都能够感受到信号，坐在架子鼓高台上的奥利，居高临下地如同宙斯一般，俯瞰臣服在脚下的世界，微微扬起的下颌让他的眼神爆发出一种摧枯拉朽的威势，哪怕没有鼓点声响，也同样能够征服现场。
　　轰！轰！轰！轰！
　　掌声，继续。
　　节奏，轰鸣。
　　此时，观众们才发现，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都是如此，虽然乐器演奏停止了，但他们都高高举起双手，加入罗南的行列、加入观众的行列，一起击打节奏，从眼花缭乱的繁复层次到洗尽铅华的返璞归真，诺基亚剧场就只剩下一种声响。
　　啪！啪！啪！啪！
　　手掌与手掌碰撞之间的声响，清脆而干净，没有任何嘈杂也没有任何音效，如同不插电伴奏一般纯粹，就只是用自己的掌心去感受力量，在皮肤与皮肤的摩擦之中感受着节节攀升的温度，滚烫而炙热。
　　轰鸣，在耳朵旁边萦绕激荡，阵阵回响拉拽出袅袅余韵，似乎能够清晰感受到空气的震荡，浅浅涟漪在皮肤表面氤氲开来，一点点温柔一点点滚烫，以至于心脏的跳动也摇晃起来，陷入一种狂热之中。
　　嗡嗡。
　　嗡嗡。
　　微微震动的声响，以自己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去，却感受到阵阵激荡，又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汹涌而至，灵魂深处的颤栗就一波接着一波激荡起来，不由自主地，眼眶就滚烫发热起来。
　　此时此刻，哪怕灰飞烟灭、粉身碎骨，也毫无遗憾。
　　舞台中央，罗南也跟着一起心神激荡，仿佛能够听到心脏正在燃烧的声音。
　　啪！啪！啪！啪！
　　那是来自地球深处的回响，那是来自宇宙深处的号召，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源源不断地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然后，全部注入旋律之中，放声，高歌。
　　“向失败者致敬，向新生后浪致敬，向法外之徒致敬，从斯皮尔伯格到石墙。”
　　一声，一声，如此坚定，掷地有声。
　　一句，一句，如此狂热，振聋发聩。
　　全场，只有手掌击打的声响在回荡着，纯粹而简单，却越发烘托出罗南歌声的清澈，隐藏其中的那股炙热与癫狂是如此清晰又如此鲜活，在一万五千名观众的瞳孔深处映照着燃烧着。
　　又何止是观众们呢？
　　即使是乐队成员也不例外。
　　奥利，克里夫，马克西姆，视线全部朝着罗南的身影聚集过去——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演这首歌曲，他们曾经想象过演唱会的场景画面，慷慨激昂、心神剧震；但现实却轻而易举打破了自己的想象。
　　比想象还要更加汹涌更加狂热更加炸裂，十倍，乃至百倍。
　　他们，是反叛者。
　　向失败者致敬，坦然拥抱生活的另外一种可能；向后浪致敬，微笑面对岁月的流逝和未来的到来；向法外之徒致敬，每一个勇敢追逐梦想、每一个勇敢绽放光芒的普通人——哪怕是最渺小最微弱的一颗星，也都了不起。
　　因为。
　　敢于面对失败、敢于面对挑战、敢于面对规则，这本身就需要莫大勇气——小心翼翼地待在安全领域里按部就班，跟随着前人的指导和规则生活，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冒险，但只有那些偏离轨道的人，才能够看到世界的不同风景。
　　从斯皮尔伯格到石墙，全部都是如此。
　　“嘿！”
　　罗南重重地呼喊了一声，然后，旋律奏响，雷霆万钧，从克里夫到马克西姆再到奥利，气势磅礴的旋律滔滔不绝地宣泄而下，全场轰鸣，刹那间就将一万五千名观众吞噬淹没，没有人能够逃脱出去。
　　轰鸣，在耳膜之上激荡。
　　然而，罗南却爆发出了更加强大更加汹涌的力量，再次凌驾于旋律之上，用高昂激昂的歌声将演出推向全新的巅峰。
　　“是时候付诸行动了，是时候们心自醒了，是时候打破常规了，吹响号角！”
　　轰！轰轰轰！
　　嘶吼，在灵魂深处炸开，一股飞蛾扑火般的癫狂与冲动肆意爆发出来，然后，就这样冲破胸膛的束缚，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地做好了准备。
　　听，国王的号令。
　　“然后我高声呼喊！”
　　能量，挣脱束缚，全面释放，全场一万五千名观众全部加入罗南的行列，用灵魂深处的力量嘶吼出声。
　　“嘿！嘿嘿嘿！嘿嘿嘿！”
　　万众一心，全场一致。
　　没有人能够例外，就连站在侧台的杰克和小托尼都不例外，只是忘乎所以地、只是摆脱束缚地高声歌声。
　　此时。此刻。此地。
　　他们就是一群反叛者，勇敢地直面人生，勇敢地推翻秩序，勇敢地打破束缚，像拥抱失败一样迎接挑战。
　　他们，就是一群骑士，在属于自己的国度里，坚守那片永远不会枯萎永远活力四射永远绽放光芒的永无之岛。
　　唱歌吧，就好像没有人倾听一样；跳舞吧，就好像没有人欣赏一样；生活吧，就好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样。
　　“嘿！嘿嘿嘿！嘿嘿嘿！”
　　全场，轰鸣。
　　排山倒海的惊人能量再诺基亚剧场里激荡汹涌着，仿佛随时都能够将这座场地冲垮击破，撼动整个洛杉矶、撼动整个北美大陆，乃至于……撼动整个地球整个世界，只有浩瀚宇宙，才是他们的极限。
　　漫天星辰倾盆而下，就连大自然也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振臂高呼吧，反叛者们！


第775章 灵魂颤栗
　　“嘿！嘿嘿嘿！嘿嘿嘿！”
　　全场，轰鸣激荡。
　　击掌着、高歌着、跳跃着、嘶吼着，所有人全部挣脱枷锁，释放灵魂，拥抱自由，肆意翱翔。
　　空气，汩汩沸腾。
　　舞台中央，罗南仿佛站在宇宙中心，滚滚气浪朝着自己蜂拥而至，是感动也是畅快，是幸福也是张扬，每一个毛孔都能够感受到这片空间的能量，音乐成为桥梁，将一万五千个灵魂全部连接起来，感受着彼此的激荡感受着彼此的癫狂——
　　内心深处依旧渴望自由依旧渴望梦想的那股炙热，正在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依旧渴望着能够在生命里肆意绽放。
　　心神，激荡。
　　然后，灵魂深处的能量就这样融入歌声之中，再也没有保留，挑战极限。
　　“嘿！”
　　“嘿……”
　　一个八度，再一个八度，又一个八度，层层叠叠的高音释放出浩浩荡荡的能量，铺天盖地地倾轧下来，仿佛能够清晰听到燃烧的声响在耳膜之上涌动，却依旧没有能够阻止罗南，持续不断地释放着。
　　“嘿！嘿！嘿！”
　　一个台阶式的攀爬触碰到了高音的极致，厚重而澎湃的力量不可阻挡地在全场蔓延，惊涛骇浪一层一层地扩散开来，以至于灵魂深处都能够感受到鸡皮疙瘩的全面迸发，下一秒，就这样炸裂了开来。
　　啪！啪！啪！啪！
　　轰动全场的掌声依旧在涌动着，为罗南火力全开的歌声插上翅膀，宛若涅槃重生的凤凰般，浴火重生。
　　“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罗南，紧紧地、紧紧地握着话筒，青筋暴突地手臂仿佛能够直接将话筒捏成齑粉，所有能量全部注入歌声，张开双臂、敞开胸膛，尽情高歌，那一声“反叛者”，挣脱所有束缚、冲破所有禁锢肆意翱翔。
　　心神，俱裂。
　　全场，癫狂。
　　脑海里只剩下一阵轰鸣，忘记烦恼、忘记生活、甚至忘记自己，只是沉浸在音乐里，回到最纯粹最原始最简单的状态，跟着旋律漂流、跟着节奏跳动，幸福和畅快就在嘴角上扬起来，找回了最初的自己。
　　枷锁，挣脱。
　　聚光灯下，酣畅淋漓宣泄全部能量的罗南，只是感到一阵空虚，仿佛灵魂也遁入一片虚无，但丝毫没有感受到疲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畅快一种肆意一种轻盈，卸下所有重担摆脱所有束缚之后的轻松。
　　高音，在空气里消散，留下袅袅余韵依旧在泛起层层波澜。
　　“嘿！嘿嘿嘿！嘿嘿嘿！”
　　罗南，重新找回了安宁，跟随着旋律跟随着节奏轻声哼唱着，然后，惊涛骇浪、疾风骤雨就这样全部平复下来，只有整齐划一的击掌声依旧在诺基亚剧场涌动着，渐渐地，旋律也重新平静了下来，一切都回归最朴实最简单的模样。
　　啪。啪。啪。啪。
　　掌声，依旧。
　　“嘿嘿嘿……嘿嘿嘿……”
　　哼唱，轻灵。
　　罗南的歌声，没有了爆发也没有释放，而是如同母亲的摇篮曲一般，在耳边浅吟低唱，涓涓细流般的温暖一点一点治愈所有伤口。
　　情绪爆发之后的疲倦，能量释放之后的空虚，让全场涌动的情绪也跟着缓缓沉淀，虽然掌声依旧在响动，但即使是击打双手的力量和声势也不再尖锐不再凶猛，而是透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柔，春风化雨。
　　“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嘿嘿嘿……嘿嘿嘿……”
　　就这样，缓缓地，缓缓地，罗南的歌声也全部消失，只有哼唱旋律的声响在诺基亚剧场上空久久盘旋。
　　宛若清风，如同阳光。
　　肆意，而自由。
　　啪。
　　灯光，熄灭。
　　歌声，消失。
　　舞台，结束。
　　一切，就这样遁入黑暗；所有的所有，就这样全部消失。
　　安可，落幕。
　　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对话，全场观众都知道，安可，就这样结束了，没有后续，也没有第三次安可，一切都画上了句号；与此同时，一日国王的“启程”巡演也彻底宣告结束，漫长的六个月旅程抵达终点。
　　结束了。
　　但是，不同于十分钟前的失落与遗憾，此时此刻，他们不再伤心不再空虚也不会挽留，只是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
　　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满足，而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日国王的旅程不会结束，就好像生活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启程”的暂时落幕，是因为一日国王已经做好继续前进的准备，当今晚结束，乐队就会开启全新专辑的征程，这不是再见、只是一个暂别，就如同最后一首安可所演唱的一样：
　　“向失败者致敬，向新生后浪致敬，向法外之徒致敬。”
　　他们，需要向自己致敬。
　　“是时候付诸行动了，是时候们心自醒了，是时候打破常规了。”
　　他们，需要吹响号角。
　　从华盛顿到洛杉矶，他们终于明白“启程”这段旅程的意义，是一次挑战，是一次反抗，也是一次突破，他们苦苦寻找的希望和光芒，从来就不在遥远的夏威夷或者大溪地，也从来就不在辞职告别这份工作或者结束这段婚姻——
　　因为生活就是生活，哪怕改变环境改变地点改变时间，但如果没有改变自己的话，终究什么都不会改变，兜兜转转的最后，他们还是会作茧自缚，重新陷入生活的泥沼。
　　那些希望，就隐藏在音乐里，就隐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他们需要做的不是改变生活，而是改变自己。
　　哪怕双脚依旧留在原地，也同样可以开启全新生活。就如同一日国王一样。
　　啪！啪！啪！啪！
　　黑暗之中，没有人离开，甚至没有人出声，击打双手的声响依旧在涌动着，甚至还在音乐结束之后，重新抬头，上升了一个台阶，再次爆发出一股全新的能量，用击掌的方式，告别“启程”的巡演征程。
　　同时，也开启自己的全新生活。
　　万籁俱静之中，明明没有旋律也没有歌声，明明演唱会已经结束，但整齐划一的掌声依旧没有结束。
　　啪！啪！啪！啪！
　　就这样连绵不绝地轰动着，就这样持续不断地激荡着，一万五千名观众不由面面相觑地交换视线，却能够在彼此眼底深处感受到相同的光芒和相同的温度，然后，他们就如同傻瓜一般，傻乎乎地击打着双手。
　　也许，别人会嘲笑他们太傻太痴，但他们却知道，在这些掌声里，隐藏着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他们，是反叛者。
　　他们，还是骑士。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成为自己的国王，只要当旋律响起的时候。


第776章 秋后算账
　　啪！啪！啪！啪！
　　安可！安可！
　　罗南！罗南！
　　啪！啪！啪……
　　轰轰，轰轰，嗡嗡的轰鸣声在耳朵旁边持续盘旋打转着，渐行渐远却始终不曾完全消失，绕梁不散。
　　睁开眼睛，加利福尼亚的金色阳光穿透高大的棕榈树洒落下来，一眼就可以看到薄荷蓝的天空上万里无云，看起来就好像晶莹剔透的果冻一般，一口咬下去就能够感受到弹牙的口感在唇齿之间跳跃。
　　闭上眼睛，昨晚诺基亚剧场的欢呼与呐喊就在脑海里再次清晰起来，甚至皮肤表面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全场汩汩沸腾的热浪，滚烫而张扬，灼热而肆意，荷尔蒙的气息在鼻翼底下萦绕，心跳不由加速。
　　重新睁开眼睛，却只是一片空旷。
　　极致的汹涌到极致的宁静，极致的喧闹到极致的落寞，从巅峰到谷底的巨大落差让人失衡，如同悬浮在半空中一般，碰触不到平底，一方面怀念着演唱会的灯光和欢呼，一方面却被巨大的空虚包围。
　　难以描述的一种落寞。
　　前一秒，站在聚光灯之中，被浩浩荡荡的欢呼与尖叫包围；下一秒，放眼四周却只有一片寂静与虚无，孑然一身地面对黑暗与空旷。如同自由落体般，竭尽全力地试图抓住一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
　　漫长的六个月巡演，罗南以为自己已经能够习惯这种落差，但意识到巡演已经彻底结束的那一刻，不舍和唏嘘还是无法控制地喷薄而出，刹那间就将自己吞噬——越开心就越孤独、越幸福就越失落。
　　那种感觉，就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黑洞般，狼吞虎咽地吞噬着所有光芒，怎么都填不满。
　　呼……
　　罗南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餐盘里的培根塞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起来，用食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但他觉得，可能需要很多很多食物，很多！
　　“啊！味道如何？”
　　人未到声先到，然后一只手就从后面探了出来，从罗南的餐盘里投了一根培根，华丽地做了一个转身，呼啦啦地就在罗南旁边的藤椅落座，重重地激荡起一片阳光，喧闹而嘈杂。
　　罗南狠狠瞪了马克西姆一眼，“肚子饿的话，自己叫一份，反正巡演已经结束，你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平时，为了保持自己的“美貌”，马克西姆的饮食管理无疑是最严格的，一点都不像摇滚乐队，倒像偶像组合成员。
　　马克西姆却是摇了摇头，“一根！就一根！下周就是格莱美了，我必须坚持到颁奖典礼结束！”
　　比起巡演来说，格莱美舞台才是真正顶级盛会，马克西姆的自我管理不仅不能放松，而且还要升级。
　　马克西姆微微抬起下颌，向罗南展示出自己如同刀锋一般的下颌曲线，如同孔雀开屏一般投来一个暧昧的眼神，“如此级别的美貌，已经可以申请联合国非文化遗产的程度，我当然需要好好维护才行。”
　　罗南，“……”
　　他觉得，经过这次“启程”巡演，马克西姆自恋的程度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罗南认真地给出建议，“马克西姆，我们需要联系一下考古专家来对这份非文化遗产进行专业保护吗？我不是说这张脸，而是说这份自信，哇哦，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城墙脸皮，确实可以联系一下联合国申遗机构了。”
　　“……”马克西姆，用眼睛骂人，狠狠瞪了罗南一眼，然后抬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撸了撸，还轻轻摇了摇头整理凌乱的发丝，如同古希腊美男子一般，“不用嫉妒我，我也挺羡慕你的舞台表现力，真心地。”
　　罗南微微愣了愣，哑然失笑，没有再回应，而是端起自己的咖啡，慢条斯理地品味起来。
　　说完，马克西姆也没有理会罗南的白眼，看了看坐在两个角落呈现出九十度犄角之势的克里夫和奥利，背对着背，拒绝交换视线，紧绷的气氛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你们两个又怎么了？”
　　不等回答，马克西姆就自顾自地猜测，“因为昨晚的意外？最后不是妥善解决了吗？奥利的表现可是令人惊艳的。”轻描淡写、满不在乎的语气已经全然没有了昨晚的焦虑和紧张，只有时过境迁的释然。
　　“马克西姆！”克里夫依旧是心气难平，听到马克西姆的话语就直接炸了开来，“你知道潜在的后果吗？嗯？昨晚主要赞助商全部都出席了，就是期待着我们能够奉献一场完美演出，如果因为奥利而搞砸了……”
　　“我没有！”奥利也不甘示弱地直接还击回去，“我没有搞砸演出，事实上，我不仅没有，而且还超出预期，你难道是耳聋吗？所以，克里夫，不要拿那些没有发生的假设来给我扣帽子，让你显得特别高贵。”
　　“这次没有，那下次呢？”克里夫嗤之以鼻，“昨晚演唱会结束之后，返回酒店，你是不是又在房间里嗨了？凌晨五点还在走廊里裸奔，结果被酒店工作人员围追堵截，差一点就要闹出笑话，被TMZ曝光的话，你觉得赞助商会怎么想？”
　　“赞助商赞助商赞助商，你所担心的从来就不是演出，而是赞助商的态度，如果赞助商让你到他们房间的床铺上等着，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洗干净自己，包裹着浴巾送货上门去，所以不要假装自己在乎演出，然后居高临下地批判我。”
　　奥利也毫不示弱，噼里啪啦地就还击了回去，平时不参与争吵，并不代表奥利没有想法，针锋相对的态度就再次碰撞出了火花。
　　克里夫嗤笑了一声，“如果没有赞助商，就没有巡演，至少我在操心我们的未来，但你呢？你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醉生梦死、自甘堕落，你真应该看看自己的那张脸孔，我一点都不意外奥菲莉亚的选择。”
　　“克里夫！”打人不打脸，如此揭短的话语已经越界了，罗南出声制止了一句。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句“奥菲莉亚”就已经戳中了死穴。
　　奥利的怒火立刻就爆发出来拍案而起，却因为体力被掏空而没有站稳，趔趄了一下差点就要重新坐回去，面红耳赤地说道，“是，是是是，你专门为乐队考量，你就是大公无私为乐队未来考量的第一人，那么特拉斯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不敢告诉马克西姆和罗南，你依旧和特拉斯坦在频繁联系？”
　　争吵，稍稍偏离了轨道。
　　马克西姆和罗南都被惊吓到了，双双看向克里夫，眼神都充斥了震惊和意外。


第777章 针锋相对
　　特拉斯坦-库班？
　　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名字为什么会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们的对话里？
　　克里夫也有些慌张，快速看了马克西姆和罗南一眼，然后对着奥利怒吼道，“我告诉过你，是特拉斯坦在死缠烂打、纠缠不休，我只是告诉他，我们没有必要再继续联系了，每次都是在争吵中结束。”
　　显然，克里夫和奥利已经讨论过这件事，而且暂时没有告诉罗南和马克西姆，但克里夫也没有想到奥利就突然爆了出来，以至于他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慌乱的眼神泄漏出内心的紧张，他也乱了阵脚。
　　“哈，那么昨天演唱会之前的短信，就不是特拉斯坦的了？什么’演出顺利’，什么‘我期待着你们继续创造奇迹’，这是在争吵？你确定你们的关系不好吗？”奥利噼里啪啦的话语如同惊雷一般炸了开来。
　　事情，不止一次，而且……昨晚也发生了？
　　曾经以为早就成为历史的特拉斯坦，却始终如同阴影一般隐藏在他们的身后，但乐队成员却一无所知？
　　这样的想法让脊梁背后冒出一连串鸡皮疙瘩，汗毛全部站立起来，那么……奥利昨晚的失常是不是也和特拉斯坦有关？亦或者说，和克里夫有关？
　　电光火石之间的联想，令人不寒而栗，罗南和马克西姆下意识地交换一个视线，眼底深处的激荡却是如此相似。
　　谁能够想到，一个名字就能够制造出如此混乱，仅仅只是提及而已，却如同巨石砸入平静湖面一般，掀起惊人的水花，然后明显就可以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克里夫能够察觉到罗南和马克西姆正在交换视线，表情也跟着焦虑起来，不由自主地起身朝着奥利迫近，连带着话语也如同机关枪一般炸裂开来。
　　“奥利，我们在讨论你昨晚的脱轨行为，差一点就要影响到演唱会，为什么你要试图转移话题推卸责任？好像昨晚的意外全部都是我的错一样，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实的，那是你的错，从来都是如此。”
　　劈头盖脸的还击让奥利微微有些愣神，试图辩解反击一番，但昏昏沉沉的大脑明显跟不上转动速度，前面一番急风骤雨的爆发似乎就已经消耗了他的所有精神，后继乏力，临场爆发力更是跟不上节奏。
　　“你……我……”
　　奥利似乎又重新变成了平时那个略显羞涩、没心没肺的家伙，磕磕绊绊地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前一秒还是精力充沛，下一秒就仿佛大脑直接短路，看起来应该还没有能够从昨晚的混沌之中完全清醒过来。
　　“是，我昨晚越界了，但所以呢？然后呢？演唱会出现什么意外了吗？我们的演出没有能够达到预期吗？我搞砸了演出还是激怒了赞助商？啊？你说说看？你没有必要高高在上地指责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奥利的思绪终究还是被克里夫拉回了主题。
　　“你最好是知道。”克里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味深长地嘲讽了回去，“你现在应该也还没有完全清醒吧？”
　　“滚开！”奥利恼羞成怒就直接骂了回去，挺起胸膛往前撞了过去，结果两个人的椅子就这样碰撞在一起。
　　“那么你呢？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以为自己那么聪明，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所以你知道自己在玩火吗？你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仿佛我看不到全局一样，但你确定自己真的有那么聪明吗？”
　　显然，奥利不是一日国王之中最擅长言辞的，稀里哗啦地说了一大堆，重点飘忽，话题也来来回回地拉扯，找不到一个核心思想，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够准确地表达出他的立场和态度，被克里夫牵着鼻子走。
　　但至少，奥利有一句话是正确的：
　　克里夫自诩聪明，哪怕明知道自己在玩火也坚信自己能够控制局面，哪怕明知道自己在刀尖之上狂舞也坚信自己能够力挽狂澜，就如同在赌桌前杀红了眼的赌徒，相信自己已经掌握了财富的密码和幸运女神的青睐。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克里夫真的在玩火吗？
　　克里夫能够清晰察觉到罗南和马克西姆视线的温度和锋芒，他知道这两个人不像奥利那么容易打发。
　　深呼吸一下，克里夫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干脆利落地承认，“是，特拉斯坦和我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发送短信。”
　　什么？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都知道奥利不是空口说白话的类型，既然奥利指责了克里夫，也就意味着事情应该是真实的；但现在从克里夫口中亲自承认，错愕和意外还是扑面而来，怒火刹那间爆发。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到底持续了多久？目前到底是什么状态？为什么克里夫从来都不曾说过？
　　罗南知道，特拉斯坦肯定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但特拉斯坦的耐心与韧劲还是在想象之上。
　　从去年格莱美后的“再次重逢”到现在，转眼就要过去一年了，“特拉斯坦-库班”似乎已经彻底销声匿迹，在一日国王的日历里几乎就要成为历史，却没有想到，他始终保持耐心地等待着酝酿着谋划着。
　　这份耐心与执着，令人毛骨悚然。
　　毫无预警地，那个家伙又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但认真想想，却没有那么意外，因为内心深处，罗南就确信，事情还没有结束，特拉斯坦没有那么轻易就消失，以克里夫作为切入口，也并不意外。
　　毕竟，开始的开始，特拉斯坦就是通过克里夫的介绍和乐队成员相识的。
　　“从科切拉音乐节之后……”
　　克里夫给出了一个时间线，然后就可以明显感受到眼神的变化导致空气的紧绷，气氛刹那间就汹涌起来。
　　继奥利之后，马克西姆也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盯着克里夫，似乎只要克里夫的回答稍稍无法令人满意，他就要冲上去狠狠教训克里夫一顿，那种蓄势待发的紧绷气息让硝烟悄无声息地弥漫了开来。
　　“冷静！你们需要都冷静下来！特拉斯坦没有杀人，我也没有犯罪，你们没有必要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


第778章 引爆矛盾
　　“……特拉斯坦没有杀人，我也没有犯罪，你们没有必要用这样的眼神来看我。”
　　克里夫正在为自己申诉，但才刚刚说了一句话，就激怒了马克西姆，粗口直接爆开来，全然没有顾忌形象，这让克里夫稍稍退后了半步，拉开一些距离，抬起双手阻止马克西姆，解释的话语汹涌而出。
　　“特拉斯坦发送短信向我表示了敬意，我狠狠地骂了回去，让他滚蛋，这就是我们的第一次短信来回。”
　　“在那之后，他还是会陆陆续续给我发送短信，但我全部都没有理会，我也和你们一样，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这就是全部了。我不打算理会他，但我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阻止他发疯，难道这也要责怪我？”
　　克里夫狠狠地瞪了奥利一眼，似乎非常不满奥利的断章取义，没有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而导致误会，然后又狠狠地迎向罗南和马克西姆的眼神。
　　“昨晚，特拉斯坦的确给我发送了短信，恭喜我们的演出，但这就是全部了，我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你们不能因为特拉斯坦的行为而指责我，我没有办法控制他的行动，你们知道的，这对我不公平。”
　　克里夫发出强烈抗议，却有些刹不住车，对着罗南和马克西姆分别嘶吼着，“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视线，最后落在罗南身上，如同受伤的狮子一般，疯狂地怒吼着，他的情绪也摆脱了缰绳的束缚。
　　“奥利！昨晚沉迷于药物，差一点点就要无法登上舞台，并且已经耽误了我们的演出，距离毁掉我们的巡演就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他在失去控制，你们看不到吗？你们难道看不到吗？但你们却没有指责他。”
　　“只是因为奥利的一句话，你们就把箭头瞄准了我，把其他人的错误转嫁到我身上，仿佛我才是毁掉这一切的罪人，仿佛我才是破坏乐队的罪魁祸首，这不公平。要知道，我才是唯一一个为乐队考量的人！”
　　“我知道罗南偏袒奥利，马克西姆又是站在罗南身后的，所以你们就把我排除在外，把我当成是罪人。”
　　克里夫死死地盯着罗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然后一字一顿地再次说到：
　　“这！不！公！平！”
　　克里夫的胸腔里也熊熊燃烧着一团火焰，每一次喘息都能够感受到硝烟弥漫，话语一点一点从齿缝之中挤了出来，双手不由就紧握成拳，因为太过用力，而浑身颤抖起来，雷霆万钧地爆发让空气微微有些凝结。
　　奥利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罗南，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茫然的求助。
　　“你在转移重点。”马克西姆却是拍案而起，站立起来的动作太过激烈，差一点点就要将餐桌直接掀翻。
　　“我们在谴责奥利，放心，昨晚的事情我们都没有忘记，我们会算账的。但你呢？你试图在淡化特拉斯坦的事情，假装特拉斯坦好像根本就不值一提一样，假装你好像是乐队的救世主一样。”
　　“但现实就是，如果特拉斯坦真的不值一提，如果真的没有任何猫腻，在印第奥沙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们抱怨？为什么没有和我们吐槽？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和我们一起咒骂那个该死的家伙？”
　　“啊？”
　　马克西姆咄咄逼人地朝着克里夫靠近，怒发冲冠。
　　“为什么特拉斯坦没有给我给奥利给罗南发送短信？为什么特拉斯坦就单独找到了你？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说？”
　　“不要假装自己是受害者，克里夫，我已经看透你的把戏！”
　　马克西姆的怒火正在节节攀升，层层叠叠的压迫攻势将克里夫的怒火全部压制下去，瞬间就扭转了局面。
　　克里夫只觉得胸腔炸裂开来，耳膜之上一阵轰鸣，然后他直接就朝着马克西姆撞击上去，推开马克西姆，“不要把责任推给我，那是特拉斯坦的选择……”
　　但马克西姆寸步不让，不仅没有退让，而且还依仗着身体优势主动迎了上去，体型的巨大落差瞬间就再次让马克西姆压制住了克里夫，滔滔不绝的愤怒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瞬间就将克里夫吞噬。
　　“但你可以选择拉黑特拉斯坦！你可以选择！你知道为什么特拉斯坦没有能够和我们其他三个人联系上吗？因为他做不到，你明白吗？因为他没有办法联系我们，手机、邮箱、短信，全部都联系不上。”
　　“只有你。”
　　马克西姆不是奥利，克里夫话语背后的真实目的瞬间就被马克西姆戳破拆穿，如同扒掉所有衣服一般，让克里夫无处可逃。
　　“在我们的世界里，他就是一个叛徒，无法联系也无法触碰到我们，但你没有！你没有像我们这样做！”
　　“所以，不要假装自己是受害者，因为你不是！”
　　马克西姆重若千钧的怒吼排山倒海地倾轧下去，骇人的气势让奥利都惊呆了，显然他们都低估了马克西姆对特拉斯坦的仇恨，灼热而尖锐到能够伤害马克西姆自己，刹那间就如同核弹般爆炸了开来。
　　然而，面对马克西姆的咄咄逼人，体型完全不占优势的克里夫也毫不示弱，如同面对斗牛士的公牛一般，哪怕被捉弄被戏耍被压制，也依旧不管不顾地顶撞上去，燃烧着血液，用身体撞到粉身碎骨为止。
　　本来应该是克里夫和奥利的对峙，但现在奥利却被撇到一旁，演变成为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碰撞，甚至还进一步升级，眼看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两个人都已经握紧拳头，恨不得拳拳到肉地宣泄怒火。
　　奥利有些恍惚，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前年的新奥尔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之间的争吵充斥着房间的角角落落，激烈而汹涌的争执让乐队处于四分五裂的边缘，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他们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
　　可是，事情不是已经改变了呢？
　　奥利有种转身落荒而逃的冲动，他需要一点酒精一点粉末，他需要遁入虚无忘记这些烦恼摆脱这些痛苦。
　　怎么办？
　　奥利的视线朝着罗南望了过去，微微闪动的目光正在发出求救信号：做点什么，罗南，求你做点什么。
　　但是……罗南却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端着他的咖啡，仿佛正在欣赏一场闹剧般。


第779章 一团乱麻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膜之上一阵噪音涌动，仿佛整个世界遁入一团混沌，所有事情全部丢入搅拌机，轰隆隆地运转起来。
　　“你在指责我什么？我有没有屏蔽特拉斯坦，那是我的事，我认为我们依旧是朋友……”
　　“滚你嘛的朋友！我们不是朋友，见鬼的上帝，我们是敌人，你忘记了吗？那个家伙背叛了我们抛弃了什么！”
　　“不，他只是做出了一个商业的选择，我们没有必要和他合作，但……”
　　“没有但是，闭嘴，见鬼的但是！如果不是他的话，我们怎么可能会陷入绝境？你脑子进水还是被门夹了？就连是非都分辨不清楚了？看，你的真实面目现在暴露出来了，奥利是正确的，你们在联系你们在通讯，你在说谎，你这个满嘴胡话的骗子！”
　　“滚开！特拉斯坦和我发送短信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是十恶不赦，而奥利差一点就要过量而破坏我们的演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我是不是还要同情奥利？啊？就如同被抛弃的流浪狗一样，觉得他很可怜？”
　　“你个见鬼的懦夫，又在转移话题！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扮演受害者，认为我们都在排挤你欺负你？”
　　……
　　嗡嗡嗡。
　　嗡嗡嗡。
　　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咒骂完全交织在一起，口沫飞溅之中全部纠缠在一起，难以分辨到底谁是谁。
　　如此荒谬，又如此可笑——
　　昨晚，他们站在诺基亚剧场，仿佛站在珠穆朗玛峰之巅，为“启程”巡演画上一个完美句号，掌声与欢呼环绕，久久不曾消散，甚至产生一种自己拥有全世界的错觉。
　　今天，他们面容憔悴地在酒店花园里互相指责互相咒骂，满地狼藉，恨不得用牙齿咬断对方的大动脉，剑拔弩张的气氛透露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退避三舍。
　　从籍籍无名到炙手可热，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同样，从巅峰到低谷，也只是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
　　也许，这就是名利场的正确打开方式。
　　但此时此刻，罗南只是觉得耳边有着数不胜数的苍蝇在嗡嗡嗡地涌动着，烦不胜烦，手中的咖啡依旧滚烫，几乎就要烫伤指尖，而眼前的闹剧却一点都不赏心悦目，只是……讽刺，充满苦涩的讽刺。
　　隐隐能够察觉到一道眼神的温度，抬起眼睛，罗南就看到了奥利，那双震动的眸子里充斥着茫然和挣扎。
　　他们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转弯的，也许危机一直蛰伏在身边，只是“启程”巡演的繁忙和喧闹掩盖了那些震荡，一直到昨晚暴露出冰山一角，然后巡演落幕，那些动荡就再也无法掩饰，就这样暴露在眼前。
　　可是，事情应该怎么解决呢？
　　罗南也没有答案，但至少罗南知道一件事，如果继续逃避的话，那么事情就没有解决的可能。
　　坦然面对，是继续前行的第一步。
　　“闭嘴。”
　　罗南试图重新找回安宁，控制住场面，但微弱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铺天盖地的争吵之中，根本就无法发出任何力量。
　　“闭嘴！”
　　扬起声音，却依旧没有能够产生预期的效果，而罗南已经感觉嗓子微微发紧——漫长巡演的最大消耗，不是体力也不是精力，而是喉咙。
　　昨晚毫无保留地燃烧所有能量，喉咙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为了下周末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演出，约翰尼就千叮咛万嘱咐，需要好好保护嗓子才行，否则在直播现场破音走音，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于是，罗南也就放弃了狮吼的尝试，双手抬起餐桌猛地一掀：
　　砰！
　　稀里哗啦！
　　哐当哐当！
　　餐碟和食物全部被一股脑掀翻，丁零当啷地砸落在地上，陶瓷碎片和滚烫液体四处飞溅，一阵鸡飞狗跳的混乱，如同原子弹爆炸一般，仿佛能够看到无形的蘑菇云将所有人往周围推开，形成一片空地。
　　条件反射地，所有人都纷纷往后退开闪躲，物理层面的疼痛和精神层面的慌乱爆发出直觉的第一反应，脑海里沸沸扬扬的汹涌思绪被蛮不讲理地掐断，争吵摁下暂停键，惊呼和咒骂全部交织在一起。
　　“罗南，你疯了吗？”
　　“怎么回事？”
　　“你到底在做什么？”
　　叽叽喳喳的话语穿插着肮脏的咒骂朝着罗南汇聚而去，同时眼神也跟随着反应神经一起投射过去。
　　然后，视线就能够看到罗南嘴角的笑容。
　　笑容？
　　这似乎与此时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显然不是搞笑或者派对的状况，这也让罗南的笑容变得惊悚起来。
　　缓缓地，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也就沉淀下来，最后全部进入安静状态，忐忑不安地看着罗南。
　　“……罗南！”马克西姆试图辩解一番，毕竟，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话语才刚刚出来，就可以感受到罗南犀利的眼神投射过来，如同镭射一般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所有话语都被锁在喉咙深处。
　　马克西姆也闭上了嘴巴，视线缓缓地朝着旁边飘了过去。
　　然后，罗南开口了，“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嗯？”
　　说话的同时，罗南的视线在三位队友之间转了一圈，平静的语气和平静的眼神，却拥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魄力，一个个都避开了眼睛，沉默不语。
　　“昨晚，我们还站在舞台上毫无保留地奉献了一场最精彩的演出，为我们的巡演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现在，我们却站在一堆垃圾上面互相指责互相争吵，你们甚至让我打翻了食物，这是多大的罪过！”
　　滔滔怒火宣泄而下，一字一句都能够感受到罗南的真心：他是真的生气了。
　　“你们应该知道，浪费食物是可耻的，不说世界还有正在饱受饥饿困扰的人们，我们的食物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们应该珍惜食物，但你们却逼迫我掀翻了没有结束的早餐，啊？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然而，问题就在于，争吵和……食物？
　　如此当口提起食物着实让人有些顺拐，格格不入地打破气氛，令人哭笑不得。因此，明知道此时不应该笑场，这着实太不合时宜了，但嘴角还是无法控制地轻轻上扬起来，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嘴角。
　　结果……看起来就好像脸颊抽筋一样，嘴巴旁边有只老鼠在攒动，一个个都撇开视线，望向远山。
　　同时，不知不觉地，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就缓缓平复了下来。


第780章 不合时宜
　　珍惜粮食？
　　浪费早餐？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正确的道理，但时机选择是不是有点……问题？罗南确定没有偏题吗？气氛好像不对劲。
　　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面面相觑，但三个人都很快转移了视线，拒绝眼神交流——
　　他们都能够察觉到罗南的不合时宜，然而问题就在于，他们也清楚地知道，罗南对食物是真心的也是认真的，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如果此时打断罗南的话，谁都不能确定，罗南接下来是不是会暴走。
　　没有人想要激怒讨论食物的罗南，没有人。
　　一日国王乐队成员们自然是再了解不过了。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面对罗南的质问，没有人回答，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罗南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致，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罗南主动掀翻食物，让美味的食物变成垃圾，事情的严重性触动了红线。
　　警戒！
　　警戒！
　　红灯闪烁。
　　于是，哪怕荒诞哪怕诡异哪怕好笑，哪怕嘴角已经无法控制地抽搐着就好像抽筋一样，也没有人开口阻止罗南，但他们又拒绝交换视线，最终也就转移视线看向其他地方，就好像正在欣赏酒店风景。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就这样以一种荒谬的方式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疏离的尴尬，虽然阳光依旧明媚，加州的冬天也如同暖春，但冷飕飕的空气还是让人察觉到一丝颤栗。
　　呼呼……
　　风声骤起，可以明显察觉到一丝凉意，尽管汹涌沸腾的怒火依旧没有能够平息，但至少过热到濒临爆炸的大脑冷静了下来，避免在冲动之中说出什么永远都无法挽回的话语，紧急刹车地完成了悬崖勒马。
　　“奥利，你应该知道昨晚事情的严重性。先是马克西姆，现在是你……”
　　罗南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马克西姆就转身怒目圆瞪地发出抗议，试图表示自己的清白——至少和今天的争执无关，但罗南毫不示弱地就直接撞墙了回去，“难道我说错了吗？”
　　“你因为女人而迟到了多少次？你绝对不会希望我罗列一张表格全部清点一点的，还是说，你自己也有记账？”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地瞪着罗南，眼神里表示深深怀疑，但看着罗南坚定不移的视线，又不确定起来——
　　他也无法确定罗南是不是在唬人，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以身犯险了。
　　然后马克西姆就如同仓鼠受到惊吓一般，惶恐不安地站在原地，牢牢地闭上嘴巴，视线余光却心有余悸地打量着罗南，还不知道心里怎么腹诽罗南。
　　但罗南没有再理会马克西姆，视线再次转移到奥利身上，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安和悲伤——
　　哪怕没有昨晚的事情，罗南也一直想要找奥利谈谈。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奥利总是有意识地在逃避，如同鸵鸟一般，即使罗南不断尝试，奥利也总是能够找到办法逃脱，甚至刻意避免和罗南的独处，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单独相处了。再加上巡演行程始终满档，于是也就搁置了下来。
　　“奥利……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他们似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对话，以至于话题断在一个未知的位置，随风飘散，想要重新衔接起来，却已经找不到断裂的缺口。最后，也就只是化作这样一句话语。
　　沉甸甸的重量浸透在字里行间，背后包含了太多太多错综复杂的情绪。
　　奥利抬起头看向罗南，却有些慌张、随后又快速闪躲了视线，低垂着下颌、陷入了一场恢弘的沉默之中。
　　罗南，只有一声叹息。
　　然后，视线就转向了克里夫，眼神有些错杂，虽然罗南想要讨论特拉斯坦的事情，但撇开特拉斯坦不说，显然克里夫对于自己在队内的位置有着不同的想法，那些因为愤怒而脱口而出的话语往往也包含着真心。
　　“克里夫……我们都不完美。”
　　第一句话，有些意外，不是谴责也不是劝慰，而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语，克里夫不由抬起头看向罗南，有些愕然。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马克西姆沉迷在温柔乡里忘乎所以，奥利迷失在药物的世界丢失重心。”
　　“至于我，虽然我拒绝沾染这些事情却不代表我能够居高临下的指责你们，我也有自己的恐惧和胆怯，当你们在派对的时候，我一个人格格不入地躲在房间里，就好像我和你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也害怕被抛弃被排斥被忘记。”
　　克里夫，非常非常意外，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原来罗南也被“排除在外”。
　　马克西姆翻了一个白眼，嘟囔着“你也知道啊”，显然他对罗南也一直有着不满的。
　　奥利想要张嘴告诉罗南“不是这样的”，结果却被马克西姆的话语阻拦了下来。
　　罗南却并不在意，坦然地迎向视线，然后看向克里夫，“我是说，我们四个人都是不同的，有着自己的喜好和习惯，也许你和我们的分歧多一些，但是克里夫，相信我，我们从来都没有将你排除在外的意思。”
　　“不要忘记了，你还是一日国王的队长呢。”
　　克里夫看着罗南嘴角灿烂的笑容，张了张嘴，试图说点什么，却发现满嘴苦涩，然后有些狼狈地避开视线。
　　“马克西姆的问题、奥利的问题，我们也一直在讨论在警告，昨晚的事情，我希望奥利知道，他已经越线了。”
　　“不仅是可能影响乐队演出的问题，更重要是可能葬送自己生活的问题，眼前就是深渊，再往前一步就是黑暗。奥利，类似的案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不希望我们也成为其中一员，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微微张了张嘴，罗南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无论是马克西姆还是奥利的问题，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呢？
　　其实，内心深处，他们都知道这些问题可能带来的结果，关键是自己依旧无法控制，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从酒精到药物再到为爱鼓掌，任何事情成为“瘾症”后，都可以造成无穷无尽的破坏，却让人无法自拔。
　　也许，罗南还是应该单独找奥利面对面地交谈，如果需要的话，罗南希望奥利能够寻求疗养所的帮助，在事情更加糟糕之前。


第781章 心平气和
　　罗南希望奥利能够坦然面对内心的伤口，又或者是坦然承认自己需要帮助的事实，彻底告别那些药物。
　　其实，争吵和冲突不是最可怕的，因为至少，争吵也是一种交流，冲突则意味着在乎，像今天这样，把矛盾全部摆在桌面上，不管是否能够解决，但他们都已经开始面对，这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步。
　　否则，那些伤口捂着捂着，等到腐烂流脓的那一天，也许“截肢”就是唯一的选择，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但现实生活里，哪怕承认“我需要帮助”，也从来没有那么容易。
　　深深地，罗南望了奥利一眼，奥利快速抬头看了罗南一眼，随后就匆匆转移了视线，不断扣指甲的动作就能够看出他的焦虑，罗南也没有咄咄逼人地步步紧逼，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克里夫。
　　“那么，特拉斯坦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平气和地，站在满地狼藉之中，罗南开口询问道，不管如何，他们至少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同样的问题，再次抛出来之后，就已经没有了刚刚的剑拔弩张，但克里夫还是有些焦虑，抑制不住得烦躁，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挺直腰杆迎向罗南的眼神，尽力保持平静地说道。
　　“去年科切拉音乐节结束之后，他发送短信过来恭喜我们演出成功，说我们终于实现了大学时期的梦想，但我无视了他的短信，没有回复。”
　　马克西姆的眼神再次尖锐起来，似乎只要听见“特拉斯坦”的名字就炸毛，但这一次，他还是控制住了情绪，只是狠狠地盯着克里夫，等待下文。
　　克里夫也回瞪了马克西姆一眼，才继续说道，“后来，特拉斯坦又断断续续发送了几次短信，没有什么特别内容，无非就是庆祝或者恭喜，庆祝我们开启单独巡演、庆祝你和贾斯汀布鲁诺的合作单曲取得好成绩、庆祝我们的演出再次出圈。”
　　“看来不止一次！”马克西姆咬牙切齿地说道，虽然没有破口大骂，但眼神里的蔑视和奚落却再明显不过。
　　克里夫的怒火也重新上来，但这次稍稍控制住，“是，不止一次，但是，马克西姆，你知道吗？我受够你的阴阳怪气了。”
　　“我骂了他。是的，你听到了，我为什么没有拉黑他，就是因为我想要狠狠骂他一顿，狠狠宣泄怒火。”
　　“我没有忘记我们的痛苦和挣扎、我没有忘记我们差一点就要解散、我也没有忘记我们被抛弃被背叛的事实，所以，我想要狠狠地惩罚他，让他看着我们的成功羡慕到胃疼。”
　　这次，克里夫没有咄咄逼人，但脉络清晰的话语同样具有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朝着马克西姆砸了过去。
　　“我恨他。”
　　克里夫一字一顿地说道，“甚至比你们都还要更加浓烈。当初是我介绍他进来的，同时也是我为他做担保的，但他却转身背叛了我的信任，不仅背叛了乐队，还背叛了我这个朋友，你觉得我就好受吗？”
　　自特拉斯坦背叛一日国王以来，他们从来不曾讨论过这件事，至少罗南从来都不曾将特拉斯坦的过错推卸到克里夫身上，因为克里夫也是受害者，克里夫也不希望看到如此局面，一切都是特拉斯坦的选择。
　　但是，罗南的观点却不能代表奥利和马克西姆的观点，也不能代表克里夫的感受。
　　也许，来自他们的一个眼神、一个欲言又止、一个沉默背影，落在克里夫眼中，都可能演变成为指责的压力，他也在默默地承受着自己的枷锁。
　　此时再回想那时候在新奥尔良发生的事情，克里夫的挣扎、放弃、煎熬、愤怒，似乎也就能够看出更多心理层面的错杂了。
　　罗南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克里夫，眼神里浮动起一抹错杂。
　　马克西姆却不买帐，露出一丝冷笑，“然后你们就重新成为了朋友。”
　　“不，我们已经不是朋友。”克里夫稍稍迟疑了片刻，“但我知道，他也有他的难处和苦衷，如果当初不是我们……”
　　“什么？他的苦衷？草！”马克西姆刹那间就点燃炮火，一步就想要冲上去。
　　克里夫也毫不示弱地还击回来，“他也是人，他也有他的故事，我们就应该无视吗？错误的发生永远都不能指责一方，你以为我们就是完美受害者吗？”
　　如此话语，让马克西姆瞬间杀红了眼，挥拳就直接冲了上去，“去你……”粗口也只说了一半就被吞咽下去，比起话语来说，他现在就只想要狠狠揍克里夫一顿。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罗南在两个人撞击起来之前，一个上步拦在中间，阻止了两个人的冲突，恶狠狠地训斥道。
　　“奥利！你还在发呆吗？”
　　罗南的一声呵斥让奥利也缓过神来，快速上前，拉开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但罗南此时也真正生气起来，竭尽全力控制住情绪，压低声音，避免自己过度消耗嗓音——
　　“我在试图保持冷静。”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罗南严厉的眼神狠狠地瞪了马克西姆一眼——克里夫已经被奥利拎小鸡一般拎了出去，没有威胁，所以罗南一字一顿地将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正在，努力。”
　　重若千钧的话语让马克西姆也有些讪讪然，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拳头，终究还是撇开脑袋，放下了拳头。
　　罗南的话语，并没有停下。
　　“下个周末就是格莱美了，我们有一个六分钟的表演舞台，我希望我能够保持良好的嗓音状态登台，因为当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格莱美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发行专辑，格莱美就是先行曲首次公开演出的舞台，你们应该知道重要性。”
　　“所以，你们不要逼我发火。”
　　“还是说，到时候根本就没有一日国王，我们根本不会以一支队伍的形式登上舞台？”
　　罗南的话语，压抑而收敛，但可以明显察觉到隐藏在声音里的愤怒，如同岌岌可危随时都要决堤的洪水。
　　然后，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低垂下视线，回避罗南的目光，尽管怒火依旧在翻滚，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罗南控制住自己汹涌的情绪，这才转头看向克里夫。
　　“克里夫，还记得我在新奥尔良说的那些话吗？”
　　“是的，我们都会遇到问题，我们都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但重点从来都不在于错误本身，而在于面对错误的方式。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第782章 立场鲜明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罗南沉声说道，克里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特拉斯坦背叛一日国王，显然特拉斯坦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一日国王又是否同样犯下了错误呢？
　　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正如克里夫所说，一日国王也不是完美受害者。
　　也许，一日国王对音乐的坚持打乱了特拉斯坦的布局；也许，一日国王的冲动和鲁莽破坏了特拉斯坦制造的机会；也许，一日国王和特拉斯坦的矛盾是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最终才引爆了那枚炸弹。
　　也许，双方都有错，也许没有。
　　但重点就在于，错误已经出现了，鸡毛蒜皮地追究漫长时间里的点点滴滴已经没有意义，来来往往的对对错错已经全部纠葛在一起；比起掩盖和逃避来说，坦然面对错误，寻求解决办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特拉斯坦没有，他消失了，彻底销声匿迹了，一直到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才重新出现。
　　如果一日国王没有赢得格莱美提名呢，特拉斯坦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猜想。
　　所以，特拉斯坦错过了“解决问题”的机会，同样也错过了“赢得救赎”的机会。
　　罗南以为，他们在新奥尔良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却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的最后，又回到了同样的问题。
　　难怪马克西姆再次情绪失控，即使是罗南，胸腔里也汩汩燃烧着一团怒火，竭尽全力才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失望和烦躁，此时此刻对峙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加剧矛盾，他们需要冷静下来寻求出路才行。
　　不过，罗南不想和克里夫重复这些似曾相识的争吵，没有意义，他只需要表达自己的立场就已经足够。
　　“克里夫，当然，我相信特拉斯坦有他的故事，也许他的妻子罹患癌症就要去世，他不得不挪用我们的血汗钱去救命，也许他被别人用枪指着脑袋必须这样做，也许他有一个说不出来却必须这样做的苦衷。”
　　“但是，你知道特拉斯坦在谋求着什么，你也知道我们的态度，对吧？”
　　平静地，却沉重地，就这样狠狠地砸向克里夫。
　　比起马克西姆的滔天怒火来说，罗南话语里的冰冷让克里夫不寒而栗。
　　他知道特拉斯坦的谋求吗？他知道，特拉斯坦想要重新成为他们的朋友，乃至于重新成为乐队的经纪人。
　　内心深处，他知道特拉斯坦是一个无法安分守己的野心家，哪怕不是一日国王，他也同样在盘算着其他。
　　他知道队友们的态度吗？他知道，包括他自己在内，也始终无法原谅特拉斯坦的所作所为，一直是如此。
　　不管如何，特拉斯坦出现的时机、联系的方式等，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打擦边球，这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
　　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此时此刻，罗南这样干脆利落地直接说出来，克里夫还是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如果你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和特拉斯坦不可能成为朋友，他也不可能成为乐队的经纪人。”
　　罗南继续说到，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干脆利落地，就已经为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至于你和特拉斯坦的关系？克里夫，你是成年人，我们也是，即使我们是队友，也没有办法替你决定你的朋友关系，更何况，就好像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哪怕周围所有人都反对，但应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我们没有权利绑住你的手脚，也没有必要没收你的手机，就好像对待未成年孩子一样阻止你和坏蛋接触。我们都经历过青春期，我们都知道，越是这样就越是想要叛逆，尝试禁忌，但我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
　　罗南的话语，轻描淡写之中的嘲讽却具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刀刀见骨，毫不留情地朝着克里夫倾轧下去。
　　克里夫张了张嘴，试图反驳，他不喜欢罗南对待自己的态度，但话语只是在喉咙里翻滚，发不出声音。
　　然后，克里夫就听罗南最后说了一句，做出了最后的决断，“所以，你只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好，你只需要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就好，这就是我的全部建议。”
　　但马克西姆却不赞同，“罗南！”
　　在他看来，和叛徒勾结在一起的，也同样是叛徒，这也是他最愤怒的地方，他们怎么能够就这样放任不管呢？
　　马克西姆怒目圆瞪地看着罗南，眼睛里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
　　“马克西姆，我不喜欢特拉斯坦，非常非常不喜欢的那种，但目前为止，我还喜欢克里夫，我不希望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而改变我和克里夫之间的友谊，你觉得呢？”罗南看着马克西姆，静静地说道。
　　与其说是和马克西姆的对话，不如说是传达给克里夫的消息：
　　生活，充满无数选择，而每一个选择都会衍生出无数可能。以前，特拉斯坦是如此；现在，克里夫也是如此。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生老病死天崩地裂……人生里，他们不能改变的事情太多太多，唯一能够牢牢掌控在手心里的，就是坚持自己，把握住自己的生活，小小地、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迈开脚步。
　　马克西姆迎向罗南的视线，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的话语如同沐浴着初春的暖阳一般，徐徐地扑面而来，但马克西姆却仿佛能够感受到隐藏其中的寒冷，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
　　然后，罗南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而是真心实意地笑容，如同破冰之后泛起光晕的一池春水，吹皱了冬天的清冷。
　　马克西姆就明白了过来，虽然他依旧怀抱着不同的想法，但他明白了罗南的意思，在轻描淡写之中品味出了斩钉截铁和杀伐果决的狠辣，他们已经表明了立场，剩下的选择，就交给克里夫了。
　　马克西姆稍稍转移视线，看向了克里夫，然后脚步微微移动了一下，站在了罗南身后，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愤怒依旧在眼底涌动着，只是这次终究没有爆发出来，而是以实际行动表达而已。
　　气氛的微妙变化，克里夫马上就感应到了，前面是罗南和马克西姆，后面是奥利，但他知道自己又再次落单了。
　　准确来说，这次，他被包围了。


第783章 握手言和
　　克里夫不喜欢这样的困境，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仿佛他是唯一一个局外人，但重点就在于他不应该是。
　　克里夫不喜欢谈话的走向，不知不觉就已经陷入困局，环顾四周就只剩下自己孤军奋战。
　　尽管他知道，也许自己顺着台阶下，事情也就能够缓和下来，但今天，他不想，于是话语就脱口而出。
　　“罗南，你在威胁我吗？”
　　相同的话语，落在不同耳朵里，却能够诠释出截然不同的含义，立场与态度的微妙变化也就展露无遗。
　　罗南嘴角的笑容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收敛了些许，但依旧保持了冷静和礼貌，以更加严肃的姿态回应到。
　　“你在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在表明我的立场，我认为这是一次公开而坦诚的平等交流，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然而，你却如此解读，那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马克西姆的指责是正确的？你和特拉斯坦之间还有事情隐瞒着我们？”
　　克里夫有些烦躁，挣扎了一下，试图摆脱奥利的控制，但体型和力量的巨大差异还是让他再次失败，哪怕今天奥利的状态不在最佳，脚步虚浮、体力透支、脸色苍白，但钳制克里夫还是轻而易举的。
　　“平等对话？你在操控着马克西姆和奥利，对话从开始就已经不公平了，不要摆出一副‘我们正在平等对话’的嘴脸。”
　　说完，克里夫就侧头瞥了身后的奥利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态度已经再清楚不过。
　　奥利似乎察觉到了眼神，稍稍迟疑一下，抬起头看向罗南和马克西姆。
　　罗南有些无奈——
　　他们最初的目的不是“压制”克里夫，而是制止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打架，现在打架已经制止了，自然可以松开；但显然奥利今天的反应并不正常，这才拖拖拉拉，如同劫持人质一般控制住克里夫。
　　罗南朝着奥利点点头，然后奥利才松开了克里夫。
　　克里夫冷笑了一声，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态度却再明显不过了。
　　“克里夫，如果你认为马克西姆和奥利是两个木偶，我在背后操控他们，那么你为什么不尝试操控他们一下呢？反正他们都没有脑子，我可以成功，你也可以，你可不比我笨。”罗南反其道而行之地说道。
　　“嘿！”马克西姆马上就发出了抗议，“滚蛋！”
　　罗南也不介意，对着马克西姆耸了耸肩。
　　马克西姆看着罗南油盐不进，又对着克里夫咒骂起来，“你才没脑子！你全家都没脑子！自己做了蠢事不承认，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聪明，不要自以为是了。”
　　但克里夫此时没有时间理会马克西姆，他显然非常意外，没有料想到罗南会这样说。
　　罗南也没有搭理马克西姆，再次看向克里夫，“你可以单独和他们聊聊，看看他们对特拉斯坦对你是什么看法，我不介意你们背着我私底下交流，然后就怀疑你们在背后勾结做坏事。”
　　“滚！”克里夫刹那间就被刺痛，朝着罗南竖起中指，强烈表达自己的怒火。
　　却不知道，这愤怒是因为罗南本身，还是因为罗南的话语——他也知道，马克西姆和奥利的答案是什么。
　　结果，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当场就转身离开了……转身离开……离开了……
　　虽然克里夫让罗南“滚”，但罗南什么时候如此听话了？而且此时罗南离开的话，这烂摊子又怎么办？
　　“罗南！”
　　呼唤出声的，不是克里夫，而是马克西姆——他正在表达强烈不满，罗南和克里夫两个人都没有搭理他，现在罗南干脆就转身离开了？这算是什么事儿？
　　罗南应声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马克西姆，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马克西姆的满腔话语却被罗南的眼神堵了回去，一阵胸闷。
　　然后，克里夫就抢先说道，“对不起。”
　　一句话语，如同砸入平静湖水一般，激荡起层层涟漪，然后所有视线全部都朝着克里夫望了过去。
　　马克西姆低声咒骂了一句，似乎非常郁闷自己错过了时机，但考虑到克里夫的道歉更重要，终究还是闭上嘴巴，满脸忿忿不平地看向克里夫，那眼神分明再说：你最好能够给出一个体面的道歉宣言。
　　克里夫能够察觉到视线全部聚集过来，深呼吸了一下，短暂挣扎过后终于平复下来。
　　“抱歉，我的想法太短见了。”
　　尽管艰难，但话语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我……我只是想要听听他的解释，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他的行动直接把我们推向了深渊，我想知道理由，否则，我始终认为，我也有错。”
　　“如果当初我没有介绍他给乐队的话，如果当初不是我建议他担任我们经纪人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我而导致我们如此信任他的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我想知道答案。”
　　面对特拉斯坦，克里夫的心里除了仇恨，还有更多错综复杂的情绪，但他从来不曾和乐队成员交谈过，又或者说，他们从来都不曾体会到克里夫的立场。
　　此时，即使是马克西姆也沉默了下来，他现在有些明白罗南的处理方法了，冲动和愤怒无法解决问题，他们需要对话需要沟通，这才能够迈出第一步。
　　克里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卸下了一个重担，然后重新抬起头，看向队友们，“但显然我没有想清楚，我们和特拉斯坦的缘分，早就已经结束了，即使弄明白原因也已经没有必要……”
　　话语，无比艰难地停了下来。
　　奥利最为心软，此时也第一个上前拍了拍克里夫的肩膀，全然忘记刚才和克里夫的矛盾，“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从来都没有责怪你。”
　　克里夫的笑容充满了苦涩，“我知道，但我责备我自己。”
　　在克里夫的内心深处，始终存在一条裂缝，他和队友们的情谊不够深厚，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特拉斯坦的背叛，导致他们之间出现一层看不见的隔膜，他以为是队友们的疏离，但到头来却是他不放过自己。
　　“我只是……想要弄清楚……”克里夫的肩膀重重地耷拉下来，但话语终究没有能够说完，因为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错杂而矛盾的情感在脑海里拉扯着，陷入一片混沌，然后，声音就这样消失在了喉咙深处。


第784章 风雨过后
　　看着肩膀耷拉下来的克里夫，马克西姆浑身上下的尖刺也不由软化了下来，视线余光瞥了克里夫一眼，脚步微微挪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能够上前，只是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傲娇地抬起下颌，嘀嘀咕咕地嘟囔着。
　　“我们都没有这样想，你也没有必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谁还没有几个垃圾损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
　　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克里夫是否听见了，但至少，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气氛已经缓和了下来。
　　罗南也没有多说什么，迈开脚步，重新回到队友们身边，“克里夫，沉迷在过去，只会让我们忽略当下，然后错过未来。更何况，我们和特拉斯坦已经走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上，再追究过去就更加没有必要了。”
　　其实，道理人人都懂，但现实生活往往是当局者迷。
　　克里夫是如此，奥利……又何尝不是如此？
　　本来，罗南这番话是对克里夫说的，结果奥利站在旁边却失魂落魄起来，陷入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
　　罗南注意到了奥利的神色，内心深处轻叹了一口气，但暂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克里夫认真地说道，“你欠我一顿早餐。”
　　克里夫瞪大眼眼睛，如同无辜的小白兔，“你的早餐不是已经吃完了吗？”
　　“不，我才刚开始呢。”罗南睁眼说瞎话。
　　克里夫的眼珠子差点就要掉出来，看了看满地狼藉的混乱，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罗南，来回扫视了两遍，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郁闷地点点头，表情流露出一副割肉的哀伤。
　　这葛朗台！
　　罗南故意说道，“还有马克西姆和奥利的。”
　　“噢。”克里夫发出哀嚎。
　　“耶！”马克西姆握拳庆祝。
　　奥利左看看右看看，懵懵懂懂地慢了很多很多拍，然后才微微举起双手，“哦哦哦”地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这莫名其妙的派对气氛让克里夫满头都是问号：怎么突然就风格突变了呢？
　　但罗南却没有给克里夫更多思考的时间，只是丢下一句“我在等待着豪华大餐呢”，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马克西姆和奥利一前一后地跟了上去，也嚷嚷着什么“终于要狠狠宰克里夫一次了”、“让这家伙打开钱包真不容易”、“鱼子酱、燕窝什么的全部都上来”、“不把他的信用卡刷爆我就不罢休”。
　　克里夫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喂，你们这群家伙！”
　　就好像盛夏午后的倾盆暴雨一般。
　　说来就来，又急又快，天空就好像破了一个窟窿似的，洪水般的暴雨倾泻而下，以至于让人怀疑世界末日就要来临。
　　但说走就走，酣畅淋漓地宣泄下来之后，转眼就已经停止，然后所有阴霾缓缓消散，显露出一片清澈的蔚蓝，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到太阳。
　　雨过，天晴。
　　酒店工作人员看到混乱终于结束，快速上来整理了狼藉，并且邀请一日国王的成员们前往另外一个私人俱乐部用早餐，显然应对如此情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还记得吗？这里是洛杉矶出口最多的酒店，不要说艺人了，平时前来这里“偷偷摸摸”幽会情人的数不胜数，狗血抓马也是家常便饭，酒店工作人员绝对是身经百战，面对什么混乱都能够及时控制局面。
　　于是，一日国王成员们还是享用了一顿早餐，无比舒适地，狠狠地“宰”了克里夫一顿，但克里夫依旧成功刷新了罗南他们的认知——
　　一顿早餐，这位一日国王的队长，却肉疼地分开账单，用五张不同信用卡分别刷完。
　　当然不是因为信用卡就要刷爆没有额度，而是因为不同信用卡不同还款时间，再加上分期付款的话，也就能够将一笔“巨款”消弭成为无数个碎片，那么克里夫也就没有那么肉痛了。
　　虽然知道克里夫吝啬，堪比葛朗台，但……这也还是远远超出想象。
　　罗南等三个人面面相觑，下颌齐齐脱臼。
　　但克里夫全然没有时间顾及队友们的视线，而是精打细算地计算着是否应该分期、分期的利息是否划算，诸如此类等等，即使站在旁边也能够听到大脑快速运转的声音。
　　“启程”巡演已经全部落幕，乐队成员也即将在下午退房，然后返回各自的住宅，休息调整一个下午一个晚上，明天就要投入格莱美颁奖典礼表演舞台的彩排和练习——和去年一样，时间依旧是分秒必争。
　　正如罗南所说，一日国王将以表演嘉宾和颁奖嘉宾的身份出席今年的格莱美，表演依旧是重中之重，他们将登台演出两首歌，包括了第二张专辑的先行曲，正式拉开全新专辑的序幕。
　　事实上，新专辑还没有正式进入录音室，目前仅仅录制了一首先行曲，而其他录音工作将在格莱美结束之后展开，但这也并不奇怪，包括布鲁诺-马尔斯前年年末发行的新专辑也是这样操作的。
　　先行曲率先登场打榜预热，经过两个月三个月的酝酿——主要还是看先行曲的成绩表现，然后新专辑再正式发行，主打曲登场作为第二波宣传拉开大幕，进入全面宣传活动，期待着专辑销量创造佳绩。
　　也就是说，“启程”巡演落幕之后，一日国王也没有休息时间，先是格莱美，而后是录音室，再就是新专辑的发行和宣传，可以预见，接下来几个月也将繁忙到脚不沾地，甚至比巡演期间还要更加紧绷。
　　正是因为如此，有什么矛盾和纠纷，宁愿在巡演结束的第二天全部引爆，品尝一下从巅峰垂直跌落谷底的滋味，也不要拖拖拉拉地等到录音室爆发，甚至更糟糕地在宣传期成为狗仔围追堵截的谈资。
　　显然，奥利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离开酒店之后，罗南前脚才刚刚到家，奥利后脚就已经进入罗南的车库。
　　奥利还是想要单独和罗南谈谈。躲躲藏藏、兜兜转转了那么久，奥利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第一步。
　　“啊，抱歉，我也不知道东西到底在哪里。”
　　罗南询问了奥利想要喝什么，结果转身就发现，自己全然不了解屋子里的摆设，看着全新的屋子，一阵发呆——
　　“启程”巡演正在进行时的期间，在麦克斯的帮助下，罗南搬家了，终于搬家了。


第785章 关键词汇
　　转眼，包揽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的壮举，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一日国王也完成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自“启程”巡演开始，一日国王的收入就陆陆续续到账。
　　先是“七”的专辑和单曲分成收入，然后是罗南的一系列版税，再是“启程”巡演的第一笔头款，最后是“经典”的第一笔收入以及相关版税……
　　全部收入自动转账到罗南的账户，满打满算，罗南也已经成功跻身百万富翁行列。
　　虽然罗南没有调查详细数字，全部交给哥哥麦克斯打理，但就罗南所知，目前在银行账户的数字应该已经突破三百万美元，并且还在持续增长中。
　　不算多，距离千万富翁还有一道巨大的鸿沟，但已经足够。
　　于是，哪怕罗南正在巡演途中，麦克斯也趁着狗仔放松警惕的时候，为罗南寻找了一个全新住所，依旧在洛杉矶的西好莱坞区，但换成了独门独栋的住宅，更加私密也更加宽敞——
　　如果狗仔再想要偷拍的话，难度也就升级两个档次。
　　慢慢地，麦克斯帮忙罗南完成了搬家，并且将新家全部整理完毕。
　　上周，一日国王返回洛杉矶，但因为准备巡演收官舞台的关系，乐队成员全部居住在下榻酒店方便练习，避免神经放松下来，而导致潜在的意外和混乱，所以，罗南只是抵达新家粗粗地逛了两圈。
　　新家，绿意盎然，茂密的丁香树墙和高大的棕榈树形成天然的遮挡，将主街道来来往往的视线全部遮挡在外；面向后花园的透明落地玻璃墙壁映照着浅蓝色和薄荷绿为主色调的室内，看向外面映照着蓝天和绿树的露天游泳池，片刻闲情逸致就让生活的脚步也跟着放慢下来。
　　罗南很喜欢。
　　不过，罗南也没有细细参观，只是简单转了转就匆匆返回酒店，就好像客人一样。
　　今天再次回家，也只是罗南第二次拜访而已，严格来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不习惯，罗南回家的时候甚至走错路，又回到了以前的住宅地址，就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又绕了回来，耽误了许多时间，所以到家没有多久，奥利后脚也跟着到了。
　　现在，罗南看着眼前的厨房就是一片陌生，脑门上慢慢都是问号：
　　杯子，在哪里？
　　“等等，我给麦克斯打一个电话，我不确定饮料和杯子在哪里，准确来说，我也不知道家里有什么。”
　　说完，罗南自己就不由笑了起来，如此场景有些喜感。
　　奥利却并不介意，“罗南，给我一杯水就可以了。”
　　罗南哧哧地笑出了声，“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有杯子。”
　　奥利愣了愣，也跟着笑了起来。
　　罗南挠了挠头，“你需要一点酒精的帮助吗？冰箱里应该有啤酒……吧？”其实他也不太确定。
　　“啤酒也算是酒精吗？”奥利知道罗南在和自己开玩笑，活跃气氛，于是他也开了一句玩笑。
　　罗南耸了耸肩，“既然不算，那么就来一瓶？”
　　奥利没有说话。
　　罗南拉开冰箱门——还好，冰箱并没有隐藏在什么柜子的里面然后天衣无缝地在厨房里消失不见，于是，罗南顺利地找到了冰箱位置，并且顺利找到了啤酒和果汁。
　　拎着两瓶啤酒，罗南来到客厅，一眼就可以看见在落地窗前面坐下来的奥利。
　　一张没有靠背的沙发凳横放在落地窗前，可以放松地坐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如同一幅画框般，只是画框里的景色由大自然完成描绘，每天、每时都不一样。
　　“现在终于知道有钱人的生活是怎么样了。”罗南半开玩笑地打趣了一句。
　　奥利抬起头来，从罗南手中接过啤酒，不由笑了起来，“你应该和克里夫说才对。你说，他省钱都花费在哪里？”
　　“也许，他就是喜欢看到银行账户的数字，每天都细细数一遍到底有多少个零，又或者是兑换一堆绿色钞票摆放在床铺和浴缸里，然后沾染着满身金钱的气息，就好像咕噜一样，念念不忘着’我的宝贝‘。”
　　罗南那绘声绘色、抑扬顿挫的话语让奥利哧哧地笑起来，乐得不行，“有画面感了。”
　　但笑容没有能够持续太久，奥利注视着罗南，微微停顿了一下，表情就落寞下来。
　　罗南挑了挑眉尾，“怎么了？”
　　奥利迟疑了一下，“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
　　罗南耸了耸肩，“我一直想问，但你一直在逃避。所以我想，除非你准备好了，否则即使我把你逼迫到墙角也依旧没用。”
　　奥利的表情有些挣扎。
　　罗南不由在内心深处轻叹一口气，其实他很担心奥利，非常非常担心，哪怕没有促膝长谈，但持续不断的提醒和关切却从来没有间断过，可是他也知道，“奥利，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能够面对只有自己能够解决。”
　　旁观者，终究只能旁观。
　　比如瘾症，香烟、酒精、暴力以及其他等等，全部都是如此，还有爱情，也不例外。
　　奥利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挣扎，又似乎在思考应该如何开口。
　　“奥菲莉亚开始约会了。”
　　最终，奥利就这样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尽管没有来龙去脉，却牢牢抓住了核心重点，刹那间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答。
　　罗南迟疑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奥利喝了一大口啤酒，感受到冰冷的液体灌入胃里，皮肤表面浮现出一片鸡皮疙瘩，然后就稍稍冷静了一些，“十月前后吧。”
　　难怪。
　　事情，也就明朗了起来。
　　六月，奥菲莉亚选择告别过往，和奥利坦诚相待、诚实以告，斩断了旧情重燃的可能，于是“火星四溅”就诞生。
　　在那之后，在马克西姆的劝告下，奥利慢慢开始敞开心扉接受不同的可能，特别是踏上巡演之后，越演越烈；但是，彼时奥利依旧能够控制住自己，尽可能不要越界，只是将自己的悲伤埋在麻痹之中。
　　十月，细细推演回顾的话，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奥利慢慢开始脱离了轨道，所有事情都缓缓滑向界线之外。
　　不过，当时他们都没有察觉到异常，因为奥利的变化是悄无声息、日积月累地发挥作用的，乐队成员们日日夜夜相处，很难很难察觉出这些细微的变动，哪怕偶尔一两次脱轨，也简单地认为不过是意外。
　　现在得到启示之后，再回首，那些隐藏的蛛丝马迹就渐渐明显了起来。


第786章 唏嘘不已
　　人类似乎总是如此，置身于当下，往往很难注意到那些变化，一直到时过境迁再回首之际，才能够意识到，其实导致改变的关键早早就已经埋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为时已晚，早就错过了时机。
　　就好像奥利这样。
　　当他们意识到事情偏离轨道的时候，奥利已经泥足深陷。
　　罗南想要责怪奥菲莉亚，如果不是奥菲莉亚开始新篇章的话，奥利也就不会迷失自己，但他知道自己不行。
　　奥菲莉亚已经和奥利说清楚了，她有权利继续自己的生活。而且，从时间线来看，奥菲莉亚也经历了挣扎。
　　责怪奥菲莉亚，这不公平。
　　那么，应该责怪谁呢？
　　“……奥利，抱歉。”
　　罗南的话语有些艰难，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奥利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向罗南，眉宇微蹙，眼睛里流露出困惑。
　　罗南的呼吸微微停滞了一下，“如果当初不是我建议你给奥菲莉亚发送消息，也许，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所以，事情的开端，是罗南。
　　奥利微微愣了愣，不由就笑了起来，不是皮笑肉不笑的勉强，而是开怀的大笑，整张脸孔都灿烂起来。
　　“罗南，这是我的故事，你就没有必要抢走我的风采了，这不是你的错，你知道的，你没有必要自责。”
　　奥利的话语让罗南也跟着浮现出一抹笑容，却依旧有些唏嘘无奈。
　　奥利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视线朝着落地窗外的后花园望过去，“如果要这样追究的话，事情也不应该是这样。”
　　“还记得斯蒂芬妮呢？你创作’陌生人’的灵感来源之一，如果不是她的话，你也就不会建议我重新联系奥菲莉亚了。”
　　“如果我们没有通过科切拉音乐节取得成功，斯蒂芬妮也就不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那么我也就不会受伤。”
　　“如果我没有对奥菲莉亚恋恋不忘，即使你给我建议，我也不会重新联系她，不信的话，你现在去建议马克西姆联系朱丽叶，看看他是否愿意。”
　　一个如果，两个如果，三个如果……
　　如果我们试图寻找生活困境的根本原因，然后试图推卸责任，寻找到一个可以责备的对象，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够证明自己值得拥有更多更好，那么我们可以找到无数个理由无数个借口，生活里的每一个对象都可以成为自己转嫁怒火的对象。
　　但渐渐地，我们就会发现，一个原因背后还有一个原因，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事情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而错综复杂的状况之中，处处都能够找到一个相同的影子，那就是自己。
　　归根结底，做出每个选择的，都是自己。
　　没有人逼迫奥利接受斯蒂芬妮，没有人逼迫奥利必须联系奥菲莉亚，同样也没有人逼迫奥利醉生梦死……如果奥利想要推卸责任，他可以狠狠地咒骂奥菲莉亚，甚至是罗南，但内心深处的真相却无法说谎——
　　是他，全部都是他，是他自己一步一步作茧自缚地陷入如此困境，无法自拔。
　　奥利转头，看向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试图掩饰自己舌尖的苦涩。
　　看着眼前嘻嘻哈哈自我吐槽的奥利，罗南却感到一阵淡淡的悲伤。
　　以前的奥利，虽然内心有着诸多心事，但整体来说，依旧是一个粗线条的大男孩，似乎怎么也长不大。
　　但是，现在奥利却已经看透太多太多冷暖，拨开云雾看到事情的本质。
　　这份成熟，背后却是无数细细的伤口，醉生梦死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又到底经历了多少梦魇的纠缠？
　　“……怎么了？”奥利没有能够听到罗南的回应，抬起眼睛就看到注视自己的罗南，眼睛有些失焦地出神。
　　罗南的视线重新聚焦，没有露出破绽，自然地说道，“你不要那么笃定，你现在喊马克西姆给朱丽叶打电话的话，也许他真的会打。”
　　奥利瞪大眼睛，流露出不敢置信的光彩，“我怎么不知道？”
　　马克西姆在情感上栽跟头？而且对象还是朱丽叶？
　　这新闻如此劲爆！以至于奥利也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苦涩，抑制不住亢奋和激动，用力扒拉着罗南的肩膀。
　　罗南又是荒谬又是好笑，哧哧地笑了起来，“没有人能够像朱丽叶那样奋不顾身飞蛾扑火地爱着马克西姆，至少目前为止没有，马克西姆现在不懂得珍惜，但是等到朱丽叶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后悔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罗南看来，马克西姆会后悔的，其实他已经心动却不自知，但罗南终究不是马克西姆，他也不知道马克西姆会如何选择。
　　“哦，上帝！没有想到，马克西姆居然也有栽跟头的一天。”
　　奥利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哧哧地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眉宇之间涌动的神情就缓缓落寞下来。
　　“但是，朱丽叶呢？朱丽叶能够忘记吗？朱丽叶能够坚持到马克西姆后悔的时候吗？就算能，那又如何？”
　　作为队友，奥利也很想看马克西姆栽跟头；但内心深处感同身受的，却依旧是朱丽叶。即使马克西姆真的后悔了，然而留在朱丽叶身上的那些伤口却不会消失，依旧鲜血淋漓，依旧深可见骨。
　　爱得多深，就痛得多狠。
　　寥寥数语，根本不足以表达奥利内心汹涌错杂的情绪，他完完全全带入朱丽叶的立场，话语也跟着支离破碎起来，但三言两语透露出来的苦涩，对罗南来说就已经足够。
　　看着满脸落寞的奥利，罗南也是一阵唏嘘，错杂的思绪在胸口涌动着，他又应该怎么办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仅仅一个“情”字，就难倒了多少人，注定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奥利和朱丽叶是如此，奥菲莉亚和马克西姆也是如此，他自己，也同样无法超然，他们都是普通人，被困在情感与理智之间的普通人。
　　“……奥利，但你知道，你的坠落和沉寂，奥菲莉亚都不会知道，对吧？如果她知道了，她会伤心吗？”
　　罗南的话语让奥利微微愣住了，抬起视线茫然地看向罗南，瞳孔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分崩离析的痛苦。
　　不是因为奥菲莉亚不会在乎不会伤心，而恰恰是因为，罗南和奥利都知道，奥菲莉亚会因为奥利的堕落而伤心，甚至可能会自责；然而，即使自责也不能改变奥菲莉亚不爱奥利的事实，爱情不是感动。
　　这样的事实，狠狠撞向奥利的胸口，刹那间丢盔弃甲。


第787章 丢盔弃甲
　　奥利迎向罗南的目光，嘴角上扬，展露出一个笑容，竭尽全力保持着笑容的弧度，但眼神还是暴露了内心深处的累累伤痕，然后一点一点地慢慢崩塌。
　　“我，我不想……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罗南，我应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滚烫的泪水冲破眼眶的束缚掉落下来，但嘴角的笑容依旧在肆意绽放，却让眼神深处的哀伤和痛苦变得越发脆弱起来，奥利抬起手背狠狠地擦拭脸颊的泪痕，仰起头就将啤酒灌入肚子里，只有那冰冷的液体能够稍稍缓解些许五脏六腑的灼热。
　　然而，因为太用力而被搓红的脸颊却透露出更多狼狈，没有擦拭干净的泪痕依旧在书写着内心的挣扎。
　　其实，不是奥利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更加残忍的是，他知道应该怎么办——
　　他应该忘记奥菲莉亚，他应该开启一段全新生活，他应该忘记过去拥抱未来，他应该更加幸福更加开心，他应该活出自己的色彩，他应该勇敢地迎接全新的可能。
　　但是，他做不到。
　　不是不知道，而是做不到。
　　那种无奈、无力和无视，恢弘而盛大，拉拽着脚踝沉入无底深渊，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张开血盆大口将自己吞噬，无从反抗，于是，奥利才开始逃避，似乎只要麻痹大脑，就能够短暂地赢得喘息空间。
　　他开始逃避奥菲莉亚，甚至逃避罗南，将自己封锁在一团迷雾的混沌里，并且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这就是继续生活的最佳方式，然后，快乐回来了，幸福也回来了。
　　罗南，终究没有说什么，举起自己的啤酒瓶，一个仰头，咕嘟咕嘟，也将酒精灌入肚子里。
　　一瓶啤酒转眼就已经下肚，胃部却好像一个无底深渊，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那一片静谧，清澈而干净，然后，就可以听到奥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罗南，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回不到大学时代了？”
　　一切都那么简单。
　　一日国王依旧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乐队，虽然没有名气也没有收入，但他们仅仅依靠着一腔热血聚集在一起，因为音乐而快乐因为表演而幸福，哪怕没钱吃饭也依旧乐在其中地享受着。
　　奥菲莉亚依旧是校园里的女神，奥利依旧是傻乎乎追在她身后无数男孩中的一个，虽然无法拉近距离，却因为那颗滚烫的心脏和那份炙热的爱恋，每分每秒都是甜蜜的，仿佛全世界都在发光。
　　那时候的他们，依旧相信梦想依旧相信爱情依旧相信希望，依旧相信着凭借自己的双手就能够改变世界，傻里傻气，傻得可爱，如此单纯又如此沉浸，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乘风破浪。
　　但是，长大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他们唯一依旧坚定不移相信的，也许就只有音乐了。那些在音符里潺潺流动的情感，依旧真挚也依旧纯粹，这是黑暗唯一无法夺走的东西，同时也是罗南坚定不移在守护的东西。
　　“嗯。”罗南回答到。
　　简短，却干脆。
　　奥利已经预料到了答案，但眼底的苦涩还是蔓延到了嘴角，笑着笑着，就悲伤起来。
　　那个下午，奥利在罗南家里喝得酩酊大醉，吐得翻江倒海，才不过傍晚时分就已经昏睡到不省人事，因为客房还没有来得及套床单被套，于是罗南还从来没有躺过的主卧室也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奥利鸠占鹊巢地昏死过去，睡到昏天暗地，彻彻底底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还好，罗南拉住理智的缰绳，没有跟着奥利一起灌酒，喝了三瓶啤酒之后就停了下来，看着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奥利拼尽全力地把自己灌醉，然后罗南负责收拾残局，否则还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哪儿。
　　想想一下TMZ的标题：
　　“一日国王两名成员在家中酗酒导致酒精中毒被送入急诊室”、“奥利-洛夫为情所困试图终止自己的生命”、“一日国王内讧爆发，罗南与奥利大打出手”、“罗南-库珀还没有登上神坛就已经堕落——酒精的救赎”、“一日国王两名成员恋上同一个人，为爱所困”……
　　诸如此类。
　　看图说故事仅仅只是脑补一下就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
　　考虑到奥利糟糕透顶的状态，哪怕次日能够及时清醒、宿醉状态下的彩排练习效果也很难令人满意，于是罗南给约翰尼-奎德打了电话，说明来龙去脉之后，约翰尼拍板推迟了彩排。
　　约翰尼亲自出面，告诉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他非常担心乐队成员的状态，一方面是罗南的嗓音状态，另一方面则是乐队成员体力透支的精神状态，所以决定让乐队多休息一天，隔天再集合开始彩排。
　　作为经纪人，约翰尼的沟通技巧无疑是非常出色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没有多想、欣然接受了提案——
　　本来，六个月的漫长巡演就已经消耗了所有体力、他们也确实需要一些休息调整的时间，哪怕只是一天也好。
　　果然，罗南和约翰尼的担忧是正确的。
　　次日，奥利昏昏沉沉地睡到下午两点，期间又爬起来到卫生间呕吐了两次，差不多就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但清醒过来的时候，依旧好像被扔到烘干机里翻来倒去四个小时的模样，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地停不下来。
　　关于照顾人，绝对不是罗南的强项，于是，罗南及时向乐队助理杰克-波耶尔发出了求救信号。
　　杰克第一时间就抵达罗南的新家，也没有时间参观罗南的房子就开始忙碌起来，又是醒酒又是料理，忙碌得不可开交，醉生梦死的奥利也总算没有继续被丢在地上当咸鱼。
　　迷迷糊糊清醒过来之后，奥利头疼欲裂，那哼哼唧唧的模样让罗南捧腹大笑，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狠狠地吐槽了奥利一番，结果奥利自己也跟着大笑起来，因为笑得太开心又开始头疼，不由蜷缩起来，就好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和昨天相比，奥利明显好多了，不是开怀大笑那么简单，更多是眉宇之间的愁绪正在淡却，那只一种由内而外的变化，就好像肩膀的重担稍稍卸下，以至于整个人都能够轻松些许一般。


第788章 转眼之间
　　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因为情感问题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最好良方就是时间，短短二十四小时远远不足以愈合伤口。
　　但至少，奥利说出来了，也就意味着奥利正在学着面对，这就已经迈开了第一步。
　　改变并不多，但却是至关重要的，哪怕只是这样小小一步，也足以扭转局面，就好像撕破阴霾的那一缕曙光，微弱却明亮。
　　又一次月落日昇过后，一日国王的彩排不能再继续往后推迟了，因为距离格莱美已经倒计时五天，他们必须投入练习才行。
　　乐队成员再次碰面的时候，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能够感受到奥利的微妙变化，很难用语言准确形容却绝对无法忽视的变化——
　　积极的变化。
　　“……你恋爱了吗？”
　　马克西姆满脸好奇地试探着，但话语里还是有些保留，绕开了奥菲莉亚的敏感话题，却没有想到奥利主动自我吐槽地说道。
　　“奥菲莉亚开始约会了，但对象不是我，准确来说，我应该是失恋了。”
　　马克西姆瞪圆眼睛，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奥菲莉亚开始约会了？但为什么他们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克里夫也是惊慌失措，显然没有预料到马克西姆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抖出如此重磅，差点就把吉他弦扯断。
　　反而是奥利欢快地笑了起来，“就算是世界末日，也是我的世界末日，和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这大惊小怪的表情算是什么？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们如此胆小？”一句吐槽就再明显不过了，奥利确实是变化了。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双双看向罗南，用眼神询问：奥利没事吗？难道是悲伤过度，大脑的保险丝短路了？
　　罗南笑了起来，“练习，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练习，你们可绝对不会希望在格莱美舞台上出现失误的。”
　　看着罗南神秘兮兮的模样，但嘴角的笑容和眉宇的轻松还是让马克西姆、克里夫稍稍安心了些许，暂时摁下自己的好奇，收拾情绪，投入格莱美舞台的练习——
　　正如罗南所说，他们都不希望格莱美舞台出现任何偏差。
　　去年的格莱美，一日国王一鸣惊人，不仅包揽四大综合奖项，而且精彩绝伦的表演舞台也赢得了满堂彩，一举奠定了一日国王全年持续走高的气势，彻底扭转了一日国王的困局，不得不说格莱美是他们的福地。
　　今年的格莱美，也是如此。
　　在刚刚过去的2013年，一日国王大半年时间都在巡演之中，没有推出全新专辑，然后他们依旧赢得了两项格莱美提名——
　　年度录音和最佳摇滚歌曲。
　　两项提名全部来自“分崩离析”！
　　作为“七”这张专辑的第三单曲，“分崩离析”在去年格莱美颁奖典礼上横空出世，惊艳无数人，正式发行之后登顶公告牌冠军整整七周，无疑是上半年最成功的单曲之一，最终也得到了来自格莱美的肯定。
　　其中，年度录音是对整个制作团队的嘉奖，也是继去年横扫四大综合奖项之后，一日国王再次赢得四大综合奖项的提名，而且同样来自“七”这张专辑，侧面就能够看出格莱美对这张专辑的特别嘉奖了。
　　然而，这依旧不是全部。
　　纵览格莱美长长的提名名单，还可以在另外两个类别之中寻找到一组熟悉的名字：
　　罗南-库珀、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
　　这三位好友联手合作的“经典”，也同样在格莱美收获了两项提名，分别是年度歌曲和最佳流行组合。
　　这，无疑是一个惊喜。
　　明明在2013年，一日国王忙碌于巡演，没有推出全新专辑，但他们忙碌的身影依旧能够在北美大陆的角角落落看到，并且成功在一年一度音乐产业的最高盛典格莱美寻找到一席之地，不得不令人惊叹。
　　引人注目的是，罗南也再次囊括四项提名，当之无愧是格莱美的全新宠儿。
　　去年年末，十二月六日，第五十六届格莱美公布了提名名单，Jay-Z和贾斯汀-汀布莱克双双赢得了九项提名，携手领跑提名名单。
　　其中，最佳流行组合奖之中，贾斯汀-汀布莱克就赢得了两个席位，一个是与Jay-Z合作的“西装革履”，一个则是和罗南、布鲁诺合作的“经典”，奖项的归属也必然引发更多瞩目，但最大赢家绝对是贾斯汀。
　　不过，类似的情况在今年的格莱美之中屡见不鲜。
　　年度录音之中，法瑞尔-威廉姆斯和蠢朋克合作的“幸运（Get-Lucky）”、和罗宾-西克合作的“模糊界限”双双入围。
　　年度歌曲之中，布鲁诺-马尔斯自己创作的“宫锁天堂”、以及和好友们携手创作的“经典”也同样占据了两个席位。
　　跨界合作、强强联合也成为今年格莱美的重要主旋律之一，正是因为如此，赢得多项提名的歌手不在少数。
　　肯德里克-拉马（Kendrick-Lamar）、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MacklemoreRyan-Lewis）都是在赢得年度新人的同时囊括了总共七项提名，作为初出茅庐的新人，整体声势甚至比去年的一日国王还要耀眼。
　　另外，法瑞尔-威廉姆斯也同样赢得七项提名——但他去年也没有发行新专辑，依靠着不同领域的合作，奉献两首传奇级别的经典，“幸运”和“模糊界限”，毫无疑问地成为最大赢家之一。
　　除此之外，布鲁诺-马尔斯斩获六项提名，然后蠢朋克乐队、罗南-库珀都是四项提名。
　　但蠢朋克乐队的四项提名，含金量堪比去年一日国王的六项提名，年度专辑、年度录音、年度歌曲和最佳电子舞曲专辑。
　　如果不是电子舞曲部门一共就只有两个项目，而且蠢朋克乐队符合标准的就只有一项，那么“超时空记忆（Random-Access-Memories）”这张专辑的提名绝对不止这个数字，毕竟，这可是去年专业乐评人最喜欢的专辑之一。
　　话题，重新回到一日国王身上。
　　作为去年格莱美的最大赢家，今年又延续了声势，赢得多项多提名，不管得奖与否，他们都已经在业内赢得了一席之地，这对于乐队即将发行的全新专辑来说，无疑是一个喜讯。
　　在今年的格莱美颁奖典礼上，一日国王不仅将作为颁奖嘉宾登台，而且还将登台表演乐队的提名歌曲“分崩离析”和新专辑的先行单曲“年轻热血”，这也是进一步巩固乐队声望的舞台，他们需要全力以赴。


第789章 经典组合
　　2013年，对于一日国王来说，无疑是全面崛起的年份，从年初二月份格莱美颁奖典礼创造历史的壮举，到四月科切拉音乐节，再到八月“启程”巡演，一步一个脚印地，凭借着出众的实力和扎实的口碑在业内占据一席之地。
　　最终，十二月格莱美再次公布提名名单的时候，一日国王和罗南-库珀依旧榜上有名，为整个崛起年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但是，这依旧不是全部。
　　当地球公转进入一个全新的轮回，2014年的曙光洒落整个北半球的时候，北美大陆的各大年终总结也相继出炉，回首整个2013年，这无疑是一个值得铭记的年份，不是因为盛世，而是因为普遍低迷。
　　在电影市场里，“钢铁侠3”、“饥饿游戏2里、“神偷奶爸2”、“钢铁之躯”、“速度与激情6”等等爆米花大片的最终成绩都略略低于预期，当然，“冰雪奇缘”出人意料地点亮年末暑期档并且红遍全球是一个意外惊喜，但这样的惊喜终究还是太少，市场整体表现依旧无法令人满意。
　　同样，音乐市场也是如此，一方面是全球经济的复苏势头依旧低于预期，另一方面则是在线数字音源平台的全面崛起对传统实体唱片行业造成进一步冲击，曾经的连锁唱片巨头宣布倒闭就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一股不可逆转的低潮正在席卷而至，寒冬凛冽。
　　自然而然地，年终唱片销量榜单的普遍低迷就是可以预见的，然而，年终单曲销量榜单也没有能够重现去年三大妖单洗榜的盛况，这无疑是令人失望的——不仅仅是一位歌手或者一家公司所面临的困境，整个音乐产业都在面临挑战，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
　　简单看看北美年终唱片销量就知道了，2013年的自然年内总销量突破三百万的专辑仅仅只有四张。
　　在世纪交接的时候，三百万销量仅仅只是跻身年终唱片销量榜的门槛而已，超过十位歌手达到如此成绩的年份不止一次两次；然而现在，三百万销量却已经能够挑战年终销量冠军，整个市场的低迷显而易见。
　　三百万销量的专辑，这一数字在进入2010年时代之后呈现出阶梯式下滑的趋势：
　　2010年，八张；2011年，六张；2012年，四张；2013年……同样是四张。
　　不仅是达标专辑的数量急剧减少，而且达标专辑的销量数字也在明显下滑，2010年的年终销量冠军嘎嘎小姐、2011年的年终销量冠军阿黛尔，销量都是九百万级别的，但进入2012年和2013年却双双跌落五百万以下，断崖式下跌。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2011年和2012年的年终销量冠军都是阿黛尔的“21”。
　　如此局面应该一分为二来看，一方面阿黛尔的炙手可热确实令人惊叹，“21”也毫无疑问地成为二十一世纪最成功的专辑，甚至整个历史长河里也已经跻身前二十名，并且还在持续上升。
　　另一方面却能够看到市场的无力，整整一年发行那么多新专辑却没有人能够撼动阿黛尔，但现实却是，仅仅依靠阿黛尔一个人仍然不足以改变整个产业的下滑趋势。
　　方方面面都能够感受到音乐产业在网络时代、智能手机时代面临的猛烈冲击。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莱美近年来一直在力捧新人，期待着能够重新唤醒市场活力。颁奖典礼和产业发展是息息相关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显然，格莱美深深地知道这一点。于是，去年一日国王横空出世，包揽四大综合奖项。
　　格莱美给予一日国王如此高的待遇，事实也证明，这支年轻的独立乐队没有辜负格莱美的殷切期待。
　　年终销量榜之上，一日国王就是最大惊喜，仿佛能够看到凭借“19”横空出世的阿黛尔模样。
　　2013年北美年终销量榜冠军，由布鲁诺-马尔斯的“火星点唱机”夺得，最终销量是四百万，也是今年唯一一张突破四百万门槛的作品，再次见证了布鲁诺一步一个台阶的崛起之势。
　　年终亚军，贾斯汀-汀布莱克的“完美视界”，三百八十万的销量也证明了这位流行天王依旧站在巅峰之处，虽然专辑的专业口碑低于预期，但市场反馈仍然喜人，格莱美的提名数量也成为最好的嘉奖。
　　年终季军，一日国王的“七”。
　　毋庸置疑，这是一次难以置信的崛起，在2012年，从籍籍无名到小有名气，特别是年末的“吉米鸡毛秀”和格莱美提名为专辑狠狠拉了一波关注，但“七”的年终销量依旧没有能够突破十万张——可以想象，如果没有那些新闻热点的话，销量数字会多么凄凉。
　　但是，在2013年，“七”不仅登顶了公告牌专辑榜冠军整整七周，而且一直到全年结束的时候也依旧停留在公告牌专辑榜的前二十名行列，每周销量的平稳姿态让人再次看到了“21”式的凶猛后续势头。
　　合理想象，如果一日国王能够再次制造热点，比如格莱美演出再次火爆一把，那么“七”再继续热卖下去，复制“21”大卖三年的强势曲线，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才是最大的惊喜。
　　最终，“七”在2013年的自然年内足足卖出三百六十万张，位居年终销量榜的季军。
　　从十万到三百六十万的奇迹，现在专辑的累积销量已经稳步朝着四百万迈进，在格莱美颁奖典礼再次到来前应该就能够突破，如此表现绝对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当各大新闻媒体公布2013年的年终专辑销量榜的时候，最最有趣的一条回复如此说道：
　　“经典组合，果然经典！”
　　一语双关！
　　携手创作“卡二天王”佳作单曲“经典”的罗南、贾斯汀、布鲁诺，同时也携手霸占年终专辑销量榜的前三名，如此景象堪称当代流行音乐史的一道风景线——毕竟，“经典”卡二周数也创造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记录，确确实实载入史册。
　　也有人说，“2013年的音乐市场是属于经典组合的”，虽然有失偏颇，但从市场销量角度来看也是一种解读方式。
　　毕竟，他们的确携手完成了霸榜。
　　另外，在年终销量榜之上占据殿军的，正是收到无数专业人士追捧的“超时空记忆”，来自法国组合蠢朋克的全新专辑，最终销量为三百一十万，与前三名之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断层。


第790章 携手霸榜
　　冠军，“火星点唱机”，布鲁诺-马尔斯。
　　亚军，“完美视界”，贾斯汀-汀布莱克。
　　季军，“七”，一日国王。
　　殿军，“超时空记忆”，蠢朋克乐队。
　　以上，就是2013年北美的年终专辑销量榜前四名，同时也是今年突破三百万销量的仅有四张专辑。
　　在他们的身后，埃米纳姆的“超级大痞子二部曲（The-Marshall-Mathers-LP-2）”、粉红佳人的“爱情真相（The-Truth-About-Love）”、单向组合的“青春午夜场（Midnight-Memories）”等。
　　以及蒙福之子的“巴别塔（Babel）”、单向乐队的“带我回家（Take-Me-Home）”、梦龙乐队的“夜视（Night-Visions）”等，分别占据前十名的剩下席位。
　　其中，单向乐队于2012年十二月、2013年十一月发行的两张正规录音室专辑双双入榜，占据两个位置。
　　不过，最终销量都差不多，“青春午夜场”是两百五十万、“带我回家”则是两百四十万，成绩相对稳定，这也意味着他们的粉丝团体已经相对稳定下来，也许无法爆发出更多能量，但基本盘都能够保证。
　　纵览2013年的年终专辑销量榜，前十名销量全部在两百万以上，但这也就是全部了，从第十一名开始，销量全部低于两百万，这也再次感受到整个音乐产业的严严寒冬，哪怕是顶级巨星也需要面临严峻考验。
　　比如，去年十一月和布鲁诺-马尔斯差不多同时间发行新专辑的泰勒-斯威夫特，“红（Red）”在今年只卖出了一百九十万——虽然已经进入第二个自然年，但相较于布鲁诺以及泰勒自己来说，成绩都低于预期。
　　后来，这也促使了泰勒转换轨道，从乡村转入流行，在2014年十月发行个人第五张录音室专辑也是第一张流行音乐专辑，“1989”。
　　比如，凯蒂-佩里、蕾哈娜的全新专辑，赢得了不俗的媒体评价，但销量都只是一百八十万附近徘徊。
　　再比如今年在格莱美提名阶段大放异彩的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肯德里克-拉马尔，市场表现也只是平平，前者的单曲炙手可热、成绩斐然，但专辑销量只有一百八十万；后者的专业乐评人评价可以跻身年度前五，然而专辑只卖了五十多万张。
　　当然，客观来说，这些成绩也已经不俗，但相较于全盛时期的音乐市场，还是能够看到明显差距。
　　包括碧昂斯、德里克（Drake）、Jay-Z、嘎嘎小姐、麦莉-赛勒斯等等备受瞩目的歌手在内，最终专辑销量都远远低于预期。
　　值得一提的是，闪耀乐队的同名处女专辑也和一日国王的“七”一样，借助格莱美的热潮赢得了广泛瞩目，年终销量达到一百七十万张，在最终榜单里跻身前二十名，超过了德里克和Jay-Z等等乐坛大佬。
　　市场低迷的浪潮，已经不可避免地席卷开来，但是，一个世纪沉淀下来的收藏专辑的习惯短时间内依旧不会消失，好音乐好专辑依旧能够拉动市场，就好像阿黛尔的“21”，还有一日国王的“七”。
　　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七”只是年终榜单的季军，但收获的瞩目却超过了布鲁诺和贾斯汀。
　　也许，人们还是更加好奇新鲜面孔。
　　如果说实体专辑的低迷是时代潮流冲击下的必然结果，数字音源和在线收听的方式改变已经全面打破了人们的生活模式，于是固有市场平衡就被打破；那么数字音源单曲的崛起也就是可以预见的必然结果。
　　然而！
　　今年并没有出现去年三大妖单横扫全球的惊人盛世，似乎再次证明了音乐市场全面萎缩的残酷事实。
　　但年终单曲销量榜出来之后，却推翻了如此想法——
　　尽管今年现象级的单曲没有去年那么多，但单曲平均成绩却全面上升，包括各大平台的收听次数、数字音源的下载次数、社交网络的讨论次数等等，单曲的热度普遍上升，可谓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从年终单曲销量榜就能够看出来。
　　单曲销量，不再是实体专辑那样的直观数字，而是根据收听次数、下载数量、流媒体成绩等等数据换算出来一个数字音源的分数，可以看成是热度和销量结合的数据，这也是时代发展的一个必然结果。
　　毕竟，实体专辑只需要统计销量就可以了，但数字音源却在不同平台通过不同方式传播，传统的下载次数统计已经很难反应单曲成绩了，以公告牌为首的音乐榜单都在与时俱进地做出改变，年终榜也不能例外。
　　去年，音源分数达到四百万分的单曲总共十六首，其中“最熟悉的陌生人”和“或许电我”成为仅有两首突破一千万分的单曲，而三大妖单的另外一首作品“花样年华”分数则是七百八十万，在年终榜单之上排名第三。
　　今年，音源分数突破四百万分的单曲则总共有二十二首，其中突破六百万分的单曲就足足占据了一半，尽管没有能够再现三大妖单的壮举，但整体平均表现却全面上升，这是清晰可见的。
　　最终，2013年的年终单曲榜冠军，毫无悬念地由罗宾-西克和法瑞尔-威廉姆斯合作的神曲“模糊界限”拿下。
　　这首单曲已经突破“妖孽”级别直达“神祇”，音源分数突破一千一百万分，甚至超过了去年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和前年阿黛尔的“坠入深渊”，成为2010年年代以来最受欢迎的单曲，即使放在历史长河里也能够占据一席之地。
　　于是，就有网友这样评论到：
　　“虽然今年我们没有三大妖单，但我们有神曲’模糊界限’，另外还有卡二天王’经典’，我们一点都不羡慕2012年。”
　　话语带着一种打趣和调侃，却也是不可否认的现实。准确来说，今年达到“妖单”级别的单曲着实不少，从音源分数来看，追平乃至于超过去年“花样年华”的单曲，就已经足足拥有七首。
　　也就是说，也许突破音源分数一千万的只有一首，但超过音源分数七百八十万的却有七首——也就是超过“花样年华”的成绩，比去年翻了一倍有余。
　　难怪！
　　难怪今年人们认为“现象级作品”没有去年多，因为……见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而且，今年也延续了去年的状况——
　　专辑榜表现出色的歌手，在单曲榜往往略逊一筹，反之亦然。
　　这也进一步证明了，专辑市场和单曲市场的错位，呈现出当下音乐市场的不同面貌，对于所有唱片公司和所有歌手来说，发行全新作品的时候，定位也就变得至关重要。
　　这是一门全新课题。


第791章 见怪不怪
　　年终专辑榜，展现出的是死忠歌迷的支持率；年终单曲榜，展现出的则是市场流行度的狂热程度。
　　这一点，在公告牌榜单是相同的道理，同时也是时代变迁之中越发凸显出来的一个现象，两份榜单往往容易形成一个微妙的错位，专辑榜表现出色的歌手，可能在单曲榜就会略逊一筹，反之亦然。
　　当然，这不是必然，只是说，像阿黛尔在2011年分别以“21”、“坠入深渊”称雄年终专辑和年终单曲双榜冠军的事情，难度比以前又增大了——以前就已经非常非常困难，现在则是提升到全新难度。
　　看看今年的榜单，就能够窥见一二。
　　年终单曲榜冠军，“模糊界限”，一骑绝尘地以绝对优势登顶夺冠，但是罗宾-西克的同名专辑仅仅卖出一百一十万张，在年终专辑榜排名第三十七位。
　　年终专辑榜冠军，“火星点唱机”，今年唯一一张销量突破四百万的专辑，而专辑的首波主打单曲“宫锁天堂”在年终单曲榜排名十六、第二波主打“当我还是你的男人”则在年终单曲榜落在第十四名的位置。
　　双榜的错位，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也不代表着绝对不可能，蠢朋克乐队、一日国王、粉红佳人等等，就双双在专辑榜和单曲榜取得不俗成绩。
　　年终单曲榜之上的亚军，正是来自年终专辑榜第四名的蠢朋克乐队，“幸运”，这首单曲也被誉为是复古神曲，重新点燃八十年代迪斯科与朋克风靡全球的风潮，赢得了丝毫不逊于“模糊界限”的超高人气。
　　年终单曲榜之上的殿军，则正是来自年终专辑榜季军的一日国王——准确来说，应该是来自于罗南，又或者说年终专辑榜前三名的强强联手，“经典”的问世也铸就了一次真正的经典，引爆市场的狂热。
　　“经典”被誉为“卡二天王”，连续撞车包括“模糊界限”在内的多首出色单曲，始终无缘登顶公告牌冠军，无疑堪称“世纪惨事”之一；但是也恰恰因为这样的话题噱头，为单曲带来更多关注，后劲堪称骇人。
　　等待一年结束，年终单曲榜火热出炉的时候，人们才注意到，除了“模糊界限”之外，当初阻挡在“经典”前面的那些拦路虎们，现在已经全部被“经典”反超，甚至是远远地、远远地抛在身后，差距非常明显。
　　这也再次证明了“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真理。尽管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够登顶公告牌的单曲榜冠军，但是，“卡二天王”的记录却浩浩荡荡的延续了下来，恐怕未来也很难很难超越，也算是史上留名了。
　　另外，年终单曲榜之上的第七名，同样也是来自年终专辑榜季军的一日国王——这次就是真正来自乐队，“分崩离析”，这首单曲称雄七周公告牌单曲冠军也绝对是今年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成绩斐然。
　　“分崩离析”作为一日国王的第二首冠军单曲，一举奠定了一日国王从小众跻身主流的基础，彻底改变乐队的命运；而且单曲本身的尖锐和独特也彰显出乐队的色彩，和蠢朋克的“幸运”一样，都是今年音乐市场的一道亮丽风景线，延续了去年三大妖单所证明的一个事实：
　　所谓主流，并不意味着棱角的消弭；保留个性保留色彩的同时，也同样能够在主流市场占据一席之地。
　　所以，拒绝跟风，拒绝流水线产品，拒绝复制黏贴，勇敢地创新突破，大胆地坚持自我，保持音乐的活力，这才是音乐市场在全面萎缩低迷困局之中重获新生的最佳手段。
　　除了上述的第一名“模糊界限”、第二名“幸运”、第四名“经典”、第七名“分崩离析”之外，年终单曲榜的前十名分别是：
　　第三名，“旧货店（Shift-Shop）”，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
　　第五名，“唤醒我（Wake-Me-Up）”，艾维奇（Avicii）。
　　第六名，“给我一个理由（Just-Give-Me-A-Reason）”，粉红佳人与欢娱乐队的奈特-罗伊斯。
　　第八名，“咆哮（Roar）”，凯蒂-佩里。
　　第九名，“无法阻挡（Can’t-Hold-Us）”，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
　　第十名，“驻留（Stay）”，蕾哈娜和米基-艾克（Mikky-Ekko）。
　　纵览前十名，麦克默和莱恩-刘易斯占据两个席位，罗南也是占据两个席位，题材横跨流行、摇滚、说唱、电子、朋克等等多样化的音乐风格，百花齐放；所有单曲的音源分数全部都在六百万以上，前七名的音源分数全部超过去年的第三名“花样年华”，百家争鸣。
　　最最重要的是，在“分崩离析”、“幸运”、“驻留”等等不同于主流市场主流取向的独特风格类型之外，独立摇滚、民谣、爵士等等小众类型也同样在年终单曲榜上竞相绽放。
　　梦龙乐队的“放射性（Radioactive）”，排名第十一，这首单曲打破了公告牌单曲榜在榜周数的最长时间，取代杰森-玛耶兹的“我是你的（I’m-Yours）”，成为全新历史记录保持者，整整八十七周在榜。
　　旅人乐队（Passenger）的“放手爱情（Let-Her-Go）”，排名第十五，书写了民谣奇迹，制造出堪比去年三大妖单的话题热议度，让低迷沉寂许久的民谣重新焕发出生命力，与闪耀乐队携手改变历史。
　　闪耀乐队的“吼，嘿”，排名第十七，无需赘言，从榜外到榜内再到第四名的高位，这首单曲无疑是年度最大亮点之一，甚至被誉为是独立民谣之光。
　　洛德的“皇室贵族”，排名第十八，凭借着这首风格独特的作品，这位年仅十七岁的新西兰女歌手横空出世，惊艳无数人，并且在今年的格莱美上赢得了年度歌曲和最佳流行歌手的提名——却错过了年度新人的提名，某种程度上也跌破无数人的眼镜，间接证明了今年年度新人的竞争激烈。
　　风格迥异、类型多样的单曲纷纷在年度榜单上占据一席之地，这无疑就是当下音乐市场最振奋人心的一个消息。
　　比起去年三大妖单携手刷榜的场景来说，今年的“怪事”太多，于是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在这之中，一日国王的强大声势依旧值得瞩目。
　　从年度专辑榜的季军，到年度单曲榜的两个前十席位，方方面面都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无与伦比的声势，此时此刻人们也就明白了过来，“启程”巡演的彪悍上座率，其实并不是奇迹，而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一日国王，已经拥有了如此声势！
　　如此看来，格莱美的四项提名，就不是意外惊喜、而是锦上添花了。


第792章 今非昔比
　　伴随着数字音源下载以及在线收听方式的全面扩张，音乐市场的传统已经被彻底打破，全球性的低迷已经不可避免地到来，这已经不是依靠一位两位顶级巨星就能够扭转的局面，而是整个产业共同面对的难题。
　　正是在如此局面下，音乐类型的多样性、创作灵感的生命力等等都得到更多重视，阿黛尔的强势崛起就是证明。
　　纵览2013年音乐市场的年终总结，实体专辑的低迷和数字音源的崛起无疑是最显著的标志，而一日国王的双榜闪耀也就成为最大亮点。
　　一方面，“七”这张专辑复制了“21”的优点，在专业乐评人和市场反馈两个层面都得到了积极的肯定，可以说是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寻找到一个平衡；另一方面，一日国王比阿黛尔更难能可贵的是成名经历。
　　从籍籍无名的蛰伏到艰苦卓绝的长征再到波澜壮阔的崛起，一日国王毫无疑问成为独立音乐领域的一抹曙光，激励着无数独立音乐人的坚持和梦想——这对于低迷的音乐市场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可以想象，面对普遍低迷的市场，越来越多独立音乐人可能被生活所迫而不得不选择放弃，哪怕他们可能就是下一个阿黛尔下一个罗南，却在得到机会之前就已经被现实的人洪流吞噬，这些人才的流失，对音乐市场的新鲜活力又是一个打击。
　　久而久之，就可能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现在，包括闪耀乐队、欢娱乐队、梦龙乐队等等在内的独立音乐人们，以一日国王为首，正在强势崛起，一步一个脚印地赢得市场认可，对于所有正在追逐梦想苦苦坚持的音乐人来说都是一缕曙光。
　　站在如此角度，再次重新观看2013年的年终榜单，一日国王的成就就越发珍贵也越发难得，令人赞叹。
　　“福布斯”杂志在评选2013年全球最具影响力的百大名人榜时，就将一日国王放在了第十名的高位。
　　“最具影响力”的名人榜单，并不是“收入最高”的榜单，而是综合曝光度、收入、讨论度等等多方面因素完成评估的。
　　如果仅仅只是看收入，一日国王甚至连前五十名都挤不进去，毕竟他们没有自己的品牌没有自己的代言，就连巡演的规模也还没有达到最高等级，只靠版权收入，怎么能够和那些大佬竞争呢？
　　但是影响力，却是另外一回事。
　　今年登顶全球最具影响力百大名人榜冠军的，是连续两年屈居亚军的奥普拉-温弗瑞，她终于成功夺冠。
　　在奥普拉的身后，嘎嘎小姐、史蒂文-斯皮尔伯格、碧昂斯和麦当娜，分别位列前五名。其中值得一提的是，“老当益壮”的麦当娜依旧拥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她的巡回演唱会总共收入一亿两千五百万美元，高居所有歌手之首。
　　位列第十的一日国王，则成为2013年首次入榜排名最高的艺人，稍稍领先于同样首次入榜最终排名第十一的“金刚狼”休-杰克曼（Huge-Jackman），聚集了所有视线——
　　人们预料到了一日国王的蹿升速度，但没有预料到影响力已经达到如此级别，年终销量榜是一个意外，“福布斯”榜单也是一个意外。
　　对此，“福布斯”榜单的一句话评语如此说道，
　　“才华横溢、魅力超群，以一己之力在格莱美和科切拉掀起狂潮，再次点燃摇滚生命力，只要当他们站在舞台上，世界就是他们的。”
　　简洁利落，却字字珠玑，准确地描绘出一日国王在2013年的最大成就，当然，还有独一无二的魅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年之后，一日国王再次回到格莱美颁奖典礼，对于乐队自己对于现场观众都是一次特别的经历，乐队也迎来了难以想象的独特待遇，恐怕就连约翰尼-奎德也没有完全做好准备。
　　嗡嗡嗡。
　　嗡嗡嗡。
　　距离斯台普斯中心还有两条街，就已经能够感受到空气之中涌动的热浪，早早完成街道管制的道路和平时的模样不太一样，铁栅栏的阻隔让街区看起来有些冷静，负责维持交通的工作人员又让人想起万圣节游行派对来临前的景象，矛盾的感受在脑海里引发稀奇古怪的想法，如同春蚕吐丝般停不下来。
　　“哈哈，你们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表情。”
　　马克西姆没心没肺地放声大笑起来，毫不留情地吐槽队友——主要还是奥利和克里夫，至于罗南，虽然紧张但不至于失态，而且他们都知道罗南，任何事情都是如此，开始前紧张得不行，不断给自己施加压力，但开始之后就掌控全场了。
　　“不要表现得好像没有见过世面一样，我们已经是第二次了。”
　　马克西姆依旧流露出风流倜傥的潇洒模样，跃跃欲试地准备在镁光灯之中大展拳脚。
　　奥利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就要呕吐一般，“你也说了，只是第二次。”又不是成百上千次。
　　克里夫连续深呼吸控制情绪，“我怎么觉得，好像比第一次还紧张。去年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期待而已；但今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却紧张得不行。”
　　“因为你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对自己产生了期待。”罗南微笑地说道，如果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凭借着一腔热血硬闯就行，“所以人们总是说，无知无畏的孩子才是最勇敢的，而伴随着长大，恐惧也就越来越多。”
　　“……”克里夫愣了愣，“为什么我觉得你在骂人？”
　　“哈哈，被发现了。”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然后车厢里的气氛就稍稍放松些许。
　　说话间，厢车已经进入夹道欢迎的街道，缓缓地在红地毯前方停靠下来，透过车窗就可以看见正在翘首以盼的现场观众，一个个伸长脖子打探着观察着，试图看看车厢里到底是谁，灼热的视线夹带着殷切期望在空气里涌动着，仿佛仅仅依靠视线和呼吸就能够点燃整个斯台普斯中心一般。
　　汩汩。
　　汩汩。
　　红地毯工作人员上前打开车门，万千视线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汹涌，甚至就连正在红地毯上的其他歌手们都被暂时遗忘，纷乱的视线应接不暇地寻找着焦点。
　　然后，马克西姆登场了。


第793章 狂热欢迎
　　马克西姆，登场了，一如既往地，一日国王总是由马克西姆打头阵，英俊潇洒的身姿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所有视线，今天也不例外。
　　啊！
　　尖叫声才条件反射地从喉咙冒出来，下一秒就捂住嘴巴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唯恐自己认错对象是一回事，但更重要的是绝代芳华令人目眩神迷，近距离地感受那股潇洒倜傥的独特魅力，让人难以置信。
　　深蓝色高领针织衫，同色系的单省西装裤，搭配米白色小驳领西装，深沉如同海洋的基调刹那间就被明月般的柔和光华点亮，隐隐勾勒出如此古希腊神祇雕塑的五官轮廓，嘴角的一抹浅笑令人窒息。
　　宽大厚实的肩膀线条、修长挺拔的身高体型，浓密的深色发丝性感慵懒地微卷起来，带着一丝不羁。
　　尽管看过无数照片，尽管听说无数传闻，但现场的亲眼所见，依旧震慑于那股传统的俊美，宛若欣赏一幅油画般，即使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也不得不惊叹于光线、构造、色彩碰撞出来的纯粹之美。
　　然后——
　　啊啊啊！
　　稍稍愣神片刻，介于震惊和感叹之中的一次深呼吸，然后尖叫声就挣脱束缚，重新爆发出来。
　　啊啊啊！
　　啊啊啊！
　　一秒。两秒。只是一呼一吸之间，铺天盖地的尖叫就已经浩浩荡荡地席卷全场，红地毯瞬间就点燃起来，宛若熊熊烈火一般，与漫天漫地的瑰丽晚霞交相辉映，将斯台普斯中心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
　　轰！
　　克里夫和奥利相继离开车厢，双双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滚滚气浪，几乎就要烫伤皮肤，肌肉也不由有些僵硬。
　　此时克里夫才注意到，站在前面一步的马克西姆也有些愣神，远远没有他自己吹嘘的那么冷静自如，和他们一样陷入短暂的断电状态，这让克里夫稍稍放松些许，又重新找回了笑容。
　　过去一年，他们经历过格莱美和科切拉，他们也经历过“启程”巡演，被尖叫包围的场面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但这里是斯台普斯中心，这里是格莱美，有些事终究还是不同的。
　　他们都没有预料到，时隔一年重新回到格莱美，群星云集的格莱美，一日国王巨人能够得到如此待遇！
　　啊啊啊！
　　啊啊啊！
　　排山倒海的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制造出堪比盛夏加勒比海岸癫狂亲吻着每一个毛孔，鸡皮疙瘩争前恐后地往外冒，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栗起来，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血液的翻滚由内而外带来了震撼，还是脚底传来的震动由外往内的引发激荡。
　　恍惚之间，只是觉得红色地毯似乎赋予了生命力一般。
　　再然后——
　　啊啊啊！
　　吼吼吼！
　　轰轰轰！
　　呼喊与尖叫又更上一层楼，扭曲成为嘶吼与咆哮，节节攀升的声浪可以明显感受到骨子里的那股疯狂，甚至能够听到灵魂正在燃烧的声响，整个世界刹那间就渲染成为大片大片的火红色、铺天盖地地。
　　不需要转头就知道，罗南登场了。
　　如果说马克西姆的现身预示着一日国王的登场，那么罗南的出现才赋予了一日国王灵魂，全场观众的理智也就付之一炬，就连记者们也不例外，脑海里“轰”的一声，所有想法都消失，只是依靠本能行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的声响伴随着银色巨浪张牙舞爪地奔腾而来，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眨眼，就已经将罗南的身影吞噬。
　　隐隐约约地，从光影之中勾勒出罗南的身影轮廓，看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米白色衬衫与深蓝色西装的搭配应该与马克西姆交相辉映，一日国王四名成员的服装配色应该都经过细心而专业的考量，并不是团体的制式服装，却能够从颜色的碰撞之中感受到和谐的视觉体验。
　　但不同于马克西姆的气宇轩昂、潇洒倜傥，罗南举手投足透露出来的清隽明朗宛若洒落在初春萌芽的嫩绿之上的一滴露珠一抹晨曦，清新自然又生机焕发，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嘴角上扬，温润清朗的气质宛若一缕清风，徐徐吹拂，却在指尖和鼻翼留下袅袅余香。
　　明明视线集中在马克西姆身上，但余光却总是忍不住朝着罗南飘移。
　　悄无声息地，就能够从举手投足的细节里感受到魅力的沉浸，不张扬却深刻，不耀眼却动人。
　　嗡嗡嗡！
　　失去控制的尖叫声与铺天盖地的快门声交织碰撞在一起，轰鸣的声响持续不断地突破极限，最后就只剩下一阵嗡嗡的琐碎回响在耳膜之上涌动着，所有话语所有声响全部失去意义，就连脸孔也都隐藏在闪光灯之中扭曲成为一道道光影，茫茫人海也就演变成为一片汹涌热浪——
　　无边。无际。
　　橘色夕阳漫天漫地地笼罩着斯台普斯中心，朦胧光影与建筑线条交错出大片大片的阴影，却转眼就被熊熊燃烧的红色地毯驱散，宛若一道天光撕破苍穹的束缚洒落下来，点燃一场大火，黑暗纷纷如同潮水般退散，整个世界都映照成为橘红色，传递出来的却不是毁灭，而是生机。
　　蓬勃生机。
　　罗南也微微有些发愣，完完全全没有预料到一日国王的登场居然能够制造如此浪潮，仿佛全世界的聚光灯都笼罩过来，四面八方蜂拥而至的欢呼与灯光拥有了实质的力量，即将就要将他的骨髓压碎。
　　一股拥挤的踏实感。
　　他以为自己经历了“启程”巡演的洗礼，就已经看过人间沧桑，无论遇到什么大场面，都不会感到惊讶，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依旧太过天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来极致之外，还有更加不可思议的极致。
　　脚步，站在车门口，停顿下来，用脚掌透过鞋底感受着红地毯的柔软与踏实，仿佛站在火海之上，心绪微微一乱又一顿，陷入短暂的迷离与混乱之中，恍惚之间又重新回到去年首次出席格莱美的瞬间，但马上就重新回到现实，嘴角的笑容也就绽放开来。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令人想要敞开怀抱，坦然拥抱眼前这片疯狂与炙热，感受生命的奇迹。
　　于是，他就这样做了。
　　闭上眼睛，敞开双臂，笑容在嘴角盛开，光彩夺目。


第794章 难得盛况
　　青春的肆意与骄傲，个性的桀骜与张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所有的所有就在一个打开双臂、徜徉欢呼的动作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恍惚之中仿佛站在珠穆朗玛之巅，一览众山小。
　　这样的罗南，是陌生的。因为平时罗南总是低调而谦虚，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性格如同温润玉石般。
　　这样的罗南，是熟悉的。因为登上舞台的罗南却是光芒万丈，由内而外的自信魅力足以掌控任何舞台。
　　1998年三月二十三日，第七十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詹姆斯-卡梅隆（Jame-Cameron）凭借着世纪末的票房炸弹“泰坦尼克号”横扫千军，在领取最佳影片小金人的时候，这位桀骜不驯的大导演沐浴在舞台聚光灯中央，张开双臂，呼喊出电影里最经典的一句台词：
　　“我是世界之王！”
　　在那一刻，詹姆斯-卡梅隆的确就是世界之王。
　　也许有人认为詹姆斯太过狂傲，也许有人认为詹姆斯目中无人，也许有人认为詹姆斯的得意忘形缺乏对在场其他嘉宾的尊重……但没有人能够否认，在那个夜晚的那个时刻，詹姆斯确实拥有了全世界。
　　此时，罗南也是如此。
　　不是登顶格莱美的珍贵时刻，而是再次踏上格莱美红地毯的微妙时刻，全场欢呼声与快门声交织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一日国王的登场，斯台普斯中心的门口就已经进入火山爆发模式，匍匐在他眼前。
　　宛若君临。
　　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豪情万丈，刹那间蜂拥而上，理智的缰绳在惊涛骇浪之中脱离控制，心神激荡又感慨万千，然后就顺应着本能，做出了一个张开双臂徜徉其中的动作。
　　但是！
　　动作才刚刚做出来，罗南就后悔了。
　　这不是他，这绝对不是他所习惯的登场方式，也不是他所熟悉的情感表达，如此张扬又如此骄傲，宛若阿波罗一般，即使是马克西姆做出来，他也会觉得太夸张。
　　然而，他就这样做了。
　　“我一定是疯了。”
　　罗南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但念头还没有来得及生根发芽，全场的欢呼热浪就再次攀升了一个台阶。
　　啊啊啊！
　　全场，沸腾。
　　观众们不仅没有抗拒罗南的“高傲自大”，也没有吐槽罗南的“狂妄不羁”，反而因为罗南充满自信的动作而点燃了所有热情，恍惚之间，斯台普斯中心就演变成为演唱会现场，这里不再是格莱美颁奖典礼，而是一日国王回归洛杉矶的巡演终点，狂热的歌迷们正在用自己的热情与癫狂渲染这个夜晚。
　　啊啊啊！
　　罗南有些愕然，但随即，胃部的灼热和焦躁就平复了下去，嘴角的笑容也跟着上扬起来。
　　有些事情，放在日常生活里可能显得太过戏剧化，可是放在舞台上、放在聚光灯下却显得理所当然，就如同表演一般，情绪稍稍放大之后，就拥有一种强大而深刻的感染力，让脚下的舞台具备魔力。
　　就好像现在。
　　全场，疯狂。
　　“……观众朋友们，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
　　此时此刻，正在直播格莱美红地毯的著名主持人瑞安-西克莱斯特（Ryan-Seacrest）不得不提高自己的声音，却发现现场的惊涛骇浪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吞噬他的音量，就连耳返都无法阻止那些声浪。
　　“……就在刚才，去年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一日国王登上了红地毯，这支年轻乐队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就赢得了无与伦比的超高人气，今晚格莱美的红地毯就成为了最佳见证。”
　　狂热的尖叫声又再次爆发出更加惊人的力量，如同一场小小的爆炸，以至于电视台工作人员也不由侧目，但瑞安却不能转移注意力，他必须保持和电视机前观众的沟通——
　　而今天，这份主持工作正在变得前所未有的困难。
　　“我们……我们现在迎来红地毯揭幕以来的最疯狂时刻，通过电视画面就可以看到，全场观众都已经丧失了理智，欢呼的热浪已经让我们的摄像机镜头开始融化，如同火山爆发一般。”
　　凭借着“美国偶像”的主持经历而赢得业内也一席之地的瑞安-西克莱斯特，他还主持过无数颁奖典礼的红地毯，入行超过十年的主持经历可谓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考验，普通状况根本无法难倒他。
　　但是！
　　今天瑞安却发现现场的狂热正在濒临失控边缘，持续狂轰乱炸的热浪更是让他的耳膜承受极端考验，甚至能够在血脉喷张的心脏跳动之中感受到那股炸裂感，以至于瑞安的理智也跟着付之一炬随风而逝。
　　大脑，运转不起来。
　　“不可思议！”
　　瑞安试图寻找到更加准确也更加简洁的方式来控制场面，向电视机前的观众呈现眼前这片红地毯盛况，然而，他失败了，如同轰炸机过境般的声音攻击让他狼狈不已，就好像站在飓风里无依无靠的塑料袋一般。
　　“……不可思议！”
　　瑞安再次感叹到，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重复相同的话语，只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搜索脑海里的所有语言和智慧，却无法找到合适的方法来表达自己来呈现现场，就如同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
　　“我，呃，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面，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见识过，这绝对是第一次，着实太不可思议。”
　　在“美国偶像”的海选现场没有见识过，在贾斯汀-比伯或者单向组合签售会现场没有见识过，在“暮光之城”三人组现身的时候也没有见识过……脑海里一片空白，着实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见识过。
　　不是因为尖叫声多么炙热、嘶吼声多么疯狂，也不是因为歌迷与记者双双失去理智的癫狂席卷全场，而是因为狂热之中依旧保持着一丝理智，浩浩荡荡地制造出堪比海啸的气势，直接摧毁斯台普斯中心。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从混乱到整齐，从微弱到恢弘，尖叫与欢呼逐渐演变成为口号，如同一种信仰般，将格莱美红地毯转变成为演唱会现场，万众一心地顶礼膜拜，那种坚定、那种热情、那些执着，足以烫伤旁观者的灵魂。
　　“上帝。”
　　瑞安不由自主发出了感叹，如此盛况，从来都不曾见过：
　　这里，还是格莱美吗？


第795章 蔚为壮观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嗡嗡嗡。
　　嗡嗡嗡。
　　如同火山爆发之后空气正在燃烧的声响，涌动地撞击着耳膜，以至于灼热的燃烧感顺着皮肤一路下潜，血管、血液、肌肉、灵魂……一点一点地，一层一层地，整个人由外到里都融入炙热而张扬的火焰之中。
　　没有人能够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是置身于飓风眼的一日国王成员也不能。
　　罗南能够感受到乐队成员纷纷投射过来的视线，震惊和意外的愕然轻盈地落在皮肤表面上，却几乎就要烫伤。
　　“哈。”
　　“现实打击”感让罗南稍稍有些尴尬，他也意识到，自己今天有些夸张了，生涩地收回右手，挠了挠头，试图回应一点什么，但一片空白的大脑转了两圈也没有能够组织出东西，全场欢呼更是将嘴边呢喃的些许杂音也全部吞噬。
　　于是，罗南也就放弃了。
　　“哈哈。”
　　对着队友展露出一个笑容，努力保持镇定，就好像站在演唱会舞台上一般，任何举动都能够被合理化。
　　但是，罗南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样做了。不要说两年前，哪怕是一年前，“启程”巡演开始之前，他也绝对绝对不可能这样做。
　　内心深处缺乏自信的不安全感依旧时时缠绕着自己，“谦虚低调”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这已经根植在思想深处，很难很难推翻。即使这两年来，他已经逐渐开始学会接受赞美，慢慢地建立起自信，可是有些事情有些姿态，终究不是自己习惯的行为模式。
　　比如刚才的动作。
　　回想一下，罗南就恨不得立刻钻入脚底下的地洞里，然后捶墙一千零一次，不断询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显然，沐浴在聚光灯之下，掌声与欢呼无处不在地包围自己，时时刻刻都仿佛站在世界中心一般，久而久之，内心深处也就会真正相信，自己能够成为国王，自己能够登上宇宙之巅，自己能够拥有全世界。
　　再次出席格莱美舞台，却得到如此待遇，恍惚之间，就好像重新回到一日国王“启程”演唱会的舞台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忘乎所以之间，就做出了打破常规的举动。
　　当事人现在很后悔。
　　难得看到罗南的窘迫，奥利第一个就爽朗地大笑起来，紧张的心情也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放松了下来。
　　克里夫悄悄转移视线，抬手遮挡住自己上扬起来的嘴角，悄悄地偷笑着。
　　至于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又怎么可能会觉得“夸张”呢，作为“夸张”本“夸”，马克西姆享受着目光和欢呼，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大写加粗的夸张，此时此刻看到罗南的动作，不仅没有紧张，而且还希望罗南再放开一些。
　　于是，马克西姆也跟着罗南一样，张开双臂，上半身微微后仰，不断朝着队友挤眉弄眼，那表情似乎在说：
　　“为什么要害羞这有什么放松一点这就是我们的舞台好好享受这些属于我们的欢呼不要带着那么多包袱”。
　　比起罗南的拘谨来说，马克西姆的潇洒自如才是真正享受欢呼海洋，这也让全场的气氛进一步升温。
　　但显然，马克西姆依旧不满足——
　　既然斯台普斯中心正在以最高规格欢迎一日国王的登场，那么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呢？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看看骑士们的力量？
　　于是，马克西姆就高高举起了右手，以三指礼为号，心潮澎湃地嘶吼着，号召全场骑士，加入这场狂欢。
　　呼呼。
　　呼呼！
　　狂风，猎猎。
　　火焰，熊熊。
　　热情，滚滚！
　　一个。两个。三个。
　　一百。两百。三百。
　　马克西姆的动作就是一个信号，宛若烟花，在无垠苍穹万里晚霞底下盛开，然后角角落落都传来了响应，转眼之间就以星火燎原之势点燃全场，浩浩荡荡的强大声浪，强势宣告骑士的聚集，守护奇迹。
　　五百。六百。七百。
　　瑞安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盛况，斯台普斯中心四周聚集着约莫一千五百名观众，现场观看今晚的红地毯。
　　难道，他们全部都是骑士？
　　荒唐！
　　这怎么可能！
　　前来现场的观众，骑士应该只是小部分，还有其他歌手的粉丝，另外还有专门前来凑热闹的吃瓜群众。
　　但是，置身于现场的癫狂热浪，就好像演唱会，就好像音乐节，恍惚之间就忘乎所以——
　　热情燃断理智，激情冲破束缚，不由自主就放任自己沉浸在这股热浪之中，肆意徜徉，就再也不能以常理推断。
　　所以，当年伍德斯托克成为一个永远无法超越的传奇；所以，每年科切拉音乐节都能够成为无数人的回忆。
　　所以，刚刚罗南才做出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举动。
　　现在，也是如此。
　　“三指礼”，人们只是在推特之上阅读过了解过，怀抱着不同的想法，却从来不曾想过真正置身其中是一种什么感受，一直到此刻，感受着那股热浪、感受着那股癫狂、感受着那股激情，沉寂的骄傲也就苏醒过来。
　　高高举起三指礼，宣告自己依旧相信梦想。
　　高高举起三指礼，宣告自己依旧热爱生活。
　　高高举起三指礼，宣告自己依旧追逐光芒。
　　此时此刻，愿意出现在斯台普斯中心现场的观众，内心深处都依旧燃烧着一簇火苗，不曾熄灭的火苗，然后，现场的狂热就让这一小簇火苗熊熊燃烧起来，高高举起右手，抛弃理智地加入这场狂欢。
　　也许，他们根本不喜欢一日国王，甚至根本不熟悉一日国王，但并不妨碍他们宣泄自己的热情和亢奋。
　　理智？
　　在这里、在今晚，恰恰是最不需要也最没有用处的东西，感受着心跳，顺应着情感，好好享受这场派对才是真理。
　　于是！
　　马克西姆振臂高呼，全场群起响应！
　　“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
　　围绕着斯台普斯中心，高高举起的三指礼就如同一片浩瀚无垠的白桦林一般，包围着宛若河流的红地毯，纷纷树立起来，蜿蜒流淌的红色河流一点一点唤醒汹涌沸腾的红色森林，如血的夕阳勾勒出那些水光那些轮廓，亚马逊的恢弘与壮阔就在洛杉矶的城市中心重现。
　　蔚为！壮观！
　　“嘿！”
　　马克西姆转身对着队友们高声呼喊着，用左手、用下颌招呼着他们一起加入行列，潇洒的笑容绽放出璀璨光芒。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真的拥有全世界。


第796章 塞车队伍
　　“……观众朋友们，现在，斯台普斯中心红地毯两侧，歌迷们正在齐声高呼着一日国王乐队的名字，声势浩大……”
　　“同时，他们还高高举起了右手，竖起三指礼！”
　　“上帝！他们重现了去年科切拉音乐节在印第奥沙漠的盛况，在洛杉矶城市中央，再现三指礼森林！”
　　瑞安正在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在理智彻底脱离缰绳之前，坚守自己的工作，但他发现这非常困难。
　　因为就连电视台的工作伙伴们都纷纷投去视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瞳孔里盛满了不可思议的错愕，即使置身其中也没有能够跟上事情涌动的速度，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自己的认知，陷入错愕之中。
　　瑞安必须一个人孤军奋战，在全场铺天盖地的欢呼声之中，声嘶力竭地继续进行直播。
　　“一日国王的歌迷自称为骑士，他们以三指礼为号，表示自己坚持信念追逐梦想的意志，也表示自己维护一日国王追随一日国王的信仰，牢牢地团结在一起，用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精神，守护着一日国王。”
　　“现在，三指礼盛况又出现在了格莱美的红地毯上！”
　　“显然，骑士们的强大影响力正在打破歌迷的界线，逐渐成为一种文化现场，号召更多人勇敢无畏地拥抱自己、坚信自己，回归自己的日常生活，重新发现生活的热情和希望，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盛况。”
　　瑞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
　　从印第奥沙漠到诺基亚剧场，再到斯台普斯中心，三指礼的信仰，一路追随着一日国王的脚步踏遍天涯海角——
　　宛若嫩芽，仿佛鲜花，在茫茫沙漠里、在坚硬岩石里、在浩瀚海洋里、在日复一日的自我重复生活里、在每一颗依旧悸动依旧跳动的心脏里，傲然盛开，茁壮成长，然后绽放出璀璨光环，点亮生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从华盛顿开始到洛杉矶结束的“启程”巡演，到底在北美大陆上点燃了多少星星之火，转眼就已经形成了燎原之势？一日国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要说瑞安，就连一日国王成员自己都深深感受到意外和震撼，包括掀起这股波澜的马克西姆也不例外。
　　他们预料到了格莱美的喧闹，却没有预料到如此级别如此程度的欢迎声势，仿佛这里根本就不是格莱美，仅仅只是“启程”巡演临时增加的最后一站，演唱会依旧没有结束，属于他们的旅途还在延续。
　　他们，才是今晚的主人公。
　　视线所及之处，星星之火正在肆意燃烧，就连夕阳都黯然失色起来。
　　哗哗哗。那是空气燃烧的声音。
　　轰轰轰。那是全场激荡的嘶吼。
　　布鲁诺-马尔斯坐在车辆的后排座里，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到空气里涌动而来的热浪，不由热血沸腾起来。
　　但是，车辆已经卡在车阵里将近十分钟没有移动了，如此现象并不常见——因为颁奖典礼举办的夜晚，城市会进行交通管制，进入斯台普斯中心的附近八条街区全部都清空，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也就是说，塞车的情况非常罕见。
　　“拉塞尔，前面怎么了？”
　　布鲁诺从车窗眺望出去，前面整整齐齐排列着一系列车辆，因为这里是红地毯，所以车辆并不是一辆贴着一辆，而是中间保持二十米到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拉开阵型，哪怕车辆不多，但队伍还是完全拉开，看不到尽头。只能估算，至少有七辆以上。
　　如果再加上拐弯进入红地毯地段，那也就是还有将近十组艺人在等待登陆红地毯。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布鲁诺微微有些担心，但还没有等到司机的回答，布鲁诺就已经在街道尽头捕捉到了一点点画面碎片：
　　三指礼？
　　高高举起的右手如同挺拔的小白杨一般，直指布满夕阳的苍穹，滚滚热浪正在空气里激荡，隔着大老远也能够感受到现场的癫狂，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潮澎湃起来，然后耳边就传来司机的话语。
　　“……刚刚传来消息，说红地毯陷入狂热状态，后面的一位嘉宾拒绝登上红地毯，所以队伍就僵持了下来。”
　　其实，不难理解。
　　如果全场都在欢呼沸腾的状态下，此时登上红地毯，恐怕无法吸引任何视线，转眼就被淹没在热浪里，最糟糕的是就连记者的镜头都没有，结果明天各大报刊杂志上就是“查无此人”，仿佛自己根本不曾出席红地毯一般。
　　这对任何一位嘉宾来说都是致命打击。
　　人人都知道，在好莱坞这巴掌大小的地方，宁愿负面新闻缠身，也好过没有新闻。
　　自然而然地，队伍最前方的那位嘉宾就拒绝登场，不希望自己成为红地毯的炮灰，结果就导致队伍停滞不前。
　　按道理，格莱美官方工作人员应该上前协调工作，为了确保红地毯的有序进行，不可能让队伍停滞太久，但现在已经塞车将近十分钟，恐怕前方的情况应该非常惨烈。
　　布鲁诺也被卡在队伍里，不能前进，但他知道真相之后，却看起来心情愉快，“现在在红地毯的应该是一日国王，对吧？”
　　“……是，马尔斯先生。”前方传来司机的回答声。
　　布鲁诺嘴角的笑容就越发灿烂起来，嘟囔着“一会应该好好捉弄一下罗南”，他可以猜想到，以罗南的个性，应该还是不习惯如此级别的欢呼热浪，甚至还导致了红地毯交通瘫痪，罗南就应该更害羞了。
　　但嘟囔完毕，布鲁诺也跟着将右手伸出车窗，高高举起，竖起三指礼，也跟着凑热闹一起欢呼起来，“一日！国王！”
　　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布鲁诺车辆前后的车辆也纷纷拉开车窗，探出一颗颗脑袋，打量着前方斯台普斯中心的情况，滚烫滚烫的微风就送来前方震耳欲聋的欢呼。
　　“一日！国王！”
　　然后，一双双眼睛都流露出困惑：怎么回事？前方发生了什么？
　　同一时间，站在红地毯之上，包括记者，包括一日国王，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现场情况出现了突变。
　　上周，“启程”巡演刚刚落下帷幕，一日国王制造的波澜还没有完全平复，紧接着就在格莱美迎来了新一轮的绽放。
　　属于一日国王的盛世，现在才开始。


第797章 得心应手
　　空气，在燃烧。
　　浩浩荡荡的滚滚声势完全看不到尽头，以至于现场工作人员也跟着手忙脚乱起来，可是，他们还能够怎么办呢？
　　一直到一日国王成员全部登上红地毯，经过夹道欢迎呼声沸腾的观众区，又经过摄影记者聚集的拍照区，脚步在采访记者聚集的采访区停下来，现场忘乎所以的呼喊才得以解除，不再呼喊“一日国王”的名字，而是熙熙攘攘的欢呼着狼嚎着跳跃着，仿佛置身巴西狂欢节现场一般——
　　人人都在狂欢。
　　空气，依旧在沸腾。
　　采访记者们必须声嘶力竭地用最大音量才能够传递自己的问题，分分钟都在挑战自己声带的极限，但他们依旧拒绝放弃，谁都不愿意错过采访一日国王的机会。
　　本来，今晚一日国王就是话题焦点之一，四项提名已经足够；现在，一日国王又引爆红地毯热潮，社交网络平台应该已经开始热闹了，记者们就更加没有理由错过如此良机了。
　　和去年相比，一日国王的成员们明显更加成熟也更加冷静，面对记者的狂轰乱炸已经能够平稳对待。
　　就连奥利也回答了两个问题，没有怯场。
　　但区别就在于，关于乐队的话题，基本都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在回答，罗南则和奥利隐身在后面，哪怕记者直接抛问题给罗南，但只要是关于乐队的提问，罗南也会引导到克里夫或马克西姆身上。
　　“……乐队巡演终于结束了，感觉如何？”
　　“传闻乐队正在筹备新专辑，这是真的吗？”
　　“乐队的巡演在社交网络制造诸多话题，你们知道吗？”
　　“有人将‘启程’巡演称为日常生活的永无岛，你们怎么看？”
　　“今天的红地毯真疯狂，你们预料到了吗？”
　　“从罗南的张开双臂到马克西姆的三指礼，今天红地毯的事情是乐队精心设计的吗？”
　　“对于乐队在今晚的前景，你们有什么期待吗……”
　　诸如此类等等。
　　一个个炙手可热的问题抛出来，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能够轻松面对，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但对于记者们来说，这却不够。
　　克里夫太官方，所有回答都是滴水不漏，死板得令人昏昏欲睡，标准的官方辞令甚至比官方通稿还无趣。
　　马克西姆太自我，任何问题都可以绕到他自己身上，可以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爱自己，但记者们希望看到的是爆点，而不是成为水仙花少年纳喀索斯映照自己俊朗面容的溪水镜子，他们觉得就是工具人。
　　记者们，还是想念罗南。
　　虽然说，罗南的回答也同样没有纰漏，而且绵里藏针的嬉笑怒骂往往让记者招架不住，但记者们不是为了自虐，而是因为罗南的风趣幽默总是能够让气氛活跃起来，更不要说信手拈来的话题让人始终保持兴趣。
　　“……罗南，传闻你正在和凯茜交往，这是真的吗？”
　　焦点话题，终究还是抛了出来。
　　罗南满脸无辜，“我？你们确定没有弄错吗？绯闻对象不是马克西姆吗？”
　　马克西姆也发出抗议，“对，既然要捏造绯闻的话，难道我不应该更合适吗？为什么是罗南？”
　　虽然罗南和马克西姆都没有正面回应“绯闻”，但如此回应方式就已经说明太多问题了，看来绯闻应该不是真的。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面对罗南和马克西姆的双重质问，记者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明明马克西姆是公认的花花公子，一日国王队内最英俊潇洒也最风流倜傥的家伙，伴随着巡演征程，一路留下无数风流债；但偏偏，媒体传出绯闻的永远都是罗南。
　　先是泰勒-斯威夫特，特别是泰勒还曾经出现在“启程”芝加哥场的演出现场，又引发记者们的一阵猜测。
　　后是凯茜-马斯格雷夫斯，传闻正是因为罗南和凯茜正在约会，所以乐队才邀请凯茜作为暖场嘉宾，这样一来，两个人就能够公费约会，而且还能够好好地宣传凯茜，一石二鸟，绝对是一个高明的计划。
　　一个小小的题外话，在第五十六届格莱美的提名名单之中，凯茜赢得了三项提名，引发了诸多瞩目。
　　年度新人，最佳乡村单曲，最佳乡村专辑。
　　在竞争激烈的年度新人奖项之中，凯茜成功赢得一个席位，这无疑是巨大惊喜，但并不算是一个意外。
　　在格莱美公布提名名单之前，凯茜就已经在乡村音乐界强势崛起，美国乡村音乐协会奖、美国乡村音乐学院奖、美国乡村音乐电视大奖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备受肯定，其中在乡村音乐学院奖之中还与泰勒-斯威夫特以六项提名双双领跑，最终摘下年度新人奖。
　　但是，没有人会忘记，五月份，凯茜的首张个人专辑“同样拖车，不同公园（Same-Trailer，-Different-Park）”登场的时候却是曲高和寡，备受专业乐评人的追捧，却没有能够激起市场的太多兴趣。
　　正是得益于“启程”巡演的暖场演出，凯茜才逐渐赢得了越来越多瞩目。
　　如此场景，似曾相识。
　　前年，一日国王作为布鲁诺-马尔斯的暖场嘉宾而强势崛起；去年，凯茜又顺着一日国王的轨迹进入格莱美视线——三项提名，虽然无法和前年的一日国王相比较，却依旧让凯茜成功赢得了无数视线。
　　不过，区别就在于，当时的布鲁诺，已经取得巨大成功，影响力非常广泛，一日国王成为讨论焦点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在“启程”巡演刚刚开始的时候，一日国王就已经达到布鲁诺当时的高度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
　　这也成为一日国王强大影响力的一个间接证明。
　　在如此背景下，凯茜和罗南的绯闻就增加了更多意义，只是，记者们没有想到，罗南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应，然后马克西姆也跟着“踩入陷阱”，一搭一唱地让记者们有些错愕——
　　他们总不能说：嘿，那是因为罗南就是一日国王最具话题性的主唱，经过“经典”的爆炸性反应之后，现在更是赢得了堪比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的人气，想要制造绯闻，自然要用噱头更好的。
　　如果这样说的话，估计马克西姆当场就要表演变脸了。
　　当然，记者也不是省油的灯。
　　“……因为这不是捏造的，而是事实？罗南就是和凯茜正在交往，我们总不能扭曲事实吧？”
　　记者这一番话也是理直气壮。


第798章 开怀大笑
　　“启程”巡演的一路漫长旅程留下关于马克西姆的无数传说，如果某天有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出现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自己怀里的孩子是马克西姆的，恐怕大部分记者都会连连点头相信这是真的。
　　但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目前为止一日国王的绯闻却全部都是罗南的，全然没有马克西姆的什么事儿。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称赞马克西姆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虽然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大脑总算不是一团浆糊。
　　知情的人则会见怪不怪地说，就好像当年披头士的绯闻焦点都在约翰-列侬身上一样，现在一日国王的瞩目焦点也已经脱颖而出，不仅仅是媒体记者都盯着罗南，估计业内同行们也在纷纷瞩目罗南的一举一动。
　　这不公平，的确；但生活就是如此，就如同月有阴晴圆缺一般，太阳洒落在月亮之上的光芒并不总是均匀的。
　　此时此刻，罗南和马克西姆的一搭一唱就杀了记者一个措手不及，“你们难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翻白眼的反问差点就要喷出去，但关键时刻还是紧急刹车——
　　打人不打脸。
　　虽然记者们都知道瞩目焦点的差异，但总不能对着乐队贬低马克西姆吧？而且，贬低了马克西姆，那么奥利和克里夫又如何自处？更重要的是，他们不敢面对罗南的雷霆之怒，谁知道会不会触发终极武器。
　　“……因为这不是捏造的，而是事实？罗南就是和凯茜正在交往，我们总不能扭曲事实吧？”
　　紧急情况下，记者也展现出了急智，一番理直气壮的话语堵了回去，又重新将问题抛了回去。
　　马克西姆也不由为记者竖起大拇指，转头看向罗南，流露出一幅“兄弟，我已经尽力了，现在我也是爱莫能助”的表情，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准备吃瓜，眨巴眨巴的眼睛甚至比记者还更加好奇答案。
　　罗南不由气结，哑然失笑，但表情依旧是不紧不慢，看向记者，流露出“小学生研究昆虫”的好奇表情。
　　“你确定吗？什么时候开始，记者们也遵循事实提问的原则了？你难道不知道，问题本身就是扭曲事实吗？记者甚至比当事人还要更加清楚事实？不知道的，还以为绯闻主角是你们呢。如果你们坚定不移地遵守自己的原则，那么这些问题就不应该出现，我们现在就应该结束采访。”
　　“怎么样，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笑容，上扬。
　　罗南满脸微笑地看着记者，但记者们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原则什么问题什么采访，一连串弯弯道道的转折，怎么就绕了过来、怎么就绕到结束采访了呢？怎么就突然准备离开了呢？
　　怎么回事？
　　不能责怪记者们“反应迟钝”，一方面是罗南的突然爆发力太迅猛，令人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则是现场欢呼声太过汹涌，头昏脑胀之余，也没有能够百分百听清楚罗南的话语，信息的不连贯导致了反应迟缓。
　　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记者理解了罗南的意思：
　　其实就是“绯闻根本不存在”，既然不存在，那么问题就不成立，记者提问的“事实基础”就已经是虚假的。
　　但罗南的跳跃性思维就已经进入下一阶段，准备结束采访——
　　记者们也是怒极反笑。
　　比起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来说，罗南着实有些太刺激了，三言两语之间就应掌握主动，让记者们狼狈不堪。
　　难怪俗话说得好，“小心许愿”，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被自己的愿望反噬。
　　现在，却不知道记者们是否后悔期待罗南进入战局了，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后悔，最重要的是打起精神来，和罗南斗智斗勇，比起刚刚采访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死气沉沉来说，昂扬斗志顿时就吹响了号角。
　　“罗南，所以你是在否认绯闻的真实性吗？”
　　被罗南绕了一大圈之后，糊里糊涂之中，记者还是需要进一步确认，咄咄逼人的话语直接重装了出去。
　　但是，效果却无法令人满意。
　　那名提问记者的话语才刚刚询问出来，就可以察觉到其他记者同行的视线纷纷如同箭矢一般朝着自己投射过来，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如此灼人，皮肤表面立刻就能够感受到这股温度。
　　提问者依旧不明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个问题有什么问题吗？
　　很快，罗南就让他明白了。
　　“是的，我正在否认。”
　　罗南干脆利落地回答到，然后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样，这句话语你听懂了吗？”
　　随后补充的这句话，分明是在吐槽记者的英语不过关，听不懂“人话”，明明已经解释了那么清楚还需要再三确认，所以，现在随随便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成为记者了吗？难道没有什么语言基础测试吗？
　　周围的记者们纷纷低垂视线，避开罗南的眼神，唯恐一不小心触碰到罗南的眸子，然后就会羞愧到原地爆炸。
　　“……”那位可怜兮兮的提问者满脸都是无助的哀伤，但此时已经没有人理会他了。
　　其他记者快速发问转移注意力，似乎正在竭尽全力撇清他们的关系：那位智商堪忧的家伙不能代表我们，但问题就在于……明明是记者主动提问的绯闻，但现在他们却巴不得逃离。
　　果然，记者的“心”就和女人一样，捉摸不透。
　　“请问一下，传闻乐队发生内讧，就在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你们在下榻酒店里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场面非常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咦？
　　前一秒，克里夫和马克西姆还在交换眼神偷笑，记者又再次被罗南牵着鼻子走，场面真的很有喜感，绯闻也变成了趣闻。
　　下一秒，两个人的表情双双僵硬在原地，敏感点被戳中，脑袋就“嗡”的一声，毕竟他们都是冲突的直接参与者，心惊肉跳。
　　怎么办？
　　停顿的沉默，非常明显，明显到不能忽略的程度，更何况，眼前那么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一点蛛丝马迹都不可能放过，又怎么可能错过如此突兀的僵硬和停顿了。
　　记者们顿时亢奋起来：
　　抓住了！
　　事情肯定有猫腻，他们真的抓住一日国王的痛脚了，哦耶！


第799章 内讧危机
　　“请问一下，传闻乐队发生内讧，就在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你们在下榻酒店里破口大骂、大打出手，场面非常难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弗克斯抛出问题之后，非常开心，非常非常开心，喜出望外的那种开心，恨不得直接在现场欢呼。
　　还有人记得“大本”本-弗克斯吗？
　　当初在私人俱乐部跟踪泰勒-斯威夫特，却意外发现泰勒和罗南的“绯闻”，试图挖掘独家，结果却被罗南狠狠摆了一个大尾，狼狈不堪、羞愤不已，那位狗仔，就是眼前的弗克斯。
　　但是，弗克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显然，弗克斯并没有转行成为记者，他依旧是狗仔，依旧为TMZ提供消息，但今天，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弗克斯和TMZ精心策划的日子。
　　人人都知道，颁奖典礼红地毯是一场派对，格莱美也好，奥斯卡也罢，所有人都是花团锦簇一片和乐的模样，哪怕是现场提问，也尽可能避免那些尖锐的刺激的敏感的话题，营造出一片盛世的景象。
　　弗克斯也是这样想的。
　　周一，他根据线报，秘密拍摄到了一日国王在酒店后花园争执冲突的照片，挖掘到价值百万美元的独家，亢奋和激动的情绪瞬间就冲破大脑，第一时间就将照片寄给TMZ，准备好迎接这场地震爆料。
　　然而！
　　TMZ却按而不发。
　　原因？时机。
　　新闻，最讲究的就是时机，而时机和时效是两回事：
　　突发事件，讲究的是时效，务必第一时间通报大众，比如自然灾害，比如意外事故，诸如此类等等，快一分钟乃至一秒钟，尽可能大范围地传播出去，这都是非常必要的，同时也是媒体的最大成功。
　　特别事件，讲究的是时机，就如同田忌赛马一般，只有在恰当的时机爆料出来，才能够制造出最大伤害。
　　简单来说，如果此时此刻加利福尼亚正在面临山火困扰，无数人流离失所，那么即使绯闻再劲爆，也没有人在乎，不如压住绯闻，等待更加合适的机会放出来，才能够实现利益最大化，这是一种博弈。
　　“一日国王内讧”，就需要讲究时机。
　　如果在格莱美之前释出，那么一日国王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回应、展开危机公关，甚至还能够借用格莱美颁奖典礼的舞台展示“和乐融融”的模样，说服大众，“我们没有内讧”，这也是名利场惯用伎俩。
　　每当好莱坞的情侣或者夫妻传出分手传闻的时候，他们就会出现在颁奖典礼或者公开场合“秀恩爱”，用实际行动“粉碎传闻”，场合越盛大越隆重，效果就越好，但其中表演成分多少，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也就是说，TMZ消息发出时机没有把握好的话，不仅无法制造出相对应的效果，而且还会成为一日国王进一步建立良好形象的踏脚石。
　　想要负面消息释放出最大能量，那么出人意料的伏击就是最好的选择。
　　格莱美颁奖典礼就这样进入TMZ的视线。
　　这并不意外，因为没有人会在颁奖典礼这样的场合提起负面新闻——这也是TMZ不愿意周一就爆料的原因之一，那么重磅的新闻，却无法在格莱美提起，这绝对是巨大损失，这也意味着一日国王肯定预料不到。
　　当然，反过来，格莱美这样的场合，TMZ也不可能咄咄逼人地将一日国王逼入死角，否则场面难看了，大家都不好办——他们可不希望自己以后都被禁止参加格莱美。
　　不过，TMZ也不需要赶尽杀绝。
　　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杀一日国王一个措手不及，在颁奖典礼红地毯上放出炸弹，不管一日国王如何回应，哪怕云淡风轻地遮掩过去，但表情和神态还是能够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其他记者们就会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一般蜂拥而去。
　　至于后续？
　　首先，格莱美肯定是最大焦点，这是毋庸置疑的；其次，因为格莱美的巨大效应，“爆料”的威力也就能够最大化，TMZ只需要在颁奖典礼进行的同时，公布弗克斯的独家照片，然后等待事情发酵就可以了。
　　可以想象，TMZ的流量将会上升到一个全新高度，如果运作得当的话，甚至超过格莱美的话题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格莱美四个小时的颁奖典礼总是如此冗长又如此无聊，观众们需要更多爆点的刺激。
　　“时机”，一切都是关于时机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弗克斯自告奋勇地前往红地毯，他不需要采访，他只需要在恰当的机会投掷炸弹就可以了，然后就乖巧地站在人群中，等待事情发酵。
　　仅仅只是脑补一下罗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表情，弗克斯就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激动得想要嘶吼。
　　然后，弗克斯等到了。
　　当问题突兀地抛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以明显感觉到乐队成员之间的一个停顿——
　　措手不及！
　　绝对没有预料到！
　　因为此前没有任何风声也没有任何痕迹，乐队成员几乎忘记了酒店争吵的事情，约翰尼-奎德方面也没有能够收到任何内线消息，自然没有能够提前提醒乐队成员，然后就这样让乐队成员们暴露出来。
　　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
　　不止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奥利更是满脸愕然地朝着罗南投去视线，眼神与表情就已经透露出太多情绪。
　　他们，终究还是太稚嫩，在名利场打滚短短一年多时间，比起这些沉浸多年的老狐狸来说，还是不够。
　　现场记者们的狗鼻子马上就嗅出异常：
　　等等，不对！
　　虽然记者们也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什么内讧什么争吵，但现在看着乐队成员的神情，第一反应都是“难道是真的”。
　　此时，甚至没有人注意提问的声音来源，弗克斯就这样安然无恙地隐藏在人群里，因为所有视线全部灼热而尖锐地朝着乐队成员蜂拥而去，排山倒海的压力瞬间就蛮不讲理地倾轧下来，即使现场工作人员试图控制局面，也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所有人都陷入错愕和混乱之中，被彻底打乱阵脚。
　　弗克斯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还记得当初罗南直接拨通他手机的时候，他的反应吗？
　　现在就轮到罗南了。


第800章 扭转乾坤
　　嗡……
　　问题抛出来的瞬间，可以明显察觉到一个停顿，兵荒马乱的涌动如同洪水一般瞬间填满整个停顿。
　　罗南，也不例外。
　　其实，内心深处，罗南并不意外乐队内部争吵的事情被爆料出去，因为他知道名利场里是没有秘密的，他们在酒店花园的争吵又不是隐藏在录音室里的内部秘密，工作人员的传言也没有办法杜绝。
　　这也是罗南没有惊慌失措的原因，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名利场果然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有什么事情是秘密，进入聚光灯底下的所有一切都如同放在显微镜底下一般，无处可逃。
　　但罗南没有预料到，事情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在这样一个场合被爆料出来，确实被杀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罗南还是技高一筹，慌乱状态中的急智再次发挥作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条件反射地做出反应——
　　他故意看了看停顿的队友，为队友争取时间，也为自己争取时间，让记者们注意到这明显已经遮掩不住的异常，然后耸了耸肩，以一种不紧不慢的口吻说道。
　　“是的，事实上，我们都已经不再说话了。”
　　如此坦然又如此直接，反而是具有了一种反讽效果，似乎正在用实际行动吐槽记者：
　　你看我们像是“不再说话”的样子吗？
　　说完，罗南还朝着奥利靠了靠，故意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轻声哼唱着，“……我们再也回不去了（We-Are-N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
　　那分明是……泰勒-斯威夫特去年格莱美舞台上表演的那首歌曲，后来也被证实，灵感是来源于她和杰克-吉伦哈尔（Jake-Gyllenhaal）分分合合又合合分分的恋情，那曲调那歌词，毫无疑问就是这首歌。
　　等等，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突然出现泰勒？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突然出现这首歌？为什么此时此刻会突然开始唱歌？
　　这又不是什么迪士尼电影！
　　还是说，这是宝莱坞电影？
　　场面，一度喜感。
　　“扑哧”，奥利第一个就没有忍住，笑出声来，哪里还有半分紧张的模样，看着罗南，满眼都是笑容。
　　因为太意外也太突兀，荒谬之余的幽默效果就被放大，红地毯完全演变成为罗南的舞台，视线也就全部聚集了过来。
　　然后，克里夫也反应了过来，视线快速掠过罗南，立刻就明白了罗南的意思，也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正面对记者的提问作出回应：
　　“那当然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们很好，一切情况都很好。准确来说，我们只是发生了一些语言的碰撞，没有想到却被解释为内讧，哈哈，这很有趣。”
　　同时，马克西姆也顺势补充了一句，“看来，我们现在也已经是巨星了，一点小事都能够被解释为内讧。”
　　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小小配合，成功解答了记者的提问，从这里就能够感受到他们这一年来的成长，慌乱局面之中也双双快速站稳脚跟，并且寻找到合适的回应方式。不管话语内容如何，至少没有自乱阵脚。
　　但是，对于记者们来说，这还是不够。更何况，弗克斯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样轻易摆脱呢？
　　“那么，酒店发生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呢？有人亲眼目睹乐队之间剑拔弩张的对峙，TMZ也扬言掌握了独家照片，你们对此有什么解释呢？“
　　埋伏，隐藏在这里！
　　嗡嗡嗡，红地毯喧闹沸腾的气氛缓缓凝滞下来，可以明显察觉到眼前采访记者们的气势正在凝聚汇集，如同重锤一般朝着一日国王砸过去，眼神里的亢奋和激动演变成为惊涛骇浪，空气也跟着沸腾起来。
　　TMZ居然已经掌握了证据？
　　那么，这就基本等于实锤了！事情，这下精彩了！
　　记者们都不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唯恐错过此时一日国王成员面部表情的任何一点细节。
　　红地毯的前段，秩序已经恢复，陆陆续续又有嘉宾登场，欢呼与尖叫重新热闹起来，虽然无法和一日国王刚刚的惊人声势相媲美，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格莱美派对气氛的蔓延，一派歌舞升平。
　　红地毯的后段，嘈杂与喧闹凝固起来，所有的好奇和亢奋全部隐藏在冰川底下，暗潮汹涌，层层叠叠的气势正在倾轧下来，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尖锐视线几乎能够将乐队成员直接生吞活剥。
　　前段的喧闹与后段的森冷形成一个鲜明的落差，冰火双重天的冲撞制造出无与伦比的能量，等到爆发。
　　嗡嗡嗡。
　　嗡嗡嗡！
　　蠢蠢欲动。
　　弗克斯的视线也跟着明亮起来，越来越亮，他是故意的，故意模棱两可，没有说出TMZ已经掌握了证据，而是用了“扬言”这样的词汇，就好像心虚一般，因为他在期待着，期待着乐队否认，正面硬刚TMZ。
　　然后……然后他们就可以将证据甩出去，直接打脸。
　　到时候，好戏就将登场。
　　“呀，好期待！”
　　弗克斯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克里夫微微愣了愣，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他不相信TMZ真的掌握了证据，否则他们早就已经爆料了，不是吗？否则约翰尼-奎德怎么会没有任何反应？否则格莱美之前怎么可能风平浪静？
　　假的！
　　克里夫马上就作出了判断。
　　但是，这次罗南比克里夫稍稍快了一步，“啊，被发现了。”
　　什么？
　　等等，什么！
　　罗南，这是承认了吗？
　　弗克斯的眼神微微顿了顿，非常意外，但随即就再次亢奋起来，不管罗南承认还是否认，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炸弹已经引爆，尽管缺少了打脸的环节，没有那么快乐，但弗克斯依旧成功将罗南逼迫到了死角！
　　哦耶！
　　弗克斯差一点点就要握拳庆祝了。
　　不止是弗克斯和记者们，克里夫、马克西姆也都双双看向罗南，估计只有奥利一个人全心全意地相信着罗南，但暗地里也微微捏了一把汗，因为奥利完全不知道罗南应该怎么扭转局面。
　　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罗南丝毫没有慌张，而是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然后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从容不迫地说道，“但首先声明，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凯茜而打架。”
　　……一秒，两秒，哈哈哈哈！
　　全场哄堂大笑！
　　又荒谬又好笑！
　　但恰恰是因为这种荒谬的幽默感，记者们也没有能够绷住，直接破功，严肃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欢快的气氛在空气里涌动着。


第801章 神奇魔法
　　前一秒，“啊，被发现了。”群起沸腾。
　　下一秒，“但首先声明，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是因为凯茜而打架。”哄堂大笑，特别是连续三个强调副词“绝对”的叠加，更是增加了荒谬感。
　　采访区的记者们还没有来得及亢奋地投掷弹药，朝着一日国王发起狂轰乱炸，整个局势就已经被罗南扭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一问一答的荒谬性推向极致，下一秒红地毯末端就已经成为笑声海洋。
　　甚至就连正在直播红地毯的瑞安和节目组也不由投来视线：那儿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事情如何好笑？
　　克里夫也是满脸错愕地看向罗南，但马上就听见马克西姆拍掌大笑、前仰后翻的骚动，他也是哑然失笑。
　　反而是成为瞩目焦点的罗南依旧云淡风轻，从容不迫地掌控着节奏。
　　“是的，我们争吵了，甚至应该还有肢体冲突，我不确定……”
　　罗南就好像在讨论今天天气一般，转头看向队友，投去求证的视线。
　　“我们动手了吗？”
　　但不需要队友的回答，随后就转头看向记者，继续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就好像兄弟姐妹吵架一样，事后我们根本不记得谁挑起了事端，反正绝对不是我的错，我们也不记得谁动手了谁没有动手，反正我绝对不是输得最惨的那个，甚至不记得到底因为什么事情争执。”
　　兄弟姐妹吵架？
　　“我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相信我，我们从小到大应该打架过无数次，完全是令人头疼不已的组合，家里的东西应该被破坏了不少，我不确定如果我们没有打架的话，库珀家现在是不是已经千万富翁了。”
　　现场再次发出善意的笑声。
　　“那天，我们是否发生了肢体冲突，我现在已经选择性失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绝对不是我先动手的！我发誓！”
　　哈哈哈哈！
　　妙！妙不可言！
　　罗南不仅落落大方地承认了乐队的“内讧”，而且还给予了解释：兄弟间的争吵。
　　正是因为亲密所以直接，正是因为亲近所以冲突，正是因为不值一提所以能够谈笑风生，最重要的是，正是因为一家人所以没有顾忌。
　　承认“内讧”的动作本身，其实就已经在表明，所谓的冲突根本就不重要，乐队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们可以坦然面对，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轻描淡写之间，就已经让事情的性质发生了变化。
　　更重要的是，罗南不断强调自己没有动手的模样，完完全全就是兄弟姐妹吵架之中必然出现的那个家伙。
　　老实说，在场记者大部分都有兄弟姐妹，而且大部分都知道兄弟姐妹吵架是什么状况，罗南的类比手法轻而易举就唤起了记者的共鸣，然后尖锐的锋芒与冲突就在三言两语之间化为无形。
　　弗克斯：……
　　瞠目结舌！
　　弗克斯的脑筋都转不过来，怎么……怎么回事？怎么罗南就用了两三句话就已经彻底扭转了局势？
　　这，这是怎么发生的？难道是什么黑魔法吗？
　　眼看着“内讧危机”就要被消弭于无形，TMZ的照片还没有公布就已经要被废弃，这就好像手中掌握着核弹开关，但没有来得及引爆就已经被告知开关失效，自己的威胁也就没有任何作用，如同笑话。
　　不行！
　　绝对不行！
　　弗克斯的心脏就要炸裂开来。
　　嚯！
　　弗克斯再次挺直腰杆，扬声说道，“请问一下，乐队争执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呢？从照片来看，气氛非常激烈，四位成员之间都在针锋相对、不甘示弱，似乎乐队内部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是这样吗？”
　　关键时刻，弗克斯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什么铺垫什么等待，全部都不作数，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堆，但前后逻辑无法自洽也没有注意到，暴露马脚已经是千疮百孔，刹那间就吸引了无数注意力。
　　其他记者纷纷投来困惑的视线：
　　这位记者朋友，不是说TMZ“扬言”有照片吗？怎么现在就已经彻底落实了呢？如果TMZ已经确定手握照片的话，为什么没有公开，难道还有什么内幕吗？另外，这位朋友，你的话语是不是太过笃定了，就好像现场亲眼见证一样？
　　弗克斯完完全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底细，但他现在也已经顾不上，如果被罗南这样糊弄过去，那么照片也就没有公开的价值了，他辛辛苦苦卧底拍摄的照片就要打水漂了！
　　虽然说，TMZ已经付钱了，工资不是问题；但是，他匍匐在草丛里四十分钟，两只手臂被蚊子叮满包，他的身体伤害和心灵伤害应该怎么算！
　　该死！
　　因为太过激动也太过迫切，弗克斯全然忘记了遮掩身份，就这样曝光在众人视线里，然后——
　　“哦……嘿！大本！我们又见面了！”
　　惊讶。喜悦。欢快。
　　短短一句话，就能够清晰感受到情绪的三个层次递进变化，以至于记者们看向弗克斯的视线就更加灼热了起来：
　　咦，为什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呢？
　　弗克斯慢了整整一拍，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身份，沐浴在全场视线之中，特别是罗南的灼热视线，刹那间心就已经凉了一半，拔凉拔凉的，然后噩梦般的记忆就如同潮水般重新汹涌吞噬而来。
　　逃！
　　弗克斯脑海里条件反射地做出了生理反应，但是四周人山人海完全卡住了位置，他发现自己四面楚歌、无处可逃。
　　完了。
　　“大本！没有想到，居然能够在这里见到老朋友。”
　　发出声音的，正是罗南。
　　罗南的视线跟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朝着弗克斯投射过去，一眼就能够看见隐藏在密集人海里的熟悉面孔，这才意识到，发起攻击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但细细一想，却不意外，弗克斯就是狗仔，时时刻刻跟随在身后准备攻击的狗仔，趁着一日国王不注意就记录下了关键证据，然后在格莱美颁奖典礼引爆炸弹，目的就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罗南并不生气，如何与狗仔、与记者斗智斗勇，这本来就是名利场的必修课。
　　于是，罗南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嘿，大本，你的问题是什么，可以再询问一遍吗？抱歉刚才没有听清楚。”
　　弗克斯无法做出反应，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魔鬼！啊！魔鬼！


第802章 小事化了
　　噩梦，重现。
　　弗克斯仿佛又再次回到那个午后，罗南热情洋溢地对着他挥手打招呼，但隐藏在满脸笑容的背后却是一种野兽直觉，凶残的杀机牢牢锁定他的位置，如同狙击手，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够完成荣耀击杀。
　　而他？
　　他只是一只可怜兮兮、无力抵抗的小羔羊，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肌肉僵硬得无法动弹，无论怎么抵抗怎么反击也始终无法逃脱那道视线的笼罩与控制，横冲直撞的最后，就只能束手就擒、缴械投降。
　　怎么办？
　　弗克斯想哭。
　　哪怕罗南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但那种“猫戏老鼠”的感觉却仿佛阴云一般始终笼罩在自己的头顶之上，挥之不去，层层叠叠的压力就这样排山倒海地扑面而来，在反应过来之前，膝盖就已经开始打颤。
　　逃跑！
　　但双腿却好像发软的面条一般，使不上力，就这样站在原地，被四面八方的人潮包围，好似夹心饼干。
　　“不要害怕！不要退缩！不要胆怯！反正，罗南又不是什么大魔王，又必要吓成这样吗？”
　　弗克斯暗暗握拳，为自己加油鼓劲。
　　然后，重新挺直腰杆，勇敢地迎向罗南的视线，但四目交接的时候，再次看到罗南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却是一阵灼热，下意识地就将视线稍稍往上移了移，锁定罗南的……额头，这才稍稍平静些许。
　　“……请问一下，乐队争执的内容，请告诉我们，争执的内容是什么。”
　　问题，终究还是询问了出来，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此前的气势。
　　这也不能责怪弗克斯，毕竟他不是专业记者，采访提问不是他的擅长领域；更何况，此时近距离面对气场强大的罗南，短兵相接，就连专业记者也不见得能够占据上风，弗克斯的结巴与胆怯也就在所难免。
　　弗克斯真心想哭：他只是过来吃瓜看热闹的，原本打算点火就跑，但为什么现在却成为火力集中的对象？
　　视线里，罗南轻轻抬起下颌，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似乎终于听懂了问题，却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流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这让全场记者都不由好奇起来：
　　等等，怎么了？难道这个问题戳中什么了吗？
　　缓缓地，好奇心就再次提升起来。
　　然后，罗南就摊开双手，“其实，这本来是秘密的，我真的真的不想在格莱美上公布，你们这样一直询问，我也很为难，我唯一能够告诉你们的就是……”
　　一个停顿。
　　“……绝对不是关于凯茜的。”
　　一秒，两秒——
　　无语的笑声和抗议的抱怨交织在一起，“罗南-库珀！”甚至还可以听到记者暴跳如雷的呼喊着。
　　场面混乱却非常喜感，奥利已经捧腹大笑起来，彻底没有了束缚，震耳欲聋的惊人笑声又重出江湖。
　　罗南抿了抿嘴角，眼底的笑容也跟着涌动起来，没有停顿，又接着说道，“其实，我们的争吵是关于新专辑的。”
　　什……什么？
　　当记者们期待着一个重磅的时候，罗南丢出一个玩笑；但记者们已经放松下来的时候，罗南丢出一个重磅。
　　连续两次转折，制造出过山车般直上直下的刺激感，刹那间全场记者都愣住了，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什么？新专辑？如此重磅消息就这样随随便便说出来吗？从去年格莱美结束后就屡屡被提起的新专辑吗？
　　罗南却是轻轻耸了耸肩，流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好像正在说着：你们看，我说过，这消息不能随便透露的，还不是你们一直要求，所以我才被迫说出真相的，都怪你们。
　　记者们：……
　　“事实上，过去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的争吵着实不少，不仅是在酒店里，还有巡演后台，还有工作室，甚至有时候在车里也争吵，主要都是关于新专辑的。”
　　“因为前一张专辑收到太多肯定与称赞，我们都期待着能够延续声势，制作出一张优秀的专辑回馈大众，但显然，我们都承受着太多压力，言语交谈之中难免发生冲突，甚至偶尔可能产生肢体上的碰撞。”
　　悄无声息地，罗南就偷换了一个概念：争吵的概念；并且打了一个补丁，如果TMZ还能够拍摄到其他争吵的画面，那么大家就应该知道，这不是什么稀奇事，罗南现在就已经主动承认了，他们的争吵不止一次，所以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自然而然地，“内讧危机”就已经不再是问题。
　　包括记者，包括乐队成员，全部人都没有意识到罗南正在“植入观念”，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新专辑之上，然后改变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这才是罗南真正厉害的地方——
　　唯一一位发现秘密的，正是站在红地毯斜后方守护乐队的约翰尼-奎德，他跟随着乐队成员一起走上红地毯，应付突发状况，原本还担心需要自己出手，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约翰尼只需要顺着罗南的步调，收拾残局，这就已经足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且还斩断了潜在的可能性，罗南的处理堪称是面面俱到，以至于约翰尼想要发挥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都没有什么机会。
　　不由地，约翰尼眼底也难得一见地流露出了一抹笑容。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此前在酒店的争吵，促成了今晚的演出。”
　　“所以，一会儿，大家可以通过舞台演出看看我们争吵的成果，然后再推断一下我们的新专辑是否能够达到预期。”
　　轻盈，巧妙，灵动。
　　不得不说，罗南的采访总是如此，不经意间前后呼应，信手拈来的智慧随处可见，再加上放松的语气、微笑的表情和偶尔穿行其中的幽默，确确实实能够让所有人都如沐春风，很难不喜欢这样的气氛。
　　“从今天红地毯上大家对我们的围剿激烈程度来看，我们是否可以稍稍期待一下，格莱美结束后的报道热情呢？我相信大家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呵呵。
　　采访区记者们再次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声，罗南用这样的方式提起了刚才的“围剿”，不是攻击而是打趣，不仅不会让记者反感，反而能够让记者们笔下留情，甚至想着，“我们都已经这样围剿他们了那么是不是应该说点好话才对”。
　　窸窸窣窣。
　　嘻嘻哈哈。
　　红地毯后段的气氛又重新欢快起来，格莱美又终于有了格莱美的模样。


第803章 下巴脱臼
　　等等，不对……等等等等，事情不太对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着？怎么就和乐融融了？怎么就时过境迁了？怎么就化解危机了？怎么突然就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了？内讧危机呢？群起围剿呢？团结就是力量呢？怎么全场记者都好像喝了迷魂汤一样？一个两个如同醉酒一般笑个不停？
　　怎么回事？
　　弗克斯整个脑袋都塞满了问号，瞠目结舌地看着全场欢笑不已的记者，下巴脱臼，完全无法合拢。
　　即使亲自参与了全程，但弗克斯也还是没有看懂，罗南到底是怎么化解危机的？明明罗南什么都没说呀！
　　还是说，他刚才脑袋断电，错过了什么重要剧情，然后故事就衔接不上了？
　　不对……这，这不对不对不对。
　　弗克斯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但采访区的气氛却已经重新回到了正轨，弗克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介入。
　　“乐队在今年又赢得了两项提名，对于今晚，你们有什么期待？”
　　“‘七’这张专辑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绩，那么乐队新专辑是否想要改变风格，还是准备延续一贯风格呢？”
　　“如果乐队今晚得奖的话……老实说，乐队应该想过今晚得奖的可能吧？”
　　提问，又继续了下去。
　　但区别就在于，问题重新回到了正常轨道，就好像“内讧危机”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气氛非常融洽。
　　同时，回答问题的接力棒又回到了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手中，两个人一来一往的默契配合也十分流畅。
　　偶尔，还有一个两个问题抛给罗南，诸如“‘经典’也赢得了两项提名，你有什么感想”、“现在越来越多人表示希望能够和你合作，你觉得如何”、“你最希望合作的歌手是谁”……诸如此类等等，罗南的回答也依旧充满智慧。
　　“凯茜，我最想合作的歌手是凯茜，我的意思是舞台合作，我知道，她曾经是我的绯闻女友，但并不影响我对她才华的喜爱，我希望我们能够打破绯闻的尴尬，真诚合作一次，看看是否能够碰撞出火花。”
　　大方而坦然，最重要是抑扬顿挫的话语充满了打趣的调侃，采访区的笑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日国王在采访区的停留时间稍稍拉长了一些，约莫十分钟，有三组嘉宾都没有能够进入采访区径直进入斯台普斯中心，然后眼看着布鲁诺-马尔斯已经登上红地毯，记者们才依依不舍地让一日国王离开。
　　不得不说，一日国王不仅仅是“格莱美宠儿”，同样也是“记者宠儿”——
　　与私人感情无关，记者们总是喜欢焦点喜欢噱头，但在这些关注之外，谁又会不喜欢谈笑风生相处轻松的采访对象呢？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日国王就会这样离开采访区的时候，罗南却稍稍停住脚步，“嘿，大本，改天再一起喝酒。”
　　咦？
　　什么？弗克斯和罗南居然还有私交？
　　等等！私交意味着什么？
　　“内讧危机”的爆料，是因为私交甚笃取得第一手资料，然后弗克斯背叛罗南爆料给TMZ；还是因为关系亲密而展开合作，双方谋划出这一出好戏，利用所谓的危机来制造爆点——
　　此时，记者们也慢慢回过神来，事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明明刚才正在针对内讧危机而围剿一日国王，但最后内讧危机却演变成为一日国王新专辑的宣传噱头。可以想象，今晚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关于乐队新专辑的讨论应该会热闹非凡，成为社交网络的焦点。
　　哪怕没有罗南的点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记者们慢慢回过神来也能够察觉到异常，毕竟他们一个个都是狐狸，没有人是傻子，只是现在罗南提前引爆了炸弹。
　　更重要的是，罗南主动“曝光”弗克斯，这似乎暗示着，罗南和弗克斯合谋的可能性不大，遭遇背叛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么，弗克斯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弗克斯又掌握了怎么证据？全场记者都成为了他的踏脚石传声筒？另外，内讧危机是不是假新闻？从头到尾都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宣传新专辑的策略？
　　刷刷刷。
　　全场记者的视线又再次全部朝着弗克斯蜂拥而去，如果眼神能够成为箭矢的话，弗克斯现在就是箭猪。
　　弗克斯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地：怎么……怎么回事？怎么自己就又成为了目标？救命呀！
　　这厢，记者们的视线全部朝着弗克斯聚集；那厢，刚刚离开采访区的罗南，远远就可以看到一个身影在用力挥手。
　　不是布鲁诺-马尔斯是谁。
　　从眉飞色舞的表情就能够感受到布鲁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喜悦和欢快，尽管身高受限，视野有限，但他还是原地蹦蹦跳跳起来，就好像“超级马里奥”一样，不断顶撞着蘑菇，试图吸引罗南的注意。
　　笑容，不由爬上了嘴角，罗南已经准备离开的脚步，停留在了原地，然后就可以看见布鲁诺一路欢快地小跑了过来，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不已地原地跳跃着，叽叽喳喳地表达着自己的亢奋。
　　其实，布鲁诺正在和罗南说自己刚刚的见闻，什么堵车、什么欢呼、什么声势震天……完全是大开眼界，哪怕他已经第三次参加格莱美了，却也没有见过任何一位巨星能够赢得如此待遇。
　　得知这场喧闹的主人公正是一日国王的时候，布鲁诺真心实意地为好友感到开心，第一时间就过来庆祝。
　　这份真挚的热情传递给了罗南，同时也传递给了现场观众，他们都能够感受到，这份友谊绝对不是公关场合特供的，也正是因为如此，“经典”这首歌背后的化学反应才越发真实起来。
　　罗南也因为布鲁诺的雀跃而隐隐激动起来，但他还是保持了些许冷静，让布鲁诺重新回到红地毯上，感谢那些专程为了他前来斯台普斯中心的歌迷，还有享受原本就应该属于布鲁诺的灯光——
　　相较于一日国王来说，布鲁诺、贾斯汀他们才应该是今晚的主角，毕竟，他们去年发行了自己的新专辑，并且得到了格莱美的肯定，今晚就应该是收获的时刻。
　　等待布鲁诺重新回到红地毯之后，罗南转身加入队友的行列，四个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前进，转眼就消失在斯台普斯中心的入口处，只是留下身后一片烈焰滔天的红地毯依旧在熊熊燃烧着。


第804章 旁观盛宴
　　第五十六届格莱美颁奖典礼拉开了帷幕。
　　去年，一日国王作为新人首次出席盛会，一切都是新奇的。
　　虽然他们不曾预料到自己能够登上舞台领奖，怀抱着一种学习的、参观的、探究的心态参加晚宴，但首次跻身群星云集的场合，紧张和拘谨还是在所难免，唯恐自己表现不得当就成为“德克萨斯人进城”一般，成为次日社交网络群嘲对象。
　　今年，一日国王作为配角再次出席典礼，心情则稍稍不同。
　　因为拥有了一次经历，因为去年没有发行新专辑也依旧赢得提名，乐队成员都心满意足，以一种放松的心态出席晚会，他们都明白今晚自己不是主角，而是担任颁奖嘉宾和表演嘉宾的配角，这种自我定位的微妙变化，也让他们能够真正卸下包袱，好好感受格莱美的魅力。
　　至少罗南是如此。
　　其他人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期待，马克西姆期待着自己今晚依旧能够闪耀全场，再次证明自己的独特魅力——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到；克里夫期待着能够结交更多业内同行，让巨星们成为自己通讯录的一员——他也同样对自己充满信心。
　　而奥利？
　　奥利暂时没有期待，但戒断反应让他有些焦虑——他已经远离不同类型的药物整整三天，时间并不算长，可是戒断反应已经初步显现，暂时没有直接症状，更多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焦虑。他需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当然，这些期待和焦虑都只是一小部分情绪，包括他们在内，乐队的整体情绪都更加放松也更加自在，去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能够好好享受颁奖典礼，今年就当作是演唱会现场一般全心全意地沉浸其中。
　　稍稍调整角度，同样的事情也会呈现出不同面貌，眼前的格莱美就是如此。
　　今年格莱美的开场，由北美音乐界最具权势的夫妻搭档Jay-Z和碧昂斯联手开场，他们表演了最新合作单曲，“爱如酣醉（Drunk-In-Love）”。
　　当年，碧昂斯和Jay-Z合作的“为爱疯狂（Crazy-In-Love）”，让脱离组合单飞的碧昂斯一飞冲天登上事业巅峰，不仅横扫公告牌冠军，而且还收获了两座格莱美留声机奖杯，更重要的是开启了一段黄金搭档的传奇生涯。
　　时光荏苒，十年后，碧昂斯和Jay-Z不仅成为全球首对个人资产突破十亿美元的音乐夫妇，同时也成为北美最具话语权的名人夫妇之一。
　　去年，Jay-Z重新回归音乐圈，格外忙碌，年初和贾斯汀-汀布莱克合作，年中发行个人全新录音室专辑，年末又和碧昂斯合作，参与到碧昂斯全新个人专辑的制作，“爱如酣醉”就是这张专辑的第一波主打。
　　遗憾的是，“爱如酣醉”没有能够创造当年“为爱疯狂”的辉煌，即使比起Jay-Z去年的另外两首单曲——“西装革履”和“圣杯”——来说，也差了一大截。
　　发行首周空降公告牌单曲榜第十二名，截至到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时候，这也就是单曲的最高排名了，期间的排名一直在缓缓下滑；成绩是一方面，争议则是另一方面。
　　“爱如酣醉”的原曲创作者是Detail，他完成了歌曲的节奏之后，最初邀请了说唱歌手Future来演唱，后者也参与到旋律创作之中；然而后来Detail又邀请碧昂斯来录制这首歌，并且邀请了提姆巴兰来填词和编曲，Future完完全全不知情。
　　在如此情况下，Future用这首歌的旋律和节奏创作出了自己第二张录音室专辑的主打曲“美好早晨（Good-Morning）”，却没有想到，碧昂斯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就直接突然发行了全新单曲“爱如酣醉”，Future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当然，这不是抄袭也不是侵权，只是一种不尊重，事情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结果却闹得如此不愉快，Future对此大发雷霆，甚至和Detail、Jay-Z等人都发生了争执。
　　消息传出之后，Future得到了舆论方面压倒性的支持，但这显然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
　　更重要的是，尽管面临争议，格莱美还是启用碧昂斯和Jay-Z做开场，不是格莱美胆魄过人，而是碧昂斯夫妇在整个音乐产业的地位和权势着实无法撼动，即使是格莱美，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更何况，格莱美需要话题性、需要收视率，去年泰勒-斯威夫特的开场没有能够带来想象中的冲击力，今年他们也就做出了更强势的选择，期待着这对吸金夫妇能够改变颁奖典礼的收视率困局。
　　事实证明，格莱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颁奖典礼之后的收视率显示，最终收视人数比去年上升了将近两个百分点，并且创造1993年以来的最高收视成绩，碧昂斯和Jay-Z热辣性感的演出也在社交网络登上热搜榜第一，同时“爱如酣醉”在下一周的公告牌单曲榜上也重新回到了第十二名的峰值，效果非常直接。
　　不过，在广告商最关注的十八岁到四十九岁主力收视群体之中的收视率，却反而下跌两个百分点。
　　从格莱美的节目编排来看，大量致敬经典的环节吸引了很多中老年观众，代价则是流失了年轻观众；而且，节目时长也再次创造新高，成为二十二年来最长的一次颁奖典礼，并且在收官阶段出现混乱。
　　颁奖典礼的最后，由喷火战机乐队主唱大卫-格鲁、九寸钉乐队、石器时代皇后乐队联手演绎的经典摇滚曲目大联唱，持续时间长达九分钟，超出了节目组的彩排时长，制作人当场以节目超时为由掐断了演出，颁奖典礼直接上字幕。
　　这一举动引发巨大争议，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引发山呼海啸式的讨论——
　　反对者认为，这是对演出者的不尊重，既然表演已经开始，就应该让他们表演完毕。
　　支持者认为，颁奖典礼的冗长已经让人难以忍受，节目组应该反思自己的节目编排。
　　正方和反方都不甘示弱、僵持不下，熙熙攘攘的争论持续不断，虽然每年颁奖典礼都必然引起诸多争论，但是像今年这样“车祸现场”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的，着实少见。
　　更何况，这依旧不是今年颁奖典礼的仅有“争议”。


第805章 好戏连台
　　碧昂斯联手Jay-Z热辣性感的开场演出，却因为“爱如酣醉”的场外状况而引发了一系列讨论，这似乎已经是颁奖典礼的家常便饭，毕竟名利场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辐射面的广度往往难以预料。
　　但是，以大卫-格鲁为首的经典摇滚大联唱却因为节目超时而被制作人直接掐断，则是罕见的意外，甚至被称为“直播事故”也不为过。
　　不仅广大网友争论不休，歌手们也纷纷发表意见加入这场大论战，同样也是支持者与反对者都有之，一片混乱，几乎所有出席格莱美颁奖典礼的嘉宾都被询问到相关问题，没有人能够例外。
　　一日国王自然也是如此。
　　对此，罗南表示，他可以理解颁奖典礼试图控制时长的目的，但颁奖典礼超时严重，却不是大卫-格鲁等人的原因——
　　所有表演都是经过层层彩排，时间掌控精准，最终导致节目依旧超时，要么就是串场和得奖感言超时，要么就是节目组自己出现问题。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节目组都应该自我检讨，而不是简单粗暴地掐断正在进行的演出，“这绝对不是大卫-格鲁他们应该承担的后果，对于表演者来说，这不公平。”
　　有些人担心得罪格莱美，并且表示“控制节目时长，人人有责，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显然，罗南并不是其中之一，完全不顾克里夫不断使眼色的表情，直言不讳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而且，一日国王队内的意见分歧只是一个小小的缩影而已，整个音乐产业都是如此，人人都有着自己的意见。
　　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堪称是一大奇景了。
　　然而！
　　这依旧不是全部！
　　第五十六届格莱美着实是意外连连，用“灾难”来形容就太夸张了，但确实现场偏离轨道的事情有些太多了。
　　“给我一个理由”，毫无疑问是去年最受欢迎的热门单曲之一，不仅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并且连冠三周，而且还在格莱美赢得了年度歌曲和最佳流行组合两项提名。
　　这首由粉红佳人与欢娱乐队主唱奈特-罗伊斯合唱的作品也登场了今晚的表演舞台。
　　率先登场的粉红佳人不愧为去年的“体操皇后”，开场就抓住悬空吊带进行高难度的体操表演，而且全程开麦，一边翻转杂耍、一边现场高歌，还能够保持气息的平稳与扎实——更可怕的是，她没有佩戴任何安全措施！
　　全程凌空演唱的表演，赢得现场嘉宾们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与掌声。
　　然后，奈特-罗伊斯登场了——
　　后面在颁奖典礼后台才得知消息，因为太紧张，奈特登台前灌了许多威士忌，以微醺的状态登上舞台。
　　结果，奈特亢奋了，才刚刚开口，就发现起调起高了！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奈特不能临时推翻重来、也不能降调演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高歌下去。
　　进入副歌部分，退无可退的奈特居然还酒精上头，继续不断飙高音，此时，刚刚结束高空杂技体操表演的粉红佳人加入表演，和奈特展开合唱，呼吸都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就面临高音狂飙的奈特。
　　面对如此场景，粉红佳人也丝毫没有退缩，当场就和奈特互相飙高音。
　　两个人的一来一往都在挑战自己的极限，数次在破音和走音边缘疯狂试探，暴突的青筋就好像随时都要炸裂一般，但两个人都力挽狂澜在悬崖边上勒紧了缰绳，硬生生地完成了所有表演。
　　其实，奈特还是出现了走音——不是完全走调的那种，而是音准出现偏差的细小瑕疵，岌岌可危地数次面对危机，但奈特还是巧妙利用现场的技巧演唱了掩饰，如果不是专业人士，恐怕很难听出来。
　　最终，奈特和粉红佳人完美收场，在场嘉宾们一个个也都跟着亢奋起来，如同微醺一般，纷纷起立鼓掌。
　　在场的，全部都是专业人士，自然知道其中的危机，也知道其中的难度。
　　正是因为如此，整个演出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却依旧没有出现车祸，得以顺利收官，其中的难度和惊险，现场嘉宾着实是再清楚不过，不由跟着放松下来也纷纷表示敬佩，于是表演结束的时候，这才赢得了全场起立的隆重待遇。
　　电视机前的观众全然感受不到，只是惊叹着两位歌手现场演绎的精彩绝伦，但现场工作人员和嘉宾们却是忍不住手心出汗——
　　先是因为粉红佳人的高难度体操动作，后是因为奈特从第一句就开始偏离原调的演唱。
　　罗南也不例外。
　　起立鼓掌之余，也忍不住转头和奥利感叹着，“厉害，还是厉害！”
　　数次都在悬崖边缘滑落的危机中摇摇欲坠，但最终都成功拉了回来，并且在一来一往的碰撞之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火花，将现场魅力提升到全新层次——毫无疑问，这就是现场演出最迷人也最神奇的地方。
　　奥利也跟着笑了起来，因为全神贯注投入现场表演，焦虑感稍稍平复了些许，用肩膀轻轻撞了撞罗南，“相信我，你也可以。”
　　罗南微微歪了歪脑袋，“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面临如此难题。”谁都希望表演能够顺风顺水地进行。
　　“哈哈。”奥利被罗南吐槽的表情逗乐了，欢快地笑了起来。
　　粉红佳人和奈特在全场雷鸣掌声之中携手退场，爱莉安娜-格兰德（Ariana-Grande）和米格尔（Miguel）就已经作为颁奖嘉宾登场。
　　斯台普斯中心依旧汹涌着滚滚热浪，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依旧在空气中翻滚，没有来得及快速沉淀，以至于两位嘉宾备受冷落。
　　不过，爱莉安娜和米格尔都知道，颁奖嘉宾在今晚只是配角，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穿针引线地介绍主角登场而已，所以，简单的串场词过后，没有更多废话，就开始介绍提名候补了。
　　“嘿！嘘！”
　　克里夫微微有些紧张，侧身探出头，对着依旧亢奋不已的罗南和奥利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集中注意力到舞台上，至少表现出一些尊重。
　　罗南和奥利两个人再次交换一个视线，尽管眼底涌动着笑容，但终究没有再说话，双双看向了舞台。
　　此时，米格尔已经撕开信封，将里面的卡片交给爱莉安娜，后者直接宣布了答案。
　　“……’分崩离析’，一日国王。”
　　嗯？
　　什么？一日国王又赢得什么奖项了？


第806章 天将惊喜
　　“……‘分崩离析’，一日国王。”
　　什么？
　　我们？
　　奥利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罗南，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看到罗南同样满满都是意外的眼神；两个人双双大笑了起来。
　　意外之余更多是喜悦和幸福，却不至于像去年那样手忙脚乱，没有瞠目结舌地坐在原地，而是纷纷站立了起来，互相拥抱着队友，交换眼神之间，又是意外又是幸福，笑容如同烟花一般绚烂地绽放开来。
　　绝对是意外惊喜！
　　马克西姆亢奋地拥抱住罗南，不断拍打着罗南的后背，欢快的笑声在胸腔里涌动着，然后转身大步大步朝着舞台方向迈开脚步，追上克里夫的脚步，罗南也拍了拍奥利的肩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跟上去。
　　轰轰轰！
　　轰轰轰！
　　全场掌声雷动，脚步踩着厚厚的红地毯上，传来一阵踏实的感觉，仿佛绚烂而耀眼的红色正在盛开一般。
　　然后，罗南才有时间望向大屏幕，一眼就看到了字幕：
　　“最佳摇滚歌曲，‘分崩离析’，一日国王。”
　　原来如此！
　　因为兵荒马乱，因为出乎意料，也因为突如其来，罗南此时才知道他们第六座留声机奖杯的真实身份。
　　对于今年格莱美，一日国王成员们确实是没有怀抱希望，即使克里夫依旧心存着一丝丝微弱的期待，但他也知道，今年不是关于一日国王的，闪耀光芒的主角另有他人，所以他也没有一直念叨在嘴边。
　　回想一下去年，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但每个提名奖项公布结果的时候，也还是无法控制地紧张起来，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内心深处依旧怀抱着渴望怀抱着期待怀抱着梦想，那一点点希望，足以令人疯狂。
　　但刚刚，包括克里夫在内，所有人都心平气和、轻松惬意地沉浸在现场演出的气氛里，全然没有注意到一日国王也在提名候补里，这种本质的区别，也让最终的脱颖而出带来更多纯粹而简单的幸福感。
　　今晚格莱美开始之后，一日国王就率先作为颁奖嘉宾登场揭晓了四大综合奖项之一的年度新人奖。
　　奖项，爆出了一个不算冷门的小小意外。
　　艾德-希兰，肯德里克-拉马尔，麦克默莱恩-刘易斯，詹姆斯-布雷克（James-Blake），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五位提名者，个个来头不小，甚至挤掉了今年话题讨论热度最高的十七岁新西兰唱作女歌手洛德，但格莱美提名名单出来之后，却没有人表示意外和惊讶，因为最终入围的五位提名者全部都实至名归。
　　论商业成就，艾德-希兰一骑绝尘，自从登上2012年伦敦奥运会闭幕式舞台以来，他就已经成为最受欢迎的新生代唱作人；而麦克默莱恩-刘易斯去年的一张专辑就出现两首冠军单曲，从年初一路火到年末。
　　论专业评论，肯德里克-拉马尔被无数乐评人推崇为天才说唱歌手，横空出世的姿态得到了整个东西两岸说唱界的瞩目；而凯茜-马斯格雷夫斯甚至能够在乡村领域里，与功成名就的泰勒-斯威夫特相提并论。
　　那么，詹姆斯-布雷克到底是谁？
　　可以这样理解，詹姆斯-布雷克相当于今年的弗兰克-奥申，早在2009年就已经在英国专业乐评人之中赢得无数优秀口碑，随后他录制的翻唱单曲也能够跻身英国的流行榜，早早就得到了专业和市场的肯定。
　　一直到2011年，他才发行了自己的首张同名专辑，这张专辑不仅从乐器入手对音乐形式进行解构的革新，而且渗透进入音符之中的情感更是轻盈而深刻，从单纯舞曲到实验电音的挑战惊艳了无数专业乐评人。
　　在专业层面，詹姆斯得到的肯定甚至超过了肯德里克。
　　那么，年度新人最后会花落谁家呢？
　　因为竞争太过激烈，堪称刺刀见红，颁奖典礼之前的预测也五花八门、意见纷纷，综合意见之后得到最多支持的——
　　首先是艾德-希兰，其次是肯德里克-拉马尔，然后是麦克默莱恩-刘易斯，最后凯茜-马斯格雷夫斯和詹姆斯-布雷克不相伯仲地得到了不少支持。
　　最主要原因就是，去年的一日国王是从独立摇滚一路逆袭登顶，艾德-希兰初出茅庐的时候则拥有独立民谣的气质，随后启动开挂模式，在商业层面取得诸多辉煌，尽管他在编曲方面被诟病太过流行，但歌词创作方面却被普遍认为具有大师潜质。
　　方方面面来看，艾德-希兰都和一日国王是相似路数的歌手，登顶年度新人应该也符合格莱美的取向。
　　但是！
　　最终胜出的却是麦克默莱恩-刘易斯。
　　简单来说，艺术层面来看，麦克默莱恩-刘易斯肯定是无法竞争过其他四位候补竞争者的，唯一优势就是商业成绩的绝对优势，难道说，这意味着格莱美在艺术和商业之间的平衡又再次发生了倾斜吗？
　　意外，的确是小小意外，但也不是冷门。
　　格莱美从来就不是曲高和寡的类型，商业成绩一直都占据重要比重，并且伴随着近年来数字音源的强势崛起改变音乐市场版图，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年度新人的奖项公布，也让人们不由猜测，难道，今晚格莱美的基调已经奠定？商业成绩将会成为奖项走势的最大关键吗？
　　在年度新人之后，率先颁发的最佳流行组合奖，蠢朋克的“幸运”成功胜出，击败了一众强大竞争对手：
　　“给我一个理由”，粉红佳人和奈特-罗伊斯；“模糊界限”，罗宾-西克和法瑞尔-威廉姆斯；“西装革履”，贾斯汀-汀布莱克和Jay-Z；“经典”，罗南-库珀、贾斯汀-汀布莱克和布鲁诺-马尔斯。
　　每一首单曲，都是佳作；更重要的是，每一首单曲都在公告牌取得优秀成绩，除了“经典”之外都曾经登顶过冠军，而即使是“经典”，也是年终单曲榜第四名的热门作品。
　　不过，最佳流行组合奖没有颁发给年度单曲冠军“模糊界限”，而是给了“幸运”。
　　某种程度证明了商业成绩不是唯一指标，至少格莱美还不是公告牌奖或者青少年选择奖，但“幸运”的优秀商业成绩依旧让人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然后，就到了最佳摇滚歌曲奖，“分崩离析”的胜出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全场掌声之中，一日国王登上了舞台。


第807章 真情流露
　　轰轰轰！
　　轰轰轰！
　　全场，掌声汹涌，尽管没有全场起立的待遇，但热烈的掌声和炙热的目光依旧让空气隐隐沸腾起来。
　　脚步踩着红地毯一路走向舞台，罗南能够清晰感受到皮肤表面跳跃的炙烤，隐藏在掌声祝贺背后的眼神，如此凶猛，嫉妒和羡慕交织的惊叹杂糅着错愕与钦佩，如同镭射眼一般，一个眼神就能够带来伤害——
　　而这样的眼神，有着千千万万。
　　一日国王，自上一届格莱美横空出世以来，进入人们视野仅仅只有短短一年，却凭借着“七”这张专辑达到了无数人穷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恍惚之间让人想起了布鲁诺-马尔斯或者阿黛尔，但更加出色。
　　今晚的最佳摇滚歌曲奖，这已经是一日国王的第六座留声机奖杯。
　　“格莱美新宠”，果然名不虚传。
　　掌声涌动，视线汹涌，然后斯台普斯中心的空气就如同岩浆一般翻滚起来，似乎脚底下和视野里全部都点燃了火焰。
　　又何止是在场嘉宾呢？
　　即使是罗南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今晚乐队能够再次登台，以得奖者的身份。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喜，带来一种纯粹的喜悦和幸福，脚步就如同踩在云端之上，一深一浅地漂浮起来，轻盈的身体似乎只需要一缕轻风就能够自由翱翔，张开双臂，就忍不住拥抱广袤无垠的苍穹大海。
　　视线里，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已经率先登台，正在和爱莉安娜、米格尔寒暄，然后克里夫从米格尔手中接过留声机奖杯。
　　奥利和罗南也一前一后地登上舞台。
　　奥利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亢奋，小碎步地跑了上前，探头看了看克里夫手中的奖杯，就好像确认一下奖杯的真假一般，然后就转过身，眉飞色舞地对着罗南呼喊着，“就是它！就是它！”
　　一个上步一个冲刺，奥利就冲向罗南，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住罗南，亢奋与激动就无法控制地井喷开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重复呼喊着，“就是它！就是它！”
　　雀跃的呼喊声响在前排观众之间毫无保留地激荡开来，却能够让人感受到奥利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如此纯粹又如此简单，一颗鲜亮的赤子之心正在跳动着，以至于那些嫉妒的视线也不由柔和下来，沉浸在奥利的幸福之中，尖锐的棱角也跟着圆润下来。
　　去年，幸福当然是幸福的，但一切都来得太快也太急，以至于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失态，一切都不太真实，反而没有能够真正感受那些时刻。
　　今年，放松下来之后，没有负担也没有期待，就这样拥抱扑面而来的喜悦，如同调皮的孩子在夏日雨天之中踩水坑一般，快乐就是如此简单。
　　“哈，罗南！”奥利欢呼着，紧紧拥抱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重复地呼喊着，“罗南！”
　　连带着，罗南的笑容也灿烂地绽放开来，拍了拍奥利的后背，松开怀抱，朝着主动前来问候的爱莉安娜和米格尔走过去，礼貌地伸手示意，“谢谢。”
　　爱莉安娜迎面就能够看到罗南那张明媚的笑脸，宛若三月洒落在第一道蓝色海浪之上的金色阳光，清爽而温暖，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春的气息，隐隐还能够感受到初夏的躁动，这让她的笑容也一起绽放开来。
　　“这是你们的时刻。”
　　短短的问候，爱莉安娜和米格尔就让开了位置，奥利站在后面双手搭着罗南的肩膀，推着罗南走到前面，蹦蹦跳跳地就好像一个两百磅的孩子。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已经在前面等待他们了。
　　罗南微微有些意外，用眼神示意：你们可以上前发表得奖感言。
　　但没有想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个人似乎有些僵持不下，于是最终双双看向了罗南，克里夫开口说了一句“你来”。
　　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感受到信息量的汹涌，罗南不由眉宇微蹙，流露出一丝困惑，嘴角的笑容也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再拒绝——观众们还在等着他们呢，更重要的是，观众们还在等着后续演出呢。
　　于是，罗南就朝着话筒方向走去，不过两个大步就已经抵达位置，“首先，请允许我再次为粉红佳人女士和奈特-罗伊斯先生送上掌声，他们的舞台正是我们如此热爱音乐的原因，同时也是我们如此热爱现场的原因。”
　　啪啪啪！
　　掌声雷动！甚至比爱莉安娜宣布得奖者是一日国王的时候还要汹涌！
　　显然，全场观众都对罗南的话语表示赞同，并且借助如此机会，再次向粉红佳人和奈特的舞台表示敬意。
　　离开舞台依旧在待机室调整状态的粉红佳人和奈特，此时听到音响里传出来的声音，不由也互相击掌庆祝起来。
　　“我们都是一群热爱音乐的孩子，怀抱着一腔热情一股纯粹和一种执着投入音乐海洋，梦想着成就自己。”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观看披头士的舞台，保罗-麦卡特尼先生哼唱着’哦，我相信昨天’的那种感动和唏嘘；也不会忘记沐浴在大卫-格鲁先生雨打沙滩、震撼全场的鼓点之中失魂落魄的独特经历。”
　　沐浴在灯光与视线之中，罗南依旧带着笑容，一种纯粹而真挚的光芒在熠熠生辉，以粉红佳人和奈特的舞台作为引子，切入音乐的世界，一切都是关于音乐也只是关于音乐的得奖感言，显然是信手拈来的临场发挥，却轻而易举地让全场嘉宾都安静下来。
　　没有嫉妒，没有揣测，没有挑剔，所有纷纷扰扰的心绪都平复下来，只是侧耳倾听着娓娓道来的话语——
　　保罗-麦卡特尼和大卫-格鲁，他们联手另外两位顶级巨星合作的单曲“放我一马（Cut-Me-Some-Slack）”，同样入围了今年最佳摇滚歌曲的提名。
　　显然，罗南此时提起他们，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胡扯的，难道……难道是准备用“经典”的方式来致敬其他提名者吗？
　　就好像“经典”这首歌一样，截取那些巨星们传奇作品的一个片段，杂糅在一起，然后创作出全新曲目？刚刚话语里出现的，正是披头士传奇曲目“昨天（Yesterday）”的片段。
　　……不会吧？
　　现场嘉宾，隐隐有些怀疑又隐隐有些期待，不由自主地，身体就微微坐直乃至于前倾，期待着罗南的得奖感言，斯台普斯中心的气氛开始嗡嗡作响，好像沸腾了起来。


第808章 主持功力
　　嘴角的轻盈弧度，在明亮光辉之中轻轻绽放，轻快的话语如同蝴蝶振翅一般，扑腾着绚烂的翅膀，站在舞台中央的罗南，就这样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仿佛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光彩夺目。
　　“同样，我也无法忘记那个夏天午后，电台电波传来那个让人想要跟着一起抖腿的鼓点，’哦，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尝试，我也无法获得，我也无法获得满足’，显然，半个世纪后的现在，滚石乐队在音乐道路上依旧没有得到满足。”
　　全场，发出低低的笑声。
　　人群之中，滚石乐队的米格-贾格尔（Mick-Jagger）还吹起了口哨——
　　滚石乐队的“死亡与忧愁（Doom-And-Gloom）”，今年最佳摇滚歌曲的另外一位提名者。
　　而罗南在得奖感言里演唱的，则是滚石乐队曾经在北美取得无上辉煌的单曲“满足（I-can’t-Get-No-Satisfation）”，这首1965年问世的作品，即使在现在也依旧是经典。
　　“还有，当’他们将不能支配我们，我们会获胜’的旋律在耳边响动的时候，又有谁能够抑制住自己彻底摆脱束缚沉沦在音乐之中、将自己交给音乐的冲动呢？我必须承认，缪斯乐队依旧是我的灵感女神。”
　　说完，罗南高高举起双手，在头顶之上摆出一个交叉的姿态，跟着不存在的节奏有节制地轻轻抖腰，一个小小的舞蹈动作瞬间就再次唤醒人们的记忆，来自缪斯乐队的“起义（Uprising）”，似乎在脑海里响动着。
　　这首歌隶属的专辑曾经在三年前赢得第五十三届格莱美最佳摇滚专辑，记忆依旧非常鲜活，而今年，缪斯乐队则凭借着最新作品“焦虑车站（Panic-Station）”入围格莱美最佳摇滚歌曲奖。
　　哦哦哦！
　　吼吼吼！
　　全场，骚动。
　　欢呼，涌动。
　　罗南信手拈来却行云流水的串场成功赢得全场嘉宾的回应，这已经不是得奖感言的水准，完全就是奥斯卡级别的开场串联水平，轻盈而巧妙、灵动而美好，又说又唱，穿行其中的致敬更是浑然天成。
　　观众，沸腾。
　　罗南不得不稍稍将双手往下压了压，控制场面，然后才继续说到：
　　“当然，当奥兹嘶吼着’你能帮我管管我的大脑吗’的时候……”
　　高音，炸裂。
　　罗南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花费任何力量，就直接飙出一个惊艳的高音，瞬间炸裂开来的能量轻而易举就让现场不少嘉宾们吹起了口哨——
　　重金属乐队黑色安息日（Black-Sabbath）的传奇经典“偏执狂（Paranoid）”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驾驭的，哪怕乐队主唱奥兹-奥斯朋（Ozzy-Osbourme）也需要看看当天演出的嗓音状态才行。
　　但罗南在短短一句演绎之中展现出来的控制力和爆发力，却令人眼前一亮，瞬间就将节节攀升的现场气氛推向极致，口哨声还没有平复下来，掌声就已经在角角落落响了起来，甚至还能够看到有人站立起来。
　　仔细一看，赫然是保罗-麦卡特尼，率先以起立鼓掌的姿态向罗南做出了回应。
　　“……我们都能够感受到音乐的魅力，还有表演的魔力，并且感叹着，原来音符能够赋予情绪更多色彩和重量，这是我们热爱音乐的理由，因为我们依旧热爱着生活、我们依旧相信着生命，那些旋律是永远存在的。”
　　今晚，黑色安息日的“上帝已亡（God-Is-Dead）”则是最佳摇滚歌曲奖的最后一个入围者。
　　“所以，我们站在了这里。”
　　罗南重新展露出一个笑容，视线，横扫全场。
　　“我们依旧相信着，这个世界上终究有些东西是黑暗所无法夺走的；我们也依旧相信着，有些东西能够超越时间和空间将瞬间凝固成为永恒；更重要的是，我们依旧相信着，当音乐在耳边流淌的时候，我们就能够成为自己的国王。”
　　“谢谢！”
　　“谢谢！”
　　“谢谢！”
　　不是连续三遍感谢，而是一次停顿两次停顿，用三次重复来增加话语的分量，掷地有声地传递出内心的喜悦和幸福。
　　一切，都只是关于音乐的。
　　从感谢粉红佳人和奈特开始，到致敬其他四位提名者，再到回归一日国王自己，一气呵成的得奖感叹如同水银泻地一般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力量，并且在最后一段话到来的时候，轻松引爆在场观众胸腔里的所有情绪。
　　轰！
　　保罗-麦卡特尼高高举起双手送上掌声，大卫-格鲁也加入他的行列，缪斯乐队的成员们已经全部站立起来。
　　米格-贾格尔和奥兹-奥斯朋则依旧稳若泰山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但他们也或吹口哨或鼓掌送上了敬意。
　　陆陆续续地，斯台普斯中心的嘉宾们都站立了起来，因为一日国王，更因为罗南这一番动人而美妙的感言，再次让他们感受到了音乐所带来的幸福和快乐。
　　一日国王得奖的时候，现场并没有起立鼓掌；但一日国王得奖感言说完，却赢得了起立鼓掌的隆重待遇，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了。
　　爱莉安娜近距离地见证了整个过程，满眼都是惊讶和感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去年，罗南的得奖感言就已经给人留下了诸多深刻印象，颁奖典礼之后也在社交网络引发诸多讨论。
　　今年，罗南又再次展现出了自己随机应变和临场发挥的能力，哪怕是提前准备的得奖感言也能够令人眼前一亮，问题就在于，一日国王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这座留声机奖杯，罗南也是临时被推到前面。
　　那么，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
　　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社交网络之上就出现了热门讨论帖：
　　“为什么不邀请罗南担任格莱美主持人呢”？
　　今年的主持人依旧是去年的詹姆斯-史密斯（LL-Cool-J），但遗憾的是，他的主持依旧是破碎而零散的。
　　当然，比起金球奖、奥斯卡来说，格莱美的主持人并不需要太多才能，仅仅只是串场即可，毕竟主角应该是各位巨星们的表演，这也是詹姆斯-史密斯能够连续担任主持人的原因，观众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主持人身上。
　　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证了罗南在得奖感言里表现出来的怡然自得和行云流水——这还是临场发挥的呢！
　　观众们自然而然就不由开始思考，为什么格莱美不能迎来一位更加出色的主持人呢？
　　甚至，还有观众大胆地提出一个想法：
　　“为什么不邀请罗南担任奥斯卡主持人呢？”


第809章 无独有偶
　　见微知著。
　　显然，广大网友们都能够感受到罗南在得奖感言里展现出来的口才天赋，再次与他在脱口秀的出色表现交相辉映，这也成功在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引发了热烈讨论，甚至还一度登上了热搜榜。
　　不是得奖也不是表演，而是因为口才成为讨论焦点，这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但是，爱莉安娜却一点都不奇怪。
　　近距离亲眼见证整个过程，那种震撼与意外是更加强烈的，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刚刚粉红佳人与奈特的表演还要更加具有冲击力——毕竟，舞台表演，这是他们的专业，还能够知晓一二；但主持口才就是全然陌生的领域了。
　　爱莉安娜仿佛能够看到罗南身上的光环。
　　当罗南结束得奖感言转身过来的时候，爱莉安娜就可以看到前方观众看不到的表情：罗南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队友们做出一个瞪大眼睛挑眉的动作，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带着一点心有余悸的意思。
　　显然，罗南也是手心出汗的程度，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松简单，第一反应就是对队友们表示吐槽。
　　但也正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才让罗南越发真实起来。
　　爱莉安娜不由扑扇扑扇地眨着眼睛，亦步亦趋地跟随着罗南的脚步离开舞台，就好像成为偶像的尾巴一般，以至于站在一旁的米格尔就被彻底遗忘了，满头都是问号地看着爱莉安娜踩着高跟鞋离开的背影，“？”
　　爱莉安娜只是想问，罗南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不等爱莉安娜询问出来，进入侧台就可以看见粉红佳人和奈特已经在等待着了，还有欢娱乐队的成员们。
　　他们都能够感受到罗南话语里的深意，于是齐齐离开待机室，亲自过来迎接一日国王，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当然，更重要的是，恭喜一日国王再次得奖。
　　粉红佳人第一个就迎了上前，给了罗南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恭喜恭喜！”
　　奈特就站在旁边，依旧是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模样，双颊和眼眶隐隐泛着一层泛红，看来应该是酒精上头了，对着罗南大大地笑了起来，摊开双手表示无奈，似乎在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我也很无奈呀。
　　一个拥抱和一个摊手，两个动作就让罗南欢快地大笑起来。
　　后台，一片热闹与喧嚣。
　　和去年相比，“一日国王”这个名字已经具有越来越多意义和分量，前来恭喜祝贺的同僚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颁奖典礼依旧在继续。
　　最佳摇滚歌曲奖之中，一日国王击败缪斯乐队、黑色安息日、滚石乐队、保罗-麦卡特尼与大卫-格鲁等四位顶级巨星的强劲对手，脱颖而出，凭借着去年最受欢迎的单曲之一“分崩离析”勇夺留声机奖杯。
　　这，意味着什么？
　　显而易见地，“分崩离析”的商业成绩是最好的，流行度和传唱度都最高；而且，曲风也是更加年轻更加独特的另类摇滚，某种程度上能够看到音乐产业的变动趋势，更多是代表现在，还有未来。
　　这也延续格莱美近年嘉奖新生代、新潮流作品的趋势。
　　今晚，从年度新人到最佳流行组合再到最佳摇滚歌曲，整体来看，格莱美依旧坚定不移地执行了计划，那么，这是否就是一个启示？接下来的奖项竞争之中，商业成绩出色的作品拥有更多可能性呢？
　　窸窸窣窣地，斯台普斯中心就能够在眼神交流之中隐隐感受到暗潮涌动。
　　然而，今晚颁奖典礼的意外依旧没有结束。
　　也许，用“祸不单行”来形容可能有些夸张了，但无独有偶地，继粉红佳人和奈特的表演之后，又有表演出现了偏差，这次则是……一日国王。
　　区别在于，不是“人为因素”，而是器材原因。
　　今年，一日国王登台演出，准备表演“分崩离析”和“年轻热血”两首歌，前者是本届格莱美提名作品，后者则是全新专辑的先行单曲。
　　因为去年一日国王已经在这片舞台上表演过“分崩离析”，今年就不能再重复演出——至少乐队不希望重复自己，于是乐队进行了重新编排。
　　这次，不是用小提琴以及交响乐队来制造恢弘气势，而是回归另外一个极致，呈现出不插电的淳朴和简单，木吉他、贝斯、鼓点等等不插电乐器来呈现出编曲的层次，没有繁琐组合，却依旧能够展现出旋律的立体感。
　　为此，罗南对“分崩离析”进行了重新编曲的工作。
　　最大亮点则是加入钢琴，以干净透彻的琴键音缠绕着鼓点，在情绪宣泄爆发之中反衬出那一抹脆弱和癫狂。
　　本来，主办方建议一日国王增加一名专业钢琴师，乐队的键盘手克里夫需要演奏木吉他而空不出手；但乐队经过讨论，他们希望和去年整个管弦乐队的庞大气势区分开来，以乐队成员来展现出不插电效果。
　　于是，罗南就负责键盘，一边演奏一边演唱。当然，这对罗南来说也不是难事，以前就已经尝试过无数次。
　　从练习到彩排，乐队经历了诸多困难，但最后还是顺利完成了演出，并且信心满满地登上了斯台普斯的舞台。
　　但是！
　　真正表演开始之后，从旋律切入部分就出现问题，伴奏钢琴出现故障，高频出现敲打铜锣的刺耳声音，完全破坏了琴键音原有的清澈与干净，甚至已经演变成为一个未知的“乐器”声响破坏罗南的编排，期待中的立体感和层次感也就被打乱——
　　这显然是未知的琴键故障，整个节目组在后台都已经疯了。
　　可是，格莱美是全球直播，一旦表演开始，就不能暂停也不能倒退。
　　罗南丝毫没有慌张，在不耽误正常伴奏的同时，全神贯注地寻找出故障的琴键，但时间着实太过紧迫，短短两个八拍，演唱也需要开始了。
　　罗南镇定下来，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模样就好像铜锣声响本来就应该存在一般，自然地开口演唱。
　　结果！
　　罗南才刚唱完第二句歌词，设备断电，从话筒到乐器的扩音设备全部消声，以至于斯台普斯中心出现了约莫三秒的空白。
　　如此明显的“直播事故”让全场嘉宾也跟着一起心脏停止跳动，如此严重的设备故障确实令人措手不及。


第810章 大将之风
　　先是钢琴琴键出现异样，而后是扩音设备断电，连续设备故障让一日国王的演出才刚开始就陷入绝境。
　　如此状况，在格莱美级别的舞台上，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暗地里动手脚的程度，不要说在场嘉宾了，就连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都能够察觉到明显的直播事故，三秒空白想要忽略也困难。
　　斯库特-布劳恩，今晚也在斯台普斯中心现场，虽然贾斯汀-比伯没有赢得提名，虽然先后错过一日国王和凯茜-马斯格雷夫斯两位顶级歌手成为诸多人的笑柄，但格莱美这样的场合，依旧是不能错过的。
　　故障出现的时候，咯噔！斯库特一阵狂喜，差一点就要直接从座椅上跳起来。
　　谁？
　　到底是谁？
　　斯库特的第一反应也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这才导致了设备故障，但细细一想，格莱美舞台应该比较困难，毕竟利益纠葛涉及太广，真正意义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斯库特也曾经思考过却还是选择放弃——
　　收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那么，应该就是纯粹意外？
　　上帝！
　　就连上帝都站在自己这边，看不惯一日国王的骄傲和放纵，看不惯一日国王的炙手可热，以这样一种方式好好地教训教训一日国王，让他们在全球观众面前出洋相，狠狠地摔一个跟头，满嘴啃泥。
　　仅仅只是想象一下，这段直播事故的片段通过直播、通过转播、通过油管视频等等方式传播到全世界，并且载入史册，让一日国王沦为笑柄，斯库特的血液就无法控制地沸腾起来，甚至比贾斯汀-比伯拿格莱美还要更加开心。
　　斯库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因为太过亢奋而握紧了拳头，竭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高高跳跃起来庆祝的冲动，但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舞台，期待着一日国王出糗，牢牢铭记在脑海深处。
　　“哈哈。”
　　欢快的笑声在喉咙深处涌动着，斯库特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天堂。
　　事实上，斯库特并不是唯一一个幸灾乐祸的人，因为一日国王崛起速度太快而心生嫉妒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此时也纷纷表示“扼腕”：看吧，就连上帝都看不过去，决定好好地给一日国王一个教训，“名利场没有那么简单”。
　　但这些尖锐的挑剔的得意的视线终究不是主流，大部分嘉宾观众都不由揪心起来，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舞台——
　　将心比心，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舞台经历这样糟糕透顶的事故。
　　电光火石之间，全场心绪汹涌，但站在舞台上，一日国王的成员们却没有时间慌乱。
　　其实，他们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慌，经历了那么多巡演也从来不曾面临如此困境，而且还是在格莱美舞台上，在四千万名观众的面前，那种混乱与紧张瞬间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压力，足以压垮任何一个人。
　　但是，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沉浸在慌乱的情绪里。
　　站在最前方沐浴在全场视线之中的罗南，快速稳定下来。
　　登上舞台，注意力高度集中，罗南已经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不管任何事情都能够坦然面对冷静处理。
　　第一反应，罗南就朝着现场音响师投去询问视线，看看这是否是不可逆的故障，音响师马上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临危不乱地快速检查设备，在最短时间内寻找到了问题——
　　不是扩音器出现设备故障，而是连接线掉落，只需要重新将连接线插上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马克西姆、奥利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连续两次设备故障已经不能忽视，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却看见罗南紧接着转过头来，快速朝着奥利投去一个眼神，电光火石之间还用视线余光给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一个暗示——
　　这显然是不够的，短短一个眼神碰触又能够交流什么呢？这又不是漫画，眼神还附带旁白的。
　　但罗南还是希望，通过眼神沟通让大家镇定下来，然后相信乐队成员们的能力，还有彼此之间的默契，根据现场状况临场发挥，重新回到正轨。
　　因为，演出必须继续下去。
　　眼神里，迸发出一抹坚毅的笃定，只要冷静下来，就必然能够找到解决办法，他们肯定能够完成演出。
　　短短三秒，罗南就已经收回视线，乐队成员们也都冷静下来。
　　奥利的手心微微出汗，不由就收紧了指尖，但是，紧绷的指尖感受到力量的凝聚，就微微镇定了下来。
　　这显然不是乐队第一次遇到意外，当初为布鲁诺暖场演出的时候，他们也同样出现了意外，但罗南却成功力挽狂澜；当然，今天的意外是前所未有的状况，但不要忘记了，一日国王也已经不是当初那支什么都不知道的乐队了。
　　奥利握紧了鼓槌，溃散的注意力快速凝聚起来，全神贯注地。
　　此时，罗南的指尖又继续落在黑白琴键上，寻找着铜锣声响的故障根源，就在此时——
　　声音回来了！
　　扩音设备重新完成连接，斯台普斯中心又再次感受到了旋律，尽管刺耳的铜锣声依旧干扰着演奏，但至少危机已经解除了一个，沉默的空间再次流淌着旋律，冰冷的僵局也就缓缓柔化下来。
　　同时，乐队的演奏也稍稍做出改变，克里夫和马克西姆摁住琴弦，只留下奥利的鼓点和罗南的琴音，一个轻盈一个厚重，却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盘旋嬉戏着，不同质感的旋律交织在一起迸发出奇妙的火花。
　　更重要的是，没有了吉他和贝斯，旋律再次变得简单起来，那么钢琴里的铜锣干扰音也就不会那么多余。
　　尽管依旧刺耳，但整个演奏都变得轻盈许多，就好像搅乱的湖水重新变得清澈起来般。
　　罗南的演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行云流水地继续下去，全情投入的演唱更是细腻动人，以至于电视机前的观众都深深沦陷其中，恍惚之间就已经忽略了铜锣声的刺耳，甚至还以为那就是乐队演奏的一部分。
　　如同去年的小提琴一样，今年罗南采用了不同的手法带来全新体验。
　　气定神闲的罗南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大将之风，短短三秒之内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刹那混乱刹那紧张的斯台普斯中心又再次沉浸在演出之中！


第811章 巨星风范
　　表演，依旧在继续。
　　罗南的双手在钢琴黑白琴键之上行云流水地演奏着，短短两个八拍之中，就成功找到了问题的琴键——
　　显然，其中两个琴键出现故障，琴键与琴弦的撞击位置出现了未知状况，这才导致了尖锐的铜锣声。
　　但现在表演正在进行，没有时间对钢琴进行维修，罗南也没有再转头和队友沟通，现场就修改了琴谱，避开了那两个故障琴键，重新调整钢琴和弦，天衣无缝地融入“分崩离析”的演奏中，没有任何破绽，就好像全新版本的“分崩离析”就应该是这样一般。
　　钢琴与鼓点的交织碰撞，再次变得纯粹起来，如同悠远的寺庙钟声在蓝天底下盘旋，清澈的溪涧流水声顺着翠绿翠绿的青苔潺潺流淌，滴落在盛满阳光的一汪深潭里，空旷而深远的余韵在海阔天空之中自由翱翔。
　　然后，木吉他加入，宛若清风。
　　再然后，贝斯加入，如同鸟鸣。
　　干净而简单，清澈而透亮，一层、又一层地交织层叠在一起，没有了铜锣声的干扰，层次又变得鲜明立体起来，重新回到丰富而饱满的旋律状态，却丝毫没有混乱浑浊之感，只是彻头彻尾的纯粹。
　　更重要的是，罗南没有一丝紊乱，全程不受故障的意外干扰，动人的演唱始终保持在音准和节奏之上，甚至还因为短短的意外事故而迸发出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情感力量——
　　还记得“分崩离析”这首歌吗？
　　“希望我能够找到一种没有人听到的好声音，希望我拥有一副与生俱来的好嗓子，希望我发现一段没有人听过的新和弦，希望我编写的歌曲不再只有华而不实的韵脚。”
　　坦然而真实。
　　简单而质朴。
　　回归自我回归纯粹，“分崩离析”本来就是一首关于名利困扰而试图回归最原本最真实最简单自我的歌曲，此时此刻，一日国王在表演这首歌的时候遭遇这些困难和障碍，就仿佛艺术照进现实，形成互文。
　　于是，表演就更加具有力量也更加具有色彩，仿佛能够看到罗南从歌曲之中破茧成蝶一般，旋律音符也就演变成为实质的力量，狠狠撞击在现场观众的灵魂之上，现实与歌曲的交错让人无法分辨清楚。
　　当副歌来临的时候，全场沸腾——-
　　“想要穿梭时光，回到美好往日，妈妈哼唱童谣哄我入睡，但现在生活分崩离析。”
　　抬起头，甚至能够清晰看到罗南嘴角上扬的弧度，流露出一抹嘲讽的戏谑和苦涩，似乎正在吐槽短暂的直播事故一般，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第四墙就被彻底打破，涌动在耳边的演唱也就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化学反应。
　　轰！轰轰！
　　视线里，可以看见不少人站立起来，布鲁诺-马尔斯和贾斯汀-汀布莱克显然是第一波站立起来的观众，就如同进入一日国王的演唱会一般，抛弃理智、放下自己、摆脱束缚，只是尽情享受音乐的快乐和演出的幸福。
　　粉红佳人、奈特、凯茜等人高高举起双手击打节奏，泰勒-斯威夫特正在和爱莉安娜-格兰德面对面地舞动着，然后还有保罗-麦卡特尼和大卫-格鲁也站立加入全场派对的行列，笑容就在嘴角绽放开来。
　　全场，沸腾！
　　危机，的确出现了；但罗南却将危机转变为机会，不仅展示出乐队临危不变的能力、而且展示出自己镇定自若的大将之风，更精彩的是，就连危机本身都成为表演的一部分，成为引爆全场狂欢的火花。
　　精彩绝伦！
　　不可思议！
　　斯库特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盛况，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僵硬住，然后如同蜡像遇到高温一般缓缓融化，高高挺起的胸膛就这样塌陷下去，失魂落魄地靠着椅背，恐惧和焦虑、愤怒和茫然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满嘴苦涩。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如此糟糕的局面、如此困难的危机，罗南不仅没有兵荒马乱地陷入崩盘，而且还稳若泰山地力挽狂澜，甚至还顺水推舟地充分利用现场状况，以实际行动向所有观众证明“现场演出的最大魅力就在于此”。
　　意外？可以是坏事，但也可以是好事，就如同那些挫折与苦难一般，能够在记忆深处留下深刻烙印的往往是那些偏离轨道的异常，同时，也往往是那些绝地反击、绝处逢生的壮举，让灵魂颤抖的力量。
　　今晚，似乎就是如此。
　　站在舞台中央的罗南，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真正展现出巨星光彩。
　　璀璨夺目的耀眼光芒，让斯库特变得残破不堪起来。
　　一开始，斯库特还试图表现出自己的“绅士风度”，避免让旁人看出自己的失望和难过，但很快就绷不住了，胃部的灼热让他几乎就要炸裂，然后他发现周围根本没有人关注他，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舞台上，这才让他放松下来，不需要再继续维持这样的面具。
　　可是，真正放松下来之后，斯库特马上就意识到，全场都正在因为一日国王而狂欢，根本没有人在乎他的存在。
　　这样的想法铺天盖地，几乎就要将斯库特摧毁。
　　不过，谁在意呢？甚至没有人注意到斯库特，此时此刻，聚光灯底下的一日国王才是巨星！
　　“分崩离析”演唱完毕后，罗南甩开了钢琴键盘，乐队释放出所有能量，那些紧张那些焦虑那些忐忑全部在演奏之中爆发出来，为“年轻热血”注入无与伦比的力量，成功地让这首歌释放出席卷全场的热浪。
　　轰轰轰！
　　轰轰轰！
　　全场，疯狂。
　　理智？此时早就已经被放到一旁，跟随着鼓点跟随着节奏陷入癫狂，跟随着旋律跟随着音乐释放自我，在罗南高声歌唱的指挥中，整个斯台普斯中心进入狂欢节模式，没有人能够例外。
　　也许斯库特是特殊的，但除此之外，没有人能够例外！没有人！
　　“年轻热血”朗朗上口的旋律和层层叠叠的节奏在今晚绽放出成倍的魅力，在特殊情况下诠释出特殊色彩，甚至打破电视机屏幕的束缚，让每一位守候在电视机前面观看直播的观众都跟着一起加入这场狂欢。
　　舞台之上的罗南，没有拘谨也没有紧张，而是将格莱美彻底演变为一日国王的演唱会现场！


第812章 山呼海啸
　　“年轻热血，说你要我，说你要我！”
　　啪啪啪！
　　“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轰轰轰！
　　旋律，走向高潮，罗南信手拈来的高音将情感释放推向全新高度，然后高高举起双手，一个反手示意就让乐队的演奏停止，只剩下全场雷鸣般的掌声整齐划一地涌动着，他的歌声就在如此纯粹又如此简单的击掌声响之中点燃最后的能量。
　　“年轻热血，说你要说，说你要我……回到你的生活里，今夜我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歌声，停止，罗南右手高高举起麦克风，松开手指，然后麦克风就在万众瞩目之中掉落下来。
　　赫！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的惊呼声之中，灯光熄灭，斯台普斯中心陷入一片黑暗，欢呼声与鼓掌声也跟着遁入虚无。
　　“砰！”
　　“嗡……”
　　话筒撞击地面的声响发出刺耳的杂音，在万籁俱寂之中拉出一串长长的尾音，袅袅余韵在脑海深处涌动激荡着，然后发热的大脑才缓缓反应过来，此时才回味过来，刚才这七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设备故障到直播车祸，再到力挽狂澜、重回正轨，最终全场狂欢。
　　跌宕起伏、惊险刺激的经历，远远比过山车还要神奇，大脑里的肾上腺素就爆发出了惊涛骇浪的轰鸣，狂跳不止的心脏似乎随时都要炸裂一般，滚烫滚烫的血液几乎就要冲破身体的束缚，耳膜之上只有一片雷鸣。
　　啪。
　　灯光重新亮起，从极致光明到极致黑暗，然后又重新回到明亮世界，极致到极致的切换让观众找回了些许理智，却又爆发出更多惊叹与癫狂，全场的山呼海啸也就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以至于斯台普斯中心都要无法承受。
　　轰轰轰！
　　轰轰轰！
　　掌声与欢呼，口哨与尖叫，全部交错在一起，螺旋上升，久久盘旋激荡，浩浩荡荡地朝着舞台汹涌而去，全场起立的浩瀚景象宛若无边无际的森林，挺拔而茂密，恢弘与壮阔就这样让人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然而，却全部都在罗南的脚下延伸开去。
　　那种登顶世界之巅的畅快与肆意，让笑容回到罗南的嘴角，在满头大汗的狼狈之中傲然盛开。
　　全场，膜拜！
　　当然，在场都是专业人士，他们信心满满地说，“我也可以”，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面对如此危机还要处理得如此出色，那是多么困难，而罗南的表现，用“完美”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惊叹，也就无法控制地爆发出来——
　　不愧是一日国王！不愧是罗南！不愧是去年横空出世登场就展现出横扫姿态的格莱美宠儿！不愧是无数专业媒体都还不吝啬赞美之词追捧的当红炸子鸡！不愧是凭借“启程”巡演就已经在北美奠定位置的顶级乐队！
　　名不虚传！
　　难怪！从去年的格莱美到科切拉再到巡演，关于一日国王的称赞与推崇就不曾停止过；人人都在强调，这支乐队现场演出的魅力着实令人惊叹，哪怕因为爆红速度太快而引发无数嫉妒和挑衅的视线，他们也依旧能够持续不断地证明自己。
　　难怪！
　　去年格莱美就已经见证了一日国王的横空出世，谁能够想到，今年格莱美又再次见证了一日国王的更上一层楼！
　　特别是罗南！稳若磐石的唱功、临危不乱的改编，从容不迫的风范，举手投足之间全部都是令人悸动的独特魅力，站在格莱美的舞台上，站在四千万观众的面前，依旧能够绽放出万丈光芒！
　　继粉红佳人和奈特的演出之后，今晚第二个赢得集体起立鼓掌待遇的表演出现了！
　　根据颁奖典礼之后登顶统计，从“直播事故”的三秒空白开始，社交网络的讨论热度飙升到一个全新高度，以每秒六千条的速度快速刷新推特的屏幕，同时收视人数和收视率也呈现出飞速增长的趋势，并且在“年轻热血”的表演时刻达到最高——
　　五千一百万。
　　这也是千禧年以来，格莱美第一次出现单分钟最高收视率突破五千万的时刻，重现九十年代的辉煌。
　　也就是说，整个北美大陆，足足五千一百万人观看了一日国王的演出。
　　待演出结束，收视人数就飞速下滑，重新回到三千万级别，话题热度的峰值显而易见。随后格莱美将这场演出上传到了油管，其中包括所有歌手的单独表演片段，一日国王的七分钟完整演出自然也在其中。
　　然后，就可以看见新生代的强大影响力，一日国王的视频点击率呈现出井喷模式——
　　二十四小时突破五百万，四十八小时突破两千万，七十二小时突破三千万。
　　一骑绝尘！
　　一日国王的七分钟表演视频被誉为是第五十六届格莱美的“传奇时刻”，观众们亲眼见证一代传奇的诞生！
　　后来，该视频的点击率毫无悬念地突破一亿门槛，成为格莱美官方账号有史以来在油管平台上第一个达到如此成就的视频，并且真正成为格莱美的一个传奇舞台，在未来的不同场合不同典礼都被多次提及。
　　危险，同样也可以是机会。
　　但是，这些对于罗南来说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舞台。
　　舞台能够顺利完成，一日国王能够顺利奉献表演，这才是最重要的；享受舞台、展示表演，不要留下任何遗憾，毫无保留地在舞台上展示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沉浸在音乐里，感受音乐感受现场，然后……让音乐说话，用音乐诠释生命。
　　这，才是舞台的最大魅力。
　　轰轰轰！
　　面对斯台普斯中心全场轰鸣的掌声，罗南只是单纯享受这一刻，表演者与观众通过音乐作为桥梁完全融为一体的时刻，徜徉在这片喧闹与轰鸣之中，灵魂彻彻底底地自由。
　　乐队成员也不例外。
　　奥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全部来到舞台最前方，脸上流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大汗淋漓的狼狈掩饰了此前的慌乱和紧张，互相交换视线之中，笑容纷纷绽放，然后来到罗南身边，肩并肩地拥抱这片掌声。
　　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
　　布鲁诺脸上也跟着绽放出笑容，吹起口哨，跟着起哄起来，“一日！国王！一日！国王！”
　　红地毯之上的一幕，又在斯台普斯中心内部重现！


第813章 均分蛋糕
　　第五十六届格莱美将注定载入史册，却不是因为留声机奖杯的归属，而是因为奉为传奇的表演舞台。
　　从粉红佳人和奈特-罗伊斯互相狂飙高音却依旧稳若泰山的惊艳合唱，到一日国王面对意外状况成功扭转劣势引爆全场山呼海啸的大将之风，再到纪念披头士五十周年的摇滚大联欢……场场都是经典！
　　即使是五年后、十年后，当人们提起格莱美传奇演出的时候，这一届颁奖典礼的舞台依旧能够占据一席之地，其中一日国王临危不乱之余还更上一层楼呈现出现场表演魅力的演出更是被无数歌迷津津乐道。
　　当晚，颁奖典礼落下帷幕的时候，“一日国王直播事故”的关键词横扫千军，包括推特、油管、谷歌等等大型社交网络以及门户网站全部都被话题刷屏，相关搜索关键词也携手跻身热搜榜，汹涌的议论狂潮久久不散。
　　人们乐此不疲地讨论着，三秒空白出现的惊天事故，然后罗南是如何与队友沟通、又如何冷静下来寻找键盘故障，更重要的是，如何临场做出改编，根据现场状况赋予表演全新灵魂，然后再次攀登高峰，并且在“年轻热血”的演出中点燃斯台普斯中心，铸就传奇。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转折！每一个画面！
　　全部都是热议话题，还有全场起立的待遇，还有口哨响彻云霄的喧闹，还有持久不散的掌声与欢呼，一切的一切都宛若演唱会现场一般，一日国王真正将格莱美演变为自己地舞台，绽放出万丈光芒。
　　特别是年轻人们，更是毫不吝啬赞美之词，孜孜不倦地追捧一日国王！
　　自去年以来就一直站在讨论中心的一日国王，又再次完成三级跳的跃升，俨然已经成为年轻一代摇滚乐队的“领军人物”——至少在话题热度层面来说是如此。
　　相较而言，格莱美的颁奖结果也就变得乏善可陈了。
　　事实也是如此。
　　今年格莱美的奖项走势，缺少了去年的大胆和锐利，小小惊喜有之但缺少令人眼前一亮的奖项归属。
　　来自法国的蠢朋克乐队击败一众强劲对手赢得年度录音、年度专辑在内的四座留声机，四项提名百发百中，毫无疑问成为今年的最大赢家，而当他们从约翰-列侬遗孀小野洋子手中接过全场大轴年度专辑奖的时候，也赢得了全场起立鼓掌的待遇——
　　这也使得蠢朋克乐队加入格莱美最顶尖的“双年度专辑”行列，足以跻身名人堂。
　　在提名阶段就凭借着七项提名引发无数瞩目的麦克默莱恩-刘易斯也不负众望，力压说唱界的大佬Jay-Z将最佳说唱歌手、最佳说唱专辑、最佳说唱单曲全部包圆，再加上年度新人的荣誉画龙点睛，不仅让肯德里克-拉马尔空手而归，而且让Jay-Z的最佳说唱合作、最佳音乐录影带两座留声机奖杯黯然失色。
　　保罗-麦卡特尼则是当晚的另外一位赢家，去年玩票性质的专辑“全新（New）”四项提名拿下三座奖杯，另外再加上作为披头士成员领取终身成就奖，还与披头士成员重聚登台、可谓是赚足了眼球。
　　遗憾错过年度新人提名的洛德则是另外一个焦点，“皇室贵族”这首单曲力擒最佳流行歌手以及年度歌曲两座重量级留声机奖杯，一方面让凯蒂-佩里再次铩羽而归，至今在格莱美依旧一奖未得，另一方面则延续了前年阿黛尔、去年一日国王的声势，将新生代歌手的强势延续下去。
　　不过，如此声势却错过年度新人提名，从如此角度来说，洛德与阿黛尔、一日国王相比还是逊色许多，同时也引发了争议——
　　洛德如此优秀，那么为什么会错过年度新人提名呢？
　　要知道，在年度歌曲的竞争之中，“皇室贵族”击败的对手是布鲁诺-马尔斯的“宫锁天堂”、凯蒂-佩里的“咆哮”、粉红佳人和奈特-罗伊斯的“给我一个理由”、罗南和两位好友合作的“经典”，没有一个善茬。
　　另外，九项提名的贾斯汀-汀布莱克只有三座奖杯进账，和Jay-Z的最佳说唱歌曲合作、最佳音乐录影带、最佳节奏蓝调歌曲——严格来说，只有最佳节奏蓝调歌曲是专属贾斯汀的留声机。
　　六项提名的布鲁诺-马尔斯也只收获一座奖杯，最佳流行专辑。
　　简而言之，在流行部门，洛德压制住了凯蒂-佩里、布鲁诺-马尔斯、贾斯汀-汀布莱克、罗宾-西克以及酷玩乐队，结果却连年度新人提名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虽然提名名单之中说唱风格大热，麦克默莱恩-刘易斯也斩获了四座奖杯，和蠢朋克并驾齐驱，但从整体奖项分布情况来看，却全然没有……重点，就好像金球奖一样：将分蛋糕的娱乐派对进行到底。
　　前年的阿黛尔、去年的一日国王都是当仁不让的最大赢家，一骑绝尘，可以直接感受到格莱美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但今年却是势均力敌、人人有奖，如此均匀、如此“公平”，对颁奖典礼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对此，“滚石”就吐槽说，“除了凯蒂-佩里，人人都有所收获，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听说过的奖项也制作了留声机奖杯。”
　　不仅嘲讽格莱美的保守和退步，同时也吐槽留声机奖杯的不值钱。
　　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凯蒂-佩里就这样落落大方得自嘲道，“在我十一岁的时候，我向上帝祷告给我一对傲人的胸前曲线、显然我得偿所愿了，但代价是一辈子都与格莱美无缘。”
　　至今为止，凯蒂一共得到十一项格莱美提名，但仍然颗粒无收。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的未来，格莱美的高层出现权力斗争，然后内部消息走漏，凯蒂在第五十六和五十七届的格莱美，其实内部投票已经评选出来凯蒂得奖了，但因为高层为了提拔自己利益一系的歌手，黑掉了凯蒂的奖项，这才导致了凯蒂职业生涯始终没有留声机奖杯的困境。
　　比起得奖新闻来说，没有得奖的凯蒂成为话题焦点，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格莱美得奖结果的无趣和乏味了。
　　如果一定一定要说奖项亮点的话，也许唯一亮点应该是……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第814章 喧嚣之后
　　纵览第五十六届格莱美的各大部门奖项，流行、摇滚、说唱、乡村、爵士、舞曲、雷鬼等等不同分类，大部分部门的四个奖项都拥有至少两个乃至三个得奖者，也就是说，同部门之内没有人能够横扫称雄。
　　在单一部门之内，能够赢得两项及两项以上奖杯的歌手，只有两个——
　　麦克默莱恩-刘易斯，凯茜-马斯格雷夫斯。
　　如果综合奖项也算一个部门的话，那么斩获年度录音和年度专辑的蠢朋克则可以算第三个。
　　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说今年格莱美在分蛋糕，就好像过新年一般，只要到场，就人人都有奖赏。
　　也正是因为如此，凯茜能够小小地脱颖而出一把。
　　尽管只有四项提名，提名数量并不算多，但凯茜依旧爆冷击败格莱美宠儿泰勒-斯威夫特，将最佳乡村歌曲和最佳乡村专辑两座留声机奖杯收入囊中，毫无疑问地成为当晚最大黑马，取代当晚颗粒无收的泰勒，成为乡村部门的超级新鲜人。
　　最佳乡村歌曲奖在格莱美之前就已经颁发，但最佳乡村专辑奖则是当晚颁奖典礼才宣布得奖结果的。
　　凯茜完完全全没有料想到自己能够得奖，站在舞台上一度失声，手足无措地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就和去年的一日国王一样。
　　但凯茜还是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找到了理智，真诚感谢了相信自己的唱片公司和始终没有放弃的经纪人，最后还在感言提到了一日国王。
　　“我现在依旧记得罗南打电话邀请我担任暖场嘉宾时的那句话，‘凯茜，你想和乐队一起踏上探险征程吗？看看星辰大海，看看浩瀚宇宙，那才是我们的舞台’，我抬起头看向头顶上的天空，那个晚上的北极星真的很亮很亮。”
　　全场，掌声雷动！
　　罗南丝毫没有忌讳避嫌的意思，站立起来，又是吹哨又是鼓掌，带头为凯茜送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有记者打趣地询问凯茜：当初一日国王成为前一年格莱美得主布鲁诺的暖场嘉宾，然后他们下一年赢得了五座留声机奖杯；现在凯茜又作为一日国王的暖场嘉宾爆冷揽获了两座留声机，那么——
　　“你接下来巡演的暖场嘉宾席位竞争应该非常激烈，你有想法了吗？”
　　凯茜，开怀大笑。
　　聚集在凯茜身上的视线确实不少，但客观来说，乡村部门的两座留声机奖杯终究还是缺少一点分量，想要像阿黛尔和一日国王一样掀起波澜还是远远不够。
　　所以，第五十六届格莱美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蠢朋克到麦克默莱恩-刘易斯，显然优秀的商业成绩扮演着重要角色，包括贾斯汀、Jay-Z、一日国王和洛德等等在内的得奖者们，市场影响力无疑占据大头，但问题是，去年市场表现最出色的“模糊界限”，三项提名却一无所获；而且布鲁诺也只有一座奖杯。
　　那么，嘉奖专业实力？
　　肯德里克-拉马尔、詹姆斯-布雷克、梦龙乐队等等都没有能够得到更多肯定，特别是复制一日国王奇迹的梦龙乐队仅仅收获了一座最佳摇滚歌手奖，这无疑是令人大失所望的；而洛德没有能够更上一层楼的结果也进一步证实了格莱美正在分蛋糕、搞平衡的意图。
　　吐槽无力！
　　乏善可陈！
　　也正是因为如此，格莱美结束之后，关于奖项结果的讨论几乎销声匿迹，所有视线都集中在花边新闻之上。
　　然后……意外发现，一日国王又再次脱颖而出地占据话题焦点，刹那间，似曾相识的感觉就涌上心头——
　　这剧情有点熟悉，去年好像见过。
　　先是在红地毯之上引发惊涛骇浪的震撼，全场高举三指礼的画面蔚为壮观，哪怕在格莱美历史上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吃瓜群众们都有些发懵：一日国王什么时候拥有如此程度的号召力了？
　　当然，一日国王拥有号召力是事实，无论是科切拉音乐节的盛况，还是“分崩离析”和“经典”制造出来的话题，乐队早早就已经出圈，哪怕是对音乐毫无所知的路人也至少听过一次“经典”，但如此程度？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但吃瓜群众们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随后，一日国王的表演舞台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横空出世，不止第一次证明一日国王的现场表现力和感染力，震撼全场的演出强势出圈，袅袅余波轻松超过了去年的格莱美效应，制造出巨大的水花声响。
　　堪比海啸！
　　从一月末一路浩浩荡荡地扩散到六月，夏天来临的时候也依旧能够在社交网络和日常生活的角角落落听到一日国王格莱美舞台的传说，滚滚热浪在夏天的声势面前也毫不逊色，真正让人感受到了一日国王的人气。
　　格莱美红地毯之上的三指礼？
　　可能，完全可能！又有谁能够拒绝一日国王的魅力呢？又有谁能够拒绝专属自己的永无岛呢？
　　骑士，俨然已经成为一种新的信仰。
　　他们不仅仅是歌迷群体而已，同时也是坚守信仰、追逐梦想、实现自我的一种狂热，在日常生活里短暂的一点逃离，当一日国王音乐流淌的时候，胸腔里的心脏就能够再次感受到剧烈跳动与撞击的鲜活。
　　显然，蠢朋克、麦克默莱恩-刘易斯才是第五十六届格莱美的最大赢家，特别是蠢朋克第二次赢得年度专辑奖，这无疑是创造历史的一个突破，但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人们记忆里最鲜明最深刻的却是一日国王。
　　不仅是话题性的，同时也是商业性的，最直观也最显著的成果就是“格莱美效应”。
　　去年，颁奖典礼落幕之后，一日国王的专辑销量和单曲成绩迎来一次井喷式的爆发，从第一首冠军单曲到第二首冠军单曲，奠定了乐队上升爆发的基础，当之无愧是格莱美的最大赢家。
　　今年，也同样如此。
　　一日国王在颁奖典礼之上表演了“分崩离析”和“年轻热血”，后者作为全新专辑的先行单曲第一时间正式发行，格莱美效应的强势爆发马上就能够看得出来，乐队再次搭乘火箭一飞冲天，早早吹响了第二张专辑的号角——
　　不负众望！


第815章 空降榜单
　　滋滋滋，电台正在播放。
　　“……听众朋友们，欢迎回到节目，我们一如既往地在下班路上陪伴你们度过放松的时光，刚刚播放的歌曲是来自一日国王昨天正式发行的全新单曲，’年轻热血’。”
　　“其实，这首歌与下班的心情稍稍有些不契合，应该更加契合上班，振奋精神。在选择歌单的时候，我也一度犹豫，但最终还是选择进来，是因为一日国王的歌曲拥有这样一种力量，在困境之中捕捉到一缕曙光的力量。”
　　“不久之前落幕的格莱美颁奖典礼舞台，一日国王的表现就如同他们整个职业生涯一般……”
　　……滋滋滋。
　　——“什么？’年轻热血’？是诺拉-琼斯的那首’年轻热血’吗？”
　　——“不是，是一日国王刚刚发行的最新单曲。”
　　——“哦，一日国王。抱歉抱歉，请原谅我，我个人非常非常喜欢诺拉-琼斯的那首’年轻热血’，现在依旧会偶尔翻出来聆听，显然，我没有跟上时间的脚步。不过，乔丝，你希望播放一日国王的这首’年轻热血’，是否具有什么个人原因呢？”
　　——“我喜欢。”
　　——“哈哈，’我喜欢’，当然，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理由。”
　　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之后，一日国王在紧随其后的周五就正式发行了“年轻热血”，打响了第二张战绩的第一炮。
　　这次，大西洋唱片则采用了截然不同的策略。
　　前年，大西洋唱片一路稳扎稳打，等待着口碑的发酵和传递，以实力说话、以歌曲说话，让听众们来反馈意见，所以“追逐光芒”、“我的恶魔”两首单曲都经历了漫长而艰辛的爬榜历程，并且成就了惊喜。
　　今年，大西洋唱片一改低调的姿态，率先在格莱美首次公开新曲，仅仅从选择如此级别舞台的动作就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对一日国王当下的声势拥有足够的信心，颁奖典礼的舞台经历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之余，也迎来了预料不到的话题井喷——
　　当然，这也正中下怀。
　　于是，大西洋唱片顺水推舟，按照计划发行单曲之余，在各大电台都加大了宣传力度，一时间整个北美大陆的角角落落都能够在电波里捕捉到“年轻热血”和一日国王的关键信息，沸沸扬扬得热闹不已。
　　……滋滋滋。
　　“先生们，女士们，一日国王回来了！”
　　“显然，从去年格莱美开始，就有无数歌迷在期待着这支摇滚乐队的全新专辑——不是因为他们的前作已经令人厌烦，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们的前作太过出色，以至于让我们产生了更多期待。”
　　“期间，我们经历了科切拉，经历了一日国王的巡演，经历了又一个格莱美，然后我们终于等到了一日国王。”
　　“在观看了格莱美的最新舞台之后，我唯一想说的就是，一日国王，你太令人失望了——居然到现在才发行新专辑！哈哈，我的一个巨大停顿，是否让听众的心脏突然停止跳动，至少，我可以看到制作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滋滋滋。
　　“‘年轻热血’，这是一个有趣的名字。”
　　“一日国王是这样一支乐队，在他们的旋律与歌词里，总是能够寻找到他们一路走来的痕迹，音乐就是承载了生活与梦想的智慧结晶，我在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被强劲的鼓点吸引了全部心神，反而是有些不太喜欢的。”
　　“不是鼓点不好，而是我期待着一日国王更多的东西，特别是词曲作者一栏里出现了马克西姆的名字，这也意味着，在罗南和奥利之外，一日国王的成员们还能够带来新的东西，所以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我开始细细琢磨歌词……”
　　大西洋唱片火力全开的宣传攻势是一方面，在一日国王正式展开电视宣传、签售宣传等等活动之前，就通过电台制造出铺天盖地的效果，这无疑让“年轻热血”借助格莱美的机会，火箭蹿升地占据制高点。
　　而一日国王自身的影响力和号召力则是另一方面。“七”这张专辑已经前后为一日国王赢得六座留声机奖杯，在广大骑士以及路人群众之间更是制造出无限波澜，这也使得人们对乐队充满更多期待与盼望——
　　就好像布鲁诺-马尔斯的“宫锁天堂”一样。作为布鲁诺全新专辑的先行主打，“宫锁天堂”的宣传声势也是铺天盖地，并且一鼓作气取得了非常优秀的成绩，尽管后续主打又进一步取得了爆发性的成绩，但“宫锁天堂”的成功还是奠定了全新专辑成功的基础。
　　……滋滋滋。
　　“终于！”
　　“一日国王的新歌终于来了，在欣赏格莱美舞台的时候，我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首歌真的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希望能够将这首歌加入我的播放列表，这支乐队的音乐具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现在，终于来了。而且，伴随着新歌的登场，也意味着专辑正在赶来的路上。”
　　……滋滋滋。
　　“听众朋友们，感谢收听本周的公告牌单曲榜分析电台，欢迎大家加入我们每周一度的榜单赏析时间，除了已经发行的优秀歌曲们是否得到更多喜爱之外，我们还会一起关注每周流行音乐的最新动态。”
　　“提前预告一下，本周，夏奇拉（Shakira）回来了，克里斯-布朗（Chris-Brown）回来了，加尔文-哈里斯（Calvin-Harris）回来了，另外，一日国王也回来了。哦喔，就让我们期待一下他们的首周回归成绩吧。”
　　熙熙攘攘。
　　沸沸扬扬。
　　虽然格莱美颁奖典礼落幕之后，人人都在关注得奖歌手，市场也往往沉浸在格莱美效应之中感受到巨大的冲击；但夏天是新专辑登场的高峰期，为了夏天提前预热，在此时选择发行先行单曲是常规计划，自然而然地，这段时间也成为单曲的密集登场期，粉墨登场的巨星们令人眼花缭乱。
　　仅仅从回归歌手名单就能够嗅到些许火药味，而且，前一周或者后一周回归的歌手也依旧在蓄势待发，热闹非凡。
　　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告牌单曲榜也就越发值得期待起来——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二月第一周，公告牌单曲榜正式公布，骑士们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朝着榜单望去，却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就能够寻找到熟悉的身影。
　　20，一日国王，“年轻热血”。
　　空降二十！


第816章 粉墨登场
　　2014年开年第五周公告牌单曲榜榜单，皮普保罗联手凯莎合作的舞曲“木屋狂欢”蝉联冠军，热度依旧。
　　第二名，凯蒂-佩里的“黑马（Dark-Horse）”；第三名，共和时代的“数星星”，两首单曲相较于上周的排名，调换了一个位置。
　　第四名，大世界乐队（A-Great-Big-World）和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Christina-Aguilera）合作的“说些什么（Say-Something）”；第五名，埃米纳姆和蕾哈娜合作的“怪兽”，两首单曲的位置也同样是相较上周调换了一个位置。
　　整体而言，相对平稳，格莱美颁奖典礼落幕之后，并没有出现一飞冲天的单曲，侧面也再次证明了今年颁奖典礼平分蛋糕的结果缺少了一些爆点，得奖作品基本都是去年已经在公告牌之上取得佳绩的单曲，即使再次得到格莱美效应加成，也已经很难爆发出火箭蹿升的后劲了。
　　最直接受益者？
　　洛德。
　　此前已经连续九周夺冠的“皇室贵族”依旧持平在第七名，展现出优秀的后劲，发行二十九周依旧高居前十行列。
　　而发行已经十七周的第二单曲“你我同在（Team）”则在持续爬榜之中，借助格莱美的声势，上升三个名次，来到本周的第八名，刷新自身的峰值。
　　然而，就如同颁奖典礼的得奖结果一样，洛德确实备受瞩目，却还是没有能够全面释放，似乎差了一口气，单曲成绩也是如此反应在榜单之上的——
　　“你我同在”最终的最高排名只是达到第六，而且只持续了三周，从爆发力到持久力等等方面，全面逊色于“皇室贵族”。
　　“格莱美效应”，显然没有能够让蠢朋克、麦克默莱恩-刘易斯、洛德等人再次爆发出逆天曲线的能量；自然地，榜单之中出现的全新面孔也就吸引了更多视线，在格莱美光环之中分走了些许关心和注意。
　　更何况，其中还有格莱美焦点人物一日国王。
　　果然，一日国王不负众望，延续最近两年的炙手可热，第二张专辑的先行单曲“年轻热血”空降第二十名。
　　这是一日国王横空出世以来单独发行的第四首单曲，同时也是空降成绩最出色的一首单曲，强势刷新自己的过往成绩——甚至比“经典”的空降成绩也还要更加出色，这也证明了乐队日新月异的号召力。
　　同时，在夏天即将到来的激烈竞争之中，一日国王也堂堂正正地高调登场，从宣传策略到实际成绩都展现出了竞争力，宣告乐队将昂首挺胸地加入这场战役，并且具备强劲战斗力，任何对手都不应该小觑他们。
　　对于广大音乐爱好者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仅仅是本周，就已经可以嗅到些许硝烟味了。
　　这一周，众多人气歌手都纷纷吹响了发行新专辑的回归号角，但最终“年轻热血”的空降成绩是最好的！
　　“拉丁女王”夏奇拉联合蕾哈娜发行自己最新专辑的先行单曲，“无法记得忘记你（Can’t-Remember-To-Forget-You）”。
　　这位传奇拉丁女神自去年担任“美国之声”的导师以来，在北美大陆又开启了全新事业高峰，踌躇满志地准备在全新专辑之中拥有一番作为，先行单曲就邀请到了最近一年没有发行新专辑却处处可见身影的蕾哈娜，联手出击。
　　显然，两位天后级别的人物相遇，单曲也就爆发出惊人的话题性，在缺少格莱美效应的加成作用下，依旧空降公告牌单曲榜的第二十九名，吸引无数眼球，夏奇拉全新专辑的期待值也跟着水涨船高。
　　一日国王和夏奇拉都是高调登场、强势宣传，早早拉开全新专辑的宣传序幕，并且已经展开第一回 合的较量，双方可谓是不分轩轾，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两位歌手的专辑也必然展开一番龙争虎斗。
　　空降第二十名、空降第二十九名，如此成绩多么不可思议，横向比较就能够看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克里斯-布朗，这位曾经的节奏蓝调天才浮浮沉沉多年，终于在两年前凭借第四张录音室专辑“桀骜不羁（F.A.M.E）”赢得自己首座格莱美留声机奖杯，稍稍回到了正轨，却又因为愤怒情绪管理问题再次陷入泥沼。
　　二月，刚刚结束自己三个月愤怒情绪管理课程的克里斯，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备自己的第六张录音室专辑，期待着重新回到音乐事业的巅峰，因为前年第五张录音室专辑从全方位来说都没有达到预期，这也使得克里斯对新专辑寄予更多厚望。
　　首波先行单曲“忠诚（Loyal）”，携手说唱歌手李尔-韦恩（Lil-Wayne）合作，并且野心勃勃地制作了两个版本，一个是说唱歌手Too-Short参与录制的西海岸版本，一个则是说唱歌手法国蒙塔纳（French-Montana）参与的东海岸版本，分别为歌曲注入了两种风格。
　　甚至还重磅推出了重金制作的音乐录影带。
　　但是……“忠诚”首周进榜仅仅只是空降八十二名，在公告牌的榜单尾巴悬挂着，宣传声势与实际成绩的收益比严重不符，稍稍令人失望。
　　加尔文-哈里斯，因为2011年与蕾哈娜合作的冠军单曲“找到爱（We-Found-Love）”而广为人们所知，去年更是成功登顶全球最赚钱的DJ榜排行冠军，毫无疑问是当下全球范围内最炙手可热的顶级DJ。
　　这次，加尔文倒不是准备发行新专辑，只是发行全新单曲，他与英国独立女歌手阿雅-玛拉（Ayah-Marar）合作的“想念你（Thinking-About-You）”低调登场，看来应该是准备在夏天派对季节再火热一把。
　　不过，“想念你”的空降成绩也仅仅只是第九十三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缺少宣传，更多还是依靠着后续口碑的传播慢慢爬榜，入榜排名也不算令人失望，但相较于加尔文的影响力来说还是稍稍低于预期。
　　当然，首周入榜，只是一个影响力与关注度的体现，后续爬榜的续航能力才是更加重要的，空降榜单仅仅只是战役打响的第一步，没有必要早早断言单曲的成绩，一场盛大恢弘的激烈竞争徐徐拉开序幕。
　　只是，“年轻热血”以空降二十名的优秀表现，在此印证了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后话题狂潮所带来的效果，一日国王真正拥有了自己的扎实听众群体，节节攀升的影响力已经从人气泡沫转变为实质性的成绩。


第817章 爬榜征程
　　公告牌单曲榜的空降成绩，往往代表着话题热度和市场关注度，瞬间爆发力制造出滚滚而至的汹涌波涛，任何一首能够空降榜单前十名、前二十名的单曲都证明了人气值，但是公告牌单曲榜的综合特性也就决定了，仅仅靠疯狂粉丝刷榜的热情，很难很难让单曲获得足够的后劲。
　　看看单向组合就知道了，空降公告牌单曲榜前五名，但次周就直接跌出前三十名，乃至于直接出榜。
　　所以，浏览榜单也隐藏着诸多学问。
　　一日国王和夏奇拉双双空降在前三十名，热度爆表，但是耐久后劲呢？
　　二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前五名没有太多变化，唯一区别就是凯蒂-佩里的“黑马”终于反超了“木屋狂欢”登顶冠军！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格莱美效应的一部分。虽然凯蒂依旧没有能够赢得留声机奖杯，但是她在格莱美颁奖典礼表演“黑马”的精彩舞台依旧为单曲加成，在入榜十九周之后，终于成功登顶。
　　除此之外，前五名就没有变化了；同时，前十名、前二十名的诸多变动也没有太过剧烈，小幅度小范围内的上升与下跌没有太多惊喜，整体来说开始呈现出预料之中的发展势头，最大亮点不是一日国王，而是格莱美的隐藏赢家——
　　法瑞尔-威廉姆斯。
　　先后凭借着“模糊界限”和“幸运”两首热门单曲，法瑞尔在去年一年可谓是赚得盆满钵盈，而今年则延续了如此炙手可热的声势，他为动画片“神偷奶爸2”演唱的主题曲“快乐（Happy）”，于年初正式发行，电影的口碑和票房都稍稍低于预期，却没有想到主题曲迎来爆红。
　　声势骇人！
　　题外话顺带一说，“快乐”作为“神偷奶爸2”主题曲迎来爆红是具有一定特殊背景的，因为在“神偷奶爸2”点燃市场之前，“冰雪奇缘”就作为一匹油光黑亮的黑马颠覆整个市场，这部迪斯尼动画片难以置信地在口碑和票房取得了双线成功，一度复制了堪比“泰坦尼克号2”的骇人票房曲线，成为年度爆款。
　　其中，“冰雪奇缘”的主题曲“放手（Let-It-Go）”几乎成为家喻户晓的热门单曲，电影原声带更是在全球市场掀起了摧枯拉朽的骇人声势，疯狂的声势让人想起阿黛尔“21”雄霸市场的气势，跌破无数眼镜。
　　“冰雪奇缘”的大热打乱整个专辑市场的局面，而“神偷奶爸2”的横空出世也就借到了前者的些许光环，不过后者专辑没有能够大卖，而是主题曲“快乐”在单曲榜势如破竹，再次成就法瑞尔-威廉姆斯的封神登顶。
　　正是如此小小的意外插曲，“快乐”从上周的第二十五名直接飙升到第十一名，成为单曲榜前五十名里上升弧度最大的单曲。
　　另外，“放手”的“冰雪奇缘”版也已经来到第二十一名，虽然单曲成绩逊色于专辑的爆发力，但依旧在不断刷新自身最高排名，持续更新巅峰数据。
　　不得不说，法瑞尔确实是红得发紫。
　　而法瑞尔之外，“年轻热血”也悄无声息地攀升到了第十四名，如果不是“快乐”掀起一股妖风，那么单曲榜上游圈的最大亮点应该就是“年轻热血”了。虽然飙升幅度没有“快乐”明显，但依旧可以看到一日国王的受欢迎程度。
　　早早地，就已经有人半开玩笑，“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应该会成为上半年音乐市场的一道风景线。
　　在二月初的时候，玩笑只是玩笑，没有什么人相信，却没有想到后来一语成真。
　　但这都是后话了，视线重新回到二月第二周的公告牌单曲榜。
　　“年轻热血”的上升势头也展现出了市场反应的积极乐观，不少资深音乐爱好者都看好这首单曲成为一日国王的下一首前十、乃至于前五作品。
　　形成直接对比的，自然是前一周同时发行的其他作品们——
　　克里斯-布朗的“忠诚”，不升反降，小幅度下降两个名次；加尔文-哈里斯的“想念你”，小小的上升五个名次，爬榜速度缓慢；而夏奇拉的“无法记得忘记你”则……暴跌三十三名，垂直下坠到六十二名，气势全无。
　　正如前面所说，空降，是一种关注热度，但并不代表后劲持久力。而对于单曲来说，在单曲榜高位的持续时间远远比空降上流圈一周来得重要。
　　夏奇拉与蕾哈娜的联手确实话题满满，但“无法记得忘记你”却没有能够赢得听众的喜爱，铺天盖地的宣传声势也就遭遇到了正面打击，这对于夏奇拉全新专辑的宣传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幸运的是，在专辑正式发行之前，夏奇拉和她的团队还有足够的时间调整策略、展开宣传，此时就宣告胜负结果还远远太早；不过，从局势来说，同一周的竞争对手们纷纷没有爆发出力量，一日国王已经稳稳地抢占优势。
　　与此同时，本周又有一堆说唱歌手、乡村歌手纷纷发行全新单曲加入战局，但整体而言都表现平平，最好成绩也只是皮普保罗与新生代油管出身年轻偶像歌手奥斯汀-马洪（Austin-Mahone）合作的“嗯，是（Mmm，Yeah）”，空降第六十一名——
　　奥斯汀-马洪，可以当作又一个贾斯汀-比伯就好，正好，他的偶像也是贾斯汀-比伯。
　　遗憾的是，比起偶像来说，奥斯汀已经错过了“油管草根歌手爆红”的黄金时期，即使与皮普保罗这样顶级的说唱歌手合作，也还是没有能够掀起更多波澜。
　　尽管如此，必须承认的是，以油管为平台赢得机会的草根歌手正在越来越多，即使成绩无法和贾斯汀-比伯相提并论，但公告牌单曲榜的前一百名之内能够看到这些草根歌手的身影，就已经非常难得。
　　这也证明了，市场格局正在发生改变。此时此刻再回头看看格莱美的颁奖结果，似乎也就不应该太意外了，分蛋糕的背后，更多能够看到格莱美在年轻化、市场化、商业化的尝试，期待着能够在社交网络时代的全新局面之中继续把持音乐圈最权威颁奖典礼的头把交椅。
　　也许，今年的尝试是遗憾的，但格莱美必然还会继续尝试下去，问题就在于——尝试的方向正确与否？


第818章 双星闪耀
　　市场竞争，持续炙热升温，接下来德雷克、梦龙乐队、凯茜-马斯格雷夫斯、碧昂斯等等歌手都纷纷加入竞争行列，但公告牌单曲榜的上游圈暂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顶级大热单曲之间的竞争每分每秒都是白热化，特别是前十名的每一个位置都没有那么轻易被取代，哪怕是顶级巨星也需要时间慢慢磨榜、慢慢爬榜。
　　而一日国王和法瑞尔-威廉姆斯则成为搅局者。
　　二月第二周，“快乐”继续上升三个名次，来到第八，成为前十名的新晋成员；“年轻热血”也同样上升三个名次，来到第十一名。
　　而本周的最大爆发值来自碧昂斯。
　　今年格莱美作为开场演出闪亮登场的“爱如酣醉”，本来就因为碧昂斯和Jay-Z的合作而引爆了话题焦点，现在又迎来格莱美效应的光环，狂飙逆袭，直接跃升到本周亚军高度，终于迎来了人气的爆发，仅次于凯蒂-佩里的“黑马”。
　　这也再次让人们深深感受到格莱美依旧具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哪怕备受吐槽、哪怕诟病无数，但格莱美依旧是格莱美，被年轻网友们嫌弃太过冗长而导致收视率持续萎靡的颁奖典礼，在直播结束之后，仍然能够当仁不让地横扫社交网络话题，并且拉动市场直接反应。
　　然而……“爱如酣醉”自身的质量还是限制了格莱美效应的发挥作用，仅仅持续了一周，就已经后继乏力。
　　歌曲本身的受欢迎程度和广泛讨论属性依旧是公告牌单曲榜折射出来的最大现况，仅仅依靠热度或者狂热歌迷终究还是难以持久，单向组合不行、碧昂斯也不行，这也是公告牌依旧被奉为权威榜单的原因——
　　二月第三周，“爱如酣醉”垂直下坠六个位次，滑落到第八名。
　　仅仅从名次来看，仍然维持在前十名，似乎并不夸张，但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的排名，一般来说都相对稳定，无论是上升还是下落都相对缓慢，需要一个过程，像“爱如酣醉”这样大起大落是不正常的。
　　可以理解为，碧昂斯和Jay-Z这次的合作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赢得更多听众的欢心，哪怕有格莱美加持也没有办法。
　　不过，作为北美地区最具影响力的音乐夫妇，这两位巨星的底蕴仍然不可小觑，“爱如酣醉”的后续走势还是稍稍稳住了脚步，又在前十名停留了六周——如此缓慢下滑、缓慢跌落的速度才是正常现象。
　　与此同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快乐”和“年轻热血”的高歌猛进！
　　“快乐”延续了一路跳跃时飙升的势头，从第八名直接飞到第二名，尽管“黑马”连续第三周完成卫冕，但已经能够感受到来自法瑞尔-威廉姆斯的强大冲击，人人都在猜测着，“快乐”下周是否就能够登顶。
　　“年轻热血”也毫不示弱，以本周流媒体数据上升幅度最大胜利者的姿态，直接从第十一名搭乘小型火箭来到第四名的高度，成为本周公告牌前五十名里排名上升幅度最大的作品，甚至比“快乐”还出色。
　　双星闪耀！
　　前有“快乐”往上攀升六个顺位，后有“年轻热血”小火箭上升七个顺位，这两首单曲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证明了当前市场的疯狂热度，打破公告牌单曲榜上游圈的平静，一前一后的上升曲线双双展示出势不可挡的架势。
　　专业人士们纷纷感叹，法瑞尔和一日国王的声势从去年一路延续到今年，而且继“经典VS模糊界限”之后再次展开正面对决——
　　上次的对决，准确来说两首歌的主角都不是法瑞尔和一日国王，他们都只是单曲的一部分参与者罢了——同时也都是单曲的制作人之一；而这次的对决，两位歌手双双回归自己的本职身份，再次正面较量，即使是看客也都不由亢奋起来。
　　那么，“快乐”VS“年轻热血”，到底谁能够称雄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呢？
　　值得期待！
　　目前，占据些许优势的是“快乐”，但谁知道呢？榜单瞬息万变，“年轻热血”的势头也绝对值得期待。
　　本周，最终排名公告牌单曲榜前五名的作品分别是凯蒂-佩里的“黑马”、法瑞尔-威廉姆斯的“快乐”、杰森-德鲁罗的“说脏话（Talk-Dirty）”、一日国王的“年轻热血”、大世界乐队和克里斯蒂娜-阿奎莱拉的“说点什么”。
　　其中，“说脏话”是杰森-德鲁罗去年八月发行的单曲，而后收录在他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里，开创了属于杰森的全新音乐道路——小“黄”歌，以肉感十足的性感与狂野为流行电子风格的旋律注入不同色彩，与皮普保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经过漫长的爬榜历程，“说脏话”本周也达到了自身的峰值，高居第三。以这首歌为界限，杰森的音乐风格再次完成“进化”，正是开启了一段全新旅程。
　　三月第一周，公告牌单曲榜并没有如同专业人士们所期待的一样，迎来改朝换代的颠覆，“黑马”不可思议地完成四连冠，抵挡住了法瑞尔和一日国王凶猛的上升势头，强势而彪悍地压制住了榜单变动。
　　前五名，原封不同。“快乐”没有能够逆转“黑马”，“年轻热血”也没有能够掀翻“说脏话”，虽然两首单曲的持续热度堪称凶悍，但竞争对手也同样虎视眈眈，这才是公告牌单曲榜的最大魅力。
　　即使是第六名到第十名也不例外，能够跻身这份榜单的前十名，每一首作品都是庞大市场折射出来的一个碎片，上下浮动都是小幅度升降，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变动，第十一名到第二十名的作品想要打破“前十名壁垒”，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汩汩。
　　汩汩。
　　一周的沉寂、一周的稳定，不仅没有能够让市场冷却下来，反而更加沸腾起来——
　　人人都在好奇着，“快乐”和“年轻热血”的后续走势，到底是更上一层楼取得突破，还是天不遂人愿地止步。
　　毕竟，不是每首单曲都能够像“经典”那样死死卡住第二名位置的，更多时候往往是，不成功便成仁，没有能够突破之后也就丢掉了后劲，然后缓缓下滑、缓缓出榜，“爱如酣醉”就是最直观的一个案例。
　　那么，这次两位来势汹汹的强手又表现如何呢？
　　三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再次揭晓，改天换日！


第819章 三驾马车
　　三月第二周，公告牌单曲榜迎来了全新篇章，“快乐”，成功登顶！
　　继“幸运”、“模糊界限”之后，法瑞尔-威廉姆斯在短短一年时间之内就迎来了第三首公告牌冠军单曲，不仅成功率百分之百，而且每次冠军似乎好像仿佛大概都能够卫冕多周，这次也已经显露出了峥嵘。
　　近一年来，法瑞尔确实是横扫千军、炙手可热！
　　其实，法瑞尔已经纵横乐坛二十多年。
　　早在1992年，法瑞尔就以主要制作人的身份制作了公告牌单曲榜亚军的作品，合作名单里更是拥有数不胜数的巨星名字。
　　早在2003年，法瑞尔就赢得了自己第一次格莱美提名，其中包括了年度专辑，并且在2004年就赢得了最佳流行专辑和最佳非古典制作人两座留声机奖杯。
　　截止到今年，法瑞尔总共收获二十六项格莱美提名、七座格莱美奖杯。
　　也就是说，法瑞尔是彻头彻尾的业界大佬。
　　不过，一直以来，他还是更多活跃在幕后的制作人领域，从音乐人到电视剧再到电影配乐等等全方位涉猎，在他的七座留声机奖杯里就包括两座最佳非古典制作人奖；他一直到2006年才推出个人首张录音室专辑，这也是他目前为止的唯一一张录音室专辑。
　　正是因为如此，人们对于法瑞尔的认知始终蒙着一层面纱。
　　今年，法瑞尔即将发行个人第二张录音室专辑，目前就已经有传闻，他还将加盟“美国之声”第七季担任评委，正式吹响法瑞尔从幕后走向台前的号角，简单来说，就是幕后大佬终于准备站在聚光灯底下了。
　　所以，“快乐”登顶，并不算意外，只是再次证明了法瑞尔不愧是北美最炙手可热的顶级制作人之一。
　　同时！
　　亚军，“年轻热血”！
　　虽然“快乐”的强势与彪悍吸引无数视线，但“年轻热血”制造话题的势头也毫不示弱，再次齐头并进地跟上脚步，携手法瑞尔统治了本周公告牌单曲榜的前两名，一日国王的名字又一次闪耀全场地带来惊喜。
　　一大惊喜！
　　自格莱美颁奖典礼结束以来，“年轻热血”从空降榜单二十名，短短六周时间里，持续不断刷新自身峰值，在势如破竹的“快乐”身后也展现出了不相伯仲的爆发力，如影随形地一起飙升，甚至还在慢慢缩小差距。
　　法瑞尔，来势汹汹；但一日国王，也丝毫不差。
　　与法瑞尔相似的是，过去整整一年时间里，一日国王全程表现出上升势头，每次动作都能够引爆话题。
　　与法瑞尔不同的是，一日国王没有丰富的履历表，仅仅依靠自己，如同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大圣一般，却已经在整个北美音乐市场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上一周，人人都在讨论着，公告牌单曲榜是否要换天了；现在，虽然延迟了一周，但单曲榜终究还是迎来了改天换日，而且不仅仅是冠军完成了更迭，连带着亚军也一起更迭，彻底颠覆了整个江山。
　　惊喜，双重！
　　而且，这还不是全部！
　　“黑马”，滑落到第三。
　　“说脏话”，排名第四。
　　“我的一切（All-of-Me）”，上升到第五。
　　来自约翰-传奇的抒情单曲“我的一切”，是他创作献给自己妻子的一首情歌，去年下半年就已经发行，但抒情曲很难很难一开始就爆发出巨大能量，所以单曲进榜之后就开启了漫长而艰辛的爬榜历程。
　　约翰-传奇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上自弹自唱了“我的一切”，温柔动人，但因为当晚劲爆的表演舞台着实太多，所以“我的一切”没有能够第一时间出圈，而是耐心等待着时间的沉淀与发酵，人们才慢慢发现。
　　本周，“我的一切”从单曲榜第十一名的位置直接超车进入前五名，此时，该单曲已经整整入榜二十周。
　　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前面，法瑞尔和一日国王的白热化竞争还没有决出胜负；这里，约翰就已经吹响号角，从数字音源的下载到流媒体的数据，全方位的平均上升，这也意味着“我的一切”还拥有上升空间。
　　恐怕，接下来几周时间，公告牌单曲榜冠军的争夺会更加激烈，没有一个是善茬。
　　果然，此时就能够陆陆续续感受到夏天的滚滚热浪了。
　　排名，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排名背后的数据——
　　数字音源下载量、流媒体数据、社交网络讨论量、电台点播数据等等。
　　全方位都能够看出单曲热度的走势，“快乐”、“年轻热血”、“我的一切”展现出三驾马车的巨大潜力，销量方面“快乐”领先、流媒体数据“年轻热血”占优、“我的一切”则相对均衡，确确实实展现出三首单曲横扫音乐市场的姿态，早早就能够预料到，接下来它们之间必然还有一番龙争虎斗。
　　旁观群众们不由自主摩拳擦掌，期待着今年春天和夏天能够再次看到一场精彩的较量。
　　也正是因为如此，法瑞尔和一日国王堪称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两组歌手。
　　约翰-传奇的第四张录音室专辑已经于去年八月底发行，“我的一切”就是首波主打；但法瑞尔和一日国王则是双双发行先行单曲为新专辑宣传造势，现在先行单曲双双引爆市场，这也使得人们对两位歌手全新专辑的发行动态给予更多关注：
　　新专辑什么时候发行？两位歌手会撞期吗？宣传档期如何安排？节目邀请方面是否会有所取舍选择呢？而且，两位歌手都是发行个人的第二张录音室专辑，这算是命运般的相遇吗？
　　法瑞尔作为制作人已经赢得无数荣誉，但作为单人歌手，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市场考验呢？专辑和单曲的市场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领域，“法瑞尔-威廉姆斯”这个名字是否能够带动专辑销售呢？
　　一日国王的第一张专辑堪称辉煌，自然而然也让二辑承受更多压力，现在“年轻热血”就已经被诸多声音指责“太过流行”、“迎合市场”、“失去特色”，那么专辑还能否延续前作的销量水平呢？
　　悬念，着实太多太多，伴随着每天时间的推进，都能够清晰感受到整个市场万众期待的汩汩沸腾声响，连带着各大电台、各大电视台也纷纷早早地开始行动起来，没有人希望错过这场派对。


第820章 炙手可热
　　“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最近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录音室上……”
　　“约翰尼，你应该比我们更加清楚这张专辑的重要性，不容许任何失误，我们现在需要全心全意地集中精神……”
　　“宣传活动不是应该在专辑发行之后再展开吗？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安排了……”
　　“那我们的录音工作怎么办，难道这样搁置在一半吗……”
　　“我有点失望，我以为你应该更加重视专辑的质量，而不是一点什么宣传效果……”
　　“罗南，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不应该是反对最激烈的吗？”
　　叽叽喳喳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响充斥着整个录音室，最后所有视线伴随着马克西姆的话语全部都朝着罗南望了过去，此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这两位怨言主力才发现，罗南居然稳坐泰山地一点都不着急。
　　这不正常。
　　正在发呆的罗南察觉到聚集过来的视线，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们没有必要那么心急火燎，至少应该给约翰尼一个解释的机会，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有力的理由，再发火也来得及。”
　　而后，罗南转头看向约翰尼-奎德，“你说呢？”
　　约翰尼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庞上微微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看了罗南一眼，但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就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心情不错。
　　自从前年通过“吉米鸡毛秀”展示自己的口才魅力之后，一日国王就一直是各大电视节目非常欢迎的嘉宾——特别是罗南，不过因为乐队踏上“启程”巡演，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机会出演电视节目，是一个遗憾。
　　这次，一日国王终于准备发行新专辑，也意味着乐队即将再次进入宣传期，不同电视节目自然是蠢蠢欲动。
　　本来，按照惯例来说，宣传应该是等到专辑正式发行之后再开启，目前一日国王还没有公布新专辑正式发行的时间，也意味着电视节目还是需要再耐心地等等，陆陆续续敲定档期后，约翰尼就会开始和节目组联系敲定具体行程。
　　而一日国王则继续在录音室里专心致志地制作新专辑。
　　但是，“年轻热血”作为先行单曲爆发出的能量着实太骇人，不仅与“快乐”并驾齐驱，重现去年“模糊界限”与“经典”交锋的场面，引爆话题；而且正在宣传期的约翰-传奇也凭借着“我的一切”进入主流视线，他也在不同场合多次提起罗南、法瑞尔两位歌手，话题性更是居高不下。
　　然后，电视节目组就坐不住了——
　　节目邀约，几乎就要将约翰尼的电话打爆。
　　于是，约翰尼今天才前来录音室探班，却没有想到，才刚刚提起录制节目的事情，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就炸锅了。
　　马克西姆显然是担心全新专辑的质量，最近一周，他们在录音室的工作效率无法令人满意，一个两个都在罗南的“压迫”下濒临崩溃，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焦虑状态，甚至就连睡眠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马克西姆已经连续五天都处于“接近没有睡觉”的状态了，虽然每天都会躺在床铺上四个小时五个小时，但每天都如同煎饼一般翻来覆去，即使闭上眼睛睡着了也依旧累得慌，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停不下来。
　　约翰尼的提案，让马克西姆就直接爆炸了。
　　克里夫则担心工作档期，如果先行单曲期间就展开宣传，这是否会耽误专辑制作进度，同时也影响专辑正式上市之后的行程安排；但如果现在就拒绝的话，又是否会得罪节目组，他们是否应该更妥善地处理这些邀约。
　　和马克西姆一样，克里夫也处于被罗南搓磨到几乎透支的状态，现在对新专辑的前景没有任何信心，整夜整夜都在做噩梦，担心一日国王一夜之间就从巅峰跌入谷底，转眼就消失在大众视线之中——
　　一张专辑爆红然后销声匿迹的歌手，在历史长河里真的不要太多太多；一张专辑得到格莱美认可随后就“伤仲永”般泯灭众人的歌手，在现实生活里也是随处可见。
　　但克里夫对专辑创作和录制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听到约翰尼的提案，一边担心专辑的录制进度，一边又想要巴结电视台，哪怕专辑失败了，至少也可以像那些偶像组合一样制造足够的曝光率来维持名利场的地位。
　　不同的想法不同的念头交织在一起，一阵噼里啪啦的轰炸，也没有给约翰尼什么说话的空间。
　　约翰尼着实有点无奈。
　　不过他也已经习惯了，看看乐呵呵旁观吃瓜的奥利和云淡风轻淡定非常的罗南，他才再次开口解释道。
　　“邀约，其实对我们有好处，至少证明了我们现在的关注度还是在巅峰。其实、电视台邀约也不一定就是为了真正地达成合作，更多时候是为了表达态度、建立关系，比如错过这次合作机会但可以期待下次合作的优先权。”
　　娱乐圈，很少很少有人会彻彻底底地撕破脸，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克里夫担心的事情，在约翰尼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同样，马克西姆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我们当前主要任务依旧是录制专辑，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够顺利完成一张优秀的专辑，而且，我也害怕罗南会直接把我撕成碎片。”
　　约翰尼信手拈来地打趣了罗南一句，气氛顿时就轻松起来，奥利哧哧的笑声让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也放松下来。
　　罗南也不介意，轻轻耸了耸肩，“你确定只害怕我吗？如此一来，有人就要对自己的权威性产生怀疑了。”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膝盖全部都是箭矢。
　　约翰尼没有多说什么，重新回到轨道上，“那么多邀约，我们不可能全部都上，当然，我们也不应该全部都不上，合理交易、合理分配，拒绝部分邀约，然后一部分邀约为新专辑宣传期铺垫，这才是正确选择。”
　　“但你依旧认为，我们应该接受部分邀约？”马克西姆立刻就抓住约翰尼话语里的深意，追问了一句。
　　约翰尼点点头，“是的，我认为我们应该接受一个到两个邀约，这对我们有好处。”


第821章 取舍之间
　　马克西姆看看克里夫。克里夫看看马克西姆。
　　克里夫看看奥利。奥利看看克里夫。
　　马克西姆看看罗南。克里夫看看罗南。
　　视线，在空气之中交错碰撞，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开口说话，短暂的沉默在录音室游荡，反而滋生出一种喜感。
　　罗南想了想，出声打破了沉默的平衡，“……所以，到底都有什么邀约？”
　　“罗南！”
　　“罗南？”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
　　罗南的话语瞬间就引发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双双围攻，奥利在旁边笑得无比灿烂，严肃的气氛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南依旧是满脸淡定的表情，抬起右手稍稍往下压了压，“冷静，冷静，至少应该听听约翰尼的提案嘛。”
　　“……好吧！”马克西姆的暴躁还是没有能够完全平复，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夸张地靠向沙发的椅背，用这样的动作来传达自己的情绪，然后狠狠地瞪了约翰尼一眼，“说说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约翰尼也不生气也不辩解，径直做出说明。
　　“‘吉米今夜秀’，‘吉米-鸡毛秀’，‘艾伦秀’，‘大卫-莱特曼深夜秀’，‘周六夜现场’，‘柯南秀’，‘塞斯-梅耶尔深夜秀’，‘今日秀’，‘早安美国’。”
　　噼里啪啦。
　　约翰尼没有停歇地直接抛出一大堆节目名称，如同机关枪扫射一般暴戾凶残，然后录音室就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因为着实太震撼了！
　　对于歌手来说，宣传行程一般由电台、电视、签售、巡演等等环节构成，其中电视节目又是最为特殊，主要电视宣传还是脱口秀，口才了得的就作为聊天嘉宾、口才平平的就作为音乐嘉宾，增加曝光率也增加话题性。
　　其中，脱口秀包含了晨间、晚间、深夜三个档期，时间越晚就尺度越大、话题越犀利、内容越辛辣大胆，当然，每位主持人也都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风格——
　　比如吉米-坎摩尔的恶作剧最为出色，比如吉米-法隆的访谈最为轻松幽默，比如艾伦-德詹尼斯的游戏环节最多基本可以当作综艺节目来看。诸如此类等等。
　　曾几何时，杰-雷诺（Jay-Leno）被誉为晚间档期的脱口秀之王，犀利而不失幽默、尖锐又不失戏谑、轻盈又不失深刻的主持风格备受喜爱，纵横晚间脱口秀二十多年，收视率始终一枝独秀地领先群雄。
　　但遗憾的是，杰-雷诺去年选择了退休，身体健康是最大原因，这无疑是一大损失，而后塞斯-梅耶尔（Seth-Meyers）、吉米-法隆先后接手，他们都有自己的风格然而他们都不是杰-雷诺。
　　吉米-法隆刚刚在上个月——也就是2014年一月正式接手杰-雷诺的节目“今夜秀”，这也是NBC将近三十年来的绝对收视王牌，晚间收视率冠军的宝座从来都没有让出去过，但现在却是辉煌难以重现。
　　虽然吉米-法隆很努力地逐渐站稳脚跟，但现在晚间十一点、十一点半档期的收视率已经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开放竞争局面。
　　“吉米今夜秀”、“吉米-鸡毛秀”、“柯南秀”、“上周今夜秀”、“扣扣熊深夜秀”、“囧司徒每日秀”的收视率竞争堪称白热化。
　　一般来说，歌手宣传时期参加的电视节目，不外乎就是上述这些！
　　现在！
　　这些脱口秀节目纷纷朝着一日国王伸出橄榄枝！
　　虽然说邀约不一定就会成行，也许只是一种试探，又或者是一种姿态，但这依旧能够深深感受到炙手可热的滚滚气浪扑面而来，比起格莱美颁奖典礼、比起巡演途中的歌迷尖叫还要更加直接更加汹涌。
　　毕竟，这是业内认可，不同凡响。
　　不需要约翰尼的过多解释说明，震撼就在脑海里嗡嗡作响，一个两个都进入呆滞状态，瞠目结舌地看着约翰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流露出怀疑的眼神，仿佛质疑约翰尼话语真实性一般的表情。
　　“……最近是宣传淡季吗？”这是克里夫的第一反应。
　　当然不是，准确来说，最近应该是宣传旺季才对。
　　但约翰尼还是认真说明到，“相对于夏天来说，最近的确是宣传淡季，但接下来电影暑期档宣传期就要到来，到时候留给歌手的宣传空间就锐减许多，更多时候应该是作为音乐嘉宾而不是访谈嘉宾出席。”
　　克里夫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也依旧没有能够缓过神来——哪怕是淡季，这一连串节目名单也很吓人。
　　罗南轻笑了起来，“那么，你的建议是？”
　　直接就跳入结果？
　　约翰尼看了罗南一眼，眼底流露出一抹赞赏，果然，最冷静也最睿智的成员，始终是隐藏在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身后的罗南，“‘周六夜现场，音乐嘉宾。”约翰尼干脆利落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简单来说，尽管邀约如此繁多，但约翰尼只准备答应一个；而且，不是访谈嘉宾、而是音乐嘉宾。
　　所以，马克西姆所担心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乐队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参加节目，只需要抽出一个下午即可，然后就重新回到录音室，继续完成工作。
　　如果他们愿意冷静下来倾听约翰尼的所有话语，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刚刚的争吵，也就没有发生的必要了。
　　但此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反而进入另外一个状态，克里夫不由就担心起来，“全部都拒绝吗？这样没有关系吗？”
　　“为什么是’周六夜现场’？”马克西姆也不由紧皱眉头，仿佛刚才强烈反对约翰尼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约翰尼对于如此局面丝毫不意外，耐心地解释道，“接下来四月、五月就是电影暑期档的宣传高峰期，如果我们现在就早早开始宣传，等新专辑出来之后，基本就没有档期了，所以，现在拒绝节目邀请是肯定的，但我们需要建立一个良好的关系，提前预约之后的档期。”
　　“即使他们不联系我们，我们也需要提前联系他们。没有想到，现在他们主动出击，那么我们就更加不能错过占据主动的机会了。”
　　“年轻热血”制造出来的波澜，着实骇人，而且还遇上了“快乐”和“我的一切”双双爆发，话题性和关注度也都有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已经到位，这也让约翰尼能够抢占先机，早早开始为新专辑的宣传档期做铺垫，从经纪人角度来看自然是再开心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是’周六夜现场’，因为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第822章 宣传造势
　　此前就已经提到过，“周六夜现场”是整个娱乐圈地位最为特殊的节目之一。
　　不仅收视率长虹，十年如一日地占据视线焦点，成为无数观众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培育出数不胜数的顶级喜剧演员、编剧、导演乃至于制片人，简单来说，可以将“周六夜现场”当作一个特别的派系。
　　“出身‘周六夜现场’”，这样的标签往往就代表着一张庞大而复杂的人脉网络，几乎可以占据喜剧界的半壁江山。
　　贾斯汀-汀布莱克的人脉为什么如此强大？原因自然很多很多，而“周六夜现场”也扮演了不容忽略的重要角色。
　　当然，仅仅只是作为音乐嘉宾或者主持嘉宾出演一次两次，效果是微弱的，毕竟“周六夜现场”自1975年以来已经整整播出四十季，数不胜数的嘉宾登上这片舞台，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在这个派系里建立人脉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够出演“周六夜现场”的，哪怕只是音乐嘉宾，也可以算是一个重大肯定，毕竟时时刻刻想要出演“周六夜现场”的歌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竞争堪称白热化。
　　约翰尼，有着他的算盘，“我们以音乐嘉宾的身份宣传先行曲，然后罗南以主持嘉宾的身份出演节目宣传专辑。”
　　“我？主持人？”罗南瞪大眼睛，非常意外。
　　“周六夜现场”的主持嘉宾，不是单纯的主持，而是最为表演嘉宾加入不同的段子、喜剧表演之中扮演角色，对于主持功力、喜剧功底等等都有要求。
　　有些嘉宾，可能就是芭比娃娃一般任凭节目组摆布；只有少数嘉宾，则能够如鱼得水地大放异彩，比如贾斯汀-汀布莱克。
　　作为音乐嘉宾的话，登台演唱两首歌就可以了，包括彩排和练习的时间，最多也就需要两天的档期；但作为主持嘉宾，却需要和固定班底排练演出，还需要背诵台词、研究表演，这就需要三天到五天的时间。
　　当然，是否存在特例？答案是肯定的。
　　有一些主持嘉宾“开天窗”，草草彩排乃至于没有彩排，真正演出的时候就不断偷瞄提词器，而且表演效果也糟糕透顶，如同木偶一般，这就需要固定班底力挽狂澜救场。
　　“周六夜现场”是真正的直播节目，这一点与其他脱口秀的录播是截然不同的，所以直播过程中出现问题时无法逃脱观众眼睛的。那么，这些木偶主持嘉宾不仅会收到观众谴责，而且节目组也肯定不会开心。
　　从约翰尼的算盘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次是音乐嘉宾，不会耽误录音室工作；而下次进入全面宣传期则瞄准主持嘉宾——在同一季节目里先后担任音乐嘉宾和主持嘉宾的歌手，其实有先例，但为数不多，现在约翰尼就期待着罗南能够再次带来惊喜。
　　他相信他们走在正确的轨道上。
　　只是……罗南显然没有做好准备。
　　但约翰尼却对罗南充满了信心。
　　今年格莱美颁奖典礼的最大收获，除了直播事故的力挽狂澜和一座留声机奖杯之外，就是罗南的声望和人气更上一层楼，社交网络之上呼吁罗南担任主持人的声音不绝于耳，甚至一度成为热门话题。
　　约翰尼也看到了罗南的潜力。
　　也许，罗南能够在脱口秀、主持人、制作人等等不同领域不同身份迎来更多可能，他具备了这样的才华和能力，约翰尼想要挖掘看看。
　　所以，“周六夜现场”无疑就是一个最好的平台。
　　首先音乐嘉宾、其次主持嘉宾，先看看罗南的表现如何，然后再做规划。
　　如果能够打开局面就再好不过，谁知道呢，也许未来罗南站在格莱美乃至奥斯卡主持人的位置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如果不能，约翰尼也相信罗南的能力能够和“周六夜现场”节目组建立一个良性循环的基础。
　　约翰尼也是有野心的。
　　当然，约翰尼也坚信着，音乐才是一日国王的根本，所以他不会本末倒置，而是按部就班地打开局面——
　　当下，二辑才是最重要的，录音才是最重要的，约翰尼始终没有忘记这一点。
　　此时看着罗南流露出来的意外和惊讶，约翰尼眼底的笑容涌动了一下，“给自己多一点信心，我们先试试看。再说了，这些想法都是我们自己的算盘，‘周六夜现场’那里是否有意向，这还是另外一个故事。”
　　罗南面露难色——音乐方面的信心，他才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现在又要打破舒适领域做出更多尝试，还是有些不安。
　　不过……既然重来一次，就要勇敢地迎接更多挑战，不是吗？在没有尝试之前不要自己就掐断了所有可能。
　　想到这里，罗南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好吧，只要你没有打算把我推去好莱坞做演员，我就暂时听你的。”那戏谑打趣的口吻，让奥利拍掌大笑起来，脑补了一下罗南站在镜头面前表演的画面就更是停不下来。
　　约翰尼也被罗南诙谐的语气逗乐了，僵尸一般的脸孔露出了一个别扭的笑容。
　　马克西姆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到，“放心，如果真的要挑选演员的话，也是由我做代表，你就没有必要操心了。”
　　那信心满满的模样让奥利笑得更开心了。
　　“吉米那儿，没有关系吗？”克里夫说的是吉米-坎摩尔。
　　这次“吉米鸡毛秀”也发出了邀请，而且节目组对一日国王来说算是恩人，但这次却拒绝邀约、选择“周六夜现场”，这是不是不太好？
　　约翰尼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我们和吉米的交情应该没有那么脆弱。”
　　克里夫想了想，一半吐槽一半打趣地说道，“这就要看罗南的了，我和吉米一点都不熟。”
　　罗南暂时放下自己的担忧，故意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放心，这就包在我身上了。”
　　克里夫被噎得翻了一个白眼。
　　马克西姆却还在想其他事情，看向约翰尼，“如果罗南不行的话，我可以试试看。”
　　什么？试试看什么？
　　马克西姆察觉到了约翰尼的询问视线，“主持嘉宾。”
　　“哈哈哈。”奥利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起来。
　　克里夫也跟着哧哧笑了起来，“你就不担心自己的形象吗？这位未来的好莱坞大演员。”


第823章 直播舞台
　　“周六夜现场”终究是一档喜剧节目，许多环节或者小品都需要嘉宾配合扮丑搞笑，如果嘉宾端着架子，那么节目就必然没有那么精彩——偶像包袱太重，在脱口秀里可是很难吃得开的。
　　马克西姆被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不是也有帅气的角色嘛！”
　　“那是好莱坞，不是’周六夜现场’，想要耍帅的话，你就走错片场了。”克里夫直接吐槽过去，火力全开地抬杠着，“如果你上的话，还不如我上呢。”
　　马克西姆立刻翻了一个超级白眼，“那么节目可能会无聊至死，甚至眼球净化的美感都没有。也许奥利都比你合适。”
　　“哈哈，我就算了，算了。”奥利连连摆手表明自己的立场，他对这些真的完全没有兴趣。
　　约翰尼可以察觉到乐队内部的“竞争”，这是可以理解的，没有人愿意心甘情愿地成为绿叶——不对，奥利就不在乎。
　　但不管如何，在约翰尼看来，现在乐队依旧处于上升期，强推一名成员，进一步扩大乐队的认知度，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而且，显然罗南具备这样的巨星光环，目前作为一日国王的门面已经闯荡出了一片天地，并且还在节节攀升，只要按照计划推动，约翰尼有信心让一日国王超越魔力红、林肯公园、酷玩乐队等等，成为新世纪最具代表的摇滚乐队。
　　不过，约翰尼没有多说什么，没有劝阻也没有激化，避免矛盾浮出水面——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两个小小的细节堆叠纠葛起来的。
　　约翰尼以一副息事宁人的姿态说到，“现在事情还没有开始，就连音乐嘉宾的事情都没有成，其他事情也都只是我们自己的规划，我们还需要和节目组商量讨论才行，看看他们的态度，所以，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又嘟囔了几句，但终究没有争执起来。
　　约翰尼环视一周，分别与乐队成员交换视线，“没有意见的话，那么我们就敲定’周六夜现场’的音乐嘉宾，其他节目都暂时退掉，怎么处理就交给我，你们继续专心录制新专辑就可以了，不用担心细节，如何？”
　　没有人开口说话，此前反对最凶的马克西姆也保持了沉默。
　　“奥利？”
　　约翰尼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表意见的奥利，强烈怀疑今天奥利是不是也处于“嗨”的状态。
　　奥利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我没有意见。”
　　奥利有些慌张地揉了揉鼻子，高高耸起肩膀，“我是说，如果罗南觉得没有问题的话，我也这样想。”
　　“奥利，你需要拥有自己的意见。”克里夫郁闷地怒斥了一句。
　　奥利却依旧是油盐不进的模样，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清白”，低声嘟囔着“我觉得罗南就已经足够聪明了”、“罗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罗南总是正确的”之类云云，但终究声音不够清晰，让人听不准确。
　　克里夫见状，恨铁不成钢地想要再说两句，但最后高高挺起的胸膛还是塌陷下去，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重重的叹息声表达自己的郁闷。
　　罗南拍了拍奥利的肩膀，“奥利不是没有意见，他的意见就是希望我们乐队能够达成一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奥利的眼睛一亮，用力点点头。
　　“哪怕代价是违背他自己的意愿，他也希望能够乐队优先。”罗南继续说到，“比如说，我们乐队成员集体客串好莱坞电影的话，奥利也肯定不会反对的。”
　　奥利顿时一脸便秘的表情，瞠目结舌地看着罗南，剧烈震动的瞳孔表达出内心的惶恐不安。
　　哈哈哈！
　　众人全部拍掌大笑，就只有奥利一个人笑不出来，恳切地看着罗南，用眼神发出求救信号：
　　不是真的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就连约翰尼看着这样的奥利都没有忍住，轻笑出了声，但他还是看向罗南，追问了一句，“你觉得如何？”
　　“我没有问题。”罗南耸了耸肩，“反正代价就是这些小朋友们需要在录音室里好好打磨一番，更加专注更加投入才行，我们现在的录制效果还没有达到预期呢。放心，约翰尼，我会让他们好好振作起来的。”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不由就打了一个冷颤，看着笑容满面的罗南就好像看见褪去天使羽翼的路西法一般——
　　救命！
　　两个人疯狂地向约翰尼发出求救信号，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
　　但约翰尼却假装没有看到，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罗南，“那么你们就辛苦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拍板确定了下来——
　　一日国王即将以音乐嘉宾的身份出演“周六夜现场”！
　　无疑！
　　这是一个转折。
　　一方面，一日国王首次登上“周六夜现场”的舞台，与格莱美、科切拉的观众群错开，进一步扩大自己的观众基础，期待着再次用出色的表演征服观众。
　　另一方面，一日国王终于加入“战场”。
　　约翰-传奇正在宣传期自然不用多说；法瑞尔-威廉姆斯则稍稍特殊一些——虽然他没有亲自参与宣传，但“神偷奶爸2”的热映以及宣传，本身就是对主题曲“快乐”的一种宣传。
　　也就是说，在三驾马车的较量之中，一日国王的曝光率、宣传度都是最低的，一直到现在才改变局面。
　　“周六夜现场”是否能够成为改变战局的转折，又到底能够制造出多少波澜、制造多少影响，无疑是关注焦点。
　　事实证明，一日国王以音乐嘉宾的身份出演“周六夜现场”被誉为神之一笔。
　　节目直播当晚，一日国王穿着T恤牛仔裤的简单打扮出现在观众面前，首次登上NBC王牌节目的舞台，先后表演了“世界之巅”和“年轻热血”两首歌——
　　如此选曲！两首歌的共同点就在于节奏鼓点，罗南充分将自己现场表现力和感染力的天赋发挥到极致，调动全场观众跟着乐队一起加入演出，再次将摄影棚现场演变成为演唱会现场，澎湃活力漫溢整个屏幕。
　　高亢！兴奋！狂热！喜悦！愉快！
　　一日国王又完成了一场人人称道的演出，而且还是不同于格莱美风格的演出，充分利用摄影棚的小场地，制造出面对面、脸贴脸的情绪汹涌，直播镜头准确地捕捉到了现场演出的魅力，感染无数观众。
　　节目播出之后，一日国王毫无悬念地再次登上热搜！


第824章 恰到好处
　　“周六夜现场”第三十九季第十四集 ，主持嘉宾是凭借“生活大爆炸”奠定自己业内地位的吉姆-帕森斯（Jim-Parsons），这位喜剧演员从籍籍无名到两次斩获艾美奖，现在也已经是全民皆知的人气明星了。 
　　这次出演“周六夜现场”，吉姆不是为了宣传“生活大爆炸”第七季，而是为了宣传HBO的电视电影“平常心”，因为包括了马克-鲁法洛（Mark-Ruffalo）和朱莉娅-罗伯茨（Julia-Roberts）等巨星而备受瞩目。
　　吉姆作为代表登上“周六夜现场”舞台，可谓肩负重任。
　　然而！吉姆的所有风采全部都被音乐嘉宾抢得干干净净。
　　“上帝！罗南完全统治了整个摄影棚！#一日国王SNL现场”
　　“难以置信的表演，仅仅从电视屏幕欣赏就已经如此震撼，那么现场又到底如何？#一日国王SNL现场”
　　“大师！真正大师级的演出！#一日国王SNL现场”
　　“哇哦，原来这就是一日国王吗？#一日国王SNL现场”
　　“不愧是一日国王！#一日国王SNL现场”
　　“啊啊啊，真的真的真的好想看现场啊！#一日国王SNL现场”
　　“告诉你们，这不是最炸裂的！你们应该看看他们在科切拉的演出。#一日国王SNL现场”
　　“绝对实力！绝对感染力！多少年没有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了！#一日国王SNL现场”
　　“一个想法，一日国王这场演出能不能排进历史最佳的前五十名？#一日国王SNL现场”
　　轰轰轰！
　　轰轰轰！
　　“周六夜现场”播出之后，一个叫做“一日国王SNL现场”的话题标签就以横扫千军的姿态强势登顶热搜榜榜首！
　　SNL，就是“周六夜现场（Saturday-Night-Live）”的缩写。
　　平均每秒钟一千两百条的推特刷新频率已经能够堪比NBA总决赛或者NFL季后赛了，热度直接爆表，即使是话题性和热议度如“周六夜现场”，他们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如此级别的热浪狂潮了。
　　吉姆-帕森斯？
　　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节目结束后真的没有人想得起来，整体来说，当晚的小品段子也确实差强人意，观众冷静下来之后的客观评分也只是勉强在及格边缘徘徊，没有能够达到预期，自然也就没有话题。
　　而节目直播当晚，一日国王精彩绝伦的演出真正调动了整个摄影棚的热情与力量，直接将现场演变为掌声海洋，浩瀚汹涌的澎湃声势直接打破屏幕的束缚，深深感染到每一位观众，没有人能够例外。
　　于是，整个社交网络都为一日国王疯狂。
　　“一日国王SNL现场”在热搜榜榜首位置整整停留了三个小时，而后滑落下来，却依旧在热搜榜前十的位置停留了超过十二个小时，真正地让“周六夜现场”的影响力发挥到最大值，引爆了关注度和讨论度。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人都说一日国王了。#一日国王SNL现场”
　　“个人感觉，这场的发挥比格莱美还精彩，突然就开始好奇乐队演唱会了。#一日国王SNL现场”
　　“现场的感染力、号召力、表现力全部堪称顶级，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如此耳目一新又难以忘怀的演出了。#一日国王SNL现场”
　　议论纷纷！
　　炙手可热！
　　正如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一日国王再次用现场演出的魅力征服观众，罗南登上舞台之后的个人魅力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仅仅是迷妹们的尖叫和呐喊就能够将推特的首页淹没了——
　　巨星风范！
　　自格莱美舞台面对直播事故却力挽狂澜转变为经典演出以后，一日国王就已经初步展现出了巨星级别的待遇——最主要还是在资深歌迷和专业歌迷之中的口碑，当然还有吃瓜群众们看热闹的激动与热情。
　　而现在又更上一层楼，真正能够感受到一日国王爆发出了堪比顶级偶像巨星的能量，也许在贾斯汀-比伯的狂热脑残粉面前也可以掰掰手腕。
　　不得不说，“周六夜现场”的演出，恰到好处地点燃了话题，然后……即使没有密集宣传也依旧能够维持热度，“年轻热血”在单曲榜上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一点。
　　三月第三周。
　　公告牌单曲榜发生惊喜事件，“年轻热血”的数字音源下载量播放量、电台的点播量、在线平台的销量全部登顶，并且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制造出断层，全面统治榜单，横扫八荒的姿态引发一片惊呼声，最终毫无悬念地逆袭登顶单曲榜冠军！
　　轰！
　　一日国王迎来乐队的第三支冠军单曲！
　　从空降进榜到登顶冠军仅仅七周，这也是公告牌单曲榜前三十名里进榜时间最短的作品。
　　横向比较的是夏奇拉和蕾哈娜合作的单曲“无法记得忘记你”，还记得吗？这首单曲与“年轻热血”同一周发行，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起伏之后，本周排名第二十六，依旧在中游圈徘徊，而“年轻热血”已经登顶。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完成如此壮举，进一步证明了乐队当今炙手可热的超级人气，绝对不是转瞬即逝的流星，继“七”这张专辑之后，继“经典”之后，依旧能够得到市场认可，这是非常非常难得的，比起贾斯汀-比伯、单向组合等等来说，一日国王已经遥遥领先。
　　显然，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再将一日国王拿来与单向组合比较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掀翻了法瑞尔的“快乐”！
　　媒体，一片哗然！
　　原本以为“快乐”能够像“幸运”、“模糊界限”一样建立一个连冠王朝，却没有想到仅仅登顶一周就被掀翻，“年轻热血”的来势汹汹爆发出势不可挡的力量，打破了“快乐”全网病毒传播的声势，后来居上地强势夺冠。
　　网友，一片惊呼！
　　让“年轻热血”登顶夺冠更加富有传奇色彩的是，本周公告牌前五名的唯一变动就是冠亚军调换了一个位置——
　　“年轻热血”、“快乐”、“黑马”、“说脏话”、“我的一切”，最终分列前五名。
　　也就是说，华山论剑、巅峰对决，所有竞争对手都表现平稳，正在进入紧绷角力的阶段，一点点小波澜根本不足以改变局面，一直到“年轻热血”异军突起地爆发，打乱整个僵局，这也意味着需要更多能量更多力量才能够改变彼此僵持的困境。
　　侧面就再次验证了“周六夜现场”的恰到好处。
　　现在看来，一日国王的第二张专辑，期待值也已经开始持续抬头。


第825章 颠覆局势
　　三月第一周，“黑马”抵挡住竞争对手的来势汹汹，蝉联冠军。
　　三月第二周，“快乐”登顶公告牌单曲榜冠军，见证新王诞生。
　　三月第三周，“年轻热血”逆袭掀翻王座加冕王冠，改朝换代。
　　正当人们以为“黑马”已经力竭，冠军必然发生更迭的时候，凯蒂-佩里守住了王座；正当人们以为“快乐”即将开辟一段全新江山，法瑞尔-威廉姆斯将延续自己一年来的绝对强势，一日国王后来居上改变局势。
　　然后，正当人们以为“年轻热血”爆发出无穷能量，即将气势如虹地横扫千军的时候，格局又再次被颠覆。
　　三月，风起云涌！
　　三月第四周。
　　法瑞尔-威廉姆斯也感受到了市场白热化的竞争格局，先出席“今日秀”登上时代广场的舞台现场演出，后出席儿童选择奖进行了表演，伴随着宣传的展开，“快乐”就重新回到话题核心，迎来新一波增长。
　　“快乐”全方位重新掌握主动，数字音源下载量和播放量、电台的点播量、在线平台的销售等等数据全方位逆袭，所有数据全部以微弱的优势反超“年轻热血”，再次夺回第一名的位置，公告牌单曲榜也顺利重新登顶。
　　冠军，易主！
　　连续第四周，公告牌单曲榜迎来不同冠军！
　　堪称罕见！
　　偶尔，公告牌的确会出现如此情况，主要还是因为缺少竞争力缺少热门单曲，一群菜鸟互啄之中出现冠军，这也被戏称为“水冠”，表示竞争对手不强才使得矮个之中拔高个，勉强出了一个弱鸡冠军。
　　自然而然，冠军的频繁更迭也就在所难免。
　　但是，这次却不是如此。
　　“黑马”、“快乐”、“年轻热血”，全部都不是水冠，没有任何人是弱者，刺刀见红到近乎焦灼状态的巅峰对决，每一项数据都是紧紧咬住对方，不分轩轾、难分胜负，你追我赶的局面爆发出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每周冠军的归属，数据统计人员都必须再三确认、再三审核，以人工资源再次确保最终榜单排名没有纰漏，才敢公布。
　　比如这周，“快乐”和“年轻热血”的总数据落差也就在一个百分点以内，双方都爆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人能量，同样的数据放在其他时候都是轻松夺冠的成绩，但强强相遇却必须决出胜负，难免惋惜。
　　最终，“快乐”重新回到冠军宝座，“年轻热血”以微弱的劣势遗憾地屈居亚军。
　　季军，“我的一切”，同样以非常非常微弱的优势反超“黑马”，三驾马车终于形成，证实了专业人士的预测。
　　“黑马”已经在榜整整二十五周，依旧能够保持如此强势的数据，在前十名之中在榜周数仅仅比共和时代的逆袭单曲“数星星”长，如此后劲也是匪夷所思，足以令人惊叹，排名第四的成绩仍然值得庆祝。
　　“说脏话”则已经能够感受到些许颓势——
　　相较于前四名来说的，各方面的数据都已经开始缓缓回落，这也意味着第三名应该就是峰值了，而且竞争对手着实太彪悍，机会更是渺茫，后续的下跌也是可以预见的，但本周高居第五名也依旧是堂堂正正需要仰视的存在。
　　果然，公告牌单曲榜的竞争是如此激烈，每周每周都能够看到无数鲜血，哪怕是顶级巨星也不能例外。
　　那么，“快乐”、“年轻热血”和“我的一切”的鏖战又将如何发展呢？
　　令人期待！
　　某种意义上，这场竞争是无法预测的，不仅因为公告牌单曲榜充满诸多变数，也因为三首单曲都完全符合市场取向，归根结底单曲榜还是取决于听众的喜好，没有人能够准确预知；但换个角度来说，这场竞争也是存在一定脉络的——
　　宣传。
　　约翰-传奇正在宣传期，曝光率居高不下，积极主动地出现在不同场合，“我的一切”被更多听众听到的几率自然是直线上升。
　　而法瑞尔-威廉姆斯和一日国王则都没有展开全方位宣传，单曲都只是先行曲而已，意在打开市场预热市场，全方位宣传还在后面，自然就限制了曝光率，仅仅依靠作品自身的吸引力，还是缺少了一些加成。
　　其中，“快乐”又作为“神偷奶爸2”的主题曲，拥有电影宣传的小小优势，比起“年轻热血”来说稍稍占据了一点点天时之利。
　　也就是说，三首单曲定位和处境的差异也带来了市场曝光的偏差，久而久之优劣势就必然发生转变，最直接的证据就是“周六夜现场”宣传之后“年轻热血”迎来的井喷式爆发，可以清晰地看到宣传的力量。
　　网络时代、信息时代，曝光和宣传占据的作用正在越来越重，这是一个趋势，事实也在时时证明这一点。
　　“快乐”，气势如虹，重新登顶冠军之后就展示出了绝对霸气，牢牢把持住冠军宝座，其中连续度过三周危机，而后就确立了优势，并且逐步扩大，最终连冠长达八周，再加上此前的一周登顶，总共累计九周冠军。
　　这也延续了法瑞尔过去一年以来的强势表现，死死压制住一众竞争对手，展现出自己对流行的敏锐把握——
　　其中，也包括了一日国王。
　　“年轻热血”，尽管短暂爆发登顶一周，但后续威胁还是欠缺了一点点火候，在第二名位置上乖乖坚守，其中三周表现强势，和“快乐”的差距非常非常微弱，然而就差临门一脚，遗憾地继续坚守亚军位置。
　　三周之后，势头明显放缓，仅仅只是在亚军位置上又停留了一周，然后就继续下滑到季军。
　　于是，“年轻热血”也被广大网友们戏称为“卡二天王2.0”；而且，罗南的两次卡二都遭遇到法瑞尔的压制，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
　　这可以算是命运般的冤家吗？令人哭笑不得的那种。
　　不过，和“经典”比较起来，“年轻热血”还算幸运，至少登顶了一周冠军，短暂地爆发了一把，成就了一日国王的第三首冠军单曲。
　　随后，“年轻热血”快速下滑到季军位置，“我的一切”成功反超，但占据第三名的位置后也依旧表现不俗，并没有一泻千里地持续崩盘下落，稳稳当当地占据季军宝座，让其他竞争者们都只能遥望殿军的位置发起冲击。
　　三驾马车联手霸榜的周数，整整长达九周，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无疑是公告牌单曲榜的一大景观！


第826章 暗潮涌动
　　三驾马车，“快乐”、“年轻热血”、“我的一切”，全面爆发、携手称雄，从三月一路到五月成功霸占公告牌单曲榜的前三名，无疑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其中，“快乐”无疑最强势，“年轻热血”和“我的一切”都相继遭到压制；而“我的一切”则后劲最绵长，足够耐心也足够坚韧，终究等到了自己的机会。
　　在跻身第三名之后，“我的一切”在季军宝座上前前后后一共呆满了五周，这才完成对“年轻热血”的反超，上升到亚军位置。
　　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漫长等待，在两位竞争对手的前后夹击中，苦苦支撑、巍然不动，整整四周时间，每一周榜单的揭晓都是心惊肉跳，令旁观者抹一把辛酸泪，最后才凭借绵长的后劲和坚挺的人气，守得云开见月明。
　　登顶冠军！
　　三驾马车的最后一位成员也成功加冕公告牌单曲榜冠军，得以圆满！
　　至此，“快乐”的首次卫冕被“年轻热血”终结，第二次卫冕则被“我的一切”终结，前后整整十一周光阴，整个北美地区见证了三驾马车齐头并进、近身肉搏、刺刀见红的良性竞争，激发出市场的无穷能量。
　　两个多月前，“快乐”强势爆发冲击“黑马”的冠军宝座，“年轻热血”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我的一切”搭乘小火箭逆袭飙升进入前十的时候，三首互相独立的单曲并没有太多联系，三位歌手也只是点头之交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但社交网络的网友们却敏锐地嗅到了异样——
　　于是，“三驾马车”的打趣就开始流传起来。
　　然而，谁都没有预料到如此结局，在超过两个月的时间里，所有人一起见证三首单曲的瑜亮之争，每一周的单曲榜都聚集无数视线，引发一轮又一轮的讨论热议，毫无疑问地成为今年春天最精彩的一出大戏。
　　那么，结局呢？
　　显然，故事并没有在“我的一切”最后登顶公告牌冠军之后落幕，后续还有卫冕战役等待着，三首单曲的公告牌征程也没有结束，“快乐”和“年轻热血”是否能够再次回春逆袭也还有悬念，如果不是它们结束“我的一切”的卫冕，那么又到底是谁打破三驾马车的封锁呢？
　　悬念，依旧。
　　故事，继续。
　　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发生在春末夏初五月的故事，可以再等等；而现在，视线继续聚焦在三驾马车身上——
　　“快乐”VS“年轻热血”VS“我的一切”。
　　三首脍炙人口的大热单曲齐聚一堂、交相辉映，如此盛况确实已经很久很久不曾看到了。
　　前面三大妖单各自称雄贯穿全年，去年两大神曲横扫千军分别镇守上下半年，这些作品都拥有绝对优势，牢牢掌控市场，缺少足够具有威胁的竞争对手，哪怕是“经典”面对“模糊界限”的时候也不例外。
　　虽然人们喜闻乐见这样的市场霸主，但终究不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来得精彩。
　　相较而言，三驾马车刺刀见红、轮番坐镇的激烈竞争着实让人欲罢不能，每周一期的公告牌榜单也增加了诸多期待值，就好像华山论剑的巅峰高手对决一般，扣人心弦的过程比结果更加具有吸引力。
　　从三驾马车延伸出去，法瑞尔-威廉姆斯VS一日国王VS约翰-传奇，也悄无声息地成为普罗大众的热议焦点。
　　其实，三组歌手之间没有太多交集，不要说仇敌了，就连简简单单的友谊都算不上深厚，竞争的出现也只是市场炒作的一个时机而已，意外地让三位歌手交织在了一起，然后记者访谈也开始主动提及。
　　尽管记者试图煽风点火，在三位歌手之间挑拨离间、激化矛盾，为这场三足鼎立的紧绷较量增加一些场外刺激因素，但想要成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三位歌手三种风格，却都没有那么容易攻陷。
　　罗南，油盐不进、狡黠幽默。
　　当记者说“法瑞尔认为一日国王太年轻”的时候，明明话语里是看不起一日国王的资历和经验的嘲讽奚落，但落在罗南耳朵里却成为一种称赞，“哈哈，谢谢法瑞尔，我知道我们看起来就像大学生的模样，都是马克西姆那张成熟的脸拖后腿了，看来法瑞尔还是慧眼如炬。”
　　后来约翰尼-奎德转达了法瑞尔的原话。
　　“一日国王如此年轻就能够取得如此成就，在其他人看来非常意外，但在我看来却是他们应得的赞誉。今年格莱美的舞台依旧是我个人的最爱，难以相信他们如此年轻就拥有如此气度。”
　　记者们的断章取义彻底改变了话语的脉络，可惜，罗南没有上当。
　　同样的伎俩，记者们又在面对约翰-传奇的时候使用了一次。
　　罗南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非常羡慕约翰。
　　“情歌并不是那么容易创作的，它需要大胆果敢地展示自己的真心，毫无保留地，就好像我们对自己深爱的人说出真话和实话一样，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约翰做到了，’我的一切’拥有我对浪漫爱情的一切幻想，而且我能够感受到约翰注入在旋律里的真诚，如同水晶一般，透亮而脆弱。”
　　可是，话语转达到约翰那里就演变成为，“……罗南说他拒绝创作情歌”，偷换概念地扭曲罗南的意思，就好像鄙夷“我的一切”一般，“因为罗南不想贩卖自己的感情”，当面就甩了约翰一记响亮的耳光。
　　等约翰知道罗南原话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记者们胡说八道的本领。
　　幸运的是，约翰没有罗南的机智，却始终谨慎谦虚地对待所有问题。
　　“显然罗南谦虚了，在欣赏‘年轻热血’的时候，有人看到年轻人的潇洒和肆意，但我看到的是张扬与年轻背后的伤痕，罗南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创作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情绪，我喜欢他对旋律的诠释。”
　　尽管有些过于严肃认真，谦逊有礼的翩翩风度也稍显刻板，但约翰也没有踩进记者的陷阱。
　　而约翰得知自己的话语在法瑞尔面前也被扭曲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
　　不愧是记者。
　　没有缝隙也要制造缝隙引爆矛盾，无孔不入的精神令人叹为观止。
　　就在约翰犹豫是否应该打电话给法瑞尔解释情况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率先接到了罗南的电话。


第827章 大战将至
　　当记者故技重施地试图在法瑞尔面前挑拨事故的时候，法瑞尔却是开怀大笑。
　　“啊哈，你们的伎俩被识破了，我知道罗南和约翰的采访原话，你们无法骗到我。”
　　法瑞尔在业内打滚多年，本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上当，现在得到提前通知，自然就更加不会踩入陷阱。
　　“我认为我们都是胜利者，而听众是最大的受益者，我们都期待着能够看到更多优秀的歌曲涌现出来。”
　　“我喜欢一日国王，我也喜欢约翰-传奇，我喜欢他们的歌曲，我也期待着未来能够有机会与他们合作。”
　　面对记者们的挑拨，法瑞尔以一种活泼俏皮的方式给出了一个完美答案。
　　罗南，这位年纪轻轻的乐队主唱，尽管正在录音室忙碌新专辑的录制，却敏锐地识破了记者们的阴谋，于是主动出击，通过经纪人拿到了法瑞尔和约翰的联系方式，直接沟通，澄清误会，表达尊重。
　　换而言之，釜底抽薪地斩断记者们兴风作浪的可能，熙熙攘攘、沸沸扬扬的争论就这样被提前识破。
　　不仅如此，罗南还通过这次事件，与法瑞尔、约翰建立了友谊，就好像当初面对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一样，音乐依旧是他们的沟通桥梁，而罗南的个人魅力则是最佳手段，事情非常顺利。
　　虽然三位歌手的风格各不相同，但共同点就是，他们都对爵士有着独特的喜爱，约翰甚至还会在爵士乐队演奏钢琴、法瑞尔总是在自己的创作里融入爵士元素、罗南则刚刚通过“经典”致敬爵士传奇。
　　小小的共同点，却顺着音乐的脉络铺陈蔓延开来，在罗南的穿针引线下，迸发出火花，通过电话的连线也能够感受到化学反应的涌动，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法瑞尔就直接感叹，“我怎么没有早点认识你呢？”
　　最特别也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面对记者的老谋深算、挑破离间，罗南年纪轻轻却展现出如此成熟睿智的冷静，而且站在风口浪尖上也没有迷失自己，这也让法瑞尔和约翰两位老资格双双眼前一亮。
　　于是，对于罗南的友善和亲切，两位歌手都敞开怀抱给予热情迎接，促进了友谊升温，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日常生活里的一个小小意外收获。毕竟，在名利场里结交真心朋友，从来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记者们依旧没有善罢甘休，他们也不可能会轻易放弃，法瑞尔的话语就演变成为新闻头条：
　　“法瑞尔：胜利者是由市场选择的。”
　　话语本身，没错；但话语深意，却似乎在暗示着，“快乐”才是这场激烈竞争的真正胜利者，前后九周冠军就是最好的证明，文字中透露出来的狂妄自大全然没有对两位竞争对手的尊重，再次引爆炸弹。
　　如此手段，确实非常奏效，这也是记者们屡试不爽的原因。
　　如果不是罗南主动出击，提前和法瑞尔、约翰通过气，互相明白了彼此的原话，避免了第三者转述不准确可能带来的误会，恐怕此时也已经炸锅了，那些话语就算是泥菩萨看到也会冒出三分火气来。
　　不得不说，记者们断章取义、指鹿为马的本领已经达到杀伤武器的水准，即使提前防备也很难彻底做到心如止水；而且，一旦展开反击，也就落入记者的陷阱——争议，持续下去，越解释就越混乱。
　　更可怕的是，三位当事人没有给予理会，拒绝任何火上浇油的行为，却也不代表争议能够就此平息。
　　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网友们，就是一群吃瓜群众而已，尽管他们都不是丧失理智的脑残粉，不会无厘头地展开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的攻击，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特性也发扬光大，他们都期待着三位歌手之间发生点什么。
　　同时，记者们持续不断地煽风点火，谎言说了一百遍也就成为了真实，明明三位歌手都没有发表任何攻击言论，但新闻媒体不断造势，落在网友们眼中也就成为了事实，仿佛他们真的不共戴天一般。
　　“这绝对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拥有事实依据的！”
　　网友们是如此坚持的，记者们也是如此塑造的。
　　理由？
　　前车可鉴！
　　去年，“模糊界限”死死压制住了全面炸裂的“经典”，制造出惊天动地的“卡二惨案”，甚至已经载入史册，法瑞尔和一日国王之间的恩恩怨怨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
　　如果不是“模糊界限”的话，那么“经典”到底能够登顶公告牌几周呢？
　　今年，“快乐”又全面压制住了“年轻热血”，再次酿造“卡二惨案2.0”，惨烈程度比起去年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客观来说，“年轻热血”的势头比“经典”好，空降公告牌单曲榜第二十名，然后一路搭乘火箭飙升进入前十；并且得益于格莱美横扫整个社交网络平台的“直播事故”，一日国王的声望达到一个全新的高点，“年轻热血”更是站在话题热议的漩涡中心，强势夺冠是理所当然的结果。
　　的确，“年轻热血”顺利夺冠了。
　　然而，冠军仅仅只有短短一周。
　　因为“年轻热血”遇上了今年的逆天妖单“快乐”，因为一日国王再次遇上了法瑞尔。
　　如果不是“快乐”的话，那么“年轻热血”公告牌单曲五连冠是不是信手拈来呢？
　　两次，前后足足两次，哪怕一日国王和法瑞尔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如此巧合如此碰撞也足以令人气结，没有过节也已经结下梁子，恐怕一日国王再次看到法瑞尔的时候，很难心平气和地表示友好。
　　也正是因为如此，“法瑞尔-威廉姆斯VS一日国王”也就成为今年春天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记者们只需要稍稍煽风一下，广大网友们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恨不得看到法瑞尔和一日国王站在拳击台上一决生死，拳拳到肉、血肉横飞、大汗淋漓地来一场较量，最终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
　　不过，如果仅仅如此，那么“热闹”也就只是热闹，因为法瑞尔和一日国王是绝对不可能走上拳击台的，吃瓜群众的愿望注定落空；问题就在于，群众们万般期待的对决，真的即将登场，刹那间就引爆了市场。


第828章 正面对决
　　“法瑞尔-威廉姆斯VS一日国王”3.0，即将正式上演。
　　但是！
　　这绝对绝对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对决，一切，都是命运。
　　还记得吗？
　　“快乐”和“年轻热血”都是先行单曲，为全新专辑预热的第一波先行宣传，也就是说，后面的专辑才是正事。
　　2006年，法瑞尔发行个人首张录音室专辑“在我脑海（In-My-Mind）”，尽管拥有Jay-Z、格温-史蒂芬妮（Gwen-Stefani）等等大牌助阵，并且由法瑞尔担纲制作人，但专辑并没有能够制造太多波澜。
　　时隔八年，法瑞尔终于做好准备，再次从幕后来到幕前，即将发行个人第二张录音室专辑。
　　“快乐”，作为二辑先行单曲登场，其实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这首单曲，纯粹就是法瑞尔为“神偷奶爸2”制作的主题曲——当初，电影的制作公司环球影业就直接买断了单曲版权。
　　换而言之，版权收入全部归属于环球影业，法瑞尔一分钱都分不到；法瑞尔仅仅只能以创作者的身份参与版税分成。
　　“快乐”的巨大成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包括环球影业和法瑞尔都没有预料到，当事人也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打乱双方的所有相关部署，最终单曲作为法瑞尔二辑的先行曲登场，完全是一个顺水推舟的决定。
　　毕竟，没有人愿意错过如此良机，如果换一首单曲作为先行曲，恐怕不仅无法得到有效的宣传效果，而且大概率结果应该是被淹没在“快乐”铺天盖地的话题热浪之中，最终的损失都是法瑞尔自己的。
　　然后，事情也就这样了。
　　但不管先行曲到底如何，法瑞尔二辑的发行日程却是早早确定，唯一的影响应该就是原定的先行曲演变成为后续曲，至于其他日程，则没有任何变动，依旧按部就班地进行，宣传发行更是干劲十足。
　　而一日国王这里，就更是如此了。
　　从一开始，“年轻热血”就是大西洋唱片策划的先行曲，以格莱美作为首演舞台登场，逐步展开宣传。
　　不过，“年轻热血”同样遇到了小小的意外——
　　格莱美直播事故。
　　颁奖典礼结束之后，组委会和主办方双双介入调查，这次事情非同小可，与一日国王无关，与所有表演者有关，因为谁都无法预料相同的事故是否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需要确认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否则，格莱美如此级别的舞台，隔三差五出现意外状况，那就是威望全无，和那些野鸡颁奖典礼没有区别。
　　经过调查，证实确确实实是意外事故，钢琴故障和连接线都是如此，这也让组委会和主办方双双松一口气。
　　站在调查结束之后的庆幸立场上回望，当晚直播事故的发生在格莱美历史上也是难得一见的荒唐瞬间，这也越发让人感叹罗南的临场爆发力，临危不乱的危机处理，不仅避免了一场车祸，而且还力挽狂澜地将现场演出推向一个全新层次，引爆全场！
　　这份功力，令人肃然起敬！
　　直播事故结束后，罗南在整个业内得到了一片赞誉之声，没有亏待“格莱美宠儿”的昵称，用精彩绝伦的表现回报了格莱美的青睐。
　　事故是事故，凭借着罗南扭转乾坤的表现，“年轻热血”也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能量，为一日国王的二辑打响了第一炮，甚至还因为三驾马车的讨论热度得到了更多关注，再次体验了炙手可热的全新高度。
　　正是因为如此，大西洋唱片也得到了更多信心，二辑的发行计划也是有条不紊地持续推进，一帆风顺。
　　一月底，“年轻热血”初登场的时候，就曾经有新闻媒体调侃过，今年春天的音乐市场竞争将是火葬场——
　　包括一日国王、法瑞尔-威廉姆斯、夏奇拉、克里斯-布朗、我的化学浪漫、五秒盛夏等等歌手全部都将发行全新专辑，这些歌手全部都是具备市场号召力但缺乏市场统治力的存在，彼此都拥有一些优势和一些竞争力却很难判断到底谁会胜出，这也意味着刺刀见红的较量可能衍生出任何结果。
　　也就是说，一日国王和法瑞尔的“对决”本来就将上演。
　　然而，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快乐”和“年轻热血”两首单曲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能量，在一片激烈竞争之中脱颖而出，双双取得优秀的成绩，这也使得一日国王和法瑞尔的竞争也进入大众视线，刺激眼球。
　　其实，法瑞尔身后的百代唱片和一日国王身后的大西洋唱片，或多或少都考虑过是否应该调整档期。
　　避开强大竞争对手寻求一个相对宽松相对简单的档期发行专辑，对于两位歌手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提案——
　　法瑞尔时隔八年发行个人专辑，他也期待着能够迎来突破；一日国王酝酿两年的全新专辑，更是寄予厚望，希望能够延续前一张专辑的声势，奠定乐队在业内的地位，这张专辑的表现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两位歌手都怀抱着巨大期待却也都没有绝对信心，如果可以避免没有必要的竞争消耗，自然再好不过。
　　但是，整个三月、四月、五月，几乎每周都有新专辑发行，而且几乎每周都需要面临不同的竞争。
　　百代唱片和大西洋唱片最初确定档期的时候，就是经过深思熟虑、精挑细选，现在更换档期也就不见的能够寻找到更合适的机会，犹豫来犹豫去，最终双方都放弃了调整，还是按照原计划发行专辑。
　　于是，对决就这样到来了——
　　三月第三周，一日国王率先登场。
　　三月第四周，法瑞尔紧随而至。
　　三月第五周，足足十三组歌手蜂拥而至。
　　这绝对绝对不是故意安排的较量，一切早在去年年末就已经可以预见，但对于媒体、对于吃瓜群众们来说，他们却不买帐，他们不相信甚至是选择性遗忘某些事实，只是选择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实：
　　一日国王和法瑞尔-威廉姆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第三轮对决，即将上演！
　　前两次，法瑞尔赢得了大获全胜，并且一举达到了事业巅峰；那么第三次呢？持续保持上升势头的一日国王能否掀翻法瑞尔？还是法瑞尔延续强势再下一城呢？


第829章 激动难耐
　　破晓，当第一缕阳光撕破夜幕的浓郁，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入厚重的墨色，将天空一抹一抹地渲染为妖艳瑰丽的孔雀蓝，世界就这样一点一点苏醒起来，繁忙喧闹的城市也难得一见地能够看到鸟儿掠过上空。
　　宁静之中透露出勃勃生机，然后心脏也跟着苏醒过来。
　　彻夜未眠也没有能够让凯恩-威廉姆斯感觉到疲倦，蹦蹦跳跳的脚步就如同小鹿一般雀跃前行一路狂奔，眉飞色舞的表情哪里有通宵的倦色，让人不由感叹，“年轻真好”，然后他做出轰炸机俯冲的模样加速，朝着一群小伙伴冲了过去。
　　呼啦！
　　“啊！凯恩！”
　　“上帝，你疯了吗？”
　　“你个家伙！”
　　叽叽喳喳的抗议声就这样直接炸开锅，但凯恩丝毫不在意，而是欢快地大笑起来，响亮的笑声在清晨的街道里激荡起阵阵回响，如同水鸟落在湖面上，漾起层层涟漪一般，然后众人都跟着欢笑起来。
　　凯恩依旧非常非常激动，用力摇晃着乔什-哈姆斯的肩膀，“队伍已经排到两条街之外了！足足两条街！而且我刚刚过去的时候，陆陆续续还有人在过来排队！啊啊啊，队伍看起来就要延续到第三条街外了！”
　　什……什么？
　　小伙伴们全部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朝着自己身后望过去，浩浩荡荡的队伍长龙密密麻麻地延伸出去，看起来就好像每年圣迭戈漫展现场一样——不对，他们可没有盛装打扮成为各种漫画角色和超级英雄，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
　　那么，凯恩是认真的？
　　今天，是一日国王二辑“九”正式上架销售的日子。
　　专辑延续前一张的风格，从“七”到“九”，记录下一日国王漫长历程的数字，期待着越来越多人跟随着他们一起踏上征程。看似简单的数字，却因为骑士的聚集而拥有了特别含义，宛如他们之间的暗号。
　　早早地，骑士们就汹涌沸腾、翘首以盼起来。
　　虽然说网络订购渠道已经开放，但北美地区的歌迷们依旧习惯前往实体唱片店第一时间触碰到专辑的实体，那种入手的感觉是特别的也是美妙的——绝对不是因为网络购物的邮寄业务泰过拉胯的缘故。
　　于是，骑士们纷纷约定前往各自城市的唱片行守候，早晨九点唱片行一开门，他们就第一时间蜂拥进去，期待着能够尽快打开专辑。
　　凯恩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凯恩还以为这就是一小部分狂热歌迷的约定，规模应该不大，毕竟现在数字音源网站那么发达，专辑发行的同时也会直接在各大数字音源平台上线，根本不需要购买实体专辑就已经可以试听了。
　　然而！
　　当他们提前二十四小时抵达唱片行门口排队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华盛顿着实有着不少志同道合的小伙伴，歌迷与歌迷相见自然分外开心，就好像抵达印第奥沙漠的音乐节现场一般，肾上腺素就燃烧起来。
　　没有想到，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二十多个小时，陆陆续续前来唱片店排队的骑士越来越多，有些歌迷纯粹就是前来唱片店买唱片的，结果发现门口浩浩荡荡的队伍也不由好奇，纷纷上前询问情况，得知一日国王二辑即将上市之后，也激动难耐地留了下来。
　　二十四小时的等待，似乎非常漫长而煎熬，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拥有共同爱好的小伙伴们聚集在一起，尽情分享自己的故事和热情，那些炙热的滚烫的张扬的回忆都是具有温度的；肆意讨论着一日国王的点点滴滴，关于音乐关于巡演关于道听途说的八卦传闻，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能够引来一大堆耳朵偷听，大大小小的脑袋们就聚集在一起。
　　等待，也就成为一种期待的雀跃和亢奋。
　　就在刚刚，凯恩好奇着队伍到底多长，眼看着就已经消失在结尾拐了出去，于是他就兴致冲冲地沿着队伍往后跑，结果一去就是将近三十分钟才回来，并且带来一个令人难以相信的答案。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即使是凯恩亲眼所见也难以相信，“是真的！我真的足足跑了两条街，我不知道，现场应该至少有五百人以上，不不，也许八百人，场面真的太壮观了。”
　　就在此时，一位金发女郎走了过来，“抱歉，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排队购买一日国王专辑的队伍吗？”
　　“是是是。”凯恩连连点头，“你顺着队伍往后走就可以了，现在队伍已经到威尔森街了。”
　　“哦，上帝！”女郎显然没有意料到。
　　凯恩笑容满面地连连点头，“是的，我们都没有预料到。”
　　尽管过去整整一年，一日国王的上升势头非常彪悍，毫无疑问是目前最具话题性也最炙手可热的歌手之一，但说到实体专辑，全靠死忠歌迷购买，人们对一日国王依旧缺少信心——
　　“七”的巨大成功，格莱美光环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功劳，引发了狂热性的追捧，其实和专辑本身的质量没有直接关系，就好像当年的诺拉-琼斯一样，自然而然地，“九”的销量充满变数，前景应该稍稍看低，普遍观点认为一日国王应该和法瑞尔-威廉姆斯同一水平线。
　　一直到今天。
　　显然，通过一场又一场精彩演出建立起来的口碑，在悄无声息中为一日国王打下了坚实的人气基础，即使是专业人士也没有能够预料到，现在才首次展现在世人面前。
　　女郎的表情也跟着飞扬起来，“看来，这次我们可以好好期待一下了。”说完，女郎就高高举起右手，三指礼！
　　凯恩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也同样举起三指礼做出回应。
　　更神奇的是，女郎一路走过去，正在排队的小伙伴们也纷纷高举三指礼，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给予回应，场面蔚为壮观，刹那间就让破晓时分身心俱疲的骑士们亢奋起来，然后熙熙攘攘的呼喊声就再次喧闹起来。
　　一张张雀跃的脸庞、一个个亢奋的身影，在拂晓的清晨街道里欢快汹涌着，宛若撕破黑暗的一缕阳光。
　　“成为国王！”
　　女郎高声呼喊到，然后所有歌迷异口同声地呼喊到，
　　“只为一天！”


第830章 全美盛况
　　呜呜呜！
　　哦哦哦！
　　欢呼与呐喊、跳跃与摇摆交织在一起，宛若拍打悬崖峭壁的深蓝海浪一般，温柔却坚韧地持续撞击着。
　　拂晓的蔚蓝，摇曳生姿。
　　摇摇晃晃地，一辆出租车放慢车速经过浩瀚的队伍，摁下喇叭进行回应，然后骑士们全部投去视线，一个两个三个地高声欢呼着呐喊着，司机摇下车窗探出脑袋来，笑容满面地呼喊到。
　　“你们在做什么？”
　　骑士们纷纷交换视线，他们应该如何解释呢？
　　“一日国王！”
　　凯恩的声音石破天惊地炸裂开来，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呼喊起来，此起彼伏的声浪层层叠叠地宣泄下去，刹那间就惊动了清晨的宁静，周围的住宅楼就可以看到亮起了三四五六盏灯，如同振翅的水鸟。
　　司机愣了愣，然后欢快地大笑起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车门，然后又指向出租车车顶的广告牌——
　　“九”，一日国王，寻找属于自己的永无岛！
　　显然，这是司机刚刚换上的广告牌，正是大西洋唱片在全美铺开宣传的标志，刹那间就让人想到“欲望都市”里灯红酒绿的纽约。
　　吼吼吼！
　　啊啊啊！
　　尖叫与掌声扑面而来，然后出租车就如同狂欢节游花车一般环绕着街道展示着自己的崭新广告牌，欢呼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地滚滚铺陈开来，街角的路灯啪地一下熄灭，然后金色的阳光就穿透地平线的束缚，在高楼大厦之间的缝隙里洒落下来。
　　日出了。
　　嗡嗡嗡。
　　轰轰轰。
　　滚滚声浪在沸腾着，撞击在建筑之间的回声更是层层叠叠地覆盖上来，不需要亲眼看见就能够感受到人潮的汹涌，似乎正在证实凯恩的所见所闻——
　　一切都是真的。
　　凯恩兴致勃勃地看向小伙伴，笑容在眼底盛开，仿佛在说：怎么样，这下再相信了吧？
　　马克-里奇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今天的交通堵塞应该非常严重吧，交警们需要拉起隔离带吗？”
　　“……”如此脑洞也是清奇，小伙伴们满头黑线，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但马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华盛顿的情况暂时不得而知，不过纽约交通部门已经早早开始行动起来了。
　　不同于其他城市，纽约的交通是最为拥挤的，哪怕没有任何特殊活动、每天的通勤高峰期都是一场灾难。
　　今天是周五，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自然也不能例外。交通部门早早就接到通知——
　　唱片行门口的队伍从周四早晨就已经开始排了。
　　最初还没有什么人，也就是五个八个，不足为奇；但伴随着时间慢慢推进，队伍就开始热闹起来了，而且不止一个地方，在各大唱片行的旗舰店门口、闹市区，一条一条队伍衔接着唱片行大门延伸开来。
　　情况，渐渐就紧急了起来。
　　突突突！
　　突突突！
　　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声响通过收音话筒传递到“今日秀”的鱼缸演播室里——
　　作为NBC的晨间王牌新闻节目，“今日秀”已经牢牢把持晨间档收视率冠军超过三十年，除了九十年代中期曾经被ABC的竞争对手“早安美国”反超一段时间之外，他们始终是北美地区最受欢迎的晨间新闻节目。
　　“今日秀”，是新闻节目也是脱口秀还有小型演唱会，综合性能也让节目成为人们打开一天日程的最佳选择，而节目组位于洛克菲勒广场的鱼缸演播室更是成为一个标志，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可以看到直播现场，甚至还可能入镜，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挥手打招呼。
　　今天也不例外。
　　“今日秀”再次陪伴着广大观众拉开一天的清晨。
　　两位主持人搭档马特-劳尔（Matt-Lauer）和安-库里（Ann-Curry）依旧镇守鱼缸演播室，等待前方的直播报道。
　　“……我们知道这是值得期待的一天，但显然我们都低估了他们的影响力。”马特已经坐镇“今日秀”整整二十年，处理这样的突发新闻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安-库里也已经和马特搭档了三年，熟练地说道，“但我们都看过科切拉音乐节的盛况，也见过格莱美舞台的精彩，也许我们早就已经得到了线索，不应该太过意外，所以，今天我们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特轻轻颌首表示赞同，“那么就让我们跟随着前方镜头看看今天早晨的盛况吧，娜塔莉！娜塔莉，你可以听到吗？”
　　前方，正在直升飞机内的前线记者娜塔莉-莫拉莱斯（Natalie-Morales）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特，我可以听到！”
　　娜塔莉大声地说道。
　　“观众朋友们，我现在正在曼哈顿上空，顺着摄像机镜头俯瞰，我们可以看到中央公园，可以看到时代广场，还可以看到哈德逊河，当我们的直升机稍稍降低一些，就可以看到周五的典型上班高峰期。”
　　“不过，今天稍稍有些不同，上班路上增加了一些额外的小伙伴。”
　　啊啊啊！
　　啊啊啊！
　　似乎感受到直升机的俯瞰，地面上正在排队的汹涌人群纷纷抬起头来，朝着直升机用力挥手大声欢呼。
　　“是的，你们正在看到的画面，就是今天专门前来排队等待一日国王全新专辑的狂热歌迷，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骑士，守护一日国王也守护自己的梦想，然后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热爱。”
　　“我们盘旋在曼哈顿的上空就可以看到，时代广场聚集了将近两千人，整个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在漫溢出去，不仅将附近的四条街区全部围堵得水泄不通，而且附近的洛克菲勒广场也已经面临着堵塞的危机。”
　　“我们的交通部门已经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为了确保上班路的正常运营而维持着秩序，但显然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时代广场之外，其他大型唱片连锁店的门口也都聚集着排队队伍，浩瀚的人群已经成为今天早晨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在这里，我可以提前稍稍剧透一下，时代广场聚集着如此汹涌人潮的原因，和我们节目有直接关系，但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保密，交给我们的两位主持人来揭晓。”
　　啊啊啊！
　　不等直升机离开，镜头就可以再次感受到汹涌气浪的扑面而来，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人潮张牙舞爪地撞击过来，仿佛能够直接感受到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鼻梁上一般，视线模糊一片，只能看到一片人山人海。


第831章 火力全开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掌声欢迎……一日国王！”
　　啊啊啊！
　　啊啊啊！
　　震耳欲聋的尖叫嘶吼宛若惊雷般在时代广场炸裂开来，刹那间制造出一股蘑菇云，浩浩荡荡地朝着曼哈顿的角角落落扩散开来，小小的岛屿里每个角落都能够感受到这股狂热，仿佛全世界都陷入了癫狂。
　　“今日秀”的隐藏王牌就是一日国王！
　　这是一日国王首次登上“今日秀”舞台，并且登台表演三首歌，整整十分钟，正式拉开全新专辑的发行大幕。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时代广场到洛克菲勒广场，整整四条街区之内被完全围堵得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拥挤人群塞满每个角落，不要说开车了，就连步行都难以突破，摩肩接踵的拥挤让人就要喘不过气。
　　当一日国王登台的时刻——
　　轰！
　　全场炸裂！
　　又何止是纽约呢？此时此刻，整个北美大陆通过电视屏幕观看“今日秀”的骑士们千千万万、数不胜数。
　　索菲-维耶拉尔就和小伙伴一起在洛杉矶聚集着，观看着东海岸三个小时时差外的“今日秀”，一起狂欢一起呐喊一起疯狂，忘乎所以的尖叫与呐喊就好像他们也在时代广场的舞台前方一般，等待着演出的开始——
　　排队与应援，两不误。
　　唱片行门口就摆放了一面电视墙，整整齐齐码起来的电视屏幕全部都在统一播放着“今日秀”，显然经过二十四小时的排队热潮，唱片行经理也意识到了他们全部都是为一日国王而来的，于是早早将电视机调整到NBC频道。
　　然后，唱片行门口的排队队伍就更加喧闹更加疯狂了。
　　“啊啊啊！啊啊啊！年轻热血！”
　　索菲的耳朵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叫声，仿佛耳膜就要出血了一般，但她丝毫不介意，也跟着一起欢呼呐喊起来。
　　电视机里，一日国王正在表演专辑的先行曲“年轻热血”，这一周恰恰是“年轻热血”和“快乐”双双飙升的日子，在周五公布的最新一期公告牌单曲榜里，两周单曲携手称雄冠亚军，再加上“我的一切”的飙升，三驾马车已经初步显露雏形——
　　后面的故事，此时还没有人能够知晓，但“年轻热血”的超高人气已经毋庸置疑。
　　所以，当一日国王继格莱美之后第二次公开演出的时候，通过电视屏幕连成一片的骑士们就集体疯狂了。
　　索菲高高举起右手里的手机，显示通话状态的另一侧是凯恩，一个在洛杉矶一个在华盛顿，通过电话连线双双站在电视机前，欣赏发生在纽约时代广场的舞台，却能够清晰感受到相同的心跳相同的脉搏。
　　砰砰！砰砰！
　　不由地，他们都跟着旋律节奏一起跳跃起来，暂时放下理智和冷静，只是放任自己迷失在旋律之中，感受着……年轻热血的沸腾。
　　汩汩。
　　汩汩。
　　邓肯-特纳是认真的——
　　他仿佛真的重新回到十八岁，生活是快活的、未来是光明的、世界是未知的，他愿意敞开怀抱欢迎一切可能，每天都蕴藏着无数可能，每分每秒都是一种冒险，那种欢快那种生机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
　　旋律轰鸣，宛若心跳。
　　“……先生，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邓肯听到了呼喊，此时“今日秀”的表演舞台暂时到一段落，结束了第一首歌的演出，现场记者就立刻抓住了间隙，他一个转头，就立刻可以看到摄像机和话筒对准了自己，这让邓肯有些意外还有些亢奋——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居然能够上电视。
　　邓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请问一下，你为什么喜欢一日国王？等等，你今天专程前来这里，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购买一日国王的专辑吧？”
　　新奥尔良，也不例外，正如纽约、华盛顿、洛杉矶一样，热情的骑士们纷纷走上街，站在唱片行门口大排长龙，用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对一日国王的支持。
　　事实上，这依旧不是全部。
　　从东海岸到西海岸，从阳光灿烂的南部到积雪未化的北部，整个北美大陆的角角落落都能够感受到骑士们的星星之火，后来经过“纽约时报”、“洛杉矶时报”等等顶级媒体证实，足足在三十九个州的五十七座城市出现了排队长龙的盛况。
　　上次感受到如此狂热的景象，并不遥远，记忆依旧栩栩如生——前年的阿黛尔，稍稍不同的地方在于，“21”的销量是绵长而强劲的，排队队伍虽然不少但没有如此夸张；而一日国王此次新专辑才是刚刚上市，首周就爆发出如此能量。
　　令人侧目。
　　“是，是是，我的确是为一日国王而来的。”邓肯有些激动，面对摄像机镜头，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我喜欢一日国王，因为，呃，我喜欢他们的音乐，我喜欢他们的精神，我们喜欢他们在表演里注入的热情。”
　　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但其实邓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发热的大脑就是一团浆糊。
　　不过，嘴角的笑容和眼睛的光芒却能够让人深深感受到他的热忱与亢奋，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是说，我喜欢他们对音乐和生活的态度。”
　　邓肯就好像傻小子一般，乐呵呵地傻笑着。
　　然后，站在旁边的一位中年女性凑了过来，笑盈盈地询问到，“我可以说两句吗？”
　　得到主持人的肯定之后，她看向镜头，“我喜欢一日国王，因为当他们音乐流淌的时候，我依旧愿意相信生活还有更多可能，我依旧愿意相信有些事情是黑暗所无法夺走的，我依旧愿意相信我们内心深处隐藏着一个属于自己的永无岛。”
　　漂亮！
　　邓肯转头看向自己的邻居杰西卡-赖德，两个人交换了一个视线，双双大笑起来。
　　然后邓肯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一些，又凑了过去，扬声说到，“相信我，静下心来，听听一日国王的音乐吧，你们会有意外收获的。”
　　比起语言来说，一日国王的音乐才是最具有说服力的，邓肯坚信不疑，看看杰西卡就知道了。
　　电视屏幕上，“今日秀”的演出又再次开始了，这次一日国王表演的是二辑主打曲，“反叛者”——
　　这也是一日国王首次在任何一个公开场合表演这首歌，甚至格莱美都没有公开过，刹那间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第832章 星星之火
　　踏踏踏！
　　噔噔噔！
　　“先驱者永生，叛逆者变异者亦然，无畏无惧地勇往直前，一步一步地冲向终点，然后我高声呼喊——”
　　嘿！
　　嘿嘿嘿！
　　嘿嘿嘿！
　　全场，轰鸣！
　　整个时代广场都演变成为一片低声呼喊的海洋，整齐划一的喊声与舞台中央的罗南交相辉映完美契合。
　　汩汩。
　　热血，沸腾！
　　“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嘿！
　　嘿嘿嘿！
　　嘿嘿嘿！
　　罗南的歌声，内敛而沉稳，蕴藏其中的张力却在一次转折一次爆发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血脉喷张，脑海里就只剩下一阵轰鸣在久久激荡，一股飞蛾扑火的冲动蹿上头顶，如同伊卡洛斯般敞开胸膛拥抱太阳，哪怕结果是灰飞烟灭也再所不惜。
　　“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然后——
　　从纽约到洛杉矶，人们高高举起手臂，浩浩荡荡的三指礼如同挺拔的白杨竭尽全力地朝着苍穹生长，用树梢的尖端触碰初升的晨曦，那一抹金色的滚烫包裹着三指礼的手势，绽放出绚烂夺目的万丈光芒。
　　从华盛顿到西雅图，人们高高抬起下颌，目光坚毅又激情澎湃地注视着电视机屏幕，通过那小小的屏幕将彼此联系在一起，哪怕时空将他们阻隔在不同的角落，但音乐却将他们的灵魂牢牢联系在一起。
　　从芝加哥到新奥尔良，人们肆意而尽情地歌唱着，契合着鼓点、踩踏着节奏，用身体去感受旋律的流动，用灵魂去触碰信仰的温暖，唱着唱着，笑容就在眼底深处绽放光芒，心脏的跳动是如此真实又如此有力。
　　他们，不是孤独的。
　　“向失败者致敬！向新生后浪致敬，向法外之徒致敬，从斯皮尔伯格到石墙，是时候付诸行动了，是时候扪心自醒了，是时候打破常规了，吹响号角，然后我高声呼喊——”
　　从迈阿密到朱诺，从阿尔伯克基到波士顿，从火奴鲁鲁到多伦多，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大城市到小乡村，从繁忙上班路到睡眼惺忪，从彻夜未眠到翘首以盼……角角落落的点点滴滴，一个又一个最普通最平凡最简单的人，通过电波聚集在一起，高唱着同一首旋律，心连心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嘿！
　　嘿嘿嘿！
　　嘿嘿嘿！
　　来自灵魂深处的歌声，震耳欲聋，在无垠苍穹底下盘旋激荡，宛若海啸如同飓风。
　　“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罗南的歌声，在心底涌动，刹那狂热让人深深感受到伊卡洛斯触碰到太阳那一秒的绽放，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仿佛只要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有星辰大海就能够拥有整个世界，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
　　“嘿，嘿嘿嘿！嘿嘿嘿！如同反叛者一样活着！”
　　全场，轰鸣。
　　三指礼，闪耀！
　　如同星星之火般，在整个北美大陆的角角落落点燃，然后以不可阻挡的气势横扫千军地燃起熊熊烈火。
　　他们准备如同反叛者一般活着，从今天开始。
　　铺天盖地！
　　惊心动魄！
　　这注定是将载入史册的一天，关于电视产业关于音乐产业，令人叹为观止的一天。
　　人们在整个北美大陆见证了超过百万观众散落在不同地方不同位置却因为一支乐队而团结在一起的奇迹，一个小小的电视屏幕，传递出一曲激昂的旋律，在每位听众的灵魂深处唤醒了隐藏在迷雾背后的那座永无岛。
　　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始终存在那儿，却因为长大因为时间因为生活而蒙上迷雾的永无岛。
　　你，是否还记得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片纯粹和简单？
　　罗南的歌声，在脑海里轰鸣盘旋着。
　　当凯恩-威廉姆斯经历漫长等待终于进入唱片行的时候，入眼就可以看到大门正前方整整一面艺术般的唱片墙——
　　“九”。
　　赫然是一日国王的最新专辑“九”，显然唱片行也已经感受到了骑士们的狂热，于是早早做好了准备，用一整面唱片墙的方式进行铺货，确保骑士们能够第一时间看购买到自己苦苦等待的专辑。
　　封面，是天涯海角，一片汪洋大海，一盏红色灯塔，辽阔而恢弘，然后一个身影正在朝着前方狂奔前进，然后如同后方有人呼喊一般转过头来，露出一张侧脸——
　　正是奥利。
　　只是，奥利的脸上带着一股悲伤，眼角甚至还可以看到泪光闪闪，就好像……绝望之中逃离黑暗的狂奔一般，挣脱枷锁冲向诺大世界。
　　然而，这依旧不是全部！
　　细细搜索，就可以在角角落落里寻找到一日国王的其他成员们——灯塔之上，正在眺望远方的就是马克西姆。
　　封底，是漫漫黑夜，一条笔直公路，两侧茂密梧桐，幽静而神秘，然后一个身影正在从远方朝着近处狂奔，似乎准备冲破纸面的束缚来到现实一般，沉静坚毅的目光勾勒出脸部轮廓——
　　正是罗南。
　　不同于奥利的悲伤，罗南的表情则带着一抹希望——光明与悲伤、黑夜与希望，两组错位却形成了一种呼应，巧妙地制造出思绪的碰撞。
　　然后，在公路右侧可以看到一辆野马轿车，从驾驶座里探出脑袋的就是克里夫。
　　轰！
　　“九”，依旧延续了“七”的世界观，显然，四名成员都拥有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并且在执行不同的任务，而这些故事全部都悄无声息地笑容在一日国王的音乐里——
　　不仅是专辑封面和内页，不仅是音乐录影带，更重要的是，一日国王的音乐本身就是世界观的一部分。
　　正如罗南所说，当音乐响起的时候，我们就是自己王国的国王。现在，他们就正在构建一个专属自己的王国，用音乐的方式。
　　仅仅只是握住专辑，凯恩就忍不住心神激荡起来，那种亢奋是语言所无法形容的，只是慷慨激昂着。
　　凯恩甚至来不及细细打量专辑的多余细节，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专辑收入怀抱里，如同专属自己的圣杯一般，牢牢地、紧紧地珍藏着。
　　犹豫了一下，凯恩又再次拿了四张。一张收藏，一张日常收听，另外三张则作为礼物分享给自己的朋友，他真心实意地希望能够将一日国王的音乐传播出去，让更多人倾听到那些动人心弦的旋律和歌声。
　　凯恩的脚步没有来得及站稳，就被人潮推了出去，身后的汹涌人群又继续前进，整个唱片行拥挤得水泄不通，氤氲的空气涌动着一股狂热。


第833章 隐藏曲目
　　汩汩。
　　“抱歉，请问你挑选完了吗？如果已经结束，可以请让开位置吗？”
　　身后传来一个礼貌的声音，但可以感觉出来，对方正在竭尽全力压制自己的烦躁和焦虑，礼貌地要求索菲让开位置。
　　索菲-维耶拉尔有些窘迫。
　　汩汩。
　　索菲连忙点点头，“抱歉，看到新专辑，我有些太激动了，抱歉抱歉。”
　　索菲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因为她自己此刻也是血脉喷张，血液汩汩沸腾的声响持续不断地在耳膜之上涌动着，阵阵轰鸣让她也处于一种失重的悬空状态，就好像双脚离地一般，一切都是飘忽不定的。
　　“没事，我们都只是想要快点买到专辑。上帝，我已经整整等待了两个月！”
　　对方的话语让索菲也笑了起来，没有再继续占据位置，让开了空位，然后闪躲到一旁。
　　抬起头就可以看见整整齐齐的队伍长龙一路蔓延出去，根本看不到尽头，那一张张写满亢奋和激动的脸孔让索菲也跟着雀跃起来。
　　汩汩。
　　耳膜之上的轰鸣依旧在涌动着，索菲赶快到收银台前方排队——
　　显然，这里也是长长的队伍。
　　站在队伍里，索菲才低头看向专辑的封底。其实，她刚刚就在看封面和封底，第一反应就想到了一日国王的世界观，不由摸索琢磨着这次专辑又隐藏着什么秘密，稍稍回神过来之后就准备去看歌曲列表，结果就耽误了时间。
　　有些浑然忘我了。
　　现在终于有时间可以看看专辑歌曲列表了。
　　1，迷失自我（If-I-Lose-Myself）
　　2，无信仰者（Heathens）
　　3，陌生人（Strangers）
　　4，火星四溅（Ricochet）
　　5，颤抖（Shaking）
　　6，心意已改（A-Change-of-Heart）
　　7，年轻热血（Youngblood）
　　8，反叛者（Renegades）
　　9，拥抱新生（Let-The-New-Begin）
　　10，爱意始终（I-Have-Always-Been-In-Love）（注1）
　　隐藏曲目：
　　1，隐藏曲目1
　　2，隐藏曲目2
　　一目了然！
　　尽管没有一首一首倾听，但是从“启程”演唱会安可舞台表演的“陌生人”、“拥抱新生”、“年轻热血”以及“反叛者”就能够窥见到一些蛛丝马迹，整张专辑显然延续了“七”的主题和内容，进一步探索人生。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机械式重复自我，生活失去热情和生机，每天都好像是无意义地陷入一片虚无之中，兜兜转转的忙碌让人们遗忘了自己，甚至忘记自己如此努力工作如此努力生活的最开始初衷。
　　从迷失到困顿再到全然不认识自己的陌生，就这样一步一步分崩离析，然后陷入窒息的绝望之中，喘不过气来，一直到绝望过后才重新发现生活的意义，勇敢地冲破桎梏撕碎枷锁，勇敢地成为反叛者——
　　拥抱新生。
　　从“七”的追逐梦想到“启程”巡演的回归生活再到“九”的打破枷锁，一日国王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开拓属于自己的王国，引导每一位骑士寻找到自己的永无岛，那片阳光灿烂、生机勃勃、时间永固的土壤。
　　不由自主地，索菲就开始激动起来，哪怕仅仅只是浏览了一遍专辑曲目列表而已，仿佛透过指尖的摩挲就已经能够感受到那些音符的力量，淡淡的温度在掌心里氤氲开来，然后胸膛里的蝴蝶翅膀就开始拍打起来。
　　而且！
　　还有隐藏曲目！居然还有两首隐藏曲目！
　　抬头看了看前面等待结账的队伍，索菲终究还是忍耐住了当场拆专辑的冲动，抓住刚刚结账完毕正在浏览专辑的一个陌生人，“请问一下，两首隐藏曲目是什么？”
　　对方愣了愣，视线落在索菲怀抱里的一叠专辑，露出一个心有灵犀的笑容，然后说道，“一首就是和贾斯汀、布鲁诺合作的‘经典’；一首则是罗南和奥利单独合作的作品，叫做‘凶手’。”
　　“啊！”索菲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方也点点头表示肯定，“我也很是意外，没有想到罗南和奥利也单独合作了，再加上马克西姆这次也参与到词曲创作里，这是不是意味着下一张专辑，我们还可以继续看到乐队的更多面貌呢？”
　　索菲胡乱点点头，又激动又亢奋，想要打开专辑的心情就更加迫切了。
　　而索菲绝对不是孤独的。
　　就在各大唱片行迎来一波顾客狂潮的时候，社交网络已经炸锅！
　　比起前往实体唱片行购买专辑的骑士来说，守候网络的听众终究还是大多数，第一时间就通过数字音源网站试听了整张专辑——
　　但是！隐藏曲目却是实体专辑特供，所以在线音源网站以及数字音源下载都不提供，蒙着一层神秘面纱。
　　于是，当网友们得知居然还有隐藏曲目的时候，一个两个都坐不住了，纷纷表达强烈抗议。
　　“歧视数字音源”、“要求在线试听上线”、“不能绑架我们购买实体专辑”、“实体专辑真的没有必要购买不如在线放出来吧”、“强迫我们买专辑的吃相也太难看了”……
　　轰轰轰！
　　谴责声铺天盖地，广大网友们显然非常不满意，但遗憾的是，这次他们没有能够抢占道德制高点。
　　其他路人纷纷看不过去，表示强烈鄙夷——
　　从定义就能够看出来，两首隐藏曲目本来就没有打算让广大听众聆听，而是赠送给购买实体专辑粉丝的礼物，那么好奇的话就去买专辑，不要一边嚷嚷着“我也是粉丝”、一边白嫖拒绝支持，真是当了那啥啥还要立牌坊。
　　当然，数字音源下载也是需要付费的，但数字音源本来就是一首一首买卖的，免费试听过后不喜欢的话可以拒绝购买。
　　问题就在这里，真正喜欢的歌迷基本都直接购买专辑了，只有那些不想掏钱又想凑热闹的白嫖党在瞎嚷嚷，遮遮掩掩地隐藏着自己喜欢乐队、好奇乐队的真实心情，用咒骂来掩盖自己试图白嫖的心理。
　　落在路人眼中，自然也就讨不了好。
　　等待骑士们购买专辑完毕上线之后，铺天盖地的声势转眼就将那些杂乱的声音淹没，展现出摧枯拉朽的声势，尽管那些抗议和吐槽的声音依旧没有完全消失，但终究是少数，社交网络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但不可否认的是，所谓“争议”本身就是一日国王热度的最好证明——
　　人红是非多，放在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九”正式发行销售的第一天就引发了如此声势，侧面就能够清晰感受到乐队的号召力，这也引来了一片惊讶的错愕：
　　难道，一日国王的专辑销量还能够带来惊喜吗？
　　注1：所有歌曲都在作品相关的歌曲列表里可以找到。


第834章 能量井喷
　　一日国王？
　　知道，当然知道！
　　连续两年格莱美颁奖典礼奉献精彩绝伦的演出，并且打破历史记录成为有史以来首位包揽四大综合奖项的歌手，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从科切拉音乐节到“启程”巡演，现场表演总是焕发独特魅力，前后多次因此登上热搜榜，在路人观众之间也有好口碑，理所当然知道他们！
　　前后两次登上“吉米-鸡毛秀”都表现出色，格莱美红地毯上引发三指礼狂潮，面对记者围攻也依旧不落下风，话题满满到无法忽略的程度。
　　短短一年多时间，“一日国王”这个名字曝光频率堪称顶尖，公告牌单曲榜的三首冠军单曲就是最直接证明，他们俨然已经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也最广为所知的年轻乐队，始终站在风口浪尖之上赢得无数瞩目。
　　但是！
　　这就意味着专辑销量好吗？
　　显然不是，虽然当年后街男孩、超级男孩如日中天的时候，也曾经创造过单周专辑销量破百万的壮举，但时代已经不同。
　　看看乔纳斯兄弟，看看贾斯汀-比伯，看看单向组合，随随便便一个拿出来都是话题制造机，所到之处就是尖叫横扫、欢呼激荡，一举一动都能够轻松在社交网络制造风暴，热点与争议交织成为一片大网，无处不在。
　　然而他们的专辑销量却始终无法打破桎梏，超高人气终究只是疯狂粉丝之间的狂欢。
　　那么一日国王是否也是如此呢？
　　客观来说，“七”的去年年终销量着实令人眼前一亮，绵长的后劲一直贯穿始终，进入2014年之后依旧销量稳定，彰显出堪比“21”的能量，今年格莱美再次囊括一座留声机奖杯也进一步证明了专辑的人气。
　　不过，“九”就是另外一个全新故事了。
　　没有格莱美的光环加成，仅仅依靠乐队自身号召力拉动专辑销量，主要取决于“七”到底留下了多少忠实歌迷、又吸引了多少路人听众，同时取决于“九”到底承载了多少灵感、乐队在一鸣惊人之后是否能够继续达到期待。
　　无疑，这是一个艰巨任务，数不胜数都栽跟头的严峻任务，一日国王需要正面迎接新一轮的挑战。
　　在格莱美颁奖典礼之前，三驾马车的声势也还未形成，曾经有业内人士客观冷静地分析，一日国王、法瑞尔-威廉姆斯和夏奇拉应该都处于相对接近的水平线。
　　根据过往一年的数据综合来看，一日国王和法瑞尔的专辑首周销量应该在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之间浮动，夏奇拉的首周销量则应该在二十万到二十五万之间波动。
　　如此数据，并不高，但也不低。
　　作为参考，布鲁诺-马尔斯位列去年年终销量冠军的专辑“火星点唱机”首周销量是五十二万，而近年来逐渐式微的摇滚则可以明显看到颓势——
　　蒙福之子的“巴别塔”首周销量是十万，缪斯乐队的“第二法律（The-2nd-Law）”首周销量四十七万，林肯公园的“生命-进化-原点（Living-Things）”首周销量四十四万七千，而魔力红的“超曝光（Overposed）”首周销量则只有两万六千张。
　　上述，全部都是最近两年发行的专辑。
　　难以相信？
　　但这就是整个市场的现状！
　　看似风生水起的魔力红乐队，“超曝光”的首波主打曲“公用电话（Payphone）”在公告牌单曲榜上最高排名亚军，成绩斐然；而且主场亚当-莱文（Adam-Levine）还在“美国之声”担任导师，曝光率爆表，但专辑销量却是一塌糊涂。
　　同样，纵横乐坛多年的缪斯乐队、林肯公园，早早拥有庞大而雄厚的歌迷基础，但专辑首周销量依旧无法爆发出更多能量，比起泰勒-斯威夫特、贾斯汀-汀布莱克动则首周破百万的成绩来说逊色太多。
　　就连布鲁诺也不例外——“火星点唱机”能够登顶去年年终总冠军，依靠的是后劲，而不是首周爆发力。
　　如此对比之中，专业人士对一日国王、法瑞尔专辑首周销量的预估，就显得非常冷静客观，因为这就是当前市场的状况。
　　特别是对一日国王这样的摇滚乐队并不友善，“七”的成功还是更多得益于格莱美创造历史的灵光一闪，“九”想要延续如此壮举，难度系数是成倍成倍地上涨。
　　但是！
　　实际情况却远远超出预期，远远地、远远地。
　　“九”正式发行的首日，整个北美大陆的角角落落都能够感受到这股狂潮，更不要说“今日秀”制造出来的全美热浪——
　　根据尼尔森报告显示，“今日秀”的收视率有史以来首次突破九百万人，比晨间新闻节目的平均收视率足足翻了两倍有余，制造出美国晨间电视节目历史上一个匪夷所思的记录，见证九百万人同时在线欣赏一日国王演出的壮举。
　　震撼！震惊！还有……震慑！
　　即使是大西洋唱片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然后，一日国王就迎来了一次井喷，整整一年的铺垫整整一年的攀升整整一年的累积，全部的能量全部都在等待一个时刻爆发，而“九”就是这样完美的时刻！
　　三十三万！
　　首日销量！
　　“九”在周五的首日销量就已经轻松打破预期，摧枯拉朽地爆发出三十三万的能量，轻描淡写之间就让专业人士的预测羞愧得恨不得立刻消失，甚至轻松超过林肯公园、缪斯乐队等等摇滚巨擎们创造佳绩。
　　一组数字就能够看出一日国王在当今音乐市场的号召力——
　　如果说单曲反映的是整个市场的流行程度、专辑反映的是死忠歌迷的热情程度，那么事情就能够显露出一些端倪了。
　　在全民市场范围，摇滚的颓势还是没有能够一举掀翻，所以“年轻热血”借助格莱美直播事故的东风也依旧没有能够大红大紫，终究还是欠缺了一口气。
　　但是在资深歌迷狂热粉丝之中，音乐就是音乐，与类型无关与风格无关，好音乐拥有自己的声音，令人沉醉令人欢喜，如同信仰一般。从科切拉音乐节蔓延到今年格莱美红地毯的三指礼就已经预告了“九”的销量狂潮。
　　一日国王，对于他们来说，不仅是一支摇滚乐队，而是一个朋友一个信仰一个领袖，还有，一个国王。
　　于是，“轰”，首日销量就这样迎来了爆发！
　　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835章 翻倍一千
　　“炸了炸了，这张专辑也太太太好听了吧？直接跪下！居然比前作还要更厉害！”
　　“罗南不愧是罗南，大胆而肆意、疯狂而热忱，从编曲开始就能够看到罗南做出进一步尝试的意图，到歌词的撰写又再次让人感受到鲍勃-迪伦式的诗意，最后到无与伦比的唱腔，低音的醇厚、中音的磁性和高音的清亮完美结合，毫无疑问，这就是年度最佳！”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听歌！膝盖真的已经碎了！”
　　“一人一首最爱：我现在已经被‘反叛者’彻底虏获！”
　　“等等，你们说，主打曲到底是哪首啊？从歌曲列表完全看不出来，但‘今日秀’却出人意料地表演了‘反叛者’，而且洛杉矶巡演的最后安可也是这首，难道是主打？但居然放在专辑列表的第八首？这也太大胆了吧？”
　　“没有办法选，真的没有办法选。其他专辑，往往都是主打最好听，即使不是，也能够挑选出一首两首最佳，但这次真的没有办法。目前来说，我喜欢‘反叛者’、‘陌生人’、‘火星四溅’、‘无信仰者’和‘迷失自我’，还有还有，‘心意已改’的曲风改变真的好好听啊！另外，难道没有人喜欢’颤抖‘吗？我真的不行了！”
　　“全专主打！就我个人来看，除了‘爱意始终’的风格略微有些不契合之外，其他九首作品全部都可以打五星——专辑的两首隐藏曲目暂时还没有听，但这就已经足够让专辑位列神专行列了。”
　　“一个疑问，就只有我一个人不喜欢吗？我觉得流行感太重了，‘迷失自我’、‘年轻热血’都太流行也太口水了，这不是我期待的一日国王。”
　　“我同意专辑流行感加重的观点，但我认为这也使得‘九’更加平易近人，市场应该更容易接受。”
　　“的确，可以感觉到罗南的不同尝试，专辑风格确实有些突破也有些杂糅，但我觉得这是一个正常的尝试。”
　　“流行感加重+1，我就不喜欢‘年轻热血’和‘迷失自我’，但没有办法，‘无信仰者’、‘火星四溅’和‘反叛者’真的是三连跪，‘颤抖’和‘陌生人’则令人灵魂彻底臣服，没有办法不喜欢，罗南-库珀真的太强了。”
　　“我在这里宣布，这就是2014年的最好作品，我的榜单我做主！”
　　“平均质量高，真的高，明年格莱美的年度专辑提前预定！”
　　“疯了疯了，大脑彻底停止转动！太好听了！我想骂粗话！”
　　嗡嗡嗡。
　　嗡嗡嗡。
　　就在骑士们排队购买实体专辑的时候，社交网络已经炸裂开来，第一时间通过数字音源平台收听专辑的路人们纷纷陷入癫狂，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浩浩荡荡地铺陈开来，如同飓风一般制造出无与伦比的破坏力——
　　没有组织也没有纪律，纯粹就是网友们自发性的热议，自然也没有特定的话题标签，但是“一日国王”和“九”两个话题标签还是双双杀入热搜榜前十，并且在“今日秀”表演结束之后一举包揽热搜榜前两名的位置。
　　彪悍！凶猛！狂热！
　　轰轰轰！
　　可以明显感受到这股滔滔热浪还是持续飙升，网友们积极主动地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尽管不够专业也不够集中，但依旧能够看到这波热潮的上升曲线。
　　首日，“九”爆发出三十三万销量数据，这就是最直观的证明。
　　如此出色的表现，已经能够和去年四月贾斯汀-汀布莱克的全新专辑“完美视界”的声势掰掰手腕了；而且，即使是面对“完美视界”的彪悍销量数据，“九”也毫不逊色，首日销量就已经并驾齐驱，声势骇人。
　　当然，首日只是首日，在整整七天的漫长一周时间里，“九”能否保持如此声势，甚至在更加漫长的一个月、一整年的时间里能否保持强大后劲，这才是更加重要的——否则，在年终销量排行榜之上，贾斯汀也就不会输给布鲁诺-马尔斯了。
　　然后，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周六、周日、周一，每天人们都在密切关注“九”的疯狂市场表现，每天都在刷新认知带来惊喜；周二、周三、周四，专业评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涌现，网络热议也在持续创造新高。
　　毫无疑问，“九”以横空出世的姿态打破了所有专业人士的预期，在格莱美效应几乎已经回归平静的时候，石破天惊地引爆了三月档期，为整个北美大陆带来了今年夏天的第一股热浪，吸引了所有瞩目视线。
　　往年，三月确实相对冷清一些，电影产业和音乐产业都是如此，因为寒冬刚刚过去、春天刚刚破土，一年总结的各大颁奖典礼也热热闹闹地落下帷幕，整个娱乐产业都在修生养息，为即将到来的夏天积蓄能量。
　　但是，今年一日国王却打破常规，在三月投下2014年开年以来的第一枚重磅，惊涛骇浪又重新张扬起来。
　　也正是因为“冷清”，“九”的崛起也就成为一枝独秀，毫无悬念地聚集了所有瞩目视线，一举一动都能够牵动整个产业的关注，然后就在千千万万的视线之中，这张异军突起的专辑首周销量热腾腾地火热出炉——
　　一百一十七万三千张。
　　等等，什么？
　　数字，到底多少个零来着？
　　准确来说，应该是，“1，173，398”，整整七位数。
　　也就是说，“九”这张专辑，在短短七天时间里，摧枯拉朽地横扫了一百多万销量，成为北美大陆历史上第二十张达成“首周销量突破一百万”的专辑。
　　首周，一百万！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里，一共只有十九张专辑曾经达到如此高度，而现在“九”则成为光荣的第二十张！
　　并且在首周销量的历史榜单上堂堂正正地杀入前十名，高居第九名。
　　超级男孩2000年发行的专辑“不求回报（No-Strings-Attached）”首周销量两百四十一万的数据依旧是历史最佳，并且也是历史上唯一一张首周销量突破两百万的专辑，高居榜首，目前依旧看不到撼动的姿态——
　　但谁都没有想到，阿黛尔的“25”轻轻松松就刷新了记录，并且超过了一大截。
　　在这之后，2001，超级男孩，“名人（Celebrity）”。
　　2000，埃米纳姆，“马歇尔-马瑟斯（The-Marshall-Mathers-LP）”。
　　2000，后街男孩，“黑与蓝（BlackBlue）”。
　　2002，埃米纳姆，“埃米纳姆秀（The-Eminem-Show）”。
　　2001，布兰妮-斯皮尔斯（Britney-Spears），“爱的再告白（Oops，I-Did-it-Again）”。
　　2012，泰勒-斯威夫特，“红（Red）”。
　　2001，披头士，“1（One）”。
　　上述作品，分别位列首周销量破百万历史榜单的前八名，然后，“九”也加入了首周百万俱乐部成为全新成员。


第836章 跻身历史
　　音乐产业的低迷，是全球性问题，同时也是产业发展遇到的全新挑战，不是一位两位歌手就能够扭转的困局。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过后就进一步加剧了如此困境，再加上数字音源的全面崛起，实体专辑的销量确实面临严峻考验，首周销量突破百万的专辑数量也急剧下降，从2008年到2014年的当下，只有区区三张专辑完成如此壮举——
　　泰勒-斯威夫特，2010年“爱的告白（Speak-Now）”，2012年“红”。
　　嘎嘎小姐，2011年“天生完***orn-This-Way）”。
　　过去一两年时间里最靠近如此壮举的是贾斯汀-汀布莱克、而不是阿黛尔。
　　“21”的彪悍在于绵长悠远的强大后劲，简单来说，是口碑铸就的神话，而不是开局就横扫的霸主。
　　“完美视界”官方公布的首周销量是一百二十九万，如果放在历史榜单上，可以杀入前六，当初也引发一片掌声和欢呼；但其实数据背后是需要进一步解读的，不是说灌水或者造假，而是区域的定位。
　　一百二十九万，是全球首周销量，英国和日本市场贡献了一大批数据；而单纯参考北美市场的话，“完美视界”的首周销量是八十九万——
　　当然，如此数据依旧能够让专辑杀入“首周销量”历史榜单的前二十五名，高居第二十二位，同样是不可思议的成绩，这也是贾斯汀当今超高人气的直接证明；但从公关宣传角度来说，“历史第二十二名”自然没有“历史前十”来得顺耳上口。
　　于是，宣传通稿就稍稍模糊了焦点。
　　而现在，历史终究还是被创造了。
　　一日国王的二辑“九”，堂堂正正地以北美一百一十七万的销量跻身历史前十，没有任何模糊焦点的必要，毫无悬念地在所有新闻媒体和整个社交网络投下一枚炸弹，轰隆隆的惊涛骇浪刹那间席卷而至。
　　还有人记得“七”发行首周的销量吗？
　　恐怕没有。
　　因为“七”的首周销量甚至没有突破五千的门槛，在各大唱片行和各大榜单就是“查无此人”的一缕幽魂。
　　而现在，从“七”到“九”，首周销量翻了一千倍！足足一千倍！在销量数字后面又增加了三个数字席位！
　　骇人？吓人？瘆人？
　　这些都不足以形容震撼的千分之一，当看到首周销量数字的那一刻，只是大脑陷入一片漫长的空白。
　　直接当机。
　　不要说媒体和网友们了，就连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们也是不敢相信。
　　马克西姆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罗南，瞪大眼睛用视线询问，“这是真的吗？”
　　但罗南怎么知道？他和小伙伴们都是同时从约翰尼-奎德那里得知消息的好吗？他知道的也不比马克西姆多。
　　克里夫稍稍理智一点，他还意识到应该询问约翰尼，“真的吗？约翰尼，如果这是愚人节恶作剧的话，我会杀了你！我保证！请告诉我，这不是愚人节恶作剧。”说着说着，克里夫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约翰尼也不例外。
　　他预料到一日国王的成绩会创造新高，但首周百万？这就是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巨大惊喜了，以至于他也有些慌。
　　“不，不是恶作剧。”约翰尼勉强保持着冷静，微笑地说道，“‘纽约时报’、‘滚石’和‘洛杉矶时报’都已经确认了消息。”
　　“上帝！”奥利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就直接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相信地看向罗南，虽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但依旧能够看到瞳孔里的惊涛骇浪。
　　罗南此时也是大脑一片空白，很难想象“首周百万”到底意味着什么，只是包裹在一团明亮的光晕里，没有真实感，然后就看到奥利微微胀红的脸颊，不由轻笑了起来，“奥利，呼吸，呼吸！”
　　奥利才意识到自己就要窒息，松开双手，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伴随着呼吸的节奏，开始在原地高高跳跃起来，“啊！”跳着又喊着，“啊啊啊！罗南！罗南！”
　　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是呼喊着罗南的名字，一蹦一跳就如同一个大型泰迪熊挂件一般挂在罗南身上。
　　“啊啊啊！”马克西姆此时也终于发出了声音，握拳嘶吼着，酣畅淋漓地宣泄着情绪。
　　克里夫双手抓住脑袋，难以相信现实，然后弯腰支撑住膝盖，大口大口呼吸起来，整个肺部都在燃烧着。
　　喜悦？幸福？不，是疯狂。
　　从制作二辑以来，乐队上上下下就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七”的巨大成功和璀璨光环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胸口，时时刻刻施加压力，然后就可以听见胸膛骨骼几乎就要被碾碎的咯咯声响顺着身体蔓延。
　　不止一次濒临崩溃。
　　但是！
　　他们做到了！他们成功了！继“七”横扫格莱美四大综合奖项之后，“九”又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历史，首周百万的销量让乐队终于真正站稳脚跟，在音乐产业里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那种滋味，难以形容。
　　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去年格莱美领取留声机奖杯的时候还要激动——
　　因为去年是一无所有的状态下横空出世，无债一身轻；而今年则是在层层叠叠压力之下完成自我突破，那种酣畅那种幸福那种癫狂，语言根本不足以形容出万分之一的感受。
　　喊着喊着，笑声就在胸腔里激荡起来，一点一点晕染着眉宇，四个人就好像没有长大的孩子般肆意尖叫着肆意欢呼着肆意奔跑着跳跃着，明亮而欢快的笑声让天际边的绚烂阳光也都变得黯然失色起来。
　　看着肆意宣泄情绪的乐队成员们，约翰尼也是一阵心神激荡，漫长而艰苦的黑暗终于过去，接下来就是一片坦途，再继续前进之前，他们可以短暂地庆祝一下狂欢一下，享受这份不掺杂任何错杂的纯粹与简单。
　　不需要渲染也不需要修饰，仅仅只需要罗列出数字，大西洋唱片的通稿就已经足够震撼，以创造历史的姿态吸引无数视线，轻而易举地就将“九”这张专辑的声势推向全新高度。
　　那么，法瑞尔-威廉姆斯怎么办？
　　此前人们还在讨论着，一日国王、法瑞尔和夏奇拉的缠斗鏖战，但率先出手的一日国王却直接燃烧小宇宙，法瑞尔和夏奇拉顿时就傻眼了，这箭在弦上，还能够继续发射下去吗？


第837章 高度重合
　　按照冷静客观的预测来看，一日国王、法瑞尔-威廉姆斯、夏奇拉确实是一个水准线的，三位歌手之间的龙争虎斗也是三月最令人瞩目的一场好戏。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率先登场的一日国王却一飞冲天，以创造历史的姿态闪亮登场，平衡瞬间就被打破，事情立刻就变得微妙起来了，那么，法瑞尔和夏奇拉还有机会吗？更重要的是，一日国王的后续轨迹到底如何——
　　持续上升？断崖下跌？稳步前进？
　　毕竟，一切皆有可能。
　　像阿黛尔一般，首周销量只是表现平平，但后续销量却一路飙升，并且持续超过两年。
　　像单向组合一样，首周交出惊为天人的销量数字，但次周就直接断崖下跌，查无此人。
　　像布鲁诺一样，首周表现不俗，更重要的是，后续表现依旧能够稳稳当当地持续输出。
　　也就是说，首周销量只是一个开始，但后续销售，可能是百米冲刺也可能是马拉松，一切都还需要静观其变，法瑞尔、夏奇拉并不是和一日国王正面对抗，发行档期全部错开，也就意味着他们还有机会。
　　最需要关注的是，“九”这张专辑的后续表现，到底如何？
　　那么，因素是什么呢？
　　显然，影响市场走向的因素很多很多，但归根结底，还是需要音乐来说话。
　　“21”的成功就是最好证明，不需要太过曲高和寡，实验性强的先锋音乐可能就是无人问津的阳春白雪，但也不能太过流水线制作，口水歌可以取得一时半会的爆发性反应，却很难在两年、三年乃至历史长河里留下痕迹。
　　作为参考，“21”的媒体综评是七十六分——按照历史发展，阿黛尔后来发行的专辑“25”，媒体综评则是七十五分。
　　事实上，“21”和“25”的评分非常接近，但专辑的期待值不同也导致了媒体传播的立足点发生变化，对“21”，是“发现宝藏”；对“25”，则是“巨星归来”，自然而然，人们对后者的期待值更高，同样都是七十五分呈现出来的效果也就是“原地踏步”、“重复自我”、“毫无进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某种程度来说，“25”的后劲是不如“21”的。
　　视线，重新回到“九”的身上。
　　专业媒体和资深歌迷又到底会如何评价“九”这张专辑呢？也许，人们能够从专辑反馈信息之中得到一些启示，看看这张专辑的后续销量曲线到底如何，然后就猛然发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2002年，诺拉-琼斯发行个人首张专辑“远走高飞”，这位小女生哼唱着慵懒清新的爵士曲调，没有引起太多注意，随后却在次年格莱美颁奖典礼上包揽四大综合奖项在内的五座留声机奖杯，一鸣惊人。
　　就在颁奖典礼结束后的一周，此前籍籍无名、乏人问津的“远走高飞”，爆出单周六十万的惊人销量，并且开启了自己一路逆袭一路横扫的奇迹之旅，诺拉-琼斯这个小妮子也被无数听众以这种方式铭记。
　　度过繁忙而紧张的一年后，2004年二月，诺拉再次登上格莱美舞台演出，并且顺势发行了自己的第二张录音室专辑“像家一样（Feels-Like-Home）”，万众瞩目，一夜之间就成为街头巷尾的热议焦点。
　　然后……轰！
　　“像家一样”首周销量势如破竹地达到一百零二万，在当时也创造了历史，那是有史以来第十一张创造如此佳绩的专辑，与超级男孩、埃米纳姆、布兰妮-斯皮尔斯、惠特妮-休斯顿等等顶级巨星相提并论。
　　最终，“像家一样”在2004年内、全球销量达到九百万，仅仅在北美地区就蝉联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六周，延续了诺拉处女作专辑的成功，并且在次年格莱美又收获五项提名，摘下其中两座留声机奖杯。
　　故事，是不是有点耳熟？
　　从格莱美到格莱美，处女作横空出世，而后凭借着格莱美的惊艳表现迎来全球关注，二辑首周销量创造历史；同时，音乐风格稍显冷门，第一张专辑将爵士重新带到大众视线，第二张专辑则在乡村和流行之间探索平衡。
　　诺拉-琼斯，一日国王。
　　一日国王，诺拉-琼斯。
　　这两组歌手之间着实有着太多太多相似，高度重合的轨迹令人惊叹，站在如此角度来看，“九”的销量爆发似乎就没有那么意外了，毕竟诺拉已经完成了一次如此壮举，一日国王则是站在前人肩膀上重现壮举。
　　尽管如此，奇迹的每次登场都能够震撼人心，诺拉是如此，一日国王也是如此，更何况，一百一十七万的单周销量放在2014年的当下，更加神奇也更加壮观，新闻媒体的惊涛骇浪自然也就更加汹涌。
　　但是！
　　事情总是有一个“但是”，但是，“像家一样”当初的口碑远远逊色于“远走高飞”，专业乐评人和普通听众全部都是如此。
　　当年，“远走高飞”的媒体综评是八十二分，而大众评分则是八点六。
　　后来，“像家一样”的媒体综评滑落到七十四分，大众评分也下降到七点八分。
　　仅仅从分数层面来看，落差似乎不大，远远说不上“滑铁卢”、“遭遇差评”，甚至可以说两张专辑都在水准线之上；但深入剖析就可以看得出来，从八十分跌落七十分，这是整整一个级别的根本性落差。
　　细细分析的话，一方面，“远走高飞”确实非常非常出色，从奖项到口碑，全方位制定了一个超高标准，自然而然，人们的期待值也已经达到一个全新高度，“像家一样”没有延续爵士风格的突破性挑战就遭遇到更多质疑，口碑下降是可以预期的。
　　另一方面，“像家一样”自身质量确实逊色于前作，从媒体到大众的严格评论也就得到了滋生的土壤，再加上艺术赏析本来就是一项非常主观也非常私人的事情，情感因素的干扰也就进一步拉低了专辑的评价。
　　当年，媒体和大众的评分甚至一度滑落到七十分以下的困境，观点普遍集中在“过于流行”、“天赋殆尽”、“灵性全无”等等焦点上，言辞犀利地表达了失望的谴责，方方面面都能够感受到这位“天才少女”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后来，经过时间沉淀和发酵，“像家一样”这张专辑的评分才逐渐回暖，人们能够更加客观更加理性地给予评价，评分才逐渐稳定下来，并且缓缓回到了现在的数字，给予诺拉她原本就应该得到的肯定与赞美。
　　但是，影响却是肉眼可见的，诺拉是如此，阿黛尔也不例外。


第838章 口碑出炉
　　前一张专辑，格莱美横空出世，销量创造巅峰。
　　下一张专辑，万众瞩目备受期待，尽管专辑依旧在水准线之上却难以企及期待的高度，哪怕质量相近但还是引发一片扼腕和唏嘘，乃至骂声不断。
　　阿黛尔，就是如此，“21”全球销量三千万，“25”全球销量则回落到两千两百万。
　　诺拉-琼斯，也不例外。
　　“远走高飞”的爆发力不足但后劲强大，最终全球销量突破两千万张，至今依旧是千禧年以来销量最高的专辑排行榜前十名作品，一举奠定了诺拉的业内地位。
　　“像家一样”爆发力彪悍但后劲不足，全球销量数字最后定格在一千两百万的位置，虽然表现依旧不俗，但比起前一张专辑来说就已经不再一个吨位上了。
　　“远走高飞”一直到五年以后，依旧能够在销量榜单上长虹；“像家一样”短短两年不到就已经从视野内消失。
　　一日国王几乎完美复制了诺拉-琼斯的事业曲线，现在也同样来到了相似的局面，那么“像家一样”的困境是否也同样延续到“九”的身上呢？期待值破表所带来的压力是否会影响到“九”的口碑进而影响到专辑销量呢？
　　不要忘记了，“七”这张专辑赢得了媒体综评九十三的高分，这是2012年并列第二高分的专辑。
　　也就是说，一日国王背负着比诺拉、比阿黛尔更加沉重的压力、更加炙热的期待，“九”的评分也就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伴随着一百一十七万的首周销量，媒体综评却陆陆续续闪亮登场。
　　当初，“七”悄悄登场，专业乐评人的评分零零散散地汇聚起来，截止到格莱美提名的时候，才拥有四十二个评论。
　　现在，“九”隆重登场，专业乐评人的评分自然也是一窝蜂地喷涌而出，短短不到五天时间就已经爆发出四十九个评论。
　　待遇，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放眼望去，中评和差评的数量明显增多。前年，“七”是零差评的作品，但这次，“九”则出现了一个差评和十二个中评，从数量到比例都能够看到巨大变化，让人不由再次想起“像家一样”的境遇。
　　“卫报”，四十分，这也是四十九个评论之中的唯一差评。
　　“‘九’的整体风格略显杂乱，可以明显感受到罗南-库珀作为制作人的挣扎与困顿，尽管尝试突破但依旧没有走出舒适圈，更加流行的同时也更加平庸更加乏味。”
　　火力全开！
　　言辞之间就能够深深感受到“卫报”的恨铁不成钢，冷静而客观地给予严厉批评，不过，四十分的评价依旧没有进一步跌破谷底——毕竟，二十分、十分也依旧是可以下探的底线，“卫报”还是没有进一步批判。
　　不过，“卫报”不是孤独的，至少，他们拥有十二个中评陪伴，整体就可以看出专业媒体的失望和扼腕。
　　“现在”杂志，四十分，尽管同样是四十分，但他们给予中评的肯定——中等偏下，只是还没有到差的程度。
　　“最好的一日国王依旧是令人欣喜的，专辑再次奉献了三首顶级作品，’火星四溅’、’反叛者’和’陌生人’完全能够和前作的巅峰相媲美，甚至还略胜一筹，意境和思想的升华令人眼前一亮；但最差的一日国王则打破底线，专辑过度掺杂流行元素而拉低了作品整体质量，’年轻热血’、’迷失自我’这样的作品是无法容忍的。”
　　“现在”杂志对上限和下限做出了一个讨论，最终给予了四十分的评价，字里行间都能够看到他们对一日国王报以更多期待。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七”的巨大成功，让乐评人们期待着罗南、期待着一日国王能够更上一层楼，但“九”没有能够达到期待，“爱之深责之切”的情绪就让他们通过自己的文字和分数传递给乐队。
　　“所有音乐”，六十分。
　　“值得肯定的是一日国王的突破尝试，罗南-库珀依旧在试图打破自己的安全领域，他并没有固守成功；但遗憾的是，这些尝试都是枯燥乏味的，更加流行的同时也更加平庸，乐队的棱角消失在喧嚣的电子音里。”
　　“显然，这不是我们期待的一日国王。”
　　“旋转”，六十分。
　　“一日国王为人津津乐道的一点是对旋律构成的再创造，制造出一种三维立体的建筑式体验，旋律和歌词在罗南-库珀强大的掌控力之中迸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但在这张专辑里，我们没有看到’我的恶魔’或者’分崩离析’，只看到罗南对自己的笨拙模仿和复制。”
　　情况，似乎微微有些不妙。
　　一切，都正在按照诺拉-琼斯的路线发展，相同的状况相同的境遇，当然，又何止是诺拉和一日国王呢？也不止是2015年发行“25”的阿黛尔，准确来说，每一位艺术家乃至于现实生活里的每一个普通人都是如此，生活在期待的压力之中。
　　比如说，小学生，这次考了六十分，下次考了七十分，那么人们就期待着下下次能够考到八十分。
　　又或者说，天才，这次考了一百分，那么人们自然而然期待着每次都能够看到一百分，甚至是突破人们的想象。
　　期待，就是如此。
　　一个差评和十二个中评，一字一句都能够感受到这些乐评人的拳拳真心，不是为了责骂而无脑的指责，更多是期待着一日国王能够更进一步而给予的客观批评。
　　不过，他们并不是仅有的声音，不要忘记了，一共四十九个评论，其中整整三十六个好评占据了大多数。
　　还是那句话，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艺术的欣赏本来就是私人的。
　　前有“卫报”捶胸顿足地打出了四十分，后有“滚石”顶礼膜拜地给出了一百分。
　　“无论是过渡桥段的随意哼唱，还是副歌部分的尽情释放，当罗南-库珀在演唱的时候，他总是能够将灵魂的温度和重量注入一个个音符之中，然后绽放出绚烂的光芒。一日国王音乐最动人的部分永远是那份真挚和纯粹，让人愿意相信永无岛真实存在的一股力量。
　　‘九’这张专辑完美吗？显然不。但恰恰是这份不完美成就了完美，一种尝试一种挑战一种突破一种不安现状持续踏上征程的悸动，罗南-库珀再次通过一日国王的音乐证明了他的才华横溢。”
　　满分，献礼！


第839章 拳拳真心
　　从“卫报”的四十分到“滚石”的一百分，尽管评分两级，但他们都是真心的，怀抱着一颗赤子之心点评一日国王的全新专辑，从这点来说，其实罗南试图通过“九”这张专辑传递的纯粹情感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生活，不容易，真的真的不容易，但是，相信音乐的力量相信梦想的温度，相信永无岛就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相信生活依旧拥有更多可能，相信旋律之中流淌的能量能够点亮世界，这才是最重要的。
　　“洛杉矶时报”，一百分。
　　“‘九’是一张完全能够媲美前作的专辑，那些作品展现出现实的粗粝和梦想的璀璨，不需要美化我们的生活，只需要相信音乐的力量。一日国王一直走在路上，他们花费足够时间沉淀与冷却来准备这张专辑，最终我们都听到了。”
　　“纽约客”，一百分。
　　“他们的音乐如同诗歌一般，作为一名听众，你愿意相信那些旋律是关于爱意、疼痛、恐惧、失去和希望，从内心深处释放出来的情感，真实而私密。在这张专辑里，他们再次传递出了属于乐队的信息，罗南的歌声是如此坚定又如此脆弱，仿佛能够倾听到灵魂绽放的声响。”
　　“娱乐周刊”，九十五分。
　　“一张同时感到新鲜且熟悉的专辑，专辑收录曲就能够感受到乐队传递出来的信息，但更重要的是罗南的嗓音，堪称第九大奇迹，又如同珠穆朗玛峰，无论他演唱什么，都能够赋予音符一种轻盈的动人。”
　　好评！好评！还是好评！
　　经过“七”的铺垫，现在炙手可热、如日中天的一日国王显然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乐队，乐评人们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
　　有差评，就有好评，交相辉映！
　　不过，比起“七”来说，不仅仅是差评和中评的增多，好评分数的下降也还是能够看到“超高期待值”的难以满足，最直接的就是，九十分以上的评分明显减少，更多还是集中在八十分区域。
　　当然，八十分也已经非常难得。
　　“Q音乐”，八十八分。
　　“罗南-库珀作为制作人，一日国王的音乐显然是具有连贯性的，从前一张专辑，经过巡演的过渡搭桥，然后延续到这一张专辑，他们始终坚持不懈地在日常生活里寻找希望，正如乐队名字一般：
　　当旋律响起的时候，我们就成为自己的国王。
　　正是因为如此，专辑里的某些瑕疵和遗憾也是可以原谅的，因为整体而言，这依旧是一张完整而出色的作品。”
　　“纽约时报”，八十五分。
　　“很难准确寻找到一个词语来形容一日国王的音乐，如果一定要的话，那么我会选择温度。从前一张专辑延续到这一次的作品，每首音乐的背后都能够感受到不同的温度，又炙热也又清凉，但这些音乐的温度是如此贴切又如此真诚，令人能够真正融入其中，没有人能够说不。”
　　“每日电讯报”，八十三分。
　　“罗南-库珀是天才吗？是。‘九’是出色作品吗？是。‘九’能够超越‘七’吗？当然不行。不过这依旧不妨碍‘九’这张作品的出色，如果不喜欢那些眼花缭乱的选择，那么‘拥抱新生’和‘陌生人’两首歌会带来治愈的——
　　专辑的最大惊喜就在于此类歌曲，包括‘颤抖’也是如此，纯净简单、真诚美好，隐藏其中的力量是动人的。”
　　好评，好评，还是好评，八十分区间也同样是好评！
　　其实，“七”这张专辑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罗南对于编曲结构的一些尝试，通过不同乐器的配合制造出类似于建筑的三维立体效果，并且通过音符、歌词、演唱等不同元素传递出情感，这确实是非常难得的尝试。
　　到了“九”这张专辑，尽管罗南延续了相似的编曲结构，但创新突破的部分还是少了一些，更多的尝试落脚于鼓点的不同运用——归根结底就是节奏，通过节奏的层次来营造新鲜的听觉体验，包括先行曲“年轻热血”也是如此。
　　但如此尝试，在电子舞曲里已经尝试过不少了。所以，罗南没有大刀阔斧的尝试，就很容易被听众认为是更加靠近流行的妥协。
　　这样的细节，也成为媒体评论发生微妙变化的原因。
　　差评，出现了；中评，增多了；好评，降低了。整体来看，“九”的综合评价确实逊色于前作，这是可以预见的。
　　最终，“九”的媒体综评定格在八十四分！
　　其实，八十四分在全面评价之中依旧可以高高位居前列，而且也比诺拉的“像家一样”、未来阿黛尔的“25”更加出色，还是出色不少的那种，但相较于“七”的九十三分，也同样降低了整整一个档次水准。
　　那么，市场又到底如何反馈呢？
　　站在媒体立场上，他们普遍表达了失望；但大西洋唱片方面却是……一片欢腾！
　　八十四分！
　　那可是八十四分！足足八十四分呢！去年格莱美年度专辑提名的五张专辑，平均得分还没有达到八十四分呢！
　　为什么要失望？为什么要扼腕？为什么要遗憾？
　　的确，人人都希望一日国王能够更进一步，但是，拜托现实一点，九十分以上的专辑也不是次次都能够创作出来的，八十分的专辑就已经是整个行业最顶尖百分之十了，好吗？这也意味着罗南再次成功了！
　　背负着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一日国王的二辑依旧得到了八十四分的媒体综评！如此表现已经非常非常出色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后来，在2014年结束的时候，年终统计之中，评分超过九十分的专辑只有三张；而八十四分的“九”则高居第二十八名，在今年发行的九百多张唱片之中，强势跻身前三十名，如此优异的表现已经令人满意。
　　于是，就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当媒体综评火热出炉之后，各大媒体纷纷表示扼腕，“一日国王还可以做得更好”。
　　但大西洋唱片的官方通稿却一片喜气洋洋的庆祝，“一日国王再次交出完美答卷！”
　　其实，双方都是真心的，媒体们真心希望一日国王能够继续进步，大西洋唱片也是真心为一日国王鼓掌，但如此明显的温度差也制造出一个错位，成为不少业内人士津津乐道的谈资。
　　媒体综评，只是一个参考，真正直接影响销量的应该是大众媒体评价以及资深歌迷评价，毕竟他们才是掏腰包购买专辑的主力，歌迷是否喜欢才是重点！


第840章 终于登场
　　媒体综评，终究只是一个参考数字，曲高和寡的艺术作品数不胜数，反之亦然，艺术评价不高却赢得市场满堂彩的作品也处处可见，真正在商业和艺术之间寻找到完美平衡的作品，着实不多。
　　“九”在专业媒体之间赢得八十四分的评价，对于大西洋唱片来说，已经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而且大众评价也带来了好消息。
　　八点五分！
　　在专业评论网站上，广大资深音乐爱好者们为这张专辑打出的分数达到八点五！
　　作为横向对比，“七”的这项分数则是八点八，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七”在专业媒体心中的评分更高，达到九十分级别，但在大众心中的评价则稍稍逊色些许，八十分后半段的级别；“九”则颠倒了一个位置，专业媒体恨铁不成钢，然而大众却给予了更高评价，哪怕超高期待值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分数，不过最终还是赢得了更多普罗大众的芳心。
　　细微的差异，就能够感受到两张专辑的待遇区别。
　　但是，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说一千道一万，在商品社会里，销量终究是绕不过去的环节，也许销量数字不是最重要的成败标准，但绝对是不能忽略的标准之一。
　　首周爆出一百万级别的销量之后，整个音乐市场都汩汩沸腾起来，一点意外之余，还有一点亢奋和一点期待，然后万众瞩目的视线就全部集中在接下来一周的音乐市场上，因为——
　　法瑞尔-威廉姆斯来了。
　　诚然，法瑞尔不是贾斯汀-汀布莱克，从此前的预测就可以看得出来，专业人士对法瑞尔专辑销量的预测也是二十五万到三十万的水准，谁都没有期待着法瑞尔也如同巨鳄一般展现出气吞山河的霸气。
　　但是！
　　一日国王率先爆了，打破了平衡，那么法瑞尔是不是也有爆的可能呢？
　　毕竟……过去一年时间里，法瑞尔已经连续爆了三次。
　　客观来说，法瑞尔和蠢朋克的合作，是万众期待的，但“幸运”最终的爆红程度也还是打破所有人的预期；而“模糊界限”和“快乐”两首歌的爆红程度则是石破天惊的意外，意外中的意外，所有人一片愕然。
　　那么，以此类推的话，法瑞尔专辑是不是也具备爆冷潜质呢？认真想想，法瑞尔已经连续爆了三首传奇级别的经典单曲，专辑销量顺势爆一爆，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于是，人们就开始跃跃欲试地期待起来了——
　　等待了又等待、好奇了又好奇的“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3.0”，终于登场！
　　三月二十一日，周五。
　　法瑞尔个人第二张录音室专辑“女孩（GIRL）”正式发行！
　　从制作人列表和歌曲列表就能够感受到法瑞尔的野心勃勃、自信满满，专辑里仅仅收录了“快乐”这首先行曲，并没有偷懒地收录“幸运”和“模糊界限”两首歌来制造话题，其他歌曲全部都是法瑞尔的全新创作。
　　同时，法瑞尔邀请到了一系列重量级的歌手加盟助阵，贾斯汀-汀布莱克、蠢朋克、艾丽西亚-凯斯（Alicia-Keys）和麦莉-赛勒斯，全部都是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歌手们，星光四溢！
　　而且法瑞尔负责整张专辑的所有词曲创作以及后期制作，一手包办所有工作。作为过去一年全球范围最炙手可热的制作人，法瑞尔对专辑注入的心血无疑是一大看点。
　　专辑发行首日，就吸引了三十六家媒体第一时间的评论，讨论热度甚至超过了“九”，随后在次日又吸引了十六家媒体紧随其后的评论，总共聚集了五十二家专业媒体的视线，毫无悬念地成为近两年来最备受瞩目的专辑——
　　即使是碧昂斯、贾斯汀-汀布莱克也要略逊一筹。
　　然而！
　　“女孩”这张专辑却没有能够得到更高的评价，普遍观点认为法瑞尔略显取巧，反复运用七十年代的复古节奏蓝调元素，注入简单粗暴、朗朗上口的节奏，反反复复地不断重复自我，甚至在编曲上也没有任何突破，经历“幸运”和“模糊界限”的巨大成功之后，“快乐”就已经能能够感受到法瑞尔在创作封面的固步自封——
　　无疑，“女孩”是一张快消专辑，肤浅花痴品味粗俗，旋律上口、歌词直白，从创作之初就期待着大众快速喜欢快速抛弃的反应，没有什么深刻的东西也不需要深入挖掘，尽管制作阵容豪华，但作品都是怡情小曲。
　　最令人遗憾的是，与蠢朋克合作时的复古火花渐渐熄灭之后，法瑞尔也依旧没有想要打破自己的舒适领域。
　　上述，是来自“滚石”的专业乐评，他们给出了七十五分，不高，但也不低。
　　“滚石”的观点可以代表主流观点，快消品，就是“女孩”这张专辑的定位，乐呵乐呵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转身就会被遗忘。站在“商品”的立场上，这张专辑还是在平均线之上，但这就是期待的全部了。
　　最终……六十七分，媒体综评的结果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此时，人们才想起来，法瑞尔也和一日国王一样，背负着巨大的期待压力，连续三首单曲的爆发性成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做到的，“人物”杂志甚至将法瑞尔誉为新一代男神，堪比贾斯汀-汀布莱克的地位，在社交网络平台更是引发数不胜数的讨论。
　　再加上法瑞尔时隔八年才发行专辑，期待值更是破表。
　　准确来说，专业媒体对一日国王有着更高期待，普罗大众则对法瑞尔有着更高期待，这也是人们如此期待两位歌手对决的原因。
　　也正是因为如此，媒体综评才给出了六十七分的严苛评价，而比起专业媒体来说，普罗大众还要更加“失望”。
　　六点三分。
　　虽然说媒体综评远远低于预期，但看到大众评价的六点三分，媒体们才纷纷感叹，期待值的偏差到底多大。
　　按照常理来说，“女孩”这张专辑更加注重流行性，被专业媒体吐槽“口水”的同时，就应该在听众那里得到更多肯定，如同“快乐”一样；但大众们这次也不买帐，纷纷表示“女孩”没有达到预期，喜欢不起来。
　　“听过就忘”、“没有记忆点”、“死气沉沉”等等相关反馈信息在社交网络上铺天盖地，听众们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和遗憾。


第841章 又是冷门
　　2014年的春天，比想象中怪一点。
　　首先，“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的对决异军突起，吸引无数视线，曾经冷清的春季市场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其次，一日国王的二辑“九”一飞冲天，发行首周突破百万门槛跻身历史前十，再次展现油光黑亮的黑马姿态，不仅搅乱了2014年春天的一池湖水，而且还超越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抢先创造了历史。
　　然后，法瑞尔的专辑“女孩“在万众瞩目下闪亮登场，却令人大跌眼镜地迎来一片失望与扼腕的声音，刹那间就让前一周“九”的中评和差评听起来像是洒洒水而已，这里才是雷霆万钧的暴风雨，又是一个意外冷门。
　　“九”的爆发是冷门，“女孩“的低迷也是冷门。
　　再然后——
　　十一万两千张。
　　这是“女孩”的首周销量而不是首日销量，整整一周时间的累积销量，却不及“九”的首周销量的一个零头，甚至不及“九”的首日销量，如此数字引发一片愕然的错愕，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才不会伤人。
　　惊天冷门！
　　没有强势爆发，甚至连专业人士预测的三十万销量也没有达到，只有区区十一万，如此表现确实太过意外，哪怕媒体综评和大众评价双双低于七十分，以法瑞尔的话题热度来看，专辑销量也不应该如此凄凉呀。
　　但冷静下来认真想想，却发现……冷门也没有那么冷。
　　原因？
　　还是那句话，北美音乐市场已经相对成熟，单曲卖的是热度、专辑卖的是忠诚。
　　简单来说，单曲想要取得成功，需要路人观众的喜欢，每一首公告牌单曲榜冠军都是整个市场范围得到认可的作品，仅仅依靠狂热粉丝的集中刷榜是不可能做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单曲榜往往会出现一些“妖单”，2012年的三大妖单、2013年的两大经典，全部都是如此，在歌手自身影响力相对薄弱的情况下，单曲引发爆炸性反应，然后创造奇迹——蠢朋克算是一个例外。
　　而专辑则不同，依靠的是狂热粉丝的支持，特别是数字音源越来越普及的现场，黑胶和CD都需要专门的机器才能播放，如果不是特别喜欢，大部分人根本没有必要购买实体专辑，所以销量主要来自忠诚粉丝，另外还有小部分纯粹的实体专辑爱好者或者收集者。
　　同理，公告牌专辑榜上则很少看到黑马身影，往往都是建立广大歌迷基础的歌手能够占领榜单的高位，“21”的成功无疑就是最好的证明。
　　单曲和专辑，其实就是两个系统。
　　法瑞尔，三首单曲接连爆表，路人缘特别好、讨论度直接破表，但真正喜欢法瑞尔并且愿意购买专辑的死忠歌迷，却远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从销量数字来看，甚至要低得多的多。
　　道理，似乎也就能够说通了。
　　但尽管如此，十一万两千的数字依旧令人下巴脱臼，难以现象寄予厚望的法瑞尔居然只有如此区区能量——
　　题外话，“女孩”这张专辑在海外市场的销量远远超过北美市场，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等等主要市场的首周累计销量达到十九万，这也推动法瑞尔二辑得首周销量迈过三十万门槛，表现不算太糟糕。
　　不过……低于预期就是低于预期，传闻百代唱片内部哀声一片，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如此惨烈的结果。
　　那么，“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3.0”还有竞争的必要吗？出发点就已经不是一个量级的，即使“女孩”后续表现再逆天，想要逆袭“九”也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了，更何况“九”的后劲也绝对不可小觑。
　　更糟糕的是，人们还没有来得及比较“女孩”和“九”两张专辑，法瑞尔就已经遭遇了另外一匹黑马的逆袭——
　　又是黑马？又又又又？
　　准确来说，不是黑马的黑马，里克-罗斯（Rick-Ross）。
　　为什么说不是黑马呢？
　　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启活跃、2006年得到Jay-Z赏识签约发行个人首张专辑以来，里克-罗斯一直都是东海岸说唱阵容里的中坚成员，至今为止发行的五张专辑，每张专辑都成功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
　　过去三年时间里，里克-罗斯成功两次提名格莱美；并且多次与妮琪-米娜、德雷克、亚瑟小子以及李尔-韦恩等巨星们合作，在整个说唱界里是有名有姓的大牌，绝对不是什么石头缝里出来的无名小卒。
　　为什么说是黑马呢？
　　“决策者（Mastermind）”是里克-罗斯个人的第六张录音室专辑，但发行之前没有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没有先行曲也没有采访宣传，更像是一张惊喜专辑，发布新闻通稿简单告知之后，直接空降发行。
　　彼时，整个市场所有视线全部都集中在三驾马车身上，其中一日国王和法瑞尔的对决又是绝对热点，自然而然，缺少宣传也没有声音的“决策者”就被遗忘了，就好像……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黑马。
　　然后……
　　十七万张！
　　悄无声息地，“决策者”就爆发出了如此惊人的能量，因为毫无准备，以至于媒体都有些懵了。
　　什……什么？
　　其实，“决策者”的媒体综评也平平，六十八分的成绩基本和“女孩”是同一水平线，但里克-罗斯已经发行到第六张录音室专辑，此前五张专辑全部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可见歌迷的死忠，这就比法瑞尔占据优势了。
　　于是，“决策者”也就爆发出了不俗成绩。
　　当媒体的视线全部朝着公告牌专辑榜蜂拥而去的时候，却发现里克-罗斯成为搅局者，打破了预期中“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3.0”的强强对决，以至于榜单出来的时候也有些哭笑不得——
　　啊，失算了。
　　冠军，“九”，一日国王。
　　亚军，“决策者”，里克-罗斯。
　　季军，“女孩”，法瑞尔-威廉姆斯。
　　殿军，“冰雪奇缘”OST。
　　万众瞩目、万众期待之中，“九”毫无悬念地连续第二周蝉联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尽管排名数据稍稍偏离了轨道，但细细浏览榜单的详细数据，感叹声就自然而然地轻溢出来：
　　不愧是一日国王，继首周打破历史记录之后，次周又再次奉献惊艳表现，即使法瑞尔正常发挥也没有机会，那么，这是否可以算本周继法瑞尔失常、里克崛起之后的第三个冷门呢？


第842章 比肩巨星
　　三月第二周，“九”以一百一十七万的销量数据，毫无悬念地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成为一日国王的第二张冠军专辑。
　　而且，这次还是空降冠军宝座！摧枯拉朽的强势表现迎来一片惊呼和欢呼！
　　然而，一日国王并不是本周唯一一个发行新专辑的歌手，在他们之外，还有一系列强大的竞争对手：
　　说唱歌手学校男孩Q（ScHoolboy-Q）、独立摇滚歌手贝克（Beck）、说唱歌手卡迪孩子（Kid-Cudi）、乡村歌手德克斯-本特利（Dierks-Bentley）、拉丁歌手罗密欧-桑托斯（Romeo-Santos）、另类摇滚冲突乐队（The-Fray）等等等等。
　　上述歌手，全部都和一日国王同一周发行专辑；而且，他们的销量表现全部不俗，其中学校男孩Q和贝克的销量都突破了十万张，其他歌手的销量也全部都在五万张以上，最终携手一日国王一起洗榜。
　　在公告牌专辑榜之上，除了“冰雪奇缘”OST被一日国王拉下冠军宝座滑落到亚军位置之外，前八名的七个位置全部被新发行的专辑占领，展现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绚烂姿态，着实是令人眼花缭乱。
　　但正是因为如此激烈又如此焦灼的市场竞争状态下，“九”依旧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能量，才越发让人们感受到一日国王的号召力，似乎……远远比想象中还要更加恢弘更加盛大，也许应该重新调整态度了。
　　三月第三周，期待中的“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没有能够爆发出足够能量，不得不说大失所望。
　　不过！
　　失望之中依旧能够看到惊喜，“九”，发行次周再次爆发出五十万的销量水准，以一己之力盘活了市场。
　　五十万！
　　足足，五十万！
　　和首周比较起来，销量下跌幅度超过百分之六十，但如此成绩绝对不是失败，而是达到了巨星水准，可以看齐贾斯汀-汀布莱克。
　　去年，“完美视界”的次周交出了三十三万的销量，比首周的下跌幅度已经超过三分之二，相较而言，“九”的表现还要略胜一筹，这也意味着，不仅仅是狂热歌迷在贡献销量，路人群众应该也购买了不少专辑。
　　假设，法瑞尔的“女孩”按照预测爆发出了三十万级别的销量，但“九”的次周表现依旧可以轻松完爆对手；更何况是现在，“九”以绝对出色绝对惊人的表现碾压了“女孩”，哪怕是“次周VS首周”也依旧优势明显。
　　这是一场完胜！
　　毫无争议地，完胜！
　　尽管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在讨论了，因为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但是……“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3.0”，以一日国王的完胜告终。
　　从去年到今年，罗南与法瑞尔两次在公告牌单曲榜的较量，全部都是法瑞尔笑到最后；但到了公告牌专辑榜之上，罗南则扳回一城。
　　如此结果，并不意外；真正意外的是，谁都没有想到，一日国王会赢得如此轻松，法瑞尔一点机会都没有，甚至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如此局面，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冷门一个接着一个，也让人不得不感叹风云变幻，市场的风向就如同小孩子的心情，前一秒还在开怀大笑，下一秒就已经号啕大哭。
　　记者们自然也不会放过两位当事人，只是，这次他们想要再搞事就更加困难了。
　　在接受采访的时候，罗南就直言不讳地表示，他并没有关注这些新闻，他真正关注的还是法瑞尔的专辑，“我喜欢这张专辑，当然，我不会说我狂热地热爱它，但无疑，我喜欢法瑞尔对复古风格的探索。”
　　“所以，你对这张专辑还有保留？”记者立刻就抓住罗南的语病往里钻。
　　罗南却是欢快地大笑了起来，“是，我对专辑有所保留。”他还是拒绝以公关社交辞令来表示敷衍的友善。
　　记者们都亢奋起来，一个个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但罗南却已经不再回应了。
　　随后，记者们就将罗南的话语原封不动地传递给法瑞尔—-这次没有再自己解读歪曲了，然后就可以看到法瑞尔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我知道，我也准备和罗南坐下来好好探讨探讨来着，他居然对我的作品有所保留？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虽然话语内容好像在“威胁”，但法瑞尔却非常开心。
　　记者们也察觉到法瑞尔的话中有话，于是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你和罗南沟通过了？”
　　“当然。在专业层面上，我尝试听取了他的意见，同样，我也给了他一些意见，我们都觉得这非常有趣，但遗憾的是，因为行程繁忙，我们的交谈无法深入，我一直都期待着能够和他坐下来好好深入讨论看看。”
　　法瑞尔坦然地说道。
　　作为制作人，法瑞尔确实有着他的骄傲，但同时，他也是一个频繁与形形色色对象合作的制作人，他知道应该怎么交流，什么时候应该坚持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听取意见，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头脑风暴的讨论。
　　所以，法瑞尔喜欢和罗南的交谈，那很有趣，而且还可以触发灵感——他现在就明白贾斯汀-汀布莱克和罗南成为朋友的原因了。
　　“就我个人而言，我非常非常喜欢‘九’这张专辑，但我也有一些意见，而且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罗南。”法瑞尔也礼尚往来地补充了一句。
　　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的记者们再次铩羽而归，终究还是没有能够挑事成功。
　　当然，还是有一小部分媒体和歌迷坚持：
　　对决，依旧没有结束。
　　北美的音乐市场，看爆发力也看持久力，仅仅以一周两周定胜负，那是愚蠢的行为，接下来还要看看“女孩”的后劲才行。
　　但这些观点终究只是少数，从“女孩”的口碑与热度就能够看得出来，这张专辑的后劲恐怕也很难逆袭了，也就是说，胜负已分。
　　事实，的确如此。
　　三月第四周，“女孩”的销量果不其然迎来了一次下滑，直线跌破七万门槛，次周才仅仅卖出了六万八千张，在首周销量就无法令人满意的情况下，次周跌幅也不容乐观，公告牌专辑榜的排名也下滑到第六名。
　　当然，“法瑞尔-威廉姆斯”的招牌还是具有一定号召力，而且北美音乐市场的持久力也确实绵长强劲。
　　尽管“女孩”早早就失去了竞争力，但年终全球销量还是达到了一百八十万张，其中北美销量将将迈过一百万门槛。
　　如此成绩，不算优秀，只能说是勉强及格。


第843章 王者风范
　　音乐市场，风云变幻。
　　“一日国王VS法瑞尔-威廉姆斯”，以单方面的碾压式胜利落下帷幕，引发了一片惊呼，法瑞尔的脆败是冷门，一日国王的霸气也是冷门。
　　但是，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四月第一周，市场迎来一次小爆发。
　　乔治-迈克尔（George-Michael）、凯莉-米洛（KylieMinogue）、柯乐希（Skrillex）、福斯特乐队（Foster-the-People）、安立奎-伊格莱西亚斯（Enrique-Iglesias）等等在世界乐坛都能够拥有姓名的歌手齐齐发行全新专辑。
　　拥挤而喧闹，整个市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惜，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一日国王的强势。
　　四月第二周，万众瞩目的第二波对决如期而至，夏奇拉和摇滚乐队我的化学浪漫双双登场。
　　这也是夏奇拉通过“美国之声”再次奠定自己拉丁女神地位之后的第一张专辑，不仅是拉丁系的歌迷们翘首以盼，北美大陆本土的无数视线也密切聚集过来，期待着夏奇拉能够继詹妮弗-洛佩兹之后再次创造拉丁女神的巅峰。
　　包括夏奇拉自己也对专辑寄予厚望，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专辑，“夏奇拉”，这样的小细节就能够感受出来了——
　　她也期待着这张专辑能够成为自己的标志，在北美音乐市场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并且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地打开新世界。
　　野心勃勃、期待满满，正是因为如此，人们才认为夏奇拉和一日国王的对决将成为全新看点。
　　一个小小看点就在于，夏奇拉和一日国王这张新专辑的宣传方式走的是两种路子。
　　夏奇拉是正统路线。
　　“美国之声”作为传统公共电视台NBC的大热选秀节目，曝光率和话题性无疑是顶尖，一直都在最热门的风口浪尖，从亚当-莱文到布雷克-谢尔顿（Blake-Shelton）都因为这档节目而迎来了全新的事业巅峰——
　　去年，魔力红的最新专辑命名为“超曝光”，就是一种自我调侃，因为在节目之后，他们的曝光率已经超标。
　　一日国王则是野路子。
　　从冒头道现在也就出演过一档电视节目，“吉米-鸡毛秀”，这次的“周六夜现场”和“今日秀”都是配合新专辑宣传才登场的行程。平常的话，巡演是乐队推广的唯一手段，却依靠着如此方式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现在。
　　当然，条条大路通罗马，成功的道路从来就不止一条。
　　现在，一日国王迎来了不可思议的爆发，全美侧目；接下来就看夏奇拉的了，看看她是否能够如愿实现职业生涯的突破。
　　无数视线瞩目下，“夏奇***场了。
　　然而……又是一枚哑弹！继法瑞尔的“女孩”之后，又一次“冷门”诞生。
　　六十九分的媒体综评，基本和“女孩”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但归根结底，还是预期值的偏差带来了失败。
　　“夏奇拉”这张专辑，以夏奇拉为名闪亮登场，但事实上，专辑却是偏离她个人音乐灵感与根源最多的一张专辑，拉丁元素被压缩到所剩无几，制作和曲风彻底迎合北美大陆的主流风格，试图赢得大众认可。
　　但值得关注的一个现象就是，夏奇拉的歌迷并没有发起铺天盖地的抗议和吐槽——
　　泰勒-斯威夫特从乡村转行流行的时候，就遭遇到歌迷以及专业乐评人的一片吐槽；诺拉-琼斯离开爵士风格的时候也同样如此，专业评论与大众印象都呈现出直线下跌的趋势。
　　夏奇拉却没有面对如此困境。
　　为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形象固定印象”问题。
　　泰勒和诺拉，大众对她们的印象都是创作型才女，当她们转变风格乃至于迎合市场的时候，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夏奇拉，大众对她的印象则是性感，特别是拉丁系女神的舞蹈形象，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独特的风情，所以，风格转变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部分在于，是否依旧性感、是否依旧舞曲、是否依旧女神。
　　没有争议的原因，就在这里；但同样，专辑失败的原因，也在这里。
　　“夏奇拉”这张专辑，缺少了夏奇拉以往专辑的鲜明噱头、性感定位，试图还原夏奇拉自己的色彩风格，结果却是迎合北美流行曲风的“棱角尽失”，市场反应的冷感也就是预料之中的了——
　　与预期不符。
　　这才是原罪。
　　十万。
　　“夏奇拉”的首周销量，甚至比“女孩”还要低，中规中矩的表现远远低于预期，直接宣告了商业层面的失败。
　　小小的一片惊呼！
　　先是法瑞尔，后是夏奇拉，媒体寄予厚望，期待着他们能够爆发出巨大能量，即使不是“巨大”的能量，但至少也能够交出二十万到三十万左右的专辑销量，重新盘活市场，为春天的低迷带来一缕曙光。
　　结果，双双遭遇滑铁卢。
　　远远低于预期！远远地！
　　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日国王。
　　首周爆发破纪录，次周碾压法瑞尔，第三周在一片竞争者之中轻松脱颖而出，迎来夏奇拉全新专辑登场的时候已经是专辑发行第四周了！
　　然而，即使是第四周，“九”的表现也丝毫不见颓势，再次卖出二十七万张，以惊人的出色表现连续第四周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
　　不是缺少竞争者，而是在刺刀见红的激烈竞争中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强势，“九”自发行以来在公告牌专辑榜上豪取四连冠，出色的表现已经能够隐隐看到王者风范；更难能可贵的是，整整发行一个月之后，专辑销量已经势如破竹地突破两百万门槛，毫无悬念地成为2014年第一季度的销量冠军。
　　此时此刻，再回首“九”发行之后的媒体综评和大众评论，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
　　从专业乐评人角度来看，“九”更加流行也更加大众，某种程度上丢掉了一日国王的棱角，这是令人失望的——其实法瑞尔和夏奇拉的专辑或多或少也是如此，但区别就在于，即使稍稍做出了改变和调整，罗南依旧成功地在流行化之中抓住了打动心灵的关键。
　　于是，在大众眼中来看，“九”的流行化反而是更加亲近的，“年轻热血”就赢来了爆发式的热烈反应，哪怕面对逆天的“快乐”，也依旧能够杀得难解难分，这确实是在流行性方面得到了进一步的认可。
　　公告牌单曲榜的成功，也就意味着一日国王在普罗大众的眼中得到了更多认可；继而又迎来了公告牌专辑榜的四连冠，可见路人转换成为歌迷的比率非常有成效！


第844章 双龙戏珠
　　从实体专辑的销量层面来看，“九”取得了各种意义上的成功，数字不会说谎。
　　首周，一百一十七万。
　　次周，五十万。
　　第三周，三十六万。
　　第四周，二十七万。
　　发行整整四周后，“九”强势蝉联公告牌四连冠之余，累计销量也已经来到两百三十万，惊人的表现迎来一片掌声，即使专业乐评人依旧坚持己见，却也无法否认这张专辑在商业层面取得的漂亮胜利。
　　一辑，横空出世；二辑，顺利登顶。
　　从目前为止的曲线来看，一日国王已经超越了泰勒-斯威夫特当年的崛起势头，成为千禧年以来飙升速度最快的歌手，并且已经初步展现出王者风范，短短两年时间就已经触碰到了遥不可及的巨星行列。
　　而且，一日国王也顺利打破了诺拉-琼斯的发展模式，目前为止“九”的后劲依旧坚挺，初步走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看起来应该不会完美复制诺拉的职业生涯轨迹了，后续的销量走势也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
　　从“一日国王VS法瑞尔”到“一日国王VS夏奇拉”，人们殷切期待的强强对决都没有到来，冷门一个接着一个、黑马一匹接着一匹，没有激战也没有鏖战，甚至短兵相接都没有，对决就已经草草结束。
　　但是！冷门意外依旧没有结束！
　　尽管人们期待的强强对决并没有发生，但一场出人意料的华山论剑却异军突起，成为今年春天到夏天的一道亮丽风景线，东方不亮西方亮，人们殷殷期盼的近身肉搏战终究还是发生了，肾上腺素全面绽放。
　　两位对手，一位是一日国王，一点点意外，“九”的爆发力和续航力都打破预期，哪怕发行四周之后也依旧强势，每周数据都在跌破眼镜；另一位则是……“冰雪奇缘”原声带，更是大大的惊天意外！
　　去年年末，迪士尼动画电影“冰雪奇缘”意外成为一大爆款，绵长而强劲的票房曲线，一直从十一月连绵到今年的三月，也依旧看不到明显减弱的迹象，让无数人纷纷发出惊叹，继“泰坦尼克号”之后又出现如此波澜壮阔的景象——
　　“冰雪奇缘”和“泰坦尼克号”一样，刚刚上映的时候，票房表现不俗，不算差劲但也远远说不上出色，却依靠着后续不可思议的跌幅乃至于逆袭涨幅，一路高歌一路爆发，最终成就了票房奇迹。
　　“冰雪奇缘”首映周末的票房只有六千多万美元，次周、第三周的票房跌幅也并不乐观，然而却在圣诞节档期迎来爆发逆袭，上映一个月的时候累计票房是一亿六千万，但上映四个月之后，票房却已经突破三亿，并且朝着四亿迈出坚定步伐。
　　堪称神话。
　　与此同时，电影原声带也迎来爆发！
　　此前就提到过，“冰雪奇缘”的“放手”和“神偷奶爸2”的“快乐”，如同双子星一般，闪耀年末的节假日市场，圣诞节和元旦的各大商场、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这些熟悉的旋律，但二者之间还有着些许区别。
　　“快乐”，单曲表现优秀，公告牌之上力压群雄的成绩就是最好证明。
　　“冰雪奇缘”，专辑表现惊人，“放手”在公告牌单曲榜的表现不俗却远远称不上惊艳，但电影原声带在公告牌专辑榜上却展现出了强大的竞争力。
　　而且，“冰雪奇缘”原声带也和电影一样，走出了相似的曲线。
　　跟随电影的上映一起发行的原声带，前五周始终处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单周销量都在五万张以下，放在热闹拥挤的北美市场来看，说是“查无此人”可能有些太夸张了，但基本也就是十八线的无名小卒。
　　然而，进入2014年之后，一月第三周，也就是原声带发行第六周的时候，专辑的单周销量爆发出十八万的数据，一举攀升到公告牌专辑榜的亚军，仅仅落后于碧昂斯的全新专辑，正式吹响反击的号角。
　　三周后，“冰雪奇缘”原声带连续第三周交出十万以上的销量，并且趁着没有新专辑发行冲击市场的空档，首次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宝座，此时距离专辑发行已经过去整整十周，书写了一番逆袭的神话。
　　在那之后，这张原声带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周销量都稳定输出，十万是基本，二十万的小爆也不稀奇；同时，北美地区之外的海外市场也表现出色，包括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等等在内的地区也全部登顶。
　　一直到“九”成功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的时候，“冰雪奇缘”原声带也依旧高居亚军，而且已经前后三周夺冠。
　　也就是说，“冰雪奇缘”原声带错过了爆发的时机，像“九”那样单周爆发百万销量的力量已经不再具备，但绵长而强劲的续航能力却足以让市场里的一众竞争者们全部黯然失色，轻松就可以秒杀一众对手。
　　于是，“九”VS“冰雪奇缘”原声带，这对出人意料的对手，就这样安排上了。
　　这厢，四月第一周，“冰雪奇缘”原声带异军突起地爆发出二十七万的销量，但“九”依旧在发行初期的连环爆发模式，也毫不示弱地交出三十六万的销量成绩，即使这一周足足有六组歌手发行全新专辑，却谁都没有能够撼动公告牌专辑榜冠亚军的封锁。
　　那厢，四月第三周，“九”经历整整一个月的爆发之后迎来一个低谷期，单周销量下滑到二十三万左右；同时“冰雪奇缘”原声带则持续强力输出狂买二十二万张，双方杀得难解难分，最终一日国王以微弱优势险胜卫冕，连冠周数再加一，来到五连冠。
　　这边，四月最后一周，“九”再次惊险刺激地以毫厘之差压制住“冰雪奇缘”原声带，达成六连冠壮举。
　　那边，五月第一周，“冰雪奇缘”原声带逆天而行地曝出三十五万可怕销量，匪夷所思地结束了“九”的六冠王征程，尽管一日国王的二辑在本周依旧卖出二十一万张的出色成绩，却还是无法抵挡对手的逆袭。
　　然而，这依旧不是结束。
　　两位强大竞争对手的纠缠与较量一路迈过五月又冲进六月，刺刀见红的较量依旧是杀红了眼也没有分出胜负，无论什么歌手发行全新专辑都无法制造更多波澜，始终没有人能够冲破他们的联手封锁。


第845章 奠定地位
　　“一日国王VS法瑞尔”，没爆。
　　“一日国王VS夏奇拉”，没爆。
　　谁都没有想到，“一日国王VS’冰雪奇缘’原声带”居然爆了！
　　这厢，“九”连续两周爆发出三十万的销量，曲线逆袭，重新回到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宝座。
　　那厢，“冰雪奇缘”原声带也马上连续两周爆发出三十万的销量，重新反超，抢回公告牌专辑榜的王冠。
　　双龙戏珠的场面着实太精彩也太刺激，以至于其他歌手其他专辑全部沦为配角，根本已经没有人记得法瑞尔和夏奇拉也发行了新专辑，所谓的“一日国王VS法瑞尔”也早就成为互联网时代的一抹尘埃。
　　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轮番登顶，一直到六月第一周才被终结——
　　酷玩乐队的第六张录音室专辑“鬼故事（Ghost-Stories）”在万众瞩目之下登场，人们从来没有预料到“酷玩乐队VS一日国王”的对决居然能够上演，而且专辑发行超过四个月的一日国王依旧战斗力彪悍，但强势来袭的酷玩乐队还是成功占据了上风。
　　“鬼故事”爆发出三十八万的销量，成功突破“九”和“冰雪奇缘”原声带的封锁，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
　　时隔整整十四周之后，公告牌专辑榜终于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冠军。
　　而至此，“九”前后一共八周登顶，“冰雪奇缘”原声带则勇夺六周冠军，二者联手称霸冠亚军的时间则是十二周，如此惊人又如此神奇的表现，引发无数讨论，熙熙攘攘的一片惊呼声，又是赞叹又是欢呼。
　　六月第一周，公告牌专辑榜前三名，“鬼故事”、“九”、“冰雪奇缘”原声带。
　　值得一提的是，前一周的冠军是“冰雪奇缘”原声带，而这一周“九”的销量又再次反超“冰雪奇缘”原声带，也就是说，没有“鬼故事”搅局的话，那么“九”就将再次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显然竞争依旧没有结束。
　　事实，也是如此。
　　在“鬼故事”打破冠亚军封锁线之后，夏天已经到来，强大竞争者们粉墨登场。
　　先是萨姆-史密斯（Sam-Smith）的首张录音室专辑“寂寞时分（In-The-Lonely-Hour）”悄悄来袭，发行首周就登顶英国流行音乐专辑榜，同时也在公告牌专辑榜跻身前五，然后谁都没有预料到这张专辑后劲十足，然后成为爆款。
　　而后是艾德-希兰瞩目归来，第二张录音室专辑“X”发行首周就迎来销量爆发，法瑞尔-威廉姆斯再次出现在主打曲的制作人阵容里，专辑也双双空降英国和美国的销量榜冠军，才登场就已经展现出霸气。
　　再是拉娜-德雷（Lana-Del-Ray）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暴力美学（Ultraviolence）”也在发行首周就登顶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并且在全球范围内爆发出比艾德-希兰还要更加强劲的市场号召力，成绩斐然。
　　再加上“鬼故事”的后劲销量也表现不俗，整个市场就全面进入开放竞争的姿态，“九”和“冰雪奇缘”原声带想要重新携手称霸前两名的榜单位置，难度也就越来越高，渐渐成为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但是！
　　这两张专辑的出色市场拉动力依旧没有消退。
　　这边，“九”的专辑销量重新回到十五万以上，小小爆发一把；那边，如同商量好的一般，“冰雪奇缘”原声带也马上回到十五万的数字水平线之上，不甘示弱地证明自己的油箱里还有未消耗干净的能量。
　　你追我赶的焦灼竞争，从六月一路浩浩荡荡地连绵下去，尽管伴随着时间的持续，两张专辑的销量数字就没有那么多巧合那么紧密地靠近彼此，他们之间也渐渐涌现了其他专辑的身影，但整体而言依旧没有彻底拉开距离，谁都没有掉队，就这样缠缠绵绵地走向天涯海角。
　　这一曲“你是风儿我是沙”，一次又一次打破想象，度过夏天迎来秋天又冲进冬天，居然携手度过了整个2014年，并肩迎来2015年的第一缕曙光，而两张专辑的排名也始终没有跌出公告牌专辑榜的前二十！
　　并且，在新年到来之际，又一前一后杀回公告牌专辑榜的前十，“九”回暖到第八，“冰雪奇缘”原声带则将将挂在第十，两张专辑的中间则隔着迈克尔-布雷（Michael-Buble）的经典圣诞专辑“圣诞节（Christmas）”。
　　惊人！
　　除了惊人！还是惊人！
　　不出意外的话，2014年的年终专辑销量冠军，应该就是在“九”和“冰雪奇缘”原声带之间决出。
　　尽管泰勒-斯威夫特、碧昂斯、埃米纳姆、艾德-希兰、山姆-史密斯、酷玩乐队、凯蒂-佩里、梦龙乐队等等等等巨星都在今年发行了专辑，同时也都是年终销量榜的强有力竞争者，但是他们都欠缺了一点点——
　　像“九”和“冰雪奇缘”原声带这样全年无休整整五十二周保持旺盛竞争力的，却只有区区这两张专辑而已，不由就让人想起连续两年称雄北美年终专辑销量榜的“21”，却不知道这两张专辑是否能够像“21”一样，将自己的连绵持续久一路延续到第二年，即使在2015年也依旧能够保持竞争力。
　　但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至少在2014年，它们知道了。
　　不过，“九”和“冰雪奇缘”原声带到底孰胜孰负，就只有到年终总结的时候才能够揭晓了，两张专辑的龙争虎斗也成为贯穿2014年音乐市场的最大看点。
　　人人都在期待着一场“春天对决“，先后失望了两次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熙熙攘攘的讨论也在社交网络上始终居高不下，几乎每周都可以看到相关热议，总是有着新一波歌迷观众注意到这场意外的对决，总是有着全然陌生的听众发现全新的宝藏。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日国王凭借着“九”这张专辑也真正确定了业内地位，从销量层面来说，早在夏天的时候，“九”的累积销量就已经成功超过去年的年终冠军“火星点唱机”，这无疑是整个音乐市场的一个喜讯——低迷许久的市场终于重新焕发生命力。
　　但更重要的是，从认知度、影响力、号召力等等多方位层面来说，一日国王都承受着了“二辑魔咒”的考验，连续两张专辑的巨大成功一步一个脚印地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并且在音乐产业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笔。
　　这才是最重要也最难得的！
　　多少歌手都折戟在二辑之上，如同伤仲永一般，但一日国王没有，不仅没有，而且还更上一层楼地树立了业内地位，顺利打开全新局面！


第846章 庆功宴会
　　哗啦啦。
　　哗啦啦。
　　水声在浴室空间里回荡着，罗南将脸颊埋在水面底下屏住呼吸，感受着丝丝凉意轻柔地按摩着眼睛，缓解昨夜醉酒的酸痛，混沌的大脑也稍稍清醒些许，一直到胸膛里的氧气不够，这才猛地抬起头来。
　　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着，看着布满水汽的镜子里倒映的脸庞，血丝和黑眼圈能够明显察觉到深深的疲倦，但是轻盈上扬的嘴角却能够感受到心情的愉悦，由内而外的幸福和轻松就这样无法抑制地漫溢。
　　正式确认“九”的首周销量创历史地突破百万，并且以君临姿态空降公告牌专辑榜冠军，吹响了一日国王二辑闪亮登场的号角，昨晚大西洋唱片专门为乐队在洛杉矶的希尔顿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宴会上，不仅大西洋唱片的高层、环球唱片的高层纷纷出席，可以明显感觉到一日国王水涨船高的公司地位；而且还邀请了一众好友前来一起庆祝，贾斯汀-汀布莱克、布鲁诺-马尔斯、闪耀乐队等等好友自然出席，泰勒-斯威夫特、法瑞尔-威廉姆斯、约翰-传奇等等全新结交的朋友也一个不落地到场。
　　最大的惊喜应该是阿伦娜-巴耶娃的悄悄现身——
　　她正在前往纽约林肯中心演出的旅途中，得知一日国王新专辑的巨大成功，专门偷偷从西雅图淘到洛杉矶，前来给罗南一个惊喜。
　　惊喜，确实是惊喜，又惊又喜！
　　罗南的心情完全盛开，也正是因为如此，昨晚酒精摄取稍稍过量，如果不是阿伦娜为了即将到来的演出保持理智，清醒状态下照顾着罗南，恐怕罗南昨晚可能就要失态了，最终在阿伦娜的陪伴下直接在酒店入住。
　　但罗南已经记不清楚具体过程是怎么回事了。
　　早晨，阿伦娜还需要搭乘飞机赶往纽约——
　　她是偷溜出来的，其他乐队伙伴们都已经从西雅图前往纽约，准备本周五的演出，她则拐了一个弯，但为了不耽误彩排，她需要尽快前往纽约和小伙伴们汇合。
　　罗南清醒过来的时候，被窝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和香气，但佳人已经离开。
　　赖床了片刻，罗南也强迫自己起床，今天依旧不是睡懒觉的时候，专辑宣传期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今天还安排了最重要也最正式的一个专访，“公告牌”杂志的封面专访，将同时更新在网站首页以及杂志封面。
　　乐队成员们必须打起精神来。
　　呼……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脑袋依旧有些抽痛，但意识已经基本清醒，罗南认为自己需要进食一下填饱肚子。
　　叩叩！
　　叩叩！
　　浴室之外，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房间门被敲响，罗南还以为是约翰尼-奎德过来催促了，大步流星地赶了出去。
　　“来了来了。”
　　但是，打开门一看，却看到麦克斯-库珀那张熟悉的脸孔，亲切的幸福就让微微紧张慌乱的心绪平复下来——
　　昨晚，麦克斯和爱丽丝也同样出席了庆功宴，但因为有记者在场，麦克斯早早就离开了，没有留到最后。
　　顺带一提，爱丽丝的第一部 电影作品已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到底什么题材什么内容，全部都处于保密状态，不过爱丽丝已经发出了邀请： 
　　“剪辑完毕之后我们会举办一场内部试映会，你们两个一定要来，我还期待着你们能够给出客观意见呢。”
　　这个“你们”，显然就是麦克斯和罗南两兄弟。
　　“哦，兄弟。”罗南亲切地打了一个招呼，也没有客气，敞开房间门，直接就转身回去，嘴里絮絮叨叨地嘟囔着，“采访，采访，采访应该是十点，现在是几点来着？我需要打理一下自己，也不知道他们起来了没有。”
　　“九点三十五。”麦克斯沉声回答到。
　　罗南发出一声惊呼，“啊”，懊恼地拍了拍脑袋，“那么必须加速了，我需要换一套衣服，至于化妆的话，可以等采访团队到了之后再进行……约翰尼说今天的采访是单人单人轮流进行最后再集体进行拍照，所以应该还有时间……”
　　麦克斯看着脚步匆忙但轻盈的罗南，如同忙碌的小蜜蜂一般，举手投足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愉快和幸福，这让他稍稍安心了些许，也许……他可以不需要担心罗南了。
　　“麦克斯，怎么了？”罗南突然停下脚步，转身询问道。
　　“嗯？”麦克斯愣了愣，不理解罗南的话语。
　　罗南望了过来，“你昨天过来庆功宴，不是有事情和我说吗？”否则，以麦克斯的性格应该不愿意出席如此群星云集的热闹场合，“抱歉，昨晚真的太忙碌了，我自己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哈。但你今天上午又过来了，应该是重要的事情吧？”
　　麦克斯迟疑了一下。
　　他想着也许不需要提起了，但没有想到罗南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意图，那么——
　　“他是不是找过你？”
　　罗南，“……”满头问号，眉头微蹙起来，等待了两秒也没有得到进一步解释，不由轻笑起来询问道，“谁？哪个他？”
　　麦克斯迎向罗南的灿烂笑容，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乔纳森。”
　　“乔纳森，哪个乔纳森？”罗南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装傻，满脑子的问号都已经塞不下了，但看着麦克斯严肃的神色，他意识到麦克斯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他又在打什么算盘？无论他要求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理会，明白吗？”麦克斯的话语微微焦急起来，流露出些许攻击性。
　　罗南此时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乔纳森-汉森。
　　那个从生理角度应该成为“父亲”的男人，却因为抛妻弃子而彻底从他们生活里消失的男人。
　　罗南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他也找你了吗？这是转移目标了吗？不过这转移的速度也太慢了，我还以为他早就已经放弃了呢，对于生意人来说，他没有我想象的杀伐果决，应该是年迈体弱之后开始变得柔软了吧。”
　　一点点打趣一点点戏谑，就好像在讨论根本不重要的事情一般。
　　麦克斯看着眼前的罗南，眼底流露出一抹哀伤——到底经历多少伤痛才能够成长为现在的坚强模样？
　　“罗南，他找你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麦克斯不由自主地就再次握紧拳头，平时总是冷静平稳的眼底深处也掀起了惊涛骇浪，切肤之痛的真实与深刻，展露无遗。


第847章 笑看风云
　　罗南是真心的，乔纳森-汉森的事情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是一个“外来者”，没有真正亲身经历那些伤害与梦魇；也因为他再活一次，经历死亡也经历绝望之后，他看待事情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
　　其实，科切拉音乐节之后，乔纳森-汉森陆陆续续又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发过几次短信，最荒唐的是，乔纳森现任的“女伴”，也就是当初让他抛妻弃子的那位年轻女孩，她也曾经亲自到一日国王的巡演下榻酒店会见罗南——
　　不得不说，她确实非常漂亮，而且保养得当，以至于旁人都认为她是“骨肉皮”，混在一群歌迷之中也没有违和感。
　　她告诉罗南，她怀孕了，所以她希望罗南能够劝说艾莉森-库珀正式前往法院结束她和乔纳森的婚姻关系。名义上，她希望能够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但罗南知道，她瞄准的是乔纳森的遗产合法分配权。
　　罗南戳破了她的伪装，那次交谈以她气急败坏、狼狈不堪地落荒而逃告终，以至于不明所以的歌迷进一步坐实了罗南“骨肉皮杀手”的外号，一方面无数骨肉皮都前仆后继地试图征服罗南，另一方面罗南总是铁石心肠地大开杀戒绝不手软。
　　前前后后，事情一直持续到了感恩节，这才暂时到一段落。
　　本来，罗南也想过彻底拉黑乔纳森的电话，拒绝所有通话与联络，但这样的动作本身也就意味着自己依旧怀抱着“仇恨”，拉黑截断的简单粗暴就好像一种泄愤手段一般。反正，罗南在巡演途中也没有时间，手机大部分时候都放在约翰尼那里，接听电话的机会本来就没有多少，于是也就放任了下去。
　　对此，罗南真的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没有烦躁也没有愤怒，唯一的感觉应该是好笑——
　　真正精明的商人，难道不应该准确判断形势完成取舍吗？为什么乔纳森没有能够察觉到罗南这条路已经堵死，前前后后尝试了半年也没有能够察觉异常？这份决断力，对生意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此时，看着眼神里情绪涌动的麦克斯，罗南才意识到，那些伤口，其实一直隐藏在麦克斯的心底。
　　也许，对爱丽丝来说，她根本记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反正从她记忆开始，生活里就已经没有“父亲”的存在；但对麦克斯来说，他不仅经历了整个过程，还面对了那些绝望的瞬间，他已经足够成熟到必须挺身而出肩负整个家庭的重担，保护母亲也保护弟弟妹妹。
　　那些记忆，不曾也不会消失。
　　想到这里，罗南主动朝着麦克斯走了过去，脚步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视线平静而温暖地迎向麦克斯的眼睛。
　　“麦克斯，生命真的太短暂了，弹指一挥间就可能消失，我们的生活里有着太多太多事情需要好好享受。妈妈的健康，爱丽丝的电影，我的音乐，还有……你的幸福，这些事情都已经让我们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时间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伤心愤怒呢？”
　　罗南，嘴角带着笑容。
　　麦克斯看着眼前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总是嘟囔着想要吃糖而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弟弟已经和自己一样高大，挺拔的肩膀也已经完全舒展开来，那双眼睛里的自信和坚定闪耀着明亮的光芒。
　　“我不在乎他，因为我的生命里还有很多很多值得在乎的人，哪怕是仇恨和愤怒的时间，我都吝啬分给他。”
　　罗南的五官全部皱了起来，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掰着手指头数数。
　　“哪，新专辑、演唱会、采访、节目录制、结交朋友、创作音乐，我的行程已经满档了，爱丽丝那天还和我抱怨，我就连和她通话的时间都没有，我好说歹说才用十个草莓冰淇淋买通了她，我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呢？”
　　看着如此孩子气的罗南，麦克斯终究再也没有忍住，笑容就在眼底涌动起来。
　　麦克斯依旧记得，小时候的罗南总是多病多灾，稍稍不注意就可能出事，他每天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他；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罗南却已经成长起来，不仅为他和爱丽丝支撑起一片天空，而且还反过来安慰他。
　　这让麦克斯的鼻头微微发酸。
　　但麦克斯还是控制住了情绪，“所以，你和他说了什么？”
　　“你是谁来着？”罗南非常认真地说道。
　　麦克斯愣了愣才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乔纳森说的，这让麦克斯欢快地大笑起来，他可以想象到乔纳森的表情多么糟糕。
　　罗南耸了耸肩，“我是认真的，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突然联系上我，我也是满头问号。他和你说了什么？”
　　麦克斯下意识地就说道，“这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罗南抿了抿嘴角，搞怪地说道，“你忘记了吗？他先联系我的，结果在我这里碰壁了，才转头找你的。麦克斯，我也可以处理事情了，不要把我当作孩子了，还有爱丽丝也是，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参与到家里的事情来。”
　　麦克斯张了张嘴巴，哑然失笑，“他想要让我说服你接手公司，我才知道他联系了你。”
　　罗南的嘴角轻轻一撇，“这都一年前的事情了，他还在纠缠吗？那位女士的孩子应该已经接近预产期了吧？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就好了，他怎么想不通呢？啊，对，身体应该坚持不住了。”
　　罗南的话语非常平静，没有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只是客观分析。
　　然后罗南就看到麦克斯眼睛里的惊讶一点一点地堆叠起来，但想要住嘴已经来不及了。
　　“一年？”麦克斯扬起了尾音，“罗南-库珀，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哈，哈哈。”罗南干笑两声，挠了挠头，“麦克斯，我饿了，你知道，低血糖的话，我就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接下来还有采访呢。”
　　麦克斯，“……”
　　叩叩！
　　救命的敲门声传来，罗南大喜过望，连忙用眼睛示意门口。
　　麦克斯满脸无奈地看着弟弟，没好气地说道，“罗南，事情还没完，你回头给我好好解释一下怎么回事。”话语虽然这样说，但还是转身大步大步朝着门口方向走去，站在后面的罗南长长吐出一口气。
　　门口方向就传来约翰尼的声音，“……我就是确认一下罗南是否起床了……他需要阿莫西林吗？昨晚应该醉得厉害。”


第848章 一团喜气
　　和约翰尼简单沟通完毕，麦克斯就重新回到酒店房间里，而约翰尼则继续前往敲其他几位乐队成员的房间门——
　　昨晚庆功宴，一个个都醉得不行，甚至约翰尼都被灌了不少酒，结果全部都在酒店入住。
　　不过这样也好，今天“公告牌”直接前来希尔顿采访即可，省时省力，工作反而简单许多。
　　走进房间，麦克斯就看到正在刷牙的罗南，无意识地揉了揉胃部，眉宇微蹙起来，听到麦克斯的脚步声，罗南就转头看过来，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约翰尼说我们今天的服装怎么解决吗？我刚刚准备换衣服，打开空荡荡的衣柜才意识到这是酒店房间，哈哈。”
　　麦克斯轻轻吐出一口气，暂时将乔纳森的事情放到脑后，也许，他应该开始学会放手，弟弟妹妹都已经长大了，他们也都已经开拓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现在他们应该是并肩作战，而不是他一个人守护着整个大家子。
　　“衣服已经送过来了，在隔壁房间，造型师和化妆师等等也都在，过去就可以了，现在克里夫已经到位，你们不用着急，他可以先接受单独采访，同时你们再一一换衣服化妆，时间没有问题。”
　　麦克斯简单地传达约翰尼的意思。
　　“克里夫居然这么早？我还以为昨晚他醉得最严重呢……”
　　罗南在浴室里嘀嘀咕咕着，麦克斯则转身朝着酒店房间的电话走去，拨通客房服务的内线，熟练地为罗南点了一份早餐。
　　“……对，煎蛋五分熟即可，培根稍稍酥脆一些，另外，不要咖啡，可以准备一杯热茶和一杯热牛奶……好的，谢谢。”
　　这些年过去，麦克斯也依旧记得罗南的饮食小习惯，忙碌的早晨，对罗南来说、什么事情都比不上一顿丰富的早餐重要，用过早餐和错过早餐的罗南简直就是两个模样，工作状态和脾气心情都截然不同。
　　想要让罗南保持积极心态投入工作的最简单办法就是一顿丰富的早餐。
　　果然！
　　当“公告牌”团队进行到最后一个单独采访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精神抖擞、神情轻松的罗南，举手投足之间的如沐春风让双方都不由展露笑容。
　　尽管采访团队已经先后完成了三段采访，最后才轮到罗南，但疲倦的精神和耗尽的体力似乎又振作起来，还能够再战三百个回合。
　　开场问题就是一贯的套路切入。
　　“首先恭喜一日国王创造了历史，作为乐队的一员，同时也是专辑制作人，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简简单单的问题，罗南还是保持了一贯的诚恳与真实。
　　“老实说，一周前，你告诉我，这张专辑可以取得如此成绩，我会认为你在说反话；其实，一年半前，你告诉我，一日国王不仅没有解散而且还坐在希尔顿酒店里接受‘公告牌’专访，我也会认为你在说反话。”
　　轻松而幽默，罗南成功让所有人都发出了低低的轻笑声。
　　罗南说的都是真话，就好像此时此刻，他们也完全不知道，“九”这张专辑的后续销量如此出色如此彪悍，甚至能够和“冰雪奇缘”原声带这样的逆天怪物杀得难解难分；同样，他们没有料想到，这仍然不是全部。
　　跟随着“九”的发行，专辑的第二波单曲也是专辑的主打曲“反叛者”也同时登场。
　　尽管专辑销量轰动整个北美，但单曲依旧是另外一个故事，更重要的是，“年轻热血”依旧在公告牌单曲榜的巅峰与“快乐”展开刺刀见红的厮杀，“反叛者”的空降成绩也就悄无声息。
　　九十三位。
　　因为所有宣传资源全部都朝着“年轻热血”倾斜，“反叛者”的空降非常低调，如此排名完全是大西洋唱片期待的结果——
　　就好像“七”的时候，三首单曲同时在榜确实辉煌，但某种程度上，“分崩离析”的火箭蹿升也遏制了“我的恶魔”更进一步。
　　这次，大西洋唱片故技重施，第一首单曲正在制高点的时候就推出第二首单曲，但是策略稍稍改变。
　　“反叛者”，低调起步——通过“今日秀”舞台首次表演，让单曲制造足够话题之后，就没有大肆派台宣传，公司方面还是集中火力宣传“年轻热血”，后续根据每周的情况变化调整策略，宣传资源一步一步调整。
　　从九十三名开始，“反叛者”开启了漫长但坚实的爬榜征程，整整九周之后，也就是五月第三周的时候，“反叛者”顺利跻身公告牌单曲榜前十名，堂堂正正地高居第八名，成为一日国王有史以来第五首前十名单曲——如果加上“经典”的话，那就是罗南的第六首。
　　与此同时，公告牌单曲榜的前三名分别是“我的一切”、“快乐”、“年轻热血”。
　　这也意味着，一日国王同时拥有两首单曲在前十名。
　　两周后，“反叛者”如同火箭蹿升般地飞跃到冠军宝座，结束了“我的一切”两连冠，成为五月最后一周的公告牌单曲榜冠军。
　　“反叛者”成为一日国王第四首冠军单曲的同时，也顺利完成今年春天三驾马车的最后一次交接：
　　冠军权杖，从法瑞尔-威廉姆斯开始，到一日国王，又重新回到法瑞尔手中，然后传承到约翰-传奇之上，最后再次终结在一日国王的另外一首单曲手中，正式宣告三驾马车前后携手称雄榜单冠军整整十二周的壮举落下帷幕。
　　但是，真的结束了吗？
　　结束“我的一切”最后一周冠军的“反叛者”，依旧来自三驾马车，只是开启了全新江山，书写全新故事。
　　进入六月之后，这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爱莉安娜-格兰德与伊基-阿塞莉娅（Iggy-Azalea）合作的“大麻烦（Problem）”、伊基-阿塞莉娅与查莉-XCX（Charli-XCX）合作的“喜欢（Fancy）”、萨姆-史密斯的“和我一起（Stay-With-Me）”形成全新的竞争阵容。
　　再加上一日国王的“反叛者”，新一轮的公告牌单曲榜大战，再次徐徐拉开序幕，尽管一日国王在公告牌专辑榜上表现出色，但能够帮助单曲榜的并不多；不过，专辑的绵长销售后劲依旧保证了强大的曝光率，剩下的就交给市场决定了。
　　没有人预料到“九”的销量狂潮，同样也没有人预料到“年轻热血”和“反叛者”先后能够在市场取得爆发性的反应。
　　但对于“公告牌”的采访团队来说，他们需要了解的问题却并没有那么负责，“那么，罗南，你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创作这张专辑的初衷和灵感吗？”


第849章 欲言又止
　　“公告牌”杂志专访，进行得非常顺利，如此访谈对于罗南来说已经是信手拈来、轻车熟路，没有任何难度；同样，对于杂志团队来说，遇到罗南这样谈笑风生、侃侃而谈的采访对象也让工作变得轻松许多。
　　说句公道话，一日国王的四位成员，单纯以谈吐和气质来说，采访罗南还是最舒服的，难怪业内记者们总是偏爱罗南——
　　又有谁能够拒绝罗南呢？
　　“……我期待着那些表演在未来能够成为黑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好像贾斯汀一样。”
　　当记者询问罗南接下来即将参加“周六夜现场”直播到底是什么想法的时候，罗南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整个采访团体都集体哄笑起来，脱口秀节目最需要的就是这种自黑精神，这让人不由对“周六夜现场”越发期待起来。
　　事实上，自从“周六夜现场”官方宣布罗南即将担任节目嘉宾主持、同时一日国王即将在本季节目第二次担任音乐嘉宾的时候，整个社交网络都汩汩沸腾起来。
　　一方面，如此待遇已经是巨星水平了；另一方面，罗南即将首次展示自己的主持功力和幽默表演才华，着实让人很难不期待。
　　包括媒体记者们也纷纷投来视线，期待着罗南和“周六夜现场”的卡司碰撞出火花。
　　叩叩！
　　在一片欢笑声之中，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众人齐齐转头朝着大门方向望了过去。
　　咿呀。
　　没有上锁的酒店房间门被推开，奥利略显拘谨的身影探了进来，一眼就看到房间里熙熙攘攘的身影，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正在进行的采访，表情就越发僵硬起来，似乎还有些沮丧。
　　“嘿，奥利，怎么了？”罗南主动扬声打起招呼。
　　奥利的表情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完，他就准备转身离开。
　　罗南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采访开始之前，麦克斯就和罗南提起，奥利曾经到房间里来找他，当时罗南正在卧室里更换今天接受采访的衣服，所以没有照面，奥利也就离开了。
　　罗南并没有多想，也许只是看看采访的准备进度。
　　但现在奥利又过来敲门，难道只是过来看看采访是否结束了吗？
　　罗南有些奇怪，对着记者们眼神示意了一下，扬声呼唤到，“奥利”，然后快步追了过去，正准备开口询问，随即就意识到身后都是眼睛，于是就和奥利一起来到房间门外，站在走廊里，这才压低声音询问道。
　　“怎么了？”
　　“麦克斯告诉我，采访前你也过来了一回，有什么事情吗？”
　　奥利抬起头来，看着罗南眼睛里明亮的笑容，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热火朝天交谈残留的兴奋和雀跃，他有些拘谨地抿了抿嘴角，“没事，就是想要问问你，今天采访是否需要注意什么？”
　　今天的采访是四个人分别单独进行，如此机会确实不多，也就意味着奥利需要单独面对记者和一大堆工作人员，缺少了队友的陪伴，瞬间就把奥利推到聚光灯下，紧张和焦虑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奥利的采访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怎么，担心刚刚采访说错话了？”罗南猜想着，“不用担心，约翰尼会重新过一遍采访稿的，如果真的有回答不恰当，他们会处理，处理不了的时候，我们一起面对。”
　　奥利点了点头，微微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强。
　　“奥利？你确定没事吗？”罗南能够感受到奥利的低落，仿佛还有事情没有说出来，“如果是采访的事情，现在就告诉约翰尼，我们可以马上解决的。”
　　但奥利总是如此，习惯性地将心事隐藏起来，当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争吵的时候，他就独自一人躲藏在角落，乐队解散危机的挣扎和重压一直到“我的恶魔”创作之际才袒露出来，他需要时间和空间。
　　此时也是如此，奥利对着罗南摇了摇头，“没事，我会没事的，罗南，你赶快进去采访吧，不要耽误工作了。”
　　罗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奥利，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奥利的伪装一般。
　　“罗南？一切都还好吗？”房间里传来“公告牌”工作人员催促的声音。
　　罗南轻轻吐出一口气，没有理会房间里的声音，“奥利，有什么事情，你随时都可以告诉我，我一直都在这里，你知道的吧？”
　　视线，认真地注视着奥利，比起语言来说，眼神传达出来的力量更加扎实也更加厚重。
　　奥利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似乎终于感受到内心的包袱卸下一般，然后点点头，“嗯，我一直都知道。”
　　罗南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再等我一下，采访很快就结束了，等会喊上那两个家伙一起吃午餐。”
　　嘴角的笑容大大地绽放开来，似乎想到午餐时间，就忍不住轻快起来，那发自真心的喜悦和幸福让奥利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心，不要在采访的时候说出午餐菜单了。”难得地，奥利也打趣了罗南一句。
　　罗南朝着奥利眨了眨眼睛，拍了拍奥利的肩膀，然后就转身返回房间里，对着满屋子的视线从容地说道，“午餐菜单问题，你们应该知道，我对食物是真心的，我甚至可以容忍专辑歌曲列表没有参考我的意见，但绝对不能容忍随随便便的午餐菜单。”
　　轰！
　　所有人全部哄笑起来。
　　注意力就这样被转移开来，没有人再继续追问奥利出现的理由，采访又继续进行了下去——
　　显然，伴随着“九”的高歌猛进，一日国王的宣传也铺天盖地地展开。
　　目前，新专辑宣传期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周六夜现场”只是其中一项而已，排队等待一日国王出演的节目依旧是一长串名单，恐怕短时间内也数不完。
　　不过，大西洋唱片并没有准备让一日国王在电视和电台之间逗留太久，公司在整个北美大陆各地安排了签售会，让乐队能够走进人群，近距离地接触那些热情歌迷们，这也是增加歌迷粘性的重要手段。
　　除此之外，一日国王的第二趟巡演也已经在安排的路上，今天即将通过“公告牌”杂志首次公布如此安排，因为是首次独家公开，杂志团队也给予最高重视，无疑是采访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于是交谈也就热火朝天地铺陈开来。


第850章 慌手慌脚
　　“启程”巡演两个月前刚结束，从市场营销角度来说，如此快速就投入第二轮巡演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即使不准备进行“饥饿营销”，也需要一点缓冲期，市场才能够爆发出更多能量。
　　但大西洋唱片有着不同观点。
　　一方面，“启程”巡演远远超出预期，不仅顺利结束而且供不应求，加场呼声不绝于耳，这也意味着一日国王的巡演市场还远远没有达到饱和，即使现在马上就开启第二轮巡演，上座率也依旧能够得到保障。
　　另一方面，大西洋唱片认为，一日国王的最大魅力还是舞台，演唱会才是吸引观众制造粉丝的制胜法宝，现在乐队正在处于快速上升期，他们应该充分抓住机会加速扩张脚步，时机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巡演非常疲劳也非常辛苦，但大西洋唱片依旧认为一日国王应该抓紧时间重新踏上巡演征程。
　　现在，大西洋唱片就正在积极联系专业公司巡演国度（Live-Nation），策划一日国王的全新巡演——
　　巡演国度是目前全球最大的演唱会推手，他们拥有业内最庞大的人脉，从联系场地到日程安排再到巡演宣传最后是门票销售等一条龙服务，确保能够完成最高规格的演唱会，包括嘎嘎小姐、碧昂斯、泰勒-斯威夫特等等巨星的巡演都是与他们合作完成的。
　　最简单的，去年麦当娜的巡演收入高居全球榜首，幕后推手就是巡演国度。
　　此次，由巡演国度接手一日国王的巡演安排，就可以看出大西洋唱片的野心了。
　　目前，他们正在积极询问场地时间然后制定巡演日程，大西洋唱片方面希望一日国王能够踏上夏日热浪列车，从六月开启巡演；但如果档期安排不上的话，最迟也希望八月开始，这也意味着他们有很多工作需要进行。
　　虽然行程还没有敲定，大西洋唱片和巡演国度的宣传计划就已经启动了，“公告牌”的采访就是首次独家公开。
　　对此，“公告牌”也给予最高规格待遇。
　　从巡演的立意到表演的编排再到以前巡演的趣事和记忆，采访团队使出浑身解数，尽可能让整篇访谈生动起来。
　　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罗南，你来我往的访谈可谓是妙趣横生、笑声不断，时间的流逝也就被抛到脑后。
　　等待采访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逼近午后两点，显然已经过了午餐时间。
　　罗南前往餐厅，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用餐都已经结束，就连甜点也已经吃完，正在享受饭后烟的美妙时光。
　　“奥利呢？”
　　罗南左右看了看，乐队缺少了一个人，空位太明显，就直接询问了出来。
　　克里夫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知道。
　　马克西姆回了一句，“下来之前，我喊他了，但他让我自己先去吃。”
　　罗南拍了拍额头，“啊，他不会是等着我吃午餐吧？采访结束，我就直接下来了，忘记去他房间看看了。”
　　说着，罗南就转身朝着酒店电梯方向走去，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两个人纷纷阻止起来。
　　“打电话就可以了。”
　　“奥利又不是孩子。”
　　“你就自己先吃，他饿了还不会下来吗？”
　　“你还专门跑一趟？”
　　“你确定不需要先点餐吗？”
　　叽叽喳喳的吐槽声音让罗南哧哧地笑了起来，却没有回应，只是挥了挥手，脚步还是径直朝着电梯走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罗南能够察觉到，奥利情绪有些低落。因为其他工作人员在场，奥利才不方便说，罗南还是记挂在心上，想着和奥利一起吃午餐一起说说，如果是采访出了问题，马上就可以解决，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啊！你……你是……罗南……库……库珀？”
　　电梯里，一位刚刚办理完入住的客人看到走进来的高大声音，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发出了感叹声。
　　罗南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是，我是罗南-库珀。”
　　“啊哈！我非常非常喜欢这次的专辑，格莱美舞台完成得漂亮。”那位男士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涌动的亢奋。
　　罗南跟着轻笑起来，“这是好消息。专辑发行之后，骂声着实太多，以至于我现在已经杜绝了社交网络。”
　　这是一个谦虚的自嘲。
　　男士被罗南的话语逗乐了，“不要在乎他们，最重要的是我们喜欢，我就非常喜欢。我一直期待着你们能够再次开始巡演，未来有一天能够前往现场欣赏你们的演出，那应该特别棒。”
　　“哇哦，那可能你需要等到……我不确定，六月？”罗南小小地卖了一个关子。
　　男士原本还以为是“一年后”、“五年后”，结果认真想了想，“六月？”惊喜的呼声就在电梯里涌动起来。
　　叮！
　　电梯抵达目的地，罗南也没有再继续交谈，笑盈盈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楼层了，希望你能够在这里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也期待着我们下次能够在演唱会现场碰面。”说完，罗南礼貌地示意后就直接走出了电梯。
　　“谢谢，期待着下次见面……”男士的话语被关闭的电梯阻挡在了后面。
　　罗南的嘴角轻轻上扬起来。
　　虽然现在被认出来的几率越来越高，但每次遇到的时候，还是抑制不住的开心，一点点神奇一点点亢奋，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些许，梦想正在实现、一切正在变好，幸福就在胸腔里激荡着。
　　叩叩！
　　罗南敲响房间门，扬声呼唤道，“奥利，吃午饭了。”
　　等待片刻，房间里没有传来回应。
　　“难道是睡着了？”罗南不由嘟囔着——奥利一旦睡着，那真是雷打不动，作为前任室友，罗南再清楚不过了。
　　叩叩！
　　“奥利？”罗南又稍稍用力了一些，然后摸索出口袋里的手机，拨通了奥利的号码。
　　稍稍一小会，房间里就若有似无地传来奥利手机的铃声，但是……没有人接听。
　　罗南的眉宇不由微蹙起来，轻松喜悦的心情也缓缓沉淀下来，“不会真的睡着了吧？”低声嘟囔了两句，又再次扬起声音。
　　“奥利！”
　　可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手机也依旧没有接听。
　　罗南想了想，挂断电话，然后拨通约翰尼的手机——让约翰尼去酒店索要门卡，这样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去了，仅仅一小会就接通了。
　　“嗯？罗南？”约翰尼的声音传来。
　　不等罗南开口，酒店房间门就打开了，但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奥利，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女子。
　　“救……救命……呜呜呜，救命……”


第851章 突如袭来
　　“嗯？罗南？”
　　刚刚结束繁忙工作短暂喘息片刻的约翰尼，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罗南的电话，然后就听到听筒另一侧传来一个慌乱焦虑的声音。
　　“……救……救命……呜呜呜……救命……”
　　约翰尼满头雾水。
　　下一秒，电话里就可以听到罗南慌张的声音，“奥利怎么了……”
　　嘟。
　　电话就被挂断了。
　　约翰尼只觉得心脏猛地收缩起来，一阵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猛地站立起来，却因为太过用力太过着急而一阵头晕目眩，仿佛整个世界陷入一团混沌，心脏无法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罗南也是如此。
　　他觉得自己就要无法呼吸，从山巅坠入深渊一般，自由落体的加速度在耳边猎猎作响，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心脏狠狠砸落地面摔成千千万万的碎片，呼吸刹那间就被掐断，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仿佛天外来音一般。
　　“奥利……奥利怎么了……”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滑落，微微潮红的脸颊狼狈不已，泪水和鼻涕混在一起，惶恐不安的惊惧在眼底颤抖，大颗大颗的泪水持续不断地掉落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南再也没有时间顾及她，大步大步往前，直接闯入酒店房间里。
　　“奥利？”
　　“奥利！”
　　罗南就好像迷路的孩子一般，不断呼喊着不断寻找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那沉默的空洞正在吞噬着罗南的所有勇气，他甚至没有意识到眼泪的掉落，只是努力睁大眼睛，试图在那一片茫然之中寻找到奥利的身影。
　　奥利-洛夫，你在哪里？
　　然后，脚步一个紧急刹车就停了下来，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
　　“上帝！”
　　声音就这样消失在喉咙深处，如同遭遇电击一般，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已经遗忘。
　　灿烂的金色阳光穿透落地窗洒落在整个屋子里，白色的窗帘在轻风吹拂之中翩翩起舞，清澈而干净的光线宛若全世界最圣洁也最明亮的圣坛，奥利就躺在那里，安静地、无声地、没有生机地躺在那里。
　　洒落满地的白色粉末，翻倒的酒精灯和残留着深褐色痕迹的汤匙，右手手肘血管上捆绑住的皮带，掉落在旁边的肮脏针头，还有隐隐滴落在地上没有完全干涸的血液，混乱的狼藉却打乱了圣坛的圣洁。
　　奥利，就那样安静地躺着，毫无血色的脸庞，宛若沉睡的天使。
　　罗南如同傻瓜一般站在原地，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向四周，试图求助，但溃散的焦点却只是看到一片金色的光芒，一股恐惧排山倒海地袭上心头，胃部就忍不住翻滚起来。
　　一股尖锐的疼痛将麻木的思绪唤醒，此时才意识到，紧握成拳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满手粘稠的血液散发出淡淡的温热，然后麻痹的心脏才终于缓神过来。
　　一个箭步，罗南就冲了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奥利的脸颊，木愣愣地呼喊着，“奥利，醒醒，吃午饭了。奥利？”
　　可是，奥利没有任何反应，入手一片冰凉。
　　“奥利？奥利……奥利，吃午饭了，奥利，醒醒，不要睡了。”
　　罗南就好像丧失理智了一般，突然就笑了起来，“哈，奥利，愚人节快乐！你吓到我了，你成功了，我承认，你才是恶作剧之王。很好，我认输，你可以醒过来了？以后你才是恶作剧大魔王！我认输。”
　　可是，奥利依旧没有反应，仿佛天使沉睡了一般。
　　低头看着嘴唇苍白到没有任何血色的奥利，罗南抬起眼睛看向四周，入眼只是一片耀眼的金色光晕，一团混沌，脑海深处若隐若现地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手机，手机……911……911……”
　　他手忙脚乱地翻找出手机，试图拨通急救电话，但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着，剧烈颤抖着，就连摁下三个数字号码的动作都需要消耗所有力量。
　　深呼吸。
　　罗南，深呼吸。
　　冷静。
　　罗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奥利，没事，没事的，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奥利，我在这里了我在这里了，奥利，放心，我在这里了。”
　　电话终于拨通，“你好，911。”
　　“你好，这里是比弗利希尔顿，714房间，我的朋友OD了，现在没有知觉了，快点，你们快点好吗？救命，我需要帮助，帮助，我需要帮助，求求你，我需要帮助，你们可以快一点吗？”
　　罗南就好像疯了一样，大脑已经停止思考。
　　“先生，冷静，最近的救护车已经出动，请你冷静下来好吗？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听筒里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什么也听不见，只剩下一片轰鸣声在耳膜之上涌动着。
　　然后——
　　“罗南！”
　　一个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宇宙深处传来一般，罗南抬起头望过去，视线里就出现约翰尼慌乱的身影。
　　约翰尼冲入房间的时候就看见罗南跌坐在地上，紧紧地将奥利抱在怀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寻找不到任何神采，盈盈泪光之中闪烁着茫然和无助，仿佛可以看到灵魂的分崩离析。
　　世界，似乎就永远地停在了这一刻。
　　约翰尼的心脏漏跳了一拍，一种恐惧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然后，他就看到了罗南怀抱里一动不动的奥利。
　　刹那间，心脏停止了跳动。
　　约翰尼竭尽全力才勉强支撑住身体，打直发软的膝盖，保持站立，大步大步上前，“罗南，我们会帮助奥利的。”
　　罗南瞪大眼睛看着约翰尼，一字一顿地说着，清晰无比，没有颤抖没有混乱没有含糊，就好像理智已经回来了一样，“约翰尼，救救奥利，快点，我们需要快点，现在还来得及，来得及，奥利还有体温，我还能够感受到奥利的心跳，约翰尼，快点。”
　　可是，声音里却没有任何温度，如同机器人不断机械地重复程序语言一般，大大的瞳孔里也找不到任何生机，只剩下一片深不可测的死机和混沌。
　　约翰尼的呼吸刹那间就被掐断，鼻头一酸，看着这样的奥利这样的罗南，一种绝望的崩溃就侵袭而来，但他还是在失控的边缘勒住了缰绳，“罗南，我们需要呼叫911……”
　　罗南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眼底闪过一丝光亮，“911，约翰尼，快点，911。”全然忘记了自己的手机依旧拨通着911的电话没有挂断，“快点，我们快点到医院去，奥利需要帮助，快点，奥利需要帮助。”
　　嗡……
　　世界，一团混沌一片混乱，金色的阳光宛若熊熊烈火一般大肆燃烧起来，铺天盖地地将他们全部吞噬。


第852章 兵荒马乱
　　哔……
　　世界，陷入一片模糊，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一片尖锐刺耳的鸣叫在耳膜之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直线；视线里的景象就好像打翻的拼图，原本已经拼好的图片碎成千片万片，彻底打乱，然后记忆就变得模糊，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段在翻滚着。
　　医护人员蜂拥进入房间的身影，奥利被抬上担架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鞋子，救护车刺眼而明亮的红蓝灯光，马克西姆和克里夫慌乱而失神的眼睛，白茫茫一片的医院病房，摩肩接踵的记者和铺天盖地的闪光灯，杂乱的心电图和刺鼻的福尔马林气息，还有那一张张好奇的探究的脸孔。
　　哔……
　　罗南有些恍惚。
　　然后，记忆就残缺了一大块，混乱而琐碎的画面碎片汹涌而至，让他喘不过气来。
　　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奥利来找他了，奥利发出求救信号了，但他却在接受采访，该死的采访，他就在那里和记者们谈笑风生，而奥利却在隔壁房间里遁入黑暗，傲然盛开的花朵就这样一点点凋零，如果他抓住奥利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全部都不会发生。
　　是不是？
　　“发生了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上帝！奥利做了什么？”
　　“那该死的笨蛋。”
　　“是不是那个女人？她做了什么？”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马克西姆的沮丧和克里夫的愤怒交织在一起，罗南根本无法分辨时间和空间，记忆的河流已经被完全打乱，时而在酒店房间，时而在医院走廊，时而在救护车内，时而又回到家里，周围的人们都只剩下一张脸孔，杂乱的声音时空交错地杂糅在一起，然后，罗南的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罗南，这不是你的错。”
　　约翰尼深深地注视着他，他抬起头望过去，试图说点什么，但声音却消失在喉咙里，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真的不是他的错吗？
　　“罗南？”
　　又是一声呼唤，轻轻地在耳边响起，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开，恍惚之间就能够感受到滚滚气浪扑面而来，这让罗南不由微微颤抖了起来，猛地惊醒。
　　难道，是梦境？
　　视线微微聚焦，却发现他们正在一片空旷的平原上，放眼望去，绿意葱葱，然后还可以看到高低不平的大理石碑竖立其间，一群身穿黑色西装和黑色礼服的人们熙熙攘攘地聚集在一起，脸上带着哀切的神色，空气微微凝重。
　　罗南不由打了一个激灵，皮肤表面蹿起一片鸡皮疙瘩，然后就看到了身边的阿伦娜，还有站在旁边的马克西姆和克里夫。
　　这里是……墓地？
　　护士缓缓拉长白色的床单遮挡住奥利的脸庞，医生面无表情地轻轻摇头宣告了抢救结束，他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了无生机的那张苍白脸孔，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哭泣和怒吼打乱了医院走廊的平静。
　　脑海里又再次涌上一大片记忆碎片，然后罗南才稍稍缓过神来，他意识到——
　　那已经是三周前的事情了，奥利，去世了。
　　医院竭尽全力，终究还是没有能够从死神手中将奥利抢救回来，当场就宣告奥利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一切都不真实。
　　短短几个小时前，奥利还站在罗南面前，尽管有些失落，但嘴角的笑容依旧在绽放，丝毫察觉不到任何征兆——-
　　他们发行了二辑并且取得了难以置信的成绩，他们即将准备第二次巡演踏上全新征程，他们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初步攀登到了巅峰，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眼前铺陈开来，只需要张开双臂就能够拥有。
　　他们，真正站在了一个高峰。
　　然而，毫无预警地就戛然而止了。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太过意外也太过突然，如同紧急刹车一般，以至于全然没有真实感，下一秒就陷入混乱的虚无之中，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否认现实，不断说服自己，那一切只是一个梦境一个幻想，一个心魔的膨胀。
　　那天之后，罗南的世界似乎就被颠覆打乱了，时间的流逝全然察觉不到，他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怎么过来的，大段大段的记忆空白让他甚至无法确认，现在具体是几月几日。
　　三周前？确定吗？等等，还是四周前？亦或者是昨天？
　　再不然，事情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发现过，这里是他们共同朋友的葬礼，他可以看到马克西姆可以看到克里夫，只需要转头找找，就能够在人群里看到奥利。
　　罗南，微微抬起下颌，转头看了看四周，仿佛下一秒就可以看见奥利那憨厚可爱的脸庞，拘谨地对着他挥手示意。
　　“罗南？”
　　马克西姆轻轻用肩膀碰了碰罗南，压低声音呼唤了一句，“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没有奥利的身影。
　　罗南的眼睛黯淡下来，低垂视线掩饰着自己的失望。
　　阿伦娜似乎能够察觉到罗南的哀伤，抬起眼睛用眼神询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罗南嘴角轻轻一扬，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弧度倒是上扬了起来，但眼底却没有笑意。
　　他朝着阿伦娜颌首示意了一下，终于迈开了脚步，走到墓碑前。
　　此时还墓碑还没有竖立起来，只是平躺在地上，但依旧可以看见上面的字迹：
　　“奥利-洛夫，1987-2014”。
　　享年二十七岁，可爱的奥利、诚实的奥利、羞涩的奥利、真实的奥利、欢快的奥利、亲切的奥利，终究还是加入了摇滚历史上辉煌而璀璨的“二十七岁俱乐部”，成为上帝身边的天使。
　　1994年，涅槃乐队主唱科特-柯本被发现在家饮弹，尸体旁边放着他的遗书，“与其苟延残喘不如从容燃烧”，那一年，双鱼座的科特正值二十七岁。
　　当然，“二十七俱乐部”并不是什么未解之谜，任何人都可能死在任何时候，尽管自杀和车祸看起来那么不同，但从生命层面来说都是偶然事件；可是，在漫长历史长河里，一群天妒英才的艺术家们全部都在二十七岁这一年成为上帝身边的天使，这也赋予“27”这一数字浪漫而凄美的神话色彩。
　　1938年，伟大的蓝调歌手罗伯特-约翰森（Robert-Johnson）是“二十七俱乐部”的第一人。
　　在那之后，英国爵士歌手艾米-怀恩豪斯，大门乐队（The-Doors）主唱吉姆-莫里森（Jim-Morrison），洞（Hole）乐队主唱克里斯滕-帕夫（Kristen-Pfaff）。
　　蓝调天后詹尼斯-乔普林（Janis-Joplin），滚石乐队创始人布莱恩-琼斯（Brian-Jones），摇滚史上最伟大电吉他演奏者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Hendrix）。
　　他们，全部都在自己二十七岁的时候，生命画上了句号。
　　现在，还需要再加上一位天使，奥利-洛夫。


第853章 天使羽翼
　　“二十七俱乐部”，历史上具有浪漫凄美色彩的一个天使俱乐部，那些恃才傲物、狂妄不羁的天才们，纷纷在二十七岁这一年陨落，如同跨越时空的一个约定般，携手相约，在自己的二十七岁结束绚烂而骄傲的一生。
　　久而久之，人们怀抱着这样一种美好的愿想：
　　在二十七岁以前肆意狂奔、尽情绽放，在短短的人生里留下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大胆尝试大胆冒险，实现人生价值绽放自我色彩，真正证明自己的存在，然后在青春最美好最灿烂的瞬间定格。
　　也许，这才是生命最美好也最动人的模样，永恒定格在巅峰时期，宛若夜空最耀眼的恒星，瞬间成为永恒。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心生向往的芸芸众生们就发出了感叹，自己已经错过了机会——
　　“Too-Old-To-Die-Young”，因为太过苍老以至于无法英年早逝，二十七岁的截止线比想象中来得早许多，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就已经错过了永驻青春的机会。
　　罗南他们，自然也不能例外。
　　乐队内部就曾经打趣过，时间一天一天流逝，他们距离二十七岁已经没有剩下多少，这也意味着留给他们名垂青史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需要更加努力才行，甚至在去年“启程”巡演的时候还调侃过。
　　但罗南真的没有料想到，奥利的生命真的永远定格在了二十七岁。
　　视线，从墓碑转移到那一具黑色棺材上，此时已经封棺，看不到里面的模样，上面摆放着白色的花束，雏菊、百合、玫瑰和一些说不出名字但傲然盛开的白色花朵，圣洁的白色与厚重的黑色交相辉映，金色的阳光让它们看起来生机勃勃。
　　罗南的呼吸微微有些堵塞，他真的很难想象奥利就躺在里面。
　　“奥利，这就是你完成终极恶作剧的最后机会了。”
　　你应该像“终结者”一样，冲破棺材，横空出世，然后看着周围一张张悲伤而错愕的脸庞，捧腹大笑，“你们全部上当了！愚人节快乐！”
　　如果你现在出来的话，我就不生气。
　　罗南深深地注视着那片黑色，眼底滑过一抹苦涩，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来到了墓碑的位置，转身看向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现在，轮到他发言致辞了。
　　罗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信笺，他最近忘性大，而且时间总是错乱，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前撰写了稿件，准备在葬礼上直接朗诵。
　　可是，抬起头，罗南却看到了奥利的母亲。
　　那是一个装扮得体的普通中年女人，从眼角的皱纹和开裂手指能够看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深深烙印，但此时，她依旧倔强地挺直腰杆，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悲伤和痛苦，瑟瑟寒风之中显得如此孤寂。
　　罗南曾经听奥利简单提起过他的家庭，他记不清楚奥利父亲到底再婚了两次还是三次，但他记得奥利充满伤痕与灰暗的童年记忆，颠沛流离地辗转在不同城市不同家庭面对不同环境，如同杂草一般生活着。
　　而唯一能够点亮奥利生活的，就是他的母亲。
　　“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胆小的女人。当她的男人喝酒醉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敢还手，但如果她的男人准备打我的时候，她总是拖住那个巨人的右腿，对着我喊，‘逃，奥利’。可是我就好像傻瓜一样，挥舞着棒球棍冲上去，结果那个巨人一个巴掌就能够把我扇出去。”
　　罗南依旧记得奥利那明朗的笑容，指着自己耳朵上方的一道疤痕，隐藏在头发里。
　　“看，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勋章。”
　　然后笑得没心没肺，就好像从来都不曾受伤害一般。
　　忽然，罗南就意识到，葬礼，其实不是为死者举办的，而是为生者举办的，用这样一种方式让生者能够铭记死者的那些美好瞬间。
　　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稿子——
　　“奥利-洛夫是一个该死的混球，但我选择原谅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气，也不是因为他应该活得更久却愚蠢地将自己的生命定格在二十七岁……上帝，二十七俱乐部就是一群异想天开的庸才们幻想出来的天堂，他居然真的就这样加入了那个俱乐部，而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想象生活在一个没有奥利-洛夫的世界。
　　我想说的是，没有奥利，一日国王根本就不会诞生；没有奥利，一日国王早在十八个月前就已经解散；没有奥利，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创作歌曲……”
　　显然，这篇稿子是献给奥利的，来自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但不是献给生者的。
　　想到这里，罗南又重新将打开的稿子折叠起来，深呼吸一口气。
　　“在奥利小时候，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不经历风雨怎么能够见彩虹，这也是奥利的信念……”
　　美好而温馨，励志而动人，如果作为心灵鸡汤刊登出去的话，应该可以感动无数人，但字里行间的生疏与客套，却完全感受不到奥利的痕迹。
　　罗南不相信自己话语里的每一个字。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奥利的母亲相信了，这位坚强的女人终究没有能够忍住，泪水就这样彻底决堤，但她依旧挺直腰杆，放任泪水滑落，仿佛能够看到奥利的模样；因为在场的其他宾客也相信了，那么这就是一场成功的葬礼。
　　至于那些属于他和奥利的话语，可以等等，以后他独自前来墓地的时候，不受打扰地，说给奥利听。
　　“我现在依旧记得十年前，奥利眼睛明亮地看着我，他说，罗南，不如我们组一支乐队吧？于是就有了一日国王。”
　　罗南以这样一句话为致辞画上了句号，抬起头来，展露一个得体的笑容，迎向全场嘉宾们或悲伤或肃穆或扼腕的视线。
　　人群的后面，罗南仿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奥利。
　　他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装扮，手里正在摆弄着鼓槌，轻轻抛起又顺利接住，沐浴在一片金色阳光下，肆意地灿烂地大笑着，仿佛正在嘲笑着罗南的拘谨和严肃，穿着西装装模作样地如同大人一般端着架子，而他则展开双臂模拟着滑翔机的模样自由翱翔着。
　　轻盈而欢快的脚步在草丛之上跳跃，标志性的笑声如同惊雷一般滚滚作响，毫无预警地直接炸裂开来，让旁人吓了一跳，但嘴角的笑容却忍不住跟着一起上扬起来，仿佛能够真切感受到那种纯粹的幸福和欢快。
　　他似乎在喊着，罗南，不要跪倒，尽情狂欢（Don’t-kneel-down，Just-rise-up）。


第854章 满纸荒唐
　　“罗南，不要跪倒，尽情狂欢（Don’t-kneel-down，Just-rise-up）”。
　　还记得吗？
　　这是一日国王每次登台演出之前的加油口号，一直昂首挺胸、一直勇往直前、一直全力以赴地享受生命的每分每秒，绽放出所有的热情与能量，不要留下任何遗憾，哪怕加入二十七俱乐部也能够无怨无悔。
　　他还记得。
　　刹那间，鼻头就涌上一阵酸楚，但这次泪水没有决堤，只是视线稍稍模糊，然后笑容就在眼底荡漾开来。
　　属于奥利的故事，就在这里暂时到一段落了，但属于一日国王的故事、属于追逐梦想的故事却依旧没有结束，他们应该背负着奥利的那份梦想，继续踏上征程，继续攀登高峰，继续绽放出生命的色彩。
　　不要跪倒，尽情狂欢。
　　当音符响起的时候，奥利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他将跟随着乐队跟随着音乐继续前行，书写另外一个故事。
　　金色光芒渐渐朦胧模糊，奥利的身影与声音也渐行渐远，仿佛真的能够看到天堂的颜色，展开羽翼的天使就消失在那一片绚烂之中，再次眨眨眼，世界又恢复了原样，满眼绿色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深呼吸一口气，罗南就重新回到了人群里，阿伦娜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特别动作，只是静静地陪伴在罗南的身边。
　　罗南的大脑似乎重新开始运转，脑海里就开始冒出奇奇怪怪的问题，阿伦娜不是正在参加巡演吗？怎么有时间前来参加葬礼？而且，过去这段时间的记忆里，也总是浮现阿伦娜的身影，无法分辨她什么时候来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提问的最佳时机。罗南只是朝着另一侧的约翰尼轻轻颌首，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就站定了脚步。
　　正前方，牧师——等等，还是神父？罗南的记忆依旧有些对不上号，没有能够准确分辨，但不管如何，由他继续主持仪式，负责为葬礼收尾，最后一番致辞之后，应该就进行下葬了。
　　“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个特殊的时刻，一个回顾普天之下每件事的时刻。”
　　“一个出生的时刻，一个死亡的时刻……”
　　全场肃穆宁静之中，可以听到一个抽泣的声音，因为所有人都保持安静，这也使得声响非常突兀。
　　罗南的视线余光轻轻一瞥，然后就看到一个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身影。
　　深褐色的长发柔顺地低垂下来，耷拉在肩头，微风徐徐，吹拂起些许发丝，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侧脸轮廓。
　　嗯？
　　真的有些眼熟，罗南又不由多看了两眼，然后就认了出来——
　　那个女孩，奥利事故发生那天，酒店房间里的那个女孩、前来为罗南开门的那个女孩。
　　也就是说，奥利生命的最后时刻，就是和这个女孩一起度过的。
　　经过警方的深入调查，确认奥利的所有行为都是自主进行的，没有遭遇到任何胁迫，其实最终OD也是意外，女孩自己也处于“嗨”起来的精神模糊状态，一直到罗南敲门才意识到出事了，意识模糊状态之下爬到门口求救。
　　今天的葬礼，却不知道谁邀请了她。
　　罗南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
　　此前一切都兵荒马乱，匆匆打量数面却始终没有留下深刻印象，今天认真观察，也依旧没有能够唤醒更多记忆，看来应该不是巡演途中曾经出现的熟悉面孔，而是全然的陌生人。
　　可是，为什么呢？
　　奥利那天为什么会寻找一个陌生脸孔在酒店房间狂欢呢？而且还是在“公告牌”专访结束之后的时间里？
　　一直以来，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之中，浑浑噩噩地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脑袋一团浆糊，以至于罗南还没有认真思考过，奥利前往酒店房间找他前后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播种的时刻，一个收割的时刻……”
　　正前方，牧师温和的声音依旧在娓娓道来，可是，那个女孩的哭声却越来越不受控制，抽泣已经演变为呜咽，即使用右手捂住嘴巴也无法阻止哭声泄漏出来。
　　“一个悲痛的时刻，一个治愈的时刻……”
　　呜呜呜。
　　呜呜呜。
　　失控的呜咽声音甚至一度打乱了牧师的话语。
　　“一个推倒的时刻，一个重建的时刻……”
　　“一个流泪的时刻，一个欢笑的时刻……”
　　呜呜呜。
　　呜呜呜。
　　那个女孩已经完全泣不成声、分崩离析。
　　刹那间，罗南就产生一种荒谬到极致的感觉，女孩的哭声、牧师的悼词，还有奥利的离去，消失的时间，所有一切都如此混乱又如此荒唐，就好像把他们丢进哥伦比亚狗血肥皂剧的片场，生活突然就脱轨失控，猝不及防之间就已经分崩离析。
　　而且，没有预警。
　　细细回想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情着实太荒谬也太荒唐，想来想去也没有真实感，如同马戏团表演一般。
　　罗南，想笑。
　　他知道非常非常不合时宜，而且自己的反应也不太正常，但问题就在于，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正常，于是就更加想笑了，但理智还是在最后时刻拉住了缰绳，罗南控制住了情绪，低头转身离开。
　　阿伦娜有些意外，转头看着罗南匆匆离开的背影，但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了一个视线，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这让阿伦娜迟疑了片刻——
　　也许，此时此刻，罗南需要和一日国王的队友们谈谈。
　　过去这几周时间里，罗南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家里，包括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在内，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前来探望罗南，他们也进行了一些交谈，但罗南的意识似乎始终不在地球上，说来说去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但阿伦娜知道，乐队成员之间也有着属于他们的特殊羁绊，不管如何，他们终究需要面对面地说开来，只有这样才能够继续前行，否则罗南的时间和乐队的时间，可能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天无法移动了。
　　想到这里，阿伦娜的脚步就放慢下来，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一个哀悼的时刻，一个庆祝的时刻……”
　　阿伦娜停留在了原地，注视着马克西姆和克里夫追了上去，并没有走远，就在拐角处的一个教堂门口，然后罗南停下了脚步，扶着一颗高大的梧桐树，大口大口喘着气，后面的两个人也跟着放慢脚步。
　　阿伦娜收回了视线，不经意就看到约翰尼担忧的表情，两个人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互相交换视线颌首了一下，就重新看向前方，给予葬礼最基本的尊敬和重视。


第855章 恍若隔世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风声，送来了琐碎的声响，抬起头扫视一圈，然后就能够发现躲藏在远处草丛里的狗仔，他们扛着一个个大炮筒对准了人群、对准了罗南和身后的队友，正在鬼鬼祟祟地记录着葬礼的场景。
　　今天的葬礼，是一场小型私人仪式，一日国王没有对外公开，大西洋唱片也封锁了一切媒体采访。
　　但是，如日中天的一日国王、创造奇迹的一日国王、炙手可热的一日国王、攀登高峰的一日国王正在享受来自全世界的瞩目，却在巅峰状态戛然而止，就好像1994年的科特-柯本，就好像2011年的艾米-怀恩豪斯。
　　神秘的二十七俱乐部，又增加一名成员。
　　记者们又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地呆着呢？哪怕乐队已经说是私人葬礼，任何打扰葬礼的行为都可能收到律师信函，但游走在灰色地带的狗仔依旧不怕死地出现了，而且不止一个。
　　不过，他们至少还有些顾忌，没有贸然靠近，远远地拉开距离，隐藏行迹。
　　“……罗南？”
　　马克西姆看着陷入呆滞的罗南，担忧地呼唤了一句。
　　最近一段时间，罗南总是如此，稍稍不注意就魂游天外，记忆和思绪也被完全打乱，懵懵懂懂得如同一个孩子，不然就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一睡不醒，十二个小时、二十个小时地昏厥过去没有反应。
　　马克西姆担心罗南。
　　马克西姆的眼底涌动着一片担忧，满嘴苦涩说不出话来，让他想要骂粗口。
　　“抱歉……”
　　罗南的声音传来，隐隐能够在声音里捕捉到一丝……笑意。
　　等等，什么？
　　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交换一个视线，双双看向罗南，然后就看见罗南嘴角的弧度轻轻上扬起一个弧度，可以明显感觉到罗南正在竭尽全力控制表情，但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眼底的笑容也满溢出来。
　　马克西姆愣住了：罗南，疯了？
　　克里夫也是瞠目结舌，“罗南？你，你还好吗？”
　　罗南摆了摆手，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但这次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捧腹大笑，“抱歉，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荒谬了，奥利，奥利死了，他马上就要被埋葬了，人人都说他会成为天使，但我们都知道他会成为土壤的肥料，上帝……”
　　因为太荒唐，也因为太没有真实感，所以忍不住想笑，然后笑容就再次上扬起来。
　　“然后那位牧师却正在朗诵摇滚歌词，我猜因为我们是摇滚乐队，所以这位牧师亲切地为我们定制了摇滚诗歌，事实上，他可以截取奥利的歌词，我想会更加合适。”
　　“还有，还有那个女孩……她……扑哧……她哭得比奥利母亲还要伤心，她让我们几个看起来像是冷漠的吸血鬼，但见鬼，她就只见了奥利一面，然后她就哭得好像世界毁灭了，以至于我都开始自我怀疑了……”
　　说着说着，罗南的肩膀就忍不住抖动起来，如果奥利看到眼前的场景，他一定会捧腹大笑的。
　　这不是奥利期待的葬礼，这一点，罗南可以确定。
　　奥利希望人们能够盛装出席——不是黑色西装，而是如同参加派对，没有禁忌地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风格，然后高举香槟，放声歌唱、尽情跳舞，庆祝一段生命的结束、也庆祝一段生命绽放所有能量之后的回归平静，人们在欢声笑语着。
　　如同庆祝诞生一般，庆祝死亡。
　　罗南甚至能够想象奥利那石破天惊的笑声多么耸动又多么夸张。
　　克里夫瞠目结舌地看着罗南，张了张嘴，“罗南……这……你……”
　　但罗南的笑声却已经打开，揉了揉眼睛，欢快地大笑起来，“你们可以相信吗？我们的专辑第一周就卖出了一百万张，上帝，一周一百万，那到底是什么概念？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们公司伪造数据了，而一年前，克里夫还想着要解散乐队呢，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克里夫也没有能够忍住。
　　一切都太美好太意外太震惊，以至于没有真实感。
　　克里夫嘴角的笑容也跟着绽放开来，“然后你居然谈恋爱了，而且还是和一位小提琴手？我们居然全部都被蒙在鼓里，我曾经一度怀疑你和奥利正在地下恋爱呢，哈哈哈哈哈……”
　　马克西姆也没有忍住，连连点头，“对，对对对，我几乎以为罗南在单恋奥利了，上帝，结果我们才是傻子，如果知道罗南已经有女朋友了，奥利应该会心碎吧？”
　　“所以，奥利是又被抛弃又挂点了吗？”克里夫说了一句，和马克西姆交换一个视线，然后双双大笑起来。
　　哈哈哈。
　　如同疯子一般。
　　“奥利那傻子，居然OD了，居然真的加入二十七俱乐部，我还以为那是马克西姆的愿望呢。”罗南摊开双手，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狠狠地吐槽着。
　　哈哈哈。
　　三个人就如同失心疯一般笑得更加灿烂也更加疯狂，仿佛能够感受到奥利依旧在他们身边跟着欢笑一般。
　　但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空虚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内心深处破了一个洞，所有情绪全部都被吸了进去，却怎么都填不满。
　　三个人，重新沉默了下来，笑容依旧僵硬在嘴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
　　就在此时，葬礼似乎结束了，那个女孩快步前进着，依旧用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痛哭不已难以自己，分崩离析的模样似乎随时都可能站不住一般，撕心裂肺的哭声闷闷地从指缝里支离破碎地泄漏出来，打破了刚刚恢复的宁静。
　　噗。
　　罗南也好，马克西姆也罢，还有克里夫，同时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爆笑出声，真正捧腹大笑的那种，仿佛这不是葬礼而是婚礼。
　　可是……
　　可是，为什么笑完之后，却越发悲伤起来了呢？一种笑不出来也哭不出声的悲伤，就这样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
　　罗南朝着马克西姆投去一个视线，眼底深处流露出一丝无助，仿佛在询问：
　　奥利，真的走了吗？为什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一觉醒来，恍若隔世，迷迷糊糊之间，就分辨不清楚现实和梦境，这是哪里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才是真实。也许，关于奥利关于一日国王关于重生，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只是自己的一场梦，长长的梦。
　　马克西姆有些于心不忍，狼狈地回避了视线，没有开口。
　　沉默，在三个人之中蔓延。
　　罗南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滚，有种呕吐的冲动，仿佛想要把五脏六腑全部呕吐出来。


第856章 分崩离析
　　昨晚，罗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看见了奥利，依旧是大学时候刚刚相遇的青涩模样，他已经不记得他们到底闲聊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们抱着吉他坐在社团房间的窗台上，看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其他学生，叼着雪糕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欢快的笑声如此鲜明又如此真实。
　　然后，雪糕融化了，就这样滴落在手指之上，湿答答黏糊糊的。
　　他隐隐记得自己想要和奥利说些什么，却总是记不起来，于是两个人就那样没心没肺地继续大笑着。
　　“罗南，我想听你唱歌。”
　　这好像是奥利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这句话说完，梦境就断裂了，只剩下一团混沌，不是黑色也不是金色，而是一片无边无尽的灰色，他试图挣扎试图打破，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昏昏沉沉地陷入其中，就这样一点一点地陷入窒息。
　　再然后，他就清醒了过来。
　　看着房间里大片大片的黑暗，这才想起来，今天准备参加葬礼，如遭电击一般，意识到奥利已经不在的事实，却只觉得一阵煎熬，五脏六腑都灼热得难受，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一直到太阳升起。
　　梦境是模糊的割裂的，无法想起具体的故事，一直到现在，他又想起那个画面——
　　他和奥利坐在窗台上吃雪糕，然后雪糕融化滴落。
　　那种湿答答黏糊糊的感觉，如此真实又如此清晰。
　　梦境里，一切都是那么简单也那么纯粹，身体很轻很轻，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想，仰起头看向蓝天，仿佛只要伸手就能够触碰到；但是，回到现实，地心引力的拉拽就让身体自由落体地快速下坠。
　　仿佛整个身体都被碾碎一般。
　　胸口沉沉地发闷，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这让罗南下意识地深呼吸一口气，深深地用力地呼吸一大口，可是没有能够感觉到太多氧气，只是越发觉得胸口沉闷，如同重锤压下来一般，一点一点聚集。
　　“罗南，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克里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罗南只觉得头脑乱糟糟的，没有时间细细分辨克里夫话语里隐藏的情绪。
　　抬起头，罗南揉了揉胸口，“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打算？开始准备巡演，公司安排的巡演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我们还需要继续登上舞台，不是吗？”
　　克里夫追问了一句，“那鼓手的位置怎么办？”
　　对呀，鼓手的位置怎么办？缺少了奥利，一日国王就再也不完整了。
　　罗南微微愣住了——他还是没有能够转过弯来，时而意识到奥利已经不在，但时而又没有任何实感。
　　克里夫接着补充说道，“我的意思是，奥利才刚刚离开，我们转身就选择一个全新鼓手继续出发巡演，这对奥利是不是不够尊重？”
　　马克西姆眉头微蹙了起来，“然后呢？”
　　克里夫看向马克西姆，表情难以琢磨。
　　马克西姆不喜欢克里夫的沉默，仿佛又把问题抛了回来，“我不理解你的意思，寻找新鼓手是对奥利的不尊重，那么你的建议是什么？”
　　“推迟巡演？取消巡演？我们暂时休息一年还是两年？等待奥利安息之后再寻找鼓手？还是说我们就干脆不要鼓手了？但没有鼓手还是乐队吗？表演怎么继续？乐队还不如就地解散？等等，难道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马克西姆的语气也渐渐冒出火药味，一番话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噼里啪啦地就朝着克里夫砸了过去。
　　“我没有说过那句话，马克西姆，你不要随便抹黑我的意思。”
　　“如果我错了，抱歉，我道歉，但你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抛出一个问题，然后什么都不解释？”
　　嗡嗡嗡。
　　你来我往的话语就迸发出了火药味，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情绪都比平时更加激动，稍稍一点点话语就已经碰撞起来，似乎理智的缰绳松散了许多，很难控制住局面，三两句话就已经能够感受到空气的紧绷。
　　嗡嗡嗡。
　　罗南的脑袋里也是一阵轰鸣。
　　如果是往常，罗南会冷静下来控制局面；但今天，罗南却只想落荒而逃，远远地逃离这些棘手的问题，不闻不问，仿佛只要捂住耳朵和眼睛，就能够假装问题不存在一般。
　　可是……他不能。
　　罗南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墓地，人群正在陆陆续续离开，但还有不少人逗留在原地，黑压压的一片让加利福尼亚的阳光也黯然失色起来。
　　呼……
　　罗南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转过头来，马克西姆和克里夫依旧在面红耳赤地争吵着，“安静，安静！”
　　仅仅两句话，就已经用尽罗南身体里的大半力气，但终究还是让眼前两个家伙暂时闭嘴，安静了下来。
　　“克里夫，这都是特拉斯坦在背后怂恿你说的，对吧？”
　　谁？
　　特拉斯坦-库班？那个阴魂不散的前任经纪人吗？为什么此时此刻特拉斯坦的名字会出现在对话里？
　　马克西姆无法理解，怒目圆瞪地看着克里夫看了过去。
　　克里夫有些慌张，但他还是快速镇定下来，“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难道是奥利又和你乱说了什么吗？”
　　“如果是奥利的话，我们都没有办法求证了，对吧？”罗南低垂下视线，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这段时间的记忆，破碎而混乱，时间与空间都已经被打破，以至于罗南也是迷迷糊糊，但这并不代表罗南不记得不知道，其实，那些记忆全部都存在，只是被打乱被忽略了而已，就好像破碎的拼图，碎片乱作一团，但并没有消失。
　　人们普遍以为，一日国王的队长是克里夫、一日国王的门面是马克西姆、一日国王的灵感是罗南，只有奥利，憨厚而含羞的奥利，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即使“我的恶魔”赢得格莱美，他的存在也依旧没有能够得到更多重视。
　　但人们所不知道的是，一日国王的重心是奥利，正是因为奥利的存在，他们才不至于失去平衡陷入混乱。
　　一直到现在。
　　罗南低垂着眼睑，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其实，特拉斯坦给我发送邮件了，向我描述了一番宏伟愿景，说奥利离开了，我就没有必要继续呆在乐队里了，我可以打开被束缚的翅膀单飞，拥有一片广阔的天地。”


第857章 失去重心
　　不倒翁，无论怎么推动无论怎么摇晃无论什么撞击，始终都能够重新恢复直立状态，但如果不倒翁底下维持平衡的重心消失，那么它就将分崩离析，神奇的模样刹那间就土崩瓦解。
　　就好像现在的一日国王。
　　单飞，特拉斯坦，两个又熟悉又陌生的词汇联系起来，电光火石之间，所有线索就全部连接了起来。
　　马克西姆的表情刹那间就阴沉了下来，看着克里夫，厉声质问，“这就是你的计划吗？还是特拉斯坦的计划？你知道特拉斯坦一开始就在谋划这一切吗？”
　　“我不知道。”克里夫反应激烈，然后又忍不住再嘶吼了一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罗南，这是怎么回事？特拉斯坦和你怎么说的？”
　　罗南相信克里夫应该是真的不知道。
　　因为特拉斯坦给他的提案，是罗南作为单人歌手另起炉灶，而不是组建一支全新乐队，显然克里夫不再特拉斯坦的计划之内。
　　罗南嘴角浅浅上扬起一个弧度，透露出一丝嘲讽，“特拉斯坦是怎么和你说的？以你为核心打造一支全新乐队，你才是乐队的核心？就好像大卫-格鲁一样？”
　　当年，大卫-格鲁是涅槃乐队的鼓手，科特-柯本去世之后，涅槃乐队分崩离析，然后大卫-格鲁自立门户创建了喷火战机乐队，担任吉他手和主唱，然后开创了全新时代，喷火战机乐队一直活跃到了现在。
　　克里夫，“……”
　　他能够察觉到罗南声音里的嘲讽，内心深处的痛处就这样被戳中。
　　“怎么，不行吗？你以为我无法成为下一个大卫-格鲁吗？”克里夫不喜欢罗南的语气，“你可以单飞开拓一片天地，为什么我不行。”
　　“是的，我可以，但我拒绝了特拉斯坦。”罗南重新抬起了眼睛，平静地看向克里夫，平静地说出了事实。
　　的确，罗南可以单飞，以他现在在业内的声望和人气，无论是单飞成为单人歌手，还是另起炉灶组建乐队，起点都已经站在了一个全新高度，且不说是否能够成功，但绝对不需要担心宣传和签约等等事情。
　　但罗南不想。
　　罗南还是想要作为一日国王的成员，他还是想要保留奥利的记忆，他还是想要带着属于奥利的梦想继续前行。
　　克里夫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明明罗南什么都没说，但是那平静的眼神却仿佛居高临下地鄙夷和嘲讽一般，“没有必要假装清高，也没有必要流露出鄙夷的表情，我只是想要赢得一些喘息空间也不行吗？”
　　克里夫直接撞击了回去——这也等于承认了罗南的猜测，一切的根源，都是特拉斯坦。
　　那只狐狸。
　　他们是正确的，他们对特拉斯坦的判断一直都是正确的！
　　马克西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克里夫，你难道看不出来吗？特拉斯坦在玩弄你，他在背着你联系罗南，如果罗南答应了，你觉得特拉斯坦还会履行他对你的承诺吗？你就是一个踏脚石一个替代品。”
　　轰！
　　克里夫刹那间就炸裂了开来，眼睛仿佛就要爆炸一般，“你在嫉妒，你在嫉妒特拉斯坦从头到尾都没有联系过你，你甚至还不如我，所以你愤怒了，你真应该看看自己的表情。”
　　马克西姆却是怒极反笑，“你没有必要转移视线，我不在乎，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都不在乎特拉斯坦的认可，因为他看中的从来就不是才华，只是利益而已，你在他眼中就是一串数字，这样的关注，我不要也罢。”
　　克里夫被刺痛了。
　　“马克西姆！”
　　克里夫气急败坏地嘶吼着，“你也半斤八两，没有必要假装清高。“
　　“你自己曾经说，如果没有你的话，根本就没有现在的罗南，但罗南却完全忘记了这一点，一直支持奥利创作，无视你的才华，你也想要自己单飞组建一支乐队，证明自己的能力，不是吗？”
　　如同机关枪一般的话语宣泄出来，可以明显看到马克西姆那张英俊的面孔变了颜色。
　　“你在胡说什么鬼话？”
　　马克西姆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齿，仿佛能够听到牙齿碰撞的声响。
　　克里夫已经扭转了局势，眼底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哈，你自己嘴巴不严，在云雨过后告诉骨肉皮，不断吹嘘自己的才华与能力、自以为没有人会听到，但你想不到吧，那骨肉皮后来居然敲响了我的房间门，然后躺在我的身下，娇喘吁吁地和我分享那些信息……”
　　“闭嘴！”马克西姆握紧拳头直接就冲撞了上去。
　　克里夫连连后撤。
　　没有了奥利，也就没有了劝架的肉盾，矮小瘦弱的克里夫站在马克西姆面前如同撼动巨人的蝼蚁一般。
　　“因为被我戳中痛楚才恼羞成怒，你正在暴露自己的愚蠢！”克里夫一边后撤一边扬声咒骂着。
　　马克西姆的动作紧急刹车停了下来，高高举起的拳头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砸下去，在最后关头终究还是拉住了缰绳。
　　“那么你呢？亲手策划解散我们的乐队，你知道自己就是特拉斯坦的小木偶吗？”
　　“我是在为乐队考虑！”
　　“为乐队着想？哈哈，这应该是我二十多年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了，谢谢，克里夫，在这样的日子里让我开心。”
　　“你明明和我一样的想法，不要假装高尚，至少我一直到现在才开口，而你呢？奥利还没有走的时候，你就已经想着单飞了，不是吗？”
　　“滚开！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叽叽喳喳，窸窸窣窣。
　　你来我往的争吵在眼前互相伤害着，口沫飞溅、面红耳赤的对峙在清净祥和的墓地里，如同一出意大利喜剧。
　　荒诞而可笑。
　　但是，罗南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两位队友互相指责，一地鸡毛，想笑却笑不出来，然后就被一股深深的悲伤拖拽住脚踝，缓缓地、就这样缓缓地下沉。
　　奥利才刚刚离开，矛盾就已经爆发出来了吗？
　　显然，这不是三天两天累积下来的矛盾，那么，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九”发行前？还是“七”登顶后？亦或者是这段旅程开始之前？再不然就是当初新奥尔良即将分崩离析却因为罗南强行聚集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这段旅程，如此恢弘又如此瑰丽，令人难忘；然而，也许这段旅程从原点的时候就不应该开始的。


第858章 重回安静
　　“不要把自己描述成为圣人，你在嫉妒罗南和奥利，我们都知道，我知道，罗南也知道，只有奥利那个小傻子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呢？你在伤害奥利，你在伤害我们，从特拉斯坦重新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开始心猿意马了，对吧？你认为我们的乐队束缚住了你的远大前景。”
　　“哈，可笑！所以你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就好像你从来都不曾相信过特拉斯坦一样！你在责备我，将特拉斯坦的过错推到我身上，你认为我背叛了乐队，当初在新奥尔良就是如此，对吧？你现在终于可以说出来了！说呀！说你认为特拉斯坦的背叛是我的过错！”
　　“是！我认为是你的错！我说了！我就说了！”
　　“抓住你了！你从来都不想和我在一个乐队！”
　　“不，是你从来都没有融入过我们！”
　　争吵，早就已经偏离了轨道，失去理智的时候总是说出各种各样离谱的话语，在某个瞬间，甚至自己无从分辨到底自己正在说什么，话语就如同倾倒垃圾一般全部宣泄而出，然后就这样残忍地伤害着对方也伤害着自己。
　　嗡嗡嗡。
　　嗡嗡嗡。
　　那些无意义的争吵在罗南耳边涌动着，渐行渐远，然后话语就失去了意义，只剩下一个一个音节碰撞在一起，纠缠成为一团混乱的噪音，熙熙攘攘地摩擦着耳膜，撕拉撕拉地就拉拽出刺耳尖锐的声响。
　　然后——
　　哔！
　　闭嘴，请你们闭嘴！
　　这是罗南脑海里唯一的想法，他需要一点安静，他只是想要让世界安静下来。
　　啪。
　　一声脆响轻轻地、浅浅地在耳边响起，再然后——
　　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静，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一阵朦朦胧胧地肿胀之感在耳朵旁边拉得老长老长，那种感觉就好像将脑袋埋在水池里一般，却意外发现下水口还能够往下钻进去，嗖地一声钻进去，然后就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湖水，静谧而安详，汩汩声响依旧在隐隐涌动，但噪音和嘈杂终究全部消失了。
　　如此熟悉，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罗南就只能看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的嘴巴在一张一合，面红耳赤、破口大骂的狰狞表情是如此栩栩如生，但没有任何声音，就如同默剧一般，不仅没有剑拔弩张，反而有种喜感。
　　嗒。
　　他们停止了争吵，戛然而止，罗南注意到了马克西姆的视线，顺着眼神望过去，然后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阿伦娜和约翰尼。
　　葬礼结束了，人群已经陆陆续续解散，但显然阿伦娜和约翰尼都没有预料到这里正在上演着一出大戏。
　　克里夫眼神晦涩不明地看了罗南一眼，张嘴试图说点什么，但眼神有些狼狈地闪躲开来。
　　“罗南，你应该相信我。”
　　他说。
　　但罗南听不到，只是从唇语之中解读出来。
　　克里夫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马克西姆还是有些气不过，连连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罗南，我们回头再坐下来细说。”
　　然后，马克西姆欲言又止地反复走了又回来、脚步停下之后想了想又重新转身，最终还是迈步离开了。
　　“罗南？发生了什么？”约翰尼走了上来，脸色凝重地询问道。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罗南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听不见了，刹那间又重新回到了上一世的时光，世界充斥着一种低频的遥远音波却始终捕捉不到具体的声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试图读懂唇语，可是后来视线也开始模糊，于是就渐渐与世界失联。
　　梦境与现实的界线再次模糊。
　　所以，这到底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这到底是错觉还是真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从分辨。
　　罗南微微愣了愣，但并没有慌乱。毕竟，失聪的世界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甚至……有些熟悉。
　　抬起头看向约翰尼沉稳的眼神，罗南想了想，“特拉斯坦联系了克里夫，现在克里夫想要解散乐队。”
　　他开口了，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这让他说话有些笨拙，咬字的动作就好像在游泳池里行走一般，却偏偏无法触碰到地面，只能隐隐约约感受到池底的水流滑过脚底板，模糊而朦胧。
　　约翰尼的眼神微凝，没有说话，但不需要开口也能够察觉他的严肃。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的问题不是问题，他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但如果乐队解散，他应该也不会投反对票。”罗南略微有些迟疑地说道，然后嘴角上扬起来，“不过，如果乐队能够继续的话，我想他也没有意见。”
　　简简单单的话语，风平浪静，察觉不出来任何波澜。
　　但约翰尼却反而紧张起来，静静地打量着罗南，“那么你呢？”
　　句子并不复杂，这也减轻了唇语阅读的难度，罗南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视线望向了奥利墓地的方向，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奥利了。”
　　约翰尼一阵心塞。
　　其实，从接手一日国王的那一刻开始，约翰尼就已经在做心理建设了。不是因为不相信一日国王，而是因为整个行业都是如此，从歌手到演员再到导演——
　　不要忘记了，此前布鲁诺-马尔斯就是因为药物的问题而惹了一大堆事情，贾斯汀-比伯也同样因为相同的问题而到处惹是生非。
　　现实就是，他们都不是特例，相反，他们的情况再普通不过了。
　　名利场的关注和曝光，往往带来难以置信的压力，他们需要一个逃避世界的空间和一个麻痹自己的方法，那些白色的粉末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人能够例外。
　　约翰尼一点都不稀奇一日国王的乐队成员们会沾染这些东西，反而意外罗南的洁身自好和严格自我控制。
　　从格莱美的横空出世到“九”的辉煌成功，短短一年时间里，一日国王的飙升速度着实太迅速也太凶猛，蛮不讲理地就直接将他们推到聚光灯的正中央，一夜之间就从零到一百，如此巨大落差轻而易举就能够让人迷失在光怪陆离的绚烂之中，那些掌声那些欢呼那些赞誉，其实就是毒药。
　　在一日国王之前，约翰尼就已经在爵士乐队身上经历了无数次类似的情况。
　　但即使如此，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约翰尼还是能够感受到深深的痛苦和悲伤——
　　奥利不应该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


第859章 心有灵犀
　　约翰尼知道，他知道名利场的法则，也知道名利场的阴暗，还知道名利场的宿命，这些道理他全部都知道。
　　但是，当再次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时，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事实，是自责也是愤怒更是无处安放的哀伤。
　　然而，此时看着平静的罗南，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没有焦点的视线虚无地落向远方，微笑地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语，“我只是想奥利了”，刹那间的恢弘却隐藏在风平浪静之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约翰尼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话语全部卡在喉咙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罗南……”
　　约翰尼想要告诉罗南，一切都会好的，伤口会愈合的，这不是奥利生命的终点，他们依旧会带着奥利的那一份梦想继续前进战斗……但这些空洞的话语听起来就如同心灵鸡汤一般，没有任何力量，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又凭什么说服罗南呢？
　　但是，罗南嘴角的弧度却似乎更加放松了些许。
　　“约翰尼，我没事。你应该先处理其他事情。我想，乐队的巡演还是应该继续下去，毕竟那是奥利最期待的事情了。”
　　停顿了一下，罗南又补充了一句，“曾经是”。
　　现在提起奥利，就必须用过去式了，罗南依旧不适应，话语说出来就只是一阵难受，沉闷到喘不过气来。
　　约翰尼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双手却不由紧握成拳。
　　最终，约翰尼还是转身离开了。
　　克里夫的事情、特拉斯坦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处理，否则，一日国王可能真的就要成为一段历史了；当然，还有马克西姆的事情。
　　奥利已经离开了，但约翰尼不希望证明奥利曾经存在过的一日国王也永远定格在这里。
　　然后，空气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微风习习，似乎隐约能够嗅到夏天的气息，按照原本的计划，当夏天来临的时候，他们就应该踏上第二次巡演的征程，但是……他们此时此刻却站在墓园里，闭上眼睛感受着漂浮在空气里的清爽水汽，仿佛世界就这样被抛在了身后。
　　“罗南？”
　　阿伦娜呼唤了一句，但罗南微微闭着眼睛，没有回应，她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阿伦娜。”停顿片刻，反而是罗南率先开口了，“你应该回去巡演了，你的乐团成员们还在等待着你呢。”
　　“他们缺少了一个小提琴手也没有关系，巡演依旧可以继续下去。”阿伦娜摇了摇头，眼神透露出一抹坚定。
　　阿伦娜是从巡演途中离开前来洛杉矶的。
　　阿伦娜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想法，私人生活是一回事，工作则是另一回事，她不会让自己的私人生活影响到工作，哪怕生老病死和聚散离合，也不会干扰到日常的工作。
　　为了另外一个人离开工作岗位，而且还打断巡演——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影响到整个乐团的其他小伙伴，这是不负责任且愚蠢自私的行为。阿伦娜是绝对绝对不会这样做的，甚至是鄙夷这样的行为。
　　但没有想到，听到奥利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飞往洛杉矶。
　　不是因为罗南需要她——她相信罗南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他可以照顾好自己，她也不是那么不可取代、不可或缺的；只是因为……她想要陪伴在罗南身边，她希望自己能够跟着罗南度过这段时间。
　　阿伦娜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却没有想到乐团成员们全部纷纷举起双手赞成，甚至主动鼓励阿伦娜行动，因为——
　　“这样的你看起来才不像机器人。”
　　“阿伦娜，你应该知道情感才是让我们演奏与众不同的化学反应，偶尔的时候，你应该放任情感支配自己，哪怕做出一些脱轨行为也没有问题，因为情感本来就是我们的创作灵感源泉，同时也是证明我们真实存在的唯一办法。”
　　在乐团成员们的鼓励甚至是“强迫”下，阿伦娜听从了自己的心声，来到了洛杉矶。
　　她以为，自己只是停留两周，葬礼结束之后就离开，但是现在，她却有些害怕——
　　她也分辨不清楚，是因为害怕罗南需要自己的陪伴，还是害怕自己离开之后反而会更伤心。
　　“怎么，你不希望我留下吗？”阿伦娜微微抬起下颌，故意这样说。
　　罗南展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阿伦娜，我害怕习惯了你陪在我身边，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办法独自坚强起来了。”
　　“为什么你需要独自坚强呢？”阿伦娜往前走了一步，主动握住了罗南的右手，指间交错地缠绕着罗南的手指，细细感受着掌心里的温度，然后抬起下巴，仰望着罗南，“我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但偶尔，我们也应该允许自己软弱一下，哪怕只是一下下。”
　　比如现在。
　　罗南没有回应，而是低头看了阿伦娜一眼，轻轻露出一个笑容，眼底流露出些许温柔。
　　可是，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罗南，如此轻易就被说服吗？
　　阿伦娜知道罗南，其实他们两个人骨子里有些像，他们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自己的固执，在某些时候他们都是很难相处的人，但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他们都无所谓，完全就是世界上最好说话的人。
　　阿伦娜的尖刺外放一些，因为她需要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罗南的棱角内敛一些，不靠近的话感受不到。
　　而现在，罗南却没有进一步反驳争论，阿伦娜觉得有些奇怪。
　　注视着罗南，阿伦娜又低声说道，“我知道，你终究还是需要依靠自己度过这一关，相信我，我和你的想法一样，但我只是想要陪伴在你身边一段时间。即使我现在返回巡演，心绪也没有办法安宁下来，我也需要一些时间。”
　　小心翼翼地，阿伦娜也在学习着展示自己的弱点，一点一点地收拢那些尖刺。
　　但是，罗南没有给予回应。
　　阿伦娜抬起头，再次看到罗南明亮的眼睛和温柔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只是……好像有些过于温柔了，就好像在掩饰什么。
　　咯噔。
　　阿伦娜的心跳漏了一拍，脑海里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却又不太准确，以至于话语也有些急促起来，“罗南，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第860章 无声世界
　　嗡嗡。
　　嗡嗡。
　　罗南的世界，一片安宁，仿佛完全被隔离在水面之外，然后他就在湖水深处仰头望着折射出来的影像。
　　如果按照上一世的经历来看，那些影像也会渐渐模糊，越来越朦胧越来越黑暗，最后到彻底看不见。
　　他可以隐隐感觉到胸口传来微微的震动，但是因为阿伦娜贴着自己的胸口，他反而看不到说话的嘴型，不能阅读唇语，结果就是什么都听不见，为了避免暴露马脚，他就只能保持微笑。
　　嗡嗡。
　　罗南意识到阿伦娜再次开口了，他隐约可以阅读出一些唇语，但不完整，只是从阿伦娜微微有些焦虑的表情里察觉到了情况不妙，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度过难关，继续瞒着阿伦娜。
　　但，反应还是稍稍迟了一些。
　　阿伦娜察觉到了异常，面对自己焦急的追问，罗南依旧保持着温柔的笑容，如此回应就显得非常古怪了，脑海里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失的灵感就完全清晰起来，但阿伦娜的第一反应是质疑自己的判断——
　　怎么可能？
　　怎么回事？
　　于是，阿伦娜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罗南，试图推翻自己的猜测。
　　罗南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瞒过马克西姆和克里夫，瞒过约翰尼，却还是没有能够瞒过阿伦娜。
　　终究，阿伦娜是长年累月和弦乐打交道的，听觉异常敏感，往往能够捕捉到那些细节的变化——不仅仅是罗南的听觉暂时听不到而已，而且他说话的方式、眼神的焦点等等也都不同。
　　罗南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地说道，“糟糕，现在再让你回去巡演，你估计就更加不愿意了。但是，阿伦娜，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的。”
　　嗡嗡。
　　罗南完全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以至于咬字的发音也出现变化，明明希望能够发音更加准确但结果却是更加模糊；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推进，这种失去准心的混沌感还在越来越明显，以至于咬字也越来越困难。
　　越是努力，就越是明显。
　　阿伦娜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呆愣愣地看着罗南，依旧不敢相信，然后忍不住轻轻摇头起来，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够否认现实一般，“罗南，你告诉我，你不是听不见，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只是我自己的胡思乱想。”
　　因为阿伦娜捂住了嘴巴，罗南完全无法阅读唇语，沟通失败。
　　罗南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情况发言，“我没事，真的，不需要担心。”只是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阿伦娜眼底深处的情绪在微微颤抖着，流露出一丝脆弱，但转瞬即逝，她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来。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阿伦娜让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找回了理智，此时的混乱和慌张根本帮不上忙。
　　阿伦娜放下右手，用更加清晰的口型说道，“你现在是完全听不到，还是依旧能够听到一些？”
　　罗南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奈，但想了想，终究还是说道，“完全听不到。但是，阿伦娜，不用担心，我已经也经历过，所以我知道如何应付，绝对不会影响生活的，你可以回去参加巡演，真的没有问题。”
　　“罗南，放心，我会回去参加巡演的，因为我知道你能够战胜所有难关，哪怕没有我的陪伴，你也可以，这也是我喜欢你的优点之一，但不是现在。现在，先让我们专注在这件事上，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阿伦娜已经找回了理智，冷静地梳理情况。
　　“我们应该去找医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首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罗南看着竭尽全力恢复镇定的阿伦娜，心绪也跟着微微涌动起来——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妥协”。
　　也许是因为上一世经历过这样的状况，所以他想当然地就接受了，就如同这是一个无法逆转的病症一般，甚至没有反抗也没有战斗，没有尝试抓住一线生机重新找回听力，只是习以为常地接受了现实。
　　这不像他。
　　赢得“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就告诉自己，这次不要留下任何后悔，哪怕宛若夏花般释放出全部绚烂之后加入“二十七俱乐部”，也不要遗憾或者悔恨，目前为止，他一直是这样做的，这是一段精彩的旅程，那么接下来也应该如此。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应该继续尝试下去继续拼搏继续冒险继续战斗下去才对。
　　视线，重新落在阿伦娜的眼睛上，乌黑而明亮的眸子深处能够看到一抹坚韧的光芒，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动摇。
　　心绪，微漾。
　　至少，这次他不再是独自面对这个无声世界了。
　　“就在刚才。我不确定，五分钟前？”罗南回答到，嘴角的笑容再次上扬起来，但和刚才的面具不同，这次又重新找回了内心的真诚与炙热，整个心情也跟着放松些许。
　　阿伦娜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罗南阻止了她。
　　罗南轻轻地将阿伦娜拥入怀抱里，将脑袋埋在阿伦娜的耳边，轻声说到，“就一会，就小小的一会。”
　　噗通。
　　噗通。
　　罗南依旧听不到，却能够感受到阿伦娜胸口传来的心跳，如此有力又如此滚烫，仿佛能够触碰到生命的能量。
　　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墓地周围的人群依旧没有完全离开，陆陆续续正在转身，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忙碌着，准备完成下葬的最后一个环节，用泥土完成填坑的剩下工作，然后一切都会回归平静。
　　罗南忍不住想，奥利，你也看到了吗？
　　在无垠黑暗的尽头有一缕幽幽蓝光，如果你看到的话，那么就奔跑，竭尽全力地朝着那缕蓝光奔跑，就好像一日国王追逐光芒的这段旅程一样，一直到整个人冲进蓝光里，你就会看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和我一样。
　　说不定，未来某一天，你又会以另外的模样和姿态出现在我面前，不同的皮囊相同的灵魂。如果你不想打招呼也没有关系，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已经足够，让我知道，你依旧在继续自己的冒险旅程，就已经足够。
　　一股温热涌上眼眶，罗南慌忙地闭上眼睛，但嘴角却上扬了起来，绽放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然后，抱紧阿伦娜，用力地抱紧。
　　阿伦娜仿佛能够感受到罗南汹涌澎湃的心绪，她也紧紧拥抱住了罗南，一直到两个人都要喘不过气来为止，感受着心跳感受着体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那些纷杂那些担忧那些焦虑全部都暂时消失。


第861章 与世隔绝
　　一只雀儿飞离葱翠的树丛轻盈地落在草地上，金色的阳光细细地洒落期间，泛起一片斑斓，它闲庭信步地在树叶与树叶之间散步着，时不时低头翻找着草丛里残留的面包屑，昨天人类在院子里喝下午茶打扰它的休息，现在看来那些家伙终究也不是坏得透顶，至少还留下了一些零食。
　　嗖。
　　树丛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雀儿机敏地转头，然后就可以看见一只抱着松果的小松鼠。
　　松鼠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蓬松的大尾巴如同被电击的炸毛扫帚一般树立起来，保持着全面警戒，乌黑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最后看到了雀儿，四目交接之间，两个小家伙就形成了对峙。
　　空气，微微有些紧绷，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啪。
　　面向院子的玻璃门被推开，粗粝沉重的声响刹那间惊动了雀儿和松鼠，两个小家伙一溜烟就没有了身影，慌慌张张的雀儿已经没有心思照顾零食了，但松鼠却依旧牢牢地抱着它的松果——绝对不能丢！
　　“哈哈。”
　　闷闷的笑声就在院子里响起来，尽管并不响亮，但依旧能够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幸福。
　　阿伦娜低头看着笑容明媚的罗南，嘴角的弧度也不由跟着上扬起来，正准备呼唤罗南，却想到他听不到。
　　三个月了，但阿伦娜依旧没有习惯罗南失去听觉这件事。
　　葬礼后，罗南就前往医院接受了全面检查，身体方面没有任何问题，医生们没有寻找到任何可疑病灶；那么就只能是心理层面的原因了，心理医生认为罗南内心深处有一个心结“堵塞”住了双耳的听觉，像这样的情况，可能明天就能够听见了，也可能遥遥无期。
　　自那之后，罗南每周都坚持去看心理医生，但始终没有任何起色。
　　阿伦娜的工作也摁下了暂停键，三个月时间都陪伴在罗南身边。
　　但其实罗南的日常生活全然没有影响，如果是陌生人的话，根本就察觉不出来罗南听不见，罗南自己前往超市了数次，从来没有暴露马脚。
　　阿伦娜的留下，不是为了照顾罗南，而是为了陪伴。
　　生活，就放慢了脚步。
　　当代社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特别是社交网络的信息碎片化也在持续加快这样的进程，以至于人们陷入一个又一个焦虑的恶性循环里，哪怕是休息，生活也被电脑和手机捆绑得死死的，无法真正地休息。
　　阿伦娜也好，罗南也罢，他们也都不能例外。沉浸在工作之中太久太久，全然忘记上一次真正的放松是什么时候了，也记不起来精神和身体的双重休息到底是什么感觉。
　　“也许，这就是上帝的信号。”
　　罗南是这样说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有张扬也没有灿烂，只是如同深邃的大海一般平静而包容，却能够让人感受到海面之上的波光粼粼，扑面而来的一阵海风，明媚而温暖。
　　于是，罗南和阿伦娜就放慢了生活的脚步。
　　抬头看看那片清澈到惊心动魄的天空，前往海滩上花费整整一个下午阅读一本自己中意许久却始终没有翻开的书籍，再不然就是沿着圣塔莫妮卡大道朝日落大道方向散步欣赏夕阳，又或者是观察草丛树梢里小动物们的日常生活——
　　就好像刚才一样。
　　真正将脚步放慢下来，就可以发现生活的不同模样，惊喜隐藏在那些角角落落里，等待自己的发现。
　　比如，那只雀儿和那只松鼠。也许，它们可以尝试成为朋友？
　　看着罗南嘴角明媚的笑容，阿伦娜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杂乱的心绪，绕到罗南的正面，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微微仰起头看向罗南的眼睛，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依旧能够看到点点星光，只是多了些许哀伤。
　　“准备好了吗？”罗南率先开口说道。
　　现在，罗南依旧在努力开口努力说话，哪怕自己听不到，也努力保持说话的感觉，度过最开始那段模糊的事情，现在又好了一些、虽然咬字发音还是有些太过字正腔圆而显得有些怪异，不够生活化，但意思表达却清晰准确了许多。
　　只是，罗南在避免说长句。因为长句说着说着就可能再次模糊起来。
　　阿伦娜轻轻颌首，“出租车已经在外面了。”
　　“啊哈。”罗南轻叹了一句，“走吧，我送你。”
　　阿伦娜抓住了罗南的右手。
　　温热柔软的掌心包裹住罗南的手掌，但罗南一个翻手就反过来包裹住阿伦娜的左手，醇厚的嗓音微微一扬。
　　“嗯？”
　　轻轻上扬的尾音就如同大提琴琴弦微微震动的袅袅余韵一般，悦耳动人，这让阿伦娜不由展露出一个笑容。
　　“我喜欢你的声音。”
　　她说。
　　如此直接的告白让罗南的眼睛微微闪躲了一些，但还是认真点点头，“我知道。”笑容就在嘴角勾勒起来。
　　阿伦娜还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告诉罗南，但事到临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
　　她离开工作已经整整四个月了，虽然她真的很想很想继续陪着罗南，但罗南却有着不同想法。
　　“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的专注和投入，当你站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候，当你谈论自己专业工作的时候，你真的会发光，就好像你喜欢我工作时候的模样一般。我不希望你丢失了自己最珍贵也最闪耀的部分。”
　　罗南还是希望阿伦娜能够重新回去工作，他们的生活不应该就这样永远地暂停下来，因为他们都还年轻，也因为他们都还拥有漫长的人生，暂停的脚步终究还是应该继续前行。
　　阿伦娜不舍，但内心深处，她知道罗南是正确的。
　　与世隔绝的生活，终有一天需要重新敞开大门，回到现实世界里，他们没有办法永远生活在真空泡泡里；而且，他们不应该为彼此而丢失最真实的自我，否则未来终究有一天会演变成为后悔与怨恨。
　　今天就是阿伦娜离开洛杉矶的日子，她将搭乘国际航班前往伦敦，在那里重新踏上乐团巡演的生活。
　　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也知道这是正确的决定，但强烈的不舍却依旧让阿伦娜变得脆弱，这样的自己着实太陌生，却让阿伦娜意识到，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也许她就会真的因为太爱这个男人而迷失自己了。


第862章 沧海桑田
　　有些时候，因为爱得太过深沉也太过浓烈，很容易迷失自己，然后演变成为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果就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那么又怎么能够期待爱人依旧爱着面目全非的自己呢？
　　所以，即使深爱，也需要保持一点点距离，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空间，只有这样才能够维持真实的自己，让这段真挚的爱情能够持续久一点、再久一点，而不是如同烟花般短暂绽放随即就消失不见。
　　激烈到心脏隐隐作痛的不舍，让阿伦娜意识到自己的脆弱与沦陷，大脑反而是稍稍清醒些许。
　　她知道，罗南是正确的，他和她都在渐渐失去自我，他们需要重新回到轨道上，找回熟悉的自己。也许，现在罗南依旧被困在原地，但至少，她应该继续前进生活，只有这样，罗南才能够重新迈步。
　　汹涌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但此时阿伦娜却意识到，那些话语都已经没有意义，不说也罢。
　　于是，阿伦娜紧紧握住罗南的双手轻轻一拉轻轻一靠，两个人就依偎着彼此，通过脖子的脉搏感受着对方的心跳。
　　噗通。
　　噗通。
　　沉稳而安定，猛烈而炙热。
　　阿伦娜嘴角的笑容就轻轻上扬起来，然后贴着罗南的左耳，轻声呢喃着：
　　罗南-库珀，我爱你。
　　一句告白，心脏几乎就要炸裂开来，狂跳不已又亢奋异常，哪怕阿伦娜知道，罗南现在依旧听不见，但仅仅只是从自己唇齿之间说出这句话，肾上腺素就已经彻底乱了套，这让阿伦娜的呼吸不由紧促起来。
　　连忙拉开距离，唯恐自己的心跳泄漏了秘密，唇瓣熟练地找到了另外一个柔软，就这样缠绕在了一起。
　　一直到胸腔里感受不到氧气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然后，额头抵住额头，炙热的呼吸萦绕纠缠起来。
　　“三个星期，罗南，三个星期以后我就回来了。”
　　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
　　但终究，阿伦娜还是离开了，搭乘着出租车向机场方向前进。
　　目送着出租车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罗南转身返回屋子，诺大的空间还残留着没有完全沉淀下来的热闹，隐隐约约似乎还能够看到阿伦娜穿着自己的白色衬衫穿行过大厅的身影，却已经能够感受到一片空旷的虚无和落寞，有种无处安放的唏嘘。
　　明明依旧是相同的空间，却产生一种扩大了两倍的错觉。
　　“不需要额外花钱就能够拥有更大的房子，挺好，幸福感加倍。”
　　罗南自嘲地打趣了一句，但站在大厅的玄关入口，却有些迷茫，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呼啦。
　　一阵狂风吹来，什么唏嘘什么落寞什么孤单全部都被吹散，如同飓风来临一般，尽管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却能够看到庭院外面的高大棕榈树也跟着微微侧身弯腰的模样，就能够感受到狂风的力道了。
　　啊，庭院后门。
　　罗南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关上后门了，一阵妖风吹来，刹那间就制造出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的效果。
　　匆匆忙忙走向庭院房间，手忙脚乱地关上玻璃拉门，然后屋子就重新安静下来，但脚步依旧舍不得离开。
　　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浪，郁郁葱葱的绿色与蓝色跟随着狂风低头，显露出些许明亮的褐色，就好像深蓝色海洋之上浪头劈打出来的白色一般，层层浪花在金色阳光底下盛开，又壮阔又瑰丽。
　　不由地，罗南就在脑海里描绘狂风猎猎作响的声音，门板和屋顶被吹得哗啦哗啦响，草丛和树枝更是凌乱地互相拍打着，远处传来的浪涛声就好像巨人的咆哮，那些栩栩如生的声响让世界变得鲜活起来。
　　狂风，并没有持续太久，短短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平息，然后世界就回复了平静。
　　罗南此时才转身，看到狂风肆虐过后的大厅，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纸张全部被吹得漫天满地，一些轻巧的摆设和书籍也都被偏离了原本的位置，甚至还可以看到沙发旁边的落地台灯无力地依靠着沙发靠背，就好像西施病态扶腰的模样一般。
　　“啊，这下有事情做了。”
　　刚刚还不知道应该做什么，现在马上就来事了。
　　罗南长长吐出一口气，从脚边开始整理，将散落的物件全部收集起来，再一一归位。
　　“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罗南看到地板上餐桌上沙发上散落的草稿纸张，满头都是问号，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
　　站在原地看了两眼，一堆音符，轻轻哼唱了两句，却是全新的旋律，难道是阿伦娜的曲谱？
　　反正不是他的，因为他创作的模式完全不是如此，不过，这笔迹看起来不是他的也不是阿伦娜的。
　　那么……
　　然后罗南就看到了厨房餐桌上一个被掀翻的收纳箱。
　　里面的东西并不多，没有什么重量，所以狂风一扫就直接掀翻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就倾倒在餐桌上，那些草稿也是源自于此，看起来应该是阿伦娜整理出来的东西，但忘记重新收藏到柜子里。
　　难道是阿伦娜乐团的乐谱草稿？
　　罗南细细打量了一下物件，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一小盒吉他拨片，盒子上画着一个吐舌头的鬼脸。
　　这是他的吉他拨片，但盒子却是……奥利的。
　　“你这丢三落四的家伙，以后不要向克里夫借拨片了，就放在我这里呗，反正每次帮忙搬架子鼓的时候都是我们两个出力，我帮你收藏着就好了。”
　　罗南仿佛依旧能够看到奥利那憨厚可爱的笑脸。
　　这是……奥利的物件？
　　罗南的视线重新落在那一叠草稿上，不由就愣住了，嘴角的笑容弧度徐徐上扬、他怎么全然忘记了，这不是奥利的笔迹还是谁呢？
　　葬礼之后，罗南的生活就被卷入一个没有声音的真空世界里，仿佛透过鱼眼看到的景象，光怪陆离又神秘莫测，以至于他全然忘记整理奥利的遗物了。
　　而且，一日国王……等于已经是名存实亡了，准确来说，其实就是已经解散了。再次看到奥利的遗物，就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好像一切都清晰地发生了。
　　短短三个月，就已经沧海桑田，他们再也已经回不去了。


第863章 记忆线索
　　三个月，那么短又那么长，期间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
　　葬礼后，克里夫和特拉斯坦的事情就引爆了，后者一直在策动着克里夫单飞，而克里夫从怒斥到抗拒再到深思，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诱惑，通过特拉斯坦和其他唱片公司接触。
　　对外是说，一日国王合约即将到期，他们正在寻找下家。
　　一方面，一日国王的确只和大西洋唱片签署了两张唱片的协议，伴随着“九”的发行也意味着合约到期，大西洋唱片方面也正式启动与一日国王的续约谈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西洋唱片方面诚意十足、势在必得——
　　错过一日国王这样炙手可热的乐队，那才是傻子。
　　问题就在于，一日国王也知道自己的价值，如果他们“漫天要价、就地还钱”，那么大西洋唱片也不可能予取予求。
　　也正是因为如此，合约谈判还是存在诸多变数的。
　　另一方面，约翰尼-奎德作为一日国王的经纪人，名声在外，但他是大西洋唱片的经纪人，立场和位置都有些微妙，在如此背景下，克里夫以乐队队长的身份，邀请特拉斯坦作为经纪人暗中试探其他公司的报价，也就顺理成章。
　　于是，其他唱片公司也一个个守口如瓶，短时间内居然没有走漏风声。
　　一直到葬礼上，狗仔拍摄到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发生争吵的画面，业内人士才隐隐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们此前假设一日国王队内团结一心，克里夫就能够代表整个乐队的态度；但伴随着奥利的去世和矛盾的浮出，人们也就意识到，一日国王的灵魂还是要看罗南，克里夫的意见不一定能够说话算数。
　　风声，就开始走漏了。
　　虽然利益至上地想要分一杯羹的公司多如繁星，但眼红一日国王成就而怨恨嫉妒的公司也不在少数。
　　传言，也就满城风雨起来。
　　慢慢地，克里夫希望独立单飞的野心就暴露出来，一日国王能否继续保持完整也就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本来，马克西姆是坚定反对克里夫的。
　　尽管马克西姆确实希望自己的创作才华能够得到更多肯定，特别是这次新专辑里“年轻热血”得到如潮赞誉之后，那种愿望也就越来越迫切——关于这点，克里夫没有说错；但本质上，马克西姆还是保持了理智，他知道一日国王的成功是来自于罗南，如果他离开乐队，不一定能够玩得转。
　　更重要的是，马克西姆也有自己的算盘：
　　奥利去世后，他们挑选一名全新鼓手加盟，那么乐队内部的第二创作源泉就是他，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
　　所以，马克西姆也不希望一日国王解散。
　　但是，随后罗南耳朵失去听觉的消息被爆料出来——狗仔们从医院方面挖掘到蛛丝马迹，然后顺藤摸瓜地找到了真相，刹那间轰动整个北美娱乐圈。
　　从奥利的突然离世到罗南的双耳失聪，短短数个月时间里一日国王就从如日中天的巅峰跌落无尽黑暗的深渊，这无疑是爆炸新闻。
　　一时之间，新闻铺天盖地。
　　当然，“九”的销量也跟随着新闻的火爆而强势回暖，在与“冰雪奇缘”原声带的纠缠竞争之中重新占据上风。
　　最重要的是，罗南失聪的新闻再次引爆了乐队的内部炸弹。
　　马克西姆强烈谴责罗南和约翰尼对自己的不信任，如此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告诉他，这让他觉得自己被排斥在外，他很伤心也很愤怒，前往罗南家中大闹了一场，最后怒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罗南的失聪，对一日国王是毁灭性的打击。
　　如果罗南再也听不到的话，怎么办？那么演出怎么办？后续专辑怎么办？一日国王是不是已经名存实亡？
　　马克西姆的想法动摇了。
　　这段时间里，满城风雨。
　　关于一日国王的传闻数不胜数，虽然大西洋唱片一再强调，一日国王不会解散，乐队成员将携手共度难关；骑士们更是团结起来，在北美大陆三十六座城市发动了“三指礼”快闪活动，用实际行动表达他们的决心，无论什么难题，他们都愿意和乐队一起共进退。
　　即使奥利英年早逝，但一日国王的精神依旧凝聚在一起；即使罗南面临困境，但骑士们依旧没有轻易缴械投降。
　　属于一日国王的三指礼，在急风骤雨之中依旧傲然挺立。
　　骑士们的努力，曾经一度动摇了马克西姆的想法，但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当心意已决的时候，就终究再也无法挽回了。
　　“罗南已经听不见了，我还能怎么办？”这是马克西姆的原话，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愤怒和不甘交织的错杂，一方面，他确实因为骑士的行为而感动；但另一方面，他又因为骑士不考虑自己的处境而愤怒。
　　发展到今天，一日国王依旧没有官方宣布解散，但计划中的第二次巡演已经无限期延迟，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乐队已经名存实亡；与此同时，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已经忙碌着开始筹备自己的未来。
　　显然，克里夫已经领先一步，在特拉斯坦的牵线搭桥下，他已经组建出一支全新乐队，目前暂时还没有命名，但乐队已经开始彩排练习，并且在特拉斯坦的推动下，陆陆续续开始和不同唱片公司见面。
　　现在的克里夫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籍籍无名的一日国王了，作为格莱美奖得主以及两张畅销专辑的乐队队长，特拉斯坦轻而易举就能够找到愿意面谈的制作人以及唱片公司。
　　而马克西姆的要求和目标都稍稍不同，但他也正在面试乐队成员，希望能够组建一支以自己为核心的乐队，真正具备实力的乐队；同时，他也已经签约了全新经纪人，正在为后续的面试签约做准备。
　　那么，罗南呢？
　　罗南能够挽回的事情真的不多，他前后单独与克里夫、马克西姆见面了数次，试图化解他们的矛盾。
　　但失聪的事情却束缚住了罗南的手脚。
　　两次见面之后，克里夫就已经拒绝接听电话了，马克西姆依旧愿意接听电话，但罗南必须通过约翰尼或者阿伦娜转达想法，没有办法见面，终究也就没有办法沟通。
　　事情，就这样不可避免地滑向了失控的崩盘。


第864章 灵魂碎片
　　名利场，光怪陆离地宛若海市蜃楼一般让人迷失自我，一夜成名与一夜堕落之间没有区别，一体两面。
　　前有麦考利-卡尔金（Macaulay-Culkin）凭借“小鬼当家”一夕爆红而导致家庭四分五裂，后有布兰妮-斯皮尔斯横扫千禧年全球市场登顶巅峰却陷入闪婚闪离的荒诞与一夜光头的离奇。
　　前有涅槃乐队在科特-柯本坠落之后四分五裂然后在巅峰时期灰飞烟灭记忆永恒定格，后有欢娱乐队过山车式地一年之间登顶而后又在两年之间光速消失最后解散再也找不到痕迹。
　　类似的案例，数不胜数。
　　罗南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些新闻，但作为旁观者，只是感叹着世事无常，只是惊讶着大起大落的人生，却从来不曾真正明白其中的奥秘。因为只有自己亲自置身于那片喧闹与光晕之中，才能够感受到那种迷失与困顿。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奥利发生了，克里夫发生了，马克西姆发生了……最后，一日国王就永远定格在2014年春日的明媚阳光里，成为一段回忆。
　　如同沙粒城堡一般。
　　罗南努力过、挽回过、战斗过，但无能为力。一直到某天，罗南亲自前往克里夫家，希望能够面对面交谈，结果却看到克里夫正在派对，前来开门的是特拉斯坦，他笑着对罗南说，“欢迎”，如同主人一般。
　　那一刻，罗南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新奥尔良了，同样的困境，他们却没有办法再次并肩度过。
　　可以共风雨却没有办法同享福。
　　时光荏苒，他们都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模样。
　　那天，罗南微微抬起下颌，对特拉斯坦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往前上了一步，靠近特拉斯坦的耳边。
　　“世界末日快乐，特拉斯坦。”
　　他说。
　　尽管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但他可以看到特拉斯坦表情的细微变化，一点点惊恐一点点慌张和一点点愤怒在瞳孔里震动着，即使竭尽全力保持镇定，也依旧能够感受到他的紧绷和恐惧。
　　如同纸老虎一般。
　　其实他们都想过一个问题，在罗南接手乐队创作权以前的一日国王到底是什么水准。
　　以前的一日国王，真的只是缺少机会吗？斯库特的判断真的出现如此巨大的偏差吗？特拉斯坦真的什么都没有努力过吗？
　　那么，离开罗南之后，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各自单飞，他们真的能够成为第二个大卫-格鲁吗？
　　不要忘记了，当初特拉斯塔的第一目标是罗南。
　　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罗南，没有愤怒没有癫狂，同样也没有悲伤没有失控，特拉斯坦甚至怀疑失聪只是一个幌子，罗南从来都能够听得见，只是故意卖出破绽让隐藏在水面底下的阴谋诡计全部浮现出来。
　　这样的想法，让特拉斯坦不寒而栗。
　　然后，罗南就扬长而去了。
　　尽管表面镇定，但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有些部分崩塌了。在那之后，罗南就暂时将乐队的所有事情放在一旁，如同鸵鸟一般逃避现实，哪怕他内心深处知道这样不对，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远远地逃开。
　　包括奥利的遗物，罗南也始终没有整理。
　　其实罗南也知道，他不能一直逃避下去，终究需要面对，但他总是告诉自己，再等等，再休息一下，一下就好，然后就这样拖拖拉拉地到了现在。
　　希望阿伦娜返回工作，一方面是希望她的生活能够继续下去，他也真心想要看到阿伦娜重新在舞台上绽放光芒；另一方面也是强迫自己逃离避风港，当阿伦娜开始继续前进的时候，他也需要强迫自己前进。
　　现在看来，也许今天就是再次迈步的最好机会。
　　看着眼前散落到处的遗物箱子，呼吸刹那间就再次被掐断，那种钻心的疼痛又出现了，耳朵明明依旧听不到声音，却仿佛能够感受到粉笔划过黑板的尖锐声响撞击耳膜一般，忍不住就想要落荒而逃。
　　但这次罗南没有。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罗南重新找回了呼吸节奏，然后拿起手中的草稿，细细地扫视一番，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然后认真地一行一行地逐字阅读，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流露出一抹苦涩漾了开来。
　　“女孩，给我一点点关注（attention）你会死吗？如果我伤害到你恐怕上帝就要好好教训我了。”
　　“如果我现在告别你会恨我吗，如此快速到你连背影也看不见；如果我落荒而逃你会恨我吗，夜以继日地随风而逝。”（注1）
　　这是，一阙歌词。
　　歌词之上还可以看到斑驳成为淡黄色的泪痕，如同盛开的向日葵一般，隐藏在字里行间的苦涩和无奈，轻盈地绽放，一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绝望就这样轻轻地流露出来，罗南的心跳也跟着放缓了下来。
　　“当你痛哭的时候，你只是浪费时间在你根本就不喜欢的男孩身上。”
　　“你能不要那么……那么明显吗？放轻松点，放轻松点。”
　　“不。”
　　上帝。
　　罗南慌张地闭上眼睛，控制住汹涌狂暴的情绪，却依旧无法阻止自责和懊恼的折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原来，奥利没有忘记，从头到尾，奥利都没有忘记奥菲莉亚。
　　他，依旧在关注着奥菲莉亚的一举一动，奥菲莉亚重新开始约会了，奥菲莉亚又分手了，奥菲莉亚受伤害了，奥菲莉亚依旧在试图坚强，奥菲莉亚又找到新的约会对象了，奥菲莉亚依旧感受着孤独。
　　哪怕奥利知道，他和奥菲莉亚的交集已经结束，但他依旧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那些挣扎那些痛哭那些徘徊那些犹豫，全部都隐藏在音乐之中——正如罗南所说，那些旋律能够承载我们的灵魂碎片，如果说不出来，就用音符表现出来。
　　恍惚之间，罗南又再次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陪伴奥利度过生命最后时光的女孩，那个在葬礼上痛哭到失声的女孩，那个……隐隐约约看起来有些神似奥菲莉亚的女孩。
　　一切，都清晰起来。
　　罗南就如同遭遇电击一般，愣在原地，手中的草稿差一点点就要掉落，他不得不用双手支撑住餐桌，缓缓地坐下来，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但他依旧呼吸不过来。
　　胃部灼烧得厉害。
　　注1：关注（Attention——Joji）


第865章 如遭电击
　　“我想说出我的烦恼但无人倾听，我知道我看起来很神秘，我很奇怪这事出现的如此平淡，我不想英年早逝，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我不想为了镜头强颜欢笑，笑容只为了你绽放，只为了你。”
　　一字一句，锥心刺骨。
　　罗南就这样呆愣在原地，翻江倒海的心绪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已经有些记不清楚具体对话了，但他依旧能够清楚记得那天奥利的表情，一点点迟疑一点点哀伤一点点挣扎。
　　奥利想要倾诉烦恼，奥利想要向他求救，但是他却没有察觉到奥利的无助和困顿，然后就这样错过，如同傻瓜一样。
　　也许，奥利也很无助茫然吧。
　　因为奥菲莉亚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启程”巡演刚刚开始的时候，奥菲莉亚正式和奥利说清楚之后重新开始了约会，那时候他们就一直在劝慰奥利，一次两次三次，久而久之，他们也失去了耐心，开始变得理所当然也开始变得随便简单。
　　奥利依旧没有走出来，但他们已经不再侧耳倾听。
　　事情，不是突如其来的，而是他们缺少了耐心和细心，就这样一步一步滑向深渊。
　　罗南在指责马克西姆和克里夫已经失去了初心，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名利场的五光十色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改变了他和奥利的关系，事情早就已经有征兆了，但他却没有看到。
　　没有看到。
　　“我不想英年早逝，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视线落在这一句歌词上，如此残忍又如此血腥，刹那间就掐断了罗南的呼吸，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那些嘶吼咆哮就困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鲜血淋漓地，仿佛整个胸口都要炸裂开来一般。
　　亲爱的奥利，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五脏六腑无法控制地蜷缩起来，如同遭遇电击一般，僵硬的肌肉让身体无法做出任何动作，但胃部的翻江倒海却几乎就要呕吐出来，然后罗南就狼狈不堪地愣在原地，束手无策，陷入一种恢弘的冲击之中，节节败退。
　　“如果我现在告别你会恨我吗，如此快速到你连背影都看不见；如果我落荒而逃你会恨我吗，夜以继日地随风而逝。”
　　再次阅读到这句歌词，却是如此刺眼。
　　“是的，我恨你……”的话语在舌尖打转，罗南真的真的痛恨奥利就这样转身离开，真的痛恨奥利就这样不告而别地落荒而逃，他甚至分辨不清楚那天的事件到底是意外还是……蓄意，但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不是吗？
　　因为奥利终究还是离开了。
　　该死的奥利，你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心脏就是一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当你痛哭的时候，你只是浪费时间在你根本就不喜欢的男孩身上。”
　　傻奥利。
　　奥菲莉亚浪费时间在她不喜欢的男孩身上，那么你呢？你则浪费时间在一个不喜欢你的女孩身上，当你在苦苦挣扎的时候，你的痛苦和悲伤也永远都无法打动奥菲莉亚。
　　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奥利能够看清楚奥菲莉亚的困顿，却看不清自己的牢笼。
　　然后，罗南的视线就落在最后那一句没有写完的歌词上，“你能不……”（注1）
　　他的第一反应是奥利没有完成创作，然后就因为那些白色的粉末而失去意识，但细细地再看一遍，却发现，这是奥利故意的。
　　那一串省略号，还留下了太多太多没有说完的话语，但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都是傻瓜，被困在爱情牢笼里的傻瓜，竭尽全力地挣扎与抗争，却终究作茧自缚地捆绑住了自己，从来都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自己不放过自己。
　　也许，奥利终究也明白了这一点，于是笔触就在这里结束了。
　　同样，现实生活里，奥利也留下了一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未知，等待他们这些依旧留下来的人来解答。
　　罗南永远无法想象那天奥利敲响他的房间门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也无法想象奥利是怀抱着什么心情找到那个女孩然后陷入海市蜃楼的虚幻世界里，但是他能够在这一阙歌词里看到奥利的灵魂色彩。
　　依旧是那个奥利，即使伤痕累累也依旧没有遗失笑容、即使生活坎坷也依旧怀抱着希望、即使鲜血淋漓也依旧用笑声掩饰自己的脆弱，依旧是“我的恶魔”里那个令人眼前一亮却始终保持谦虚低调的创作才子。
　　也许，一日国王的四名成员里，奥利才是那个从来都不曾改变过的，一点都没有，所以陷入名利场的光怪陆离之中，因为无法改变而痛苦，因为无法适应而挣扎，他也就迷失了自己，再也无法承受那些喧嚣和吵闹，然后，就这样结束了所有一切。
　　呼呼。
　　呼呼。
　　窗外，狂风似乎又起来了，树枝拍打缠绕的猎猎声响打破室内的宁静，罗南并没有听见，但是洒落在地面上的金色阳光碎落成为一团一团光晕，宛若万花筒一般斑斓多姿，吸引着罗南的视线转移过去。
　　一抹温暖却刺眼的光线落入眼睛里，摇曳生姿的树影、连绵起伏的城市线和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在狂暴的汹涌之中勾勒出一抹宁静，罗南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落在地上，被拉得老长老长，杂乱的影子也倒影在地面上，就好像交响乐团的乐器一般，正在奏响着一曲旋律。
　　嗡嗡嗡。
　　轰轰轰。
　　锵锵锵。
　　若隐若现地，罗南的耳膜之上传来一阵声响，大提琴的醇厚、小提琴的轻盈、大鼓的低沉、长号的悲壮、圆号的震撼全部交织在一起，风声与阳光、倒影与线条编织缠绕地跳跃着，仿佛天边传来的旋律。
　　从平静到恢弘，从轻盈到盛大，从细腻到磅礴，曼妙的旋律完成一曲合奏，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演奏，然后世界就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狂暴而肆虐的大风就如同热情似火的弗朗明哥舞者一般翩翩起舞着。
　　咚。咚咚。
　　那是……鼓点？
　　奥利的鼓点？
　　仿佛能够听见奥利轻声哼唱的声音，有点模糊有点失真，歌声就这样消失在音符之中，没有任何真实感，然后罗南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哼唱起来，契合着奥利的声音一起合唱。
　　他唱着，“我不想英年早逝，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注1：关注（Attention——Joji）


第866章 尽情歌唱
　　嗡嗡嗡。
　　嗡嗡嗡。
　　耳膜之上，依旧是一团嘈杂的声响，那种感觉就好像将脑袋埋在水池里唱歌一般，咕嘟咕嘟的声音全然传播不出去，但旋律与歌声却在脑海里悠悠回荡，如同“小美人鱼”里能够动人心魄的歌声一般。
　　宛若仙境，令人心驰神往。
　　“我不想英年早逝，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唱着唱着，眼眶就湿润起来，那些悲伤那些痛苦和那些茫然，刹那间全部汹涌而上，击溃了罗南的防备。
　　奥利-洛夫，你这个大笨蛋，不是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吗？不是说不想英年早逝吗？不是说不想为了镜头强颜欢笑吗？那么你就应该站起来继续歌唱才对！那么你就应该拔足狂奔继续朝着梦想追逐才对！
　　你才是应该摆脱束缚拥抱自由然后证明我们三个都已经改变只有你依旧在坚持梦想的那个！
　　可是，你怎么就踩下了刹车呢？
　　“罗南，我们组建一支乐队怎么样？”
　　“哈，因为我喜欢听你唱歌呀。”
　　“我听罗南的，全部都听罗南的。”
　　“罗南，你说，我们会不会有一天站在斯台普斯中心的演唱会舞台上，面对三万名观众尽情高歌呢？”
　　“表演，真的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你不要笑，我真的相信音乐能够改变人生改变世界，呀！罗南！我是认真的。”
　　那个相信音乐就是无限宝石的傻瓜，那个渴望站在世界顶级舞台上绽放光芒的梦想者，那个真心实意喜欢音乐也喜欢表演却从来不奢求更多的堂吉诃德，那个以实际行动守护梦想并且坚定不移站在乐队后方的骑士——
　　就这样离开了。
　　罗南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却依旧无法阻止滚烫的泪水盛满眼眶，满嘴苦涩，但笑容却绽放了开来。
　　傲然盛开。
　　请放心，奥利，我没有放弃也不会放弃，属于我们的梦想，我会继续追逐下去，背负着你的那份热情和信念，继续狂奔继续战斗继续前行，一直到时间的尽头，然后到属于我的时间也结束的时候，我们在世界的另一侧重逢相遇，再一起共同演奏属于我们的梦想。
　　悲伤和痛苦依旧在汹涌着，但肆意绽放的笑容却透露出发自内心的热忱，然后罗南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就好像奥利一样。
　　毫无保留地，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震耳欲聋、惊天动地的夸张笑容以堪比武器的水准直接炸裂。
　　依稀地，罗南仿佛能够看到餐桌对面的奥利，和自己一样，捧腹大笑，前仰后翻的姿态差一点就要摔到桌子下面，但双手机敏地抓住餐桌边缘稳住身体，愣神过后又笑得更加大声起来，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然后，罗南就猛地站立起来，转身大步大步地朝着大厅一角的钢琴走去。
　　那台钢琴，已经被遗忘尘封许久，虽然负责清扫的工作人员都会定期清理保养，但黑白琴键似乎还是没有了生机，明明没有灰尘却依旧是灰扑扑的一片，仿佛所有光彩都暗淡下来一般。
　　罗南在钢琴面前落座，有些陌生，因为真的太久太久没有演奏了；但更多还是熟悉，嘴角的弧度不由就轻轻上扬起来，双手自如地放在黑白琴键之上，却没有着急地立刻演奏。
　　指尖，轻盈地在琴键之间来回移动，稍稍隔着一些距离，细细地感受着琴键之上的光泽和气流涌动，一个琴键一个音符就在脑海里无声地潺潺流动着，即使是最基础的音符，却也如同天籁般清澈动人。
　　一个，再一个。
　　一直到重新了解每一个琴键之后，似乎感受到内心深处的琴弦被拨动，然后指尖就落在了琴键之上。
　　噔。
　　清亮而干净的琴键音，在耳边响动。
　　他，听到了。
　　罗南有些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真正听到了，还是自己潜意识里留下的烙印在暗示着自己听到了，但这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脑海深处流淌的旋律顺着指尖落下，然后演变成为琴键音，在耳膜之上叮咚作响。
　　幸福，就这样悄然抽芽，如同度过严严寒冬之后，终于迫不及待钻出坚硬的土壤，以嫩绿的芽尖捕捉着空气里悄然的春天气息一般，欢呼雀跃召唤着金色阳光的洒落，哪怕依旧白雪皑皑，世界也已经不同。
　　“你并不了解自己的内心，也找不到安放之地。”（注1）
　　旋律，流淌。
　　歌声，绽放。
　　时隔四个月之后，罗南又再次开口唱歌了，源自灵魂深处的嗓音在轻轻扯动着，如此自然又如此流畅。
　　这并不是刚刚那首奥利创作的歌曲，而是一首全新的曲目，在脑海里凝聚成形，顺着指尖流淌出来。
　　“我进入你成长的那所房子，那是你给我的机会。我看到你的哥哥在读书，你的妹妹在安睡，我们还一起在网上欣赏滑稽的模仿秀。”
　　噔。
　　噔噔。
　　清澈明亮的琴键音，没有任何修饰也不需要任何修饰，伴随着情感的涌动，渐渐大声有力起来的琴键音就能够深深感受到喷薄而出的情绪，一点点哀伤一点点明亮，一点点唏嘘一点点释然，飘散在空气中。
　　“不知你多么渴望我能够了解你埋葬的过往，不知你的双手已经无力承担那些重负……”
　　然后，轻轻地、浅浅地，就这样哼唱着。
　　“不知我在心底记录了多少言语却始终不曾对你说出来……”
　　微微扬起的高音却没有任何释放与炸裂，只是如同风筝漂浮在云朵之上一般，试图敞开双臂拥抱太阳，却在温柔的转折与绽放之中流露出一丝心碎，没有崩溃也没有嘶吼，只是轻轻地流转涌动着。
　　再然后，重新轻轻地落下。
　　“如果我知道怎么拥抱你，我会的。”
　　轻轻地，罗南闭上眼睛，隐藏着眼底深处的汹涌澎湃，眼眶里的温热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就已经被阻拦下来，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然后顺着指尖的翩翩起舞，化作一个个音符，将所有伤口全部展示出来。
　　视觉、嗅觉、触觉、味觉，此时此刻全部都被关闭，只有听觉打开，潺潺流淌、娓娓道来的黑白键音，仿佛能够听到灵魂一点点分崩离析又一点点聚沙成塔的琐碎声响，全部的全部都化作指尖的力量，注入音符。
　　旋律，插上翅膀，在满地金色阳光和室外狂风大作之中肆意翱翔，世界，一片绚烂。
　　注1：如果我知道怎么拥抱你（If-I-Knew-How-To-Hold-You——Andrew-Belle）


第867章 灵魂音符
　　曾经，奥利小心翼翼地敞开心扉，让罗南进入他的世界，触碰那些累累伤痕，感受那些纯粹热情。
　　罗南知道，在奥利开朗豪爽的外表底下，其实始终隐藏着属于他自己的黑暗，就如同“我的恶魔”一样，音乐就是他唯一的救赎，比未来更加耀眼、比梦想更加瑰丽，因为……当旋律潺潺流淌的时候，他们就愿意相信，有些事情终究是黑暗所无法夺走的。
　　宛若生活里的一缕暖阳。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日国王诞生了。
　　“你觉得自己只是沧海一粟，而你的胸怀是星辰大海，你展现灵魂的某个侧面来伪装自己，现在我们前进的道路前方已经日落夕阳，你知道自己的话语如同明灯，你应该坚信自己勇往直前。”
　　人人都以为奥利是罗南的影子，隐藏在罗南的身后，什么事情都听罗南的，就连创作灵感也总是来自罗南。
　　但罗南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奥利和他就好像镜子里外的一个人，他们有着相似的伤口有着相同的热情有着一样的梦想，没有奥利就没有一日国王的诞生，没有奥利就没有一日国王踏上追逐梦想的旅程。
　　羞涩拘谨的奥利，笑声独特的奥利，在他憨厚的那具皮囊里，盛满了星辰大海。
　　他和他唯一的不同就在于——
　　他拥有了第二次机会，所以更加坚定也更加肆意地迈步狂奔。
　　而现在，奥利终究没有能够战胜那些黑暗的纠缠和痛苦的煎熬，终究没有能够在光怪陆离的名利场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空间，毕竟这只是他的第一次机会，最终以一种肆意燃烧的方式，宛若烟花一般，烟消云散。
　　“人生坎坷，就此解脱，如愿重来必然不同，你是否愿意敞开心房，我现在可以拥抱你了；你终于得到解脱，改变从决定的一刻开始，你是否愿意敞开心房，我现在可以拥抱你了。”
　　指尖，在黑白琴键之上跳跃飞舞，视线一片模糊，狼狈地闭上眼睛，眼眶就再也无法承受泪水的重量，滚烫滚烫地烫伤了脸颊。
　　奥利，我的第一次机会，和你一样，在挣扎与反抗之中遁入黑暗，一直到结束的那一刻我也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内心，然后我幸运地拥有了第二次机会。所以我才如此坚定，所以我才如此义无反顾。
　　“罗南，你不害怕吗？害怕……孤独，害怕痛苦，害怕迷失。”
　　奥利，我怕。
　　只是，我决定抓住第二次机会，不要让恐惧抓住我的脚踝。所以，如果你拥有第二次机会，也不要害怕，跑，哪怕赤足也要狂奔，一直到天涯海角、一直到时间尽头，一直到灵魂焚烧殆尽，也不要停下。
　　“你多么渴望我能够了解你埋葬的过往，你的双手已经无力承担那些重负……”
　　泪水，决堤。
　　罗南再也无法承受情绪的重量，双手重重地摁在琴键上，锵的一声轰鸣打断了演奏，然后他就如同一个孩子般耷拉着肩膀，放任情绪肆虐。
　　“我在内心深处记录了无数言语却始终不曾对你说出来……”
　　音符，依旧在耳边流淌着，宛若天启。
　　奥利，你个笨蛋，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转身离开？我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告诉你，我还有好多好多灵感想要和你讨论，我想和你继续登台表演，我想和你继续踏上巡演征程，我想和你完成一日国王的梦想，你怎么可以……
　　对不起，是我的错。
　　亲爱的奥利，对不起。
　　心脏，狠狠地蜷缩起来，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知道怎么拥抱你，我会的……”
　　无声的哭泣、钻心刺骨，痛彻心扉，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
　　一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然后，耳边的声音就慢慢地，慢慢地清晰起来——
　　呼啦啦。
　　呼啦啦！
　　顺着声音望过去，窗外依旧狂风大作，树枝摇曳、水波粼粼、风沙肆虐，水蓝水蓝的天空之上还可以看到云朵如同羊群一般被驱散开来，层层叠叠地堆积起来，遮盖住了小半部分苍穹，阳光也跟着黯淡下来。
　　哪怕不需要出门也能够感受到大风的力量。
　　但室内却是一片祥和宁静，就好像时间在这个封闭空间里暂停了脚步一般。
　　然后……风停了，云层又重新慵懒地散开，金色阳光洒落下来，刹那间就满室光辉，仿佛指尖也能够触碰到那一缕温暖。
　　“如果我知道怎么拥抱你，我会的。”
　　心绪，澎湃，又重新找回了坚定。
　　罗南站立了起来，在卧室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被遗忘冷藏许久的手机，翻找电话薄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罗南？”
　　约翰尼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困惑传过来，最近几个月，要么是阿伦娜联系他，要么就是短信对话，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来电显示里看到罗南-库珀的名字了。
　　“约翰尼。”
　　罗南开口招呼到。
　　约翰尼不由就愣在了原地，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你……你能够听见了？”
　　“嗯，我想应该是的。”罗南轻笑起来，因为曾经经历过一次，他倒没有大惊小怪，非常平稳地接受了一切，“约翰尼，我想要开启巡演。”
　　约翰尼，“……”他还是深陷在狂喜和震撼之中，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晃过神来，“巡演，你说什么巡演？”
　　“一日国王的巡演。”罗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虽然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但我还是想要将巡演继续下去。
　　“约翰尼，你还记得奥利的愿望吗？他希望我们能够登上斯台普斯中心召开自己的演唱会，他希望我们能够重新回到巡演的路上，我想要实现奥利的愿望，生活不应该就在这里结束。”
　　约翰尼如同傻瓜一般轻轻点头，眼眶狼狈不堪地盛满了泪水，慢了好几拍才意识到，自己需要发出声音才行，“好，没问题。”
　　隔着电话，罗南也能够感受到约翰尼的心潮澎湃，心底微微一暖。
　　过去这几个月发生了许多许多事情，但混乱之中依旧有许多事情让人愿意相信真理，约翰尼的守候就是其中之一，哪怕马克西姆和克里夫都已经离开、哪怕罗南丧失了听力，但约翰尼也依旧没有离开。
　　“约翰尼，唱片合约和巡演合约的事情……”罗南有些担心，外面的世界早已经翻天覆地。
　　约翰尼深呼吸一口气，“不用担心，罗南，全部都交给我，不用担心。”说着说着，笑容就绽放了开来，发自内心深处的。
　　注1：如果我知道怎么拥抱你（If-I-Knew-How-To-Hold-You——Andrew-Belle）


第868章 一日国王
　　今年的夏天，似乎特别漫长。
　　四月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滚滚热浪的脚步正在徐徐靠近，转眼之间，八月已经滑向末尾即将拥抱九月，但炎炎烈日却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肆无忌惮地绽放着万丈光芒，酷暑难耐的闷热仍然在大肆发威。
　　明明已经是傍晚六点，悬挂在蔚蓝海平线之上的太阳依旧明亮璀璨，满天桔红色的晚霞将来来往往行人的脸庞映照成为一颗红苹果，微微绯红的脸颊和涔涔滴落的汗水让人恨不得直接跳入那一汪蔚蓝。
　　嗡嗡嗡。
　　嗡嗡嗡。
　　涌动的热浪夹杂着车水马龙的引擎轰鸣、人山人海的熙熙攘攘扑面而来，每个毛孔都能够深深感受着夏天的肆意和张扬，一小部分人想要留在室内享受空调的凉爽舒适，但更多人则迫不及待地走出门外，拥抱阳光拥抱海洋拥抱夏天，尽情狂欢肆意派对，踩着热浪绽放生命。
　　一直到世界尽头。
　　斯台普斯中心就是如此。
　　即使现在是NBA常规赛的休息期间，但夏季联赛依旧能够点燃每周的关注焦点，更重要的是粉墨登场的演出和竞技全年无休，每个周末都可以在这里找到熙熙攘攘的人潮，感受人口密度的正面冲击力。
　　今天，也不例外。
　　人人人，人人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层层叠叠地聚集在一起，从五百到一千，从五千到一万，从两万到五万……数字早就已经失去意义，整个斯台普斯中心的角角落落都是密集人潮，仿佛半个洛杉矶都已经倾巢而出一般。
　　即使是洛杉矶湖人打总决赛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热闹。
　　因为作为篮球场馆，斯台普斯中心的最大容量是两万人，这也意味着即使现场人潮再汹涌，也是有上限的；但现在却可以看到篮球比赛两倍以上的人群正在持续拥挤着，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昏厥的浩瀚盛况，只有一个可能性——
　　演唱会。
　　作为演唱会场馆，根据座位的不同安排和调整，斯台普斯中心可以调整为三万人到五万人之间的场地。
　　去年，布鲁诺-马尔斯登上斯台普斯中心的时候，全场观众三万人；同样是去年，嘎嘎小姐则在斯台普斯中心号召了五万名观众，这也是整个北美地区顶级之中的顶级表演场馆，与纽约的麦迪逊广场花园堪称皇冠上的两颗明珠。
　　但是，当今全球音乐市场普遍低迷的情况下，哪怕是两万人级别的斯台普斯中心也绝对不是随随便便什么歌手都能够挑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斯台普斯中心和麦迪逊广场花园被誉为“梦想之地”，相当于林肯中心对古典乐的地位，数不胜数的歌手都梦想着自己未来有一天能够站在这片舞台上演出。其中斯台普斯中心曾经多次作为格莱美颁奖典礼举办地，又更加增添了一丝光环。
　　却不知道今晚，到底是谁准备登上斯台普斯中心的舞台，从现场汹涌人潮来看，恐怕是来头不小。
　　放眼望去，一张张红彤彤的脸颊都写满了亢奋和激动，不需要言语就能够从明亮的眼睛里感受到情绪的涌动。
　　“珍妮，啊啊啊！啊啊啊！”
　　一个少女似乎遇到了熟人，欢呼起来，却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任何话语来，只是忘乎所以地尖叫起来。
　　她的朋友也是如此，用尖叫表示回应。
　　“啊啊啊！啊啊啊！”
　　两个女孩就双手交错地握在一起，面对面站立着，然后原地持续跳跃，如同兔子一般，只是那狂热的尖叫声看起来像土拨鼠，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喜悦和幸福也感染到了周围的其他人，哪怕声音有些刺耳，但投射过来的视线都带着你知我知的了然。
　　索菲-维耶拉尔也看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嘴角的笑容就上扬了起来，盈盈光芒闪烁着雀跃。
　　就在此时——
　　“索菲！这儿这儿！这儿！索菲！”
　　人群里传来呼唤，如同平地惊雷一般，索菲条件反射地望了过去，然后再也看不到矜持拘谨的模样，笑容在嘴角完全绽放，不由自主地就高高跳跃起来，虽然没有发出声音，却用全身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欢快。
　　“索菲！啊哈！找到你了！”
　　“索菲索菲，好久不见。”
　　“哈哈，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啊啊啊，好激动。”
　　“啊哈，上次见面应该是印第奥沙漠吧？这转眼就一年，也太快了吧。”
　　“凯恩，快点快点，你还在磨蹭什么？”
　　叽叽喳喳的招呼声之中，凯恩-威廉姆斯微微有些羞涩地挪动步子，站在索菲面前，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就傻乎乎地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拘谨的模样让旁边其他人都大翻白眼，恨铁不成钢。
　　还是索菲落落大方地招呼起来，“嘿，凯恩，你们真的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选择在华盛顿观看呢。”
　　“那怎么能行，洛杉矶场是特殊的，这里就是一切的起点，而且还是奥利的梦想，我们怎么能够错过呢？”提起熟悉的话题，凯恩顿时就自如了许多，然后转头看了看四周，心潮澎湃，“即使到了现场也不敢相信，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索菲微微往前探了探身体，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因为我们都是骑士，没有人愿意缺席。”
　　乔什-哈姆斯来了，丹尼-伍德森来了，马克-里奇来了，梅丽莎-约翰森也来了，他们全部一个不漏地来了，一群老朋友又在这里重逢，没有人愿意错过，准确来说，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再次踏上这段征程。
　　凯恩重重地点点头，笑容绽放开来，“对，我们都是骑士。”
　　“骑士！”
　　“骑士！”
　　“骑士！”
　　乔什第一个起哄起来，然后大家纷纷跟着一起欢呼起来，凯恩和索菲双双交换了一个视线，笑容绽放，也跟着一起跳跃起来，放声高呼，那种纯粹的喜悦和幸福，语言根本无法形容。
　　骑士，回来了。
　　一日国王，回来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罗南-库珀回来了。
　　整整八周前，大西洋唱片在北美市场投下一枚重磅炸弹：罗南-库珀的首次个人巡演“一日国王”正式启动！
　　刹那间，风云变幻！
　　今年上半年，一日国王可谓是命运多舛，先是奥利的英年早逝，成为“二十七俱乐部”一员；而后是罗南的失去听觉，音乐生涯在巅峰期遭遇严重打击；然后是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先后宣布单飞成立全新乐队。
　　至此，红极一时的一日国王已经名存实亡。
　　短短不到三年时间，一日国王就如同划过宇宙的彗星一般，横空出世，绽放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芒，无论是格莱美奖杯还是两张专辑的成绩，全部都在一夜之间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令人惊叹。
　　却又转瞬即逝，烟花散去的分崩离析、灰飞烟灭来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迅猛，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回神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只是留下一片惊愕和惋惜，缅怀奥利的仪式在北美大陆点点盛开，但还没有结束，缅怀一日国王的仪式就已经接踵而至。
　　对于骑士们来说，这是信念崩塌、万念俱灰的一段时光，哪怕前后只有短短三个月，他们依旧悲痛欲绝。
　　但悲伤和愤怒都没有能够挽回克里夫、马克西姆的心意，再加上因为失聪而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罗南，一日国王似乎就真的成为了历史，盛极一时却又转瞬即逝，这也成为娱乐圈的又一个传奇故事。
　　那是一段黑暗岁月，混乱而无序，看不到希望也找不到光芒。也许，一日国王的音乐就是唯一的安慰了。
　　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罗南，回来了，那个男人回来了！
　　连续遭遇打击的罗南依旧没有投降，以空降的方式闪亮登场，强势宣告自己的回归，改变了所有一切。
　　本来，人们依旧保留质疑。一日国王是一日国王，罗南是罗南，即使罗南的声势再强大也终究不是整支乐队，离开一日国王之后，罗南到底还能够号召多少骑士的支持，这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就好像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一样。
　　尽管带着一日国王的光环，他们不再是无名小卒，不需要担心无人问津的窘境，但离开一日国王之后就是从零开始，一切都是全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人们愿意为一日国王买单却不一定愿意为克里夫马克西姆买单。
　　过去这段时间里，克里夫和马克西姆的动静都不少，但终究是雷声大雨点小，目前也还是没有什么名堂。
　　那么，罗南呢？
　　作为主唱的罗南，就会不一样吗？
　　事实证明，的确不一样。
　　大西洋唱片官方宣布，罗南不再组建乐队，而是以单人歌手身份回归，全新的开始也意味着全新的出发，首次巡演以“一日国王”为名，是为了纪念奥利也是为了致敬骑士——
　　“生活，从来就不是一片坦途，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意外组成，很多时候我们往往无力改变现状，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妥协就要放弃，我们依旧拥有选择的权利，成为自己的国王，哪怕只是一天。
　　骑士们，永远不要被生活击倒，因为结束永远都不会是结束。”
　　这段话，是罗南亲笔书写的内容，也是巡演命名的原因——因为乐队名字的版权掌握在大西洋唱片手中，所以克里夫和马克西姆也无法提出异议。
　　嗅觉灵敏的记者们就已经能够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了，果然，不需要等待记者们主动提出质疑，消息随后就公布了。
　　大西洋唱片正式官方宣布，公司与罗南-库珀完成签约仪式，这是一份六千万美元三张专辑的合约，超过泰勒-斯威夫特、布鲁诺-马尔斯、贾斯汀-汀布莱克以及嘎嘎小姐等等人气巨星，书写全新记录——
　　平均每张专辑合约高达两千万美元，这也创造了玛丽亚-凯莉1999年与维京唱片的那份天价合同之后的最高记录。
　　当年，玛丽亚-凯莉的那份合同让维京唱片血亏，三年后以维京唱片支付两千八百万美元违约金解除合同落幕，这也使得所有唱片公司后续签约合同都慎之又慎；那么大西洋唱片的这次举动又到底如何呢？
　　至少，从社交网络的第一波反应来看，大西洋唱片的豪赌收到了回报。
　　全面爆发！
　　浩浩荡荡的欢呼声弥漫全网，滔滔不绝的汹涌热浪甚至爆发出比盛夏还要强烈的狂热。
　　对于骑士们来说，他们都知道罗南才是一日国王的创作核心，即使没有乐队，但音乐的灵魂依旧得以延续。
　　当然，狂热粉丝之中还是存在些许分歧争议，仍然有小部分骑士希望看到乐队完整体，但这种意见终究还是少数，喜欢乐队的歌迷往往都是跟着音乐灵魂走，就好像披头士的约翰-列侬和保罗-麦卡特尼一样。
　　于是，绝望的骑士们又重新找到了热情，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能量。
　　对于吃瓜群众们来说，其实他们只是听说过一日国王这支乐队，但乐队成员到底是谁又到底多少人，恐怕全部一概不知，他们的印象里，“一日国王等于罗南-库珀”，这样的公式早就已经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也正是因为如此，得知罗南单飞，不仅没有争议，反而有种理所当然，“难道罗南不是从去年开始就单飞了吗”，在一日国王的音乐之外，“经典”的合作、“周六夜现场”的演出、脱口秀的表现都令人印象深刻。
　　轰轰轰！
　　轰轰轰！
　　掌声与欢呼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沉寂数月的“一日国王”似乎又重新在罗南身上找到了生命力延续的方式。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媒体也不至于发狂，毕竟社交网络的热度掺杂多少水分，记者们着实再清楚不过了，呼喊也就只是呼喊罢了，真正的情况还是需要看看巡演票房，是不是又一次“雷声大雨点小”的状况。
　　然后，“一日国王”巡演正式开启售票。
　　从巡演城市以及场地的安排就能够看出大西洋唱片的信心和野心——
　　洛杉矶和纽约双双在列，而且场地分别选择了斯台普斯中心和麦迪逊广场花园，仅仅这一个举动就能够说明太多太多问题了，但这还不是全部。
　　伦敦、柏林、巴黎、东京、魔都等等，一共安排了十三个国际大都市，巡演还将首次离开北美大陆环游世界，这就更加令人震惊了。
　　当初一日国王也没有能够达到的高度，现在罗南一鼓作气地攀登高峰，虽然说是单飞，但其实前进脚步却是沿着一日国王的上升台阶继续前行，如此勇气如此魄力，在各大新闻媒体之中引发一片轩然大波。
　　野心是野心，那么市场到底是怎么回应的呢？
　　全部，售罄！
　　北美地区，短短的三十七分钟时间里，门票销售一空。
　　其中，斯台普斯中心三万张门票只用了不到八分钟就被抢购一空，然后加场声音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冒头了，大西洋唱片第一时间做出回应，斯台普斯中心又放出两万张门票，这也意味着场馆利用率将达到最高，应该是全场摇滚区，但第二批放票也在不到十四分钟的时间里再次全部卖完。
　　震撼！
　　“一日国王演出的最大魅力就在于罗南的现场控制力和情感表达力，没有人应该错过罗南的现场表演。”
　　来自骑士的评价，为门票销售的狂热做出注脚。
　　海外地区，同样在不到四十九分钟的时间里，全部抢购完毕。
　　伦敦的三场门票销售速度最快，前后只用了七分钟，让人深深感受到一日国王的海外影响力多么强势，恐怕海外骑士们也是等待了又等待，本来今年八月一日国王的巡演终于要踏足海外的，但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一日国王还是来了，只是这次只有罗南一个人。
　　但也一样。
　　轰动！
　　从开票到售罄，罗南的“一日国王全球巡演”引发了太多太多话题，这也让新闻媒体心服口服，真正见证了罗南的彪悍人气，此时才纷纷感叹：
　　不一样，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却不知道克里夫和马克西姆到底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在他们内心深处是否闪现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全球骑士全部号召起来，殷切期待着巡演的拉开帷幕。
　　对于骑士们来说，此次巡演也是特别的，独一无二的，他们甚至爆发出了超过“启程”喜欢的热情与疯狂。
　　正如凯恩他们所说，他们希望来到洛杉矶，不仅为了纪念奥利，也不仅为了在斯台普斯中心欣赏演出，还为了跟随罗南的脚步重新扬帆起航，踏上一段全新旅程。
　　所以，他们放弃了华盛顿场，抵达了洛杉矶，加入罗南的脚步。
　　而他们并不是仅有怀抱如此想法的骑士。
　　人群里，邓肯-特纳听到了那片激情四射的呼喊，“骑士！骑士！骑士！”一声接着一声，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邓肯有些陌生有些拘谨，却又有些亢奋有些激动，然后他就高高举起了右手：
　　三指礼。
　　号召着骑士们再次聚集，守护着一日国王的精神，守护着奥利的梦想，还有……守护着罗南继续踏上征程。
　　隔壁邻居杰西卡-赖德看到邓肯的动作，哧哧地笑了起来，虽然有些羞涩，但她也还是跟着举起了右手，同样竖起三指礼，一声跟着一声呼喊了起来。
　　既然他们已经勇敢地离开了新奥尔良，踏上前往洛杉矶的征程，跟随着罗南一起前进，那么不如放下包袱、摆脱束缚，好好享受此时此刻的幸福。
　　“骑士！”
　　看着看着，杰西卡的笑容就完全绽放开来，那种纯粹的幸福，是如此简单又如此美妙。
　　露西-埃尔德欢呼起来，艾拉-弗里曼也欢呼起来，交换一个视线，就忍不住欢快地大笑起来，然后转过头就可以看见艾米丽-斯坦和菲比-费舍两位出社会工作多年的中年女性，她们更加放得开也更加自如，一边跳跃着一边欢呼着，甚至还用眼神示意她们也一起加入行列。
　　即使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露西和艾拉也能够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友善，于是，她们也跟着跳了起来。
　　刘易斯-鲁德看着肆意跳跃、肆意大笑的露丝-霍利得，灿烂的笑容在绚烂的夕阳之中绽放，仿佛能够感受到灵魂的燃烧能量，这让刘易斯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也许，他们永远都回不去了，无法再次成为情侣，但属于他们的记忆却永远不会消失，通过音乐牢牢羁绊在一起，这段情谊珍藏在记忆里，成为彼此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这似乎比爱情还要更加美好。
　　然后，刘易斯对着露丝大声呼喊着，“骑士！”
　　露丝也对着刘易斯大声回应到，“骑士！”
　　呼喊声，响彻云霄，在熊熊燃烧的夕阳底下肆意盛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着一起震动，一直到夜幕降临，一直到时间尽头。
　　呼呼。
　　呼呼。
　　空气也跟着一起沸腾起来。
　　“罗南，准备好了吗？”
　　滚滚热浪之中传来约翰尼的声音，罗南展露一个笑容，轻轻地点点头，“当然，这里可是我的世界。”
　　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就能够感受到强大的自信，这让约翰尼眼底也跟着浮现出一抹笑容，然后跟随着罗南一路前行，脚步在侧台边上停下，进行登台前的最后确认。
　　汩汩。
　　汩汩。
　　汹涌气浪围绕着舞台涌动着，明明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也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股明亮而绚烂的狂热，扑面而来，皮肤表面的每一个毛孔都能够细细感受到这股能量，心脏的跳动也就不由跟着加速起来。
　　他准备好了。
　　脚步踏上台阶，准备登台，但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罗南……”
　　猛地转头，然后罗南就看到了奥利。
　　笑容依旧明亮依旧灿烂的奥利，他正在兴高采烈地对着罗南挥手，将双手放在嘴边，对着罗南大声呼喊着。
　　“不要跪倒，尽情狂欢！罗南，继续奔跑，继续唱歌，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
　　刹那间，心绪一阵汹涌，视线就微微模糊起来。
　　“当梦魇来临的时候轻轻唤醒你，尽管闭上眼睛，我来承担重量，但我不会说话，我会克制自己化作旋律，只是成为旋律（Be-The-Song）。
　　当内心恐惧浮现在眼底的时候，黑暗模糊了方向感，我不会说话，我会克制自己化作旋律，只是成为旋律。
　　顺着山脉潺潺流淌，爱意汇聚山谷。
　　顺着山脉潺潺流淌，爱意汇聚山谷。”（注1）
　　奥利，亲爱的奥利，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如同旋律一般缠绕在我的指尖，跟随着我踏上征程继续前行继续奔跑继续追逐梦想。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相信我，我会带着你的梦想继续走下去，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思绪，仿佛重新回到那个夜晚，他懵懵懂懂地出现在新奥尔良，时间和空间全部混乱，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的奥利，那张放大的脸孔里盛满了担忧，却在兵荒马乱之后，无条件地相信他，一起登台演出。
　　他们一起表演了“不要放弃信仰”。
　　从那以后，旋律就将他们的生命串联起来，成为彼此最好的伙伴，并肩作战并肩前行，一直来到了这里。
　　“我一直都在这里，你知道的吧？”
　　“嗯，我一直都知道。”
　　他想起来了，那天在希尔顿酒店里，他和奥利的最后一段对话，混乱的记忆里，曾经以为永远消失的对话，他终于又重新想起来了，他甚至能够清晰看到奥利脸上绽放的笑容，如此干净又如此简单，如同孩子一般。
　　朦胧的视线里，奥利仿佛正在对罗南大声呼喊着，“罗南，我一直都在，你知道的吧？”
　　一股热泪汹涌而上，但是，罗南仿佛能够看到奥利的脸庞上盛开出一抹绚烂的笑容，原地跳跃着用力挥手着，他的嘴角也跟着奥利一起上扬，展露出一个轻盈的弧度，然后幸福就在眼底深处绽放开来。
　　罗南轻轻点头，呢喃地回答着，“嗯，我一直都知道。”
　　指尖，轻轻划过吉他的侧面，上面镌刻着“奥利-洛夫”的名字，他用自己的指腹细细地感受着文字的纹路，仿佛能够在肩膀上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接下来这条路，他不是一个人行走，他再也不会孤独。
　　“罗南！准备登台！”
　　约翰尼的声音再次传来，将罗南唤醒，收回视线，转过身，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肩膀就悄然挺直起来，打开胸膛、挺直腰杆，眼底闪烁着一抹坚定，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流露出一抹微弱的光芒，悄悄地，越来越亮、越来越亮，如同晨曦一般，撕破黑夜洒落阳光，他的脚步就这样毅然决然地朝着那束光芒前行，高大挺拔的身影就这样融入其中。
　　耳边，传来一阵轰鸣，排山倒海的轰鸣久久激荡着。
　　“罗南！”
　　“罗南！”
　　“罗南！”
　　惊天动地的滚滚声浪，将整个斯台普斯中心充盈地满满当当，仿佛整个世界都跟着一起晃动起来。
　　全书完。
　　注1：成为旋律（Be-The-Song——Foy-Vance）
　　完结感言
　　全书完。
　　又是一段旅程的落幕，关于“舞台之王”这本书，喜欢和遗憾是并存的。
　　喜欢的部分在于，七猫真正尝试写出一个关于音乐关于乐队的故事，对于一日国王，七猫是发自真心地喜欢。
　　遗憾的部分则在于，动笔的时候并没有真正理清思路，于是故事的展开就显得不太明确，主线和支线的安排都留下了许多许多不满意的地方，码字到一半的时候经常对自己发火，感觉错过了全局的掌控。
　　准确来说，遗憾是大于喜欢的，这应该是七猫个人最遗憾的一本书。
　　但不管如何，终究还是写到了最后。
　　其实，如此结局是动笔之初就已经构思好的，以这件事情为一个转折点，重新审视罗南的一路旅程也重新规划罗南的未来道路，即使是赢得重来一次的机会，但人生依旧是人生，有些事情有些困难还是需要重新学习。
　　在故事结束的时候，属于罗南的全新征程才刚刚开始。
　　谢谢阅读这本书的每一位读者，谢谢跟随着七猫走完这段征程的每一位读者，也谢谢此时此刻正在阅读这段文字的每一位读者。
　　谢谢。
　　最后，新书“灾难艺术家”已经正式上传，期待着我们能够再下一段旅程里，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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