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书名:追凶者 作者:小丑 文案:   近些年,有关“前女友”的话题刷爆了微信朋友圈,可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因为前女友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和圈子。前女友消失半年,去而复返又给我带了一件礼物,就是这件礼物,让我的人生彻底陷入噩梦,诡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当前女友失踪之后,我收到了一个带血的盒子,盒子里装着她的小拇指,当晚警察上门,我被定义成了首要怀疑目标。随着案子的深入,我发现自己的前女友似乎远远没有我说想象的这么简单,这一桩桩诡异的事件背后,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恐怖真相……南国苗蛊、东南亚血咒、玄门术道纠纷,一件件精彩纷呈的往事,让我为你一一道来。 第1章 前女友失踪   这些年,网络上关于“前女友”的段子不断,我也看过不少,却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因为前女友,被彻底改变了一生。   三天前,我刚买菜回家,便收到一条久违的短信,“小寒,你在家吗?我在东营机场,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一下?”   收到消息,我的思绪被拉回了很久之前。   我和阿芸是在大学.联谊会上认识的,她热辣、奔放的性格深深迷住了我。那一晚相谈甚欢,在酒精的刺激下,我们发生了故事。   一切都顺理成章,阿芸也搬来和我一起住,同居半年,阿芸给我的感觉很神秘,她是一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人,每天早出晚归,夜里瞒着我打电话。   我开始没往心里去,女人嘛,谁还没有自己的一点小秘密,直到后来去见她姐姐,没钱没房的我被扫地出门,这才心灰意冷,闹了分手。   后来她姐姐给她介绍了一个富二代,为此我和阿芸大吵了一架,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她拎着行李箱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前恨恨地说我会后悔。   后来一打听,我真后悔了,原来她和那个富二代没什么,可木已成舟,再加上这点自卑心作祟,我没有再和她联系。   “你还是别来找我了,我没车没房,配不上你!”   我拒绝得很干脆,当初被她姐姐扫地出门的时候,关系闹得特别僵,我的自尊心被狠狠撒盐,又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见面会很尴尬。   “那不用你接机了,一会儿我过来找你!”阿芸回复了一段话。   站在门口愣神好久,我才想起拔出钥匙开门,走进客厅,我抓着手机躺在沙发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个女人,当初走得如此干脆,为什么回来就马上找我了?还是她在外面漂泊半年,见识了不少“风景”,现在累了,打算找个老实人嫁出去?   又或者,对我余情未了?   我心情很复杂,在客厅来回踱步子,烟抽完两包,门口传来门铃被按响的声音。   打开门,一张久违的漂亮脸蛋浮现在我面前。   她还是那么漂亮,红色连衣裙,“kalikali”的太阳墨镜,漆皮的高跟,一双诱人的大长腿,引人遐想。   “你来了?”阔别小半年,突然再次看见阿芸,我有些不知道怎么才好。   “小寒,我累了,可不可以先让我进屋洗个澡?”阿芸放下行李箱,风尘仆仆很疲惫。   我做人最大的失败就是心软,不忍心说拒绝,“好吧,今晚你在我家,我出去睡。”   “你还怪我?”她堵着门口,没让我出去。   我自嘲般笑笑,满脸苦涩,“说不上怪谁,谁叫我一个穷丝配不上高贵女神呢?我没车没房,拿不出彩礼,我不怪你!”   阿芸进屋抓着我的手,“我明天就走,你哪儿也别去,陪着我好吗?”   我更苦涩了,时隔小半年,你又回来找我,只是为了补偿一次分手炮吗?   她洗澡的时候,我把饭菜弄好了,阿芸换上睡裙,端着碗就吃,我没什么胃口,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天黑后,阿芸站起来,“小寒,我要去睡了……”   她好像在暗示我什么,我“哦”了一声,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假装不知。   她睡床,我睡沙发,这样至少能让我守住男人最后一点尊严。   这个晚上我心绪不灵,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想事情,迷迷糊糊不知道多久才闭上眼睡着,夜里身上一团火热,嘴唇湿湿的很滑腻,冰凉的舌头闯开了我的口腔。   我睁眼醒来,阿芸居然穿着睡裙,坐在我身上,她的脸色很白,夜色中,目光也冷幽幽的,仿佛夜猫子发亮。   “嗯……你干什么?”   我移开嘴唇,推开阿芸坐起来,伸手去抹嘴角。   喉咙冰凉冰凉的,这女人居然把舌头伸得这么深!   “你还是恨我?”客厅光线昏暗,阿芸的脸很不自然。我别过头,点了一支烟,   “阿芸,我们已经分手了!”   静默无言,阿芸笑着站起来,一甩头发,露出高傲的女神范,“我给了你机会,是你不知道珍惜。”   我有点想吐,不知道是被阿芸这种高傲的姿态刺激的,还是她刚才真的把舌头弄得太深。   “明天我就走了,可能过段时间还会回来找你。”阿芸把身子背过去。   “嗯,明天还有工作,我就不送你了。”我靠在沙发上,狠狠嘬了一口烟。   第二天她真走了,没有一句离别的话,我醒来后发现卧室凌乱,行礼箱还在,但手机和人都不见了。   收拾好屋子,我看了看她的行李箱,箱子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估计不打算再要了。   我以为自己和阿芸的故事,到这里就该彻底结束了,可一切都只是开始。   当天下午,我忽然晕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办公室的同时急忙打了120,送到医院,医生说我突发肠胃炎,高烧40度,这两天必须静养。   我烧得晕头转向,上吐下泄,折腾一个晚上差点丢了半条命。   在医院挂完盐水已经是第二天,老板打来电话,表达公司慰问,又谈及最近那份合同,言下之意,病死前你得把文件弄好。   像我这种小丝,能进写字楼上班不容易,不敢得罪公司领导,我去医院开了点药,就抱着笔记本回家加班了。   护士追上来,说那个人,你高烧还没退,不能离开医院。我支支吾吾地走了,医院看病太贵,我的医保卡差不多了,兜里也没钱。   文件弄完又过了两天,我还是烧得挺迷糊,匆匆整理完文件,正要找个地方打印出来,门口却“砰砰砰”,传来几道敲门声。   我在东营没有亲人,朋友也很少,这大半夜的,谁来敲门?   我走过去打开门,门口居然站着两个警察,为首的国字脸,一脸严肃,身边跟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警,长得蛮漂亮,可看人的眼神一脸高傲。   “你是不是林寒?”为首的国字脸开口说道。   我茫然点头,“警官,你这是……”   “是他,就是他,肯定是他拐走我妹妹的!”两个警察身后冲出一个中年女人,情绪很激动地指着我。   我一看,这不是阿芸的姐姐陈芝吗?   我和阿芸的分手是她一手造成的,没想到大半夜,陈芝会带着警察敲我家大门。   “阿芸怎么了?”我脑子迷迷糊糊的,烧还没退干净。陈芝突然冲进来,对着我脸上又抓又挠,   “王八蛋,你是不是人!阿芸在哪里,快把人交出来!”   我给她搞蒙了,中年警察倒是先拦住阿芸的表姐,让她情绪不要这么激动。   随后中年警察把脸转向我,绷着一张脸,“阿芸失踪了,可能被绑架,这事你知道吗?”   “啊?”   我说我怎么知道,她根本不在我这儿。   “不在你这儿,还能在哪里?”阿芸的姐姐很激动了,进屋里大吵大闹,看见客厅里阿芸留下来的行李箱,声音顿时变尖了许多,   “警官,这是阿芸的皮箱子,肯定是这个姓林的绑架我妹妹!”   中年警官看向我的眼神严厉了一些,“箱子怎么在你这儿?”   我意识到事情可能有点严重了,顾不上脑袋发沉,赶紧请两个警官坐下,把阿芸前几天过来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   美女警官没坐,皱着眉瞥了一眼脏兮兮的沙发。   中年警官负责询问,美女警官站着做完记录,一直没拿正眼瞧我,等我说完,她才抬了抬下巴,“没了?”   我点头,说真没了。   “你胡说!”陈芝跳起来,   “阿芸下飞机给我打过电话,我一听就知道她想去找你,我本来很反对的,但是她很坚持,结果几天都没见人,打电话也关机了,肯定是你心怀怨恨,得不到就想……”   我给她一通胡搅蛮缠,脑子更晕了,冷冷抬头说道,“我没那么变态,当初说好了,分了手各过各的!”   “林寒。”   这时那个漂亮女警发话了,颐指气使地看着我说,“阿芸失踪的事可大可小,绑架和限制人身自由是两个概念,你最好老实交代!”   我气不打一处来,这女警从进屋就说了两句话,居然给我扣帽子,于是板着脸说,“你怀疑我,可以查,警察说话也要讲证据!”   说到阿芸我本来就火大,大半夜又给胡搅蛮缠一通,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   不过阿芸到底去哪了?我嘴上不关心,心里还是很记挂的。   女警说,“我只是根据常理做出一个推断,陈女士已经把你们的关系告诉我了,老实说,大部分男的遇上这种事都会不理智,你的情绪我能理解,但请你不要做傻事。”   “对的,你们还没结婚,阿芸再找个男的也是她的自由!”陈芝帮腔作势。   我“呵呵”冷笑,又回头瞥了一眼趾高气扬的陈芝,说到棒打鸳鸯的事,真难为她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我再说一遍,阿芸失不失踪都跟我无关,我们只是路人,早就没关系了!”   我冷冷地讲到这里,站起来准备把客厅大门关上,大半夜吵到邻里不太好。   可没等走两步,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门口好像站着一个很模糊的轮廓。   这大夏天,怎么走廊这么冷啊? 第2章 盒子   我本来脑子晕晕的,走廊外面的黑影吓了我一跳,甩甩头,再看过去的时候影子已经没有了。   可能是发烧产生的幻觉,我没多想,抓着门把手准备关紧,结果这一关门,地板下面却好似卡住了什么东西,赶紧把头低下去,蹦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啪!”盒子落到我脚边,挺阴冷的,我这才回想起走廊外刚才飘来那一股令人打哆嗦的冷风,该不会就是从这盒子里散发出来的吧?   我盯着盒子愣神,忽然就有个冰冷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走过去盯着门口干什么?有警察在这里,你做贼心虚了,想逃吗?”   不用讲这不阴不阳的话肯定是从陈芝嘴里说出来的,我没理她,蹲下去看了看盒子,嘴里念叨道,“刚才好像有人来过,丢下一个盒子走了。”   我把盒子抓在手上打量,盒子不大,表面灰褐色,制作还算精美,应该是平时市场上有卖的那种礼品盒,外表普通,看不出什么稀奇。   可谁会深更半夜送这种盒子给我,而且连门都不敲?   “这有什么奇怪的,应该是哪个快递小哥为了图省事偷懒,直接把快递放在门口了吧。”   陈芝喋喋不休地说,“你不要转移话题,先说阿芸的事!”   “放心,我家就在这里不会跑。另外,你见过凌晨加班送快递的外卖小哥?”我回头瞥了她一眼,两个警察也站起来,都十分好奇地看着我手上的盒子。   中年警察咳嗽了一声,“还是先说案子吧,林寒,按照规定,你是阿芸失踪的第一嫌疑人,所以我想在你家检查一下,可不可以?”   我关上门,抓着盒子走到沙发附近,“随便你。”   美女警官忽然站起来,“钟队,要不先检查一下他手上的盒子吧。”   中年警察楞了一下,好像小声在说,“一个盒子而已,没必要吧……”   可美女警官却没等他开口,已经很利索地将盒子从我手里拿走,摆在茶几上静静地看着。   刚好我也很好奇这盒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拒绝。   美女警官边开盒子,边说道,   “刚才我们敲门的时候仔细检查过走廊,并没有在门口看到盒子,说明盒子是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被人放在外面的,按理说送东西的人肯定会先敲门,可他为什么没有,是不是因为听到客厅里的谈话,得知有警察在里面,所以才……啊!”   一声尖叫打断了美女警官的分析,看到盒子里的内容,房间里四个人脸全都白了!   礼品盒内部衬着一块黄布,黄布展开,摆放着一截血淋淋的手指,鲜血还没干涸,灯光下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道。   “是阿芸的……天啦,我妹妹……”陈芝第一个反应过来,脸色“唰”一下惨白如纸,浑身哆嗦着捂着嘴,发出惊恐的呻.吟。   我脑子也“嗡”了一下,望着手指末端那道浅浅的伤疤陷入了呆滞,嘴唇哆嗦着讲道,“怎么可能……还真是阿芸的手指!”   我边说边后退,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在冰凉地板上。阿芸,居然真的出事了!   “你这个禽兽,得不到就想毁掉阿芸,阿芸在哪里,快把她还给我!”陈芝情绪彻底失控了,像只发怒的母猫,扑上来又抓又咬。   我胳膊上被他扯出不少红印子,却呆呆地望着礼品盒,忘记了反抗。   美女警官也很震惊,但她没一会就从血腥的场景中恢复了镇定,和身边的中年警官对视一眼,回头盯着我,语气很凝重,   “林寒,你怎么确定这截手指是失踪者的?”   “因为……”我干涩的喉咙咽了咽唾沫,声音发紧,整个人都在哆嗦,“手指上的伤疤,是阿芸小时候玩火烫伤的,她……这截手指肯定是她的!到底是谁绑架了阿芸?”   “混蛋,你还装!赶快把阿芸还给我……”陈芝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扑在我身上抓我的头发,彪悍无比。   “陈女士,你先冷静一点!”   美女警官按住她,厉声对我讲道,“刚才站在门口送盒子的人呢?你到底有没有看见!”   “没……没有!”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镇定和愤怒,都在确认阿芸真出事的那一秒之内土崩瓦解,只剩悔恨和懊恼。   为什么我那天没留住她?   如果我肯放下这该死的自尊心,真心实意去乞求阿芸原谅的话,她应该会给我机会,一直和我待在一块,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情!   “你看着他们,我去楼下调查监控!”中年警官“唰”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撒腿冲向门外。   “对,监控!”   我满脑子悔恨找到一个宣泄口,大吼大叫地站起来,“监控一定看得到送快递的人,肯定是他害了阿芸,我跟你一块去!”   “站住!”美女警官凶巴巴地拦住我,“林寒,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在这里待着!”   我看见她把右手似有似无地伸向后腰,那里好像别着警枪。   我不敢再动,惨笑道,“你们怀疑是我吗?我真的没有绑架阿芸,我那么爱她,怎么舍得伤害她呢……”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做的,林寒,我真没想到你除了没钱没本事之外,性格还这么扭曲,你这个变态!警官,绑架我妹妹的人找到了,你为什么还不抓人啊!”   陈芝坐在地上,又哭又喊,眼神格外狰狞,看向我的目光充满恶狠狠的怨毒。   “真的不是我!”我悲鸣道,“如果真的是我伤害阿芸,又怎么会当着警察的面,把那个盒子带进来……”   “你们都别吵了!”美女警官厉吼着打断我们,脸色冰冷严肃,   “案子目前还没定性,林寒只能说有嫌疑,还有陈女士,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   陈芝脸色凄然,捂脸哽咽道,“你问吧,我全力配合,一定要把伤害我妹妹的凶手绳之于法!”   说到这里,陈芝怨毒地瞪了我一眼。   美女警官组织了一下措辞,“失踪的是是叫陈芸吧?她真的是乘坐飞机回东营的吗?她之前在哪儿?”   陈芝抽泣道,“是,电话里她是这么说的,半年前,阿芸和这个小子因为感情不和而分手,就去了外地旅游散心,三天前她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已经在西双版纳机场了,很快就能回来……”   美女警官追问道,“你确定她是在西双版纳上的飞机?”   “是啊!”陈芝有点茫然,止住了抽泣,“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她在说谎!”   美女警官长吸了一口气,“接到你的报案之后,我们马上开始调查,却并没有收到关于陈芸在西双版纳机场登机的信息反馈,说明她根本不是乘坐飞机回来的。”   “不可能,我妹妹在电话里就是这么说的!”陈芝语气很激动,“这种小事她没理由骗我!”   “这就是疑点所在!”   美女警官继续说道,“你说她在云南旅游,可根据我的调查,陈芸一个星期前曾经去过一次泰国,随后又辗转贵州、湖南和四川,一个星期内去了这么多地方,并不像是在旅游!”   我一脸懊恼,喃喃道,“分析这么多有什么用,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   “砰!”   话说一半,大门被人一脚踢开,突兀的声音打断我的话,   “我查过楼下的物业监控了,根本没有什么快递员,从十点到刚才,走廊里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没人经过!”   我们都齐刷刷地回头,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钟警官。   “钟队,怎么可能没人呢?”漂亮女警很吃惊地说道,“如果走廊一直没人经过,那这礼品盒是被谁送来的?这根本解释不通啊!”   我注意到,钟警官的脸色很白,语气也异常低沉,   “林寒从始至终待在屋里,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他不可能自编自演,如果非要给个解释,礼品盒很有可能是我们三个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带来的!”   两个警察都把目光转向了面容呆滞的陈芝。   陈芝脸色发白,“不,不可能是我,你们搞错了!我哪有什么盒子?再说了,我也不可能害我亲妹妹啊!”   陈芝很无措,不像是假装的,钟警官和漂亮女警交换了一下目光,之后脸色就变得有点古怪。   钟警官走到我跟前,声音压得很低,“林寒,刚才关门的时候,你真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影子?”   “是!”我努力想想,郑重地点头,   “我可以对我说过的话负责,刚才门外真的站着一个人,可转眼就不见了,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发高烧,产生了幻觉,可盒子的出现,让我更加确信门外有人。”   得到我的肯定答复,他脸色很凝重,“这件案子比较复杂,你还在发高烧,就先好好休息吧,对了,一定要保持手机24小时开机,方便我们随时可以传唤你。”   我说好,可看钟警官的样子,他好像欲言又止。   两个警察带着哭哭啼啼的陈芝走到门口,我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脸色发白,忽然对钟警官蹦出了一句,   “警官,外面明明有人,可监控却查不到,该不会送盒子的,是……是那个吧?” 第3章 监控   我语气艰难,始终没把脑海中盘旋的那个“鬼”字蹦出来。   太荒谬了,连我自己都不信,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钟警官毕竟年纪大一些,见识比我这种小年轻要多,我一开口他就猜到我想说什么了,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勉强对我笑笑,   “年轻人,别相信那些没缘没由的事情,一切结果都得等我们调查结束之后才知道,你好好休息,天太晚我就不打搅了。”   我不肯相信他的话。   从进门开始,钟警官和他的美女助手就一直用怀疑的态度审视我,如今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我本来都准备好被当做嫌疑人去看守所过夜了,可调了一次监控,他却直接带人走了。   这里面不可能没有猫腻,会不会,他分明是看到了什么,却没选择告诉我们?   一定是这样的,钟警官第二次进屋的时候,表情就一直很古怪,尽管他极力掩饰,但前后态度的反差,不能不让我怀疑。   想到这儿,我没有迟疑,估摸三人走远之后,立马从客厅蹿出去,拿了一包烟直奔楼下。   凌晨一点,值班室灯光很暗,大门被锁的死死的,有个胖保安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电视上放着一片雪花。   我绕到值班室窗户前面,轻轻敲了敲玻璃,“叔,醒醒!”   胖保安打了个鼻涕泡,从椅子上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你是几楼几号的住户,这么晚要出去?”   小区大门过了夜里十一点是要上锁的,过了这个时间,必须经过保安开门才能进出。   我摇头说不是,陪着笑脸,“叔,能不能开门让我进下值班室?”   “你进来干啥?”胖保安斜着眼仁看我,慢悠悠地说道,“公司有规定,不能随便让人……”   “叔,通融一下嘛……”我把手伸向窗户,递了一包烟进去。   胖保安谨慎打量了四周,确认无人之后,贼眉鼠眼地把烟接过去,看了看香烟牌子,眉开眼笑,“行,反正大半夜值班坐着也无聊,小伙子,进来陪我唠唠吧!”   他开了门,请我进去坐,或许是因为那包烟的缘故,态度还算蛮客气,主动倒了杯水给我,   “小伙,大半夜找我有事吧?”   我眼珠子一转,说叔,刚才有没有人过路?   “嘿,怎么没有?”胖保安一脸不忿,“两个警察,一个老女人,警察态度还行,那老女人颐指气使的,我不给她开门,她还骂我看门狗!”   胖保安愤愤咒骂,我心里明镜似的,他口中那个颐指气使的女人,显然是陈芝。   我干笑了两声,“叔,咱没必要为了一个没教养的女人发火,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   胖保安看了我一眼,“你问这个干嘛?”   我说道,“我家闹贼了,丢了一台电脑,还有五千块现金。”   胖保安笑容僵了一下,“没了,除了他们三个,没别的人进来!小伙子,我看得贼紧了,不可能有小偷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进去,丢了东西你赶紧报警,别赖在我这儿啊!”   估计是怕担责任丢了饭碗,胖保安拿了烟要还我。   我拆开包装,一人点上一支,“叔你别误会,都是打工的也不容易,这样吧,你让我看看监控,我找到小偷自己想办法,就当没发生过这事,你看成不?”   “中,我这就帮你调出来!”胖保安松了口气,两下就调出了监控画面。   我把画面调到夜晚十点左右,边拉快进边随口问道,“叔,刚才有人看过监控吧?”   “没啊,公司规定,监控不能随便给人看的,你是第一个!”胖保安局促地回答道。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啊!   我回头,“刚才真的没人过来调监控?”   胖保安叫起了撞天屈,“我说小伙,我这人工作最认真了,这一整晚我都坐在值班室打瞌睡,门也锁着,有人调监控,我能不知道?”   我的脸更黑了。   钟警官明明说过,自己调过一次监控,画面中什么都没查到,可现在胖保安却说没人进过值班室,究竟谁在说谎?   回想起钟警官临走时不自然的眼神,我心里毛毛。   “小伙……出啥事了?”胖保安见我脸色不定,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丢的东西很贵重,要不咱报警吧,刚才就有两个警察走出去了。”   “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烦意乱,抽着烟继续检查监控画面,进度条拉到凌晨左右,画面中闪出一道黑影,赶紧放慢播放速度,屏住呼吸观察。   画面中,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沿着走廊往深处走,他的腰是弓起来的,双手护在胸前,好像捂着什么东西,从他走路的朝向判断,应该就是走向我家。   找到了!   我眼前一亮,直勾勾地盯着监控屏幕。画面中那人动作很僵硬,手脚摆动都不自然,像只提线木偶般走到我家门口。   我瞥了一眼监控画面上的时间,凌晨三分二十六秒,这个点,我应该正在屋子里,并且站起来打算要关门了。   果然那黑影放下一个盒子,立马转身,蹿进了黑暗当中。   他动作很快,画面中浮现出他脸的镜头只有一秒钟都不到,我赶紧按下暂停,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定睛一瞧,却彻底傻在了原地,汗出如浆浑身都在抖。   在门外放盒子的人,居然是我自己!   那张脸的棱角轮廓都和我差不多,摄像头清晰度不高,导致五官比较模糊,可细看之下,分明就是我的脸啊!   此刻那张脸保持着微微扬起的姿势,嘴角翘起,仿佛在笑,和那笑容很邪,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犹如在跟我对视。   眼神里,有着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味道,好像是嘲笑,又好像是讥讽。   我手指抓着鼠标微微发抖。   这个时间,我应该正在屋子里,和陈芝争辩阿芸究竟是被谁绑架的问题,不应该出现在屋外的。   香烟烧到嘴唇了,我被烫了一下,才猛然惊险,不自觉点击了播放继续,两秒钟后,我家大门被推开了,画面中又浮现出了一张脸,带着悲愤和错愕。   这张脸才是我的,当时我被他们冤枉,心情很糟糕,开门就看见地上的盒子,所以比较吃惊。   放盒子的人,和开门捡盒子的人,居然都是我自己!   这画面好像一支箭,深深刺入了我的内心之中。   我浑身颤栗,惊悚感让我后脊发凉,胖保安把开水杯递给我,“小伙,你没事吧?看个监控至于吗,赶紧把嘴巴闭上,咋跟看了恐怖片一样?”   我咽了咽口水,汗出如浆,哆哆嗦嗦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太热,烫到我的嘴唇,我“啊呀”一声蹿起来,水杯落地,“啪”一声碎裂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热水洒在地上,居然是暗红的,散发着好像血一样的味道。   我有种呕吐的冲动,两眼发直,腹中翻江倒海,剧烈的绞痛感袭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意识前,我耳边好似还能听到胖保安焦急的惊呼声,“妈呀,小伙子你醒醒,这是咋了!”   ……   再次醒过来,我又一次躺在了医院病床上,盯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发愣。   我怎么晕过去了,是谁把我送的医院?   种种疑问在我脑子里徘徊,病房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略带甜美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你是……”恍惚中一偏头,我又看到了昨晚那个漂亮女警,抓着一杯热水走向我。   “是你把我送进医院的?你昨天不是走了吗?”我吃力地支起身子,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   “不是我,你昨天昏倒了,是你们小区楼下的保安送你进的医院的,我白天刚好有事,路过医院看到你,你身边没人照顾,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我也是刚来。”   美女警官坐在我床边,递给我热水和药片,“医生说你的急性肠胃炎很严重,没治好就回家了,高烧不退,活该晕倒了吧。”   我恍惚失神,接过水杯说了声“谢谢”。   漂亮女警没说什么,面带忧虑地笑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甜甜的,比板着脸好看多了,很有年轻活力,不自觉让我一呆。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赶紧从病床支起了身子,“阿芸的事调查怎么样了?”   女警无奈地叹了口气,“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她瞥了我一眼,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沉默一会才讲道,   “我查遍了东营市的酒店、汽车站,又跑了一趟机场,还是没收获,根本没有阿芸的任何信息,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甚至怀疑有没有这个人!”   我脑子一空,想起昨天那截被撞在礼品盒,血淋淋的断指,我心中揪得很紧,像被刀割了一样。   阿芸,你到底在哪儿,知不知道我嘴上不说,其实一直在担心你?   “对了,钟警官呢,他不跟你一块在查吗?”   我很想再见见这个钟警官,昨天他说自己调了监控,可胖保安却说没有,我想问他为什么要说谎骗我们。   “他……”   女警欲言又止,脸上的忧虑更深了,   “我刚才不是说出事了吗?出事的人就是他,今天的案子是我一个人在查,因为钟警官昨天回家之后,半夜上吊了!”   上吊了!   我惊呼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没什么原因!”女警摇头,语气很凝重,   “他的尸体还在医院的停尸间,我就是下午接到消息过来吊唁的时候,才碰巧看见你晕倒在病床上的,我有一种直觉,会不会,钟警官上吊,和阿芸失踪的案子有关?” 第4章 不是自杀   我悚然一惊,立刻摇头说不可能吧,如果钟警官上吊真的是因为阿芸的案子,那为什么他死了,你还……   话到这里我赶紧闭嘴,这么讲话,好像显得我巴不得这个美女警官死掉似的。   她没有在意这些,坐在床边自言自语,   “倒也不是,昨晚分手的时候,我总觉得钟队有些奇怪,好像掌握了什么线索,不过他语焉不详,反倒让我别多问,回家就出事了,所以我才会觉得奇怪。”   “是的,钟警官肯定知道!”   我很肯定地说,“其实昨晚你们离开之后,我又去了一趟物业值班室,你猜值夜班的保安说什么,他说钟警官根本没去调过监控!”   “啊?”这次轮到女警震惊了,“这不可能,钟队为什么要说谎?”   我说警官……她心烦意乱地打断我,“别叫警官了,我有名字,叫顾雪!”   我说顾警官,告诉我这些消息的人,就是送我进医院的那个保安,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随时可以过去找他对质。   见我语气这么认真,顾雪相信了,很迟疑地说道,“可是,钟队为什要骗我们呢,他之前查案对每件案子都很认真的,这根本说不通。”   我沉声道,“钟警官说谎,未必就一定代表他徇私枉法,或许,他是发现了一些常识解释不了的东西,所以才故意支走你们。”   “常识解释不了的东西,你指的是什么?”顾雪脸色有点不自然,吃惊地反问道。   “可能有鬼!”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不断跳跃出自己昨晚在监控画面中看到的一幕,实在不想得出这样的结论。   顾雪笑了,一甩头发,精致的五官体现出高傲和不屑两种情绪,“林寒,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世界上有鬼?”   我说我也不信,可除此之外根本没办法解释我所看到的。   “其实……”顾雪话刚开口,手机却响了,她翻开手机盖,又看了我一眼,“陈女士的电话。”   我说你接好了,如果嫌我碍眼,我可以去走廊抽根烟。   “这里是医院,抽什么烟?”顾雪不满地皱了皱眉,又当着我的面接通了电话,“喂,陈女士你好。”   手机音量太小,我听不见陈芝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可顾雪聊着聊着,脸色却慢慢变了,“好,我马上就过来!”   撂下手机,她很利索地站起来,“你在医院好好休息,记住手机保持24小时开机,我随时有可能对你进行传唤。”   我打断她,“陈芝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和阿芸的失踪有关?”   顾雪面有难色,“她说找到了新线索,可电话里不愿细说,要和我当面谈。”   “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着急从病床蹦下去,蹲下身系鞋带。   顾雪似笑非笑,“你对这位前女友还挺上心的,既然这样干嘛还要分手?”   我正在系鞋带的手指一紧,很苦涩,“物质社会,我没车没房,不分手留着过年?”   “切!”顾雪不屑轻哼,恢复了冷漠,   “按照规定,你也是嫌疑人,我不能把你带过去,不过这件案子比较复杂,你必须答应我,过去之后别捣乱,更不要和陈女士吵起来影响我工作,能做到吗?”   我忙着答应,“放心,进门我一句话都不说!”   匆匆离开医院,我坐进了顾雪开来的警车,她车技很好,马路上几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在我的指点下,很快到了陈芝所在的小区楼下。   走进电梯,顾雪将双手抱在胸口,“你以前来过这里?”   我脸色发白,坐了一趟车更想吐了,“来过一次,后来阿芸就跟我闹分手了。”   顾雪似乎对我的八卦很感兴趣,又问了我一些分手细节,我不愿多谈,把脑袋别过去,不再看她。   “叮!”   电梯停靠在十三楼,下了电梯我感觉空气凉凉的,气氛有些阴沉。   大门紧锁,顾雪让我站在一边,自己走上去敲门,“陈女士,我到了,请开门……”   连续敲了半分钟,没人回应。   我皱眉讲道,“据我了解,陈芝这个女人很臭美的,每次见人都要先在家化半个小时妆,你再打电话试试。”   顾雪瞥了我一眼,“女人爱化妆是天性,和臭不臭美有什么关系,你这是偏见!”   我住口,不再言语,心里却多了几分压抑,总感觉事情不对味。   电话接通,却一直没人接,顾雪也不耐烦了,对着大门拍了几下,“陈女士,你到底在不在?”   我拦住她,使劲嗅了嗅鼻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好像有,你鼻子挺灵的。”顾雪凑到门缝轻轻嗅了嗅,忽然变脸,“是血!”   我心中一紧,“难道陈芝出事了!”   顾雪没说话,手上加了几分力,把大门擂得“砰砰”响。   “别费劲了,防盗门怎么可能用蛮力撞开,我去物业借钥匙!”我撒腿冲向电梯间,急匆匆下楼。   顾雪跟我一块下楼,我到了物业办公室说明来意,值班经理磨磨蹭蹭的要我填表,压上身份证。   顾雪直截了当地拿出了警官证,“我是警察,拿上陈芝家的备用钥匙,跟我一块上楼!”   拿到钥匙已经过去好几分钟,我们跑得气喘吁吁,跟着经理来到陈芝家门口,物业经理敲了敲大门,这才用钥匙替我们将大门打开。   经理推开大门,第一个进去,半只脚还没沾上地板,就“嗷”一嗓子蹿出来了,“血,好多血!”   我心里“咯噔”一下。   “让开!”顾雪身手矫健,推开物业经理,闯进客厅。   我紧随其后,满屋子血腥味让我刚进屋就把脚顿住了。   陈芝死了!   这个中年女人穿着一套睡裙,身子半躺在沙发上,双手反握剪刀,插进了自己胸口。   鲜血还没干透,暗红色的血迹沿着伤口潺潺地冒出来,大股大股地汇聚在地板上,形成一滩褐色的血池,沿着地板扩散,触目惊心。   陈芝瞳孔涣散,表情定格在了临死前惊恐的一瞬间,嘴巴张得很大,五官都扭曲了,暴凸的眼珠子写满了阴怖和狰狞。   “卧槽,卧槽,赶紧报警啊!”物业经理腿都软了,瘫坐在地脸色发白。   “我就是警察,还报什么警?”顾雪俏脸微白,不过她专业素质很好,制止了大吼大叫的物业经理,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时隔不久,大批警察赶来,在屋子里设置了警戒线。   顾雪的同事对我进行了简单的问询,由于事发的时候,我和顾雪一直待在一块,所以基本没什么嫌疑,倒是物业经理被单独叫进房间,询问了大半天。   来到走廊,我心有余悸地望着顾雪,“陈芝并不是自杀!”   “我知道,”顾雪脸色很凝重,“自杀的人不会是那种表情,陈芝看起来好像是非自愿自杀的,可是……”   我脑海中再次蹦出一个字,鬼!   这世上真有鬼吗?我不确定。可陈芝的房间很整洁,没有丝毫凌乱的地方,更不像与人有过搏斗,而且她没有自杀的理由,脸上分明写满了抗拒。   可反抓剪刀,插进自己胸口的人只能是陈芝自己,这太诡异了!   别说是我,顾雪身为一个专业的警察,也找不出合理的分析解释着一切。   “会不会,陈芝自杀,也是因为卷入了对阿芸失踪的调查。”我浑身发冷地说出这句话,脊梁都在冒冷汗。   “你什么意思?”顾雪明白我的言下之意,眼神更排斥了,“不可能,这世上根本不会存在鬼魂一类的东西。”   “那你怎么解释陈芝的死?”我指了指身后的大门。   顾雪语塞,呆呆地望着我,“也许……密室杀人的案子又不是没有出现过。”   我冷笑,别过头,心中却蓦然一抽一抽地疼。   阿芸,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所有涉及到你失踪案的人都离奇死亡了?你现在到底……   社会磨平了我的棱角,我早已学会如何很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浮现在内心的那股刺痛感,却是我无论如何都忽视不掉的。   警方封锁完陈芝的家,天色已经黑透了,我打算下楼找个地方吃饭,顾雪突然叫住我,   “林寒,你先等一等,我陪你一块回家。”   我怔了一下,“你不留下来处理凶案现场?”   顾雪摇头,“这里这么多同事,法医也过来了,根本用不到我,你不是说昨晚看了监控很诡异吗,我想跟你去看一看。”   我说,“那好吧,希望你看完那段监控,还能坚持说这件事和灵异无关!”   我心事重重地上路,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顾雪开着警车把我送到小区楼下,指了指那个胖保安的值班室,   “在里面?”   “是的!”我拉开车门,径直走向值班室。   夜里小区灯光很昏暗,走廊黑黝黝的,晃动的灯光让人有点眼晕。   我越走越奇怪,这才不到九点,怎么小区门口这么冷清,连个过路的人影都看不见?   来到值班室外,我看见胖保安正背对着我,靠在躺椅上看电视,轻轻扣了扣门,   “叔,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院,我有点情况想问你一下。”   胖保安头也不回,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我的话。   我奇了,正要推门,顾雪却轻轻拽了我一把,我接触到她冰凉的手指,感觉这女警的胳膊微微有些发抖,   “林寒,这个保安有点不对劲……” 第5章 敲门   我正想说能有什么不对劲的,耳边就传来一片“哗哗”的水声。   水声很轻,可听到耳边却很清晰,我再一次回头,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和顾雪一样陷入发抖。   血,地板上都是血,好大一片!   值班室挂着老旧的灯光,微微晃动着,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风,冻得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这些血……他死了!”我失声惊呼,抑制不住惊恐大喊。   “别喊!”顾雪推了我一把,快步冲进值班室,几番迟疑,轻轻伸手在胖保安肩膀上碰了一下。   “砰!”胖保安的身体就像被拆掉了零件的机器,轰然落下,直挺挺地砸在她脚边。   他居然是被一根筷子插进心脏而死的!临死前的姿势和表情,和陈芝一模一样,就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心脉破裂了造成了鲜血的井喷,昏暗的墙壁和地板上,鲜血溅得到处都是,好像人间炼狱,空气中处处散发的浓郁血腥味令人作呕。   “啊!”顾雪低呼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插在胖保安胸口的那截筷子,脸色发青。   说到底,顾雪也只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女孩,看了这么血腥的一幕还是会紧张的,而且同一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比她好不了多少,如果不是为了调查阿芸的去向,早就吓得跑出去了。   “怎么保安也死了?”顾雪脸色不太自然,发白的脸颊在强装镇定。   我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显,压抑着嗓子,发出不像自己的声音,“钟警官、陈芝,还有这个保安,他们……好像都跟阿芸失踪的案子有关系!”   “保安能和你前女友的失踪案有什么关系?”   顾雪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凶案现场,蹑手蹑脚地轻轻往后退。   我声音发苦,有点颤抖,“你忘记了吗?他昨晚给我看过那段监控啊……”   说到这里我和顾雪的脸色同时变了变,她距离电脑更近,两步冲到电脑前面,晃动鼠标解锁屏幕,   “监控录像在哪个文档?”   我其实已经猜到结果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左边第一个,你调出来看看,录像还在不在?”   “左边第一个,根本没有啊,文件被清空了!”顾雪快速晃动鼠标,又是一声低呼。   我咧了咧嘴,不知道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那你看看回收站,删掉的文件有可能在那里。”   顾雪飞快操作,回答和之前一样,“没有,回收站也被清空了!”   我尽量克制着情绪,涩声道,“那你别找了,监控资料肯定被删掉了,就算你看了那段录像也不可能找出有用的线索,快出来,通知你的同事封锁现场。”   顾雪无奈放下鼠标,轻手轻脚地退出来,“你帮我打电话……”   滋滋!   值班室老旧钨丝灯忽明忽暗,突然闪烁了一下,灯管发出“滋滋”电流声,不知道从哪儿灌来一股冷风,掀得值班室纸片乱飘。   “怎么了?”顾雪尖叫一声,谨慎看着左右。   哗啦啦!   流水声不断,我看见地板上的血线突然像被烧开的水沸腾,形成一股股线头,飞快移动起来。   “快出来,血……血在动!”我指着顾雪脚下大喊,“你看看脚面!”   “什么……啊!”   顾雪闻言把头低下去,当她发现地板上的鲜血居然主动朝着某一个地方汇聚过去,好像一条条毒蛇般爬满地板,迅速蠕动的时候,一张俏脸已经变了青色。   “快出来!”   她吓得似乎不会动了,我顾不上理会满屋子刮起来的怪风,一把拽着顾雪冰凉的胳膊,撒腿就朝小区外面跑。   顾雪边跑边尖叫,“林寒,你拉着我跑什么?快报警啊!”   “你还看不出来吗,闭嘴!”我一咬牙,真是个蠢女人!   “砰!”   跑出不到四五米,天花板上的吊灯忽然炸了一个,炸裂的碎片溅落下来,顾雪一声惊呼,用手死死捂着脑袋。   “快蹲下!”我把她扑在地上,用胳膊抱着顾雪的头,拼命往一边拱。   砰、砰!   炸裂的玻璃碎片如同雨点,砸在我后背上不知割出了多少道口子,我疼得背都麻了,用余光瞥了一眼走廊,发现整个小区外面的路灯,在不停地一盏盏炸裂。   “滋滋!”电流声不断,我们头顶上的电线纷纷裸.露出来,闪着电弧的蓝火,火星子到处都是。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顾雪绷不住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缩在我怀里大喊。   “快跑,跑出去应该就没事了!”我顾不上答应,强行拽着顾雪往外跑。   我们距离小区铁栅栏不到十米,只要跑到街上去,这里的爆炸声应该波及不到我们。   “哐!”   可没等我跑出多远,大铁门却忽然震了一下,好像有人用钝器敲在栅栏上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啊!”顾雪一声惊叫,停下脚步说道,“前面有人!”   路灯全没了,我视线不好,看不见大铁门外面究竟藏着谁,可“哐当”的闷响声却接连响个不停。   一道道撞击声下,我分明看见大铁门上的金属栅栏被撞弯了。   不对,外面的不是人!   大铁门上的金属栅栏,足有我手指头那么宽的直径,凭一个人的力量都不可能把栅栏撞弯的!   我心中一紧,这时黑漆漆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一双血糊糊的眼珠子,趴在栅栏外面望着我。   漆黑夜幕下,那双眼珠子亮得好像灯泡,还伴随着大声喘气的“嗬嗬”声。   这时顾雪又惊呼了一声,声音抖得特别厉害,“林寒你快看,值班室……那个保安好像站起来了!”   什么!   我毛骨悚然,回头却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铁栅栏又是“哐当”一声,粗长的钢筋铁条被拗弯了,发出极限的嘶哑呻.吟,与此同时,“嗬嗬”的喘气声变得更加明显。   有东西堵着门,我们出不去了!   “林寒,怎么办啊!”顾雪吓哭了,这个傲娇女警抱着我,胸脯子紧紧贴上来,哭得比小女孩更凶。   我哪知道怎么办,狠狠一咬牙,抓着她折返回了走廊,撒腿就朝楼梯上跑。   “不行,那个胖保安……”顾雪边跑边哭。   “闭嘴,别说话!”我硬着头皮往前冲,路过值班室,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值班室空空的,胖保安根本不在里面。   难道刚才是幻觉!   我已经顾不上多想了,埋头就跑向了楼梯。   进了楼梯间,那种金属的碰撞声稍稍距离我们远一点,可一直接连不断地响起,照这个趋势,那扇大铁门根本撑不了多久。   “我们去哪儿?”顾雪脸色白成了浆糊,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去我家躲一晚,天亮再说!”   人在担惊受怕的情况下,下意识就想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因为家代表温暖,是最容易让一个把心情放轻松的地方。   “可是……”顾雪还想说什么,但我根本来不及听,因为大铁门上传来的撞击声已经停下了。   与此同时,那种沉重得好像野兽一样、“嗬嗬”的喘气声却距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幻想着有个鼻孔里喷白气的人,已经抓着斧头走到我身后!   “走!”我没有勇气往后看,四脚冰凉,抓着顾雪拼了命地朝楼上狂奔。   我家在四楼,恐惧激发一个人的潜力,我俩连滚带爬,用很快的速度冲上了楼梯。   我七手八脚地翻找钥匙,手指头一哆嗦,将钥匙掉在了地上。   “你快点,那个人就在后面!”顾雪哭着推了我一把,同时楼梯也传来“嗬嗬”的沉重喘息声,“踏踏”的脚步声如跗骨之蛆,已经距离我们很近了!   “你别说话!”我扑在地上捡起钥匙,却根本对不准钥匙孔,抓着冰冷的钥匙,手指抖得很高。   “我来!”顾雪挤开我,抢过钥匙捅进锁芯,推开门将我塞进去。   “砰!”   大门被关上,我俩背靠着防盗门,喘得比牛还厉害。   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沿着走廊靠近,每一脚都好像跺在我心坎上。   顾雪死死捂住了我不停喘息的嘴巴,我也用手盖住了她的嘴唇。   两个人的眼珠子都瞪得大大的,惊恐万状,连呼吸声都停止了。   绝境中,两个人瑟瑟发抖相互依偎,剩下的一只手都死死抓紧对方,害怕一松手,就会失去彼此踪迹。   隔着大门,我能感觉到门外的“人”,正沿着走廊走来走去,似乎在寻找我和顾雪,那种“嗬嗬”的喘气声,仿佛笼罩在我头顶的梦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晓得过久,脚步声才渐渐走远,“嗬嗬”的声音也消失了。   我浑身瘫软,又等了一会儿,直到确信脚步声消失,这才满头大汗地松开了手,顾雪也浑身软弱地靠在了我肩上。   她颤抖着嘴唇看着我,“林寒……刚才那是什么?”   “不知道!”我用手捂着脸,陷入深深地迷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一切都是围绕着阿芸失踪而来的,一桩失踪案,为什么会牵扯出这么多灵异事件?   顾雪摸索着把灯打开,灯光一亮,我才发现彼此的脸都吓得惨白,挂满黄豆大小的汗珠,眼神都很不安。   我们都不敢开口说话,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门口一直没有动静,我安心了不少,大约凌晨左右,我恢复了一点镇定,爬起来给顾雪倒了杯水,说你今晚别走了,就在我家将就一下,等天亮吧。   顾雪惊魂未定,抓着水杯死死点头。   梆、梆、梆!   可三道有节奏的敲门声忽然响起,让我们刚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再次绷紧了起来。 第6章 第二个盒子   大门突然响起的敲门声特别突兀,我们谁都没有心理准备。顾雪正在喝水,听到敲门声后就呛到了,脸憋的通红,却连一点咳嗽声都不敢发出。   她死死抓着水杯,靠在沙发上将身子缩成一团,我也轻轻发抖,连呼吸都忘记了。   难道那个“人”又回来了?   敲门声不紧不慢,大热的天,我看见一股很薄的白雾沿着门缝钻进来,地板冷嗖嗖的,令人鸡皮疙瘩骤起。   “林寒,我们怎么办?”顾雪靠近我,瑟瑟发抖地压着嗓子问,我听出了哭腔,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心里也没底,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见敲门声已经停下了,我这才定了定神,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讲道,   “没事,也许是隔壁的醉鬼,喝醉酒敲错门了,以前经常这样的。”   听到我的分析,顾雪勉强笑了笑,可笑容却很僵硬,显然她根本认同我这种说法。   我们坐着都没动,不自觉又把手紧紧抓在一起了。两个年轻男女靠得这么近,换了另一种环境,肯定会有不少旖旎的事情发生,可现在,我们谁都顾不上往别的地方想。   我只希望平稳渡过这个晚上,再也不要起任何波澜。   沉默好久,顾雪把嘴唇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林寒……你听,敲门声停了就一直没再响过,‘他’是不是走了?”   我看看顾雪,娇俏的嫩脸早已吓得惨白,眼皮一直在跳,估计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寻求心理安慰。   我还能说什么?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应该……应该是的。”   可这话刚刚落下,大门又是“梆、梆、梆”三声响,吓得我和顾雪都抱成了一堆。   “他没走……他一直站在外面敲门!”顾雪把脑袋死死埋进我臂弯,我抱紧她的地方,衬衫早已湿透,她吓哭了。   “没事,别怕……这是我家,只要我们不开门,他应该就没办法!”我努力抑制住发抖的情绪,用颤抖的语气安慰顾雪。   其实这种话连我自己都不信,鬼进屋,并不一定需要走门。   梆、梆、梆!   敲门声越来越响,门口好像对着一太大功率的空调,正开足了马力对我家吹冷气,沙发距离大门两米,但阴冷感却扑面而来。   我强行控制着紧张到了极点的心情,然而还没有等我说出安慰的话,房间里的灯毫无预兆,一下子就灭了。   所有的灯,在一瞬间灭掉!   黑暗瞬间来临。   我抱着顾雪,能明显感觉到她都得越来越厉害的身子,她只能死死咬着我的胳膊,才能保证不哭出声来。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鬼魂不适应灯光,现在所有灯都灭了,难到“他”想进来?   这念头让我头皮发麻,坐立不安,只过了几秒,房里突然响起熟悉的手机铃声。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   熟悉的旋律很嘹亮,响彻整个房间,我吓得头皮一紧,赶紧去看手机,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没有标注。   铃声一响,大门的敲门声也很突兀地停下来,整个世界反倒突然清静了,除了刺耳的铃声,没有别的东西。   “你……快接啊!”顾雪从惊恐中回过神,轻轻推了我一下,“看看是谁打来的。”   “嗯!”我转过来一接听,听到了很熟悉的语调。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低沉的女声,阴森森地说道,   “你赶紧开门,我给你送东西!”   卧槽!   我胳膊肘一松,手机“砰”一下撞在茶几上,连电池都摔出来了。   是陈芝,她说她在门口!   顾雪又紧张了,我的情绪感染到了她,“是谁……谁打来的电话?”   我脸都青了,僵硬地抬头看着顾雪,“陈芝,她说敲门的人是她,让我们赶紧开门!”   “陈芝,陈芝不是下午就死了吗?”顾雪将惊恐的眼珠子瞪得特别大,紧紧捂住了嘴。   无声的眼泪沿着她雪白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我手背上,特别冰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干脆放开手,缓缓站起来。   “你要干什么?”顾雪反抓着我的胳膊,边发抖边问,“你要到哪儿去?”   “去开门!”我紧绷着脸,咬牙一字一顿,虽然没有镜子,我却能感觉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究竟有多狰狞,额头上一迸一迸地爬满青筋。   “你……你疯了!”顾雪不肯松手,抓我抓得更紧了,“你不能开门,门口是陈芝……她是鬼呀!”   高傲的她,终于承认世界上有鬼了。   “你以为不开门,她就进不来吗?”我干涩的嗓音有些嘶哑,多了几分阴怖的味道。   “不……至少能躲一会是一会,等她自己进来了之后再说!”顾雪情绪崩溃了,抱着头疯狂地摇头。   我用手抓着她不断发抖的双肩,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不起,如果我不带你上来,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连累了你,不过现在,我必须去开门!”   顾雪无意识地叫着,“为什么?”   “昨天这个时候,门口也有人,而且送来了一样东西。”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嘴唇哆嗦,一口烟全都呛进了肺里。   “那又怎么样?”顾雪俏脸煞白,紧张反问道。   “说不定今晚,我还会收到一点‘提示’。”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恐惧和伤心,两种不同的情绪在我内心深处纠缠,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出一个恐怖的事实,   “毕竟人的手指头,可不止一截。”   “你不要再说了!”顾雪捂住了耳朵。   趁她松手的时候,我快速蹿起来,撒腿冲向门口。   “不要开门!”在顾雪的惊呼声中,我奋力地拉开门把,是福不是祸,让老子看看究竟什么人在故弄玄虚!   “砰!”大门撞在门框上,反弹着又晃了回去,老旧防盗门“吱呀吱呀”地摇晃着,刺耳摩擦声不断。   我觉得更冷了,走廊刮着阴嗖嗖的冷风,刺骨而冷冽,我怀疑自己被装进了冰窖,连哈出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的。   可房间里的灯光却亮了起来。   没有人在外面,客厅里的灯光照射在黑沉沉的走廊上,拉长出一个黑影子,是属于我的。   我脚边却躺着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小盒子,盒子摆放的地点,和昨晚一模一样,连个印子都没挪过。   尽管没看见陈芝,可我全身还是发起抖来,因为这盒子,才是最让我害怕的。   我把它捡起来,抓在手中,面无表情地退回屋子,随手将大门关紧。   “‘他们’真的又把盒子送来了!”顾雪惊叫,完全失去了昨晚的从容和淡定,指着我手上的盒子,抖得越来越厉害。   “没事,别喊了。”我费力走向沙发,将盒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望着盒子表面发愣。   盒子还未打开,我已经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沉默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顾雪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晚送来的会是什么?”   “不知道。”   我嗓音沙哑,“你替我打开看看!”   “我?”顾雪把手一缩,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要,还是你自己打开吧……”   我深深叹了口气,一脸痛苦,把手伸向锁眼,手指跳动得特别厉害,眼皮也在发抖。   昨晚是阿芸被切掉的小拇指,今晚……   我快速将盒子揭开,鼓足勇气看了一眼。   还好,盒子里没有断指。这次送来的是一件混合着鲜血的布片,应该是从阿芸身上那件连衣裙撕扯下来的,上面甚至还带着碎肉。   我无法想象此刻的她到底经受着怎么样的痛苦,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阿芸凄苦绝望,向我哀嚎求救的样子。   我想救她,甚至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些痛苦,可我能做什么呢?   我痛恨自己太没用,顾雪却忽然惊呼,打断脑子昏昏沉沉的我内心的臆想,“你快看,下面还盖着一件东西!”   我豁然支起了身子,将盒子里的碎布揭开,果然一块血迹斑斑的手表从里面露出来。   “是卡地亚的手表!”   顾雪一眼就认出手表的牌子,“而且还是卡地亚的珍藏版,这种牌子的手表很稀有,普通人买不到的。”   我抽了抽鼻子,“很贵吗?”   “应该要五位数吧,这块手表属于珍藏版,或许还不止。”顾雪将警服上的袖子钮扣解开,我这才发现她手上也带了一块手表,跟盒子里的那块属于同一个牌子。   警务人员上班的时候不允许带手表,所以她遮得很严实。   这社会流行一句话,穷玩车,富玩表,能带的起这种牌子的高级手表,主人一定很有身份。   见我迟迟没有开口,顾雪又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件事,这块手表,我好像认识……”   我死死盯着手表,脑子里忽然闪烁出一张嚣张的脸来,一拍茶几,猛地站起来愤然大吼道,“顾涛!”   “谁是顾涛?”顾雪已经没那么害怕了,见我情绪失控,对我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陷入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半年前,陈芝逼着我和阿芸分手,回头就介绍了一个富二代给阿芸认识,这个富二代叫孟涛,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小舅子,他喜欢带手表,这好像就是他经常带的那块。”   “你怀疑绑架阿芸的是孟涛?”顾雪也站了起来。   “不知道,但一定会有关联!”我恶狠狠地抓着手表,压抑着嗓子低吼,   “如果让我查出绑架阿芸的人是孟涛,我一定会剁了他!” 第7章 死人复活   “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顾雪好言劝我,   “就算盒子里出现的手表真是孟涛的,也不够充分证据表明绑架陈芸的就是他,而且,这手表上带着血,很有可能孟涛也被绑架了。”   我打断了顾雪的分析,“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找孟涛问一问,阿芸失踪的事情肯定和他有关。”   “诶,你站住……”顾雪把我的手腕死死抱住,脸色又恢复了原有的那种惊恐,“你现在就想下去,难道你忘了楼下……”   她这样一讲,到把我提醒了,回想之前的惊魂一幕,我呼吸也有些发紧,万分无奈地说,“那好吧,今晚先不去,明天天一亮,我再找那个孙子!”   谈到曾经的情敌,我恨得牙痒痒。   顾雪好像松了口气,“那好吧,明天我陪你一块去调查孟涛,对了,你家有没有多余的被子?这里太冷了,最近两天我为了查你的案子,连眼皮都没合过……”   老实说我对顾雪挺感激的,尽管查案是她的义务,可在见识了这么恐怖的灵异事件之后,她还能坚定不移地站在我这边,这份情我记下了。   我回屋给她找了一床被子,轻轻搁在沙发上,挠了挠头,很尴尬,“那个……我家比较脏,就这床被子还算干净,你将就一下吧。”   失去阿芸,我经历过一段十分消沉的生活,家里几乎没怎么打扫过。   顾雪不满地抽抽鼻子,似乎很想起我给她的被子,不过却没多说什么。   我走到墙角准备关灯,顾雪忽然跳起来拉住我,“你……别关灯,还有,你今晚也在沙发上靠一靠吧,我们在一起,我怕一会又有人敲门……”   她说话声小心翼翼的,露出一脸跟我商量的语气,我知道她怕了,紧攥着我的手一直没松开。   我十分疲惫,沙哑着嗓子说好。   重新坐回沙发,我们两个又重新靠在了一起,顾雪身上散发着青春少女独有的芳香气息,并不浓烈,但是很好闻。   男人是很贱的生物,我毕竟是个火力四射的壮小伙子,和身边一个美女警花靠得这么近,要说心里没点涟漪,还真对不起自己这份青春。   只是一想到阿芸生死未卜,甚至还有可能正在遭受折磨,我这心就跟被刀割成一片片似的,仅有的那点小激动,也被深深地自责和悔恨淹没了下去。   阿芸,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有个大男人在身边,顾雪似乎安心了许多,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之后还下意识搂着我,像个争抢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透露出青春可爱的一面。   我心事重重地靠着沙发,一整晚都没睡,照顾到顾雪的感受,我没抽烟,熬了一整晚,第二天顾雪睁眼醒来吓了一跳,指着我的胡子拉碴的下巴,说你怎么跟个鬼似的?   人一烦忧,憔悴得特别快,顾雪看出我对阿芸的担忧,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挺喜欢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我瞥了她一眼,“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知道孟涛家住在哪儿。”   顾雪说楼下就有包子铺,边走边吃吧。   我说好,没犹豫站起来拉开大门。   天光已亮,走廊不再那么阴暗,楼梯间偶尔还有几个邻居路过,我人缘还行,他们都笑着跟我点头,转眼看见跟在我身后、头发略有些蓬松散乱的顾雪,都露出会心的笑。   顾雪有点膈应,扭扭捏捏的,或许是不想让人误会我们的关系,加快步子走到小区楼下。   她很小声地抱怨了一下,“林寒,你租的屋子太脏了,这么阴森,难怪很容易招惹脏东西,要不案子查清楚之后,你换个环境居住吧?”   我苦笑,每个月那点工资一大半都要寄回家里,我弟弟也快念大学了,剩下点生活费仅够勉强度日,能不住在马路上,已经算享受了。   大山深处走出来的凤凰男,和从小在城市中生活的金丝雀果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也许陈芝硬要拆散我和阿芸,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我的心也抽痛了一下。   说也奇怪,到了一楼,小区值班室一切如常,里面坐着一个小老头,跟人有说有笑的,连昨晚炸掉的灯泡也换好了,大铁门上根本没有被撞过的痕迹。   顾雪忍不住低呼,“你们小区的物业效率太高了吧?”   我心事重重地低着头走路,没说话。   路过包子店,顾雪指着热气腾腾的包子,“林寒,你请我吃包子吧,我喜欢素的!”   我“嗯”了一声,把钱包翻找出来,还没顾得上去排队,视线偏移,却忽地愣了一下。   我的视线集中在了一道胖胖的背影上,心底一股寒意涌起,从头冰冷到脚。   顾雪见我傻愣在原地,不满地嘀咕一声,“真小气,请我吃个早饭而已,你是不是男人啊?”   她想自己上去买包子,没走两步,被我死死拽住了胳膊肘。   我强拉着她退出来,语气低沉,“走,我们去别的地方买!”   “怎么了?我就爱吃这种包子!”顾雪一脸抱怨。   我顿住脚,没回头,指了指背后,那些排队买包子的人当中的最后一道身影,“你看他是谁?”   顾雪只回头看了一眼,语气就变凉了,“天啦,是那个胖保……”   “别说话!”我拉着顾雪快步往前,只想快点走远一些。   不料背后却传来一声招呼,那胖保安似乎看见了我,“小伙,你一大早上哪儿?病好了?实话跟你说,前天晚上你可吓死了我,诶对了,我还帮你垫了两百块医药费呢!”   后背传来的脚步声,说明胖保安已经朝我走过来了,“你咋不回头啊?咋地,就从那两百块医药费,至于吗?”   我浑身是汗,而顾雪已经下意识去拔警枪了,我看见她的手完全是颤抖的。   “别动!”我制止了顾雪,轻轻摇头。   我们根本不晓得警枪能不能对鬼管用,而且这大早上的,顾雪在闹市中把警枪拔出来,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   “怎么办?”顾雪声音明显在抖。   “没事,我来,你感觉不对就跑!”我的手心是冰凉的,不过身为一个男人,这种时候总不能让顾雪去面对。   胖保安走进,从背后伸出手来,搭在我肩上,“林寒,我再跟你说话,你怎么假装没听到?”   我豁然转身,反倒将胖保安吓得一激灵,他“啊呀”一声松手,后退两步捂着胸口,   “你小子真特么的……吓死我了,卧槽!”   “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紧盯着他,声音沙哑。   “你说啥?”   胖保安瞪大眼珠子,伸手又要摸我的额头,一边自言自语,“看来发烧还没好透,怎么大白天净说胡说呢?”   “你站住!”顾雪躲在我后面没走,突然把手插进腰里,做出一个拔枪的动作,强装镇定,“你是人是鬼,快回答我们!”   “美女……不、警官!”胖保安无奈了,停下来举着双手说道,“你别冲动啊,我是人,好端端的大活人你看不到吗?哪有鬼大清早排队买包子的?”   我和顾雪面面相觑,她壮着胆子说,“你骗人,我昨天明明看见你,脑袋都掉地上了……”   胖保安一缩脖子,赶紧“呸”了两声,“我说警官,没仇没怨地干嘛这么咒我?你昨晚看到我了?”   顾雪说当然,当时你……   “当时怎么了?”胖保安不耐烦打断她,“昨晚轮到我休息,值班的人是老秦,我根本没在小区,你们上哪儿看见我?”   “你没值班……”顾雪惊呼,察觉到环境不对,好多过路的人都在看我们呢,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唉,就为了两百块钱,你说你至于吗,算我看错人了!”胖保安摇摇头,一脸失望地往回走。   我赶紧拦住他,从兜里摸出几张毛爷爷,“叔,刚才是我不对,给,这是你帮我垫付的药钱,剩下的就当感谢你了。”   胖保安这才笑眯眯地回头,从我手上把钱接过去,咧着一嘴黄牙,对着太阳光辨了辨真伪,笑着把钱揣进兜,   “我说小伙,看你这模样,是不是见到脏东西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涩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胖保安笑了,指了指我的脸,“你看你,从医院出来憔悴得跟个鬼一样,眼球还在冒血丝呢,我哪能看不出来?”   “再说了,前天送你上医院,医生给你检查的时候我就在附近,他说你啥毛病没有,可没毛病,一个人好端端的咋又会忽然晕倒呢,我就怀疑你是不是撞邪了。”   胖保安摇头晃脑,很亲密地搂着我肩,“年轻人,像你这种情况,我年轻时也有过,后来花钱请了一个大师,然后就好了,要不我替你介绍介绍,放心,给你打个折扣,八五折怎么样?这还是看在我老徐的面子上。”   我满心恶寒,忙说不用了,躲开胖保安油腻的手,和顾雪一通小跑上了警车。   坐进驾驶室,顾雪脸色还是白白的,“那个胖保安,真的没问题?”   我苦笑,“至少我没看出来,刚才跟他说话的时候我试了,他的手是热的,喘气也很正常,再说他有影子。”   “那我们昨晚看到的……”顾雪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   我沉默,“还吃早餐吗?”   “不了,我们赶快去调查一下孟涛,说不定会有线索!”顾雪一脚油门,飞快把警车开出去。 第8章 跳楼   我给顾雪指路,半小时后,警车停在了一栋高档别墅的小区门口。   小区有门禁,顾雪只好摇下车窗,对正在巡逻的保安喊了一声,“大哥,麻烦开下门,我是警察,正在调查一桩案子,想进去找个人问问情况。”   巡逻保安眼皮也没抬,“警察也得先登记,这里是高档小区,谁来都这样!要不你拿搜查证出来。”   “你……”顾雪气不过,推了车门,气鼓鼓地下车找他争执。   我赶紧拦住她,给保安陪了个笑脸,“行,哥,登记室在哪儿?我们这就登记去。”   填好登记表,顾雪气呼呼地跺脚说,“狗仗人势,不就是保安吗,干嘛狗眼看人低!”   我苦笑,“姑奶奶,哪有你这样的?咱们是来查案的,刚才我要不拦着你,你是不是就得和人家保安吵起来?你这一吵,孟涛要真有问题早就跑了!”   顾雪直翻白眼说,“查案的人是我,犯得上你教我?”   我头大了几分,“好,一切听你的!”   高档小区的环境就是不一样,绿化植被清幽,风景宜人,进了大门口,就是一座圆石堆砌的假山,旁边还有一座人工湖泊,大大小小的锦鲤,扎堆成群,在脚下游来游去。   我却没工夫去欣赏这些景色,心事重重地把脚步放得很快。   走到孟涛那一栋别墅前不远的地方,顾雪扯了扯我的袖子,“你怎么认识这个孟涛的,还知道他家住哪儿?”   我叹了口气,“说巧不巧,其实我和孟涛也是同学,而且上大学的时候关系不错,毕业之后,也是靠他的关系才能进现在这家公司,只是因为阿芸……所以才没接触了。”   顾雪“哦”了一声,“你们关系很僵吧,他会让你进屋吗?”   我心烦意乱,“不开门就硬闯,你不是警察吗?”   走到别墅门口,我伸手敲门,大门却“吱呀”一声,根本没费劲就打开了。   门是虚掩着的!   我推门就要进,顾雪让我先等等,清清嗓子对屋里大喊,“孟涛,我是警察,请问你在不在?”   在不在……   别墅隔音效果很好,顾雪说话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了一圈,等了许久,没人应我们。   顾雪说,“看来人已经出去了,不过大门掩着,看来孟涛没走远,我们进屋等,还是在外面?”   我沉声道,“你怎么不知道他是因为做贼心虚,看见我们进来,所以跑掉了?”   顾雪却说道,“林寒,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我们抓人要讲证据,一会进了孟涛,我希望你把个人感情先放一放,不要打扰我了解案情!”   我把头埋下去,“嗯”了一声。   等了小半会,门口还是没人,走廊也听不到声音,我等不下去了,对顾雪说道,“别等了,进屋看看吧!”   顾雪略一犹豫,还是点了点头。   我踹开门就进去了,一屋子光线黑暗,所有落地窗都被窗帘遮住,密不透风,外面晴空万里,别墅中却一片死气沉沉的,空气中散发着霉烟味,土腥气很重。   顾雪皱了皱眉头,“这屋子好久没人住过了吧?”   我说不,门口的拖鞋是新换上的,你没看见还有双袜子摆在那里,孟涛肯定住在这儿。   “如果有人住,干嘛要把窗帘全都拉紧呢?”顾雪说道。   我也皱了下眉头,事关阿芸,我脑子很混乱,对顾雪提议,“要不,我们别等了,上去搜吧!”   “我没有搜查令……”顾雪语气很迟疑,“贸然搜查别人家不好吧?”   我说道,“如果孟涛要告我们私闯民宅,责任让我担,你就说没拦得住我!”   没等顾雪回答,我就绕着客厅到处转了起来。   孟涛这家伙家庭条件很好,据说父母都在国外做生意,少说也是千万级别的富翁,别墅很大,装修得十分豪华,光是找完一楼,就花掉我不少时间。   顾雪双手抱着胸口,站在门口等我,见我垂头丧气地停止了寻找走出来,便说道,“说了让你别费劲,就算孟涛真的绑架陈芸,也不会把人藏自己家吧?”   我不甘心,想去楼上找找试试看,顾雪不同意,   “不行,你没这个权利,就算我是警察也不能随随便便强闯人住宅,等等吧,要不我让同事查一下他的电话号码,传唤他回来。”   顾雪的话提醒了我,我这才想起这半年虽然没跟孟涛联系,可微信上却能翻到他的电话号码。   我急忙翻开手机,点击微信界面,找出孟涛的联系方式,迟疑了一下,将号码给了顾雪,“你来打吧。”   “好!”顾雪照着手机号码拨了过去,我站在她身边焦急等待。   拨完号,顾雪开了免提,手机传来一阵响铃,很久没人接。   顾雪无奈道,“他没接。”   “等等!”我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把目光转移到楼上,“顾雪,你先把手机音量调低。”   “行!”顾雪依言关掉免提,我眯着眼睛朝楼上望去,耳边隐约听到一丝细微的铃声。   铃声很短促,没一会儿就停掉了。   这时候顾雪也抓着手机过来,“他一直没接,自动挂掉了,咱们走吧……”   “不对,孟涛的手机就在楼上!”我沉声道,“刚才我听到了铃声,刚好你这边挂了电话,口上的铃声也停掉了。”   “可能他出门太急,忘带手机了。”顾雪猜测道。   我摇头,“让我上去看看!”   我话音落地,头顶就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僵硬,像是一脚一脚跺在地板上似的,力道很足,停顿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   “有人在楼上!”顾雪惊呼道。   “我去看看,孟涛肯定在上面!”我撒腿就沿着旋转楼梯往上跑,顾雪拦不住,只好跺脚跟在我后面,“林寒,不要这么莽撞!”   我充耳不闻,边跑边对着楼上喊,“孟涛,泥垢日的快出来见我,阿芸是不是被你绑架了!”   砰砰砰!   楼道上同时传出三个人的脚步声,我和顾雪的脚步声都很急促,顶楼上属于孟涛的脚步声,却很僵硬,一直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爬到二楼,我忽然感觉空气有点冷了,耳边再一次传来昨晚那种“嗬嗬”的沉重喘息声,好像有人被捏住脖子,濒死前挣扎,大口喘气呼吸的声音,比拉风箱的声音还要响。   嗬……嗬!   死寂的旋转楼梯被一片阴影包围,黑沉沉的空间,“嗬嗬”的喘气声不断响起来,那声音也不知道从哪儿发出的,好像四面八方全都是。   这感觉就像是有人躲在墙里,在里面抠瓷砖。   “林寒,你……等等!”   顾雪追上我,一把就扣住了我的胳膊,语气紧张,“别上去,又是那种声音,昨晚那个撞门的人……‘他’好像也找来了!”   我俩不约而同,都将脚步都停了下来。   顾雪不自觉朝我身上靠,甚至不敢抬头看上面。她小手冰凉,抓着我往后退,“他怎么会出现在孟涛家?走,我们快跑!”   “到底是什么?”我没动,心底泛起来的寒气让我脸色很不自然,但对于阿芸的担忧,却让我鼓足了勇气,大声对着上面喊了一声,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孟涛家里,你给我出来!”   “林寒你疯了!”顾雪俏脸发抖,伸手捂住我的嘴。   是,我的确疯了!心里憋着一团火,我想发泄出来,不管上面有什么,也不能阻止我寻找阿芸,就算要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我挣脱了顾雪的牵扯,将她轻轻往后一推,“你到门口等我,我上去看。”   顾雪直跺脚,“不行,万一你下不来呢?你是不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忘了?”   我沉着脸一句话没说,掉头沿着楼梯疯跑。   空气越来越冷,好像两楼梯都结霜了,跑了两步我已经开始打哆嗦,那种“踏、踏”的脚步声变得无比清晰。   跑上三楼,我已经锁定了一个房间,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我手上没有武器,只好七手八脚地脱掉鞋子,死死抓在手上,一步步朝着那扇大门靠近。   我心里一直在“突突”,幻想那扇大门背后,究竟会藏着什么妖魔鬼怪,越想越没底,使劲甩甩头,强行把恐惧的情绪都排挤掉!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站在我面前,也不能阻止我搞清楚阿芸失踪的真相!   “啊!”我大喊一声给自己壮胆,把积攒了二十年的怒气全都集中在脚上,对着大门一脚踹过去。   砰!   大门弹开了,撞在墙壁上又折返回来,被我顺手一推,强行挤进去。   越过这扇门,出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别墅的天台,有个影子背对着我,站在天台边缘。   打开门那一瞬间,所有的异响声都消失不见了。   我暴喊道,“孟涛,你故弄什么玄虚?阿芸在哪儿!”   “咯咯……”穿着一身睡衣的孟涛慢慢扭过了头。   那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上面的肌肉全部绷得僵直,双眼直勾勾的,眼珠子很夸张地凸了出来。   眼睛……   对,那双暴凸的眼珠子,爬满了密集的血丝,让人不寒而栗。   我“啊”一身后退,被孟涛这幅样子吓惨了,后背抵着大门,“你……我不怕你,快说阿芸在哪儿!”   “呵呵……”   这是孟涛发出来的最后两个字,我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孟涛纵身一跃,从三楼天台蹿上了半空,又重重地坠落下沉。   “不……”我手挥到一半,嘶哑大喊,“告诉我阿芸在哪儿!”   砰!   一声闷响,终结了所有线索。 第9章 监控   孟涛死了!   三楼阳台未必能够摔得死人,可他落地的时候大头朝下,玩了一把倒栽葱,脸摔得稀巴烂,脑浆子都洒落一地。   我当时已经完全傻了,吼完一声就彻底呆坐在了原地,接着又有人吼了一声“啊”,然后别墅中很多人听到动静之后,都纷纷朝这边聚集起来。   顾雪从孟涛坠楼的第一时间起就死守在了原地,一个劲地打电话,我发呆了好久才浑浑噩噩地下楼,她让两个最新赶到的警察看守尸体,一把拽过我的胳膊,将我凶狠地推到没人的地方。   “你为什么推他下楼,杀人犯法你知不知道?”顾雪的表情很凶,胸膛剧烈起伏着,语气中似乎还有对我的深深失望,   “林寒,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就算孟涛真的和陈芸失踪的案子有关,你也不用这么暴戾,我错信你了,我当时真应该陪你一起上去!”   看着顾雪那张充满失望的脸,我心脏门缩了一下,老半天才沙哑着嗓子,涩声问道,“你以为,是我推他下楼的?”   “不是你还能是……”顾雪说道一半,又赶紧把嘴巴闭上,左右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我们这里之后,才轻舒了一口气。   她漂亮的脸蛋上分明写着纠结,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用手铐铐住我。   我无奈地笑了,“顾雪,我知道我说这种话你未必会信,可孟涛跳楼死亡,跟我完全无关,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刚好见证他跳楼了。”   “不是你?”顾雪眼神充满怀疑,“可是……”   “我知道这一切都太巧了!”没等她开口,我就冷冷地打断了顾雪,“我上楼不到三分钟孟涛就跳楼了,而且事先我和孟涛有矛盾,他是我的情敌,我的确具备这个杀人动机。”   “但我真的不是!”   顾雪咬着嘴唇,又迟疑了一下,“那我应该相信你吗?”   我主动把手伸到顾雪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或者你也可以抓我,行驶你身为警察的职责,但你不要忘了,从阿芸失踪的第一天开始,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露着诡异,灵异杀人,你该怎么查下去?”   顾雪不说话了,沉默半天抬头看我,“难道你懂?”   “我不懂,但有人应该懂。”   我抬头,望了一眼深邃的天空,半晌寂静无言。   顾雪看了我很久,才转过身去说道,“好,这一次我先放过你,以后你必须跟在我身边,直到案子了解清楚,如果调查过程中,我发现孟涛的死真的和你有关系的话,我还是会逮捕你的。”   “谢谢!”我很少说“谢”字,但顾雪的举动,却让我心头一暖。   刚才那种局面,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孟涛跳楼的事跟我有关,原来不知不觉,顾雪已经这么信任我了。   她很无奈地摇头,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先不要说谢,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一起普普通通的绑架失踪案居然会牵扯出这么多灵异事件,你这个前女友,不是省油的灯!”   这话说得我心口一跳。   是啊,尽管我和阿芸在一起也有半年了,可她做的是什么工作,为什么总是背着我偷偷摸摸打那些电话,消失这半年,究竟又干了什么?   这些我全都不了解,难道阿芸,真的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我下意识选择不去想,可这些疑问总会不自觉跳跃在我的脑海当中。   这时几个中年警察走过来,招呼了顾雪一声,“人我们先带走了,那边的法医已经接到消息,正在尸检部等我们。”   没等顾雪开口,我抢先说道,“尸体有什么奇怪的,还需要尸检?”   几个警察都用充满狐疑的眼神看我,顾雪赶紧上前解释,“这是我查案找的帮手,他叫林寒,和孟涛认识。”   顾雪的同事这才打消了对我的疑虑,边走边聊,小声嘀咕着走了。   等人走远后,顾雪轻轻推我一把,“林寒,你别太冒失,我不怀疑你,不代表我的同事也不会。”   我急忙道歉,讲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查,孟涛一死,线索又断了。”   我很失落,顾雪却轻轻笑了一声,“那可未必,你回头过去看看,挂在墙上的是什么?”   我回头一瞥,眼前顿时亮了起来,“监控器,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孟涛住着这么大的别墅,肯定会在家门口安装监控来确保安全,顾雪眼尖,很早就发现了挂在客厅墙壁上的摄像头。   “只要打开监控,我们就能知道孟涛这几天究竟干了些什么,和什么人有过接触,甚至找到害他跳楼的人!”   说到这里,顾雪顿了顿,又不露痕迹地瞥我一眼。   我脸色一僵,看来顾雪对我的怀疑还没彻底消失。   当场,顾雪就在几个物业保安的帮助下拆卸了摄像头,并且将资料文件全都拷贝到了手机里,开车带我回到警局。   孟涛死因蹊跷,所以顾雪一回到警局,带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监控。   监控内容主要集中在最近五天,顾雪先给我倒了被咖啡,两个人坐在凳子上盯着电脑屏幕,眼睛眨也不眨地观看下去。   监控画面上显示,孟涛最近三天一直待在家,根本没有外出,中途打过几个电话,表情似乎还挺兴奋的。   画面进行到阿芸回到东营的第二天下午,他在家进行了很多布置,摆满了水果盘,好像在等待着什么重要的客人。   当天晚上,他家来了几个人,这些人我大部分都认识,基本都是我和孟涛的大学同学。   “停一下!”快进到晚上十点左右,我忽然按住了顾雪抓在鼠标上的手。   “怎么了?”顾雪不解道。   “你把画面放大!”我指着电脑屏幕左上角,眼珠子瞪了起来。   顾雪按我的吩咐,点击了画面放大,随后窗帘附近有张清秀的脸蛋浮现出来,我立刻跳起来惊呼道,“是阿芸!”   尽管聚会的时候孟涛把客厅光线调得比较暗,但我对阿芸太熟悉了,通过电脑屏幕,还是一眼就锁定住了她!   “真的是她,这么说起来,陈芸回到东营的第二天晚上,居然去了孟涛家,并且和一大帮朋友待在一起!”   顾雪反复辨认,也肯定了我的推论。   “继续往下放!”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画面继续,阿芸在孟涛家待了很久,中途似乎和孟涛单独待在一块,说过几句话,然而监控是没有录音的,我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孟涛的手很不规矩,两人交谈途中,他总是若有若无地用胳膊触碰阿芸的腰,阿芸好像也没拒绝,灯光暧昧,让我心中阴霾。   凌晨两点左右,监控显示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阿芸也随着大部队走出去,屋子里剩孟涛一个人,似乎喝多了酒,顾不上打扫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样一来,调查的范围就广了!”顾雪看到这里,点击了画面暂停,十分严肃地说道,   “当晚参加聚会的人除了阿芸和孟涛,一共有五个人,三男两女,从这五个人当中下手,至少我们能够知道,从孟涛家离开之后阿芸究竟朝着哪个方向离开了。”   我补充道,“这些人我基本都认识,同学录上存着电话。”   “那就更简单了!”顾雪笑笑,继续点开画面,调查孟涛的死因。   可画面进行到今天早上的时候,却突然中断了。   电脑屏幕上忽然多出了很多飞蛾,一开始只有一两只,可随后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这些飞蛾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死死地覆盖在了摄像头上,画面越来越模糊,直至彻底看不见。   “怎么会有这么多飞蛾出现?太巧了,刚好就发生在我们去寻找他的时间!”顾雪秀眉微颦,模样十分古怪。   我流了一头冷汗,指着监控画面上的飞蛾,“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飞蛾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似的?”   “操控?”顾雪反驳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能够操控这些飞蛾,这根本不可能!”   我勉强笑笑,“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吧,不过这样一来,孟涛跳楼的真相就真的搞不清楚了。”   顾雪皱眉看着我,“你先把同学录翻出来吧,我挨个打电话,将他们传唤到警局一起询问。”   “好的。”我立刻翻出手机,让顾雪先去找一张A4纸,将号码全都记录下来。   手机快没电了,屏幕光线很弱,我抓着手机去了办公室窗台,将窗帘拉开。   念出第一个号码,顾雪让我先等等,我好奇问她怎么了,结果她忽然把头抬起来,十分古怪地看着我,   “你脸上怎么爬了好多飞蛾……”   啊?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脸,果然摸到一只飞蛾,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耳朵也感觉痒痒的,伸手一摸,又是一只飞蛾。   这蛾子长得很古怪,几乎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在我手上使劲挣扎,力气出奇的大。   “啊……你快看窗户外面!”顾雪随后指着窗外,再度发出惊呼。   我猛一抬头,顿时不敢再动了。   成千上万的飞蛾就聚集在办公室窗户外面,扑棱着翅膀使劲撞击玻璃,有的已经沿着虚掩的窗户缝隙钻进了办公室,我脸上的飞蛾就是这么来的。   顾雪脸色大变,站起来喊道,“快关窗户,别让它们进来了!” 第10章 询问   乌央乌央的飞蛾子,扑棱翅膀一大群,几乎把外面的太阳光全都给覆盖了,看起来很吓人。   我也觉得不对,刚才还晴空万里,证明这附近根本没有飞蛾子,怎么一会儿就聚集了这么多?   顾雪跟我,大眼瞪小眼,过了老半天,她惊呼起来,“监控上面看到的飞蛾,就是这一种!”   快关窗!   她又重复了一句,这时候我已经反应过来,挥手去推窗户。   “砰!”上百只飞蛾子扑棱着翅膀,狠狠撞在窗户上,没等我彻底把窗户封好,推到一半的玻璃窗又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反推回来,玻璃“哐当”砸在墙壁上,碎了一地。   “啊……”顾雪被吓得跳起来,我低头一看碎裂的玻璃窗户,脸色大变,   “快走,咱们从房间里退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   这是我唯一能够想到应对这些飞蛾子的办法,当即从窗户边蹿过去,抓着顾雪的胳膊就往外跑。   不断有飞蛾子沿着破碎的玻璃窗挤进来,满屋子乱飞,乌央乌央的好似一片云彩,把天花板全都遮盖住了。   “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顾雪大声尖叫,捂着脑袋在我的搀扶下边喊边朝门口退去。   我也说不清楚这些飞蛾子到底从哪儿来的,只是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回头再看,顾雪办公室已经彻底被这些飞蛾子占领了。   它们飞起来的姿势很奇怪,成群结队,围绕着办公桌上笔记本电脑转圈,一飞就是一大圈,看上去好像龙卷风暴一样,不断地旋转起来。   “啪嗒!”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板上,可惜办公室里的飞蛾子太密集,我也看不见,挥手将顾雪推出门外,自己反手一关。   大门“啪”一声,世界彻底恢复了平静。   “呼……”我用后背抵着大门,大口大口喘气,看了看顾雪,她也吓得小脸煞白,一手抓着签字笔,另一只手则抓着A4纸,肩膀抖了很久。   “林寒,我们……是不是已经被盯上了?”顾雪脸色无助地望着我,“钟队、陈芝,还有早上跳楼的孟涛,这一个个的全都死的不明不白,接下来……”   我脸色一白,明白了顾雪的意思。   从阿芸失踪开始,直到现在,凡是与这件事相关的人,一个个的全都死得很诡异,下一个会不会轮到我和顾雪其中之一?   我不敢再想下去,可内心却更加坚定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阿芸,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擦掉冷汗,我让顾雪打个电话,先把防疫站的人叫来,这么一大堆蛾子盘踞在她办公室里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尽早驱走为妙。   听了我的话,顾雪赶紧用手机拨打电话,这时警局走廊外的人越来越多,都被顾雪办公室里传来的动静吸引过来。   这帮警察七嘴八舌地问顾雪怎么回事,顾雪一边打电话,一边说办公室闹蛾子了,这时候站出来几个胆子大的小年轻,估计是想在美女同事面前表现一把,撸着袖子说,   “嗨,我当什么事,飞蛾有什么可怕的,让我进去帮你搞定。”   说完他们就推开门进去了,没等顾雪阻止,这几个愣头青冲进办公室又尖叫着跑回来,脸色都变青了,   “雾草,这虫子怎么把墙都糊住了,赶紧给防疫站打电话。”   这时我想到一个细节,忙抓着其中一个年轻警察问道,“哥们,办公桌上那台电脑怎么样了?”   年轻警察心有余悸,苦笑道,“没看见,里面到处都是蛾子,把书桌墙壁都盖住了,好家伙,这么厚一层,密密麻麻的就跟刷了墙一样。”   他边说边比划,我却没有心思再听下去,心中惴惴不安地等待防疫站的人。   等了老半天没人过来处理,我急了,问顾雪怎么回事,电话到底打没打?   顾雪一脸愤愤地说道,“别急,防疫站距离警局好几公里呢,这帮大爷估计正在排队买长途火车票吧!”   左等右等,又过去一个小时才有人过来问情况,倒是消防队的人先到了,说是刚接到闹蛾子的报警电话,过来看一看。   顾雪说明情况,几个穿着防护服的年轻战士破门冲进了办公室,用杀虫剂追赶蛾子。   搞定了里面,大伙找了好几个麻袋,才将办公室里的蛾子装捡起来,防疫站的人姗姗来迟,收走了麻袋里的东西,说是这么大的蛾子从来没看见,要带回去好好研究。   办公室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大部队一走,我就急匆匆推门进去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杀虫剂味道,好多蛾子的尸体并未收走,死后摊开翅膀,在地板上摆了一大群,看上去令人头皮发麻。   我小心翼翼下脚,绕开地上的蛾子,转向办公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电脑被烧坏了。   我很难想象这些蛾子的攻击性到底有多强,笔记本屏幕是坏的,被撞开了很多道裂纹,尤其笔记本的主板位置,密密麻麻地浮现出了很多缺口,一眼看过去,似乎是被咬的。   这些蛾子,连金属都能咬得烂?   我心底发寒,电脑是废了,能不能修好还没准,看来有关于孟涛生前最后几天,留下的所有录像算是彻底毁了。   顾雪脸色很凝重,“你说,这些蛾子是不是专程为了电脑来的?”   我脸都苦成了窝瓜,   “你问我,我去问谁,不过,单凭这些飞蛾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意识,看来我之前猜测得没错,的确有人在控制这些飞蛾,而且控制飞蛾的人,应该就是控制孟涛跳楼的那个家伙。”   我和顾雪脸色都很不好看。   能够控制这么大批飞蛾,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这件案子的棘手程度,让顾雪眉头低沉,一直抬不起来。   沉默了一会,顾雪抬头说道,“还是先不要管这些飞蛾了,打电话把监控里出现过的人都叫来吧。”   我说好!   用手机最后仅剩的一点电,我调出了这几个老同学的联系方式,顾雪带着我上了二楼会议室,一个一个拨打电话。   撂下电话之后,顾雪长舒了一口气,“还好,监控录像里那五个人都还活着,他们已经答应会尽快赶来这里配合调查。”   我的视线透过会议室窗户,望着忽然阴沉下来的天,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第一个赶来这里的人是阿峰,曾经跟我是上下铺的关系,进了会议室拉着我一阵寒暄,“林寒,你怎么也在这儿?”   顾雪打电话叫人的时候,没说我也在这儿,我只和他握了下手,就坐下来继续沉着脸不说话。   老同学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了,初来时一个个脸色都很平静,可在意识到会议室气氛出奇安静诡异之后,脸色也都局促起来。   阿峰第一个站起来,对着顾雪讲道,“警官,你打电话让我们来警局配合调查,调查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我按住阿峰,说你先别急,又转过目光,扫过会议厅里一张张熟悉中带着不安的脸,轻轻问道,   “上个星期五晚上,你们都在孟涛家聚会,对吧?”   第一个点头的还是阿峰,“对,当时本来也打算叫你去的,不过孟涛他……怎么了?”   大部分同学的表情也都和阿峰一样,望着我,有些愕然。   我长吁了一口气,“孟涛死了,是我亲眼看着他跳楼的!”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厅顿时陷入沸腾,所有参加那次聚会的同学都站起来,脸色出奇地震撼,似乎还带点惊恐。   “孟涛跳楼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不可能,昨晚凌晨,我和孟涛还通过电话呢!”   “对呀,他好好的跳什么楼?”   “咳!”   顾雪一声低咳,打断这帮老同学的窃窃私语,   “我想问问大家,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说,发现孟涛哪里不对劲?还有,陈芸离开聚会地点之后,去了哪个方向?”   顾雪话音一落,会议室又变得安静下来了,我注意到很多人的脸色都变得不太自然。   “怎么,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急了,马上追问道。   “陈芸,她……”阿峰表情变化最快,轻轻抽了抽我的袖子,看了看顾雪,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孟涛跳楼的事,和陈芸有关?”   我点头说道,“有一定的关联,可警方现在并不确定,所以才召集大家过来问一问,阿芸失踪了,我想知道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在什么时候?”   我故意把音调扬高了一点,好让所有人都能听到,而众人随后的反应,却让我充满了意外。   “什么,陈芸真的失踪了?”   好几个同学都站起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道。   他们的情绪都很激动,尤其是两个女同学,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惊恐。   我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脸色沉下去,望着那两个脸色发白的女同学,“何雅,吴昕,你们是不是早就猜到阿芸会出事情?” 第11章 线索   这场老同学“聚会”,从头到尾气氛都很凝重。   两个女同学都露出莫名惊恐的表情,挥着手说,“不……跟我们无关,我们只是猜的,什么都不知道!”   “猜的?没想到你们居然能猜得这么准!”   顾雪这时候站起来,用审视的目光扫过神情极不自然的众人,冷笑道,“那就请大家解释一下,你们为什么能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集体猜得这么准,同时怀疑陈芸失踪了?”   何雅小心翼翼地举手,“警官,其实……我的确知道一点信息,所以才能猜出陈芸已经失踪的事。”   “是什么!”没等顾雪追问,我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一个小盒子!”何雅面带犹豫,一张脸转瞬间变得惊恐万状,忽然捂着脸坐下去,声音很惊,   “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报警,因为,就在那晚聚会之后的第二天,我半夜收到了一个盒子,里面……”   “什么,你也收到盒子了?”何雅身边的吴昕同样脸色剧变,“腾”一声站起来。   “盒子……我好像也收到了。”阿峰弱弱地举手,表情很难看,“没想到这么多人收到了。”   “没错,这盒子我也收到了,昨晚还和孟涛打电话聊起这事!”另一个叫陈军的同学也脸色难看地站起来,主动说起自己收到盒子的事。   我问了一圈,大家的回复惊人的一致,五个同学,全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盒子。   问到这里,我的话已经说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冷汗,一个词语不断在我脑海中跳跃。   盒子……盒子,为什么每个和阿芸接触过的人都收到了盒子?   会议厅很安静,全都是喘气的声音。   顾雪稳住情绪,继续问道,“这么说,你们每个人都在和陈芸分手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收到了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什么?”   面对顾雪冰冷的质问,所有同学脸色都不禁有些发白,两个女生更是肩膀颤抖了一下。   “是……手指头!”   何雅语气艰难地说,“是真的手指头,陈芸的……我当时吓傻了,这几天连班也没去上,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报警,所以接到你的电话,我马上就来了。”   我看向众人,发现每个人的表情基本都跟何雅差不多,不用讲,他们收到的盒子里,肯定也装着一样的内容。   我们这里六个人,再加上跳楼死掉的孟涛就是七个,如果七个人都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盒子,那就说明,阿芸岂不是双手都……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很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双眼发直,眼皮一直在抖。   “小寒……”阿峰上大学时和我关系不错,偶尔还有联系,他看出我的不安和惊恐,伸手在我肩头上拍了拍,   “我知道你和陈芸是……你别难过,没准的事。”   我听得出,阿峰自己也很害怕,他的语气很不自然地在发抖。   “能不能让我看看盒子?”我尽量压抑着情绪,嗓子已经哑了。   “我……没带啊,谁会把这么吓人的东西带在身上。”   大家都说没带来,何雅甚至说自己收到盒子的当天,就把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混蛋,那是阿芸的手指,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朝垃圾桶里扔!”我像头发怒的豹子,双手狠狠趴在桌上,支起半个身子,很愤怒地质问她。   “你……可是我害怕,我害怕啊!”何雅被我吓得缩回椅子上,语气更惊恐了。   “好了林寒,坐下吧!”顾雪轻轻按住我的肩膀,低声说道,“注意控制情绪,绑架你前女友的也不是他们。”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万一就是他们干的呢!他们全都收到盒子,却没有一个人报警,难道不能说明问题?”   我回望着她,语气很暴躁,像条疯狗似的,见人就想咬。   “林寒,你这话什么意思!”会议室里有个男同学站起来,拍了拍桌子,脸色阴沉地说道,   “注意你说话的方式,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说话的人叫杜俊,是我们这帮老同学中比较有出息的一个,据说他自己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和孟涛关系很近,带着金丝眼镜,说话声不阴不阳的很阴柔。   “好了都别吵了!”顾雪按住即将发飙的我,对一帮人说道,   “大家都是老同学,我相信你们和陈芸的关系也不错,应该不会是绑架她的人,我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想确认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陈芸失踪的线索。”   阿峰也在低声安慰我,听到这话突然把手举起来,“对了,警官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线索还真有!”   “是什么,你快说!”顾雪问道。所有人也将目光转移向了他。   阿峰摸了摸鼻子,似乎很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直视,小声讲道,“其实我也是猜测,因为我收到的那个盒子,好像是当天下午,大家一块在外面买的。你们还记不记得?”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是!”   杜俊推了推金丝眼镜框,接口道,   “当天下午我们是一块去的孟涛家,路过一个小饰品店的时候陈芸的确进去逛了一圈,还买了不少礼品盒子,当时她神神秘秘的,说自己出门旅游买了很多小玩意,所有朋友都有份!”   “对,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后来收到的盒子的确就是那家小饰品店卖出来的!”   好几个同学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顾雪猛地站起来,“那家饰品店在哪儿,我们马上过去!”   “这么晚,饰品店应该关门了吧。”杜俊推了推眼镜,样子有点不太乐意,   “警官,我的事务所还有业务没了解,我现在必须赶回去,去那家饰品店的事,还是让他们带你过去吧。”   何雅也摇头,“对,我想起家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了!”   我皱了皱眉头,哪里看不出来他们是在害怕。   阿峰说道,“你们都怎么了,按理说陈芸也和我们是朋友,她出了事,大家理所应当帮帮忙,不是吗?”   杜俊皮笑肉不笑,“帮忙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查案子的事应该交给警察,我们只不过需要带带路而已,你这么热心,你带路过去吧。”   杜俊从念大学开始,性格就是这样不合群,也不管顾雪答没答应,站起来就推开门往外走。   这时候何雅也跟着站起来,脸色犹豫,“对不起了各位,我也有事……”   直到她离开,我才看着剩下的三个同学,“谢谢你们!”   阿峰笑笑,“小寒,没事的,大家都是老同学,再说我和陈芸也算半个朋友,带带路能有什么?”   顾雪说道,“既然你们决定留下来带路,那大家就快走吧,陈芸很有可能就是在那家饰品店被绑架的,也许还有希望。”   离开警局,我们五个人挤进了警车,车子由顾雪负责开,吴昕是女的,就坐在副驾驶位上指路,剩下我们三个男的坐后排。   我心神不宁,去那家饰品店的途中,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发愣。   案子会这么容易了清吗?假如进了那家饰品店,我们真的解救出了阿芸,她现在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凄惨状况。   失去了七个手指头……   我的心就跟针扎似地疼。   阿峰和我挨在一起,看出我心神不宁,便伸手拍了拍我,“小寒,不要难过了,你放心,不管有啥事兄弟都会陪你站到最后的,不像杜俊那个混蛋!”   陈军忽然冷笑道,“人家可是大律师,哪有心思搭理我们这帮穷人,我听说他最近傍上了一个富婆,正在替那个富婆打离婚官司,这么急着回去,可能是去了酒店探讨细节吧。”   杜俊和很多人面和心不和,大学年代就跟何军闹过几次矛盾,所以何军每次谈起他,说话都阴阳怪气的。   “别这么说,背后论人是非总是不太好。”坐在前排的吴昕回头,看了他一下。   警车行驶到城郊外的一片城乡结合部,转弯的时候,吴昕拍着座椅说道,“我想起来,前面左转,再往前二十米就是那家小店了。”   城乡结合部街道狭窄,道路坑洼,顾雪很谨慎地架势警车,调了汽车大灯,   “你们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买东西?”   “去孟涛家的时候刚好路过这儿。”吴昕小声解释道,本来我是不想买的,可陈芸比较坚持,所以大家才去了那家饰品店。   两分钟后,顾雪把警车停在了那家饰品店门口。   天已经黑透了,两扇歪歪斜斜的大铁门,在黑沉沉的夜幕下透着诡异,饰品店很老旧,外墙松松垮垮,斑驳的污渍爬满了整个墙壁。   “就是这儿!”吴昕指了指门口,“我就在车上好了,你们下去看吧。”   吴昕胆小,我们都没勉强她下车,四个人推开车门下去,站在黑漆漆的大门口,无端涌来一股冷风,都觉得这家饰品店有些阴森。   阿峰半开玩笑地说道,“这鬼地方到了晚上怎么这么阴森,不会有鬼吧?”   我和顾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站在门口谁也没吭声,阿芸失踪后灵异事件不断,万一里面真有鬼,怎么办?   只有陈军站出来,很不屑地一撇嘴,“迷信,我来吧!”   他伸手去推门,没等手指头和大门有接触,那黑沉沉的大铁门便“吱呀”一声,缓缓地自己打开了。   铁门半开,就像撬开了鲨鱼的巨嘴,一股腥风夹杂着冰冷扑面而来。 第12章 影子   大门口的陈军首当其中,被阴风扫了个正着,顿时哆嗦一下,骂骂咧咧地说道,“卧槽,这里怎么这么凉,谁开空调了?”   阿峰笑着应了一句,“可能是店主下班着急,忘了把空调关上吧。”   我却笑不出来,这屋子里的冷气,根本不像是空调打出来的效果,再说这就是一家破饰品店,墙壁上啥也没有,空调装在哪儿?   顾雪有些谨慎,将我轻轻拽得后退了一点,附耳低声道,“要不要进去?”   “不是你们说要来的吗,干嘛到了门口又不进?我说警官,你们办案子的不会胆子这么小吧?”   陈军这人说话有些刻薄,他不信邪,没等顾雪答应就一脚跨进了饰品店。   “你等……”我刚想叫他等等,见阿峰也一脚走进了饰品店,只好住嘴,也跟着进去了。   大家都是爷们,我不想以后同学聚会被笑话说胆小,更最要的事,阿芸失踪的地方很可能就是这里,为了把她找出来,刀山火海我也要闯。   我走到门口时,饰品店的大门已经敞开了一半儿。我借着外面的灯光往里看,却看见大厅墙壁上挂着一道一副图案。   图案的背景是一团升空的火云,火云上还站着一个枯瘦得好似竹竿的人,上半身披着袍子,胸膛裸.露,挂着一窜用人骨连起来的项链,他脚下踩着好多黑色的骷髅头,万鬼嚎哭,栩栩如生。   画面中的人脚踏火云,长袍烈烈生风,好似一头坠入地狱的黑暗天使,正借助着幽冥之火翱翔升空。   这幅图带着异样的诡异美感,一瞬间就吸引住了我的目光。   我对顾雪小心翼翼地比划了一个手势,将手机的照明功能调开,顾雪会意般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机也摸出来,对准墙壁照了几张相。   “咔嚓!”摄像头的光闪烁了一下,忽然我感觉有只手在拍我的肩膀,吓得我浑身一颤,赶紧回头看了过去。   是阿峰站在我身后。   “你干什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吗?吓死我了!”光线阴暗,我压低嗓子抱怨了一声。   阿峰指了指上头,“小寒,饰品店有三层,我们要不分头找吧。”   阿峰的提议得到了陈军的肯定,他点头道,“没错,我和阿峰负责一楼和二楼,要不,你和顾警官去三楼看看?”   我看了看正把手机锁屏的顾雪,“你觉得呢?”   “没事。”顾雪把手机收好,揣进裤兜,抓着我的胳膊往旁边扯了扯,小声说道,“你陪我一块上楼,我们待在一块,有什么也好互相照应。”   我明白顾雪想说什么,一连窜诡异的遭遇,让顾雪对案子产生了阴影,再加上这地方光线这么昏暗,她可能下意识就联想到了“鬼”。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分开找吧!”可能是察觉到了顾雪脸上的表情,何军很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你等等……”我叫住陈军,犹犹豫豫地说道,   “大军,我知道你胆大不信邪,可有些事……如果发现什么异常,记得立刻大声喊出来,我们人多,聚在一块应该没事的。”   “无聊!”陈军给了我一个白眼,转身就走进一楼摆放小饰品的地方搜寻了。   城乡结合部的租金便宜,这家饰品店很大,不知道房主在出租之前究竟荒废了多久,好多地方已经积了很厚一层灰。   楼梯间上居然长出了暗色的植物,许多地方的窗户都破烂不堪,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来到这儿,我总感觉空气中混合着说不出来的古怪味道。   黏黏的、很腥,闻起来就像是血。   每一层楼的环境都不一样,而且里面还有很多小隔间。   我抓着手机,在楼梯间犹豫了一会儿,顾雪小心扯了扯我的袖子,“林寒,你有没发现,你这几个同学好像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我和顾雪靠得很近,嗅着她头发散发出来的好闻香气,有些愣神。   顾雪的观察力很敏锐,轻轻靠在我耳边说道,   “这栋楼太旧了,积了这么厚一层灰,好像废弃好几年没营业一样,他们却说自己进来买过东西,如果这家店真的在营业的话,店主不可能连地板上的灰都不扫一下吧,”   我觉得有理,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阿峰跟陈军,小声讲道,“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准没错,也许这家店才刚被人盘过来,还没来得及打扫呢。”   顾雪轻轻“嗯”了一声,好像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先上去吧!”我不想再耽误时间,左手拿着手机照明,另一只手则抓着顾雪的手腕,缓步走上楼梯间的台阶。   台阶是用木板隔的,皮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我能感觉得到顾雪有些紧张,因为她被我抓住的手腕轻轻在晃动,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肩膀却一直朝我这边靠,差点把我挤得没地方下脚。   我有些好笑,到底是个年轻丫头,难为她披着警服,却没我镇定。   踏,踏!   我们缓慢爬上楼梯,皮鞋摩擦在木质台阶上,“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黑暗中有个人蹲在脚边磨牙。   刚上二楼,顾雪就紧了紧胳膊,拽着正要继续往上爬的我,“林寒,我怎么听不到你那两个同学的声音,连灯光都看不到,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我假装冷静,低声安慰道,“别怕,这里的隔间那么多,他们肯定是走近那些小隔间找东西去了。”   “嗯,”顾雪不再说话,低头跟在我身后继续走,走着走着,她突然又脸凑上来,脸色苍白地说道,“林寒,不对……有、有脚步声……”   顾雪一惊一乍的,搞得我十分头大,边走边摇头说道,“没事,我们在爬楼梯,有脚步声很正常。”   “不……不是的……脚步声不止两个!”顾雪几乎都快变了音,像蛇一样贴近我,“你没听出来吗?”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回过立马味来,的确,二楼只有我和顾雪两个人,可身后的脚步声却并不止两个,好像有人跟在我们身后一样。   难道是何军检查完一楼,跟上来了?   不对,一楼很大,他不可能速度这么快!   我呼吸发沉,顾雪则靠在我身上,又指了指头顶,“不是一楼,脚步声好像从顶层的隔间传来的。”   “上去看看!”我面沉如水,抓着顾雪往上走。   不管上面有什么,我都必须去看一看,这有可能是找到阿芸的唯一机会。   滴答、滴答!   这时头顶上的声音更明显了,不太像脚步声,反倒好像水龙头没拧紧,大滴大滴的水渍掉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我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了,将手机往上一照,喊了一声,“是谁!”   我喊得很大声,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可面对我的质问,楼上楼下却没有任何一点回应。   顾雪很小声地说道,“你喊得这么大声,为什么阿峰跟何军也没理你?”   我心情烦闷,这诡异阴森的气氛让我脑子乱糟糟的,很不耐烦地打断顾雪,“他们找他们的,我们找我们的,你要是害怕就自己下楼!”   被我一喝止,顾雪不说话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态度很不好,赶紧压低声音道歉,   “对不起,我只是……太担心阿芸了。我想快点找到她,无论是生还是……”   “我知道,我们继续往上走吧。”顾雪声音冷漠,这次反倒主动了一些,拽着我上了三楼。   离开旋转的楼梯之后,我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三楼很空,有个回形的走廊,走廊内侧则隔断成了一间间的小屋子,每个房间都是独立的,估计在被改成饰品店之前,这里有过很多人上班的样子。   “隔间太多了,我们一个一个找吧!”顾雪指着第一个小隔间,对我说道。   “好!”   大门在我手中被“吱呀”一声推开,露出了里面发霉的腐烂桌椅,和残留的几株植被。   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一套办公桌椅,桌上还放着一面小镜子,看起来之前在这里上班的是个女人,因为生锈的台灯下还保摆着一张相框,是个挺漂亮的女人。   我的视线在这间小型的办公室中游移,脚步刚迈出一半,忽然间顾雪的胳膊抖了一下,十分惊恐地张大嘴巴,指着某一个方向,   “有影子在动!”   嗯?   我赶紧将手机举起来,朝着顾雪手指的方向扫了一扫。   光秃秃的一面墙,上面沾着很多斑驳的水渍,除此之外我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皱眉看着顾雪,“你是不是被吓糊涂了,哪有东西?”   “真的……我不骗你!”顾雪的声音中带着哭腔,紧紧地抓着我,“我真的看见有东西在动,他……他就趴在墙上!”   听到顾雪的话,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再度用手电筒往墙壁上扫了扫。   隔断间不大,刚充完电的手机光线很足,几乎一览无遗,确实没发现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面朝着顾雪,很严肃地问道,“你确信刚才看见了影子,现在还有吗?”   “刚才真的有,可现在……又没了!”顾雪惊魂未定,颇具规模的胸脯一起一伏的,曲线傲人,脸色写满了紧张。   我的心立马悬了起来,顾雪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 第13章 谁是真的   “我们先出去吧,找一找另外的房间。”   被顾雪这么一说,搞得我心里也毛毛的,拉着顾雪退后,走向下一个隔断间,可路过门口那张办公桌的时候,余光一瞥,差点没把我吓得半死!   办公桌上,那张相框不见了!   我豁然转身,直视着顾雪,“你有没有碰过这里的东西?”   “没有,我一直就站在你身边,什么都没碰过!”顾雪脸色已经发白了,虽然她不清楚我为什么这么问,可从我的眼神,她肯定也读到了什么。   不是顾雪,那这相框为什么会突然不见?难道……   我的脸色很难看,“快走,离开这里!”   我火速拽着顾雪逃出房间,一脚刚跨出门口,背后就是“砰”的一声,那隔断间的小门居然被一股冷风带得自动合上了。   卧槽!   我的心就像蹦极一样,狠狠颤了一下,而顾雪则下意识将我挤了又挤,饱满的胸脯都快贴到我身上了,颤抖着说,“谁关的门,会不会是……”   她脸都吓白了,跟裹了一层墙灰似的,我赶紧打断她,“别瞎说,我们继续走就是了!”   手电筒中发出惨白色的光,在走廊间游移不定,走了没多远,那种诡异得脚步声又来了,好像多了一个人跟在我们身后。   走到下一间屋子,我还没来得及推门,手机屏幕一晃,却吓得不敢再动。   我看见地板上居然照出了六条人腿,也就是说,除了我和顾雪,还真有人站在我们身后!   会是谁?   我硬着头皮转身,还是什么都没瞧见,低头再看,多出来的那双人腿也没了。   顾雪又问我,“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啊?没……没什么。”   我不敢把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告诉她,这几天相处,我发现顾雪的胆子其实很小,害怕将她吓着。   既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我便继续带着顾雪往前走,推开了第二个隔断间。   老旧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在我面前缓缓打开。   比起上一间屋子,这间更大,类似于会议厅这种形式,里面放置着一排排桌椅,很整齐,但空气中却惨杂着十分古怪的煤灰味道,还有很多桌椅被烧焦了。   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安抚下焦虑的情绪,然后沿着会议厅的桌椅巡视了两圈。   会议厅空旷,什么都没有,顾雪拽了拽我的胳膊,“走吧,这里不可能藏着人的。”   我拉住了顾雪,“还是仔细点,再找找看吧,三楼最大的就是这间屋子,我们之前太马虎了。”   说话间我已经松开了顾雪的手,低头沿着座椅根部扫去。   不看还好,这一眼差点把我尿都吓出来。   座椅下,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排排的人腿!   没错,就是人腿!他们就像平时开会一样,十分端正地靠在椅子上,排列成行,可当我站起来,用手电筒往桌椅上扫过去的时候,却一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开始我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以蹲下身,又检查了一遍,随后我脖子上的冷汗就流下来了。   桌子底下的人腿起码超过二十双,可桌子上面,却连人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快走!”我一把抱着顾雪,强拉带拽,拖着人就朝大门跑。   顾雪跟着我跑到门口,忽然好似被下了定桩一样,我连拉带拽,居然拖不走她。   “你还愣着干嘛,这里面有……”我催促顾雪跟我一块跑,可这一回头,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雪的眼睛直勾勾的,那双眼就像是剥了皮的葡萄,只剩下一对白色眼仁。   在她左边肩膀上,还靠着另外一个女人的脑袋,脸色比顾雪更白,四只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我,一动也不动。   多出来的那张人脸,我很熟悉,因为那就是我在进入第一间屋子的时候,在那个相框上看到的女人!   我脑门“嗡”一声,恨不得直接炸开,跳起来就跑。   跑了没两步,我一咬牙又赶紧顿住步子,转身去拉顾雪的胳膊。   不能把她留在这儿,否则顾雪肯定活不了。   顾雪好像失了魂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使出吃奶的劲,才把她拽到门口,随后那颗靠在她肩膀上的人脑袋,会让咧开嘴,朝我阴测测地笑了一笑。   接着,黑暗的会议室中,不断伸出一只又一只森白的人手,纷纷搭在了顾雪的肩膀上,拖着她往门里拽。   那些人手白得就像是冰棍,又冷又硬,甚至连顾雪的身体也慢慢变得僵硬了。   我这辈子都被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那些趴在顾雪肩膀上的森白人手,密密麻麻的,就好像从她背上长出来的一样。   “草泥马的。快把手松开!”   恐怖让我的心都缩成了针眼,但我一直不肯放弃顾雪,情急下爆了声粗口,把脚抬起来撑着门框,使劲拽着顾雪,往外拉!   一个人,无数的鬼,像拔河一样拽着顾雪两头用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场面,那些人手,好像凭空长出来的,我根本看不见手腕的尽头是什么。   僵持不下,顾雪背后又多出了一只森白的手,一颗阴沉的死人脑袋沿着她背后抬起来,双手就撑在顾雪胳膊上,像蛇一样往我这边爬。   “滚啊!”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心跳频率一下子暴增得厉害,一颗心几乎要蹦出了喉咙,一拳重重捶在她脸上,随手拉过门板,狠狠往门框上一撞。   砰!   大门被我狠狠用力关紧,门的另一头却传出疯狂的砸门声,门板“梆梆梆”颤抖不断,几十双手拼命拍打大门,似乎想出来。   “顾雪,顾雪你没事吧!”我拉着呆滞的顾雪不断退后,边跑边问她感觉怎么样了。   “咯咯……”   可回应我的,却是充满森寒气息的诡异冷笑。   不对!   我顿住脚步,猛地一把松开了抓在“顾雪”胳膊上的手,谨慎后退。   这时候,被擂响的大门内侧,却传来另一道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林寒……林寒快救我,我是顾雪,我被关在里面了,不要相信外面那个人,她是假的,是鬼变的!”   啊!   我汗流浃背,看着那扇被砸得晃动不休的大门,一股寒意从地板上蹿起来,一直涌上了我的的天灵盖。   门里的才是顾雪,那这个被我拽出来的是谁?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身边的“李雪”,谁知对方反倒说道,   “林寒,我才是顾雪,不不要听门里那个家伙的话,她是鬼,骗你的!”   “不……林寒救命,你快救我,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你救我啊!”   内的另一侧也随即传来顾雪惊恐大喊的声音,大门被撞得更响了。   “你……怎么证明?”   我心情糟糕透了,门里门外两个顾雪,我根本分不清到底谁真谁假,万一门内的才是真的,我现在弃她不顾,岂不是间接害死了她?   可如果现在把门打开,那里面的鬼,会不会也跟着出来?   我犹豫不决,脑仁都快炸了,好在手机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举着手机一照,上面的光线立刻穿透了身边的“顾雪”,她整个人都好像半透明,背后完全没有影子。   我甚至看不到她的衣角晃动。   “你才是鬼!”我惊怒交加,死死瞪着身边的“顾雪”。   “咯咯……”   她发出冷漠而空洞的笑声,两只眼珠突然间变成血红色,眼眶中居然渗出了血泪,连手上的指甲也在快速伸长。   “*的!”   我猛一甩手,狠狠一脚揣在她身上,转身挥拳,狠狠砸向门框。   我受够了,鬼又怎么样,老子连死都不怕,还能怕鬼!   反正人死之后都要变成鬼,如果我也被鬼害死了,一定会变成最凶最厉害的那个,说什么也要把阿芸找出来!   啊!   口中一声暴吼,我不知道从哪儿迸发出了一股力量,拳头砸中门板,居然将两指厚的大门崩了个对穿!   哐当!   门板摔在地上,尘烟四起,我猛一抬头,看见顾雪居然站在窗户边缘的位置上,正准备往下跳。   这里是三楼,和孟涛跳楼的高度基本一致!   “站住,别跳!”   我心都快吓出来了,生怕发生在孟涛身上的惨剧又一次上演,不顾一切地追上去,拦腰抱住顾雪,将人死死拽回地板。   可抱着顾雪,我手上却仍旧感觉轻轻的,她好像变得没有重量了。   不对,这个顾雪也是假的!   我脑门一炸,吓得赶紧松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越跑心里就越怕!   顾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掉了包,两个顾雪都是假的,那真的究竟在哪儿,会不会已经被……   “咯咯……哈哈!”   背后传来一大片阴怖的森寒诡笑,这些鬼魂好像在戏弄我一般,阴嗖嗖的冷风在走廊中不断徘徊、盘旋着,我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我充耳不闻,内心却燥热得越来越厉害,情绪几近发狂。   马勒个巴子的,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走廊里的阴风吹得越来越厉害,我攥紧拳头,动了转身回去拼命的心思,这时候楼梯间却响起了一连窜“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黑黝黝的楼梯深处,好似一张开不见的凶兽大嘴,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朝我急速狂奔过来,脚步声频率越来越快!   踏、踏!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我心坎上! 第14章 来电   “是谁?”我嗓子已经哑了,满头是汗,对着楼梯间狂喊了一声。   楼梯间很快传来一道回应,“有鬼,林寒,快下来,快呀!”   是阿峰的声音!   我跌到谷底的情绪瞬间拔高,人在这种环境下,能找到熟悉的人总归是一件好事,我没那么怕了,不敢有半点迟疑,撒腿就迎向了楼梯口。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死死抓在我肩膀上,接着浑身是血的阿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手上发力一带。   我控制不住重心,两个人抱在一起,沿着楼梯间疯狂翻滚,从三楼一直滚到了二楼的拐角处。   混乱中我撞到了额头,脑子晕晕乎乎的,双眼一黑,差点昏迷过去。   这时我察觉到有人在扇我的耳光,强行把眼珠子睁开,黑乎乎的楼梯间,映出一张铺满鲜血的人脸,正压在我身上。   “啊!”我再也抑制不住惊恐,失声叫喊,蹦出一个“鬼”字!   我吓得屁滚尿流,跳起来就要踹他,对面那人抱着脑袋后退,边退边喊,   “别慌,是我,不特么不是鬼,你看清楚再打!”   “阿峰?”我清醒了一点,将伸到一半的小腿放下去,见他一脸是血,惊骇地吼道,   “你怎么搞成这样,其他人呢?”   “林寒,我在这里……”背后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我回头,借着手机上的光束,看见顾雪居然抱着膝盖蹲在二楼的楼梯拐角上,脸色很苍白。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彻底懵了,顾雪不是跟我一块上了三楼吗?   不管怎么样,确定顾雪没事总归是好的,我顾不上后脑勺传来的剧痛,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肩膀上,紧张地追问,   “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雪抖得相当厉害,可她的肩膀是热的,有体温,就证明她的确是个大活人。   “林寒,对不起!”感受到我手掌中的热度,顾雪镇定了很多,俏脸发白,站起来对我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消失。   原来打开第一间屋子的时候,顾雪就看见了鬼,提醒我墙壁上有影子的人也是她。   后来退回到走廊,她又看见了更吓人的一幕。   因为顾雪发现在我们之间,多出了另两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一个和我手牵着手往前走,另一个则趴在我背上。   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牵着的人已经被调包了,甚至连顾雪也说不明白,她和那个女鬼究竟是什么时候变换了位置的。   总之,后来我牵着一个女鬼,又背着另一个鬼进了那间大屋子,顾雪吓得大喊提醒我,可据她的形容,当时我目光呆滞,两眼发直,不管她怎么喊,我都没有反应。   所以她才吓得自己跑下楼求助,走了半天却下步了楼梯,精神有些崩溃,就蹲在了这里一直不敢动。   听完顾雪的讲述,我后背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忽然我想到了另一点,抓着阿峰的手问道,“大军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上来?”   “他?”   阿峰撇了撇嘴唇,挂满血的脸上写满不屑,   “这孙子一口一个世界上没鬼,真碰见什么诡异事,逃得比兔子还快,人已经先我们一步跑了,我现在也不晓得人去哪儿了,真特娘的没义气!”   “算了,不能怪他的。”   我拍拍阿峰的肩膀,内心却很感动,遇上这么吓人的事他却没跑,发而有胆子冲上楼找我,就冲这一点,这哥们我没白交。   顾雪虽然胆子不大,可她毕竟在警校接受过专业培训,心里素质还是挺不错的,这会已经缓过来许多,问了阿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对了,你在楼下看到了什么,陈军被什么吓跑了?”   她不问还好,阿峰听到这话,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原本还很镇定的他,瞬间就抖成了兔子。   “怎么了?”我抓着阿峰的肩膀,鼓励他说出来,“没事,哥们陪着你。”   阿峰看了看我,脸色说不出的难看,沉默半天,铁青着嘴皮子哆嗦了一下,   “死……死人了?”   “谁死了!”我心底一沉,继续追问。   “吴昕……”说出这两个字,阿峰仿佛浑身戾气都被抽空了,要不是靠着我,都能只能倒下。   “吴昕不是留在警车上等着吗,她怎么会死的?”我急了,惊呼道。   “我……我不清楚,我带你们下楼去看,你们看完就清楚了。”   阿峰失魂落魄,一步步朝着楼下挪动脚步。   我和顾雪对望了一眼,她用贝齿死死咬着嘴角,一直在压抑情绪。   来到一楼售货的地方,阿峰径直走向最里面的小房间,推开虚掩的大门,一股血腥气上涌,我在第一时间捂住了鼻子。   然后,我看见了一片暗红。   吴昕本来应该坐在警车上,等着我们“探险”之后回去的,可现在,她却被人用铁丝勒住了脖子,悬在了这间小屋的天花板上。   她的脸已经被割花了,浑身都是斑驳的血迹,尚未干涸的鲜血沿着脖子、小腹和大腿流淌下来,将地板渲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我张了张嘴,想叫,却没有力气喊出来。   吴昕真的死了,是谁杀了她,而且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把人吊在了房间里面?   屋子里的血腥味让我想吐,我捂着嘴蹲下来,和阿峰一块干呕。   顾雪没动,愣神好久,才想起来打电话,叫了一拨同事过来。   大半夜,这栋半废弃的小楼却变成了凶杀现场,至少来了十几辆警车,将整个饰品店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被单独带到了警车上进行询问,这次连顾雪也没能避免,接连三天,每天都在连续死人,案子的高度上升,已经吸引了很多高层的目光。   事后,顾雪开着警车,载着惊魂未定的我和阿峰去了医院。   阿峰受伤了,在发现吴昕尸体的时候摔伤的,他脸上的血一半是自己的,另一半是站在吴昕尸体脚下接到的血迹。   至于我,从三楼走廊一直跌倒了二楼拐角,后脑勺也磕破了,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最好能住院观察几天。   进了病房,顾雪却没走,她搬了根凳子,坐在病床边上陪着我。   我本来就发着低烧,这两天脑子浑浑噩噩的,加上经历了这么多事,平躺下来后便感觉越来越迷糊,还是强撑着对顾雪问道,   “拿大军呢,警方有没有把人找到?”   顾雪摇头,说你别担心,有人看到了陈军,他好像也受伤了,我的同事应该很快就能控制住他。   我叹了口气,“现在案子闹得这么大,是不是我们都成了嫌疑人了?”   清者自清,我并不害怕被人调查,心里唯一担心的,就是以后再也不能参与对阿芸失踪案的跟进了。   “你放心吧,案子闹得这么大,上面已经调出了足够的警力,他们会尽快把人找到的。”   顾雪勉强笑了笑,明显是在安慰我。   我苦笑,把手机递给了顾雪,“我的手机又关机了,你能不能找个充电器帮我充一下电?”   顾雪把手机拿过去,摆在了床头柜上,说一会护士该进来给你换药了,到时候你管她借充电器吧,你干嘛非要充电?   我苦涩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那个家伙绑架阿芸,肯定是有什么目的,没准,会打来电话管我要赎金呢?”   顾雪说,“别傻了,就算凶徒绑架陈芸是为了钱,电话也打不到你这里来,你和她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说到这儿,顾雪忽然顿住了,似乎怕触及我的伤心事,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头疼欲裂,说没关系,你讲的也是事实。   这时阿峰忽然谈谈脑地凑过来,抱怨了一声,“两位,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感受?美女,你能帮我接杯水吗,我可不像林寒这小子运气这么好,走到哪里都有美女帮衬!”   这话语调怪怪的,酸味很浓。   顾雪瞥他一眼,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抓了一个空水杯,“你等等,我去楼下帮你们倒点热水上来。”   顾雪一走,阿峰就贱兮兮地指着门口说道,   “啧啧……你小子可真有福气,阿芸和这位顾警官都是大美女,就是不知道她们咱就乐意跟你亲近呢?哥们有啥诀窍没有,教教我吧?”   我脑子里晕乎乎的,没心思跟他插科打诨,虎着脸说,“别瞎闹,顾雪接近我是为了工作,至于阿芸……我不想再提了,让我静一静好吧?”   阿峰把手松开,   “我这不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大家轻松一下嘛?说真的,哥们看见吴昕就吊在我脑门上的时候,尿都出来了,你不知道她当时的样子有多可怕,我……”   说到最后,阿峰的语气也低了下去,碰了碰我的胳膊,“林寒,你陪我去上厕所吧?”   这家医院很老旧,是为了省住院费我才特意让顾雪带我来这儿的,所有配套设施都不怎么完善。   我们住的是普通病房,解决方便必须去走廊拐角那里的公用厕所,阿峰嘴上贱兮兮的,实际上应该是被吓惨了,都不敢自己去上厕所。   我说我没心思,你自己去!   阿峰神神叨叨地下床,自己去了走廊。   他走后,我头疼得越来越厉害,感觉快要炸了一般,躺床上缓了一会,迷迷糊糊的,又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   我一偏头,看见自己床头柜上的手机在震动。   咦。   手机不是没电了吗?怎么还能接电话。   我狐疑地抓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居然是陈军的。 第15章 死了   之前,陈军是跟阿峰一块去了饰品店一楼,在发现吴昕的尸体之后,他立刻就被半路吓跑了,想不到现在居然会给我打电话。   我按下手机的接听键,“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陈军,便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说道,“林寒,我在找你……”   他的语调很森怖,我听了一下,就感觉阴冷直接渗到了骨子里去。   我脑子烧得有点迷糊,下意识脱口说,   “你在哪儿?我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你别乱跑,事情闹大了警察在找你!”   “呵呵……”陈军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沙哑着一副嗓子,“我现在跟杜俊,还有何雅在一起,我们都在找你,你要不要听听他们的声音?”   我感觉陈军有点不对劲,赶紧说,“大军,你到底怎么了,刚才看见吴昕被吊起来之后,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你快……喂,喂!”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很嘶哑刺耳,搞得我脑子一阵迷糊。   随后响起来的却是另一道声音,硬得好像钢刀在凿石板一样,“林寒,我是杜俊!”   “杜俊,你们搞什么鬼,快让陈军到第三人民医院,我们都在等他!”   我皱了下眉头,感觉越来越奇怪,究竟怪在哪里,一时半会却想不出来,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冷啊?   还有,陈军不是一直都挺讨厌杜俊的吗,怎么深更半夜会跟他待在一块?   杜俊阴森森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恐怖沙哑,好像有人在拉电锯,“你在第三人民医院?那好,我们马上就去找你……对了,还有孟涛,他也跟我们在一块!”   “嘟嘟!”电话传来盲音,已经被挂断了。   我盯着黑色的手机屏幕,心里冷嗖嗖的,说不上哪里不对,脊梁却莫名发寒,陷入一种汗流浃背的状态。   我按了下手机解锁键,手机仍旧是关机状态。   等等,关机了,这电话是怎么打过来的?杜俊好像还提到了孟涛,可孟涛明明已经当着我的面跳楼死了啊!   想到这个名字,我脑海中顿时跳跃出一张被摔得稀碎的大脸盘子,恍惚中产生了一种错觉。   孟涛好像就站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看着我,他满面青紫,眼神僵直,脸上的表情都是似笑非笑的,带着深深地嘲讽……   啊!   我被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吓了一跳,唯有大声叫喊,才能勉强舒缓一点自己的情绪。   叫了没两声,病房门口急匆匆跑来一道影子,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晃,   “林寒,你怎么了,快别叫了,你清醒清醒啊!”   鼻翼中闯过一抹香风,煞是好闻,我混乱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一点,茫然抬头,眼睥中倒映出一张俏丽的人脸儿,充满了担忧。   我不叫了,顾雪赶紧放下水杯,在我脸上轻轻拍了拍,“你刚才怎么了,你在喊什么啊,我就下楼去接杯热水而已,你怎么就情绪失控了?”   我额头挂满黄豆大的汗珠,浑身虚脱了一样无力,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状态,总之就是莫名觉得惊恐,后背好似被针扎了一般。   我软弱无力地躺回病床上,这时候脑子没那么晕了,我才无力地开口,   “刚才,我接到了陈军打来的电话,他说自己和杜俊在一块,估计等会就会过来医院一趟。”   顾雪的表情怪怪的,“林寒,你是不是发烧又变得严重了,陈军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是真的,我的烧已经退了好多了,我刚才真的接到了电话!”   我怕顾雪不信,立马将手机递到她手中。   顾雪抓着我的手机操作了一通,忽然“噗嗤”一笑,举着黑屏对我讲道,“你呀,还不肯承认,肯定是发烧产生幻觉了,你手机不是没电了吗,关机状态也能接电话?”   顾雪的话,再一次让我变得毛骨悚然。   我坐起来,满头是汗地大喊,“不对,我真的接到电话了,他们还说自己和孟涛在一块儿!”   “你说什么?”顾雪后退了两步,下意识也跟我一样陷入了紧张,“孟涛已经死了啊,我和你是亲眼看他跳楼的……”   这话没讲完,顾雪自己的手机也响了,她惊魂未定地看了我一眼,将手机丢在我肚子上,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接通。   顾雪只对着手机“喂”了一声,就不再讲话,十分专注地听着。   没一会儿,她脸色就开始发青了,抓在手机上的手指慢慢变得颤抖,手机失手一滑,摔在地上,电话也随之挂断了。   “你的手机……”   我想下床替她把手机捡起来,顾雪的手机是苹果的,很值钱,摔碎了多可惜。   可顾雪却突然冲过来,双手死死抓着我的肩膀,脸色青白交替,良久才颤着音问道,“你说真的?陈军刚才真的给你打来电话了,而且你还跟杜俊也通过话?”   我一脸懵逼,舔了舔嘴唇,点头道,“是啊!”   “这不可能,关机的手机怎么可能打通呢?而且……而且……”顾雪紧张得就像只小兔子。   看见她这样,我就晓得在刚才那个电话里,顾雪接收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勉强稳住情绪,   “你慢慢说,怎么了?”   顾雪回头,一脸严肃地盯着我,声音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陈军死了,我的同事一直在找他,结果却发现他死在了一个臭水沟里,还有杜俊跟何雅,你那两个老同学也死了,一个死在情妇的肚子上,另一个死于车祸……”   我脑门“嗡嗡”响,抓着顾雪的手机,又一次把它摔在了地板上。   我惊恐不已,“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顾雪的脸色充满阴怖,   “时间分别是凌晨一点到两点左右,杜俊正在和他的情妇……总之他的情妇突然发狂,咬掉他脖子上的大动脉,至于何雅,则是凌晨穿着睡衣开车出门,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翻车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浑身是汗,陈军、杜俊、还有何雅,他们居然一个接着一个都死了?   那我……对了,杜俊说过要找我!   事情进行到这里,已经远远超出我的预料了,这案子的诡异性子不言而喻,我和顾雪愣在那里,脸色凝重,都有点想哭。   “我……我,我……”我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舌头打卷,却一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顾雪按住我的肩头,语气同样在发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走,我现在就替你转院,实在不行你去我家,‘他们’在找你!”   我刚想说不用了,这几个鬼要是铁了心要找人,藏在哪儿都是一样。   结果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我耳边就听到医院走廊传出的一声惊恐大喊,“啊!”   后半夜的医院很安静,这一声恐怖的尖叫搜刮着我的耳膜,特别清晰,充满惊恐和无助。   我浑身抖了一下,拍着大腿蹿起来,“不好,阿峰这小子还在外面上厕所!”   “快去看看!”顾雪也吓得变了脸,张口惊呼。   我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丫子跳到地板上,跑向走廊,一边大喊道,“阿峰,阿峰你有事没有,赶紧回答我一声。”   医院走廊两侧各有一个卫生间,男的在左侧,我撒腿朝阿峰离开的方向跑,越跑心越沉,该死,难道这么快又找来了?   我头重脚轻,根本跑不快,顾雪比我快得多,第一个蹿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又立马红着脸退出来。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阿峰在不在?”我着急抓着她大喊。   顾雪脸蛋红红的,把头埋得很低,“你自己进去看!”   我撒开她,冲进卫生间,一股恶臭扑鼻,捂着脸又退了两步。   阿峰倒是没出事,只不过样子有些狼狈,他小半个身子都倒在蹲坑里,裤子褪到膝盖下面,身上黄黄的,一身的腥臊气。   我松口气的同时,也差点就吐了,捂着鼻子说道,“卧槽,你特么这么大个人了,上厕所还能摔进蹲坑,要我说你什么好?”   虚惊一场,我正在大喘气,阿峰却换了一脸哭笑不得的面孔,嘴唇发白,声音带着莫名惊悚,   “小寒,不是……不是这样的,刚才我蹲坑的时候,屁股下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我是……我不是自己掉下来的,是被那只手拽下来的,它想溺死我!”   他脸色青紫,一看就是被吓的,身上沾满恶臭的黄白泥浆,自己却一点不在意,反而是用一种惊惧到了极点的目光,瞪大眼珠子看着我。   我胸口起伏了一下,刚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你确定……”   “小寒,我真的见鬼了!”阿峰突然哭着蹿起来,手上沾着黄渍,下意识伸手来抓我的肩膀,   “鬼,真的有鬼,鬼来找我们了!”   我躲开他的手,心慌慌地退出去,“那是谁找上你的?”   “我不知道,他躲在粪坑下面,我就看到一只手,我不知道是谁呀!”   阿峰有点崩溃了,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小孩。 第16章 撞邪   兄弟一场,我不忍心看着阿峰这么狼狈,最终还是强忍着恶心,将人搀扶起来,带回了病房。   阿峰刚才喊得很大声,惊到了住院部的护士,也有几个住在隔壁的病号,骂骂咧咧地起来看热闹,见我手上搀着一个“搅屎棍”,都嫌恶心,捂着鼻子退回去。   我和阿峰只不过住了半晚的医院,现在却全院出名了。   这事很难堪,但我们谁都没心思理会,进了病房,我将惊魂未定的阿峰塞进洗浴室,让他自己先淋个澡,洗干净再出来。   被这事一搅和,我跟顾雪的情绪反倒稳定了不少,趁着阿峰在洗澡的时候,顾雪将我叫到了一边,   “看来那个电话,真的是鬼来电,你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和阿峰住的地方,不转院真的能行吗?”   我苦涩不已,反问道,“你觉得这种事,是转次院就能搞得定的吗?鬼和人不一样,他们要找你,哪怕你躲进号子都没用。”   顾雪面带犹豫,“可你……你想过没有,所有见过阿芸的人,一个个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你也是其中一个,我不想你也……”   “谢谢你的关心,其实我真想看看,害死他们的到底是谁!”一个人怕到极点,反倒会显得镇定许多。   我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明明很怕鬼,却又对背后那个神秘的家伙充满了期待,我想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绑架阿芸?   即便这样做的代价是死亡!   “不行!”顾雪使劲摇头,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对了,我们昨天不是遇到那个胖保安了吗,他说他认识一个大师,要不我替你问问,花点钱把大师请来,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件事了呢?”   “你还真信他?”我很吃惊地看着顾雪讲道。   “我一开始不信,可是现在……”顾雪吞吞吐吐的,脸上写满了纠结,又指了指淋浴室的大门,   “你的朋友阿峰也被鬼盯上了,你难道放着不管吗,总得试一试吧!”   我苦笑道,“花钱请个大师,这法子我不是没想过,可一来我不认识什么大师,二来,请大师的费用……”   我低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我老妈去得早,家里就剩我爸一个长辈,他含辛茹苦把我和弟弟拉扯大,这些年挣了一点钱,我全都寄回家给弟弟交学费了。   再加上两次进医院也花了我不少钱,兜里实在没什么余粮。   我羞于开口,站在顾雪面前,显得很局促,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顾雪看出我的心思,抓着我的手让我别担心,她说自己是警察,守护公民安全是自己的责任,请大师需要多少钱,她都帮我付。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她那张认真的脸,怔怔地说,“不用……这样不好。”   “我先问问,联系到大师再说吧,没准大师慈悲为怀,根本不收钱呢,电视上不都这样演的吗?”   或许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顾雪小心避开了“费用”的问题。   说真的我很感动,除了阿芸从没女人对我这么好过,抓着顾雪的手几乎哽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跟我只不过萍水相逢,还是因为查案认识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甚至把我当犯罪嫌疑人,可几天相处,她却给予了我这个陌生人这么多帮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简单一个“谢谢”,未免太轻浮、太草率了,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话,以后一定找机会报答她的恩情。   顾雪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一看我的表情,就懂我在想什么,她笑笑,又说道,“先别想那么多,我还得先回趟警局,明天……”   啊!   一声惊恐到极致的惊呼,彻底打断了我和顾雪的交谈。   我脸色一变,冲着淋浴室说道,“又是阿峰在喊!”   “去看看!”阿峰两次叫喊,把我和顾雪的神经搞得一惊一乍的,都纷纷冲向了淋浴室。   “阿峰,又怎么了,你说话啊!”我使劲拍门,大声喊道。   可淋浴室却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哗哗”的水声,什么也听不见。   “撞门!”顾雪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好!”   我咬牙退开,一个助跑往前冲,肩膀狠狠撞在淋浴室大门上,震得门框抖了一抖。   这一下撞得我半边身子发麻,顾不上理会肩膀上麻木的痛楚,和顾雪同时推门挤进去。   淋浴室很小,阿峰背对着我们,趴在透气窗上面,半个身子已经挤进去了,就剩双腿还搭在里面。   “他要跳楼!”顾雪惊呼道,“快把人拽回来!”   淋浴的阿峰浑身赤.裸,顾雪想帮忙,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只能使劲拍拍我的背。   我顾不上疼痛,撒腿冲到阿峰身后,两只手死死抱着他悬空的双腿,一边发力将人往后拽,一边大声嚷嚷道,   “阿峰,有什么事想不开的,你快下来!”   “嗬嗬……”阿峰上半身探出透气窗外,整个人好像被卡在那儿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人在大喘气。   那种喘气的声音,好像一头被卡着嗓子的公牛,比拉风箱的声音还要响。   肯定撞邪了,不然阿峰没理由跳楼!   我顾不上害怕了,阿峰是我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跳下去,死死拽着他小腿,胳膊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   “阿峰,尼特娘的给老子醒醒,别跳,千万别跳啊!”   阿峰把双手撑在透气窗的框架上,身体保持往外拱的姿势,似乎在跟我僵持,嘴里的“嗬嗬”声一直不断。   “阿峰,下来!”   我一声暴吼,阿峰忽然没动作了。   他很僵硬地把头转过来,一半脸都隐藏在黑暗中,另一半脸,却完全变成了青色,五官扭曲变形,那双眼珠子很残忍,比玻璃渣子还要犀利,   “下一个,就是你,咯咯……”   这声音根本不是阿峰的,听着反倒有点像孟涛。   我浑身抖了一下,一股凉意上涌,从头冰冷到脚,这时阿峰被我抱住的身子突然像蛇一样扭动起来。   他光着身子,还打了不少肥皂泡沫,滑不留手,我根本抱不住,眼看他大半截身子都脱离我的控制,奋力往窗外挤。   我咬牙一狠心,抓起挂在墙上的淋浴蓬头,对准他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砰!   阿峰身子一软,身体一蹦活像条死鱼,直挺挺地沿着墙根摔倒下来。   我承受不住他的身体重量,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摔在地板上,弄得浑身都是水渍。   “里面怎么样了?”顾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没事,我把人制住了!”吼完这句,我随手扯了一块毛巾,将阿峰紧要部位裹住,扛着人走出了淋浴室。   进了病房,我把这小子往床上一摔,找了被子,将他死死裹上,回头发狠,对顾雪说道,“给我找把剪刀过来!”   顾雪问,“你要剪刀做什么?”   我沉着脸说道,“他刚才被控制住了,你先别问,快找剪刀给我!”   顾雪急匆匆去找了剪刀递给我,我接过之后,先扯碎几截床单,剪成布条绑住了阿峰的手脚,死死固定在病床架子上,然后把剪刀埋在他枕头下面。   小时候我常听村里的老人说,撞邪的人只要在枕头下面埋上一把剪刀,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我也不晓得这法子对不对,总之是病急乱投医了。   “要不我找找医生,给他打支镇定剂吧?”顾雪建议道。   “那玩意恐怕没用,镇定剂只能对活人管用,控制他的可是鬼……”我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顾雪表情不对,赶紧住嘴了。   难堪的沉默,我们守着阿峰,却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我涩声道,“你不是还要回警局吗?去吧,我守着阿峰就好。”   “可你……”顾雪张了张嘴,“你能行吗,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万一我走之后,他又像刚才这样怎么办?”   我说道,“那我一整晚都不睡,守着他好了!”   “好吧,林寒,我有样东西给你!”见我这么坚持,顾雪没说什么,忽然靠近我,将手伸向脖子。   我正想问她做什么,却见顾雪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枚吊坠,那吊坠用红线绑着,底下则是一块黑漆漆的玉石,质感很温润。   她把玉石递到我手心,   “这是我上次去五台山有个和尚送给我的,他说这是开过光的,我本来不信这些,觉得玉石挺好看,所以才戴在身上,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顾雪这枚吊坠一直是贴身佩戴的,玉石温润,还残余着她淡淡的体香,抓在手里,很暖和。   “这……应该很贵重吧?”我迟疑着要不要接。   “再珍贵的东西也是身外物,哪比得上一条人命重要?”顾雪白了我一眼,心事重重地走了。   我抓着手上的玉石,胸口有些发堵。   空气中还残留着顾雪身上的香气,我心烦意外,将玉石绑在了手腕上,脑子里却开始幻想一些乱糟糟的东西。   她为啥对我这么好,以我们的关系,值得送我这么珍贵的礼物吗?   我越想越觉得心烦,阿芸的事还没解决,实在没心思却考虑太多别的,守着昏迷过去的阿峰发愣,不知不觉,眼皮却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我强撑着没有合上眼皮,阿峰状态不明,至少也要守着他到天亮,我才敢闭眼。   可这顿困乏的疲惫感却来得格外猛烈,脑子里晕乎乎的,不知不觉看什么东西都是重影,大脑一阵发飘,没留神就闭上了眼睛。   睡过去之前,我尚未彻底合上的目光,隐隐约约看见病房多出一道黑影子,   黑影就站在病房角落,他似乎在向我走近,耳边模糊传来一阵风铃摇晃的声音。   我四肢越来越凉,头一偏,眼前就陷入了黑暗。 第17章 又死一个   我不知怎么的就把眼睛闭上了,靠在病床上浑身发抖,身子越来越冰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因为我脑子明明还残存着一点意识,能清楚地感觉我正在睡觉,可闭上的双眼却沉得好似灌铅,眼皮子怎么都睁不开。   踏、踏……   很明显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在向我靠近,而且我还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流水声,就围着我旁边转。   现在应该有个人正站在床边看我,但我闭上眼却看不见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浑身越来越冰冷,肢体特别僵硬,而且意识处在一种飘忽的状态。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张嘴想喊,可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鬼压床吗?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浑身冰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我觉得好像有人把我塞进了冰窟窿,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动僵硬了,我甚至能明显感应到我的皮肤正在慢慢地结霜,那种刺骨的阴冷感,快让我完全不能呼吸了。   我快死了,这是我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可就在这时候,我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胳膊似乎又升起了一点温度,在慢慢化开我陷入僵硬的四肢。   嗯?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冰雪消融,大地复苏,带给我一种暖洋洋的舒畅感。   起初我以为这一切仅仅只是幻觉,但渐渐的,手腕上的温热感却变得越来越炙热,强烈灼烧起来,好像整条胳膊都快融化了。   燥热感很快充盈了我的全身,迷糊中,我耳边听到“咔嚓”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我又感觉自己好像能动了,眼皮也慢慢能够睁开了。   于是我猛地睁开眼,这一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大口喘息的同时,我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袍子的家伙,手中正拿着一个明晃晃的物件站在我病床前面。   “你是谁!”我睁眼大喊,双手支撑着身体打算爬起来,可迎接我的,却是脑门上的一股剧痛。   我好像被什么硬物砸中了,这实打实的痛觉,让我好不容易清醒的大脑又一次陷入了眩晕。   闭眼之前,我好像又听到另一窜“踏、踏”的脚步声,有人正快速朝我的病房走过。   我这就是最后的感觉,因为下一秒我就昏迷了,晕得很彻底,眼皮一黑,什么都感受不到。   ……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我听见有人在焦急地呼唤我,“林寒,林寒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啊,醒醒啊……”   迷蒙中,有人在拍打我的脸,真实的触感特别清晰,我脑子昏昏沉沉的,这才费劲地睁开双眼,吃力地醒过来。   天色已经放亮了,病房窗台上的光线照射进来,暖洋洋的刺得我双眼干涉。   我定了定神,半眯着眼睛扫过去,看见顾雪又回来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我,似乎很着急。   “啊……”我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问她怎么了?   “你终于醒了!”顾雪好像很开心,差点扑到我身上,可能意识到有些失态,又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只是脸上却挂着莫名的紧张。   “你说话啊?”我恢复清醒,吃力地撑着身体爬起来,一偏头,却看见隔壁病床上空空的,顿时问道,   “阿峰呢?”   顾雪很迟疑地看着我,半天没说话,我问了第二遍她才开口,“林寒你……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脑子还是昏沉的,不自觉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那地方鼓起来一个大包,又硬又疼。   “这是怎么了,问你阿峰呢?”   我坐起来,才发现病房里除了顾雪,还站着另外几个警察,一个个都盯着我,眼神让我毛毛的。   “我说给你听……你要撑住,别害怕……”顾雪结结巴巴的,一看就有事。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昨晚临睡前,我把阿峰死死绑在了病床架子上,醒来却看不见他,难道……   这个不好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盘旋,我的心一瞬间就开始下沉了,“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   “你别激动……”   顾雪按住我,贝齿轻咬着红唇,低声说道,“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阿峰……他自己溺死了!”   什么!   我脑门“嗡嗡”响,下意识又要站起,可顾雪手上的劲很大,强行把我按下去,“你先别激动,快告诉我,昨晚我走了之后,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   接到阿峰的死讯,我除了惊恐就是难受,男孩有心思顾得上别的,挥手推开顾雪,   “阿峰怎么死的?你说他是溺死的,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把人绑住了,我……”   顾雪被我推开之后就没说话,这时她身边走过来一个脸色严肃的警察,对我沉声说道,   “我来告诉你他怎么死的,昨晚凌晨两点左右,他挣脱了绳索,自己走到走廊角落的卫生间,把脑袋埋进粪坑,把自己活活溺死了!”   顾雪用颤抖的语气接下去,“医院里的护士发现他的时候,他就跪在蹲坑前面,脑袋好像鸵鸟一样,埋在下面一动也不动……”   “这不可能,阿峰不可能自杀!”我跳起来,感觉胸口好像堵着一团火,唯有大喊大叫地宣泄。   “我们也认为不可能,但现实就是这样,走廊有监控,看一眼就知道了。”这个警察用狐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把头转向顾雪,   “这个人是你负责的吧,他情绪不太稳定,要不要转院?”   我还在想阿峰被活活溺死的事,内心死活平静不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听到这里忽然大喊,   “转院有什么用,阿峰是被鬼害死的,昨天那个鬼还想害我,你们让我转院,我转了院鬼就找不到我了吗?”   我情绪很激动,那个警察没理我,倒是顾雪赶紧冲上来,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使劲晃了晃,   “别说话你!”   她身边几个同事都指着我,说我病得不轻,要不直接送进精神科得了。   顾雪回头看着他们,“要不你们先去忙别的案子,调查一下阿峰的死亡原因吧,林寒这里我来负责!”   那几个警察都摇头走了,剩下顾雪和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沉默着,半天没说话。   “阿峰是不是真的死了?”我还是不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很不冷静地抽了几口烟。   烟味弥漫,顾雪皱眉掩住鼻子,却没有制止,“是的,我一大早接到报案过来,亲眼看见阿峰的尸体栽在粪坑里。”   “为什么?”   我十分茫然地用手捂着脸,甚至微微发抖,嗓子也沙哑了,“我昨天睡觉前,已经把人绑住了,你看着我绑的,我绑得这么结实,他不可能自己挣脱,而且阿峰他……”   “所以问题就在于你昨天睡着之后,病房到底发生了什么。”顾雪坐在床边,轻轻用手拍打我的后背。   “鬼,肯定是鬼!”   我丢掉烟蒂,惊恐莫名地颤抖着说话,“不是所有跟阿芸失踪有关的人都死了吗?阿峰肯定也是被鬼……”   “这解释不通。”顾雪很理性地分析道,“你想想,和阿芸牵扯最深的人是谁?就是你自己,如果昨天真的有鬼来过这里,为什么没把你害死,反倒控制了阿峰,他们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这……”   顾雪的话让我愣住了。   是啊,要说我们这拨人里面谁和阿芸关系最深,怎么着我也该排在第一个啊,为什么阿峰死了,我却能平平安安地睡到天亮呢?   又或者……   我脑子里闪了一下,忽然回忆起昨晚自己临睡前那种忽冷忽热的古怪感觉,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接着我惊呼了起来,“你给我的玉坠!”   “玉坠怎么了,还在不在?”顾雪站起来问道。   “还在,不过……”我苦笑着解下了绑在手腕上的玉坠,递到顾雪面前。   末端的玉石已经碎了,表面爬满龟裂的纹路,好像被撞碎的玻璃镜面,那玉石破裂的地方,居然渗出了一片血红,就好像被鲜血浸过了一样。   “这是怎么了……天啦!”顾雪紧张到捂住了嘴,大眼珠子充满了惊恐。   “看来昨天真的有鬼来过,而且,第一目标其实是我。”我把玉坠放下来,低头说道,   “只不过……你昨天给我的玉坠很灵,它救了我一命,但是阿峰却……”   我痛苦地抱住了头。我和阿峰从大学时期开始就是上下铺的兄弟,他一直对我很够意思,虽然这两年大家各自忙着手头上的工作,很少相聚,可那份友情却一直没变过。   我怎么也想不到,阿峰会突然离我而去,而且还是在我睡在他身边的情况下,被暗害了。   顾雪神情紧张,问我怎么办?   我想了好久,忽然一拍脑门,想到了什么,“一个穿着黑袍子的人,我昨天醒过一次,又被他打晕了,你看我额头上的包,是不是真的?”   顾雪检查我的额头,脸色又沉下来了,“还真有,看来你睡着之后,还有第三个人也进过病房,你好好想想,能不能回忆起什么细节?” 第18章 年轻道士   细节……   我闭上眼,脑子像炸裂了一样疼痛。   昨晚,我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然后身子越来越冷,之后又突然变得很烫,然后醒来,然后看见一个穿着黑袍子的家伙,被他打晕之前,我又听到了脚步声。   后面的脚步声应该来自于查房的护士,那个打晕我的人估计是不想让别的人发现自己,所以才会放过我,只害了阿峰,也就是说……   我脑仁好像快要炸了,死死捂着头,“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看监控,医院病房门口不是有摄像头吗,你检查一下谁进过医院,不就能搞清楚那个黑衣人是谁了吗?”   顾雪没有回答,我等了半天她才苦着脸告诉我,“查监控的事,我早就想到了,可是昨天一整晚,你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出现第三个人。”   “没人出现,难道我看见的全都是幻觉?”我又跳起来了,难以置信地大吼。   “你先别激动,其实不一定的!”顾雪赶紧安慰我,她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窗台,   “医院的监控一般都只在走廊,可以看见病房大门口,却看不见病房里面,万一那个人没经过走廊,而是直接爬得窗户呢?”   对了!   我和顾雪同时眼前一亮,只有这个解释才是最合理的。   我赶紧奔向窗户,顾雪差不多跟我同时跑到了窗户边缘,我们双双把头探出去,果然发现窗户边缘,有个很明显的鞋印子。   窗户外沿比较窄,只留下了半个脚印,我找来自己的鞋子比对了一下,发现这人的脚,尺码比一般人要大得多,我是42码的鞋,却足足小了一整圈。   顾雪赶紧对着窗台拍照,将鞋印保存在手机里,又回头对我说,“你先别乱动,我马上打电话叫人把这块砖头撬下来,拿回警局鉴定科!”   我苦笑道,“半只鞋印,能鉴定出什么鬼?我们只是怀疑,这鞋印也不一定就是昨晚那个人留下来的,可能很早之前就有了。”   顾雪说道,“警察办案,不会放过任何一点线索,说不定这鞋印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   “那只是普通的案子,这是一件灵异案子,你们鉴定科的设备能探测到鬼吗?”   我语气很激动地打断她,   “你想想看,阿峰是自己走到卫生间溺死的,你的同事也说了,监控上除了他自己,根本看不到别人,你倒是说说,就算抓住了这个在窗台上留下鞋印的人,你拿什么给他定罪!”   顾雪沉默了,被我问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才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林寒,要不我们去找那个胖保安试试……他说过自己认识大师的,你别灰心,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   “你别管我!”   我很蛮横地阻止顾雪的建议,指着她,分外激动地大喊,“你滚!我不相信你,你们警察根本没有,都是一帮饭桶,你帮不了我,你快滚啊,阿芸的事我自己查!”   “林寒,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是……现在别说调查陈芸失踪的事了,就连你自己也……你别这样!”   顾雪傻了,似乎没预料到我会突然变脸,用这种态度对她,急得都快哭了,“你怎么……”   “滚!”我像头发怒的小豹子,半只脚跨上了窗台,分外冷静地说道,   “别逼我,这件案子交给我自己查,不管是死是活,我都一样要找到阿芸,你和这事五官,别再跟着瞎参合,不然我现在就跳下去。”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顾雪跺脚瞪着我,脸上又羞又愤,一时气急,指着我骂道,   “谁想搭理你这个小丝,你自己找死,我才不管你!好,林寒,我现在通知你,查案的事你再也别参与了,不然我就逮捕你,你嫌疑最大,所有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   她负气走了,被我一通冤枉加无缘无故的指责,在高傲的心上留下伤疤,也许顾雪真的不会再管我。   “对不起顾雪,假如我能活着找到阿芸,这份情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一直目送她离开,我才喘了一口大气,浑身力气都被抽空,满脸苦涩地靠在墙上大喘气。   顾雪年轻、正直、善良,我和她萍水相逢,她却给了我这么多帮助,我很感激,如果不能活下来,哪怕下辈子当牛做马我也要报答。   就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她继续参与这案子,现如今,凡是卷入阿芸失踪案的人除了我和顾雪,全都没命了,继续追查下去,我根本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更加保证不了顾雪的。   要逼她放弃调查,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神,抽完一包烟,一脸凶狠地站起来,走进淋浴室给自己洗了把脸。   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脸色蜡黄、形销骨立,脸的颧骨都突出来了,干巴巴的没有几两肉,我甚至都分不清究竟谁才是鬼。   “人死鸟朝上,老子就这一条明,管你谁,要拿就拿吧,就算死,我也要啃掉你一块肉!”   我愤怒地捏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了玻璃镜框上。   咔嚓!   暗红色的血迹沿着指缝流淌下来,我拳头发麻,刺痛感却让我更加清醒了。   半小时后,我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现在了医院附近的一条商业街。   先去银行取了点钱,我进了一家烟草专门店,拎着两条大中华,外加一瓶绍兴陈酿的老酒,坐上了回家的计程车。   值班室坐着一个矮胖墩,笑嘻嘻的脸看起来格外油腻,我硬着头皮走过去,将烟酒轻轻搁在桌子上,又拆开了一包花生米,摆了几样卤菜在上头,   “叔,咱俩唠唠吧!”   胖保安推辞不受,“哎呀,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上班时间,不能抽烟喝酒的。”   我笑了,把钱包堆在桌上,“你被看见一次能罚多少钱,我替你付了,成不?”   胖保养笑眯眯地坐下了,拆开我递过去的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没错,味儿正,我说小伙子,你有事吧?”   我点头,“我被鬼缠上了。”   “嘿,早料到了!”   他潇洒地夹着烟头,吐了一个烟圈,“你小子自己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大半天走在街上比鬼还要吓人,我说,这事不小吧?”   我一边说,一边把酒拆开,先给胖保安满上,又替自己倒满一杯,“干了!”   陈酿的老酒,又苦又涩,酒精划过我的喉咙,火辣辣的,我这才感觉自己像个人了。   “小伙,这是高度酒,你慢点喝!”胖保安剥了一颗花生米,老神在在地看着我,   “你找我啥事?”   “我想请你帮我捉鬼!”我又干了一杯,脸色发红了。   “啥,请我帮你,开什么玩笑?”   胖保安张开嘴,咧出满口包谷黄牙,“小伙子,你这种情况呢,我倒是可以帮你介绍一位大师,不过不是免费的,看在你小子会来事的份上,我帮你求求情,打个八五折好了!”   我把银行卡摔在桌上,“叔,我卡里就这么多,三千五,你看够不?”   “呃……便宜呢,有便宜的办法,我先替你收着,去和大师商量商量。”   胖保安把烟酒都收好,又笑嘻嘻地接过我的银行卡,把脸凑过来说道,“小伙,看你这人五人六的,不像短命的穷鬼啊,卡里咱就这点钱。”   我虎着脸说我就这么多,实在不够就算了!   “成成成,你别担心,我帮你还不成吗,你回屋等电话,等我和大师谈好了就找你!”   胖保安把我的银行卡攥得紧紧的,撒丫子就跑开了,完全不顾自己还在上班。   我喝多了酒有点上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爬楼梯回家,就算是阎王爷现在进了家门,老子也不管了。   我豁出去了,爱来不来!   我把从地摊上买来的军刺藏好,扎进了袖口,恍恍惚惚地跑楼梯,上了四楼,正要掏出钥匙开门,却发现我家大门口居然蹲着一个穿着绸子黄袍的年轻人,正神神叨叨地烧着黄纸。   大白天看见这个,我直骂晦气,在酒劲刺激下,两三步走到他后面,一脚对准他后背踹过去,“谁特么让你在我家门口烧纸?”   可这小子后背却好像长了眼睛似的,看都没看就躲开了。   我一脚踹空,收不住劲,脚下晃立不稳,歪歪斜斜地就要倒向门口。   他反手把我带了我一下,将我的身子扶正。   一抬头,我才看清楚这个大白天在我家门口烧纸的家伙居然长得蛮清秀的,年纪差不多和我一般大,皮肤白净,只是眼睛有点小,笑起来带有几分猥琐。   他一张嘴,咧开满嘴整齐的白牙,“这位居士,你家是不是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皱眉打量他好几下,他头发好长,却并不垂肩,而是在脑门上盘了几圈,还用筷子扎起来,穿着打扮像个古代的小道士。   只是那一身衣服破破烂烂的,裤也松松垮垮,他腰里别着一根线头,裤子上有疤,好些已经磨烂穿孔了,我隐约看得见他穿了一根红内裤。   这一身打扮实在太骚包了,我都怀疑是不是哪个进城打工的乡村非主流。   可偏偏这年轻人长得很俊朗,一字眉,双眼清澈如水,仿佛可以看得见皓月星辰。   “你谁呀?”我酒劲上头,偏着脑门问他。   “我叫张小饼,师承龙虎山,是个小道士!”他笑了,一脸清澈,满口白牙很干净。 第19章 根本没有大师   这个年代还会有道士?骗人的吧!   我浑身酒气,说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在我家烧纸钱?   小道士笑了,“我烧的不是纸钱,是符篆。”   我指着满地的灰烬,“都烧没了,你说什么都行,谁叫你来的!”   他一脸神秘地望着我,笑了一声,“这位居士,相识就是有缘,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这两天慎出门,最好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我很不耐烦,抓着他的时候,喘气问道,“你说你是道士,那你懂得如何抓鬼吗?”   小道士抽回手,还是那副贱兮兮的表情,“鬼魂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藏在人内心的魔鬼,你要防的是人,而不是鬼……”   我平时不喝酒的人,刚才在值班室里却连续干了好几杯,撑到上楼早就醉醺醺的了,听不懂这小道士究竟再打什么机锋,很不耐烦地一挥手,   “你不行就算了,反正我钱也花了,小道士你走吧,别站在我家门口。”   “你先别急!”他忽然在我肩上拍了一把,脸上带着神秘,“我就住在五里桥下面的桥洞,居士酒醒之后最好过来一趟,找我好好聊聊。”   “神经病!”目送小道士离开后,我低声骂了一句。   五里桥下的桥洞,那不就是有名的乞丐窝吗?感情这小道士是个讨饭的!   我骂骂咧咧地开门,将手机重新充好电,开机后,发现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顾雪打来的,也没顾得上接。   这段时间我脑子里一直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高烧没退干净,加上喝了酒,进屋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的,还能听到自己发出来的鼾声。   这一觉睡得无比畅快,我从白天一直睡到了晚上,差不多七八点钟的样子,我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摸索着打开了灯,将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   一看来电显示,我立马就窜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按下了接听键,   “叔,你找到大师没有?”   “找到了,小伙你快下楼吧,我开了俩面包车,在楼下等着你!”胖保安笑呵呵地地说道。   我一听就乐了,这胖保安拿了我的卡还挺会办事,居然搞了辆面包车接送。   我匆匆忙忙下楼,经过小区物业办公室,有个穿着保安服的老头子推门从里面走出来,手上拎了一叠单子,拦住我说道,   “小伙,你是403的住户吧,这物业费该交了,拖了两个月,再不交我们就要给你断水断电了。”   我顿时不高兴了,下午刚把银行卡给了胖保安,这孙子这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明知道我没钱了,还找个老头拦住我手物业费。   我心里不高兴,却没表现出来,忙道,“大爷,你通融通融,再过几天我就该发工资了,到时候一块交行不?对了,我和陈刚还一块喝过酒呢,他没跟你说过我的情况?”   胖保安的名字就叫陈刚,我把他说出来,希望这大爷能够看在自己同事的面子上,先让我缓个一两天。   谁知这保安大爷却直接把脸蹦起来,“什么陈刚何刚的,就算你爸是李刚也没用,最后给你一天时间,再不把物业费缴了,停水停电没商量!”   得,这帮物业的,收钱的时候是孙子,催款却个个像大爷,断水断电怕什么?我特么命都快没了,哪有功夫顾得上理会这些。   结束了很不愉快的交谈,我气冲冲地出了小区门口,老远看到一辆白色面包车,正停在马路牙子上,朝我不停按喇叭。   车窗很快被摇下,露出胖保安那张油腻的脸,他冲我招了招手,“小伙,你还愣着干啥,麻烦解决了?”   我满肚子都是气,不过一想到自己毕竟有求于人,只好强压着火,一通快跑坐上了副驾驶。   我将车门一拉,胖保安便一脚油门,把面包车开向了城郊方向。   半路上,我苦着脸对胖保安抱怨,“叔,物业管理费的事,你能不能跟那大爷商量商量,缓两天再交成吗?”   胖保安正专心开车,听到我的话,顿时垫了一脚刹车,“啥物业费?”   我说你跟我装傻呢,就你们办公室的一个老头,刚才拿着单子催我缴费,我给他提了你的名字,他连理都不理。   胖保安脸色不太自然,别过脸去,“没事,老陈头就是个倔脾气,你放心,我明早跟他交班的时候再说这事。”   得到胖保安的保证,我不再言语,沿途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城市街道,随口问道,“叔,这大师住的地方怎么这么荒凉,你没搞错吧?”   胖保安干咳一声,“怎么会呢,大师是世外高人,这种人不图名不图利,你可千万别用世俗眼光去看他们。”   我一撇嘴,心说得,不图名不图利,干嘛还收我这么贵?那可是老子现在全部的家当!   这话我憋在心里没说,转眼面包车开进一条小巷子,巷子还保留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坐落着不少筒子楼。   街面狭窄,胖保安开不下去了,便拉开车门让我走两步。   下车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这巷口漆黑,连个路灯也没有,越走越偏僻,我忍不住问道,   “叔,这地方真的住了人吗?”   胖保安低头走在前面,小声说道,“别瞎问,赶紧跟我走就成了。”   两人步行到了巷尾,来到一座大门松松垮垮的宅院,胖保安拉着我,让我先别动,自己则毕恭毕敬地走到大门口,对着大门敲了敲。   咚、咚、咚!   胖保安的敲门声特别清晰,空洞洞的,也特别诡异。   不知道咋回事,我总感觉那两扇黑压压的门板后面,好像有双眼睛在一直盯着我,搞得我心里毛毛的,越来越觉得不自在。   “叔……”我张了张嘴,正要向他确认这门里到底有没有人,门的背后却响起一道咳嗽声   “谁呀!”   胖保安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大师,我带那个小子过来了。”   接着就是好长时间的沉默,我都等着快不耐烦了,心说这大师也太会拿捏架子了吧,收了我的钱还这么怠慢,那大门“吱呀”一声,就自己开了!   没错,大门是自己在动!   我既看不到胖保安有推门的动作,也看不见大门后站着谁,那门板“嘎吱”一声,就这样自己打开了。   我心里抖了一下,是故弄玄虚,还是这大师真有隔空开门的本事?   胖保安回头催促我,“你小子愣着干啥,还不快进来!”   我“哦”了一声,忐忑不安地跟着胖保安,走进了院子。   院子特别荒凉,坝子上到处长着草,看起来荒废了好久,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别愣着了,大师腿脚不便,就在里面等你,你自己进去吧!”胖保安轻轻推了我一把,自己却站在门口没动。   我愣住了,反问道,“叔你不跟我一块进去?”   胖保安干笑了一声,“我就不去了,大师好清静,不喜欢人多,太吵!”   我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也顾不上多问,就在胖保安的目送下朝大厅里走去。   进了屋子,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十分浓郁的霉灰味道,很刺鼻,我被呛得咳嗽几声,下意识就捂住嘴,直皱眉头。   屋子里没开灯,但有个很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你就是林寒?”   我点头,说我就是,大师你不需要开灯吗?   “不需要!”他的笑声很沙哑,就好像两块铁片在摩擦一样,特别的渗人。   我吓得半死,这大师太古怪了,怎么声音听上去跟老鹞子叫唤一样?   “你脚下有张草席,自己躺上去试试看!”   我还是看不见人影,那个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   “哦……”我有些迟疑,但转念一想,电视上这帮所谓的大师可不就是阴阳怪气的吗,也没往心里去,就摸索着蹲下来,慢慢躺在草席上。   我这一趟,气都没来得及喘一下,就感觉脑门冰凉冰凉的,黑夜中伸出一只干枯的老爪子,正在摸我。   “大师你干啥?”我吓得叫了一声。   “没事,我在替你摸骨……”那个声音距离我更近了,沙哑难听,僵硬的手掌完全没有肉,好像块树皮一样在我脸上滑来滑去。   他的手,完全没有温度。   我渐渐起了疑心,躺在草席上却不敢动,嗓子眼里冒出一句话,“大师,能不能开开灯?”   “开灯做什么?”大师的声音还是这么冰凉。   我鼓足勇气,“你摸骨不用开灯的吗,至少让我看看你长啥样吧?”   “呵呵,不用!”那只冰凉的手已经沿着我的侧脸划动,慢慢转移到我的脖子上来了。   他的手指头硬得不像话,冷飕飕,我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对劲,这双手根本不像活人的!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鸡皮疙瘩掉了一点,正要强撑着爬起来,那只手却猛地搭在我肩头上,语气森寒,   “不要动,躺下!”   我不敢再动了,他的手很有力度,僵硬的皮肤咯在我脖子上,刺得我生疼。   “大师,你要干嘛……”我语气开始发抖了,因为我意识到,这大师并不是真的在替我摸骨。   他伸出了两只手,一只手紧紧捂着我的小腹,缓慢而很有规律地摩挲着。   另一只手,却死死按在我脖子的大动脉上! 第20章 我们都在等你   我虽然不懂这个行当里的规矩,却晓得人的小腹和脖子上全都是肉,摸骨的人是不可能把重心集中在这两个部位的。   “呵呵,别急……”大师好像贴着我耳根子在说话,那嘴里哈出来的气也冷幽幽的,冻得我浑身都在打摆子。   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死陈刚,这孙子在坑我!   这念头吓得我毛骨悚然,想起口袋里还装着打火机,赶紧把手伸向裤兜,摸出打火机使劲一按。   啪嗒!   打火机发出一声脆响,黄豆大小的火焰跳动着、从打火机的喷气孔冒出来,我猛地一偏头,下一秒脑门都吓亮了。   从我背后搂着我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大师,而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是孟涛!   这个早已跳楼、把自己摔得面目全非的家伙,此刻正蹲在后面,伸出两只手死死抱着我!   他的五官都是歪的,嘴角很夸张地抽动着,脸上咧出一道干瘪的口子,血色已经褪干净了,翻着发白的烂肉,几乎完全延伸到了后脑勺。   啊!   我屁滚尿流,一瞬间的恍惚之后,整颗心被巨大的惊恐所填满。   “呵呵,我说过让你不要开灯,你就是不听话啊……”孟涛两边的嘴角都开裂了,说话的时候,两排牙齿完全暴露出来,那上面还连着血糊糊的肉丝!   “是你……快放开我!”我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疯狂扭动着身子,拼命挣扎,大喊大叫。   可孟涛那两条胳膊,却像铁箍一般的有力,死死从后面抱着我,那语气阴测测的,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一样“嘶嘶”声,   “我们都死了,你觉得你能跑得掉吗?”   他按在我脖子上的手指一发力,尖锐的指甲好似钢刀,在我肩膀上斜着拉开了一条口子,刚要触及到我的后背,却“砰”的一声。   我背上忽然炸出了一团蓝火,诡异的火苗上涌,沿着孟涛的胳膊蹿了上去。   顷刻间孟涛发出了一声惨叫,居然松开我,倒在地上疯狂打滚,宛如一条被打捞上岸的活鱼。   这是怎么了?   我脑子里一片眩晕,被这一幕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能轻易弄死我的孟涛,却被什么东西烧得整条手臂都变漆黑了。   “你敢算计我,我要拉你做替死鬼!”那团火苗绿幽幽的燃烧着,烧断了孟涛整条手臂,可他另一条手臂却是完好的,膝盖绷直了一弹,就这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我没看到他膝盖打弯,就跟后背转了弹簧一样,这人直接就蹦起来了。   “卧槽!”我憋不住爆了声粗口,顿时反应过来,早已经吓得浑身都是汗。   此时此刻,我脑袋瓜里唯一装着一个念头,那就是跑,千万不能被孟涛抓住!   我一转身的空挡,后背已经扑来一股腥风,黑压压的两扇大门也“砰”一声关紧了,门里门外,仿佛被隔断成了两个世界。   我站在地狱,门外却是人间!   “嘿嘿,抓着你了!”那只手再度搭在我肩上,“嗬嗬”的喘气声,如果死神在磨着镰刀,   “快跟我走!”   “我去你妈的!”一个人惊恐到了极致,反倒爆发出自己的无限潜力,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感觉孟涛手指搭在我肩上的瞬间,我便拧腰挥拳,一个反肘撞过去,狠狠碰到他脖子。   “咔嚓!”   这一肘,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却可以他颈椎折断的声音!   啪!   孟涛的身体往后侧倒,歪着脑门又弹了起来,暴凸的眼珠子上血痕密闭,比蜘蛛网还要密集,狞笑着朝我走进,   “没用的,我已经死了,你伤不了我,快跟我走,咯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幕中,他的眼珠子渗出一片血红,那张脸完全是青绿色的,脖子几乎搭耸到了胸口。   无形的恐惧包裹住了我的全身,我害怕得发抖,每个细胞都在打颤!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我不停退后,从大厅退回了小院,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抵在了院子关紧的大门上。   “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快交出来,咯咯……”   孟涛的身子完全是斜着往前走的,好像靠在一个看不见的人身上,与地面都快形成了45度角。   “东西?什么东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拿,你快滚,滚呐……”   我承认这一刻我吓尿了,当一个死去三天的人,此刻正浑身发青地站在你面前,而且一步步向你走近的时候,这种滋味真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呵呵,你还想狡辩?就是因为这该死的东西,我们全部人才会死,现在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你还活着,凭什么……凭什么,我也要你死!”   他眼珠子很夸张地暴凸出来,爬满了怨毒和狰狞,身体忽然弹起,像只野猫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四五米的剧烈一瞬间就拉近了。   那张狰狞的脸,在我瞳孔中无限放大,我读到了残暴和狰狞,以及下一秒就将降临的死亡。   啊!   我恐惧到极点内心快要爆炸了,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往下蹲,压低了身子,一个驴打滚,脑门贴着孟涛冷冰冰的胸口,滚落到了侧面。   哐当!   孟涛的身体直挺挺地撞过去,伸长的指甲插进了我身后的门板,两指宽的木板,在他奋力的指甲下,却脆弱得好像豆腐,“撕啦”一声,被划出半尺长的口子!   尸体带着惯性继续冲破大门,将门板撞出一个缺口。   孟涛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小腿绷直了,拼命在空气中蹬腿,那早已腐朽的大门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嘎吱”一声,轰然倒地。   门板倒下,尘烟四起,孟涛忽然趴在地上不动了,像拆散零件的机器,脖子上的发条还传来“咔咔”的声音。   我给吓傻了,足足愣了四五秒,才想起来惊呼一声,踩着他的后背冲出门口。   “等等我,林寒你不要跑得这么快,等等我啊!”   没等我跑出多远,身后又有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沙哑空洞。   我猛一回头,居然看见了何雅!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浑身是血地趴在老宅子房梁上,半个身子像毒蛇一样拱起来,脖子“咔咔”地转动着。   那张惨白到极致的脸儿,挂着两行已经干涸发黑的血泪,努力将手伸得很长。在空气中夸张地挥舞着,   “我们都在等你,你别跑,为什么还不来?”   又是一个“老同学”!   啊!   我嗓子眼都吼冒烟了,惊恐中张牙舞爪地往前跑着,小巷子狭长,跑出去至少需要两分钟,刚跑完一半的距离,我就听到巷子的尽头处,传来一阵“踏、踏、踏”的声音。 第21章 顾雪帮忙   前面,也有“人”!   我浑身筛糠似的抖动起来,前狼后虎,这巷子就这么大点地方,连转身都不方便,我该怎么办?   我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倒在冰凉的地面。   这时候,后面也有好像机器上了发条的“咔咔”声传来,用时闯进我耳膜的,还有一道阴怖到了极点的声音,   “林寒,你跑不掉的,咯咯……”   “为什么,你们全都不肯放过我!”我拼命挥着双手,神经已经彻底崩溃了,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我不得不爬起来,左右一打量,将目光定格在了巷子边缘的矮墙上。   前后都有鬼在拦截,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翻墙走了。   我没时间考虑这个想法的可行性,这墙头将近三米高,正常状态下一个普通人是不可能翻越过去的。   我一个助跑,加速往前暴冲,双脚发力弹起!   在恐惧的刺激下,我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也不知蹦起了多高,双手下意识挥动,死死抓住了墙头,靠在上面大喘气。   我居然真跳上来了,胳膊肘骑上墙头,这个距离,双脚离地已经将近两米!   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这跳高成绩都快赶上奥运会的健将了!   我双脚还悬在下面,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靠双手支撑,有点吃不住劲,赶紧用劲,沿着墙根扑腾上去。   我半个身子趴在墙头上,正要用力往外翻,手指头上却感觉滑腻腻的,触感一片冰凉。   是血,我手上哪儿这么多血?   “啊!”   满手都是血,腥臭不堪,我吓得脑门子青筋乱蹦,下意识将手挪开了一点,屁股下沉,眼看着又要摔下去。   糟糕,摔下去就完了!   惊恐中的我大声惊叫,这时胡乱挥动的双手却抓着了模样软软的东西,本能就将五指紧握,死死攥紧了。   靠着双手上的支撑,我勉强稳住了身体,快速把双脚跨在墙头上,才觉得不太对劲,想看看被我抓在手中借力的支撑物到底是什么。   不看不要紧,这一眼,脑门都给我吓绿了。   被我死死抓在手上的东西不是别的,居然是何雅伸出来的舌头!   她像条软蛇一样趴在墙头上,臀高头低,猩红的长指甲死死抓牢墙壁,青色的舌头伸出来,几乎延伸到两米多长。   我就是抓住了她的舌头,所以才没有倒下去!   “咯咯……”何雅望着我,诡异的嘴角上扬,随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居然在一点一点地往上升。   她缩回了舌头,舌苔由两米伸缩到一米,我的身体也渐渐朝她靠近,几乎脸贴着脸儿。   “快把东西交出来!”她发出阴厉而恐怖的笑声,双眼血红,比灯泡还要亮。   那目光很渗人,使我感受到了毒蛇一般的冰凉。   “啊!”   我脑子“嗡”了一声,下意识就把手松开,身体在重力作用下,沿着两三米高的墙壁跌落下去,后背“砰”的一声,疼得五官六腑都移了位,紧紧弓着腰,把身子缩成了虾米。   何雅的长头发沿着墙根垂落下来,也不停地在伸缩着。   那些长头发,几乎将我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慢慢往上升。   我不是不想反抗,可后背的剧痛却让我失去了仅有的一点力气,眼前黑黑的,只剩一张森白阴怖的脸,和我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落到这些“鬼”的手上,我还有好过的吗?   我绝望了,耳边仿佛已经听到了死神吹响的号角,“踢踏、踢踏”的节奏声,很有规律,好像脚步声一样在快速向我靠近。   不,这好像是真的脚步声!   “砰!”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想法,一道枪火炸膛的声音紧随而至,子弹破空,炸开了何雅的脑门,飞溅的脑浆外溢,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在她额头上浮现出来。   “啊!”   我听到了何雅的一声惨叫,耳边又刮起了“呼呼”的风声,身体再次摔倒在地。   随之跌落下来的,还有何雅的尸体她,直挺挺地摔在我脚边,怒睁的眼珠子泛着死鱼一样的光泽。   她似乎在笑,暴瞪的眼珠子紧紧盯着我。   “啊……啊!”我将双手撑在地上,屁股一点点地往后挪,惊恐中发出叫喊,脸都扭曲成了窝瓜!   “林寒……林寒你没事吧!”   脚步声没有停歇,我随后才听到顾雪那熟悉中带着紧张的声音。   顾雪……   我茫然四顾,停止了扑腾,视线中一道倩影飞扑向我,双眼明亮,可一张俏脸上却挂满了苍白。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什么都不要问!”顾雪刚开完枪,手指颤抖得比我还要厉害,也不知道是被手枪反震的,还是被鬼吓成了这样。   她抓着我只顾跑,好容易离开了那条街道,我和顾雪都浑身瘫软地跌到路边,一身狼狈地趴在台阶上大口喘气。   那帮“老同学”没有再追来,使我内心平静了不少,我回头看着顾雪,“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不是让你……”   “林寒,没有我你就死了!”顾雪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吼得比我刚才见鬼的时候还要凶!   我默然,见顾雪刚才跑得太急,一只脚上的鞋子已经跑掉了。   “对不起……”我语气充满深深的自责,“你的脚没事吧?”   “那个不重要,我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顾雪继续质问我。   我说下午太困了,我回了一趟家就睡着了,你给我打电话是想告诉我什么?   顾雪把脸别过去,“我就是想告诉你,躺在警局停尸间里的几具尸体都不见了!”   我苦笑,说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从警局爬出来,就是为了找我。   “你现在还觉得,凭你自己有可能查清楚这件事吗,刚才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肯定会死!”   顾雪摆出一张认真脸,直勾勾地瞪着我。   我苦笑声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我知道,我已经被‘他们’盯上了,这件案子,谁查下去谁就会死,事实已经很好地验证了我的猜测,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你。”   顾雪还是看着我,轻轻地问道,“那你呢,为了前女友的下落,真的舍得去送死吗?”   我点头,看了一眼城市上空的霓虹灯,内心有些恍惚,仿佛空了一大块,“是的,为了阿芸我可以去死。”   “为什么,你们明明已经分手了?”顾雪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你就没考虑过找别人。”   “我不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痛苦地埋下头,忽然想到一件事,猛地把头抬起来,“你是怎么追上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儿发生危险?” 第22章 借鬼杀人   “你想说什么?”顾雪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并不是在怀疑你,我只是……”我急着想要辩解,顾雪忽然挥手打断我,低头说道,   “下午给你打的那个电话,你没接,我就预感到不太好,当时我也猜出来了,这些尸体无缘无故失踪,甚至连监控都调查不出来,应该不可能是人为带出去,他们……他们自己爬出来,说不定就是为了找你……”   我苦涩地听下去,并没有插嘴。   顾雪看了看我,又接着说道,“后来我就赶紧开车到你小区楼下找你了,我上楼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我又赶紧下楼,正好看见楼下值班的一位老大爷,所以就跟他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   顾雪说着,忽然从口袋中翻出一沓收费单据,递到我手里,“这个可以证实我的话,你是不是两三个月都没交物业管理费了,是我替你交的!”   我的心震了,抬头看着顾雪,动了动嘴唇,良久说不出话,低头说,“谢谢,这钱我会还你的。”   “你真的一分钱没有了?”顾雪看着我,很诧异。   “本来是有的,但是……”   说到这儿,我脑子里忽然划过一道光,拍着大腿蹦起来,“狗.日.的陈刚,他收了我的钱,说要带我去见大师,可我见到的却是孟涛的尸体,差点连命都没了!”   “陈刚是谁?”顾雪一脸不解。   “就是我们上次碰见的那个胖保安,我白天找他聊过天,他说自己的名字就叫陈刚!”我咬牙切齿,攥着拳头大骂道,   “这次要不是你,可能我真的已经死了,陈刚没准和这事有关,是他把我引到那间屋子里,我差一丁点就被孟涛弄死了!”   “那个胖保安?”顾雪惊呼着站起来,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那会不会,真正的凶手就是他呢?”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你凭什么得出这种结论?”   “其实很简单,”顾雪冷静分析道,   “案子始终围绕着主题,那就是所有灵异遇害的人,基本都很失踪的陈芸有关,她姐姐、你,还有一帮共同的好朋友,可这个保安和陈芸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连他也会介入进来,帮着那些鬼魂害你?”   顾雪语气森怖,让我脊梁骨一阵发寒,“或者说,原本就是他在控制那些死尸,绑架陈芸的人也是他!”   我提出反对意见,“既然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弄死我,反而要借助操纵鬼魂的方式来对付我呢?”   “你还不明白吗?”顾雪指了指自己,又说道,“因为这段日子以来,你和我几乎都是待在一起的,我是警局的人,如果他直接动手害你,没准警方会第一时间找到线索,所以……”   我明白了,失声道,“所以他大费周折,操控鬼魂来害我,只是因为鬼魂害人根本不会留下线索,就算我被孟涛害死了,也没人会定孟涛的罪,因为孟涛根本就是个死人!”   顾雪点头,“看来你算太笨!”   我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是我太蠢,从始至终都没怀疑过这个胖保安。   其实现在想想,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挺可疑的,第一个死去的钟警官,说自己调查了监控,可这孙子却坚称没人去过值班室。   我随后昏迷,也是因为看了他给我的监控,那监控是否真实,我搞不清楚,但要说这个姓陈的没有从中作梗,我是一点都不信!   “妈的!”   想通这一个节点,我顿时变得火冒三丈,将拳头攥得“咔嚓”作响,恨声道,“这王八蛋想弄死我也就算了,还假装认识什么大师,坑了我几千块钱!”   顾雪被我这一脸悲愤的样子逗乐了,她捂着嘴说不好意思,只是你刚才说的话太逗了,这么严肃的时候,你还这么在乎那几千块!   我并未做出回应,没有经历过生存艰难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钱”字对普通人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去找他!”我对顾雪说道,“你带着警枪对吧,还剩多少发子弹?”   我现在满脑子只剩最后一个念头,那就是弄死陈刚!   顾雪谨慎摇头,“我还剩六发,可是,警察不能随便开枪,而且他好像能够操控鬼魂攻击我们,子弹未必有效!”   我咬牙恨声道,“总得拼一拼,没准还有希望救出阿芸,能不能把你的枪借给我?”   我将目光转移到了顾雪的腰间,那里别着她的警枪,之前就是这把枪救了我一命。   “林寒你想干什么,我不同意!”   顾雪勃然变脸,捂着警枪后退了一步,“你知道抢夺警枪是什么罪名吗,你真的不怕死?”   我伸出一半的手,定格在了原地,苦涩一笑,摇摇头说道,“那算了,谢谢你又一次帮了我,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说完我掉头就走,顾雪一跺脚,咬着嘴唇大喊,   “你就是个疯子!你给我站住,我跟你一块去!”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摇摇头,“不行,你不能去,这件事跟你无关,所有的事都是因为阿芸失踪而起的,你不必为了阿芸的事……”   “我是警察,这是我的指责。”顾雪冷冷地打断我,穿上鞋子说道,   “别磨蹭了,如果那几个鬼真的是受了陈刚的操纵,那你没死的消息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没准现在已经收拾东西逃走了也说不定。”   我犹豫了一会儿,勉强点点头,“那好吧,你的警车在哪儿,还有如果要一起行动的话,你能不能多带几个帮手?”   我对自己的死活可以无所谓,却不能眼睁睁看着顾雪跟我一块跳下火坑,如果所有猜测属实的话,那这个陈刚绝对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他懂得控制鬼魂,好像传说中的崂山术士。   “放心,我不会傻到跟你去白白送死的!”   顾雪白了我一眼,走了两步,又“哎哟”一声,看着扭伤的脚脖子,有些为难。   “我背你上车!”   我二话不说走到她面前蹲下,“快上来!”   良久没见顾雪有动静,我急了,一回头就看她站在原地,脸色有点发红,目光只剩迟疑。   “捉犯人要紧!”我补充道。   我背着顾雪跑了两条街,才在街角看见了她开来的警车,赶紧上车坐上驾驶室,顾雪则打电话回了警局,抽调人手。 第23章 真假陈刚   车开到一半,顾雪忽然问我,“你知道陈刚住哪儿吗?”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陈刚在我们小区楼下上班,物业办公室肯定有他的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好,那我们先回你的小区,你开慢点,别太快了!”   随着顾雪一路的惊呼声,我将警车停靠在了小区门口,拉开车门撒腿就冲向了门卫值班室。   值班室还坐着那个老头,正泡着茶叶看报纸,我一脚踹开值班室大门,他立马站起来,   “小伙子别冲动,不就是三个月物管费吗,犯不着这样吧,我不给你停电停水了!”   我见着老头吓坏了,靠着墙根站好,忍不住喘了口气,“大爷,你误会了,我来不是找麻烦的,再说我的物业费不是有人帮我交了吗?”   这时候顾雪也跑到了值班室门外,这老头才总算松了口气,“我记起来了,这丫头刚才帮你交了物管费,那你还来我这儿做什么?”   我说道,“大爷,能不能跟你打听个事,你知不知道陈刚家住在哪儿?”   “谁?”听了我的话,大爷眼皮子直跳,“小伙子,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吓唬我?”   我说谁吓唬你了,大爷,我真有急事找他,麻烦你快快告诉我他住哪儿!   这大爷古里古怪地说道,“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南郊公墓。”   我顾不上想别的,下意识说了声“谢谢”,转身要走,顾雪却把我拽住了,没好气地瞪我一眼,   “你傻呀,也不听听大爷说的是什么地方,南郊公墓能有活人吗?”   对呀,公墓,那不就是埋死人的地方吗?   我及时反应过来,脸色不太好看,“大爷,大半夜犯不着开这种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   守门大爷一翻眼皮,“你不是要找陈刚吗,这小子上个星期就死了,大半夜坐在值班室喝酒喝死的,下午你说自己跟陈刚喝过酒,所以我才会骂你的,年轻人不知道学好,年纪轻轻的……”   我打断了大爷的絮叨,语气有些发紧,“他上星期就死了?”   “咋啦,你不信?”值班老大爷操着一口东北腔,“我咋能骗你,陈刚死的时候,还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哩,这儿就我跟他换班!”   “这……”   我脸色开始发白,回头看看顾雪,发现她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陈刚一个星期前就死了,那这几个晚上我看见的人是谁?   我抓着值班大爷的手,语气很激动,“这不可能,我白天还看到他,他不是好好坐在值班室里抽烟吗?”   “啥,你小子见鬼了?”   值班大爷脸皮一哆嗦,赶紧把手抽回去,像赶苍蝇一样推着我和顾雪离开,“走走走……真晦气,你们快离开这儿!”   我急得都快哭了,把这门框哀求道,“大爷,我真不跟你开玩笑,陈刚到底在哪儿,我看见他值班好几次,他不可能已经死了啊,这关系到我女朋友的生死,求你告诉我吧!”   我是真哭了,大老爷们抱着木框,哭得稀里哗啦,跟个小孩一样。   我想找到阿芸,她已经失踪快七天了,活要见人,我怎么都不肯放弃这最后一丝机会!   “放屁,这地方就两个保安,陈刚一死,值班的人就剩我一个了!我值班一般只上到十点,你说你看见他几次,你是几点看见的?”   值班大爷表情很激动,伸手掰我的手指。   “你们都别吵了!”   顾雪忽然一声大吼,同时震住了我们两个人。   我回头,就看见她牙根微微颤抖着,说出了一段话,   “好像……警局在一个星期天的确调查过一起案子,有个保安在值班室深夜喝酒醉死了,当时处理这案子的人就是钟队,会不会……”   “唉,小伙子,我是真拿你没办法,这样吧,我告诉你陈刚家在哪儿,你别再骚扰我了成不?”   那大爷推我不走,很无奈地说道,“他家就住西李庄,出门搭公交,301路,坐九个站就到了,新宏小区,506室,这样你满意了吧!”   我急忙问道,“那他家还有没有别人?”   “有个屁!”值班大爷说道,“姓陈的还借了五百块酒钱没还呢,就他这种烂酒鬼,能有女的跟他?”   被值班老头连骂带推攘地挤出来,我抓着顾雪冰凉的小手,又一次坐上了警车。   我坐在驾驶室里点了根烟,没有马上发车,嗓子沙哑地问道,“刚才那老大爷说得是真的?”   “我不知道!”顾雪茫然摇头,满脸苍白和无力,   “一个星期前,警局的确接到过一起值班保安深夜喝酒最是的案子,但我家刚好有事,没有跟着钟队一起调查,所以不清楚那个醉死的人到底是不是陈刚……”   我都快用牙把烟蒂咬烂了,“这不可能,你和我明明都看到过活着的陈刚……而且就是前两天的事!”   “你怎么那么确定,我们看见的陈刚就是活的?”顾雪小脸惨白,苦笑道,   “还记得第一个死掉的钟队吗?为什么那天凌晨他下楼去调监控,上来之后对你的态度却发生了改变,甚至连案子也不查了,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们支走?”   “或许……”说到这儿,顾雪开始浑身发抖,   “他肯定看见深夜坐在值班室里的陈刚了,而他看见的陈刚,正是两天前醉死掉的人,案子是他接手的,他不可能没见过陈刚的长相,所以才那么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这么说,钟警官的死跟阿芸的案子没有直接关联,他就是误打误撞,在值班室看见了陈刚,这个两天前就死了的人,所以才会遭遇不测?”   我长大嘴巴,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有这个解释,当晚下楼的时候我就感觉钟队表情不对,他那晚特别客气,甚至经过值班室的时候故意躲在我后面,应该是因为他心里清楚,值班室里的人,其实早已经死了!”   顾雪惊魂未定地把头抬起来,惨白着脸说道,“因为他心里知道,陈刚已经死了。”   “你的分析不对!”   我摇头反问道,“陈刚如果已经死了,那他就是鬼,鬼害人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皱褶,他完全可以……”   顾雪打断我的话,“会不会,陈刚有两个?我的意思是,真的陈刚已经死了,而这几天我们遇见的陈刚,其实是人假扮的?” 第24章 多出来的人   顾雪剥丝抽茧,提出了唯一合理的解释,而我也渐渐想到了什么,转而沉默不语。   这个假陈刚每天半夜守在楼下,难道是为了堵我?还是说,他看中了我身上的某样东西……   我记得上半夜见到孟涛的时候,他跟何雅在害我之前,都说过我身上藏着某种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会引发一连窜的灾难。   但为什么我自己却不清楚?他们口中的“东西”,到底又是个什么鬼?   我脑子迷迷糊糊的,顾雪见我精神状态不好,勉强对我笑了笑,把手搭在我肩上,“那你还去陈刚家调查吗?”   我吐出了烟蒂,“去,为什么不去?如果真有人假扮陈刚,那他会住哪儿?肯定会住在真陈刚的家啊,咱俩究竟猜的对不对,进去调查过后就清楚了!”   顾雪点头,“好吧,人手我已经沟通好了,我们现在就到陈刚家小区楼下集合!”   十几分钟后,我和顾雪开车到了新宏小区大门口,这小区很偏僻,入住率并不高,站在小区门口,只能看见几户人家的窗户在亮,稀稀拉拉地投射出几分光线。   那小区楼道也黑漆漆的,好像一张等着我们入套的狰狞大嘴。   等了两分钟不到,小区外面的大门路也接连响起了几道警报,两辆警车停在小区门口,下来几个警察。   顾雪上去,和这几个同事交代了下事情始末,又回头指着楼上,“嫌凶就在五楼,506室,一会儿上楼的时候尽量不要发出太多声音,免得惊扰到他。”   说到这儿,顾雪又顿了顿,把手伸到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警察面前,“老高,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了吗?”   这个叫老高的警察点点头,从身后抓了一口袋糯米,还有一盏白灯笼,嘴里却不忘嘀咕,   “小雪,查案子你让我带着些东西干什么?”   顾雪没说话,将那个小口袋接过来,沉着脸走向我。   并排着走到楼梯间,走廊很黑,声控灯好像全都坏了,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寒意,十分阴冷渗人。   我为了转移注意力,压低声音凑到顾雪身边,指了指她手上的口袋,“你这里面的是什么?”   “一个懂抓鬼的人送给我的。”   顾雪小声回答道,“他在公交车上骚扰姑娘,被人报警扭送到了警察局,一口一个冤枉,上午由我负责审问,没想到他居然一眼就看出我撞邪了,还说他懂怎么捉鬼……”   我去!   顾雪这话让我满头是汗,她怎么连公交色.狼的话都信?   我苦笑道,“你还真是单……”   没等我把最后一个字讲完,身后就传来一个人的惨叫。   “是老高!”顾雪脸色一变,当我们齐刷刷回头的时候,果然发现背后跟着我们过来的警察,居然少了一个!   消失掉的那个人,正是替顾雪带了一口袋东西的那个大胡子警察。   所有人都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在黑漆漆的走廊中搜索,然而那个刚才发出惨叫声的老高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几个警察的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面面相觑。   “大家不要慌,先靠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和顾雪还算镇定,清了清嗓子说道。   察觉事情不对味,我小心靠近了顾雪,“你那袋子里的东西,真管用吗?”   “应该……或许可以用的吧!”顾雪的语气很不确定。   其中有个警察忽然说道,“顾雪,老高怎么忽然就不见了,要不我下去找找看?”   “不要一个人行动,大家背靠着背,先不要乱动!”   这几个被顾雪找来的帮手,还不知道我们接下来有可能面临的是什么,当然,这种神神鬼鬼的事,就算顾雪现在说了,他们也未必会相信。   我真后悔没有等到白天,虽然这帮警察个个都佩了警枪,可真要碰见鬼却根本不是一盘菜。   我不敢告诉他们,老高或许已经被鬼魂害死了,语气很紧张地说道,“顾雪,要不我们先下楼,把这地方围起来,等到天亮再动手?”   顾雪明白我的意思,正犹豫要不要答应,刚才说话那个警察又开口了,“你谁呀,为什么顾雪身边几次都能看到你?警察执行任务,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这个年轻人剃着小平头,眼神带着戾气,估计是看我不太爽,语气带刺。   我没理他,继续征求顾雪的意见。   顾雪点头说,“那好吧,大晚上行动太危险了,没准老高已经……我们先别上去,在这里找找老高。”   “为什么又不行动了,顾雪,比大半夜把我们找来,不会是为了好玩吧?”   小平头很不满顾雪的指挥,出言抱怨。   顾雪和他是平级,这一队警察的直接领导应该是已经死掉的钟警官,钟警官一死,就没人压得住场了。   顾雪说道,“钟队就是因为调查这起失踪案才死的,我知道你有情绪,可这种时候,难道我们不该团结一致,为头儿报仇吗?”   “你拉倒吧!”小平头脸上带着不屑,“钟队是上吊死的,怎么又成了为查案才死的了,你别疑神疑鬼,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警察队伍里哪有你这么迷信的!”   小平头句句话里带刺,顾雪皱了皱眉头,没理他,正要往下走,我们却集体瞥见楼道的墙壁上闪过一团黑色的影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是谁!”   这黑影子大家应该是全都看见了,每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楼上。   “不好,应该是嫌犯被惊动了,快上楼跟我追!”小平头一马当先,根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   “小申你回来,快别追了!”顾雪一跺脚,可她根本指挥不动那个家伙,眼瞅着那人一溜烟就冲上楼道了。   “走吧,小申已经上去了,我们不能不管!”另一个年纪稍大点的警察也跟着追了上去。   顾雪无奈,跟我对视一眼,只能咬着牙硬上。   一起追到上一层,我看见小平头骂骂咧咧地回来,“你们怎么都不追啊,都干啥吃的,嫌犯马上就能抓住了!”   “别动!”我喝止住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站在原地数了数人头,然后紧张地看着顾雪,   “你有没有注意到,老高好像回来了?”   跟在我和周斌身后一起上楼的警察有五个,算上刚才失踪的老高,现在应该只剩四个才对。   可当我数过一遍之后,才发现顾雪身边仍旧站着五个影子。   顾雪正要说话,又被小平头抢了先,“发什么愣,走啊,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你能不能先闭嘴,把事情搞清楚再说!”顾雪很不耐烦,加上这里的环境带给了我们很大的心理压力,她瞪了小平头一眼,扭头说道,   “林寒,你发现什么了,快说!”   我沉声道,“多了一个人!” 第25章 辨鬼   “你确定吗?”顾雪听到我的话,脸都快吓紫了,左右扫视了一眼四周,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小心翼翼地问道,   “多出来的人,在哪里?”   我摇摇头,目光依次从顾雪和她的同事脸上扫过,   “问题就这这里,你仔细数数看,所有同事加上你,是不是应该只有五个人?可你们那边却站着六个,更奇怪的是,我根本分辨不出谁才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顾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对我的话一直都很信任,回头一瞥,果然察觉到了异常。   “这该怎么办?”她好像吓坏了,做出要朝我身上靠的动作。   我鼻尖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的确是多出了一个人,但我却死活确定不了多出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这一幕,大伙全都发现了,几个警察你看我、我看你,都站在原地不敢动,气氛很诡异。   “这样吧,我有个办法,可以辨别出是谁人,谁是……”顾雪语气微微发抖,半天都不敢把那个“鬼”字吐出来。   之前叫得最凶的那个小平头也不敢再嚷嚷了,这么明显的事,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诡异,“什么办法?你快用啊!”   顾雪迟疑了一下,把手伸进自己带来的小袋子里,居然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灯笼,又翻出一截白蜡烛,回头问我有没有带打火机。   我赶紧把打火机递给她,小声说,“你这是干什么?”   顾雪紧了紧喉咙,“这办法是那个懂得抓鬼的人告诉我的,他说,鬼怕阳火,点燃蜡烛就可以照的出谁是鬼!”   真的假的?   我很怀疑,这句话憋在嘴里半天,到底还是没说下去。   顾雪点燃了蜡烛,将蜡烛小心塞进灯笼,然后递给了我,表情异常严肃,“从你开始,一个一个往下传!”   我二话不说,立马将灯笼接过来抓在手中,感受着火苗跳动的温度,内心稍稍平缓了一些,“这样就行了吗?”   顾雪没有回答,继续说道,“你再传给小申!”   小申就是刚才一直出言不逊的小平头,我把灯笼递到他面前,“小心点,拿好!”   小平头却没接,一脸狐疑地打量大伙,“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有鬼没鬼咱就先不说了,就这么个破灯笼,点上一截蜡烛就能分辨出谁是鬼?”   “你小声点!”顾雪又忍不住提醒他,“别说那个字,万一招来更多怎么办?”   顾雪和我有过亲身经历,从一开始的不信鬼,到现在已经是深信不疑,这种氛围下,小平头一再出口犯忌讳,让我们脸色都很难看。   “好好好……大美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平头举着手,很不屑地表示投降,他把我手上的灯笼接过去,十分戏谑地把玩了一下,抬头看着顾雪,   “怎么样顾雪,我是鬼吗?”   “接着往下传!”顾雪没搭理他阴阳怪气的腔调,再次转身望着别的同事。   灯笼依次传递,七个人都各自摸了一下灯笼,两分钟后,灯笼再度回到了顾雪手里,火苗忽明忽暗,淡绿色的火光照在顾雪脸上,浮现出几分阴沉。   “切,我们七个人都没过了灯笼,可蜡烛却还是没灭,你这办法一点都不靠谱!”小平头再度发声道。   我也十分狐疑地看着顾雪,想说你是不是被哪个神棍给骗了?   谁知顾雪忽然猛地一抬头,将警枪拔出来,对准数次出言讥讽自己的小平头,   “谁说鬼魂碰了灯笼就一定会灭?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就是鬼!”   顾雪一直在努力强装平静,可从她不断起伏的胸口,和抓着手枪微微发抖的手指来看,她显得很惊恐,流下了很多冷汗。   “我是鬼?真可笑!”小平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顾雪,“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灯笼放在林寒手上的时候,火光还是淡黄色的,可转到你手上,火焰就变绿了,你一定是鬼!”   顾雪语气十分笃定,话音落地居然直接扣动了扳机。   “顾雪,不要!”   砰!   惊呼声和枪火爆炸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子弹射穿了小平头的额头,他整个人都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作用下往后倒飞,重重砸在了墙壁上,身子软软地沿着墙根滑下来。   “顾雪你干什么,小申脾气再不好,他也是我们的同事,杀人犯法你知不知道……”   另一个警察急了,上来就抢顾雪的手枪,话刚说到一半,就被顾雪厉声怼了回去,   “我开枪打的不是小申,是鬼,你不信就现在回头看看,你看看小申身上有血吗?”   嗯?   听到顾雪这样讲,大伙全都愣住了,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小平头的尸体,果然看见他额头上的弹痕中,居然没有流出半点血迹。   活人被子弹打穿了头颅,无论如何都会有鲜血溢出,这是常理,这帮警察不会不知道,所以大伙的呼吸声立马就停住了。   走廊陷入了死寂,每个人都在发抖,却避免发出半点声音。   一两分钟后,我实在受不了这么压抑的气氛,往前走了一小步,想检查下小平头的尸体。   “站住,你别动!”有个警察拔出了枪,对准我的后背,“你干什么走向小申,是不是因为你和他一伙的,你也是鬼?”   我见他一脸紧张,满头都是冷汗,赶紧把双手举起来,“别冲动,我不是,我只想确认下小申警官到底死了多久……”   可我这话刚说到一半,走廊中忽然刮来一股阴测测的冷风,顾雪手上的蜡烛一下子就熄灭掉了!   在蜡烛彻底熄灭之前,几乎每个人都看见了,已经被顾雪射穿头颅的小申,居然猛一下子睁开眼皮,微微牵扯嘴角,仿佛是在朝我们微笑。   “啊!”   大伙全都吓坏了,有人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又开了一枪。   砰!   枪火炸膛,拉长出一窜火舌,第二枪又打在了小平头的尸体上,他那带着诡异笑容的脑袋好像西瓜一样开裂,顿时炸成了血糊糊。   “谁特么开的枪!”   我耳朵眼“嗡嗡”响,我站立的位置距离小平头最近,刚才那子弹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射出去的!   “不是你们说小申是鬼吗,我开枪打鬼有什么错?”昏暗的走廊内部,我听到了其中一个警察的声音。   这声音有点飘忽不定,我没法判断说话的人位置在那儿。   我冷冷地说道,“我刚才就站在他附近,你究竟是想打鬼,还是想用子弹打我?”   “你说呢?”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一会像在左边,一会儿像在右边,飘忽不定,根本无法追踪方向。 第26章 互相指认   “林寒……”我察觉到有人在扯我的衣角,赶紧回头,看见顾雪几乎贴着我的后背,脸色惨白发抖。   “别怕!”我小声安抚她情绪,刚才利用蜡烛判断鬼魂是否存在的主意是顾雪提出来的,但这并不表示她就能抓鬼,这些只不过是有高人指点她而已。   我现在十分怀疑,小申挨了一颗子弹倒地,真正的鬼却没有消失,刚才第二个放枪的人没准也被鬼魂附身了。   子弹可以射杀活人,能不能杀鬼我却不敢确定,也许小申一直就是被鬼附身的状态,那个鬼知道在小申身上藏不住了,所以马上改换了目标。   “开第二枪的人到底是谁,你敢不敢站出来?”   这种情况下害怕也没用,好在我们人多,阳气充足,那潜伏在众人身边的鬼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害人。   “我就在你背后,你是不是也想杀我?”那道阴测测的声音再度响起,所有人都吓得发抖。   不管是不是警察,碰见鬼都会害怕。   在我背后,我背后不应该是顾雪吗?   我脊梁骨一炸,赶紧回头,这一眼差点没让我脑仁都炸掉。   我背后抓着的哪里是什么顾雪,而是一具满脸血糊糊的尸体,小平头挨了两颗子弹,整张脸都细碎了,挂着弯弯曲曲的血色线条,正咧开嘴朝我冰冷地笑着,   “你们为什么开枪打我?”   卧槽!   我脑门都快炸了,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猛地一撒手,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那张脸却在渐渐变淡,最后缩到了墙壁中去。   原来是幻觉!   我松了一口气,脚步还在后退,却撞在了一个人身上,“林寒你为什么突然退后,你踩到我了!”   是顾雪在说话。   我头皮发麻,被幻觉搞懵了,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现在说话的这个人,到底是真的顾雪还是假的?   我不知道从哪本书上看过,鬼魂最厉害的并不是害人的能力,而是他们玩弄人心的手段,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透,我现在已经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力了。   身边站着几个警察,我看谁都觉得像鬼!   我不敢动,轻轻把脚尖挪开,这时候,那个阴测测的声音继续在迷惑大家,   “顾雪,我看真正的鬼是你才对,蜡烛是你点的,说别人是鬼的也是你,你敢不敢自己把灯笼捡起来?”   果然,这声音刚落下,几乎所有人看向顾雪的眼神都变了。   “不……不是我!”顾雪惊呼了一声,“我自己点的蜡烛,灯笼在我手上待的时间最久,我怎么可能是鬼?”   “顾雪,快把蜡烛捡起来,让我们看看你是不是鬼!”   人心难测,顾雪身边那几个同事似乎也被说动心了,都很不善地看着她。   “你们……怀疑是我?”顾雪俏脸苍白,很无助地退后,“假如我是鬼的话,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分辨鬼魂的办法?”   顾雪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捡地上的灯笼,想用这种方式向大家证明自己不是。   我抓着她的胳膊,轻轻摇头,“别捡!”   “为什么不让她捡?”那个声音好像很生气。   我把头抬起来,冷笑着看向四周,“这灯笼肯定已经被鬼动过手脚了,现在无论放在谁手上,蜡烛上的光都是绿色的,谁要不信,就自己捡起来看看。”   “她不敢把灯笼捡起来,就说明她是鬼,大家不要被骗了,真正的鬼就是顾雪!”   那个声音好像很急促,不断煽动众人早就紧绷到了极点的神经。   果然,有个警察忍不住了,站出来对顾雪说道,“是啊,这主意明明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凭什么都让我们试,你自己也要试试?”   顾雪百口莫辩,急得都快哭了,我抓着她的手,清了清嗓子,   “顾雪不可能是鬼,现在我抓着她,我能感受到顾雪身上有温度,还有,我已经说过了,蜡烛肯定被鬼动了手脚,不管谁把蜡烛点燃,都会是绿色的!”   “放屁!”那个警察大步走上来,骂骂咧咧地说道,   “我就偏不信,你一会儿点蜡烛的是你们,一会说不能点蜡烛的又是你们,让我看看这蜡烛点燃之后到底是什么颜色!”   啪嗒!   一道打火机的响声过后,火苗再度蹿起来,蜡烛被他抓在手上点燃了,那上面的光线是淡黄色的。   “看来谁是鬼,已经很明显了!”他抓着蜡烛,寒意森森地望着我和顾雪,脸上有点扭曲,   “你不是说,现在无论谁抓着蜡烛点燃,都会变成绿色的吗,现在我也点燃了蜡烛,为什么是黄色的光,妖言惑众,原来你们两个都是鬼!”   我冷冷一笑,“你才是那个鬼,大家快看,他根本没有影子!”   众人立马低头,朝这个警察身后看过去,果然没有在他脚下发现任何影子。   “卧槽!”几个警察下意识就离得远了一些,几把警枪同时指向他脑袋。   “顾雪,开枪射他!”   我啥都没再说,抓着顾雪的胳膊,将手枪抬起来,对准正把蜡烛抓在手上的警察厉喝道,   “所有人都不敢点蜡烛,你这么心急跳出来干什么?”   “你……”他脸色一边,表情有点僵硬不自然,动了动嘴似乎打算辩解,我却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压住警枪的扳机,对准他就是一枪。   砰!   子弹的后坐力让我和顾雪差点摔倒,那人挨了一枪,也和之前的小平头一样直挺挺地倒下去,额头上同样没有鲜血,   “快看,他额头上没有血!”顾雪指着尸体惊呼大喊。   其实根本不用顾雪提醒,大家就已经注意到了,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上来六个警察,一个失踪,两个死了,还没到走到五楼,人手折损已经将近一半了。   我也觉得后心一阵发凉,从头冰冷到脚,这时顾雪忽然又调转枪口,对准了走廊尽头,“林寒,你们快看那边!”   难道还有鬼?   我头皮发炸,赶紧把目光转向顾雪所说的那个方向,却看见之前糊里糊涂掉队的老高,居然单手撑在墙壁上,目光发直地看着我们。   “老高,你刚才去哪儿了?”顾雪抓着警枪没有发下,身体一直在发抖。   老高阴森森地望着我们,“我哪儿也没去,一直就跟在你们后面啊,走廊太黑,你们没发现我吗?”   顾雪信了他的话,把枪口压低,“行,那你过来吧。”   “嘿嘿!”   老高很诡异地笑了一声,语气充满阴怖,“我走不过去,我的脚已经断了……” 第27章 谢谢你   “你快看他的脚!”我惊呼一声,拉着顾雪快步往后退。   老高能够保持站立,完全是依靠那只撑在墙壁上的手,因为他的双脚已经没了,裤子很瘪,空空荡荡的完全是飘着的!   那双腿齐根而断,黑色的血迹沿着裤腿流淌下来,在走廊地板上汇聚出一滩弯弯曲曲的血迹,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甜腥味道。   好多血!   我双眼暴凸,内心被巨大的惊恐填满,一个字都没说,抓着顾雪朝身后的走廊狂奔。   可这一回头,我却看见走廊空荡荡的,一股冷风飘过,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人呢,他们人呢!”顾雪的情绪已经崩溃了,她大喊大叫,发疯一样地跺脚叫喊,“啊……他们都是鬼,他们全都不见了!”   “别叫,快跟我跑!”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抓着顾雪疯狂沿着楼梯狂奔。   跑到一半,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看见失去双脚的老高正把身体趴在地上,五指弯曲,双手用力地在地板上爬着。   他断裂的大腿不断往外喷血,随着他飞快爬动的动作,在地板上留下了一窜长长的血痕。   他爬得越来越快,甚至比我跑得还要快,“你们等等我,不要掉下我啊,我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找到你们……”   “啊!”我的心快要爆炸了,什么都不管不顾,抓着顾雪飞快地冲上台阶,一口气不停,直接上了五楼。   陈刚家就在五楼!   当我们沿着台阶,跑向五楼之后,背后的脚步声已经全都消失了,我和顾雪站在阴森的走廊尽头,却不敢继续往前走了。   这里可是陈刚住的地方啊,不管他是真的陈刚,还是别人假扮的,总之他能控制鬼魂,这是一定的。   顾雪抓着我的手心,小手冰凉,哭着拽住我的胳膊,“林寒,我们不要过去了,我怕……”   我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双腿站立,小腿肚子却抖得越来越高,强行咬牙说道,“你忘了楼下还有你的那帮同事吗,就算现在回去,恐怕我们也走不了!”   我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可牙根却抑制不住在打颤。   “你是谁……”顾雪脸颊苍白到完全没有血色,张大惊恐的眼睛,“难道我的同事,他们全都……都死了?”   我苦涩地闭上眼睛,“你觉得他们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吗,陈刚应该是估计烦我们来到五楼的,否则我跟你是一样的下场,都会死在楼下!”   “不……不!”顾雪彻底崩溃了,紧绷的最后一根神经线断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抓着我又哭又喊,   “我们快跑,我不要留在这里,太可怕了,鬼……”   顾雪失控下力气变得特别大,我根本拽不住她,反倒被她拉得脚下一个踉跄,强行将我拖回楼梯口。   可这一转身,原本大呼小叫的顾雪却忽然闭嘴了,我紧紧抓着她的手,却很明显地感受到她剧烈颤抖的身子。   在我们背后根本没有路,黑漆漆的楼梯间,此刻却变成了一堵墙。   鬼打墙……这是鬼打墙!   我几乎忘记了呼吸,望着背后那堵白森森的墙壁,惨笑了两声,   “走吧,我们去506,没有退路了,我们只能往前。”   顾雪已经完全吓傻,发白的脸颊倒映着深深的麻木,不断地重复一句话,喃喃自语,“我们走不出去了……走不出去了……”   我既害怕,又痛苦,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   我不止连累了那帮查案的警察,也害了顾雪,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陈刚应该就在506里瞪着我们,凭我和顾雪,能从他的魔爪下生还吗?   “走吧!”最终我还是定了定神,面前平静下来,抓着顾雪的小手往前走去。   该来的总要来,一切都需要由我来面对,就算死,我也不想当个糊涂鬼!   空挡的走廊、白森森的墙壁,还有头顶上忽明忽暗的吊灯,无一不在向我诉说着这个地方的恐怖和阴森。   我没得选择!   麻木地走到506门口,我才发现那大门居然是虚掩着的,里面的人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所以连门都没有锁!   所有真相,应该就在眼前了吧?   我僵硬地伸出手,缓缓推开防盗门。   大门“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开启,而随后,我就看见了一道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影。   是阿芸!   她被一根很细的铁丝穿透了背脊,双手反绑,吊在天花板上,洁白的手背上沾满了干涸的血迹,血迹发黑,显然已经干了好几天。   她纤细的手指全都断裂了,浑身血污,双脚还绑着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脚脖子上套着铁链,将她整个人拉伸到极限,活像个吊死鬼一样,直挺挺地悬在半空中。   那头乌黑的长发,沾满了粘稠的血迹,蓬头垢面,脸皮都已经变成了青色。   可阿芸并没有死去,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似乎专门为了等我。   这不是阿芸,这不是她,不!   我无法接受眼前这一切,一颗心仿佛被抽空了一块,剧烈的冲击让我脑门发黑,直接作用于我的灵魂,下意识就想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小寒……别走!”   她真的是阿芸,察觉到我的脚步,阿芸居然睁开了紧闭的眼皮,对我虚弱地喊了一声。   她的声音沙哑,完全失去了生气和活力,简单的两个字,却似乎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阿芸……不!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害你的,是哪个王八蛋害你成这样的!”   我疯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将视线彻底模糊,肩膀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正承受着如此惨无人道的折磨,我的脑海中涌现出了无边的愤怒,双眼充血,像头发怒的豹子,压抑着嗓子低吼,   “是谁,是不是陈刚那个王八蛋!”   “不……害我变成这样的人,其实……其实是我自己。”   阿芸的力气已经没有了,说完一句话,断断续续地缓了好久。   顾雪从进屋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此刻忽然捂着嘴唇,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呼,“这……这就是你的前女友吗?陈芸,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作孽,不……不可活……”   阿芸无力地把头抬起来,勉强一个细微的动作却牵扯到了她后背的神经,疼得将身子都抽搐起来。   “你别说话,我马上救你下来,我送你去医院,阿芸,没事的,你一定能好的!快帮我打120!”   我发疯似的狂吼着,想冲过去将阿芸解下来。   她虚弱地摇头,说不用了,背后那根铁丝连在我的心脏上,只要我被人放下来马上就要死。   说到这里,她好像忽然没那么痛苦了,抬头看着我,很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   “小寒,我快死了,临死前我想对你说声对不起,我是个恶毒的女人,其实我这次回来是在利用你。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为了救我找到这里来,你为我做了什么我都知道,谢谢你!” 第28章 苦寻的真相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想抱着阿芸痛苦,可看见她被悬在半空的身体,却害怕这样做会加重她的痛苦,愣在那里无助地流着眼泪。   “林寒,你先别伤心了,人找到了,可能还有救,我给你打电话,120的人马上就能过来!”顾雪见我这么伤心,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愣了半天才想到去摸手机。   “别打……没用的,你们难道忘记了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阿芸每说一个字都很吃力,但她还是很坚强地继续说道,   “林寒,你……我走以后,你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阿芸你别再说了!”我哭得就像是个泪人,“你要节省体力,我一定能带着你逃出去的。”   “逃么?”阿芸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化得十分惊恐,浑身发抖开始抽搐,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活活给疼出来的。   她惨笑着,断断续续地说,“没用的,你不知道他们有多么恐怖,就是我的贪心,才害得自己变成这样,你也……我也连累了好多人……”   顾雪镇定了一下,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那这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在审问阿芸,都这个时候了,她还顾得上查案吗?   我心里没来由一股火气,一把就将顾雪的手机抢过来,摔在地上狠狠踩碎,“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先救人,现在问这些有的没的,又意义吗?”   我的情绪很暴躁,亲眼看着阿芸受苦,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我内心深处充满了憋屈,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一个宣泄口。   “林寒你冷静点!”顾雪被我吓得一呆,反应过来,又晃着我的肩膀,摇了摇嘴唇说道,“陈芸这个样子,已经……已经救不活了,难道我们不应该趁她还有一口气在,把事情弄清楚,抓到凶手替她报仇吗?”   报仇……   “对,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我茫然四顾,望着白森森的四堵墙壁,跟疯了一样大吼大叫,   “陈刚你个狗.娘养的,有种你特么给我出来,老子一定要弄死你,你出来啊,啊!”   “你别叫!”顾雪赶紧上来捂着我的嘴,她力气很大,我挣扎了几下居然没挣脱。   “你给我坐下!”她忽然变得彪悍无比,将我一脚踹倒在地,然后回头看着阿芸,   “陈芸,我是负责调查你这件案子的顾警官,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阿芸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采,视线也开始迷糊了,却还是强撑着说道,“云南……黑苗寨、生死情蛊……”   我死死捂着脸,不敢去看阿芸现在的惨状,压低声音小声抽泣,而顾雪却上前一步,听得很仔细,   “你说什么情蛊?什么是情蛊,在哪儿?”   “情蛊……在,在小寒身上,那天……是我嘴对嘴,给他喂……喂下去的!”阿芸的喉咙很不自然地抖动,声线很模糊,   “他们……就是为了找到情蛊,所以才会……害、害死那么多人,所有跟我有过接触的人,都……都会遭殃……”   什么!   这话无异于一声惊雷,炸得我浑身发颤,猛地抬头问道,“什么情蛊在我身上,我怎么感觉不到啊?”   说这话的同时,我忽然反应过来了,前几天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烧,脑子一会儿昏沉,一会儿清醒,难道,这都是因为阿芸把那什么情蛊放在了我身上。   那天晚上,她趴在我身上吻我,过后我就觉得恶心,还被查处了急性肠胃炎,难道是她……   阿芸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说出这些话,仿佛需要全身的力气,   “是……是我从一个苗寨子里偷出来的,情蛊是他们的……圣物,有个组织,愿意花大价钱向我买,是我太贪心,把蛊虫藏在你身上,然后找他们要价,所……所以,他们就用这个办法对付我……”   我浑身一颤,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这么说起来,阿芸离开这半年,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出去散心,而是为了跑进一个什么所谓的寨子,去偷人家的东西。   阿芸,是个盗窃贼?   阿芸努力朝我把头转过来,蜡黄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愧疚,   “小……小寒,我知道我骗了你,你以前总是追问我做什么工作,其实,我们专门和别人合伙,盗取文物的……他们,半年前有个神秘组织联系上我,肯花大价钱请我出手,去偷……去偷黑苗寨的圣物,我后来才知道,那个圣物,是生死情蛊的蛊种……”   见她这么痛苦,顾雪忍不住替她说下去,   “所以你就去了云南,辗转贵州和边境线来回折腾,花了半年时间才把东西偷出来,却并没有按照约定把这个什么情蛊交给那个组织,而是想借机敲诈他们一笔,对吧?”   “是的……”阿芸嘴唇边挂着口水,十分费力地吞咽了一下,   “我把情蛊……藏在林寒身上,然后让他们给我双倍的价钱,没想到……他制服了我,逼我说出情蛊下落,我……不说,他就切了我的手指,还……寄给所有跟我有过接触的人,一个一个找上门……”   我崩溃了,失控抱着脑袋哭喊道,“阿芸,你真傻,你为什么要和这种亡命徒合作啊,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呵呵……小寒,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以前说过,要带我去海边,我们买一所大房子生活在一起,面朝大海,春暖……春暖……”   她忽然大口大口地呼吸,嘴唇外张,被绑着的双手胡乱挥动,仿佛想抓着什么,双腿直挺挺地绷直,   “我……我看到死神了,他来接我了……不要……不要过来,不要……”   最后一个字消耗掉了阿芸全身的力气,绷紧的四肢收缩,像只野猫一样把脑袋垂下来,再也不动了。   “阿芸……”   我嘴唇哆嗦,尝试喊她一声,可阿芸的脸越来越变得僵硬,睁大的瞳孔也彻底涣散了。   为什么会这样……死了……   “死了……阿芸死了,呵呵!”我无力地靠在墙上,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死死抓紧,又猛一下放开,剧烈伸缩,带给我无尽的痛苦。   尽管视线早有预感,可当阿芸真的死在我面前,那种强烈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是像一口大钟狠狠敲打在我的心坎上,这种痛,直接冲击着我的灵魂。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第29章 复仇的怒火   听到最后,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几次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林寒,我们快跑,下楼找帮手!”顾雪冲到我面前,拽住了我的肩膀。   我无力地惨笑一声,轻轻推开她,   “不了,顾雪,谢谢你对我的帮助,现在我已经查清楚事情真相,阿芸也死了,我不想再跑了,你快跑吧,那个神秘的人目标一直是我,只要我不离开,他肯定不会害你的。”   我面容呆滞,像个木头人。   “林寒你混蛋,你傻呀!”顾雪狠狠推了我一把,一记响亮的耳光唤醒我的意识。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愣神看着她。   “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你肯舍得白白牺牲自己吗?”顾雪情绪激动,她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拽着我大喊大叫,   “你没听到吗,她说她在利用你,她只是在利用你呀!你这个傻子,快跟我走,我们一起冲出去!”   “不了,还是你走吧……”我满心疲惫,阿芸的死,抽走了我所有的求生欲望,我现在只想安静地守着她,就算背后的神秘人马上出现,现在就要杀我,我也没有还手的心思了。   我脑海中从始至终只想着一件事,黄泉路这么孤独,阿芸一个人下去,她会知道怎么走吗?   她会不会迷路?   “林寒!”顾雪晃着我的胳膊,狠狠瞪着我大骂道,“你死了,一切就一了白了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你不想替那么多朋友报仇了吗,还有阿峰,你不是说一定要替他报仇的吗?”   对,报仇……   顾雪的一声呐喊,彻底唤醒了我活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一丝血性!   “我要报仇,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报仇!”我跳起来,抓着顾雪的胳膊,“走,我们马上跑,先离开这里,再找人把阿芸的尸体弄回去!”   “嗯!”顾雪死死抓着我,仿佛一松手,就会把我弄丢似的,“我们不能放弃,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走!”   我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阿芸的尸体,咬牙一发狠,拽着顾雪就朝门外跑。   可这时候,走廊深处却涌来一股很刺骨的怪风,晃得大门不停地在撞击着,“咯吱咯吱”声不断。   那晃动不休的门槛边缘,很快就伸出了一条森白的胳膊,沿着地板夸张地扭动着,仿佛有个人躲在墙壁后面,正飞快地朝我们这边爬!   “啊,他们又来了!”顾雪惊叫着退后,双脚在地上胡乱地踩着。   “我去推门!”历经生死,我此刻已经没那么怕鬼了,当那只手出现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往后跑,而是撒开顾雪,主动朝它冲了过去。   “你干什么,不要,回来!”   在顾雪的惊呼声中,我的双手死死撑住了门板,将门板使劲一压,狠狠撞向了门框。   “咔嚓!”   那只手就卡在那里,被大门一撞,死死卡在了门框中间,传来手骨碎裂的声音,手背上的老皮被大门压碎了,露出肉乎乎的血筋和森白的骨头,还一直在疯狂蠕动。   有这只手在,我根本没办法将大门关紧。   “妈的,给我滚,草泥马!”我内心潜藏着的暴怒被彻底激发,也不管这大门背后的到底是什么,疯狂地用脚去踩。   “呜呜呜……林寒你好狠心,我们是同学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对我,我的手好疼,好疼啊……”   大门外响起一阵阴测测的抽泣声,这声音简直冰冷大人骨子里,门缝被楔开一点,露出一直血红色的眼睛,趴在门缝中死死瞪着我,   “我们都来齐了,现在就差你,就差你了!”   是吴昕!   从那张森白得好似裹了墙灰的脸上,我认出趴在大门外的人,就是早已死掉的吴昕。   她是吊死的,青色的舌头伸得很长,像毒蛇一样卷出来,搭在胸口,渗血的眼珠子暴凸,脸上的五官几乎全都是扭曲的,凶戾中满含着怨毒,   “我们都死了,你却活着,事情因你而起,你不要走,跟我们一块下去……快来!”   说道最两个字,吴昕的声调忽然拔高,一瞬间,走廊里的灯光“滋滋”爆响,炸裂的灯光发出“乌滋乌滋”的电流声,原本惨白的光线,也骤然变成了血红色。   血红,就是血红,走廊里好像飘着一片红色的云彩似的,大股大股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我视线透过门缝,发现那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血手印,整堵墙都被手印爬满了。   “吴昕,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想让你趟浑水的,杀人的不是我,不管你去不去那家饰品店,这个神秘人都会找到你!”   我心脏都缩成了阵眼,死死把这门,痛苦而嘶哑地喊道。   “咯咯……阿芸这个贱货,是她害死了所有人,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单单就只剩下你,我们来带走了,咯咯……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哈哈!”   吴昕的脸在一块一块地龟裂,咧开无数道狰狞的小口子,细小的血线呈喷射状,从那张崩裂的脸上喷出来,染红了大半个铁门。   那些裂纹在不停地放大,吴昕整张脸看上去就好像是用一片一片尸块堆砌出来的!   “放我进去!”   她开始伸舌头,青色的舌头好像毒蛇,沿着门缝迅速爬进来,已经舔到了我的腰。   “吴昕,老同学一场,别怨我!”   我咬牙发狠,将藏在腰上的军刺,摸出来,对准吴昕伸长的舌头狠狠剁下去!   唰!   一道寒芒爆闪,吴昕的舌头断成两截,一截缩回她乌青的嘴巴里,另一截舌头则好似被砍断的蚯蚓,在地上来回蹦,疯狂地扭来扭去。   “啊……你好狠!”吴昕阴厉地瞪着我,那截断裂的舌头居然拱起来,舌尖部分伸出无数粉红色的嫩芽,有点像章鱼的触角,沿着我的鞋底爬上来。   “滚……啊!”我心脏都快吓得跳出来了,可灵魂深处却有个意识,在拼命地提醒自己不要慌,千万不要慌。   人与鬼斗,靠的就是一腔热血,一紧张气势就泄了,我不记得自己从哪儿看过一本地摊货,上面说过人的三把阳火,一害怕就会被惊掉一盏,只要阳火一灭,就是鬼魂拉人垫背的时候!   我要活下去,就一定不能慌!   “你给我滚开!”我强憋着一口气,将脚尖抬起来,狠狠跺在地上。   吴昕的舌头被我剁成了烂肉,在地上翻转蹦跳着,这时候,我耳边却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大喊,   “快趴下!” 第30章 幕后真凶   这声音响起来的瞬间,我便猛地将脑袋转向顾雪,看见她手上捧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正飞快朝我狂奔过来,   “快趴下啊!”   距离太短,我完全没时间思考,电光火石的一瞬,下意识就选择了信任顾雪,几乎是凭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将脑门压低。   接着我就看见了一片血红,不同于走廊外面的血色,而是一片真正的红粉,飘飘洒洒地落在头顶上,散开的红色粉末直接形成了一团血雾,在冷风灌入下迅速发散开来。   我慌乱中喊了一句,“这是什么?”   没等顾雪回答,我耳边又是一道凄厉的叫喊,一回头,发现自从沾上了这些红色的细小粉尘之后,吴昕那张惨白的脸,居然开始渐渐融化了!   她发白的皮肤好像脱水一样,快速与骨骼和肌肉分离,一张脸肿胀夸张,外翻的脸皮居然还冒起了无数个气泡!   她的头顶冒烟,整个身子都腐化了下去,变成一滩黑乎乎的粘稠尸液,散发着极度的恶臭,仅剩半张还未彻底融化掉的脸,望着我怨毒地咆哮,   “是谁教你这些的,快说!”   “关门!”顾雪撒完红色粉末,捂着耳朵惊呼,“快,别让她进来!”   砰!   我把腰支起来,撑在防盗门上的双手猛一用力,防盗门“砰”地撞击在门框上,整个地板都抖了一抖。   “刚才那是什么,为什么吴昕这么害怕?”我惊魂未定,站起来背靠着大门,十分骇然地望着顾雪。   真没料到,这丫头居然懂得这么对付鬼!   “我……不知道,都是之前那个懂抓鬼的人告诉我的!”顾雪茫然不知所措,丢掉手上的塑料袋,“这些都是朱砂,那个人说过,看见鬼只要朝她脸上摔过去就行了!”   我舔了舔嘴唇,嗓音嘶哑,“外面的鬼可不止一个,你还有吗?”   “没……没了!”顾雪连塑料袋都丢了,显然没法子再弄出朱砂来。   我满心失望,苦笑道,“赶跑一个吴昕,其他鬼魂应该也快到了,走廊被鬼堵住了,咱们只能被困在屋子里,根本没地方逃!”   说话间,我看见顾雪的眼珠子忽然瞪得特别大,疯狂地用手指着我,指尖颤抖,喉咙好像卡着什么东西一样,   “林寒……你、快看背后……背后!”   啊?   这时候我已经明显感觉不对劲了,左边肩膀上越来越冷,好像驮着冰块似的,几乎连腰也快站不直了。   该死,我背上有东西!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头,果然看见一只森白的手,正沿着门缝伸进来,已经搭在了我的肩上。   门缝宽度仅有不到一毫米,那只手也薄得好似纸片一样,伸长的胳膊在空中乱颤,活像一截挥舞中的软面条,   “我抓住你了,呵呵……”   这次的声音,是陈军的!   他的脸,好像印在大铁门上一样,半张脸还卡在门缝里,另外半张脸却缓缓沿着缝隙挤进来。   那张脸被挤压成了薄饼,清晰的五官伴随着深深地怨毒,一点一点往我这头挤,眼仁一片惨白,几乎看不见瞳孔,不时有血丝在浮动,让人不寒而栗……   我有种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这么多老同学在一块,都够凑两桌麻将了,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陈军,你狗.日.的也要害我!”过度惊恐让我不寒而栗,内心那一团愤怒的小火苗却蹿升得更猛了,将手上的军刺往上一抬,不顾一切朝那只手扎过去。   嗤!   陈军的胳膊肘被我划出一条半尺长的血口子,伤口却并未见血流出,反而是渗出了一股漆黑色的腥臭液体,闯入鼻腔,刺激得快要让我昏迷了过去。   这是尸液!   “你逃不掉的!”大门被擂得砰砰响,很快他另一只手也沿着门缝钻进来。   怎么办?   我用军刺挑开他另一只手,大口喘着粗气后退,这一退,却撞到了顾雪,见她找来一把椅子垫在脚下,正吃力地支起身子,去碰阿芸的尸体。   “你干什么?”我大喊着扑过去,将她死死抱住。   顾雪咬着嘴唇,十分焦急地说道,“门快被撞开了,我们先用陈芸的尸体顶一顶……”   “不行,你快下来!”我抱着顾雪,将她强行拽下椅子,喘气如牛,“谁也不能碰她!”   “那你要我怎么办,现在门已经快……”   顾雪吼了一半,忽然好像响起了什么,一愣神,焦急把手伸向口袋,摸出了几枚泛着金线的古铜钱币。   “这又是什么?”我紧急中瞥了一眼那枚铜钱,随口问道。   顾雪说道,“这是五帝钱,还是那个人送给我的,他说五帝钱阳气很重,可以打鬼!”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快气吐血了,顾雪身上有这玩意,一早拿出来该多好。   “事情太多了,我想不起,再说我也害怕啊……”   她委屈巴巴地说着,这时大门再度被谁狠狠撞了一下,大半个铁门都凸出来了,浮现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啊!”顾雪丢了铜钱,捂着耳朵蹲下去。   我也吓得够呛,这可是防盗门啊,谁能把这么厚的铁皮撞成这样?   情况紧急,我顾不上怀疑那几枚铜钱到底能不能对鬼起作用,匆忙趴在地上,将几枚铜钱全都捡起来,急匆匆地奔向门口。   门缝里渗出来的阴风吹得我头发上扬,寒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陈军双手在门缝中挥着,“林寒,你逃不掉,我很快就进来了!”   一扇门堵不住鬼,再加上铜钱试试效果怎么样!   我咬牙,将手中的铜钱沿着门缝狠狠塞进去!   “啊!”铜钱外圆内方,表面还印着稀奇古怪的花纹,当那些纹路感应到阴气存在的时候,居然爆闪出一股赤芒。   紧接着大门就蹦出了一长窜火星子,弹起的符文爆闪,传出“叮叮”的清脆撞击声,摇曳的大门又徒然恢复了平静,连那只手也缩回去了。   果然有效果!   我见状心中一下,赶紧将剩余的铜钱全都塞进了门缝,走廊外的阴风便彻底停下来了。   “太好了,鬼都被我们打跑了!”顾雪一声惊呼,兴奋得跳起来,和我击掌相庆。   我却没她这么乐观,理论上我们赶跑了鬼,可实际上,我和顾雪也被困在这所房子里出不去了,鬼是可以变化的,谁能保证天亮之前,他们没有别的办法进来。   果然我这念头刚浮现在脑海中,走廊外就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好像大头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门外“嘿嘿”笑了两声,传来一断阴测测的说话声,   “林寒,你小子挺能耐的,放出这么多鬼都弄不死你,死里逃生这么多次,我都怀疑老天爷是不是特殊照顾你,不过,你觉得你真能躲得了吗?”   我一下就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陈刚的!   他打算亲自出马了吗? 第31章 跳窗逃离   那个说话声响起的时候,还有一窜脚步声朝我这边走过来,我隐约又听到了一阵铃铛晃动的声音。   是他……就是他!   我想起来了,两天前阿峰被害死的那个晚上,我迷迷糊糊睡着之后,睁眼看见过一个穿着黑大衣的家伙,当时天太黑我没看清楚他的长相,可耳边却听到了同样的铃铛声!   这铃铛声,就是我和阿峰催命的符咒!   我语气激动,拍着门大喊,“陈刚你个狗.日.的,你害死阿芸,又害了这么多人,我要你赔命!”   “那你开门啊?”门外那个声音阴测测地响着。   “妈的,我跟你拼了……”我脑门一热就要闯过去拉开门,却被顾雪一把抓住,强行将我拽退了一些,   “你清醒一点,现在把门打开,除了送死你还能做什么,先不说那些鬼了,陈刚连鬼都能控制,你会是他的对手吗?想要报仇,必须先留得命在!”   顾雪每次说话总是那么的及时,尽管她也害怕得直发抖,却始终还守着最后一丝清醒。   对呀,我太冲动了,阿芸的死带给我的冲击太大,我现在已经失去了冷静分析问题的能力。   这大门被堵着,我们出不去,外面的鬼也进不来,这时陈刚就出现了,明显是为了故意刺激我,让我在仇恨驱使下开门闯出去。   这样一来,他要害我就不必再费吹灰之力了。   妈的,这个王八蛋真是太精明了!   想到这里我已经冷汗直流,焦急地转来转去,现在大门堵死了,通到外面的手机也打不通,顾雪已经尝试了好几次拨打电话都不行,难道真的要被活活困死在这儿?   当绝望的情绪在我心中滋长的时候,门口的冷笑声又响起了,   “林寒,你就是个孬种,亲眼看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被我弄死,你就缩在王八壳里不肯出来?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也传来,“是啊,小寒,我们死得好惨啊,我们都是被陈刚害死的,你快开门,替我们报仇……”   他们想激我出去!   我脑海中闪烁了几遍,看来那大门被铜钱堵着,这些鬼的确进不来,至于陈刚,他虽然不怕铜钱,可顾雪身上却是配了警枪的,所以他也不敢轻易破门。   我们还有逃生的机会!   电光火石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向了房间的外窗户,眼前忽地一亮,碰了碰顾雪的胳膊,指向窗户外。   这里是五楼,离地十五米左右,能不能想个办法跳出去?   顾雪读懂了我眼神中的寒意,头皮发紧,压低声音说道,“林寒你疯了,五楼跳下去摔死怎么办?”   我指了指顾雪和我身上的衣服。   顾雪犹豫了一下,生死关头却也顾不上考虑那么多,看了看门口,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在撞门了,一咬牙,   “行,你先脱!”   我是个男的,没有那么多顾忌,得到顾雪的首肯立马去脱衣服,好在这几天哪里都在撞鬼,所以我穿了两件比较厚实的衣服,为了抗冻。   我将自己扒得只剩底裤,将长裤子和外套都紧紧扎起来,又绑上了短袖T恤,简单目测了一下,差不多将近五米。   这个长度远远不够,我脱得只剩底裤了,只好把目光转到了顾雪身上。   察觉到我的眼神,顾雪咬牙都快哭了,眼神中分明带着抗拒。   我急道,“命重要还是羞耻心重要,你只脱上面的外衣就行!”   这时候大门“哐当”一声,被剧烈地摇晃起来,好像那大门背后藏着一头野兽,正在拼命地疯狂砸门。   陈刚的力气大得超出我的想象,他每一拳砸在门板上,上面都会凸出一个拳印子,   “兔崽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了吗?把东西给我,快给我!”   “没时间了,快!”我咬牙瞪了一眼顾雪,她只好扭扭捏捏地站起来,轻轻解开上衣扣子。   我嫌她动作太慢,扑上去替她将上衣扯掉。   “啊……你干什么,别动!”顾雪一脸羞恼地看着我,这时我抓在她衣服上的双手猛一使劲,强行就将她的警服外套拔了下来。   警服很厚,大热天顾雪穿的少,顿时浮现出了妙曼的身材。   我却顾不上看一眼,急忙将拔下的警服也扎在了我的衣服上。   大门“哐当哐当”地响着,眼看着陈刚已经快破门而入了,我咬牙将扎紧的衣服绑在窗台上,对顾雪催促道,   “你先下去,快!”   顾雪恨恨地剐了我一眼,松开护着胸口的双手,洁白皓腕抓着绳子,沿着窗台往下垂落。   我见她下滑得还算顺利,赶紧也跟着跳上窗台,回头看了一眼“砰砰”震响的大门,狞声狞气地说道,   “陈刚,我一定会替阿芸报仇,你给我等着!”   “你在干什么,快给我出来!”视线被门当着,陈刚根本看不清我和顾雪究竟在做什么,只是擂门的声音更加急促了,   “你快出来,把东西交给我,我放你活着出去,我只要东西……”   呵呵!   我阴沉一笑,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狰狞过,将双手搭在窗台,一闪身也蹿了下去。   十五米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当我沿着“绳头”往下滑落一半的时候,顾雪已经爬到底了。   这绳子只有七米左右,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顾雪的脚尖只能落到二楼阳台。   只要有垫脚的地方就不跑,我在空中死死抱着绳子,低头看见了一个空调外柜机,赶紧对还在试探的顾雪说道,   “快跳,你先跳到空调外机上,再抓着二楼的栏杆落下去!”   二楼和地面垂直高度差不多四米,小区外面有个花坛,摔在树枝上能够减轻一部分下坠的力量,是我事先就已经算计好了的。   “不行,我够不着!”顾雪吃力地抓紧神智,不停晃着身体说道,“还有半米,我的脚尖靠不上去。”   “那就再晃一次,抓紧时间!”   我把脚尖垫在光秃秃的外墙上,冷风拍打着我的后背,小腿一弹,扯着绳子往外晃,一阵腾云驾雾,我差点握不紧绳子掉了下去。   顾雪惊呼了一下,整个人被带出半米,又狠狠地砸回二楼墙壁。   这一甩,她距离空调外机很近了,赶紧垫着脚尖踩在上面,双手松开衣服,站了上去。   见她找准了落脚点,我松了口气,这时顾雪将手抓在二楼长满了铁锈的栅栏上,回头对我说道,   “林寒,快,你也跳上来,我这里能站两个人!”   我说道,“不要管我,你先下一楼,陈刚或许会马上追过来!”   我这话音刚落,五楼窗台上就探出一个黑漆漆的脑袋,手上抓着一把匕首,对我放肆地冷笑道,   “没想到你居然能找到这种办法离开,来得及吗?” 第32章 生死危机   我咽了口唾沫,抬头望着月光下陈刚那张爬满阴怖的脸,暴吼道,   “我**尼玛的陈刚,够胆你弄死我,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那东西就在我身上,有种你来啊,下来!”   “你想抱着我一块跳楼死?”陈刚残忍一笑,目光中充满戏谑,“我犯不着下来,等你先摔死,我一样可以从你的尸体中把东西找到!”   他晃了晃手上的匕首,笑得越来越也阴邪。   “陈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已经触犯了法律,我一定会对你发出全城通缉,你跑不掉的!”顾雪努力把脑袋探出来,虚张声势地吼道。   “多管闲事的臭女人,不过你身材到挺不错!”陈刚居高临下,用恣意的目光欣赏着顾雪傲人的胸围。   顾雪外衣已经脱掉了,内衣紧贴身上,剧烈起伏的胸膛更加凸出饱满的事业线,“你无耻!”   陈刚偏着脑门想了想,笑得一脸淫邪,“等我从这小子身上拿到东西,再去找你,呵呵!”   话音落下,陈刚眼神中突然迸发出一股阴狠,手起刀落,将匕首狠狠斩在挂在窗台的衣服上。   “撕啦”一声,衣服碎了半边,有些承受不住我的重量,破口约拉越长。   我现在的位置离体最少六米,跳还是不跳?   没得选择,当陈刚第二次扬起匕首的时候,我咬牙将脚尖狠狠点在外墙上,腰腹一个打挺,松开绳子疯狂下坠。   “呼呼”的冷风灌入我的耳朵眼,尽情拍打着我的后背,顾雪从二楼探出头,对我大喊道,   “不要,林寒……”   砰!   我的后背先是触碰到了一截柔软的树枝,然后不断有“噼噼啪啪”的树枝折断声传来,我身体的下坠趋势被稍微阻断了一点,可身体的重力实在太大了,这些树枝根本拦不住我。   我在密集的树枝中翻转了几圈,一会儿磕着头、一会儿碰着腰,短短不到两秒钟的功夫,浑身都磕得青紫,被树枝在身上刷洗了一遍。   后背撞破树冠,在作用力拉扯中狠狠着地,那一瞬间感觉肠子都在打结。   我拼命弓起了腰,嘴巴张到极限却无法呼吸,五脏六腑传来的痛楚让我有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冲动,缓了好几秒钟,才渐渐能喘气了。   “林寒,你怎么样了?”顾雪的惊呼声还在我头顶回响。   “没事,快下来,我接住你!”我强撑着筋骨快要散架的剧痛,勉力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后后背抵着树干,大口喘息了几下。   “我来了!”   “别走!”   两道暴喊声接踵而至,接着头顶上的树冠砸下一道黑影,我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接,耳边伴随着顾雪尖锐的惨呼,两人双双砸倒地面,互相抱紧翻滚了几圈。   “混蛋,你找死!”   陈刚站在五楼阳台,对我们跳脚大骂。   我顾不上去数哪根骨头算了,总之浑身都疼,和顾雪互相搀扶着站起,摇摇晃晃地对着五楼大喊,   “陈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子,我特么现在就下来弄死你!”   我没想到陈刚行事这么疯狂,眼见我和顾雪双双坠楼没死,居然一脚踩在窗户上,作势往下跳。   那可是五楼!   我惊呼了一声,直觉告诉我陈刚很诡异,就算从五楼跳下也未见得就会死,当即抓着惊慌失措的顾雪,撒腿就朝警车方向跑去。   好在小区前面的坝子并不大,那几辆警察就停靠在马路边、   我们急急忙忙跑向警车,拉开车门的时候我往后瞥了一眼,看见陈刚居然趴在外墙上,像只大蜘蛛一样,仅凭两只手的力量就固定住了身体,不紧不慢地滑了下来。   那双手,硬得好像铁铸的一般,力道贯穿之下,居然在坚硬的水泥外墙中凿出了缺口!   怪物!   我心中只有这个念头,而陈刚看见我和顾雪已经钻进了警车,顿时也急了,咆哮着怪吼一声,松开趴在墙壁上的双手,直挺挺地朝地面坠落下来。   他落地的姿势有点奇怪,在空中将身体缩成了一个球状,两腮像蛤蟆一样臌胀起来,那身子居然膨胀了一圈,连下坠的势头也减缓了许多。   啪!   一秒后他落在地面,身体硬着冰凉的水泥地翻滚,双手一撑地面,宛如一头扑食的猎豹,居然就这样蹿了起来。   “卧槽,拍电影,这飞檐走壁的功夫难道不是电影特效?”   我全程目睹他跳楼的经过,震惊得不知所以,这时顾雪已经发动汽车,在我手臂上死死掐了一下,   “你还发什么愣,赶紧上车!”   我反应过来,将脑门一低,火速钻进车厢。   我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顾雪已经狂踩油门,让汽车保持在了加速状态。   “别走!”   这个过程我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后视镜,发现陈刚扑落地面,将双手伸向了小区大门口的一块石凳,双手抱着石凳猛然发力,竟强行将那玩意拎了起来!   这石凳少说也有四五十斤的重量,而且还连在地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面露骇然,而抱着石凳的陈刚却是一脸狞笑,身体原地转圈,仿佛抛铅球一样,将那几十斤重的石凳脱手甩出,径直砸向已经飞奔了十几米的警车。   我亲眼看见那石凳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带着巨大的重力势能,狠狠砸在车厢尾部,巨大的撞击力让行驶中的警车偏离了一点发现,车尾箱顿时就瘪下去了!   后挡风窗“砰”然炸裂,无数细碎的玻璃碎片宛如雨点腾空,溅了不好在我脸上,如同被钢弹击中了一样疼。   我面部肌肉抽搐,一半是出于疼痛,另一半则是被吓得。   顾雪的反应比我更夸张,她松开方向盘上的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警车在她的惊叫声中闯向了防护栅栏,车头深深地瘪下去。   炸裂的车灯爆出“滋滋”闪烁的电火星子,我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去抢方向盘,猛地一个甩尾。   警车偏离路线,跑到马路另一面逆向行驶,顾雪惊呼中忘了把油门松开,汽车便好似深海里的鲨鱼一样,在街面上“嗖”地一声飞驰。   后视镜中,陈刚那张凶戾的脸在飞速后退,我小心掌握方向盘,将警车开出了好几公里,这才缓过劲来,靠在座椅靠垫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终于摆脱这个怪物了! 第33章 又见小道士   人在高度紧张中知觉会变得麻木,紧绷的心弦一放松,我才感觉自己浑身哪里都疼,手臂上还扎着半截断裂的树枝,扯下树枝疼得我脸都在抽搐。   顾雪重新抓住了方向盘,双臂在不停发抖,“刚才……追我们的人到底是不是陈刚?”   我说我不确定,但他应该是个大活人。   “活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你没看错……”顾雪不说话了,惊恐不安地咽了咽唾沫。   凹陷的车尾箱还装着那根石凳,汽车一晃一晃地行驶着,地盘上的三脚架应该是砸变形了,传来钢圈和轮胎主轴的“撕啦”摩擦声。   我现在浑身光溜溜,就剩条底裤还在,从顾雪驾驶座上找到了我的烟,却没找到打火机,只能习惯性地含了一支在嘴里,   “我不知道,但是他不怕我们的铜钱,你也说过,那铜钱是能够克鬼的,摆在门口那些鬼就进不来,但陈刚却可以毫无顾忌地破门闯入,显然他并不是鬼。”   汽车越来越慢,我话音刚落,汽车底盘狠狠震了一下,面前滚出去一个轮胎,顾雪只好踩了刹车,无助地看着我,   “接下来呢?”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是个令人无比头疼的问题。   我含着香烟,几乎把烟蒂都咬碎了。   我口口声声说过要替阿芸报仇,可真碰见了这个始作俑者,却连逃命的机会都差点没有,这次算我运气好,那接下来呢?   这仇还报不报了,到底该怎么办?   我望着被震碎的挡风玻璃,脑子里一团乱麻,翻来覆去想了好久,将口中的香烟狠狠吐出窗外,“走!”   “上哪儿去?”顾雪外衣没了,抱着胸口不肯下车。   我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说,你上午抓到一个在公交车上咸猪手的捉鬼先生吗,那些镇鬼的物件都有效,证明他的确没骗你,我想,找到他帮忙,或许还有一定的机会!”   “对,我怎么把他忘记了!”顾雪急得跳起来,脑门碰到车顶,又疼地坐下去,   “你快下去拦出租车,我穿好衣服就跟你回拘留所!”   我光着裤衩站在大街上,好不容易拦下了一辆深夜出租,那哥们摇下车窗看着我,似笑非笑,   “小伙,咋的,被人玩仙人跳了啊?”   我脸皮子都快青了,咬着牙说道,“别废话,把车子开过来,我们要去警察局!”   司机乐了,“拉你没问题啊,可你上哪儿掏钱呢,菊花吗?”   “开车!”顾雪穿好衣服,怒气匆匆地走过来,将几张钞票摔在出租车司机脸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警察,别乱讲话!”   司机一缩脖子,嘀嘀咕咕讲道,“警察了不起啊?”   我真是没想到,我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那个年轻小道士。   当时他正捧着一截酱猪肘子在啃,我和顾雪闯进拘留室,这小子立刻将贼眉鼠眼的目光眯起来了,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   “这位居士,咱们又见面了。”   他手上抓着酱猪蹄,胸口脏兮兮的一团油渍,眼睛分外明亮,可笑起来却比谁都猥琐,一个劲撇着顾雪的大胸脯,   “美女,我给你的东西好用不?”   “你就是那个公交车上……不,那个能捉鬼的大师?”我惊呼着差点跳起来。   “怎么,不像?”他贱兮兮地凑过来,隔着拘留所的铁栅栏,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上次看你眉心塌陷,印堂黑黄二气俱显,两条命尾纹遥遥相对,却未能连成一线,证明最近一定有疾厄缠身,大有死气夺生之兆,所以才在你家烧了神符,又在你背上贴了一张化煞符,本想着够让你消灾解难了,怎么你还是搞成这样了?”   我想说你啥时候在我背上贴符了,可哼哧了两声,又没说,面红耳赤,很窘迫地退到顾雪身后,遮住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小道士扯开包袱,找出一件破破烂烂的道袍,从栅栏里随手递给我。   我道了声谢,把手伸到一半,他却嘿然一笑,将袍子往后一缩,“我这道衣租一天两百,不足一天按一天时间算,概不赊账,不谢!”   他笑嘻嘻地把另一只手也伸过来,大拇指和食指一撮,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money!”   我嘴皮子一抽搐,想接又不敢接,这才想起自己哪还有钱啊?   顾雪红着脸又帮我递了两张钞票出去,一把夺过那件脏兮兮的袍子,头也不回摔在我身上,“快穿上,大晚上的难看死了,再不穿我也送你进拘留所!”   我赶紧披上道袍,却尤自不太敢相信,顾雪口中那个教她怎么对付鬼魂的人就是眼前这小道士。   接着我又回想起了一件事,昨晚孟涛抓着我的后背,手臂不知道怎么就着火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尸体怕火,难道也是因为这小道士,在我背上贴了符的缘故?   顾雪蹲在那年轻道士身边,“大师,你说的话全都应验了,那些东西的确能驱鬼!”   这小子戳着牙花,把顾雪递过去的两张钞票举起来看了又看,这才回神,“哦,这是自然,小道从来不说假话的。”   我依稀记得他姓张,赶紧上去说道,“张大师……”   “打住!”他挥挥手,笑嘻嘻地看着我,舔了舔嘴唇上的油渍,   “我叫张小饼,你可以叫我小张,也可以叫我小饼,别叫大师啊,显得我老气横秋的,对了,上次你喝的醉醺醺的,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称呼呢?”   我咳嗽了一声,“我叫林寒,大……小饼你真的懂抓鬼!”   “师承龙虎山,如假包换!”张小饼站起来,抓着我的手说道,“你姓林,木字成双,偏偏命里缺土,这个姓不太好。”   我皱起了眉头,“还是先别讨论我姓什么的话题了,你能抓鬼,是个道士,那你懂道术吗?”   张小饼笑了,两口好看的白牙分外整洁,“歧黄之术,在下略通一点,我早料到你和这位漂亮小姐姐会来找我,所以一直在等你们。”   我心说你可真能扯,明明就是你在公交车上咸猪手,被人局子拘留了。   顾雪瞪我一眼,让我闭嘴,很小心地看着张小饼,“小饼师父,我们被怪物盯上了,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张小饼一个劲朝人胸脯上瞅,打了个哈哈,“没问题,不过我有个要求,这位居士……”   说到这儿,张小饼正襟危言,忽然将目光转向我,换上一脸认真的模样,   “生死情蛊种在你身上未必是好事,你可否将这害人的东西交给我,由我替你处置?” 第34章 重临噩梦   生死情蛊?又来一个!   听到张小饼的话我下意识就往后退,很谨慎地看着他,“什么生死情蛊,你在说什么?”   张小饼将手撑在下巴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林寒,你先考虑清楚再回答我,我知道很多人都对生死情蛊趋之若鹜,可这玩意产自苗疆,为正道所不容,又是害人的邪蛊,所以我希望你……”   望着张小饼那双真挚的眼神,我沉思良久,随后才苦笑道,   “我真不明白你口中所谓的‘情蛊’是什么,阿芸临死前也这么说,她说把情蛊种在了我身上,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张小饼莞尔一笑,“情蛊是苗疆毒蛊中十分神秘的一种,种在人身上并不会立刻起作用,但长此以往,这蛊虫却在你身上扎了根,普通情蛊是苗族女子用来惩戒负心人的方式,蛊毒发作,肠穿肚烂痛不欲生,受够七天折磨才穿孔而死……”   “等等,如果阿芸给我下蛊是真的,那时间也够七天了,你说的症状我为何一点都没有?”   我举手反驳道,“要真是这样的话,证明情蛊根本不在我身上。”   “不会!”张小饼举起手指,将其中厉害对我娓娓道来,“其一,你们口中那个陈刚显然就是专为了得到生死情蛊而来的,这种人手段狠辣,目的性极强,绝不会无的放矢。”   “第二,所有接触过你前女友的人,一个个也相继死亡了,假如虫蛊在他们身上,那陈刚必然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何苦对你紧追不放?”   “第三点,阿芸亲口承认那虫蛊在你身上,这岂会有假?”   说完这三点,张小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答复。   我硬着头皮讲道,“我承认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真不晓得那玩意在哪儿,前几天我连续发过几次烧,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会不会我发烧就是被那虫子闹的?”   张小饼无奈摊了摊手,“苗疆奇蛊,我也只闻其名,却未见其物,所以具体症状我也不太清楚,但根据你刚才描述,那虫子却又不像……”   我苦着脸说,“这蛊虫被我吞进肚子里快一个星期了,没准早就被消化,已经排出肠道了。”   张小饼笑得贱兮兮的,说也有可能,我能不能检查检查你的菊花?   我黑着脸说,你这道士是城里来的吧,太会玩了!   顾雪打断我俩,“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讨论那虫子在哪儿,陈刚那么厉害,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他可能……随时都会追杀林寒。”   说到这儿,顾雪也是一脸的后怕,之前那一幕带给她太多震撼,甚至连三观都崩塌了。   我也是一样,顾雪的话立马让我再度陷入了惊恐。   张小饼打了个响指,将脸凑到铁栅栏边缘,笑眯眯地说道,“美女,要我帮忙也行,不过你总得先把我从拘留所放出来吧,我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看行不行?”   顾雪一皱眉,“好吧,我这就替你做担保,你等我办完手续!”   顾雪走后,我坐在拘留所地板上,和张小饼大眼瞪小眼。   气氛不太自然,我干咳一声,“你……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会去做道士?”   张小饼咧嘴一笑,“因为我天生慧眼通,老杂毛说我和术道很有缘分,所以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用一串糖葫芦把我从家里骗走了。”   我翻着白眼,心想你特么就吹吧,就你这样的哪像什么正经道士?我就没听过哪个出家人会在公交车上咸猪手,揩人家女孩油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张小饼露齿一笑,“你误会了,那位女居士身上有凶兆,我必须替她解了才行……出家人专管不平事,除膜慰道是我的本分。”   我乐了,“你这意思,那女人胸不平呗?”   张小饼咽了咽唾沫,伸手比划一下,“34D!”   我不说话了,满头黑线,沉默良久又和张小饼会心一笑,露出男人都懂的眼神。   “你们在聊什么?”我俩同时坏事,顾雪抓着一张单子走过来,皱眉替张小饼打开了拘留所的铁门,   “张小饼,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将以保释的身份配合我们查案,如果事情办妥,还算顺利的话,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决定要不要提前释放你。”   张小饼眨了眨眼睛,“美女,我这样的,能关多久?”   顾雪又好气又好笑,说,“一整个公交车上的女乘客都被你摸遍了,你说多久?按最重的处罚,起码一两个月吧!”   “我冤枉啊!”张小饼赶紧把手举起来,“天地良心,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你起开吧,闭嘴!”我被这滑稽小道士一番话搞得忍俊不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这小道士油腔滑调,性格却很讨喜,尤其是那双眼珠子贼亮,跟他待在一块我莫名心安,原本绷紧的神经线不知不觉也放缓了下来。   顾雪似乎对这道士很头疼,“关键是我们有个女同事抓捕你的时候,你还对人家上手了……”   我,“……”   “先说正事!”张小饼贼眉鼠眼地钻出栅栏,我总觉得他看顾雪的眼神也是贱兮兮的,好像是在盘算什么时候再下一次手。   顾雪心事重重,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我赶紧站到顾雪身边,张小饼瞧见我的动作,也只是会心一笑,摇头并不多说什么,“回归正题,你们最后一次遇见陈刚是在哪里?”   “新宏小区,506室!”我和顾雪异口同声。   “好!”张小饼拎着从顾雪手上接过的东西,舔了舔嘴唇,“那我们现在就去那儿,运气好没准没把人堵在门口。”   我迟疑道,“直接过去,你有把握吗?”   说真的,我只要一想起之前陈刚直接从五楼跳下来,抡着大石凳砸警车的那一幕,都会心有余悸,这家伙简直不像人!   我和顾雪好不容易才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一想到立马就要重新返回噩梦诞生的地方,就不自觉小腿发颤。   张小饼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这事宜早不宜迟,太晚动手,没准人已经跑掉了,毕竟他也会害怕警察!”   见他这么有自信,我和顾雪都忍不住对望一眼,皱了皱眉头,什么话都没说。   张小饼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大师,万一他年少气盛打了包票,却对付不了陈刚该怎么办?   顾雪主动提议,“要不然这样吧,上次行动已经死了这么多同事,我可以向上级申报,抽调警力全力配合你们,陈刚就算再厉害,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应该就会害怕子弹吧……”   顾雪越说越小声,很没自信。   张小饼摇头,“如果你不想害死更多的人,就不要这样做,子弹打在修行者身上,的确也能杀人,可前提是你得有机会排除干扰并且打中他。” 第35章 你还敢来   修行者?   我对这个名词很陌生,边走边问,“什么是修行者?”   “就是一帮与天争命的人,采天地灵气化为己用,这个范畴很广,术道玄门、赶尸的、养蛊的,包括南洋降头师、东洋武士、西方那帮术师,都属于这一个范畴。”   张小饼对我娓娓道来,“你们遇到的陈刚很明显就是个修行者,他能远距离操控飞蛾,这属于巫蛊一脉的传承,至于控鬼之术,则是术道玄门中的手段,这家伙路子很野,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越听越迷糊,怎么张小饼说的好像武侠小说啊。   面对我的质疑,张小饼笑而不语,上了警车钻进第二排,将双手抱在胸口,闭目养神,“开车吧,动作要快,位置已经暴露了,陈刚很有可能会逃走。”   顾雪一个人坐在前排,惴惴不安,“你……真的能对付那么厉害的家伙?”   张小饼摇头说道,“试试就知道了。”   此时此刻,我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抓住陈刚这个始作俑者,替阿芸、阿峰,已经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报仇。   我不会给他活下去的机会,有可能的话,我会亲手了解他,弄死这个狗杂碎!   顾雪换了一辆警车,汽车慢悠悠地重新驶向新宏小区,来到之前坠楼的地方,顾雪把车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刚才……就是在上面。”   “我知道了!”张小饼睁开眼皮,拍着我的肩说道,“林寒你陪我一块上去,美女,你就留下来守着汽车吧,对了,不要拔掉汽车钥匙。”   “我跟你们一块上去!”顾雪不愿意,摇头语气很坚定,“我这么多同事也被害死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你也去?”张小饼看了看顾雪,又把目光转向我。   我没有表态,顾雪是个很要强的女人,我早已经猜到她会这么说。   张小饼眼珠子一转,“那你们自己当心点,千万护着自己,遇事不要慌,我给你们一人一张符篆,当心拿好!”   说罢,张小饼从袖子里抽出两张红色的符纸,递给我们一人一张,叮嘱道,“把符纸叠成三角形,压在舌尖下面,遇到危险就把符纸吐出来,记住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这话,他也不耽误,拉开车门便下去了。   我和顾雪走到前头,摸到了小区楼下,望着黑漆漆的楼道口。   再次来到这里,我心中浮现出了无数的恐怖,宛如生死噩梦一般,在我心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乌云。   张小饼皱眉一叹,“好浓郁的阴气,这地方已经被他用来养尸了,假如我猜得没错,小区里面根本就没有活人。”   这小区里明明还有几户人家的灯光是亮着的,如果没有活人,开灯做什么?   我刚想反驳他,顾雪就轻轻拽了拽我的胳膊,“他说的也有可能,小区连个物管都没有,而且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凌晨三点,那几户人家的窗户依然是亮着的……跟我们刚来时一模一样!”   我咋摸过味了,内心禁不住有点发颤,“你的意思,那些人是在晚上死掉的,死之前根本来不及关灯,所以灯光一直在亮?”   张小饼沉声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疯子,简直疯了!   我不敢相信,使劲晃了晃脑袋。   在张小饼的带领下,我们很快上了二楼,也就是先前第一个警察大喊之后消失的地方。   楼道里的光线还是那么暗,在手电筒光束的扫视下,我们很快就发现了第一具警察的尸体。   “老高!”顾雪低呼一声扑上去,又恶心得赶紧用手捂着嘴巴。   老高死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面,双脚全都卡在了铁栅栏缝隙中,两条腿都被挤坏了,人虽然死了,却好像栽花一样,上半身绷得笔直地卡在楼梯间,双脚悬空,身体笔直地上扬。   张小饼上去检查了一下,皱眉说道,“这个人是被揪着脑袋从楼下摔下来,强行塞进楼梯间隙的。”   我刚想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一眼瞥见尸体后脑勺上,那撮被硬生生扯掉的头发,又不说话了。   “走吧,继续往上走!”张小饼低声招呼我们,率先拔腿走上了楼梯。   我看见顾雪已经快走不动了,她亲眼看见自己同事这么惨烈的死法,身子有些发颤。   我问道,“要不你还是下楼去警车坐一会吧,我和张小饼上去就……”   “我没事,我们一块上楼!”顾雪擦干冷汗,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   见她这么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沿着楼梯旋转,我们很快找到了那几个顾雪的同时,他们一个个都伏尸在地上,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死法,每一种死法,都显得那么骇人。   我已经快要走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心中有一个意念在支撑,下定决心一定要报仇的话,根本没胆子再往前跨一步。   我和顾雪走得比较慢,张小饼却只顾往上走,根本就不关我们,刚到五楼,我俩被冷风一激,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时顾雪忽然问我,“林寒,不对劲,张小饼呢?”   我指了指五楼的走廊,说他应该就在前面才对。   “走廊哪里有人?”顾雪用手电筒扫了一下空荡荡的走廊,没有看见走在前面的张小饼,我俩都情不自禁地一呆。   忽然间,我俩手里的电光“滋滋”闪烁了一下,毫无预兆地灭掉了。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两把手电筒同时灭掉!   瞬间黑暗降临。   我下意识就转身往后走,可跑在走廊里却带到了一样东西.   我听到顾雪的惊呼声,下意识就觉得被我撞倒的人应该是她,赶紧拽着一只胳膊往楼下跑。   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骂,“狗.日.的得张小饼,说要带我们上楼,自己怎么不见了?”   这念头转了两圈,我心中很害怕,没等重回楼梯间,背后却传来一个惊恐的声音,“林寒……你在哪儿,我听到好多脚步声……”   等等!   我立马顿住脚步,回头望过去,感觉着声音是从走廊里面传出来的。   顾雪还站在走廊里面,那被我牵在手里,并带着跑的人是……   我心都缩成了针眼,赶紧撒开手,谁知,那只手却反手将我抓着,硬硬的爪子划在我手腕上,拽得我生疼!   同时一个冰冷沙哑的声音出现,“你还敢来!” 第36章 该上路了   黑暗中,我看见了一双亮得好像灯泡似的眼珠子,渗着血红的光线,阴沉沉地瞪着我。   我抓住的根本不是顾雪!   我脑门冒汗,“啊”一声往后退,那只手抓得更紧了,想要拽着我往楼下跑。   “他”的力气特别大,我一米七五的个子不算太矮,七十公斤的体重在那只手的拖拽下却柔弱得仿佛婴儿。   “放开我!”我凄厉大喊,冷不丁背后炸响的枪火声让我浑身一震,子弹打在什么东西上,血糊糊的一团肉掉进我怀里,腥臭难闻。   是顾雪,她又开枪了!   感到那只爪子的松动,我根本没有半点考虑的时间,转身就朝顾雪的方向跑。   “林寒!”黑暗中伸出一只冰凉的小手,从前面抱住了我,我下意识要将拳头砸过去,直到听到了顾雪的声音,才勉强把拳头收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刚才拽你的是什么?”顾雪的声音轻轻发抖,可经历这么多,她也学会了强装镇定,还不算太惊恐。   “不知道!”我声音发紧,感觉腰间一片湿漉漉的,赶紧低头一看,瞧见衣服上居然有暗黄色的黏液,还有血迹在旁边。   顾雪刚才那一枪应该是命中了目标,所以我身上才会沾上这种血迹,血迹已经发黑了,根本不像是活人的,也就是说,刚才抓我的是一具尸体!   我不敢继续待着了,想走,顾雪却轻轻抱住了我,“张小饼不见了,我们要不要站在原地等他?”   等他?怕是命都没了……   我苦涩一笑,却也打消了转身逃走的念头,五楼下去整整十个台阶,谁知道途中我会不会遭遇别的什么。   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间房,声音干涩,“我们先进去,把阿芸的尸体弄下来。”   是死是活都要面对,三个小时前,我和顾雪刚被逼得从窗户外跳下去,此刻重新回到这儿,又是另一番心情。   阿芸的尸体,应该还挂在里面吧?   “好……”我听到了顾雪咽口水的声音。   我心中忐忑,全凭一口气在支撑我走下去,来到那间屋子门口,我却不太敢推门了,顾雪壮着胆子把手伸过去,替我将门打开。   我不愿再次见到阿芸临死前那副凄惨的样子,闭上眼把头别过去,可当变了形的大铁门在顾雪手指推动下微微咧开的时候,我却听到她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我赶紧把目光重新转向顾雪,却见她俏脸煞白,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抖。   这一眼,也把我瞧愣了,浑身止不住哆嗦。   挂在绳子上的阿芸,尸体已经不见了,此刻被换成了另一个人,居然是先我们一步来到五楼的张小饼。   张小饼死了!   这个之前还信誓旦旦拍着胸口,说一定可以替我们解决问题的家伙,此刻却不明不白地挂在这里,脸色惨青,胸口也未见起伏,完全是一副断了气的样子。   冷冰冰的,他的身体僵硬,被反绑了双手吊在天花板上,身子还在不停转圈。   跑!   这是我心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满满地占据了我的脑海。   没有片刻耽误,我抓着顾雪转身投入了走廊。   连帮我们抓鬼的人也被鬼害死了,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指望?   诡异的氛围让我一刻钟也不敢在这儿多待,伸手推开防盗门,冲向走廊楼道,结果却出现了一副令我们不寒而栗的场面。   那楼梯,不见了!   本来应该有楼梯出现的地方,此刻光秃秃的,就只剩一堵墙!   “林寒!”顾雪抓着我的手,声音很尖,“我们是不是跑错了,楼道该不是在另一边吧?”   我苦涩不已,“你还不明白吗?这是鬼打墙,我真蠢,好不容易逃出了这里,现在却变成自己回来送死。”   关于生死,我其实已经看淡了很多,但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惊恐了,只是心中的遗憾却让我很不甘心。   我非但自投罗网,无法替阿芸和死掉的老同学们报仇,反而又要连累顾雪。   “不会的,肯定有别的出口,走,我们找找看!”顾雪还不肯放弃,她心理素质比我强,几次吓得半死都没有绝望,这次也一样。   “上哪儿找出口?”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忘了我们上一次是怎么逃出这里的吗?”顾雪反倒比我镇定了许多,可能是见鬼太多次,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你的意思是……”   我指了指背后的屋子,表情有些苦涩,实在不想光着身子再跳一次楼了。   可我们没得选择,只好故技重施,摸向了防盗门。   防盗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轻轻合上了,但大门已经变形,门锁也晃动不堪,根本锁不牢。   天无绝人之路,我松了口气,将手撑在门上正要往里推,却忽然将手死死定格在了那里。   顾雪和我一样屏住呼吸,也是一动不敢动。   因为我俩几乎同时听到了大门背后,传来的沉重喘气声。   这屋子一开始吊着阿芸,现在却换成了张小饼,可张小饼同样已经死掉了,是谁在大喘气?   这喘气声让我毛骨悚然,不知不觉紧紧抓住了顾雪的手心,她的手很冷,却多少让我感受到了一点活人的温度。   黑暗中两个人靠得特别近,甚至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心跳。   我们几乎是抱在一起的,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有人被黑暗中伸出来的手拖走,然后彻底失去彼此。   喘气声越来越近了,那扇门的背后,传来低低的喊声,“林寒……林寒……你居然真的回来了,哈哈……天助我也!”   是陈刚,这个王八蛋又躲在门后!   我推向大门的手下意识改为往后拉,将防盗门死死固定在墙上。   虽然这样并不能阻止他出现,却是我在惊恐中下意识的反应。   我死死把这门,不让里面的人出来,这时耳边却吹来一股风,有个细细的声音冲我喊着   “林寒,别挣扎了,该上路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这次的声音,是陈军的!   我猛一扭头,背后黑漆漆的,却看不见预想之中的那张死人脸,一张嘴,没等叫出声就被顾雪死死捂住了嘴。   她拼命朝我使眼色,仿佛在说别喊。   我读懂了她的意思,赶紧闭嘴,刚才我明明听到了陈军的声音,回头却看不见,难道是幻听?   砰!   这时候,门的背后传来疯狂的砸门声,我死死拽着防盗门,胳膊上青筋都鼓起了起来,那砸门的动静刚过,就传来“嘿嘿”的冷笑,一窜脚步声走远,居然消失了。   又消失了,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状况? 第37章 追凶   我吓得浑身都有点犯哆嗦,使劲摇头,再一听,确定大门后面已经没动静了。   脚步声一离开,整个走廊又陷入一阵死寂之中。   我们出不去,又进不得,堵在门口慌得要死。   我忽然注意到顾雪紧紧拽在手中的手机,心中一动,对她说道,“快打电话,找人过来接应我们!”   此时此刻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个了,人多阳气就重,一旦顾雪找来足够多的人,我相信我们还是有办法出去的。   被我一提醒,顾雪才恍然大悟,赶紧把手机翻找出来,在通讯录里翻找着同事的名字。   病急乱投医,我只希望顾雪能快点找来人手,最好把整个警局的同事都叫来,人越多越好!   我死死盯着她忽明忽暗的手机,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不好,连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能拨出去。   顾雪手心全是汗,可她还是不停地翻着同事的电话,手机屏幕上发出“沙沙”的电流声,好像老猫抓着心肝一样,让我心中一直都觉得痒痒的。   顾雪的手机只剩最后一格电,我都差点要放弃了,好在最后一个电话打过去,那头居然接通了,并且“喂”了一声。   她就像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赶紧对着手机大喊,“快找人过来接应我们,我在……”   “你在五楼对不对?”电话那头抢先替顾雪说下去,传来一阵诡异的冷笑。   “你给谁打的电话?”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顾雪使劲抱着手机没开口,电话那头的冷笑声更明显了,好像一只鸭子被捏住了嗓子,传来那种嘶哑而尖锐的怪笑声,让人脑仁发胀。   接着电话那头又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有女人“呜呜”地在哭泣着,“林寒,你为什么还不过来,我们都在等你呀,你再不来,我们只好去找你了……”   草!   我反应过来的,一前一后两个说话的人,都是我的老同学,陈军和吴娅!   “呀,是他们……”顾雪吓得尖叫,赶紧把手机往前甩出去,黝黑的走廊划过一道亮线。   距离我们不到五米的地方,我在手机屏幕的光线照耀下,发现了俩道黑漆漆的影子。   活生生的影子,就站在我们身边!   手机恰好从他们脑袋中间穿过去,旋转的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我看见了一张腐烂了半边的冷,狰狞可怖,仅剩一颗眼珠子,死死朝着我们这个方向望过来。   是陈军!   我浑身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可顾雪更加紧张的惊呼声却激发了我心中的血气。   老子多少也算个男人,这种时候怎么能比女人还害怕?   我壮着胆子跳起来,鼓起勇气往后转,使劲推开大门。   不管门后是不是站着陈刚,我都顾不上了。   变了形的防盗门卡在门框上,格外沉重,推开门的瞬间,灯光沿着门缝洒落出来照在我和顾雪的脸上,刺得我情不自禁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又是一张苍白恐怖的脸,投射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张小饼,本该被绑在天花板上的他,居然像截木头桩子似的,直接出现在了门口!   “啊……”顾雪吓得惊呼,下意识去摸手枪,对面的人一探爪,稳稳扣住了她的手腕,发出让人心安的声音,   “别慌,我没死!”   “你没死?”顾雪怔了怔,紧接着又惊呼道,“不可能,你没死怎么会被挂在上面?”   张小饼眼中洋溢着神采,在夜色中熠熠生辉,“我故意的,刚才闭气,让鬼魂感应不到我的存在,就可以通过你们把鬼魂引过来!”   “你……”我张了张嘴,正不知说什么好,张小饼分别扣在我和顾雪胳膊上的手指却猛一发力,将我们强行拽进了屋子,   “当心,把我交给你们的符篆吐出来!”   听到他的爆吼声,我下意识就从舌尖下吐出了符篆,那符篆离体之后居然“砰”一声炸开,形成了一团黄绿相间的大火球,根本不需要可以操控,就“嗖”一下奔向门口。   门口站着两道黑影,正挥动着爪子要过来抓我们,冷不丁被符篆上的火焰烧个正着,“腾”一下浑身冒烟,烧起了青蓝相间的火焰,整个身子都好似融化在大火球里一样。   “啊……”   阴森森的走廊传出他们凄厉的叫喊,张小饼把目光眯紧,手腕一动,不晓得又从哪儿摸出一把桃木剑。   他踩着好像喝醉酒的步子,发力往前一跳,手腕疾抖,那把桃木剑划破空中,斩落出一道圆弧。   唰!   符文弹起,冒出一股刺眼的赤芒,两颗人头齐刷刷地暴起,从断裂的颈桩蹦起来!   人头跳到空中还在燃烧着大火,落地“砰”的一弹,被烈火吞噬而进,眨眼就失去了动静。   砰砰两声,两句无头尸也跟着摔倒,落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你是谁?”黑暗中传来一道惊慌失措的大喊,有道脚步声正飞速在走廊中狂奔。   张小饼持剑而立,淡淡地反问道,“你又是谁?”   脚步声加快了许多,传来一道暴怒的声音,“多管闲事!”   “是陈刚,他想跑!”我一听这声音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指着走廊大喊,   “别让凶手逃走了!”   “那就追!”张小饼反应很快,一跨步,身体好似猎豹一般蹿出了房间,我也顾不上害怕,从顾雪手中抢了警枪,咬牙追上去。   走廊恢复了平静,前面“咚咚”的脚步声不停,我和张小饼一下冲到了楼梯口,瞧着重新浮现在眼前的楼道,我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道,   “是向上还是向下?”   张小饼眯着眼睛,用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接着睁眼暴喊道,“尸臭味,这味道是从楼上传来的,快爬楼梯,凶手跑上天台了!”   “追!”我恶狠狠地发出暴吼,狰狞的表情爬满了整个脸颊,毫不犹豫追上去。   陈刚,你总算落到我手里了。   我们沿着楼道狂奔,楼上的脚步声也渐渐明显起来,我喘着粗气,对健步如飞的张小饼问道,   “你怎么一上楼就不见了?”   “当然是为了引鬼出动,别忘了我是道士,鬼魂天生就怕我身上的这股气,我如果不装作假死,那两个鬼也不会现身!”   张小饼加快了步子,整个人就跟离弦之箭一样,“嗖”一下子从我身边掠过去。   我咬牙狂追,速度慢了不少,没等跑到天台,张小饼和前面的陈刚都已经跑不见了。   又上了两楼,我耳边隐约听到了打斗声,正从天台方向传来。 第38章 修行者的战斗   张小饼跑的很快,看样子他已经追上陈刚,而且动上了手!   我脑子一震,瞬间来了精神,咬牙跨过最后两层台阶,刚跑到楼梯尽头,还没来得及把通往天台的铁门拉开,耳边就听到“砰”的一声。   这声音好像被搓破的气球爆炸一样,在我耳边拉响,刺得我耳膜生疼。   紧接着大门被一道影子撞开,张小饼被狠狠摔回来,重重砸在我身上。   我“啊呀”一声,抱着张小饼滚落在地,感觉自己就像撞在了一块铁板上,胸口发沉,难受得几欲吐血。   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顾不上想别的,我和张小饼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双双挤出大铁门,果然一眼见看见了正站在天台尽头处的矮胖身影。   是陈刚!   此刻他正将三角眼眯紧,目光宛如一把匕首,十分阴狠地瞪着张小饼,声音嘶哑道,   “小道士,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你滥杀无辜,这也算‘好事’?”刚才那一下摔得够狠,张小饼脸色也白了,却死死咬着牙说道道,   “小爷专管不平事,你利用邪术害人,被我看见了就要管!”   “这么说,你是专程过来和我作对的?”   陈刚身上忽地爆发出了一股气场,信步往前跨出了一步,周身洋溢的阴森气息宛如跌宕起伏的水浪,一瞬间整个天台阴寒无比。   他死死盯着我,一字一顿,“小子,难怪你几次都能从我的布置下逃走,原来是认识术道中人,不过,今天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他整个人都好似一座冰雕,在不断朝着四周散发凛冽的寒意。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我分明看不见,却格外明显地感应到他身体中蓬勃待发的阴冷气势,宛如大江黄河,延绵不尽,森冷中充斥着满满的厚重感,几乎压得我喘息不过。   张小饼同样直立起身子,这时一股温和的气场同样笼罩在他身上,如三月暖阳,白雪消融。   这股气息十分平和,带着一点中正温和的味道,我站在他旁边,淤塞的胸口也渐渐化开,连喘气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就是修行者的气!   我之前从来不信,认为所谓的“气功大师”都只是些骗人的玩意,可近距离观察对峙中的两人,却分明察觉到了两股蓬勃气势的蔓延。   看不见的气息化作水浪,在狭窄的天台上不断撞击排斥着,空气中摩擦出“嗤嗤”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顿时就看傻了,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懂得修行的人!   陈刚指了指我,对张小饼嘿然冷笑道,“小子,看你还有点底子,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把你身边这人交给我,咱们各走各的!”   “为何?”张小饼一挑眉头,脸上始终洋溢着微笑,“林寒何错之有,他一个普通人,居然会被你这样的修行者盯上?”   “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无关!”陈刚把脸沉下来,目光残暴而凶狠。   张小饼洒然笑道,“让我猜一猜,你这么执着于一个为难一个普通人,是不是为了那只蛊?”   “你知道?”陈刚张了张嘴,换上一脸阴鹫,好似一片阴云笼罩在他脸上,显得格外森寒,   “为了这蛊种,我已经耗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现在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你划个道吧,究竟要怎么样才肯将这小子让给我?”   “比起这些,我更加好奇你的来历。”   张小饼笑得云淡风轻,将桃木剑往肩上一扛,轻轻抚摸着下巴,“你究竟是什么人?”   “小子,不该问的别问!”陈刚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最后一个选择,东西交还是不交?”   我望着陈刚那张充满杀意的脸,心中却在悲鸣,涩声对他讲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废话真多,只要你答应把东西给我,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陈刚把脸一板,阴冷而乖戾,   “你问吧,也好让你死个明白。”   我说道,“阿芸是不是你们这个组织中的人?”   “她?”   陈刚好奇一怔,忽地又冷笑起来,“想不到你死到临头,关心的居然是这种问题,还真是标准的情痴情种啊,也对,生死情蛊只有种在你这种人身上,才能发挥出价值!”   “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   张小饼插话道,“你千辛万苦想要找到那条虫子,现在或许已经不再人世了。”   “你说什么?”陈刚勃然变色,厉喝道,   “这不可能,陈芸这个贱婊.子,拿到蛊种之后并没有按照约定把它交给我,反而以此为要挟,我在她身上试过很多种逼问的手法,嘿嘿……总算被我问出她把蛊种藏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话讲到这里,陈刚猛地回头盯着我,“所有和陈芸有过接触的人都被我一个个弄死了,我并未在任何人身上发现蛊种,现在只剩你,那东西肯定就在你身上!”   陈刚用十分笃定的眼神看着我。   张小饼又笑了,“也许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但我之前替林寒把过脉,他根本不像中了蛊毒的样子,这或许说明……”   “说明什么!”陈刚脸色已经开始变得有点惊恐了。   张小饼潇洒地挥了挥手指头,“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可能,那蛊种被林寒吞进肚子,可能早就已经消化了?”   “这不可能!”陈刚嘶哑暴喊,“那可是生死情蛊,怎么可能被这小子消化掉?”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你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可曾有半分中蛊的样子?”   张小饼笑着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林寒,真有你的,生死情蛊这么霸道,传闻中蛊者会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可你偏偏没事,反倒将那虫子消化掉了吸进身体,我简直敢都不敢想。”   “放尼玛的屁,你们合伙想糊弄我,哪有这么容易,给我老实把东西交出来!”   陈刚双猩红,充斥着一片暴怒,将拳头一伸,整个人蛮横地扑向我,铁嵌似的双手在空中暴涨出一片精光。   “退开!”张小饼搭在我肩上的手变抓为拍,轻轻将我往后撞开,身体化作一道旋风,将桃木剑怒迎而上。   两道声音彼此交汇,徒然间一道炸响传来,我的视线几乎跟不上两人的速度,只觉得一股冷风迫体而来,不自觉用手遮住了脸。   目光透过指缝,我看见张小饼手中的桃木剑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龙,与陈刚坚硬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一瞬间火星四溅,薄薄的剑身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陷入弯曲,剑锋嗡嗡颤抖。   两人各自往后一震,双脚落地的同时又同时跃起,在空中对换拳头。 第39章 找你收留我   我见过不少流氓地痞打架,可这些街边混混斗拳耍狠,基本都用的王八拳,这辈子从未见过这么精彩绝伦的交手。   那拳风一响,宛如炸裂的惊雷,整个天台都狠狠颤抖一下,接着张小饼脸色一白,身子在空中倒飞两米,后背撞落地面,又扯开袖子往前一挥。   嗡!嗡!嗡!   袖口中射出三枚长锥,在空中拉长成笔直的电弧,陈刚身体在空中似陀螺一般旋转,竟然用拳头强行震开了那几枚钉子。   “小子,跟我斗,你还太愣!”   他震退长锥,身体冲势不减,在空中犹如一只展翅的鸟儿,自上而下俯冲,拳头几乎贴着张小饼的面门。   千分之一秒内,张小饼将脚尖朝着墙面一撞,身体在反推力作用下横移半米。   砰!   拳头失去目标,在坚硬的水泥层中炸响,无数碎石迸飞,犹如雨点般溅射出来,而张小饼则单手在地上一撑,将长剑绷直。   剑华飞涨,毒龙般直射陈刚后心。   “给我滚!”陈刚一声厉吼,将拳头反向一挥,随着“咔嚓”一声爆响,张小饼手中木剑化作齑粉,硕大的拳头却仍旧保持着凶狠的冲势,对准张小饼胸膛撞过去。   这一拳倘若落在实处,足以断金碎玉,从他刚才一拳在水泥地上砸出一个浅坑的势头,恐怕张小饼那十几根肋骨就要保不住了。   危急关头,一声枪响将局面彻底定格了下来。   枪火炸响的声音震破人的耳膜,我被手枪的后坐力一震,身体跌落地面栽了个跟头,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望见两人的动作都陷入了停滞。   张小饼死死抓着那把断裂的桃木剑,还保持往前突刺的姿势,而陈刚的拳头则几乎压在了他的胸口,只差半寸就能将张小饼砸得骨断筋裂。   陈刚眼珠子暴凸,好保持着骇人的气势,然而尚未褪尽潮红的脸上,却涌出几分痛苦,嘴皮微微发抖,传出了难以置信的“嗬嗬”声。   他胸口炸开了一道血洞,碗口大小的碎肉粘连着筋骨,露出发黑的血筋,以及白森森的一排肋骨。   陈刚中枪了!   在张小饼千钧一发的关头,我毫不犹豫地对准他开了一枪,我以前从没用过枪,也不知道手枪的后坐力居然这么大,本来想射他脑袋,却打偏射中了胸口。   但不管怎么样,这孙子到底被我一枪打中了胸口,炸开的血肉溅出一蓬血雨,身体歪歪斜斜地倒向地面,四肢抽搐,喉咙发出拉风箱一样的喘气声。   子弹射进他胸口,炸穿了气管。   “嗬……没想到,你居然……”他不可思议地将脑袋偏过来,望着不停喘气,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疼得浑身抽搐,   “我……居然会栽在你这个小子手上!”   “这是你的归宿!”我冷笑着抓起了警枪,面无表情地站起来。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百十年前的义和团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就算把身子骨打磨得再强壮,也抵不过洋枪大炮,更何况是科技高速发展的今天?   “你……咳咳,你不要太得意,我死了,你……也不会好、咳……也不会好过!”   陈刚大口大口地呕着黑血,一张惨青的脸在慢慢褪去血色,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好像条快要断气的鱼。   我享受着敌人走到生命尽头时的挣扎,心中莫名享受,脸色狰狞,发出泣血的厉笑,“那些都不重要,只要你死……我只要你死,我就能替阿芸报仇!”   我这辈子都没有出现过这么狰狞的样子,如果此刻给我一面镜子,或许我会被自己的表情吓一跳。   “呵呵……为了那个贱女人,她……”   陈刚的瞳孔渐渐失去了聚焦,却拼尽最后的力气,朝我发出阴邪的冷笑,“你想……想知道你这个前女友的过……过去吗,呵呵……”   “对不起,我不需要听你的废话!”我将枪口压低,对准陈刚的天灵盖,毫不犹豫扣动第二次扳机!   砰!   破碎的头颅、飞扬的热血、以及猩红血液中掺杂着的脑浆,无一不让我残忍的内心得到充足的释放。   我被溅了一身血,傻呆呆地坐倒在尸体旁边,望着已经彻底断气的陈刚,发出嘶哑的厉笑,   “阿芸,我替你报仇了,你看到了没有……我杀死了陈刚,我杀了他……”   我状如厉鬼,疯癫狂喊,心中那股戾气散尽,忽地又捂着胸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我吐的搜肚连肠,吐到最后只剩黄水,实在没有东西可吐了,就蹲在地上干呕,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吐出来。   “林寒,你没事吧?”张小饼爬起来轻轻走向我,在我肩上拍打了几下。   “你别管我……”我红着眼睛把他推开,忽然感觉脑子里一阵疲惫,捂着脸崩溃大哭,将这段日子以来,所有挤压在胸口的闷气全都化作眼泪宣泄。   我哭到嗓子都哑了,直到顾雪追上天台,打电话找来一帮同事。   警察负责处理善后工作,从这栋空旷的大楼中抬出了不下二十具尸体。   陈刚死在我手上,警枪上粘了我的指纹,我被带进审讯室询问,好在有顾雪担着,将大体情况汇报了上级,警方判定我属于正当防卫,并没有给我戴上手铐。   我在拘留室浑浑噩噩地待了一个星期,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可精神却一直没有恢复,整天呆坐这面对墙壁,沉默不语。   结案后,顾雪亲自过来将我领走,先带我去冲了个澡,又去了理发店。   我胡子拉碴的,剪完头,换上新衣显得年轻了许多,可心底那股沧桑劲,却像根植在脑海中的种子,彻底生根发芽,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种变化让顾雪感到害怕,她开车将我送回家,走到小区门口,顾雪忽然看着我说道,   “林寒,人死不能复生,你应该清醒一点,尽快投入新的生活中区。”   这段日子我一直浑浑噩噩的,除了审讯室里说过话,基本没怎么开口,好似都忘记自己有说话的功能了,到这里才沙哑着说道,   “我知道,谢谢关心。”   人生仿佛一场梦,大梦一场,醒来后连我也不知道,往后的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你……”顾雪咬了咬红唇,和我靠得很近,几次欲言又止。   我说,“你还有什么事?”   “你不请我上楼坐坐吗?”顾雪把头埋低,轻轻说道。   我摇头,“不了,我家很乱,过段日子我就辞职了。”   “你要辞职,去哪儿?”顾雪猛地抬头看着我。   “不知道,”我顿住脚,始终没敢抬头看她一眼,轻轻说了句,“顾警官,谢谢你把我送回家,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顾雪呆滞了一下,眼眸中的光彩一闪即逝。   彼此沉默,她用快要哭的语气说道,“那好吧,我还要回去上班,你……自己保重!”   她说完就跑向警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去,“哐当”一声关闭了车门。   汽车在马路上带出一股烟尘,黄沙漫天,扫进我嘴里,又苦又涩。   我看着疾驰的汽车,心底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唯一能够对顾雪的报答,就是彻底离开她的生活圈子,从此不要再联络。   “你就这么把人气走了?”   张小饼挂着一脸招牌式的贱笑,笑眯眯地从我背后走出来,“不觉得可惜吗?”   我回头,说你找我干什么?   张小饼眨了眨眼睛,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几天没出摊,我暂时没有地方落脚,在东营就认识你和顾雪,只能找你收留我了,不介意我上你家住几天吧?” 第40章 一块三毛二   张小饼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借助自然是没问题,可是我囊中羞涩,一想到往后怎么生活,顿时又犯了难。   见我面带迟疑,张小饼贱笑兮兮地问道,“大男人有什么话不好说,该不会你是个弯的吧?我不介意的。”   我满头黑线,还没从之前的悲伤中抽离出来,实在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便实话实说道,“我兜里没钱了。”   张小饼哈哈大笑,说出家人不讲究那么多,没钱自然有没钱的过法,我从师门下山的时候,身上就揣着几个从火工房里偷来的馒头,不也一路千山万水,来到这西南边陲了吗?   我说话是这样讲没错,不过这大城市兜里要是没点存活,还真不好活,总不能每顿都喝自来水吧?   张小饼皱了下眉头,说你身上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我苦笑着翻开了裤兜,“你看,就剩最后几个钢了。”   说到这儿,我又想回公司一趟,就对张小饼说道,“不如这样吧,你先跟我回一趟公司,我也快半个月没回去上班了,我和公司财务认识,没准能先支点钱出来。”   张小饼摩挲着下巴,“你刚才真不该把顾警官气走,要不咱们快追吧,管她借钱多好啊?”   我黑着脸,说你丫闭嘴,我就是饿死也开不了这个口!   就剩几个钢,我也没心思坐车,便和张小饼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步行前往公司。   一路下来,我才发现张小饼其实挺健谈的,他年纪跟我差不多,甚至稍小一点,可见地却极为不俗,我们从东京到底热不热的话题,一直聊到了时下热门的三聚氰胺,这家伙都是对答如流。   说话间,我们一块到了公司,我让张小饼先等着,自己则整理了一下衣服,坐电梯上了三楼。   公司财务室在三楼,下了电梯我直奔财务部门口,说巧不巧,算算日子今天正好该发工资了,公司同僚都在上班,我是第一个进去敲门的。   砰、砰、砰!   大门响了三下,门里传来财务部小钱的声音,“进来!”   我推门进去,小钱看见是我,“腾”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做出要跳窗的动作,“林寒你是人是鬼,找干啥,兄弟我可没得罪过你呀,有怨报怨,你要真有怨气,去找老周那王八蛋可好?”   我忍不住笑了,说小钱你干嘛,我就半个月没上班,你就不认识我了?   小钱擦了把冷汗,“你先别过来,先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说你什么意思?   小钱紧张地咽了咽唾沫,“公司好多人都传你死了。”   我皱着眉头,“谁传的?”   “老周啊,上次公司开总结大会,你不在,我就问了下老周,他说你已经挂了。”小钱看出我并不像死人,这才松口气坐回椅子上,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没啥事得罪过老周吧,他干嘛这么咒你?”   听到这儿我明白了,老周就是公司老总,而之前跳楼的孟涛则是他小舅子,估计老周从警局听到点什么风声,以为孟涛的死多少跟我有关联,所以才会这样讲话吧。   我苦着脸说得了,本来我下个月也打算辞职不干了,他爱说啥说啥,对了,我今天过来是为了领工资的,你赶紧给我,我等着急用呢。   小钱核对了一下账目本,抬头认真说,“你来得太早了,晚点过来吧。”   我说你通融一下吧,大家认识多少年了,兄弟我都快没饭吃了,早几个小时有区别吗?   小钱说道,“不是哥们不帮你,我现在是真的没零钱!”   我眼珠子都鼓出来了,“你说什么,没零钱是什么意思?”   小钱把账目本翻过来,递到我眼前,“你自己看吧,你半个月没上班,公司缺勤扣发工资,你的已经扣到只剩一块三毛二了。”   王八蛋,真是欺人太甚!   我紧攥着拳头,在办公桌上重重擂了一拳,“老周太特么不仁义了,我半个月没上班也是为了帮警察查案,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这次是真火了,虽然一开始,我是靠着孟涛的关系才进入这家公司的,可这两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上次病得快死了,也加班加点给公司弄文件、做资料,薪水说口就扣,太不拿我当人了!   “我找老周去!”   说完这话我就转身想走,小钱急忙拦住我,“我说哥,老周小舅子跳楼死了,他家黄脸婆天天闹,这阵子心情正不爽呢,你现在过去不是找麻烦吗?”   我说我特么连饭都没得吃了,还管得着那些吗?   我撒手就想走,一回头,跟一个大腹扁扁的人矮胖墩撞个正着,习惯性地说了声对不起,一抬头,发现撞我的人正好就是老周。   “周董!”我抓着工资单,赶紧跟他打了声招呼。   老周斜着眼睛看我,“呵呵,我们的大忙人总算急得来上班了,怎么着,我刚才听到你要找我?”   我紧了紧喉咙,陪笑道,“周董,我的工资……”   “上面不写着吗,一块三毛二!”老周板着脸瞥我一眼。   我说周董,咱不能这么不讲人情,我失踪也是为了帮警察查案,再说我不是请过假了吗?   “公司有公司的制度,你请了七天假,却连休了十四天,超出一个星期,你还有脸上我这儿要薪水?”   老周皮笑肉不笑,把脸板得跟块铁板似的。   我一脸苦涩,“是,我承认我确实逾期了,可你要扣也该扣这个月的,为什么连上个月的也……”   老周半眯着眼睛,“公司就这规定,你不爽可以辞职啊!”   我愣住了,一回头见小钱正拼命给我使眼色,心中那股憋闷气却实在压不下来,对着老周吼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违法劳动法的,信不信我告你!”   我真是受够了,这两年在公司上下装孙子,尽受这种王八气,换了以前我可能还会忍耐,可我如今已经打定主意要辞职,再不拿出点态度来,真以为我是泥捏的?   老周阴阳怪气地说道,“行啊,你想告可以去告,你知道劳务部门怎么走吧?我告诉你,出了公司右转,204公交站台……”   我肚子里憋着一股邪火,脸色顿时就涨红了,“周明,你特么的什么意思?”   老周一摊手,面无表情,   “我就这意思,姓林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孟涛跳楼的事也跟你有关,你特么还有脸管我要工资,我草泥奶奶的!” 第41章 天桥底下卖片   我顿时泄了气,咬着牙说,“孟涛跳楼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警方断定他属于自杀,凭什么算在我头上?”   尽管孟涛和那几个老同学的死属于被人利用邪术操控,可警方为了维护稳定,对外宣称的统一消息都是自杀和意外,周董在上面有关系,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才会把气撒在我身上。   可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老周叫嚣道,“姓林的,你特么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子供你工作两年,哪回亏待你了,你特么的居然害死我小舅子,我不想再看到你,快滚!”   我是白眼狼?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胸前一股热流淌过,滚烫的血气直冲脑门,眼珠子都快憋红了。   我死死瞪着老周,一字一顿,“你说什么,谁是白眼狼?”   想想这些年在公司受到的夹板气,多少次没日没夜的工作,换来一点微薄的薪水,我有一种想把他鼻梁砸下去的冲动。   “怎么,你还想动手啊?”老周察觉到我虎视眈眈的眼神,顿时脑门冒汗,忙着往后退了两步,虚张声势地吼道,   “这里可是公司,你敢动手试试,信不信我……”   “去你娘的!”我满肚子愤怒找不到宣泄口,全都集中在拳头上。   这一拳撞歪了老周的鼻梁,一手的咸腥感,我把手缩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老周的鼻血崩了我一手。   “你特么还真敢动手,来人啊……唔……”   没等他爬起来继续叫嚷,我一个健步冲上去,将老周按在地板上猛捶。   “林寒,你住手!”   小钱早就吓傻了,见我跟老周正厮打在一块,赶紧上前来拽我,一边抓着我的胳膊往上扯,趁着混乱,也在老周屁股上狠狠踹了几脚,   “你快起来,不然我真的报警了!”   他使劲对我眨了眨眼睛,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心中明了小钱的想法,转身就朝走廊上跑。   “你站住,打了人还想走!”   小钱一边吼,一边跟着我冲上来,追到楼梯拐角塞给我几张红票子,“兄弟,我身上就这么多,今天你算是替我出了口恶气,赶紧走吧!”   他说完这话就将我推了一把,自己对着走廊叫嚷,“哎哟卧槽,你特么的还敢还手!”   我十分感激地看了小钱一眼,说我早晚会把钱还你的!   跑下公司一楼,我看见张小饼正坐在一根板凳上,笑眯眯地抓着前台美女的手给人看相,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上去,拎着他的领口就朝外跑。   “林寒你怎么回事,我和那位小姐姐还有一段缘分未了,你干嘛拉着我就跑?”   张小饼不情不愿地跟着我跑出两条大马路,路上一个劲儿埋怨。   “你丫的别说话,赶紧跑,一会儿公司保安该追上来揍我了!”我埋头只顾前冲,一口气跑出两里地,才撒开手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张小饼笑嘻嘻地说道,“怎么了林寒,要账不顺利?”   我说别提了,真特么晦气,我刚才跟公司老板动手了,工资肯定没指望了!   现在我一穷二白,除了小钱给我那几张票子能稍解燃眉之急,下个月连房租都交不上,想想心里就感觉特别窝火,一委屈,大老爷们差点挤出眼泪来。   这世道,真不把丝当人看!   张小饼拍着我的肩头说道,“糙老爷们还怕没饭吃?你孽障太多,身上背着压力才会活得如此不自在,不如学学我,孑然一身轻多好!”   我狠狠甩开他,“连饭都特么快吃不上了,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不晓得为什么,我和张小饼仿佛前世注定的缘分,每次待在一块总感觉莫名轻松,想到什么说什么,也顾不上对这位“救命恩人”摆出什么好颜色。   张小饼眉开眼笑,“你手上不还拿着几百块吗,要不下午跟我去洗脚城蒸蒸桑拿?”   我翻着白眼说,“就这点钱,我盘算怎么活下去,哪有那闲工夫?”   张小饼又伸着懒腰说道,“既然你工作也没了,不如跟着我一块出摊算了,我生意不错,你跟着我混个温饱肯定没问题。”   我眼前一亮,“怎么,道士也做生意?”   张小饼嘿然一笑,“回家收拾收拾,晚上八点准时跟我出摊,哥们让你见识见识我是怎么做生意的!”   我一脸狐疑,还是选择信了他,回家洗完澡换了身衣服,晚上吃过炒面,就跟着张小饼来到东营市最有名的一个城中村。   每座大城市繁华热闹的背后,总会有很多容易被人遗忘的角落,就好比这里的城中村。   从市中心走进巷子,转过几个弯,就是一片萧条景象,空气中到处散发着酸臭的汗渍气息,街道肮脏泥泞,坑坑洼洼到底都在积水,好些地方连水泥都没铺平整。   歪歪斜斜的路灯、堆满垃圾的马路、斑驳的墙体连成一条线,构建出一副逃离繁华之外的风景。   在这里生活的人,大多都是从乡下进城打工的,张小饼领着我在街道中穿梭,从一栋破败的筒子楼里推出一辆三轮车,一脚跨上去,朝我眨了眨眼睛,   “小寒,快上来,夜市快出摊了!”   我跳上三轮车,屁股下的发动机“哼哧哼哧”载着两人,在破烂不堪的马路上走着蛇线,到了城中村最有名的一座天桥角下。   张小饼熄了火从车上跳下来,拍着手说道,“赶紧帮忙,把车上的货卸下来!”   我正想问张小饼出摊卖的是什么,掀开黑布,望着三轮车后座上琳琅满目的各种“东京很热”光盘,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   “小饼,你特么一个出家人,带着这么多黄色光碟出来摆摊,会不会太不讲究了?”   我真没想到张小饼口中所谓的“出摊”,居然是卖光碟,而且还全都是盗版的!   张小饼嘿然一笑,露出满口白牙,语气特别真诚,“我倒是想卖正版的,可人家不让正版在市面上流通……”   我爆了声粗口,在一摞摞光盘上翻检来翻检去,偷偷藏了几部苍老师的作品在怀里,对他说道,“生意怎么样?”   张小饼眉开眼笑地说道,“你就瞧好吧,不能差!”   我挺不解的,看了看四周,“刚才路面上那么多适合摆摊的地方,你干嘛带我到桥洞这里来?这附近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你卖给鬼啊?”   张小饼贱兮兮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吗?咱卖的都是私货,谁敢光明正大地跑外面叫卖?放心,老司机都能找着路的。” 第42章 顾雪上门   果然,不到一会儿就有个带着金丝眼镜,模样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过来,贼头贼脑地对张小饼说道,“兄弟,今天出货怎么这么晚,有私货没有?”   “有啊,大陆的、台湾亚洲的,欧洲的也有,你要哪款?”张小饼轻车熟路地介绍,一点都不含糊。   那戴着金丝眼镜的人贼头贼脑地问道,“有没有非洲的?”   “大哥你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你等着我给你找找!”   张小饼在三轮车里捣鼓来捣鼓去,摸出一盒带子,“三十一套,附赠两张欧美的。”   那家伙推了推眼镜,“太贵了吧,你这价钱都能赶上正版了!”   “呵呵,有正版的你咋不买去?非洲的行情走俏,爱买不买!”   “那换两盘亚洲的吧?”   “得再加五块!”   张小饼很快就完成了第一单交易,回头对我傻乐道,“这生意好赚吧?不瞒你说,三张光碟加起来成本不到十块!”   我张了张嘴,感觉世界观有些崩塌。   这世道,连和尚跟道士都改行卖黄片了,怪不得妖孽横行,人心不古!   我起身往外走,张小饼问我干啥去,我说我尿尿去,一会再陪你守摊位。   走到桥洞下面,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默默地抽完两口,有些好笑。   半个月前,我还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时常陪客户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虽然笔挺的西装下面,连内裤都有破洞,倒是还算体面。可现在却沦落到要和这花花道士一块卖黄片!   想想这人生还真是奇妙!   抽完烟,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小便,完事拎了拎裤子往回走,又去夜市逛了两圈,回想曾经,我和阿芸晚饭之后出来散步,也喜欢来这种地方淘点物件。   种种回忆好似近在眼前,却恍如隔世。   往后走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了,张小饼做了不少生意,正蹲在三轮车下面数钱。   见我回去,他咧着嘴笑开了,“人世皆为虚幻,万物都是泡影,你干什么这么放不开,难道没听过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露的讲数吗?”   我说你丫别扯了,这是佛家人的理论,你个臭道士还敢念佛经,不怕三清祖师爷跳出来打你屁股?   张小饼嘿然一笑,“祖师爷忙得很,哪有功夫管我?”   连续做了几单生意,天色渐渐晚了,快到凌晨,我看了看手机,回头问张小饼卖了多少?   张小饼笑得贱兮兮的,“反正比你上班强,你说你们这帮城里人,成天穿着西装打领带,搞得人五人六的累不累?身上穿得齐整,心就干净吗?”   我默然,不知为何,反倒觉得这小道士说话,句句都有勘破世间人情的道理。   带出来的光碟卖的差不多,我和张小饼也打算收摊找个地方喝点啤酒,正清着货,几个和张小饼一块卖光碟的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边推着车边跑,   “不好啦,那帮大盖帽的人来了!”   张小饼听了这话,跑得比兔子还快,拽着我就溜,“赶紧走,碰上抢劫的了!”   我心说这世道还能有人打劫,你抽什么疯?   我一时还没咂摸过味来,说话间,黑咕隆咚的天桥角下冲出几个男人,一路掀翻几个摊位,照着我这边边跑边喊,“站住,别跑!”   我乐了,还真有人打劫。   没等那人冲到我面前,我就抢先一步跳过去,揪着那人头发在他小腹上踹了一脚。   爷也不是好惹的,打小念书没少跟混混打架,要不是上班之后被社会磨平了棱角,哪能让人这么欺负?   “卧槽,敢还手!”黑漆漆的天桥下传来几道叫骂声,几个黑影见我居然敢还手,很快就从裤裆里掏出几截警棍,并且打开了手电筒。   被手电筒的灯光一晃,我瞬间就懵逼了,这才发现刚才被我痛揍的家伙,居然是城管!   “麻痹的张小饼,你干嘛说他们是抢劫的?”   我脸顿时绿了,这兔崽子也不肯先把话讲清楚,城管怎么就变成打劫的了?   “你愣着干什么,上车啊!”张小饼看见我跟城管动手,脸都吓紫了,一把将我拽上车,轰着油门就往回跑。   这地方公路很窄,那几个城管没办法开车跟过来,跟在三轮车屁股后面追了老半天,进了一条巷子,被张小饼娴熟地甩开了。   一路狂飙了好几分钟,他才把三轮车停下,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你挺厉害的,刚才一脚踹飞那个城管,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修行者了。”   我虎着脸说,“别岔开话题,你身手那么好,连鬼都不怕,怎么见了城管就跟耗子见了老猫一样?”   张小饼苦着脸,“小寒你是不知道,这帮城管可比鬼凶!”   我说得了,这买卖真不能干,三天两头让人家城管撵得像兔子一样,咱俩还是盘算着找找别的事做吧。   张小饼又说,“我以前卖过二手音响、杂耍卖艺的活都干过,还是觉得这买卖来钱最快,成本也不值几个钱,就算被收了也没事。”   我说哪天城市大扫除,你就不怕进去?   张小饼把车停下来,“那不还有顾警官吗,你说凭咱们的交情,她能放咱俩一马不?”   我脸色一僵,“开好你的车!”   回家把碟片藏在沙发底下,我进屋洗了个澡。   我租的一室一厅,张小饼只能在床边打地铺,睡到半夜一阵呼噜响,震天撼地,我都怀疑是不是楼要塌了。   我使劲踹了他两脚,在床上翻来覆去烙煎饼,好不容易才睡着。   如此平静地生活了一周,我和张小饼也渐渐变得熟络起来,大白天补觉,晚上就一块去天桥下面卖碟片,日子还算过得去。   可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我彻底改变了这种想法,我的人生,也从此不再平静。   案子了结的第八个清晨,我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吵醒。   我睁开眼,张小饼已经叠好被子去了楼下晨练,便迷迷糊糊地摸下床,走到客厅将门打开。   大门打开,我看见顾雪居然站在门口,表情很冷。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局促,起床没来及穿好衣服,身上只套着根大裤衩,赶紧往里屋躲。   “我不是来找你的!”顾雪叫住我,声音有些冷清。   我“哦”了一声,又觉得有些稀奇,扯过上衣把肚子盖住,“你上我家不来找我,那你打算找谁?”   “我找张小饼,有人看见你和他经常在夜市摆地摊,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儿吧?”顾雪的语气仍旧冷冰冰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该不会我和张小饼卖片的事被举报了吧?   是哪个狗.日.的干的? 第43章 怀疑   我万没料到顾雪会突然找来,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谈及我和张小饼每天上夜市摆摊买黄碟的事情。   这事很丢脸,不晓得顾雪知不知道我和张小饼卖的碟片里面都是什么内容,万一知道的话,她会怎么想我?   我越想越窘迫,脸都烧红了。   顾雪没注意到我的神态,反而很急地追问我,“张小饼究竟去了哪里,你快告诉我!”   我“腾”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对顾雪坦白自首道,“卖碟是我干的,你别找小饼了,有啥事冲我来,你想抓就抓吧!”   顾雪愣了一下,反倒有些错愕地看着我,秀眉轻颦,“你发什么神经?谁说要抓你们了?”   我说道,“难道你今天上门,不是为了我和小饼卖黄……哦、卖光碟的事情?”   “我才没有闲工夫去管你们那点破事!”顾雪满脸羞愤,恨恨地剐了我一眼,“我来找张小饼是有正事的,你赶紧联系他上楼。”   我松了口气,同时又多了几分好奇,暗道顾雪搞什么鬼,这大清早地急急忙忙上门,难道又是为了查案子?阿芸的事情不是已经了结清楚了吗?   见顾雪在催促,我也没好意思耽误,从红裤衩里摸出手机,给张小饼打了个电话。   这小子之前没有手机,不过最近两天生意暴红,攒点钱我又从二手商店给他淘了一个。   电话接通,张小饼喘着气问我,“你醒了,找我啥事?”   我说你小子在干嘛,怎么喘气这么厉害?   张小饼支支吾吾的,“我在跑步,没事先挂了,别打扰我做运动。”   我忙说你先别挂,顾雪就在家门口堵着呢,你小子赶紧回来一趟。   张小饼说了声回见,很快就把电话挂掉了,我放下手机,有些难堪地面对顾雪,“那个……你先坐会儿,我进屋换身衣服成不?”   顾雪冷冰冰地瞥了我一眼,“快去吧!”   我急忙进屋换上衣服,出门见顾雪十分严肃地坐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想说话,却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开口。   平心而论,这么大个美女曾经跟我生死与共,在那么恐怖的环境下都没放开我的手,我要说不动心,那我就是个傻子。   只是我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晓得顾雪不是我这种人可以高攀的,四目相对,尴尬写满了一脸。   “你最近在忙什么?”沉默好久,我还是抽着烟打破了沉默。   “查案!”顾雪没看我,凶巴巴地说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也只是好奇而已,之前阿芸的案子,我要对你说声谢谢。”   “用不着!”顾雪冷冰冰地打断我,从怀里掏出一个记录本,“公事公办,我准备做记录了。”   我刚想说你要工作应该去警局,上我家来工作个啥,没想到顾雪一开口,就用上了冰冷的质问语气,   “一个星期前,你是不是和上一个公司的老板周明打过架?”   我说啊?是不是周明报警了?   我心里突突了一下,顾雪突然造访,语气又变显得这么严肃,直觉告诉我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赶紧坐正了身子,   “他怎么了?”   顾雪没回答我的话,皱眉瞥我一眼,“你为什么要和周明打架?”   我老实交代道,“他克扣我工资,还把孟涛跳楼的事情算在我头上,当时我刚从拘留所出来,心情很不好,所以……”   顾雪停下笔,又看了我一眼,轻轻吐出几个字,“周明昨天死了。”   我“腾”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这不可能,我当时只不过打了他一拳,怎么可能会死人呢?”   “你先坐下,我并没有说周明的死跟你有关,否则来的也不会是我了,警察办案是要避嫌的。”顾雪指了指沙发。   我下意识就问,你需要避什么嫌?   顾雪语塞,狠狠瞪了我一眼,又故意扬高语调,“我们查过周明的背景,这个人平时并没有跟人结过仇,唯一值得怀疑的地方,就是一个星期前曾经跟你闹过矛盾。”   我冷汗如同雨下,一张脸都苦成了窝瓜,“真不是我,就为那点工资,我至于杀人吗?”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了,张小饼穿着我的运动服走进来,他一见顾雪就立马举起了双手,“嗨,美女,什么都别问,我主动交代,去一趟按摩店能拘留多久?我主动说出来算立功吗?”   我被这小子搞得一愣一愣的,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虎着脸说道,“你小子骗我早上晨练,每天睁眼都见不到人,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张小饼腆着脸皮,“小寒,我真没骗你,我下楼真是为了运动。”   “你们都别吵,说正事!”顾雪将记录本往茶几上一拍,“啪”一声,我和张小饼都是一哆嗦,规规矩矩地坐上沙发。   “到底啥事?”张小饼贼眉鼠眼,眼珠子转了几圈,又指着顾雪说道,   “哎呀,我看你山根发紫,印堂暗青,看样子多半是又遇上悬案了啊!”   张小饼懂得一些测相算卦的本事,看人一向很准,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把身子板正了一点,小心翼翼地看着顾雪,   “不会……真怀疑到我头上吧?”   顾雪说你觉得呢?   我苦着一张脸,“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这几天都和小饼在一块,可以互相作证的。”   顾雪这才笑了笑,脸上的寒冰化开,很稀罕地露出点俏皮,“骗你的,没怀疑你,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你最近都在干嘛,这次上门,我是准备找张小饼帮忙。”   听到这儿,张小饼反倒端起了架子。   这孙子把二郎腿一翘,端着昨晚喝剩下的奶茶,慢条斯理地说道,“警察办案,这是你们的工作,我不过就是个天桥底下卖片的,能帮到你啥?”   顾雪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真不帮?”   张小饼说美女,我最近做生意很忙的。   顾雪突然站起来,把腰上的手铐往茶几上一放,“好啊,贩售淫.秽光碟,再加上按摩房的小姐作证,我现在要拘捕你!”   张小饼被一口奶茶呛到,喷了一地口水,顿时就怂了,搭耸着脑袋陪笑道,“别,美女有话好说,除魔卫道是我道家人职责所在,碰上这种事,我向来都是义不容辞的!”   顾雪不笑了,坐下来换了一副口吻,   “我怀疑周明的死,和之前的案子有关。” 第44章 噩梦重临   顾雪的话却让我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陈刚不是已经被我……”我下意识就跳起来,话说到一半,张小饼挥手打断了我,摸了摸鼻子,把目光转向顾雪,   “你继续说下去!”   顾雪说道,“我知道这种猜测很荒谬,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一件很糟心的事,前晚,正准备火化陈刚遗体的同事忽然打电话告诉我,陈刚的尸体失踪了。”   失踪了?   我坐如针毡,和张小饼对视一眼,冷汗已经把后背濡湿了。   死去这么久的尸体,会突然消失不见,难道是陈刚复活了吗?   不,这不可能!   修行者的生命力就算再怎么强悍,到底也是血肉之躯,我那两枪把他脑瓜子都蹦烂了,这是我亲眼所见,陈刚绝不可能复活。   张小饼比我镇定许多,他摩挲着下巴,“然后呢?”   “然后……”顾雪舔了舔嘴唇,语气很低沉,“第二天,有人报警说周明死了,我去了现场调查,然后在凶案现场发现了这个!”   顾雪说到一半,从怀里摸出一窜金属铜铃,轻轻搁在茶几上。   我一见那铃铛,冷汗就大股往外冒出来。   这玩意对我而言再熟悉不过了,之前陈刚追我的时候,黑色大衣上就挂了这么一窜铃铛,我也是凭借这窜铃铛,才识别出了陈刚的身份。   阿芸临死前说过,陈刚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存在一个很可怕的神秘组织。这种铃铛,应该类似于某种身份的象征。   顾雪将目光转移到张小饼脸上,“如果周明的死,还和上一件案子有关的话,你有自信能搞定吗?”   小半个月前,我和顾雪差一点就实在陈刚手上,要不是张小饼仗义出手,我俩可能就真没命了,所以出了这档案子,顾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他帮忙。   张小饼眼眸闪烁,“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不晓得这个周明究竟是怎么死亡的,光凭一窜铃铛不能轻易就断定陈刚复活了,具体情况,要等我检查过尸体之后才能有定论。”   “凶案现场已经被封锁起来,你最好现在就陪我过去!”顾雪从沙发上站起来,急不可耐地说道。   陈刚那件事,永远是一片笼罩在我和顾雪头顶上的阴影,所有与之相关的案子,都会让她变得特别紧张。   我弱弱地举了下手,“要不,我也陪你们一块过去?”   “不行!”顾雪摇头,“你不能去,这两天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等我查清楚案子再说。”   我苦笑道,“如果周明的死,真和陈刚背后的组织有联系的话,那我……”   “就因为这样,你才必须待在家里,暂时不要露面!”顾雪加重了语气,回头对张小饼说,“我们快走吧。”   张小饼似乎有话想说,看了看我,还是选择了闭嘴,摇摇头,“那就走吧,希望我们不会再遇见陈刚了。”   两人走后,就剩我独自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好不容易重燃的生活喜悦,被一盆凉水浇得透心凉。   事情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场噩梦还没有结束。   我坐立不安,待在房间里等待了一个上午,中午肚子饿了,便到楼下订了份快餐,吃了几口又放下,好几次都想打个电话问问顾雪,事情调查得究竟怎么样了。   可我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冲动。   下午五点左右,我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望着顾雪打来的电话,我迫不及待地接通了手机,满以为张小饼亲自出马,会带给我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谁知顾雪却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张小饼回去了没有?”   我说他不是跟你一起去了凶杀现场吗,我都没问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你怎么反倒向我打听他的去向?   顾雪给了我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林寒,我们途中遇上点情况,张小饼失踪了。”   我有点发懵,更多的却是惊恐,“小饼也失踪了?”   “对!”她沉声说道,“你先听我说,如果张小饼一直没有回去,我建议你也不要继续待在家里了,你家并不安全。”   我预感到情况不妙,急忙打断她的话,“见面再聊吧,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顾雪迟疑道,“我在第二人民医院!”   我再次惊呼道,“医院?你怎么闹到那里去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在电话那头苦笑一声,说事情有些曲折,一时半会根本解释不清楚,你赶紧过来吧,我在病房等你。   我心事重重地挂掉电话,赶紧飞奔下楼。   来到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我很快找到了正躺在病床上的顾雪,她额头上缠着绑带,一见我就神情激动地坐起来,   “你过来的路上,张小饼有没有联系你?”   顾雪一直追问我张小饼的事,莫名就让我多了几分忧虑,除了这个问题,我还在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几分强压不下的恐惧。   “没有,我来的路上打了几次电话,显示他一直是关机。”我上前迫不及待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问题让顾雪很不安,她低头说道,“是……是陈刚……”   我脑门吓得发亮,下意识就问,“你确定自己看清楚了?”   顾雪脸色惨白,喃喃说道,“应该就是他,我和张小饼去了周明家楼下,坐电梯上楼的时候,电梯忽然在三楼卡住了,之后就听到电梯外面有什么电梯在敲门……”   我听到这里,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电梯爬楼的时候肯定是悬空的,怎么可能听到敲门的声音,难道外面的人会飞?   听到这里,我才注意到顾雪的手腕在轻轻发抖,她很后怕地说道,   “然后……张小饼撬开了电梯通风口,我就看见电梯上面趴着一张腐烂了一半的脸,是陈刚……他一直趴在电梯上面,还在笑,你不知道那有多可怕,他嘴都只剩一半了,伤口咧到了后脑勺……”   顾雪快哭了,带着几分无助和惊恐,突然抓着我的手说道,“你快跑吧,陈刚是被你杀掉的,他变成鬼肯定第一个找你!”   我也很怕,可理智却让我保持了几分清醒,抓着顾雪乱挥的小手说,“你冷静一点,快告诉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5章 电梯惊魂   顾雪惊魂未定,说话时带着颤音,显然被吓得够呛,我则强压惊恐说道,   “照你的意思,你们赶到凶案现场之前,电梯就故障了,你觉得电梯是被陈刚弄坏的,他在埋伏你们对不对?”   “是……是这样的,肯定是!”顾雪绷不住了,把头埋在我肩上小声抽泣,   “林寒,我真的好怕,没想到陈刚死后还阴魂不散,我以为一切都该结束了,谁能想到……他还在。”   我轻轻拍打着顾雪的后背,温声道,“那小饼呢,他不是跟你待在一块吗?”   “是……”顾雪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那张脸出现的时候,张小饼立刻就追上去了,他爬到了电梯盲井,还洒了很多符……”   我说,张小饼就是在那之后失踪的?   顾雪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张小饼爬上电梯之后,电梯就开始晃动,我只能抱着头蹲下,什么也不敢看,再然后……电梯就往下坠落了,我也被砸晕了。”   我深吸一口气,喉咙微微发干,“然后小饼不见了?”   “嗯!”顾雪好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惊恐万状地说道,“我只摔伤了额头,别的没事,醒来已经被送进医院了,张小饼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赶紧说道,“你先别怕,小饼未必会有事。”   张小饼的身手我是知道的,陈刚就算真的出现,已经变成鬼的他肯定没有生前那么厉害,应该不至于让张小饼无计可施。   现在的问题,就是顾雪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张小饼追这陈刚又跑到了哪里。   我感觉十分头痛,之前那种无力的挫败感又来了,心中涌上深深的无力。   “林寒……”顾雪抓住了我的胳膊,“你听我的,还是快跑吧,陈刚不会放过你的,他生前就想杀你,死后就更不用说了!”   我只能苦笑,被一个鬼惦记上,我能跑到哪儿?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我只好说,“我听张小饼讲过,人死后变成鬼,记忆力很有可能会缺失一部分,陈刚未必会记得弄死自己的人是我,再说,他也一直没找过我。”   “可是……”顾雪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你好好休息,该来的总是要来,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快找到张小饼,他的本事你也见过,我们应该对他有信心,没准小饼已经把情况查清楚了。”   在病房陪了顾雪一会儿,直到她情绪稳定下来,我才又给张小饼打个电话。   电话一直没接通,我决心再次回家看一看。   也许他早已经搞定了陈刚的鬼魂,正在家看电视呢。   我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不知不觉就走进了电梯。   楼梯很空旷,我心里想这事,并未在意别的,电梯下行了好几楼,直到我感觉电梯变得越来越冷,才徒然间意识到,这部电梯里除了我之外,居然没有别人。   人一紧张,下意识就会朝不好的方向想。   好像顾雪说过,她和张小饼碰见那个疑似陈刚的鬼魂的时候,正好就是在一部电梯里。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久久盘旋,我越想越害怕,不自觉将后背抵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望着猩红的电梯指示灯,心也好似跟着电梯在下沉。   十一楼……十楼……九楼……   电梯缓缓向下,到了八楼和九楼之间,忽然狂震了一下。   哐当!   我站立不稳,被狠狠摔向地板,爬起来左右打量,心却在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是怎么上的这部电梯?   气氛越来越不对,我一颗心脏仿佛几乎停止了跳动,电梯异常安静,我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喘气声。   除了我自己在喘气之外,电梯中好像还多了一个人。   我看不见“他”,却能感应到对方正像我一样使劲喘息着,那声音越来越沉重,犹如有人在我耳边“呼哧呼哧”地拉着风箱!   是陈刚吗?   我心都跳出了嗓子眼,头顶上的灯管却“滋滋”闪烁,突然跳了闸!   电梯一片漆黑,只有指示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我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赶紧爬起来,奋力去拉电梯大门,想要离开这鬼地方。   “呵呵……”   可当我使劲拔电梯门的时候,门的另一侧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冷笑。   陈刚,真是他!   我“啊呀”一声,吓得松了手,将后背死死抵着金属框,牙齿都在打颤,“你已经死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电梯异常安静,安静得让我想停止心跳,我等了好久没见回应,忽然间熄灭掉的电灯又恢复了正常,居然开始恢复运行。   九楼……八楼……七楼……   当电梯重新下行的时候,我悬到嗓子眼的心才恢复了跳动的功能,正奇怪刚才是怎么回事,忽然又感觉身体下坠的趋势变得越来越快。   电梯指示灯正在疯狂下沉!   三楼……二楼……一楼……   电梯到了一楼根本没停,还在不停运作,那指示灯一溜儿往下沉,很快是-1、-2、-3……   医院负三层就是停尸间,也是整栋大楼的底部,没听说过哪家医院会有负四层的,可电梯指示灯闪烁之间,已经指示我来到了地下六层,并且还在疯狂地往下坠落!   它要落到哪里,地下十八层吗?   这念头几乎逼得我快要发疯,我立刻跳上去,疯狂怕打电梯大门,“草,快放我出去……”   可无论我怎么喊,怎么拼命拍门,那电梯就是没有半点停顿,眼看下沉地越来越厉害,忽然“哐当”一震,又再次停住了。   我的冷汗已经糊满了双眼,几乎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电梯门缓缓被拉开,“嘎吱嘎吱”的摩擦声不断,自动朝着两边移动,这时电梯上的指示灯,已经到了-18层!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没有脸的人,正直勾勾地站在电梯门口。   说他没有脸,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的头骨还剩了半边,只是天灵盖那个位置破开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粘稠的黑色血液糊满了一脸。   陈刚!   我吓得不能呼吸,而陈刚撕裂的嘴角却很夸张地咧开,吐出发青的舌头,以及两排白森森的獠牙,“呵呵……我总算等到你了!”   “我来接你了,你怎么还不走,快出来啊……”   走吧……走吧……   冷幽幽的声线不存在丝毫温度,将我所有的热血都凝结成冰,满脑子只剩冰冷和绝望。 第46章 死里逃生   陈刚,他真的找回来了,是专程为了回来带我下地狱的吗?   啊……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瞧见这个早已死去的人出现在电梯口,吓得浑身直哆嗦,下意识就捂住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大声哭喊道:“滚开啊卧槽!你已经死了,死了就别缠着我了,滚啊……啊!”   我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转了,本能地骂着脏话,老一辈的人都说人死后变鬼缠着你,只要骂他几句脏话就行了,可是,面对此刻的陈刚,这法子真的有用吗?   望着那道仍旧直勾勾站在我面前的身影,我真的绝望了。   人只有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方才会发现这世间有着太多太多值得留念的东西。这种关头,说什么豪情状语都是屁话。   陈刚“咯咯”笑着挤进了电梯里,伸出手,将冰凉的爪子搭在我肩上。   那只手,又干又硬,仿佛没有丝毫温度。   “啊!”我拼命反抗,反手就去推,可陈刚变成一具尸体,力气却一如既往的大,那只手好似铁箍,拽着我就朝外面走。   “你滚,你快滚……”惊慌失措下,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抱着他森白色的胳膊,一口咬了上去。   人咬鬼,这事还是头一次发生,并且咬鬼的人还是我自己!   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对着陈刚又扑又咬,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化作了一排排的牙印。   陈刚一直在冷笑,他根本不害怕我咬他,可笑着笑着,他却忽然暴吼了一声,奋力摔开我的手,蹦到了电梯外。   怎么了?   我给吓懵了,使劲眨了眨眼睛,才发现陈刚被我一口咬中的胳膊,此时居然冒着浓郁的黑烟,“滋滋”的腐蚀声不断,他的那只手居然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我只听说过狗牙能伤鬼,难道我的牙齿也可以?   “原来那东西真的在你身上,你把它吸收掉了!”   陈刚怒吼着,脸上龟裂的皮肉全部都翻开了,森白头骨掺杂着发黑的血筋,仿佛源自地狱里的一般恐怖,   “你居然真的吃了它,难怪我找不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给我出来!”   他挥手就来抓我,而我不知是怎么了,此刻却恢复了一点信心,想着反正都要死,横竖不如拼一下!   没等他另一只手抓到,我找准机会又是一口逮上去。   我知道我现在很像一条疯狗,可拼命的关头,谁能计较这么多?   我满心以为,自己这一口已经足够咬掉他另一只手了,可两排牙齿咬上陈刚的胳膊,又冷又硬,好像啃着一块腊肉,怎么咬都咬不动。   失效了?   我又撕又咬,偏偏陈刚却保持着一个姿势没有丝毫反应,过了老半天才嘶哑怪笑,声线中满含着阴厉,   “原来你根本不懂得怎么利用它,哈哈……”   糟糕!   我急忙松口想逃,一转身才发现自己被堵在狭窄电梯里,哪儿还有出路。   趁我愣神的一秒钟,衣服上的后领已经被一只大手抓住了,然后我双脚忽然离体,就像条死鱼一样,被陈刚重重地甩了起来。   哐当!   我的后背砸在电梯天花板上,又在重力的作用下狠狠坠落,如此反复两次,心脏都快碎成了八瓣。   “你还想跑……”   陈刚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就剩一个猩红的血涡子在瞪着我,恶狠狠地蹲下来,用仅剩那只手掐住我的气管。   我使劲蹬着双腿,拼命挣扎,可眼皮却控制不住往上翻,强烈的窒息感瞬时袭上了我的脑海。   要死了……   我脑海中一片眩晕,只剩最后一个念头在盘旋。   其实死了也好。   我希望陈刚就此打住,用我的死来换顾雪的平安。我就是一个小丝,顾雪对我有过那么大的帮助,我却无法报答,既然如此,那就用我这条命去换取她平安吧。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脑海发沉,犹如跌进了冰凉的湖水,就在我已经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的那一秒,耳边却骤然响起了一阵疯狂的犬吠!   汪,汪汪!   洪亮的犬吠声闯进电梯,掐在我脖子上的那只手忽地停下,居然消失了。   我趴在地上,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顾不上思考,艰难撑着双手爬起来,靠在电梯角落大口喘气。   是谁救了我,张小饼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强忍着恐惧,慌忙将手给拿开,一抬头,入眼处却瞧见一对琥珀色的眼珠子。   有条将近半人高的黑色大狗就站在电梯门口,那目光看着我,颇具人性化的疑惑。   “小黑……你别乱跑!”   电梯门口有个女护士跑过来,牵着狗绳往后拽,见我正靠墙坐在地上,赶紧向我道歉,   “不好意思啊,你是探病的人吧,我家小黑很懂事的,它不会乱咬人,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之前替我赶跑陈刚的,居然是这条大黑狗。   老人常说,活上一定岁数的狗都很有灵性,尤其是这种黑色的大狗,狗牙是能伤鬼的。   那大黑狗见我没动,还走到前面,在我身上嗅了嗅,打了个哈欠,露出很厌恶的表情,精神恹恹地走出电梯。   “不好意思……小黑,你太不听话了!”   小护士见我坐地上没动,都快吓哭了,一边搀扶我,一边赔礼道歉,还不忘训斥身边的大黑狗,“你再不听话,以后就把你锁在阳台上。”   大黑狗搭耸着脑袋,精神恹恹地甩甩尾巴,上去蹭了蹭她的裤腿,好像很委屈似的。   我知道小护士看见我坐在地上,肯定是以为自己家的狗把我吓到了,医院上班不准带宠物,假如她家的狗真惹出什么事,怕是会丢饭碗的。   我赶紧说道,“不……你别骂你家的狗,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你家狗很乖很懂事,它叫小黑是吧?”   这护士见我没发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陪着小心点头,   “它叫小黑,陪我奶奶快十年了,上半年我奶奶去了,我就把小黑带回家自己养,我家里没人,它又喜欢乱刨东西,所以就带它来了医院……”   小护士越说越小声,怯怯地看着我,“你……不会投诉我吧?”   死里逃生的我惊魂未定,哪顾得上投诉?再说这狗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有气无力地抹掉冷汗,在大黑狗脑门上拍了拍,说“谢谢”!   它好像听得懂似的,懒洋洋地瞥我一眼,又讨好去蹭小护士的裤子,拿屁股对着我。 第47章 骗局   呵,我霉运缠身,连狗都嫌弃吗?   我坐在走廊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烟,最终那狗被小护士忙着牵走了,估计是害怕被路过的领导看见。   抽完一支烟,我再次打量四周,才发现电梯原来一直都停在一楼,而且那显示屏也恢复了正常,根本就没有什么-18层。   走了,陈刚应该是被那狗吓走的,我又一次活了下来。   劫后余生,我直线找个人多的地方待着,跑出医院门口,看着大马路上一拨又一拨路过的大活人,忽然间如释重负,像个傻子一样哈哈大笑。   我的笑声引来很多人的注目,过路的人都想躲神经病一样躲着我。   冷静下来,我到医院外面的花园找了根长椅坐下,抽了好几根烟,脑子里又开始思考,陈刚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我来医院的事,只有顾雪才知道,就算陈刚是鬼魂,也不可能未卜先知。   所以陈刚并不是专程来找我的,只是碰巧撞见了我,所以才改向我下手。   那他的目标应该是……   顾雪!   脑瓜里蹦出这个念头,我屁股上好像挨了钉子,“腾”一下就跳起来,赶紧撒腿就朝医院跑回去。   我太大意了,万一陈刚根本没走,而是被黑狗惊跑,又回头去找顾雪了呢?   我真没用,真该死!   就在我准备转身直奔楼梯而去的时候,怀里却传来一道悦耳的铃声。   我一低头,是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正犹豫要不要接,可它一直响,吵得我心烦意乱,只好凑到耳边“喂”了一声。   手机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寒,是你吗?”   这声音居然是顾雪,我顿时一愣,“你用谁的手机在给我打电话,你自己的手机呢?”   “我手机没电了,这个电话是我同事的。”顾雪的语气很深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讲。”   我说行,你等着,我马上就回病房。   顾雪赶紧说,“你别上楼了,我根本不在病房,你快到周明家楼下等我。”   “等等……”   我脑子迷糊了,“你不是在住院吗,我一个小时前刚到病房看过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又……”   顾雪急不可耐地打断我,“我是从医院后门离开的,护士不放我走,所以只能偷着溜走了。”   见她言辞闪烁,与平时判若两人,我急忙反问道,“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张小饼死了,死在周明家的客厅,我半小时前接到同事的电话,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顾雪的话,在我刚刚平复下来的心中丢响了一个炸雷。   我骨头都麻了,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不可能!”   我语气激动,抓狂大喊道,“你骗我,他可是道士,那么厉害,又懂抓鬼,怎么可能会轻易死掉?”   顾雪的语调很低沉,   “我和你一样,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吓坏了,可事实就是如此,我已经看到了他的尸体,现在,我和同事都在周明家的客厅,你快来吧,张小饼死得好惨……”   电话“嘟嘟”传来一阵盲音,我抓着手机彻底傻愣在原地,后背全部被冷汗打湿了。   张小饼……他死了?   我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尽管我和张小饼认识并不久,可他之前仗义出手,帮我解决了陈刚这个大麻烦,对我也有救命之恩,我早已拿他当做朋友。   我的救命恩人,就这么被害死了!   “卧槽***的!”   清醒过来的我,眼珠子蒙上了一层血色,咬牙切齿地从地上跳起来,大步走向医院门外。   医院门口站着许多排队挂号的病人,见我杀气腾腾地走出大厅,都下意识避开了我。   坐上出租车,我大脑昏沉,好似一团浆糊,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疑惑。   不管怎么样,血债必须血偿!   我将一把匕首藏在了袖子里,用透明胶缠住,再次动起了搏命的心思。   人死鸟朝天,管你来的是人还是鬼!   我的内心被巨大的愤怒所填满,车租车司机见我一路都在磨牙,送我到地方之后连车钱都没敢收,一踩油门就跑了。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周明家小区楼下,又给那个陌生号码打了过去。   手机接通了,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问,“我是顾雪的同事,你到哪儿了?”   我说我到楼下了,没有物业卡进不去!   周明家住的是高档小区,安保措施严密,拿不出警察的整件,保安根本不会放我这个闲人进去。   那头沉默了一下,“那这样吧,你到小区后门那里等着,我过来接你。”   我立刻说好,挂掉电话,绕向小区后门。   后门要僻静很多,高档小区的环境很好,背靠着一片人工湖。   后门就在人工湖边上,我蹲在地上,望着波光嶙峋的湖水抽闷烟。   张小饼是被我连累的,假如他从一开始就不管我这破事,也不至于卷入这样的泥潭,说到底,都是我害了他。   我的心揪得很紧,为什么身边每一个朋友都要遭遇这种不幸!   我把第二根烟的烟蒂丢进人工湖,这时手机又响了,这次手机来电显示上蹦出一个名字,打来电话的人是顾雪。   奇怪,她不是说手机没电了吗?   我怀着狐疑,刚把手机凑到耳边“喂”了一声,就听见顾雪在手机那头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让朋友给你买了张机票,你还是先出省躲一躲吧。”   我听到这话,顿时就咂摸出不是味了,很谨慎地问道,“你在哪里?”   顾雪说,“我就在医院啊,你听我说,机票已经替你订好了,晚上九点四十,你先去云南那边躲一躲,喂……”   我抓着手机,浑身冰冷连骨头都在打颤,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现在跟我通话的人才是真的顾雪,那之前伪装她的声音,把我骗到这里来的人是…… 第48章 神秘女人   这念头刚冒出来,我就觉得浑身冰冷,冻得我直打摆子。   我是真的很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就在我后面!   我脑门一炸,本能地把头偏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只剩半个脑袋的陈刚,正咧着弯曲的嘴角,朝我恶狠狠地狞笑着。那目光,好像毒蛇一样,很有穿透力!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身上同样穿着黑色的袍子,露出半张白净光滑的脸蛋,我注意到,在这个女人腰上同样挂着一个铃铛。   “你到底是谁?”我寒毛乍起,吓得双手一松,将手机掉进了旁边的湖水中。   手机冒着气泡沉入水底,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女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扭捏作态,“真有趣,第一次见面就问人家名字,小哥哥,你看到漂亮的女人,从来都这么直接吗?”   “姐姐的名字叫罗兰,你可曾记住了?”   她咯咯一笑,显得风情万种,然而眉宇间却笼罩着化不开的阴寒,直透人骨髓!   我骤然间反应了过来,之前的猜想应该都是对的,这个自称“罗兰”的女人,应该就是陈刚所属的那个神秘组织中的一员。   在那女人身后,只剩下半个脸的陈刚保持笔直的姿势站立着,他宛如一截木头桩子,双眼空洞麻木,阴阴地望着我笑。   我头皮一阵发麻,万没料到,千回百转,我的仇人非但不曾消失,反倒又多出了一个!   我紧张得脑门冒汗,对方却显得风情万种,那张娇艳的脸蛋从始至终都笑吟吟的,声音软糯,甜得让人发腻,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姐姐又不会吃了你。我还得先对你说声谢谢呢,假如没有你,我还得继续跟这个又丑又老的废物做搭档,现在他被你弄死了,我就彻底自由了,呵呵……”   她伸手拍打着尸体的肩膀,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能拿他的尸体炼制尸傀,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作为回报,姐姐是不是应该好好感谢你呢?”   她阴冷的瞳孔下绽放出一张美艳的脸庞,仿佛罂粟,充满了对男人的致命吸引力。   我与她四目相对,意识一阵恍惚,这女人的瞳孔深处有一种独特的魔力,仿佛能够吸入人灵魂,我让深深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她披着宽大的黑色袍子,可体格却分外纤瘦,巨大的反差更加凸显出她的身材,有一种妙曼夺目的美艳。   我恍惚间看见,她那对睥子仿佛猫眼石般,居然蒙上了一层蓝盈盈的光,晶莹闪烁,“姐姐找得你好苦,若不是查到那个漂亮女警身上,还真没法子找到你,你快过来……”   她冲我勾了勾食指,我立刻就跟失魂一样,朝她傻呵呵地笑着走过去。   “对,快到姐姐这里……”   罗兰手指轻勾,那一张美艳的脸孔绽放着娇笑,我仿佛连灵魂也要陷进去了,不知不觉走到她身边。   随后她用冰凉的手指头,轻轻搭住了我的脉门,“姐姐美不美,你想不想跟我走?”   “美,你好美!”我失魂般呆立着,麻木地说出这段话。   “能不能告诉姐姐,那枚虫卵是不是真的已经被你给吃了?”   她美艳的瞳孔中绽放出一股魔力,让我心驰神荡,意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是……我吃了!”我艰难地吐着字,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   “你还能取出来吗?如果不行的话,把你的心肝交给姐姐好不好?”   她尖锐的指尖轻轻在我胸口滑动着,好似已经数清楚了我有多少根肋骨,又用指甲绕着我的心脏位置,缓缓转了一个圈。   “我的心是你的,你要就拿去吧,呵呵……”   我完全不能自控,甚至伸出手,准备将绑在手臂上的匕首取下来,帮她挖出我自己的心脏。   “真乖……”罗兰在我额头上碰了一下,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皮肤,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我目眩神迷,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心口陷入一种剧烈的灼痛,有种火焰烧心的感觉。   就好像胸腔点燃了一把火,一股热流在顷刻间传遍了全身,热血冲击头顶,让我浑浑噩噩的脑子为之一震,转瞬间清醒了很多。   罗兰尖锐的指甲已经刺破了我胸前的皮肤,带出了一缕血丝。   她在控制我的思维!   清醒之后的那一秒,我顾不上思考身体传来的异样,一把撤回被罗兰攥住的胳膊,使劲将人推开,   “滚,你想害我!”   “你……”   罗兰勃然变色,似乎没料到我居然会挣脱那种精神上的束缚,她惊呼一声,美艳的脸蛋上浮现出一丝狰狞,却笑得更媚骨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本事,能抵得过我的媚心术,看来我这搭档死得并不冤枉,那么,你是否能主动把东西交出来呢?”   “做梦,我特么就是丢进下水道,也不会成全你们这帮魔鬼!”   这女人美艳的外表下,绝对藏着一颗魔鬼般的心,我不清楚她刚才究竟用了什么邪法来控制我,想必也是某种修行的手段,她甚至能把自己的搭档炼制成“尸傀”,足以证明内心有多毒!   我虽然不明白这所谓的“尸傀”究竟是什么,但看了看只有半边脑袋的陈刚,心里却有一股呕吐的冲动。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玩意,电视上演的,凡是会摆布尸体的基本就不是啥好人!   “咯咯,既然你不肯给,那姐姐就只好自己取咯!”   她媚眼如丝,狡黠一笑,话音落地的当头晃动了一下胳膊,我耳边顿时传来一阵铃铛的清脆撞击声。紧接着,那一直站在她身边、犹如投枪一般站得笔直的陈刚,居然像头发了疯的猛虎般朝我扑过来。   草!   刹那之间,陈刚狰狞而残缺不全的大脸已经近在咫尺,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往后一仰,翻身跌进了冰冷的人工湖。   扑腾!   溅落的水花声仍在我耳边回响,我将整个身子都埋进了水下,拼命划水,潜向深处。   我已经见识过这帮修行者的手段,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而心存侥幸。   如果在岸上,十个我都不可能逃脱她的魔爪,可一旦下了水,凭我打小在长江中锻炼出来的水性,也许还有逃走的机会。   落水后我努力睁开眼睛,水面下一片昏黄,脑后又传来另一道“扑腾”的落水声,回头一望,瞧见陈刚那张泡得发白的脸也已经跃进湖泊,径直朝我游动了过来。   尸体也会划水?   我有一种骂娘的冲动,水下无法张嘴,赶紧鼓着腮帮子憋住一口气,奋力朝着人工湖中心游动。   水下的陈刚就像一坨僵硬的冰块,无时无刻不在向我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我游了不到两米,脚背骤然一冷,昏黄的水面下伸出一条森白的胳膊,死死扯住了我的脚踝!   不好,他这么快追上我了! 第49章 水中恶斗   我叫苦不佚,万没想到一具尸体在水下居然游得比我还快!挣扎中呛了一口水,回头间,一张残缺不全的丑陋大脸,已然挂着阴冷厉笑,贴着我小腹滑行过来了。   在水下,他像只鱼儿一样敏捷!   我已经呛水了,慌忙将脑门扬出水面,匆忙换了口气,一低头,那张腐烂的大脸已经贴着我的胸口。   冰冷、窒息,以及无数绝望的情绪深深占据了我的脑海!   他那对铁箍一样的胳膊环过我的腰,好似绑了一道铁托似的,抓着我使劲下坠。   毫无悬念,我又一次落水了,不过这次却并非是我自愿,而是被陈刚强行拖到了水下。   水面刚没过我的额头,我就感觉到了一丝心悸,人只要下了水,一旦环境不受控制,内外压力就会让人变得格外惊慌,失去原有的镇定和清醒。   “唔……”我张嘴吐出一个气泡,在水下奋力地划动胳膊,双腿乱蹬,打算将抱在我腰上的陈刚踹下去。   可一切都只是徒劳,不提他是一具尸体,根本没有痛觉,我在水下也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脑子渐渐发飘,已经翻起白眼了。   刚脱虎口,又陷狼窝,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儿?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很多,阿芸、阿峰、顾雪还有张小饼,一张张脸庞从我的脑海前划过,仿佛是像幻灯片一样地闪过我的内心。   不,我还不能死!   我仇没报,心愿没了,如果就这么死了,活着一辈子未免太窝囊了,就算真的逃不过,至少,我也要拖一个人垫背!   这念头在我脑海中疯长,不断挑拨着我已经濒临崩溃的神经,那一瞬间,我胸口中一团火焰仿佛快要炸膛一样,四肢莫名回暖,涌动出了一股力量。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我将右手反向伸出去,抓住了陈刚的脖子。   尸体冰凉,水下又腻又滑,我试了好几次都抓不住,可内心那股暴躁的情绪却促使我不顾一切地反击,想要将眼前的家伙撕碎。   “啊……”   我在水下闷吼了一声,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脚将陈刚狠狠踹开了半米。   随后我就摸到了手腕上的匕首,慌乱中没有丝毫考虑,将匕首上的透明胶带发狠撕扯下来,短刀子一送,死死地捅进了陈刚的胸口。   水下光线昏黄,我隐约看见陈刚那张狰狞的大脸上,浮现出了残缺不全的扭曲,下一秒他完全不顾插在胸口的匕首,恶狠狠地朝我扑来。   愤怒占据着我的脑海,我双眼赤红,脑门被一股热血浇透,顿时也什么都不顾了。   我反手抱住他,一个人、一具尸体,仿佛分别良久的恋人,在水下相拥翻滚,不断地啃咬着彼此。   我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的事实,胸前那团火焰好似带给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渐渐的,我居然反向压制住了陈刚,用匕首将他的一条胳膊强行斩断了下来。   我都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而受创的陈刚却爆发出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更加拼命地冲向我。   我挥着匕首在水下乱刺,这些伤口并不能对一具尸体造成太大影响,好在他其中一条胳膊被我活生生砍断了,借此我和陈刚拉开了一点距离,猛地从他后背绕过去。   陈刚在水下游得特别快,但他好像只能走直线,转身远不及我灵活。   趁着喘息的机会,我将匕首狠狠插向他后心,刀锋入体的瞬间,却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淤塞感。   我的匕首刺不进去!   起初我以为是陈刚的脊椎挡住了我的刀刃,可连续几刀下去,手上却传来“当当”的沉闷撞击声,心中一紧,急忙拉近距离,奋力睁眼一窍。   我在他脊椎到后脑勺的三个位置,分别发现了三根钉子。   这钉子嵌在他骨缝之中,仿佛固定一般,特别牢实!   难道岸上那个女人,就是通过这些钉子来控制尸体的吗?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随后陈刚已经强行转过身子,将仅剩的大手扭向我脖子。   拼一拼!   我心中发狠,将匕首一扬,奋力杂种陈刚的手心,紧接着手腕发力,强行拉近了自己和陈刚的距离。   两道身躯自己贴合在了一起,与此同时,我已经将左手绕过陈刚的后背,抓住了长钉的尾端。   “给我拔出来啊!”   人在绝境中能够爆发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力气忽然变得格外巨大,在水下搏斗了一分钟,却并未察觉到窒息感,反倒从胸腔深处涌出了一团火,刺激得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变得格外狂躁。   撕了他,我一定要撕了他!   “咔嚓!”   水下一声闷响,手上的长钉被我强行拗断,下一秒陈刚扑到我身上的尸体却徒然一震,仿佛过电般狠狠颤栗了一阵,接着我就感觉他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尸体松开我,渐渐朝着水底沉了下去。   他不动了?   我一手抓着匕首,另一只手则死死攥紧那枚从他脑后拔出来的钉子,在水下拼命扑腾,将脑门跃出水面换气。   “呼……呼!”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胸口都快炸开了一样,回想之前那一幕,却仍旧觉得格外不可思议。   我居然在水里战胜了陈刚!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皮层下莫名滚烫发红,这会儿那快发红的皮肤又渐渐褪了下去,仿佛血液都聚集在了掌心一样,形成一个五毛硬币那么大的小斑点。   整条手臂上的血色都褪尽了,唯独左手掌心那一片地方,却涌动着一股暗红的颜色,好像突然长出来的胎记,特别明显。   “我这是怎么了?”   我喃喃低语,当那股红色散去,涌动在我四肢的暖流也渐渐平复下来,冰冷的湖水拍打着我的后背,我再一次陷入了冰冷。   现在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   我将匕首重新绑上,又把从陈刚背上拔出来的钉子揣进裤兜,沿着水面漂浮,快速游向了下游。   好在这湖面够大,入夜后好飘着一层水汽,我游出了很远的距离,回头再看,岸上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呼……”   我长舒一口气,加速划动四肢,沿着水流一直往下,很快抓到了水面上的浮萍,接着一根伸进水面的树枝爬上了岸。   落水之后先是和一具尸体鏖战,又往下漂浮了这么久,我的体力已经差不多被耗光了,像条死狗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地喘着气。 第50章 做个明白鬼   我浑身冰冷,可内心却是热的,强烈的复仇欲望在我脑海中翻滚,渐渐的,左手掌心的纹路也变得越来越深,四肢慢慢回暖了一些。   这手上的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越来越疑惑,正要支撑身体坐起来,打量自己莫名发烫的掌心。   可没等我把手抬起来,背后却传来一道“沙沙”的脚步声响,猛一回头,就看见稀薄的水汽下面,一道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正不急不缓地朝我走来。   是罗兰,这条美女蛇居然这么快就追上了我!   “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的傀尸下水之后,会突然和我失去了联系?”   罗兰妖艳的脸上带着深深的疑惑,她手上抓着两根几乎透明的铁丝,缓步走向了我,“难道你也懂的修行?你用的是什么法子,使他摆脱掉我的控制的?”   望着那张渐渐靠近我的妖艳脸庞,我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虚张声势地厉喝道,   “我能弄死陈刚,一样也能弄死你!”   “哦?”她微张的嘴角慢慢翘起来,投给我一个轻蔑的眼神,“那姐姐可就过来了哦!”   她不笑了,眼角泛起一层寒霜,目光阴冷至极。   我大喊道,“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了一条虫子害死这么多人,就不怕报应吗?”   罗兰用手抚摸着下巴,似笑非笑,“怎么说呢,所谓修行,就是与天争命,一伙狂妄之徒,会在乎你区区的一条小命啊?”   我再也沉不住气了,偷偷摸向藏在背后的匕首。   蝼蚁尚且惜命,她想要我死,临死前我也一定要从她身上要下一块肉来!   “呵呵,我倒是挺佩服你这种蚂蚁向天宣战的勇气,蝼蚁尚且偷生,你挺有血性,我很欣赏你!”   罗兰嘴上说着赞美我的话,可动作却丝毫不停,快若鬼魅地朝我扑过来。   我只能感觉到一股腻人的香风扑面,接着那张漂亮而危险的脸蛋,却已经近在咫尺。   她太快了,一个人怎么能做到这种速度,她还是人吗?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疯狂和歇斯揭底。   不管你是谁,老子都跟你拼了!   我将藏在身后的匕首猛地往前一刺,罗兰冲向我的速度很快,远远看上去,就像她主动用胸口撞向我的刀刃一般。   可当刀尖距离她胸口不到半米的时候,她狂奔的身体却突兀地止住了。   没有一点缓冲,她好像摆脱了惯性的作用,说停就停,淡笑着站在了我的面前。   “你……啊!”我牙关都在发抖,强行往前一扑,将悬在她胸口的刀尖递出了几分。   这么近的距离,我以为自己一定能成功,可罗兰再一次出手,却验证了我和修行者之间的巨大差距。   她轻轻飘飘地瓦解掉我的冲势,当我冲到距离她不足两公分时,一低头却发现自己手上的匕首不见了!   匕首并没有消失,而是罗兰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拧开了我的手,在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她就抢过匕首,把它拿在了自己手上。   “就用这种小铁片,也想伤到我吗?”罗兰一直在笑,我所有的冲击都无法对她构成任何威胁,反倒加深她对我轻蔑,   “如果我是你,就会舒舒服服地躺下,给自己找到一个舒服点的死亡姿势!”   说话间我就感觉身子一轻,腰腹传来剧痛的同时,整个人已经倒飞起来了。   我根本看不清对方怎么出脚的,就被她一脚轻松踹出了一米多远,后背砸在坚硬的鹅卵石地面,疼得浑身直抽搐。   “那虫子在你身体里被融化,我现在还不会让你死的,放心好了!”   罗兰的姿态很妖娆,轻轻蹲下来,在我肚子上揉了揉,“呵呵,看不出你挺结实,居然还有腹肌。”   我心中发苦,想到自己果然没用,拼了全力却连个女人都打不过,还要接受她的羞辱,倒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我涩声道,“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罗兰的嘴角往上一翘,“这生死情蛊呢,是苗疆中威力极大的一种奇蛊,如果能够拿来融练成丹,效用奇妙无比,那可是一件让所有修行者为之垂涎的东西。可必须是活体炼丹才能有效,可是……”   说到这儿,她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却是一闪即逝,重新换上了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真想不明白,凭你小子这肉体凡胎,被下了蛊种本该痛不欲生,被折磨得欲生欲死才对,为什么还能跑能跳,甚至勾结那个小道士弄死了我的搭档!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你已经落到我手里……”   我说虫子已经被我消化了,你得到我又有什么用?   罗兰把脸凑过来,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就算消化掉了也没关系,我只要取你的心头血,一样能练出点有用的东西来,至于心头血,你应该知道是在哪里取吧?”   我浑身一震,罗兰的语气很温柔,可落在我耳边,却仿佛响了一窜炸雷,“你要挖我的心?”   “咯咯,男人的心,不都应该由我这样的女人来取吗?”她很麻利地抽掉我的皮带,将我的双手反拧身后,用皮带打了个死结,又推着我站起来,   “你游得倒挺快,恰好省了我很多麻烦,老老实实地往前走,不要想着逃跑,被我看中的男人,可是没有一个能跑得了的哦?”   罗兰将手指轻轻搭在我背心上,那一瞬间我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抵在后背的并不是她的指甲,而是一把可以挖掉人心的钢刀,稍不注意就能将我的心脏挖碎。   我苦涩不已,早知道就不游得这么远了!   到了人工湖的下游,这附近很偏僻,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我被这蛇蝎女人制住,连想喊救命都没地方叫去。   不过,就算现在有人路过,我大声喊出救命,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一个糙老爷们会被一个外表娇弱的女人给治得这么服帖吧。   路上我脑子一片混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抱着死也做个明白鬼的打算,硬着头皮问道,   “你和陈刚都是同一个组织的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组织,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来历?”   罗兰的语气冰冷了许多,“你想套老娘的话,打听我的来历?”   我说道,“我只想做个明白鬼!” 第51章 希望在我身上   罗兰笑了,说小哥哥,人生如此美妙漫长,你怎么轻易就绝望了呢?上次有个人被我挖穿了胸口,活蹦乱跳挣扎了三天才断气,如果你的求生意志足够强,或许能打破这个记录呢?   这女人长着一副天使的面孔,可心如蛇蝎,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我不敢再说话了,生怕克制不住恐惧,被吓得跪倒在地,向她磕头求饶。   其实被她制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有求饶的念头了,大家素不相识,为什么非要弄死我不可。不如好好坐下来,吃顿火锅喝点小酒,把这事掰开揉碎了,也算交个朋友?   可转念一想,这女人花了这么多功夫找到我,肯定不会轻易将我放掉,再者,我身为一个男人,心底始终还是有质询的,就算死,也要死得漂亮。   假如哭哭啼啼地求了饶,到最后还是要死,那也未免太窝囊了。   走了十几分钟,这附近越走越偏,我小腹隐隐作痛,前面路上却忽地射出了一道明晃晃的光线,大货车轰鸣的马达声渐渐传进我的耳朵。   我和罗兰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都回头看着马路尽头出现的那辆货车。   我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觉得这是个机会,假如我现在喊救命,货车上的司机能不能停下来救我?   可这念头刚蹦出来,很快就被冰冷的现实摧垮,因为开着货车的人居然隔着老远把手伸出窗外,对着罗兰挥了挥手。   罗兰象征性地挥了下手,继而笑吟吟地回头看我,“刚才你心跳得好快,是不是以为救兵到了,想喊救命?”   我心冷如冰,悻悻地把头垂下去,既没说是,也没否认。   很快,大货车停在了我们的脚步,罗兰指了指身边的我,对车上的人说道,“找根绳子下来,人我已经抓到了!”   货车驾驶室车门打开,跳下来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手上抓着一根尼龙绳,将我上上下下捆了个遍,这才低着头对罗兰说道,   “请上车,这小子交给我看管就行!”   罗兰瞥了我一眼,“咯咯”娇笑,“那你可千万要把人看好了,这小子机灵得很,而且他身上可能有秘密,我得带回去好好研究!”   好好研究,这是打算那我做活体解剖吗?   我被那壮汉好不费劲地拎起来,拽着我绕到了货车后面,将车厢打开,强行塞进去,“哐当”一声关上了车厢铁门。   我缩在冰冷的铁皮上,既冷又累,腹部的疼痛让我尽量躬紧了腰,把身子缩成一只虾米。   大货车摇摇晃晃地行驶着,不知道开向了哪里。   我耳边听到一阵货车发动机的轰鸣,整个人就像一条被关在缸里的鱼,孤独、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占据了我的脑海。   晃晃悠悠行驶了半个小时,货车忽然停下了,接着我把耳朵贴在车厢铁皮上,似乎听见坐在前面的罗兰正和司机说着什么,可惜太远了听不清。   下了车,那个壮汉又把车门打开,强行将我从车厢中拽出来。   我像条死狗般被他摔在地上,一抬头,看见前面多出了一栋孤零零的楼房,大概有三层,罗兰已经走向了楼梯,忽地回头看着我身边的货车司机,   “先把人关上吧,我暂时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货车司机好像很畏惧罗兰,弯腰低头地说是,马上就安排。   罗兰走后,我被这货车司机推攘着弄进了小院。   我还不肯放弃,左右打量四周,寻找逃生机会,结果这些小心思被货车司机发现了,当即两个大耳刮子,扇得我眼冒金星,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别看这货车司机在罗兰面前听话得像条狗似的,主子一走,立刻就凶相毕露,流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秉性,   “小子,老实待着把你,敢动歪心思大爷活剐了你!”   人在矮墙下,不得不低头,我唯唯诺诺,被他带进了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光线很暗,空气中充斥着腐烂的霉灰味,还夹杂着鲜血的刺鼻气息,墙体斑驳,既潮湿又阴暗,一截光秃秃的电线从透气窗伸进来,老旧钨丝灯不时闪烁着。   这场景,我曾在很多谍战片里看到过,可不就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日本鬼子和国党特务审讯犯人用的地下室吗?   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地下室黑乎乎的,让我下意识地就有些恐惧,心里很抵触不敢进去,货车司机瞧出了我的恐惧,一大脚,把我踹入了黑暗之中。   我踉跄倒地,胳膊肘撑在地上却是潮湿一片,又滑又腻!   是血!   接着大门就被“哐当”一声关上了,我吓得挣扎跳起来,身上还绑着绳子,踉踉跄跄地冲到门口,用肩膀去撞,却迎来那货车司机的一顿皮鞭,   “草泥马,进了这里还不老实,再敢乱来,老子抽不死你!”   我给他一顿皮鞭带叫骂,不敢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靠墙坐好,左右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地下室并不大,环境很差,又潮湿又闷臭,到处铺着些发霉的稻草,而左边黑暗的角落处,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当我把目光转移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角落里的人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四目相对,彼此都压抑着嗓子惊呼出来,   “小饼!”   “小寒!”   张小饼没死!   我真蠢,罗兰假扮顾雪来骗我,她说的话,我又怎能相信?   瞧见张小饼也出现在屋子里,居然并没有死去,我下意识就高兴起来,可没等这股情绪彻底蔓延,我就又想哭了。   张小饼的情况比我还不到哪儿去,手脚上绑着大铁链子,胳膊上一片血红,流出来的鲜血都干透了,染红大片衣襟,脸色发白,憔悴得如同薄纸片。   我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源自心里的愧疚,“对不起小饼,是我连累你的。”   “这事不怪你,我原本也在追查这个组织,出手帮你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你不要自责。”张小饼虚弱地移开视线,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着了那老巫婆的门道,身体受制,手脚上的镣铐限制了我的修为,你呢,情况怎么样?”   我苦笑着说,“我就是个废物,连女人都打不过,他们倒是没有过分难为我,不过身上套了这么多绳子,一样没办法脱身。”   “未必!”   张小饼忽然回头,目光在黑暗中璀璨如星,“他们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太低估你了,觉得你是个普通人翻不起多大的浪,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将咱们关在一起,这是一个机会!”   我说你什么意思,我手脚都被绑着,和你一样,这样子怎么挣扎脱困?   “还不到最后关头,怎能轻言放弃?”   张小饼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小寒,自从你吞了那枚虫卵,并且把它消化掉之后,就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说除了放屁更臭了,还能有啥?   可话说到这里,我却忽然怔了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   掌纹深处,那个暗红色的印记若隐若现,居然在暗处散发着一点微光。 第52章 问题   果然,我手上莫名其妙出现的掌纹是有问题的。   由于双手都被绑着,我只能艰难地挪动身体,主动朝着张小饼那边靠了靠,“小饼,你说我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发热,一会儿烫得吓人,我该不会是得了传染病吧?”   张小饼淡笑道,“都落到这么危险的地步了,你还顾得上想那些?”   我说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慌啊?   张小饼哈哈一笑,压低声音说道,“老天爷给了我脱困的机会,我当然不会慌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咽了咽口水,说你特么的跟我打什么哑谜?咱俩脖子都伸到案板上了,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啊!   张小饼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激动,“你的手,就是咱俩脱困的关键。”   我对张小饼十分信任,立刻说道,“行,你告诉我应该怎么操作!”   谁知说到这儿,张小饼反倒沉默了下去,偏着脑门,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急了,用屁股轻轻怼了他一下,“你怎么还愣上了?”   绝境中的张小饼表现出超常的冷静,我却急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那蛇蝎女人现在就冲进来把我给宰了。   张小饼说道,“你先别慌,她要用你的心头血炼丹,准备功夫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得了的,咱们有的是时间。”   他一身的血,脸色也苍白得好像白纸一样,可目光却炯然有神,闪烁着强烈的自信。   不知道为什么,有张小饼在,我每次总觉得莫名安心,情绪也就跟着沉淀下来,放空心思说道,“那好,正巧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老实告诉我!”   “你问吧!”张小饼似乎早就预料到我有事情想问,做好了等待的准备。   我努了努嘴唇,指着地下室门口,“外面那拨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的陈刚,还有现在那个叫罗兰的女人,他们的来历是什么?”   张小饼笑而不语,隔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不关心自己的情况,怎么反倒问起了别人?”   我说你特么快告诉我,就算我要死了,总得先晓得是谁弄死了我吧,下了阎王殿我可不希望成为糊涂鬼。   张小饼叹道,“库勒格,一个很神秘的组织,发源于境外,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总之这个组织中的人凶狠残暴,只有你想不出的,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我也是为了调查他们,才会来到东营。”   我说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调查这么危险的组织?   张小饼露齿一笑,“如果你是中原道门的人,有外境势力在你眼皮子底下发展壮大,耀武扬威,你会修手旁观吗?”   我奇道,“道教也争地盘?”   张小饼哈哈一笑,动作幅度过大,牵扯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我打个比方,有个不太友好的邻居,成天拿着西瓜刀在你家门口耀武扬威,说你老婆是他的,客厅里的沙发也是他的,缸里的米也是他的,甚至趁你不注意,偷着配了把钥匙进来,睡了你老婆,还把客厅里的电视搬走,你怎么办?”   我咬牙启齿,“当然是干他丫的!”   “道理就是这样。”张小饼嘿然一笑,又说道,“我知道你问题很多,简明扼要吧,咱们保存点体力,让我多休息一会才有力气突围。”   我说第二个问题,我身上到底怎么回事?   张小饼叹道,“我以为你会把这个问题放在第一个,怎么说呢,就是你身体里住着某样东西,这玩意很顽固,也很厉害,好在他一直处于沉睡当中,只有当你遇到危险惊动了他,他才会醒过来。”   我不明所以,“是什么,那条人人都在争夺的蛊虫吗?”   “不是!”张小饼摇头,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具体是哪一位,我也不清楚,总之这家伙很恐怖,之前你被种下了生死情蛊的蛊种,按理说就算能活着,日子也不该过得这么安逸,可你偏偏没事,反倒凭自己的能力,把它消化掉了……”   张小饼说道这儿,已经开始发冷汗了,   “小寒你知不知道,生死情蛊是一种很特别的蛊虫,每当你心中对一个女人心生爱慕,这玩意就会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头痛欲裂,百转千回,直至将你活活折磨致死。”   “这种蛊虫,能够以寄生的形式存在人的体内,通过吸收你身体中的精血,化作养分来孵化,并且壮大自身,好多江湖人都为之谈虎色变,就算想练化它,也必须借助丹鼎之力……”   我忙着插嘴道,“没错,之前那女人抓住我的时候也这么说,想拿我的心头血炼丹。”   “是这样的,那老妖婆的本事你可曾亲眼见过?绝非你这样的普通人可比,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敢直接将这蛊虫吞下,偏偏你却可以,你可知为何?”   张小饼用那双闪烁精芒的睥子看着我,几乎是一字一顿,“你身体里的东西,已然超越这个世界的规则,放出那玩意,足以将整个玄门搅得天翻地覆!”   我震惊不已,擦着冷汗苦笑道,“我怎么越听越觉得你在讲神话故事?这么厉害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张小饼洒然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身体的蛊虫虽然已经被消化,却留下一点特别的东西,存在于你的身上。”   他好像故意卖关子,直到吊足了我的胃口,才接着说道,   “那蛊虫的精血是大补之物,许多修行者趋之若鹜,不误打误撞,吸收了它的精血,从此也可以算得上的修行中人了。”   我迫不及待地问道,“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跟你一样,一蹦两三米?”   张小饼哑然失笑,“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你从没修行过,基础是零,那点精血虽然替你开了窍,却远远称不上所谓的高手,甚至你都没有办法掌控股气。”   我说那怎么办?   张小饼笑道,“先不急,我先传你一遍口诀,你本身有了一股气,只是缺少法门引导,只要按照我教给你的口诀去练,简单掌握它并不是问题,只是……”   说到这儿,张小饼又迟疑了下去。   我说你特么属竹子的,说话怎么一截一截的,赶紧说啊!   “你可想好了?”   张小饼直勾勾地望着我,语气充满认真,“我教你修行法门,也是不得已为之,等你真正踏入了修行门槛,所面对的又将是另一种生活,未必会是你想要的。” 第53章 隐忍   我沉默了。   的确,我就是个没有什么追求的小丝,只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在东营这种城市里获得一份稳定的事业,最好能再找个温馨小窝,过着每天有饭吃、每晚有炮打的幸福生活。   可现在,我特么工作没了,前途一片黑暗,眼睁睁看着前女友惨死在我面前,自己还被人追杀,沦为刀板下的鱼肉,顷刻间就有被人挖心的结局。   要说人生转折点,还有什么比这更大的?谁他妈的愿意窝在这么一个鸟地方,随时随地等待着死亡?   我恶狠狠地咬着牙,点头说道,“只要能活下去,让我报仇,什么都肯!”   “好,你把耳朵凑过来!”张小饼和我相处时间不短,自然能理解我的想法,淡淡地点头说道,   “人不可能一直都这么倒霉,从今天开始,就是你人生最重要的转折,日后能走多远,全看天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以后的人生,必然会比现在精彩无数倍,当然……也更加凶险得多,好多事你要学着适应!”   开弓哪有回头箭,拒绝张小饼的下场就是死,我咬着牙说,“你来!”   随后,张小饼将嘴巴轻轻凑到我耳边,叫我念诵了一遍口诀。   这口诀落在耳朵里,梵音靡靡,又恍若洪钟大吕,声音时缓时急,听着好玄妙,似乎并无具体的意思,可当张小饼缓缓为我口诵出来的时候,我却下意识跟着诵念了起来。   长长的一篇经文,按照我以往的记忆力,可能至少得花一两天才能勉强记忆下来,可怪就怪在我跟着张小饼复述了一遍,脑海中便已深深烙印了进去。   之后张小饼将脸收回去,脸色好似更加苍白了,喘息有点沉重,“寻常办法传授口诀太耗时了,我只能用功将记忆打入你的脑海,你看着我,再复述一遍!”   我点头说好,当着张小饼的面,将所记经文完完整整地复述出来,居然分毫不差!   张小饼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点,笑吟吟地说道,   “不错,看来你很有慧根,不过你听好了,我传你这些行气法门为的是让你自保,假如你学会之后,凭着本事乱来,我终将会把自己给你的一一收回。”   他脸上在笑,可语气却异常认真。   我点头,说晓得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张小饼喘息道,   “突围并不难,问题在于我身上的禁制太多,尤其是脚下的镣铐,禁锢了大半修为,你需要做的就是熟记经文,按照里面的导气法门,慢慢控制住你小腹丹田中的那股气,只要能从外面帮我从来禁制,带你离开并不是问题。”   我说以你的状态,脱困之后能不能帮我按住上面的女人,让我暴打一顿?   张小饼苦笑,“并不能,就算我还没受伤,顶多也只能跟她打个平手,报仇这事,来日方长,不能急在一时,你现在最应该思考的,还是怎么弄断我身上镣铐。”   我低头瞥了他一眼他脚下的镣铐,通体为黑铁打造,足有拇指那么粗,表面符文篆刻,深邃而玄奥。   随着张小饼的动作,那符纹还在微微散发着光,顿时砸舌道,“这么粗的镣铐,我不可能弄断!”   “你就不会找个容易下手的地方吗,别废话,感觉按照我教你的办法行气,到时候我教你怎么弄!”   张小饼白了我一眼,说话间,地下室已经有脚步声传来了,张小饼赶紧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假装力气不支,摔倒在地上呻吟。   不一会儿,铁门那头多出了一对45码的大脚,货车司机端着两碗稀粥过来,沿着铁门塞进我和张小饼的脚步,冷冷地说道,   “他娘的,两条死狗还需要大爷伺候,吃饭了!”   他敲了敲铁门,骂骂咧咧地转身往外走,我叫住他,说大哥你能不能来个勺子?   我这边倒好,可张小饼浑身都被又粗又长的大铁链绑着,根本喝不到脚下的粥,我要个勺子也好喂他。   回应我的是一顿皮鞭,打得我到处乱窜,躺在地上直哼哼。   货车司机拎着皮鞭冷笑,眼神充斥着野兽一般的残忍,“可以啊小子,要不然我现在给你炸点花生米,再给你切点卤菜,你看这样好不好?”   我背上挨了几鞭子,剧痛钻心,把仇恨都放在心里,缩在墙角不发一言。   那货车司机走后,我才听到张小饼的哭笑声,“我说你是真不怕死,知道这都是帮什么人,你还敢管他要东西?”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没关系,他一共抽中我七鞭。”   说完我默默走到铁门那里,蹲下去喝粥。   没等我把手凑到瓷碗跟前,张小饼喝止住了我,“小寒,你做什么?”   我说喝粥,吃饱了积攒力气,我会把那几鞭都还回来。   “唉……”张小饼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你果然是棵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菜,这粥能喝吗?”   我回头吃惊地讲道,“什么意思,这粥难道被人动了手脚?”   张小饼说,“你若不信,现在咬破手指,滴两滴血下去。”   我略一犹豫,还是选择了相信张小饼,依言将食指神经嘴巴,用牙齿咬破,滴了一点鲜血在碗中。   这粥很清,能不能填饱肚子我不知道,用来养鱼倒是不错,我的鲜血滴落下去,起初是凝成一团,接着慢慢化开,消散在了水中。   没等我回神,那碗里已经起了不少变化,翻滚的血丝渐渐变黑,随后又慢慢消失不见,就好像水中有什么看不见的生物,在疯狂吞噬着我的血一般。   半分钟后,血丝全都不见了,瓷碗中的清水粥却翻滚得很厉害,渐渐长出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有着白色蛆虫一样的肥硕身体,只是个头更小,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望着聚集在碗里的白色小虫,它们全都疯狂扭动着身子,在米粥中蹦来蹦去,我心中大骇,一脚踢倒瓷碗,紧张道,   “这是什么?”   张小饼面无表情,“应该是噬香蛊,一种能够让人慢性中毒,最终被喝光鲜血的小虫子,用蚂蟥混合处子经血炼制而出的,喝了这种粥并不会马上致命,但你会觉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根本无法走路。”   好狠毒的心思!   我咬牙将两碗粥都拿去倒了,然后摆在铁门前面,假装中毒倒下,却闭着眼睛按照张小饼交给我的法门行气。 第54章 发力   所谓修行,便是采集万物之灵气,容纳与自身,以气相导,并最终归于丹田,结出元气,散发至四肢百骸。   因为修行者相斗,拼得是气,而非本来的血肉之躯相搏,所以威力也远比普通人大得多。   修行第一部 是学会感应“场”(‘’通气,按照道家理论,属于人的本源之力,也是人经过修行之后迸发的一种磁场,天地万物各不相同,按照场的强弱,可以评判一个人的修为是否精纯)。   这一步很难,也是区分普通人和修行者的一个重要门槛,好在我误打误撞,吸收了一枚虫卵的精血,所以强行打通了这一步,不再需要如同其他初学者一般,终日无聊打坐,感应天地造化。   当然,我也没有那个时间。   至于第二步,则是修行者在感应万物场之后,通过引导法门,将天地灵气汇聚于自身,慢慢凝结于丹田下储存。   我正在坐的就是第二步,可这地下牢房脏兮兮,臭烘烘的,除了腐烂发霉的臭气,就是一片潮湿阴暗的环境,自然没有所谓的“灵气”供我吸收。   我需要引导的是我本身的气,也就是消化掉那枚虫卵之后,获得的那点精血。   反复几次,我忽然觉得自己和身体中的某一股气,产生了某种微妙的联系,我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念控制它,按照张小饼的行气法门,行走到一点的特殊筋脉,运行周天,继而储存于丹田之下。   这种感觉特别玄妙,就好像身体中多了一股暖流,它能温暖我的四肢百骸,并且带给我源源不息的旺盛精力,我运行了几遍,感觉身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   练了一会儿,我腹中蠢蠢欲动,之前那种气血燥热的感觉再度浮现出来,只是比之以往,这股气息要温和许多,不再那么疯狂,增加我身体的负担。   一股热流,从我的小腹处坠落之下。   脐下三寸的气息开始回流,朝着我四肢百骸扩散而去,那种又麻又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叫出声来。   果然,这就是修行的感觉吗?   我在暗夜中睁开眼,精芒流露,连夜视的能力也变强了许多。   看样子,是我已经成功了。   我感觉自身前所未有的强大,就算此时面对一头饿狼,也有信心斗上一斗,修行者的气,让我有些忘乎所以。   这时张小饼忽然开口,对我低喝了一声,“先别暴露,等着!”   我猛然睁开眼皮,黑暗中瞧得清楚,之前那个货车司机又端着一个食盒走过来了,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小声骂道,   “也不知道大姐怎么想的,居然对这个死废物这么好……”   他走到铁门跟前,一脚将大铁门踹得“哐当”晃动,“死废物,你走运了,大姐让我给你送些好吃的,先养养身体,把气血补足,你不用再喝稀饭了。”   我偏头,黑暗中张小饼的眼睛闪闪发亮,闪烁着希冀的神采。   这就开始了吗?   此刻我趴在地上,距离那货车司机三米左右,如果现在就转身暴起,必然赶之不及,心中闪过一抹急智,捂着肚子大声“哎呦”起来,   “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为什么我肚子这么疼,我快要死了,我食物中毒了……啊!”   地牢光线昏暗,他看得不甚分明,嘴里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么会这么难受,一点噬香蛊哪有这种威力,难道是把他体内的蛊种惹毛了?”   他一脸疑惑,却不敢有半点怠慢,楼上的女人让他好好照顾我,将气血补足,万一我这就挂了,这家伙怕是要担不少责任。   回想那女人将自己搭档炼制成傀尸的手段,这货车司机也吓得直哆嗦,赶紧在大铁门上喘了一脚,   “小子,你特么别装啊我告诉你,能不能吱声,给个话,到底怎么样了?”   我抱着小腹,拼命将身体弓成一只小虾米转,痛苦呻.吟,“不行了,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   说完我四肢抽搐,为了演得像样一点,我故意用脑门去赚钱。   我这样子,表演的很逼真,他顿时信了,七手八脚拔出钥匙开门,将锁眼打开,“你别慌,我先帮你把蛊解了!”   我背对着他,闭上眼细数他的脚步声,当这人距离我不到一米的时候,一咬牙虎扑向后,一拳死死搭在他胸口。   “你特么骗我,找死啊……”这人身为库勒格成员,想必也属于修行者一列,骤然间遇袭却并不恐慌,然而抬腿就是一脚,大头皮鞋狠狠踹在我胸口上。   我刚学会怎么运气,跟人动手的招式却完全不会,也没什么章法,跳起来空门大露,完全就是自己迎上这一脚去的。   砰!   巨大的力量将我反弹回来,后背重重撞击在了那堵墙上,胸口发闷,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这一脚差点将我肋骨都踹断了,他这才拍拍手,又似有忌惮地看了看张小饼,见他那边没什么动作,又狞声狞气地走向我,将我的头发揪着,凶狠地按在地上,   “废物,老子好心给你炖了鸡汤,自己没来得及喝一口就拿过来孝敬你,刚才全洒地上了,你特么用嘴给我把地上的舔干净!”   我被他按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艰难把头偏过去,却见张小饼一脸漠然,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我的惨状。   鸡汤洒了一地,混合着发黑的泥垢,又苦又腥,我被按在地上挣扎不得,心中满满的全都是屈辱。   假如我有力量,又何必被人羞辱到这步田地?   对,力量……我有!   巨大的屈辱激发出我全部的潜力,那一瞬间我紧闭着双眼,疯狂默念着口诀中的导气之法,将小腹中那股热流全都散发出来,涌向我的四肢百骸。   胸口那种灼热的感觉再度上身,我猛一回头,望着货车司机那张狞笑中的脸,满满的杀意在疯狂上涌。   我弄死你!   我忽然一声暴吼,灼热的气流涌入我的手心,这股力量,无比真实!   我将双腿一蹬,使尽吃奶的力气站起来,那人没料到我纤瘦的身子骨,居然迸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一时不察,被我用后脑勺顶住胸口,闷哼着往后退。   机会!   我眼中迸发凶光,将左手握拢成拳,一记直拳砸出,直捣他胸口。   砰!   闷响声后,我听到他肋骨折断的声音,与此同时张小饼也猛地张开双眼,身体往前一扑,发力跃起来,将额头撞向他脑后的颈椎!   咔嚓!   他颈椎折断,失去支撑的脑门往下一偏,松松垮垮地挂在胸口,连气都不喘了。   是死了吧? 第55章 逃走   我又杀人了!   想起张小饼之前叮嘱过我的话,我内心恨不能平静,难道人生的转折点,就是从血腥的杀戮开始的吗?   当小腹中那股热流褪下去之后,我又开始犯恶心了,蹲在地上想吐。   张小饼喘着粗气催促我,“小寒,我知道你杀了人心情不太还收,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你不杀他,他就会宰了我们,这就是江湖!”   江湖……原来这就是那帮修行者的世界吗?打来打去,到底有什么好的?   张小饼又说道,“快点,趁上面那个老妖婆还没注意到我们,赶紧过来,将我把镣铐解开!”   我艰难地回头,问他到底要怎么解?   张小饼说,“你先过来,看到铁链下面那个连接点没有,捆住我的是两条铁链,分别被刻上了限制修为的符咒,你只要切断其中的连接点,我就能自己挣脱出来!”   “好,我尽量试试!”搞定这个货车司机仅仅只是第一步,我和张小饼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当下我也不再犹豫,两步冲到张小饼面前,盘腿坐下。   我先找准了下手的位置,然后眯着眼睛,观想张小饼传我的那段口诀,小腹渐渐感觉越来越灼热,一股热流也沿着手掌上的筋脉传递出来。   接着,我便感觉自己的掌纹深处,那个灼热的“小点”变得越来越滚烫,有种快要将我烧成灰烬的感觉。   就是现在!   我毫不犹豫地出手,一个手刀狠狠砍在了两条铁链中间的连接点上。   那铁链足有拇指粗,换了以前,就算给我把柴刀也未必能轻易劈开,然而此刻在那段口诀的作用之下,我的手掌中却爆发出了断金碎玉般的力量,手刀下去,镣铐应声而断。   “哈哈,老妖婆想困住我,哪有这么容易!”   好运总有到来的时候,张小饼失去了身上的禁制,兴奋得浑身颤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喝了一声,然后脚往地上猛然一蹬。   哗啦……   他浑身一阵,一股强劲的气流迸发出啦,那钢浇铁铸的手铐和脚镣居然在一瞬间化作了粉碎。   “这么厉害……”   我砸舌不已,而张小饼则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铁门处跑去,“事不宜迟,我现在不适合跟人动手,快走!”   他拽着我一阵飞驰,下脚如电,几乎以冲刺的速度奔向了地下室门口。   两指厚的门板被他一掌震开,我连鱼贯而出,很快就冲到了破院子门口。   院子外面,还停留着那辆大货车。   “你会不会开车?”张小饼眼前一亮,拔腿冲向货车。   “我能开,不过没有驾照……”我跟在他背后拼命狂奔,边跑边喊。   “那就够了!”张小饼一声暴吼,脚尖在地面使劲一蹬,整个人徒然暴起,似猎豹腾跃长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一瞬间就跳上去拉开车门。   冷不防那车门被强行扯开之后,里面居然钻出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人,瞧见了张小饼,顿时惊呼高喊道,   “你居然越……啊!”   张小饼的手指快如闪电,那吼音尚未来得及彻底传来,就被他铁箍一般的手指压住了气管。   紧接着张小饼将手腕一紧,五指箕张,在这人喉咙上留下五个狰狞血洞,一扬手,竟直接将人摔飞在地上。   我看得肝胆俱裂,尤其那人后背砸落在地之后并未立刻断气,反而是拼命蹬着小腿,在地上扑腾了几下,那无助而绝望的眼神,掺杂着深深的怨毒和暴戾,让人脊梁骨上的冷气直冒。   张小饼出手既伤人命,居然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猥琐逗比跟我一块在天桥底下卖黄片的时候,从来都是对人笑嘻嘻的,真没料到他出手会这么狠。   “你还在犹豫什么?”   见我并未跟上,张小饼将大半个身子攀在车门上,回手一抓,强行将我塞进车厢,随后自己也钻过窗户挤进了车厢里,用脚尖一勾,车门“砰”一声关紧。   他把钥匙丢给我,喘着粗气大喊,“快发车!”   我手忙脚乱地把钥匙伸进锁眼,一打火,货车发动机声便轰隆隆地响起。   与此同时三楼也发出一声厉啸,有道人影直接撞破窗户玻璃,从落差十米高的地方飞纵而下,身体轻得跟燕子一样,迅速朝我们奔来。   “老妖婆下来了,快开车!”   张小饼从操作台上捡起了一截玻璃碎片,将手伸向车窗外,抖手射出。   我咬牙挂挡,狠狠一踩油门,笨重的大货车撞破墙壁,擦着墙缝划出一段距离,铁门扭曲变形,在高速摩擦中发出“沙沙”的刺耳声。   “快掉头!”张小饼将大半个身体都探出车窗,手中疾射,弹指间好几块玻璃碎片宛如连珠的炮弹,将那人悬空的身体强行逼停,狠狠落在地上。   “坐稳了!”   我将货车掉头,猛打了一把方向,狂踩着油门,大货车便好似一头钻出水面的鲨鱼,“嗖”一下蹿上了马路。   马路上的木桩在车轮运转下被冲击得粉碎,溅起了漫天的木屑。   汽车底盘“哐当当”的声音让我心情烦躁,一看后视镜,那女人居然骑着摩托车朝我们追了上来。   一路绝尘,货车马达“轰隆隆”的嗡鸣,我疯狂挂挡,将车速提到最高,破碎的窗户灌进无数的冷风,吹得我嘴唇都快变紫了。   我不敢朝后看,生怕一回头,那张美艳中带着恐怖的脸就会突然出现,下意识地猛踩油门,脑海一片空白,过了十几秒钟,张小饼死死扣着我的肩膀,大喊道,   “小寒,你特么快把油门松开,车速快上150了!”   我才回过神来,冷汗兢兢把车速降低,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瑟瑟发抖,“刚才……我俩杀人了!”   张小饼没说话,在操作台上胡乱翻找,找到几卷纱布和绷带,又摸出一瓶白酒,用嘴拧开盖子,朝自己脸上胡乱地倒下去。   高烈度的白酒冲刷伤口,张小饼疼得浑身都发抖了,一张脸苍白得吓人,疼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哆嗦着手,将纱布绑在被酒精清洗过的伤口上。   货车一路颠簸,我不敢将速度放慢,在崎岖的山道上颠来颠去得,我快把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良久沉默,彼此无言,我还在惦记之前死在我们手中的两个人,把车速放慢,一脸疲惫地说道,   “小饼,要不我们还是打电话,给顾雪自首吧?” 第56章 逃亡路上   张小饼看了我一眼,哑着嗓子说道,“怎么,你很喜欢吃牢饭?”   “可我们杀了人!”我死死咬着嘴唇,还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   张小饼慢条斯理地说道,“那些人死有余辜,你不想想他们对你一个无辜的路人,都能下这样的狠手,每个人身上究竟背了多少条人命?”   随后他把脸转过来,十分木然地说道,“进了江湖,无非就是你杀我、我杀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我毕竟只是个城市里的打工仔,在阿芸的事发生之前,连杀只鸡也要犹豫几分钟,怎么可能对杀人这种恶性事件保持淡定?   我说就算他们十恶不赦,也该交给法院审判,我们这样……   张小饼打断了我,“江湖事,江湖了,术士不入公门,老祖宗几千年前就定下的规矩,你以为自首投案,这些人就没办法搞你了吗?”   我对他这种若无其事的辩解十分不满,正要反驳他两句,晃眼一瞥,却发现张小饼身上全都是血,刚敷上去的纱布也全都被鲜血染红了,十分吓人。   这些血,全都是从他伤口中渗出来的,张小饼捂着胸口喘息,脸白得吓人。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可笑,张小饼拼了命地帮我逃出生天,而我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却在这里对他进行道德约束,喋喋不休地讨论杀人是否犯法,和网络上那帮圣母婊又有什么区别?   他之所以出手这么狠,完全是因为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现在危险稍微解除了一点,顿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躺在座椅靠背上,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闭上嘴巴,不再多言,再次将车速提起来,对张小饼沉声问道,“我们朝哪儿开?”   “西南!”张小饼靠上座椅,对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说为什么要往西南开,不会东营了?   张小饼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傻,咱们就是在东营被抓的,现在回头,不知道有多少长枪短炮等着我们,回了东营不是自投罗网吗?我估计,那个组织中的人正满世界追杀我们!”   我说好,前面就是高速路口,你能撑得住吗?   张小饼闭目养神,“你只管开,我死不了!”   我开着大货车,从县级乡村小道上了高速,一路上心惊胆战,总担心交警会过来抓,又害怕那个叫罗兰的美女蛇会带着人追上来。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车开了两个多小时,张小饼状态渐渐稳定,从靠背上撑起了身子,又伸手在操作台乱抓,拎出两罐哈啤,自己先“咕噜噜”灌了一口,又把啤酒凑到我嘴边,   “你要不要来一口?”   我说别了,我正在开车,万一被交警逮住怎么办?   张小饼笑了,靠在座垫上调整出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把脚搭在前台上,“你呀,就是过得太拘谨了,一辈子循规蹈矩,这样活着累不累?”   我俩一身血污,分外狼狈,两个糙老爷们居然被个女人逼得狼狈逃窜,亡命天涯,想想越是觉得好笑,便说道,   “你为啥管那女人叫老妖婆?”   “她难道不老吗?”张小饼嘿然一笑,冷哼道,“小寒,你可千万别被这个罗兰的外表骗了,她的岁数怕是比你我加起来还要长。”   我砸舌不已,“可她看上去很年轻啊,好像三十岁都不到。”   张小饼冷笑道,“术道上的法门千万,要保持一个女人的容颜常年不衰,这又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一副臭皮囊,无论外表多漂亮,都掩盖不住心中的丑陋。”   我对这话深以为然,要说容貌,罗兰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女人,比电视上的电影明星还要厉害不少,可这女人行事手段的毒辣,每每想起来都让我禁不住打冷颤。   这就是条惹不起的美女蛇!   沿着高速主路往前开,大概四五个小时之后,我发现油箱没油了,一摸口袋,心中叫苦不佚。   这趟出门,我连手机都忘带了,钱包倒是还在身上,不过里面浸了水,只剩下几个钢,根本付不起加油的钱。   别说加油了,这货车在高速路上行驶出千八百公里,到时候怎么下去?   我问张小饼身上有没有带钱,他苦笑道,“我连大裤衩都差点没保住,上哪儿给你找钱去?”   我说那怎么办?   张小饼指了指前面的路牌标示,“前面还有十几公里就是服务区,趁现在天还没亮,先把车停在那里。”   我将车子停进服务站,用仅剩的几个钢买了两瓶矿泉水,一个面包分成两半,和张小饼狼吞虎咽地吃完,舔了舔意犹未尽的嘴唇,问他接下来呢?   张小饼耸了耸肩,“没办法,找个地方翻出去吧,这货车没油了,一直停在服务区肯定会有人过来查,我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警察看见。”   “听你的!”   我们绕到服务区后门,找了个隐蔽的地方,避开摄像头翻墙出去,又沿着山道步行了连个多小时,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镇子。   此时我俩饥肠辘辘,衣衫褴褛活像两个难民,天色也亮了,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好找了条小河沟,先跳下去洗掉满身的血渍,又在大树下找个阴凉角落,半死不活地躺着,一直等到了天黑。   夜里九点钟左右,张小饼突然翻身跃起,夜幕下睥子闪着亮光,“走,找吃的去!”   我说上哪儿找吃的,现在天都黑了。   “就是要天黑了才好找!”张小饼嘿然一笑,回头望着我这张因为饥饿已经变青掉的脸,   “咱俩都受了伤,亡命天涯也得先填饱肚子,再弄套干净的衣服,这样看起来才不显眼,你说对不对?”   我说你的意思是去偷……   张小饼撇了撇嘴,“你要是不愿意,可以穿着大裤衩跟我去西南。”   我只好答应,趁天黑陪同张小饼摸到镇子上,先翻窗跳进了一家卤肉店,用洗过的衣服装了一口袋,偷摸翻出去,找地方吃了个饱,   张小饼脱了上衣,将剩下的卤肉全都包好,又指了指镇子上仅有的一家服装小店,“走吧,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   等休息够了,我们又翻进那家服装店,先各自挑了套还算不错的衣服。   随后张小饼进了前台,用铁丝撬开锁,从里面抽走几张红票子,我则抹上二楼,找了些纱布和药水,帮张小饼把崩开的伤口重新清理一下。 第57章 林中小屋   我找了个水桶,接上自来水冲凉,又把干净衣服换在身上。   张小饼精神了很多,悄悄把门打开,又重新扣上锁头,对我讲道,“走吧,这地方被我们弄得一团糟,第二天老板肯定得报警,咱们只能步行进山,朝着西南方向走了!”   我感觉他应该有什么话没对我说,便问道,“小饼你为什么一定要走西南这条线?”   张小饼神神秘秘地讲道,“我带你入了术道这一行,总不能就这样抛下你不管,我去西南的确有事,正巧你现在也正被库勒格追杀,跟不跟着我,你自己决定。”   我想了想,还是只能点头,“那好吧,我跟你去西南,但你总要告诉我,去哪儿干什么吧?”   张小饼说道,“我这次下山除了历练之外,还奉了师命要去找一个老前辈,他在湘西守墓。”   “守墓?”我砸舌道,“守的什么墓,会不会是鬼吹灯里的那种?”   张小饼诧异道,“什么鬼吹灯?”   我才想起来他是个道士,自然不晓得这些网络上的门道,便解释道,“就是那种古代奇人的大墓,里面很多陷阱机关的那种,有时候下墓还能见鬼。”   “差不多吧!”张小饼点点头,说你快点跟上我。   我新换了一双鞋还算合脚,小时候在老家没少爬山,这山路崎岖,我倒也走得不慢,再加上随时在心中默念张小饼交给我的口诀,利用那法子行气,渐渐的身体也就热了起来。   只是我俩身上的伤却是个麻烦事,内伤可以利用张小饼教给我的法子调息,外伤却只能等它自己慢慢好。   走了一夜,我又累又困,便主动提出来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待着,等咱俩的伤势好一些再赶路?   张小饼拖着我这个累赘,倒也没叫辛苦,登上一块大石头,左右观望,说前面就有个小茅屋,估计是山里的猎户打猎用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儿歇着。   支撑到休息的地方,我推门进去,先点了一堆柴火。   张小饼找来一根竹子,削尖了两头,替我将脚上的水泡给挑掉,又撒了些白色粉末下去。   我疼得龇牙咧嘴,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一边用纱布帮我包住脚,一边说道,“你不懂了吧,深山里赶路,脚上起了水泡一定要及时处理,我用的是食盐,给你敷上脚,睡上一觉起来就不疼了。”   我说你上哪儿来的食盐?   张小饼指了指屋子里的木头架子,那上面放着一整袋还未拆封的食盐,“那里不是?”   我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背靠着木板说道,“这屋子打扫得干净,架子上又放着食盐,你看着屋子中间还架了一口铁锅,该不会有人在这里长住吧?”   张小饼摇头,“可能就是些猎户,进山打猎的时候需要暂时落脚罢了。”   湘西这一代的位置比较特殊,云贵川三省交界,又和两湖接壤,往南便是苗蛊地界,经济发展相对比较落后,很多偏远农村还保留着打猎的习俗。   我想想也是,这深山老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哪能有谁定居在这儿?便靠着木板歇息了一会。   这一躺,眼皮不知不觉就变得很沉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路亡命,道不尽的心酸苦楚,我和张小饼都困得不行,没一会儿,小屋里鼾声四起。   睡了不知多久,我脑子浑浑噩噩的,总感觉头顶上好像有东西,迷糊中一伸手,却摸到一个毛绒绒的物件,吓得我心脏狂跳,猛一下把眼皮睁开。   首先跃入我眼中的,是一对琥珀色的眼睛,带着几分生疏与好奇,偏着脑门看我,嘴里还不时发出“叽叽”的吼声。   是只猴子!   我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落定,心中又觉着好奇,这地方居然有猴子。   见我醒来,那猴子有些怕生,试探地朝前挥了挥爪子,发觉我在瞪它,又赶紧撒丫子往后跳,两下蹿上了窗台。   我瞧得有趣,便从口袋里切了一点卤肉,对着野猴子晃了晃手,“过来,给你吃的!”   那猴子蹲在窗边不动,小心翼翼地打量我,我慢慢朝它靠近,将卤肉放在手心里,“你别怕,我只是路过的,这是你家吗?”   猴子不知道是否能听懂我的话,把爪子往前一搭,抓着我手上的肉快速缩回去,用双手捧着,凑到鼻子下嗅了嗅,舔了几下,顿时乐得手舞足蹈,又是拍手,又是跳脚。   我觉得十分有趣,就又切了一小块牛肉抛给它。   张小饼睡得很沉,被这动静吵醒了,眯眼一瞧,问我上哪儿逮的猴子?   我说这猴子不是我逮的,应该是山里野生的吧。   张小饼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摇头说不像,“不像,野生猴子怕生,绝对没胆子主动靠近活人。”   我说道,“照你这么讲,这猴子有主人了?”   张小饼指了指猴子脚踝上的铁圈,“没错,你看着猴子脚下还套着铁环,显然是有人养的,它会出现在这儿,估计主人就在这附近。”   我说这样也好,反正咱俩不认识路,只能在深山里瞎转悠,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不如找户人家打听打听,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得出这片大山。   张小饼欣然点头,“小猴子,你家主人在哪儿,带我们过去见见他可好?”   那猴子三两下啃光了我递过去的肉,又偏着脑门看了看张小饼,背过身用猴屁股对着我们,一下蹿到了窗户外面,对我们挥着爪子“叽叽”叫唤。   “走吧,它这是答应了!”张小饼笑着站起来,将口袋跨在肩上,大步流星跟着那猴子走去。   我用纱布绑上脚,也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昨晚走出来的燎泡还没好透,走得有些慢。   好在那猴子大摇大摆地走在丛林中间,想是对这一代的环境很熟悉,见我没跟上,又爬上树枝对我“叽叽”催促,分外有趣。   走走停停,过了十几分钟,翻过一道矮坡,张小饼让我小心注意脚下。   我问他为什么,有蛇吗?   他指了指脚下被树枝盖住的地方,笑道,   “你没注意这附近都是猎户挖出来的陷阱,一脚陷进去脚可就废了,山里的猎户喜欢挖坑,在坑里埋上生肉引诱野兽,野兽嗅到气味就会跟过来寻找,一脚踩上陷阱,下面就是竹签和捕兽夹子,凶一点的陷阱能把你脚都夹断!”   我赶紧把脚缩回,“照你这么说,这深山里可真不安全。”   张小饼正要说点什么,猛然间,蹿到前面的猴子却发出急促的“叽叽”叫声,在地上上蹿下跳,叫声很悲戚。   “不会这猴子贪玩,被捕兽夹伤了吧?”我说道。   “走,上去看看,我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张小饼目光阴沉,带着我加快脚步。 第58章 荒山伏尸   瞧见张小饼那张变得莫名阴沉下来的脸,我心里就一阵发怵,想说难道是那个组织中的人追上来了?   我俩三步并作两步,快速翻越前面的小土丘,入眼一幕让我后心发凉,我矮坡之下,居然趴着一具尸体!   “果然有古怪!”张小饼足尖一点,在土包上疾驰而过,我也咬牙较快脚步,跟着冲下了土包。   来到尸体身边,张小饼已经蹲下身子,在尸体身上到处翻找检查了,我不敢靠得太近,隔了两三米打量。   这尸体身上穿着黑色麻衣,皮靴长裤,相貌丑陋,肩上还挎着一杆猎枪,此刻那猎枪已经浸染在鲜血中,散开的血液将泥土濡湿一大片,腥气格外浓郁。   小猴子蹲在尸体旁边,低头悲泣,那样子好似十分伤心,不停用爪子挠着尸体的头发。看来这猴子的主人也就是他了。   这人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山里的猎户,是什么原因会导致他横尸在这儿呢,难道是野兽?   张小饼将尸体轻轻翻转过来,指着尸体胸口上的伤痕说道,“一刀穿喉,伤口由咽喉向下延伸,直到小腹,杀他的人出手极快又狠,绝对是个狠茬子!”   我抽了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是被……”   注意到尸体胸前的刀口,我不说话了。   张小饼说得没错,如果这猎户是被野兽袭击,尸身不可能保存这么完整,而且野兽抓出来的都是撕裂伤,然而这尸体胸前的伤口却异常平整,显然是被利器所伤。   张小饼沉着脸站起来,“这附近应该还有别的修行者,出手伤人命的家伙也是他。”   我奇道,“谁会大老远跑来这深山老林里杀人,难道是那个老妖婆追来了?”   “不像!”张小饼摇头,“如果出手的人是她,这人不会是这种死法,应该是另一拨人。”   听到不是,我这才松了口气,可刚刚沉底的心又很快悬了起来,“那又会是谁?”   张小饼无奈地摊了摊手,“这我就不晓得了,术道中总有这样一部分人,藐视人性,生杀予夺都在自己一念之间,这样的疯子哪里都是。”   我脸色有点发苦,对张小饼说道,“既然撞见了,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别的做不了,挖个坑先把尸体埋了,这样行不行?”   我初涉江湖,什么规矩都不懂,只是觉得这人惨遭横死,又暴尸荒野中实在可怜,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张小饼点头,“好吧,你先在这儿挖个坑,将人埋好,我去附近看看!”   我说你不帮我一块埋尸?去附近有什么可看的?   张小饼没有理会,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这深山老林会出现修行者,出手既伤人命,显然不会是碰巧路过,我想去调查一下,究竟是哪条道上的人来了这里。”   张小饼说走就走,没有半点拖沓。   我追之不上,只好停下脚步,先从尸体身上解下一把小铲子,又在附近找了处土质稍微稍微松散一点的地方,慢慢挖坑。   那小猴子抱着尸体哀鸣,眼神中流露出颇为人性化的悲哀,这种情绪感染到了我,也让我心中莫名涌上几分酸楚,别过头去,尽量不去看它。   这人呐,有时候想想,还真是连畜生都比不上。   我先铲出一个半米深的土坑,又蹲下来抽了根烟,休息差不多了,便抛掉手中的钢铲,转身过去,对着仍旧趴在尸体上悲鸣的小猴子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你自个看开点吧,你主人死了,你也能重获自由,以后这大山深处就是你的归处。”   小猴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我的话,眨着琥珀石一样的眼睛,偏着脑门看了看我。   “去吧,我要帮你主人埋尸了。”我挥挥手,赶跑了那小猴子,又拽着尸体的裤腿,将人轻轻拖到土坑下,一铲一铲地埋土。   下铲的时候,我忽然间察觉到尸体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动作虽然轻微,可落在我眼中却觉得很渗人。   诈尸了?   我吓得够呛,赶紧丢掉钢铲说道,   “大哥,我只是碰巧路过,与杀你的那帮人并不是一路的,你有怪莫怪,千万别找上我啊!”   拜了两拜,尸体还是没动,仿佛之前只是错觉。   我心下好奇,蹑手蹑脚地轻轻走向尸体,下了土坑轻轻蹲下来,将手伸到那只刚刚动过的手背上,小心翼翼地掰开他手指头,却有一道亮线从他指缝中发散出来。   他手里有东西。   这人已经死透了,胡乱翻动尸身很不礼貌,可我又压不住心里的好奇,想知道这尸体手中紧紧攥住的到底是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狠心掰开他的手指,那尸体掌心中滑落出一块黑色铁快,寸许见方,表面符文篆刻,很是迷幻。   我将铁片抓在手心,轻轻抛了抛,感觉质地很温润,表面光滑,并不像普通的生铁,反倒类似于某种黑色的玉石,落在手心冰冰凉凉的。   “这是什么?”   我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正犹豫要不要把这东西丢回去。忽然耳边听到了一窜脚步声,还以为是张小饼回来了,赶紧转身回头去看。   可这一回头,我却瞧见了一个疤脸壮汉出现在山道上,他精赤着胳膊,手上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砍刀。   我吓得一哆嗦,将手中的“铁块”藏进裤兜,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咦,想不到这里还有人!”   我以为这刀疤脸只是路过,谁知他却径直朝我走来,晃着手里的长刀,指着我问道,“小子,你跟这地上的人是什么关系?”   这人长相又凶又恶,脸上的刀疤从鬓角一直延伸到下巴,五官扁平,好似被人砍了一刀的西瓜,说话时脸部肌肉抖动,那刀疤也好似一条活蜈蚣乱窜,怪狰狞吓人的。   此刻张小饼不在,我心中对着人多少存着几分畏惧,便说道,“我只是路过的人,不认识他。”   “不认识?”刀疤脸嘿然一笑,又指了指被我丢在一旁的钢铲,“不认识的人,你干嘛要埋人家?”   我心说我学雷锋做好事,碍着你什么事了,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反问道,“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不干什么!”   刀疤脸一声坏笑,走到我面前蹲下,用手摩挲下巴,双眼直直地瞪着我,“小子,你埋尸的时候,可曾从这人身上摸到什么东西?”   东西?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到刚从尸体手中搜到的黑色玉石。 第59章 江湖仇杀   难道我脚下的尸体,是被这疤脸男人弄死的?   不会就是为了找那块玉石吧?   我站在土坑,比他高了一头,却不敢乱动,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便摇头说道,“没有,我恰好路过看见他惨死在这儿,他身上又带着小铲子,就好心帮他收拾尸体。”   刀疤脸“哦”了一声,眯着眼睛嘿然笑道,“看不出你小子倒是个好心人,真的什么也没找到?”   我说死人的物件,谁会想要?找到了我自然会给你。   刀疤脸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中流露着几分玩味,“没有就好,我告诉你,这人身上的东西能招邪,是个很阴邪的物件,你若是捡到了,趁早还给我,免得惹上血光之灾。”   我心说你特么唬谁呢,真拿我当三岁小孩?   脸上洋溢着真诚,我十分平静地说道,“哥,我真的啥也没找到,真有早就给你了。”   说话的时候,我又偷瞄了一眼他手上的长刀。   这深山老林的,突然又多了一个人,我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想,这疤脸男人想必就是杀害猎户的凶手无疑。   我站在这杀人凶手面前,脚后跟有点发颤,几次看向他手里的刀子,都在怀疑他会不会转动刀刃朝我脑门上劈下来,杀人灭口。   好在他只是狐疑地打量我一眼,便笑呵呵地转身走了,“行,看你小子还算实诚,那便老老实实在这儿挖坑把人埋了吧!”   见他要走,我心中松了口气,不料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忽地顿住脚,把脸转回来,目光笔直地投射向我,仿佛一只打量猎物的鹰隼,   “小子,你确定自己没骗我?”   我硬着头皮说,“我真没看见!”   “嘿嘿,好!”他坏笑两声,继续迈开脚步走了。   直到这人走远,转进深山之后,我才浑身疲软地坐倒在地上,一摸背心,上面已经全部都被冷汗打湿了。   刚才那个刀疤脸,身上带着一股很冰冷的气,虽然并不浓烈,却阴狠渗人,几次对视,都会让我感觉宛如被毒蛇啃住了脖子一样,灵魂都在颤栗。   这种眼神我见过,张小饼昨天抢车杀人,以及陈刚之前追我的时候,也让我生出过这样的感觉,是杀气!   妈的,这深山老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   我想不通,只盼着张小饼能够快些回来,带我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等我填上土坑将尸体掩埋好之后,张小饼还是没回来。   我跟着这哥们远涉千里,无依无靠,深山中找不到路走,只能坐在原地等他回来。   过了不一会儿,那小猴儿又不晓得从哪儿蹿出来,围在我脚边“叽叽”怪吼,胡乱转着圈子。   我抛掉手中的烟蒂,问它干啥?   这鬼灵精的小猴子分明想对我说什么,却碍于口不能言,急得抓耳挠腮,“叽叽”叫唤个不停。   我苦笑道,“我可听不懂兽语,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小猴子偏着脑门想了想,忽然蹿起来,一把落在我肩上,伸手转过我的脑袋,偏到林子里的其中一个方向。   我忽然明白了,就说道,“你想带我去个地方是不是?”   小猴儿“叽叽”乱叫,连忙点头,从我身上跳下来,在地上蹦来蹦去。   我说去哪儿?   它转了几下眼珠子,指着丛林深处,自己反倒先跑了,跑出几米又回头冲着我龇牙咧嘴,想来是准备叫我跟上去。   我心下好奇,又被这小猴子搞得一头雾水,便迈开腿朝它追上去,边跑边说道,“你慢点,我不能跑太远的,免得张小饼回来找不见我。”   小猴子埋头只顾乱窜,我只好加快脚步跟在它后面。   进了林子,气候莫名阴沉,头顶上针叶密集,连成一张遮蔽晴空的大网,将天光隔绝,这林子里凉快了许多,气温骤降,莫名就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那小猴子又从树枝顶上蹿下来,挥动爪子挠着我的小腿,指着前面“叽叽”叫。   “就在前面?”我皱眉问道。   小猴子点点,长满绒毛的脸上,颇为拟人化地浮现出几分催促的意味,似乎又带着点畏惧。   我只好蹲下身子,扒开草丛,沿着小猴儿指给我的道路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儿,我心跳就莫名加快了不少,内心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可小猴儿用爪子抵着我的后背,坚持不想让我离开。   它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心中诧异,走得更小心了。   往前不到一百米,耳边忽地听见了几道尖啸声,传来一阵刀兵碰撞的“乒乓”炸响,夹杂着人的闷吼声。   有人在前面交手!   我瞳孔放大,赶紧压低身子,将胸口贴在地上,心中既觉得好奇,又多了几分诡异。   为什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多出这么多修行者,甚至还交上了手?   好奇害死猫,我究竟是掉头离开,不要介入这些修行者之间的恩怨,还是继续看下去?   脑子里闪烁了几个念头,我一咬牙,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抽身事外的理智,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眯着眼睛缝瞧过去。   草丛之外,是一片浅滩,我看到两拨人正在对峙,其中一拨人数量众多,之前逼我过我的刀疤脸也赫然在其列!   刀疤脸身后站着七八个人,清一色的黑色长衫,大部分人手中都拿着强弩和弓箭、也有不少人抓着开山用的工兵铲。   而对峙的另一方,却仅仅只有两个人。   一个须发花白,手中拿着旱烟杆的老头,弓背驼腰,脸上皱纹宛如大树的年轮,他头发稀松,将乱糟糟的白发扎成一个铜钱小辫,悬在脑后,身上穿着麻衣,肩膀带着一丝血痕,显然是之前交手中落下的。   至于这老头身后,则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俏丽,脸若桃花,只是脸上分明带着几分陷入绝境的凄苦,目光冰冷吓人,死死瞪着对面的人。   对峙不到十秒,刀疤脸扛着大刀站出来,对那老头冷笑道,   “罗烟锅,这地方是我长沙帮看上的,你也想分一杯羹?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也不知回家抱着孙女享清福,来淌这浑水作甚?”   那老头眯着眼角,打量围向自己的一帮人,将烟杆横放在胸口,气势却很骇人,   “哼,长沙帮,我看就是一帮掘人祖坟的老鼠,死人财发久了也不怕遭报应?”   刀疤脸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长衫的中年人,脸色阴柔,留着一瞥山羊胡子,将手中白纸折扇一展,操着一口浓重的川普乡话,   “大哥莫说二哥,你老人家跋山涉水到了勒个(这个)地方,该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吧,大家心思都是一样的,哪个有资格说哪个?” 第60章 更好的选择   “哼!”   这白纸扇话音刚落,罗烟锅脸上便流露出几分英雄迟暮的悲凉感来,涩声讲道,“想不到我姓罗的纵横川陕这些年,最后居然沦落到要和一帮狐狗之徒争食,真是可笑!”   那白纸扇轻轻摇了摇扇宇,露出几分附庸风雅的扭捏做派,对这老头一拱手,   “罗老爷子,你是老前辈,我长沙帮卖你这个面子,只要你答应不再淌这浑水,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放你娘的狗臭屁!”罗烟锅怒气勃发,眉毛倒竖,狞声狞气地扫视所有人,   “哪家大人裤腰带没拴紧,蹦出你这么个直娘贼的鸟玩意?要不是你用毒烟暗算,我姓罗的岂会栽在你这帮人手头?”   刀疤脸嘿然一笑,“姓罗的,江湖早已经不再是你那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了,这么大把年纪却不识抬举,嘿,我就拆了你的烟杆,看你以后怎么立足川陕!”   “小子,你找死!”   这老匹夫冲冠一怒,倒真有几分猛虎下山的势头,双目猩红地蹿跳起来,将手中烟杆绷直成一道直线,如长鹰过涧,气势凶悍,一眨眼的功夫奔到刀疤脸的面前。   三尺长的烟杆在空中抖出一条亮线,直扑刀疤脸面门。   “大家并肩子上!”   刀疤脸吓了一跳,一个旱地拔葱,首先跳开一段距离,招呼了一声众人,七八个黑衣汉子便虎视眈眈地围了上去,守着罗烟锅缠斗。   我把身子缩在草丛,屏住呼吸打量着一场混战,越瞧越觉得心中发寒。   江湖人,动辄就是刀兵上分生死、论输赢,想不到到了二十一世纪,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混战中几个人围成一道大圈子,绕着那罗烟锅不停旋转,刀兵宛如疾流,在空气中碰撞生活,罗烟锅就凭着手中一根烟杆大杀四方,居然将七八人联手形成的冲势阻挡了下来。   我暗自砸舌不已,心说这老匹夫脾气火爆,一身本事还真不是乱盖的,的确要比电视上那帮打太极的大师要高明不是一星半点。   混战之中,刀兵相撞,七八个劲装汉子齐声怒吼,将手中工兵铲徒然往前一划,形成一股逆流,同时撞向罗烟锅胸口。   这开了刃的工兵铲,足以开山凿石,比那普通的柴刀厉害了不少,随便一铲子扫中了,都是骨断筋裂的下场。   我虽然不了解这帮人火并的前因后果,不过瞧见七八个壮年汉子联手围攻一个老人,心中自然多了几分不平。   这帮人到底还要不要脸!   工兵铲钢刃带着一股劲风,宛如疾风骤雨,轰然落下,拿罗烟锅闪躲不及,只能暴吼一声,单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子,将烟杆横在胸前一挡。   紧接着一阵疾如爆豆的碰撞炸响,七把工兵铲接连碰撞到了那烟杆之上,乒乓一阵炸响,那烟杆在一股真力灌注下绷得笔直,“嗡嗡”震响声中,居然强行抵住了对方的冲势。   可这一震之下,罗烟锅受创也不轻,脸色潮红喷出一口老血,脚下踉跄后退,纵身往后飞跃。   正当时,那空中却划过一道白线,白色纸扇展开的扇宇宛如钢刀,在空中爆射旋转,犹如一道旋流,奋然切向罗烟锅的脖子。   罗烟锅将身子一旋,单脚直地,烟杆竖直了往上一挑,两道气劲相撞,传来打锣一般的闷响。   接着白纸扇跃然而起,手指在空中疾点,穿过罗烟锅的气劲封锁,在他胸前狠狠撮了一指。   啊……   罗烟锅一声呼啸,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狠狠摔进一旁的溪水,身体下沉,在水中“扑腾”几下,顿时不见了人影。   “爷爷!”   那模样俏丽的少女惨着脸惊呼一声,也想跟着跳进水面,却被白纸扇一掌虚抓,五指弯弓成弧,那少女悬空的双脚居然倒射而过,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她愤然回头,怒视着一脸得色的白纸扇,双目殷红泣血,“你们杀了我爷爷,我一定会替他报仇!”   “呵呵!”   刀疤脸收好家伙,对着少女露出一脸淫邪坏笑,   “小丫头,你想杀我?啧啧啧……这罗烟锅丑得像头老牛,他孙女倒当真有几分姿色,你不是想杀我吗,大爷这就带你钻帐篷,看你能不能夹死我,哈哈……”   他这一笑,身后那帮糙汉子也跟着围了上来,纷纷带着露骨的贪欲,都用放肆的目光在这少女身上扫量,笑得越来越淫邪。   察觉到这些不怀好意的眼神,这少女惊恐大叫,“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爷爷之前在我肩上抓了一下,疼得老子眼泪都飚出来了,小浪蹄子,弄你一次就当报仇了!”刀疤脸一脸凶相,淫.笑着朝她走去。   “够了!”   就在众人围着那少女,正欲上下其手的时候,白纸扇却轻哼了一声,抬头瞥了一眼刀疤脸,   “老疤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就你这贼胆,早晚得死在女人肚皮上,办正事要紧!”   白纸扇在这拨人当中似乎很有地位,被他这一呵斥,刀疤脸也不敢造次了,狠狠地剐了地上的少女一眼,狞笑道,   “行,小浪蹄子,等大爷办完正事,再带你找个地方乐呵乐呵!”   躺在地上的少女露出一脸被野狗咬了的恶心劲,表情居然很镇定,并未表现出陷入绝境之下的崩溃和迷茫。   白纸扇上前一步,走到那少女面前,笑着蹲下身子,   “罗倩倩,你爷爷不长眼,也怪不得我们心狠,想分一杯羹,就要懂得跟我们合作,珠玉在前,想必你接下来也该收收心,好好掂量下自己的出境了吧?”   “你想怎么做?”这姓罗的少女俏脸阴寒,怒视杀害她爷爷的仇人,语气异常镇定。   “很简单,这墓穴当中不知藏着多少机关暗道,凭我们这点人手,实在没信心下去,不如你走前头,拿了好处大家均分,你觉得如何?”   白纸扇和颜悦色,表现出与之前暴起杀人的狠厉劲截然不同的温和。   “想让我替你们趟雷?”这女孩倒也不笨,一瞬间就猜出了对方的心思。   白纸扇大笑着摇了摇扇宇,   “你要是不想合作,我也无所谓,只是我身边这帮兄弟都是色中饿鬼,我虽然很懂得怜香惜玉,却架不住身边这帮兄弟的豺狼之心,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刀疤脸又狞笑着将目光投射到了这姓罗的少女身上。   罗倩倩愤然移开目光,忽地伸手一指,指向我藏身的地方,“你要找人下墓送死,那里不是有个更好的选择?”   我瞳孔一缩,暗道不好,原来这些人早就发现我了! 第61章 身陷狼窝   “呵呵,说的也是,小子,藏了这么久,你就不打算出来跟大伙打声招呼?”   白纸扇将手中扇宇收好,回头眯着眼睛,将目光径直投射向我藏身的位置。   不好,果然被发现了!   察觉到白纸扇不怀好意的眼神,我心脏下意识缩紧,急忙从地上跳起来撒腿往后跑。这帮人视人命如同草芥,之前那个老头的遭遇就足以说明这一点,我一定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可我刚刚站起来,耳边却闻得一丝风响,回头再看,白纸扇也已经沉着一张脸出现在我身后,将手指轻轻在我肩上一搭,我便觉得浑身酸软,下意识就停了脚步来。   “看也看够了,话都不说一句便想走,未免太不把我们这一行人放在眼里了吧?”白纸扇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拎着我的后领,好似抓着一只无法挣扎的小鸡,又重新将我抛了回去。   我后背着地,艰难地咳嗽一声,望着围向我的那一大帮壮汉,心中发怵,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我只是路过!”   “放你娘的狗臭屁!”刀疤脸瞧见是我,便恶狠狠地走上来,一巴掌哐在我脸上。   这一巴掌力量出奇地大,我半边脸颊顿时肿得老高,脑门子直冒星星。   他踩着我的肩膀说道,“小鳖孙,之前看你在外面埋尸,我就觉得你不太对劲,好心放你一马,你居然自己找上门上送死,那就怪不得大爷我了!”   我说大爷,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啥也不懂。   人在屋檐下,低眉顺眼是常识,反正我步入社会这几年装孙子也习惯了,不在乎多着一两次。   “我呢,不太喜欢说废话,这样吧,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答得满意,我就先留你一条命,答得不好,这溪水长流,也是一处不错的人生归所,你觉得如何?”   白纸扇在我身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淡淡地说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我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尤其是亲眼看见他将之前那个老头打入溪水中,我便晓得自己果真是遇上了硬茬子。   我忙不迭地说道,我叫林寒!   他眯着眼睛望向我,“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真话,还是假话?   电光火石之间,我察觉到白纸扇变得越来越阴鹫的脸色,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犯事了,有人要抓我,只能躲进这深山老林里来!”   白纸扇继续望着我的眼睛,“只有你一个,还有没有别的人?”   我的心猛震了一下,下意识就像交代出张小饼跟我一块来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硬着头皮改变了口风,   “没有,就我一个人!”   我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这帮人太凶,连之前那小老头都不是对手,凭我这点本事就更别提了,可张小饼不同,他本事比我强太多,回头发现被人掳走,兴许还有一丝搭救我的机会。   “你刚才犹豫了。”   白纸扇将手轻轻搭在我脖子上的大动脉上,语气很平静,“再给你一次机会,除了你,还有没有别人?”   与死亡咫尺之间的交流,让我心脏都缩成了针尖,可一想到张小饼,我还是硬着头皮回答道,   “只有我一个!”   我说完这话,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生怕白纸扇察觉到我眼神中的虚假,直接将我弄死在这儿。   “呵呵,那便好!”他气定神闲,一挥手,我便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我摔得灰头土脸,心中却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听见刀疤脸走过去问道,“师爷,就这么放过这小子?”   白纸扇不答话,站起来将折扇收好,那刀疤脸受了气,便恶狠狠走到我身边,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子,算你命好,不过你记住,以后老老实实跟着大爷,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敢说半个不字我就弄死你,听懂了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刀疤脸恶声恶气的威胁,我只能用沉默来应对,低眉顺眼,尽量让他看不出我心里在想什么。   “时候不早,咱们快些赶去和六子会和,我总感觉这趟生意不太好做,可惜龙爷不在,要不然还能给咱们镇镇场子。”白纸扇说道。   刀疤脸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分外狗腿地说道,“龙爷不在,有您亲自坐镇也是一样的,下了墓横竖不能让咱们吃亏。”   白纸扇瞥了他一眼,并未因为刀疤脸拍马屁的功夫好就放松警惕,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身边那个姓罗的女孩,平静地说道,   “把这两个人都带上,下了墓有用!”   刀疤脸面对白纸扇时一脸狗腿,回头望着我,却换上一脸凶戾,伸手在我肩上一推,“小子,你来得正好,大爷这儿正好缺个打杂的,给,东西给你背!”   他顺手丢给我一个麻布口袋,那玩意死沉死沉的,装着不少发丘开山需要的开山镐和工兵铲,粗略估算也有五六十斤。   “怎么了少爷,这点东西你都扛不动?”刀疤脸见我抱着口袋没动静,脸上立马洋溢出凶光。   我只好咬牙,将口袋扛在自己肩上。   白纸扇一直没搭理我,临走时看了看我身边那个不发一言的女孩,淡笑道,   “罗倩倩小姐,只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了,这林子深处特别危险,豺狼虎豹不少,你可千万别动歪心思,想着要逃跑啊!”   白纸扇明里暗里都是警告,那少女也没说话,不紧不慢地跟着人群走在后面。   刀疤脸又瞪我一眼,“快走!”   我叫苦不佚,心中大觉后悔,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跟着那小猴子来这儿?现在落到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手中,岂能有好?   这么想着,我又愤愤地剐了前面的女孩一眼,妈了个鸡的,要不是她突然把手指指向我,白纸扇未必能将我从林子里弄出来。   我默默跟在队伍后面走,途中看见刀疤脸与白纸扇交谈,不晓得在嘀咕些什么,侧耳细听,见刀疤脸用放松的语气问道,   “我说师爷,咱们何苦这么急着赶路,这一路辛苦,让兄弟们停下来解解乏不好吗?” 第62章 荒山扎营   白纸扇解释道,“不能大意,连龙爷给我的魂牌也给带路的猎户盗走了,你也不想想,那猎户好端端偷我的魂牌做什么?显然是有人授意他干的,没准我们已经被其他势力给盯上了。”   刀疤脸有些奇怪,便问道,“师爷,你在担心什么啊?咱们长沙帮在这西南地界可还没怕过谁,谁有胆子算计我们?就不怕龙爷找上门吗?”   他一口一个“龙爷”,似乎对背后那人很有信心。   白纸扇晒然一笑,   “你未免太小看天下英雄了,且不说川蜀唐门,就是前些日子找上门火拼的凤凰王家,还有那劳什子的罗阴门,都不可小觑,最近这世道可不算太平啊!”   说到这儿,白纸扇语气变得凝重了一些,“还有,我听说崂山那位枯松道长近些日子也下得山来,就在咱们西南这一带活动,干完这一票,大伙先歇一阵子,都把手头上的事情缓缓,千万别撞到这位煞星手上。”   刀疤脸又指着我问,“人多嘴杂,除了咱们自己的兄弟,谁也信不过,您带着这小子也是个累赘,不如找个地方栽了荷花怎么样?”   听到两人谈及到我,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我禁不住就打了个哆嗦。   白纸扇也注意到了,摇头轻笑,“没事,留着这小子,到底还能有几分用处的。”   我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开始毛毛的了,这帮人行事诡异,想必就是传说中发丘开山的土夫子了。   看他们这模样,似乎打算盗墓,事成之后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我把心悬起来,不自觉又看了看走在我身边那个罗姓少女,她十分平静地跟在队伍身后,脸色十分平淡,完全没有落入敌人手中的惊恐和不安。   这女孩也太奇怪了,且不说这帮人对她不怀好意,走在前面的刀疤脸也不时回头,用带着淫邪之色的目光偷瞄她,光是她爷爷死在这帮人手上,也不该这么平静啊!   难道是吓傻了?   趁着没人注意,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这女孩胳膊上蹭了一下,“诶,我说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怕?”   女孩望着我,脸色很清冷,带着几分孤傲,“我不叫诶。”   我有些无语,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跟我计较这些。   同是瓮中人,我只好换了一副口吻跟她搭讪,“你叫罗倩倩是吧,跟你爷爷上山干什么?你爷爷死在这帮坏人手里,你就一点不伤心?”   “人死如灯灭,他活着的时候是我爷爷,死后就是一堆枯骨,我为何要伤心?”罗倩倩一番话,让我如鲠在喉,浑身都不舒服,几番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江湖人,都这对人性这么凉薄吗?   她的回答让我很不舒服,下意识有点看不起这少女,没想到长得白白净净,性格也这么冷漠,连自己亲爷爷死活都不顾,这种人哪有什么值得交心的?   看样子,我只能自己策划逃跑的事情了。   步行两个多小时,队伍行进到一处山坳子,白纸扇不走了,吩咐大伙扎营歇息,自己则找了个棵大树,驻足观望。   此刻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在一座延绵高山的山脚下,这山坳口乃是通风处,山顶绿茵成片,清风徐来大为舒畅,银龙般的小溪婉转成河,水道中曲折盘旋,两侧山峦拱卫,大有龙盘虎踞的气象。   刀疤脸将带来的帐篷递到我手上,恶声恶气地催我去扎营,对那姓罗的少女却很好,非但没给她安排任务,反倒将自己水囊递给她,   “小丫头,走了半天很累吧?来,哥哥心情好,这个给你,喝完乖乖跟着我去钻帐篷怎么样?”   谁知罗倩倩冷若冰霜,别过头,很认真地直视刀疤脸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吐气轻轻说道,“人怎么能跟狗抢食呢?那水还是你自己喝吧。”   话里话外,都满满透露着对刀疤脸的不屑。   我听得一阵暗爽,心下却不免为罗倩倩担忧,她这么刻薄露骨的话,无异于是在向刀疤脸挑衅。   果然刀疤脸顿时炸毛了,将水囊朝地上一摔,狞声狞气地抽出一把匕首,逼视着罗倩倩厉喝道,   “小浪蹄子,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好好跟你说话不行,非逼老子动粗,好,我这就撕了你,让大伙排队爬上你肚皮,在你身上解解乏!”   罗倩倩眼神清冷地望着他手里的匕首,嘴唇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讥笑的弧度。   “小浪蹄子,你特么……”刀疤脸气得不行,额头上两股青筋一鼓一鼓的,好似随时要跳出来,正要强行把罗倩倩扑倒,跳上大树的白纸扇却说话了,   “老疤,你先不要闹,快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小娘们,看大爷今晚怎么炮制你!”刀疤脸一脸涨青,恶狠狠地剐了罗倩倩一眼,扭头一通快跑,爬到了树上。   等人走远之后,我一边扎营,一边对罗倩倩小声说道,“美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你懂吧?”   我本是出于好心,谁知罗倩倩却冷冷眼看着我,“这就是你喜欢给别人当狗的理由?”   我这暴脾气……   这话说得我太阳穴一跳,恨得牙齿痒痒,想想还是算了,懒得和这丫头一般见识,到了晚上有她哭的时候。   我扎好营地,随行一大拨人都钻进帐篷休息,就剩我和罗倩倩不被允许进帐篷,被赶到溪水中抓鱼,给这帮人弄吃的。   我打小过惯了苦日子,下河摸鱼并不困难,将打捞上岸的活鱼刮了鳞片,再找来树枝窜好,架在篝火上小心烤出来。   天色渐晚,火光渐亮,肥厚的鱼脂在篝火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守着篝火盘腿而坐,忽明忽暗的火光闪烁,照在人脸上暖暖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这帮人带我在深山里扎营,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没一会儿,大鱼烤熟,我肚子也开始“咕噜噜”响,正准备趁着没人注意,先偷吃一条鱼垫垫肚子,余光瞥见罗倩倩正动也不动地盯着我手上的烤鱼,心中到底还是一软,   “饿了吧?”   火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脸上,罗倩倩垂头,并未说话。   “你先吃吧!”   我到底是接受过素质教育的人,这丫头尽管嘴毒了一点,可想想身世也确实可怜,爷爷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打落水底,嘴上说不在乎,谁知道她绝强冰冷的外表下,是否真不在乎?   我把烤鱼递到她嘴边,罗倩倩很诧异地抬头望我,“给我?” 第63章 好心没好报   “要吃就快点,待会那帮大爷醒过来,可就没咱俩什么事了!”我不由分说,将树枝朝她手中一塞,自己捡了另一条鱼加紧放在火堆上。   罗倩倩怔了怔,看着手上的烤鱼,迟疑着小嘴,小口小口地吃着。   这丫头性格虽然古怪,可静下来品尝烤鱼的动作,却特别勾人,我看久了不由一呆,心中却又回想起了刀疤脸那张增恶的脸,联想到入夜之后,她就得被人强行塞进帐篷,给那刀疤脸暖被窝,心中很不是滋味。   咱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了,我怜悯她,但谁又来可怜我?   说到底,活在这个世界上,最要紧的就是自身的强大,假如我有张小饼那样的本事,又何必如此忍气吞声,屈从与人之下呢?   想想我就握紧了拳头,按下决心,倘若这次能够掏出魔爪,必然要好好练功,争取也不让谁能欺负到我。   入夜后大山深处一片静谧,鱼身上的肥油在火焰炙烤下分解,沿着鱼鳍滴落在炭火上,“滋滋”冒着青烟。   山里的鱼就是肥,我嗅到香味,努力吸了吸鼻子,也顾不得烫,赶紧将一条鱼儿凑到嘴边,正要张嘴咬下去,后脑勺就给人拍了一下。   背后的人下手挺重,疼得我眼泪花花都冒出来了,一回头,就看见暗夜之中,刀疤脸正似笑非笑地站在我身后。   火光映照在他丑陋的脸上,一尺长的疤痕好似蜈蚣般蠕动着,“小子,谁给你的狗胆,偷吃大爷的东西?”   我心中隐藏着怒火,好似火山一样就要爆发出来,可脸上却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哥,我只是打算替你尝尝咸淡……”   “用不着!”刀疤脸将树枝夺过去,凑到鼻尖下嗅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你别说,留着你这小子倒也有点用,爷都舍不得杀你了。”   我赶紧说,“哥,你别弄死我,我天天给你烤鱼吃!”   “你小子到真会顺杆爬!”他踹我一脚,一口撕掉鱼肉表面被烤得金黄的鱼皮,嘴里一边干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弄不弄死你,我说了不算,师爷才是这里的带队人,行了,没你小子什么事,赶紧把剩下的鱼都烤好,我好给师爷带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烤着鱼,见他吃得满嘴抹油,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又不敢开口讨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吃完。   啃完一条鱼,刀疤脸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忽然转头瞪着我,似笑非笑,“怎么,饿了?”   我可不认为他会对我有什么好心,赶紧摆手说,“没,哥你吃吧,我不饿,要不再来一条?”   “年轻人,饿了就老实告诉我,说谎可不是好习惯。”他慢条斯理地剔牙,尾音拉得很长。   察觉到他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只好点头,“有一点。”   “嘿嘿,那你就吃吧,吃干净!”他指了指地上啃剩的一堆鱼骨,皮笑肉不笑。   我眼皮子狠狠跳动了一下,莫大的屈辱感涌上内心,不自觉将拳头死死攥紧,脸上却笑得很谄媚,“谢谢哥!”   我像条恶犬般扑上去,连手都不用,坚硬的鱼骨在我嘴里咀嚼着,发出“嘎嘣”脆响声。我眼中含泪,嘴上却一秒都没停下,甚至假装吃的很欢。   “哼!”背后传来一道不屑的冷哼。   我余光看见罗倩倩对我投来的不屑眼色,内心的憋屈感更深了,忍不住快哭了出来。   我把眼泪全都憋在心里,嘴上恶狠狠地啃着鱼骨头,心中却在泣血咆哮。   “哈哈……叫你吃你就吃,你还真是条狗啊,呵呵,真听话!”刀疤脸心满意足地翘着二郎腿,眼睥中寒芒四溢。   我满嘴发麻,又苦又涩,嘴角被鱼骨头划了几道血痕,却浑然不觉疼痛。   有得选,谁愿意当狗呢?   我站起来,将嘴角被划伤流出来的鲜血擦干,面无表情地说我吃完了。   “行,我这就给师爷送去,小子,好好待着吧你!”刀疤脸拿走了剩下的烤鱼,乐呵呵地钻进了最大的帐篷。   我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了很久的粗气,回头望着一脸冰霜的罗倩倩,咬牙很苦涩地说道,“你心里是不是特看不起我,觉得我很贱,就像条狗。”   罗倩倩没说话,身处困局,却仍旧孤高得好似一座雪峰,她甚至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呵呵,好……你们都看不起我,可老子就是要告诉你们,总有一天,我会踩在所有人脑袋上!   我心中发狠,虎声虎气地说道,“别装了,你心里也很怕是不是?现在已经不早了,入了夜,刀疤脸肯定不会放过你,趁着他们都在吃饭,赶紧逃吧!”   我一路表现得这么顺从,为的就是让这帮人放松对我的警惕,要想脱身,此刻是最好的机会。   “你自己走吧。”罗倩倩侧过身子,替我让开一条路。   这条路直通我下午抓鱼的地方,一头扎进溪水,这帮人应该找不到我。   “你不走?”我站起身,将匕首绑在手腕上。   罗倩倩很轻蔑地一笑,“我从来不做缩头乌龟。”   她这话,深深触及到我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好,你自求多福!”我本来很想带着罗倩倩一块逃走,可她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我的不屑一顾,甚至几次恶语相向,这些我都忍了。   既然她不想跟着我走,那就随她留在这儿喂豺狼吧!   想到这儿,我急忙朝着山坡上奔跑,跑到罗倩倩身边的时候,我与她擦肩而过,却忽然注意到她微微勾勒的唇角,仿佛是在对我进行嘲笑?   怎么了……   没等我咂摸过味来,罗倩倩已经轻轻伸出小腿,在我脚踝上勾了一下。   她力道很轻,但我保持着奔跑的惯性,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顿时摔倒,四肢着地扑了个狗啃泥。   “你干什……”我抱着一嘴黄沙,还没来得及发问,她已经一脚重重地踩在我背上,回头对帐篷大喊,   “你们抓来的小子要逃了!”   什么!   罗倩倩的呼喊声,让我的内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难以置信地抬头望着她,“你要干什么?”   她清冷一笑,“没什么,那墓里的东西我也想要,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你……”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这时帐篷中蹿出一道身影,飞快冲到我身边,一脚重重踹在我的小腹。   我疼得将小腹缩紧,吃力地张开嘴,刀疤脸则骂骂咧咧地说,“妈的,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还敢逃跑?”   说话间,刀疤脸扬起手中的大刀,雪亮的刀片在夜色中斩出一道疾电,迎头落下。   完了…… 第64章 口诀   雪亮的刀身在空气中斩落成弧,距离我只有不到两公分。   那一秒,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神在摸我的脸。   然而就在我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罗倩倩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事情有了转机,“你最好留着他,省得下墓的时候,需要你自己亲自去水。”   刀锋停留在我脖子上面,冰冷的刀刃已经切开我脖子上的皮肤,刀疤脸却将锋芒一卷,变斩为拍,横过刀口在我脸上撞了一下。   这一撞,我脑门子顿时紫青一片,趴在地上叫苦,却动也不敢动一下。   “小娘皮,你说得倒挺有道理,那就留这小子一命也好!”刀疤脸偏着脑袋想了想,忽地一声狞笑,收好长刀向她走过去,   “怎么,你舍不得这小白脸死,该不是看上他了吗?”   “狐狗谄媚,有什么资格让我瞧得上?”罗倩倩冷眼一瞥,带着几分孤傲,又回头看了看近在咫尺,对自己露出贪婪目光的刀疤脸,眉头轻颦,   “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把歪心思打在我身上,如果我说,只有我才懂得下墓之后的路线,你们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刀疤脸目光一凛,“我凭什么信你?”   罗倩倩不屑于解释,“你还没资格跟我谈话,让你们性贾的师爷过来。”   “小娘们,你特么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信不信我……”刀疤脸凶戾冷笑,正要对着罗倩倩伸手,一道淡淡的声音却自帐篷中传去,阻止了他,   “老疤,罗小姐可是罗烟锅的孙女,漏船也有半斤钉,你这毛病怎么老是改不了呢?”   令人同时回头,见白纸扇正笑吟吟地从帐篷中走出,对着罗倩倩微微颔首,“罗小姐,倘若你能带着大家找准大墓,我自当兑现承诺,事成后与你平分。”   罗倩倩冷冰冰地说道,“我并不贪恋其中的财宝,只是那大墓中有一卷册子,传说记载了公羊举半生修行的心得,并录刻很多修行法门在上面,下了墓,我只要那个!”   白纸扇目光微微一闪,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普通话,淡笑道,“这是自然,兄弟们只求发财,至于那啥子记载修行法门的小册子,我关心个鬼哦。”   “这样最好,大家各取所需,你的人也最好不要再骚扰我。”罗倩倩找了块石头坐下,根本不拿睁眼瞧他。   “小娘皮,你……”刀疤脸一脸不忿,虎着脸就要呵斥,被白纸扇一眼给瞪了回去,   “老疤,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刀疤脸对白纸扇很忌讳,连忙摆手说不敢,又回头凶狠地瞪了罗倩倩一眼,负气走了。   白纸扇拱手,“如此,那待会就有劳罗小姐了。”   说完这话他也离开了,没有人搭理趴在地上像条野狗的我,对于这帮江湖人来说,我这样的废物根本就不值得被放在眼里。   沉默了一会,我沉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怒视罗倩倩,“为什么你要阻止我逃跑?”   罗倩倩微微睁开眼皮,很平静地说道,“你觉得你能跑得掉?”   我指着山脚下那条小溪,“只要跳进那里,他们就追不上我。”   罗倩倩笑了,“那你继续吧,这次我一定不再阻拦你,等你被人分水刺挑起来,落得筋骨分离的下场的时候,千万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不说话了,心里憋着一股火,既是愤怒,又带着几分屈辱的苦闷。   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决定不了,难道弱者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丝毫的话语权吗?   罗倩倩不再理我,望着跳跃的火光半晌,忽然说道,“你留下来帮我,我可以帮助你逃出去。”   你?   我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事情,“你能做什么,与虎谋皮,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刚才那姓贾的师爷说的什么话,这你都信?”   罗倩倩说,“我为什么不能信?你别多嘴,下了墓,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隐隐觉得,这个罗倩倩内心沉稳,丝毫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柔弱,也许听她的话,我真有可能寻找到逃出升天的机会。   张小饼说过,术道江湖中的奇人异士颇多,看人不能只看外表,这罗倩倩给我的感觉并不简单,她似乎胸有成竹,所以才对自己的处境漠不关心。   这世道,弱者的命运就好似风中浮萍,半点不由人自己做主,我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忍气吞声,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下。   刀疤脸刚才那一脚不轻,我到现在还隐隐觉得小腹灼痛,静下心来,便开始按照张小饼交给我的口诀归元吐纳,一口气息沿着脐下三寸游走,缓缓增补筋脉,渐渐呼吸变得沉稳许多。   “你也懂得修行?”罗倩倩看出名堂,稍稍侧目,“你这吐纳法门是谁教给你的,我居然看到一点龙虎山的影子,难道你是龙虎山的人!”   我心中“咯噔”一下,想着既然被人看出来,瞒也瞒不过,索性大方承认,“我不是龙虎山弟子,不过之前认识一个朋友,他教会了我一些行气法门,说是能强身健体。”   我心中窝火,对这小娘们还生着不少闲气,语气很生硬。   罗倩倩舔了舔嘴唇,十分期待地看着我,“不如我们做一笔交易,你把这行气法诀告诉我,我现在就帮你逃跑!”   我冷哼了一声,“我所得仅仅只是残篇,完整的行气法门谁会这么轻易交出来,你怕是打错算盘了!”   我如何肯将自己保命的最后底牌亮给其他人看,这罗倩倩性格古怪,我看不懂她究竟在想什么,自觉失言,便不再言语。   “也对!”罗倩倩自言自语般喃呢道,“龙虎山走的是正阳路子,我刚才看你行气的方式,更多却是偏向阴柔,你没说谎骗我。”   我别过脸,背对着罗倩倩,心里却冷笑一声。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不过没关系,想从我口中套走完整的口诀,没门儿!   行了一会儿气,我耳目变得聪敏了不少,把脸靠在土壤中侧睡,听得一阵脚步声正飞速朝我这边赶来,睁开迷茫双眼,正觉不解,却发现帐篷中好多人都已经出来了。   林子里窜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人,面容猥琐,脸黑得像是煤球,生得獐头鼠目,豁牙子、地包天,嘴边长着三根倒须胡子,活像只直立行走的大老鼠。   “六子,地方找到了吗?”白纸扇走得很急,到了那人面前,急不可耐地问道。 第65章 心狠手辣   “师爷,你打探到的消息没错,大墓就在后山,我已经定住了穴眼,只是身边无人策应,不敢贸然行动。”   这个名叫六子的家伙对白纸扇拱了拱手,很客气地说道,“要不这就带上过去吧,我怕夜长梦多,这大墓附近还残留着一些脚印,想必有人先我们一步,将墓穴找到了。”   “果真?”白纸扇面容一肃,奇道,“究竟是谁,寻墓的本事能比你还大?”   六子眯着三角眼,“不清楚,不过那地上的脚印只有一个人,想来大部队并未赶到,我们不如赶紧下墓,晚了可就分不到一杯羹了!”   白纸扇面露沉吟之色,忽地将目光转向罗倩倩,“罗小姐,你说呢?”   罗倩倩说道,“我的意思也是一样,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免得横生枝节。”   “那便好!”白纸扇一挥手,大家拔营起航,我也被迫加入了队伍之中。   我跟着队伍匆匆前行,几次想找几乎溜走,发现罗倩倩看我都看得死死的,搞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只能按捺住钻进林子逃走的冲动。   一路小跑,终于在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踉踉跄跄地到达了一片丛林茂密的林子,六子走到前面开路,咧着豁牙子说道,   “师爷,过了这林子,前面就是墓穴所在的土丘了!”   “那便走快点!”白纸扇很焦急,带着我们加快脚步。   大部队开拔,行进了不到十几分钟,却发现前面的山谷之中,竟然冒出蓝幽幽的火焰,十几朵,在那山坳子里上下漂浮着,分外诡异。   深山一片死寂,徒然间冒出来的鬼火让大家都本能地停下脚步,白纸扇将手举起来,轻喝道,“大家散开,注意隐蔽!”   我被罗倩倩揪着领口,强塞进了一片灌木丛林里,瞪大眼珠子问她想干啥。   罗倩倩神秘一笑,说这一路上我都在注意你,你别想着逃走,先帮我拿到想要的东西再说。   我心中暗骂她真是个疯女人,嘴上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很配合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拿到想要的。”   大伙都将身子潜伏在灌木丛中,不敢动弹。   我自从吞服了那枚虫卵,又按照张小饼交给我的行气法门将之炼化后,目力变得极好,再加上山涧中那幽蓝色的鬼火照耀,将山脚下看得一清二楚。   而在下方,似乎还有好几道黑色的身影,正跟我们一样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行。   看样子,六子先前所谈及到的另一拨人,应该就是对方了。   白纸扇在沉默一阵之后,回头看着刀疤脸,问他带了几把强弩?   我们在暗,下面那伙人在明,本就占尽了优势,而一翻筹划之后,白纸扇却是当机立断,下了命令,让身边的人对准下面的身影射箭!   我心中巨震,那可是活生生的好几条人命啊!   这是倘若发生在战场上,自然不足稀奇,可如今和平年代,更何况我们本身充当的角色也并不光彩,说放箭就放箭,在这伙人眼中,人命到底价值几何?   或许是看出我心中的震惊,罗倩倩抿嘴轻笑,笑容带着阴怖的味道,“傻子,你是不是觉得姓贾的师爷性格太狠,视人命如同草芥,心里很不服?”   我就是个俘虏,这儿可没我说话的份,却忍不住心中的增恶,便不冷不热地回应道,“难道不是吗?”   罗倩倩笑道,“术道江湖,本就充满了血腥,非此即彼,你现在可怜他们,待会若是不小心落入那拨人手中,下场却未必会比现在更好!”   我一愣,说下面的人你认识?   “认识倒谈不上,不过看这帮人的大半穿着,应该属于渝城袍哥会的!”罗倩倩把身子俯低,为了避免闹出太大动静,她将小嘴轻轻凑到我耳边,吐气如兰,弄得我耳朵痒痒,   “渝城袍哥会,也是西南这一带的势力,并不比长沙帮的人好相处多少,咱们只要坐山观虎头,看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   我心中抗拒,表面却并不显露出来,只是在心底冷笑。   所谓的咱们?是说我和你么?   这点功夫,白纸扇和他手下的人已经纷纷将手伸进口袋,换上强弩硬刺,对准下方瞄准了。   随着白纸扇一声令下,一梭子弩箭便“嗖嗖”破空,找准底下的人疯狂宣泄过去。   强弩穿空,宛如线头般在黑夜中拉出一片黑影,密集的弩箭在空中“嗡嗡”炸响,下面两道人影应声便倒。   更多人发现这情况,几道影子分外敏捷地窜入黑暗,沿着矮坡一阵翻滚,都找准掩体躲了进去。   一轮强弩射空,白纸扇半点都没停留,自灌木丛中一跃而起,首先飞扑下山。   这山涧峭壁,乱石颇多,他足尖点在石头上腾挪转移,身形却丝毫不受影响,宛如搏兔的老鹰,纵身而下。   所有人都跟着冲下山坡,我略作迟疑,罗倩倩已经伸手在我肩头推攘了一下,“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跟着下去!”   我实在闹不懂这娘们心底到底在想什么,没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也往下冲。   双方距离不足百米,顷刻间大部队赶上,对着前方狼狈逃窜的黑影宣泄冷箭,“嗖嗖”强弩破空,拍再巨石上炸出一片火星,那拨人已经找准前面一个山洞,纷纷窜逃进去。   “上火油!”   白纸扇一点都不含糊,话音落下,几个劲装汉子都拎出了几个黑漆漆的汽油瓶子,抡着胳膊肘将汽油抛向空中。   剩下一拨人轮番疾射,箭羽腾空,汽油瓶“噼啪”炸响声不断,浓郁的汽油味散发开来,接着又是一团火光徒然亮起,追着那泼洒一地的汽油,直逼山洞。   啊……   我听到一阵凄厉哀嚎,前方那拨身影中有人来不及躲开,被汽油浇个正着,汹涌的火星子飞卷,顷刻间将人引燃成了一个大火球。   那人哀嚎着倒地,跌落地面疯狂翻滚,可地上汽油更多,眨眼就连成一片火幕,将人凶狠地一口吞进。   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两分半钟,在这空旷迂回的山涧中折叠回荡,我肝胆俱裂,小腿肚子微微发抖,要不是罗倩倩将手搭在我肩上,根本就站不稳。   这些人,怎么如何残暴……   眨眼之间,便有人死在我眼前,这活生生的一幕,是我无论看多少美国大片,都弥补不了的心灵冲击。 第66章 墓葬之外   火光冲天,浓烟四起,已经彻底将洞口封闭了,里面就算还有人,也禁不住这样的烟熏火烤,怕是要不了几分,就得全部交待在这儿。   白纸扇并不理会这些,匆忙上前捡起了一把长刀,将焦黑尸体翻转过来,在上面搜寻了几下,随后捡起摔在地上的一块玉简,冷笑声不断,   “妈的,果然又是袍哥会的这帮人,我就知道此行并不会这么顺利,这山涧老墓,吸引到的老鼠倒是不少。”   他一口一个老鼠,人命在他眼中真就轻贱得如同耗子一般,可我却觉得,长沙帮这群专门掘人祖坟的家伙,才更像人人喊打的老鼠!   有了别的势力插手,更加为此行增添了不少不确定性,我心中滴血,想质问他什么如此草菅人命,但一想到之前那拨人的下场,终是不敢开口。   “六子,墓穴在哪儿?”白纸扇将手头上的东西一抛,回头望着地包天问道。   地包天一通小跑,赶到白纸扇身边,陪着笑脸道,“师爷,就在这山涧当中,我先前洒了不少麟粉在地上,让兄弟们找找,肯定能发现!”   “找到了!”这时又有一道大喊声传来,众人齐刷刷地将视线转移福偶去,便瞧见刀疤脸手上捧着罗盘,站在了一片凸起的土包上,   “这里的地气最重,地脉走移,气场全都凝聚在这儿,我这罗盘晃起来都快抓不稳了,指定是这儿没错!”   六子眼前一亮,“就是这儿,还是疤脸哥招子亮!”   众人纷纷涌现土坡,果然看见这地上被洒了一层蓝莹莹的磷光粉,在草丛中微微闪烁淡斑,看着分外神奇。   白纸扇让大家都躲开,自己掀开一个大口袋,从里面摸出一只花尾的大公鸡,绑上三截红线,对准脖子就是一刀!   一刀斩落鸡头,那殷红的鸡血也沿着断颈处洒落出来,随后白纸扇手捧公鸡,脚下像是喝醉酒一样,晃晃悠悠地迈动步子,嘴上似乎念叨起了什么咒语。   他拎着公鸡,将鸡血洒落一圈,有分别点上一柱黄香,照着西南方向拜了拜,随即一回头,将公鸡摔在脚边,两步走到圈子中间,将黄香插入地面。   我瞧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朝罗倩倩身边靠了靠,“他在做什么?”   “这是升棺之前的仪式,盗墓的人也有讲究,并不是扛着开山镐乱挖一气,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罗倩倩语气中分明带着轻蔑,将嘴唇一抿,不屑地撇了撇嘴。   很快,白纸扇捧着罗盘大步走回来,对着人群一挥手,“下铲!”   一听“下铲”两个自,我注意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刀疤脸也递了一把铁锹到我手上,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   “小子,该干活了!”   这么大的坑,当然不可能由我一个人来挖,好几个劲装汉子都抓着开山镐跳上土包,奋力下铲子。   泥土很夯实,我下了几铲,感觉地面土壤潮湿,带点腥气,正犹豫间,身边已经有人惊呼起来了,   “血,这地下好多血!”   呱!呱!   挖到一半,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了几只老乌鸦,在空中盘旋着,发出嘶哑的叫声,并盘在了一颗老歪脖子树上,瞪着阴渗渗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我们。   半夜听见乌鸦叫,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白纸扇分开人群,骂骂咧咧地喝道,“妈了个巴子,平时吃饭怎么没见你们休息,赶紧给老子快挖!”   有个汉子把开山镐举起来,凑到白纸扇脚步,“师爷,你看,这土壤下真的有血!”   我弯腰,也将一块土壤拾捡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味道浓腥,很像是人的鲜血。   我吓得将手一松,爬上土坑不敢再挖了,几个下铲的人嘴里也自犯嘀咕,都说这墓穴见血,怕是绝非吉地,挖穿了墓道,该不是闹出什么邪吧?   白纸扇将眉头一皱,忽地又冷笑起来,“别忘了咱们是干什么?就算这墓中有什么邪物,凭我早就做好的准备,也是手到擒来,你们别给我打马虎眼,快挖!”   “快挖!”刀疤脸也在我屁股上补了一脚,强行将我踹回了土坑。   刀疤脸那吃人的眼神刺得我浑身一哆嗦,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挖。   土壤中的腥气变得越来越粘稠,挖到最后,居然开始渗水,那些水全都是深红色的,差点漫上了我的脚脖子。   这下子,连白纸扇也开始皱眉头了,他看了看那个风水先生,低声道,“六子,你该不会找错地了吧?”   “师爷,错不了,您就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往下挖!”六子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   很快我也挖到底了,手中的钢铲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发出“砰”的一声撞击声响,刀疤脸赶紧将我挤开,兴奋地往下刨土。   不一会儿,土下露出一方完整的青色石台。   那石台表面符文篆刻,很是玄妙,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蝇头小字,可惜天色太黑,我根本看不清楚。   “哈哈,齐活了!”刀疤脸一声怪笑,将脑袋偏过去,对着白纸扇大笑道,“师爷你快过来,这儿有座石台封路,想必就是墓穴入口了。”   “把石头撬开!”白纸扇眼眸中闪烁精光,快步冲到跟前,对着大伙吼道,   “别磨蹭,干完这一票,兄弟们下半辈子吃喝就不愁啦!”   他这话就像注入心脏的强心针,一帮汉子干的热火朝天,找来钢钎撬棍,沿着石头裂缝狠狠凿下去,十几个人一块发力,强行将这几吨重的石头翘起。   石台被合力撬开,用铲子一搅和,泥土便塌陷了一块,陷落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那大洞刚显露出来,迎面就是一股怪风刮过,仿佛撬开了鳄鱼的大嘴,腥臭中夹杂着冰冷,冻得我浑身一僵。   “哈哈,千年大墓,总算被我找到了!”   白纸扇兴奋地狂笑,从六子手上抢过一盏白纸糊成的灯笼,点燃一截白蜡烛,置于灯笼中间,穿上红线,沿着洞口悬吊下去。   那灯笼散发着一点微光,渐渐往下沉,被冷风吹得使劲摇晃,变成了惨绿色。   “师爷!”刀疤脸怪叫一声,“这火烛怎么变颜色了,下面是不是有……”   而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却不知道从哪儿发出一声脚尖,我抬起头来一看,却见先前那十几朵游离不定的鬼火,在山涧中胡乱飘动着,此时竟然聚拢起来,在空中化作了一张诡异的笑脸。   众人全都发现了悬浮在头顶上的“鬼脸”,纷纷吓得变脸。   我脑门也“咯噔”了一下,心中蹦出两个字,有鬼! 第67章 下墓   这是鬼火吗?   我曾听人说过,鬼火其的形成原因是动物尸骸中的磷分挥发,与氧气接触而自然成型的一种奇观,可当那十几团游移不定的鬼魂纷纷聚集在一起,并形成一张诡异笑脸的时候,内心顿时就觉得不太自然了。   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事业,还没下墓就遇到这种奇事,这……”刀疤脸第一个叫出来,指着半空随风飘荡的莹蓝色鬼火,紧张得有些不知所以。   “装神弄鬼,把它给我射下来!”白纸扇在队伍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稳定住人心,没等刀疤脸把话说完,他就冷冷地下了命令。   手下的人得到命令之后,纷纷从土坑中一跃而起,将折叠弩端在手中,对准天上的磷火射出了一箭。   那箭羽上似乎篆刻着某种符纹,与空气中火麟接触,纷纷炸开,火星子迸飞的“滋滋”声不绝于耳,全都化作莹蓝色的雨点,落下半空。   “哈哈,雕虫小技!”白纸扇心情大好,将折扇一摇,猛回头看着我和罗倩倩,目光眯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走到我前面,递给我一盏灯笼,   “小兄弟,留你到现在,也该起点作用了,这墓穴,还是你赔这丫头先下吧!”   身陷虎狼之窝,我根本没有半分选择的余地,苦笑道,“能不能给我一把刀,好留着防身?”   从白纸扇手中接过巴掌大小的匕首,我有种直接对准他胸口刺过去的冲动,一回头,却发现罗倩倩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向土坑,很轻松地跃入洞口。   她这一下,倒是将我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给点着了,我林寒好歹也算是个男人,岂能如此畏畏缩缩,落后于人前?   一咬牙,我也跟着跳进了土坑。   我这么爽快答应进洞,除了是因为别无选择之外,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   这墓穴中沟壑纵横,听人说凡是大墓之下,必然会有无数分叉路口,只要我随便找到一个,再掐灭灯笼躲进其中,就不信这帮人还能找得到我。   进洞之后,我第一时间将匕首抓在手里,举高了灯笼四处打量。   罗倩倩先我一步下来,此刻却走没了影,甬道狭长,发黄的石壁上到处渗着水,气氛诡异,我心中也是一阵突突,下意识就往前快跑了几步,边跑边喊,   “罗倩倩,你走到哪里去了?”   喊声在曲折迂回的地下甬道中来回折叠,回音很空旷,显然这甬道之下还有许多更加宽阔的空间,只是我连着喊了好久,却并未听到任何回应。   这时绑在我腰上的绳子稍微往后紧了一紧,我知道,这时上面的人在拽我,想让我将这墓穴下面的情况告诉他们。   我略作犹豫,一狠心,直接用小匕首割断了绑在腰上的绳索,大步朝着墓穴深处走去。   这帮人以为我会乖乖合作,那便太小看我的林寒了,就算我没什么本事,也绝不会这么轻易就屈居人下,之前的隐忍,就是为了寻找脱身机会。   是一样的寂静,让我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我和罗倩倩一前一后跳进这土坑,前后不过相隔十几秒钟,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去哪儿?   甬道中空气不好,我手中的灯笼也渐渐变成了绿色,心中涌现出许多不太好的预感,左右一打量,便准备先找个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藏着。   可就在我准备寻找合适藏身地方的时候,突然一声惊恐的尖叫,却促使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啊……救命!”   这声音有气无力的,还带着几分惊恐,我一听就知道,发出这种声音的人,必定是罗倩倩无疑。   罗倩倩脾气古怪,出手救她只会非费力不讨好,然而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跑向了声源传来的方向。   前行不到十米,就是一个潮湿的矮坡,洞口浅窄,地上还有几个手印,想来罗倩倩之前就是沿着这个小洞爬进去的,难怪我看不见她。   我手脚并用,沿着矮坡往下爬,背上凸起的钟乳石壁顶着我的肩膀,滑腻腻、却又硬邦邦的,很不舒服,我只能尽量匍匐身子,往下奋力爬动。   好在这洞口并不长,当我爬完前十米之后,莫名就变得开阔了几分,我也能直起腰来,借助灯笼里的微弱光芒,打量周围环境。   这一眼,我觉察出不对味了,地上居然有一滩红色的鲜血,分辨不出是谁的,不过在我之前只有罗倩倩一个人下墓,难道她……   墓穴中应该只有我和她,能让她受伤的莫非是鬼?   我呼吸一滞,下意识就想王后跑,可这一跑,脚下却踢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收势不及摔了个大马趴,双手撑在地上胡乱挥动,感觉手上黏黏的,还带着几分温热气息。   我手上全是血!   而在血泊附近,还侧伏着一具尸体,被一支强弩贯穿胸口而过,嘴长得大大的,活像一条缺氧致死的鱼。   我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试探性地碰了碰脚下的尸体,轻轻踢了一脚,发现那尸体属于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中年人,他身上穿着灰色的长袍,与我们之前在墓穴之外瞧见的另一拨人打扮极为相似。   袍哥会,他们的人已经下来了?   这时,我忽地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正朝我这边快速赶过来,心中惊疑不定,还以为是白纸扇那拨人赶来了,正想逃,后背有一道冰冷声音喝止住了我,   “站住!”   来人声音粗犷,并不像白纸扇和他的手下,我肩膀抖了一下,猛地一回头,一束强光顿时遮住了我的眼睛。   我刚把手举起来,想要护着眼睛,手上的匕首就被人一把夺过去,腰眼挨了一脚,我吃不住劲,一咕噜趴在地上。   地上砂石苦涩,我吞了一口,赶紧吐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一帮凶神恶煞的家伙,正打着手电朝我走来。   这帮人都披着灰色袍子,与地上的死尸打扮极为接近,想必也是同一个势力中的人,为首的是个身材矮胖的家伙,双耳垂肩,皮肤白润,笑起来眼睛眯得好像一把刀,   “小子,原来刚才暗算我们的人是你!” 第68章 盗洞   暗算?   我忽地明白过来,这拨人,应该正好就是之前在山涧中,被白纸扇用弩箭袭击的家伙,没想到他们逃进洞口并未死去,反而同样下到了墓穴。   “不是我!”我大喊着,努力把头扬起来,“我是被他们抓来探洞的,袭击你们的另有其人。”   我话没说完,腰上又被人踹了一脚,我一阵腾空,后背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量,喉咙一甜,双眼都有些发黑。   领头那人走上来,望着我冷笑,“看你这窝囊相,的确不太像是有本事伏击我们的人,不过,我兄弟死了,总得有人负点责任,你说是不是?”   我哭丧着脸,说我真的是冤枉的,这帮人半路杀人,正巧被我撞见,所以他们就把我抓来,让我下墓给他们探路,我也是被他们逼得!   我这话大部分都是真的,那胖子嘿嘿一笑,一打响指,接着山洞中居然走出一个窈窕的声音,面无表情地来到胖子身边。   我一眼就愣住了,罗倩倩,她居然跟这帮袍哥会的人也站到了一起!   我还在愣神,罗倩倩已经对那胖子说道,“勇哥,他说的不假,的确就是个过路的废物。”   我脑子已经有点不够用了,之前白纸扇暗算袍哥会这一众弟兄的时候,罗倩倩就在我身边,还跟我解释这帮人有多么凶狠,和白纸扇比较起来同样不是善茬,可这会儿,他们却站到了一起。   那个被称作“勇哥”的大胖子眯了眯眼睛,望着罗倩倩说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罗倩倩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获取了这帮凶神恶煞的人的信任,她十分淡定地说,“我们中途碰过面,他还向我问过路呢!”   罗倩倩在说谎,我一下就听出了,抬起头来,发现罗倩倩也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眸闪烁了一下,仿佛再说,想活命,就不要多说。   “是这样吗?”勇哥看着我,忽然嘿嘿笑起来,“也好,一会儿要下墓了,让他先走,帮我们趟一趟路也好。”   我心中悲凉,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子,落到另一拨人手上,还是得干探路的活。   这帮人都没把我生死放在眼里。   我又去看罗倩倩,发现她已经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看也不看我。   马勒个巴子的,想活命,看来还得靠我自己!   勇哥上来踢我一脚,“行了小子,快站起来,反正你也要死,临死前留着有用之躯,替我们贡献点价值,自己也能活得久一点。”   我被赶到了前面,洞子里空气沉腐,让人透不过气。有人拿刀逼着我,一步一步地挪到前面。   这帮袍哥会的家伙行事更加严谨,途中并未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气氛诡异而安静。   我走在阴冷潮湿的洞口中,石壁粘稠,渗着不知道从哪儿接到的地下水,这四周全是坑道,还有泥土被翻新的印子,看来我们脚下的路,应该是刚被挖出不久的盗洞。   这帮人还真有本事,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凿出这么大的洞口?   墓葬文化,在人类文明史中已经淌过几千年的长河,古人讲究死者为大,对生丧葬养的看中远比一切仪式都要严肃得多。   正因为如此,历代王侯将相的墓穴,都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暗弩机关,盗墓绝对是一件凶险的事,只有真正的亡命之徒,才有胆子下墓。   我被逼到了盗洞的尽头,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轻轻拽了我一把,紧接着有只滑腻的小手在我手心抚过,塞了一张小纸条在里面。   我赶紧握着小纸条,回头见罗倩倩漠然走在我身后,根本就没看我。   队伍停下来,带头的勇哥跑向盗洞尽头,对着身边人挥挥手,蹲在那儿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趁机将纸条展开,快速瞟了一眼,上面的信息很简单,“不想死,就把帮我戏演下去!”   字迹潦草,显然写得十分仓促,应该是罗倩倩挤破自己的手指写下的。   我把纸条藏在背后,轻轻塞进口袋,这是勇哥把头转向自己身边的兄弟,嘿嘿怪笑道,   “那几个老家伙给我的信息还真是有用,这里应该就是公羊举的墓葬之所了。”   他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也阴狠怪笑道,“勇哥,你也不想想咱们用的是什么手段逼问,亲儿子都剁碎了,当着他的面喂狗,能不说实话吗?”   我听得心头拔凉拔凉的,这时勇哥又说,“何晨,李忠,你们赶紧把家伙拿出来死死,看看这蜀中唐门花了大价钱卖给我们的家伙,究竟能不能管用!”   两个精瘦汉子立刻鱼贯而出,从随身的口袋中摸出许多小巧机关,当着我的面快速拆装组合,很快就布置成功,造出一个怪模怪样的器械来。   这玩意前面是几把锋刀,刀刃又尖又利,后面则连接着金属架子,可以放在地上作为手里支撑,尾端则是几个摇手,可北方农村收割麦子的机器有点相似。   两人转动摇手,那锋刀便是一阵寒芒闪动,坚硬的石壁在眨眼间被切割成粉末,如果豆腐般脆弱。   不一会儿,两人便借助器械之力,在坚硬的岩石层表面掏出了一个小洞,半米深,直径如同篮球大小,透过那暗青色的石壁,我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勇哥喜上眉梢,不由感叹道,“嘿嘿,这‘刨地鼠’不枉老子也是花费了大价钱的,用来破壁还真是好用,唐门那帮家伙咯咯眼高于顶,鼻孔都快翘上天了,倒真有几分本事。”   另一个汉子讲道,“树的影,人的名,蜀中唐门,屹立千年不倒,能在江湖上闯下诺大名头,自然有他的道理,勇哥,这盗洞挖好了,下面应该直通主墓,咱们要不要……”   他这话刚说到一半,忽然之间,那盗洞中便忽地晃过一道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空气莫名变得阴凉起来,我耳边还隐约听到几声诡异而空洞的冷笑,   咯咯……   像是有个女人在笑。   卧槽!   我吓得心里直突突,那几个靠在石壁上的人分明也听见了,纷纷将目光转向罗倩倩,“丫头,你笑什么?”   罗倩倩指了指盗洞,“我没笑,笑声是从主墓中传来的。”   “胡说,这墓穴都封闭千年了,哪里还能有女人,除非……”   她的话立刻遭到其中一个汉子的斥责,可说到最后,那汉子却唰一下白了脸,“啊呀”一声从墙壁中蹿起来,   “狗.日的,是谁在摸我屁股?” 第69章 浮尸   勇哥皱眉道,“阿坚,你在瞎说什么,你特么又不是女人,怎么会有人摸你的……”   咯咯!   那盗洞中又是一阵诡异莫名的冷笑,顿时打断了勇哥的话。   “鬼,千年老鬼啊!”有个汉子声音发抖地说道。   “放屁,爷爷就是专门抓鬼的,管他来几个,我都能弄死他!”勇哥勃然变脸,在那人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又觉得不太对劲,自言自语般喃喃讲道,   “不对啊,埋在这墓穴中的人,不是蜀国大巫公羊举吗?难道这家伙是个女人?”   罗倩倩这时候站出来,对着勇哥说道,“千年前的任务,文字记载上出了疏漏也是在所难免,勇哥,快叫你的人进去吧,别忘了跟我约定好的事。”   我听得内心恍惚,约定好的事,罗倩倩跟袍哥会这帮人约定什么了?   勇哥嘿然冷笑道,“小丫头,轮不到你在这里对大爷指手画脚,当初跟我约定的人是你爷爷,现在他死了,剩下你一个小姑娘,还打算颐指气使地命令我吗?”   罗倩倩皱了皱眉头,“我的意思,就代表我爷爷,按照约定,破了大墓之后金银财宝可以给你,但你答应过我们的事,也别想食言。”   听到这里我咂摸过味了,原来这袍哥会的人,还真就是罗倩倩她爷爷给招来的,只是那老头已经在围攻下死掉了,所以罗倩倩根本镇不住场面。   可想到这儿,我更加迷糊了,既然袍哥会的人是罗倩倩和她爷爷招来的,那为什么下墓之前,罗倩倩会放任白纸扇暗算这拨人,而不出言制止?   这个少女,心计很深,我完全猜不透!   “放心,我们袍哥会的人最讲究的就是信誉,答应给你的不会少!”   勇哥瞧向了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第一个进去!”   我半点没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之前的白纸扇,还是这帮袍哥会的家伙,没有一个拿我当人看。   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偷偷瞄向罗倩倩,既然这帮人是她找来的,想必她替我说话,应该能够免去这趟苦差事。   可罗倩倩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我,自顾自地走向勇哥。   这时有人用刀尖顶着我的后背,将我踉跄着推到了前面。   我只能俯身下去,沿着刚被开凿出来的盗洞一点一点地往前爬,那隧洞里面冷不丁吹来一阵风,冷飕飕的,刺得我浑身哆嗦。   我爬得慢,后面的人想必是急了,有人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我身体前倾,不自觉滚入了洞口中。   洞口深处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滚进了鲨鱼的肚子,阴冷刺骨,冷风不停地“呼呼”刮着,很阴冷。   我落地之后赶紧把手撑在地上,却摸到一截硬硬的东西,抓起来一瞧,吓得我心口一震,急忙将这玩意丢在地上。   居然是人骨!   啊……   本来沉住气,死不吭声的我受到这场惊吓,忍不住惨叫一声,盗洞外的勇哥立马问道,   “小子,里面怎么了?”   我急忙把嘴捂住,站起来打量四周。   这里应该就是主墓,穿过盗洞,我发现这里尸骨成堆,白森森的人骨仿佛铺成了一条通往阴间的路。   墓穴很高,也很大,足有两个足球场的宽度,中间有一截悬空的断崖,石壁狼牙凸起,格外凶险,两处断崖之间用手腕粗的铁链子缩着,在风中来回晃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墓穴中间却没有摆上棺椁,反而栽种着一棵树,这大树漆黑,根本看不到顶,青藤缠绕,一直延伸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我将注意力全部都定格在中间那棵树上,心中充满了震撼,众所周知,树木的成长必须借助光合作用,这墓穴深埋地底,几百年不见阳光,到底是怎么长大这么大的?   这墓穴中并非完全没有光,在那大树顶端,还悬着几颗拳头大小的珠子,莹莹生辉,冒着惨碧的颜色,光线特别冷清,宛如深海里的巨兽眼珠,给人一种穿透人心的感觉。   这是夜明珠?   我心中藏满震撼,一脚跨出去,冷不丁却垮了隔空,也不晓得脚下究竟踩着什么,绵绵绵的,身子一歪,便彻底栽倒下去。   脚下仿佛是水,却更像泥潭,我落入其中之后,感觉身上滑腻腻的,每一寸肌肤都给那黑色液体浸泡,如同浑身爬满毒蛇。   好在这水潭很浅,并未直接没过我头顶上去,我正要挣扎着爬起来,耳边就听到盗洞周围传来几个人的喊声,   “勇哥,那小子不见了,他耍我们呢,草!”   听到这话,我赶紧用水捂着嘴,已经探出一半的身子,又沿着黑水潭沉了下去,拼命将脖子抬高,仅露出两个鼻孔呼气。   几个汉子身手矫健,都沿着盗洞滑落下来,见识过他们的凶狠,我情知下一把再落入他们手上,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赶紧在泥潭下移动身体,找了个尸骨成堆的地方藏好。   泥潭下池水冰冷彻骨,水潭不浅不深,刚好能没过我的肩膀,我目光游移,瞧见水潭中间那成堆的白骨,壮了壮胆,硬着头皮游过去藏好。   这时候,我已经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该死,那小子居然不见了,去了哪儿?”   “墓穴是封闭的,他不可能走远,找!”另一个声音传来,很快响起大片脚步声,我将身子死死藏进人骨堆里,暗道糟糕了。   之前掉落进来,我只顾着打量这里的环境,却没顾得上掩盖自己留下的痕迹,这帮人很快就能发现我的藏身之地。   我心中道苦,拳头却已经紧紧攥紧了起来,想着就算要死,至少也要拉一个人下水,省得黄泉路上,变成无主孤魂。   我默默开始腥气,胸口又变得滚烫起来,耳边听得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神经绷得很紧,随时都准备拼死一搏。   可就在我以为这帮人即将找到我的时候,人堆里的罗倩倩却说话了,“这前面是什么,好臭!”   我侧着耳朵倾听,听到勇哥在讲,“这里的池子,封闭千年,就算有水也该长绿毛了,会发臭很正常,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不!”罗倩倩打断了他,“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附近的池子,每一个池子当中都浸泡着大量的尸骨,这池子里的液体根本不是水,是尸油!”   尸油?我说怎么这么滑呢!   听到这话我脑子都快吓亮了,联想到自己居然浸泡在一堆尸油当中,下意识就想蹿起来。   此刻被不被人发现,已经不在我的考虑当中了,躲在尸油中太恶心,我宁可上去跟人拼命。   可没等我支着身体浮上去,后背却感受到了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心惊胆颤,一回头,黑沉沉的“水面”下,冒出一双如同浸过血的眼睛,猩红刺眼,正动也不动地盯着我看。   水底下,有浮尸! 第70章 斗尸   我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墓穴看似平静,可这沉寂了将近千年的古墓,真的会如同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么?   答案是否定的,水下那双眼睛,红得仿佛浸过血,一只森白的手搭在我肩上,猛地拽着我往水下沉,水域并不开阔,我时刻防着被上面的人发现,连喊都不敢喊一声。   完了完了……真要死在这儿!   那只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很用力,忽地往下一沉,我整个人也站不稳,被巨大的力量强行拖拽到了水下。   冰冷的水流、不,准确来说应该是沉浸在这鬼地方几百年的尸油,彻底没过了我的头顶,我就这样被浮尸拖下了水,一切都毫无声息。   前有狼、后有虎,我根本就不晓得应该怎么办,好在行气到了关键时刻,我的掌心深处也涌出了一股热流,在臭烘烘的尸液下睁开了眼,拼尽全力将手挠向身后。   浮尸就趴在我背上,这么近的距离,几乎紧贴在了一起,我能够感受到她冰凉的皮肤中散发出来的寒意,以及那皱巴巴的、干的好似树皮一样的脸,正死死贴着我的后背。   那种滋味,简直比死掉了还要难受。   我使劲把手伸向背后,揪住浮尸脑门上的头发,拼了命地往下拽,可那浮尸却分毫未动,双手硬得好像铁箍一样,抱着我使劲往下沉。   水面不深,可我根本没有跟她角力的力气,被腐尸拖着趴在了水底,下一秒,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涌来,加上水下无法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我大脑也涌上了几分眩晕。   我怎么甘心就在这么个鬼地方,被不明不白地溺死?   那一瞬间我心头发狠,将左手掌心深处那股燥热的气息点燃,在手中猛一探爪,反向抓向了浮尸的脸皮。   她的脸,又干又涩,好似摸着一块石头,僵硬的触感让我心头发颤,强忍着惊恐,使劲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抓痕。   浮尸根本没有痛觉,可我手中散发出的灼热气场,似乎也让这万一察觉到了一下威胁,她忽然松开从后面抱住我的长爪子,在水面中划动,比游鱼还要迅捷,立马就绕到了我的面前。   水潭漆黑,视距仅有不到半米,可浮尸猩红的双眼却散发出了白炽灯一样的亮度,让我足以看清她脸上的每一根毛发。   她脸上长了一层白毛,好像三九天凝结成的白霜,挂在黑漆漆的脸皮上。   尸千年沉寂的岁月蒸干了她身体中的水分,那张脸凹陷下去,只剩一片皱巴巴的老皮,又老又黑,死死地包住颧骨。鼻梁深陷、只剩两个黑窟窿,黑色老皮下全是头骨,散发血腥光满的双眼凝视着我,忽而牵扯嘴角,诡异地笑了笑。   一具干尸在对着你笑,没有切身体会的人永远无法想象那一幕究竟有多恐惧,我吓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咯咯……   我无法想象尸体在水里是怎么笑出声的,而随后,浮尸对我伸出了爪子,仿佛像是在试探。   我眼珠子都鼓起来了,在拼命划水,将后背抵在一堆骷髅骨架上。   那只手的动作很快,黑漆漆的爪子泛着一层油光,眨眼就触碰到了我的脖子。   不行,我必须反击!   生死之间,我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左手掌心越来越灼热,带出一股炙热的浪潮,下意识挥舞起来,抓向浮尸的手。   我触碰到了浮尸又冷又硬的胳膊,徒然间一股赤芒暴起,水面下好似烧开的沸水,疯狂陷入了翻滚,而浮尸好似被我的手烫到一般,拼命将爪子缩回去,一双眼睛,更加血红了。   她被我激怒了!   我分明在浮尸暴凸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怒意,接着她张开嘴,露出两排钉板一样的獠牙,疯狂朝我啃来。   我在水下根本无路可逃,下意识就将胳膊肘挥出去,顶在浮尸喉咙上,浮尸散发腥臭的大嘴与我近在咫尺,疯狂扭动着脖子,发出沙哑的“嗬嗬”声。   那张嘴,疯狂朝我咬来。   我无法形容她的力气,感觉胳膊肘的另一侧好似推着一堵正在移动的厚墙,骨头发出濒临极限的“吱呀”呻吟声,眼珠子死死地瞪出来,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水下有东西!”   好在这时候,岸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一点动静,伴随着一句暴吼,疾流拍打水面,发出“嗖嗖”的声音。   数道强弩贯穿水面,朝着我和浮尸这边掠过来,我的身体被浮尸后背挡着,那些箭矢全都扎在她后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箭羽如同射中了木板。   哗!   与我相比,显然来自岸上的强弩更有杀伤力,浮尸松开伸向我的爪子,豁然一个翻转,在水中一蹬双腿,笔直蹦了上去。   “是活尸,千年活尸,赶紧抄家伙!”   接着岸上便传来一个人的暴喊,一时间“砰砰”的撞击声不断,我人在水下,根本瞧不见上面发生了什么,感觉就快要憋不住气,急忙将脑袋跃出出面。   迎面就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向我,失魂落魄的我本能地挥手,将那玩意抓在掌心,凑到眼前一看,吓得我将心脏缩成了针眼。   被我抓在手上的,是一条被强行扯断的胳膊!   胳膊断裂处还在“滴答滴答”地渗着血,尚未枯萎的神经疯狂抽动,肌肉还在轻轻蠕动着,那条胳膊的手指头仍旧保持着虚抓的姿势,五指微微抽搐。   “啊……”   我肝胆俱裂,忙不佚地丢掉手中的断腕,疯狂划水朝着上面移动,却看见了一具蹦跳着扑向人群的干尸,正疯狂地与袍哥会的人在交手。   这干尸并不仅仅只在水下活动,上了岸依旧生猛无比,腾挪之间,好似一截会飞的木桩,黝黑爪子在空中一挥,宛如淬过火的钢铁,一抓之下,居然碾碎了以为袍哥会成员的脑瓜子。   砰!   闷响声后,那人脑瓜子塌陷了大半,粉嫩的脑浆混合着鲜血蹦出来,在空中洒出一片血雨,袍哥会的人陷入慌乱,被冲散的阵脚发出一片哭天抢地的鬼嚎。   “格老子的,都别乱动,让我来!”   可这帮人既然有胆子下墓,自然也并未平庸无能之辈,短暂的混乱之后,勇哥直接跳进了圈子,双手在空中拍打,划出一道圆弧。   我再次察觉到了属于修行者的气场,汹涌的罩气随着勇哥手掌挥出,与干尸挥去的爪子硬碰在了一起。 第71章 爆炸   这一击,仿佛陨石坠地,整个地面都狂抖了三抖,我刚从尸水泥潭中爬出来,就觉得脚下一震,双手打滑眼看着又要跌落下水。   黑暗中伸出一双冰凉的小手,闪电般扣住我的肩头,将我轻轻一带,我整个人便腾云驾驭,又强行被拔高了一截,在空中跃过一道抛物线,活像条死鱼般摔向地面。   “傻子,你居然躲在下面!”罗倩倩手上抓着一把银芒闪烁的匕首,双目阴沉,一脸冰冷地出现在我面前。   “你……”我情不自禁地要叫出来,罗倩倩却将身体往前一倾,飞快用手堵着我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敢再叫一声,我就扭断你的脖子,不想死就跟我来!”   我在她眼神中读到了杀气,不敢随便乱叫了,奋力抽开嘴巴,压低声音说道,“你想对我怎么样?”   我一个大老爷们,面对罗倩倩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却吓得魂不附体,差点叫出声,这事想想也觉着丢脸,不知不觉鼓足了胆子,语气变硬了一些,“你一直在戏弄我……”   罗倩倩三番四次跟我保证,只要听她的就能活命,可事实证明她根本不是真心想帮我。   这丫头狡猾得像头狐狸,根本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你没得选,赶紧跟我走!”   罗倩倩伸手过来抓来,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拼掉丹田中的那股气,对她进行反击的时候,徒然一声惊呼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强弩破空,“嗖嗖”射向了众人。   是谁?   罗倩倩目光阴晴不定,伸到一半的手徒然缩回,我俩同时将脑袋转过去,望向袍哥会打出来的那个盗洞,却见好几道影子正快速奔向我们,带头的那人正是之前的白纸扇。   这些人手上都抓着强弩,毫不停留情地朝着这头宣泄弩箭,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苦也!   我心中苦涩,这处境处处透着绝望,而罗倩倩却猛地一勾手,冰凉小手推着我的脑袋,气劲一吐,我倍感酸麻,身体沿着泥潭再次落入尸液当中。   罗倩倩也不犹豫,一掌将我拍下水,自己也纵身跳入水潭。   我刚想叫喊,罗倩倩已经将匕首贴在我脖子上,轻叱一声,“最后一次警告,凡事听我的,你不听话,我便让你成为这化尸古潭中的一坨养分!”   我急忙住口,将脖子朝着水下一缩。   罗倩倩手上抓着匕首,死死顶着我的脖子,将身体俯低,轻轻趴在了泥潭边缘。   我按捺住心中的颤抖,也壮着胆子往前看,却见三方势力很快就火并在了一起。   长沙帮以逸待劳,几乎占尽了优势,十几把工兵铲将袍哥会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却并没有进攻的意思,反而一个个冷笑着看好戏。   此刻的袍哥会成员正与女尸混战,带头的勇哥一掌逼退扑向自己的女尸,豁然回头对着白纸扇痛骂道,   “姓罗的,我日***,你个龟儿子居然暗算我们!”   白纸扇双手抱胸,不阴不阳地说道,“这可怪不得我们,哪个叫你这么急着下墓趟雷?我倒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打出来的盗洞,我还真不容易找到这里来。”   “你妈的!”勇哥目光充血,眼神中徒然爆发出一抹狠厉,在与女尸对拼的同时猛地将手伸向腰间,居然抓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对准白纸扇扣动扳机。   “快退!”   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勇哥身上居然带着枪械,白纸扇脸色一变,惊叫声中急忙卧倒。他身后那个长得像老鼠的长沙帮成员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被枪膛中射出的子弹爆头,脑门子炸裂,鲜血染成了一滩浆糊。   勇哥原本瞄准的是白纸扇胸口,可白纸扇卧倒之后,那子弹击中他身后的矮地鼠,却掀开了后者的天灵盖。   “六子!”刀疤脸一声惨呼,急忙冲过去,望着倒在血泊中抽搐的同伴,眼红得好似一头暴怒的狮子,   “袍哥会,老子弄死你个狗.日的!”   刀疤脸和中枪的六子似乎有很深的感情,目光阴狠地跳起来,一挥手,身后那拨人便纷纷端起了强弩,对准袍哥会成员。   “哼,真当老子一点准备都没有?”   勇哥挥掌连拍,将正与自身缠斗的女尸震退,肥硕的身体徒然拔高一寸,好似一头被狂风卷起来的肥猪,浑身横肉都是颤抖。   他跳出长沙帮的瞄准范围,同时一声暴吼,“兄弟们,动手!”   那一瞬间,仅剩下几个袍哥会的成员也纷纷撕开了随身携带口袋,都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抓在手中,看着好像煤球,却引得白纸扇眼皮子乱跳,骇然变脸道,   “霹雳雷火珠?”   “算你还有几分见识,我东西是我从一位金陵制器大师的手上买的,还没开过光,既然你急着送死,那我就先用你当试金石!”   勇哥双脚落地,狞笑一声,将手掌往前一拍,打在其中一个手下的胳膊上,那人惊呼一声,手上的“铁坨子”顿时脱手,被他用掌风一扫,黑铁似的煤球便高速旋转着奔向白纸扇面门。   “狗.日的,快散开!”   白纸扇骇然变色,将手中纸扇一抛,展开的纸扇在一股强流真气的带动下疾旋,与那黑铁装得珠子碰撞在一起。   “快沉水!”一黑一白两道气流即将对碰在一起的时候,罗倩倩突然将掌心一压,按着我的肩头蹲下水面。   紧接着一声爆响,炙热的火光充斥整个墓穴,硝烟弥漫之间卷起一股沙尘,化作排山倒海的气浪,将地底都平削掉了一层!   巨大的爆炸冲击化作填海浪潮,疯狂宣泄着拍打石壁,身体没入水下,我却感受到周围的液体都跟沸腾了一样,积尸潭中的尸液疯狂翻滚沸腾,头顶上碎石簌簌落下,几乎将我活埋。   我在水下拼命捂住口鼻,将身子缩成了一个球状,尽量用后背却承受头顶落下的碎石,连珠炮弹般的尸块拍打在我后背上,我身子酸麻,感觉后背已经不像自己的了。   爆炸产生的气浪足足持续了十来秒,当硝烟散尽之后,罗倩倩才揪着我的头发,将我从积尸潭中拽起来。   我浑身挂满又丑又腥的尸油,腐臭难闻,胃里直犯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探头探脑地往下硝烟弥漫的深处,在那里,一整块青石铺就的地面被炸掉,形成了一个直径半米的浅坑,焦黑一片。   除了被炸出的坑洞,这附近还躺着几具尸骨分离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掺杂着刺鼻的血腥气,教人作呕! 第72章 忍气吞声   我心惊胆颤,结结巴巴地说道,“死了?他们……不会全死了吧?”   罗倩倩冷笑着说道,“你也太小看这帮江湖人了,若是他们这么容易死掉,本姑娘也犯不上煞费苦心,将这帮人全都引入这地下老墓了!”   我指了指尚未消散的硝烟余烬,心惊胆颤地说道,“这么大的爆炸,还能有人活?”   罗倩倩瞪我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怎么就不能有人活下来,那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苦笑道,“这不一样,刚才那爆炸的玩意到底是什么,黑火药吗,威力怎么这么大?”   罗倩倩似乎叹了口气,“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是江南霹雳堂那位金陵制器大师的杰作,叫霹雳雷火珠,和蜀中唐门一样,江南霹雳堂也是制器大师群龙汇聚之地。”   我不懂什么蜀中唐门,更不晓得这个劳什子江南霹雳堂,这两个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罗倩倩却能娓娓道来,显然江湖经验丰富,比我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我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罗倩倩莞尔一笑,加重了语气,“不是我,是我们!”   我说道,“你想让我陪你去送死,我才不干!”   这才刚进主墓,我就遇上了一具千年女尸,随后有经历一场爆炸,更是几乎将我活埋了,我只是个追求平静生活的小丝,没那么大的胆子跟着罗倩倩一块犯险,只求能平安归去,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罗倩倩语气忽地森冷无比,轻轻把玩手中的小匕首,眼眸释放出危险信号,“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吗?”   我呼吸一滞,面露骇然地望着她,“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呵、小傻子,你觉得,本姑奶奶为什么会在刚才那场爆炸之中救你,我和你非亲非故,保护你的目的何在?”   罗倩倩对我眨了眨眼睛,一脸清纯,然而那双眼睛,却让我多出了几分不寒而栗。   我失声道,“难道不是因为我给你吃过东西,又和你有同样的遭遇,让你心存感激吗?”   “呵,”   罗倩倩笑了,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蔑视,   “小傻子,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放过你,你用这种心态行走江湖,只能死得更快而已,看你还算诚实,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认识一个叫罗兰的女人吗?”   罗兰!   我神经线都快要崩开了,再一次听到这个让我灵魂颤栗的名字,我吓得几乎摔下了水,“你……你是……”   是了,罗兰和罗倩倩,分明是一个姓,两个女人都是如此狡诈奸猾,我怎么没能联想到,她们很有可能认识,并且关系匪浅!   “这世界还真是小啊,你说对不对?”   罗倩倩对我眨了眨眼睛,不怀好意地笑笑,   “就在两天前,爷爷谈及东营市出了一个毛头小子,害我堂姐折戟沉沙,好没面子,据说到手的鸭子都飞走了,我正好奇究竟是哪个人物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后来爷爷告诉我,那小子的名字叫做林寒。”   说到这儿,罗倩倩凑近了我,笑容中伴随着深深的玩味,   “你也姓林,而且刚犯了事,从东营一直逃进了深山躲避对不对?所以这一路我一直在想啊,那个戏耍了我堂姐的家伙,会不会就是我身边这个傻小子呢?”   呵呵,世界还真小。   明了这样一层身份,我也不再伪装了,黑着脸咬牙说道,“我就是林寒,你要怎么样?”   我对罗兰有着刻骨的仇恨,下意识也将罗倩倩当做心狠手辣的仇人,眼睛里满含着愤怒,厉声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要是皱下眉头,就不是带把的!”   罗倩倩“咯咯”娇笑,又摇头讲道,“你错了,刚好了,我和这位堂姐的关系并不是太好,据说她辗转江湖,加入了一个什么叫做‘库勒格’的组织,光听名字就让我觉得恶心。”   说话到此处,罗倩倩顿了顿,目光闪烁着狡黠之色,“无论是长沙帮的人,还是袍哥会的人,我都信不过,不如你帮我,取得这墓穴中的宝贝,那我便当没看见过你,放你一条狗命,你觉得如何?”   被一个少女“傻子”长“傻子”短地呼来喝去,这不是我的性格,可小命攥在别人手里,我却不敢轻举妄动,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来,   “假如,我拒绝呢?”   “你会吗?”罗倩倩笑了,笑得格外干净、单纯,可目光却露出宛如狐狸一般的狡黠,像个老太婆一样语重心长地劝我道,   “林寒,蝼蚁尚且偷生,暂忍一时之辱并不是什么坏事,活了这么大个,你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她对我“循循善诱”,落到不明真相的人眼中或许当真会觉得这丫头是为了我好,只有我心里知道,在罗倩倩心里,我和长沙帮、袍哥会的那帮人一样,不过是被她利用、达成自己心愿的垫脚石罢了。   我想反抗这种命运,偏偏却无能无力,刚才已经彻底见识到这丫头的手段,才晓得她之前的柔软,不过都是假装的。   她远比我厉害得多。   我咬牙说道,“你会信守承诺,得到东西之后放我走吗?”   罗倩倩冷笑,“看姑奶奶心情!”   我犹豫了,好死不如赖活,这些年社会上摸爬滚打,让我深深懂得一个道理,人只有学会低头,才有韬光养晦的可能,每个当爷爷的人,都有过一段做孙子的经历。   “好,我跟你合作,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不然,我拼得一死,至少也要让你付出一定代价!”我别无选择,只有下丹田中涌动的那股躁动气息,还能给我一点底气。   “呵呵,合作愉快!”   罗倩倩将小手伸到我面前,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单纯的少女其实和她堂姐一样,拥有一颗毒蛇般的内心,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与她碰了一下手。   两只手乍碰既分,我站起来问罗倩倩下面怎么办?   罗倩倩指着前面那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语气蓦然严肃了几分,“你跟我走,真正的棺椁就在墓穴中心,看到那棵树了吗?”   我诧异道,“树葬?”   她优雅点头,“你还不是太笨。”   我说怎么过去,这深渊地下根本看不到头,又没个石梯啥的。   罗倩倩在我脑门拍了一下,毫不掩饰对我的讥讽,“要不要墓穴中的死人自己站起来,亲手捧着宝贝递到你面前?蠢货,深渊上面的铁链子你看清了吗?” 第73章 心思难猜   这墓穴分为两部分,外围很大,中间有块平地,被护城河一样的深渊给阻隔了起来,上面挂着一窜大铁链子,底下就是深不见底深渊。   我虽然站得老远,只看了一眼那深渊无尽处的黑暗,就吓得一阵眼晕,说着悬崖这么高,也不知能通往哪里,万一过铁链的时候摔下去,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全。   罗倩倩轻蔑一笑,说小男人,这世间呢,从来都是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盗墓这一行哪有不犯风险的?你别怕,只要闭着眼睛摸过去就没事了?   我下意识就想我不去,然而到了这个天地,还有我的选择吗?   答案显而易见,所以当罗倩倩站起来,沿着光秃秃的石壁往前走的时候,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不是我不想跑,而是小腿肚子已经开始转筋了,根本就跑不快。   刚到那峭壁边缘,罗倩倩就指着前面在冷风下晃动不休的大铁链子,说你先上去。   我说啊,“为什么是我先?”   罗倩倩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很不耐烦地呵斥道,“动作快点,不然姑奶奶先送你下去!”   我这才想起自己小命还攥在她手上,这女人外表靓丽,长得就跟电影明星似的,可语气中流动着的阴狠,却让我多了几分不寒而栗。   我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地狱,这世界,怎么到处都是如此凶狠的人?   我战战兢兢地爬上铁链,紧闭着双眼不敢不往下看,铁链子很粗,足有成年人胳膊大小,却在冷风中被掀得直晃悠,我只能像只蚂蚱似地趴在上面。   我伸手在上面摸索,加上墓穴中黑漆漆的,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只能将整个身体都爬下去,努力供着屁股,活像条蚯蚓般蠕动。   罗倩倩许是见我太窝囊,狠狠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真没出息,你就不能走快点?”   我咬着牙闭眼,不敢看下面,“不行,实在太高了,这里的风好大……”   罗倩倩将匕首抓在手中,忽然对我娟魅一笑,“要不,让我帮帮你?”   我忙问你想干什么?   罗倩倩没吭声,却将刀子直接朝我大腿根上划过来!   我蛋疼菊紧,那一瞬间感觉裤裆一凉,下意识将双腿夹得紧紧的,一溜烟往前爬得飞快。   她痴痴一笑,满是得色地讲道,“你不也爬得很快嘛?”   我咬牙切齿地回头望着她,想说你到底是不是人,可察觉到罗倩倩眼眸中流转的寒意,又赶紧闭上了嘴。   我就像条风中被绑住了手脚的蚂蚱,随着脚下的铁链子不停在晃动,背后罗倩倩亦步亦趋地跟上我,她并未用跟我一样的姿势在上面爬,脚尖黏着晃动不休的大铁链子,居然站得很稳,不时还在我小腿上补一刀,让我在疼痛刺激下爬得更快。   刚爬上铁链的时候我吓得要死,但渐渐的也就习惯这种荡秋千的状态,真正让我感到苦恼的不是会从铁链上掉下去,而是罗倩倩每在我脚下划一刀,那位置都会距离我大腿根更近,从脚踝一直延伸到大腿,冰凉的刀锋已经快贴到我的蛋了!   每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感到羞愤,甚至生不如死!   花了几分钟时候,我才沿着铁链爬到了尾,罗倩倩轻轻收好匕首,这才从铁链上跳下来,轻轻落足到我身后,蹲下身子轻轻讲道,   “怎样林寒,你还能不能走路?”   我心中憋着一团怒火,愤然回头,“你刚才什么意思?”她把手指竖起来,轻轻点在嘴唇上,冲我“嘘”了一声,语气压得很低,“别说话,前面有人?”   我大腿上还在流血,虽然罗倩倩下刀很有分寸,伤口只是破了点皮,并不深。可这密密麻麻的刀口,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一阵剧痛。尤其是刚下铁链,紧绷的神经得到舒缓的时候,那股随之而来的剧痛,让我几乎想要晕过去。   可我还是乖乖用手捂住了嘴,跟罗倩倩一样,避免发出半点动静来。   无论是身边的罗倩倩,还是跟随我们一块下墓的长沙帮、以及袍哥会那拨人,对我而言,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比起他们,落在罗倩倩手上已经算是老天爷对我的仁慈了。   想到这里我内心有点发凉,老天爷,我究竟做了什么,你要让我的命比黄连还苦?   罗倩倩先拽着我,藏进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再将手伸进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包伤药,轻轻递在我手中,换了一副口吻,“小男人,别怪姑奶奶下手狠,只有这样你才能爬得更快,我们刚才在铁链上其实很危险,万一被任何人发现,都有可能将我们打下去。”   我心中恶狠狠地想着,照你这么说,我反倒该谢谢你了?   不过我嘴上却是一句话都没说,从背包里取出一截蜡烛,点上打火机就要引燃。   “你干什么?”罗倩倩吓得惊呼,一招手,掌风将我手中的打火机给灭掉。   我沉着脸,“我看不清自己腿上的刀伤,也不知道究竟被你刺了多少刀,不点蜡烛怎么给自己上药?”   罗倩倩说你傻呀,那拨人就在前面,你点了蜡烛他们肯定会发现咱们,引来那群人该怎么办?   我冷笑不止,“你不是将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吗,怎么现在反倒害怕起来了?”   我早看出来了,罗倩倩先是和袍哥会结盟,随后又故意落入长沙帮手中,跟着这帮人下墓,不过是想借助这帮人的力量,清理掉墓穴之中的阻碍而已。   这个看似柔弱、曾经引起我不少同情的女孩,才是那头最精明的狐狸。   罗倩倩讲道,“随你怎么说,总之你想活下去,就必须得听我的。”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带着我这个累赘,我根本不能打,也不懂怎么盗墓。   她神秘一笑,“姑奶奶觉得你长像干净,瞧对眼了行不行?”   我沉默下去,罗倩倩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多余的废话等于没说。   我胡乱抹了刀伤药,扯下上衣撕扯成布条,再将大腿上的伤口全都扎紧,感到大腿上有点麻,低头一看,鲜血居然已经止住了。   刀伤药效果明显,让我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至少,我不会面临失血过多而死去的窘境。 第74章 棺椁   这之后,罗倩倩指了指前面用白骨铺就的骨堆,轻轻凑到我耳旁说道,   “古蜀的巫巫师认为,有德行的大巫死后灵魂并不会消亡,更加不会步入地狱,而是随着时光流逝,等待机遇,最终步入大长天,这里的机关法阵,完全是按照古蜀祭坛的法子设定的,说明埋在这儿的墓穴主人一直做着羽化登仙的春秋大梦。”   我说什么叫“大长天”?   罗倩倩告诉我,所谓“大长天”,跟咱们汉人口中的“天庭”一个意思,总之就是不同信仰的人编造出来的虚幻谎言罢了,这南疆地界,几千年前并未流入中原文化,一直都有属于自己的文明,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巫蛊之道,这是常识,你应该懂得的。   我点头,说我以前酷爱看看小说,跟人聊聊世界十大未解之谜什么的,倒是听说过类似的论调,不过古蜀国不应该早在秦朝时期就灭亡了吗?   罗倩倩摇头,说不,这世间事真真假假,上千年前的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也许传闻中的众神和大巫都是真的呢?蚩尤逐鹿中原,与轩辕黄帝一站,史书上只是一笔轻轻带过,却为何成为南疆战神?巫蛊之道又是如何兴起的,这些秘密,早晚会有人解开。   我说这种缥缈难寻的事,就是你忽悠众人下墓的缘由,你真的相信这个?那只是些传说而已!   “不对,”罗倩倩语气分外认真,“就算没有黄帝,也有白帝、黑帝,总之人类不可能凭空而来,一定是有起源的,而真正解开了这些秘密的人,或许真的能长生不老,也说不定?”   “而这个地方,则埋葬着一位千年前的古蜀国大祭司!”   她指了指背后的祭坛,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这个大祭司,叫做公羊举,这里是他的墓地,传闻中,他已经找到了真正的长生不老之法,而秘密就在一本小册子上!”   我笑了,感情罗倩倩就是个疯子!   我别过头,不想跟这个外表美丽的疯子交谈,稍微休息了一会,感觉大腿没那么麻木了,才背靠着石壁,尝试着轻轻站起,喘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那拨人这么厉害,想从老虎嘴里抢肉,怕是并不简单。”   “山人自有妙计,你只要跟着我就好!”罗倩倩根本没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我,见我能动了,也跟着站起来,两人猫着腰,沿着白骨堆前移动。   之前离得较远,我看不甚分明,此刻来到这墓穴中心的祭坛,左右一打量,亲眼见识过古人的殉葬文化,简直残忍得令人发指。   祭坛外挖出不下十几个黑色的老泥潭,里面臭烘烘的,散发着刺鼻的浓腥味,比起之前出现千年浮尸的泥潭还要打了不少,而在泥潭表面,则黑乎乎地悬浮着一层油垢,那上面还飘着不少白色絮状物,令人胃里直泛酸水。   不用说,泥潭必然是用来殉葬的,下面尸骨成堆,至于这一潭黑水,想是历经千年,被投入其中陪葬者的血肉腐化,逐渐沉浸下来的油膏。   也就是俗称的尸油。   而在泥潭外侧的位置,则摆放着无数具早已风干的骸骨,森森白骨下不断飘飞着蓝莹莹的火麟,在空中打着转,不停地转圈,莫名多出几分阴森诡异的氛围。   罗倩倩见我紧张得直发抖,便低声解释道,“傻子,鬼火成型是因为人的骨髓中含有磷分,我们打出来的盗洞,让外面的空气得以流通,白磷遇到氧份自燃成型的,你干嘛这么害怕?”   我说,你有见过磷火自己飘在天上,能够组成鬼脸吗?   罗倩倩不说话了,叮嘱我自己小心点,要真是遇上什么邪物,就用中指血。   说话间,我们已经跨过了白骨堆,沿着祭坛外侧的青石台阶逐渐往上走去,这祭坛被划分为三个区域,最外面这一层,都是些尸骨成堆的殉葬者,密密麻麻的白骨不计其数。   跨过青石台阶边可以走到第二层,则是一方巨大的青石平台,足有半个足球场的面积,石台平整利用青石铺就得严丝合缝,我甚至找不到拼接的地方。   这么高超的建筑工艺,就算放在现代也并不过时。   我还在探头探脑地打量,一阵脚步声却吓得心头发紧,赶紧和罗倩倩找了一个容易藏身的地方待着,就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特奶奶的,照这么说,咱们都给那姓罗的丫头给耍了?”   首先传来的声音是勇哥的,我趴在青石台阶下,稍微把脑袋抬起了一点,就看见他身边站着两个人,正气急败坏地走向第二层平台中心。   勇哥上衣已经撕碎了,好像成堆的布条挂在身上,白生生的肥肉上布满了狰狞的血口,好多地方的皮肤都被灼得焦黑,显然是之前那场爆炸所致。   “没错,这丫头心计太深,连我都着了他的道!”   随即第二个也说话了,同样是一身狼狈不堪,头发都炸成了野鸡窝,声音细细的,光看背影我就一下认出了他的身份,居然是长沙帮的带头人,白纸扇。   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缺了半块手掌的人,默不作甚地跟在身后,想必是之前在女尸手中得以生还的手下,只是不晓得究竟属于其中哪一方。   “他们和解了?”我赶紧将脑门缩回来,趴在青石台阶上大喘气。   罗倩倩语气凝重,“应该是的,不过无所谓,这两个家伙带来的人全都已经死伤殆尽,对我们的威胁也大大减少。”   我苦笑不已,光是勇哥和女尸血拼的势头,就已经威猛得让我无法想象,更何况他身边还多了个白纸扇,我实在不懂,罗倩倩究竟从哪儿找来的勇气。   “别说话,他们找到了棺椁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准备去打开祭台外面的禁制,你随着我看下去就好!”   罗倩倩将嘴巴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一阵香风拂过,飘来纯纯的少女独有的芳香气息,我不由得内心感叹,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少女,心思却狠毒至此呢?   平台上的三人,已经走到了第二层平台的尽头,更近一步,就是祭坛最中心那颗不知道几许高的参天大树,而在那大树下面,果然藏了一尊黑色的棺椁。   我耳边听到白纸扇在说,“就剩咱们三个人,一会儿开馆可得小心了!”   他们要开棺了吗? 第75章 升棺发财   我屏住了呼吸,同时心中也冒出了几分迫切的念头,想知道这帮刀口上亡命的家伙,费尽千辛万苦究竟能搞到什么。   这时候,我又听到了勇哥在笑,“姓贾的,没想到这一路,咱们杀来杀去,最终却不得不一起合作,只有联手草能破开这里的棺材!”   白纸扇嘿然笑道,“可不是吗,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姓罗的小丫头所致,别让我碰到那小浪蹄子,不然,我一定将她挫骨扬灰!”   勇哥反倒笑着打断了他,怪笑道,“直接杀了,那岂非太可惜,爷们好久没尝鲜了,这丫头长得水灵灵的,皮子都嫩得能掐出水来,不知道骑在她肚皮上是个什么滋味,嘿嘿……”   听到这儿,我察觉到罗倩倩搭在我肩膀上的指甲微微用力,掐得我几乎快跳起来,一偏头,昏暗的光线中,却瞧见她在冷笑。   我在她眼神中读到了杀心。   平台上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勇哥身边那个断了半只手掌的人陪笑道,“刚才炸得那么厉害,几乎把这墓穴都崩塌了,我猜那小娘们应该是粉身碎骨了吧。”   白纸扇打断了两人,“行了,别废话,干成这一票,大伙分了宝贝,出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赶紧动手吧!”   “现在就要开棺?”   勇哥并不惊讶,而是沉吟了一番,然后说道,“开馆可以,不过这里面的讲究,你们晓得吧,别诈尸了!”   白纸扇阴阴笑道,“长沙帮就是专门干这个的,开馆这点事哪能拿得住我,点灯开馆,封绳禁墓,这点小活算个什么?”   这边保证完,他便大步朝着棺椁走去,在四面角都点上油灯,洒了一圈红米,又脚踩朱砂,画了很多道符咒在地上。   趁着三人都聚精会神摆弄棺椁的时候,我和罗倩倩猫着腰转移了藏身的地方,来到平台中一堆骨头架子附近藏好,以便更好地观察他们。   白纸扇画符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诵念出许多我听不懂的咒语,四五分钟后,他将脚尖压在地上,保持一个姿势没动,朝勇哥点点头,   “开馆!”   随后我便听到了一阵轰然的巨响,似乎石棺给人强行掀开了,正要将脑门抬出去,就觉得手臂一紧,罗倩倩在轻轻扯着我的衣袖,指了指平台下面。   我耐着性子,凝目一瞧,发现那平台之下,十几道黑水泥潭同时涌起一股暗流,中间处,浮现出一个有一个小漩涡。   混沌漆黑的你水潭中,幻化出一个个旋转不定的旋涡,几乎与勇哥开馆的动作脚前脚后。   我心里很不平静,预感那石棺被人动过之后,必然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件,极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千年大墓,这墓穴主人能够眼睁睁看着外人在自己家门口放肆吗?   可就算我现在冲出去,怕是除了白白搭上性命之外,也阻止不了这帮人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勇哥一身横肉,力大无穷,此刻已经将那将近丈许长的石棺平推在地上,不知找了什么东西,将那千斤重得棺材板直接撬到了地上。   棺材板落地的沉闷撞击声响起,棺椁中顿时扬起了一片红砂,像是血柱一样朝着开馆的人脸上喷过去。   墓穴中藏着机关,这帮人又岂会连点准备都没有?勇哥从怀里扯出一件淡黄色的碳巾,在空中快速兜了一阵。   那红雾被他用黄布兜住,然后身体一个翻滚,从棺椁之上跃下来,与他一同跌落的则是那棺柩的四面木板,居然也在同一时间垮下,发出“哐当”撞击声。   勇哥嘿然冷笑,“这点开馆的陷阱也想伤我,古人的手段,也不外如此!”   他抛掉手中的黄布,那上面竟然凝结出了许多银灰色的汞液,在地上不断地滚动晃悠,发出“滋滋”声,不一会儿那黄布便已经烂得千穿百孔,表面氧化全都变黑了。   而随着外侧的石棺落地,眼前也顿时洋溢出一道金光,一尊泛黄的铜黄色棺椁呈现于众人眼前。   铜棺表面,还摆放着无数的玉石奇珍,一窜窜莹白色的珠子散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叮”声,白玉无瑕,玉石成堆、鸽子蛋大小的珍珠掉了一地,翡翠玛瑙、金银玉器相映生辉,五光十色的珍宝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敢赌一百块,这些珠宝都是真的。脑子里不断幻想着将它们拿到外面,换成现钞,会不会足以买下一整条商业街!   明晃晃的金银玉器,让几个开馆的人都不由得咽起了口水,我站得这么远,甚至都能感受到那珠宝古玩中释放出来的逼人气息,情不自禁地也将双眼放大不少。   黄白之物,自古最懂人心,我就是个俗人,自然难免起了凡夫俗子的贪欲。   罗倩倩只是冷笑,似乎很看不起我,瞥了一眼就匆匆收回目光。   我捂住嘴,赶紧也将脖子缩回来,害怕被那帮人发现。   我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随后那个断了手的汉子说道,“勇哥,要不你俩先在这儿守着,我去外面联络兄弟们过来,这么大票买卖,够我们吃一辈子!”   勇哥看了看站在阵中的白纸扇,说你慌什么,像这样的棺椁一般都分里外三层,咱们只打开第一层就看到了这么多财宝,下面说不定还有别的。   “对对对……你瞧我这脑子!”那汉子吞咽着口,浑然不顾自己断裂的手掌还在流血,迫不及待地说道,“勇哥,赶快,咱们联手撬开第二层试试!”   我将脑门轻轻压低,凑到罗倩倩耳边说道,“这帮人一看见财宝都疯了,那人手段断了一半,就不疼吗?”   罗倩倩冷笑道,“这算什么,我还见过为了一个古董花瓶,能用榔头将自己亲弟弟脑袋都砸稀碎的人,钱就是这帮人催命符。”   我下意识说那你呢,你不为钱,为的到底又是什么?   罗倩倩狠瞪我一眼,“先闭嘴,你会知道的!”   很快,第二层铜棺的盖子也被撬开了,和上次一样,咧开的棺材缝隙中涌出一股宛如实质般的黑色雾气,张牙舞爪地扑向开棺的人。   勇哥早有准备,将黄符引燃,朝着那棺材裂缝中一贴。   一股火星子炸开,腾起了半米高的蓝火,紧接着那棺材板徒然一震,传来凄厉的叫声,黑烟散尽,四面棺椁同时倒地,露出深藏在最里面的玉质棺椁。   那棺椁之中,平整地躺着一个人形轮廓。   断掌那人吼道,“是玉棺,这么大一整块玉,价值连城啊!” 第76章 你还没死   当第二层套关被开启之后,浮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几样闪耀着各色光华的物件,以及一樽由玉石开凿而成的内棺。   内棺外面用帛和绣锦装饰包裹,上面盖着一些黄布卷轴,上面好像密密麻麻写着字体,可距离实在太远,我根本就瞧不着。   “嘿,这玉棺简直是无价的宝贝,这些盖在上面的黄布又是什么东西?”勇哥先是将第一层帛布给剥了下来。   这布上是一副精美的帛画,总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 分上的人仙云飘渺,脚踏祥云,第二部分则画着古代很多蛮荒野人狩猎的经过,至于最后一部分,却画着许多青面獠牙的恶鬼,在黑漆漆的地缝中结穴而居。   我心中一震恍惚,暗想着三幅画,应该分别表现了天上、人间和地下的场景,栩栩如生。   这些锦帛放在博物馆,绝对是值得珍藏的宝贝,可价值显然比不过那一堆黄白之物,勇哥只是粗粗一扫,便失去了看下去的兴趣,将锦帛剥离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去看最后一句内棺。   他舔了舔嘴唇说道,“第二个套棺里没发现什么值钱的宝贝,不过最珍贵的宝贝肯定会随着墓穴主人贴身放好,就让我看看这千年大墓之下,究竟藏着什么!”   可没等勇哥将手伸向内棺,他身边那个断了手的汉子却惊呼道,“勇哥你快看,这棺材下面好像有东西!”   咦?   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移下去,却见那玉棺下面,居然渗出了一丝红色的斑点,好像血液渗进了玉石,还在不断地移动着,渐渐组合成了一行字。   白纸扇对着那行字,轻轻地念叨了出来,“这些字并不属于中原,而是古蜀国的文字!”   勇哥问道,“贾师爷,你能看得懂吗?”   白纸扇嘿然笑道,“自然是能看懂的,这上面的文字是一种警告,大体意思就是劝咱们见好就收,外面的金银玉器随便带点回去,已经足够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凡事过满则盈,免得招惹横祸。”   勇哥舔了舔肥厚的大嘴唇,狞声笑道,“就凭这一行字,就像让咱们放弃内棺,简直是异想天开,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白纸扇凝视着这血淋淋的字体,稍微停顿了几秒钟,毫不犹豫地说道,“继续,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内棺里究竟藏着什么宝贝。”   勇哥立刻抽出刀子,沿着玉棺的裂缝轻轻插进去。   玉棺表面包裹着好几层精美的丝质锦帕,这东西艺术价值很高,然而勇哥却根本没有这耐性将丝绸锦帕一张一张揭开,直接下刀子割断了丝绸,   然而随着那丝绸断开,分置在四周的阴阳油灯开始疯狂地跳跃闪烁,风中的火苗被压得只剩绿豆大的小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阴阳油灯快要灭了,有鬼,这是鬼吹灯啊!”瞧见这一幕,那个断手的汉子有些不淡定了,留着冷汗说道,   “勇哥,要不咱们……”   “闭嘴!”勇哥狠狠瞪了他一眼,狞笑道,“出来个鬼有什么了不起的,别忘了老子是干啥的!”   被勇哥这一呵斥,那人不敢再说话了,眯着眼睛,看着玉棺被一点一点撬开。   而那棺材盖在勇哥的轻推下轰然落地之后,却浮现出一具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棺材底部有什么液体浸泡着尸身,千年过去,那尸身并未腐烂。   不知为何,当那具尸体出现的时候,我总感觉他似乎还活着,那被丝绸死死包裹着的胸口,居然还在微微起伏。   被埋在棺椁中上千年的尸体,怎么可能喘气呢?难道真的如同罗倩倩所说,这墓穴中的主人,已经寻找到了长生不老之术?   我心中惊骇,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罗倩倩,却见这女人呼吸急促,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具尸体,喘气声变得越来越粗重。   第一次,我在罗倩倩眼中体会到了强烈的情绪波动,她将贪婪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   对于罗倩倩来说,世间财物再多,于她而言都只是粪土。她想要的,是一种据说能够成就永生的修行法门!   “这尸体居然还在动!”   勇哥惊呼道。   “快,摸一摸下面有什么!”白纸扇也不淡定了,急忙对勇哥催促道。   晃动的阴阳油灯逐渐熄灭下去,我心中越来越不安,而勇哥站在石棺前一咬牙,居然真的就将手伸进了玉棺。   呼呼!   此时一股狂风吹来,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冷风将油灯彻底掐灭,顷刻间,整个墓穴平台变得漆黑一片,我视线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   糟糕!   这伙人丝毫不顾及玉棺上的警告,被贪婪蒙蔽了双眼,显然是触动了什么不该触碰的东西。   这念头刚刚从我心底升起来,我就察觉到,身边的罗倩倩仿佛伸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正想压低声音问她准备干什么,一回神,却察觉气氛不对,那只搭在我肩上的手又冷又硬,根本不像是活人的手,一回头,就看见黑暗之下,一对浸过血的眼珠子几乎跟我近在咫尺,似乎还咧开嘴角,朝我笑了一下。   就这一下,我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从白骨堆中跳将出来。   啊……   我的惊呼声吸引了三人的主意,平台上射出一束强光手电,照在我惊魂不定的脸上。   “天啊,这墓穴中怎么蹦出这么个玩意?”突然出现的我将三人吓得够呛,正准备查看内棺的勇哥瞧见这状况,顿时就吓得不敢站在上面了。   短暂的恐惧之后,白纸扇瞧出了我的真实面目,忽然扬高了声调,“别怕,是那个小子!”   “你居然还没死?”   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朝我冲来的便是那个断了半只手的汉子,他起身一扑,飞快朝我这边冲过来。   而我的全部注意力则放在那堆白骨下面,想要看清楚刚才出现在我背后的究竟是什么,一愣神,反应慢了半拍,那人已经沿着青石台阶冲下来,一把将我抱住。   我脚下打滑,根本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沿着台阶往下滚。   我摔得满脸青紫,还没来得及喘气,就感觉后腰被人一脚飞踹而来,没有避开,一骨碌就滚到了一边。   而这个时候,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刚要抬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就朝着我的脸上招呼过来。   我硬生生地挨了一拳,金星直冒,鼻血呼啦啦地往外流,而在这时,那人单手将我给拎了起来,死死摔在了祭坛上。   他恶狠狠地踩着我,笑道,"我艹,是你小子啊,刚才吓得我够呛,还以为是棺材里的人蹦出来了呢!" 第77章 矛盾爆发   他三两下找来一根绳子,将我死死套牢,推推攘攘地走向棺椁。   我给人推在地上,眼珠子乱转,不停扫向之前藏身的地方,还没从惊魂未定中缓过神来,一直在想罗倩倩去了哪儿,刚才看见的那双眼睛,又是属于谁的?   勇哥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竟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朝着旁边的白纸扇说道:“内棺下面的尸液好像有毒!”   说着勇哥摊开手,上面有三根银针,又长又尖,不过前端皆是乌黑发臭,他十分无奈地讲道,   “尸液在棺椁下浸泡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长出了霉菌,可惜我下墓的时候太仓促,把提前准备的手套给弄丢了,贸然伸手下去,怕是会被毒液感染。”   白纸扇指了指被摔在地上的我,冷笑道,“这不还有一个小子嘛,他能在那充满尸液的泥潭中待上这么久,这区区棺液,肯定也是不在话下的!”   他轻描淡写,然而我瞧见勇哥手上那三根前端发黑的银针,却止不住地打冷颤。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由不得我愿不愿意了,在那个断手的人逼迫之下,我被松开了双手,然后他推着我靠近内棺,说小子,你运气不错,这么久还没死掉,再帮咱们把东西捞出来,就算大功告成了。   我很快被推到棺椁前面,却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气味很古怪,说不上香,也说不上臭,可是却很浓郁。   我满以为埋葬千年的尸体,就算不腐烂,也会散发着恶臭,可内棺中却全是这种味道,完全闻不到半点臭气。   我想不通了,这个地方,就是古蜀国最后一位大祭司的的墓地,相距现在至少一千来年,别说是人,就算是骨头也该化成渣了。   然而这具尸体却半点没有腐烂的迹象,唯一露出来的双手,就仿佛那人刚刚躺入棺材之中一样,浸泡在不知名的黑色液体之中,我甚至能看见他手指上纤毫未动的毫发,栩栩如生。   这棺液呈现出浓黑的颜色,中间泛着一丝绿光,我没敢伸手往下捞,心中好几个念头在盘旋。   罗倩倩为什么还不出来,我要不要直接高喊一声,点破她就藏身在这附近的秘密,转移勇哥和白纸扇的注意力,然后借机逃走?   然而我这边一停顿,屁股立刻被人用刀子捅了捅,是那个断了手的家伙。   他比划着手上的匕首,恶声恶气地喊道:“小子,你再拖延时间,我这刀子可不长眼!”   他嗜血地舔了舔嘴唇,而我旁边则站着勇哥和白纸扇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一左一右地看着我,将眼珠子眯得很紧。   我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咬牙,踮着脚,把手摸向内棺。   但凡墓葬,一般都是将最好的东西贴身放在主人的棺木之中。这种风俗古已有之,我老家死了人,一般下葬的时候,也会配上一对金耳环或者是玉镯子什么的,放进棺木里陪着下葬。   如果真被我摸到罗倩倩想要的东西,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手浸入棺液之中,那玩意黏黏滑滑的,有点儿像是鼻涕,沾在手上很粘稠,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冰寒一片。反而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温度。   尸体浸泡在棺液中,哪怕保存得再完好,估计也会有不少尸液掺入其中,我想想都觉得恶心,伸手下去一挠,没碰着什么物件,就想把手抽回。   可后背顶着那把匕首,我却丝毫不敢这么做,只能硬着头皮去摸尸体的后背。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摸索,我终于抓到了一样东西,有些沉,不过我还是费力地将其提了出来。   手上的东西浮出了棺液表面,我瞧见是一方巨大的盒子,是用玉石做成的,被逛液浸泡得发黑,上面还留着一个小孔。   我将这玩意小心地提出来,勇哥迫不及待地问,   “这是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但碍于受制于人,不敢有半点嗦,便将手上的石头小盒放在棺椁表面。   勇哥大步走上来,捡起了地上的丝绸,对着石头盒子擦了擦。   表秒的棺液散去之后,被他用一块卖批包裹住,翻转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上面的印文和小孔,回头朝着白纸扇说道,“盒子上面有个小孔,应该需要钥匙才能打开,要不要直接毁了,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他抓着石盒,似乎在征求白纸扇的意见,   而白纸扇却是苦着脸一笑,“不瞒你说,这石盒的钥匙,我本来应该是有的,下墓前我家龙爷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一个古董商人手中弄到了一个铁片,也是依靠那铁片上的文字记载,我们才发现了这所大墓。”   勇哥迫不及待,“既然有,为什么还不赶快拿出来?”   白纸扇面无表情,说丢了。   丢了?   勇哥就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弄丢?”   白纸扇看着勇哥,十分平静地说道,“进山的时候,我们不熟悉这附近的环境,便找了一个猎户带路,谁晓得那猎户居然趁我们不注意偷走了那把钥匙,后来老疤追上去,一刀把这猎户砍翻,找了好久,却并未找到那把钥匙。”   听到这里,我心中下意识“咯噔”了一下,很自然地想到了我和张小饼在外面山上发现的那具猎户尸体,我记得埋尸的时候……   我偷偷将手摸向裤兜,隔着一层布,裤兜里的小铁片硬硬的,散发着冰凉。   难道我无意识从尸体手中拿到的铁片,居然是开启这盒子的钥匙?还真是神奇!   我低头瞧着。勇哥则竖眉一瞪,长满横肉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凶横,阴森森地呵斥白纸扇,“那就是说,这盒子没办法打开了?姓贾的,说好了大家放下仇恨好好合作,你不会藏私吧?”   白纸扇淡淡地说道,“如果我真要藏私的话,何必将这话讲出来?我倒有句话想要问问你,那偷走我钥匙的人,究竟是不是你安插在我身边的?”   “你什么意思?”勇哥沉着脸说道。   白纸扇却是一声轻笑,“看中这大墓的人,就只有我跟你,指使那猎户从我这里偷走钥匙的人,难道还有第三个吗?”   勇哥沉声道,“并不是我,你所说的钥匙并不在我手上。”   白纸扇一脸不信任,“别装了,还是快些把东西拿出来,打开这盒子,让兄弟我也开开眼吧。”   这两人虽然处于合作关系,但彼此显然并没有任何信任的基础,当棺材中最后一件宝贝也浮出水面之后,暗中积攒下来的矛盾,自然也就爆发了。   勇哥自然不是善主,气哼哼地反驳道,“姓贾的,你不要含血喷人,东西在你手上弄丢,怎么反倒要到我头上!” 第78章 图穷匕见   这一吵,墓穴中的火药味变得十分浓郁,两人都眯眼对视着彼此,大有一触即发的味道。   “两位爷,先别吵了,要我看,还是先把这石印带到上面去,找个见光的地方琢磨该怎么打开吧!”   那断了半只手的眼看着局面不可收场,赶紧站在中间和稀泥。   “放屁,马三,你到底和谁是一伙的?”宝贝动人心,勇哥之前强压火气,与这白纸扇合作开棺,此刻既然东西已经到手,便没有必要再装作一团和气。   听到勇哥这一声呵斥,马三一愣神,很自然地说道,“勇哥,我当然是跟着你的!”   “既然是这样,你快帮我把石印捡起来!”勇哥说道。   “行!”   马三当即弯腰,伸出那只还算完好的手去捡地上的石印。   “别动!”白纸扇一声暴喝,阴阴笑道,“两位,这是打算过河拆桥吗?”   勇哥和白纸扇形成了对峙,冷笑道,“姓贾的,你们长沙帮跟我们袍哥会的恩恩怨怨,积攒下来也有几十个年头了,你真觉得我会跟你合作,将这里的东西平分?”   图穷匕见,一切都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勇哥脸上横肉一抖,笑得十分得意,“既然东西已经找到,谁能拿到手上,靠得就是自身的本身,你若觉得不甘心,尽管上前来抢夺试试看。”   出乎预料,白纸扇居然一点都没有愤怒,他从背后抽出一把精钢折扇,慢吞吞地讲道,“你现在跟我翻脸,不过是仗着身边还有个帮手,人数上占点优势罢了。不过……”   说到这里,白纸扇话锋一转,徒然换上一脸阴狠的表情,“你觉得,我会这么蠢,明知不占优势,还傻乎乎地陪着你过来开馆,成全你吗?”   他话音刚落,我察觉到勇哥的表情已经变了,紧接着白纸扇将手指轻轻凑到嘴边,一大声哨子响,黑乎乎的墓穴之中,便立马传来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刀疤脸带着三个满脸戾气的长沙帮成员,虎视眈眈地出现在了祭坛之外。   “你……你们不是都死了吗?”勇哥勃然变脸,已经意识到自己上了恶当。   白纸扇阴险笑道,“石勇,你还真是头蠢猪,见我身边没人,就以为我兄弟真的全死光了,呵呵……既然你主动翻脸,也省得我再担上一个不仁义的罪名,老疤,过去把石印捡起来!”   他一声令下,身边的刀疤脸便露出一脸凶光,大步朝着地上的石印走过来。   勇哥怒吼道,“慢着!”他挡在刀疤脸前面,厉声说道,“这千年大墓,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人觊觎,你们拿走这些东西,只怕没命去享福!”   刀疤脸口中阴狠笑道,“今天这里的人都要死,谁又能知道,东西是落在我长沙帮的手里?”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一抖,所有人都要死?   真是好狠的心肠,拿到东西就想杀人灭口!   我本来并不准备插手任何人的恩怨,对我来说,能活着离开就是万幸,然而听见刀疤脸此刻的话,心中却勃然大怒,动了几分杀心。   这时刀疤脸已经径直朝着我脚边的石印走过来了,距离这石印最近的人分别是我和马三,马三已经准备先动手将石印捡起来,可没等他有所动作,几把强弩已经齐刷刷指向了他,   “不想变成刺猬,就别动!”   弓弩全都集中在勇哥和马三上,长沙帮的人下意识忽略了我,因为他们觉得,我并没有威胁。   这是最好的机会!   我自从落入这帮人手中开始,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便就是一个胆小的废物,谁都能任意拿捏我,却没有人知道,我其实很早就已经在酝酿出手的机会了。   到了现在我不能继续认怂,否则黄泉路上,恐怕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只配被人呼来喝去的家伙会奋起反击,当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在我脚边的石印上时,我出了手!   气存于心,游走丹田,流经四肢百骸的穴脉催动,游走于掌心!   我按照那篇口诀上星期法门催动丹田中的那股气,一瞬间,手掌顿时涌现出了灼热之感,没有丝毫犹豫,将手指往前一扣,死死抓紧了刀疤脸的胳膊,往后一个反拧。   “啊……兔崽子你……”   刀疤脸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地上的石印上,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暴起,这一下猝不及防,等他要想挣扎的时候,我已经单手将他资助,另一只手的拇指,死死压住了他的大动脉。   手指上的气流加快,只要我轻轻往下一按,就能掐断他的血管。   我没有跟人动手的经验,可当那股燥热的丹田气浮现出来的时候,我心中偏偏就有这样的自信。   “小子,你干什么?”   随着白纸扇一声暴吼,几把强弩同时转移目标。   我将身子一缩,躲进刀疤脸身后,厉声喊道,“都特么退后,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你们的人死!”   “都愣着干什么,射死他!”白纸扇完全没有预料到,已经尽在掌控中的局面居然又会生出事端,急怒攻心之一点都不顾及兄弟的死活。   吼音落下,距离他最近的黑脸汉子双眼一红,竟然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我心中大骇,没想到挟持人质的办法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急忙想要抽身将刀疤脸推出去,可这一推之下,却异变徒生,骤然一道凄厉的惨叫,惊呆了所有人。   等我定睛再看的时候,发现那抓着强弩、正准备朝我放箭的家伙,他的胸口中居然多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沿着后背插入,贯穿了整个胸口。   那尖锐而鲜血淋漓的手掌上,还有一颗还在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啊……”   尖锐的凄厉惨叫声,让所有人头皮下意识发紧。   这时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对,猛地回头看过去,却见一道被黄布紧紧缠绕着的家伙,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所有人身后。   这人没有脸,浑身都被黄布死死盖住,身上黏糊糊的,粘连着浓腥的尸液,只有嘴巴那个地方的黄布已经被撕开了,露出扭曲变形的嘴唇,干巴巴的,好像一块树皮搭在上头。   他的指甲很锋利,贯穿那人的胸口,手掌往后一拽,便带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缩回去,居然将那心脏放进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浑然不顾身边还站着这么多虎视眈眈的人。   突然闯出的身影,吓得所有人都没了声,这时我回头一看,发现那内棺棺椁中空空如也,尸体已经不见了。   诈尸了!   正在啃心脏的不是别人,正是墓穴中那具已经沉睡千年的尸体!   它是什么时候起尸,并且绕到所有人身后的?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中,那被夺掉心脏的家伙跪倒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几乎都要凸出来了。远处的白纸扇愤怒咆哮道,   “起尸了,快用捆尸索!”   此刻,那尸体居然迅速将手中的心脏给吃完,喷爆的鲜血将整张脸给染得血淋淋,猛然回过头来,便朝着白纸扇冲过去。 第79章 有点能耐   白纸扇能从之前的爆炸中逃脱,并且和勇哥几番对峙,那是因为他有着真本事,至少比我这种嫩雏要高上好几层楼,可当那具千年老尸朝他冲过来的时候,眉宇间却浮现了一丝慌乱。   被埋了一千年的东西啊,怎么说动就能动了呢?   眨眼间的功夫,人就纠缠在了一块,那尸体爪子上还涂满了尚未干涸的鲜血,卷起一片腥风,两人快速走了几个来回,那尸体挥舞着精铁似的爪子一阵快攻,让白纸扇脸色越来越白,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纸扇不断地后退,似乎吃不消这家伙的猛攻,他刚被牵制住,墓穴中便乱成一团,勇哥趁势摸了一把刀,投掷到最近的那个家伙身上。   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被刀刃切开了脖子,捂着冒血的脖子蹲下来,而勇哥则喊出一声响亮的号子,肥硕的身子一滚,大笑着冲向祭台段层处,   “哈哈……姓贾的傻.逼,你千算万算,算不到棺材里的东西还能蹦出来吧,爷爷先走了,留你在这儿陪着千年老尸好好玩吧!”   他这一跑,留下身边断了手的马三,也急忙跟着往前冲,边跑边吼道,“勇哥,等等我,你别丢下……啊!”   一翻强弩连射,至少三四把强弩扎透了马三的后背,他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奔跑状态,被插在身上的弩箭一带,脚步也偏离了地面,迎头栽倒下去,再也没能爬得起来。   场中乱局得到了有效控制,可那边的白纸扇与千年老尸相斗,却越发吃紧,渐渐脸色发白,有些抵挡不住。   我从没见过一具尸体,能够如同这般灵活,那裹在油布下的尸体腾挪走移,双腿弹射之间宛如出膛的炮弹,每一道碰撞声响过,果然掀起一股爆炸似的强流。   白纸扇也算长沙帮数得上名号的强人,除了见机不妙,抽身暴退的勇哥,绝对冠绝在场的每一个人,然而与这千年老尸相斗,双方有来有往了几个回合,却是下盘渐渐不稳,眼看着有着颓势。   “贾师爷,怎么办?”几个小弟都被吓得眼皮乱跳,面对这么凶狠的拼斗环境,一个人插不上手,抓着强弩几番想要射出去,都忌惮会伤到自己人。   “不要射箭,大家并肩子上了,先拿下这玩意再说!”白纸扇在手中的精铁短扇一挥,扇骨中狠狠冒出锯齿般的钢刃,在千年老尸手臂上留下几个白印。   那扇骨坚硬,在黝黑隧洞中闪烁着油亮的锋泽,一看就是精钢锻打出来的法器,可落在千年老尸眼中,却幼稚可笑,仿佛幼儿园的小孩手中拿这一根木棍,非但未能让他有丝毫忌惮,反而越攻越快。   来到这儿的都是狠主,白纸扇一声招呼,剩下的人目光发狠,也狠狠将手中的强弩丢弃在地,奋力挥动钢铲,朝那千年老尸围攻而去。   这开了刃的钢铲很有威力,绝对比一般的柴刀要厉害得多,钢刃后面有个半米左右的把手,被长沙帮这些人用双手攥在手中,挥舞成片,狠狠朝着尸体后脑勺平削过去。   混战之中,没有人再顾得上理会我,而我则将手死死顶在刀疤脸脖子上,拽着他往后退。   这里实在太危险,我片刻都不想再呆,察觉到我打算离开的意图之后,刀疤脸忽地说道,“小子,你居然敢耍我,快把爷爷放开!”   这刀疤脸没少给我脸色,之前踹了我好几脚,每次回想起来我胸口哪儿还会疼呢,哪有这么轻易将他放掉,咬牙恶狠狠地说道,   “你可不是什么好人,想让你放你走,哪有这么简单!”   我掐在他大动脉上的手指猛一发力,刀疤脸浑身顿时过电般颤抖起来,忙道,“小兄弟,有话好说,我看你也不是江湖人,杀了我,我这边还有不少兄弟,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冷笑道,“他们?不都给那千年老尸给拖住了吗,哪儿还有工夫来管你!”   平台上怒吼声一片,到处都是交手的声音,我此刻已经分不清墓穴中到底还剩多少人了,除了那棺椁中蹦出来的古尸之外,他们似乎还触动了别的机关,到处都有摇摇晃晃的影子爬出来,与闯入墓穴的外来者厮打成片。   这一幕犹如地狱,所有爬上祭坛的影子都是些烂得穿孔的尸体,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手,有的只剩半张脸,松松垮垮的脑门斜搭在脖子上。   他们走路的时候和地面保持45度的倾斜,挥舞着爪子在墓穴中嘶吼,见人就往上扑。   短短的一瞬间,已经有好几条性命土崩瓦解,被啃成了碎片,让我深深明白一点,人在江湖飘,就必须要挨刀。   我哪里还敢多待半秒,而刀疤脸受制于我,不得不低声下去地求饶,“小兄弟,我们只为发财,并不是非要拿你怎么样,我看,你不如放了我,自个逃命去,带着我你走得远吗?”   我听到这话,脑袋瓜里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偏头望着脚下的玉印,对他冷喝道,“别废话,帮我把地上的石盒捡起来!”   “你……”刀疤脸脸色一变,“你也想要这盒子,你知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说罗倩倩之前不是讲过吗,里面记载的都是行气的法门。   刀疤脸笑了,“小哥,你连那小娘皮的话也肯信?要不是她骗我们,我们又怎会下墓落得这么惨?”   我说你特么别唬我,我谁都不信,赶紧把东西捡起来!   刀疤脸没办法,只好对我求饶着说,“好,我替你捡,不过你也得松开我脖子上的手,你这样我根本没法动。”   我冷冷地说不行,松开你,你就跑了,哪有这么痛快听我的?   我将手轻轻压在他大动脉上,推着刀疤脸把背弯下去,他尽量把手前伸,握住了地上的石盒,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想要这个盒子?”   我说费什么话,赶紧给……我!   这个“我”字还没脱口,刀疤脸却将手臂一扬,石盒在他手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越过脑门抛向了高空。   我下意识就跳起来,双手同时抱住盒子,脚尖尚未着地,刀疤脸已经狞笑着朝着反扑过来了,   “小畜生,看不出你还有点能耐!”   糟糕!   我脚尖沾地的同时,刀疤脸狰狞的脸庞已经来到了距离我不足五公分的地方,手上抓着一把精铁锻打的匕首,直接朝我胸口上刺过来。 第80章 胆怯   我到底还是小看了这帮行走江湖的家伙,根本没一个是善茬。   危机关头,那匕首距离我胸口不足一寸,我当机立断,将手上捡到的盒子往下一挥,不偏不倚地抵在胸口上。   下一秒匕首划在了上面,“撕啦”声中冒出一股火星子,我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撞飞,差点一屁股堆坐地上,而刀疤脸却并不停歇,挥着匕首朝我狞笑扑来,   “敢和长沙帮抢东西,我看你是活腻了,快把东西叫出来!”   “没门!”这一两天的遭遇,早就让我心中憋着一股仇恨,明知道自己不是刀疤脸的对手,我也不愿服输,一手抱着盒子,另一手则拼命在地上乱摸,手指触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件,也不管是什么,抡着胳膊朝他迎上去。   咔嚓!   耳边一道碎裂声炸响,紧接着我才看清自己在慌乱中摸到的,居然是一截人的大腿骨,那骨头在这鬼地方腐化千年,早就变得腐烂不堪,被刀疤脸手中的匕首一划,纷纷碎成了渣滓。   骨灰迎头扫下,糊了刀疤脸一脸。   这墓穴中黑漆漆的,刀疤脸根本看不清撒向自己的是什么,还以为是暗器,赶紧用手挡着脸,飞快往后退,大喊道,   “小子,别让我逮到他,否则……”   没等他把话说完,我便一屁股弹起来,转身便撒腿往后跑。   “站住!”他暴怒着追上来,将手中的匕首投掷向我的后背,我只觉得耳边一道劲风划过,顷刻间侧脸上已经多出了一条口子,鲜血顿时流淌出来。   好在这伤口不深,倒也不是特别难受,只是我被匕首吓了一跳,不自觉膝盖一软,又摔在地上,下一秒那刀疤脸凌空一个飞纵,身体跳出两米多远,将五指箕张,恶狠狠地抓向我的脑门   “小子,东西留下!”   “想要东西,那就给你!”我咬牙发狠,将手中的石盒作势朝侧面一抛,刀疤脸吓得眼珠子一鼓,在空中偏离轨道,试图拦截石盒。   但我故意做出这个动作,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而已,手上的石盒并非撒手,反倒趁他身形一滞的瞬间蹦起来,扬起了地上的小匕首,疯狂前刺。   匕首扎破他小腹,带出一道残血,刀疤脸惨呼声中摔倒地面,捂着流血的小腹翻滚一圈,再次把脸抬起来的时候,五官已经扭曲得像头被逼疯的豹子,   “好,好小子……今天我不将你扒皮拆骨,我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他肚子上的伤口较深,尽管用一只手捂着,可指缝中的鲜血还是涌了出来,普通人要是挨了这么一下,就算不死,恐怕也只剩倒地呻.吟的份,偏偏刀疤脸居然还是站起来了。   尽管他动作缓慢,可气势依然不减!   刀疤脸虎视眈眈地望着我,眼眸中的寒意,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我就知道,留你下来是个祸害,劝了贾师爷两次,他都没听,不过小子,这一回,怕是没人能救得了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朝我靠近,弯曲的五指中爆发出骨节“噼啪”的炸响声,充满了暴戾和阴狠。   我边往后退,老子却在飞速旋转,试图找出脱困的方式,可面对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我还能怎么办呢?   拼了!   我咬牙心中一阵发狠,深吸一口气,将丹田中的气息调动起来,忽地浑身燥热,察觉到心脉中那股炙热气场的流动,整个人反倒变得平静了许多。   所谓修行,就是一股气,虽说我得到这股气的过程,实在有些离奇,但这并不影响我对它的使用。   此刻的我,早已经通过张小饼的法门点拨,将这股气容纳丹田,变成了我自己所有,我就不信对付一个半残的刀疤脸,我就只剩逃跑的份!   “啊”我暴吼了一声,不等刀疤脸靠近,已经主动朝他冲了过去,将拳头举起来,猛地砸向他脑门。   我动作很快,超出以往的极限,这猛虎一般的气息倒把对面的人吓一跳,刀疤脸跳起来,往后跃开,口中嘀咕道,“你小子怎么会懂得……卧槽!”   他话只说到一半,我伸长的手臂已经往前一突,狠狠地落在他肩膀上,这一拳下去,他肩胛骨上发出“咔嚓”一声,刀疤脸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脸颊已经变得惨白若纸,竟被我砸得张嘴喷出一口血。   “小子,原来你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啊,草!”   喷出那口老血的瞬间,刀疤脸也浮现出了勃然的怒气,将手腕往前一探,爪子搭在我胳膊肘上,反手一拎,我整个人都被他带起来,身体好似一块破布,狠狠摔在一堆白骨之下。   “小畜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我那一拳带给他痛苦的同时,也点燃了刀疤脸无数的怒火,他左肩松松垮垮,整条胳膊都垂了下来,想来是被我一拳粉碎了肩胛骨。   但他并没有倒下,反倒剩下一只手,在空气中五指屈伸,闪电般朝我咽喉抓来。   我这是心中已经涌起了不少自信心,看起来,我的气并不比他弱,否则也不可能一拳就废掉他一条胳膊,只是我疏于搏杀,没有丝毫与人争斗的经验,所以才会如此狼狈。   心中沸腾的热血为我打了一剂强心针,我虎吼着暴冲起来,双腿一弹,居然离体跳起了一米多高,双手抱着刀疤脸仅剩的那条完好的手臂,将身子一侧,用肩膀撞向他胸口。   他吃亏就吃亏在大意上,先是被我捅了一刀,接着又废掉一只手,一身本事完全施展不开,双方撞击在一起,我弯下腰,用脑门顶着他下巴,强行将人扛在肩上,一个过桥摔,刀疤脸后背倒地,浑身抽搐着嘶吼,   “我特么弄死你!”   我一个反肘撞在他鼻梁上,咸腥的鼻血外涌,糊满他一脸,单手摸向地上的匕首,再一次顶在了刀疤脸的喉咙上。   冰冷的刀尖刺破他气管外面的皮肤,只要再进一寸,就能戳出一个窟窿眼来。   刀疤脸不敢再叫嚣了,躺在地上,视线冰冷地望着我,“小子,第一次杀人吧?有种你就下手啊!”   我说放屁,老子就是因为弄死了人,所以才会逃进这深山里。   我吼了一声,虚张声势地替自己壮胆,然而微微发抖的胳膊,还是出卖了我内心的胆怯。   杀人这种事,我每天都有类似的想法,可真要动手,我却犹豫了。 第81章 诛心   “是吗?”刀疤脸望着我,将嘴角微微往上一挑,   “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跟你说,刀刃插进喉管,马上就会有鲜血爆出来,你知道吗,如果你转动刀刃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我的大动脉,你就会看见两米高的血柱,比喷泉还要壮观……”   他狞声狞气地望着我,主动“分享”杀人的经验,   “小子,可能你的确杀过人,但你一定没试过把人脖子抹掉之后的感觉吧,我的鲜血会沾满你一声,带着我对你的诅咒,等我死了,化作厉鬼也会闻着味过来找你,呵呵,你敢下刀吗?”   我抓着匕首的胳膊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此时此刻,只要我能再多出一点勇气,就可以轻易结果掉眼前这人的性命,可事到临头,我还是压不住内心道德上的煎熬。   我们这一代人,身在新中国,长在国旗下,受过的是高等素质教育,从小父母老师就给我灌输一个理念,要遵守道德,服从法律,争取对社会做一个有贡献的人。   可我现在在做什么,杀人啊!   尽管这并不是第一次杀人,然而当刀锋刺破他喉咙上的皮,传递出那种生涩的触感的时候,我还是莫名地想要呕吐。   我不想杀人,我只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都是你们逼我的,逼我的!   我眼珠子充血,爬满了暴怒和狰狞,一字一顿,“你……真……以……为……我……不……敢?”   “那你就来啊!”   刀疤脸挑衅般地望着我,目光透露出深深地讥讽,“你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草泥马的就算把原子弹给你,你又能做什么?傻.逼,还是老老实实接受你身为一条狗的现实吧!”   他的话,句句诛心,让已经取得绝对优势的我,在徒然间陷入了心理的崩溃。   我真的只是个废物吗?是啊,就算给我一把刀,我又能做什么,我甚至连仇人都下不去手,我……   唰!   冰凉的刀刃递进刀疤脸的脖子,锋利的刃口切断他的喉管,带出一片猩红的血雾。   我愣愣地望着自己动起来的匕首,陷入了一阵恍惚和迷茫,一切都仿佛是错觉。   刀疤脸没骗我,匕首刺破喉咙,的确是会喷血的,热辣的鲜血滚烫,糊满了我大半张脸,而他则将双眼暴凸出来,用充满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瞧着我。   他的声带被毁,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双手死死捂着气管上的伤口,呼吸声“嘶嘶”带风,既嘶哑,又难听,   “你……贱女人……”   这时我才察觉到,我的胳膊肘后面多出了一只手,正是这只手的推动,才促使我十分痛快地将匕首刺出去,扎穿了刀疤脸的脖子。   会是谁呢?   我麻木地转动身子,望着出现在我身后,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多了几分恍惚,语气中尽是迷茫,“罗倩倩,你刚才去哪儿了?”   罗倩倩身上同样沾着大片的鲜血,可这鲜血却并非是她自己的。   我还在思考她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我身后的,罗倩倩已经喘着粗气说道,   “刚才……我们趴着的那个地方,下面就是一个化骨潭,下面有活尸,我被活尸拽下去了。”   我脑海恍惚,回忆起之前那对浮现在我眼前的猩红视线,麻木地点点头,“哦!”   “你怎么傻了?”罗倩倩朝我摆手道。   “没有!”我还没从杀过人的思潮中平复下心情,低头淡淡地说道,“你怎么又出现了?”   罗倩倩眉头揪成一片,冷声道,“这帮蠢货,不知道开馆要讲究方法,将墓穴中那个千年老鬼给放出来了,真是该死!”   我心说想盗墓的人可不止他们,你也巴不得想要得到那东西,岂不是连你也该死?   我早已学会了内敛,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来。   罗倩倩一把抓着我的胳膊,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快走,祭坛下面有出路,赶紧从这儿离开就是了,这帮蠢货,让他们全都陪着古尸下地狱去吧!”   一阵咬牙启齿的愤愤咒骂声后,罗倩倩双眼一蹬,忽然把视线集中在我左手上的石印上,“这东西哪儿来的,是不是从内棺里掏出的东西?”   她迫不及待地伸手过来讨要,我却把身子稍微往后一缩。   为了这东西,已经牺牲掉了无数条性命,虽然这帮盗墓的只是自取灭亡,然而活生生的几条性命在我眼中消失,还是让我一阵心潮难平。   盒子中到底锁着什么,让罗倩倩这么上心?   我说道,“这个盒子是密封的,必须钥匙才能打开,强行破拆只会毁掉里面的宝物,没有钥匙,现在给你也没用!”   我对罗倩倩说谎了,因为真正的钥匙,似乎就在我口袋里。   听我这么说,罗倩倩伸出来的手顿了顿,她妥协了,语气莫名温柔了许多,“那好,林寒,我们这就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威胁,我为了救你,差点连命都丢了。”   我“哦”了一声,并不做半点表示,事到如今,罗倩倩还以为仅凭一两句骗小孩的话,就能让我对她心怀感激,将东西交出去吗?   “走吧,上去之后再说!”   我抓着石盒一刻都不放手,转身就要走,可望着四面都是峭壁的平台,却无从下脚,“你说的通道,究竟在哪儿?还是从之前那些铁链中爬出去吗?”   罗倩倩抓着一把小宝剑,智珠在握地说道,“上面的盗洞已经塌了,被很多活尸堵住洞口,你只有跟着我才能离开。”   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跟她往回走。   白纸扇那边的交手仍旧在持续着,我们不敢直接硬闯过去,唯有灰溜溜地接着身边的骨堆掩护,溜到了平台尽头处的一个小坑洞。   罗倩倩见背后的战况激烈,低声对我说道,“现在那尸体才刚刚被放出来,还不最凶的时候,每杀一人,吸饱了鲜血,他的能力就会变得强大一分,倘若真正恢复了千年前的姿态,怕是这墓穴下的人一个都走不掉。”   我陪她钻进了地缝,砸舌不已,就问道,“他到底是什么,妖怪吗?”   罗倩倩说不是妖怪,古蜀国信奉长生,修行的都是巫术,而公羊举则是他们的大祭司,一身修实属难测,已经不是我们这个阶段的人能够揣摩的了。   说话间,罗倩倩已经带着我在地道中走出了一段距离,忽然我就看见前面多出一个人,正被人用绳子反绑着,像条死猪般倒在地上。   我依稀记得自己曾和这人打过照明,他应该也是长沙帮的成员。   罗倩倩大步走过去,将小宝剑抵在那人脖子上,“快说,你们准备的第二条盗洞在哪儿?” 第82章 与你何干   罗倩倩对长沙帮的种种布置了若指掌,而刚见过血的她也一改之前的娇柔,露出十分凶狠冰冷的表情来,小宝剑顶着那人的咽喉,使人毫不怀疑她动手杀人的决心。   这个人,应该早已经被她绑了,受尽折磨,此刻看见罗倩倩那张冷若寒霜的脸,简直比老鼠见了猫还要胆怯。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罗倩倩笑容一冷,将小宝剑往前刺出半寸,那人顿时吓得“哇呀”大叫,“我说我说……姑奶奶饶我一命!”   “到底在哪里!”罗倩倩历喝声中,手中小宝剑斩出一道光弧,伴随着四溅的鲜血,那人一直耳朵已经被切成了两半。   剧痛钻心,这人却咬着牙一声也不敢吭,因为罗倩倩削掉他耳朵之后,已经将小宝剑转移,顶在他心窝位置上,轻描淡写地说道,   “你不用再指望长沙帮里的那帮同僚,以及什么贾师爷了,现在他们正被千年老尸缠上,自古尚且不暇,哪有心思管你,否则,我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句话催垮了对面这个汉子仅有的一点期望,他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讲道,“我若把通道说了,你们肯带我走吗?”   罗倩倩很干脆地说道,“这个自然没问题,下墓只是为了得到宝贝,既然宝贝到手,我只求脱身,只要你合作,我可以带你走!”   “好……我告诉你们,沿着这条通道一直往下,你们可以通过我们搭建出来的窄桥脱身,这是我们准备用来逃走的最后方案,你……啊!”   寒光乍现,笔直的剑锋刺进他胸口,将这人所有未说完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中涌出的血块当中。   “你……”他喉咙中一阵“嗬嗬”响,望着近在咫尺,浮现出一脸魔鬼笑容的罗倩倩,眼珠子暴凸,充斥了满满的愤恨。   我无法形容那样的眼神,绝望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凄苦、绝然,还伴随着深深地阴狠,他用充血的眼瞳瞪着我们呢,一边喷血,一边声嘶力竭地吼道,   “贱女人,你说话不算……”   罗倩倩冷冷地抽出了剑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没有骗你啊,我说过会送你走的。”   “你……不得好死……”   失去心跳的尸体“砰”一声摔倒在地上,罗倩倩将刀刃上的鲜血放在他后背上擦了擦,转身回来看着我,语气没有一点波动,   “林寒,我们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心底发寒,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罗倩倩很自然地望着我,“不杀了他,难道真要带着这个累赘离开?万一他反水怎么办?”   一边说着,罗倩倩忽然将手伸进怀里,取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篆,上面用金色的毛笔勾勒出了许多符文,纵横相连。   我涩着嗓子问道,“人已经杀了,为什么还不走?”   罗倩倩头也不回地说,“傻子,你懂什么,不先把洞口封住,上面的人还会下来,姑奶奶可不希望有任何人活着离开墓穴,走漏了风声……”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罗倩倩忽然改口,冲我俏皮一笑,“当然,我始终还是会带你离开的。”   带我离开?尸体吗?   我此刻已经彻底洞悉到了这个外表漂亮的少女,内心之中究竟有多么的狠毒,又岂会轻易信任她?   她刚才不是也向倒在血泊中的汉子做了保证?去能做到发亮比翻书还快,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想到这里,我很谨慎地后退了两步,不知不觉,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手中的石盒上。   趁着罗倩倩正在洞口布置着什么,没顾得上注意我的动手,我赶紧咬牙将藏在裤兜里的那个小铁片取出来,对准石盒上的机关,狠狠.插.入了进去。   啪嗒!   一声脆响之后,石盒中冒出了机栝旋转的“咔咔”声,紧接着盒子顶部主动咧开一道口子,上面弹出一块很小的玉石,玉石黯淡无光,颜色并不通透,看起来和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我却顾不上许多,赶紧将这玉坠抓在手中,急忙藏进了胸口位置,贴身放好。   罗倩倩忙完了那边的布置,拍着手朝我走过来,似乎察觉到我刚才的动作,忙问我在做什么?   我故意说道,这盒子太重了,我想扔也不知道该放哪儿?   罗倩倩眼中射出一缕贪婪,“既然嫌重,干嘛不给我?”   我心中冷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假装懵懂无知将盒子递出去,“好啊,盒子可以给你……”   当她把手伸手一半的时候,我又赶紧将手缩回来,将盒子死死抱在怀里,“不成,你千辛万苦下来就是为了得到这盒子,我现在给了你,你该不会杀人灭口吧?”   罗倩倩投鼠忌器,没有再逼我,而是露出了一张笑脸,“小男人,成天瞎想什么,我怎么会呢?”   我还是抱着盒子使劲摇头,“你想要这盒子也行,但你必须先带我上去!”   罗倩倩眼眸中划过一抹亮色,笑着说,“没问题,想不到你心眼还挺多的!”   我想说心眼多,还不都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吗?还好意思说我,你们哪个不是心眼多得跟蜂窝煤一样?   我没有说话,罗倩倩直接在原地踏动罩步,口中念念有词,而伴随着她的动作,那石壁上却徒然间生出许多纵横的金线,符文交错生辉,有一股明亮的气场在绽放。   我刚想问那是什么,念完咒语的罗倩倩脸色一变,飞速伸手拽着我,快速沿着下面的通道离开,“快走!”   我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急了,那些符咒是怎么回事?   罗倩倩嘴角微微掀起,笑道,“会爆炸!”   啊?   我都没顾得上在问,身后已经传来一道闷响,符文生辉,扩散出一片光斑,紧接着那隧洞一阵抖动,竟然就直接垮塌下来。   数不清的碎石塌陷,在空中扬起一片烟尘,我抱头鼠窜,一连狂奔出老远才顿住步子,回头再看,通道中无数飞散的细碎尘埃,伴随着碎石瓦砾纷纷下落,将通道入口堵得死死的。   至于刚刚被罗倩倩一件贯穿了胸口的汉子,也被飞扬起来泥沙彻底掩盖住了。   我说上面的人……   “上面的人死就死了,与你何干?”罗倩倩的眼睛在暗夜中散发着微光,睥子忽明忽暗,淡淡地说道,“顾好你自己就成!” 第83章 钓鱼   比起我的瞻前顾后,生杀果决的罗倩倩明显更有决断。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讲了,也不清楚自己纵容罗倩倩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一切都只为活着,在这残酷的世界里,想活着,有时候就必须心狠。   我们沿着脚下的通道,飞速往下跑,大约十几分钟后,我感觉这通道一路蜿蜒向下,仿佛完全没有停留下来的趋势,忍不住问道,   “我们不会被骗了吧?”   “不会,下面落差很大,你想别问,应该快到底了!”   说话间,我感觉脚下的幅度似乎变缓了一点,心中狂喜,加快脚步往前冲,罗倩倩跟随在我身后大喊,“你慢点……”   我只听到前面三个字,便蓦然察觉到眼前一片阴寒透骨,手中的电筒光束居然“滋滋”两声,一下子就灭掉了。   怎么了?   没等我咋摸出味来,就觉得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凉凉的,硬硬的正在抚摸我的脑门,心说罗倩倩怎么会有这种恶趣味。   可转念一想,我觉得不对,罗倩倩身高一米六左右,我身高却有一米七五,她的手搭在我脑门上不可能这么轻松,而且这角度不对。   相同此节,我心都快跳出来了,猛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石壁当中,居然悬着一具趴在通道顶部的黑影子,黑漆漆的爪子沿着头顶伸下来,已经搭在我脑门上上了。   那玩意浑身漆黑,我看得不甚分明,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对在漆黑通道中散发幽光的眼珠子,散发着冰凉的怨毒。   “鬼……鬼啊!”   我头皮发紧,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句。   这是哪儿,千年大幕啊,当年的古蜀国大祭司何等风光,那时代流行活人殉葬,死在这墓穴中的“陪葬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保不齐哪个不该寂寞的哥们,就想爬出来碰我一块“玩耍”。   我吓得惊呼,紧随在我身后的罗倩倩却暴喊了一声闭嘴。   随后我脑门一凉,察觉到一股冷风贴着我头皮划过,隧洞上面的鬼影儿还没来得及将爪子露出来,顿时被那股劲风扫中,搭在我脑门上的一对爪子齐根而断。   啪嗒!   两截腐烂的手臂沿着我的脑门掉下来,落在脚边,浓郁尸臭散发开来,那两条断壁也“滋滋”冒出浓烟,顷刻间化作一滩绿色的尸水,呈现在我眼前。   “啊……”太突然了,我根本接受不了,感觉嗓子眼卡着一口痰,随着我的尖叫声撞击气腔!   “快退后!”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罗倩倩却飞速冲到我身边,一伸手,将手指轻轻搭在我胳膊上,发力往后一拽。   我摔得鼻青脸肿,爬起来一看,那黑影子已经沿着墙壁坠落下来了,身体趴在地上像条软蛇一样扭动,失去了双手却仍旧疯狂地冲向罗倩倩。   “找死!”罗倩倩狞声一笑,隧洞太黑我看不见她的动作,隐约间只能听到一蹿飞速念咒的声音,紧接着她手中便冒出一股刺眼的强光,狠狠打在那黑影的胸口上。   砰!   漫天的火麟炸开,形成一片疯卷的火星子,罗倩倩的脸蛋在绿蓝相间的鬼火中忽明忽暗,覆盖上一片青蒙蒙的光,对我露齿轻笑道,   “小男人,真是个废物!”   她舔了舔嘴唇,对我露出十分轻蔑的冷笑,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应道,“我又不是修行者,哪像你们成天跟鬼魂打交道?”   “胆小就是胆小,和本事大不大没有什么关系!”罗倩倩浅笑着走上来,露出不屑的眼神,“我那天晚上看你行气,觉得不像是个弱鸡,怎么遇上鬼却这么不顶事?”   我给她一番话,说得脸色都涨红了,说到底,我也并不完全是一无是处,只是你叫一个过惯了普通生活的人,一下子接触到江湖斗狠的厮杀场面,还得随时和鬼魂打交道,换了哪个人能扛得住?   罗倩倩忽然走上前来,用手捂着我的嘴巴,小声“嘘”了一句,“附近有人!”   我正想问是谁,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疾如爆豆的噼啪炸响声,紧接着平地里生光,炸响的气劲在隧洞中形成一道气浪。   我砸舌道,“谁在前面动手?”   罗倩倩冷笑不止,“还能有谁,那头肥猪呗!”   我诧异道,“啊,你说勇哥,他不是逃了吗?”   罗倩倩说道,“这地方到处都是腐尸,他一个死胖子能够逃到哪儿?还不跟我们一样,只能选择这条路出去。”   我说这死肥猪能耐可不小,你能对付得了他吗?   罗倩倩指了指脑门,对我神秘一笑,“傻子,混江湖,武力并不占主要,关键得靠脑子,你明白吗?”   我说你什么意思?   罗倩倩没说话了,目光忽地一闪,流露出一抹狡黠的淡笑。、   我下意识就像离她远一些,因为当罗倩倩这么笑的时候,我已经猜到她想干什么,果然,她手中摸出一把匕首,朝我屁股上轻轻扎了一刀。   我疼得双腿就夹紧了,憋不住气,“啊”地一声惨叫,随即那前方的墓穴中传来一道虎吼,有个壮硕得宛如肥猪一样的家伙在隧道中急纵而来,朝我暴喊道,   “小子,给我滚下来!”   罗倩倩嘴角一冷,轻轻伸手在我背后一拍,我整个人就跟不受控制似的,被一股力量带偏了身子,双脚离体往前一扑。   这一扑,便拉进了我和对方的距离,一束强光照在我脸上,紧接着又传来勇哥暴怒的吼声,   “好小子,居然是你,你手上是什么,赶紧给我!”   他伸手就来抓,我人在空中没有办法借力,只能随着那股冲势扑到勇哥手上。   这长得跟头死肥猪一样的家伙,手中却有劈金断玉的巨大力道,轻轻在我脖子上一提,我整个人便跟小鸡仔似的,被他轻松拎在了手上。   他拎着我,好像风车一样挥舞起来,再将我后背撞到石壁上。   巨大的力量让我五脏六腑都开始打颤,不自觉喷了一口血,一抬头,却见勇哥单手支着我,狠狠撞在石壁上,瞪着铜铃大的双眼,对我恶狠狠地咆哮道,   “你是怎么逃到这儿来的?”   我脑子里飞速旋转,还没来得及回答,他鼻孔中喷着热气,已经将目光转移到我手上的石盒当中了,   “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快给我!”   这肥猪一只手抓着我顶在石壁上,另一只手却飞速朝我手上的石盒抓取,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道毒蛇般的视线,已经死死锁定在了他的脖子上。   顷刻间勇哥已经把手伸出一半,触及到了我手中的石盒,然而就在那一瞬间,背后却徒然闯出一股劲风,有道鬼魅般的身影贴近,将匕首抹向他颈后。   罗倩倩能成功吗? 第84章 强悍   此时此刻,反映在我脑海中的疑问仅有一个。   罗倩倩的冲势很快,雪亮的匕首在黑暗中斩过一道银弧,眨眼就出现在了勇哥的后背。   而此时的勇哥一只手揪着我的领口,另一只手则抢夺我手上的石盒,已经腾不出另外的手去防备罗倩倩的偷袭。   一切水到渠成,就等罗倩倩手中的匕首切入勇哥的后颈,一切大功告成!   然而现实会如此容易吗?   我们都忘了,勇哥不仅是个盗墓贪心的掘金贼,更是渝城袍哥会的雄主,也是一方说一不二的人物,他比我们都强,要强很多!   砰!   一道气流徒然间字勇哥肥硕的体内暴涌而出,化作看不见的气墙,将罗倩倩刺向他背后的匕首阻隔了下来。   明明就差最后一寸,然而勇哥肥猪一样的身躯之中,却爆发出了一股沉重得好似厚墙一样的力量,强行撞开匕首,促使罗倩倩手中的武器偏离了原有的轨道,继而插在了身边的一块石头上。   哐当!   火星子四溅,照清楚了勇哥那张扭曲得夸张的脸,充满了暴戾和阴狠,“小贱人,还想暗算我吗?”   一击不中,罗倩倩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在空中一扭腰身,宛如乳燕投林,飘然远遁,甚至看也不看落在勇哥手上的我一眼。   她想逃,快速从这个浑身都充满了能量,仿佛炸药桶般的男人身边逃走,避免承受怒火和报复的遭遇。   然而勇哥会让她轻易走掉吧?   “小娘们,给我留下来!”   勇哥一身暴吼,浑身肥肉颤动之间,张开肥厚的大手,照着身后一挥。   罗倩倩已经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尽管勇哥将手伸得很长,却根本无法触及到罗倩倩的后背,然而不知道怎么的,已经跃出半米的罗倩倩却在空中一个转折,忽然惊呼了一声。   啊   她跳跃的姿势受到了阻拦,身形一滞,被一股看不见的玄妙气流倒吸了回来。   “小娘们,骗得我这么惨,还想轻易离开?”   勇哥夸张而狰狞的面部表情疯狂扭曲,五指箕张,仿佛蒲扇一样的巴掌在空中带出一股风罩,狠狠抓向罗倩倩的胸口。   罗倩倩见事不可为,在空中强扭腰肢,手中匕首徒然一划,狠狠砸向他掌心。   精铁锻打的匕首,碰撞在勇哥肥硕的手上,徒然间接触,爆发出一股强劲的疾流,伴随着勇哥的一声狂笑,凄厉宛如夜枭,罗倩倩手中的匕首,居然被他一把握在了手心当中。   是的,空手夺白刃,他就这样把匕首捂住了,手背青筋暴凸,五指宛如铁钳,死死抓着那把匕首一用力,随着“咔嚓”不绝的声音,那精铁锻造的匕首,已然成为了一片破碎的渣子。   罗倩倩被他挥手一带,一股劲风扑面,甚至斜着摔倒,落在地上翻滚一圈,将手撑在地上,小脸煞白地扑腾起来。   勇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从我做了袍哥会的当家人开始,已经很久没人有这样的胆子敢欺骗我了,罗倩倩,你很好,你爷爷在的时候,我敬他是闻名川陕的老前辈,三分客气,三分忌惮,可对你,却完全不需要顾虑那么多!”   他松开了抓在我衣领上的手,将我轻轻一抛,我便像条死鱼一样,高高被抛起,又重重地落下,砸在地上呻.吟一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断掉似的。   勇哥根本没管我,肥硕的脸上横肉随着脚步一抖一抖的,缓缓移动脚步,走向了脸色惨白的罗倩倩,微眯的小眼,释放出手电筒一般的逼人亮度,   “说说吧,你们既要跟我结盟,背地里又联合长沙帮的那帮狗杂碎朝我放冷箭,究竟想要做什么?”   被勇哥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定住,我心中微微发着抖,然而罗倩倩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却选择了另一种让我看不懂的方式。   她居然在笑,面对勇哥那凶狠的目标,她笑得很娇媚,“勇哥,干嘛这么冲动,难道你忘记了和我爷爷的约定?”   “自然是记得的!”勇哥凶戾地咧开嘴唇,嘿然冷笑道,“由你们提供线索,我的人下墓掘宝,东西平分,内棺里的东西给你们!”   罗倩倩一脸无辜,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露出这种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似的,弄得人家好怕怕哦!”   “小娘们,少在老子面前装!”勇哥的脑门很大,里面除了脂肪,不可能全部装得都是屎,所以他笑了,   “我一开始的确以为,你们是陈欣跟我合作,可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我那帮枉死的弟兄,总得有个给个说法!”   罗倩倩后退一步,谨慎地说道,“这个世界上,只要能谈的事,就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上面的人已经被我用符篆堵住了出口,正在上面和千年老尸做纠缠,我想用不了多久就能分出结果,我只有一个人,带着这废材小子没有办法成事,如果勇哥你愿意的话……”   说到这儿,罗倩倩明眸中闪烁出了几分楚楚动人的神采,   “勇哥,我可以陪你杀回去,搞定所有人,再将棺椁里的金银玉器拱手相赠,以您的眼界,应该也能看出那批东西,究竟能值多少吧?”   勇哥微眯着双眼,在罗倩倩凹凸有致的身段上扫了扫,露出淫邪的眼神,“就只是这样?”   罗倩倩板着脸,“还有什么条件,你先开出来!”   勇哥鼻孔中的喘息声变得粗重起来,嘿嘿冷笑道,“这两天为了下墓做准备,老子已经很久没沾过荤腥了,小娘们,你知不知道该怎么做?”   罗倩倩笑容一僵,“勇哥,难道你想……”   “呵呵,不行吗?”勇哥露出贪婪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罗倩倩高耸的胸部,舔了舔嘴唇,凶相毕露,   “老子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找不到地方消火,你个小娘皮就自己送上门了,呵呵……什么长生不死的秘密,什么古蜀大墓,都比不上眼下的痛快,是你自己脱衣服,还是我来你帮你?”   勇哥阴狠地走向她,双方距离已经不足两米。   罗倩倩将后背抵在石壁上,声音微微发着抖,“勇哥,凡是都好商量,你想要年轻貌美的女子,我出去之后可以替你……”   “可我等不及了!”   勇哥一身狞笑,已经加快步子走向了罗倩倩,伸出肥硕的大手,伸向罗倩倩的细腰。   我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几分恶趣味,这两百多斤重的胖子,真要是光屁股压在罗倩倩身上,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第85章 血性   这邪念就好像根植在脑海中的种子,挥散不去,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点小龌龊,想要亲眼见证高傲的女王被人狠狠征服、婉转呻.吟的那一幕。   罗倩倩这么凶狠,凭我肯定沾不到她一点皮毛,然而勇哥凶狠至此,显然他是可以的。   谁叫这女人老是拿我挡刀,动辄在我身上下刀子?   我心中恶狠狠地想着,可真当勇哥不顾罗倩倩惊呼惨叫,将那张肥猪脸凑到她眼前的时候,心中却禁不住一软。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让一个女人在我眼前看着被人欺负,自己反倒无动于衷,这还是人吗?   心中的道德标准,终究还是压下了我心中的邪念和恐惧,我捂着胸口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刀子,对着已经将罗倩倩压在地上的勇哥吼道,   “放开她,不然老子给你玩命!”   勇哥撕扯裙角的动作下意识一滞,仿佛听见了生命中最荒唐好笑的事,回头用蔑视的眼神打量着我,“小子,你说什么?我刚才听得不是很清楚,你叫我放开她?放了她,你陪我钻树林啊?”   我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没错,我让你放开她,不然我就和你拼命!”   勇哥眯着眼皮,说好久没人敢在我嘴里拔毛了,小子,你算哪根葱?   我将手上的石盒举起来,刀尖一横,轻轻抵在盒子表面上,“这盒子里面应该有机关,如果打开不得其法,里面的机关就会将一切焚毁,你应该清楚吧?”   “你想做什么?”勇哥单手掐住罗倩倩的脖子,脸色徒然转冷,睥子涌出一股精光,瞪视着我怒喝道,   “你敢胡来,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吗?   我心中在冷笑,更多的却是涌过一股悲凉。想我林寒堂堂七尺男儿,好歹也长了这么大的个子,这一路走来,却见谁都要装孙子,我实在受够了,哪怕死,也比这么窝囊地活着要好很多。   想到这里,我鼓足了勇气说道,“这么多人明争暗夺,不就是想得到内棺里的宝贝吗,我实话告诉你,上面的洞口已经塌了,里面的人下不来,下面的人也上不去,我手上这份,是最珍贵的、也是唯一的一份,它就在我手上,我把东西交给你,你放我们离开,怎么样?”   “你在跟我谈条件?”   勇哥舔了舔猩红的嘴唇,又看了看罗倩倩那张羞愤欲死的脸,嘿然笑道,   “小子,这丫头长得水灵,你是不是看上她了?这样吧,如果你肯把盒子给我,我非但带你出去,还认你当小弟,假如我袍哥会混个前程,至于这丫头嘛,等我玩够了之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我和你不一样,你是畜生,我不是。”尽管勇哥提出来的条件,或许是绝境中的人,此刻能够得到的最好选择,然而心中那股执念,还是促使我格外认真地站了出来,   “我说最后一遍,放开她!”   说话的同时,我已经将手中的刀子狠狠划在了盒子表面上,徒然厉喝道,“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我活不了,你也别想讨到便宜!”   “你……兔崽子,你是真不怕死!”   勇哥眼中杀机蹦现,语气莫名森寒,他缓缓站起来,将一只手轻轻搭在罗倩倩肩头上,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在强忍着什么,   “好,我袍哥人家从不拉稀摆带,你先把盒子丢过来!”   我死死抱着盒子,“你先放人,再后退五十步!”   “放你娘的屁!”勇哥不是善茬,搭在罗倩倩肩头上的五指一抓,锋利的指甲居然在她肩膀轻易地留下一道血痕,他狞笑道,   “小娘们,被我逮住的女人总要流点血,看样子这次没时间陪你好好滚了,你肩膀上的伤会让你记住我的。”   罗倩倩分明已经疼得脸色发白,可她却强咬这嘴唇,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眼神中的杀意,仿佛已经凝聚成了实质般的火焰。   勇哥继续望着我说道,“小子,不如这样,盒子你就放在脚步,我松开这小娘们,朝你那边走,你看如何?”   勇哥提出来的建议,显然是经过充分考虑的,我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现在劣势在我身上,根本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要是真把这头死肥猪惹火了,保不齐他直接放弃盒子不要,那我和罗倩倩可就真的要遭殃了。   对于这盒子,我是一点都不心疼,毕竟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我偷偷取出来了,除了我自己,谁都不晓得放在哪里。   “好!”我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我数一二三,我放下盒子,你也放开人!”   勇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并未说话。   我数数的时候心都在发抖,还在数到三,勇哥一直没有反应,我也赶紧将盒子丢在地上,撒腿就往后跑。   同一时间,勇哥撒开了放在罗倩倩肩上的手,暴冲着朝我这边跑来。   我狂喊了一声“快逃”,罗倩倩却仿佛成了一个冰雕似的木头人,傻站在那里。   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罗倩倩为什么不逃,难不成对她而言,那盒子真的比命还要重要吗?   此时我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而勇哥别看长着肥猪一样的身材,那教程却真不是一般的快,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就像颗蹦起来的皮球一样,顷刻间将距离拉近,指尖已经触及到了地上的盒子。   他一把抄着盒子,拿在手上对我狞笑道,“小子,我已经封住了这小娘们的脉门,她又如何能够跟着你跑?”   什么!   我大惊失色,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勇哥抖着一身肥油,阴狠无比的目光望着我,嘿然厉笑道,   “现在你还有筹码和我谈条件,小子,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初涉江湖,我仿佛忘记了带脑子,已经被自己的愚蠢彻底击败了,这江湖险恶,处处都是屎坑,一个不慎就得跌入其中万劫不复,和这帮老江湖比起来,我终究还是太嫩!   无它,但拼命尔!   跑不过,打不赢,但我胸中多少还残存着一点血性,置身绝境中激发出了我的血气,我暴吼这挥刀冲向勇哥,将刀尖往前一指,狠狠送向他心窝。   去你娘的蛋蛋,人死鸟朝上,瘠薄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我就不信弄不死你! 第86章 你没死   幽冷长锋在空气中斩过一道银弧,宛如飞虹匹练,我刺出了这辈子最快的一剑!   人被逼到绝境,要么崩溃,要么发狠,我已经受够了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当做死狗的待遇,我不是废物!   当!   长锋迫体,勇哥狞笑着伸手,在剑脊上轻轻一拍,一瞬间我感觉胳膊肘麻麻的,好似电流涌过,整个人都过电似的颤抖了一下。   这就是修行者的手段吗?   “啊……”   我强忍掌心触电般的酸麻感,小腹中热气回流,化作一股呼啸的山洪,沿着我的筋脉逆行而上,作用在掌心深处。   那一瞬间,手臂酸麻的感觉不再,我整条手臂仿佛被灌注了千钧般的力量,在空手徒然一抖,又变幻了一个方位,刺向勇哥小腹。   人的丹田乃聚气所在,尤其是修行者的丹田,经过气劲的囤积炼化,已然形成气海,一旦气海穴破碎,管他是什么铜铸的金刚,也得跪地叫孙子!   “咦?”   勇哥伸出一把的手徒然一顿,剑锋迫体的瞬间,他发出了一道吃惊的低呼,急忙将双手回防,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子。   他双手中有一股粘劲,圈子成型,我递出去的剑锋便好似遭遇了磁铁一般,不受控制地改变反向,刺进了他胸口那个看不见的“圈子”当中。   所以喷涌的气劲都仿佛泥牛入海,被勇哥悄然化解,与此同时我也发现了一个骇然的事实,那边是剑锋落入勇哥这个圈子里,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禁锢住了一般,既不能往回拨,也完成不了前刺的动作。   那看不见的气劲,防护化作了旋转的漩涡,将我的所有攻势都牢牢锁死在了其中。   勇哥目光阴冷,死死瞪着我说道,“小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么强的气劲修为,能够冲得开我的禁制,也是少年有成的高手了,快说,你师承是谁?”   我双眼暴凸,紧抓着剑柄疯狂角力,心中却闪过一个念头,扬声道,“你给小爷听好了,老子师承龙虎山,我师父是龙虎山掌教真人,你刚伤我半根毫毛?”   听我报出这个大个名头,勇哥老脸徒然一抖,屎尿都差点吓出来了,骇然惊呼道,“什么,你师父是张天师?我……”   他话到一半,语气却徒然一变,脸上恢复了几分狰狞,   “呵呵……差点给你小子吓唬住,我听人说,龙虎山张天师已经闭关几十年,哪儿来你这么个年轻的小徒弟,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就凭你,也配做张天师的徒弟?”   他掌心徒然一划,对着空处轻轻拍出几掌,胸前那一团气劲骤然暴走,仿佛化作千万把钢刀,将我手中短剑搅得粉碎。   “去死!”勇哥掌心一压,黑压压的掌风伴随着一股乌云,对着我当头笼罩而来。   顷刻之间,我察觉整个天空仿佛都阴沉了下来,眼前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只有真正和这帮修行者交上手,我才晓得自己那点本钱,究竟显得多么可笑和无力,勇哥动辄之间便能拿捏我,能撑过一招半式,已经算是我超水平在发挥了。   难道真的要死了吗?   绝境之中,我胸口却莫名浮现出了一股阴寒的气息,那股凉意仿佛渗透了我的皮层,沿着四肢百骸行走,徒然间穿过我手掌上的筋脉,凝聚在了掌心之中。   这是什么?   我心中大骇,然而生死之间却全然顾不得那许多,身体本能地往后一仰,将冒着阴寒邪气的掌心往上一扬,与勇哥自上而下的手掌对接在了一起。   轰!   一道雷音炸响,整个地下隧洞都在簌簌发抖,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上仿佛多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气,将手掌悉数包围。   勇哥的掌风压迫感再强,也丝毫不能在我心中起到任何波澜,我甚至浮现出了一种错觉,此刻的勇哥,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只能够随意拿捏的蝼蚁。   咔!   爆响身后,我和勇哥同时各退了一步,他脸色潮红,气息紊乱,像老牛鼻子一样喘着白气,浑身更是挂满了一层严霜。   至于我,却屁事都没有!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我想明白,勇哥的惊呼声已经传到了我的耳膜,“小子,你身上……你到底是谁?”   我抬头,望着勇哥那双充满骇然之色的双眼,“我就是我,还能是谁?”   “不……这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到了……我明白了,原来你……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勇哥语无伦次,让我大脑中一阵懵懂,谁知两秒之后,他却用更加阴狠的表情望着我,笑得越来越大声,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宝贝,天啦,居然让我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遇上了你,老天爷成全,哈哈……”   他厉啸之间再度朝我扑来,我仍旧挥着手掌去接,然而这一次挥手,丹田中却全无反应,甚至连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点气,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卧槽,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大骇,此刻勇哥大手已经抓到,死死扣着我的脖子,将我直接拎了起来,扭曲的五官中带着深深的贪婪,声音沙哑,犹如夜枭,   “臭小子,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没关系,他很快就会是我的了……啊!”   勇哥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一声惨叫声所取代。   我立刻低头,却看见这老小子肥猪一样的身体后面,居然多出了一截短小的匕首,匕首插入他背后,直至没柄。   “噗!”他喷了一口血,双手无力地垂下,仿佛微微失声,又在剧痛的刺激下徒然转醒,“哇呀”怪吼一声,将目光转向身后,却见那里,多出了两个人。   准确来说,应该只多出了一个,因为罗倩倩本来就站在那里,一直没怎么动过。   隧洞中光线阴暗,那人牵着罗倩倩的手,从里面一步步地缓缓走来,当那张黝黑的老脸呈现在我和勇哥视线当中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勇哥,都难以遏制地爆发出了一道惊呼,   “居然是你!”   “你没死!”   罗烟锅,这个早该在两天之前,就被长沙帮联合打落溪流中的老头,此刻居然面无表情地牵着罗倩倩的手,缓缓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黝黑削瘦的老脸上,一道道皱纹仿佛刀刻,双目暴寒,在黝黑夜色中闪烁夜猫子一样的幽冷光泽。 第87章 站住   “罗……罗前辈,你不是已经被……”勇哥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语气略微带着点颤抖,   “你到底是人是鬼?”   罗烟锅手中拎着旱烟,放在嘴里轻轻吧唧了一口,一咧黄牙,冷笑道,“是不是觉得我死了,所以你就可以胡来,欺负我亲孙女?”   他缓慢吐着烟雾,眼珠子在烟头火星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深邃。   他到那双眼睛,我顿时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姓罗的老头,根本就没死,他是故意让长沙帮那些人将他打落到溪水中的!   难怪,难怪罗倩倩独自一人,也敢闯进这么凶险的地方,和这两拨豺狼抢食,原来所以的一切,都在这爷孙俩的计划之中。   “不……罗老前辈,你看,我和这丫头开玩笑呢,您……”   勇哥面对我的时候凶戾十足,仿佛势不可挡的下山猛虎,大有一爪子将我拍碎的狠辣,然而此刻面对身高仅能到他胸口的罗烟锅,却瑟瑟发抖地像只老鼠。   “我呢,只有两个孙女,大的那个不听话,有辱门风,已经被我赶出家门了,只剩这个小的,一直很讨我欢喜,所以你可晓得,无论是谁让她受了委屈,我都绝不会放过的!”   罗烟锅的语气很平淡,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珠子,却亮得仿佛打磨过后的匕首,摄人心魂。   “老爷子,罗……前辈,您看,您孙女不是好好的还在,没受什么伤害不是,不如……”勇哥脸皮子一抖,边后退边求饶说道。   “爷爷,就是这个家伙,刚才想欺负我,你快帮我把他双手都砍下来!”有了倚仗,罗倩倩尽显无辜少女撒娇的本性,拽着罗烟锅的袖子卖乖使蛮,   “你快嘛,不然我可不依!”   “嘿嘿,乖孙女,你瞧好就是了!”罗烟锅对着罗倩倩尾声细语,一回头,两条眉毛居然全都倒竖起来了,浑身充斥着一股骇然的气势,仿佛一汪深潭,深不见底。   他轻轻跨出了一步,脚下就像踩着风眼,旋转的气流化作一道钢铁厚墙,将他真能整个人的气势烘托得无比高大。   “罗……前辈,你……”   唰!   一道疾流仿佛幻影,瞬间打断了勇哥求饶的话,罗烟锅的动作快得几乎让我眼睛都追不上,将手中长长的烟杆一点,这死肥猪便杀猪般惨叫了一声,身体重重地弹起来摔在石壁上,沿着冰凉的壁缝滑落下来,脸上已经喷满了鲜血。   这头肥猪,想想也真是可怜,受了罗家这辆爷孙的蛊惑,不惜百里兼程,赶到这穷乡僻壤中挖坑,一路辛苦不说,有屡遭算计,与长沙帮的人拼得仅剩个光杆司令,此刻却又要面临罗烟锅的追杀。   “你……老爷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我身后的人可是秦爷,你杀了我,就不怕秦爷找你麻烦吗?”   勇哥气息奄奄,强撑着爬起来,一边踹着粗气,一边求饶道,“不如你放了我……”   “闭嘴!”他话音未落,罗烟锅往前跨了一步,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单手轻轻扣住他下巴,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觉得我会害怕那个老不死的?别说姓秦的不在,如果他真出现了,我便连他一块宰了!”   说到这儿,罗烟锅指了指脚下的墓道,嘿然冷笑道,“现成的买卖,管杀也管埋!”   勇哥视线阴狠,涌上暴怒,“老东西,我跟你……啊!”   雪亮的刀锋划过夜空,勇哥双手齐腕而断,溅射的鲜血撒在他身上,黏糊糊的好似一个刚从池水中捞上来的血人,断裂的手腕掉在地上,五指的神经线,还在微微抽搐着,保持着微微弯曲的姿势。   勇哥再度喷出了一口血,气息萎靡,一下摔倒在地上,这次失去了双手的支撑,他已经再也站不起来了。   双掌齐断,背后还插了一柄匕首,可这死肥猪生命力强悍,愣是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反而哀求着喘息道,   “放过我,不然袍哥会一定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们……”   勇哥气息越来越弱,讲到最后,我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罗烟锅一眼都没有瞧他,而是回头望着罗倩倩,老眼浑浊,多出了一丝宠溺,“丫头,爷爷打杀得好不好?”   “呵呵,爷爷最好了!”   罗倩倩撒娇似地跳过去,双手挽着罗烟锅的胳膊肘说道,“爷爷,这个死肥猪还没断气呢,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趁早了结了吧,免得他真活着把消息传出去。”   罗烟锅想了想,点头说道,“还是丫头机灵,那好,刀给你,你看着找地方弄死他吧,记得下刀要狠、要快,免得被溅一身血!”   罗倩倩抓过刀子,说好啊,爷爷,我要先剁下这死肥猪的耳朵……   我听到这爷孙俩的谈话,心中发冷,想着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便转身想走。   “站住!”哪知我刚转身,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道清冷的呼声阻止了,“傻子,你要去哪儿?”   我回头看着罗倩倩,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已经找到你爷爷,阖家团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小伙子,你过来。”罗烟锅看着我,轻轻勾了勾手指头。   这老头杀人见血,手段毒辣阴狠,半点不比我之前见到过的人差,我虽然内心抗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他。   “丫头说,这盒子是你摸到的?”罗烟锅指了指地上的盒子。   我说是。   “为何这盒子居然是空的?”他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我身上,微微眯了一下。   我心中一抖,本能地就要伸手捂住胸口,正犹豫要不要说实话,罗烟锅忽然厉喝道,“我看东西是被你拿了吧!”   说话间,罗烟锅闪电出手,伸手在我胸口抓了一把,他五指削瘦,骨节暴起宛如树枝,一爪之下,我胸口便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还好,他扯碎的只是我的衣服。   可即便如此,我心中却是发抖得厉害,那盒子中摸出来的像玉石一样的东西,正好就放在被他抓破的地方,以这老鬼的精明,岂非一眼就能看穿?   可当我本能地低头,想挥手将胸口上的东西护住的时候,却见那地方空空如也,居然什么都没有!   奇怪,东西了,难道中途掉了?   我还在愣神,罗烟锅已经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冷着脸瞥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你抱着胸口干嘛?”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中闪过一抹急智,不敢说真话,值得顺口讲道,“你这么凶,我害怕……”   罗烟锅扫了我一眼,说盒子留下,你走吧!   我如蒙大赦,正要走,那边的罗倩倩结果了勇哥的性命,却抱着罗烟锅的胳膊再度撒娇道,“爷爷,干嘛放这傻子离开?”   罗烟锅回头便喊,“先站住!” 第88章 邪尸围攻   我只能站住,回头问他还有什么吩咐。   罗烟锅看了看罗倩倩,说乖孙,这小子虽说长得还算那样,可手段却实在不够高明,你要给我找个孙女婿我没意见,却不能找这种一看就是短命鬼的。   罗倩倩一脸臊红,跺脚说爷爷,你再敢胡说,以后可没人给你养老!   罗烟锅哈哈大笑,这老魔头对待仇敌心狠手辣,杀人连眼皮都不眨一眨,却唯独对自己这孙女十分宠溺,说那便好,等你耍够了,我再拿这小子练尸油。   我悲从中来,这爷孙俩毫无顾忌地讨论着对我的处置,却丝毫不顾及半点当事人的感受,勇哥死了,那又如何,眼下这老魔头可并不比勇哥差上半点,甚至手段更加狠辣。   罗倩倩撒娇道,“爷爷,我只是在想,盒子明明被带出来了,可我们要找的东西却不在里面,这傻小子什么都不会,断然不可能私藏,盒子里的东西会不会早已经被人取走了?”   罗烟锅老脸一紧,道了声然也,说到底还是我这乖孙女厉害,既然如此,那便走吧,带上这小子探路,也许我们还能……   他说刚说到一半,后面就是一阵乱响,随着乱石滚落下来的,还有几道仓皇狼狈的身影,当先一人率先蹿出,脚尖轻点在一块巨石上,对着下面的人说道,   “罗老爷子,想不到你居然没死,还在这场乱局中成为了最终收网的人物,这算计,果真是妙啊!”   我们纷纷将脑袋扬起,却见白纸扇单脚点地,站在一块顽石上,将冷冷的目光投射下来。   他身边还跟着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身上各自带着血痕,不晓得是用了什么方法从上面逃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势。   尤其是白纸扇,已经是人不成人,鬼不成鬼,浑身鲜血浸染,十分的恐怖,手中那把精铁折扇也被拆解得不成样子,却习惯性地放在胸口摇上一摇。   这些家伙,居然还能活着闯到这里!   局面再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知道此刻并不是当出头鸟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轻轻移动脚步,寻找抽身机会。   而那头的罗烟锅已经对着白纸扇一拱手,开始攀谈起来,“长沙帮贾师爷,果然名不虚传,能在那千年老魔中逃得性命,实属难得。”   白纸扇将精铁短扇并拢,不咸不淡地说,“晚辈有什么能耐,敢和纵横川陕四十余年的罗老爷子相提并论,只是你这一手好算计,就远远不是在下能比得了的!”   罗烟锅老脸没什么表情,轻轻问了一句,“他还在?”   白纸扇面容一肃,“还在,并且很快就要下来了,封魔阵根本挡不住!”   这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有从忐忑不安中走出来多久,突然听到上面一阵杂乱的动静,几个人的叫声传来,我一愣,站起来,趴到坑边往上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我自个儿一大跳。   我看到了好几个袍哥会的人,准确地说他们并不是人,这帮原本已经死去的家伙,此刻居然同时出现在了地下深处,朝着白纸扇身后那帮打手扑上去。   “他们来了!”白纸扇身边有个瘦高个喊了一声,没等跳到更远的地方,就被一个脑门上缺了一块骨头的家伙给绊倒,两人抱在一起滚落在地,双双厮打成一片。   不到两秒钟,瘦高个胳膊被人一把扯住,那脑门缺了头盖骨的家伙狠狠一口咬下,不偏不倚地咬在了胳膊上面。   能够从这场乱局中留到最后的,无一不是真正的好受,瘦高个自然有些手段,结果三两下却还是中了招,被尸体紧紧抱着胳膊,一嘴便扯下他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来。   剧痛之后,倒映在瘦高个脸上的只有疯狂,他手上抓着强弩,狠狠捅在尸体身上,四肢猛地扣动扳机,强弩盯着尸体胸前射出去,巨大的穿透力直接穿胸而过,强弩尖端沿着尸体后背闯出。   短暂的停顿,尸体却变得越加疯狂,安静的隧洞中,瘦高个发狂的痛叫声和尸体的咀嚼声相映成彰,显得那帮刺耳。   两道声音抱得很紧,兔起鹘落之间,那尸体猛地双开瘦高个的胳膊,张嘴朝他脖子上咬去。   很多人只知道尸变过后的人会扑咬脖子,下意识就以为那是为了吸血,然而张小饼说过真实情况并非如此,邪尸需要的是人的阳气,而非简单的血液,至于为什么专咬脖子,则是因为动脉中的血量充分,阳气也更加浓郁。   总而言之,在那尸体的疯狂扑咬之下,瘦高个的脖子已经烂得穿孔了,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恰好能够看得见他裸.露在空气中的气管,已经白森森的颈椎骨,被包裹在大红的血肉之中。   长沙帮仅剩下的都在同一时间举起了折叠弩,却有些投鼠忌器,两道身影抱着这么紧,互相滚落在地,稍有不慎便会误伤同伴。   唯有白纸扇当机立断,看出瘦高个已经活不成了,急忙从石堆上跳下来,对着身边人狂喊,“动手,射箭!”   唰!   齐刷刷的一片强弩迸射,将紧抱在一块的两人都射成了刺猬。   这强弩使用精铁打磨制成的,上面还篆刻着不是很好符文,对付一般的鬼魂邪祟杀伤力极大,一轮箭雨之后,尸体脑门上则全部炸开了话,滚烫的脑浆糊了瘦高个一脸。   瘦高个被咬断的气管“嗬嗬”喘息,回头惨叫着将手伸出来,在空中虚抓几下,捂着漏风的脖子,带着几分痛苦和凄厉,   “师爷…………救、救我……啊!”   就在大家以为乱局暂时结束的当头,另一具尸体却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抱着失去反抗能力的瘦高个就啃,三两下,将脖子彻底啃穿。   牙齿嚼在骨头上的声音,让每个人的耳膜都是一阵难受。   可怜这瘦高个一身本事,却被两句尸体接连扑倒,好端端一条生命流逝,抽搐中摔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更多尸体却从黑暗洞穴中涌出,疯狂朝着我们这边扑来。   对方来势汹汹,白纸扇和罗烟锅却不敢藏拙,厉啸一声同时跳起,与地面上涌来的邪尸酣战成一团。   剩下几个长沙帮幸存者还在疯狂宣泄强弩,可弩箭破空,除了能够在尸体身上扎出几个不大不小的窟窿眼之外,却是卵用都没得! 第89章 他怕我   邪尸来势汹汹,我转动目光粗粗一扫,见地上涌出的邪尸,基本都是此前下墓,受了宝贝迷惑的那帮人,而失去强弩震慑性的人群也是一慌,都狠狠将家伙抛掉,转身“哇哇”怪吼着冲向出口。   “走吧,顶不住的,上面的老魔也快下来了!”   白纸扇将几具邪尸震倒,身体徒然间凌空飞转,跳到了众人跟前,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上计较什么恩怨了,脚尖落地就是一声狂吼,发足朝着出口狂奔。   “傻子,你跟我走!”罗倩倩伸手过来揪着我,而此刻的我已经被隧洞中的惨烈一幕快要吓傻了,直到她用手指掐我,我才猛然转醒过来,骇然变脸道,   “这些人怎么全都尸变了?”   经历过那么多事,我对幽冥之道也有一定的了解,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变活得,这些尸体虽然能动,却没有了之前的完整意识,不过就是一帮在嗜血本能趋势下的行尸走肉!   罗倩倩却没理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拉开一点距离之后才说道,“你若有胆子,就自己跑到尸体跟前去问,别烦姑奶奶!”   罗倩倩废了这么大劲下墓,甚至连续上演了两场“无间道”,可最终想要的东西还是没得到,反而被这些行尸走肉撵得像野狗一样,罗倩倩一肚子火,全都撒在我身上。   我懒得跟她计较这些,此刻逃命要紧。   罗烟锅和白纸扇到还好,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邪尸汹涌,联袂而来,却冲不破这两把“尖刀”所组成的防线,沉闷的撞击声下,好几道邪尸拔地而起,摔在石壁上变成了一滩烂肉。   罗烟锅挡在前面,是为了给罗倩倩争取逃走的时间,而白纸扇则是为了护着他那帮兄弟,我一边跑一边扭头去看,而就在此时,却听到前头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   这声音属于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胖子,我和罗倩倩都下意识回头瞧了瞧,却见那前面又出现了两个黑影,正趴在胖子身上狂啃,有一具尸体看不清楚长相,而另外一具,则是先前被罗倩倩埋在坑洞中的家伙!   我赶紧停下了脚步,罗倩倩拽着我还保持着前冲的趋势,见我忽然停下,差点被带到,俏脸阴沉地说道,“在不怕,就得留下喂邪尸了!”   我心里门清,罗倩倩并非真心打算救我,不过是那石盒之内的东西突然消失,而这石盒从始至终又都放在我手上,所以她心中存疑,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逼问罢了。   可这个时候思考那么多已经没用了,任何算计,也要在能够活下去的前提下才能进行下去。   我摇头说道,“你想过没有,这里可是公羊举的墓穴,要说对环境的熟悉,我们这帮外来人又如何比得过他?”   罗倩倩说你什么意思?   我指了指前面的尸体,喘气说道,“别忘了下来只有一条路,可这两具邪尸却能赶在咱们之前,埋伏在前面,这证明什么?肯定还有别的通道可以下来,没准那具千年老尸正站在前面等我们!”   罗倩倩心思再灵巧,也被我的猜测吓了一跳,想通此节,她脸色有点不自然,拉着我的衣服问,“那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苦笑说连你都没办法,何况是我?   说话间,冲在最前面的汉子已经被啃成了一滩碎肉,紧接着那些不知道从那儿冒出来的死人,则歪歪斜斜地站起来,开始朝着我们围了过来。   我浑身都绷得紧紧的,将丹田中那点仅剩的气息调动起来,对罗倩倩说道,“怎么办,你爷爷加上白纸扇,能够打得过这千年老墓中的魔头吗?”   罗倩倩寒声说,“你到底有没有出息,遇上点事都想着依靠别人,姑奶奶怎么会遇上你这个窝囊废!”   她毫不掩饰对我的轻蔑,我心中却在想,打架打不过就算窝囊废?我特么又不会江湖中人!   九年义务教育可没教会过我该怎么拿刀子跟这帮怪物拼命,一上来就是这认不认、鬼不鬼的玩意,换谁受得了?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罗倩倩却顾不得我心中的委屈,她对我厉喝道,“打不过也得拼,姑奶奶可不想留下来,成为这些怪物的血食,你要是害怕,就学学鸵鸟是怎么钻沙的,把脑袋埋进地下,也许能躲过一劫呢!”   这话说得我眼角一阵抽搐,没等回过味来,眼前已经扑出一道黑影,一张被炸得只剩半边的脸闯入我的视线,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只黑漆漆的爪子,在夜色中闪着油亮色。   骤然发生的意外实在太过突然,我们完全来不及反应,眼看那邪尸已经扑到跟前,罗倩倩将眼角一眯,本能地拍出一掌,重重砸在我的肩上。   她自己的身体却在这股反推力的作用下,往后滑开了半米。   我“啊呀”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前倾,与那邪尸距离拉近,那本该扫向罗倩倩的爪子也在空中徒然打了个转折,猛地朝我脖子上划过来。   贱女人!   我脑海中蹦出这样一个单词,爪风以及快要触及到我的皮层,冰凉彻骨的寒意弥漫之下,将我左边侧脸冻得一阵僵硬。   完了……   这么近的距离,我根本来不及做准备,黑色爪影在我瞳孔中不断放大,堪堪触及到了我的皮肤,我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那爪影却生生停留在了半空,邪尸只剩一半的眼珠子躺在血肉模糊的燕窝之内,却是颇为人性化地对我流露出了一抹畏惧。   他突然停下了冲势,就好像一截硬木头似的,生生跺脚落在了我的面前。   我还没来得及从与死神伴舞的惊险和刺激中回过神来,那邪尸紧接着却做出了一个让我无比诧异的动作。   他绷紧的双膝往前一倒,匍匐在地,双手举得高高地撑过头顶,看那姿势,却仿佛在想我行出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一般。   什么情况啊!   那邪尸不动,我也不敢造次,一人一尸僵持不下,愣在那里活像两截木头。   这玩意,难倒他怕我?   我心念急转,没想好要不要确定一下,刚刚退向身后的罗倩倩却抓着一柄从腰间出的长剑走上来,一把搭在我肩上,   “傻子,你死了没有?你刚才用了什么办法,这邪尸怎么刚冲到你身边就倒了?” 第90章 胁迫   我心中愤怒,想说你个贱人还好意思问,老子刚刚差点就被你害死!我双肩一抖,使劲将她手掌弹开,说了一声“离我远点!”   冷不防地上的邪尸徒然一弹,像个不倒翁似地又站起来,一双黑色爪子犹如淬过火的精钢,狠狠朝着罗倩倩脖子插去!   罗倩倩惊呼一声,回见抵挡,细软的剑锋斩在邪尸爪子上,爆发出一串火星。   这邪尸爪子固然坚硬无比,然而罗倩倩防身法器也不是凡品,剑锋一旋,在空种展现出了超强的柔韧性,犹如探出洞口的毒蛇,层层翻卷,缠绕在了邪尸手腕子上。   猛然发力之间,那长剑徒然绷得笔直,带着一股劲风,将邪尸整条胳膊肘硬生生拆解下来。   “暗算我!”罗倩倩眼中狠厉徒升,将长剑挥舞成片,点点星斑爆闪,仿佛风中凌乱的暴雨梨花,轻易便在这邪尸身上切割下不少零件来。   然而地下隧洞中的邪尸却远远不止一具,罗倩倩搅碎第一具尸体,黑漆漆的通道口中又是几道劲风划过,邪尸乍见如此粉嫩的血食,难免兴奋地“哇哇”怪吼,挥着爪子就迎了上来。   一番拳风剑影,我瞧见了几分罗倩倩的真本事,不得不说,这女人大小跟着罗烟锅,还是练出不少能耐的,长剑疾旋,在风中暴出千万点光华,每一剑下去,都能轻易带走一点东西,或是眼睛,活尸鼻子。   这伤势倘若出现在活人身上,虽不致命,也足够让人疼得“哇哇”怪吼,可那邪尸完全没有知觉,挥爪之间,攻势如雨,全凭本能趋势下战斗。   长此以往,罗倩倩也渐渐有点吃不消了,回头且战且退,望着愣在一旁的我喊道,“林寒,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就舍得让我被他们撕扯成碎片,却作壁上观吗?”   我想笑,如果不是因为环境不对,我真的已经忍不住要笑出来。   什么叫我的命是她救的,呵呵,真特么可笑。   我抱着双手说道,“你只要站着不动不就没事了吗,这些邪尸只会攻击移动的物体,你看我现在好好站在这儿,哪有什么麻烦?”   我这话音一落,罗倩倩顿时愣了一下,眼中藏着疑惑,匆匆扫视我两眼,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为什么他们不攻击你?”   我冷笑道,“这人呐,走了小半辈子霉运,总归会有时来运转的一天,你说对不对?”   自从刚刚,罗倩倩遇险之后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向邪尸那一瞬间,我心中就已经认定了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尽管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已经被验证了无数次,可之前的我,多少还是对人性抱有一定希望的。   我觉得罗倩倩之所以小小年纪会变得如此阴狠,完全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以及成长的环境问题,身边跟着罗烟锅这样一个生杀予夺毫不手软的老魔头,罗倩倩能成为好人吗?   可现在,我彻底改变了看法,有些人的恶毒是天生的,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习性,不会因为你对她好,便对你心存感激。   这世道,农夫与蛇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罗倩倩被几头邪尸逼得捉襟见肘,香汗淋漓,咬着牙说道,“傻子,你居然敢这么对我,等姑奶奶脱困之后,一定用各种办法炮制你!”   我说随便,等你能活下来再说!   谈话间,我身后却有一道疾流涌过,同时伴随着一声愤怒的暴吼,“站住!”   什么情况?   我和罗倩倩都吓了一跳,回首之间,却见白纸扇手里捧着那个落空的石盒,正奋力朝着洞穴外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则跟着目光阴沉的罗烟锅,两人一前一后,都将身法提升到了极致,快得让人眼晕。   我和罗倩倩不偏不倚,就站在隧洞的出口位置,距离拉近,我瞧见了倒映在白纸扇眼神中的狠毒,犹如鹰犬般瞪视着我,   “臭小子,滚开别挡路!”   我下意识就要跳开,耳边却再次传来罗烟锅的暴喊,“给我拦住他,我放你走!”   神仙打架,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从来只有站远了逃命的份,哪有胆子敢拦下白纸扇,几乎下意识地用足尖一点地,纵身朝着侧面跳出去。   顷刻间我做出了选择,而白纸扇在于我擦身而过的瞬间,却乖戾地冷笑了一声,“林寒,你真是条好狗!”   一抹银光从他指缝中闪过,在我肩上划了一下,顷刻间剧痛钻心,我哀嚎倒地,白纸扇则在空中一个转折,手中精铁短扇一挥,带出一股强劲的疾流,将所有围向罗倩倩的邪尸扫退。   外人看来,白纸扇这举动好似在帮助罗倩倩脱困,然而他下一个动作,却是将扇骨展开,单手扣住罗倩倩的肩头,将人横过来一扯。   罗倩倩惊呼声中,身体打了一个踉跄,再睁眼时,冰冷的扇骨已经顶住了她的脖子上。   白纸扇凶戾一笑,“老不死的,赶紧站住!”   罗烟锅暴冲的身体在空中一滞,双腿重重跺在泥砖之下,四平八稳地定在了原地,身体没有半点歪斜,而他脚下的泥砖却塌陷了两寸,纷纷龟裂,形成一圈圈的破碎纹路,蔓延到了半米开外的地方。   我心中徒然一抖,这脚力,简直比打桩机还要厉害。   “放开她!”罗烟锅缓缓站立在原地,气定神闲地说道,“盒子你已经到手了,再敢伤害我孙女,无论上天入地,我都要将你挫骨扬灰!”   “老不死的,装什么大爷!”人质在手,白纸扇显得底气十足,   “你辛苦算计,先是假意和袍哥会那帮蠢驴联手合作,又故意将线索泄露给我们,之后更是假装被我们联手击杀,却借助水遁把自己藏起来,躲在一边看好戏,放着我和袍哥会的人拼死累活替你掘墓挖宝,这份情,长沙帮记住了!”   “你想怎么样?”罗烟锅轻轻把玩着手中的长烟杆,一对眼睛仿佛出了匣的宝剑,目光炯炯地望着白纸扇,   “放了人,我放你走!”   “你觉得我会信?”白纸扇狞声说道,   “江湖上盛传,都说川陕大侠罗烟锅,是个人人敬畏的好汉,没想到却是个如此算计深沉的家伙,你想夺走宝贝,留下所以人在这里陪葬,我岂会让你如愿?”   罗烟锅往前踏出了一步,“既然你清楚我是什么人,应该也了解我的行事风格,是绝不对为人所胁迫的吧?”   “你难道不顾自己孙女的死活?”   白纸扇勃然变色,抓着精铁短扇的双手微微发抖。   “所谓术道江湖,今天你死,明天我活,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她是我的孙女,又岂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你……”白纸扇为他气势所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没等他做出更多动作,罗烟锅已经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刃,气势勃发,整个人腾身两丈,将五指探爪,抓向了白纸扇的头盖骨。 第91章 鱼死网破   这老不死的乍一出手,立刻摆出了雷霆万钧的凶猛姿态,白纸扇也没料想到他居然真的可以不顾孙女的死活,惊恐之下,蓦然变脸,   “呵呵,好,我若死了,就拿你孙女垫背!”   怒吼声中,白纸扇探爪一抓,死死扣在罗倩倩肩头上,将人使劲往上一带。   罗倩倩惊呼着双脚离地,身体好似乳燕,被白纸扇一掌拍在后心,朝着罗烟锅射去。   两人在空中错身而过,罗烟锅将烟杆轻轻搭在罗倩倩身上,虚指一点,帮她止住了前冲的趋势,另一手轻轻挽着罗倩倩的腰肢,将人甩飞下来。   罗倩倩落地之后双脚一弹,木然站直了身体,对着高空喊道,“爷爷,你替我杀了这个混蛋!”   罗倩倩的喊话声还未传开,白纸扇已经趁着这点,毫不犹豫转身暴退,奔向隧洞出口。   他的本事和勇哥只在伯仲之间,这魔头心狠手辣,先前搞得勇哥死不如生,虽说是占了几分偷袭的便宜,然而种种手段却表现出了远超勇哥的水准。   既然勇哥扛不住罗烟锅,白纸扇正面对上他,自然也是个死字。   罗烟锅在空中乖戾一笑,擎空探爪,身体好似游鱼穿空,倏然而至,几乎眨眼间拉近两人距离,重重的一掌拍向白纸扇后心。   白纸扇在暴冲中发出一段厉啸,双腿拔高,一个兔子蹬鹰,发狠往后一扭,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打发。   罗烟锅以逸待劳,丝毫没有流汗,而白纸扇则在下洞之前就历经了几场血拼,根本就不再巅峰状态,再加上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败局已经成了必然。   白纸扇硬扛着罗烟锅的压力,将手中精铁短扇挥舞得密不透风,边打边退,“老不死的,你何必苦苦相逼,热闹了长沙帮,就不怕我身后的人报复吗?”   “过江龙难耐地头蛇,什么长沙帮头子,老子根本不放在眼泪!”   两人激烈地交手,罗烟锅狞笑声中,将手中烟杆绷直了一扫,如剑斩长空。拉长的幻影在空中爆发出一股嘶鸣,在空中爆出一团炙热的气场。   罗烟锅脸色大变,急忙将双手齐出,抓着镜铁扇挡住了这一击。   两股气劲相碰,徒然间爆发出一道金铁交击的轰鸣,接着白纸扇面色潮红,脚下“蹭蹭蹭”连退了十好几布,而罗烟锅却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轻巧落地,将烟嘴放进嘴里,淡淡地吐了口气,   “你三焦筋脉已伤,五内俱损,还要拼命顽抗吗?”   我这才知道,白纸扇早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受了内伤,只不过他伪装得很好,一直在强撑罢了。   白纸扇将短扇折叠好,目光犀利有如鹰犬,视线通红,发出犹如被逼入绝境的豹子一般的怒吼,大声道,   “老不死的,想要我束手就擒,哪有这么容易?今天我栽在你手上,无话可说,但你也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说话间,白纸扇抓在石盒上的手指猛然发力,一股气劲爆发,强压之下,石盒“咔嚓”崩碎,咧开几道印子,又纷纷化作齑粉。   可直到盒子粉碎,白纸扇望着空空如也的内盒,目光却瞬间陷入了呆滞,“这不可能,钥匙明明已经丢了,为什么这盒子居然被人打开过,里面的东西呢……东西呢!”   巨大的反差让他陷入了抓狂,他崩溃了,反倒越发嚣张起来,“哈哈……老不死的,竹篮打水一场空,想不到你千辛万苦得到这个盒子,到头来却只剩下个屁,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哈哈!”   白纸扇面带扭曲,浑身浴血,狂笑中喷出一口血沫,整个人状如厉鬼,显得格外疯狂和狰狞。   “你找死!”罗烟锅深吸了一口气,强悍的气流外溢,化作滚滚呼啸的长龙,隔空一转,卷起一片沙尘泛滥,仍在狂笑中的白纸扇忽然迎头栽倒,躺在地上再度喷出一口血。   隔空伤人,这是什么境界!   我吓得心口缩紧,而倒地之后的白纸扇却是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从手心中,缓缓掏出了一坨黑色的,犹如煤球一样的东西。   他目光充血,望着手上的东西,笑得犹如一个疯子,声音嘶哑宛如夜枭,“   我活不下去了,你们也得跟着我陪葬,这隧洞存在千年,早已被地下山泉渗透,不复当年,只要我引爆这颗雷火珠,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做亡命的鬼!”   “住手!”   看见那颗珠子,罗烟锅脸色终于起了明显的变化,足下一点,整个人飞速往前弹起,而白纸扇狂笑声中,却将托在手心中的黑色圆球抛向了空中,暴吼道,   “老不死的,你这么想要,那便给你吧!”   拳头大小的雷火珠在空中迸射成弧,猛地砸向罗烟锅,这老东西脸色大变,在空中一个翻转,身体倏然落地,抱着来不及反应的罗倩倩就朝里面躲。   而我则眼看着那颗在空中不断放大的雷火珠子,心中骇然。   黑色球体表面破碎,弥漫着一丝丝咧开的光斑,一股格外狂躁的毁灭性力量徒然生成,将那珠子表皮一点点撑开,形成一股赤芒,沿着中心处不断扩大。   当那赤色光芒不断暴涨开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涌动在其中那股毁灭的气息波动,极致高压,带给了那股气息巨大的反推力度,强芒迸射,映照着所有人的眼球,都陷入了迷茫之中。   一旦这股能量炸开,就算我们能够躲过被气浪摧毁的下场,紧随而至的山体垮塌,也绝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所能承受住的。   白纸扇,真的动起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那圆球滴溜溜地旋转,在空中洋溢着巨大的能量波动,不到0.1秒钟的时间,球体外壳破裂,赤霄漫卷,形成了一股炙热浪潮,眼看着就要呈现出喷涌的趋势,将众人吞噬而进。   我几乎已经闭上双眼,情不自禁地等待死亡到来,然而就在内心惊悸,察觉到巨大死亡威胁的那一瞬间,潜藏在我的脑海深处,却有一股格外狂躁的意识传来。   那个意识仿佛在怒吼,在咆哮,充满了对我这种无力挫败感的深深不屑,“废物,上去捏住它,用你的左手!”   我粗通行气之法,也看得出那颗雷火珠里面洋溢着的巨大能量,心中不由发抖,暗道,   我能抓得住吗? 第92章 行气法门   时局艰险,已经到了危若悬卵的地步,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我做出了自己应有的选择。   人死鸟朝天,好男儿当死则死,我已经过够了窝囊的日子,不想再当个废物,就算临死前,做一回英雄吧!   啊……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深处疯狂地弥漫开来,我放空了一切,什么都不去想,心中仅存最后一个念头,我要握住它,凭我,一定能够握住。   我轻轻把手伸出来,对着虚空中猛然一握!   那一瞬间,我掌心深处涌出了一股强烈的炙热气场,平地里一声惊雷,我分明什么都没做,可隧洞中却传来万千雷鸣炸裂的震响声,随后我感受到了一股气,那股气,存于我的内心,仿佛是虚的,却在我动手的瞬间凝聚成了实质,化作一股潮水般的气息,死死锁住了空中的雷火珠。   雷火珠已经炸裂开了一大半,充满毁灭性的波动眼看就要爆发,却在我一掌之下,被牢牢地虚握住,所有毁灭气场都遭遇到了无形的压缩,空中发出一个哑屁,“嗤”的一声。   浓烟过后,很快消散,那雷火珠也变成一堆铁屑,随着我手腕轻轻摆动的频率,沿着半空洒落下来。   我周身的血脉都好似被人点燃,那种既痛快,又充满了无数酸涩痛感的感觉笼罩着我的全身,让我放开了嗓子,发出这辈子最大的吼声。   啊   实质般的音波化作海潮翻滚,冲击在地下隧洞的每一个角落,来回折叠,仿佛填海的浪潮,震慑人的耳膜。   我这一抓之下,耗空了全部的力气,脑海中的那个意念却是微微一叹,多了几分唏嘘,随即湮灭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这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情况?   我浑身酸软,汗出如浆,双手撑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变成一股热流,从我脑门上蒸发,如果此刻有一面镜子,我一定能看到自己居然置身于“云雾”当中。   “怎么会……这样!”   狂笑声戛然而止,所以疯狂与凶狠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白纸扇那张脸上同时浮现出好几种情绪,既愤怒、又错愕,还掺杂了不少惊恐和不安。   他想不通,呆滞的脸上挂满了苦涩,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雷火珠会失效?这可是金陵古大师的杰作啊,何勇那个王八蛋,难道他骗我?不……这不可能!”   “呵,你们表面称兄道弟,见了棺椁中的宝物就立刻翻脸,那头死肥猪会将自己保命的底牌送给你吗?”   罗倩倩将脑袋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来,望着碎裂一地的齑粉,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得色,“贾师爷,你还有什么手段?”   “小丫头片子,我……”   白纸扇崩溃了,话到嘴边,望着出现在罗倩倩身后正将一张老脸摆得比铁块还硬,虎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罗烟锅,眼角一抖,   “不……不要杀我!我可以做你的手下,当一条听话的狗!”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先前的临时反扑,已经用尽了白纸扇心中所有的勇气,这世道,谁能做到真心不怕死呢?白纸扇也是人,面对比自己还要高上一层楼的猛人,也会忌惮、害怕,甚至跪地磕头求饶。   如果刚刚那颗雷火珠顺利爆炸,充满毁灭性的火浪将会带走全部人的生命,自然也不会有人看见白纸扇临死前的胆怯和惶恐。   可惜这一切,全部都被我一掌掐灭掉了。   勇气的流逝,让白纸扇变得还不如一条狗,他跪地求饶,对着罗烟锅不断地磕头,乞求自己能够活命下去。   然而罗烟锅却并没有搭理他,这位老人甚至连看都没看白纸扇一眼,从罗倩倩身边走出之后,目光便动也不动地定格在我身上,脸色僵硬,犹如一块蹦起来的铁板,   “老夫纵横川陕半辈子,这回倒是看走眼了,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还请明示!”   他说话的时候,居然将双手虚握,对我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我是前辈吗?   这黄土都埋到嗓子眼的老家伙,居然对我拱手施礼,道了声前辈?   我脑子有些转不弯来,浑身麻木酸涩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害怕自己一动,就会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   我艰难地滚动喉咙,对他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罗烟锅“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说你怎么样?   我说我现在这样,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他往前走了一步,再度对我施礼,蹲下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这一拜,是拜谢你先前的救命之恩,老罗锅纵横半辈子,生平从不欠人半点情分。”   我浑身虚脱,根本举不起手来。   他看着我继续说道,“东西在你身上是不是,能不能把它给我?”   我苦笑着说,“什么修行法门,在你眼中重逾千钧,在我面前却狗屁都不是,真要拿的出来,我早给你了,实话跟你说,盒子里的东西的确是我拿的,可是它没了,先前我就把它藏在胸口,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是真的没有了吗?”罗烟锅循循善诱,对我语气轻柔地讲道,“小兄弟,你再想想,你脑子里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当你静下心行气的时候,那气息的走向,还和先前一样吗?”   嗯?   听到这话,我脑子一怔,下意识将丹田中残存那一丝气劲压榨出来,果然发现自己如今导气的法门,居然与张小饼传授给我的龙虎山口诀截然不同!   所谓行气法门,不过是一种框架,一种气劲沿着脉络的走向,当气息沿着筋脉游走,途径不同脉络的时候,能够挥发出来的威力和效果也各有不同。   此刻我心中的格局,远比之前的更大、更深,如果将张小饼传授给我的心法口诀比作一滩活水的话,那么此刻的我,已经拥有了一片汪洋沼泽,气息流动截然不同,更大,也更广阔的!   这并不是说张小饼交给我的法门不好,是烂大街的烂缺货,我毕竟不是正经的龙虎山传人,仓促之间,也不可能学得会上层的心法口诀,他给了我的心法口诀只有导气的作用,然而此刻的我,却拥有了一篇完完整整的心法套路。   这是完整属于我自己的法门,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懂得! 第93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有了吗?”罗烟锅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语气充满殷切,   “小兄弟,你得到了千年大巫,公羊举的完整传承啊,虽然你此刻还很弱小,但有了这卷法门傍身,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就连我老头子,也要对你敬畏三分啊!”   我说道,“那你刚才拜的又是谁?”   “他呀,你不必管,就让他一直睡着吧!”罗烟锅神秘地摇头,想是在我身上看出了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东西,却不肯对我言明。   我说你想干什么?   罗烟锅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呢,也是爱才心切,你空有一座宝山,却不知如何挖掘,留在你身上的东西很危险,如果没有钥匙,打开不了那座宝藏,留给你也是浪费,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我想……”   罗烟锅提出了一个让我想笑的建议,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换了是你,自个家的媳妇,会心甘情愿和别人一块享用吗?   所以我笑了,摇头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在我身上算计,不可能!”   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也是好心,你现在的状态,就像纸糊的塑料桶中填满了炸药,稍有不慎,就会炸得你尸骨无存,虽然你得到了公羊举的完整传承,可修行一途并非朝夕就能达到顶峰的,途中行差踏错的后果,怕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我冷笑不止,说区区贱命一条,根本不劳挂心,你不过就是想从我这儿得到那卷心法吗》我告诉你是,那玩意已经融合进我的身体,只属于我一个人,就算画,我也画不出来,根本没有办法让第二个知晓。   罗烟锅继续摇头,循循善诱,“我可以不要那卷心法,并且答应收你做徒弟,将一身本事都传授于你,只需要你以心头血,发下血誓,将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忤逆我,这样可好?”   收我做徒弟?   我万没料到,这老不死的七万八拐,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来。   他的种种手段,先前已经在我眼中有过充分展示,的确是我生平所见的人当中,最强悍的一个。   勇哥、白纸扇,都是让我心中发抖,难以直面的狠人,可在罗烟锅眼中,却并根本不算得什么,勇哥被他轻易击杀,白纸扇也被逼得差点鱼死网破,这老小子的能耐,不是此刻的我所能想象的。   如果我真能学到他的本事,日后闯荡江湖,还有谁能阻我?   可是,他会这么好心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哪怕是用脚趾头去想,我都能猜到他必然对我有所图谋。   “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罗烟锅直勾勾地看着我,他仿佛觉得自己抛出来的条件很有吸引力,料定了我会答应一般。   我说道,“如果你反悔呢?”   他举起右手,并拢朝天,对我言之凿凿地说道,“我可以发下血誓,将来必定尽心竭力地教你本事,若有半点虚言,天诛地灭!”   他这番果决,反倒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正拿不定主意,背后却传来一个人的狂笑声。   我回头,望着单手撑在山壁,另一只手则捂住胸口的白纸扇,却见他好像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一样,五官都笑得扭曲起来。   他一边狂笑,一边咳血,喘息说道,“小兄弟,你会相信一头老虎对羔羊说的话吗?他此刻对你的许诺,不过是为了日后将你养肥,方便自己下嘴而已。”   我问道,怎么说?   白纸扇指了指我,喘息着笑道,“你得到了公羊举的传承,那玩意只有一份,并不能转移到别人身上,这是没错,可我却晓得这世间又无数种夺舍的法子,可以别人的身体当做鼎炉,寄生于他人体内……咳咳……”   他猛咳了几口血,虚弱不堪地说道,   “一具衰老腐朽的臭皮囊,对于罗烟锅这种行将就木的修行者而言,不过就是累赘,舍了就舍了,将来他对你进行夺舍,三魂同化,融入你的身体,你所学到的东西就会毫无保留地归他所有,连同你身体中的那卷心法,你可晓得?”   什么?   我豁然变脸,一回头,却见罗烟锅抿着嘴唇,宛如刀尖似地将嘴角翘了起来,   “贾师爷,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蠢,破坏我的好事,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你先前选择闭嘴,我或许还能饶了你,可现在……”   “嘿嘿……”白纸扇将后背抵在墙上,虚软无力地说道,“老砸碎,我知道你的性格,向你求饶根本没用,横竖都是要死的,我凭什么要你称心如意!”   说到这儿,白纸扇的表情已经有些扭曲了,一张脸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充满了崩溃的麻木感,恶狠狠地说道,   “小兄弟,你别信这个老砸碎,他再跟你玩阴的,教你本事,磨炼你的身体,不过是想替自己熔炼出一个上好的鼎炉罢了,你愿意用自己的魂魄消散,来成全这个老鬼的野心吗?”   “我……不愿意……”我几乎下意识就吐露出了自己的心思,骇然将双手反撑在地,屁股朝着后面飞快地挪动了两步。   “我看你是找死!”   诡计被人揭穿,罗烟锅再也绷不住了,一张老脸上腾着青气,须发皆张,一根根好像刺猬一样地耸立起来,充满了骇人气势。   “倩倩,帮爷爷将这小子看好,既然他不愿意,我便在这里就他夺舍了,我先处理一点小麻烦!”   “好的,爷爷!”   罗倩倩大步走来,在我后背上狠狠踹了一脚,我身体滑倒在地,一个咕噜滚了两圈,还没爬起,罗倩倩已经来到我身边蹲下,轻轻伸手,在我脑门上轻轻抚摸了两把。   她下手很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我,前后态度的极致反差,让觉得此刻站在我身边的,仿佛就是一只魔鬼,   “疼吗?对不起,我也是一时没忍住,才会在你身上踢了你一脚,我不该踢你的,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半点呢……”   罗倩倩轻轻喃呢着,如痴似醉,良久才舔舔嘴唇,露出一个阴寒的笑脸给我,“因为不久之后,你就会变成我爷爷啊,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很想知道爷爷住进新的身体之后,究竟会变得多么强大……”   疯子,魔鬼!   这爷孙俩个,才是真正逆天的不法狂徒! 第94章 希望   我说这老东西对我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呢,这并不是我时来运转,而是他们准备把我当成猪来养,等猪肥了,就要开宰了。   我可不会傻乎乎地等着被人养肥,当即挣脱开了罗倩倩的手,“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会有报应?”   罗倩倩声音温柔了许多,“林寒,你不懂,我从小没了爹娘,唯一的亲人是我爷爷,这些年爷爷衰老得厉害,想是快到了大限之期,我就这么一个亲人,哪里能舍得让他离我而去呢?占了你的身体当做鼎炉,他就又能活一世,而且你也能够常随在我身边,这样不好吗?”   我望着身边的女人,感觉她就像个疯子。   我不怀疑罗倩倩对自个爷爷的依赖,换了是谁,知道唯一的亲人即将离世,都会变得很孤独,但我却觉不接受她将我视作鼎炉的想法。   我愤然推开她,大吼道,“你爷爷快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过来,快滚!”   罗倩倩一张俏脸冷得想冰,徒然间就转冷了,说这可由不得你,谁让你私藏了墓穴中的东西?害得我爷爷求生无望,那便只能拿你开刀了!   说话间,罗倩倩将手朝我肩头上抓来。   我刚刚耗光了气劲,此刻正是虚弱之时,哪能敌得过罗倩倩这种从年少时就跟随在爷爷身边修行的人?   我使劲挣扎,可还是给她翻过来,用膝盖顶着后腰压在地上,她笑嘻嘻地说,“林寒,你能逃掉的吗?”   我被按在地上,几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尽量将脖子扬起来,破口大骂,“死贱人,你恩将仇报,我诅咒你和你爷爷都不得好死!”   我后脑勺挨了一下,紧接着就传来罗倩倩不冷不热地声音,“你嘴巴还挺倔,要不是为了爷爷,我真想现在就剪掉你的舌头!”   我这边被压得没法还手,而那边的罗烟锅,已经信步走到了白纸扇面前,和他拉近了不少距离,“同样的法子,不可能在我面前用上两次,你是自己自裁,还是让我给你个痛快?”   白纸扇面色中透露着青紫,颤声道,“就不能给一条活路!”   罗烟锅背着双手哈哈大笑,笑得都快流出了泪眼,“贾师爷,枉你也是术道上走的,就不晓得江湖里的门道?你知晓我全部的计划,又破坏了我的好事,你说,我究竟是留你不留呢?”   面对罗烟锅的张狂与霸道,白纸扇出奇地没有再发抖了,而是很平静地将目光抬起来,直视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你杀不掉我的。”   “为何?”罗烟锅笑眯眯地将手放在胸口。   “你别忘记了,这墓穴中的最强者并不是你,那千年老魔头被我们放了出来,此刻即将临世,又岂会放任你在他家门口行凶!”   白纸扇一字一顿,冷冷地蹦出这句话,“我是活着走不出去了,你也一样,大家都错过了最后逃命的机会!”   “你说什么?”   罗烟锅勃然变脸,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墓穴深处,传来一道格外恐怖的叫声,那吼声沉闷,有点像是野牛在嘶吼,却自带几分沙哑和残暴,仿佛将音波化作了实质一般的气流,震得众人脚下颤抖。   “该死,那老魔头真被你们放出来了!”   罗烟锅大惊失色,慌忙中辟出一掌,狠狠按向白纸扇胸口,“那你就先死!”   这老东西全然没有之前的从容不迫,下掌时心烦意外,给了白纸扇不少喘息机会。   白纸扇一个纵身往后跃起,疯狂大笑道,“罗烟锅,你老了,你真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会对你磕头求饶吗?我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你们跟我一块死掉!”   “混蛋!”   罗烟锅出手如电,两人以快打快,仿佛两只徘徊在洞穴中的穿花蝴蝶,腾挪转移,快得让我几乎难以用肉眼辨认。   激战中罗烟锅一掌将白纸扇逼退,回头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大喊道,“倩倩,快带那小子走,我随后便会赶上,这洞穴中的千年老魔就快彻底苏醒了!”   罗倩倩听到这话,俏脸顿时一寒,从脚步捡起了刀子,比划在我脖子上,“傻子,快站起来跟我走!”   我惨笑道,“跟你走,然后又怎么样呢,被你爷爷当成鼎炉吗?”   “你走还是不走,信不信姑奶奶现在就弄死你!”罗倩倩双目暴喊,将冰冷的刀尖刺在我脖子的皮肤上,带出一丝冰冷的刺痛感。   我面无表情,“横竖都是一死,死在外面,和死在里面又有什么分别?这里好歹也是千年前的墓葬之地,人世间最后的归所,我宁愿死在这里,也绝不便宜你爷爷!”   “呵呵,好……居然你不肯走,就别怪姑奶奶心狠了!”   罗倩倩眼中爆发出一股寒芒,将刀尖猛地往前一刺,顷刻间我脖子上的屁股被划开,锋芒闪烁之间,冰冷的刀刃沿着我的大动脉闯入。   我也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仿佛在放幻灯片一样,一段段闪过此生的种种经历。   老爹、我弟弟、阿芸、顾雪,还有张小饼……   原来我的人生,居然如此无趣啊!   我已经做好了面临死亡的准备,可就在罗倩倩将匕首划向我脖子的一瞬间,那刀刃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点中了一般,紧接着罗倩倩就是一声惊呼,身子居然往后倒飞了出去。   是谁又救了我?   我僵硬的身体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察觉到了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上,我错愕回头,却看见了一张让我在绝境中生出几分希望的脸,   张小饼!   他居然也出现在这盗洞之中了,而在他肩膀上,还站着之前那只小猴子,正咧着毛绒绒的嘴皮,对我“叽叽”乱叫。   “你怎么……”我脑子一时还没咂摸过味来,张小饼已经用力挽住了我的手,沉声道,   “上面的老魔头太厉害,我根本镇压不住,快走,这地方马上就要炸窝了!”   没等我说话,张小饼已经狠狠拽着我,朝着最后的逃生通道中狂奔而去了。   “站住!”罗倩倩自地上翻身跃起,用格外阴狠的目光怒视着我,“林寒,你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张小饼笑了,眯着小眼仁,露出招牌式的贱笑,指了指前面冷得宛如一座冰雕似的罗倩倩,露出两瓣洁白的门牙,   “小寒,要不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兄弟我为了找你急的满山蹿,带着小猴子一路喝的都是露水,你狗、日的美人在怀,还搞出这么大阵仗,老天爷咋就这么不公呢?” 第95章 先过我这一关   我冷着脸打断他的碎碎念,脸皮子都快黑成了煤炭,“你丫的不知道我在下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少特么说风凉话,咱俩联手一块闯出去!”   张小饼眨了眨眼睛,对罗倩倩笑眯眯地说道,“美女,我和小寒要走了,你能不能让让?”   罗倩倩双目爆冷,抓着软剑直冲向前,那细软的长剑宛如一条毒蛇,在空气中打了几个转折,徒然间就刺向了张小饼的咽喉,   “哪里来的臭道士,快滚!”   她这一剑又狠又毒,角度刁钻,然而张小饼却不同于我,轻巧一个转身,将手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上,五指紧扣,让罗倩倩动弹不得。   他眯着眼睛笑道,“美女,何必一上场就打打杀杀的,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跟我,咱们进了小树林,不妨好好聊聊!”   “你个无耻淫贼!”被张小饼紧紧控制着,罗倩倩挣脱不开,一个撩阴腿扫向他裆.部。   张小饼双腿一紧,死死夹住罗倩倩的小腿,笑出一脸无赖相,“这可就是你不对了,咱俩才刚见面,都没培养出什么感情,你怎么就先对我耍无赖了?”   罗倩倩说不过他,一张脸充满了羞恼,好似熟透的大红苹果,然而目光中却涌动着阴寒,暴喝了一声,“去死!”   她手中的软件在空中一个转折,仿佛匹练般绕到张小饼的后背,沿着他后颈切割下去。   张小饼面容一肃,收回了目光笑道,“好手段,这小娘皮性子真辣,还是留给小寒自己享受吧!”   说话间,张小饼五指张开,轻巧地沿着罗倩倩胳膊肘上划过去,扣住她肘关节发力一掀,“咔嚓”一声之后,罗倩倩在惊呼声中被他掀飞老远,重重摔倒在地上。   “小寒,跟我走!”   搞定罗倩倩,张小饼丝毫没有迟疑,一回头,目光已经少有地换上了几分严肃,“你绝不会想知道,被你们胡搞瞎搞,放出来的家伙究竟有多厉害,晚了一个都逃不掉!”   我俩发足狂奔,经过罗倩倩身边,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却见罗倩倩满脸气苦,摔在地上瞪着又红又肿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们,杀意凛然。   “怎么了,这毒蛇一样的女人,你还能舍不得?”张小饼伸手带了我一把,沉声说逃命要紧。   我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张小饼边跑边指了指肩头上的小猴子,说都是因为它,当初你被抓走之后,这小猴子就一路远远地跟着,弄清楚了那伙人的前进路线,又急忙找回来叫我帮我。   我没料到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猴子,居然有这么高的指挥,忍不住打量它一眼,却见这小猴儿咧着嘴,似乎朝我讨好地笑了笑,一蹬腿蹦上我肩头,乐得手舞足蹈的。   我心中不由得感叹,有些时候,这人呐,还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哪里走!”   正感叹之间,后背一股劲风袭来,霹雳般的大吼声震得人耳膜发馈,我猛一回头,视线中一道黑漆漆的掌风袭来,萦绕一片淡紫色的浓雾,那掌印放大,铺天盖地都是幻影,仿佛狼牙巨兽,欲将我和张小饼一口吞没。   我呼吸一滞,背着掌风压得完全喘不过气来,张小饼也是一声惊呼,“这老头什么来路,居然如此厉害!”   我急忙说道,“他叫罗烟锅,据说是什么川陕大侠,你赶紧的,快拦住他!”   那掌风自我们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传出,趁我和张小饼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拉近距离,犹如泰山压顶,伴随着一片黑压压的飓风,当头罩下。   张小饼脚尖一个转折,仿佛腾空的大鸟,迎风而上,不偏不倚,同样对着罗烟锅劈出了一掌。   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息炸开来,张小饼犹如折翅的鸟儿,在空中倒飞,我急忙冲上去,摊开双手将他接住,却感觉手臂好似抵住了一座正在移动中的厚墙,脚下一个踉跄,两人抱在一块,都滚出了很远。   落地之后,我急忙阻住了冲势,七手八脚地爬起来,疼的嘴皮子都快咧到耳根了,强撑着对张小饼吼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   张小饼由于一只穿云野鹤,一个鹞子翻身跳跃起来,双脚轻轻落地,眯着眼角和那老不死的对视着,   “川陕大侠罗烟锅,见面果然盛似闻名!”   罗烟锅背着双手,整个人其实勃发,好像一堵墙似的立在那儿,淡淡地说道,“小子,能接我一掌不死的,你也算是江湖后生中数得着的人物了,你师承哪里?”   张小饼嘿然一笑,“区区贱徒,不敢对他人谈及师尊名讳,有辱师门风采。”   “嘿嘿,今天这墓葬底下可真是热闹,半路居然杀出你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年轻人,你师尊把你养大不易,我劝你还是珍惜性命,见好就收吧!”   罗烟锅似乎有什么顾忌,并未对张小饼再度出手,而是目光笔直地望着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张小饼借坡下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这地方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谁你们怎么争来争去,我都不在乎,小寒,咱们走!   “站住!”张小饼脚步方动,罗烟锅已经指着我厉声道,“你可以走,这小子却不行!”   我心中苦笑,就说道,“罗老爷子,我并不欠你什么,何苦这么咄咄逼人,一定要弄死我呢?”   罗烟锅厉笑道,“小子,你空有宝山,却不知如何取用,那东西留在你身上不过是浪费,不如给了我,让我好好将它发扬光大,如何?”   我没说话,张小饼已经轻轻从袖口中抽出了一柄短剑,横放在胸,很自然地站在了我面前。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罗烟锅将眼角眯了起来。   张小饼正面朝向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小寒与我有旧,又是我下山寻找的有缘之人,我不能让你伤害他,老前辈,你一身修为虽精,奈何中气不足,已经垂垂老矣,年纪大了就该颐养天年,好好享受仅剩不多的时光,何苦难为我们两个小辈呢?”   “兔崽子,用得着你来教训我?”罗烟锅双眼暴睁,一股精芒四溢,厉声道,“让是不让?”   张小饼剑指朝天,傲立当场,蓬勃的气息上扬,须发宛如秋风中的野草飘悬,凛然道,“想拿他做鼎炉,那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第96章 入魔   听到张小饼斩钉截铁似的话语,我心中好奇的同时,更多的就是感动。   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他数次救了我性命,又肯在这样的关头站出来,替我挡住来自罗烟锅的压力,让我眼角一片潮湿,感动得几乎落泪。   此情此景,我又怎么忍心连累他?   我站出来,在张小饼削瘦的肩膀上轻拍了一下,“小饼,我这辈子就交过两个真心的朋友,一个是阿峰,他已经死了,剩下的就是你,你走吧,别管我,这事我来扛!”   张小饼固执地摇头,说小寒,我明白你心中在想什么,但你身体中的东西却决不能交给这老鬼,一旦那玩意走脱出来,可比这深山里的千年老墓还要恐怖许多!   张小饼对我知根知底,自然晓得我身体中的秘密,此刻他旧事重提,让我心中更加不解了,   “小饼,我身体里住的到底是个什么鬼,为什么这么多人都……”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张小饼沉声打断了我,一抬头,直面气势勃发的罗烟锅,凛然笑道,“老东西,我敬你是江湖前辈,给你几分面子,你真要苦苦相逼,是觉得我没有制衡你的手段吗?”   “你若有,就尽管拿出来试试!”罗烟锅面沉如水,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轻轻往前跨出了一步。   他整个人居然跟皮球一样的,快速膨胀了起来,一股游龙般的气息充斥在他身体内部,魔气凛然,幻化出一股凝儿不散的墨色云雾,徘徊在身侧。   张小饼将目光微微眯紧,说怪不得,原来你已经入魔了!   罗烟锅冷笑道,“这九重神魔之法,是我在远古遗留下的一片废墟中偶得,它吸干了我的精气,让我衰老腐朽,却能带给我无法想象的力量,年轻人,你能活到今天不容易,现下却要成为我的血食,未免太可惜了。”   我心中一动,仔细咀嚼他这番话的含义,正不懂这老东西话里所谓“血食”的含义,一道人影已经鬼魅般蹿出,自罗烟锅身后暴起,将一柄寒铁打造的匕首,狠狠插进了他的后心,   “老不死的,你不该把后背露出来给我,去死吧!”   白纸扇面色扭曲,双眼爆发出决然的狠厉之色,将刀尖往前一送,阴沉怪笑道,“想不到你纵横半辈子,最后还是要死在我手里,你……你、你做了什么……啊!”   当白纸扇将匕首送进罗烟锅身体的那一刻,我承认我的心已经跳起来了,我巴不得这老东西能够尽快死去。   然而事情的转变,却远超所有人预料,背后挨了一刀,罗烟锅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地站在那里,非但没有露出半分痛苦的表情,反而将嘴角翘起,隐匿在一片黑雾之中的老脸,流露出狰狞的淡淡笑容,   “哦……我差点忘记了还有你,那便先从你开始吧!”   罗烟锅反手一挥,抓向身后的白纸扇,挥手间带出一片蒸腾翻滚的云雾,劲风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蒸干了一般。   白纸扇大惊之下,急忙抽身暴退,然而动作毕竟还是慢了半拍,被罗烟锅单手扣住了手腕,轻轻一甩。   他整个人就跟腾云驾雾一样,被狠狠摔在了地上,与此用时,罗烟锅浑身漆黑雾气纵横,仿佛化作一条长蟒,疯狂地卷向白纸扇的手臂,将他半边身子都扯动起来。   我看得十分真切,那魔雾所化的“长蟒”之中,仿佛存在着什么有生命的东西,正疯狂吸收着白纸扇全身的精血。   顷刻之间,白纸扇被缠住的左手已经慢慢开始萎缩了,就好像被抽掉空气的皮球,逐渐干瘪,血肉被否抽空,只剩一堆皱巴巴的老皮搭在骨头架子上。   我此刻方才明白,罗烟锅口中所谓的“血食”,居然是这个意思!   “啊……”   凄厉爆吼声中,白纸扇已经将右手并拢成刀,狠狠斩在了自己左边的肩膀上。   他倒是个枭雄人物,懂得壮士断腕的求生之法,那左臂齐根而断,喷溅出来的血气也被一股神秘力量带动,涌入了罗烟锅浑身沸腾的魔雾当中。   “哈哈,痛快……不过这些根本不够,快过来,让我吸了你身上的血肉!”罗烟锅脸上洋溢着一片病态的猩红,大手一招,抓向了匍匐在地的白纸扇。   危机之间,白纸扇一个鲤鱼打挺,袖口中“嗖嗖”爆射出三枚长钉,全都射中了罗烟锅的胸口。   然而罗烟锅却丝毫不见颓势,胸口插着几截天线,动作反倒更加急促了,大手抓向白纸扇天灵盖,大有将他一把掐暴的趋势。   无论罗烟锅还是白纸扇,这些生杀予夺,从不懂得尊重生命的家伙,在我心中都全然留不下半点好印象,无论谁杀了谁,我都不会有半点反应。   可让我不曾预料不到的时候,眼看白纸扇即将丧命在罗烟锅手下,我身边的张小饼却徒然一声历喝,“住手!”   说话的同时,张小饼已经暴冲了出去,剑化游龙,在空中带出一片刺眼的光弧,捐出一股强风,剑锋“嗡嗡”颤抖,点在了罗烟锅即将拍落的手掌之中。   长剑铮然爆发出脆响,剑锋所向,斩出一道狭长的光弧,罗烟锅攻势受阻,狂吼着大叫了一声“好胆”,五指并拢抓向张小饼胸口。   张小饼在仓促间回房,短剑横立在胸,挡住了罗烟锅的手掌。   随着“哐当”一声脆响,火星迸射之间,张小饼和白纸扇同时往外急纵,又再度朝着罗烟锅同时扑过去。   望着势不可挡的罗烟锅,两人唯有联手对敌,方能找到一丝活命的机会。   我两手空空,望着三道人影陷入激战,却苦于本事太浅,根本插足不进去,只能咬牙一跺脚,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使劲朝着罗烟锅脸上砸去。   罗烟锅挥掌撞开了张小饼的短剑,却没躲开被我扔过去的石头,眼看那凸起的尸块即将砸中他面门,气劲蒸腾之间,却在他面前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气墙,将尸块震得粉碎。   气劲外放!   我心中骇然,罗烟锅却是狞笑一声,反手将白纸扇拍得吐血狂退,一挥手,猛地朝我抓来。   “当心,快躲开!”我听到了张小饼巨大的嘶吼声,然而面对那只仿佛穿云而来的打手,我心神却为之所夺,丝毫忘记了躲闪。   砰!   那只是骨节凸起的苍老大手距离我不到半米,耳边却是一道炸响声传来,紧接着,山壁中乱石迸射,蹿出一道被黄布紧紧包裹的影子,同样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我这边暴冲而来。   “滚开!”罗烟锅下意识反手一掌,趴在那影子的胸口之上,气劲爆发,那影子却纹丝未动,反倒深处锋利的爪子,在他脑门上划过。 第97章 公主病   千年老尸,是那具千年老尸出手了!   当入了魔之后的罗烟锅怀着盛怒,在此地敌对四方的时候,那沉睡在墓穴中千年的老尸也终于带着一抹凶悍之姿,再度出现于众人眼前。   他还是那么干瘦,只是包在骨骼上的血块似乎凝实了许多,不再瘦得宛如一根木头棍,挥手间煞风四气,那双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却是凶戾到了几点,仿佛要向世人证明,在这里,谁才是老大。   吸收了这么多人的精血,这老魔头恢复不可谓不快,之前还仅能与长沙帮一众持平,此刻举手投足,却表现出烈性炸药一般的凶悍姿态来,他的手由黑转青,慢慢变成了血红色,手指上的指甲也逐渐收敛了不少,却并不影响出手之间的凌厉。   入魔后的罗烟锅无人能敌,然而与这千年老尸相斗,短时间内却表现得八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心中惴惴不安,这千年老尸如此凶戾,为何乍一出现,却并不追逐场中的几大高手,反而第一个将目光转移向我呢?   尽管此刻与古尸交手的人是罗烟锅,然而古尸第一个目标却并不是这老东西,只不过罗烟锅距离我太近,所以下意识误以为古尸将要对我下手,才悍然反动了反击。   我特么究竟招谁惹谁了?   没等我想明白,张小饼已经如同旋风般朝我狂奔而来,抓着我的手大喊道,“赶紧走,这里不是善地!”   我刚要往后跑,身边就掠过一道劲风,那断掉一条胳膊的白纸扇满怀着凶戾与阴狠,徒然间挡在所有人面前,嘶声咆哮道,“谁都不准走,要死大家抱在一堆死去,黄泉路下,也不寂寞啊!”   这疯子!   张小饼一剑将白纸扇逼开,顺手推了我一把,“小寒快走,跟着我身边这小猴儿,他会带你上去!”   局面一时无比混乱,我晓得自身这点本事,留在这里也是白搭,只能咬牙埋头前冲。   “不准走!”白纸扇身受重伤,与张小饼硬拼了一记,吐血暴退的瞬间,双眼却萦绕出了一抹凶意,悍不畏死地冲上前来,被张小饼一剑削中肩膀,却浑然不觉,仍旧喘着粗气奔向了我。   这家伙怒瞪着野兽一般凶狠的目光,顷刻间来到我面前,单手一挥,朝我小腹上抓来。   尽管白纸扇生命垂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关头,可这家伙一生修为强悍,绝不是此刻我的所能比拟的,强行压榨生命力,这一抓又疾又恨,带着一股破空的锐啸,大有将我开膛破肚的架势。   先前的联手,不过是疯狂宣泄情绪的办法,这家伙跟谁都不是一伙的,他只想让所有人都留在此地陪葬。   妈的!   我心中一狠,脑海中戾气满满,不闪不避,将丹田中气息激活,迎着白纸扇的手掌怒迎而上。   这一掌拍落,是我感觉自己好似撞到了一堵厚墙上,巨大的反推力袭来,粉碎我手掌中的气劲,轻而易举地将我抛上半空。   我这命,真特奶奶的比狗屎还臭,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好像对我有着格外的关照?   “小寒!”我听到张小饼一声狂呼,急忙冲上前来,想要将我接下,然而此刻又是一股呼啸的劲风涌来,罗倩倩讲手中的软剑抖落成无数雨点,愤然强攻,毫不留守地对准了张小饼,   “你这混蛋,让我杀了你!”   张小饼仓促间回访,讲短剑一挽,撞开罗倩倩手中的锋芒,冷笑道,“小娘皮,空长了一副好相貌,下手却这么恶毒,你不是我对手,还是快些逃命吧!”   救援受阻,张小饼这次是真火了,短剑一抛,剑化游龙,单指掐动一个坚决,那短剑“嗡嗡颤动,化作一道极光,瞬间射向了罗倩倩的胸口。   张小饼出手抱着杀人的决心,然而罗倩倩虽然及不上他那么强悍的手段,却也不是仍人拿捏的货色,脚尖在空中一点,身体拔高半丈,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张小饼腾空的短剑。   一剑落空,张小饼并不留手,剑指掐动,那短剑在空中一个转折,却有划出一道弧线,直奔白纸扇后心而去。   此刻我才刚刚落到地上,空气中传来短剑破空的气劲炸响,白纸扇讲手中的骨扇往后一挥,两股急流膨胀,爆发出钢铁交击的铮然巨响。   张小饼脚下虚幻,身体一个虎扑,跳到立足未稳的白纸扇跟前,出手如电,连着两掌拍出,将着疯子逼走,回头望着还倒在地上发冷的我厉喝道,   “小寒,还不快走?”   这一吼,犹如晨钟暮鼓,带着浑厚气劲炸响在我的耳膜深处,我急忙跳起来,正要回头瞬间,脑后再度涌来一股劲风,一偏头,视线中闯入罗倩倩那张极度扭曲到夸张的脸,   “不,你不能走,你走了我爷爷就要死!”   妈的,真是个贱人!   我脾气已经够好了,却架不住罗倩倩三番四次不拿我当人看的屈辱,心中一股戾气突然生成,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闪电般出手,赶在罗倩倩抱住我之前,对准她娇嫩的脸蛋,“啪啪”扇出两个巴掌印,   “你特么闹够了没有,你爷爷是死是活,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罗倩倩十几年的修行,自然比我这刚刚入了门道的修为要高得多,不过瞧见我不再软弱,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闪避,而是有些发愣地看着我。   两个耳光扇得她几乎站不稳,这女人脸上充斥着一片潮红,又惊又怒,仿佛吃人的妖怪一般,转瞬间就暴露出了乖戾的嘴脸。   她指着我,像只被踩痛了尾巴的野猫,“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我从下到大,从来没人敢动我分毫,姓林的,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你,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狗!”   “你特么当全世界人都是你爹啊,老子不欠你什么!”我也火了,将手腕一翻,又想抽她。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恬不知耻的人,觉得满世界的人都欠自己的,她是女王,我们都是守在她脚步的野狗,高兴了抱起来蹂躏两圈,不高兴便一脚踢开。   我记得网络上有一个专业名词,叫做公主病。   罗倩倩不是公主,她的性格却比一个有教养的公主要嚣张跋扈得多,那张看似柔弱的皮囊之下潜藏着一头野蛮的老虎,稍不注意,就想将冒犯自己的人撕成碎片。 第98章 变脸   我会惯着她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个世界,谁都是爹妈生的,哪个都不欠哪个!且不提我们非亲非故,没有这样的责任和义务,这一路的屈辱和委屈,我也彻底受够了!   啪!   第三巴掌落在罗倩倩脸上,她的双眼已经彻底气红了,一脸羞恼,仿佛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然而眼眸中闪烁着的,却是一片无法遏制的凶光。   “林寒,我罗倩倩发誓,上天入地也要杀了你,用你的血洗清我的屈辱!”她动了,软剑堪比毒蛇,在空中翻转着冰凉的蛇信子,瞬间刺到了我的喉咙。   罗倩倩对我动了杀心,这一剑格外凶狠,大超之前的水准,我根本来不及躲开,危急时刻张小饼赶来,一脚将我踹飞,短剑一挑,点在罗倩倩的手腕上,带出一缕殷红的血丝。   罗倩倩举剑而立,稍稍后退了两步,反观张小饼,却是换上了一脸杀意满满的表情,“真以为我不会杀女人?”   “你要杀就杀,就算变成鬼,我也会把这个羞辱我的混蛋杀掉!”假如先前那个文静乖巧,带着几分清冷气质的罗倩倩是女神的话,那么此刻感觉受到冒犯之后的她,却是一个十足的女神经病。   我没有办法形容这女人性格的扭曲,总之她想要的一切似乎都必须到手,谁敢阻止她,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就该死,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难以遏制心中的那股疯狂,爬起来暴怒地说道,“罗倩倩,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的脾气,如果你再敢出手阻拦,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杀了你的!”   察觉到我阴冷的目光,罗倩倩表情一怔,似乎吓得将身子晃了晃,而反应过来之后,她却再度换上了咬牙切齿的表情,   “就凭你?你这个废物,之前如果不是我帮你,你早就死了,你欠我一条命,还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无论我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不是靠着身边的人,你能活到现在吗?”   呵呵,这种强盗逻辑,也不知道罗倩倩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   我深吸一口气,讲落在地上一把断刀捡起来,抓在手中,分外严肃认真地说道,   “没错,我林寒就是个废物,我既不能打,也不能跑,初涉江湖什么都不懂,但我至少是个带把的,多少还有几分血性,你一再辱骂我,我都忍了,但这一次,请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已经做好了和罗倩倩拼命地准备,就算大不多这个凶女人,我也不能让她这么践踏我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两个小混蛋,竟敢合伙欺负我孙女!”   可就在这一触即发的关头,脑后一声暴吼,却让众人齐齐一震。   我猛然回头,看见浑身挂着鲜血的罗烟锅萦绕在浓雾之下,居然发力朝着这边迸射而来,那速度快得让人眼晕,一眨眼之下,已经和张小饼凶狠地展开了对拼。   两人交手不到一秒,另一道凶狠的身影也迸射出来了,直接插.入两人中间,将干枯的爪子一挥,张小饼尚未站稳,已经惨呼一声倒射飞回。   反观罗烟锅虽然扛住了这一爪,胸口却被掏出一个大血洞,肉糊糊的血肉之中,隐约能够看得见跳动的心脏。   这千年老尸凶戾无比,转瞬间便将之前还在大杀四方的罗烟锅抓成了筛子,而罗烟锅身上雾气缭绕,虽然暂时止住了流血的趋势,一张老脸却变得更加惨白了。   张小饼滑到我身边,快速说道,“这老家伙虽然入了魔,可毕竟也是病入膏肓了,久战之下内息无以为继,得不到血肉的补充,根本支持不了太久的,走吧,他一死,就没人能够拦下这千年老僵尸了!”   果然,我回头就发现此刻的罗烟锅虽然仍旧凶狠,可是身上的气势已经弱了许多,脚步虚浮,与千年老尸对拼中不断地呕血暴退。   看来那所谓的什么“入魔秘法”,对身体也有相当大的负荷,不到搏命的关头,这老东西是不敢轻易使用的。   趁着罗烟锅还能拦得住古尸,我和张小饼准备马上抽身离去,一回头,却看见罗倩倩站在那里,眼中带着浓浓的期盼。   我谨慎地后退一步,“你又想干什么?”   罗倩倩目光凄切,望着我柔声道,“林寒,我错了,刚才不该那样对你,我爷爷快要撑不住了,你能不能先放下对我的成见,联手将他救出来?”   让我去救这老不死的?   我怀疑罗倩倩是不是打小就吃了激素,所以导致精神极度不正常,这女人一会儿嚣张,一会儿凶狠,现在却放下尊严过来求我出手帮忙,前后的极致反差让我变得格外不适应。   我连连摇头,说不行,那古尸这么厉害,连你爷爷都干不过,我和你尚且差着一两层楼的距离,怎么救你爷爷?   罗倩倩柔声道,“不会的,你刚才明明那么厉害,一挥手就把那颗足以葬送所有人的霹雳珠给捏爆了,我亲眼看见,不会有假,我求求你,救救我爷爷好不好?”   这女人脸就像变天,比翻书还快,刚才还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刀将我剁碎,这会儿却用上了哀求的语气,   “林寒哥,我求求你了,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你不帮我,我孤苦无依不知道怎么是好,只能死给你看了。”   张小饼说哟呵,你还求上了,刚才不是很拽吗,要救你爷爷,你为什么不自己上?   罗倩倩一脸凄然,当真挤出了两滴眼泪,“我不行的,我没你们厉害,还没靠近那边就会死。”   我苦着脸说道,“不是我不帮你,我是实在没这个能力。”   “那么,你是真的不愿意帮忙了?”罗倩倩讲凄苦的眼神定格在我身上,“林寒,我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也这么自私,为了苟活下去,完全不顾别人的性命,别忘了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是因为我爷爷在前面帮你挡刀!”   张小饼冷笑道,“你爷爷为何要帮林寒挡刀,难道是出于好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想让我救那老不死的,然后你们再回过头联手对付我和小寒,简直做梦!”   “那就一起死吧!”   罗倩倩像头被点燃了怒火的母狮子,张牙舞爪地朝我们扑过来。   她到底是个女人,此刻跟个撒泼的中年悍妇一样,反倒让我和张小饼一时没了主意,这一耽误,罗倩倩已经抱住我,发力往后一推。 第99章 古尸遁走   我猝不及防,被罗倩倩扑到了后面,背后就是罗烟锅与千年老尸的战斗场所,激涌的劲风好似钢刀一样切割我的后背。   突然间我们脚下的土地一阵剧烈颤抖,我们三个人都站不住脚,失去平衡,跌倒在了地上。   地震了吗?   混乱之中,我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大地仿佛被变成了一个搅拌机,左右摇晃,根本就起不来,张小饼大喊道,“上面的洞穴快要塌了,再不走没机会了!”   果然是地震,这里要塌了吗?   我心中惊骇,七手八脚地爬起身来,耳边却闻得一阵惨叫,猛一回头,看见同样给大地摇得站不住脚的罗烟锅一声惨叫,胸口被老尸的手掌穿透,挖出一个大血涡子。   “爷爷!”   罗倩倩凄厉的惨呼声,伴随着洞穴垮塌的频率爆发不觉,下一秒罗烟锅的身体轰然倒地,浑身浓雾散尽,露出垂垂老矣的消瘦老脸,气若游丝地喊道,   “倩倩,爷爷不行了,你快逃……噗!”   绝境中,这爷孙俩爆发出来的温情倒是不假,罗烟锅一口鲜血狂奔,飞溅的血柱笔直地落下来,浇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厉鬼般凄惨。   “不……爷爷!”罗倩倩所有的依仗都来源于这个老魔头,此刻亲眼看着罗烟锅的生命力在一点点地流逝,绝望之下,撒开腿痛哭着跑向他。   而同一瞬间,还在犹豫要不要将罗倩倩带走的我却发觉眼前多出了一道黑影,受惊之下一把撞了上去,却给那黑影反弹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古尸的双眼之中有红芒闪耀,一边堵住我的去路,一边朝着我沉呼道,“快把卷册还给我!”   这尸体,居然说话了!   我见过不少诈尸的人,却没料到这沉寂千年的古尸,居然也能说话,不过这种说法方式并非直接开口面对面的交流,反倒更像作用于人脑海中的一种精神交流方式。   他所谓的卷册,难道就是融化在我胸口中的那玩意。   可它已经化进了我的胸口,还能取得出来吗?   然而就在此时,古尸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手中一柄短剑,腾空而起,朝着他的后脑勺平削而下。   这时候能够出手帮我的人,只能是张小饼,他身影虽然瘦小,与这吸饱了活人鲜血,力大无穷的千年老尸相比完全不成比例,然而剑势却恢弘庞大,一剑舞出,风声雷动,便化作那漫天的剑影,呼呼生风,蕴含风雷,将那尸体给拦在了半中间。   剑锋怒涨,点燃了漫天星辰,我从未见过如此眼花缭乱的剑招,感觉张小饼浑身上下都是澎湃剑气。   古尸大概没料到半路会杀出这么猛的一个家伙,一时间竟然被那剑锋追着切削,顿时就有"砰砰"的金铁之声从他的胳膊、手臂上面传来。   张小饼仿佛不是在和尸体战斗,而是一大坨生铁摆在他面前。   尽管那剑锋呼啸,颇有风雷势态,然而这古尸一身铜皮铁骨,却丝毫不见闪避,挥动长爪愤怒相应,短时间内稳住了趋势。   罗烟锅的下场尽在眼前,我也晓得这古尸凶戾,绝非张小饼所能匹敌,想着他少年英雄,英气勃发,我却只能卷缩在地,去做那缩头乌龟,心中顿时生出老大的不服气。   张小饼能做高手,我就不能吗?   他如此给力,我也不能落下太多,当下也是一个翻身爬起,手拿断刀,朝着这家伙凶狠地扑了上去。   三人都成一团,那古尸挥手之间,轻易将我震翻在地,肉红色的爪子化作一道飓风,朝我胸口扫来。   张小饼挥剑替我格挡,自己也被那爪风撞了一下,顿时踉跄到底,那古尸却没有半点停歇,一觉跨出来,就要踩向我的胸口。   我咬牙翻滚,背后一道钟鼓声想起,古尸丑陋的脚掌躲在地上,却爆发出一股钢铁撞击的轰鸣,我回头看那下陷了一半的青砖,心中发沉,下一秒那古尸已经阔步来到我面前,宛如两颗小太阳一般的眼珠子,迥然生辉。   “原来是你,怪不得能多走我的圣物,这番宵小做派,实在为人不耻,那东西给了你,我也要不回来了,你还是继续轮回吧!”   古尸讲着我听不懂的话,他好像居然认识我,然而没等我将心中的疑问给提点出来,这家伙已然讲双手平举,漆黑手掌中爆出一团墨色的光球,那球体浑然天成,又有阴阳两道玉旋在其中纵横,徒然间爆发出一股刺眼的光芒。   我不晓得那是什么,但心中却徒然升起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这是对于危险的预判,一旦那光球爆炸,威力绝不会比之前的雷火珠弱上半点!   我已经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眼皮依旧挡不住这刺眼的强光,仿佛陷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整个脑海都被一阵光亮照耀,双眼也好似要爆炸一般。   可就在此时,我却能够感觉到,身边的张小饼身子微微一抖,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一股磅礴的气息从躯体中猛然散发出来。   那股气息格外博大,我将意识蔓延出去,只能察觉到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随后一道强光化作气柱迸射,直插苍穹,我耳边便听到了古尸那沉闷而沙哑的惊呼声,   “啊……原来你早有准备!”   我咬牙在地上挪动屁股,强行顶着强光压力,将双眼睁开,就看见张小饼单手掐诀,引燃了手中的一张金色符篆。那符篆生辉,凭空托举出一道光斑,笔直地射向古尸双眼。   我不知道张小饼在干什么,大约是瞧见对手太过凶狠,祭出了自己保命的法器,那古尸结了一个古怪的手印,朝前一拍,那金色光斑洒落一半,便仿佛遇到了一处无形的气墙,再难前行半步。   张小饼跳到我身边,执剑而立,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小寒,你没事吧?”   “死不了!”我跳起来,手中死死抓着断刀,说这家伙这么厉害,到底该怎么搞?   张小饼没有回应我,死死盯着前面那座古尸,从那道消瘦干枯的身影之中,我俩同时感受到了如山的压力。   古尸挥杖,将所有金光震散,一步跨出,正要向我们发动追击,冷不防那地下隧洞之中,却传来一声啸响,一道幻影射落,手中扬起大片的金瓣。   金斑过处,在空中化作一团游移不定的光气,锁定古尸兜头坠落而下。   那片金色幻影发出了亮黄色的火焰,看着是那么的美丽,然而落在古尸之上,却腾腾地冒出了几股浓烟,仿佛冰雪消融,古尸的身形居然在缓缓融化。   “啊……”   古尸发出一道沉闷的怪吼,没有再留下来的打算,恶狠狠地打量了一下我,接着脚步一动,便宛如猎豹一样,双手双脚着地,一瞬间就没入了黑暗当中。   他快得好像一阵风,顷刻间已经消失在了眼前,除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尸气,什么也没留下。   我还没回得过神,正在猜测是哪位猛人出手替我们赶跑了这煞星,张小饼已经拍拍屁股站起来,对着洞穴中一道清瘦的身影拱了拱手,   “拜谢前辈救命之恩。” 第100章 老神仙   我回头再看,这才注意到,洞穴中居然多出了一个青面白须,长相十分俊逸的老人。   “俊逸”这个词,本不适合用来形容一个老头子,但我看他第一眼,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一身青色的袍子,头上挽着一个发髻,两鬓斑白,唇边有两缕规整的胡须垂落下来,双手很白,修长有力,仿佛女子的柔荑,干净、剔透。   听到张小饼的声音,那老头微微颔首,径直朝我们走过来,眉头轻皱,望着远处沉浸在黑暗中的山洞,却是蔚然一叹,“唉,终究还是让他给跑了!”   随后,他有转过身来看着张小饼,咦然一笑,说好清秀的小子,你是龙虎山的人?   张小饼正襟再拜,“晚辈张小饼,师承龙虎山,再拜玄虚真人救命之恩!”   老头捻了捻胡须,淡笑道,“你怎会认识我?”   张小饼收敛起了所有玩笑的表情,正色道,“江湖传闻,都说玄虚真人得了通天道法,乃是神仙一样的人物,我辈术道中人的擘天巨柱,也是最有希望冲破瓶颈,成就地仙果位之人,您的大名,小子自然听说过!”   玄虚真人摆摆手,哈哈一笑,说什么劳什子地仙果位,不过都是虚无缥缈的神话,老头子可没那兴趣,你为何会来到这么凶险的地方?   张小饼叹了口气,将事情简短解说,拱手说道,“晚辈与朋友仅仅只是路过,却不晓得冲撞真人法架,有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我很好奇打量着身边这个销瘦俊朗,有风度翩翩的轻易老道士,总感觉这人举手投足之间,莫名让人有一种格外亲近的感觉,仿佛画中走出来的神仙。   玄虚真人也注意到了我,回头说道,“这位小友,你又是什么来历呢?”   我学着张小饼的样子,毕恭毕敬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市井小民,无意卷入江湖纷争,奈何天不遂人愿……”   玄虚真人眯着眼睛,在我身上淡淡地瞥了一眼,“老天爷是公正的,你命中该有的劫难,自然不会少!”   这位玄虚真人,能够在挥手之间将那千年老魔赶跑,神仙一样的手段,自然一眼就能洞悉出我身上的秘密,他端详了我一阵,继而摇头轻叹,突然对我轻喝道,   “闭眼!”   这声音很细,然而落在我耳中,却仿佛钱塘江的滚滚浪潮,震得我耳膜发聩,情不自禁将双眼闭紧。   下一秒,我便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点在我额头上,那指尖起初冰冷,转瞬间却变得格外有热度,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般,不知将一股什么东西打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啊……”我剧痛难忍,张开眼惨呼一声,想动,却连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无形中仿佛有一只大手,将我死死禁锢住一般。   张小饼急道,“前辈,小寒本来不是术道中人,他心智淳朴,从未作恶,希望您手下留情!”   面对入了魔的罗烟锅,张小饼尚且能咬着牙硬战,甚至连那千年老尸也拼尽全力斗上一把,然而面对着青衣老道人的出手,却几乎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嘴上说道,   “前辈,您德高望重,还请不要为难我兄弟!”   我汗流浃背,疼得几乎快要昏迷过去,却见玄虚真人挥手在我面前虚抓,手指中溢出一股金黄色泽,五指弯曲,在我脑门上轻轻一点。   轰!   我意识深处,仿佛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隐约间传来一道凄厉的狂喊,“老东西,信不信本尊有朝一日重临世界,灭你满门……啊!”   是谁在我脑海中说话?   我心中骇然,而玄虚真人却已经将手指缩回,浅笑道,“灭我满门?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怕是没机会再与你碰面了。”   他手指轻弹,我浑身便是一阵颤栗,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离开了我的身体,徒然一阵轻松,莫名舒畅。   “小友,你不该如此贪心,得了这千年魔头的好处,那法门虽然绝妙,却附着了一丝阴邪诅咒在上面,老头子只不过动手帮你祛除了,不用担心!”   玄虚真人拍拍手,指尖却有一抹墨色气雾一闪而过,我汗出如浆,身体却蓦然觉得轻松,甚至连之前所受到的内伤,都仿佛好了许多,激动地不能自己,赶紧给他跪下,   “谢谢老神仙!”   在此之前,我从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可阿芸的事,却不得不让我接受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这青衣老道士的出现,更加让我觉得,这世界上可能真的有神仙。   “哈哈,老头子可不是什么神仙,诸事既了,你们上去吧!”   玄虚真人摆摆手,在我肩头上一搭,我弯曲到一半的膝盖便顿时定格住了,被一股十分和煦的气息虚托起来,浑身好似泡在温泉里,暖洋洋的说不上来的舒服。   张小饼喜上眉梢,对我说道,“小寒,快谢谢前辈,他可帮了你大忙了!”   我脑子浑浑噩噩的,不晓得他所谓的“帮了大忙”是什么意思,正要说话,玄虚真人已经摇头说道,   “这里的洞穴要塌了,你们尽早上去,不要枉送了性命!”   张小饼问道,“那前辈您不跟我们一块上去?”   玄虚真人淡淡地说道,“老头子这次来,就是为了封印那老魔头的,却不料阴差阴错,被你们提前给放了出来,若是让这魔头遁走,又是一场灾难,我务必要将他擒拿。”   说话间,玄虚真人已经迈动脚步,朝着洞穴深处走去了,经过罗倩倩身边,望着倒伏在地上的罗烟锅,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生死有命,何苦逆天而为?今世因果,来生孽债,好自为之吧!”   罗烟锅胸口被掏穿一个大洞,然而这老东西生命力强悍,又靠着魔气护住心脉,一时半刻居然没有断气,而是艰难地开口,望着面沉如水的玄虚真人说道,   “老前辈……教训的是,是我错了,我虽死无憾,可我……咳咳、我只有这一个丫头,我死后她孤苦无依,能否求您让她常伴左右,当个侍奉丫鬟?”   玄虚真人微微颔首,瞥了一眼罗倩倩,却又皱了皱眉,“这丫头孽果未消,此生与术道无缘,却是入魔的好人选,望她自求多福,以后不要撞在老头子手里!” 第101章 亡命崖间   这话讲完,玄虚真人大手一招,身影朦胧之间往前跨出了一脚,身子虚化,顷刻间居然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这……这老道士会遁地术?”我忍不住惊呼起来。   与这位玄虚真人相比,什么勇哥、白纸扇,包括入魔之后大杀四方的罗烟锅,根本就是狗屎一堆!   普天之下,真有这种神仙一样的人物?   玄虚真人短短的一现身,却无疑带给我的心灵巨大的冲击,我感觉从小形成的世界观已经完全被颠覆了,是不是《西游记》和《封神演义》之中的内容全部都是真的?   然而比起我对着老神仙由内而外的崇拜,一旁的罗倩倩却是恼羞成怒,愤然起身,望着玄虚真人离开的方向大骂道,   “臭道士,老杂毛,别以为本事大就了不起,你不肯收我,我就偏要入魔,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像是着了魔怔一样破口大骂,凶悍得宛如一只老虎,骂着骂着,却自己先哭了起来,蹲下去抱着罗烟锅尚未冰凉的身体,抽泣道,   “爷爷,不要求这帮自命不凡的臭道士,我们只能靠自己,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都该死,什么玄虚真人,什么崂山,我呸!”   偷鸡不成蚀把米,辛苦算计,却换来罗烟锅的黯然离世,换了是谁,恐怕内心都不会太好过,人算终究是比不过天算,而罗烟锅的死亡,究竟会带给这个孤苦无依的女人什么后果,此刻的我,却是无从得知。   罗烟锅的双眼已经逐渐涣散了,他茫然把手伸出,在罗倩倩脸上抓了抓,“孙女,我为什么看不见你了,他们来了,啊……他们全都来了,好多恶鬼,他们全都是死在我手上的人啊……他们都找来复仇了……唉!”   最后一声叹息,耗光了这老不死的所有的力气,他的生命力飞快流逝,虚抓的双手也垂落在了地上,随着罗倩倩悲痛的嘶鸣,这位黑道枭雄,也终于迎来了自己人生最后的终点。   “爷爷……”罗倩倩抱着尸身痛苦,愤然咒骂,诅咒老天爷不开眼,让她失去亲人,诅咒所有下墓的人,要他们不得好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张小饼和我。   面对罗倩倩的疯狂咒骂,我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张小饼却是冷笑一声,“你觉得老天不公,很对不起你?那些死在你爷孙俩手下的人,又该向谁去倾诉委屈呢?”   罗倩倩愤然回头,一双清澈的睥子已经被怒火和仇恨所取代,“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们联手害苦了我爷爷,你们都该死!”   她双眼猩红,充满了满满的怨毒,五官狰狞扭曲,爬满说不出的恨意,“尤其是,林寒,姑奶奶就算上天入地,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望着罗倩倩双目中透射出来的阴寒,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失口说道,“罗倩倩,我并没有对不起你的……”   “算了吧!”张小饼将手打在我肩上,摇摇头,又笑了,“跟个疯子计较什么?没听见玄虚真人的提醒吗,这里快塌了!”   我指了指前面的洞口,说那位老神仙明知道洞口要塌,为什么还要追上去,他就不怕被活埋吗?   张小饼哈哈大笑,说你还有心思去管他人家的死活?放心吧,像他那种人物,就算整个山头都垮了,也能安稳脱身的。   说话间,我已经察觉到洞穴晃动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了,和张小饼对视一眼,脸色都是一变,急忙转身就跑。   可跑出没两步,我却收住脚,回头对罗倩倩讲道,“你也快走吧,不想被活埋就赶紧逃命!”   此前,我的确很痛恨罗倩倩的万般无理纠缠,可一想到她唯一的亲人离世,从此孤苦无依,又觉得心软。   然而好心提醒,却换来罗倩倩的怒目相向,“姓林的,我死了难道不正合你的意?你最好让我现在就死了,否则,穷尽毕生精力,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说你到底想干嘛?   罗倩倩抛下尸身站起来,说我要杀了你!   她将自己软剑抛过来,直射我眉心。   我“啊呀”一声,就地摔倒,滚了两圈站起来,却看见罗倩倩抽出一把匕首,又要朝我奔来。   可她没能跑出两步,地下洞穴的晃动频率就变得更加急促了,整个大地都在晃动,一阵地动山摇,隐藏在土壤中的岩石挤压凸起,咧出一道道胳膊粗细的口子,沿着石壁疯狂蔓延。   头顶着簌簌的落石,我心中一紧,赶紧咬牙爬起来,撒腿就朝身后跑。   那小猴子“叽叽”怪叫,又跳到我肩膀上蹲下,用毛绒绒的爪子护着脑门,张小饼从前面跑回来拉扯我一把,说你特娘的傻呀,去管那女人干什么,我看你就是精虫上脑,为了女色连命都不顾了!   头顶上的落石成片,泼雨一般地洒落下来,将我和张小饼砸的抱头鼠窜,狼狈不堪,我边跑边说,“我只是觉得罗倩倩有些可怜!”   “傻.逼!”   张小饼给了我一个最直观的回复,抓着我不要命地往上跑。   我们的脚下、身边的岩石层在大片大片的龟裂,山体晃动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疯狂,一片沉渣泛起,泥沙俱下,倾泻的黄沙扬起一股烟尘,将整个洞穴淹没,放眼望去,哪里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我喊道,“小饼,不好了,这里真的要塌了!”   张小饼埋着头只顾往前冲,“闭上嘴,说话别那么大声!”   我脚程不快,肩上的小猴儿也急了,蹿下来拽着我的裤腿,边跑边“叽叽”叫。   我苦笑道,“小猴儿,你跑得快,那便自己逃命去吧,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   小猴子偏着脑门看着我,忽然又“叽叽”怪叫了两声,抓着我的裤腿使劲拽。   我说你干嘛?   张小饼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你丫傻呀,这小猴说有捷径,从那边走应该很快就能逃出去了!”   我说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听得懂动物的话?   张小饼推了我一把,现在别说那么多废话!   我俩跟在小猴身后,在这狭长曲折的隧洞中穿梭,一路上风嘶怒吼,到处都是飞扬的黄沙倾泻,雾蒙蒙的一片环境之中,我却隐约听到了一阵流水的声音。   天光渐亮,我跟在小猴身后夺路狂奔,很快就逃离出洞,紧接着却来到一片断崖的岩石层上方,左侧是激涌的山泉,形成一道笔直的银龙瀑布,在凸起的山石中蜿蜒曲折,轰隆隆的水声宛如雷鸣,宣泄在了落差二十多米的峡谷深潭。   我顿住脚步,朝悬崖下看了一眼,吓得快尿了,说卧槽,这特么哪里是什么捷径,让咱们快点下地狱还差不多! 第102章 巧合或是必然?   那小猴“叽叽”叫唤,身体一纵,游走在悬崖峭壁之中,抓着几根蔓藤荡来荡去,身轻如燕,我却望着激流的瀑布大喘气,   “不行,我们爬不过去,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张小饼说留在这里也是个死字,准备好,我要带着你往下跳了!   我说什么?你丫的不要命了……卧槽!   他不等我把话说完,便一脚踹在我屁股上,我受不住势头,双手挥舞着“哇呀”怪吼,身子一沉,坠落崖间。   张小饼同时将双腿一弹,也跟着我跳跃出来,在空中扯着我的胳膊,两人几乎抱在一块往下坠落。   翻滚之中,我瞧见身后的洞口中喷出一大股黄沙,好似铁砂蛋一样,“稀稀拉拉”地拍打石壁,爆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巨大爆响,远比炒豆子还急。   紧接着乱石如同雨下,在空中密密麻麻地倾泻下来,我身体处在失重状态下,全然无法着力,感觉无形中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扯着我的飞快沉下深潭。   啪!   落水时水花四溅,我感觉自己犹如摔在了一块铁板上,剧痛之下喊了声“尼玛”,整个意识开始发飘,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意识也随着水流来回飘荡,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这动静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隐约察觉到好似有人正在拽我,睁眼吐出一口水,又迷迷糊糊地昏死过去。   ……   当我再度睁开眼皮,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一张木板床上,头顶是白森森的天花板,肚子上还搭着一床棉被,衣服不晓得杯水换掉了,就剩一个大裤衩穿在身上,大腿和小腿上缠满了绷带,散发出一股浓郁的紫药水的味道。   “我这是在哪儿?”我猛地坐起来,伸手摸了摸后背,感觉异常麻木,整个后背上的肌肉都差不多睡僵硬了,四肢也疼。   这时大门被人推开,露出一张黝黑而憨厚的大脸,有个中年人端着粗瓷碗走进来,见我醒来坐在床边发愣,十分惊喜地说道,   “你居然这么快就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救不回来呢!”   我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问道,“大叔,我这是在哪儿?”   “你在我家啊,这儿叫田家坝!”这大叔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端着口中的瓷碗来到我身边坐下,说我呢,前些天在江上打鱼,老远看见两截木头飘着,还以为是江上冲下来什么宝贝,结果走进了一瞧,居然是两个抱着木头被冲下来的人。   他说的两个人,自然就是我和张小饼了,我急忙问道,“那小饼呢,他怎么样了?”   大叔笑道,“哦,你说那个小伙子啊,他身体好,早就醒过来了,正陪着你婶打鱼呢!”   说到这儿,这大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我腿上的伤口,说小伙子,你这身上咋这么多伤?当时可把我吓惨了,还以为是被人抛尸沉江呢,看见你还有一口气在,才赶紧把你们都弄回家养着,没想到你居然恢复这么快,奇迹啊!   我不由苦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死,显然归功于我丹田中练出来的那股气,修行者体质强健,远比一般人恢复得要快,我虽然算不上真正的修行者,好歹已经能够感应到气了。   我又问道,“大叔您贵姓,能带我出去走走吗?”   大叔摆手说“我姓田,你就管我叫田叔好了,你伤得这么重,看着挺吓人的,还是先卧床休息,好好静养吧!”   我说没事的,醒来之后头晕,出去接触接触新鲜空气才好呢。   田叔小心翼翼地搀扶我下床,发现我自己不需要人扶也能走,不由感叹道,“年轻真好,你这身体真结实,怎么能恢复这么快?”   我笑而不语,出了平瓦房,望见前面就有条江,江上飘着渔船,随风晃动,张小饼卷着裤腿,一身的泥,正拖着渔网回来,心就放下去了一半。   他也看见我,站在船头上一跃而起,落到岸边朝我挥手,“小寒你醒了,快过来看看我今天打到了什么?”   我满满走过去,却见那渔网中挂着大大小小的鱼儿,蹦特别欢实,张小饼从里面捞起来一条江豚,笑嘻嘻地说道,“你小子好福气,刚睁眼就有好东西吃!”   我说我昏迷多久了?   张小饼找了一个大水桶,一边往外捞鱼,一边说道,“不长,五六天吧!”   我说老天,我睡了这么久!   张小饼停下了手中活计,说要不说咱俩命大,落水你就昏过去了,我当时还有意识,想把你拽到岸上,没想到途中一脚打滑,又重新掉进了水里,然后咱俩抱着大木头沉浮了一天一夜,幸好田叔搭把手,将我俩捞了起来。   说话间,田叔赶着一群鸭子过来,将手上的竹竿搁在院子外的老榕树上,有端着一碗糙米的饲料,丢给那些鸭子,见我俩还在嘀咕,便笑呵呵地说道,   “小饼,难为你帮我打鱼了,今天收成还不错吧?”   张小饼笑着说,“放心田叔,鱼儿大着呢,要说这边的水源就是好,这年头,江里很少能捞到这么大的鱼了!”   救了我和张小饼的田叔是个渔夫,家里还有个儿子在念小学,夫妻俩个守着江边打渔为生,每天清早就发动渔船上的下马达,“扑哧扑哧”在江水中转悠,我为了养伤,顺便报答老天叔的救命之恩,就跟着张小饼现在这儿住下,帮他打了一个多星期的鱼。   长江资源丰富,这些年朝廷禁止泛滥捕捞,生态有所恢复,每天捞上来的鱼是既大又肥,我养伤一个星期,伤势好了大半,又在张小饼的指点下练习行气,感觉丹田中的那股气,又涨大了一圈。   修行成果不错,张小饼说这要得益于玄虚子前辈给我的那滴精血,既封住了我的心魔,又将我积攒在身体中的那股邪气给屏除掉了。   我几次问张小饼,什么是心魔,他都避而不谈,最后或许是被我烦的受不了,只好跟我说道,   “老实说,你身体里住着一个能让整个玄门都为之颤抖的东西,这玩意和你同为一体,却互不相扰,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这位爷总会时不时地走出来溜溜,想要剥夺你身体的控制权,而你的身体,就是一种容器,将他禁锢在了识海深处!”   我说你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就是我,怎么还会多出别的意识来?   张小饼哈哈一笑,说小寒,前一阵子,那生死情蛊本该折磨得你痛不欲生,可进了你的肚皮,却生生给你化掉了,之后又是墓穴中的卷册,被你藏在胸口,却同样融入你身体当中,你觉得这一切,当真都只是巧合吗?   他舔了舔嘴唇,望着我说道,“就算你信不过我说的,总该信任玄虚真人吧,我会看错,那位老神仙还能看错?” 第103章 寻找小虎   张小饼的话,让我陷入了很久的沉默,过了好久我才说道,“这东西在我身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张小饼皱眉,“要说完全没有影响,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老话也说了,祸兮福之所倚嘛,要是没有这位爷,你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我说还有福兮祸之所伏呢?   张小饼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嘴咋就这么贫呢?这人呢,一辈子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没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谁都不晓得自己的命究竟是好是坏,祸福难料这个道理,你没听说过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这话还算有道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一脸狐疑地看着张小饼,说你第一次遇上我的时候,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下定决心帮我?你之前说下山是为了寻找什么有缘人,是我吗?   张小饼摇头不答,“这些事,就算跟你说了也是徒劳,不足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我们紧接着还要去湘西呢!”   这些天,张小饼一直在指点我的修行,他本事不俗,从旁协助也能让我受益匪浅,而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也明白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活下去的关键,所以每天勤耕不辍,养伤的同时也在不断寻找机会,突破自身。   这样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直到一天下午,老田家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彻底打断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那天下午,我和张小饼正坐在石凳子上一块讨论接下来的行程,老田家婆娘突然急匆匆找我们,问我有没有看到虎子?   虎子就是老田的儿子,今年只有九岁,在镇上的小学念书,以往这个时间段,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可今天却一直没看见人影,所以老田和他婆娘有些着急。   在人家里白吃白喝这么久,该出力的时候也要出力,我便主动提出和小饼一块出去找找看,或许小孩子贪玩,到哪儿瞎晃去了吧。   从老田家出来,我也没怎么在意,虎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这么大个小孩总不能跑丢,应该只是去玩了。   打渔的地方居然镇子不远,走了十几分钟,我们就到地方了,镇上的小学条件不怎么好,大门破破烂烂的,就剩一栋危房立在那里。   在偏远农村,教育的资源实在不怎么晚辈,田家坝临近好几个村子的小孩,都在这儿上学,不过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怪晚了,学校门口坐着个看门的老头,正蹲在地上看杂志。   我和张小饼走上去,在学校大门的铁栅栏上轻轻敲了敲,问道,“叔,请问这是放学了吗?”   老头把杂志合上,说你们看不出来吗,门都已经关了。   我赶紧递过去一支烟,说叔,我们想找三年四班的田小虎,他放了学没回家,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的班主任?   老头把烟接过去,叼在嘴上,说四班的班主任啊,你等着,我看看记录本上的电话能不能打通。   老头钻进了值班室,不一会儿,便找出一个破破烂烂的笔记本,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了好多名字,他翻到最后一页,指着一个叫“张素芳”的名字说道,   “张素芳就是四班的班主任,电话给你,你们自己想办法联系吧!”   我说,“叔,您帮我打个电话成吗?我手机没在身上。”   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说我们这儿话费很贵。   我和张小饼都露出了然的表情,偷偷将一包黄鹤楼丢在桌上,这老头才说,“行,打个电话也没啥大事!”   偏远农村经济不发达,给上一包稍微好点的烟就算是送礼了,老头乐呵呵地替我们打电话,好久电话才接通,他把手机递给我,说要不你自己来?   我接过手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属于一个中年女人,“喂,请问找哪位?”   我说我是田小虎家的朋友,小虎子放学过后一直没回家,家里人着急了,所以让我们顺道来学校看一看。   那个女人让我们现在学校门口等等,我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看门大爷,坐在学校门口等了小半会儿,学校外的小道上才急匆匆跑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着朴素,老远朝我们招手。   我和张小饼都朝她走过去,乡村教师的待遇不好,学校里也没个宿舍啥的,这位张素芳老师还是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   天色已经有点晚了,张素芳老师见着我们两个大男人出现在这儿,反倒有些谨慎,就问你们是谁,我怎么没听说小虎家有你们这样的亲戚?   张小饼为了打消她的疑虑,急忙解释,“老师,我们不是小虎的亲戚,小虎他爹帮过我们,恰好有事,就拜托我们过来了。”   本来田叔是打算亲自过来的,可他常年在江上打鱼,这段时间老寒腿的毛病又犯了,只能拜托我和张小饼过来问问。   张老师问了我们几个问题,我俩都对答如流,她这才打消疑惑,说小虎子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啊,这孩子,该不会是因为下午被我罚站,所以赌气吧?   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都问道,“小孩犯了什么错了,怎么还罚站呢?”   张素芳说道,“哎呀,孩子太皮实,小虎子早上进学校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捡来一条死蛇,趁班上女同学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人家书包里,把小娟吓哭了,我就想着惩罚他一会儿,让他去教室外面站了半节课!”   我“哦”了一声,说没事,这也不是啥大事,小孩太皮实,教育一下也是好的,老师您再想想,能不能想起小虎放学后去了哪里?   山里孩子都皮,像我小时候,这种恶作剧也没少干过,听到张老师的话只觉得想笑,倒也没觉得罚站有什么不妥帖的地方。   张素芳想了想,说别的真没了,这孩子,都快天黑了,放完学外面到底上哪儿了?这不是要急死大人吗!   我看得出这位乡村教师还算负责,没说别的话,只是让她再好好回忆一下,想弄清楚这小子平时都喜欢上哪儿玩。   这时候,一直在值班室抽烟的老头却突然站起来,对我比划了一下,   “小哥,你要找的孩子,是不是这么高,额角上还有个疤?他给人接走了啊!” 第104章 上山找人   我说啊?给谁接走了?   老头说镇小里的孩子这么多,你先确定一下我描述的小孩,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小虎子?   我和张小饼都点头说没错,小虎子打小皮实,七岁的时候跟着田叔上船打鱼,结果收网的时候没拉住绳子,不留神摔了一跤,额角上就留了道口子,疤痕挺明显的。   老头这才点头,“哦,那看来就没错了,他的确是给人接走了。”   我忙问接走他的人是谁啊?   守门的老头说道,“这我倒是不认识,看着面生,说话像是外地人,穿个大袍子,头发脏兮兮的,脸很黑,好大的个儿,起码能有一米八几了!”   听到这话,我和张小饼的反应还算平静,班主任却吓得够呛,“我说陈叔啊,最近我看新闻,县里的新闻老说丢了孩子,怀疑有人拐卖小孩,这该不会是人贩子吧?你咋就让个不明不白的人把孩子接走了啊!”   守门老头一脸不高兴,说我就是个负责守门的,谁家孩子由谁来接,这我哪儿晓得,这一个小学将近两百个孩子,我还能记得住他家长都是啥模样?   张素芳急得跺脚,说你真没用,这破铁门就挂在这里,还能给人搬走是怎么的?学校给你发工资可不是光为了让你看门的!   我插嘴道,“张叔,那小虎子跟人走了,就没说点啥?”   老头想了想,“好像有,这小孩离开的时候,抓着那大个子好像还挺亲密的,说是这次要陪他去后山,找什么宝贝玩!”   “后山,哪座后山?”我眼前一亮,急忙问道。   “这我哪儿知道啊!”老头一摊手,说我可没那心思去问,要不是这大个子长相很凶,不太像我们镇子上的人,我都注意不到这事。   张素芳忽然讲道,我知道是哪座后山!   我和张小饼都问道,“你知道?”   “恩!”张素芳点点头,说小虎子住在田家坝,上学的路只有一条,途中有个叫“插旗山”的地方,这附近只有那一座山还算比较高,上个月学校组织野炊,我还带着同学去过呢!   我说既然这样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张老师,麻烦您赶紧带给路,带我们去山里看看!   张素芳迟疑了一下,说要不要报警?   守门老头嘿然一笑,说你看,这事还得麻烦我不是?我有个侄子在镇里派出所上班,这会肯定已经下班了,要不我替你们打电话?   张素芳赶紧说好,那你快打啊!   守门老头气鼓鼓地说,你刚才还说我没用呢!   这老头脾气倔,好说歹说,非得让张素芳先道个歉才行,张素芳急着要报警,只好给他道歉了,老头哈哈笑,这才肯摸出手机打电话。   赶来的警察姓陈,高高瘦瘦的,不过人挺壮实,三十来岁左右,到了镇小门口,便急着对守门老头说道,“三叔,什么情况,哪家孩子失踪了,我怎么没接到报警啊?”   老头努了努嘴皮子,说这不是报警了吗,具体的我不晓得,你问问这几个同志吧。   陈警官急忙去问张素芳,“张老师,什么情况?”   张素芳又指了指我们,大致将情况讲述了一下。   听到这话,陈警官便说道,“那好,大家先别急,两位兄弟,镇上人手不够,你们能不能跟我一块上山找找?”   我和张小饼本来就为了找人的,欣然允诺,说咱们走吧。   镇上民警只配着摩托车,载上三个人行驶得很慢,不得已我们有叫了一辆,张素芳拦着我们,说她也想跟着去后山找找,插旗山后面豺狼虎豹挺多的,他担心小孩子有什么差错。   我想了想,便点头让她坐上来了。   摩托车绕到插旗山后面,我们四个人下了车,陈警官让负责撞我们过来的人等等,待会找到人还得坐这车回去。   乡里人大多认识,都挺实诚的,带我们过来的摩托车司机姓李,说小陈同志,既然你们找到我,那就没得说,我不走,先陪你们一块上山找找孩子。   就这样,我、张小饼和陈警官,带着李哥和张素芳,都趁着天色还没黑透,钻进了插旗山后面的那片林子。   田家坝地靠西南,丛林密集,山中雾瘴很深,我们沿着山道往上走,一路走走停停,张素芳不停喊着小虎子的名字,可转了一大圈,愣是没见着人影。   眼看天色暗下来,我就对班主任说道,“张姐,要不你先下山回去?我们几个男的打着手电再找找看,兴许能在深山里发现小虎子。”   张素芳不肯,说我是小虎子的班主任,孩子丢了我有责任的。   陈警官说道,“张老师,要不这样吧,你先下山,通知一下老田家,也好让这家人有个准备。”   既然警察都发乎了,张素芳只好点头,“那行吧,陈警官,我手机一直开着呢,有情况你就给我打电话!”   陈警官点头说好咧,你放心,找到人我们马上给你打电话。   剩下四个男人,沿着山道继续找了两圈,这大山深处丛林茂密,一入夜就让人心里毛毛的,暗处不晓得藏着多少野兽,李哥不想再找了,就停下来对我们说道,   “我说几位,万一孩子已经回家了呢,要不咱先下山去,明天天亮了再说?”   陈警官不好再说什么,毕竟帮忙不是人家的义务,便点点头说道,“那行,老李你先下山去吧,我们接着再找找。”   李哥陪着笑脸说道,“陈警官,我可不是胆小啊,不过我要劝劝你们,听老一辈的人说,插旗山一直有‘大猫’出没,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也别再找了,危险着咧!”   陈警官摆手说没事,我刚执行完任务,还配着枪呢。   等李哥也走后,陈警官才对我和张小饼说道,“两位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吧?”   我说是啊,我们要去湘西,碰巧经过这儿,山里发大水把我们冲到江里了,是田叔救了我和小饼,并且收留了我们一段日子。   陈警官“哦”了一声,说方不方便看看你们的身份证?   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都说没问题,将身份证递给他,他借着手电筒的光柱查验了一下,递还给我们,说没事了,两位不要多心,最近我们县老传出有孩子丢失的事,搞得大伙比较紧张。   我摆手说没关系,清者自清,赶紧找孩子要紧。   正说着话,张小饼忽然蹲下去,望着脚下的一片沙地,说小寒,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第105章 血瞳黑鸦   我问他怎么了?   张小饼说道,“这里有脚印!”   我乐了,就说你丫傻啊,这么多人在山里转悠老半天了,有脚印怎么了?   张小饼把头抬起来,语气很认真,“你的脚印有五十码吗?”   五十码的脚印?   我和陈警官都愣了一下,赶紧跑到张小饼身边,蹲下去一看,接着手电筒光束照耀,漆黑土壤中果然有个很深的脚印,这脚印特别的大,五十码恐怕还不止。   而在脚印附近,我又找到了一块布条,凑到眼前仔细辨认,脸色一变,“这布应该是从小虎子的衣服上扯下来的,怎么有血?”   陈警官说道,“你确定?”   我点头,语气沉重了许多,“我确定,老田家条件不好,小虎子衣服没几件,翻来覆去的穿,每件衣服我都见过!”   “走,上山顶看看去!”陈警官猛地站起来,视线沿着脚印往上移动,这脚印消失的方向就是山顶。   接下来我边走边问道,“陈警官,你们镇上有脚印这么大的人吗?”   “没有!”陈警官很肯定地答复我,“这么大的脚印,如果有的话怕是早就传开了,田家坝住户只有两三百,我想从没听说过谁的脚印这么大。”   我想起了那个看门老头说的话,又讲道,“那位陈叔说过,接走小虎的人打扮得很奇怪,不像是本地人,会不会……”   没等我把话说完,张小饼忽然就伸手按住了我,我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就对我使了个眼色,要我闭嘴。   我和陈警官将目光沿着张小饼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一眼,就看见距离山顶不远处的地方,盘踞着一只体型硕大的老乌鸦。   深山里出现乌鸦,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让人奇怪的是这老乌鸦一堆眼珠子,居然是血红色的,在暗夜中发着光,特别吓人。   大山深处有什么都不觉得奇怪,可这双瞳充血的乌鸦,我却从来没见过,这畜生样貌很奇怪,全身乌黑,唯独那脑袋顶上的羽毛是红色的,一双眼睛,好像被血洗过一样,血蒙蒙地遮住了眼珠子。   老话讲乌鸦是催丧的,看见乌鸦不是什么好兆头,我们都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   我问道,“这是什么?”   没等张小饼回答,陈警官却觉得此举有些大惊小怪,笑笑说道,“一只乌鸦而已,瞧把你们城里人吓得!”   “瘪畜生,快滚!”他轻骂一声,捡起地上的石子就要扔过去。   可石头还没扔出去,张小饼就突然出手,压住了陈警官的胳膊,“别动!”   “你干什么?”陈警官有些不解,就问道,“赶个乌鸦怎么了?”   张小饼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凝重表情非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更加深邃了,“先跟着我退回去,我一会告诉你!”   他拉着我们退回了山脚,绕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才沉声说道,“血瞳乌鸦,传说这畜生只诞生于幽冥地界,这乌鸦打不得,它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专人饲养的,打了它主人马上就会有感应!”   陈警官笑了,说两位,你们逗我玩呢,大半夜的吹什么聊斋?   我见识过张小饼的本事,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然而陈警官却是人民警察,自然不会对此表示认可,反而皱眉道,“我说你们,这么年轻的大棒小伙子,怎么这么迷信?”   张小饼还是摇头,“陈警官,我们的目的是找人,何苦跟这乌鸦斗气,咱们小心绕开就是了,你说好不好?”   陈警官说道,“那好吧,一头瘪畜生都能把你们这帮城里人吓成这样,真是可笑。”   我听出他言语中的不屑,心中却是不停地冷笑,假如这位陈警官晓得我和张小饼此前究竟经历过一些什么,怕是三观也要改变了!   我们小心翼翼地绕开大石头,选了另外一条路上山,可没走多远,张小饼却再次停下了脚步,望着头顶上,那团盘踞在树杈上的黑影发愣。   看来这血瞳乌鸦,此地并非只有一只。   陈警官不耐烦地说道,“张小饼,你怎么这么磨叽?不就是一头畜生吗,看我把它打下来!”   张小饼按住又要去捡石头的陈警官,说都别动,血瞳黑鸦是至阴之物,想要破解,必定要用至阳的东西才能破解!黑狗血或者朱砂都可以!   陈警官笑道,“我说你能不能别怎么神神叨叨的?这大晚上的,上哪儿去找那些东西?”   张小饼说,“没有黑狗血,童子血也行,小寒,你是不是?”   他这话一脱口,我就脸红了,忙说我和阿芸同居过这么久,你猜我是不是?   陈警官也摆手说,“你别看我啊,我十八岁那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张小饼无奈打断他,“算了,还是用我的吧,小寒,我把血给你,你上去封住它眼睛!”   我奇道,“你丫跟我闹着玩呢,那段日子,你特么天天跑桑拿房,还能是童子身?”   “如果我说,我的阳元从来没走漏过,你信不信?”张小饼挤眉弄眼,露出贱贱的表情,“采阴补阳,也不失为一种修行手段!”   我说你就吹吧你!   张小饼没理我,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匕首,在中指上划了一刀,将挤出来的中指血点在我手背上,“你上去,我在下面照应,有任何情况我会看着你的!”   陈警官看见张小饼顺手就摸出了匕首,出于一个警察的直觉,他很谨慎地问道,“你身上怎么会带刀呢?”   张小饼笑笑,说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偏僻,深山老林,毒瘴遍地,带着匕首能防身,你要的话我待会上交给你。   陈警官越看张小饼,眉头皱得越深,说你的来历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犯过事没有?   我苦笑道,“我说陈警官,小虎到底还找不找了?张小饼是龙虎山道士,这样你满意了吧?”   陈警官冷哼道,“就算你是道士,也得遵守法律,随身带着管制刀具,要不是看你帮我找人,我真想带你回派出所说道说道!”   和公门中的人打交道就是麻烦,张小饼闭着嘴不说话。我蹿到了那树下,悄悄的爬了上去。从下身在农村,爬树难不倒我,而爬上树干之后,我的手指就已经将张小饼的阳血粘在上面了。   近距离观察这畜生,让我心中更加震惊了,这血瞳黑鸦的一对爪好像嵌入了树干中,和大树融为一体似的,它看见我,既不动也不叫,只是那双充血的眼睛,却让我心里毛毛的。 第106章 毒蛇   张小饼在下面催我,问我好了没有,记住动作一定要放轻,把这畜生惊到可就不好了。   我道了声晓得了,便将匕首含在嘴里,一只手搂在树干,另一只手的食指狠准的点在了血瞳黑鸦头顶上的那撮红色的羽毛上。   这一点,我居然感觉指尖微微传来灼热感,像是有一股气流沿着指尖传递过去,与这学瞳乌鸦脑门上的阴气发生了中和。   然后,那学瞳乌鸦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了趴了下去。   我心中一奇,惊道,“小饼,你的血果然有效果!”   张小饼笑笑说,“这不足稀奇,修行者的精血本身阳气就足,这学瞳乌鸦虽然诡异,经过人为驯化之后也只能起到看宅护院的作用,其实没有什么攻击性的!”   我松口气,沿着树干换换滑落下去,到了张小饼身边,说既然这玩意是人为炼化的,想必那山顶上一定住着人咯?   张小饼点头,说理应如此。   陈警官问道,“你们在瞎嘀咕什么,为了一只鸟,浪费这大半天劲,这人还找不找了,为了一只鸟,至于吗?”   张小饼贱笑道,“男人可不就为了那只鸟吗?”   陈警官脸皮一抖,嘿嘿笑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快点上山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谈及到小虎,我俩脸色严肃了许多,都沿着脚印快速寻找,这一路爬坡上坎,张小饼走得最快,我和陈警官跟在后面可算是吃尽了不少苦头。   说实话,在我老家也有这样的林子,这样的山路并不是没有走过,但是却没有这里那么潮湿,让人厌烦。刚下过雨,这山沟子里有小溪流淌而过,低矮的丛林里时常窜出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或者蛇、蜥蜴,以及鬼鬼祟祟的蜘蛛和多脚爬虫。   植物也是枝繁叶茂,尤其的昌盛,将狭小的道路遮掩。在这样的雨林中漫无目的地寻找一个人,气氛无疑是让人压抑的。   走了不远了,前面的脚印消失了,张小饼蹲下去探路,我察觉到越往深处,陈警官脸色好像变得越难看,就问道,“陈哥,咋了?”   陈警官指了指前面的低矮峡谷,以及峡谷连接处那巍峨起伏的高山,脸色不太自然,“再往前走,可就出了田家坝了,前面是黄金沟,据说是有野人在里面行走,前几年有个砍柴的樵夫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我们上报到县里,后来展开大规模搜救行动,将人找到的时候,脑壳已经被啃得稀巴烂了!”   我想起了之前那位李哥说的话,就问道,“这山里真有豺狼虎豹?”   陈警官摇头,“这大山深处究竟藏着什么,却是谁也不好说,老虎应该是没有,就爬熊和豹子,还有就是山里的灰狼。”   张小饼碰了碰我的胳膊肘,说你注意到没有,脚印到这儿,就一下子消失了,前面又没有别的出去,这人难道上天了?   我也觉得奇怪,眯着眼睛四处打量,这一抬头,却吓得不敢动,赶紧拽了拽张小饼的袖子,“小饼,别动,千万别动!”   “怎么啦?”张小饼和陈警官都是一脸不解,下意识把脑袋稍稍抬起了一点,接着三个人都跟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在我们头顶的树枝上,竟然挂着好几条竹叶青,筷子般的身材,翠绿翠绿的,将身子盘在树干上,盘了好几圈,尾巴隐藏在树叶中几乎瞧不见,却都把脑袋给掉了下来,蛇头警惕地望着我们,将脖子鼓起来,似乎已经陷入攻击状态。   我担心它们随时都有可能给咱们来上一口,站在原地没敢动,眼珠子转了转,问张小饼该怎么办?   张小饼刚说出个“跑”字,头顶毒蛇“嘶嘶”喧哗,已经将供起来的脑门子朝我们射来了。   这毒蛇浑身翠绿,名字也好听,可竹叶青却并不是酒,而是山里人的噩梦,就我老家小时候听到的,也时常会有竹叶青咬人的先例,在这穷山沟子里被竹叶青咬上一口,撑不到血清注射,基本是没有活路的!   那蛇头在空中一拧,绷直了身体一弹,就跟线头一样朝我们射过来,我都没来得及把脚尖压下去,蛇头已经奔到我眼前了,两瓣细细的獠牙带着腥风,将目标锁定向我脖子。   我大吃一惊,惊呼一声就往地上倒,毒蛇拉长的身体形成一条笔直的亮线,穷追不舍。好在此时张小饼已经绕到了竹叶青的身后,闪电般的伸出了手,直接抓住了竹叶青的尾巴。   他的两根手指头,修长有力,仅仅捏住毒蛇的七寸位置,仍凭那毒蛇怎么摆动细长的身躯,都没有办法前进一点。   我送了口气,爬起来看见还有更多毒蛇朝我们游过来,心中顿觉胆寒,对张小饼说道,“先退回去!”   张小饼手指发力,蹦跳的毒蛇被挤压成肉糜,随手朝着石头上一摔,接着我们掉头就跑,总算绕开了那些纷扰的毒蛇攻击。   陈警官跑着跑着脸已经吓青了,一个劲儿地咒骂,“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毒蛇盘在同一棵树上?”   张小饼沉声道,“这毒蛇,同样也是被人咬的!”   啊?   陈警官说谁会养这种竹叶青,又没什么价值。   我插嘴说道,“小饼讲的没错,这些毒蛇一定经过人为训练。”   陈警官问我为什么?   我说,“你刚才可能没注意到,第一条毒蛇攻击我的时候,咬的是脖子,一般来说,除了狮虎等大型动物,是不会懂得攻击猎物脖子的,我老家也在西南,见识过不少竹叶青,却没见过那条毒蛇会第一时间找准人的脖子下手,不是人为训练,又是什么?”   “照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可谁会养这个?”陈警官不解道。   张小饼这时候突然冷笑起来,“又是毒蛇,又是学瞳乌鸦,看来这个住在山顶上的家伙,似乎不简单啊!”   我比较认同张小饼的看法,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如同我们开头想的那般简单,便对陈警官说道,“要不你先呼叫支援,多发动几个警察上山来?”   张小饼补充了一句,“记住,让你的同事全都带着警枪上山!”   陈警官摇头,说你们太小题大做了,虎子失踪的案子还没有到出动这么多警力的程度,再说了,我们上山是为了找人,又不是抓毒贩,带枪做什么?你让我怎么跟上头申请?   陈警官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们不好勉强,就说道,“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就先下去吧,放心我和小饼一定会把孩子找到的!”   陈警官瞪着眼睛,说为莫子?   张小饼摇头叹气道,“前面有修行者,待会可能会打起来,你跟着我们,会很危险!” 第107章 山洞   陈警官笑了,说你两个莫要哄我,啥子修行者哦,这都21世纪了,还跟我吹聊斋!   我很无奈,只好说道,“如果你一定要跟下去,记得万事听从小饼的叮嘱,这样可以吗?”陈警官一脸不爽,说我才是警察,你们两个愣头青怎么还要反过来命令我,本末倒置了吧?   我把音调扬高了一点,说陈警官,或许我们现在所说的话并不能够让你认同,但是如果继续走下去,你肯定会看到许多前所未有的诡秘事件,丑话我先说在前头,要是你太冒失,打草惊蛇,搞得前面的人提前发现了咱们,出了什么后果你来承担!   我现在也学会了装腔作势,用一个修行者的口吻来说话,陈警官见我说得严肃,也不好再继续讲什么,点头说道,“那好嘛,我就听你这一回!”   张小饼指着地上逐渐消失的脚印说道,“脚印从前面消失了,这附近又有毒蛇,证明那个家伙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小心了!”   接着他一马当先,率先闯进了树林,我也悄无声息地跟随了上去,陈警官尽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只能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跟上来。   行进不到多远,我们发现了一个山洞。   这洞口隐藏在一片荒草之中,离地大概半米高,颇为隐秘,隐约还有几分灯火照耀,传递到我们眼前,坐落处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壁,石壁很光滑,表面布满青苔,如果不是张小饼眼尖,怕是根本察觉不到。   我把嘴巴凑到张小饼耳边,小声问道,“怎么样,感觉到了没有?”   张小饼点头,说人肯定就在里面。   我说都有谁?是小虎子,还是……   张小饼沉声道,“不确定,山洞看着挺深的,外面不大,但里面空间却很空旷,必须由一个人先爬进去看看!”   陈警官说要不我去吧?   我和张小饼都摇头,说你去不行,万一里面真有什么,你怕是抵不住!   陈警官冷笑道,“你们莫要楞个(这么)看不起我,我身上带着枪呢!”   我只能苦笑,手枪对于普通人而言自然极有杀伤性,可修行者不一样,他能赶在你打开保险之前,轻易取走一个人的性命。   虽然我修行时间还短,心中却有一种自信,假如此刻是我对上拿枪陈警官,也未必就一定会输给他。   我沉吟了许久,说还是我去吧,小饼你守在洞口,也好随时有个照应。   张小饼眯眼笑道,“那行,你打头阵,放心,后边有我呢!”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在考验我的胆识,也不多说话,双手撑在洞口,一下子就翻身钻入了山洞。   这洞口外窄内宽,扒开草丛之后仅容一个人通过,可钻过长满青苔的石壁之后,空间却越来越宽,刚进洞口,空气中还散发着一个浓郁的腥臊气息,有点像是野兽居住过的巢穴。   我不敢开灯,只能将身子半蹲,沿着石壁一点点摸过去,爬了没多久,手上抓到一截毛绒绒的东西,有点像毛毯子,只是上面的表皮却更加坚硬,伸手捏了两把,有些干硬。   我心中“咦”了一声,将地上的毛皮捡起来,凑到眼前细看,光线昏暗,视线中有些恍惚,我辨认了好久,却发现被我抓在手上,居然是一块被拔掉的狼皮。   狼皮被整个拆掉,挂在这里已经快要风干了,剥皮的人手法很独特,从狼头到狼尾的皮都保留得十分完整,一般人可干不出这事。   而就在我抓着狼皮思索的时候,洞穴更深处的某个地方,却忽地传来一道十分虚弱的声音,像是在呻.吟。   我感觉不对,急忙将狼皮丢在地上,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石壁狭长,长满青苔的山壁很滑,我沿着壁角往前摸索,接近了灯光传来的地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重,定睛一瞧,却看见山洞最深的地方,居然摆放着几个瓦瓮。   瓦瓮差不多有成人一半高,上面盖着厚厚的木墩子,将近成人合抱大小,一盏光秃秃的煤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线,映照在石壁上,几个瓦瓮都拉长了影子,瞧上去有点渗人。   这种瓦瓮很常见,常被南方人用来腌制咸菜,冬天收好的青菜,用竹条串起来晾干,风干脱水之后,再加上盐巴和辣椒面等调味品,将青菜放进这瓦瓮当中密封起来,榨上几个月,咸菜一年四季就可以吃了。   可谁会把这么多瓦瓮放在深山里面?   当我走近之后,那似有似无的呻.吟声反倒消失了,不过凭感觉,我可以确定之前那声音应该是从这瓦瓮中传出来的。   我左右打量,四下无人,这才放宽了心,小心翼翼走到了烛台附近。   摆在我面前的瓦瓮有四个,每个瓦瓮下面都压着一张黄符,黑黢黢皱巴巴的,我轻轻蹲下去,捡起了地上的黄符一看,发现那弯弯曲曲的符文组合成“五鬼困斗咒”,符咒都由鲜血画成,十分阴邪。   我依稀记得张小饼好似对我讲过,这样的符咒是用来养鬼的,难道这瓦瓮之中,装的都是尸骸?   这个念头将我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伸手搬开了压在上面的木墩子,这木墩子很沉,差不多百十来斤,换了以前我还真一定能挪动,不过自打跟着张小饼学会修行,现在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抱个木头墩子并不算什么难事。   我小心翼翼地移开木墩子,那瓦瓮上还封着两张符,被我一把揉碎,接着光线朝其中打量,这一眼,顿时吓得我魂不附体。   瓦瓮中装着一个小孩,七八岁的年纪,脸颊苍白没有血色,他身上被打了几根透骨钉,分别从双肩、后背琵琶骨,以及腋下刺入。   人还有气,想必是疼晕了,气息微弱只剩了半条命!   “嘶……”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里摆放着四个瓦瓮,那岂不是同样的遭遇的小孩,还有四个,小虎会不会也在其中一个……   我懵了,这世道人心可真是难辨,怎么会有这么心思这么狠毒的家伙,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几个小孩?   我赶紧将剩下的瓦瓮也砸开,果然每个瓦瓮中都被塞进了岁数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砸开最后一个瓦瓮,我就看见了小虎子。   他浑身都在流血,身上被几枚透骨钉穿透,嘴里堵着臭袜子,可是人还没晕过去,只是双眼无神地望着我,原本灵动的小眼睛充满了惊恐和极度的恐惧! 第108章 怪人   小虎,果然在这里!   我心中即喜又惊,急忙蹲下去,将小虎嘴里的臭袜子撕开,我在他家待了一个星期,小虎自然认识我,当臭袜子被我取走之后,马上嘶吼着朝我哇哇大哭,   “林寒哥,救我,我害怕,那个怪人要把我塞进罐子里养起来!”   他身上被扎了不少钉子,疼得浑身直抽搐,身上的血迹尚未干透,一说话,肩头上的伤口便涌出两道血痕,沿着校服滴落下来。   “小虎,怎么会这样?”我心都在滴血,谁的心都是肉长的,小虎子虽然皮了点,经常犯错,可这个年纪的小孩本就顽皮不懂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这么狠心,居然把这么歹毒的邪术施加在他身上?   “哥,我好疼……”小虎子见了我,就像见了最亲的亲人,一双眼睛充满了孤苦和绝望,哇哇大哭。   “小虎,别哭了,我这就带你离开,田叔熬好了鸡汤,还等着你回去补身子呢,听话,咱是男子汉,别哭……”   我心肠软,瞧见小虎被折磨得这么凄惨,自己都快哭了,赶紧动手将人抱起来,脱下上衣,将小虎子包好,说小虎没事,哥哥先带你出去,马上就找人给你止血。   小虎子身上的透骨钉应该刚扎上去没多久,这导致他只要轻轻动一下,所有伤口都会渗出血来,我抱着他,上半身也被鲜血浸透,心中杀意膨胀,有种想要将这个拐带小孩的家伙撕碎的冲动。   小虎疼的直抽搐,哭着说哥,我流了好多血,会不会死啊!   我说没事的,咱们赶紧下山,下山进医院,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眼睛都红了,蹲下身,探了探剩下三个小孩的鼻息,发现他们都还有一口气在,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回头对着洞口大喊,   “小饼,赶快和陈警官一起进来,失踪的小孩都在这里!”   我吼音刚落,这山洞另一面就传来一道刺眼的强光,有个穿着黑色斗篷,将脑门遮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正从山东的另一道入口走进,瞬间就跟我撞了个对眼。   小虎子抱着我,凄厉地哭喊道,“是他,就是他骗我来的!”   王八蛋!   我怒不可遏,杀心四起,脚下一个飞纵,身体窜起来一米多高,挥着拳头朝那人当胸一扫。   这段时间以来的沉淀和积累,也让我具备了与人动手的能力,此刻急怒攻心,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内伤是否痊愈,一出手就使出了张小饼教给我的对敌手段,一个黑虎掏心,直捣他中庭。   这个人很高,体型壮硕,差不多一米九的个头,浑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之下,让我看不清真实长相,面对着突然出现的我,他语气中多少带着几分慌乱,说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咬牙狂奔,一句话都不说,当拳头距离他不到半米的时候,才愤然历吼道,“你个王八蛋,下了地狱问鬼去吧!”   拳头上气劲纵横,带出一片风压,那人隐藏在斗篷下的双眼一眯,三角眼中精光洋溢,冷笑道,“多管闲事的臭小子!”   他挥手朝我抓来,占着体型优势,那只手也比我足足大了一圈,五指紧扣,将我的拳头锁死,两股气息对撞,我俩同时都抖了一下!   这人是个修行者,而且还挺厉害的!   我心中一紧,对方想必跟我也是同样的心思,立马将头扬起来,望着我说道,“小子,你是什么来历?”   我说要你命的人!   我心中悲愤,想着一个能够对七八岁小孩下此毒手的家伙,能是什么好人,这种人就算杀了也不足可惜!   我一只手被他扣住,另一只手还抱着哇哇大哭的小虎,只能讲足尖一点,身子凌空纵跳起来,一个鞭腿扫向他太阳穴。   这人身材高大,然而体型却并不笨拙,松开我的拳头,轻巧一个转身,居然躲开了我的攻势,将手掌怒杨而上,飞速抓向我肩头的小虎,   “把人留下!”   我没想到他跟我动手的时候,居然还分心去抢夺小孩,赶紧收住势,抱着小虎往后一跃,他快步跟上,五指在空中一挥,直逼小虎面门。   这孩子受了重伤,再挨一下肯定没命,我只能抱着小虎一错身,用自己的肩膀去迎接对方的这一抓。   撕拉!   对方这一抓扯开了我的内衣,在肩膀上留下五个湿漉漉的血痕,剧痛钻心,我心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将怀中小虎放下,猛一转身,不闪不避扣住对方的手腕。   这人急忙将双手往回缩,而我却力沉腰马,强行扣住他手腕。   两人僵持片刻,我感觉被自己按在手中的简直就是一头蛮牛,这家伙力气特别大,胳膊上肌肉凸起,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好似随时都有可能炸开的火药桶,鼓着拳头对我狞笑道,   “小子,本事不错嘛,居然能够将我抓住,可惜……”   “我可惜你娘的蛋蛋!”不等他张牙舞爪地炫耀自己肌肉,我已经借势跳起,一个头锥猛冲,狠狠撞向他鼻梁。   这人力气比我大了不少,只有傻缺才会蠢到去跟他比拼力气,我用上巧劲,他双手一带之下,反倒给我一个加速的趋势,当坚硬的头骨砸在这人鼻梁上的瞬间,我听到“咔擦”一声,随之而来的,则是一股温热的血腥触感。   他鼻梁骨被我撞塌了,巨大的身子猛地往后栽倒,我双腿往后弯曲,借助这股冲势,狠狠顶在他胸口上,双腿猛一发力,将人狠狠扑倒。   他后背着地的瞬间,我便伸手去抓他脸上的黑巾,这家伙死死护着脸盘子,身体好似一头发怒的公牛,另一只手扣着我的肩膀,一个过肩抛摔,居然凭着一股蛮力,将我直接给掀飞了起来。   这家伙天生神力,我在空中来不及调整姿势,后背已经撞在了石壁上,挥手在石壁上一抓,接着一块凸起的石头,将身体下坠的驱使缓解,一抬头,发现这人已经蹦起来,埋头朝着山洞另一个方向狂奔。   他跑得很快,还不忘伸手去抓地上的小虎子,“小兔崽子,这人是来找你的吧,跟我走!”   小虎浑身是伤,八九岁的小孩能做什么,凄厉喊着不要,然而那人的爪子已经朝他天灵盖击去,“小王八蛋,既然不愿意跟我走,那爷爷就在这里送你上路!”   “不!”   我眼珠子都快瞪裂了,距离太远援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五指成抓,击向小虎的天灵盖。 第109章 逃走   那一瞬间,我心中再度涌上了无力和绝望的感觉,自从上次在墓穴中,我被人当做死狗一般踢来踢去的时候,我便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起来。   可事到如今,我却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幸好,就在那爪子即将落在小虎额头上的瞬间,一道强光迸射,刺眼的剑花在空中婉转化龙,形成一道笔直的亮线,点在这人手肘之上。   嗡嗡!   短剑颤动,带出一股飞溅的鲜血,那人惨呼一声,身子迎面栽倒,紧接着又是一颗子弹射出,在这人背后炸开了一团血花。   “不许动,把手举高!”陈警官威严的爆吼声响彻山洞,冲在最前面的人却并不是他,而是快得好似一股旋风的张小饼。   他身子蹿动,飞速奔到了小虎身边,一手将人拎起来,放到自己背上,单手一伸,抓向了插进石壁上的小宝剑,剑身爆发出一道铮然龙吟,在空中急转而下,直指这人肩胛骨。   我看得分明,张小饼这是觉得对方颇有些手段,想要一件劈掉他肩胛骨,让着家伙失去抵抗能力,然而剑锋急转之间,山洞中却再度传来暴吼,   “你在干什么?他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快把剑放下!”   张小饼的剑锋定格在了距离这家伙头顶不足两寸的地方,回头看着虎声虎气,正从洞口外跑进来的陈警官,说你怎么确定他无法反抗了?   陈警官沉声说道,“我身为警察,职责就是制止犯罪,他已经中了一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怎么还要……卧槽!”   这家伙气势汹汹,颇具一身装波伊的风范,自以为凭着一把手枪震慑全场,正要装模作样地说他的大道理,却不料这一耽误,失去了制敌的最好时机,那地上的人在中弹之后,居然虎吼一声又蹦了起来,肩头一歪,强行撞开了身边的张小饼,龙行虎步,暴冲向守在洞口的陈警官。   “你到底是人是鬼……”陈警官也懵了,或许在他的职业生涯当中,还从没见过挨了一枪后还能这么快站起来的人,惊慌之下居然忘记了躲闪。   我说你特么傻了?跟你说过他是修行者,跟普通人不一样,快开枪啊,快!   我这一声呵斥,让陈警官脸色青白不定,他急忙将枪口抬高,对着那身材高大的“野人”厉喝道,   “给我站住,双手抱头……”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陈警官的怒吼,那人挥手之间直接将陈警官手头的枪械打落,一脚飞踹,随后陈警官便尝试到了腾云驾雾的滋味。   我眼看着挡在洞口中的陈警官被大力撞飞,身体好似一条抛物线,种种栽倒在了洞口之外,也急忙大吼着冲上去,   “妈的,犯了事还想走!”   那人后背中枪,鲜血模糊了一片,右手也被张小饼飞剑击穿,仅剩一只左手,居然猛一转身,携带着一股浑厚气劲朝我挥来。   我刚追到洞口,闪避不及,硬着头皮挥出一拳,两道拳头在闪电般交汇,彼此都是一声惨叫。   我感觉指骨都快炸裂了,这家伙一身蛮力,简直强壮的犹如牛犊子一样,巨大的力量直接将我撞飞,不过连番应付这么多人的出手,他也变得很不好受,我这一拳伴随着充足的气劲,全都宣泄在他拳头之中,这家伙手腕一折,惨叫着倒纵出去。   “别走!”   陈警官趴在洞口外,连跌了好几个跟头,门牙都摔掉一颗,却虎声虎气地蹦起来,张开双手去抱这人的后腰。   “你别惹他……”我气得想骂娘,洞口狭窄,援救不及,几乎都忍不住想闭上眼睛。   因为我已经预见到了陈警官的下场。   果然,没等他扑中目标,刚刚站稳身子的黑衣人竟连看也不见,一个神龙摆尾,回身就是一脚。   这一脚恰好就踹在了陈警官的脑门上,随着一声惨叫,陈警官后背摩擦着地面,倒飞两米,而这人却一个纵身窜进了林子,吹响一道口哨。   “追啊!”口哨响起的瞬间,张小饼与我插身而过,凌空就是一扑。   这家伙双手几乎被废,根本没有能力逃窜,眼看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我却在张小饼头顶的正上方,听到了一声嘹亮的鹰啼,急忙大喊道,   “小饼,当心你上面!”   “我知道!”张小饼不等我提醒,已经将手中短剑上扬,与头顶上飞扑而下的巨大黑影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短剑中传来一道精铁撞击的锐响,黑影被他一击打退,跃上半空一个盘旋,居然煽动翅膀纵向了高空。   我紧跟着跳出洞口,才发现适才攻击张小饼的,居然是一头翼展超过一米多长的老鹰,被张小饼的短剑划穿了爪子,在空中飞得摇摇欲坠,几个转折间窜入了丛林深处。   我急忙跑到张小饼身边,说你有没有伤着?   张小饼漠然摇头,指了指倒在地上哼唧的陈警官,说你还是顾着他吧,这人已经跑了。   山林中再也没有动静,我回身一瞧,却见那穿着一身黑衣的家伙,已经趁着老鹰伏击张小饼的间隙,窜入林子中不见了。   我奇道,“这人居然懂得控制老鹰,真是奇怪了!”   张小饼收好短剑,摇头说这并不稀奇,术道这一行三教九流,有人另辟蹊径也是不足为奇的,这人的手段,和御兽一脉的门人倒有些相识,就是不晓得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我听不懂啥叫“御兽一脉”,走过去打量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警官,这小子运气不错,接连挨了两脚飞踹,人却没死,只是捂着胸口一阵难受,想必是肋骨断了,便蹲下去拍拍他肩膀,说你怎么样,要不要人扶?   陈警官强撑着坐起来,脸色惨白,语气中带着深深骇然,“老天爷,刚才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挨了子弹都不死?”   我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说你打错地方了,面对修行者,唯一的死穴就是这儿!   “你们……也是修行者?”陈警官这回不犯倔了,眨了眨眼睛,说这世界上居然还真有懂修行的人,我是不是穿越了?   我说有自然是有的,不过数量较少罢了。   见他没有什么大碍,我也懒得再多费唇舌,便重新爬进洞口,将小虎和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小孩都掏出来,扯下衣服束成绳索,将人绑在背上,朝着山脚匆匆行去。   这些孩子都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尽快送医就诊,陈警官肋骨也断了,到了镇上急忙打电话。   不多时,小虎的班主任就带着老田夫妻两个赶来,老两头望着浑身是血、多了几个窟窿的小虎,就差把天哭黑了去。 第110章 协助破案   老田两口子哭哭啼啼的,抱着陈警官就说要找凶手拼命,陈警官肋骨断了,也在卧床,只能苦笑说你们放心,警方在这件事上一定尽心尽力,那个混蛋掳走的小孩可不止你们家小虎子,还有别家的孩子也在。   病房里闹哄哄的,吵得我和张小饼心烦,只好走出医院,在外面抽了一支烟。   张小饼劝我少抽点烟,说修行者,凭的就是一股内气,摄入过多杂质会导致气息不纯。   我笑笑,说我抽烟是为了想事情,老毛病了,也改不掉。   见他在台阶上坐下,我才问道,“那几个瓦瓮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这个家伙,会把骗走的小孩装在瓦瓮里?”   张小饼说,小寒,你初涉江湖,还不晓得这些人的歹毒习性,那瓦瓮根本就不是为了装人,而是为了把人活活憋闷至死,再凭借上面得符咒,将鬼魂困死在那个瓦瓮当中。   “什么人这么狠毒,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我狠狠嘬了一口烟,咬牙切齿地说刚才是在太可惜了,如果我速度能够再快点,没准就能这家伙给逮住。张小饼摇头说道,“你从一开始的什么都不会,发展到现在已经能够跟人动手,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修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千万不要心浮气躁。”   我说我急得倒不是这个,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居然抓不住凶徒。   张小饼说道,“这个人,抓走这么多小孩,明显是为了完成某种仪式,到底是不是养鬼,还很难说,不过他走的路子比较阴邪,像这种人为达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如果不尽快制止的话,往后怕是还会换个地方继续。”   我将拳头祖攥得很紧,说小饼,这个人一定不能放过?   他偏头看着我,眼神很亮,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好管闲事了?   我说我这不是在管闲事,主要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那颗心,老田家两口子收留了我们,还让我在他家养伤这么久,现在小虎子给人害成这样,你说我能无动于衷吗?   张小饼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笑道,“不错,快意恩仇,这就是江湖人,我们这些人行事一向没什么忌讳,修行修到最后,修的就是一颗本心,你有一颗恻隐之心,这种品质已经很难得了!”   我苦笑道,“你今晚怎么突然跟我讲这些?搞得神经兮兮的,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他正色道,“你身上有一部分本事,是我教的,换个角度讲,也可以算是我带你入了行,初涉江湖,很多人都难免会因为自己的能力而迷失了自我,假如你变成了坏人,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我说你杀的人可不比我少。   他正儿八经地说道,“小寒,我知道一开始出手杀人的时候,你对我有意见,但我不得不说,那些人都该死,你不杀人,他们就要杀你,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弱肉强食才是本性,但在满足本性之外,能够修出一颗完整的道心,不让杀戮迷惑了心智,这才是我辈中人应该执着的道!”   我说你讲的什么,我都理解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参透,现在最要紧的,还是高低把人逮到,我害怕这家伙还会继续犯案。   说话间,我俩都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一回头,就看见陈警官正绑着绷带朝我们走来。   比起之前,他目光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拘谨,用敬畏的眼神看着我俩,“你们,真的都是修行者?”   张小饼说怎么,你还不信?   “信了信了!”陈警官就跟个二孙子似的,笑得十分谄媚,说两位,先前是我说话方式不对,你们千万不要建议,说到底,这几个孩子,甚至于我的命都是你们救的,要是没有你们赶跑了凶徒,恐怕我也没办法活着下山了。   其实陈警官这人,除了眼界格局比较小,心地还算善良,至少对得起自己身为一个警察的本分,我因为顾雪的关系,对警察的印象还不错,便笑着让他坐下来,说你不在病房里养伤,大半夜跑出来干什么?   小镇子黑灯瞎火的,入了夜也没有几盏路灯,就剩医院这边还亮着。陈警官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夜空,抽着闷烟说道,“人救回了,可罪犯也跑了,这家伙这么凶狠,简直不像是人,跟个野兽似的,到底该怎么抓呢?”   他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故意说给我们听。   张小饼哪里猜不透他这点心思,就笑笑说道,“你有什么想讲的,就不要拐弯磨脚了。”   陈警官尴尬地咳嗽一声,说两位都是有本事的人,我能不能代表镇上,请你们加入协助,一同帮我们破案?   我刚想说没问题,张小饼却挥手将我打断,奸笑着说道,“这破案嘛,是你们警方的责任,让我们两个外人帮忙,怕是插不进去手,而且我们还得急着赶路,所以……”   陈警官忙说,两位,这么凶的家伙,你们不能撒手就不管啊,那几个小孩的惨状你也看到了,小虎子倒还好,伤得不久,明天去了县城还能抢救得回来,把伤养好蹦蹦跳跳地上学,可另外两个小孩一直昏迷到现在,能不能撑到天亮都说不清楚,谁的心不是肉长的,难道你们就没点动容吗?   张小饼装腔作势,说哎呀,这个有点难办,不瞒你说谁都有公益之心,可我们出门走得急,身上又没带什么盘缠,这会儿钱也花光了,我大舅那边催得急啊,这跋山涉水的,起码还有一个星期才能赶回去。   这小子信口开河,讲得有鼻子有眼,说不瞒你说,我大舅病了,眼看着快要不行了,我们兄弟两个在外头讨生活,也是得了信才急着赶回的,没钱买票只能翻山越岭地走,所以时间上嘛……   陈警官听明白了,急忙拍着胸脯子说道,“能有多大事,不就是两张火车票吗?我明天就上县里申请,替你们报销了,另外,办成这事还有五千块奖金,你们说中不中?”   这人一着急,居然蹦出个北方口音。   我憋着笑,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到可以考虑考虑,不瞒老哥你说,农名工讨薪不易啊,我们两兄弟身上是一个子都没有了,要不也不至于走山路,被暴雨冲进江里了。 第111章 汇报工作   彼此混得熟络了,称谓上也就没什么计较,趁着天还没亮,我们谈及了自己的一些事,我的话真真假假,主要是为了配合陈警官聊天。   他说自己是个军人家庭,父母在省城有点实力,年纪轻轻的警校毕业,本来靠着家里的条件和关系,也该奔个好前程,可惜去年在办一桩案子的时候,不小心警枪走火,将犯罪嫌疑人弄死了。为这事差点进了号子,也是靠着家里的关系,才免除了一场祸事,被“发配”回了老家。   他本名叫陈斌,年纪比我和张小饼大一些,翻过这一年就到而立之年了,出身一个红色背景家庭,到了这个岁数,却没混出个鸟样,说起来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到最后,陈斌讲道,“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靠着家里那点关系,都是用下巴看人,老实说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还没服过谁,可两位今天的表演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说自己今天就真服我了,窝心巴适的服!帮他破了这案子,大家就成朋友了。以后有什么难处,一句话的事,谁说不能办,谁是王八蛋。   多个朋友多条路,有了共同上山抓贼的这段“革、命友谊”,陈斌也不对我们生分,人家一个红二代,虽然是暂时落了难,可以后前途无量,既然肯跟我们攀交情、交朋友,我和张小饼自然也不敢拿捏架子,都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   天不亮,陈斌就打电话去了县里,找来一辆警车和救护车,将我们分别装进了车里。   那几个小孩伤得太重,镇上医疗条件不行,必须去县里的大医院进行治疗,老田两口子上车,又是抹眼泪,又是唉声叹气,说这娃的医疗费得多少,砸锅卖铁也不知道够不够?   我和张小饼在老田家住了几天,也把这老两口的生活水准摸得一清二楚,也就刚过了温饱线,要说钱的话,还真是拿不出多少,就找陈斌商量,说要不那五千块奖金我们就不要了,等事情搞定,转给老田吧?   陈斌说这事还用不着你们两个操心,既然是朋友,我晓得这事该怎么做,不瞒两位说我家还有点底子,这孩子看病的钱不算什么的。   我和张小饼都对他说了些感谢的话,陈斌充分发挥出了身为一个“富二代”的豪气,挥手说屁话,当朋友这点忙都帮不了,那还能算朋友吗?谁说客套话那就是在打脸了啊!   别说,这陈斌也是妙人一个,相处久了下来,我发现这大户人家的子弟还真就和咱们这些屁民不一样,时下流行“仇富”,都觉得富二代要能力没能力,要教养没教养,就是靠在父辈余荫下好乘凉的二世祖,我却不这样认为,人家富二代凭啥就不能有素质有能力?   光说陈斌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就对得起身上的警服了。   去了县里,兵分两路,老田家两口子送了孩子去医院,我和张小饼则跟在陈斌身后,去了趟县城警局。   负责接待我们的人姓马,大长脸跟鞋拔子似的,为人却很正派,是县警局里的二把手,按理说这样的“大人物”是不应该亲自接待我们的,不过人家陈斌家里来头大啊,据说这老马年轻的时候,还是陈斌爷爷手下的一个警卫兵呢。   进了办公室,简单介绍彼此关系之后,各自落座,陈斌就把案子的详细情况汇报给了老马,老马直皱眉,说那人真有这么厉害?   陈斌一个红二代,也染上不少飞扬跋扈的毛病,对着自己爷爷的老部下,一点都不拘谨,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副局,就翘着二郎腿说,   “老马,我真不骗你,那人站起来都快两米高,肌肉疙瘩比铁还硬,你看见我身上的纱布没有?被他轻轻撞了一下,我两根肋骨都开裂了!”   说到这儿他还没忘记夸我和张小饼,说都是靠了这两位兄弟,才把那家伙打跑的,要不我还不晓得能不能下来跟你汇报情况呢!   老马的岁数毕竟摆在这儿,阅历也足,多看了我和张小饼几眼,站起来说两位是江湖人吧?   我奇了,说马局你也知道修行者?   老马摇头说我就是普通人,哪里晓得那些,不过前几年上省城开会,我见过一个白胡子老头,吹口气愣是把一米八个头的市搏击冠军给干倒了,听说是终南山的一位隐修,不晓得跟你们是不是同路人。   我听着玄乎,这人一口气,真能把个壮小伙子吹倒?正想问老马是不是遇上了江湖骗子,张小饼却按着我说道,“终南山历来合适隐修,里面的能人宿老不少,但光凭一口气就能将人喷倒的,怕是修为已入化境,不晓得你说的那位老前辈是什么名讳?”   老马说人家是大人物,只和省城里的领导打交道,我没身份凑上去,不过听人说,好像叫九什么真人,也不知道对不对?   张小饼颔首点头,“是了,我听我师父说,九宫真人善于养气,一口内家真气已经到了穿石的火候,是他老人家的话,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这话题一上来,大伙性子就足了,老马是个挺和善的人,人老成精,也不拿架子压人,就向我和张小饼打听细节,问起了一些关于凶徒的情况。   一番话讲完,老马拍着大腿说道,“难啊,就凭这点细节,想要在人海茫茫中找出凶手,简直是大海捞针,不满您二位,连续两个月,我们这县城老是接到有孩子失踪的案子,被拐走的小孩基本都在7-9岁这个年龄段,已经连续十几起了!”   我说那么多?   老马摇头叹气,说可不是吗,我整天愁得白头发都掉了不少,昨天去县政腐开完会,书记员指着我鼻子问我干什么吃的?你说我怎么回答?身边跟着老局长,也是一脸无光,这案子难就难在凶徒作案,从来不是固定一个点,来回在县里倒腾,今天在县一小,明天就去了乡镇小学,等我们抽调警力下乡镇的时候,三校又有人报案了……   说到为难处,老马把办公桌擂得“砰砰”响,说这狗、日的不要让我抓住,我非敲断他狗腿不可,看看里面是不是上了钢板,怎么这么能蹿! 第112章 鬼降   我说马局,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作案的并不止一个人?   老马点头,说这点我当然想到了,现在无论县一小还是实验小学,都安排了人手盯梢,县里已经发了通报,孩子上学放学必须家长亲自接送,而且必须是带着身份证来领孩子。   张小饼咂舌道,“事情闹得这么严重了吗?”   老马说这也是无奈之举,你是不晓得,前段日子失踪了一个小孩,是咱们市委领导家的,连县里的书记都亲自登门请罪去了,这事能大意吗?不过这样一来,咱们人手就不够了,守得住县城,守不住乡镇,估计也是县里投入警力太多,让凶徒觉得不好下手,所以才改换目标去了乡镇。   我说道,“有什么收获没有?”   “没有!”老马板着一张老脸,说凶徒很狡猾,出手只定准落单的小孩,没有任何人看见过凶徒长什么相貌,对了,一会儿麻烦两位跟我去一下警讯室,我们请了专业的绘图人员,希望能把凶徒的相貌先画出来!   昨晚打斗发生在深夜,山洞里灯光昏暗,我只能记得清大概,张小饼势力倒是好,对着负责画肖像的同志描述清楚,大概画出一个人的样子,我盯着画像看了看,大概七八分相似。   画完凶徒肖像,老马再次对我们的“见义勇为”做法表示感谢,抓着我的手不放,说两个年轻人都是好样的,这次能不能破案,关键就在你们身上了,听小陈说凶徒很厉害,是个练家子,怕是只有你们才能制得住这家伙!   我就笑了,说马局您太客气,县里能抽调的精兵强将不少,伸手好的大有人在,我这点本事让你笑话了。   老马摇头,十分严肃地说道,“小同志,别看我老马偏安一隅,年轻时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真正有本事的,身上都有一股气,而这一点,不管市里还是县里的那些搏击冠军,他们都没有,只有在你们身上,我看到了。”   我和张小饼都吃了一惊,这老马并不糊涂,居然一眼就能辨认出修行者的气场。   从警局出来,我们先去了一趟医院,小虎和那几个孩子都在重症监护室,主治医生对我们说,这几个孩子伤得特别严重,那几根钉子楔的都不是地方,位置很刁钻,轻易拔出来会造成大出血,几个专家还没研究出个方案,小孩只能先靠点滴养着。   我说救活的几率有多大。   主治医生说,“除了那个叫小虎的孩子,他时间最短,百分之九十几率能救得活,另外几个孩子都不乐观,就算救活了,身体机能收到影响,怕是也要落下不大不小的残疾。”   张小饼说道,“那些钉子拔出来的话,麻烦你留着别扔,我想看一看!”   主治医生马上说我这儿就有,今天早上,我们已经先替小虎拔掉了一部分,这钉子很奇怪,正打算交给警方呢。   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我和张小饼看见了从小虎身上拔下来的钉子。   这钉子长约三村,尖端被打磨成锯角边,上面还嵌着不少倒钩锐刺,表面刻满了不少奇形怪状的花纹,像是符咒,弯弯曲曲的让人眼晕。   最奇怪的就是钉子是中空的,那些倒刺好像有吸血的功能,钉子里面储存了不少血液,都凝成黑块了。   我见张小饼脸色严肃,抓着手上的长钉,很久都不发一语,便走过去低声问道,“小饼,看出什么了没有?”   张小饼深吸了一口气,“这钉子上刻有邪法,每根铁定下钉的位置,都是为了锁住人的经脉,这孙子是想抽取孩子的精气,去饲养什么厉害的东西!”   我惊呼道,“究竟是什么,需要这么多孩子用命去填?”   张小饼说,你可曾听说过鬼降?   我说养小鬼?   张小饼摇头,又点头,“中原地区,养鬼最厉害的门派就是茅山,茅山养鬼术传承千年,已经成了华夏玄门中的一绝,可茅山是名门大派,自然不可能不爱惜羽翼,用这么残忍的办法来养鬼,这下钉的手法有些古怪,不像是中原门派,倒像是东南亚那边的家伙搞的鬼……”   众所周知,玄门正道掌握在中原术士手中,而东南亚那边的家伙,却是开发邪术的专家,尤以降头术最为著名。   我很好奇,就问张小饼,“究竟是东南亚的养鬼术高明,还是咱们中原地区的更厉害?”   张小饼苦笑说,这事没法子论高低,降头黑巫之术,在整个东南亚都十分的流行,但是若论最厉害的,莫过于泰国。   泰国被喻为“千佛之国”,南面接马来西亚,西北接缅甸,东北接老挝,西南接柬浦寨,是好几个小乘佛教以及巫术大国的中心汇聚点。约有三万多间寺庙,99%的人民笃信佛教,由于地理环境优越,黑白巫术盛行,所以能大范围吸收巫术精华,再加上政策上的允许,所以泰国降头黑巫在东南亚一带,是一枝独秀。   比较起来,其他几个小国的黑巫僧都流于水面,主要是东南亚这代丛林密集,雨量颇丰,丛林湿地,没有太多土地合适发展人口,所有人口基数不多,就算出了几个厉害的,也大多隐居于深山。   “至于谁更厉害嘛,我可真说不清,术业有专攻,养鬼之术,在中原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情,玄门理论,讲究的是如何贴合大道,与自然融为一体,养鬼不过是小技,然而东南亚的修行者们却没有这么多调调可唱,有关方面也并不禁止,所以整体来说,那边的养鬼之风很厉害,远比咱们国土上的修行者猖獗。”   我说你确定是东南亚那边的人吗?   张小饼点头,说八九不离十。   我说可咱们现在是在黔南以西,与湘西接壤,距离国境线好几百公里路呢,又不是云广边境,这帮人何苦千里迢迢到这个地方来搞事?   张小饼说这个嘛,我就无从得知了,只要抓着人,破了案,自然就见分晓了,这些外来者,到咱们中原地盘上搞事,没得说,搞死他丫的!   我才发现张小饼也是个有着强烈情怀的民族主义者,对家国天下看得很重,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都在冒冷气。   忽然我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回头见老马正把手机贴到耳边,对着手机说是,你有什么情况就说!   等老马把手机放下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就在刚刚,有个人报案,说自己孙子丢了!”   我忙问在哪儿?   老马说道,就在华西镇,距离你们来的田家坝十公里开外! 第113章 丧心病狂   距离田家坝十公里开外,那不就是翻过插旗山之后的另一个小镇吗?   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都齐声说道,“还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人!”   老马将手机收好,对我俩说道,“如果现在遇上那个人,你们有把我把人逮住吗?”   我看向了张小饼,他点头说道,“这个人是有点麻烦,不过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高手,而且他昨晚受了伤,不在最佳状态,如果现在正面遭遇,我有信心把人留下来。”   老马说既然是这样,那就别耽误,走,这次我亲自带队,我们赶紧到华西镇看看!   在车上,老马对我一阵感谢,他说这件案子社会影响十分恶劣,上面催得比较急,他们下面的人跑断了腿,连根毛也没摸到,却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幸亏有我和张小饼俩个奇人异士帮忙。   我感觉他这话态度暧昧,颇有些巴结的意思,和张小饼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只是催促警车快点开,到了华西镇先将案子搞清楚。   这次开车的人是陈斌,老马就坐在副驾驶,我和张小饼则坐在了后排位置,警车一下高速,很快就拐进了一条十分颠簸的乡村道路,荒草丛生,马路牙子上净是些碎石子,汽车底盘“哐当当”晃悠,颠得我们屁股蛋子疼。   黔南偏僻,城乡建设差异化极大,很多地方的乡民都尚未解决温饱问题,就我们脚下这条颠簸的黄土马路,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老马看出我和张小饼不好受,都有点晕车想吐,便陪笑道,“两位别介意,我们这县城规模太小,可比不上渝城、贵阳那样的大城市,好些地方也就刚过了温饱线,道路不通畅,让你们见笑了。”   我说没事,我老家是四川的,和你们这儿有得一拼,只是这些年没怎么回去,已经不太适应这样的颠簸了。   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在下午两点左右,我们来到了华西镇,下车后陈斌打了个电话,与镇上派出所的同志接洽,简单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才回到警车里,将详细的过程告诉了我们。   他说,案子发生了两起,都在同一户人家,一桩小孩失踪的案件,还有一桩谋杀案,死者是失踪那个小孩的母亲,应该是嫌疑人偷走小孩的时候,碰巧被他妈妈看见,所以才牵扯出了后面的谋杀。   老马一拍大腿,说这人得有多狠呐,绑架小孩不算,还当着小孩的面杀了人家母亲,就是个丧心病狂的畜生,逮住就该直接毙了!   陈斌拍拍腰上的警枪,说马叔您讲得对,放心我带着枪呢!   案子发生得地方是在华西镇下属的一个偏远荒村,深山路远,警车已经开不进去了,我们只能下车步行。   脚踩在实地上,我将心里的愁闷一扫而空,望着这镇子上不同的风土人情,对走在我旁边的陈斌问道,“这里的民俗,不太像我们汉人。”   陈斌说是的,贵州地处中国西南腹地,是西南交通枢纽,我们这儿是黔西,和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挨得很近,少数民族居多,占了一半以上的人口,只是大都汉化了,不过上世纪的建筑却大都保留了下来。   西南这一块,是众多少数民族的汇聚之地,风俗不同,各有各的信仰和文化,一路听着陈斌为我介绍,我也大概晓得了一些民俗上的差异,进山走了半个多小时,一座若隐若现的小村寨也逐渐浮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这是一个贫困的小山村,八成的房子都是破旧的木瓦房,住得也很散乱,大山窝子,东几家西几家,村道旁边有几个穿开裆裤的小孩在玩泥巴,基本都是放养的没人管。   经过村口,有个瞎了一只眼的老汉在晒谷子的场院里晒太阳,吧嗒吧嗒抽旱烟。   老马很快就走上去了,说老乡,我们是县城里下来办事的,请问刘二埂子家怎么走?   刘二埂子就是报案的人,也是这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他报了案没有留在镇上,听派出所的民警说,已经有人陪他回村找人了。   老汉把烟枪一放,用一只独眼打量我们,他的口音比较奇怪,夹杂着少数民族特有的腔调和土话,说县里来人啦,可把刘二埂子急坏了,这可是大好人呐,怎么糟了这样的灾,山神爷爷不保佑哦……   老马蹲下去,给这老汉递了支烟,说老哥,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一个村子里的人都应该清楚,麻烦您替我讲讲?   老汉抽着烟,晒黄的脸上满是皱纹,愁眉苦脸地说事情发生在今天上午,山里跑出一个人浑身是血的人,到刘二埂子家里讨水喝,我们这儿穷乡僻壤,刘二埂子恰好是个赤脚医生,见他身上有伤,就给他包扎了,哪里料想的到,自己救的居然是一头狼!   听到这儿,我和张小饼心中就有数了,昨晚那人是朝着西面跑的,翻过插旗山,大致路线就要经过这里,他身上有伤,必然跑不了多远,只是深山老林的,没法追,没想到隔天居然又犯案了。   老马意识到情况比较严重,站起来招呼一声,带着我们直奔刘二埂子家,去了门前一看,两扇歪歪斜斜的木板门,松松垮垮地倒向一边,门前还停放着一具尸首,被人用白布盖了起来,周围拉上了警戒线,想必是先我们一步来到这里的民警隔离出现的现场。   老马刚进去,出来几个警察对他行礼,都纷纷说马局,您怎么亲自带队过来了?   老马脸色不好看,说我要是再不来,这案子得等到猴年马月才破得了?   几个警察颜面无光,都低下头,老马让他们汇报情况,其中一个身材比较壮硕,黑脸的大个站出来说道,“马局,犯人带着孩子拐进深山了,我们沿路追了很久,没发现什么踪迹,只能暂时退回来,先守着刘二埂子家的儿媳妇尸体,等待县里来人。”   乡镇民警的作用,基本只能起到维持治安,遇上大案要案,基本都往上报,等着上一级的人来解决问题,老马没说别的,上去将白布揭开,回头对我和张小饼说道,“两位小同志,请你们过来看看!”   草席上裹着一具中年女性的尸体,四十来岁,手脚粗大,典型的农村妇女形象,伤口只有一处,在脖子上,颈椎是断裂的,应该是被人从脖子后面一手刀劈下来,砸断了颈椎骨导致的死亡。 第114章 老牛落泪   陈斌一番合计,还原现场,说应该是凶徒抓着小孩要走的的时候,被小孩母亲看见了,被害人扑过去抱住了孩子,凶徒才狠心杀人,从脑后一掌劈下去,震断了这大婶的脊椎骨,你们看,尸体双手弯曲,还保持着护小孩的姿势,手指头也被掰弯了。   死者护犊心切,临死的时候应该还紧紧抱着小孩,凶徒肯定是掰断了她的手指,才强行把孩子抱走的。   我上去检查了一下,发现大致情况,和陈斌分析得还算吻合,一想到这无辜善良的乡民妇女,徒然间遭受了这么惨痛的灾难,牙齿就咬得很紧。   老马问身边的一个同志,说报案人呢,在哪儿?   民警同志指了指身后的里屋,说马局,人在里边磨菜刀呢,刘二埂子是个老光棍,前两年儿子在矿上被炸死了,家里就剩一个孙子,还有个儿媳,这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亲人,怕是承受不住打击要疯了,我刚才怎么叫他,他都不理,估计是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痛苦吧,唉,这一大把年纪,真是造孽哟……   老马说你赶紧带我进去看看,先把家属情绪稳定住,免得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老马和陈斌都进了里屋,里面还传来一阵抢夺菜刀的声音,我见张小饼没动,一直站在牛棚前面,打量牛棚里的老牛,便走上去问他要干嘛?   张小饼没理我,将手指头凑到嘴边,轻轻嘘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地打量那头老牛。   这老水牛也奇怪,就站在栅栏跟前,动也不动地跟张小饼对视,大眼睛瞪着小眼睛,看了差不多有两分钟,居然流出一窜黄豆珠子大小的眼泪来。   张小饼把手伸到牛棚里,在老牛脑袋上捋了捋,嘴里轻轻说,“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老牛好像能听懂,眼泪珠子“吧嗒吧嗒”,如同断线的珠子,任凭张小饼在头上轻轻抚.摸着,也不动。   张小饼让我快进屋找个瓶子,实在不行就找个碗。   我急忙答应,进屋却看见一个老头,头发花白稀松,满脸褶子老纹,特别憔悴,正被陈斌死死按在椅子上,还在疯狂地挥舞菜刀,恶狠狠地说“我要杀了那个畜生”,就晓得这应该就是报案人了。   事主情绪不稳定,我只能自己摸索到后厨房,一阵翻箱倒柜,摸出一个小酒杯,洗干净了带出来。   我把酒杯递给张小饼,说酱油瓶子太大了,这个小酒杯应该合用。   张小饼没说什么,把酒杯拿过去,一边轻轻拍打老水牛的脑门,接了几滴眼泪在酒杯里,又找了一块黄布,将酒杯轻轻盖好。   接完牛眼泪,我才向打听,“你要这东西干嘛?”   张小饼默默把东西收好,说牛是最通人性的,脾气温驯,也能通阴,一双眼睛能够看得见阴阳两界,今早发生的事,就在牛棚附近,这老牛想必是目睹了全过程,所以才会掉下这么多眼泪。   老牛掉泪,情况只分两种,一种是吃了盐巴,还有一种就是知道大限将至,留下自己在阳世间最后的一滴泪水。   可张小饼却不晓得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催着大水牛自己掉眼泪,他接下这些眼泪是为了给我用,神神秘秘的说你瞧好吧,今晚我带你抓凶手去。   我问他是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能让老枯牛落泪的?   张小饼说,“小寒,难道你不觉得畜生有时候比人更通人性吗?老牛亲眼看着大小主人被害了,心里有多难受,只是牛没有表情,所以你读不懂而已,我什么都没做,只是安慰它别害怕,如果可以的话,再借几滴眼泪给我。”   我咂舌道,“你怎么跟老牛沟通?”   张小饼指了指心口,“用这个!”   不久,老马从里屋走出来了,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在我们身边蹲下来抽烟。   我问老马,刘二埂子怎么样了?   老马说还能怎么样,疯了呗?我刚进去的时候,他就抓着菜刀朝我扑过来,说要找我报仇,唉……这世道……   我顾不上跟他一块感叹,就说,“他今早不上去了镇上报案吗,啥时候疯的?”   老马说应该是报案回来之后才疯的,你想啊,孙子被拐走了,儿媳妇被害了,好好一个家说没就没,刘二埂子都快七十了,能有什么指望?换了谁,守着亲人的尸体不发疯?   陈斌这时候捂着肩膀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卧槽,这老头力气好大,差点一刀没把我劈死!”   老马说人怎么样了?   陈斌说放心,我和两个同志已经拿绳子把人捆起来了,我胸口被踹了一脚,哎呀好疼!   我说你肋骨不是裂了吗,赶紧坐下休息,别再动手了。   陈斌坐下来,递给我一支烟,说我也想请个假,好好在家养伤,可你是没看见那老头的心酸劲,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看着也难受啊,就想快点破案,把凶手给抓住算了。   张小饼说人是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陈斌点头,嗯,我找了两根绳子,捆得蛮结实的,马叔您别这么看我,我也不好受,可这老头疯了,不把他捆住,他就用菜刀砍人,能有什么办法?   张小饼说我进去看看,或许能成!   老马立刻站起来,说小饼啊,刘二埂子现在可危险咧,你当心给他咬中。   张小饼摆摆手,问我去不去,我立刻拍拍屁股跳起来,说走!   昏暗油灯下,我才看清报案人的脸,憔悴蜡黄,跟抹了一层油墨似的,身上绑着两根大绳子,双脚还在死劲,嘴上塞着布条,含混不清地说“你们杀我孙子”、“你们要杀就杀我”……之类的话。   我注意了一下他的瞳孔,眼仁外扩,视线没有聚焦,特别涣散,虽然不是医生,也能判断出这人应该是失心疯了。   我问张小饼,你打算怎么弄?   张小饼沉吟着没说话,回头对我说,“小寒,麻烦你和陈斌跑一趟镇子,替我买一把剪刀,一卷黄布,一张白纸,香烛各要两队,红米和黄豆也准备一些,这个小镇子太偏僻了,可能买不到朱砂,你就替我买两只大公鸡,黑狗一只,至少要五六年分以上的。”   我忙着记下来,出门招呼陈斌,“走,再陪我跑一趟镇子!” 第115章 招魂   陈斌胸口还绑着纱布,却没什么怨言,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走,“行,走吧!”   我就喜欢这老哥们身上的痛快劲,虽然陈斌身上带着不少典型的二世祖的纨绔习性,对老马也不太尊重,不过碰上正经事却不含糊,也敢拼命,算是条汉子。   我让陈斌给我带路,回了镇子上,先去逛集市,一来一回,集市已经散了,走了好久才买到一对大公鸡,花冠彩翼,脖子扬得老高,啄是红色的,陈斌问我买鸡做什么,是不是馋了想吃鸡肉?   我说哪儿能啊,这段日子陪着张小饼,我也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便现学现卖,对陈斌解释道,“公鸡向阳而生,每天迎着朝阳打鸣,受了不少精华洗礼,道家的理论,将公鸡当成是卯日星官下凡转世,鸡冠血阳气充足,可以取代朱砂画符,效果很好的!”   陈斌似懂非懂,说刘二埂子是失心疯了,这和画符有什么关系?   我耐着性子说道,“所谓失心疯,也就是精神遭受重大打击,被蒙住了阳窍,人有三魂七魄,主导人的精、气、神,一窍不通,则阳魂不稳,就会出现魂魄离体的征兆,久了就会发疯,刘二埂子这样的还有抢救机会,若是耽搁了,可就真疯了!”   公鸡、黄豆,小米这类物件都挺好买,唯独黑狗比较难找,张小饼要的,是那种没有杂质,浑身不带一点白毛的纯种黑狗,这穷乡僻壤的实在难找,最终还是陈斌动用了派出所的关系,从隔壁村子搞来了一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狗。   这奶狗才刚断奶,捧在手上肉乎乎的,粉嫩舌头舔着我的手背,痒痒的,憨态可掬,陈斌说你们不会把它宰了吧?   我笑着摇头说不会,只是给它放点血而已,这也是为了方便破案。   重新回了寨子,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张小饼结果我买的东西,将菜刀递给我,让我赶紧先给公鸡放血,之后调上童子尿、黑狗血,备好了画符的准备。   他用铜盆装上清水,焚香祷告,对着东南方摆了摆手,这才用黄布擦掉手上的水渍,将毛笔抓起来,沾着公鸡血画符。   画好三张定魂咒,张小饼将一张黄纸钉在了供桌上,笔走龙蛇,写下刘二埂子的生辰八字,又取了红线套在黄布上,让我牵着线头走进里屋,将红线套在刘二埂的脖子上,打了几个锁阳结。   一切准备就绪,张小饼取出一面锣鼓,先对着铜锣敲打了一下,接着引火掌灯,将两对红烛点燃,撒上一把小米在上头,那烛头上的火焰便“嗤”一声窜起半米高的火舌,超差点蹦到了房顶上去。   张小饼抖动手腕,抓着桃木剑在空处扎了几剑,剑锋“嗡嗡”抖动,挑起了供桌上的黄纸,他讲黄纸凑到烛台正上方,轻轻转动手腕,那黄纸便燃烧了起来,灰烬掉进下面一个实现准备好的茶杯。   我急忙撬开另一只公鸡的嘴巴,将符灰连着清水灌进去,又将红线绑在了公鸡身上,手一松,那公鸡便“咯咯”地蹦起来,似利剑般蹿向墙角,用爪子不断地刨地。   刨出石子带出泥,我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就看见大公鸡用鲜红的长啄,叼住了一只灰白色的蜘蛛。   我一把将公鸡抱着,回头说逮住了!   张小饼忙说可以了,我变急忙将那大蜘蛛抢下来,一钉子钉穿在地,又系了跟红绳在上头上。   张小饼踩动布罩,平地生风,对着线头一指。   那线头随之绷直起来,好像毒蛇般乱窜,我赶紧撒开手,刚站起来就觉得后背凉凉的,院子里居然刮起一团气旋,满屋子黄纸片乱飞,那气旋也沿着门槛钻进了堂屋,不一会儿,门板“吱呀”一震,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是刘二埂子!”陈斌和老马都看呆了,大声喊道,“招魂成功了吗?”   张小饼并不说话,将桃木剑挽了个剑花,轻轻收好,灌了一口米酒在嘴里,对我眨眨眼,快速冲进了刘二埂子的房间。   他喷出米酒,对着刘二埂子头顶上洒落下去,这老头喉结便剧烈滚动,发出“嗬嗬”的嘶鸣声,张小饼将手指一曲,对着脑门轻轻一点,他浑身都过电般颤抖了起来,眼皮外翻,喷出一口浓痰,气儿顺了不少。   这老头醒了,睁开浑浊的眼珠子,朝我们扫视了一下,居然把脸埋向枕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好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别让他太累就是了!”张小饼将红线收好,对着一旁已经呆滞的老马和陈斌讲道。   “他这就没事了?”老马有些不敢相信。   张小饼点头,“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还是不能受刺激,这抢魂的法子,用上第二次就不灵验了,所以你们尽量不要刺激到他!”   从屋子里走出来,我对张小饼竖了竖大拇指,说小饼,你露的这一手还真够瞧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给人招魂?   张晓斌眨了眨眼睛,贱笑嘻嘻地说道,“不难,你啥时候带我去洗桑拿,我就啥时候教你!”   我说你丫别贫,这人倒是救回来了,可耽误这么久,凶手怕是早就跑远了,咱俩还是没辙!   张小饼摇头,说不会,他跑不了!   我奇道,“怎么说?”   张小饼很神秘地笑了笑,抬头看看天,说时间还早,一会吃完饭,你陪我守着刘二埂子他儿媳妇的灵堂,自然就晓得了。   这瘪犊子说话只说一半,堵得我心里难受,说你有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   张小饼故作神秘,摇头晃脑,说时辰没到呢,不可说!   当晚吃了顿农家菜,山里条件艰苦,都是玉米馍馍配红薯,粗糠难咽,有些刮喉咙。   刘二埂子刚恢复过来,也下不了床,这顿饭还是镇上的民警同志自己下厨弄出来的,老马对我和张小饼表示了抱歉,说等事情了结了,一定请我们去县城最豪华的酒楼,把这顿补回来。   张小饼说不用,他风餐露宿早就习惯了,这玉米馍馍虽然难咽,却总比挖野草、啃树皮要强上不上。   入夜后,山里静得出奇,农家寨子没什么娱乐活动,村里的建筑并不密集,东一户,西一茬,天一黑都早早熄了油灯睡去,我和张小饼守着灵堂,老马和陈斌则带着镇上的民警,将刘二埂转移到了别处。   后山丛林寂寂,偶尔传来老乌鸦“呱呱”的叫声,风声又大,入了夜便冷飕飕的,我守着火盆,给死者烧黄纸,冷风不时吹过,让火盆中的黄纸飘扬起来,半截火星子忽明忽暗,看着好像鬼火一样,挺渗人的。 第116章 见诡   油灯下一切都是灰暗色,我满肚子疑问,一直憋到现在。   张小饼就蹲在一边,自己捧着个罗盘瞎捉摸,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道,“小饼,你葫芦里卖的到底什么药,不去追凶,却把咱们留在这儿守着灵堂,给寡妇烧纸钱,陈斌对你挺有意见的。”   张小饼嘿嘿笑道,“你别听陈斌的,这老小子就晓得干着急,让他破个案,也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就算咱们全都追进了深山,又有什么用?这老林子林荒寂寂,还能摸出个屁来?”   我说话是这样讲没错,可咱也不能守着火盆,干等着吧,这大姐为了保护亲生儿子,死得这么惨了,你守着尸体不难受,总得做点什么,告慰她在天之灵。   张小饼说我不正在做吗?你先守着灵堂,我上外面开闸放放水!   张小饼说着就站起来了,捧着罗盘走出了灵堂,夜晚一片死寂,就剩我对着一具尸首,不停给火盆里添纸钱,林子里风声呼呼响,气氛怪吓人的。   等了许多时,并不见张小饼回来,我就有点着急了,正想出外面寻人,又觉得灵堂没人守着,对死者终究是不太好,思来想去还是耐着性子蹲下了。   大晚上替人守灵,挺磨人的,我最晚没睡,这会儿有点困了,便把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烟。   将烟嘴凑进嘴里,我又伸手去摸打火机,可这一模,手上却抓了个空。   奇怪……我明明记得打火机就放在脚边的。   我也没多想,就站起来,走到了灵堂下面摆放香烛的地方,对着尸体摆了摆手,去摸香烛下的火柴盒,刚把火柴盒拿起来,都没顾得上拆开,就听见“嗤”的一声,我背后的火盆居然灭掉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放下火柴盒,转身过去检查。   火盆里的黄纸全都停止了燃烧,熄灭得很彻底,门口一卷冷风吹过来,将压在下面的黄纸全都掀开,围绕着灵堂,不断地打着圈,到处飘来飘去。   换了是以前,遇上这种情况我早就吓得尿裤子了,可跟着张小饼修行这么久,我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听见点动静,就会喊爹娘老子的人了,咱大小也是个修行者,这点小场面,没啥吓人的。   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我到底还是有点毛毛的,坐在了一根凳子上,深深嘬了一口烟蒂,   “大姐,我是上门帮忙的,你这样吓我可就没意思了啊!”   大门外风声呼呼的,那声音绕梁,围着灵堂打转转,若隐若现地好似有个女人在哭,哭声凄凄惨惨的,特别阴森。   我说大姐,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聊,别整这出,我知道你死得冤,我这趟下来,就是跟着派出所的同志一块帮你抓凶手的。   那股冷风还没散去,反倒吹得越发急促了,我嘴上的烟头在冷风下忽明忽暗地闪烁,都快烧到了嘴皮,才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刚才,我没有找到打火机,也没给自己点烟,这烟是什么时候燃起来的?   这个念头让我有点坐立不安,嘴皮子轻轻哆嗦,“大姐,你要真觉得冤,就自己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别净整这没用的成不成,你也看出来了,我懂修行,不怕你的!”   我这声音刚落下,就感觉脚下抖个不停。   发抖的并不是我的腿,而是背后用来摆放死人遗像的供桌,那桌子颤抖的频率特别厉害,连我脚下踩中的地方也跟着开始抖了。   供桌上的香烛被打翻了,遗像也跟着掉落地上,黄香燃烧得好好的,却忽然“咔擦”一声,直接从中间折断了,就连那对白蜡烛也“嗤”地灭掉了。   灯光一暗,视线就变得特别朦胧,当火光将熄未熄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摆在草席里的尸体,好像动了一下!   诈尸了?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往外跑,可没等转身,又觉得不对,停下脚步自嘲一笑,我特么跑什么啊?   打从我和张小饼从东营出来,就已经和原本平凡的普通生活彻底说拜拜了,修行这一条道,艰难险阻可不少,若是一具尸体就能唬住我的话,那我也犯不上再继续混下去了。   想到这儿,我非但没跑,反而硬着头皮走向了草席,蹲下去,迟疑着将手伸向了草席的一角。   张小饼教过我许多克制起尸的法门,我一直没来得及实践,没准今天也是个验证修行成果的好机会。   这么一想,我心中释然了,轻轻将草席揭开,顿时就看见尸体乌青色的眼角下,瞪出了一双好像被血浸泡过的眼珠子。   尸体的眼珠子鼓得很厉害,眼球上的血丝像树杈子一样密集,当我定睛往下瞧的时候,尸体的眼珠子也转过来,恰好跟我对视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大姐……”我嗓子眼好像卡了什么东西,咳也咳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冷汗瞬间爬满了整个额头。   咯咯……   尸体眼珠子外翻,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要慢慢坐起来。   我赶紧把手伸出去,食指和中指并屈,点在尸体的额头上,强行将她按回草席。   这会儿尸体的眼珠变得更加粘稠了,血糊糊的,淌出了两行泪,沿着腮帮子往下流,发情的脸,看得越来越狰狞。   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着什么好怕的,默念《三世静心咒》,将复杂的情绪全都排出脑海之外,顺手抓起了一把黑泥,朝着尸体眼窝上抹去。   死者生前含冤,流出血泪就是起尸的第一个征兆,我用观音土封住她的双眼,她便找不到返回阳世的路,否则一旦被女尸记住长相,这辈子可就跟定我了。   封住眼角,女尸的眼皮子慢慢合上了,可鼻翼却动了动,“嘶嘶”声传来。   我只好摸出两枚铜钱,轻轻用手撬开了尸体的下巴,将两枚铜钱塞进她牙根,轻轻将嘴巴合上。   铜钱锁阳,五行属金,历经百人之手,所以阳气很重,用来镇压邪祟,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而口中被我塞住铜钱之后,尸体颤抖的频率也渐渐变小了下去,我长舒一口气,正想说张小饼这个死鬼,怎么还不来帮我?就觉得脑门上凉凉的,伸出了一只冰冷的爪子。   这一抬头,我就看见一副了让我做恶梦的场面。   在我脑门上凭空多出了一只惨青色的手,正揪着我的头发,使劲往上提! 第117章 夜半诈尸   这大姐,居然就趴在我脑门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头顶上只有一对青色的爪子,靛蓝色,像是泡在尸油里炼过一样,爪子已经发青了,干涸的手臂上,都是咧开的烂肉,乌青色,染上许多尸斑,青蓝交替,东一块、西一块的,指甲很油腻,有半根筷子长。   它不止打算将我拎上去,还准备用爪子挠我的头盖骨!   死人的爪子有多硬,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是不知道的,那只爪子上说是粹了精钢也不为过,当我骇然望向头顶的时候,发现地上的尸体也睁开了眼睛,冲着我,仿佛是在笑。   我已经用观音土给她封住了眼,居然这样都没办法封住尸气,可想这大姐失去亲生儿子,心中究竟得有多么痛苦了。   危难关头,我也不着急,提了一口气,并未往下沉,反而是脚尖一点,顺着那条胳膊跳了一截。   修行者无论做什么,都全凭胸口存的那口气,气息越绵长,跳的也越高。   我修为还浅,蹦不上房梁,可拉近距离也够了,人在半空已经拔出了匕首,挥手往上一斩。   出手说不上凌厉,可灌注了气劲在匕首上,可钢铁打造的匕首也就散发出了一股灼热的气流,将盘在我头顶上的爪子带出一条口子。   紧接着那只手就冒烟了,像生石灰遇水,发出白蒙蒙的一片烟雾,手伸进房梁中消失不见。   我尝试用气感去捕捉,没有寻找出那只手的踪迹,却从下面的尸体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尸气,那尸体双腿绷直了,腰都不折一下,便直挺挺地蹦了起来。   她动作好快,已经挥手抓向我膝盖了。   尸体想攀岩一样,抱着我膝盖晚上爬,我人在半空,根本没法躲,给她一扯,便狠狠坠落地表,使劲用双脚乱蹬,将趴在我肚皮上的尸体踹开了一截。   阴阳相冲,诈了尸的人不会去管别的,一门心思就是扑到我身上喝血,她落地双脚一弹,又像截木头桩子似地真立起来,把两手平伸得很直,尖锐的爪子插向我胸口。   “大姐……”   我其实多少也有点害怕,边退边喊,说小饼你个傻缺,你特娘的死哪儿去了,大姐诈尸了,你赶紧上来帮忙啊!   我没等到张小饼的回应,尸体蹦蹦跳跳地从灵堂中跳出来,月光下,脸色很白净,跟裹了一层墙灰似的,那手指甲乌青靛蓝,好像打磨过的尖刀。   我只能咬牙在心里说声对不起,接着揉身而上,趁着尸体即将扑中我的瞬间,赶紧将腰腹一矮,尸体无法弯腰,被我顺利滚落到脚边,双手齐伸,抱着尸体的双脚,跟个滚地龙一样使劲翻滚。   尸体就倒了。   我跳起来,双手死死拽着尸体的胳膊,将她一对铁铸般的胳膊反拧向身后,膝盖顶着实体的脊椎骨,让她没有法子蹦起来扑向我。   可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虽然暂时控制了尸体行凶,但他毕竟已经起尸了,不加以控制早晚适合祸害。   我思来想去,脑子里一灵光,闪过一个念头,急忙用舌尖抵住唇口,齿尖微微用力,口腔中一股咸腥感涌入,急忙将混合了唾沫的精血喷向尸体后脑勺。   人的精血分两种,一种为先天精血,一种是后天精血。后天精血即是人的中指血,阳性较重,能克邪:而先天精血作用更大,也就是人心的心头之血,使用方法就是咬破舌尖,修行者藏气纳体,先天精血的威力也比一般人强大许多。   当舌尖血喷中尸体的后脑,那地方也冒出一大股焚烧尸体般的浓烟,味道格外呛人,差点熏得我流出眼泪来,紧忙将双手松开,就地一滚,见尸体倒在地上扑腾几下,不再动了。   我轻舒一口长气,这还是我头一回凭自己的力量搞定“撞邪”,心中难免沾沾自喜,可没等这笑容洋溢在脸上,趴在地上的尸体脑门子上,居然又飘出了一股白烟。   白雾朦胧,好似烟灰一样洒满院子,迷雾朦胧中好似站着一个脸颊发青的女人,站在那里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我心中一紧,料想这必定就是大姐即将要变鬼的三魂了,横死的人戾气重,真要是变了厉鬼,凭我这点能耐可不一定能搞得定,赶紧说大姐,你别误会,我是过来帮警察查案的,你儿子被人掳走和我可没什么关系,我们也在找那个人!   浓雾中渐渐浮现出一颗狰狞的人头,拖着发青的舌头,一直垂吊到了胸口,说你骗我,你们都是坏人,都在打我儿子的主意。   接着那团影子就直奔我面门而来。   我也是日了狗了,好心帮忙,却得到个这样的下场,心中火气上涌,掐了个道家镇鬼的手印,后退一步说大姐,咱们有什么说什么,耍无赖可不成啊!你儿子丢了,大家都不忍看到,可这跟我有个鸡毛关系,你实在要找人报复,那就去找掳走你儿子的人。   那鬼影儿隐藏在白雾之中,笑声尖锐,时有时无,好像有无数个亡魂围绕着我,要向我索命,惨泣声犹如化作一片潮水,滚滚而来,   “我要你赔命,呜呜……”   妈的!   我将脚尖一跺地面,手中翻出了匕首,对着浓雾中的鬼影儿厉声道,“大姐,你再咄咄逼人我可还手了!”   唰!   一只浓黑爪子从我耳边掠过,直奔我大动脉而来,我没料想这大姐变成了鬼,居然如此无情,情急之下一个懒驴打滚,往前扑出半米,单腿支在地上,另一只腿于后腰保持水平线,一个黄狗撒尿,狠狠踹在了空处。   鬼影无形,就是一股执念,或者说是一股能量磁场,普通人就算能看见,也是抓不住的。   但我这些天日夜打磨,辛苦历练,也早就不是之前那个见了任何事就要尿裤子的窝囊废了,这一腿踹在鬼影身上,好似踩中了一团气球,轻飘飘的,并不受力,那鬼影却尖锐惨呼一声,被我一脚踹飞好远,在空中挥舞爪子,发出凄厉的哀嚎。   我腾身一跳,将匕首紧抓在手中,斩出一片雪亮的银弧,正要乘胜追击,门板后却伸出一只手,绕到鬼影脑门上,轻轻压住了一张黄色的符篆。   接着大姐又是一道凄厉的惨呼,身体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化作一股白烟,朝着符篆中汇入进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灯寻人   云收雾散,露出一张挂着招牌贱笑的脸,两颗小眼仁黑得发亮,对我笑嘻嘻地说道,“小寒,干的不错!”   我说你丫的,原来一直躲在门背后看我出丑!   张小饼拍手站出来,摇头正色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进展很快,这两个月的经历,已经让你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可在你身上,总缺少一种修行者的气质,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或许是因为你历练太少,缺少与人交手的经历所致。”   我说我要个鸡毛的修行者的气质,干活的时候有你不就成了吗?   张小饼眨了眨眼睛,说就算是左手和右手,也难免有顾忌不到彼此的时候,咱俩又不是连体婴儿,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一块?可惜你又不是女的,要不然咱俩还能负距离接触呢!   我说你丫快别说了,老子是直的,没你这么腐!   我指了指张小饼抓在手心中的那枚符篆,说你打算拿着大姐怎么办?   张小饼笑而不答,望着一片狼藉的灵堂,说你可把人家这儿祸害得够呛,门都差点被你踹倒了。   我说生死之间的反应,哪能顾得上爱护花花草草?这里交给我来收拾,你赶紧找个地方把这大姐超度了吧。   张小饼却说,“先不急,这大姐对我有用,有了她,我们今晚应该能找到那个掳走小孩的家伙。”   我说啊,你什么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张小饼叹气道,“你觉着大姐变成了鬼之后怎么样?”   我说还能怎么样啊,凶得很!   他点头,说对了,鬼魂的能力大小,来自于胸中所存的那股怨气,这大姐是横死的,临死前有亲眼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掳走,你猜她记不记得那凶手的气息和相貌?   我眼前一亮,望着张小饼笑道,“你狗、日的原来再打这种主意,为什么不早说?”   张小饼说,现在告诉你也不玩了,我们赶紧去找老马和陈斌吧!   两人简单收拾好了灵堂,又匆匆打着手电筒,走到了寨子里老马他们栖身的地方,张小饼敲了敲门,老马和陈斌就蹿出来了,问什么情况?   张小饼拍拍手上的符篆,让他俩带上人跟我们走,进了深山,自然有人带路。   陈斌伤还没好,需要静养,我的意思是让他先别这么累着,陪着刘二埂子守在家里,可这老小子不愿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非说要跟我们进山开开眼。   一行人走到荒山脚下,张小饼放出了符篆里的鬼魂,用一根红线穿上灯笼,罩在符篆上面,那灯笼里的红烛便冒出绿油油的光线,化作莹莹闪烁的冥火,好像风筝一样,自动飘在了半空上。   陈斌看得一脸稀奇,就问,“小饼,这灯笼怎么自己就飘上了,什么情况?”   张小饼神秘一笑,说你想知道?   陈斌说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让我开开眼吧!   陈斌对一切术道上的东西都表示出了异样的好奇,老马也是一脸疑惑,都想知道张小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小饼就把白天接到的那几滴牛眼泪找出来,递给陈斌,说你们谁想知道的,就自己涂抹一点牛眼泪在上面。   我才知道他白天之所以管那老水牛讨眼泪,是为了方便陈斌他们行动。   牛通常被认为是能够沟通灵界的动物,涂上牛眼泪,就能够看见不一样的东西,当陈斌等人都怀着异样心思,将牛眼泪涂抹在烟圈上的时候,那灯笼上朦胧藤绕的黑气,吓得几个办案民警都惊呼出来。   大姐所化的冤魂,拽着灯笼在天上飘,她被张小饼画符禁锢在了灯笼之内,无法挣脱,所以灯笼也跟着飘起来,远远望上去,就跟半天飘着个死人头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是那个死掉的大姐,你们怎么把她弄来了?”老马年纪大了,心脏有点受不了,一脸骇然中带着惊恐,把眼珠子瞪得比牛还大。   张小饼收好牛眼泪,说这大姐见过凶徒,人死后会咽下最后一口气,那口气中残存着凶徒的气味,所以借她来寻找凶徒,无往不利。   陈斌大喜过望,说妙啊,有这大姐尽心尽力地帮忙,事半功倍,咱们也犯不上满山瞎转悠了。   我打断两人絮叨,沉声道,“赶紧动身吧,鬼魂属阴,惧怕太阳,现在已经凌晨两点过了,天一亮这法子就没用了!”   “听你的!”老马不晓得我的深浅,被张小饼这一手镇住了,下意识就多了几分讨好和巴结的语气,“两位小师傅,真是老天爷派下来的天兵天将啊!”   天兵天将?   我和张小饼相视一笑,都觉得有些滑稽,也不说话,牵着红绳就钻进了丛林深处。   山林死寂,夜晚除了冷风“呼呼”的风声,没有别的动静停留,我们沿着头顶上盏“鬼灯笼”翻山越岭,连续走出了十几里地,那灯笼一会儿沿着崖间乱窜,一会儿又没入丛林,所幸张小饼将红线拽得死死的,并未让它挣脱。   陈斌有伤走得不快,两个小时搜寻之后,他的体力有些透支,便找块大石头坐下,喘气说道,   “小饼,你们这法子到底灵不灵啊,怎么灯笼带着咱们满山转悠,却一直找不出那人的踪迹?”   张小饼停下,喝了一口矿泉水,就空瓶子丢在地上,说这人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掳走孩子躲进这深山老林,并没有选择直线逃跑,而是一路都在绕圈子。   我说会不会有问题?   张小饼摇头,说应该不会,鬼魂找人凭的是气温,除非这家伙揭掉自己一层皮,否则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大姐都能将人找出来。   我说那就赶快,别净在路上瞎耽误功夫,一会儿天亮了可就不好找了!   老马也站起来说,说两位,不用顾忌我们这些老弱伤残,抓犯人要紧!   得到老马的催促,我和张小饼便不再滞留,再度翻过一片矮坡,踏上了寻找的路途。   沿途跋山涉水,前进了一两个小时,丛林茂密,搞得人心里毛躁,不晓得绕了几个大圈子,老马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便追上我和张小饼说道,   “我怎么感觉情况不对头,好像进山绕了几个大圈子,咱们又回镇子上了!”   张小饼停下来,说你确定?   老马指了指矮坡下的一条黄土路,说没错,你看下面那条马路,白天我们还开车经过这儿呢! 第118章 小鬼   张小饼跺脚说坏了,这家伙白天肯定一直潜伏在山林里面,等着沿途的汽车经过,然后趁着夜幕坐车逃走了!   我说那怎么办?   张小饼说还能怎么办,赶紧下公路,开车追啊,这里位置比较偏僻,大半夜肯定没几辆车子经过,运气好,咱们或许还能赶上。   空在大山里耽误了这么多功夫,我们几个人脸色都很难看,下了山,连夜跑向小镇,都纷纷踏上了警车,沿着唯一的那条黄土路疾驰而去。   那盏灯笼被张小饼挂在了车头,一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好在位置应该不是很远,所以尚未跟丢。   老马一边开车,一边对我俩说道,“你们确定没搞错方向吗,前面不远可就到了临县了!”   张小饼说错不了,这孙子在你们县城搞了这么多事,又被我和小寒打伤了,估计是觉得再也无法待下去去,所以临走前再干一票,以示报复!我们能搞错,灯笼里的大姐是不会错的。   沿着眼前的黄土路驶出去,快色要天亮的时候,我们便来到了一个城乡中转站,这里和临县交界,前面是几座大型的化工厂,一排十轮大卡车并排而立,当我们开车经过的时候,挂在警车上的灯笼疯狂闪烁,居然主动朝着后面飘着走,一下就把红线扯断了!   张小饼大喊停车,人就躲在里面!   老马赶紧踩了一脚刹车,说走,下去搜!   我按住了老马,说您别下去,这人很危险,虽然受伤了,也不是普通人能对付的,让我和小饼下车就行了。   陈斌急吼吼地说,“怕个卵子,我身上带着枪呢!”   “那你也得有开枪的机会才行。”我很无奈地说道,如果你们信我,就待在车上别下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把人带出来的。   老马和几个同志对视了一眼,点头说我相信你们,不过最好能抓活的,我想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干出这么缺德的事。   我说我尽量!   从警车上下来,我和张小饼互相使了个眼色,沿着化工厂外侧的绿化带翻墙潜入,各自摸向了不同的位置。   这个化工厂规模不下,也算是老马所在的县城重点企业了,门口挂着铁丝网,还有几个打着电筒巡逻的保安,不断地晃着手电筒来回巡视。   为了避免惊扰到凶徒,我和张小饼很明智地避开所有人,翻过高高的铁丝网,轻轻落足,潜入了化工厂核心。   这家伙,想必是发现了背后有人跟踪,所以才临时决定躲藏在里面的,假如不是因为张小饼在灯笼里困住那大姐的魂魄,恐怕还真就给他浑水摸鱼逃走了。   鬼魂的感应能力远比人类要强得多,我刚潜入化工厂,就察觉到头顶飘过一团绿火,朝着仓库深处电射而去。   看来她已经发现了仇人的踪迹!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发现了一扇厚重的大铁门,那灯笼已经挂在铁门上了,符咒被强行冲开了一道口子,察觉不到阴气的流动。   仇恨能够让一个人拥有更加强大的能力,这道理,并非只适用于人,她发现了仇人行踪,居然凭着自己,将张小饼设置的符咒强行冲开了!   我急忙快步赶上,跑到铁门跟前,望着两扇大大的门锁,眼芒一阵闪烁,又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加速前冲,沿着大铁门翻跃了过去。   脚尖尚未沾地,我就听见前面传来的一道凄厉喊叫,猛一抬头,恰好看见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浑身燃烧着大火,从仓库二楼坠落下来。   炸开的火磷到处纷飞,那大姐凄然以后,化作一股浓烟消散,在她坠落下来的地方,还钉着一枚三寸长的骨钉!   仇人近在眼前,大姐化作冤魂,却没有手刃仇人的能力,最终反倒被凶徒用一枚镇鬼的长钉打得烟消云散,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我咬紧了牙关,将视线转移到了上头,仓库二楼的回形走廊上闪过一道黑影,宛如野兽在狂奔,一瞬间就蹿进了黑暗。   “站住,别跑!”   我狂吼一声,沿着楼梯奋起直追,刚跑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却感觉脖子后面有一股嗖嗖的冷风。这种风跟电风扇吹出来的风有很大的不同,就像在脖子上给冰锥刺了一下,阴渗渗的,又冰又麻,浑身毛孔都缩成了一团。   来不及回身,我借着身体的冲势往前一滚,几个翻滚之后纵跳起来,望着出现在我身后,那个身高不过半米的黑色“小孩”,将眼珠子眯得很紧。   是小鬼!   凶徒谋害了这么多条幼小的生命,为的就是抽取小孩的魂魄,炼制小鬼供自己驱使,如今被我们逼到了墙角,自然不会再有所保留,而是将自己最得意的手段祭了出来。   养鬼之术,对于每个人修行者而言都不陌生,这种法门最早的发源地是在中原茅山,茅山的下茅之术,也就是俗称的“请五鬼上身”:然而养鬼最负盛名的却并不是茅山,而是东南亚、泰国、印尼、马来西亚等地,他们将小鬼称作“古曼童”。   据张小饼所说,大多数炼制小鬼的办法都很阴邪,先是打开刚死孩童的墓地,用蜡烛烧烤童尸的下巴,再用小棺材接满尸油,用尸油混合孩童的头发、指甲等贴身之物,充当容器承载,直接与小鬼沟通,各取所需。   用此法炼制出来的小鬼,用途很多,可以招财运斗、驱邪避凶、化煞消灾……等等。   然而要想炼制出能力更加强大的小鬼,普通法门却不足以支撑,所以术道上,便流传出了各种各样阴邪恶毒的法子,比如炼制小鬼,要以活人精血供奉,先砍掉四肢,折磨七天七夜,使之饱受痛苦,最终积怨而亡……   我从眼前这小鬼那双亮得好似白炽灯一样的眼瞳中,读出了对于人世间满满的怨毒和愤恨。   他的嘴长得好大,嘴唇乌青,额头油光锃亮,爬满小树杈子一样的青色斑纹,渗血的眼窝子是黑色的,大滴暗红色的鲜血滴落下来,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粘稠的液体。   “叔叔……我好冷啊……”   脆生生的语调,与脸上那那种凶狠阴毒的表情截然相反,然后,他像利剑般朝我直射过来。   小鬼在空中张开了小爪子,乌青色嘴巴张开,裂成了满是厉齿的大嘴,像锯片。   他嘴里喷着黑色的死气,流着大股粘稠的墨绿色尸液,抱着我说叔叔,把你的肉给我吃吧! 第119章 杀心   小鬼头大身细,脸上脏兮兮的,全是血污。   扑向我的一瞬间,他张嘴厉啸,啊那张嘴抿起来的时候很小,一张开,却满是密集的獠牙,一大股极其难闻的尸臭味就传了出来,恶心至极。   我同情他生前横死,死后还要被人炼制成小鬼的遭遇,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会任人宰割,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要狠心,当小鬼朝我扑过来的那一瞬间,我也将手伸进口袋,摸出一截黄橙橙、油亮色的符篆。   这符篆并不是我画的,我还没练出画符的功力,上面有着黑红相间的字迹都是出自张小饼之手,我用食指和中指一搓,点燃符篆上的灵韵,然后朝他隔空掷去。   符篆上的符文弹跳起来,冒出一大团蓝莹莹的鬼火,很准,立刻就沾染到了这小鬼的身上。   阴阳相冲,符篆一沾身,立刻燃起蓝色火焰来。   我双手结印,持着咒,符篆中弹出一股震荡的能量,将它死死地拖延着,手心一热,心中并不畏惧这小鬼,一个箭步跨前,就揪着了这个小鬼头青灰色的小腿子。   它虽是灵体,可在气劲的烘托之下,还是一把将小鬼抓个正着,手上微微发力一分,将这小鬼强行拽下来,砸在地上,砰地一下作响。   这是符已经燃烧完毕,那小鬼被莹莹鬼火灼烧,面容扭曲泛着紫光,发出像老鼠一样“唧唧吱吱”的叫唤声,鬼魂是灵体,没有声带,一般都是发不出声音来的,除非是很厉害的鬼魂,戾气强大,能够引起空气共鸣。   它这叫声充满了凄厉,被符之火灼烧到了三魂,鬼魂也会痛吗?自然会的!   小鬼白色无神的眼睛突然陡然一亮,只看一眼,便觉得无比的怨毒和心寒,然后挥动爪子,从地上伸出手来抓我。   它咬向我的左臂,一口犬牙交错的利齿,我怎么可能给他扑中我的机会,第二枚黄纸符篆便伸进了小鬼满是利齿的口中,“轰”的一下燃起来。   玄门术道万千,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自己修为太浅,加入傻乎乎地抽出刀子,像流氓打架一般与这小鬼拼命,怕是吃亏的多,占便宜的少。   然而张小饼给我这符篆,却是天生克制阴魂的不二法门,黄纸燃烧的瞬间,小鬼嘴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块火炭。   他叫喊得更加凄厉了,爬起来,在地上上下滚动,哀嚎着,叫声凄厉,犹如有人在我耳边嚼着玻璃一样。   我受不了这么尖锐的声线攻击,转身就要拉开距离。然而小鬼难缠,尽管整个口腔冒着浓烟,已经被符篆中的阳火之力灼烧的满口发黑,却“嘶嘶”怪吼着,不肯轻易放弃我,诡异地扭动,蹦起来,跳到我肩膀上。   他那颗脑袋,已经被灼烧了大半边,整个脸都是炭黑一片,可剧痛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凶戾,然而越发刺激着小鬼疯狂的神经,我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刮骨钢刀般的仇恨,然后他甩动狰狞的大头,朝我胸口撞过来。   这一撞,撞个正着,是我感觉好似被一辆汽车怼中了,身体后撤,胳膊乱颤。   我站稳脚尖,他疯了似地扑向我,满嘴獠牙已经被阳火烧穿,就剩一张漏风的黑色大嘴,夹裹着一股腥风扑面,啃向我的脖子。   好凶!   我挥手去挡,小鬼便抱住我的胳膊,姿势很古怪,反嘴咬向我的手腕。   我集中精力,将丹田之气集中于手臂之中,硬扛住了这一咬,他被我胳膊上散发出来的灼热气流灼烧,“哇哇”捂着冒浓烟的嘴巴大叫,我已经反手结了一个法印,按在他脑门之上。   大轮金刚印,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威力很猛的法门,这也是张小饼教给我的,防身最为有效的手段。   我掌心中烘托着一片光,狠狠盖在小鬼脑门上,他大半张融化的脸便腐烂得更加厉害了,与此同时,我也用起了道家中的超度手段,口中飞快诵念经文。   一大段经文,生涩难懂,既拗口,发音又古怪,这我是我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从张小饼那里学会的超度经文,配合念力使用,能够超度亡灵,直达彼岸。   我口中的咒语诵念得越急,小鬼便越难受,捂着头在地上翻转,痛苦哀嚎,然而身子也慢慢化作青烟,在我眼中换换散尽,最终露出一个七八岁小孩,那清澈又充满无助的双眼。   他在说叔叔,我好疼,求求你不要念了,放过我吧……   我说乖,叔叔这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我右手中指和食指并屈,并指做剑,朝着小孩额头上凌空一点,大股热流沿着手指迸射出去,犹如笔直的尖刀,小孩发出了最后一声嘶鸣,身体炸开,烟消云散。   而我则望着满地还未散尽的浓烟,心中悲悯,又多了几分狰狞的杀意。   我从来不以圣母心标榜自己,然而作为一个人,应该有最起码的良善和恻隐之心,这畜生,连七八岁的孩童都舍得下手,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我一句话没说,将匕首紧紧抓在手上,转身朝着那黑影逃走的方向追逐而去。   或许是仓库中的打斗声太闹腾,惊扰到了守夜的保安,我没跑多远,就有一束强光电筒照在我身上,几个抓着警棍、一身横肉的保安朝我奔来,为首的人大声质问我是干啥的,是不是想偷东西?   凶徒近在咫尺,我根本顾不上理会这些保安,沿着仓库二楼上的铁栅栏往下一滑,跳到了三米下的地面,落地一个驴打滚将冲势缓解,爬起来,视线尽头处还能一道隐约的影子在夺路狂奔。   我杀心顿起,立刻喊了一声,   “别想跑!”   这一声吼叫,既是为了震慑对方,也是在给张小饼通风报信,我未必能追得上这家伙,但只要张小饼及时赶到,从另一面配合我包抄围剿,除非这家伙能够上天遁地,否则就插翅难飞。   果然,我吼声刚落,前面就传来一个人的暴喊,紧接着是符纸破空的“滋滋”声,气浪折叠,在空中点燃了一抹飞霞。   符纸炸开的强光灼烧着前面那人的眼睛,我又听见一声暴吼,那人将近两米的身高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犹如皮球般反射回来。   我急吼吼冲了上去,“你跑呀,看你长了几只脚,给你狗、日的全敲断!” 第120章 除恶务尽   我这辈子,很少会生出这么愤怒的念头,因为我一向自诩良善,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   可陈刚要杀我、罗兰要拿我炼丹、罗倩倩在墓中对我几番戏耍,一桩桩、一件件,每张恶毒的脸都好像点燃炸药桶的雷管,催化我心中无穷的杀心。   直到此刻,人生路上最终捏到一个软柿子,我岂能轻易放过他?   我纵跳起来,绕到这人身后,匕首在夜幕中散发幽冷锋芒,斩出一抹疾电。   这大高个也不是善茬,本事不高,却是个心狠手黑的主,察觉到背后的破空锐啸声,立马反手朝我抓来。   我的匕首划开了他的肩膀,气劲迸发,拉开一道寸许长短的口子,痛苦令他疯狂,通红的双眼充斥着暴怒,挥动蒲扇般的巴掌,在我胸前狠狠擂了一拳。   同一个地方,连续承受到两次撞击,我也很不好过,他的铁拳中伴随着一股可怕的力量,宣泄在我的五脏六腑中,我“啊”了一声,身体前倾下意识把人抱住,落在地上滚倒了几圈。   流氓打架,完全没有章法可言,我的额头,手肘,牙齿,全都化作了坐锋利的武器,再者大高个身上一同猛烈的嘶哑、翻滚!   他伸出手指,绕到背后插向我的眼睛,却给我用牙齿死死咬着,生生嚼下一块肉来。   “啊!”他痛苦大喊,像头发了怒的野熊,直接从地上蹦起来,背上挂着我,埋头冲向了一根撑在化工厂大门前的石柱。   我预见他的想法,赶紧松手,从他背后跳下,这人扭身一撞,将后背面向石柱,狠狠撞了上去,所幸我闪躲得足够及时,否则翔都得给他压出来。   我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尽快拉开距离,而对方则像头发了疯的野熊,愤怒嘶吼,疯狂扑向我。他打脸上横肉成堆,为了宣泄内心的恶毒,几乎已经扭曲成了一坨,那双眼睛,爆发出刀子一般的狠厉。   可这傻大个到底还是被拦住了,拦住他的并不是我,也不是张小饼,而是几个抓着警棍,一身横肉的保安。   带头的保安身镖体肥,一米八的个头,体重起码超过两百,手上抓着警棍,威风凛凛地跳到他前面大喊,   “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到我这片来闹事?刚好今天轮到我值班,大爷这就给你一点教……”   这个“教”字,尾音拖得很长,那蛮熊一样的大高个轮动风车一样的胳膊,一巴掌下去,保安队长整个人就飞了。   肥猪一样的体型,却飞得很随意,他半边脸都是跨的,落到地上也不晓得撞断了几根肋骨,哼哧了几声,便蹬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脸上还冒着大股的血气。   “杀人呐!”剩下几个保安,都是领着死工资混吃等死的主,哪里见识过这么凶悍的人,这么血腥的阵仗?   这黑脸汉子一言不合,动辄就下杀心,点燃了几个保安的惊恐情绪,也更加刺激到了我好不容易回落的一点自尊心。   当着我的面,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行凶,这是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我又一次冲了上去,这次陪我一块冲的,还有张小饼。   他已经从仓库另一边绕出来,没有多说任何一句废话,上来就是一枚长钉,飞针激射,扎中了黑脸汉子的左肩。   这家伙昨晚在山林中和我们进行过一场血拼,以惨败收场,手脚虽然绑上了纱布,可动作却远不及昨晚那么灵活,背着长钉子扎头肩胛骨,宛如一头濒临绝境的恶狼,发出凄厉的暴吼。   下一秒,张小饼赶在我之前,跳到了这人面前。   黑脸汉子伸出另一只手,还打算用同样的办法,将张小饼扇飞。   张小饼既不高,也不胖,没有肥猪一样的体型,更加没有两百多斤的块头,可他就是凭着五根手指头,含住了对方即将要砸下来的手腕。   我看见两人在僵持,张小饼傲立当场,纹丝不动,那黑脸的大高个却浑身肌肉发抖,露出宛如活吞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他脸上的横肉都挤到一起去了,胳膊上的袖子爆开,青筋凸起,可那只距离张小饼不到五公分的大手,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该结束了!”张小饼冷冷地看着他,将五指暴伸,发力拧向他手腕,“咔擦”一声,这个人的胳膊肘,便奇迹般地拧向了后头。   他的骨头凸出了一截,断裂的骨头渣子刺破肌肉,扎穿了最外层的老皮,混合着血液一同滴落出来。   双手被废,这人黝黑的大脸顿时就疼得发白了,可他出奇地冷静,居然并没有吭一声。   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我能看清他额头上大片的冷汗,疼痛让他浑身都在抽搐,但他紧咬牙关,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张小饼往前跨出了一步,双目阴冷,直勾勾锁定在他眼仁中,“告诉我,那孩子去哪儿了?”   “你想知道?”黑脸汉子狞声大笑,笑容癫狂,充满了数不清的恶毒,他的口音很奇怪,夹杂着云南那边的方言,发音并不纯正,看来的确不像是中原的人。   他说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告诉你!   张小饼指了指插在他肩胛骨上的长钉,说你认识这个吗,这就是你先前用来折磨那些小孩的钉子。   他说是又怎么样?   张小饼从怀里摸出一个泛黄的口袋,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这种长钉,抬头,直视着黑脸大汉的双眼说道,“你知道你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能站着跟我说话吗?”   张小饼双目爆冷,射出一抹精光,举着手中的长钉说道,“你利用这种方式来折磨小孩,让他们在濒临死亡之前,感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一刀了结你固然痛快,却实在太便宜你了,我有办法让你感受比这难忍十倍百倍的痛苦,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能超生!”   “你要干什么?”   当张小饼将手中的长钉取出来的时候,我总算在这黑脸大高个的眼神中,读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表情,原来这样的疯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我感受到了一种快意,好像心中郁结的愁闷被一扫而空,上前抢过几枚长钉,将阴冷视线定格在这人小腹之下,   “小饼,你还跟这个畜生说什么废话,这次我绝对支持你,钉子分我一半!”   除恶务尽,人有时候,该下黑手就一定不能心软! 第121章 工作证件   我和张小饼都抱着满腔的怒火和杀心,分别沿着两个方向,朝着他慢慢走了上去。   局面变得很明朗,且不说他两只手都废了,就算还在完好的状态下,也绝不可能逃得过我和张小饼的连手。   “呵呵,你们想折磨我,我不会给你这种机会!”   他笑了,情知自己逃不掉,居然低下头,用牙齿撕开胸膛上的衣襟,咬破舌尖,喷了一口精血在上头,疯狂地嘶声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正要呵斥,却不料这人胸口的衣服扯开,居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纹路,仿佛蚯蚓一般蠕动,渐渐从皮层下渗出,沿着整个胸膛扩散了出去。   那些血色的纹路,仿佛是活着的,能够吸血,居然将黑脸汉子喷在自己胸口上的精血,都全都吸入了皮层。   直觉告诉我,这人现在很危险。   就在我心中隐隐察觉不妙的同一瞬间,那人胸口的血色纹路,居然全都沿着皮层下翻滚、扭曲着弥漫出来了,好似一圈圈的红皮筋,迅速包裹了他的全身,整个人都被密集的血纹裹住,扭曲的神色中带着难以遏制的疯狂,   “一起死!”   那些血色纹路在疯狂收缩,并且不断涨大,他整个人也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五官已经渐渐看不见了,每一个毛孔中,都有红芒渗透出来,格外猩红刺眼。   “不好,快退!”张小饼扣着我的胳膊,回身边跑。   与此同时,我后背也察觉到了愈演愈烈的狂暴气息,好像膨胀到了极限的炸药桶,随时随地,都有一种即将要爆炸开来的趋势。   砰他自爆了!犹如一个人形的火药桶,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狂暴而疯狂的力量因子,炸裂的是快喷涌出一片血红,在气劲的疯狂催动下,散成一片朦胧的红色烟雾。   随后就是滚滚的气浪,伴随着巨大的冲击波,排山倒海般着我和张小饼袭来。   我在狂奔之中,被那一股红云扑中,顿觉四肢发麻,好似有一股阴冷寒气钻入了体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恐怖的“波浪”,将我掀飞倒地,沿着冰凉的水泥地面翻滚闷哼。   “你没事吧?”爆炸的烟云来得快,去得也快,冲击的气浪在两秒钟之内平息,空气中的血腥水汽,却蒸腾起来好似一片红云,还在空气中飘着,逐渐幻化成一个朦胧而狰狞的死人头,缓缓升上半空,对着我们历喊道,   “我诅咒你们,以邪神的名义发誓,要你血脉枯竭,五脏皆伤,爆体而亡……”   随着那诡异人头的每一个字落下,我都会感觉好似有一记门锤冲击着我的胸口,气血淤积不畅,身体莫名变得阴寒起来,连四肢都变得僵硬麻木了。   “不好,是血降!”张小饼脸色大变,急忙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到我口中,“小寒,咬住这块玉佩!”   我浑身越来越冰冷,渐渐连意识都快要模糊了,却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依言咬中了张小饼手中的玉佩。   玉佩在我口腔中化开一股温润的暖意,仿佛岁寒三月,白雪消融,弥漫出一股和煦而柔和的气场,沿着我的口腔扩散开来。   我感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有股邪寒的气息被玉佩抽空,化作一股翻滚的气流,全都融入到那玉佩当中去,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居然没有中我的血降,这不可能,你……”头顶上,那颗诡异的人头在凄厉咆哮,尽管没有实体,可那淡淡的血雾汇聚,却凝成一双恶毒的眼睛,充满疯狂和狰狞。   “死了都不让人省心!”   张小饼一声冷笑,扬手就是一枚长钉射出,符文暴起之间,在空中扬起了一片赤色的火炭,犹如洪流般冲击在那团厚重的血雾之上,血雾下的脸顿时炸成了漫天的鬼磷。   森森寒气消散,气候回暖,只留下满地的血腥,以及炸裂得不成样子的石块。   坝子上围坐着几个保安,都被这一幕吓傻了,良久后有个人屁滚尿流地爬起,挥着双手“哇哇”乱叫,   鬼呀,鬼来了!   “你瞎叫个什么?”这时化工厂外面跑进来几道人影,老马率先冲向我们,将那个精神受到刺激,挥着双手乱喊的人按在了地上。   陈斌带着化工厂的一干领导冲向我们,望着散落一地的尸块,脸白得犹如浆糊,捂着嘴干呕了两声,“卧槽……你们这儿怎么搞得跟屠宰场一样啊,人没了?”   我和张小饼都苦笑点头,说对,人已经没了!   陈斌说怎么这样啊,那个被掳走的小孩呢?   此刻那股侵入我体内的寒气已经彻底给玉佩磨灭掉了,我轻轻张嘴,将玉佩吐出,发现那块白玉居然裂开了一点,中心处浮现出一团深黑色,宛如云墨,看着的我头皮发麻。   刚才,就是这股邪寒的诅咒之气钻进我的身体,若没有张小饼从旁协助,恐怕我也中了那劳什子血降,跟这黑脸的家伙一块挂掉了。   老马最终也走过来,见我脸色不太好,便蹲下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我苦笑说没事,对不起了,老马,我和小饼没抓到活的。   老马摇头说没关系,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对付非常之人,必须用上非常手段,只是这家伙一死,那小孩怕是……   我内心自责,免不了絮叨,“其实这家伙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有一手恐怖的自爆手段,差点连我和小饼都着了道,小饼,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啊,你能不能……”   我自顾自絮叨,为充满自责的内心寻找一点安慰,回头却没看见本该坐在我身边的张小饼,视线一偏,发现张小饼居然蹲在了那一滩粘稠的石块附近,手上抓着半块被炸得残缺不全的硬纸片,沉吟不语。   我走上去,问他怎么了?   张小饼抓着手上的纸片站起来,递到我面前,“你看看这个,像不像工作证?”   我接过他手上的东西,找了块布,将血迹擦干,眯着眼睛瞅了瞅,说是了,应该就是工作证,上面不还写着吗,豪发木艺什么什么制造厂的……等等,这东西,该不会是这个家伙身上的吧!   我一声惊呼,将老马和陈斌都吸引过来了,几个人围着我上的硬纸牌,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黑脸高个儿死了,却落下了半截工作证。   豪发木艺制造厂!   这个地址,应该就是他上班的地方,顺着这条线索寻找,我们或许能够找到失踪的小孩也说不定! 第122章 摆摊算卦   天无绝人之路,伴随着凶徒的死亡,我们都觉得寻回小孩无望,没想到这家伙自爆过后,却留下半截工作证件,也算老天爷开了眼。   张小饼得到工作证,顿时喜笑颜开,“都是天地不仁,我看呐,不见得!你老天爷这不是给我指出了一条破案的明路了吗?”   众人心情都是一片大好,笼罩内心的尘霾一扫而空,陈斌说道,“得,有了这条线索,找个人还不简单,两位,不如先跟我会县里,等着警局那边的好消息?”   奔波一夜,我和张小饼也累了,双双点头说好,能找个歇脚的地方待着也不错。   张小饼上车之后就冲陈斌挤眉弄眼,说辛苦一趟,也没捞着啥好处,你们这儿的县城招待所有没有大洋马?让兄弟好好放松放松?   老马嘴皮子一抽,说别开玩笑,我管辖范围内都是正经招待所。   这丫的胆也是真够肥的,居然当着警察局长的面打听哪儿有大洋马,要不是老马脾气好,懒得搭理,换了别人都能给他拷上。   陈斌也是一脸蛋疼,说你不自称是个道士吗?   张小饼笑嘻嘻地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道术分为两种,一种全真道教,一种是正一教,我是正一教的,不必忌讳荤腥儿!   我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耳边听着张小饼风言风语的话,不知不觉感觉有些困,便眯上眼睛休眠了一会儿,早上十点左右,我们重新返回了县城。路途无聊,我在车上睡够了,下车反倒觉得精神,便对张小饼提议道,说不如去看看老田家两口子?   张小饼说不去,四个口袋都是一样重,去医院探望病人,总得带点什么吧?   陈斌二话没说,把钱包掏出来,数了一叠票子递到张小饼说上,说小饼,不够就跟我说,我回去就让马叔申请,早点把你们的奖金发下来。   去水果市场买了两个果篮,我和张小饼便独自去了医院,老田家两口子都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面,一天没见,两口子憔悴了许多,我把果篮递给他们,对老田问道,“叔,你家小虎子情况怎么样?”   老田是个地道渔民,常年日晒雨淋,脸盘子黝黑,眼角皱纹仿佛刀刻,手上都是老茧,从我手上接过果篮,便坐下来唉声叹气,说有劳你们费心了,孩子昨天晚上动了手术,医生说生命特征还算稳定,养得好,也许不会落下残疾,只是……   我明白老田想说什么,两口子没有医保,手术费和医药费都需要自己来承担,一个江上打鱼的,能攒下什么油水?怕是连动手术的钱都凑不够。   我看向张小饼,他急忙将剩下的钱都摸出来,递到老田手上,说叔,救命之恩还不完,我和小寒身上就剩这点了,你先别急,等过两天警局那边的奖金发下来,我再替你把手术费交了。   老田急忙按着他的手说使不得,小虎子能回来,都靠你们大半夜去深山里寻人,要不然,早让那狼崽子给生吞活剥了,你们替警察破案,赚的可都是拼命的钱,我怎么能要?   张小饼说您别跟我客套,拿着吧,我和小寒的命不都是你救的吗?这点钱就当我俩在你家住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老田还要推辞,张小饼丢下钱就跑,我也急忙站起来跟着跑出医院,苦笑说得,忙活一晚上,又回到解放前了,老田家两口子的医药费还差一大截,咱俩上哪儿想办法去?   张小饼说,不管怎么样,老田两口子对咱们有恩,做人不能忘本,他儿子伤得这么重,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凑点医药费却是本分。   我愁容满面,“你讲的我都晓得,是这个理,可我俩也没个工作,连吃饭钱都难找,怎么弄钱去,难道真要朝陈斌开口?”   陈斌出生官宦家庭,掏点医药费真不算难事,可我和张小饼都不想张着个嘴,省得又欠一份人情。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苦思无策,张小饼却一拍脑门,说我真糊涂,现成的手艺,还怕赚不到钱?   我说你什么意思,打算去卖呀?   张小饼对我直翻白眼,说那也太脏了,小寒,你可别忘了我师承龙虎山,是个正牌道士,干不了发财的买卖,沿街算卦总会吧?   我眼前一亮,说是这个理儿,得,一会儿咱们就回警局,管老马借身行头,你就乔装改扮,打扮成一个老头,我杵着竹竿跟着你晃铃铛,假扮成个打杂的助手,然后我们再……   张小饼像赶苍蝇一样对我挥挥手,说你讲的太麻烦,又不是拍电影。   我说大街上那些摆摊算卦的不都这德性?可惜咱俩走得急,家里还剩一堆好货没带出来呢,要不然天桥底下打折促销,一晚上就能挣够手术钱了!   我和张小饼逃亡在外,也差不多一个来月了,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想念家里那些岛国动作光盘的。   张小饼摇头说道,“咱俩初来乍到,又踩不到窝点,上哪儿卖片去?我看你真不懂怎么做生意,卖黄片也得分场合,不是说你找个地方就有人过来买的。”   言归正传,打定赚钱的主意之后,我和张小饼便用剩下的钱,去一家杂货铺子买了几块布,张小饼用毛笔在黄布画了个大大的太极八卦图案,再配上九宫八卦的阵纹,他手上有真功夫,那图案画得似模似样,很见功底。   又扯了一块白布,写上一个大大的“卦”字,两人返回医院,树荫下找个阴凉角落,都抱着胳膊靠墙上眯眼打盹。   医院外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纷纷对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人上前来问。我脸皮薄,见这些路人看我,就跟耍猴似的,心中老大不自在,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小饼,说你这法子不灵啊,根本没人问,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张小饼制作挂旗的时候,还在上面附上了一行小字,千金一卦,我觉得他要价太离谱了,这大街上路过的人可不都是富豪,谁肯花这冤枉钱?   张小饼说,“我家师父传我本事,可不能轻易就贱卖了,遇上有缘的人自然能懂,再说你也不想想,电视上那些风水大师,动辄给人算个卦,都是六七位数字,我只要一千,已经很便宜了。”   我说你丫穷瑟啥,人家那是风水大师,靠的就是一块招牌,你跟我拿啥比?   正说着,我俩同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别说,还真有人过来问卦。 第123章 这是原则   走向我俩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皮肤白皙,打扮得还算时尚,手上挎着一个爱马仕小宝宝,漆皮高跟鞋“踏踏”响,路边还停着一辆宝马的miniCooper,挺时尚的。   见有人过来,我俩便不再互相挤兑了,张小饼装模作样,把手插在袖子里,靠着墙根睡大觉,我则端坐在地,仔细打量这个长相还挺不错的女人。   十月份的天气,秋老虎余温还未过,这女人打扮得十分清凉,大白腿,淡红色的连衣裙,走路腰肢晃动,颇有几分风韵在里面,只是神色不太好,脚步声有些轻,精神有点恍惚,明显不在状态。   她径直朝我们走来,走到两三米开外有停住脚,咬着嘴唇像是在迟疑什么。   我也不慌,自打入了这行当,修行到一定阶段,也多出了几分望气的功夫,观人眉宇,可见其心,这女人眉梢中带着忧色,山根透黄,却是再重的胭脂粉也掩盖不住的,从她起色上来看,最近这段日子也多半是在走霉运。   迟疑好久,女人才缓缓向我们走来,皱眉说算卦的?   张小饼抬了抬眼皮,说你要算?   女人说你们算卦的怎么都这么年轻啊?   张小饼说有志不在年高,谁规定算卦的就不能年轻了?你要是看我们面浅,觉得不可信,拐过这条街有个瞎眼老头,那边算得好。   女人骂了具“神经病”,抬脚要走,我急了,赶紧对张小饼使眼色,他却只是淡淡摇头,嘴角挂着一丝淡笑。   果然,女人走了几步,见我和张小饼坐着都没动,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就跺脚走回来,说姑奶奶还就不信了,我就非要在你这儿算,你们把卦金标得这么贵,凭什么啊?   张小饼指了指自己,“凭我这张嘴,能够说透你的今生和往世。”   这牛波伊吹得太响,我生怕张小饼收不回来,赶紧打圆场,说姐,你想算什么?   “谁是你姐,我有这么老吗?”女人不太高兴,蹲下来说道,“你们不是能算吗,那就请你们先帮我算算,我为什么来这儿行不?”   我心中暗皱,这不纯粹砸场子来了吗?别说我不会算,就算真的算准了说出来,这女人摇头一否认,我和张小饼苦心营造的“高人”风范,可不瞬间就毁了?   我正要皱眉拒绝,张小饼说道了声“慢”,让女人把手伸出来。   女人就笑,说看你们怎么瞎编排!   张小饼什么话也没说,捧着那女人的手,左右打量,说你手掌上的木星丘财库位出了水纹,这就好像人是握不住水,最近花钱大手大脚,怕是出现了财政危机吧?   女人怔了一下,说那你接着往下说。   张小饼却摇头,不再算了,“疑人不用,你请回吧!”   女人一迟疑,说要不这样吧,我先付一半卦金,不过你也别想着骗我,这附近的警察我可都熟,喊一声他们就过来。   我和张小饼都笑了,这话哪能唬得住我们?今天一早,我和老马还坐在一块喝豆浆呢!   她先数了五张红票子,轻轻摆在卦摊上,张小饼见了钱才开口,“你要算的,应该是姻缘吧!”   女人嘴巴一张,看向我们的眼神变得郑重了许多,赶紧有拉开小挎包的拉链,取出另外五百块钱递过来,“大师,您别介意,刚才是我语气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一见她这反应,心里就猜出七八分了,又看向张小饼,他只是沉默,依旧没说话。   我不由在心中感叹万千,要说这装波伊的风范,张小饼说第二,还真没人敢说第一,这小子年纪轻轻闯荡江湖,早已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这装波伊的功夫,再大的裤衩子都装不下!   张小饼把钱收好,也没个表示,女人急了,就问,“大事,你怎么不说话呢,到底行不行啊?”   我们摆摊的地方属于医院后花园,来来往往的人流好不热闹,侧面有个人造的大水池子,不少老头老太太坐在那边乘凉、喂鱼,张小饼就伸手一指,点了点池水,说你看到什么?   女人一脸古怪,说能有什么,水呗。   张小饼点头,又摇头,说水下呢?   女人说水下面是鱼,还张嘴等着人喂食呢,你是说我要多行善积德,多放生?   张小饼还是摇头,捡起了路边的一截树枝,放在水中搅合了一下,几条大锦鲤受惊之后,立马蹿进了水草从,水面波澜涌起,所有景象都模糊了。   女人蹲在路边看了好久,才说大师,能不能不要打哑谜啊?我不懂你想说什么。   张小饼叹气说道,“现在水里还有吗?”   对方说鱼都被你赶走了,哪儿还有?   张小饼这才讲道,“对了,镜花水月,总成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女人听了这话,勃然变脸,站起来指着张小饼说道,“你个死骗子,我花了这个多钱就想从你口中讨个彩,你怎么这样?”   张小饼脸色很平静,说你要是想听好的,只要花上一百块钱,随便找个流浪汉,让他躺地上打滚唱歌都没问题,何必来找我?   “你什么意思啊,本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想嫁人凭什么嫁不出去?”女人不依不挠,看那架势,都快上来扯张小饼的头发,喊抓骗子了。   张小饼无奈道,“我说大姐,你花钱算卦,我也将算出来的卦象告诉你了,买卖自愿,咱俩这是属于正当交易,你怎么还朝我吼上了?”   女人说你算的都是什么,不行,重算!   张小饼还想说点什么,我从后面轻轻拽了他一把,挤眉弄眼,示意张小饼要不重新说点好听的?钱咱们可以不要,可不能摊上事啊!   没想到这小子平时大大咧咧的,看似根本不着调,这会却分外强硬,表现得很有原则。张小饼冷笑道,“一卦千金,这是我的原则,算出来的卦象哪儿有能改的?我告诉你,不仅你的姻缘没有着落,就连你这个人,恐怕也要倒霉了!”   他这一番话差点没把对方气得跳下水,正要争执起来,张小饼只有一句话,便大笑了她所有的怒气,   “你半夜睡觉,可曾察觉到腹中绞痛?早上起床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得花很久时间才能缓过来,上了医院却检查不出病根,我说的错没错?” 第124章 又出事端   那女人踹出一半的脚顿在了空中,脚尖都快贴在张小饼身上了,张小饼却纹丝未动。对方怔了一下,像是被张小饼的话镇住了,脸色变得煞白,忙说你怎么知道的?   张小饼咧开两排白净的牙齿,说我猜的。他指了指身后的医院,“正常人谁会无缘无故到这里来,肯定是因为你身体出了问题,所以才进医院看病。”   这女人蹲下来老老实实地讲道,“大师,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有没有办法替我治病?”   张小饼摇头,说我收了你一千块,那是算卦的卦金,至于解决疑难杂症,却是医生的职责,我劝你还是赶紧去外地,找个大点的医院看看吧。   她失魂落魄,摇头说不行啊,最好的医院都说检查不出来,我说睡觉的时候腹痛,医生就告诉我,是我吃坏东西了,可是我明明晚上什么都没吃啊,而且那种痛,根本不像胃里的,反倒像……有点像……   说到一半,这女人反倒变得扭捏了起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开口。   张小饼说,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卦金我收了,这卦我也替你算了,两不相欠,我现在要收摊了,再见!   没等对方说话,张小饼已经将摊子上的黄布卷起来,带着我离开医院花园。   “诶……”背后那女人想叫我们,却迟疑着没开口,不一会儿,我和张小饼已经拐过公园,走出了医院范围。   我问张小饼,刚才那女人是什么情况,有点像是撞邪了啊?   张小饼反问我,“你有没有看出什么?”   我说她山根泛紫,黑黄二气俱显,两条生命线遥遥相对,却未能连成一线,这是死气夺生的征兆啊,说明朝夕不保,有横死的可能性。   张小饼笑着点头,“然也,没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连看相的本事也学到了一点皮毛。”   我苦笑道,“我都是瞎看的,准不准也没个定数,所以一直不敢说,奇了怪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管不平事吗?刚才那个女的明显就撞邪了,你怎么也不管管?”   我对张小饼的反应大为好奇,按理说,他并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   张小饼冷笑道,“相由心生,心中没有邪气,脸上怎么会有邪呢?这是她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旁人,咱们还是离她远点好,免得这女人死的时候溅了一身血!”   我说小饼,不对吧,这女的虽然泼辣了点,可看着并不像那种大奸大恶的人,能犯了什么事,让老天爷想收她?   “因为堕胎!”   张小饼沉声说道,“她至少堕过三次胎,女人属阴,本就比较容易沾染阴邪晦气,她每堕一次胎,胎死腹中的婴儿就会积攒一份死怨之气附着在她身上,连续三次,命纹都给死怨遮住了,能有好吗?”   近几年,随着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年轻男女思维进步,各种思想也变得越来越开放,男女关系不再藏着捏着,而是摆上台面,可以由人随意品头论足。   可有些心思可以放开,有些思维,却还是保守一点为好。   堕胎这种事,在现下这个社会当中时有发生,好多人都不把它当做一回事,就像吃多了要排便似的,一旦发现肚子里怀上了,只要吃上两片药,便化作一股脓血排出,轻松进了下水道。   可在道家人眼中看来,堕胎有伤天和,会增加孽报,犯了杀生之过。你想呀,人是万物之灵长,鸡鸭鱼羊之类的牲畜,要忍受多少世煎熬,受够多少次轮回被人屠宰的痛苦,才能轮到一世成人的机会?   当人家怀着满腔对于阳世间的美好憧憬,托生于母体,做好了享受阳光,享受温暖的准备,却给一把手术刀、或者是一粒药片给整没了,尚未来得及享受一口母乳的温暖,便跌回冷冰冰的地狱,换了是你,能不怨恨?   堕胎毁去的并不只是一条生命,还有一世的因果纠缠,这些因果最终都会转嫁到母体身上,化作千丝万缕,因果相连,受了死怨纠缠的人,也往往痛不欲生,死壮极其难看。   虽说鬼婴养成,只不过是小概率事件,可赶巧偏偏就让刚才那个女人遇上了。   听了张小饼的解释,我忍不住后脊背一阵发凉,“这么说起来,那女人活不久了?”   “没错,你可能没注意到,我刚才给她测算手相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她胳膊肘开始长尸斑了,这种尸斑用肉眼是看不见的,但是修行者却可以凭借气场感应出来!”张小饼如是说。   我叹道,“算了,自作孽不可活,咱还是少惹麻烦,多赚钱吧!”   连续去了几个地方摆摊,都没遇上合适的人过来求卦,我手里捧着那一千块钱,苦着脸说道,“这点钱哪够啊?小虎子在重症监护室待一天,起码就是好几百的支出,老田家的骨水早就被榨干了,实在不行也只能让陈斌帮一把了!”   说曹操,曹操道,我这话音刚落,街面上就驶来一辆警车,停靠在路边,车门打开,陈斌脸色发苦地看着我们,“两位亲爷爷,你们不是去了医院吗,怎么到这儿摆地摊了?”   我说案子不都快结清了吗?找小孩的事交给你们警方不就得了。   陈斌跺脚说哪有这么简单,出事了!   我忙问什么事?   陈斌让我和张小饼先上车,大街上人多,不方便讨论案情。上车后他把车门重重地用力关上,脸都哭成了窝瓜,用拳头在大腿上狠狠踹了一下,“我们派出去找那个失踪小孩的同事都死了,全都死在了那个木雕工艺加工场外面,马叔大发雷霆,已经把那个加工厂的老板给控制起来了,一问三不知,没辙,只能找你们帮忙了!”   我说啊,怎么又死人了?   陈斌咬牙切齿地说道,“据那个加工厂的老板交代,昨晚死在你们手上的家伙的确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是缅甸那边来的偷渡客,叔侄两人一起进的加工厂,侄子犯案,当叔叔的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我说人呢?   陈斌恨声说,“跑了,我们有好几个同事就死在那老头手里!”   张小饼沉声道,“快回警局,我想见一见那个加工厂的老板。”   警车在马路上扬起一片尘土,不久后我们来到了警局的拘留所,陈斌替我开了门,我一眼就看到了愁容满面的老马,审讯桌前面坐着一个蔫头吧脑的人,正低着头默默抽烟,想必就是那家加工厂的老板了。 第125章 血腥暗道   我和张小饼上去的时候,老马也坐在那儿,说到这起案子,整个警局上下真是操碎了心,被掳走的小孩没找到,反倒多了同事的几具尸体,老马抽烟嗓子都有点哑了,站起来说,   “两位,这次恐怕又要劳烦你们了。”   我和张小饼都让她放心,走到那个正在抽烟的中年男人身边,张小饼在桌上敲了敲,“你就是那几木制品工艺店的老板?”   这是一个皮肤白胖,身材矮短的中年人,门牙镶着两瓣金,脖子上还挂着大金链条,典型的暴发户,脑袋大脖子粗,见我们就含冤,叫起了撞天屈,   “我说各位,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了,那叔侄两个人做的事情,真跟我没什么关系,他们是我雇佣的没错,可我只让他们帮我拉木材、守仓库什么的,真没料到这两个家伙居然背着我偷偷干那种事情啊!”   陈斌冷笑道,但你非法雇佣外籍人员,而且两个人都没有入境记录,都是偷渡客,这点总没有假吧?   大金链苦着脸,我认罚,可这是工商局的事,犯不上把人逮警局里来吧?   老马一拍桌子,说你老实点,嘴别贫!现在出了事,你身为那两个偷渡客的老板,交点罚金就想了事?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大金链蔫了,跌回椅子上,咬牙拍腿说,“就知道这帮偷渡的没几个人是好鸟,我不该贪便宜请了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可我真是不知道啊!”   简单的盘问,我和张小饼了解到大金链姓况,祖上都是从事木材加工厂的生意人,生意做得还蛮大的,从事木质工艺品的加工,近几年,国家对于森林绿植面积开始进行管控,原料价格上升,很难弄到上好的木料,所以他工厂中大部分木质原料都是从缅甸、马来西亚等地进出口加工,也是在选购原料的过程中,才认识了那对叔侄两个人。   昨晚被我们干死的家伙叫巴熊,还有个亲叔叔叫普颂,两个都来自马拉西亚,况老板觉得这帮偷渡客价钱便宜,干活也老实,不怎么偷懒,再加上两叔侄在原料产地有熟人,能够帮他联系原料厂商,所以就一直留他们在身边,已经跟了他两三年了。   老马又问,那叔侄两个人住在哪儿?   况老板说他们就住在加工厂后面的仓库里,叔侄两个人是外来人,一直深居简出,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说话,我就是看他们老实,不惹事,所以才会一直雇佣他们这么久,谁能想到……唉!   说到这儿,况老板肠子都已经悔青了。   陈斌继续盘问,“这叔侄两个掳走了这么多小孩,都藏在你那个加工厂的后仓库,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   况老板说警察同志,时代不一样了,您见过几个老板和手下人一块抬木料、上车床的?我厂子里请了不少人,加工方面的事情不归我管,我只负责原料进口和销售,不瞒您说,那仓库我都快一两年没进去过了。   见他倒豆子似的交代,态度还算诚恳,连自己偷税漏税的事也都交代差不多了,我以为完全可以排除况老板参与作案的嫌疑,为啥?最近这几年,国家大力发展房地产开发建设,导致建材市场也被炒得虚高,高端木料和工艺品供不应求,利润很大。   这姓况的富得流油,又只是个最求简单物质享受的普通人,根本没有一点修行者的底子,完全没有做这种事的必要。   唯有一些懂的修行的逆天狂徒,才会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况老板就是个油尖嘴滑的木材商人,没有必要去讨不找好,还惹上一身骚。   从审讯室出来之后,我问陈斌,木料厂的后仓库搜过了没有?   陈斌说正在派人搜查,这次加大了警力,过去的同事都荷枪实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不过那老头感觉风向不对,老早就逃了,马叔也是在抓捕过程中顺带找到了这家木材加工厂的老板,才带回警局进行突击审问。   我说能不能带我和小饼过去看看?   陈斌立刻点头说好。   重新坐上警车,我们快速来到了堆积木料的后仓库。库房处在县城荒郊的一个偏僻角落,附近就是一个城乡结合部,常住人口很稀松,入了夜并不热闹,马路上灯管坏了也没人修理,整条道看起来都阴森森的。   陈斌的同事将警车开得很快,到了地方,先看一个用木头围栏隔离起来的一个小型木材厂,门口蹲着几头大狼狗,看人的眼神都很凶,不过给人照看着,倒也没朝我们扑过来。   那狼狗的眼睛,好像是血红色的,在夜幕下散发幽光,盯得我心里毛毛的,小心翼翼绕过去,负责饲养狼狗的人说你们当心点,这狗发起疯连我都拽不住。   厂房不大,停留着一些重型机械设备,起重机后面有条小道,沿着小道转过去,就有几个警察过来接洽,对老马进行了简单的汇报,“报告马局,我们在仓库里面发现了一条暗道,里面发现了很多小孩的尸骨!”   老马立刻说,“带我们进去!”   后仓库很杂乱,摆放着好几座几人高的木材堆,都是没有进行过加工的原料,我们一路绕行,在几个民警同志的带领下,找到了通往暗道的入口,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已经给人撬开了,地上放着胳膊粗的大铁链子,有被电焊烧过的痕迹,两个荷枪实弹的武警站在门口。   老马从一个手下人那里接过手电筒,打开手电,沿着暗道之中扫射,黑压压的石壁,表面还在渗水,空气腐臭发霉,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味,令人十分不安。   老马问身边的民警同志,“里面搜过吗?”   对方点头道,“搜过的,是几个武警同志带着我们进去搜的,发现小孩尸骸的位置就在洞口最深的地方,场面有点……有点血腥,我正想汇报上去呢,马局,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还是等法医部门的同事把现场清理出来吧,尸体也都运走了,真没啥可看的。”   老马说不行,我得进去看看,你们继续守在这儿,别让任何人靠近,听清楚了吗?   随后,老马带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带着我们步入了仓库后面的地洞。   空气潮湿、阴暗,发霉的味道让人鼻腔很难受,陈斌捂着鼻子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嘀咕,说这叔侄两个人还真是大手笔,能在这里凿出这么长的地道。   张小饼摇头,说这地洞不可能是人为开凿的,估计一早就存在,这两个凶徒不过适逢其会,将这里当做了老巢而已。 第126章 焉有不管之理   通道比较狭长,石壁并不规整,没有看见太多人为改造过的痕迹,头顶上挂着森白的白炽灯泡,光线十分暗道,而且洞口阴暗潮湿,伴随着森森的寒气,越往深走,那种感觉就越发冰冷,仿佛被人塞进了一个大型的冰库一样。   行走越深,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道就越发浓郁,地上已经可以看见鲜血,拐过最后一道弯,就走到了尽头,而在尽头那一间经过人为改装的石室里面,我们都看见了无比血腥恐怖的一幕。   石室格局布置十分阴暗,而且到处挂着各种各样的刀具、铁钩,散发出白森森的寒锋,甚至还有一些器械,是我完全叫不出名字的,空气中郁结着十分浓郁的阴气。   墙壁上挂着淡淡的血迹,到处都散发着这种血腥味,伴随着一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气息,令人几欲作呕。   我总算晓得刚才那位民警同志,一再阻止老马进来的原因了。   石室的正中间,被人为挖掘出了一个很深的池子,池水泛红,粘稠又血腥,那水池边缘的石头岩壁,被人为刻上了许多符纹,密密麻麻的暗红色血条彼此交汇,组合成了一副巨大的阵图,阵图的正上方还悬着不少铁链、尖刀,带着发黑凝固的血块。   池水下方,浸泡着几颗黑乎乎的死人头颅,烂得千疮百孔,人头上的肉全部都烂穿了,化作一团肉泥血浆,无数白色的蛆虫在上面爬行交错。这些头颅都不大,从体型上看,可以推断出死者生前,年纪大约都处在八九岁左右。   血腥气扑鼻而来,冲得大伙都站不稳。   陈斌吐了,蹲在石室外边,差点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我这胃里也是一阵倒海翻江,一股酸水上涌,差点就喷到了血池里边,然而为了继续维持“高人”形象,也只能强行给他压了回去。   进了屋子,老马就有些腿软,靠着身边一个手下的肩膀才没坐在地上,“这……这些都是,那些失踪的小孩?天啦,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我实在很难想象那些被掳走的小孩在临死前,究竟都受到了多么悲惨的非人虐待,不自觉又回想起了木材厂门口那几头又壮又凶狠的大狼狗,那些狗,连看人的眼神都泛着血色,到底是吃什么长个的?   我快吐了,真的要吐了,脸色发白地撑着张小饼的肩头,说小饼,快出去,我受不了这味。   张小饼的脸色并不比我好看多少,最后扫视了一眼我们头顶上,那些带血的大铁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发一言,转身就带着我们走出去。   离开那条暗道,我才敢大口喘息,将肺叶中呼吸进去的血腥气全都排掉,越想越觉得难受,蹲在地上干呕了一阵,回头发现老马和陈斌、凡是进过洞子里的人,除了张小饼还能勉强维持镇定之外,大伙全都吐得“哇哇”的。   吐过一阵子,老马感觉好受了许多,不过他年纪比较大了,看见那么血腥的一幕难免不适应,脸色发白,走路还需要人搀扶。他领着我们走出去,坐在一块木料上点燃一支烟,将烟盒丢给我们,   “我老马干了半辈子刑侦工作,这样的场面别说见过了,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两个畜生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是牲口吗?不,这种事,牲口可干不出来。”   陈斌也留了一脑门的冷汗,也跟着搭腔,说马叔,这家伙连狗都不算,说他们是牲口,那是抬举!   我将目光转向张小饼,自从离开那个暗道,他就一直抿着嘴唇没说话,我便主动发问,“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张小饼就说,血尸降,这是东南亚那边流行的一种极为恶毒的降头术,比炼制鬼降的难度要大上许多,当然,也更加厉害。   我说什么血尸降?张小饼就替我耐心解释,说简单来讲呢,炼制这个降头,至少需要凑够四个九十活人的精血,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些大铁钩子,就是用来挂小孩用的,沿着小孩的琵琶骨穿入,小孩一疼,就会哭喊挣扎,这样一来,他背上的伤口就会越来越大,鲜血也会流出来,滴入下面那些血池。   血池附近的阵纹,也就是炼制血尸降的核心枢纽,接受小孩鲜血的催化,会将那戾气全都汇入血尸降之中,邪降吸饱了活人精血,含怨而生,又将那四十九个受尽折磨得小孩临死前爆发的怨气全都集中在一处,由此而成,凶戾无比!   血尸降炼制大成,据说具有能够毁灭城池的威力,具体有多厉害,张小饼没有亲眼见过,不好明说,总之绝对会比普通的厉鬼要强大许多倍,好在眼下这血尸降,应该只是初步练成,否则那老头也用不着仓皇逃走了,这玩意可不会惧怕子弹。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说他们炼制这种邪降头做什么?   张小饼说道,“这世间呢,为了一己私欲而灭人满门的不法狂徒太多,你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哪儿知道?归根结底,无外乎也就是为了寻求超越这世俗间的力量而已。”   我心寒不已,“为了追求力量,就可以如此灭绝人性?”   张小饼将嘴唇抿得很紧,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他看着我说道,“修行,就是与天争、与命斗,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所谓修行者,都是逆天而行的不法狂徒,越是尝试到了力量的甜头和好处,就越容易迷失自己,这种迷失,远比毒药、鸦片还要令人着迷,所以修行的人,必须先修心,保持一颗本心的淳朴,以免遁入魔道!”   入魔之后,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先前的罗烟锅,已经用自己的切身遭遇替我进行了阐述,他在未入魔道之前,被人敬称为“川陕大侠”,能当得起“大侠”两个字,证明他以前必然也做过不少好事,可最终的结果,却令人不胜唏嘘。   原来修行带个人的不止是力量,还有心魔。   我攥紧拳头,说这家伙老巢被捣毁了,逃到外面还不止会干出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我们必须尽快阻止他!   张小饼展颜一笑,点头说然也,我辈修行,修的就是一颗道心,而东南亚那帮黑巫师擅动因果,为了一己私欲而置人命于不顾,早晚也会牵动业报上身,邪降术,害人终害己,就算再阴邪厉害,也不过是旁门左道。   正所谓一正辟百邪,既然被我俩看见了,焉有不管之理? 第127章 人情债   我觉得人生之幸事,就是老天爷让我遇到了张小饼,尽管这丫的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贪财、好色、猥琐,牛波伊吹水能上天,但他心中有一颗正直的道心,能够为了正道、公义两肋插刀。   假如没有他,或许我早就化作一堆黄土,连尸体都晒干了、烂透了,也正是因为他,我才能走上修行正道,而不与歪门邪道为伍。   可牛皮就算吹破天也没用,我和张小饼豪气万丈,一番赌咒发誓那是热火朝天,一旦落实到实际行动上来,一切又重归起点,同时犯了难。   这家伙是个外籍人口,没有经过海关登记,查不到出入境记录,更加没有身份证件,这湘西小城规模虽然不大,好歹也有几万人口扎堆其中,城外又是一片林荒海洋,想在人海茫茫中捞出一个凶徒,哪有这么简单?   再厉害的对手,我都不怕,遇上了无外乎两个字拼命而已,可查找凶徒的事,就不是我俩所能擅长的了,一切回到源头,我俩只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老马和陈斌,说你们能不能找到那个家伙?   老马掐着大腿说找,必须找,还有小半年我就该退居二线了,这狗、日的一天找不到,让我拿什么躲进办公室,舒舒服服喝茶养老?   陈斌也拍着大腿说,“没错,这案子已经引起了上面相当的重视,我可不想一辈子待在镇上做个小民警,就算不为前途,也得对得起这身皮啊!”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愤慨情绪,老马召集人手,回了警局召开动员大会,我和张小饼毕竟不是体制内的人,所以就没跟着上去,被陈斌安排住进了县城招待所。   陈斌给我俩一人发了一部新手机,告诉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但最好不要离开县城,只要警方找到嫌凶,立刻就会联系我们。   我们都点头表示同意。拿到新手机,我迫不及待装上电话卡,想着这两个月一直在亡命奔逃,又是刀山又是火海的,都来不及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我爸年轻时下矿给砸伤过腿,后来虽然治好了,却留下点残疾,西南地区湿度大,也不晓得他老寒腿怎么样了,再有就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六月份一过,高考也早该发榜了吧,我都一直顾不上打电话问问,他到底考没考上自己想去的学校。   回想老家仅剩的那个亲人,也让我一颗逐渐麻木的心,多出了几分暖和劲,赶紧拨通了我老爸的手机号码,半晌后,才传来一道熟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找哪个?”   我说老汉,是我撒,家里啥子(什么)情况哦?   我爸听到这声音,好像愣了一下,没一会调门就拔高了,几乎是吼着在跟我说话,说马勒个巴子,你个狗崽子还晓得跟老子打电话,你朗格(怎么)没死在外头啊!   老爸的声音既高兴又激动,还带着几分急待宣泄的怒火,我赶紧说您老人家可注意点身体,别上火,再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别老骂那么难听。   老爸说尼玛MM,少跟老子扯那些,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外头惹事了?   我说能惹啥事?   老爸吼道,“你还跟我装,家里都来警察了,说你好好上着班,突然失踪了,有个女警还专程从东营那边赶过来,打听你有没有回老家!对了,你跟人家女警是什么关系,她谈到你,好像还哭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听到这话,心中反而更加不是滋味了。   我自然猜得出赶回我老家打听消息的女警是谁,顾雪,这个美丽动人,又大方温婉的女人,没想到在我失踪之后,她居然为我奔波这么远。   老爸在电话那头吼我,说你聋啦?老子跟你说话呢!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什么坏事了?   我忙说没有,没干坏事,最近正跟朋友一块跑生意呢,山里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   老爸忙说别挂,你老弟这次高考发挥不错,考上沿海的一所大学了,一线名校啊,校长都亲自来我家跟我握手拍照来了,你就不回来看看?   我窝心了许多,嘴皮子都笑到耳根了,那好撒,你让他好好念,学费我来想办法,你别急,等我把这单业务跑成了就回来。   老爸说那要好久哦,我从那个姓顾的尽管那里听到你失踪的消息,都急坏了,还以为你龟儿死在外头呢,你好阵回来,给你老弟送送行,他知道你失踪了,都差点没去学校报道了。   我赶紧说别啊,好不容易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怎么能不念?爸,你听我说,我这边业务比较忙,朋友等着我开会呢,你放心哈,儿子现在出息了,能赚钱呢,家里活别干了,你不有退休工资嘛,虽然少点也够贴补家用,我就先不跟你说了啊!   老爸说不用,你别担心你弟弟学费,县里给了奖学金,够用了,我现在给人看门守夜,还不是为了替你们两个攒点钱娶媳妇用啊,现在的姑娘可叼呢,结婚就要一套现房,对了,你还没跟我说那个顾雪警官的事呢,先别忙……   啪!   我实在受不了老爸的碎碎念,直接把电话掐掉了。   丢掉手机,我捂着脸坐在床头,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老爸那边好糊弄,不管混成啥样,我都是他亲儿子,顶多回家挨几脚飞踹,可联想到顾雪,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女人温柔、善良,我欠她许多,这些债,我不知道该怎么还,她怎么还找到我老家去了呢?   张小饼贱笑嘻嘻地凑过来,说小寒,你小子艳福不浅啊,顾雪可是个大美女,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福气啊!   我打电话的时候,张小饼一直在旁边偷听,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你丫滚开,我正烦着呢,就你嘴巴碎!   他说你有什么可烦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我要是你,今晚就托陈斌买张机票,明天一早就能返回东营,陪着大美女滚床单去了。   我说这现实吗?   张小饼说有什么不现实的,顾雪拿什么对你,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别特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净让我这条单身狗眼红。   我说小饼,你觉得现在的我,配得上跟顾雪谈恋爱吗?   张小饼没吭声,好半天才说,男欢女爱嘛,情绪到了自然就好,何必为那么多世俗观念所牵绊?   我说你丫说得轻巧,拿出世人的嘴说当世人的话,就咱俩这样,有了上顿没下顿,得罪那么多人,还得整天提防被人砍,一身的血,朝不保夕!你觉得顾雪合适找我这样的? 第128章 借孕   张小饼讪讪地笑了两声,也不作答。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我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沉闷得睡不着,华灯初上,城市灯火依旧繁华,夜还阑珊,却平不掉一颗躁动的心。   我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抽烟,愁眉苦脸的,把张小饼也看烦了,他说你丫菊花痒是不是?真痒了自己上牺牲见,里面没准还能找到虎皮橛子。   我说你别闹,我心里烦,睡不着。   张小饼就从床上跳下来,说真巧,我也睡不着,陈斌那头正在开会,一时半会也调查不出个结果,要不,咱俩出去散散步,顺便领略一下红灯区的风土人情?   我让他注意点形象,说你好歹是个道士,整天没事就红灯区野鸡窝的,不怕祖师爷爷打你屁股,就不怕染上一身病?张小饼就笑,说我家祖师爷爷日理万机,忙着呢,哪有功夫管我?   反正睡不着,我就下楼陪着张小饼瞎逛,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想逛什么红灯区,没门儿!   张小饼就跟我商量,说今天赚了一千块,少说也有他一半功劳吧?这钱能不能先给他一半,他拿着本钱出去,没准明天就能把钱赚回来。   我说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他指了指后头,流着口水说,小寒,你看见那家夜总会没有,门口迎宾台上站着两个大洋马,一米九的大高个,金发碧眼的,我也就在电影上看过洋美女,也不晓得这些国际友人水深不深,不如……   我死死抓着钱包,说你玩蛋去,那大洋马是咱们能玩得起的,就这点钱,进去点杯啤酒还差不多。   张小饼就把连搭耸下来了,说道,“我想骑的是大洋马,却不想喝马尿!”   县城不大,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回到医院。其实张小饼嘴上不着调,这个点也没心思瞎搞胡搞,他指了指医院门口,“大洋马不要了,兜里揣着钱总让我心里痒痒,不如就把这点钱给了老田两口子,咱也落得个清净。”   我正有此意,就点头说好,去楼下买了两包豆奶,觉得医院的东西死贵,想绕到别处去选,张小饼说来都来了,就别到处走了,探病是个心意,不在这几十块钱上计较。   我俩索性什么都没买,找个红包,又把那一千块现金封好,正要上楼交给老田,路过医院门口的花坛子,张小饼忽然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寒,我们绕道走吧。”   我还没听明白,花坛里就蹦出个女人,大半夜披头散发,眼眼圈红红的好像是个鬼,大步就朝我们跑过来,我喝骂一声,“呔,哪里的邪魔宵小,敢上大爷面前蹦!”   张小饼按住我,说你是不是傻?白天算命那个女人,车子都停在外边呢!   我“啊”了一声,那女人已经跑到跟前了,抓着我的手就不放,“大师,我下午又进医院检查了,医生还是看不出什么毛病,居然建议我去看精神科。你们救救我吧!”   我这才看清,拽着我的女人的确就是下午算命的那位,她脸上的妆容哭花了,眼角挂着泪痕,肿得好像桃子一样,抓着我的手就是一顿哭求。   医院是公众场合,来来往往人多,好多路过的人都好奇朝我们这边打量。我实在架不住这些人看猴戏一样的眼神,加上这女人又哭哭啼啼,抓着手不放我离开,我能苦笑道,“大姐,能不能先找个清净的地方说道说道,就算要帮忙,我也得知道全部过程吧?”   她脸上肌肉抖动,纠结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鞠躬,说谢谢先生。   得,大半夜探病,又碰上事了!我感觉自己就事个屎壳郎蛋子,滚到哪儿都是一身骚。   我这一身手段,十之八九都是张小饼教会我的,真正的“先生”站在后面,摇头晃脑也不说话,我就回头说道,“小饼,那不咱们就出手帮她一次?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再说了,老田家那边可还欠着高额的医药费呢,咱们这一块钱也是杯水车薪。”   张小饼就说,可以考虑!   简单了解,这女人告诉我自己姓熊,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是个小主管,她有个男朋友,是三年前认识的,做的是煤炭生意,家里蛮有钱的,可是有家室,承诺过会为她离婚,只是两三年了,一直没动静,熊女士为那男人打过几次胎,身子骨渐渐也不行了,结果最近,那男人居然不怎么跟她联系了,她也是心急,就使了个心眼,告诉那男人自己怀孕了,不给出说法,就大着肚子上他家闹去!   我对这些八卦新闻一点不感兴趣,张小饼却听得津津有味,进了咖啡馆,点了两杯热茶,让熊女士继续往下说。   熊女士愁眉苦脸,说那个贱男人害怕我去他家闹,当天就过来求我了,说愿意给我一笔钱,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以后各过各的生活。   我说这事跟你撞邪有什么关系?   熊女士说,“后面还有,你先听我讲下去,我说肚子里怀了孩子,实际是没有,是骗他的,刘哥(也就是熊女士的姘头)也不傻,在江湖上有点势力,我怕他知道我在说谎,找我麻烦,所以就……”   “就怎么了?”我沉着脸问道。   熊女士说我去就酒吧随便找个男人,然后跟他开房,想办法让自己怀上,可是这种办法没效果,正发愁呢,逛街的时候碰巧遇到一个算命的老头,他看出我有心思,主动提出帮我。   我乐了,说这老头可真有本事啊,多大岁数啊,还能让你快速怀孕?   熊女士说你误会了,我就算要找,也找年轻身体好的,怎么可能陪那个算命的老头滚床单呢?他给了我一块玉,让我佩戴在身上,还请了一个陶瓷娃娃,用红线绑着,让我系在床头,每天上一炷香,说是这样就可以让我怀上。   听到这里,张小饼脸皮子一抖,忙说那块玉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熊女士低头说,“怪就怪在这里,当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洗完澡就一直戴着那块玉,可第二天一醒过来,玉已经不见了,然后我就感觉肚子有点疼,开始也没在意,卧床休息小半天,慢慢就不疼了,可后来……问题就出现了。” 第129章 莲花童子   我问她出了什么问题,熊女士就讲,“最开始是做噩梦,梦到有个小孩站在床边,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我,眼珠子很亮,半夜没开灯,我也看得很清楚:再然后,就是上个月开始,我总是无缘无故地想呕吐,吐也吐不出来,上医院检查,医生却说我什么问题都没有。”   我说然后呢?   “然后……”讲到这儿,熊女士渐渐有点发抖了,她越说越怕,换上了惊恐的表情,   “然后就是上个星期,我每晚都做同样的梦,那个小孩开始爬床了,他就坐在我肚子上,叫我妈妈,他还说自己要吃奶,我……梦里面哪能想到那么多啊?我就问你是谁家的小孩,到我这里做什么,结果他就笑,把手伸出来揪我的肚皮……他手指甲好长啊,一边在我肚皮上抓,一边说我要进去,去你肚子里找肉吃……”   我把头转向张小饼,说你怎么看?   张小饼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我原本以为是鬼婴,现在看来,问题还要复杂得多。那个算命的老头子,你还能找到吗?”   熊女士就急了,说我也正想那个老骗子要说法呢,他害我这么惨,可是人海茫茫,上哪儿去找,我最近经常开车经过碰见他的路口,可一直找不到人。   张小饼冷笑,“人家故意要算计你,又怎么会给你找到?”   熊女士说我没得罪过这个老头啊,他干嘛要算计我?   “这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张小饼摇摇头,又对熊女士说道,“你先坐一会,我和小寒有点事情要商量。”   熊女士不肯,说大师你们不能丢下我,是不是我的事情比较麻烦,你们打算溜了?   张小饼就冷笑,说这人心呐,一旦蒙尘,看什么东西都是黑的,你自己喜欢耍心眼,就觉得全天下人跟你一样个个都喜欢玩心眼吗,让你坐着就坐着,我和小寒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你细讲,过会就回来!   走出咖啡馆,我问他为什么非得单独叫我出来谈话?   张小饼背对着熊女士,反倒一脸轻松,忽然笑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寒,这趟生意,咱们可赚大发了!”   我一脸不解,问他什么意思。   张小饼就笑着说,“你傻呀,熊女士刚才说的什么,你难道一个字没听进去?她这是给人算计了,不知不觉就在家养了只很凶的鬼降,那鬼降是从哪儿来的,你晓得不?”   我心中一动,惊呼道,“不会这么巧吧,血尸降头?”   他朝我挤眉瞪眼,说就有这么巧,想必是老天爷开眼,见不得让凶徒逍遥法外,才刻意指引咱俩寻找到血尸降的线索!   对于张小饼的说法,我有些不置可否,摇头说,“这事……巧合性太大了吧,你的意识是,那个东南亚黑巫师练出了血尸降,第一个就找熊女士做实验,而恰好,熊女士又找到了我们求助?”   “他并不是在做实验,”张小饼一脸严肃,语气难得多了几分认真,   “我曾听师门中的前辈讲过,炼制邪降,除了需要献祭、以活人精血做药引之外,邪降出世的最后一步,还需要以女子的身体为容器,作为培养邪降的器皿。”   换句话说,那老东西已经完成了炼制血尸降的前面九十九步,还差最后一步,就是找一个八字契合的女人,将邪降种在女人身上,再以那女人的精血供养滋润,最终诞下鬼降,而鬼降出生之日,也就是“寄主”死亡的时辰,鬼降会先把母体的精气吸干,再挖穿她肚子爬出来。   对它而言,母体是最好的血食。   我听得冷汗都流出来了,说果真是这样,你有多大把握对付血尸降?   张小饼皱眉沉思了一下,摇头说不确定,传闻血尸降很难对付,每吸食活人精血,能力就会壮大一份,不过按照熊女士的说法,那血尸降现在还没成型,正式剿灭它最好的时候。   我指了指隔着一层玻璃,正紧张注视着我们的熊女士,说怎么绞杀?难不成直接从熊女士肚皮里头,把血尸降拽出来?   张小饼淡笑不语,卖足了关子,最后才说道,“不需要那么麻烦,鬼降吸食母体精血,会在子夜交替的时候,这个生辰阳气衰败,阴气大盛,才是它活动的最好时机,运气足够好的话,今晚我们就可以把案子了解清楚了!”   我看了看手机,说那得赶快了,已经快十一点了,子时一到,还不知道熊女士会怎么发作!   张小饼说不急,恶人自有天收,熊女士这样的女人,好耍心机,喜欢不劳而获,一饮一啄,皆由天定,要不那血尸降,怎么会偏偏只选上她呢?   我也觉得有道理,就不再多言,陪着张小饼重新进了咖啡馆,熊女士一脸紧张,没等我们重新落座她就问,“两位大师,我的事,是不是很麻烦……”   张小饼说你觉得呢?   其实最好的交涉,并不是言辞间的犀利,张小饼恰到好处的一句反问,直透人内心,普通人乍见鬼魂,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最恐怖、最麻烦的事情了,所以当他把话说完,熊女士浑身就都抖起来了,大眼珠子簌簌往下掉,   “两位大师,救我……你们要救我啊!”   “有些麻烦,有些麻烦啊……”   张小饼拿架子,摆困难,一张嘴就是推诿。我见他这样,晓得他自然又是老毛病上来了,于是配合他一唱一和,把谎话往天上说,说什么白虎星下凡,邪煞主伤,你今年运势不好,流年不利,过了这道坎,还有十八劫一说,云里雾里的一顿胡侃,将熊女士吓得跟个小兔子一样,手脚都缩在椅子上,就差翻白眼昏过去了。   唬人不是目的,只是为了打成目的的一种小手段而已,我见状假装沉吟,皱眉道,   “修道之人慈悲为怀,让我们帮你,也不是不行,可你不晓得那小鬼有多厉害,我们这位张小饼同志,前世可是观音座下的莲花童子,只因受了天劫,坠下凡尘经历几世磨难才可转世重修,帮了你,他自己也要染上因果,这是嘛……”   熊女士知趣,就说是是是,一会大师施完法、捉完鬼,我一定会表示的。   一番计较,我和张小饼自然是见好就好,正想让她带我们回家看看,没料想刚才还捂着脑门痛哭的熊女士,此刻却“腾”一下站起来,双眼无神地往外走。 第130章 发作   她站起来的时候动作僵硬,然而肢体弹跳却十分迅猛,将我和张小饼都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是自己刚才那番说辞太玄乎,熊女士晓得我们是在忽悠她,所以翻脸准备走人,可仔细再瞧过去,却又觉得不想,她大眼睛很空泛,直勾勾地看着脚尖,走路一颠一晃,完全像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我和张小饼立刻就变得紧张起来,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么快那血尸降就发作了?   我把手藏在桌子下面,已经摸到了匕首,轻声问张小饼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搞?快做决定,一会儿人就要走在大街上了!   张小饼谨慎看了看四周,小声对我说,“你先把家伙收起来,这家咖啡馆生意不错,还有这么小情侣坐着调情呢,你在这里动手,打扰了人家一会神龙摆尾的雅兴,这责任谁来付啊?”   我说你丫别贫了,人都走到门口了,怎么办?   张小饼猛一下站起来,说还能怎么办,追呀!   我俩沿着大门口就跑,刚到门前,还没来得及推门,咖啡馆的店员就站出来拦着我们,说诶,你们还没付账呢!   张小饼说先欠着,我明天来付。   他推开店员就想追过去,这店员火了,揪着他不放,说大家伙评评理,我们这小本生意,哪有赊账这一说?   被店员挡着,我们出不去,眼看熊女士越走越远,居然迈着僵硬的脚步,直接走向到大街上,这大街上车来车往的,她也不知道闪避,万一被车撞了,这买卖可就没辙了!   我见状将张小饼推给那个店员,吼了一声钱包在他身上,自己“哧溜”一声,蹿出了咖啡馆,纵身就朝着熊女士追过去。   这一耽误,人已经冲到大街上了,说巧不巧,路边有个啤酒肚的男人正在招车,一辆黄色出租车为了抢生意,正以五六十码的速度冲过来,距离车头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熊女士即将要走过的路段。   “站住!”我狂吼一声,脚尖踩在马路铁栏杆上,借力一蹬腿,整个人凌空窜起,蹦出两三米距离,脚尖踩在沥青马路上借势往前一扑,推开了正低着头、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的熊女士。   她完全没有反应,被我一推,身体就往前扑倒,滚出去两三米,我落地来不及闪避,被明晃晃的车灯一照,下意识眯眼,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距离太近,出租车刹不住脚,保持惯性朝我身上撞过来。   砰!   一声闷响,我落地还没站稳,身体就又一次飘了,这次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另一辆银灰色面包车上,背后全是炸裂的车窗玻璃,浑身疼得哆嗦,沿着面包车铁皮滑落下来,落地闷哼了一声。   “卧槽,拍电影啊!”   面包车一个急刹甩尾,下来一个男人,脸都吓白了,说哥们你没事吧,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可别玩碰瓷啊,文明社会大家讲讲道理!   那出租车撞飞我之后,也跟着停在了路边,司机都懵了,坐在驾驶室不敢下来,我顾不上计较那些,一瘸一拐地爬起来,撒开腿跑到熊女士身边,见她翻着白眼,已然昏死过去。   还好!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会儿好几辆车都停在马路上,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有个穿黄衣服的交警冲我跑过来,说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我摇头说没事,能不能替我打个电话给马局?   交警同志就问,哪个马局?   我双手抱着人,没法打电话,就将老马的电话号码给了这个交警,他按照号码拨过去,很快就立正站好了,对着手机汇报了一下情况,大概十几分钟后,一辆警车驶过来,车门打开,老马和陈斌都坐在车里。   陈斌第一下跳下车,说你什么情况,我们那边会还没开完呢,你怎么大半夜抱着个女的,还被车子给撞了。   刚才那一下撞得挺狠的,我刚缓过劲来,将昏迷不醒的熊女士交给他,自己随便在路边找个地方坐下,说这个女人,跟案子有关系,没准她就是破案的关键。   老马说道,“你在讲什么,怎么案子又牵扯到这个女人身上了?”   我说详细的事情待会再说,对了,张小饼还给人扣在咖啡馆里呢,我们喝了咖啡没付账,你们先把人捞出来。   陈斌急忙拿着钱包去了咖啡馆,张小饼出来的时候,脸颊已经肿了,腮帮子鼓得高高的,老马直皱眉,说怎么回事,就为了一两百块,这咖啡馆老板怎么还打人呢,真当派出所的人吃干饭的?   我也站起来问道,“你怎么还挨打了?”   张小饼也是一脸委屈,说有个女店员见我拿不出钱,就说要报警,我就说算了,你别报警,我是个道士,可以替你解凶兆,然后她就上手了。   我呛得直翻白眼,说该,怎么没打死你个畜生?   一阵闹腾,我和张小饼把熊女士送去了医院,老马和陈斌也跟着过来,进了医务室,熊女士还没醒,张小饼翻了翻她的眼皮,说没事,只是普通的精神受制,冲了煞,天一亮就该好了。   等一切稳定下来,老马单独将我拉到一边,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就将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老马,说你们且等着,最迟明天,我和张小饼会对你们有个交代!   老马闻言大笑,抓着我的手,嘴皮子都快咧到后脑勺了,说小寒,你们真是我的福将啊,需不需要支援,要什么跟我说,局里全力配合!   我说不用,你们正常上班,该干嘛干嘛,就当没有这事,大规模调动警力,可能会打草惊蛇,而且遇上修行者,警察再多也不管用,这事就交给我和小饼去处理。   老马说行,我信你,明晚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熊女士清醒了,她清醒过来的方式就是躺在病床上大吼大叫,挥着手,像只大蜘蛛一样,我们都在玻璃门外观察她,脸都白成了浆糊,五官很扭曲,特别夸张。   陈斌就说,这女人起床气怎么这么大?   我和张小饼都没说话,推门进去,看着惊恐不安的熊女士,说你别叫省点力气吧,天已经亮了,他不会再来。   熊女士浑身是汗,坐在病床上喘气,嘴皮子直哆嗦,“大师,我又梦到他了,我……不、是他,他又来了……”   我说你昨晚梦见了什么?   熊女士就哭,边哭边说,“他说时间快到了,今晚就要喝我的血,呜呜呜……你们一定要救我啊!” 第131章 救人一命   她哭的很凄惨,梦里受够了惊吓,最终哭累了,不哭了,长叹了一口气,无神的眼里,仍旧是滚出许多热泪来,“我不该贪心的,我不该相信那个老头,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   见她情绪恢复正常,三人把她扶着坐起,陈斌就问,你真的梦见鬼了?这句话唤醒了熊女士很不好的记忆,她又开始哭了,情绪崩溃,指着自己的肚皮,说不是,我不是梦到他,是真的见到了,他就在我肚子里,就在这儿,他在啃我的肚皮啊!   陈斌倒抽一口冷气,不自觉就往后靠,他问张小饼,小鬼真的在她肚子里?   张小饼点头,又摇头,“这个怎么说呢,她被种下了血尸降头,母子连心,那血尸娃娃自然也可以算是她身体里的一块肉,不过,血尸降的本体并不在熊女士身上,只是通过某种特殊的献祭仪式,才会每晚出现在她睡梦中。”   熊女士发着抖,说大师,他说今晚就会来了,我到底该怎么办啊?熊女士仍旧在流着眼泪,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沿着她脸颊划过,滴答滴,都滴落在红色连衣裙上,濡湿好大一片。   哭声凄厉,乍听起来,比鬼哭声还要恐怖一些。   张小饼就说,既然被血尸降缠上了,躲也不是办法,只能是正面面对,你白天先好好休息,在医院中养精蓄锐,到了晚上,我们陪你回家守着。   说完,我们离开了病房,留着熊女士一个人冷静冷静,来到走廊,陈斌问我俩饿不饿,要不先下楼喝点豆浆。我摇头,说还是算了吧,我得留在这儿守着她,万一那血尸降头提前来了呢?   张小饼就笑,说哪有这么简单?鬼降弑母,也是有一定前提条件的,这个时间既不能早,更不能晚,他既然说了是晚上,就肯定不会提前,这是练成血尸降的最后一步,无比重要,至于现在,那老头应该正带着血尸降头蹲在那个桥洞底下,找阴凉的地方待着呢。   我们昨晚咱们贸然插手,将失魂的熊女士给拦截下来,会不会对方已经晓得了,提前有了准备?   这个问题让张小饼将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吟半晌,最终还是摇头,“不管怎么样,今晚子时月圆,是对血尸降尤为重要的时辰,他肯定会找来,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守着熊女士也好,省得对方狗急跳墙,直接上医院把人掳走。”   熊女士待的病房和老田家两口子隔得并不远,陈斌下楼去买豆浆,我和张小饼就顺道过去看了看,两口子没什么亲人就算有亲人,得知小虎子生了重病住院,需要一大笔治疗费用,这些亲人也早就借故离开了所以两口子很孤独地坐着,远远看上去,就跟两句麻木的石雕一样。   恰好有个护士过来,催老田缴纳拖欠的费用,老田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求爷爷告告奶奶,最终那护士还是下了最后通牒,说医院有规定,三天还拿不出钱,就只能考虑把人请走了。老田张了张嘴,抹掉眼泪就对田婶说,准备把孩子送回去吧。   我和张小饼都急了,快步赶上,说老田,你这是什么话?这孩子是能够治好的,他将来还有个大好人生,现在弄回家,怕是要残疾,往后日子可咋办?老天双眼无神,说能借的亲戚我都借遍了,大家都不容易,我就算卖房子卖地,也没办法凑够手术费啊。   我就说你别急,医院不是说还能缓三天吗?给我三天时间,我替你想办法!老田张了张嘴,正要说点什么,走廊又来了几个人。小虎的班主任领着镇小的几个领导,都来表示慰问,打听小虎近况。   说到难处,两口子潸然落泪,说谢谢学校领导关心,我们家虎子不治了!班主任说那怎么可以?之后就塞了一个红包给他,老田推脱不掉,手捧着尚有余温的红包,跪下去给那几个校领导磕头,对方一看这还得了,赶紧把人搀扶起来。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搞得我和张小饼都是一阵头大,这时忽然一道声音传来,让大伙都怔了一下,   “手术费还欠多少,我来付!”   大伙愕然,回头看着出现在走廊尽头的熊女士,没人开口。熊女士快步走来,朝我和张小饼走来,“大师,我想明白了,人不能太贪,老天爷在看着呢,我这次惹祸,完全是因为一时起了邪念,被金钱蒙蔽了心,现在我愿意把那个挨千刀的给我的分手费拿出来,应该够给这个孩子看病了,你们一直没注意,其实从你们下楼之后,我都一直跟在后面呢。”   有了熊女士承诺,众人皆大欢喜,张小饼颔首道,“无量寿佛!施主能想通此节,也是天大的造化,你虽然私德有亏,可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过相抵,冥冥中自有苍天护佑,我和小寒也一定会拼尽全力保你,让鬼降不能逞凶。”   我们说的话,老田两口子都听不懂,等熊女士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中离开之后,老天才眼巴巴走上来,指了指熊女士的背影,浑浊老眼留下几行泪,说这位大姐是个菩萨,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我和张小饼忍不住都笑了,我把银行卡塞到老田手里,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田,孩子有病,想方设法也要治好,这里的钱应该够了,你拿回去,给小虎买点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吧,我和小饼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在老田的千恩万谢中走出医院,我忽然觉得这天儿,也变得莫名明亮了许多,愁闷感一扫而空,对张小饼讲道,“修心求得就是豁达,我总算明白伟大的雷锋同志为什么那么喜欢做好人好事了,这种心灵上的快慰享受,比抽了大鸦片还舒服!”   张小饼说然也,乐于助人没什么不好,修行本身就是逆天而行,你我手上都沾着人血,很容易被苍天所妒,平时做做好事,也算替自己积攒下一点德行,也许老天爷网开一面,冲破那道瓶颈,真能让咱们成仙成佛呢?   我说你丫别扯了,连成佛的论调都出来了,就不怕三清祖师爷打个喷嚏,将你这不孝之徒给吹灭了。   张小饼哈哈大笑,走出医院,我们请熊女士喝了碗豆浆,担当起了专职保镖的责任,一整天都陪着她,寸步不离。拿了钱就得办事,眼看着天边一抹红轮西坠,霞光染透半边火云,张小饼站了起来,说时辰差不多了,前面带路! 第132章 布阵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熊女士依旧和往常一样,开车走在回家那条马路上。只是今天,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抓着方向盘,手一直在抖,还几次跟人错车,都差点走岔道了。   陈斌就说,你会不会开啊,要不换我来吧?   我和张小饼都说,你小子肋骨不想好了是吧?陈斌就讪讪地说,让我跟着,张张见识也好。   陈斌是自己屁颠屁颠跟过来的,我和张小饼谁也没请他,不过人家好歹是个警察,为人也算仗义,我俩就没人赶走,再者说,破了案子,我俩还指着那点奖金充当路费呢,这事还得靠陈斌帮忙。   车子在一栋小楼前停下,熊女士懒得把车停进车库,就在门口停车。我下车打量小区环境,暗想她姘头还真是有钱,能在这么繁华的地段买到一栋小洋楼,给小情人居住,这样的物质条件,换成是我该多好啊?也不用每次想起顾雪来,都带着深深的自卑了。   张小饼或许是看出了我眼神中的惊羡,贱笑着碰了碰我的胳膊,说小寒,修行者要是想发财,实在太简单不过了,只是一个人欲望越大,心魔也就越重,既然入了这行,你就不该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免得阻碍自己的一颗本心。   我说我也就是随便瞎憧憬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小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在遇见你之前,人生中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东营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一份小小的事业,一桩幸福的婚姻,小车开开,过上每天有热饭,每晚有炮打滋润生活……   谈及曾经的自己最为憧憬的生活,我仍旧忍不住充满了遐想,人生倘若有得选,我只想安安逸逸地过上一辈子,小富则安。术道江湖,腥风血雨,早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该憧憬的事了。   张小饼鼻孔里出气,冷哼一声,说你就这么没有血性,生死大仇还报不报了?   听到这里,我脸皮顿时笼罩上了一层寒霜,说你用不着提醒我,曾经帮过我的,我会还债,曾经陷害过我的,我也会一一上门找回来,罗兰那个老妖婆,最好不要让我再遇见。   张小饼说,你现在也算半只脚跨进修行这个行当了,但我要提醒你的是,比起罗兰,现在的你仍旧只是一条小杂鱼,挥挥手就能轻易拿捏,更别提这老妖婆背后的神秘势力库勒格了。   上楼的时候,我小声向张小饼打听,库勒格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到底有多庞大?   张小饼摇头,说这些我哪儿晓得?总之这是一个庞然大物,组织庞杂,而且分散全国各地,像罗兰那样老妖婆,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个头目,还算不上组织高层,由此可以想象,这组织究竟有多厉害。   我听着心都凉了半截,又想到一件事,说对了,罗兰到底多大岁数,你一口一个老妖婆地叫,我听着都别扭,她是罗烟锅孙女,年纪想必不会太大吧?   张小饼说道,“非也,你觉着罗兰年轻,看到的不过是表象,实际上,她的年纪至少也超过五十岁了。”   我说那怎么可能,罗倩倩才不到二十岁,她堂姐能有五十?   张小饼就笑,说你丫还真信罗兰是她堂姐啊?不是我说你,行走江湖,万事多留个心眼,别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你想想,罗兰好端端的,为何会和罗烟锅翻脸?倘若是亲孙女,又岂会水火不相容?   我想起这些就头大,打断张小饼,“罗烟锅都是死掉的人了,罗倩倩怕是也给活埋了,咱还是别聊了,正事要紧。”   张小饼不置可否,摇头说你到底还是太嫩,真以为罗倩倩那么容易就给活埋?我说山洞都塌成那样了,她还能出去?除非能遁地不可!   张小饼也没跟我说出个长短来,聊到一半,我们走进了熊女士家,都很识趣地闭上嘴。   熊女士请我们坐下,倒了两杯热水,然后自己搬来一个小凳子,就坐在我和张小饼面对,也不说话,只是神情紧张,视线一直不停地看着我俩。   气氛很古怪,陈斌受不了先咳嗽了一声,问张小饼要不要先开坛布阵,做做道场什么的?   听到这话,我和张小饼就笑了,说这又不是拍电影,你还真以为法坛是随便就能搭建的呀?没有那个条件,一切只能从简了。   听到“从简”二字,熊女士没来由一阵心虚,说大师,钱我都付了,你们可不能糊弄我?她到底还是怕死,人生中的豁达,很多时候,都是从生死之间领悟到的,经过这次教训,熊女士不爱钱了,可对自己的人生却依旧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   张小饼抬头看了看天时,掐指测算,随后点头站起来,说行,那就开始吧,陈斌,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陈斌听到张小饼说要“开始”了,正觉得来劲,一听说自己需要回避,就搭耸个脸,说小饼你是不是太见外了?干嘛一定要我回避?   张小饼指了指熊女士,“她毕竟是个女人,让这么多男人看了不好。”   熊女士没明白这意思,奇道,“大师你在讲什么?”张小饼就说,我会先在你家客厅地板上,画出几道阵纹,然后以趟进阵眼中去,额……这个过程呢,需要你先把外衣脱、光,让我在你身上画出驱邪避鬼的符咒,你懂得了吧?   她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什么长枪短炮没见过?光着身子虽然难堪,总比丢了命要强,所以反倒表现得很大方,说行,我是全脱、光,还是留几件?   这彪悍劲让我们都有些受不了,张小饼苦笑道,“只脱外衣就行了!”   趁熊女士走进卫生间脱衣服的时候,我和张小饼则赶紧在客厅中布置,斩掉下午去菜市场买来的鸡头,以瓷碗盛上鲜血,配合朱砂、糯米粉,洋灰该地,洒落无根水,之后我端着填好的鸡血,让张小饼用毛笔沾着,蹲在客厅地板上画符咒。   他先画出了一个九宫八卦的阵纹,配上五黄降鬼咒,弯弯曲曲的阵纹爬满了整个客厅,又以身下的朱砂调配,画出许多驱邪镇宅的符篆,让我先贴在门窗之上,有捧着罗盘掐指测算,找准了“五鬼煞关位”,用红线绑着一头老王八,悬在了此位的正上方。 第133章 鬼怨   我问小饼,“王八血阳气重,驱邪固然有效,可摆上五帝钱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费劲心思搞个王八挂在这儿?而且老王八还是活着的,哪有镇宅的功效?倒不如请两只墨龟!”   自古以来,风水界就有“墨龟镇邪”的说法,鳖龟有灵性,黑甲镇宅,效果很不错,王八效果却要差一些,必须十年以上的老王八血,才能起到灼伤鬼魂的作用。   张小饼就跟我解释,“这叫请君入瓮,直接封住了五鬼煞关位,那血尸降头可就进不来了,外面的人也晓得我在里面布阵,王八先让它吊一会儿,等到鬼降进门之后,你再宰了王八头用血泼它!”   一切布置妥当,熊女士也除去外衣,抱着胳膊走到了客厅,客厅开着空调,冷飕飕的,张小饼就让我把空调先关上,指着九宫八卦的阵纹中心,让熊女士自己躺下。   熊女士年过三十,皮肤保养得当,身材还是挺有料的,加上长得不算差,此刻就剩几件薄布片贴在身上,难免引人遐想。我毕竟是个活力四射的大小伙子,自从和阿芸分手之后,就没碰过女人了,那事儿总容易勾人心痒,半夜起来好似火烧,一直都以冲凉水的方式解决问题,乍一见这光景,忍不住心跳有几分加快,赶紧将脸别到一边。   我还担心张小饼这老淫棍会把持不住,趁机在熊女士身上揩油,谁知他并没有,画符的时候严肃认真,手握笔杆子,似行云流水,格外飘逸,挥毫泼洒,一窜窜符纹闪烁交替之间,已经在熊女士雪白的皮肤上成型了,笔落成符,张小饼哈了一口热气,沿着熊女士的肚脐眼处,弯弯曲曲地花了一个阴阳鱼旋。   那口热气,让熊女士禁不住浑身舒畅,居然眯着眼角似享受般轻哼了一声,在一睁眼,脸色就有点发红了,可张小饼却目不斜视,抓着毛笔跳出圈外,有从我手中接过红绳,轻轻套在熊女士身上。   他说,一会儿可能有点难受,你忍忍就好,实在不行,就含着筷子,尽量不要叫出来。   这话我怎么听,都容易朝歪了想,不一会儿,张小饼已经牵着红线,将熊女士结结实实捆绑起来,场面有点那个啥……总之我和张小饼以前在天桥底下卖黄片的时候,偶尔也会自己抱着两盘欣赏欣赏,画面总觉得有点类似。   我嘿嘿坏笑,等张小饼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才凑到他耳边贱笑道,“你小子绑绳子的手法还真有一套,是不是上东京学的,那边到底热不热?”   张小饼也笑了,露出男人都懂得表情,冲我眨了眨眼,说平时看了那么多电视,难免也能吸收到一点先进的洋科学,这叫中西合并你懂不?你别说,小日本这套绳结的办法,还真和咱们中原的锁阳结有些相似。   我说你拉倒吧,看你那绳结打得都不是地方。张小饼忙问哪里出错了?我咽了咽口水,说左腿往左分,右腿往右分,这道理你个老司机都不懂?   我这边瞎嘀咕,盘腿坐在法阵中间的熊女士有些不太自然地扭了扭身子,被张小饼看见了,就叮嘱她不要动,今晚待在这圈子里,才算安全。   随后,我分别摆放了九只蜡烛,沿着法阵之外,排成了一圈,刚用打火机去点,守在门口的陈斌就推门进来了,瞧见这一幕,耳根子充血,嘴角都咧到脖子后面,说卧槽,我好久没进城,现在都流行这么玩?   我让他别瞎说,你怎么进来了?   陈斌这才讲道,“外面有情况,我刚才出门,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头子走在楼梯口,追上去想盘问,可楼梯间却没看到人,就想着进来通知你们一声。”   我惊呼,说你真看到一个老头?陈斌点头,说我不会看错,就是一个老头,头发花白,脏兮兮的,还盘着一个小辫子,穿着灰蓝色的衣服,有点像农民工,动作很快,一眨眼就没人了!   我和张小饼都是脸色一变,说你看到的,莫不是凶徒巴颂?陈斌一拍脑门,说哎呀,我真该死,我怎么没想到呢,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不?   张小饼说这边必须得让人照看着,至于那老头,我猜他……   没等他说完,陈斌又是一道惊呼,直接将张小饼的话给打断,“人不见了!”   张小饼下意识反问谁不见了?一愣神,三人齐刷刷把目光转回去,就看见地上被画满了阵纹的地方,本该盘腿坐在法阵中间的熊女士消失了!   “我就进来不到二十秒,这人还能上天?”陈斌不淡定了。我说别废话,赶紧找!   张小饼目力所及,在客厅搜索一圈,猛地指向外阳台大喊道,“她在爬窗户!”   听到这话,我们心中都是一紧,急忙冲向窗台,才发现不知道从哪儿灌进来的冷风,居然把我刚刚点着的蜡烛吹灭了,我边跑边对陈斌喊,“赶紧点蜡烛,把蜡烛全都点燃!”   张小饼速度最快,“唰”一下从我身边经过,等我也冲到外阳台的时候,瞧见他已经伸手掐着熊女士的脖子,将人强行往后拽。   至于熊女士,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窗外了,就差一步便能从楼上跃下,会不会死我不知道,但下场肯定不会太好。我身子往前扑,抱住了熊女士即将悬空的双脚,将人给拖回了客厅。她人是趴着的,面朝地板,估计是被我拽狠了,回头过来瞪我,那张脸,已经完全变成了青色,阴冷的眼仁藏满怨毒。   突然她双眼一瞪,翻白,像一个木偶般弹起来,扑到我面前,挥着爪子要挠我。我不敢还手,只能沿着地板翻滚,点燃蜡烛的陈斌则虎扑上前,帮张小饼拽住了她的头发,使劲推着她朝阵纹中走去。   两人同时按住熊女士,她力气居然出奇的大,发白眼仁越来越狰狞,活像颗剥了皮的紫葡萄,散发着渗人的光,忽然一声尖叫,比野猫叫、春还要恐怖,紧接着我就看见她皮层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滚动,小腹上长出一个大肉瘤,突出将近二十公分,将肚皮都顶起来了!   肉瘤在她肚子皮层下疯狂蠕动,渐渐地居然长出了五官和四肢,看那模样,好似打算强行从熊女士肚皮里钻出来似的。   陈斌脸都吓白了,撒开手往后退,“天呐,鬼在她肚皮下面!”   “这个不是鬼,是死怨,没有实体的,小寒快过来搭把手!”张小饼一身牛力,双手按着熊女士居然很费劲,只能朝我呼喊。   我撒腿冲上去,按着熊女士肩膀,将人死死往下压,她脊梁骨发出“咔咔”的声音,承受到了极限,可上半身仍旧绷得笔直,好像木头桩子似的,一点不往下弯。   张小饼松开双手,立刻咬破右手中指的指尖,涂抹在熊女士额头上,然后念了一遍“清心咒”,横掌往下一拍,熊女士惨叫一声,头顶有着黑云升腾,一张嘴,居然喷出一口黑黄相间的雾气,被张小饼顺手掐灭掉。   粘稠的黑气还未散尽,那一瞬间,我却仿佛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在这死寂夜晚中给外突兀,尖锐得好像刮在耳膜上的钢刀。   我顺着声音望向窗外,就看见窗户外面挂着一个黑影,黑影不高,大约二十公分左右,黑漆漆的,很朦胧。   首先跃入我瞳孔中的,却是一双亮得发光的眼睛,白森森的,悬空而立,好像挂在外墙的白炽灯,怨毒、凶狠,潜藏着无数的暴戾……   血尸降头! 第134章 凶狠鬼童   “他来了!”张小饼背对着窗户,却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股凶悍戾气的靠近,猛一回身,双眼如电,爆发出犀利的目光,死死锁定窗台的鬼降。   血尸降伸出细长的抓在,放在玻璃上轻轻一按,那玻璃便塌陷了一层,露出一个中空的小洞,玻璃硬度很高,既脆又硬,炸裂出无数蜘蛛网装的裂纹,朝着西面飞速散开。   啊……   尖利的叫声响起来,它一张口,露出许多白森森的牙齿,透过窗户,扑飞进来。当血尸降扑过门窗的瞬时间,我有一种错觉,整个房间都扭曲了,四周都是血海深渊一般,无尽的恐怖和阴冷,到处都血海在沸腾。   看来这血尸降具备很强的精神致幻能力,我闭上眼,心中默念清心咒,排开杂念,勾连丹田中那股躁动的气息,一睁眼,恍惚间世界都变了一番模样,双手掐诀,对着血尸降隔空印去,   “洽!”   “定……”   我和张小饼齐声暴吼,同时将咒诀甩出,那临近的小鬼在我们共同的猛力呵斥声中被生生定住,空间中气浪折叠,形成了一股气场,拍打在血尸降的身上。   这时,它的真实模样才显现出来,头颅硕大、古怪,发青的脑门,没有头发,上面有不少黑蚯蚓一般的筋脉血管,虫子一般蠕动着,眼睛是空洞的白色,直勾勾的,无神,可是光亮度却十分渗人。   它四肢短小,头颅占了整个身子三分之二的体积,浑身光溜溜的、脏兮兮的,还挂着不少尸水,它把嘴抿成一条缝,一张开,全部是锋利的牙齿,错落有致,狼牙凸起,宛如钉板,锋利,又发亮!   法咒仅仅维持了一秒钟,就被一股粘稠的、巨大的暗黑气息排开,然后,一大股极其难闻的尸臭味就传了出来,在整个房间里飘散,恶心至极。   陈斌“哇”的一声就吐了,完全是被这家伙身上的恶臭气息给熏吐的,他连滚带爬地离开,挥着手怪叫不已,血尸降没有去理会他,而是急促不安地在窗台上转圈,两个白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熊女士。   在哪里,躺在它的母体,又是血食,只要将熊女士的精血抽空,吸干抹净,就能完成练鬼降的最后一步,血尸降,天生就有嗜血的本能,只知道杀戮,也知道谁的血肉更加可口。   张小饼横身挡在熊女士前面,将手伸进阴阳口袋,瞬间就掏出一张黄纸符,黑红相杂的字迹,伴随着龙飞凤舞的符咒,在他手中绽放出莹莹的光华。   几乎不同可以去催动,符篆感应到了阴气的靠近,便自动暴涨出一抹幽蓝相见的绿光,他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搓,隔空便掷去,那符篆上的火焰练成一条两线,在空中迸射,立刻就沾染到了这小鬼的身上。   一沾阴身,大股蓝色火焰立刻灼烧起来,将血尸降身边那层淡淡的血雾引燃,远瞧上去,它就像一块悬浮在空气中的焦炭。   我画符的本事不高,功夫不到位,无法像张小饼那般,将符篆信手拈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持着咒,口吐莲花,用空气震荡的能量,将它死死地拖延着。   持咒中,我手心一热,小腹中大股热流上涌,四周围粘稠的血海被我挥手一带,又还原了本来的面貌。我并不畏惧这尚未彻底成型的血尸降,一个箭步上前,挥手去抓,掌心烘托一片热流,就揪着了这个小鬼头青灰色的大腿。   任何鬼狐那都是灵体,只是能力大小强弱,有着本质的区别,血尸降名为“血尸”,不过也是万千种鬼物中的一员,怨念越强,能力越大,集合了这么多小孩临死前的悲怨之气,这家伙能能力,也是想象不到的强盗。   但是我还是抓住了他,掌心被一股气劲包裹住,是我不必害怕受到阴气的反扑,那血尸降浑身粘稠,仿佛学海一片,被我五指紧扣,抡圆了拽下来,把它大头砸在地板上。   我好像隋唐演义中裴元庆,手中挥舞着“流星锤”,砰地一声作响,那血尸降被我压在地上,砸成了一团浆糊。可它并未死去假如血尸降这么好对付,随随便便一挥手,就能将他制服的话,这玩意也就不配被人话费这么大代价炼制出来了。   它摔得挺狠,脑袋砸在地上,脸盘子都瘪下去了,薄得好像是煎饼,可皮层下却有浓浓的暗黑之气在蠕动,仿佛充气球一样,又重新变得充盈起来。张小饼说过,血尸降只有啃食了母体,才算真正被炼制成功所以我们对付的不过是一个婴儿。可这个婴儿,却表现出了让人恐怖的坚韧和顽强,以及说不出来的凶戾狠劲。   符篆上的火焰还在“哔啵”燃烧,黑蓝相见的冥火,在它后背引燃一片,“滋滋”作响,那小鬼难受极了,发出宛如老鼠一样“唧唧吱吱”的叫唤声,它这叫声,既凄厉又恐怖,仿佛无数钢针扎着人的耳朵眼。   我下意识想缩手捂着耳朵,这是血尸降的怒吼,它绝望的嚎叫,仿佛在质问我们,为什么要阻止它吸收血食,人家也是宝宝啊,需要照顾和关爱。   可我和张小饼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两人同时持咒,它白色无神的眼睛突然陡然一亮,那一眼,仿佛刀子扫过,让人觉得无比的怨毒和心寒。   张小饼一个箭步抵近,掐着法决,中指和食指之间又是一张黄纸符,他大声喊道,“这家伙执怨已深,积怨而成,留着必是祸害,把它超度了!”张小饼吼得大声,那血尸降头也仿佛能够听懂,猛地回身,朝他脖子上咬去。   以积怨执法培育出来的小鬼,当真凶戾狠毒,这家伙明明一滴血都没沾过,却比那些害死了不少人的厉鬼更加难缠,那钉板似的獠牙一张,率先扑出的反倒是一口浓浆似的黑气。   张小饼扬手洒出一把糯米,散乱的米粒在空中“滋滋”作响,被他随手一翻,伸手又抓住血尸降的脚,狠狠砸向身后去。   这时地面上的阵纹起到了作用,气场折叠回荡,产生一股共鸣,将抛向空中的血尸降撞击回来,我也下定决心,冲到那只老王八面前,痛下刀子,将王八血朝着血尸降背上一甩。   王八血不多,落在血尸降背上,却像那烧红的碳火一般,轰的一下燃起来,窜出半米高的火焰。 第135章 谁破的降头   那血尸降似乎叫得更加悲惨了,点点炸开的血浆,都从他青色的脸颊上绽放出来,脸色有点狰狞,更多的却是仇恨。   这东西,脱胎于无数孩童的精血怨念,说到底,却仍旧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当然,这个小孩有些恐怖),它喝血吃肉,也和我们正常人喝水吃饭一样,为的是求生存。好比一个婴儿要嘬奶,你却非给它掐断了奶嘴,他当然会恨你,怨你!   可它到底不是普通的婴儿,喝的也不是奶,而是活人的精血。这炼制邪降的法子,历来都充满了阴邪,为世间所不容,要怪,也该怪背后炼制他的人,我和张小饼只不过适逢其会,用该有的法子,去阻止一个不该存在于时间的东西,何错之有?   我和张小饼都扑上去,手中裹着黄符,死死压制着血尸降,将它给按在地上,无法靠近一旁惊呼惨叫的熊女士。它像一只刚出水面的活泥鳅,嘴里“咿咿哇哇”地唱着,身子不断地扭动,那力气大的让人难以想象,让人胳膊肘酸麻,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场面足足维持了三五分钟,小鬼头身上的戾气,才在我俩疯狂的持咒声中,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了。它身上还挂着血红色的血浆,有它自己的,更多的却是给我淋上去的王八血,张小饼的灵符形成了一团靛蓝色的火焰,沿着他四肢燃烧,逐渐延伸到了全身上去。   血尸降身上的那层血色,在慢慢化开,一点点,最终居然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凄楚感,它被阴火灼烧得没有力气,胳膊缓缓下垂,好几次有拼尽全力,将黑漆漆的小手伸出,想要去抓那边的熊女士,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我们都听不懂的话。   然而我却能够猜测出它想说什么,似乎一个受到委屈的婴儿,在向母亲发出求救,我恍惚中也听懂了一些,它在望着熊女士,叫“妈妈……妈妈……”   可熊女士只觉得它是厉鬼,会吸食人的精血,哪敢靠近,在陈斌的搀扶下缩到墙角,死死低着头连看也不看朝这边看一眼。   最终血尸降还是给我们超度了,一股蓝火围绕着他,逐渐蒸干它身上的戾气,所有阴魂厉鬼都是一样,能力来源自残存于意识当中的仇恨,当戾气被逐渐磨灭之后,也变得虚弱、麻木,不再具备之前的凶悍。   它的眼睛里,白色中出现了一些黑点,里面居然流露出许多感情,我仔细去看,读出了几分痛苦、解脱,还有很多莫名的情感,最终却在一点点消散,被化作一片浓雾,渐渐消散在了阳台外吹来的冷风之中。   他终于被烧尽,成为了灰飞,空气中不止有风,还残留着他哀嚎的余音。说到底,这家伙也可怜,任何生命的诞生,本来是值得欢喜的事,可偏偏只有它,为人世间所不容,甚至喝不上一口母乳,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   其实也可怜。   这血尸降自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从未享受到过丝毫属于人世间的温暖,它只懂得杀戮,假如有个良善之人,将它收入怀中,以慈悲念力日夜超度,是否又会还原本真,让它做个善鬼呢?   这些我都无从得知,随着张小饼变得越来越急促的咒语诵念声,连那最后一股黑气也散尽了,地上只留下一滩黑黄相间的尸水,散发恶臭,尸水中还浸泡着一截骨头,灰白灰白的,刻满了蜘蛛网纹般的符纹,都变得黯淡,逐渐失去光彩。   血尸降灭掉了,除了满屋子弥漫的浓浓尸气,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他来过,并且曾经在世间停留。   陈斌站起来,将眼睛上的牛眼泪擦干净,又装模作样,对着熊女士训斥了两声,过来问我们,血尸降的问题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我点头,说是,随后却有摇头,说这件事并不算完!陈斌不解,我们却并没有顾得上跟他解释太多,简单将屋子收拾一下,张小饼找来很多糯米,赶在了血尸降留下的那摊尸水上,糯米“滋滋”冒着白烟,不一会儿,全部都变成了黑色。   张小饼回望着一脸惊恐的熊女士,说此物阴邪,虽然被我们联手给灭了,但你这屋子也沾染了不少阴邪晦气,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尽早搬家,找个有道行的风水先生过来布置一番,否则这屋子再也不能住人了。   熊女士就说,大师,你们不就是有道行的人吗,能不能留下来,先替我把屋里的阴气祛除干净?张小饼摇头,说我们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你大可放心,血尸降被我们除掉,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过来找你麻烦了,以后行善积德,望你好自为之。   张小饼连喝杯热茶都时间都没留,便带着我和陈斌离开了熊女士的家,来到洋房下的小区门外,陈斌说口渴,刚才被小鬼吓得快吐了,现在胃里难受,附近有家便利店,要不要先去买杯水?   时间已经不早了,难得附近还有便利店,张小饼就说你先去买水吧,我和小寒有些累了,在外面的花坛等你,记得走慢点,别总跑那么快,省得伤好不了。   第一天认识的时候,陈斌就给那凶徒撞裂了肋骨,虽然进行过简单包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但他这两天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地到处跑,伤口也没见怎么复原,这案子了解清楚之后,最好能请假休养一段日子,才能慢慢把伤养好。   陈斌说我晓得,这点伤不算什么,马叔其实也说过要给我放假的,不过案子造成了这么大轰动,大家都忙前忙后,没日没夜地加班,让我一个人回医院待着,实在是过意不去,再说,我要是不跟着你们,不就错过这么精彩刺激的场面了吗?   我和张小饼都笑笑,没搭话。陈斌说你们先等着啊,我去买奶茶,我就说我只喝矿泉水。   借故支开陈斌,我和张小饼才沉着脸,慢慢迈动脚步,走向了花坛。   有钱人家的小区环境就是不一样,在距离小区门口五十米开外,就有一个绿荫环绕的小花园,花园不大,种植了很多热带植物,香风扑面而过,特别的心旷神怡。   而在花园深处的长椅上,还坐着一个翘着二郎腿、正在抽大烟叶的小老头,长得干巴巴的,脸上有疤痕,不太深,一对浑浊的老眼半眯着,像月牙,嘴里慢吞吞地吐着烟圈,眯眼瞧着我们,“我的降头,是给你们谁破掉的?” 第136章 垃圾   张小饼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自己,说我们两个都有份。   老头“哦”了一声,缓缓站起来,用十分蹩脚的普通话说道,“我这次来中原,是因为觉得你们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合适让我寻找炼制鬼降的人选,花了两年多时间,才勉强将血尸降头炼出一个雏形,还没长大呢,却给你们直接掐灭掉了,还有我那侄子,应该也是被你们给弄掉的吧?”   我只是着他的双眼,走上去说道,“你是外族人,要炼制这鬼头降,不去自己家后院找材料,偏偏要到中原地界来搅动风云,你说我们是管呢,还是不管呢?”   他的脸色开始变了,铁青色,脸僵直,让我想起了抗日电视连续剧里面,那些动辄刑讯逼供的特务头子,可这里是哪儿?泱泱中华,又不是满清年代,怎能容忍外邦欺辱?于是我也眯起了眼睛,用审视的目光回敬他,说你到底干了多少坏事,警方那边呢,我们已经替你联系好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拿人,你是现在讲,还是等过会儿,进了局子里再交代?   他笑了,无比地张狂和恣意,说两个小子,有点门道,以为凭着你们那点本事,就能把我送进局子?   我往前垮了一步,大步朝前,皮笑肉不笑地讲道,“中原有句老话,叫做拳怕少壮,你老爷子修行半生,本事自然不俗,可泱泱中华之地,也不是公共厕所,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你既然到了这里,犯了什么罪过,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大家把话掰开了,揉碎了,到了院里边慢慢说,这才是你最终的结局和下场。”   他冷笑,站起来,周身有黑气萦绕。他在念咒,余音袅袅,依然还在半空中飘荡。   我和张小饼都弓紧了四肢,等待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就修为而言,我倒是是个后学末进者,虽然养出了一股子蛮力,然而大家还是用的王八拳,与普通人混战自然是神勇无比,可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还是转眼就得抓瞎。   我依稀记得,这个老头子好像叫巴颂,一听就是个外国名字,他的邪术,也和中原地区的纯阳道法多有不同,法印闪烁之间,手掌中有几团幻灭的火焰,忽明忽暗地腾升起来,那火焰围着他转圈,居然化作无数的丝网,朝着我和张小饼慢慢笼罩过来。   “躲开!”我还在愣神,这火焰丝网中究竟有什么古怪,张小饼识得厉害,用胳膊肘朝我身上一撞,我猝不及防下整个人都凌空飞起,接着,重重栽倒一旁,吃了一嘴的老黑泥沟,爬起来,将四朵莲花状的火焰,已然将张小饼团团围住,不断收缩,贴紧。   张小饼没有闪避,他被那四团游移不定的火焰给围着,也没有太多周旋的余地,便将中指咬破,点在自己额间之上,缓缓画出了一道血纹。那血纹中呼啸着生出一股折叠的气场,如一堵厚墙,与四朵莲花装的鬼火彼此撞击、折叠,空气中渐渐生出无数水波状的涟漪。   我看见张小饼,他的脸色渐渐在转青,似乎很难承受,那四朵游移的鬼火苗子,也徒然间放亮,变大,逐渐幻化成一片火幕厚墙,将他笼罩在了里头。一瞬间,我连张小饼的身子也看不见了。   “老东西,快放开我兄弟!”我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张小饼被火海吞噬,那火焰,是通过献祭阴魂的手段,勾连幽冥深处所诞生的冥火,对于人的魂魄,有着极强的灼烧效果,我不确定张小饼能不能撑得住,我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主意打定,我深吸一口气,拎着法刀,朝他快步跑去。   距离一点点拉近,我察觉到这个老东西的身体中,居然弥漫出了一股十分恐怖的气场,这气场如同深渊,大有将我一口吞噬掉的架势,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为了救出张小饼,脱离火海,此刻也唯有“拼命”两个字可言。   巴颂的身体在逐渐拔高,居然渐渐赶超上了我,整个人骨关节处“喀喀喀”一阵乱响,那人也变得高大起来,衣服都给撕扯成了岁布条,裸、露在外的皮肤,居然长满了无数乒乓球一样的肌肉疙瘩。   我心中暗惊,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小老头,莫非还是个健美教练?不、当然不是,他体内有一股气,正是这股气游走于经脉当中,才造成了这种肌肉凸起的假象效果,那皮层下蠕动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肌肉,而是一股股好似火药桶般充满爆炸性的气场。   狭路相逢,我咬着牙也要冲上去!   刚冲到面前,巴颂就对我汇出了手,他的那双手,锐如鹰爪,力道贯穿之下,让我几乎怀疑能够生死精铁,那只手拍在我法刀的刃口上,居然爆发出了尖锐的钢铁碰撞之音,火光突然迸射之间,我有察觉到了一股阴寒的吸力,正沿着手掌接触的地方,朝我汹涌而来。   我的法刀被他给抓得紧紧的,既不能往前送,也无法回抽,更加让我窝火的是,这老畜生制住我,居然只用了一只手他另一只手还掐着咒,隔空控制那层火光,朝着盘腿坐下的张小饼萦绕而去。   难道我辛苦修行这么久,注定还是只能当一只弱鸡吗?一腔热血浮动在我眼神当中,化作千万喷涌的炽热狂潮,我目光充血,狂喊一声,将刀法刀刃一卷,强行挣脱对方的牵制,一个横扫,砍向他腰眼位置。   说到修为,这老畜生比我高了不止一层楼,然而他单手操控那几团冥火,大半精力都集中在了那上面,根本没有过多的精力注意到我身上,这对我而言,是个绝好的机会。   然而面对我劈来的法刀,这老家伙黝黑的脸上却只浮现出了几分轻蔑的冷笑,张口露出两排黑黄包谷牙床,淡淡说了两个字,“垃圾!”   我是垃圾吗?   心中那股无名的怒火在沸腾,曾几何时,那种眼看着挚爱的人在我面前陷入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几乎将我折磨得痛不欲生,从那时起,我心中就已经暗暗发誓,此生,绝不再让人看轻!   唰!   长刀一扬,在暗夜中斩出一道雪亮的飞弧,电闪之间,势同长河落日,卷起了一道劲风!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充满了骨感,他依旧只是伸出一只手,一缠一绕,轻轻带动我的刀尖旋转,刀刃走空,反倒给他在刀背上轻轻拍了一把,长刀“嗡嗡”颤动,我整条胳膊也跟着抖动起来了,仿佛抓住了一条狰狞的狂龙。 第137章 血斗   我手臂酸麻,几乎连法刀都举不起来,骇然扑倒,将那变形弯曲的刀身抽回,心中一阵跌宕,这老不死的,居然这么厉害?   张小饼用过一句话来形容我,小杂鱼,这话听着很刺耳,然而却是事实,我感觉自己行走江湖,无论遇上哪个,似乎都能轻易将我拿捏,对面这人只有单手,而且一大半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操控冥火,围困张小饼之上,然而挥手之间却仍旧让我无法近身。   注定只能是个小杂鱼吗?   我心中干满了不甘,怒火拥堵着我的胸腔,让我有种浑身都快要爆炸开裂的感觉,“啊呀”一声暴吼,随即站起来,将刀尖一扬,轻轻抹在中指上,缓缓向后划动。   刺痛、冰冷,还有人血流淌而过的温热感,我的鲜血涂满刀尖,丹田中一股爆发的气势反冲,突然之间,那法刀被一股红光洋溢,撑大了几分,犹如烧红的铁棍子,灼热气场,也宛如那暴走的狂龙,徒然间冲破巴颂单手封锁,站在他腰腹之上。   唰!   红光化作匹练般的飞虹,急转而下,拉伸出一道逼人的绯红血光,他大吼一声,热血尚未溅射,就被刀身上的灼热气流蒸发殆尽,望向我的目光,已经由原本的轻视,转化成为惊诧,“你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气?”   气,是一个修行者的根本,配合无数次生死搏杀的经验,已经重重对敌手段,可以将一个修行者的能力无限制地放大。但我的气却并非源于自身,而是几次阴差阳错之下掠夺而来的“舶来品”,所以发挥很不稳定。   可只要这股气在我身上,我就能对它驱如臂使,将所以气息化作一股旋流,蕴含刀意,狠狠对他劈砍下去。   这一刀的光芒,盖过了漫天星芒,也让这老不死的眼中浮现出几分惊诧。   然而也仅仅只是惊诧而已。   这大半辈子浸淫在术道之中的人物,已经见识过太多高手,他将袖子上扬,嗖嗖几道风响,四个头大如斗,浑身漆黑如墨的影子便自动汇聚在他身后。   那黑影子在空中一蹬腿,四只张牙舞爪,宛如镰刀般的尖锐鬼爪子,也纷纷指向了我的脖子。巴颂,这个邪派高手根本没有亲自上阵收拾我的打算,只靠着四个豢养的小鬼,便打算轻松将我给拖住。   我读到了刻骨的轻蔑,以及心中那颗即将被怒火撑爆的内心,将法刀一斩,划出雪亮的历芒,挑飞几只镰刀状的爪子,抱着法刀往后一退。   巴颂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沟渠之水,也想与冰洋争辉,就你这点小手段,也配在我面前班门弄斧?”   浓浓的蔑视感不言而喻,他笑得十分阴冷,眼球中灰白相间,流露出刺骨的森冷和阴毒,单指擎天,轻轻往下一压,摇摇点在我身上,说杀了他,替你们的同类报仇!   同类?难道这四个家伙,全都是当做血尸降来培养的吗?这老王八究竟还想害死多少人?   小鬼面无表情,都瞪着通红的小眼睛,朝我身上扑过来。我几乎没有抵抗的机会,将法刀翻转,沿着其中一具小鬼头顶上一削,然而更多阴寒的邪气却绕到我身后,伸出双手,死死地抱紧了我,张嘴就在我身上啃。   小鬼獠牙尖利,虽然只是灵体,但这啃噬的效果却直接作用于人的灵魂,我疼的浑身抽搐,忍不住“啊呀”一声地怪吼,倒在地上,视线阴冷地望着面前的家伙。   他一只手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另一只手却背在身后,嚣张、且狂放,“人人都说中原玄门势大,不容外族人在门前撒野,今天看看,也不过如此!”   他是在挑衅,在宣誓自己的得意和张狂,然而这话音刚落,背后却有一股宏大、格外强劲的气息流蹿出来。一股红芒升空,冲散了巴颂召唤出来的冥火,仿佛架海的紫金玉柱一般,直接射落到了天上去!   张小饼一剑擎空,保持逼人的气势,缓缓从幽蓝相间的鬼火中站出来,浑身上下,都是挥舞散落的诡异磷火,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十分阴沉。   他同样在笑,深色睥子中爆发阴冷,笑容中充满杀意,“老东西,一时不慎,给你算计了,有什么可得意的,你这幽冥之火固然厉害,却是外来之力,并不能融合于自身,也困不住我!”   话落、挥剑,张小饼每一个动作都挥洒自如,长剑嗡鸣,带出一股蓝光,湛蓝色的光斑好似雷弧穿空,以一种悍然的姿态,直奔巴颂面门。   他惊呼后退,“你小子,居然能破我的……”   唰!   匹练剑光打断了对方的惊呼,空气中四个小鬼给这一剑的锋芒劈开,都惊叫着化作黑气遁走,却给我跳将起来,轮动法刀,一刀一个,切削成了散开的浓烟。   两股气息,骇然交接在了一起,折叠碰撞的气场,形成了一股怪风,将我逼退了半米,几乎没有法子睁眼。当激射的狂风逝去之后,我发现张小饼和巴颂同时站立在了小花园的中心处,彼此遥遥相对,目光中都充满了杀心。   巴颂的眼珠子,开始亮起了莹莹的光芒,越来越亮,仿佛点燃的火珠,孕育着澎湃的冰冷与杀心。他指了指张小饼,摇头轻叹,中原有句古话,少年出英雄,看来这趟异国之行,还当真是不虚此行啊!居然能够让我遇上这么年轻的高手。不如大家罢手,好好聊一聊?   张小饼将长剑横在胸前,轻舒一口长气,目光炯炯,仿佛烈日生辉,“承蒙夸奖,不过现在可不是打擂台、举办什么亲切友好的异国茶话会,你有你的打算,我有我的决心,生死不能相容,废话不必再讲。”   “看来你们,是真的很想找死啊!”   回应张小饼的,是他沙哑扭曲的声音。一缕、两缕……三缕、四缕,无数的黑雾从巴颂身体中迸发出来,巴颂的眼珠萦绕着红光,更加璀璨,也变得更加猩红,他用嗜血的目光盯着我们,手腕挥动之间,大片黑雾自其中翻滚而来,目光好似两把利剑,分别射向我和张小饼,   “两个臭小子,你们觉得自己能赢?我大半辈子的心血,都集中在炼制邪降上,东南亚的巫术枝繁叶盛,继而在中原人眼中却并不入流,今天就让我好好看看,你们这帮自命不凡的家伙,究竟能有什么看不起人的资格!”   他脖子下面,画满了很恐怖的纹身,都在散发着黑红相间的光,从他衣服中透射出来,染红了整个人,那纹身之下,无数的黑雾的蔓延,将他黝黑的脸孔全部都染成了青黑色,无数狰狞鬼头蹿动,都睁开眼睛,发出暗红色的光线。 第138章 破灭   纹身之下,张开了无数双恶魔的眼睛,这些眼睛,仿佛都是活的可以想象一个人浑身都纹着恶鬼,那恶鬼头上的眼睛全都是张开的,而且发着亮光,看起来究竟有多渗人张小饼就吼了一声,说不好,这家伙应该是请邪神了。   懂得请神术的派别很多,其中最有名气的,无外乎茅山,茅山请神术又分上茅、中茅和下茅之术,下茅术就是专门请鬼用的,可以用身体作为容器,请来邪鬼上身,但此种术法,皆有不利于身体的一面,且说这请鬼之术,往往都需要以自身精血作为供奉,与其说是术法,倒不如说,是一种类似于和鬼神签订下的契约。   这家伙请来的是什么邪神,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来与邪神沟通的,这些都不重要,此时此刻,我和张小饼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趁他术法还未彻底发动的时候,弄死他,不惜一切代价!   我手中的法刀已经被别弯了,上面层层雾气缠绕,还弥漫着尚未消散的小鬼的气息,然而此刻却是浑然顾不得那许多,一刀划过,似雷鸣奔马,蕴含了十二分的气劲。   然而法刀挥到一半,却很突兀地陷入了停滞,那刀身如同卡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无法丝毫存进,巴颂云淡风轻,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   我很肯定,他根本就没动手,只是周身中洋溢出来的气场,帮助他扛住了这一击,他的身体之中,有一股滔天的凶焰在奔走、沸腾,这气势仿佛野马,我拼尽全力的一刀,甚至连洋溢在他周围的那股气势都劈不开。   心中的惊悸感,让我浑身的毛孔都在收缩,我感觉自己抓着刀,身体却像那秋风中摇曳的稻草,说不出来的脆弱,和这家伙想必,我就像个未成年的小娃娃。   从那股凶悍气势迸发出来的瞬间,我就晓得自己不会是他对手,此刻唯有拼命二字可言,然而那风,刮得紧,阴冷怪风好似钢刀铺面,黑漆漆的冷风下,闪电般伸出了一只拳头,拳头表面,萦绕着黑铁一样的光泽,虽然是漆黑如墨,却散发着莹莹色彩,很亮,比那黑夜更加粘稠。   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我抽刀想要退走,才发现巴颂身体中,存在一股漩涡般的气场,那股气拖着我,不让我离开,我所有的气劲都仿佛泥流入海,被那股浑厚的力量吸扯着,完全没有半点抽身的机会。   张小饼还在念咒,仿佛跳大绳一样,踩着细碎的步伐东摇西晃,他跟本没有看我这边,念出那咒语,仿佛消耗掉张小饼全身的力气,他的脸色很惨白,不像人,更有几分像鬼。   我知道,他是在拼尽全力,憋着大招呢!可是这老东西来势汹汹,光凭我,能够为张小饼争取到术法完成的时间吗?   那一拳带着风压,将我的头发都吹起来,好像刺猬,一根根全都打直了,强烈的风暴化作了旋转的风眼,我完全不能动了,既不能躲开,也失去了还击的勇气,我感觉这一拳要是挨上了,致命率应该是百分之百。   忽然一声炸裂的枪火,缓解掉了我的尴尬,明暗火光闪烁之间,有一团血雾炸开,随后才有一道爆吼声传来,“给我站住,抱头蹲下!”是被我和张小饼提前直走的陈斌,他及时赶来了,手上还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饮料矿泉水,另一只手却拔出了警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巴颂开枪射击。   这一声枪响,将巴颂挥向我的拳头定格在了原地,他气势再凶狠,到底还是扛不住现代高科技的子弹,肩头炸开的鲜血让他眉头紧皱,表情由原本的云淡风轻,幻化成了狰狞,“居然还有公门鹰犬,我倒是小瞧你们了!”   巴颂气势如虹,肩上的伤口并未阻止他的凶悍,那拳头虽然被我及时架开了,整个人却化作长鹰厉啸,双腿一弹爆射出两米,与我插身而过的瞬间,光是身体中的那股强风,也将我直接倒带在了地上。   他的目标是陈斌,手枪毕竟比术法要方便,射程也要长上许多,所以带枪的陈斌,对他是一种威胁,只有先剪除掉了拿枪的对手,巴颂才有信心,好好陪我们晚上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而陈斌的反应呢?第一枪没打死目标,他又开了第二枪,当发现第二枪子弹居然莫名其妙射弯之后,他毫不犹豫,丢了警枪就跑。太吓人了,连开两枪打不死,反而如同一头恶狼般朝自己冲过来,这样的敌人,是他能够抗衡的吗?   陈斌只是性格比较虎,然而他并不傻,晓得自己和修行者的巨大差距,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跑开,然而气势充盈的巴颂,此刻却化作了一辆高速奔袭的火车,那滚滚弥漫的黑色浓雾,就化作了张牙舞爪的火车头,速度飞快,眨眼将距离拉近了不到五米。   以他的速度,追上陈斌根本不需要一秒钟。   “妈呀!”   “住手!”   两道夹杂着不同情绪的爆吼声同时传出,我手中的法刀也化作了一道流光,撕开夜幕,亮起一道银弧,疯狂而又汹涌地朝着巴颂后背射落过去。   刀尖率先接触到了巴颂的后背,却给无数翻滚的阴暗气场弹开,他连后头看我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边狂笑着伸出手,五指箕张,指缝中带着粘稠的黑色丝线,化作气息缠绕,快速而又精准地落向了陈斌的天灵盖。   “不!”我内心在发抖,已经情不自禁要闭上双眼,动手之前,我和张小饼故意支开陈斌,就是为了避免会让他成为凶徒手下的待宰羔羊,那会儿我俩还是信心满满,自以为凭着一身手段,能够赶在陈斌买水回来之前,将这老头给拿下。   此刻看来,我们到底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啊!这老东西一身手段,可比他那半吊子侄子要厉害得多了。   眼看着陈斌要给他爪子挥中,脑颅化作酱瓜,我都不忍心看到陈斌化作尸骸的可悲小肠,偏偏意外又起,一张紫金色的符篆,在空中飘飘洒洒,看似缓慢,却分外迅捷,就这样轻飘飘的,从巴颂头顶之间滑落下来,贴在了他伸出一半的手腕上。   然后我就听到了张小饼那充满了恢弘之气的冷哼声,“你这邪降请神咒,到底还是欠缺了不少火候,且看我师尊的阳雷咒术,如何破灭你请来的邪神!” 第139章 五雷诀   半空中,一道惊雷炸响,那平静的天空上,居然滚动出了一道聚雨的云团。   我听到了张小饼快速念咒的声音,最近有个很火的电视节目,叫什么“中国好声音的”,张小饼念咒的速度几乎和主持人有得一拼,甚至更快,   “天地玄宗,万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急急如律令,赦!”   一长蹿的咒语在张小饼口中被诵念出来,丝毫不显滞塞,“赦”令响起,半空中咆哮出一道霹雳般的雷光,似平原中炸响的惊雷,轰隆声化作海潮宣泄,张牙舞爪的雷蟒化作电光游走,在空中分叉交替,织成一张密集的大网,轰然而落。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很恐怖的厉啸声,数不尽的雷光摇曳,化作千万股密集的电流,沿着虚空洒落,带着一股毁灭气息,全都悍然宣泄在了逞凶的巴颂头顶上。   雷光照亮他黝黑的脸庞,我看到了一丝惊恐和愤怒,以及明明很愤怒,却有带着几分无奈的无力感,萦绕在他身上的黑色气雾,被雷光在一瞬间碾灭,在雷声的回旋中烟消云散。   万千雷光化作激流,都轰击在了失去护体真气的巴颂身上,他哀嚎,吼叫,一切都无济于事,空气中游曳的静电,摩擦生热,爆发出刺眼的光华来,巴颂头顶上的“鸟窝”也化作钢针,一根根全都竖直起来,如枯败的稻草,全都幻灭了去。   雷光收敛,维持不到一两秒,带给我心灵的震撼却可以维持了亿万年。当万马齐喑,天地间重归于平静的时候,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都是静止了,三个人笔直地站立着,如投枪,似木头。   巴颂还保持着手掌挥舞出去的姿势,只是挥到一半的手,彻底定格在了那里,他浑身都是焦黑色的,每一寸皮肤都好似巴西烤肉,散发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张小饼的身子晃了晃,脸色惨白如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口鲜血狂喷,人也委顿在了地上,捂着胸口看向我,“小寒,别愣着,这老家伙还没死,快弄死他!”   他的提醒声让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惊疑不定,打量在那一团漆黑的“焦炭”身上,心说都被轰成火烤肉窜了,还能不死?   果然,巴颂虽然浑身都被烤焦了,但他居然还有呼吸,还能喘气,只是从他鼻孔中喷出来的气息,已经变成了黑色,不是冲撞了邪煞的那种黑气,而是内脏被烧焦,喷出来的煤灰。   他看着张小饼,眼皮浑浊,流露出深深的茫然,说这就是中原术道中的引雷咒吗?想不到在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身上,居然能够看见中原道门顶尖的术法,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小饼不卑不亢,说这是龙虎山《太上登隐诀》中的五雷咒,凭我的能力,只能借助师尊给的保命符篆来发动,倒是让你见笑了。   巴颂笑了,后轮滚动,声音中带着嘶哑,说能死在这中原道门,顶级术法的威力之下,倒也不枉我这一生了,龙虎山……张天师……   他口中在默默地吟唱着什么,眼珠子越来越浑浊,仿佛追忆,又仿佛是在仇恨,心里到底想着什么念头,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陈斌早就被吓傻了,屁股坐地,四肢都瘫软在了地上,他战战兢兢地将脚尖伸出去,轻轻碰了碰巴颂的小腿,然后巴颂就倒了,被雷光灼烧过的四肢,干涸开裂,没有半点鲜血,身子骨一倒,四肢都开裂了,化作一堆烂肉,覆盖在尘埃之下。   我们望着巴颂焦黑的尸体,良久静默无言,忽然小区门口处,却传来几个保安的惊呼叫喊,“杀……杀人啦!”   这声音传入脑海之中,才让我晃荡的心神逐渐稳定,想起来,自己仍旧处于人间,回头,先将到底的张小饼搀扶而起,望着他不断起伏的胸口,以及煞白的脸,苦笑道,“还是你厉害啊,招来老天爷,打个喷嚏就把人灭了。”   张小饼深呼吸了几口,摇头说哪有这么简单,引雷咒,在玄门术法中已经是最顶尖的术法了,凭我的能力还没有办法发动,刚才燃烧掉的那张雷符是我师尊的杰作,要是没有那涨符,我也不可能引来这阳雷。   一切归于平静,我搀扶着张小饼,心中感叹这个夜晚可是真够长的。谁也不曾料到,这来自东南亚的黑巫师居然这么厉害,更让我错愕不已的则是,这么凶狠的巴颂,居然给张小饼一张符篆给灭掉了,这吊毛可真是够能藏的!   那一张符看着只有巴掌大小,可其中蕴含的能量,却是能让老天爷都直接变脸,我心中暗自盘算,背靠大树好乘凉,要不然借着张小饼的引荐,我也拜师龙虎山算逑?   张小饼可能看出我的心思,朝我摇头说没机会了,我师父这一身只收了一个徒弟,那就是我,你根骨不全,没有法子潜心修道,这辈子注定是红尘中人,想要他老人家收你为徒,那是比登天还难。   我说你丫就瑟吧,我算看明白了,有个好师父,行走江湖比什么都重要。张小饼似乎不太愿意跟人谈及自己师承的情况,匆匆交代了两句,便闭口不言。那边的陈斌已经掏出工作证,和小区这边的物业保安一番接洽,最终调来了两辆警车,一辆将这尸体拉走,另一辆车则载着我们回到了县城招待所。   张小饼上车就开始吵吵,说不行不行,这次亏大了,连我师父送我的保命符篆都用上了,这东西千金难求,可紧俏得很,世间没有几张,用一张就少一张,嚷嚷着一定要陈斌赔他的损失。   陈斌就问他怎么陪?张小饼一脸贱笑,说找几个大洋马,陪他好好唠唠嗑,探讨下人生哲学,促进中西方文化交流,这事也就过去了。我坐在一旁,听得满头都是黑线,说你丫的都伤成这样了,那大洋马一米九的大高个,你够得着吗?   张小饼说,我就不能搭梯子了吗?陈斌就笑了,他刚被吓得不轻,这会儿缓过劲来,说小饼,玩个女人还得搭梯子,你这也算千古笑谈了。   一伙人吵吵闹闹,回了县城招待所,我疲倦得不行,赶紧冲了凉,换上一身干净睡衣,就想睡觉。张小饼没睡,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不久后,陈斌换上一声便装,鬼鬼祟祟过来,把张小饼单独叫出去,两人不晓得嘀嘀咕咕什么,随后陈斌敲门问我,要不要跟着一块出去玩会儿,放松放松? 第140章 学会洒脱   这两个吊毛背着我笑嘻嘻的,尤其是张小饼,说到中间兴奋得手舞足蹈,还在偷偷抹口水,我自然晓得陈斌说的“放松”,指的是裤腰带以下的干活,就说不用了,大战告捷,我这儿身子虚得很,你们别胡来,注意点影响。   陈斌就说那你先歇着,回头我来叫你起床,两人鬼鬼祟祟出门,就剩我一个人躺床上,漫漫长夜,想着也无聊,几次抓起了手机,都想给顾雪打个电话,却没想好到底该说些什么才是。   她现在,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已经把我当中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彻底给忘了呢?这么多年在职场上打拼求存,我早已看懂了这个社会,晓得这世上的人都现实得很。可顾雪是不是那样的人,我这心头实在没什么底,思来想去,还是准备给她报个平安,也算对那天不辞而别有个交代。   至于她心里到底对我是怎么想的,我顾不上去思索,总之镜花水月,有缘无分的事情,还是不要多想,省得自己心烦。   这会儿天都快亮了,我还记得顾雪的手机号码,按照号码拨打出去,先是响了很久,并没有人接,我看看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五点多,顾雪可能睡得正香呢,便打算挂掉电话,谁知那头居然给我接了。   我内心惴惴不安,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就好像上小学的时候,被语文老师叫住抽查课文,却背不出来,心是悬着的,怪别扭,然后我就听到了一个沉稳的男低音,在问我是谁,为什么半夜打电话?   我心里的酸劲就涌上来了,反问说你是谁,这电话不是顾雪的吗?那头没吭声,好像把电话交给了身边的人,我隔着手机,听见那边好像在嘀咕,男人说,“顾雪,是找你的,怎么是个男的?”   我这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深更半夜,男人和女人,凌晨五点有个男人替顾雪接电话,这代表什么?   顾雪接过手机,喂了一声,问我是谁?我心中酸劲上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把电话撂下,一把丢在床头柜上,头枕着脑袋,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天花板,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两分钟后,那边又主动给我打过来,我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脑海中想到顾雪那张温婉大方、又透露着成熟气息的脸蛋,忽然感觉心有点疼,没去接。   手机响了十几秒,又挂断,然后我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洁,“你是不是林寒,为什么突然失踪了?”我没回复,很快收到第二条,“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的?”   顾雪说她担心我,是你和别人挤在一个被窝里担心吗?   我说不上什么感觉,人家顾雪年轻漂亮,家世又好,追求者排成一行,都能截断一条街,而我呢?一穷二白,生来就是个劳碌奔波的命,不配,也不搭调。也许这也算是这条感情线上,一个最完美的句号了吧?   我回复了几个字,“我没事,很好,不必挂怀!”然后就把手机关掉了,静静抱着抱枕,翻来覆去烙煎饼,好不容易闭上眼,睡着之后,却梦见顾雪成为了别人的新娘,身边牵着她一起走红地毯的人,居然是张小饼。   我忽然在梦中惊醒,一觉醒来,才发现眼角居然有泪痕,清晨太阳光照射窗台,洒下一抹和煦的晨光,张小饼就坐在我床边,阳光照着他的脸,有些朦胧。   他说,你醒了?大男人怎么睡觉还哭鼻子?我下意识就把梦境和现实连接在一起,心里说不出去的难受,醒来脑子有些昏沉,也辨不出那个梦是真是假,只觉得心里有火气上涌,爬起来掐着张小饼脖子,眼珠子红红的,说你个王八蛋,居然糟蹋顾雪!   我掐的是真狠,把张小饼搞迷糊了,他眼皮翻白,使劲掰我的手指头,说你丫疯了吧,什么顾雪,哦我明白了,你做梦梦到她了,所以才掉眼泪对不对?可这特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艹!   他一身牛力,使劲将我推开,捂着脖子说你干嘛?   我恍恍惚惚的,愣了半天,才把头抬起来,跟他道歉,“小饼,对不起,我可能是发了魔怔了。”张小饼就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不过这男人嘛,心里老是憋着那股火,一直没能发泄,早晚是有问题的,昨晚陈斌叫你你又不出去,怎么了,半夜想想后悔了?   我说滚你丫的,别烦我,心里好烦。张小饼就装模作样,跟我念起了佛经,说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露,应作如是观。   我给他烦得受不了了,就虎着脸说,“你不是道士吗,怎么念起佛经了,怎么,要改行了?做和尚的青灯古佛,常伴佛祖坐下,你那二弟能答应吗?”   张小饼嬉皮笑脸的脸色收敛很多,正色道,“小寒,道家人也讲究缘分,要懂得随遇而安,率性而为,你就是因为学不会洒脱,所以人生负担才会格外沉重,这肩上沉甸甸的,负重前行不是什么好事,佛道两家,其实不应该有什么门派芥蒂,说到底,大伙的最终目标也都速途同归,修道修佛,不过是路径,是指月的手指,然而并不是月亮。”   我说这话你别跟我讲啊,我才懒得跟你打什么机锋,我俗人一个,人生没有那么伟大的匡扶和目标,就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点简单的生活。   张小饼似笑非笑,说人生的路,有时候并不是自己可以抉择的,这老天爷呢,喜欢跟人开玩笑,而且这玩笑一旦开了头,就没完没了,总之你不要想要多,学习随遇而安,自然心情也就没那么糟糕了。   我被张小饼生拉硬拽,带到楼下的早餐店喝了两碗热豆浆,肚子里有了东西,情绪就渐渐明朗起来了,不久后,陈斌跑过来,问我手机怎么关着?害他打电话我找不到我,只能开车过来找。   我问他什么事?陈斌说上次不是答应过你们,只要破了案,就能申请到五千块奖金吗?这钱下来了,马叔让我给你们送来,还说这次破案,十分感谢两位援手之情,今晚他去酒楼订位置,你们务必赏脸。   我说吃饭就不用了,既然这边的事情了解清楚了,下午我们去看看老天两口子,就该离开了。   陈斌说别啊,小饼不是受伤了吗,这么早急着走干嘛?   我指了指埋头喝豆浆的张小饼,说你看这吊毛像是有事吗?麻烦你转告老马,说饭呢,就不吃了,以后帮衬着老田一家人,就当还了我俩的人情。 第141章 故友   临走前,我又去看了一次老田,两口子拿到了钱,现在已经给小虎换上了条件稍微好点的病房,病房是双人间,但是没有别的病人,两口子就在医院租了两个“铺位”,日夜不停,守着自家的宝贝疙瘩。   对于老田,我心中自有说不出来的感谢,他是我和张小饼的救命恩人,又留着我们,在他家住了这么久,说实话,在这个人情纷扰的社会,能够如此乐于助人而又不求回报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这也是我和张小饼愿意想尽一切办法帮他的最主要的原因。   谈到我们即将要离开,老两口很不舍,老田就拉着我的手说,伢子,有空记得常回来,等虎子出了院,我还想让他拜两个干爹呢!听得我和张小饼都哈哈大笑,说好啊,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来看你们。   西南这一带有种说法,假如娃儿命衰,就要烧几张符,请个过桥先生看一看,择取良辰吉日,运算生辰,找到八字契合的人,拜祭干爹,这是因为孩子命浅,需要找个运势旺的人来带动,都是些乡下的迷信,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   我们聊了一会儿,起身告辞,走出医院,恰好一辆警车停留在前面,老马从车上下来,跟我和张小饼道歉,说两位,不好意思啊,虽然凶徒伏法了,可局里还有很多事情没了解清楚,回去就是开会,从早忙到晚,也没空过来说声感谢,听说你们要走,怎么不多留两天,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我们都说不用,随遇而安,并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既然这边的案子解决了,我们又拿到了奖金,就此告辞,便不叨扰了。老马觉得可惜,就说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这边小县城没有机场,你们要去哪儿,只能做大巴车了。   老马亲自开车送我们,这待遇也算给足了面子,张小饼上车就问,这里距离何凉县还有多远?老马调出了车载导航仪器,说不远,直线距离两三百公里,不过西南多是高山,要去何凉,我们这儿没有直达的客车,途中可能好转好几趟。   到了长途客运站,老马替我们弄到了车票,开往临县的汽车一天只有三趟,车上人已经坐满了,老马就用了别的法子,替我们腾出两个空位,之后发车,汽车开出好远了,还能看见他和陈斌站在候车厅那里,挥手惜别。   车子驶离县城,开进了弯弯曲曲的盘山道,我们昨晚都没睡好,张小饼便用衣服盖着脸,蹲在靠窗位置呼呼大睡。我也有些困乏,却睡不着,便将手机打开,发现了好几条围堵短信,都是顾雪发来的,她问我在哪儿,为什么不和她联系。   我这心里还没缓过劲,一时有些酸楚,愁闷之心又来了,便没回复,又登陆QQ看了看,发现同学聚会群里边,好些老同学聊天聊得火热,都在探讨工资、房贷,车子什么的,也随便发表了几句观点,同学们都在群里表示诧异,说林寒,你都还好就没上线了。   自从我接触张小饼之后,人生仿佛一下子就变了,也不再是个追求世俗忙碌的普通人,和这帮老同学,聊得也不是那么亲热了,仿佛活在两个世界。   我的QQ一共加了两个群,一个是念大学的QQ群,一个就是高中聚会的聊天群,大学那个群里的人死气沉沉的,很少有人说话,倒是高中群比较活跃,一群人天南海北,都在谈及各自的生活。   聊着聊着,我手机里跳出一个弹窗,一看,是个网名叫“大长茎”的家伙,这名字取得挺有内涵,我愣了老半天,他在聊天框问我,“林寒,还记得我不?”   我点击查看了个人资料,心中释然,说浩子,原来是你啊,怎么取了个这么骚包的名字?   浩子是我高中时期关系挺好的一个同学,只是高考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了,之前死去的阿根,也和这小子认识,上高中那会,我们都在同一所学校。   浩子打来一行字,说哈哈,从高中毕业之后,我们六七年没见面了吧,你小子现在混得怎么样了?我就说还行,你呢?浩子就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说哥们现在做生意呢,搞服装批发,当了个体户。   这小子打从高中时代起就一直油尖嘴滑的,骗过不少妹子和他一块钻小树林,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我说之前阿根有讲,你不是去了义务那边上班吗,怎么自己还开上店了?   浩子就回复我,说他打工那地方就是个小作坊,黑心工厂,后来厂房烧了一把火,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他就把仓库里没发出去的货弄走了,抵工资,先是去夜市摆摊,慢慢觉得自己是个做生意的料,所以就开始搞服装批发,日子渐渐也红火了许多。   聊到一半,浩子忽然说等会,我看你的位置跟我隔得不远啊,你在哪儿啊?   我说我在桐城,正要往何凉县那边走。浩子就发来一个贱笑的表情,说正巧,哥们做生意,目前就在何凉县城扎根,你什么时候到,我过来接你?   这还是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我欣然允诺,说你用不着接我,发个地址过来,等我下车后过去找你就行了。   一路辗转颠簸,不必细说,到了何凉县,天色已经快黑了,我和张小饼从汽车站出来,他睡得迷迷糊糊地,下车问我到哪儿了,我就说已经到了目的地了,你不是要找人吗,在哪儿?   湘西这一代土地资源贫瘠,百里青纱帐,千里盘山路,导致经济发展相对滞后,何凉县城不大,还不如南方发达地区的一个镇子规模,张小饼伸了伸懒腰,说那人跟我不熟,倒是认识我师父,上一辈有些交情,我也不晓得他人究竟住在哪儿。   我说你不晓得确切地址,怎么找?张小饼贱笑,随遇而安嘛,这位老前辈据说住在一个叫鹞子沟的地方,天已经快黑了,这个点恐怕也找不到出城的营运车,不如先在附近找家夜总会,过一过潇洒夜生活?   这话让我挺反感的,皱眉就说,“你以为还在老马那边?这边咱们人生地不熟,出了篓子可没人管你,走吧,先到外面找家酒店,你洗洗睡觉,我去见个老朋友。” 第142章 老同学   张小饼眼屎还没擦干净,马上贱兮兮地问我,你在这边也有朋友啊,男的女的?我黑着脸告诉他是男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见见?张小饼就摇头,说我还以为是女的呢,男的不见,几个老爷们臭哄哄地挤在一块,有什么可聊的?   我说不见最好,赶紧找地方歇着吧。   汽车站附近有许多举着小广告牌、到处问人要不要住宿的大妈大婶,我和张小饼一路挤出来,他就问我,那边大婶看起来挺和蔼的,为什么不去她那儿住?   我就笑,说你要去也行,不过这种旅店似的住宿条件很差,半夜还得防着贼娃子上门,我不喜欢那种环境,咱们不是攒够路费了吗,穷家富路,换个好点的住宿环境,人也舒坦,你说对不?张小饼说,“我无所谓,哪里有大长腿,我就上哪儿!”   这吊毛满嘴就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我火了,说你丫早晚死在死人腿上!他笑眯眯地告诉我,道家有一种双修术,采阴纳阳,和女人一块反复练习,妙用无穷,说了我也不懂,又他昨天放了五雷咒,受了不轻的内伤,总得先想个法子,将亏掉的精血补回来。   他说得天花乱坠,但是我心里坚信,这哥们纯粹就是好色。   为了防止被他捅娄子,我把陈斌给我们的五千块奖金都攥在手里,只留两百块住宿费给他,张小饼接过钱,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珠子都快淌泪了,说小寒,我感觉你不姓林,你应该姓周啊!   我说,我老爸姓啥我就姓啥,怎么还和姓周的扯上关系了呢?他一脸严肃,说周扒皮这人你听说过没?我严重怀疑你就是他的后代!   我一脚踹他屁股上,说你死一边去,找到住的地方给我来个电话,我晚点去找你。和张小饼分开之后,我便拨了一窜号码,打给几年没见的发小浩子,那边正等着我的电话,得知我我已经到站了,立刻说我开车过去接你。   “你混得不错嘛,都买上车了?”我吃惊不小,浩子讪讪地笑,说你等会儿就晓得了。   我满心激动,以为这次真碰上大款老同学了,哪知站在街道挂角等了老半天,一辆漏风的三轮车“噗嗤噗嗤”地停在我脚边,浩子带着大墨镜,拍拍已经掉了漆皮的座垫,“上来,哥们带你绕两圈!”   老同学许久没见,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欢喜的,可看了看那辆掉漆的三轮车,我直接黑了脸,说你的车就长这样?害我白激动半天,早知道我就打车过去找你。   “这车有啥子不好的嘛,环保、节能,关键是视线敞亮,360度无死角,想看哪儿就看哪儿,你说对不对?”浩子叼了根烟,问我抽不抽?我说抽,他就把烟盒递给我,脚踩在车蹬子上,“轰嗤轰嗤”一阵响,三轮车屁股底下冒烟,就跟放屁似的。   上车之后,我跟着浩子去了他家,开门就闻到一股子腐烂发霉的味道,客厅脏兮兮的,茶几上还摆着几桶没吃完的泡面,都长霉了,熏得我直皱眉,说你丫就不知道讲点卫生吗?   好几年没见面了,我也不好意思一个劲埋汰他,就跟他一块整理了一下客厅,将该扫的垃圾扫出去,见天黑了,浩子拉着我,说要下去烤串,我嫌不卫生,就说买点凉菜回来,对付着整两瓶啤酒得了。   他说好,切了一斤牛肉,又搞了点鸡爪、腊排骨什么的,就这一小袋花生米,拎着两瓶二锅头上楼,我俩就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喝了两口酒,话匣子便打开了,说起自己近邪念的遭遇,浩子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我可劲抱怨,“小寒,你是不知道,我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跟着远方表哥去了义务,本想着攒点钱,回家自己开个小门面,娶了媳妇生娃的,唉……把老子坑惨了!”   他说自己在那家黑心工厂干了大半年,流水线上工作,日夜颠倒,加班到凌晨也是常事,经常是连澡都顾不上洗便躺上床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得起来,顶着黑眼圈继续上工。   他没日没夜地干,工资还经常拖欠,后来有批货出了岔子,需要工人返工,结果有个山西的愣头青就受不了了,趁天黑,一瓶烧酒倒在厂房里,给烧了个底朝天,老板倒了,欠了三个月没发工资,他就把老板货仓里的衣服拉出来,先从摆地摊开始,慢慢尝到点甜头,没去打工了,就自己来了这边做生意,日子还算悠闲。   我就问他,“你家不跟我一个县里的吗,为什么大老远到这儿来开店?”浩子闷了一口酒,说还不是家里老人闹的?他出门闯荡几年,钱没赚到多少,倒是年纪越来越大了,家里老人看不下去,张罗着要给他介绍个媳妇。   这原本是好事,可问了浩子我才晓得,他老爹给他介绍了一个体重将近一百八十斤的小胖妹,也就不到一米六的身高。说到这儿,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小寒,你晓得不?那胖妹从小倒着睡觉,身材是横着长的,身高都没到我脖子,特么的一百八十斤,你能想想吗?我感觉那不是个人,是做肉山啊!天黑了关灯干那事,我都不晓得该从哪儿下手!   我说你这样想不对,相亲嘛,买卖不成仁义在,成不成没关系,别总没事诋毁人家。浩子说我也不想啊,可我受不了,就连夜翻墙逃了,好在我这边还有个远方亲戚,见我投奔过来,就给了我一个小店铺,刚好我在义乌那边还有熟人,就搞起了服装批发。   我说你赚到钱,好歹把居住环境换换,哪个姑娘愿意跟你住进垃圾堆?   浩子点头,说也是,来,别讲那些烦心的事了,陪我好好喝酒。我忙着摆手,不行,我酒量浅,喝多了容易闹笑话,天不早了我得回去。浩子问我上哪儿去,我就说我跟朋友一块来的,明天一早就得离开。   他不愿意,拉着我说老同学好不容易见面,你怎么说走就走?干啥子,瞧不起我吗?今晚住下,先玩两天再说。   我推诿不过,只能给张小饼发了条短信,说我今晚不回去了。喝酒喝到凌晨,浩子整理了一下床铺,笑呵呵地说,“小寒,你别介意,我这人懒,家里也没怎么收拾过,今晚委屈你跟我一块挤在床上吧。” 第143章 半夜鬼进门   说心里话,我还真的有点介意,浩子家脏兮兮的,一床被褥也不晓得多少年没洗过了,上面沾满了不少黄白油渍,看着多少有点恶心。   不过男人嘛,交情摆在这里,我也不能说啥,省得他多心觉得我看不起他,就说没说,我刚到东营找工作那几个月,桥洞子都睡过,这个真不算啥子。   浩子又问,“光顾着说我自己了,你呢,我听说阿根出事了,他跟你在同一个城市上班,你们还有联系没有?”   我被勾起了许多很不好的回忆,脸色也胯了不少,点头说有,阿根死的时候,我就陪在他身边,唉……不说了!   阿根的死,或多或少跟我有关,是我连累了人家。聊到这儿,我心中的自责涌上来,就不想再说话了,浩子见脸色很难看,就拍着我的肩头安慰道,   “这都是命,阿根命不好,年纪轻轻的,走得早,其实想想人啊,也就那么回事,有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想我在义乌打工那段日子,真的算是人生中最黑暗的经历了,一开始想过要跳楼,结果后面还是坚持下来了。”   我说浩子,你可别瞎说,你死了叔婶怎么办?再说你不都挺过来了吗?好好搞你的小生意,这世道,只要有钱,害怕娶不了媳妇,以后找个大高个儿的模特,带回家让你老爹好好瞧瞧!   浩子笑嘻嘻地合不拢嘴,说我现在也就是勉强混口饭吃,还找模特呢!上哪儿找去?   聊了半夜,困意就上来了,我平时很少喝酒,陪着浩子两杯白酒下肚,意识就有些飘,也顾不得床上脏不脏,躺下就睡了,浩子呼噜声很响,几次吵得我醒来,都想推他。   差不多凌晨两点,我感觉有点冷,就坐起来翻找床头柜上的衣服他家的棉被我说什么也不会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正要挪开,耳边却听到“砰”的一声响,像是从大门口传来的,声音很轻,好像有人在关门。   奇怪……   我看了看睡在身边的浩子,这房子是他租的,一室一厅,没有别的租客,大半夜怎么会有敲门声,难不成遭贼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蹑手蹑脚跳下去,光脚踩在地板上,又觉得脚下凉飕飕的,仿佛铺了层冰块一样,格外的冷。   十月份的天气,秋老虎余温还没散尽,没道理冻成这样!   跟着张小饼经历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我自恃有一身本事傍身,也不觉得心慌,小心翼翼穿上鞋子,避免发出任何动静,放轻了脚步,朝着门口方向走过去。   客厅依旧很冷,浩子睡觉前明明关了窗户,可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冷风,掀起了窗帘,仍旧让人冻得有点哆嗦这种冷,不像天气中的那种湿冷,更像是由人骨子里头散发出来的,从外冷到心,连骨头都有点僵硬的感觉。   见鬼了?   我心中一颤,嘴角却微微勾勒出一丝冷笑,换了之前,遇上什么诡异事,或许我会害怕、惶恐,然而此刻反倒有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瞧一瞧,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搞鬼。   我站在门口给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一口,然后轻轻把手凑到了门把上,推开防盗门,将脖子伸到了走廊外面。走廊刮着一股冷风,如同提前进入到了严冬,我一脚跨出去,闭上眼,凭着气感搜索,想要寻找出这股冷风的来源。   两秒钟后,我睁开了眼睛,走廊只是有鬼路过,却并没有任何凶魂滞留的痕迹,说明那个鬼不在这里。   我松了口气,想着也许只是孤魂野鬼路过,人家不来骚扰我,我也懒得去搭理闲事,可偏偏回头的时候,脚下却踢到了一件硬邦邦的东西,心中一动,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借着手机屏幕上的光,我看清楚被我踢中的,居然是一个破破烂烂的瓷碗。   瓷碗破了口(破口的碗是给鬼用的),还残余着不少刚刚烧掉的灰烬,碗里装着半生不熟的米饭,有糟糠的味道,米饭上插了两根筷子,一红一黑,都用红线缠着,直挺挺地插在米饭中间,这分明是招鬼用的!   风过时,掀起了米饭上面的灰烬残渣,围着浩子家门口打转,也不去别的地方,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霉灰味,格外刺鼻。   我下意识就眯起了眼角,这东西,别说是我,就算换个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邪得很,刚才我和浩子在客厅里聊天拉家常,他一直没离开过,这破碗是谁摆在这儿的,到底有什么用意?   没等我想明白,就感觉头顶上冒出一股凉气,猛一抬头,就看到浩子家门缝上面居然吊着一个长头发的女人,眼仁泛着白光,脸蛋铁青,眼角开裂了,有着点点殷红的血迹,沿着两腮流淌下来,   “你在找我吗?”   “废话!”我扬手去抓,揪住女鬼的头发,将这鬼影儿强行从门缝中拽出来,狠狠砸在地上我没练过什么招式,对付鬼魂,全凭胸中那一股气女鬼被我按在走廊地板上,身子却向流水一样,在渐渐往下沉,   “咯咯……”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子已经沉到地板下面了,就剩半张脸还在外面露着,瞪着殷红的眼角,朝我厉笑,“我要找的不是你!”   鬼魂是不可以说话的,他们是灵体,可怨气强大的鬼魂,却可以通过气息震荡,与人的精神产生某种共鸣,简单来说,几乎所有鬼魂都通晓一种与人进行意识交流的方式。   我死死拽着她头发,胸前一股暖流作用在手臂上,将女鬼身上的阴气排开,厉声道,“我当然知道你找的人不是我,那你想找的到底是谁,是不是浩子?”   “咯咯……他拿了我的鞋子,就要下去陪我!”女鬼满脑袋长发飘扬,脸已经沉下去一半,就剩一双白色的眼仁还直勾勾地望着我。   忽然间,她双眼中蹿动出一股黑色的气流,将眼珠子全都染黑了,飞快地转动,有点像个恐怖的人头蜡像,那眼珠子转动的频率,和上了发条的木偶有得一拼。   我到底还是道行太浅,给她吓得“啊呀”一声,松手往后退,死人头沉到了地板下,只剩一滩黑色的印子。   我目光惊疑不定,犹豫要不要下楼去追,这时背后也有脚步声传来,我猛一回头,黑漆漆的客厅里,瞧见一个身影正背对着我,双脚外八字,好像只螃蟹,僵硬走向阳台,他的姿势怪异,手中还抓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是浩子!他动作呆滞,嘴里恶狠狠地磨着牙,“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在嚼骨头。   在他脑门上,多出了一条悬空的手臂,手臂森白,爬满青色尸斑,密密麻麻的,皮肤开裂了还渗着不少血丝。   那手臂推着浩子,十分麻木地走向阳台,他脸上却一直在笑。 第144章 撞邪   看来这个鬼,她的目标居然是耗子。   我只用一秒钟时间就反应过来,从过去按住他,这时那只手已经缩回去了,我看不到女鬼在哪儿,就冲着浩子大叫,“你醒醒,怎么回事?”   我喊了半天,浩子没说话,我抬头看去,发现这小子眼睛朝上翻,露出来的全部都是眼白,包子脸上满是邪异的怒容。   视线往下走,手上拿着一把菜刀,已经对准我举起来了。   鬼上身!   “啊……”我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浩子就高高扬起了右手上的菜刀,猛地挥向了距离最近的我,口中还嚎叫出超频的尖厉叫声。这声音哪里是浩子能喊出来的?分明就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惊声尖叫。   刀光一现,菜刀划拉下来,我下意识挑开,抓着茶几上的烟灰缸去挡,刀子卡在玻璃上,发出让人牙痒的声音,我手上的烟灰缸也被砍掉了一半。   这一刀没有伤到我,浩子嘴里发着阴狠的“咯咯”笑声,双眼泛白,又瞪了我一眼,回头就去趴阳台上的窗户这里可是六楼!   我吓坏了,冲到他后面,用手拎着浩子的衣领,强行把人拽回来,手上加劲,将他摔翻在地,浩子是后脑勺着地的,磕在硬硬的地板砖上,脑子给磕破了,流了不少血,可他痴痴地笑着,完全没有一点受伤的反应,四肢趴在地上,扭着身子就朝大门外面爬。   他上半身的骨节在扭动,爬的速度很快,有点像条活蚯蚓,大半夜的别提有多渗人了,我就扑上去,单手死死勾着他小腿,拼命往后拽。换了别人撞邪,我还可以下重手,抱着“治病不论死活”的原则,两三下把人搞定。可浩子跟我关系匪浅,我下不去重手,一迟疑的功夫,他拖着我爬到了门口。   “浩子,你特娘的醒醒!”我见不是个事,赶紧又撒开手跳起来,却掰他的脖子,浩子上半身被我掰到了半空,一半都是悬空的,双脚却使劲往后蹬,我也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倒是没伤到,可被鬼附身后他力气特别大,我也有点压不住他,再加上小腹不断给他踹,又不敢还手,疼得脸都白了。   “妈的!”我心中发狠,按着浩子的脑袋,朝着防盗门上撞了两下,他完全没反应,就顾着往前爬,转眼跳出了走廊。这房子很破旧,大多数住的都是租赁户,我怕动静声太大,把人吵醒,就跳到他前面,揪着浩子的头发把人朝里拽。   这一来一去,僵持了大概十几秒钟,浩子脑门上的一撮毛都被我薅掉了,惨兮兮的,头顶还在冒血,都顺着脸颊留下来,特别狰狞。   我拉着人就往后退,冷不丁这时走廊楼梯口却蹿出来一个醉汉,走路歪歪斜斜,将手撑在墙壁上呕吐,他看见我把浩子压在地上,立刻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杀人啦~”   卧槽!   我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按在浩子脑门上的手,对他使劲摆了摆,“你别叫,他撞邪了!”   “啊!”   我手一松,失去压制的浩子就蹦起来,挥着菜刀去看那个醉汉,我伸手一捞,只抓到他半截睡衣,浩子整个上半身都往下压,被我拽着睡衣,都快悬空了,却挥着菜刀砍向那个醉鬼。血光一现,醉鬼挥手去挡,胳膊上被拉出一道口子,叫得比杀猪还惨,   “啊……救命,有抢劫……救命啊!”   还好浩子被我拽着,没能蹦出去多远,菜刀攻击范围有限,只是擦破了醉鬼一点皮,醉鬼就坐在地上叫,他本来喝醉了酒,意识就不清不楚的,吓得走不动路,慌忙掏出手机要报警。   我按着浩子,对他说哥们,别报警,能不能帮个忙,替我按住浩子,大家都在同一栋楼居住,远亲不如近邻嘛!   估计是觉得我语气还算诚恳,这个醉鬼没搞清楚什么状况,把翻开的手机盖扒拉回去,酒水都化作冷汗滴落下来,人清醒了一点,结结巴巴地说道,“兄弟,他这是怎么啦?疯牛病啊……”   我苦笑说没那么严重,就是“撞山疯”了,你别怕,我是个道士,懂得怎么治的。   “撞山疯”是土话,也就是撞邪的意思,我话刚说完醉鬼更害怕了,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走,说有鬼啊……我叫住他,说你嚎什么嚎,我就是抓鬼的,你赶紧过来!   我这话吼得很大声,用上了命令的语气,加上修行者的气场叠加,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醉鬼站着不敢动,也没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跟我没关系,鬼别来搞我就行啦!”   浩子嘴巴已经开始喷白沫了,可他嘴里一直在尖笑,这笑声是个女人的,又奸又细,怪渗人,这样下去阳气早晚得榨干,我把膝盖压在他背上,虎着脸对醉鬼说,“鬼你们这栋大楼里游荡,你不帮忙,我就抓不住她,没准下一个被附身的就是你了!”   醉鬼这才战战兢兢靠过来,望着浩子发白的眼仁,瞳孔都缩小一半了,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下手,问我该怎么弄?   我说你只要帮我把人按住就好,快压着他,省得出事!醉鬼代替我的位置,把浩子压在地上,一边抖一边哭,“兄弟……不、大姐,我不是有意得罪你呀……有怪莫怪!”   我冲进屋抓住了一把竹筷,迅速折返回来,一脚踢开了浩子手里的菜刀,让醉鬼帮忙把他的手按住,取出两截竹筷夹住浩子的中指,双手发力按着筷子,使劲夹他中指。   被鬼附身有很多种解法,童子尿、黑狗血、或者承受距离撞击过后都能醒,可我一不是童子身,也找不到黑狗血,刚在按着浩子撞了两次墙,也没见他清醒过来,只能选别的办法。   活人吃饭的筷子,代表着一阴一阳,是天地平衡之道,竹子能通阴,对鬼魂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我使劲夹着筷子,浩子便开始翻白眼了,他眼皮子使劲往上翻,整个白眼仁露在外面,醉鬼受不了了,吓得撒手跳起来。   没人帮忙,浩子又挣脱掉我的手,张嘴就咬我的脖子,我气狠了,一脚蹬在他肚皮上,把人死死按压在地,跳起来就是一个大脚飞踹,并指顶着他发青的脑门,口中急念降三世明王净心咒。   道家咒术有很多,我入门比较浅,好些名堂连听都没听过,张小饼抽空告诉了我一些,这咒语能够让人静心,消弭戾气,也对鬼魂有同样的克制效果。 第145章 鞋子风波   我在前面已经讲过,鬼魂害人,凭的就是胸中一股不化的戾气,这股戾气从鬼魂临时那一刻被种下,越积累越深,受那阴风洗涤的痛苦,使鬼魂善妒、麻木、凶狠,丧失所以人性,所以大部分孤魂野鬼都是浑浑噩噩,没有自身的意识。   可某些特定的情况,会让鬼魂产生一种执念,这执念无法消除,就变成了怨,怨气越重,鬼魂害人的能力就越强,而且没害死一个人,戾气就更加强大几分,凶魂厉鬼就是这么来的。   附身在浩子身上的女鬼,戾气说不上重,想必此前并未害死过人,可心中那股执念却很深,牢牢占据着浩子的身体,并不肯随着我的法咒离身。   我并不着急,法咒与鬼神相共鸣,空间中自然生出一股禁锢之力,将女鬼牢牢封住,让她难以作恶,我咒语越念越急,嗡嗡声响不断,化作靡靡梵音,都落入了浩子耳朵里。   大概五六分钟过后,浩子不再动弹了,他僵硬着四肢,睡在地上,浑身颤抖,口吐白沫,眼珠子往上翻去,气息急促,我见那女鬼好似还不肯降服,居然想抽尽浩子的精气,做殊死搏斗,急忙将一张黄符摸出来,定在浩子发青的额头上。   符咒受到我的口诀催化,空气为之一震这张符是我空闲时瞎画的,一直不确定有没有效,不过现在看来,似乎也起到一些效果符纸燃烧,带出一股火光,空气仿佛变得粘稠了一些,我感觉到自己按在浩子额头上的手,略微有灼烧的痕迹,传递出一股触电般的酸麻感。   符火上蹿,随着浩子的身躯一起颤抖,尾端升起了一丝蓝色、纯净的火焰,这是阴阳反冲所爆发出来的磷火,并不灼热,伤不了我和浩子分毫,他眼仁外翻,全凶戾黑气被缓缓引燃,身子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了,口中也不再冒出白浆。   我似乎听到有女子在桀桀地哭,化作悲戚的靡靡之音,凄惨幽怨,勾起人心中无比的辛酸。   我使劲甩了甩头,紧守灵台清明,不让这女鬼的哭声夺去了神智,双手结印,朝着浩子脑门上一压。一股黑气从他天灵盖中窜出来,无形无状,化作张牙舞爪的毒蟒,想要逃。   我目光阴狠,大喝一声“休走”,扬手将地上的竹筷射出去,竹筷穿透黑气,应声裂开,我将双手画圆,结出一个大轮金刚印的印记,往前一按,将黑气尽数震散。   黑气炸开,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女人的头颅,阴冷气息支离破碎,厉喊声中,有着无尽的哀怨和不舍,“为什么……要害我!”   砰!   她身子炸开,空气的阴冷消弭殆尽,走廊中阴风散尽,那个醉鬼去而复返,又跌跌撞撞地拎着一把斧头跑回来,大吼大叫,“鬼呢,鬼在哪儿!”   “哪有什么鬼?”我平静地将双手放下,抬头望着满脸通红的醉鬼,说你喝醉了,出现了幻觉,回家去睡吧。   醉鬼不乐意,放下斧头嘀咕两声,指了指地上的浩子,说你刚才不是说他撞邪了吗,我胳膊都被砍到了。我回头去看他的伤口,入肉不深,只是流着血,把袖子染红了,便说要不你跟我进屋,先用药酒擦擦,我给你包扎好?   醉鬼说那还是算了吧,小哥,你真的是道士,能驱邪不?   他一身酒气,喝得比我还多,说话时一股腥气扑来,让我忍不住要捏鼻子,说你伤口还在流血呐,干嘛那么多话?先回去包扎好了,明天天亮在说,放心,我会让浩子陪你医药费的。   我昏迷中的浩子扛起来,黑着脸进了屋,那醉鬼就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打量,我也不管他,进屋先将浩子丢在沙发上,又去厨房接了一盆清水,对准他脑门子浇下去。   浩子被冷水浇透,浑身打出一个激灵,“哇呀”着转醒,跳起来大吼大叫地挥手,老半天才睁开眼睛,长吁了口气,对我说,“小寒,是你呀,我刚才做了个怪梦,有个女鬼要跟我干那事呢,还说要嫁给我,我去,是不是我单身太久了……诶,不多,你拿水泼我干嘛,我家怎么这么乱?”   那个醉汉就趴在门口说,兄弟你刚才撞邪了。   “撞邪了?”浩子一脸懵懂,看着醉汉说哥,你大晚上怎么在我家门口呢?一栋楼租房子的人,就算不认识,多少也混个脸熟,醉汉打着酒嗝,说你刚才差点拿刀砍我。   “是不是哦?”浩子直接就蒙了,看了看我,像是在向我询问,我黑着脸没搭理他,浩子把脸一垮,哭丧着说话,“小寒,我是不是真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眼皮一翻,说你觉得呢,幸好今天晚上有我陪着,要不然你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说的严肃,浩子吓了一跳,说你别唬我啊,到底咋回事?我醒来怎么还在沙发上。我就对他使了个眼色,浩子会意,笑嘻嘻地走到门口,对醉汉说哥,我家里有点事商量,您明天再来吧,放心,医药费我陪。   醉汉就挥挥手,说算啦,擦破点皮,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兄弟,你家邪得很,我大半夜站在门口都觉得大腿冰凉冰凉的,要不,还是找个先生看看吧?   浩子不停告罪,先把这醉汉打发走,一回头就把门关上,惨青着脸走到我这边,也不坐了,就坐在地板上掉了支烟,苦笑说小寒,我刚才到底怎么了?   大老爷们阳火重,他被鬼附身没多久,所以身体倒是没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觉得有点冷(当然也有我那盆冷水的功劳),我让他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出来陪我聊。   浩子哪儿还有心思洗澡,从我这边拽过毛毯盖在身上,就苦着脸问,“小寒,你别卖关子,先说正事好不好?”我点头说好,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语气深沉,“你老实告诉我,最近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浩子怔了一下,说以次充好算不算?义乌那边进货便宜,十几块一条的牛仔裤,我卖了一百多,这个算坏事吧?我说你丫少给我贫,能卖到一千块那算是你的本事,我说的不是生意上的事!   他没辙了,一摊手,苦着脸说小寒,你又不是不了解哥们,我顶多也就做生意耍耍滑头,多赚几个钢,别的哪还有,杀人放火的事我也干不出啊。   我虎着脸说你别骗我,你要是没干坏事,那女鬼是怎么缠上你的?我话刚说完,浩子就蹦起来了,脸皮子乌青色,“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那双鞋!” 第146章 干什么的   鞋子?   我皱眉问道,“什么鞋子,能不能拿给我看看?”浩子就摇头,很无奈,说我倒是想拿给你看,可是找不到了。   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浩子就坐下来,神情诡异,紧张兮兮地说,“小寒,我说给你听,你可别害怕啊,那双鞋子可邪得很!”见他煞有介事的模样,我有些想笑,还是憋住了,就说什么鞋子这么吓人啊?说出来听听!   浩子并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陪他聊天大多数讲的都是过去校园中发生的事,以及他那段感人催泪的奋斗史,假如他知道我曾经跟一头千年的老僵尸战斗过,还不知道得吓成什么样。   浩子神经兮兮地递给我一支烟,然后才为我讲诉那双鞋子的故事:   浩子这段时间生意特别红火,拿货的人不少,三天前的晚上,他忙完生意已经快十点钟了,收了铺子正准备打烊,关门的时候发现卷帘门下面摆着一双红色鞋子,高梆漆皮的,颜色很鲜艳,他干的就是批发生意,看出这双鞋挺贵的,就动了歪心思,把皮鞋捡起来,丢进了店里。   浩子就想啊,反正是白捡的货,没准是哪个顾客进来买鞋的时候,换上新鞋直接走了,这鞋子质量不错,少说也值个千八百的,就先藏着,如果有人过来要就给,没人要的话,他就自己返工,当做新鞋来卖。   之后,他去烧烤摊撸串,拎着啤酒瓶子回家,开门的时候听见背后有皮鞋走路的声音在响,回头没看见人。浩子跺跺脚,声控灯坏掉了,走廊黑漆漆的,光线很暗,他打开手机上的照明灯,往后一扫,顿时就炸毛了。   讲到这儿,浩子喉咙有些发干,先喝了口水,才惨着脸说,“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那双鞋子啊,一模一样的鞋子,跟着我回家了,两只鞋是岔开摆在地上的,就好像有个看不见的人穿着鞋子走在我后面一样,我当时都吓傻了,赶紧开门进去,一整晚啊,我都听到门口有皮鞋走路的声音。”   我问他后来怎么样了?浩子惊魂未定,又喝了口水,“后来……我一个晚上都没睡觉,抱着菜刀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天亮了才敢开门,那鞋子就不见了。”   我看他一眼,说哦,鞋子真不见了吗?浩子赌咒发誓,说我要是骗你就天打五雷轰,那鞋子是真的不见了,这几天我老想那事,越想越觉得邪门,本来打算请个先生看看的,这不你来了嘛,我就先把这事撂到一边了。   “除了鞋子以外,你还遇到过别的怪事情没有?”我又追问道。浩子摸着脑门想了想,点头说有,最近我晚上睡觉,总觉得后背得很,盖被子都没用,就跟身上搁了冰块一样的,而且做梦总能能到一个女人,来来回回在我床边打转。   我拍着大腿站起来,说是了,走,进你卧室再看看!浩子就说,“卧室里能有什么?”我没理他,快步走进了卧室,将双手撑在钢铁架子床板下面,发力把床挪开了一点。   浩子惊呼,“小寒,你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你不是坐办公室的文员吗?当初我摆这张床的时候,花钱请了两个工人抬上来呢!”我岔开话题,说你为什么买这么重的床?   浩子说这床是我亲戚送的,丢了可惜,楼下那个收废品的只肯出50块,我就给弄上来了。我挪开了床铺,趴下去伸手在床底摸了摸,手指接触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一使劲拽出来,丢在浩子脚边,“你自己看看,那双鞋在哪儿!”   浩子低头一瞥,脑门子都吓亮了,脸憋成了猪肝色,“这……这双鞋,它什么时候自己跑进床底的?”   我就那眼睛瞪他,“鞋子到底怎么来的?”浩子指天发誓,“小寒,哥们真没骗你,有半句假话我出门被车撞,我是啥人你还能不清楚?骗谁我也不骗你啊!”   这话听起来虚得很,不过浩子言真意切,我倒是信了,点头蹲下来,把那鞋子抓在手上,凑到鼻尖下闻了闻,一皱眉,说你家有剪刀没有?   浩子忙点头,说有,你等会,我去给你拿!他走出卧室,一阵翻箱倒柜,不久拎着一把剪刀走进来,我接过剪刀把鞋子剪掉,撕开最外层的皮革,顿时露出一滩干涸的鲜血,里面还装着一截脚趾头。   鲜血已经干了,黑漆漆的一坨,粘在皮革内侧,那脚趾头还没烂,依稀可以看见涂在上面的红色指甲油,在灯光反射下格外诡异。   浩子“啊”了一声,连退了四五步,后背低着墙根,嘴皮子打起了哆嗦,“这……这鞋子里边……谁的脚趾?”   “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见浩子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才叹口气安慰他道,“还好你没把这双鞋卖出去,要不然……”   浩子跺脚说,这是哪个狗、日、的要害我!   我说总算你不笨,还能猜出是有人在算计你,这女人应该是横死的,死前是单身,这双鞋子,就是她临死的时候穿的那双,脚趾是给人剁下来塞进去的,至于涂在里面的血,倒不是她的,而是乌鸦血。   浩子脸色惨绿,哆嗦了老半天,才好奇把目光转向我,“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警察了,怎么能推测出这么多事情来?”   我心里冷笑,见得过了,自然就有经验,只是这些话我却没告诉浩子,丢掉鞋子,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信鬼不?”   他使劲点头,说我信!我说你怎么这么笃定,一般神神鬼鬼的事,年轻人是不会相信的。   浩子苦笑说,其实我也没见过真鬼,不过我大伯是个杀猪的,他见过,那时候我还小呢。他说自己半夜去县里拉生猪,蹬三轮去菜市场,就见过一个脸只剩半边的老头,拦下车要买猪肉,我大伯把杀猪的刀递给他,问他要不要,那老头就跑了。   我说好吧,杀猪的煞气重,一般鬼是不敢惹的,你大伯的事咱们就不讨论了,说你的事,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没有?   浩子立马说没有,我们做生意的一向都是笑脸迎人,怎么会跟人结仇呢?   我沉吟了一会,点头说那这样吧,天亮之后,我跟你去店里看看,你照常开门,我也不耽误你做生意,怎么样?   浩子赶紧说好,话到这儿他又愣住了,很奇怪地看着我,“小寒,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第147章 守店   我的种种表现,已经大异常人,普通人见着这个,基本的反应都是害怕或者逃跑,可我非但没跑,而且一直表现得很镇定,这种镇定并非假装,而是源自于内心深处的一种淡定,所以耗子咂摸出不对味了,很好奇地看着我。   对我的身份,其实没有必然隐瞒,我就说我懂抓鬼,你信不?   耗子瞪大眼睛看着我半天,说为什么?我说什么为什么?他就站起来说道,“你老爸之前不是下岗,还修过自行车吗?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懂抓鬼呢?”   我就笑,耗子看人还总是停留在老眼光,走出社会不少年,他变了不少,我也改变了许多,就许他做生意,不让我抓鬼了吗?我摇头说我的本事不是从老爹那里继承过来的,他一个修自行车的,能懂啥?   耗子更不解了,忽然眼前一亮,说你该不会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碰到个前辈高人,然后一下子就打通了任督二脉吧?我点头说跟这个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夸张,我遇上的不是什么高人,就是个神棍,又猥琐又好色,但他教了我一些本事,倒是真的。   耗子一脸惊羡,说我真羡慕你,那个高人谁呀,能不能让我也见见?我似笑非笑,说你真的想见他,你想干什么,拜师学艺?先不说他肯不肯收,就算收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抓鬼,和那些好朋友打交道?   听到这个“鬼”字,耗子又怂了,缩了缩脑门,说别闹了,我哪儿能抓鬼啊,我就想着遇上高人能不能搞好关系,万一有点什么事,还能有个大腿可抱,你说是不?我虎着脸,说你就这么看不起我,觉得我不能替你把事情办好?   耗子老毛病又上来了,赶紧赔笑脸,说小寒,哪儿能呢,打小我就觉得你能有打出息,咱们班没回考试都能进前十,又懂事,经常受老师表扬……   我不胜其烦,说得了吧,你别拿你平时对待顾客那套来糊弄我,我这人软硬不吃,放心好了,既然是老同学,你的事我不可能撒手不理,只要不做亏心事,就别怕鬼叫门。   之所以这么快答应帮他解决问题,一个是处于老同学、关系好的缘故,在一个,我也不相信耗子真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小子从小机灵,心眼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品质上没有太大的问题,也就是比较市侩了点。   耗子讪讪地笑,说你现在有本事了,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呀。我说闭嘴吧你,上高中那会,有什么便宜不是你先占?我和阿根就在你屁股后头接点汤汤水水。   说到这儿,我想起件事,就问他道,“还有,你丫的是不是把我写给班长的情书给老师了?”   耗子说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次奥,真是你狗、日、的干的,班主任交了家长,我回去差点没给我老爹打死,你特么坑苦我了。   他笑得很窘迫,搓着手说小寒,这个事嘛,是不对不住你,不过你也知道,我从高一开始就暗恋班长,你突然给她写情书,这是要横刀夺爱啊,我当时气糊涂了,就告老师了,你别怨我了,再说后来我也遭报应了。   “呵呵,早知道我就不止朝你大裤衩上喷辣椒水了!”我冷笑,耗子顿时就跳起来了,急忙抬头看着我,说我内、裤上的辣椒水是你喷的?次奥,我后来得痔疮了你知不知道?   我说咋了,你害我被老爹揍了一顿,我给你抹辣椒水已经算很宽容了。一来一往,咱们也算扯平了。   说到往事,我和耗子都忍不住笑了笑,过往的事,也不必去计较那么多,耗子很感慨,说上学那阵,老师常说光阴似水,韶华难觅,我以前总觉得这话伤春悲秋的,没啥子营养,现在偶尔想来,还真是那么回事。   点上烟,我深吸了几口,说是这个理,天也快亮了,你什么时候开张?耗子穿好衣服,帮我把床挪回原位,又看了看手机,说快了,我一般八点开门,现在快七点了,下楼吃几个包子,你陪我过去受着吧。   我摇头说不,你开你的店,我就站得远远的,看看就行。   收拾完屋子,耗子不敢去碰那双鞋子,就问我这个应该怎么处理,我说女鬼已经给我超度了,不过这鞋子毕竟是死人的东西,留在家里怪晦气的,你先别管,留着给我处理就行。   下楼之后,我们先去早餐店吃了点东西,早餐店距离耗子的门面不远,我吃饱了喝足了,就找个背阴的地方,将那双鞋子用塑料袋扎好,摸出手机,给老马那头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老马问我到没到地方?我说到了,正在何凉县城和豆浆呢,你吃了没?老马就笑,说到了就好,对了,你大清早给我来电话,肯定有事吧。   我叹了口气,说老叔你这嗅觉真是比警犬还厉害,没错,我这儿有桩凶杀案,你管不管?   老马说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去何凉县找人吗,怎么又摊上凶案了?我也觉得无奈,感觉自己就像一坨移动的粪球,走带哪儿都能招苍蝇,便如实把情况告诉了老马。   听完我的讲述之后,老马沉吟道,“何凉县不属于我的辖区,不过我有个师弟在那边的刑警队上班,要不我让他联系你?”我说成,你给我发短信吧。   挂完电话不久,我收到老马发来的短信,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后面附上一个名字,叫赵德凯,先默默记下电话号码,也没打过去,靠在背阴面乘凉,便眯眼打量耗子的店铺。   大街上人来人往,我找的位置挺偏僻,也没人注意到我这边,守了小半天,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情况,却接到了张小饼打来的电话。   我刚把手机凑到耳边,就传来张小饼的抱怨声,说妈蛋,你不是说半夜会回来吗?我给你留着门呢,赶紧回来给我送钱。   我脸一黑,说你小子又干坏事去了?张小饼贱笑两声,说小寒,这次干坏事纯粹是因为你。我特反感他到处找借口,说为了我,你咋不说点其他的呢?张小饼说,你别不信,真是为了你,你昨晚不说自己要回来吗,我就特意留了门,结果大半夜闯进来一只迷途羔羊,抱着我说哥哥人家冷嘛!   “她好可怜的,胸前长了那么大两个肿瘤,不回家好好休养,还得坚持上夜班,所以就想帮她治治肿瘤什么的……” 第148章 刘哥   妈蛋!   张小饼的话让我直想骂娘,说你大半夜帮人家治了肿瘤,人家干感谢你啊,你管我要什么钱,不该姑娘给吗?我气糊涂了,说马勒戈壁的,我现在没空!   张小饼说理论上讲,是该她给我钱的,可这姑娘家属不同意啊,非说我是庸医,揉了半天肿瘤没治好,反倒更大了,没辙,姑娘表示很遗憾,跟我聊赔偿的话题,还说我没有行医执照,要不她们就报警。   我说欠了多少?张小饼期期艾艾地说,一开始要五千!我火了,说五千块,你特娘的给人仙人跳了吧!张小饼说理论上不是,毕竟人家姑娘挺热情的,愿意做内因,昨晚带我深入敌后,打入组织内部还顺便放了几枪……   我很郁闷,这吊毛荤素不忌,是个女的就想聊人生、谈理想,摊上这种朋友,我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张小饼还催促我,赶紧送钱啊,人家拿刀要给我动手术呢!我说没钱,五千太贵了,我给不起。   张小饼说三千也行,姑娘人挺好的,现在改口说只要三千了。我无奈了,就说你先带人过来吧,我把位置发给你,我这边真有事,走不开的。   挂掉电话,我在心里骂了句马勒戈壁的,五千块奖金还没我热乎,就这么没了一半,点根烟消消火,就看见有个跛脚的老头,拿着锥子进了耗子家店铺。   这家伙很矮,身高不到一米六,穿得也挺寒酸,跛了一只脚,走路一颠一晃,我以为他会进店买东西,谁知他只是围着店铺转了几圈,之后耗子发现了这个人,好像认识,就主动从店里走出来,跟他打招呼。   这个跛脚的男人好像见鬼一样,对耗子似乎很惧怕,没等他靠近自己,就转身低着头,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选的位置很好,由于角度的关系,看得十分清楚,那人走的时候,嘴里一直在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背对耗子,脸色很狰狞,那种咬牙切齿的模样,隔着老远我都能感受到仇恨。   我吐掉嘴里的烟蒂,站起来走进浩子的店铺,浩子问我是不是饿了,再等等吧,一会带我吃火锅去。我摇头,指了指刚才那个跛脚男人离开的方向,“刚才那是瘸子是谁?”   “哦,你说老幺三啊,他是这条街上的补鞋匠,人长得丑,又没钱,所以一直打光棍呢,有时候我店里的衣服破了,会找他替我缝缝补补的,打过几次交道,怎么了?”浩子对我讲出那个人的来历,十分不解地问我。   我说,你有没有得罪过他?浩子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难道是他……不可能吧,他人挺老实的,再说我平时很照顾他生意,怎么会嫉恨上我呢?”   我脸容一肃,说今天至少五六十个人经过你店里,只有他看着最像。浩子打断我,说你也不能因为人家长得丑,就搞歧视啊?我差点没给他气乐了,“你懂不懂,我说的像,不是指样子,而是他的气质。”   耗子忍住没笑,还是止不住地抖肩膀,那人都这样了,能有什么气质?我跟他说不明白,摇摇头,没搭话。   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气场,只是有的人气场强,有的人气场稍弱而已,刚才过路那个跛足的家伙,他身上带着死气,这种死气并不是源于他自身,而是沾染了什么阴邪晦物才会有的,一般只有三种人身上会出现这种死气。   第一种,是家中有门丧,死了至亲的人,头顶上的运势会被死气盖住:第二种,则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还有一种就是经常接触尸体的人,尸体属阴,常久接触会让人染上霉晦,以养尸的居多。   我对浩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他家住哪儿,今晚带我去看看,一切就都清楚了!”   浩子见我这么坚持,只好点头说行吧,时间差不多了,要不我们这就吃饭去?我摇头说再等等,我一会还有个朋友要过来。浩子问我朋友是谁,我笑而不语,待会你就知道了。   不到半个小时,张小饼就哭丧个脸,领着一大拨人过来了,先是在街上转了两圈,回头看见我蹲在浩子店门口抽烟,跟见了亲爹一样屁颠屁颠跑来,拉着我的手不放,说小寒,你怎么在这儿,要我好找。   之后他回头过去,指着一个穿着皮夹克,剃着板寸平头的中年人说道,“刘哥,放心,钱少不了的。”   这个被称作刘哥的男人是个歪嘴,唇上有些短胡须,又浓又密,脸型轮廓方正,看着很凶,腰间鼓鼓囊囊的,多半是随身带着利器,他看着我,哈哈一笑,说钱准备好没有?   我拍拍衣服上的兜,说带着他,他把头一偏,伸手过来讨要,“那好,给钱吧!”   我说你先等等,有话大家都好商量,你家姑娘就赔了我朋友一个晚上,能值三千块吗?我虽然没那方面的爱好,不过男人嘛,多少也懂一些的,何凉县属于偏远城镇,经济交通都不发达,娱乐行业并不火爆,这么高的价钱,去了一线城市都有点偏高了。   刘哥歪着嘴,冷笑道,“你在讲什么,我可听不懂,我家妹子亲亲白白的人,可不是出来卖的,被你朋友玷污了身子,我只要三千作为补偿,这已经算很合理了。”   张小饼就在一边帮腔,说小寒,你还嗦什么啊,给他,给他……我差点气乐了,说你特娘的是不是傻,给人骗了还帮着数钱呐?   刘哥不乐意了,瞳孔凝聚,我感觉到有些冷,锐利,这是杀气,看来这位刘哥,也是见过血的狠角啊,他说我来都来了,难道白跑一趟?就你了,我不多要,就三千,赶紧给我!   估计是大街上人多,他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那双眯成月牙的眼睛让我感觉很不适应,下意识就想躲开他的视线。直觉告诉我,这个刘哥不是什么善茬,一般的流氓地痞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有点像修行者,可是身上的气不强,不管怎么说,一点折腾过不少人。   我叹了口气,拍拍屁股站起来,从兜里取出三千块,轻轻递到这人手上,他拿了钱就走,动作干净、利索,走路带着一股风,那股风挺阴冷的,不属于冬天的那种冷,而是一种很阴沉的气息。   我下意识就眯起了眼睛,得背上多少条血债,才会连走路带出的风都带着煞性?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第149章 讨说法   刘哥带着几个小弟走了,背后跟着一个看上去仅有二十来岁的少女,模样干净,看上去挺清纯的,与我印象中干这行的风尘女截然不同,她怯怯地看了看张小饼,又看了看我,烟圈居然红了,没说话,埋头跟着刘哥离开,走路有些慢,像是不情愿。   刘哥走得快,意识到背后的人没跟来,便回头轻轻瞥了那姑娘一样,就这一眼,那姑娘肩膀就有点打颤了,背着我,看不清什么表情,可脚步却快了许多。   我觉得这拨人很不对劲,回头去看张小饼,却见这小子露出一脸怪笑的表情,想必看出来的状况比我要多。   这拨人走后,耗子才从店铺里面走出来,惨着脸说道,“哥们,你怎么惹上这个刘哥了?这种狠角可不好惹,看见了最好能躲躲。”我见耗子这么紧张,脸色都有点发白了,就问道,“这个人很厉害吗?”   “那可不?”耗子心有余悸地说,“刘哥这人,在何凉县算是数得着的地头蛇了,人很黑,凡是得罪过他的人,最后都不明不白地没了,我跟你们说,幸好今天这钱给了,要不然……”   我见他一脸窝囊样,不自觉就联想到了两个月前的自己,心中有些轻视,猛然惊醒,才突然发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自己的性格居然改变了这么多。   曾经的我胆小怕事,可不和耗子一样吗?别说是黑、社会,看到个地痞流氓都下意识想躲开,可现在呢,我反倒有些鄙视自己曾经的为人了。   耗子见我没说话,还以为我是因为那三千块的事情心疼,赶紧安慰我说道,“别心疼了,三千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就当破财免灾了!”   免灾?我心中暗笑,不知道是免了谁的灾!这个刘哥气势夺人,一身的煞气,可修行底子却没多少,连气都没有,显然连我都不如,就算他再狠又能怎么样?   过一会儿,耗子领着我们去了附近一家火锅店,问我怎么不介绍张小饼给他认识?我看了看只顾埋头吃肉的张小饼,在凳子下面踹了他一脚。   张小饼屁股顿时就坐直了,眯眼笑,说你好,我叫张小饼,你是小寒的老同学?浩子就点头,嘿嘿笑,说哥们,刚才那女的怎么样?   张小饼眼睛眯得就剩一条缝,贱笑嘻嘻的,还不错,就是价钱高了……这两个家伙也算臭味相投了,我难得搭理,吃了几口就到外面抽烟,不一会儿张小饼出来,蹲在我身边剔牙,我说钱也花掉大半了,你要找那人,到底是找还是不找啊?   张小饼就笑,说你急什么,今天怎么把钱给出去,我就让那个刘哥怎么把钱给你送回来。   我下意识就皱眉头,说你又想干什么?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可别惹事啊。   其实我心里清楚,张小饼从骨子里就不是个怕事的人,刚才那几个流氓混混,只要他想,随手就能料理了,可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乖乖给人拎着,过来找我要钱,我就晓得这丫的心里肯定憋着什么想法。   果不其然,张小饼剃完牙齿,把竹签子一扔,严肃了许多,“刚才那个女的,看着并不像和刘哥是一伙人。”我说历来的老话,*子无情,商人无义,你可别被人家故意伪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干这行的女人,都精着呢!   他还是摇头,说我看人很准,这个女孩是被逼的。我跳起来,说那你特娘的还碰人家?张小饼摊了摊手,说一开始我哪儿知道啊,大半夜敲门进来,抱着我就叫哥,软玉温香啊,我骨头都快酥了,所以就……嘿、犯了点男人都爱犯的错误。   我说别开玩笑了,这个刘哥不是什么好人,至于那女孩,倒的确有点像是被他胁迫的,临走时那眼神很凄惨,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我敢赌一百块钱,这里边肯定有事。   张小饼说我现在可没钱跟你赌,你昨天给的两百都交给酒店了,我琢磨着,被人敲诈勒索也不是我的性格,要不今晚咱们摸过去探探路子,看看这个刘哥到底什么来头。   这丫的自己心里有盘算,我也懒得管着点小事,说算了,要去你自己去吧,我这边还有事呢,不过那人都走远了,你上哪儿找人去?张小饼眯着眼睛,弹了弹指甲灰,说我在刘哥身上留下了印记,要找个人还不简单。   道士驱邪捉妖,一向以匡扶正义位己任,可一旦想害人,那手段却是层出不穷的,这帮人惹到张小饼,也算到了八辈子霉了,我就说道,“那你别把事闹大了,给点教训就行。”   张小饼老神在在地伸着懒腰,说看我心情,也得看这个刘哥路子到底正不正!   不一会儿浩子出来了,见我们蹲在火锅店大门口,说你俩干啥呢,跟个石狮子一样蹲在这儿,饭还吃不吃了?张小饼马上点头说吃啊,我先歇一歇,空着肚子把亏出去的钱连本带利都吃回来。   中午吃完饭,张小饼就跟我们分别了,约定好等到明天天一亮,去汽车站汇合,原定计划是今天就走,可我要帮耗子找出谁在害他,张小饼也打算出一口窝囊气,只能多待上一天。   下午去了浩子的店铺,我们帮他做了几单生意,晚上卷帘门一拉,我们就找了个烧烤摊先坐着,默默地等天黑。   十一点左右,酒也喝差不多了,我站起来,对耗子说道,“走吧,带我去那个瘸子家看看!”浩子反倒有些迟疑,说你真的打算去?   我说怎么?这可是为了替你擦屁股,你要不想去也行,等我明天离开了,人家变着法炮制你,到时候你可别打电话管我叫救命啊!   浩子立马就站起来,擦掉嘴上的油渍,说丫的,那就拼了,真要是那死瘸子在害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拦了辆车,我们走进了一条巷子,巷子太深,车租车开不进去,浩子付了车钱推门下去,带我走进了小巷子深处。   这地方越走越偏僻,莫名多了几分阴森的感觉,我凭着气场感应,指了指巷尾最后一栋房子,问他人是不是在那儿?浩子很诧异,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这鼻子,能闻得出尸气儿。”浩子立刻就紧张了,说你难道前面有僵尸?我见他这么害怕,忍不住摇头说你丫林正英的电影看多了吧,县城人多,人多阳气就重,聚阳的地方哪能培养出僵尸?是尸气,不是僵尸。   浩子停下不走了,脸色很难看,我问他怎么停下了?他说前面有尸体,我上去干嘛,这不是找晦气寻死吗?我想抽他,“尸体有什么好怕的?快走,我可是为了帮你讨说法!” 第150章 保家仙   虽然不晓得浩子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那个跛脚的裁缝,可这家伙又是放鬼,又是害人的,谁还能没点脾气不是?普通人遇上这事,只能备上好礼,苦苦哀求放过自己,可浩子不一样,他身边站着我呢,同样都是术道上混的,谁能怕谁?   我想好了,对方若是愿意好好的谈,给浩子真心实意地道个歉,把过程交代清楚,一切也就好说,倘若他冥顽不灵,那也不能怪哥们太手黑,我手里可是握着本地刑警队长的手机号码,借着老马那层关系,关他丫进号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走得很急,浩子则跟在我后头像是很害怕,我也不理他,走了没多远,黑漆漆的巷尾忽然蹿出来一道黑影,动作很快,在夜幕中宛如鬼魅一般。浩子张嘴就要叫,对面那人直奔我们而来,我目光一紧,立刻站出去,对着空处挥了一掌。   这黑灯瞎火的,忽然闯出一道人影子,我下意识就觉得是那个跛足的裁缝发现了我们,准备先下手为强,气息在掌心深处被点燃,化作一团游走不定的光气,狠狠朝着对手一拍。   那人身体悬空,还没落到实处,察觉我的出手之后,也在一瞬间将手举起来,不闪不避,朝我这边劈出一掌,我顿时察觉到了泰山压顶的气势,心中莫名一阵惊骇,瘸子怎么厉害?   两只手一触即分,对方并没有害人的打算,轻轻卸掉我的力气,身子往后一搭,大话已经放出去了,我正要咬牙硬伤,这时对面的人低声喊了一句,“小寒,是我!”   我迈出去的脚悬在了空处,眼睛一眨,视线拉近,果然瞧见对面的人居然是张小饼,顿时低呼道,“小饼,你不是跟着那个姓刘的……”   “待会再说!”张小饼快步走来,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便抓着浩子躲在了巷道中比较背阴的地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这个刘哥,好像和你们要找的人是一起的!”张小饼谨慎望了望四周,说他自从跟我们在火锅店分开之后,就一直暗中潜伏,跟在那个姓刘的身后,想找机会把场子找回来,入夜了好动手,没想到那刘哥下午从一家KTV出来之后,居然直接开着车走到了这边,进了那个跛子的家,两人一直聊到现在,都不见人出来。   我奇道,“你又没见过那个跛子,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跟刘哥待在一块?”   “他身上有尸气!”张小饼笑着说,人生处处是巧合,这样子也好,大家可以一块合作,你觉得呢?   我哈哈一笑,又怕说话声音太吵,惊扰到了目标,急忙闭上嘴,指了指巷尾那栋房子,说你打算怎么弄?张小饼就说简单,你这位朋友先留在外面,我们爬墙进去,先试试水深水浅。   我回头对浩子说道,“那行,你找个偏僻点的地方藏起来,我和小饼先去调查下情况,放心,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浩子胆小,根本不想跟我们一块行动,此刻求之不得,忙着点头说好,“要不要先帮你报警?”   我和张小饼都笑了,说没事,你好好待着就行,一切有我呢,我们知道怎么处理。   打发浩子离开,我和张小饼偷偷摸向了那栋房子,张小饼压低声音说,“你这朋友真胆小。”我苦笑,说浩子毕竟是普通人,哪能跟你这种久经战阵的老油条相提并论?   两人说着话,已经靠近了那所房子,我正要寻找地方爬墙,张小饼轻轻拽了我一把,我偏头看着他,说你干嘛?张小饼把手轻轻凑到嘴边,对我轻“嘘”了一声,摇摇头,轻轻出去一枚铜钱,沿着门缝塞进去。   接着那铜钱“滋滋”响,冒出一股白色烟柱,好像火星子炸飞一样,居然沿着地面弹射回来,有落在了张小饼手中。我见状心中发紧,说着家人的大门可不好进呐,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请“保家仙”?   所谓保家仙,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说白了也就成了点气候的山精野魅,享受人的香火供奉,顺带也保佑这家人平安,不过此法一般只在北方流行,南方人很少有请保家仙的,请的也不会是精怪,一般都是鬼。   养保家仙的习俗在上一个世纪很流行,但随着社会进步,治安渐渐有所好转,现在的确已经没人愿意养那玩意了,更何况这还是在市区。而且保家仙毕竟不是什么干净的东西,南方人养的都是厉鬼,你喂不饱他,他就反过来吃你,所以正常人绝不可能碰这种东西。   有保家仙镇宅,我和张小饼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去可就有些困难了,我沉吟良久,问张小饼有没有什么办法?他轻轻揭开阴阳口袋,从里面取出一块铜镜,一盏烛灯,一支毛笔,沾上朱砂,在镜面伤快速画动符咒。   符咒够了成型,张小饼又在上面轻轻写上,“太上玄清,急急如律令”等字眼,这吊毛写得一手好毛笔字,下笔行云流水,颇有大家风范,比我那狗刨的字体要好上许多。   张小饼将烛灯点燃搁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抓着画满符咒的镜子,倒扣着罩在火烛上,轻轻调整着着角度。   铜镜反光,柱头上的光线映照在镜面上,通过光线的折散,发散开来,居然形成了很大一团符文,将整个大门都覆盖住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大门上闪过了一张漠然的大脸,好像贴在门板上一样,猛地一转身,朝着墙壁上快速游走。“是鬼!”我喉目光一冷,快速指向那张惨白的鬼脸,张小饼说了声知道,没等我把话说完,一道黑光已经朝着鬼脸射出去了。   那道黑光精准无比地钉在鬼脸上,发出“夺”的一声轻响,鬼脸飞快地狰狞,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但很快,就渐渐化作一股白烟散开了。我看清楚了射中鬼脸的东西,是一根被削尖了头的筷子!   “搞定了!”张小饼这么轻易就破除了这家用来镇宅的冤鬼,动作干净利索,让我咂舌不已,急忙跑到前面,将那筷子轻轻拔出,贴上一张黄符,卷好了轻轻放进口袋深处。张小饼比没有直接弄死这只鬼,他只不过是被筷子封住了,我用黄符贴在上面,可以防止鬼魂从里面出来。 第151章 密谋   我封住了保家仙,低声对张小饼询问道,“还进吗?”   “为什么不进?”张小饼冷笑说,懂得在家“请鬼”,证明这个人多少也懂得一些“乩童”之术,懂得邪术害人,不管是那个姓刘的还是那个瘸子,看着都不像是好货,端了这一窝,也是为民除害。   我点头说好,但有一点,尽量不要把事情闹大,也不要杀人,先把人控制住,我再打电话给老马那个师弟,让他把人带进回局子受审。   我属于半路出家,和张小饼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都不相同,他是江湖人,主张快意恩仇,事了抚衣去,挥挥手,留下几条性命,风轻云淡,而我则更加偏向于法治,大家尽量和和气气把事办了,别沾江湖上那一套血腥气。   我承认,自己这想法有些痴了,张小饼笑笑摇头,也不说话,强提一口气,沿着外墙翻阅上去。我没他那么好的身手,只能先助跑,再翻墙上去,手指扣住墙头,张小饼回头用脚尖勾了我一下,轻轻跃到上面。   我们爬上了屋顶,这屋子歪歪斜斜的,看着好像见风就倒,还保留着上一个世纪的建筑风格,房顶上瓦片居多,没有多少水泥,我试探着下脚,踩着屋脊轻轻走到了中间,张小饼蹲下去,小心揭开了几块瓦片,两人各自趴着,都眯着眼睛往下瞧。   屋子里点着老式台灯,我的视线穿过瓦片上的裂缝,看见瘸腿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喝茶,他身边坐着那个刘哥,一身戾气,两人好像在讨论什么。   距离太远,我听不见两人在嘀咕什么,过了没一会儿,看见刘哥很生气地拍桌站起来,指着那瘸子大声说道,“我不干了!”   刘哥是一脸激动,那瘸子却很镇定,冷笑说你现在才后悔,会不会稍微晚了点?当然是谁说只要有钱赚,就算是媳妇也能给人嫖的?两人好像在争执什么,刘哥又说道,“我明白,这些年你让我赚了不少,可我也替你干了不少脏活,大家两不相欠,各走各的不是更好?”   瘸子冷笑,说这事你干也要干,不干也得干,背后的人可不会像我这样对你这么宽容,期限一到,如果你再交不出货的话,他们会怎么炮制你,你心里有数吧?刘哥脸色青红一阵,说老许,你多少体量一下兄弟的难处,一个月时间太短,我上哪儿找能够匹配的?   瘸子就说,人选呢,我已经替你挑选好了,就是那个搞服装批发的小子,本来事情昨晚能成了,不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我养的女鬼给弄死了,我猜他背后可能有高人相助,所以一直犹豫着没敢再下手。   他口中所说的“人选”,莫非就是浩子?我听得一脸稀奇,什么匹配,什么人选?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   瘸子又冷笑道,“那位大人物可等不及了,他亲儿子的病耽搁不得,还剩最后一个星期时间,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我背后的人,嘿嘿,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心肝坏了也能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收定金的时候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了!”   刘哥似乎妥协了,他坐回凳子上,一脸沮丧地说道,“我早知道这行不是那么好进的,现在想上岸也难了,你回头给大哥说一声,等这趟差事结束之后,能不能不要再找我接这种脏活?”   “脏活?”瘸子眼中精光一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刘哥,嘿嘿冷笑,说你小子拐卖妇女做皮肉生意,哪个被抓来的女人没让你试过深浅?你很干净吗?   刘哥嘴皮子一抽,“至少做这买卖风险比较小,就算被逮住了,顶多也是判个无期,我可不想吃枪子。”瘸子冷哼道,“要说吃枪子,你以前干过的事已经够吃好几回了,现在想把屁股洗干净?太晚了,废话少说,你先过去探探底,找到那姓贺的小子,看看他身边到底有没有什么高人,我们必须尽快动手!”   我听到这话,眉头顿时跳了一下。浩子就姓贺,他本名贺小浩,结合刚才听到的话,我确定这瘸子口中所谓的“人选”,的确是浩子无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在愣神,下面的瘸子继续讲道,“你别怕,这次的主顾身份可不简单,出了什么事,上面自然会有人兜着,麻烦肯定不会找到你这里来。”   刘哥皱了皱眉头,说老许,你刚才说那小子身边有高人相助,我上午见过一回,就一毛头小子,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我心中“咯噔”一下,这两人口中的高人,难道说的是我,上午我的确跟这个刘哥见过面,他还勒索走了3000块钱呢。   瘸子冷笑,说高人都不流于表面,哪有这么容易被你看见?你连气都没有,根本不是修行的料,就算高手站在你对面,你也看不出来。刘哥反驳道,“什么气?我感觉你根本就是在骗我,我按照你说的办法练了两三年了,身体素质倒是比以前要强不少,可你说的什么气,我真没感受到过。”   我和张小饼都觉得好笑。   修行要看天赋,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抓着一部行气法门,都能感应到“”的,一般底子好的人,都是从小打根基,半路出家很难入门,刘哥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这个岁数,身子骨开始走下坡路,入门自然没这么简单。   我也是属于狗屎运好,才能触摸到“”。   瘸子站起来,说不废话,你让我教你修行法门,我教了,你自己能不能练会,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快动身吧,时间可不等人。   刘哥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瘸子一瞪眼,说难道还得先伺候你沐浴更衣?刘哥不说话了,他看起来似乎十分畏惧这个瘸子。真难想象,一个做事飞扬跋扈,在黑、道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面对一个矮瘸子、补鞋匠,会露出这么畏畏缩缩的表情。   刘哥说那行吧,我先让下面的弟兄去打探打探,要是真有高人在那小子身边,回来再做计较,你早点歇着。他大步朝着小院外面走,张小饼对我递了个眼神,示意让我先跟上去,他要留在这里,继续监视那瘸子。   我犹豫了一会,只能点头,蹑手蹑脚站起来,十分笨拙地爬过屋顶,见刘哥已经关上门,朝外面走了,才小心跃下墙头,轻轻跟随上去。 第152章 还钱   巷道口漆黑,但我自从消化了那颗虫卵之后,具备了修行者的气场,精目明亮,在夜晚中也能依稀看得分明。跟随刘哥走出一段距离,前面有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我听见浩子的声音响起来,“小寒,是不是你呀,这么快回来了?”   我去,这傻小子居然守在外面等着,并没有按照我的吩咐回家。这下可好,瞎猫遇上死耗子,刘哥正想办法对他下手呢!   果然,走在前面的刘哥似乎怔了一下,脚步立马加快了许多,快步朝着浩子走过去。浩子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当看清楚来人之后,楞了一下,赶紧陪笑道,“刘哥,是您啊,对不起,我没想到在这儿能碰上你,多有冒犯。”   刘哥是何凉县的地头蛇,名头挺大的,浩子惹不起黑、道上的人,见面只能赔笑。刘哥走到浩子身边,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那个买衣服的小子?上午我还去过你店里,那个帮你看店的小子呢,怎么不见了?”   浩子眼珠一转,拍着大腿说道,“哎呀,原来刘哥你上午去过我那里,对不住对不住,我当时上厕所去了,就请个发小帮我看店,他乡下来的,没有眼力劲,没得罪您吧?要是得罪您了,我先赔礼道个歉,刘哥有空常去我店里坐坐,看上什么拿走就好了。”   这小子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满以为这样回答就能让刘哥满意,却根本料想不到刘哥心里还憋着别的事,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刘哥,说没事吧?   刘哥就笑,拍着浩子的肩膀,说你那个发小挺凶的,敢冲我瞪眼睛。浩子急忙说,“刘哥,不是,乡下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看我面上这事就算了,好不好?”   尽管他说这话有些低声下气的,让我觉得窝囊,不过浩子这意思我也听出来了,他是真拿我当朋友,害怕这个刘哥找我麻烦。   刘哥就拍着他的脸说道,“看你面子?你有什么面子啊?得了,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上午的事呢,就算了,你先跟我走一趟,我有笔买卖找你商量。”浩子忙说啊?你有什么买卖要找我商量的?   他完全不晓得什么状况,我却看得一清二楚,看来这姓刘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想朝着浩子下手了。   果然,刘哥搂着浩子的肩膀,好像亲兄弟一样,说哥们找你,当然是想带着你发财了,你呢,也不需要出什么力气,回头躺在床上就能把钱赚了,你觉得怎么样?   “躺在床上赚钱,那不是让我当鸭子?”浩子根本猜不透刘哥心里在想什么,脸色扭扭捏捏的,说哥,我可没想过改行啊,这活我哪能干得了?再说我也不专业啊!   刘哥虎着脸,阴狠地瞪着他,说你特娘的想什么呢,老子能好你这口?赶紧的,别废话,先跟我回去。他不由分说,拽着浩子就往回走,浩子显然也咂摸出事情不对味了,急忙抽手说道,   “哥,咱们有事说事,你别拽我好不好,这大半夜,你带我去哪儿?”   “闭嘴!”刘哥恶狠狠地瞪着他,手腕上银光滑落,将一把匕首握在手心,揭开羊皮,露出一脸凶狠,“嘿嘿,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天爷真的在帮我,我正愁没地方找你,你小子就自己送上门!”   浩子脸皮都吓青了,说哥,我到底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你把话说明白,这是要干什么?刘哥一脸凶狠,十分乖戾地望着他冷笑不止,怪只能怪你命不好,说叫你被人选上了呢,呵呵,放心,我们会给你打麻药的,不疼!   “你……放手!”浩子脸色煞白,转身就想跑,刘哥单手扣着他小臂,发力往后一拽,他惊呼倒地,说你到底要做什么,他娘的老子也不是好惹的!刘哥用脚踩在他身上,说哟呵,还跟我横上了?小子,这一套没用,哥哥呢,只想图财,谁叫你命不好呢?起来跟我走吧,别瞎叫,叫一句我就弄死你。   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该觉得不对劲了,浩子倒在地上大声疾呼,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明着说行不行?   刘哥就蹲下来,冷笑着把嘴凑到他身边,“天有不测风云,有位大人物的儿子得病了,需要换肝,这有钱人的命啊,就是好,动动嘴皮子,底下的人就要跑断腿,谁让你小子命贱呢,老许说你的肝脏,和那人刚好匹配,所以咯……”   浩子哇哇乱叫,“你凭什么要我的肝,老子不干,你特么……”   “闭嘴!”刘哥一个反肘砸过去,浩子鼻梁塌陷,顿时就见血了,捂住鼻子倒地哼唧。这家伙虽然没练出气,可一身肌肉也不是白给的,加上应该练过武术,对付一个浩子根本不在话下。   而我听到这儿,也觉得该到我出场的时候了,这姓刘的究竟有什么目的,到这儿,我是听得一清二楚,怪不得昨晚那个瘸子要用鬼害人,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我深吸一口气,从拐角墙缝中站出来,轻轻咳嗽一声,“朋友,把人放了吧。”黑咕隆咚的突然冒出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把刘哥也吓了一跳,他回头看见是我,眼角一眯,猩红的三角眼,投射出一道精光,“是你?”   我打了个哈哈,说是的呀,刘哥,咱哥俩还真是有缘,上午见了一次面,你从我手头上拿走3000块钱,没想到这天还没过去,我们就又见面了。   “你是为了那3000块钱,所以一直跟着我?”估计是瘸子那番话,让刘哥对我有所忌惮,他对我态度还算客气,说小兄弟,上午都是误会,我回去问过小玉了,她说她是自愿和你朋友发生关系的,你说这事整的,要不,那3000块我现在就还你?   “小寒,救我,他要拿我去……”浩子一溜烟从地上坐起来,捂着冒血的鼻子,含混不清地朝我呼救,被刘哥狠狠的一眼,瞪得赶紧闭上嘴。   我没去看浩子,这小子现在的模样跟我几个月前很相似,窝窝囊囊的,我也觉得丢脸,就把头转向刘哥,流出一脸欣喜的表情,“真的,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还钱给我?”   刘哥大概以为我是个贪钱的主,在这个世界上,能用钱搞定的事,就都不是事,他笑着说道,“那3000块我分文没动,就在口袋里装着,现在可以给你。” 第153章 搅局   这丫的倒是爽快,说给钱,一点都不含糊,立刻把手伸进兜,取出一踏红票子。我笑眯眯地就要上去接钱,谁知刘哥抓着浩子后退一步,说慢着,钱可以给你,你先别动,就站在那儿,我给你丢过来。   他扬手一丢,那叠毛爷爷便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到我脚边,我把钱捡起来,用手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幸好这钱用发圈缠着,要不然就洒了,满地的钱,挺晦气的。   刘哥哈哈大笑,说兄弟,我也看出你是个爱钱如命的人,现在这社会,哪有人藏钱还用发圈扎好的?懂这种手艺的,基本都是乡下七老八十岁的老太太。   我也笑,说对呀,我就是乡下来的,打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又说,你这么喜欢钱,要不跟我一块干吧,以后钞票大大的有。   我打断刘哥的招揽之心,摇着头,脸色蓦然严肃了许多,“你说我爱钱,这倒是没错,我爱钱,却不贪心,自己该得的,分毫必争,不是我的,一文不要,尤其是脏钱,拿在手里怕良心蒙尘,更是不喜欢。”   他怔了一下,脸色就变了,喊声说钱已经给了,你还不快走?我点点头,说我怎么会不走呢?只是走前还得办两件事。   刘哥说哪两件?我指了指浩子,又指了指他,“第一,我得带我发小离开,第二,你自己犯了什么事,老老实实对着手机录音,交代清楚,一会我就叫警察过好,恰好,我知道这边的刑警队长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晃了晃手机,刘哥脸色顿时就垮了,说小子,你特么玩我?我说哎呀,刘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个平头老百姓,哪敢跟你这样的人开玩笑?我说的话,每个字都挺认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你别不信哦!   他一脸吃了翔的表情,脸色阴晴不定,后退两步,说马勒戈壁的,老许说你小子可能挺厉害的,是个高人,我才对你一忍再忍,你特娘的别不知好歹,钱已经给你了,还想把人要回去,你特么以为你是老几啊?   我正儿八经地回答,“我爹生了两个儿子,我是家里的老大。”刘哥把匕首对着我挥了挥,很嚣张,骨子里头带着凶意,说草泥马的找死吧!我没说话,一步步往前走,手心扣着一枚铜钱,打算当暗器使。   张小饼没教过我暗器功夫,可修行这一门触类旁通,无外乎心与意合,意与气合,只要掌握了气,十米内扔出一枚铜钱,我还是有信心能打中的。刘哥看出我来者不善,自然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他把刀子比划在浩子脖子上,说你站住,不然我……   唰!   我手中蹦出一道光,铜钱在空中翻转跳跃,发出“嗡嗡”声,笔直的线条快速而又精准地打在他匕首上,力量迸发,传来“叮”的一声脆响,他手腕一麻,丢了匕首就要去抓浩子的脖子,浩子趁势一缩脖子,躲开他的抓扯,连滚带爬滚到一边,跳起来对我吼道,   “小寒,帮我弄他!”   这孙子叫嚣起来像个十足的得意小人,我一脸蛋疼,快步冲到刘哥面前,五指箕张抓向他肩头。刘哥不是吃素的,他对我一再忍让,不过是因为听了那瘸子的话,也不想节外生枝。真动手的时候,他比大部分人都要狠,眼中浮现凶芒,将匕首的刃口反转,来挑我的手腕。   手腕关节是人很脆弱的地方,他的匕首很锋利,而且下手极为精准,完全是冲着我的手筋来的。   我不得不说,这个家伙还是有些手段的,身手灵巧,反应迅速,比起一般人强得不是一星半点,一定专门练习过格斗术,而且还是很实用的那种,没有任何动作是废招,比一般的“军体拳”强得多。   和他比起来,没有正经传承的我,反倒显得捉襟见肘。但我有个优势,那就是气,修行者的气场!   出手那一瞬间,我就气劲集中在手上,意沉丹田一声暴吼,爆发力十足,没等他的匕首划开我的手腕,我只往前暴伸,已经十分轻巧地反手捏住他手背。   “咔擦”一声,他手背上的骨骼被我压碎,我五指猛然一握,他吃痛之下抛掉手中匕首,疼的腰也弯了,当我放开手时,无根手指头,已经被拧成了麻花形状,指骨往后翻。   剧痛让他流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可这家伙却一声不吭,另一只完好的手卧拢成拳,捣向我的心窝子。他出手很快,我也犯了情敌的错误,一拳捣来,拳头已经接触到了胸口,我才猛然转醒,撒开手往后跳跃,拳头长驱直入,在我胸前重重擂了一拳。   我疼得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并不是说这家伙的拳头有多重,只是他中指和无名指上套着铁环,那铁环外面突出,好像狼牙形状,这一撞,让我身形不稳,差点疼的到底哀嚎了去。   一拳将我逼退,刘哥转身想跑,我忍着胸口剧痛,一个虎扑弹射起来,双手搭上他后肩,顺势将人往前一压,刘哥扑倒,回头还想砸我,我吃一枪长一智,脑门一偏,另一只手从他腋下穿过,直接架住了他的左膀子,单腿支地,身子像个陀螺一样旋转半圈,他左边膀子被我带动,往身后强行一扭,“咔擦”声后,两条膀子都垮了下来。   “啊……”双手被废,刘哥狂吼一声,身体想条鳄鱼般疯狂翻转扭动,眼珠子暴凸全是血丝。   我反手揪着他头发,手上发力往下一压,刘哥脑门着地,发出打鼓一样的碰撞闷响,满脑门子冒金星,哼唧两下,任由我用膝盖顶在太阳穴上,不再动弹了。   我喘了口气,说普通人里面你算厉害的,练过吧?刘哥被我死死压在地上难以动弹,脸色青中透紫,既愤怒,又满怀着仇恨,说老子以前干过特种兵,要不是退役之后找不到活路,也不必干这行。   我说你挺硬气的,好好的人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刘哥冷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天栽在你手里,我没话说,你想怎么样都随你!”我说行,总有炮制你的办法!   “妈的,让你怼我!”我这边旗开得胜,浩子立刻兴冲冲地跑来,对着刘哥后背就是一脚,正要下黑手,眼前忽然一束强光闪过,晃得所有人睁不开眼,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警察,都别动!把手放头上,蹲下去!”   浩子又踢了刘哥一脚,洋洋得意地说,“听到没,说你呢!”   “我说的是你,你们全部,都给我双手抱头蹲下!”那个声音再度吼道。   浩子说警官,没搞错吧?我可是一等良民,大大的好人啊!我眯着眼睛,视线透过手电筒光束,看见一个国字脸、面向有些凶的警察,正抓着枪对准我们这边走来。 第154章 遍地野猫叫   我完全不知道情况,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首的国字脸警察走过来,手上还抓着警察,见我老老实实蹲在地上没反抗,脸色缓和了许多,先是把警枪收起来,说你慢慢站起来,把手放头上,让我看看你。   我一切照做,浩子有句话讲的没错,我是良民,大大的好人,有选择,也不想跟人动手,警察到了,正合我心意。   我站起来之后,发现他正在看我,我也眯着眼睛打量国字脸的警察,他身材很高壮,一米八的大个,体魄强健魁梧,皮肤有点黑,很健康的小麦肤色,额头棱角分明,看起来破有正义感。   他问我,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跟人打架斗殴,还指了指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刘哥,说你认识他吗?我说认识,刘哥嘛,本地的地头蛇,我们初来乍到,白天还被他勒索过。   国字脸警察的眉头顿时就皱起来了,用手电光一扫,看清楚趴在地上的人长什么样,脸色有些诧异,似笑非笑地讲道,“哟呵,还真是刘哥!”夜里光线暗,他刚在只知道有人在打架,看得却不分明,此刻知道被我顶在地上痛殴的人是刘哥,脸色反倒暧昧了起来。   国字脸又对我说道,”你知道他是谁,还敢在这里埋伏他?不怕报复?”我就笑,说我可没有埋伏人家,我是光明正白把人弄趴下的。   刘哥是本地的地头蛇,这种人身上肯定是有一屁股屎的,国字脸警察认识他,也晓得这丫的不是什么好人,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眯着眼睛来回打量我,“为什么把人打成这样?”   我怂了怂肩膀,将浩子往前一推,说这是我朋友,这个姓刘的打算对他图谋不轨,恰好我遇见了,所以就出手教训他了。   国字脸说你出手也太狠了吧?都快把人废了,已经超过了正当防卫的必要。我没说话,不紧不慢地把手机摸出来,问了他一句,“请问贵姓?”   他给我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挣得有些蒙,下意识说我姓赵,怎么了?我就按照老马上午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直接打过去,不到两秒钟,他腰上的手机就响了。   “你等等!”国字脸十分诧异,将手机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再看看我的手机,很吃惊地问我,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问他认不认识老马,他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明白了,中午老马给我打过电话,专门提起过你,你叫林寒对吧?你身边是不是还有个人叫张小饼。”   消息对上了,我脸色轻松了许多,将手机挂掉,把手对着他伸出去,“你好,我就是林寒,老马应该跟你说起过我的情况。”   手掌对接,赵德凯轻轻点头,“没错,老马还说,你这边有关于一件凶杀案的线索要告诉我,是不是真的?”我就说是,他一撇眉头,指了指地上脸色青白交替的刘哥,说是他干的?   听到这儿,脸都已经疼青的刘哥顿时把目光抬起来,望着我们凶巴巴地说,就是老子干的,快给我来个痛快吧!   他双手被废,又给浩子狐假虎威,强按在地上羞辱了一顿,情绪有些受不了,动了求死的念头,别说这家伙脾气还挺硬,一般的凶徒碰上这种架势,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矢口否认,只有这个姓刘的,居然承认的如此痛快。   “你放心,就你干的那些事情,只要坐实了,查清了,请你吃盘花生米是妥妥的!”赵德凯对他没什么好颜色,一瞪眼,让手下人刘哥铐起来。他双手废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趴在地上大吼,   “要么就弄死我,老子死也不进局子!”   “这可由不得你!”赵警官身边跟这个小年轻,上去就是一巴掌,把人嘴皮子都给扇歪了,给他双手戴上手铐,推推嚷嚷钻进了不远处的警车。   等人走远之后,赵德凯才回头看着我,“林寒,你说的凶杀案到底是什么情况,主谋是不是这个姓刘的?”我摇头,指了指后面,“真正的凶手不是他,是这栋屋子里的人,我们还是……”   话刚说一半,那栋屋子深处便传出一道尖锐的厉啸声,赵德凯脸色一变,赶紧将手电筒往前一扫,黑咕隆咚的巷道深处,顿时有道又矮又瘸的身影蹿出来。   他瘸了半条腿,跑动速度却很快,整个人犹如狸猫一样,在矮墙中窜下跳,手电光根本捕捉不到他。   两秒钟后,另一道身影也从院子当中跳出来,一身狼狈,朝着那矮瘸子快速追过去,一边追嘴里一边大喊,“小寒,帮我把人拦住,这瘸子要跑!”   我这边听到张小饼的喊话,急忙撒腿冲去,赵警官和耗子都跟在身后跑来。距离拉近,我看见这瘸子浑身是血,肩膀被戳穿一个血洞,还在潺潺冒出鲜血,便率先一跃,挡在了这人前面。   “滚开!”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这局面非但没有是他丧失抵抗之心,反倒一声历吼,将拳头径直朝我砸过来。   我伸手去接,架开这人的拳头,一个扫堂腿,打算先将人放倒再说,然而对方比我想象中的要敏捷,足尖一点地,身体拔高两米多,很轻易沿着巷道深处的高墙翻越过去。   我轻咤一声,足尖抠墙,腾身而起,三米高的围墙被我腾上一半,伸手去抓墙头,还没触及便即使收回手,失去了受力,又重新跌落回地面。   此时张小饼赶到,问我为什么不追,我指了指墙上铁蒺藜,上面全都是钢丝玻璃渣,贸然抓着,恐怕满手都得是口子。   张小饼心有不甘,跺脚说哎呀,又让人给跑了。这时赵警官才跑到我们身边,低声询问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张小饼制止他说话,“你先别问,后面还有!”   喵~!   此话刚落,背后就是一阵尖锐中夹杂嘶哑的诡异猫叫声,大半夜令人毛骨悚然,我回头一瞧,但见那小宅院之中,居然亮起了一对宝石般的琥珀石眼睛,在夜色中闪烁光芒。   我们瞧得诧异,都下意识回身去看,但见墙头上、树影中、爱墙下,在这漆黑深邃的巷道中陆续拱出了许多黑影,高矮胖瘦都不尽相同,唯有一点,它们口中都散发着刺耳尖锐的凄厉猫叫,密密麻麻,尖声此起彼伏。   浩子惊呼道,“猫,好多野猫!” 第155章 猫降   “什么情况?”赵警官声音有点发颤。   猫这种生物,一两只聚集在一块,只会让人觉得可爱乖巧,然而当遍地都是野猫,不约而同朝着一个地方发出尖锐嚎叫的时候,那场面却吓人极了。   尤其是黑夜中闪烁起来的眼睛,红的、蓝的绿的……密密麻麻的亮起了一片,全都带着阴冷和诡异,表情凶悍,张开嘴,露出惨白的牙齿。   野猫聚集在一块,都将后背供起来,背脊上的毛是竖直的,随时处于扑咬的状态,野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竟将我们全都围绕在了当中,前爪轻轻在地上刨着,口中发出猎食才会有的咽唔声。   “这些猫,不会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吧?”浩子满头是汗,吓得立马藏在我身后。   也许会有人说浩子胆小,然而亲身经历,体会过这一切的我们,却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常人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当几十只野猫聚在一块,纷纷将獠牙对着你的时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那眼神当中,释放出一种异样的冰冷、在黑暗中连成一片,此起彼伏的猫叫,仿佛亡灵的号角,更带着冷漠和疯狂。   时间大概停顿了两秒,我也说不清楚,有那么一瞬间,巷道口好像彻底安静下来了,可一切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当空间中再度充斥着凄厉的猫叫声”喵……”的时候,我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将鸡肉绷得很紧。   这声音人得很,果然,第一声猫叫落下之后,一只黑黄纹相间的肥猫已经沿着墙头跳下来,说巧不巧落在我肩膀上,尖锐的爪子就要朝我的脸上划来。   我没养过猫,曾经看见别人养过,印象中这些猫都是慵懒的,时刻躺在主人怀里撒娇卖好。   然而此刻,它的凶狠却让我心中一直在大股,左手持着法刀,将刀刃一横,对着猫爪子就是一拍,将这野猫“砰”一下砸在了地上。   野猫尾巴立起来,在空中一个翻滚,轻巧地扭身跳到地面,四个肉垫避免它受到落地时的冲击,扬起了琥珀石一般的眼睛,冲我再度发出尖锐的猫叫。   大片野猫同时朝我们扑来,这畜牲身子敏捷,神经发射弧大大超出普通人千万别小看猫这种生物,它们平时只会慵懒度日,带这并不代表它下手不狠,真是惹急了,我想大部分人都有被猫抓过的经历吧,猫爪子基本是躲不开的。   张小饼拔出一柄桃木剑,横劈竖砍,舞出一片狂风,将扑向我们的猫儿全都逼走,赵警官从地上捡了石头,对准野猫就砸,我们倒是还是占据体型优势,把这野猫给逼退了。   我心中正觉好奇,这野猫是从哪儿汇聚过来的,就听到背后想起了一阵更加急促沙哑的猫叫。   回头时,一只体型肥硕,好像头猎狗一样的猫儿已经沿着墙头扑下来,在空中露出爪牙,找准机会抹向我的脖子。   我一瞬间就觉得头皮发凉,这么大个的野猫平时很少见,一身黑毛,仿佛油渍一样在夜空中闪烁发亮,更加诡异的是它扑向我的方式,猫爪子宛如一柄钢叉,直指脖子上的大动脉。   野猫扑人,一般都会把攻击目标放在人的脸上对着脸盘子下手,目标范围会比较大,而且反应迟钝没有还击的可能,懂得扑人要害的猫,我从没见过。   说是猫,然而它这么跳出来的架势却像是一头小豹子。我看着它,它也看着我,四目在空中交汇,一刹那的光景,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面投射出冰冷、淡然,阴森森的,没有丝感情流露,居然好似能勾走人的魂魄。   猫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传说中它能游走于阴阳两界,很邪!   短暂对视,时间却是如此的漫长,我的意识仿佛沉浸到它双眼之中去,以至于当它用爪子捞中我脖子的时候,我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冰凉尖锐的猫爪搭在我脖子上,一瞬间,我皮肤就被刺破了,竟然并不觉得刺痛,反而有种微微酸麻的异样感,沿着伤口传来。   “小寒,快躲开!”好在我身边还有张小饼,当这只身材异常壮硕的黑猫将爪子捞在我身上的时候,斜楞里伸出一只木质的长剑,一兜一转,缠绕住了野猫的爪子,将手腕一掀,一股缠绕的气劲重叠,撞开了野猫的爪子。   啊……   一瞬间的失神,我这时才有所反应,惊呼着后退,伸手一摸脖子,上面都是血我脖子被野猫爪挠破了,并未觉得疼痛,可手上的血液却发黑腐臭,甚至冒着一股白烟。   猫爪上有毒,它不是凡种!   我惊呼退后,那黑猫被张小饼一剑挡开,阴冷眼仁中冒出一股凶光,还要再跳起来扑我。我心中巨震,然而更多的却是愤怒,堂堂一个老爷们,被这瘪畜生给唬住了?   胸口的愤怒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痛下杀手,将法刀的刀尖斜着往上一扬,刀刃一划,翻转中割穿了猫皮,张小饼用桃木剑往前一架,沿着野猫头顶刺入,两股合在一处,将这腾空跳跃起来的野猫强行按倒。   我上去就是一脚踩在了野猫头颅上,脚尖发力狠狠往下一压,但见“咔擦”一声脆响,那野猫哀嚎,头扁成了西瓜,也在翻转中挺起了肚子。   大号野猫一命呜呼,剩下几十只小杂鱼也纷纷夹着尾巴逃走,树倒猢狲散,一瞬间整条巷子就空无一物了,剩下四个大老爷们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我踢了踢脚下的猫尸,问张小饼这是什么?张小饼就答,“猫头降!”   我苦笑摇头,“猫头鹰我听过,猫头降却是闻所未闻,这玩意看着恐怖,似乎并不厉害啊!”   张小饼沉声道,“你可千万别小看这东西,猫属阴,很邪,娘胎带出八个,一只不多,一只不少,用瓦瓮养在其中,半个月之后开缸,就只剩一个,终日以蜈蚣、毒虫饲养,猫从小没有喝到奶水,本就是属阴的生物,再加上日夜饮食毒虫,所以性格凶残,十分暴戾……”   我对那些不怎么上心,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有没有毒,我就说刚才给它挠中了,应该没事吧?张小饼嘿然一笑,说你放心,有我在呢,你死不了的,顶多下半身残废。 第156章 养尸地   我冲他挥了挥手拳头,说你丫才下半身残废呢,赶紧给老子把毒解了!   张小饼东张西望,说这儿有没有童子?   赵德凯尴尬咳嗽,说大家都是成年人……浩子也苦笑,说我十六岁就没了。看来看去,最终替我解毒这事还是只能落到张小饼身上,他贱笑嘻嘻地走到墙角,接了裤腰带就尿,找块破瓦片,将尿液接了不少,屁颠颠走到我面前,   “喝下去!”   我看着瓦片里存着的不少淡黄色尿渍,恶心的酸水都快冒出来了,别过头,说老子宁死都不喝!张小饼跺脚说你赶快,一会儿猫咒发作了我可解不了,你听说过哈尔滨猫脸老太太的传闻吗,猫咒发作,你整个人都会长毛的!   我吓得赶紧端起了童子尿,正要凑到嘴边,却听见张小饼捂着嘴在偷笑,把头抬起来,丫的露出一脸贱笑表情,说小寒,你还真信呐?这是给你抹在伤口上的,你要喝我也没意见,待会再替你尿一壶就是了。   我恨不得把桃木剑抢过来捅进他菊花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说你特么就坑我吧!   抹上童子尿,伤口渐渐开始发痒了,不一会儿就疼,疼得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差点掉眼泪了,蹲在地上委顿了老半天,刚缓过劲来,就听到赵德凯再问,“刚才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野猫攻击我们?”   张小饼正经摇头说道,“这些野猫都是给人下咒了,精神受到迷惑,所以才会胡乱攻击活人,不过这么多野猫扎堆成群也不好,为了防止被某些懂得邪术的家伙利用,最好还是集中起来,找个收容之所吧。”   赵德凯反问,世界上真有邪术?他看着张小饼,满脸都是不信任,不过想想也对,我们最初碰见陈斌的时候,他也露出和赵德凯一模一样的表情。   这世道,人人都相信科学,什么玄学术算、道法密咒都成了老掉牙的东西,未曾亲见过的人,说什么也是不会信的。   对于他的反应,张小饼没有丝毫意外,一挑眉头,说你胆子大不大?赵德凯拍了拍腰上的警枪,说你认为呢?   “如果你不害怕,就跟着我进屋去看看,我敢保证,今晚你会有所收获的!”张小饼淡淡摇头,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带领我们重新走进了那间屋子。   之前,我和张小饼都是翻墙进去的,没有走过正门,所以大门还是关闭的,走到门前,他一脚踹开大门,赵德凯正要进去,我就轻轻拽了拽他的手,说赵警官,还是让我们先进吧。   “没事,我想看看屋子里到底有古怪的!”说这话的时候,赵德凯下意识看了看张小饼,张小饼抿着嘴唇,似笑非笑,也没说话。   接着,赵德凯一脚就跨进了小院,我们正要跟着进去,耳边就听得一道惊呼,不到两秒钟,赵德凯大叫着冲出来,脸都吓得发白了,说这是怎么回事?   “降尸阵,刚才我就是被困在里面,所以才会让贼人逃走!”张小饼用手枕着后脑勺,似笑非笑地说如何?你现在总该信了吧?   赵德凯脸色发白,没说什么,倒是我和浩子一脸疑惑,都不解地看着张小饼,问他里面到底是什么?   张小饼叹了口气,说尸体,满满一个小院,地下全都埋着尸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尸体“两个字,浩子又有点走不动路了,我只好留他在外面,从赵德凯手上接过手电筒,打开了跨进小院。   手电筒光束一扫,眼前浮现的景象令我诧异,诧异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胸闷,脊梁骨一阵发寒,牙关都差点抖了起来。   我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杂鱼,可当满院子的尸体都呈现在我眼前的时候,脚后跟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这院子不大,五六米见方,门口摆着两个瓦瓮,往深一点,则是打量泥土填成的沟渠,表面裹上一层很薄的水泥,外表看不出来。   可此时,那些水泥已经被倾覆了,泥缝中一片密集的死人头,都从地下伸出来,歪歪斜斜的摆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到处都是死人发情的脸。   我总算明白,赵德凯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为什么一见了屋子会被吓成这样,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看得见这样的场面,整个院子就好像万人坑一样。   我又听到背后有人在叹气,张小饼背着双手,慢慢踱步走进来,一脸都是唏嘘,“这些人的下场真惨,死前被人挖掉了内脏,贩售给那些不法之徒,死后还要被人拿来练尸,魂魄不得安宁……”   我说那瘸腿的家伙是个养尸的?张小饼点头,说至少他懂一些,否则也不可能挖空真个院子,在下面摆弄出这么恐怖的降尸阵。   我沉吟了半晌,忽然说道,“不太像,这家伙手段并不强,或许也就跟我差不多,否则也不至于会被你撵得上窜下跳了,这种人怎么会懂得这么神秘的养尸术?”   张小饼摇头,说不是这样的,玄门中三教九流,有的并不以修为见长,就说这养尸术吧,源自上古时期的赶尸一脉,发展到现在已经几乎绝迹了。   养尸人和养蛊一脉的差不多,受了五弊三缺,常年与尸体打交道的人会染上霜晦之气,下场都不会太好,有的体质羸弱,根本就不懂修行。   我“哦”了一声,回头对脸色还没缓过来的赵德凯说道,“你进屋看看,这地上的尸首,够判几年的?”   赵德凯咬牙切齿地说道,“还用判吗?当场就该毙了!”张小饼提醒他,你查案的时候最好小心点,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可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当心打蛇不成反受其害。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赵德凯脸色很难看,抬头看着我们,说你们能不能留下来帮帮我……   没等他说完,张小饼就摆手讲道,“我们这次来何凉县还有事情要办,可能没有法子停留,对了,你知不知道鹞子沟在哪儿?”   赵德凯一愣,说你们去哪儿干嘛?鹞子沟是我们县的特级贫困村,现在也没剩几户人家了。张小饼就说,你知道地方,能不能给我们画个草图?等我把手上的事情办完之后,倒是可以帮你调查一下案子。   赵德凯眼前一亮,忙着点头说好,问张小饼去哪里做什么?   张小饼说我想找个人,有个叫张麻子的,哦、不,好像他还有别的外号,叫张大锤子,现在的身份是个铁匠,我想找他拿一样东西。 第157章 秦家   赵德凯当即表示找个人并不难,只要人还在辖区所在地,他完全可以委派下级单位的人替我们先寻找,等确定那人的详细信息之后再带我们过去。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了赵德凯愿意帮忙,我们找人的确能省去不少功夫,也就痛快答应要帮忙配合查案,赵德凯提出,先带我们回警局做份笔录,我们都欣然允诺,陪他上了警车。   刘哥提前被那个小警察送进了警局,并未参与之后的事情,路上耽搁一阵,赶在我们进入警局的时候,这家伙刚好被人提审,从审讯室里放出。   他一见我们就骂,说马勒戈壁的,你们要杀要剐都给个痛快,老子一句话也不会交代的!   赵德凯上去就给了这丫的一耳光,说你老实点,真当警察局是你家后院啊,大半夜吵什么?不想来回折腾就老老实实交代,那个逃走的瘸子和你什么关系?   刘哥下意识一愣,抬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我们,说你们去找老许麻烦了?我和张小饼都在冷笑,说好事自然要成双,你和那个瘸子半夜在房间里密谋的话,我们全听见了,这事要调查清楚,自然一个都不可能放过。   他怒视着我们,说你一定会后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人。我耸了耸肩,说老子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一帮犯罪的不法分子,有什么值得叫嚣的?   “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自己的问题,看你这样子,似乎很害怕那个瘸子背后的人,你们犯了什么罪,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帮人为了顾全自身,没准会找你麻烦呢!”张小饼如是说道。   刘哥的脸一瞬间搭耸下来,冷笑说不劳你们费心,你们还是担心自己吧!临被带走时,刘哥指了指跟在我身边的浩子,语气很邪,笑了笑,说小子,今天被你跑了,算是你的幸运,不过我背后那帮人可不是什么善主,你小子活不了!   这家伙太嚣张了,在警局当着刑警队长的面,还敢大声嚷嚷,赵德凯面子上挂不住,脸黑得像煤炭,赶紧让手下把人拷走,先送进拘留所关上两天,让他自己慢慢想,等想清楚了再问话。   走进赵德凯办公室,他指了指皮垫子沙发,让我们先坐下,又带了杯水给我们,挺客气的,说老马上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说你们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最初是不信的,我这人嘴比较直,有什么冲撞的地方,两位别介意。   他指的应该是一开始拿枪指着我们那段,我笑笑表示不在意,浩子一脸谄媚,摆手说没事没事,配合警方维护治安,也是我们市民应有的职责。   这小子鬼机灵,是个人精,赵德凯官不大,可在这座小县城里边却是很有分量的人物,山高皇帝远,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浩子起了巴结之心,一个劲对赵德凯卖乖讨好。   赵德凯找了一个记录本,正对着我们坐下来,然后慢慢询问事情的细节。   这事没什么值得好隐瞒的,我就把自己当天和浩子老友重逢,又是怎么发现他家不对劲,半夜抓鬼的事情一说,赵德凯顿时犯了难,把记录本往桌上一丢,我问他怎么不记录了?   赵德凯苦笑着说,“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就算记录了也不能归档,还是你们口述吧,直接把发现凶案现场的过程告诉我。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将事情简明扼要地对他表述清楚,当谈及到有位大人物的儿子患病在床,需要做换肝手术的时候,赵德凯脸色起了变化,他偏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忽然一拍脑门说,   “你们讲的,莫非是秦家那位公子哥?”   我和张小饼都是一头雾水,说哪个秦家?赵德凯点上一支烟,烟雾缭绕的,让他脸色看起来有些朦胧,他苦笑道,   “何凉县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二十一世纪,早就不兴世族豪门那一套了,不过在我们县有个秦家,据说秦家祖上从前清时候起就是豪门望族,就连县里一把手见面也要礼让三分,你们口中的‘大人物’,或许也只有这家人才够分量了。”   我说秦家能量这么大,为你们查案增添不少难度吧?   赵德凯点头,脸色凝重了几分,“目前还不确定幕后雇主到底是不是秦家的人,不过符合这个标准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可我们没有实证,秦爷在这里又很有身份,贸然展开调查,恐怕……”   他没有继续讲下去,可迟疑之色却表露眼前。   我和张小饼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反正查案子又不是我们的责任,头疼的事轮不到我们来,就站起来说道,“该交代的我们都交代了,希望你也能帮我尽快地把要找的人找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回去,有什么需要打电话就是了。”   赵德凯点头站起来,说那就先这样吧,现在已经凌晨了,两位先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就委托同事帮你们查找一下那人的线索,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   从警局出来,浩子望着我,一脸惊羡,说小寒,我真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有面,连刑警队长都对你挺客气的。   我只能说这并非是我有能耐,只是碰巧结识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人认识这位赵警官而已,人家肯给面子,就这样。   这小子心眼活络,属于见到跟绳子就可以顺杆爬的那种,我估计他自从见了赵德凯之后,心里又憋着什么注意,便把话给他挑明,我并不是体制内的人,和这位刑警队长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今天才认识。   见我这样子说,浩子便撇了撇嘴,心里有什么话也只好打消了。张小饼忽然提出来,管我要生活费,说太晚了,得找家旅店住住。   我担心他拿到钱又出去花天酒地,就说不成,今晚我陪你一块,先找个地方将就将就好了,钱不多,经不住你这样败家。   浩子对张小饼还是充满感激的,拍拍胸口说这有什么难的?我那儿有的是地方住,你们直接上我家就是了,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问张小饼什么意见,这吊毛就说,出家人随遇而安,但求片瓦遮身,对于吃住倒是没什么讲究,就是看不见大长腿,心里憋闷得慌。   我说马勒个巴子的,玩蛋去! 第158章 浩子的霉运   当晚去了浩子家住下,他家就只有一张床,三个大老爷们挤不下,我和张小饼就在地上打了地铺,将就住了一晚。   第二天天刚亮,浩子同往常一样起来,要去店铺里开门做生意,我拦住他,说你可真不长记性,没听姓刘的说他背后那拨人目标是你吗?这几天最好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免得遭人惦记!   浩子瞪大眼珠子,说这哪儿行?我最近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好不容易把生意做活了,小本经营,歇业几天造成的后果是很严重的。我说有多严重,能比你命重要不?   浩子不说话了,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对我说,“这伙人总不至于青天白日的玩绑架吧?要不,你陪我过去守着店铺?”我乐了,说浩子,我什么时候成你私人保镖了!   见我没答应,浩子就说咱们不是兄弟嘛,跟我你还计较这么多?我说得了,你非要开门做生意,那就去吧,我陪着你上下班,那帮人应该不至于敢怎么样,就像你说的,青天白日,他们还能趁火打劫不成?   我答应这么爽快,浩子乐了,拍着我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小寒,还是你够哥们!   正说着话,张小饼推门进来,说你们醒了?   他作息很有规律,起床一向比我要早,这会儿正出门做完运动回来,见我要陪同浩子下楼,就让我先等等,他洗个澡,跟我们一块下去。   到了店里,我让浩子先去开门,自己和张小饼去买了几根油条充当早餐,没等走远,就听到开门的浩子大骂了一声卧槽!   我们赶紧停下脚步,回头去看,才发现浩子的店铺被人给撬空了,货架上的东西给人掀得乱七八糟,墙壁和地板被人泼了油漆,还用红笔写了几个字,血债血偿!   “这是是谁干的!”浩子把拳头攥得紧紧的,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我说还能有谁,那姓刘的昨天晚上被我们送进了局子,他是进去了,身边不还有几个手下吗?估计是那拨人上门找麻烦来了吧!   浩子说不行,我忍不了,老子这一个门店里的货价值好几万呢,老婆本都在里面了,谁弄的我得找他赔!   店铺给人搞成这样,生意做不下去了,浩子忙着清点了一下,发现损失很严重,好多布料都给人用刀子划破了,来不及割掉的,都用颜料染了色。   我让他先别急,这种事可以报警处理,我说先给赵警官打个电话,一定给你个交代。   刚把电话捞出来,我还没来得及翻到赵德凯的电话,他反倒提前给我打来了,我按了接听键,问他什么事?赵德凯说我们要找的人没下落,鹞子沟好像没有什么张铁匠。   我问他怎么这么快就确认找不到了,赵德凯回应我,“一早我就通知下面的县镇单位去找了,鹞子沟很偏僻,现在没剩几户人家,就几个老头还没搬走,我叫去的人问过了,没有姓张的。”   我顿时犯了难,和张小饼对视一眼,然后说你先别挂,我这边还有点事想要请你帮忙。   赵德凯问我什么事,我就把浩子的店铺给人撬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出来,他拍桌子大骂,说这帮人还没王法了,狗、日的敢在我的辖区闹事,你别急,我很快派人过来处理,对了,我这边可能还需要你过来一趟。   挂完电话,我拍了拍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浩子,“你先别急啊,赵警官答应管这事,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解情况的。”   浩子一脸沮丧,说哥们这次可赔惨了,我前几天跟人签了单子,现在货送不到,要陪违约金的。我劝他看开点,人世无常,钱没了还可以再赚,洒脱点不是坏事。   事情搞成这样,我也多了几分无名火,刘哥进了局子,那是他自己罪有应得,这事怎么样都算不到浩子身上,这帮小混混真是欠收拾,   他欲哭无泪,“你说得轻巧,我这两年的积蓄全在上面了,两年的心血啊!”   浩子急得想要吐血,早上下楼的时候还神采奕奕的,这会却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脸色想哭又哭不出来,特别悲惨。   看到他这样,我除了劝人想开点,也找不到合适安慰的话。狼吃肉、狗吃屎,这社会从来就是这么的现实,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物想要讨生活,哪有这么简单?有时候一场意外,就能毁去人毕生心血,浩子这样的还算好的,至少他人没事。   赵德凯办事效率挺快,不到十分钟,街角走来两个警察,都戴着大高帽,低着头进来向他了解情况。   我和张小饼没掺和进去,既然警察已经到了,事情是谁做的,大家心中都有数,剩下的就是找到那几个混混,让他们给个说法了,这事用不着我们操心,那几个混混应该不敢当着警察的面耍赖。   从店铺里出来,我感觉怪怪的,心里却说不上来,张小饼也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低着头只顾走路,我拍拍他的肩,说你确定要找的人,真的住在鹞子沟?   他点头,“临下山的时候,师父曾经叮嘱过我,说那位姓张的前辈手中有个东西,对师门很重要,让我无论如何要把那东西带回去,一年时间为限,现在期限差不多要到了,完成不了师父的嘱托,我可没脸回去。”   我安慰他先别急,人总能找到的,又谈及浩子的事情,张小饼摇头笑笑,   “你这个朋友没有发财的命,虽然人很机灵,善于钻营,却注定忙碌一生,没法子取得什么成就,而且他福德宫生了黑痣,发在鬓角断层,说明最近疾厄缠身,怕是要倒上一阵子大霉了!”   张小饼闯荡江湖,在认识我之前一直以算卦和卖片维持生计,看相的手段到底是有一些的,我见他这么说,急忙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啊?”   他坏笑两声,摇头晃脑地说道,“要解,也不是没办法,只不过他未必愿意。”我说什么办法?张小饼对我挤眉弄眼,你不是说,他老家相了个媳妇,体重两百多斤吗?如果他肯娶,自然就能解煞了。   我心里那个汗啊,两百斤的大媳妇,就浩子这性格,怕是打死也不肯娶,这是该怎么对他说呢?   张小饼笑笑说道,“人的命数随时都在改变,我道行浅,只能看得出最近要发生的事,没准过几天你这发小又能红光盖顶,鸿运走吉呢?缘分这事,从来都是强求不得的。” 第159章 离奇上吊   缘分,从来不能强求,我感觉张小饼这话中有深意,似乎有一半是说给我听的。   打车到了警局,刚进大门我就看见赵德凯正急急忙忙从里边走出来,见了我们,他笑着招呼道,“两位,来得真快!”   彼此寒暄了几句,张小饼把话转移到正题上,说鹞子沟真的没有铁匠姓张?我走得急,也有可能听错了,没准他姓王姓李什么的?   赵德凯还是摇头,   “我照实说吧,鹞子沟前几年经历过一场山体滑坡,下了几天几夜的大暴雨,乡民传得很邪乎,说什么的都有,住在附近的人都觉得那地方不吉利,加上县里组织搬迁,几乎所有人都迁移了,就剩几个老头对乡土恩情看得重,死活不肯搬迁,哪还有什么铁匠?”   张小饼脸色更郁结了,一脸烦闷,说找得到是缘分,实在不行,我也只能灰溜溜回山,等着师父责骂了,算了,这事先不提,你大清早让我们过来,有事吧?   “对!”赵德凯脸色黑黑的,跨着脸比苦瓜还难看,说出事了,昨天晚上抓来那个姓刘的,今天上午被发现在拘留所上吊死了。   吊死了?   我和张小饼脸色都是一变,说人怎么上吊了?他用的什么东西上吊的?   没进过看守所的人可能不是很明白,每个人进去之前,拘留所那边都会先搜身,除掉身上所有可疑的尖锐物品,甚至连皮带都必须解下来,老老实实装包,等着出去的时候再领取。   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涉案之后想不开,会在拘留所搞事情,所以一听说刘哥上吊了,我们头一个反应就是问赵德凯,他用的什么工具上吊。   赵德凯一脸悔恨,恨不得连大腿都拍青了,咬牙启齿地说马勒戈壁的,姓刘的半夜脱了裤子,使用裤管把自己活活勒死的,都怪我太大意,居然没想到这茬!   我打断他,说能不能先带我们过去看看?赵德凯急忙点头,说我紧急给你们打电话,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帮我去看看情况的,看守所的人打来电话说,这家伙死得太诡异了。   急匆匆上了警车,一路飞奔到看守所,进了大门之后,有个年轻警察过来接待我们,赵德凯管他叫小陆。   刚进了办公室,赵德凯就迫不及待追问道,“什么情况?”   小陆警官先是立正,然后说,   “嫌疑人从进来之后,就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东西也不吃,他手上有伤,我们的同志想给他包扎,谁知道他忽然发狂,对着我们破口大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我们都不想理他,所以就离开了,谁知道今天早上,再过去看的时候,人已经上吊死了。”   赵德凯一拍桌子,说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犯人都看管不住!   他发火对着小陆大骂一通,这年轻小伙子低头忍着,等他气顺了一些,才苦着脸说道,   “赵队,嫌疑人死得很蹊跷,就算是普通人,要解下裤子在那么高的地方上吊,也很难做到,别说这人双手都骨折了,现在有人说,看守所可能是进鬼了。”   “胡说八道!”赵德凯脸色一沉,说你先别废话,告诉下面的弟兄,守好岗位,整天妖言惑众,别让我知道这谣言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   小陆警官把脖子一缩,好像很害怕赵德凯,楞在那儿不敢动,我见状就笑笑,说老赵,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尸体在哪儿,带我们去看看吧。   赵德凯这才站起来,对小陆警官一瞪眼,说你愣着干什么,快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进了拘留所深处,一层一层的都是铁栅栏,过了好几道关卡才能走到关押的地方,别说这儿的安保工作倒是做得蛮不错的,只是空气流通不怎么通畅,散发着一股子霉味,走廊里光线不是很亮,正常人进了这儿,会下意识感觉很压抑。   张小饼对里面的环境挺熟悉,按照他的说法,全世界拘留所都长一个样,进了拘留所,反倒像是回家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着。   走到第二个铁栅栏前面,小陆警官不走了,指了指里面用白布盖好的一具尸首,对我们说道,“就是这儿!”   “你先下去吧,待会我再找你。”赵德凯对他使了个眼色,小陆警官很快就离开了,我们穿过铁栅栏,走到尸体旁边,张小饼蹲下,将盖在尸体身上的白布揭开,露出两个暴凸的眼珠子,很狰狞。   窒息而死的人,死状是很狰狞的,除了眼珠子暴睁之外,整个脸也憋青了,透着紫色,脸部五官歪斜,舌头伸长,嘴角都有崩裂的趋势。   张小饼看过尸体之后,重新替他把白布盖好,取出一截黄香,点燃了搁在拘留室的东南面,做完这一切才回头,站起来对赵德凯说道,“有没有监控?”   赵德凯摇头说,“没有,拘留所的监控都在走廊上,没有直接对着拘留室的。”我插嘴问了一句,说人是怎么死的?   他说现在还不能确认,要想搞清楚这人的死因,我还得布置一下。赵德凯一脸不解,说下面的人不是说,这个姓刘的是吊死的吗,能有什么问题?   张小饼冷笑,抬手指了指头顶上绑着裤子的铁栅栏,说栅栏间隔太大,只有第三根横柱才能支撑他挂在上面,第三根横柱距离地面两米多,这样的距离,正常人踮着脚或许能够做到,可你别忘了,死者生前双手都是断掉的。   我急忙点头,没错,这姓刘的跟我交手的时候,我为了尽快把人制服,所以拗断了他的手臂,他双手脱臼了,又没人给他治过,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不过来,显然不可能自己把裤子挂在上面。   听完我俩的分析,赵德凯脸色顿时就变黑了,“你们的意思是说,有人帮助他上吊?”   我还是摇头,说帮他上吊的可不一定是人,你可以查查监控,昨晚深夜有没有来过,如果监控上没有的话,那就证明……   鬼魂杀人,又是一桩灵异案件!   赵德凯脸色很不好看,就问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够还原死者上吊的真相?   张小饼说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喊魂,我们不了解事情的经过,可死者本身,却肯定知道是谁弄死了自己,刘哥刚死了没多久,喊魂比较容易,我想在这里布置一下,把他的命魂召回来,不过这种事,必须得到上面批准才行。   拘留所不是人民广场,更加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张小饼不能随便乱来,必须赵德凯上面的人点头才行。 第160章 敷衍   说到要喊喊魂,赵德凯神色间有些为难,他是刑警队长,就算把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拘留所这边,所以如何布置,有关于招魂之类的一切,都需要向上级轻视。   可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毕竟无法放到台面上去说,哪里的领导会容忍底下人大搞封建活动,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所以赵德凯有些局促,他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小饼,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可不可以换别的地方进行?   张小饼眉头微皱,“难!一般来说,人死后,三魂会在距离死亡地点最近的地方徘徊,这也是我打算选择这里布置的原因,如果换做其他地方,恐怕成算大减!”赵德凯沉默,低头想了很久,才抬头来问,有多大把握?   张小饼指了指拘留室,如果招魂的位置是在这里,我至少有六七成把握能够成功,可换了别的地方,顶多只有三成!   赵德凯咬牙说,那就整吧,你来布置,出了事由我承担!见他一脸严肃,张小饼忍不住回头看他,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赵警官,你破案的决心倒是挺大的,倘若事情传出去,恐怕会对你的名声和仕途有所影响。”   赵德凯是个很正直的人,这一点,仅从面相上就能看得出来,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辈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还能有多大晋升机会?只想凭着有用之躯,多半几桩漂亮案子,也算对得起自己衣服上这身皮了!”   和老马的世故圆滑不同,赵德凯这人一根肠子通到底,不管说话还是做事,都透露着爽快,颇有江湖人的习性,这性格,我和张小饼都挺喜欢,点头说那好,招魂的事必须是在晚上进行,我们先出去,等天黑了再动手。   离开拘留所之后,赵德凯为了表示感谢,邀请我们去县城一家好馆子吃饭,落座之后,我才想起浩子那边的事,席间多了句嘴,想赵德凯打听浩子那边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   赵德凯听完一愣,赶紧跟我说不好意思,忙着处理这姓刘的自杀上吊的事,倒是把你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了,不过上午他安排了两个警察去处理,问题应该不大。   说着,赵德凯便掏出手机,一边拨号一边随口问我,“贺小浩(浩子本名)损失大不大?”我点头,说很大,可能这点损失在你们眼中看起来算不了什么,可对他这种靠小买卖维持生计的个体户来说,差不多就是半条命。   处在社会底层打拼的人生存艰难,分分厘厘都是血汗钱,既然这事被我遇上了,说什么也要帮浩子讨回这个公道,赵德凯苦笑,说难呐,这帮小混混的秉性我是知道的,抓人不算难事,难的是怎么让他们负担赔偿。   我冷笑,说只要逮到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慷慨解囊!   赵德凯的手机拨通之后,他就一直放在桌上等待对方接听,可连续等待好久,手机始终不见有人接听,他有些意外,抓着手机自言自语,“奇怪,这俩小子怎么搞的,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张小饼看看时间,说中午十二点,没准在午休呢,等等再说吧。   赵德凯说也是,就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兜里,刚喝了一口汤,手机就响了,他笑着跟我们说,应该是那边回信了,结果等他把手机贴到耳边,讲了几句话之后,却“腾”地一下,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脸色铁青得厉害。   注意他情绪有变化,我和张小饼都抬头问他,“老赵,怎么了?”   赵德凯咬牙切齿,露出满脸的怒容,说马勒个巴子的,我派出去的那两个小同志出事了!我还有些侥幸,就问他两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赵德凯的回应,让我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他们给人碎尸了,丢在护城河里泡了半天!”   什么!   我顿时就站起来了,脸色大变道,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赵德凯说,“电话里讲不清楚,大致的案发时间是今天上午八点左右。”   “等等……”我脸色惨青,惊呼道,“这不可能,我们是上午九点钟左右离开的,那时候,我明明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进店去找浩子……”   糟糕!   话说到一半我就讲不下去了,心中想到一个可能。脸色大变,急忙也摸出自己的手机号,给浩子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手机没有接通,电话显示对方已经关机了。   “王八蛋!”我后槽牙都咬紧了,重重一拳擂在吃饭的桌子上,怒吼道,“上午过去找浩子的不是警察,真警察应该早就被……”   “走,快去店里看看!”张小饼反应也快,抛下一段话就朝饭店外面跑去。等我们冲到浩子店铺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卷帘门紧闭,人已经不见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看来是那两个假扮警察的家伙,先把人骗到了别的地方在下手。   怎么办……怎么办?   我的心开始慌了,浩子出了这档事,让我情绪变得很糟糕,一脚对着卷帘门狠狠踹上去,铁皮露出一个浅浅的脚印,张小饼抓着我的胳膊说道,“小寒,先把情绪稳定下来,时间还没过去多久,有办法的!”   我们回头去看赵德凯,发现他脸色比我更加难看,死死攥着拳头说道,“这群王八蛋气焰嚣张,居然敢动警察,走,先去附近问问,那两个人假扮警察骗走贺小浩,肯定会有别的商户看见。”   我们赶紧去了别的店铺找人询问,这一带做的服装贸易,大部分店门都开着,距离浩子最近的一个店铺门口,有个中年人正蹲在地上啃西瓜,我冲到他面前说,“大哥,麻烦打听一下,你有没看见浩子离开去了哪里?”   中年人嘴里包着瓜瓤,用纸巾擦擦嘴,问我找他做什么?是不是想进货,进货可以找他,正宗国贸,价格优惠……   我打断他,说大哥,我不是来进货的,我就想找浩子,跟他是朋友。听完我的话,中年人没那么热情了,不紧不慢地蹲下去,继续啃他的瓜瓤,说哦,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别家问问吧。   马勒戈壁的!   我心情正不爽,见他态度这么敷衍,顿时火了,一手揪着他领口,直接把人拎起来,说你特么离浩子的门面这么近,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161章 带路   我自从跨入了修行者的门槛,力气已经非比寻常,不敢说力大如牛,举起个把人却是没有问题,此刻我气冲脑顶,出手每个轻重,直接把人抓起来,脑门都快挨到天花板了,他大吼大叫,说干什么,杀人啦!   这一吵一闹,大街上自然引起了不少人围观,好些看热闹的纷纷朝我们这边围拢过来,好在赵德凯及时亮出了工作证件,说干什么,逛菜市场呢,我们这边查案,不相干的都走!   喝退了围观群众,赵德凯赶紧过来扣着我的手臂,说林寒,快把人松开,大街上影响不好,再说贺小浩失踪的事跟人没关系,你有火也别冲无辜的人发!   我这才恢复了一些清醒,一抬头,瞧见这人脸都涨青憋紫了,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好像只大蜘蛛一样哭爹喊娘,赶紧松开手,将人给放到地上,换了一副笑脸,和颜悦色地说道,   “大哥,你别介意,我这人性子急,逼急了总想见点血,你到底有没有看见浩子从哪边离开的,方不方便告诉我?要不然,我就只能在你店里坐下了,等着浩子回来。”   对付市侩的人,就不能给他太多好脸色,我这般凶狠,中年人怕了,哆哆嗦嗦指了指前街,“说我看见了,贺小浩是被两个警察带走的,去了西街!”   “你确定?”我眼仁一眯,吓得中年商贩浑身一哆嗦,他的目光畏惧中带着闪躲,不敢跟我对视,哭丧着脸说小兄弟,我能骗你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看见人从西街那边走了!   我拍拍他的肩,然后站起来,沉着脸对赵德凯说道,走,今天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人找回来,谁要是敢动我朋友半根毫毛,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说的认真,骨子里头都在往外释放出寒意,这辈子,我朋友不多。浩子虽然浑身都是缺点,可他跟我有旧,又是我发小,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给人绑去割掉器官!   张小饼按着我的肩膀,说小寒,你戾气太重了,关心则乱,这种时候更应该冷静。我说我冷静不了,小饼你是知道的,我朋友不多,浩子遇上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冷静得下来?   赵德凯就说道,“你放心吧,那两个人是假扮警察把你朋友带走了,这事警局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了,我那两个小同志也给人害了,追查到底是一定的!”   “那就走吧,我们先去西街找找看,希望能赶得及把人截住!”我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再耽误,沿路寻找,不断向人打听浩子的线索。可惜连续问了好多人,都表示没有看见他们。   西街人多,两个假警察带上浩子,很容易就在茫茫人海中被淹没,我找了半天,没理出什么头绪,赵德凯安慰我,“西街属于商业街,人流量很大,两个假警察多少会有点估计,肯定不能在这一带下手,我看你还是先跟我回警局吧,我马上安排人手寻找。”   我情绪不好,坐在花坛上抽了口闷烟,说你们先回吧,我留在这边继续找找看,小饼,给刘哥招魂的事情交给你来,没问题吧?   张小饼的本事比我厉害不少,又精通各种道家符篆、驾驭鬼魂之道,那边的事情交给他,问题不大,我现在一心只想把浩子找出来,根本没心思帮他招魂。   见我这么焦躁,张小饼只能安慰我说,“刘哥那边的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不过小寒,这两个假扮警察掳走浩子的人,想必生前也应该和刘哥认识,不如招魂的时候我帮你沟通沟通,没准比你自己漫无目的地寻找更快?”   饭要一口一口吃,查案的道理也是如此,我心里清楚,自从得知浩子失踪的消息之后,我表现得的确有点过于急躁了,可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出事,我就是静不下心来,也许张小饼说的没错,我道心不稳,还缺少历练和沉淀。   我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下心情,抬头问张小饼,你准备什么时候给他招魂?张小饼说道,“新死之人,魂魄不稳,招魂的时间不能过早,否则阳气重,很有可能灼烧魂魄,使之烟消云散,这招魂的时辰,至少也得是晚上九点过后了!”   我点头说行,你先跟老赵回去做准备,现在才下午三点,时间还早,我这边再找找看,不管有没有线索,九点钟之前,我都会去拘留所找你们的。   他俩走了,离开时张小饼对我说,“你不必太过紧张,短时间内,我想浩子是不会有事的。”   两人离开之后,我抽完烟,将烟蒂狠狠丢在脚下碾碎,心中不甘,继续向人询问,整条西街算是何凉县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了,人流量巨大,我几乎把附近的商铺全都挨个找遍,所有人的回应都是这般不知道,心中焦急,如果热锅上的蚂蚁。   快到傍晚,眼见日头西沉,我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浩子的小心,心中很憋闷,见附近有个推着小铁架大姐在那里卖水,便上去买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全都浇在脑袋上,让烦躁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点。   这时候卖水的大姐对我说,“小伙子,你找的人有线索了没有?”   整条西街已经被我逛遍了,我到处找人,卖水的大姐至少被我问过两次,所以她认得我。   我一脸郁结,十分沮丧地摇摇头,说没有,可能已经被带走了,不在这条街上了吧。卖水的大姐又问,“活人失踪,这事听着可吓人了,你怎么不报警呢?”   我苦笑说下午跟我一块找的人就是警察,报警能有什么用?这大姐想了想,跟我说你要找的人,我确实没什么印象,不过早上十点左右,我倒是看见过两个警察拖着一个破麻袋从这边路过,当时我还奇怪呢,人民警察怎么做起了搬运工?会不会是……   “真的!”我眼前一脸,猛抬头望着卖水的大姐,激动地语无伦次,“大姐你……姐,你还记得他们去哪了吗?”   卖水的大姐就说,记倒是记得,不过距离有点远,看你说话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我说了地方,你也未必能找得到。   我迫不及待地说你能不能帮我带路,放心,不会让你白费功夫的,你手上的水我都买了!   大姐很爽快,忙说不用,你给一百块带路费就行。 第162章 暗算   我忙着说感谢,先替大姐把货都推回了一条小巷子,便在她的指引下离开了西街,一块走向了城市的另一个地方。   何凉县城很小,也没有太多建筑设施,一走一停,只花了四五分钟就到地方了,卖水的大姐指了指前面的一栋矮房子,说这里以前是个百货市场,08年之后市场就倒闭了,县政府一直计划拆迁,等了两年没见动静,所以一直荒废下来。   “我上午看见那两个警察,拎着麻袋进了市场,或许……”大姐说到这儿就不讲了,拍着大腿说妈呀,我在讲什么?警察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呢!   我就说大姐,谢谢你了,不过那两个不是真正的警察,他们是一伙贼,专门以贩卖人体器官为生的,这种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大姐捂着胸口说小伙子,你可别吓唬我,还真的有人卖器官,不都说是网上瞎传的吗?   我摇头没有再说话,把钱包翻出来,找出一百块钱,给那大姐递过去,“麻烦你了,大姐请回吧!”见我要走,卖水的大姐又拽着我,说小伙子,那可是一帮亡命徒,你一个人怎么进去,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我说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说这话的时候,我似乎感觉这大姐嘴角牵动了一下,一抬头,有什么也没看见,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转身大步走进了百货商场。   商场空置了两年,大铁门紧闭,积攒了很厚一层灰,我没有钥匙,只能先绕在一闪玻璃门附近,捡起石头朝着玻璃上一砸,砸出缺口,顺势翻越进去。   商场被一层厚厚的黑布裹起来,里面早已经断电了,我双脚落地之后,察觉眼前一片漆黑,赶紧伸手去摸手机,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打开,耳边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接着,被我砸碎的玻璃窗户猛地一跨,发出“咔擦”的脆响。   我猛一回头,就看见那将近几十斤的大铁窗户,挂着无数破裂的玻璃碎片朝我背上倒下来。我心中一紧,急忙侧倒一个翻滚,脸挨着地的时候,我已经有所察觉,心中涌上一种危险的信号。   我尚未来得及爬起,扭头看去,只见地面上斜斜插上来三把尖刀,红缨束尾,力道很大,深深陷入青石地砖中。我心中生寒,这是什么情况?   抬起头,窗户外面又飞来一个黑色的援助物体,速度很快,目标并不是我,哐当声砸落下来,在地上崩裂,流出很多透明的液体。   我眯着眼睛,嗅了嗅,发现那是汽油。   被伏击了!   此时此刻,我才总算咂摸过味来,心中莫名胆寒的同时,也回忆起了刚刚分手时,那卖水的大姐牵扯嘴角的那一丝冷笑,心中只想骂娘。   马勒个巴子的,都是套路啊!   我近来勤耕不辍,日夜打熬筋骨,所以一身手倒也灵敏,侧步滑动,三两下调到远处,冲到了一拍铁架子身后,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了划动火柴的声音,随着轰然一响,眼前攒动出了刺眼的火光,烟熏火烤,照亮我一张阴晴不定的脸。   先是暗器,又是汽油,分明就是打算将我往绝路上逼!   火焰经过汽油的助燃,燃烧得飞快,好在这百货市场早已经被搬空了,四周仅剩光秃秃的铁架子,燃烧不起了,至于罩在墙面上的那块黑布倒是熊熊燃烧起来了,火光映衬着我,脸色阴晴不定,心中除了恼怒,更多的却是杀心。   浓烟四起,不一会儿整个商场都燃烧了起来,我尽量趴在地上,俯低了身子,修行者自然有一套内循环的呼吸之法,并非每时每刻都一定要借助空气呼吸,所以这浓烟熏不着我。   但火焰已经燃烧起来,时间耽搁久了,一旦火焰裹身,我可就危险了,出路则只有一条。   我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伙人既然能够假扮警察掳走浩子,那冒充成卖水的大姐诓骗我来到这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放火的人应该还未走远,说不准就在窗户外面守着,倘若我现在就冲出火场,必然还有其他的手段在等待着我。   怎么办?   心中翻来覆去想,也没得出个结论,火势越烧越旺,浓烟四起,炙热高温让我脸颊发烫,皮肤有些干裂,张小饼曾经严厉告诫过我,行走江湖,不怕鬼、不怕妖、不怕邪门子,就怕人心难测。   我现在已经落入了敌人的圈套,暗中不晓得多少邪门的法子在等着我,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趴在地上装死。   大火烧了两三分钟,外面的人估摸着我也该烤得六分熟了,这时我才听到脚步声,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到我耳边,“三姐,这小子从进去就没再出来,应该是被烧死了吧?”   “别大意,许二哥说了,这小子有些手段,怕是源自那个修行世家的少年高手,谨慎些总没错!”接着我听到了那个卖水大姐的声音,冰冷、阴毒,与之前热心指路的形象截然相反。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不成啊三姐,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区,可这么大商场烧起来,路过的人肯定会报警的,老大说了,这次咱们行动必须悄悄把人干掉,不留下任何痕迹,事情闹大了可能会有麻烦,条子应该已经有所警觉了!”   卖水的大姐又说,“你怎么知道人被烧死了,万一只是在假装呢?”   那男人嘿嘿冷笑,说我有办法!   这话音落下之后,就是几秒钟的沉默,我趴在背阴面,心中正觉得好奇,外面的人会用什么法子来判断我的生死,接着就感觉后背心一凉,仿佛无数道钢针扎过,刺得我背后一阵哆嗦。   冷,真冷!   这烈焰冲天,火焰燃烧得这么猛烈,之前快把我水分都蒸干了,这会儿怎么又会变得如此森冷呢?   察觉情况不对,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猛一转身的瞬间,视线中顿时飘来一道淡薄的白影子,有个白衣服的女人飘在天上,瞪大充血的眼瞳望着我。   她的眼睛爬满血丝,黑暗中发光,身体半透明,我几乎看不见,唯一能够体会到的,就是隐藏在那双眼瞳之中的阴狠,仿佛充满了对于整个世界的怨毒和恨意。   咯咯……找到你了!   女鬼猩红的嘴巴,喷出一股寒气。   原来他们想到的办法,就是放鬼进来对付我!   一瞬间的失神,女鬼已经沿着墙根爬下来了,四肢反转扭曲着,姿势古怪,爬墙的速度却很快,犹如一只壁虎,眨眼就冲到我面前,黑色爪子搭在我后肩上,脖子扭动,发出“咔咔”怪音。 第163章 杀心   我承认自己被吓到了,尽管这早已经不是不是我第一次见鬼,我也更加不再是之前那个遇上点事就只能手足无措的人,但各位可以想象,脑袋后面凭空多出一张还在发绿光的人脸,究竟是一件多么刺激人感官的事情。   我还没动弹,女鬼已经将手指甲搭在我背上,然后脖子往前仰,搁在我左肩上。我脑袋只能稍稍往右边仰,刚好商场里还有一面没有来得及搬走的镜子这样看起来,我脖子上好像挂着两个脑袋。   女鬼在笑,“咯咯咯”的,好像在夸我长得英俊好吧,我曾任我长得其实很普通,她笑并不是因为觉着我好看,只是找准了目标,觉得自己又可以吃肉了。   然而我是那么好拿捏的吗?小腹下运气,反手就是一巴掌,强行将女鬼从我肩上摔下来。   她落到地上,四肢都瘪了(不厉害的鬼是没有实体的,我能打中她是因为身体中那股气,而并非手掌直接接触),然后爬起来,脖子像条软蛇一样扭动,脖子上的“咔咔”声一直未见停歇。   我冷眼看着女鬼,仿佛在打量一条蜥蜴,因为她脖子伸得太长了,与身体根本就不成比例,再加上四肢趴在地上,所以看起来,反倒和动物有些相识。   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直接出手弄死这个女鬼,然而外面的人也会在一瞬间发现我,要么,我继续装孙子,蹲在这里假装看不见女鬼,反正她也伤不了我。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懂得操控鬼魂的人,必然与鬼魂存在某种内在联系,发现我还活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更何况,火势在渐渐变大,我藏身的地方越来越热,渐渐快烤得我受不了,长久下去不是办法。   而就在我新年转换的一瞬间,女鬼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嘶嘶”响着,并未伸长脖子咬我,而是转身快速爬向窗户。   她在向外面通风报信!   女鬼身子方动,我也出手了,身体纵跳往前一扑,我按住了她!女鬼浑身滑腻腻的,好像大冬天抱着一条被冻僵硬的死蛇,她的呈灰白肉色,皮肤又滑又腻,有密集的尸斑和黏液,回头过来,漠然而空洞地看着我。   这是我头一次近距离打量一只鬼,形容不出什么感觉,缺少了内心的恐惧,只觉得长相怪异,看久了,下意识就从心里感觉毛毛的。觉得这时间,怎么能存在这样的东西?   她开始奋力扭动身子,却给我用虎口牢牢嵌着,动弹不得,一对眼珠子飞快变得血红,居然将脖子反拧过来,打算要咬我。   并不是所有鬼魂的獠牙都那么尖锐这也要看能力大小的,女鬼咬中我的手腕,却被我胳膊上的气劲反震回去,蹦的牙口都缺了。当然,这也是幻觉,只是女鬼的阴气作用于我的脑海,呈现出来的一种具象化表现。   我没有急着弄死她,看这女鬼,似乎还残存不少灵智,想必刚死不久,并非完全没有意识,我便常使用张小饼教给我的引神咒去跟她沟通。   紧守灵台,抱元归一,使精神融于这天地间,若合一契,渐渐地,我就能感应到一丝若有如无的奇妙联系,在我和女鬼中间,形成某种内在的精神契约。   我开始尝试着与之沟通,因为受困,这女鬼正处于惶恐无措的时期,所以很快,我们就连通上了,我先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她茫然想了想,然后告诉我,自己叫王娟。   我问她为什么伏击我?她嘴里“啊啊”着,好半天传递出一股意识,告诉我这些不是她自己想要做的,可是她的魂被外面的人拘了,不听话,就要忍受阴火焚烧的酷刑。   意识上的交流,比现实更加方便,因为只需要将脑海中所想的映射出来,根本不需要开口说话,对方就能完整明白你的意思,两三秒时间,我就套问清楚了这女鬼的来历。   她是南方省那边的人,上个月和闺蜜一起来贵州旅游,两个小姑娘自费游玩了很多地方,不巧在一次登山途中遭遇了暴雨,被淋成落汤鸡。   湘西这一带很偏僻,自然风光无限旖旎,可忽略视觉上的享受,一旦在暴雨天陷入深山寻找不到出路,那也是十分头疼的事,所幸,他们遇上了一个过路的挑夫,挑夫告诉她们,这雨起码要下一整夜,不如跟着挑夫回家,等雨停了再出山。   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就跟着那人走了,下场是很悲惨的,当天晚上,她给人用最屈辱的法子夺掉了贞操,那个闺蜜的下场也是一样。挑夫把他们囚禁在家整整一个多星期,期间用尽了各种各样的办法凌、辱他们,后来挑夫玩腻了,就用牵狗的绳子绑着两个姑娘,给卖到了一个叫刘哥的人手里。   两个大姑娘被当成货品交易,卖了个猪狗不如的价钱,刘哥只给了挑夫三千块,就要毁掉她们的一生。至于被卖过去之后,刘哥利用她们干了什么呢?参考一下张小饼被人玩仙人跳的遭遇,大致我就明白了。   王娟性子烈,不肯屈服,被刘哥下面的小弟用尽各种法子殴打、侮辱,最终受不了一头撞墙死了她以为抛弃了生命,灵魂就能解脱,可三魂飘飘荡荡,最终却给人用邪法拘了去,当她迷迷糊糊变成游魂的时候,才晓得这帮人的手段究竟有多狠。   就是死了,变成鬼,也要被人奴役。   这段遭遇,无疑是可悲的,意识间的交流中,我从女鬼漠然的眼瞳深处,察觉到了无比的愤恨与怨毒,这仇恨的火苗简直快要燃烧到了天上去。   我问她,想不想替自己报仇?女鬼茫然,点头又摇头,她说她怕,对方会用阴火灼烧他的魂魄,让她痛不欲生,受尽地狱沉沦,搞不好就得魂飞魄散了。   我说不怕,我可以替她弄死把自己炼制成鬼的家伙,并且可以答应女鬼,将她的闺蜜也搭救出来。   刚死不久的鬼,人性终究未曾湮灭,她在我的循循善诱,配合术咒加持下,留下了悔恨的血泪,说大师,你帮我!我要报仇,我还想救默默。   默默就是另一个被卖到刘哥手下的女孩,我猜,上次设局,给张小饼玩了一出仙人跳的女孩,应该就是她。   我点头答应,说好,默默虽然犯错了,但她是受人胁迫的,只要愿意学好,我一定会救她!   从始至终,我的脸色都异常平静,可平静的外表之下,潜藏着的,却是一颗充满杀意的灵魂! 第164章 复仇   我念书的时候,老师时常教导我们,说人性本善,只要保持一颗向善的心,就能构建出无比美妙和谐的社会,所以暴力是不可取的。   真是这样吗?   随着我年纪的增长,我从这个社会中感受到的,却是满满的恶意和冰冷,人世间的冷漠、自私,曾经让我陷入麻木,变得迷失自我,渐渐学会了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他们管这个叫成长,叫成熟,然并卵!以暴制暴,才是最适合惩治这帮不法之徒的办法,我不是人民教师,更加不是这些人的爹妈,没有这样的义务去循循善诱,教会这帮不法狂徒要懂得这么样尊重生命。   只有杀,用血来洗清罪孽,除恶务尽!   女鬼之前还凶狠无比,然而在我被点醒了灵智之后,反倒变得畏畏缩缩了起来,说那些人都好厉害,要怎么办呢?   我说没关系,你只需要现在飘出去,告诉控制你的我,我已经死了,然后一切就能结束了。她抬头,阴冷的面容布满了无助和惊恐,问这样可以吗?   我点头,然后对她笑了笑,说没错,这样就可以了。   女鬼咬着嘴唇,似乎在犹豫,然而满腔的仇怨和怒火,却在不断向她述说,自己要报仇,一定要报着血海深仇!于是她同意了,轻轻飘起来,身体跃过火海,飘到了外头。   我急忙赶上,窗户外面的钻头在火焰炙烤中散发出高温,我不敢贴上去观察,只能尽量缩紧了身体,利用气感来锁定对人的方位。   我顺利捕捉到了对方,俩男一女,三个人,难得高矮不一,而那个女人,则正是之前那个卖水的大姐,此刻她的语气很低沉,充满了迫不及待,“老八,你快问问这小鬼,里面的人到底被烧死了没有?”   那个被称作老八的家伙,好像在念咒,和女鬼沟通,过了十来秒,他点头,对胖大姐说道,“三姐,成了,那小子刚跳进去就摔晕了,早就被烟熏死了。”   卖水的大姐发出银铃一样的冷笑,说多管闲事的小子,活该,这下子,我们也算是替二哥出了口恶气,呵呵,就让那小子在里面烧吧,我们快走,警察应该一会就要来了!“   两个男人都点头,转身,不再看向我这边,而就在三人同时走向外面的那一瞬间,一直蛰伏待机的我终于动了。   我双腿点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弹起来,然后蹿出了窗户外面,将匕首送入了另一个从始至终没有说过话的人的心窝。   他甚至来不及惨叫,身体就像一块木板,“砰”一声摔倒在地上。   “啊……你居然还没有死!”卖水的大姐惊呼,回头摸出一把刀子,朝我胸口捅来。我双脚落地,转身,避开,一个鞭腿在空中炸响,扫中她手臂。   腿肘相接,她发出一道惊呼,手中尖刀落地,被我用脚尖轻轻一勾,刀锋在空中穿梭,划过一道亮线,插进肩膀,鲜血外溢的同事,我听到了另一个家伙在愤怒地咆哮,   “啊……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一起下地狱吧!”空间阴冷,传来女鬼的嘶哑喊叫,数不清的怨毒和仇恨参杂在其中,我猛回头之间,见女鬼已经和剩下的男人死死抱住,搅合在了一起。   女鬼的身子拉长,仿佛拧成麻花,更像是绳索,将仇人死死缠绕着,摔倒,一人一鬼在疯狂翻滚,女鬼张开的大嘴,狠狠啃住了那人的脖子,双眼已经变成血红色了,在疯狂地撕扯,啃咬。   这个叫老八的,似乎没有预料到自己亲手养出来的鬼魂,居然会有反噬的一天,准备不够充分,当他翻然转醒的时候,脖子已经被女鬼啃烂,啃穿了,甚至露出了肉红色的喉管。   但他还是不死心,凭着最后的力量,摸出一张符篆,狠狠贴在了女鬼后背上。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符篆被阴气点燃,瞬间蹿出一股蓝火,燃烧得分外猛烈,我想过去援救,可时间根本来得及,回头的时候将女鬼浑身已经被引燃了,巨大的痛苦,让女鬼五官陷入了扭曲,更加狰狞了。   尽管忍受着烈火焚身的痛苦,女鬼还是死死抱着仇人,半点没有松开手,老八在凄厉地狂吼,哀嚎,气管却冒出了巨大的血泡子,呼吸时漏风,化作“嗬嗬”的嘶鸣。   惨烈!   烈火焚身,女鬼的身体在飞快地变淡,透明,最终也抱不住自己的仇人,变成一股青气,缓缓朝天上升,当身体化作磷火,炸开成火星之后,我仿佛看到,女鬼那张充满了解脱和轻松地脸,正朝我露出感激的笑容。   她在感谢我,给了她复仇的勇气。   砰!   一瞬间,三魂化作飞灰,从此世间再也没有王娟这个女人了,甚至连灵魂也已经消失不见,彻底从世间被抹杀掉。   我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体消失不见,低下头,愤怒的火苗在我胸间炙热沸腾,我感受到了一团烈火,都憋在了肺里,肺叶舒张,一股蕴含毁灭和热量的愤怒情绪,也随之一点一点、被排挤到了外头,仿佛翻滚的巨浪海潮,一下子将我全身都填满了。   这种情绪,如山崩,似海啸,在深深灼烧着我的内心。   三个敌人,去掉其二,只剩那个卖水的大姐,还一脸骇然地看着我,眼眸深处,涌动着深深的难以置信,她说你为什么没有被烧死?   我说我命大,不可以吗?她后退了一步,勉强挤出几分笑容,说小兄弟,我也是被逼无奈,既然你并没有死去,还弄死了我两个兄弟,不如……   这话她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充满了仇恨和愤怒的眼神,已经化作两把刀子,将她所有未讲完的话,全都切割成了碎片。   她脸色变得很凝重,说小兄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这小小的何凉县,什么时候杀出你这条过江猛龙,可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今天的事,完全是你自找麻烦,不如大家见好就收,不要招惹无谓的麻烦,你觉得呢?   我笑了,说这又不是什么商业谈判,何必搞得这么隆重,这么正式?我呢,只是单纯想替那些被你们弄死的无辜枉死者,讨回一个公道,你不比跟我废话这么多,你死、我活,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她恶毒地狂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谁家大人裤腰带没系紧,蹦出你这个个鸟玩意?想死,老娘成全你!” 第165章 招魂   她动了,这个中年欧巴桑有着十分肥壮的体型,水桶般的腰身朝我径直冲过来,肥肉在颤抖,配合呼吸频率,又快又疾,更像是一堆移动的肉山。   我也朝她冲了过去,两人在一瞬间交接在了一起,她单手握拳(另一只手被我伤到了),居然舞动出一股呼呼地风声,砸向我的腰。   我没有闪避,心中挤压的怒火,使我十分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用敌人血,来浇熄我心中的愤怒。   两只拳头,一大一小,一只肥油成堆,另一只却满是骨节和凸起的青筋,然后悍然冲击在了一起。   那一瞬间,我们脚下的泥土在颤抖,水泥砖缝似乎炸开了许多,然后两个人同时退后。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毫不保留地,单凭自己一个人的真实力量在战斗,拳头碰撞,给我留下了十分麻木的感觉,已经指缝间微微的刺痛感。   她比我更加不好受,后退中脚步虚浮,一脚踩空,在惊呼中倒地,滚成一团,手脚并用爬起来,转身想要跑,没等跑出两步,一把精巧的短匕首射落长空,从我手中迸发出来,在她另一只肩膀上,扎穿了一个血洞。   啊!   她惨呼,回头一脸怨毒地瞪视着我,迎接她怒火的是我气势上扬的拳头,长拳直入,化作一股流光,“咔擦”脆响声下,她鼻梁上的骨骼歪掉了。   “你怎么打女人?”我时刻准备好了迎接更加猛烈的反击的准备,然而令我意外的是,这女人倒地之后,居然嘤嘤地哭泣了起来。   你能想象一个五十来岁的大妈,满身肥肉成堆,倒在地上却哭得像个小孩的时候,那一幕有多尴尬吗?我愣了一下,收回向她挥过去的拳头,脸色紧绷成一块一块铁板,   “不,我没有把你当成是一个女人,准确地说,你连人都不算,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跟我讨论什么是女人,那我问问你,王娟是不是女人,她的闺蜜是不是女人,还有那些无辜被你们载掉了器官,甚至逼迫她们却卖*的,又是不是女人?”   她抬头,鼻血长流,本就恶心的脸上挂满了血污,显得更加丑陋了,居然振振有词地说,“你找错人了,干这件事的是那个姓刘的,逼迫少女卖*的事,是那帮大老爷们干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姓刘的不是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吗?”   我眯着眼睛,靠近了对方,然后将手轻轻按在她肩头上的刀柄上,冷冷地笑道,“你怎么知道刘哥已经上吊了?”   “我……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瞎猜的!”胖女人意识到自己失言,目光闪躲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哦”了一声,点头说也对,女人的直觉一向是比较准的。她赔笑,说那是,小兄弟,你打也打够了,气也出够了,放了大姐好不好?   我说不好,居然你直觉这么准,那你不妨猜猜,我接下来会做什么?   我似笑非笑的眼神,让她眼中浮现出了惊恐,惊恐过后却是满满的狰狞和狠厉,张大嘴,想咬我,但我却没有给她任何反击的机会,按在刀柄上的手指轻轻往下一压,刀尖深入肩胛骨,她惨叫得更加凄厉了。   不等她拼死还击,我的脚尖已经撞在这胖女人的太阳穴上,狠狠往下一压,巨大的力量穿透脑颅,直接将人给震晕了过去。   我发誓,我很想连她一块弄死,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女人在那帮凶徒之中的地位似乎挺高的,留着她,还有太多话等待要盘问。   我摸出手机,给赵德凯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拨通之后,我让他先替我联系消防队的同志,然后找几个手下到旧百货市场这边来,我这边有重大发现。   撂下手机,我回望背后冲天的火光,汹涌的火焰,在我睥子中映衬出一片跳跃的猩红,第一次,我感受到了身为一个江湖人,那种快意恩仇、杀伐果决的快感。   果然用拳头,要比说话的方式直接得多。   五分钟后,警车和消防车一块赶到,拉走了两具尸体,将那晕死过去的胖女人反手戴上手铐,又找来绳子绑着,由我亲自弄上了警车。   赵德凯派来接应我的两个小同志,看向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莫名的惊骇,虽然他们是警察,可杀了人之后却还能若无其事,谈笑风生的人,恐怕一辈子很难见到一次。   我让开车的小警员别紧张,我是你们队长的朋友,又不是什么罪犯,干什么连看都不敢看我?   这小子嘴硬,说哪有?不过哥,你太猛了,这么大的火海中逃生,还弄死了两个防火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会格斗吗?   我哈哈一笑,说格斗术我不会,但我确实比一般人的身手稍微厉害一丢丢。   警车并未载着人回到警局,而是直接转向了拘留所,下车后,我在那个小警员的带领下,押着胖女人走进去,推开拘留室铁丝网,赵德凯立马就走了出来,   “小陈,你这是……”   他指了指被我押解过来的胖女人,满脸不解。我简明扼要,将自己下午的遭遇告诉了他,赵德凯倒抽一口凉气,说马勒戈壁的,这伙人真是猖狂得没变了,放火、杀人,强迫少女卖*,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   我说这个女人,在那些人当中的地位蛮高的,留着她总有用处,对了小饼那边招魂的法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德凯先让人把胖女人押解到旁边的拘留室,朝里面努了努嘴,说正在里边努力呢,我这心也悬着,到底能不能成功啊?   我说你放心好了,小饼的本事比我厉害得多,他出手,肯定没问题,应该也快了吧。   话音落下,我听见拘留室里的张小饼一声大吼,我赶紧推开铁门进去,挥手朝天一指,符无火自燃,满屋子都飘着森森冷气,不知道引来多少孤魂野鬼在旁边游荡。   接着,那墙壁中逐渐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影子,仿佛油墨画上去的一样,浮现出一道人影轮廓,我眼前一亮,之间张小饼挥手射出一张符篆,符篆迥然生辉,照亮满屋子森森鬼气,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鬼影直接笼罩在了里面。   接着,刘哥虚幻的身子在一点点被扯出墙外,双脚悬空飘着,青色的舌头拖到了胸口,双眼泛白、眼珠子暴凸,脸色青中透紫,活脱脱一副吊死鬼的模样。   刘哥飘在天上,赵德凯看不见,只觉得拘留室莫名阴冷,我便涂了一些牛眼泪在手上,在他眼眶上轻轻一抹,这五大三粗的壮汉老爷们眨了眨眼皮子,突然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地上,哆哆嗦嗦指着那道鬼影,   “鬼……真把鬼引出来了……” 第166章 秦爷   飘在天上的刘哥的鬼魂,脸色残情,格外狰狞,目光也是直直的,赵德凯虽然是个老警察,可抓人在行,抓鬼就不行了,所以脸色很苍白,有点畏惧。我把人搀起来,说你别怕,鬼魂给小饼禁锢着呢,出不来,再说我们都在。   听到我的话,赵德凯脸色镇定了许多,一脸汗颜爬起来,边抹冷汗边苦笑道,“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见鬼,失态了!”   此刻反映在赵德凯脸上的,只有尊敬,我看得出,他的这种尊敬,是发自内心的,或许之前还对我和张小饼这种“神棍”的身份心存疑虑,觉得老马表述太夸张,不过现在,他服了。   赵德凯站起来之后,又指了指飘在天上的刘哥,问我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口呢?我没说话,下巴微微一抬,张小饼便将手中的桃木剑往前刺去,剑尖黄符一引,那道残影便飘了下来,双脚还是没有落在地上。   他刚死了没多久,并不具备多少害人的能力,双眼麻木,围着张小饼飘来飘去,不断转折圈圈,张小饼口中历喝了一声“疾!”将桃木剑落地画圈,鬼魂便飘进了那个圈子里,停止游荡。   张小饼将木剑轻轻摆放在地,单手掐诀,对着刘哥额头单指点去,口中诵念引魂咒,又横掌在他脑门上虚拍了一下,鬼魂浑身一震,目光莫名变得凝聚了许多。   张小饼拍拍手,笑嘻嘻地凑上去,说你还认不认得我?刘哥恍惚地看着他,喃喃说认识,你和那个小子是一路的。张小饼说认识就好,究竟是谁弄死了你,快告诉我!   “是谁害死我……”一缕残魂保留不了太多生前的记忆,但对于究竟是谁害死了自己,刘哥似乎还记得蛮清楚的,他那张青色的脸很快就变了,五官格外狰狞,“是鬼,我是被鬼害死的……啊,他让我上吊……”   “你现在,不也变成鬼了?”张小饼眉宇开阖,精光似的睥子射出一股怒芒,厉声说道,“到底是谁操控鬼魂害死你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刘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当他思考的时候,身子也渐渐变淡了几分,命魂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消散。   张小饼赶紧说道,“好,先不要去想到底是谁害死你,快告诉我你们的雇主是谁,究竟是谁花了大价钱,让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请?”   “我知道,是他,雇我的人是他,害死我的人,应该也是……”刘哥浑身发抖,语气断断续续的,表述会很不清晰。   招魂问鬼也是无奈之举,尤其像刘哥这样的,三魂很不稳定,受不了任何刺激,否则顷刻间魂魄就会烟消云散,人要变鬼也是得有一定契机的,并不是只要人死了就一定会变成鬼。   “他是……啊!”刘哥本来都已经决定要开口了,他站起来,张嘴正要说话,可这时候,拘留室外却响起一连窜的脚步声,有个声音在历吼,   “赵德凯,你要做什么!”   这一声大吼,威严十足,音波在狭小的拘留室中震荡不休,刘哥本就属于三魂被强行凝聚,根本受不得任何惊呼,一声惨叫之后,魂魄立马就散了,化作青烟散开。   “是谁!”张小饼一脸恼怒,猛回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视线拉近,外面就走进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警察。张德开转身喊了一声“鲁局”,对方开口道,“秦先生过来报案,说有人无故扣押自己的朋友,请我做个公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您肯定是误会了!”赵德凯脸色很难看,这种关头有人掐着时间点进来,彻底将张小饼的布置给打乱了,让案情再次受阻。   “秦爷!”看清警察背后的人,赵德凯又下意识喊了一声。   跟着这个鲁局身后的,就是传说中的秦爷吗?   我忍不住上下打量起了对方,这个秦爷大概六十来岁,穿着考究,身上披着唐装,一双手背负在身后,很有几分气势,乍看上去带着几分成功人士的气派。可我却在他身上看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   我对张小饼动了动嘴唇,他闭口不言,冲我摇摇头,随后,秦爷的目光也向我逼视了过来。   四目相对,隔空碰撞在一起,我目光稍稍闪烁了一下,觉得这个秦爷还真是不简单。   他并不是修行者,可身上却带着一钟上位者的威压,搞得我胸口略微有些发闷,喘不过气来,只要是修行,身上都会带着非同常人的气息,或是阴气鼎盛,或是阳气十足,鬼气、尸气也屡见不鲜,术道上通称为灵气。   在秦爷身上我看不出半点异常,可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说不上哪里奇怪。这老头大半夜来拘留所,不早不晚,刚在张小饼即将要问出情报的时候出现,风声究竟是谁走漏的?   我想不通,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秦爷,肯定和刘哥的案子有关,之前赵德凯说过,何凉县能够称得上大人物的只有姓秦的,看样子,刘哥背后的雇主必然是这个秦爷无疑了。   秦爷只是扫视了我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开,随后面向鲁局,不紧不慢地开口说,   “昨天我接到消息,我有个朋友被你们扣押了,本来打算亲自过来问问,你们是出于什么罪名,才把人扣下来,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动身,居然接到他上吊死亡的消息,真是巧了!”   赵德凯不动声色地问道,“秦爷,容我说句话,你那个朋友是谁?”秦爷眼皮也不抬一下,说我朋友姓刘,叫刘军。   赵德凯嘴唇一抖,很为难地看着鲁局,说我正想向您汇报,昨晚有个嫌疑人上吊自杀了。鲁局就问,上吊的人是不是刘军?   尽管脸色很难看,可面对顶头上司的质询,赵德凯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没错,就是刘军。   “赵队长,这件事,你难道不准备给我个说法?”没等鲁局回答,秦爷就用眼神逼视着赵德凯。   赵德凯说,“秦爷,您大半夜跑这儿管我要说法,我倒是很想反问你一具,你和死去的刘军是什么关系?”秦爷别过头,说只是一般的朋友,可我不能看着朋友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   之后他看着鲁局,说你们警局怎么会混进两个江湖骗子?我怀疑这两个人妨碍司法,说不定和刘军的死也有关系,希望鲁局能够彻查。   他指的骗子,自然指的就是我和张小饼了,我动了动嘴,赵德凯抢先一步对鲁局说,“他们是我请来查案的帮手,可不是什么骗子,是我让他们跟我进来的!”   鲁局说你住嘴,先别吵了!他很客气地回头对秦爷说道,“秦爷,这件案子,我答应一定会彻查严办,一管到底,并且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天色不早了,您是不是请回?”   秦爷很倨傲,站在拘留所,仿佛站在自己家的客厅,说我回去之后,必须把刘军的尸体也带走,没问题吧?   鲁局面带难色,最终也只能点头,“好,尸体你带走吧!”张德开迫不及待站出来,鲁局,这不合规矩吧……   “行了,这案子我来做主,你有什么话待会再说!”鲁局脸色一沉,先喝止住了赵德凯,等秦爷带来的人将尸体运走之后,才叹息着说道,   “小赵,要我怎么说你,你查案怎么会动了秦爷的胡须?” 第167章 逼供   鲁局的神色中分明带着无奈,他皱眉打量了一眼拘留室中还在上下跳动的符灰,十分不喜地说道,“跳大神也能把案子办了?”   赵德凯没有说什么,只是沉声问鲁局,到底信不信任自己?要是信,案子交给自己来办,如果不信,那就交给别的人,他便再也不管了。赵德凯也是有脾气的人,法事进行到一道,刚要问出真凶,结果就被忽然打断了,这一切,明显就是有人在玩阴谋。   鲁局没有料到赵德凯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反将自己一军,嘴角一抽抽,说我当然信你,小赵,你调到我手下工作也有十几年了,我打心里是拿你当接班人培养的,可你知道为什么自己老上不去吗?就因为你这臭脾气,办案也不讲个方法!   赵德凯沉着脸,没有说话,鲁局继续讲道,“秦爷是什么人,你心里清楚,就连县里的领导班子也要对他礼让三分,现在他通过上面想我试压,一定要带走这个姓刘的尸体,我也没办法,而且……”   说到这儿,鲁局话锋一转,语气徒然变得严肃许多,说你的办案作风一向都很缜密的,为什么这次却捅出这么大个篓子,嫌疑人在拘留所的监管下自缢身亡,真要是追究下来,你也是有责任的!   赵德凯说鲁局,您说的我不是不知道,敌人实在太狡猾,除了暗中搞破坏,更是控制鬼神杀人,我实在防不胜防。   “怎么什么事都能扯到鬼神上去?”鲁局面带不满,又扫视了我和张小饼一眼,皱眉道,“两位,我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谁介绍过来的,我只能说,在我的辖区范围内是个讲法治的地方,今天傍晚,发生在旧百货市场的那桩离奇纵火和凶杀案,到底是谁搞出来的?”   我立马站出来,举手说是我干的。鲁局眯着眼睛正要发火,赵德凯立刻解释道,“鲁局,我们人证,可以证明林寒是在受到伏击下的正当防卫。”   鲁局沉声问,“证人在哪儿?”赵德凯指了指拘留所更里面的一间屋子,是个女人,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   “好,有证据就不怕,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有人给你设套,反咬你们一口,这案子,交给你查我还是挺放心的,小赵,不要让我失望!”鲁局只是朝里面瞥了一眼,便回头在赵德凯肩上拍了拍,说天不早了,你们继续忙着吧,秦爷那边交给我来。   鲁局走后,我苦笑着走到赵德凯身边,说没想到这件案子居然能够牵扯出这么多厉害角色。赵德凯也苦笑,说还好鲁局是站在我这边的,对我的行动虽然不满意,也没有禁止,否则这案子可就真查不下去了。   张小饼说不然,这个秦爷如此着急为刘哥开脱,不早不晚,恰好踩着点过来打算了我的招魂布置,明显是有备而来。所以我们不能算是毫无收获,至少现在可以证明,秦爷一定和这件案子有关。   对于张小饼的说法,赵德凯表示了肯定,接着又十分头疼,他说这个姓秦的,在何凉县是唯一惹不起的存在,家大业大,黑白两道都有人,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就连我的顶头上司也不太敢得罪。   张小饼冷笑,说案子破不破得了,跟我和小寒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如果真查不下去了,大不了我们拍拍屁股走人。赵德凯见识了张小饼招魂的手段,此刻也已经信服了,赶紧对他说,你别心急,目前最关键还是先找到失踪的贺小浩。   我们这才想起,拘留所里面还押着另一个女人呢,我问赵德凯,要不要现在就审审?时间久了我怕夜长梦多,最后落得跟姓刘的一样的下场。   赵德凯说没错,今晚麻烦两位先陪我加个班,最好能尽快把贺小浩的行踪问出来。   我们不再迟疑,立马将人带进了警局的审讯室。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赵德凯抬头望着那个脸色发白的女人,说你在那帮人当中是什么地位?   胖女人马上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卖水的,不清楚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笑了,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胖女人脖子上的肥肉,说大姐,到了这儿,我劝你最好还是别嘴硬了,刘哥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不把事情吐露干净,我害怕你根本活不过今晚。   胖女人抬头怒视着我,说小子,用得着你来恐吓我?你以为抓住了我,就能把案子破了吗,真是笑话,自然会有人替我讨说法的。   赵德凯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你身后的人会救你出去?我告诉你别妄想了!姓刘的那种疏漏,在我这儿不会出现第二次。”   这胖女人把脸一偏,完全不看我们,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屑,冷笑说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赵德凯脸皮一抖,拍着桌子怒吼道,“你什么意思,威胁我?老实交代,你们掳走贺小浩,是不是出于秦爷的指使?”   胖女人还是不说话,赵德凯有些沮丧,坐回椅子上瞪着她,双方就这样缓慢僵持,气氛有点压抑,忽然张小饼站起来,笑嘻嘻地走到了胖女人身边,用手在她肩上拍了拍,   “大姐,你这是何必呢,来到这儿,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你是别想再有出去的机会的,贺小浩到底在哪儿,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吧!”   她说臭小子,你干净把脏手拿来,信不信我再控告你一条非礼罪?张小饼冷着脸把手缩回来,说你真的不愿意老实交代?   胖女人狞笑,说你做梦,我是死也不会……啊,该死的,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忽然惊呼一声,脸色煞白,露出了极度难忍的表情,双手被反铐在审讯用的椅子上无法挣脱,浑身都在发抖,不一会儿,越来越惨白的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这一幕让赵德凯有点发愣,拍着桌子说你装什么装,毒瘾犯了?张小饼说老赵,她并没有假装,现在是真的很难受。   我们都把目光转移向了张小饼,将他手心当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小人脐下扎着一根钢针,在他手指的轻轻拨弄中,胖女人也哭喊得越来越厉害。   张小饼冷冷地说道,“本来呢,这种法子我是不想用的,可对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狂徒,也没得风度可讲,你还没生过孩子吧,接下来,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一把女人分娩时候的痛苦,看你究竟能撑到什么时候。” 第168章 潜入   “你混蛋……”胖女人双目尽赤,眼神里的怒火足以把天空点燃,张小饼丝毫不为所动,冷着脸,轻轻转动钢针,女人就“啊”的惨叫起来,口中“哇哇”大喊,从一开始的尖叫变成惨呼,大声叫骂。   我曾经无数次强调过,所谓修行者,都是一帮逆天而行的不法狂徒,根本就不在乎世间律法中的条条框框,做事全凭本心。张小饼从来都未曾标榜过自己是什么好人,我也一样。   虽然绝大多数的时候,我们都愿意和人讲道理,可当道理讲不通的时候,拳头反倒变成了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当然,张小饼不会蠢到在审讯室中殴打对方,可他是从龙虎山,救人的本事学过不少,害人的本事自然也并不欠缺。   一个拥有正经传承的道士,如果真的被惹火了,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那女人哀嚎、痛哭,破口大骂,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张小饼抓着那个稻草人,缓缓踱着步子走回来,在我身边坐下,翘着二郎腿欣赏她苦苦挣扎的模样。   大约两分钟后,她汗出如浆,脸都白成了浆糊,有气无力地躺在审讯椅上抽搐,连白眼都翻了出来,赵德凯很担心,偷偷向我们递眼色,想问这样不会出事吧?   张小饼摇头,让他放心,说自己下手很有分寸,刚好能够让她介于濒死和存活之间,这咒术很厉害,大部分人都扛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果然,张小饼话音刚落,这女人受不了了,她开始痛哭流涕,先是大骂,发现没有之后,就努力把脸抬起来,脸上肥肉一直在抖动,   “大师,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张小饼把钢针轻轻从稻草人上面抽出一点,厉声说你现在肯合作了?胖女人五官都疼到扭曲了,表情格外夸张,哭着说我什么都讲,你别对我下咒了,我错了……   “那你就快说吧!”我早已迫不及待了,将身子支起来讲道,“接下来,我问,你答,希望你能老实合作,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如果有什么问题答得不好,让我们不满意,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她身上的咒术并没被解开,虽然张小饼停止了施咒,可只要他高兴,随时随地都能让这个恶毒的女人体验一把生不如死的酸爽,所以她怕了,哭着求饶,说你们有什么就快问,问完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想这么痛苦了。   我说第一,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她说,算上我,一共有九个,但是其中两个已经在下午被你弄死了,所以现在他们只有六个人。   我反问说刘哥不是你们的人?她说可以算是,也不能完全算是,姓刘的想发财,我们就给了他一个合作机会,这些年彼此合作还算愉快……对了,他是许二哥介绍过来的,许二哥对他不错,还教了他一些行气法门。   我说那个瘸子就是你口中的“许二哥”吧,你们老大呢?胖女人听到这个字眼,脸上露出十分畏惧的表情,哆嗦着讲道,“我不知道老大在哪里,他……很神秘,我们平时能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   我“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雇佣你们掳走浩子的人,是不是秦爷?”女人就说,我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每一笔生意都是老大亲自去谈的,然后再告诉我们应该准备什么,雇主的信息他从来不会告诉我们。   听到这里,我们都皱眉对视了一眼,心说怎么会这样,还以为捞到一条大鱼,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沉声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掳走浩子,把他带去了哪儿?”这个问题才是我最关心的,能不能破案,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毕竟我并不是体制内的人,可浩子是我朋友,他的生死我却不能不加理会。   “他被我们关进了城南的一间废弃厂房,你们现在赶过去没准还能把人救出来,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能不能放过我?”胖女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小饼手上的钢针。   “放过你?想的到挺美的啊!”赵德凯把脸一沉,冷笑着站起来,说你们这帮人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这些事,一件件、一桩桩,我们都是要彻查到底的,老实合作,检举揭发,或许还能求个生路,改判无期,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得知还有生路,这女人倒是挺愿意配合。   从胖女人哪里得知了浩子被关押的具体地方,我们马不停蹄地离开了警局,赵德凯关上车门,我问他,真能给她改判无期?赵德凯就笑了,表情中带着一点狡黠,说我又不是法官,到时候怎么判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说老赵,你可够腹黑的呀,感情是在诓她?赵德凯面色一肃,说这样的女人,既懂修行,心肠又歹毒,留着早晚是个祸害,不给她现场蹦了就算仁至义尽了,总之这伙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被逮住了,妥妥的吃花生米没商量。   警车发动,赵德凯问我们要不要调动其他警力?张小饼沉吟着告诉他,人可以带过去,但是只能留在外围策应,这些人都懂修行,虽然本事不高,可心肠却很恶毒,保不齐还有什么别的手段。   赵德凯就说好,抓捕行动可就全都仰仗两位了。县城不大,赵德凯打完电话,屁股后面马上跟来了三辆警车,都没有打开警报,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胖女人交代的那个地方。   警车被停靠在了一块高地,我们下车后,赵德凯先用望远镜打量,然后回头告诉我们,说下面的厂房以前是化肥加工厂,回来因为质检不合格,给查封掉了,这附近是老城区,正在搞开发,所以周围行人很少。   我让赵德凯把他的人都分散开,埋伏在周围各处,最后和张小饼偷偷摸到了厂房外侧。   斜坡上的大树挂枝,刚好成为了我们翻墙最后的通道,爬上大树杈,我先找到小脚的地方,轻轻跳跃下去,落地尽量弯腰,将动静降低到最后,头顶有风,张小饼直接从我脑门上掠过去,动作很大,落地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回头朝我抬了抬下巴。   我心领神会,将肩上的绳子轻轻绑上结扣,套在了树杈上,两人沿着绳索下滑,潜入到了厂房深处。   脚尖刚落地,我就从墙壁缝隙中察觉到了一点光亮,隐约有交谈的声音传来,听得不是很清楚,便对张小饼打了个手势,让他从侧面包抄,自己则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墙漆,将眼睛紧贴在墙上,打量里面的一切。 第169章 伏击   朦胧火光下,我看见了两个穿着皮夹克的家伙,有个短平头正坐在一块塑压板上抽烟,身边坐着个大胖子,体型壮硕,简直比白天的胖女人大了两号,蹲在那里就像一座肉山,挡住了大半视线。   抽了几口烟,那个短平头说道,“阿宽,三姐去了那么久,到晚上都没回来找我们,该不会有问题吧?”那个胖子就说,能有什么问题?三姐是去帮二哥出气了,估计这会已经把那小子弄死了吧。   短平头眯着眼睛坏笑,说三姐和许二哥到底有没有事情?自从许二哥前天晚上受伤回来,三姐就一直嚷嚷着吵个不停,说要给他出气,一定要把那坏事的小子剥皮抽筋。   大胖子也跟着笑,一脸猥琐,说三姐这个大个缸,除了许二哥,怕是没人能捣得动,哎呀不说了,想想我就憋得慌,姓刘的给老大弄死了,现在想找个娘们驱驱火都不方便,你先守着,我出去撒尿。   短平头说里面不就有个女人嘛?细皮嫩肉的,长得也漂亮,就是怕经不住你压,一跨都能坐瘪了!胖子冷哼了一声,说那娘们的确漂亮,我挺想那个的,可三姐有交代,这女的不能碰。   短平头说也是,每个被你碰完的女人,基本都要瘫痪一两天,你这一身肉,哪个女人受得了?也不知道这女的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被老大看上了,想收她当徒弟,没准再混个一两年,咱们见了面都得管她叫姐了!   大胖子愤愤不平,说妈的,兄弟们为了老大出生入死,结果他却对那个小娘们这么在乎,真是让人寒心,算了,不说了,免得被老大听见咱俩在这儿发牢骚,又得挨一顿臭骂了。   短平头冷笑,说骂你一顿都是轻的,咱们老大什么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惹他不高兴,当心拿你载荷花!两人嘀咕的当头,我就听见厂房更深一点的地方,传来一阵女人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屏住呼吸,趴在墙缝上细听。   那个胖子已经站起来,转身走向了厂房门口,我见状也后退了一点,挨着腰,沿着墙壁滑到了门口。   大胖子正对着墙根开闸放水,并未察觉到我靠近,我目光闪烁,心中略微迟疑了一下,将脚尖支在墙上,猛地发力一蹬,身体接着反冲的力道纵跳起来,瞬间摸到这家伙身后。   “你特么走路怎么没声音……”这胖子听到背后的动静,还以为是厂房中另一个同伴也出来了,转身正要喝骂,迎接他的却是一柄精巧的小匕首,轻轻抵在他后腰眼上,“别动!”   “你是谁?”他裤子拉到一半,大象鼻子还在外面吊着,却不得不将身子紧绷,缓缓把手举起来,说兄弟,走过界了吧,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我这打主意?   我冷笑,说那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是谁?胖子说你特么谁呀,聪明的把刀收起来,不然我弄死你!   被我用刀尖抵着腰眼,这胖子却怡然不惧,估计也是见惯了生死场面,所以显得很是镇定,边回头边对我说,“就算你不知道胖爷的名头,也该听过何三妹的名声吧,不管你是谁,得罪了我们都没好下场。”   我嘴角一勾,微微翘起了一个弧度,说哪个何三妹,就是下午在旧市场伏击我的那个胖女人?她已经被我废了,如果不是她高密,我怎么知道你们在这儿。   “什么,你是……”对面的人将大脸盘子一抖,脸色顿时就青了,猛回头转身,将沙包大的拳头挥向我,厉喝道,“原来弄伤了许二哥的人是你!”   这胖子体型高大,足足比我高出了一个脑袋,再加上一身的滚刀肉,扭动身子宛如一头发了怒的野熊,动作居然很快,避开我刀锋的同时,硕大的拳头已经砸向我的面门。   他身上,层层叠叠的肥肉在堆积,浑身肥肉跳动,颇具震撼力。我早知道这帮人不是那么好对付,却没料到被我抵着腰眼,这大胖子还敢还击,毕竟还是惊呼经验太浅,一愣神的功夫,对方的拳头已经夹杂着金属爆音,贴近我鼻尖不到两寸的地方。   拳风撕开了空气,让我头发都竖起来了,我这时才看清这胖子手上,居然套着一层金属铁环,这一拳砸中,怕是连我脑颅都得蹦穿。   几度生死间的遭遇,早就让我练就了一身远超常人的反应力,就在他脱离我的控制,转身挥拳那一瞬间,我也将脚尖压地,往后暴退了两步,恰好避开他拳头。   这胖子一击不中,顿时扬声高喊,说周正,外面有敌人,这小子摸到咱们这边来了……   砰!   拳头夹裹着劲风,闷声到肉,打断了这家伙的暴喊,他“啊呀”声中捂着被我打中的胸口暴退,厂房深处也传来一声暴喊,“阿宽,谁在外面!”   敌人有两个,暗处的可能还有更多,我必须节省时间,先将眼前的家伙逐个击破,否则若是被人反围上来,怕是要迟不了兜着走,因此没有任何犹豫,当厂房里的吼声传来的同时,我也一蹬小腿,继续朝着眼前的胖子冲过去。   这胖子、应该叫阿宽,他怒吼一声,将拳头舞动出一股呼呼地劲风,一个直拳长驱直入,我将匕首一挑,翻转刀刃,朝他手背上一拉,这胖子虽然块头很大,反应却异常灵活,将手中的铁环往上一扬,哐当碰撞声响起,我虎口发裂,居然察觉到了一股刺痛。   好大的力气!   仅从修为上来讲,这胖子根本不算什么,然而这一身肥肉抖动之下,居然爆发出了火车头一般横冲直闯的蛮力,强行震开我的匕首,反倒压制我后退了两步。   这一耽搁,门内的短平头已经跳出来了,手心射出一道乌光,眨眼电射而至,顷刻间我察觉到脑后劲风响起,下意识矮下腰,紧接着那乌光沿着我头顶射落,撞在墙上蹦出一股火星。   居然是一截三寸长的透骨钉!   能将透骨钉射出这样的水平,足以证明这家伙本事不俗,我矮腰的同时,前面的胖子一声怒吼,挥手拳头砸向我脑门,我不闪不避,拳头中包裹一层炙热的气劲,反像猛冲,自下而上,一个勾拳于他悍然相接。   砰!   拳风炸响的气劲分开,我强行抵住他拳头中的怪力,将胳膊伸直,猛地发力跳将起来,他被我顶退两步,口中“哇呀”怪吼,尚未来得及反击,脖子处已经多出了一道白色的刀光,扎透厚重的脂肪。   一击制敌,我手腕轻轻发力,钝刀子割肉,一下拉开了他的喉管。   鲜血在绽放,空中溅射的血箭宛如炸开的雨点,绚烂夺目,又处处散发着死亡的美妙音符。我鼻腔感受到了腥甜,被他的鲜血溅了一脸。 第170章 被困的女孩   他还没死透,伤口中喷溅的鲜血很有热度,几乎糊满了我的脸,我在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凭着气感捕捉,察觉到背后的杀气靠近,没有一点犹豫,回头又是一刀。   叮!   铁器相接,传来一道砰然脆响,我接力跳开,飞身,一个猛退,退到墙角之后睁开眼,用左手抹尽了脸上的血污。   大胖子倒地,仿佛垮下了一座肉山,他的四肢还在猛烈地抽动着,双手死死捂着喉管,奋力呼吸,传出拉风箱一样的喘息声。虽然没死透,不过伤成这样也快了,大胖子双眼瞪得死死的,努力仰起头,似乎打算看清楚杀了自己的人的长相。   我的目光很平和,于他在空中交汇在了一起,那一瞬间,仇恨、恐惧,深深的讶然和震惊……无数种情绪同时出现在了他的眼眸深处,眼睛里的那道光仿佛烛火,仅仅燃烧了一瞬,又彻底熄灭下去。   他脸色灰败,仿佛不太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由于鲜血的打量流失,让他在爬起来的瞬间又重新倒下了,双腿无力地蹬了几下,紧咬着牙关,憋尽最后一口气,说你居然……杀了我!   我很平静,说杀人与被杀,从来都是两种可能,你觉得很奇怪吗?   他倒下了了,十分不甘地闭上双眼,在身体的抽动中,生命力随着热血流逝,而在死掉的大胖子身边,还冷冷地站着另一个人,那个两个偷袭我都未成功的短平头。   我眯着眼睛,对他笑了笑,说你好啊。短平头摇头,说我很不好,你杀了我兄弟,这是为什么?   我能察觉到他眼神中潜藏着的愤怒,堆积如山,仿佛能够将我焚烧殆尽,然而越是如此,我心中的杀意也就越发凛然。   我往前跨出了一步,然后用格外冷静的语调说道,“为什么呢,或许是因为你们缺德事做得太多,所以老天爷安排了我,过来给你们这个报应吧。”   他说老天爷可没心思管这种闲事,何况这世道,原本就是弱肉强食。我点头说对,弱肉强食,我比你强,所以我现在要弄死你,这就是理由,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他笑了,笑得很狰狞,说你特么的放屁,你杀了我们的人,就算你现在把我也弄死,我们的老大是不会放过你的,从你决定跟我们作对的那一刻开始,注定你就是个死人了!   他说的恶毒,言语之间那种咬牙切齿地模样,仿佛想将我塞进嘴里,用牙齿慢慢磨碎了吞进肚子。我只是冷笑,说这样最好,我也在找你们的老大,一直想看看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他说你去死!然后红着眼睛朝我冲过来。   狠辣、凶戾,已经嗜血残暴,在这个短平头的眼神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黑夜中光线昏暗,我对环境看得不是很分明,唯独那双在暗夜中发亮、血红的睥子,却让我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一点冲击。   也许他并不强,本事平平,也就刚刚触及到了修行者的门槛,可那双饱藏杀意和狰狞的睥子,却宛如野兽,在夜色中发亮,发光,伴随着火与热。   短暂交手,我能够从他的拳头中,感受到活跃与内心的蓬勃杀意,他的拳头很有力度,又快又准,而且时不时,会从身体各处蹿出一把小刀子,好几次都贴着我胸口划过,只差一两寸,我就是重伤的下场。   然而我到底还是撑住了,非但抵住了这小子的所有冲击,反而快速将他压制,手中匕首在飞扬中带出一道残血,红得好像夕阳,伴随着他的痛苦与嘶吼,让我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像打了激素般兴奋,内心热血激涌,难以平复。   修为加深,我的性格也在逐渐发生变化,此刻的我,再也不是先前那种束手束脚的模样,生死当前手脚放得很开,已经能够用一颗平常心,却平静地面对死亡。   匕首挑开他胸膛的那一瞬间,短平头的眼珠子睁大了,他不甘地怒吼,用尽所有力气扑向我,想要抱着我同归于尽。   我并没闪躲,抬脚就是一个飞踹,巨大的力量将他身体砸飞,好像一只破布口袋般,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随即后背砸在墙上,滑倒、落地,浑身每一个细胞在抽搐,在颤动,最终归于平静,所有情绪,都在闭眼的刹那间消失。   我很平静地走上去,望着两具倒在血泊中冷透的尸体,摇头微叹,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整天嚷嚷着要砍要杀的人,总有一天,也会把命交到别人的手上。   这人啊,还是有点敬畏之心最重要,至少要晓得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做了伤天害理,早晚有一天,这债务是要还的。   我没有在尸体附近待上太久,很快就转身走进了废旧厂房,除了两人生活取暖的地方,在厂房深处还有一扇铁门,之前我听到有女人隐约抽泣的声音,然而现在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短平头发现情况不对,在冲向我之前,先解决掉了后顾之忧。   这伙人丧尽天良,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们会这么干!   浩子呢?仍旧不在这儿,或许已经被转移走了,又或者……   想到这儿,我内心的苦涩更深了,怀着最后一点可能性,快速冲向了那扇铁门,将力气全都集中在脚尖上,对着铁门狂蹬了一脚。   哐当!   打铁般的声音之后,铁门上生锈的铁链子直接被我崩断,铁门被震开,露出一张凄婉中透露着绝望的脸,更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而在这女人身边,还蹲着另一个人,轻轻搂着她颤抖的身体,在柔声安慰着,   “别怕别怕,我们来救你了!”   张小饼。   我一脸郁闷,老子在外面出生入死,连续受到两个强敌的围攻,这吊毛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进库房,搂着受困的女人借机揩油,马勒戈壁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被困在这儿的女人,我见过面,也就是两天前,那个伙同刘哥给张小饼下套,害他被仙人跳的女孩,女鬼王娟的好闺蜜,名字好像叫默默。   她和王娟本来是同一所大学的好友,一次登山旅游中出了差错,误入狼窝,才被逼不得不这样干的,比起王娟,她还算幸运,虽然贞操被夺走,又干了很多脏事,但至少命是保住了,也没给人炼制成小鬼。 第171章 再度失望   瞧见张小饼借机揩油,趁着女孩心怀大乱之际,一边假借安慰的名义,一边把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我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去一脚踹在这吊毛屁股上,把人弄开,蹲下身子,凑到女孩面前,说你是不是叫默默?   我连杀了两个凶徒,浑身的血气,看起来有些狰狞,也很凶,女孩怕我,将身子使劲往后缩,瑟瑟发抖好像一只小鸡仔,可她听见我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顿时有愣住了,战战兢兢地抬头看我,又赶紧把头低下去,   “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别杀我好不好……”   女孩一边说,一边凄惨地痛苦,诉说自己不幸的遭遇,她想征求我的原谅,说上次不是故意要敲诈我三千块钱的,是刘哥逼着自己,不得不这么做。   其实她的苦衷,我都了解,刀架在脖子上,大部分人都是惜命的,就算违心做了什么,也是值得原谅的事情,更何况张小饼这吊毛的确跟人一夜风流,那三千块贵是贵了点,但也不算特别冤枉。   我擦掉脸上的血,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柔和一点,对她说你别怕,我只杀坏人,对你倒是没什么仇恨,你先起来好不好?外面还有警察,一会儿就该进来了,别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或许是我一再的保证,让她惊恐到极点的内心稍稍平复了一点,她将信将疑,看着我说,“你真的不会害我?”   我很无奈,张小饼却是一脸坏笑,说姑娘,别看这丫的长得丑,可心底还是挺善良的,你放心,他是我朋友,我们这次是配合警方救人的,除恶务尽嘛,小寒动手是狠了点,但他只针对那些欺负过你的坏人,对你却没有坏心眼。   这吊毛一番话把我心里的火气全给勾起来了,回头怒视他,说你丫长得好,黄花鱼溜边,进了厂房就往便宜的地方躲,什么脏活累活都特娘的交给老子,妈蛋!   其实我心里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这个,我只是在意被张小饼说我长得丑,虽然老子没他长得帅,可好歹也是大学生不是?没有帅哥的长相,但帅哥的气质总是有的。   张小饼不跟我闹了,说你先别忙着埋怨我,我刚在厂房里转了一圈了,没有发现浩子,人应该是已经被转移走了。   我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说浩子不在,没准是因为这帮人觉得事情有变,提前把浩子交给了秦爷,不管了,浩子是我朋友,说什么我都要把人完整无缺地救出来。   女孩没那么害怕了,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说哥,你们要找那个叫贺小浩的人吗?   我急忙回头问你认识?女孩怯怯点头,小心翼翼指了指身边另一堆被解下的绳子,说他被带来的时候,就跟我关在一块,身上好多伤,还流了很多血,我跟他说过几句话,他刚开始还骂我来着,说他有个发小很厉害,一定会找上来救他的。   我忙着问浩子现在在哪儿?   女孩脸色一黯,说几个小时前,他被人一帮穿着黑衣服的人带走了,他知道我和这帮人不是一伙人,临走时还安慰我,让我别怕,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的。   这个叫默默的女孩,她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也让我的情绪变得更深层了,几乎无法遏制住心头涌现出来的杀意。   默默小心翼翼看着我,又问我说,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叹了口气,摇头说你认识王娟吗?她一脸凄苦,谈及好友的名字,流下两行眼泪,埂咽着说认识,王娟死了,是被那些禽兽逼死的,当时五六个男的围着她,要把她……   说到这儿她不说了,把头埋得很低,呜呜惨泣着,声音充满了愤恨,说那些畜生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把我和王娟当畜生一样看待,我除了被刘哥逼着接客,还要被他们……大哥,你帮我报仇好不好?   默默哭得梨花带雨,小模样十分动人,她长得清纯,又漂亮,底子好,边哭边哀求,真叫一个我见犹怜,我和张小饼都禁不住动容,说马勒个巴子的,你放心好了,这帮家伙,一个都逃不掉!   或许是因为我和张小饼迟迟没有传过去消息,没一会儿,守在外面的赵德凯直接带着人破门而入,看见被困在厂房里的默默,一帮警察都愣住了,赵德凯皱眉问我,说这次行动不是为了救贺小浩吗,怎么里面还有个女的?   我将事情简明扼要地交代出来,赵德凯一脸愤怒,血管都快蹦出来了,拳头砸在铁门上,说这帮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用这么残暴的法子对付两个女孩。   我漠然摇头,说老赵你想错了,被这些禽兽祸害得姑娘可远远不止两个,王娟死了,尸体已经被处理,可能找不到了,这个默默只是运气好,愿意配合,才能留到今天。   赵德凯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愁苦,把默默搀扶起来,就问姑娘,你是哪里人,怎么会落到这些匪徒手上呢?默默哭着把自己的遭遇讲了一遍,真可谓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所有随队参与行动的警察都露出了愤愤不平的表情,一个个把拳头捏得很紧。   赵德凯问我打算怎么办?现在人已经被转移走了,调查陷入僵局,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掌握浩子被绑架离去的动向。   我说不,问题的关键点在秦爷、或者是他得病的儿子身上,不管这些人用了多少办法,多么隐蔽地转移走了浩子,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从浩子身上取出器官,移植在秦爷得病的儿子身上。   赵德凯说我懂你的意思,只要盯着秦爷那个得病的儿子,应该就能找到浩子的线索了,对不对?   我点头,说是的。赵德凯说你尽管放心,秦爷那边,我也安排人盯着,只是这深宅大院,常人想混进去也没这么简单。我说这事你不用管,姓秦的弄走了我朋友,只要坐实了证据,我可不管这老小子究竟什么地位、什么影响力,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我语气冰冷,让赵德凯吓了一跳,问我想干嘛,千万别乱来啊,事情闹大了他可兜不住。我只是冷笑,行走江湖,血性才是最重要的,别人踩在我头上拉屎,难道我就这样算了?   别说什么秦家大院,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一样去闯! 第172章 端窝子   张小饼摩拳擦掌,说小寒,你现在总算有了一个江湖人的样子了,没得说,这事我支持,任何时候都站在你这边!   从厂房中离开,赵德凯问了默默几个问题,女孩都哭哭啼啼地跟他讲了,随后赵德凯让默默先上警车,问她愿不愿意配合警方,指证那帮人犯罪?默默咬牙切齿,说我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杀死!   赵德凯说那就好,你先回警局,我们的同志会替你安排住宿,我会让人24小时保护你的安全,另外,姓刘的那几个手下也一直在助纣为虐,我想是时候给他们算一算帐了。   这桩案子牵扯到的人太多,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秦爷,还有刘哥那帮手下,都是赵德凯必须要彻查的目标,就目前来说,这帮强迫妇女卖*的家伙是最容易找到,并且实施抓捕的,所以随后我们又坐上了警车,在默默的带领下,找到了这帮地头蛇的老巢。   赵德凯这次是带着决心来的,一定要断掉他们的窝子。   抓捕过程自然会遭遇到反抗,不过随着赵德凯拔出警枪,连续毙掉了两个反抗最为激励的家伙之后,剩下的人都老实了,一个个双手抱头,都老老实实蹲在了地上。   五六个罪犯都被拷上了手铐拎走,路过警车的时候,情绪失控的默默突然拉开车门,一下子跳出来,对着那几个欺负过自己的家伙又扑又咬,给人抱住了,强行塞回了警车,忙活大半夜,大伙心力憔悴,都回到了警局休息。   赵德凯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带着那些罪犯进了审讯室,而默默则被安置在了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我和张小饼亲自送她过去,随行的时候,我问了默默一个问题,她究竟是怎么从刘哥手上,被转移到了那帮贩卖器官的歹徒那边的?   默默告诉我,刘哥在被我们抓捕之前,曾经见过一个人,那个人的来历、身份,她都不清楚,只知道刘哥似乎对那个家伙言听计从,与其说是尊敬,倒不如说是害怕。   那个人临走之前,刚好看到了端茶递水的默默,觉得这女孩很有灵性,是个修行的苗子,所以就跟刘哥要人,将她带到了那边。   我猜想这个把默默带走的人,应该就是那个贩卖器官的组织头目了,便问道,“你见到的人,多大年纪,是男是女,长什么样?”默默努力回想了一下,说大概四十多岁,个子高高的,不胖不瘦,脸很白净,是个很有味道的男人。   我愕然,问她什么叫很有味道,那个人身上很臭?默默就说不是,那个男的长得很阴柔,很好看,外表不像是个坏人。   除了苦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人心藏在肚子里,有人长得好看,却未必就懂得干人事,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既长得高大英武,又怀着一颗善良本心的。   呃……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没那么好看。   从招待所离去,我们重新返回警局,审讯室灯还亮着,隔着一扇门,我都能听见赵德凯猛烈地捶打审讯桌,大声咆哮的声音。   我们守在审讯室外面,等待了许久,之后赵德凯带着一堆文件走出来,黑着脸说审讯清楚了,这帮人渣好几年前,就已经跟着姓刘的胁迫妇女卖*了,被他们胁迫的妇女基本都来源自外地的人口走私贩。   我说这么多妇女被胁迫从事卖*,为什么除了默默之外,一个都发现不了?   赵德凯的脸比煤炭还黑,说这些妇女呢,下场十分悲惨,姓刘的是个变态,换着法子折磨那些妇女,有的受不了,逃跑被打死了,有的则是自杀而死的,还有一部分人会被他们交给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总而言之,除了默默之外,谁都没能逃脱魔爪……   我说这些人都应该枪毙!   赵德凯一脸头疼,扶着额头说,“真想不到在我的管辖区域内,居然屡屡出现这种事,妈的,我这个刑警队长真是太不称职了!”   我说你没和这帮人同流合污,已经很不错了,偏远地区,山高皇帝远,连你们局长都得看人脸色做事,有些事,不浮出水面是没有办法调查的。   谈到这儿,赵德凯再度向我和张小饼表达了感激,说两位,这次的案子,真是多谢你们帮忙了,要是没有你们,这些凶徒不晓得还要干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张小饼摆手跟他客套,说我们也是适逢其会,尽点绵薄之力罢了,不用这么客气。   我想到一个关节点,说既然刘哥的手下和那帮贩卖人体器官的家伙是有联系的,可不可以通过他们顺藤摸瓜,将这个神秘组织一网打尽呢?赵德凯说难,虽然两拨人互有联系,可对方太狡猾,刘哥的手下并不晓得他们的窝点。   见我一脸沮丧,赵德凯忙说,“你别心急,明天天一亮,我就陪你们去秦家看看,先试试能不能让他们把浩子交出来。”我说有可能么,人家肯放着自己儿子的命不要?   赵德凯语塞,苦笑道,尽人事,知天命吧,实在不行,就只能抽丝剥茧慢慢查证了,不过查案需要时间,可能到那时,贺小浩已经……   我急眼了,说那还调查个瘠薄?不如我和张小饼直接潜伏到秦家,先放一把火把屋子点了,趁乱进去搜救,没准更快!   赵德凯苦笑,说我可是个警察!我急怒攻心,说警察警察,破不了案,救不出人,你还谈个毛线?   我这话说得过分,也没顾忌到他的感受。赵德凯脸色一沉,嘴巴子抽搐了两下,最终还是忍了,苦笑着跟我说对不住了兄弟,穿着这身皮,我得按程序办事,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我不能这样做。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过火,语气缓和许多,说老赵,我晓得你的难处,人在体制内,很多事身不由己,你原谅我太年轻,说话冲,浩子是我发小,我不能看着他被人伤害。   明知朋友有危险,我却救不了,这种感觉让我很丧气,好像蓄满了力的一拳直接打在了空处一样,内心很憋屈。   赵德凯说你别急,天一亮我就带你们去拜访秦爷,鲁局那边我已经沟通好了,这次他全力配合我们,这姓秦的飞扬跋扈,在何凉县走路都是横着的,上边也有许多人对他不满,有机会,把这头老鹰打下来也是可以的。   张小饼冷笑,说这老东西算什么老鹰?顶多就是只装腔作势的狐狸,连个修行世家都算不上。 第173章 对峙   张小饼惯于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对手,我们现在赵德凯的办公室中将就住住下,打盹休息,天色刚亮,一行人就迫不及待地登车启程,去往了秦爷家中。   令我意外的是,随行除了赵德凯之外,那位鲁局居然也跟着我们一块踏上了警车。   这次拜访,事先早有人通传,所以警车走的是正门。大户人家的风景就是不一样,秦爷住的不是别墅,而是庄园,这庄园与城区距离颇远,背靠青山,前面一条蜿蜒清亮的小河,过了小桥流水,才是庄严气派的白色建筑。   五层小洋楼,雕梁玉栋,门前是挡煞屏风,圆石铺地,建筑考究,暗合五行八卦之术,想必也是请了高人布置。   豪门宅院,风景处处不同,假山林立怪石嶙峋,奇花异草,相映成趣,张小饼边走边打量,偷偷对我说,这家人的宅院保留前清建筑风格,又搭配了许多现代化格局,然而结构合理,并不相冲突,想来修这院子可是花了大价钱。   我并不在意那些,低声就问,“怎么样,你有没有感应到浩子的气息?”张小饼苦笑说哪有这么容易,庄园太深,房间无数,你当我是狗鼻子,这么灵啊?   门口有人迎接,入了正厅,一行人被安置在了右侧红木椅子上,底下人进去通传,没过多久,又有人从后堂款款走来。   当先一人我见过,正是昨晚有过接触的秦爷,而在秦爷身边,还站着两个气度颇为不凡的人,一高一矮,高个的穿着白色衬衫,表情严肃,嘴巴刀子一般地紧紧闭着。矮个中年人下巴留着两撇胡须,八字眉,脸黑黑的,颧骨有些高,往那儿一站,颇有高手风范。   这两人,都是正儿八经的修行者,与我们昨晚遭遇的那些杂鱼不同,修行者之间,自然有一股气场流露,来到场中站定,即便未曾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却有一种以他为中心的气场弥漫开来,让人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   我很清楚秦爷这两个人出来的目的,无外乎就是为了震场,他应该已经调查清楚,知道我和张小饼也懂得一些修行法门,所以拍了另外两个懂得修行的高手,试图从气势上胜过我们。   简单寒暄之后,秦爷落座,鲁局是我们这边身份最高的长者,这开场白自然该由他来进行,他站起来,低低地咳嗽了一声,先从妇女被拐卖、胁迫卖*开始,一直讲到了贩卖人体器官的案子,又谈及浩子的失踪……   秦爷很认真的听着,我注意到这老家伙不动如山,连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眼皮也是半眯着的,仿佛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听人讲故意,于他无关,也犯不着干着急。   讲到最后,鲁局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了许多,说秦爷也是有身份的人,贵公子身体抱恙,我们都感到十分可惜,生命固然可贵,无论是你的儿子,还是别人家的儿子,如果失踪的贺小浩真的在你府上,还请秦爷把人送出来,让我们开开心心结案。   这时候所有的人,都瞧向了站在椅子上,不动如山的秦爷。   包括我,也十分想听一听,这位秦爷到底会怎么解释。   “我儿子的病,的确很严重,医生说两个月之内寻找不到肝源,恐怕就要准备打棺材板了。”秦爷沉声说了一句话,说身为父亲,要亲眼看着亲生儿子惨死,这一切已经足够让人伤心了,为什么,你们还要上门来逼我呢?   鲁局就说国法无情,对你家的事,我们深表惋惜,可贺小浩是无辜的,法律赋予了所有人平等生存的权利,秦爷想用他的命,来换你儿子的命,未免太不厚道了。   秦爷看着鲁局,说你怎么无端指责?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我都晓得,贺小浩失踪了,为什么你们就这么确定他人应该在我这里?   鲁局一怔,说他人难道不在?我们经过查证,已经大致搞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个姓刘的,也就是你昨天晚上带走的尸体,他生前是本地的蛇头,专门从事强迫妇女卖*的事,从中谋取暴利。   而在他身后还站着另一个倒卖器官的组织,贺小浩失踪,是因为有人要摘取他的内脏,而秦爷的儿子恰好又生病了,到了岌岌可危,必须换肝的程度,假如失踪的贺小浩不是被他们掳走的,那又会是谁?   说到底,我们还是欠缺了一份最重要的证据,矛头并没有直接指向秦爷,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失踪的浩子一定是被那帮人掳走了,交到秦爷手上,可没有证据,说什么都是白搭。   所以秦爷很悠闲地品尝着茶水,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反问道,“证据呢?你们说贺小浩在我家里,不能无凭无据地指责,倘若拿得出证据,人你们大可带走,拿不出证据,我为什么要人?”   老家伙说出这种话,已经等于是公然抵赖了。言下之意也很明显,没错,人的确在我这儿,可你们拿不出证据,我就是不认,你能奈我何?   这般流氓习性,让鲁局毫无办法,若是别的什么人,鲁局大可以直接下命令搜查,大不了连这老家伙一块带回警局提审就是了,老虎凳辣椒水,总有一样会让他信服。   然而秦爷不一样,这老家伙很有身份,鲁局动不了他,就算掌握到了浩子是被秦爷收买人掳走的事实,顶多也就是个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的罪名,这点小事,秦爷能够摆得平,所以他有恃无恐。   正当鲁局一脸苦恼,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下去的时候,我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子来,“鲁局,能不能让我说两句话?”   鲁局如释重负,对方毕竟很有身份,他也不希望和秦爷闹得那么僵,这种时候我肯出头,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毕竟我不是体制内的人,更不是鲁局的下属,就算言语间有什么冲撞的地方,姓秦的也怪不到他身上。   我看着秦爷,他也再看我,异常的镇定,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并不计较他眼眸中传递过来的轻视,而是双手抱拳,朝着场中拱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寒,也是失踪的贺小浩的兄弟。”   秦爷眯着眼睛盯了我好几秒钟,这才用一种沙哑的腔调说道,“年轻人,你应该是个修行者吧?”我点头,说是,秦爷对修行也懂? 第174章 邀战   秦爷说我哪里懂得这些?只是人老了,身子骨就渐渐不行了,所以请了两位气功大师,教我一些健身强体的法子,和你们年轻人比起来,不是一个路子。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不急不缓地扬声说道,“我听两位师父说,修行也是要看资质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这一行,年轻人,我看你双目炯炯有神,修行不易,想必走到今天也吃了很多苦吧?”   我咧嘴笑道,“多谢秦爷关系了,年轻人吃点苦头,撞撞南墙不是什么坏事。”他一摆手,阻止我说下去,说年轻人心浮气躁,最忌冲动,我看你养气的功夫还没练到家啊,唉,我也是年纪大了,心软,看到你们这些后生小辈,就忍不住想提点提点你们……   他自顾自地说话,仿佛一个慈祥的老人,对着后背谆谆教导,   “这修行呐,也和做人一样,凡事都需要一些气度,千万不要为了一时激愤就强出头,惹了自己不该惹的,虽说如今是法治社会,可每天都有意外发生,死亡率还是居高不下,人死了,可就一了白了,什么兄弟情谊,可就都没啦!”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浓,我哪能听不出来?微微一笑,说谢谢秦爷关心了,我也不想招惹是非,何凉县水太深,我这旱鸭子一头扎进去,也试不出个水深水浅来,还得随时防备自己囫囵个被要淹死,我只为浩子,只要他平安无事,我立刻调头就走。   秦爷说那就更奇怪了,你要找人,来我这庄园做客干什么?人根本不在我这儿,人口失踪,第一个应该想到要报警,你身边的鲁局,还有那位小赵队长,不就是专门吃这碗饭的人吗,你要人,也该找他们要才对。   他这番话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还顺带着奚落鲁局一通,我注意到鲁局已经把眉头皱起来了,只是碍于没有详实证据,什么话都没讲,坐回椅子上很不淡定,屁股就像按了钉子,挪了好几下。   我盯着这个滑不溜手的老油条,心中也是一阵气苦,这老东西说话滴水不漏,摆明了就是一副我知道你们看我不爽,却谁都那我没办法的无赖嘴脸,顿时动了不小的火气。   我上前跨出一步,将自己的气场释放出来,说明人不说暗语,我的目的是什么,想必秦爷也是知道的,你请来两个先生助阵,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了吗?太可笑了,见不到浩子他人,我是不会离开的。   秦爷脸色顿时就跨下来了,说年轻人,你要将我的军?我摇头,还是淡笑,我江湖奔波,我可没那个心思和秦爷研究下棋的路数,一句话,你说浩子不在府上,敢不敢让我们搜一搜!   我敢说这句话,自然心中也是有过盘算的。   秦爷的儿子重病,到了非换肝不可的地步,而且当他说到儿子只剩最后两个月时间的时候,言真意切,并不像是胡诌。既然已经病得这么厉害,那他儿子的换肝手术自然是越早做越好,所以我十分肯定,浩子必然已经落到了秦爷手中。   他抬起头来,沉声望着我,“小伙子,我家的庄园,是你随便说搜就能搜的吗?你胡搅蛮缠也该有个底线,我看你年轻,不跟你计较,还是见好就收,快点离开吧!”   秦爷对我和张小饼多少有些顾忌,他家大业大,这庄园内光是等着吃饭的人,就能随便数出四五十张嘴,还不谈他个人在外面的各种产业。至于我们,我和张小饼浪荡江湖,居无定所,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把心横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   可这老泥鳅,却死活不肯交人,我也失去了跟他和谈的耐心,说我现在就要搜,谁能阻止我?   话音刚落,站在秦爷身后的两个先生就站出来了,高个子穿着一身白衫,双目如电,猛然瞪了我一眼,阴森森地说道,“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秦爷是什么身份?肯耐着性子招呼你们,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莫非你还想硬闯?”   视线透过这个家伙,我看见秦爷志得意满地靠在椅子上,品着茶水淡淡地说,   “我这大门也不是谁想进就进,想出就能出的。年轻人但凡学得一点本事,难免心高气傲,举止猖狂,给你一点教训,多少能学会一点做人的道理。”   他摆明车马,露出一脸吃定我的表情,我不怒反喜,正中下怀,真要讲阴谋、论口才,我万万不是这把老骨头的对手,我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的这对拳头。   江湖路远,从来都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有打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路。   我说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秦爷这么讲了,那我们不妨立下赌斗,你的人赢了,我掉头就走,再也不打扰你的清净,但是,倘若你输了,我却需要你老老实实的把人交出来,免得互相和气,你觉得呢?   见我亮出爪牙,随时都准备上去硬撕一场,秦爷尚未打话,身边那个白衣长衫的家伙却跳出来,说臭小子,想比划我就成全你,文斗还是武斗,都随你!   我跳出圈子,并不与这白衣高个计较,双目民进,直勾勾地盯着秦爷,说你还没答应我的问题。   秦爷冷笑,说也好,都说少年英雄,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也想开开眼,好好瞧上一瞧,正好我这地方宽敞,你们要动手,我的人随时可以奉陪。   “小东西,听见秦爷的话了吗,现在想跪地求饶也晚了!”言语未落,白衣高个已经从袖口中摸出了一窜骨咒铃铛。这铃铛以白骨雕成,落地碰撞声清脆,虽细小,却在那人的法咒声中散发出靡靡之音。   他把铃铛摔在脚边,身子一阵乱晃,怪模怪样地跳起了大神,口中念念有词,我用气感去捕捉,顿时察觉到满屋子阴气弥漫纵横,都沿着那骨咒铃铛中散发出来。   术道比拼,讲究个文斗和武斗,所谓武斗,就是大家拳脚其上,亮功夫,拼硬招,往往非死既残:而文斗,听起来似乎儒雅许多,实际则更加凶险,咒术的威力远远强过比拼拳脚,而且很多伤都是不可逆转的。   武斗受了伤,还能慢慢养回来,文斗中术法比拼,一旦出了岔子,极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就是魂飞魄散。 第175章 弱点   这白衣高个瘦骨踉跄,体格与常人不同,一看就是经年累月地与阴魂厉鬼打交道,阳气消磨殆尽,所以体质偏阴,专攻阴邪咒术。   在他不停摇摆的晃动声中,我觉察到了一股十分阴历的诡异气场,如三九严冬,刀子般吹刮得猛烈。狂风拍打着我的面门,宛如钢刀迫体,锋芒尽露,层层叠叠的阴云缠绕下,无数诡异而森然的黑色丝线在空中游移,宛如一张大网,朝我铺天盖地洒落下来。   邪咒,威力很强!   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在秦爷身上,他脸色平静,丝毫不见情绪上的波动,犹如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显得那么优雅,那么淡定。   这是以为吃定我了吗?呵呵,诚然,我跨入修行的日子还太短,并不擅长持咒斗法。   可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这家伙一脸阴邪,骨子里都透着森森邪气,气势莫名森然。然而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不会厚此薄彼,往往精研邪咒的人,身子骨都会很差,这是因为长久沾染阴邪之气,会被邪气侵染。   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这是我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学会的至理名言,当然咒术还未启动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像头豹子般对他猛冲了过去。   不动如山,一动,便是雷霆万钧!   我的拳头上包裹着一层热力,这是我勤奋修行,从不间断的结果,左脚后撤一点,气沉丹田,将劲气全部都凝结于拳宙之间,将拳头绷得挺直,朝着这人的拳头砸去。   “啊!”我的拳风来得太快,这人到了施术最紧要的关头,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我视同猛虎,大有一爪子将人撕碎的架势,他慌了,放弃持咒,将身体往后一跳,避开我的攻击范围,大喊大叫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究,我的法咒还没有念完,你就……”   砰!   一拳收敛了劲气,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鼻梁上,他鼻梁歪了,惨护着退回去,眼神里的愤怒足以化作实质的怒火,说你使诈,不算,重来!   我收回拳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有讲过,要等你法咒步骤完成之后才动手的么?不管文斗还是武斗,你都奉陪到底,这话可是你亲自说的,怎么这会反倒怪起我来了?   术道比拼变幻莫测,然而一上来就施法念咒的情况却几乎是没有,为何?因为持咒威力巨大,却需要耽误许多时间念咒,这功夫,对手已经足够把你砍成三段了!   他气得哇哇怪叫,一把抓着上衣,猛地扯下来,露出干巴巴的排骨肌肉,以及一身活灵活现的刺青纹身。   这刺青古怪,上面黑云獠牙,胸口处却纹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蟒,两只眼睛如电,释放着摄人魂魄的光芒,蛇头下有骷髅,森森白骨盘踞,隐隐散发邪光。   一瞬间,这家伙的体型仿佛便高大了几分,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变得无比伟岸,胸前瘪下去的干巴巴的排骨,也仿佛是充气的皮球一般,在无限制地放大,膨胀,最终居然变成了一个神威凛然的巨人,朝我大步走来。   阴云咆哮,化作漫天浓黑的气雾,捕捉不到气感的人,只会觉得这大厅骤然一凉,仿佛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严冬,然而身为一个修行者,我却看得十分清楚,在那纹身的蟒头之上,有一股滔天气焰在游走着,暴躁地用来山洪般的气息。   这人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好似铁锤敲打着鼓,竟然将地上的天花板砸出道道裂痕,黑色气息化作游走的细小丝线,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有黑气渗入。   他朝我冲过来,拳头无比硕大,膨胀的气流在耳膜便嘶吼着,发出雷霆般的咆哮声,这一拳,风雷涌动。   拳风尚未迫体,激涌的气息已经刮得我脸颊生疼,我深吸一口气,静静地抬起头,对方的拳头,在我瞳孔中倒影,不断地放大,我整个身体的热血都已经被调动起来了,不闪不避,与他硬撼了一拳。   他不断膨胀的拳头几乎有我的两倍大小,然而我根本就不加以闪避,怒迎上前,拳头对碰的瞬间,咔嚓一声。   我被一股强风扑中,身子歪斜着往后一倒,一个懒驴打滚,卸掉身上力气,猛地窜跳起来。   而那人则哀嚎着往后退,右拳上有个深深凹痕,骨头陷进去了,又红又肿,估计筋骨受到了重创,没个一两年是难以恢复了。   十指连心,这家伙疼的“嗷嗷”怪吼,踉跄地后退两步,双手一展,居然再度朝我冲来,双眼尽赤,说不上来的恶毒和狰狞,“小东西,看我不把你撕碎!”   使尽手段,这人满意以为可以随手将我拿捏,却不料再次交手,仍旧吃了个瘪,害得他在主家人面前丢脸,眼中的怒火,顿时燃烧得更加猛烈了,脸上涌出暴怒的猩红,显得十分病态。   凡是修行邪术的人,性格都难免有些扭曲,这是与阴魂打交道的后遗症,他边跑边吼,伸手在自己胸膛上捶打着,仿佛一头咆哮状的大猩猩,浑身上下的刺青陡然生光,那黑云巨蟒也仿佛活了过来,在他膨胀高鼓的皮层中游走着,牛冬身躯。   那一股由刺符纹身组成的气息,正在疯狂地攀升,居然形成了一个虚幻的蛇头,朝着我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   我的眼皮在发抖,心中狂跳,这家伙居然这么容易就把自己看家的底牌亮了出来,他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在秦爷面前争口气吗?   这姓秦的看着也不像是个修行者,为什么却有人拼了命地肯讨他欢心?   一瞬间的迟疑,对方的拳头已经化作重锤,如那出膛的炮弹一般,朝我狠狠挥舞过来了。   他右手上还有那个被我砸出来的印子,气息填充,弥补了那片空白,整个拳头都在黑蟒蛇头的包裹之下,猛然朝我射来。   好快!   我脸色大变,抽身暴退的瞬间,却瞧见张小饼将手藏在袖子里,冲我轻轻比划。他仿佛在提示我什么,然而急切间我看得不是很明白,直到那凛冽的拳风距离我不足半米的时候,我才瞧见对方这人的肚子上,有块蛇形的黑影在跳动着。   这应该就是他的弱点!   电光火石之间,我凭着直觉出手了,脚尖穿破重重虚影,踢在了他的肚子上,那蛇形的“黑影”并未实物,在我的气息冲撞之下徒然炸开,这个高个男子也仿佛抽风一般,惨叫着扑倒在地,口中喷出大股血块,气息萎靡,膨胀的身体也在渐渐缩小。   原来是蛊咒,借助外来之力,难怪如此不堪一击! 第176章 争锋   战斗结束得出人意料的快,之前这家伙还气势汹汹仿佛一拳就能把我砸进地板,然而两秒钟后却出现了这种荒唐、颇具戏剧性的结尾,将一大帮看热闹的人都给镇住了。   我发现鲁局、还有赵德凯,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甚至连端坐在椅子上的秦爷,眼皮都抖了一下,他们纷纷诧异于我解决对手的本事,却不晓得我之所以这么轻易获胜,原因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狠,多厉害,这是这个人的弱点太明显了。   蛊咒之法固然厉害,然而归根结底,不过是借助外力,强行灌注于自身罢了,借来的力量根本不能与自身完美契合,这个高个白衣的家伙固然有点本事,却还没有彻底掌握到那种力量,更加不适合与人在正面比拼。   如果最先下场的人,是另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矮短的家伙,他躲在一边偷偷放冷箭、念咒语,那么最先输的人肯定是我,但可惜,上天只给人一次机会,重来没人输掉之后还能再来。   高个儿倒了,我清了清嗓子,正要说上几乎漂亮话,然而耳边一阵“呼”的风响,下意识将身子一偏,尚未回头,便感觉到一股阴森寒冷的气息有绕在了我的身后。我随意往后一抓,将气劲包裹与拳头之上,随即握住了一个软软的,冰冰凉凉的东西。   黑雾包裹下,这高个儿男人身上纹身化作了一团游移不定的气雾,居然伺机而动,想要钻进我的身体。   我气狠了,心中冷笑,发力将这玩意一捏,五指握拢的瞬间,气雾炸开,凄厉声中形成浓烟化开,然后躺在地上的高个儿惨呼一声,大口喷血,气息显得更加萎靡了。   这符纹由他身体中剥落,也不知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献祭,最终才于他合为一体,符纹被我捏爆,他自身也承受到了一些影响,整个人如同去掉了骨头的蛇,瘫倒在地之后,有被秦爷身后的下人搀扶起来,抬进了后堂。   我暗呼侥幸,然后看着秦爷,说还要比吗?   秦爷没有说话,他身边那个矮个的黑脸男,却缓缓走了出来,说我来会一会你!这人一点都不嗦,话音落下的同时,整个人就好像离弦之箭一样,朝我疯狂冲击而来。   那风声拍打在人脸上,呼呼地响,我避之不及,唯有下意识做出反击,拳对拳、掌对掌,拳掌交汇,我给他气势所摄,不自觉往后暴退。   先前那一番交手,我赢得侥幸,看似十分轻巧,然而血斗中也是耗费了一番精力的,我出道的日子还短,怎么可能三翻四次,连续面对两个修行者的车轮战,所以最后反应过来,一跨步,直接跳出了圈子外。   还没落稳脚步,身边张小饼大吼一声,说车轮战算什么英雄,我来陪你们玩玩!   吼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的拳头已经交叠在了一块,比起我,张小饼的表情也要悠然自得得多,这家伙一上手就展开了快攻,享受着圈圈到肉的碰撞刺激,我心中稍安,返回位置坐下,稍稍调整。   赵德凯抓着我的手背,轻轻问我怎么样?我对他眨了眨眼睛,一笑,赵德凯心中也就了然了,点头,不说话,眯着眼睛打量起了战场。   修行者之间的交手,常人根本看不见气息的波动,我却感受得什么明显,两股层叠的气浪交汇,化作流水般的气劲散开,烈烈狂风之下,张小饼始终保持着站立,而那出手向我们宣战的家伙,却一屁股颓然坐倒,显然乍一交手就分出了胜负。   张小饼的本事我信得过,由他出马,自然比我要爽利得多,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对面那家伙根本不是张小饼的对手,鲁局为了防止事情被闹得太难看,也赶紧站起来,正要挥手调停,说不比了吧?   可对方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好意,反而取出了一大把银针,疯狂扎向自己全身的要穴。   银针灌顶,刺激潜力,又是一个不要命的家伙!   而随着他这种替自己疯狂针扎的举动,居然一下子就刺激起了潜藏在身体筋脉之中的潜能,整个人变得无边高大起来。   这种高大是具象化的现实,而不是仅凭气息观摩所给人造成的一种错觉,自从矮黑个开始朝自己身上下针之后,他浑身的肌肉就开始一块又一块地陷入硬化,皮层下青筋蠕动,宛如老树盘根,迅速走遍了全身。   这一幕,让我身边的赵德凯和鲁局胆战心惊,他们捕捉不到气息的走向,却能扎扎实实地看见肉眼能见的东西。   在所有人目光骇然注视下,对方的身体就像一个膨胀起来的皮球,正在以十分可怕的速度增长,原本和“小四”一样的身高也在节节攀涨,最终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连一身的肥肉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皮层之下,暴凸出一坨坨块状的肌肉,极具视觉震撼。   “天啦,他变成这样还怎么打?”有人发出了惊呼,我的目光则紧紧注视着气势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矮黑个,嘴角勾勒出浅笑。   普通人的眼界只流于表面,根本瞧不见更加内在的东西,至少在我眼中看来,张小饼气劲勃发,随时笼罩这一片恢弘气场,这架势一点也不比突然“变身”的矮黑个弱上半点。   两人各施手段,都将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到了一个临界点,而在膨胀的肌肉逐渐陷入稳定之后,那人终于把头抬起来了,换上一种狞然姿态,往外跨出了第二步。   他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身体往前一动,五指紧握成拳,带出一股狂风,狠狠扫向了张小饼的面门。   而比起对方势同猛虎般的趋势,一脸平静的张小饼则显得淡漠许多,他左脚后撤一点,气沉丹田,将劲气全部都凝结于腰胯之间,见对方正没头没脑地直冲上前,将拳头绷得挺直,朝着对方的拳头砸去。   砰!   实打实的硬碰硬,刚对刚,针锋相对!   施展秘术之后的矮黑个也和之前跟我交手的白衣高个一般,显得无比凶戾,捏紧的拳头爆发出钢铁般的锐芒,然而张小饼却根本就不在意,双拳笔直,直接迎击上前。   正面的一次撞击之后,对方居然哀嚎着往后退,脚后跟“蹭蹭蹭”跺在地板上。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回敬你一拳!”不等他站稳,张小饼一步跨出,身体化作一道幻影,快得肉眼难辨,顷刻间已然浮现在了对手面前。 第177章 抵赖   一声暴吼,仿佛惊蛰里的一道春雷炸响,张小饼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掌缓缓缩回,然而猛然一步跨出,同样平平无奇的一拳,狠狠轰击向了对方的胸口。   近距离观摩他战斗的方式,让我的身心获得了一种满足的享受,之间的我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虽然很多,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各自为战,很少有能够全力展现给对方的机会。   张小饼这吊毛为人很不正经,可他的本事却绝不是吹嘘出来的,穷追不舍之下,对方在爆吼一声过后,也毫不犹豫地回身冲了过去。   两人的战斗风格十分相近,宛如两只纠缠在一起的巨熊,不断地展开碰撞,为我们展开一场拳拳到肉的视觉盛宴。   苦斗了十几拳,却一直胜负未分,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然而时刻观察着战场中局势的我,却逐渐露出了微笑。   这视同猛虎的两人,本质上却大有不同。   这场战斗已经完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在我的感应之中,对方顶多还能挥出两圈就会力竭身退。而张小饼蓄势待发,却犹如闲庭信步,一直都在耍在他玩。   果然当第二拳落下的时候,对手的气势已经明显地减弱,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窘境,开始改变战术,当算利用灵活的步法来拉开自己和张小饼之间的距离。   张小饼不傻,在他改变策略的瞬间便转向主动,加快了攻势,拳风中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声响,封死了对方最后的退路。   这个结果和我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无论这家伙怎么挣扎,气势用尽的他也无妨改变落败的结局,而张小饼在这一场战斗中却丝毫未曾认真,两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当退无可退的时候,那人眼中徒然浮现出了戾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袖口中的黑气徒然暴涨,覆盖在拳头上,宛如一只张牙舞爪的狰狞巨兽,恶狠狠地迎向了张小饼!   砰!   这是最后一次对撞,也是那人拼命的招式,两道拳头在众人的紧张注视下,悍然相接,然后狠狠重叠在了一起。   紧接着一股气浪翻滚,隔绝到了众人的视线,弥漫的灰尘下,只剩两道遥遥相对立的身影,而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给遮掩住了。   短暂的僵持,我听到了一道闷哼,随后有道黑影宛如折了线的风筝,横飞三米,狠狠撞击在了客厅的墙壁上,气息颓废,就连种植在他身上的那些鬼气也承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他口中含着一口鲜血,却碍于面子只能强撑,死活都舍不得吐出来。   看着在地上痛苦不堪的那人,我再次站了起来,将目光转向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秦爷,说战局已定,你手下的人并没有替你挣回来什么面子,刚才我们已经讲定,你输了,就交出我要的人。   我向他要人,是事先已经讲好了的条件,然而这老狗事到临头,却再一次展示出了无奈的本性,所我有答应过你这个要求吗?   我笑了,一点都不害怕他耍无奈,回头看了看鲁局,说你们刚才可是听到了?鲁局是跟着赵德凯一块过来的,屁股坐在哪一边,就证明了他的立场,他站起来说道,   “秦爷,大家好歹都是老相识,何必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趁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你快点把人交出来,这件事就算完了。”   鲁局也不想过分得罪秦爷,毕竟这老家伙是真正的地头蛇,黑白两道的帮衬不少,这样说,已经给他做足了面子。我也冷笑着提醒道,“你是有身份的人,家大业大,应该不会蠢到以为当场耍赖,我就拿你没办法吧?”   我指了指两个被人抬下去的修行者,目光爆冷,语气低沉,秦爷听出了我的话外音,说年轻人,你威胁我?   我说老东西,别特娘的用你那套来吓唬老子,惹急了我,你这庄园也别想保住,你以为自己有身份、有地位,就能获得一切了?笑话,在我眼里,你连条臭虫都不如,惹急了我,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房子,大不了我亡命天涯,你也别想好过!   好说也说尽了,礼数也算做的周全,这老家伙还要耍赖,就不能怪我翻脸。   我这番话很不客气,秦爷心有不忿,厉声对着鲁局吼道,“你是警察,难道也不管管?”   鲁局抬了抬眼皮,说失踪的人是林寒的朋友,他情绪不稳定,也是在所难免的,每个人都有言论自由,他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付诸实际行动,我要怎么管?   秦爷脸皮子使劲抽动了一下,捏着拳头辩驳道,“你们的那个失踪的朋友,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我把人交出来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让我怎么去哪里找人?”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而浩子又是唯一一个肝型与他相匹配的人,这老东西“宁死不屈服”,倒是表现出了不少傲气,我只是冷笑,说这样吧,我再给你一天时间,让你好好考虑考虑清楚,明天这个时候,我过来要人,交不交得出,你自己看着办!   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当着鲁局和赵德凯的面,我自然不会动用江湖上的手段,杀人犯法,这事我心里跟明镜似的,姓秦的老狗之所以一再否认,也真是认准了我不敢对他下手。   不过,这么简单就能把我给打发了么?   赵德凯向鲁局请示,说这姓秦的不肯认账,我们要不要找人过来搜一搜?这次行动,鲁局还带了不少手下在外面,只要鲁局一声令下,那些警察就会进来搜查。   可鲁局沉吟了一下,还是挥手拦住了赵德凯,说有什么事,还是上车里说吧。   一行人离开了秦家庄园,鲁局上车后和赵德凯小声嘀咕了一番,之后赵德凯走回了我们这辆车,说鲁局觉得姓秦的未必会把人藏在家里,就算现在去搜,也未必能找到想要的,反而会给对方一个反咬我们的借口,这次登门,我们并没有取得搜查令。   我很清楚,鲁局的谨小慎微,也是害怕惹太多麻烦上身,为了公理和职责,他不能放着这种案子不闻不问,可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他也不好把秦爷这样的地头蛇得罪得太死,能够带着我们走上一遭,已经算尽了最大努力了。   我上车始终一言不发,当车子开过一片林子,即将拐入城郊方向的时候,一直闭目养神的我却猛地把眼皮睁开,喊了一句停车! 第178章 深入   赵德凯踩了一脚刹车,回头问我做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对张小饼说道,“这样吧,你先留在外面,等着我的信号,这姓秦的抵死耍赖,但我敢肯定浩子一定是在这人手中的,我先下车,重新折返回去偷偷调查。”   张小饼说要不还是我去吧,这姓秦的老东西可不简单,手底下的人还是很厉害的。我说不,这次我务必要亲眼看见浩子才行。   见我这么固执,张小饼只好点头,说那你自己要当心一些。我立刻拉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借着林子的掩护,整个人朝着树林里一钻,然后找块石头坐下来,望着身后那座庄园,静静等待天黑!   汽车照常行驶,载着张小饼离去,这地方毕竟属于秦爷的私属领地,我们并不确定路上是否会安插人手监视我们,所以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至少要让姓秦的以为我们真的离开了。   我在林子里稍微等待了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渐变暗,才毅然转身,身子贴着山林中的树影,快步朝着那座庄园潜去。   一路之上,我尽量压低了身子,好在这庄园附近并没有别的人家,一入夜,庄园中便是一片死寂,并没有影响我的前行。   一路潜行,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宛如鬼魅一般,重新摸索到了园外外的一片林子,然后将身体轻轻贴在一块大石头上,紧张注视着庄园里的一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庄园异常平静,并没有任何异响声传出,我耐着性子,不急不缓地坐在那里等待,知道夜幕渐晚,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夜色洒落出清灰月幕的时候,平静的庄园大门,才很快被人推开了。   我赶紧收敛气息,将身子紧紧贴在一块石头上,眯着眼睛注视着庄园大门的一切。   首先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盏油纸灯笼,拎着灯笼的并不是别人,正是白天拼死抵赖的秦爷,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就跟随在他身后,三人鬼鬼祟祟地沿着庄园侧面的一条羊肠小道,一路摸进了后面的深山。   发现了两人的踪迹,我也是不急不缓,依靠着树林中的黑影作为遮挡,不远不近地跟随在两人身边。   走了没一会儿,察觉到三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不过用的都是本地的方言,我离得远,听不太清楚。   秦爷身后的两人状态都并不是太好,尤其是那个瘦高个,白天被我下了重手,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现在的脸色还很苍白,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够这么快站得起来。   过了不一会儿之后,前面的林子当中却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袍子、把浑身都隐藏在阴影之中的人,对两人说道,“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徒然一震,没想到这后山深处,居然还藏着一个如此神秘的家伙,他到底是谁?   我十分谨慎,将身体隐藏在阴影角落,怀着好奇的心态,眯着眼睛打量起了刚才说话的那种黑袍人。   秦爷第一个走上去,说都是你们干的好事,现在麻烦惹到我这里来了,白天那小子带着警察到我这里来要人,还打伤了你留给我的手下,哼,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一切都没问题吗?   秦爷用上了质问的语气,我心中却在盘算,莫非这穿着黑袍子的家伙,就是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组织中的老大?   这个念头让我变得小心了许多,敢做这样的买卖,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我孤身一人潜入,稍有不慎败露行踪,结果怕是不妙。尤其是这个穿着黑袍子的家伙,怎么看,都觉得十分邪气。   那人淡淡地说道,“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有什么可担心的,等你儿子的手术做完之后,你可以再付给我一笔佣金,我亲自出手替你把人解决掉。”   秦爷冷哼,说你收得那么贵,我可请不起你,先不管了,我儿子的病耽误不起,你的人到底准备好了没有,现在我已经给警方盯上了,手术必须提前,今晚就给他把肝脏换了!   我心中一震,还好杀了个回马枪,否则浩子今晚可就不明不白地没了,第二天就算秦爷把人交出来,我得到的也将会是一具尸体。   对面的人说道,“今晚?你太着急了吧,手术前必要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好!”秦爷就说不是我心急,而是时间不等人,也不知道这个贺小浩走了什么狗屎运,身边居然有两个很厉害的修行者,非要保证他性命,我怕夜长梦多,上哪儿再去找别的肝源?   他点头说好,事急从权,我立刻进去做准备,你们先替我把人带过来。   随后那神神秘秘的家伙便调头走掉了,剩下秦爷面露不甘,说小杂种,等我儿子的病情有了好转,今天上门辱骂我的事,我一定会好好跟你算的。   我将身体贴附在地,闻言却是一阵冷笑,这姓秦的想找我麻烦,却不知我从始至终都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我又何尝不想弄死他?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跟随他们来到了位于深山中的一个狭长的山谷,坡地上面有草地,前方不远处还有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溪,在山谷中间靠里的地方,还有一片巨大的榕树。   这些榕树有了些年头,华盖笼罩,节枝从生相连,密密麻麻,竟然连成了一大片林子,黑压压的,也不知究竟存在了多久。有亮光从这榕树枝叶里透露出来,透过间隙,能够看见十来间木屋寄居在那榕树之上,似乎有着晦暗的灯火在浮现。   我很少能看见生长得这么繁茂的大树,且不说长得有多高,光是那树干的直径,怕也得十来个成年的壮汉才能合抱得拢。   树顶上垂下绳梯,秦爷在那两个家伙的帮助下慢慢爬上去,不多久,我再次听到了有人在交谈,随后有个瘸子从里面走出来,探头眼脑地说道,“怎么这么快进来了?”   许老二?   我目光一凛,秦爷身边两个人都对瘸子说,许二哥,白天那帮警察找来了,还带了两个挺厉害的小子,我们都是给他们打伤的,现在秦爷等不了了,让提前给他儿子动手术,让我们把人带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听到这儿,我才算彻底明白了,难怪这两个家伙如此嫉恨我和张小饼,拼了命也想弄死我们,感情整个贩售人体器官的组织都给搬到了这儿,由秦爷给他们提供的住所,白天跟我们交手的两人,也属于那个组织。 第179章 地狱无门偏自寻   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不顾一切想要弄死我,而我主动提出来要比斗,也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只可惜千算万算,这拨人还是小看了我和张小饼的潜力,一番拼斗,以我们的完胜而告终,恐怕那两个人表面没说什么,内心深处,已经有着一万头草泥马在飞奔呢。   我潜伏于暗处,小心打量这拨人,却见他们一个个都挤进了树洞当中,而最开始与张小饼有过交手的瘸子许二,却是留在了树洞之外警戒。   这帮人做事小心,堪称滴水不漏,我独身一人想要把浩子救出来,怕是还得费些手脚,张小饼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跟来,这地方并不适合放信号,否则赶在张小饼到来援助我之前,怕是我已经被这帮人围攻致死了。   心里这样想要,我屏住呼吸,借助丛林掩护,先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棵大榕树,心中却在盘算如何动手,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成功率。   渐渐地,距离拉近,我已经能够看到那瘸子许二的侧脸,他孤独地蹲在那里,仿佛一头觅食的恶狼,十分谨慎地打量四周,目光阴霾,震慑得我不敢轻易乱动。   我在心中慢慢合计,既然要动手,肯定得先发制人,对方人多,一次性面对太多对手,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倒不如分成点,逐个击破,这样难度要小得多。   我将身子慢慢压低,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破碎的小石块,手腕发力,对着树干轻轻投掷了过去。树干承受到石块的撞击,放出一道轻轻的闷响,动静很轻微,却丝毫逃不掉许二的监控,他十分谨慎地把头转移了过去,轻轻喊了一声,“是谁?”   我默默潜伏,屏息等待,深山中一片死寂,有那月光照射下来,静谧而深沉,摇晃的树叶沙沙响着,由于被我仍中的地方,处在树干的另一侧,所以许二并没有办法直接通过目光检查那里的环境。   最终,许二还是站了起来,轻轻跃下绳梯,十分谨慎地朝着动静传来的地方走过去。我在暗中注视着他的动作,就在许二绕过树干,即将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出手了。   侧面便飞来一只拳头,直砸他的鼻子。   这个许二,到底也是修行的老手,反应并不比我慢上半分,骤然遇袭反应快速,早有戒备的他双手一震,竟然有着黑气萦绕其上,伸手过来接住我的一击。   气息爆炸,我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心中一沉,暗想着老家伙还真是不简单,非但在仓促间接住了我的拳头,身体中反倒有一股阴煞气场游走,包裹全身,朝我反向冲来。   我内息一震,抵消掉了对手身上传递过来的阴邪气场,心中也是徒然发狠,埋头只顾猛打。这榕树洞穴中还有三个人,排除掉本事不济的秦爷,另外两个家伙也是不弱于我的高手,一旦给了这死瘸子片刻喘息的机会,他只要高喊一声,必然引来围攻。   不想死,就只有先弄死这个家伙,否则一旦陷入重围,我根本没有拯救浩子的机会,反而自己也会身陷囹唔!   这一番交手,我就晓得自己和张小饼之间的距离,终究是有些大,前晚他出手能够将这老东西打伤,而我在出其不意之下,也仅仅只能与这瘸子维持一个僵持局面,心中怒火难耐,手中连续挥拳,也将心头那种不甘的怒火,尽数朝他发泄出去。   我要变强,不仅仅只是跟随着张小饼的脚步,而是要反超过他,尽管这想法有些单纯,可我心中憋着一股劲,从始至终都不愿屈居于人后,哪怕是我生死的拍档,我也不希望每次遇上事,都只能躲在他后面。   我一蹬地面,朝着这老家伙冲去,这死瘸子夷然不惧,浑身黑烟缭绕,双手缠绕之间,我与短促地交了一回手。我这段日子勤耕不辍,一直在用心揣摩与人对敌的章法和步骤,然而毕竟入门还浅,生死之间的反应并不及对方灵敏,只靠着内息加持,于他僵持不下。   而混战之后,我也察觉到了这个家伙的本事,并不比我若上半分,老话说拳怕少壮,这道理在他身上并不能应验,他用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在慢慢将我反向压制,一番苦斗无果,我便知道自己孤身一人闯进敌人老巢救人的谋算,到底还是太幼稚了。   这里的几个高手并不比我差,生死相斗的临敌经验更是不简单,真要做生死斗,就算我能赢了他,恐怕我自己也落不下好。   发生在洞外的血拼,动静闹得太大,也惊动了树洞里的家伙,没一会儿,我便听到了一阵怒吼声,抬头却见浩子给人跌跌撞撞地推出树洞,紧接着,那一高一矮两个家伙也依次跳了出来,见到正在和瘸子许二教授的我,目光顿时紧眯起来,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小子,我真是佩服你的胆量!”   两个几乎同时朝我扑来,我面对三个,顿感压力倍增,这时候浩子跌跌撞撞地自地上跑起来,一身的狼狈,冲我大喊道,“小寒,你快走,这帮人好凶,你不是他们的对……啊!”   在他身后,还站在一脸铁青的秦爷,没等浩子把话说完,秦爷已经上手,用木棍敲在了浩子的背上,对三个正在围攻我的家伙大喊道,“一定不能放这小子离开,否则我就暴露了,杀了他!”   “老混蛋,我特么跟你拼了!”浩子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一抹后脑勺都是血,他虽然善于钻营,一向以偷奸耍滑的状态活跃在生意场上,然而身为一个人,到底还是有几分血性的。   浩子被掳走的这两天,我不晓得他究竟吃了什么苦头,然而涌现在目光里的愤怒和仇视,却浓郁得好似海水,比这深沉的夜幕更加浓郁,他大喊一声,不要命似的扑向了秦爷。   作为一个老者,秦爷身子骨硬朗,绝对比一般的老人要好上太多,然而他毕竟衰老了,空有一身身居上位者的气势,却没有和人生死斗争的能力,被浩子这一扑,顿时倒地。   两人好像野狗一样翻滚在地,浩子用牙齿咬中了他的耳朵,秦爷这挥手木棍,在他背上乱砸,浩子吃痛,眼神更毒了,嘴上一使劲,在他耳根子上留下深深的牙印,嘴里含混不清地吼道,   “老东西,我要你死!” 第180章 深山中的血斗   “啊……”我听到了来自秦爷的惊呼和怒吼,他丢掉了手上的木棍,使劲去掰浩子的下巴,然而耳朵却给愤怒的浩子咬得死死的,不久就见血了,半个耳朵都给撕扯下来。   对于谋算自己的始作俑者,浩子有着比天高、比海深的汹涌仇恨,这些仇恨都会做了悲愤和力量,使他忘记了害怕,忘记了许多事情。   换做以前,秦爷这样的身份,光是在他面前一站,恐怕这小子就要吓得尿炕,然而生死之间的迫切,却让一向惯于隐忍的浩子,选择了爆发,死死压在秦爷,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剥皮拆骨。   秦爷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么龙精虎猛的小伙子折腾,我也看出来,浩子在被人掳走的这两天,其实并未吃到太多折磨,或许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证他的身体健康状态,这些人并没有太难为他。   “你们快来帮我!”秦爷扛不住浩子的老拳,被打的直吐血,哇哇怪叫着将脑袋转向了这边。   而正在加紧围攻我的三人听到这话,也同时转身调转了方向,愤怒地冲向了浩子,毕竟他们是受雇与人,加入身为雇佣者的秦爷挂了,这帮人又该和谁要钱呢?   我几乎已经快要被逼入绝境,然而秦爷的惨呼声却帮了我一个大忙,三人同时转身,急着想要解救他,却给了我反击的最好机会,我将匕首滑出袖口,趁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匕首脱手而出,射向你那个瘦高个的后背。   呼呼的破空声下,那瘦高个猛然回身,历吼了一声“快滚”!他一掌拍掉我的匕首,紧接着我却鬼魅般欺身向前,跳到他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拳头自下而上,反撩而上,结结实实地砸中他的下巴。   与人交手,生死间的角色转变只在刹那之间,刚才,这三人合围差一点就能弄死我,却因为紧张秦爷的安危,让我有了踹息的机会,他们不该这么大意的,尽管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过度的托大,还是会让事情走向不可控制的局面。   咔擦!   我耳边听到一阵爆响,紧接着,这家伙的下颚骨碎裂了,整个人也如同那冲天的炮弹,弹地而起,双脚尚未落地的瞬间,我的第二拳也到了,笔直的拳头在气劲包裹下,化作了一面锥子,直捣他心口。   肋骨折断的声音,仿佛是最美妙的音符,清脆、悦耳动听,在我的耳畔接连不断地炸响,又好像死神吹奏的亡灵序曲,那么悠扬,他吐血、狂退,眼神中有着如山似海的仇恨在堆积,那怒火蹿升得比天高,涌动着对我的强烈杀意。   然而最终,他只能无力地吐血倒下,我这一拳粉碎了他的肋骨,失去保护得心脏赤果果地呈现在我拳头包裹的气劲之下,劲气炸响,外扬、穿透,形成一道笔直的洪流,震穿了他的心脉。   啊……   他发出不甘的怒火,然而声音却像一直引吭高歌的老鸭子,忽然被人掐住了喉管,所以惨叫声戛然而止,瞪大的眼珠子,还在深深诉说着对我的仇恨,可他人已经倒下了,一条绚烂的生命,彻底无光,化作了跌落土壤中的冰凉尸骨。   “混蛋,我杀了你!”前冲的许二听到了自己兄弟的惨叫,眼珠子红得像霞,回头就是一拳,以命搏命,展现出了少有的凶悍姿态。   我弄死一个,抽身暴退,丝毫不与他纠缠,匕首轻轻撞开他包裹着愤怒的拳头,身子优雅转圈,一脚踹在了另一个矮黑个的身上。   这两个家伙,白天已经身受重伤,分别被我和张小饼打得吐血,短短几个小时,自然不可能完整如初地恢复过来,所以他们一直在强撑,刚才参与围殴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明显察觉到了他们虚浮的脚步。   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一向被我奉为最忠实的人生信条,一个黄狗撒尿,脚尖以诡异的角度踹出,不偏不倚,恰好点在了他的腰眼之上。   砰!   我听到了一声闷响,如同气球炸裂,这是他的气海被我一脚踹碎了,修行者藏精纳体,所有精华部分都集中在丹田气海之中,这一脚,正好踹中了他的死穴。   所以他毫无意外地腾空,惨叫声中高高跃起,身子又重重地落下来,像条被人从水里打捞上岸的鱼,剧烈翻滚、挣扎,不断地惨呼哀嚎着。   丹田破碎的痛苦,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是致命的,除了源自身体上的痛苦,更深的,却是心理上的折磨。无论高手还是杂鱼,谁都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气海被废掉,一腔努力化作流水。   所以他愤怒,嘶吼,显示出了比先前那个更加深沉的愤怒,那目光里的狰狞和杀意,仿佛凝聚成了实质,假如眼神真的能够杀人,我此刻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并没有什么卵用,他杀人一样的目光干干抬起来,我蕴含着炸裂气劲的右脚,也已经重重地抬起,怀着无比的冰冷杀心,狠狠跺在这人的后脑勺上。   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这是我的人生信条。   当头骨炸裂的声音在我耳边悠扬吟唱起来的时候,我那颗充满暴怒的内心,总算获得了一丝宁静和缓和,这就是江湖,生与死,对与错,没有绝对的正义和公平,有的,只是拳头上的真理。   假如这帮人弄死了我,秦爷就能逮住浩子,割掉他的内脏,换到自己亲儿子的身体上,而这帮人也可以继续逍遥法外,继续做那贩卖人体器官的勾当。   所以我不能死,死的只能是他们。   而在我连续搞定两个手下的同时,许二也终于认真起来了,他处在暴怒的边缘,眼珠子瞪红,几乎快要跳出了眼眶,感应到背后涌来的深沉杀意,我急切间回头,却只看见了一对爬满了血丝、充满深深暴怒的眼睛,   “你杀了我这么多弟兄,现在,轮到你死了!”   他用拳头朝我砸过来,拳头表面的浓黑气雾,仿佛化作了一片海潮,我转动匕首,直挺挺地往上一刺,叮当脆响声中,这个家伙体内的气场上扬,居然形成一片看不见的气墙光幕,将我往前突刺的匕首死死挡在了那里。   我的手肘在颤抖,因为对方的拳头表面,形成了一个气涡状的东西,我虽有的气劲闯入其中,都仿佛泥流入海,被深深地化解。 第181章 树中伸出的手臂   我匕首上的锋芒距离他明明仅有不到半寸,却无论如何都递不出去,刀锋“嗡嗡”抖着,仿佛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我手掌中跳来跳去,渐渐摆脱了我的控制,居然朝着另一边射落过去。   许二挥动大手,直接撞开我的匕首,双手穿花,快成了一道幻影,无数的风压吹拂过我的脸颊,视线仿佛彻底黑了下去,漫天光芒被压低,视线中仅有的,就是那张弯曲成爪的大手。   我有理由相信,一旦给这爪子拍中,无论打到哪儿,我都得掉一层皮。甚至全身都筋骨都会给他震裂。   生死关头,无数个念头在千分之一秒呢闪过,是躲开呢,还是硬拼?   正如许二之前训诫刘哥的时候所说,修行,除了机遇和勤奋,更多的还要凭天赋,许二的天赋自然不高,但他具备着丰富的时间累积,日积月累之下,掌握到的无论是法门,还是对敌的手段,都要比我繁杂得多。   我呢?从我第一次掌握到气开始,直至如今也仅仅过了三个多月,对于术道的理解上、行为上,和他比较起来都是个嫩雏。   我能躲得开吗?   漫天的掌影,凝聚当空,整个世界一片死寂,那一瞬间,我仿佛被凝固住了,无论朝着哪个方向退走,都在他这一爪的笼罩之下,挥之不散的噩梦阴云,彻底笼罩住了我。   既然没有法子躲开,那就只能硬上了!   掌风压迫之下,我的胸口有点发闷,我尝试着放空心态,深吸了一口浊气,将双手缓缓交叠,结出了一个繁琐的印记。   这印记并不复杂,只是繁琐细碎,每一个步骤、心与意的契合,都必须完整到位,我也不知道这手印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学会的,或许是千年大墓中的传承卷轴所附带下来的法门,在种植于我的意识中的那一刹那,也彻底沉淀在了我的脑海深处。   此刻遇险,我很自然地将它施展了出来,随着手印的改变,掌心深处,累积起了一个月牙形的斑纹,斑纹在扩大,疯狂抽取着我丹田中的气劲,它不断地膨胀,变得越来越深邃,仿佛被点亮的璀璨星河,此刻一点点放大,逐渐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我浑身的细胞都在锁紧,那一瞬间,我内心深处浮现出了很美妙的感受,这种体验,无法与外人说道,我感觉我仿佛能听到百米外的蝈蝈的嘶叫,另一座山头上的鸟儿,在枝头蹦来蹦去,叽叽喳喳,发出美妙而令人愉悦的音符。   我感受到了,深深感受到了一股膨胀的力量将我淤塞的经脉排挤开了,那股力量,如山洪、似海啸,伴随着延绵的后劲,悠长而深邃。   砰!   两道手印,十分轻松地交接在了一起,没有预料中惊天动地的气劲在嘶吼,一切都异常平静,就是两个人彼此对立,然后缓慢而固执地对接了一掌,甚至连半点风声都没有扬起来。   然而许二的表情却在不断地变化,由原本的狰狞,逐渐转变成了诧异、震惊,深深的惊恐,无数种情绪同时浮现在他那张丑陋的老脸之上,看起来有些狰狞,更多的,却是对于我这一掌力量的浓浓震撼。   这股力量,并未源自于我的身体,而是灵魂与万物契合,达到一种美妙的平衡,融入自然,随性而为,通过意识与印法之间的震荡,从而诞生出了一股能量场。   随后我睁开双眼,睥子中的精芒在渐渐收敛,我看见了许二那只与我死死接触的手,他的手很坚硬,干枯,宛如被抽空掉了所有的水分,在震荡的撞击之下,整个炸开了,像石雕一般,点点尘埃跌落星辰。   啊!   他整个手臂都在开裂,一道道的裂纹不断汇聚、弥漫,延伸到他手肘深处,在凄厉的惨嚎声中,化作炸裂的碎片。我没有从他断裂的伤口中察觉到丝毫的鲜血流动,他整条胳膊上的水分,已经被彻底蒸干了。   我尚能察觉到自己手心深处的月牙光印,还在散发着高温褪尽的余热,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炙热感,伴随着毁灭和死寂,仿佛一掌之下,能够彻底摧毁一个人的灵魂。   这……到底是什么?   我还在愣神,然而许二凄厉的惨叫声,却迫使我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他断了一只手臂,眼神中有着浓浓的惊骇,然而扭曲的五官却仍旧述说着对我的深切仇恨,不偏不倚,又是拼命的一掌,直接朝我胸口震来,   “小子,你弄死我这么多弟兄,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你死!”   要我死吗?   掌纹深处的那股炙热感已经渐渐熄灭,我再也唤醒不出那股沉睡的力量,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后躲,然后转身,一脚踢开了反压在浩子身上的秦爷,抓着他的双手忙命狂奔。   这深山老林,并非是我的主场,黑暗中还不知道究竟潜伏者多少他们的人,有信心对付一个、两个,却没有能力硬撼是个八个,尤其是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组织的老大,他给我的感觉,远远要比许二厉害得多,或许只有张小饼能够与之一战。   “给我拦住他们,弄死这两个混蛋!”在我身后,是秦爷跳脚狂骂的嘶吼声,他的耳朵已经给浩子彻底咬掉了,半个脸血糊糊的一片,五官狰狞,形同厉鬼。   在愤怒的驱使下,使他抛弃了为数不多的人性,这个能够狠下心,通过掠夺他人姓名的方式来成全自己的老家伙,本来也属于那种极度自私,没剩多少仁义廉耻的人。   在他的狂吼之下,我听到了好几道脚步声,甚至嗅到了枪械上膛的浓浓死亡味道,林子中炸开一片火光,子弹仿佛蝗虫过境,密密麻麻地拍打在脚下的泥土层中,溅出黄沙无数,尘土飞扬。   这伙人居然有枪!   我心中骇然,一阵无名火起,飞身跳到榕树后面,扬手射出几枚透骨钉,射向枪械撞针压着子弹射来的地方。   然而我手上的功夫再强,始终也抵不住子弹的穿透力,嗖嗖几梭子弹之后,榕树上已经多出了密密麻麻的窟窿眼,我的透骨长钉全部都射偏,反倒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位置。   枪声激烈,浩子吓得把全身缩紧,抱着脑袋狂喊道,“小寒,别管我了,你快跑啊,这些人有枪,卧槽,艹……”   他吓得失神,扬声高骂,我则死死捂着他的嘴,说你特么小声点,喊得这么大声,是害怕那些抢手找不到宣泄火力的地方吗?   浩子颤抖着嘴唇,脸色已经绝望了,他问我怎么办,跟我说对不对,是我连累你了,这个姓秦的老不死的,简直是个疯子!我说先别忙着说这些,那些玩枪的家伙已经快要来了,准备好拼命吧。   浩子苦笑,正要说点什么,我们背后的大树树干却忽然咧开一个缺口,有一只手忽然从里面伸出,死死扣住了浩子的肩头。   是对方豢养的小鬼吗?为什么我却没有察觉到阴气的浮动? 第182章 逃离后山   树洞中忽然伸出一只搭在浩子肩上的手,这事不管是什么人见了,都会忍不住背心发凉,我几乎没有犹豫,劈手就是一刀,狠狠朝着那只手上斩过去。   刀锋落下,几乎已经贴住了手肘,我耳边却传来一道低声的惊呼,“别冲动,我没有恶意!”   “你是谁?”我心中一震,将法刀收回来,对着树洞中低喝道,“出来!”树洞外的表皮被分开,我这才注意到,这棵榕树下居然有一部分是中空的,之后探出一个贼头贼脑的脑袋,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的,十分惊慌地打量着我。   “小张哥!”闹不清对方来历,我暂时按捺住没动,浩子却低呼了一声。   “你们认识?”我将法刀收回来,浩子急忙跟我解释道,认识,当然认识了,我们是狱友!狱友?我皱了皱眉头,说你也被他们抓了困在里面,你是怎么自己逃出来的?   这家伙沿着树洞中快速钻出来,拍拍屁股说我擦,外面怎么搞了这么大阵仗,刚才这帮人解开浩哥的禁制,我就觉得情况不妙,拼死挣脱了想出来,人反倒被你先救走了。   这个小子来历不清不楚的,我心存疑虑,浩子却讲道,“小寒,你别多心,小张哥跟我一样,都是被那帮人抓来的。”   我问这小子,他们抓你过来做什么?这个叫小张的青年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混哪里的?   “都别闹了,那些抢手快要追上来了,他们身上有家伙,我们怎么办啊?”浩子打断我们,急切道。小张说不急,我有办法,你们且看我的。   说完这话,小张把手伸进怀里,抓出一个黄布套好的锦囊,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打算做什么,这小子已经解开了锦囊上的红线,抖手对着空中一抛。   顷刻间,那锦囊中涌出一大片黄粉,在空气中被冷风掀开,全都朝着追击而来的人群扑天该地地洒落过去。   由于我们处在上风口,倒用不着刻意去防备被黄粉沾身,黄粉铺天盖地地洒落,先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帮抢手,有人停下来惊呼道,“咦,这是什么花粉吗?”   “快退后,千万别沾上那些粉末,这是那个小子放出来的僵尸蛊!”随后我又听到了源自许二的一声凄厉喊叫,不到两秒钟,耳边就有大片凄厉的惨嚎声传来了。   我忍不住心中好奇,便探出脑袋,朝着身后打量了几眼,随之便看见那黄粉粘在人身上之后,居然见皮就腐烂,几个没能躲开的抢手瞬间扑倒在地上惨嚎,腐烂的皮肉中华出一大篷花花绿绿的虫子来。   这些虫子奇形怪状,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这些人的身体,在他的嘴巴、鼻孔以及眼睛处钻来钻去,而且繁殖速度格外的快,远远网上去,就好像一群黑色的蚂蚁,将所有追击向我们的人全都裹住了,在疯狂地啃咬着他们的血肉。   我即是恶心,又是惊恐,猛回头望着身边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张,心中泛起了阵阵寒意,说这是蛊虫?   “僵尸蛊,是我师父从一些腐尸身上提炼、研制出来的,可惜数量太少,用了一次就没了!”小张摊了摊手,反倒十分大方,说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修行者吧,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没听说过南疆蛊虫吗?   我说你难道是南疆苗蛊的传人,小张摇头说不说,卖大米的人未必就要下地干活,我是养尸一脉的,天天和腐尸打交道,恰好我师父懂得一些制作蛊虫的方法,所以才培育出了这种蛊苗。   我心惊肉跳,巫蛊之术,历来为中原修行者所不容,因为太过阴邪、毒辣,试想看小小的一包黄色粉末,就能在顷刻间让这么多人毙命,这玩意要是在人群密集的集镇、或者是街道上被洒出来,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心中惊疑不定,拿不准这个小张到底什么来历,是什么性格。而身后的追兵受阻,我耳边又再次传来了许二的历吼,他大声叫骂道,“姓张的小子,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要插手?”   小张嘿然冷笑,说你们作恶被我看见了,我能不管吗?凭你那根绳子就想把小爷困住,实在想得太天真了,够胆的你就过来。   听到两人之间的喊话,我心中稍安,无论如何,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虽然这个小张下蛊的手段让我心惊肉跳,但至少,他不是针对我来的。   背后有着邪蛊阻拦,那些家伙不敢再随意靠近,我便抓着浩子站起来,说走,赶紧离开这儿再说,免得横生枝节。   小张也站起来,说对,这边很厉害的家伙,我的蛊毒只能对付一般人,对真正的修行高手是没用的,快走吧,省得被那个家伙追上来,咱们谁也逃不掉。   榕树边的小溪水流还算平静,我见左右都是敌人,唯有沿着水道潜入,拽着浩子下水,一个猛子沉下水底,沿着小溪下面潜泳,大概半分钟后,浩子憋不住气了,将脑袋跃出水面,我也赶紧漂浮上去。   水道上飘着一层白雾,不断有淡漠的身影在上面飘来飘去,而另一头的秦爷和许二已经带着人走到了溪水边,对着溪水一顿胡乱扫射。   好在天黑,我们接着溪水的掩护飘下来,这帮人并未发现我们的踪迹,只能对着水流疯狂宣泄子弹,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   我听到秦爷在怒吼,说那几个王八蛋为什么逃得这么快,快追,他们走不远的,一点要把人弄死!   这姓秦的语气恶毒,我眼中则满含着杀心,摇摇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江面上的人,一路顺着深水潜行,不多久便离开了后山,来到一个经年接受山泉冲刷而形成的小水潭中,三个浑身湿漉漉地爬到了岸上。   这地方不安全,身后追兵恐怕很快就能找到,为了避免再次冲突,我只能带着人潜入了深山里,沿着山脚快速疾行,总算脱离了庄园的范围。   激战良久,我浑身气血沸腾,又冷又累,确认身后并无追兵之后,便先不走了,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我藏身的地方是个背风的山坳口,并不担心会有小鬼沿着气味寻来,短暂的喘息之后,我将目光转移到了小张身上,说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83章 质问   小张说我刚刚不跟你讲了吗,我是养尸一脉的人。我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为什么会给这帮人抓住,关在下面?   小张说原来你想问这个,是这样的,我们村隔壁有个小妹,上城里务工,半个多月没收到消息,她老爸就托我进县城来看看,打听之下才晓得她人失踪了,沿着线索一路查找,便瞄准了这帮家伙。   说这儿,小张叹了口气,说这帮畜生,等我找到人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尸骨一堆了,当时也是太冲动,红了眼睛就要拼命,结果失手被擒,给人关押了起来。   我说既然是这样,那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把你灭口算了,反而还要好吃好喝供着你呢?倒不是我多心,只是这个小张出现的时机太诡异了,而且他刚才动用蛊虫杀人的手段,看得我实在心惊,不搞清楚他的来历,我是不会对他放心的。   小张说当然是因为我师父了,这伙人晓得我师承哪里,便不敢对我下死手了,反倒想邀请我加入他们,我不肯,这伙人就一直关着我,已经关了小半个月了。   我把目光转向浩子,浩子立刻点头,说没错,我被他们藏进榕树下的暗道,当时小张哥已经在了,这两天我被他们关押着,都是和小张哥聊天打发寂寞的。   我心态稍微放缓了一点,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张方才是帮助过我们的,假设不是他那把虫蛊,没准我和浩子已经被子弹射成筛子了,便站起来,对小张道了声谢。   他摆摆手,说大家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刚才要不是你帮我吸引了下面的看守,我也不能这么轻易就逃出来,对了哥,你怎么称呼?   小张年纪不大,看起来不过刚成年,有过之前的援手之情,我对他并无太多防备,便告诉他我叫林寒,这次是转为了搭救浩子而来的。   “这些畜生实在该死,可惜我能力有限,实在没法子替我那小妹报仇了,不过没关系,这次脱困,我可以回去找师父帮忙,看这帮人还怎么猖狂!”小张叹了口气,谈及秦爷已经那帮贩卖器官的家伙,禁不住变得咬牙切齿起来。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忙着问小张,“你也是养尸一脉的,那你认不是认识一位叫张大锤子的前辈,据说现在的身份是个铁匠。”   “你找他做什么?”小张瞪大眼睛,十分好奇地打量我。见他反应怎么大,我顿时喜从心来,忙说你真的认识?   “当然认识了!”小张指了指自己,说我姓张,是个孤儿,后来被我师父捡到,就随了他的姓,你口中的张大锤子就是我师父,他本名张缺德,张大锤子是绰号。   我愕然,又带着几分欣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张小饼苦寻不到那位前辈,居然在这里让我碰上了他的传人。   浩子禁不住乐了,说哪有人取名字叫缺德的?小张眨了眨眼睛,说我师父确实挺缺德了,从良村的村民,人人都这么说。   我说等等,这位前辈不是住在鹞子村吗?小张摇头说不是,鹞子村十几年前出了一场事故,有个尸洞子暴走了,跑出好些邪尸为祸乡邻,我师父封住洞口之后就搬迁了,后来去了从良村定居,你们上鹞子沟找我师父,肯定找不到啊。   我说你们本地人取名字可真有意思,什么从良村,莫非这村子里的人以前都做过恶?   小张咧开嘴皮子,嘻嘻笑,说倒也不是,那村子改过两次名,第一次改名是因为我师父去了那里定居,不就就成了妓、女村,后来我师父年纪大了,修身养性,不出去嫖了,搞得一个村子的女人都没生意做,只好从良了。   我去……   我眼珠子都瞪大了,头一回听见有徒弟这么形容自己师父的,张缺德这名字,倒是名副其实。   我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人总算得到消息了,我对小张说道,我还有个朋友,是龙虎山下来的,奉了师命,要找你师父讨一样东西,等我们出去之后,麻烦校长你带路,替我们引荐引荐。   他立马点头说没问题,有朋自远方来嘛,我师父这个人最喜欢结交朋友了,对了哥,你说的那个朋友在哪儿啊!   小张话音刚落,我耳边就听到一身风声响动,急忙阻止他说下去,猛回头,手上抓着法刀跳起来,黑漆漆的林子伸出蹿出一道人影,我想都没想,便一刀子朝着那黑影劈砍过去,却给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是我!”   黑暗中传来张小饼的声音,我心中大喜,急忙停止挣扎,拽着他从林子里退回来,忙说你怎么现在才到?妈蛋,差点害得我被人围殴致死!   张小饼说你还好意思质问我,我蹲在山脚下等你信号,半天没见信,忍不住了才潜入庄园,抓了两个舌头好是一番盘问,他们说姓秦的去了后山,我才一路沿着你留下来的标记追上来,咦,这位小兄弟是谁?   我说跟你一个姓,五百年前是一家,你们好好熟悉熟悉吧,对了,你要找的前辈有信了!   “真的?”张小饼还一脸懵逼,小张已经站起来,说哥,你也姓张啊?太巧了,我也这个姓。   我发现姓张的人祖上,是不是有一支流传下来的基因很犯二,这俩个傻子你一句我一句,居然很快就混熟络了,居然扯出黄纸要拜把兄弟,我说你丫能不能过会再闹?现在山里的人快追上来了,咱们的赶紧带着人离开。   山里待到快要天亮的时候,我们才偷偷钱回了县城,刚把浩子安顿好,我就接到了赵德凯打来的电话,他说要见见我,还说了些稀奇古怪的话,让我当心点,待会可能会有人审问我。   我跟他约好在招待所见面,挂了电话洗完澡,刚换上衣服就有人敲门,张小饼开了门把人迎进来,我才发现来的人除了赵德凯之外,居然还带了别的警察,另一个警察看我的脸色很不善。   “老赵……”我正要问他什么情况,赵德凯已经冲我眨眨眼睛,拼命给我暗示,我只好不动声色地坐下来,说你们找我做什么?   赵德凯身边那个警官推了推金丝眼镜框,语气很不客气,说你就是林寒,昨天晚上在哪儿?   我听出这话里浓浓的针对意味,心中很是不爽,看了看赵德凯,见他没什么表示,眼珠子顿时眯紧了起来,抬头看着对方,说你什么意思? 第184章 麻烦   这小子浓眉大眼,模样长得倒是挺英俊的,只是鹰钩鼻高耸,三角眼,脸色有些阴霾,看人的眼神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不屑,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昨晚在哪里,干了些什么。   我又不是傻子,有了赵德凯提前打电话给我通气,心里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眯着眼睛一脸悠闲,“我昨晚在睡觉啊,怎么了?”   “你胡说!”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家伙见我并不配合,顿时堆出了满脸的怒容,说我们查证过,你昨晚出去,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扭头看向赵德凯,见他一脸为难,脸色同样不太好看,动了动嘴皮,却没说什么,目光立刻就有些发冷了,抬头说我觉得招待所空气闷,出去闲逛一下,怎么了?   他说你别狡辩了,昨天深夜,秦爷家闯进了一伙匪徒,穷凶极恶,到处杀人,弄死了他不少保镖,是不是你干的!   我冷笑,怒上心头,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力道没控制好,那茶几顿时跳了起来,然后豁然起身,指着他鼻子说道,“姓秦的家里出什么事,跟我有个鸡毛关系,你别在这儿搞栽赃陷害那一套啊,你当我傻的?”   这时赵德凯马上站出来打圆场,说林寒,你怎么用这种语气跟上面的领导讲话呢?有话好好说嘛,这位是秦特派员,上面听说秦爷家出事了,所以委托他下来调查。   说话的时候,赵德凯背对着那人,朝我使劲地挤眉弄眼。   我心领神会,说哟,原来是个大领导,我该说的不是已经说了吗,昨天晚上,我一直待在宾馆,哪儿也没去,什么姓秦的姓刘的,他们家出不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小子脸都气白了,说你还想狡辩,你说你一直待在宾馆,有谁能证明?我说这可奇了怪了,你非要说我昨天没待在宾馆,那你拿什么证明我出去了呢?   他指着我说,小子你别太嚣张了,何凉县还从来没人敢动秦爷,你以为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我脸一黑,说你这话算什么意思,威胁我?我越想越气,说你特么还好意思披着这一身皮来见我,我朋友失踪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大领导这么着急过问,现在秦家出事了,你就屁颠屁颠来了,还质问我昨天出了哪里?我特么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跟你有鸡毛关系?   赵德凯向我介绍,说这人姓秦的时候,我就已经咂摸过味了,秦家在这块地头上的势力根深蒂固,安排一两个亲戚托关系、走后门混进体制内,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对这个气急败坏,跑来兴师问罪的人,我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说你也姓秦,就不知道避嫌吗?秦爷那边不论出了什么事,拿不出证据,就别来骚扰我,我清楚你在想什么,想把屎盆子扣在我身上,你想多了。   我这套耍无赖的本事,也是跟着姓秦的学的,就是老子干的,怎么样,有种你拿出证据来抓我啊?   昨晚交手这么激烈,如果他们放开一切顾忌,大肆上山搜寻,自然能够寻找得到我出现在秦家后山的蛛丝马迹,但我猜姓秦的一定没这么大胆子,毕竟他自己也一屁股屎,真要把所有事情都捅出来,还不知道会是谁先倒霉。   出身于社会底层的我,又不是没有见过耍混使横的,直言不讳地出口顶撞,用愤怒如刀的眼神死死瞪着这家伙,说你回去告诉姓秦的,别以为我脾气好,这么容易打发,惹火了老子,一把火把他家庄园烧得精光,这老狗能拿我怎么样?   听得我的话,这小子终于忍耐不住炸毛了,咬牙大叫道,“你特么敢?”   我双手抱着胸口冷笑,也不吵了,说你想看看么?我的手段,你可能不了解,但那老不死的自己应该清楚?你回去问问他,他敢跟我来横的吗?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事早在一两千年前就定了调调,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何况我们这些跑江湖的?往横了想,我特么现在就找把刀子埋伏到路上,见了姓秦的老狗,便一刀把他宰了,事了抚衣去,深藏功与名,谁能奈何得了我?   有种贱皮子,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永远认不清自己到底是哪根葱,听完我一番连威胁带恐吓的话,这家伙不敢再多言了,只是牙关咬得死死的,充满了对我的愤怒。   我丝毫不为所动,说招待所这种地方,虽然是交了钱就能住,不过这房间是我租的,租约还没到期,就算是我的死人领地,你戴着这么大帽子,没学过法吗?现在我不欢迎你,你滚吧,下次记得带搜查令过来!   他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还待发作,赵德凯这个老人精已经抓着他胳膊,生拉硬拽,将人给弄出去了,人走远了,我还能听见赵德凯在劝他,   “小秦,我带你过来只是为了了解了解情况,可没有审讯林寒的意识,你伯父家里的情况,我们也都听说了,很惋惜,可是没办法,这里到底是讲法制的,你说对不对?”   我听到这话觉得好笑,待了不久,赵德凯将人打发走之后,又急匆匆地返回了招待所,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林寒,昨晚的事真的是你干的?   我说你在讲什么,我听不懂。   赵德凯苦笑道,我现在不是用警察的身份再问你,而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实话。   我说怎么了,很麻烦吗?赵德凯跺脚说,还真是你干的,要我怎么说你,你到底还是太冲动了。   我说我弄死的都是该死的人,就算事发了,也算正当防卫,难不成这个姓秦的还能指挥得动司法,来抓我?你明明晓得姓秦的是个什么货色,何必跟我说这么多?   他说问题不在这里,秦爷这边晓得修行者究竟有多恐怖,自然不会轻易跟你们结仇,他儿子还剩两个多月的命,大不了再通过各种渠道,继续寻找下一个肝源相匹配的家伙罢了,可他雇佣的那些人,恐怕……   我听懂了赵德凯的意思,秦爷只是个坐地户,虽然有几分见识和气魄,但人已经老了,而且现在这时代也和以往不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对我们嫉恨,却未必肯舍得一身剐,非要跟我们硬钢到底。   真正的麻烦,在于那个神秘的器官贩卖组织,这一会,我们搞死了对方好几名大将,我估摸着背后那人是决计不会罢休的,早晚还得过来找麻烦。到时候秦爷出钱,他们出力,恐怕往后继续留在何凉县,会异常头疼。 第185章 山魈   这时候我把目光转向了浩子,说你什么打算?浩子身陷囹唔,给人掳走了一次,虽然好不容易脱险,却怕了,忙说我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待了,我决定马上回老家,就算老爹要我娶了那个两百多斤的胖媳妇,我也认了!   我忍住想笑的冲动,说好,既然你有这种觉悟,那我就尽快带你离开,护送你回老家。随后我又把目光转向张小饼,说你要去找那位姓赵的前辈,时间也差不多了,既然找到了线索,就即刻启程吧,我得陪着浩子回一趟老家。   相处两个月,我和张小饼结下了十分深厚的友谊,可以算作是人生中难能可贵的知己,谈到要分别,有些依依不舍,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离乡这么久,我也该会老家去看看了。   张小饼也是一脸不舍的表情,说小寒,咱们兄弟之间不说客气话,我先去找那位前辈,等完成师门嘱托交代之后的任务,我再抽空找你去。   我说行,那就先这样吧,江湖路远,咱们后会有期!好男儿请生死,重离别,一番依依不舍的告别之后,我们各自沿着不同的方向出发,离开了何凉县城。   由于害怕遭到对方的报复,我们并没有大大咧咧地出城,而是经过一些简单的乔装改扮,之后由我带着浩子,张小饼则跟着先拜的吧兄弟,分别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去。   谨慎起见,我们并未搭乘汽车,虽然这样比较快,可是买票需要一些繁琐的手续,还得拿着身份证才能购到票,这极有可能暴露我们的行踪,所以短暂商议之后,我们选择了步行。   西南片区山高水远,一旦钻进林子,就算这姓秦的手段再厉害,也没有法子找到我们,离开城郊之后,我们便转向了山坳口,进入深山不到半小时,我忽然有所警觉,拉着浩子潜入了一堆草丛。   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问这是要干嘛,我看向这小子,说你先把衣服脱下来看看。   浩子虽然不解,但见识过我的手段之后,对我也有一种近乎盲从的信任,立刻将上衣解了,露出白生生的肉来,别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皮肤白又细,反倒有点像是个女人。   我让他把背转过来,浩子照做了,露出背面,我顿时察觉到在他的后背之上,留下了一个漆黑的印记,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感应之下,却弥漫着一股深沉的气息管不得我这一路总觉得心惊肉跳的,原来浩子给人种下了标记。   我把手按在上面,轻轻压了压,问他疼不疼?浩子说一点都不疼,根本没什么感觉,小寒,我背上到底有什么?   我说你背上的东西呢,应该是给那个兴许的通过什么秘法,种下了印记,这种印记对你本身应该没什么危害,只是方便追踪,只要还没离开何凉县的方位,对方应该就能通过这种印记将你的行踪找到。   浩子脸色发白,问我该怎么办?   我说你也犯不上着急,这点小伎俩,我替你抹除就好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相比对方的人应该也已经追上来了。   一听说身后还有追兵,浩子就吓得直哆嗦,说我特么的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厉害的家伙,非要死盯着我不放?我笑笑,就跟他讲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帮家伙杀人越货,为的无外乎就是那点黄白之物罢了,谁让你小子倒霉?   浩子不敢说话了,我让他不必这么紧张,懂得利用这种追踪法门的并不会太多,追兵估计也就那么一两个,只要咱们抓住机会,反过来伏击一下子,危险未必不能够解除。   不知不觉间,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我已经能够从容不迫地去面对,屏住呼吸后,我将身子低俯在草丛之下,数着时间慢慢等待。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在我们的来路附近就有了点动静。听到动静,我更加小心了,都不敢将脑袋抬起来,轻轻压着浩子的后脑勺,两人都死死趴在草地上。   我选择的伏击位置比较好,用眼角余光还能略微看到一点来路的动静。就看见那山坳子下面的野草蹿动,动静越来越近了,我、摒住气息,然后将法刀给缓慢地抽了出来,尽量让自己的心变得平静,不给人瞧出破绽。   修行者的洞察力并不完全集中在眼睛上,厉害的高手能够通过气息和杀气来捕捉、判断敌人的位置,所以我不能一直盯着对方,省得提前暴露了位置,那这一番苦心谋划可就彻底落空了。   草丛中的动静在一点一点地朝着我们这边靠近,过了没一会儿,林子里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两腮泛红,绒毛很密集,头大而长,鼻骨两侧各有一块骨质突起,有纵向排列的脊状突起,其间为沟,外被绿色皮肤,脊间鲜红色。   山魈?   我有一点儿错愕,万没料到跟在我们后面的不是人,反而是这么一个怪物。   我这边惊诧莫名,浩子也是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会是这种动物,上次我去野生动物园还看过一只,只是个头没这么大,这玩意不是只有深山老林才有吗?   是中国神话传说中,山魈是山里的独脚鬼怪,实则也是灵长类动物之中的一种,杂食性,多在山林里觅食,它通常吃植物,但也会吃叶子,藤本植物、树皮、茎,纤维,性格暴躁,凶猛好斗,能与中型的猛兽搏斗,数量稀少,近些年,除了野生动物园之外,几乎已经很难在野外看到了。   我俩低声交谈着,那怪物十分敏感,估计是听见了什么风吹草动,本来朝着我们这边走着的,忽然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我赶紧用手捂着浩子嘴巴,拿眼神示意,他也知晓轻重,赶紧闭上嘴,努力克制着呼吸。   这玩意会跟到这里来,显然并不只是巧合而已,我们四周的山涧都很荒凉,并不符合野生山魈的居住条件,而且这怪物自打出现之后,便一直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用视线搜索着草丛,显然是得知我们在这里。   想不到这帮人居然如此谨慎,派了只怪物来充当先头部队,怪不得能够将我们的行踪咬得这么紧!   那家伙在原地停留了好几分钟,探头探脑地打量许久,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鼻孔在空中吸了吸,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我的心几乎都快蹦出来了,赶紧从地上抓了一把黑泥,遮住浩子背上的印记。   这印记,应该带有某种独特的气味,我闻不出来,可这山魈长居深山,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就怕给发现了,通知后面的人。 第186章 精神沟通   被我用黑泥盖住标记,好歹能够阻止气息的流动,山魈察觉不到异常,扭动屁股朝着深山里蹦蹦跳跳地走着,估计是去了别去搜寻。   追来的不是人,我便没有太大伏击的心思,等那怪物走远之后,才带着浩子从藏身处站起来,捡了一块黑泥巴,先给他标记封住,就打算先找个隐蔽点的地方,想给这标记抹除。   然而没等我们离开这儿,前面的草丛又是一阵“”的响动,接着那山魈去而复返,居然又在原地转起了圈,长满绒毛的脸上满是疑惑。   我们不得不重新蹲下去,脸上写满了紧张。   浩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办?我皱眉沉吟,既然给这怪物盯上了,恐怕要想彻底摆脱那帮人的追踪,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这山魈别看长得奇怪,灵长类动物都通人性,可以经过人为驯化,而且嗅觉灵敏,早晚还会跟上来。   想到这儿,我眼神中暴出一抹凶戾的冷芒,杀心躁动。   我左右看了一会儿,荒林寂寂,四周并无遮掩,想离开就必须先经过这畜生的一关,我倒也不慌张,轻轻抹掉了盖在浩子背上的黑泥,将气息释放出一点,静待那家伙找上来。   泥巴被我揭开,标记中的特殊味道便再度散发,那畜生有所感应,几乎如同利剑一般,眨眼便朝着我们藏身的地方冲过来。   我手中默默拎出一张黄符,屏息等待着,没等着类人一般的猿猴冲过来发现我们,已经默念咒语,将符篆抖手射去。   符篆在一瞬间被点亮,蓝光四溢,宛若电光破空,那畜生被符篆大个正着,惊呼中发出一段兽吼,龇牙咧嘴的很传神,身子陡然间就是一僵,被符篆上的灵韵给击伤了。   要说这畜生反应也快,落地滚倒,转身就要蹿起来,浩子早已经等不及了,来的既然不是人,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山魈便投掷出去。   砰!   一声闷响后,那山魈吃痛,被符篆帖中的地方还在冒黑烟,顿时就不跑了,回过头来“嘶嘶”吼叫,张牙舞爪地盯着我们怪吼。   我和浩子哪里会害怕这畜生,当即一拥而上,咬着牙冲到他前面。   浩子这些天受了不少窝囊气,一腔怒火全都集中起来,宣泄在了这怪物身上。   不过,就在他的拳头即将触及这东西的胳膊时,它突然朝着右边一跳,整个身子就蹦到了旁边的树干上,四肢并用,爬动得飞快。   到底是灵长类生物,这玩意爬树的动作简直就像是在飞奔,而等他爬到更高一点的地方,恐怕立刻就会大声示警,提醒后面的追兵我们就在这儿,当下我也是咬牙发狠,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朝着这家伙猛力投掷。   石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顷刻间落到了这家伙的后背之上,“砰”然一声闷响过后,那山魈哇哇怪叫着落下来,我抬腿便踢,那东西被踢中了下颚,仰头翻下斜坡,正好撞上了追赶上来的浩子。   浩子自然不会手软,手上抓着石头一顿猛砸,可这畜生被逼狠了,顿时也流露出了野兽凶狠的本质,根本就不进行闪避,直接挥手去抓他的石头。   浩子给这畜生吓了一跳,石头砸在山魈额头上,但胳膊肘却没来得及往回缩,半截袖子都给撤下来了,露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疼得他一脸难受,   “卧槽,这东西怎么这么凶啊?”   我说废话,这么大个的山魈,终日与野兽为伍,你以为好欺负的吗?   说话间,浩子朝旁边跌开,而我则直冲过去,刚到了山魈脚边,那畜生便猛地弹射起来,利爪尖锐,在空中划过一道极光,照这架势,居然完全是朝着我的脖子抓过来的。   这东西,要说起凶悍程度,恐怕并不逊色于一头狼,我动了杀心,将法刀一样而起,冰冷的刀锋先是格开它锋利的爪子,果断回旋、一刺,刀尖沿着他胸口没入后背,直接将这畜生钉死在草丛当中。   剧痛让他嘶吼,凄厉而尖锐,这吼音一起,我心中就是一颤,暗骂该死,这畜生到底还是将我们的行踪给泄露了。   我心中发狠,不想这畜生居然猛地一张嘴,朝我喷出了一口黑气,这黑气腥臭,仿佛伴随着某种腐蚀效果,我心中大惊,急忙回身暴退,将手伸进阴阳口袋,扯出一把朱砂,对着山魈张开的巨嘴扑出去。   那黑雾受到朱砂的中和,滋滋冒着浓烟,良久才化开,我并不迟疑,一脚狠狠踩在它的胸口,那绒毛硬得好似铁片一般,一踩之下,山魈毫无反应,我动了杀心,气沉丹田,将脚尖猛烈往下一压,咔擦声后,它咆哮声渐渐减小了许多。   那畜生的胸口被我一脚踩塌了半边,骨头碎裂,噼啪声不断,它张开口,叽叽惨叫,吼着一些唧唧哇哇的古怪腔调,眼神却充满了人性化的恶毒,仿佛带着诅咒般的功效。   我不明白这畜生到底想做什么,心中一惊,脚下又是一股猛力,将身子低俯下去,握住了插进它胸口的法刀,刀刃沿着它脖子旋转,想着家伙的脑袋彻底切割了下来。   我下刀狠厉,腥臭的热血溅了我一身,赶紧将上衣脱下,这会儿那断裂的头颅中却再度涌出一股黑气,仿佛浓浓的烟柱子一样,直射我面门而来。   我急忙闪开,左手发力一抄,将这浓雾死死捂着,空间震荡,隐约传来一股意识间的交流,有道狰狞中写满残暴的人脸浮现在了我的意识深处,他大声叫嚣着,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居然弄死了我的阿依,无论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将你找到,用最残忍的方式弄死你!”   这山魈身体中附身着别人的意思,我猜想此刻通过精神震荡与我进行交流的家伙,恐怕就是那个组织中的老大了,当即冷冷一笑,说你尽管来就是,真当老子怕了你了?   我手腕发力,强行一阵,一股灼热气流弥漫着出现,震散了这股黑气,随后才顾得上蹲下来,打量脚下的山魈。   这玩意一声毛色绚烂,虽是异类,却并不丑陋,可惜不晓得给人用了什么法子饲养,居然变得这么凶狠,要不然,抓一只带回家养着当宠物,倒也是不错的。 第187章 正面交锋   我不晓得身后的人到底追来了没有,站起来,便对浩子说道,伏击的办法未必能奏效,这山魈恐怕已经把消息给传递回去了,快走吧,没准很快追兵就要上来了!   闲话不谈,我们急匆匆沿着山坡朝上面攀爬,来到山顶之后,浩子走不动了,靠在一快石头背后喘气,说这帮狗ri的穷追不舍,这样亡命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小寒,能不能像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我说那就只能杀人了,你有这个胆吗?   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属于林荒深处,弄死一两个人并没有什么问题,也不必害怕吃上官司,只是对方究竟有多少人,来的是不是高手,这些情况我们都不晓得,所以我第一个条件反射,就是带着浩子先跑,不过既然他自己也提出了这点,我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只要不是那个组织中的老大亲自带人前来,别的人我都不怵,那死瘸子许二虽然厉害,可昨晚被我打断了一条胳膊,就算追来,只怕实力也会大减。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低头问浩子,说你考虑清楚没有,是跑,还是跟着我原地设下埋伏?浩子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说道,“不跑了,老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给人当成兔子撵?这些王八蛋想弄死我,我也恨不得拆了他们的骨头!”   我说那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快点,人已经到山脚下了!我这话刚讲完不就,山脚下就走来三道身影,我趴在高处,眯着眼睛打量,发现除了许二之外,还跟着两个气势汹汹的家伙,想必这三个人,已经是那组织中除了老大之外,最后的幸存者了。   想想也是觉得好笑,这个组织中的人坏事做尽,最终却给我一点点地慢慢蚕食,最终只剩下他们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难怪他们的老大要将意识附身于山鞘身上,对我进行威胁了。   那三人快步走上山,为首的许二鼻子十分灵敏,瞬间就嗅到了血腥味,三两步冲到了我弄死山鞘的地方,脸色大变,蹲身检查了一番,然后猛地把头抬起来,朝着山顶上低喝道,“小子,你特么找死!”   既然做好了要正面冲突的打算,我也没再躲藏,而是大咧咧地站在山崖口上,说这山鞘是被我弄死的,你要是觉得不服,尽管上来弄死我!   许二跳脚大骂,领着身后两人气势汹汹地上山,而我则嘱咐浩子藏好,必要的时候,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这三个家伙都是修行者,然而身手却有高有低,除了许二和他左边那个家伙,对我还算有威胁之外,跑在最后那个剃着光头的家伙,我在他身上却并未察觉到任何属于修行者的气息,看样子不过是个凑数的,顶多也就和最先被我弄死的刘哥,处在同一个档次。   三人飞速上山,而我则不紧不慢地找了块石头坐下,翘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等待着。   这伙人也是被我逼急了,否则不会这么没头没脑地冲上来,不顾一切也打算要追杀我,几分钟后,这三个家伙跑的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带头的许二气急败坏,朝着我大骂道,   “臭小子,你特么跑啊,怎么不跑了,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爷爷也要弄死你!”   我嘴角挂着冷笑,说就你们这几个人,我根本用不着跑!   昨晚,他被我折断了一条胳膊,对我也是恨得咬牙切齿,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不多说什么,历吼一声朝我冲过来,“小子,昨天让你逃了,今天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此言方落,他的人便如同一道残影,横跨四五米的距离,一拳带出风啸,朝着我胸口抓来。   我后退,将尚未抹尽残血的法刀往上一扬,刀口出现在了他拳头前方。许二只剩一条胳膊,自然不敢尝试硬接,招法一变,抬脚下生风,一记鞭腿朝着我的胸口扫来。   我挥手去挡,一阵巨大的力量震得我手腕子发麻,暴退了数步方才稳住身形。   这家伙,断了一只手,力量仍旧不容小觑,昨晚我能将他打伤,依靠的是临敌之间突然涌现的感悟,然而那种感受时有时无,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入定去慢慢感受,因此只能依靠着最原始的拳脚、交流,与这家伙对拼。   要说力量,这家伙自然及不上我,毕竟他断了一只手,伤势并未愈合,全凭胸中对我的仇恨在支撑,可两人交手之后,这家伙爆发出来的灵敏和反应力,以及见招拆招的老辣眼里,却是十分让我震惊。   这家伙绝对惯于实战,临敌经验格外丰富,我倒也不怵,非但不曾感到害怕,反而心中燃烧起了一团烈火,仿佛那熊熊暖阳,将我所有的神经都调动了起来。   我根本没有太多临敌的手段,虽然在炼气这一条道上进展神速,可毕竟得不到完整的传承,因此大大限制了我的实战能力。   再刚猛暴烈的拳脚,也必须配合生死间磨砺出来经验,以及一定的套路使用,才能发挥出应有的能力。   我最欠缺的恰恰就是这个,许二瞧见我于他交手中的笨拙,脸上不由得一阵冷笑,脚步一蹬,如利箭腾空袭来,身在空中一旋,拳肘配合腰间发力,肩膀、手肘、拳头,三点组合成一道直线,宛如空中挥舞的流星锤,带出一道残影。   只剩一只手,却并不影响他出拳发力,那声势,反倒比昨晚更加迅捷了几分。   他弹跳的身体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来势汹汹,我稳扎稳,先将这他拳头家住,劲气交融流动,双手猛扣,如鹰爪,猛然抓向他咽喉。   咽喉是人的死穴,他这一拳固然能够让我受到重创,然而我这一抓但凡抓瓷实了,他也必然会是当场死亡的结局,许二自然不会蠢到用自己的命换来我的重伤,于是临敌变招,将拳头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巨大的撞击力从拳骨之上传来,一触即收,接着再次碰撞在一起,拳来脚往,好不热闹,一时间倒也打出了不少气势,密集的拳头暴风骤雨,每一拳中都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   几乎每一秒,他的拳头都能带给我巨大的压力,这连绵不绝的攻击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然而胸口熊熊燃烧、暴烈如火的战意,却宛如化作实质,不屈意志昂扬,让我浑身都说不上来的酣畅淋漓。   除了许二,其余两个并不算厉害,也插不上手我们之间的交锋,于是纷纷摩拳擦掌,寻找起了浩子的踪迹,很快有了线索,都狂奔向浩子藏身的地方。   “当心!”我不得不分心回头去看,   许二抓住机会,在我肩头上砸了一拳,疼得我脸色青紫,反手一抓,扣着他手腕,强行使用蛮力,将人如同风车般轮动起来,丢在了一边。   那头浩子已经抓着石头冲出来,与许二身边的助拳者接触到一起,可他毕竟没有练过功夫,挨了几拳之后,顿时头破血流。 第188章 都是我干的   我想去救,可许二缠着我,却让我无计可施,苦斗之下没有结果,虽然我能凭着一点优势,死死地拖着许二,让他无法靠近浩子,然而剩下那两个家伙也不是善与之辈,浩子怎么可能逃脱魔爪呢?   说到底,还是我太冲动了!   心中的悔意转化成了愤怒,我再次将双手交叠起来,回忆起了上一次和许二交手时,那种微妙而与天地契合的奇妙感应,可这一次,那种感应久久不来。   怎么办?怎么办?这术法时灵时不灵,就算我能逞强弄死许二,那至少也是一两百招开外的事情了,在这之中,那两个家伙完全可以抓住浩子,借此为要挟,我不可能看着浩子被人控制,而置之不理,一旦分心,早晚还是个落败的局面。   心中越急,我就越是入不了定,而许二看准机会已经再度跳起来,狰狞的面目之下,是一对闪烁着凶光的睥子,他说小子,你带给我的屈辱也该结束了,你去死吧!   轰!   浓云下垂,伴随着这一掌的力道,朝我头顶猛然陷落下来,又是那种令人窒息的掌法,这一掌仿佛抽走了许二所有的精气神,是他用密咒所化,虽然威力强大,对身体损伤也很重。   他受了重伤,断了一臂不可能这么快恢复,然而却抱着必须将我弄死在这儿的决心,再一次动用了自己最强的手段,掌风迫近,宛如泰山压顶,那一瞬间,许二越来越惨白的脸上,也流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说小子,是我赢了,你今天非死不可!   我真的会死吗?   答案好像也没有那么确定,生死的强压之下,我的内心反倒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意识在不断下沉,我听见了一道荒凉、雄浑,带着无穷威压的怒吼声,在我的灵魂深处炸响,如那雷霆一般,滚滚咆哮着,   滚!   这一身巨吼,仿佛江河决堤,星云反垂,千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倒影我眼中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我的气势莫名变得高大起来,整个人都好似炸药桶,充满了无比充盈的气息,这气息沉稳如山,深邃似海,如渊岳峙,我站在那里,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臣服在我脚下。   砰!   啊……   巨响之后,我眼睁睁看着许二融化了,没错,他前一秒还气势如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然而下一秒,却发出了无比凄厉的惨叫,莫名其妙地就摔到了,痛苦、哀嚎,拼尽了一切气力在翻滚。   一切都无济于事,我眼睁睁看着这个家伙,在我面前咆哮、哀嚎,整个身体都被黑色的诡异火焰所卷中,之后慢慢慢慢的,被一点点地吞噬,血肉被灼烧成灰……   他的灵魂也在痛苦的哀嚎之下,化作了灰飞,山风过处,只留下一片灼烧过后的灰烬。   这是我干的吗?   我茫然,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看见我左手的掌心之中,那个月牙形状的纹路还在发亮,而在右手深处,却闪烁着一片诡异的火云斑纹,在一点点收敛,形成铜钱大小的黑斑,仿佛是太阳,然而颜色却漆黑深层,完全感受不到丝毫热度。   这些都是我干的,为什么?   我视线中透露着茫然,一瞬间恍然失神,意识深处,却仿佛听闻一阵叹息,这种叹息之中,蕴含着对我的深深蔑视,仿佛在质问,在咆哮,我为什么这么弱小,如同一只蚂蚁。   我感受到了浓浓的愤恨,那种情绪在我的意识深处疯狂蔓延,渐渐的,我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连看所有东西都是雾蒙蒙的,脑海中唯一盘旋着一个念头,就是杀!   毁灭一切!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视线中一片恍惚,身体就跟着了魔一样,完全不受我自己的意识,这种状态持续了好一阵子,我耳边不断听到有人的惨叫,在哀嚎,当那股涣散的意识逐渐要沉沦在嗜杀之中的那一秒,我耳边仿佛听到了一个人遥远的惊呼声,   “小寒……你要干什么,是我……是我啊!”   是浩子的声音?   我浑身一阵,胸口好像给人挖空了一般,说不出来的难受,这种难受,并非作用在肉体之上那种直观的痛楚,它仿佛源自于我的灵魂,在我识海深处不断地咆哮着,在宣泄着什么,脑海中那股潮水般的意识褪去,留给我的,只剩疲惫不堪的身躯。   然后我睁开眼,视线在一点点的聚焦,发现我的五指,正死死地扣在浩子的脖子上,他整个人都被我高举过了头顶,脸色已经涨红了,双腿在空中无力地乱踢着,憋气到了极限,舌头已经开始往外伸了。   “浩子!”我手指一松,他整个人都从半空跌落下来,双手死死捂着脖子,一同剧烈的咳嗽,良久才颤抖着身子,将畏惧的目光抬起来,望着我说道,“小寒,你刚才怎么了,太可怕了,你简直就是个魔鬼……”   我是魔鬼?   我内心迷茫,直到现在,都未能察觉到自己刚刚经历过什么,只觉得浑身都很燥热,连皮肤也干干的,好像被放在火堆里炙烤一般。   当意识渐渐复苏,我才惊觉这一切并未是错觉,在我身边,的确燃起了一片大火,熊熊的火焰灼烧了大片山头,我们脚下站立的地面也灼热得发烫,五米之外的一棵大树,已经被火焰烧干了躯干,在我的木管注视下,直挺挺地倒下来,轰然炸成了碎片。   炸开的老树已经被烧成了黑炭,我视线游移,能够看见的,却是一片荒凉、仿佛地狱般的场景。   我脚下的两具尸体,没有一具是完好的,他们在被烈焰灼烧之前,已经被什么东西给撕扯成了碎片,四肢残缺,五官歪斜,加上火焰的炙烤,已经成为了焦炭一样的颜色。   我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想吐,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蹲在地上仿佛全身力气都给抽空,浩子把气喘匀了,轻轻在我肩头上拍了一把,说你怎么样了,天啦,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你还是人吗?   难道这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我造成的?   听到浩子的话,我整个人都开始战栗了,用茫然的视线扫视着这座山头,烈火已经渐渐熄灭了,火光的余烬之下,浮现在我面前的是噩梦般的场景,这里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地震,一排排树木被连根拔起,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而在我的脚下,则弥漫着纵横的沟壑,大地已经龟裂开了,无数的裂痕纵横,仿佛被炙热的岩浆清洗过一般,连岩层都变成了深黑色。 第189章 回乡返程   我忽然感觉很累,一阵虚脱,完全忘记了自己应该要做什么,踉跄着坐下来,望着眼前一堆焦土和废墟发愣。   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这到底需要多大的能量?我感到一阵阵心悸,除了对于那股神秘意识的深深胆寒,更多的,却是精力受到透支过后的虚弱和无力。   我这身体里,到底住着那位爷,这次他出现,是为了交房租吗?张小饼曾经说过,我这身体,就是一个天然的囚笼,抑制住了某样十分可怕的东西,让他不能离开。倘若我能平平静静地过完这一生,一辈子都不涉足修行,他应该也不会躁动。   然而世事无常,过往的经历让我不得不踏上修行这一行当,渐渐地,也从原本那个胆小怕事,得过且过的生存状态中抽离出来,变成了这般模样。   究竟是好是坏,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只知道,伴随着修行的日渐加深,我的人生,也渐渐开始与以往不同。   休息过一段时间,我先替浩子把标记抹除掉,之后便站了起来,对还没回过神来的浩子讲道,“走吧,走出这片山头就到了临县范围,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坐车回老家。”   光是翻越那座深山,我们就行走了一天一夜,好在途中再也没有遇上追击,来到临县之后,我给陈斌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帮我们安排机票。   他那边表示没问题,问我有没有把人找到,听说你在何凉县大闹了一场,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面对他的质询,我都一一作了接到,陈斌为人还算不错,行走江湖能多一个朋友也不吃亏,他听完我一阵心惊动魄的讲诉,苦笑着说道,“还是你们过得精彩,我整天守着这个小镇子,闲得都能淡出鸟来,巴不得辞职跟你们一块混算了。”   我说你千万打住,这年头,能捧着个安稳的铁饭碗就不错了,我这也是被逼才走上这条路的,你以为术道这么好混?   陈斌挂完电话之后不久,就给我发了条短信,说是机票已经订好了,明早五点钟,航程一个小时,让我自己注意点时间,别睡过头了。   我们浩子合计了一下,大老爷们出门在外,也不必要有这么多讲究,反正机场环境不错,就将就着对付一晚,等会了老家再好好休息也行。   这一路风程仆仆,我俩就跟逃难一样,搭乘班车连夜赶到了机场所在的市区,先找了家市场买了套衣服,有找了个家宾馆内,开了两间钟点房,洗完澡换上衣服,便去了大街上拦下出租车,只花了半个小时便来到了机场附近。   到了机场已经快凌晨了,我发了个信息给陈斌,说我们已经到了机场,应该去哪里取票?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坐过飞机,陈斌很耐心地跟我讲解了一遍取票流程。   拿到票,我见时间还早,南方小城市,机场候机厅也空落落的,没几个人停留驻足,便和浩子找了个还算清净的地儿,蹲下来候机。我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到了哪儿都能很快睡得着,用两张报纸盖住脸,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呼了。   睡了没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听到身边有人在讲话,便睁开眼,发现浩子正和旁边两个出来旅游的妹子聊天打得火热,心中不由苦笑,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见我醒了,浩子很热情地跟我介绍,说旁边这两位都是咱们老家县城的大学生,高个美女姓赵,叫赵小娜,那个短发长得一脸清纯的妹子姓罗,叫罗茜,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们聊着天,两个美女都挺热情,主动问起我名字。   后来攀谈了一会儿,我发现她们念书的地方距离我那儿倒是不远了,而且在同一所高中念过书,算起来,我和浩子还是她俩的师兄,只是我们是03届的,她们是08届,差了好几年,后来谈及班主任,居然是同一个老教师。   我念高中的时候成绩一向不错,班主任姓况,一个和和气气的小老头,教物理,对我还蛮好的,说起来,自打我离开高中之后,也有六七年没见面了,不晓得这位老人现在身体怎么样。   新时代的年轻人,两个小姑娘都挺健谈,我们乘坐的是同一班飞机,上了飞机,那个叫赵小娜的主动问我联系方式,我说我居无定所,电话时常联系不上,要不就加个QQ好友吧。   09年我大学毕业,独自去了东营闯荡,这几年忙着打拼,好久都没回过老家了,都说近乡情怯,这话一点都不假,离开机场,我和浩子还得转道搭乘班车,花两个小时才能返回老家县城,两个美女跟我们恰好顺路,就一块包了辆黑车。   出门在外我也没什么讲究,下车付了车费,那位叫赵小娜的美女便拉着我的手,非要请我们去吃顿饭,表示一下感激(包车的钱是我和浩子付的),我反正也闲得没事,便点头答应了。   赵小娜很健谈,言语间洋溢着自信和青春活力,谈及自己家庭,我得知她老爸在县城开公司,家里条件挺不错,至于那位长得很甜很乖巧的女孩,则相对要腼腆许多,坐在赵小娜身边唯唯诺诺的,有点像是陪衬。   一问才知道,原来罗茜身世挺凄惨的,七岁的时候她生父在矿山炸矿,炸出山崩给石头埋了,后来跟着老妈改嫁到县城,继父对她并不好,屡受排挤,所以也造成了她性格上一定的自卑。   聊着聊着,我见天色也不早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便带着浩子离开了咖啡馆,浩子意犹未尽,总是偷瞄那个赵小娜,分手后一脸惋惜,说小寒,你干嘛不让我多待一会儿,我感觉这个赵小娜好像对我挺有意思的,一口一个哥,没准哥们终身幸福就有着落了。   我说你想多了,那是你的错觉,人家只是性格外向,对谁都大方而已,而且我看过了,她面相不好,真要是跟你结了婚,保管把你祸害够呛,没准绿帽子成堆你都不知道。   浩子说有没有这么夸张?我说不信你就试试,不过哥们的提醒你一下,要找媳妇,怎么着也得找罗茜那样的,乖巧、懂事,又知书达理,多好?   浩子说咱俩欣赏水平不一样,难得跟你争,算了,天也快黑了,回了老家就不怕那拨人追来,你要不要先跟我回家住一晚? 第190章 相亲   我谢绝了浩子的挽留,说还是算了,离乡这么多年,我好久没见过我老爹了,也不晓得他这几年是胖是瘦,老风湿还有没有再发作,现在我弟弟也赶着去大学报道了,就剩他一个人在家,守着破摊位给人修车,我先回去,没准还能赶上一口热饭。   浩子说那行吧,等我休息够了,过几天再打电话找你。   分别之后,我在大街上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家天已经快黑透了。   我老家在镇上,不过老爹为了赚钱凑够我哥俩的学费,很早就把店搬到了县城,在县郊租了套房子,二楼是住的地方,一楼就是门面,给人洗车加气,偶尔缝缝补补,换个车胎什么的,工作很累,有时候一身都是机油,也赚不到几个钱。   下车付了车钱,我刚推车门,就看见老爹正蹲在地上给人换轮胎,他背有点驼,两年没见头发有些斑白了,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爹,他好久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清了是我,才笑着站起来,说伢子回来了,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   我把行李丢了,走上去捡起了一双白手套,说天都这么晚了,你忙啥呢,我替你弄吧。老爹说去去去,你又没学过修车,给人弄坏了怎么办,这车胎瘪了,我得加班给人换上,明天一早车主就过来要取。   我说爹,你一个人在家这么操劳做什么?有啥事,不还有我呢吗?   老爹就说就你呀,别以为我不晓得,工作没了吧?这几年你寄回家的钱我都给你存着呢,需要的话我明天给你取出来,回家也好,大城市哪有什么容易生活,咱们这小县城花费不高,你就老老实实找个工作,或者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咱家也不求大富大贵,三餐温饱,衣食无忧也就够了。   当年我去东营打拼,这事老爹很反感,是吵了一架之后我才离开的,当时年少气盛,给他发誓不混出个人样我就不回来,谁晓得人世艰辛,在外面混了一两年我才明白,这世道,想出头哪有这么容易。   见我回家,老爷子挺开心的,儿子再怎么不争气,毕竟也是自己亲生的,他不在乎我赚没赚到钱,能回家待着就行,几下换好了车胎,拉着我进屋,说天晚了,家里没什么吃的,你去外面大点酒,咱爷俩好好整两盅。   我说天太晚,酒就不喝了吧?老爹你风湿病咋样了,喝了酒不怕更严重吗?老爹说你瞎扯,南方湿度大,晚上喝了酒才能暖和,我这老风湿是专治老中医的,也没法子医好,痛就痛吧,反正我年纪也大了。   我忽然多了一个想法,就说爹,要不你也学学人家,没事打打太极,多锻炼锻炼,没准身体就好了呢?   老爹就笑,说你胡扯什么,老子还没到那个岁数呢,打太极能顶什么用,又不能治风湿。我说可以的,一定能,我给写一套口诀,你每天晚上多练练,没准风湿就不会发作了。   他说你上哪儿学的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还口诀呢,你要出家当道士咋地?你可是我们家老大,传宗接代的活儿呢,还得你来干,我觉得吧,上回来咱家那个闺女就不错,她是叫顾雪吧?人长得漂亮,又很懂事,你说人家城里的大姑娘条件这么好,咋就看上你了呢?   我满头黑线,说老爹你啥意思啊,我有那么差吗?感情我不是你亲生的呗!你就疼你小儿子是吧?   老爷子拿筷子在我脑门上打了一下,说你瞎扯,老大老二,兄弟两个一般亲,老子还能偏心咋地?不过你是当哥的,要懂事点,以后你弟弟呢,还得多照顾照顾,我是老了,再干几年,估计也干不动了,到时候你弟弟娶媳妇,要彩礼啥的,找到你你可不能不认。   我说爹,这事你放心吧,这小子机灵呢,没准女方要嫁进咱家还得倒贴钱呢。我爹气乐了,说那成啥了?我老林家的儿子可不许吃软饭!   聊了一阵,老爹问起我最近是什么状况,我支支吾吾的,他就看出来了,说你别急,人嘛,这辈子总要经历点波折,没犯事就好,你这趟回来,最好是能长住,要是找不到工作,就开个店,本钱我有,你寄来的钱我都留着呢。   我说爹,那点钱是我给你和弟弟的,你自己留着用好了,放心,你儿子别的本事没有,找口饭吃还不轻松?我的事你别瞎操心,忙你的吧!   喝了两口小酒,老爹乏了,就洗澡上楼去睡,我把碗筷什么的都收好,擦了擦桌子,便上楼去了我自己的小房间,打着地铺睡过去。   回趟老家,心也踏实了不少,盏枕就睡,呼噜声打得呼呼的,第二天刚睡醒,老爹已经开工了,我下楼看见他交完车,又跟人谈了笔业务,就上去劝他注意点身体,别把自己累着。   老爹说操劳惯了,真要是让我闲下来,反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对了,我看你小子混成这样,城里大姑娘怕是轮不上了。刚好,前几天蔡婶跟我说起过,说她有个侄女,都二十五六岁了,和你差不多大,我这就去给你说一说,中午订桌酒席,你跟人相相亲吧。   相亲?   我很无奈,说老爹你净瞎忙,我不去!他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说你特娘的也老大不小了,正打算一辈子赖在我这儿啃老啊,相个亲怎么了,明年结婚后年抱孙子,我这辈子差不多也就圆满了!   我很窘迫,说这个事情急不来,再说这是我自己个的事,你凭什么这么操心啊,我自有计较,你别逼我啊,你再逼我我还得走!   我只以为老爹只是说说而已,结果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真就带着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很热情地招呼着,让我管那个中年妇女喊婶。   我们这儿相亲过场比较多,一般来讲,第一次女方都不会直接出面,但会带着相亲那个女孩的照片来,主要是先过一过眼,看看男的是否合适,觉得满意,没什么问题,才会留下女方的联系方式,或者约出来出个饭,互相了解了解。   这位蔡婶,也就是要跟我相亲的那个女孩的姨娘,见了我倒挺满意的,说伢子长得不错,人挺正派的,看着倒不像不三不四的人,我那侄女家条件也一般,豪门大户高攀不起,找个老实本分的,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就满足了。 第191章 赎身费用   老实说我对老爹自作主张这事特别不满,可好歹人家来了,总不能把人晾在那儿,我只能站起来,一阵虚与委蛇,蔡婶跟我老爹倒是蛮熟悉的,也不生分,坐下来就问我多大了,几月几号出生,现在是什么工作,听说伢子以前在东营上班,待遇应该不错吧?   我头都大了,就告诉她我现在没工作,在家待业呢。蔡婶说小伙子不能闲着,太闲了就容易无所事事,把性子耍懒了,要不这样吧,你叔那边有个加工厂,还缺人手呢,看你小伙子体格挺棒的,去那儿上班怎么样?两千包吃住。   这位蔡婶对人倒是蛮热心肠的,没什么坏心眼,得知我待业,还主动帮我介绍工作,我心里挺感动,2012年那会,在西南这种五六线的小城市,能拿到2000块的工资倒也不算太差。   只是在大城市待习惯了,回了老家总觉得别扭。便婉言谢绝,我说已经找到门路了,回家可能也待不了多久,就不劳费心了。   蔡婶又说哎呀,这怎么行,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喜欢上大城市,看不起县城这点死工资,不过老话说得好,成家立业嘛,小伙子呀,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先把亲事商量定了,你还年轻,闯荡的机会有的是嘛。   她讲来讲去,估计是看上我人挺实诚,决心把侄女托付给我,我就说人长啥样我还没见到呢,现在说亲事,该不会太早了吧?   老爹使劲推我一下,给蔡婶赔笑脸,说你别介意啊,这小子性子急,说话不懂事。蔡婶说这有什么,没事,来,我带着照片呢,小伙子你先瞅瞅,我侄女长得不差的。   我一看照片,顿时愣住了,瓜子脸、柳月眉,剪着齐刘海,人挺乖巧的,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挺耐看,长得确实不差,   不过最让我吃惊的不是她的长相,这女孩我认识,不就是跟我们一块坐飞机回来的那个害羞女孩,罗茜吗?   这丫头才二十二岁,大四还没毕业呢,怎么这么着急找婆家了?我把照片退回去,说婶,这女孩我认识,是罗茜吧?   蔡婶很吃惊,忽然又拍着腿笑道,认识就好咯,怎么样,我侄女不差吧,还是个大学生呢,不过我们都觉得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念书没什么用处,年纪到了,还是早点找个婆家好,你满意不?   要实在的,罗茜长得乖巧,性格也蛮好的,小家碧玉,正是我喜欢的那种性格,要换了以前,没准我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可现在不同了,人只有多经历一些事才能成长,罗茜太年轻,还有很好的未来,怎么能够这么早就考虑成家的事呢?   我跟蔡婶说,是谁决定要罗茜成家的?是她自己的想法,还是父母逼的?   我这话很不友好,蔡婶笑得有些尴尬,说你这孩子,倒是了解他们家一些状况,唉,跟你实话说吧,茜茜这孩子也可怜,挺遭人喜欢的,就是她养父对她很不满意,觉得不是自己亲生的,养大了也没用,不如早点找个婆家。   我冷笑说她养父哪是为了嫁女儿,分明就是为了赚彩礼钱吧?婶,罗茜是你侄女,你就舍得她这么年轻出嫁了?   蔡婶给我问我一愣一愣地,说她父母的主意,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小伙子,我感觉你还不错,和茜茜挺配的,要不,我安排你们见见?   我刚要说话,老爹就按着我的脑袋瓜站起来,笑眯眯地说好好,麻烦你了,不如就今晚吧,我去旁边的酒店订个位置,你把人也请上,咱们好好聊聊这个话题。   送走蔡婶,我不乐意了,站起来说老爹,你怎么这么霸道,啥事都要强做主?老爹虎着脸凶我,你是老子生的,替你做主娶个媳妇怎么了,你看着姑娘,多乖巧?就是有点矮,不过没关系,勤快懂事就好了嘛。   他又继续补充道,“你别整天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上次来我家那个女娃,人家条件这么好,咱家也配不上,踏踏实实成个家怎么就这么费劲呢?”   得,他还有理了,老爷子性子倔,说急了又要抽我,我懒得搭理他,就决定去见见,反正我对罗茜没什么想法,见了面,把事情说清楚就算完了。   晚上老爹真去订了酒席,我以为他在路边随便找个小店,痛快吃一场就算完事了,没想到他居然找了家大酒店,这一顿饭起码要花五六百,老爹出手大方,我却替他把肠子都疼青了,小县城洗一次车才10块,这得洗多少辆车啊?   落座没一会儿,老爹打完电话,那边一大拨人就领着姑娘过来了,罗茜走在最后面,两腮红红的,好像还哭过一场,等她发现相亲的人是我,顿时愣住了,我就坐在椅子上望着她笑,笑容多少带点揶揄。   她那个继父倒是一点不客气,坐下来就问我干什么的,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我对他这种近乎盘问的方式很不喜欢,就说我在家待业呢,没工作,可能养不起你女儿,他脸顿时就垮下来了,说订这么好的酒店,你家应该也有点底子吧?   我说你管得着吗?我的话很不客气,这男的尖嘴猴腮,一看就属于那种爱贪小便宜,没什么肚量的人,蔡婶见势头不对,赶紧打圆场,说两个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聊吧,咱们大人聊大人的,来,先坐。   蔡婶的意思,是想把我先支开,然后和我老爹聊,我反正也嫌憋闷,就站起来往外走,罗茜忽然跟上来,说哥,好巧啊,没想到跟我相亲的人是你。   我看着她,腮边隐有泪痕,说你在家哭了吧,你继父真不是个东西,眼看你就要毕业了,怎么逼着你相亲?   罗茜小脸红扑扑的,说有什么办法呢,谁家我在家就是个拖油瓶。她说话很小声,骨子里透露着自卑,我回头看着她,说不,你还年轻,应该有个远大的前程,而不是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县城,柴米油盐一辈子。   她眼睛里很快有了光,可随后,又把脑袋埋下去了,好像在抽泣,眼眶红红的,说可是我继父说,他养了我十几年,花了不少钱,要不然我就相亲,把彩礼钱给他,要不然,就赔偿他这么多年的养育费。   我肺管子都快气炸了,说特么到底算什么男人?他要多少,你闺蜜赵小娜不是挺有钱的吗?   罗茜委屈巴巴地说,二十万,小娜家是挺有钱,可她也只是个学生,哪里能凑出这么多,再说了,小娜帮过我不少忙,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我怒从心头起,说你别怕,这事我替你做主。罗茜眼巴巴地抬头看着我说,你有二十万吗?我继父说了,只要拿的出二十万,他以后就不再管我了,也不逼着我嫁人。   二十万呐……   我有点头疼,我在东营那边工资不算高,打了三年工,也就攒了十来万,还都寄给了老爹,就算让老爹把钱全部取出来,怕是也不够,再说了,我和罗茜非亲非故,为了一时激愤替她掏二十万的“赎身钱”,好像也仗义得有点过头了。 第192章 平静生活   男人一冲动,总是习惯性地不顾后果,强出头,但我到底是个成熟的人,考虑到家庭的实际情况,只能苦笑着摇头,说要不这样吧,我现在就带你回去,你跟你继父把话挑明,这是社会毕竟是讲法治的,你不愿意,难道他还能硬逼着你去相亲?   罗茜苦笑,低头说算了,我长大了,他奈何不了我的,逼急了大不了我远走高飞,我有能力,可以自己生活,只是舍不得我母亲,他就是个无奈,如果我不答应的话,我妈就会被他挤兑,甚至打骂……   我鼻子都快要气歪了,义愤填膺,说真是可笑,这都什么时代了,哪有这种强买强卖的?大不了报警就是!   罗茜说你不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妈这个人,唉!在罗茜一声复杂的叹息之下,我回头去看坐在她继父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比起蔡婶,她很衰老,一张被岁月风霜熬成了憔悴的脸,有点蜡黄,像是身体不好,脸上的皱纹很深,苍老得也蛮厉害。   都是苦命的人啊。   我虽然搞不懂罗茜母亲是怎么想的,但人家自己家里的恩怨纠葛,我实在不好插嘴说什么,只能摇头这样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此懦弱,可不活该倒霉吗?   当然,这些话我只憋在心里,什么都没有去说,和罗茜散完步之后回去,我拽起了老爹就走。老爹脸色不好看,除了酒店就责怪我,说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我这边可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你特娘的就不能给老子留点面子?   我老爹这人就这样,脾气倔,对我也凶,我直到把他拉回家之后,才说老爹,你这是助纣为虐啊,我刚才打听清楚了,这个罗茜根本就不是那边亲生的,这哪是嫁女儿,分明就是骗彩礼钱啊,二十万,你舍得吗?   老爹一瞪眼,说只要能给咱们老林家传宗接代,别说二十万,五十万我也舍得!我苦笑说老爹你可真是老糊涂了,牛皮吹得这么大,五十万咱家拿得出来?   老爹气鼓鼓地说,大不了卖了老家的房子。我说爹哟,你消停点成不成?我还年轻,又不是找不到媳妇,你跟我较这劲干嘛呢?   都说无冤仇不结父子,我老爹就这脾气,跟我总是不对付,对任何事的看法都不同,从小到大就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我也习惯了,不过在相亲娶媳妇这事上面,我是坚决不肯屈服。   被我这一搅合,他没辙了,跺脚说马勒戈壁的,老子懒得管你,一辈子打光棍算逑!我气鼓鼓地说你不管才好呢,省得心烦!   老爹气得两天没跟我说话,第三天一大早出去了一趟,快到中午的时候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递给我一些钱,说这都是你寄回来给我的那部分,我没动,都给你存着,老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我过惯了穷苦日子,一下子拿着钱,又不晓得该怎么办好了,这三年在外打拼,数了数自己寄回老家的存款,不多不少,刚好十万,买房子不够数,搞小本生意又没什么门路,正发愁呢,浩子一个电话打过来,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自己这两天到处瞎转,又看上了一个店铺,位置好,客流量大,搞服装生意肯定能经营起来,他老爹也愿意支持,不过家里钱不够,问我手头上有没有,有的话就借给他。   我当即就说了,钱我这儿倒是有一些,不过不是借,我把钱投给你,咱们搭伙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浩子说好啊,我正愁找不到合伙人呢,哥们肯定带着你干!   就这样,我上了浩子这条“贼船”,贡献出了自己打拼三年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浩子这人平时虽然不怎么着调,但对于做生意的门道却很精,带着我去看了店铺,我也觉得各方面没什么可挑剔的,当即拍板缴了押金。   店铺位置很好,不过租金也高,盘了店之后我们也没闲着,进行了一通改装。   我坚持要在店铺后面开个小门,浩子不理解,问我为什么,我说都是风水上面的讲究,凡是开门做生意的,前堂要宽敞,后门窄一点,这是为了聚财,南北空气流通,才能形成活水,财源广进嘛!   第二天他就打电话,找自己在义务那边的朋友进货,我俩启动资金不足,第一批货的货款都是赊着的,好在浩子有门道,打了几年交道人家也信任他,过了几天,我陪着浩子去长途车站取货,将所有服装打包分类,忙到夜里凌晨,简单整治了一下店铺,就开始做生意了。   初冬逼近,到了换季的时候,店里生意挺火爆,我和浩子忙里忙完,人手不够用,他就提出在店铺外面挂个招工的牌子,我想了想,同意了。   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忙里忙外,生意倒是越做越红火。半个月后清仓盘点,浩子很兴奋,说这生意一直坐下来,顶多两三个月应该就能回本了。   赚了钱,手头也富裕不少,浩子为了庆祝,就提出要带我出去刷火锅,下午关了门,我们去了临近的一家小酒馆,摆上火锅和羊肉,边喝酒便聊天,浩子脸上红扑扑的,说早知道老家生意这么好做,我就不用背井离乡,到处看人脸色过日子了,小寒,赚到这桶金,娶媳妇的钱就有着落了。   我发现自己和浩子在对于生活的态度上存在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他是个俗人,一辈子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了毛爷爷忙碌奔波,勾心斗角都是为了那点利润。   至于我呢,陪同张小饼闯荡江湖,被开阔了视角,觉得人活一辈子,忙忙碌碌,只为钱去打拼,到底还是太没志气了,窝在这个小县城,浩子心满意足,小富则安,我却总在憧憬着更大,跟广阔的江湖。   见我心不在焉的,浩子又转变了话锋,谈及相亲的事,他说这趟回家,老爷子总逼着他相亲,还是上次那个胖妹,他打死都不肯去,老爷子气得都不想再管他,问我什么情况。   我一脸愁闷,说咱俩情况差不多,正要跟他细讲下去,却听到邻座传来一个女孩“嘤嘤”的抽泣声,回头一瞥,顿时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第193章 路见不平   坐在邻座哭泣的女孩我认识,正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又被我老爹逼着和她相了一次亲的罗茜,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她这会坐在一堆男人身边,有个穿着黑马甲,胳膊上纹身的男人正搂着她,肆无忌惮地把酒杯递过去,要求她喝酒。   罗茜根本不会喝酒,但之前想必已经被强灌过了,两腮红红的,眼角挂着豆大的泪珠,晶莹剔透,与这饭店热闹的气氛十分违和。她对那个有纹身的男人说,“强哥,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艹,让你喝是看得起你,你特娘的甩脸给谁看呢,喝不喝?”这个强哥凶巴巴的,眉宇间有一股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罗茜给他瞪着,很害怕,一张小脸怯怯的,满是畏惧,只能硬着头皮去接酒杯。   浩子把目光缩回来,压低声音对我说,“小寒,那女孩不是罗茜吗?看起来好像给一帮混混给缠上了。”   我说你平时不是挺能吹的吗,看见人家有麻烦,你就不上去管管?浩子缩了缩脖子,苦笑道,“小寒,你又不是不了解我,这种事还是你来吧。”   我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轻轻站起来走过去,那边的罗茜喝了口酒,被呛得一脸难受,正捂着胸口咳嗽,小脸憋得红扑扑的,煞是惹人怜爱,然而那个纹身的男人却明显不解这种风情,也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又要她喝第二杯。   罗茜明明都哭可,却不得不屈从在那家伙的淫威之下,呛得直流眼泪,还是硬着头皮去接酒杯,刚要朝嘴里灌进去,就被我抬手拦下了。   我说你傻呀,不能喝酒还这么拼命跟人喝?她醉眼微醺的,看见是我,眼眸中泛出一丝惊喜,忙着站起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躲进我身后,说林哥你快救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些人,是被他们憋着陪酒的。   我说怎么回事?罗茜小脸充满了委屈,刚要说什么,那个有纹身的家伙便拎着啤酒瓶子站起来,脸色不善地看着我,说小子,从哪儿来的,就朝哪儿爬回去,你大爷的闲事也敢管,你有几条命?   他面部表情阴狠,说话时嘴角在出后东,满含着威胁,我丝毫不为所动,回头看着罗茜,很认真的讲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人欺负你?告诉我,这次我管定了!”   上次相完亲回家,我总在思考罗茜的事,虽说二十万不是笔小数目,我拿不出来,也帮不了她,但人的恻隐之心却让我觉得就这么样走了抛下这个可怜的女孩不管,并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行事风格。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她有点歉疚,今天碰巧又撞见她遇上麻烦,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罗茜好像找到了亲人,抓着我的胳膊就哭起来,她说我继父是个烂赌鬼,出去赌博欠了债,这些人拿着刀逼他还钱,他还不出来,就让我陪强哥他们喝酒,我……我喝不了,他们就灌我喝……   想是太激动,罗茜一边说话一边咳嗽,一顿猛咳,脸上的潮红色更深了。   听到这里我明白过来了,事情简直一目了然,这帮人对罗茜心怀不轨,拼命灌她喝酒怕是也有别的目的,如果不是碰巧遇上我,今晚这女孩的名节怕是也要给人毁了。   虽说现如今这世道,男男女女对名节早就不再看得那么重要了,可这冰清玉洁的女孩身世凄惨,我见犹怜,我又怎么会眼睁睁看她掉进狗嘴里?   所以我很平静地对她说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喝多了酒头晕不晕,我送你回家吧?”   我搀着罗茜就要往外走,这会儿你那个叫强子的家伙不乐意了,腾一下站起来,挡在我前面,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我,说小子,你想带人离开也行,不过她老爸给我炸金花,欠了我三千块,这钱你先想办法替他还了吧?   我说赌债是她老爸欠下的,跟我又没关系,凭什么要我还?他似笑非笑,说既然这样,那就请你把人留下,我强子是混这一片的,你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人都认识我,想在老虎嘴里抢吃的,你特么是不是找死?   我眯紧了眼仁,斜着眼睛淡淡地瞥他一眼,说我用不着去外面打听,你叫强子是吧?我听说你,这附近一条街上的商户都要交保护费给你,只有我不肯交。   小县城治安一般都比较混乱,我和浩子开业第二天,就有小混混上来收过保护费,我当时忙着做生意,没搭理他,后来那小混混急了,就威胁我要是不肯叫保护费,他老大强哥一定让我生意做不下去,不提这茬我都快忘了。   “哦,我记得起来,刘全说过这事,原来是你小子啊,正好,今天我也有空,要不麻烦你先把保护费也交了吧?”这个强子大咧咧地往那儿一站,倒颇有几分当年《古惑仔》的气势。   我觉得好笑,也懒得和这种小混混一般见识,说你滚吧,别挡道!   我这话像是点燃了炸药包,这个强子顿时脸都气歪了,说你特么的想死……哎呦!   没等他把话讲完,我已经一脚踹在他胯、下,这一脚不偏不倚,他整个人差点蹦气半米高,一声惨呼后捂着裤、裆蹲下去,脸已经疼的扭曲变形。   我这人一向不怎么喜欢跟人说废话,能动手的,就尽量别吵吵,这丫的让我心头火大,所以下手也稍微重了一些,给他人弄那儿趴下了,半天没爬起来,疼得眼珠子暴凸,眼眶都快要裂了。   估计这拨人也没想到我说动手就动手,一个个傻在那里,我一脚震住了全场,也不多说什么,搀着罗茜就走了,浩子从饭店侧面溜走,绕了一大圈过来给我汇合。   我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走侧面干嘛,没钱结账?浩子苦笑,说哥,你是我亲哥行了吧,以后我俩还得在这片做生意呢,你招惹这些地头蛇做什么?   我说这也算地头蛇?都特么是帮欺软怕硬的混混而已,没看我一脚他已经爬不起来了,身边也没几个敢跟我瞪眼的。   浩子就说老大,你别这么牛气行不行?人家今天不跟你动手,没准明天也会找来,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你就不怕?我冷笑,这样的混混,来多少都是渣。   随后充满戏剧性的狗血一幕出现了,浩子刚把话讲完,一直靠在我身上没出声的罗茜却忽然把脸抬起来,媚眼如丝,充满潮红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媚态,居然轻轻地娇喘了一声。 第194章 无耻禽兽   她这一声娇喘,差点没把我魂儿给勾走,我到底是个火力四散的大男爷们,抱着一个模样清纯,却热情似火的女孩,心魂荡漾,不由得热血冲头,脸都红了,可这也不是地方啊,大街上还不少人呢,可罗茜似乎已经等不及,开始对我上手了。   浩子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说小寒,你这个人魅力也太大了吧?你看罗茜根本把持不住啊!   我说你特么胡扯什么,他们给罗茜灌的酒有问题,肯定是被下药了。   罗茜抑制不住地朝我身上贴,她闭着眼睛,雪脖微红,娇喘连连,红唇之中,含糊不清地说道,“哥……哥……我好热!”   我到底不再是十七八岁的热血少年郎,换了是别人,有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搂着你投怀娇喘,怕是早晚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然而修行除了带给我强而有力的肌肉,更加让我学会了遇事不动摇、一本坐怀不乱的本心。   所以我到底还是将目光从她饱满诱人、又不断起伏着的胸口中抽离出来,对浩子说你赶紧去拦出租车,趁天色还早,医院应该没关门,我们把人送过去。   浩子咽了咽口水,视线紧紧注视着罗茜雪白的脖子,有些挪不动步,气得我踹了他一脚,说趁人之危不是君子风范,你特么要是想要,等她清醒之后光明正大追去,别跟木头似地杵在这儿,赶紧去啊!   浩子这才抽回了视线,转身去拦出租车了,上车后我搂着罗茜坐进了后排,她身子歪斜,半躺在气车坐垫上,半边身子靠着我,气喘如丝,眼神很火热,都忍不住开始扭动身子了。   我担心她做出更加过火的举动,赶紧把手贴在她额头上,默念了一变三世明王静心咒,将念力传递到她脑海中,暂时保持清醒。   出租车司机不时透过反光镜打量我们,瞧见我怪异的举动,表情怪怪的,我这时候也顾不上解释,催促他快点开车。   来到医院,我急忙被着罗茜下车,把人送进了急诊室,医院又是抽血化验,又是点滴注射,还给她洗了胃,折腾大半天,医生告诉我,说罗茜这个给人下了乌蝇水。   什么是乌蝇水?身为修行者的我自然清楚,这玩意身上提炼出来的液体分泌物,是一种神经系统兴奋剂,也就是俗称的西班牙苍蝇,是一种强效的致幻.剂,也可以当做催情药物使用,一些大点的迪厅、歌厅基本都能买得到。   这东西落在一些不怀好意的混混手中,不知道毁去了多少无辜少女的青白。   我闻言顿时火冒三丈,这帮畜生还真是下作,居然在罗茜的酒水中掺杂了这种东西,用心实在恶毒,已经不言而喻。   洗完胃,罗茜恢复了清醒,正默默躺在病床上流眼泪,我和浩子推门进去看她,她看见我,表情很激动,被打了麻药暂时动不了,就抓着我不断掉眼泪,说哥,我想死!   我在这单纯的少女眼神中,察觉到了决绝,到底是多么糟糕的家庭际遇,才能够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少女,忽然对人世涌出这样的念头。   我无法想象,只好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别胡说,你还年轻,将来未必不能有个大好的前途,放心吧,你会没事的,先好好休息,等麻药过去之后,我再送你回家。”   “不……我死都不回去!”罗茜哭了,两腮挂着清亮的眼泪,一直延伸到了枕边。   我想想也是,罗茜的继父不是个东西,今天能把她送出去抵赌债,兴许明天又会在她身上打别的坏主意,就这么把人送回家,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我有点头疼,这时候浩子忽然说道,“你不是还有个好闺蜜嘛?要不我们替你打电话,通知她来照顾你?”   罗茜这才点头,嘶哑着嗓音说好。我翻出她的手机,拨通了那个赵小娜的电话,天色有点晚,赵小娜接了电话语气很迷糊,说茜茜,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啊?我忙说我不是罗茜,她这边出了点状况,你能不能过来医院照顾一下。   赵小娜很谨慎地问我是谁。我苦笑,说你不记得我了?上次一块坐飞机的那个“大叔”啊!   “哦,是你呀,你怎么会和茜茜待在一块,我给你发信息你都没回我!”她对我抱怨了一通,之后又打听罗茜的遭遇,我简短解说,她顿时怒不可遏,说我马上过来。   挂掉手机,我把它轻轻放在了罗茜枕边,说你别担心,你的好闺蜜就快要过来陪你了,没事的,这里是医院,不会有人敢伤害你。   罗茜留着眼泪说谢谢,哥你真是个好人!我一脸纳闷,暗说我帮了你,你怎么还骂人呢?   这年头,一个女生假如对你说出“你是个好人”之类的话,基本代表她从内心深处都是鄙视你、、否定你的。   不过罗茜这么善良单纯,估计对这些梗并不清楚,我没说什么,看看手机都快凌晨一点了,便对浩子说道,“走吧,明天还要开业呢,这边很快就要来人照顾她了,我们先回去吧。”   浩子意犹未尽,说别啊,待会那个赵小娜就要过来了,我还等着跟她说说话呢。   这会儿医院走廊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动静,明显就是冲着病房这头来的,浩子以为赵小娜已经到了,说怎么来的这么快,我都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发型。   我说你特么剃着个板寸头,有什么值得整理的?话音刚落,病房大门给人一脚踹开了,走进来一个浑身酒气,怒气冲冲的中年男人,指着病床上的罗茜大骂,   “死丫头,让你去陪强哥,你特么居然中途跑了,你这个扫把星,害得老子挨了一顿揍,我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居然是罗茜的继父?   我和浩子面面相觑,都在想他怎么这么快找来了,见他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手上还抓了跟木棍,我目光一寒,堵在病床前面,对着浑身酒气的家伙说道,“你想做什么?”   他眯着眼睛抬头看我,医院病房灯光有些亮,他喝多了睁不开眼,被灯光刺得有些迷糊,老半天才认出是我来,说哟呵,我说是谁敢串通这死丫头得罪强哥,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啊,怎么?想明白了,想回头找这个死丫头?也行,二十万礼金,拿得出来你现在就能带回家去。   “你这个畜生!”我还没说话,就听见病床上的罗茜在咬牙切齿咒骂他。   这家伙也不生气,偏着脑袋,一脸无赖相,笑出一幅丑陋的嘴脸,大黄牙喷着熏人的酒气,说老子养你这么多年,让你替我还一笔赌债怎么了?呵呵,这时候在老子面前装高贵,你特么十二岁就被我看光、摸光了,你知道不知道?   罗茜气得两腮泛紫,翻着白眼几乎要昏过去,她浑身都在发抖,要不是被注射了麻药,估计现在都能跳起来。   我不知道这女孩内心究竟怀着多么大的愤恨,她气得在咆哮,大声说你滚,你快滚,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这个魔鬼! 第195章 要说法   说实话,我这辈子见过很多无耻,不要脸的家伙,然而像他这样、拿着自己继女去抵债,并且说出这么多无耻下流言论的人,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我很愤怒,让浩子照顾好情绪失控的罗茜,然后沉着脸,一步步朝着这中年人走过去我杀过人,虽然将气息控制得很好,然而愤怒之下,这股即将要陷入暴走的意识却让我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气场,冰冷似雪般的气息铺开,他脸色渐渐变得有点不自然。   大多数人都感受不到修行者的气,然而从我变得越来越阴冷的目光之中,他还是感受到了一股令自己心悸的火焰在跳动,不自觉后退了两三步,喉咙有点发干,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说你觉得呢?我这辈子见过很多无耻的人,和他们比较起来,你就是一条虫子,可有一点你要强过他们,那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个性,让我很厌烦,现在我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滚,不要再让我看见,否则后果你自负!   这里是在医院,吵嚷中也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或许是觉得人多,我未必能拿他怎么样,所以这家伙一脸无赖相,显得格外嚣张,说你特么的拽什么?威胁我,小子,你刚刚已经得罪强哥了,我很快就让你知道死字怎么写!   随后他转身,冲着医院看热闹的人群大声嚷嚷道,“大家快过来评评理,这家伙阻止我带女儿回家,还恬不知耻地威胁我,要我滚,你们说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家伙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倒是让很多看热闹的人选择站在他那边,好多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我的眼神都带着鄙视,说这事哪里来的小混混,真是没王法,没天理了,这根明抢有什么区别。   “对对……现在可是法制社会,我带我女儿回家,我是她的监护人,你凭什么不让我带她走!”有人帮腔,这孙子气焰更加嚣张了,而我却不动如山,双手环抱着胳膊,静静杵在那里,只用一句话就震得他不敢再犟嘴,   “有胆子,你过来!”   我并不介意杀人,尽管这是在老家,明目张胆把人弄死,会给我和老爹带来很多麻烦,可一个道士铁了心要害人,办法却有很多种,我敢保证,如果他今天继续招惹我,绝对不会看得到明天的太阳。   “你……大家评评理啊,这个人他……”尽管看不透洋溢在我身边的那股煞气,但这家伙却明显从我眼神中读到了暴戾,他缩了缩脖子,大声给自己造势,可这一次,我却没有让他说出完整的话来。   我只是轻轻往前跨了一步,然后顺手一抄,这家伙喉咙就给我卡住了,然后我将人直接拎起来,他的双脚突然离地,一脸骇然地瞪着我,双腿使劲乱蹦,憋得脸红脖子粗,哑着嗓子大喊,“你要干什么?”   我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说没什么,只是嫌你太吵,会打扰罗茜休息,如果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就跟我到外面说去。   我的直接和果断,让看热闹的人群都震住了,单手拎起一个体重超过一百多斤的人,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若无其事地说话,更加让这些打酱油的围观群众吃惊。   他们都看出我不好惹,于是从刚才的群情激奋,又一下子哑了火,又看到有几个青年跃跃欲试,似乎打算挑战一下我的气度,不过都给旁边的人拉开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一哄而散,就剩这家伙一脸骇然的目光看着我。   我把人轻轻放下,伸手在他肩头上轻轻拍了拍,说你还想怎么样?   他说罗茜今天必须跟我走,要不然强哥会砍我的?我笑了,说你自己上的赌桌,欠下来的赌债,凭什么要罗茜替你还?他怒了,用上了理所应当的语气,说罗茜是我继女,老子养她十几年,这难道不应该吗?   我说你特么还真是够不要脸的,行,走吧,咱俩去外面谈谈,好好谈,别打扰罗茜休息。   我拽着他刚要走,浩子就上来拉着我,他轻轻摇了摇头,应该是害怕我把事情闹大。我笑笑,对他眨眨眼,我是个做事极有分寸的人,不会蠢到处于一时激愤,就当街把谁弄死,浩子也信任这一点,这才松手让我离去。   我带着这老小子走出了医院,他倒也痛快,十分配合地跟着我往外走,我一开始觉得诧异,这老小子胆子怎么变肥了?结果来到医院外边一看,我顿时笑了,还是那个强子,身边跟着五六个小混混,正抄着棒球棍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等着我呢。   我忍不住想笑,然而脸色却格外认真,将人朝着人堆里一送,双手抱在胸口,说怎么,这就找上来了?   “兔崽子,我们的恩怨等会再算!”强子用喷火的眼神瞪了我一眼,回头对着罗茜的继父,两个响亮的耳刮子便抽了下去,说你特么的不是答应过要把人带出来,现在人呢?   这丫的对待罗茜很凶,遇上强子,却怂得跟只小鸡仔一样,赶紧赔笑脸,说强哥,我是想把那死丫头带出来的,这不遇上个不怕死的,非不让我把人带出来,他还说强哥你算个什么东西,再来十个二十个他都不怕!   我眯了眯眼角,什么话都没说,结果那个叫强子的家伙听了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眉头都竖起来了,他猛回头瞪着我,说你麻痹的一定要跟我作对,信不信老子让你在这条街上混不下去,一把火烧了你的店!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说你想烧就烧呗,烧完了之后我再找你去,现在没什么事了吧,没事就滚。   我的态度,让强子和他身边几个小混混都露出了一脸的狰狞相,尤其是强子,他气得眉毛都快着火了,杀意凛然地看着我,说行,小子,别以为现在在医院,我就不敢弄你,你特么的踹我一脚,这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他大吼大叫地要朝我扑来,我在原地站定,等着这家伙过来找麻烦,谁想强子轮着棒球棍,还没得砸到我身上,医院侧面就传来一道历吼,“住手,我报警了!”   我诧异回头,随后便瞧见那个赵小娜正踩着油亮的漆皮高跟鞋,大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第196章 分歧   我笑了,说你来的真不巧,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进去陪着罗茜吧。毕竟是一帮下手没有轻重的混混,我个人是不存在什么问题的,不过赵小娜这细皮嫩肉的,万一有个什么损伤,却划不来。   强子瞧见一身时髦打扮,身材高挑模样火辣的赵小娜,几乎恨不得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他露出一脸淫邪的目光,朝着赵小娜窈窕的身段上下打量,吹着口哨说哟呵,又来一个辣的,行吧,罗茜可以不同陪我了,你留下来就行。   他说着就想伸手,去碰赵小娜,却给赵小娜一脸恶心地把手打开了,说你嘴巴放尊重点,我已经报了警,警察过一会儿来!   强子脸色一变,说你以为找来警察我就怕了,小娘们,你特娘的给老子等着,不会有你们好过的!   说完这话,强子转身瞪着罗茜的继父,说你特么欠我的钱到底什么时候能还?现在不给钱,以后走夜路的时候当心点后脑勺!罗茜的继父赔笑说,“强哥,我这不想办法呢吗,你打我也没用,罗茜这死丫头不肯,你放心,我肯定能让她去陪你!”   “妈的,再给你一天时间,看不到钱,我就直接带人走,别以为老子这么好打发!”估计是忌惮赵小娜真打电话报了警,强子一刻也没多待,领着人就走了,走了不远,这小子回头怒视着我,露出一脸阴狠的邪笑表情,挥手在脖子上抹了抹。   我冷笑,对赵小娜说走吧,罗茜还在里面躺着呢。赵小娜就追问我什么情况,我把事情经过大致告诉她,这女孩顿时脸都气白了,跺脚说她继父真是个畜生。   罗茜的继父根本就没走远,听到这话马上就把抬起来了,说小丫头片子,你特么嘴巴放干净点,你骂谁呢?   赵小娜是个小辣椒脾气,说谁是她继父我骂谁,大叔,你这么打把年纪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怎么这么没人性。   他脸色涨的通红,一阵青白交替,指了指我和赵小娜,说好,你们给我等着,有你们好瞧的时候!说完这话他就走了,我猜这家伙应该是继续去找那个强子了,也没在意,对赵小娜说道,   “既然你来了,我这边也该走了,罗茜明天白天应该就会苏醒了,到时候你送她回学校待着就好。”   赵小娜赶紧说你呢,你因为罗茜的事情得罪了那帮混混,他们可能会找你麻烦。我就笑笑不说话,很神秘地摇摇头,带着赵小娜走进病房,然后把两眼冒星星的浩子给拽出来,硬拉他回去。   浩子说小寒,你就给哥们一次机会吧,我感觉我要恋爱了。我说爱个头啊,明天不要开业了?赶紧回去歇着,今晚咱俩哪儿都别去,回店里待着,我估计那几个小混混可能会去店里找麻烦!   我嘴上说不在乎,其实对我和浩子新开的店铺还是会很在意的,这个店投入了我这么多心血,用世俗人的眼光来看,几乎是投入了我的身家性命,我也希望能通过这个店铺,多赚点钱,然后让老爹能够舒舒服服地养老。   说到店里的事,浩子不闹了,赶紧跟我回了店铺,凌晨两点,大街上空无一人,浩子刚要拿钥匙开门,我就听见后门那边有动静,急忙制止了他,让浩子站在一边,自己拿出钥匙开门轻轻走进去。   店铺里到处堆着货,后门则传来一阵“咔擦”撬动门锁的声音,见状我心里在冷笑,快步上去,一把拉开大门,瞬间就看见一个小黄毛鬼头鬼脑地躲在后面,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估计是我开门速度太快,把他吓着了,这小子半天没说话,我把双手枕在脑后,十分惬意地说道,“漫漫长夜,你也睡不着啊?进来聊一聊吧,是谁让你来撬门锁的?”   我这话刚脱口,这混混脸色就青了,说聊你麻痹……   他手上抓着撬锁的钳子,直接朝我脑门上砸过来,我连躲都懒得躲,一脚踹在他小腿上,黄毛便“啊”了一声,抱着小腿蹲在地上,疼得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转。   我说小子,我好像见过你,是那个强子让你来的?他咬牙切齿,想扑上来揍我,可小腿上剧痛却让他站不稳,缓了好一会才凶狠地说道,“你特么敢惹强哥,你知道他来历吗?这条街上……”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我把手缩回来的时候,这黄毛半边脸颊已经肿得很高了,血沫子混合被我打碎的大牙,都从嘴角蹦出来,我冷笑着揪着他头发,将人拽进了屋,对一边的浩子讲道,“愣着干什么,脱衣服!”   浩子抱着胸口,一愣一愣的,说脱衣服干嘛?我可没那爱好!我白了他一眼,说你特么傻呀,我让你脱他的衣服。   既然这强子非要跟我耍横到底,我也不介意给他和手下的混混一点教训,为了这点小事,倒是不值得让我杀人,只不过呢,人家把麻烦找到了我店铺里,不给他点颜色瞧一瞧,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我让浩子脱、光了这小子的衣服,再找了根绳子,反绑住他的双手双脚,让他自己蹦回去求救。   这小子跟头跳尸一样,一蹦一蹦地跳出了街头,我回过头,看着浩子那张欲言又止的脸,问他怎么了?   浩子说小寒,上次我的店铺已经给人毁过一次了,你这样做不太好,只会把人往死里得罪。我默然,说到底,浩子跟我毕竟不是同一条道上的人,能够维系我俩关系的,是曾经一块上学的友谊,可人总是会变得,也会逐渐成长。   对于浩子来说,这里的事业,就是他人生的理想,他的全部,可对我而言,开店不过是人生的一段经历,一次体验罢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造成我和他之间对同一个问题迥然不同的看法。   我叹了口气,安慰他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有我看着店呢,谁能怎么样?”浩子不说话了,但我看得出,自然上次离开何凉县,我们途中受到追击,而我忽然发狂生撕掉所有追杀者之后,他看我的眼神就渐渐不同了。   到底哪里奇怪,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是多了几分客气和讨好,缺少了几分曾经的无话不谈,平时我感觉不出来,但渐渐地,我发现他似乎对我有点畏惧,似乎有些生疏了。 第197章 人世无常   我,真有那么可怕吗?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有点被孤立,强颜欢笑,说浩子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浩子摇头,很认真地说道,“小寒,我从没不信任你过,从上学的时候开始,我就拿你当朋友,前段日子,你为我出生入死,可以说我这条就是你救回来的,我还能怎么不信任你,只不过……”   我明白浩子的意思,我俩的友情依旧存在,从始至终没有变化,可我们之间选择的道路,却截然不同,好像两条交叉的直线,曾经重叠,然而渐渐地,却越走越远。   我勉强笑了笑,说浩子,远的先不要去想了,总之咱俩是朋友,这一点,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不会变的。浩子也点头,说对的,我贺小浩这辈子就没几个朋友,在外面打拼,见惯了当面叫哥哥,背后抄家伙的人,只有你不一样。   我说那不就得了,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其实我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盘算,我和浩子,早晚是有一天要“分道扬镳”的,这个店早晚得给他打理,要不还是先招人吧,我尽量不再这儿出现,以后就算惹出什么事端,也不会烧到浩子这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就把招工的牌子给挂出去了,连续来了几个面试的人,我都觉得不太满意,觉得太滑头了,说话虚得很,这种人并不值得信任。   浩子有点郁闷,说这里毕竟不是大城市,而且咱也给不出那么高的工资,你要求这么高,猴年马月才能招到人手?两人正争执呢,门口就走来两道熟悉的面孔,赵小娜第一个挤进来,对我眨眨眼睛,   “大哥,你们这儿招工呐,看看我俩符合条件不?”   浩子眼珠立马就冒绿光了,屁颠屁颠跑过去,说小娜你别开玩笑了,就你这身价,我可请不起你。赵小娜说我有什么身价,一个穷学生,大四了还没找到工作,正想找找机会,进行社会实践呢。   我眼前一亮,说的也是,反正像赵小娜这样的年轻姑娘,家里也不缺钱,根本不在乎我和浩子开出来的工资是高是低,而且店门口站着漂亮姑娘,总归还是养眼的,能替我们招来多一点的客人。   我就说你是不是认真的,假如真心想找工作实践的话,我可以把你留下来。浩子乐得都合不拢嘴,说欢迎欢迎……赵小娜说可以啊,我对工资要求不高,老板下了班陪我看看电影就行。   我把浩子推给她,说就这小子,他才是老板,你放心,下了班陪你去看电影散个步啥的,一点问题没有。赵小娜说那你呢?我说我只是个帮工的,又不是真正的老板,以后发工资找他,千万别找我啊,我穷着呢!   说话间我才注意到,罗茜进了店铺,一直在女装那边打量,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她先是为昨晚的事跟我道了谢,说她现在已经决定好了,要和那个家庭做切割,再也不回去了,想找份工作,半工半读,先把剩下一年的生活费攒够,问我愿不愿意收留。   比起赵小娜,我对罗茜的好感显然要深上许多,当即点头同意,说你想留下来就直说,放心,我们这儿不会克扣工钱的。   一番话,说的罗茜笑了,小脸蛋红扑扑的,双眸闪烁异彩。   之后我们连续又招了几个人,都是比较年轻的姑娘,浩子整天沉浸在“花丛”中,流连忘返,我见店里的事情也渐渐稳定下来,便没有像之前那般,整天守在店里,有时间就看看,没时间便待在家里,仔细揣摩修行法门。   这一路走过来,我渐渐沉淀、积累下来的修行经验也有很多,张小饼给过我一本册子,上面加载了许多术咒法门,虽然都不算什么高深的术法,可揣摩久矣,收获颇丰。   修为上的日渐加深,让我渐渐习惯于用另一种眼界来看待、认知这个世界,很多问题想不透彻,此刻却一瞬间就豁达,通畅了。修行带给我的收获,并不仅仅只是体魄上的强健,更加为了树立起了一个完整,稳固的世界观,看待很多问题,都不再如同以往那么狭隘,性格也变得更加开朗、豁达。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道心”吧,我并非道士,却惯于用出世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   张小饼说过,我命格特殊,一辈子都是不甘于平静的,无论走到哪儿,风风雨雨都会跟到哪儿,我一开始没怎么在意这句话,直到一件事的发生,彻底打断了我平静的生活。   这段日子生意很红火,浩子整天忙着数钱,嘻嘻哈哈的,我时常看他轻点账本的样子,连嘴皮子都咧到了耳根,赵小娜只是偶尔回来帮衬,罗茜却几乎每天都来店里帮忙,她手脚勤快,做事也麻利,很快成了店里的业务支柱了。   浩子对她佩服得不得了,夸她旺夫相,以后谁要是娶了她,保证家庭和睦,日子节节高。罗茜脸皮薄,每次谈及这些,脸都红到耳根子,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她在有意无意地拿眼睛瞟我,心中多了些疙瘩。   店里相处时间越久,罗茜对我的心思表露得越加明显,少女怀春,那看人的眉眼都不同,我是过来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丫头那点小心思?只是害怕伤了她自尊,她一直没开口,我也假装懵懂,只当不知。   我对罗茜并不存在任何男女方面的心思,每当夜深人静,回想起来的也只有阿芸和顾雪,阿芸已经去到了另一个世界,而顾雪……   每次回想那个电话中传来的陌生男低音,我这心就一直平静不下来。   寒冬腊月,新年脚步将近,家家户户都在置办年货,我们这县城比较小,外出务工的人都会选择赶在腊月这几天扎堆回乡,所以越是临近新年,生意反倒越忙。   我还和往常一样,店里忙就帮忙看着,闲暇时就在租来的小屋子里修行,这几天生意火爆,只能被浩子押着去看店。   下午六点关门,我正打算拎着买来的腊肉香肠回家带给老爹,我弟弟这几天也快回来了,离家半年,也不晓得这兔崽子到底想不想家,每次打来电话都是要钱,我真怀疑这小子在外面到底干嘛了。   这时罗茜却忽然找到我,想让我陪她去看电影。   三九严冬,罗茜穿着冬衣,小脸红扑扑的,许是被冻,不停搓着小手,说她买了两张电影票,听说新年档期很火呢。   我拎着几十斤腊肉,说我现在没去不了啊,要不你找浩子?   罗茜很坚持,非要我陪她一块,我想了想,说反正电影还有一个多小时开场,你先找家咖啡店等等我,我先把腊肉送回家,等会儿再找你?   她说行,我就在电影院附近的咖啡厅等你,到时候电话联系。   她一蹦一跳地跑开了,像个天使一样,西南这一带很少下雪,可那个冬天却出奇地飘起了雪花。雪雨霏霏,翩翩洒洒地落下,罗茜跑远了站在冬雪中,回头对我俏皮地挥手,说你一定要来哦。   我说妹子,你放心,哥肯定来。   她笑着跑开了,我哪知道,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见这个可爱中带点倔强、又温柔俏皮的可爱女孩。   人世无常,老天爷总是不断给我制造“惊喜”。 第198章 失踪   我回家先把腊肉香肠什么先放好,换了身衣服决定出门,新年了,我也打算给自己添购几件像样点的衣服,现在好赖算个老板,穿得太寒碜也怕影响店里的生意。   老爹正在做饭,将我急匆匆上楼又马上要出去,便把我叫住了,说你小子跑什么?等会去一趟汽车站,你弟弟今晚就要回来。   我说啊?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老爹抽着烟说,钱用光了呗,这次回家买车票的钱都是前几天打电话找我拿的。   我脸色就不对了,说不对啊老爹,三天前他给我打电话,已经要过一次车费了!老爹脸马上就黑了,说马勒个巴子,这小子成天在外面干什么,别不学好染上什么坏毛病了吧!   我也挺担心的,就对老爹说道,“反正我马上要出去看场电影,等我看完电影再去接他,你别管了,这是我问问他就行。”   全天下父母其实都一样,我老爹很偏爱小的,要是这兔崽子出去厦门那边真不学好,怕是会让老爷子伤心,我心事重重,想着这小子到底在干嘛?回一趟家居然要了两次车费,真是不省心,看来有必要给他好好上一节课了。   想到许久没见面了,我对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多少也存在一点期待,他学习成绩比我好,考上我当年想上却上不了的大学,我蛮羡慕他的,这趟回家也该好好聊聊了。   去了县城唯一的一家电影院,我决定暂时先不要想那些,反正兄弟两个今晚就要见面,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好了。   路上堵车,我稍微耽搁了一会儿,到了电影院门口,已经快要开场了,我在电影院附近转了两圈,却没发现罗茜的踪影,心中奇怪,这丫头怎么还跟我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我这人对女人缺乏必要的耐性,再加上大冬天,在外面站得久了也嫌冷,就把手机掏出来,给她打了个电话,电话倒是响了,很久没人接听,毕竟女孩家家的,什么事都麻烦,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在电影院门口坐坐。   这一坐就是十几分钟,罗茜还是没有出现,电影已经开场,我赶紧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倒是有人接了,不过声音根本不像是罗茜的,反而换成了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喂?”   我顿时有点警觉,像我们这种小县城,治安一向不太好,该不会罗茜手机被人给抢了吧?   我赶紧问她是谁?那边的人说我是环卫工人,路过垃圾桶,听见有动静,所以就翻出手机接了。   罗茜的手机怎么会在垃圾桶?   我更加不淡定了,忙说大姐,你在哪儿,这手机是我朋友的,能不能还给我?   丢手机的地方并不远,就在电影院附近的那条小巷道,我按照那环卫大姐的解释,赶紧进了巷子,没一会儿就找到环卫工大姐,她把手机递给我,说小伙子,你朋友怎么这么粗心,会把手机丢进垃圾桶?   我急忙对她说了声谢谢,又问起这附近有没有发现一个矮矮的,长相很甜美的女孩,大概就到我肩膀这么高,系着紫蓝色的围巾,哦对了,她穿着羽绒服,白色的。   环卫工大姐说不晓得,我只捡到了手机,却没发现你形容的那个女孩,小伙子,是不是跟女朋友闹情绪了?你别嫌大姐多嘴啊,女孩嘛,多哄哄就好啦!   我苦笑说大姐,谢谢你了,我们只是朋友,约好了看电影的,结果我没等到她人。环卫大姐说人丢了可不是小时啊,要不要报警?   我说报警就算了,我还是先找找看吧。   罗茜不是个粗心的女孩,在我那儿工作总会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连浩子都夸她细心,这样一个女孩,会粗心到把自己的手机丢进垃圾桶?   我觉得这不现实,最好的结果应该是罗茜的手机被人偷了,我现在只想快点把人找人。   沿着电影院附近的大马路连续找了好几圈,我都没有看见人,心里更慌了,赶紧给浩子打了个电话,问她晓不晓得罗茜在哪儿?   浩子说没看见啊,怎么了,你小子悠着点,可别把咱么店的业务骨干给气跑了,我说你丫别废话,赶紧出来帮我找!   浩子打车出来,沿着整个商圈都找了一通,还是没有发现罗茜的踪迹,我有些着急了,想着罗茜也有可能是回到了学校(她自从跟继父彻底决裂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这两个月一直住在学校,好在大学宿舍就算放了寒假也不会关闭)。   进了学校,我和浩子急急忙忙去了女生宿舍,两个大老爷们给宿管阿姨拦住了,她很谨慎地问我们晚上闯女生宿舍干什么?   我说大姐,我是罗茜的朋友,我想找她。宿管大妈不让我们进,说哪有社会上的闲杂人员闯进大学女生宿舍的道理,要不你们打电话让她自己下来吧!   我好说歹说,可这大妈原则性挺强,逼得没办法,只能打电话联系赵小娜,让她先回学校,上宿舍楼替我们找找。   为了罗茜的事几次麻烦赵小娜,我都觉得挺过意不去的,不过她心肠挺热,赶来学校之后也没说什么,就立刻替我上楼了,结果找了一大圈,下楼后还是摇头,说没有,罗茜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顿时就有点懵了,浩子提醒我,说大过年的,没准罗茜跟她继父和解,又回家去了一趟呢?   我说有可能吗?不过罗茜回家去看她老娘倒是有可能,走吧,谢谢你小娜,麻烦你跑这么远。   赵小娜说没事,茜茜也是我好闺蜜嘛,对了,你们没车吧,我先开车送你们过去,找到茜茜之后再说。   十几分钟后,我们又出现在了罗茜家门口,对着防盗门使劲敲了半天,这时候天色已经比较晚了,城市里亮起了玩家灯火,敲了老半天大门,就是没人回应,恰好有个业主路过,就问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把找罗茜的事儿跟那位大哥说了,他想了想,就说道,“哦,你说罗茜那丫头啊,她好像几个月都没回家了,可怜啊,上个月她老娘突发心梗死掉了,尸体都臭了才有人发现,这丫头也真是,连自己老娘都不管……”   我说啊,罗茜她老娘死了?大哥说对呀,都死了好些天了,这丫头也没见回来看看,还有那个姓罗的赌鬼,真特么造孽,整天知晓的大牌,媳妇死了也不管,这一家真是,嘿…… 第199章 怒火   听到这儿,我都开始流汗了,罗茜这两个月的确一直待在店里没回过家,她会突然失踪,该不会就是因为听到了老娘病逝的消息吧,可为什么手机又会掉在垃圾桶呢?   我想不明白,觉得这事儿有些复杂,就赶紧下楼,陪同赵小娜去了派出所报案。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个*腹便便的胖警官,深夜,他坐在接待办公椅上打瞌睡,被我们吵醒之后很不满,一个劲儿打嗝。   我们把罗茜失踪的事情讲了,那胖警官却慢条斯理地说,“这个啊,失踪不满24小时,还构不成报案的条件,要不你们再等等,攒够24小时之后过来?”   我说叔,麻烦你帮个忙,茜茜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请你破个例,先发动人帮我找找,行不行?   有求于人,我把态度放得很低,几乎用上了恳求的语气,然而这胖尽管只顾低头看他的报纸,丝毫不为所动。   我求了他老半天,估计是烦了,这胖警官才慢慢把头抬起来,流*出一脸铁饭碗的表情,说我刚才讲的什么话,你特么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怎么着?说了要24小时才能报案,别特么烦老子,过年的让我清静清静行不?   我顿时就炸了毛,说你特么吃*饭的啊,人丢了不管,还攒够24个小时,24小时能发生多少事,出了事你负责?   我语气很冲,这胖警官也火了,说你特么跟我发生火,失踪的人是你、娘啊?   我盯着他,说这是你办事的态度?他说怎么了,你特娘的不服?我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把他推倒在地,骂道你他玛的还有没有一点为人民服务的态度,有资格披上这身皮吗?   我很凶,眼珠子都瞪红了,他对我有些畏惧,不敢再骂了,但还是犟嘴说你着什么急,失踪24小时才能报案这是规定,你想袭警啊?袭警可是要坐牢的!   浩子和赵小娜也劝我,说林寒你别太生气了,这里可是派出所,你怎么能跟警官动粗呢?   我也是气糊涂了,这胖警官有恃无恐,穿着一声警皮,觉得我不敢动他,就慢条斯理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说你朋友失踪了,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规定就是规定,行了,刚才你推我的事我也不跟你计较,快走吧,再嗦当心我告你妨碍公务。   呵呵!   面对他的威胁,我反倒很平静,十分坚定地望着他说道,“这世界上,很多人习惯了麻木,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罗茜失踪并不是你的过错,但是我这么老远赶来报案,你披着一声警皮,却愧对自己的职责,非但没有尊重我这个报案人,反而恶语相向……”   他打断我的话,有恃无恐地说你要做什么?告我渎职?你去告啊,反正不够24小时,还达不到立案条件,你告到哪儿都没用!   我说我不会去举报,苍天明鉴,不会厚此薄彼,抬头三尺有神明,假如罗茜出事,这件事就算了,但如果她因为你的冷漠而发生意外,我保证,你会有报应的,一定会有。   我虽然对罗茜并不存在任何男女意义的感情,可和她共事这么久,却在心里隐隐将她当做一个邻、家小妹来看待,这丫头的突然失踪,让我格外地恼火,将手伸出去,在这胖警官脑门上拔下了一根头发。   他火了,站起来说你特么还想动手是不是,年轻人,我劝你还是别这么冲,这世界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有很多,敢来派出所威胁人的,我还当真是头一回见,你特么是不是想蹲牢房?   我冷笑,转身就走,浩子和赵小娜追上来,对我不停抱怨,说你刚才也太过火了吧,怎么跟人家吵起来了?   我对浩子说道,“我很过火吗?还是这个世界上人人都习惯了麻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就算他渎职,你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浩子说小寒,你别冲我发火啊,就事论事,罗茜失踪和这个警、察也不存在什么关系啊。   我说没错,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并没有对这个警、察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是他渎职了,又辱骂我们,我刚才给他赔笑脸、装孙子的时候你不是没看见,就差给他下跪磕头叫爸爸了,可是他呢?   先不说找人是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就冲那态度,也不是我能受得了的。   浩子说你太冲、动了,其实刚才你只要不冲他发火,我转身出去买条烟,也许人家就能打赢陪我们找人了。我只是冷笑。   人都是会变的,之前的我碌碌无为,做任何事都只能谨小慎微,心里再窝火,也只能去给人赔笑脸、装孙子,可现在的我却再也不会了。   力量,能够膨胀一个人的自尊心,让我找回应有的尊严。我承认我养气功夫还不到火候,没有办法像张小饼,无论面对何种状况,都处之若泰,我是个俗人,也有会喜怒哀乐的情绪。   离开派出所,浩子说我现在可真没辙了,县城再小也有好几万常住人口,咱总不能挨家挨户去找吧?商量了一番,我决定还是让浩子和赵小娜先回去休息,我再沿着街道找找看。   浩子也困了,就安慰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万一明天一早罗茜又正常上班了呢,很多事都属于自己吓唬自己,把心态放宽一些,吉人自有天相,明白不?”   其实浩子说的也有道理,我点点头,就让他先回去了,轮到赵小娜她却没有离开,反而说我习惯了晚睡,反正闲得没事,不如陪你到处走走,也当散步了。   我现在可没心思散步,就说你还是回去吧?赵小娜不肯,反而问起我对罗茜的看法,说我是不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这么着急?   我说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除了男、欢女、爱,难道就不能有别得了吗?赵小娜说你骗谁呢,要是能找到一个愿意对我这么好的,肯定马上答应嫁给她。   她这话有意无意地指向我,我只能别过头说会的,你还年轻,找到个合适的对象有什么男的?   赵晓娜说哦,那你觉得我呢?我十分头疼,说我什么都没觉得,你和罗茜,都算是我的朋友。   她好像有点不开心,不过笑笑也就算了,陪我在街上上转了两圈,我没发现罗茜,反倒遇见一个扛着行李箱、孤独走在十字路口,被冷风吹得直发抖的人。 第200章 惨剧   深夜流连十字路口,几乎被冻成苟的背影,他的背影越看越让我觉得熟悉,我慢慢走近,在他背上拍了拍,说小琛(我弟弟叫林琛)?   他回头,脸上挂着鼻涕,被冷风吹得脸颊子都发青了,回头瞪着我,鼻涕虫一甩,委屈巴巴地说哥,不是说好了去汽车站接我吗,你人呢,害我自己扛着行李走回去!   我万没想到这深更半夜,还能在街上看见我弟弟,见他一身狼狈,乐了,说你小子怎么在这儿?弄得跟个流浪汉似的!   他说还不是因为你,诶,你身边这位美、女是谁呀,哦我晓得了,哥你可真够仗义的,自己陪着美、女逛街,留我在汽车站挨冻。   我在他脑门上呼了一把,说你小子瞎咋呼什么呢?这位是赵小娜,我朋友,我们出来找人的,你为什么不打个车回家?   我弟弟说没钱打什么车?我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话脾气就上来了,虎着脸把眼睛一瞪,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打完电话朝我拿钱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管老爹要?他年纪打了赚两个钱容易吗,你在外面都做什么了?   我这弟弟从小还是挺怕我的,见我即将要发火,赶紧讨好赔笑,说哥,我好不容易回趟家容易吗,你怎么一见面就冲我发火,那个,别告诉老爹啊……   我没好气地说行啊,你让我不告诉老爹是吧,那你小子赶紧把自己的事跟我讲出来,不然老爹那边我不管,我都能抽你,你信不?赶紧告诉我,钱都花哪儿了!   我这边一瞪眼,林琛就怂了,说哥,我还是不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跟审犯人似地对我?   我说你小子还是讲实话吧,说不出个门道来,咱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回家揭你一层皮,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委屈巴巴地跟我说,“没有,就是在学校打牌欠了点债!”我说你还赌博啊?他赶紧说不是赌博,我就在宿舍待得无聊了,几个同学陪着一块耍耍,这个不算问题吧?   我说你别跟我犟嘴,这话留着回家给老爹说去。林琛嘴皮子都吓青了,说哥,别呀,你可得帮我保密。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小琛,你也不小了,今年都十九了吧?我们家什么条件你不是不清楚,老爹省吃俭用送你去念书,那是为了让你将来有个好出路,不说报效社会,做出什么贡献,至少要学会自力更生,你真是很让我失望,没钱自己不会打工挣吗?   我的确有点气糊涂了,我当年上学的时候,又是给人刷碗送外卖,又给人代购送报纸的,能做的活我都做了,所以四年基本没向家里伸过手,可这小子出去还不到半年,性格就变了这么多,实在是让我很痛心。   既然找不到人,我也省得再乱耽误功夫了,带着林琛返回老家,深夜开门,逼着这小子把自己怎么打牌输钱的事告诉了老爹,老爹差点没把肺管子气炸,要不是我拦着,这个年我弟弟怕是连床都下不了。   等老爹把气出够了,我给林琛热了洗澡水,让他自己洗完澡上楼睡觉,林琛眼泪汪汪的,还蹲在地上生闷气,我见他还不过来,上去推了一把,说你赶紧洗澡去!   他憋红了脸,还是挺气的,说老爹怎么能因为几百块钱的事打我?我说看来你还是没成熟,这是钱的事吗?小琛,你要懂得学好,知不知道?   我很痛心,给他上了一节政、治课,他嫌烦,气鼓鼓地说我晓得了,你别讲了!   我很无奈,再加上忧心罗茜的事儿,也顾不上花太多精力在他身上,洗漱完便出门,回了出租屋睡去了。   清晨,我很早就起来打开了店铺,还怀着最后一点希望,罗茜能够和往常那羊上班,可惜左等右等,直到上午十点钟,还是没见到人.   我这心里更不是滋味,跟浩子说要不今天别开业了,关门出去找找?浩子也很头疼,说这么多客人,总不能赶人走吧,以后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要不小寒你出去碰碰运气,唉,罗茜这丫头怎么搞的,真会给我找麻烦!   我说浩子,你这么讲就不对了,开业那会罗茜可帮了不少忙。我这话刚讲完,就听见街上上有人在闹,说不好了不好了,电影院那边有人跳楼了!   浩子瞎嘀咕,说真巧了,白天跳什么楼啊?把我店里的顾客引走了不少。   我说要不咱也过去看看,我这左眼皮直跳,总觉得预感不太好。浩子瞪圆了眼睛,说你该不会是觉得……   修行的人都有第六感,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只是内心深处总有一股神经在跳动,也顾不得许多,转身撒腿就朝着始发地点快速跑去。   分开人群一看,我眼泪珠子一下就掉出来了。   万分之一的概率,验证了我心中的不好预感,跳楼的人果然是罗茜。她爬上电影院楼顶,从上面跳了下来,四肢都摔得扭曲了,地面上一滩血迹。   她临死前,嘴巴摔得张开,五指微微弯曲,好像是打算要抓着什么……   我的心莫名抽动了一下,好像突然涌过的电流,让我浑身都麻痹了,静静地望着趴倒在血泊中的罗茜,心中有着无限的怒火在沸腾,一万句草、泥、马也覆盖不了我内心的杀意。   谁做的,究竟是特么谁做的!   浩子没一会儿也到了,看见血泊中的罗茜,他惊呼着捂住了嘴,难受得蹲下来,缠着音喊道,“妹子……怎么会……”   围观群众中有人报了警,不一会儿,英勇的人民、警官赶到了,我在人群中瞧见了昨晚那个胖子,眼睛顿时就红了。   我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想要问候他,昨天夜晚,要是他能早点接受我的报案,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惨剧,现在命案已经出了,他一肚子肥油站在人群前面,威风凛凛地指挥着不让围观的人群走进,真是好威风!   我站起来,在拥挤的人、流中麻木地看着他。   胖警官也看到了我,表情僵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走过来,说昨晚你们报警,要找的人是不是跳楼的女孩?   我说你麻痹不是看到了吗,眼睛瞎啊,需要问我? 第201章 救命   见面之时,我双眼通红,麻木中带着深深的愤恨,瞪大眼睛怒视着他。   这小子有点怂了,却还要跟我犟嘴,说世事难料,规定就是规定,我也没想到你朋友会出这么大的事,得了,你先跟我回局子,做做笔录吧!我冷笑着没动,仍旧眯着眼仁看他。   他说你聋啦,听不见我说话是怎么着?我知道你朋友死了,你心里难受,可我们这儿不正在替你朋友查案嘛?你不肯配合,凶手只能逍遥法外。   我裂开嘴唇,露出一口白牙,说你尽管放心,凶手肯定不会逍遥法外,我就算穷尽一生心血,也会把伤害罗茜的人宰了。他说呵呵,你算哪根毛啊,在警察面前放这种狂言,不怕我逮你回局子?   这家伙有些不耐烦,上前来推着我,就要带着我回警局,做笔录,我看了看周围瞧热闹的人群,倒是没怎么表态,只是心已经冷了,脑海中全都被怒火充斥,尽管被他推着走路,却一直在冷笑。   罗茜的尸体给人收敛好了,也送进了法医部门,这个胖警察对我很不客气,进了询问室,将记录本朝桌上一摔,说你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你和那个跳楼的女孩什么关系,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我说我是报案人,你怎么对我像个贼一样?胖警察说不好意思,这都是公事公办!   末了他抬头看我一眼,似笑非笑,说这年头贼喊捉贼的人也不少,犯事了自己老报案,然后污蔑别人干的,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是不是?   我心里一直在冷笑,很疲惫地眨了眨眼睛,说你想问什么,快问吧,先把笔录做完。   他很详细地问了我一些问题,有些事翻来覆去地问,完全把我也当做嫌疑人对待了,我没有立刻发作,而且强忍着内心的愤怒,事无巨细,一一交代了出来。   因为我觉得把事情交给警方,总能起到一点作用,我之前遇见的顾雪、陈斌,还有赵德凯这些人,不论能力怎么样,都有一颗正直、公义的心,这至少证明警察队伍里并非人人都是在吃干饭,告诉他们一些细节,或许对破案是有帮助的。   问完之后,胖警察站起来,趾高气扬地对我说道,“你小子还算老实,行了,这就回去吧,案子我会慢慢查的,对了,你最近最好哪儿也别去,就留在你那个店里,没准案子有了新进展,我们会邀请你继续配合。”   我说警方想让我配合查案,这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别的话要讲?胖警察重新坐下来,问我还有什么话?   我的脸僵硬得好似一块铁板,却仍旧努力挤出了几分微笑,笑着提醒他,说你难道忘记了吗,昨天晚上我可是发过誓的啊,如果因为你的渎职,让我朋友受到了半点伤害,我可是不会轻饶你的。   他就笑,笑得很轻蔑,说你小子还记着呢?好啊,我倒是挺好奇,这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你敢拿我怎么样?   他大脸盘子上流露出特别有恃无恐的表情,估计是觉得我既没他高,也没他壮,打架未必是他对手,而且这附近全都是他的同事,我敢直接和警察发生冲突,吃亏的也只能是我自己。   估计是在这个小县城里横习惯了,他根本不拿正眼瞧人,反倒似笑非笑地挤兑我,说你要动手就赶快啊,打完架,老子还得忙着继续查案呢。   我说你别急啊,老天爷有明证,不出两分钟,你肯定会痛不欲生的。见我坐着没动,只是跟他一个劲耍嘴皮子,这胖警察没耐心了,骂了句窝囊废,站起来就转身朝外面走。   我一直没动,手中捏着昨天晚上,从他脑门上摘下来的那根头发,心中却在狞笑,将头发用黄符裹好,心中不急不缓地催动咒诀,然后扯了一张A4纸,迅速扎好一个似模似样的小纸人,拿着钢针朝纸人心尖出扎过去。   这胖警察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了,门口有些高,他正在上台阶,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时,在轻轻嘀咕着什么,忽然双眼翻白,直接从台阶上滚倒下来,将近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跟个溜溜球似的,滚落到台阶下面,还挥手带倒了不少人。   “卧槽,你怎么回事啊,走个路都站不稳?”我听到有人在骂他,估计是那两个被他带倒的同事。   我专心持咒,也没去看那边,接着那胖警察一百七八十斤的肥肉就开始在地上翻滚了,五内俱焚,倒海翻江,一变挥手在空中哇哇大喊,一变吐着白沫子,五官都疼歪了,喊得撕心裂肺,仿佛进了屠宰场。   这是我第一次利用学来的道术害人,怎么说呢,不仅没有负罪感,内心反倒蛮爽的。   他疼得越来越厉害,就用脑袋去撞台阶,几个同事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都纷纷蹲下去,打算将这大胖子搀扶起来,可他疼得厉害,脸色煞白浑身汗出如浆,居然抱着一个同事的胳膊开始撕咬,拼命分散身体中的剧痛。   我仍旧没有松开手,将钢针转移到小纸人的脑瓜顶部,对着“灵台穴”狠狠刺进去。   “啊!”他像条摆在砧板上的活鱼,一下就挺直了身子,浑身过电般发抖,忽然又用手捧着自己脑门,大喊受不了,要死了,我错了我错了,救命……   这死胖子倒也机灵,晓得自己之所以这么痛苦,必定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挣扎着在地上爬,十分吃力地把手伸向我,“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啊……好疼啊……”   我坐在那儿动都没动,将钢针对准了纸人的后背,又是一针狠狠扎进去,然后他像条被人敲断了脊椎的死蛇,软软趴在那里只剩哀嚎的份。   “怎么回事?”这动静闹得太明显,派出所好多人都吓够呛,忽然人群被人分开,走出一个中年警察,看样子身份挺高的,几个警察都低声向他汇报情况。   “魏军,你小子怎么了?”中年警察跑到大胖子身边蹲下,使劲掐着他人中,可这一切根本无济于事,“魏军,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怎么了?”   这胖警察嘴里包着一滩白沫子,摊在地上浑身抽筋,五官都扭曲得几乎没有人样了,拼命把头抬起来,伸手死死指着我,“他……他……救命!” 第202章 嫌疑   然后,这个中年警察走向了我,他见我手上抓着纸人,钢针插顶,脸色就有些古怪,态度十分恭敬地走向我,说小伙子,魏军弄成这样,是因为你吧?有什么过节,能不能好好说?   我这才将纸人放下,十分平静地耸了耸肩膀,说警官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一直在这里坐着没动过,和这大胖子隔了五六米,这又不是拍武侠电影,他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赖在我头上?   中年警察指了指被我放在手边的纸扎小人,说我听人讲过,乡下有些神汉、扎纸匠啊什么的,是有道法的,能够驱动鬼魂伤人,小伙子,我看你年纪很轻,干嘛这么重的戾气?   我嘿嘿冷笑,并不理会。   我放下纸人之后,那胖警察已经好受了许多,只是仍旧爬不起来,倒在地上“嗬嗬”喘大气,我不想让他太好过,便第二次抓起了纸人。   这时候那个中年警察赶紧对我说,“小兄弟,你别太过了,这里可是派出所,你这样不怕惹麻烦吗?”这已经算是在威胁我了,我眯着眼仁,将纸人轻轻压低了一点,说警官,我犯了什么法,派出所的人要找我麻烦?   他一时语塞,不晓得该怎么开口,我冷笑着举起了钢针,对着纸人的肚脐眼位置,再次下了一阵。   “啊……”那胖子双手死死捂着肚皮,整个人都弓成了虾米,像条濒临死亡的活鱼,倒在地上不停蹦。   中年警察眼皮子跳动了一下,说小伙子,先不管魏军有什么做的不好的,我替他像你赔罪,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你看呢?   我恶狠狠地拨动钢针,眼珠子一下就瞪血红了,说那我朋友的命呢,应该怎么陪?   我这人一向和气,从不主动惹是生非,如果仅仅只是自己受了委屈,还不至于下这种狠手去报复他,可每每想到罗茜,她惨死在我面前的那种狰狞相貌,我的内心就跟被刀子割了一般地疼痛,剧痛,夹杂着复仇的烈火,将我整个人的理智都淹没了。   “你别,有话好说啊,难道你朋友的死跟魏军有关?这不可能啊!是不是弄错了?”中年警察急得团团转,忙说小伙子,你肯定搞错了,他没有动机啊,都不认识你朋友!   我声音有些嘶哑,说不认识就无关了吗?昨晚我来报警,你让这死胖子自己讲讲,他是用什么态度对我的,我求他帮我找人,结果他呢?呵呵,老天爷的眼睛不会放过任何丑陋,今天这一切是他自找的!   听完我的话,中年警察脸色顿时就变了,回头瞪了一眼魏军,可见他这么难受,也说不出什么责备话来,只能耐着性子跟我继续求情,   “小伙子啊,我姓邢,叫邢斌,这里的派出所所长,魏军是我手下,假如他有渎职的地方,我一定严肃处理,争取给受害人一个交代,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   折磨这小子这么久,我见他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也不想真把事闹得不可收场,尽管这些警察并没有证据说这一切是我干的,可私底下的一些针对却难免,我是无所谓,可我老爹还在县城里给人家修轮胎呢。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停止了自己的咒术,将纸人揉成一团,都进了废纸篓,然后说,你怎么给交代?   邢斌说人也给你折磨得够呛,先送医院,然后我申请凋零,让他去乡镇守马路,你看怎么样?   我停止了持咒,这会儿那大胖子疼得没这么厉害了,摊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倒气,贼眼珠子滴溜溜转,见我在看他,又急忙低头,失去了和我对视的勇气。   他脸都是紫的,一半是出于疼痛,确实被我折磨得挺厉害,另一半则是被吓的,估计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通过什么法子,让他一下子这么惨的?   见我已经停手,邢斌马上走过来抓着我说道,“小伙子,谢谢你,这里人多,要不,上我办公室聊聊?”   这个邢斌倒是眼力劲充足,晓得我不是好惹的人,态度也算客气,并没有半分盛气凌人的架子,我便点点头,说那好。   跟他上了二楼办公室,邢斌轻轻把门合上,给我倒了杯热水,说看不出小兄弟年纪轻轻的,居然式微奇人异士,魏军不懂事,刚才多有得罪了。   人家把架子放得很低,我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就说你过奖了,我这点手段难登大雅之堂,如果不是因为那胖子太过分,我也不会用这种手段。   道术能救人,自然也可以害人,主要就看施术者心里怎么怎么想了,张小饼带我入行的时候,一再强调“修行必须修心”这样的话,由此乐见,一个怀着恶念的修行者,究竟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邢斌点头,说是是是……魏军玩忽职守,没有对你的报案认真对待,最终导致了这么令人惋惜的后果,的确十分可恨,你放心,我不会轻易饶了他的,小兄弟,根据你的猜测,你朋友跳楼的原因会是什么?   我说罗茜不可能跳楼,肯定是被人推下来的!   谈及罗茜,我眼睛又红了,神态异常激动,邢斌赶紧说道,“你先冷静点,我们勘察过现场,以及附近的监控录像,可以肯定死者罗茜是自己爬上电影院顶楼,然后往下跳的,这一点不会有错,她是自杀。”   我说罗茜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自杀,在她跳楼之前,肯定受到过什么委屈。邢斌又讲,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法医部门的同时还在对她进行尸检,结果没有出来,我也很好奇,你是罗茜的朋友,有没有发现她最近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这个问题,刚才楼下那个胖警察已经问过了一遍,我倒也不嫌麻烦,就说没有,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不仅是罗茜的朋友,还是她的老板,罗茜为人很温柔,而且工作上特别勤快,也肯学上进……   我将自己和罗茜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招她到店里,以及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和同事怎么相处的,方方面面,都事无巨细地给邢斌讲出来。   他听得特别认真,不时记了笔记,然后合上笔记本,站起来对我讲道,“照你这么说,最大的嫌疑人极有可能是罗茜的继父了。”   我冷静下来思考,然后点头说对,罗茜失踪前一个小时还跟我在一块,那时候还好好的,她不属于那种随便的女孩,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肯定不会跟着离开的,最大的嫌疑就是她继父。 第203章 追捕   随后,我又向邢斌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能够再看一看罗茜的遗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尝试给她招魂,找出她的确切死因。   邢斌想了想,然后点头说没问题,你跟我一块下楼吧,刚好我也要去一趟法医部门。之后他便带着我走出了派出所,刚走到大门前,我发现那个胖子也在,他看见我,顿时吓得一哆嗦,我冷笑,没怎么搭理。   倒是邢斌怒气冲冲地训了他一顿,说你特么的就是这么给老子工作的?艹,养着你吃干饭有什么用,你给我等着,准备好下乡镇扫地去吧!   之后来到了法医部门,走进地下三层的停尸间,我在一排冰冷的藏尸柜里看到了罗茜的遗体。   她的脸好白,已经在低温下结霜了,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出生前的几分俏皮,可歪斜扭曲的肢体,却让我心中痛得犹如刀绞,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急忙将裹尸袋的拉链拉上,缓了许久,才回头对邢斌讲道,   “法医的尸检报告上怎么说?”   邢斌有些欲言又止,我见他吞吞吐吐地,便补充道,“你放心,我没事的,讲吧!”邢斌这才吐出一口气,说我讲了,你可千万别冲动,她死前应该受到过别人的侵犯,可能……还不止一个人。   我烟圈顿时就红了,将拳头捏的“咔咔”响,冷笑了两声,说还有呢?   “别的就没什么了,尸检报告上说,死者生前应该给人下了迷药,然后才施暴的,所以没有太多反抗挣扎的痕迹,之后她应该是自己醒了,得知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遭遇,所以心有不忿,才会爬上电影院上跳楼……”邢斌如是说道。   我默默看着罗茜包裹在裹尸袋下的尸体,涩声道,“那通过她体内的体液成分检验,能不能找到凶手?”   邢斌苦笑,摇头说很难,我们这儿的经费有限,来不及建立相对完善的DNA信息库,想通过罪犯留在罗茜身体里的体液来锁定嫌犯,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   我说不过什么?邢斌讲道,“凶手有些变态,法医给罗茜做尸检的时候,发现她内衣裤没了,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凶手犯案的时候,嫌内衣碍事,直接给撕碎了丢掉,要么,就是凶手心理变态,把她的内衣裤收集了起来。”   我说第二个可能性会比较大一点,事发时罗茜在昏迷,没有反抗的能力,所以内衣裤应该是完好的。邢斌说对,我也是这么猜测的,所以现在我准备先找到她继父,没准有可能从她家里搜出那些东西。   我摇头,说她继父不会这么蠢的,昨晚为了寻找罗茜,我去过她家一趟,没有任何发现,如果这事真是她继父干的,应该不会在自己家。   邢斌说不管怎么样,她继父的嫌疑最大,我们必须把人控制起来。我说好,我知道她家在哪儿,现在就去吧。   邢斌陪我走出了停尸房,说你别心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他话音落下还不到两秒钟,手机就立刻响起来了,邢斌接了电话,脸色顿时一变,说不好,罗茜的继父大清早买了车票离开了。   我说他怎么离开的,坐的哪趟车?邢斌说不清楚,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在高速路上设卡,拦下所有车进行检查,我们这就过去吧。   我说那就走!   我撒腿边跑,先一步跑出了法医部门,邢斌去车库取车,之后便载着我来到了高速路设卡的地方,下车后,我看见前面的汽车大排长龙,道路拥堵不堪,好多司机都在按喇叭,便对邢斌问道,“会不会人已经逃离本县了?”   邢斌说应该不会,也是赶巧了,今早前面高速路塌方,有一段路给堵住了,这里是出城的必经之路,不管是汽车还是货车,都要通过这里的收费站才能出城。   我说除了高速路,不还有老路吗?邢斌说老路太远了,罗茜的继父自己并没有车,想逃离县城就必须买票坐大巴,大巴车是不可能走老路的。   他正在跟我分析,不一会儿前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两辆大巴车不小心发生了擦挂,司机下车后有发生了口角,已经打起来了。   道路拥挤,前面两辆大巴堵着,后面的车子更加过不去了,好多人都在骂,邢斌见状赶紧朝着出事的地方跑,我也跟在他身后。   没等跑到事发地,我却在拥挤看热闹的人群中发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带着一顶破帽子,正拎着行李箱跑下公路,眼睛一晃,觉得这背影很熟悉,脸色顿时一变,狂吼道,   “站住,你特么别跑!”   这个鬼鬼祟祟的人就是罗茜的继父,我和他打过两次照面,虽然他乔装改扮,与之前装束不同,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他来。   “在哪儿?”邢斌不跑了,及时转向,急忙朝着那人狂奔的方向追去,不过罗茜的继父这时已经翻跃了栅栏,正朝着一片矮坡狂跑。   山道路滑,他连续摔了几跤,连行李都顾不上捡了,沿着山道斜坡往下滚,我极速狂奔,到了公路栅栏附近也没减速,脚尖在地上一点,轻巧地凌空飞跃,一个健步蹿出两三米,瞬间就把距离拉近,反超到了邢斌前面。   想跑,你特么跑得了吗?   我的目光如同鹰犬,死死锁定在那道匆忙逃窜的人背影上,双脚弹地,无视矮坡下十几米的落差,飞速将距离拉近,一个鞭腿扫落,撞击向他肩膀,这老小子“啊”一声惨叫,迎头栽倒,沿着斜坡直接滚落下去。   我跳到这老小子身后,见他爬起来顾不得满身是泥,还要继续往前冲,心中一阵狞笑,将袖口中的匕首投掷出去,锋芒一闪,他“啊呀”一声倒地,被我跳过去,死死拽住了他脑门上不剩几根的头发,反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   我也是被气狠了,下手没个轻重,几个耳刮子扇完,这老小子双眼一翻,居然晕死过去,我满腔的怒火得不到释放,将人狠狠摔在了地上,对准他命、根、子就要下脚,这时候邢斌拎着他的行李箱,跌跌撞撞跑来,   “林寒,先别冲动,把人带回警局,我会给你个交代,别冲动,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我的脚尖距离他跨、部仅有五六公分,闻言又强行顿住了,邢斌是警察,我若是当着他的面把这老小子废了,自己也得吃官司,只能咬牙强忍住了冲动。 第204章 陪着她   半小时后,这老小子被我和邢斌直接拎回了警局,途中邢斌已经给他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处理,把人带进审讯室负责审问。   审讯室光线很昏暗,我们把人丢在了椅子上,然后邢斌坐下来,问他知不知道我们问什么要抓他。   这老小子分明做好了抵赖的打算,说是呀,你们为什么要抓我?邢斌说你是不是打算狡辩,你以为到了我这里,抵赖还能起到作用吗?他一脸委屈,说警官,你们在讲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抓着他脑门上的头发,直接把人拎起来,充血的眼睛怒视着罗茜的继父,说你听不懂吗?好,我这就给你张长记性!   “你干什么,打人了,警察打人啦!”这老小子倒是耍的一手好无赖,我都没来得及下手,他已经扯开嗓子嚎了,邢斌咳嗽了一声,说林寒,先把人放下吧,这里毕竟是派出所。   我只好又将人摔回了凳子,说好,你以为抓不着实际证据,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这老小子还是抵赖,说我真不知道你们抓我干什么,好歹通个气,让我知道究竟那里惹到了你们行不行?   我肺管子都要气炸了,说好好,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买了车票要跑,看到警车查车,你也这么慌张地要翻栅栏?   他说我在这地方呆腻了,打算出门旅游散散心不好吗?至于为什么翻栅栏,那是因为我尿急,这么多车堵在高速公路上,我总不能直接脱裤子吧?找个僻静点的地方小便,这有什么问题?   邢斌拍桌子大吼,“你还想抵赖,罗茜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老实交代!”他十分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那死丫头早就没有联系了,他不认我,我就当没养过这个丫头,现在她出了事,你们凭什么找我?”   我说既然你们很久都不联系了,你怎么知道她出了事?他嘴皮子一抖,犟嘴说道,“她跳楼的事,今天早上不是上新闻了吗。我在电视上看见的,有问题?”   我说哪家电视台,几点的新闻上有?他不说话了,咬紧牙关,一股抵死不认账的表情,我顿时就冷笑起来了,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拿你没办法?   他偏着脑门看我,眼神阴阴的,“小子,罗茜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非亲非故,一定要帮着死丫头跟我作对?”我说苍天自有公道在,做了坏事的人,总会得到制裁的,只不过,方式不同,我劝你老实一点交代出来。   他还是不肯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能冤枉我这个老实人!”   老实人?我和邢斌都几乎忍不住要笑了,邢斌对着泼皮无赖很没辙,最主要的是我们一点没抓住这老小子犯案的证据,他抵死不开,常规的审讯手段根本没办法。   我对邢斌使了个眼色,示意接下来可不可以让我审?邢斌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道,“那好,交给你吧!”   我就绕到了罗茜的继父面前,蹲下去直视着他的眼睛,用格外平静的语气说道,“罗茜到底是被谁玷污的?法医给她做了尸检,玷污她的人不止一个,到底有没有你的份?”   罗茜的继父眼皮抖了一下,还是犟嘴说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那死丫头跟我断绝关系了,我根本没看到她。我站起来,点头说好,那就请你陪我去停尸间走一趟,看看你“女儿”到底有多凄惨。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死死抓着椅子,说我不去,我不去……   我说你是她的继父,怎么能够不去呢?走吧,我让你们父女两个好好亲近亲近!   “你特么放手,老子不去,滚啊!”听到我的话,罗茜继父的反应特别强烈,在审讯椅子上不断挣扎,我冷笑着把手放在他后脑勺上面,说这事可由不得你!   邢斌也站起来,说走吧,法医那边我打过招呼,钥匙在我这儿,我们随时都可以进停尸房。   在罗茜继父的连续惨叫和哀嚎声下,我和邢斌强行把人拽到了停尸间,打开冷冰冰的大铁门,我把人直接推进了里面,指着最里面的冷库,笑得异常冰冷,“看到了没有,那里面躺的就是罗茜!”   他浑身发抖,缩在地上卷曲成一团,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心中恐惧,一直不敢把头抬起来,“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说过了,我们早就断绝来往了,她是死是活都跟我无关……”   我说人家罗茜可未必会这么想,你听,她在里面拍门呢,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把你带到这里,罗茜究竟得有多兴奋!   我话音刚落,让他仔细听好了,拍拍手,那冷柜中果然就有“咯咯”的指甲挠着铁皮的声音传来。   “啊!”老小子吓惨了,蹲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说她……她难道诈尸了?   我把嘴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笑道,“谁说不是呢,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第一个去找你吗?因为罗茜刚才自己从冷柜里爬出来,告诉我她的死,其实跟你有关,希望我能替她把你带到这里。”   罗茜的继父咬紧牙关,说你特娘的放屁,这特么都什么年代了,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你想吓唬我,老子不怕!   我说“哦”,看不出你这个烂赌鬼,还是个意志坚定不屈的无神主义者,没关系,那你就留在这里,陪着罗茜多待一会吧,哦,对了,我忘记提醒你,她每隔半小时都会醒一次,你要不停地说话,否则她听不到你的声音,或许会爬出来找你也说不定。   我打了个响指,那冻库里的一道格子就自动跳起来了,好像上了发条的闹钟,“砰砰”一阵乱响,铁盒子蹦的很高,不时传来拳头砸在上面的声音。   “啊……这是什么,这死丫头……她、她真的要诈尸了,快放我出去,带我离开这儿!”老小子已经吓瘫了,哆哆嗦嗦坐在地上乱吼,脸皮都是铁青的。 第205章 都得死   我冷笑着讲道,“你看,罗茜认识你,还打算爬出来陪你聊天呢,父女嘛,有什么事情不能往开了说,也许你陪着她聊会天,她就想开了呢!”   罗茜的继父才发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对我咬牙切齿地说,“你特娘的胡说,我知道了,你们想吓唬我,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交代了是吧,哈哈……小子,你特娘的太嫩了,你真当我买脑子是不是?”   我说我知道你聪明,也没打算录什么口供,只是单纯想让你们父女两个好好亲近亲近而已,别担心,好好陪她说说话就行,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女之间的交流了!   我话音刚落,停尸房里的灯光忽然一下子就停掉了,没有丝毫征兆,所有的灯光一下子全灭,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当中。   罗茜的继父吓得浑身一抖,抓着我胳膊上的手,连青筋都快要崩开了。我说看来罗茜已经等不及了,我们先走吧。   邢斌一直冷着脸站在停尸间门口,听到我的话,转身便走了,我使劲撒开了罗茜继父抓在我胳膊上的手,说你慢慢跟她聊,明天我们再来带你离开!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一刹那,抖动中的冷冻柜忽然“吱呀”一声,猛地往外伸出了一截,之后我便看见,有道散发着荧光的白色手臂,一点一点,从那冻柜的缝隙中缓缓爬出,油亮猩红的指甲仿佛浸过血一样,缓缓搭在冻柜边缘,慢慢支起了身子。   那冻柜空间很大,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罗茜的脸,却能瞧见无数处在移动中的黑色长头发,好似爬在地上的毒蛇,慢慢沿着冻柜延伸出来。   “不要,不要找我,对你做那事的人不是我,你特么找我干什么?救命啊,不要过来,不要出来,警官,你们别走,我招,我什么都交代!”   他崩溃了,神经质一般地不停抖动,嘴角喷着白沫子,我甚至怀疑他下一秒就要被吓晕过去。   我蹲下来死死盯着她,快告诉我,究竟是谁欺负了罗茜?   “是……是勇哥他们,我欠了太多钱了,赌债根本还不完,所以……他们就要我把罗茜骗出去,然后……然后……不要找我,求求你不要找我……”老小子把身体缩成一个球状,眼泪都下来了,一边交代一边哭。   我红着眼睛瞪着他,“你特娘的放屁,你说走,罗茜就能跟着你走吗?她跟本不信任你,你是怎么做到骗她跟着你离开的?”   他哭着说,“我混蛋,我不是人,她妈已经死了,是在家里发了哮喘病死的,走得突然,罗茜根本就不知道,我就把这事告诉了罗茜,然后她就跟我走了。”   “呵呵,你个王八蛋真聪明啊,我特么弄死你!”我扑上去,双手死死掐在罗茜继父的脖子上,猛一发力,他整个人就好像上吊的野狗一样,猛地把嘴巴张得大大的,肺部努力开合,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闪烁的灯光彻底熄灭了,停尸间那种“咯咯”的指甲挠墙声也消停了下去,邢斌重新把灯光打开,冲进来抓着我的胳膊,   “林寒,别冲动,掐死他不值得,你快松手,我保证一定会送他上法庭坐牢!”   我内心被满满的愤怒所充斥,几乎抑制不了心中的那股冲动,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这老小子的眼珠已经暴凸起来了。   “林寒,我让你松手!”邢斌拔出警枪,直接朝着天花板开了一枪,枪声炸响,让我浑身一个激灵,脑子这才渐渐清醒了一些,望着倒地抽搐的罗茜继父,缓缓将手松开。   他被我勒得翻起了白烟,四肢抽搐几下,肺叶重新开始舒张,大口大口地喘气着,一边哭,一边咳嗽。   邢斌这才把警枪放下,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女朋友遇上这种事,换了是谁都难免想把这畜生活活掐死,法律是公正的,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冷眼瞥了他一眼,点头说好,这次我相信你,假如我知道这个畜生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惩罚,相信我,我会亲自出手,用最残忍的方式对付他,让他魂飞魄散,连轮回超生的机会都不给!   邢斌不自觉打了个冷颤,他亲眼见识过我是怎么把一个一米八的大胖子弄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也晓得我并不是在开玩笑,苦笑着摇摇头,说林寒,你戾气太重了,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我还是劝你,最好不要干违法的事。   邢斌顿了顿,又把头转向冷柜,说小魏,你特娘的在里面待上瘾了吧,还不赶紧出来!   他吼音刚落下,冻柜里就七手八脚地蹿出个大胖子,踉跄着冲过来,顶着一脑门假发,朝我们讨好似地笑,“我装得还算可以吧?”   我冷眼一瞥,没去理他,邢斌就说林寒,我知道,小魏之前对你态度不好,得罪过你,这次也算将功补过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一次,行不行?   那胖警察也是一脸殷切,带着不少畏惧的表情看我,仿佛在期待我的原谅。我说算了罗茜的死,毕竟是这个畜生联合外人干的,和其他人无关,之前是我太冲动了。   魏军立马对我讨好说,“哥……不、大师,你放心,我们一定把那帮混混逮到,给你一个明确的交代。”   我看他一眼,魏军又哆嗦着嘴皮退回去,我心里觉得好笑,就说我真的很可怕吗?魏军只是讪笑,根本不敢回应我的问题。   我晓得他在畏惧什么,说到底,警察也是一帮普通人,在一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人面前,他能做的只有恐惧。对他来说。我的确很可怕,这种恐慌是形容不出来的。   罗茜的继父吓得腿软,这会才意思到,我们是在合伙骗自己,顿时破口大骂,魏军怕我,却不会给这种烂赌鬼什么好脸色,反手就是两个大耳刮子,说你特么闭嘴,刚才你自己已经招认了,录音在我手上,上了法庭看你还怎么抵赖。   他蔫头吧脑的,把头垂下去,说我认栽了,你们特么的也太不讲究了,居然扮鬼吓唬我,我真蠢,我早该想到,人死了怎么可能还有鬼呢?呵呵……   我说你真以为这世上没鬼?他有些疯癫,说哈哈,如果真的有鬼,你倒是把她的魂儿找出来给我看看啊。   我说你尽管放心,一个人做多了亏心事,早晚会有那天的,祝你好运!   魏军带走了罗茜的继父,邢斌没走,留下来望着我说道,“现在她继父已经招认了,你的打算是什么……”   我重新把脸抬起来,十分冷静地说凡是欺负了罗茜的人,都得死! 第206章 决心   邢斌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立刻说你别乱来。我说老邢,这次谢谢你,帮我寻找到了真相,我很感激,可有些事却不得去坐。   他看着我半天,十分严肃地讲道,“林寒,杀人犯法。”我说杀人犯法,可谁都未必能抓得住我杀人的证据,而且你们也逮不住我。   邢斌深吸了一口气,他说自己是个警察,决不能让我这么去做,所以一定要拦住我。   我笑了,说要不咱们比比,看谁跑得更快,你说要不要得?   邢斌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我几经错身从他眼前闪过了。   心中的愤怒,促使我一定要寻找到情绪的宣泄掉,是强子玷污了罗茜,并最终甚至导致她跳了楼,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血债血偿。   一个曾经那么可爱、听话乖巧的小姑娘,最终落得消香玉陨,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结束了年轻而又美好的生命,如果我不替她把血海深仇报了,这辈子都无法迈过内心的那道坎!   我仍旧记得最后的临别之际,罗茜看向我的那种眼神,真挚、俏皮,既美好、又是那么地遥远,这让我内心难受得仿佛被针扎一样,灵魂深处的杀意,也在不停地躁动。   我跑出了法警部门,邢斌就跟在后面追,他边跑边跟我大声商量,说你别冲动,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我没有理会,把速度提升上来,三米的高墙眨眼就翻跃了过去。   邢斌追不上我,很快就被我甩没了影。   我走出街道,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躲好,直到看见邢斌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之后,才大摇大摆地转身折返回了店铺。   浩子还和往常一样,正在店里忙活生意,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看见我,很诧异,说你不是跟着警察去调查罗茜死因了吗,有没有结果?   我点头,说有,其实害死罗茜的嫌疑人就那么几个,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去寻找。只要用脑子想,一下子就能猜到。浩子惊呼道,“该不会是那个强子吧?”   我说没错,就是他,我现在就要去找这个家伙,你应该知道他人在哪里吧?浩子看了我半天,说他知道,但是却不能告诉我。   我很平静地抬头看着他,说为什么?浩子说小寒,你一定要继续杀人吗?上次你救了我,为了我而杀人,我很感激,可除了感激,更多的却是害怕,你不知道自己杀人的时候变成了什么鬼样子,我认识的林寒不应该是那样的!   我沉默了,说浩子,也许我们要走的路,毕竟不在同一个方向。   我一直以为这一天会晚点到来,或许随着时间的沉淀,我会忘记自己还是个修行者这样的事情,一辈子老老实实在老家县城开店,忘记所有的江湖仇杀,做个普通人。   可现实证明我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内心也因为罗茜的意外被徒然唤醒了,我已经习惯了那种快意恩仇的生活,明知道仇人是谁,却不得不做个遵纪守法的小市民,等着法律来裁定,这已经不再是我的性格。   浩子对我很失望,他说自己就想太太平平做生意,任何麻烦都不想招惹,罗茜的死,他同样很痛心,却没有我这样的果决和气魄,同样不希望我这样做。   我说如果我一定要去呢?浩子说,那咱俩就散伙!   这个结果,我早已经预料到了。他跟我本来就不是同一路人,所有的信任,也只是依靠着曾经高中时代的那点友谊在维持,我们彼此都拿对方当做朋友,可我跟他的眼界毕竟相差太远,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朋友不顾一切的人,他还有家,还有自己的发财梦。   我把钥匙掏出来,轻轻摆在了收银台上,说那好,我退出,这个店留给你,算是我对朋友的一点心意。   浩子看出了我眼神中的固执,死死地瞪了我好久,最终还是狠不下心跟我分割,像泄了气的皮球,叹气对我讲道,“这个店的收益,我会按照我们原先谈好的条件,每个月都寄给你老爹,你要做什么就放心去做吧,店里的生意有你一半,我们是朋友,不会坑你。”   我笑了,自从跨入修行这一行,我不再对物质存在那么执着的追求,然而浩子却是个俗人,以他的性格能够对我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在他内心深处还是很认可我们这段友情的,虽然不可能继续跟他一块合作,但他的话我却记在了心里。   朋友未必需要一起出生入手,只要心中彼此还惦记对方,就是朋友。   我把钥匙轻轻放下,说浩子,干完这一票我又得走了,我老爹年纪大了,老寒腿身体不好,至于我弟弟,这小子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性格也变了,本来我想留下来,好好照顾他们,可现在,却不得不把他们托付给你。   浩子说你放心,凭咱俩的关系,你老爹就是我老爹,我会照顾好他的,至于你林琛,他的学费由我来负责,不需要你在外面挂心。   我说好,也许以后,等我安定下来,还会返回这里来找你喝酒。浩子笑笑说好啊,祝你马到成功,我会守着咱俩一块开拓的事业,等你回来的。   我转身走了,不带一点迟疑,浩子没有跟出来,知道我快要走到街角清晨发现罗茜跳楼的位置,才听到浩子在背后冲我喊,“我知道他在哪里,枫林夜总、会,其实我也猜到了,罗茜跳楼肯定跟他有关。”   我没有停留,轻轻讲了声谢谢,大步朝着那家夜、总、会走去。   小县城有很多家KTV很迪厅,然而真正称得上排场的夜、总、会却只有那一家,强子这样的地头蛇,在人前摆阔,以老大自居,自然不会自跌身价,去别的地方消费,所以我只需要在门外,就一定能把人找到。   邢斌也开始行动了,夜总、会外面安插了不少警方的眼线,我找了个比较高的地方,停下来默默观察,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电话亭那边有一个,奶茶店里也有,甚至还有便衣混进了夜总、会,这些人应该都是为了抓捕强子而来的。   我不会把裁决罪犯的机会让给别人,谁让他惹到了我呢?   深冬的傍晚很冷冽,我躲在一家商场的广告牌后面,替自己点燃了一根烟,默默抽着,大概下午七点左右,我听到了夜总、会门口的一阵喧嚣声。   我抬头,看见强子已经出现了。 第207章 报复   从我这个角度去观察,能够看见他带着一大票小弟,正大摇大摆地走在夜总、会门前的大马路上,披着皮夹克的外套,走路姿势很嚣张,好像周星驰电影《功夫》里的斧头帮老大,派头十足。   这样的小混混,实在有些微不足道,甚至渺小到让我懒得去跟他计较曾经的冲突,只是有一点,他不该去碰罗茜,伤害我身边关系好的人。   强子刚出现,几个事先安排在附近的便衣也跃跃欲试,都从埋伏好的地方朝他走过去,有人甚至已经拎出了手铐。   不过就在这些便衣准备要动手,将尚未察觉的强子带回派出所的时候,路边的广告牌却忽然倒了,笨重的广告牌从五米多高的地方掉落下去,狠狠砸在了马路边缘上。   广告牌炸成碎片,恰好有辆私家车开过,破裂的玻璃渣划破了汽车车胎,马路上“砰”一声巨响,车胎飞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砸进了马路另一端的蛋糕店。   司机把车开得很快,汽车失控,又冲向了另一家饰品店。马路上热闹极了,到处都是惊呼声,玻璃炸裂声,以及到处逃跑的慌乱人群。   几个便衣都懵了,不知道究竟是应该去抓人,还是先稳住这突然其来的一场大骚乱,而在混乱当中,却有一道十分浑厚的大喊穿透了无数嘈杂的惊呼声,清晰地传递到了同样搞不清状况的强子耳边,   “强哥,快跑,你玷污罗茜的事东窗事发了,附近都是便衣,他们想抓你!”   当他听到“罗茜”这个名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秒钟,然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再也无法保持原本的“风度”,骂了声艹,转身挤进混乱的人群。   几个便衣发现他逃走了,都追在后面大喊,“别跑,站住!”   这样的吼声很无力,就好像岛国动作电影里的“牙买跌”,非但起不到任何制止的作用,反倒让嫌凶跑得更欢实了。然后就是一场大混乱,追逐的便衣、惊慌失措的人群、以及蛋糕店里抓着菜刀出来的店主,在跺脚骂着马勒戈壁,谁家轮胎开进我店里了……   在这混乱的场面当中,一场精心策划好的谋杀却在悄然进行着。   这里是我的老家,我对县城的一草一木皆很熟悉,人拥挤的人群中转移,轻巧地避开了所有拥挤的人流,提前来到一个没有路灯和监控的巷子里面等待着强子。   许是大街上人流太多,强子跑得很慢,来到巷子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足足晚了两分钟。不过这并不影响我的心情,看见他狼狈逃窜,从街角拐进小巷,跌了几跤连鞋子都顾不上捡,毫无风度和霸气可以的模样,好像一条仓皇的丧家之犬。   我堵在了巷子前面,说强哥,你好啊!   强子认出了我,说马勒戈壁的又是你?赶紧滚开,老子现在没有闲工夫跟你耗。   我堵在前面没动,用手轻轻摩挲着小巴,似笑非笑地说道,“强哥,你被人通缉了,本来便衣能够很顺利就抓到你的,知道刚才那场骚乱是谁制造的吗?”   先前的强子只顾忙着逃离,并没有意识到究竟是谁在混乱中大声提醒了他,现在他反应过来了,那道声音跟我很像。所以他迷糊了,有些吃惊地看着我,说刚才让我快逃的人是你?   我点头,说对,我不仅提醒你快逃,就连这场帮助你逃离警察视线的骚乱,也是我制造出来的。他一脸不信任,说就凭你?别特么扯了!   我知道他不相信,却丝毫不在乎,反正他很快就能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了。   落到警方手里,他只需要坐几年牢,老实配合,早晚还会有被放出来的那天,这种惩戒太轻了,根本无法平息我内心的怒火。   见我慢慢朝他靠近,强子很谨慎地后退一步,说你别过来,你特娘的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是罗茜的男朋友吗?   我摇头,说罗茜跟我之间,并没有任何跨越友情的举动,他并不是我女朋友。   然后他笑了,笑得一脸油腻,面目极度可憎,说也对,我弄她的时候也发现了,罗茜是个雏呢,你不会不行吧?哈哈……   我说她虽然不是我女朋友,我却一向把她当做一个邻家小妹妹来看待,罗茜身世很可怜的,难为她还能保持一颗淳朴之心,既单纯、又善良,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呢?   强子急于脱身,对我吼道,“你特么少在这儿跟我老子叽叽歪歪的,我高兴,这女的特娘的简直是个疯子,不就是跟她玩玩嘛?是个女的早晚会有这天,她特么跳楼干什么?现在事情闹大了,害得我特娘的被警察通缉,骂得,这臭女人,艹!”   他无比恣意地在我面前表现出猖狂与恶毒,用尽下流、污秽不堪的言语辱骂已经死去的罗茜,却丝毫没有半点悔恨的地方。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想这样的人,果然是无可救药,老天爷怎么会一直留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这么久的时间呢?   既然老天爷没有心思来主持正义,那就换成我来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他走了过去,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罗茜,她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啊?强子让我滚,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弄死?   我笑了,笑出一口白牙,说好啊,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弄死我。   “你妈的……”强子错误地理解了我的意思,认为我堵在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拖着他,等着警察追上来,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冲向我,一个直拳,砸向了我的鼻梁。   啪!   我没躲,这一拳狠狠砸在了我的脸上,我虽然练过气,掌握了气感,却没有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一类的硬功夫,所以挨打还是会很痛的。   这一拳让我的鼻血流下来了,剧痛刺激,让我浑身微微有些发抖,我在笑,笑得越来越大声,仇恨如同火山一样地堆积,心中那股对于这污秽人世的憎恨,又缓缓浮现上来。   他的拳头紧贴着我的脸颊,却传递出一种坚实的触感,这一拳,并没有逼得我后退半步,反倒让强子感觉好像撞在了石头上,手骨反震,鼻子也疼歪了。   他说我不信你特么是铁打的!   然后他又一次举起了拳头,却迟迟没有来得及落下来,因为我的手,直接从他胸膛中穿过去了。 第208章 凶徒和正义   是的,我的手指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点点灼热、温热的鲜血沿着我的手腕滴落下来,刺鼻的血腥味让我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抑制不住在颤抖。   然后我反手一握,在强子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死死拽住了他的心脏,气劲吞吐,他的心脏在一瞬间炸裂成了碎片。   罗茜,我替你报仇了,你好好看看!   整个过程,我的胳膊一直堵在他伤口上,所以鲜血并没有大规模溅出,而是沿着他的五官七窍,呈喷涌状地涌出来。   我退后,将手掌抽离,然后他倒下了,像条被人抽了筋的死狗,倒成一滩烂泥,在地上卷缩着,双腿还在微微抽动着。   这个过程很快,只有短短不到两秒的时间,当强子在不甘中死死瞪大了眼珠子,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之后,我再度把头抬起来,将视线转移向了他身后那另外两个混混,   “罗茜的事,你们应该也有份吧!”   “杀……杀人啦!”两个混混都吓疯了,扭曲的五官中透露着深深的惊恐,转身想要逃,我却冷笑着,在心里说出了一段话:   屠杀,开始!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毫不压抑自己心头冒出来的恶念,怀着对于罗茜惨死的震怒和心酸,我十分快速、干净地解决掉了这两个跟着强子跑进小巷的混混。   等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三具扭曲的尸体。   凶手是谁?很多人心中都有答案,可惜这个凶徒下手太干脆利落了,现场没有任何证物留下,所有死者都是一击毙命,甚至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更加找不到任何关于真凶的线索。   事了扶衣去,警方问过附近的所有居民,谁都没有看见凶徒,更加不晓得凶手杀人之后去了哪里,他就像个幽灵,人间蒸发了。   半小时后,我在出租房里烧掉了所有带血渍的衣物,将余烬冲进了下水道,甚至抽空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睡意,以一种慵懒的姿态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几分钟后,大门被敲响了,我对着大门喊了一声,“进来吧,门没上锁。”   然后邢斌推开大门,黑着脸走了进来。   所有的事件发展、以及人物出场的次序都跟我预料的一模一样,我伸了个懒腰,从沙发上直立起了身子,说邢警官,你好啊。   他死死地盯着我,摇头说我一点都不好,你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我拍了拍沙发垫子,让他坐下来说话,然后告诉他,我念书的时候呢,是学校的百米短跑飞人,虽然这些年参加工作,疏于锻炼了,可也比一般人快那么一点点。   邢斌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瞪大眼睛,很无辜地说道,“我做什么了,在家里看个电视也犯法?”   他说你不用狡辩,我知道是你。我笑了,说你不会带着录音设备吧?   邢斌摊开手,对我耸了耸肩膀,说我没带,不信你搜。我说用不着,反正我什么也没做过,你过来找我聊天,不觉得天色太晚了吗?   邢斌说没办法,死人了,一下子死掉了三个,这么恶劣的凶杀案件,正赶上马上又要过大年,我只能加个班了。   我饶有兴致地把头凑过去,说你们找到凶手了吗?邢斌指了指电视屏幕,上面正在播放时事新闻,说你没看见电视上怎么说吗?凶手逃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是一桩悬案,以我的经验,根本没有办法查下去。   我说那你也别加班了,赶紧回去休息吧,不要浪费警力资源做这些无用功了,凶手是个修行者,就算查出任何蛛丝马迹,你们也逮不住的。   邢斌直视着我的目光,说难道凶手杀了人,就凭他是修行者,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吗,修行者犯罪就不同受审?我说哪的看这个修行者杀的是什么人了,有些人并不能被称作是人,只能被当成畜生,而且杀人并不一定就是坏事。   他说杀人不是坏事,难道是好事,该给凶手发奖章?   我说是啊,假如强子不死,按照这个混混无法无天的性格,还会不会做出别的坏事,会不会有别人受到他的侵害?他只图得一时痛苦,却害得一个无辜的女孩坠楼死亡,如果这样的人不死,对罗茜而言,公平吗?   邢斌苦笑,说听你这么一讲,我反倒觉得凶手似乎是正义的,可他触犯了法律,就不该付出点代价?   我说什么是法律?当道德压制不住人性中的恶念,法律就由此诞生了,可如果有些罪恶,连法律也压制不了呢,我们是不是应该找点别的办法,来平衡这个社会的罪孽?   邢斌说你口才很好,我可能说不过你。我说算了吧邢警官,大半夜何必跟我讨论这个,你回家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等你想明白了,再考虑惩奸除恶的问题。   邢斌站起来,转身离开,走到门后又回头过来看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算法律中还有很多不够健全和完善的地方,也轮不到那些自命正义的家伙来滥用私刑,我对天发誓,如果类似的情况第二次发生,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凶徒绳之以法。”   我说我过完年就要走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他说去哪儿?我说这是世界太大了,上哪儿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场所,何必一直待在老家呢?   他说好,你要走的时候告诉我,我会去送你。   我觉得这个邢斌很有意思,我接触过的警察不少,有顾雪那种温柔的,有陈斌那种莽撞懵懂的,有赵德凯那种不畏强权、嫉恶如仇的……却没有哪一个像他这样执着。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强子这条狗,我们或许会很聊得来,甚至做朋友。   强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几天后,我去殡仪馆领回了罗茜的骨灰,找到一个风水还不错的地方,替她念了几遍超度经文,烧些黄纸送她上路。   虽然我也能招魂,甚至制作槐木牌将罗茜养在身边,但最终想想,还是只能作罢,人死如灯灭,这一世无论多悲惨,都已经过去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她的安眠呢?   大年初三,忌探访亲友。   我和林琛在家闲的没事,玩了一上午扑克牌,老爹一大早就出门了,快到中午的的时候却打来电话,让我准备准备,说是又替我相了一个女孩,马上带回家跟我见见面。   我把电话一丢,很无奈,林琛却狡猾地笑了笑,说哥,老爹晓得新年过完你又要走,这是舍不得了,准备尽快找个嫂子把你套在家呢。 第209章 和顾雪的尴尬重逢   冬天冷,我和林琛打牌时守着火堆,快到中午吃饭,老爹果然又带了两个女人过来,是一对母女,中女妇女颧骨高高的,长相略显刻薄,年轻女孩大概跟我差不多,也就24、5岁的年纪,身材矮矮的,有些微胖,不过穿着打扮,看起来倒也时髦,不太像老家县城里生活人。   老爹跟我介绍,让我叫婶,叫妹子,妹子叫李玉,在南方大城市打工,十八岁出去了,打了几年工才回来,也是准备过完年就走,老爹晓得留不住我,就想找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让我陪着李玉去南方省生活,他说身边有熟人,也算彼此有照应。   我实在弄不懂老一辈人的心思,为什么一想到我的婚姻状况就这么积极,我把位置让出来,让着母女俩坐下。林琛倒挺会来事,又是倒水,又是招呼,还一个劲朝我挤眉弄眼,说哥,没准这就以后就是我嫂子啊。   我不加理会,说是相亲,其实就是闲谈,聊天,老爹问起了那个中年妇女很多关于家乡的事(我家在县城没有房子,这个铺子是老爹租的,不过乡下老宅也好些年没回去了),中年妇女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就谈及到了工作上面。   她说,大伢子(也就是我)不是在县城开了铺子,在做生意吗,怎么想起要去外面?老爹眉毛有些跳,就说这兔崽子跟人合伙做了几个月生意,本来日子顺风顺水,过得挺不错的,不晓得啷个(怎么)回事,就跟人闹掰了。   我忙说老爹,没闹掰,前天浩子不还过来给你拜年了吗?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才把铺子留给他打理。   浩子对我很够意思,虽然那铺子我已经没再去过了,可有多少盈利和分红,大年三十他都给老爹送了过来,还说那铺子虽然给他打理,但我的股份都在,以后每个季度都会打进我老爹的银行卡。   就为这,我才避免被老爹误会,省了一顿打。要是老爷子晓得我拿着十几万出去,两个月就打了水漂,非拔掉我一层皮不可。   老爹就气哼哼地说道,我还不晓得你,是不是跟浩子闹矛盾了?两个人合伙开店蛮好的,怎么说不打理就不打理?我低着头没说话,那个中年妇女就对我老爹说,   “林老汉,你还是提醒孩子注意点吧,这年头搭伙做生意的都不靠谱,你儿子投资了这么些钱,又不肯去店里看看,谁晓得一天能卖多少啊,可别让人给坑了!”   这话我越听越不舒服,浩子虽然奸猾,可对我还是很仗义的,我从没想过这些,却被她这样提出来,心里多少是个疙瘩,脸就有些黑了,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思。   老爹又提出快到饭店了,不如找个地方吃饭吧,我怕他又为我的事乱花钱,正要劝,修车铺外面就传来一阵喇叭声,两辆警车开到铺子前面停下,前面那辆的车门打开了,露出邢斌半个脸,冲我喊,   “林寒,吃饭了没有?大过年你家怪冷清的,我正好路过你家,下午没什么工作,上面来人要我去接待,要不你陪我一块去接待下?就在金林酒家,位置都订好了!”   我心里有点好奇,上面来人了,邢斌干嘛要让我去帮他接待?我又不是体制内的人。   他已经下车了,搓着手进屋,就站在火堆旁边跺脚,说你家真冷啊,怎么也不装个空调?我老爹是个老实人,见了戴官帽的人就有些畏惧,忙着给邢斌端茶递水。   邢斌很客气地把他拦下了,说叔,不用,我和林寒是朋友,您忙您的,我找他有事要聊。   过来相亲的中年妇女眼睛马上就亮了,忙着站起来,说大伢子,没想到你还认识这么大的官啊?我有些想笑,没回应,邢斌说你家有客人,方不方便?   我说没事,反正我这几天在家没事可干,我这就跟你走吧。结果那中年妇女不乐意了,说你什么意思啊,我可是专程带着女儿过来跟你相亲的!我找到借口,就指了指邢斌,说警察找我,肯定是大事,老爹,我就先走了,你和林琛好好招呼客人啊。   我也不管这母女俩个是什么表情,抓着邢斌就逃命似地跑了,老爹骂了声兔崽子,看了看邢斌身上的警服,没有追出来。   上了警车,我长舒一口气,对正在开车的邢斌说了句,谢谢。邢斌有些错愕,他说你谢我干嘛?我就指了指警车后视镜,说那母女两个是来相亲的,我差点走不掉。   他哈哈大笑,说我看出来了,要不能编个理由带你走嘛?我说什么,你编的?你专程上我家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帮我解围吧?   邢斌很神秘地笑了笑,说过会你就知道了。   我一头雾水,接着邢斌把警车开会了警局,我心里还在瞎嘀咕,该不会是邢斌找到了我犯案的证据,想给我来个回马枪吧?他看出我的想法,哈哈笑,说事儿都过去了,谁会为了一个混混难为你,跟我上楼吧,我真没骗你,上面来人了。   我让他先把话讲清楚,上面究竟来了谁,为什么非要我一块陪着?邢斌说你胆子这么小,这里是派出所,还能有人吃了你不成!   好说歹说,他非要拉着我上二楼,推开办公室大门一看,我愣住了。   屋里坐着好几个警察,看警衔都挺高的,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是角落里坐着个身材高挑、正在看手机的女警,是顾雪!   半年没见了,顾雪还是那么漂亮,我推门时她立刻把头抬起来,四目相对,我浑身都是一哆嗦。   顾雪怎么找来了?   我转身想逃,邢斌就抓着我胳膊,把我使劲朝门口一推,说外面这么冷,还是屋里暖和。   我讪讪地笑,不晓得该怎么开口了,怪不得邢斌说上面来人了,非得让我过来接待一下,原来过来的人是顾雪,他怎么晓得我和顾雪认识的?   我愣了半天没开口,顾雪冷冷地抬头,说怎么,你认识我了?我只能苦笑,摸着鼻子说怎么会呢,顾雪,为什么你会到这儿?   东营市和我老家隔了几百公里路,我是真没料到逃回老家之后,居然还能看见她,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冷,我后脊背发凉,愣是不敢走过去。 第210章 古怪的案子   我这辈子行得正坐得直,要说对谁有亏欠,除了顾雪,基本就没别人了。   我不敢见她,一方面是因为自卑,自己根本配不上这个女人。再一个,当初在东营我是给人抓走了,所以没有机会和她把话说清楚,后来通过一回电话,大半夜我听到男人的声音,心中那点念头也被掐灭得差不多了。   我以为这辈子不会再有和顾雪见面的机会,所以这次见面,很突兀,也很尴尬。   顾雪见我迟迟没有话说,从沙发上站起来,冷着脸走到我面前,说你讲话啊,当初为什么从东营跑了,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这是我第二次过来你老家了。   办公室还有好多同事在,顾雪这一闹,大家全都把目光转过来了,有个两鬓斑白的老警官说小雪,你和这个小伙子有什么话,去外边说吧。   这个老头应该是顾雪的领导,我看顾雪对他的态度很尊敬,而且当着上司的面,顾雪这样说话也显得太冒失了,我赶紧拉着她从办公室走出来,关上门,说你怎么找来了?   顾雪冷冰冰地说你想得美,谁会专程来找你?   走廊很冷,顾雪刚从空调室里被我拽出来,冻得小脸红扑扑的,不停搓手,我赶紧把外套脱了,说你快披上吧。   她把我的手推开,说谁要你的衣服?别碰我!   我僵在那里,更不晓得该怎么是好了,好久她才回头看着我,说林寒,你这个骗子,你从东营走的时候,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   我苦笑,说我那是没有机会讲,你不知道,我当时给人抓住了,他们差点就弄死我,还好有张小饼,是他带我逃出来的,这半年多时间,我们基本都在东奔西跑,两个月前我才回了老家,所以……   顾雪一直冷笑,说你觉得我会信吗?好吧,就算你当时被人抓了,命在旦夕,顾不上联系我,可后面呢,这半年多时间,为什么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说哪有,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   顾雪说是啊,那你为什么一句话不说,直接把又把电话给挂了?我心里那股酸劲又上来了,说当时天晚了,再说了,你身边有男人,我大半夜陪你聊天不合适吧?   顾雪张大嘴,说你乱讲什么?什么叫我身边有男人,姓林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她生气了,小脸气得涨红,用充满幽怨的眼神瞪着我,反倒把我吓到了,我小声说当时给你打电话,是个男人接的,他还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他是谁呢!   “你个无赖!”没等我说话,顾雪就扑上来要扇我。   我赶紧躲开,瞪大眼睛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她很委屈,好像要哭了,说难道我就不能有家人吗?我那天休假,回家和我老爸待在一块,你听到的声音是我老爸的!   原来是这样……   顾雪的话,打消掉我心中所有的疑惑,我却更窘迫了,脸红到了耳根子,期期艾艾地说对不起,那是我误会你了。   顾雪没说话了,她瞪了我半天,才摇头说算了,我真没想到在你心里是这么想我的。她很失望,就打算转身走开,我尴尬得要死,想说点挽留的话,又不晓得该怎么开口。   正在这时,办公室大门开了,邢斌探出半个头,说你俩的话讲完了没有?里面开会呢,该聊正事了。   我说那你们先开着,我在外面等着就好,顾雪一脸气愤地回头,说谁要你等,你等谁呀?   我给她一通质问,内心好不恼火,是啊,从始至终,我和顾雪都没跨越那层关系,现在的我和她顶多算个普通朋友,人家不需要我等,我还赖在这儿干嘛?   我很沮丧,把脸垮下来,说要不,我就先走了?邢斌出来拉我,说你讲什么呢,你以为我兜这么大个圈子把你带来警局,就只是为了让你和顾雪见上一面?   我说啊,还有别的事?   邢斌点头,说正经事,熊山沟那边出了点状况,这次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我又指了指负气不理我的顾雪,说那她为什么在这儿?   邢斌说你进来,一会儿就知道了,事情有点复杂,进来坐下我好好跟你说。   我一脸懵逼,被邢斌又拽回了办公室,顾雪进来,在屋子另一头坐着,也不搭理我,气氛诡异极了,最后还是那个两鬓有些斑白的老领导咳嗽了一声,把目光转向我,说小伙子,听顾雪说,你叫林寒是吧?   他打量着我,眼眸很深邃,带着不少审视的味道。我给这目光瞧得很不舒服,咳嗽了一声,说我就是,不知您老怎么称呼。   他说我也姓顾,是顾雪的大伯!   我两条腿马上就软了,有点被人架上审讯室的感觉,邢斌在一边阴阳怪气地补充了一具,说顾局,我找到这小子的时候,他正在家跟另一个女孩相亲呢!   邢斌这话刚讲完,我就感觉脖子后面冷飕飕的,像是给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果然,一抬头就看见顾雪的目光,冷冽、失望,还带着几分怒火。   我寒毛都要炸了,狠狠瞪了一眼邢斌,暗骂他多嘴驴!   顾雪的大伯“哦”了一声,说小伙子啊,你今年多大了?我老老实实说道,“今年二十五了,翻过新年就26了。”   他说那的确该考虑个人问题了,好了,先聊案子,有什么私人恩怨待会再说。   本来还眼巴巴指着一出好戏播出的邢斌马上就板正了脸,说好,小寒刚来,还不了解情况,我先给你介绍介绍吧。   接着他说起了一件比较诡异的事,半个月前,东营市打掉了一个走私、贩卖野生动物的团伙,从那个团伙手中救出了一批野生保护动物,还有一头毛绒绒,长得很奇怪的生物。   那生物有些像猴子,但眼睛是蓝色的,可以和人类一样直立行走,差不多一米的体长,没有尾巴,很凶,当时负责营救行动的警察,有好些人都被这东西抓伤、咬伤了,甚至有个警察直接就给咬死了。   这东西性格暴躁得很,在铁笼子里上窜下跳,谁靠近了都会受到公鸡,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伤亡,负责指挥行动的警察直接开枪,打死了这只长得像猴子、然而攻击性却特别强的奇怪生物。   后来这怪物的尸体被单独运走,请了好几个野生动物专家进行辨认,结果谁都说不出名字。 第211章 诅咒   听到这儿我没有说话,仅仅是因为一只“猴子”,自然不可能引出这么大的阵仗,邢斌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说。   果然,邢斌接着讲述起了案子处理的后续情况,说那些野生动物被救走之后,便给丢进了动物园,本来案子到这儿就该结束了,可不料两天后,警方接到了动物园工作人员打来的几个电话,说他们救出来的这批动物,很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法呢?先是表现得不合群,动物园基本都会把同一种类的野生动物关在一起饲养,而这些动物进了笼子以后,却无一例外都会找个安静得地方带着,并不会和其他同类玩到一起。   饲养员刚开始以为是动物受惊了,还没适应新环境,所以就没在意,可到了当天晚上,动物园却发生了一场灾难,这些被放进去的动物,毫无例外地发了狂,将所有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同类都咬死了!   园方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急忙把这些动物都单独隔离起来,结果第二天又死一片,这次它们开始互相残杀,有个饲养员想把这些动物分开,结果进了笼子之后也遭到攻击,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分尸了。   我说难道是蛊,有人给这些动物下了蛊咒?   邢斌摇头,接着说道,“事情还没结束,那些动物因为太危险,都被集中处理掉了,可之后,凡是负责那次营救野生动物行动的警员,包括走私动物的那几个犯人,也一个个离奇发了狂,变得像野兽一样,畏光,极具攻击性,眼睛蓝幽幽的,开始攻击身边的人。”   我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凉气,说后来怎么样了,也被你们集中“处理”了?   “当然没有,那些都是人命,怎么可能用枪突突了?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全死了!”   邢斌摇摇头,显得十分头疼,“这些人发病期很短,先是发狂胡乱攻击人畜,几乎看见活物就咬,之后给控制起来,一两天后,还没等医生找到病因就集体死亡了!”   我说那为什么又会找到我们这里来呢?   邢斌深吸了一口气,说因为走私那些野生动物的人,籍贯都在我们这里,而且那些被运走的野生保护动物,也是从我们这里被拉走的!   接着顾雪的大伯才说道,“我们推测,所有动物和人发病的原因,都是因为那只类似‘猴子’的生物,因为凡是发狂的人都给那只‘猴子’咬伤过,也许它身上带着某种我们所不知道病菌。”   听到这里我就笑了,说你们大老远赶来这边,就是为了抓一只“猴子”?   邢斌表情很严肃,说林寒,你可别小看这种生物,无独有偶,就在两天前,我们辖区下的一个镇子也同样发生了类似的现象,有个砍柴的樵夫半夜把自己婆娘咬死了,我们接到报案出警,把人带回了警局,结果第二天这个樵夫死在了看守所。   一模一样的案子发生在了我们这个县城,并且那批野生动物还是从我们县城这边被走私过去的,所以东营市警方才会组织专案组,过来这边摸查情况。   我站起来,说我能不能去看守所看看这个人?   邢斌点头,说当然可以,另外我手头上还掌握着几张照片,是关于那头咬人的怪物的,你要不要看看?   我立马从邢斌手上接过了照片,眯着眼睛打量,画面上的“怪物”的确长得像猴子,满脸褶皱,肤色很黑,不同的是这怪物的眼睛,是纯净的宝石蓝色泽,发紫的嘴唇下,一口白亮的獠牙,交错密布,而且爪子很锋利,比一般的猿类粗大不少,有点猫科动物的爪子。   颈部无毛,很光滑,双腿极短,但前肢异常粗壮,体格特征像极了猿类,却有细微差别,照片上这头已经给打死了,是腹部中弹,更诡异的就是伤口中渗出来的鲜血并非红色,那血液居然是蓝色的。   我盯着照片观察了很久,抬头说哈奴曼?   哈奴曼并非中原产物,是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的神猴,据说法力通天,我们国家的古典神话故事《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还是以这玩意为原型被塑造出来的,这照片上的“猴子”长相如此诡异,瞬间就让我想起了这个名字。   邢斌说哈奴曼不是神话故事里的吗,怎么会跟这种害人的异类产生联系呢?   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古人迷信,喜欢夸大事实,往往一件很小的事情,经过后期的艺术加工,都能当成神话故事来讲,这毛病,全世界各地都有,哈奴曼是不是神猴我不晓得,但这种奇怪的生物应该是曾经出现过的,否则也不会被记载下来。   邢斌说先不管,我们还是先去法医那边看看那个暴死的樵夫吧。   十几分钟后,我们赶到了法医部门,之后我见到了一具被白布单裹好的尸体,我蹲下去将白布揭开,看着这人紫黑色的脸,眼珠子深陷,五官已经开始长毛了,尤其是指甲位置,居然开始变尖弯曲,有点像尸变的样子。   邢斌问我有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我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有,这个人并非死于病发,而是受到了某种阴邪的咒诅,我能在尸体身上察觉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阴暗气场,很诡异。   “诅咒?”顾雪的大伯皱眉说世界上真有诅咒这么邪乎的玩意吗?   我笑而不语,邢斌却立刻回应道,“顾局长,诅咒是肯定有的,我见过!”   说这话的时候,邢斌似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   我将尸体仔细检查过一遍,并没有别的线索,死者全身并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伤痕,只有额头下有块疤,不明显,更加不足以致命,法医的尸检结果出来,也说死者身体强壮,并未任何导致死亡的诱因,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待在拘留所里死掉了。   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的死因,是因为某种邪恶的诅咒。   听完我的分析,顾雪她大伯就说,假如真的存在那样的怪物,那就趁早剿灭掉,免得还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邢斌说是这个理没错,不过这玩意究竟躲在哪儿还不好说,我们找不到它的行踪,该怎么行动呢?   两个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我,我苦笑,说你们看我干嘛?我和这诅咒人的猴子又不认识。我哪儿知道它们在哪里? 第212章 承认自卑   邢斌见识过我施展修行者的手段,就以为修行者是会魔法的,是万能得了。然而事实上,我除了动作和速度比常人快一点,生命力比他们更顽强一些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不同。   修行者同样是人,逃离不开俗世纷扰,同样要喝水吃饭、聊天打屁,本质上,我和他们完全没有任何不同的地方,只是末法时代的修行者数量较少,所以才会被人当成异类。   邢斌就说这个砍柴的樵夫家就住在牛西沟,和青山界相邻,樵夫平时砍柴都回去青山界,没准那怪物就盘踞在这里面,我们可以先派人出去搜寻,然后再制定详细的行动计划。   我摇头,说这样太麻烦了,青山界我熟悉,距离我老家麻田镇不是很远,要不明天一早直接出发,找个向导进山转转也就清楚了,这樵夫既然住在牛西沟,那他平时砍柴的地方显然也会有别的樵夫,找个向导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我这人做事喜欢直来直去,不太愿意浪费什么功夫,跟这帮人慢慢磨,既然邢斌找到了我,甚至连顾雪都不远千里找上门来了,能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不会拒绝,另一个我也对他们口中所说的“猴子”挺好奇的,想看一看我老家后山的莽荒森林中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异种。   面对我的提议,邢斌犹豫了一会,然后回头去看顾雪的大伯,在这里,他的资历最老,警衔最高,显然也担当起了行动指挥的责任,顾雪的大伯沉吟了一会儿,抬头把目光转移向我,说小伙子,你有多少把握?   我说不知道,这怪物到底藏在哪里、有几只,目前对我们来说都还是未知数,我只有进了青山界,把情况探查清楚,才能晓得行动的成算是多少。   可惜我和张小饼也分手两个多月了,倘若他还在身边,倒是不用忌讳忌讳那么许多。   顾雪的大伯对这次的行动很谨慎,他说这次我们进山,除了要清剿那样的怪物之外,组织上还给我分派了任务,希望我最好能够带回几只活体,方便上面研究,半点都不能大意啊。   我说如果要抓活的,行动难度可就增添不少了,最好能戴上糯米、朱砂、鸡血线,渔网和八爪钩,最好能配上个猎户,山里的野物很机警,我们没有相关的经验,布置出来的陷阱是很难把怪物引出来的。   顾局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然后说好,小邢你先去下面乡镇布置一下,最好能找到愿意带路的猎户陪同我们一块上山,既能起到向导作用,关键时候还能排上用场,今天我们先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就出发。   青山界是一片原始森林,虽然我从小长在这边,却很少有能够进山的机会,小时候大人们都说,那山坳口下面有人熊,还有灰狼,甚至不乏体长两米的大野猪,野猪和灰狼我都见过,但人熊是个什么玩意,印象中一直停留在传说层面,我还未曾亲眼见识,也不晓得究竟有没有,这次进山,恰好也能增加几分见识。   这两个月我闲得骨头都发霉了,心中那种躁动、跃跃欲试的心态也尘嚣其上,变得难以抑制,出了办公室,邢斌见我答应得这么痛快,有些诧异,说我还以为你会拿捏我们几下,提出什么交换条件呢,看来英雄果真是难过美人关啊。   我老脸一红,让他别瞎扯,人家顾雪是大城市里的高干子弟,家世又好,哪是我这样的人能配上的?   邢斌说你真是这么想的?我说怎么了?他说没什么,我有个远房侄子,在外面跟人合伙做煤矿生意,家庭不错,你要真对顾雪没什么心思的话,我就托人去说媒了啊!   我着急上火,说老邢你还要不要脸,人家顾雪过来是为了工作,怎么就谈到做媒上了?   邢斌乐了,拍拍我的肩,说年轻人呢,胆子要放大一些,喜欢的就要懂得追求,莫等错过时悔之晚矣。我见识过你的手段,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一谈及感情的话题就这么怂,你别怪老哥多嘴,我看得出来,顾雪对你挺有意思的,好好珍惜才是真理。   我黑着脸,说你刚才原来是在诈我,你跟顾雪很熟吗?   邢斌说出差时见过两次,不算熟悉,但也能说上几句话,这可是个好姑娘啊,人善良,又正直,这年头好姑娘不多见了,我就是年纪大了,不然肯定厚着脸皮跟你竞争。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恩怨,不过女孩嘛,多哄哄,没事的!   我发现邢斌这人挺有趣,多事,但心肠却很好,听得出他是认真在劝说我,想要撮合我跟顾雪,就问道,“我说话直,你别介意,其实我和你打的交道也并不多,为什么你愿意这么撮合我和顾雪呢?”   邢斌说你想听真话?我点头。他笑笑,然后说道,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而且年纪轻轻本事不俗,又有一副行侠仗义的心,我希望你能学好,用自己的一身本事造福这个社会,而不是……   我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了,前阵子我含怒出手,一下弄死了三个玷污罗茜贞洁的混混,这案子闹得很轰动,邢斌拿我没辙,抓不到我的把柄,也了解我这样的人,一旦做起事情来不顾后果,究竟会对这个社会造成多么大的威胁。   所以他拉拢我,甚至有不少讨好的嫌疑,所为的,无非是让我别再制造让他头疼的麻烦。   这时候我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就看见顾雪,她身边那跟着那个两鬓斑白、模样十分威严的老人,估计是准备离开警局,回住宿的地方。   路过大门口,我想起了邢斌怂恿我的话,鼓起勇气对顾雪说道,“天还早,要不,你陪我出去逛逛?”   顾雪没说话,但是脚步停下了,没有跟着她大伯继续走,算是默许。   我走到前面去,轻轻对她讲了声对不起,这半年我一直在忙别的事情,想联系你,却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其实我就是自卑 第213章 牛西沟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当着一个女孩的面,承认自己内心的自卑。顾雪很错愕,她抬头看着我,说你为什么自卑?   我说你那么漂亮,还是国家事业机关单位的,家世又不俗,还是个高干子弟,我呢?我老爸私给人修汽车轮胎的,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念大学,自己也混不出个人样,而且那么没用,遇上事只能往后躲,还得靠一个女人替我出头,你说我该不该自卑?   顾雪没料到我居然这么坦诚,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想什么呢?我也没看不起的出身啊。我说是,你很好,是我遇见过的所有女孩当中,最善良,最有爱心的一个,你不顾一切地帮我,甚至连累自己遇上危险,这些我都很感激,从内心深处觉得欠你什么……   她打断我,盯着我的侧脸,长睫毛一眨一眨的,闪烁着异彩。顾雪说林寒,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曾经的你虽然胆小怕事,却愿意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我早就知道,其实你并不是个没用的男人,你骨子里很有血性。   我说咱俩就别站在派出所大门口互捧了,天冷了,你陪我去喝杯奶茶吧?我请你,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顾雪低头,说什么口味的我都喜欢。我一怔,把手伸出来,去牵住她冰冷的小手,顾雪想躲,我稍微用力,她的手被我拽紧了,我握得很紧,指尖的热度传递到她手背上,她不再躲,轻轻朝我身上靠了靠。   一切都很自然,我牵着她的手,就像一对熟识、熟知,热恋了多年的情侣一样,漫步走出大街,来到了我平时喜欢最喜欢去的一家奶茶店。   我问她想喝什么,她一直低头不肯说话,我就替她点了,手里捧着温热的奶茶杯子,顾雪轻轻抿了一口,店里的空调温度正好,她没那么冷了,问我这半年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我看着我奶茶店门口飘散的雪花,说起了自从被罗兰那个女人掳走之后,所经历过的一切。我讲述得很缓慢,想要把我的一切都分享给她,顾雪就用小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时而紧张,时而笑。   我握着她的手,能够清晰感受得到,她随着我的讲述而不规律跳动的脉搏。   入夜了,天气凉,奶茶换了两杯,也彻底冷透了,我站起来带她离开,并排走在略显冷清的大街上,冷夜如华,城市里的霓虹灯放亮,照在她明艳的小脸上。我说起了这次行动,问她准备在县城带待多久?   顾雪说还不确定,这次行动她本来打算跟我们一块去的,可她大伯说太危险,所以就只能安排在招待所等着。   我说你要是无聊,就去我家吧?顾雪在我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说你想什么呢,我才不去你家呢!我说你真不去?顾雪没吱声,冷夜下把头埋得很低,呆呆看着脚尖。   我说其实老爹对你还有印象,他还记得你上次去我家打听我行踪的事。顾雪说那还不是都怪你,好好地为什么要玩失踪,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才……   我说那不挺好吗,之前见过,下次你跟我老爹见面也不尴尬,对不对?顾雪红着脸啐了我一口,说你真不要脸!   我哈哈笑,说前面就是你们住的招待所了,就不请我上去坐一坐?顾雪脸皮薄,说不要,我大伯还在呢,就住我隔壁。我你大伯又不跟咱们在同一个屋檐下,怕什么?   顾雪把头抬起来,很谨慎地看着我,质问我心里在想什么?我说,我想的跟你一样。   啪!   她给了我一耳光,骂我流氓。   我……   好吧,这女人心真是猜不透,我摇摇头说那我就不上去了,你早点休息,明天我陪着你大伯进山出发,会尽快把事情处理完,带他平安回来的。   顾雪说我大伯年纪大了,又不肯服老,你路上多照顾他。我说这点你尽管放心,我还想在老人面前多挣点表现呢!   她把我的手撒开,说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快回去吧,免得回家晚了。我答应了一声诶,说你真的不打算留我?   她秀眉一竖,我扭头就跑了,说再见,等我从青山界回来再找你!   老家地处西南腹地,背靠十万大山,道路狭窄险峻,毒瘴丛生。   清晨队伍集结完毕,我们登上几辆警车出发,除了我、邢斌,以及顾雪的大伯带来的两个助手之外,上面还抽调了五六个配枪的武警,负责保障行动得以顺利进行。   车子到了小镇上,就没路可以进山了,邢斌只好把车子停靠在了一家招待所的院坝里,然后带着我们走进镇上的办事处,寻找向导。   带路的向导姓武,是个五十来岁的老猎户,人很精瘦,头上顶着破毡帽,胡子拉碴的,模样挺邋遢,一路都叼着旱烟嘴。   麻田镇已经好些年不流行打猎了,八十年代后,国家对枪支管控十分严格,猎人没了猎枪,就像老虎给拔了牙,只能布置简单的陷阱逮些小东西,老武话不多,老实巴交的农民一个,一次见了这么多“领导”,走路还有些哆嗦。   我就劝他放宽心,这些领导都挺和蔼的,又不是老虎,不吃人肉。   路上闲谈,老武得知我也是这附近出身的,跟我倒是很热络,十里八乡的,说出来都沾亲带故,谈到家里的长辈,他笑笑说,我年轻的时候还跟你爷爷一块山上打过猎呢,不过那会我才十六岁,你爷爷枪法挺好的。   我爷爷走得早,我出生那会儿他已经去世十来年了,所以并未见过,又和老武聊起了很多家乡的近况,又谈到家庭方面。   他直叹气,说前两年家里婆娘走了,就剩两个娃,老大不省心,因为搞小偷小摸给逮进了局子,老二倒是个实诚孩子,去年刚考上大学,这入学费用就是一大笔开销,他就是农民,家里守着几块庄稼地,也种不出金娃娃来,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熬。   我就指了指邢斌,对他说这位领导是县上的,你家要真有难处,可以跟他提一下,你儿子不考上大学了吗,这是好事,没准老邢替你去乡场打声招呼,还能领到一点救助金。   聊着聊着,队伍就走进了深山,我们出发时天才蒙蒙亮,这会朝阳已经升起了,山顶积雪很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又走了一段路,老武就说前面不远就是牛西沟了,也是青山界的边缘地带。 第214章 脚印   天边旭日东升,和煦的阳关洒落,驱散了黑夜里的不少阴霾,深山积雪,树梢上挂满一片冰梭子,在初晨的太阳光映照下,闪烁点点晶莹,虽说天寒地冻,却别有一番风土人情。   高山耸立,云雾袅绕,山顶蒸腾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朦胧中树影闪烁摇曳,好不迷离。   老武说他年轻时去过黑龙家,北方的雪才叫大呢,深冬积雪都能没过人膝盖,不过啊,北方是干冷,回家躲进炕上就没事,不像咱们大西南,空气湿度重,屋外零下一两度,室内零下三四度。   邢斌指了指山头,说老武,翻过山是不是就到牛西沟了?这雾瘴怎么这么重?   老武说没事,这山里起雾很正常,就是普通的水雾罢了,也不是瘴气,并不危险的,多给太阳晒一晒,慢慢就会降下来,不过这季节上山比较危险,雾气太浓,容易看不见脚下的陷坑,所以要小心一点走。   翻山越岭,对农家人来说是常事,我们行走得很快,不多时翻过前面那座荒山,老武就把前进的角度放缓了下来,说各位,山里有熊瞎子,大家可要小心了。   邢斌笑着说我们都配了枪,就算遇上熊瞎子也没事。老武赶紧打断他,说你们进山可千万别开枪,这山里住着山神老爷,开枪惊动了山神,咱们可就走不出去了。   邢斌说你这是迷信,哪有什么山神?   老武跟他争辩,说真有,前几天有个樵夫进山撒网,太贪心了,在树枝上挂了很多绝户网,后来抓到一只说像猴子又不像的生物,结果没几天,回家就疯了,听说半夜咬死了自家婆娘,这肯定就是因为得罪了山神,所以才遭了报应。   邢斌就笑,说你嘴里说的这个樵夫,我见过面,他咬死自己家婆娘,被我们关进拘留所,没几天也死了,我们也是为了这事才进山,想找那种四不像的生物。   老武说罪过哟,哪有什么四不像?那“猴子”肯定就是山神变的,来惩罚那些进山胡作非为的人,有山神老爷保佑着,咱们这儿可太平呢!   上了岁数的人基本都很迷信,(注意我说的这种迷信,和术道中的讲究多有不同),邢斌也懒得跟他起争执,这会儿走在旁边的顾局忽然停下脚步,指了指前面的山头,说你们快看,那里怎么有烟?   邢斌说顾局,哪有烟?那不是雾吗?顾局摇摇头,语气十分肯定,这不是雾,就是烟,古时候的人会把马粪混合杂草一起点燃,那种味道带点草香气,你们都没闻到吗?   我在空中轻轻嗅了嗅,说没错,还真是烟,雾瘴都是白色的,但是前面的烟雾带点暗灰色,好像有人在前面点放了把火。   邢斌一脸古怪,说会不会是有人进山打猎,遇上危险或者迷路了,所以才放烟,这是他们发出来的求救信号?   老武立刻摇头说不可能,前面就是青山界入口了,大家都晓得这地方危险,谁会大冬天进山打猎,那个地方连我都没去过。我说不管怎么样,既然发现了烟,那就过去看看吧,没准真是过路求救的人呢?   话不多说,我们都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朝着烟火讯号传来的地方狂奔而去,望山跑死马,这原本是用来形容北方道路平坦,一望无垠的开阔平川,可我却感觉这话用来形容西南腹地也不错,青山界里山连着山,起伏叠嶂,几座山头相隔看似不远,这一通跑,也把大伙都累得够呛。   等我们喘气不休,找到那烟柱子飘来的地方的时候,这附近除了一堆烟火的余烬,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邢斌在火堆旁找到了一个登山包,赶紧回头朝我们喊,“你们快过来看,这火肯定是进山迷路的驴友放的,连登山包都留在这儿原封没动呢!”   我们都加紧了步子,来到那附近勘测,顾局在地上抓了一把积雪,凑到鼻尖嗅了嗅,说这气味好古怪,是不是野猪留下来的?   我也赶紧去看地面,发现火堆边缘居然多出了很多道细碎的脚印,仅有成人的脚步一半宽,五个爪子都很突兀,占了整个脚掌一半的体型,我目光闪烁了几下,指着地面上的脚印说道,   “看来你们要找的怪物,也在这附近出现过,而且刚离开没多久!”   这几天温度很低,老武说每个晚上山顶上都会下雪,尤其是昨晚雪下得特别大,所以脚印只能是刚留下的,否则早就给积雪掩埋了。   而且火堆边缘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腥膻味,这种野兽独有的味道,也让我神经变得有些紧绷。邢斌说火堆肯定是人点着的,可是他们人呢?   我说有可能已经给那种怪物袭击了!邢斌张大嘴,表示很诧异,忙着摇头说这不可能,火堆边缘并没有发现搏斗过的痕迹,而且没有血迹,如果遇上野兽,人被咬死之前总要挣扎一下吧?   我说他们未必就一定是死了,没准是发现了这些怪物,觉得好奇,又跟上去了,又或者精神受到控制,身不由己地被绑走了也说不定。   邢斌说你的意思,怪物也懂得绑走人?我说这一点也不奇怪,假如那怪物真实的哈奴曼,那一切就能解释得通,在印度神话中,哈奴曼是神猴,有法力,也能给人制造幻觉、甚至诅咒。   顾局说大家赶紧搜,在附近检查一下脚印,如果人被野兽啃了,至少会留下骨头!当然……如果我们要找的怪物,真的想林寒所说的那样,懂得迷惑人心智的话,找到那些人的脚印,也肯定能把那些怪物的藏身之地找到。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官,这番分析很在理,随行的一对武警沿着脚印搜索,不一会儿,带队的士官就跑回来,对顾局说道,“我们在深山那头发现了一串脚印,脚印是穿着登山靴留下的,而且在脚印附近也发现了很多类似野兽的脚印。”   “走,上去看看!”顾局脸色一板,转身就陪着士官朝林子深处跑,我也准备跟上去,却发现老武站在原地,脸色有些古怪,并未及时跟上。   我站定之后喊了他一声,说你怎么不跟我们走?   老武直摇头,说不行,你们说的那种怪物应该就是山神老爷,冲撞了它们会倒霉的,我们不能去! 第215章 潜入崖口   我说你凭什么断定这就是山神,你见过?老武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我一见这样就觉得有情况,赶紧招呼邢斌,让队伍先停一下,看着老武说道,“你是不是晓得什么情况,并没有告诉我们?”   老武忙说没有。我说既然没有,你为什么断定那些“猴子”就是山神?许是被我逼问急了,他的脸立刻憋得有些通红,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也说不来什么胡话,就愣在那儿,硬是不肯走。   邢斌又回头过来,说老武同志,你究竟晓得些什么,不妨直说,这些猴子可不是什么山神,他们是怪物,那个樵夫的下场你是知道的,留着这种怪物存活在青山界,而且还距离人群这么近,造成什么后果,恐怕你也不想的吧?   老武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半天,才肯说实话,他说这种“猴子”,其实青山界很早就有了,当年他还小的时候,山里的居民都拿这玩意当山神跪拜,并且每逢月圆只是,还会献祭小孩,给山里的“猴子”送去。   这风俗一直维持了不知道多久,后来改革开放了,外面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所有劳动力都离开了这片穷山坳子,才渐渐没有人去理会这些传说,不过但凡是年纪大一点的人,应该都晓得这个典故,青山界关于山神的传说有很多,这些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的确有不少人见过这样的“猴子”。   我说还有别的吗?老武直摇头,说没了,我了解到的就这么多,我不知道你们这次进山是为了剿灭山神,如果知道的话,就不带你们进来了。   我笑了笑,说老武,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会这么愚昧,这些猴子,并不是所谓的什么神灵,而是带着恶魔印记的邪恶生物,本就不应该存活于人世间,如果他们真的是山神,又怎么会害得那个樵夫发疯呢?   老武不说话,但是像他这个岁数的人,骨子里的忌讳却是不能触碰的,他明确表示不肯跟我们一块走,最终我和邢斌商量了一下,只好让老武单独离去,反正我们找到了那批怪物的行踪,就算失去了向导也没关系。   老武临走前告诉我们,山神是不能冒犯的,我们带着武器进山,原本就犯了忌讳,如果现在肯改过,跟他一块儿离开,说不定山神会原谅我们,不要等到倒霉的时候,才悔之晚矣。   我只是笑,觉得这个老武太愚昧了,何谓山神?那些都是行走的陆地神仙,在道家典籍中倒有不少相关的记载,可真实性却不得不让人质疑,因为这末法时代,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够修炼到那种地步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这样的陆地神仙,那也是堂堂地仙,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半人高的丑陋猴子?语气说这玩意是山神,倒不如说它们是妖,事出反常既为妖,这种懂得给人下诅咒的猴子,就是典型的妖孽。   老武离去之后,邢斌反倒有些紧张了,我问他怕什么?他说老武讲的有鼻子有眼的,该不会那玩意真的是山神吧?我就笑,说你怎么也这么迷信了?邢斌反驳我说,做这一行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遇见,你不也懂得下咒吗?   我说那要照你这么说,我是猴子界派来打进组织内部的特务呗?邢斌哈哈笑,说你长得可不像猴子,再说了,哪有猴子能说人话的?   顾局见我们一直没跟上去,站在一个高一点的地方喊我们,我和邢斌便急忙跑过去了,又沿着脚印走了好久,顾局发现我们一直在转圈,感觉不对劲,就带着队伍停下了,说这些脚印都是重叠的,好像一只围着这座大山在绕圈子。   邢斌说会不会是因为那种猴子就住在这附近?我们其实已经找对地方了,只是没有发现路口而已?   正说着,前面那个姓周的士官就跑回来,对顾局进行了汇报,说他们在一座瀑布下面发现了一个小型的山洞,山洞给水流遮掩着,所以刚才路过两回,我们都一直没看见。   邢斌跟我说,“还真有水帘洞,该不会齐天大圣也是真的吧?”   我说什么齐天大圣,那只是个传说,这洞口既然这么隐蔽,想必那些猴子应该就藏在里面了,走,过去看一看!   当即由我打头,领着大部队来到了发现瀑布的地方,果然转过一个山坳口,我耳边就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急忙加快脚步朝前面冲过去,便看见那后山崖口上有道蜿蜒的瀑布,水流宣泄拍打着山石,传来轰隆隆的雷壑声。   那瀑布挺高,纵深大概十几米,我们站在崖口上,倒是依稀能够看见那山崖下得动静,视线穿过水流,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小洞子,想必先头部队发现的地方就在那里。   邢斌站在断崖口,说瀑布落差太大了,我们没有专业的登山装备,就这么下去恐怕会有危险。他跟顾局商量了半天,问我有什么想法?   我心里明白,邢斌嘴上不说,却希望我下去打头阵,毕竟我是队伍中唯一懂这个的,而且身手比他们都要好。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和顾局先留在上面,让我带这几个武警同志下去,这山洞子恐怕有些深,里面的怪物还不知有多少,一只两只并不打紧,要是成群结队就危险了。   邢斌也是这个意思,简单商量了几下,便决定由我、那位负责带队的士官,带着几个荷枪实弹的武警下去探查情况,至于邢斌和顾局则守在山崖断口上面,万一下去有什么意外,他们也好负责接应。   断崖下长满了青色蔓藤,差不多成人胳膊粗细,我先试了试够不够结实,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最先沿着蔓藤爬下去了。紧随在我身后的是那位士官长,他人很傲气,爬坡的速度并不比我慢,下了断崖口子,我先停在了一块石头歇脚,准备抽烟。   没等我把烟点上,这位士官就对我说,“小林同志,麻烦不要抽烟,野兽都怕火,你这样点烟或许会惊扰到它们,让这些畜生提前知道我们到来。”   他嘴上说的客气,眼神中却分明带点不屑,似乎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真本事,而是天桥底下耍把式卖艺的神棍。 第216章 有情况   我也不跟他计较这些,真正有货的人都把能耐藏在肚子里,我是个什么人,我自己心里有数,进了洞子自然有他好瞧的。   等人手都下来齐了,我们就拎着手电走进山洞。洞子挺深,手电筒的光打进去,并不能照进底部。瀑布斜隙有个能避水的地方,我在石头壁上发现了一些混合着腥骚气的动物粪便,轻轻嗅了嗅,确认这洞子里的确生活着野兽。   至于是不是邢斌口中所说的那种“怪物”,还得进去探查之后再说。   忘记说士官长姓熊,是个身材魁梧的壮年汉子,络腮胡大眼睛,长得很粗犷,发现这些动物粪便,他有些着急,催促队伍尽快前进,我却在洞口拦住了他,给这些武警们一人发了一些艾草根,让他们含在嘴里。   熊士官很不解,粗声粗气地问我,说嚼这个能有什么用?我说艾草阳气重,可以辟邪的,洞子里如果真有那种生物,含着这个进去,好歹还能起到点作用。   我看得出他对我的说法很不屑,但也没有过多反对,将艾草根含在嘴巴里,说有点苦,这个不会有毒吧?我让他尽管放心,好些民间的偏方还喜欢用艾草熬药喝呢,这玩意可以平喘止咳,还有安眠作用,是一味中药,长时间含在嘴里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副作用的。   他满脸狐疑,打着手电筒进了山洞。外面天时尚早,可以进了洞子,我们却都感觉冷飕飕的,估计是因为瀑布隔绝了气流,所以内外温差很大。   我们朝山洞深处走了十几米,空气骤然阴暗下来,那种寒意更甚了,有个小战士懂得打摆子,说这洞子怎么回事,怎么越走越冷?前面有风,溶洞应该是贯通的。   西南地带属于喀什地貌,溶洞子很深,这洞口越走越宽敞,渐渐的也不用猫着腰了,洞壁上长满了很多狼牙凸起的岩石,很潮湿,到处渗着水,头顶不时也有水滴落下,滴答滴答,叫人心底沉闷、压抑。   手电筒已然探不到底,说明我们所处的溶洞,估计把整座山头都凿空了,继续前进了十几分钟,有个小战士发现了一堆钟乳石,说好神奇,这种地方居然保留了这么完整远古的地貌,估计至少百年没有人进来过了。   洞子依旧很黑,粘稠的黑暗仿佛能够将人吞噬,只有死死握着手电筒,才能让人稍微感受到一点安慰,我看见几个小战士鼻尖都冒汗了,小声说道,“大家先不要走得太快,背靠背前进,这样会安全一些,我猜那些怪物应该就在洞子深处,要防备受到偷袭。”   熊士官说你也太谨慎了,几只猴子,能闹出多大动静?我劝他最好不要大意,这溶洞子是远古地貌,上百年没人进来过,也不晓得洞穴中到底藏着什么,没准会有远古生物呢?   他只是笑,没说话,但我感受得出,他看我的眼神更加像是在打量一个神棍。   往深处继续行走了百米不到,洞口就开始拐弯了,多出了很多分叉道口,熊士官建议大家先分散,各自寻找洞口前进,我没有答应,说这里的分叉道口太多了,进了这么深的洞子,会失去方向感,分散之后会更加危险。   他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我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截事先准备的红线,系在了钟乳石上面,红线的另一头连着线轴,被我抓在手里,然后我才说走吧,这样至少不会找不到返回的路线。   熊士官没有说什么,在岔道中间选择了一条通道,刚进这洞子,我们就听到了一阵的动静,手电筒强光一打,有道黑影子从我们眼前一晃而过,熊士官第一个冲出去,喊了声“追”!   他没有跟我商量,就抓着手电筒往前冲了进去,我很无奈,但也知道这人心中很傲气,并不屑于和我这种“江湖骗子”为伍,只好硬着头皮去追。   追出十几米,我发现前面的手电筒光束停下了,没有继续移动,便加快脚步赶到了熊士官身边,问他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围在熊士官身边,脚步声一停,顿时一片死寂。   他啐了口唾沫,说马勒个巴子的,跟丢了!五六把手电同时扫在岩壁上,却再也没有发现那黑影子的踪迹,我心中变得谨慎起来,建议先不要再往前走了,这洞子太深了,我们起码找了两三公里,线轴上的鸡血线已经不够用,不如先回去,带齐装备之后再下来?   熊士官不乐意,说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先回去,我是个军人,偏就不信这个邪!   说实话他的固执让我有点恼火,但我心中对军人这个身份还是充满敬仰的,就没有再吭声,打着手电筒到处扫视,忽然发现我们此刻所处的地方,居然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石室,几丈的空间,很宽敞,相比一个篮球场都不为过。   而且这石壁上,居然弯弯曲曲地遗留下了不少图案,图案大部分已经风化、损毁,大致还能瞧清楚一些轮廓。我心中大为好奇,说这地方该不会是穴居人留下的遗址吧?   熊士官问我凭什么断定,我就拿着强光手电,替他找了找石壁上的壁画,说这些壁画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上面有很多人工雕刻的痕迹,对了,你再看看那边,那边有个石桌,上面还摆着几个陶瓷大碗,这里一定有人生活过!   发现异常,我们都朝着石桌那里快速靠近,石桌上不仅存在窑烧的瓷碗,还摆放着几个破酒瓶子,我抓着酒瓶子摇了摇,发水酒水昏黄,涌出一股酸味,早就变质了。我心中大为诧异,说这地方肯定有人居住过!   熊士官打断我,说我们进洞可不是为了考古的,还是赶紧找到那种怪物要紧,至于这洞子里的东西,先别动,等我们出去之后再联系考古队的人进来。   我把手上的瓶子放回石桌,说好吧,那我们不如……   啊!   我的话还没脱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尖叫,众人的神经集体都绷紧了,赶紧回头去看,就发现一个小战士倒在地上,双腿不断地乱蹬,他好像给什么东西拽住了头发,正把他使劲拽向一个洞口。   有情况!   熊士官立刻就把步枪举起来,可害怕误伤战友,一直没敢扣动扳机,那名小战士喊得更急凄厉了,我看见他后背贴着地面,被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小半个身子已经陷进背后的洞子了,赶紧将一枚透骨钉朝他脑门上射去。 第217章 接连遇袭   “你干什么?”随着熊士官一声低吼,我的透骨钉已经贴着那小战士的头皮掠过,顺利打中了目标,然而只传来一道“叮当”碰撞的脆响,并未听到有动物惨叫。   我急忙举高了手电筒,漆黑洞口中徒然冒出一对发光的眼睛,深蓝色,格外深邃,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熊士官惊呼一声,“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我们只听那个小战士在惨叫,那怪物躲在他背后,我的手电光射不远,没有办法察觉到那怪物的具体长相,只看见那小战士双腿蹬得越来越急促,身体摆动幅度加大,大喊好痛啊,快救救我,拉我出去!   “艹!”熊士官暴了声粗口,撒腿就朝前面跑,他跑的时候还端着枪在瞄准,却一直不敢扣动扳机,因为那个小战士挣扎太厉害了,开枪很容易把人伤到。   而这儿一会儿功夫,那个小战士整个后背已经完全陷入到了洞子里面,他双手死死撑着石壁,瞪大眼睛朝我们哭喊,“救命,有怪物……有怪物啊!”   “小钟你别着急,我马上就来!”那洞口距离我们这边二十来米,暗说也不长,但我看见小战士弯曲的骨节,以及变得越来越发白的脸,晓得他根本撑不到我们跑过去的时候,便急忙丢出了一根尼龙绳,套在他肩上,说大家使劲拉!   几个战士都停下脚步,拽着绳子一头拼命往后扯,这一扯之下,绳子顿时就绷紧了,我们五个人的力气还是很大的,满以为能够把那小战士给拽出来,不料他整个人都好像嵌到石壁当中去了,五个人一块使劲,居然拽不动。   “是个大家伙!”我心中暗凛,失声道。“别废话了,赶紧使劲!”熊士官丢了步枪,两只手去拽那绳子,五个人的身子都朝后面侧仰,像拔河一样使出了吃奶的劲。   绷紧的绳子传递出一股很庞大的力道,我手上的皮都快磨破了,看见那小战士牙关紧咬,脸色变得越来越青,急忙大喊道,“别在拉了,他承受不住的!”   咔擦!   我的话音刚落,那绷紧的绳头就传来一道脆响,紧接着我便看见那名小战士的颈椎折断了,脑门一下子跨到了胸口,而他背后的怪物却扯出一对漆黑中泛着油亮光泽的爪子,在尼龙绳上狠狠划了一下。   啪!   绳子直接折断,我们五个人都倒在了地上,而前面的小战士则“刺溜”一声,被洞子里的怪物直接拖进了洞口,石壁上还残留着他身体中渗出来的鲜血,瞧上去格外诡异。   “小钟!”熊士官跌跌撞撞爬起来,双手撑着地面,身子半跪着大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别喊了,我去追!”我到现在都没看清楚那怪物到底长什么样,急忙跳起来,将法刀握在手上,吩咐剩下的战士们待在原地别动,撒腿就朝那洞口跑去。   熊士官也抓着步枪跟在我身边,他跑得倒是不慢,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那位小战士被拽进去的洞口,石壁上血糊糊的,到底都是他身体中摩擦出来的碎肉和鲜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   熊士官怒瞪着眼睛,咬牙说你又没有看见刚才拖走小钟的是什么东西?我说不知道,不过看体型,应该是大型的爬行类动物,但是这玩意眼珠子是蓝色的,我从没见过这种生物。   熊士官说不管了,马勒个巴子的,我先进去,一定要把小钟救回来。我在心里苦笑,刚才我们拽着绳子硬拉的时候,小钟的颈椎已经给生生折断了,就算现在还能把人找到,估计也只剩尸体了。   不过这话我没说,跟着熊士官一块钻进了那个小洞子,洞子仅有一米高,黑乎乎的,到处都是粘稠的血迹,往前走了不远,我便看见一具趴在地上的尸体,正是刚刚被怪物拽走的小钟。   那怪物并没有将尸体啃食掉,只是用爪子刨穿了他的后背,我低头一瞥,发现内脏已经给啃掉了,但是骨肉却是完好的,顿时苦笑道,“看来这怪物还有挑食的毛病,只啃内脏,不吃肉!”   抬头,我发现熊士官正瞪大眼睛怒视我,赶紧闭嘴不再讲了,正要帮他把人弄起来,抬到外面去,一弯腰,耳边听到一片惨叫声,以及步枪走火的“突突”声。   该死的!   我心中一挑,和熊士官对视一眼,赶紧站起来沿着原路放回,看样子这溶洞下的洞口并不止一处,这怪物将第一个小战士拖走并啃光他的内脏之后,又立刻沿着其它洞口爬出去,继续找别的小战士下手。   “草泥马的,有什么冲我来!”熊士官气得跳脚大骂,也不管洞子外面的子弹声,猫腰就要钻过去。我赶紧从后面把他抱住,死死按倒在地上。   他大骂,说你特娘的干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救人?我说你带来的小战士精神受刺激了,外面到处都是枪声,和流弹,你听不见吗,现在出去万一被子弹射中怎么办?   熊士官说老子不管这些,这些都是新兵蛋子,有些入伍还不到两年,都是我亲自带出来的,我得把他们完整带回去!   这会枪声已经停了,我才赶紧松开他,说你要救人吗,走,现在就出去。   我俩急急忙忙冲出洞口,刚冒头就听到有人在惨叫,我没来得及打开手电,只能依稀看见一个很庞大的影子,正趴在其中一个战士背上,当即骂了声草,将脚尖压在地上一弹,整个人飞窜出去,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没完没了地遭受伏击,让我心中异常恼火,距离靠近了,才看清这玩意有着狼一样的体型,然而爪子粗硬,整个都是趴俯在那名战士背上的,镰刀一样的犬齿已经撕开了那名战士的后背,将肠子都给扯出来了。   王八蛋!   我心中郁结这怒火,掌风一压,狠狠一掌拍在这怪物天灵盖上,巨大的撞击声传来,这玩意的头骨很硬,非但没有如同我预料中的那样破碎,反倒将脑门一拱,强行把身子悬空的我顶飞了两米。   我后背砸落地面,一个旱地拔葱跳起来,红着眼睛正要重新扑过去,结果这儿耳边便听见了子弹上膛的撞击声,心中下意识抖了一下,赶紧一个侧扑,将身子死死贴在地上,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窜密集的枪声。   步枪连发,嗖嗖嗖跳出十几颗子弹,全都打在了那黑漆漆的兽影背上,子弹炸膛穿孔,溅出一片充满浓郁的血腥气,这一梭子弹撩光,那玩意却并没有死去,反倒扭动着蛮笨的身子,一下子就蹿进了黑暗当中,发出野熊一样的兽吼声。   这玩意负伤逃跑,我才听到了一连窜的脚步,剩下两个战士和熊士官都朝这边冲过来,望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战友尸体,都忍不住眼含热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转瞬之间我们就损失了两个战士,甚至都没看清袭击我们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 第218章 陷阱   熊士官的脾气很火爆,不顾一切,轮着步枪就要上去拼命,却给我拦下来了,他红着眼睛瞪我,说你快放开,我一定要弄死这狗、日的!   我没动,虎口卡着他的枪管,熊士官想把枪抽出来,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我等他平静一点了才说,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熊士官咬着牙,死死瞪着我,说难道我的兄弟就白死了?我说你难道还想身边的兄弟继续送死?他不说话了,良久才丧气,将步枪压低,说那就先放在这里吧,等以后组织好人手,我们再过来寻找。   我说在此之前还有别的事要办?熊士官对我的态度好了一点,问我还打算做什么?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我们必须把那怪物重新引出来。他大怒,说你难道想用我兄弟的尸体去……不行,我绝对不答应!   我说那怪物藏在洞子里,这里是它的主场,我们根本就不晓得它的具体位置,不这一样做的话,一会儿还会遭到攻击,而且尸体丢在这儿,早晚也会给它啃碎了。   熊士官瞪着红红的眼睛,说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你说怎么弄?   我说很简单,尸体丢在这儿别动,我们找个地方埋伏起来,那怪物早晚会出现,重新啃食地上的骸骨,就是我们绞杀他的最好时机。他问我有多少把握?我说不一定,但只要这怪物再次出现,你和身边这两位兄弟同时开枪,再加上我,应该能够把它弄死。   熊士官咬牙骂了一声,说好,就照你说的办,这狗、日的弄死我两个弟兄,我非要它赔命不可。   随后我做出了一番布置,四个人稍微分散一点,架好枪,呈多个角度设计,而我则把自己藏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随时等待着怪物被枪响声惊走之时,对它半路进行截杀。   吩咐好一切,大家便屏吸等待,黑暗的环境下,最容易摧垮一个人的神经,我们等待好久,除了自己发出来的喘气声之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大家隔得比较远,我并不确定熊士官和他带来的两个小战士,究竟能不能承受着这样的心里压力,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那洞口中却还没动静,连我都觉得不能再继续等待下去了我们没有食物和水,进洞子时间越长,就越危险。   而就在我打算站起来,提醒他们先撤离的时候,那洞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踹气声,紧接着有脚步声再靠近,仿佛是在试探。   我心中一动,重新在地上趴好,目光微微眯紧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很快便瞧见了黑暗深处的一对蓝色眼睛,在发光,并且一点点朝着这边挪动了过来。   我的神经立刻就紧绷了,这畜生很机警,之前被子弹击中,所以磨磨蹭蹭地良久不肯出来,直到我们的耐性都已经被消磨差不多了,才慢慢踱着小碎步,又朝着地上那名小战士的遗体靠近。   距离在一点点被拉近,我现在夜视能力很好,加上在洞子里待久了,慢慢也适应了这个过程,随后就看见一头长得类似于野猪,然而头顶上却长着一只独角的怪物,在试探性地一点点靠近这边。   这怪物的两个耳朵很肥大,身上长满了各种颜色的条状斑纹,但由于洞子里光线几近于无,所以我看得不是很透测,凭感觉,它有点类似于野猪,可是体型却更加蛮笨,而且野猪头顶上没有角的,那两瓣长牙竖起来,与额头上的独角“三足鼎立”,显得很古怪。   它在试探,并且慢慢靠近了小战士的尸骨遗骸,我们都耐着性子等待,直到这畜生失去了警觉性,开始把身子低俯下去并且凑近遗骸的那一刻,我才听见熊士官在高喊,“开枪!”   三把步枪交错,对着那野兽疯狂地宣泄子弹,这仿佛野兽在受惊之后的那一秒就转身要跑,子弹摩擦着空气,催生出几道闪亮的光火,紧接着密集的子弹宣泄,在这怪物身上炸开了很多血口子。   我赶紧将手电光一打,却看见这怪物伤口中流出了大股深蓝色的血液,完全是海水一样的颜色,它受伤了,在愤怒地嘶吼着、咆哮声不断,将硕大的脑袋朝着地上一拱,那小战士的遗骸便给他挑飞起来,朝着火力最密集的地方砸过去。   我听到了熊士官的一声惊呼,也不知他究竟有没有给砸中,但是枪火声却听了,三面夹击中缺了一道口子,那怪物便长吼一声,快速朝着一个洞口中跑去。   我将后背供起来,小腿在地上一蹬,整个人便仿佛那离弦之箭一样,冲到了这怪物的侧面,将法刀一扬,狠狠劈砍在了这怪物头上,它察觉到了威胁,放着精光的双眼中射出一道残忍中带着嗜血的凶芒,独角一拱,居然朝我法刀上迎来。   咔擦!   一攒火花声之后,我察觉到了金属碰撞的脆音,虎口中反涌出一股格外庞大的力量,撞得我双脚离地,整个人都被掀飞起来。   我在空中一个翻转,然后脚步轻轻落地,一抬头,视线中只浮现出一对散发着刺眼光束的眼睛,亮得仿佛是手电筒,那独角生光,猛地朝前一拱,朝我胸口查来。   这玩意像是犀牛的巨角,很庞大,独角弯而粗壮,凛凛婶威,一眨眼功夫距离我已经不到半米,我只能将法刀含在嘴里,然后伸出双手,死死抱着了这家伙的独角。   很重,怪物摔着蛮笨的头颅,宛如一辆高速行进中的火车,它推着我快速往后退,而我的双脚扎根在地上,整个脚尖一直在和地面摩擦,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根本推不动这样的家伙。   半尺长的獠牙就顶着我肚子,而我背后不到五米的地方就是藏身的岩石,一旦给它怼到岩石上,就算没有这对獠牙,光是凭它体型上的碾压,也足以将我活活碾成肉饼。   我胳膊上的肌肉在鼓动,间不容发的关头,整个蹦起来,将双腿撑在石头上一点,在空中翻身,稳稳地落向了这怪物的后背。   吼!   它大吼,疯狂甩动背脊,我差点给它摔下来,只能转身去抱着它的脖子,这畜生脖子上长了一层厚厚的鬃毛,颜色很深,也很粗犷,我死死揪着它脖子上围成一圈的鬃毛,另一只手接住了法刀,朝着做眼珠子上一刀狠狠地剜了过去。 第219章 迷路   刀刃泛着寒光,溅出一大股浓腥血水,怪物吃痛,发出凄厉的哀嚎声,我将刀刃一转,直接宛掉它左边眼球,踩着头顶跃下来,又是一刀疾斩,疯狂砍在了这怪物的腹部上。   野兽与人不同,浑身厚厚的皮层加上毛发宛如一层堆积的铠甲,找不到柔软的地方下刀,就没有办法带给它致命的威胁,这怪物皮糙肉厚,背上不晓得上哪儿蹭了一层松油,我只能寻找它的弱点下手,才能一刀制敌。   吼!   狭长的刀身在它肚子上划开了一道狰狞的血口子,这怪物痛苦地翻滚、狂吼,宛如霹雳般的炸响声震得我耳膜臌胀,几乎连脚下都站不稳。   随后它庞大的身躯倒地,发出濒死前的悲鸣,我却没有丝毫犹豫,将法刀一挑,继续朝着已经被我砍开的伤口中抵触了一截,刀尖伴随着我的气劲,在它心房位置留下深深的创痕,这畜生四肢一阵乱蹦,挣扎了十几秒钟,才很不甘地咽气了。   “死了没有?”熊士官从洞子深处跑来,对我大声喊道。我说它已经断气,没问题了,你们也过来吧!   听到我的招呼声,两个小战士也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几把手电筒同时打在这怪物身上,我才彻底看清了它的长相,头顶生着尖角,有牙,呈锯齿状,体型与野猪极其类似,可身上却长满了黄蓝相见的斑纹,一杠一杠的,状似斑马。   这怪物别说见过,我们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熊士官坐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又问我,这是什么?我摇头,说这东西我从未见过,恐怕并不属于任何已知的物种。   他叹了口气,说可惜体型太大了,不然我们还可以考虑把这东西带出去,交给上面的人研究呢。   探洞的战士死了两个,大伙心情都并不轻松,之后我们将两具骸骨并拢,在乱石堆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藏好,我们沿着来时的洞口返回,一路还没忘记做记号。   气氛十分的沉闷,大家都不说话了。   熊士官跟我道了歉,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说我的决定是正确的,看来我们的确太冒失了,这样一个山洞,纵深至少好几公里,我们走了半天,也没转出个名堂,怕是只能回去寻找支援,叫上大部队来探查个究竟了。   熊士官此刻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这个惨痛的结局让大家都有些难以忍受,两条鲜活的生命去世了,我边走时还能听到两个小战士在压低声音哭泣,为自己的战友生命感叹。   我不想说话,只是沉着脸往前走,还在思考刚才那怪物到底是怎么在山洞中存活下来的。顾局提供的线索,说我们这次要寻找的是一帮类似猴子的生物,可在山洞中转了这么久,却丝毫没发现那些“猴子”的踪迹,反倒半路杀出一只怪物,这事可够古怪的。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刚才那怪物明显和传闻中的“猴子”不是一种生物,难道这山洞中已经形成了独立的生态系统?   往回走,重新走过了几个岔路口,我越走越觉得不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线轴,才发现手中别好的红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断裂掉了,甚至连我沿途做好的标记也被抹掉了许多。   我感觉情况不对,便停下了脚步,后面的熊士官也把脚步停下来,问我怎么不走了?我很无奈,对他耸了耸肩膀,说我们应该是迷路了。   他大惊,说我之前不是看着你沿路做好了标记吗?我点头,将手中断掉的线轴举起来,说是的,进入山洞之前,我就已经想好了会迷路的可能性,所以早在洞口外面别好了红线,可是红线走到这里断了,应该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说不可能吧,山洞里就咱们几个人,谁会把绳子弄断。   我不说话,将线轴抛给他看,电光照射下,红线的断口处十分平整,既不像是被扯断,也不像崩掉的,这么齐整的伤口,只能是被人用刀子砍掉的。   熊士官脸色顿时就变了,说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洞穴里还有别的人?   我摇头,让他先别说话,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才轻轻说道,“前面有风,或许会是出口,我现在打算走到前面去看看,你们觉得呢?”   熊士官说就算红线断掉了,我也记得来时的路呢,咱们一共转过十七个岔道口,每个岔道口都是朝着中间走的,前面有风,证明出口就在那里,走吧,我们一块出去。   他倒是显得信心满满,然而在我的脑海深处,却莫名多出了几分强烈的、不安的感觉,直觉告诉我,这个洞子从里到外都充满了诡异,再想顺利走出去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些话我都藏在心里没说,低头凭着记忆往前走。   人在黑暗的环境中待久了,记忆和方向感都难免会产生偏差,我不记得从哪里看过一本杂志,上面说人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是没有办法走直线的,尤其这洞子七弯八拐,到处都是分叉道口,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我再次把脚步停下来了。   熊士官有点不耐烦,说前面应该就快到路口了,你怎么不往前走了?   我迟疑了一下,摇头说不对,我们还在原地打转。熊士官说不可能,沿途不止你别了红线,我们也做了很多标记呢,怎么可能会突然走错?   我说你把问题想简单了,你看看这些石壁上的标记还在吗?我们走的路,和之前截然不同,我有一种直觉,咱们并没有朝着出口前进,而是越走越深了。   熊士官急忙举着手电筒寻找标记,果然发现石壁上的标记一个都没有,脸色一沉,说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   我打断他,说两种可能,一是我的记忆产生了偏差,走来走去都在岔道中绕圈子,并没有前进半点,第二,就是有什么东西故意抹掉了我们留下来的标记,企图迷惑我们,让我们永远困死在这儿。   熊士官说下洞的就咱们六个人,除了我们也就只有邢所长和顾局了,他们都在山崖上等着,怎么可能跟进来,并且抹掉标记呢?   我说你至少算漏了两种可能?他说哪两种?我说第一,陪同我们进山的向导,那个名叫老武的人,他半路和我们分手了,其次,别忘记我们这次探洞的目的是为了寻找那些“猴子”,同为灵长类动物,它们的智商可不低…… 第220章 诈尸   熊士官舔了舔嘴唇,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没有食物和水,顶多能坚持两天,下来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必须在24小时内找到出口才行。   我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再走走看,这次我们不要再凭着记忆去找出路,一条道走到黑,没准会发现出口也说不定。   这个溶洞确实非常大,大洞套小洞,洞洞相连,越往里走,就越多岔路口,好在我对气感的掌握已经日趋成熟,可以慢慢感应着洞口中的风向,来寻找真真的出口,虽然这个比较费时一点,却是我们此刻唯一的选择了。   这溶洞里还不知潜藏着多少的危险在等待着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沿途走了不知道多远,空气流通越来越顺畅,我脸上也感应到一丝微风,心中大喜,说看来这次是走对了。   熊士官也在前面的一块石壁上找到了自己做出来的标记,顿时大喜过望,说找到了找到了,出口果然在这边。   这小小的一个标记,却成为照进所有人内心深处的阳光,顿时扫空了一切阴霾,可我不知为何,内心反倒更加紧张了,总感觉待会就有事情发生。   几乎是这念头刚刚浮现出来的时候,我们便集体听见前面不远的地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在这空阔而死寂的溶洞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大伙又一下子将神经紧绷了起来,熊士官抓起了步枪,对我使了个眼色,低声问道,“是谁?”   我说不清楚,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随后一行人猫腰走上去,渐渐靠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前行不到三十米,转过一个弯子,熊士官便停下了,举着手电一照,视线中顿时多出了一道蹲在地上的黑影子,手上抓着一把小刀,正在轻轻刮着我们之前留在洞口上的标记。   “马勒个巴子,我说标记怎么会无缘无故消失了,你特娘的到底是谁?”熊士官将步枪举起来,怒不可遏地朝着那人大吼道。   对面的人影半蹲,动作十分呆滞麻木,被几把强光手电同时照在身上,他似乎顿了顿,良久才僵硬缓慢地转过了脖子,手电光束下,他的眼睥是暗红色的,有一股迷乱的气场在浮动,忽地咧开嘴角,露给我们一个阴狠的诡异笑容。   是老武,之前带着我们走进深山的向导。   我大喊一声“老武”,正要冲过去,熊士官就紧紧抓着了我,隔着我的上衣外套,我察觉到他的手指头微微有些发抖,晃、眼一瞥,才发现了另一个异常诡异的事情。   原来老武的胸腔和腹腔是空的,肚子上被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肠子和内脏已经全都没有了,可他仍旧保持着半蹲地姿势,在朝我们“咯咯”冷笑,那笑容中多了几分阴怖,充满了咬牙切齿地仇恨。   我看见他的喉管在蠕动,艰难地挤出了一道声音,“山神老爷会惩罚你们……”   漆黑的山洞,伸手不见五指,忽然出现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腹腔中没有肠子和内脏,两张皮都是敞开的,像没扣好的拉链一样,而且他还在说话,那扭曲成一堆的五官,每一个表情都在向我们诉说着诡异。   有个小战士受不了,“哇哇”乱叫,喊了一声有鬼。   在我们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肚子上只剩一张皮的老武,拖着沉重的躯体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   他的这才发现他为什么要蹲着,因为小腿上的肉也没了,留下了无数咬痕的白骨,上面挂着血肉丝,一脚高、一脚低,走路的时候上半身在晃,好像一个不倒翁。   黏黏的血和肉一路洒落,在强光的照射之下,他脸上的肉在一点点变得铁青,僵直,整个脸都变成了黑色,眼珠子更是鼓得像灯泡,走着走着,就要掉出来。   我心中一紧,说他诈尸了!   熊士官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发现情况不对,便端起了步枪朝他搂火,子弹出膛,在空中炸裂,打中了老武的肩膀,溅出一大片黑紫色的血花。   然后老武直挺挺地扑倒在地,脑门砸在地上,“砰”一声,沙土四溅。熊士官抹了一把冷汗,想必也被吓得不轻,说马勒个巴子的,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邪乎的事?   瞧见老武倒下,我们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了一些,我正要说话,结果却听见“咯吱咯吱”的指甲划动声,瞪大眼睛往地上一瞧,耳边同时也传来另一个小战士的惊呼,   “他……他没死,他还在爬呢!”   果然到底的老武还是没有停止动作,长着长指甲的双手撑地,在疯狂朝我们爬过来,并且动作越来越快。   “啊……”那个小战士受不了了,枪口压低,对着老武的后背疯狂宣泄子弹,熊士官也举枪设计,一轮交叉扫射,老武的后背被射成了筛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窟窿眼。   这并不能怪他们冒失,事实上我也被吓得够呛,老武不是跟我们分手后就回去了吗?为什么会变成一具尸体,并且出现在这里?   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最后开枪的那个小战士已经丢了步枪,发疯似的惊叫,往后跑了,因为浑身被子弹打烂的老武还是没有停止移动,仍旧把手撑在地上朝我们爬过来。   “该死的,快跑!”我下意识喊了一声,扬手洒出一把糯米,糯米聚阳而生,接受了充足的光照,所以阳气重,可以抑制起尸,甚至对僵尸也有一定的克制效果。   一大把糯米在空中扩散开来,可老武的反应却格外惊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撑在地上一弹,居然绷起了两米,转瞬间就趴在了溶洞顶端,朝我们咧嘴发出“咯咯”的磨牙声,而且他一直在爬,渐渐到了我们的头顶上。   “快走!”我脸色一变,这时洞子中尸气弥漫,看不见的地方也传来一片“沙沙”的声音,我并不畏惧已经诈尸的老武,却对这洞子深处潜藏着的无数不知名生物保持着相当大的警惕,吼完这一声后便转身逃跑。   老武爬得很快,那速度和常人奔跑起来几乎没差,熊士官一边跑,一变惨着脸问我该怎么办,他嘴皮子都在哆嗦,说你不是懂这个吗?   我说这尸体不打紧,但你没听见还有别的东西追来吗?先跑,找到出口之后再说。 第221章 精神控咒   老武虽然诈尸了,但他并不足以对我产生太大的危险,真正让我感到心惊的,还是漆黑洞口中不断有着别的气场在流动,不像是鬼,那种气息我也没有见识过,但直觉告诉我这股气息很阴暗,如果让它逮住,没准我们还会减员。   沿着狭长的通道口疯狂转移,身后的老武被我们甩得越来越远,没等我们高兴起来,却听见前面有着“叽叽”的声音在交换,强光手电一打,蹦出十几道仅有一人高的黑影,尖耳阔塞,满脸的绒毛,头顶上一撮红色,特别鲜艳,但是目光却很冷,在石头蹦来蹦去,指着我们“叽叽”叫唤。   我心中一震,下意识就站住脚,指着前面十几只来回蹦的小黑影,说那些猴子在哪儿,顾局要我们剿灭的应该就是它们。   我出发前看过照片,确认无疑,眼前这些踩在石头上朝我们愤怒地投掷石子的生物就是那种类似“哈奴曼”的猴子,这玩意和之前被我猎杀的“野猪”一样,都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拿手电筒一照,睥子在发光,有着暗红色的血腥条纹在蠕动,光看眼睛很吓人。   熊士官说这些猴子真能像顾局所说的那般厉害?我说我不确定,但我见过照片,肯定就是它们,不会有假。   说话的当头,那十几道影子已经开始在石头上来回蹦,都没有再用石头丢我们,而是像“跳大神”一样蹦起来,嘴里叽叽叫。这尖锐的嗓子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居然产生了某种共鸣,仿佛是在念咒一样,接着我就发现熊士官他们这些人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熊士官、以及他身边那两个小战士都定身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僵直麻木,好像突然出点石化了一般,但是肩膀却在微微颤抖,频率很高,双眼发直,连拿枪的手指都开始跳动了。   我也被这猴子口中发出来的怪叫声吵得心烦意乱,这些尖锐的“叽叽”声在石壁中来回折荡,产生了某种共鸣,让我头晕眼花,视线莫名就变得不清不楚的。   我使劲甩了甩头,心中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幻术?果然,这些猴子都懂得“魔法”,他们并不是普通的野兽,反而活人一样懂得修行,并且懂得联合起来,利用那种古怪的唱腔给人造成心理上的阻碍。   动物园中发狂的野生动物,以及那个半夜睡觉突然咬死了自己婆娘的樵夫,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我走到熊士官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他目光低垂,直愣愣看着自己脚尖,脸上出现了惊恐、慌张的表情,但是身体却十分僵硬,木愣愣地杵在那里宛如石雕。毕竟是老士官,心里素质没得说,虽然他一直在畏惧着什么,可身体却站得笔直,并没有陷入发狂。   而那两个年轻的小战士就失态多了,已经抛掉了手上的步枪,开始在空中乱挥手臂,张牙舞爪地挥着,五官都扭曲歪斜了。   幻觉这个东西很乱说得清楚,可以是作用于视线中的表现,也可以直接作用于一个人的灵魂,假设意志不够坚定,有没有抵抗的法门,很容易走火入魔变得痴痴呆呆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   现代医学中有一种治疗方法,叫做催眠术,施术者必须具备过人的心理素质,让自己内心强大,通过某种媒介将自己的心灵磁感波动渗入别人的脑海当中,通过调整他的神经与潜在意识,从而解决某种心理疾病,本质上是差不多。   只是术法中的催眠效果更强,同样是通过意识的震荡,支配人的脑电波,在他潜意识中造成假象,可这种假象是不可逆的,长此以往会让人发狂,甚至失去理智做一些违心的事情,比如现在……   我暗道不好,这三个人脸上的嬉笑怒骂,皆为不同,他们在这幽深黑暗的隧洞中手舞足蹈、十分夸张地扭动着身子,怎么看都觉得渗人,如果只是浅层的催眠术倒还罢了,可这明显没有停止下来的节奏。   看来前面那群猴子,是打算直接把我身边的人给逼疯,一旦意识真正被人控制了,他们极有可能会胡乱攻击身边的人,甚至把枪口对准我!   我不敢再犹豫,将十指交叠,接了一个外缚印,口念金刚萨普贤法身咒,此法脱胎于道家九字真言,危机感应,表现知人心、操纵人心的能力,解开一切困扰,一印附会,万法由心操控,可以拒绝操控,还原本真!   我口诵真咒,暴喊一声“解!”将法印摇摇印向了三人,心灵中震荡共鸣,意识间往返跌宕,随着这一身历吼,宛如晴空一个霹雳炸响,震慑人心。   随后三人都浑身战栗了一下,同时睁开了茫然眼睛,互相对望,都显得微微失神。   我大喊你们怎么样了?熊士官第一个反应过来,啐了口唾沫说道,“妈的,刚才那是什么,我怎么发现又好多骷髅怪物从地上钻出来,啃我的脚,想动又动不了,你们看到了没有?”   我说别在描述了,这些都是幻术,是哈奴曼通过精神上的控制,强行施加给你们的精神控制术,不过已经给我解了,准备好,这些猴子不简单,怕是相当难缠。   幻术给我破解,这群猴子都在石头上“叽叽”跳脚,呲牙咧嘴向我表示威胁,接着我便看见它们重新把手挥动起来,真奇怪这玩意准备干什么,耳边就听到大片“沙沙”的声音,抬头四顾,脸色顿时就变了。   石壁中,地面下,以及我们头顶的溶洞裂缝,到处都有黑压压的虫子爬出来,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蠕动,毒蛇、蜈蚣、蝎子,还有好多看着让人异常恶心得爬虫,什么蟑螂、蚯蚓、包括壁画和毛绒绒大蜘蛛……   它们布满了整个岩壁上,像潮水上涌,一瞬间就铺满了我的视线,视线中地黑压压的一片,足足铺了好几厘米。   “卧槽,这是什么啊……”两个小战士都高声惊呼起来,捡起了地上的步枪要往后跑。   可这时候,我们背后有传来“嗬嗬”的喘气声,一回头,强光电筒下爬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是后面的老武爬上来了。   “怎么办?”两个小战士都吓疯了,想嗷嗷待哺的小绵羊,互相紧靠在一起发抖。 第222章 惨剧   “你们赶紧起来,不是有枪吗,快射那些猴子!”我上去大骂了一声,两个小战士听到我的话,这次也没等熊士官命令了,都把枪口调转,对准那大石壁上十几只又跳又蹦的“猴子”扫射过去。   枪声一起,受惊的猴子都“哇哇”怪叫着摔下石壁,然后我觉得一阵腥风扑面,直取我的后脑扫,都来不及回身去看,甩身一个神龙摆尾,一脚朝后面踹了过去。   我的脚击中了目标,却感觉自己的脚好像蹬到一块石头,又硬又麻,单脚站不稳,反倒差点给推到了地上。   我猛然回头去看,就看见了老武那张被子弹打穿孔,炸得稀烂的脸孔。   之前那一脚也把他踹开了,我赶紧缩手伸进阴阳口袋,摸出了一把糯米,然后使劲朝他撒过去。   砰砰的枪响声回荡在整个石壁当中,来回折叠,我却顾不上回头去检查背后的状况,将糯米一扫,老武就给糯米扑中了,浑身“滋滋啦啦”地一阵响,到处冒着燎泡,脸也烂穿了,可就是不肯停下,反而挥着爪子朝我扑来。   我连续两脚将人放倒,摸出法刀往前一跳,老武爬起来,挥着一双油亮的爪子要掐我的脖子,被我错身躲开,刀刃对准了他的脖子,将刀刃往下一砍,死死地划了一刀。   法刀上符纹绷起,冒出一抹赤芒,旋转的刀刃犹如齿轮般切割在他脖子上,老武半个脖子都被我砍缺了,身子被撞倒,往前跌跌撞撞地暴冲而去,那爪子还没有忘记忘记要挥舞,居然抓在了前面一个小战士的腰眼上。   啊……   这一抓,顿时在那小战士身上挠掉了一层皮,小战士吃痛,也把步枪掉转过来,堵着老武的胸膛开枪。   八一杠子弹穿透力很强,这么近的距离至少能同时穿透三个人,我不敢怠慢,急忙朝着边上一躲,老武胸口炸开了一团血雾,被子弹打得胸骨都碎裂了,然而口中却仍旧恶狠狠地哈着黑气,一口啃向了这个小战士的脖子。   这一口直接让他双眼翻白了,被撕开的血肉溅出一大团血花,这个小战士哀嚎,子弹打光了,就抓着枪托朝他肩上猛砸,老武就是不肯洞口,像条逮住了猎物的野狼,嘴里还在发出那种渗人的“咽唔”声。   老武一直都没有松嘴,无论这个小战士怎么蹦跳着,怎么挣扎,都好像一块贴在他身上的狗皮膏药,双腿都被甩得脱离地面了,嘴巴还是死死啃着那名小战士的脖子。   “卧槽,松口!”熊士官眼仁冒烟,转折枪柄抵住老武的头,“砰砰砰”连发的子弹像洪水宣泄,全部都灌进了脑袋中这尸体脑门都被炸得稀烂,连下巴都被子弹打穿了,这才松了口。   那名小战士半个脖子已经没有了,但是没有倒下,只是用手死死捂着脖子,张张嘴,未及说话,嘴里已经喷出一团血沫。   “狗子!”熊士官抱着他大喊,声音嘶哑得好像在推磨盘,我看出他眼睛已经彻底变红了,扛着步枪对着前面的一顿乱扫,子弹快要打空了,然而前面的虫子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架势,仍旧密密麻麻地朝着我们这边涌来。   子弹只适合针对大一点的目标,却没有办法打虫子,我看见局面不妙,急忙架着那个脖子被啃掉半边的小战士,对前面的两人大喊,“跑、跑、快跑啊……”   熊士官已经杀红了眼,我连喊了好几声他都没放下枪,还是身边另一个小战士比较机灵,急忙用手抱着他的胳膊,把人拼命往后面拽,“班长,快走,子弹堵不住这些虫子的。”   大伙都是一身狼狈,我和仅剩下来的最后一名小战士转身就朝后跑,边跑我还能听见熊士官在哽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眼睁睁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兵娃娃给那邪尸啃得脖子都快没了,透过潺潺冒血的脖子,我甚至能够看见这名小战士被鲜血浸湿的颈椎。   熊士官和那个小战士都快要崩溃了,我们跑了几百米,身边被我搀扶着的小战士却忽然说话了,他喉管破了,说话都漏风,但是还是坚持要推开我,说我坚持不住了,你们跑,林大哥,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一定带着班长和小龙出去……   他咬字很费劲,没说一个字都要停下来“嗬嗬”喘气,我眼前也湿润了,找了个平坦点的地方将人放下,赶紧从阴阳口袋中抓出糯米,敷在了他脖子上。   糯米刚和他脖子上的鲜血浑身,就“滋滋”变成了黑色,这是尸毒入体的征兆,再加上他气管都给啃烂了,活下去的机会等同于零,能够撑到这里,已经算是奇迹了。   我不停更换糯米,问他感觉怎么样?   小战士脸都变成了紫黑色,无力地指了指自己那张变色的脸,说话声格外吃力,“我都……这样了,还会……怎么样……”   熊士官死死抱着他,哽咽说不会的,狗子,你上个月不是请了探亲假了吗,你妈还等着你回去相亲呢,狗子……狗子你别睡啊,你要是疼你就喊出来,喊出来会好一点……   小战士双眼开始涣散,眼神很空洞,应该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他的意识很模糊,含混不清地回答,“我不痛了,我感觉身子好轻,好冷,我要飘上去了……”   我赶紧脱了外套披在他身上,人给啃成这样,能够救回来的只有神仙了,我救不了他,只能尽点绵薄之力,让他临死前会好受一些。   他脸上在笑,紫黑色的脸皮显得脸色很麻木,又多了几分释然,居然还对我说了声谢谢不过这是他遗留在人世间最后两个字了,话刚说完,头一偏,胸口也不再起伏了。   “狗子……”熊士官和这个小战士的关系应该比较深,抱着尸身痛苦,我赶紧把人拽开,拖着他往后撤,不让他去接触尸体,   “老熊你冷静点,狗子是中了尸毒而死的,毒气攻心没救,而且诈尸几率很大,千万别去碰他!”   熊士官张着嘴,已经哭不出声了,良久抓着步枪站起来,说狗ri的,让我回去弄死那些猴子!我死死抱着他,说你不懂道术,连幻术那一关就过不了,现在过去不是找死吗?   他说我不管,一定要报仇,大不了老子也把命留在这里! 第223章 诅咒   我见他这么激动,只能继续死死按着他,说你把命留在这儿有用吗?这样仇就能报了?你得活着带队出去,别忘了小龙还在你身边呢,当班长的你就不为剩下的弟兄考虑?   听到我的话,熊士官稍微恢复了一点冷静,抬头看了看身边仅剩下来的最后一名小战士,苦笑着说道,“可是现在这样,我该怎么做呢?我们被包围了。”   最后一个小战士也苦笑着说道,“班长,我支持你的决定,要报仇,我跟你一块冲,我也被尸体抓伤了,你看看,我的背上都是血痕,刚才还痛,可现在已经麻了。”   什么?他也被咬了!   我脸色一变,急忙让他把后背转过来,果然发现一道印子,不过伤口入肉还不算很深,表皮已经泛黑了,不过只要人的意识还算清醒,就还有办法救回来。   我赶紧给他府上糯米,熊士官跳起来大骂,“你也被咬了怎么不早说?”最后一个小战士抬起头,反倒比之前平静了不少,只是视线中很绝望,说反正我们都要死,能杀几个是几个吧。   熊士官让他赶紧不要胡说,又把头抬起来望着我,换上了敬陈,“林先生,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刚才老武诈尸也是你挡下来的,你有没有办法送我们班的同志出去?”   我看了看背后黑漆漆的洞口,那种“沙沙”声已经很近了,现在跑,早晚会给那些虫子追上来,而且那群“猴子”还在,一路都在不停地给我们制造麻烦和陷阱,不先把那些来历神秘的猴子搞掉,我们是不可能出去的。   我想了想,然后对他说道,“我来断后,你带着小龙继续走,寻找出口,前面不远应该能重新找到我们进洞时留下来的标记,只要我能挡住这些猴子,你们应该就没事了,放心吧,小龙中的尸毒不深,你及时给他用糯米拔毒就好了。”   熊士官说那怎么行,我不愿意当逃兵,还是你带着小龙走,我来给你们断后。这家伙虽然莽撞,之前也一直把我当做江湖骗子老实说,我不太喜欢熊士官。可他在临危之时能够说出这番话,多少还是让我感动的,认可他是条汉子。   我说道,“你确定自己留下来,能够挡得住那些虫子?之前你们都中了那怪物的幻术,只有我没有,换我上去多少还能抵挡一下,你……不行的。”   尽管他手上抱着枪,战斗力也不容小觑,可步枪打不着乱窜的猴子,更加对付不了地上的那些虫子,如果换成熊士官去拦截,我相信不同两三秒,那些古怪的生物就又会追上来。   熊士官看着我很久,然后涩着嗓子说对不起,林寒,你是条汉子,我为我之前轻视你的举动感到很抱歉,是我太失礼了。我笑着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说把你的手枪给我,然后带着小龙走。   他说你会开枪吗?我说我用过,曾经用警枪打死了我最痛恨的人,虽然枪法比不上你们这些专门受过训练的,但开枪应该没问题。   他点头说好,给你!   然后熊士官把手枪丢给我,一直跟我重复强调,枪里只有十三发子弹,打完就撤!   我说放心,我晓得,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的。之后我抓着警枪站起来,大步朝着之前那个洞口冲过去。无数的爬虫在靠近,我再一次看见了密密麻麻的虫潮,心中深吸了一口气,摸出打火机,将从之前那个小战士身上拔下来的外衣点燃,挥舞着往前冲。   马勒个巴子,拼了!   曾经的我很懦弱,但那毕竟只是曾经,自从我迈入修行这个行当以来,心中的热血就在逐渐地被点燃、激活,我不再是那个遇事畏畏缩缩,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人,现在的我学会了成长,或者说,我一直以张小饼为标杆,也在尝试着能够独当一面。   现在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我咬着牙、闷头往前冲,脚下在飞奔,两三步就跑到了虫子横行的区域里,将手上着火的衣服一卷,好似招展的锦旗,一瞬间带走了一大片。   耳边嗤嗤的声音让我鸡皮疙瘩周期,脚下踩着密密麻麻的虫子,不时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好在我鞋底够厚这是老爹入冬前帮我买来的皮鞋,让我穿着过冬的,真牛皮就是不一样,鞋头垫钢板那种,下脚也很稳。   我一脚踏下去,脚下不断有着甲壳碎裂的声音在“咔吱”响着,伴随着一片墨绿色的汁液,一脚也不知道踩死了多少,去能嗅出一片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   地上的虫尸爆出了浆液,我脚下没留神踩在上面打滑,还好平衡感足够,否则往下一仆估计满脸都能长虫眼了。   冲出去不到二十米,我就感觉裤管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正顺着小腿往上爬。   我使劲蹬腿,一扫,却看见一条花花绿绿的小蛇从裤管中坠落,落在地上翻滚,又拱起蛇头来咬我。   我气息震荡,沿着小腿传递下去,抬脚一剁,鼓荡的气劲将这蛇头震飞,手中法刀往下一压,刀刃旋转之间,那蛇身被我一刀子斩碎成两截。   我也顾不上检查这玩意死了没有,因为更多虫子已经朝我扑来了,头顶上、石壁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虫子爬动着。   尽管我把衣服扎得很紧,这些虫子没办法钻到我身体里面,然而手臂和脖子往上的部分毕竟还暴露在外面,给那虫子一趴,到处都有被叮咬到,隔着裤子衣服也有,伤口火辣辣地疼。   密密麻麻的虫子数不胜数,我忽然想念起了曾经那个跟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张,他好像懂得控蛊,假设这小子在身边,跟我并肩作战的话,没准我就不必为虫子所苦恼了。   我闷着头跑,脚下健步如飞,身体不晓得究竟被多少只蜈蚣、蜘蛛咬中,有些无毒,然而大部分却是有毒的,尽管修行者的体质强健,但毕竟还是怕毒的,跑出大概跑出一百多米,我眼前有点发飘了。   这时前面呢一道黑影朝我撞来,夹杂着劲风扑面而过,我无法闪躲,便将法刀往上一扬起,“哐当”一身,那玩意被我的法刀逼退,然后蹿到了石壁当中躲藏。   我狂吼一声“别走”,拎着法刀往前一冲,此时侧面又有一道黑影朝我撞来,距离太近我没来得及反应,感觉腹部一阵绞痛,宛如给人狠狠凿了一拳,连隔夜饭都要吐了出来,连肠子都在抽筋打结。   低头,我发现是那猴子,居然用身体当做,这家伙落地,朝我呲牙咧嘴大吼,“嘶嘶”声让我把眼睛都瞪红了。   我满腔的怒火在上涌,一脚将这玩意踹倒,反倒往下一压,狠狠劈砍在猴子脑门顶上,他颅骨炸裂,溅了很多脑浆,血液是蓝色的,临死前瞪起了通红的眼睛,眼珠子下面有着暗红色的光斑在蠕动,然后我就察觉到一股阴暗气场从它脑门顶上射出来,直奔我的身体。   这就是那种诅咒吗?原来必须临死前才能发动。 第224章 逃亡山谷   我自然不会蠢到直接让这些小东西的诅咒闯进我的身体,当那股恶意弥漫的黑气上涌,即将挤入我身体的那一瞬间,便猛地一把虚抓,直接将着图案黑蒙蒙的雾气攥在手里,气息催动,碾得粉碎。   然而那爆开的气场中却有一股冰寒的凉意,沿着我掌心处的皱纹窜入了身体,一股冷意袭来,奇怪的是我并不感觉难受,然而有种酥酥麻麻的古怪感觉,一瞬间似电流般传遍了全身,反倒更加地舒畅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错愕,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深处的皱纹,发现在我左手的掌纹最深的地方,那个仿佛月亮一样的光轮又再度浮现起来了,微微绽放着光亮,仿佛黑夜里的明珠,在释放着点点的光斑。   难道这玩意能够吸食、并且吞服一切负面阴暗的东西?   我心中差异,然而转角却有一片疾风扑来,我下意识一闪,躲开了,举目张望,前面冒出了好多蓝色的眼睛,瞪得很大,像珠子一样在黑暗中发亮原来前面这玩意在埋伏我。   既然重新冲进了洞口,我就没打算和这帮猴子善了,当即也不忌惮不了太多,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怕痒,我将别在怀里的收钱拔出,拉开了保险,对着前面的黑影就是一梭子。   我没学过怎么开枪,不过之前用顾雪的警枪也射出过一发子弹,晓得这是一种什么感觉,熊士官给我是64手枪,威力显然比顾雪当初给我的警枪要强大不少,加上气息的捕捉和感应,我甚至用不着瞄准,“啪啪”几枪落下,黑影儿迎头栽倒。   见状我心头一喜,这些矮小生物虽然诡异、神秘,但到底是血肉之躯,长久的生物进化带给了它们十分坚韧的毛发和皮肤,却仍旧抵不住这手枪的威力。   我连续扣动扳机,十几颗子弹被我射得精光,黑暗中立刻就有血花溅出来,不时传来“叽叽”的惨叫声,那语气越发地阴毒了。   子弹打完,我便采用了迂回战术,将手枪朝着前面一道黑影猛然投掷过去,自己则转身猛往里面跑,经过这么久的沉淀和历练,此刻的我也不是当初可比的,速度早就突破了常人的极限。   前面那黑影被我砸到,“叽叽”叫唤这跳起来,毛茸茸的爪子抓着手枪,学着我的样子瞄准,扣动扳机,那模样十分滑稽,要是在动物园,我瞧见这一幕没准会笑出来,然而当我察觉到这些怪物弥漫在眼神中的嗜血和恶毒之后,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寒意。   显然这些猴子把这山洞当成了是自己的底盘,野兽的领地意识很重,针对我们这些外来者,它们唯一能够想到的欢迎仪式就是用尽一切办法将我给搞死,撕碎了并且吞到肚子里去。   我真正害怕的并不是这些猴子,而是游曳在背后,那数以千万计的黑压压虫子,这些虫子受到了怪物的蛊惑,悍不畏死地朝我发动攻击,我就是有那三头六臂,也应付不了这么多毒虫。   而且之前给那些毒虫咬中了,伤口发痒麻痹,中毒颇深,只是因为有了气劲护着血脉,所以才没有毒发倒下,然而我此刻的局面却是非常危险,不但需要面对那些猴子的利爪偷袭,还得防备给那毒虫卷中,挣扎在虫潮中被啃成骨头架子。   最初的交手之后,我已经晓得单凭自己的能力是没有办法阻止这些毒虫和“猴子”的,心中冒出个想法,便是主动朝着洞子深处跑,与这怪物绕圈子。   或许我弄不绝它们,但这些畜生也没那么容易逮住我,在狭窄迂回的山洞中转了几个圈子,我也不晓得自己究竟跑了多久,长时间的奔跑让我眼前有些发黑了,我晓得,这应该是那些毒虫的毒液起到了作用,如果还不能尽快找个地方将毒给拍出来,也许哥们真就要交代到这里了。   我想转身沿着洞口出去,经过这么久的拖延,想必熊士官应该也带着最后一名小战士成功脱线了,然而停下来才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道沿着洞口跑入了多深,一时半会是绝对没有可能走出这大迷宫的,伤口又肿又痒,所幸胡着脸才没被咬成码子,顾不得再想那许多,埋头就是一阵猛冲。   至少我要先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与这怪物拉开距离,才能静下心替自己拔毒,也不晓得随身带的药品到底够不够,万一解不了这毒性,那我肯定也就死翘翘了,妥妥的。   沿着狭窄的山洞狂奔了不知许久,我肺叶在不停地扩张,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已经快要走不动路了,眼前有光,很微弱,却有习习凉风沿着我的鼻翼中传来,我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跌跌撞撞地朝前走,那光线越来越明亮,想必是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走出山洞我深吸了一口气,有凉风吹来,让我昏黑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一脚跨出去却踩了个空,等身子往下坠落的时候,才发现这洞子外面是一侧落差五六米的小山谷,心中骂了声艹!身子却在极速坠落,沿着石壁滚落两圈,后脑勺砸在石头上,眼睛一下子就黑了。   ……   昏迷了不知道多久,我耳边才有潺潺的流水声传来,沉睡中感觉半边身子酸麻,整个人都快被拆散架了,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居然飘在一条小溪沟里面,左右都是浮木,头顶则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灌木丛林,风过时树叶子簌簌响,整个峡谷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水声。   这特么到底是在哪儿?   我艰难地吸了一口气,人在水中漂浮久了,忽然间换气,我的身子也随之下沉了一点,在水中一阵扑腾,随后我抓到了身边的一截浮木,靠上去,喘了一口粗气,再把头抬起来,划着水靠近岸边。   此刻我置身在一片原始的森林内,目光到处打量,却是找不到半点出路,一个人深处着大峡谷,内心多少有些忐忑,找了一根背阴的大树靠着,撕掉身上的碎布条,才发现自己浑身密密麻麻的都是虫眼,寒风一吹,屁股凉悠悠,冷得我直打颤。   我自己都很嫌弃身上的味道,赶紧剥了衣服,挂在树梢上,趁着天还没黑,我摸出了自己口袋里的防风打火机,见了些树枝引燃,然后守着篝火检查伤势。 第225章 弱肉强食   我指骨脱臼了,应该是从小山谷中摔落时造成的伤,这些都是小问题,我自己拉伸着指节,活动骨关节,噼里啪啦脆响身后,指骨弯曲自如,就是有点疼,不过养上几天应该就能恢复。   真正让我头疼的还是身上给虫子咬中的地方,我现在胆子已经大多了,可以想到之前在虫潮中走到,浑身到处都爬满这些毒虫的感受,却恶心得几乎要吐出来,缓了好久才把心中的呕吐感平复下去,在附近寻找了一些草药,用牙齿嚼碎了,涂抹每一个被咬的地方。   幸好为了防止意外,出发前邢斌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抗生素,我想起兜里还有两支,便取出一支来给自己做了静脉注射。抗生素虽然不能起到解毒的效果,却可以增强人的免疫力,我现在一个人陷落在大峡谷之中,要是伤口感染发了高烧,那可就不妙了。   我尽量多搜集一些解毒的草药,用牙嚼碎了涂抹在身上,将每一寸皮肤都涂抹均匀,渐渐伤口没有那么麻木了,只是疼得火辣辣的,好似全身都涂满了辣椒油,很难受。   静下心,我开始打量眼前的峡谷,这大峡谷纵横不晓得多长,两岸都是岩石峭壁,斜插成峰,颇有与天比高的巍峨其实,青山界就是一片原始大森林,喀什地貌好保存着远古的地形,有这样的高山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是,只是我的后路却给彻底截断了。   这么高的悬崖,我肯定是爬不上去的,之前那个洞口暂时也找不到了,往后面走,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莽莽森林,存活下来倒不是什么问题,可我好像给这峡谷给困死了,根本出不去。   丛林里的野草堆足有半人高,到处都是一片荒凉,我心里有些犯怵,也不晓得熊士官领着人逃离升天之后,还不会组织人手回来救我,这峡谷这么隐蔽,连我自己都忘记了究竟是从哪儿滚落下来的,就算他们组织起了搜救队,怕是也没办法将我寻找到。   究竟该怎么办呢?   夜色已经有点暗了,我们出发时是清晨,下午一两点进的那个山洞,几个小时奔波之后,太阳渐渐落山,一个人困在这么大的峡谷是非常难受的,我饥肠辘辘,便想着再去河沟里看一看,能不能抓到鱼儿什么的,先把肚子填饱才有力气想办法脱困。   走到溪水谭边,我先用法刀砍下了一截树枝,削尖了两头做成叉棍,静静趴在溪水边缘,等着觅食的鱼儿经过。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小时,我耐心足够好,一直趴在那儿没动,总算有条青鱼晃动着大尾巴,懒懒洋洋地从远处游过来,应该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懒懒散散地在草丛里翻东西吃。   我看准机会,将手上的树杈压低了通进水里,水面下一阵扑腾,那鱼给我轻轻一挑,便摔落在了满是腐烂枯枝的土壤中,我爬起来,弯腰跑过去,正要将这鱼儿捡起来,忽地却感觉背后一凉,传来“沙沙”的一阵蠕动声。   我心中一动,猛回头,瞳孔中就瞧见两瓣大白獠牙,夹杂着满口腥风朝我扑过来。   我脸色大变,下意识就扑身卧倒,感觉什么东西砸在我背上,冰凉冰凉的,很软,还在快速地蠕动着,急忙回头再看时,便发现了一条足有承认胳膊粗细的大森蚺,在朝我被我抛在地上的鱼儿扑过去。   这森蚺起码三四米的身长,却只能算亚成年,我以前在一家野生动物园看过成年的森蚺,至少五六米这么长,据说最大可以长到二三十米,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   普通人在野外遇见蟒蛇,最好的办法就是趴在地上装死(这样会死的没有痛苦一点),我虽然不怎么惧怕,到底还是收起了逞强之心,借势趴在地上,将身子蹦得死死的,然后屏住呼吸,偷偷打量着森蚺的动作。   它吐着汤勺一样的蛇信子,先是对着那条大青鱼嗅了嗅,估计是觉得伙食质量不高,居然一脸嫌弃,接着便朝我这边游曳过来,“嘶嘶”的蛇信子对准了我,拱着脖子左瞧右看。   它眼仁是竖起来的,绿幽幽,有点类似野猫的琥珀色,很阴冷,试探性地朝我靠近,估计是觉得我软柿子好拿捏,一张嘴张开呈180度,直接就朝我头顶上咬来。   这玩意上下颚骨一开合,足以吞下两倍直径的野兽,吞掉我应该也不在话下,我可不希望给这畜生一口吞进去,连渣带骨头咽了,半个月后化作一泡臭烘烘的翔,给遗弃在深山中变成一堆肥料。   所以当它张嘴准备吞我的一瞬间,我紧攥着法刀的胳膊也猛地往上一挥,刀身中斩出一片雪亮的光芒,闪电般刺进它下颚。   巨蟒吃痛,发出“嘶嘶”艾敏,簸箕一样的脑门使劲翻转着,连带着将我也给摔在了地上,土壤中全是腐败的枯枝烂叶,我还没顾得上爬起来,就赶到一股腥风上涌,巨蟒甩动长尾朝我背上砸过来,我也不敢怠慢,急忙曲起了膝盖,身子猛然一蹦。   咔擦!   蟒尾扫中了树干,那合抱粗的大树干也给震得簌簌乱抖,惊走了一大片飞鸟,林子里到处都是扑棱翅膀的声音。   我单脚撑地,一个俯冲绕到这大蟒蛇身后,将刀尖一扬,狠狠砍在它七寸位置,蛇鳞坚硬,在于刀身的碰撞中发出一道脆响我这法刀主要是用来斩鬼,所以刃口打磨得并不锋利,还不如一道柴刀来的痛快所以这一斩之下,除了让森蚺疼得“嘶嘶”吼叫之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它依旧转动簸箕般的脑袋,朝我狠狠撞过来。   我起身、弹跳,腾身两米,躲开它的扑咬,双脚悬空的瞬间视线却在不断地游移,望着周围密集的树干,顿时有了主意。   落地一个驴打滚,我轻巧地蹦起来,那蟒蛇暴怒,“嘶嘶”的蛇信子都快吐出两米,自然不肯让即将到嘴的食物逃走,便游曳着长尾来追我。   我在林深处腾挪转移,不断领着它转圈子,森蚺暴怒中伸长脖子,对着我后背一撞,这一瞬间,我脚尖狠跺地,身子横移两米,那大蟒蛇的头颅也狠狠撞在了树干之上。   咔擦!   眼前这树干仅有我胳膊粗细,一撞之下居然折断了,不过那蟒蛇也晕了,脑门软哒哒地掉在点上,被我双手抱着长刀一蹦,力灌双臂,将刀刃猛地往下一斩! 第226章 林中偶遇   唰!   尽管这刀刃并不锋利,然而在我气劲的灌输下却锋芒尽显,空中划出一道急流,刀刃疾斩中爆出一股似电的强光,斩断了大蟒蛇的七寸。   我双手抱紧法刀,将刀刃一挑,核桃大小的心脏被我挑飞蹦出来,这蟒蛇也在地上抽搐了半分钟,蛇尾绷直了僵硬到底。   “呼……”我半跪在地上喘粗气,虽然搞定了这条跟我抢食物的蟒蛇,可我自己也难受得够呛,这一番搏斗,浑身的伤口又有些发麻了,赶紧撑着法刀站起来,发力去拽着蟒蛇的尾巴。   暮霭沉沉,红轮坠下山腰,我也冲洗来到了溪水边,先将那尾青鱼洗剥干净,又拔了蟒蛇的蛇皮,切下一块肉夹在火堆上靠。   鱼肉上的油脂在火焰下“滋滋”响,馋得我不时吞咽口水,这深山里没有调味品,虽说寡淡无味,但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意外闯入者而言,却算是最丰盛的美味了。   我必须先填饱肚子,有了能量的补充,身上的伤势才能好得快。   见鱼肉烤得差不多了,我完全顾不上烫嘴,把鱼肉塞进嘴里大口咀嚼,恨不得连舌头带树枝也一块嚼烂了咽下肚子。   啃光了鱼肉,我只吃得三分饱,又把目光转移到了蛇肉上,正要下嘴,却闻得树林中一阵“哗哗”响,心中一震,眉头下意识就锁紧了。   青山界里十万大山,莽莽林荒深处不晓得潜藏着多少野兽,我太大意了,在这里生了明火,又烤了半天鱼肉,等同于告诉这些野兽我就在这儿,没准暗处已经有不少眼睛盯上了我。   我倒也不慌,先将衣服穿好,又将法刀别在了腰上,走到附近的一棵大树脚下,沿着树干窜上去,先替自己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静静等待了半分钟,我听得树林中一片落叶簌簌地响着,紧接着那丛林深处的荆棘林中却鬼鬼祟祟地探出小半个脑袋,偏着脑门看着被我点燃的篝火,颇为拟人化的目光中露出一点沉吟之色。   这玩意半人高,浑身长着一层毛绒绒的皮毛,尖嘴、阔耳,可不就是之前与我在山洞中有过殊死搏斗的魔猴“哈奴曼”吗?   我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正要抓着刀柄跳下树干将它弄死,可余光一瞥,瞧见这东西胸前那一撮白毛,又按捺住了心中的那股冲动。   并非所有猴子都和那“哈奴曼”一样天性邪恶,眼下这只目光很清澈,并没有那种暗红色的邪气在浮动,尤其是胸前那一撮白色的绒毛,更是生得美轮美奂,全然一点暴戾的凶性。   看来不是同一个物种。   我心中松了口气,老实说一只哈奴曼并不值得让我担忧,我就怕这些猴子又蹦又跳,再把丛林里的毒虫给招来,既然这白猴子不是哈奴曼,我也收敛起了杀心,便蹲在树枝上眯着眼打量它。   白猴子一直盯着我架起来的火堆准确来说,它应该是盯着那块一斤被烤熟的蛇头,谈头探脑地从林子中蹦出来,手脚并未,围着篝火转圈,   它并不害怕火焰,这点倒是让我挺意外的,按理说野兽没有不怕火的,除了人类能够改善、并且利用火把之外,还从没见过什么野外生物也会这么亲近火堆的。   白猴子围着篝火转了几圈,估计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便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去喷我那块蛇头。森蚺个头庞大,三天三夜我也吃不完,送它一块蛇肉我倒是不在乎,是它好像并没有立刻吃掉的意思,捧着蛇肉乐得手舞足蹈,“叽叽”叫着,分外滑稽。   我瞧得有趣,暗想在这深山老林子,一个人寻找出口多少会有些寂寞,若是能和这猴子做朋友、结个伴,一路至少没这么无聊,便故意在树干上踩了踩,发出一点动静声。   这白猴子很机警,听到声音立刻朝我这边往来,瞧见我,下意识就掉了蛇肉往林子里钻,我也不追它,就蹲在树干上看,它跑了十几米,大概发现没有什么危险,又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歪着脑门看我。   我和它对视着,轻轻招了招手,它没动,还在很谨慎地打量着我,我便慢慢从树干上滑下来,也不管它,自己走到篝火边自顾自地烤蛇肉,火焰上的蛇肉散发着“滋滋”香气,它可能是饿了,被这香气一引,便慢慢吞吞地朝我靠近。   我切了一块蛇肉,远远丢给它,它便用爪子捧着,凑到鼻尖下使劲嗅,长满绒毛的脸上情绪很丰富,迟疑着舔了一口,眼睛里有了光,两口就吃光了。   我哈哈笑,把整块蛇肉都丢给它,那白猴子手舞足蹈,接过蛇肉就吃,我整整丢了三块,它吃饱了,用爪子挠挠耳朵,也不走,就蹲在那边看我。   我就自顾自吃剩下的蛇肉,眼角余光一直在观察它,等待没一会,它就主动朝我靠过来了。   其实和人类比较起来,有些野兽要好相处许多,只要你获得它的信任,它就会真心把你当朋友。   白猴子跳到我身边,起初还不敢靠近,发现我没有别的动作之后,长满褶皱的脸上眼角一弯,拟人般笑起来,眯得好像月牙,伸出抓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好像在说小老弟,森林中很危险,你从哪儿来的,要不要哥哥罩着你啊?   我把手上剩下的蛇肉递给它,它摇摇头,指了指肚子,好像示意已经吃饱了,我就伸手去摸它的头,一开始很抗拒,尖叫一声蹦开,发现我没有下一步举动,又探头探脑,主动那脑瓜递过来让我摸。   我拍拍它的头,说小白猴,你从哪儿蹿出来的?家里没有别的成员了吗?   它好似能够听懂我的话,居然发出十分拟人化的哀鸣,火光照耀下,我很清晰地读出它睥子深处的那一抹哀伤,心中忽而一软,笑道,“咱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你在这峡谷中待了多久了,晓得出口在哪儿吗?”   它猛然抬头看我,忽而跳起来,挥着爪子叽叽叫,我听不懂,苦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可理解不了。”   然后小白猴就挥爪子过来挠我,推着我要朝前走,我说想带我去个地方?   它眯着眼角,狠狠点头。我说去哪儿?小白猴又是一阵叽叽叫,我没辙了,只好站起来,说你可别把我卖了,走吧,我跟你去。   它心满意足地咧开嘴乐呵,走了两步,又蹦回去,双手抓着蟒蛇的蛇尾,扛在肩上吃力地拖拽着,这蟒蛇起码二三十斤,它拽不动,憋得脸红脖子粗,粗短的后肢在地上刨着,蹦老高。   我觉得好笑,便替它拎起了蟒蛇的尾巴,说你舍不得这些口粮,我就替你拿着吧,路上还能果腹呢。   它使劲点头,又冲我叽叽笑,贼眉鼠眼的,似乎很得意。 第227章 古怪老头   这猴子性格活泼,倒是挺得我欢喜的,先用沙土弄灭了篝火,将蛇身上有用的部分都割下来,跟着这小白猴翻山越岭,而走到了峡谷深一些的地方去。   它上窜下跳,不时在林间跳跃、蹦着,跑得有些快,而我胸中淤塞,身上又有伤,实在跟不上了,便停下来跟他说,让它慢一点。   这家伙很精明,听得我的话,脚步不自觉慢下来,一会儿又在树上蹦,指了指那前面的一片山石壁。石壁陡峭成峰,分外险峻,我往前快跑了两步,望着石壁下那一卷瀑布,脸色不由不呆,回头问这猴子带我来这里干嘛?   白猴子“叽叽”叫,又指了指瀑布,在树枝上乱蹦,接着双腿一弹,沿着那瀑布纵跳下去,居然一头个扎进了水里。按理说猴子怕水,应该不会游泳的,可这小东西在水里游动得却很欢实,一点都没有往下沉,甚至一头扎进了潭水深处,过来好半天才从另一侧冒出来,嘴里还喷着一股水柱子。   我蹲在潭水边打量它好久,说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也要我跟你一块下水洗澡?   我在水里泡了几乎快一天,被毒虫咬过的伤口还没好透,就这样一头栽下去,倒是有些迟疑,生怕感染发炎了,这白猴子见我愣在潭水边没动,便“叽叽”这过来拽我,我见它态度很坚决,只好点头说那好吧,我就陪你下去看看。   我打小在农村生活,水性还是不错的,也曾经借助水性多次逃得性命,也不犹豫,将上衣脱下来,叠好了放在水潭边上,再跟着白猴子下水。   潭水不深,但是格外冰凉,那白猴子见我也跟着我下去了,便一头扎进水下不见了,我也赶紧划水追上去,游出不远,却在石壁夹缝中摸到了一个小洞子,有点深,估计它就是沿着着小洞子钻进去的。   我有些稀奇,潭水中有个洞子,这洞子究竟通道哪儿,里面不怕积水被憋死吗?   我迟疑的功夫,那白猴子又从洞中钻出来,挥着爪子拉我,我一咬牙,跟随它一块潜下水,才发现着积水浅谈中别有洞天,身子在水下划动,沿着洞口钻进了石壁深处,不一会儿便感觉水流加速,变得越来越湍急。   人在不熟悉的环境下比较容易心慌,我吃力地划着水,将身子固定在水洞子的石壁上,正要借力游出去,这时又感觉它在拽我,水下睁开眼睛,看见白猴子那双清澈的眼睥,它并没有害我之心,我心中犹豫了半秒,送开手,闭气潜行。   十几秒不到,洞口中居然有光,我加速往前游,水面中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忽然觉得身体往下一层,被湍急的水流拽着下层,脸也离开了有水的地方,一睁眼,才发现深水积潭下居然连通着另一道小型的瀑布,落差四五米。   我猝不及防,被湍急的瀑布摔下石壁,双手挥动着再一次落水,这里的水流要平静许多,当我在水中冒头,打量附近环境的时候,又见那白猴子挂在石壁上朝我“叽叽”叫唤。   我吐了一口水,苦笑道,“差点被你害死,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啊?”此地并非一片封闭的溶洞,我们之间通过的水洞子直接贯通了一块山壁,山壁后面仍旧是峡谷,景色倒是幽静了许多,我爬上岸,拧干衣服上的水,一抬头,却瞧见那白猴子已经爬到了一棵很巨大的榕树上,指着树干中的一个洞子,朝我轻轻招手。   这棵榕树很大,此刻夜凉如水,寂静的月光扫落下来,格外幽静,而榕树粗壮的根须则死死地扎进了石壁,将大半个石壁都给遮掩了,树冠斜着往下垂落,纵深二十多米,我怀疑这老树快要成精了,估计没个几百年岁月,也长不到这么大!   我便眼神乱石壁缓缓爬出,然后跟着白猴子跳上了树,我先把身上的水渍都拧开,在抬头去看那猴子,发现它已经窜进树顶不见了,晓得它在捉迷藏,躲猫猫,便苦笑说别闹了,我可没心思陪你玩这个。   我话音落下,峡谷中一片死寂,却并没有听见那白猴子回应我,心中多少有些忐忑,便站起来,试探性地朝着树顶喊了一声,结果还是没有动静,山顶一片死寂,静得出奇。   大树冠将月光笼罩,黑压压的,我也看不见它究竟出了哪里,心中略微有些不安,正想沿着树干往上爬,忽然听见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簌簌”地响,猛地一回头,树冠中垂下一道黑影,瞪着大眼睛在看我。   我吓得“啊”一声,下意识就把法刀递出去,扎向那身影,然而法刀并未刺中目标,反倒传递来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就将我震飞了。   我的法刀脱手,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疼得眼角歪斜,抬头才看清树冠中垂下来的,居然是个断了双腿的老人。   他的双腿自膝盖往下,齐根而断,身上绑着树枝条,整个人都悬在空中,而且一直眼睛是吓得,一张漆黑的老脸仿佛是锅底,头乱得像鸟窝,样子看着有些狰狞。   我心中满是震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对方反倒先开口了,说年轻人,你是怎么下来的?   说话的同时,那只白猴子也“叽叽”叫着,从树冠上蹿出来,落在那个断了腿的老头脚边,朝我挥了几下爪子。   我总算反应过来了,原来这白猴子是故意带我到这儿,是为了让我去见它主人,我说这白猴子怎么这么通人性,一点都不怕生人呢,原来它是被人饲料长大的。   不管怎么说,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能够看见一个人,我心中倒也蛮高兴,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老人家,你怎么也在这儿?他看了看自己膝盖下空荡荡的双腿,说我当年从山顶掉下来,就一直定居在这儿了,一晃,差不多也该有二三十年了吧。   我很诧异,说二十多年了,这怎么可能,你靠什么生活呢?这老头对我没什么恶意,招招手让我过去,我便大步朝他走过去了,“老人家……”   谁像我画只说到一半,这人却忽然探手,死死扣住了我的手腕,气劲一吐,我浑身都酸麻了半边,像条死鱼般摔倒在树上,接着绑着在他身上的树藤自动垂落下一些,老头把脸凑过来,恶狠狠地盯着我,并且一掌朝我天灵盖劈上来。   掌风如电,宛如黑压压的一片云彩,我脑仁剧痛,感觉头顶仿佛跨下了一座山头,紧接着脑门“嗡”了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28章 交易   我见识过的高手倒也不算太少,然而如果风轻云淡的一击便能将我制服,随手一击却让我感觉乌云压顶,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家伙,估计也只有当初在巴国古墓中的那位玄虚真人了。   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反手之间就能将我如此轻易地控制住?   这些问题,我都顾不上去细想,电光火石之间,那只手便轻轻压在我头顶上,接着就是一股泰山压顶板的气息,让我脑仁剧痛,双眼一闭,人也彻底昏死过去。   我意识还在,心中却唯有苦笑,难道这次要死了吗?   可我并没有死去,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晚上,当我睁开迷茫的双眼,感应到头顶射下来的刺眼太阳光的时候,浑身顿时就缩紧了,下意识要坐起来,一想到那老头挥手间便能将我制住的可怕,顿时又不敢再动了,靠在树干上面偷偷眯着眼仁打量他。   老头背对着我,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我醒来之后一点动静都没发出,他却仿佛有所感应,回头用那只独眼看着我,嘿然一笑,说小伙子,醒了为什么也不起来。   我情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感知下,根本隐瞒不住,这才强撑着爬起来,忍着浑身的酸痛,说前辈,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他说哦,没什么,你试着运行一下气,看看胸口还有那种酸涩感没有?我闻言一愣,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却蓦然觉得自己的气息稍微变得浑厚了一些,之前被那么多毒虫咬中,伤口本来又酸又麻,可一觉醒来,浑身却感觉一片自在,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心中大喜,可脑子里却更纳闷了,难道他昨晚将我打晕过去,只是为了替我治伤?这老头行为也太古怪了吧?   不等我爬起来,老头已经来到了我身边他双腿断裂了,走路完全依靠绑在腰上的那些藤条,也不知究竟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藤条却可以随心移动,看着分外神奇。   我心中暗凛,听闻张小饼说过某些将修行路子走到了极致的人,是可以随行操控外物的,不过这样的宗师级高手常人一般很难见到,莫不是几近于“道”的人物,难道眼前这位长相狰狞古怪,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老人,也是修行中顶尖级别的高人之一。   我很震惊,心中所想的全都写在脸上,或许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老头摇头笑了,说我只是个孤寡没人问的老头子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   他嘴上让我别紧张,然而我绷紧的心情却死活放松不下来,这老头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那种鱼万物契合的独特气场,仿佛与整个天地间融为一体,让我格外惊诧和压抑,坐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我这个样子,他又笑笑,说昨晚抱歉了,我在你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深渊气息,虽然微弱,却在不断壮大着,还以为你和那些魔怪是一伙的,所以……   我怔住了,站起来问道,“前辈,您所指的深渊气息到底是什么?”他独眼中射出一道冷光,看了看我,说你不知道?   我摇头,说我的确是不知,还请前辈明示。他又指了指我的胸口,说你身体中就存在一位。   我心中一跳,这种连兜裆布都给人看穿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硬着头皮说道,“原来前辈已经看出来了,有没有法子驱除?”他独眼看着我,说你很像将这玩意弄走吗?   我点头,说是的,不管是谁,相信都不喜欢在身体中住着一个魔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疯暴走吧。   老头头上的藤条落下,在我面前盘腿坐下来,说这万事呢,都讲究个缘法,这玩意是伴随着你的出生,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他若是灭掉了,你可能也就跟着消失了,事情都两面性的,成道成魔,只在一念之间,或许留着它,也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随后点头对着老头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懂了,您是想告诉我修道随心,求的就是本心二字,求仁得仁,只要我保持一颗本心不动摇,就算再大的魔性也压的住对不对?”   他点点头,说你小子慧根还不错,我昨晚帮你导气,检查你气息的时候,发现你体内的气息颇为混杂,既有龙虎山的太上登隐咒,又有一股我从未见识过的修行法门,颇为繁琐,连我也难以探清究竟,甚至体内还被种下了我一位老友的精血,不知你师承何处,能够告诉我?   这老头虽然长得古怪,但与我说话时态度平和,想来对我也没什么恶意,更何况他本事强过我不知多少,真要弄死我的,恐怕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彻底放下了戒心,将自己是如何入门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耐性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直到我一番话讲完,才拍着手说道,“一饮一啄,皆由天定,你小子这一番经历倒也足够离奇了,哈哈,真是苍天赠我的一份厚礼啊!”   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见他忽然笑起来,脸色有些激动,发黑老脸上涌出些许病态的猩红,内心一下子绷紧了,想起了之前准备拿我熔炼鼎炉的罗烟锅,心也立刻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前辈,你不会也看上我的身体了吧?   平心而论,这老头的修为远远胜过我,甚至比那入了魔的罗烟锅还要强上一个层次,他若真对我存着什么邪念头,我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果然应了张小饼那句话,江湖路远,就我这样的,不过是只小杂鱼而已。   他等笑得差不多了,才摆摆手,说你别慌,老头子我风烛残年,在这峡谷中被困了几十年,早就没有与世俗争雄的想法了,这山谷幽静,用来做我的埋骨之所也挺好。   听他这么说,我揪紧的内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又试探着问道,那前辈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   他说你既然没有师承,可否想过要拜个师父?你所学太杂了,虽然肚子里存着不少好货,却不懂得真正去运用它,空守着宝山却不知如何取用,岂不可惜?   拜师?   我良久才咋摸出他话里的用意,眼前顿时一亮,说前辈你愿意指导我修行?   他说我被困在这峡谷中已经二十来年,断了双腿难以走脱,空守着一身本事,老死林荒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死就死了,可宗门中却有不少传承遗落在我身上,年轻人,我们不妨完成一笔交易,我可以教你如何去控制住体内的心魔,不再暴走,而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229章 茅山宗,玄真!   谈及“交易”两个字,他显得无比认真,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神中,也流露着真诚。   我以为他会收我做徒弟,谁知却没有,而是谈及到“交易”这两个字上面来,心中多少有些沮丧,然而世间事,总难尽如人意,他没有说到要收我做徒弟,然而言辞恳切,却让我不晓得该怎样去拒绝,边点头,问他怎么个交易法?   他说你可知我名讳?我摇头,说我和老前辈是第一次相见,自然不知。他笑了,洒然淡笑,说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我叫玄真。   我原本还纳闷,暗想我初涉江湖,可未曾听说过太多风云人物的名头,这老前辈固然也是玄门宗师级别的人物,我却未必能够晓得他真名,可当他自报名讳出来的时候,虽然言语压低得很轻,却无异于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让我浑身都有些发抖了。   玄真……这个名字我依稀记得,曾听张小饼对我讲过,据说茅山宗的传功长老,祖师一级的人物之中,也有个于他同名同姓的人物,难道就是眼前这个胡子拉渣,一身散发着酸腐气味的老头。   我给吓坏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玄门中虽有三教九流,然而细数正道顶级的宗门,茅山宗必须排在首位序列,与龙虎山、崂山并列为玄门之首,如果眼下这个老头,真的是茅山传功长老的,那他有着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倒也不显得稀奇了。   只是在我印象中,这种顶级宗门的传功长老,不都应该长须华袍,稳坐高台吗,为什么堂堂一届传功真人,竟会落得如此模样?   我心中震撼,无法用语言描述,他见我一直愣在那里,忍不住又笑了,黝黑而深邃的眼神中难得流露出几分出尘的姿态来,说小兄弟,你可听说过?   我恍然惊觉,却有些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讲道,“你……真是茅山那位玄真,你不是传功长老吧,顶了天的人物,怎么会落到这里来?”   见我有些不信,玄真洒然一笑,从被汗渍染黑的袖口中摸出一块玉牌,轻轻递到我手上,“这是茅山宗传教信物,也是证明我身份的玉牌,你可识得?”   说实话我上哪儿认识这个?可手中掂量这那块玉牌,却有无数古朴苍凉气息涌入,那小小的一块玉牌,落在我手中却是沉甸甸的,我赶紧丢还给他,说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法架,还请不要怪罪。   茅山宗传功长老,光是这个名头听着就有够拉风的,张小饼曾经给我普及过很多关于玄门大派中的各种知识,我晓得能够当得上传功长老的,几乎都是祖师爷一级的人物,茅山宗现任掌教的辈分也论不过他,这么牛波伊的人物,现在就端坐在我面前,带着几分笑意盯着我,让我心中怎么能够不慌?   他摇头说道,“同时天涯沦落人,何必这么拘礼?我被困在此处二十多年了,早就不是劳什子茅山宗掌教了,你快起来吧,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认干爷爷呢。”   我苦笑说前辈,我要真有您这样的爷爷,以后行走江湖,上哪儿都不用再受人欺负了。   茅山宗传功长老,这位名垂江湖,到哪儿都能横着走路的老人,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我,说你的天资还算不错,起初我也的确动了收徒的念头,不过嘛……   我赶紧摆手说道,“前辈是什么人物,我这样的小杂鱼哪能入得了您的眼?晚辈不敢奢求!”我流了一头冷汗,想到传说级别的人物此刻就在我面前,内心激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笑笑,说不谈这个,你可知我为何改变主意,打消了收徒的念头?我恭身站起来,低头说晚辈不知。   他说第一,茅山传功长老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也就是下一任的传功长老,必须将茅山宗一切禁咒倾囊相授,以保证宗门传承可以延续下去,掌教真人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传功长老这个位置,比掌教真人更加重要。   我虚汗如雨,点头说多谢前辈赐教,我晓得了。   听到这儿,我心中的那点小失落也彻底打消掉了,要是玄真长老答应收我做徒弟,那我岂不是就成了茅山宗下一任传功长老了?那可是中原翘楚,最顶级的道门之一,这样的白日梦不是我这种小杂鱼该做的。   他说这第二嘛,你所学太杂,而且练的都不是正统的玄门功法,茅山宗自开派以来,没一人传功长老都必须修习同一种行气法门,与你所学的魔功颇有冲突,实在难以均衡。   我说前辈,能不能容我说句话?他微微颔首,说你讲就是了。   我说我除了学过太上登隐咒的残篇之外,就再也没有主动修习过别的法门,至于您口中所述的“魔功”,应该是我上次在千年大墓中无疑得到的东西,并非是我自愿学习,我也不晓得它怎么就落到我手里了,这个能够抛掉吗?   他说恐怕不能,你已经种上了魔根,那篇行气法诀也根植在了你的灵魂之内,是永远无法被剥离掉的,年轻人,一饮一啄,就由天定,既然苍天给你选择了这条路子,你又何必想着非要摆脱不可呢?还是那句话,成魔成道,都在一念之间,功法不过是手段,最重要的还是你心中那点善念,能否一直存在。   我点头,说受教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又跟我说起了另一件事,说这片峡谷偶有魔气泄露,当年我云游至此,发现这里并不简单,便在深山中搜寻,找到一个潜藏在瀑布之内的洞口,并定居下来,想要搞清楚这里走漏的魔气本源……   我心中一紧,难怪之前在闯洞的时候,我会发现溶洞中残留着不少活人生活过的痕迹,原来都是这位老前辈留下来的。   他说我花了几个月的时候,才在山洞中寻找到了魔气渗漏的根源所在,当年心性不够,满以为凭着自己一身本事,无论遇上什么邪魔歪道都不过是手到擒来,因此在这峡谷中找到深渊裂缝,与其中的魔怪交手,斗了一天一夜,最终它被我封印在了深渊之中,而我却双腿折断,只能苦守在这里。   “等等……”我不得不再次打断了玄真长老的话,说什么是深渊?   他笑笑,说那是未知魔域,这世间存在着太多人类不曾挖掘到的地方,小朋友,以你有限的认知,我实在很难跟你解释清楚,到底什么是深渊啊。 第230章 山中潜修   我有些脸红,就说前辈您接着讲下去,不必管我。玄真长老又说道,“按照道家的理论,这天有三十三重,每一重都属于一个平面,彼此相接,却互不干扰,然而三十三重天之内,却有着无尽深渊,紧密相连,当年我发现魔气走漏的地方,也就是其中的一个连接点。”   我恍然大悟,说这个理论和现代科学中的多平面宇宙是想通的,难道除了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之外,真的存在别的宇宙吗?   玄真长老笑了笑,说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些道理,连祖师爷都未能参透,我又哪里能解释得清楚呢?   “不过魔气走漏的位置,便是在这峡谷中的一片白骨地,当年我行经此地,大为诧异,在岩缝中寻找到到了深渊入口,正有无数魔怪打算沿着这条深渊魔怪出现,势态危急,已经来不及汇报宗门了,便妄图凭借一己之力,将这深渊洞口给堵上,没想到……唉!”   话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我见他表情中似有惋惜,就说前辈大义,拯万民与水火,光是这份心意,就足以敢动上苍了,您口中说过的那种深渊魔物,我倒是见过,这次也是专程为了剿灭他们而来的,只可惜晚辈这点能力,实在有些卑微了,倒让前辈见笑了。   他说你能有此心,足以证明我没看错人,那深渊裂缝已经给我堵上,只要我还守在这里一天,地下魔怪就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偶有震动,却会放出不少宵小,你口中所谓的那魔怪,应该也在当年走漏的。   话到这里,我便于他讲起了正事,说前辈之前说的交易,又是什么?   玄真长老看了看我,说我当年走的匆忙,下山前曾经和掌教真人讲过,旬月便归,却陷在了这里足足二十多年,宗门不晓得我的行踪,怕是以为我已经死去了,我孤身一人,就算死在这里也没什么,但师门中却有许多传承落在我手上,还未及交代,所以……   我说我懂了,前辈是希望我能够找机会脱困,然后将茅山宗失传的各种法咒带回。他晒然一笑,点头说然也,当然,这个忙你也不用白帮,我这里还有几套法咒,倒是可以交付给你,能不能学成就看你自己的造化,若你在我这里能够传承到本事,必须答应我,它日茅山宗倘若遇上危机关头,你必须挺身而出,为我的宗门尽一份力。   我苦笑不已,说前辈您真是太看得起我了,茅山宗能人辈出,现任掌教手段何等通天?那可是江湖中人人盛传的纯阳真人,行走的陆地神仙,我这点微末本事,哪有资格称得上援助?   他哈哈大笑,说纯阳是我师侄,天资固然卓绝,可要想突破地仙那道门槛,怕是也没有这么容易,这末法时代,哪里还有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不过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罢了。   我说即便如此,那也不是我能得窥的境界。他摆摆手,说我传你这些,也只是为了防备万一罢了,你小子学是不学?   我当即拜倒,说承蒙前辈赐教,晚辈愿学,都少都愿意学!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茅山宗传功长老是何等人物?既然让我遇上了,那自然是百年难遇的良机,我行走江湖吃过很多底子薄弱的亏,到了哪儿都被人像野狗一样撵来撵去,虽然在大墓中偶然得到了一卷魔道心法,但心法只能凝练内息,缺少对敌手段,我依旧是个渣渣。   如果能够在玄真长老这里学到一招半式,至少也多了几分底牌,与人交手不必再那么捉襟见肘的、   他见我答应,便笑嘻嘻地搀扶我起来,说茅山中有许多绝密法门,我是不能教你的,能教的呢,只有我这二十年来自己参悟出来的法咒,叫做大光明印,糅合道家九字真言,一印既会,万法唯心,这一套法咒你若能学会,以后行走江湖,也多了几分依仗。   所谓大光明印,其实就是道家九字真言的加强版,印决没有多大改变,糅合了玄真长老对于世间规则的理解,自然威力不凡,他真正需要传授给我的并非口诀,而是自己近百年修行之后,对于天地法则的领悟和运用。   这已经是通神的手段,一时半会不可能领悟全面,我只能先从最基础的口诀和法印开始,学得很是辛苦。   山中岁月长,我还年轻,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既然拜了这个“便宜师父”,便随着他在山中潜修,一为打好基础,同时也将他教授给我的口诀全部都烂熟于胸。偶尔闲暇,除了修行法咒之外,便是陪着白猴子去外面找吃的。   这白猴子是玄真长老摔断腿之后在山谷中领养的,它的族群已经给地下的深渊魔怪杀光了,玄真长老见它孤苦无依,十分可怜,便从树洞子中将它抱养出来,它没有名字,我就叫它小白。   或许是因为从下都和玄真长老待在一块,所以小白很有灵性,我入门时间太短,底子薄弱,许多修行法诀都学习不会,被玄真老头(既然熟悉了,叫得就比较亲人,而且这老头度量挺大的,并不计较我对他的称谓)骂得头昏脑涨,见状小白都会讨好似地去给老头捶背,除了不会说话以外,贼精贼精的,比我反倒要聪明不少。   这一来一去,春夏往返,便过了整整两三个月,玄真老头替我发蒙,打牢基础,还传了我不少茅山宗的法咒,我都倾囊相接,努力记住他教给我的点滴,进展迅速。   三个月后,我的整个人生观再度被刷新了一遍,感觉自己看待整个世界的眼界被拔高了一大截,修行最重要的是感悟,而不是所谓的手段,所谓道术,道是境界,术乃辅助,而术道最求的极致,便是天人合一。   当然,那种境界离我太远,即便玄真老头也才刚刚涉足那一个领域,也没有什么可以传授与我的。   这几个月堪称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光,虽然玄真老头教我的许多法咒都很粗浅,然而万丈高楼不可能平地而起,只有把基础弄扎实了,大牢靠了,才能逐渐拔高一个人得境界,从而迈向更深的层次。   我感触良多,对这个性格和善,偶尔大大咧咧的小老头也更加尊敬,尽管他不肯收我最徒弟,心中却下意识将他当做了传道授业的老师,以弟子礼仪相待。 第231章 外人闯入   如此平静了几个月,我修为的增长速度无疑是很快的,修行上有什么疑惑,像玄真老头打听,他都知无不言,将我的境界拔高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这段日子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张小饼带我入门,算是良师益友,玄真老头则是我生命中第一个真真意义上的指引着,我站在他的肩膀上看待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的高,从未有过的远,感觉自己在修行这跳道路上,总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   一个平静的下午,我结束修行之后,扎着裤腰带去树下跳水。   玄真老头腿脚不便,一直寄居在那棵硕大的榕树上面,衣食住行都由我和小白替他安排,这老头倒也耐得住寂寞,二十多个年头一直待在那棵树上,从不肯下来,我有时跟他建议,要不要背他下来走走,散散步,他都不肯,抱着树疙瘩当宝贝。   山中岁月静好,远离俗世也能获得内心的宁静,尽管我胡子长长了,头顶乱糟糟的顶着鸟窝棚,妥妥一个流浪汉,然而沉醉于修行世界,倒也并不觉得邋遢。   走到大树脚下,小白爬上另一棵树巅对我“叽叽”叫,手舞足蹈的很是兴奋,见状我便把拎上来的水桶先放下,跑到树边问它干什么?   小白口不能言,却挥着爪子朝我比划手势,一般遇上这种情况,就证明附近有野兽经过,小白等着我替它烤肉吃。   我也不含糊,蹭蹭几下蹿上树顶,将身子趴在树端打量,果然瞧见那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头正在低头喝水的麋鹿。山谷中水源不缺,但流水的源头却是这边的深潭,山泉甘咧,偶尔会引来不少的野兽喝水,小白就整天守在这儿,等着猎物上钩。   这家伙自己也能猎杀不少小型野物,但麋鹿太大了,它奈何不了,每回嘴馋了就来找我,而我也从未让它失望过,花了三个月功夫把这家伙撑得肥大了一圈,变成只胖猴子。   麋鹿很胆小,在溪边喝水时不断打量四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走,我便将柴刀(我下来时随身携带的法刀给玄真老头一掌震断了,便用刀片绑着树藤,打磨成了柴刀)含在嘴里,轻轻踩着树枝靠近。   正要下手的功夫,小白许是等急了,不耐烦,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没有防备,身子下意识一个前倾,发出不小动静,麋鹿听到动静把头抬起来,见一人一猴正趴在树冠上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一撩蹶子就跑了。   “你看你,猴急什么?”我瞪了一眼小白,它也知道自己犯错,讨好似地咧嘴朝我笑,又是揉肩又是搓背的。   我赶紧说别忙活了,跟我一块追,我这几天吃的都是你采摘来的山果,放个屁都是青草味,今晚怎么地也要见点油腥才行。   小白听懂了,眯着眼仁“叽叽”叫,唰一下跳出树冠,沿着那麋鹿就追逐上去。我也赶紧跃下了树冠,拎着柴刀就去追,那麋鹿动作奇快,一蹬腿蹿出两三米,我是追不上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小白身上。   小白在树藤上来回腾挪,动作一点不比那麋鹿慢,找准机会跳到了麋鹿背上,用爪子挠它脖子,麋鹿平时很温顺,可受惊之后就会用鹿角顶人,小白聪明,跳到它背上一通乱踩,它的鹿角就没有威胁性了。   我边跑边琢磨,这深山老林子,入了夜很凉,不如扒了鹿皮给老头做成皮毯子,没准他一高兴,又能传我几句茅山法咒呢。   我这样想着,跑得更欢实了,不料那麋鹿被小白逼得没路可走了,居然蹿进了一片悬崖,我吓得不轻,喊了一声小白,大步往前跑,沿着崖口往下看,小白和那头麋鹿都没影了。   小白机灵,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过这山崖下面,是玄真老头当年堵住深渊裂缝的地方,十分凶险,偶尔还能见到不少类似“矮猴子”的异种从里面爬出来,我便沿着崖口上的乱石堆往下爬,想找到小白回去。   落到崖口下面,连气候都冷冽了许多,崖口下是一片白骨地,到底散落着野兽尸骸,谷底雾瘴弥漫,视距也很短,我喊了两声小白,良久没见答应,只好硬着头皮往深处走。   这个峡谷很大,然而这几个月以来,我们活动的范围基本都在老榕树附近,玄真老头说过,那深渊裂缝虽然给他封印住了,但里面的大批魔物却都没有放弃闯出来,法阵并不稳固,所以他每个月都会下去看一次,修修补补,做些防漏工作。   一入法阵中,空气特别的阴冷,玄真老头倒是告诉过我如何在这法阵中行走,但我对奇门遁甲之术研习不精,只能大致晓得生门位置在哪里,却解不透这法阵中的凶险,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阵眼了。   小白胆子大,进了这法阵瞎跑,很快就没影了,我在山谷下的乱石堆中转了几大圈,都没发现它的踪迹,心说这家伙莫非赶着麋鹿进了法阵中心去?   这还了得?这法阵是玄真老头为了防止深渊魔怪闯出来的绝杀阵,花了二十年时间布置,堪称凶险莫测,外围倒还好,除了一些幻术陷阱别无他物,可越是往里面走,那危险就越深。   我待不住了,急忙沿着法阵中心处跑,峡谷迂回冗长,眼见那太阳已经快落到山腰,还是没找到小白的踪迹,心急如焚,就想先回去,把这事告诉玄真老头,结果没等走出多远,耳边却听到麋鹿的一阵惨叫声,心中一惊,急忙沿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   法阵中处处是迷雾机关,小白没有能力猎杀大型野兽,估计是这麋鹿乱闯,踩到法阵中的陷阱了,没准小白也在,可千万别出什么状况。   心里这样想着,我赶紧加快了步子,走过乱石堆,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正要加快步子往前,却在地面上瞧见了几个皮鞋踩下来的印子,心中不由一紧。   玄真老头双脚断了二十年,这鞋印自然不可能是他修补法阵漏洞的时候留下来的,至于我,一向被禁止过来这里,更加不可能留下足迹,那这鞋印怎么来的,难道峡谷中闯进了外人?   我心中捉摸不透,暗想莫非是邢斌他们知道我陷在洞子里,带着人过来搜寻了,倒也有这个可能,便小心翼翼沿着鞋印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听见浓雾瘴气中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特娘的,这里的地形太古怪了,居然被人布置了威力这么强的法阵,看来尊主交代的任务是没有办法完成了。” 第232章 操控   乱石堆中说话的两个人,一下子就把我的好奇心给吸引了过去,这两个,到底是谁呢?   我小心靠近,趴在了一堆乱石上,法阵中有风,还飘着大雾,这些东西屏蔽掉了他们的感应,因此倒也没有发现背后有人靠近,我趴在上面偷偷打量,发现两人身上都有血,初始以为他们都受伤了,然而看那神态却都不像,一转身,瞧见地上还趴着一个人,眼珠子立刻就瞪圆了。   在这两个闯入者的身边,趴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我熟悉、并且认识,正是三个月前,陪我在那山洞石壁中乱窜,并且最终给我掩护着逃离了山洞的熊士官。   他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还闹得一声是伤?   我心脏一下子就缩紧了,察觉他身边那两个神态自若的人,都觉得面目有些狰狞,便刻意压低了呼吸,紧紧用目光盯着趴在地上的熊士官。   他的气息很微弱,但生命力顽强,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浑身的刀口使他看起来好像涂满了一身的浆糊,我比对了一下他背上的刀口,与身边这两个闯入者手中的利刃差不多,看样子,熊士官是给这两个人俘虏了,一直押解着找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他们对熊士官没安好心,是敌人!   想到这里我立刻弓紧了身子,蓄势待发。熊士官的性格我虽然不太喜欢,但我和之间好歹也有过一场“同生共死”的情谊在里面,如今他遭了难了,给这两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家伙控制住,并且一身的伤,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更何况,我也很不明白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陷入到法阵当中,看状若打扮,这两个闯入者显然是刚从外面来了不久,为什么呢?   我默不作声地趴在那里,心中一万个疑问,直到那两个人休息够了,站起身来准备走,我看见其中一个络腮胡居然从身边抓起了一根套狗的绳子,而那绳子的另一端,却是系在熊士官的脖子上,心中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压灭不住胸中的怒火。   熊士官好歹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如今居然落在别人手上,像狗一样地拖着走,这样的遭遇,是他能够忍受的吗?   然而事实上,熊士官好像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抗意图,十分麻木地站起来,那两个人牵着绳子,对他呵斥了一声,熊士官便摇摇晃晃地走在前面,像是在探路。   我从高处往下俯视,瞧见他那双浑浊中带着麻木的眼睛,心中顿时就回过味来了,原来这两个家伙给熊士官下了咒,一种能够控制人精神,使其如同牵线木偶般人人操控的咒术。   这法阵是玄真老头亲自布置的,外人想进去很容易,但寻找不到破解之法,想要顺利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这两个人应该也是莽撞闯入了阵中,却寻找不到出路,所以便给熊士官下了咒,利用他来趟雷区。   想到这儿我已经把拳头紧紧地攥了起来,如此恶毒和险恶,视人命如同草芥,这样的家伙,应该留下来吗?   我双眼中顿时暴涌出了杀心,没有抑制住自己的气场,那牵着绳子走在前面的络腮胡很机警,也瞬间反应过来,朝着我这边沉声暴吼,说是谁?   我没有给他更多准备的机会,将脚尖朝地上一压,整个人凌空弹起来,手中柴刀在空中斩出一道光弧,劈向了这家伙牵着绳子的那只手。   “有敌人!”这两个家伙反应不慢,临敌十分从容,没等我的柴刀劈刀,另一个精赤着胳膊也取出了一对分水刺,架开了我的柴刀。   我手上这柴刀很钝,而且之前给玄真震断过一次,只是用树藤勉强绑了起来,插着木棍当做手柄,自然无法和对方手中的钢刃相提并论,碰撞之间爆出一股火星子,柴刀被一股大力震飞,然而我的冲势却丝毫没有停止,将胳膊肘往外一压,一个“韦陀杵”砸向那人胸口。   苦修三个月,此刻的我无论是临敌经验,还是对敌是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和张力,都不再是三个月之后所能比拟的,这精赤着胳膊的壮汉没料到我来势汹汹,居然这么勇猛,不及闪躲被我的胳膊肘顶在了胸口位置,整个人便飞起来。   他双脚离地,被我这一肘撞飞两三米远,后背砸在石壁上的瞬间,我已经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紧接着那个络腮胡脸色一变,甩开绳子对我惊呼道,“朋友,优化好话,你到底是……”   我蛮横的一拳打断他所有商量的话,这家伙倒也凶狠得紧,眼看同伴被我偷袭得重伤不治,眼中也爆出一团火,将双手平推,结了一个古怪的掌印,五指中有着气劲缠绕,居然戴着精铁打磨的戒指,猛然朝我拍过来。   这戒指外端被打磨出了倒刺,狼牙突起十分尖锐,倘若我给他拍到,怕是拳头上就得被凿出一个大洞,赶紧将手腕一缩,手腕一缠一绕,化作吞吐气劲的蟒蛇,猛然一把切在他手肘上。   他吃痛下惊呼一声,被我一个鞭腿砸中太阳穴,也和之前那个家伙一样,整个身子飞纵而起,脑门撞向石碓,被砸得粉碎。   这三个月的苦修,再加上玄真老头的指导,让我的能力直上一个台阶,对敌时再也不用束手束脚,十分轻松地连续结果了两人。   当我砸飞第二个家伙之后,才想起来回头去看,结果便发现失去人控制的熊士官居然还在僵直地往前走着,已经快要走到法阵中十分凶险的地方去。   我脸色大变,急忙往前一跳,单手扣住了熊士官的肩膀,将人强行拽回来。   他视线一片恍惚、茫然,给我摔在地上却照常爬起,仍旧打算朝着那条道上走过去。我咬牙跳到他面前,结出了一个外缚印,通过精神力的震荡,掌心中一股气息打进他脑海,同时口中念咒,“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解!”   这是道家的清心咒一篇,能够帮助人在受外界摆布之时脱离控制,还原本心,配合我的法印一震,熊士官整个人顿时便颤栗起来,双眼翻白五官扭曲,难受得“啊”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然后浑身酸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老熊,你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我快步上前抓着他的胳膊,使劲摇了两下,之后熊士官才微微转醒,此刻他意识还未彻底恢复过来,迷茫的双眼盯着我半天,才说道,“林寒?” 第233章 救援行动   我说你还记得我,看来我的咒术已经起作用了,快告诉我,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你为什么会给这两个家伙抓住了,出现在这里?   熊士官视线有些迷茫,他有气无力地坐倒在地上,思考了好久之后才拍着脑门想要站起来,然而这一动,却牵扯到了浑身的伤口,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地做下去,脸色露出了一片潮红和愤怒,像头陷入绝境的野狼,   “马勒个巴子,那面那山洞闯进了一拨人,我一开始以为是探险的旅游,正准备上去交涉,告诉他们洞子很危险,没想到他们突然翻脸动手,见人就杀!”   我脸色一变,急忙问他有多少人?熊士官目光还有些茫然,使劲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些人好厉害,全都是跟你一样的修行者,我们、我的队伍都给他们弄没了,连我自己也……   谈及之前发生的事,熊士官双眼透露着浓浓的仇恨和凄苦,他使劲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赶紧抓着他的手臂说道,“老熊,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快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后来,在熊士官有气无力的讲述中,我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在三个月之前,熊士官跟我分手后带着那个小战士拼死突围,途中又遭遇了深渊怪物的攻击,但两个人运气很好,拼死杀出了重围,逃出洞口。只是两个人都受伤了,除了洞子就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被邢斌和顾局他们紧急带回了县城救治。   他伤得比较轻,在医院养了一两个月,就能下床走路了,不过身边那个小战士由于中了尸毒,一直没恢复过来,便给转了院,送到了贵阳的大医院救治。   伤情稳定之后顾局询问他具体细节,熊士官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当众人得知我是为了掩护两个人突围才陷入阵中的,便要求熊士官带路,希望能够带着部队重新折返,好将我寻找到尽管他们认为我已经死定了,不过都抱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   而负责这次指挥行动的同样是顾局,邢斌也带了一对警察赶来支援,队伍在深山中转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洞口找到,可当熊士官带着队伍重新走进洞口的时候,却不巧碰见了另一拨由修行者组成的队伍。   这些人来历神秘,都不是善主,没等熊士官盘问他们的来历,便突然发难对他们进行了攻击。熊士官所带领的队伍没有准备,加上对方是修行者,有着各种各样的诡异手段,他手下的人甚至连枪上的保险都没来得及拉开,就纷纷中招了,熊士官自己也受了重伤。   在这之后,他落到了这帮人手里,对方逼问他进洞子做什么,他不肯讲,之后就看见一个拿着孤杖的家伙对他走过来,在他脑门上画了一个咒,又叽叽歪歪地念叨着什么,他就觉得脑子越来越重,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完了熊士官的讲述,我心中异常恼火,更多的却是深深的震惊,这帮不知道底细和来历的家伙为什么会过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这法阵中囚禁的魔怪而来?   玄真老头讲过,这里的深渊裂缝常年爆发,一直是依靠由他镇守着,才一直没惹出什么祸端来,不过偶尔也会有三五只小兽从法阵中挣扎逃出就比如我们之前打算剿灭的猴子因为不具备太大的威胁性,玄真老头也懒得去管,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法阵中那个大家伙身上,也就是二十年前跟他交手,导致他双腿折断的家伙。   我并不知道那深渊裂缝下的魔怪究竟有多恐怖,却实实在在察觉到玄真老头的实力,绝对已经趋于化境,顶了天的修行者。   如今这末法时代,像他这种层次的顶级高手已然不多,那深渊魔怪能够将他双腿都打断,拼得两败俱伤,可知其能力之恐怖,绝对不是我能够想象的,这帮人倘若当真是为了那魔怪而来,事情就变得很可怕了。   想到这里,我不做停留,赶紧架起了重伤难支的熊士官,带他离开了这法阵地界。   之后我背着他返回了大树角下,未及打招呼,玄真老头已经吊着一片树藤垂落下来,见到浑身是血的熊士官,有些诧异,说这人从哪儿来的?   我便将简明扼要,将我在法阵中的见闻告知了他。玄真老头听后脸色微变,沉吟道,“你先替他救治,我去法阵中看一看,是否还有别的人闯入了进去。”   说话这话,他双手在树干中一拍,整个人便掠过七八米的剧烈虽然失去了双腿,却并不影响他的身法,手掌在石壁中轻轻拍打,借力纵越,简直如同贴地飞行一般,几个起落之间就已经不见了。   我倒还好,反观熊士官却连眼珠子都瞪圆了,说那是不是神仙?   我笑着摇头,说世界上哪有神仙?这是我师父,我困在这里三个月,全靠他照顾和指点。   熊士官一脸唏嘘,苦笑说这世界真大,看来我之前的眼界到底还是太狭隘了,总以为修行者,不过就是练过武,身手比常人要好一些的家伙,没想到这个老头却有这样的本事,实在让我汗颜。   我说你先别急着感叹了,我这儿没有消毒用的药水,只能那草药给你敷,还能不能动,赶紧把上衣解了,我替你先把伤口包扎一下。   我爬到了树洞中找草药,用牙根嚼碎了,在熊士官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上涂抹,他背上的伤口很密集,也不晓得究竟给人划了几刀刀口并不深,想必是对方逼供他的时候给划出来的,这家伙倒真是条硬汉,被人折磨成这样也没服软,硬逼的对方不得不给他下咒。   包扎好伤口,我问他晓不晓得邢斌和顾局他们在哪儿,依他所言,顾局也参与了针对我的“营救计划”想必这个顾雪这丫头脱不了干系。   熊士官摇头,苦着脸说不晓得,队伍进了洞子以后是分开走的,这次我们带够了装备,并不畏惧那些毒虫和猴子,只是他下洞不久就给撞到了那伙人,也不晓得另一拨人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我心情很沉重,他们并不了解修行者的可怕,有时候身上带着枪,也未必就能压制得住发了狂的修行者,我真的很担心邢斌他们的遭遇。   熊士官挣扎着要起来,我便伸手去搀扶他,没料到这一伸手,脚下却穿了一阵地动山摇,我俩都没站稳,双双跌在了树干上。 第234章 故人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熊士官死死抱着树干,朝我发出惊呼声,我也一脸纳闷,死死抱着不停乱晃的树干。   这场震动的动静闹得很大,轰隆隆的雷鸣声不断从我耳朵中传来,大树的躯干在疯狂摇晃,头顶上落叶“簌簌”想成一片,有着地崩山摧的架势。   我和熊士官都是一脸骇然,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人类显得是那般渺小,我们足足等待了两三分钟,它才慢慢平复了下去,紧接着我抬头,发现峡谷中的地貌居然发生了改变,之前我找到熊士官的那一片山谷之中,居然垮塌掉了无数的地缝,滚滚黑气上涌,都沿着地缝中不断延伸出来。   我吓了一跳,从树干上爬起,望着整个峡谷中到处弥漫着的黑气,心中巨震,失声道,“难道封堵深渊的法阵被破掉了,不可能,前面不是有玄真老头守着吗?”   熊士官爬起来,一脸苍白地问我什么情况?我让他别说话,先在附近找个地方藏好,我倒峡谷下面看看去。熊士官说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我摇头,让他待在这儿别动,现在法阵除了问题,没准那深渊中很快就会有诸般魔物沿着地底爬出来,局面很不妙。   其实这一切都是玄真老头告诉我的,真正的深渊魔怪长成什么样,我自己也不曾晓得,心中的好奇大过震惊,撑着树干一跳,直接从五六米高的地方蹦了下去。   落地后我双脚一蹦,再度沿着那乱石堆方向跑去,经历过一场小型的地震之后,整个乱石堆中的地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禁锢深渊的法阵还在,只不过好多处的阵眼都已经移了位,法阵已经混乱不堪。   我急忙跳下乱石堆,听到前面传来“叽叽”的叫喊声,心中一喜,急忙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小白,只不过它此刻的环境不太妙,居然给几个拿刀的家伙给围住。   其中一个秃了顶的老头还在兴奋地大喊,“快抓住他,这可是雪猿,十分稀奇的物种,剥了皮炼丹可以助长修为呢!”   我听到这话眼皮子顿时一跳,脚步点在峡谷石头上,奋力一跃,同一时间有张大网从空中散落,直奔被围困在中间的小白而去,我在空中提气暴吼,说住手!   这一声大喊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前面七八个汉子都同时把目光抓向我,人群中有人惊诧道,“咦,这峡谷中居然还有人,一并抓了,让它带路!”   一瞬间五六把雪亮的长刀直接朝我身上扎来,我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却对这帮人问也不问一声便朝我下手的行为感觉到异常恼火,在空中反拧腰身,提气暴吼,问他们都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第一个朝我冲过来的是个彪形大汉,一米九的身高配上浑身肌肉,很有视觉的震撼效果,手中一把泼风刀被挥舞得密不透气,哇哇暴喊着朝我扑来。   我心中早有准备,因此并不慌张,曲腿一弹,没等他刀锋迫面,已经轻轻勾在了他腹部腰眼上,腰眼是人的死穴,尤其对与修行者而言,是必须防备住的地方。   他大喊一句“滚开”,刀身一转,削向我的小腿,我单手成拳,趁他刀锋还未靠近的时候,狠狠砸在他肚子上。   这家伙被我一拳砸退,口中“哇呀”怪吼,眼珠子瞪得好像浸过血一样,我却没有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五指成爪,猛然捏在了他拿刀的手腕上,反手一拧,这家伙整条胳膊就长在了后背上。   “是个硬茬子,大家一起上!”在第一个攻向我的家伙惨叫声中,剩下几个壮汉也纷纷挥舞着刀片朝我砍来,我心中暴怒,这些人面对出现在这里的我,居然连问也不问一声,动辄便痛下杀手,显然也和熊士官遭遇的那两个家伙是一伙的,当即将这人手中的长刀劈手抢过,刀尖一扬,横扫一片。   气劲吞吐之间,刀身上刮出一股飓风,紧接着冲在前面的两人手腕一凉,低头看着光秃秃的断腕,惨叫着惊呼出声。   鲜血恣意,从伤口中喷洒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泥土,我将刀锋一旋,夹裹着暴风一般的刀刃长驱直入,很轻易在这两个倒霉蛋的身上带出了不少零件,正要继续下手,耳边却闻得呼呼声响,后背突然绷紧,察觉到了很深的威胁。   我就地一滚,躲开了来自身后的威胁,单手撑地一下子蹦起来,将目光猛然往后一转,目光却骤然陷入了呆滞,手中的刀势也停下了。   我死死盯着背后那个偷袭我的家伙,对方也看清了我的长相,瞳孔死死缩紧着,大喊道,“是你!”   出现在我背后这人,一身的长衫、单臂,手中抓着一把精铁折扇,风度翩翩,只是左脸上的肉却凹陷了一块,半边脸都垮塌了,眼珠子灰白、暴凸,显得格外狰狞,只剩一条胳膊,不正是大半年之前,那个在千年大墓中曾经胁迫与我、长沙帮中的白纸扇,贾师爷吗?   呵呵,这个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不到一年的功夫,我和他居然又再度碰面了。   只是比起之前的翩翩姿态,这家伙此刻面容丑陋,别提有多恶心,我原本以为他已经在千年大墓中被滚石活埋了,没想到居然还活着,只是断了一条手臂,连左边的脸也凹陷了一块,想必是给滚石砸成这样的。   “小子,原来是你,身手怎么变得这么好了?”贾师爷轻摇折扇,目光谨慎地看着我,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一连抛出了两个问题,我却并没有回答的心思,这丫的当初欺负我本事低微,抓了我去替他探洞趟雷,我活得心惊胆战,几次差点给他害得死掉,这份仇恨,原本伴随着大墓的垮塌而终止,不料他居然还活着,虽然毁了容,面相丑陋,此刻却活生生站在了我的面前。   于是乎,新仇旧恨,一下子就在我脑海中涌现出来了。   我手执长刀,一脸坏笑着看向他,说想不到曾经风度翩翩的贾师爷,此刻居然变成了这种鬼样子,大墓中滚下那么多乱石都没有把你砸死,真是好幸运啊!   他脸色一黑,仅剩下半边脸皮也在抽动中显得格外扭曲,口中寒意森森地说道,“小子,过了一年,你本事长进不少,居然敢这么跟我讲话,我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我似笑非笑,说苍天有眼,指引我来到这儿,自然是为了让我等着你,好好算一算当初的那笔账咯。 第235章 成长   这家伙把眼仁眯得狭长,那折扇打开来,每一根精钢扇骨上面,都有着尖锐的金属刀尖,说话很好,当年我在大墓亡命,没有来得及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最终让你给逃了,没想到此刻居然又能在这里遇上你,还杀掉了我的几个手下,看来老天爷是注定要让你死在我手中了。   我说你要动手,那就赶快,爷爷我还有要紧事必须去做,没工夫跟你瞎扯!   他气得哇哇叫,顿时怒火燎烧得万丈长,从怀里掏出一物,随手朝我一甩。   我瞧得真切,看来这丫的已经被我勾起了不少火气,这是要动真格了。当初的我,在这位姓贾的师爷面前,简直幼稚得仿佛孩童一般可笑,然而此刻却不同,且不说这一路走来,数次生死之间的历练,光是玄真老头对我三个月的指导,就已经足够让我站在许多人所无法企及的高处。   如今的我,自然与往日不同,眼看着家伙施展手段准备将我给拿下,顿时也往旁边一躲,却见是一颗黑色的小珠子,飞快砸在了我的旁边,顿时有一大股毒雾就冒了出来。   是毒吗?   虽然修为有所长进,但我却不敢贸贸然去触碰这些不知道底细的东西,这位贾师爷最厉害的也并不是手段,而是他对敌的心急,当即不退反进,发足猛冲,口中默念咒术,一掌狠狠朝他击打出去。   或许在贾师爷心目中,我还停留在大半年之前,那个遇事只知道躲闪,什么都不会的层次,所以当他见我居然准备跟他肉搏拼命,顿时嘴角抽动,一阵冷笑,说你小子胆识不错,比起去年倒是长进了不少,那就先把你弄死得了。   他的折扇往前一递,重重拍向了我的长刀背脊上,一阵过电般的感觉沿着刀身传递过来,让我虎口发麻,忍不住眼睛一红,忍不住大声历吼,将刀锋一卷,于他对拼了一刀。   白纸扇不慌不忙,眼睛眯得狭长,那折扇打开来,每一根精钢扇骨上面,都有着尖锐的金属刀尖。   刀刃与精铁短衫交击在一处,璀然放亮,撕拉出一大片星火,当贾师爷怀揣着怒火,正要一扇子将我拍得粉碎的时候,却从那狭长的刀锋之上,察觉到了一股不可小觑的韧劲,长刀一转一折,带出一大片雪芒,非但没有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后撤,狭长的刀身反倒疾斩除了一刀电光,直朝他脖子上抹去。   “好小子,你居然……”接着贾师爷一声惊呼,身体拔高往后一冲,双脚落地,一脸骇然地看着我,仿佛世界观有点崩塌,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他想不通,所有的困惑和震惊都表现在了脸上,为什么大半年前,那个软弱无力,被他当成狗一般使唤的小子,此刻居然具备着与他正面相争的勇气和实力?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没有给他太多表露震惊的机会,长刀一卷,带出大片锋芒,疾风斩电,蕴含我对他深沉的杀意和怒火,猛然前突,化作了电光和疾流。我仍旧还急着,这个家伙曾经带给我的屈辱和仇恨,这一刀又疾又恨,携带着倾尽三江之水都没有办法浇灭的仇恨,徒然间斩出一道光弧。   当雪亮的“冰刀”夹杂着暴雪似的怒芒,如那滚滚的山洪宣泄,递到他眼前不足半米的时候,这家伙终于幡然醒悟过来,看向我的眼神,也不再如同以往那般轻蔑,而是换上了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原来时间伴随着一个人的成长,万事都是会变化的,此一时、彼一时!   贾师爷料想不到我的长进会有这么快,于是他震惊了,迟疑了,双眼中有了一丝迷茫,也就给了我反守为攻的机会。   黑暗中的长刀带出一股洪流般的气浪,我将所有的气劲都灌注在长刀之上,这一斩,蕴含着我所有遭遇过的愤怒和屈辱,宛如一道电光,在空中拉长成弧线。   然而他到底是成名许久的人物,或许会因为见识到了我的成长而震惊、惶恐,然而生死间临敌的反应,却让他下意识做出了防御的动作,将纸扇怒杨而上,与我的刀尖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哐当!   巨响身后,我和他都各自后退了一步,巨大的能量波动,骤然爆发,我被气浪冲击在了胸口,浑身一震将双腿稳定了下来,而反观贾师爷,他断了一条胳膊,稳定性没有我好,居然栽倒在地,连续翻滚了两圈,爬起来的时候满身是泥,像条滚落在地的土狗。   于是他愤怒了,大喊着跳起来,指着我高深喝骂,说你这小子,到底是从何处继承来了这一身手段,醍醐灌顶吗?不对,还是你会什么妖术,为什么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变得如此厉害。   我看着他,一脸森然,说苍天有眼,一个人总不会永远倒霉的,你说是不是?   他深深盯着我,暴凸的眼珠子爬满青筋,甚至都恨不得凸出眼眶,化作最犀利的军刀和长剑,将我刺得粉碎。   然而他到底还是忍住了这样的冲动,将纸扇一摇,刷的一下,缓缓地给自己扇风。瞧这风度,这气派,倒是有几分翩翩如玉的公子哥气派,只是配上他那已经被毁掉半边的脸,五官有一半是歪斜,显得异常滑稽。   我想到了一个成语,沐猴而冠,形容的就是此刻的贾师爷,因为他在我,面前,歪斜的嘴眼仿佛给融化了一样,左边的脸皮都是塌陷的,看起来越来越像一只猴子。   贾师爷身边,那几个剩下的壮汉也都十分惊诧地望着这一幕,似乎在惊讶,好奇于我的出现,然而反映在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多的却是震惊。   很显然,在这帮杂鱼眼中,贾师爷是高手,比自己高上一两层楼的高手,却给这其貌不扬的小子给拦截下来,并且还吃了一次瘪,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我没有去理会这些小杂鱼,小白借机挣脱,四肢撑在地上一通乱跑,逃离到我的后背,对着人堆呲牙咧嘴,这时候贾师爷终于开口了,说小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咧开一口白牙,说这世界那么大,我想到处走走看,不行?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又会领着一大帮人,出现在这么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呢? 第236章 叙旧   他说你少给老子打马虎眼,这里是上古遗留下的战场,也是古巫族的遗址,你出现在这儿,到底有什么图谋?   他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古巫族的遗址,这又是什么动动,难道贾师爷率队起来,为的又是掘人坟墓,去挖地上的宝贝疙瘩,可是不对啊,玄真老头明明告诉我,这山谷之中潜藏着一个深渊通道,他整整花费了二十年心血才将这裂缝利用法阵给堵住,到底是谁弄错了?   心中疑云丛生,但我面子上却不悲不喜,淡定从容,对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过就是恰好路过,瞧见你的人在这边行凶而已,并不晓得你口中所谓的那劳什子东东,不过被我遇上了也好,之前那笔仇怨,在这里好好清算一番,也不枉你曾经对我“照顾”。   他说且慢,你真不晓得此处的来历?   我摇头,一脸淡漠地讲道,“管他什么上古巫族,十方阎罗,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过就是个偶然路过,出现在这里打酱油的人,不管你们在找什么,一切都与我毫不相干。”   贾师爷上下打量着我,眼眸闪烁,似乎在计较这番话的真假,他并不是个轻易会对别人付出信任的家伙,尤其是面对我,这个一心只想从他身上讨回公道的人,更是如此。   他眼珠子一转,似乎思虑了良久,随后居然看着我,笑了出来,说小兄弟,都是误会,既然你对这里的宝贝没有兴趣,那大家不如就此罢手,也不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既然这白猴子是你的,我手下人也就不要了,你已经连杀我两个手下,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你觉得如何?   我笑了,十分认真地摇了摇头,说你想让我就这样罢手,凭什么?他脸色一僵,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强压这怒火,十分冷静地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我不如再合作一次,这地面下的宝贝,乃是上古巫族所留,你陪我一块寻找那遗址所在,我将找到的东西分你一半,怎么样?”   这次我是真的想笑,这家伙还以为我会想曾经那么天真,那么好糊弄?上一次在大墓之中,这家伙想必也和袍哥会的勇哥说过同样的话,可最终的结果呢?我不是勇哥,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这家伙的花言巧语所蒙骗,摇头冷笑,说还是算了吧。   贾师爷显然是急着想要脱身,在察觉到我并不像之前那么好拿捏之后,他并不准备与我在这里血拼,而是厉喝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将刀尖一指,傲然挺胸,很简单,我要你死,用你的血来洗刷我心中的耻辱!   他脸色一愣,独眼中爆发出厉芒,嘿然冷笑道,   “好小子,你以为凭着你,就能将我留下,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成长很快,快到让我震惊,像你这样的人物,如果能够多上一点涵养,懂得韬光养晦,未来或许能有大成就,但是很可惜,你太心急了,羽翼还未丰满,就想着要挑衅雄鹰,注定你不会长命!”   我森然冷笑,说你特娘的也算雄鹰,不过是只断了手的鹌鹑罢了,也蹦不了多高,废话讲完了,那就准备动手吧。   贾师爷将手山的精钢折扇一展开,终于露出了狰狞的面容来:“艹你娘,装他妈的什么大尾巴狼?别以为有了三分火候就能开个铁匠铺子了,想弄我,你还太嫩!”   他的骂声刚落,折扇翻飞,几团黑气立刻显现,咆哮中深处八头阴鬼,又从四周泥土之中爬起来,朝我飞射而来。   这八团黑气飘在天上,彼此交织,张牙舞爪,化作索命的游魂,朝我这边飘荡而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十指相交,然后一脸轻松地大步朝着那八团森森鬼雾迎了上去,面对着飞扑而来的阴鬼灵猴,冷笑着,“看来你这一年功夫也没闲下,究竟从哪儿挖出这些腌污秽,凝聚成了阴魂呢?”   他狂笑,说等你知道它们的厉害之后,自然晓得了!这冷笑导致他丑陋的脸容十分滑稽,就如同猴子在哭泣一般。不、我的小白可比这家伙乖巧多了,断然不会露出这么狰狞的面容。   那阴鬼飞身跃起,化作浓雾在空中弥漫,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用来,扬着尖锐的爪子朝着缓慢行走着,然后将爪子抓向了我。   我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在默默回忆着玄真老头教给我的诸般手段,心与意和,意与气合,口吐真言,右手闪电横扫前挥,将左右双手的拇指反压,左手中指按压在了右手手背之上,一个开光咒,结合胸中沸腾的气场,拂在这些凶恶的灵体身上,   “震……”   一阵氤氲浮动,所有扑向我的灵体都如同沙雕一般定格,慢慢滑落,形成雾气消散,泯然于无。   接着我抬起头,望着这个满脸震惊的家伙,说这种打发小孩的手段呢,就不必耗费心神对我使用出来了,还是上点干货吧,看你这样子,估计忙着养伤,实力反倒退化了许多啊。   我很麻利地挥动手印,将一头头扑向我的灵体震碎,动作挥洒恣意,嫌弃那法刀碍事,直接丢了,从小白手中接过一截不晓得从哪儿扯开的树藤,鞭影晃动,化作游移的水草,在空中挥舞着,同时也将这黏稠的黑雾纷纷格挡开去。   我口中轻松地说道,“用鬼怨之力来助长修为,是大多数邪门歪道的法子,虽然进展神速,却会对身体造成格外打得损伤,一则杀戮太重,会造因果报应,其次会将人的心理和身体扭曲成,看来你为了恢复实力,也是煞费了一些苦心啊,可惜终究偏离正道!”   贾师爷真实的本事自然不止这点,事实上,他在大墓中展现出来的超卓实力,即便现在回想起来,也让我觉得有些胆战心惊,平心而论,巅峰状态的他不是我能够应付的。   可惜呀,当年那场规模不小的地震,毕竟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伤害,这家伙断了一条胳膊,又受了这么严重的内伤,导致修为大损,与我而言却是件好事,此消彼长,此刻的他已经不再能够用之前那种傲气凌人的态度来跟我交谈了。   他嘿然冷笑,说你讲的倒也没错,所以老子不惜花费了血本,来到这巫族遗址中寻找宝藏,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恢复过来的,还和之前一样,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第237章 杀意   我说是么,你或许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卷土重来了,既然被我碰见,你也该去死了!   他咬牙切齿,说多说无益,我知道你现在比以前厉害了许多,但我也不是泥捏的,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变得这么强的,快说,这巫族遗留下来的宝贝,是不是就在你身上?   我一脸冷傲,说你想知道?那就过来跟我打一架,打赢了你就知道!   “正有此意,小子,得到什么都给我乖乖交出来吧!”   他狞笑声中脚步一错,人便如同幻影,出现在了我的左方,尽管这家伙断了一条手腕,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毕竟也是成名许久的人物,手段并不一般。   他手腕一转,那把折扇便朝着我的脖子削来;与此同时这家伙臌胀的袖口中也喷涌出了无数阴邪的雾气,疯狂地朝我扑咬。   我厉笑,今日不同以往,也犯不着再束手束脚的,双手快速结了一个印记,身形稳固,先是避开了这家伙的精铁折扇,双手齐出,朝着这精钢折扇的扇骨,一拳猛击。   两者交碰,我和他都是一震,然而这家伙毕竟断了胳膊,身形并不稳健,故而在这场旗鼓相当的力量碰撞之中,竟然被我逼得往后倒退三步,脚跟不稳,差一点就跌落在了地上。   一拳建功,我丝毫不做停留,双腿一蹬,大步冲到这家伙身边。贾师爷将双手往地上一拍,往旁边横移半米,就这当口,我已经抢身来到了他的旁边,双手接触一个大光明印,手印缠绕,横生一股精光,当胸印向了这家伙。   玄真老头穿我的大光明印糅合了道家九字真言以及他半生对于术道的理解,既可以拆开化作九印使用,也可以将九种手印结合,我虽然根基浅薄,然而连续三个月勤耕不辍,倒也学得似模似样,有了一两分火候。   轰   气劲在炸响,没有半点留情的一掌印在了这老小子的胸口上,他胸口的肋骨齐断,“咔擦”声响起一片,半边胸腔都塌陷了下去。   当刺耳的骨头断裂声,我露出了代表胜利的微笑,嘴角微微勾起来,按照常理,就算这家伙再厉害,硬挨我这一印,就算不死也得半残。   然而事实却并未如同他我所预料的那般发展,这家伙明明肋骨都折断了,却并未露出半点凄然决绝的神情,反而一声历吼,翻身将我扑倒在了地上。   顷刻间我察觉到了一股阴暗气息在游走,贾师爷身上莫名浮现出了一股诡异的气场,这些仿佛源自深渊地底般的阴寒气息,在他经脉中游走,活跃着,居然传导到他胸口中受伤的地方,渐渐将胸口塌陷下去的血肉给弥补了起来。   “这是……”我脑门一亮,心中忽然就冒出了一个怪异的念头,失声惊呼道,“你连罗烟锅入魔的法子都学会了?”   他狂笑不止,狰狞扭曲的五官堆积,仿佛来自无间地狱中的恶魔,朝我发出刺耳的奸笑,说对,当时你们忙着逃命,那丫头也跑了,就只剩我和姓罗那老不死的倒在山洞,之后我在他身上搜出了《种魔经》的残片,哈哈,老天爷让我留着一条命,就是让我入魔啊!   他的胸腔骨头被震得碎裂,血肉却在纷纷被弥补回来,整张脸都在黑气的萦绕下陷入了扭曲,指甲倏然暴涨,拉伸了一大截,如钢刀利刃,朝我脖子中抹过来。   这家伙必然是通过某种邪术,将自身炼制成了行尸一般的魔物,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死,让我心中骇然无比。   比起像人,此刻的贾师爷更加像是一头僵尸,那指甲锋利,宛如淬过火的钢刀,我这血肉之躯哪里能够承受得住这个?   我自然不会给他拼的两败俱伤的机会,生死危机的关头,重重法咒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口中大喝一声“洽”,全身肌肉臌胀,如同铁板一般,反手过来,去掰扯贾师爷尖锐的指甲。   他手腕给我死死掐着,非但进不了半寸,反而有一股刺激的电流,朝着他腐臭的身子里沿袭而来,他厉声大喊,恣意地狂笑着,“为了活命,我早就抛弃了这具肉身,你以为普通法子对我能够有效吗,哈哈,你太天真了!”   他满脸青狞,不断地抖动着,五官扭曲到了极点,反倒不显得那么狰狞可怕了,好像这个人原本就应该这么长似的。   我见法印对他无效,倒也没有气馁,在他后背上猛拍一掌,这家伙吐血历吼,抱着我一阵翻滚,两个大老爷们好像许久未见的情侣,死死纠缠着,知道的以为我们是在拼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做什么腌的苟且。   我没有专攻武学套路,只从张小饼那里学到了一些粗浅的擒拿功夫,尽管这几个月受到了玄真老头的指点,但毕竟时间太短,而且贪多也嚼不烂。他传我许多法门,我都还没来得及参透,此刻和贾师爷紧抱在一起翻滚,倒是吃了不少的亏。   这家伙既能动武,也能修术,而且身手也十分强硬,好在断了一条胳膊,故而眉头那么气势汹汹,即便如此,却还是捶得我双目臌胀,几乎快要吐血。   与人近身缠斗是我的弱项,时间耽搁越近,对我越是不利,我只能反压他在地上,借机摆脱纠缠,就这一瞬间,他身体中又有无数暗黑色的气场在游移,窜进我身体当中,让我浑身很酸麻冰凉,反应满了半拍,给他一腿踹飞,身子跌飞老远。   马勒戈壁的,难道老子苦修了这么久,还斗不过一个残废吗?   心中火焰沸腾,让我整个脑门都充、血了,我双手撑地爬起来,将地上的长刀抓起来,抖手一抛,刀刃在空中疾闪,朝着他脑门落下。   这老小子身体一阵翻滚,避开了我的长刀,爬起来身子一窜,朝着峡谷中另一个方向狂奔。见他要跑,我背后的小白叽叽叫唤,居然沿着石头爬上去,从他头顶蹿下,整个身体都趴在了贾师爷脖子上。   小白挥着爪子一通狂挠,在贾师爷那半边完好、白净的脸上留下道道血痕,他痛吼,狂喊,愤怒大骂,“你这个该死的畜生,给我滚!”   “小白快回来!”我追之不上,眼看着贾师爷将弯曲的手爪子往上一挥,急忙大喊小白。然而出声时已经晚了,小白被这老小子一掌拍中了肚子,叽叽惨叫着栽倒,落地时七窍都已经喷血。   “小白!”我目呲欲裂,心中滚滚的杀意在咆哮着。 第238章 阵中腐尸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看来,小白只不过是一头畜生,就算死了,也并不值得让人有太多值得可惜的地方,然而对我而言,一切却并非如此。   这三个月以来点滴相处,已经让我和这猴子结下了一定的友情,畜生心地单纯,善良,并不能理会人世间的尔虞我诈,尽管这猴子有些调皮,时常跟我恶作剧,然而在我内心深处,却选择将它当做是朋友。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惨死在别人手上,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愤怒,所有的杀意就犹如即将要喷发的火山一样浮出水面,然后我狂奔向前,在这狭窄的乱石堆中一个疾纵,跳到了小白身边。   它口腔中喷着血,奋力地咧开嘴,似乎想要朝我露出一点微笑,不过没等着白猴子彻底笑出来,咧开的嘴角便僵硬在那里,连眼睛里的光芒也黯淡了,毛绒绒的爪子搭在我肩上,也彻底给跌落了下去。   贾师爷拼死逃遁,这一掌半点都没有留手,小白的内脏已经给他震裂了,甚至都来不及跟我道别,便僵死在了那里。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有着浓浓的怒火在堆积,望着倒在地方,曾经陪伴我玩耍了三个月,已经在心里被我当成是朋友的小白,心中顿时就涌出了无数暴戾的想法。   我想追上老小子,然后将他一点点地撕扯声碎片!   小白的死亡并未让我有过多的停留,因为姓贾的已经跑远了,我必须尽快将这个家伙抓住,然后生撕了他,替小白报仇。   心中隐藏着怒火,让我豪不犹豫地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几十米的山路,一旦将身体全部舒展开来,便根本不是距离,我落脚之后往前一看,突然瞧见了贾师爷已经停下来了,满脸的狞笑,并不似我预想中那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有一阵不安的感觉浮现,浑身不自在。   我刚想上前与之交战,突然眼前一阵错乱,天地摇晃,四下居然一阵黑雾浮现,充斥满眼的物色中,我瞧见了距离我这边不到十米的地方,正插着一根三角黄色黑边令旗,心中骤然暗骂一声靠,居然中了圈套。   天地一片鸦黑,浓雾翻滚,而在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恐怖扭曲的恶鬼脸孔,朝着我惨然一笑,然后嘎嘎地发出了恐怖的声音来。   这三角令旗中充斥则纵横的魔云,凶戾无比,那鬼脸一人多高,黑气浮现,满目的狰狞和恐怖,空洞的眼眶处尽是邪异的黑暗。   空间似乎被浓雾包裹成了一个狭窄的小圈,鬼脸凄厉的冷笑声不停地飘着,声波在四周回荡,让人心中震撼,心底也是毛毛的。   被这阵法困住,对于常人来说定然会惊慌失措地四处乱跑,跌落山谷中迷失,又或者被这阴森森的黑雾给浸染,浑身发冷而亡。   然而我虽然中了陷阱,却并不会如此慌张,只有一边防备,一边盘算着这阵法的漏洞,然后脱困。但凡是阵法,总是有漏洞,大道五十,遁去其一,也就是所谓的生门,只要认真推演,总是能够找到的。   然而贾师爷显然并不准备给我留下这样的机会,他扬手一照,那三角令旗中便传来无数的鬼啸音节,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一片浓雾在游走,沸腾!   呜呜呜……呜呜……   这声音在耳边萦绕,或许是从心头响起变得十分恐怖,让人的心神震荡,莫名地烦躁起来,我只想冲上前去,将其打得灰飞烟灭。   心中恍惚的机会,给了贾师爷一些可趁之机,我鼻子间突然闻到一股生肉腐烂的恶臭,猛地一转头,立刻瞧见从黑暗处冲出一道黑影,直直地朝着我这边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抽刀往前劈去。那黑影根本不知道闪避,我怀疑他并非实体,仅仅只是幻觉,然而心中却不敢贸然放纵他扑向我,右手中的长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它的肩膀上面。   这一刀落实了,在黑影胸口破开一个缺口,我一刀砍下,一片黄白秽物溅射出来,许多黏稠的汁液都裹在了我的身上。   被我一刀几乎斩成了两半,然而这家伙却没有半点停滞,反而咆哮着朝我扑来,接着便与我重重地撞在了一起,我察觉到了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接着扑倒,巨大的力量将我撞飞,往地上平推了两米。   我喉头一甜,眼前有些发黑,抬头才瞧清楚了这东西的全貌,正见到半张腐烂的脸,全是烂肉,张着嘴朝我咬过来。   夜晚到来,法阵中的天总是雾蒙蒙,但是夜视能力极好,还能够瞧得清楚,扑向我的分明就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在在这张脸上,我感受到了难忍的恶心,恐怕普通人只要见到一眼就要做好几宿噩梦,那腐烂变形的脸上还有许多蛆虫,在疯狂爬动着,简直让人恨不得连同酸水都一起呕出来。   我怀中的这气味,比腐烂掉之后的大肠还要浓烈十倍不止。   这玩意刚一张口,嘴里面便立刻流淌出许多黄色的尸水和白色的蛆虫,便滴滴答答地掉落到我的脸上。   那黏液的臭味让我有一种想死的冲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简直失去了与之交手的新手,然而心中的压迫感却促使我不得不先将这家伙推来,连着避开了几口撕咬,右手终于抓着了它的胳膊,使劲一拽,便将其左臂给轻松地撕扯了下来。   这断臂也是腐烂的,七成腐肉都化作了浓水,在我手中滑腻腻的一片,又腥臭又恶心,差点没把我弄吐了,只能赶紧将这玩意丢弃在脚边。   我刚刚站稳身形,又察觉那腐尸在移动,顾不得这恶心至极的腌,伸手抓住了这头腐尸的脖颈,往后使劲一掰。   这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哪里经得住我这么大的力道?一爪之下,一大坨爬满蛆虫的烂肉掉在地上,颈椎也折了。   我一阵一阵地恶心,被这恶臭熏得好想要吐,然而被我拆成了几片的腐尸却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在地上发力一拱,几乎将我掀得摔飞在地上。   接着那布满獠牙的大嘴则朝我啃我,我目光爆冷,将长刀猛然一剁,这腐尸脑门就好像滚落葫芦的瓜瓤,在地上连续翻滚着。 第239章 追击   一番交手,我给这玩意恶心得够呛,正要挣扎着跳出,却察觉背后一片阴凉,急忙回头再看的时候,却发现背后同样扑出了另一具腐尸,与这玩意一模一样的长相,朝我恶狠狠地扑来。   我心中早有准备,倒也不慌,将长刀怒扬而起,一刀撕裂夜空,砍在这腐尸脖子上,刀身一闪,劈开一束亮光,接着这玩意便“啊呀”怪吼着坠落倒地,身上“滋滋”冒出了白烟。   我长嘘了一口气,没等我转身扑向贾师爷,脚下却再度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感觉,急忙低头一瞧,却见那地面中咧开一道口子,接着再度伸出一只高度腐烂的手,将我脚踝死死给扣住,疯狂朝着下面拖拽。   我心中一紧,不对劲!   弄出一两具腐尸也就罢了,这姓贾的又不是赶尸那一伙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着这么多腐尸攻击我?而且这法阵中的光景,玄真老头曾经跟我说过了数遍,地下全都是岩石,腐尸又怎么可能钻入地表这么深,等待着伏击我呢?   难道是幻觉?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将灭我心中的怒火,我大脑渐渐陷入了情形,浑身顿时一震,双手交叠,结出一个不动明王印,于是从容不惑,固守本心,突然有金光外放,将这腐尸又臭又烂的身躯给震得如同过电一般,抖如筛糠。   我徒然发力,强行将这已经快要腐烂散架的尸体从地上拔出来,如同挥舞那流星锤,使劲朝着前面不远处的那三角令旗狠狠投掷过去,腐尸带着一阵腥风飞出,然后黑雾一卷,腐尸陡然不见,所有的景象又都消失,唯有那一支小旗在那里,浮于空中,静静飘动。   所有异常和幻觉都消弭于无形,冷风摇曳划过我的耳边,我看见了一脸诧异的贾师爷,正站在高处十分震惊地望着我。   我大步走过去,将这鬼令旗抓在手中,双手同时发力扯断,扬手高喊,“有胆的你就下来,和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小白的惨死让我恨透了这个家伙,将手中折断的令旗一扔,化作飞蝗射落,径直朝着贾师爷电射而去,他偏头躲过,脚尖一挑,一块碗口大的平扁石头跳入了他的手里,抬腿扭胯,右臂使劲儿一掼,那石头便化作了一道白光,朝着我这边飞来。   那石块如一道白光转瞬及至,我并不迎接,沉腰坐马,一个铁板桥翻下,那石块擦着我的额头掠过,划拉出一道血口子来,火辣辣的。   还没反应过来,风声又至,我心中发狠,将长刀一扬,翻身跃起来,刀刃狠狠砸在这石块之上,叮当声爆发,大步朝前追赶而上,贾师爷见我居然如此勇猛,顿时也慌了,并不做停留,这在乱阵之中腾挪转移,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中去。   尽管我已经加快了脚步,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然而这家伙对于奇门遁甲之术的理解显然比我要透彻许多,在这狭窄的乱石壁缝中几个来回,便将我远远地甩来。   望着前面贾师爷消失的地方,我心中火起,大为恼怒,仿佛蓄势良久的一拳给砸在了空处,胸口郁结不畅,恨不得憋出一口老血,气得暴跳如雷。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这姓贾的,倘若这次不弄死他,我便枉为人!   想到这儿,我丝毫没有停顿,立刻撒开腿往前追击,冷风摇曳出,姓贾的不知道躲向了哪个方向,早已经没了影子,我在这四周到处寻找,一直没有寻找他留下来的痕迹,心中更冷了。   这峡谷占地面积颇广,除了我背后这乱石堆,还有那一望无际的阔野丛林,林荒晓寂,一片幽静中却有充满了凶险,这家伙想要避开我的追杀,显然只能朝着林子中逃跑,将这十万森林当做自己的天然庇护场所。   我面对着高低起伏的丛林,心中怒火难消,大步钻入进去,沿着可疑的地方四处排查。   尽管我在这里生活了已经三个月了,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苦修,跟玄真老头学本事,因此从未来到过这么远的地方,也不曾晓得这荒谷森林中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小白却是来过不少次,可惜它已经没了,否则依靠它带路,循着味道追踪,未必不能把人找出来。   一想到小白,我心里又疼了,这姓贾的为了活命,却是连一只不懂事的小白猴都不肯放过,若是让我把人逮住,势必要千刀万剐,才能平息掉我的仇恨和怒火。   在林子中寻找了几圈,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彻底跟丢了,也许那姓贾的根本就没有冲进林子,我也不得而知,   找了这么久,我却跟丢了贾师爷,心中自然很不爽,找了一根树干坐下来,平复下心情的躁动,含了一片野草在嘴里,慢慢思考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为什么这从来寂静的峡谷,会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凶狠的强盗?姓贾的说他是为了寻求宝贝的,还说什么这里曾经是上古巫族留下的遗址,事情真是这样吗?   倘若只是一片遗址,玄真老头又为什么耗费二十多年的光阴守在这儿呢?   这三个月以来,我只顾着跟他讨教修行上的事,却对峡谷中的秘密只字未提,玄真老头也并未主动告诉过我什么,只说这峡谷凶险,藏着一片深渊裂缝,千万不要靠近,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姓贾的家伙,岂不是带着人千里迢迢过来送死?   我很疑惑,决心返回西先找到玄真老头,问个详细,刚要站起来,耳边却听得一阵丛林声响,簌簌的落叶让我把神经紧绷起来,心说这姓贾的莫不是藏在那里?   想到这种可能,我急吼吼便冲上去了,口中一声暴吼,朝着那动静声传来的方向一刀子劈过去,耳边大喊“纳命来!”   结果回应我的却是一声枪响,子弹几乎贴着我鬓角划过,我心中大惊,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脚落在了落叶堆积的地面上,用最快的速度转向了一棵树干背后,胸口剧烈起伏着。   之后,那晃动的树叶中探出一个人脑袋,十分谨慎地打量我这边,低吼道,“是谁,滚出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这声音落在我耳边,显得格外熟悉,我心中一震,怎么会是他? 第240章 出事了   “邢斌,是不是你?”我将后背死死贴在树干上,防备着会被他开枪打中,沉声喊了一句。   “林寒?”那头一声惊呼,急忙收好枪朝着我这边狂奔过来,说太好了,你居然没死?   之前拔枪对着我的人,的确就是邢斌,此刻他一声烂泥,看着分外狼狈,然而精神头却还算充足,我急忙站起来,也朝着他走过去,两人汇合在一块,拳头重重地对撞在了一起。   邢斌很激动,说你狗ri的消失了三个月,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呢,追悼会台子都搭好了,结果顾雪非是不让,吵着要陪我进来看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顾局给逼得没办法,才又组织我们进山寻人。   我急忙说道,“顾雪也跟上来了?”邢斌说那倒没有,顾局怎么可能让自己大侄女以身犯险呢,来的都是我们这帮老爷们,大老粗,你怎么样了?   我说我很好,这三个月来不及找到洞口出去,倒是难为你们替我担心了。邢斌苦笑,说你很好,我们这帮眼巴巴赶来救人的却很不好,峡谷中连续打了几场遭遇战,十几个同事现在就剩最后的几个人了。   我忙说剩下的人都在哪儿?邢斌一指身后,说走吧,我带你去跟他们汇合。   之后邢斌领着我在林子里穿梭,走了不到两分钟,头顶就传来一声历吼,“站住,下面的人是谁?”树林中黑漆漆的视线很不好,邢斌为了防止误伤,急忙朝上面大喊,“李伟,是我,别紧张!”   “邢队!”树顶上跳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粗眉毛,国字脸,一身棒、子肉,显得很是魁伟,走到邢斌身边打量了一眼,又指着我说道,“这位是谁?”   邢斌跟他解释,苦笑着指着我,说这位就是咱们此行要搜救的人,你不是看过照片吗?这个何伟皱眉嘀咕了一声,说照片上的人很年轻,挺有朝气的,不像现在这样蓬头垢面,我哪儿认得出?   我给他说的一脸窘迫,这三个月找不到衣服换穿,又没功夫洗澡,一身的臭汗确实很狼狈,头顶乱糟糟的也成了鸟窝,的确和我留在家里的照片大相径庭,不过这张帅脸还是依旧完好如初的。   邢斌又指了指这个汉子,说这是何伟,跟熊士官同一只部队的,这次搜寻任务上面很重视,派了两个排的兵力,一支仍旧由熊士官带队,另一指是由何伟负责。   我受宠若惊,说为了寻我一个人,你们从部队借调了两个排的兵力?邢斌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倒也不是完全为了找你,上次熊士官逃出去的时候,跟我们描述了这洞子里的可怕,还存在着很多未知的生物,我们把情况报告上去,上面的人表示一定要带回几样回去搞生物调查,所以呢……嘿!   我一脸纳闷,合着“解救”我并不是最主要的,他们下来还有别的任务。   不管怎么说,队伍总算汇合了,虽然此刻他们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就剩下一小股溃兵,总比我一个人孤军奋战要强上许多。   之后何伟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山洞,山洞中有着零星、微弱的火光,篝火旁坐着一个老人,身边还站在四个荷枪实弹的战士,除了这几个战士之外,还有两个配枪的刑警,之前都曾经打过照面,不算太陌生。   至于坐在篝火变得那个老人,自然也就是顾雪的大伯,这次搜寻任务的最高指挥者了,他正在火堆边看笔记,察觉洞外有脚步声,立刻将目光转移过来,看见了是我,镜片下的眼眸闪过一丝激动,急忙站起来说林寒,你还活着?   我苦笑着走上去,对顾局说道,“实在抱歉,让您担心了。”   顾局摇摇头,倒是没说什么,拉着我坐下来,问我困在这峡谷中三个月时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别看我一身狼狈,可落到这峡谷下面却是撞见了天大的机缘,这三个月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便耐着性子,将自己的经历大致讲述了出来。   听说峡谷下还有一个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老人,顾局一脸激动,忙抓着我说道,“他在哪里,能不能尽快带我找到他?”   我见顾局这么激动,双眼中满是迫切,忍不住心中好奇,小声问道,“你们这次下到峡谷之中,恐怕并不是为了寻找我这么简单吧?”   顾局点点头,说林寒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你了,三个月前你和熊士官一起下洞探查,之后只有熊士官一人受伤逃脱出来,他还带出了一个小陶罐子,经过上面的人研究分析,发现这是两千年前遗留下来的文物,并以此推测,说不定山洞的另一面就是古代神秘巫族的遗址,所以才会委派这么多人跟我们一块进来。   我心中一跳,顾局的话和贾师爷讲得倒是差不多,难不成这片大峡谷中,真的隐藏着历史上某个文明部落的遗址?   顾局又看着我,说你在峡谷中待了这么久,会不会有什么发现?我苦笑,说这一带我根本就没有来过,也是为了追一个仇人,才会来到这片森林里面的。   “仇人,什么仇人?”顾局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说你难道也遇到那些人了?   他口中的“那些人”,想必就是这次闯入峡谷中的修行者,我点头,说遇见了,并且其中一个还是老熟人,去年我差点给他弄死,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一直追杀他到了这里,没想到却碰见了你们。   顾局推了推老花眼镜,说这个人是谁?我说姓贾,好像是什么长沙帮的土夫子,专门从事盗墓的干活,听他讲,似乎也盯上了这下面的一片遗址了。   听到这儿,顾局脸色有些难看,说这些不法狂徒在外面和我们有过遭遇,还战斗过几场,结果我带来的人死伤大半,差点千军覆灭了。   我说对了,熊士官应该也是陪同你们一块下来的吧?顾局十分意外地看着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便把自己是如何在乱石堆中救了他、又将他带回树洞中养伤的进来讲述了出来。   顾局喜出望外,说太好了,原来熊士官没死,走,快带我们去跟他汇合。   顾局又要求,我自然不能推诿,当即便带着领着这一小股残余势力整装出发,重新穿过了那片乱石堆,返回那棵大榕树角下。   然而没等我带着人靠近,远远隔着一条峡谷,便看见了冲天的火光从榕树位置苒苒起来,火势冲天,将整个黑夜映照得通红。   我心中一紧,出事了! 第241章 树顶藏尸   怎么回事,当看见着火的大榕树之后,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出事了,脸色顿时大变,急忙带着人冲向了着火的地方。   这大榕树至少生长了几百年,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挫折也天险,却仍旧顽强生长着,扎根到了整座山壁当中,看着它就这样被人用火点着,我这心里也多少不是滋味,然而现在最紧要的还是快点把熊士官找到,并且查明这火是谁点燃的。   难不成,那帮人已经发现了这里?   我心中十分局促不安,急忙冲向了火势正浓的地方,这火势一起来,堪称铺天盖地,燎烧的火舌直接连向了天际,纵横足有三四十米,远瞧上去蔚为壮观,我没有办法靠得太久,只能爬到另一棵树上大喊,“老熊,你怎么样了,还在不在?”   连续喊了好几声,荣树洞中都没有回应,我心急如焚,找个好落脚的地方,提气纵身一个飞扑,横跨五六米的距离,双脚踩在了已经被烧得漆黑变成一块焦炭的树干,冒着滚滚的浓烟和灼热大火,将身上衣脱下来盖住脑门,埋头就往前冲。   火势冲天,到处弥漫着烧焦的气息,我呛得连连咳嗽,连眼泪都下来了,好不容易冲到了榕树中栖身的地方,但见洞口浓烟夹杂着烧焦的气息扑面而来,且并非找到熊士官的踪迹。   这说明在火势烧起来之前,他应该已经离开了树洞,只是不知究竟是提前预见到事情不妙,所以及时逃走了,还是在火焰燃烧起来之后又再度落到了那帮人手里。   我心中堆积着满满的愤恨,暗道这些人手段还真的残忍,犯得着那一棵大树撒气吗?这榕树能够长到这么大,想必也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璀璨的,就这样给烧了,实在可惜。   火势太猛,根本就没有扑救的可能,再加上确定熊士官并不在这儿,我也没有在做停留,纵身约上了山石壁,沿着光秃秃的石壁缓缓滑行下去。   这会听到火焰外面有人在喊我,林寒、林寒……一声又一声,十分焦急,我只得沿着山壁下落,又一次跳到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快步跑过去,将顶上头顶上的外衣给揭下来,摇头一叹,人不在,好消息是熊士官并没有给大火烧死在里面。   不过也有坏消息,我闹不明白这火到底是谁放的,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那群闯入峡谷中的修行者,没准熊士官已经再度落在了这帮人手上。   我心中满是悔意,自己还是太大意了,假如之前没有把他一个人单独留在这儿,或许熊士官也不会失踪了。   顾局抬头看了看榕树上的大火,摇头说既然暂时找不到人就算了,我们必须先把巫族的遗址地寻找到,免得横生事端,给别人抢了先。   他一口一个遗址,想来那地方对于顾局而言必然也是相当地重要,就说这峡谷幅员辽阔,占地面积很广,前面又是一片原始森林,这么大的范围,该怎么找呢?   顾局从容回答道,“我们有仪器,能够大致感应到遗址所在的方位,事实上在你赶来和我们汇合之前,我们便已经寻找到了大致方位,林寒,不如你也加入我们,一块寻找吧。”   顾局邀请,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心中多少有点疑惑,问他那遗址中可能藏着什么,值得上面大费周折,消耗这么大的精力去寻找?   面对我的疑问,顾局显然有所顾忌,并不肯对我名言,只说上古巫家之地,必然存在很多宝贵的东西,也难怪会引来这些修行者,不过上面这次是下了很大决心,甚至下了死命令的,我们一定得把遗址找到,并且守护住里面的东西。   守护住里面的东西?   我一阵苦笑,看了看附近的人,刨除顾局之外,还有邢斌、何伟,两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加上我一共六个人。顾局年纪大了,显然不适合跟人动手,因此存在一定战斗力的也就只剩五个,就这个阵容别说守护遗址了,能不能活着走到那儿都是个问题。   但既然顾局有要求,我也不能对着干,点头说那好,这便走吧,前面不远有个小溪沟,沿着小溪一直往下走,就是我们之前碰头会面的地方,到了那儿,你们的仪器应该会排上用场。   邢斌指了指背后的乱石堆,说我们为什么要绕远路?从这乱石堆进去走的是直线,应该能节省不少时间。   我苦笑摇头,说这里面不能进,之前这里是一位前辈高人布置下来的法阵,之前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震荡,现在法阵已经给毁掉了,里面还不知究竟暗藏着多少危险,贸然闯入的后果不堪设想。   顾局只能答应,众人立刻沿着小溪流往下走,不多时,便来到了之前接头的地方。   溪流蜿蜒往下,更深的地方我就没有经历过了,便对顾局说,“前面的路我也不认识,没有办法给大家指路了,这峡谷中很危险,大家谨慎一点走。”   “知道了,真嗦,赶紧的吧!”随后说话的人是何伟,这家伙脾气火爆,和熊士官有得一拼,两人出自同一个军营,关系应该挺不错,因此得知熊士官失踪之后,他就一直处在焦虑状态,催促我们赶紧出发。   沿着溪沟下去不远,我们有看见了一棵十分巨大的榕树,峡谷沉寂千年,还保留着不少原始地貌,因此这里的植被远比外界的要更加粗壮,当然,正因如此,雨林中的危险也就更多。   邢斌走上去在树干上面摸了摸,说这事老槐树了,这么大起码得两三百年的时间,可惜应该是糟了天灾,给雷劈了,树干都焦黑开裂了,早就已经死透,走吧,没什么可看的。   这时候我却停下了脚步,努力在空中嗅了嗅,然后对走在队伍前面的顾局讲道,“你们有没有闻到别的味道?”   几个人都停下来,何伟性子急,说你们在瞎嘀咕什么,一棵树有什么值得研究的?顾局打断他的话,走到大树边张开鼻翼嗅了嗅,脸色古怪,接着邢斌也有所发现,指了指大树顶端,说味道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   我见状将脚尖点在老树杈子上,提气一翻身,很快就稳稳地落在了大树枝条上,垫脚朝树顶上一看,顿时恶心得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第242章 遗址   “怎么了?”顾局在下面问我。我说上面有两具尸体,都是男的,但是找不到头,四肢的手掌和脚掌也全部都不见了,胸口好像是给什么东西给挖穿了,内脏都已经不见。   “什么?”顾局让我先办法把尸体弄下去,我只能强忍恶心,将两具无头尸都抛到了树下,众人围着无头尸打量,邢斌说这不是我们的人,看穿着打扮,倒很像是那帮曾经跟我们交火发生过冲突的家伙,是什么把他们的脑袋给拧掉了。   他说的是“拧”,而没有用“割”这个字眼,我上前打量,借着火光,果然发现尸体的脖子是给人活生生拧断掉的,伤口都是撕裂伤痕。要说拧断人的脖子,我相信在场很多人都能做到,可要直接把人的脖子扯下来,这力道就有些恐怖了。   我不由得又回忆起了进入峡谷之前,我们在那些岔道口密布的山洞子里遭遇的诡异生物,说该不会又是那种哈奴曼的猴子吧?   邢斌直皱眉,问我那些猴子真有这么恐怖,能够直接将人的脑袋都拧掉吗?我摇头,说我们之前遭遇的“猴子”虽然邪性,很诡异,但要说能直接把人的脑袋拧下来,显然还差点意思,可峡谷中的生物未必只有那一种。   大伙都有些紧张了,这原始密林中到底都是危险,现在又发现了死状这么诡异的两具尸体,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   我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带领他们走下去,忽然溪流边翻滚出了一片水花,有个棕色的肉疙瘩徒然从水面下浮出来,拖住了身边一个小战士,奋力朝水下扯。   这玩意体表光滑,没有毛,反倒是布满了青苔一样的粘液,四肢很短,且圆,天色太黑,看不清具体什么长相,但尾巴足有将近一米长,将我们都给吓得不轻。   在小战士挣扎的惊呼声中,那黑影顿时往水面中一沉,浑浊的水花一阵翻滚,很快便把他的身影给淹没住。   “救人!”何伟第一个反应过来你,将枪托往前一伸,那小战士抓着枪杆拼命蹦,在水下慌张大喊,“救我……快救我,我被咬住了,有怪物!”   “先别慌!”见他挥舞双手挣扎,脸都因为惊恐而挤成一块了,我急忙纵跳到了溪水潭边,抓着他另一只悬空的胳膊,将人发力往上一提。水下怪物的力量很大,几乎连我也给拽下了水,邢斌及时拔出了警枪,对着浑浊的水面连开了几枪。   砰、砰!   一连窜枪声在黑夜中炸起,水面一阵翻滚后,有着深红色的血迹渗透出来,接着那怪物好像松了口,我便趁势将那小战士拎出水面。   这小子吓得脸都青了,倒地不起,捂着脚踝呻、吟,我急忙蹲下,撕开他脚边的已经被扯烂的裤子,却发现两排密集的牙印,把腿上的皮肉都给扯烂了,留下无数个细密的牙痕,十分狰狞。   何伟蹲下来给自己的战友上药,我便望着黑沉沉的溪流,陷入了一片沉思。   身边的小战士还在惨叫,何伟让他闭嘴,别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一样,我觉得他对待部下有些严厉了,便搀扶起了被水下怪物咬伤的小战士,问他感觉怎么样?   这小战士脸都疼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畏惧长官,紧咬着牙床好一会,忍着疼说现在还行,不过那怪物好大的个头,差点一口就把我给吞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东西,好像一头水牛,可水牛怎么会咬人呢。   我也叹了口气,有了前车之鉴,我知道眼下这看似平静的丛林里边,其实并不简单,这小战士运气还算好的,好歹被我们联手救了一条命,倒是身边这两具无头尸,死状格外的凄惨,实在令人心寒。   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他们弄成这样的呢?   简单休整了一会儿,顾局说不要耽误太多时间,大家休息够了就出发吧。一听到还要继续前进,我身边这个小战士有些害怕,说前面到处都是死人,还有怪物,俺娘说了,山里的山神老爷不能得罪,万一触怒了山神,恐怕……   “你特娘的闭嘴!”何伟听到这话鼻子都快气歪了,这小战士是他带出来的兵,此刻却这么懦弱胆小,让他感觉脸上挂不住,说你特娘的吃的是公家饭,什么山神土地的?再嚷嚷信不信我回去收拾你。   给何伟一蹬,小战士不敢再说话了,邢斌看不过去,说老何你别这么凶,前面这么危险,他害怕也是人之常情,你就不怕吗?   说真的,这小战士看着也就17、8岁,没准还未成年,小小年纪见到这样的恐惧,会害怕也再说难免,毕竟如今是和平年代,又不像上个世纪那样总打仗,很多军营里的小娃娃都是没有见过血的。   一阵安慰,小战士一瘸一拐地跟着我们继续走下去,走了二十分钟,一路上小径湿滑,到处长满青色苔藓,每个人都摔了几次,深山中潜行的困难很大,可顾局却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感觉他好像很着急,仿佛非要把那遗址找到似的。   我轻轻拉过邢斌,在这儿也就和他算得上熟悉,小声问他,说顾局怎么这么着急找到遗址?邢斌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总之是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我级别不够也不敢多问,走吧,前面应该不远就是了。   雨林潮湿,有很深的土腥子味道,前进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深山里的夜幕显得给家深层了,一直拿着仪器走在前面的顾局忽然停下了脚步,打着强光手电在前面晃了晃,不一会儿,我们便发现了一个类似山洞般的天然洞口,很大、很宽敞。   顾局的手电筒光束打在上面,还能隐约瞧见一些垮塌掉的石柱子,很显然这零碎散乱的石柱不可能是天然成型的,这样看起来,顾局他们所谓的遗址,应该就在这前面了。   “找到了!”顾局很兴奋,第一个往前冲过去,我们紧随其后,都害怕这年逾花甲的老同志有什么闪失,到了前面一看,却是集体都停下了脚步,被石柱下面的台阶吓得不轻。   那台阶由圆石铺就而成,上面摆着很多零碎的东西,有头颅,有躯干,还有人的内脏和肠子,都被分成了好几段,十分平整地摆放在了上头。 第243章 突如其来   我想起了之前在溪水谭边发现的那两具无头尸,心中充满了震撼,难不成,是有什么东西挖掉了他们的内脏和四肢,然后摆在这里当做祭祀用的吗?   到底是为了祭祀什么鬼东西呢?   两个小战士胃里都禁不住一阵翻腾,蹲在一边都给吐了,我们的脸色也很难看,都发白了,将视线移开,不再去看那几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我们的脸色都格外凝重。望着黑黝黝的深邃洞子,心里面多出了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感觉那洞口深处,仿佛就是一头吃人野兽的肠道,我们正站在这野兽的狰狞大嘴前面,等待着背他吞噬的厄运。   怎么办,是转身离开,还是继续探查下去?   没一会儿,顾局用实际行动给了我们一个答复,他率先绕开了平躺在地上,那几坨血淋淋的东西,然后踩着细碎的脚步走进了洞子当中。我和邢斌见状也只能跟上去,   走进山洞没多久,很快就遇上了分叉道口,并且我在脚下也发现了一些红色血迹,黏糊糊的,很粘稠,但血迹未干,很明显刚洒下不久。   顾局站在分叉道口前面,说林寒,要不然我们分散了走,我和邢斌,还有何伟一组,你带着那两个小战士去左边那条道上瞧一瞧?   我同意了,何伟枪法很准,而且一身腱子肉显然也是练过的,至于邢斌,能走到这个位置显然也不是靠送礼、攀关系上去的,他们那一组的装备很精良,带着家伙应该不会遇上太大的危险,而且离得近,有什么事喊一声我这边也能听到。   之后,队伍便分成了两个小队,我带着两名小战士坐到了左边,前进不多时,就发现了一个宽敞的溶洞,溶洞不大,到处是青石雕砌的浮雕,洞壁上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可惜由于年代太久远,大部分已经风干、腐化了,图案并不完整,乱糟糟的,也看不出什么详细。   此外就是散乱一地的碎石,歪歪斜斜地倒在脚下,杂乱无章,我缺少考古的知识,故而也不晓得这溶洞中的布置究竟有着什么含义,小心翼翼地下脚,尽量别把洒落的石头给踩到。   溶洞深处还有别的通道,我本来打算继续往前探查,结果这时那个被咬伤的脚踝的小战士受不了了,他给脚下的碎石绊住了脚,身子一歪便倒了下去,我急忙将人扶住,问他有没有问题,要不要先缓缓?   小战士脸色苍白,说不用了,继续完成任务要紧,我见他状态确实挺差的,便说算了,不急在这一时半会,还是先歇一歇吧。我不是体制中人,更加不会以严苛的态度去要求别人,万事都讲究个随心,反正这又不是我的任务,休息一会总不打紧。   两个小战士靠着石壁坐下,然后拆开烟盒,都点上了一根烟,受伤的小战士对我挺亲热的,把烟递过来,说哥你要不要?   我婉言谢绝了,深山里苦修了三个月,我这点烟瘾早就戒了,见两个小战士都默默地把烟抽着,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他们怎么了?   受伤的小战士姓龙,说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胆儿挺小的。我说没有,是个人遇见未知的事情都会害怕,这个不能怪你。   他很腼腆地笑笑,又指了指身边另一个小战士,说他叫王翔,跟我是同一个庄子里的人,我们那儿穷,初中毕业后就没念书了,去了部队参军,这已经是第二个年头,上面说,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就能升士官,以后我就能领工资了呢。   这个姓龙的小战士说到这儿,立刻露出满满的憧憬感,说哥,不瞒你说,我和王翔参军就是为了能混口饭吃,大山里真穷啊,连口玉米糊糊都得省着,进了部队伙食好,虽然平时训练也挺辛苦的,但只要不挨饿,比什么都要强,哈哈,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我说人活着,总有自己的追求,谈不上什么高低贵贱,有出息没出息的,你觉得这样的日子好,那就继续这样活着下去呗。   近些年祖国经济大发展,的确有好多地方都繁华富裕起来了,然而西南方很多偏僻一点的小寨子,由于道路不通畅,仍旧很贫穷,挣扎在温饱线上,也许战士小龙说的话,在大部分人眼中看起来的确是没出息,但我理解,并认可他。   谁活着不是为了那一碗饭,都不容易,何必去苛求什么?   小龙又笑笑,继续说道,说我娘本来省不得,觉得当兵太遭罪,但是我不怕,就想在外面混好了,能够多寄点钱回去,对了,我还有个弟弟呢,十五岁,快要初中毕业了,我不想他跟我一样没文化,等我能领到工资了,就送他好好念书,至少要把高中念完。   另一个小战士话不多,但都露出了和小龙战士一样的目光,这平淡而朴实的话,何尝又没有心酸在里面呢?   洞里空气潮湿、教人烦闷,我就蹲在一边,去检查墙壁上的那些浮雕,没等看出什么门道,却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小龙絮叨的话也戛然中止。   怎么了?   我猛回头,却看见之前还跟我絮絮叨叨的年轻战士小龙,此刻整个人居然在往前扑,然后身子抛出了一个弧线,重重落在了我的脚边。   死了?   我瞧得真切,的确是死了,他临死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让我脑子发懵,一瞬间不知道作何反应。一个前一秒还在跟你拉家常,分享自己的经历和过往的人,忽然一下子砸到你面前,连个咽气的功夫都不到,就变成冷冰冰的尸体,换了是谁,会不觉得诧异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耳边就听到有什么动静从背后传来,几乎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贴在地上一滚,紧接着,第二个小战士也朝我扑过来了,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没了声。   怎么回事?   这突如其来的危机让我心脏都骤停了,脑子里发懵,还在嗡嗡响着,两个活生生的人并排倒下,意外来得如此突然,让我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也直接愣在了那里。   我借着手电筒往下一扫,才在两个小战士的背后,分别瞧见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子,他们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偷袭,一下给抓伤了心脏,然后才会暴死的。   有东西在伏击我们!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黑漆漆洞口中便跳出了一具毛茸茸的黑影,身高七尺,活像NBA打篮球的奥尼尔,又黑又壮,简直就是个大肉堆,两眼是蓝色的,浑身长满了毛绒绒的毛发,头顶上一撮毛,红得十分严厉。   哈奴曼,我又见到了这种长得类似猴子一样的生物,但与之前遭遇过的不同,这一只块头显得格外巨大,简直就是一头小号的金刚! 第244章 哈奴曼   我心中惊悸地站起来,未及做出太多反应,眼前那“哈奴曼”已经挥动着爪子朝我飞扑过来,左手上还抓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我是什么反应?震惊于两个小战士的惨死,甚至都忘记了要闪躲,直到这“巨人”手中的石块已经朝我飞砸过来的时候,狂风盖住了我的脸,生死之间的压迫感才促使我一瞬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然后拧身,十分轻巧地从这大号的哈奴曼身边绕过去。   生死一瞬间,从满了惊悚感和心灵上的刺激,然而我还没忘记了要反击,绕到它身后的瞬间,便将手肘反向一挥,重重顶在了这畜生的背后腰眼上。   砰!   巨大的撞击声从我的手肘中传递过来,那一瞬间我感觉手肘一阵酸麻,简直无异于撞击在了一块石头上,随后就是一股巨大的反冲力作用在了我的身上,我整个人都被弹起来,然后落下,一回头,就看见哈奴曼那对充满了狂躁和嗜血的睥子,正呲牙咧嘴地朝我靠近。   我抓起了长刀,想要上去拼命,然而转念一想,现在顾局和邢斌他们都还陷落在这洞子当中,我这边会遇上意外情况,难保他们那边不会有,因此最好的选择还是不要硬拼,先把人找到才是最正经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心念急转,一个拧身暴退,将足尖踩在地上,反身就是一个暴冲。   我利用险要的地形于这畜生展开周转,此刻出现在我眼前的这只哈奴曼不仅体型庞大,其灵敏度也不是一帮人可以想象的,如果跑直线,怕是没跑两步就会被它缠住,战斗我所谓,可如今当务之急却不是好勇斗狠。   我几乎没有一点儿犹豫,几个大跨步,就越过了山洞,来到外民摆放死人头颅和内脏的地方,然后转了个弯,朝着另一个山洞里面发足跑去,没有做任何耽搁。   一阵狂跑,我心绪不宁,总担心后脑门会有什么东西砸过来,所幸并没有,这哈奴曼虽然身手也够敏捷,与我还是存在着不小差距的,根本追不上我。   这洞子镶嵌在一座山体之内,是由无数的山体裂缝所形成的,虽然高,却并不宽大,而且里面乱石堆砌,不管跑到哪里都是弯弯绕绕的。   我此刻最担心的还是顾局他们,生怕这帮人也遭遇到这这种神秘怪物的袭击,一边跑,我一边我高喊着邢斌的名字,期待着有人回答,可连续跑了好几个弯子,都没有听到一点回应声。   这种情况只能得出两种结论,要么,是他们已经全军覆没,葬送在了哈奴曼的爪牙之下,要么使他们钻进洞子太深,根本听不到我的呼喊。   往前连续跑了两分钟,周围的石洞变得宽敞起来,我听到背后不时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决心不跑了,一咬牙,抓着长刀转身,视线死死地定格着背后黑黝黝的洞口。   既然暂时寻找不到顾局他们,我带着这“怪物”绕圈圈的意义也不大,两个小战士先后死在了这怪物手上,让我心中异常恼火,仍旧回忆着之前的小龙战士跟我搭话的时候,那张朴质而充满腼腆的脸。   他的确很胆小,然而这些并不足以成为他死亡的理由,这个质朴的乡下小子和我很像,他只不过想保全性命,每个月都能领到一根工资,然后寄回家里供养弟弟上学而已,有什么错呢?   他还太年轻,人生路很美好,有着大把的时间去拼搏,去奋斗,并最终打拼出一个美好的未来,而不该惨死在这里,变成一具臭烘烘的尸体。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根本不能原谅!   我愤怒极了,真的,心中有些跃跃欲试,左手电筒,右手拿着刀,正想主动冲向脚步声传来的地方,然而这家伙速度很快,快到我还没来得及冲出去,眼前已经有道黑影朝我冲过来了。   它们的体型和速度,居然是成正比的!   接着我便感到一阵呼啸声而来,胸前如遭雷轰,庞大的黑影直接撞击在了我的身上,巨大的力将我往后面推去,身子一个翻滚,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喉咙一甜,感觉有些胸闷,一口鲜血几乎撑不住,快要喷了出来。   然而我最终还是咬牙坚持,又把这一口鲜血吞了回去,然后抓着长刀跳起来,还没来得及站定,眼前又是一股腥风,夹杂着野兽所特有的酸腐气西,连空气都为之一滞。   我下意识地想要回到,然而腰间却被一双毛茸茸的巨手给抱住,然后哈奴曼直接举了起来,我双脚都凌空了,离地几乎半米,近距离看着这怪物,那对深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暴戾和仇恨,仿佛在质问我这个外来者,为什么要闯入它的家园。   他口中喷出了一股膻气,让我作呕,想吐,我浑身给它钳制着没有办法发力,心中一狠,将刀尖往上一挑,用额头狠狠压在了刀背上一顶,刀刃便在空中拉成了一个半弧,朝它毛绒绒的脸上划过去。   这一刀带出了血痕,它剧痛,发出了暴躁的呼喊声,然后我整个人都腾云驾雾,给它摔在了远处,落地时一阵翻滚,卸掉了它手上的力量,爬起来一个纵跳,双手抱着刀尖往前一送,深深刺进了它的表皮深处。   和野兽搏斗,并没有什么技巧和招数可言,哈奴曼身形庞大,将近两米的身高,活像一只长满了肌肉的沸沸,人的力气毕竟不能和野兽相比,所有技法和招数都是徒劳的,还不如直来直去的效果更好。   它受伤了,鲜血四溅,深蓝色的眼睛更加浮现出了暴怒和残暴,然后轮着风车一样的大手朝我脑门上拍过来倘若给它拍到,没准我脑颅都会变成一滩烂泥,能够做的只有躲开,跳到两米开外。   这畜生巨大的爪子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开车,带着劲风从我鼻尖出呼啸而过,我下意识竖起了长刀,挡在面前,紧接着“哐当”一声响,我仿佛听到了精铁交击的轰鸣脆音,巨大的力量让我双脚完全站不住,整个人都往后暴退了半米。   我的脚尖死死黏在地上,滑出一道辙痕,而随即,这怪物再度扑向了我,胸前一片蓝色的血迹,越发凸出这怪物的诡异和神秘,它的两瓣獠牙尖锐得好像锯齿,然后狠狠朝着我脑瓜顶上啃开。 第245章 洞口石室   这怪物,真的是传说中的哈奴曼,神话小说中孙悟空的原型吗?   没有退路,只能硬拼了,我将所有气劲都集中在了长刀之上,巨大的爆响音节传来,刀锋一划,狠狠斩在了这怪物的胳膊上。   当!   又是一次凶猛的撞击,这次我心中做足了准备,力灌双臂,将所有气力都集中在了握住刀柄的双手之中,强行顶住了这怪物给我造成的冲击。   我分毫未退,哈奴曼毛绒绒的伤口上给我带出了一道血痕,不过这怪物的一声皮甲简直比石头还硬,如此近的距离,被我一刀狠狠剁在胳膊上,居然并未折断,反而挥动另一条胳膊,朝我挥动而来。   我弯腰躲开,双腿微微弯曲,蓄满了力气使劲一蹿,这一跳直接让我蹦出了两米,也勘勘越过了这怪物的头顶,然后长刀下压,刀尖指向它庞大的眼窝,灌足了力气往下猛刺!   唰!   无论这怪物体质再凶悍,眼睛总归是它的弱点,也是浑身最为脆弱的地方,刀尖中的气劲传导,爆发出一股山洪般的力量,直接碾碎了它左眼眶中的眼球,爆出一团蓝色的血僵。   吼!   它陷入了愤怒,疯狂怪吼着,巨大的音波撞击着石壁,居然整个山洞都在颤抖,我落地是双脚一颤,差点没站稳,又要摔倒下去,强行稳住了身体,一个倒栽葱,身体拔地,脚尖轻轻踩在了这怪物的双肩之上,腰马一沉,将长刀竖直往下压。   刀尖锁定住了哈奴曼的头骨,猛地刺下去。   “咔擦!”   尖锐的长刀刺中了它的天灵盖,在坚硬的头骨上迸发出一股闷响,紧接着,这怪物一手捂着被我炸掉的眼窝,却张开了另一只毛绒绒的大手,死死握住了我的刀刃,阻止刀锋继续往下突刺。   一人一兽在僵持着,我浑身每一寸肌肉都鼓了起来,双手死死抓着刀柄,甚至连双脚都被硬撑了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集中在了刀身上,依然无法刺穿它坚硬的头骨。   长久的僵持和对峙,让我双手变得有些发酸,而这一刻,那哈奴曼却猛地松开了另一只爪子,使劲朝上面挥舞。   我脸色一变,将刀尖抽出,发力猛跳,纵到了半空之中,扬手就是一枚枣核钉,扫向哈奴曼的另一棵眼球,这畜生很机灵,一巴掌没有顺利扫中我,赶紧回防遮住了眼睛,枣核钉打在它毛绒绒的手背上,入肉并不深。   而趁它视线被自己的手掌遮掩住的那一瞬间,我执刀跳了起来,飞速冲到了这怪物面前,将刀身一抡,找准它光滑的腹部狠狠一刀子砍了下去。   哈奴曼浑身的毛皮坚硬,宛如一层甲胄,唯有胸下三寸的地方是红色的肌肉,并没有黑毛生长出来,刀锋伴随着气劲炸响,深深钻进了这家伙的皮层,它在剧痛中暴吼,发出了巨大的吼叫声,然后挥着爪子抓住了我的肩膀,试图将我整个人都从两边撕碎。   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我将所有的力气都灌注在了双臂之上,长刀一松,艰难地闯开他坚硬的皮甲,然后沿着后背冒出去,蓝色鲜血喷溅,沾满了我一声。   它的双手定格在了我的肩膀,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腹部中仍旧喷涌出了大股的血浆子,带走了它所有的力气和生命力,然后仅剩的那只独眼,还分外憎恶,怨毒地看着我。   之后我便察觉到了一种带着憎恶的阴邪气息,沿着着怪物的身体中蹿出来,试图钻进我的身体,我将左手及时伸出去,左掌心的月牙痕迹的斑纹放大,将这阴邪寒气给吸收掉,转化成为一股力量的补充,吸收进了我的丹田。   玄真老头说过,一个人,有上百种活法,成道成魔皆存乎一心,即便我修行的法门属于魔功,然而只要一颗心向着正道,又有什么可介怀的呢?   所以我并不在乎利用那卷法门中的力量,来炼化、吸收这一股阴邪的诅咒之怨。   而在那股诅咒气息被我消磨、并且完整地吸收掉之后,眼前的哈奴曼也不甘地闭上了眼睛,它的目光中,有疑惑、有不解,或许是因为想不通,为什么当它临死前拼着性命朝我发动的诅咒,却会给一个人类轻松化解,并且吸收。   休息了一段时间,我才站起来,继续沿着洞子深处往前走,顾局他们确定是走进了这里,沿途还能发现一些标记,想必沿着标记继续寻找,我应该能够很快发现他们。   继续走了一段路程,好几个岔拐,有一段路居然从中间断裂掉了,想通过,还得沿着石壁爬上一段路程,我实在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走的这么快?   两个交给我的小战士都遭遇到了不测,这是我的疏忽,也是人生中最大的失败,我希望几块找他们,免得再出什么状况,往前走了几分钟,就是一个天然的甬道,狭长、漆黑,手电筒光柱一打,照见摆在地面的一大堆骸骨,森森白骨堆砌,让人心中直冒冷汗。   而绕过白骨堆,则是一座虚掩的石门,石门半开,充满了岁月气息的石壁表面还散布着不少斑驳的凿痕,好像是文字,然而一个字都看不懂,并且由于岁月的流逝,大部分都已经腐化了,更加难以辨认。   我苦寻无果,心中充满了焦急,急忙跨过石门,却来到了一座小型的石室当中,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前路黑暗,我心里烦闷极了,有一种周身都被压迫的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涌入了我的胸口,紧紧地攥着我的心脏,一口恶气堵着,十分憋闷。   石室也和外面一样,到处画满了弯弯曲曲的浮雕文字,我一个字都不认识,视线却为之深深地吸引住了,越看越觉得入迷,不一会儿却觉得脑仁有些胀痛,有种深深的、无力的感觉,仿佛连灵魂都给那石壁中的文字给吸收进去了,莫名觉得一阵头晕脑胀。   这石壁上的凿痕,难道并非文字,而是某种古怪的阵法?   我心中莫名震撼,也不敢再看了,总觉得眼前虚幻,一片雾蒙蒙的,好似连视线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给限制住了,什么都看不清晰,这时,身后却有一片暖黄色的亮光传来,我扭头一看,石室的景象又清晰了不少,门口处出现了一个拿着手电筒,正在打量我的中年男人。   他浑身是血,在大口喘着粗气,居然是何伟! 第246章 到底是谁   “是你!”乍一看见何伟,我高兴得要命,这洞子黑漆漆的,到处都是迷朦胧的雾气,给人造成的心里压力也很沉重,能看得见一个相熟的人,到底是件好事。   并且我比较担心顾局他们,于是几步就冲到他的面前,问顾局他们跑到哪儿去了?   何伟手上的手电灯有些昏沉,黝黑的石壁反射着手电上的光束,让他的脸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面对我的疑问,他没有正面给出回答,反而问我怎么到这儿来了?   回想起之前的凶险,我说洞口前有一只哈奴曼,你的两个小战士都没了,我杀了拿东西,又怕你们也遭到了埋伏,所以就跑进来找你们汇合。对了,顾局和老邢到底去哪儿了?   简单解释了几句,我很奇怪怎么就他一个人,他说顾局和老邢在另一边探路呢,岔道口太多了,我们好像都迷路了,也是听到说这边有动静,所以我才过来看看,没想到是我。   我有些奇怪,何伟虽然冲动,却是个比较负责人、讲义气的人,为什么听到两个小战士的死讯居然一点都不在意,我还以为他会质问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两个小战士,准备了一大段说辞,可惜却没有发挥出来的机会。   简单讲述之后,何伟继续举着手电打量洞子里的情况,我让他小心点,当心这石室里没准会有什么危险,我刚才在石室墙壁上检查过,感觉这地方有古怪,像是给人布置了什么迷幻的法阵,会制造许多幻觉。   之前那种头晕脑胀的感觉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到现在我还有点心有余悸,明刀明抢的开干我并不在乎,最怕的就是法阵陷阱,因为这玩意一个闹得不好,没准就会深陷其中无法挣脱了。   何伟笑笑,露出一脸轻松地表情,说你傻了吧?这么破的石室中哪里能有什么阵法?再说遗址都存在千年了,还有什么东西能保存的下来?   见他不信,我便回头指着刚才发现那些古怪纹路的地方,说就是那里,你好好看看,会不会觉得……   话说到一半,我便愣住了,把眼睛瞪大,有些难以置信。   石壁上的纹路不见了,空旷的石室里墙壁十分光滑,没有我之前见到的东西,甚至连我之前放在地上的照明手电都已经消失不见……这石室空旷极了,什么都瞧不见。   为什么呢,到底刚刚是幻觉,还是我此刻正陷入幻觉中?   我有些想不明白,我一直站在这石室中没有移动过,就算有什么东西经过,拿走了我摆在脚边的手电,以我对于气感的捕捉,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发现?更何况那手电一直亮着呢,假设被人移动的话,光线也会改变,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   手电是在我和何伟说话的消失不见的,我背对着手电可能看不到,然而何伟正对着我,同样也没有发现,这很不正常……   何伟上来拍拍我,问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说这怎么可能呢,就在刚刚我还看到那些墙壁上的纹路,明明刻得很深,可现在……   “好了好了!”他打断我,应该是不想与我争辩,只说你们这些旁门左道中的人,嘴里神神叨叨的,就没几句真话。   我知道他对我保持着一定的戒心,并不能完全相信我说的,也懒得继续整编下去,就我我们赶快去跟顾局和邢斌汇合吧,这地方不对劲,最好先不要继续待下去了,我总觉得将来没准会发生什么问题。   何伟点头表示同意,说好,这里我也不想多待,那就走吧。   得到他同意,我们便出了门,顺着甬道往前走。这甬道安静,只有何伟的手电还能散发出意思微弱的光亮,视距很短,而且十分模糊,我就问他可不可以把光线调亮一点?   何伟在手电上轻轻拍了几下,光线反倒更暗了,他说没辙,手电在进洞之前摔过一次,并且这么久没充电了,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我便催促他赶快,最好能现在就和顾局他们汇合,在这么个神秘的洞口中失去了照明工具是个很危险的讯号,没有手电,就算有危险我也未必能察觉得出来。   “你怕了?”何伟似乎对我的说法不屑一顾,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我眉头一皱,想说这并不是怕,而是出于谨慎,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不过察觉到何伟语气中表露出来的不屑,我强忍住了,没回应他。   这种时候并不适合发生任何争执,我只好静静地跟在他身后走着,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   连续四五分钟后,我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停下脚步,问顾局到底在哪里,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看到人?   他扭过头来问怎么了?   我说我们都走了好几分钟了,你不是说自己和顾局他们一直待在一块的吗?距离不可能这么远吧,为什么我还是看不见他们?这么远的距离,你能听到我这边发出来的动静?   他很不高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说你胆子这么这么小,顾局还说你很有本事,能成大事呢?不就是夺走了几步,洞子很黑嘛?能把你吓成这样?”   他根本不搭理我的困惑,继续举着手电往前走,走了十来步,却听不到后面有脚步声,便知道我没动,便回头继续催我,说你到底走不走?我可没工夫跟你耽误工夫。   我不走了,很平静地把长刀抓起来,刀尖缓缓往前送,说你到底是谁?刚才那种话是为了激怒我吗?   何伟说你特么就是个神经病,我就是我啊,还能是谁?   我注视着他变得阴狠下来的眼神,笑了笑,说之前跟在我身边的两个小战士都是由你带出来的吧,虽然我从没进过部队,可之前的熊士官却让我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友情,你自己的两个兵都死了,为什么却一点都不在乎?连句多余的话都不肯打听?   他说哦,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怀疑我的?   我说在你身上值得怀疑的地方有很多,你浑身都是血,看起来这么狼狈,可步子却很稳,一点都不像受过伤的样子,而且这洞子好黑啊,为什么走路的时候一点都不紧张?如果是真正的何伟,会这么放松戒备吗? 第247章 真假虚实   “聪明的人类!”   他知道自己伪装不了了,便抬起头来,眸子里一片发光的血色,脸也变得无比狰狞,五官在渐渐挪位,鼻子变得很短,扁平、贴着自己的鼻梁骨,而且脸上开始长毛了,很丑陋,两个眼睛都渗着光,哪有半点人类的相貌?   果然,真正的幻觉是在“何伟”出现之后才发生的,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何伟。   我厉喝道,“你到底是谁,也是来自深渊的哈奴曼吗?”   他怪笑,什么话也没说,一个跨步就冲到我面前,伸出手来将我扑倒。   我虽然也有准备,却给这个“会变身”的家伙给唬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他翻脸的速度却很快,趁我愣神的半秒钟扑过来,将我狠狠压在地上。   我嗅到了十分浓郁的腥臭气息,感觉这个“何伟”的体重也在增长,几乎像一头牛坐在了我的身上,让我难以挣脱。   他的脸还在继续发生改变,毛绒绒的黑毛糊满了一脸,样子也在渐渐与之前被我弄死的那只哈奴曼相重合,我已经察觉到他双眼中的暴戾了,想反击,可脑子偏偏像被针扎了一样,浑身无力难以施展。   之后他伸出手来掐我的脖子,毛绒绒的两只手,体毛黝黑,即浓密、又充满了尖锐感,用两只手死死地将我箍住,我开始窒息了,喘不过来气,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渐渐往下面沉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何伟,为什么会忽然浑身长毛了呢?为什么他力量这么大,甚至让我都反抗不了?不对,我的力量呢?我怎么用不了了?   未知的恐惧,让我所有的细胞都缩紧了,一瞬间的失神和惊恐之后,随即胸口却像堵着一团火焰,爆发、疯狂地爆发。   在那一瞬间我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汹涌的气血直冲脑定,然后我屈着腿,在他肚子上重重地顶了一下,强行将“何伟”掀开,自己一个鹞子翻身跳起来。   何伟的身手出乎异常地灵敏,在空中一个翻身,拥挤变形的脸上全都是冷笑,很残忍,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再度朝我扑来,而且身子在逐渐碰撞,活像头正在变身的大猩猩。   这一幕让我胆寒,由于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也不满贸然和他交手,只能转身,沿着狭窄漆黑的甬道逃走。   何伟就在后面追着,沉重的踹息声好似拉风箱一样,而且脚掌跺在地上,居然连大地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我心中震惊,急忙加快了速度,打算先把这家伙甩开再说,然而转过一个直角形的甬道,我心中却莫名多出了几分如芒刺在背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就是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我曾经有多,是对于危险的预判。   前面说过,修行者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远远要超越常人,所以当那种感觉冒出来的瞬间,我便觉得不对劲了,急忙停住了脚步。   没等我把一口气喘匀,前面就“哗啦啦”落下了一堆滚石,在狭窄的甬道中尽情翻滚,而在那滚石塌陷处,却是一个黑黝黝的深渊口子,如同鲨鱼咧开的大嘴,漆黑,深不见底。   假设我之前没有及时停下脚步,那么这会就算不掉下深渊,恐怕也给头顶上的乱石给砸死了吧?难怪何伟要坚持带我来到这里,原来这个地方这么危险。   这时何伟已经追来,看见我停在崖口并没有任何动作,立刻兴奋地“嗷嗷”叫,猛地朝我扑过来。   比起何伟,眼前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显然才是我打骨子里都在畏惧的东西,所以我也没有丝毫迟疑,非但没有避开何伟的飞扑,然而往后一退,用后背死死顶在了这个家伙的胸口上。   “变身”之后的何伟异常高大,他本就属于那种身材壮硕的人,此刻身高和体重增加,那冲击力更是厉害。   碰撞之后,他直接张开毛绒绒的胳膊从后面抱住我,一下子又要把我掀翻在地,我没有给他这种机会,脚尖在石壁上一点,身体横移了半米,之后他便故技重施,要来掐着我的脖子。   我双手反扣,锁住了那对强健的胳膊很难形容这家伙胳膊上的力度,所以肌肉好像乒乓球一样地鼓起来,青筋宛如铁铸,很坚硬,凸出皮层半寸高,活脱脱的一个魔鬼终结者形象。   我本身的力气并不大,所有的力量都源自于修行过程中一点一点的积累,爆发力固然强大,但真要和这家伙长久僵持下去,胳膊很快有点吃不住劲了。   “何伟”像个黑塔巨人一样,一点点把推向背后的深渊,我使劲挣扎,使出了吃奶的劲才避免给他推下去,紧咬着两排牙齿,从牙缝中逼出一句话,问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何伟来骗我?   他阴狠地笑,笑容充满了阴冷和森然,然后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满脸都是扭曲变形的肌肉在蹿动,说你这个外来的闯入者,为什么会带着深渊的气息?你是不是叛徒,叛徒的下场只有死,你打扰了我们的安眠,那就回到深渊下面去忏悔自己的罪行吧!   他大声嘶吼着,胳膊上蛮肉凸起,力气忽然家中,推着我往后滑行了半米。   我的脚后跟几乎已经悬空了,这力气完全不像是一个人类所能具备的,作用在我身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了,我脸憋得通红,上半身被推得几乎悬空,唯有将双手一点点合拢,心中却沉浸到了一片沉寂中去,去联系,去观想,寻找九字真言中那种玄奥的感官体验。   终于,我开始入定了,脑海中的眩晕感彻底消失不再,感觉身体中又开始回暖了,下一秒钟,我交缠在一起的十指开始掐动,结出一个不动明王印,口中厉喝道,   “统!”   砰!   整个世界好像都开始崩塌,萦绕在我身边的雾气消散,之后万物重归于平和,而“何伟”那张布满扭曲的脸,也在一点点距离我远去,最终消失,彻底不见了。   我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将内心中的恐惧都洗涤一空,当所有幻想都消失之后,又觉得内心十分疲倦,忽然间,那即将要化作浓雾消散掉的何伟却拼出最后一口气,在我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第248章 冤家路窄   我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一脚踹在我腰上,我整个人便往后倒纵,跌入到了背后的深渊之中,然后灵魂便有一种下沉的感觉,在无穷地下陷、沉沦,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   视线中的东西全变了,我看不见石壁,也看不见通道,眼前所有的景物,都幻化成了一片漆黑,甚至连耳边急速下坠的“呼呼”风声也不见了,闭上眼,和睁开之后没有任何区别?   黑暗中仿佛有一双大手死死地禁锢住了我,在拽着我,一点点沉沦下去,我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被拽到了深渊的最底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被剥夺掉了所有的感知和触觉,只剩一缕灵魂还在飘荡。   难道我已经死了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的意识早已经在某一个时间点凝固住了,甚至被冻结,几乎没有一点儿思绪在流动。这种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也许只不过是一秒钟,也许是一万年?   我不知道,或许我已经迈入了另外一个维度,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更加没有感知和触觉,一切都是永恒不变的,我甚至忘记了恐惧。   这样的处境,一直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忽然之间,我感觉自己的胸前,多出了一片炙热的暖意,紧接着,整个人几乎快要灭磨灭掉的意识又重新回归了,然后我察觉到了愤怒,深深的憎恶和仇恨,如那猛火一般,点燃了整片日月星辰。   我感觉自己在不听沉沦、下坠的身体停滞了,又在缓缓上升,并且胸口那一团火焰燃烧得更加厉害,随后,我又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像是有人在掐我的人中,一遍一遍地在我耳边呼喊,“林寒……林寒你快醒醒,他这是怎么了?”   啊……   我的肺叶舒张,重新感受到了呼吸和脉搏的频率,之后猛然睁开了双眼,视线中,却是一张充满了诧异和不解的脸。   是邢斌!   不仅他在我身边,连顾局也在,我茫然四顾,打量自己深处的环境,才发现自己哪儿都未曾去过,仍旧停留在这间石室当中。   幻觉……难道所有的遭遇全部都是幻觉?   真真假假的遭遇,让我有些怀疑自身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十分谨慎地打量着蹲在我前面的邢斌,害怕又是那种幻觉中制造出来的怪物。   “你怎么了?”邢斌见我清醒了,便不再掐我的人中,退到一边很茫然地看着我,我嗓子干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看见正从石室外走进来的何伟,心脏一下子就缩紧了。   何伟径直走到我面前,问我怎么回事,是不是发烧了?他伸手要来摸我的头,我却早已准备着,纵身跳起来擒拿住,不等他靠近,便率先欺身上去,奋力一顶他的腰眼。   “你干什么?”何伟没想到我会动手,倏不及防之下被我掀翻在地,他大叫,说你特娘的发疯了?早知道我就不救你了!   救我?   我脑门还处在发懵状态,这时邢斌也一脸惊异地靠过来,说林寒你干嘛呢?为什么对老何下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并不敢丝毫放松,而是将手伸到了何伟胸口上,感觉到他搏动有力的心跳,这才轻松了一些,撒开他站起来,喘气良久,说我刚才遇上幻觉了,受到一个伪装成何伟的家伙欺骗,差点被丢尽了深渊。   “什么是深渊?”顾局一直没说话,此刻走来看着我,语气中带着一些不解和质询。   “没有!”我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讲道,“没有什么深渊,只是一种作用在人心之中的幻象罢了,你们别看石壁上的阵纹,我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些迷魂阵的阵纹图,所以才会陷在环境里差点回不来的。”   邢斌若有所思,说难道刚才那么大声叫你,你都又抓又叫地,还问我们是谁?我还以为你撞邪了呢。   我苦笑,如果仅仅只是撞邪,反倒没有这么凶险了,这里的迷魂阵不知道是被谁给布置出来的,逼真可怕,凶险异常,我刚才差点已经着了道。   我话说一半,忽然听到一窜脚步声,目光一凛,回头看着出现在我身边的三人,低呼道,“有人在靠近这边!”   山洞死寂,多出来的脚步声他们自然也听见了,都十分谨慎地回头,何伟直接将所有的灯光都关闭掉,在黑暗中蹲下身子,小心说外面有情况,大家都闭嘴别在说话了。   他话音刚落,我便猫腰爬到了石室门口,果然瞧见了一束光,正沿着外面的石洞中洒落进来。   我看见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隐约间还传来皮鞭的挥动声、以及叫骂声,紧接着,有一束强光从远处照来,我急忙钻进了阴影中,避免被人看到,紧接着却听到一身叫骂,“你们这群畜生,有胆的就弄死老子……啊!”   是熊士官?   听到这声音,石室中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最激动的莫过于何伟,他站起来,要朝外面跑,被我死死拦住了,低声喝问,“你要干嘛?”   何伟咬牙切齿地说你没听见吗?刚才那声惨叫是老熊发出来的,他肯定是落到另一拨人手中的。   我思索了一下,问他背上的步枪还有多少发子弹?何伟说管够,我们下来了两个排,现在所有战士都没了,他在战友们身上搜到了足够多的子弹,至少一两百发。   邢斌说那应该够了,我这儿还有几个弹夹,对方的人应该也不多,拼吧,争取把老熊救下来。   之后三人都一起把目光转向了默不作声的顾局,他才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尽管我不是体制中的人,但碍于顾雪那层关系,也只能听从他指挥。   顾局想了想,说这帮人来历不明,而且手段残忍,十分残暴,杀吧,先把熊士官救出来之后再说。   这话音刚落,红了眼的何伟已经端着步枪冲出去了,由于我们全都躲在暗处,而对方则打着手电,所以目标十分清晰地暴露在眼前,何伟没有任何一点犹豫,蹲着步枪,上去就是一梭子子弹打空,尘土飞溅中我听到了好大一片人的惨叫,还有一道愤怒的喝骂声,   “是谁?”   这声音让我的目光瞬间就阴狠了起来,贾师爷,没想到这家伙自从上次在我手中逃走之后,又带着人出现在了这里,这还真尼玛冤家路窄啊! 第249章 龙爷   仇人相见,任何过多的言语都是徒劳的,我半点都没有迟疑,当何伟拎这步枪对着人群宣泄子弹的时候,我也大跨步朝着对手冲了过去。   子弹在地道中宣泄,此地虽然宽敞,然而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因此大部队很快发出了惊呼,密集的枪火中不断有人到底,倒是为这充满死寂和阴沉的山洞中平添了不少的热闹。   中枪的人群纷纷扑倒,却有更多修行者及时反应过来,这帮家伙,都有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顷刻间反应过来,朝朝着这边一阵扑杀,见此情形,邢斌也赶紧补上,两人交叉开火,将正准备对我们进行反扑的人群给打压了下去。   人的修为再高,到底也是血肉之躯,根本抗不过子弹,所以当双方拉开距离进行交火的时候,带着步枪的何伟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然而,也仅仅就是一瞬间而已。   我们这边的火力并不充分,两把枪交叉射击固然效果喜人,然而脚下不停弹跳的弹壳却在不断地述说着我们的窘境,子弹毕竟是有限的,一旦何伟他们把子弹打空,又该拿什么去面对这帮气势汹汹的修行者呢?   这种时候,总是需要一个人出头,去把熊士官抢回来的,而这个人选自然也就变成了我。   没有半秒钟考虑,我冲了出去,尽管心中对于贾师爷有着无限的杀意,但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朝他出手,而是中途折返,将两个押着熊士官行走的家伙一刀子撩翻,之后隔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熊士官早已经疲惫不堪了,他之前落到敌人手中,即是一顿皮肉上的,也有法咒对于精神上的折磨,好不容易在我的帮助下脱困,却再度落到了敌人的手中,忍受着非人所能想象的双重虐待,所以当我将人救下来的时候,发现他双眼涣散,视线中一片模糊,眼神几乎已经没有了聚焦。   我喊了一声老熊,他涣散的双眼中才渐渐恢复了一点神采,血糊糊的脸上充满了迷茫,看了看我,喘着粗气说你也在?对不起……我又被这帮畜生给……   熊士官的语气中充满了沮丧和悔恨,这个节骨眼上我却并没有功夫去理会和计较,赶紧对他说,你还能不能撑住,快起来,我带你离开!   子弹声传来的时候到处都有人窜逃,山洞中伏尸一片,却有更多敌人朝着黑暗中躲避了开去,我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将熊士官搀扶起来,带着他朝何伟那边的方向跑去。   这一跑,我耳边却听到了一股剧烈的风压,伴随着一个人的狰狞咆哮在靠近,“小子,纳命来!”   我左手搀扶着熊士官,已经来不及做出多余的反应,当察觉到背后有人靠近之时,只能一个反手挥向身后,接着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好像那宣泄的洪水一样,教人无法抵挡,我整个人都摔飞出去,沿着地面滚落出了两三米。   而本就站不稳的熊士官也给我带飞了,趴在地上一身的血,半晌都没有爬起来。   是谁?   我猛然转身,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青须白面的家伙正站在我身后,一头蓬乱的头发与我倒是有得一拼,鬓角上长了一块黑斑,塌鼻梁,一脸的阴霾和狰狞,三角眼微微眯紧,朝我冷冷地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伏击我们?”   我将双手按在地上,然后跳了起来,先活动了一下四肢,然后冷笑道,“是你们的人先伤了我朋友,你们来到这里,可是为了这片地下遗址?”   “你居然知道?”这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家伙一脸惊诧,浑身鼓起的肌肉好似膨胀到了极限的火药桶,充满了爆裂感和力量的美感,目光眯紧成一道月牙,对我流露出了冷笑,“是谁告诉你的,你和那帮吃公家饭的人是一伙的对不对?”   之前那一掌,我已经测试出眼前这个家伙远比贾师爷要厉害得多,恐怕并不是我所能够应付得了的人物,此刻心中充满了焦虑,然而面子上却仍旧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姿态,说你这么讲倒也没错,我这个人呢,就看不惯强权仗势欺人,你们凭着自己是修行者就能够胡作非为,对着一帮无辜之人下手吗?   他眉头一皱,说贾师爷刚刚跟我讲过,有个很厉害的小子正在追杀他,是你咯?   我说是。他问我为何?我笑了笑,说这家伙去年欺负我不懂事,差点将我推到千年老墓中害死,我现在向他寻仇,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我话音刚落,贾师爷便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指着我怒骂道,“臭小子,当着龙爷的面,还敢如此大言不惭,真是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龙爷?   我眯紧了目光,之前在地下大墓的时候,我就从长沙帮这群土夫子的口中听说过,长沙帮的实际掌权人并非这个姓贾的,在他背后还有个更厉害的家伙,似乎就叫“龙爷”,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够遇见。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长沙帮这次纠结了这么多人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甚至连传闻中的龙爷也来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面对我的质询,这位龙爷笑得十分狰狞,他说我自然有我的目的,却不需要告诉你,小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一身修为,实在很不错,若是被我弄死在这里,实在有些可惜,不如你也加入我们吧,长沙帮永远是好客的,想你这样的少年英雄,跟着龙爷大展宏图,岂不是美事一件?   “大展宏图?”我笑了,说你口中所谓的的宏图壮志就是专挖人的祖坟吗?不好意思,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   “哈哈……是么?”   龙爷仰头便是一阵轻蔑的狂笑,低下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眸子里,尽是血丝,里面闪耀着无数的疯狂和狰狞,说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跟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说多了也没什么用,既然你不肯为我所用,还是乖乖受死,找个机会再去投胎吧。   我将长刀缓缓举起来,目光凝视着气息浑厚的龙爷,心中有着万千个念头在闪烁,最终还是猛一咬牙,说那便让我看看,长沙帮的掌舵人究竟有什么本事。 第250章 凶悍   “小子,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不会放任一个对长沙帮存在着仇视心态的家伙活在世上,既然遇到了我,就只能够怪你运气不好了……”   这话刚一说完,龙爷的脸容一肃,一种让人畏惧的气息从他的胸前聚集起来,然后他猛地一前扑。   这个身穿黑衣,一身壮硕肌肉的家伙有着如同猎豹一般的速度,一跃便有五六米,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极限,朝着我狂扑而来。我有些惊讶,但是少年得志,自然也免不了几分凡夫俗子的斗胜之心,当即并不还账,扭动腰胯,将长刀一压,朝着奔腾而来的空也当头斩去。   这家伙的能力绝对比贾师爷更加强大,甚至不会弱于魔化之后的罗烟锅,两者交锋,心存怯者必亡,我鼓足了气劲的一击,将长刀划过一道弧线,再狠狠对着他斩落,出手便是要人命的打法。   然而面对我来势汹汹的一斩,对面这个男人却丝毫不见惊诧,然而露出了自在从容的目光,将双手往前一挥,指尖有着锋芒划过,竟然打算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来跟我交手。   聚集着我所有气劲的一刀快如闪电,然而龙爷却在高速奔袭中同时伸出了双手,轻而易举地将我的刀尖给拈住,手臂轻轻一颤,我感觉到握刀的右手一阵发麻,如同过电一般,急切间想要将刀锋回旋。   但他并没有给我太多施展的机会,此刻的龙爷已经在厉喊声中朝我扑过来,直接跟我撞到了一起,我听到自己身上的骨骼一阵可怜地响动,好似撞上了一台巨大的破冰机,无比巨大的力道将我往后面推去,身体再一次飞跌,狼狈落地。   龙爷用最直接了当的方式告诉了我什么是力量上的差距,只一击,这家伙就用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和速度将我逼到了失败的边缘。   我从未和这样的人物真正拼死相博过,直到此刻,才晓得自己虽然有所长进,然而对比这帮在江湖上立足许久的枭雄人物,到底还差了很多意思。   看着跌落在地又迅速爬起的我,哈哈大笑,说你这个小子倒还有点意思,居然能够两次跟我对掌而不死,也算是很不错的少年高手了,只可惜你遇上了我,既然打算阻止我的计划,那你便下地狱去忏悔吧!   说罢,他双手结出了一个古怪的印记,徒然间有着淡红色的诡异气息缠绕,汇聚在了龙爷的手掌之间,我心中一跳,察觉到凝聚于此人双手之中,那股毁灭般的波动,心中当即也是一紧,急忙跳将起来,双手结印,也想将加强版的九字真言施展出来。   不过,就在我周身气场跌宕,即将要陷入那种空明状态下之时,耳边却骤然划过一道枪响声,快得难以用肉眼捕捉的子弹化作一股急流,朝着已经结完法印的龙爷迸射过去。   我心脏几乎都快要跳出来了,就盼着这颗子弹能够将实力压倒一切的龙爷弄死,然后我也不必要使用这么亡命的打发了。   然而理想之所以成为理想,就因为在那之中有着太多不切实际的地方,当那颗子弹伴随着巨大的穿透力,正要将眼前的龙爷一举贯穿的片刻之间,我看见龙爷平平无奇地举起了双手,主动朝着那颗子弹抓了过去。   子弹破空,原本是一件无法用肉眼来捕捉到的状态,然而不知为何,我此时却偏偏看见了它旋转的轨迹,那颗金色的弹头在巨大的力量推动下,如利剑般直插向龙爷的胸口,却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将速度忽然放缓了下来。   然后子弹破空的速度明显变缓了,甚至慢成了一只蚂蚁,在龙爷手指尖旋转着,“嗡嗡”响,它想要穿透,在对手的胸膛炸出一道血光,然而龙爷那双在空中缓缓移动的手指,却在“嗡嗡”颤抖的子弹上轻轻弹了一下,紧接着,那枚子弹便朝着另一个地方快速掠过去,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速度。   “啊”   我耳边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惨叫,一回头,才发现那偏移轨道的子弹已经换做了另一个方位,直接打穿,射进了熊士官的大腿。   一缕血线飘红,熊士官惨叫着摔倒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捂着冒血的大腿,脸儿发青,两排牙齿死死咬在一起,努力仰起头,对龙爷露出了滔天怒火,以及充满了炙热杀心的目光。   雄狮不必理会蚂蚁的挑衅,轻描淡写地搞定了那颗奔向自己的子弹,龙爷并不理会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熊士官,而是缓缓把目光转移向我,露出了从容的微笑,   “小子,你应该庆幸这颗子弹救了你的命。”   我整个人好像被人浇了一盆凉水,脊梁骨一阵阵地冒着冷气,一股凉意沿着脚底渗入,直接涌到了天灵盖。   这个家伙,居然连子弹也能“接”得住,他到底还算是人吗?   在我所遇到的所有对手当中,或许只有入了魔之后罗烟锅才能与之比拟,他很强,甚至懂得利用一部分规则,让高速行走的子弹在手中改变轨迹,这样的手段已经大大超出了我的极限,我能够是他的对手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这种时候我心中仅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跑得越远越好,这样的家伙,只能交给玄真老头来对付了。   想到这里我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奔向了之前藏身的石室,而在另一边,贾师爷却发出了乖戾的冷笑,说小子,你逃得了吗?   就在这声音落下的顷刻之间,我耳边已经闻得一阵“嗡嗡”的破空响动,急忙将前冲的身子一折,就势卧倒,紧接着一抹强光迸射,几乎是贴着我的耳边划过去,“砰”的一声,死死定格在了石壁之上,我这才看清投掷向我的,就是是一根半尺来长的袖箭。   一回头的功夫,我已经看清楚了贾师爷那张充满乖戾的脸,而他身边,龙爷则面无表情地走向我,语气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冷冽如冰,“小子,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既然非要和我们作对,下了阎王殿,你也怪不得谁了!”   他讲出第一个字的时候距离我还有十几米,最后一个字落下,却来到了距离我两米都不到的地方,周身洋溢着一片极为恐怖的气息,将大手一伸,猛然朝我抓来。   铺天盖地的掌风“呼啦啦”一片,那双大手在我的视线中不断放大,蕴含着足以碾碎一切的蛮横姿态,将我所有的退路都尽数封死了。 第251章 穷追不舍   此人势不可挡,一出场便以悍然之姿横扫全场,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我唯有咬牙硬上,就算死,也得咬牙从他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掌风迫近,我胸前的炙热感也在愤怒地积累着,正要跳起来,于他拼死做最后一击,却忽然察觉到龙爷挥向我的手上略微有些停顿,却是被他用子弹打穿了大腿的熊士官找准机会扑上来,动侧面死死地抱住了他。   “林寒,你快带着他们走!”熊士官一脸的狰狞,扭曲的五官掺杂这一脸黑红相见的血液,显得无比阴怖和可怕。   他两条胳膊死死抱住了龙爷,肌肉好像蟠龙般高鼓,拼尽了一切去阻止龙爷,将逃生的希望留给了我!   “老熊!”我脸色聚变,跳起来正要反扑向龙爷,然而贾师爷此刻却已经率队朝我冲杀而来,何伟和邢斌已经打光了子弹,根本想不到任何办法去阻止对方,双双跳出来,对着我大喊,“林寒快回来,我们走!”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撕开黑夜,却是暴怒的龙爷一掌排在了熊士官的脑瓜顶上,炸响的气劲如山洪宣泄,全都集中在了他的头顶,紧接着就是一阵骨骼炸裂的“咔擦”脆响,熊士官大半个脑袋都塌陷下去了,然而胳膊却仍旧死死挂在了龙爷的腰上,阻止他继续走向我。   那一刻,熊士官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变得如此高大起来,忍不住眼角湿润,一瞬间被熊熊的烈火填满了内心。   熊士官,这个和我一直不怎么对付、彼此并不存在太多好感的人,此刻居然拼了命的掩护我逃走,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究竟是一种多么刚强的毅力,才能支撑这个浑身是伤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眼睁睁看着熊士官倒下,被拍裂的脑瓜蹦出一团血液,混合着脑浆一块流淌在了地上,而龙爷则狞笑着去掰他的手指熊士官的胳膊是那么的有力,虽然人死了,可两条胳膊却仍旧如同铁箍一般,死死地抱着龙爷不肯撒手。   龙爷挣脱不掉,只能一根根地掰扯掉他的手指,耳边闻得阵阵“咔擦”指骨折断的声音,我这心头也堆积起了山洪一般的怒火,那种蕴含着憎恶与愠怒的感觉再次袭来,促使我想要挣扎着爬起,与对方这群魔鬼做出生死的决战。   就在我意识不轻不醒,快要被仇恨所掩埋的那一刻,耳边却听到一个人的暴吼,将我即将陷入失控的内心硬拉了回来,“林寒,快走,别让熊士官死得没有价值!”   这声音是顾局发出来的,我浑身一震,顷刻间视线重新恢复了一阵清明,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脑海中有着千万个念头闪过,最终却只能咬咬牙,朝着背后一阵猛冲。   情形并没有半分的好转,一道黑气正朝我喷薄而来。我在奔跑中猛地一个转身,双手结“不动明王印”,然后前拍迎击。   黑气给我震碎了,前方却有十几个虎视眈眈的劲装汉子朝我冲过来,视线掠过发动冲锋的人群,我看见贾师爷在冷笑,申请自得,带着几分洋洋得意,对着身边人大喊,“给我杀了他,一定要把这小子留下来!”   留下我?   我心中堆积着海一样深沉的愤怒,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宣泄口子,眼前这十来个劲装大汉并不被我放在眼中,然而双方一旦交手,我势必会再度陷入重围,等到龙爷掰完熊士官的手指头,那边真的是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心中充满了无数的怒火,我在憎恨,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明明已经经历了三个月的苦修,实力也有了不少成长,为什么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还是那么脆弱、不堪一击?   难道真的任人宰割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天的一切,已经在我心中种植下了一颗对于力量无限渴求的种子,我暗暗发誓,将来总有一天,我会让这帮家伙付出血一般的代价。   大片敌人朝我厮杀过来,随后又是一阵枪声响起,盖过了对面的喊杀声,我回头,望着已经快要打完最后一个弹夹的何伟,他身边还站着邢斌和顾局,都在朝我大喊,“林寒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跑!   我猛一咬牙,红着眼睛就朝他们冲过去,后背的追兵给枪声逼退,密集的子弹打在石壁上,不断炸裂出一道又一道的弹孔,尘嚣其上,山洞中充满了惨叫声和喝骂的声音。   我一刻都不曾停息,满脑子一个念头,那就是逃!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爱惜这么的生命,因为只有活下去,我才能找到报仇的机会,无论是龙爷,还是两次把我比如绝境的贾师爷,都被我列入到了必杀的名单中去。   “快走!”   何伟的子弹已经打空了,将步枪当做武器,狠狠投掷向了对方,当我跑进之后,才察觉到这个男人在流泪,满脸都挂满了泪珠很显然,他和熊士官的交情,要比我们任何人都深、也浓烈的多。   然而亲眼看着兄弟的惨死,他却并未失去理智,丢掉步枪的瞬间便转身带着我们快步冲向了隧洞的更深处,背后是一大片尾随而至的脚步,在这狭长曲折的隧洞中演奏这凌乱的乐章。   “林寒你怎么样了,没有受伤吧?”急速的奔跑中,顾局一边喘气一边对我说道。   我脸上的泪渍早已经干透,脸是冷的,心里却热得滚烫,强压住所有情绪,摇头说我没事,赶紧跑吧,这伙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咱们。   顾局苍老的脸上充斥着悔恨和颓废,摇头说唉,真没想到这次行动,我们居然会遭遇这么多可怕的对手,为什么这些修行者也会参与到对巫族遗址的考证中去呢?   邢斌在冷笑,说这帮人哪里是考古的,分明就是一伙掘墓的贼,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摧毁一切,估计是大墓中有着什么东西,引得这帮人十分垂涎吧。   说话间,我们已经逃到了洞子的深处,眼前隐约传来一片亮光,我心中一喜,指着前面大声说道,“快走,出口应该就在前面!”   话音刚落的同时,我耳边也传来一道破空的疾行声,没等冲向洞穴出口,背后已经传来一道阴沉的冷笑,“你觉得自己能够跑掉吗?”   我回头,望着那张由远及近,处在高速移动中的狰狞大脸,心中道了声苦也,没想到龙爷速度这么快,已经拉开那帮手下,单独追上了我们。   “快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他一边追,一边狂喊,单手在胸前画了个圈子,一掌平推,夹杂着暴风向我涌来。 第252章 条件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遇上这种麻烦该怎么办?   没有疑问,只剩一个“跑”字!   然而我们能够跑得掉吗,很显然这位龙爷并不会给我们太多逃跑的机会,那掌风一样,夹杂这一大股粘稠的黑雾,似恶魔在吟唱,挥舞着,教人脑海中一阵眩晕,尚且来不及迈开步子,脚下就是一阵虚软。   好强悍的手段,这家伙看来并不打算留手,一定要将我们全都留在这鬼地方。   我心中发狠,徒然间一抹狠厉徒升,也是不闪不避,将长刀猛然往后一挥,凭着直觉,将刀尖捅向他胸口。这一刀被他掌心中的雾气隔绝,随之一股黑光掠过,重重地撞击在我的长刀之上,只听得“咔擦”一声,巨大的力量将我给震飞老远。   原本打算留下来断后、替顾局等人争取时间逃走的我,在龙爷和贾师爷的联袂夹击之下败退得太快了,身子腾云驾雾,狠狠跃过三个的头顶,又重重摔在地上,趴落满是泥沙的土地,被摔出一个狗啃泥。   顾不上吐掉嘴里的沙子,我双手撑地跳起来,此时三人都跑到了我身边,晓得对方是如此的难缠,也都不跑了,动起了玩命的心思。   可惜我身边的这个人,顾局年事已高,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修行,至于邢斌和何伟,倒是比一般人强上一些,但也就强了那么一丢丢,三个人都不是修行者,莫说面对气势汹汹的龙爷,便是他身后那一帮小杂鱼,怕是也能轻易将他们给收拾了!   随后龙爷一马当先,从洞子里跳出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一脸阴沉的贾师爷,两人站在那里,气息将我们牢牢锁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换来疾风骤雨般的攻击。   这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原本我们还打算仗着热武器的便宜,将落入敌人手中的熊士官救出来,然而此刻非但未曾如愿,反倒给这帮家伙一通追杀,被逼入到了绝境之中,心中凉透了半截。   顾局此刻从背后轻轻碰了碰我,沉声说小同志,这帮人太凶狠了,带着我们多少是个累赘,要不你还是自己一个人逃走吧!   这说法倒是如我心头所想的不谋而合,然而一想起顾雪那张明艳中带着温柔的脸,却又不由自主地定住了脚跟,咬牙说要走一块走,我又怎么会弃同伴于不顾的人?   男人总归要学会担当,假设在最危险的关头,我不关心顾局的生死转身逃跑,就算能够苟延残喘地活下来,以后,又拿什么脸面去面对顾雪呢?更何况抛下同伴,独自逃生,历来就不是我的性格。   “哈哈,还想着逃跑吗?”龙爷许是听到了顾局对我讲的话,大笑一声站出来,指着顾局说道,“老不死的,你在遗址中得到的东西,赶紧给我拿出来!”   听他这样问起,我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脸色寒铁一块的顾局,都在想这老头究竟从遗址中拿到了什么,居然会引得龙爷的一阵穷追不舍?   看样子,在我和他们分别的那一段时间内,顾局必然是在这上古遗址中有所收获,只是这一番收成,是在祸福难料,也不晓得我们是否还有机会将这玩意带出去。   顾局说你在讲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们这帮草菅人命的凶徒,就不怕王法吗?   “王法?”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事情,龙爷和贾师爷几乎不约而同地咧嘴笑了出来,然后龙爷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讲道,“在这里没有王法,只有强权,你们不是我的对手,自然一切都由我说了算,老东西,你从遗址中带出去的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够享用的,快把它交给我,我可以考虑留下你的性命!”   顾局冷冷地后退一步,说如果我不呢?龙爷就笑了,说果真如此,杀了你们,我再取到那宝物也是一样的,这东西,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我瞧见顾局脸上充满了挣扎和犹豫,可形势比人强,落到这帮人手里,不给也要给,所以他在稍稍斟酌了一两秒之后,不等龙爷催促,便主动伸手到怀里,从里边取出了一个黑色边框的眼镜盒,轻轻打开,露出隐藏在眼镜盒里那一颗紫气生疼的琉璃珠子。   这珠子与猫眼石一般大小,表面晶莹剔透,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紫色煞气,虽然我未曾见过,却一眼瞧出这珠子的不凡,在那蒸腾的紫色云雾下,我察觉到了一股滔天的凶杀气息,心脏立马就缩紧了,忙对顾局说不可,这珠子不能交给他们!   即便我并不晓得这珠子究竟是什么来历,更加不懂的长沙帮这帮土夫子为何挖空心思地想要得到它,然而珠子当中却洋溢着一股格外猛烈的凶煞气场,让我心惊肉跳,甚至连灵魂都处在了颤栗之中。   我对气场的感应很少会出错,内心的直觉告诉我,这珠子并非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恰恰相反,这其中恐怕承载这某种十分邪恶的存在,一旦放出时间,必然大祸临头。   玄真老头一直想要封印住的东西,拿到就是这个?   我心中的念头并未停歇,然而对面的人却已经等不及了,一见这珠子,龙爷眼神中便顿时流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得仿佛是夜枭,“哈哈……原来这珠子果真被你们抢先一步,拿到了手上,不过老头,你觉得自己能藏得住吗,乖乖把它给我,否则……”   “慢!”顾局抱着眼镜盒后退一步,举刀在手,刀尖朝下指向了那颗深紫色的玩意,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可东西在我手上,你们想要得到这珠子,也必须答应放我们离开才行,不然我毁了他,大家谁也别想得到!   我望着语气徒然变得狠厉起来的顾局,却禁不住一阵苦笑,他妄想和这帮法外狂徒讲条件,这打算实在有些可笑,以为对贾师爷为人的了解,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怕是转眼就会翻脸。   于是我站出去,主动对着顾局说道,“这帮人根本不可信,跟他们将条件无异于与虎谋皮,你信不信,只要你把这东西交出去,这些家伙立刻就会翻脸,将所有知情者全部灭口。”   谁是知情者呢?很显然,这里并无外人,真正的知情者就是我们四个! 第253章 痛打落水狗   “哈哈……”听完我的话,龙爷再度大笑起来,他眯着眼仁说没错,我的规矩,那就是斩草除根,免得日后留下祸患,你小子眼界不差,而且我也曾听师爷说起过,短短不到一年功夫,你就能从一个挣扎在最底层的小杂鱼,成长得如此厉害,留下你,终究会是个大麻烦。   “至于你!”   龙爷双眼微眯,将目光转移到了顾局身上,冷冷地说你在体质内的职务应该挺高吧?留下你,将来难保不会有人通缉我们,我虽然并不畏惧你们这些吃公家饭的,可那样毕竟会显得很麻烦,所以今天凡是在场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他说的狠厉,言语中充满了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凶残和恶毒,仿佛我们所有人在他眼中不过就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顾局也算身居高位,自然不会给他吓到,冷冷地举起了匕首,说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把这珠子给你?大家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我们全军覆灭了,你也别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对顾局这一番话侧目相看,没想到这个身居高位的小老头,临死却有这样的胆魄和决心,倒与那些在我印象中大腹便便的食肉糜者大相径庭。   龙爷点头,说没错,你们反正是要死的,不过一个人的死法却有千百种,有的死法,会让人觉得舒服,而有的,却会让人觉得痛不欲生,究竟选择哪一样,便看你自己的抉择了。   顾局给他说的眼皮一抖,抓着匕首的手腕一哆嗦,便要狠狠朝着那枚珠子刺下去,他抱定了与敌人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我们自然也不会认怂,当即将家伙都拔出来,冲向了自己的敌人。   “冥顽不灵,那你们还是去死吧!”就在顾局手上的刀刃即将刺破那颗圆球状的珠子时,龙爷手中却徒然射出了一道黑光,顷刻间便至,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随着顾局一声惨叫,我才看清从他手中被投掷出来的却是一枚三寸的透骨钉,直接击穿了顾局拿刀的右手,残血喷溅中,他手上的匕首坠落在地,人也委顿了下去。   此时一股劲风掠过,贾师爷五指箕张,似电涌般暴冲向他,张开的五指中带着一股黑色气流,快速而精准地抓向顾局的左手,口中怪笑连连,“老不死的,快把东西给我!”   不等他靠近顾局,耳边又是一道气劲炸响声传来,我将手中的长刀投掷出去,快得恍若流星,刀尖带出一抹雪亮的弧线,钉在了贾师爷暴冲的身子前面,下一秒我已经纵跳出去,一掌拍向这老小子的后背。   我斗不过龙爷,还会忌惮这个只剩一条胳膊的残废吗?就算今天要死,至少也要拉个仇人垫背。   察觉到我不顾一切的狠厉,贾师爷脸色一变,急忙跳出圈子对我大喊,“你这个臭小子,为什么偏偏要坏我的好事,你可知道我们长沙帮后面站着谁?和我们作对的人都不会好死!”   我狞声厉笑,说谁特娘的管你背后站着谁,我知道你弄死了我的小白,新仇旧恨一块算,今天务必让你偿命!见我有一种要拼命的节奏,龙爷嘴角抽动,一阵冷笑,扬声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年轻人胆子不小!既然如此,先把你弄死了,炼制成灵。   他与暴退的贾师爷错身而过,顷刻间将手掌举起来,掌心烘托一片漆黑的雾气,一掌拍落,铺天盖地全是黑影。我怒咬银牙,将所有气息汇聚于掌心,同样是不闪不避的一掌排除,掌纹深处,那道月牙形状的符纹却在闪烁,滚烫无比。   掌印交叠的瞬间,我的胳膊上便传来一道“噼啪”的声音,一股蛮牛般的力道涌现,几乎将我胳膊直接给拆折了,我甚至连双脚抓地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他掌印中得恢弘气场震开,整个人暴跌三米,在空中喷出了一口淤血。   比起逞凶的贾师爷,这位龙爷至少又高了我一个台阶,双方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上,几次对掌,我从他的掌风中察觉到了一股爆炸般的气场,仿佛整个人都是一堆行走的炸药桶,举手投足,让我心中慌得一比。   这样的对手绝不是我能够抗衡的,我心中苦涩不已,后背砸落地面的同时,心中也涌出了一股悲愤的念头,难道数月的苦修,还没等走出世界去看一看,今天便要折在这里吗?   我呕血暴退,后背落在地上划出长长的辙痕,尚未来得及爬起来,耳边便听到贾师爷一阵乖戾的冷笑,“龙爷,这小子跟我有恩怨,交给我来处理!”   这位一肚子阴险坏水的贾师爷显然怀着痛打落水狗大主意,趁我在和龙爷对掌时被他所伤的骨节眼上,居然狞笑着跳出来,要与我一决雌雄。   我周身的气血都在翻腾,被龙爷那一掌震得呕血半升,就算喝再多板蓝根,一时半会也补不回来,此刻又哪里能是他的对手?短短的两轮遭遇,身上已经给这家伙的精铁骨扇划出无数道口子,鲜血淋漓,伤口处又麻又痒,一阵火辣辣的疼。   排除那些心计,这位贾师爷显然也是一个高手,尽管他四肢都不健全,当初给那大墓中坍塌的碎石砸成了残废,实力也大打折扣,却仍旧不容小觑,我根本不在正常状态,独木难支,给他滑得浑身都是血迹。   一旁的邢斌和何伟看见我吃亏,也急吼吼地想要加入战团,却给这姓贾的一掌一个,拍得吐血狂退,跌落地面爬不起来。   “狗ri的,你……”何伟是个硬汉子,给贾师爷抽空拍了一掌,半边胸膛都塌陷了,仍然挣扎着想要爬起,可双手支撑着身体,尚未爬起一半,便在吐血的悲愤声中再度跌倒,双眼翻白疼得晕死过去。   我的心在不断地下沉,每一秒钟的僵持,都代表我距离死亡又更近了一份,贾师爷似乎并不急着想要弄死我,而是玩起了猫戏老鼠的手段,围着我不停转圈,每一道劲风想过,我身上便给他划出一道伤口,剧痛中听到他充满戏谑的冷笑,   “小子,你不是想找我报仇吗?我人就在这里,你为什么还不弄死我?”   我气得胸腔都快要爆炸了,奈何伤势太重,根本发挥不出全力,反倒在于他的纠缠之中,被划成了一个血人。   失血过多的我感觉到有一丝冰冷,已经快要握不住手上的刀了,正在迷茫之际,暗处却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有一根被削尖的树枝,迅速从我的腋下穿过,撞击在了正要刺进我胸口的精铁骨扇之上。   砰   巨响震动,我脚下一软摔落地面,挣扎着把头抬起来,却见贾师爷一声闷吼,直接给那树枝穿胸而过,留下冒着潺潺鲜血的血洞。 第254章 太嫩了   传闻中,这世间有一门栽叶飞花的绝迹,那是修为步入天人化境之后的绝顶高手才能施展出来的手段,仅仅只存在于传说当中。而此刻,凶悍的贾师爷却给那一根树枝贯胸而过,这手段虽然不属于真正的栽叶飞花,却也相差不远了。   我落地后眼神一亮,陷入绝望的内心再度涌现出几分光明,奋声大喊道,“玄真老头,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哼,真是没用,教了你三个月,还是这么不堪一击!”耳边传来一道满含愠怒的低吼,紧接着那暗夜中的远方,便有一道身材矮小的黑影,在丛林中不断地起落,跳跃着赶往了这边。   “是谁?”龙爷智珠在握,本以为要拿捏住我们不过是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当然,以他的能力的确很简单,却料想不到途中又横生枝节,不晓得出哪儿杀出一个身材矮短的小老头,眼神中精电暴涌,又是一枚透骨钉射向了暗夜之中。   叮!   透骨钉在空中迸发强光,滑行飞快,却在即将命中目标的前一秒忽然偏离了轨迹,巨大的力量全都砸在了边缘的一块岩石上,爆响声传来的同时,岩石粉碎炸裂,而那道在暗夜中不断纵跳起伏的黑影,也骤然出现在了每个人的视线当中。   依旧是标志性的鸟窝头,一头蓬乱的长发,用布筋将一头乌黑充满了油垢的长发扎在了背后,玄真老头黝黑得如同碳灰一样的老脸上,充满了难以遏制的怒火,对着怔在哪里的龙爷历吼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捣乱,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快滚!”   龙爷一头银发,看着也有五十好几了,然而比起存活了将近一个世纪的玄真老道,却也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那一手“栽叶飞花”的本事震住了每一个人,包括龙爷在内,大家都没有人乱动。   此刻倒映在龙爷脸上的唯一表情,只有深深的震惊,他清了清嗓子,走上前对着玄真老道一拱手,说前辈,不知名讳,能够赐教?   玄真老头落在了一块石头上,对着龙爷一挥手,说我嘛,无名无姓,一个被世间遗忘的小老头,哪里能有什么名讳?小朋友,你带着人进山大肆杀戮,将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头子避世隐居的山谷搞得乌烟瘴气的,也玩够了、折腾爽了吧?   玄真老头其貌不扬,黝黑的脸皮配上树皮一般的褶子老肉,一圈一圈的都是“年轮”,一身的酸腐气,上衣碎成了布条,形象分外邋遢,然而就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此刻甫一出现,却震得龙爷不敢放肆,即便被人称作“小朋友”,也只能欣然接受,   “想不到这穷山恶水居然是个藏龙卧虎之地,倒是我失算了,打扰前辈避世雅兴,实在该死,还请前辈见谅。”   面对着毕恭毕敬,朝着自己抱拳行礼的龙爷,玄真老头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说我呢,小半辈子都陷入深山里,也过惯了隐士独居的生活,就好个清净无为,看不惯有人喧哗,你带着这些人到我家门口明火执仗地到处嚷嚷,连地皮都快翻开了一层,究竟是为何?   老爷抱拳说道,“打扰前辈雅兴,是晚辈的错,不过这峡谷中却有一物,晚辈志在必得,一旦将这碧魄珠拿到手上,我自然会带人离开。”   “碧魄珠?”玄真老头眯了眯眼仁,将目光扫向顾局手中那颗泛着紫气的珠子,眼皮一跳,大声怒骂道,“好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可知那颗珠子里装的是什么,老子花了二十几年的光阴,辛苦布阵,就是为了阻止它降临人世,你却要将它带走?”   龙爷扬声说道,“前辈留着这颗珠子,为的不过是要阻止其中的邪魔被放跑,却始终奈何不了这碧魂珠里的东西,与其守着它老死林荒,倒不如给了我,你也落得个清闲自在,以您这一身本事,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何必未必自己,一辈子苦守林荒呢。”   “哈哈……哈哈哈……”听完龙爷这一番“诚恳”的表述,玄真老头却是笑得连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他指了指龙爷,说之前我的法阵告破,也是你搞的鬼?我倒是很好奇,老子花了二十多年布置出来的法阵,怎么一到了你手上,就如此脆弱,不堪一击呢?   龙爷一脸倨傲,摇头说不敢,前辈学究天人,对于奇门遁甲的造诣世间罕有,凭我这点微末伎俩自然是无法破解的,不过君子善假于物,只要找准其中一个阵眼,引爆天雷火珠,这大阵即便再玄奥,也会顷刻瓦解。   玄真老头摩挲着下巴,轻轻点了点头,说天雷火珠是蜀中唐门的得意之作,又怎会落在你手里?难不成唐庭那个老不死的,也对这颗碧魂珠存有想法?   龙爷摇头说不然,再珍贵的宝物也比不上亲生儿子的命重要,有人掳走他儿子做要挟,就算是唐门之主也无可奈何。玄真老头怪笑道,“你有这么样的本事,能够掳得走唐门公子?”   龙爷自然不会是我干的,蜀中唐门那帮老不死的虽然并不精研术法,然而各种暗器层出不穷,唐门是个凶险的去处,但我做不到,并不代表天下间无人可以做到。   玄真老头微微颔首,说我懂了,想得到这碧魂珠的人应该并不是你吧,你背后那人有什么目的?龙爷淡笑,说实在抱歉,不便相告,前辈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不知可否将这碧魂珠交给我?   玄真老头眉目微阖,绷紧的老脸如铁板一块,说人呢,最好能认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这珠子并不属于你,更加不属于你背后那人,是我从茅山宗带出来的传宗宝物,凭什么因为你一番话就给你?   每次当他把脸蹦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老天爷要打雷了,赶紧挣扎着爬起,说老爷子,东西不能给他们,这帮家伙他……   “这可由不得你!”我话音未落,耳边已是一阵雷霆炸响,龙爷身法如电,鬼魅般掠到我身后,五指一张,抓向我的脑门,口中厉喊道,“这小子是你教出来的徒弟吧,不想他死,你就……啊!”   龙爷徒然发难,动作快得让人眼晕,说话间手掌已经抵在我后脑勺上,估计也是看出了我和玄真老头交情不一样,正要拿我胁迫他。   然而龙爷得意洋洋的话还没有讲完,斜楞里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他胸口上,只是这一下,龙爷整个人便如同触电般弹起,呕血暴退,连续撞到了几根拳头粗细的树苗子,方才勉强站定。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出现在我背后的玄真老头,眼珠子几乎瞪裂了,所有人都没有看见玄真老头是怎么移动的,可他偏偏就出现在了我背后,明明失去了双腿,却仿佛可以跨越空间的阻碍,这才是真正近乎于“道”的人物,站在修行界金字塔尖的大能!   玄真老头把腰板挺得笔直,可断了双腿得他却只能坐在地上,头顶勘勘达到我腰腹间的高度,看着分外削瘦,然而枯槁的身板中却爆发出了逼人的煞气,一只独眼瞪着龙爷,嘿然冷笑,   “小朋友,在你爹面前耍偷袭、玩阴谋轨迹这一套,不觉得自己太嫩了?这小子你得给我留下,我看他心眼实在,是个值得信赖的家伙,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帮我搞定呢。” 第255章 争执   玄真老头一共只出了两次手,第一次,折下一根树枝重伤了贾师爷,第二次,就连着气势汹汹的龙爷也给他拍得吐血暴退,这样的境界已经远远超越了我对于修行的认知,感觉这外边邋遢,有喜欢说脏话的老头,实则有着绝大的恐怖。   比起我的震惊,浮现在龙爷脸上的则是深深的恐惧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好手段,前辈这一首空间挪移的本事,可是出自茅山宗的无上妙法?难道你是……不,这不可能!   龙爷把话说到一半,徒然间换上了更加惊恐的表情,他指着优哉游哉的玄真老头,说传闻中那位大能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等等,你也在这峡谷中呆了几十年,莫非你就是,就是你……天呐,你是茅山宗的传功长老!   他一脸激动,状若抓狂,大声厉喊的同时也丧失掉了所有的斗志,脸色一片灰暗,将后背抵在一棵老歪脖子树上,苦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跟顶级道门的传功长老动上了手,呵呵……真是不足死活啊。”   玄真老头一直显得很淡定,仿佛对方口中所说的那位“传功长老”和自己完全是两个人,宠辱不惊,黝黑的老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对着龙爷挥了挥手,说你既然晓得,那便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子守着这个地方已经二十多年了,无论是谁来到这里,也别想将这东西带走。   龙爷一脸灰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玄真老头,说老前辈,您……肯放我走?   玄真老头哈哈一笑,说你又不是花姑娘,老子留你在这里能有什么名堂?快滚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老头子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他拍拍手,就要放任这个造了无数杀孽的魔头离开,我动动嘴皮子正要劝他考虑一下,尚未来得及把话进出来,耳边就听到顾局在喊,“不行,他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不能让这个杀人凶手离去!”   听到他的话,本已经准备离开的龙爷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顾局,说老头,你要抓我?   顾局昂首挺胸,虽说一条胳膊给废了,可这老爷子却气势不减,对着龙爷厉声说道,“杀人犯法,这事公道和正义,我绝对不能让你走!”   龙爷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玄真,说前辈,您的意思呢?龙爷真正忌惮的人只有玄真,其他人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够一盘菜,之前的种种争斗,已然足够说明这一点。   面对他的疑问,玄真老头眼观鼻、鼻观心,搭耸着眼皮说道,“我老啦,已经发誓不再理会术道上的事情,你和他们之间有任何恩怨都与我无关,这种事我并不会插手。”   “老前辈,你怎么能这样?”他话音刚落,顾局脸色都变了变,对着玄真老头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有这么好的本事,为什么不利用它报效国家?反而放着奸人退走,这帮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啊,放走了他们,还会死多少人?枉你是个修道的,你修的什么道?”   顾局气势汹汹,上来指着玄真老头一番说教,身居高位的人总有一些臭毛病,顾局自然也是如此,尽管玄真老头的出现,将我们从濒死的状态中解救出来,可听到他要放任龙爷离去,顾局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其实我也觉得纳闷,长沙帮这群土夫子主营项目就是绝地挖坟,暗中不晓得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玄真老头却选择放任他们离开,而不加以追究?更何况那大阵也是龙爷给破掉的,毁坏了玄真老头二十多年的心血,说放就给放了?   我心中疑窦丛生,却选择了闭嘴,十分平静地等待他的答复。   面对顾局的职责,玄真老头嘿嘿怪笑了两声,说道法讲究的就是“随缘”二字,万法随心,公门想要抓人,自己撸起袖子上就是了,何必指着我这个半残等死的老头子强出头呢?   这话的用意已经十分明显了,看来玄真老头是铁了心不想管这闲事。而顾局则是一脸铁青,语气都气得有些发抖,说修道的人难道就没有公义心吗?   “嘿嘿,你也不必拿这些话来激我,老头子活了九十九岁,还有什么事情看不透的,所谓公义,不过狗屁而已,道爷修我的禅,你们拿你们的人,不必什么屎盆子都扣在我头上。”显然玄真老头对于公门中的人并没有太多好感,他虽然不喜欢龙爷这帮胡作非为者,同样也对顾局十分排斥。   站在他的立场,无论顾局还是龙爷,都是胡乱闯进这峡谷禁地破坏他清净的人,至于顾局头上那顶官帽,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晒。   “好,既然你不肯动手,那就让我来,老夫就算是拼得一死,也绝不会让这些枉法之徒逍遥快活!”顾局是铁了心要找龙爷麻烦,却忘记了自己之前还被对方碾得上窜下跳的事实,或许是手下人的大批惨死,让他的内心无法保持平静,望向玄真老头的目光也充满了愤怒。   我见势头不对,急忙想要上去打圆场、和稀泥,不管是玄真老头还是顾局,两人都算是我的长辈,玄真老头对我有授业之恩,倘若不是他花费了三个月时间对我加以点拨,我也不可能成长得这么迅速。   至于顾局,他虽然是公门中的人,但是一身硬骨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光是在临敌之时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不迫的大义,就值得让我尊敬,更何况他还是顾雪的大伯。   没等我开口,玄真老头已经瞪着那只独眼,似笑非笑地扫向了顾局,说你要抓人,我并不反对,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能够将碧魂珠还我,这东西不是你能拿的,带着玩意出去,只怕会引起一场浩劫,老夫虽然不想管你们的闲事,却不忍看见生灵涂炭……   顾局说你做梦,这里的上古遗址具有很强的科考价值,凡是我中华国土内的东西,都应该属于国家,难道你也想和政、府作对私吞国宝?   他目光泛红,显得极为凶狠,那语气和神态都凶戾莫名,让我和邢斌一脸疑惑,都咂摸出事情有些不对味了。   顾局虽然常年身居高位,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似乎并不是个霸道蛮横、完全不讲理的人,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向玄真老头的目光,居然有一种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深恶痛绝? 第256章 邪神附体   事实上从他第一次站出来反驳玄真老头开始,我就已经觉得不太对劲了,以往的顾局,是个深沉睿智的人,虽说一介凡夫俗子,可性格却比较温和,与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凶戾截然相反。   我忍不住要讲话,说顾局,你怎么……   话音未落,又被玄真老头冷冷地打断了,他说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此刻跟我对话的人,根本就不是你口中所谓的什么“顾局”,他的心智已经被夺舍了。   “什么?”我骇然变色,急忙将目光锁定在了顾局瞪得通红的眼珠子上,气感的捕捉,让我隐隐间察觉到了流窜在他身上的那一抹似有似无的邪气,那双眼睛,也爬满了密集的的血丝,饱含着对我我们的深深怨毒和仇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心智被夺舍了,老骗子,你信不信我把你也抓回去关起来!”顾局整个人的气场已经完全改变了,莫名愤怒,冲动,那双眼睛同时夹杂着好几种负面情绪,教人心底生寒。   这一幕不仅是我觉得不对劲,就连邢斌跟何伟也看出了苗头,何伟皱了皱眉头,喊了一声“顾局”,还没来得及把后面的话讲出来,顾局就勃然变脸,猛回头朝着他瞪眼暴喝道,“何伟,你是干什么吃的,组织上要求你陪同我下来,一切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现在,我命令你把这个妖言惑众的老道士抓起来!”   “这……”何伟傻了,万万料想不到一向德高望重,深受众人敬佩的顾局居然会讲出这种话,玄真老头何罪之有?他在我们最危急的关头出现,并且救下了所有人,不过几句言语冲突就要抓人,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顾局吗?   何伟虽然莽撞冲动,但他不是蠢人,明显察觉到顾局此刻的状态不对劲,便十分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顾局,你还记得自己侄女叫什么名字吗?   顾局一脸愤恨,五官下的肌肉线条在抽搐,完全换了一个人,厉声对着何伟说道,“我让你抓人,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废话,你想违抗命令?”何伟冷着脸说不敢,但我不是这位老前辈的对手,你也看见了,老前辈是术道中很有本事的人,你叫我怎么抓呢?   “废物,你们都是废物!”顾局狰狞的表情中迸发出深深的咆哮,他气喘如牛,整张脸上居然弥漫出了一抹病态的猩红。   这不仅仅只是表情的改变,甚至连他的整个皮层下,都开始散发出了猩红的颜色,仿佛骨头已经烧起来了,外表却仍旧是完好的,肤色越发滚烫,逐渐转变成了赤红色。   “唉……”见状玄真老头叹了口气,苦笑道,“封印你二十多年,却还是给你找到了空子,这移花接木的法子偏不了我,老朋友,你还想装蒜下去吗?”   他将手掌轻轻平伸出来,隔空一阵拍打,顾局胸口便多了几处塌陷的痕迹,弯腰将身子佝偻着,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在场所有人,发出尖锐阴狠的厉笑,“老不死的,你还想诬陷我的,何伟、邢斌!你们难道看不见这个老东西在向我出手?他要伤害我,你们就无动于衷吗?”   他的吼声,夹杂着无数的凄厉与暴躁,阴狠莫名,让我的内心也瞬间揪紧了。   “怎么会这样!”我们三人齐声惊呼,都下意识没敢在动弹,反倒是玄真老头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颗珠子落在他手中已经很久了,想必是通过某种鲜血献祭的法子,让邪魔找到了夺舍机会,将元神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金蝉脱壳,真是好算计啊!   我心中一震,急忙对玄真老头说道,“老头,那顾局变成这个样子还有没有法子解,他可是我……我不能让他这样回去啊!”   玄真老头抬头凝视着我,说邪神附体,元神夺舍,已然吞噬了他的精元灵魄,若是我能早到一些时辰,倒有法子强行将他的元神剥离,现在却是回天乏术了。   “什么!”听到这话我浑身大震,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我居然没有察觉到?玄真反问我,说你们是不是去过一间刻满了上古符咒的石室?我急忙点头,说是的,难道顾局之所以中招,就是因为走进了那间石室,可第一个进去的人明明是我啊……   玄真老头笑而不语,用手轻轻点了点我的小腹,我顿时想清楚了前因后果。是了是了,当初我走进那间石室之后,立刻就陷入到了一种似真似幻的假象之中,最后之所以能够挣脱出来,恢复清醒,也是因为潜藏在我灵魂深处的另一股意识,在关键时间拉了我一把。   也就是说这老魔头第一个想要夺舍的人其实是我,但我体内已经住着另一个家伙,没有让它得逞,所以它才会改变目标,朝顾局下手。而夺舍的媒介,想必就是那颗顾局不知道从哪儿找到的碧魂珠了。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串联起来,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没想到自从我清醒之后,所面对的顾局就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了,现在他的,完全处在被邪魔附身的状态,而之前的一切,也不过就是他故意假装出来的。   这老魔头的心机,未免深得有些可怕了!   相同此节的我浑身冰凉,又看见玄真老头指了指“顾局”,冷冷地笑道,“你这神魄出窍、舍弃肉身的法子倒也聪明,可惜却瞒不住我的双眼,现在你将意识附着在别人身上,实力恐将大打折扣,所以才出言挑拨,希望我和长沙帮的人大打出手,给你制造偷袭的机会,老头子岂会这么傻,中了你的圈套?”   原来玄真老头之所以这么痛快,肯让龙爷等人离去,是为了腾出精力来对付附着在顾局身上的邪魔,想到这里我脸颊有些发烫了,只恨自己实力低微,居然看不出顾局的异常,今天若非玄真老头及时赶到,怕是给这邪魔耍的团团转也毫不知情。   但我心中还有别的疑问,既然这老魔已经出世了,为何不趁玄真老头没有到来之际,先将我们一块解决掉算了,反倒如此伪装,陪我们上演了一出戏码。只是单纯为了享受戏弄众人的快感吗? 第257章 斗魔   似乎看出我心底的疑惑,玄真老头大笑着摇头,说夺舍并非瞬息间的事情,他必须逐步蚕食鼎炉的心智,并且在夺舍的最初阶段,它与这具身体并不契合,会产生不少排斥反应,因此呢,需要借助你们的帮助,来替他拖延一点时间,仅此而已。   听完他的解释,我顿时怒不可遏,目光冰冷地望着此刻容貌大变的顾局,厉声道,“你居然戏弄我们!”当所有伪装都被揭穿,再也隐藏不住的时候,“顾局”终于没有再假装了,他十分嘶哑地怪笑起来,那嗓音仿佛千万块铁石在摩擦,刺耳尖锐,教人心神不宁,   “居然被你这老不死的看出来了,你囚禁我这么久,也该放我离去了吧?”   玄真老头淡笑道,“这可不行,你心中怀着太多怨恨,无时无刻不想将这人世毁掉,花了二十多年才将你囚禁住,又怎么能能够让你这么轻易离开呢?”   “你还想阻止我?呵呵……现在的你已经是个瘸了双腿的残废,你做得到吗?”嘶哑的怪笑声响起,充满了尖锐了沙哑。玄真老头说我的双腿虽然已经给你打断,恢复不了巅峰状态,但你呢?寄生于一具人类的躯壳,又能保留几分实力?   “那就试试吧!”在他阴冷的怪吼声下,我也察觉到顾局的身体在逐渐发生改变,肌肉在不断地萎缩,变成了一个干巴巴的人,肌肤皱巴巴的,紧紧地包裹在颅骨上面,头发像水草一般,一缕一缕的,顺着脸廓黏黏地粘着。   他脱水得实在厉害,就如同一具骷髅上面,蒙了一层皱巴巴的人皮,眼睛根本就已经睁不开了,缝隙里面露出了一缕白色,变成了两个黑洞,只剩鼻孔还在一抽一吸,似乎凭借气味在寻找我们。   “顾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见此情形,邢斌和何伟都忍不住大呼,想要朝着顾局靠近,我急忙大喊,说你们不要过去,快逃,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顾局了,千万不要靠近!   是的,顾局已经没了,在我眼皮子地下被邪魔偷偷夺舍,此刻已然变成了凶狠的怪物,我闹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心中却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绝不能让这东西逃离峡谷,闯入城市当中。   在此刻的“顾局”身上,我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气势,如那卷天的火焰在沸腾,燃烧,随后,整个天空都昏暗下来了,原本灰蒙蒙即将要放亮的天空,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有着粘稠得化不开的雾气,正沿着他的身体缓缓沸腾、翻滚着,一点点攀升起来。   “原来尊主想要找的东西,居然隐藏着这么可怕的邪魔!”当那股滔天凶戾的气势弥漫出来的时候,不仅是我,就连龙爷的脸色也是一阵惨变,这玩意,论及凶戾程度,丝毫不亚于我之前遇上的那具千年老僵尸,甚至气势更加强大。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它剥离了肉身、寄居在别人体内的状态,实难想象这玩意全盛之时到底有多么厉害。   突然,它朝着我这边看了过来,猛然睁开了紧紧沾连的眼睛,血白相间的眼仁中爆出阴狠的神态,阴恻恻地怪笑道,“小子,在你身上我察觉到了被深渊憎恶的标记,第一个,就先朝你下手吧!”   我突然感到好冷,这里面既有失血过多所来带的体温下降,也有一种安全感的丧失。我已经重伤了,根本没有血拼下去的能力,更何况对方那深渊气息是如此的浓郁,犹如一片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强烈得让我无法想象,甚至都快要忘记了呼吸。   曾经的玄真老头,真的和这样的对手血战过吗,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怪身为它的镇压者,玄真老头会作出如此诸番布置,又将这一大片区域都作了阵法,甚至不惜耗费了二十年光阴守在这里,就是怕其逃出丛山,为非作歹,遗祸人间。   然而如今这一切,却全都给毁掉了,邪魔出世,在它的身体周围,沉淀着一种会散不去的光芒,层层变幻,光影闪烁迷离,宛如那神话传说中的诸般神灵降世,光彩不可让人直视。   “哼!”玄虚真人同样跳出了一段距离,将双手交叠,掐动起了法咒,随后我竟看见了让自己无比骇然的一幕,他双腿明明已经折断,整个人却悬空着,逐渐悬浮上升,仿佛那坐在莲花台上的佛陀,居然悬空着漂浮起来。   “控虚术!”我听到龙爷在惊呼,而此刻,两道光影迷离的身影已经如那陨石撞地,狠狠交织在了一起。   最顶级的修行者能够达到什么境界?关于这个话题,我曾与张小饼有过讨论,他告诉我一个人只要修行到了极致,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便可以将自身融入自然,借助这山川河流的灵力来对敌交战。   不过那样的人很少很少,张小饼的师父算一个,之前在千年古墓中遭遇过的玄虚真人也算一个,还有就是眼前的玄真老头了,万化冥合,修行的极致就是修心,通过心灵感应,与大地山川像契合。   此刻的玄真已经不再是他自己,这一山一水,一花一草,都能成为他力量的来源,这就是自然,这才是真正的道!   轰!   强光蹦碎,一团青蓝不定的火焰炸响,天地间只剩一片混沌,到处都是塌陷的空间,炸响的气劲宛如一道道疾流,乌泱泱的一片云彩笼罩天空,我视线昏黑,哪里都是一片混沌。   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炸裂的气劲宛如波浪状扩散,凡是靠近玄真与那邪魔交手的地方都承受到了气场的轰击,一层层草皮拔地而起,黄沙盖脸,我甚至连寻找掩体的机会都没有,便被一股狂风拍飞,高高跃起来,又重重砸落在了地上。   这种层次的交手,我们根本就没有插入进去的可能,此刻无论是龙爷还是贾师爷,都纷纷放下了仇恨,与我们抱成一团,拼命朝着山洞中挤去。   双方的交手引发出了天地之威,我尚未来得及钻进洞口,耳边已经闻得雷霆炸响,迷幻的沙尘中,有一柄两寸宽、一尺三寸长的木剑被举了起来。   黄沙弥漫,那剑锋却在“嗡嗡”颤抖着,画了一个古怪的圈子,时隐时现,九天中传来一道惊雷炸响,有一道成人手腕子粗的雷霆陷落,猛然轰击在了那木头剑身之上,“滋滋啦啦”的电弧在弥漫,破开百里黄沙,跳跃的电弧集中在木剑之上,拉伸成为了一柄湛蓝色的雷弧光剑,锋芒凛冽,刺破长空! 第258章 雾散云收   大风如剑,弥漫的黄沙吹得人眼皮发黑,根本找不到北。   在充斥着一片喧嚣与气劲炸响的混乱声中,我听到了玄真老头缓缓持咒的声音,“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这法咒诵念的感觉一点也不迅捷,抑扬顿挫,每一个字都运足了腔调,时间看似流逝得分外缓慢,然而所有的吟唱音节,却仿佛是在顷刻间诵念完成,顷刻间的咒术吟唱,虚空中破开了一团厚重的聚雨云彩,黑压压的云朵铺开了聚拢在天际,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到了死寂当中。   我的狂分钟勉力睁开了双眼,却见那高空之中,一位断了双脚的老人,手执着一柄湛蓝色的长剑,凭空画出了一个圈子。   在他脚下,一片魔云纵横,粘稠雾气仿佛化作了海洋,滔天的凶气在弥漫,仿佛那深渊沼泽中的凶怪,大有将他一口吞没的架势。   然而玄真老头的脸上,却是一片肃然和淡漠,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便徒然将长剑高举,刺眼的雷光炸响,化作丝丝缠绕在电弧破空,在搅碎长空,在天际荡漾着,传来滚滚的雷鸣炸响。   天地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所有光影都在离我远去,在我视觉感应当中,天地间唯此一人、一剑!   唰!   然后玄真老头将长剑缓缓斩落下来,这一剑并没有任何逼人的气势,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手中抓着一把木头刻成的长剑,很随意的挥动了一下。   然而这平平无奇的一剑落下,九天中却自有一道惊雷炸响,无穷的湛蓝色电弧随着剑锋下压,在空气中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电网,挣扎的雷蟒在咆哮、腾空、翻转,一切都来临的那么突然,仅仅一瞬间,整个天际已经被彻底引燃了。   无数炸裂的雷光化作细小的电弧,游走天际。到了某一个时间节点,那些细小的电弧有自动汇聚起来,形成手腕粗细的光芒,咆哮着轰击而下,劈开了重重深锁的浓云,形成一道笔直的光电,直奔那“顾局”而去。   那一瞬间,我好似连无感都被剥夺,天地间只剩这一剑的风采,剑锋中滚滚雷光渗入,化作一匹在空中狂奔的烈马,撕裂浓云,径直劈砍在了“顾局”的天灵盖上。   轰隆隆!   直到这绚烂的雷光彻底封住了人的视线,才有着滚滚咆哮的雷霆之音传来,整个天空都被雷声覆盖了,我的视线完全被雷光所填满,甚至连耳朵也陷入到了短暂的失聪状态。   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恒古以来的沧桑和古朴,这一剑的锋芒,足以劈开天地。   啊   在极致的沉寂当中,我仿佛又听到了一阵刺耳喧嚣的惨叫,紧接着,凌冽的雷光在一点点失去光泽,天际上的聚雨云在快速消散,暖阳在乌云的裂缝中投下一道道虚幻的光束,将整个大地重新唤醒。   我睁开双眼,目力所及之处,却是满目的疮痍,整个峡谷内侧都仿佛给耕牛犁过了一样,布满了一道道狰狞纵横的沟壑,泥土一片焦黑,合抱粗细的大树根根栽倒,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林子边缘,树干漆黑呈现出被烈火灼烧过的颜色。   而在不远处的两块圆石之上,则分别伫立着两道彼此对峙中的身影。   我看到了玄真老头,他脑门上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原本黝黑的老脸,已然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苍白、乏力,摔落在岩石顶部,正用双手缓缓支撑着石柱子,慢慢把身体支起来。   而在距离他二十米开外的另一块石头上,顾局就那样静静地站立着,仿佛一座石雕,所有的动作都已经定格住,那充满阴狠的双目,仍旧死死定格在玄真老头的身上。   良久后,他动了动喉咙,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臭老头,你是杀不死我的,哪怕你用阳雷震散了我的元神,我也会在无尽的魔域中重生,然后卷土重来,将你在道门中的子弟斩杀干净!”   玄真老头一脸淡漠,那只独眼中已然失去了身形,却丝毫未见浑浊,然而清澈而、透亮,包藏着洞悉人世的悠远和深邃,他说的确毁灭不了你,却能拼尽全力破坏了你的元神,阳世间不是你这种邪魔宵小该来的地方,还是滚回你的老巢,苟延残喘地享受永生岁月吧。   “顾局”在不甘地呐喊,“死老头,无论是千秋还是万载,总有一天,我会卷土重来,将道门斩尽杀绝!”   玄真老头缓缓将身子支起,伸手在虚空中一点,空间一阵跌宕,有着水波一样的涟漪在扩散,我看见“顾局”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随后,一点红色的小点,逐渐扩散在了他的额头之上,并且逐渐地当大,在一点点沿着身体别的地方扩散。   顷刻间他整个人都已经布满了裂痕,整个人好像一片炸裂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镜子,在一点点崩毁,炸开,一块块干瘪的肌肉在往下掉落,接着是骨头,甚至连灵魂也在碎裂,变成了无数的斑点小块,受到雷霆的侵蚀,缓缓消弭。   “顾局”在我目光的锁定下缓缓化作了灰飞,消失得如此干净,彻底,甚至连一丝骨灰都没留下,被那冷风一吹,彻底消散成烟。   “顾局!”何伟和邢斌都忍不住大喊了一声,迈动着踉跄的步子朝他狂奔而去,而我则傻傻地看着已然化作灰烬的顾局,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玄真老头的强势介入,为我们解决掉了所有的麻烦,现在邪魔已消,此间再无危险,然而顾局却也永远地留在了这里,魂魄随着邪魔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当中,甚至连一点骨灰都没留下,我回去之后,又该怎么对顾雪交代呢?   “咳!”随后一道咳嗽声打破了我的纠结,我猛地将身子转过去,看见玄真老头正趴在那块石头上,朝我虚弱地招了招手。   “老头,你怎么样了!”我脸色大骇,急忙朝着他狂奔而去,用手搀扶着玄真老头的后背,帮助他坐起来。   邪魔屏退,他看起来却异常衰老,已然不再具备之前那种出尘的风采,眼眸涣散逐渐浑浊,看上去,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没有任何分别。 第259章 临终托付   “老头,你撑住啊!”我将手死死搭在他后背上,眼泪止不住湿润了眼眶,望着玄真老头那张正在失去生机的老脸,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就是难过。   之前那一剑的风采,足以撼动天地,同样也带走了这个老头所有的生机,我何尝能够想到,彻底斩灭这魔头的代价,竟是付出他的生命?   “嘿嘿,傻小子,老子刚才那一剑的风采如何?”他轻轻靠在石壁上,咧开一口黄牙,冲我露出一道微笑。   我说很好,很厉害,老头子你这一剑已经是天地至道,当世之人,怕是谁也抵挡不了。他嘿嘿一笑,说你别给老子戴高帽,龙虎山的张天师、崂山宗的玄虚老鬼,还有……还有那几个隐世不出的老妖怪,嘿嘿……哪个不比我更进一步,走在了我前面?   他说着说着,嘴角已经有大股鲜血溢出来。我吓坏了,赶紧撕扯掉身上的碎布,给他擦掉了嘴角边的血迹,眼眶已经湿润了,说老头,你别讲下去了,这深渊魔头已经给你了结了,你也自由了,我这就带你回茅山,你二十年没回师门了吧?茅山宗的道法这么厉害,肯定能救你的……   “哈哈,我这衰老残躯,就算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可惜的?茅山、茅山……我终究还是没有完成传功长老的职责,愧对师父的教诲,唉……”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谈及自己的宗门,眼神中满是惆怅和落寞之色。   我说不会的,你深明大义,为了造福天下苍生,舍身与魔头对峙这么久,你不应该留在这里,我会把你带回茅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丰功伟绩,你……   “咳,臭小子,求道修得是一颗本心,红尘中的命理富贵,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玄真老头摇摇头,打断我的话,我指了指躺在他脚边的那柄木剑,缓缓呼出了一口长气,说你可曾晓得,我这二十年为何一直躲在那棵榕树中不肯出来?   我说不知道,你别说话了,我还是先背着你离开,等到了医院你再讲给我听吧……   “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命,又何必去走这一趟?”玄真老头将我的手轻轻推开,说你呀,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哪天,你达到了我的这个境界,就晓得所谓生死,不过是轮回之间的一个过程罢了,就好像普通人要吃饭喝水,新陈代谢,是一种很自然的规律,又有什么值得勉强的呢?   我有点接受不了这样的先是,摇头说不对,老头你苦修了一辈子,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得证地仙果味吗?你有希望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放弃?茅山宗还等着你回去传道授业呢……   “你先不要抢话,听我把要说的讲完。”他淡淡地摆了摆手,十分平静地注视着我,“生死与我,不过一场浮云,老子已经活了九十九岁,人世间的一切早已看透,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师父临终前的嘱托,让我务必要壮大茅山,可惜……唉,你可曾记得我和你之间的约定?”   我忍着眼泪,使劲点了点头,说记得,死也忘不掉!   他微微扯动干涩的嘴唇,对我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说我就晓得,自己没有看错你这个小子,从老子第一眼看到你开始,就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可惜你我没有师徒缘分,否则……咳,我倒真想让你继承我的衣钵。   我擦了擦眼角,说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这事谁也不怪,您放心,虽然你我没有师徒之名,你却传了我不少东西,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恩情,绝不辜负你的重托。   他含笑点头,说了个好字,又缓缓伸出手,将脚边的木剑抓起来,轻轻递到我手中,说这木剑从何而来,你可曾晓得?我摇头,说不知道。他便在我脑门上拍了一把,说傻小子,这木剑取自那棵千年榕树的木芯,是绝品的雷击木啊……   他说那棵榕树在此地存活了至少上千年,却缺乏一点机缘,所以始终未能被唤醒灵智,要知道草木成精的难度,远比一般人修行要困难许多倍,山精野魅一旦成了气候,每逢五百年,都必须经历一场雷火灾劫,而那可榕树,再次之间已经扛过了八道天雷,就差最后一道,就能功德圆满。   他手中这块木芯,取那榕树的核心之处,也是八转的雷击木,现世绝无仅有,也是一等一的法器材料,玄真老头本想守着那榕树,带它功德圆满那一天,再取出木芯,打磨出一把利刃,可惜天公不作美,尚未撑到第九次雷火灾劫降生,他和那老榕树的生机便已经双双走到了尽头。   所以这块木芯,他想要赠与我,在此之前,他已经经过一番雕琢,将这木芯制成了法器,只差最后一步灌灵,这法器便能成功了,此刻不过是半成品,却能协助他引来天雷,将那邪魔屏退,他日我若有空,可以去金陵寻访一位“莫大先生”,唯有经过他的雕琢,才能将雷击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我接过木剑,对他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说谢谢师父……   他抬手,轻轻抵在我的额头上,说你我没有那个师徒缘分,你也别叫我师父,这法器送给你,也是为了助你完成我的嘱托,茅山宗内并不平静,当年我下山之前,已经预测到师门中会有一场劫难,你既然拿了我的好处,日后茅山降劫之时,必当用心保住我茅山的根基。   我郑重其事地举起了右手,指天誓地,说我林寒今日蒙受前辈授业大恩,此生必然不会违背前辈重托,若违此誓,当手雷火灾劫,万剑穿身,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修行者最重誓言,我发誓前挤破了中指,在额前画上血符,此誓便会跟随我一声,血誓一旦发动,便于天地相连为一体,直达天心,它日我若有违此心,苍天明鉴,必然会降下天火雷罚,让我形神俱灭!   玄真老头淡淡地点头微笑,说了个好字,随后便将手伸进了怀中,取出一块玉牌,递到我手中,玉牌下压着一块黄色的锦帛,仅有巴掌那么大一片,却隐有着灵气波动,格外玄妙。 第260章 返回县城   他将玉牌和锦帛都塞到我手中,说这玉牌是证明身份用的,你拿着这玉牌上了茅山,除掌教真人之外,其他人都需向你行礼叩拜。至于那块锦帛,已经被我施加了禁咒,唯有我的血,和掌教真人才能解开,这上面,记载了茅山宗自开派以来的所有密咒,有的,连掌教真人也未曾习得,由每一任茅山传功长老亲手执掌,你必须……将它亲手交给我的师侄……   说到这里,玄真老头的目光已然涣散,浑身都是暴动游走的真气,他轻轻推了我一把,说你快带着人离开吧,我命不久矣,可惜之前强运引雷神咒,已经冲散了真元,否则,倒是能用那醍醐灌顶之法,将这一身的真元都交付与你。   我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哽咽着说前辈,您教我、救我,于我恩同再造,我又怎么会贪心去觊觎您这一身修为呢,修行求得是本心,就像你说的,术法不过是末流,只有一颗道心才是永恒的。   他嘴角一掀,露出十分欣慰的大笑,说好好……你能说出这番话,证明我并没有看错,可惜老夫苦修这大半个世纪的真元已经快要散了,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吧。   话音落地,他忽然双手盘成圆,结成一个法印,狠狠打在我眉心之上,刹那间犹如雷霆炸响在我的脑海,无数光影交织,在我意识中汇聚成了一道河流,朝着灵魂深处而起。   我脑仁剧痛,好似被万剑穿顶而过,脸色瞬间就涨红了,却强忍着,没有丝毫排斥,任由那股意思的洪流直接渗入了我的脑海之中。在我意思的观感之中,那一道洪流好似垂落九天的星辰瀑布,冲刷进了的识海深处,在那远比灵魂更加深邃的地方,则有一团漆黑的如同墨汁一般的魔气在萦绕、升腾着,传来一道劈天的咆哮声,   “啊……你这该死的臭老鬼,你想干什么,啊……”   轰!   似有雷霆炸响在我的脑内,那一束精光射入重重的魔云,却仿佛化作了金属一般的囚笼,将中心那个四处游蹿的“小黑点”死死束缚在了其中,我听到雷霆一般的炸响和咆哮响彻在了意思深处,意识下沉,眼前却徒然浮现出了一道被金色锁链死死束缚住的漆黑人影,蹲在那无限的深渊尽头,正用愤怒的眼神朝我望过来。   啊   四目相对,我感受到了源自灵魂的惊悸,仅仅只是那一眼,就让我的精神近乎彻底崩毁,整个意识都炸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思维也在渐渐拔高,眼前徒然闪过一丝明显的光点,浑身一震,又再度回归到了现实的世界当中。   刚才……那股流窜在我识海深渊中的意识,就是以我的身体为囚笼,被束缚住的那个魔头吗?   惊醒之后的我,才发觉自己满头都是冷汗,那一股意识是何等的博大,如同九天星河一般无穷无尽,我身体里到底住着什么样的怪物,为什么我会……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耳边却听到“砰”的一声轻响,一抬头,玄真老头的身体倒下了。   他谨慎的那一只独眼也闭上了,走得十分安详,脸上却仿佛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师父……”我满脸都是汗水和鼻涕,对着尸体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站起来,抬头,望着天边散落下来的一束朝阳,在那遥远的天边,重重缥缈的云雾深处,恍惚间却仿佛看到了一张淡漠的脸正朝我遥遥挥手。   是他吗?这老头求仁得仁,想必已经得证大道,羽化登仙了吧?   我也分辨不出自己在九天云彩中看见的那道虚影,究竟是真实,还是自己凭空的臆想,总之,这个指导我整整三个月,脾气古怪而又可敬的小老头,是彻底离开我了,他不肯收我当徒弟,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将一切宝贵的东西都赠予了我,这番大恩,让我如何回报呢?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邢斌跟何伟都踉跄着向我走来,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玄真老头的尸体,说这位老人的尸体应该怎么处理,要不我们把他带出去……   “不用了!”我缓缓摇头,说万物生于尘土,最终也应该归于尘土,这位前辈一生都在寻求至道,唯有摆脱皮囊的束缚,才能得证道心,仙踪已逝,这堆皮囊就随他留在这里吧。   我这样处理,也是依照了玄真老头的本心,真正有德行的大能,是不会太过于注重外在的,或许任由这尸骨烂掉,甚至被野兽所分食,才是最契合他本心的死亡方式吧。   “好吧,那我们也该出去了!”邢斌一脸疲惫地看着我,说顾局变成这个样子,却是谁都未曾预料到的,这次任务损失惨重,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上头交代呢,唉……   这些俗事,自然有着邢斌和何伟去头疼,我并非体制中人,也不必操心回去之后要写材料、做汇报什么的,便收好了玄真老头留给我的东西,对着那具尸骸三跪九叩,也算行了一遍师徒大礼,站起来,头也不会地走向洞口。   峡谷中倒有不少出口,邢斌之前已经带队走过一次,沿途留下了标记,是以我们行走得很快,并没有太多耽误。   往前走了大半个小时,终于眼前一空,却是走出了那狭窄的地下溶洞,抬头望天,有着刺眼的阳光洒落下来,驱散浑身的血气和阴霾。   时隔三个月,我再次出现在了之前剿灭哈奴曼的山洞外面,望着瀑布下潺潺的流水,心中一片轻松,我心中有些恋恋不舍,但对于邢斌跟何伟而言,却是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场噩梦。   严冬的冰雪早已化去,峡谷外一片绿意盎然,无边光景一时新,虫鸣走兽,处处洋溢着勃勃生气,我们现在溪水谭边冲刷了满身的血污,又简单给身体上了药,我麻木的四肢才渐渐有了触觉,伤口发痒,疼得厉害,邢斌跟何伟急忙搀扶着我,离开了青山界的莽莽丛林,再次回到了老家县城之中。   把我扔进医院没多久,两人便匆匆离开,体制中还有很多程序要走,至少顾局的死讯必须及时上报,还有龙爷那伙人,趁着玄真老头和那深渊魔怪交手的时候便已经不知去向,邢斌也急着回去发动通缉令。   我在医院待了一会儿,不多时我老爹和浩子便拎着饭盒走进来,老爹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说你个兔崽子失踪了三个月,吓得老子连饭都吃不下,就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个狗ri的还晓得回来?   骂完我,老爹情绪恢复了一些,又红着眼眶说回来就好,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我无奈地看了看浩子,求他赶紧把我老爹弄走,老爷子岁数大了,这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地,犯了心肌梗我这罪过就大了。   老爹和浩子刚走了没多久,病房大门又被人缓缓推开了,走进一个女人,白衣胜雪,温婉多情,眉宇间却有散不掉的忧郁,轻轻走到病床便坐下,抓着我的手说林寒,你好不好?   我看着顾雪,心中欢愉,可一想到顾局最终的悲惨下场,嗓子又觉得有些沙哑,“对不起小雪,我没有保护好顾局。” 第261章 养伤和离别   事实上我的内心一直很不好受,除了痛失玄真老头这个便宜师父之外,内心最大的自责,来自于我对顾雪的亏欠。   她大伯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假如刚开始,我能够及早发现,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去制止,又或者玄真老头能够早点赶来的话,或许他就还有救。然而世间没有如果二字,已经发生过的定居无法改变,望着顾雪那双充满哀伤的眼睛,我心中并不怎么好受。   她反倒要比我看开了许多,笑笑,把脸别过一边,说大伯也算是因公殉职了,现在邢斌已经把事情汇报到了上面,对了,你在峡谷中过了几个月,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呢?   我坐起来,靠在了病床垫子上,跟她讲述起了自己和熊士官分别后的遭遇,她安静地听着,忽然反过来抓着我的手,说林寒,你的故事总是那么惊心动魄,这一切都太危险了,你能不能为了我,去做一个普通人?   这是顾雪第一次在向我提出要求,听到这话,我怔了一下,先是错愕,随即看到了顾雪那张带着一点小哀求,显得担惊受怕的脸,心中一软,正要答应,可一想到玄真老头临终时候的托付,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是啊,假如答应了顾雪的要求,那么我以后,又该拿什么去完成玄真老头托付给我的事情呢?这真的是个两难的问题。   见我很久都没有回应,顾雪又把手松开了,说算了,我原本就不该要求你什么的。   我说别,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处理好一些事。我说的很小声,顾雪却回头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我,问我要多久,上次是一年,这次呢,两年还是三年,或者,一辈子?   我无言以对,当初,张小饼在带领我入行之前,曾经十分严肃地问过我,是否会后悔,我因为急着想要脱身,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现在看来,这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然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又该如何选择呢?   无形中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将我强行推到了这一步,想回头,似乎已经有些难了。   顾雪的问题很尖锐,我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像个小孩一样把头低下来,原以为她会责怪我,然而并没有,她很快就收敛好了情绪,说我要走了?   我抬头,很诧异地问她要去哪儿?她笑了笑,说笨蛋,我的家又不在这里,就算外出公干也总有个时间限制,这都三个月了,我难道要一直留在这儿?更何况,我大伯的事,也必须早点通知家里人知道……   说到最后,顾雪的话已经变得极为小声,她说林寒,你会愿意陪我回东营去的,对吗?   望着她那双闪烁着晶莹与璀璨的睥子,我陷入了深深的悸动当中,轻轻抓起了顾雪的小手,重重地一点头,说我愿意,但是我现在有伤,可能没有办法跟你一块走,等我出院吧,或许一个星期,或许半个月,只要我能行动了,就会马上动身去找你。   她重重地点头,说嗯,这一次如果你还骗我的话,我就再也不会理你!   临走时,顾雪突然抓着我的手臂,在我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疼得我眼泪都快下来了,虽然疼,可心里却好像喝了蜜一样甜,抽回手,捕捉到空气中残余着得淡淡香气,傻傻地笑着。   第二天顾雪就离开了,邢斌给我推来一副轮椅,问我要不要随行去机场送一送?我想想还是算了,情长日久,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别离,反正伤好之后我就会去找顾雪,小小的离别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在医院养伤小半个月,这段时间一直是浩子在帮我送饭,偶尔,我还会看见那个叫赵小娜的丫头,听说我伤好之后要走,便问我要上哪里,这么大个店铺,光是浩子一个人可未必能管理得过来,为什么好好地又要离开啊?   我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其实最大的阻碍还是我老爹,他曾经想过给我相亲,介绍对象来留住我,可惜最后这一切愿望都落空了,总是搭耸着脸不高兴。   其实老辈人的心思我都懂,老爹平时虽然总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我干什么他都看不惯,可分别久了,难免又会想,他这个岁月也该享清福了,浩子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个月分红的收入还算可观,这些钱,我都留给了老爹,只需要他以后别再那么辛苦,虽然我没办法常伴在老爹身边,也希望他能过得清闲一些,别整天和汽车轮胎打交道。   老爹倒是想得挺好的,说我呢,忙活大半辈子也闲不下来,现在你做了浩子那家店的股东,每个月还能分到不少汤汤水水,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放心老爹腿脚好着呢,起码还能活二十年,这些钱我都给存着,将来你兄弟两个娶媳妇应该都够用了。   得,把我孝敬他的钱都存起来,替林琛以后结婚做准备,这老头子也有够偏心的,心疼这个“幺儿”,也不在乎老大心里怎么想。   不过我倒也无所谓,家里就兄弟俩个,我又是老大,多负担一些,也是我分内的责任,只是林琛这小子有够让人不省心的,听浩子说开春回学校报道的时候,我弟弟曾经偷偷找过浩子,管他借了几千块钱,浩子看在我的面上自然是给了,却没问他拿这么多钱会学校要干嘛。   其实钱对我来说无所谓,自打进入修行这个行当之后,对于这些个身外物我是越看越淡了,虽然会不学张小饼那样的洒脱,却不再是个“守财奴”,只是我弄不明白林琛找浩子借钱的目的是什么,心里不免有些担心,总怕这小子学坏了。   半个月恢复时间过得很快,我体质好,身上的伤口恢复得也快,到了临行时的那天,老爹在我行囊里塞了些腊肉香肠,我这行李箱装不下,又嫌弃腊肉的味道,害怕把衣服都熏臭了,便偷偷给了浩子,在一行人“挥泪告别”中坐上了邢斌的车。   邢斌开车把我送到了市里的机场,又替我办了行李托运,之后伸出手,和我紧紧相握,说林寒,以后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常回老家看看!   我开玩笑说你不怕我再搞事情?邢斌表情一僵,说那你以后还是别回来了。我哈哈大笑,邢斌对着我胸膛打了我一拳,说你小子,在外面小点别犯事,我可不希望听到你被捕入狱的消息。 第262章 熟人   笑闹了一阵,到了换登机牌的时候,邢斌一直目送我走完流程,我正要过安检机,邢斌忽然对我挥挥手,说顾雪这丫头不错,你小子下次回来的时候最好能带着她一块!   我笑笑,说一定会的。   从老家到东营市只需要一个小时飞机,我上了飞机后便坐上一个靠窗的位置,闭着眼睛开始打瞌睡。睡了没一会儿,我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老家的航班并不拥挤,我订的位置是靠窗的,感觉身边那人在偷偷看我,便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了,却看见一张带着爽朗微笑的脸。   赵德凯,赵警官!   我一下子就醒了,还记得半年前我和秦家发生冲突,最终还是这个赵德凯给我们安排,让我和张小饼抓紧时间离开了何凉县,没想到分别半年,我居然会在飞机上和他偶遇。   “老赵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坐起来,很热情地跟他握了握手,赵德凯也很兴奋,说我被调到东营去了,刚好搭乘的这趟飞机,刚才你上飞机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不太好确认,又怕叫错了人尴尬,这不趁你睡着了过来看看。   赵德凯身边还跟着个空姐,提醒他飞机飞行的时候不要随处走动,他摆摆手说知道了,给自己套上了安全带,问我是不是去东营?   我点头,说是啊,真是好巧!   真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刚出家门就遇上朋友,而且目的地还跟我一致,不免欣喜,与他交谈了一番。聊到近况,赵德凯一脸的苦涩,说当初你和张小饼离开之后,他就被上面找了个由头给调到了比较清闲的部门任职,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个秦爷从中能作梗。   几经周转,赵德凯混得很不如意,好在他背后还有点人脉和关系,所以就拖了几个朋友,索性直接远调到东营去了,今天也是刚出发去任职。   说起这事,到底还是我和张小饼拖累了人家,秦家是何凉县的地头蛇,显然因为去年的事而迁怒在赵德凯身上,虽然没法子明目张胆对付他,却能调动关系,让他坐了小半年的冷板凳,赵德凯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主动申请调到别处去当差。   讲到这里,我对赵德凯说了句抱歉,他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反正何凉县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他也呆够了,换个地方当差也不错,东营毕竟是个大城市,他去了那边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随后赵德凯又望了望我,说张小饼呢,他当初说是要找人,也不知道究竟把人找到了没有。   我说应该是找到了吧,后来通过几次电话,不过这小子一向行踪不定,没准是回师门了,没有信号,电话也打不通,最近没怎么跟他联系了。   聊了不久,飞机便在一阵颠簸中降落了,我陪着赵德凯下了飞机,去行李托运的地方帮他拿东西,一块离开,警局那边有专人负责接待他,刚走出机场大厅,赵德凯就给人接走了,他刚来,对这边的人际关系还挺生疏,也不好提出带我一块走,我们便在机场分别,互相留了电话,约好过几天,等他安顿下来之后再出来吃顿饭。   说起来顾雪也和这些警局里的工作人员是同事,但东营市地方挺大的,供职部门不同,也没在一个单位,彼此间应该是不认识。   赵德凯被人接走走后,我发了个短信问顾雪,说我到东营了。顾雪说她正在忙,没有时间过来接我了,让我先自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搞得我有点小失落,好在我之前在东营生活了三年多,对这边倒也蛮熟悉的,下了机场,先是打车来到了我之前上班的地方,想要找几个同事叙叙旧。   时间流逝得好快,公司里已经没几个认识我的同事了,刚走到公司门口,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结果背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人,轻轻在背后拍了我一下,我回头,就看见一张大饼脸,对我挤出几分笑意,说林寒,好久没见了。   “小钱!”我眼前一亮,在他肥肉成堆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你还在这儿上班呢?   小钱之前在公司财务部上班,当年跟我关系还算不错,去年我被公司扫地出门的时候,他站出来帮过我一次,还偷偷递给我几百块充当“跑路费”,一年不见,这小子精神了不少,梳着个大背头,油光水量的,打扮得也比以前讲究了许多。   我看见他胸前那块牌子,笑了笑,说哟,你都升官当经理了啊,真是恭喜。小钱故作深沉,摇头晃脑地说唉,真是一言难尽,待会我再跟你说这事,对了,你怎么又回公司了,想找谁?   我摇头,说没想找谁,就是故地重游,忍不住想进来看看,毕竟我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这里上班,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要不是老周那件事,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离职。   小钱说唉,老周那事已经过去了,他死掉之后没多久,公司就被他一个堂妹给继承了,对了,忘记告诉你,老周的堂妹现在是我女朋友,嘿嘿,想不到吧?   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说你小子挺牛的,用的什么招把公司女老板都搞定了,怪不得升职这么快,嘿嘿,走心还是走肾啊?   小钱冲我挤眉弄眼,将我拉到一边,说这事我也就对你讲了,别在公司大门口嚷嚷,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我吃软饭呢,老子靠的也是才华好不好?诶,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啊,咋地你不信呐?   我点点头,说我信!   就小钱这一身滚刀肉,一米六五的身高配上一百七十斤的体重,大太阳底下走一圈就能榨出二两生猪油,说他是个小白脸,靠着吃软饭上位的,谁肯信?也不知公司新来的女老总是个什么口味,居然把这小子给看上了。   小钱哈哈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林寒,你走了这一年,我还挺想你的,咱俩也算是同一批进公司的老人了,这些年公司发展还不错,周艳拉了很多投资,把规模扩大了,明年还打算要上市呢,公司规模一起来,需要头疼得问题就更多了,怎么样,找到新工作了没有,要是有兴趣,还可以随时回来干,我这边缺个部门主管,你别嫌官小!” 第263章 半夜敲门   小钱挺够意思,自己升了官还没忘记我,老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果然不假,当初我在这家公司拼死平活地干了三年,也没得到升迁机会,谁能想到小钱当了经理,一句话就想提拔我回来做主管。   不过现在的我毕竟和之前不同了,眼界更加开阔,也对这点职务不再上心,摇摇头,谢绝了小钱的好意,说还是别了,当年我和老周闹得这么厉害,最后还揍了他一顿才跑路的,现在回来还不知道其他同事怎么看我。   小钱说你这话说的,你那叫为民除害懂不?我跟你讲,当初你揍老周的事,后来大家都晓得了,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可私底下都拍手称快呢,老周这家伙是周扒皮的后代,恨不得把每个公司员工都榨出骨髓熬成油,公司上下有几个人对他满意的?   我还是摇头,说这事容我先考虑考虑,我这趟回来是为了找我女朋友的,纠缠这么久也该去见见家里人了,还不晓得事情怎么样呢。   小钱说你有女朋友了,是谁啊,怎么不带出来见见?我说改天吧,要不你先忙着,我先找住的地方。小钱说你别走啊,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也得先吃顿饭,你不是还没住处吗,要不先上我那儿去?   我说还是算了吧,我就不打扰你和美女上司的幸福生活了,过几天倒是可以打个电话出来吃顿饭,我这边还有事,以后再联系你。   小钱给了我他的名片,我把手机号码记下,之后便打车又回到了我当年租房的地方。   一年了,这地方还是没有丝毫改变,破旧的居民楼下面挂着几块求租的牌子,租金挺便宜的,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大都市里,已经很难找到这么破旧的楼盘了,估计是因为当年闹鬼的传言,所以这边的租金才一直没涨。   我走进了物业办公室,看见当初朝我讨要物业费的老头,还坐在那里看报纸,笑着走上去,说叔,你还记得我吗?   老头放下报纸看着我,辨认了好一会,才说哦,是你小子啊,之前住得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搬出去了呢,你当年租的房子还空着呢,房主委托我们物业负责租赁,却一直没有找到愿意花钱租房子的人,你还租不租了?   我说行,租金还没涨吧?他说没呢,都在传那栋屋子闹鬼,呵呵,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们那会还要迷信,青光白日就吵着说见鬼,你说可不可笑?   我看着从他背后窜过去的一道白影子,阴嗖嗖的气息徘徊在整个楼道,忍不住笑了笑,点头说就是,这些人都是老迷信了,还好您老明鉴,相信科学。   交了三个月租金,我便拿到钥匙,先把行李弄上楼,一切仿佛是在做梦一样,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终,我居然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只是情况已经已经截然不同,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挣扎在城市繁华生活背后,偏安一隅的小丝。   不过,这次又能留多久呢?   屋子里还保留着我临走时候的样子,连茶几上的烟灰缸都摆在原来的地方,看来自打我搬走之后,这栋居民楼里闹鬼的传闻仍旧不断,并没有别的租客来过。   不过这样也好,我乐得清净,先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把窗帘拉开,望着城市夜幕下闪烁起来的霓虹灯,一切又仿佛回到了从前。   电视闲置了太久,已经不能用了,我便掏出手机,和顾雪发了几个短信,她问我在哪里落脚?我就说在老地方。顾雪问我怎么还去哪儿,为什么不找个干净点的酒店去住呢?   我给她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说哪里住都是一样的,何况这里我熟悉,别忘了咱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儿。   顾雪回给我一个大白眼,接着又跟我道了歉,说她也是出差刚回来,让我白等了一天,她已经请好假了,但是手头上的公务比较急,必须后天才有空,到时候会好好补偿我的。   我发了个阴险的图片给她,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呀?顾雪回复我,说你讨厌,我还在加班写材料呢,先不跟你贫,下班可能已经很晚了,你乖乖等着,等我忙完了会去找你的!   我让她注意身体,顾雪回复知道了,简单说了两句,她就不再搭理我了。   看来顾雪最近工作挺忙的,我一直不太明白,像她这种家世,为什么毕业后回选择去当警察呢,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生活的,一想到和顾雪见面之后,又即将面临去见她的父母,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又没什么底。   她的父母会接纳我这个穷小子吗?老实说,我真没太大信心。   看了会书,我觉得有些困了,便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下,屋子里的墙壁很久没有维护过了,楼上那户人的厨房可能有些漏水,把半个墙面都濡湿了,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让我心里挺郁闷的,想着明天上去敲门,让楼上的人给我处理一下。   这一趟下,还没来得及闭上眼,我就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接着大门好像给人推了一下,一会儿又平静下来。   奇怪,谁这么大半夜还敲门?   我立刻从沙发上坐起来,开了灯,走到房间门口,将大门轻轻推开,外面没有人,但我却分明捕捉了一股似有似无的阴气在徘徊,虽然微弱,却逃不掉我的感应。   我想起了下午租房的时候,从楼道里一闪而过的那道白影子,心中诧异得很,暗说我都已经离开一整年了,怎么这儿还在闹鬼?   我并不害怕,只是内心觉得有点好奇,使劲用鼻子嗅了嗅,感觉到阴气的源头,似乎就是我来自于头顶上的那家人,便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沿着楼梯走上去。   来到楼上的那家人门前,我犹豫了一会,随后对着大门轻轻敲了敲,好一会儿,有个中年人把门打开,打着哈欠看着我,一脸不耐烦,说你谁呀?   我赔了个小脸,说哥,我是楼下的,你家厨房好像漏水了,水都漏到我家墙壁上了,要不你处理一下?   这个中年人嘴里叼着烟卷,痞里痞气的,把身子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上,说你丫谁呀,楼下屋子都空了一整年了。我说对,没错,这不我刚搬进来吗?家里渗水了,住着也不舒服,要不你还是找人处理一下?   我这人一向与人和善,从不轻易制造矛盾,所以态度一直摆得很谦卑,他懒懒地看了我一眼,说知道了,现在天黑了不好处理,明天我再找人来看看。   说着他就要关门,这时卧室里面却传来一个女人“呜呜”的哭声,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透过虚掩的卧室大门,看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中年女人在哭,她说军子,我好像又梦到女儿了。   中年男人不耐烦了,说人都死小半年了,你怎么还成天梦到你女儿?医生都说了,你神经衰弱,别整天想东想西的。 第264章 暂住的小鬼   这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便递了一支烟给开门的中年人,说大哥,家里什么情况,怎么嫂子在哭呢?   谁知对方却很谨慎,非但没有接我的烟,反而瞪了我一眼,语气不善,说小子,你打听我家的事情做什么?   我本不是个愿意多管闲事的人,见他这么抵触,也没说什么,讪讪地把烟收回,说那您忙吧……   砰!   我客气话还没说完,大门便直接关紧了。这家人实在古怪,我站在大门口深吸了一口空气,感受到到隐隐的阴气在弥漫,心中格外疑惑。这家人,显然是遇上事了。   我不是个好多管闲事的人,既然对方没有待见我的意思,我便转身下楼,打算回屋子里休息,这一天的旅程也让我十分困倦,刚走到楼下,正要伸手去拉我自己家的门,却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我家的门也开着?   我记得很清楚,刚才跟踪阴气上楼之前,我明明已经把大门关紧了,可转个弯大门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撬开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家里进贼了。   不过居住在这附近的大抵都是些苦逼实习生,既没钱也没财,一般不会遭小偷惦记,所以我很奇怪,轻轻转动门把,将大门打开,一屋子阴气弥漫而来,眉头一下就皱紧了。   我家进了鬼,是哪个这么不开眼的家伙,居然敢闯进我家。我站在门口没有动,气感捕捉,寻找到了阴气最为浓郁的地方,居然原本属于我的那家卧室。   空屋容易住鬼,这个道理我很清楚,主要这个鬼对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我倒也并不打算将它拿下,只是家里住这个鬼,到底是件让人觉得郁闷的事情,而且很丧,所以我站在门口使劲跺了跺脚,希望发出点动静,能够让屋子里的“好朋友”明白,这地方现在归我了。   连续跺了两次脚,我都没发现那股阴气主动离开,心里有些不高兴了,一脚跨进家门,将防盗门轻轻带上,回头那一瞬间,就看见防盗门铁皮上投射出了两道影子,有个小东西就挂在我脖子后面,好像正对着我耳边大口吹气,凉凉的,让人心里发毛。   “你是谁?”我把手撑在门上,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房间里除了阴气之外,便没有别的东西了,说明这个鬼并不凶,也没有什么害人的意思,这样最好,我也犯不着下重手再造什么杀戮了。   可面对我的质问,屋子里却依旧是冷飕飕的,没有回应,那小东西距离我很近,并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我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反手一挥,想要把它抓住普通人是无法触碰鬼魂的,因为鬼魂是灵体,但修行者掌握了气感,却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这一抓,满以为能够把趴在我背上的小东西抓住,谁知它反应特别敏捷,居然一下子从我肩上跳下去,化作一道白光,闪电般蹿向了窗台。   小东西躲在了窗台后面,隔着窗帘厚布,仿佛在偷偷打量着我,它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我居然感受到它在微微发抖。   我说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这是我家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来呢?   面对我的提问,窗台那头仍旧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我能感受得到,它发抖的频率变得更厉害了。或许是因为害怕我身上的修行者气场吧,我主动收敛了气息,然后慢慢挪动脚步,一点点朝那团黑影子走进。   当我将气息全都收敛起来之后,明显察觉到对方已经没那么害怕了,只是仍旧躲在窗台后面,仿佛很畏惧我一般,我不由得想象,大多数人对鬼魂都有误解,以为只要是鬼,必然都是可怕的。   我却并不这么认为,就好比眼前这一只,简直怂成了一条小奶狗。   我在一点点靠近,口中轻轻唤道,“别怕,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   没等我的话讲完,阳台上忽然飘来一股冷风,窗帘被掀起来,盖住了我的脸,我急忙后撤,察觉那股阴气已经飞速离开了阳台,并不打算去追,只是心中越发好奇了,因为这股阴气流窜的方向,好像正是楼上的那一户人家。   我站在窗台边愣神了好久,想不通,最后只好苦笑着摇摇头,算了,相见便是有缘,这小东西看起来没有什么坏心眼,变成孤魂游荡已经蛮可怜了,我何必这么穷追猛打呢?   想到这儿,我转回厨房端了一碗米饭出来,拿另一个小碗倒上米酒,轻轻搁在了窗台上面,又点燃几张黄符,念了几遍招魂的咒语,将黄香点上,竖直插在了米饭上面,之后便轻轻将窗帘拉上,返回卧室去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挺安稳,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接到了顾雪发来的短信,说大懒猪,你还在睡觉啊,起床了没有?我被铃声吵醒,却很高兴,赶紧给她回复了信息,问她是不是已经休假了?   顾雪说没有,不过快了,让我继续等着,还说你一个待着会不会无聊啊,是不是在埋怨我?放心吧,会好好补偿你的。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我忍不住浮想联翩,补偿?嘿嘿,说实话,自从和上一任女友阿芸分手之后,我便一直素着,等顾雪忙完,我和她见面一块滚床单的干活,想想都让人憧憬……   甩了甩脑门,我暂时驱散掉了脑子里那些龌龊的想法,把手机放在穿透柜上,准备起床,刚把衣服穿好,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我以为是顾雪打过来“查岗”的,可上面却是个陌生号码。   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不会有哪个陌生人会联系我,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凑到嘴边喂了一声。   手机里传来一片杂音,却没有说话声,我再次“喂”了一声,说你是谁?那头还是没说话,居然直接就把电话撩了。   神经病嘛!   我皱了皱眉头,放下手机将上衣扣子扣好,刚要把手机揣进兜里,又是一阵铃声响起来,我看了看手机屏幕,是另一个陌生号码,有些不耐烦了,抓起来接了电话,说你到底是谁?   那头有些诧异,说林寒,大清早的说话怎么这么冲啊,还没起床呐,是我把你吵醒了? 第265章 春风得意的小钱   听到这声音,我换上了笑容,说没有,刚才接到个骚扰电话,不知道是谁打的,小钱你找我什么事?   那头的小钱打着哈欠说道,“没什么,今天不是周末嘛,公司没什么事可做,你昨天走得那么充满,咱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聚聚,今天有空吧?过来我家吃顿饭。”   我说好,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会打车过去。小钱说还打什么车啊,哥们现在条件改善了,整了辆二手奥迪,你住在哪儿,等会儿我开车来接你。   我笑了笑,说你小子最近倒是是时来运转了,连奥迪都整上了,钱上哪儿来的,没少捐、精吧?   小钱嘿嘿笑,说就那点事,有什么好讲,待会也让你见见我女朋友,行,先不跟你聊了,我得找裤子去。   小钱挂了电话,我便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现在傍上了“富婆”,看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都是同一年进的公司,怎么我的命就这么差呢?   走出卧室,我还打算把客厅整理一下,回想起昨晚那个小东西,便率先走向了阳台,将窗帘来开之后,去检查被我摆在阳台外面的两个小碗。   黄香已经彻底烧完了,乘着米饭的那个碗空空如也,倒是装着水酒那个小碗纹丝没动,看来这小东西不喜欢喝酒。   我把碗清晰干净,摆在了橱柜里边,盘算着今晚要不要给它带点吃的东西回来,同时我也挺好奇的,这个寄居在我出租屋里的小家伙到底长什么样,昨晚充满,我也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觉得它小,身高可能还不到一米,到底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   不一会儿,我就听到大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开了门,小钱拎着一个口袋就进来了,将袋子里的水果和一些吃的都递给我,我说你干嘛呢?他说这些都是在楼下买的,你昨天刚搬回来,应该还没来得及布置吧?给你带点吃的应应急。   我把东西都放到茶几上,说声谢谢。小钱这一举动倒是让我感觉心里蛮暖和的,之前大家在一个公司上班,彼此接触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时隔一年,小钱还能拿我当朋友。   小钱说,“别闹了,跟我还用说什么谢谢啊,要说谢,我还该谢谢你呢,当年老周还在的时候我一直得不到晋升机会,要不是他挂了,我哪能有现在这么舒服,这点小礼物算得了什么?”   我听出小钱这话里的意思,眉毛一瞥,说小钱,你以为老周是我弄死的?小钱赶紧摆手,说没……我可没这么说。   察觉到反映在他脸上的慌张,仿佛真把我当成个杀人犯了,我就忍不住觉得好笑,拍着他的肩说道,“放心吧,老周真不是我弄死的,当初的事有些复杂,我也不跟你细讲了,总之哥们也是躺着中枪。”   小钱反倒被我勾起了不少好奇心,说林寒,其实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离职没多久老周就挂了,之后连你也消失了,公司里其实有很多人在传,都说是你弄死了老周,然后畏罪潜逃了,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昨天居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公司,好悬没把我吓死。   我摸了摸鼻子,说我现在名声这么臭吗?算了,职场上的事你我都了解,这帮人不在背后嚼舌根、传八卦就活不下去。小钱也松了口气,说不管怎么样,咱俩都是哥们,就算老周正是你弄死的,我也不会对外说,你放心吧。   这些误会我也懒得解释,摇摇头说对了,你不说带我去你家好好聚聚吗?小钱一拍脑门,说哎哟,真对不住,走吧,我车子停在下面还没锁呢,这小区的物业老头嘴真碎。   半小时后,小钱开车把我带进了一栋高档的小区,刚把车停好,小钱便打了个电话,说我们快到了,家里吃的准备好了没有?   简单说了两句,小钱便把电话挂掉了,带着我走向电梯,我问他刚才给谁打电话?他说还能有谁,周莹呗,老周的堂妹,现在是我媳妇,哈哈……下个月我们就要领证了。   我说你小子动作够快的,没买票就上了船,是不是奉子成婚啊?小钱就笑,露出大男人的自豪,说可不,哥们肾功多强大啊,一次就中标!   我皱了皱眉,想说你别是喜当爹吧,可看了看小钱脸上的兴奋劲,这句话憋在了心里。   他未婚妻叫周莹,和我是第一次见面,和想象中的不同,周莹并没有一点有钱女人的骄纵,在家反而穿着十分质朴,长相也比较普通,和小钱正配,落座之后,我见周莹腹部微拢,看来是真怀上了,却仍在厨房里忙着忙那,心中过意不去,就说弟妹你放着吧,我和小钱来就好了。   周莹反倒很腼腆,说云飞(小钱叫钱云飞)总跟我说起过你,还说以前你们是同事,关系不错的。我说是啊,现在公司给你继承了,说起来你还是老板呢?她笑了笑,说我对公司里的事并不太懂,这一年都是我家云飞在帮我打理。   周莹进了厨房继续忙活,小钱便对我挤眉弄眼,说这么样,哥们找到这媳妇还算贤惠吧。我点点头,说你小子可千万要懂得知足,难为人家看得上你,肯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周莹是个旺夫的面相,两口子关系和睦了,将来一定会顺风顺水的。   小钱乐得眉开眼笑,说借你吉言,来,先走一个!   和小钱聊起了很多事业上的事,他喝多了酒就脸红,话匣子打开络绎不绝,跟我说年前老周走掉之后,公司一直没人打理,人心涣散,大部分员工都辞职了,就小钱和几个业务骨干还在那儿撑着。   后来老周的官司打下来,遗产被判给了周莹继承,公司这才有了转机,也是巧了,小钱第一眼看见周莹,就觉得很来电,和这位公司新上任眉来眼去两个月,最终滚到了同一张床上。   不过周莹并不是太擅长打理公司里的业务,拉了几笔投资之后,就把大大小小的业务交给了小钱,让他全权处理,我说小钱昨天怎么敢夸海口,说只要我一回公司就能做部门主管呢,原来公司现在由他说了算。   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像老天爷特别照顾他,我知道他发迹了,也是衷心为他高兴,趁着酒劲还没过去,便提出了一个疑问,说老周不是有老婆孩子吗,怎么着遗产最终却给周莹继承了呢? 第266章 尊老爱幼   按照我国法律规定,老周死后,他的父母和妻子应该属于第一序列的遗产继承人,可公司却落到了自己堂妹的手上,真是让人奇怪。   小钱说你不知道,活该老周家走背字,这家伙死的时候还光着身子,地上留了很多**,死因不明不白,警方直到现在都没查出凶手是谁。   后来他老婆得到这个消息,深夜开车带着儿子赶过来认领尸首,结果你猜怎么着?半路她老婆闯红灯出了车祸,超过一百码的车堵撞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大货车,连人带车钻进了车轮子底下,母子俩个谁都没能活下来,所以咯,我媳妇就捡了个便宜,成为老周遗产的合法继承人了。   说到这儿,小钱俩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仿佛是在感谢老天爷带给老周一家人的噩运,阴差阳错下,居然反倒成全了自己。   我一脸唏嘘,尽管在公司时老周对我很苛刻,我在离开公司前还跟他打了一架,可最后得知他一家得到了这样的下场,我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才叫真正的祸福难料。   可除了感慨之外,我心中却多了几分疑问,这一切发生得未免太巧了,老周媳妇在认领尸体的路上发生车祸也就罢了,可她当时的车速怎么会超过一百多码?城区里会有人把车子开得这么快吗?   我正要问,厨房里的周莹拎着一瓶红酒出来,笑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小钱喝得有些上头,说媳妇,没什么,我和林寒在说老周的事呢,哈哈,他不倒霉,怎么能成全你跟我呢?   周莹满脸不高兴,说你喝醉了就不要乱说话,他再怎么样也是我堂哥,不是说话这种话以后不准再提了吗?   小钱赶紧道歉,打着酒嗝说不好意思啊媳妇,这不喝了点酒上头了吗?再说林寒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当年公司里的业务,他……一个人负责了大半,是公司的大功臣,结果老周真不是东西,居然把他扫地出门了,嘿嘿,亏心事干多了,他自己也落不到好。   我见周莹的脸色有点黑了,赶紧抓着小钱的手,说你别讲了,都过去这么长时间,那点事有什么可说的?小钱酒量浅,迷迷糊糊推开我,说林寒,兄弟就是替你不值呗,嘿,不过现在好了,你随时可以回来上班,跟着我干,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我见这小子也喝得差不多了,便站起来,扶着小钱走进了卧室,说你酒量不行就别喝这么多,搞得臭熏熏的,对老婆孩子也不好。   周莹过来帮着我搀扶他进屋休息,好不容易把小钱弄进卧室,我一脸抱歉地看着周莹,说不好意思,我没打算灌他喝酒的,聊到过去,小钱有点激动了。   周莹说没关系,实在抱歉,是我们招呼不周。我说你千万别这样讲,我都离开一年了,难为小钱还记得我,认我这个朋友,我已经很感激了,他喝醉了,我就不久留了,回见吧。   我抓起了外套想离开,周莹忽然追上来,说对了,云飞说你还没找到工作,反正他正缺人手,要不,你回公司继续帮我们吧?   我敬谢不敏,说实在抱歉,我有自己的打算和安排,可能没办法和你们继续合作了。   周莹说是吗?那真遗憾,你也喝了不少酒,下楼小心点。我说了声谢谢,我没事的,转身便走向了大门,周莹站在门口,目送我走向了电梯间,忽然说电梯好像坏了,你还是走楼梯吧。   我很诧异,说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周莹说刚才物业打了个电话过来,电梯是中午坏的,提醒业主下楼的时候不要乘坐。   我说哦,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电梯坏了物业居然会打电话挨家挨户体型,比我住的那破筒子楼可强多了。周莹笑笑,说你下楼梯小心点,别走太快。   我说谢谢弟妹关心,这点酒没事。   直到她把门关上,我才迈着有些发飘的步子走向了楼梯间。这个周莹性格挺温柔,虽然长相并不出彩,却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类型的,只是我心中有点疑惑,总觉得像她这种条件的女人,恐怕未必会看得上小钱,为什么两人在一起会发展得这么快?   走进楼梯间,楼道里凉凉的,光线有点昏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喝了酒的缘故,我总觉得后背有点冷飕飕的,特别的不舒服,打定主意以后还是不要喝那么多久了。   我单手扶着楼梯边缘的栅栏,缓缓往下走,走了不多时,却看见前面不远处有着穿着棉衣的老人,正佝偻着身子,一步步往台阶下面挪。   楼道很窄,那老头走路的方式也很奇怪,几乎将大半个楼梯都占满了,楼道里光线昏暗,好几处的照明灯都已经坏掉,朦胧中那个老头在前面艰难地挪动身子,看起有些凄惨。   有他在前面挡着,我下楼也不快,就主动上前对他说,“大爷,楼道里好黑啊,你还下楼干什么?”   “出门买点药,小伙子,要不你先走吧。”大爷低着头,主动把身子侧开,替我让路。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要不我背你?”我没动,站在他身后,建议道,“我是年轻人,腿脚轻,下楼也快。”   六月份的天气,南方城市的温度很高,可这老爷子却好像特别怕冷,将身子缩进大棉衣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朝我笑了一下,“这多不好意思?”   我也不管他答不答应,走到他面前,将身子蹲下,“没事,您上来就行!尊老爱幼也是传统嘛。”   “咳咳,还是你们年轻人懂事。”大爷低声咳嗽着,趴在我背上,他的身体很轻,跟一团棉花似的,没多少重量,“小伙子,你下楼干嘛呢,我跟你说,黑漆漆的楼道最好不要走,很容易见鬼呢。”   我哈哈一笑,说鬼有什么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再说鬼魂一点都不可怕,真正可怕的还是住在人心里的鬼。   “呵呵,”老大爷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接着说道,“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腿脚快,没你帮我,我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下楼呢。”   “你想快点下去?这倒不难,我送你吧!”   讲完这句,我徒然用后背顶着他胸口,猛然间站起来,反手掐着他脖子,也不理会这老头口中发出来的惊呼,将人直接从楼梯缝隙中摔下去。   “啊!”老头想要反击,用手指头来掰我的脖子,可没等他扣住我的脖子,身体就已经悬空了,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惨叫,像秤砣一样往下坠,彻底没入了黑暗。   想暗算我? 第267章 还敢回来   从那老头落地的方向很久都没有传来声音,我正觉得疑惑,突然感觉头顶上的某个地方,正汇集着大量的阴气,猛地抬头一瞧,就看到一团干巴巴的影子,正倒挂在上一楼的楼道反面,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凶狠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摔我下楼?”   我冷笑,抖手就是一到手印打出去,口中默念真咒,手印中射中一到精光,就好像自己长了眼睛一样,飞快地撞在那老鬼的胸口。   “啊!”老鬼胸前滋滋地冒起了白烟,双手一松,从楼梯上跌落下来,而我则早已经准备好,一手掐着他脖子,另一只手则扣紧他腰带,轻轻一送,再度将他朝楼道口中抛下去。   这一回,这老东西被我用法咒锁住了能力,无法再像刚才那般变化,所以两秒钟之后,我听到了结结实实的一声响,整个楼道都仿佛震了一下。   这里是七楼,结结实实地掉下去,就算是鬼,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急匆匆地沿着楼道往下跑,来到一楼的时候,发现老鬼上半身已经被摔得炸裂开了,只剩两条腿还算完好,他上半身在巨大的撞击作用下,已经爆炸出了血浆,软乎乎的,就剩下一张皱巴巴的老皮,贴在地上,用两条残腿支撑着,一瘸一卦堵站起来。   这个形象比较抽象,就跟一张飘在天上的纸差不多,胸口上的黄符已经燃尽,给他留下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短时间内无法愈合。   “老东西,爽不爽?”我从楼梯上蹬腿跳下来,一脚重重揣中他左边大腿,巨大的力量将他整条大腿都撕裂掉了,甩出一条红线,如同挥舞那流星锤,将这老鬼抛上了天,胳膊肘发力,狠狠朝着墙壁的方向一甩。   “啪”一声响后,老鬼四肢张开,活像只大壁虎一样贴在墙角,而我却没有时间继续跟他耗,两步感到这老鬼面前,手掌虚弱,将他拎在了手中,“是谁让你来袭击我的?”   普通人抓不住鬼,显然我却是个例外,这老鬼呆呆地看着我,似乎有点摔蒙了,在怀疑鬼声生,老半天才阴恻恻地朝我说道,“你还敢回来?”   “有什么不敢的?”听到这话,我脑海中下意识就闪过了一张妖艳妩媚,却有满含着邪气的脸罗兰,这个人生中第一个让我深深感到畏惧的女人。   难道是返回东营的时候不小心,又再度被这个女人给盯上了?呵呵,这样也好,一年前她带给我太多的惊恐和吓唬,一年后的我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我还没顾得上去找她麻烦,这女人反倒主动找上门上,倒也正合我心意。   我怒视着老鬼,说罗兰在哪儿,带我去见她!   老鬼怒瞪着我,身子却在一点点陷入膨胀,随后额头的地方居然闪烁着浮现出了一个诡异的红色印子,在一点点膨胀,青白不定的脸上,长满了密密麻麻在交叠的青筋。   我心中一震,这是鬼印!   老鬼阴恻恻地狞笑道,“你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因为现在就是你的死期!”伴随他疯狂的历吼声,我也察觉到了一股充满毁灭与狂暴的气息波动,正在老鬼胸口淤积,膨胀,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火药桶,随时随地都有爆炸开来的可能。   这是打算跟我拼的同归于尽吗?   我目光闪烁,望着爬在他胸口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我的心脏都是缩成了针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跳起来转身就跑。   就在我动身的下一秒,耳边却传来老鬼的尖锐狞笑,随后,他胸口那些血色纹路仿佛活过来一样,开始疯狂地胀缩,扩散,迸出了一根又一根的青筋。   砰!   极大地爆炸声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阴邪气场也随之扩散出来了,凶猛地撞击在楼梯间的墙壁上,宛如平地里卷起来的一股飓风,我给这气浪推倒,沿着地板滚落了几圈,最终方才停止下来,胸口沸腾的气血让我多了一丝愠怒,心中暗骂,这老妖婆下手还真是狠毒。   同时我心中也充满了深深的不解,为什么我的行踪,会如此轻易地暴露在对方的视线当中呢?   这时小区门口又几个路人经过,见我还趴在地上,给吓了一跳,有个大腹扁扁的中年人朝我走过来,说小伙子你没事吧,是不是下楼梯的时候摔了,要不要替你打120?   我说没事,不用麻烦。随后便在那两个路人错愕的眼神中爬起来,大步走到了小区外面,转过花坛的时候我还能听到那个中年人的声音,“这楼道怎么这么冷啊,还在刮风……”   怀着满心的狐疑,我离开了小钱他家,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大街上,开始思考今天遇上的事,一大早小钱就登门将我带到了他家里,这个过程我一直待在小钱的车上,并没有下来过,不可能会暴露行踪。   而如果不是今天暴露的,难道是昨晚?可我昨晚除了在家碰上那个小鬼之外,并没有干别的,哦、对了,快半夜的时候我倒是上楼敲开过一户人家的大门,只不过那两口子都蛮普通的,看着也不像这个行当之中的人。真是见鬼了,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给人盯上的?   我此刻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假如对方真的已经掌握到了我的行踪,没准回家又会遇上陷阱,可离开这座城市一年了,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好先找了家咖啡厅坐着,一边琢磨,一边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思来想去,我最终还是决定要回家看看,敌人在暗、我在明,要想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就只能拿自己去当诱饵,吸引那个老妖婆出来了。   天色已经渐渐要黑下去,我喝了两杯咖啡,酒劲也清醒了不少,想着家里还有个小东西,便在路边摊买了点吃的,拎着塑料袋返回出租屋。   上楼时我又察觉到那种似有似无的阴气,并不浓郁,然而始终徘徊在楼道里凝儿不散,看来这小东西是真拿这里当家了,也不晓得究竟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推门时我把动作放得很轻,尽量避免吓到房间里的小鬼,可这扇破门已经生锈了,一推之下,还是免不了发出“吱呀”的声音,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分明就看到了一道白影子,沿着沙发蹿出去,又再次躲到了窗台外面。 第268章 小鬼娃娃   这小东西还是这么胆小,搞得我好像个坏人一样,可事实上这出租屋是我花钱租下来的,鸠占鹊巢的人应该是它才对。   见那小东西一直躲在窗帘后面偷偷观察我,我下意识就觉得很有趣,回家时已经排查过,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埋伏,便小心把大门关好,给自己换上了拖鞋。   茶几上散落着一堆吃的,有的已经发黑、变质了,这些东西都是早上小钱过来接我的时候买的,并没有到保质期,说明食物里的精华部分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吸走了,不用问,“嫌犯”就是那个正躲在阳台偷偷观察着我的小东西。   鬼魂也是需要吃东西的,不过它们是灵体,所以并不能像活人一样,直接将食物放进嘴里咀嚼,而是通过缓缓的吸允,将食物的精华部分给吸收走,而被抽走了养分的食物就会发黑、变质,就好像眼前这些零食一样。   我坐下来拿起了一些吃的,仔细观察,发现这小东西还挺挑食的,辣的一点没动,甜的却都给它吸光了,忍不住笑了笑,将路上买的吃食也摆在了茶几上,对着窗台招招手,说过来!   小家伙把自己藏在窗帘后面,一直在偷偷观察我,好像一只还不熟悉环境的小宠物,怯怯的,既不敢回应我,更加不敢靠近,躲在窗台把身体缩成了一个球。   我想笑,又觉得这小东西有些可怜,便撕开了一把薯条,说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我可就把东西全部吃掉了……   说着我就把薯片倒在了碗上,轻轻搁在地板上,朝着窗台方向推了过去,老半天,窗帘才被一点点掀起来,是个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女孩,脸上肥嘟嘟的,脑门一片紫青,爬满了树杈子一般的青筋,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板着脸,说我给你吃的,你还想吓唬我?信不信我把吃的全部收走?   这话刚讲完,小女孩顿时就怕了,额头上的青筋一点点消下去,露出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婴儿肥,腮帮子鼓鼓的,粉雕玉砌的十分可爱,怯生生地靠在墙壁看着我。   我眼前一亮,这小孩生得十分乖巧,一直站在那儿,也不敢看我,好像犯了什么过错,嘟着嘴,显得十分委屈,也特别可爱。   我招了招手,说你能不能过来,好歹也在我家住了这么久,你是我的房客,让我看看你的长相好不好?小丫头把头抬起来,她的额间有一丝青黛色,用眼神很迷茫,似乎不晓得眼前这个“怪叔叔”究竟有什么打算。   她一直站在那儿,偏着脑门观察我,我也在看她,大眼瞪小眼,持续了好一会儿,我伸手,轻轻在空气中拍打了一下,一股气息包裹着这小东西,促使她朝我这边靠近。   “哇……”当察觉到身体被我给控制住后,小东西不乐意了,在空中奋力地扭动身体,想要挣扎,同时两耳也变得越来尖,獠牙凸起,整张脸恢复成了青色,朝我恶狠狠地嘶吼着,流露出一脸的凶戾。   可我自从得到了玄真老头的亲传之后,对于气劲的把控能力已然不像之前那么粗鄙,单手虚抓,控制着小女孩飘到我身边,刚好保持一个安全距离,让她变长的指甲没有办法抓到我,然后用手支着下巴,静静地冲着她眨眼,   “你这样不好看,还是刚才的样子更乖巧,我对你没有恶意的,别挣扎了。”   我伸手去,在她变青的额头上轻轻摩挲着,口中默念太上登隐咒中的清心咒绝,一股能量磁场沿着我周身波动,慢慢传递到这小妮子的身体中去,随后她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青色也消失了,再度恢复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形象。   只是她仍旧有些害怕我,身体颤抖得厉害,一双灵活的大眼珠子转呀转,一撇小嘴,委屈巴巴地掉了几滴眼泪,我哈哈笑,在她脑门上轻轻摩挲着,说你别在我这儿卖惨,鬼魂是不可能掉眼泪的,你知道吗?   她似懂非懂,茫然看着我,大眼珠尽是迷茫的神态。   我说你来我家多久了啊?她挣脱不掉我的敷鬼咒,很茫然地摇头,小南瓜微微偏了一下,一脸迷茫,看来意识已经不剩下多少了。   人有人魂七魄,魂主阴,魄为阳,死后阳气消散,人的七魄也跟着消融,而她主宰记忆的地魂想必也已经消失了,仅剩天魂和命魂,所以意识恍惚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小丫头比较特殊,明明缺失了地魂,却并不凶戾,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这是叫人舍不得把她放开。   我用双眼直视着这小东西,说你怎么能乱进别人家门呢,吓到善良无辜的人怎么办?就算吓不到人,你身上的阴气这么重,别人家里的花花草草也全都给你害得枯死了,这是不对的,幸好你遇上我,要是遇上别的懂道法的人,直接把你给抓了,看你怎么办?   她应该能听懂我的话,大眼珠子委屈巴巴的,灵活地转动着,几滴晶莹的泪水就含在眼眶之中,却一直都掉下来。   我心软了,给她解开了禁制,小丫头察觉自己又能活动了,立刻朝窗台那边蹦过去,可飘出去一半,又回头眨巴这眼珠子,定格在那里看着我,好久,又小心翼翼地飘回来,委屈巴巴地看着茶几上的东西。   我心中一软,说吃吧,这些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地魂缺失,导致她意思模糊,口不能言,然而一见到吃的东西,这小东西眼眸顿时就发亮了,也不管我,趴在茶几上使劲吸着,一口又一口,看这样子,她身为一个无主孤魂应该已经游离在人世间很久了,又受不到香火供奉,所以过得挺凄惨的。   不知为何,看见这孤苦伶仃的小东西,我就想到自己刚来东营打拼的那几年,也是像她这样,有了上顿没下顿,开瓶啤酒都得犹豫半天,便缓缓伸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拍,说你慢点,没人跟你抢的,当心噎到。   说到这儿,我哑然失笑,鬼魂本是灵体,又无食道,就算吃东西再快也没有被噎住的可能性,倒是我觉得她可爱,无意间就忘记这小东西是个鬼魂了。   我摸着她的小脑袋瓜子,感觉很柔软,好像一层果冻,她好虚弱,鬼魂没有灵体,只能依靠阴气支撑,加上得不到香火供奉,所以她的气息比一般的游魂还要衰弱,要是不能得到个合理的安置,恐怕魂满三年,就要受那无尽的阴风洗涤痛苦,吹灭了她的天魂。 第269章 收养   人有三魂,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事情,但三魂各自的作用却是不同的,地魂主导一个人的记忆和情感,天魂则主导人类的精气神,至于命魂,则主恶。   这小东西仅仅只是失去了地魂,因此还不曾为恶,倘若连天魂也给那阴风磨灭掉了,就会变得凶戾、善妒,妥妥的要出去害人了,没准会遇上懂行的阴阳先生,转眼就给人打得魂飞魄散。   我动起了恻隐之心,既然这小家伙失去了投胎脱身的机会,又是无主孤魂,不如我将她收留下来,反正家里也不欠缺一个小吃货,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陪着我,也不至于每天都这么寂寞了。   我心中怔怔地想着,看见小东西正把圆滚滚的小脑袋抬起来,一双睥子安静地盯着我,很迷茫,低头一看,忍不住笑了,说你还真是个小吃货,把我带回家的啤酒都喝光了,还要吃吗,可是已经没有了。   她一撇小嘴,又露出那种眼泪汪汪的表情,我见不得这样的,赶紧说好了好了,给你就是。   我带回来的家的吃食都给她吸光了,就剩几截红烛和黄香,找了个地方把黄香插上,用打火机点燃了,然后看着小东西趴在地上,慢慢地吸着。   她胃口好大,不知道在遇上我之前已经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眼看那黄香柱子都快烧没了,她还在吸,我只能摇头,继续给她续上一柱。   我点一柱黄香,她就吸一柱,眼巴巴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追,我心说这还得了,填不饱肚子的大胃王啊,吸到第六支黄香的时候,我制止了她,蹲下来跟这小东西好好商量,说小丫头,要懂得节制,好不好?这是最后一根了,我明天再给你点上,行不行?   这小东西似懂非懂,茫然点了点头,把最后一支黄香吸光了,才心满意足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我也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是啊,说到养鬼,我是一窍不通,有没经验,也不晓得该怎么养。虽说玄真老头也传授过我一些和鬼魂打交道的法子,但那毕竟都是些理论上的知识,实际操作起来有一定难度。   我蹲下去,拍拍电视机,说我看电影上的鬼总喜欢在电视里面爬进爬出的,反正这电视都已经坏了,你就住在那儿行不行?   小丫头把嘴一撅,摆明了不高兴。   呃……我摸了摸鼻子,说那你准备住哪儿?沙发上?可是我家过两天说不定会有客人,你住在沙发上不太好。   她指了指我的肩膀,忽然跳上去,赤着光脚丫子坐在上面,两只莲藕般的光滑小手臂就搂在我脖子上,用小脸在我腮帮子上面蹭了蹭,以示亲近。   或许是因为我连续两个晚上都给她送吃的,让着小东西黏上了我,可我此刻的内心却觉得有些罪恶,感觉自己和那些拿着糖葫芦诱拐小女孩的人贩子没什么区别。   我一脸尴尬,给她蹭得痒痒的,又抱着她坐下来,说丫头,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以后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瞪大眼珠子,有着灵活的异彩在眼眸中闪烁,好像很期待,地魂残缺,她已经已经忘记了自己生前的名字,我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就叫你小丫好不好,反正你就是个小丫头片子!”   她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不出完整的话,然而精致小脸上却写满了兴奋,居然在我脸蛋上亲了一下,嘴唇凉凉的,不剩多少血色,却触动了我内心深处,那根最柔软的神经。   这丫头,我究竟该把她当成女儿,还是妹妹来养呢?   没等我想明白这个问题,小丫已经从我怀里飘出去,我正好奇她想干嘛,就看见这小丫头居然艰难地伸出婴儿肥的光洁小手,将茶几上洒落的东西都抓起来,然后一件件地丢进垃圾篓子。   她的动作很慢,身为灵体是很难触碰到实物的,很吃力地捧着一堆垃圾,轻轻放进纸篓当中,我一脸惊喜,说小丫你还会做家务吗?谁教你的?她偏着小脑袋,似乎努力回想了好久,笨笨的,又十分迷茫地看着我,似乎想不起来,显得更委屈了。   我揉着她的小脑袋,说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以后就跟我住在一起,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地魂,寻找记忆的,小丫,时间已经不早了,快去,爬到电视里睡觉去。   小丫指了指电视,小脸发苦,很不情愿,我想想也对,这屋子空了这么久,电视上积了好厚一层灰,这小妮子爱干净,可定不喜欢住在脏兮兮的地方。事实上在我重新把房子租回来之前,沙发上才是她的家。   我只好说道,“那除了主卧之外,你就随便找个地方呆着吧,记住没我的允许不准进主卧,我身边带了很多法器,更不要去乱翻,省得把你给伤到,知道了吗?”   小丫点点头,又跳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搂着我脖子,撒娇,在我脸上蹭,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可惜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这小妮子地魂受损,导致无法和我交流,小脑袋瓜也蠢萌蠢萌的,稀里糊涂,却没忘记要冲我撒娇,我看她的身段,估计死的时候才五六岁,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呢?实在可惜了。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有很多,我在她脑瓜子上揉了揉,说时间不早了,还是休息吧,你听话,自己找个地方玩耍去。   鬼魂的作息规律和人是完全相反的,我可没有这份精力,每天晚上熬着夜陪她,打发小丫去了客厅,我自己回了卧室,关上门躺下睡觉,一闭眼,很快就睡着。   可没睡多久,我便被一阵喧哗声吵醒了,很不爽地睁开双眼,就看见小丫居然盘腿坐在我胸口上,难怪睡觉的时候呼吸这么闷,原来是被鬼压床了。   我迷茫睁眼,问她怎么不听我话,非要冲进主卧来?小丫好像受惊了一样,小手死死抱着我的脖子,把脸埋到我胸口,小手指了指天花板,刚才那一阵喧哗,就是从楼上传来的。   大半夜的,楼上两口子在吵架,摔东西,估计是动静大了,吓到了小丫,我满心无奈地起身,说你别怕,没事的,楼上的叔叔婶婶吵架呢,一会儿就过去了。   可小丫还是露出十分惊恐的样子,小手死死抱着我,一刻都不愿松开。 第270章 好好查查   楼上这两口子真没公德心,大半夜吵架摔碗,吓得我刚收养的小鬼都不得安宁,不过小丫好歹也是个鬼啊,吓成这样也是让我够无语的。   我用手轻轻抚摸这小丫的脑袋瓜,说你怎么怕成这样啊,吵架而已,不怕的!   小丫使劲摇摇头,抱着我,嘴里“咿咿呀呀”的,也说不出话来,只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惊恐。   我想了想,觉得大半夜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事,让小丫坐在我肩膀上,揉了揉眼睛下床,穿上拖鞋朝楼上走。大半夜给这吵闹声搞得鸡犬不宁,我这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火,两三步就走到了楼上那家人的门口,对着大门拍了拍,“里面的人出来,怎么回事?”   随后我听到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还是昨晚那个中年人开了门,一脸的戾气,恶声恶气地问我要干嘛,大半夜瞧我家门做什么!   我都觉得好笑,你特娘的还知道这是大半夜啊,嚷嚷成这样还让不让我睡了?肚子里憋着气,我态度也不像昨天这么友好,说是不是出事了,不然我帮你报警吧,大半夜这么吵吵,我隔着天花板都能听到你们的声音。   他怔了一下,估计是听到“报警”两个字,又怕了,说别啊,都是好邻居,大半夜打扰你清净真是抱歉,我不会那么大声了。   他说话的时候死死把这门,用身体堵着门缝不让我看见里面的情形,我觉得不太对位,刚才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这会儿怎么没动静了,便对他说道,“麻烦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看看。”   这家伙堵着门不让见,说凭什么?你又不是警察,我都答应不再吵了,你凭什么还想进我屋里看?   我说你让不让?他说不让,小子你特么大半夜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啊,我……   砰!   我一个大脚把人踹开,手撑在门缝上一拉,那防盗门的锁眼就给我拗弯了,大步走进客厅,还能看见一地被摔坏的玻璃残渣碎片,以及泼洒了一地的啤酒瓶子,阳台那儿坐着一个眼神涣散的中年妇女,上衣给撕破了,遮不住后背,上面青一块、紫一块,全都是淤青。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顿时就腾起了不小的火气,猛回头望着被我踹倒在地上的家伙,说你特么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把你媳妇打成这样?   他给我一脚踹飞好远,意识到我不是好惹的,赶紧爬起来,又装腔作势地说道,“我和我老婆吵架,你一个外人费什么瘠薄话?艹,跟你有关系吗?”   我把眼睛一眯,说这事的确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你大半夜把自己老婆打得这么惨,又吼得跟杀猪一样,我觉得你扰民了,现在就要报警告发你!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把手机摸出来了,见我要来真的,他赶紧上来抢我的手机,“你把手机放下,敢报警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我随手一摔,将人弄翻到地上,同时已经拨通了赵德凯给我留下来的电话,见我居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这家伙满脸戾气地爬起来,眼神中露出冰凉的冷意,大吼道,“老子弄死你!”   脚下满地都是摔碎的碎片,他随手捡起了一块盘子,朝我身上捅过来,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等他靠近了一个鞭腿,直接将人铲倒在地,脚尖一压,踩在他握着“凶器”的手上,冷冷地说道,“你想干什么,杀人吗?”   这个中年人露出了一脸的戾气,那目光很阴毒,冲我恶狠狠地咆哮道,“你敢报警,我就弄死你!”   我笑了,说我现在就报警,看你拿什么弄死我!   他给我踩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几次挣扎着想咬我,都给我及时躲开了,说实话我有点心惊,这完全就是一副拼命地架势。   脾气大的普通人我并不是没有见过,可像他这样动辄就跟人拼命的却是少之又少,我下意识就觉得这个人不太简单,难不成是逃犯?   电话很快接通了,赵德凯估计已经睡下了,很不情愿地问我大半夜打电话干嘛?我说我这边有点情况要向你反应,要不你带人过来一趟。   我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赵德凯骂骂咧咧地就起床了,说老子调到这边正愁没事情可以接手呢,行,我马上带人过来。   放下手机,我低头看着被我踩在脚下的中年男人,这家伙正眯着眼睛,露出宛如野狼一样的目光,格外凶狠暴戾,喘着粗气大吼道,“小子,我让你不得好死!”   我皱紧了眉头,说哥们,至于吗?就算你半夜打老婆被我举报了,顶多也就进去住个两三天,这点小恩怨你就打算弄死我?   他嘿嘿冷笑,并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我的脖子,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让我觉得那表情有些渗人。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普通人的眼神吓到。   十几分钟后,楼道里闪出两道手电筒的光束,接着赵德凯带着一个年轻小警员走上来,见了这一幕,把眉头皱了皱,说怎么闹出这么大排场,你跟他打架了?   我说屋子里的东西不是我摔的,这丫的半夜在家里毒打自己的媳妇,吵得我根本睡不着,所以上楼来看看。   赵德凯瞥了一眼被我弄趴在地的中年人,冷哼道,“打婆娘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干点有出息的事啊。”这个被踩在地上的家伙忽然发力蹿起来,动作快得就像一只猴子,双手死死掐着赵德凯的脖子不放,“好,老子这就干点有出息的,我特么掐死你!”   卧槽!   赵德凯好歹也是练过的人,只是没料到这家伙会突然朝自己动手,给他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等他反手抱住对方胳膊的时候,脑门子上已经开始充血了,我见那人胳膊上的青筋鼓起,完全是抱着把人掐死的打算,目光骤然一冷,一个反肘捣中他心窝,将人直接给弄晕了过去。   他“啊”地惨叫一声,软软地趴在地上,赵德凯趁机掰开这家伙的手指,蹲在地上咳嗽了两声,说妈的,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说动手就动手!   我说老赵,这家伙不对劲,我怀疑他杀过人,不然出手不会这么狠的,还是带回局子里好好查一查吧。 第271章 小刘的死亡   赵德凯咳嗽了两声,又指了指坐在阳台上,那个面容呆滞的女人,说这就是他老婆,怎么这样了?   我说不知道,从我闯进屋开始,这大姐就一直坐在阳台上没吱声,估计是受到打击了吧。   赵德凯取下手铐,先把地上昏迷的家伙反手铐起来,之后对身边那个年轻警察讲道,“小刘,先把人弄醒了带回局子,好好审审这小子犯事没有。”   刘姓警官点了点头,说放心队长,我一定会把人审清楚的。   接着小刘警官从茶几上找了一瓶矿泉水,倒在了这家伙脸上,后者浑身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了,睁开眼先是有些迷茫,两秒钟不到,又像疯狗一样蹦起来,大喊着我要弄死你们。   小刘警官给了他一个漂亮的侧踹,将这家伙踹倒,又反扣这人的胳膊,将他拎起来,“老实点,袭警可不是小罪名,乖乖合作!”   等人被带出房间之后,我才对赵德凯笑了笑,说你带来的小子身手挺不错啊。赵德凯叹了口气,说唉,我刚来东营,人生地不熟的,好多事都没接上手,小刘也是刚从部队上退役下来,被分配到了警局的,我就跟上面申请把他要过来了,这小子身手还不赖。   我说万事开头难,慢慢来嘛,以你的能力,想在这边站住脚并不是难事,到时候当了大领导,还得仰仗你罩着我呢。赵德凯说先不闲聊了,过去看看那位大姐怎么样。   我俩一块走向了窗台,那大姐一动不动地靠墙坐着,目光发直,直勾勾地看着阳台镂空的地方,赵德凯看出她眼神不对劲,赶紧先把人从阳台外拽进来,说大姐,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别想着寻死啊……   “我的妮妮没了……没了……”这大姐好像被人抽走了魂似的,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客厅,喃喃自语,却并未谈及自己被人殴打的事情。   “妮妮,谁是妮妮?”我和赵德凯一脸不解,下意识反问道。   “妮妮……她就是我女儿啊,呵呵……我女儿半年前就失踪了,我们报了警,警方找也找不到,我一直以为妮妮是给人贩子拐跑了,结果……呵呵、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畜生!”说到这儿,这面容呆滞的大姐流露出满满的怨毒,咬牙切齿地哭喊道,   “就在刚才,他喝完酒睡着了,居然说梦话,承认妮妮是被他害死的,我……我要杀了他,啊……”   “你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听说有命案,赵德凯脸色顿时凝重了许多,忙拉着大姐问道,“你别激动,好好说……”   我皱了下眉头,虽说这大姐因为情绪崩溃,交代出来的事情也语焉不详,可直觉却让我大致还原出了一个真相,忙对赵德凯讲道,“老赵,你先别逼她,我看着大姐也是精神受了刺激,也要你还是先把人送医院吧,等她情绪稳定之后再问,我相信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赵德凯点头说好,那我就先走了,林寒,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刚来不到三天就帮了破了个案子,还有可能是凶案!   我摸了摸鼻子,苦笑说我也是碰巧遇上了,谁让我这么倒霉,上哪儿都和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在打交道。   直到赵德凯也带着那精神受到刺激的大姐离开后,我才在楼梯间角落里找到了正把身子缩成一团,显得十分惊恐的小丫,缓缓蹲下去,说小丫,刚才那个被带走的大姐,是你妈妈吗?   小丫死亡的时间差不多也有半年左右,和之前那个大姐口中“失踪”的女儿十分吻合,再加上小丫变成鬼之后,一直就徘徊在这附近不肯离开,我猜测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她生前的家,让她感觉到熟悉,所以舍不得离开。   至于刚才被带走的那个中年人,极有可能就是杀害小丫的凶手,所以小丫才会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表现得这么害怕,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的臆断,小丫地魂残缺,已经记不起生前的事了,也无法告诉我自己的死亡真相。   她又把身体缩成了一个球,瑟瑟发抖,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我注意到这丫头眼珠上笼罩着一大片雾气,似乎很想哭,但是鬼魂是没有办法哭出来的,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反倒更加让人心疼。   我把小丫抱了起来,说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记忆,把残缺的地魂补上的,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来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妈妈。   小丫懵懂地点了点头,把脸埋进我脖子上,使劲蹭了蹭,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表情已经不那么害怕了,她好像很依赖我,一直抱着我不肯撒手。   我也不太忍心现在把她赶下去,只能任由小丫把我搂着,重新返回那间屋子,小丫忽然又变得害怕起来了,小手拽着我的脖子,“咿咿呀呀”的,仿佛催促我快走,说什么都不想让我靠近这里。   我说小丫,别怕,我在呢,如果你真是这家那个被害的女儿,你还记得自己死后,尸体是怎么被处理的吗?   小丫茫然,摇摇小脑袋,脸上还是一片迷茫,但是直觉让她很害怕,说什么都不肯待在这里,突然跳起来,伸出小手使劲把我忘门外推。   看见小丫的反应,我内心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只好说那好吧,你先跟我回去。   小丫这才跳到我身上,伸出手,要抱抱。我就抱着她返回了楼下,将她安置在屋里,这小妮子很排斥电视机,进屋后就钻进了我的卧室,冷风一阵,卧室门“啪”一下关上了,反倒把我反锁在了客厅。   我苦笑,摸了摸鼻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小鬼太放纵了,不过小丫这么可爱,身世又可怜,我怎么舍得呵斥她呢,想了想,还是自己坐上了沙发,靠在上面打了个盹。   这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神去开门,看见赵德凯正带着几个警察站在门外,一脸的凝重。   我见状赶紧让人进来坐,问他怎么了?   去而复返的赵德凯脸色紧绷,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小刘死了!”   我啊了一声,问他口中说的小刘,是不是昨天晚上押解楼上那个中年人回警局的家伙。赵德凯点头说是,他说小刘是死在押解路上的,等报案人发现他的时候,小刘的血都流干了,死因是脖子上的穿透伤,有人趁他开车把嫌犯送回局子的时候,从后面割了他的喉。 第272章 惨剧   我吃惊不小,问怎么会这样,那个被他拷走的人呢?   “跑了!”赵德凯咬牙切地说道,“我们经过调查,得知昨晚被押解回警局的那个家伙还有另一层身份,他叫贺刚,是三年前另一起凶杀案的在逃重犯,警方找了他三年,一直没找到这个家伙,没想到他居然改名换姓,带着一个女人住在你家楼上。”   我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说难怪我昨晚制服他的时候,这家伙反抗居然这么激励,原来是有案底的人。   赵德凯说是啊,这小子除了三年前的凶案之外,还涉及到一桩幼女谋杀案,就是昨晚那个被我们搭救的大姐,她早上镇定了一些,交代了一些事,说她女儿同样很有可能是死在这家伙手里的。   接着,赵德凯为我简单还原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三年前,贺刚还是工地上的一个小包工头,日子过得蛮不错,但是后来工程出了点意外,被老板拖欠了几个月的工程款,让他资金链出了不小的麻烦。   于是贺刚半夜戴上了手套和绳子,潜入老板家里,用绳子勒死了拖欠他工程款的老疤,当时除了那个老板之外,还有一双妻女也惨遭毒手,最惨的是那个老板的女儿,才十二岁,居然被这禽兽给奸杀了,死状惨不忍睹。   一家三口惨遭灭门,尸体一直在第三天后才被找到,据当时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回忆,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了整整齐齐的一排尸体,三个人被用一根身子勒住了脖子,像晾衣服一样挂在客厅里面……   后来经过侦察,警方锁定了贺刚,而这个时候贺刚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了,警方认为他逃往了外地,可事实上,贺刚并没有走远,他从那个老板家里抢到了一些钱,办了张假身份证,一直躲在城中村过起了逃亡生活,偶尔会帮人干点零散的活计。   我说那昨天的大姐呢,他是怎么跟贺刚在一块儿的?   赵德凯抽了口烟,说道,“贺刚化名孙勇,逃到城中村靠给人打零工维生,大概两年后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她叫何玉芬,一直在菜市场做小买卖,和前夫生了一个女儿,不过前夫几年前出车祸意外去世了,娘俩日子比较艰苦。”   贺刚就用花言巧语哄骗了何玉芬,让她搬过来和自己一块住,两人以夫妻相称,事实上他们并没有领证,大概是在半年前吧,何玉芬出摊回来发现,自己正在念幼儿园的女儿还没回家,问贺刚看见女儿了没有。   贺刚矢口否认,说他整个下午都在家喝酒,没看见女儿回家,之后何玉芬报了警,警方断定她女儿很有可能给人贩子拐跑了,因为那件事,何玉芬大受打击,得了忧郁症,就没有再出过摊了。   剩下的事我大概就知道了,其实何玉芬失踪掉的小女儿是被贺刚弄死掉的,就在昨天晚上,贺刚喝醉酒,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这事当梦话讲出来,恰好被何玉芬听到了,所以夫妻两个才会打得这么厉害。   就那么凑巧,两夫妻打架把我给吵醒了,多管闲事的我上楼去打抱不平,这桩悬案便在无意间浮出了水面。   我说原来是这样,那贺刚当初害死何玉芬女儿之后,又是通过什么方法处理尸体的呢?何玉芬的女儿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应该六七岁左右吧,尸体在家恐怕藏不住。   赵德凯说我昨晚问过何玉芬,就在她女儿出事那几天,家里发生了一间蹊跷事,卫生间堵了,而且传来一股恶臭,但是她忙着找女儿,那几天根本没怎么在家,所以没时间处理,最后卫生间是贺刚疏通好的,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然后她家下水道三天两头总会堵住,每次何玉芬说要请师傅来维修,贺刚都会主动揽活,美其名曰为了省钱,但贺刚这个人很懒,平时在家一点家务活都不做,唯独对疏通卫生间的事比较上心……   我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厕所?这么大个小孩怎么可能塞进去,除非是……   “对,我们初步判断,贺刚处理受害那个小女孩的办法是碎尸,而且他把尸体整碎成了很小的石块,否则是无法通过下水道排出去的!”赵德凯也站起来,说我带人来敲门就是想跟你商量下,能不能让我们进卫生间,把下水道那堵墙砸开。   我苦笑说都这么久了,恐怕碎尸早就被冲进了下水道,哪儿还有痕迹?贺刚说不管怎么样,总要排查一下,给死者一个交道,你说对不对?   我说好吧,卫生间就在那儿,你们进去弄吧。   随后贺刚叫来了疏通下水道的工作人员,进了卫生间一顿忙活,将半堵墙都给拆开了,忙活半天,工人师傅在下水道里掏出了几截大腿骨,肉早就腐烂掉了,只剩半截布满了凿痕的骨头,被掰得很碎,估计是用钝刀砍成这样的。   是说话,当我看见那块腿骨的时候,整个人都气疯了,究竟多么狠心的人,才能狠得下心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下这种手?小丫,会是这个不幸的小女孩吗?   其实我的内心是抗拒的,不愿意相信被贺刚碎尸的女孩就是小丫,可事实摆在眼前,我根本没有法子否定,偷偷对赵德凯问道,“老赵,能不能将这大腿骨给我留下一点?”   赵德凯很意外,说这些将来都是要当做呈堂证供的,你要来做什么?   我说老赵你别问了,凭咱俩的交情,你能不能给我留一块,我要的不多,不会影响警方的证据链。赵德凯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取下了很小一截腿骨,用黄布包着,交到了我手上,小声说这事千万别让人知道。   我点头,说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赵德凯等人带着从下水道中取出的尸骸离开之后,我急忙把大门关上,拉紧了全部的窗帘,然后点燃一支黄香,摆在了骨骸附近,撒上香灰、桃木粉末、盘腿坐下,诵念了即便往生咒。   黄线柱子上的烟笔直地飘着,很快散满了整个房间,接着,一缕阴气沿着主卧室的门缝中弥漫出来,小丫赤着脚,跪在了我面前,两个眼窝饱含眼泪,一边哭,一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心都快要碎了,鼻尖发酸,拿着柳树枝,在小丫头上转了一圈,洒下无根水,小丫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得透明,形成一股白色的烟,缓慢地附着在了那块骸骨之上。   果然是……倘若小丫并不是遗骸的主人,自然不可能被我催咒引入那块骸骨之中,事实证明了一切,小丫就是王妮,昨晚那个大姐的女儿。 第273章 母女   讲真,当我废了这么劲,将属于小丫的身世了解清楚之后,自己反倒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小东西缺少了地魂,对什么事情都懵懵懂懂,记不清自己的身世,也不晓得什么叫做死亡,只是临死前的执念,让他下意识记住了顾勇,也下意识记住了这里应该是她的家,所以才徘徊于此处,一直不肯离去。   倘若我直接告诉他,这里就是被继父害死的地方,甚至他继父在弄死她之后,还将尸体切成块,沿着下水道冲刷下去,她又会是什么反应呢?可如果不告诉小丫的话,未来我一旦想法子把她的地魂补全,将来依旧会承受这些痛苦,对她来说,未必会是什么好事。   小鬼属阴,心性即使再淳朴善良,但是时间一旦久了,也难免要被秽阴之气洗涤心智,变得善妒、记仇、暴戾和懵懂,最后心智全无,只保留残暴的本能。倘若能够召回地魂,重启心智,这样的小鬼有着属于自己的意识、世界观,方有所成就。   换句话来说,我打算给她启灵,让她能像个正常小孩一样地活着小丫已经错过了投胎的机会,倘若放任她遗留在阳间不管,最终难免会饱尝那阴风洗涤、宛肉锥心之痛,在一次次的煎熬中磨灭掉了甚至,最终被哪个有道行的人随手灭了,又或者造了太多杀戮,被天道降下惩罚。   这妮子如此可爱,我又怎么忍心让他经历这么多呢?   想着想着,我心里就有点难受了,小丫懵懂地飘出来,冰凉的小手在我脸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嘴里“咿呀”地叫喊着,似乎在说,别哭、别哭……   她看见我情绪不对,自己反倒“哇哇”地哭起来,又流不出眼泪,憋得很辛苦,我心中就更加不忍了,将她轻轻搂进怀里,说小丫,以后你就跟着哥哥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帮你补全地魂的,如果有可能,我会想尽办法助你还阳,让你躲开命运轮回的摆布的。   她似懂非懂,瞪大眼珠子望着我,灵动的大眼珠子眨巴眨巴,将小手指放在了嘴里咬着,有些无措,什么补全地魂、摆脱轮回,这些小丫都不懂了,但是她能够感受到我对她的善意,所以对我格外亲近。   之后我将地上的骸骨拾捡起来,找了一块黄布,将骸骨轻轻包上,放进了自己的怀里,只要有这骸骨,小丫便有了自己的栖身之地,不必再跟我争夺沙发和房间了。   我将小丫拎起来,收进了骸骨之中,便走到窗台那里拉开了窗帘,此刻仍旧是上午,太阳正烈,而阳气充足的地方,小丫是不能待的,所以我只能坐在家里等,等到傍晚降临,天色即将要陷入黑暗的时候,才拍了拍怀里的那块遗骸,说小丫,我带你去见妈妈好不好?   小丫躲开太阳飘出来,大眼眸充满了不解,小手指放在嘴里,一脸恍惚地看着我。   或许在她心里,早就已经记不起自己的生母是谁了,甚至都不能理解“妈妈”这两个字,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但我觉得,身为小丫现任的“监护人”,我有必要,让这对母女团圆一次。   小丫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这小妮子迷迷糊糊的,小手指含在嘴里,还迷糊地挂着口水,我笑笑,说别含手指了,脏!   话到这里我怔了怔,无奈苦笑,暗骂自己粗心,怎么又忘记小丫是个鬼魂的事实了?   我从门后找到了一把雨伞,趁着雨伞下楼,小丫就坐在我肩头上,避开夕阳的照射。这会天色还没黑透,空气中仍旧残余着不少阳气,小丫很不舒服,就一个劲朝我脖子里钻,我给她弄得痒痒的,忍不住笑,大街上的人却对我投来像看白痴一样的表情。   或许在他们眼中,大白天又没下雨,我一个人撑着雨伞出门就已经够奇怪了,还肚子一个人边走边傻笑,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早已经习惯用平和的目光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别人怎么想我、怎么看我,我并不会特别在意,走到那位大姐住院的病房,我先站在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良久没有回应,我自己轻轻把门推开,就看见了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大姐,正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发愣。   昨晚无意间知道了女儿惨死的真相,已然彻底摧垮了大姐的神智,她现在对一切事都漠不关心,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直到我走到床边坐下,她都没有偏头看我一眼。   只要是人,谁还能没点恻隐之心呢?精神上的重压让她陷入了迷茫,看见小丫的生母弄成这个样子,我心中也很不好受,轻轻在床头柜上敲了敲,说大姐,我来看你了。   她听到我的话,才缓缓把头转过来,一脸的虚弱,憔悴,蜡黄的脸上生气全无,眼角还挂着淡淡的泪痕,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我看着这张在一夜间憔悴得脱相的脸,心中充满了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小丫就在我身上的事实呢?   我想,她倘若知道自己的女儿还在,其实这半年以来,一直就游荡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或许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安慰的。但是,倘若她直接跟我讨要,想把小丫带回去,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人鬼殊途,无法共居,否则无论是对小丫,还是对这位大姐,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根本不懂怎么培养小鬼,再加上心底那点小自私,让我舍不得将小丫送出去,所以我最终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冲动,直说你别这么伤心了,日子还是要好好过下去的。   大姐张了张嘴巴,没说话,眼中流淌出两滴晶莹的眼泪珠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坐在我肩头上的小丫,却忽然蹦起来,飘到了大姐面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给大姐擦眼泪。   她一脸的懵懂,大眼珠子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憔悴的女人,满脸都是疑惑,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眼前的人是谁,只是下意识让她亲近,冥冥中好似有所感应似的,大姐突然坐起来,挥手在空中乱抓,“妮妮,是不是你啊妮妮?对不起……对不起……”   小丫给她吓了一跳,飞快地窜到我怀里,双手勾着我的脖子,回头去看,小脸上既疑惑,又充满了莫名的心酸,看着看着,眼睛里也是雾蒙蒙的一片,闪着眼泪花花。 第274章 躲在门后的人   这母女两个都在哭,大姐看不见小丫,双手只能在空中乱舞,小丫倒是能看得见大姐,可小脸却带着深深的困惑,完全认不出眼前这个女人。   持续了好一阵子,我于心不忍,实在不想看到这令人心酸的一幕,便站起来对大姐说道,“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以后静下心,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你女儿……她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我转身要走,大姐忽然把我叫住了,用浑浊的眼睛看着我,“妮妮,我的女儿是不是在这里?”   我怔了一下,笑笑说没有。她大喊,从病床上冲下来,像个护犊的老母鸡,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满脸激动地大吼,“我知道,妮妮是被你抢走了,你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这个女人的力气是如此之大,掐着我的脖子,居然让我感受到了窒息,小丫“哇哇”地叫着,跳起来,使劲去掰大姐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我挥手制止了小丫,十分平静地看着对方,说大姐,不要闹了,你女儿真的不在这儿。   是啊,只有完整具备三魂七魄的小丫,才是这位大姐的女儿,此刻的小丫却并不处在那种状态,她甚至连眼前这位大姐是她的生母都不记得,我就算告诉了她事情真相,把小丫留下来,又能如何呢?   小丫对我很依赖,假如我留下她不管,不要她,小丫一定会很伤心的,而且大姐也不可能将小丫照顾好,她连自己都不懂得照顾,又怎么可能养得好一个小鬼呢?   但她毕竟是小丫的生母啊,也给过小丫一次生命,所以我十分纠结,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大姐,内心对她有着深深的愧疚,感觉自己好像个刽子手、人贩子,生生在大姐心头割肉,将她挚爱的女儿给抢走。   这种情绪让我莫名难安,持续了好一会儿,给她掐的几乎要窒息了,还没想好要不要挣脱,结果这时候,病房外面闯进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瞧见这一幕,赶紧过来帮我,将大姐的胳膊摆开,死死压回到了病床上。   “你别动,老实点!”有个中年医生拿出了镇定剂,给大姐注射了一针,然后大姐挣扎的频率才渐渐减少了,眼睛茫然空洞,又恢复了之前盯着天花板的那种姿势。   我看着她,虽然还有呼吸和心跳,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好像给抽空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药剂的作用,让她瘫软着,好像一条死蛇。   这会那个给她注射镇定剂的中年医生又过来推我,说你谁呀,别乱进病房,这女的是个神经病,疯子,小心她抓伤你,到时候医院可付不了责任啊!   我看着要赶我走的医生,很认真地说,“她不是精神病,只是失去了女儿,精神压力过大而已,你怎么能怎么形容她,你们处理病人的方式太粗暴了。”   医生乐了,说怪我咯?这女疯子要是跑出去把其他病人抓伤了该怎么办,你到底谁呀,是不是病人的家属,是的话麻烦你把医药费给她缴了,还欠我们医院不少钱呢。   我从医生手里接过缴费清单,匆匆看了下数字,又抬头,最后瞥了那大姐一眼,摇摇头,走到楼下窗口将所有费用都叫了,又存了一笔钱在她的医疗卡上,算是对于“夺走”她女儿的一点补偿。   这次出门我带的钱并不多,交完大姐的住院费便不剩多少了,走出医院给小钱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先借我点,小钱还没有忘记以前的情分,先是对我唠叨了一大堆,问我昨天怎么喝到一半就自己开溜了,之后问我要多少,把卡号发给他就行,要不找个地方在聚聚,他当面把钱给我也可以。   我说还是算了吧,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小钱不高兴了,说林寒你怎么这样?来吧,我在咱们以前经常吃饭的那家大排档等你,点上两件啤酒,咱们不醉无归!   我就笑,说你还是算了吧,你酒量不行,又喝不了多少,到时候一喝醉,我还得送你回去,让弟妹看见了多不好?   小钱说你别跟我扯那个,赶紧来,我去订位置了啊!   说着他挂完了电话,我一脸郁闷,看了看仍旧蹲在我肩膀上的小丫,说哥哥要出去跟朋友吃饭,你自己回去好不好?   我并不担心小丫会迷路,她虽然脑子迷迷糊糊的,是个小傻瓜,但鬼魂找路回家的能力还是有的。小丫不愿意,伸出一双莲藕般肉乎乎的小手,死死勾着我的脖子,使劲摇头。   我说听话,我晚上就回。她还是不肯,一瘪小嘴好像要哭了,我对这个没什么抵抗力,但我和小钱去喝酒,总不能带着这丫头一块去吧?人多的地方能聚阳,会消磨掉小丫的阴气,她本来就很虚弱,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小丫送回家,让她回到熟悉的地方,应该就不会继续这么粘着我了,便转身走了另一条路。   为了赶时间,我只好打车,将兜里仅剩不多的现金也花了,上楼后刚要推门,却觉得后背一紧,小丫飘在我后面,双手死死揪我的头发。虽然她力气很小,但揪着头发还是挺疼的,我回头问她怎么了?   小丫的脸已经有些发青了,指了指大门背后,手上的指甲也长出来,是青绿色的。   她在示意我,门的背后有人,就藏在防盗门后面,而且是蹲着的。   鬼魂对于气息的捕捉能力,比一般的修行者还要强大,小丫说的不会有假,我的心也一下子悬起来了。我仍旧记得昨天下午,自己从小钱家喝完酒出来,半路被一只老鬼袭击的事情,这说明有人在针对我,会是一年前的罗兰吗?   心中的谨慎,让我没有选择立刻去开门,而是将手轻轻压在门把手上,将钥匙沿着锁眼,一点点地伸进去,避免发生任何声音。   小丫露出那种青狞的样貌,像是处在了攻击状态,我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不需要她为我出手。   我将食指搭在门上,轻轻转动门把,当大门发出“哒”一声轻响时,便猛地一拉房门,快速冲了进去。   屋子很黑,视线中蹿起了一道人影,我暴吼一声出拳,耳边却听到一声惊呼,“林寒……”   顾雪? 第275章 被撬开的门   当我察觉到这惊呼声属于顾雪之后,拳头便立马放松了,松了一口气,随手将电灯打开,望着小脸煞白的顾雪,即是好气又是好笑,说你躲在门背后坐什么?   顾雪白了我一眼,说我好不容易抽开身来,还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可你倒好,居然不明不白就冲进屋,还差点把我误伤了,不过林寒,你家好冷哦,怎么六月份还这么凉呢,是不是开空调了?   我对着已经绕到顾雪身后、正鼓着腮帮子朝她大口吹冷气的小丫摇摇头,笑笑说是啊,这屋子挺不错的,冬暖夏凉嘛!   家里住着个小鬼,夏天都不需要开空调了,小丫等到我的暗示,知道顾雪并不是敌人,便主动飘到了一个角落里,偏着小脑瓜,很不解地看着她。   我偷偷对她打了个手势,让小丫别靠近过来,顾雪才没那么冷了,又在我胸口锤了一下,说你干嘛,看见我不高兴吗?   我陪着笑脸说怎么会呢?能看见你我还是挺乐意的,不过你下次别再这样了,吓得我够呛,我还以为小偷进家了呢,对了,你上哪儿来的我家钥匙啊?   顾雪说我好像问你呢,真马虎,怎么出门还留个门,真不拍小偷进家门啊?   “啊?”我诧异地说道,“你来的时候,屋子大门是打开的吗?”   顾雪娇嗔似地别我一眼,说当然了,我又没有你家钥匙,如果大门没打开,我怎么能进得来?亏我还以为你会很快回来呢,就蹲在门口想吓吓你,结果你突然把大门拉开,吓了我一跳,真没劲!   我看着顾雪那张娇俏的小脸,虽然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却没在意,忍不住寄托思念,紧紧搂着她,她红着脸把我推开,说你要死啊,别在大门口站着,被人看见了多丢人!   我说男欢女爱有什么丢人的,现在小情侣不都喜欢在大街上牵手炫耀吗?顾雪脸颊绯红,说你闭嘴,我才不喜欢那样呢,你是不是几天都没洗澡了,怎么臭烘烘的?还有你家的墙怎么都被人拆了呢?   许久没见,顾雪对我有着太多的问题,我笑笑,并未细说,让她先在沙发坐下,喝上一杯水,自己则转进了主卧,把门轻轻掩上。   我骗顾雪我在换衣服,实际上却不是,关上卧室大门,我给自己点上一根烟,用后背抵着门,来回在房间里扫视。   我是个对生活有着细微洞察的人,傍晚带着小丫出去,不可能没有把门关好,为什么顾雪来到我这儿的时候,大门却是敞开的呢,究竟是谁趁我不在的时候来过我这儿?   卧室里的摆设,还和我离开时一样,我走到行李架那里简单检查了一下,值钱的东西都没丢,证明并不是小偷在作祟,心中却免不了更加谨慎了。   这个神秘的家伙,撬开我的房间,却什么都没带走,只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到底有什么用意,我甚至猜测,会不会是我曾经的仇家已经找上门了。   这时我察觉到了门缝中涌来的阴气,小丫赤着脚丫子飘起来,坐在我肩上,嘴里“咿咿”说着什么。   我听不懂,与她进行精神上的沟通,小丫模糊的脑海中传递给我一些意识,他告诉我这间屋子残留着俩个女人留下来的气味,一个是顾雪,撬开房门的应该还有一个女人,不过已经离开了。   我不动声色点头,对小丫说道,“丫头,我待会要陪姐姐下楼,可能今晚会回来得稍微晚一些,你找个地方躲好,别怕,知道了吗?”   小丫懵懂地点了点,指了指客厅防线,好像在问我那个大姐姐是谁?我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这时耳边听到顾雪在喊我,说你进屋换衣服怎么这么久啊?   我说快了,马上!   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我把小丫留在了卧室,走到客厅,顾雪主动挽起了我的手,说走吧,楼下有家餐厅还不错,我们一块去吃饭。   我傻呵呵地笑着答应,完全忘记了小钱还在那家大排档中等我。顾雪嫌弃我身上有味道,下楼先带我去了商业街,给我挑选了一套紧身的西装,一问价格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说干嘛非得给我挑选西装啊?我比较喜欢穿休闲的,而且还便宜,并不贵。   顾雪白了我一眼,说你就打算穿着这身破烂去见我父母啊?窘得我没话说,硬着头皮点头,去试衣间试了试。   我身材还算比较匀称的那种,加上懂修行,所以肌肉线条保持得很好,西装穿起来也似模似样的,顾雪很满意,可轮到排队付款的时候,我才犯了窘,想起自己那点钱都给押在医院了,现在两手空空,连一套西服都买不起。   顾雪是个聪明的女人,说西装是我给你挑选的,怎么能够让你付钱呢,还是我来吧。她抢先刷卡付账,我除了脸红,更多的还是感动,顾雪很懂得照顾身边人的感受,避免了我的难堪。   走出商场吃饭,仍旧是顾雪替我买的单,她笑眯眯付完了账,问我是不是准备当个小白脸?我窘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说那个……钱我会很快挣到的,放心,我一定能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她“噗嗤”笑了笑,结完账准备往回走,我说我送你回家吧,还没见过你父母呢?顾雪说今晚不要,过两天我会让你见的,我父母是那种挺严肃的人,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实话的我心情有点忐忑,顾雪的亲人我只见过一位,是她的大伯,可惜顾局已经在那场意外中死去了,说到底,多少也有一部分过失在我身上,不知道她家人会怎么想。   她调侃我,说怎么,你害怕啦?要是不想见我父母,可以拒绝啊!   见她嘟着小嘴挺不高兴,我便趁她不备,偷偷在她嘴上亲了一把,凉凉的,入口香滑软糯,顾雪的脸红透到了耳根子,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说你讨厌,大街上呢,滚!   她拦住了我想要抱住她的我,我只好讪讪地把手放下,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忙啊,都没时间陪我。顾雪叹了口气,说没办法,最近局里老是出现棘手的案子,对了,新调来的赵队长和你是不是认识?   我说哦,你说的是赵德凯?我当然认识,我跟他是朋友。   顾雪说他有跟我提起过你,还说你以前帮他查过案子,我说都是些小事,没必要提。之后,顾雪依依不舍地跟我挥手,坐上了出租车,直到出租车开走好远了,我才把手放下,一模口袋,看见手机上的好几个来电显示,心里就是一跳。   我赶紧给小钱回拨过去,陪着罪说对不起,他气冲冲地抱怨,说你到底来不来啊,我特么都等了两个小时了,不带这样的啊! 第276章 车祸   受到小钱的催促,我只能赶紧打车赶去了约定好的地方,上车后摸着额头苦笑,我这是鬼迷心窍了吗?怎么顾雪一出现,我连刚才和小钱约定好的时间都不记得了?   赶到商业街,我远远看见小钱孤零零地蹲在那里,守着两件啤酒冻成了狗,赶紧上去赔罪,自罚三杯。小钱说你丫真不是东西,不都说好尽快碰面的吗,害我从八点等到了十一点,中途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大排档生意不太好,半夜大街上的人很少,气温有点凉了,我先灌了几杯啤酒,算是给小钱赔罪,告诉他原因,说女朋友突然来找,好久没见面了自然要陪她温存一下,耽搁了不少时间,别见怪。   小钱嚷嚷着要见顾雪,说林寒你也真是,找了女朋友也不带出来见见?我赔笑,说下次,下次一定带出来,咱们一块吃顿饭。   几杯啤酒下肚,更冷了,今天这气候不对,有些反潮,我见小钱穿得单薄,啤酒也是冷的,喝不了几杯他就有点哆嗦,搓着手说见鬼了,怎么六月份突然冷起来了?我说你没看天气预报啊,这两天返潮,又下了雨,过几天就该热了。   说着我便把外衣脱掉丢给他,说你现在升职加薪了,也别忘了要多注意点身体,这是我的衣服,不嫌弃你就先披上吧。   小钱说不了吧,慢慢吃着就暖合了,把衣服给我你不觉得冷吗?我笑笑,说我没事,这点气温冻不到我的。   天时真冷,难怪今天这家大排档生意蛮冷清的,小钱扛不住了,就把我的衣服接过去给自己披上。   我说要不咱们找家有暖气的地方接着聊?   小钱说不用了,我就喜欢这种大排档的感觉,按理说现在哥们生活改善了,也有存款了,可活得却不像以前那么踏实,就算走路,也总担心天上会突然掉块搬砖砸下来,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我就笑,说你这个不算啥病,只是突然一下子从打工的变成了老板,可能内心还比较缺乏安全感吧,觉得不太真实,是不是有时候半夜一个梦做醒,还觉得自己好像生活在梦里呢?   小钱说对对对,你特么说得太对了,我真就有这样的感觉!不瞒你说,最开始那俩个月我自己也琢磨呢,你说我媳妇条件这么好,又漂亮又有钱,咱就能看上我了呢?还这么快坏了我的孩子,我特娘的总琢磨自己该不会是喜当爹吧?   其实吧,小钱这话我也能理解,就像我,偶尔一觉睡醒,也总会生出些不切实际的感觉,一年前,我还是个在东营市一家民营公司打工上班的苦逼丝男,怎么一转眼自己就变成修行者了呢?   这种感觉,每一个经历过重大人生改变经历的人几乎都会有,觉得恍惚,仿佛梦一场,说到底还是不踏实,小钱总觉得自己的幸运来得太快了,都没准备好盆,天下已经开始掉金砖了,所以他不适应,总怀疑这种生活像是在做梦。   我跟他开玩笑,说你要是觉得不切实际,干嘛不在自己脸上抽一巴掌,看看梦会不会醒?小钱讲,“你还真别说,我干过不少次,每次睡觉前都掐自己一把呢,不过不管用,掐完了又担心,自己这个梦真的醒了,我觉得吧,我就是属于心理上有疾病。”   酒精在身体里发挥作用,我和小钱的身子也渐渐暖和了,喝了几杯酒,小钱的脸有点发红,说唉,当年咱们这帮同时应招进公司的老人,如今走的走、散的散,也不剩几个了,最可惜的还是阿峰,这小子……不说了!   谈及阿峰,我这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好像卡了一根刺,特别难受。阿峰的死,到底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假如不是为了帮我,没准他现在还活得好好地……   每次想到这儿我就十分难受,酒也喝不下去了,管小钱要了一支烟,白蒙蒙的雾气笼罩,让我的眼睛多了几分朦胧,迷迷糊糊的,总感觉阿峰好像就坐在旁边看着我似的。   “林寒,林寒……”小钱在我肩上拍了拍,说你小子发什么楞啊?我反应过来,浑身一激灵,莫名又觉得有些冷,甩甩头,说没呢,我在想阿峰。   小钱说别想了,阿峰去了也差不多一年了吧,以前吧,他跟你关系最好,在公司干啥事都支持你,可把我嫉妒的,可人没了,又觉得这哥们仗义,倒也挺想他的,唉,不聊这个!   小钱把半杯啤酒倒在地上,又给自己重新倒满,说林寒,你也老大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跟女朋友把证领了?   我说暂时还没考虑上这出,也不晓得她家的长辈到底看不看得上我,哪像你啊,先上船后补票。小钱哈哈大笑,说现在这个男女比例也是够悲催的,你听说了没有,咱们国家最起码有一千多万的人要打光棍呢,你可得抓得紧了。   我说你别光讨论我的事,你和弟妹是怎么凑到一块的,你小子用了什么手段,说出来让我学习学习呗。他说嗨,我要说是周莹主动的,你能信吗?   我说我信你个鬼,人家这么好的出生,凭啥看上你。小钱说也是,周莹父母都在国外,直到现在我还没见过呢,跟她认识也是因为老周死后,公司里的交接,不知道为啥她就突然看上我了,给我升职加薪,每晚加班,陪她手拉手进办公室聊工作,嘿嘿,我这算不算傻人有傻福?   “要真是那样,你小子也算走了狗、屎运了,行了,都快凌晨了,这酒也喝差不多,回吧!”聊了半天,啤酒也见底了,我见小钱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些迷糊了,知道他量浅,到这儿就够了。   见他站起来,走路有些不稳,我赶紧上去搀扶他,说你不能喝酒,以后就少喝,搞得醉醺醺地回家,弟妹脸色多难看啊?   小钱一脸幸福,就笑,说她哪会给我脸色看,我家周莹可温柔了,嘿嘿……林寒,你别扶着我了,前边就是马路,我打个车就回家了,挺近,你先走吧?   我说别了,你这样我太放心,还是送你回家我再走吧。小钱逞强说自己能行,你看,我还能走直线呢!   他推开我,摇摇晃晃地在马路上走直线,我正想说你特么傻了,快回来,别在马路上待着,可话还没说不出,马路拐角便射出一道明晃的车灯,刺得我把眼睛下意识眯紧,耳边伴随着“轰隆隆”的马达声,一道黑影子宛如出水的鲨鱼,势头很猛地朝着摇晃不稳的小钱冲撞过去。 第277章 周莹的怒火   “当心!”大货车以超过一百码的速度朝着小钱冲撞过去,强烈的灯光刺得让人睁不开眼,我只来得及喊出一句话,耳边就听见“砰”的一道撞击声,小钱就跟风筝一样,被巨大的力量抛高了两三米,重重滚落在了十几米开外。   我眼眶欲裂,大喊,“小钱!”   意外之所以能被称作意外,就在于它的猝不及防,望着两秒钟前还生龙活虎、跟我聊天逗趣的小钱,此刻却只能躺倒在血泊里,把身子卷曲得宛如喝醉酒的老猫一样,我脑海中顿时“嗡”了一声,傻呆呆地站在那里,足足呆立了好几秒。   等我清醒过来,快步朝他冲过去的时候,发现小钱的脊椎都已经被撞断了,口鼻中全是鲜血,歪斜着躺在马路上,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小钱你醒醒,你怎么样了!”热血冲上头顶,我脑瓜子一胀,也不敢去触碰此时的小钱,害怕会给他造成第二次伤害,蹲在那里手足无措,半天才想到要打电话报警。   当我哆哆嗦嗦打完电话的时候,才听到了背后传来的一连窜咳嗽声,猛地一回头,看见那辆肇事的大货车,大门被人推开了,从里面跳下来一个浑身酒气的家伙,正跌跌撞撞地准备往远处跑,目光一下子就陷入了狰狞。   撞了人还想跑!   我脚下猛蹬地面,迅速蹿起来,一下就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一拳砸在货车司机的后背上,他“啊”一声扑倒,身子在地上滚落两圈,爬起来一脸血,摆手对我求饶,“兄弟……别、放过我,我不是有意的,别打我……”   “你特么怎么开的车?”我眼眶都快瞪裂了,跳过去一脚踹在他小腹上,由于心情太多愤怒,这一脚没收住力气,他嘴里就开始喷血了,吐了一大口,委顿在地,嘴里只剩“哼唧”的份。   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我站在原地拨打了几个电话,十分钟后,赵德凯先带着几个警察赶到,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小钱,忙向我跑来,问这是什么情况?   我指了指被我踹倒在地上的货车司机,说你问他,这小子清楚!   司机已经被我打得吐血,暂时也交代不出什么,赵德凯看了我一眼,说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我头疼地扶住了额头,一脸激动,说要不是这小子喝醉酒,大半夜开车能把我朋友搞成这样吗?   赵德凯说你先别激动,先把人弄上救护车再说。   半小时后,小钱被抬进了医院急救室,我满手是血地守在手术室外面,不一会儿,耳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见穿着睡衣的周莹正快步冲向手术室,拍着门大喊道,“我老公怎么样了,他怎么会被车撞的?”   我见她情绪很激动,赶紧上去拉她,说你别冲动,医生正在对小钱进行抢救,别干扰他们。   “你放开我!”周莹力气比一般女人大不少,居然一下子就挣脱掉了我的抓扯,猛回头,用充满怨恨的眼神瞪着我,“云飞说他出门是为了找你喝酒,喝个酒为什么会喝成这个样子?我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我……”我满心愧疚,根本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此时的周莹,一个孕妇大半夜守在家,等待着老公跟人喝完酒回家享受温存,可等来的却是小钱被货车撞得骨断筋裂的消息,无论是谁的情绪都不会太平静。   “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周莹瞪着我大喊道。   “他……小钱是陪我喝完酒想打车的时候,被另一辆货车给撞到的。”我这辈子都没有想现在这样手足无措过,面对周莹厉声的质问,我只能用最简单的话把事情讲述出来。   “呵呵,姓林的,没这么简单吧?”周莹仍旧死死看着我,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年前,我堂哥的死似乎也跟你有关系,你这个杀人犯,我几次劝小钱不要和你走得太近,他都不听,现在连他也被你害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有脸站在这里。   我豁然抬头,直视着周莹那双充满愤怒的睥子,强行压抑住了心头的冲动,好言相劝,   “你别太激动,这样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我承认,老周的死和我或多或少存在一定的关联,但他绝不是被我害死的,包括今天的小钱,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没有谁存心想害他。”   “是吗?”周莹根本就没有理我,厉声说道,“那个撞了我老公的货车司机呢?”   我现在哪敢把那人的消息告诉她?以周莹此刻表现出来的愤怒,非得去找货车司机拼命不可,那个酒驾的司机是死是活我倒不关心,就怕周莹太激动会动了胎气,说你先别急,我有个警察朋友正在审问他,等结果出来了我再告诉你。   “用不着,我自己会查清楚的,现在请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周莹冷冷地看着我,语气冰冷得好似冰块,尤其是那充满仇恨和疏远的目光,居然让我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我觉得很奇怪,周莹的气场十分吓人,凶得好像一头要吃人的母老虎,和小钱口中形容出来的那种温柔形象完全不符合,居然连我都下意识感觉有点发怵。   “你还不走,等着我请你喝咖啡?”她继续用那双充满阴沉的睥子瞪着我,目光犀利得好像匕首一样,刺得人浑身都不舒服。   这个周莹,不简单!   我心中闪烁出几个念头,慢慢把头抬起来,直视着周莹渗人的眼神,说对于小钱的事,我深感抱歉,放心我一定会把真相调查出来,还小钱一个公道,也给你个交代。   “呵呵,是吗?”周莹朝我走出了一步,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此刻走向我的并不像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大肚婆,反而是一柄正在移动的杀人尖刀,她冷冰冰地说道,“我却觉得,事实的真相就是你,拖累了云飞,他是因为你才弄成这样的,一定是!”   我心中一震,“你也懂修行……你到底是谁?什么叫因为我小钱才会弄成这样?”   她冷笑,说你滚吧,我的事跟你无关,我看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云飞这笔账,我会一个一个找人清算,也包括你!   我微微把目光皱起来,说你绝不是个普通女人,你到底是谁? 第278章 变故横生   周莹没有再理会我,缓缓走到手术室门前坐下,目光直直地盯着手术室大门,仿佛没有看见我一样。   我心中有很多疑问,也多出了几分猜测,可我知道此时此刻,周莹已经已经失去了和我对话的兴趣,正犹豫要不要把心中的猜测讲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是赵德凯打来的。   他让我到三楼住院部去一趟,核对一下事故的详细经过。   挂掉电话,我又瞥了周莹一眼,绝对还是先上楼看看再说。刚到三楼,赵德凯就迫不及待找到我,把我带去了楼梯间比较隐蔽的地方,脸色低沉地看着我说道,“你朋友出车祸的事很蹊跷。”   我怔了一下,反问他为何?   赵德凯一脸凝重,说就在刚刚,我们已经盘问过肇事的货车司机,他交代的话很诡异。我说怎么个诡异法?赵德凯继续讲道,“事发时,这个司机正在睡觉?”   睡觉?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德凯让我不要冲动,先耐着性子听他把话听完,情况是这样的,肇事司机姓杨,在一家物流公司上班,今天轮休,就在值班室和几个老师傅喝酒聊天,喝到九点半就睡了,根据他的交代,自己一直都在睡觉,根本没有碰过车,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居然坐在驾驶室里,前面还躺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我冷笑,照这样说,那这个姓杨的司机是在梦游开车了?   赵德凯说道,“我知道被货车撞的人是你朋友,能够理解你现在心情,不过这个姓杨的,似乎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排除梦游开车撞死人的可能性,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杀人?”   我瞳孔一缩,说你难道怀疑……   赵德凯神情凝重,说我虽然只是个普通警察,可办案这么久,也见过不少类似的超自然灵异事件,这么多年办案的直觉,让我觉得这个司机没说假话,所以我才想到打电话给你,问问你是否有这样的可能性?   我沉吟了一下,然后直言不讳地点头告诉他,说有,术道中有一门控尸的法子,练得好了,未必不能隔空操控,控制别人的思想和行动。   赵德凯说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复杂了,老实说林寒,其实我比较怀疑,这次的货车原本撞向的目标,应该是你!你那个叫小钱的朋友,很有可能是因为披上了你的衣服,所以才会惨遭厄运的,别问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推论,我也是凭着办案的直觉。   赵德凯的一番话,无异于在我脑海中丢了一颗重磅炸弹,难道真是我连累了小钱?   很快,我想起了刚刚和周莹的对话,她也说过和赵德凯类似的话,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害怕失去小钱,所以情绪激动之下才说出的这些,可现在看来……   仿佛一道雷声在我脑海种炸响,我脸色豁然一变,感觉冥冥中好似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再度将我给笼罩起来了,心中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上涌,说老赵,走,你先陪我下楼去见一个人!   我不由分说,拽着赵德凯就楼梯下跑,赵德凯边跑边问我怎么了?我说这事很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我先带你去见小钱的老婆,没准她知道真相。   然而等我俩急匆匆来到一楼,跑到手术室门外的时候,却见手术室大门敞开,周莹已经消失在了座位上。   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从里面走出来,我见状急忙冲过去,抓着那医生问道,“我朋友怎么样了?”医生摇头,说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伤者被送来的时间太晚了,而却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加上脑颅重压……   医生后面说了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去,我浑身一震,仿佛浑身力气都给抽空掉一般,把后背抵在了墙上,闭上眼,心中满满都是自责,又很快把眼睛睁开,说那病人的家属呢?   “家属?什么家属?”医生反倒一脸不解地看着我,说不是你们送他来医院的吗?对了,记得去前台结一下手术费。   说完医生就走了,留下我和赵德凯一脸古怪。沉默了一会儿,赵德凯才对我说道,“林寒,你说的人呢?”   我说或许是已经离开了吧。赵德凯说不会吧,你不是说楼下这个女人是你朋友的老婆吗,你朋友都重伤不治了,她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离开。   我一脸疲惫,说老赵,我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先让我去停尸间看一看小钱的尸体吧,朋友一场,我想亲自送送他。   赵德凯只好点头,说那好吧,我去医院的值班室调一调监控,看看你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之后我在几个医生的指引下,来到了地下三层的停尸间,小钱的尸体刚被推到这里不久,盖着白色被单,浑身鲜血尚未来得及干透,摆放尸体的铁架子边缘,还挂着我给他的那件上衣,被鲜血浸透了,已然变成了深黑色。   好好一个人,前一刻还跟你吃饭聊天,追忆过往,转瞬间却变成了一具凉透的尸体,这一幕对我造成了无比巨大的心理冲击,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小钱……真的是被我害死的吗?   想到这里我很仿徨,我这次来找他,不过是想叙叙旧,怀念一下当初在同一个公司里上班的同事情谊,如何能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年前,阿峰因为我的事而死,让我心中充满了自卑,一度痛恨自己懦弱,没有实力保护他,没想到一年之后的今天,又有一个朋友因为我的出现而惨死,呵呵……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呢?   我的心已经凉透了,比小钱的尸体还要冰冷,站在他尸体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冷声说道,“小钱你放心去吧,兄弟一场,我不会让你白白死去的,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让害你的人加倍偿还!”   最后看了一眼小钱的尸体,我转身,大步离去,重新回到一楼,找到了正在医院值班室里调监控的赵德凯,问他有没有看到周莹。   赵德凯点头,说看到了,就在我被他叫上三楼后不久,周莹就忽然站起来走了,她当时步履匆匆,好像还打了个电话,但是没说两句就挂了,这个人会不会跟这起事故有关系?   我皱了下眉头,说不知道的,但她之前很明确地表示过,小钱是因为受到了我的连累,所以才会出现意外,我不确定她究竟是因为痛心于小钱的遭遇才会这么说,还是真的知道什么。   赵德凯说不管了,先找到她问问再说,不过在此之前,你还得陪我再去一趟三楼,盘问下那个肇事司机,假如他真是受了别人的控制才会开车撞你们,身上会不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我说咒术不可能凭空发动,如果真是有人在背地里操控他做事,肯定会……   “不好了赵队!”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我俩的谈话,我和赵德凯同时把头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警察急匆匆朝我们跑来,衣服上还沾着不少血,   “肇事司机被人杀了!” 第279章 排查   “什么,我不是叫你们看着他吗?被谁杀了?”赵德凯脸色大变,对那个年轻警察厉声斥责道,“这里特娘的是医院,谁有胆子在这里杀人?”   对面那个小警察一脸惊恐地说,是……我不知道,我去厕所回来,发现病房里到处都是血迹,那个……那个肇事司机已经死了,就连、连小雷都已经被……   “走,快上去看看!”我二话不说,急忙朝着三楼方向赶去,赵德凯也拽着那个小警察快速跟上,为了抢时间,我们只好沿着楼梯飞奔而上,刚来到三楼走廊,耳边就听到一阵惊叫,有个查房的护士边哭便朝着我们这儿跑,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等我们快速跑上去的时候,发现那个肇事司机的病房外面已经站满了不少人,赵德凯大喊,“都走开,别挡路,我是警察,让我进去看看!”   赵德凯让小警察快速封锁住了现场,将不相干的人全都赶到一边,接着我俩脚前脚后冲进了病房,一股血腥弥漫,让我几乎想要呕吐。   肇事司机死了,他是被人拧断了脖子死亡的,而在尸体旁边,还躺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还好只是给人打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小雷你快醒醒!”赵德凯急忙冲过去将被打晕的警察摇醒,对着他大喊道,“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   “赵队,出……出事了!”小雷警察立马站起来,住着赵德凯说,   “刚才你们下楼之后,就剩我一个人守着肇事司机,结果病房门被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推开了,我站起来问她是谁,是不是走错病房了?但是她没说话,一直朝我走,我就想拦住她,结果……结果她突然在我脖子后面按了一下,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小雷警官十分惭愧地低下头,羞恼大过恐惧,想必是对于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弄晕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我知道,他被人打晕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   “穿睡衣的女人,难道是周莹?”听到这里,赵德凯立刻将目光转向我,惊呼道,“这个周莹到底什么来头,你不是说她怀有身孕吗,怎么会……”   我苦笑不已,说我也没想到小钱的未婚妻居然会是个修行者,并且手段这么狠,杀人这么利索。   “她应该是从窗户逃掉的!”赵德凯用目光搜索了一下病房,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半掩的窗台上,随着凉风吹过,窗帘飘起来还在轻轻摆动着,在窗台位置上留下了半个脚印。   “快下楼追!”赵德凯对身边的两个警察喊了一句,我却拦着他,说别追了,你们肯定是追不上的。还是先把尸体处理掉吧。   我万万没有想到,周莹刚说过要报复的话,转眼就成真了,第一个被她杀掉的人便是肇事司机,因为是他直接造成了小钱的死亡,那第二个呢,又会是谁?   周莹说过,所有跟这事有关的人她都一个不会放过,很显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但是以周莹的眼力,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好对付,所以刚才她主动避开了我,选择从比较好对付的人先下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足以证明她的精明,绝不像小钱所说的那样,是个温柔无知的傻白甜。   恰恰相反,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好,甚至初次见面的时候连我都被周莹欺瞒过去了,以为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除了比较有钱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赵德凯说这件事太恶劣,潜入医院病房明目张胆地杀人离去,并且袭警,这个周莹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我说老赵,你先别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寻找到周莹最有可能袭击的下一个目标,既然肇事司机是给下咒,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开车撞死了小钱,说明下一个要遭殃的人,绝对是给肇事司机下咒的人。   赵德凯一脸窝囊,说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查啊?   我说不会,肇事司机不讲过了吗,昨晚九点半之前,他一直在跟别人喝酒,谁会是给他下咒的人?显然跟他喝酒的那几个司机嫌疑最大!   赵德凯一拍脑门,说对,小雷,你赶紧联系肇事司机所在的物流公司,让他们把所有司机都给我召集起来,我要一个一个进行排查!   随后赵德凯又把目光转向我,说林寒,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了,不管是周莹,还是那个在背后给肇事司机下咒,让他开货车撞你们的人,恐怕都不好对付,所以我想请你……   我说没关系,如果这家伙真是冲我来的,我不找他,他早晚也还会来找我的,走吧,我跟你去!   急匆匆来到医院楼下,赵德凯发动警车,带我来到了肇事司机所属的那家物业公司,有个姓张的经理正在公司门前等候,赵德凯刚下车,对方便快速走过来,与赵德凯握了握手,做了自我介绍,说自己是主管业务部的经历,老杨到底犯了什么事,警方问什么要把所有司机都召回?   赵德凯没有心情跟他扯太多废话,开门进山地说道,“你们公司的杨军(就是那个肇事司机)涉嫌酒驾致人死亡,不过在他被我们扣留在医院之后,紧接着也被受害者家属打死了,我们怀疑除了杨军之后,还有别的司机蓄意伤人,嫌疑人极有可能就混在昨晚陪他喝酒的那些人里面。”   张经理一听说事情闹得这么大,顿时腿都吓哆嗦了,满头大汗,反问道,“什么,连老杨都死了?”   赵德凯说你别废话,赶紧把所有司机都召集起来,我要逐个排查,现在受害者家属已经畏罪潜逃了,下一个要找的极有可能就是你们公司货运部的司机。   张经理说现在都这么晚了,凌晨三四点,怎么可能一下把所有司机都召回得完?而且我们发车时间很早,有好几个司机都已经拉货离开了。   “那就先把还在公司里的人都召集起来!”赵德凯大声道,“快去,事情闹大了你也要担不小的责任!”   赵经理急急忙忙走了,我和赵德凯则蹲在物流公司门口焦急等待。刚点燃一支烟,我就听到侧面传来的脚步声,回头去看,却见阴影出蹿出了一道伸手矫健的身影,正快速朝着物业公司的外墙上蹿去。 第280章 耍赖   我和赵德凯把着公司大门口,这家伙如果想要离开公司,就必须从我们身边经过,倘若心里没鬼,直接走过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翻墙呢?   他翻墙的动作很快,仿佛一只灵猫一样,我察觉到动静之后飞速蹿起来,将力道全部灌注在了双足之上,一时间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身子一个猛冲,后发先至,赶在那人翻跃墙头之前,将手指搭在了他悬空的脚上,“下来!”   那人竟然没有理会我的吼声,而是转身,袖口中笔直地射出一支袖箭,那箭头来得好快,在空中激射出一道白光,我目光一闪,急忙撒手往后一撤,双脚落地,头顶却涌来一道古怪的气流,抬头见那人一声狞笑,手中抓着匕首刺向我咽喉。   他自上而下坠落,身体带着俯冲的惯性,我不肯硬接,错身暴退,那人双脚落地,露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酒糟鼻,双眼发红,却是一个十分干瘦的小老头。   “是你,为什么要算计我?”我皱紧了目光,对他投去充满杀意的眼神。   这老头嘿然冷笑道,“没想到你命大,找了个身边的人做替死鬼,不过也快了,躲得过这次,你也躲不掉下一次!”   “那就看谁先死!”心中的愤怒促使我不愿意再等下去,将双手平举,一个直拳捣向他胸口,这人翻身跃起,又要试图往上翻越,我却没有给他再次逃离的机会,双手交叠,掐出一个法印,摇摇对准身子悬空的他按了过去。   此印是外缚印,有着操控人心的能力,通过法印的震荡与共鸣,涌现出一股旋转的气流,徒然间涌出一股力量作用在他后背之上,这老头口中“啊”了一声,身形一滞,身体前冲的势头耗尽,直接沿着墙头栽倒,被我快步赶上,一拳打中胸口,口中顿时溢出了一股鲜血,用充满骇然的目光看着我,   “你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我冷笑道,“知道我厉害还敢算计我,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背后究竟是出于谁的指使,快说!”   “下地狱去问阎罗王吧!”被我一举拿下,这老头倒也表现出了几分临危不惧的胆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张符篆,将符篆一丢,手指划出几个怪异的圈子,徒然间,那符篆中催生出一团旋转的气流,直射我胸口而来。   我单手一推,死死地握住了这股气流,反手掐灭,此时那老头已然找准机会,脱离了我的掌控,飞速朝着远处射出,我目光一冷,杀心四起,正要抬腿去追,耳边却闻得一声枪响,结束了一切。   狂奔中的老头被赵德凯一枪打中了小腿,身子一个踉跄,栽倒在了路边,我脸上挂着冷笑,跑到这家伙身后,蹲下来缓缓说道,“我不记得自己和你有过什么恩怨,你会干这种事,背后肯定有人指挥的吧,如果你够聪明,就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他捂着不断冒血的小腿,疼得脸颊苍白,却阴冷地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夫且看你还能够猖狂到几时!”   我心头火起,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得这老头门牙混合的鲜血从嘴唇中喷出来,伸手揪着他领口,单手将人拎起来,说你以为我耐心很好是吧,小钱的死,总需要有个人交代,既然你是给肇事司机下咒的人,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我朋友不多,小钱算一个,身为朋友,我却没有照顾好他,反倒让小钱在我面前,被货车眼睁睁状的骨断筋裂,此刻既然寻找到了背后下咒的家伙,又怎么会给他好脸色看?   啪、啪啪!   一脸十几个耳光,抽得我手心发烫,反观这老头一张脸则肿胀成为了猪头,两排牙床都被我扇掉了,瞪着肿胀青紫的眼眶,朝我含混不清地吼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去你、妈的!”   我将人猛灌在地,一脚踩在这老东西后脑勺上,说都这时候,你还想跟我讲条件,快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罗兰那个老女人?   他艰难地转动脖子,用狰狞的目光死死瞪着我,一再缄默,并不说话,我杀心暴起,将紧攥的拳头握起来,对着老头厉笑一声,“我很喜欢你这种硬骨头,居然你想要为背后的主子尽忠,那我就成全你,黄泉路上好好想一想,自己这么嘴硬到底值不值得!”   我拳头上夹裹着气流,正要一拳将这老小子头盖骨碾碎,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将我死死抱住了,大喊道,“林寒,你在做什么,杀人犯法你知不知道?”   听见赵德凯的声音,我紧握的拳头才缓缓放松,回头望着他,说那我朋友就白死了?   赵德凯说道,“你把人交给我,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审问清楚,然后去给你一个交代。”   这里毕竟是一二线的大城市,不像老家那一片穷山沟沟,弄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事,当着赵德凯的面,我也不敢正对他痛下杀手,只好将压在这老头后脑勺上的脚尖松开,交给了赵德凯处理。   赵德凯先是蹲下去,给这被我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老头上了手铐,将他双手反背到身后,腿攘着走向公司大门。   这会儿张经理已经带着几个睡眼惺忪的公司员工出来了,见我和赵德凯正拷着这老头朝警车里送,张经理立刻大喊,“两位,你们在做什么,怎么把老何逮起来了?老何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满脸是伤?”   赵德凯说道,“这老头就是支使肇事司机的主谋。”“这不可能!”张经理张了张嘴,表示难以置信,说你们有证据抓人吗?   听到这儿,我和赵德凯都怔了一下,对也,虽然我百分之百可以确定,暗中给肇事司机下咒,控制他开车撞向我们的人必定就是这个老头无疑,可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显然法律并不会采信。   我光顾着下手痛快,却忘记了寻找证据,若是这老头回了警局咬死不认账,恐怕赵德凯到时候还必须老老实实把人放出来。   赵德凯说这个家伙看见我就跑,难道不是心里有鬼?   那老头给我一顿胖揍,正蔫头巴脑地喘着粗气,此刻闻言反倒把头抬起来冷笑道,“谁说我杀人了,就算是警察要指控我也得讲证据,我逃跑是因为尿急,这个解释合不合理?” 第281章 无可奈何   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会给我们上演这一出,立刻在他青肿的脸上补了一拳,说你最好老实交代,你以为死不认账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谁知这老头居然把脸抬起来,口齿含混不清地对着张经理大喊道,“经理,我是冤枉的,这帮警察屈打成招,我脸上的伤你也看到了,如果我被带进警局之后出了什么事,麻烦你们为我做个见证。”   “赵队长,这……”张经理上前指了指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老头,说警察抓人总得讲点道理吧,我已经足够配合你们了,现在老何给你的人打得这么惨,我们公司这边的监控录像可是拍得一清二楚,这算不算暴力执法?   赵德凯没料到张经理居然会这样反问自己,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我接口道,“是不是他干的,进了警局自然能够审问出来,老赵,先把人带走吧,如果这老头真是被冤枉的,我会赔偿他所有的医药费!”   张经理说这样最好,两位,本公司诚信经营,我们也都是守法的人,希望警方能够给出个公平合理的处置方案,不要让我公司的员工蒙受不白的冤屈。   赵德凯强压下怒火,说你尽管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将这老头塞进了警车后面,我坐进了副驾驶,赵德凯则负责开车将人送回警局,那老头蹲在后面也不说话,只是不时抬头看看我们,嘿嘿冷笑。   我回头冷着脸说道,“你笑什么,以为没有证据,我就拿你没办法吗?杀人偿命,天公地道,就算警方不能给你定罪,我一样有办法让你付出代价。”   老头反倒一脸平静,说怎么,刚才是暴力执法,现在又要对我进行人身威胁吗?警官,你身边这小子打算对我动用私刑,你到底管不管?   赵德凯强压火气,说林寒不会这么做的,不过我劝你最好老实点,不要逞无畏的口舌之辨,现在先要弄死你的人可不只是林寒一个,那个被死者的家属恐怕不会放过你的。   姓何的老头冷笑道,“我又没罪,怕什么?就算死者的家属想找人算账,也找不到我这个和案子毫不相关的人身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现在就掐死他的冲动,说不管你如何狡辩,我都必须为我失去的朋友讨一个说法,如果你够聪明,回了警局之后最好老实把自己的犯罪过程交代出来,否则即便警方拿你没办法,我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来讨公道的。   老头嘿然冷笑,对赵德凯说道,“你听到了吧,他一直在威胁我,赤果果地威胁,你身为警察不抓这种程兄的暴徒,反而为难我这个无辜的良好市民,不觉得愧对纳税人吗?”   我和赵德凯都气得浑身发抖,这种明知杀人凶手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很不好受,我几次都想直接弄死他算了,可看了看身边专心驾驶警车的赵德凯,最终还是强压下了火气。   倘若我现在把人弄死,固然可以吐尽心中的那一口恶气,为枉死的小钱报仇,可后果却是我成了杀人犯,赵德凯也会因为渎职罪受到惩罚,甚至入狱,理智让我按捺住了心中的冲动,避免会干出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   把人带回警局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赵德凯将人带进了审讯室,不出所料,这老头矢口否认自己的作案嫌疑,反倒把矛头对准我和赵德凯,一直在控诉我们屈打成招。   赵德凯没有办法,只能先把人押解进了拘留所,出来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说林寒,抱歉了,这件事我可能……   我打断了赵德凯的话,说像他这样的能顶罪吗?赵德凯很无奈地摇头,说我们手头上连一点证据都没有,要定罪显然是缺乏依据的,我最多只能关押他48个小时,找不到罪证,只好放人了。   我“哦”了一声,对赵德凯说了句有劳了,便准备离开警局,赵德凯将我叫住了,咳嗽一声,小声说道,“林寒,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免得让我难做。”   我说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干的,我现在只是准备回家睡个觉而已。赵德凯一怔,笑了笑,呼了口气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打算自己动手呢。   我说你尽管放心,我早已经不再是那么冲动的人了,我这次返回东营为的是顾雪,又怎么会因为一时冲动变成个杀人犯,不过老天爷自有公道,我相信这个家伙也猖狂不了多久了。   我会这么说,自然有我自己的道理,赵德凯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到底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话,说好吧,只要杀人的不是你就好,要不要我送送你?   我说不用了,忙活一个晚上大家也都累了,你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下吧,有时间我再请你喝茶。   因为小钱的事情,搞得我一直心神不宁的,返回出租屋,刚把门打开,就察觉到家里有些不一样,集中精神检查,看见一道胖乎乎,又矮小的身影正在客厅里飘来飘去,十分吃力地抱着扫帚,在帮我打扫地面。   她很小,扫帚比小丫还要高出半截,只能用两只手才能抱着住,小丫很吃力,但打扫的时候却格外认真。   看见这小东西,我原本郁结在心中的愁闷顿时一扫而空,忽然觉得很轻松,对她招了招手,小丫便丢了扫帚,跳到我怀里,像个小宠物一般地讨好,冲我痴痴地笑。   这个小东西,脑子懵懵懂懂的,却没忘记我是她的主人,对我又是锤肩,又是捏腿,我让她别闹了,轻轻把小丫抱在了大腿上,说这些是谁教你的?   小丫茫然,摇头,张开嘴对我甜甜地傻笑,又指了指地板,好像在跟我炫耀,想说地上的脏东西都是她收拾好的,可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我能用意识跟小丫交流,不过那样比较耗神,既然大概猜得到她想说什么,我就懒得再进行精神沟通了,说小蠢货,不是这样打扫的。   她眨巴眼睛,小脸发苦,很委屈地比划了几下,想说自己已经打扫好久了,但是地总拖不干净。我就笑,说你这样弄,弄到明年也干净不了啊,算了,还是放着我来吧。   小丫不肯,又飘起来,去抢我的扫帚,她是灵体,移动的速度自然要比我快得多,可灵体基本抓不住实物,所以抱着扫帚的小丫特别吃力。   我看着正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把地板扫干净的小丫,鼻尖莫名就是一酸,这丫头,死了变成鬼,还没忘记做家务,她生前到底该多听话,多乖巧呢?   这么可爱又乖巧听话的女儿,孙勇那个王八蛋,当初怎么忍心下得去手啊!   现在孙勇成了在逃的杀人犯,我心中也暗下决心,一旦让我把这家伙找到,必然会弄死他,算是个小丫一个交代。 第282章 槐木牌   我原本打算回来先补个觉,可一看到小丫,顿时就不困了,又觉得小丫这样“居无定所”,永远在房间里飘着也不是个事,便动了一些脑筋,放她自己在房间里疯跑,拿着钥匙又走出去。   距离我租房子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公园,一年前我经常会跑到这里闲逛,这公园年代已经很久了,据说建国前就存在,一直没人打理,逐渐荒凉了起来,现在已经变成许多男男女女野合之地。   我径直走向公园深处的那颗老槐树,围着那树干转了好几个圈子,察觉到没有人主意到我,便钻进了树荫下,将这颗老槐树的树芯给取了出来。   一木一鬼既为槐,所以槐木聚阴,又有通灵的作用,取下树芯不为别的,就是想趁空给小丫制作一个槐木牌子,这样她也找到了合适自己栖身的地方,我也能够随时把她带在身边。   这小妮子对于人世很懵懂,还保留着不少孩子的童真,也不晓得什么避讳,我生怕哪天我不再她身边的时候,这妮子会直接溜出去,闯下大祸。   小丫毕竟是个鬼,如果和普通人产生频繁接触,对她自己也不好。取了老槐木的木芯,我便用外衣裹上,大步离开了公园,回屋时小丫还在打扫,我也没管她,自己取出了一把刻刀,坐在沙发上专心雕刻槐木牌。   我对符篆之道并不精通,虽然玄真老头也曾对我提点过一些,毕竟时间太短,而我所需要学习的内容又太过博杂了,所以一直没静得下心,好好琢磨符篆之道。   反正今天也有时间,我便凭着记忆,在槐木芯上篆刻了一些简单的符纹,将整块槐木芯削掉,只留下中间部分,花了半天功夫才雕刻成了一个仅有半个巴掌大小的木牌子,表面打磨光滑。   忙完之后,我发现小丫已经停下了手头上得事情,趴在沙发上一脸懵懂地看着我,我举着槐木牌,在她面前晃了晃,说这就是你的新家。   小丫转动着灵活的大眼珠子,伸手过来抓,槐木本就能通阴,有滋养魂魄的功效,所以一下子就被小丫抓在了手里,她瞪着眼睛,懵懂地打量了,抬头对我笑了笑,又飘起来,对我这我的脸颊亲了一口。   小嘴冰凉冰凉的,好像果冻一样,我在她小脑门上揉了揉,又说,“你喜欢吗?”   小丫使劲点了点头,将槐木牌抱在胸口,对我眨眼睛。我说喜欢就住进去试试,有了这块牌子,我已经出门也能把你带上,不用担心太阳会让你化掉了,不过你住进槐木牌之后必须听我的,我不让你出来,你就不能出现,免得把人吓到,知不知道?   小丫很乖,十分听话地点头,捧着那块牌子,身子也在慢慢变淡,然后一股白烟就钻进了我刻好的符篆之中。   槐木牌掉在了茶几上,我把它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了一阵,牌子里的小丫可以通过精神传递,直接和我沟通,随后我感受到了一种欢快的情绪,或许在她所有住过的地方,只有这块牌子才是最舒服的。   我手里抓着木牌,笑着说现在还没完工呢,等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精雕细琢,争取把所有的符纹都弄得完善,以后你就能住一个更完整的家了。   牌子我手上跳动了两下,这小妮子住进了新家,特别兴奋,我也松了口气,总算不用跟这丫头抢卧室了。   忙活这么久我也困了,便去了卧室休息,把装着槐木牌的小丫摆在了床头柜上,刚洗完澡躺下,手机铃声就响了,是顾雪打来的,她说总算把休假的事情搞定了,今晚就决定来找我。   听到这话我又兴奋得有点睡不着了,想到顾雪那双明艳动人的大眼睛,心中有些突突,免不了一阵想入非非,可随后顾雪却告诉我一个让我手足无措的消息,她说已经跟家里人商量好了,决定今晚就带我回去见家长。   挂掉电话,我躺在床上做深呼吸,拜见顾雪的父母,我早已经在心里默默期盼着这一天了,这也是我返回东营市的初衷,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内心却是复杂的,充满了踌躇和不安,说真的我有点忐忑,顾雪的家人能够看得上我吗?   我有过一次很不愉快的“见家长”经历,那还是两年之前,我和前女友阿芸在一块的时候,然而结局却让我很失望。这世道,一个男人没车没房,连走路都不敢挺胸抬头,我进入了修行行当,原本不太在意这些,可顾雪的家人呢,他们会怎么想?   每个男人好像都注定了必须要经历这一步,我现在手背心全都是汗,莫名紧张,又莫名焦躁,仿佛要去的不是什么饭店,而是通往高考的考场,而顾雪的父母也成为了我大学毕业后的招聘官。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内心焦虑的情绪,小丫从槐木牌中钻出来,一脸古怪地看着我,偏着脑门想了想,伸手来揪我的鼻子。   我躲开了,说你干嘛呢?小丫就坐在穿透柜上,赤着脚丫晃着小腿,传递给我一股意思,问我怎么了?我说小丫,你还记得昨天见过的那个大姐姐吗?   小丫想了想,然后点头,我说你觉得她怎么样?小丫跳起来,抱着我的脖子,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我激动地抱住了小丫,说你也觉得顾雪很好对不对,那么……我把她带回家,跟我一块照顾你好不好?   小丫猛点头,吸了吸鼻子,然后攥着小拳头,嘴里说嗯嗯。   我开怀大笑,一瞬间就感觉内心轻松了许多,是啊,顾雪对我而言,就像沙漠中的一汪清泉,在我人生最艰难、最绝望的那一刻,是她带给了我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所以无论如何,我也是不会放弃她的。   就这样带着微笑休息了一会儿,五点左右我就听到了敲门声,起床开门,李雪正在门前站在等我,皱眉说你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我说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等等我,马上。我回屋换上了顾雪给我买的西装,小丫把脑门从槐木牌中探出来,很好奇地偷看,我用被子直接盖住了她。   我原本打算把小丫单独留在家,等着我见完顾雪的父母再回来,可这小妮子死活不干,抱着我的腿,跟个哈巴狗一样憨直地撒娇,我没办法,只好连她一块带上。   反正天爷快黑了,躲在槐木牌里可以避阴,小丫也不害怕会被太阳晒到。 第283章 见面   我平时是一个很不讲究细节的人,总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就算邋遢一点也不是什么事,忽然换上这么整齐、紧身的西装和衬衣,显得有些不自在,走路都蹩着脚。   顾雪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拘谨,故意跟我开玩笑,走在路上她就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怕捂出痱子?   她嘻嘻笑,我则是一脸的窘迫,很无奈地说没有,就是这辈子从没穿过这么紧身的衣服,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   顾雪说那你要多穿穿,以后可能就会习惯了,我妈是个有洁癖的人,最看不惯别人邋遢。我苦笑,说那得多不自在,还好,以后结婚了你跟我一块住。   顾雪脸蛋臊得通红,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说呸,真不要脸,谁说要跟你结婚了?我说啊,不结婚啊?不结婚你怎么还安排自己的父母跟我见面呢?   她给我一番调戏,脸都羞红到耳根子,说你闭嘴,再胡说我打你了啊。我哈哈说,搂着顾雪纤细的腰肢,说其实我老爹挺喜欢你的,他偷偷跟我说过,要是老林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就是前世的造化,要是能添几个大胖小子就更好了。   顾雪白了我一眼,说你就这么急,生孩子还早呢!我说也是,不过我老爹喜欢找人算八字,还说给未来孙子名字都取好了呢。   她脸色已经红透,低头不说话了,我吸了吸鼻子,说你今天好像喷香水了吧?李雪说去香港买的,怎么样,好闻吗?我说太浓了,我怕犯鼻炎。她使劲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翻白眼,骂我什么都不懂,就是个二货。   路上谈及了一些关于顾雪家庭背景的话,为了帮助我能够更快地了解她父母的性格,顾雪故意没有开车,而是选择跟我在大街上散步。   她说自己父亲在政、府部门工作,担任要职,母亲呢,则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讲真,我看得出顾雪的家庭条件很好,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可这种家庭条件上的优渥,却带给我无限的压力。   如果顾雪家能穷一点,条件不这么优越,该有多好的?我就怕别人看不上我,已经因为见父母的事伤过一回,实在不想再有第二次了,因此心也一直悬着。   顾雪继续说道,“其实我父母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了,他们关系不是太好,这些年一直分居两地,要不是因为要见你,也不会同屏出现。”我有些苦恼,跟她说我怎么感觉今天像是三堂会审一样?   顾雪听下脚步,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说怎么,你怕了?   我点点头,深呼吸,忽然觉得有些脚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挑战,比什么邪尸啊、厉鬼啊,还要来的恐怖几分。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有过那么多次历经生死的经历,我并不是软弱的人,心里素质也是极好的,可为什么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我会觉得腿很软呢?真是奇怪。   见面的地方在三楼的一间大包厢,顾雪知道我的难处,所以提前就把位置订好了,包厢挺大,隔音效果也蛮不错,只要不吵架,估计外面就不会听见,难为她想的这么周到,反倒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为了显得更有礼貌一点,我们是先到的,坐下来,顾雪递给我一盒口香糖,我看得出她脸上虽然平静,其实心里也怕怕的,顾雪说过,他父亲这个人还好,一向挺温和的,就是她母亲很挑剔,属于那种惯于颐指气使的女人。   我苦笑着把口香糖塞进嘴里,说你别再提醒我了,一会儿该流汗了。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左右,窗外面渐渐黑下来,夜幕降临,我把包厢门打开,就听到电梯间那边传来的“叮铃”声,赶紧整理了一下上衣做好,假装和顾雪在聊天。   脚步声渐近,门口走进一个中年男人,穿着很考究,一头斑白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大背头,很精神,人也十分有气势,与我之前见过的顾局在外貌上有五六分相似,挺精神抖数的一个人。   他先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我站起来想帮忙,他说不用,又笑笑,说小雪跟我谈及过你,别这么生分,我们不是还通过一次电话吗?   望着他那张似笑非笑,充满了揶揄的脸,我顿时窘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那晚半夜给顾雪打电话,就是他接的,为此我和顾雪还闹了误会,没想到顾雪连这事都跟他说了。   顾雪的父亲是个很沉稳的人,先咳嗽一声,喝了口茶水,说我这个女儿呢,年纪大了我也留不住,小伙子,只要你能忍受她那些小脾气,对她好,两个人开开心心地生活,我这边就没有什么意见。   听到这话,我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下了,看来顾雪说的没错,她老爸是个挺随和的人,对自己未来女婿并没有太多挑挑拣拣的地方,这性格和顾局很像,十分随和,也摆不开什么架子。   之后他又问起了我别的事,说对了,我听小雪说,我大哥去世的时候,你也在他身边,能不能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我怔了一下,反倒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顾局的死,我其实也要负一定责任的,没想好该怎么说,顾雪已经急着插话了,“爸,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说这些?”   这对父女关系挺亲密的,伯父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好,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话音刚落,包厢门外再度传来一窜脚步声,我看见顾雪本来还在微笑的脸变得严肃起来,心情也禁不住一抖,心说最难对付的人总算要登场了,顾雪的母亲又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出乎我的意料,包厢居然走进来一男一女,女的皮肤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可骨龄却已经超过五十了,长相和顾雪有三四分相似,这种场合我自然一眼就认出她来。   至于顾雪母亲身边的那个男人,我却猜不出是谁,正纳闷,一回头看见顾雪父亲的脸色涨青,很不好看,心中顿时明了了,看来他们家绿化还是做得不错的。   没想到顾雪的父亲,一个这么有气度的人,居然是个绿化工程师。 第284章 坦白从宽   两人再度落座,那个一直没吭声的男人递给了顾雪父亲一支烟,顾雪父亲很尴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把烟丢在了桌上,望着顾雪的母亲讲道,“你怎么现在才到,家里谈事情还带着外人?”   顾雪的母亲很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说谁跟你是一家人,你忘记我们的协议了吗?   顾雪的父亲嘴皮一抖,咳嗽了两声,很快把情绪掩饰好,回头对我笑道,“小林,这位就是顾雪的母亲。”   他说的是“顾雪的母亲”,却并未称呼是自己的爱人,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也站起来,对着顾雪的母亲鞠了个躬,说伯母您好。   说实话,来之前我准备好了很多说辞,可一见到顾雪的父母,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心中惴惴不安,半截屁股都不敢和沙发贴得太瓷实。   至于那个跟在顾雪母亲身边的男人,纯粹就是过来打酱油的,他根本对这事不关心,坐得远远地抽烟,不是抬手看时间。   场子慢慢转冷,我总觉得今晚这气氛有些诡异,好在顾雪的父亲脸上始终带着笑,主动跟我聊起了很多生活上的事,招呼我喝茶抽烟,才没让场子彻底冷下来。   聊了一会儿,气氛回暖了一些,结果顾雪的母亲抬头说了一句话,又瞬间让气氛不对头了,“小林,我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被我给宠坏了,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他相处得来的,你是什么工作,有能力负担得起家庭吗?”   这话尖锐得就好像一根插在我心房上的针,我看了看顾雪,发现她憋红了脸,晶莹的睥子深处流露出一些歉意,更多的却是劝慰、甚至带着一点哀求。   我看懂了她的表情,是在请我理解,长辈谈及子女的问题都很现实,尤其是她母亲,情情爱爱的事对于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而言,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唯一在意的就是我的经济条件,能不能负担得起一个家庭,让顾雪过得好。   我只能陪着小心,战战兢兢地说我以前在一家广告策划公司上班,后来出了点问题,就没做了,也是因为那件事,我和顾雪才认识的……   没等我说完,她母亲就讲,“那你现在呢,有没有工作?”   我窘迫极了,说倒是跟人搭伙开了个铺子,不过是在老家,业务并没有做到东营这边来,经营得还算不错,比上班稍微强一点。   我这会才想起来感谢浩子,假如去年不是我出资,跟他合伙开了家服装店的话,此刻顾雪母亲的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把所有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说哦,不过做生意可没有这么容易,既要融资,又要开发产品项目,还得找人脉,面临上市问题什么的,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我都蒙了。   我和浩子经营的就是一个小门面,在老家那地方还算过得去,可拿到大城市一比较,那就是深山里啃着玉米馍馍的穷亲戚,和在一线城市有着好套房的坐地户的区别,顾雪的母亲在讲什么,我基本一个字都没听懂。   见我一直没搭腔,完全接不上话,顾雪的母亲瞥了下嘴,说做什么小生意,还不如找份稳定工作更妥当。   她父母估计是觉得这些话都太难听了,咳嗽了一声,在中间暖场,挤出几分笑脸,说小林你别介意,她母亲讲话太直,你还年轻,又没累积什么人脉,倒不如踏踏实实找份稳定工作吧,至少这样还能安定一些,对了,我倒是有些关系,比如考考公务员什么的,可以安排你进事业单位工作,你觉得合适吗?   我说叔,机关单位要求的学历都很高吧?   他笑了笑,说没有的事,只要你想考,我可以替你安排的,而顾雪的母亲却插嘴说道,“对了林寒,我还没问你是什么学历呢?”   我心里惴惴难安,只好说我是本科毕业的。   她瞥了下嘴,说现在这个社会,大学生根本就不值钱,怎么不考研呢?看来是不行了。我更窘迫了,脸上发烫,不晓得她口中的的“不行”,到底是指给我安排工作上的事情,还是我和顾雪能不能继续走下去。   果然和未来丈母娘没什么交道好打,她的语气让我很难堪,好像我念完大学就出来工作,是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做了什么可耻的事情。   顾雪也跟我讲过,她母亲手下经营了一家公司,自己是老总,估计公司里的招聘条件很高,我这种文凭在她眼里简直不算事,所以当她对我投来高人一等的目光的时候,我立刻感觉自己的人格一瞬间就被压得很低,好像一个面试的新人,在面对老板刻意的刁难。   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至少此刻,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应聘者和考官,无论她态度有多么高冷,到底是顾雪的母亲,我需要尊重他们,便如实说起了家里困难,大学半工半读,还得供我弟弟上大学的事情。   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快讲不下去了,讪讪地闭上了嘴,这哪儿是相亲的?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犯罪份子,面对警方审讯,心虚了,在交代自己的犯罪恶行。   顾雪的母亲懒洋洋地听着,并没有表露出太多兴趣,我不好再继续讲下,途中借故起身,去了趟卫生间。   走进卫生间,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耳边听着哗哗的流水声,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觉得好沮丧,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   如果换了其他场合,我或许会发火,直接摔被子离开,可在这里我却不敢,说到底那也是顾雪的母亲,我能怎么样呢,就算心里有火,也只能强忍着,憋得难受就想抽根烟缓缓,一摸口袋,才想起自己忘了带打火机。   这人一旦心情不好,全世界都会跟你作对。   我万分沮丧地把烟抛掉,香烟还未落地,小丫忽然从槐木牌中飘出来,替我把香烟捡起来捧在手里,大眼珠子委屈巴巴地看着我。   我之前经历过的遭遇,小丫全程陪同参与,可幼小的她并不清楚我为什会难受,飘起来在我脸上擦了擦,轻轻对着我的眼睛吹气。   我给她弄得痒痒的,挥手将小丫轻轻拨开,说小丫,我到底该怎么做呢?还要不要回去?   小丫一脸懵懂,嘴里咬着小手指,愣愣地看着我。   我自嘲般笑笑,打了个响指,小丫便主动钻回了槐木牌,然后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不管怎么说,顾雪的心想着我,我就不能轻言放弃,不就是钱吗?   像我这样的人,想赚钱其实很容易,只是我并不希望将自己这一身本事,全都投入到肮脏的金钱交易上面,但为了李雪,我或许可以试一试。   等我整理好衣服,重新走向包厢的时候,隔着老远听到里面在说话,顾雪的母亲最响,一下就钻到了我耳朵里,说不行,他根本就配不上你,顾雪你听我跟你说,女人一辈子操劳,什么最实在?只有真金白银掌握在手上才最幸福,什么爱情都是假的,未来,你一定会明白的。 第285章 顾雪的温柔   顾雪的母亲情绪很激动,她并不是个大嗓门,但此刻却把语速提升得很快,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把声音讲得这么大的,听在耳边更觉得不是滋味了。   她一共表达出了几个意思,大意是说这个小伙子不行,还有就是顾雪太年轻,当心别被我骗了,现在的社会啊,骗子有一大把,好多别有用心的人都善于玩弄富家女的感情,然后借着高枝往上爬,顾雪现在是鬼迷心窍,被我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等到以后才醒悟过来,没准已经晚了,来不及了……   顾雪的父亲就坐在一边咳嗽,似乎有几次想插嘴,但是顾雪的母亲说话太快,他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最后,我听到顾雪情绪很激动地在说,“妈,你把林寒形容的太不堪了,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他很有责任心,对我也很好,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他,”   听到这里,我冷透的心才逐渐有了一丝回暖,是啊,只要顾雪的心还在我身上,我又有什么理由轻易放弃呢?   脸皮厚并不是我的强项,但是为了顾雪,我宁可厚着脸皮去努力一次。   我故意在门外弄出一点声响,里面的人听见了,瞬间陷入沉默,再次推门进去,屋子里已经弥漫着一股十分浓郁的硝烟味,两个长辈都没说话,坐在椅子上打量我,随后就是用餐,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子,菜肴还算丰盛,可我们一直静静地吃着,基本没怎么开口。   送走两位长辈,顾雪故意落在了后头,直到汽车开走之后,她才轻轻靠近我,小声说刚才我妈的话,你是不是全都听见了?   她母亲把话讲得这么大声,我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会听不见?但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头说没有,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其实听没听见,我和顾雪心里都有数,顾雪一脸神伤,走出酒店,问我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讲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免得自己心里难受。   我耸了耸肩,说没事的。   她好像松了口气,有跟我说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对你是这种态度,她……现在已经完全改变了,这些年一直都和我爸闹分居,名义上还是夫妻,但两口子一直待在同一座城市,彼此间却很少联系过。   我点头,说我看得出来,伯母身边那个人,是她的男朋友吧?   顾雪紧抿了一下嘴唇,点点头,嗯了一声。她很羞恼,好像有些难以启齿,说我妈现在越来越过分了,她怎么能够这样?   我说上一辈人的事情,咱们做小的,没有资格去评价什么,伯父还不错,他是怎么想的?顾雪用手轻轻摆弄着裙边,说我爸这个人很随和的,从小到大,他都很尊重我的选择,我们的事他并不反对,只是……   我听懂了,现实我如果想和顾雪继续在一起,甚至一块共同步入婚姻殿堂的话,最大的阻碍便是来自于我这个未来的丈母娘,从她先前对顾雪声色内荏的态度上来看,要搞定这个麻烦,很难很难。   见我陷入沉默,顾雪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忍着泪说,“你是不是想放弃了。”   我说怎么会?咱们认识过久了,这份感情,来之不易,我又怎么会轻言放弃呢?顾雪破涕为笑,抓着我的手说,我以为听到我妈说那么,你会不高兴,从今以后不再理我,其实我妈只是对你不了解,她并不知道我们一块经历过什么,也不明白你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顾雪说话时小心翼翼的,好像一个懵懂的小女孩,在精心呵护着我的自尊心,我心中感觉很暖,更多的却是酸楚,为什么每次拜见“娘家人”,都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就因为我没钱吗?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可是为了顾雪,我可以心甘情愿去忍受这种委屈,拉着她的小手晃了晃,趁她不注意,又在她脸颊上轻轻偷了一口。   顾雪马上反应过来,红着脸,在我胸口锤了一下,说你真讨厌,都不给我说一声。我耸了耸肩,说我要是提前跟你讲了,你还能同意吗?   我看了看天色,说天快黑了,不如我送你回去?顾雪摇头,把脑袋靠在我肩上,说不了,我想陪你好好逛一逛,我们认识快一年了,却总是聚少离多,每次相见都那么匆忙,你心里会不会很在意?   我苦笑,说天都黑了,难道你想跟我回去?挤进同一个被窝?顾雪又掐我,说你想得美!我就想在附近逛一逛,哪里的风景好看,我们就去哪里。   前面不远就有个公园,城市的霓虹的散漫,我和顾雪互相依偎着,并不在意大街上人来人往,对我们投来的各种目光,我牵着她的手,有些冰凉,然而内心却是火热的,顾雪主动和我靠得很近,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她的心跳。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我们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我不禁这样想。   走进公园门口,我才得知这家公园是要收费的,苦于囊中羞涩,只好回头打算离开,顾雪却笑了笑,主动把钱包掏出来,说我来付吧。   我拦住她,说这样不太好,我毕竟是个男人……顾雪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说这有什么,我替你付门票,不是无偿的哦,你得做我的保镖,一直像这样保护我!   我心中一暖,点头,望着她呵呵傻笑。   进了公园,走马观花,园区里倒是热闹非凡,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城市里,城中心并没有别的好出去,所以吃过晚饭,像我和顾雪这样互相依偎着散步的情侣其实有很多,买了门票,里面的设施可以随意游玩。   顾雪的心情好了许多,牵着我,非说要去坐海盗船,坐完再去看电影!我说不了吧,这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顾雪皱着鼻头不高兴,冲我撒娇,说你陪不陪我嘛?   我无奈,只好牵着她的手去排队,前面等着排队的人有好多,顾雪兴冲冲地走在最前面,我几次都想提醒她,慢一点,小心别被挤到,但是顾雪玩性正浓,根本没注意到我在讲什么。   一头扎进人堆,我和顾雪就给拥挤的人流冲散了,我费劲挤开人群,把顾雪护在怀里,人多挤不开身,她说赶上双休日,夜场里的人居然还这么多。   我不喜欢这样的环境,劝她要不要去玩别的?顾雪说好啊,正要往回走,冷不丁却好像被人给推了一下,然后一跤扑到我身上。   我正想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却感觉搂着顾雪的手黏糊糊的,缩回手,掌心中居然全部是血。 第286章 愧疚   “你怎么了?”我并没有很快反应过来了,望着手上的血迹一呆,当我低头去看顾雪的时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身子居然好像纸片一样倒在了我身上。   “小雪,小雪你怎么了……”我慌了,毫无征兆的意外让我心口骤然一紧,努力一挥手,将拥挤在身边的大片人流都推开,我心中突然一阵悸动,背心发凉,这是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是谁?   没等我重新抬头打量四周,拥挤的人流中已经划过一道亮光,径直射向了我的面门。   我将挡在附近的人推开,反倒帮了这个躲在暗处伏击我的人一个大忙。当狭窄的刀身距离我不到两公分的时候,我猜挥手,用手掌撞在刀脊上,巨大的碰撞力让刀尖稍稍偏移了一点,沿着我的鬓角射落过去。   刀光隐没在人群,却不知是射中了谁,有人在惊叫、大喊,然后所以拥挤在附近的人流全都陷入了混乱,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人了!”所有人一窝蜂似地朝着四下狂奔,到处都是狼狈逃窜的人影。   在互相拥挤,喧嚣怒骂的人群中,我的视线穿过重重地阻碍,并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他很瘦,大约四十来岁,胡子拉渣,很邋遢,穿了穿戴不整齐,脸上还残留着很多污垢,只是那双怨毒的眼睛,却亮得好像星光,一瞬间就让我在人群中单独锁定住了他。   这个家伙,我认识!   他是小丫的继父,更是被警方通缉的要犯,贺刚……就在我和赵德凯都以为他已经畏罪潜逃,逃往了别的省市之时,这个好像幽灵一样的家伙却突然出现了,并且第一个就把麻烦找向了我。   我的心一瞬就就被暴怒所填满,这家伙不仅用残忍的手段杀掉了小丫,如今更是伤害了顾雪我生命中最重要,最疼爱的女人。   当心中的怒火堆积成了一座小型的火山,我打算分开人群过去找他算账的时候,却察觉到顾雪紧抓着我手臂的双手在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我赶紧停下脚步,搀扶着顾雪坐在了地上,一低头,看见她后腰还插着一把匕首,匕首入肉很深,伤口中点点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在洁白的素色长裙中染红了一团触目惊心的血色。   “你怎么样了?小雪,小雪……”我死死抓着顾雪的手腕,心在发抖,颤抖得厉害,仿佛那一刀是捅在我的心坎上。   “林寒,别去追……我好冷,你抱着我,我好冷……”顾雪把头搭在我肩上,说话的力气已经没有了,身子一歪,要倒下去。   “别怕……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我焦急万分,也不清楚顾雪究竟伤得怎么样了,可从她变得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来看,我知道这一刀必定让她很不好受,甚至因为失血过多,连她的意识都有些恍惚了。   当我再次把头抬起来的时候,人群不再混乱,贺刚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当中,此刻围着我们的,只有一些热闹的看客,纷纷伸长了脖子,甚至还有人在对着受伤的顾雪拍照,晒朋友圈。   我急坏了,让他们都别过来了,哪个好心人可以帮我打打急救电话?手机散光灯聚焦,很耀眼,到处都是拍照的“咔擦”声,我的声音泯灭在了持续不断地拍照声中,并没有任何人愿意帮我打电话。   他们只是围着我和受伤的顾雪,嬉皮笑脸,好像在看猴戏一样,对着满身是血的顾雪指指点点。   我愤怒了,朝人群大吼,说你们特么的都滚一点,不帮忙就别过来!但是人群嘻嘻哈哈的,无数张让人憎恶的脸在我视线中转来转去,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孤独的。   我跪下来,一手搀扶着顾雪,一只手摸出电话,然后打给了赵德凯,几分钟后,景区在一阵热闹的警笛声中重新陷入了沸腾,一排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向拥挤的人群,然而围观者太多了,他们根本挤不上来,一大帮人推推嚷嚷,叫骂得厉害,甚至陷入了骚乱。   我帮着推人,可根本无济于事,双眼通红想下狠手,这是耳边却传来一道枪响。   啪!   赵德凯站在人堆外面开了一枪,这堆苍蝇自动就散开了,然后是清场,医护人员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顾雪抬到了担架上,在被推进救护车之前的那一秒钟,顾雪的手仍旧死死抓在我的手腕上。   我哭着说顾雪,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马上就过来。   救护车刚开走,赵德凯就骂骂咧咧地冲过来,说小林,怎么了,顾雪好端端怎么会被人袭击呢?   我说,这家伙是冲我来的,刺伤顾雪只是误中副车,你认识,就是贺刚。   “他还没跑?”赵德凯脸色大变,说他人呢,在哪儿?我满心疲惫地摇头,说当时人太多了,很混乱,我根本靠近不了这个家伙,还有,顾雪中刀了,她伤得好厉害,你快送我去医院,快啊!   我无助地像个孩子,时刻牵连着受伤的顾雪,现在什么都没有精力去管了,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到医院,看看顾雪怎么样了。   “跟我走吧,我的车停在公园外面!”赵德凯收好了警枪,急忙带我坐上警车。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医院,而顾雪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在手术室门外焦急地等着,不停地转着圈子,赵德凯则守在一旁打了好多个电话,凌晨两点左右,医生推门出来,说还好送医及时,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到了血管,需要住院观察。   我想冲进手术室看看顾雪,但是给医生拦下了,他说病人现在需要静养,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她,放心吧,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正要好好感谢医生,这时耳边听到了一连窜脚步声,顾雪的母亲和父亲都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到了医院。   她母亲上来便指着我大喊,“你这个死混混,是不是你连累顾雪受伤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你居然还在外面有仇家,我家小雪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会遇到你这种人渣!”   我无言以对,低头,听着她不断朝我宣泄怒火,心中的愧疚好像野草般疯涨,满满地纠结于内心。   顾雪的父亲把她推开,说你闹够了没有?孩子的伤更重要,你别在这儿大吵大闹的,想什么样子!   她吼得更凶了,说你管我,我们已经协议离婚了,你闭嘴!   我不想看这两个长辈吵架,既然顾雪的伤情已经得到稳定,没有生命危险,便大步走过去,对着顾雪的父母深鞠了一躬,也不管他们诧异的眼神,直接陪着赵德凯走出了医院走廊。   来到医院大门外,我抽了根烟强迫自己冷静,恰好赵德凯又接到了一个电话,他把手机放下,苦笑着对我说,“人已经找到了,在湖心亭花园附近。”   我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好像一头豹子,恶狠狠地对赵德凯说,“走,快带我过去……”   赵德凯面有难色,说林寒,你先别急,人固然是已经找到了,可我们的人找到他的时候,却是一具尸体。 第287章 离奇的凶杀案   尸体?   我有种深深的、无力的挫败感,还想蓄满了力的一拳直接打在了空中,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我憋得十分难受,甚至想要吐血。   “怎么会是一具尸体呢,这怎么可能?”我有点不能接受这一切,反手抓着赵德凯的胳膊,向他打听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他反抗、拒捕,所以你们的人才开枪把人打死了?”   赵德凯十分为难地看着我,说林寒,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我的同事把人找到的时候,这家伙已经是具尸体了,刚死了还没多久,是被人从背后用匕首捅伤的,伤痕很伤,伤到了心脏。   我说道,“能不能带我去看看!”赵德凯点了下头,说好。   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才发现贺刚的确是已经死了,这个家伙被人从后面下刀,一刀直接捅穿了心脉,凶手十分干脆、利落,杀人之后还把刀子搁在了尸体身边,不过上面并没有指纹,甚至连血迹都已经被清洗干净了。   显然凶手是精于此道的老手,这种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临时起意杀人的人能够具备的,他临走前曾经打扫过现场,加上凶杀地是在一条湖泊的边缘,什么痕迹都被水渍给冲没了,所以警方根本找不道任何痕迹。   我蹲在被盖上了白布的尸体旁边,轻轻将白布展开,贺刚临死前的表情很狰狞,既愤怒、有错愕,夹杂着几分难以置信,眼珠瞪得很大,满满的都是怀疑。很显然,他并未猜到自己会被人从背后捅刀子。   赵德凯在我身边蹲下,说道,“贺刚是个十分谨慎的人,除非是他特别信任的人,否则没有道理会让别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我很好奇,他既然出手暗杀你,无论成功与失败,也应该立刻畏罪潜逃才对,毕竟这小子手上背负的可不仅仅只有一桩命案,他心里应该很清楚,一旦行踪暴露,警方会不遗余力地对他展开搜捕,为什么还会走到这里来呢?”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地说道,“贺刚的确是准备逃跑,可在逃跑过程中必然也涉及到吃饭和路费的问题,我猜这家伙来到这里,应该是打算找人拿跑路费。”   赵德凯目光微凛,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你的意思,难道贺刚背后还有人,是有人花钱雇他来暗杀你的?   我摇头,沉吟道,“顾雪受伤之前,我并未察觉到贺刚靠近,现场的人很多,也十分拥挤,按理说他在那个时候明明有机会暗算我的,然而却没有,反倒在第一时间对顾雪下手,之后才选择了以我为目标……”   赵德凯听懂了我这句的含义,点头说道,“也就是说,其实贺刚真正的目标应该是顾雪才对,只是那么凑巧,你也陪在顾雪身边,所以他才会继续袭击你的,对不对?”我闭上眼睛,十分疲惫地说应该是这样的。   赵德凯随之提出了另一个疑问,说可是贺刚根本就不认识顾雪啊,他会痛恨你,这点我相信,毕竟是因为你的出现,才会导致他当年杀人的事情暴露了,可顾雪全程并未参与这件事,更加没有和贺刚见过面,为什么他要啥李雪。   我提出了一个猜测,说很简单,贺刚事情败露之后要跑路,之所以在东营市滞留这么久都没有离开,原因并不是因为奉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而是他手上根本就没有跑路费。   像他这种人,为了钱可以干出任何事情,帮人干脏话,处理麻烦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面对我的猜测,赵德凯沉吟着说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事情还真是凑巧,跑路中的贺刚为了凑齐路费,接了一笔单子要杀人,结果目标却是你的女朋友,这小子跟你还真是有缘份呢!”   我只能苦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赵德凯说那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把雇凶杀人的家伙找到了,可是人海茫茫,我们手头上并未找到任何有效的线索,这件事的难度恐怕不小。   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有办法。“你有办法?”赵德凯一脸惊诧地看着我,说你有什么好办法,能不能告诉我?   我摇摇头,没有直接回应他的疑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说老赵,你应该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吧?他摸了摸鼻子,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修行者,可这和查案有什么关联呢?   我并不作答,而是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可不可以先把你的同事带走,让我单独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这里毕竟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早就被警方封锁起来了,我只能对赵德凯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想了想,无奈只好点头,说行吧,我相信你!   我说,谢谢!   赵德凯明知这样做很不合规矩,但出于对我的信任,以及身为顾雪男朋友的体谅,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站起来,将几个正在进行现场勘查的同事支开,带到了别的地方。   剩下我守着贺刚的尸体,直到确认附近没有人之后,我才将挂在脖子上的换木牌取下来,放在手中诵念了一遍驭鬼咒。一般来说,道士养鬼一定会和鬼魂签订某种契约,通过精神上的沟通与共鸣,驱驭鬼魂替自己办事。   然而我和小丫却不用,这个笨笨的小丫头对我很依赖,当我念到第二遍的时候,她已经飘出来了,化作一团淡淡的白色烟雾,赤着脚飘在了我背后。   她对贺刚有着天然的畏惧心理,出现之后就一直躲在我背后,根本不敢抬头去看贺刚的尸体。   常人对鬼魂存在一个误区,认为凡属阴灵之物,必然是可怕、丑陋而狰狞的,这是一种常识性的错误,至少我家小丫就不会这样,她很胆小,见了生人会害怕,还会害羞,对于曾经用那么凶残的方式将自己杀掉的人,内心的恐惧远远大过嫉恨。   我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回头问小丫,这个人你认识吗?   小丫点点头,又很快摇摇头,小手死死抱着我的胳膊,把脸埋在我背上,连看都不敢看。   我笑了笑,鼓励她把胆子放大点,说他都已经死了,你还害怕什么,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害到你的。   得到我的保证,小丫才慢慢松手,蹑手蹑脚地靠近,怯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小脸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88章 嫌凶到底是谁?   我放小丫出来,并不是为了要让她回忆起曾经惨痛的经历,只是希望她能够通过对于气味的捕捉,寻找到蛛丝马迹。   等她围着尸体转了两圈,又飘到我肩膀上坐下来的时候,我才问道,“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小丫主动和我进行了意识上的沟通,她告诉我,自己的确在这附近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很淡很淡,距离那个人出现的时间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不过只要留下一点气味,她就能把人辨别出来。   除此之外,小丫并没有发现别的,她不想继续待在外面了,告诉我这些之后,便很快钻进了槐木牌中,无论我怎么叫她都不出来。   我叹了口气,小丫的身世实在太可怜了,就算身为仇人的贺刚已经横死,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又能如何呢?事情已经发生,并不是仇人死掉,她就可以死而复生的。   我蹲在原地等待了几分钟,不一会儿赵德凯重新带着人出现,在我身上拍了拍,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别的?   我说倒是发现了一些,只是收效甚微,东营市每年的流动人口超过几百万,这么大规模的城市,就算我锁定了那个背后买凶的家伙的气息,也很难在人海茫茫之中将人给找出来。   赵德凯说查案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你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要不要我开车送送你?我谢绝了赵德凯的好意,从命案发生地点离开,又再次打车返回了医院。   顾雪一天没有醒来,我就一刻也睡不着,很想走到病房里去看她,然而刚下了电梯口,就给人拦住了,顾雪的母亲用充满嫉恨的眼神看着我,说你还来做什么,你害得我女儿还不够惨吗?   我只好说伯母,顾雪的事,我承认我的确有责任,没有在她身边保护好她,不过她这次遇到袭击还有别的隐情,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她,等她醒后,我有事情想打听一下。   顾雪的母亲冷冷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别有隐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杀人犯就是冲你来的,顾雪只不过是因为被你连累了,你别以为花言巧语就能骗过我。”   我很无奈,她拦在前面不让我进去,我也不好硬闯,正准备找个僻静的地方先带着,不一会儿顾雪的父亲从病房中走出来,说林寒,你先别走,小雪已经苏醒了,她想见你。   “谢谢叔叔!”我急忙想要进去,却再次被顾雪的母亲拦住了,她脸色不善地看着我,说你滚,凭什么见我女儿?   顾雪的父亲就说,这是小雪的意思,她想见林寒,你就别拦着了。“不行!”顾雪母亲还是很坚持,指着我颐指气使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个扫把星,女儿就是因为她才被人害成这样的,凭什么还要让他们见面?”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顾雪的父亲忍不了,对她狠狠瞪了一眼,   “我相信林寒并不是有意这样做,再说两个小辈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本就不应该插手太多,别拿你在公司的那套来对小雪,她是你女儿,更是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凭什么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按照你的想法去做?”   顾雪的父亲很明事理,有他帮我说话,顾雪的母亲才没再拦着我了,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仍旧带着深深的戒备,那目光,好像在审视一个犯人。   我现在已经顾不上难受了,急忙从顾雪的父亲身边穿插过去,来到了病房里面,见顾雪背上缠着纱布,暂时还只能趴在病床上,内心就是一阵难受得揪紧,几度说不出话来。   “你来了!”顾雪很虚弱,看看我,脸上勉强挤出了几分微笑,把手伸向我,我赶紧上去,把她的手紧紧握住,说你别动,好好趴着养伤吧。   顾雪说道,“没事的,医生说我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伤口需要静养,慢慢才能好得起来,我不想待在医院,好重的消毒水味道。”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说你乖一点,别闹,先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经事,嫌味道大我就替你把窗户开一开,味道慢慢就散了。   顾雪说不要了,你坐近一点,让我抱一会。我说“恩”,将屁股挪到了病床边缘,顾雪就把胳膊还过来,抱在我腰上,头枕着我的大腿,声音软糯,仿佛撒娇般说道,“林寒,我昏迷之前好怕,害怕眼睛一闭,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心中一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傻瓜,怎么会呢,别多想,你的伤只需要静养个两三个月就好了。   顾雪说我不要,待在医院好无聊。我说别任性了,只有在这里才能好得快,你听话。   温存了一阵,我对顾雪说道,“对了小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仇家?”   啊?   她微微把头抬高一点,说没有啊,我现在只要负责文职工作,又不需要配枪去外面执勤,就算工作上和同事闹出一点小矛盾,也不至于直接雇凶针对我啊。   我说你也感觉到了,贺刚其实是冲着你来的吗?顾雪点头,说是的,他一出现我就感觉到了,本来想提醒你的,可是周围的人太多,我根本没来得及对你说话,就已经被他刺中了。   我说道,“既然你并未和别人结仇,为什么会有人买凶对付你呢?我一开始以为顾刚是冲着我来的,对你只不过是误伤,可现在我觉得情况并非如此,明显是有人打算针对你。”   顾雪苦笑,说我真的想不起自己得罪过谁了,会不会是认错了?我摇头,说这种概率实在太小了,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你知不知道,伤害你的贺刚其实已经死了,就在半个小时前,我亲眼看见了他的尸体。   顾雪说啊,是不是你杀的?我说不是,虽然我的确很想弄死他,可动手的人却并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现在你的同事们还在进行调查,想要找出那个背后买通贺刚暗杀你的人。   聊了一会儿,见顾雪一脸疲惫,我便提出要走了,她抱着我,不让我离开,我只好继续坐下来,一直哄着她入睡。直到顾雪睡着之后,我才蹑手蹑脚地爬起来,轻轻走向病房门口,刚把手放在门把上,却听到外面的两口子在吵架。 第289章 如何抉择   两人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估计是不想打扰到顾雪,但我隔着门,还是能够闻得到门外那一大股火药味,故意发出一点动静,把门缓缓拉开。   他们见我出来,便没有继续争吵,只是顾雪的父亲脸色已经气得通红,那种血色根本掩盖不住。事不关己,我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咳嗽了一声,说伯父伯母,顾雪已经被我哄睡着了,希望你们进去看她的时候能够稍微轻一点。   “需要你来提醒我吗?”顾雪的母亲将对我的厌恶挂在脸上,瞥了我一眼,直接从我身边推开方面,挤开我大步进去。   “小林,不好意思,你别跟她一般计较!”顾雪的父亲很尴尬,冲我笑了笑,问我抽不抽烟。   我点头,说虽然已经戒了,不过偶尔还是会抽的。他说既然顾雪已经脱离危险了,我还有事想问问你,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们去天台吧,那里也可以抽烟。   我说好。   我们没有去挤电梯,而是沿着楼梯台阶一步步往上走,顾雪的父亲走得很快,全程没有跟我说过话,直到上了天台之后,才迎着天边初升的一缕朝阳伸了个懒腰,回头递给了我一支烟。   我说谢谢伯父,接过烟,我替自己点上,又把打火机还给他,他替自己也点燃了一根,在附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缓缓吐着烟圈。   白色的烟雾弥漫,让他的脸显得有些朦胧不清,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我说道,“我想知道你和小雪是怎么认识的,我之前问过她,但是她一直不肯说。”   我找个地方坐下来,说我和小雪认识的故事有点曲折,说起来,还是因为我的前女友。我将自己曾经和顾雪共同面对的事情,大致对他讲述了出来,顾雪的父亲听得很认真,不是点头,说难怪,小雪一直说你是个挺有责任心的人,想不到你们居然一起经历了这么多。   我很诧异,对他说道,“伯父,你全信了?难道不觉得我是在说谎骗你?”我和顾雪的相识过程,涉及到诸多灵异事件,虽然我尽量避免了这些,可讲述过程中,或多或少还是带着点“迷信”的色彩,我以为顾雪的父亲会骂我是个神棍,没想到他居然没有。   他笑笑,将香烟含在嘴里深吸了一口,吐着烟雾说道,“这种事,你如果早几年告诉我,我肯定会觉得你是个骗子,可人呢,一旦活久了,或多或少也会经历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状况,我见过鬼,自然相信你的话。”   我心中释然,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说原来你也见过,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想,全世界的未来老丈人,在听到准女婿对自己讲这些话之后还能保持得住淡定的,应该并不多,不过顾雪的父亲显然是个例外。   他把快要烧完的烟蒂丢掉,放在地上碾了碾,说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你是个术士,或者道士之内的?   我忙着摇头,说不是的,只有入了道籍,有门派的人才能被称为道士,我也不是术士,因为从来不会用这些东西来获利,所以勉强算起来,我应该是个修行者吧。   他说“哦”,我对这些事研究不深,我只是听人说过,涉及术道之中的人,都会沾染因果,还说什么五弊三缺,这些你都知道的吧?   我愕然,直言不讳地说道,“没错,的确是有这样的说话,这也是我一直不肯利用自己这身本事去牟利的直接原因,每个人的命运都有天数,修行者过多的参与会更改人的运势,自然难免会招惹天妒,染上因果轮回。”   他说会不会,小雪这次被人暗算的事,就和你沾染到的因果有关呢?   我无言相对,绕了大半个圈子,没想到又重新回到了我和顾雪的话题上。我望着他那张略显憔悴的脸,说伯父,你有什么想说的,不妨直言。   他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支烟,十分尴尬地讲道,“女大不中留,我也知道小雪早晚有一天是要嫁人的,而且我们这个家庭的情况相比你也了解到了,其实并不和睦,处在这样一个家庭之中,小雪很小就学会了独立,这一点,我很骄傲……”   我看着这个充满魅力的中年男人,谈及女儿,他有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自豪感。   我说是啊,小雪真的很好,懂事、温柔,会照顾人,明明有很好的家世,却从不盛气凌人,而且还做了警察,很有正义感,当年我还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倘若没有小雪的帮助,说不定我已经……   “正因为这样,咱们身为男人的,才更应该好好地保护她!”顾雪的父亲直视着我的眼睛,语气变得深沉了许多,   “林寒,你是个好孩子,伯父年纪这么大了,见过的人不少,看人也一向很准,平心而论,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是很喜欢的,你和顾雪的事,我并不打算插手阻拦,年轻人恋爱应该遵循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可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顾雪的父亲又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并不迷信,然而有些事,却不得不让你去信,我相信人的运势是会互相影响的,和什么样的人接触,就会走上什么样的人生轨道,哪怕你一无是处,我都并不在乎,我甚至可以扶持你,让你过上很多人都羡慕的生活,只是有一点……   他看着我说道,“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让小雪过上平静,而又温馨的生活,远离一切危险,平平淡淡地幸福一辈子,你懂不懂我的意思?”   我一脸苦涩,说懂。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那么,你的选择呢?   他在逼我做选择,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拥有一份美满的爱情、幸福的婚姻,日子波澜不兴地进行下去,还是继续自己轰轰烈烈的闯荡之路。   做出这种抉择,无疑是痛苦的,我现在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还承载着玄真老头临死之前的托付,君子一诺,可当千金,我对他发过血誓,又怎么能够为了贪图一时的安逸,而背弃自己的承诺呢?   如果我现在选择留下来,和顾雪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内心难免会难安,也会每天都会生活在内疚和悔恨当中。   可顾雪……   我为难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第290章 争吵   顾雪的父亲继续望着我说道,“其实我很理解你的想法,毕竟我也年轻过,年轻人嘛,谁不希望能够完成自己的梦想的,只是现在的你,似乎还没有做好自己日后的打算。”   我沉默,好久才说道,“可我和顾雪至少是真心喜欢的,两个人待在一起,为什么就不能简简单单的地生活?”他说是啊,简简单单,这四个字听起来真是容易,但是你能够做到吗?   他继续看着我,十分严肃地问道,你就真的能够安安心心地在这个小地方,待到老?不能吧?如果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又何必说自己是一个修行者?   他的反问,让我感觉自己的保证究竟是有多么的苍白,是啊,我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完成,至少也要先把玄真老头交给我的东西送回茅山,甚至保证过,一旦茅山出现任何问题,必然要用尽我毕生所学,为茅山尽力。   这个附加前提,让我没有办法对顾雪的父亲做出完整的承诺,即便茅山已经屹立千年了,极有可能根本看不上我这点能耐,可承诺就是承诺,假如真的有那一天,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顾雪的父亲站起来,说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点时间,直到你把事情好好想清楚,做出决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到那时,你和顾雪再来找我谈婚姻的事情。   我说谢谢!他摇头,苦笑说不用,我这个宝贝女儿,从下就特别听话,唯一一次反对我,是因为听从了他大伯的蛊惑,跑去考什么警校,路是他自己选的,我本来不应该干涉这么多,可你应该也能体谅身为一个父亲的心情,对不对?   我说好吧,等我处理完现在的事情之后,就会马上离开,一年或者是两年,我不会再返回这座城市了,假如顾雪真的看中我和她之间的这份感情,应该能够等我的,倘若不能,我就祝福她,希望她以后能够生活得幸福。   这世界上有着太多的无奈,我和顾雪明显不在同一个世界当中,她的事业、家庭,并不容易那种风风雨雨的经历和遭遇,或许等到我足够强大,有能力自我保护,或者保护她的时候,这一切才能不是问题。   可现在,毕竟还是太早了。   他说走吧,希望你记住自己今天所说的话,我们现在就下去,等顾雪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之后,我希望你能亲口对她说出这些话。我向他保证,自己并不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家伙,所有的事情,我会对顾雪、对他有个合适的交代。   谈话到此结束,我们沉默着走下了楼梯,这一次他的脚步显得轻快了许多,而我却是一脸郁闷,显得心事重重。   我能够一下子彻底放弃顾雪吗?拷问自己的良心,我所得出来的答案是不能,可事实并非尽如人意,或许这个折中的办法才是最好的,我的确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来思考自己和顾雪未来的日子究竟该如何走下去。   又或者,等我办完了自己该办的事情之后,彻底远离术道,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修行者,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回来拜访她一家人。   总之不是现在,处理完这件事之后,我的确是应该离开了。   来到顾雪住院的那一层,她父亲脚步轻松地走在了前面,转过走廊,他却忽然停在了那里,原本很放松的身体忽然就绷紧了,就连拳头也不知不觉攥紧了起来。   我看得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虽然从我这个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然而通过他微微发抖着的肩膀,还是出卖了自己内心的格外不平静。   我很好奇他的情绪变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大,一抬头,才总算寻找到了原因。   引起他情绪波动的人,是顾雪的母亲,就在我陪我走上天台、讨论我和顾雪之后的打算的时候,顾雪的母亲身边却多出了一个人,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中年男人,正陪在她身边小声说话。   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就不像普通朋友关系,我们理解顾雪的父亲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不淡定,毕竟他身为一个男人,在被人戴绿帽子这件事情上,无论性格多么好的人,都会忍不住愤怒的。   更何况,顾雪的母亲是如此的肆无忌惮,甚至在女儿住院卧床的时候,居然就能在病房外面和自己的“男朋友”光明正大地相会。   “你们做什么,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最好走远一点!”顾雪的父亲大步走过去,黑着脸发出了逐客令。   可顾雪的母亲却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反而颐指气使地回敬他,说医院又不是你开的,我在这里说话连医生都没有制止我,你又凭什么?   “秦兰,我警告你别太过分!”顾雪的父亲火了,一拳砸在了病房外面的座椅上,满脸都憋得通红,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顾雪的母亲听到“不要脸”这三个字,也瞬间就炸了,声音变得尖锐,说明明是你自己没用,凭什么说我不要脸?姓顾的,别忘记了我们的协议,虽然我目前还没跟你离婚,但是我们早已经不再是夫妻了,我想怎么过日子,完全是我的自由。   顾雪的父亲把脸黑成了一块煤炭,说你想怎么过日子我不管,但这里是女儿的病房,希望你别带毫不相关的人过来打扰我女儿的清净。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我赶紧走上去,在顾雪父亲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伯父,别吵了,小雪才刚睡着不久,我们不要打扰她休息。   我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矛盾的聚焦点很快就转移到了我身上,顾雪的母亲瞬间又把目光转向我,说一口一个小雪,你能为她做什么,连她的安全都不能负责,你有资格说自己是他的男朋友吗?年纪轻轻,连个事业都没有,就敢厚着脸皮来我家说亲事,我看你才是最不要脸的那个!   这番话说得我脸色青白交替,难看到了极点,顾雪的父亲显然也意识到这样的说辞实在太伤一个人的自尊心了,赶紧站出来讲道,“秦兰,你说的到底是些什么话,就算林寒现在没有事业,他到底对女儿是真心的,你这种话太过分了,快给人家道歉!” 第291章 冲突   尽管顾雪的父亲同样不看好我们,可我跟他已经做好了“君子约定”,我至少还是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会成为他未来女婿的,以他的性格,并不能忍受顾雪的母亲将这么过分的话加在我身上。   “呵呵,怎么?我看你好像还挺希望他们两个在一块的,不过我告诉你们,林寒和顾雪的事情我是一万个不同意,顾雪的户口本还在我手上,你们就别想着跟我玩心眼了!”顾雪的母亲仍旧是那么趾高气扬,对我投来十分不屑的眼神。   我无奈了,只好说道,“阿姨,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能不能先等顾雪把伤养好了,在处理这些问题,我和伯父已经说好了,这两年我会先离开东营,等未来日子安定下来,我也有能力照顾她,给小雪过上安稳日子的时候再出现。”   她不屑地瞥了下嘴,说用不着,你最好一辈子都别再出现,现在、立刻就给我消失!   “秦兰,你是不是太过分了!”顾雪的父亲早就忍不住了,指着她怒气冲冲地骂道,   “钱钱钱……总是为钱,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一心只想着利益,可以质感请于不顾,现在你成功了,你有钱了,又能怎么样,你配当顾雪的母亲吗?这就是你给女儿做的榜样?我看最应该离开顾雪的人是你,我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被人教坏,变成一个不知廉耻的人!”   “你说什么!”顾雪的母亲好像一只被踩痛了尾巴的猫,顿时就炸毛跳起来了,将跨在手上的手提包狠狠摔在了顾雪父亲的脸上,她是如此的用力,甚至于包都拽掉了。   我看得很清楚,爱马仕的名牌包,这一摔至少值好几万,而顾雪的父亲呢,被曾经的老婆突然搞袭击,在脸上摔出一个红印子,也变得怒不可遏,不过他到底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尽管气得牙关都咬紧了,却并未反击,而是冷冷地看着她说道,   “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婚证吗?明天我就给你,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暂时被迷惑了心智,总有一天会变好的,谁能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简直就是条疯狗,我看我没有必要继续给你留什么面子了,秦总,希望你好自为之!”   本来顾雪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就已经代表他不打算跟对方一般见识了,可这位秦总却得势不饶人,非要抓着顾雪的父亲说个明白,“谁不知廉耻了,你说呀,是你自己没用,你就是个窝囊废,我找别人怎么了?”   “你这个疯子!”顾雪的父亲再也忍不住了,对扑向自己的秦总推了一把,这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秦总脸色气得煞白,立刻回头,把目光转向了身边那个很沉默的男人,说魏军,你就看着我被人欺负吗,给我打他!   我瞧乐了,感情这个叫“魏军”的家伙不仅只是秦总的姘头,而且还是个专职的打手,被秦总这样当面呼来喝去的,魏军迟疑了一下,说这可是你前夫啊。   果然最毒还是妇人心,秦总爬起来,撒泼大喊道,“前夫怎么了,你没看见他推我吗?不要让我失望,给我打他!”   这一次魏军没有迟疑,立刻快步走上来,对着顾雪的父亲一巴掌扇去,这个魏军体型十分魁梧,一米八的大高个,胳膊肘上还纹着一个刺青狼头,气势倒也蛮吓人的,顾雪的父亲自然不会是他的对手。   眼看他要吃亏,我也只能咳嗽一声站出来,挡在了顾雪父亲的面对,对已经冲到我面前的魏军冷冷地说道,“人家处理家庭里的纠纷,跟你有什么关系?滚!”   人嘛,都是有侧重点的,尽管秦总是顾雪的生母,然而她屡次三番这样不给我留面子,让我打从心底里对她极为反感,这是人家的家事,我本来不想插手,这里也没我说话的份,只是涉及到打人,我就不能再继续袖手旁观了。   “姓林的,你什么意思,报复我是吧?你先跟我对着干,这样对你没好处!”秦总又开始嚷嚷了,我没理他,语气不善地望着眼前这个对我和顾雪父亲虎视眈眈的家伙,一扬眉头,“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对于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我一向是没什么好印象的,语气很不客气,这似乎也刺激到了对面的家伙,他目光一冷,对我阴狠地说道,“你算什么,敢跟我这样说话!”   唰!   他的巴掌中带着一股劲风,仍旧好不迟疑地落下来,我见这架势心中一凛,看不出这个魏军还是练家子。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抽中我,巴掌在距离我仅有不到五公分的时候,手腕就被我猛然拽住了,我留了三分力,将魏军的手肘往下一压,指尖紧扣,传来一阵骨骼受到挤压的“咯咯”声。   他的脸在一瞬间陷入了铁青,用充满骇然的眼神看着我,五官也在渐渐发生偏移,被骨头上传递出来的剧痛感弄得满头是汗。   我尝试着考验了一下他的忍耐力,发现这家伙的筋骨极为硬朗,胳膊上居然反涌出了一股十分强横的劲气,正与我扣在他手肘上的五指僵持着。   不过他到底不及我厉害,僵持不到两秒,一张脸已经疼得开始发抖了,连肩膀也微微颤动了起来。   我很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讲道,“我说过让你滚,听不见吗?”   “魏军,你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存心想丢我的脸,为什么不动手?”秦总站起来,像个泼妇一样指着魏军大骂,她跟本看不出,此刻的魏军并非不想动手,而是胳膊被我牢牢牵制住了,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将他整条胳膊都拧断。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骚扰顾雪的父亲!”讲完这句,我才把手指微微松开了一点,魏军闪电般撤回胳膊,十分震惊地瞥了我一眼,回头挽着还在撒泼大骂的秦总,快速走向了电梯间。   秦总不解其意,还在谩骂,魏军就拽着她只顾低头离开,在两人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忽然察觉到胸口的槐木牌颤抖了一下,一股阴气的气息走遍全身,小丫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   我暂时抑制住了想要闯出来的小丫,回头对顾雪的父亲苦笑道,“没事了,伯父您还好吧。”   他脸上的愤怒尚未彻底退下去,直至听到了我的话,才把攥紧的拳头轻轻松开,说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第292章 策马奔腾   我笑笑,说哪里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请伯父好好照顾好顾雪。   “放心吧,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让她受委屈?”顾雪的父亲勉强对我露出笑脸,我看得出他心情并不平静,需要独自一个人好好待一会儿,便没有继续逗留,转身走到了楼梯间。   刚下了两层台阶,小丫就从槐木牌中飘出来,咬着小手指,眼巴巴地看着我。她给我传递了一股意识,问我刚才为什么不让她出来?我说那个人挺厉害的,你可能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小丫使劲摇头,飘过来,朝我耳朵哈气,指了指冲突爆发的方向,小嘴“啊啊”说着什么。我楞了一下,见小丫表情紧张,明显是有话要对我说,赶紧与她进行意识上的沟通,随后小丫告诉了我一个让我特别震惊的消息。   刚才跟我动手的男人,有很大可能就是杀掉了贺刚的凶手。我问小丫为什么这么肯定,小丫对我眨了眨眼睛,挥手比划了一下,大意是说,她在这个魏军的身上,嗅到了和凶案现场一模一样的气息。   这个消息让我心中一震,魏军是秦总的男朋友,看两人之间这亲密关系,想必已经好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会雇人暗杀顾雪呢?顾雪可是秦总的亲生女儿啊!   直觉让我下意识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一拍小丫的后脑勺,将她强行赶回了槐木牌,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医院楼下,迅速拨通了赵德凯的电话。   之后,我将自己通过小丫掌握的信息告诉了赵德凯,让他帮我查一查,这个魏军到底是什么来头。   赵德凯表示没有问题,几分钟后我就接到了他反馈回来的电话,赵德凯告诉我,这个魏军是外地人,两年前来到东营市,一直从事房地产开放项目,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公司亏空十分严重,这些年一直是依靠顾雪的母亲、也就是秦总的帮助,才勉强维持经营,两人关系不太一般。   我说这些我差不多都知道,有没有更详细一点的资料?赵德凯在电话中告诉我,说没有了,魏军底子很干净,并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嫌疑,警方根本查不到更多有效信息。   接着,赵德凯问我,要不要先派人把这个家伙控制起来?我说先不要这么干,魏军把自己掩藏得这么好,甚至根本没有人知道他身为一个修行者的事实,这其中必然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让我来查吧,这件事很不简单。   赵德凯犹豫了一下,点头说那好吧,不过你要注意,别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刮掉电话,我通过槐木牌联系到了小丫,问她有没有办法跟追到魏军?这小丫头居然在生我气,估计是嫌弃我强行把她塞进槐木牌里了吧,竟然一直不肯理我。   我没辙了,只好抓着槐木牌吓唬她,“你快说啊,不然不要你了啊!”小妮子顿时就被我吓唬住了,赶紧又飘出来,用胖乎乎的小手抱着我脖子,在我脸上蹭来蹭去,卖乖讨好。   我看见她这幅样子,小心翼翼的,仿佛真的害怕我丢掉她不要似的,心中不免一暖,在台阶上坐下来,将小丫抱在怀里,说小丫,快告诉我,你能不能跟踪这个魏军?   小丫传递给我一股意识,说魏军现在就在医院的车库里,应该马上就要开车离开了。   我赶紧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医院,小丫便缩进槐木牌中,不断告诉我魏军的确切位置,这时他已经驾车离开了,我只好拦下一辆出租车,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出租车司机见我上了也说不出具体要去哪儿,只是捧着一块牌子自言自语,好一位拉到了一个神经病,几次通过后视镜打量我,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   跟着魏军移动了小半个小时,最终在他那车开进了一栋别墅,我远远地推开车门,小心翼翼地跟上,别墅大门紧闭,好安装了不少摄像头,只能小心翼翼地绕到后墙,找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翻墙钻进去。   途中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我翻进别墅那堆假山后面藏好的时候,发现秦总居然已经脱掉了上衣,正躺在魏军怀里,两人耳鬓厮磨,似乎在说着什么。   这一幕让我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秦总毕竟还是顾雪的生母,像我这样暗中趴在别的地方偷窥她和别人缠绵的场面,实在是有些不道德。   可为了查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顾不上这些小节了,我藏身的地方距离两人比较远,隔着落地窗户,也听不见两人究竟在说什么,秦兰趴在魏军腿上持续了一会儿,又被魏军哄得笑嘻嘻的,之后两人挤眉弄眼,居然当着我的面开始宽衣解带,不一会儿就陷入了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当中。   我的内心是复杂的,赶紧躲在假山后面,用一块布巾蒙住了槐木牌,生怕这一幕会教坏了小朋友。   我蹲在假山后面藏好,听了半个小时的娇喘和哼哼声,耳边尽是“啪啪”鼓掌的声音,顿时满心的郁闷,这大白天,两人也不注意点影响,虽说这别墅是私人领地,可办事的时候居然连窗帘都不拉,这样真的好么?   太不讲究了吧。   魏军体力还是蛮好的,怪不得这么受秦总喜欢,半小时后他俩方才偃旗息鼓,耳边闻得秦总享受余韵的喘息声,搞得我这心里也是毛毛的,换了个便于观察的位置,偷偷贴近了墙根。   从我这个位置,大致能够听到两人的谈话,完事后两人都没穿衣服,仍旧好像狗皮膏药似地纠缠在一起,我听到了秦总愉悦的笑声,“讨厌,大白天你就这么猴急,不能等到晚上?”   这声音软绵绵的,仿佛少女的轻吟,搞得我浑身之气鸡皮疙瘩。   平心而论,秦总保养得还是挺到位的,应该蛮舍得在自己身上下本钱,快五十来岁的人,外表看起来也和三十来岁的女人没什么两样,这种嗲声嗲气的声音,也和之前面对我的那种冷冰冰的语调截然相反,倒是让我一时还不能适应下来。   接着我又听到魏军喘气的声音,“好几天没找你了,憋得厉害,要不咱们到窗户边再试试?”   “讨厌!”又是一阵让我起鸡皮疙瘩的娇笑,不一会儿再次变成了喘息,我暗骂狗ri的,还有没有点廉耻,好歹顾忌一下我这种单身狗的感受吧?   透过一层落地玻璃窗,别墅大厅中春意盎然,一阵策马奔腾的“鼓掌声”络绎不绝,差不多又等了半个小时,秦总才没劲了,被魏军抱回了沙发上,瘫软着大声喘气,说死鬼,你现在舒服了,满意了?   魏军嘿嘿笑,说你最近是不是也挺想我的?   秦总将他推开,用沙发垫子遮掩住身体,说差不多就够了,我来跟你说正事,为什么你最近这么缺钱?公司为了帮你都快亏空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第293章 美艳女人   见两人料到了正事上来,我立刻转身趴在了窗帘后面,侧耳细听,便听到房间里的魏军满不在乎地说道,“快了,你再给我五百万,这件事就能平掉了!”   秦总很不情愿,她推开了抱着自己的魏军,说你军子,你整天到底在做什么,从你注册公司开始,直到现在根本一分钱都没赚过,要不是我一直帮你填窟窿,你早就被警察抓起来你知不知道?   魏军不置可否,说你讲这些干什么,真扫兴,对了,我家还有吃的东西,你要不要!秦总发火了,站起来说道,“你就不能有个正经样子,每次问你那么多笔钱去哪儿了,你就跟我扯其他的,你知不知道,公司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为了接济你,连我的公司账目都开始亏空了,你让我怎么和其他董事交代?”   魏军说怕什么,我只差最后一笔了,这笔钱填上之后,我就不会再找你要了,对了,刚才那个姓顾的说要给你离婚,到底是不是真的,你们赶紧去把离婚证办了,抓紧时间我们再去领证吧。   听他这么说,秦总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将衣物一件件重新穿好,痴痴地笑,说你这么急着想跟我结婚啊?魏军在她臀部使劲揉了揉,浪笑道,“你说呢,只要你跟姓顾的离了婚,再和我领证,咱们就是合法夫妻了,以后也用不着每次都偷偷摸摸的。”   穿好衣服之后的秦总又恢复了冷傲,说你们男人有几个靠得住的,不就是贪图我的钱,还想让我陪你上床?男人每一个好东西!魏军嘿嘿地笑,说你刚才不是挺享受的吗?怎么穿上衣服就不认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秦总转过去拿起了杯子,一边喝水一边说道,“和老顾离婚没什么问题,但是跟你重新领证的事情我还要再考虑考虑。”魏军急了,说为什么?   秦总说道,“我女儿还在医院,这种时候你跟我讨论结婚的事情合适吗?”魏军就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结婚也不会影响到你女儿,再说她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会干涉你跟我的事情?   秦总说你先给我点时间,好好想一想再说,我最近很头疼,顾雪那丫头带回来的那个小子,一穷二白,一看就什么都没有,我真是气糊涂了,我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女儿?   魏军只是笑,并不说话。我趴在窗户外面,将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到耳朵里,心中挺不是滋味,想了想,急忙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又很快打开了录音功能。   随后秦总和魏军聊起了很多生意上的事情,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又把话题扯到我身上了,魏军说那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你以前知不知道?秦总就说不知道,我也不清楚顾雪那丫头究竟是怎么跟他认识的,总之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同意。   魏军说,那你知不知道这小子住在哪儿?秦总看了他一眼,说你想干嘛?魏军说不想干嘛,我就是好奇问一问。   秦总又说道,“犯法的事情不要去干,我听顾雪说,好像这个姓林的挺有本事的,不好惹。”魏军笑了笑,说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对了,你刚才不还说公司有事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秦总摇头,说我和老顾暂时还没离婚,让太多人看见了也不好,你先在家好好待着吧。   随即穿好了衣服的秦总就打算出门了,魏军抱着她还想再亲热一会,被她很不耐烦地推开,说你老实点别毛手毛脚的,过两天我再找你。   被秦总推开之后,魏军就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没说什么。之后秦总离开,他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听到茶几上的手机在响,便偏头看了一眼,随即猛一下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   我以为他要出门,谁知穿好衣服的魏军在客厅来回踱了踱步子,很快就坐下了,似乎在等人。   我趴在这个位置,小心翼翼地收敛住了气息,大概两分钟后,别墅大门果然给人推开了,走进来一个披着红色坎肩的女人,三十来岁,比秦总年轻了不少,模样也更加漂亮。   我心中暗凛,尽管第二个走进别墅的女人看起来似乎弱不经风,可在她身上却若有若无地释放着修行者的气息,直觉告诉我,这是个危险的角色。   “你来了!”望着走进客厅的女人,魏军露出了一脸微笑,态度十分恭敬地站起来,躬身立在一旁。   那女人款款落步,瞥了一眼沙发,很快露出十分玩味的笑容,说怎么,那女人刚刚来过?   魏军似乎很怕她,赶紧点头赔笑,说来过,刚被我打发走。这女人找了个地方很随意地坐下去,举起了纤纤玉指,看似漫不经心地修剪着指甲,魏军却并不敢走上去,只是低着头十分恭敬地说道,“容护法这次过来,有什么指教?”   这女人对着指甲轻轻吹了口气,说没什么,庐主让你准备的东西呢?魏军脸色一僵,十分无奈地说道,“容护法,最近咱们庐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为什么急需这么大笔钱?我刚才跟那女人要求,然而被他骂了一顿,能不能再宽限两天?”   “魏军,你看我的修的指甲,好看吗?”这位被称作“容护法”的女人,脸上带着十分玩味的笑容,对他伸出了纤纤玉指。   没想到魏军居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说好看好看,请护法转告庐主,我一定尽力去准备,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把钱交上去。   容护法扑哧一笑,说看你,吓成这样,来,你过来看看我,我和刚才那个老女人,到底谁更漂亮?   魏军说当然是您给漂亮了,妈的,姓秦的婊、子,每次还跟我装高傲,玩冷艳,上个床都得看她脸色,她以为她自己是谁啊,我每次脱光她衣服的时候都想吐,要不是为了向她要钱,谁肯玩她?   他这番话让这个外表看上去十分美艳的女人发出了冷笑,说你们男人,不就是为了那点事才肯讨好女人的吗,好了,我也不跟你扯了,庐主有交代,七天是你最后的期限,如果到时候还不能把钱凑齐,你应该知道后果的!   魏军面又难受,接着又说护法,我倒是有个计划,不知道您肯不肯代为通传,让庐主再多给我一些日子? 第294章 动手   这女人抬头看着他,脸上挂着淡笑,说哦,有什么计划,你不妨说来听听?魏军就说,我这样一直不停地找这个老女人要钱,总有一天她会察觉到的,这次她已经很不高兴了,我想她多半已经起了疑心。   容护法冷笑道,“这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魏军赔笑说,您说的也是,我最近正在筹划,想等到秦兰和他老公之后,在立刻跟她结婚,只要结了婚成为合法夫妻,他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了,到时候……   这话落入我耳朵里,我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真没想到秦总身边的“小男人”,心思却这么阴狠。   随即我听到容护法在冷笑,说就算她跟你结了婚,不还有个女儿吗,怎么,你连她女儿也搞定了?魏军讪笑,说秦兰的女儿倒是姿色不错,但我一直没找到机会下手,上次本来准备给她下药的,但是她没喝,我跟她并不熟,一直找不到亲近的机会。   听到这里,我目光顿时变得冷冽起来,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曾经对顾雪打这种主意!   容护法用手扶着下巴说道,“看来你失败了,那你怎么能够确定,你和这位秦总结婚之后,她的钱就会变成你的了呢?如果要继承遗产,恐怕份额最大的也会是她女儿吧?”   魏军狞笑着把头抬起来,说如果她女儿、也就是那个顾雪,她在我和秦兰结婚之前就突然遭遇意外,死掉了呢?容护法怔了一下,接着露出十分冷艳的微笑,说这个计划倒是不错,那她女儿现在死掉了没有?   “还没,这种事我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就找了个逃犯替我去做,可这家伙实在太没用了,虽然刺伤了顾雪,却没有要了她的命,而且……顾雪身边有个男的,我不清楚他的底细,但是这小子很厉害,所以这件事还得再缓缓……”魏军一脸惋惜地说道。   容护法说道,“这个男的我倒是听庐主说过,他叫林寒,是个挺幸运的小子,一年前几乎就要死在庐主手上,可惜到嘴的肥肉,却不小心飞走了,为了这件事,庐主发了好几天的脾气,害得我也跟着挨骂。”   她接着讲道,“现在这小子又回来了,庐主本来打算派个人轻松收拾掉他,可不知道这小子在消失的这一年之内,究竟得到了什么奇遇,能力你突飞猛进,居然成了不可小觑的高手,庐主现在忙着其他事,没有精力去对付这小子,所以先让他多活一段日子。”   我将两人的对话一直不落地听到耳朵里,心中顿时解开了所有的疑惑,想不到这个魏军居然也是罗兰的手下之一,这世界说小不小,说大倒也不大,转来转去居然都是些“老熟人”。   既然弄清楚了这个魏军的身份,我就没有继续隐藏下去的必要了,雇人伤害顾雪的人是他,算计顾雪母亲财产的人也是他,现在居然还打起了这样的主意,我又如何会让他继续存活下去?   还有这么容护法,我倒是很想通过她,再和当年的罗兰见上一面,一年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老妖婆到底想不想我,我倒是挺想和她好好再“亲热亲热”的。   想到这里,我并没有再继续隐藏,而是沿着假山跳出来,在两人错愕的目光中,绕到了大厅落地窗的入口处,嘴角挂着淡笑,朝两人缓步走过去。   “林寒,是你!”魏军在我出现的那一瞬间勃然变脸,下意识去看摆在茶几上的水果刀,我耸了耸肩膀,说如果我是你,最好能待在那儿别动,人生如此美妙,能多活一秒,多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总归是好的。   “你是怎么出现的?”魏军目光一冷,满脸狰狞地看着我。我说这个一点都不稀奇,你带着秦总离开的时候,我就一直偷偷跟在后面,发现你们苟合的地方,很难吗?   “你就是林寒?真是幸会!”容护法用眼神制止了打算朝我冲过来的魏军,将芊芊手指撑在下巴上,饶有兴趣地打量我,说我真好奇,像你这么年轻的人,当初究竟是通过什么法子,从咱们庐主眼皮子地下逃脱掉的?   我说你很快就能知道了,罗兰没有亲自过来,真是让人失望,不过无所谓,通过你,我应该就能很快找到她了吧?   容护法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我不得不承认,这女人有着和真实年龄截然不同的长相,她看着我,眼神微微迷津,说哦,难道你认为,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身本事,就有资格挑战库勒格的以为庐主了吗?   我说我并不晓得什么库勒格,也不知道什么庐主不庐主的,她一再针对,既然想要弄死我,那我就先弄死她,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   她一脸媚笑,说小哥哥你这中思想很危险,就是在玩火,你知道吗?江湖上有这么多人,每天都有人跳出来,想要挑战库勒格的权威,但最后,他们都死了,每个人都死得很惨,我看你年纪轻轻的,应该不希望落得这样的下场吧?   我笑笑,说你讲得这么吓人,我却一点都没听说过,据我的了解,库勒格原本应该是个境外组织,为什么会流入中原,并且生根发芽了呢,据说你们几乎得罪过所有的道门,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她伸了个懒腰,语气慵懒地说道,小哥哥你这是在质问我吗?姐姐很不喜欢你说话的态度,你吓着姐姐了,应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呢?我说你想怎么赔?   她说,就用你的命吧!   话音落地,一股腥风沿着她袖子中勃然涌出,这女人静坐在哪里的时候宛如一座精美的雕像,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美丽慵懒的独特气质,然而出手之间却快得好似电光,眨眼飞奔向我面前,手中一点乌光在迅速放亮,化作一截长条形的软鞭,好似毒蛇探头,徒然缠绕向我的脖子。   我将手伸向后背,雷击木剑翁然长鸣,眨眼带出一股飓风呼啸,大风如剑,在电光火石间徒然碰撞到一起,那悬浮的软鞭好似被雷火击中了一样,迅速瘫软,无力地坠落在了地板上。   我将长剑横在胸口,冷眼瞧向这个满脸错愕的女人,说你这护法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了,看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何德何能能够担任护法呢? 第295章 逼问   我对着屋子里的人怀着杀心,所以出手并未有半点迟疑,一剑挡开长鞭,身子徒然往前一弹,一个鞭腿甩向这女人的侧身,她拧腰,纵深往后一跳,避开我的腿击后打出一片乌蓬蓬的疾花乱雨。   无数长钉在空中呼啸,仿佛飞蝗卷空,密密麻麻地连成了一片,我心中一震,脚尖点地踩在了沙发上,小腿猛然朝下方一压,那几十斤重的沙发被我的足尖翘起来,横在了面前。   砰、砰!   一阵疾如爆豆般的闷响之后,所有长钉都嵌入了沙发背面,我一剑将沙发跳开,徒然一个大摔碑手,撞向这女人的侧腰。   她惊呼着弹起来,身体倒纵两米,与此同时我听到源自于魏军的一道暴吼,猛然回头,却见这家伙已经将手伸向了电视机后柜,取出一把雪亮的斩马长刀,刀锋一卷,带出一片厉芒,剁向我的后背。   我挥剑去挡,刀锋撞击的那一瞬间,我手中漆黑的木剑中徒然涌出一股反推的巨力,手臂徒然一阵,这家伙口中怪叫着“哇呀”倒地,此时我后背一片红云缠身,容护法已经纵跳起来,大袖卷空,那袖口中一片红云弥漫,无数阴历的哀嚎声臌胀着我的耳膜,视线中一片混沌,宛如置身一片尸山血海。   “这才像点意思!”我历吼中将长剑上扬,一件斩破长空,剑锋伴随着我的气息灌入,发出一阵“嗡嗡”的颤动,手腕翻转,那剑锋也随着我的动作在空中绕了几个弯子,徒然化作洪流往前一刺。   蓬勃的气息形成一柄利剑,在气息的夹裹之中,整个雷击木剑都徒然间膨胀了数分,死死令人酸麻的雷光上涌,在漆黑剑锋的表面镀上了一层湛蓝色的电弧,“滋滋”声不断破空,眨眼便在那一团游走的红云中撕开一道缺口。   噗嗤!   长剑突刺,我耳边也听到一阵犹如气球被捅破的声音,那团诡异的红云被剑锋震碎,徒然浮现出一张精致的女人的脸庞,只是那张脸上,此刻并没有半点明媚动人的神态,反而处处笼罩杀心,以及……难以压制住的惊恐。   唰!(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剑锋化作一束黑色的流光,顷刻间刺进了容护法的肩头,她惊呼中爆发出一道闷哼,纤腰一拧,准备朝我头顶飞掠过去,我脚尖压地,徒然爆冲,身体悬空之际将膝盖弯曲上扬,狠狠地点中了她的小腹。   “砰!”又是一道沉闷的撞击,这女人宛如一条死鱼般坠落在我脚下,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随之落地,十分轻松地收好了手中的雷击木剑,然后缓缓坐在茶几上本来我想坐沙发,因为那样会舒服许多,然而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总觉得还是坐茶几会干净一些。   “你就是那个林寒,你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一年前你明明还……”容护法摔在我脚边,她的腰眼承受到了我狠狠的撞击,气海受创,没个十天半月根本养不好,现在除了宛如一条死鱼般任人宰割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平静,却不乏冷厉,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会还和以前一样,像条蚂蚱一样蹦来蹦去,随意任人宰割?   她说想不到生死情蛊的威力这么强大,你只不过吸收了一部分精血,就会变得这么厉害!我有些想笑,这女人认为我此刻能够轻松将她拿捏住,所仰仗的不过是因为一年前,吞服掉了那条叫做“生死情蛊”的小虫子,这种思维很幼稚,让我忍不住狞笑起来,   “我的过去,不必对你仔细说出来,现在呢,我问,你来回答,如果说错了半点,或者有任何回答让我不爽的话……”   我故意拖长了音调,跟她说我并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死在我手上的漂亮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更何况你这么老,年纪比我还大,所以别指望我会因为你这张脸蛋就放过你。   我说的认真,虽然是假话,但听起来却像真的,容护法信了我之前表现出来的手段让她不得不信于是她很畏惧地看着我,说你想知道什么?   我说你指使魏军接近秦总,就是为了钱?   说到这里,我指了指被我摔翻在地上的魏军,说你们拿这么多钱准备干什么?容护法像条瘫软的小狗,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对我说钱自然有用,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吃喝拉撒,哪里会不需要钱呢,库勒格是一个十分庞大的组织,庞大到我想象不到,要维持这个大个组织的运转,资金链是必须的。   我“哦”了一声,说二个问题,你们是怎么掌握到我行踪的?   我自从回到东营市之后,已经接连遭遇了两次暗杀袭击,第一次想要暗算我的是个老鬼,被我轻松搞定,而第二次,却连累跟我有着不错交情的朋友钱云飞惨死,这事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容护法交代道,“出卖你行踪的,是一个你永远都想象不到的人,她跟我一样,同样是大姐培养出来的,只是她最终却选择了退出,想要过一个正常人普普通通的日子,呵呵,她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大姐花了这么多心血培养她,又怎么会让她这么轻易离去呢?”   我脑子里浮现出一道身影,顿时厉喝道,“出卖我行踪的人,难道是周莹?”   我想起来了,第一次被那老鬼袭击,不正是去了小钱家,陪他喝完酒之后吗?我临走时周莹还特意追上我,告诉我电梯坏了,让我走楼梯,随后就遇上那个鬼,现在想想,恐怕周莹在这件事情中,也充当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你既然猜出来了,又何必多问?”容护法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冷笑,说周莹这个贱丫头,以为仗着大姐喜爱,就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居然想跟一个普通人私奔,呵呵,最终她还是得到了报应,心爱的男人被车撞死了,而这一切,也是因为你!   我心中一阵恍然,难怪周莹那天在手术室门外,会跟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果然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通过小钱,她能够得知我的行踪,然后将这一切泄露给我的对头,只可惜阴差阳错之下,却害得小钱成为了我的替死鬼。   冥冥中自有天意在安排,只是小钱的枉死,却着实有些冤枉了。 第296章 周莹的到来   我万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的,心中难免有些恍惚,想起小钱临死前还跟我勾肩搭背,一起畅聊从大学校园走出社会之后,那段充满青涩的时光,心中就忍不住一酸,这哥们的命实在是不好,而且说到底,他也是因为我而死的。   我看着容护法,说那周莹呢,她曾经说过,会一个一个地找到和小钱的死有关的家伙,然后一一报复,这件事你参与过了没有?   容护法冷笑道,“有大姐在,周莹又能做什么?最终还不是只能乖乖听话,不过,她倒是杀了一些人,就连那天晚上,给货车司机下咒的歪老三也给她杀了。”   我“哦”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罗兰在哪儿?”听到我的话,容护法怔了怔,然后抬头,一脸揶揄地看着我,说你不会吧,难道真想找我大姐报仇?   我猛然一个耳光反抽过去,她精致的脸上顿时多出了几个鲜红的指引,然后我揉着手背,把胳膊收回来,望着一脸错愕的容护法说道,“我记得我有讲过,我这个人呢,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态的,我问、你答,这就是缓解尴尬的最好方式,或者你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她铁青着脸看着我,收敛起了脸上的所有媚笑,冷冷地说,我不知道。   我笑了,从茶几上抓起了匕首,轻轻凑到容护法的脸颊边上,狭长的刀刃轻轻游走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我不得不承认,懂得修行的女人一般都驻颜有术,而且这位容护法想必也和罗兰一样修炼过某种魅惑术,那种楚楚动人的身材,的确足以让大部分男人都觉得心软,下不了手。   只可惜我并不在此列,当刀刃轻轻划在她脸上的时候,容护法呆滞了一下,紧接着便像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身子微微颤抖了起来,颤声说你想干什么?   我说你觉得呢?对待敌人,我从来没有过心慈手软的先例,既然你已经落在了我手上,乖乖合作是你唯一的出路,我和你并没有太大的过节,可对罗兰却有,告诉我她在哪里,我可以放你离开。   我的脸色很平静,然而内心深处的愤怒,却很少有人懂,当年的我不过是个每个上下班,享受平庸生活的普通人,却硬是因为原本不属于我的责任,被卷入了一场风波闹剧之中。   最重要的是,罗兰这条外表美艳、然而内心却无比残忍的美女蛇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因为她,我曾经感受到了屈辱,所以现在打算讨回来,就是这么简单。   容护法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我,“你不会是大姐的对手,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吧,今天你只要放过我,我便可以向你保证,以后她不会再找人对付你了,或者我可以替你做一个引荐,让你加入到我们这个组织当中来,我们很欢迎像你这样的人。”   我笑了,将刀刃下移,顶在她雪白的脖子上,说你在跟谁说话呢?现在的局面,我并不是再跟你谈条件,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罗兰在哪里,我就放过你,不说,就代表死!   她一脸无畏地看着我,尽管脸色还是那么从容,然而微微闪烁的眼眸却出卖了这个女人的紧张,难道出卖了大姐,我就能活了吗?你根本就不了解大姐对待背叛者的手段,与其受尽折磨死在她手上,倒不如让你把我死了,至少还有个痛快,而且,大姐一定会帮我报仇的。   这女人如此嘴硬,倒是让我有些难以取舍了,下意识又把目光转向了乖乖躺在地上的魏军,试图寻找别的突破口,然而容护法冰冷的一句话,却让我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你觉得他能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她这句话说得蛮有道理,从魏军之前对待容护法的态度上看,这家伙在这个势力构成中扮演的只不过是小角色而已,显然接触不到核心秘密,或许连和罗兰见上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我只好再度将目光收回来,对着容护法说道,“最后一个机会,快告诉我……”   这话只说到一半,我后背心就徒然蹦出了一种好似被毒蛇叮咬的感觉,浑身每一道毛孔都在收缩,同时耳边则传来一道冷风的啸响声,徒然回头,却发现一道乌光撞破了玻璃,化作笔直的流线,猛然朝着我眉心处射来。   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我下意识跳下茶几,那道黑色的光几乎贴着耳根划过,“砰”一声打在了墙壁上,随即那墙壁上炸开一道裂纹,我这才看清射向我的,居然是一截仅有三寸长的透骨钉。   “是你?”我沉着脸回头,将目光静静地注视在了大厅门口的位置,门口随即走进来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人,双眼笔直地看着我。   周莹!这个在小钱枉死之后,便选择杀人离去的女人,此刻居然出现了,而且一声招呼都不打便朝我下了重手,若不是我反应够快,恐怕已经给她暗算成功了。   “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还真是让人意外啊!”周莹缓缓地走进了大厅,充满寒意的目光扫视着我,又很快转移到了趴在地上的容护法身上,说小妹,你是有多不谨慎,才会落到这个家伙手里。   “二姐,快救我,救救我!”容护法之前形容周莹的时候,显得咬牙切齿充满了嫉妒,然而此刻却好像一条乞怜的小花猫一样,趴在地板上委屈极了,双眼通红好似要哭出来,“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告诉他大姐在哪儿,他就打算杀了我。”   “哦,那你告诉她了吗?”周莹十分平静地说道。   “没有,我怎么可能背叛大姐呢,你快带我走,救救我!”容护法急忙求救,那张美艳的脸上写满了委屈和哀求,周莹款款落步,走到她身边蹲下来,说你对大姐真的这么忠心?   容护法拼命点头,说当然,我……   唰!   一道白光掠过,瞬间就割破了容护法的气管,她脖子上咧开一道狰狞的血线,然而自己却浑然不觉,仍旧自顾自地表述着忠心。可张了张嘴,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气腔已经被鲜血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尖叫,死死捂着渗血的脖子,却无法发声,声带中全是血沫子。 第297章 请求   “你……嗬、为……什么?”容护法双眼暴凸,那张美艳的脸庞不再显得那么有吸引力,反倒格外狰狞,甚至连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堆。   她很想大声斥责,质问周莹为什么会背叛组织,朝她痛下杀手,可无奈却讲不出更多的话,四肢也在逐渐的冰冷中抽搐了起来。   周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我的好妹妹,你从小就是这么会卖乖讨好,可背地里却总会干一些让我和大姐都很头疼的事情,你偷偷算计过我多少次了,我从没跟你有过计较,但是这次不行,云飞死了,我想多拉几个人为他陪葬,你也跟着去吧。   容护法在不甘的抽搐和挣扎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此刻咽喉部分的伤口仍旧在渗着血水,混合气泡的鲜血流满了一声,将她上身的衣服浸染得好像被血洗过了一样。   接着,周莹缓缓站起,将手中那柄小薄刀藏在了袖子里,十分冷静地平视着我。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多余的动作,一直用后背靠着墙头,冷眼看着这一切,直到周莹弄死了这位容护法、并且将目光转向我之后,我才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周莹说云飞死了,这个理由还不够吗?我挑了下眉头,说小钱的死我也同样感觉抱歉,很难受,不过你这种见人就杀的方式未免太恶毒了一点,冤有头债有主,这句话你没听人讲过吗?   周莹说那些都不重要,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都绝对不会放过。我往前跨出了一小步,说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对我出手了吗?她死死地瞪着我,愣了足足有好几秒钟,最终才摇头说道,“我并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如果现在跟你动手,做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我笑了笑,说你能明白这一点,那就最好不过了,老实说我并不愿意跟你动手,尤其你肚子里面还怀着小钱的孩子。她摇摇头,十分冰冷地说道,“孩子已经没有了,我不想让他从出手开始就没有爸爸,所以……”   “为什么,那毕竟是小钱的亲骨肉,你居然……”我动了动嘴皮子,说讲道一半,忽然冷静下来,说你打算怎么办?   “你很想杀罗兰是吗?”周莹抬头看着我,睥子中有着光芒在闪烁。我说是,不过罗兰不是你大姐吗?既然连你也是库勒格的成员,总不会帮着外人去对付这个组织中的人吧。   周莹忽然露出了满脸的狰狞面容,说为什么不可以,我替她做了这么多事,甚至连庐主这个位置,也是我帮她夺取过来的,可是她呢,就因为我遇上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想过一过平静的生活,就对我百般训斥和威胁,既然她不仁,就不能怪我不义。   我说哦,既然如此,为什么你等了这么些天却一直没有动手呢?周莹看着我说道,“罗兰在我身上种下了禁制,一旦我和她动上手,只要她心里愿意,就能轻易而居地把我制服,所以我需要一个帮手!”   我指了指自己,说所以呢,你找到了我?她说是,我们的利益述求是一样的,你想杀掉罗兰,而我也不甘心再继续屈居人下,被她呼来喝去,难道我们不应该合作吗?杀掉罗兰,我就是洪庐之主,以后再东营这个地方,你也不必要在担心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我冷冷地看着周莹,感觉此刻的她,和我在小钱家里见到的那个周莹,已经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或许是因为小钱的死亡,带给了她一定的精神刺激,让这个女人内心得到压抑的权谋和贪欲得到了充足的释放。   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略微思考了一下,仍旧摇了摇头,“抱歉,我并不信任这种状态下的你,为了得到那个位置,你甚至情愿把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打掉,这样一个狠心的你,让我该怎么信任呢?”   周莹说缺少了我的帮助,你永远都没有接触到罗兰的机会,我承认你很厉害,但罗兰能够从一个婢女爬到现在这种高位,成为库勒格在东营这一带的庐主,你有没有想过,她能够得到这样的身份,可并不只是靠运气而已。   我想了想,又说道,“我对这个库勒格十分好奇,既然你也是其中的成员,那就不妨先给我讲一讲它的来历,至于你提出来的建议,我会慢慢考虑的。”   “你想知道什么?”周莹直接走到沙发角落中坐下,十分平静地抬头,   “库勒格的前身源自萨库朗,属于东南亚一带的势力,不过在一百多年前,萨库朗中分化出了一支势力东进,随之进入了中国,和西方拜火教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经过上百年的经营,这个组织已经彻底摆脱了萨库朗的阴影,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存在,甚至具备了挑战中原道门的实力。”   我说这个势力存在的意义,又到底是为何呢?恐怖主义?还是自成教会?任何组织的存在都具备一定的意义,或者是出于历史的传承,或者是为了争权牟利。   周莹说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就算是罗兰恐怕也未必清楚,库勒格下设有八个分堂,四个洪庐,势力遍布全国,罗兰掌管的洪庐只负责东营一带,势力是最弱的。   我忍不住挑了下眉头,说照你的意思,类似罗兰这样的人物,整个库勒格中居然存在十二个?   周莹摇头,冷笑说绝对不止这个数量,库勒格的首领是个很神秘的人,在他身边还存在着不少实力和罗兰对等,甚至远远超越她的人,罗兰并不以修为见长,四个洪庐的庐主中,她的实力应该是最垫底的,更不要说那几个堂会的堂主了。   讲真,听到这里的我很震惊,罗兰的实力怎么样,我是亲自有过领教的,甚至连此刻的我,也不敢说就能与之争锋,然而这样的实力放在库勒格中却根本无法排进前十,这个组织究竟有多么庞大,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那么,你愿意帮我吗?”周莹仍旧用那双冷漠的睥子看着我,说只要你帮我解决掉了罗兰,我就有把握成为洪庐的庐主,所有针对你的暗杀和袭击都会停止,甚至,我可以替你保护那个女人,让她未来生活得十分安全。   我冷笑,说你在用顾雪来威胁我?你是怎么知道有她的存在的? 第298章 合作达成   “我当然认识,一年前当你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你了,只是你那时根本发现不了我而已,如果不是那个姓顾的女人一直在身边帮你,让我们多少对警方有多顾忌的话,你以为你能屡次逃得掉?”   周莹说其实一年之前,那个时候的罗兰也不是洪庐之主,她之所以会觊觎你体内的“生死情蛊”,就是想炼化它得到力量,为夺取洪庐的主导权做准备。当时负责这片洪庐的另有其人,最终是我帮助罗兰杀掉他的。   我很好奇,打断她问道,“杀掉上一任庐主的人,就可以成为下一任庐主吗?”   周莹点头是说的,库勒格组织松散,并非如同你想像的那样,是由首领直接领导,每一个分堂和洪庐的主人都享有很大的权力,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其实很多,而在这个组织当中,最为人所信奉的行为准则就是弱肉强食,只要你是库勒格的人,就可以随时挑战身份比自己更高的家伙,杀掉他,并且取而代之。   我说道,“所以每一个在库勒格中身居高位的家伙,都是通过一轮一轮的淘汰,和血腥的残酷厮杀爬上去的,含金量很高对不对?”   周莹莞尔一笑,说自然,据说八位分堂的堂主,每一位都有挑战道门宗师的实力,在这江湖中,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我不由得震惊,深吸了一口气,“集结这么多大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周莹说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我并不知道,事实上罗兰所负责的洪庐在库勒格中的地位并不高,她只负责大量掠夺、并且搜集钱财,为库勒格提供资金支持。   见我一脸不解,周莹又笑了笑,说每一个庞大的势力背后,必不可少的一环就是资金链,东营是个好地方,经济十分繁荣,你想知道罗兰每年经手的金钱数额是多少吗?说出来,或许会吓得你睡不着觉。   我指了指趴在没动的魏军,说像这样的家伙,在你们洪庐中到底有多少个?周莹笑而不答,说这个是秘密,以后我成为了洪庐之主,接管这里的势力,同样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凑够资金。   我说道,“所以,你根本就不是老周的堂妹,当年老周死掉之后,他的老婆和孩子也相继出了车祸离世,这事是你干的吧?然后你再以老周堂妹的身份出现,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的遗产?”   周莹点了点头,说你很聪明,事实上我曾经用类似的办法,替库勒格得到过很多利润,如果不是因为遇上了云飞的话……   讲到这里,周莹冰冷的眼眸中十分难得地流露出一抹温情,说云飞虽然其貌不扬,也没什么本事,可是只有他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才喜欢上他的吗?那天下雨,我叫的车还没到,马路上有很深的积水,然后他就把裤腿撩起来,脱了鞋子背我出去,我事后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想借此讨好我,升职加薪,云飞很生气,说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马上就辞职!”   周莹陷入了深深的追忆,像个陷入热恋中的少女,在回忆她和小钱相遇的点点滴滴,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痴迷。   她说你知道吗?我一直在不断地改换身份和容貌,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每一个,不是为了钱,都是图我的身体,只有云飞不同,我感受得到,他是真心喜欢我,想对我好的,所以我选择了他,认准他就是我的归宿,并且为此和大姐闹翻,想跟他平静地过一辈子。   “可是……”讲到这里,周莹话锋一转,目光中的冷意汇聚起来,凝聚成一把尖刀,深深地投向了我,“他死了,我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现在的我只能投入到曾经的事业当中,既然要做,我就要做到最好,成为洪庐之主,就算罗兰是我大姐,也必须臣服在我脚下!”   我从她的目光中察觉到了深切的冷意,这冰冷如同冬月里的寒江之水,让人毛孔收缩,要凝结成冰,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就是你夺权的理由?”我问道。她点头,很妩媚地笑了笑,说这就是理由,除此之外,针对你的每次袭击,都是罗兰指使手下的人干的,你的死活我不管,可这帮蠢货误杀了云飞,我却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呢,罗兰其实也算间接害死云飞的凶手。   我摸了摸鼻子,说你还真会给自己找借口,女人是不是都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会给自己寻找无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后成功说服自己,并且还指望用同样的理论,去说服其他人?   周莹笑了笑,说你们男人呢?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不管怎么样,云飞死了,我就要做回曾经的自己,我已经对你讲了很多了,现在请你给我你的答案。   我沉吟着点了下头,说好,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周莹说你可以讲出来。   我指了指像条死鱼般躺在地上的魏军,说这个家伙,我要了,还有一点,我不希望任何人打扰顾雪的生活,解决掉罗兰的事情之后,我会离开一阵子,假如我知道趁我不在的时候,有某个别有用心的家伙接近,并且伤害到他的话,你应该清楚后果。   周莹说和你为敌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可以发下血誓,绝对不会为难那个姓顾的那人,甚至可以秘密安排手下保护她,当然,前提是你帮我解决掉罗兰。   我深吸一口气,说成交!好了,现在告诉我罗兰的确切位置吧!   周莹很吃惊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你不会觉得自己掌握到了她的行踪,再拎着剑一路砍杀过去,就能解决掉罗兰吧?你把问题想得太简答了,且不说你是不是罗兰的对手,就算你比她强,她身边还有那么多手下,你能杀几个?   我说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周莹指了指容护法的尸体,说你先让我把尸体带回去,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但动手之前我不会直接告诉你,你在家等着我的消息,不出三天,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我说好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周莹扛着容护法的尸体,很快便离开了,在这之后,我便将目光转向了一直趴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的魏军,淡笑道,“我们的事,是不是也应该好好聊聊了?” 第299章 招认   其实他一直都很清醒,也一直在盘算着脱困的办法,然而面对着我和周莹这样的人,他想逃,却根本没有地方逃走。   所以当我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魏军的脸顿时就哭丧了下来,说小林……不、林寒兄弟,我和你并没有什么恩怨过节,你为什么要死抓着我不放呢?   我用手摩挲着下巴,然后缓缓蹲下,说我这个人呢,一向不会冤枉别人,你说你跟我没有什么恩怨过节,那我倒想要问问你,顾雪是被谁弄伤的?他不说话了,低头,问可不可以放过自己?   我冷笑,说你觉得呢?然后他勃然暴起,摸出了一直藏在怀里的小刀子,刀锋笔直地突刺,指向了我的小腹。我必须承认,这老小子本事并不强,然而对于下手的时机掌握得却异常精准,这一刀如果换了别人,也许在猝不及防之下,还真会给他命中目标。   然而我入行时间虽然很短,可这一年来却遭遇过无数次的生死危机和历练,反应早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了,所以没等他的刀刃将我刺中,我已经飞速扣住了这家伙的手肘,五指聚气,猛然发力一捏,随着“咔擦”一声爆响,他的整个骨关节都在我的手掌下被捏的粉碎。   “啊!”魏军惨叫,手中的刀子在距离我小腹不到两公分的地方跌落下去,然后倒在地上打滚,发出杀猪一样的哭喊。   我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站起来摸出手机,给赵德凯打了个电话过去。十几分钟后,我们一块出现在了警局的审讯室里,赵德凯直接将负责审讯的警察都支走,关上门,将这个搭耸着脑袋的家伙反扣在了椅子上。   他一脸不肯合作的样子,让赵德凯很生气,看了看我,倒也没有急着展开审问。我走到魏军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你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弄死你,而是将你带到了警局吗?   他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好好在家里睡觉,是你突然冲进了我家,然后把我打伤了绑到这里来的,警官,你拷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倒是抬得一手好杠,以为进了警局,正中他下怀,没有证据我就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对此我只是冷笑。我扬起手,啪啪啪,就给了他三个大耳刮子。   扇完之后,我手掌发烫。魏军则吐了一口血,血液中还夹杂着几颗牙齿,他激动地看着我,说你居然敢打我?当着警察的面?   我若无其事地说道,“刚才的那几巴掌,是为了给我女朋友报仇,幸好她没伤到要害,医生说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否则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没有机会活着等到我的巴掌。”   我蹲下去说道,“现在,你还准备顽强抵抗,拒不承认吗?”他愤然抬头,问我想要他交代什么?   我说,自然是你如何找机会接近秦总,然后一步步地引她上套,甚至心甘情愿把家产送给你的事情。魏军一副很光棍的样子,说我为什么要交代,反正已经落在你手里了,你肯放过我?就算你肯放过我,对你交代出那些事,背后的人也不会轻易让我好死的。如果你真的恨我,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看着他,摇头说道,“按照我以前的脾气,你一定会死,但这一次我并不打算将你杀死,你所做的事,以及你正准备做的事虽然都很无耻,但还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曾经有个老人教会我,要懂得用一颗博大的胸怀去看待整个世界,所以,这次我可以不杀你,而是给你一个公平审判的机会。”   他冷笑道,“你觉得这就是对我的仁慈?我交代完了所有事情,落到警方手里,就算不挨枪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得来,你想让我吃一辈子牢饭,这不是比死了更加难受?难道你还想让我感激你吗?”   我说道,“无论你感不感激我,都不在我的考虑之中,我能做的,只是将你送进警局,让你得到最公正的审判而已。”   或许很多人会好奇,我为什么不直接把这家伙弄死?其实在给赵德凯打电话之后我也有这么想过,可后来我却觉得,无论我杀不杀魏军,以这小子曾经干过的事情都不会得到什么安逸的下场,买凶、杀人,欺骗敲诈,再加上玩弄秦总的感情,这几种罪名加起来,他一辈子恐怕都只能在牢里忏悔了。   既然是这样,我何必还脏了自己的手呢?   更何况,如果我直接杀掉了魏军,那么他所干的事情就很难真相大白了,没准我还会被扣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完全可以无所谓,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我不希望顾雪和她的家人对我有太多负面的看法。   他还是看着我没说话,像是觉得只要自己嘴硬,死活都不开口的话,所有的牢狱之灾就都能躲过去了。   我笑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将手指绕到他脑后,轻轻拔下了一撮头发,然后裹在了黄符当中,开始下咒,随着我的咒语念完,魏军的哀嚎声就在狭窄的空间里响彻起来,这痛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声声凄厉,伤痛欲绝。   我闭上双眼,不再去观察魏军的反应,反正每一个中了咒术的人下场都差不多,即便是闭上了眼睛,我也仿佛能够“看到”他浑身虚汗,口鼻歪斜的凄凉感。   我对术道的研究不深,能够熟悉掌握的,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咒术,不过魏军同样不是什么高手,显然并不懂得如何抵抗我的咒术,所以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呼和痛苦声中,他很快就败下阵来,大老爷们哭着像个孩子,跟我哀求,说我错了,你便念咒了,我什么都交代。   我很意外,还以为他是个硬汉子,能够多撑几轮呢!   他痛哭流涕,说这个太难受了,感觉好像浑身被钢针扎来扎去,哪里都很疼,你到底给我下的什么咒,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我笑笑,十分平静地说道,   “只是一般的钉子咒而已,茅山你听说过吧?虽是名门大派,不过却私藏着许多给人下咒的小把戏,我运气好,有个老人曾经指点过我一段时间,所以我多少学了一点,原本打算把整套咒术都念完,陪你打上点滴爽上三天三夜呢,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投降了。”   真是让我好郁闷!   他痛哭流涕,说不要再继续搞了,我招,我都招! 第300章 离别总是痛苦   这时我耳边却传来一声闷响,回头看去,见赵德凯把事先准备好的警棍丢在了桌子上,冷着脸说,“我以为他真的是条硬汉,为了防止他咬舌自尽,所以提前准备好了警棍,没想到还没使上,这家伙就开始求饶!”   魏军崩溃了,说我要告你们,你们刑讯逼供!我说哦,是吗?难道你不觉得这是警民合作,为了共创一个安定繁荣的社会在共同努力?算了,跟你这种藐视法律的人也说不清楚,老老实实招供吧,我给你准备了录音机。   在他声泪俱下的悔恨和对自己的痛恨中,很快把自己是如何找机会接近秦总,使计让她陪自己上床,又是怎么诈骗她钱财,并且打算等结婚之后就想办法弄死秦总,然后以第一继承人的身份获取秦总所有财产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我又让他把如何花钱雇佣贺刚,对顾雪进行暗杀,并最终杀人灭口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做了一遍交代,关掉录音笔,站起来对赵德凯说道,“这小子犯了这么多罪,按照现在的法律该怎么判?”   赵德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么枪毙、要么死缓,总之他这辈子是没有再出去了。   我很满意地点头,收好了录音设备,对赵德凯说你接着审吧,如果这家伙还是不肯合作,可以打个电话给我,我给他下了咒,暂时没有解开,咱们可以边打电话聊天,一边远程监控看着他爽!   赵德凯开着嘴里挂着白沫子的魏军,冷笑说不用了,这小子被你折磨得够呛,我相信他根本没有勇气再对我隐瞒什么。   我点点头,拉开审讯室大门,直接走了。天快黑的时候,我再一次来到了顾雪的病房,先去了病房楼下买到几束鲜花,随后上楼敲开了病房大门,顾雪醒了,正在玩手机,看见我推门进去,立刻把手机放下。   我走上前,把手里的玫瑰花递给她,顾雪一脸欣喜,说天啦,你居然懂得给女孩子送花讨欢心,真看不出来,你长进了好多啊!   我讪讪地笑,说你喜不喜欢?顾雪重重地点头,在我脸颊上亲吻了一下,说我喜欢,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问她,你背上的伤怎么样了?顾雪说医生讲了,要完完全全地恢复恐怕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我好无聊,你能不能经常过来陪我?看着顾雪那张天真中带着点俏皮,冲我撒娇卖好的脸,我心中一阵激动,然而更多却是酸楚。   我已经答应她父亲,等这里的事调查清楚之后,就要马上离开东营,也许一年两年都不会回来了,等待我处理完所有的事,才会重新返回。   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顾雪就不得不分隔两地了,她此刻还不知道,等她清楚之后,又会作何感想呢?   我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没能瞒过顾雪的眼睛,她忽然把鲜花放在床头,说你在想什么,难道准备要离开我了吗?我一怔,说你知道?   顾雪脸上所有的笑意都凝结了,说我知道,我爸下午待在病房,跟我聊了很多,也说起过你曾经对他保证过的事情,你今天突然想到要给我送花,是不是就因为你打算走了?   我笑容一僵,见她的握在我手背上的小手在微微发抖,心情也跟随着她的频率,一阵七上八下。女人的直觉总是会比男人准一些,见我良久都没说话,顾雪再次把头抬起来,一字一顿,“林寒,我想亲口听你说!”   她大眼睛里包裹着泪珠,说完这句话,所有眼泪便沿着那张明艳的双眸中缓缓滚落下来,死死咬着嘴唇,看着我,一张脸透露着凄婉和落寞,又充满了无助和哀求,抱着我,说你不走好不好?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生活,所有的事都已经解决了,为什么你不肯陪我享受平静的日子?   她哭泣,将我抱得死死的,不愿意撒手松开,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道惊雷,击中我本就不够坚定的内心,我忽然也陷入了仿徨,望着眼前触手可及的温柔,陷入了深深的挣扎和矛盾。   情长日短,分别总是最痛苦的事,我又怎么舍得离开她呢?我做不到,可命运从来就是如此蹉跎,现在的我,并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她,带给她足够安稳的生活,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   就好像她父亲所说的那样,我和顾雪毕竟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而且仇家甚多,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带给她安全保障的时候,离开顾雪,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尽管心痛,但是我还是轻轻推开了顾雪,将手伸出来,慢慢拭干了顾雪脸上的泪水,我此刻脑子一片空白,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这会却一个字都用不上,只能傻笑,说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么干净、美好。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你,但却不是现在。你相信我吗?愿意等我吗?   顾雪满目哀伤,双眼死死地定格在我的脸上,既认真,又表现出了固执的倔强,“那是多久?”   我满嘴苦涩,说一年,或者两年,我还有一些必须要办的事情,这是一个很渺茫的期许,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也许运气不好,一辈子就回不来了,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等吗?   她死死咬着嘴唇,嘴角都咬出了血痕,说我等你,一辈子……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病房里离开的了,顾雪抱着我,哭了很久,从夜晚一直哭泣到黎明,嗓子干了,声音哑了,她也完全不在乎,我们紧紧扣着彼此的手指,生怕一松开,就会一辈子难以相见。   最终她哭累了,睡着了,我将她轻轻放在了病床上,睡梦中顾雪的脸蛋还是那么漂亮,眼眶微红,尚有着并未干透的泪痕,我轻轻替她擦拭干净,站起来,倒退着,一步步走向病房大门,想要深深记住她的样子,一辈子都烙印在心里。   关上病房的那一刹那,我的心莫名很刺痛,好像给针扎了一般的难受,走到医院的走廊拐角,死死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感叹命运的戏弄。   小丫从槐木牌飘出来,看着我在掉泪眼,她也哭,用婴儿肥的小手摸着我的泪痕,张了张嘴,才想起自己不能说话,居然哇的一下也哭出来了。 第301章 交待   这小妮子脆生生的哭泣声让我从悲伤中走出来,我急忙擦干了眼泪,搂着小丫说道,“小丫头,你哭什么?”小丫指着我,小手“咿咿呀呀”地挥舞了一阵子,小嘴一撅,从满了委屈和伤心。   我压抑住心里的悲伤,站起来说道,“算了,一俩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那时候,没准你已经把残缺的地魂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再和那位大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丫狠狠地点头,攥着小拳头给我加油打气。   我把小丫收进了槐木牌,走出医院大门,天色早就蒙蒙亮起来了,我正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一阵子,不料面前却走来几个身材魁梧的人,一水的黑色西装,配上酷酷的大墨镜,拍成一行把我围成了一圈。   我皱眉,还没顾得上说话,领头的大高个站出来,说我们秦总有请!   我“哦”了一声,昨晚我把魏军送进了班房,这事显然是蛮不足的,估计秦总是得知了这件事,所以想找我“聊聊”。   我并不在意这些,跟着那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钻进了商务车,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一左一右,好像看押犯人一样对我,让我有些好笑。   到了地方,秦总的保镖替我打开车门,还是那个大高个,压低声音,用隐含威胁的话语说道,“待会上楼的时候别乱说话,知道了吗?”   我笑了笑,说你们这算什么,绑架吗?他说你可以这么认为,你把秦总的男朋友送进了局子,而且听说事情很严重,警方严厉监控,连探监的机会都不给秦总,她很生气,所以小子,你一会儿最好……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猛地伸出手贴在他胸膛上,指尖一转,在他领口上抓了一下。他退后,一脸诧异地望着我,我笑着摊开手心,上面整齐地摆着从他衬衣上拽下来的钮扣,但是已经碎成了粉末,风一吹,彻底散开。   这个保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假如我刚才的目标并不是他的扣子,而是这个保镖的喉咙,相信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站着和我说话了。这家伙是个有眼力劲的人,晓得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是惹不起的,所以他的脸色变得很恭敬,说秦总在办公室等你,希望你能赏脸去跟她见一面。   我笑着说我以前没来过这儿,不认识路,你走在前面带路吧,哦,对了,让你身边这几个人都散了吧,我不喜欢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   秦总的办公室很豪华,当这个保镖带我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正穿着职业装,坐在阳台上晒抬眼,脸上盖着墨镜,看起来十分惬意,故作深沉。   我不由得想笑,走进她的办公室,说是你请我过来的,不准备让我坐一下吗?她猛然站起来,摘下眼镜,露出略微发青的黑眼圈,用充满怒意的神情打量着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耸了下肩膀,说你又是什么意思?我帮了你,你不应该感谢我吗?   秦总冷笑,说我感谢你,是你把军子送进警局的?我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你凭什么抓他进警局?   看来这位秦总还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根本不晓得我到底帮了她多大的忙。   我摊了摊手,十分无奈地讲道,“我不是警察,自然没有资格抓他进警局,不过呢,魏军自己犯了不少事,这次进去以后是别想再出来了。”   “这就是你的报复?”秦总抓狂了,气势汹汹地指着我,说好啊,是不是因为我不同意你和顾雪的事,所以你才……   我很不耐烦了,因为她是顾雪的生母,所以我才不得不对她保持克制,事实上,我内心对这个女人有着极度的反感,所以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我早就知道,你会因为魏军的事来找我麻烦,所以我一大早从警局离开的时候,特意为你准备了一段录音,你要不要听一下?   她怔了一下,问我什么录音?你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   我没再讲话,将手机摸出来,调到了储存录音的文件夹里,点击播放,然后自顾自地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两秒钟后录音正式开始播放,秦总也坐了下去,耐着性子听着,脸上余怒未消,可到录音进行到一小半的时候,她开始不淡定了,坐在沙发上很不自然地扭动身子,脸色惨白得吓人。   录音还在继续播放,大约进行了十分钟,当手机传来“滴”的一声,整段录音都被关闭掉之后,她崩溃了,睁大茫然的双眼,死死看着我,说这些都是真的?   我叹了口气,说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相信吗?就像你说的,我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把他抓进去,如果不是因为魏军自己犯了事,为什么你去警局会没有办法把人保释出来。   秦总一下就崩溃了,说不,你骗我,这录音肯定是你编造出来的!我说是不是编造,你很快就能知道了,查案时警方一定会来找你了解情况,他们应该会跟你说同样的事情,你想不到吧,真正伤害你女儿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这个所谓的“男朋友”,至于原因,录音里面已经交待得很清楚了。   她茫然无神的双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疯狂,抢过我的手机,狠狠一把摔碎,然后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直哭。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手机可是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大概五六分钟后,秦总才把目光重新抬起来,眼眶通红,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颐指气使的味道,有的,只是身为一个受到欺骗之后的小女人的无助。   她喃喃说原来是这样的,魏军这个王八蛋,老娘对她这么好,要什么给什么,为了他甚至都亏空了自己的公司,没想到他居然这样对我,甚至对我女儿打起了主意。   我冷笑说秦总,你在商场上很有眼力和气魄,可与之相比,识人的能力却差了好多,比起这个魏军,顾伯父显然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多少矛盾,又引发了多少家庭争吵,但顾伯父绝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是个没用窝囊的男人。   或许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抬头深深地看着我,说对不起,我……   我摆手制止了她的话,说现在已经不用讲这些话了,你是顾雪的母亲,为了她,我可以忍受很多事,甚至不惜放弃尊严,顾雪住院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会对你们每个人都有交代,现在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是时候离开了。   她很茫然,十分意外地看着我说,你打算去哪儿?顾雪还在住院,你……   我苦涩一摇头,“麻烦你好好照顾她,不要总忙着事业,我这次离开,或许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最坏的结果就是永远也回不来了,或许,这个结果正是你最想要的,总之呢,我现在要走了,祝你好运!”   直到我拉开办公室大门离开的时候,秦总仍旧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好似整个人的力气都抽空了一样,大门合上的一刹那,我的视线透过门缝,看见她在捂着脸哭泣。 第302章 感谢   这世界,总是如此的操、蛋,就顾雪的事请的而言,没有谁对谁错,秦总之前如此执着地想要拆散我们,所为的,也不够就是希望女儿能够找到一个如意郎君,获得稳定、更加安逸的生活而已。   从某个角度而言,尽管她用错了方式,然而身为一个母亲的内心却并没有错。   合上办公室大门,我轻舒了一口长气,事情暂时得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两年时间也会很快过去,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属于自己的荣誉和尊严回来,然后光明正大地,走进顾雪的家。   刚走到公司楼下,之前那个带我过来的保镖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对我躬身行了一礼,说林先生,秦总让我把你送回去,她说自己摔坏了您的手机,请问是什么牌子的,我会负责补偿。   我笑笑,摇头说算了,一个手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云淡风轻地从秦总的公司大门前离去,来到没人主意的地方,顿时露出一脸肉痛的表情,现在我钱包里只剩下不到一百块的零散钞票,卡里还剩一块三毛二,本来留着手机,还能打个电话回去,让浩子给我转点生活费过来的,可现在连唯一有价值的手机都给摔掉了,除了蛋疼还是蛋疼。   老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没钱了怎么办,我又不能去偷去抢,最终只好找到了一个还装着公共电话的小卖部,花了两块钱给浩子打电话,让他先给我转点钱过来应急。   浩子说他正在外地进货,打钱应该要明天了,我只好对他讲,你别急,忙完之后再给我汇款也是一样的。   挂掉电话从小卖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我这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肚子饿鼓鼓的,没什么好去处,只好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吃碗素面把肚子填饱,随后步行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门卫室的老大爷站起来跟我打招呼,提醒我该交物业费和水电费了。我反问他凭什么?我搬回来的日子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这么快就要交物业费?老大爷说你不在的这一年,那屋子里也没来过别的租客,水表和电表都没停下,积攒了一年,也有不少消耗。   我头大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说钱包忘在楼上了,等我明天下楼的时候再交吧。   匆匆躲开了门卫室老大爷的纠缠,我在楼梯间里不停叹气,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话果然不假,顾雪那边暂时是不能联系了,我现在该上哪儿弄钱去?   早知道这样,刚才在秦总公司楼下,我就不应该拒绝那个保镖递给我的现金,马勒戈壁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我特么连饭都快吃不起了,还守着那点脸面做什么?   来到六楼,我正打算摸钥匙开门,挂在我胸前的换木牌却忽然颤抖了起来,小丫传递给我一股意识,提醒我屋子里有人,而且和上一次闯进我屋子的那个女人的气息一模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依旧拿着钥匙拧开了门锁,客厅里的窗帘是拉起来的,昏暗光线下,有个女人正靠坐在我的沙发上,静静地喝着热茶。   我说我家难道是公共厕所,任何人想进就能进吗?周莹莞尔一笑,将脸蛋转移向我,说怎么了,你不欢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错觉,当推门进屋的那一瞬间,察觉到眼前的周莹,比和小钱住在一块的时候又要漂亮了不少,第一次见她并不能算太漂亮,只能说是稍微比大众脸要好一点点,可此刻坐在我沙发上的周莹,却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衣领开得很低,仿佛是一块磁铁,在吸引男人的目光。   一个女人,就算经济实力再强,再舍得花钱做保养,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我心中自然能够猜测得到,她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漂亮”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我再度皱眉,说你打算难道对我使用魅惑术?周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薄纱下胸前一抹洁白,雪白的凝脂赛过阳春白雪,对我勾了勾手指,媚眼如丝,充满了魅惑的气息,说难道我很丑吗?   我摇头,说那倒不是,只是你曾经是小钱的女人,我这人没什么缺点,但义气还是有一些的,收起你那套吧,我对你不会有兴趣的。她噗嗤一笑,说看不出来,你居然挺正直的,比外面那些男人要好多了,除了小钱,你是第二个经受住我考验的人。   我冷笑,说你不必把男人都想得这么坏,这世界上的好男人毕竟还有许多,你之所以看不到好男人,是因为你本身就带着有色眼光去看人,故意穿得这么暴露去诱惑别人,一旦别人动心了,你却立刻骂他不要脸,这不是变态吗?   周莹瞪着我的眼睛,说你能不能讲话客气一点?我耸了耸肩膀,冷笑说我倒想问问你,小钱死了还没几天,你就穿得这么暴露出现在我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不怕小钱泉下有知,骂你不要脸吗?   听到“小钱”这个字眼,周莹眼眸一黯,说你以后别再当着我的面替他的名字,云飞已经死了,再也回不到我的身边,既然我和他没有缘分一直相守下去,我何必还要自怨自艾,一辈子当个深闺怨妇呢?   我的笑容中带着几分疏远,说你倒是挺看得开的!周莹淡漠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无奈,更多的,却是如同一只狐狸般的狡黠,她说不管怎么说,你答应帮我除掉罗兰,总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这次过来,第一是为了感谢你。   “感谢?”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坐下,望着周莹那张忽然变得精致、楚楚动人起来的漂亮五官,说你准备拿什么感谢我?   她充满吸引力的明眸中荡漾着春水,眼眸深处,有着灵活的欲、望在闪现,对我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说你觉得呢?你想要什么样的感谢,我都可以给你!   我却只感到深深的恶心,周莹此刻这幅模样,与高级会所中那些等待着客人挑选的女人有什么不同?我深深为小钱感到惋惜,他就因为这么个女人,而白白丢掉了性命,当真是很不值得。   我把手打在周莹柔软的后腰上,一点点摸索过去,她口中轻吟了一声,靠在我胸前,痴痴地笑着,说讨厌,嘴上说得义正言辞,原来你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同嘛,这么心急,就不先休息一下,让我给你制造点情调?   我冷冷地说不用了,既然你是专程为了过来感谢我的,我也用不着跟你客套什么,在你身上的确有我很想要的东西,我已经等不及要得到它了! 第303章 交易   周莹身上的薄纱盖不住妙曼的曲线,她似乎很懂得如何讨好一个男人的欢心,趁势把肩膀抱在我胸口,说我身上的什么是你最想要的啊?别急嘛,慢慢来,我们的时间足够了!   我说可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说完的同时,我闪电般出手,一瞬间就扣住了她放在口袋里的钱包。   周莹似有感应,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仿佛人生观有些崩毁了,还没反应过来。而我则趁她愣神之际将钱包轻轻抽出来,然后站起身,主动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拉开钱包上的拉链,望着躺在里面的几张薄薄的钞票,十分不满地说道,“怎么只有这点,你出门不习惯带现金的吗?”   周莹气得浑身发抖,脸都黑成了浓墨色,她好似受到了极大地羞辱,脸都涨红了,用充满气愤和恼怒的眼神死死瞪着我,说你的注意力到底在哪里?   我说钱包啊,还能是什么?这几天我穷得都快吃不起饭了,一直是依靠别人的救济在过活,既然你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我,我也犯不上跟你讲究什么客套,实话跟你说吧,我手头紧,比较缺钱。   周莹颤抖的肩膀还没彻底平静下来,听完我的话,脸色彻底变白了,她说你想要多少?我说不需要太多,够我生活费就行了,我并不是个贪心的人。   她怒气匆匆地掏出手机,说你的手机呢,我马上转给你!我耸了耸肩膀,说手机被摔坏了。她好像一头发了怒的母鸡,冲我大吼道,“卡呢,你不会记不住银行卡密码吧?”   我说这个我倒是记得住,然后把银行卡密码告诉她,周莹则怒气冲冲地坐下来,给我转了一笔钱到账上,将手机朝茶几上一丢,说林寒,我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没有情调、没出息的男人,怪不得云飞说你找不到女朋友!   我呵呵笑,瞥了一眼她通过手机转账给我的金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说钱已经成功汇出,我接受你的感谢,你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周莹豁然转身,用仿佛要吃人的一般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杀气腾腾地说道,“你觉得我过来只是为了帮你送钱吗?”我摇头,说自然不是,你想通过身体交易来换取我的支持,等我帮你弄死了罗兰之后,这个组织中未必每个人都会服你。   而这个时候,则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人站出来,替周莹撑腰,让所有不听话的人感受到恐惧,然后乖乖闭嘴,对她言听计从。   我直视着她的双眼,说我猜得没错吧?   周莹十分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脸上的怒气在一点点平复下去,又换上了温婉如水的表情,对我眨了眨眼睛,说那么,你愿意吗?当然,我并不是让你白帮忙,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自向我索取哦,如果你嫌我老了,不够好的话,我还可以介绍其他小妹给你,保证会让你满意。   我也笑,说周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让我感觉你就像一个拼命炫耀自己店里女技师手艺的老鸨子,你觉得我所追求只有这样吗?   她冷着脸,说那你究竟需要什么?我摇头,说我暂时什么都不需要,之所以答应帮你解决掉罗兰,是因为这个老妖婆曾经带给我很多耻辱,我想从她身上把所有的债都讨回来,至于别的,我并不在意。   周莹说可是这样的话,你叫我该怎么相信你会真心实意地帮助我呢,我们总需要进行一点交流,让我觉得你是值得让我信任的,你觉得是不是?   我说就当是为了小钱吧,这一次我帮你,不过在坐上那个位置以后,我希望你能够改变一下行事作风,不要像罗兰那么狠辣,处处对人残忍,只要你答应我这点,就算对我有个回报了。   我和周莹从始至终都不是一路人,这个女人精致的外表下藏满了野心,或许在小钱活着的时候,为了爱情,她可以压制住一切,可如今小钱已经没有了,这让她的野心再度变得膨胀起来,失去了所有压制,反倒会变得比以前更加疯狂。   周莹冷冷地看着我,持续了很久,才禁不住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果然不是一路人,我本来以为……   “你以为我会轻易受到你的魅惑,然后深陷在你双腿间不可自拔,渐渐失去本心,随便你摆弄,成为一把杀人的兵器?”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冷冷地替她把话讲下去,   “你把我看得太简单了,明知道我心中的人是顾雪,还对我使用这种伎俩,不觉得手法太拙劣了吗?你势单力孤,这就是一场输不起的豪赌,所以你需要尽可能地争取到支持者,这一点我心里十分明白,可你最好别把算盘搭在我身上,解决掉罗兰之后我便会马上离开,以后江湖再见,如果你并不学好,我们仍旧会变成死敌。”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不管周莹心里是怎么想的,都无法动摇我的本心,这番话是我看在小钱的面子上,对她由衷的忠告。   周莹说你最好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罗兰没有这么好对付,大半年前,我和她联手偷袭上一任庐主的时候,她从那个老妖妇手中继承了一种修行法门,十分恐怖,而修炼这种法门,每个月都需要献祭七对处子的精血,我猜她应该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境界。   我说这种法门的威力究竟有多么强大,你见识过没有?周莹摇头说没有,在没有大成之前,罗兰暂时还没有施展过,不过上一任庐主的实力十分强大,如果不是因为她在邙山一役中被青城山的孤云子打成重伤,我和罗兰也不会有偷袭她的机会,这法门中记载她毕生所学,即便罗兰只练到了第三重,也有莫大恐怖。   我抓着玄真老头传给我的雷击木剑,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思,周莹则对我浅笑道,“你是不是后悔了?如果后悔的话,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罗兰修炼这种法门,每突破一层境界实力就会暴涨一截,要杀她就只能趁现在,一旦等她突破到第四重境界,你跟我,想必就算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了。”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淡漠地讲道,“罗兰很厉害,这一点倒是不假,但我也并不是拈轻怕重的人,这种激将法,以后对我少用!” 第304章 换面   谈及对付罗兰的具体细节,周莹继续对我讲道,说罗兰从上一任庐主手中抢夺的法门叫做万骨枯禅,也是一种化魔的手段,不过每逢月圆之夜,都必须承受万虫噬心,钢刀插体的痛苦,只有献祭七对童男童女的鲜血,才能够稍有缓解,这就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我问她具体准备的行动细节是什么?周莹便笑道,“罗兰为了缓解痛苦,所以每个月都会命令下面的人找来七对童男童女,年纪大小并不重要,但必须保证是完璧之身,这么说你可懂得?”   我老脸一红,说你想让我假装成被抓的少男潜伏进去?这可行不通,先不说我根本就不是那个……咳,处男,再者说罗兰早就和我见过面了,自然一眼就能把我给认出来。   周莹说自然不会让你用这样的相貌去和她见面,行走江湖,乔装打扮你还不会吗?我点头,说我不会!   周莹一阵无奈,只好说你要是不嫌弃,那就让我替你乔装一番,改换头面,你和罗兰虽然见过面,但毕竟只有一次,当时她未必能够将所有的细节都记清楚,只要进行一些装扮,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我说应该?那她如果一眼就认出了我,又当如何?   周莹告诉我,她暂时并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刺伤罗兰,机会就只有这一次,罗兰如今的身份已然和之前不同了,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不少的高手相随,倘若被认出,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我说只有这个办法了吗?周莹说对,你不知道光是把你带进去,我就需要花多大的努力,这件事的难度不亚于在刀尖上行走,所以你最好能够先考虑清楚了之后再回复我。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说那你来吧,只要不把我弄成个丑八怪,不管怎么样都行。   随后,周莹从随身的袋子里摸出了一个制作精美的小盒子,盒子打开,却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蹿出来,我定睛一瞧,不由得寒毛炸毛,猛地站起来说道,“你这是什么,是人皮?”   周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又不是从你脸上取下来的,要想顺利潜入洪庐,就必须改换头面,你这张脸早就被罗兰所熟知了,如果不经过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造,又怎么可能瞒过她的双眼。   我心中泛寒,对周莹怒目而视,这就是你的手段,这张人皮到底是从谁的身上剥下来的,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有报应?“报应?”周莹反倒十分平静地笑了笑,摇头说林寒,没想到你身为一个修行者,却如此迷信所谓的因果,凡是走上这条路的人,谁身上没有背负几条人命?如果真有报应的话,这世界上又怎么可能会存在这么多的恶人呢。   我不说话了,指了指那张人皮,说这就给我易容用的?   周莹说当然,我的易容术十分精妙,保证换上这张脸后,就算跟你最亲近的人都未必能够认得出你来,但准备工作却很麻烦,最重要的是这张需要置换的脸,人皮不能脱离身体太久,最多只能保持十二个时辰的活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我一脸漠然,说没了,咱们是否现在就开始?   周莹指了指我的卧室,说你先进屋躺下,我们这就开始进行吧。她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进了卧室,便指着我的床让我躺下,给自己带上了一具鱼皮手套,抓出一把银针,在一个黑色的小瓶子里浸泡了一下,然后将银针抓在手中,朝我缓步走来。   当周莹面无表情地刺出银针,打算点在我脖子上的穴位上的时候,我却闪电般出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静静地望着他说道,“你在银针上面涂抹了什么?”   周莹看了看我的手指,一脸平静,“银针被我浸泡了麻药,接下来,我会把这张人皮缝合在你脸上,或许会很疼。”   我摇头说不用,我并不怕疼。   尽管我和周莹已经决定好了要合作,但我对她明显并不是那么的信任,倘若趁我在麻药的刺激下陷入昏迷之后,她偷偷对我做点什么,就算转醒回来也悔之晚矣。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更何况,我对周莹根本就不甚了解。   “如果你不怕通的话,但是可以!”周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头,将浸泡过药水的银针缓缓放下,又重新取出了一把备用的,随即点燃一根蜡烛,在火焰上炙烤了几下,再穿上了一根微小到几乎看不见的鱼线,轻轻勾进了我下巴上的皮肤。   我双手紧握,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假如察觉到情况不对,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周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媚笑,说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我冷冷地看着她,说你确定这个办法有效?周莹指了指自己那张格外精致的脸,淡笑说你见过我的真实长相,有现在这么美吗?   我醒悟过来,原来周莹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迷人,除了依靠修炼过某种媚功之外,还在自己脸上动刀子,进行了很多外貌上的改变。   想到这里我心中恶寒,成天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皮,她就不嫌恶心?   周莹显然看出了我的想法,淡笑说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乔装术的类型有很多种,我脸上并没有披着别的人脸皮,所以你能够一眼就把我认出来,但是你不一样,要想瞒过罗兰的洞察力,就不得不这么做。”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来吧!   得到我的准许,她不再耽误下去,下针如电,手指疯狂在我脸上缝合,不过一会,便在我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然后将人皮展开,轻轻覆盖在了我的脸上,语气淡漠地说道,   “我替你涂抹的药膏,只能维持七天左右,时间一到,人皮会自动剥落,你也不必担心毁容,不过这七天你或许会觉得人皮下偶尔会有瘙痒的地方,希望你能忍得住,不要随便去挠。”   我微微点头,说可以。   她的手法很快,动作也很细腻,在我脸上揉捏了大概半个小时后,便在外面涂上了一层药水,然后找来一面镜子,让我自己检查检查。   我对着镜子一瞧,果然贴上这张人皮之后,我整个人的相貌已经有七八分改变,如果不细看的话,连我自己都几乎都无法分辨。   我抓着镜子想坐起来,却被周莹按住了肩膀,她说你别动,必须等上几个小时,知道药水干透之后才能起身。   我说难道要我一直在床上躺着?她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说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就算躺着不动,我也有办法让你变得很快乐,你要不要试试?   我冷着脸说不要,你走吧,明天一早过来接我就行了。 第305章 寻根问底   时间便在等待中渡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先是下楼去缴纳了出租屋的物业管理费,物业老头听我报出房号,十分错愕,问我怎么回事,603的住户怎么自己不来缴费?   我很开心,楼下的物业老头几乎每天都跟我打过照面,经过昨天周莹对我的一番整改之后,却是连他也看不出关于我的半点端倪,我心中欢唱得很,故意压粗了嗓子,说林哥不在,公司里忙着呢,所以委托我来给他缴费,一共是多少,您老点点吧!   交完这一年的费用,我又预付了下一年了,反正花得也是别人的钱,我一点都不在乎,这物业老头倒是嘀嘀咕咕的,一边数钱,一边小声说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了,以前老是拖欠我的物业费呢。   呃……我摸了摸鼻子,好吧,我这人一向不太在意缴纳物业费这点小事,很多时候都是等到家里没水没电了才反应过来,之前在这个城市中打拼了好几年,也常有拖着物业费不缴纳的时候,估计物业办公室的人都把我记住了。   从值班室出来,我在小区门口发现了一辆红色轿车,车窗摇下之后,便显露出了周莹那张充满了万种风情的美艳脸蛋,对我按了按喇叭,说你该上车了吧?   我缓缓走到副驾驶方向,拉开车门的瞬间,倒是注意到大街上有几个路过的人,都偷偷朝着开车的周莹瞟去,目光火猥琐、或惊艳,估计是想不通这么漂亮美艳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把车停在这么破旧的小区下面。   我坐进车厢之后,把车窗摇上来,说你倒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嘛,这么多男人偷看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满足?周莹娇媚地横了我一眼,说你呢?   我笑笑,说我对你可没兴趣,老话不都说朋友妻,不可欺嘛?我只是心里在为小钱默哀,若是他黄泉下有知,看见你现在这种模样,不晓得绿帽子该顶了多长!   她的眉头一皱,如春天般的笑颜瞬间收敛,挂满寒霜,冷冷地瞥着我说道,“我记得我有提醒过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谈及这个名字,云飞已经死了,对于已死之人,还有什么值得好挂念的呢?他活着的时候我并未对不起他,死后我也该做我自己的事情。”   我沉默,说然后呢,你直接开车带我过去找罗兰?周莹反问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结清楚的事,或者说,想要去看一看的人?”   我说道,“那就先去一趟医院吧。”周莹媚笑,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去医院干什么,是不是又想你那个小情人了?我说顾雪才不是什么小情人,她是我最爱的女人,如果不是命运作弄,我很希望自己能够跟她共结连理,一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就好像曾经你和小钱。   听到这里,周莹的眼眸也黯淡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娇媚,说也好,我也云飞已经没有可能了,但你还有机会,走吧!   她一脚油门,瞬间就把车速提升起来,我还没准备好安全带,脑袋差点就撞在仪表台上了,侧目看着这个十分专注于开车的女人,眼光闪烁了几下,心中却是叹息了一声。   周莹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看她每次听到“小钱”这个名字之后的冲动表现,我估计在她内心深处,估计并不能很快就忘记那个曾经跟自己约定好药相守一生的人,或许眼前的放纵,也不过就是一种掩饰罢了。   车子停在了医院大门口,我拉开车门,习惯性地要走向鲜花店,周莹拦下我,丢给我一束玫瑰花,说你不用花钱去买了,我事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我接过鲜花走进了医院,再一次来到顾雪的病房之外,内心却充满了踟蹰,葛壮病房大门上的窗户玻璃,我看见顾雪恢复得蛮好,正在秦总的搀扶下尝试走路,心中一丝纠结,几次想推门进去,却都迟疑了下来。   最终,我还是蹲下身子,将那束玫瑰花轻轻放置在了门口,然后缓缓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病房大门却突然被人拉开了,我听到顾雪在喊我,“林寒!”随即又是一窜脚步声,秦总搀着她走出来。   我回头,然后看见顾雪的表情诧异了一下,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换上一脸失望的表情,皮志忠涌过一抹晦暗的神采,说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的玫瑰花是不是摆错了地方?   我很想说你并没有认错,我就是林寒啊……可这话堵在喉咙里,最终却变成了另一幅腔调,“没关系,这束花是林寒托我送给你的,他说,希望你能早日康复。”   我已经换过一张脸,再加上出门前经过简单乔装改扮,顾雪认不出我了,只是在她眼眸深处却带着深深的疑惑,几次打量我,似乎察觉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迟疑好久,说那他人呢?   我十分平静地说道,“林寒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前他让我告诉你,不用那么委屈自己,假如真的寂寞了,可以考虑重新找一个贴心的好男人。”   顾雪的眼中噙着泪水,对我说了声谢谢,将那束摆在病房大门前的玫瑰花捡起来,在秦总的搀扶下,十分落寞地走进了病房。   我停留在原地,呆立了良久,深深吸了一口长气,转身,下楼!   周莹很诧异我为什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难道小两口临别之际,不应该耳鬓厮磨,好好地纠缠一番吗?我说你的换颜术很有效果,顾雪根本认不出来我是谁。   她咯咯娇笑,说那你为什么不主动告诉她?我说告诉她又能有什么用呢?让她为我担心,提心吊胆,害怕我不能活着回来?   周莹说也是,你这么做的确是最聪明的选择,那现在呢,我们出发吧?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烦躁的情绪都压制下去,然后点头,说好,一年以来的恩怨,也该和罗兰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在路上,我问了周莹一个问题,说罗兰把洪庐驻扎闹市当中,究竟是有何居心?这地方人流密集,毕竟比不上深山中人迹罕至,每年流动人口都能达到上百万的规模,难道她就不怕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弊端,将自己的存在暴露于众人眼前?   周莹说这当然也是无奈之举,库勒格需要大量的资金注入,而我们这个洪庐存在的意义就是专门为组织上捞钱的,如果去了深山,难道让我们带着手下人挖矿吗? 第306章 小狐美女   我想了想也是,又谈及罗兰捞钱的办法,周莹便带着异样的神情看着我,痴痴地笑,说罗兰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捞钱的手段远不是上一任洪庐的庐主所能比拟的,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她故意卖弄关子,不肯说,我也只好强忍着心中的疑问,等待谜题揭晓的时候。   周莹带着我在城市中转了大半圈,却一直没有带我去罗兰所在的地方,我有些焦急,便催促她为了不尽快带我过去,这都把车开了三圈了,难道让我一直待在车上?   周莹说你急什么,白天哪会有人,行动也必须等到晚上,你现在的身份是桂云集团的二公子,受了我的迷惑才加入我们的,进去之后千万不要说漏嘴,否则就麻烦了。   我说什么情况啊这是,难道你不该直接拿绳子把我捆住,然后把我抓回组织里去,等着罗兰要抽取精血的时候,咱们再里应外合,突然发难吗?   周莹很头疼地扶住了额头,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罗兰为的只是得到童男童女的精血,以缓解自己为了修炼魔功而造成的负面作用,又不是真的要杀人,怎么会对人进行绑架呢?   我说那要怎么拿走人的精血,之前的人不会反抗吗?周莹眼眸中带着莫名的笑意,说他们全都不会反抗的,因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取走,而且这个过程,其实还挺舒服,挺痛快的。   听到这儿,我反应过来了,皱眉说又是魅惑术?周莹说不然呢?如果每取走一份精血,就必须杀一个人的话,那得造成多大的社会恐慌?洪庐想要持久下去,就必须懂得伪装自己,安安静静地发财,完全没有必要搞出太大的事情来。   我点头,说我懂了,她这么一解释,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说那好吧,先找个地方停车,让我好好在车里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   我在车里睡了几个小时,快到晚上的时候周莹将我轻轻拍醒了,笑吟吟地说道,“你还醒,那边的会所已经开始营业了。”   我打了个激灵醒过来,说会所,什么会所?周莹就说道,罗兰想要钱,这些钱从哪里最好赚,当然是从那些达官显贵的身上拿走咯,可这些臭男人的钱又怎么会轻易交给我们,自然需要通过某种方法,你懂不懂?   见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心中顿时就明白了,尼玛,原来周莹要带我去的居然是那种地方,罗兰的秘密据点居然隐藏在会所之中,这可真是……咳,洞很深啊!   晚上八点五十左右,周莹才开车带我来到了会所门前,这地方修得隐秘,从外表上看,倒有些像是一座豪华的度假庄园,庄园外围来来往往的旅客,都显得十分正常,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样,我心里一直在偷偷琢磨,该不会是被她给耍了吧?   周莹把车子开到门口停下,不久有人过来盘查,问清楚情况,见驾驶上坐着的人居然是她,脸色顿时变得很恭敬,说原来是护法大人来了,请进!   周莹简单说了两句话,便开车载着我朝庄园深处走了,我的视线透过车窗,发现两边园林茂密,将夹杂期间的建筑给巧妙地掩映住。那些建筑都是属于欧陆风情,窗户里面其实也有光线透出来,不过却被厚厚的窗帘布给遮盖,显示出了这个地方绝对的私密性。   我说道,“刚才守门的那个也是修行者吧?”周莹说是的,这里毕竟是洪庐的大本营,暗中隐藏的高手其实蛮多的,待会儿我会先带你去个地方,然后必须离开一阵子,会有漂亮小妞主动过来跟你搭讪,你只需要佯装顺从就行了。   我说知道了。   往前开了不久,前面就是个停车场,豪车济济,停满了整个院子,周莹这辆车虽然不错,可比起停满了整个广场的豪车,多少有些不入流,她把车停靠在了最不引人主意的地方,然后带着我直奔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   渐渐地有了人声,周遭的建筑中一片狗筹交错,视线透过窗户,偶尔还能看见一些大腹便便的商贾巨富,搂着一个个小女人在调情喝酒,一片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大隐隐于市,罗兰能够借着这家会所庄园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当真是打了个不错的算盘,只是我心中却多少有些不太适应,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在逛青楼呢……呃、讲真,这种地方我从没来过,望着路上到处冲我抛来的媚眼,不时有着身高超过180的大洋马从我们身边经过,身为一个正常男人,免不了还是会心跳加快。   我如同那刘姥姥进大观园,十分拘谨地跟随在周莹后面,上楼梯的时候周莹小声对我提醒道,“记住你是来玩的,怎么束手束脚的像个嫩雏一样?”   见她这样讲,我只好假装成“久经沙场”的模样,目光东瞧西看,对着身边路过的各路美女吹着口哨,周莹又笑了,说你这个样子好像是个流氓混混,要深沉、随意知道吗?算了吧,反正你的身份也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得嫩雏子,表现得太老道了也不好。   她带我来到了三楼的一个小隔间,送我落座,又倒了杯热水给我,还冲我偷偷眨眼睛,之后便站起来,转身离开。我一脸郁闷地喝着茶水,真纳闷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不久后,隔间外面便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有个打扮十分美艳的女孩扭着细腰走进了隔间,看穿着打扮,必然就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先生,一个人坐在这里不寂寞吗?”美女说话很嗲气,穿着紧身的小短裤,将热辣火爆的身材尽显出来,一脸娇嗔地叫道,“我叫小狐,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上楼之前周莹已经嘱咐过我,我放下茶杯说道,“我叫刘成俊,这位小姐姐,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啊,我约得明明是莹莹姐,她说出去上个卫生间,怎么一直没有回来?”   她眼眸一转,说小刘哥哥,让奴家陪你怎么样啊,莹莹姐还有急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伺候你的。我故作不喜,说这样啊,莹莹姐怎么丢下我就跑了,不行,我得去找她问问。   我假意起身,小狐美女马上就急了,过来挽过我的手臂,故意在胸口上蹭了蹭,很娇嗲地说道,“是不是人家不好,你看不上我呀?莹莹姐都这么老了,让我伺候你不好吗?” 第307章 姐姐陪你玩个够   我说哎呀,可我喜欢的是莹莹姐啊,你这样让我好为难,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万一莹莹姐回来看到我跟你在一块,她生气了怎么办?   小狐美女扑哧一笑,眼神中分明带着鄙视,然而却被她隐藏得很好,我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心里鄙视我,在这里上班的,哪个不是为了钱逢场作戏,做皮肉生意的未必还会对你有真感情?   她冲我撒娇,说小刘哥哥,人家不嘛,就要陪你,你闻闻,我手上香不香?她将洁白的胳膊伸过来,在我鼻子下面轻轻划来划去,充满了挑逗意味,我嗅了一口她手上的想起,应该是某种西域檀香,有激发人雄性荷尔蒙的作用,当即便假意上套,说道,   “哎哟,小狐姐姐,你身上真的好香啊,这双手又白又嫩,还有,你身材真好哦,比莹莹姐还要漂亮。”   她“咯咯”笑,搂着我重新坐下来,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我身上,尽显魅惑本色,说小哥哥你是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啊?小嘴真甜,来姐姐奖励你一口。说着她就朝我亲过来,我望着这个长相妖艳,在我面前极尽魅惑之能事的女人,心中反胃,下意识避开她的红唇。   她没亲到我脸上,楞了一下,马上就噘着嘴撒娇,说什么嘛,人家主动亲你你都不肯接受,是不是嫌弃我不好看?我脸上带着虚假的微笑,伪装羞涩,指了指隔间外面,说这窗户根本就不隔音,而且是镂空的,外面好多人,看见了怎么办?   我努力假装一个纯情少男的模样,她脸上的媚态更浓了,说那你要怎么样嘛,人家都主动示好了,你这个榆木脑袋,真是不解风情。   我看了看四周,然后讪笑道,“那个……人多了好不方便,小狐姐姐,你们这儿有没有单独的房间,我们去了没人的地方再亲好不好?”她咯咯较笑,异常娇媚地瞥了我一眼,小粉拳捶我胸口,扭捏作态,说讨厌,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你是怎么样想,跟你单独去了房间,还不被你一口吞了。   我假装把持不住,狠狠搂着她,说姐姐,你太漂亮了,我都快忍不住了,你就答应我一次嘛,好不好?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过像她这种关于逢场作戏的老手,却是见惯了像我这样的“嫩雏子”,痴痴地笑着,从包厢茶几上拎起一瓶红酒,说好啊,你先陪我喝一杯,不许撒哟,喝完一杯我才陪你去!   我说小狐姐姐,我不会喝酒怎么办?我不想喝酒,就想陪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待着。她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说小坏蛋,想吃姐姐豆腐啊,姐姐今天可以便宜你,不过你也得为姐姐做点什么嘛,连酒都不肯陪我喝,你肯定不喜欢我。   她把满满的一杯红酒都倒上,我只好接过来,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一杯红酒下肚,我的脸就开始微红了这个倒并非是伪装,我酒量的确不怎么好,她给我的杯子容量很大,我估计再来一杯就得真醉了。   喝完酒,我的眼神更迷离了,痴痴地看着她,说小狐姐姐,你真好看,你穿这么多不热吗,让我替你脱了吧,看看下面有什么?她娇笑,在我身上轻轻闪了一下,说讨厌,就知道你们男的,一喝了酒就原形毕露,唉,好吧,便宜你这傻小子,今晚姐姐陪你好好玩玩,走吧,我带你上楼去。   她用柔弱的胳膊轻轻搀扶起我,我假借酒劲,故作不止,站起来的时候故意往她身上一扑,这女人轻轻在我胸口一推,很轻易就把我给扶住了,我心中暗道,果然是修行之人,看来周莹没有对我撒谎,想必下一步,就该脱了裤子对我进行“检查”了吧?   罗兰需要采集到的是纯正的处男和处女的精血,否则非但对于修行无用,反倒会殃及自身,显然我并不能符合她的要求,好在我是被周莹亲自带过来的,她在组织中的身份很高,所以忽略了“审查”这一步。   不过一旦被这美女带进屋,一脱裤子,无论什么长枪短炮,在这些阅历老道的人眼中马上就得现原形,我心中暗自盘算,一会究竟该怎么蒙混过关呢?   她搀扶着我走出了隔间,刚来到外面走廊上,我就察觉到前面传来的许多脚步声,假意醉酒靠在这美女肩上,却一直在暗中用余光打量对面的来人,余光瞥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女郎从人群中缓缓走来,我微眯着眼角看去,心脏砰然一跳,瞳孔骤然收缩,双拳下意识攥得紧紧的。   罗兰,这个风姿卓越,脸上时刻带着无限温情的女人,仿佛温柔如水,然而骨子里却仿佛蛇蝎一般的女人,此刻终于出现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整整一年过去,我们终于又在这种环境下相遇了,她仍旧和之前一样,双眼明亮,绝美的脸上噙着淡淡的微笑,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种能够勾起男人荷尔蒙冲动的魅惑力,骨子里的妖艳气息是怎么都隐藏不住的,比我身边这位通过露骨的装束、以及盖在脸上的厚厚胭脂粉来提升魅力的女人,要美艳得多。   张小饼说过,罗兰的真实年纪恐怕都快五十岁了,可从外表上看,无论我怎么打量,都绝得她绝对不超过三十岁,这女人的媚功恐怕早就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而且身上那股强烈的修行者气场,也让我下意识感受到了几分压力。   我紧攥的拳头出卖了心中的紧张,在犹豫要不要趁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便突然暴起,直接给她来上雷霆一击算了,可走在罗兰身后还有一个女人,在不断地给我递眼色,让我不要胡来,现在并非最佳出手的时机。   在周莹的眼神制止下,我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杀意,将脑袋埋得很低,尽量收敛起了自己的气息,防止被人看穿。   罗兰带着几个同样长得十分美艳的女人从我身边经过,忽然停下脚步,朝我身上轻轻瞥了一眼。   我心中一震,暗想莫不是被人发现了,身边的小狐美女赶紧说道,“大姐,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客人,冲撞到您了,我马上带她走。”   罗兰并未说话,只是在我身上打量了几眼,便将目光转向周莹,周莹面无表情,点了下头,她便直接带着人走了。   我装作酒醉的样子,对跟在罗兰身边的周莹喊道,“莹莹姐,不是说好你今晚陪我的吗?怎么换别人了?”   周莹回头冲我娇笑,缓缓走过来,在我手腕子上掐了一下,很温柔地说道,“小刘乖哦,姐姐还有事,让小狐先陪你吧,她的技术不错的哦!”   我迅速从她手心里接过纸条,很遗憾地说道,“怎么这样啊,你说话不算,还把我朝其他女人那里推……”   “小哥哥,我们还是快走吧,莹莹姐有事,以后会有机会的!”小狐美女在这里的地位应该并不高,哪敢带着我多留,生拉硬拽,急忙将我拽到了楼梯。   上台阶的时候她拍了拍胸口,娇嗔道,“小哥哥,你吓死我了,刚才那是我们的大姐跟二姐,你不要命了,刚当着大姐的面借酒撒泼?”我说怎么了啊,小姐姐你很怕刚才那个女的吗?   小狐美女温婉一笑,在我脑门上拍了拍,说你讲什么呢,她是我大姐,快走吧,马上就快到房间了,姐姐陪你玩个够。 第308章 小姐姐去哪儿   小狐美女将我的胳膊抱着,柔情尽显,像她这种女人显然最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挑起一个男人的情绪,抱着我,耳鬓厮磨,声音甜的发腻,痴痴笑着亲昵地说道,“小哥哥,你一会儿肯定会……”   换了普通男人,或许也就沦陷了,然而我自从跟随玄真老头学道之后,除了修为上的大幅度长进之外,更多的却是对于一颗本心的锤炼,这女人魅惑功夫显然并不到家,我又怎么轻易给她迷惑了心神。   当然,样子还是要假装一下的。我于是我反手搂着他的腰肢,将人朝着东首最大的那件包房退去,脸上跟着浪笑道,“好啊,让我看看你衣服下面都装着什么,好鼓啊!”   “讨厌!”她痴痴笑着,单手勾着我的脖子,将我顺手拽进了房间,我还没得来得及开灯,她便一把搂着了我,要将我朝床上褪去,“小哥哥,开灯干嘛?”   我说我喜欢在光线亮一点的地方办事,免得会有遗漏的地方,她声音更嗲了,说你好变态,不过我喜欢。我心中冷笑,表面却是含情脉脉,将电灯打开,飞速扫视了一眼这房间里的布置,察觉到并没有可疑之处后,才轻舒了一口气,望向房间里面的情趣暖床。   大床是心形的,暖床被套都是妖艳的粉红色,这灯光里洒落下的光线也不亮,气氛十分暧昧,用来勾起人心底的欲望倒是极好,难怪有这么多官商富甲都愿意一掷千金,来到这个地方消费,显然罗兰也是下足了本钱。   此时小狐已经主动坐在了床上,将上衣外套吓得薄纱轻轻展开,凝脂如雪,好一幅勾人的春色,不过我不会蠢到以为她会真的想陪我干那事,这女人最终的目标还是从童男身上抽取精血,至少在任务达成之前,绝对不会陪我宽衣解带。   不过,她会选择用什么方式呢?   我心中怀着好奇,不动声色地靠过去,假装猴急,一把就将这小浪蹄子翻身推到,她咯咯笑着躲开,在我脸上摸了一下,手指冰凉,仿佛带着另一股淡淡的香气,说不上好闻,却让我脑子略微有点发飘。   我晃了晃脑袋,说小姐姐你在我脸上抹了什么?她媚笑着靠过来,说当然是让你更加快乐的东西,我说哦,是嘛?我不喜欢那个,咱们快点进入主题吧。   她侧了一下身子,躲开我的手,娇嗔道,“看你,都急成什么样了,第一次来吧,怎么一点情绪都没有。”我笑嘻嘻地说小姐姐好眼力,我的确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以前还没碰过女人呢,你快过来……   她说你别急嘛,随即便走到房间里的桌上,抓起了一瓶红酒,说夜还很长,咱们完全可以慢慢来,不如我们玩一个小游戏,你喝一杯酒,姐姐就脱一件衣服好不好?   尽管她倒酒的时候背对着我,很巧妙地避开了我的视线,然而我仍旧十分清晰地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在给我倒酒的瞬间,她指甲轻轻凑到酒杯里搅合了一下,看样子是准备现将我迷晕,然后好打成自己的目的。   我当即笑着点头,说好呀好呀,快把酒给我。接过酒杯,我一饮而尽,将酒杯“啪”一声摔在地板上,说小姐姐,快脱衣服给我看,我要你脱最里面的一件。   我尽量显得无耻一点,果然她对我的身份坚信不疑,白了我一眼,说你好变态哦。我双眼迷离地笑着,说我不管,你刚才明明答应过我的……   她痴痴地笑,说好好,姐姐一次脱光,让你看个够好不好?她轻轻移动手指,去解掉腰上的皮带,紧身短裤尚未来得及彻底解开,而我已经假装体力不支的样子栽倒在了床头,嘴里迷迷糊糊地喊,“酒劲好大啊,不行不行我头好晕,你给我喝的什么啊,我头好重……”   我越说越迷糊,僵挺着身子,假装昏迷倒在了床上,半眯着眼睛打量她的动作。发觉我“晕倒”之后,这女人便收敛起了全部的笑容,用分外轻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走过来,伸腿在我腰上狠狠推了一把。   我继续假扮成死猪,一动不动,她便彻底放心了,冷笑着替我翻身,动手拉开我的纽扣。我晓得这女人在抽取我的精血之前,必然会先“验验货”,确认我到底是不是个处男?   这让我有些尴尬,虽说和前女友的确经历过一段没羞没臊的日子,可当着一个陌生女人脱裤子,反倒让我放不开手脚,其实我内心是个十分保守的人,从未有过类似这般遭遇,正犹豫要不要立刻暴起出手,先将这女人打晕过去,耳边却听到一阵手机铃声。   她拉开我纽扣的动作很快就停止了,然后背过身子去接电话,对着手机小声说了句,“护法,您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我正在给这小子做检查呢!”   周莹不晓得在手机里对她讲了什么,她不断点头,然后挂掉了电话,之后站起来,对我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说算你运气好。之后这女人便穿好衣服,准备转身离开房间。   我知道这是周莹在策应我,让我免去了被人“检查身体”的尴尬一幕,却并未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这女人离开,我对这个地方根本一无所知,不如先抓个舌头问问,也好确认下自己的处境。   讲真,我对周莹并不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   所以当她的手即将触及到门把上的一瞬间,我已经鬼魅般从床上弹起来,迅速绕到这女人背后,一把轻轻扣住了她雪白的颈脖,似笑非笑地问道,“小姐姐,你怎么不陪我,这就要走了?”   “啊!”她被我吓了一跳,转身回来看着我,大眼睛透露出满满的惊诧,下意识就问,“你怎么会醒的?”我淡笑说,在酒里下药的确是个蛮好的主意,不过你也害怕搞出人命,所以下的药粉剂量都很浅,身为一个修行者,怎么会被你这么轻易就迷晕呢?   她目光一闪,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似乎有点不妙,急切间想要拉开门呼救,却给我单手捂住了嘴唇,反手一甩,狠狠掉在了那张床上,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给房间上了锁,似笑非笑地环抱起了胳膊,将后背靠在大门上,说怎么,这就想走? 第309章 似是故人   我在骤然间表现出来的实力,让这个名字叫小狐的美女很快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于是她满脸堆笑地站起来,说小哥哥,没想到你还是个修行者啊,奴家不走,就是忘记了随身携带一些用品,所以才想去楼下拿……   我说哦,可我不喜欢用那些,怎么办?她媚笑着坐起来,说你好讨厌哦,要不然,姐姐现在就陪你……   啪!   我出手如电,反手一个耳光打断了她所有未能说下去的话,然后沉着脸说道,“你以为,我花这个大功夫潜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见识你的床笫功夫?”   我出手太快,她根本没看清我是怎么靠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这女人陷入了委屈,红着眼睛,露出楚楚可人的姿态,说你干嘛这么凶啊,是不是奴家没服侍好你……   我冷冷地看着她,说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该把这种令人作呕的表情收好,你可能还不明白我的身份,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接下来我问,你答,如果答案让我满意,你可以平安度过今晚,倘若不能,也别指望我会怜香惜玉。   她噤若寒蝉,从我的视线中感受到了充足的寒意,顿时不敢再聒噪了,十分听话地点头,说你想知道什么?我找了一根凳子坐下来,对着小狐美女问道,“像我这样的人,应该还有七个吧?”   她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反问说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莹莹姐告诉你的,你……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打断了这女人所有的话,我冷着脸说道,“你忘记了自己的处境,现在是我在问你,你们庐主采集这么多人的精血做什么?”我急于想确定周莹到底有没有对我说谎,这个女人和罗兰一样,同样让我看不透,今天的我早已经不再是个傻子,绝不会打无把握之仗。   她十分畏惧地看着我,说是为了练功。我说哦,那你们庐主平时会躲在什么地方练功呢?小狐美女猛然抬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我,“你……原来你你的目标是我们的主人,你到底是谁……”   我手中弹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放在手中轻轻把玩,天花板上的光线映照在刀锋上,反射出一股刺眼的光,让这女人不敢睁眼,她赶紧说道,“不要伤害我,我说……庐主练功的地方是在庄园最后一栋阁楼上,那里有很多守卫,你根本进不去。”   我说哦,那她什么时候练功?小狐美女立刻说道,“要等到夜半子时过后,快了,还有大概两个小时……”我又指着她的手机问道,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周莹吧,她对你说了什么话?   小狐美女战战兢兢地说道,“莹莹姐……她、她告诉我先别动你,外面来个一个醉汉,让我先去接待,还说那个醉汉应该也是个雏,今晚就放过你。”   听到这话,我先是怔了一下,周莹这女人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稀里糊涂又多出了一个醉汉?难道他请来帮忙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我有点拿不定注意,说要不这样吧,你把那个醉汉请过来,让我和他见上一面!小狐美女说啊?这样不好啊,莹莹姐肯定会不高兴的……   我想了想,既然周莹会有这样的安排,必然是有一定的用意在里面,就说好吧,你可以走了!   “谢谢!”小狐美女立刻站起来,急忙朝大门处跑过去,似乎害怕晚待一秒就会被我吃掉似的,我禁不住冷笑,说你等等,你就这样出去了,该不会把我的事告诉别人吧?   她吓得赶紧摇头,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我……唔!   趁她张嘴替自己辩解的时候,我已经猛地跳到她面前,将手中一坨黑乎乎的物件塞进她嘴里,手指在这女人喉咙上轻轻一抚,随着肌肉的一阵滚动,那东西便给她一下子吞了进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她骇然,用充满惊恐的目光看着我,蹲下身去拍打,甚至忍不住想伸手进喉咙里,我冷笑说别费劲了,这东西入口即化,你现在催吐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希望你能懂事、听话,不要对外人说些不该说的,只要你别乱开口,我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她看着我,说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笑着坐下,将手机抛还给她,说你放心,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你只需要和往常一样上班,忘掉我们刚才的对话就行了。   她说那解药呢?我说天亮之后自然会给你的。这女人目光闪烁,忽然媚笑着走过来,说你一个人待在这儿,不会觉得无聊吗?我皱眉,说你还想说什么?   她一脸谄媚和讨好,说小哥哥你别这么凶嘛,我也只是迫不得己才会加入这个组织的,一直希望能找到一个英俊又有能力的人,来带我脱离虎口呢,你不知道,人家曾经也是良家少女的,只是……   人都说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最善于欺骗人心,这话诚然不虚,见她说着说着居然连眼眶都红了起来,我却只是冷笑,说你还是打住吧,我对你的遭遇没有兴趣听,至于解药嘛,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能保证你会一直没事。   她咬着嘴唇,说要不这样吧,我找一个姐妹过来陪你,你高兴了,就把解药给我好不好?我冷笑说算了吧,我这人有精神洁癖。她说不是,我那个小姐妹,暂时还没有接待过客人,保证干净,是被人拐带到这里来的,庐主见她长得不错,所以想培养她。   我忍不住好奇起来,说你们这里还有干净姑娘?小狐美女见我不信,立刻保证道,“我绝对没有骗你,她叫楠楠,真名叫赵小娜,是被我们的人……”   “等等,你说她叫什么?”我猛然坐直了身子,反问道。   “楠楠啊!”小狐美女十分畏惧地看着我,说怎么,你觉得不好听吗?我摇头说不是,她的真名!她又说,她叫赵小娜,家在靖西县,是个挺机灵的女孩,我们大姐觉得她根骨还行,就想把她培养成和我们一样,反正迟早也要是要走那一步的,不如……   我深吸了一口气,赵小娜这个名字,我挺熟悉的,而且她居然跟我一样,来自靖西,难不成是我认识的那个赵小娜,她家不是开公司的吗,怎么一个富家小姐会沦落至此?   见我脸色阴晴不定,小狐美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你要不要啊?” 第310章 单纯好骗   我冷着脸说道,“你们到底残害了多少良人家庭的少女?”她后退了一步,忙着解释,说不不,这种事不归我管,我只负责调教新人,让她们懂得怎么取悦客人而已。   我说道,“你让她过来,跟我见一面!”   小狐美女马上就离开了,剩我一个人坐在床上,心情难以平静。不久之前,赵小娜还在老家帮着浩子打理店铺,知道罗茜出了那场意外之后才渐渐减少了往来,为什么短短时间内,她会沦落到这么肮脏的地方?   几分钟后,大门被人敲开了,我站起来,喊了声请进,大门缓缓推开的瞬间,我立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挂着微笑,说先生你好,我是楠楠,是特意过来为你服务的。   “赵……小娜!”我动了动嘴唇,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她显得远比我还要震惊,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容貌已经和之前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便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说你还能不能听出我的声音?   “林寒……林大哥!”赵小娜浑身一震,如乳燕投林,关了门就朝我扑过来,抱着我的肩膀直哭,说林大哥你救救我,我是被她们抓来的,我不想成为那种女人,你救救我吧……   我拍拍她的后背,问起了她在这究竟遭遇过什么,为什么会沦落至此?赵小娜声泪俱下,对我说起了自己的遭遇,说一个月之前,她大学毕业了外出散心,结果就在一家商场给人盯上了,当时她去商场的卫生间换衣服,结果衣服还没换完,不知道怎么的,人就迷糊了,晕过去,醒来已经给人弄到了这里。   然后,有人给她抽血,之后又把她关进了一个小房间,没几天,就有个长得很娇媚的女人进来,要她换上衣服接客。她当然不肯,反抗的代价就是一顿毒打,后来被打怕了,只能屈从,所以就开始跟人学习怎么让男人开心的事,今天是第一次被人拉出来陪客人,没想到居然会遇上我……   讲到这儿,她停止了哭泣,脸臊得通红,说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喜欢逛这种地方?   呃……我老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问她,说你想摆脱这些人的控制吗?赵小娜死死抓着我的胳膊,说我想,林大哥你快带我离开吧,不管怎么样都好,只要你能带我离开,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我想了想,对她说道,“那好,你就先待在房间里别走了,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我应该就可以回来带你离开了!”   她低下头,脸色羞红,说好,那林大哥,我伺候你脱衣服吧?我吓了一跳,看着她朝我伸来的手,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说小娜你误会了,我说的“好好睡一觉”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你先在这里待着,凌晨之后我就会离开一阵子。   她说你要离开,去做什么啊?我说我自然有事要办,你别多问,好好待着就成,别怕,今晚之后就不会再有人逼你接客了。   赵小娜看着我,说林大哥,你是不是想把所有坏人都杀光?我反而愣住了,反问说你为什么这么问?她说林大哥你是个好人,上次罗茜被人欺负了,你就把那些坏人全部都……我知道了,你会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不对?   听她谈及罗茜,我鼻头又涌上了几分酸楚,安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发生在罗茜身上的事,在你身上重复的。赵小娜眼眸一亮,急忙抓着我说道,“林大哥,我就知道我猜得没错,你一定是来杀掉那些坏人的对不对?”   我只好点头,说这种事,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即便是之后脱困了,也必须一直烂在肚子里,知道吗?   她一脸欣喜,说我知道,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忙的?我摇头,说计划已经安排好了,你好好待着就是,没有必要参与进来。   她又说那你能不能救救我的小姐妹,我还有一个朋友,也是跟我同一天被掳来的,她性格太刚烈了,刚才小狐姐姐说要我们一块伺候一个客人,但是她却不肯,我离开的时候看见她被人打,我好担心她会被打死,你也帮我把她救出来吧?   我迟疑了,倒并非是不肯,只是贸然动手会承担很大的风险,万一计划败露了,此行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   赵小娜居然抱着我的胳膊哀求道,“林大哥,你就帮帮我吧,你不知道这些人有多狠心,我亲眼看见过好多跟我一样的女孩被活活打死了,你答应我好不好!”   在她苦苦哀求之下,我最终还是决定跟她返回住处去看一看,只要人没事,我就暂时先不动手,等着周莹的安排才是正经事。   她便搂着我走出了房间,假装完事后一脸甜蜜和享受的样子,陪我离开了这栋阁楼,然后缓缓步入庄园深处,来到了另一栋并不对外开放的小楼。   小楼中有一面镜墙,赵小娜陪我走入没多久,指了指前面的一个小隔间,说你快帮我把门打开吧,我朋友就被他们关在里面。   我立刻快步走上去,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将要推门,心中却是徒然一怔,总感觉赵小娜之前的反应怪怪的,她不是说自己朋友正被人毒打吗,怎么又带我来到这么个僻静的地方?   我心中的谨慎让我并没有贸然推开门,而是回头反问赵小娜,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她眼神闪烁了一下,说还能有什么,就是我一切被抓来关在这里的朋友啊,你快开门帮我把人救出来。   我说她要真是你朋友,为什么你现在反而对她漠不关心了,按常理,不应该是你推门带我进去吗?   赵小娜一怔之下,身子果然朝后退了两步,脚下踩中了某块地板,那地板中瞬间就传来“咔擦”声,继而我听到了大门“咯吱”打开的声音,顷刻间有一道寒光朝我直接而来。   我反手一挥,将匕首撞在那寒光之上,这才看清射向我的居然是一枚三寸长的骨钉,那骨钉形似狼牙,还不满了一根根锋利的倒刺,假如我之前没有那么谨慎,好不防备地前去推门的话,没准此刻已经中招了。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小娜,说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加入了洪庐,成为她们手中的一条狗?   赵小娜邪魅一笑,说我的林大哥,你还真是单纯好骗啊,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过小狐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你以为这个地方是那么好闯的吗?   她话音刚落,我就感受到了一阵刺骨的阴凉,后背那一面墙轰然倒塌,回身之际,却见一道凛冽的寒光在暗色房间中升起,朝着我的面门袭来。 第311章 印度人   刀锋临体令人遍体生寒,凛冽寒气迫在眉睫,然而经过无数次的洗礼,我却感觉这刀光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道,又或者劈砍的时机,总比预料中要差上一点,或许是由于心境的提高,让我的眼界也徒然开阔了许多。   这家伙偷袭的时间固然把握得还算准确,然而实力毕竟还是欠缺了一点火候啊!   当刀光迫体的那一瞬间,我反手握住了匕首一紧,先是一步退开,稍微拉开了一点缓冲距离,偏离了这人预先设定好的偷袭轨道,随即箭步上前,猛然前冲,在那人诧异的目光中,与那寒光对撞在了一起。   叮!   刀锋徒然撞在一起,发出了如同钢铁交击的铮然的响声,然而那个陡然使刀偷袭的家伙却被我给直接逼退,跌落回了房间之中去。   强而有力的凶猛对拼,一瞬间直接压倒敌人的意志,瞧见对方跌回床上,我却丝毫没有停留,徒然欺身而上,匕首在翻转之间划开了几道银芒。   这个偷袭我的家伙哪里料得到我攻击的手段是如此激烈?勉强抵挡两下,胸口便被我划出四五个鲜血直冒的血口子来。   下一秒,我已经一脚踢开他手中奋力挥动的长刀,将匕首一旋,抵在了这人的脖子上,回头一瞥,却见带我来到此地的赵小娜居然抽身暴退,身子隐没在了走廊之后,急切间想要去追,又怕再一次中了敌人的算计,只好按捺着不动,将刀锋抵在这人脖子上低声喝道,   “把刀丢了!”   感受到冰冷的刀锋划过肌肤的冰凉触觉,对方无奈地将手中长刀丢在地上,我低头打量,发现这人脸上的肌肉扭曲,眼角还藏有凶光,显然是杀意未泯,只是给我用匕首死死抵着脖子,不得已放弃了挣扎。   这丫的此刻徒然冒出来,动手即是生死相拼,完全不给我任何喘息机会,想必我的出现早已经落入了敌人的眼皮当中,赶紧用匕首压着他厉喝道,“带路,不然……死!”   掉进陷阱的我异常愤怒,除了对于赵小娜算计的深深的怒火,还有对周莹的质疑,她不是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为什么这么快我的身份就会被识破?   还有这个赵小娜,几个月前还是个青春懵懂的少女,怎么转眼又会加入罗兰的洪庐组织,并且帮着这里的人来对付我呢?   这个被我制服住的家伙倒也十分配合,缓缓直立起身子来,指了指前面。我将他往前一推,说你先走,我在后面跟上。他受制于人,倒也不敢说上半个不字,低头朝着前面走了两步,尚未来得及走向门口处,我却听到一阵“咔擦”之声,四堵墙壁中突然喷射出白色的浓雾,从地上蔓延开来。   瞧见这浓雾喷现,这个被我制住的家伙双眼突起,也是一脸激动中带着恐慌,朝着前方大喊道,“我还在里面呢,不要放……”   我不清楚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瞧见他一脸激动地大喊,情知不妙,一脚便踹开这个家伙,足尖一点,奋力朝着走廊深处迸射而去。   两扇大门在自动关闭,一旦被困在这个地方,难免会成为瓮中之鳖,我一跃而出,将夺来的长刀横着放置,卡在了那缓缓重合的暗门之中,不让它闭合。   这大门两侧有着齿轮咬合,有巨大的力道源源不地传递到我的手上来,发出齿轮摩擦的“咔咔”之音,我身子一沉,双腿扎马,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一声高喝,那扇门轰然作响,居然给我扳出了一道可供人出入的门缝来。   而到了此时,背后那涌来的白色烟雾已经近在咫尺,蔓延到了我的脚边,我再也没有等待,脚尖抓地,倏然就越过这门缝,穿到了另一边,而当我刚刚站稳,身后的门终于再次沉重合拢。   大门关闭之前的那一秒钟,我还能瞧见那个被我一脚踹倒的家伙正在爬起来,疯狂朝着我这边跑,可惜浓雾渐深,化作潮水一般将此人淹没,瞬间我就瞧见他皮肤开始发黑变紫了,脸上的肉在一块块地腐化。   这玩意当真歹毒无比,居然具备如此强烈的腐蚀性,倘若我没有急着跳开的话,恐怕此刻下场也必会和他一样。   看到这里,我心中震撼,逃出生天的我并没有脱离危险,冲到门后正要寻找出路离开,立刻有三道疾风朝着我的胸口和双腿射来,对方出手把我时机异常精准,劲风也是武断凌厉。   我急忙侧身之间,闪开了两道疾风,然而左脚却躲避不开,被这强弩扫中,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小腿蔓延而来,低头一瞧,却见大腿贴着强弩划过,被割伤了一道血口,还在我浑身紧绷的肌肉足够结实,这强弩并未直接插进我腿上,而是沿着表皮划过,又射向了刚刚闭拢过来的大门。   左腿上的剧痛感让我身体前倾了一下,而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身披黄袍的中年人,已然出现在了距离我不到十米处,他光着一双脚丫子,穿着打扮都不像是中原人,应该是个来自异国的喇嘛僧。   长廊中射下昏暗的灯光,我被这个喇嘛僧人堵在走廊中进退失据,不由得紧紧抓住了匕首我的雷击木剑一直放在周莹的汽车后备箱没有取出来,此刻手中唯一的武器便是这把匕首。   趁着对峙的功夫,我也开始大量周遭的环境,这长廊格外狭长,两边有着无数道暗门,而在头顶的天花板上则镶嵌着一个又一个装饰的黑色小格子,让这里的气氛看起来格外压抑。   此间布置颇为蹊跷,无论是灯光还是摆在我头顶上的那些暗格,甚至连脚下的地砖都并不呈现出规则的排列,而是依照着某种我看不透的规律,显然地下必然有着极其厉害的法阵布置在其中。   此地不能久留,看来又是个凶险的去处啊!   我长舒一口气,捏紧了双拳,骨节咔咔作响,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当我走到了第三步,这个穿着黄色僧袍的家伙紫终于说话了,他的语调十分古怪,应该是印度的口音,并不清晰,但我勉强还是能懂,“请问这位朋友,为何要闯入我们这里来?”   我站定身子,指着这家伙说道:“你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人?我这次过来的目标并不是你,还是赶紧离去,免伤和气,让你们的庐主出来跟我说话吧!”   既然事情败露,我也不必藏着捏着,直接将矛头指向了罗兰。 第312章 碎蛋脚   这家伙倒是一脸和气,摇头苦笑道,“庐主并没有时间招待你,她现在还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去办,都是下面做事的人太过愚蠢了,居然惹恼了向你这样的人物,要不是有人认出了你,恐怕阁下在这翠云公馆来去自如,我们还不知道呢。阁下既然到了这里,可否告知来意,让我们谈谈,好么?”   我哪里会看不出这家伙实在拖延时间,好让外面做好准备?想及此处,唇边顿时一顿冷笑,双脚的脚趾紧紧抓住地板,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倏然发动了攻击,朝这家伙冲杀了过去。   我骤然而动,身形快若鬼魅,气海中气流躁动,全都集中在了双手之上,沸腾的气劲爆发,立刻宛如那捕食的猎豹,化作一道影子,直奔对方面门。   这丫的反应倒也敏捷,在我身形方动的那一瞬间便骤然有所感应,双手一舞动,立刻化作一道残影,朝着我的周身要害处袭来。   我心中暗凛,这家伙并不简单,看样子在这洪庐中的地位应该也并不低,不过这样也好,拿住这家伙,想必也能尽快得知罗兰的取出。   我眼中血红如丝,左手一虚晃,画了一个大圆圈,右手上的匕首则划过一抹冷芒,悄无声息地朝对方心窝捅去。   我本以为他会跳开,至少也要暂避锋芒,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预料,这家伙在匕首即将临体的那一霎那,居然不闪不避,我手中匕首快得仿佛一道流星,冷芒过后,瞬间没入他胸口之中。   然而刀锋没入他身体的那一刻,我却徒然产生除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这家伙气若渊庭,十分了得,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这么轻易就让我得手了?   我虽然自问实力并不差,然而却没有那等绝顶高手生杀予夺,顷刻间取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的本事,这突如其来的胜利,让我感觉极度不真实   心中的自我否定,使得我谨慎粗剁,下一秒钟,被我用匕首刺中的人影却骤然消失,接着我的肩膀被一道如鞭的甩腿击中,身子腾空,匕首却给人夹得死死的,根本来不及将他拔出。   我身体横移了半米,忍着疼,顺势一翻身,将后背抵靠在了墙上,这才发现我面前哪里还有对手,先前被我刺入的,根本就是一面墙!   怎么回事?我脑海飞快转动,想起头顶上那些暗色的小格子,以及地板下无数排列杂乱的地板,一瞬间便猜到了这里面的问题所在。   就战斗力而言,这家伙并不是我的对手,然而此间却被布置了奇妙的阵法,他能够巧妙地利用此间的环境、灯光以及温湿度,再加上自己心灵的力量,让我在格斗的瞬间对于眼前的事物产生意识偏差,然后趁机对我发动反、攻。   眼前的事物并不真切,我刚才所看的,不过是幻觉,他根本就没有站在我面前。   不过尽管视线中没有出现此人的身影,我却十分肯定他必然就藏在某一个地方,等待着朝我发动奇袭的机会,只不过借助了这里的法阵效果,使我无法用目光捕捉到这个“透明人”罢了。   既然我所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那便只能通过气感来捕捉对手了,几乎在我闭上眼睛的同时,耳边就有一道锐物破空而来,我身体往前一弹,反手一击,打在了看不见的空处,这一掌看似没有击中目标,然而被我拍中的地方却徒然传来一道闷吼。   我趁势一个鞭腿,却再次失去了目标,视线光影阴折叠,一片迷幻色彩,整个世界仿佛都要颠倒了,然而我却十分明白,对手必然就潜藏在我身边的某一个位置。   想通过心灵的力量来让我的意识蒙蔽,陷入幻觉中不可自拔么?   我的嘴角微微上翘,一声狞笑,蹲身在地的我并没有站起来闪避,而是将全身的肌肉收缩,身形如弓,然后以左腿为支撑轴,右脚在一瞬间绷紧,然后将全身的力量集中于此,身体发力一弹,便速度冲向了走廊的尽头处。   这家伙把守此地,自然不会让我轻易离开,几乎在我弹射出来的同时,我便感觉脑后有劲风划过,心中大喊一声,“来得正好!”随即徒然回头,将双手交叠,接触一个不动明王印,于是从容,保持不惑本心,将法印朝着虚空中猛然一按。   通过意识的震荡爆发出一股格外庞大的能量磁场,我手中的法印落下,空气中顿时隐含闷雷之声想起,顷刻间传出一道炸雷般的闷响,劲风过后,所有幻觉都消弭于无形,那家伙狰狞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了我的眼前,被法印中的气息一震,身体骤然陷入了僵硬。   也就在那一瞬间,我抓住了出手最好的时间,将小腿徒然往上一撩,一记惨绝人寰的“碎蛋脚”徒然发动,自下而上的力道将此人直接顶飞,高高跃起,又重重地砸落下来,捂着双腿根部不住地哀嚎。   我一脚建功,倒并非是因为此人本是不济,只是借助法阵的掩护,这人又自信心能够将我一举拿下,却无论如何也没有猜测他,此间的法阵屏蔽会被我这么快就破解掉,一时不察,最终酿成大祸,当他落地的顷刻间,我耳边仿佛传来了鸡飞蛋打的声音。   每个男人都可以闭上眼睛细想一下,当胯下那点细软被一只强劲而有力的脚掌失去全力踹中之后的感觉,好好想想,会不会觉得后脊背发凉?   没错,此时的印度阿三正在体会这样的痛苦,他脸上已经因为疼痛而扭曲了,再也不见之前那种云淡风轻的高人姿态,双手搓着鸟蛋打滚哀嚎,几乎疼得都说不出来话。   裆部一脚,这丫的已经残废了一半,何谓男人?一田一力,下面要是没了力,那还能算是男人吗?我也不再管他,转身便朝着走廊更深处跑出,一则是为了尽快逃脱敌人布置的陷阱,同时也想抓着赵小娜问一问,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背叛我?   我很快就冲到了走廊尽头处,却见一扇暗门正在渐渐合拢,风中还残留着一股令人心醉的香气是赵小娜身上的香水味道。   我这人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赵小娜利用我的同情,将我诓骗到这里,等待着我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绝杀手段,我怎能不为之愤怒、痛恨?当即历吼一声,“站住别跑!” 第313章 说辞   然而这一声大吼好似并没有什么卵用,赵小娜依旧跑得飞快,不过我又怎么甘心会让她这么轻易就离开呢?当即从手中射出一枚长钉,打在距离她不到半米的地方。   这一下,赵小娜总算停下了脚步,然后缓缓把脸儿别过来,直接面对着我。   此时我们已经转入了一个小厅,开阔却并不空旷,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环形长桌,椅子散乱,上面还有好多文件和资料,像是用来开会的会议大厅。   我看了看此处凌乱摆放的椅子,想必是因为刚才趁我与人对战的时候,动静声传到了这里,所以这个组织中的骨干成员已经提前撤离了。赵小娜就站在桌子的另一面,现实与我相对,看着我好久,努力挤出了一丝微笑,   “你跑得好快,没想到连多隆大师都没有把你拦截下来……”   跑了半天,我也有点小疲倦了,便拉了一把转椅过来坐下,后背靠在柔软的座椅皮垫子上,双眼笔直地投向她,嘿然笑道,“所以你是故意的,之所以会以这种楚楚可人的姿态出现,不过是为了骗取我的信任,然后借机将我弄死在这里对不对,我很好奇,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你了?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她摇头,说没有,你从来没得罪过我什么,事实上我并不希望你死去,你对罗茜的一番情谊,我看在眼里,也感动了我。你知道么,我很希望自己也能遇上一个像你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会对我好,让我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   赵小娜回忆起我为了罗茜而杀人的情景,一双眼睛充满了遐想和温柔,水盈盈,仿佛瞬间就成为了每晚八点档黄金剧场里的狗血女主角,一脸的柔情。然而她这番自顾自的对白,却只引来了我的冷笑,   “你不必想多了,在我心里从未把罗茜当成是恋人,只是朋友,很好的一个邻家小妹而已,不过赵小娜,你真是让我格外震惊,为什么你居然会和这个组织中存在关联,甚至帮着我的仇敌,来对付我呢?”   我见过太多谎言和欺骗,早已经冰冷如铁,知道这样的女人在我面前装出楚楚可怜,不过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好让自己寻找到脱身的机会,这样的女人心肠比谁都狠,只要有机会,她便会毫不犹豫地翻脸不认人,一点儿情面都不会留。   就如同她刚才所做的事情一样。   想到自己好心伸出援手,最终却迎来生死背叛,我的内心堆积起了无数的怒火,嘴角都忍不住抽搐起来,凝声问道,“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怎么跟这个组织扯上关系的?”   她眼睛里喊着晶莹的眼泪,眨了眨,十分配合地说道,“我吗?当然是被逼得了……你也知道,像我这种人,身陷狼窝,又找不到靠山,自然是别人吩咐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有半点说不的权利呢?”   接着她又讲道,“我并不是真心想骗你的,可是,如果不答应的话,我就会死,他们逼迫我这么干,我根本没有自由选择的全力。”   我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这心情,好让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情变得平静一些,然后开口说道,“何必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事实上你对这个组织很了解,甚至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完全不会受到别人的排查,刚才你带我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了,似乎你在这个组织中的身份,同样也不低。”   听得我这般说起,赵小娜宛若秋水般的睥子深处顿时露出了惶然之色,立刻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下意识地挥挥手,奋力地替自己辩解,“不对,我今天变成这副模样,都是被逼的!”   “那你是被谁逼成了这样呢?”我早就预料到了她会如此作答,根本不容她辩解,直接逼问道。   白露潭被我这一连三个问题给问住了,死死咬着银牙,显然内心中有着巨大的波澜,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几秒钟之后,她望着我说道,   “好了,现在并不是叙旧的时候,既然你能够追到这里来,证明你的本事的确够硬,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毕竟是洪庐总堂,是庐主扎根修行的地方,也汇聚了很多高手,就算你能打赢一两个,又该怎么脱身呢?”   我直接了当地开口冷笑道,“说所以呢?”   她再度笑了笑,语气变得极为温婉,说林寒你知道吗,我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跟你作对,可逆偏偏不开眼,要和这个组织过不去,我其实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的,只要你加入我们,一切麻烦就迎刃而解了,我相信,你所得到的,一定会比你放下的要多。   我说哦,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说动我?   赵小娜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指着左边一面巨大的显示屏,那块屏幕上浮现出无数人纵情声色,搂着怀中美女意乱情迷的场景,她大声说道,“这个世界太肮脏了,你看看外面大厅里,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身价不菲,骄奢淫逸,甚至有着不少能够执掌权柄、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们纵情声色,每一天都如此放纵,奢靡!然而更多人呢,努力一辈子,或许连饭都吃不饱!”   她说道,“这样的世界正常么,我们有着一个很伟大的计划,加入我们,你就会成为促成这个世界改变的英雄,最终世界也会恢复秩序,变得不再那么肮脏、龌龊!”   我皱着眉头,瞧着这个美丽的女人在这里激动而疯狂地宣扬着,凝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种言论让我感觉你好像就是个邪教的神婆,想用这种方式来蛊惑我,未免太幼稚了吧?”   赵小娜不再说话了,她看着我说,用最富有诱惑力的语气轻声地说道,“你能够同意加入我们吗?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必为敌了,你还是我的林大哥,我们可以一起创造一个十分美好的未来,甚至改变这个世界的秩序,你觉得呢?”   我仍旧十分平静地看着她,说看来你已经彻底给人洗脑了,什么改变世界秩序,我实在没有精力去听一个重度的精神病患者说话,好了,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你在这附近到底安排了多少人,都让他们出来吧。   听得我的回应,赵小娜期待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几分冷峻,拍了拍手,从黑暗中浮现出了一队人,几乎个个全副武装,手中抓着枪柄,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我。   话儿说道这个地步,赵小娜不再伪装了,脸上楚楚可怜的模样也开始凝固起来,冷得如同坚冰寒铁一般,肃声说道,“最后的机会,你一定要跟我们作对吗?”   我一脸轻松,看着严峻如冰的赵小娜,十分失望地摇头,“我真好奇究竟是谁给你洗的脑,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洗得如此彻底,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够威胁我就范?小娜,你对修行者的恐怖,到底还是欠缺一定的了解啊!” 第314章 翻脸无情   赵小娜很狐疑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守在她身边,那几个拿着枪的家伙,一瞬间对我露出了轻蔑的冷笑,说林寒,我真佩服你的勇气,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就算修行再厉害,也始终比不上子弹那么快吧。   除非是真是步入了化境的修行大能,否则面对子弹,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是赵小娜最大的依仗,是支撑她最为洋洋得意的地方。   然而对此,我只是冷笑,十分优雅地把手举起来,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随后赵小娜身边的抢手,就一个又一个地僵硬了,又一个粉雕玉砌,活灵活现的小女孩赤着脚丫子出现,在每个抢手头顶上徘徊了两圈,又化作一道白光,瞬间射向了赵小娜。   “啊……这是什么,你居然养小鬼!”赵小娜终于明白我何以会有勇气,单独面对这么多黑洞洞的枪口了,善于玩枪的人基本都不是修行者,所以即便小丫的能力并不强,可短暂迷惑他们心智的能力还是有的。   当小丫带着一脸青狞的模样,猛然扑向了手足无措的赵小娜之后,我已经猛地找起来,将脚尖伸到皮椅上,发力一带,屁股下的椅子便弹射起来,被我单手扣住,抡圆了一扫。   砰、砰砰!   一连窜撞击声后,那些拿着举着枪、呆若木鸡的抢手已经被我纷纷砸到,椅子是实心木的,所以很有分量,一连窜撞击声,有的脑瓜子崩裂,有人则吐血摔倒在了一边,倒是有两个意志稍微坚定一点在,被我带着鲜血的椅子砸过去之后,便猛然转醒,举枪朝我射来。   可两只手枪已经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赶在他手指伸进扳机,即将要扣动的那一瞬间,另一只手已经率先握住了这家伙的手腕,将枪口一推,指向了另一个刚刚清醒过来的家伙。   下一秒他扣动了扳机,子弹却径直射进了同伙的身体离去,这个被我扣住手腕的抢手懵了,一回头正要攻击我,却给我一个膝顶撞击在了胸口,顷刻间我耳边听到了肋骨折断的声音,一道道清脆的断裂音节,仿佛醉人的音节乐章,随后他的身子委顿下来,却将那把手枪留在了我手中。   再之后,我将枪口平移,定格在了急着想要逃跑的赵小娜身上。   她胸口挂着一面佛牌,正是那佛牌的作用,让小丫几次都没有办法靠近她,然而被佛牌中涌现出来的淡淡光晕给弹飞了回来,小丫头一脸娇蛮,像是和那佛牌杠上了,一脸被弹开几次,脸色也越来越青狞,双耳尖锐,额头上的青筋也猛然暴凸起来,正要继续冲上去,与这女人厮打,却被我喝止住了,   “小丫,回来!”   听到我喝声的瞬间,小丫冲出一半的身体徒然转折,又恢复了原本精致乖巧的样子,委屈巴巴地飘回,坐在了我的肩头上。   她将青肿的小额头露给我看,还用小手指了指,像是在撒娇,说自己被撞疼了。我笑了笑,鬼魂都是灵体,哪会有额头被撞青的时候,这小妮子摆明了就是在跟我撒娇、要抱抱。这时节我也没工夫跟她纠缠,就说小丫听话,先帮哥哥打坏人!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徒然间调转,被我用枪指着的赵小娜很不适应,她刚才被小丫逼得十分狼狈,在地上滚倒了好几圈,磕得脸都青肿了,此刻才想起来很疼,却又不敢用手去揉,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手中的枪械。   她回望瞬间躺倒在地的几个拿枪,有的痛苦呻吟,有的则直接就悄无声息了,很震撼,说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厉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明明……   夏虫不可语冰,我实在没有心思和这个背叛我的女人多做讲解,冷冷朝她走过去,“带路吧,罗兰在哪儿,快告诉我!”   她终于感受到了绝望,口中喃喃道,“原来你这么厉害,呵呵,是我失算了,你……”   我反手一个耳光,教会她在这种情况下应该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当你对我没有威胁,不曾暴露出杀心的时候,我可以很有耐心,好脾气跟你相处。可一旦你做出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让我感觉尊严受到了挑衅,受到了欺骗,就没有这样的耐性和好脾气了。   赵小娜这个女人,怎么说呢,我曾经把她当成过自己的朋友,当然那已经是曾经了,现在的我,对待她的态度,只有面对敌人时候的凶狠和冰冷。   “小娜,你到底有没有解决掉这个闯入者,啊,天呐……”而就在我逼问赵小娜的同时,另一扇大门中却蹿出了一个美艳的女人,似乎向赵小娜打听着事情的进展,然而她这一冒头,瞬间就看见了趟倒在地上的几句死尸,心中所有的骇然都化作了惊叫。   “闭嘴!”我一个健步猛冲向前,用手掐着这女人的脖子,反手一掀,将她使劲摔倒在了地上。   望着吓得花容失色的小狐美女,我冲她十分灵活地眨了眨眼睛,说真是想不到啊,你居然这么不怕死,还把我的行踪泄露了出去,是忘记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你……”小狐美女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眼珠子一转,说怎么会呢,我没有背叛你的,没有……   我说哦,是吗?   黑漆漆的枪口顶住了小狐美女的额头,接着我扣动了扳机,在一阵枪火硝烟的弥漫下,那颗粉头炸裂出了一个血洞,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说出替自己辩解的话,就已然成为了一具死尸。   我已经重申过无数遍,我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尤其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   见我如此果断地解决掉了对方,赵小娜的脸色变得更白了,我不与她废话太多,伸手扣住她脖子,使劲儿一掐,寒声说道,   “最后的机会,给我带路,要不然我掐死你你见过我心狠时候的样子,别以为咱们有多熟,在你把我带进陷阱之中的时候,咱们就已经不剩什么交情,只有仇恨了!”   她屈从了,铺满粉底的脸上滚落出簌簌的眼泪,说你好狠心,居然一点都不顾念我们的交情,你难道忘记了,你和浩子开店的时候,我还帮过你们不少忙!   我说你倒有脸说,要是浩子晓得自己暗恋的女孩居然这么狠毒,不晓得又会是什么反应,闭嘴吧,赶紧带路!   她动了动嘴唇,这时一道剧烈的震响声却徒然打断了我俩之间的谈话,我感觉脚下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凝神一听,却听到了有人在楼下交手的动静传来。 第315章 步步危机   难道是因为我的暴露,让周莹也不得不提前准备动手了?   我很焦急,又猛地推了赵小娜一把,她害怕了,说你不要杀我,只有我身上才有离开这里的钥匙,我死了之后,你就永远也走不出去,很快就会有大部队赶来。   这里的四堵墙是密封的,尽管有窗户,却十分浅窄,并不能够让人挤出去,四堵厚墙中衬着钢板,又有无数机关陷阱布置在其中,我知道赵小娜此言非虚,在不熟悉环境的前提下横冲直闯,倒霉的人只会是我自己。   我将手枪顶在赵小娜的腰间,轻声低喝道,“那就走吧,带路!”   赵小娜在前面走着,推开门,行走了有一段长廊,尽头处又有一扇沉重的钢门,门上有电子锁,赵小娜先是摸出了一窜钥匙,插在锁芯当中,轻轻转动了两圈,又在电子锁上面按动了几下,然后喀嚓一声响动,门开了。   居然是双重防护的密码锁,想来这个组织也是蛮谨慎的,还在我留下了赵小娜这个活口,否则还真不一定能够从里面走出来。   赵小娜刚走过铁门的时候,前面就有人认出了她,对着赵小娜说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眯眼望过去,却见穿过长长的走廊之后,赵小娜居然带着我走到了一栋小楼的大厅之中,摇曳的灯光之下,原本热闹喧哗的场面已经彻底消失掉了,原本来这里寻芳问柳的客人早已经不在了,此地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到处都是被打翻的杯盘,连桌子也散落一地。   而在大厅中间,正有一个手执长剑的家伙,正与身边十几个身穿粉红色长袍的美艳女人在拼斗。   这个被围在大厅中央的人,我却是从没见过,脸生得很,但见星目明朗,英气勃发,高鼻梁格外秀庭,脸颊皮肤苍白犹如女人,然而眉宇间却透露着一股勃发的英气,出手凌厉果断,十分凶狠。   而此刻围殴他的那十几个娇滴滴的美艳女子也并非寻常货色,衣裳半路,坦胸一片雪白粉、嫩,围着中间那小子在不断地转换身子,似乎形成了一个法阵,出手进退有据,口中还诵念着靡靡之音,音波如潮,延绵无尽。   我看见被围在中间那小子渐渐有所不支,尽管手中的长剑劈砍,逼得对方没有办法靠近自己,然而脚下却带着几分踉跄,额头上的汗珠也显示出他此刻好不吃力。   然而,即便陷入一大帮美艳女子的围攻,有些独木难支,然而这人剑法却不乏可圈可点之处,剑影如虹,在无数靡靡的粉色浪潮之中尚能顽抗到底,并不显露半点疲态,倒是难得的人物。   我并不了解此人身份,也不晓得他是否就是周莹请来的别的帮手,然而此刻却谨记一种道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因此在率先出声那人走向赵小娜的瞬间,便挥手在赵小娜背上猛拍了一记,直接将人震倒,枪口对准了出声那人,猛然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炸裂,危机四起,徒然传来的枪声打断了大厅中的平静,那十几个联手围攻年轻人的美艳少妇也都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带着不解神情,将目光转移向我。   此刻行踪已经败露,隐不隐瞒身份已经没什么必要了,我走出众人视线中的时候,便把手伸到了下巴,轻轻揭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随即有人认出了我,大喊道,“抓住他,这个人就是林寒,是庐主想要的人!”   我并不答话,举起手中的枪械,就朝着那一堆华服女子扣动扳机,枪声在瞬间响动,一连串摇曳的火光隔空朝着对方射去,直到打空了弹夹中的所有子弹。   然而枪声响起的一瞬间,空间似乎恍惚了一下,那些火光在即将抵达目标身前的时候,直接就遁入了虚无之中,空气中泛起了阵阵涟漪,不久后那子弹有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纷纷宣泄在了一面墙上,伴随着紧锣密鼓的炸响声,在墙壁上留下无数斑驳的痕迹。   丢掉了手枪,心中凛然,这里果真是龙潭虎穴,到处弥漫着法阵,想不到我这一轮子弹射空,居然连一个目标都没有射中。   随后人群中走出了一个年级稍微大点的人,想必也是这个组织中的骨干成员,对着赵小娜一皱眉,问道,“小娜,这个人又是谁,你怎么会跟他在快?”   赵小娜从地上爬起,十分阴狠地回头瞪着我,将手指抬起来,一指我的鼻子,说秀姐,这个小子叫林寒,是专程来找庐主麻烦的!   这个名叫“秀姐”的女人虽是徐娘半老,但一手媚功显然已经练得炉火纯青,非但不显丝毫老态,站在人群之中,反而成为了最夺目的焦点,听到赵小娜的话,她立刻就皱眉将目光朝我打量过来。   我却并未太过在意这个女人,目光在大厅中不断搜寻,并未瞧见此行要寻找的目标罗兰,甚至连周莹也不在这里,我只好又把目光转移过去,望着秀姐那张充满魅惑众生的脸,冷冷地问道,“怎么尽是些小杂鱼,你们庐主在哪儿?”   秀姐媚笑连连,手指着我,说哦,我倒是听庐主谈及过你,一年前你陪一位朋友从她手下逃脱,庐主一直深以为憾,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主动回来找她了。   我也笑着说道,“是啊,时光匆匆,罗兰害我在外面辗转漂泊了一年,这其中的艰辛有谁能懂得?每个晚上我都在想她,盼望这一天也很久了,既然如此,姐姐何不大方一点,让这老妖婆出来与我相见呢?”   她眼波流转,在我身上扫了一眼,又回头去看那个喘着粗气的家伙,痴痴一笑,说两位都是当时少有的少年英才,此番来到我翠云楼做客,我本该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替我家大姐好好招待你们才是,可这种拜访的方式未免太粗鲁了一些。   被围在中间那个年轻人怒骂道,“呸,你这老妖婆害人不浅,今天道爷就要替天行道,将你们这帮粉面骷髅一网打尽!”   他说得豪气,然而之前连番的拼斗已经让这人耗尽了体力,此刻虽然站着,可嘴里却在不停地喘息着,我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想着面对如此之多的强者围攻,这人居然能够坚持这么久,倒也足够让人侧目,便主动向他示好,“朋友,你又是什么来路,你和这些人又有什么仇恨呢?”   他看了看我,一脸傲然,说邪魔宵小,人人得而诛之,我和这些老妖妇并没有什么似人仇恨,只是受了他人嘱托,要斩尽这里的邪教分子罢了。   他一脸傲气,言谈间甚是倨傲,我心生不喜,总觉得这人锋芒太露,未免有些轻浮。 第316章 苦斗无果   我见他语气这么倨傲,自然也失去了与之攀谈的兴趣,只不过大家同仇敌忾,倒有许多拉拢的可能,便指了指场中那一帮高手,说留在这里的,不过都是些次要人物,真正的主角尚未登场,不如你我联手,先冲杀一阵,将这个害人的组织直接瓦解掉?   他扬声说好,举着长剑又要劈砍过去,秀姐却后退一步,道了声且慢,两位都是难得一见的少年英雄,何必非要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有什么话不能够说得清楚呢?   我侧目望着在这里主持大局的秀姐,说你打算怎么样?她温婉一笑,媚态横生,说我家大姐最喜欢的,便是两位这样的少年英雄,两位能够但凭一己之力,在我这翠云楼中来去自如,如此英武,奴家倒想结交结交!   “结交?”我嘿然一笑,说你想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我此来这里的唯一目标便是你家大姐,若是你能带路,让我和她算清一笔旧账,咱们便恩怨两清了。   她的眉头一皱,令人如沐春风的妖艳笑颜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则是浑身挂满的阴寒,冷冷地瞥着我,说道,“不识抬举,你真要和我们作对到底了?”   我冷笑道,“有些债,总是需要还的,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还有什么理由折返回去,快告诉我罗兰到底在哪儿!”   “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除恶务尽,这个组织中的人哪个不是满手沾满鲜血的不法之徒,先斩杀了再说!”此刻那个被围困在法阵之中的家伙已经缓过劲来,听着我和对方叨唠,脸上好不厌恶,当即一抖剑花,朝着身边的人杀去。   他这一动手,原本暂停下来的混乱局面再度持续了下去,场中人马主动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朝着他冲杀而去,至于这位秀姐,就直接朝我掩杀过来。   局面在一瞬间明朗了,大厅之中有超过二十多名敌人,而且个个都是根底不错的修行者,而我方人马却只有两人,周莹则一直未曾露面,我只得劈手躲下一人的武器,主动朝着对方打起了冲锋。   双方在一瞬间交织在了一起,我身形似箭,避开了前方人马所组成的截杀之阵,单骑突入,冲到了那位“秀姐”的身边来,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敌人数量太多,一个个一个冲杀过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唯有先下重手,将这里主持大局的人率先弄倒,方能顺利突出。   想到这里我欺身而上,朝着此人的腹部轰然击出。   这女人看似柔媚无骨,然而对敌手段却十分不弱,在那一瞬间居然反应过来,玉手翻飞,结出几个法印,与我这蓄力一击给交击在一块儿。   对碰声中传来闷响和炸音,我心中暗凛,这女人那柔弱的身躯里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柔弱无骨的小手中也涌现出一股洪荒之力,震得我脚底一滑,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这力量倒真是强悍得可以,女人当中能够具备这种力量的恐怕已经很少了!   我身子往后飞退,不过对方显然也不轻松,被我这一击给震得倒飞了出去,整个人直接如同蜘蛛一样,双脚站在了天花顶上的镜面之中,整个人倒垂下来,不断地拍打着双手,显然也是吃力得很。   我看出此人的能力,恐怕并不在周莹之下,想着这洪庐中高手众多,若还不动手,一旦陷入合围恐怕连脱身也难了。   想到这里,我当下便翻身跳起来,然而我刚刚走出没两步,便瞧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口中不断地念叨着古里古怪的话语,周身金光护体,宛若罩上了一层金钟罩铁布衫。   我心中一惊,倏然伸手,与这个背后跳出来的偷袭者猛然相撞在了一起。   哪知我这一过手,地方身上的那股金光立刻蔓延过来,如那章鱼触角,有着雷电般的效果,我给那金光戏中,弄得浑身麻麻的好不难受,急忙反手一击,然而对方却并不与我在力量上速战速决,反而回身一跳,试图脱离出去。   我急忙去追,便在人群中奔出了另外几道妖媚的影子,当下也收敛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将所有堵在我面前的人给逼退,顺势闪开之后,定睛一瞧,却见下半身鲜血淋淋的那个印度阿三居然也跟随在人群之中,朝我掩杀而来。   这家伙挨了我一记碎蛋脚,居然还能坚持着追上来对我展开偷袭,果然传言不虚,印度还真是个善于开挂的民族啊!   这家伙浑身金光缠绕,显然是献祭除了自己最强力的手段,宛如披上了雷霆铠甲的金光战神,偏偏又筋骨松软,使得那手臂和双腿一旦拼斗起来,软时如面条,硬时如精钢。   我与他拼斗了几下,跳出圈子外面,想到来到印度的修行者大多精通瑜伽术,近身格斗并不明智,唯有拉开距离方能不被他无穷无尽地纠缠下去。   这人的攻击十分刁钻,让人根本无法捉摸,诡异非常。在他的主攻之下,旁边几名高手也接连辅助,一波攻击之下,我也唯有暂避锋芒,找机会卖了一个破绽,转身朝着窗户边缘跳过去。   我这边被重重围困,之前那个陷入苦斗的家伙也并不轻松,好在他手法老练利落得很,将一圈围在身边的敌人逼退之后,便将长剑当空一指,画了一个古怪的圈子,口中有着咒术诵念声飞速在唱诵着,紧接着那剑锋一抖,射落出一片黄澄澄的光芒,扑向我们的人群莫不迅速撤离。   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陷入了重重的围攻当中,战了几个回合,这家伙有些坚持不住了,提剑快速朝我这边跑来,低声问道友,敌人数量太多了,该怎么是好?   我心里想,你丫的刚才不还牛波伊轰轰的吗?怎么这会就来找我求助了?只好说道,“先跟我往外冲,我的武器还落在外面,等我拿到趁手兵器之后,再与这帮人好好杀上几个来回!” 第317章 东夷幻杀阵   我两手空空,根本发挥不出最佳的实力,此时心中也在不断地渴望着,想要将那雷击木剑唤来,与这帮凶蛮的对手杀上百十个来回。   不知是否因为我心中的祈祷起到了作用,没等我蹿出屋子,眼前却有一点乌光在飞速放大,化作一道匹练射向我。   我心中一凛,察觉到这熟悉的气息,不惊反喜,扬手将那暗中飞来的黑光接过,一把拽着拿在了手掌,手腕一抖,覆盖在雷击木剑上的黄布倏然粉碎,一股狂暴气劲炸响,那黝黑木剑之上,瞬间涌来一片“滋滋”闪烁的电弧。   我将长剑疾旋,转身画出了一道圈子,眼前有着披着金色“铠甲”的人影一晃而过,那个印度阿三施展瑜伽术,双手形同软蛇,朝我手腕上卷来,却被我挥剑一挡,雷击木上雷音爆响,湛蓝色电弧在一闪之下反撩在了他的双手之上。   “啊……”他惊呼一声,急忙往后飞纵,然而我却并未给他拉开距离的机会,双脚在地上一弹,身体倏然爆射,木剑中镀上一圈电弧,在气劲灌输下徒然暴涨,空中斩出一道雷光。   一剑,身首分离!   当剑锋随着湛蓝色的雷弧闪过,天空为之一黯,雷音啸响的瞬间,带来一片恐怖的雷鸣声,紧接着这印度阿三的身体便重重摔落在了地上,然而那带着不可思议表情的人头却冲天而起,临死前仍旧惊呼着说出了一段话来,“你这剑,好厉害!”   自然厉害!   我将手腕一抖,心中徒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地兴奋,感受到剑锋之上,那死死跳跃闪烁着的雷弧,心也跟着跳跃,无数的热血在上涌,深深刺激着我的脑神经,长剑在人群中左右冲破,每一次挥剑,都必能带出一点零碎的物件。   “天啦,多隆大师死了,敌人厉害,大家启阵!”混乱人群中传来一道娇叱,紧接着平地生风,徒然一道金光朝我涌来,我心中暗凛,起身往后一个纵跳,闹不清对方的打算,我也没有盲目前冲,而是转身掩杀,正欲多门而出,却不料那几扇暗门徒然垂落,将出口相继封死,我愤然一剑劈砍在了大门之上,却传来金属对碰的嗡然巨响。   这暗门中衬着钢板,根本就没有办法劈开!   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道颇具穿透性的声音,法阵中符纹闪烁,配合着十几个少女的娇叱声,化作靡靡之音,排山倒海而来,顷刻间光影变幻,周遭景色也在瞬间陷入了朦胧,无数靡靡之音的侵蚀之下,我的视线中一片模糊,再度睁开眼,时间仿佛凝滞,然而在下一秒钟,我瞧见了刺眼的白光在头顶生成,骤然爆发。   白光绚烂,将我的视线彻底屏蔽,尽管双目暴盲,被这刺眼的强光打在脸上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却不敢将眼睛闭上,而是迅速将气息散发出去,通过气感的捕捉,来锁定敌人的动作。   法阵中有着一层紊乱的气场在游走、流动,彻底屏蔽掉了我的气感,当意识散发出去之时,却只感应到无数道游移不定的气团,阴森晦暗,根本不见了活人气息。   我此刻唯一能够感受到的,就只有我、以及身边那个一脸冷峻的年轻修行者,除此之外,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了混沌,气息都在瞬间被乱流冲击,烟消云散。   人呢!   我茫然四顾,望着身边这一片金光灿灿的虚幻世界,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空间陡转,我此刻居然悬空站在了一片混沌之中,举目望去,一切都仿佛没有尽头,头顶着暗红色的浓云,仿佛一场几句毁灭性的风暴正在汇聚,那大厅中满满当当的敌人和尸首,已然悉数消弭于无形!   这是怎么回事?   我震惊了,目光茫然四顾,打量着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反观置身于我身边的这个年轻的修行者,却是一脸惊骇,大呼道,“不好了,东夷幻杀阵,我们已经走到了阵中!”   我问他,何谓东夷幻杀阵,这玩意厉不厉害?他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幻阵是通过对于镜中世界的构想,布置出来的古怪法阵,我们此刻置身在一个虚拟世界当中,然而阵中却有着无数真实的恶灵,拥有生命的本质,如果无法尽快破阵,人就会陷入其中,给活活耗死……   我对法阵并不精通,听到这儿已经是一脸苦恼,既然反问道,“朋友,你有没有办法破阵?”   他看了我一眼,十分羞恼,说这法阵一旦启动,必须十几个人同时主持,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急切之间根本寻找不到破解之法。   之后他有埋怨,说早叫你跟我一块逃走了,你还逞什么威风,非要拿着剑冲杀回来,显得你很威风么?现在可好,连累我也陷入法阵之中,根本走脱不得了。   人在绝境中容易心浮气躁,这点我很理解,然而这丫的却一门心思将所有责任都推卸在我身上,难免让我不喜,要知道我刚才明明有的是机会脱困,若是不逞强出手,将他从那十几个美女手中救下,恐怕这会他已然失手被擒了。   他这等说法,让我心中格外不爽,冷眼瞧向他,说我又没让你跟着我一块进来,是你自己来不及逃走,还能怪我咯?   “你……”他一脸羞恼,眼中涌上几分愤怒,才想起来此刻身陷囹唔,根本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唯有将愤怒强压在肚子里,又把目光转移在我手上的雷击木剑之上,眼睥徒然一亮,说这么好的法器,你身上怎么会有,你师承何处,是谁传给你的?   我冷眼相对,说跟你有关系?这家伙一开口就是连番询问,十分唐突,也无半点客套可言,我陷入法阵中本就心神不宁,自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你这剑怕是偷来的!”他冷眼看我,语气很不客气,说八转的雷击木,这世间含有,已经足以当得起珍品两字,若是没有个像样的传承,又怎么得到这么好的法器?   我心中对他说话的方式颇为不喜,说你怎么凭空污人青白?你倒是有传承,是哪门哪派的?   他将下巴抬高,一脸倨傲地说道,“青城山,家师便是孤云子。”   我“哦”了一声,我对玄门中的门道了解得并不深,但“孤云子”这个名字倒也听过一回,周莹说过,这个洪庐的上一任庐主,好像就曾被孤云子打伤过,想必也是一位厉害人物。 第318章 凶阵恶鬼   只是这位孤云子教出来的徒弟,却似乎并没有什么涵养啊!   我也不理会,谨慎打量着四周,见我听闻他师承之后,并未表现出自己预想之中的诧异,这位眼高于顶的家伙忍不住了,说你“哦”什么?难道没听过我师父的名讳?   我说听说过,那又怎么样,你师父威名这么大,怎么不把名头报出来,看看敌人是否会放过你。   他嘴皮一抽,十分阴沉地看着我,说你呢,你师承哪里?我本想说茅山,然而玄真老头临死之际都没有将我收为弟子,我此刻若以茅山弟子自居,难免落人口实,只好说道,没有师承,看电视学来的。   面对我这一番说辞,他气得几乎快要炸了,指着我说你放屁,看个电视都能学会,你当我是傻子?我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难道你不是?”   且不说这小子语气嚣张,完全没有对于我的“搭救之情”表示出半点感谢,就冲他在这么凶险的关头还能跟我找茬斗气嘴来,就不是个聪明人。此时危险还没解除,落入敌人换阵之中,随时有着生命危险,仍旧不忘跟人斗气的家伙,他若是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看他满脸涨得通红,一副誓不罢休,仿佛准备将我弄死的暴怒眼神,我平静地说道,“你到底想活还是想死?这地方这么凶险,还准备跟我置气吗?”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内心对我的极度不爽,说我破不了这里的法阵,应该怎么办?   我也是无计可施,虽然有个决定厉害的便宜师父,可惜却没有更多时间跟随在他身边聆听教诲,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一番,突然听到有一阵飘渺的歌声传入我的耳中,一开始只以为是幻觉,然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丝丝入耳,化作靡靡的音节,很快便满满地充斥着我的脑海。   法阵中一片白茫茫的,有着深锁的雾气在飘卷,伴随着清澈飘渺的音乐声响起,泛起无尽波澜,让人神魂迷醉,忍不住要深陷其中。   我看着迷雾中缓缓走来的缥缈女儿,宛如从天而降的仙女,腰系长裙,赤脚外露,纤腰媚骨,脸上尽是化不开的柔情与媚态,伴随着靡靡的丝竹音节,教人心中迷醉,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那十几道妙曼的影子围着我们,忽之在左,忽而往右,不断扭动着纤腰,跳动着迷乱的雾气,长裙飘摇,这艳丽场面让人血脉喷张,一颗心仿佛撞上了助搏动器,心跳加快,变得难以遏制,心中浴火也在顷刻间被撩拨到了顶点。   我的目光依从从这些美艳的脸庞上扫过,一阵心神摇曳,倘若是定力不够的凡人,说不得早已扑将上去,将满腔浴火都发泄在这些宛如误入凡尘的仙子身上。   丝竹声声入耳,也让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迷茫,渐渐的双眼有些呆滞,情不自禁,就像朝着那对红、粉佳人靠近,然而脚步尚未走远,忽地浑身一震,胸前槐木牌一阵颤动,传递出小丫焦急的意识,   “哥哥快醒醒,快醒醒啊……她们都是恶鬼,是大坏人!”   当小丫的意识传递进我脑海深处的那一刻,我倏然感觉背心冒汗,浑身的精神一振,清醒过来,浑身已然全都是冷汗,想起之前浮动在内心深处的那种躁动情绪,心中莫名就是一阵骇然。   这是哪儿?敌人费尽辛苦方才构建出来的幻杀大阵,我此刻需要面对的,可都是一帮红颜骷髅,吃人不吐骨头渣的货色,有哪会如此好心,献上身子,与我行那鱼水之欢?   我若沉浸在温柔乡中不可自拔,恐怕顷刻间就要着了魔道,一辈子困在阵中,难以自拔了。   “真是好厉害的幻阵!”   我心中一震,默念静心口诀,双手轻抬,结成了一个法印,会有一瞧,却见我这边的小道士已然意识沦陷,随着那靡靡的丝竹声,以及诸般红、粉骷髅摆动身体的频率,双手在身体各处移动,如同打麻将一般地“自摸”着,好不滑稽!   虽然我对这家伙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此刻局面凶险,对一个帮手不是坏处,我身上没有符可用,便将双手中指咬破,以血为引,点在了这小子的额头上,横过手掌一拍,厉声道,“醒来!”   一道光印入脑,红色气劲在他的周身浮现,法咒传导,也让这小子精神为之一振,他“啊呀”一声,迷幻的双眼渐渐清醒过来,看了看我,脸上却一阵羞恼,厉喊道,“邪魔外道,居然胆敢戏弄道爷,去死!”   这小子过于冲动,我想拉都没拉住,在意识恢复清醒之后,大约是觉得自己刚才心智为之所夺,做派太过于丢脸,急着想要寻回场子,立刻举剑冲入那群魔之中,长剑一阵挥舞,将那女人长裙搅碎,化作纷飞乱雨。   众多美艳幻象消弭,取而代之的却是全魔乱舞,一个个仿若仙女般的幻象身形一晃,竟然化作了歪眉斜眼、血肉模糊的恶灵,狰狞满目,尤为可恐,很快就化作了一具血肉腐烂恶鬼形象。   那恶鬼原形毕露,纷纷化作一道道游移的幻光,朝着我连掩杀而来。   这小子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回见去砍,然而长剑一划,剑锋却直接从那幻象中穿透了过去,非但没带出半点波澜,反倒他自己招式用老,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倒。   背后一片红影凝聚,挥动黑长的爪子,在这家伙背后一阵抓扯,却有凝聚成为了实质,轻易带出了一道血痕。   这幻境似真似假,教人捉摸不透,我目光闪烁,正觉得难以破解,耳边却传来一阵咯咯的娇笑声,“两位若是想要活下来,不如就答应加入我们,这是奴家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我心中暴怒,抬头凝视着红云远方,一声历吼勃然传出,“想让我替你们卖命,做梦!”   话音落地,我挥剑杀出,瞧见两头披头散发的镜魇回转过身子,朝着我这边扑来。当下也是不作半点儿犹豫,将单手掐动法咒的同时凌空跳跃起来,一手扣住了最前面的那头恶鬼。   我手中的法印与恶鬼轰然撞在了一起,紧紧抓着面前这头浑身腐烂的恶鬼,手中炙热气息上涌,然后有“滋滋”的腐尸之声传来,那恶鬼在我手中奋力挣扎,劲儿很大,晃得我一阵颤抖,差点拿捏不住。   我催动发觉将之炼化,随即又感觉后背一阵痛快传来,回首之间却看见了另一头恶鬼,已然顶着脑门的燎包,张开满嘴细密的牙床,如那钉板一样地朝我啃来。 第319章 选择   这一切虽然幻觉,然而如真似幻,却是疼得我牙关要紧,连灵魂都在发出战栗。   在这幻阵之中,这些恶灵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我强撑着后背传来的剧痛,将手中法印激发到了极致,红光摇曳之间,眼前这一头恶灵被我直接震碎,随即我猛然转过身子,又抓向了正在啃噬我后背的恶灵,长剑疾旋,徒然一剑斩出。。   大风如剑,激涌的暴风化作道道气劲,不断挥舞着、旋转着,我手上剑锋怒扬而起,将这恶灵一分为二,炸裂的火磷中夹杂着凄厉的狂喊,随即在我耳中传来凄然咆哮。   砰!   两头恶灵被我先后解决,然而却有更多的恶灵飞扑向我,我有心杀敌,却扛不住这么多恶灵同时的攻击,只能快速往后飞退,在不断地狂奔中与那些恶灵拉开距离。   身边那个年轻小道士跟着我,跑出了一大段距离,口中诵念着法咒,随后徒然往后射出。   他剑锋一指,必然会有一头恶灵哀嚎倒地,被红色火焰疯卷,在哀嚎中痛苦打卷,化作灰飞,然而微拢上来的恶灵数量实在恐怖,已经将我们一圈圈地围堵起来。   我逃无可逃,将手中雷击木剑死死抱在胸前,目光凝聚,在这一张张腐烂的脸上扫过,已经抱定了拼的鱼死网破的念头。   此时头顶再度传来那令人厌烦的咯咯笑声,“两位,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既然入我阵中,法阵中的一切都由我来掌控,这凶魂是无穷无尽的,就算你们再厉害,也免不了有心力交瘁的时候。”   我冷笑,说你真以为这破法阵能够困得住我?她嫣然浅笑,说林寒,我知道你在这一年中有着很多奇遇,实力暴涨如飞,但你毕竟只有一个人,就算给你破了阵,又如何面对守在外面的我们呢,我劝你还是……啊!   随着一道错愕的惊呼声,我徒然察觉到禁锢着我们的法阵一松,似乎传递出了某种波动,不知场外是个什么情形,当即也是眼前一闪,将雷击木剑徒然高举,口中诵念真言,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我口诵真言,抑扬顿挫,每一个字都运足了腔调,随着我法咒的诵念,那剑锋也在嗡响彻着,结印一道雷光下来,骤然放亮,在徒然间形成一片光网雷电,猛然轰击向了那些失去操控的恶灵。   “天呐,你居然会引雷神咒!”在那小道士的惊呼声中,一股狂蟒般的雷霆炸响,一股精芒扩散,延伸到了这法阵无边悠远的地方,紧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整个世界都在坍塌,陷落,我视线中再度回归了混沌,游移不定的幻光之中,周遭景物在不断地变幻,再度恢复了从前的相貌。   幻阵一举告破,我将手中的雷击木剑缓缓压低,望着正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的秀姐,冷笑道,“这滋味又如何?”   她有些崩溃了,望着我那泛着雷弧电芒的雷击木剑,眼神震撼,难以附加,问出了和我身边这个道士一样的问题,“你……怎么可能懂得引雷,这是谁教你的?”   术道中法咒千万,然而引雷咒无论是放在哪一个门派之中,都属于最为顶尖的法门,我这一手不仅破解掉了东夷幻杀阵,也在顷刻之间震住了所有人。   他们根本不敢想象,一个平平无奇的我,又怎么会懂得施展引雷神咒,并且如此轻易地将雷霆引导下来。   其实这一切,都必须归功于我手中的雷击木剑,玄真老头对我讲过,这雷击木剑已然经过了八次雷火灾劫,只差最后一次,就能功德圆满,而他在拼死斗魔之前,又耗尽毕生修为,引来真正的天雷,那一战不仅成功将那魔头镇压,同时也引导了第九道天雷落在这雷击木的木芯之上。   我之前引导下来的雷电,并非是凭借本身的修为,而是玄真留在这木剑之上的残留的雷意,加上他也教过我引雷神咒,所以自然事半功倍。   不过即便如此,为了引下神雷破阵,也耗空了我大半的精力,此刻只觉得脑子“嗡嗡”炸响,一股倦意如那海水般翻转上涌,只要强行咬牙,将心神稳住,才没有一屁股坐倒下来。   我看了看秀姐胸口上的淡淡血痕,知晓那法阵之所以会露出破绽,必定是有人趁势偷袭,因而让这法阵出现了破绽,也清楚必然是藏在暗处中的周莹动手了,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将雷击木剑横在胸口,说那么,直到现在,你还准备负隅顽抗吗?   东夷幻杀阵一经破灭,在此间维持法阵的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反噬,此刻已然是强弩之末,战力大不如前,此刻唯一还有一拼之力的,也就只剩下这位秀姐了,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自己根本就拦不住我。   她后退了一步,先是一阵银铃般的冷笑,随即才把目光转移向了大门口,沉声说道,“既然你都干了这种事,又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原本紧闭的大门也缓缓洞开了,随之而来的,却一身淡雅妆容的周莹,周莹脸上挂着浅笑,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第一个联想到我的。   秀姐柳眉一竖,说你也在觊觎庐主的位置?周莹浅笑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将外人引到这里来呢?秀姐,你是长辈,上一任庐主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洪庐中的大护法了,既然已经背叛过了一次,为什么这一次,不能站在我这边呢?”   秀姐死死地看着周莹,说你觉得,你能够成功吗?周莹浅笑道,成与不成,就得看秀姐能不能给我这个面子了。   秀姐沉着脸在思考,想了很久才说道,“我谁也不帮,只想置身事外,好妹妹,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显然这位秀姐并不太看好周莹,但此刻形势比人强,我的气息已然将她彻底锁定,只要这老女人该说半个不字,就会立刻用最为猛烈的方式来招待她,可倘若一旦屈从于我们,万一计划失败,她也难免会受到罗兰的怒火,此刻最好的选择,无疑是作壁上观。   周莹对这个回答似乎极为满意,笑着点头,甜甜地说道,“那就有劳秀姐把路让开。” 第320章 见面   听到周莹的话,这为在洪庐中有着极高地位的护法也只能黯然退回去,带领着一帮老弱残兵走向了门口。   如今大势已去,在我和周莹的强强联手之下,这些家伙已经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强行为难我们,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徒添几句尸体罢了,秀姐不是蠢人,这个道理,她不会想不明白。   走到门口的秀姐再度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我们,又将目光深深定格在了周莹身上,说好妹妹,你和庐主之间的恩怨,我可以不再管,但请你成功之后,不要忘记了今天的情分。   周莹咯咯娇笑,说姐姐,怎么会呢,洪庐这么大个摊子,一旦我掌管了权柄,到时候还希望姐姐你能够好好地辅助我才是。   秀姐没有多做停留,得到周莹的保证之后,立刻便带人离开了,这边的事,她并不愿意参与,只是将战场主动让出来,交给我们。   现在罗汉的大部分手下都死伤殆尽,仅剩的一小撮人也不再负隅顽抗,正是我们联手剿灭罗兰的最好时机,而在动身之前,周莹又将目光转向了我身边那哥桀骜不驯的年轻道士,说小哥哥,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听到周莹的话,我禁不住一怔,难道这家伙并不是周莹请来的帮手?周莹有此一问,让我大决诧异,而对面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则冷笑道,“在下孙鹏飞,只是偶然路过这里,打算顺便管一管闲事的。”   周莹目光一闪,说哦,原来是孙先生,你来的正好,这里最大的魔头尚在里面闭关,要不要加入我们,一块完成这除魔卫道的壮举?   孙腾飞虽然性格乖戾,可脑子却不傻,冷眼瞥向周莹,说杀了里面的魔头,然后让你重坐头把交椅,继续为非作歹,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吗?   周莹说道,“哎哟小哥哥,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虽然也是这个组织中的人,却因为看不惯庐主的行事,所以屡受排挤,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只要你帮我搞定了这个魔头,我向你保证,以后洪庐绝不会再向之前那样强取豪夺,而是正正经经地做生意,你觉得呢?”   周莹吐气如兰,浑身散发着幽幽的香气,媚功入骨,显得异常娇媚,孙鹏飞与她对视一眼,顿时连眼珠子都直了,赶紧低头不再去看她,装模作样地讲道,“我本不想管这种闲事……”   “小哥哥,那魔头可厉害了,你是江湖大侠,大仁大勇,舍得让我为了对抗她而死掉吗?”周莹更近一步,几乎将饱满的胸口紧贴在了这小子身上,我早看出这丫的定力不够,刚才在东夷幻杀阵中更是差点丢人现眼,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周莹的魅惑之术呢?   坚持不了半分钟,他便融化在了周莹的款款柔情之中,眼珠子下移,在她雪白的胸口瞥了两眼,强忍着咽口水的冲动,大义凛然地说道,“如此也好,除魔卫道本是我辈的责任,这次道爷便好人做到底,帮你们除掉这个魔头。”   我心中不禁冷笑,要说本事,这个姓孙的倒也不弱,毕竟师出名门,手中的长剑更是品相不凡,一看便知不是凡物,只可惜在心境上毕竟还差着许多火候,给周莹这一番连哄带撒娇,顿时就找不着北了,哪里有个正经修道人的样子?   不过这事跟我无关,老话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档子事我何必操什么闲心呢,只是希望周莹不要玩火,利用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毕竟这丫的背后还有个声名赫赫的师父。   “那就走吧,我来给你们带路,快一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对!”用魅惑术轻易搞定了孙鹏飞,周莹不再耽误时间,立刻带着我们走入了隔壁的一扇暗门,穿过长长的走廊,最终带我们来到了位于地下的一个宽敞的石室之内。   这里有一个房间,比起之前的那个大厅要宽敞了几乎一倍,然而这房间的大部分,都被一个大池子给占据了。   丝丝热气在池水中翻滚、沸腾,翻涌于空中的血气让我鼻腔一股咸腥,我低头瞧去,却发现那水池之中尽是粘稠的液体,参杂着不少血肉浆液,而在头顶昏黄的壁灯照耀下,那池水也呈现出暗红的色泽,有着水波荡漾着,无数块状的东西在沉沉浮浮着。   这血池的规模让我暗自心惊,到底要残害多少人,才能够炼制出这么庞大的血池呢?   没等我强忍着恶心走近,翻滚得池水中突然有一串的白色圆球冒出,还带着肉丝粘连的眼球,腐肉堆积,让人心中沉闷,恨不得回头就吐出来。   “真没想到啊,你们居然这么快就找来了!”罗兰将身子浸泡在热气蒸腾的池子里面,一双光洁臂膀搭在血池的边缘,精致五官中带着几分柔美,也伴随着一样的妖艳,在这恐怖血池当中,显得那么分明,极致的美艳,又伴随着极致的丑陋。   场面显得如此诡异,罗兰将自己浸泡在池水当中,反倒显得十分惬意,她看了看站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的周莹,轻轻冷笑起来,“妹妹,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究竟是什么让你不顾一切地想要背叛我,是因为那个死掉的傻小子吗?”   周莹一脸恶毒地望着她,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人生的幸福,这些年,为了做了这么多事,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我不过想过一过人生中平静的日子而已,你又何必赶尽杀绝,连云飞这样一个普通人都不放过?   两人对峙,陷入了古怪的氛围。   我则努力压制自己的恶心,淡淡地站在周莹身后,用眼角大量在了罗兰身上,她大半个身子都浸泡在血池里面,翻滚的血气将身段彻底包裹住了,唯有那精致美艳的脸蛋,以及饱满的上身露在外面。   血池刚好淹没她的胸口,若隐若现,让这个女人看起来异常的妖媚,充满十分的魅惑力,然而那血腥池水中散发出来的血腥恶臭,却是真正扑鼻而来,教人心中充满了矛盾的憎恶感。   就是这个千娇百媚的女人,却有着好大的来头,她是库勒格执掌东营洪庐的庐主,也是修行界中最一流的强者,我在她身上察觉到的压迫力,并不比之前的龙爷弱上半分,一颗心也忍不住缩紧了许多。   真要单打独斗,我实在没有什么信心,好在身边的周莹和孙鹏云都不是弱者,才稍微带给了我一点自信。 第321章 魔怪   这个一脸平静的女人微微掀动着眼帘,看了一下我们,视线又定格在我身上,慢吞吞地吐出一段话,“林寒,想不到你跟我还有再见面的时候,我更加想不到的是,短短一年,你就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你到底经历过了什么,才能够如此突飞猛进地成长呢,我可是记得一年前的你,在我面前连只老鼠都不如啊!”   我抱剑而立,点头,说你也不错啊,一年前的你看起来可没有这种气派,而且这一年时间内,你的实力也长进了不少了,我同样没有想到,你居然会成为库勒格的洪庐庐主,真是让我震惊。   罗兰坐直了身子,上面无数的血海凝浆挂在雪白的脖子上,宛如披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大衣,咯咯娇笑,“那么,你这次前来,是为了找我寻仇的吗?”   我点头,说然也,一年前你让我仓皇逃遁,不得不远走他乡,托你的洪福,这一年之内我经历了好多事,所以现在想要把你曾经带给我的苦难,都一一还给你。   她浅笑起来,说我记得当时,你身边还跟着一个特别厉害的小道士,我也是用上了计谋才能将他擒获,为什么今天他没陪你一起来?我说哦,他啊,他还有很多私人事情要办,并没有太多时间来搭理你这个老妖婆,再说这里有我就够了。   “是吗?”罗兰的目光忽然变得冷艳起来,盯着我,语气冰冷地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想感谢你!”我说哦,哪一件?   她看着我说道,“罗烟锅是死在你手上的吧?”我摇头,说不是,他死于自己的贪心,不过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的?   罗兰说道,“你以为我执掌洪庐,那么多手下都是吃干饭的吗?呵呵,好个川陕大侠啊,最终居然会折在你们这帮年轻小子的手里,真是可笑!”   我盯着罗兰讲道,“为什么你谈及罗烟锅的死?却一点悲痛都没有,反而好像很痛快,他不是你爷爷吗?”   “爷爷?”罗兰冷笑,十分诡异地看了我一眼,说算了,这种事不足以为外人道,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模样,也是拜那老狗所赐!   我说你脱离罗烟锅之后,又加入了这邪教,难道也是有人逼你的?罗兰双眼中陡然爆发出了闪烁的精芒,她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道,“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误会,认为我们走歪路了,证不了道,见不了自己的信仰然而你是这行内的人,自然知道‘大道万千、殊途同归’的道理……”   我说道,“那么,然后呢?”   罗兰深深地看着我,说我可以给你这样一个机会,洪庐之主这个位置,旁人想要可以尽管拿去,我对于权势并不贪念,只要你愿意加入我们,之前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甚至这洪庐之主的位置,我也可以给你们!   此言一出,我心中顿时大吃一惊,我虽然对库勒格这个组织并不算特别了解,然而从之前和张小饼的对话之中,却清楚这个组织的庞大之处,并不弱于任何玄门正道,库勒格下八个分堂,四个洪庐,势力遍布全国,其中执掌权柄者,无一不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   即便罗兰的声望有所不足,然而她却是执掌洪庐中最为富裕的人,主持和看管着整个教会的钱袋子,暗中究竟掌管着多少钱,数目恐怕已经庞大到常人无法想象,然而此刻却心甘情愿要把位置让出来,这招揽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我毕竟不再是个贪念俗世的人,欲望这种东西,最能消磨掉一个人的意志,所以即便是面对如此有诱惑力的要求,我也是不动声色。   罗兰见我一直没有回应,便缓缓地站起身来,有一种庞大而恐怖的气息自她身体中弥漫,站在池子对面的我们都感受到了这股力量,感觉空间里面的空气都沉重了好几分,仿佛心头压着一坨铅块,沉甸甸的,连脚步都凝重了几分。   她静静地看着我,说那么,你的决定呢?   我沉默不语,和周莹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忍不住流露出了苦笑,这女人当真嗦,难道以为我们不知道她这番言论只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单骑都紧绷着身子,然后如同猛虎出了笼,朝着池子里面的罗兰冲过去,“受死吧,你这贱人!”   见我们二话不说,冲上前来,罗兰极为失望,身子却在一点点从池子中升高,她光着身子浸泡在水中,我本以为会看见无限美好的春光,然而等她整个腰部都升起来之后,飞跃水池的我却差一点儿吓得叫出来。   我看到了什么?   罗兰腰部以下,居然并不像人类一样长着双脚,反而如同章鱼一般,长满了无数粉红色的节肢状触角,仿佛那八爪鱼一般,教人心中莫名震撼,那粗壮的粉红色软组织糅合在一起,分化出一根根拇指粗细的触手,搭在了血池边缘,上面有好多血丝挂着,以及说不出名字的黏液,粘液下则是一根根粉状的嫩肉芽,任谁看上一眼都会忍不住头皮发麻。   我有一种掉头逃走的冲动,因为此刻的罗兰根本就不是个单纯的人类,而是很恐怖的一头魔怪,是魔怪与人类的结合,浑身释放出无比强大而又狰狞的气息。   “既然你们拒绝了我的邀请,那就准备好死吧!”此刻的罗兰已经化身成为了怪物,翻滚的血池中露出了十来根游绕滑腻的触角之后,在空中游移不定,朝着我席卷过来。   我脚下落足未稳,根本就来不及闪避,咬牙将身子一弹,雷击木剑伴随着大股气劲选那些,准备朝着她粉红头颅上切割而去,然而却在跃出两米之后,腰间骤然一紧,一股劲力直接附着在了我的腰上面,疯狂紧缩着。   一低头,我就看见了缠绕在我腰上的粉色触角,仿佛蟒蛇般层层缠绕,将我整个人都悬起来,挂在了空中,很快我就开始喘不上气,所有的血液都在往头上聚集,脸色憋得通红。   谁都不曾想到,此刻等待着我们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怪物! 第322章 血拼   我拼命挣扎,尚未脱离她的掌控,同时却发现双脚也被紧紧束缚住了,那粉红色的节肢状触角将我抛起来,犹如铅球般摔来摔去,整个世界一片颠倒,我被那触角给死死绞住,朝着血池里面摔去。   与此同时,那血池中“咕噜噜”的气泡中也涌出了无数张阴厉的脸,无数恶灵自池水中冒出头来,张牙舞爪朝我扑来。   “你这妖孽,看道爷如何将你斩尽杀绝!”孙鹏飞一声历吼,也急着纵跳起来,剑出如电,化作一道精芒,将飞射而来的袭击给悉数刺回。   砰!   我此刻已经在那些的触角的拖拽之下,重重地摔落血池之中,浑身一阵温热潮湿,身子就浸入了血池里面,接着重重地砸在了池子底部,无数粘稠的鲜血混和着浆液,将我整个身子都浸没了。   这池水究竟有多深,我根本就不知道,血池中一片暗红,我也不敢睁开眼睛,只能通过气感来琢磨对方的动作,腰间那沉重的压力几乎将我整个人的骨头给挤压松散。   那几根触角死死拽着我,将我往池子底下压着,在不停地缠绕着,试图将我给溺死于此,我急切间想要挣扎,这才晓得这触角中的力道究竟有多么恐惧,此刻给她死死缠着,居然半点挣脱不得。   好在我手中还抓在雷击木剑,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长剑中爆发,传递出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我将剑锋一斩,猛然切割在了这些缠绕在我身上的触角之上。   我浑身气劲勃发,大喝一声“破”,随着一股雷意的灌注,那将我箍得几乎晕过去的触角也终于开始绷不住了。   这木剑并不锋利,然而自那上面渗透出来的恐怖雷意,却对它形成了有效的克制,触角上的肉芽不断蠕动,开始朝着四周扩散,以缓解我身体给它带来的张力。   我无法睁开眼睛,然而气场的捕捉却弥补了双眼暴盲的缺憾,在雷剑的帮助下,我也终于能够操纵自己的身体,单手结出一道印记,狠狠抓向那些触角,使劲儿一捏。   至阳的气息爆发,当我的左手接触到那一条触手时,顿时就是一阵痉挛,下意识地抽搐,腰间那股收缩的力量开始消退。而我则持续不断地施加压力,用不了多久,那触角便猛然松开了。   我尚未来得及露出半点欣喜的念头,却又感觉到身子又是一阵腾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带起来,整个人都从血池中蹿了出去,贪婪地呼吸一口空气,但感受到头顶“呼呼”的阴风刮来,又是一根粗长的触角,如那长鞭破空,狠狠击打向我的身体。   我挥动木剑去挡,那触角的柔韧性很好,撞击声后,仍有一部分从我头顶上掠过,重重拍打在我的后背之上。   “嗯!”我闷哼一声,后背上的剧痛几乎让我陷入了昏厥,尚未来得及反应,身子又被一股力量带偏,重重朝着池子边缘砸去。   那水池的边缘铺着坚硬的大理石地板,这么强大的力量作用在身上,倘若撞击在了血池边缘,恐怕浑身的骨头都不知道要断裂几根。   好在后背即将着地的时候,我身边却浮现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用小手拖着我,帮我缓解掉了一部分压力,小丫精致的小脸突然鼓得如同核桃,腮帮子滚圆,拼命往前一推,自己却承受了很大一部分力量,被摔到了地上。   不过这丫头是灵体,物理上的打击并不足以让她手上,而罗兰此刻正和周莹和孙鹏飞颤抖,也无暇顾及我身边何时多出了这么一个小东西,那触角将我狠狠砸落在了地上,有了小丫的帮助,我却并未受到他打的伤害,当间将长剑挥砍在了触角之上,一顿绞杀。   长剑中的光芒迅速蔓延到触手之上,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如同电击一般,湛蓝色的雷弧浮现,将那死死缠绕着我的触角切割为两半。   腰间的那触手被我隔成了两半,软软地垂落下去,然而脚踝上面的触角却丝毫没有放松,那力道格外庞大,依然凶猛,使劲儿一甩,我整个人便再度腾云架雾,重重摔倒在另一个地方。   “哥哥!”小丫飘过来,想要死死将我抱住,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发力的小鬼,如何能够承受得住这么庞大的力量,反而被那股洪荒巨力一震,重重摔到了远处。   “小丫回来!”我一拍槐木牌,那牌子上面的符文中便暴涌出一股吸力,将小丫强行受到了槐木牌中。   这丫头可是我的宝贝,我又怎么舍得让她陪我和这么可怕的魔怪一同拼命呢,以罗兰的实力,想要弄死一只小鬼几乎不用费上吹灰之力,我可舍得不让小丫去送死。   紧紧抓着我下盘的触角力量十分巨大,我将双手撑在地面,这两股力量僵持对抗,浑身骨头都在咔咔响动,几乎感觉到连身体都快被撕裂掉了。   我拼死抵抗住了罗兰施加给我的压力,将雷击木剑举起来,狠狠朝着第二根触角上面一剁。   我听到一声怒吼,空间震荡,仿佛耳边有炸雷在轰鸣,嗡嗡嗡,使得我颅腔的压力陡增,连视线也为之一黑。   当知觉回复之时,所有缠绕在我身上的触角都已经被我斩断了,我跳将起来,正要换一个方位攻击,余光一瞥,却看见有好几道恶灵正朝着我游离过来!。   “来得好!”   局面瞬息万变,我不敢有半点懈怠,举剑相迎,将这些恶灵纷纷绞杀殆尽,抬头,我见孙鹏飞手持长剑,正在更多游蛇般的触角逼得踉跄后退,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仍在咬牙坚持,而周莹则被罗兰在腰上打了一掌,惨叫着退后。   我们占尽了人数上的优势,结果反倒是被这女人搞得异常狼狈。我心中焦急,将浑身力量都运转到了极致,一口浊气吐出,双脚一弹,如同炸弹一般加入了战团。   罗兰显然也察觉到了正在背后搞偷袭的我,当即身子下面又有更多触角朝我袭来,吃过一次亏,我出手愈发谨慎,身子游离在站圈之外,将所有卷向我的触角纷纷避开,找准机会才跳了过去,将长剑举起来,对着罗兰背后劈砍下去。   这一剑几乎蕴含了我全部的力量,罗兰感觉到了剑锋中蕴含着的恐怖气息,反手一掌,与我对拼上。   我贯足力量的一掌仿佛拍在了一堵厚重的墙上,然而却咬牙一个前冲,浑身筋骨都爆发出了极致的呻吟,强行将罗兰的手掌反压过去,推着她往前一冲。   罗兰被我重重地推向墙壁,侧身与那墙壁相撞,发出砰然闷响,同时她回过头来,朝我狰狞大骂,“你去死!” 第323章 发狠   此刻的罗兰格外恐怖,浑身都燃烧着难以形容的魔焰,这似乎又是一种入魔的法门,我曾在周莹口中听说过,她能够通过魔攻,引魔入体,想必也正是因为修炼了这样的魔功,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成为一半人一半怪物的妖物。   我心一震之间,罗兰已然张开大嘴朝我咬来,此刻她满口细密牙床,已然和那恶灵有得一拼,我急忙将气劲灌注在双手之上,咒印发动,遥遥对准她拍出了一张。   那两排牙齿在即将触及我的瞬间陷入了停滞,我通过法印的震荡,诞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来,强行稳住了罗兰即将咬向我的牙床,然而下一秒钟,暗中却有一道粉红色的触角在移动挥舞,猛然拍向我的后背。   还想故技重施?   我立马跳开,身体弹飞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只触角狠狠拍打在我脚下的大理石之上,巨大的而恐怖的力量将那地板砸穿,迸溅密集的碎屑。   那触角快若鬼魅,一击不中,又立刻挥舞而出,根本就不容我闪避,裹挟着周遭的气息,朝我劈头盖脸,一通砸下。   轰   我举剑去挡,被那漫天移动的触角砸中,巨大的力量狂涌袭来,我右手的骨髓顿时一阵酥麻,如同触电了一般,酸软无力,恨不得直接将手中的雷击木剑都丢开。   强,实在太强了,这罗兰不肯是洪庐之主,又得到了上一任庐主真传之人,眼下这一击的威力,让我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和一头魔怪在交手,刚猛的气息化作一堵厚墙,平推而来,让我脚下不由倒纵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身子。   自从脱胎换骨之后,这是我很少有这样的遭遇了,随着能力的提升,现在的我我已经越发能够理解到力量的原理,与人交手吃亏的机会很少……然而此时此刻,我却被罗兰爆发二凯的力量搞得信心全无。   她跟本就不再是人,而是真正的魔,与当初玄真老头拼得一死,强行封印在地下的魔物属于同一个物种。尽管在力量上,罗兰还没有办法和之前那恐怖魔头相提并论,可我同样无法具备玄真老头那般超卓的手段,面对着这样一头魔怪,心中的压力实在不小。   我将脚后跟狠狠地跺在了地上,鞋底与地板接触的力道和反震,划出了一道撑场的辙痕,也显示出我所遭受到的力量,到底是多么的强大!   “我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自己不懂得珍惜!”那触角仍旧带着势若万钧气势,兜头朝我砸来,化作长鞭挥舞,爆发力是如此的强大。   我一招就被她震飞老远,自然明白入了魔的罗兰已然不是我能够独自抗衡的了,而就在我侧身闪避,准备避开这一鞭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手中摸出了一面古怪的镜子,将平伸双手,硬生生地接住了这自上而下传递而来的打击。   轰……   极为恐怖的力量宣泄,沿着那镜子一直传递到了周莹的脚下,镜面承受到了巨力的碾压,居然发生爆发出一团澄黄的光束,反向朝着罗兰射去。   不过为了抗住这么强大的力量,周莹自己也闷哼了一声,我听见她浑身骨节传来的“噼啪”爆响,连地下的青砖都迸发出了许多裂纹,双肩颤抖,显然并不好受。   绝对的力量让她被震伤了,双膝一跪,硬生生地跪倒在地,小妖咳嗽了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抓住铜镜的双手也在不断颤抖。   那股黄色光柱射在了罗兰身上,一瞬间,这女人口中便爆发出了高频率的尖叫声,浑身黑雾凛然,在翻滚中爆发出“滋滋”声,她朝着我们大喊,“你这贱人,我带你不薄,却联合外人对我诸般算计,你去死吧!”   我虽被救起,然而手脚酸麻,却好一会缓不过来,罗兰见状狞笑了一声,触角在空中一转,一股磅礴的力量徒然下压,宛如那压顶的泰山,呈倾颓之势,居然凝聚成一团蛋光芒。   这道光作用在了铜镜之下,几乎顷刻间,我便听到了镜面炸裂的声音,继而传来十分恐怖的冷笑,“你这贱人,以为拿着玄光镜就能反抗我吗,不自量力!”   咔擦!   随着一道炸响身后,周莹手中那镜子轰然炸裂,紧随而至的魔光照在了周莹身上,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这魔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不断地吞噬这周莹。   周莹一开始还能忍受,最后却只能发生大叫,发出凄厉的惨嚎声,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了她的额头,浑身都在不断发着抖。   “这是什么?”我跳起来大喊道,此刻周莹这模样,我有心想要帮忙,却不敢太过靠近,害怕自己也给这光芒卷中,痛不欲生。周莹痛苦哀嚎,说这老妖婆给我下了噬心咒,快给我解咒啊!   我愤怒到达了极点,翻身爬起来,胸前沸腾的火焰在持续性地攀升,双手结出一个外缚印,将周身气息传导,猛然拍打在了周莹身上,一股力量传导,直接作用在了周莹身上,那魔光居然和我的气息呈现僵持不下的局面。   我好不容易将那魔光勉强压制下去,耳边却传来格外恐怖尖锐的刺耳音啸声,“小子,别坏我的事!”   她快若鬼魅,朝我直冲而来,而我心中也藏满了怒意,伴随着我的左手拍出,结成宝瓶印,狠狠朝她摔打过去。   我始终达不到“万物化一、我心即禅”的最高境界,然而经过玄真老头连续不停地疏导和讲解,这一印打出,倒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掌心中灼热感徒然爆发,光印中夹裹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与之对拼而去。   罗兰面无表情,单手抽空出来,一股磅礴之力浮现,与我的手印交接在了一起。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掌在徒然间交击在了,巨大的反震力传导在我的手上,一抹阴狠的气息也随之灌涌而入,渗入我手心中的经脉之中。   我气旋爆发,一大股磅礴的热力从我的小腹内反扑而上,沿着各路经脉,堆积在了我的左掌之上,将她加诸在我身上的阴邪寒气又全数都给逼退回去。   下一秒周莹也从痛苦中被我解救出来,双掌两排,打在了罗兰的胸前。莹白如玉的手掌中气劲爆发,宛如钢铁般坚硬无比! 第324章 无边业火   砰、砰、砰……   这掌击声犹如落雷,无尽的场震荡,震得罗兰浑身都在发抖。即便她再厉害,在我和周莹的强势联手之下,也抵受不住,我全身狂震,忍受着阴寒气场的侵袭,她也承受不住我手中爆发出来的阳气,身子往后退开。   然而罗兰并没有想到,就在她和我们死拼的那一瞬间,在她背后早已浮现出了另一道啸瘦而阴霾的声音,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长剑朝着她后背刺去。   这一剑落下,隐含风雷疾火,长剑中闪烁一抹银亮光芒,直接贯胸而过,从她那**的胸口中直挺挺地刺穿,带出一抹阴冷的疾风。   啊……   她嘶哑暴喊,孙鹏飞却是狞笑一声,将长剑一旋,正要带给这女人更大的伤害,然而那创口处却隐有着云雾在升腾汇聚,居然将他的剑锋牢牢控制住了。   孙腾飞一连抽了两次手,都没有办法将长剑夺回,脸色大变,罗兰反手间已经挥出一掌,重重撞向他的小腹。   这小子一声惨叫,身体好似那断线风筝,被一掌拍出几米,重重落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格外震惊地看着罗兰。   此刻那把长剑仍旧扎穿在罗兰身上,剑锋嗡嗡颤抖着,常人被这一剑灌胸,即便不死也得倒下,可罗兰却没有,她仍旧站在那里,僵硬的五官中爬满深深的愤怒,脸上满是抖动的肌肉,她的左手不停地颤动,肌肉痉挛。   这是刚才与我对掌之后的自然反应,那一剑明明已然击中了她的要害,可这女人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在咆哮,声音充斥着满满的怨毒,“你们这些不知道死活的东西,竟敢挑战我的尊严,都给我去死吧!”   粉红色的触须在同一时间挥舞起来,化作游移不定的光幕,我和周莹同时暴退,给那无数游走中的触角给抵挡在了外面。   我心中震撼莫名,无数次有了掉头逃走的打算,可一想到这一路上所承受到的艰辛与苦难,又咬牙强行将脚步定格了下来。   连续的拼斗让我左手在痉挛发抖,那股阴寒的邪气虽然被我驱散了大半,可浑身虚软的疲惫感却仍旧不停作用在脑海深处这个女人是如何的强大,让我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此刻罗兰已经在脚下那些触须的支撑下,徒然将身体抬高,单手成掌,反拍在胸口的剑锋之上,长剑立刻从她身体中崩飞出去,带出一道股残血。   下一秒她一声狂吼,全身魔光洋溢,而于此同时,一声惨叫声,从她背后传来,我抬头一看,却见几头恶灵趁着孙鹏飞倒地尚未爬起来的时候,已经偷偷趴在他背上,张开满口细密的獠牙,在上面活活啃下一块肉来。   “该死,滚!”孙鹏飞自然也不是弱者,手心中摸出一张符篆,直接往后一拍,光影迷幻之间,那恶灵纷纷给他超度,炸成了漫天崩飞的磷火。   孙腾飞呲牙咧嘴地爬起来,风一样地冲向我们,将脚下的长剑抓起,看着脸色大变的周莹,急切问道,“怎么办,这老妖婆怎么会这么厉害?”   周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罗兰的恐怖超越了我们的现象,这个外表偶尔温婉如玉,偶尔有阴邪难辨的女人,此刻展现出了绝对的宗师级战力,这是我们三个人都难以承受的。   孙鹏飞将牙齿咬得咔咔直响,眼睛瞬间瞪圆,冲着罗兰大声喝骂道,“老妖妇,你可知我师父是谁,聪明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   这战场上临时喊口号,抬出自家师父的名头来吓唬对方的举动实在显得太过幼稚,面对他的狂喊,罗兰却是发出了轻蔑的冷笑声,说你刚才事出来的符篆已经暴露了你的师承,你是青城山孤云子的徒弟吧?   孙鹏飞厉声说道,“既然你听过我师父的名头,还不束手就擒?”   罗兰仿佛看待白痴一样地盯着他,冷笑道,“若是孤云子亲自前来,我也就认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又有什么资格放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呵呵,小朋友,你不会有活着回去搬救兵的时候,只要我把你在这里悄无声息地弄死了,你那师父,又怎能知道是我干的呢?”   “老妖妇!”   孙鹏云苍白的脸上怒意纵横,伸手往怀里一摸,掏出一枚造型古朴的血色翡翠,死死抓在手中,用拇指按压着,对她冷冷地说道,“我下山时师父倒是给了我几个保命的东西,刚才的符篆已经使用光了,接下来就让你试试这个!”   他口中发力一按,翡翠玉石炸裂,配合着迅速念诵的咒语,却有一股凶煞气息徒然暴涌,化作一束红芒,徒然朝着对方迸射而去。   霎那间,红芒暴涨,我隐约仿佛看见了一道庞大的巨兽幻影在其中沸腾、咆哮,继而扑向了目标。   我心中难免唏嘘,这大宗派中子弟出手就是不一样,除了那把品相不凡的宝剑之后,居然随身还携带着这么厉害的法宝,我和这小子比较起来,简直就是乡下的穷亲戚与京都好几套房子的坐地户的区别,穷酸得可怜!   当下并非自怨自艾的时候,当那血芒大盛,朝着罗兰迸射而去的同时,我们已经快步追上前去,一左一右,夹击合围。   罗兰被那血芒集中,狼狈着摔倒在地,几个翻滚之后,见我们已然冲击上来,不由得一阵狞笑,双目在顷刻间开始变得通红,用一种阴冷深沉的语调厉喊道,   “黄口小儿,让你们尝试一下无边业火的威力吧!”   话音落地,她已然跳到了恐怖的血池附近,双手结出一个十分古怪的印法,口中快速行咒,与此同时,我在她脚下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气势,在凝结、不断地沸腾着。   那血池中有着巨大的泡沫在外翻,周遭的空气也莫名变得滚烫起来,那灼热气息中却又布满了深邃的阴寒之气,罗兰将双手平举、抬高,冷艳的脸上充斥着满满的平静和淡漠,如那端坐莲花台的圣女,口中轻叱一声,无边业火暴涌,都从那血海一般的池水中凝聚,形成一团团黑色的炼化火焰,包裹住了罗兰全身。 第325章 有什么可能   轰隆隆,空间一阵巨震,大地都在颤抖,一道道胳膊粗壮的裂纹在地表下浮现,罗兰浑身都给那黑色魔焰包裹着,气息蔓延,烘托出一片恐怖的炽热浪潮,而在他脚边的池水中,却是浮现出了几团炙热的火蟒,在空气摇摆不定,一次锁定向了我们。   血池中的粘稠液体都受到了恐怖高温的蒸腾,炸起的水滴被热力蒸腾,化作一片朦胧的血雾,笼罩这一片天地,而罗兰只不过挥了挥手,那几团莲花状的火蟒便升腾起来,先是与孙鹏飞施咒召唤出来的巨大兽影冲撞,徒然间发出震天般的厉啸。   “哈哈哈,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家伙,居然望向针对老娘,来吧,在这恐怖的血海盛宴中化作枯骨,成为我的养料吧……”   视线被红色的雾气所隔绝,然而整个空间里,却不断回荡着罗兰那肆意而狂放的怒笑,宛如炸裂的音波,在一寸寸搜刮着我的耳膜。   当我面前的视线全数模糊的时候,我双手徒然结印,猛地往前一拍,法印中暴涌出一团光晕,将我面前的白雾拍散了一大半。   空气中伴随着极为恐怖的高温,我浑身一激灵,感觉整个人就好像被放进了蒸包子的蒸笼里面,每一个毛孔都有汗水在蒸腾,而且那高温不断持续着,几乎想要将我融化,热浪夹裹着阴沉的劲风袭来,甚至连我的魂魄都快要被吹散掉了一般。   “老妖婆,让我来会一会你!”孙鹏飞再度发出了一道狂吼,双手掏出一大把符篆,想打了鸡血一样地往前冲过去,手中疯狂地甩动符咒,一张张珍贵的符篆好似不要钱的树叶子一般上下翻飞,在他法咒的诵念声中被不断地引燃,并最终形成了无数的光影在凝聚。   我咂舌不已,修行这么久,我自然也是识货的人,这些符篆的威力强大,摆在任何台面上都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此刻却被这小子如同白纸片一样地抛洒出来,连我都替他肉疼不已。   马勒戈壁的,真是个败家子,青城山财大气粗,果然不是盖的!   在那些被引燃的符篆作用下,笼罩我们的高温没有再持续性地暴涨,反而是一点点地降了下来,最终孙鹏飞甩出了一张甘露符,双手结印,配合法咒打出去。那符篆在空中炸响,迥然生辉,又化作雪片一般的点点落下,将地面凝结成霜。   无数雨滴汇聚,将那冉冉升起来的火焰迅速压下,露出罗兰那张苍白中带着狰狞的脸,在发出愤怒的咆哮,“你……居然带着这么多符篆,你……”   她气得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酝酿许久的恐怖大招,还未还得及发挥应有的威力,便在孙鹏飞这一番疾风骤雨的符篆攻击下悄然地瓦解着,那甘露符篆上冒出点滴豆子般大小的雨滴,滴落在罗兰身上,却瞬间涌现出了“滋滋”的黑雾。   魔雾被压下去,罗兰的脸也好似给人泼掉了浓硫酸一般,在迅速地发黑,变紫,她发出巨大的咆哮声,用杀意凛然的目光瞪视着我们,然后一个前冲,将猩红的手爪伸向了孙鹏飞。   形势在不断地发生着改变,双方几乎拼光了底牌,罗兰没有再笑了,变得异常恼怒,他冲到了孙腾飞面前,两人在血雾的覆盖下狠狠装碰在了一起,似乎对拼了几掌,然后得意洋洋的孙鹏飞被她一掌拍得吐血倒纵,我急忙赶上,正要拦住这个打算行凶的女人,然后她却转入血雾中不见了踪影。   我停下脚步,将气感弥漫出去,尚未来得及寻找出她的踪影,一跟粉红色的触须已然从血雾中杀到,陡然自然朦胧的雾气中冲出,朝着我的后背捅来。   我横剑去挡,强行扛住了其中爆发出来的压力,双脚抓牢地面,与之硬拼。巨大的力量让我手腕发麻,脚下一阵酸楚,且战且退,而孙鹏飞也抹掉了嘴边的血迹,从地上爬起来,射出了另一张符篆,化作白光涌进了血雾深处。   罗兰给我纠缠着,大半精力都集中在和我的拼斗上,没能防得住孙鹏飞的偷袭,血雾中惨叫一声之后,射向我的触手微微一僵。   我抓住机会,一剑削断了眼前的恐怖触角,猛然朝着罗兰发出惨叫的方向一个猛冲,将木剑一斩,一大股劲风吹散了血雾。   她手中不知何时也摸出了一把小剑,向我胸口刺来,我猛然挥剑去斩,金属撞击声后,我与罗兰彻底拉近了距离,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绝美中充斥着恶毒与狰狞的脸,我心中杀意凛然,也化作了实质般的烈焰,一掌徒然朝她压过去。   倘若不是借助从神魔中借来的力量,这女人的实力跟我也在伯仲之间,好不容易等到这一个时机,我岂能放过,掌心汇聚着所有的力量,徒然往前一压,接着,巨大的炸响声传来,我手中阴寒一片,差点连整条手臂都被冻僵硬了,而罗兰也闷哼一声,脸色陷入惨白。   我的头脑已然被愤怒给冲昏了,眼睛充满了通红的血丝,将手掌平推,又是一掌轰出去,口中大声骂了道,“这么多的耻辱,你也该还了,我看今天你还有什么办法脱身!”   一掌、两掌!   每一次对掌声传来,我都会觉得手臂剧痛,给她身体中暴涌出来的魔气刺激得经脉酸涩,反观罗兰,依靠自身的气息与我硬桥硬马地对拼,自然也是格外吃力。   每一次对掌,她都会重重地往后退一步,一阵交锋之后,她慌了,这个习惯了养尊处优,惯于高高在上的女人,显然不会想要跟我以命相搏,所以她找准机会,就要退走,然而身体尚未来得及跳开,背后又是一道白光扫来,从周莹手中射出来的匕首,已经扎在了她的脖子上。   无论这女人究竟有多么的强大,脖子终究是软肋,之前,她被孙鹏飞偷袭刺穿了心脉,虽然靠着魔气支撑,并未当场殒命,可实际却已经受到了重创,同样的方法再来第二次,显然已经扛不住了,惊呼一声摔倒,一阵黑烟冒起,罗兰跌倒在地,然后她脸上就有些崩溃了,大呼“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我反手一个耳光,将这女人摔在地上,将脚尖朝她肩膀上猛然一压,随着一阵“咔擦”骨骼的爆响声,她喷出了一口血,雷击木剑中伴随着一缕缕湛蓝色的电弧,顷刻间已然刺穿了她的胸口。   这一次,她不再安然无恙,而是惨呼着大吼,气息在顷刻间萎靡到了极致!   那一刻,她所有的骄傲和自尊心,都在长剑的绞杀下,被撕成了碎片! 第326章 礼物   雷击木剑上的雷意将她一剑刺穿了,即便有着魔气的修复,被震伤的心脉也没有办法复原,她暴凸的的眼珠中写满了深深的仇恨,望着我,嘶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   她连续问了两个为什么,我却不晓得应该怎样去回答,也闹不明白她心中的疑问,究竟是来源于在我手中受挫,还是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地想要杀她。   于是我蹲下来,望着罗兰那张写满了阴怖的脸,缓缓吐气说道,“为什么?当你在残忍地剥夺他人的性命,为了达到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由、平等的,凭什么要因为你个人的私欲,拿那么多人当做养料呢?”   她大喊,说弱肉强食,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我说对,弱肉强食,这一切都公平、合理得很,所以现在你死在我手上,也是苍天注定,根本怪不了谁!   雷击木剑在我的雷意渗透下,爆发出一抹湛蓝色的凶光,悉数震断了这女人的心脉,害怕她不死,我将长剑回缩,狠狠斩在她脖子上,一剑横削,这老妖婆也在一声哀叹之中,走向了生命的终结。   “呼!”搞定了罗兰,我心中大仇也算得报了,浑身虚软地坐在了地上,望着脚边的化血魔池,沉默不语。   即便罗兰已经被我搞定了,然而这女人造下的杀孽却是罄竹难书,曾经冤死在她手中的人也是彻底回不来了,今天这一切,也是她该有的结局。   周莹也缓缓爬起来,对着脚边罗兰的尸体踹了两脚,才回头看着我,说林寒,这次谢谢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一番苦斗,我手脚酸麻,此刻已然是连站起来都费力了,靠在地上无力地摇了摇头,说没事,罗兰即死,我大仇得报,咱们也算两不相欠了。   这时我听到了更多脚步声,之前带着人离开的秀姐,又再度领着一帮强援,气势汹汹地返回到了这里,然而一看到化血魔池旁边躺下的尸体,所有的气势都转化成了深深的骇然,无比震惊地望着我惊呼道,“天啦,你们已经……”   周莹眉宇阴寒,望着秀姐以及她身后的大批人马,说你现在带着这么多人过来是什么意思,打算为你们的庐主报仇吗?   秀姐下意识就抖了一下,望向周莹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畏惧,打了个冷颤,连声说不敢,按照库勒格的门规,既然罗兰已经被你们杀掉了,就该从你们当中选出一个人,成为庐主的继任者,你们……   周莹往前跨出了一小步,说那还用讲吗?你觉得新任的庐主应该是谁?   “自然……是您了!”秀姐赶紧把头低下去,她这一低头,背后的一帮人也赶紧对着周莹跪了下去,齐声大喊“庐主!”   “行了,你们都起来吧,先把这里打扫一下,对了,将这老贱人的尸骨丢进化血魔池,让她也尝试一下血肉腐化,变成一滩烂泥的痛苦!”周莹十分漠然地发号施令,此刻罗兰伏诛,已然没有人再敢跟她对着干,所以当周莹话音落下的时候,秀姐身边的一干成员便立刻冲上来,负责清理战场的扫尾工作。   之后,我们被十分客气地请到了外面的正厅,这帮人之前还对我喊打喊杀的,此刻却是异常客套和恭敬,就连那秀姐,站在我面前也一直无法抬头,似乎在害怕,我会跟她清算旧账。   “行了,我和林寒还有话要单独说,你们都出去吧!”周莹也是一身的疲惫,挥挥手,先让这帮“弃暗投明”的小厮们都退下。   等屋子里只剩下我、周莹,还有那个孙鹏飞之后,周莹才站起来,正正经经地朝我行了一礼,所这次与那魔头拼斗,你出力最多,这一声感谢我是不得不说的。   然而周莹话音刚落,我却听到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冷哼,回头,望着孙鹏飞那张充满了桀骜和刻薄的脸,我笑了,说鹏飞兄才是这场事件的主角,之前若不是他消耗了那么多符篆,勉强把罗兰的大招顶守住,恐怕我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将这女人斩杀掉。   孙鹏飞一脸冷峻,“好说好说,林兄才是真正的一鸣惊人,没想到这江湖中还隐藏着像你这样不知其名的高手,当真是让人钦佩啊!”   这小子话中带刺,显然是因为被我抢走了风头,所以心中不喜。周莹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浅笑着扭动纤腰,款款走到了孙鹏飞身边,说小哥哥,对你的感谢呢,奴家一会自然会奉上的,不过我和林寒有旧,还有些私人的话题要聊,不如……   孙鹏飞立刻站起来,冷眼瞥了我一眼,怒气匆匆朝着大门外走去。   望着这小子的背影,我不由得苦笑,要说本事,这个孙鹏飞还是有一些的,只可惜连气功夫实在是不到家,缺少了几分涵养,使他这个人变得很不好接近。   说得好听,是高手的冷傲,说的难听一些,这就是个二愣子,既没脑子,又爱出风头。   “林寒,你真是我的福星,不仅帮我解决了罗兰,还让我找到了一个得力的助手!”周莹浅笑吟吟地走过来,充满魅惑力的睥子深处,释放出一丝狡黠的光。   我冷着脸说道,“你想对着小子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他师父来头不小,你要是敢骗他胡来,将来恐怕有你好受的时候。”   周莹浅笑,脸中带着十足的娇媚,说怎么会呢,奴家只是个女人,柔弱得很,又怎怎敢利用青城山的高徒,去为我干那脏事?   我皱眉,深深地望着周莹,总感觉罗兰死后,她恐怕很快又会变成下一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心中很是踌躇,觉得自己答应她合作的决定,似乎做的太草率了。   她看出我在想什么,温婉一笑,说怎么了,你现在很后悔?   我说是的,罗兰死了,你却很有可能会变成下一个罗兰,我怎能够不后悔?她咯咯娇笑,说难道你现在想连我也一块收拾掉?   我点头,说自己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你身手不弱,罗兰一死,你马上又接管了这片洪庐的地盘,显然我已经没有办法对你下手了。   她说你很诚实,这种做人的方式我很喜欢,不过林寒,跟我合作,你是不会后悔的,我有个礼物想要送给你。 第327章 融魂之法   礼物?   我皱了下眉头,说你又在动什么歪脑筋?周莹看着我,莹莹淡笑,说怎么,我在你心中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害你?   我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直接告诉我吧,我不喜欢跟人拐外抹角!”周莹指了指我胸前的槐木牌,说刚才和罗兰拼斗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小鬼头在帮你,可惜,你似乎并不懂得怎么养鬼,她很虚弱。   我冷笑,说这个不需要你管,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慢慢健康起来。周莹摇头,说即便你补足了她的地魂,让她得意恢复以往的记忆,那又能怎么样呢?她终究只是个小鬼而已。   我说道,“你到底想讲什么?”周莹说我有一个法子,非但能够快速帮她凝聚地魂,甚至有希望将她炼制成鬼妖,和普通人类一样能够过上最普通的生活。   我眉头一挑,你会有这种生僻的法门?周莹说我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当年被我和罗兰联手杀掉的上一任庐主手中却有,我可以将这个法门给你,就当是还了你今天的相助之情,你觉得怎么样呢?   我说你会这么好心?她淡笑,说我只不过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而已,你的本事不俗,将来成就难以限量,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就是我今天曾经帮助过你。   我想了想,然后点头答应了下来,说好,如果真到了需要互相对立的那一天,我会记住今天的情分,放你一马!   “也许不一定是你放过我哦!”她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将一本发黄的小册子交到我手中,说你拿去吧。   我接过小册子,上面的确记载了许多关于如何养鬼的法门,其中有一种就是专门记载如何培养鬼妖的,我简单翻阅了一下,说这上面的法子真的有效?   周莹说不晓得,鬼妖这种东西一向难得见到,我也只是偶尔听说过一些有关于鬼妖的传闻罢了,这书上记载的办法,也许有用,也许没用,至于到底安不按照上面记载的方法去做,就看你自己了。   我把书收好,说那么,我现在可以走了吧?她十分慵懒地靠着椅子坐下来,将大腿搭在了椅子的边角上,声音十分软糯地朝我勾了勾手指,说林寒,你真的不考虑留下来帮我?反正你无门无派,可以不受接受任何约束,我这里的美女很多,就算你想办个无遮大会也是可行的。   我冷冷地回绝,还是算了吧,对了,有一个人,我还想带走。   周莹玩味地看着我,说哦,说出来听听?我倒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小狐媚子让你这么上心,连我都看不上,你会看上谁呢?   我说你们洪庐中有个叫赵小娜的,倒是跟我颇有些渊源,既然现在洪庐由你做主,把她交给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周莹拍了拍手掌,很快秀姐就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对她行礼问道,“庐主,不知您有什么吩咐?”周莹懒懒地说道,“林寒说,洪庐中有个叫赵小娜的女人,她现在在哪里?”   秀姐听到这话,怔了怔,继续看了看我,又继续讲道,“庐主,她已经离开了。”“离开了?”周莹将眼眸微微眯紧,说究竟是谁让她离开的,没有我这个庐主的命令,她却敢私自离开,是没有打算将我放在眼里吗?   “不是的,我……我现在马上带人去追,一定能赶在天亮前把人带回来!”见到周莹眼神中弥漫出来的冷意,知晓她手段的秀姐立刻浑身抖起来了,立刻站起来打算带人去追。   “算了,居然已经逃走了,那就随她去吧!”我开口叫住了她,摇摇头,又回头对周莹抱了抱拳,说接下来我会暂且离开一段时间,希望你不要忘记你我之间的承诺。   周莹说你尽管放心就是,洪庐折损太重,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惹上像你这样的对手,任何时候,我都希望能够跟你交好,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照办。   “那样最好不过。”我点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周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走出大厅,我看见了正靠在一座石狮子胖的孙鹏飞,一脸冷傲地看着我,将我的视线朝自己转移过去,他主动将脸别向了一旁,保持着淡淡的装波伊风范,并未打算跟我说话。   见他这么孤傲,我也懒得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冷屁股,淡然一笑,信不离开了。   原本我想劝他小心一些,最好不要再和周莹这样的美女蛇有任何交流,可看这小子的样子,就算我说了他也不可能听得进去,甚至还有可能反唇相讥,既然如此,我何必自讨没趣?   反正最终被人戏弄,利用的人是他而已。   返回出租屋子,我迫不及待地开灯,让后把从周莹手中得到的炼制鬼妖的法门取出来,凑到灯光下细细研读。   在道家的理论之中有三魂七魄之说人的精神分而可以称之为魂魄,其魂有三,一为天魂,二为地魂,三为命魂。其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这里面的魂指的是能离开人体而存在的精神;魄,则指依附形体而显现的精神。   三魂在古代也有称之为“胎光、爽灵、幽精”,也有人称之为“主魂、觉魂、生魂”或“元神、阳神、阴神”,总之小丫由人即鬼,经历生死,被保留下来的主体意识,只有生魂,也叫做阴神,最开始如风中火烛,转瞬即可灭,不留世间,然而被秘法逆转,经历了万千苦难终于存留,却也被阴风洗涤,有些磨灭了记忆、亲情和人性。   更可怕的是这些还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淡薄,最终化为鬼戾。唯有将其离体的地魂召回,融合,方能让其长久存在,不受阴风洗涤的滋扰和痛苦。   我保留了小丫生前的一点遗骸,在这法门中也是融魂的材料,不过除此之外,还需要寻找别的材料,最稀有的便是一株叫做“彼岸魔罗”的东西,是一种极为珍贵,特别稀少的草药,并非寻常之物,格外缥缈难寻。   唯有凑齐此物,才能帮助小丫融魂,可这草药究竟应该去哪里寻找,却是个大麻烦。   我正在踌躇间,小丫已经从槐木牌中飘出来,在熟悉的环境中赤着脚丫飞奔,全完没有半点忧愁,我冲她招招手,这小妮子很听话地朝我飞过来,落在我腿上,茫然看着我。 第328章 彼岸魔罗的消息   我问小丫,你想成为鬼妖吗?小丫茫然,大眼珠子上全都是不解,很茫然地看着我,似懂非懂。   我手中摸出了一把桃木剑,在黄丫肩头上不停拍打,沉声说道,“小丫,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替你通了九窍,以后你就能像山妖一样修行了,不过成就鬼妖之法必须经历千难万险,一旦功亏一篑,那就是魂飞魄散的下场,而你现在收手的话,我还能送你去轮回。”   她眨了眨眼睛,向我传递一种意识,说自己就想这么自由自在地活着,能不能不要修行?   我摇头说道,“不成,鬼魂三年一劫,必须承受阴风洗涤之苦,受得了还能再苟活与人世,受不了就万劫缠身,永坠无间地狱,而且三十年后还有一大劫,是阳火之劫,我未必护得了你!”   天生万物,一旦达到某个节点就会历劫,就像那只白狐,五百年后功德圆满,却必须经历雷罚才能修成人形,鬼魂要想一直存活于世间,阳火之刑也是必经的劫难。   有些凶魂为了避劫,会选择去害人,强夺人的生气来避开阳火劫,但那样做只会加重自身的因果,我绝不希望小丫最后变成那样,成为为祸一方的恶鬼。   小妮子点点头,攥着小手说好!   “我这就帮你开窍,你准备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替小丫通了九窍,她就像修行者以往,通过呼吸吐纳的法子,一点点累积自身,一旦我将所有材料凑齐,她会成为真正的鬼妖。   不过这法子十分凶险,一旦出了什么岔子,小丫必定会落得灰飞烟灭的结局,可谓死中求活。   我将九根柳枝栽下,分别打入黄丫头顶的几个穴位,沾上龟血画符,将所有符咒都打进小丫身体,盘腿而坐,快速诵念经文。   一道道符文闪烁,沿着小丫的天灵盖洒落下来,小丫也疼得蹲在了香案上,默默忍受。   灵符一卷,打出两道光印,分别射进小丫的灵台和中堂,顷刻之间窗外雷雨大作,一股夹杂阴寒的冷风呼呼闯入,直射小丫背心。   这是铸就鬼妖之体的第一劫,鬼魂本是灵体,以虚化实,必然会提前经历阴风洗涤的灾劫。   好在我这段日子以来,每天都让小丫接受香火供奉,她身上有神火庇佑,因此当阴风垂卷,撞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一股绿火也徒然从她后背涌出,将阴风抵消。   刺骨的冷风被分作两半,狂风吹打,掀得香案猛烈摇晃,我用手护住鬼灯,扬手射出一把铜钱,沿着冷风灌入的地方抛去,随后单手结印,暴喊了一句,“临!”   不动明王印,临事不动容,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我将法印打在小丫的灵台,一瞬间小丫瑟瑟发抖的身子就定格不定了,面色平和,跟着我结出了不动明王印的动作。   鬼灯中的灯芯化作一股蓝火,射入小丫脚心,顷刻间磷火大盛,小丫浑身也冒出一股青气,她稳坐香案的身子也轻飘飘地跃起来。   小丫的身体开始旋转,窗外的风声也变得越来越急,呼呼狂风吹打在我脸上,阴冷如刀。   我双手飞快接引,不动不惑,一直保持掐动不动明王印的姿势,直到那一股青气彻底离开了小丫的身体,这妮子周身通畅,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才缓缓飘了下来。   狂风骤歇,我这才抹掉额头上的一把冷汗,将周莹给我的册子递给了小丫,“小丫,这里面的行气法门你必须记住,每到子夜交替的时候,你必须坐上正对月亮的地方,吞吐月精,一开始可能会比较痛苦,但这样能够充实你的灵体,逐步转化修行,这段时间你就一直待在神龛,直到避过阴风洗涤的灾劫之后才出来吧。”   小丫接过我的书,十分茫然地牙牙学语说道,“可是哥哥,小丫不懂修行啊!”   我说没事,凡是无中生有,要想跨出第一步自然很难,书上记载的法门很详尽,你按照书上教的去做,一定没问题的。   小丫咬着手指,期期艾艾地告诉我,说自己只懂拼音……   我嘴皮子一抽,“那你把书还我,我先替你把拼音标上,上面的图你看得懂吧?”小丫晃着小眼珠子,说有些能懂,有些看不懂,看不懂的让我教她!   我满头黑线,布置完法坛也是一脸虚脱,将香案撤走,便让小丫先将上面的文字记牢,一个字一个字向她解释,搞了半天她一个字没记住,笨笨地咬着小手指,还是一脸的茫然。   我有了吐血的冲动,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蠢呢?   我不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上年念书那会,也是一样的愚蠢,连个拼音都记不牢,想想那时候,教我的老师又该有多生气呢?   我并不气馁,揉着小丫的小脑袋瓜,说没事,这事必须慢慢来,现在我只是为了替你打好基础,等到你成功融魂之后,应该就能变得聪明一些了,到那时再好好练习吧,天不早了,先休息,明天我带你出去,以后咱们可能就要在外面漂泊很长一段时间了。   本来我打算休息一天就走的,可和罗兰一战,让我受了不大不小的伤势,只能继续守在租来的小屋子里面,静心把伤势调理好,一点指导小丫的修行。   七天之后的一个清晨,我醒来之后正要起床刷牙,路过客厅,望着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我客厅的周莹,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了,说你还真拿我这儿当家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周莹说道,“你今天应该就要离开了吧?”   我怔了怔,轻轻点头,说然后呢?她说我才想起了一件事,我有个朋友,在港台那边做生意,或许他会知道那彼岸魔罗的诞生地点。   我皱眉,说你这个朋友,该不会也是库勒格中的人吧?周莹说怎么会呢,我知道你对我们这个组织很有成见,所以并不指望你会加入我们,我这个朋友只是个普通的港商,在我曾经落难的时候帮过我一次。   我笑道,是普通朋友,还是有床笫关系呢?周莹沉着脸,说你到底要不要?   我这才收敛起了调笑的心思,不管怎么说,周莹此来毕竟是为了帮忙的,我也不还对她太过分,便点头,让她把那个朋友的联系方法给我。 第329章 宁城   周莹告诉我,这个消息是她朋友在无意间得知的,至于究竟是否为真实,还得我自己去研究一番,总之她已经帮我联系了她朋友,下了飞机自然会有人过来接应。   我说你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个消息?周莹说就在昨天,上次不是给了你让炼制鬼妖的法门了吗,那本册子我也看过,知道炼制鬼妖需要什么材料,别的倒是不打紧,唯独那“彼岸魔罗”却是奇珍异草,靠我自己去找,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所以她一直帮我打听着。   我对周莹的说法表示诧异,说咱们已经两不相欠,你何必还要这么帮我?周莹浅笑,说没准是我看上你了呢?她狡黠的眼眸中闪烁神采,我发现我真是看不透这样的女人,便站起来,对她伸出手,说好吧,这次如果我能顺利找到彼岸魔罗,这份情,我会记住的。   周莹说道,“我现在已经是洪庐之主,如果你哪天混不下去了,想要加入到我们之中来,任何时候,我都是欢迎你的。”   我说你不必再说这种话,咱俩毕竟道不同,假如真的还算有交情的话,你听我一句劝,千万别走罗兰的老路,就算只是看在小钱的面子上,我也不希望有和你为敌的那一天。   周莹漠然,点头说知道了,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林寒,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能在你心里一直看不上我这样的人,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也并非如同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并不是任何时候都会铁石心肠的。   我叹了口气,诚然,周莹也有含情脉脉,十分柔软的一面,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小钱未过门的小矫情,那种受到宠溺,无法自拔的热恋眼神,是无论如何都难以伪装出来的。   只是内心对于权力的嫉妒渴望,才让周莹变成了这样,又或者,是小钱的死亡,让她饱受打击的心灵难以寻找到情绪合理的宣泄点,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固执。   但不管怎么说,我好话已然说尽,以后她究竟选择走哪条路,就只能看她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了,我只能避免,以后成为她的敌人,也算是对小钱有个交代。   周莹说道,“好了,不说这些废话,正事我已经讲给你听了,这是我那个朋友的电话号码,他会在另一个城市那边等你,你自己找他联系吧,我能够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   随即周莹起身走了,我在家收拾完行礼,走回卧室,将所有窗帘都拉上,断掉了总闸,看着房间里熟悉的布置,心中叹了口气,这一回离开,也许又要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返回这里,然后完成我和顾雪在一起的愿望了。   这次我要赶往的地方是靠近海岸线的一座海滨城市,暂且就说是宁城吧,因为周莹已经提前替我安排好了机票,所以我出门后边直接打车,朝着机场那边直奔而去。   机票顶在凌晨两点多,时间还在,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饭,途中接到了赵德凯打来的一个电话,问我现在哪里?   我说我要走了,很快就要离开东营市,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来不及和你说了。赵德凯很意外,说你这么快又要走,这居无定所的到底是要闹哪样?你女朋友不是还在这里吗,前段时间你说要谈亲事,我还替你高兴呢,怎么忽然就离开了。   谈及顾雪,我心中惆怅,说别提了,这两年我或许不会再回来了,顾雪那边有人照顾,应该会过得很好的,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等我回来之后,再找你把酒言欢,好好庆祝庆祝吧!   赵德凯无奈,说本来是想跟你安排个工作的,既然你都决定要走了,这事就不提了,咱们也算老交情了,下次回来别忘了通知我。   挂掉电话,我深深叹了口气,找了家咖啡厅坐下,这时却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我的手机被摔掉之后,周莹帮我重新配了一个,还是原来的手机卡号,就这一点来说,她还算对我听够意思的),打开短信,发现我的银行卡中多出了两笔汇款,一笔应该是浩子给我汇过来的,至于另一笔,数目却打得有点吓人,想必是周莹转账给我的。   我帮她成为了洪庐之主,这女人嘴上不说,心里对我应该还是蛮感激的,只是她用这种方式来感谢我,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想给她回拨一个电话,最终还是没有拨打出去。   在机场守到了凌晨一点,我拎着东西去换取登机牌,此时正是淡季,飞机上人不多,凌晨飞行,机舱灯光是关闭掉的,我就趁机把小丫放出来,让她透过玻璃窗,观察外面的夜景。   东营市很繁华,飞机缓缓上升,窗户下面灯火阑珊,城市的霓虹灯照耀,与夜空相映成趣,美轮美奂,小丫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搂着我,小脸上怕怕的,我就安慰她,说你怕什么,就算摔下去你也没事的。   小丫是灵体,但内心还是个小女孩性格,有时候我跟她都仿佛忘记了她是个鬼魂的事实,宛如一对父女……呃,这么说显得我有些老,好吧,我的确也不算太年轻了。   机舱里有美女空姐走过问我要不要饮料?我点了一杯橙汁,插上吸管放在了怀里,小丫就趴在我腿上吸着,她是灵体,没有办法喝走橙汁,却能摄取里面的味道,真是好不可思议。   两个小时后,飞机准点来到了宁城机场停靠,我下了飞机之后,便按照周莹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手机倒是打通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接。   我看了看天色,还早,现在才早上六点左右,想必周莹这个朋友应该还没睡醒吧,便放弃了继续拨打手机的打算,在机场附近找了个早点摊了,吃了两个卤煮鸡蛋。   机场东西比较贵,我为了省钱没点别的,服务员看我的眼神带着不屑,我处之泰然,并不在乎这点。等待食物的过程有点漫长,我随手抓起了一本杂志,静静翻看。   不晓得翻到第几页的时候,我面前却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轻轻一把按在了杂志上,我猛然抬头,瞬间就看到了一个让我十分诧异的人。   “小寒,多日不见,如隔三秋,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你,我是过来帮空乘小姐姐检查身体的,你呢?”他在我面前坐下,一对睥子亮如寒心,挂着招牌似的猥琐笑容。 第330章 不要脸   张小饼!这吊毛,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我分外诧异地看着他,将杂志一丢,说你丫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龙虎山了吗?张小饼还一脸贱笑,说我师父嫌我不够给力,待在他身边太丢人,回山待了两个月,他就把我赶下山来了。   我当时还不知道,张小饼这吊毛之所以会这么快又下山,完全是因为偷看隔壁上头的女尼姑洗澡,结果给人绑了,丢在龙虎山山门,为这事,他师父差点没废了他,还是他师娘心疼这小子,偷偷又把他放下山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之后我有机会上了龙虎山,一打听才知道,张小饼在龙虎山究竟是个什么名声,啊呸,自从知道这吊毛要回山,宗门所有女弟子都提前下山躲了!   张小饼说我也是无意间路过,偶然发现这地方鬼气森森的,恐有妖孽作祟,想着进来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出没,随便讨个早饭钱,没想到这鬼气的源头居然在你身上。   我听了这话就知道,小丫的事情肯定瞒不住,这丫的狗鼻子特别灵验,就算小丫被槐木牌盖着,收敛了气息,但在很多高人眼里还是无所遁形的,当即也不推脱,就把我和小丫是如何相识,她身世又是如何凄惨的经历告诉了他。   张小饼听后一阵漠然,问我可不可以见一见。   我看了看窗外,此刻尚在黎明,太阳并未升起来,便拍了拍槐木牌,将小丫放出。这小妮子出现后直接站在了餐桌上,含着小手指,和张小饼大眼对小眼,然后回头看着我,指着一脸猥琐的张小饼说道,“哥哥,这个怪蜀黍是谁啊?”   张小饼大为受伤,苦着脸说小妹妹,哥哥有那么老吗?过来哥哥抱一抱,一会带你吃棒棒糖……   这丫的一脸猥琐,看得小丫浑身不自在,气哼哼地“哼”了一声,又立刻钻进我的槐木牌了。张小饼说哈哈,真是个有灵性的小丫头,她似乎已经通了灵窍,是不是你干的?   我说是,小丫身世可怜,在人世间又没有寄生之所,我与她很有缘分,就当多了个妹妹养,这次来到宁城,也是为了替她寻找能够融魂的东西。   张小饼想了想,说你莫非打算将这小丫头炼制成鬼妖?我讶然,说你怎么知道?张小饼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据说一旦成就鬼妖之体,鬼魂就会介于实体和半实体之间,呃……小寒,你缺不缺个帮忙打杂的妹夫啊?”   我忍不住都想把开水倒他脸上,说滚,你丫的以后再敢靠近我们家小丫试试?   用过早餐,张小饼见我精神有些困乏,便带我去他临时歇脚的地方,上楼时,有个打扮十分漂亮的少女正从楼上下来,看见张小饼,脸蛋红红的,喊了一声张大哥,就躲开到一边去了。   我见这少女扭捏捏捏的样子,想必是有故事,就问张小饼什么情况,你丫的是不是又管不住自己了?张小饼说天地良心,我除了给她检查过身体,别的什么都没干!   上楼后张小饼带我去他租来的房子住下,这吊毛家里乱糟糟的,跟乞丐窝有得一拼,为人邋遢又不拘小节,我进屋后受不了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将所有窗帘拉上,放出小丫自己玩去。   这个时间,小丫和张小饼也混得熟悉了,她跟我心意相通,也晓得眼前这个乱糟糟、不拘小节的家伙是我一个很好的哥们,不再那么拘谨了,就做沙发上,没事薅羊毛,揪着张小饼脑袋上的头发。   张小饼就求饶,说丫头快放开,这是真的,疼!   赶跑小丫,张小饼很奇怪,问我说你这养的小鬼怎么是这样的,居然像个小女孩一样,一点都不凶?   我说小丫一直是这样的啊?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张小饼说不对,我和鬼魂打过不少交道,一般的小鬼,因为受那阴风洗涤,所以向来都好妒,任性妄为,时间久了连模样都很恐怖,青面獠牙的,你自己又不是没见过。像你这个,就是条吉娃娃,既不凶,也不害人,哪有这么遭人喜欢的小鬼?给我也来一打吧!   我说是么,我家小丫从来都很乖啊,长得也很可爱,你看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女,这点倒跟我很像,哈哈……你说等小丫以后恢复实体了,我牵着她出去,逢人就说这是我女儿,别人信不?   他哈哈大笑,说像你……真鬼扯,你丫哪能生得出这么可爱的女儿?   反正我还不困,就跟他谈及如何养鬼的事,说我现在每天给小丫持咒祈祷,打通九窍之后,就教她基本的行气法门,这样子会不会有效?   张小饼点头,说这样貌似也可以,不过我没养过小鬼,倒是见过不少养小鬼的人,没有哪个养出来的小鬼不是凶戾的,面相丑陋,又凶又狠,还吃人的血肉。你这次算是捡到宝了,她能跟着你这样的主人,也是修来的好造化。   我说我和小丫呢,没有主仆之分,在我眼中她就是不懂事的小妹妹,时而可爱,时而也让人操心得很,就是笨,连拼音都学不会,我这阵子指导她倒气,算是受够了窝火气了,你说这小孩怎么就这么难教呢?   他大笑,说全世界小孩一开始不都这样,你我小时候不也经常调皮,被长辈和老师揍过嘛?这事呢,得慢慢来,小丫虽然通了九窍,但地魂受损,灵智尚未彻底开启,现在教她导气法门,未免操之过急,有些拔苗助长了。   正在翻冰箱的小丫听到这句话,深以为然,飘起来攥着小拳头,冲张小饼使劲点头,说“嗯、嗯”!   我一眼给她瞪回去了,苦着脸说我急啊,你没做家长,是不知道身为一个监护人的苦处,我呢,就希望小丫能够快快成长,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永远十八岁,哈哈……以后一帮青年才俊排队上我这儿提亲,别提多痛快了。   张小饼白我一眼,问我是不是下了飞机醉氧,还是在飞机上喝得有些多了?小丫这样的,就算成了鬼妖也没法子跟人成亲的,人鬼殊途,哪怕鬼仙也依旧是鬼。   我说我晓得,这不就是我内心一个美好的心愿嘛,唉,不晓得这丫头长大之后,会不会青春期叛逆,学坏了让我担心?张小饼醋意大发,气哼哼的,他说小丫又不是你生的,你操的哪门子心思?马勒戈壁的,不要脸! 第331章 来晚了   我知道,张小饼纯属对我的嫉妒,嫉妒我能够得到这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妹妹,然而他却没有,所以看我的神色很不满,语气也变得刻薄了不少。   我没有搭理这丫的说话的语气,而是说道,“小丫只差最后一步,找到所有材料就能融魂了,不过这彼岸魔萝可不太好找,真希望周莹这次给我的信息是真的,我已经快要等不及个小丫融魂的那一天了。”   张小饼劝我,说凡是都不能这么急躁,要想开点,对了,大半年没见,你的气息怎么变得这么浑厚,瞧起来让我都觉得吃惊,你小子该不会是打了激素在修炼吧?   我就把自己和他分别之后,这一路上的遭遇细细讲给他听,他点头,说原来是这样,那到怪不得了,玄真这个名头,我也从师父他老人家口中听过,此人修为早已达到了“通神”的地步,只可惜三十年前突然消失人间,我师父以为他已经陨落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简单聊了一会,我就有些困倦了,在张小饼租来的沙发上靠着睡了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迷糊中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赶紧接了,随后电话那天便传来一个中年人客套的声音,“请问是林寒吗?”   听到这声音,我悬着一半的心立马就落下了,赶紧点头说对,是我。那个人就继续说道,“我是周莹的朋友,她托我给你打听的事情有下落了。”   我兴奋得难以自己,赶紧问道,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见你。   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咖啡厅,我并没有带上张小饼,因为一觉睡醒之后,这小子已经不见了,在茶几上给我留了纸条,说他临时接到一笔业务,说某个洗浴中心的按摩小姐身体不好了,需要他过去调理调理,我担心这丫的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来到约好了见面的地方,我落座之后,看着眼前这个穿衣得体、打扮得十分精致的中年人,向他点头,互相做了自我介绍。   他说自己叫冯远,这些年一直在沿海这座城市做生意,还托我向周莹问好,打听这个女人的现状。我看着他,这个穿衣得体,谈吐不俗的中年人长得还算不错,五官端正,看面相,似乎十分正派,很好奇他是怎么会跟周莹这样的女人搅合在一块儿的,也不着急打听彼岸魔萝的情况了,而是十分八卦地问起了他和周莹相识的经历。   冯远笑笑,目光满是追忆,说周莹是我这辈子遇见过,最美丽、最迷人的女人,我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当时我刚才法国渡完假回来,人生就是如此地奇妙,老天安排我坐在了她的邻座上,之后……就认识了。   我说哦,那你跟她认识时间应该很长了吧?冯远点头,说有四五年了。我说你喜欢她,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   冯远满不在乎,摇头说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至于她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五年,我曾经向她求婚过很多次,但是她一直没有答应,说只能做朋友,对了,林寒兄弟,你和她认识,你知道她身边现在有人吗?   我讪笑,说这是你们的私人问题,我不方便插嘴,周莹身边曾经有过人,可最后,那个人出了意外,夭折了。   他好像很兴奋,搓着手说哦,那我岂不是还有机会?我看着他那张倒映着兴奋的脸,无奈,心底却在冷笑,周莹没选择和这个家伙在一起,其实已经对他的保护了,要让冯远晓得周莹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晓得这位富商还会不会对她这么痴迷呢?   聊到正事,冯远跟我说道,“这东西是我一个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一次偶然见所得的,他家里有个花卉园林,规模不小,以前出国的时候,从一位泰国高僧手中得到了种子,归国后种下,十年都未长成,原以为遥遥无期了,可最近却忽然开花结果了,让他颇为开心,于是就请我过去看过一次。”   他说自己对这些植物花卉素来不喜,原本是拒绝的,但几天后又接到了周莹打来的电话,这才想起来,他那朋友经营的药材,做出国进口贸易的,家中奇花异草多不胜数,你想要什么珍贵植物,在那里都是可以见到的。   我急不可耐,问他什么时候能够带我去看。他说不急,我那朋友要下午五点左右才会从公司离开,现在还早,不妨先等等吧。   我陪着冯远在咖啡厅中坐了一整个下午,差不多四点半左右,他见我一脸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笑,说走吧,他应该已经快要回家了。   冯远自己开的车,是全新的保时捷卡宴,这车价格不菲,显示出他的身份和雄厚的经济实力,坐上汽车真皮座椅,我心中在感慨,这有钱人的口味就是不一样,周莹固然长得漂亮,可除了那张脸,又有什么能够吸引他的呢,像冯远这样的家伙,想要女人实在太简单了,何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倘若周莹是个普通女人,我或许还会为他这份坚持所感动,可说句实在的,两人根本就不合适。   当我和冯远找到了那家主人时,他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冯远替我坐了介绍,他立刻叫人备了好茶,我进屋坐下,在一片茶香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何先生,听说你家种植了一颗彼岸魔萝,能否让我看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将它转手给我。”   当我这话讲完的时候,这家人的主人眉头就有点皱了,看了看冯远,然后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小兄弟也是爱花之人?   我摇头,只说不是,不过这彼岸魔萝对我有着特殊意义,所以呢,倘若你不嫌弃,还请转让予我。   他脸色一顿,看着我,很为难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说道,“那株草,本来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只是稀少难见,觉得稀奇,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移植了过来,这十年都没开花结果,本也没想着活下来,没成上个月忽然长成了一株,倒是让人欣喜。”   我忙说何先生,既然您对它并不甚看重,可否转卖给我呢?   他一脸为难,说如果你几天前赶到这里,对我提出这个要求,一切倒也简单,只是今天嘛,却不行。你来晚了。 第332章 靠自己   我诧异,赶紧问为何?   他又看了看坐在我身边的冯远,说老冯你是不知道,一个星期前,我专程打电话,叫你过来陪我赏花,可你却推脱了我,并未过来,后来我又找了另外几个别的朋友过来,当天有个做珠宝生意的台湾商人,看见我的花,觉得十分喜欢,当场就和我谈成了价格,约定五十万一株,将那彼岸魔萝给采栽了过去。   他很无奈地说道,“这株花草,我原本并不怎么看中,既然人家愿意拿出高价,我焉有不卖之理,所以嘛,现在留在我植物园中的,也就只剩下根茎了,这位小兄弟倘若有兴趣,我可以分文不取,白送给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眼眸黯淡下来,情知基本就是没戏了。   心中的失落让我还不想放弃,又向他打听,那位宝岛商人的姓氏名讳,家住在哪里?冯远这个朋友诧异地看我一眼,问我为何要打听这些。   我只好说彼岸魔萝对我十分重要,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想去他家拜会一番,看看这人是否能够忍痛割爱,转手让给我。   他摇头,说你不知道,这个宝岛商人性格十分古怪,而且家业颇大,恐怕并不会在乎你那点钱,倘若你真心想要,能否再等一段时间,我这植株还有别的,也许明年会有开花的机会,看在你是冯远朋友的份上,明年的花,我是可以低价转让给你的,只收些维护费用,你觉得如何?   在商言商,对方提出来的这个办法,倒不失为折中方案,只是我心里明白,这彼岸魔萝实在太稀少了,上一株植被,十年才能开花结果,我又怎么可能等得到那种时候?   鬼魂遭受雷火之劫,三年一次,小丫如此虚弱,根本就扛不到那个时候,讲到这里,我又继续跟他商量,为他能否把那个商人的详细信息告诉我,也方便我能够亲自前去拜会。   他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只是有一个要求,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不许说我是从他这里打听得到的消息,他不希望因为一时好心,导致得罪了对方。   我自然赶紧应诺下来,得到了那个人的信息之后,便站起来,同冯远一块向他告辞,他摆摆手,说要留我们下来吃晚饭,被我婉拒了。   走出植物园,我心中苦涩,这些富商还真是舍得,为了一株并没有太大实用价值的东西,肯心甘情愿地付出五十万,且不说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去跟他买,就算有,人家可能还真不稀缺我这点。   重新桌上冯远的汽车,他递了支烟给我,说抱歉,没能帮到你。   我点上烟,朝他摆手,说不必客气,麻烦你帮忙就已经很为难了。   冯远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带来的人,白跑一趟,又觉得很晦气,或许他这么尽力帮忙,不过是想讨好周莹,所以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客气,拉着我手说道,“小兄弟,你也不要灰心,老何不是讲了吗?明年还有机会能够长成,到那时再带你过来,自然就不会有人跟你争了。”   我说不用,过了这个时间,就算有再多对我也没用了。既然这里没有,我就先回去了,麻烦你了!   冯远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他要请我吃饭,以便交下我这个朋友,我也婉拒,说冯哥你这次愿意帮忙,我已经十分感激了,咱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客套话自然不必多说,饭也懒得吃了,以后大家常联系。   开车送我返回了见面的地方,他拍拍我的肩膀,说真不好意思,连累你白跑一趟。我跟他客气,说哪里哪里。   直到他开车离开,而我则看着汽车的背影,静立沉默。   回到了张小饼家里,我把小丫放出来,让她自己玩耍,自己则坐在房间里想了一会儿,见我愁眉不展,小丫主动过来抱我,跟我撒娇,还主动安慰起了我。   这傻丫头哪里能够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把彼岸魔萝找到,她融魂基本无望,很快就要受那阴风洗涤的痛苦,假以时日灵智全消,成为不折不扣的恶鬼,或在阴风洗涤之中化为尘埃了。   我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思考了一阵之后,便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个宝岛商人,没准,看在我一片赤城,他会好心将东西转让给我的。   当晚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将冯远的朋友告诉我的信息背熟,然后躺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来,到了那位宝岛商人的公司楼下。   我这人一向不太会跟陌生人打交道,这样子空着双手去求人家把东西让给我,实在有些羞于启齿,在公司门口徘徊了半天,有个保安见我行踪可疑,过来盘问我在这儿做什么,我把大致情况跟他说了,保安想了想,说不行,我们周总可是很忙的,整天日理万机,没有提前预约,不能让你去见。   我让保安大哥帮个忙,他只是冷冰冰地看着我,仍旧是不行,让我赶紧离开,不要继续在这里,耽误他执勤。   我无奈,只能走远了一些,蹲在花园中继续等,苦等了一个早上,我看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在一帮人簇拥下走出公司,心里知道这人多半就是那个购买了彼岸魔萝的宝岛商人了,急忙上去,趁他还未上车钱快步越过人群,鞠了个躬没说周总你好。   “你认识我?”这个姓周的商人穿着黑色的西装,打扮的一丝不苟,双眼十分有神,六十来岁的人丝毫不见老态,只是看我的眼神很诧异。   我赶紧说明来意,他耐着性子听完,然后笑笑,将身边几个保安遣退,对我笑笑说道,“小伙子,那东西你拿来做什么?”我说周总,我有一个亲人,需要您受伤的彼岸魔萝,请您务必忍痛割爱。   他摇头说小伙子,我是个商人,这东西是我花了五十万才买下来的,倘若你也需要的话,倒也不是不行,这东西对我来说,是商品,你能拿得出什么价格呢?   这话把我问住了。的确,我浑身上下所有的钱、包括那张卡,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万这个数目,拿什么却跟人买呢?   他对我说了声抱歉,说既然你无法拿出这笔钱,东西我不能给你,请你不要打扰我的时间。   我挡在汽车前面,说周总,能否行个方便,今天你帮我,我便承了你一份情,将来或许还有能够帮到你的时候。   他似笑非笑,说小伙子,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可是要报警的,我是个商人,在商言商,没有利益的事情不会做,还是请你离开吧。   然后他身边几个保安就很不客气地过来,将我推开,我眼睁睁看着他上车,车子缓缓行驶到了马路中间,最终淹没在车流之中,心中失望,难受极了。   之前跟我说过话的保安也劝我,说小伙子,你未免太异想天开了,人家花钱买来的东西,你想要周总白送给你,可能吗?如果真有这好事,那天下还不得乱套,谁肯安心工作,想要什么,还得自己努力去争取。   听到这话,我把拳头攥起来,深吸一口气,心中暗道,“是啊,想要什么,还得靠自己去争取,期待别人送给你,怎么可能呢?” 第333章 潜入   我这人并不仇富,人家有钱,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这也是依靠能力来赚取的,有什么值得不满的呢?   如果是别的东西,我肯定会放弃,一笑置之,可这次不一样,小丫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而眼下算得上是唯一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得到彼岸魔萝的机会?   蹲在外面抽了两只眼,我才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弄到手!   我将手中的烟蒂狠狠丢在地上,一脚踩碎,之后又去附近的商场里买了件皮革大衣,鸭舌帽子、墨镜以及口罩,把自己打扮得跟人“黑客帝国”一样,租了望远镜,将所有装备都凑齐。   下午五点钟左右,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启坛、做法,搞清楚了这位周总现在的方位上午与他讨价还价的时候,我趁他不备,在这人衣服上搜集到了一根毛发,只要搞到了这人贴身的东西,要想找到他并不难。   当然,这得益于我那便宜教给我的茅山玄光术,此事并不光彩,没有多言的必要。   启坛做法,我很快找准了他的位置,然后跨上租来的自行车,缓缓朝着罗盘上指示出来的方向骑行。我现在的样子,就跟一个公交色、狼的打扮差不多,汽车经过马路,好多行人都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我并不在意,因为没有人,能够看出我的长相。   来到目的地,我把自行车骑到了一个小花园附近靠着,然后步行走出来,在附近寻找,找到了一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   有钱人都习惯住大别墅,这边的风水不错,而且都是独门独院,很方便我下手,我爬到了后山最高的地方,在树荫下遮挡住身子,考察地形,研究路线。   这别墅还真不小,室外室内,到处摆放满了奇珍异草,而且不少保镖在附近巡逻守卫,看得出门禁森严,而且那位周董事长,给我的感觉也不像个简单货色,六十岁的人,却有那么硬朗的身子,虽然我并未在他身上察觉到太浓郁的气场,但他应该也懂得一些修行手段,这是妥妥的。   宁城这个地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想不到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居然都懂得修行。   门禁如此森严的地方,让我心中异常的诧异,想着一个普通的富商,怎么可能在家里布置这么多保镖呢,看来这姓周的不简单,要想从他眼皮子底下盗走我要的东西,估计并非那么容易的事。   我心中有所顾忌,上午我毕竟已经暴露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倘若直接冲进别墅,将这东西盗走,显然第一嫌疑人便是我,以这位周总的精明,报警立案,自然也要第一个找到我头上。   不过,我的不急了,小丫也等不及她的时间并不多,不可能一直以灵体的状态存活,长此以往,地魂必然会持续衰弱,错过这次机会,也许就错过了一辈子。   我在后山一直待了两个多小时,见那门禁森严,暂时没有异动,而是画好了地形图,考察了撤退方案和一些应急措施。之后便返回了。   此刻方才晚上八点,天色刚黑下来,我回到张小饼那里,决定先耐着性子等下去,到了凌晨之后再动手。   拿钥匙开门,我看见一整天不见的张小饼,这小子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脖子上还有个口红印,就算用脚趾头想,我也能猜到这丫的出去干了些什么。   我并不跟他客气,一脚把这小子踹醒,见他茫然把眼睛睁开,我才坐下来,跟他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这吊毛睡得迷迷糊糊的,嘴巴旁边还留着口水,做起来擦嘴角,回过神来对我笑,说小寒你干什么,我美梦做得正好,被你给耽误了!   我让他去洗把脸,先清醒过来再说,之后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讲起来。萧克明张小饼听完一阵坏笑,问我是不是有想法?   我说对,那东西我一定要得到手!张小饼点头,陪我一块大骂,说马勒戈壁的,这丫的囤聚奇货,投机倒把,一朵植物愣是给哄抬到了这么高的价格,简直就是黑心的奸商,得了,这次我帮你,咱们一块东西弄出来。   我说行,既然你也有这份心,为了小丫,我就干这一票,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那别墅里面的保镖不少,有钱人排场就是大,咱们只为取宝,不愿伤人,更不希望因为这点事,往后引来无穷的麻烦,给人家当做小偷对待,一路通缉了。   张小饼说怕个甚,就凭咱们两个的身手,还怕会给人逮住?   我的意见,是从长计议,先制定一套稳妥的方案。张小饼却主张速战速决,他说反正自己也在这破地方呆腻了,正想换个地方发展,干完这一票,咱们直接就走吧。   我问他去哪?他说天大地大,哪里不是个家呢?我看着他脖子上的唇印,说你丫别以为我不晓得,这是犯了事,给人缠上了吧?   张小饼苦笑,说打人不打脸,小寒你这人也真是,干嘛处处揭我的短?   我说你丫就是该,像你这样的,早晚有一天会精尽人亡!   我拿出自己画的草图,和张小饼对照,仔细琢磨了一番,张小饼就跟我制定了一套行动计划,说偷东西这事哥们不拿手,还是你亲自上吧,我会在外面接应你!   搞了半天,还得我自己一个人偷偷潜入,张小饼这丫的拈轻怕重,我还以为他真有这么仗义,肯陪我一块去偷呢!   直到凌晨一点半,我和张小饼才分别换了一身装束,重新潜回那栋别墅后山。   对照一下地形图,我画得大差不差,张小饼对照了一番,一琢磨,然后指着别墅正后方的位置对我讲道,“这地方不太简单啊,你看这别墅的花园布置,与玄门九宫八卦相契合,乃是伏羲阵的雏形,可以养元气,莫非这位周总还是个修行者?”   我点头,说想必是的,咱们拿到东西就走,半点不能停留,只要离开了这里,量这姓周的也没办法找到我们。   别墅分为三个部分,一部分是住人的地方,还有一部分则是后花园,至于东首位置,则坐落着几间禅房,有着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来,颇为神秘,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潜入别墅,依靠假山作为掩护,很快就来到了后花园的地方。 第334章 两个贼   这后花园和别墅大厅隔得比较远,算是防守中最为薄弱的环节,虽说这满院子里的植株花草也都价值不菲,然而真正识货的却并没有几个,所以也没有留太多人在这里看守,后院里的灯光分布比较散,靠近植被伸出,则是黑黝黝的一片。   我小心潜伏进去,在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寻找地方藏好,这附近的摄像头很多,如何牵无声息地潜入进去,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头顶上的天空黑蒙蒙的,天空昏暗,没有月亮,偶尔看见一点亮光投射过来,是别墅中负责守夜的人打着手电路过的时候留下来的,四下黑暗,只闻得蝈蝈的叫声,这园子似乎是仿造了东南亚的气候,温热潮湿,各处都布满了不知名的虫子,爬在人身上痒痒的。   我看看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三点了,此时万籁俱静,正是主人家睡得正深沉的时候,时间紧迫,我只好猫着腰,在这附近寻找我想要的植物的身影。   第一次当小偷,我这心里也颇多忐忑,事实上我一直习惯于把自己定位上比较正直的那一类上,这种小偷小摸的行径,一向为我自己所不齿,然而现实是无奈的,我们每个人,最终都有可能活成自己比较讨厌的模样。   谨慎起见,我拍了拍胸口的槐木牌,将小丫从里面释放出来,由她替我放哨探路。   身为灵体的小丫最适合做这种事,这小妮子出现之后,限时绕着我飞了几圈,接着朝我做鬼脸,直到我把任务几乎告诉她之后,她才苦着小脸,不情不愿地飞进了花园深处。   我蹲在原地,耐心等待着,通过视觉的分享,小丫向我传递回来了很多有用的信息,这院子里的奇花异常着实很多,可我真正想要的却没有。   小丫几乎绕着后花园转了大半天,都没有顺利将扁魔萝找到,我的心也开始一点一点揪紧,盛夏的余温还未散尽,后花园气候潮湿闷热,我蹲在这里尽招蚊子咬,脸上全都是汗水。   小丫一直没有找到彼岸魔萝的踪迹,我想了想,只好通过意识的传递,让她先返回来了,而就在我把这种意识传递到小丫身上的时候,这小妮子突然又传导给了我另外一股意识,她说潜入这园子里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   会事谁呢?   对于小丫传递回来的信息,我心中充满诧异,还没想明白,前面就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砰”!接着小丫就露出了十分慌张的情绪,她赶紧躲到了另一个地方,慢慢朝着我这边靠近。   我心中一紧,小心翼翼打量四周,避开监控,猫着身子溜到一棵树的后面,利用树干挡住了自己,蹲在阴影里,趴着往声源发出的地方看去。   大概二十米外吧,朦胧中出现了另一道身影,十分瘦小,估计也就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忽然间就在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了,随即悄悄朝着我这边摸索过来。   我夜视能力很好,能够在暗夜中观察,那是一个全身穿黑的人,不高,然而身体极为敏捷,好似野猫般上蹿下跳,手中射出点点寒光,很快就将附近的监控搞定了。   这家伙身法十分古怪,堪称神乎其神,一身东洋忍者的打扮,穿着紧身衣,之前他出现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捕捉到丝毫气息,心中不由一凛,脑海中蹦出一个词语忍术!   能够做到这一点,毫无征兆地出现,除了那些修为通天的大能之外,在我的印象之中,或许也就日本伊贺派的忍术能够做到这一点,他蒙着面,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钻进了花园的深处,似乎摸进了其中一栋小屋子。   那栋小屋子并没有墙壁,而是四面透明的玻璃,将整个房间给笼罩起来,外表看起来好像一个倒扣在地上的大碗,里面点着昏暗的小灯,各种珍稀植被,在暗夜中忽隐忽现。   这时小丫已经趁机返回,快速钻了我的槐木牌中,我将意识渗入进去,发现着小妮子居然在瑟瑟发抖,禁不住苦笑,这小东西,未免也太过胆小了一些。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思维当中对自己的轻视,小丫立刻向我反馈回来了一股意识,向我抗议,说人家怕嘛,还有就是,那个被玻璃罩封闭起来的房间里面,好像有一股十分可怕的气场在游动,所以她才一直不敢进去。   我这才意识到,这小丫头之前已经把整个后花园都搜遍了,唯独不敢靠近那栋玻璃构建起来的屋子,里面像是有什么气息,压抑得让小丫喘不过气。   我心中很是好奇,便继续蹲在那里,眯眼打量着那个会忍术的家伙!   这个黑衣人的身法极度敏捷,三两下破坏了大门口的紧致,然后潜入其中,在玻璃罩下仔细地搜寻着什么,看来目的跟我差不多,也是为了顺手牵羊,发上一笔不义之财。   联想到此,我的内心反倒显得有些紧张了,这人是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会不会……他的目的也跟我一样,是冲着彼岸魔萝而来的呢?   假如是这样,事情就有些不妙了,这彼岸魔萝,此间只有一株,你有我就没有的局面,此刻潜入那位周总的别墅,就已经很不道德了,难不成,要我半路截胡,从这人手上抢夺过来?   我心中有些忐忑,既然让别人抢占了先机,我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下去,希望这小子的目标并不跟我重合,否则……还真是不好讲呢。   两个贼把手同时伸进了同一个兜,这让我感觉苦恼的同时,也多出了几分危机意识。   黑暗中,那人潜伏在房间里面,不断地检查各种珍稀植物,为了方便瞧得更加仔细一点,他甚至打开了一把手电从这点上,我就能看出这家伙并不专业,应该和我一样,也是头一回做贼。   此处光线昏暗,突然打着亮光,就好比在一个漆黑的地方燃起了火把,显得太过引人注目,简直无异于告诉别人,我正在你家偷窃。   果然在这个时候,或许是因为灯光太吸引人的缘故,有几个保镖很快就拎着手电又巡回过来,并且快速朝着那传出光亮的方向靠近。   一阵强光乱晃,那人似乎有所察觉,急忙关掉了手电,矮身趴伏下去。   院子里传来更多的脚步声,我急忙屏住呼吸,也赶紧将身子伏地,心中却在咒骂,这小子做事太不讲究了,这么轻易就把巡夜的保镖给吸引了过来,那一会儿我还应该怎么下手,搞个屁呀!   这年头刚冒出不就,我就听到由远及近的声音,有两个保镖在小声嘀咕着什么,“奇怪,刚才我明明看见后花园亮了一下,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第335章 活着的树   另一个保镖跟他开玩笑,说我听人说过,咱们老爷的别墅以前是埋葬别人的乱坟岗,你刚才该不会是看见鬼了吧?   “妈的,你特么就知道吓唬我,什么鬼呀神呀的,闭嘴吧你!”另一个保镖跟他小声反驳道。   两人开着玩笑,就从我埋伏藏身的草丛前面走过,此时我将双手撑在地上,后背弓紧随时准备跳起来只要他们还能检查得再细致一点,应该随时都能够发现,脚边的草地中多出了一个人。   好在这两人都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后院深处那个由玻璃构建而成的屋子里面,并没有察觉到脚边的我,而是信步从我眼前直接走了过去。   这会儿我才深吸了一口气,一旦被人发现,我虽然不介意跟人动物,可暴露了身份还是很麻烦的,索幸这两个家伙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也省去了很多争斗。   两个保镖同时走向那个玻璃罩,我心中十分着急,突然间察觉衣角被拉了一下,回头看,是小丫,这小家伙趴在我肩上,拉着我的衣角,不断摇头。   当我这时却没有办法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两个保镖刚刚离开了不远,我只能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我能够感应到小丫的情绪,这妮子此时变得更害怕了,目光死死地看着前面的那个小屋子,在一点点往后退。我让她别闹,用眼神示意小丫再等等,她鼓着腮帮子,想说话,又讲不出来,急得在我头发上挠。   我反手按住她,给她递出了一个眼神,得到我的安慰,小丫情绪稳定了一下,小手挂着我的脖子,仍旧是埋着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我知道她很害怕,里面那间屋子似乎存在着什么极为危险的东西,但是我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又怎能轻易离开呢?   更何况,刚才那个穿着黑色夜行服的家伙也进去了,不是没事吗?   我这个念头刚冒出了,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叫,我脸色一变,急忙抬头望去过,很快就看见之前那个黑影正奋不顾身地从里面蹿出来,失魂落魄,显得格外狼狈,就连被两把手电同时照在了身上,都浑然不顾。   然后我听到他在破口大骂着什么,语速很快,我听得不是特别清晰,正不解的时候,却看见那两个保镖已经抄着电棒快速朝他冲过去了,大声质问这家伙是谁?   黑衣男人根本不答话,只是摸出匕首,在地上拼命低挥舞了几下,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的纠缠。   我凝目瞧去,才发现这小子脚踝上缠绕着很多青色藤条,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小刺,宛如章鱼触角般,层层叠叠缠绕在他身上,拦着十分诡异。   这家伙挥了几刀,刀锋带动一股寒芒,将困在自己脚踝上的蔓藤全部都斩掉,然后蹿起来快速朝着后院墙壁方向狂奔。   可这时候那个保镖已经追上去了,将他夹在中间大骂。这时黑衣人直接摸出了匕首,对着两个保镖刺过去,出手干净利索,半点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想要杀人灭口。   其中一个保镖挥着电棍和他的匕首撞了一下,满以为自己这一棍下去,对方立刻就要缴械投降,谁知道那电棍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在撞击之下爆发出了巨大的反弹力量,随后这保镖“啊呀”一身,被一股力量弹飞出去。   另一个保镖见状立刻大喊,“你到底是谁,快来人,有人……”   他边喊边往楼里跑,此时我骤然察觉到那个黑衣人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凶戾,心中顿觉不妙,果然,没等那个保镖冲出去多远,这家伙已经将手中的匕首当做非标一样低投掷出去,正中这保镖的背后!   出手即伤人命,这人手段之狠毒,让我暗暗为之心惊。   同时我心中也沉了一下,暗道不妙。   本想着偷偷潜入,拿了东西就跑,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非但打乱了我的计划,而且还出手杀人,闹出了这么大个乱子。刚才那保镖已经出声示警了,显然外面的保镖也有所察觉,估计立马就要赶来了。   我听到大片脚步声,深知这地方无法就留,正要后撤,可一想到彼岸魔萝尚未到手,倘若就这样逃了,恐怕此间主人必然会加大防备,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趁我心中踌躇的瞬间,外面的人已经立刻被惊动了,好多地方都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我通过气感捕捉,判断出此刻赶往这边的家伙,恐怕至少也有十来个人之多,其中有着隐晦的气场波动,居然不乏修行者!   此时那黑衣男人也觉得不太妙,杀人之后立刻就朝着后面狂奔过去,然而没等他跑出多远,那玻璃罩上却徒然间崩飞出很多碎片,伴随着“咔擦”的碎裂声,正面玻璃墙都彻底倒塌了下来,随后我看见了格外令我震惊的一幕。   漫天都是青色蔓藤游移不定的影子,仿佛铺天盖地一般低朝着黑衣人攒动,哪些赶来查看情况的保镖瞧见了这样一幕,也纷纷吓得惊呼,掉头就跑!   我心中一沉,怪不得那姓周的老头那用玻璃罩将里面盖住,原来这后花园中居然生长着这样一株可怕的植物!   我心中狂跳不止,此时越来越多蔓藤沿着空气中延伸出来,朝着那黑衣人卷过去,我急切间想要逃离这里,因为通过气场的捕捉,我渐渐也察觉到了两三根蔓藤的靠近,似乎那玩意特感受到了我的存在,已经朝着我这边慢慢移动过来了。   我十分诧异,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居然具备着并不弱于人类的感知,这真的只是一株植物吗?   还没等我想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游移不定的青色蔓藤已经带着铺天盖地的趋势,朝着黑衣人整个疯卷而去了,我看见他的四肢都被青色蔓藤给缠绕住,身体被一股怪力抛飞,腾空而起,莫名震撼。   那个黑衣人也浮现出了格外紧张、害怕的情绪,不久后,我看见那些小刺一根很扎入他的皮层,居然好似具有生命一般,在微微允吸着,与此同时,那个黑衣人则痛得惊呼,惨叫起来,然后气息在迅速变得萎靡下去。   这棵树,居然懂得抽取人的精血!   想到这里我心脏猛然一缩,突然,后花园的灯光猛然亮了起来,如同白昼,刺眼的强光让我下意识就把目光眯紧了,回头再看时,却见那个姓周的老头,正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快速朝着那个黑衣人围上去,口中还在厉喊,“哪里来的宵小鼠辈,居然把注意打在我这里!” 第336章 抢夺   而下一秒,更多蔓藤已经层层叠叠低缠绕,宛如那疯长的野草一般,在后花园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几乎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会受到蔓藤的重点“关照”。   那蔓藤的目标并不仅仅只是黑衣男,就连那些随之重进后花园的保镖们,也纷纷给那在空中游移不定的蔓藤卷中了脖子或者是腰眼、或大腿、或脚踝,都被高高地抛飞起来,挂在空中凄厉惨叫,远远瞧上去,简直就跟那结在果树上的果子一般。   姓周的老头赶紧吧脚步停下了,望着眼前骇然的一幕,大声哭喊着,快住手,不要过去,全都回来。   情况似乎有点脱离掌控,我看见身为主人的周总也是一脸惊骇,似乎没想到自己家的后花园居然会长出这么可怕的东西,手足无错之下,居然从怀中摸出了一把枪,对准那些蔓藤的尽头处扣动扳机。   “砰!”   一道枪响声传来,本就炸裂的玻璃瞬间崩碎,巨大的冲击力传递,犹如倒下了一面墙,无数玻璃碎片都滚落在了地上,也把胡金荣和旁边那壮汉的脚步给镇停。那个闯入者蒙着面,手上突然多了一把手枪,随即又是第二枪、第三枪!   直到打完一个弹夹之后,这姓周的老头才把手枪丢在了地上,这时我眯着眼睛瞧过去,发现这些蔓藤的源头,全都源自于那房间深处的一棵巨大的植物,好像是树,然而上面的枝条却全都跟蔓藤一样,显得给外柔软,并且那蔓藤中还有触角,宛如变形的八爪章鱼,在空中不断地挥舞着,游移不定!   姓周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保镖,脸色吓得铁青,对他大声喊道,“怎么搞成这样,阿赞法师不是说过了,这树是神树吗……”   “闭嘴!”姓周的愤声大骂,在原地转来转去,口中喋喋不休地大喊道,“你们这群饭桶,让你们好好看着神树,结果都弄成生么样了,现在神树醒了,要是阿赞法师怪罪下来怎么办?”   又有一个保镖说道,“老爷,会不会你前几天得到的彼岸魔萝功效太强了,神树吸收了里面的精华部分,已经……”   什么?   我听到这儿险种一沉,怪不得这老头肯花这么大价钱去买彼岸魔萝,原来是打算用这个去滋养里面那棵“神树”,如此说起来,那棵树岂非已然成精了?   我心中骇然,目光闪烁不定,这时又有意外发生,但见那个被青色蔓藤缠绕住的家伙,居然口中爆发出了一阵狂喊,似乎在诵念着什么咒语,很快,那蔓藤缠绕在他四肢上的一部分居然莫名着火了,瞬间就形成一团火光,朝着里面那棵大树延伸了过去。   砰!   幽蓝色火光炸响,然后无数的蔓藤被点燃,纷纷变成了烧焦的碳灰,集中摔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姓周的撕心裂肺的巨大咆哮声,“不能让他毁了神树,否则阿赞法师会迁怒于我,快杀了他!”   此言一出,几个保镖都大喊着冲上去了,尚未来得及靠近对方,暗中却有无数火星迸射而来,形成一片密集的雨点,纷纷洒落在那些保镖的身上。   “啊……”场中传来惨呼声一片,十几个冲过去的保镖又纷纷尖叫着跑回来,其中倒有好几个身手不错的,快速掐诀,将身上的火焰扑灭,然后怒是那个身高不过五尺的家伙,厉声道,“东洋忍术,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并不答话,刚才他精血被那大树吸收走了一部分,此刻也十分虚弱,将脚尖点在地上,身形一弹,然后猛蹿处三四米,就要再次跳进那个房间。   “给我留下来!”姓周的一声暴喊,急忙对着身边的人发号施令,几个保镖听到这声音,都只能咬牙,硬着头皮去追。   几个壮汉都打着手电冲向了那个小屋子,然后慢慢去追,却是小脚发抖,每个人的脸色都带着十分的畏惧。   这种恐惧并非来源于那个黑衣人,他们似乎更加害怕那棵神秘、能够吸收人精血的“神树”。   我心中充满了无数的疑惑,那所谓的“神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何以这姓周的对它如此上心,又害怕它受到伤害,又害怕这玩意会吞噬自己?   正当此时,小丫却好似一道离弦之箭般,化作一道白光,骤然射进了阴影之中,由于大家都把注意力转移在那棵树上,因此并未察觉到这个小丫头片子的靠近,她悄无声息低潜入,很快就抱着一个比她身子还要大东西飘出来,十分吃力地飞着,几次都差点拿捏不住,摔倒在地上。   我立刻将这玩意接过,拿在手中,却是一株长得十分诡异的植株,通体呈现紫色,有着粗壮的根茎,而在那植物顶端,还长着一个肉乎乎的大“瘤子”,看着好像石榴,不过表皮粗糙,用上摸上去却十分柔软,已经塌掉了一半,看样子应该是被那棵“神树”给吸收掉了。   不过亏得它已经减轻了一半重量,否则小丫可未必能够将这东西带出来。   这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彼岸魔萝”了,我能够嗅出其中散发出来的神秘气息,甚至闻上一口,都感觉神魂收到了滋养,莫名地一阵畅快。   然而这东西此刻已经被吸收到了一半,到底还能不能对小丫起到作用,将她残缺的地魂全都补足呢?   我已经顾不上去细想,赶紧摸出匕首,将中间那团淡紫色的“肉瘤”给割下来,用黄布裹着,揣进了怀里,植物根茎对我无用,直接丢弃在了地上,也不觉得可惜,正要带着小丫离去,背后又是一道炸响声徒然传来。   我吓了一跳,闻声望过去,只见那个黑衣男手中拎着一块蓝莹莹的东西,正疯狂朝外跑,至于那之前那异常凶猛地“神树”,居然给丫的放上炸药直接炸得稀烂!   我定睛一瞧,从他手中那物件中察觉到了浓浓的灵气,心中大惊,原来这黑衣男所谓的,却是那“神树”的树芯,修行中最为精华的那一部分。一旦树芯被抽走,这“神树”也就算是废了,不出一个星期必然枯萎致死。更何况,那烈性的炸药已经把“神树”的根须都炸断了,只怕根本用不了一个星期! 第337章 大头娃娃   我心中震撼,这家伙还真是毒得够可以,同时更加好奇他手中得到的东西,毕竟那玩意又脆又绿,还散发这绿莹莹的光芒,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呃、好吧,这玩意取自那棵“神树”的树芯,非但不怎么好吃,恐怕还有剧毒。   “混蛋,你居然毁掉了那棵神树,老夫跟你拼了!”这边的周总也没停下,瞧见那浓烟四起,整棵“神树”已然被炸得四分五裂,心中羞愤,立刻发出了雷霆般的震怒,一声怒吼,亲自上阵和那黑衣男战成了一团。   可惜这老头气势是够了,可手段毕竟还是差了几分,与那黑衣男拼斗了两掌,给对方找准机会,虚晃一手,立刻招了道。混乱中我看的不是很分明,只见那家伙手中银芒一闪,姓周的老头便惨呼着捂住了手肘,十分痛苦地后退。   他这一退,身边大批保镖也得以狂冲上去,十几个保镖围着那黑衣男,好是一场混战,既然东西已经得到手,我便思考着应该要怎么离开这里,至于这地方爆发出来的战斗,与我而言,到时无关紧要。   可这念头刚起来,就感觉脖子上槐木牌一阵,小丫居然不想让我这么快就离去。   我正好奇小丫怎么在这个时候跟我闹情绪?前头就传来一声暴喊,猛抬头之间,却见一个保镖给人用重手披在了胸口上,巨大的力量将他震飞,胸口炸成一片血舞,整个人在空中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活像是腾空而起的大蜘蛛,朝着我这边坠落过来。   我若仍旧趴在这儿作壁上观,那保镖自然会砸落在我身上,千万之一秒内,我已然做出了打算,单手撑在地上,发力往后以推,身体便在反推力的作用下,往后滑开了一点距离。   砰!   紧接着那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我面前,后背着地,浑身骨骼尽碎,然而却并未立刻死去,然而是哇哇怪吼着喷出了一口老黑血,又臭又腥,忽然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来,发出了大吼,“你……也是……”   糟糕!   我目光爆冷,趁他尚未来得及将我暴露之际,我已经一掌打在了这人的头颅骨上,气劲宣泄,将这人一下弄死反正他也受到了重创,即便我不杀他,这人顶多也只能苦撑几分钟的时间,顺手替他超度,我这心里倒也没什么值得愧疚的。   弄死了摔在我身边的保镖,我急忙抬头,继续观察场中的局面,却见十几个身手都十分不弱的保镖将那黑衣男未在中间,一阵冲杀,左右突围,却是一直难以冲出这包围圈。   在场每一个都是修行者,尽管实力上有强有弱,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蹲守原地,苦等了良久,一直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离开,突然,那屋子里又是“哐啷”一声,接着有让人牙酸的钢筋折断声响起,轰隆隆,整个玻璃墙体居然生生倒塌下来,尘烟四起。   那黑衣男吓了一大跳,动作不由稍微放缓了一点,却被眼前的对手一个反肘撞击在了肚子上,猛地往后一蹿,正好又撞上了潜过来的周总,两人互抱着滚作一团,在地上忘情撕扯,奋力厮打着,几乎不辨你我。   那房子倒塌之后,无数的玻璃碎片便好似雨点般落下来,几个保镖闪躲不及,被大量的玻璃钢罩杂种,脑袋就像熟透的西瓜,一下破碎,红色的鲜血、白色的脑浆溅得四处都是,甚至有个比较倒霉的,更是连眼球被崩了出来,弹到了几米远。   这一幕看得我真是心惊肉跳,到底是要闹哪样啊,不就是家里闹个贼吗?然而我内心已经知晓,此事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正犹豫着要不要趁乱跑走,随后耳边又是一震“”声,急忙眯着目光朝前看过去,却发现那大片蔓藤在移动,又纷纷朝着倒落在地的尸体卷过来。   我下了一大跳,暗想这所谓的“神树”还真是不简单,树芯给人抽走,便宛如活人没有了心脏,这些蔓藤即便失去了力量支撑,居然仍旧能够对活人造成威胁,简直闻所未闻!   倒下的尸体大概有两三具,分别被十几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拖着,迅速地拉入了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去。   我心中为之一紧,此地不能久留,三十六计,走为上!   然而我这一回头,又发觉槐木牌在震动,小丫就是拽着我不肯走,我心想这小丫头到底是准备闹什么啊,结果一眼就看见那黑衣男手中死死护着的那根翠绿色树芯,心中了然。   这树芯深处,有着极为旺盛蓬勃的生命力在跳动着,虽然对人无用,却能够滋养小丫的神魂,她地魂不稳,我手中却只得到了一半的彼岸魔萝,未必能够将她全部残缺掉的地魂滋补回来,所以这小丫头又把主意打在了那黑衣男手中的树芯上。   我心中犹豫了一阵,随即咬牙,又重新蹲下来,既然都来了,要干就得干票大的,大不了事情败露之后,我买张船票直接跑路就是,横竖也要把小丫的地混补齐。   想到这里,我便耐着性子不再走了,这时那前面的拼斗已经陷入了白热化阶段,黑衣男固然伸手矫健,然而面对着十来个逞凶斗狠的家伙,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走脱。   而与此同时,在我的身后草丛里,居然又冒出了无数个几十公分高的小娃娃,是灵体,头上戴着破毡帽,从林深处漂浮起来,冷厉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白色的眼瞳在麻木地转动着,很快便直勾勾的看着我、以及其它的一切。   这眼神中的漠然,让我呼吸都为之一滞,下意识就察觉到了危机的靠近,刚要远离,结果眼前却是“唰”的一声,无数水草般的鬼脸游动起来,飞快地朝着我靠近。   该死,藏不住了!   我只能蹿起来,打算朝着别的方向狂奔,此刻也顾不上理会别人到底有没有发现我了。   然而脚下方动,我整个人就感觉浑身一沉,好似灌了铅,根本就走不脱,猛回头看过去,发现自己脚边居然爬满了一只一只的大头鬼,纷纷用细长的爪子攀在我小腿上,拽着我,不让我离开! 第338章 逃离   我回头望着草皮下,那一个个被打碎的瓦罐子,心中不由就是一紧,并未觉得这些大头娃娃小鬼有多么恐惧,反倒是一阵阵心酸。   这后花园中的一草一木,何以会如此旺盛,原因无它,不过是有人杀掉了这么多无辜的小孩,并且将尸骸埋在了下面,以此作为养分,所以这一整个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才能生长得如此旺盛!   讲真,我有些愤怒了,到底要多么狠毒的心思,才能干出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那大头娃娃死死地攥着我,死后的他们并没有小丫那么幸运,常年经受阴风洗涤,让这些大头鬼变得无比凶戾,猩红的眼中渗透出凶光,居然咧开嘴就朝我大腿上啃过来。   我将气息一震,浑身变得硬如铁石,这些大头鬼在啃中我大腿的瞬间,就被气息灼烧得浑身冒烟,发出凄厉的嘶吼。   这时小丫也徒然从槐木牌中涌出来,帮我去推那些大头娃娃,同为灵体,但小丫被我点开了九窍,所以灵智要清醒得多,力气自然也更大一点,很快那些鬼头娃娃就被她推开了,小丫拽着我,边哭边跑。   我理解这小妮子的内心,她善良、听话、懂事,更加怀着一份童稚和单纯,小丫或许是为了这些跟她一样的小鬼而哭,又或者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总之,这些小鬼的出现,让小丫的情绪变得极度茫然,又伤心。   可那些常年受到阴风洗涤的小鬼,却不会有小丫这么复杂的情绪,都纷纷凶戾地吼着,密密麻麻的鬼娃娃全部都朝我这边涌过来。   我心中虽然不惧,却害怕给这么多小鬼缠上,无法顺利脱身,看到这么多诡异的大头鬼娃娃朝我怕来,心中不免有些恶心,浑身都不自在。   这些小鬼的眼睛是红的,在黑夜里清晰吓人,犹如磨得发亮的尖刀,教人心中胆寒。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意念凝聚,双手不停在空中拍打,口中发出了一声轻斥,两手交叠,打出一道外缚印,念力配合真言鼓荡,形成一团恢弘的光气,所有围着我的鬼娃娃都如遭遇了暖阳的寒冰,纷纷如同潮水一般地散开去。   一掌击退这些无穷的小鬼,我转身便朝着潜入的地方狂奔,为了害怕被人给认出来,我立刻从上一种扯下了一块布巾,盖住了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眼前的一切。   场面混乱极了,被我拍走的鬼娃娃又纷纷朝着别的地方飘去,汇聚而去,根本不辨敌我,剩下的保镖都纷纷摸出了能够避鬼的法器,对着群鬼一阵拍打,那姓周的老头不知道已经滚落在哪里去了,场中混乱,我也看得不甚分明。   整个后花园仿佛就是个乱葬坟场,密密麻麻的鬼影,脑袋大如簸箕,如同西瓜一般成片游移,看起来格外震撼。   我一路惊慌地跑,因为身上还残留着气息,其它小鬼倒也不敢犯我,都朝花园中的其他人爬去。   我也不敢回头,狂奔中来到了之前翻墙进来的地方,正要提气往上一个飞纵,谁知此刻身边却传来一阵破空的声音,余光一瞥,顿时就看见那个黑衣男,浑身是血地朝着我这边狂奔过来。   我眼前一亮,也不管其他,趁他只顾跑路,无暇顾及周围环境的机会,猛然从另一边蹿出来,横长一拍,朝着他脑门子上打过去。   这人反应敏捷,骤然遇敌之下,将身子反转,不闪不避,与我硬拼在了一起。   讲真,这家伙的实力不弱,然而和我比较起来,还是要差上一些的,察觉到对方掌力中爆发出来的阴寒邪气,我心中冷笑,将手肘猛地往前一推,一股气息猛冲而下,他浑身一颤,爆发出一道惊呼,惨呼着跌倒,又想爬起来,然而此刻眼前却有着精芒掠过,顷刻间,一把小巧的匕首已然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你是谁?”他喘着粗气,一脸骇然地看着我。   我并不答话,将刀刃一转,轻轻拍在这人的侧脸上,他并不敢动,立刻被我拍飞,与此同时我已经将手指猛然伸向被他裹在怀里的那块木芯,回身一脚,直接将人踹飞了老远,随即跳上墙头,一阵疯跑。   后面大片保镖杀到,围着那黑衣男混战在一起,我狂奔中回头看了一眼,将摔得一脸血的周总也爬起来,正招呼一干保镖围攻那个黑衣男,心中不由觉得好笑。   最大的受益者还是我啊,有这小子替我吸引火力,估计这帮人也追不上来,甚至可能都没发现我的存在!   我往前一路飞奔,眼前一道人影则飞速迎向了我,我见状心中一沉,得意洋洋的心情转化为愤怒,挥手就是一拳打过去。   拳风贴面,却被人一把拽住,我正要发力,定睛一看,却发现堵在我前面的家伙竟是张小饼,忍不住连一黑,说你个叼毛刚才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他也十分着急,说此地十分凶险,快跟我走,前面去不得!   我只好跟着他朝另一个方向跑,几个纵身之间,翻越了一层层的高墙和铁丝网,在狂奔中喘着粗气问道,“怎么回事,你刚才到底去了哪里?”   张小饼说你以为这庄园真有这么好进?我告诉你,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法阵堵着呢,刚才情况混乱,这里的主人已经将法阵启动了,我担心你会陷在里面,所以才花了这么多时间将这法阵中的门道揣摩清楚,快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我回了一次头,但见张小饼之前冲出来的地方,有着无数的法阵波动在弥漫着,光影折叠,一片眩晕,忍不住惊呼道,“这姓周的到底什么来头,居然会在自己家的别墅中布置这么多法阵?”   张小饼摇头讲道,“不晓得,总之这家人并不简单,快些离开,千万别被人认出来。”   好不容易摆脱了被法阵覆盖的范围,我跑不动了,和张小饼靠在一棵树上喘气,他指了指别墅里面的混乱场面,说里面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人?   我说我特么哪儿知道,里面有个很厉害的忍者,学的是伊贺忍术,是他冲进那儿把局面都搞乱的,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自己再费功夫,你可能不晓得,那院子里居然栽了很多食人藤,姓周的管它叫神树,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玩意,凶狠异常。不过被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给炸了,所以姓周的才会不顾一切跟他拼命。   张小饼说那彼岸魔萝,你到底拿到手了没有?   我说自然是到手了,你看!   我把手中只剩下一半的彼岸魔萝交给了他看,同时说对了,我还从那个黑衣男手里抢到了另一个东西,看起来似乎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第339章 准备工作   我将手中的另一块树芯交给了张小饼,他随手结果,看了一眼,眼珠子都瞪直了,说你丫从哪儿搞来的,这可是树妖的精魄啊!   我说树妖,这世间真有那东西吗?张小饼说你觉得呢,你之前不是说,看见了一棵会吸人精血的神树吗,我估计那玩意应该就是一棵即将成了气候的树妖,这姓周的肯花大价钱买这株彼岸魔萝,相比也是为了滋养树妖的精魄,没想到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被你在阴差阳错之中得到了。   我给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回想刚才那凶狠的树藤,觉得倒也像是真的,急忙又追问道,“我本来不想抢着精魄的,只是小丫想要,所以我就顺手从那个黑衣男手上抢了,怎么,难道这东西对小丫也有好处?”   张小饼贱笑兮兮地看了看我的槐木牌,说你这小丫头倒是识货,这树妖的精魄,该怎么说呢,除了滋养神魂之外,对于灵体也是大补之物,想必你家这小妮子见了,会贪心也不足为奇。   我说怎么会呢,我家小丫乖巧得很,不是自己的东西从来不会要的。张小饼说得了,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既然东西已经拿到手了,咱们就赶紧撩蹶子吧,被人发现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我急忙说好,可是该去哪儿呢?张小饼想了想,说我们可以回东营,那地方你不是熟悉吗,反正罗兰已经给你搞定了,也没人能够威胁到咱们。   我摇头,说不好,那个地方我最近两年不会回去了。张小饼拍拍脑袋瓜,又说道,“那就去隔壁临县吧,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想办法为小丫找齐地魂,总之今晚的事情闹大了,这姓周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破地方也不能待了!”   我同意了,急忙和张小饼赶回了出租屋内,收拾东西,准备连夜出城。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我们收拾好东西刚要走,门口恰好又走过上次我们遇上的那个打招呼的少女,见我们大包小包拎着东西,就走过来,问张小饼说你要走了吗?   我见这小姑娘对张小饼颇不舍得,也不晓得两人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故意,便借故拎着行李来到楼下等着。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张小饼才从楼上下来,我对他使眼色,问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张小饼笑笑说道,“没什么,就是一个普通朋友罢了!”我说你丫就胡诌吧,还普通朋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   张小饼摆手,说小寒你也不能老这么看我,我是那种人吗?我点头,很认真严肃地看着他,说你是!   从张小饼临时歇脚的小区走出来,我们很快就打车来到了长途汽车站,买了两张通往临县的车票,上车后便用帽子盖住脸,然后靠着车窗打瞌睡。   跑路不能声张,我生怕事情败露了,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拦住车子,所以上车之后就卷缩成一团,连警察上来查车的时候,都是一脸的谨慎,不敢抬头注视对方的眼睛。   一路担惊受怕,还好并未发生任何意外,我便用睡觉来排解心中的忧虑。一觉醒来,已经离开了宁城的地盘,我悬在胸口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抱在怀里的行李口袋,隔着一层布,感受那口袋中鼓鼓的东西,想着很快就能为小丫招回地魂,心中莫名就是一阵快意。   下车之后,张小饼就忙着找房子了,给小丫招回地魂是大事,半点不能耽误,所以我们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套还算清净点的居所,连价也顾不上讲,便交了三个月房租搬进去。   周莹曾经给了我一笔费用,数目不小,用来维持日常的生活开销倒是足够了,暂时安稳下来,张小饼仍旧每天拿着卦旗,出去给人摆摊算命,赚点生活费,我则将心思沉淀下来,日日教授小丫导气的法门,准备好了一切事宜,等待着为她补回完整的地魂。   时间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七天,这天早上,我给了张小饼一笔钱,让他丫的暂时不要回来了,最近我要琢磨着给小丫融魂,时间很重要,我得准备好一切,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拿过钱,顿时眉开眼笑,说小寒你真是了解我,不过你一个人融魂没问题,不需要我留下来帮忙?   我说算了,拿着钱,去找你在外面勾搭上的姘头去,今晚我只想安静一会,谁都不要回来打扰到我。   谈及正是,张小饼也是难得正经了许多,便点头说道,“好,那就预祝你成功,希望我回来的时候,小丫已经融魂成了实体。”   融魂这种事,多一人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被外界所打扰。所以才会打发张小饼离开,而这小子显然也清楚我心中的打算,所以并未坚持留下来,十分痛快地便答应暂时离开了。   招魂这种事,在中国的起源是很早,似乎早在商周时期,古人便已经具备了一套完善的理论,也曾流传了许多关于招魂的记载。   在玄学理论之中,人出生而具有灵魂,与身体熔炼,才能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然而只要是人,就必须精力生来病死,身体可以残缺、衰老,然而死后灵魂却是不灭的,而是脱离肉身而独立存在,也就是俗称的魂魄,被称为天、地、人三魂,唯有三魂凝聚,才能称得上的完整的魂魄,三魂缺一不可,否则只能以游魂状态,游离于人世之间,难以往生,通往轮回。   至于鬼妖,则属于另辟蹊径,通过另一种法子将三魂凝聚起来,使之凝而不散,吐纳天地灵气,成为介乎于人实体和灵体之间的独特存在,从而跳出轮回,不必再受那轮回之苦。   小丫死去了整整九个月的时间,天魂消散殆尽,唯有人魂完整,还在我胸前的槐木牌中温养,至于地魂,则游离于世间,残缺不全,要想将她炼制成鬼妖,就必须先将地魂补齐,在以人魂和地魂互相滋养,诞生出全新的天魂,三魂合二为一,这样,即便脱离肉身,小丫也能够以半灵体的状态存活下来,并且避开所有的雷火灾劫。 第340章 融魂   至于地魂,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它可以是一段记忆,也可以说是属于小丫灵智的那一部分,唯有补全了地魂,小丫才可以不需用借助外力,就能够自我修行,甚至行走于阳光之下,宛如阳世之人一般低存活下来。   甚至巧借机缘,脱离生死轮回的苦海,以不灭之身存在于天地之中。   当然……这种说法很玄乎,古往今来,关于鬼妖的传说少之又少,我也不晓得成为鬼妖之体,小丫究竟能否跳出轮回,或许她未来也会和常人一样,衰老,死去,但至少现在,她并不需要面临魂飞魄散的下场。   地魂的召回其实并不算太难,只要在她的生祭,点上引魂灯,配合法坛,将小丫奏是掉的那一部分地魂接引回来,使之与现在的灵体糅杂,互相融合成一个完整的灵体,就算大功告成了。   当然,其中需要准备的材料也很多,并且需要在丹炉中熔炼,炼化,这个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   这些东西都需要精挑细选,我需要按比例、按时辰、按火候将其熬煮,再按照书中所交代的种种法门,进行招魂仪式,最终,再将小丫的魂魄灌输进去,一旦成了,小丫从此便不再需要畏惧阳光,可以自由行走,然而一旦失败的话,或许结果就是烟消云散。   所以我一直很谨慎,生怕出了半点疏漏,赶走了张小饼之后,凡事都亲力亲为,在这个过程中,小丫一直都默默陪伴着我,时常和我沟通,讲话。   或许这小妮子自己也明白,一旦失败的话,这就是我们之间相处最后的一段时光了。   炼丹是一件格外麻烦的事情,术道中倒也并不缺乏真正的炼丹大师,手段自然会比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家伙要高明不少,然而我心忧小丫,生怕又半点疏漏,所以绝不肯假手他人。   炼丹一个星期,我家的炉子一直都开着,最终将所有材料都凝练完全,得到一个拳头大的黑团,冷却之后,变得硬邦邦,按照书中所记载,这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还魂丹了。   替小丫招魂,必须借助这个东西,可我却对自己的手段缺乏自信,想着这玩意,真的能够帮助小丫融魂吗?这种情绪让我不安,好小丫相处得越久,我就越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丫头,时而调皮,时而懵懂,时而乖巧听话,哄着我开心。   人生中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妹妹,常伴左右,又该有多好呢?   想想,我觉得更加温馨了,握着手中这拳头大的还魂丹发愣,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找块黄布,将它包好。   之后,我便静心等待着,一直等到了中元节的那一天,趁着夜幕降临,大街上的人都烧完纸钱回家休息的时候,我独自缓行,带着招魂必要的材料,来到了十字路口边缘。   这个地方,是张小饼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挑细选之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也是最适合招魂的地方,中元节,街道上一片冷清,并没有路人行走,除了满地的纸钱,已经街角尚未燃尽的余烬之外,便只剩牵着小丫走过的我了。   我点燃了一堆红烛,将蜡烛插在街角,俄案后摆起了蘸台,放上瓜果贡品、一碗米饭、水酒等物,点檀香三支,蜡烛一对。   招魂献祭,自然有一套流程要走,我并非专业的道士,不过这些道理却也懂得,弄好了法坛之后,我将木桌下面的四只腿,全部用红色细线缠绕住,编织成网。   蘸台前后,我又放置一个火盆,点燃柳木,里面覆盖着三张一折的黄纸,然后筑起了毛竹,挂着我自己临时描绘的符纸。   这会凌晨一点刚过,正是阴气由极盛转为衰弱的转换点,我盘腿坐在了地上,一边念简单的招魂咒语,一边不停地摇晃着引魂幡。小丫就咬着小手指,愣愣地见着我,漂浮在我的旁边。   这会儿风更大了,我念完了招魂的咒语,便轻轻转动着引魂幡,口中轻唤着小丫的名字,让她快回来啊!快回来呀……   如是几次,法坛上的封魂符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并不气馁,静静低默念咒语,然后停下来,如是往返,一遍遍地喊着,唤着小丫。   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即将快过招魂的最好时候了,我却察觉到脚边的火盆,徒然变得更明亮了一下,蹿起来的火苗高了不少,只是那火苗上方,却是一片碧绿的颜色,有着气旋在转动,飘荡着摇摆起来。   我察觉到了一股亲近、自然的意识,猛然睁开眼,却看见十字路口的远处,有一个淡淡的白影子在飘着,漠然靠近了我的法坛,然后直勾勾地看着我,一脸的朦胧。   我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丫,两道影子,几乎是一般大小,不辨左右,只是右边的小丫因为受到我的香火供奉,所以更加凝视一些,而左边那一道,却只剩一片白色的虚影,朦胧一片。   这就是小丫缺失掉的地魂吗?   我怔怔地看着前面飘来飘去的白影子,又回头,冲身边的小丫点了点头,她便自动飘起来,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包着泪水,静静飘向了法坛上的封魂符。   我将招魂幡轻轻往下一压,前面那道淡漠、虚幻的影子也被我勾起来,慢慢飘向了同一个地方,然后两个“小丫”都形成了一团白蒙蒙的雾气,在封魂符中融合,纠缠,逐渐糅合到了一起。   回来了……回来了……   我一脸兴奋,能够感受到小丫变得越来越凝实的灵魂,在不断地膨胀着,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将还魂丹放在了封魂符之上,用盒子盖好,倒扣着放在了法坛之中,那盒子上面被我放上了一碗无根水,我蹲坐下来,一遍遍地念咒,利用念力加持,帮助两个“小丫”能够更快地融合在一起。   那一团流动的气,逐渐转变成为了灰色,围着法坛飘啊飘着,旋转,附着在了还魂丹上面,我不断地念咒,又站起来,口中诵念着引魂的咒语,   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在这悠悠的传唱声中,徒然间,那魂丹就变得凝实了起来,散发出炙热的光芒,我隐约看见了一脸委屈的小丫,正在法坛中乱窜,哭着喊着,想要跳出来。   我集中精神,用缚鬼咒将她牢牢锁定在了上面,心中念叨着,快了……快了……小丫你再忍忍,就快要成功了…… 第341章 陌生   大概两分多钟之后,那炽亮的光团一下子扩散开来,将整个法坛都笼罩了,小丫已经停止了哭喊,轰的一下,整个法坛都燃烧起来,火焰熊熊,连带着也吞噬掉了小丫的身体。   我还没反应过来,法坛桌子就一下炸开了,然后形成了无数细碎的火星子,随着冷风在空气中乱飞,所有的瓜果贡品,碟子盘子全部散落一地,哐当的摔碎声不断地响起来,到处都是飞散的火磷。   我愣神了两秒,看着小丫整个人都投入到了火焰之中,被那烈火吞噬,身体在变得越来越小,渐渐居然形成了一片朦胧的雾。   我心中一跳,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融魂顺利的话,按道理来说,她的身体只会变得越发凝视,两者合二为一,我就能够拥有一个更加完整的小丫了,可这些火焰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那块树芯吗?   我感到局面有些不受控制了,那块树芯,我原本并不像在炼制丹药的过程中加入进去的,因为暂时还搞不清楚它的来历,然而小丫却特别喜欢上面的气息,求着我连它一块练成丹药,给她增益进补品。   难道是因为材料中多增加了一位,所以我炼制出来的还魂丹根本就不灵,可地魂明明已经招回来了,小丫也明明和自己的地魂合一了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我心中一阵茫然,这种经历从未有过,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成功了没有,眼睁睁看着那火光吞噬一切,又很快弥漫出了一缕淡青色的火苗,在熊熊而旺盛地燃烧着,小丫整个身躯已经被那火焰吞噬殆尽,形成了一个绿色的火球,心中就是一痛。   假如失败了,那小丫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连魂魄也要跟着消散,永生永世,不可能再跟我见面了,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为什么居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急得要死,正纠结着要不要出手干预,将小丫强行剥离出来,很快耳边有听到了小孩子清脆的哭喊声,从浮空的火焰里面传来,火光在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小丫凄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那张被火焰包裹下来的脸,也变得莫名诡异。   糟糕……糟糕……   我这是第一次给人融魂,根本就没有任何经验,生怕自己疏漏了某个细节,造成小丫的灭顶之灾,可万一这种现象是正常的呢?融魂之前先的确有可能会饱藏痛苦,毕竟这地魂已经在外面飘荡了大半年了,收阴风洗涤,也有可能会给小丫造成负面的影响。   到底怎么办,怎么回事啊?谁能告诉我!   我担心极了,顾不得这烈焰逼人的火,已然掐诀在手,准备随时随地将这融魂的步骤打乱。   当我的手指触及到这烈焰之中的时候,却并不感觉有多热,反而凉凉的,散发出一股幽冷的气息,一瞬间将让我的手指有些僵硬了。   我惊异,感到事情不妙,想要强行将小丫拽出来,可刚要动手,心中又是一阵犹豫。   融魂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现在没有办法融魂,小丫也就彻底失去了变成鬼妖的机会,而且融魂步骤被强行打断之后,小丫必然时要承受反噬的,到那时,她还能继续存活多久呢?   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正想收回手,指尖却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被大力拽住,不让我把手伸回来。   我吓了一跳,抬头再看,发现居然是小丫的小手,伸出粉、嫩的小手将我死死地拽着,不然我离开。   之前她一直在哭喊着,声音十分凄厉,让我心都快要疼碎了,然而此刻却不哭不闹了,双手死死拽着我,绿色火光之下,两颗本应该水灵灵的眼珠子里面,却燃烧着墨绿色的火焰。   我与她四目相对,已经吓得魂飞天外,这双眼睛,让我觉得陌生,即便同样灵动,有着小丫的气息,然而此刻却完全大变了模样,她的视线让我觉得,眼前这个和小丫长得一样的家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小丫。   因为气息已经完全改变了!小丫性格单纯、傻傻的,充满了童稚,看待世界的眼神十分清澈,并不参杂任何别样的神采,然而此刻那双眼睛之内,除了灵动之外,还参杂着一丝妖媚,有着夺魄勾魂的神采。   我的小丫去哪儿了,这个根本就不是小丫,她到底是谁,这时怎么回事啊!   我慌了,倘若这个笨笨的,蠢蠢的小丫头真的从我生命中消失离开的话,我一定会伤心欲绝,心中这样想着,忍不住瞪圆了眼珠子,对火焰下的那张脸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我的小丫呢,快把她还给我……”   咯咯……   火焰下的人张开嘴,里面有森森的牙齿,雪亮,低头就咬住我手臂。   尖锐的牙床触及我的手腕,我立刻就感受到里里面的力量,冰冷、坚硬,仿佛两排锯齿,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瞬间手腕就被咬破了,流出了暗红色的血迹,居然全都给她吞咽了下去。   说实在的我有点慌了,满心期待一个完整的小丫回归,此刻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幕,恐怕任谁都会觉得失望,我不敢动,这小东西在火焰中紧咬着我,十分用力,我手肘传来意思痛楚感,然而伤口并未扩大,她咬我似乎只是为了吸收我的一点血液,所以我也未曾反抗。   几秒钟后,手上察觉到的力道似乎轻了一点儿,这时候,他身上的火焰才开始渐渐熄灭,火焰中浮现出一张我不认识的脸,眼睛里却是一片青绿色泽,十分诡异,那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谈不上丝毫温度,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我感觉那目光,简直比萦绕在她身边的火焰还要冷。   我慌了神,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也许我的办法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我害了小丫,居然把她变成了这样一个样子!   我在她身上已经察觉不到多少鬼气的波动,眼前完全是一股令我陌生的气息,冰冷,切强大,与小丫之前那种柔柔弱弱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瞪着她大喊,“小丫呢!”   可突然间,眼前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的小家伙,居然伸出了一对玉藕似的小手,在空中“唰”一下,闪过一道光,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猛然将我推倒,狠狠按在了地上。   这力量很强大,几乎让我挣扎不开,我根本搞不明白状态,也不想轻易伤害小丫,便强忍着,对她喊道,“你到底变成什么了啊,难道你不认识我吗?”   她没有回答,嘴边慢慢掀起,反倒流露出了一抹邪笑,随后便张嘴朝我咬过来,肯向了我的脖子。那一瞬间我手足冰凉,心中苦涩不已,暗说这岂不是报应?   炼制鬼妖,这法子也算是逆天而行了,或许是老天爷生气了,所以才会把小丫变成这个样子,让她亲手杀了我? 第342章 不一样的小丫   我已经快要被心中的后悔折磨得喘不过气了,那一瞬间,心中涌过千般念头,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的决定。   此刻的小丫,我在她身上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妖气,这种气息,已然和鬼魂不同,她变得远比之前要强大,甚至能够将我推倒,她的确已经实体化了,这种状态下的小丫,根本就不会畏惧阳光,那双按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格外凝实。   可一切都全部变味了,此刻的小丫,还是眷恋着我的那个小丫吗?她变成了妖,或许是因为那块树芯的作用吧,它的威力太强大了,居然侵蚀了小丫的神智,想到这里我已经万般后会,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连那快树芯也一起熔炼到小丫的身体当中去啊。   这一切恶果,都是我一念之差所造成的,半点怨不得旁人,错了就要认,要学会承担后果,如果小丫打算在这里把我咬死掉的话,我也不会反抗。   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待小丫尖锐的牙齿,然而久等不来,心中却是一阵诧异,莫名涌上了几分希望,张开眼十分欣喜地说道,“小丫,你是不是还认识我,我……”   话只说到一半,我就彻底呆滞了,因为此刻趴在我身上,根本就不是小丫,而是一个长得娇滴滴的,身材十分完好的大美女,她身上披着一身绿色的衣服,好像用植物所编织起来的一样,目光带着异样的感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像是迷茫,更多的却是柔和,还带着几分小俏皮和妩媚。   我简直不晓得究竟该怎么形容此刻心中的震惊,眼前的“小丫”让我太陌生了,她已然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不是我眼睁睁看着她从那团火焰中跳出来的话,只怕根本就会把她错当成另外一个山精。   “这时……你到底……”我满心震惊,可没等我把这话讲完,眼前的小丫居然张开红唇,在我脖子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这样看着我,娇滴滴地微笑,“林寒哥哥,你为什么会怕我?”   她叫我哥哥?这声音,怎么完全不像是小丫的?   我愣住了,万分震惊地看着她,口中沙哑地说道,“你……真的是小丫,可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甚至连声音都……”   她趴在我身上不肯起来,媚笑着说道,“人家长大了嘛,你见过谁家的女儿长到十八岁,声音还和五六岁的时候一样的?”   话倒是没错,是这么个理,但是……这尼玛不科学啊!   她的声音带着清甜的气息,身上也散发着一点幽香,并非香水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好似野草般的清新香气,格外的好闻,我近距离打量此时的“小丫”,她的下巴变尖了,之前是那种圆滚滚的西瓜头,然而此刻却变成了十分娇媚的鹅蛋脸,秀美两撇,十分地清秀,长相格外的清纯,然而双眼之中,却灿若桃花,狭长的眼睥之中,有着秋水般的眼波在流转,十分迷人。   但这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小丫,那个头呼呼的小女孩,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美女?   似乎察觉到了我眼神中的惊骇,她又笑了,说怎么了,我现在不好看吗?   这声音,很娇媚,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呃……我该怎么回答呢,只能傻傻地讲道,“是……挺好看的,小丫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起来,这样子在大街上,人家会把你错当成女流氓的。”   现在小丫已然具备了实体,可以随时在灵体和实体之间转换,大部分情况下,除非她自己愿意藏起来,否则别的人是一眼就能够看出她的存在的。好在此刻正是拂晓时分,天色尚未亮起,大街上也没有人经过,这才避免了我很多尴尬。   她依言爬起,站在了一边,我将手撑在地上,仍旧愣愣地看着她,想从这个娇滴滴的美女身上寻找出小丫的影子,然而她的变化太大了,一下子,就让我彻底认不出来了。只是朦胧中我好友所感应,可以确定,这个就是小丫无疑。   因为我和小丫在精神上已经构架出了某种特殊的联系,我能够感受到她的气息,尽管这气息此刻已经完全变味了,但我仍旧能人确定她的身份。   这让我很失落,我那乖巧听话、又带着几分调皮的小蠢货,怎么突然间就变成这个样子,简直是让我……   唉!   我心中懊恼,她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张嘴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似乎是生气了,说哼,臭哥哥,坏哥哥,我变成这样你居然一点都不高兴,还嫌弃我……   我无言以对,讪笑道,“小丫,那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她说是我故意改变的啊,哥哥不是喜欢那种肤白貌美,身材一流的女人吗?我变成这样,你怎么还嫌弃我,是不是变得不好?   我窘得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小妮子之前能够读懂我的想法,肯定也了解我心中的龌蹉,站在她面前,我有一种连内衣都被剥光的羞耻感,只能苦笑,说那你还能不能变回去?   小丫瞪着一对秋水一样的睥子,说怎么可能,我只有一次机会来选择自己的相貌,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不喜欢我了……   说着,这小妮子居然委屈巴巴地掉眼泪,梨花带雨,真叫个我见犹怜。可这尼玛完全不对啊,我想像中的小丫完全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我去,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她现在已经有了实体,是可以哭的,美人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见我居然没什么反应,“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说死林寒、臭林寒,你嫌弃我,既然你嫌弃我为什么还要帮我融魂,你是不是打算不要我了……   我眼皮一跳,这话越听越不是滋味,之前吧,我看待小丫就好像是个妹妹……或者说,是女儿。可她一下就变成这样的大美女,跟我心中的“人设”完全对不上号啊,我还能想以前那样,每晚睡觉前抱着她亲亲,把她搂在怀里揉小脑袋瓜吗?   草,那样我岂不是就变成流氓了? 第343章 换个名字   我真是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讪讪说怎么会这样呢,你为什么已经变不回去了?   小丫瞪着一对泛红的眼睛,像个怨妇一样看着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我为了你,变得这么好看,你还非逼我长回去,有你这样的吗?   呃……这小妮子脾气怎么这么大了,就好像个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少女,之前的小丫就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我沟通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哭笑说道,“你为什么会改变这么大?”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道,现在呢,本姑奶奶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傻妞了,我身体里有三部分意识,它们全都融合在了一起,一部分是哪个傻丫头的,一部分是地魂受到阴风洗涤之后变异的,还有一种,就是那树妖的,当然会和以前不同了!   我“哦”了一声,心中立刻就释然了,也对,那棵还魂丹中融合了三部分,此刻掺杂这一起,会对小丫的思维产生影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我看着她愣了老半天,死活都分不出,眼前这少女,到底是小丫的意识占主导多一些,还是树妖的意识更多。   她见我没什么表示,只是一个劲地打量自己,脸色突然一红,龇牙又对我凶了,说你看够了没有,真是个色胚,人家可是你妹妹,你这样子看着人家就不怕遭报应吗,禽兽,连妹妹都不放过!   我去……   这小丫头的嘴可真够厉害的,说得我老脸一红,赶紧摆手解释,说不对,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   谁知,见我满脸发窘,她反倒“噗嗤”一声笑了,说看吧看吧,本姑奶奶让你看个够,省得你成天在外面偷瞄别的美女。   “我……我没有。”我赶紧辩解,说小丫,你怎么能够这样想我,我明明很正派的一个人,你又不是对我不了解?她就笑,一脸揶揄,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说哦,是吗?   我无言以对,这小妮子早把我了解透彻了,我心中那点小龌蹉,还有什么能够瞒得过她呢?   这样一想,我浑身都不自在,说你现在到底是小丫,还是树妖啊,究竟谁的意识主导更大呢?   她偏着小脑袋想了想,说不知道,我就是我咯,融魂之后,三魂合一,树妖的精元就变成了我的天魂,我的地魂和命魂还是那个蠢笨小丫头的,你可以说我是小丫,也可以说我是树妖,反正怎么形容都在你自己!   我头都大了,没想到融魂之后居然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准确来说,眼前这个“小丫”并不纯粹,她既具备了小丫对我的依赖,又兼具了树妖身为山精的娇媚和狡猾,两者叠加,结合在一起,好像个小狐猸子,让我格外难以适应。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树妖也是有男女之分的,马勒戈壁的,还好那棵树妖不是个男的,要不然她和小丫的魂魄一熔炼,还不知道究竟会蹦出个什么怪物……   我心中如是想着,小丫居然主动摊开怀抱,又要对来抱我,撒娇道,“哥哥,天太晚了,你带我回家吧!”   如果还是之前的小丫,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搂着,使劲地亲上一口,可现在我却不敢,赶紧后退两步,躲开了小丫的怀抱,说咳,那个,回家的路你应该认识的吧,不用我带你回去的对不对?   她杏眼一横,瞪着我说,“你是不是嫌弃我?”我说哪里,不会,只是我暂时有点想不开,还没适应下来,那个,小丫,你既然都长大了,肯定不能想以前那样,咳……我会觉得很尴尬的。   这小狐媚子双手叉腰,一脸娇蛮,说谁稀罕,姑奶奶花了这么大力气才变成这样,你居然嫌弃我,太没良心了!她一脸愤愤,挥着小拳头对我龇牙咧嘴的,我赶紧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怎么说呢,我真的只是适应不了……   “哼!”她打断我,挥着小拳头说,你就是嫌弃我,你这个丝,臭男人,心理有障碍,是不是一看见漂亮姑娘心里就自卑啊,连亲近我都不敢……   这话真是踩痛我鸡眼了,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懂?   我愣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苦笑着说小丫,能不能别这样形容我?你这样,我真的很难适应。   她收敛了神态,又学着以前的样子,两个小手指互相绞来绞去,小声说哥哥,你是不是喜欢这样啊?   我刚想说对嘛,含蓄一点多好,她就又露出了龇牙咧嘴的样子,对我凶巴巴地说道,想让姑奶奶学那种委屈小媳妇的腔调,你做梦吧,变态、流氓……   好吧……看来我的小丫是真的回不来了……   可不管这么说,这个满嘴泼辣,不断打击我的“不良少女”,始终是小丫融魂之后成长起来的样子,想着她之前那种乖巧听话的模样,两相一比对,我眼泪都快下来了,或许天底下每一个当爸爸的都会遭遇这个难题,就是女儿长大之后,进入了青春期和叛逆期,这时候到底该怎么教育呢?   唉……   我心中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对小丫说道,走吧,我带你回去,你还能不能进槐木牌?   她说可以啊,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了?现在本姑奶奶已经是实体,就算在阳光下行走也不避讳,为什么还要钻进槐木牌。   我说我已经习惯了,你还是先进去吧,毕竟这地方才是你家,再说你也没身份,而且还穿着这种和现代人格格不入的衣服,万一遇上警察要调查你的身份,该怎么办?   她皱了皱眉头,说做人真麻烦,一跺脚,就主动朝槐木牌中掠进去了,还一边说好臭,真是臭死了,坏林寒,你是不是好多天没洗澡了。   我苦笑不已,好几天没洗澡,不也是为了忙着给你融魂吗?   怀着满心郁闷的心情,我回到了自己临时租下来的房子,刚进屋她就飘出来,伸个懒腰,开始打扫家务,拿着笤帚和拖把,满屋子转来转去的,一边收拾一边抱怨,说姑奶奶早看不下去了,你看看你这个家,脏得跟猪窝似的。   这点我倒是挺满意的,小丫勤快,不管是融魂前,还是融魂后,都习惯了替我打扫做家务,只是她以前太虚弱了,连个笤帚都举不起,现在拥有了实体,打扫家务已经简单了许多。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一边嫌弃,一边替我收拾屋子的小丫,心中一阵暖意上涌,或许,这本来就该是小丫长大后的样子。   我对正在厨房洗拖把的小丫喊了一声,“小丫,能不能帮我洗个苹果?”   她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叉腰走出来,腮帮子鼓鼓的,气鼓鼓地看着我,以后不许叫我小丫了,好幼稚,我要你给我换个新名字! 第344章 小彩   要改名字啊……   听到这里我头又开始大了,讲真,“小丫”这个名字的确有些过分草率了,然而我这个人天生就没有什么起名字的天赋,谈到这个问题,我有些迷糊了,然后苦着脸说道,“名字是你的,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呢?”   她双手叉腰,一脸娇蛮地说道,“本姑奶奶现在已经是鬼妖之体了,以后你就叫我妖仙姐姐吧!”   我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急忙摇头说不行,你才多大,凭什么要我管你叫姐姐?这种人呢,得有个长幼尊卑,不能没大没小地,成何体统?   她叉腰继续问,那你说我该叫什么?我看了看披在她身上的那叫绿色长裙,说要不我就管你叫小绿吧?既好听,也能记得住。   她咧开两瓣光洁的小虎牙,说这怎么可以,不行,太难听了,你取名字也太随意了吧?我说不然呢,我管你叫小花、小黄,小彩?你自己选一个吧!   她都快急哭了,跺脚说死林寒,臭林寒,你怎么净给我取这么简单粗暴的名字,就没有好听一点的吗?我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从这几个名字当中挑一个吧。   磨了半天,她才确定好自己的名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说道,“那就叫小彩吧。”我笑笑说这就对了嘛,哦对了,现在这个时代呢,你穿着这样一身打扮出去会被人当做异类的,不如明天我帮你买几套衣服。   小丫、哦,不,现在应该叫小彩了,她听过之后十分欢喜地点头,说好呀好呀,我就喜欢穿新衣服,我要那种电视上演的维密……   这话几乎又让我喷了一口血,说你小孩家家的,懂什么,那个是你穿的吗?她翘着下巴走过来,在我面前转了个身子,有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说哥哥你看,我为什么不能穿呢,你不是一直都喜欢看那种吗……   呃……好吧,童言无忌,我就拿你当成是小孩子说话不懂事吧。   现在小彩有实体了,这日子反倒变得麻烦许多,毕竟男女之嫌,让我变得有些拘谨,也不晓得以后该怎么跟她相处下去,还像之前那样抱抱亲亲?未免显得有些太孟浪了。   小彩反倒不是那么的在意,她很大方地坐下来,主动靠着我,声音甜甜的有些发腻,说林寒哥哥,你怎么现在连看都不敢看我了?   我说你长大了嘛,当然不能还像以前那样,哦对了,槐木牌给你,你自己带着吧,我就不戴了。她很不满,嘟着小嘴唇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我说没……怎么会呢,你现在不是已经能够自己带着它到处走动了吗?   小彩想了想,把槐木牌接过来,放在小手上摩挲了几下,又抬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对了,道士哥哥呢?   我说哦,你还记得他呀!小彩白了我一眼,说我只是融魂了,又没有变白痴,怎么可能会不忘记他?   说到这里,我倒是挺好奇了,看着小彩半天,说你除了跟我在一起记忆之外,还能不能想起别的,比如你小时候,呃……我是指你以前的事情。   小彩说当然可以了,我不仅有你那个小丫的记忆,还有树妖的一部分记忆呢,小男人,以后你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请教我哦!   或许正是由于两世记忆的大融合,加上地魂的变异,才会导致她如今变成这种性格,我很不适应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在我面前故作老成的样子,尤其是那声“小男人”,叫我得万分窘迫。   我脸一黑,说咱们先把长幼尊卑分清楚,你看吧,小丫去世的时候才七岁,你继承了她大半的记忆和思维,所以自然该以小丫的身份跟我相处,那我就是你哥哥了……   她撅着小嘴说你真不要脸,我前世除了是你的小丫之外,还是树妖诶,活了好几百年了,比你爷爷的爷爷还要大,凭什么姑奶奶要叫你哥哥?   我说你叫不叫,不叫我可念缚鬼咒了啊!她怕了,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说你别念,我叫还不行了吗。哥哥、哥哥……这样你满不满意?   咳!   讲真,我特别尴尬,之前小丫管我叫“哥哥”的时候,我总是觉得很窝心,可这声“哥哥”从小彩的口中叫出来,却总让我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上那是什么,总之挺不坦然的。   不过从本质上来讲,此刻的小彩,和之前的小丫的的确确就是同一个人、呃……或者说是同一只鬼,她们有着相同的记忆,相同的意识,但性格却截然不同,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我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好像失去了一个乖巧可人的妹妹,却又获得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小祖宗。   我决定还是先别想了,继续这样纠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既然老天爷如此安排,我也只能坦然接受了,便看了看手机,说天马上就要亮了,你还是快回槐木牌中休息吧,我也得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你那个道士哥哥应该也快要回来了。   中元节是我和张小饼约定好为小丫融魂的日子,因为小丫在我心里太过重要,所以融魂的步骤我必须亲自来,半点不能假手于他人,张小饼被我打发离开,已经有十来天了,按照约定,这丫的也该回来了。   不过他临走时小彩还是个粉雕玉砌的小丫头,总是奶声奶气地缠着我要抱抱,这一转眼,却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呃……不知道张小饼到底能不能受得了。   我张小饼这“豺狼”本性,就对小彩说道,“呃,对了,我还有个事要告诉你,你长大了,要晓得男女有别,张小饼是什么性格你也知道,以后不准单独跟他走得太近!”   小彩“咯咯”笑,说怎么啦,你是不是怕我跟着他学坏了?   这小狐媚子眼含秋水,灵活的眼波流转,多了几分成熟的魅惑力,一眼就把我看得流汗了,赶紧别过头,说你怎么回事,还不回槐木牌里去休息?   她伸了个大懒腰,傲娇的胸围饱满欲现,让我浑身都不自在,赶紧把头低下去。   这小妮子直到伸完了懒腰才说道,“睡觉有什么好的,我以前被你困在槐木牌里面,没事就睡觉,早就睡饱了,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这具身子,当然要好好出门逛一逛,享受享受阳光了,姑奶奶大半年都不知道太阳晒在身上是什么滋味了!” 第345章 电话   我说你逛归逛,可千万别惹事啊,还有,你现在连个身份证都没有,万一碰上警察盘问怎么办?她苦兮兮地说道,“可我是鬼妖诶,难道还得像以前那样,整天躲在淮木牌里面吗?”   我说不管你是鬼还是妖,毕竟不属于阳世间的产物,深林旷野才是你理想的居所,知不知道?她抱着我的手撒娇,用脸在我手上蹭来蹭去,说不嘛,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兴奋劲还没过呢,你不是说了,要带我去买衣服吗?天都快亮了,你不睡觉了好不好?   像这样的我可招架不住,小彩是鬼妖,又融合了一部分千年树妖的树芯精华,可以吸纳天地灵气,自然不会觉得疲惫,可我却不同,修行者没有达到一定的境界,和普通人其实没什么不同,同样也要吃饭睡觉,困乏了就要休眠。   最后被她闹得没办法了,只好答应这小狐猸子,让我先眯半个小时,等我起来之后再陪她去外面逛。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这小狐猸子时间观念居然这么强,我刚躺下合眼没多久,又很快被她吵醒了,她揪着我起来,一脸不满地说,都睡了四十分钟了,你这头懒猪,说话不算,快起来!   我是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洗把脸,带着小绿到了小区楼下,去逛了附近的几家服装店,这妮子挺挑的,看来看去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衣服,又缠着我带她去大一点的商场,我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商场这个物体的?小彩得意洋洋地说,从电视上学到的。   我脸皮一抽,暗想我下午回家一定要把电视藏起来,妥妥的!   小彩能不能算个女人,这点我暂时还没搞明白,但有一点我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她疯狂购物起来的时候,绝对比大多数的女人都要拼,我从没见过这样买衣服的,进了商场连试都不试一下,看见顺眼的都让人打包装好,一股脑全都抛给我,结账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这样子花法,用不了几天我就只能蹲在天桥底下要饭了。   我目前也没个工作,收入来源是个很大的问题,之前自己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顾,但是不需要考虑太多现实的困难,但现在不同了,小彩是个“销金窟”,张小饼那叼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三个人的生活重担,一下子压在我的身上,我顿感压力山大。   回去的路上,我把小彩狠狠教训了一顿,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后花钱能省就省,以后可不能乱花了。她见我生气了,顿时小鸡啄米般点头,没一会儿路过一家饰品店,又软磨硬泡,非拉着我进去看看。   我虎着脸说你是不是忘记刚刚答应过我的事了?她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一脸卖拐讨好,哥哥,你就陪我进去嘛,我保证,我只看不买……   回到家,我数着钱包里剩下来的几张零钞,真是欲哭无泪,总算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不容易,这一花就是好几千,我家里可没开印钞机。   小彩买够了东西,倒是欢喜得很,不时钻进卫生间,换了衣服出来给我看,转了好几个圈子,问我好不好看?讲真,小彩长大之后真是个红颜祸水,之前逛商场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好几个年轻人在偷瞄她,心中危机感也莫名加重了一些,就指了指那些衣着略微有点暴露的,说这些全部丢了,你穿现在这个就挺好!   大概每个做“父亲”的,都会存在某种不太正常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好不容易辛苦浇灌,才培育出来的一颗大白菜,生怕会被猪拱了,商场上那些轻浮男人的目光让我很不爽,看每个人都觉得像是贼。   小彩见我闷闷不乐的,就主动过来抓着我的手撒娇,说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小彩把你的钱花光了,你不高兴了。我说没有,钱没了可以在赚,不过你呢,以后出门还是拘谨一点,稍稍约束点吧,你不知道,这个社会很复杂,人心隔肚皮,尤其是女性。   她“咯咯”一笑,说知道啦,谁敢占本姑奶奶的便宜?我拥有几百年的记忆,还不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   听她这样讲,我才总算放心了一些,随后这小狐猸子又冲我眨了眨眼,说哥哥,你该不会也这样吧?   我老脸一红,说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半个女儿!她撇了撇嘴,说切,又不是你生的,你凭什么说我是你女儿呀,就会占便宜,真不害臊!   好不容易把这小姑奶奶哄进了槐木牌,我躺在沙发上,忽然有些想念之前的“小丫”了,那种天真散漫的性格多好啊,如果换了以前,她肯定会坐在我腿上,替我捶腿、揉揉肩膀,哪会像现在这样,动辄跟我斗嘴置气呢?   唉,女大不由人啊!   这几天为了给她炼制还魂丹,我也没顾得上睡个好觉,便躺在沙发上靠着打了个盹,不知不觉一股倦意上涌,很快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迷糊中我听到了小彩的很不满的嘀咕声,“臭林寒,你快醒醒,快醒醒!有人给你打电话!”   我被小彩连掐带咬,一直给弄醒了,醒来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望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陌生号码,还有些没睡醒,问小彩怎么了?   小彩说哼,你这头大懒猪,有人给你打电话,铃声响了三次你都没醒,害得本姑奶奶都睡不着觉,你快点接啊!   我接过手机,刚按下接听键,一个十分古怪的口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传递到了我的耳朵里面,“你好,请问是林寒对不对?”   我莫名其妙,说我是林寒,请问你是谁?   他的咬字不太清楚,有一种异国的腔调,说我呢,不是你们中国人,按照你们的称呼,应该管我叫做阿赞,你想起什么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浑身都颤抖了一下,心中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当初,我在那位周总的后花园盗走树妖的树芯之前,曾经听到周总和他身边的人谈及一个叫做“阿赞”的法师,听他们谈话的口气,那棵树妖,似乎就是属于这位阿赞法师的。 第346章 麻烦   我趁乱盗走了那块树芯,并且以此为熔炼,帮助小彩合魂,并且远远地避开了宁城中的周总,这件事我自认为做得还算天衣无缝,为什么这么快,人家失主就把电话打来了?   这之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我抓着手机,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圈,然后笑笑说道,“什么阿赞,这个名字我都没听说过,为什么你会有我的电话?”   那头的人淡淡地说道,“哦,这个很简单,我得到了一个手机,随便在上面翻了翻,自然就能够找到你的电话了?”   原本我还打算抵死不认,反正这家伙没有真实证据,就算找上来了我也不怕,可当听到这家伙说自己得到了一个手机的时候,心却一下子悬起来了。   什么人的手机上会保存我的电话号码?我这张卡早已经换过了,目前晓得我联系方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张小饼。这小子出门“讨生活”也有十来天了,途中一直没有和我有过联系,难不成,是东窗事发,被人留住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沉声说道,“你的手机是从哪儿得到的,是不是张小饼?”   他说你倒挺聪明,这样讲吧,这个名叫张小饼的小道士,很有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如果你真心拿他当朋友的话,就立刻、马上,带着那枚树妖的树芯过来,把它归还给我,我只给你两天时间,无论你在哪里,不然,这小子恐怕就只能和你在黄泉下面相见了!   这次没等我说话,对方已经十分果断地把电话给挂掉了。   我耳边传来一阵阵的盲音,心中却是一片恍惚,总感觉有点不太现实。张小饼这丫的,能力和本事都很不弱,尽管这半年以来,我得到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却也没有能够战胜他的把握,像他这么厉害的家伙,已经足以称得上是高手了,为什么还会这么轻易地落到敌人手上。   这就说明,对方并不是什么善茬子,有可能比张小饼更加厉害。   这让我心中十分难安,我能够放任张小饼不管,自己带着小彩离开,然后逍遥自在吗?   拷问自己的良心,我得出一个答案,显然是不能的,张小饼和我相识也有一年多了,当初我什么都不懂,还是个二愣子的时候,得到了他不小的帮助,若非是他,恐怕我现在早已经成为一具枯骨,连血肉都烂干净了。   是他带我入行,并且让我体会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谈这个,光说我们曾经数度同生共死的友情,我也决不能放任这家伙不管。   于是我在盯着茶几上的手机愣了有两分钟之后,果断就站了起来,披上衣服,让后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宁城了。   小彩很懂事地跟在我身边,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说你不要跟过去,这件事由我来搞定。小彩灵活的大眼珠子转动了两下,说怎么,你害怕我托你后腿啊?   我说这倒不是,这是这个家伙能够拿得住张小饼,足以说明其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厉害,我不希望你跟我去冒险,更何况,你之所以能够融魂成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依靠的就是那棵树芯,现在别人管我讨要,我拿什么给?   小彩说你可能不信,其实对于这个阿赞法师,我所要了解的,远比你更多。   我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想想也对,小彩融魂的时候,也将树妖的意识给吸纳了一部分进去,她具备树妖的所有记忆,而那棵树妖,则是被这位阿赞法师移植过来的。   我皱了皱眉头,沉声说他实力怎么样?小彩这时候换上了十分认真的表情,说这个家伙是个泰国降头师,在中仰一带算得上是最顶尖的法师了,你可不要小看他,降头师最可怕的并不是与人实战的能力,而是那一手神乎其神的下咒手段,而且他门徒挺多的,每一个都还蛮厉害。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转身要走,小彩再次把我拦下来,说你这个人怎么样啊,我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还不答应带我去,你别小看我,我是可以帮忙的!   我自然知道融魂之后的小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迷茫的小丫头了,她的实力同样很强,可对方毕竟就是冲她体内的“树芯”而来的,而且手段如此厉害,我又怎能让小彩跟我一块去犯险呢?   她跺脚说你和道士哥哥都是因为我,才会得罪那个阿赞法师的,现在他被人抓去了,你要我不管?在说万一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这妮子不听劝,死活非要跟着我一块过去,我也没办法,只好将槐木牌重新戴在了胸口上,对小彩说,“那你进来吧,没有得到我的允许,绝对不能随意出现,免得泄露了气息,让对方晓得树芯已经被你给吸收掉了!”   小彩这次没有在跟我闹,身子渐渐虚化,很快就钻进了槐木牌里面。   我很快就下楼,这个时候已经坐不到大巴车了,我只能蹲在街角边,边抽烟边等,大概五分钟之后,我拦下了一辆路过的计程车,告诉他,我要去宁城。   司机很不乐意,说这都凌晨一点了,去宁城路那么远,来回一趟根本赶不及交班。   我答应给他加钱,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让我坐上去。   上车后我靠在了后排,眯着眼睛养精蓄锐,还在思考事情为什么会败露,我和张小饼动手时一向都很谨慎,而且他是蹲在外面的,根本不可能会有入框的机会,别人也并不认识他,为什么却第一个找到了他呢?   思来想去,我最终想到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位冯远的朋友,彼岸魔萝最初的主人。   在宁城,知晓我真实身份的人只有一个,也就是冯远,但冯远只是个普通生意人,而且因为周莹的关系,我相信他应该没有出卖我的理由,可他那个朋友呢?我就不确定了。   我依稀记得那人好像姓何,具体叫什么名字却不清楚,当初这个姓何的告诉了我周总的家庭住址,后来事情闹得这么大,周总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没准就会查到他头上。   而他为了自保,将我的信息出卖给对方,也是完全解释得通的。 第347章 排查   我告诫自己,越是困难,越是危险,越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静静想着一些事情,将心中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让自己不再那么烦闷,渐渐的,心情也就安静了下来。   出租车一直开了两个小时,我才重新放回了宁城,此时的夜色已深了,繁华街道上的人流早已经听写下来,而红灯区的灯光却仍旧那么的闪耀,一片金碧辉煌。   我在这里下车,然后给冯远打了一个电话,我知道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贸然打扰并不对,但是张小饼被人掳走的事情却让我格外烦躁,不得已只能再叨扰他一回了。   不过我这通电话,对方并没有接听,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冯远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是因为夜深了,他没有听到,还是已经听到了,但是害怕惹麻烦上身,所以故意不理我?   想到这里我只要又给周莹发送了一条短信,很快,周莹便回复了我,告诉我冯远的工地地址,她在短信中注明了另外一点,那就是这个冯远算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不管发生了什么,希望我能够尽量克制,不要伤害她朋友。   周莹会回复我这种话,想必是已经得到了什么风声了,我并不理会,先找了一家深夜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着,直到情绪稳定下来,才结账,然后步行者来到了冯远的公司。   这时候天色刚刚亮起来,冯远公司没人,我只好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早上八点左右,直到公司开门,正常上班了,我才走进了公司大门,跟门口的迎宾说道,冯远是我朋友,我想找他。   迎宾听到“冯远”两个字,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说先生请你稍等,我马上带你去冯总的办公司。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去,然后径直坐电梯来到了顶楼。   我推门进入,来到了他的办公司,见冯远正坐在电脑前面,好像在忙着什么,我立刻在大门上敲了敲,说我可以进来吗?   听到声音,冯远才抬起头来。看到我,他很惊讶,说你、你怎么进这里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把门关上,然后笑着说冯总,我有事情想找你聊聊!   冯远点头,指了指沙发请我坐下,我也不客套,看到他脸色不太自然,就算冯总猜到我回来吗?   他僵硬地笑了笑,说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怎么可能猜到你要过来?   见我似笑非笑,他又说道,你这次过来找我,有事吧?   这个问题完全是废话,我把手放在了茶几上,笑笑,然后慢悠悠地开口,我这个人呢,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是周莹的朋友,我并不像和你为难,我只想问问你,张小饼去了哪里?   他很不自然地笑,说什么张小饼啊,我认识这个人么?   我也笑,将手指头轻轻按在茶几上,微微一使劲,那茶几上面的钢化玻璃就开始碎了,蹦出一些细小的蜘蛛网痕迹,随着我手指头的力量在逐渐加强,那些裂纹也在不断地弥漫,逐渐布满了整个茶几。   冯远的脸顿时就变得有些发青了。   我抬头,说上一次,多谢你帮助我,带我去了你朋友家,虽然最终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可你愿意帮我带路,我已经承情不浅了,不过这事情呢,一码归一码,我心里感激你,却无法接受自己好兄弟被人弄走的事实,所以呢,还请你告诉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冯远苦笑,说我好心帮忙,替你寻找那种植物,可你们最终却把事情闹得太大了,不仅是潜入那么买主家里偷走了东西,还打杀了这么多人,林寒,我只是个普通的生意人,并不希望惹麻烦上身,你懂不懂?   我点头,说我懂,这件事如果有连累到你的话,我可以道歉,甚至给你赔偿,但这并不足以成为我兄弟被人掳走的理由。   冯远又说道,“我这么说你可能未必会相信,但是你朋友失踪的事,与我无关。”   我说我信,否则也不会这么客客气气跟你讲话了,冯总,我认你这个朋友,这次的事情,就当做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如果你真的知道什么内幕的话,请把它讲出来,这样大家都不必再烦劳了。   他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偷走东西的地方,是在老周的后花园,之后不久,有个泰国人就出现在了老周家里,具体什么情况我并不知道,但是之后呢,他们找上了何应武,又在何应武的带领下找到了我,向我打听过一次有关你的事情。”   我说哦,那你是怎么说的?冯远苦笑道,“我只能说你是我朋友介绍过来的,想要寻彼岸魔萝,之后又把我带你去何应武家寻求草药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我点点头,说然后呢?冯远便说然后他们就走了,我已经猜到他们打算对付你,给你打过电话,但是你那个手机号码已经没用了。   我站起来,对冯远讲道,“谢谢你的坦诚,那么,现在你能够告诉我,那个何应武究竟在哪里,我现在却他家,还能找到这个人吗?”   冯远看着我,沉声说你最好不要乱来,周远山虽然只是个宝岛商人,但是他在宁城这个地方的势力却不小,既然你没事,为什么不赶紧远离这里,走远一点,何必还要自讨没趣,找他们的麻烦呢?   我说为了我朋友,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如果他们没有掳走我朋友,那就万事好商量,可惜现在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冯总,我知道你的处境,所以今天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让人提前知道。   冯远苦笑着点头,说就如同你看到的这样,我只是个普通商人,并不想惹麻烦上身,你尽管放心好了,出去之后,就当没有来过我这里。   从冯远的办公室离开,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蹲下来,抽着烟想事情。   那位来自泰国的阿赞法师,到底是什么来头,冯远说姓周的在这块地头上的势力不小,为什么又会听命于他呢?还有这个何应武,他本来是冯远的朋友,也是彼岸魔萝最初的主人,为什么又会带着那个泰国人,过来找冯远打听我的下落?   这些其实都不太重要,何应武是个商人,能够打动商人的只有利益,还有就是强权。   我现在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那个泰国降头师的本事,究竟有多大,张小饼的能力绝不在我之下,如果连他都斗不过这个泰国降头师,那么我去,又能有几分胜算? 第348章 爽一下   降头术发源于东南亚,跟蛊毒一样,都属于黑巫术的一部分,是运用特制的蠹虫或蛊药做引子、或者用灵界的力量(如鬼魂),通过对个体被施法者的八字姓名及相关物品而构建信息,害人性命。   降头术的原理在于药理的运用、精神的运用、和宏观联系的运用,跟蛊毒几乎一样。   但是,东南亚、热带雨林密布,气候湿热,容易滋生蠹虫蛇蚁,而且人民的受教育程度不高,普遍愚昧,所以这东西十分盛行。邪术这东西,讲传承,但是也讲实践,实践出真知,也出大师,所以一般来讲,东南亚这个地方出来的高手,比咱们这里的要多上不少。   当然,真要说真正到达了顶尖层次的高人,还是我们大天朝的人数量更多,为何?泰国这个地方资源贫瘠,人们所修的,大多数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东西,就如同这降头术来说,只要找对方法,任何人都可以修炼,可真正要修炼到极致的人数却很少,就算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例外,也不会轻易涉足我大天朝。   毕竟中原的道门,是不会容忍别国的法师来这里撒野的。   只是那个神秘的阿赞法师,却让我搞不清楚底细,我很担心这家伙就会是那个例外,他能够拿下张小饼,未必不能拿得下我。   一想到这里,我就更加担心了。若杂毛小道是被暗算,或者直接被枪指着,才束手就擒的,那也就罢了。倘若真的是明刀明枪跟人家硬干,最终却落入了敌人的手上,那这个家伙的手段,恐怕已然达到了宗师级别的地步,不能不让人心中发冷。   我吐掉了烟蒂,用脚尖狠狠碾碎,走到大街上拦下了一俩出租车,前往何应武所在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张小饼曾经帮助过我这么多,于情于理,我也绝对不能让他落入到别人的手里。   我花了十五分钟来到了那个植物花园,然后翻墙进去,直挺挺地走进何应武当初用来招待我和冯远的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抽着烟很安静地等待着。   冯远之前告诉过我,何应武除了出门跟人谈生意之外,基本都会待在家里,捣鼓那些珍稀植物,所以不担心会找不到他,他是个生活极有规律的人,几乎从不在外面过夜,只要找到他家,想等到他就很简单。   大概到我抽完第二支烟的时候,客厅的玻璃窗被人拉开了,之后就走进了一个人,我立刻抬头,与他四目相对,马上笑着站起来,说何先生,你好。   他见到我一愣,并没有久别重逢的高兴,而是一脸戒备,站在门口没动,不仅没动,似乎还有点打算想跑。   我十分轻松地坐下来,说何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这儿是你的家,入门都是客,难道你想把客人晾在这里,自己出去快活?   听到我这么说,他才把已经伸进口袋里的手抽出来,我注意到他应该是准备打电话叫人。   我笑笑,说你请坐,请原谅我的唐突,这次登门来访,只是希望从你口中了解到一些事情,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他走上来,肌肉紧绷,假模假式地与我打招呼,我能够看见他的眼睑在动。   显然,面对我的时候,他紧张,不知道这种紧张到底是害怕还是因为兴奋,又或者,他已经盘算着应该要怎么样才能把我拿住,然后去向姓周的邀功领赏。   因为我注意到,他的拳头一直是紧绷着的,肌肉也鼓得十分紧,很显然处在一种蓬勃待发的状态之下。   他在距离我只有两米的另一个沙发上面坐下来,说哪里哪里,小林你突然造访,真是让我蓬荜生辉啊,怎么,这次又是来讨要花草的吗,我说了,彼岸魔萝我这里已经没有了,如果你喜欢上别的,咱们倒是可以谈谈,看在冯远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我心中在冷笑,面子上却很平静,说怎么,在你这里搬花还需要付钱的吗?   他讪笑,说你也别这么说,毕竟我维护这个大个园子,到底也是需要资金做支持的嘛,我本身就是做这个生意的,看在朋友份上,我可以给你友情价位,如果你觉得好的话,可以介绍给你朋友。   我说哦,有机会一定。不过我这次来,可并不是为了你的花草。   他假装愣神了一下,然后看着我,说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说还是彼岸魔萝的事情,我听人说,你好像带着一个泰国人在到处找我?听到这里,他脸色一变,立刻站起来问道,“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我说哦,没有就最好,不过何先生,我看你最近的睡眠好像不是很好的,是不是经常盗汗,耳鸣什么的?   他笑得十分勉强,说怎么会呢?我抬头,凝视着游走在他眉心上面的一道黑线,沉声说你给人下降头了,你知道么?当然,我猜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那个泰国人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来控制你,让你不得不屈服于他,让后将我是由冯远介绍过来的情况告诉他们的吧。   “你……怎么会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何应武笑得更勉强了,我注意到他的拳头远比之前还要纂得更紧。   我翘起了二郎腿,没说话,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时间在慢慢流逝,对视了不到三秒钟,他等不及了,额头上的汗水已然连成了一条线,突然爆起,一脚踢翻了茶几,然后一个直拳朝我扑来。   这家伙动作蛮快的,除权十分有力,估计也花钱学过某种格斗技巧,而且是下了真功夫。然而到了我这种地步,哪里会这么轻易让一个连气感都掌握不到的人拿住,当即也是不及不缓地一个纵身闪开,然后一个鞭腿,将他扫倒在地。   “啪”地一声响,他落地之后有很快爬起来,有些意外地看着我,显然想不到我会有如此身手。   我相信他曾经也在格斗术上下过苦功,因为这丫的出拳无论是角度还是力量,都很精准,如果对上一般的流氓混混,我相信四五个都未必能近得了他的身,然而却在我面前连一招都施展不开,自然是满心的憋屈,感到极为不可思议。   他把眼睛凝聚起来,目光很犀利,说你身手居然这么好?   我只是冷笑,沉默了几秒钟,又重新做回到了沙发上,十分轻松地翘起了二郎腿,说你想不到事情呢,还有很多,原本我并不打算跟你为难,只想要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我朋友,并且把他又弄了回来的,可是既然你不肯合作,我就只好先让你好好爽一下,相信等你爽够之后,应该会老老实实把话告诉我的!   说完,我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 第349章 被擒获的原因   然后这姓何的面孔就扭曲了,十分吃力地跪倒在了地上,毫无征兆地,开始张开嘴巴,大声惨呼了起来,痛得撕心裂肺,五脏翻江,甚至都翻起来白眼。   开始上,茅山术士之所以让人谈虎色变,就因为茅山术除了救人之外,还懂得很多给人下咒的方法,虽然这些大多只是上不了台面的本事,但用来对付何应武这种人却极为有效,我只需要念几句咒,打一个响指,就能让一个普通人跪地哀嚎,痛得打滚,这种本事在别人眼中看起来似乎很神秘,可在真正的术士眼中却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家伙意志还算坚定,大概在地上扑腾了两分钟,才想起来要求饶,我再次打了一个响指,之后他停止了哀嚎,仿佛被抽去了骨头的带鱼,软趴趴地躺在地上,身体不时地抽搐一番,这场面……呃,还好他不是女人。   我轻轻俯低了身子,说现在,你还打算跟我动手吗?   他最开始没有说话,先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仿佛并不相信我会有这样的本事,直到确定刚才并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之后,他开始害怕了,爬起来,直接跪在我面前,然后磕头,声泪俱下,说自己也是出于无奈,完全是被逼的,你不知道那个泰国人有多凶残,他给我下了降头术,我不能不听他的。   我说你起来吧,咱又不搞官僚主义那一套,你这样跪在我前面磕头算个什么样子,告诉我实情的经过,我可以替你解咒,也包括那个泰国人下在你身上的降头。   然后何应武对我感恩戴德,又说了一番话,最终才告诉了我实情的始末。原来在我给小彩炼丹,期待她能够合魂的那段日子里,拿到钱的张小饼居然又偷偷溜回了宁城。   我很好奇这丫的返回宁城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咱们闯了祸,有人正等待着拿捏我们吗?结果何应武的一番话解释了我的疑惑,当然,这些事也是他通过调查得知的。   原来这一切,其实是因为一个女人。   张小饼在宁城待了好几个月,目地是为了替一个女孩的母亲治病,那个女孩我倒是见过,就是住在张小饼隔壁,那个两次跟我们打过招呼的人。   何应武告诉我,那个女孩叫温如月,一个挺好听的名字,父母早就离了婚,她陪着母亲生活,本来日子还算平静,家庭条件也还算不错,不过她母亲得了哮喘顽疾,一直不好,并且还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也是偶然之间,张小饼结识了温如月,当时他正在街头摆摊,看出这个女孩家人身体抱恙,就主动提出,可以为温如月的母亲治病,温如月一开始也不相信这个长相猥琐,只会揩油占女人偏移的猥琐小道士会治病,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回家给自己母亲看了看。   没想到几副药下去,病情居然有了很大的改善,为了表示感谢,同时也是打算留住张小饼,继续替自己母亲看病,所以温如月便腾出了一套已经出租房子,交给张小饼居住。   这丫的从桥洞下面搬进了新居,每天除了去街头摆摊给人算命,就是去温如月家打秋风,一来二去,也混得熟悉了,至于到底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何应武就无从得知了。   总之,张小饼把温如月母亲的哮喘病治好了大半,直到我过来这里,他陪我一块偷走了彼岸魔萝,之后便辗转到了别的城市,也算是和温如月了断了缘分。   何应武他们就是通过那个女孩,给张小饼设套,然后抓住他的。具体怎么操作的他并不知道,只晓得姓周的在那个泰国人的指派下,派人把那个女孩绑起来,逼她给张小饼打电话,以母亲又犯病为由,骗取张小饼重新返回了宁城。   再之后的事情,何应武就不知道了,他是因为被那个泰国巫师下了降头,才迫不得己帮他们调查的,所以最后抓捕张小饼的事情,他并未参与进去。   听到这里我顿时明白了,张小饼这个人,该怎么说呢,我早就觉得,这丫的早晚有一天会栽在女人手上,没料想这话居然这么快就应验了。   “林寒,我真的没有骗你,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真相了!”何应武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那你……   我说好了,既然答应过给你解咒,我自然会做到,等你身上的降头术被解掉之后,最近这段时间最好先出去躲一躲吧。   他连忙答应。   我在何应武家又待了两个小时,直到给这家伙把降头术解掉之后,才出门,来到了之前盗走树妖树芯和彼岸魔萝的那个庄园,也就是姓周的老头的别墅。   这地方布置森严,自从发生了上一次的意外之后,连把手在别墅外面的守卫也增加了不少,要想潜入进去,难度其实不小。   目前我最需要知道的,就是张小饼被掳走之后,究竟给人关在了哪里,虽然这别墅我曾经进去过一次,但那是正是天黑,我去的地方只有后花园那个位置,都没来得及四处走动,所以对别墅内部的环境也是一知半解,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行动。   最简单的办法,是擒贼先擒王,这别墅既然是属于那姓周的,我只需要把人逮住,然后利用我下咒的办法,将人先折腾一番,我相信,这老不死的也一定会和何应武一样,乖乖把我想要知道的都告诉我。   平心而论,对付姓周的并不算难,虽然他是个修行者,但那实力嘛,估计也就和一年之前的我处在同一水平,或许稍稍要强上一点,但也厉害不了多少,总而言之,我有自信能够轻松拿捏这个家伙。   唯一让我忌惮的还是那个泰国降头师,倘若他此时也在这里,事情可就不妙了,再加上这别墅里不少护卫保镖,简直严密得好似铁通一块,闯进去很简单,要出来可就难上加难了。   我自认为很能打,可打得过一个,打不过十个,打得过十个,打不过一百个,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这样一来,非但要徒增杀戮,并且还要面临有可能被人擒获的可能。 第350章 意念交锋   我并不希望给自己带来无谓的麻烦,更加不想陷入到混战之中,所以选择了潜伏,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这个不知道水深水浅的地方。   我趴在了之前和张小饼一块观察别墅庄园的地方,想了想,终于还是拍了拍槐木牌,把正在里面睡懒觉的小彩给召唤了出来。   这小妮子自从朝着“大姑娘”的方向转变之后,性格也变得慵懒了很多,不再那么听话了,从槐木牌中飘出之后,便攥着小拳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出来,然后拿杏眼瞪着我,说死林寒,臭林寒,姑奶奶正在睡觉,你大白天把我找出来干嘛,太阳这么刺眼……   她满嘴抱怨,然而我看见她在太阳下的影子之后,却忍不住发出了会心的笑意,我总算是成功了,虽然小丫变成了小彩,性格和体型上的变化让我一时间很难适应,当我毕竟还是成功了,能够让她十分自在地行走于阳光之下,也是我最终的夙愿。   我指了指前面的别墅,说小彩别闹,你看看这里,数不熟悉?   小彩偏着头看了看,说姑奶奶当然熟悉了,半个月前你不是带我来过这儿吗?哦……对了,在树妖的记忆里面,姑奶奶已经待在这儿很久了,嗯……我想想看,应该至少也四五年了吧,这是你们人类的算法,我不是太清楚。   我只能苦笑,没想到眼前这小狐猸子居然还具有双重人格,或许是融魂之后的副作用吧,难怪一下子变得这么刁蛮。   我还是比较喜欢属于“小丫”的那一部分记忆,毕竟我和树妖根本就不熟,于是对小彩说道,“那你应该知道这屋子里的结构咯?”   小彩翻着白眼看我,叉腰理直气壮地说,“姑奶奶身为树妖的时候,一直被关在后花园,又不能随意走动,哪里能知道别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呃……我倒是把这个忘了。   我只好拉着她的小手蹲下来,耐着性子说道,“小彩,别闹小脾气,你道士哥哥应该就被关在这里面呢,我想把这丫的救出来,但是搞不清楚他到底被关在哪里,这事还得靠你才行。”   我一脸商量的口气,惹得这小狐猸子更加得意了,不屑地“切”了一声,说你想在想起来求姑奶奶帮忙了,之前不是不肯带我过来吗?   我黑着脸,说你够了啊,信不信我念缚鬼咒!虽然我和小彩之间的“父女感情”很好,可之前她身为鬼魂灵体状态的时候,为了限制这小妮子捣乱惹祸,我也是给她种下了精血,设置过禁制的,这就好比唐僧套在孙猴子脑门上的紧箍咒,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的缚鬼咒都能克制住她。   见我动了真格,已经打算念咒了,这小妮子顿时委屈巴巴地凑过来,小脸蛋在我侧脸上贴着,蹭了蹭去,卖乖讨好,说哥哥哥哥,不要念嘛,小彩听你话就是了!   现如今她模样大变,已经从之前那个胖乎乎的小萝莉,变成了娇滴滴的少女,贴着我让我很不自在,赶紧朝后面侧了侧身子,躲开,然后佯装正色道,“那你以后还跟不跟我顶嘴了?”   她苦着一张小脸,腮帮子鼓鼓的,说小气鬼,我听你的,照做还不行吗,臭林寒,姑奶奶讨厌死你了!   我不理这刁蛮丫头的埋怨,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小声说那你进去之后要小心点,可千万别把自己也折进去了,到时候哥哥就只能硬闯过去救人了,徒增风险不说,还未必能够把人救出来,看到那个地方了吗,那里的监视最薄弱……   “知道了,要你管!”小彩就像个处在青春期,极度叛逆的少女,对我的叮嘱不以为意,身体渐渐虚化,变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眨眼就蹿出后山,朝着庄园深处潜入。   我目送着她飞走,以普通人的视角,仿佛就是一道快得难以用肉眼辨认的白光,若不留神,几乎都是幻觉。   我随后盘腿坐下,掐诀闭上了眼睛,开始用念头沟通小彩,分享她的视觉。   我和小彩存在一定用意念沟通的能力,她曾经吸食过我的血,我也将意念种在了她的脑海深处,因此在某些必要的情况下,我和她是可以实现视觉上的共享的,当然,前提必须得是我们双方都愿意,这小狐媚子现在本事挺强的,如果她不愿意跟我分享视觉,我也没办法强迫她。   吃了彼岸魔萝,同时也吸收掉了千年树妖的树芯精华,这小妮子已然令我变得刮目相看了起来,无论是修为上的长进,还是实体和灵体之间的自由转换,都让我无比欣喜。   我分享她的视觉,眼睁睁看见她冲向了那堵厚厚的围墙,正以为要撞上了,谁知视线却在短暂的黑暗之后,直接透墙而过,顷刻间便转换成了后花园内部的情形。   这种视觉的转换让我一时还无法适应,脑海中那一丝联系中却传递出了小彩对我的嘲笑,我只好稳住心神,苦笑着继续感知下去。   通过我的冥想和感官,各种信号都由小彩传导到身体中,那一缕奇妙的联系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经过了所有的物体,每一物都有着自己的磁场,反射回来,然后出现了具体的形象。   我看见了高大别墅,以及四周的大理石围墙上裹着的一圈青铜古币,铜钱环绕,在庭院四柱中也有阵法相隔绝,红线缠绕,层层叠叠,脚下土地中则散发着无数阴沉的死气味道,被法阵一引,分列四方,几乎与这建筑融为一体,形成了一堵看不见的气墙。   所有的一切,都有强烈的排斥感袭来,这里的法阵气息弥漫,气场太强,如果要强行闯入,倒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气机牵引之下,难免会被人所察觉。   能够布置出这样的法阵,不用想,应该就是那个泰国巫师的手笔了,当真是大得很!   有高人在此,让我偷偷潜入的计划再一次落空,院落中法阵的气息流转,密不透风,小彩已经走到了禁地,再往前一步,必然会落入到对手的监控之中。   我早该想到,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有了上一次的经历,再加上高人坐镇,那个来自泰国的巫师又怎么会留下什么空子给我钻呢?   我纠结不已,沟通小彩,想叫她先回来,然而这小妮能力一强,性子便自然野了几分,居然并不在意我的叮嘱,而是埋头强冲,意在强闯。   这可把我吓坏了,意念尚未来得及传递出去,忽然脑海一空,一阵“嗡嗡”声过后,视线中冥想出来另一副画面,只感觉视野中出现一个长相古怪、浑身刺青的男人,正抬头,朝这边看来。 第351章 跟随   这眼神,犀利透骨,仿佛两把刀子,很轻易就能够刺穿人心,这种意思上的对撞,让我有些刹不住车,两股意识的交汇,引得法阵动荡,无数气息都宛如流水一般,泛起了折叠的涟漪。   意识交汇,已然躲不过去,我只能凝神,在冥想中与这个形容古怪的男人对上,四只眼睛遥遥相对,各自的脑海中都产生出了一股强大的排斥力,隔空碰撞。   对视良久,小彩也察觉到了,顿时悬浮在那里,不敢再动,而长久的凝视当中,我能够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惊讶,不过这种讶然并未持续太久,转而他就笑了。   那种笑容,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掌握一切主动权的乖戾和阴冷,他张开嘴巴,发出了古怪的长枪,然后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很古怪的圈子,然后轻轻往前拍出了一掌,看似平淡无奇。   意识中我也拍出了一掌,两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交汇,一股无形的波动在意念中产生,然后他微笑,抬起头,用阴霾的眼神注视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期待和我正式见面的那一刻。   我的心却一直在往下沉。   小彩的大意,让我暴露了,这么轻易就暴露在了敌人的眼前,正如同我所预料的那般,眼前这个家伙的能力,似乎并不在我之下,加上别墅中这么多守卫,倘若我单独闯进去,且不说能不能救人,一场苦战怕是难免了。   我汗如雨下,如今我已经失去了先机,其中的防守必然会更加紧张,在这种前提下,我能够悄无声息地将张小饼救走吗?   很显然,不能,这个泰国高手始终坐镇于此,期待着我会放弃抵抗,然后乖乖把那树芯返还,然而她并不知道的却是,这树芯,早已经给我炼化,并且存在于小彩的身体当中,就好像一块面包,被我吃进去,消化干净,拉出一坨臭轰轰的翔,他还需要吗?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得意了起来,恐怕这家伙也没预料到我的动作会这么快,只用了短短十来天时间,那树芯部分的精华就已经彻底被炼化,现在,无论他做什么,都不可能得到那树芯中的精华部分。   对峙结束之后,小彩垂头丧气地飞回来,站在我身边,沉默不语。之前那一幕,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自然也有所感应,所以晓得自己闯祸了,十分愧对我。   然而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又怎么舍得去责备,或是责骂她呢?   其实我心里十分清楚,无论此刻的小彩,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有多么刁蛮任性,属于小丫的那一部分思维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主导,所以她对我眷念,就好像女儿面对父亲,不管平时对不多话,多么地骄纵,在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离不开我的。   我只是叹了口气,在她精致的脸蛋上抚摸了一把,摇摇头,说你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让我来。小彩这次没有顶嘴了,很乖巧地进入了槐木跑,之后我站起来,凝目朝着山脚下望过去。   我心中有些着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倘若现在就冲到山下,固然也能强行冲开法阵,这样一来,我会成为众矢之的,所有人都对付我一个。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心里知道一旦陷入团战,别说救人了,连我自己究竟能不能走的掉都是个问题,可现在我已经暴露了,相信用不了多久,看守张小饼人数就会愈发增多,到时候,我相信要救人只会更难。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却看见一个穿着灰衣的老头,正在一般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停车库,不久后就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从车库驶出来,然后朝着别墅外面离开。   我心中一跳,顿时萌生出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   虽然我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这姓周的和那位泰国巫师究竟属于什么关系,但有一点,至少我是能够确定的,那就是这姓周的地位绝对不低,即便是听命于那个泰国巫师,至少,也是这个别墅的主人。   这里的保镖、护卫,应该都是姓周的花钱雇来的,只要我拿住了这个老东西,就不怕那些人再针对我,之后留下我和这个泰国巫师一对一决战,或许,我还有带走张小饼的可能。   这已经是我在此时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擒贼先擒王,不错,我一开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想到这里我一点犹豫都没有,飞快朝着山脚下蹿了下去,然后打了一部出租车,塞给司机一笔钱,让他远远地跟着。   我相信那个泰国巫师发现我的时间还很短,应该并没有来得及跟姓周的老家伙通报,所以这是我的机会,只要他一离开别墅,外面就是我的天下,就算神佛老子来了,也未必能够保他平安回去。   出租车跟随在后面,一直行驶到了城区,然后我看见前面那辆车停下了,再之后,从里面居然出来了一个把头发染得花里胡哨的年轻人,让我一愣!   怎么这辆车上坐着的人,居然并不是姓周的?   我看见车上还下来了两个保镖,对那个年轻人十分恭敬,依稀叫着周少爷,心中也就释然了。   想不到误中副车,这小子应该是姓周那老不死的儿子,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一般来讲,年纪大的人,总会更加疼爱自己的后辈,不管这小子到底是姓周的儿子,还是孙子,这些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   只要能够拿得住对他比较重要的人,或者事物,至少我和对方谈判的筹码就多增加了一点。   我打了个响指,让司机把车停下,然后绕了个圈子,远远地跟随在了那小子背后,发现他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进入了一家餐厅,不久后便进入了餐厅的包厢,过了大概不到五分钟,又有个长相十分美艳的少女跟着走了进去。   我就站在外面等着,直到那两个保镖散开之后,才偷偷嵌入到了餐厅背后,然后爬上墙,有过外窗偷偷打量里面的情形。 第352章 勾魂咒   讲真,我并没有偷窥的嗜好,然而这种状态却让我看起来很像一个猥琐的变态,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外墙上,仅靠双手支撑,将视线偷偷沿着玻璃窗户投入进去,却看到了许多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这一男一女居然在……   呃,好吧,我承认自己的确实在偷窥,因为这餐厅包厢里面的一幕,实在有点少儿不宜,虽然暂时还没有明刀明枪地动真家伙,但我不得不说,城里的孩子很会玩……   我很尴尬地趴在餐厅外面,好像一个大壁画,好在这家餐厅的背面就是一座假山,这个包厢后窗户恰好被假山遮住了,周家这小子应该是故意选择这种视线不好,并不怎么透光的地方,方便他们……   咳,我忍住不看,低头,就感觉胸口的槐木牌开始有些发烫了,小彩传来一股十分烦躁的意识,对我张牙舞爪的,就差从槐木牌里面跳出来挠我了。   好吧,她大概觉得我是放着正事不干,故意在偷窥,然而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这特喵的纯粹就是意外,我哪儿知道会遇上这种少儿不宜的画面啊?   包厢中酣战了良久,随着一道长长的叹息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索然无味,再之后,我听见了裤子拉链的声音,感觉差不多里面也完事了,才重新把头抬起来,透过玻璃窗观察里面的情况,发现那少女已经站起来穿好了衣服,估计实在撒娇,还想去亲亲。   结果没等那女孩把嘴凑过去,就被这位周少爷十分嫌弃地推开了,拉开钱包,递了一把钞票过去,那女孩眼眶红红的,小声质问他怎么这么狠心,都不顾刚才……   这位周少爷摆出个大字,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说你拿了钱快走吧,我现在一看你就觉得很讨厌了。   雾草!都说拔鸟无情,这么快的翻脸速度简直让我汗颜。看来有钱人家的纨绔公子哥,做事风格就是不一样,换了丝,要是能够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共渡一夜良宵,醒来之后还不知道有多眷念,多么舍不得起床。   那女孩拿着钱开门跑了,之后才有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正好是晚餐的时候,估计这小子是专程为了吃饭而来的,顺带解决一些生理上的需求。   我简直嫉妒得不要不要的,看着这小子潇洒吃饭的姿态,心里都恨不得瞪出血,我特娘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在干嘛?兴许还在学校图书管理挑灯夜读,为了不辜负老爹辛苦挣钱送我念书的恩情。   那个时候,我连牵一牵小姑娘的手是什么滋味都不晓得,可这丫的却已经直接上手了,而且看这小子轻车熟路的架势,显然这地方他常来,类似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马勒戈壁的!由于嫉妒,我的内心也变得阴暗了下来,这小子油头粉面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就算拍偶像剧也绝对是个长得好看的大反派,那就别怪我“替天行道”了。   我给自己找准了一个理由,然后轻轻一大响指,小彩就从槐木牌中飘出来,悬浮在半空,气鼓鼓地叉腰瞪着我,一脸骄横。   “咳……”我低声咳嗽,然后指了指窗户里面,觉得这场面实在有些尴尬,后悔实在不该带小彩过来。   她的意识“前身”,有一大半属于小丫,另外一小半则属于树妖,还有一些知识则出自于电视,我心里自然明白,小彩其实是能够看得懂这包厢里的狗男女之前究竟干了些什么,因此她看向我的目光,就好像恨不得拿刀把我剐了一样。   把表情好像是在说,你给姑奶奶看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能说什么呢,只能苦着脸给她传递信号,让她进去收拾这个小子。   小彩叉着腰,余怒未消,起初并不肯,我就跟他说,这小子应该是那个抓走了你道士哥哥的打坏人的儿子,要么就是孙子,总之拿住他十分重要。   小彩听到这里,怒气才勉强消除了一点,狠狠地剐了我一眼,然后顺着窗户飘进去。   灵体状态下的小彩,普通人是看不见的,我趴在窗户上观察,看见这小子用着餐,忽然后颈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就用手捂着后脑勺,回过头去左看右看,小彩则故意飘到前面,将餐盘稍微往前推了推。   他一回头,餐盘就掉地上了,不偏不倚,刚好砸在这小子脚上,疼到不怎么疼,盘子上面的酱料洒了一裤子,他大叫着站起来,用纸巾去擦。   我瞪了一眼正在进行恶作剧的小彩,让她赶紧收拾完回来找我,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跳下去,拍拍手,大步走向了附近的酒店。   我在酒店中开了一间房,然后自己住下,靠在椅子上看书,途中点了两份外卖,自己吃了一份,另一份则留给了小彩。   大概夜里九点左右,小彩从窗户外面飘进来了,手里还拽着一根红绳,绳子的另一端,则系着周家少爷的地魂,好像风筝一样荡来荡去。   地魂是主导人精气之所在,失去地魂,这小子便只能形同傀儡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世间,或许也是因为小彩曾经经历过地魂缺失的痛苦,所以才会抽走这位周少爷的地魂,当做报复吧。   我十分理解小彩的用心,指了指像风筝一样飘在窗户外的“周少爷”,将手往前虚抓了一把,他的地魂便主动朝我飘来了,摇摇晃晃地飘在我面前,一脸茫然,嘴里还挂着痴痴呆呆的笑容。   我看了一眼小彩,说他的地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姓周的并不是傻子啊?   小彩气鼓鼓地说道,姑奶奶乐意,给他下了迷魂咒!   我说哦,麻烦你给他解开吧。小彩气呼呼地说道,“凭什么,这种坏人,姑奶奶连吃他的兴趣都没有,就应该抽走他的魂魄,然后像个傻子一样一辈子在世间游荡。”   我苦笑说他虽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死,这边的饭菜都给你留着呢,你消消气,先吃东西吧。   “哇……有我最喜欢的鱼!”果然小彩一看见吃的就两眼放光,不情不愿地一打响指,然后我就看见,周少爷的地魂震了一下,接着迷茫地睁开双眼,先是喃喃自语,说我这是在哪儿,啊……太好了妖仙姐姐,你也在这儿……   等他迫不及待想朝小彩扑过去的时候,却给小彩一脚踹到了沙发角下,拍着手说大坏蛋,你跟姑奶奶规矩一点,老实给我带着。   “妖仙姐姐你怎么这么凶啊……”周少爷显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不到重量,发现自己居然飘起来之后,才总算产生了一丝惊慌,大喊道,“啊……我怎么会变这样,难道我死了……怎么回事啊……” 第353章 纨绔子弟   这小子爬起来之后,很快就陷入到了深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当中。   我不知道小彩究竟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将这小子的地魂抽到这里,自从熔炼了树妖的树芯之后,她的很多能力已经让我开始看不透了,但我信任她,虽然这小妮子嘴上霸道,可性格还是挺乖的。   我将手掌虚握,对着空中招了招手,很快,这姓周小子的地魂就主动朝我飞过来,被我用手抓得死死的,控制在了掌心之间。   然后他尖叫,大喊,在我手中拼命低蹦起来,可惜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是一缕被人抽走的地魂,既没有力量摆脱,更加谈不上任何法力一个纨绔子弟,又会下多少功夫去练真本事呢?   “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这小子刚才还陷入和“妖仙姐姐”手拉手的奇妙幻觉之中,这会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下子就懵了,慌了神,大声尖叫,对我声色厉荏地大喊,说你敢算计我,你知道我老爸是谁吗。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平静地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会有什么后果,你说清楚?”   望着我平静中带着凶狠的眼神,他一下子怂了,期期艾艾,也说不出什么合适威胁我的话来。是啊,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作威作福,这种人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或许是那么的高不可攀,可惜,在修行者的眼中,他不过就是一坨粪便,踩上嫌脏!   我手中微微发力,利用阳火灼烧它的魂魄,这小子脸孔歪斜,一点点流露出狰狞和痛苦,一开始,他还想依靠着自身的毅力,顽强苦撑,可当他发现无论自己苦忍多久,这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都不会结束,反倒渐渐变得强烈起来的时候,终于害怕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哥,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求你行行好,放过我行不行?我给你赔罪,你要多少钱,是不是小倩让你来替她出气的?   我一脸诧异,问他小倩是谁?他眼珠子转了转,说哦,原来你不认识小倩,我就说嘛,她堕了胎现在正应该在医院躺着,哪有力气请人来报复我,那是因为莹莹了?也不是,会不会是娜娜,不可能是小娇吧……   这小子一遍又一遍地絮叨着我不认识的名字,每一个名字的主人,应该都是曾经被他玩弄过,最后狠心抛弃的女孩吧,马勒戈壁的,听得我心里都嫉妒得在流血!   “不是他们!”我沉声打断了他,脸上露出了十分玩味的笑容,说你再猜?   他连续又讲出了十几个女孩的名字,我都一一否定,最后他苦着脸说道,“哥,再远的我就记不住了,我整天日理万机的,哪能记得住这么多?”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响声,彻底打断了这小子的絮叨,地魂和鬼魂一样,也仅仅只是灵体,常人是摸不着,也看不见的,但我不同,经过修行之后,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到触摸鬼魂,甚至是握住他,掐灭他!   这小子懵了,愣愣地看着我,忽然竟被我凶狠的眼神吓得哭了出来,他大声讨扰,说哥,饶命啊,到底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哪里得罪了你,你倒是说啊,我一定改,一定会洗心革命!   我凝视着他说道,“我这个人呢,一向不会轻易跟人结怨,上次偷了你家的东西,的确是我有错在先,可你们不问缘由,擅自就把我朋友关押起来,并且拿他来要挟我,你觉得这事对么?”   他愣神良久,才终于醒悟过来,说你……你就是那个杀了我们家……   “没有,事实上我并没有弄死你们家任何人,只不过是拿走了一些想要的东西而已,你家那些保镖的死跟我完全没有关系,那是另外一个懂忍术的家伙干的!”我摇头,十分严肃地看着他说道,   “我这个人,一向主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所以如果没有必要,并不会轻易跟人结下死仇,这一次,先难为你在我这儿委屈一下,我相信你那个死鬼老爹为了你的性命,一定会肯跟我交换人质的,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哥你放心,你那个朋友被关在水牢里,并没有死掉,我老爸派了人对他严加……哦、不,是悉心照顾,你放心好了,他们一定会把人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你的!”周少爷一脸的讨好,对我笑道。   我并不搭理这小子,从包袱里扯出了一张镇鬼符,轻轻按在他头顶上,随后这小子便散成了一团白色的雾,被符纸给彻底吸收了进去。   我将符纸叠好,随意放置在了口袋里面,回头,见小彩已经吃光了东西,正心满意足地抹着嘴,见我看她,又朝我翻了翻白眼,说你看什么看,没见过姑奶奶吃东西的样子啊?   我说不是,小彩,既然为人呢,以后吃相就斯文一点好不好?你这样出门,被人看见会吓坏的。   为了防止小彩吃不饱,我给她留下的东西其实挺多的,满以为会省下不少,根本没想到这小狐猸子看着娇柔无力,胃口却是这么的好,几句话的功夫就把盘子扫光了,真是一点汤水都没剩下。   被我这么盯着,小彩自己也有些不太好意思,用纸巾擦嘴,说姑奶奶好些年没吃过东西了,这次吃相难看了点,下次一定主意。   我苦笑,说之前不是让你吸过很多香火和烛油吗,你怎么还会饿?她一撇嘴,说香烛对于鬼魂来说的确很重要,就好像活人必须吃米饭一样,可是成天让你光吃米饭,你不会觉得难受吗?   呃……   我摸了摸鼻子,想想这倒也对,常吃一样东西,哪怕是龙肝凤髓也会觉得腻歪,这倒要怪我自己不够贴心了,不过之前的小丫很乖,即便“伙食”这么差,也从没对我抗议过,没想到这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大姑娘,马上就开始跟我抱怨了。   唉,头疼……   想到这儿,我伸手去捏小彩的脸,她往后躲了一下,眨眨眼睛,又主动把脸靠过来,她的皮肤很有弹性,只不过冰冰凉凉的,触觉十分冰冷,和人类还有存在一定区别的,但除了体温的变化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同。   我正要把手缩回,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我刚按下按钮,耳边很快就传来十分冰冷的声音,“你是不是已经到了!” 第354章 约定交易   有了“人质”在手,这次我说话不必再像之前那么小心了,就说是,有何见教?   察觉到我语气当中的平静,那人怔了一下,继而有冷笑道,“你朋友落在我手里,你倒是一点也不慌,也对,这小子嬉皮笑脸的,落在我手上受刑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显然不是一般人,你能跟他做朋友,证明你的定力也不错啊。”   我说你们对张小饼用刑了?他嘿然冷笑,说你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会对一个俘虏用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抓着手机的手指头“咯咯”作响,说你最好不要为难我朋友,否则,我也会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他哈哈笑,说好了,我们换一个问题吧,你应该并不打算把树芯交出来,而打算用别的代价,来一场筹码和底牌的交易,对吧?”   我说其实我最初的目地,也只是为了彼岸魔萝而已,并不想偷走树妖的树芯,可惜谁又凑巧,那东西偏偏就落在了我手里,而且树芯已经被我炼化吸收走了,现在就算想给你,我也拿不出手。   他冷笑这说,你最好不要编谎话来骗我,这树芯中积累了树妖一辈子的精华部分,灵力的确很足,但身为一个人类,又怎么可能不经炼化,直接将它的精华吸收走呢?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更不要编谎话欺骗我,否则你会死得很惨的!好吧,东西交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放过你朋友……”   听到这里,我回头去看了看小彩,这小妮子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朝我俏皮地眨眼睛,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万般苦恼,说东西真没了,你爱信不信,我是吸收不了那个玩意,但是我身边恰好有个小祖宗,她觉得那东西能吃,就一口吞了,现在吐也吐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冰冷了一下,似乎子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深呼了两次,才十分冰冷地说,你真的不在乎你朋友的生死?年轻人,修行到这个地步不容易,他是个铁打的汉子,但我手上却掌握着无数让硬汉流泪的办法,你想不想让你朋友依次尝试?   我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说姓周的老头在哪儿,能不能让我跟她也说两句?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手机中传来嘈杂的声响,不久后,我听到了周总狞笑的声音,他说你叫林寒是吧?真厉害,不过很可惜啊,你朋友落在我们手上,快把树芯叫出来,省得你朋友再受皮肉之苦!   我说老周,何必这么绝呢,那树芯对你并没有什么作用,不如就直接让给我,可好?周总在电话那头冰冷地笑道,“别跟我打马虎眼,到我这个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过,年轻人,不要以为凭着一身本事,就可以恣意妄为,要知道天外有天,这世界比你想象中的要大很多。”   我打了个响指,说同样的话,我也很想回敬给你!   小彩立刻就飘过来,伸手将那张黄符纸取出,指尖有一团淡淡的火焰萦绕,凑到了黄符下慢慢地炙烤着,很快,那黄符深处就有凄厉的惨嚎声传递出来。   这哀嚎声一浪高过一浪,手机那头的人显然也听到了,随后我耳边传来周总愤怒的咆哮,“我儿子的地魂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说宾果,恭喜答对了,奖励就是你有机会跟我完成一笔交易,你觉得如何?   我话音刚落,那头就沉默了下去,手机并未挂断,但好像给人用手捂住了,一阵掺杂的电音响过之后,那头传来阴沉的声音,“好,我们保证不再为难你朋友,但你也不能再折磨我儿子的地魂,大家见面交易,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树芯的事呢?那头立刻说道,我们不要了!身外之物,怎么能够比得过我儿子的命?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冷笑了起来,如果他继续跟我讨价还价,或许还能让我信服一点,然而这老东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不再追究此事,我若真信了,那岂不就成了二百五?   尽管明知对方心怀鬼胎,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并且提出了额外的附近条件。   他耐着性子讲道,“好,你说吧!”   我说第一,交易地点必须由我亲自选择,这个前提你能不能答应?对方深吸了一口气,说那第二呢?   我说这第二嘛,你们的人不能来得太多,我可不希望像上次那个懂得忍术的家伙一样,一上来就面对几十个人的围殴!   这样的条件并不算太苛刻,只是保证我和张小饼人生安全的一个前提,既然主动权已经握在了我的手上,他们便只能答应了下来。   他说好吧,告诉我时间、地点,我们能不能尽快交易?   我沉吟了片刻,在宁城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把周总这样的地头蛇招惹到了,显然这地方我已经待不下去,对方假意答应跟我交易,实际内心是怎么想的,已经昭然若揭,所以这个交易的地方,必须能够方便我和张小饼逃离才行。   我说道,“就在高速路口那里吧,咱们凌晨见面!”本来我还像把交易地点设置得远一些,比如是在船上,比如另外一个城市,但最终还是决定就在宁城的高速路口直接完成人质的交换。   对方等不起,我同样也迫不及待,周家少爷落在我手上,除了受点皮肉之苦外,并不会有太多严重的后果,可这帮家伙却不同,尤其是那个泰国巫师,让我感到莫大压力,降头师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心狠,唯有六亲不认,才能将降头术修炼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张小饼一旦落在敌人手上,不经历一些残酷的折磨,在他身上把气撒够,恐怕对方是绝对不肯罢休的。   挂掉电话之后,我当即对小彩打了个响指,提前打车来到了交易的地点。   我时刻保持手机畅通,大概十一点左右,看见高速公路上驶来了一辆汽车,我却未敢轻易有所动作,而是打开手机,让他们按照我的吩咐,在城市中到处绕圈子,直到负责交易的人已经被我绕糊涂了之后,才最终找了一个地方,让他们把车停下来。   经过确认,我发现这辆车背后的确没有人跟着,当然,对方手段这么高明,表明上风平浪静,背地里的小动作自然少不了,今晚背水一战是难免了! 第355章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   眼下的平静,只能证明对方做事谨慎,在没有达成目的之前,他们不会轻易露出爪牙,但我有理由相信,躲在暗处的家伙,恐怕早已经把屠刀磨得锃亮了。   我打着电话,不断指挥对面的车子绕圈,不断地改变交易地点,当对方开始不耐烦,质问我到底打算做什么的时候,我才让他们就地停车,等待着我的出现。   其实我站在高处,早已经把汽车转圈的经过看在眼里,那个泰国巫师并没有随车跟来,我心中的谨慎也就降低了一大半,除了他,能够威胁到我的人几乎没有。   我不能耽搁太久,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时间,因此当对方停车的时候,我便快速从藏身的地点走出来,来到了那辆汽车的面前。   眼前是一辆黑色的商务轿车,三排座位,司机把车窗全部摇下来,我便看见了躺在最后面一排的张小饼,而张小饼身边还坐着一个四肢僵硬,神态麻木的家伙,正是被小彩抽走了地魂的周家少爷。   我走到面前拍了拍手,随即司机带着几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下车,清一水的黑西装,配上大黑墨镜,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露出仿佛要吃人的架势。   然后司机走到我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站定,冷冷地看着我,说你要的人,已经带过来了。   我往后看了看,再三确认,说你们真的没带其他帮手过来。   经过之前隔空的一次交手,我相信那位泰国巫师已经清楚了我的实力,这次前来交易的人,基本都是些会家子,气势看起来倒也不弱,然而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却一个都没有,对方的“大意”,反倒更加让我觉得其中有诈。   司机好像很不耐烦,挥手说你放心吧,我们做事一向公道,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又怎么会带着大批高手前来呢,这个家伙你可以带走!   他指了指侧躺在商务车后座上的张小饼,又说不过把人带走之前,你必须先让我们家少爷恢复正常,否则你无论讨到天涯海角,我们都绝不会放过你。   我摇摇头,指了指侧躺在上面的张小饼,说光线太暗了,你们替我翻一下身,我要确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司机很合作,立刻打来了后车厢,将人弄出来摔在了路边,我看了看,确认是张小饼无疑,只是他一直昏迷着,让我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   司机说现在好了吧?   我说我朋友为什么一直昏迷不醒,你们给他动了什么手脚?司机耸了耸肩膀,说阿赞法师说了,你和这个小子都很厉害,假如让他在清醒状态下交易给你,那么你们联手起来,我们恐怕就没有法子活着把人带回去了。   我冷笑,说难道阿赞法师觉得,缺少了张小饼的帮助,我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了吗?   我这话之中的挑衅意味很浓,司机身后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家伙都忍不住向我投来了冰冷的眼神,我怡然不惧,司机则挥挥手,说好了,人都已经来了,你想说什么都可以,总之,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拿出了诚意,那么,你呢?   我指了指停在前面的商务轿车,说你们把人重新弄上去,这辆车我要了,周总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应该不会心疼一辆几十万的车吧。   司机皱眉嘀咕,说你到底想搞什么鬼?他明显不太情愿,但见我没有动手将地魂交还回去的意思,也只能挥挥手,吩咐几个手下,先把车厢里的周少爷弄出来,再将昏迷不醒的张小饼弄进去,我便走上去要拿钥匙。   他拦住了我,说还没让我们少爷恢复正常呢!   我瞧过去,只见这位风度翩翩、一脸俊美的小青年,此刻正跟块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几个保镖身后,眼神空洞而麻木,甚至连表情都做不出来。   缺失掉了地魂的人都会如此,当初小彩只是地魂受损,就连自己的生前事也记不住,更何况这位周少爷被抽走了完整的地魂,变成傻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时候。   我便将那张黄符取出来,轻轻展开,掐指催动,随后那符文之中便腾起了一股清气,周家少爷的地魂才刚刚离开身体不久,尚未适应外面的环境,所以在感知到身体的存在之后,便立刻闪电般蹿进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地魂融合需要一定的时间,暂时这小子并不会那么快清醒过来,但那股白眼钻进他身体中之后,这小子便浑身一颤,双眼紧闭着直挺挺地要摔倒,被几个保镖赶紧搀扶住了。   然后我才对司机说道,“交易完成,你们家公子只需要抬回家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可以行动如常了!”   司机看我的眼神明显带着狐疑,说要是我们把他抬回家之后,第二天醒不过来怎么办?   我丢下一句爱信不信,转身就朝车上走,这时一个保镖快步走上来,一把就要将我抓住,我轻松躲开了,目光一冷,正待要给这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点厉害悄悄,转过头,却见一把手枪顶住了我的脑门。   然后这个保镖露出了十分狰狞的笑容,说少爷还没恢复过来,你就想这么轻易离开,未免太不像话了吧,真当我们周家好糊弄吗?   被这么一个沉重的铁疙瘩指着,我的心情自然很不好,冷然看着他,说我很不喜欢你说话的方式,你最好先把枪放下,否则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千万不要怪我。   他哈哈大笑,说我知道你厉害,阿赞法师对你赞赏有加,说术道之中像你这么年轻的高手并不多见,可你就算再厉害,也快不过子弹吧?   望着这小子得意洋洋的面孔,我有一种用拳头砸碎他鼻梁骨的冲动,但我到底还是忍住了,那个司机背后还有四个人,算上他自己,就是五个,五把手枪齐刷刷对准我,这个距离贸然动手,还是会存在一定风险的。   我自然快不过子弹,更何况张小饼还在昏迷,我并不敢冒这个险,否则一旦混战起来,子弹没长眼,这一枪若是打在他身上,却胳膊少腿的,可就不太美妙了。   这个家伙见我没动,自以为得意,残忍地笑着,“哈哈,懂修行又怎么样?这个世界上的傻子太多了,除了你们这种笨蛋,还有谁会花这么大代价练什么功夫,练得再好,你能飞天遁地吗?不过还是怂人一个,老子现在拿枪指着你,你能怎么办?”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他甚至这个道理,所以笑得肆无忌惮。   我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他戏谑地看着我,嘿嘿笑,说阿赞法师想要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我说你真想知道?他扣紧了扳机,说你特么的别废话,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快说!   我看了看自己的上衣口袋,说就在里面,你伸手去拿吧。他将信将疑,一只手握着手枪,另一只手伸向我的上衣口袋,不到一秒钟,这小子的脸就绿了。 第356章 她是妖   这小子就这样,保持着一只手伸到我上衣口袋的姿势,嘴里却在吼,说呀,你口袋里的是什么东西,好疼……疼死了!   我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动,另外几个拿枪指着我的家伙都愣住了,因为他们明明可以看清楚我的动作,也晓得我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动过。   既然我没动,这个把手伸进我上衣口袋中的家伙又为什么会感觉到疼呢?所有人都想不通,还以为是因为我在口袋中放置了老鼠夹之类的东西然而并不是,我没动,藏在我身上的小彩会忍受不住了,身为鬼妖的她,可以实现灵体和实体之间的转换,所以别的人是看不见她的。   只有我是例外,当我低下头来的时候,立刻就看见这小丫头把脑袋伸了出来,然后对准那把手伸到我口袋里的家伙,张嘴就是一咬!   那两瓣尖锐的小虎牙,看得我冷汗都下来了!   那后这小子痛得把手枪都直接丢掉了,而就在他放开手枪的那一瞬间,我动了,静如处子,动若疯兔,这帮不讲道义的家伙勾起了我心中不小的火气,于是我快速举起手,一个手刀砍在了这小子的肩膀。   然后“咔擦”一声,他整个肩膀都塌下去了。   我就是这么实在的一个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从不主动冒犯别人,然而别人要想随意欺负我,我也不会让他这么的好过。   我的动作很快,一记手刀砍断他肩胛骨的同时,另一只手却死死扣住了他的腰眼,将人往前一推,堵住了其他人指向我的枪口。   砰!   枪火声带着硝烟弥漫,拉伸的火舌在夜幕下沸腾,然后眼前这个人,身上多出了一个血窟窿,他所有的惨叫声都停止了,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开枪的那个家伙,口中发出嘶哑的哀嚎,“你……你们……啊,不要开枪!”   砰、砰!   又是连续的两道枪响声,终结掉了这小子所有的哀嚎,对方出手干净利索,这份对待同伴的狠辣之心,让我深深为之骇然,我满以为控制住了其中一个敌人,自己就可以轻松走掉,然而现实再度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这帮家伙,都是刀头舔血,蔑视生命之人!   震耳欲聋的枪声仍旧在持续着,子弹撕扯这这个家伙的身体,炸开了一道道的血洞,尽管这帮人手中的子弹穿透力不是特别强,然而在如此密集的打击之下,我却察觉到被我举着挡在面前的人,变得越来越轻子弹炸毁了他的背后,血肉在到处横溅。   光靠眼前的血肉之躯,根本没有办法替我挡住穿透力极强的子弹。   我不小心挨了一枪,这时因为一颗子弹打穿了这家伙的胸口,高速的子弹余劲未消,又穿过他的身体,打在了我的胳膊上。   入肉并不深,但是很疼,当我察觉到这些人眼中对我迸发出来的杀心之后,那一瞬间,我整个人也被浓浓的怒火所充斥着,用满含杀意的目光瞪视着所有举枪的人。   一个人,怎么能够对生命如此蔑视,我明明已经按照约定,实现了人质的交换,可对手却并没有轻易放弃的打算,那么,就去死吧!   我心中郁结的怒火全都好似火山一样地喷发出来,下一秒钟,我将手中的尸体一推,猛然砸向了对手,紧接着一拍胸口,大喊道,“小彩,替我解决掉这些那枪的家伙!”   此话一出,早就摩拳擦掌的小彩猛然跃出,好像一道青色的光斑,眨眼之间,已然跃到了人群之中。   亲眼瞧见这娇滴滴的小狐猸子从我身体中蹿出来,对方拿枪那几个家伙眼神都陷入了呆滞,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诡异的一幕发生,愣神之际,小彩已经挥舞着小拳头,狠狠捶打在了一个杀手的小腹上。   啊……   这个人的后背高高鼓起来,整个人都化作冲天的炮弹,居然被一拳捶上了天,高高地跃起两米,又重重坠落下来,给这外表看似娇俏可人,然而内心却藏着一只母暴龙的小丫头抓着头发按在地上,一个劲地摩擦……   那场面……简直有些惨不忍睹,连我都忍不住在内心替他哀悼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小彩的真正出手,讲真,吸收了树妖精华的她早已经具备了让我刮目相看的一面,那可以在灵体和实体之间自由转换的身体,是每一个拿枪的杀手心中的噩梦,就在她替我收拾掉第一个家伙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反应过来了至少三把手枪指向了小彩,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这些人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内心已然麻木,根本就不在乎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人胚子,究竟生着一张多美可人的脸蛋,疯狂的子弹宣泄,一瞬间就洞穿了小彩的身体,子弹的“嗖嗖”声过后,在地面留下好几个弹孔。   然而小彩却叉腰站起来,望着最先开枪的那个杀手,露出十分腰眼而诡异的笑容,“是你开枪打我的吗?”   “你……居然没……这怎么可能!”惊呼声后,紧随而来的却是一只小粉拳,小彩十指纤细,那小粉拳看起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力,偏偏落在人身体上的那一瞬间,却爆发出了火山般的巨大威力。   然后第二个被砸中的家伙也发出了惨叫,然后摔倒,喷出了一口血,在惨呼声中捂住了自己的小腹,暴突的双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仿佛见鬼一般,看着正在擦拭拳头的小彩。   呃……好吧,严格意义上来讲,小彩就是鬼,不过她是鬼妖,是鬼魂通过脱变之后形成的特殊灵体,在这时间称得上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首那个司机受不了了,惊呼着大喊,为什么你不害怕子弹。   “呵呵,姑奶奶还有别的本事,你要不要试试?”小彩并不理会,将纤纤十指交叉,双手往前平推出来,口中好似快速地诵念着什么,随后那地表无端生光,竟然涌现出了一片碧绿色的光滑,游移不定的光影之中,有着层层叠叠的蔓藤在交织着,张牙舞爪,挥舞成片,疯狂朝着人群缠绕了过去!   “她是妖,快跑!”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出了一句,然后为首的司机立刻架住了神志不清的周家少爷,拼尽全力往后飞奔。 第357章 我就是我   她是妖,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道尽了这帮人对于小彩的恐惧,然而听到这话之后的小彩却并不乐意,粉、嫩小脸儿发青,额头涌上了密集的青黛色,整个人都悬浮起来,飞掠在了空中,对着狂奔众人娇斥道,   “谁是咬,你们才是妖呢,你们全家都是妖!敢这么说姑奶奶,今天谁也别想跑,本姑奶奶就尝试一下人肉到底是什么味道!”   这边的小彩以十分蛮横的姿态压制住了所有人,我感觉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了,才转身大步走向了车厢,去检查张小饼那边的情况。   此时他仿佛已然醒了,却好像神智完全无法自控似的,脸色僵直,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站在他前面,伸手在这丫的眼前晃了晃,却发现他双目发直,视线中好似完全没有聚焦,根本就不理我!   “小饼,什么情况啊你?”我有点慌了,正想上前去对着他额头拍打,哪知我的收才刚伸到一般,张小饼的眼睛却徒然间变得血丝密布,像一个红色的玻璃球,猛然扭过头来,一脸怨毒的看着我。   他脸上发生了十分诡异的变化,一缕青气从脖子下面冒出来,一直钻到了天灵盖,然而散开,好像小树杈子一样,密密麻麻地分布额头,额头上的皮层好似鼓起来似的,嘴里“嗬嗬”喘着白起,甚至“咯咯咯”地磨起了牙!   这意外变化得太快,我完全来不及反应,那一瞬间,张小饼脸上有着密集的青筋浮现,眼球血色收敛,翻起了白眼,然后无关扭曲成了一团,猛然伸出手,朝我一把抓过来。   我下意识就要挥手去挡,然而张小饼却死死地拉住了我的右手,死命拉扯。   我来不及缩手,被他生生地拽了半边身子,整个脑袋都伸进了车厢,然后他又伸手来拽我头发,我躲开,他则直接用肩膀一撞,将我顶开了半步,两只手平伸,死死掐向我的脖子。   车厢里空间十分小,根本不是交手的地方,再加上事发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发硬,一下就被他摁住了脖子。   此时我才察觉到张小饼的力气究竟有多大,他双眼暴突,嘴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完全是一副想要掐死我的表情。   我的气管被他死死掐紧了,急切间无法挣脱,只能下意识往后一仰,然后他整个身子被我带飞,一下子趴在我身上,两个人重量将我压得倒向地面,然后他直接跳起,双手同时掐着我脖子,力气在渐渐变大!   我脑子一下就陷入了眩晕,缺氧状态让我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双手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似乎将他分开。   四只手牢牢纠缠在一起,开始互相角力,这时候舌头都快要吐出来了,感觉张小饼那两只手,硬得好似铁箍,让我感受到阵阵传来的窒息感的同时,眼仁也逐渐上翻。   我在思考,如何在不伤到张小兵的情况下,将这狗日的从我身上弄开,这丫的根骨比我好,从小修行基础也打得比我牢靠,尽管只是依靠着蛮劲,也将我压得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光拼力气,我恐怕没有办法将他弄走,长久的僵持之下,呼吸渐渐不畅,这时候想要向小彩求救,却见这小妮子追逐着一众杀手正玩得欢,根本就没有顾忌到我这边,而且距离这么远,就算我能用意念沟通,将小彩唤回来,恐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张小饼的力气大得好似一头蛮牛,顷刻间就能将我的颈椎扭断,想要脱身,还得依靠我自己!   肺部因为缺氧已经快要爆炸了,正当我手足无措之际,脑海意识深处,却传来一道宛如雷暴般的滚滚厉喝声,然后有一道意识炸响在了我的灵魂深处,我看不到那个潜藏在灵魂深处的家伙,却分明能够感受到他的憎恨,以及莫名凶残和失望的情绪。   灵魂最深的那股意识,他好像是在对我说,你为什么这么没用,根本就不配成为我,快把身体给我,让我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这意识渐渐传递入脑,好似具备着某种催眠的功效,我下意识就迷茫了,感觉灵魂好像在朝着一道无尽的深渊中靠近,意志的不断沉沦,也让我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起来……   那靡靡的呼唤声,在一点点地侵蚀我的神智,“快来吧,来吧……让我成为你,我们永世都能共生,我即是你,你即是我……”   我……真的是魔吗?   当意识即将陷入空白的那一秒,我开始进行着自我的否定,这个潜藏在我灵魂深处的家伙,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想要掌握我身体的控制权,每当我的情绪陷入巨大的波动,抑或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就会给他可趁之机。   不过,就在我即将要坠入深渊,接受那无穷魔气洗礼的同时,脑海中却骤然划过了一道光,好似初春的暖阳,瞬间就让我僵硬麻木的灵魂感受到了温暖。   弥留之际,我隐约好似看见了一道盘坐在枯石上的影子,削瘦、邋遢,眼神却锐利如刀,遥遥对着我一眼望来。   四目相接,我逐渐沉沦的灵魂好似又被推到了光明之中,紧接着识海中传来震天的咆哮,“你这个老东西,明明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怀我的好事,啊……啊……”   我去你姥姥的!   意识深处的折叠碰撞,让我心中怒火在汹涌爆发,我就是我,不会成为任何人,更加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摆布,不管我身体里这玩意到底来源于何处,他都没有资格取我而代之。   啊……   我猛然张开的嘴唇中爆发出了巨大的吼声,滚滚的长啸声化作奔雷,胸前却有着洪山一般的怒火在堆积,力量也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涌现出来,生存的本能驱使我恢复了力气。   人死了,一切也就没有了,可我能死吗?   那一瞬间,我的内心在一遍遍地拷问自己,最终得到了一个答案,是不能!   我要生,打倒一切想要我死的家伙! 第358章 合理的交代   就在我身体中初生的力气逐渐占据主动权的那一刻,同时,我发觉张小饼的气力却有些后力不济了。是啊,无论一个人的力气再大,耐力也是有限的,他被人控制了,不顾一切地激发出潜能,想要致我于死地。   然而这种爆发的力量却根本没有办法长久地持续,如果张小饼是清醒的,被他制住咽喉的那一瞬间,或许我就已经死了,然而他不是,只是出于别人的控制,才会让他突然对我进行攻击,这种攻击并非他自我的意识,自然也没有办法使用出更加强大、有效的攻击方式。   现在的张小饼,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空有两膀子力气的普通人而已。   这个阿赞法师,当真是个高手啊,居然能够压制掉张小饼的本我意识,控制住他的身体……   僵持还在继续,而我的优势却在渐渐变大,张小饼乏力了,又或者说,是那个在背后控制着他行动的家伙,根本没有办法长时间地操控一个意志这么坚定的人。   我看见张小饼漠然的瞳孔深处,渐渐在聚焦,然后多出了几分挣扎的意味,他的双手仍旧死死地勒着我,可口中却有着艰难的话语声传出,“小寒……空明咒,快……”   我目光一震,浑身骨骼一阵炸响,喀喀喀,一鼓作气,我终于将张小饼狠狠推开,反压其上,将这小子狠狠地制住,然后我反剪起他的双手,扣着他的手腕,反背在身后。   下一秒钟,我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吐在了他的额头上口中疾念空明净身咒的咒语,把左手五指合拢卷成筒形,结成外缚印法,用力拍在他脑门上,大喝一声“解”!   一印附汇,得到掌握他人内心,随意支配他人意志的能力,我所掌握的九字真言,经过玄真老头的改良和融合之后,威力远比一般的咒术要强大许多,一声棒喝犹如醍醐灌顶,让走火入魔的张小饼徒然清醒过来,喉头一阵滚动之间,双眼已然恢复了清明。   我不断地挥掌,隔空朝着张小饼一阵猛拍,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依然变成了是黝黑的明亮色泽,视线清明,映照着我的影子。   “小寒……”张小饼吃力地眨了眨眼,看着我,然后长呼了一口气,脸上的迷茫之色尽扫,恢复了原本洒脱的姿态,说马勒戈壁的,这次可当真是阴沟里翻船了,还好你是我的救星,小寒,两次落难都多亏了你救我!   我拍拍手,说你丫还好意思说,早就提醒过你了,你小子再这么风流下去,早晚有天会死在女人下面,怎么着,一语成谶了吧?   他又是长叹一口气,说他也不想的,只是……唉,不说了……   我见张小饼恢复清醒之后,并为自己站起来,然而仍旧被我压在身下,显得十分疲惫的样子,眼神也是一阵迷茫之色,急忙问道,“你死不死啊,不死自己爬起来开车!”   张小饼有气无力地摇头,说我现在没有力气爬起来,那个泰国巫师给我下了咒,现在咒术虽然被你结了,不过我的体力也被消耗差不多了,你扶我上车吧。   次奥!   我跳起来,单手拎着他衣服,将人塞回了车厢,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也给他掐得不轻,捂着脖子一阵咳嗽,气管中那种不适应的感觉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急忙回头打了个响指,招呼已经跑远的小彩快回来。   我急忙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室,一变发动车子,一边回头对侧躺在后排座椅上的张小饼讲道,“你还能不能撑得住?”他长舒一口气,说死不了,这场牢狱之灾倒是让我收获颇多。   我说是啊,你丫这一身伤,没个一两个月怕是下不了床了,能没有收获吗?他笑笑,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泽,虽然身体几近瘫痪都动不了,然而眼睥深处,却有着璀璨的星河在荡漾。   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身手,就算斗不过泰国那老不死的,逃走总没有问题吧?张小饼眼神立马又黯淡了下来,说不是,他们抓住了小月,要挟我……   我叹了口气,说那个女孩呢?张小饼疲惫地闭上眼睛,眼角流出一滴清亮的眼泪,语气充满酸楚和深深的自责,说没了,小月知道了他们太多秘密已经被阿赞那个老混蛋给连制成了邪降头。   我大吃一惊,说你什么时候被擒获的?张小饼木然说道,大概一个星期前吧,我和你分手之后,很快就接到了小月打来的电话,刚返回宁城就……   我说才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阿赞怎么可能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炼制成邪降头?张小饼摇头,说不知道,这家伙来自泰国,修行手段与我们不同,想来也是通过某种秘法之类的吧,你得小心了,他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离开的。   我说知道!赶紧把车钥匙插进去,发动了汽车,一踩油门朝着高速上飞奔而去。   等我把车速提升起来的时候,一回头,见这叼毛再次昏迷过去了,不过这次传来的呼吸声还算均匀,想必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已。   这会儿一道青光在车窗外面徘徊,我赶紧打开车窗,小彩直接从外面钻进来,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张小饼,说道士哥哥怎么了,为什么还在昏迷?   我说他刚才醒了,不过现在又昏过去了,你别去打扰他,现在张小饼正需要休息。小彩脆脆地应了我一声,再度变成青光,涌入了我的槐木牌之中。   我把车速提升到了一百二十几码,想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地方,然而车灯却在距离我们不到几百米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站在马路中间的家伙,穿着黑色斗篷,优哉游哉地站在那里。   我心中一震,将脚梦踩在了刹车上,车轮抱死后往前滑出了长长的距离,差点侧翻,当我稳定住身体,再度把头抬起来的时候,眼前却骤然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只是他人虽然已经消失了,我耳边却有淡淡的喊话声传来,“不用这么急着想走,你那槐木牌中的小妖精,我已经看到了,难怪你会抢夺我的树芯,为的就是培养她吧?既然拿走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你就不打算先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再带着你朋友离开吗?”   阿赞法师!   我骇然望着四周,仍旧没有瞧见这家伙的所在之地,心中暗凛,知道自己这次是遇上真正的对手了,这手传音入密的功夫,已然不是普通修行者能够掌控的。 第359章 伏击   我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个十分强大的对手,这个对手来自异国他乡,为了一块树芯为到处奔走,却不料在途中,被树芯落在了我的手中,那么,他必然不肯甘心,一定要拿下我,也算替自己完成一个交代。   现在树芯已经被小彩给吸收掉了,他下一个目标必然也就转移到了小彩的身上,这是个十分危险的敌人,现在张小饼虚弱到昏迷,光凭我一个人,能够从这家伙眼皮子底下将人安然带出去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我小心提防,将车窗摇下来,对着空处高喊道,“阿赞法师,我们并非有意和你为敌,还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们兄弟两个离开,大家免伤了和气,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说话已经代表服软了,毕竟独自面对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神秘高手,我压力山大啊,光是这手传音入密的手段,就足以将我震慑住了。   然而对方显然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倘若只用一句服软的话,就能打消此人的念头,那位未免太好说话了,我心里清楚,接下来我即将面对的,既有可能是疾风骤雨一般的报复手段。   果然,我这话音落下不久,耳边就传来他十分乖戾嚣张的冷笑,说年轻人,想用一句话将我糊弄走,你是觉得我傻呢,还是你自己太傻呢?如果你不想跟我起冲突的话,倒不如我们来完成另一个交换条件。   见事情有了转机,我眼前不免一亮,反问道,“是什么?”   阿赞法师冷冷的笑声传递过来,如同跗骨之蛆,让我的脸色瞬间就冷下去了,“把你身上那个小妖精交出来,让我带回去炼制,反正我的目地只不过想要得到那树妖的精华,既然树芯被你身边那鬼妖给吸收了,我带走她也是一样!”   小彩在我眼中,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我会为了暂时的苟活,将自己视若明珠,深深珍爱着的“家人”交给对方吗?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于是我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将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冷着脸回应道,“这么说起来,阿赞法师是一定要难为我这个小辈了?”   他冷笑,说我知道你不肯给,要想培育出这样一个鬼妖,恐怕花费了不少代价吧,既然你不肯给我,那我便亲自来取就是了,小子,没人可以在得罪我之后,还能优哉游哉地活在这个世上。   我禁不住冷笑起来,说阿赞法师,你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了,我华夏大地卧虎藏龙,岂是你这区区弹丸之地中走出来的降头师所能睥睨的?想来我中原低头撒野,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他说哦,想不到你小子死到临头,嘴皮子倒挺硬的,来吧,就让我好好看看,这中原地界,究竟有多少藏龙卧虎的年轻强者吧。   这话讲完,便陷入了很长久的沉默,我捕捉不到这老东西的气息,感觉他整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然而心中却丝毫不敢大意,让身体里面的气感流动,去感受周遭的邪异,小心提防着,再度发动汽车,挂上档位,准备直接驱车逃离此地。   在对于敌人实力并不明确的情况下,我第一反应还是远远逃开最好,这家伙带给我的心里压力十分沉重,我感觉自己未必回事他对手。   虽说未战先怯不是我的风格,但人要有自知自明,从我踏入这个行当开始至今,才经历过多少事?比起这些在术道中纵横了一辈子的老前辈,到底还是欠缺了一点火候,能够避免直接交手就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事实却证明,我似乎小看了这家伙的手段,我拧着车钥匙发动了好几下,刚把火重新打燃,却发现怎么都启动不了,引擎盖中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更加令我不安,我有一种直觉,好像引擎盖下面被填装了某样东西,正是这玩意阻止了我驱车离开。   这或许是对方早就算计好的,他猜到我在进行人质交换之后,就会立马多车逃走,所以事先还在这引擎盖中埋藏伏笔,我刚才只顾着驱车逃离,根本没有时间与机会来检查抢来的这辆车是否安全。   我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眼睁睁看着那汽车引擎盖子上的铁皮,在一点点拱起来,被什么东西强行坳弯,铁片上面浮现出一道狰狞的脸,并不大,看着好像是个女人的,与此同时,那车前盖铁皮的连接处,也在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   砰!   忽然之间,那车前盖直接就被顶翻起来,夹杂着巨大的撞击力道,徒然间砸向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在巨大的压力下,挡风玻璃上面炸裂出了无数的碎片,而我的视线则被弹起来的车前盖给挡着,根本看不见前面有什么。   只是直觉告诉我,那个东西很可怕,我察觉到了浓浓的煞气在车头前沸腾,一圈又一圈的血色血雾也渐渐弥漫了起来。   愣神之际,我突然感觉左边有异,顿时猛地一扭头,只见一个黑色的物体在我的车外一闪而过,绕着车撞旋转了一圈之后,那汽车引擎盖子又突然砸落下来,紧接着呈现在我视线当中的,却是一团红色的血雾,翻滚着、好似粘稠的浓云在沸腾。   在那粘稠得好似化不开的血雾之中,有一对黑黝黝的眼睛,在一点一点地浮现,随即出现的则是五官,精制而漂亮,只是那笑容中则满含着说不出来的怨毒,两颗眼珠子也几乎要跳出眼眶来,一直都在死死地盯着我。   我仔细一看,心中大惊,这张脸……不就是张小饼在宁城找到的那个小情人,那个叫做温如月的少女吗?   此刻她已然被人连制成了邪降头,头发好似水草,在冷风中吹动着,挥舞起来,几乎盖住了整个汽车挡风玻璃,那张扬开来的黑发如同柳絮,在风中吹呀吹着,飘来飘去,脸上则呈现出娇艳的视觉效果来。   她的嘴唇很薄,好似用红笔描绘上去的一般,是紧抿着的,猩红、美艳,不时发出娇笑声,呵呵呵呵……好似清脆的铜铃,在我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格外的清脆。 第360章 恐怖降头   尽管眼前的头颅是如此的美艳,然而在她那张脸上,却浮现出了分外诡异和夸张的惨白,整个脸白得过分,浸过血的眼珠子直勾勾地贴在布满了裂痕的挡风玻璃之上,朝我“咯咯”冷笑着,一缕缕阴寒的气息,也在沿着玻璃碎片中逐渐地飘卷着,慢慢弥散过来。   车厢里好似开足了冷气,一眨眼就陷入了严冬,我甚至感觉连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开始结霜了,毛孔之中的水分被凝结,变成了一层白霜覆盖在上面,汽车挡风玻璃也好似被冻脆了,咔擦声不断,然后一块一块地,从我视线中掉落,砸在了变形的引擎盖上。   我眯紧了双眼,死死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美人头,心里却是一阵翻江倒海,说不出来的恐怖和诡异,更多的,却是惋惜和愤怒。   这个女人,我自然是认识的,只是从未说过话,然而之前和张小饼一块待在宁城的时候,却在走廊中见过几次,每次都甜甜地跟我们打招呼,一脸羞怯。   温如月,张小饼说的果然是真的,这女孩,竟然真的被人连制成了邪降头,而且是那么的危险,那么地强大。   我的瞳孔开始收缩,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浓郁血气,更加让我头皮发麻的情况在于,这她这颗美艳的头颅下面,居然并没有身体,而是挂着一长串血糊糊的的肉肠,以及血肉,湿哒哒的鲜血沿着她脖子下面的断裂点汇聚起来,然后沿着粉红色的肉肠,滴滴答答地掉在了地上。   鲜血砸落在汽车的引擎盖上面,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息,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好似死神在我耳边奏响的梦魇,声声不绝于耳。   “你们……要抛下我上哪儿去呀?”随后,她居然开口说话了,血晶晶的眼睥中渗出骇人的红芒,然后一口,朝着车窗上面的玻璃咬来。   咔擦!   这个恐怖的美人头颅一下子出现在我的窗外,嘴里包着一大把玻璃碎片,在夸张地咀嚼着,然后片片碎裂的玻璃渣子好似粉尘便落下,沾满了粘糊糊的鲜血,一下子,他又出现在前面的车窗前,红色血雾翻腾。   被撞坏的车窗弥漫着大股鲜血粘稠的气息,整个车厢都宛如沉浸在了血海中一般,我放眼望去,视线中浓浓的一片血色覆盖,将我的视线彻底遮挡,有的,只有那个在血雾中不断狂笑,脸色一点儿一点儿变得狰狞起来的恐怖头颅。   这是……飞头降!   我震惊了,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这尼玛疼!这根本就不是幻觉!   一种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冒起来,直接涌上了天灵盖,我好似被一盆凉水浇透了,心中的恐怖,简直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何谓飞头降?   这玩意诞生自东南亚,属于当地一个极端恐怖的传说:飞头降又被称为飞降,是所有降头术里面,最为神秘莫测,也最为恐怖诡异的首席降头,可以说,东南亚的降头术之所以能够这么让人感到害怕,这顶级的飞头降几乎占据了一大半的功劳。   所谓修行,其实就是通过强化自身,通过不停地冥想和领悟,来体会这个世界修行的奥秘,在这种不断的观想之中,人会更加接近世界的本质和来源,以此来体会,达到与自然的完美契合,从而领悟“至道”,成为脱离了凡体的存在。   这是中原玄门所推崇的修炼方法,然而这世间事,从来都不是那么单纯,有光明,就自然会有黑暗,除了正经的修行法门,这个过程之中,还诞生了许多“术”,眼前的飞头降,则是东南亚一带最为神秘诡异的黑巫术,传说总共七个阶段,每经历一个阶段,能力就会呈几何倍数的增长。   据说修炼到了极致,这玩意还能成为不死不灭的存在,可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格外的凶残和暴戾,即便是在东南亚当地,这是属于最大的禁咒,这没想到,这个阿赞法师居然拥有能够炼制飞头降的本事,难怪他会有信心,在这里拦住我和张小饼。   我一动不动,愣愣地坐在汽车点点上,看着他萦绕在我身边,不断盘旋着,荡来荡去的恐怖飞头,心中震撼无以复加,同时一颗心也揪得更紧了,死死瞪着对方那血色的眼珠子,做好了拼命地打算。   既然已经被炼制成了飞头降,那就不可能还有活人的意识,我也不会蠢到上前去给人攀关系、讲交情。   那头颅围着车子绕了两圈,突然就遁入了血雾之中,顷刻间小时不见了,我目光一闪,突然,车前面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钢铁折断声,还没等我把头抬起来,就感觉屁股下面一沉,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极端强大的力量,将整个车头一点点抬高,并且撬了起来。   这力道让我心生恐怖,脸色顿时陷入了紧张之中。   眼看着车头被一点一点坳弯,即将要折断,整个车身也好似荡秋千一般悬空,即将要侧翻了,我赶紧回头拽起了张小饼,一脚踹开车门,然后朝着马路上一头扎了过去。   双脚着地,我扛着张小饼只顾往前冲,前面那诡异的头颅也停止了将车头撬起来的动作,猛然回头,拖着血淋淋的肠子内脏朝我这边飞来。   头颅飞向半空,在飘了一般之后,徒然对我张开牙床,两排白森森的獠牙尖锐成了锯齿状,密集地存在于嘴巴里,将整个口腔都彻底给填满了,然后一口就朝我啃来。   她的动作好快,在黑暗中划出了一道光,没等我有任何反应的动作,已然冲击到了我的面前。   我甚至连雷击木剑都来不及拔出,只能一把将张小饼摔在地上,然后侧身一滚,避开了恐怖飞头的扑咬。   这满嘴的獠牙让我深深为之感到恐惧,倘若被这一嘴咬中,啃个瓷实,估计我未必还能有站起来的机会,而且这玩意,我记得也和僵尸一样,是专门依靠吸血维生的。   我爬起来的时候,背后又是一团粘稠的血雾靠近,顷刻间我脑海中闪过一丝恼怒,将身体往后一仰,躲过这撕咬。   然而恐怖的飞头过后,下面那累累的肠子重重地击打在我的身上,好似钢鞭一般低抽打,狠狠撞击在我腰眼上。   砰!   闷声响起,我感觉整个腰部都好似要折断了,这剧烈的猛击让我一下子摔倒在地,往旁边使劲一滚,肚子上却粘连了许多血浆,腐臭难闻,让我恨不得将胃里的东西全部都吐出来。 第361章 狠斗   我掏出一包黑狗血,拧身袭击,温热的血包在空中炸开,并未击中那漫天游曳着的飞头降,而是纷纷炸开,糊满了整个地面。   任何腌邪物,都对黑狗血存在一定的忌讳,那恐怖的死人头颅围着我转了两圈,却找不到可以下嘴的地方,深瘪下去的眼窝一股,射出两股凶芒,又将目标转移向了地上的张小饼。   我自然让它如愿,及时洞悉了恐怖飞头的想法,丢了折叠弩抄刀在手,暴喝声落下的同一时间,法刀带出一股雪芒,以一种力劈华山的姿态,狠狠砍在了飞头降的头顶之上。   咔擦!   碰撞声夹杂着一片溅射而起的火星子,巨大的反震力道直接将我0弹飞,我死死握着刀柄,后背砸在了地上,闷哼着爬起,眼神中已经多出了几分不寒而栗。   这一刀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怕是一块石头也能斩碎了,可那飞头降却紧紧只在空中后退了半米,就阴恻恻地诡笑着再度扑向了我。   看着那血淋淋、黑烟升腾的头颅和下面血肉模糊的血肠和内脏,我遍体生寒。到底是谁,才能再短短的七天之内,练出如此恐怖的飞头降?这特么根本就不合常理!   为何?炼制飞头降,必须历经七个阶段,每个阶段都要凑足七七四十九天之数,传说没提升一个阶段,能力就会成倍增长,然而在此之前却是十分脆弱的。   要知道,温如月死亡才刚好七天,根本就不足以炼制成完整的飞头降,这其中必然存在什么我所不明白的原缘由。   不过此时却并非计较那些的时候,我一个箭步暴冲,赶在飞头即将扑中我之时,一大脚飞踹,将这恐怖的头颅直接从侧面踹开。   咚!   碰撞声想起来的瞬间,我才终于体会到了这头颅的硬度,我几乎以为自己踢在了一块铁板上面,巨大的反震之力传来,让我的脚趾剧痛,甚至疼得都感受不到了,半只脚都陷入了酸麻。   而被我得手之后的恐怖头颅也只是稍微偏离了一些路线,紧接着卷土重来。还没等我露出兴奋劲,它拖在地上的血肠便是一绞,如同探洞的毒蟒,直接横扫在了我的小腿上。   我单脚站立,下盘不稳,立刻给他绊倒在地,后背落地,双眼都疼黑了,感到身子一翻,周身被什么东西紧紧黏住、疯狂地绞死。   一睁眼,腐烂的腥臭气息便一下子闯进了我的鼻腔深处,挥散不去。   我胃部一阵翻腾,几乎快要吐了,伸手去拨那一堆血肠,抬头只看见那一串肠子蠕动着,将我疯狂地锁紧,整个人都仿佛要窒息了。   而随后,那颗狰狞的死人透露也俯下来,几乎跟我跌在了一起,我能看见她脸上血肉模糊的烂肉,已经烂的穿孔、已经露出骨肉的脑颅,接着她张开大嘴,露出了森森钉板一样的白牙,朝我啃下来。   我忍不住要吐了,并非源自于身体上的难受,更加可恶的死者飞头降身上的腥气和臭味,她的嘴角大大地张开,几乎能够将我整个脑袋都含进去,死死嚼烂了,在吞进那在空中摇曳着,无比坚硬的恐怖血肠。   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恶心,可怕的一幕。   当那恐怖的大嘴距离我仅有不到五公分时候,千钧一发之际,我腾出了双手,根本来不及接出任何法诀,将双手平推,死死地揪住了这对血糊糊的肠子,另一只手上移,狠狠按住了她的下巴(我本来想去推脸的,可这玩意整张脸上都是腐烂的血肉,实在恶心得要命,我也下不去手)。   恐怖而巨大的力道,从手掌中源源不断地传来,我手骨都快被压弯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托在手上的仅仅只是一颗头颅,而是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撞击力,远远不及。   她狰狞丑陋的大嘴在距离我不到几公分地地方疯狂地开合着、狠狠撕咬着,血浆子咕咕滚落,全都溅在了我的脸上,还夹杂这很多碎肉。   我苦撑良久,眼珠子都快鼓出来,紧接着老魏一声暴吼,反拖着法刀上前,一刀狠狠砍在了死人头颅左耳的耳垂上,哐当声后,头颅滚地,而我也借故得脱,跳起来,狠狠去踩那地上的血肠。   这家伙立刻就得无比暴躁很愤怒,在地上疯狂扑腾着,好似奔马一样翻滚,被我踩在脚下的血肠拼命抽离,几乎将我也直接拖倒了。   如今这情形,和解是没有丝毫超度的可能了,找上来的阿赞法师并没有亲自出来,而是带来了一颗恐怖的飞头,这玩意并不是中原道门的产物,如果拼力气,光是我和张小饼两个,哪个加在一块也绝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张小饼还处在昏迷状态,根本没有办法起身来帮忙。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法咒,深吸一口气,便将双手举起来,摇摇对准那颗翻滚的血色人头,高声诵念起了咒语。   心思入定,让我的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利用意识与精神上的共鸣和震荡,牵引法咒中的灵力,诵念法咒,十指迅速交叠,心念契合,渐渐也体会到了一种汹涌的热力,当手掌中那一抹如同暖阳般的气息沉淀,慢慢浮现并且升起来的时候,我整个人的气势也莫名拔高了几分,脚步一弹,绕到了张小饼的侧面,五指虚抓,朝着那死人头颅狠狠按压过去。   头颅如遭雷轰,被我手心中的强光打中,五官迸出许多黑色的液体来。   她发出了远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声,这声音简直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好似给那闷锤敲中了一样,耳朵眼里轰鸣,一阵如针刺一般的剧烈疼痛。   我的头颅受到了无数的震荡,整个脑神经都深深陷入了无比的剧痛,耳膜酸胀难以忍受,脑颅中热血挤压颅腔,我觉得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   这高频的尖叫声波完全超出了人的承受范围,我完全没有办法抵抗,强忍了一秒钟,却仿佛经过了整个世纪那般的漫长,发咒停止了诵念,也即将要被她挣脱。 第362章 见面   眼看着那头颅拽肠而走,找准了机会又要对张小饼下手,我只能强撑着站起来,对着恐怖的人头爆吼了一声。   耳膜充血的我浑然不顾,将所有气息都集中于胸腹之间,深吸一口长气,两腮臌胀,吐气开声,对着她发出了最大声的咆哮,“滚!”   道家的吼功能够直接作用于人的心灵,洗净腌、污秽的一切,我这次使用吼功,完全是被逼入绝境之后下意识为之,这吼声落下之后,那头颅也仿佛被我暴增的阳气给灼烧到了,脑颅冒烟,变得更加狰狞凄惨了。   她悬空的身体摔倒在地上,一连滚落了好几圈,再度悬浮起来,不敢再来咬我,身子直接拔高,朝着林子里冲去,我使劲甩了甩还在淌血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震聋了,因为这恐怖的血肠升空,我居然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头颅上身,在空中拽着血肠而走,那恐怖的肠子好似毒蛇一样游曳着,急着想要脱离这边的困境。   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我心里清楚,一旦这玩意逃走,恐怕等她吸食够活人的精血之后,还会变的更加厉害,飞头降炼制的方法充满了血腥和暴戾,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玩意逃走之后必然会吸食更多人的精血。   而且一旦锁定了目标,她怕是不会轻易就这么罢手,往后可就更加难以对付了,抱着除恶务尽的原则,我认为要彻底弄死她,此刻就是最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我没有半点犹豫,脚下飞奔,猛然朝她冲过去,狂风在耳边烈烈地吹打着,刮起了一层层的冷风,我耳中渐渐又感受到了嗡鸣,怀疑是不是耳膜穿孔了,被这风刮在耳膜上所发出来的声音。   还在提前有所准备,此时我口袋中还剩一包朱砂,什么都顾不得,将朱砂拽出来,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往前投掷。   朱砂砸在她后脑,这飞头再一次传来凄厉的吼声,只是这一回,她的叫声不再那么怨毒,那么充满杀意和仇恨,反倒显得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来。   头颅身边的血气被朱砂彻底包裹,然后烟消云散,她两个眼珠子都化了,伴随腐肉掉落下来,我大步追赶着,跳将起来,双手上的法印还未消散,便从后拽住了那截血糊糊的肠子,将这玩意倒拖回来,如那铅球一般,狠狠砸在了地上。   大片血花四溅,她终于无力再反抗,摇摇欲坠地跌落了下来,犹如一坨被烧焦的烂肉,黑色的烟,袅袅升起,伴随着一股古怪的呛人煤灰味道,充斥我整个鼻腔。   她的内脏吧唧了一下,抽搐着,也给朱砂腐蚀掉了许多,不再如同之前那么血腥了,而是被火焰烤焦之后散发出来的怪味,我跳上去,一堆乱踩,她头颅破了,变成了血沫子,内脏也在“滋滋”冒着烟,很快就融化了、消融了,变成了一弹浓墨色的尸液。   地上只剩下一撮头发,也给我用打火机点着了,并非是我残暴、冷血,而是这飞头降给我带来的刺激太大了,我生怕遗留下一丁点的祸患,导致她又卷土重来。   最终这飞头降被我整治得只剩一滩尸液,而我也在大喘气,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掏空,艰难坐倒在了地上,四肢还在无力地抖动着。   冷风吹来,带走了一切,破庙门口的白雾渐渐消散,夜里露出一片澄净的星空,我抬头,望着重新浮现在我眼前的一轮明月,内心却堵得相当难受。   好端端的一个少女,却给人炼制成这么恐怖诡异的玩意,那个隐藏在背后的阿赞法师,究竟是有多么狠毒的心肠,才会对一个无辜的少女下手呢?   这世间,泯灭天良的修行者大有人在,我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句话,所谓修行者,就是与天争命的不乏狂徒,为了达成自己心中的“目标”,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罔顾人命吗?   我在心中拷问自己,答案是不能,无论这家伙究竟是谁,只要他做了恶,干了太过伤天害理之事,就必要要遭受到惩处,老天是公平的,天道好轮回,举头三尺有神明,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一团怒火深深地涌入了我的胸腔,我站在冷风之下,深深吸入了一口夜风中的凉气,到了此刻,我反倒不再那么急着逃走了,心中十分好奇,也想要见一见这位躲在暗处操控一切的家伙,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能耐,能够将我和张小饼留下来。   寒风袭来,惊悸犹如潮水般褪去,此刻倒映在我内心深处的,却只有平静,我回头,望着出现在高速路尽头出的那一道黑色声音,然后缓步走向了他,说阿赞法师?   他点头,然后对我拍了拍手,说是的,想不到中原一脉,居然涌现出了这么多年轻高手,看样子我也老了,这飞头降能够被你如此轻易破解,倒是让我很意外。   我说你太谦虚了,只用了七天时间,就能够将一个无辜少女炼制成这么可怕的降头,恐怕整个东南亚,能够达到你这种境界的法师已经屈指可数。   他说不,这飞头降之所以能够形成,倒并非只是七日之功,我事先可是做足了准备,备了许多功课呢,方才能够让她有如此成就,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药引子,所以迟迟没有动手炼制罢了,这女孩并不是什么好材料,将我这么多心血都消耗在她身上,着实有些浪费了!   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色异常平静,好似在述说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如果不是知晓其中内幕,恐怕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如此凶残毒辣的飞头降,是出自眼前这个干枯瘦弱的小老头之手。   我说然后呢,一个无辜的女孩被你弄成了这个样子,你心里就当真没有一点波动?他残忍地笑了起来,说哪里,这些都只是小场面,身为降头师,第一个要达成的基本要求就是心狠,你不能理解这其中的乐趣,我并不怪你。   我冷笑,说阿赞法师还真是厉害,心黑手狠,真是枭雄本色。   他说哪里,你谬赞了,我只是一个独居山野的老人,一辈子潜心于研究降头术的终极奥秘,只可惜,国内资源有限,我才会不远万里,奔波到了这个地方,本想借助老周的雄浑财力,帮我培育出树妖的精元,却没料到会被你个黄毛小子抢占了先机。 第363章 生死争斗(上)   我说你培育树妖的目地又是什么,据我所知,树芯的精华部分固然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力量,可身为一个人类,却是没有办法轻易取用的,难道只是为了炼丹吗?   他摇头,说丹鼎之术并非我所擅长,至于我的目的,你也不必追问。我又说道,“还有个问题,我倒是很好奇,你既然懂得飞头降的操控之术,自然也该晓得,炼制他人成为邪降头,不过是本末倒置,飞头降最恐怖的地方,还在于将这降头术作用于自身,倘若你真有那样的决心,将自己炼制成飞头的话,恐怕这世间能够阻止你的人少之又少,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他一脸唏嘘,摇头说本来的确有此打算,但可惜的是我在泰国仇家众多,一旦将自己也炼制称飞头降,必然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难保不会被仇家找准机会,打我个措手不及,两难之选,我只好选择一个比较稳妥一些的方式了。   我说哦,然后呢,这树芯已经被我炼制承担,给了小鬼服用,现在我是那也拿不出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他指了指我胸口的槐木牌,说我此行便是为她而来,既然你拿不出树芯,倒也无妨,只要将这鬼妖灵体交给我,你我之间的恩怨,便算是两清了。   这话他之前讲过一次,只可惜却被我断然回绝,如今飞头降被毁,只剩他孤身一人前来,却仍旧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正是让我好笑,说阿赞法师,对你而言,我怀中这小妖精,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用来达成目的的“材料”而已。可对我而言,她却是我的亲人,朋友,你觉得,我会舍得把自己的亲人交给你来炼制吗?   他笑了,说修行本来就是逆天而行,要想攀登绝顶,就必须懂得抛弃物外,这种复杂而无聊的感情,不过是低等生物情绪的一种积累罢了,像你这么聪慧的小朋友,又怎么会想不通这一点呢?   我也跟着他笑,摇头说不然,修行者说到底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感情,倘若为了获取力量就断情弃爱的话,那人,又和畜生存在何等分别,哪怕让你登上绝顶,天下第一,你也不再是个人,而是魔。   他大笑,说成魔有什么不好,苍天不仁,弱肉强食,才是人之本性,偏偏有这么多圣母,打着欺世盗名的旗号,非要讲究什么仁义之心,在人世间编纂出这么多条条框框来压抑人的本性,小子,你若想变得更强,就学一学我,若是舍得将你身上这鬼妖给练了,自然能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我摇头说你心中的道,与我不同,我的道在于人间,在于亲情,正是因为想要保护身边值得珍视的人,所以才赋予了我继续修行下去的动力和勇气,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根本就不在我的考虑之中。   “既然如此,那便把她给我,让我来替你享受这成果吧!”他说着,忽然抢前一步,身子诡异地拉近了和我的距离,当头一把黑沙洒来,腥臭难当,暴雨如瀑,漫天都是黑压压的铁砂,其中散发着无数焦灼的气息。   这黑沙拉长的黑布足有三四米,这么近的距离,我未必能够挣脱,当即用脚掌剁在地上,丹田中一阵旋转,继而一股气劲强流爆发出来,将这黑沙阻挡开来。   玄门中三教九流,修炼的法子也是千差万别,据我说知,这降头师也和养蛊一般,并没有太大的实战能力,可以凭借的,只不过是通过秘法炼制出来种种邪物,譬如飞头降,又譬如,眼前这漫天洒来的光幕。   我疾步错身,往后暴退了五米有余,刚刚脱离黑沙的覆盖范围,脑后却又有一丝锐风响起,回头之际之间一大片央央的黑沙卷地而起,竟然连天形成了一片潮水般的乌云,朝我兜头笼罩而来。   我心中巨震,暗道这老东西果然不简单,这一手操控毒砂的手段倒是鬼神难觅,或许是他在和我交谈的时候,就已然在暗处布置下了陷阱,我到底还是太大意了一些。   想到这里,我一拍胸口,后背雷击木剑爆发出一长串的嗡鸣,徒然间迸射起来,被我一把抓过,手腕翻转之间抖出了满手的电光,一剑挡开眼前的黑幕,并不与背后袭来的毒砂硬接,而是咬牙前冲,将身法展开到了极致,一剑朝着前方猛然劈下。   剑身中“滋滋”雷弧闪烁,将汹涌的毒砂劈开,长剑暴卷之间,丝丝雷弧炸响的音节在我耳边扩散,一剑擎空而起,徒然斩落在了眼前的黑影之上。   然而当我剑锋中爆发出狠戾,打算一剑将这老不死的结果掉之时,穿透他身体的长剑却并未反馈出任何淤塞的感觉,然而如同刺在了空处,瞬间扎穿他身体,偷胸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之前与阿赞法师隔空交了一次手,晓得这老东西修为精湛,丝毫不弱于我,又怎么会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便被我一剑如此轻易低解决掉呢?   心念急转的瞬间,我已然察觉到情况不妙,果然,偷胸而过的长剑中并未有半点鲜血溅射,反倒是站在我面前的阿赞法师,微微掀起的嘴角,在朝我释放出阴冷的笑容。   我心中一沉,长剑搅动之间,却发现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过就是一道幻影,真实的阿赞早已经消弭于无形,整个身体轰然炸开,随即更多黑铁似的毒砂朝我迎面打来。   我耳边还能听到他乖戾的冷笑,“小子,这毒砂是我穷尽半生精力,从积尸地中挖到的‘红砂地精’所炼制,剧毒无比,常人一旦沾上,顷刻间毙命而亡,不过你底子不错,应该也能多支持个一两分钟,我等着看你浑身溃烂,倒在我面前哀嚎气绝的痛苦!”   这老东西语气平淡,然而充斥其中的深深戾气,却教人不寒而栗,他先是树芯被我所夺,之后辛苦炼制出来的飞头降也让我直接毁掉,心中对我的恨意已经如那三江之水,无穷无尽,又怎么让我死得这么痛快呢?   这毒砂中满含着腥臭,如果卷起来的飓风一般,不断萦绕在我身侧,呼啸而来,黑压压的毒砂仿佛黑暗中张牙舞爪的龙蟒,在破空中汇聚成一团,朝着我当胸迸射。   我将气息凝聚在雷击木剑之上,湛蓝色雷弧疯卷,一剑挑碎长空,怒迎而上,同时口中爆吼道,“那也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 第364章 生死争斗(中)   砰!   两股勃然气劲交汇,徒然间爆发出一团折叠的气浪,伴随着山呼海啸的气浪音节,所有汇聚而来的毒砂被我一剑荡碎,我手腕一番,长剑中爆发出一道强芒,徒然将身体弹跳而起,猛然爆射向了十米之外的对手。   然而剑锋破空未及一半,我却在阿赞法师冷厉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几分狡诈、阴毒,甚至是满满的得意之色。   心中的谨慎让我急忙顿住了脚,低头再看的瞬间,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中,居然再度冒出了无穷的毒砂,这玩意被我一剑震碎之后,并未随风而起,直接消散,反倒在他隔空的操控之下,再度汇聚成了毒蟒般的气旋,丝丝缠绕,将我的双脚死死束缚住。   毒砂在一点点凝聚,宛如小蛇游走,很快就没过了我的脚尖,朝我脚踝上游移上来。   我心中一震,暗道糟糕,此时阿赞法师大笑声响起,说你以为这么轻易就能够破解掉我的毒砂之阵吗,当真好笑得可以,小子,一旦被这毒砂彻底覆盖,上面的毒气就会沿着你的毛孔渗入体内,我敢断言,不到盏茶功夫,你就会变成一具黑色的枯骨,老夫会把你的骸骨保留下来,放在家里好好欣赏。   “做梦!”我爆吼一声,将长剑翻转,剑尖竖直朝下,徒然一压手腕。湛蓝色的雷弧渗透到了地表之中,尽管那雷光之中的破坏性并不强,却在阻止这毒砂聚拢,朝着身上游移。   同一时间,我耳边听到一声娇叱,小彩也终于忍受不得看见我吃亏,一声娇蛮的厉喝声后,青芒游曳,在我身边浮现出了一个精致而妖艳的小美人,将双手平举,掌心中烘托一边盎然的绿意,然后那柏油马路之上,有着深深的裂痕浮现出来。   一道道青光游移不定,变换成了密集的荆棘蔓藤,与我脚下的毒砂互相抵消着,爆发出“嗤嗤”的锐响音节。   青色蔓藤在不断枯萎、伸缩,很快又在那团青色气息的能量补充之下,生长出了更多的蔓藤,不断与那毒砂互相抵消着。   我看见小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仍旧死死咬着牙关,眼含泪水,不断地利用青色蔓藤,去抵消那些毒砂,她虽是鬼妖之体,然而融魂尚不足一个星期,暂时还无法完整地操控属于树妖的那一部分力量,因此显得格外吃力。   僵持之下,小彩的额头已然浮现出了青黛色,一丝丝狰狞的青筋爬满她整个额头,甚至连头发丝也变成了青绿色,如同水草一般低漂浮着,在空中不断地游曳。   我见她紧咬的牙关之中甚至溢出了血色,情知以小彩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这么厉害的邪咒抗衡,眼中暴涌出凶光的同时,长剑驻地,徒然间划过一道飞虹,疾风斩电。   黑色柏油马路上亮起了“滋滋”的星火,好似被引燃的火药,无数毒砂在雷意的碰撞中爆出火光,而阿赞法师则怪吼一声,身形一展,十分诡异地出现在了小彩的身侧,五指箕张,扣向小彩的肩头,口中迫不及待地狞笑道,   “小东西,没想到刚刚成灵,就有这么大的能耐,哈哈,给了我炼制成丹,必然功效倍增!”   “想练你姑奶奶,你做梦!”小彩双目中涌出一片绿光,小拳头握拢,覆盖一层墨绿色的玉质光华,一拳打出,与阿赞法师对了一拳。   拳风炸响之际,小彩闷哼一声,发青的脸儿迅速惨白下去,身体一个倒纵,被这老不死的一爪击飞老远。   “小彩!”我双脚蹬地,快速蹦起来,在空中接住了小彩凌空的身体,双脚顿足地面,发现小彩挥出去的小拳头上,已经布满了鲜血,她吸收了树妖之精,因此鲜血也是淡绿色的,手背上几道血痕显得触目惊心,在一道青光的补充下,那伤痕表面冒出“滋滋”白烟,渐渐愈合如初,只是小彩的脸色却变得更加苍白了一分。   “你没事吧!”我心中大喜,没想到小彩还有这种主动愈合伤口的能力,只是看她的脸色并不轻松,估计要将伤口快速愈合,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   “没事,这个老东西太厉害了,哥哥,你要帮小彩出气,痛扁他一顿!”这小妮子勉强对我笑笑,龇牙咧嘴地挥着小拳头,说你要是做不到,我就打你屁股!   见着小狐猸子还有力气朝我凶,我知道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总算放下心来,深吸一口气,说你放心,这里交给我!   我拍了拍槐木牌,将小彩收入其中,然后活动着身子缓缓站起,雷击木剑横于胸口,一部跨出,眼中战意浓烈,宛如磕了一打春、药般兴奋,双目阴冷地对视着阿赞法师,厉声道,“老狗,既然你一定要苦苦相逼,那就来战吧,也让你知道知道,中原之地并非让你随意撒野的地方!”   “无知小辈,智慧口舌招尤,赶紧把那小妖精给我!”阿赞法师双肩一震,浑身骨节噼啪一阵爆响,整个人气势莫名变得高大了几分,一股勃然如海的阴冷气势涌来,宛如那钢刀迫面,拍在人脸上,却是如同被刀子扫过一般隐隐作痛。   他将覆盖整个上身的斗篷缓缓接下,露出一身皱巴巴的排骨老肉来,乌青色的老皮好似大树的年轮,一圈又一圈,覆盖在他身上,而在那密布着深黑色紫斑的身上,却露出一身美仑美混的纹身刺青,魑魅魍魉,尽显狰狞。   我瞧着他身上不断游移的纹身,上面有佛像、有符文,大大小小的腌鬼物,犹如刻画十八层地狱。在那小腹间还盘踞着一头吊睛斑白恶虎,有着蝎子、蛇、蜘蛛、蜈蚣和蟾蜍等五毒环绕其间。   我听张小饼说起过,这个应该就是泰纹,也是泰国法师用来却邪避鬼的有效手段之一,通过精神上的沟通,接引佛陀之力上身,与我们茅山的神打术有着类似的作用。   其次这玩意只存在与泰国寺庙之中,为了消灾祈福,后来逐渐扩展到神灵、符咒及一些动物和神兽,每种图案都代表不同的含义它开始发展成为一种专门的符刺文化,刺符师需要经过“龙波”或“阿赞”这种高僧的祷告验证,方能执业。   总而言之,久攻不下,这老东西是准备放大招了。 第365章 生死争斗(下)   修行者之间的交手,普通人是看不见气息波动的,唯有同样掌握了气感的人,才能捕捉到洋溢在阿赞法师身上的浑厚气息。   帕巴上师的刺符纹身之上,隐隐散发着一股氤氲的光华,吞吐“魔焰”,在身边形成一股厚重的气场,几乎没有一刻停留,便抡直拳头,朝着我砸来。   我挡住了他的抓击,却感觉这家伙浑身好似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浑身的刺符纹身都在此刻闪烁出了黑暗的光芒,那些绘制在他身上的腌鬼物,都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凶狠地眨眼,在腾升起来的死气因绕之下,发出了千万道哭嚎。   我察觉到眼前这削瘦的老者,他干巴巴的皮肤好似又皱了起来,脸色也徒然陷入了蜡黄,好似正有什么从他身上剥离,渐渐低融入到了那些在他皮层下蠕动的“小鬼”身上去。   这种刺符纹身发动的关键,应该必须要提前经历献祭这一环,可以想象,那些正从阿赞法师身上流逝掉的东西,必然就是这老家伙自身的精血,他在用自己的精血饲养被种植在身体中的邪鬼,以此为交换,然后邪鬼返馈给他与之相等能力。   而随着那些鬼物纷纷睁开漠然的睥子,我顿时察觉到了一股令我极端心悸的气息在沸腾、跳跃着,很快,阿赞法师原本枯槁的身子在渐渐变得膨胀起来,宛如一个钢铁巨人,浑身都充斥着极具爆发性的肌肉。   他皮层下的青筋在一根根蠕动,很快,整个人的气息都被拔高了数分,同时作用在我拳头上的力量变得越来越恐怖,浓云萦绕之下,反衬出那张蜡黄中渗透着紫青色的脸,冲我发出了嘶哑的冷笑声,“小子,我没想到你能够把我逼到这一步,来吧,成为邪神的祭品,永生永世在地狱中沉沦,化作我力量的来源吧!”   我感觉这老头好似徒然间磕了一打春、药,然后整个人突然就硬起来了,浑身肌肉化作钢筋铁板,与我僵持不下的拳头上爆发出一股洪荒野兽般的巨大力量,推着我不断地后退。   我紧要牙关,双脚狠狠踏在地上,却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强悍得宛如钢铁洪流一般的力量,脚掌摩擦地面,在一寸寸地往后退去,每一寸骨骼都在爆发出“咔擦”的声音,承受到了极限。   “啊!”我骤然大吼,将小腹下丹田中的气劲全部都集中起来,咬牙将手掌往前一个平推,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在交汇、彼此碰撞着,发出“滋滋”的声响。   然后我被他推到了五米开外,身体好似一颗皮球,在马路上弹跳了很远,直至后背撞击在了马路两旁的隔离绿化带上,才堪勘停止了后退的趋势。   我双目爆冷,缓缓站起来,将双手折叠,掐诀,结出一个不动明王印,遇事从容,不为外来因素所获,从阿赞法师体内涌现出来的狂风则烈烈地吹着,宛如钢刀一样拍在我脸上,我岿然不动,让整个心灵,都沉浸在了一种空明的状态之中。   敌人很强!   这一点早已经无从质疑,我需要做的,就是遇强更强,动用更加强力的手段,将这老东西嚣张的气焰给打压下去,让他看看,在我们中原之地撒野的后果究竟是什么!   “小子,现在求饶已经没用了,我要用你的血,来弥补我亏空掉的精血,受死吧!”身体膨胀的阿赞法师好像一个泰坦巨人,朝我一步步走来,双方相隔了五六米,他在狂奔中首先取出了一大把银针,疯狂扎向自己全身的要穴。   而随着他这种替自己疯狂针扎的举动,更加刺激起了潜藏在他身体筋脉之中的潜能,整个人变得无边高大起来,好似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堵厚墙!   这种高大是具象化的现实,而不是仅凭气息观摩所给人造成的一种错觉,因为自从阿赞法师开始朝自己身上下针之后,他浑身的肌肉就开始一块又一块地凸现出来,皮层下青筋蠕动,宛如老树盘根,迅速走遍了全身。   在我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膨胀起来的皮球,正在以十分可怕的速度增长,原本和“小四”一样的身高也在节节攀涨,最终变成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连一身的排骨也不知道被甩到哪里去了,皮层之下,暴凸出一坨坨块状的肌肉,极具视觉震撼。   两人各施手段,都将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到了一个临界点,而在对方膨胀的肌肉逐渐陷入稳定之后,他终于把头抬起来了,换上一种狞然姿态,直接往外跨出了第二步。   这家伙先前不动如山,然而此刻摆出一副攻击的架势,却顿时表现出了兔子般的敏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身体往前一动,五指紧握成拳,带出一股狂风,狠狠扫向我的面门。   狂风在嘶吼,这一拳带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他紧握在一起的拳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风眼,有着无数阴冷的气息围绕着拳头在徘徊着,拳劲生光,爆发出暗黑的气场,如沸腾的河水般涌动,洋溢在他整条胳膊上。   而比起对方势同猛虎般的趋势,一脸平静的我则显得淡漠许多,我左脚后撤一点,气沉丹田,将劲气全部都凝结于腰胯之间,见对方没头没脑地直冲上前,一不犹豫,二不闪避,将拳头绷得挺直,朝着对方的拳头砸去。   砰!   实打实的硬碰硬,让地面在颤抖!   施展秘术之后的阿赞法师是个壮汉,捏紧的拳头几乎有我的一个半大,然而我却根本就不怵,双全绷得笔直,直接迎击上前,随后我便只听到“咔嚓”一声,正面的一次撞击之后,他脚后跟“蹭蹭蹭”跺在地板上,每往后退开一步,脚下都会多出一道浅坑。   当他稳住身体之后,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右拳,但见又青又肿,仿佛砸在了钢管上面,居然给我拳头上的气息震得整条胳膊都在颤抖。 第366章 胜利   他抬起了被黑气笼罩的大脸,对我咆哮嘶吼,“这不可能,你究竟用了什么秘法,居然能够跟我对拳!”   我冷笑着回应道,阿赞法师,先前我敬重你的修为,还以为你这一身手段都是依靠自己的苦修而得来的,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你本身并不强大,所以靠的,不过是借助外力来壮大自身,我不得不承认,你这泰文刺身中的邪灵十分厉害,但只要是外来的力量,终究比不上自己所修炼的那般踏实。   眼前这阿赞法师,让我想起了在大半年之前,自己在那位秦爷庄园中面对的两个敌人,他们也和这老东西一样,都是依靠着借助外物来刺激自身,表面看起来十分强大,却只是外强中干,根本就扛不住咒。   不同的是,阿赞法师身上刺符纹身显得更加凝实、强悍,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也更加强大,然而本质却是一样的。   望着他逐渐变得铁青起来的脸,我愣愣地说中国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换成是我好好回敬你!   我发出了一声暴吼,仿佛惊蛰里的一道春雷炸响,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掌缓缓缩回,然而猛然一步跨出,身体就像过电一样,眨眼间来到阿赞法师眼前,同样平平无奇的一拳,狠狠轰击向了对方的胸口。   对方在爆吼一声过后,也毫不犹豫地回身冲了过去。   我并没有动用雷击木剑,而是选择了拳拳到肉的方式,与他展开了最激烈,最为直接的肉搏战术,双方都把气势攀升到了顶点,宛如两只纠缠在一起的野兽,不断地展开碰撞,拳拳到肉,每一次碰撞声后响起之后,脚下的柏油马路都会塌陷一些。   十几拳的对接之下,阿赞法师身体中涌动着无穷无尽的气力,一直与我保持着气势上的冲击,胜负未分。   或许在外人眼中看来,这或许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然而身处战斗中的我,我一点也不慌不忙,一直稳稳地把控住了局面。   对方势同猛虎,气势也莫名凶悍,然而本质上却与我来源于本身的力量有所不同。   尽管他的拳头每一次都能震得我手臂发麻,几欲吐血,然而反观对方的眼皮,却是一直在不停地狂跳。   我的做法,是将内体当中的气通过秘术炼化,形成“本我”的气场,只要力气不曾衰竭,这种战斗方式便永远无法对我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可阿赞法师选择的方式却截然不同,他利用的是外力,通过种植在身体上的鬼印来增强自己的气势,他这种方式很巧妙,而且不需要经过自己的苦修,就能快速获得远远超过常人的力量。   我能看见他胸口的刺青最喜爱跳动,不断涌现出来的气场也在节节拔高,作用在阿赞法师体内,而每次得到能量补充,气势就会更甚一分,挥向我的拳头也变得越来越重。不过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毕竟是对方依靠外在能量的补充,才能勉强维持下来的结果,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是不利。   而且,这老不死的身板瘦弱得跟排骨一样,究竟能够拿得出多少精血来献祭呢?   所以我始终不骄不躁,能避就避,实在躲不开了,才会咬牙和他硬拼一次,我心里很明白,只要能够扛得住最初这阵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就能看见在向我招收的胜利。   在我的感应之中,他顶多还能挥出三拳就会力竭身退。   而我却早已经蓄势待发,当对方鬼印中的力量陷入衰竭的那一瞬间,我便会抓住时机,全力攻出一拳,闪电般决出胜负。   果然,当他挥出倒数第二拳的时候,气势已经明显地减弱,拳风也不再如同之前那么可怕,或许这老东西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于是开始改变战术,当算利用灵活的步法来拉开距离。   我会给他这种机会吗?   我并不是傻的,在他刚刚露出后退苗头的时候,我已然一步朝前,加快了攻势,拳风中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声响,封死了这老东西最后的退路。   这一拳早在我的算计之中,并且酝酿已久,无论阿赞法师怎么挣扎,气势用尽的他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   拳风带出一股爆炸的音节,他根本就避无可避,拳风笼罩下,他的脸陡然间变得有些陌生,那冷若冰霜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更多的像是一个木头雕塑,眼睛下的皮层也瞬间闪现出了红芒。   我瞧得仔细,他身上那些青黛色的刺符纹身开始光芒流转,更加疯狂地往他的体内灌注,然后他本来落入颓势的气息再一次拔高了许多。   然而他这种做派,根本就是在竭泽而渔,这老东西还能拿得出多少精血来献祭呢,就算扛住了这一拳,还有下一拳,我就不信你能一直支持下去。   “啊……”身体中膨胀的气息让他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膨胀到极限的肌肉也终于承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气息灌注,我看见阿赞法师皮肤上的毛孔在外扩,然后渗出了血色,并且逐渐放大,早已被撑得爆裂的衣服变成了碎布条,一片片挂在他身上,显得格外血腥。   伴随着这吼声,他鼓起了最后的力气,浑身肌肉绷起,再次朝着我冲来。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身手其实还是可以的,想必年轻的时候也精修过泰拳之类的对敌手段,拳头坚硬,无论是手肘,还是膝关节,都爆发着澎湃的巨力。   然而长久地沉浸邪术,让他变得赢弱下来,身体不再具备那么强大的爆发力,倘若换了一副身体,或许我未必有信心能够克制得住他,然而此刻,任凭他做出多少努力,也不过是困兽之斗,垂死挣扎罢了。   两道拳头悍然相接,然后狠狠重叠在了一起。紧接着一股气浪翻滚,隔绝掉了我的视线,短暂的僵持之后,是阿赞法师的一声痛哼,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抛飞起来,宛如折了线的风筝,横飞三米,狠狠撞击在了隔离带的绿化草坪之上。   然后他气息颓废,挣扎着爬起来,就连种植在他身上的那些刺青泰纹,也仿佛承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   我看见他的身体在迅速缩小,重新恢复了他那独有的“武大郎”似的身段,口中含着一口鲜血,却碍于面子只能强撑,死活都舍不得吐出来,愤而望着我,那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 第367章 最后的手段   尽管落败了,然而他的表情却十分平静,缓缓又站了起来,那双阴沉的睥子死死定格在我身上,说了声不错。   我问他什么不错?   他嘶哑着嗓子说道,“我指的自然是你的身手,能够在如此年纪,就跟我对拼的人,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几个了。”   我冷笑,说你这话究竟是在抬高我,还是赞美你自己?阿赞法师,我承认你的修为很强,但也没有猖狂到能够来我中原撒野的地步,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真当中原道门无人?   阿赞法师点点头,说我自认为一身修为,即便来到中原腹地,也能纵横一番,没想到今天却在你这个小子手上屡屡受挫,看来泱泱大国,的确名不虚传。我说你知道了就最好,还不快滚,需要我再送你一程吗?   他气极反笑,说小子,我不过随意夸奖了你几句,你就真以为自己尸哥人物了吗,不错,你的身手很好,但你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一个降头师,又怎么会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手上功夫上面,你毕竟还是太嫩啊!   什么?   他话刚说完,我顿时就察觉到了背后涌来的无数乖戾气场,猛回头之间,却见无数个黑漆漆的小娃娃,正悬空浮在我背后,十几双阴历的眼珠子散发着明亮的血红色,磨牙霍霍地看着我。   不好!   我心中狂震,没想到这老不死的除了与我拼斗之外,居然还在这附近布置了这么多小鬼,我能够感受到潜藏在这些鬼魂双眼中的残暴和凶戾,它们的獠牙下显露出一对乌青色的嘴唇,目光阴狠残暴,看那表情,好似早已经等待不及,想要将我撕碎!   妈的,这老东西的底牌居然这么多,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连番剧斗,体能消耗得厉害,尽管在正面战斗中战胜了对方,自己却也是损耗甚巨,此时根本不是拼斗的好时候,赶紧冲向张小饼,打算扛着人就跑。   “你跑得掉吗?”然而面对我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阿赞法师却森冷地打了一个响指,紧随而至的,则是一大群无穷的腌鬼舞,漆黑雾气翻滚,好似连成了一片潮水般涌来,顷刻间已然围绕在我身侧,都绕着我上下不停地旋转,深处黑黢黢的手指甲,朝我面门抓扯过来。   此刻阿赞法师则好整以暇地将后背靠在绿化隔离带上,目光森冷地看戏,根本不需要他刻意操控,这些凶戾的小鬼们便已经将我团团围住,纷纷露出了爪牙。   我心中有一万头曹尼玛在深深咆哮着,马勒戈壁,这老东西路子实在太野了,飞头降、刺青符文,再加上这凶戾莫名的小鬼,每一项手段其实都算不得绝顶的厉害,然而一股脑全都对我施展出来,却是叫人防不胜防。   人毕竟不是喝汽油的,早好的发动机也会有磨损老旧的时候,更何况我这血肉之躯,此时我浑身疲惫,早就不想在和他纠缠下去了,然而阿赞法师却偏偏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继续消耗我的体力。   现在这老东西好整以暇,正在慢慢休息恢复,而我则要面对这么多凶戾的小鬼,此消彼长之下,就算我能将所有小鬼都弄死,等待着我的,也必将会是这老不死的雷霆一击。   无论怎么算,都是我吃亏!   “小子,不要以为学到了一点皮毛功夫,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降头师本来就不善于跟人拼斗,我真正的成就是在养鬼上,这些小鬼,每一个都是我耗费毕生心血炼制出来的,好了,现在,就让你好好尝试一下被厉鬼啃噬的滋味吧!”话音落下,随之传来的是这老东西乖戾的阴狠笑声,以及大片乌央乌央的鬼魂,将我彻底围困在了里面。   好在这时候,我胸口却有一道娇蛮的声音响起,小彩重新浮现出来,舔着红色的嘴唇,望着那些正朝我疯狂围堵过来的小鬼头,发出心满意足的大笑,“哈哈,好多小娃娃,正好姑奶奶肚子饿了,这些小鬼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姑奶奶的食物!”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当那些小鬼瞧见了奇迹般从我胸口中掠出来的小彩之后,纷纷好似看见了天敌,又刹车朝着后面掠开了去,深色瞳孔中都浮现出了惊恐之色。   小彩是鬼妖,换言之,比这些腌鬼魂更加高级,这无边凶恶的小鬼们,看见了小彩之后便宛如见到了克星一般,纷纷想要逃离。   幸好有着小妮子挡在前面,我紧绷的心弦才算彻底放松了下来,同时也体会到阿赞法师为什么这么急于想要抓住小彩,对于一个惯于操控鬼魂的降头师而言,一具鬼妖的价值实在太大了。   然而小彩毕竟是我的乖妹妹,听话懂事又娇蛮,我怎么会忍心放弃这小妮子,让她受到别人的操控,裹着茹毛饮血的生活呢?   “小子,这次真是不虚此行,之前看的并不清楚,想不到你这鬼妖居然成长大了这个地步,哈哈……今日不管说什么,我也要把她弄到手!”阿赞法师一脸贪婪地看着小彩,舔了舔嘴唇,好似一个挑剔的食客遇上了美味佳肴,恨不得连眼珠子都瞪出来一般。   “呸,不要脸,姑奶奶才不要跟着你这又老又丑的老不死,还是哥哥好!”小彩主动飘下来,靠着我的肩膀,对那老东西发出挑衅的眼神,说你想抢走姑奶奶,你来呀,看我哥哥怎么教训你。   “他?现在恐怕不行了……”阿赞法师冷笑之后,口中高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咒语似缓实疾,很快那些被小彩的气息吓退的小鬼便再一次扑了上来,再度变得阴狠暴戾。   “坏了哥哥,这么多小鬼我可对付不了!”小彩没想到这些小鬼在阿赞法师的操控之下,居然并不畏惧自己的气息,顿时也脸色一白。   说话间,几个小鬼已然挥舞着爪子冲向了我,大批鬼魂汹涌而来,将我和小彩围得水泄不通。   我心中明了,此刻已经到了非拼命不可的关头,在那老不死的念咒之下,悬空独立的鬼影疯狂冲向了我们,而小彩也不甘寂寞,很快还以颜色,一挥手,地上的杂草便是疯长,一下子就把矮个子小鬼给缠住不动,寸步难行。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小鬼被蔓藤缠住,难以挣脱,更多小鬼却一下子就冲到我面前来,显然,无论阿赞法师怎么催动咒语操控,他们对于小彩还有存在着一定天然的畏惧的,唯有我,这些小鬼根本不怕!   我猛然出手,将雷击木剑拔出,反手一割,把这头小鬼头颅割了下来。蓝色的鲜血四溅,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喷泉,与此同时小彩口中也爆发出了一身娇叱,更多疯狂游动的蔓藤便密密麻麻地朝着那些小鬼缠绕上去。 第368章 引雷   战斗在一瞬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有了小彩的蔓藤相助,这些小鬼也发挥不出速度上的优势,我会这雷击木剑,在这些影影绰绰的鬼物中左冲右突,湛蓝色的雷弧在发出“滋滋”的炸响,形成一道光气,将剑身彻底覆盖。   大剑疯狂上扬,每一剑斩落,都会带出一头小鬼的惨叫声,然而就在我和小彩互相配合,对着无数鬼影发起冲锋的时候,察觉到局面不妙的阿赞却爆吼了一声,紧接着,我发现他咒语念得更急了,他身上的纹身,也在散发这诡异的青芒,好似彻底融入了这老东西的皮层之下。   我心中大骇,奈何眼前围着太多小鬼阻拦,让我没有办法冲到前面却打乱这老家伙念咒的步骤,长剑在我手中怒扬,带出了无数飞溅的血水,我劈开一头小鬼,对着阿赞法师大喊道,“你这个不要命的老东西,真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吗?”   此时阿赞法师的身体再度膨胀起来,这一次,萦绕在他周身的气场,已然凝重如水,分外厚重,与之间那种外强中干的气势截然不同。   这是他熔炼了所有符文刺青之后所达到的效果,那刺青上面的邪鬼,居然被他彻底吸收到了身体当中去,徒然间暴涨的气息让我感受到了心悸,多了几分惊恐的味道。   随后他猛然往前跨出了一步,舔舔嘴唇,朝着我狞笑道,“小子,你是第一个让我拼尽了手段,还是没能获胜的年轻人,我不得不承认你很强,不过,你到底还是太稚嫩了,哪里晓得晓得我的恐怖,今天,我就用你的血来献祭,至于那个小丫头,呵呵,你尽管放心,接手之后,我会好好培养她,让她成为我最强大的助手!”   这老东西真是疯了,为了战胜我,得到小彩的掌控权,居然舍得出这么大的本钱,那一身刺青并非凡物,也不是简简单单刺上去就完了,而是通过日日的供奉和献祭,几十年方才能够培育成功的邪纹,此刻居然被他全部都吸收,给炼化了去,这老不死的,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然而阿赞法师却根本不管这么多,他好似忘记了反噬的痛苦,眼神散发出了诡异的红色,红得发亮,极度吓人。0他的面目也变得越加狰狞恐怖,尤其是那些钻进他身体之中的纹身,最开始只是在脖子上,如今随着黑雾的蔓延,居然像活过来一样,像游蛇、像蚯蚓、像蜈蚣,左右游窜,一点点消失变淡。   这并不是那些纹身消失了,而是它们全都变成了阴暗的气场,被这老东西给全都吸收了进去,我感受到了阿赞法师在节节攀升的气势,猛烈得仿佛是河水,仿佛周天黑暗,全都融入自身,整个人就好似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在不断地吸收阴暗的负面能量和气场。   小彩感到心悸,忙对我说哥哥,怎么办,这个老疯子要拼命了,他把所有刺青都熔炼了进去,至少要瘫痪两年才能好,不过在这之前,他的能力会变得无比恐怖!   这些不同小彩提醒,我也能够清晰地感觉得到,此刻的阿赞法师,就是一个浑身充满了火焰的油桶,稍微一点火星子就能引燃其中最狂暴,最具毁灭性的能量来。   看来对于小彩,他是志在必得!   “小子,你已经失去了后悔的机会!”施展出请神降的阿赞法师已经不再是个人了,从他身上散发出了极端阴冷的气息,他看着我,残忍地笑着,有一种恨不得将我撕碎了一口吞下去的感觉。   然后他大步朝我走来,没有任何阻挡,所有小鬼都主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来不及躲开的,则会被阿赞法师身体中产生出来的恐怖吸力都吸收进去,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成为了这老东西的能量来源和补充。   来到距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阿赞法师再度停下了,他用充满戏谑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还想看看,我到底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底牌。   这一幕,就好像抓住了老鼠的野猫,并不急着立刻吃掉,而是戏谑地把玩着。他一点都不着急,十分痛快地享受着身体被能量所充斥的那种快、感,哪怕在这之后,他会瘫痪一两年,然而在此时此刻,至少他是强大的,前所未有的强大。   察觉到涌动在他身体中那无边的“魔焰”,心中巨震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吸收掉了符文刺青的阿赞法师太强大了,已经远远超越了我的力量,我敢赌一百块,这家伙此时的能力,绝对超过了我之前所面对的魔化之后的罗兰。   人生处处有惊喜,没想到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能遇上这么可怕的对手!   我心中的那种惊悸感让我全身的毛孔都收紧,这家伙不可力敌,立刻就招呼小彩快跑,然而就在我冲向张小饼身边,想要扛着他往前跑的时候,却听到背后有一重物落地,下意识就地一滚,反转间却看见自己刚才立足的地方,传来“轰”的一声响。   我猛然看透瞧过去,阿赞法师出现我刚刚的地方,双脚一跺,那路面居然被砸出一个坑,心中的惊悸让我没有再耽误下去,急忙爬地站起来要扛着张小饼离开,这家伙却大喝一声“去死吧”,身体倏然弹射,挥着拳头砸向我,拳风上的巨大力量,甚至化作了一道道的气旋。   几乎是避无可避,我扛着张小饼,能够感受到对方拳头的风压,甚至吹起了我的头发来,拳头尚未打在我身上,就有一种触电般的酸麻感传递了全身。   不对,被拳头砸中应该很疼,我怎么反倒会有这种触电的感觉呢?   心中的诧异让我急忙睁开眼,却只看见头顶飘下来一张符,还在迟疑的关头,忽然察觉到被我扛在肩上的张小饼醒了,然后他朝我大喊,小寒,快跑啊!   我傻愣了0.1秒,然后立马朝着另一个方向狂奔了出去。随即我听到张小饼开始念咒,咒术诵念的声音格外清澈迅捷,紧接着我听到了“轰隆”一声,猛回头在看的时候,却见天际有着浓云在汇聚,劈下一根蟒蛇般的雷柱子,狠狠轰击在了阿赞法师的头顶上。   对了,引雷咒!   张小饼施展出来的,应该属于他们龙虎山的不传之秘,同样引雷的神咒茅山也有,玄真老头曾经口述给我听过,只是我还没有掌握到位,然而借助手中的雷击木剑,引下一道雷霆却并不是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跑了,将长剑一转,徒然射上天际,随即双手掐诀,也跟着诵念起了引雷咒,随着一道雷光炸裂下来,湛蓝色的雷电披在了雷击木剑之上,随即传来很恐怖的雷暴声,也跟着轰击在了阿赞法师身上。   雷光分化成了两股,分别从不同方向射来,然后我看见一层密集的雷电光网,瞬间就覆盖了这老家伙全身! 第369章 诈死   两道雷光同时爆发,全都作用在了阿赞法师身上,这老东西浑身翻滚的“魔焰”也在逐渐消弭下去,露出干瘦的排骨肌肉,口中爆发出巨大的狂吼声,“啊……居然是引雷咒,你们俩个小子,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在他癫狂的咆哮声中,两股充满了极致毁灭能量的雷霆徒然轰击下来,落在了毫无防备的阿赞法师身上,顷刻间他整个都被雷光吞噬,甚至连那些之前还和小彩僵持不下的小鬼们,也在这恐怖的雷音咆哮之下,纷纷消弭成了青烟。   “小彩,快回来!”我一拍槐木牌,朝着小彩大喊。   小彩虽是鬼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承受住这雷霆之威,雷法至阳至刚,对于天下一切阴邪秽物都有极强的克制能力,雷光一起,小彩下意识就冲向了我,俏脸惨白,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槐木牌当中,我将意识沉浸到里面,能够感受到她瑟瑟发抖的情绪。   雷光一共持续了两秒钟左右,当那两股即绚烂,又充满了恐怖威力的雷意波动渐渐平息下来之后,眼看的阿赞法师,则已然被雷意劈成了“干尸”。   他浑身每一块屁股都是焦黑的,仿佛放在火焰中炙烤过一般,头顶则浮现出了一道狰狞的龟裂痕迹,仿佛被打碎的陶瓷碎片,在一点点蔓延,很快走遍了全身,整个人轰然落下,伤口漆黑一片,散发出浓浓的巴西烤肉的味道。   这滋味……好吧,我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直视街边的烧烤摊了。   阿赞法师倒下的一瞬间,张小饼也气竭坐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气,沉默了半晌,说好险,差点没清醒过来。我过去搀扶起他,说你感觉怎么样?   他说我还能撑得住,你呢?大战过后,我俩都是一身狼狈,不过张小饼的状态看上去好似要比我稍微好一些,我说好个毛,老子都快被他锤死了,马勒戈壁,你个叼毛还有心情躺在地上睡觉。   张小饼笑得贱兮兮的,说小寒,你现在怎么这么厉害了,这老家伙手段虽然不算高明,可控鬼术却出神入化,之前我正是着了道,才会失手被擒,想不到士别三日,你居然到了能够与之比肩的地步了。   我说马屁少拍,要不是为了替你擦屁股,老子犯得着跟这么厉害的人交手吗?你笑个毛啊,赶紧走,这地方事情闹大了,以后咱俩这辈子都不能再来宁城了。   张小饼却让我等我一下,脚步踉跄地走到阿赞法师的尸首便蹲下去,把手伸进他黑漆漆的上衣口袋中,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过了老半天,他举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站起来,说找到了找到了,小寒,快些走,此地不宜久留!   可没等他手上抱着盒子朝我跑过来,背后却突然炸裂开了一道火光,随着子弹“嗖嗖”的迸射声,打在不远的汽车车窗上,我和张小饼都吓得直冒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地滚倒,然后一阵翻滚,躲在了汽车后面了。   一阵疾涌的火光伴随着子弹出膛的“哒哒”声,不停地响彻在马路之上,我耳边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枪声,吓得赶紧把脑袋抱紧,然后躲在了汽车铁皮后面,一抬头,见张小饼胳膊上中了一枪,伤口还在潺潺地冒出血水,脸色也变得更白了!   “小饼,你没事吧!”我赶紧抓着他胳膊摇了摇,张小饼一把把我推开了,翻白眼说小寒你干什么?搞得跟拍电影一样,老子没事,只是被子弹擦中了打破一点皮,这狗ri的的还真舍得下本钱,居然连机枪都用上了。   我见他双眼澄亮,并不像是中弹即将要身亡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嘴上说你丫怎么不死去,这一枪打偏了正可惜,就差一点就能铲除你这个祸害了!   对方居然用上了机枪,这一点让我和张小饼都陷入了抓狂,要晓得无论修行者的体质有多么强健,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哪能跟子弹硬碰硬。   枪声持续了很久,一直都为停歇,张小饼私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先简单地包扎好,然后对我说小寒,怎么办,要不要干?   我说干个瘠薄,要不你去堵枪眼,剩下的人交给我?   张小饼舔了舔嘴唇,说这种事呢,要懂得用脑子,你会演戏不?我说不会。张小饼气得,说马勒戈壁,躺下装死你总会吧?   这个我倒是不拒绝,当即点点头,说装死简单,只要闭住气就行了,问题装死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张小饼说你别问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就行,你赶紧躺下,快点,开枪的人要过来了。   心中半信半疑,我到底还是选择信任他,闭着气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好在之前连番争斗,我也沾了一身的血,装起死尸来倒也像模像样的,张小饼伸手在绿化带里面抓了一坨老黑泥,全都敷我脸上,我瞪眼死死地看着他,他讪讪一笑,然后把手缩回去擦干净。   此时枪声已经停了,然而通过气息的感应,我还是能够察觉到,汽车背面正有好几个拿枪的家伙正在试探着接近。   张小饼等到枪声一听,立刻双手抱头大喊,“别开枪……别开枪,老哥有话好说……”   这家伙本来就是孙子,根本不用装,抱头瑟瑟发抖,说各位好汉,至于吗?搞出这么大的排场,我朋友都给你们打死了,别开枪了,放过我们吧……   “嘿,居然还有个活的!”对面随即传来一阵冷笑,不久有个扛着机枪的糙汉子绕过车头跑过来,在张小饼肩头上踹了一脚,说你特么挺狠啊,连我们周总的师父都被你们弄死了,不过……嘿嘿,再厉害的人也怕枪,晓不晓得?   张小饼爆头痛哭,那叫一个声泪俱下,说各位大哥,我错了,你们饶了我吧,我兄弟都被你们乱枪扫死了,求求你们行个好,让我把他埋了吧!   我趴在地上,心里痛骂这叼毛千百遍,只能强忍着不发作。   几个拿枪的家伙没有察觉到危险,都纷纷朝这边走过来,有个粗暴的男人声音响起来,问那边那个撅着屁股的家伙到底死了没有,来人过去看看! 第370章 不甘心   张小饼赶紧说死了死了,你们没看到人已经没气了吗?   “闭嘴!”之前说话那个男人又在张小饼身上踹了一脚,对身边一个人说道,“你,过去检查一下,要是还有气就补一枪!”   接着我就听到一窜脚步声朝我走进,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就把这丫的图省事,都不上来检查,直接朝我补一枪。   好在我担忧的事并没有发生,证明这些人对子弹还是挺爱惜的,有个人走到我身边蹲下,伸手在我背上乱摸,摸了半天,口中奇怪道,“怎么没有抢眼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立刻伸手抓着我的肩膀,打算把我给翻过来,我根本没有中弹,身上自然不会有抢眼,情知也瞒不住了,所以十分配合地翻身面朝着他,猛然一睁眼,把这小子吓得怪叫,大喊诈尸了!   我凶狠的一拳朝他脸上砸过去,这家伙被我吓得魂不附体,预料中我本该是个死人,又怎么会忽然睁眼呢?所以他怔了一下,被我这一拳砸个正着,鼻梁骨碎裂,下意识就用手去捂鼻子,我这个姿势很方便偷袭,当即将小腿反撩而上,“咔擦”一声。   我听到了鸡蛋破碎的美妙声音。   啊   再猛的男人也护不住胯下那点细软,亲耳听到蛋碎声响起,紧随而至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要蹦起来,我反手一记手刀,轻轻碰在他脑袋瓜子上,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然后这小子瞬间就昏迷过去了这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解放。   “人没死,你特么……”这边的事根本瞒不住,另外几个拿枪的大汉瞬间也反应过来,纷纷将枪口朝着我这里举高,随后正在倒地痛不欲生哭泣的张小饼却猛然一个虎扑,一拳砸在最近的那个人身上,拳头上的巨力砸得这人身体往后一倒,又撞在了另外几个拿枪的人身上。   惨呼声后,这帮人稀里哗啦倒成一片,同时机枪的“哒哒”声也随之传来,只是全都射在了高空处。   枪声一起,我后背顿时就绷紧了,宛如扑食的猎豹一般蹿起来,按住了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五指徒然发力,耳边听到“咔擦”一声,这人手骨折断,被我强行躲掉了手上的枪。   我调转枪口就是一阵扫射,巨大的后坐力让我站立不稳,一屁股又坐在地上,再次把头抬起来的时候,却看见张小饼已经拧断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   一番幸苦剧斗,我体力早就消耗一空,这会浑身火辣辣的疼,见张小饼正在给这帮家伙补刀,忍不住说道,“算了,留他们一条生路吧,这些家伙没了枪根本不成事,敲晕了算逑!”   张小饼回过头来朝我冷笑,说谁像你菩萨心肠这么好?你可知我被这帮人抓住之后,这几天究竟吃了多少苦头,这帮人丧尽天良,什么事情都敢干,连小月也死在那里,我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底,修行者也是俗事之人,张小饼尽管平时看着邋遢,仿佛对任何人都漠不关心,但我其实清楚,他这个人最重感情,弄死这些杀手并非是为了给自己泄愤,而是给那个叫“小月”的女孩报仇。   我也就由着他了,张小饼这会儿收敛起了开玩笑的心思,脸色显得极为冷酷,下重手将这些本就生命垂危的家伙一个个弄死,才坐下来,喘着粗气说道,“我这样,也算是个小月报仇了。”   我见他眼帘低垂,神情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哀伤,只好坐过去说道,“小饼,生死有命,看开点吧!”   我知道这种安慰人的话语很苍白,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根本不晓得到底该怎样去安慰他。   张小饼又笑笑,调节好了情绪,指着我的槐木牌说道,“你的鬼妖练成了?”我点头,拍了拍槐木牌,召唤小彩出来跟他见面,小彩很快就飘出来了,一袭长裙,身材火辣,瞪着大眼睛和张小饼对视了好久。   张小饼很夸张地指着小彩,说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啊这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小丫头呢,怎么摇身一变就成大姑娘了!   我瞧见张小饼一脸吞了粪的表情,心中很是得意,对小彩说道,“还不跟道士哥哥打个招呼?”   小彩蹲下来,一脸俏皮地看着张小饼,说道士哥哥,你不记得我了?   张小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继而又羡慕又恨,对我咬牙切齿地说,“你特娘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讨了这么个小妖精坐妹妹,不行,你以后离老子远一点,我怕我忍不住揍你一顿!”   我晓得,这哥们纯属嫉妒。   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放在小彩身上,我不乐意了,一排槐木牌,就把小彩重新收回去,张小饼一脸醋酸味,说小寒你什么意思,我看看还不行?我说你丫赶紧给老子把那点小心思收好,小彩是我妹妹,要是跟着你学坏了,你看我不揍你!   张小饼可怜巴巴低望着我,说小寒你再让我陪妹子耍耍,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放心,跟着我她肯定不能学坏,我还能保护她呢!   我说你丫闭嘴吧,休息够了没有,休息够了就走,宁城不能待了,咱们还是赶紧跑路吧。   谁知,听到我的话,张小饼反倒把头抬起来,睥子深处,有着阴沉在涌动着,说小寒,就这么走了,我好不甘心!   见他一脸严肃,我也不再大闹了,就说你打算怎么办法?   张小饼指着地上的尸体,说如果只是这个泰国法师找上门,我也就算了,可你也看到了,这姓周的分明就是打算对我们赶尽杀绝,居然找了这么多杀手拿枪对付我们,去他娘个蛋,我要是这么便宜就走了,以后江湖上怎么混啊,不还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快意恩仇,本就是江湖人的选择,张小饼遇事洒脱,可不代表他就是挨了巴掌还对人笑嘻嘻的人,姓周的这次的确做得有些过分了,简直没打算给人留活路,一直往死里针对我们。   我沉吟了一下,抬头问他打算怎么办? 第371章 看你怎么做   张小饼说还能怎么办,你觉得我们就该这样走了吗?   我不答话,转身去,在那个被我一脚碎了蛋蛋的家伙身上乱摸了一阵,然后,摸出了一个电话,回头看着张小饼,说你想好了?一定要报复?   张小饼的眼睥子在黑暗中闪亮,说无论如何,我总要让这家伙付出点代价!   我点头,说好,然后打开了从这个打手怀里摸出来的手机,在通讯录中翻找了一阵,然后找了一个电话号码,直接回拨了过去。   手机响了两声,很快就被人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这姓周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怎么花了这么久,阿赞法师呢,他有没有弄死那两个小子?”   我看了张小饼一眼,然后打开了手机的免提功能,故意压着嗓子说道,“已经搞定了!”   “哈哈……”姓周的在电话那头发出恣意的狂笑,说好好……你们赶紧把尸体给我带回来,这两个王八蛋,我把把他们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之恨,也算为我儿子报仇!   听到这乖戾狰狞的笑声,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我打这个电话,主要还是想试探一下这个姓周的反应,如果他只是受到了阿赞法师的逼迫,不得已,不得不派人对付我们,那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顶多挨几个巴掌,下跪道道歉也就算了。   可现在看来,我显然是低估了这个老家伙对于我们的仇恨度,他果然恨不得把我们食肉寝皮!可想想看,我到底有多少对不起他的事情呢?最初偷走彼岸魔萝的时候,虽然也爆发出了一场混乱,然而真正动手杀人的却并不是我,而是另一个懂得忍术的神秘之人。   我唯一做过的,就是偷走了他后花园里两株价值不菲的“药草”,或许这些东西的价值很高,可到了周总这个层次,这两株花草应该还不至于让他破产、承受不起吧?   再有就是我掳走了他儿子的地魂,可是地魂已经归还了,明天天一亮,他儿子就能醒,保证一切如常,恢复如初。至于这些死在我们手上的打手,不过是因为他们要杀我,所以我正当防卫,才进行反击而已。那么,他又有多大损失呢?   这种恶毒的语调让我的心情顿时变得糟糕起来,然后我再次压着嗓子说道,“老大,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呢,人都已经死了,就不能放过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就算死了,我也要……”说到这里周总忽然顿了顿,然后换了一副语调,惊呼道,“不对,你不是小陈,你到底是谁?”   “被你听出来了!”张小饼一阵冷笑,然后用略带揶揄的语调说道,“老周啊,咱们打了这么多次交道,你怎么连我和小寒的声音都不认识了?”   “是你们?混蛋……我派出去的人呢!”周总咆哮起来,语气中带着浓浓的难以置信,他大喊,这不可能,阿赞法师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搞定不了你们。   我阴沉地笑着,说是啊,这个泰国佬的确很厉害,差一点我就干不过他了,不过事实证明,老天爷是正义的,最终活下来的人是我和张小饼,至于所谓的阿赞法师,以及你派出来的打手嘛……呃,你先等等!   和对方的通话让我变得怒不可遏,在愤怒情绪的支配下,我下手也没这么轻了,从身边这个仅剩下的打手腰间抽出一把军刀,竖直起来狠狠插向他大腿。   温热的鲜血弥漫在我手上,剧痛之中,这个被我打晕过去的家伙顿时醒来,先是疼得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嚎,在认清局势之后,又很明智地强忍着闭上了嘴!   张小饼用一堆黑色的睥子望着他,抬高下巴,说看到手机没有,来,给你老大打声招呼!   打手颤颤巍巍地把手机抓起来,放在耳边,颤着音说道,“喂,周总……张哥和王哥都死了,我现在也……”   “妈的!”那头发出愤怒的咒骂声,瞬间撂下了手机。   “喂……喂喂,卧槽尼玛的姓周的,老子还活着呢,你特么居然说挂就挂,你……”   打手懵了,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盲音,清醒过来立刻对着手机破口大骂,直到察觉到我和张小饼还在阴沉地看着自己,才吓得赶紧一缩脖子,丢了手机回看着我们两个,“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我点头,然后摇头,说那就得看你决定怎么做了!   打手小陈一把抹掉了额头上的冷汗,疼得脸都发青了,还是强忍着咬牙切齿地说到,“艹,我跟错了老大,这个孙子晓得我落在你们手上,居然连问都不过问一下就挂了电话,老子真是白替他卖命了,两位,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怎么帮我们?   小陈说道,“两位大侠,我跟着姓周的老混蛋好几年了,他在宁城有几个窝点我比什么都清楚,两位这么猛,这姓周的知道得罪不起,现在肯定已经带着人逃跑了,没有我带路,你们未必能找得到他!”   我看了看张小饼,用眼神问他什么意见,他轻轻点头,又换上了和颜悦色的表情,说好,我们呢,唯一的打算的就是找到周总这个罪魁祸首,让他知道得罪我们的代价,只要你能帮着我们找到他,你的事,我可以不再追究。   “谢谢两位……”小陈疼得脸色发青,听到这话却兴奋地要站起来,忽然察觉下身很疼,有忍不住跌坐回去,苦笑说哥,你们下手也忒狠了,我恐怕是废了!   我冷冷地说道,你拿着枪要弄死我的时候,就早该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好了,废话不多说,你开车过来没有?   他赶紧说有的有的,就停在后面不远,这次我们来了十几个人,分两辆车开过来,另一辆车就停在附近,我带你们过去……   小陈强撑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带着我们走向了马路深处另一个方向,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快步跟随了上去。 第372章 暂作休整   坐上车,我和张小饼都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见小陈颤颤巍巍地去发动汽车,我只好拦下他,说你这个样子还能踩离合和刹车吗,让我来吧?   小陈畏惧地看了我一眼,主动拉开驾驶室车门下了车,把驾驶室位置让出来。我猜此刻在这小子心目中,我和张小饼早就变成了潜伏于都市中的妖怪,五六个人拿着机枪一顿横扫,都没有将我和张小饼解决掉,这让他彻底放弃了抵抗的打算。   也许只有合作,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当然,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我和张小饼根本管不着,只要这小子别再半路生出花花肠子,让我和张小饼看他不爽就是了。讲真,我现在的心情十分愤怒,正巴不得有个人主动站出来,让我拿他当做出气筒,如果他聪明,就最好不要惹事。   小陈想必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路上十分配合,卷缩在汽车副驾驶室里,一直把身子缩成一团,连抬头看我都不敢。   我觉得可笑,就问他我真有那么可怕吗?他抬头轻轻瞥我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挪开,小声说没有……没……两位这么厉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江湖人吧,今天能够见到你们,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我并不理会他的阿谀奉承,笑着说这世道早就没什么江湖了,你放心,我们想找的人是周远山,只要你肯合作,配合我们,我保证你并不会出什么事。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你们放心,这姓周的老不死的居然这样子对我,亏我还替他出生入死,卖了这么多年的命!   谈及周远山,小陈咬牙切齿的样子倒是并不虚伪,我又问他,是怎么上了这条贼船的呢?   小陈结结巴巴地说道,“以前……我在学校成绩不好,爹妈都离异了,后来有几个混混找上我,我就跟他们了,但是后来我跟着那帮混混去偷车的时候,不小心偷到了周家的车,当时他们本来打算弄死我的,但是我苦苦哀求,最后他们给了我一个机会。”   我一边架势汽车,缓缓驶向城区,一边问道,“哦,他们给了你什么机会?”   小陈看了看我,磕磕巴巴地说道,“当时,周远山给了我一把刀,让我……他说只要我能杀掉所有跟着一块去偷车的人,就放过我……”   我诧异道,“你杀了?”小陈捂着脸,颇为痛苦地说,我不想的,当时只是为了活命……后来,周远山就收留了我,让我变成了他的打手,专门干脏活。当年,他的生意还没做到这边来,刚在这边开公司的时候受到了本地商会的排挤,也是我们替他一个个铲除了对手,所以他的生意才会这么快做大。   我盯着车窗外飘洒进来的小雨,沉默无言。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不拿人命当做一回事的家伙,起初我还觉得,自己半夜潜入周家院子盗走了彼岸魔萝是件很丢脸的事,人生第一次做贼,难免会觉得可耻。   可现在呢,我完全改变了看法,周远山的每一笔钱,都充斥着竞争对手的鲜血,想这样一个人讨要东西,并不需要背负太大的心里障碍。   我们并没有立刻开车去找周远山的麻烦,毕竟血斗了大半个晚上,无论是我,还是张小饼都已经十分疲倦了,开车到了城郊,我们先找了一条小河沟,把浑身的血迹清洗干净,又在小陈的帮助下,去他自己的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便躺在了他家的沙发上闭目养神,休养生息。   小陈落在我和张小饼手中,晓得自己跑不掉,所以十分听话,表现得分外殷勤,见他忍着痛,给我们卑躬屈膝地端茶递水,明明痛得连路都走不了了,还强撑着讨好我们,我毕竟还是狠不下这种心思,就指了指卧室,说你进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明天一早醒来我们会叫你的。   他说两位,你们不会趁我睡着了……   “放心,我对男的可没什么兴趣!”张小饼听到这里哈哈大笑,又摸出一粒龙虎山特制的金疮药,抛给了对方,说你呢,先倒一杯热水,将丹药化开了,然后慢慢涂抹患处,应该能够帮你恢复一些,只是最近这一两个月最好都不要再想那种事了。   “谢谢!”小陈一脸激动,捧着张小饼“赏”给自己的金创弹药痛哭流涕,激动得都快要跪下了,对一个男人而言,除了生命之外,某些不可描述的方面若是出现了功能障碍,那可真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张小饼笑笑,说好了,这也算是我们对你带路之情的感谢,之前你拿着枪要对付我们,也不能怪小寒下手狠,这样一来,大家就两不相欠了,明天你再带我们去寻找一趟周远山就完事了!   他千恩万谢,迫不及待拿着金疮药进屋去试了,这个过程不多加赘述,等这小子把卧室大门关上之后,我才偷偷对张小饼说道,“你那颗金疮药真有这么神奇的效果?”   张小饼嘿然一笑,说自然,小爷行走江湖,依靠什么才能维持生计?我说你丫不是摆地摊算卦的吗,以前不还卖过一段时间的盗版碟片?   张小饼神态一窘,说小寒,这男人的事业呢,要多方面地发展,想有这么有理想抱负的有志青年,怎么可能一直重复某一项行业?那东西不流行了,现在网上很多网站都在抢生意,已经没有多少人愿意钻天桥地洞去买光碟,我要是还坚持从事这个行业,那不得饿死?   我想想也是,别的不说,整天盯着那么多岛国动作片,光是营养都容易跟不上,咱们修行者藏精纳气,精华可是很宝贵的,浪费在这上面实在可惜了。   我说你那金疮药功效这么好,改天也送我一点吧,人在江湖漂,避免不了挨刀,紧急时候也免得搞得一身狼狈。张小饼说不给,除非你让你家小彩过来亲我一口。   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说你丫别把主意打在小彩身上啊我告诉你,信不信老子阉了你! 第373章 属于自己的道   嬉闹一阵,我和张小饼都已经困倦了,小陈家地方不大,一室一厅的小居室,卧室留给了主人,我和张小饼就只能靠在沙发上将近睡了一夜,临睡前我把小彩放出来,让她负责放哨,这小妮子看见我和张小饼一身的狼狈,不再闹了,很懂事地点头,围着屋子洒下了一些磷光粉。   我嗅到了一股花粉的问道,问她这是什么?小彩说这本来就是树妖的花粉啊,可以用来追踪,探测敌情,只要有人踩在上面,姑奶奶立马就能知道。   我很困了,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凌晨四点,也没功夫跟着娇蛮小丫头拌嘴,就靠着沙发睡了,倒是张小饼一看见小彩就来精神,笑眯眯坐起来,问她想不想吃棒棒糖,道士哥哥给你买去。   结果遭到了小彩老大一个白眼,窘得直想钻地缝。小彩长大了,尽管变化得很突然,可她很懂事,也懂得明辨是非,这让我十分欣慰,安安心心地靠着睡下。   这一闭眼很快就睡着,再次把眼睛睁开的时候,发现张小饼已经不再沙发上了,卫生间传来漱口声,这丫的醒得比我要早。我活动四肢正要站起来,才察觉到小彩居然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把额头贴在我肩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清晨的阳光洒落下来,映照着她漂亮的睫毛,晶莹闪闪,有一种恬静的美。   这种感觉让我略微带点不安,恰好此时张小饼漱完口从卫生间出来,脸上带着揶揄的笑容,在我和小彩身上瞥了一眼。   我赶紧咳嗽,咳嗽声把小彩惊醒了,这小妮子伸了个大懒腰,舒展着身材,起床气还蛮重的,红肿着眼睛跟我抱怨,死林寒,臭林寒,姑奶奶想睡个安稳觉都不可以,人家可是女生诶,美容觉你懂不懂……   我满头黑线,没听说过鬼妖也需要通过睡觉来美容的,趁着小陈还没清醒,赶紧催促小彩钻进槐木牌中去,别给人看见。小妮子一脸不情愿,搂着我撒娇,说哥哥不要嘛,让我多晒晒太阳好不好?   我说听话,这是在别人家呢,给人看见了被你吓死这么办?小彩呲牙咧嘴,在我肩上咬了一口,说你才吓死人呢,你们全家都吓死人!   这小妮子显得越来越刁蛮了,我管不住她,一脸头疼,只好好言相劝。听到软话她开心了,蹦起来蹿进了槐木牌,我赶紧把牌子塞进胸口,用衣服压着,生怕她再蹦出来。   张小饼走到我身边坐下,说小寒,你这槐木牌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怔了一下,还是将槐木牌解下来递给了他,张小饼将它拿在手上,细细地把玩,皱眉说上面的鬼画符是谁刻的?   我一脸窘迫,说这些符篆都是经过我的手,一刀一刀凿刻上去的。张小饼说好好一块木芯被你糟践成这个样子,马勒戈壁的,败家子!你根本就不是刻制符篆的料。   我想到张小饼师承龙虎山,对于符篆的理解自然比我高明许多,赶紧向他请教,该怎么篆刻符文?张小饼摇头,说这事没个三年五载急不来,怪不得小彩这么不喜欢待在槐木牌里,你这符篆上刻的都特么是什么东西,把刻刀给我,让我给你改!   我赶紧递过去刻刀,张小饼接过之后,便走到阳台上找了个凳子,支着屁股修改我留在上面的符篆,他的刀法十分娴熟,一笔一划,自然有一股神韵流窜其中,我看得心驰神往,就蹲在他身边静静地看着。   张小饼画符的功力不是我能企及的,尽管修为上,我现在跟他说不清孰强孰弱,但是这丫的根基打得却比我牢实多了,自小就得到名师指点,刻刀在他手上横折撇捺,自由神韵在其中,当张小饼篆刻符文的时候,我感觉他整个人都有一种气势,仿佛能与天地契合,万物融为一体,看着看着,心中多了几分震撼。   这丫的平时看起来这么不着调,可对于天地至道的理解和感悟,却是我远不能及的,只要他不再这么作死,继续成长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成为一代宗师,玄真老头那样的人物!   刻完符篆之后,张小饼自己也流出了满头的大汗,绘制符文需要心念契合,并非简简单单把符篆刻上去就完了,之后张小饼将槐木牌抛还给我,一脸瑟,说小寒,这才叫符篆,看懂了没有?   我说你个叼毛拽什么拽,老子要是也跟你一样,大小有个厉害师父手把手教,早就把你踩脚底下了!   张小饼笑而不语,说修行必须修心,所谓红尘练心,只有过了自己必须经历的那一关,才能实现境界上的增长,老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这话并非没有道理,到了你我这个程度,单纯依靠苦练,了不起就是肌肉硬一点,已经很难再有什么突破了,真想追求至道,就必须一步一个脚印,依靠自己却领悟。   我默然,点了点头,说我现在手段是有,却一直难以操控玄真老头教授给我的诸般法门,每次施展起来,虽然也似模似样的,却始终缺少了几分精髓在里面。想来你说的不错,我最欠缺的就是境界。   张小饼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摇头晃脑说孺子可教也,小寒,你能在一年多的时间内成长到这个地步,已然是个奇迹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造成你缺乏对自然的感悟,也许随着时间的沉淀,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道”,当然,这种事急不来,必须慢慢沉淀,才能有所感悟。   我了然,站起来将槐木牌重新挂在了胸口,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心中似有所悟,之后却听到张小饼在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玄真前辈居然连引雷咒都舍得教给你,莫不是看中你的根骨,想让你承担大任?”   我苦笑,说不是的,玄真老头连徒都舍不得收,又怎么会希望我继承茅山长老之位呢,只是我们完成了一笔交易,倘若茅山日后有难,他要求我必须倾力相助而已。   说到这儿我想起了玄真老头的临终嘱托,说对了,我还有些东西要带去茅山,遵照他的嘱咐交给茅山掌教真人,要不等这边的事情了结清楚之后,你陪我去一趟茅山吧?   张小饼居无定所,四海为家,陪我去一趟茅山想必并不为难。 第374章 貌似忠良,实则阴险   谁知张小饼却一脸为难地拒绝了,他跟我说,茅山与龙虎山同为中原道门巨擘,私底下关系其实并不算太好,门户芥蒂是千百年来,每一宗门传承下来的最大的糟粕,只是他会这么想,别人却并不认可,所以陪你上山这事呢,还需要细细斟酌。   我点头说没关系,那我自己上山也是一样的,对了,昨晚你在阿赞法师尸体上摸到了什么,能不能给我看一看。张小饼便将一个制作精美的小木匣子取出来,递到我手中。   我开启木匣,却见其中摆放着一块黄色的布帛,叠放得整整齐齐,布帛展开,却是一副弯曲的图画,上面用红笔勾勒出了许多线条,只是并不完整,想来并不完全,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我心中诧异,问张小饼这个是什么?张小饼摇头说道,“具体我也不晓得,不过阿赞法师不远千里从东南亚赶往中原,为的可不仅仅只是一块树芯,这东西,似乎是藏宝图一类的,在我失手被擒获之后,阿赞曾经拿它逼问我,让我替他解密。”   张小饼拿过小盒子放好,继续讲道,“只是这张线路图并不完整,我也看不出其中端倪,但是从这老家伙的神态看来,他似乎对此极为看重,估计很有价值,所以我才会将它收起来,如果能得到另外的残图,或许就能解开谜题,知道这是什么了。”   我不以为意,坐在沙发上等待了许久,感觉腹中空空,十分饥饿,而且等得也有些不耐烦了,便站起来,却卧室大门上敲了敲,招呼小陈起床。   此时晌午已过,小陈起床之后仍旧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角对我讨好,说两位这么早就醒了?   我指着墙壁上的挂钟,说这特么都下午了,你还在睡,到底要不要办正事了?小陈赶紧赔笑,说您别介意,我只是昨晚太困了,所以在床上多赖了一点时间。   我冷笑道你到底是赖床呢,还是强憋着尿意,不想开门见到我们?小陈畏畏缩缩地看我一眼,说哥,哪儿能呢?我还没感谢这位师父给我的灵丹妙药呢……   “别废话,按照约定,你今天必须带我们找到周远山,然后事情才算完!”我打断了他的客套,开门见山地说到,“怎么,睡了一觉醒来,又想改主意了?”   察觉到我眼神中的冷意,小陈立刻打了个摆子,低眉顺眼地说,“不会不会,两位请别着急,我上趟厕所,立刻就带你们去!”   这一下一股脑挤进了卫生间,我便缓缓走向沙发,让张小饼收拾东西做准备。大概十五分钟后,小陈换掉睡衣出来了,赔笑脸说两位,现在时间还早,白天行动难免会不方便,要不……我们等到晚上再动手?   我说好吧,反正我们也饿了,先下楼填饱肚子再说。   小陈明摆着想要讨好我们,下馆子倒也舍得出血本,居然咬牙硬是带着我和张小饼去了一脚星级饭店。落座之后,他先是点完菜,直到打发走所有服务员之后我才算看出来了,这小子,心里必然还藏着什么话想说。   我让他有屁快放,别这样藏着掖着!小陈替我和张小饼倒上酒,眼珠子一转,沉声说两位,你们这次打算怎么对付姓周那老不死的。   我听到这话一愣,张小饼却是似笑非笑,说怎么,小陈哥有主意?   小陈立刻摆摆手,笑呵呵地说,“事情还得由两位做主,我哪能插什么嘴,只是,我想问问两位,我帮你们找到周远山,并且见着老不死的解决掉之后,两位能否行个方便,也帮我一个小忙?”   我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个世道,弱肉强食,这小子待在周远山手下干了这么些年,未必是真的肯服他,现在周远山得罪了我的张小饼,我俩已经摆明了是要找回这个场子的,所以这小子动起了歪脑筋,想通过我和张小饼,在姓周的那里得到什么?   为名,还是为利?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姓周的是条盘山虎,无论是名下的资产,还是他个人掌握到的势力,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哪怕小陈只能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也足以飞黄腾达了。   我冷笑着推开了酒杯,说小陈你好大的胃口,没看出来你居然还有这样的野心。他赔笑,说我知道两位志不在此,有着更加宏伟和远大的理想抱负,对于争名逐利的事情并不上心。咱们也算各取所需了,您说是不是?   我和张小饼相视一笑,都忍不住冷笑起来,我掀了下眉头,说你是在跟我们谈条件?   怪不得这小子并未一大早起来,兑现昨晚对我们许诺下来的诺言,原来他心里居然抱着这样的打算。这世上,从来不缺乏投机钻营的家伙,只是眼前这位小陈胃口未免太大了,他这个人格局太小,只看面向,也不属于能够成就大业的人,注定不过时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接触到我冷厉的目光,小陈下意识就抖了一下,赶紧敬酒赔不是,说两位不要误会,我只是……   “行了,我并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些事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兑现自己的承诺,我们答应过不会找你麻烦,说了自然就能做到,但你最好也把心底那点花花肠子收起来,知道了吗?”   我冷眼盯着他,缓缓说道。   “是……是……”小陈计划落空了,眼中分明藏着怨恨,却并不敢在我面前表露出来,反而是低声下气地点头。   看到这里,我和张小饼都不动声色地互望了一眼,感觉这小子恐怕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淳良,留着早晚也是个祸害。   不过他是不是祸害,我并不在意这些,反正干完这票之后,我和张小饼便很快要离开这里了,往后的事,谁有功夫去管?   这一顿饭一直从中午吃到了晚上,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天色彻底暗下来,我便起身说道,“好了,酒足饭饱,该办正事了,姓周的应该早就找地方藏了起来,你昨晚保证,说你能够找得到他,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陈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跟我打包票说道,“哥,你放心,说了能找到,我一定能找到,姓周的老不死在宁城有个姘头,刚好他那个姘头我也认识,现在他想躲开你们,一定会藏到那个女人的家里去。” 第375章 算账   我说好吧,这一次,请不要再让我失望了。事实上这家伙稀里糊涂的一番言论让我和张小饼都感到十分反感,他是个懂得隐忍的人,这种人或许未来会取得一定的成就,可是我在张小饼眼中,他未免太过世俗,也过分钻营取巧了。   我们和周远山之间的恩怨,只是单纯的发泄情绪,并不希望节外生枝,却搞那么多麻烦事,小陈想必也看出了我和张小饼的心思,心中不知是怎么想的,嘴上一句话不敢说。   半小时后,我们乘坐小陈租来的汽车,一直开到了城郊的另一栋规模稍小的别墅前面停下来。小陈之前那辆汽车是周家的,如果大张旗鼓地开在街道上,难免会被周家的眼线所发现,为了谨慎起见他另外租了一辆小轿车。   停车之后,小陈指了指前面的别墅大门,对我和张小饼小声说道,“前面就是了,周远山在宁城的势力盘根错节,狡兔三窟,并不止一个窝,这栋别墅平时只有他包养的一个情妇在住,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他在知道惹上你们俩个煞星之后,肯定会跑到这里潜伏起来。”   我说能确定吗?小陈说虽然不敢说百分之一百,但是六七成概率还是有的,假如连这个地方都找不到周远山的话,那我也没辙了。两位,我刚才说的事,还请你们考虑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   我直接打断他的话,说你不用进去了,就在外边守着吧。他讪讪一笑,说好,那两位就自己行动吧。   从车上下来,关上门之后我和张小饼并没有选择从前门进入,依旧是绕到了别墅后方,借着地势观测整个别墅的结构,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之后,才放心大胆地摸到了后门方向。   这个过程中张小饼对我说道,“这个姓陈的小子还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居然打算那咱们两个当枪使,一会潜入别墅之后,这人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我说看他表现好了,周远山这老不死的活着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那姓陈的小子也想借此分上一杯羹,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这家伙之前端着周家的饭碗,为了自己活命出卖东家也就是了,居然反过来勾结咱们两个外人,想要掠夺周远山的家产,实在有些可笑。这种二五仔的请求并不值得考虑。   这人呢,都有一种“叛逆”心理,假如小陈之前没有对我们说那种话,我和张小饼或许就抱定了弄死周远山的主意,可现在,我心中却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咱俩费这么大劲弄死周远山,罪名全都被我们背了,他却能坐享其成,掠夺姓周的势力,凭什么?   张小饼也点头,说正合我意,走吧,这姓周的心肠这么狠毒,咱们也该进去找他算算帐了。   别墅后围墙绑着很多铁丝网,好像还通电,不过修行者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就算这铁丝网通上了电,只要不是强高压的,一般的家庭电流还不至于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张小饼是惯用雷法的好手,第一个通过围墙上的铁丝网翻阅进去。   直到他剪断电线之后,我才紧随其后,翻墙进入了里面。这栋别墅比之前要小得多,后花园假山翠屏,装饰得依旧美轮美奂,只是格局就显得相对小了一些,并不符合周远山这种成功人士的“王八”气质。   看来小陈讲得没错,这里常住的的确应该是一个那人,因为假山下坐落的盆栽都被修剪得十分精致,一般男人忙着做事业,是没有精力去打点这些的,请来的园丁也不会对花草照顾得这么无微不至。   凭感觉,我猜测常住在这别墅里面的,应该是个生活十分精致的女人。   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潜伏到了别墅落地窗下面,果然一眼就看见穿着一身睡袍的周远山,正带着眼镜守在电话旁边,看来是在等待消息。   假如我们没有得到小陈的内应,不晓得他已经躲藏在这里,那么我和赵小兵报复的第一选择,必然会是去之前的那栋别墅,这样一来,行踪也就彻底暴露了,这老东西这么晚了还不睡,一直守着电话,估计就是想知道我和张小饼到底行动了没有!   还真是老狐狸啊!   我心中暗笑,并未在附近察觉到任何危险活着埋伏,胆气立刻也足了起来,根本不再隐藏什么,直接站起来,大摇大摆地朝着大厅中推门走去。   穿过厚厚的落地玻璃窗,大厅里布置奢华,一个穿着华贵睡袍的女人正端着咖啡从里面走出来。   这女人很耐看,年纪大概三十多岁,可是保养得相当好,皮肤细腻犹如少女,姿态十分优美,或许是刚给周远山送去了咖啡,正准备回房睡觉,睡袍显得略微有些松散,那种慵懒的姿态倒是挺让人心动的。   我心中不由感慨,这社会有钱就是好,谁管你的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有钱有势,就可以住豪宅,养小秘,至于挣扎在社会底层的人,则连一口热饭都难得吃到,运气不好的,穷尽半生心血讨个老婆,也不晓得究竟是富贵人家转了几手的烂茶叶渣了。   我就站在大门口,那个端着茶杯的女人顿时也看见了我,四目相对,她柔弱的眼神写满了惊恐,张嘴要叫,我一个健步上前,用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唇,小声说道,“别喊,放心我的目标并不是你,不想出事就别叫,明白了吗?”   女人瞪大了眼睛,飞快点头,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个女人,穿着睡袍,站在你面前柔柔弱弱的,用很无辜,很惊恐的表情看着你,反倒更加容易刺激起一个男人的荷尔蒙。   为了控制好这个女人,我跟她靠得有些近,不自觉就瞥到她松散睡袍下的某些内容,心中反倒一跳,甩甩头,将脑海中那些不健康的想法驱散掉,拽着这个女人去了侧厅。   其实我距离周远山已经很近了,直线距离只有仅仅不到五六米,可他太过专注于盯着电话,居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我将这女人拽到了大厅外面,找了一个隐蔽点的地方,刚把按在她嘴上的手松开,她便瑟瑟发抖地问我,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第376章 怎么折磨   我说我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找这栋别墅的主人讨债了。她说我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我欠过你债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别闹了大姐,我要找的人是周远山。她诧异地长大嘴,对我从上往下打量了几眼,说你居然这么年轻?   我说啊,你什么意思,难道听说过我?这女人反倒没有那么害怕了,说我当然听说了,老周过来我这边就是为了躲你,你还有个朋友,应该也进来了对不对?你直接让他出来吧,放心我不会乱叫的,这里也没别人,不会有人威胁你们。   她这么直言不讳,倒让我不知该如何适从了,说你究竟是从哪里听到这些的,周远山应该不太可能告诉你这么多吧?   这女人十分坦然,说周远山自然不会,可是陈涛会告诉我!   我一下就明白了,她口中的“陈涛”,便是驱车带我们找到这里来的小陈,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嘛,既然都已经把秘密分享到这一步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我多说。   看来这个陈涛还真不是省油的灯,难怪胃口这么大,居然把主意打在了周远山身上,原来老早就已经做了对不起东家的事。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的私事,虽然很不道德,却不关我这个外人什么事,想了想,又对眼前这个女人问道,“别墅里除了周远山和你之外,还有没有别人?”   她眨了眨眼睫毛,说有,周远山把他儿子也带过来了,他儿子身体不好,正二楼睡觉,这个色胚,比他老爸还过分,居然没事偷偷盯着我看,你们赶快进去吧!   老话说女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诚不欺我,我真没想到这个被周远山花重金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居然会这么痛快地帮助我们对付他,这个……真是让我有些不晓得应该怎么评价。   或许是看出了什么,这女人说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以为我和这半只脚都埋进土里的老头待在一起是为什么什么?我跟他根本就没有感情!   我说那你跟谁有感情,陈涛吗?这女人大方地承认,点头说我本来就是陈涛的女朋友……   尼玛,现在城里人都这么大方了吗?我满头黑线,只好硬着头皮走向大厅,之前控制住着女人,只是为了不让她出声提醒周远山,随便也打听下在这别墅里还有没有隐藏着别的杀手,谁能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戏剧性的结果,反倒搞得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尼玛不对呀,我身为一个复仇者,难道不应该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   麻蛋,只怪城里人太会玩,这种富家豪门里的套路就更深了,让我很不适应。   就在我重新走到门口的时候,二楼台阶上也传来了脚步声,正在等电话的周远山察觉到动静之后,才立刻回头朝我们看过来,这一眼,就跟我直接对视上了,四目相对了好久,他脸色骤然大变,猛地站起来说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还有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张小饼从天而降,押着周远山的儿子从台阶上纵步跳下来,跟我汇合,两人缓缓朝着周远山走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谁呀,为什么要针对我们周家?”这位周少爷好像还没睡醒,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被张小饼一推,踉跄着扑在地板上,双手撑起来,回头瞪视着我们大喊。   “闭嘴!”看到这一幕,周远山只能将伸到茶几下面的手抽回来,我轻轻朝茶几下瞥了一眼,半掩的抽屉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周远山显然也经过了内心的一阵挣扎和犹豫,最终也没把手枪拔出来。   他很聪明,懂得审势度势,这个小举动也救了他一命,假如这老家伙真的伸手去摸枪的话,没等他重新把手腕抬起来,恐怕脖子就已经给我们拧断了。   “两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什么指教?”周远山毕竟也是纵横商场的枭雄人物,尽管虎落平阳,却也不肯弱了架势,靠在沙发上十分平静地看着我们。   我笑了,说周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全都忘了?用不用我们再好好帮你回想一下?   周远山冷冷地说不用了,既然躲在这里还能被你们找到,那我无话可说,出来混的,早晚有一天要还,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儿子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放过他一马。   “老豆,你怎么说这种话,你不是还有这么多手下吗,打个电话叫过来,干他们啊!”我们这位周家少爷却不乐意了,居然从他老爸口中听到这么丧气的话,立刻气鼓鼓地爬起来,对着周远山大喊。   我想笑,最终还是憋住了,对他打了个响指,说周少爷,你呢,最好还是静静地坐在一边,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这个世界呢,有很多东西并非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钱并不能搞定一切,这个道理你要记住。   他一脸不服气,用要吃人的眼光瞪着我,周远山突然一拍茶几,站起来对着儿子吼道,“都怪老子太纵着你,把你惯坏了,这么没轻没重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赶紧滚,听到了没有!”   年轻人血气旺,不仅没有搭理老爸的咆哮,反而回过头来,用格外愤怒的眼神盯着我和张小饼,语气中充满了威胁,说你们给我记住了,要是今晚我老豆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变卖了所有家产也不会放过你们。   我和张小饼都没有搭理他,这样的纨绔子弟根本不值得我们投注太多目光,双双把视线转移到了周远山身上。张小饼大步坐过去,好像跟周远山很熟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说老周,别搞得这么正气凛然的,你这个样子让我很不适应,搞不好人家还认为我们是反派呢!   周远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认栽了,何必还说这种话来奚落我,杀人诛心,就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张小饼冷笑道,“说得好,当我失手被擒,落在你手上,被你拿着拐棍乱杵,像个死狗一样被限制了修为趴在地上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给我留尊严?”   周远山看了看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疲态,叹口气说好吧,我认,你们打算怎么折磨我? 第377章 宁死不屈的硬汉   张小饼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说我们这次来呢,的的确确是打算找你要说法的,不过我们却并不打算让你承受皮肉之痛,毕竟这种方式太肤浅了,你说对不对?   “那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周远山有点诧异,微怔之下抬头看着张小饼,一脸的茫然。   张小饼笑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制作精美的小木匣子,将那木匣子打开,轻轻抖出了里面的黄布丝帛,说这个是我从阿赞法师的尸体上搜到的,之前他曾经拿着这东西逼问过我,要我给他破解上面的秘密,不过我看出这路线图并不完整,我很想知道,另外残缺的部分在哪儿?   我和张小饼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姓周的若想免受皮肉之苦,将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总得拿出点有价值的东西,才能平息掉我们两个人心中的怒火。   当张小饼拿出丝帛的时候,我明显察觉到对方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尽管这老狐狸将眼神隐藏得很好,可这些细节又哪能瞒得过我们的眼睛。   张小饼似笑非笑,说怎么,你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口吗?   周远山阴沉着脸,好似铁板一块,说这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哦,你不知道吗?”我冷笑一声,大步朝着周远山走过去,在他惊呼声中,将一点绿色的磷光粉洒在他身上。   “你干什么,给我洒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周远山下意识就要反抗,却被我一只手按着肩头,钳制得死死的,撒完磷光粉之后,我立刻退回来,望着双目烟尘的周远山冷笑道,“周总,我个人觉得,你最好还是和做一些,把这丝帛上的秘密告诉我们,你这成天养尊处优的,恐怕这辈子也没尝试过被人审问的滋味,待会发作起来可能会很痛苦。”   这些磷光粉并非是我自己的,而是小彩在出发前偷偷给我的“花粉”,诞生自那棵已经被我炼化的树妖,至于这神秘的“花粉”究竟有什么作用,小彩并未直接告诉我,只说将这玩意涂抹一点在敌人身上,一定会让对方爽到想死。   我决心现在周远山身上做点试验,看看这玩意是否有小彩所说的那么神奇,倘若真管用,以后行走江湖,我就不需要通过下咒的方式审讯敌人了。   毕竟老给人下邪咒并不是我的风格,搞不好人家都能拿我当坏人。呃……好吧,按照时下的道德标准,我的确称不上是什么好人,只是坏得也不够彻底。   周远山说道,“你想吓我?小伙子,虽然你手段很高明,可你吃过的盐毕竟还是太少了,我现在的势力是我一点一点打拼下来的,老子拿着西瓜刀砍人的时候,连你爹都还在嘬奶呢,想用这一套逼我就范,你想得太天真了!”   我说周总,话可不要说得太满,我敬重老一辈的人,也加敬重硬汉,如果你能撑得过去,自然还有更爽的在后头。   张小饼已经迫不及待了,忙着催促我说小寒,别耽误了,赶紧让我看看这些东西的妙用。   我说好,然后点头,用精神沟通小彩,随后轻轻打了个响指。这些花粉都弥漫着磷粉一样的色泽,在小彩的催动之下,立刻沿着周远山的毛孔渗入了进去,两秒钟后,周远山整个半边脸都变绿了,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动着,表情越来越难受,露出如同吞了大便却吐不出来的表情。   随着这种颤抖频率的逐渐增高,周远山的哀嚎声就在狭窄的空间里响彻起来,这痛呼一声高过一声,声声都显得撕心裂肺,伤痛欲绝。   我看不出周远山这么痛苦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张小饼也是一脸懵逼,说是闹哪样啊,这老小子怎么这样就撕心裂肺地喊起来了,小彩没跟你说明原理?我茫然摇头,说不知道,随即又咧开嘴,说管他呢,有效就行了,先让这老小子爽够了再说。   “好痒啊……好痒好痒……”我话音刚落,周远山的哀嚎声便如潮水般响彻起来了,我冷眼看着他,这老小子一下就从沙发蹦到了地板上,哀嚎打滚,伸手在脸上抓来抓去。   那种痒好似深入到了骨髓,让这老小子五官全都扭曲到了一起,伸出爪子使劲挠着,两三下,脸上就被挠出几道长条形状的血痕,湿漉漉地淌着鲜血,简直惨不忍睹。   即便是这样,周远山还是没有停止挠痒,他左半边脸都被染成了青绿色,不断挥手挠着,深深哀嚎,宛如泣骨,随着脸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抓扯下去就烂了,张小饼立刻取出一截红绳,投过去拽住了周远山的胳膊,使劲一扯,让他没有办法挠脸。   这老小子双手被制,没有办法抓挠脸部,在巨大的痛苦之下只好拿脸去蹭墙,一蹭就是一片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小寒,先让你家小妖精停下来,这么闹下去,这老家伙要撞墙了!”张小饼吓了一跳,先是用一块布堵住了周远山的嘴,然后才回头对我喊道。   我也冒了一脸的冷汗,虽说针对硬汉就得下猛药,可小彩给我这些花粉毒性未免也太强了吧,想到这儿我又觉得有点蛋疼了,这小妮子如此厉害,随便一把花粉就能把人炮制成这样,万一以后我把他惹恼了……   我去……简直不敢想!   我赶紧沟通小彩,让她先缓一缓再说,小彩打住了对那些花粉的催动,然后正在疯狂拿脸蹭墙的周远山才终于消停了下来,眼开眼睛,里面全部都是恐惧。   他半边脸都被抓破了,多了好几道长长的抓痕,湿漉漉,血糊糊的,整个脸都是血,看上去尤为恐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然后这位曾经睥睨宁城,站在权力高点上,号称宁死不屈的硬汉居然哭了。   他哭得声泪俱下,比死了亲儿子还要伤心,跪在地上给我磕头,说求求你,给我给痛快吧,不要再继续了,我有错,我不是人,你杀了我,我宁可死都不愿意再承受这种痛苦。   周远山投降的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当然这一切都依靠了小彩的功劳,这世界上,有人不怕痛,有人不怕辣,却很少有不怕痒的人,有时候换一种爽的姿势,往往会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比上老虎凳和辣椒水有用多了。 第378章 潘阳落雷   一番折磨之后,这位曾经高高在上,面对我和张小饼的联袂出击,自知出于绝境之后却仍旧能够保持高傲的老东西终于承受不了了,很快就流出了鼻涕和眼泪,跪倒在地上,将此事对我们合盘托出。   原来,张小饼手中这份从阿赞法师尸体上搜罗到的路线图,有着一个十分神秘的传说,那路线图上所记载着的,是关于潘阳湖落湖心深处的一个隐秘宝藏,不晓得里面究竟有什么,但是阿赞法师对此似乎十分看重,一直小心保管着,将路线图分作了两份,一份由他代为保管,另一份则被阿赞法师贴身放置在了身上。   张小饼很无语,说你这个老小子又在胡说,这么重要的东西,阿赞为什么会分成两份,还把其中一份交给你保管,你在这种自命不凡的降头师眼中根本什么都不是。小寒,这老小子有诈,赶紧再给他来上几分钟。   “不……不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可以杀了我,请不要再这样一轮一轮地搞下去了!”周远山怕了,像死狗一样地跪在地上讨扰,我见他露出这种模样,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就走上去让他把头抬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你讲的,真心都是事实,你敢发誓,没有欺瞒我们?   周远山老泪纵横,脸上布满的一道道狰狞口子,更是充满了凄厉,他赶紧把手举过头顶,说我发誓,所言句句属实,如有隐瞒不得好死,两位,我真的怕了,今天才算彻底见识到了修行者的手段,还是你们狠,我认栽,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   这人呐,得势的时候高高在上,半点不把人看在眼里,一旦失势,又立马像条哈巴狗一样对你跪舔,前后如此大的反差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反倒让我特别不适应,格外难受。   我说好了,你先别跪了,站起来说话,你所说的一切,只要保证不是虚假的,属于真实,我和小饼就不会再难为你,当然,对于你透露出来的这些消息,我们会一一调查清楚的,假如你说了半句假话,我可以担保你一定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   他磕头如捣蒜,说是是……两位神仙一样的人物,我怎么敢对你们说谎。   我说起来吧,还跪在地上干嘛?搞得好像我们是入室抢劫的一样,人不做亏心事,自然就行得正,坐得直!   他不敢反驳,此刻这老家伙的尊严已经碎了一地,承受我和张小饼无情的践踏,再也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来。   直到这老家伙重新落座之后,张小饼才再次提出了问题,说你刚才还没回答我,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阿赞法师会被把它分成两份,再把其中一份交给你保管呢?   周远山说道,“是这样的,阿赞法师虽然厉害,可他到底是异国之人,缺少我的帮助,根本就不能成事,所以才会主动找我合作,许诺下来,要我召集人手陪他一块前往潘阳湖落雷之处,据他说只要按照这份路线图上的指引,就能找到宝藏所在之处。”   我看向了张小饼,说你丫不是龙虎山的吗,潘阳湖也属于江西地界,那里有个落雷之处,你晓不晓得?   张小饼摸了摸鼻子,说龙虎山距离潘阳湖还是有一段路程的,再说了,这湖区有41个岛屿和7个自然生态保护区,规模很大,号称全中国第一的淡水湖泊,我哪里能涉猎这么广泛,不过关于潘阳湖落雷的传闻,我倒是略知一二,据说近几年那边也不怎么太平,隔三岔五都会有落雷轰击在岛屿上,不过此时玄妙,少有人亲眼能够见到,因此到底是真是假还不能够肯定。   我说哦,那这么说起来,这事倒也并非空穴来风咯?张小饼摇头不答,又将目光转向周远山,说那潘阳湖下到底有什么,你可知道?   “我真不知道!”周远山一把鼻涕一把泪,谈及此处,禁不住老泪纵横,说两位,我也是被逼的,你们或许不晓得,前两年我就被查出罹患肝癌,命不久矣,本来都已经立好了遗嘱,准备找个僻静处享受最后一段时间,安心死去,可是阿赞法师却找到我,说他能够医治好我的病,所以我才……   我诧异万分,癌症这种病例,属于全世界都无法攻克的医学难关,这东南亚的降头师真有办法治得好?   周远山苦笑道,“他哪懂怎么医治,只是传授了我一些练气的法门,让我按照这个打坐修行,慢慢的身体倒是恢复了一些,可病却没有治好,之后问他到底应该怎么办,他就以此为要挟,说只要陪他下了潘阳湖,自然就能为我找到治病的药引。”   我听完之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像周远山这种纵横商界的枭雄人物,居然会性感情愿成了阿赞法师摆布的棋子,说到底,还是因为怕死闹的。   我又讲道,“那你就答应了?”周远山苍白的老脸上透露出些许无奈,说人呐,年轻时雄心壮志,为了心中理想奋斗,恨不得拿命去拼,可到了晚年,才晓得什么名利富贵只不过是过往云烟,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谁会不怕死呢?   他的回答倒是比较中肯,换了是我,在身染绝症的弥留之际,一旦听说自己的绝症还能有救,哪怕十分之一的概率,总要冒险去搏一搏。   只是周远山命不好,还没等完成自己和阿赞法师的约定,就在无意间惹到了我和张小饼。   张小饼说既然是这样,那另一张宝图又在什么地方,你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还敢去潘阳湖冒险,据我说知,潘阳湖千里翠屏,暗流下其实涌动着无数的凶险,这湖泊涵盖的水域很广,覆盖大半个江西省北部,果真这么好找,就不需要等到今天了。   周远山点头称是,说不过阿赞法师告诉过我,那个藏宝之地必须等到每年特定的时间才能够进入,九九重阳那天,应该会有一道落雷下来,到时候只要按照路线图上面的指示去寻找,必然会有所收获。   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随即讲道,“不如这样,你把剩下那张宝图交出来,我们也不再追究之前的事情,大家化干戈为玉帛,你觉得怎么样?”   周远山这次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抬头说果真?我说你觉得我想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他说好,两位请稍等! 第379章 暂别宁城   打发走周远山去取剩下那一部分宝图,我趁这个机会跟张小饼小声商量道,“怎么样小饼,你觉得这老家伙讲的话,到底几真几假,他该不会为了活命故意捏造谎言诓骗我们吧?”   张小饼沉吟着摇头,说不像,那半块宝图你也看见了,绝不像是临时仿造的,而且宝图上的丝绸工艺精细,必是江南名产,这老家伙又不知道我们会问他什么,怎么可能提前准备好一块假的等着我们上门来索取呢。   我认为张小饼的分析还算有道理,当即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暂且相信他这一次吧,反正我看这老头气运两衰,也活不了多久了,他之前干的那些坏事,自然有老天爷会惩罚,我们也能避免再造杀孽。   张小饼深以为然,点头说就照你的意思好了。   几分钟后,周远山哆哆嗦嗦地从二楼下来,手来同样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来一看,一模一样的不料,被张小饼小心拼接好,匆匆扫了两眼,却又现端倪,他奇道,“这地形图,倒是和潘阳湖地貌极为类似,只是两块拼接在一起,空白之处却更大了,你确定这是全部?”   周远山十分规矩地说道,“两位,阿赞法师给我的只有这些,至于究竟是否完整,我却不得而知了,或许还有遗漏,只是我这里却再也找不到。”   我们收好了丝帛,说好吧,希望你这次没有在欺骗我们。周远山赶紧低头解释,说没有……两位放心,我所言句句属实。   估计是被我整怕了,这老东西对我畏惧得很,站在我身边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几次抬头欲看我,动了动嘴皮子,却欲言又止,并不敢把话说出来。   我笑道,“你是不是想要那花粉之毒的解药?”周远山说如果你肯给,老夫不胜感激。我说这花粉不过是取自树妖身上的平常之物,等我们走后,你可以盛满一缸热水,然后用泡发的木耳为自己祛毒,泡够十二个时辰也就没事了。   话到这里,我又看着周远山,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周啊,人呢,天性都是怕死的,你想能够活得长远一点,就要记住行善积德,多行善事,苍天明鉴,见你有心悔改,自然会降低对你的惩罚力度,这因果循环之事,说来玄妙,其实也简单得很,所谓一正辟百邪,希望你能把它悟透。”   讲完,我和张小饼潇洒离去,落下这老头默立当场,脸色阴沉如水。   离开大厅,我和张小饼尚未来得及走出庭院,余光便瞥见一道声音朝我们靠过来,小声说两位,那老头子死了吗?   这女人长得温婉,美艳动人,这番蛇蝎心肠却是让人心中反感,我冷冷说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   我不在搭理这女人是什么表情,带着张小饼快速离去,刚从别墅中走出来,却见原本应该停留在这里等我们的汽车已经没了,原来陈涛早已经自行开车离去。   我只能苦笑,说这世道人心还真是现实,得知我们不肯帮忙给他想要的,这姓陈的小子居然留等在外面的耐心都不肯给。   张小饼倒是一脸洒脱,说走吧,既然没车,咱们就步行回去。我想起一件事,说对了,宁城距离我老弟念大学的地方不远,这兔崽子自然考上大学,性子也野了,也不晓得经常打个电话回去问候老爹,既然诸事已了,离得又近,倒不如我过去看看他都在干嘛。   张小饼说这样也好,小月被人折磨致死,尸骨不全,我也想留下来,好好为她超度几天,也算了却一段缘分。   张小饼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脸色淡漠,只是月光映照在他脸上,一片清辉色下眼眸中却覆盖满了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我心中明白,这丫的看似洒脱,其实内心也是个极为看重感情之人,这次那女孩因为他突遭横祸,或许也经历了一场内心的变故。   有些话,说出来根本没用,还不如让它永远烂在肚子里。我在张小饼肩上拍了拍,说那好,我只过去几天,看看我老弟安好就会回来找你,你尽快办完事,再陪我去一趟茅山吧。   约定好了见面日期,我和张小饼便再度分手了,临行前这狗ri的管我要钱,说是被抓走之后,浑身上下都没人搜了个底朝天,连内裤都给人检查了好几遍,身上一个字都没有,让我借点钱给他缓缓。   我一边骂骂咧咧地掏钱,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说你昨晚弄死阿赞法师的时候,接引阳雷之际消耗了一张符篆,那符篆该不是你现场画的吧,你也没那个时间啊,到底藏在哪儿,才没被人搜走?   张小饼死咬着牙关,打死都不肯说!拿过我的钱便跑了。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见天色还未亮起,便缓步走到荒僻马路上,不久遇上一辆顺风车,拦下来,跟司机谈好价格,让他直接把我送到火车站。   出门在外,我这人没什么好讲究,到了火车站先把票买好,找个僻静角落坐下,靠着椅子眯眼沉睡。我买的车票是早上八点的,睡了大概三个小时,睁眼已经开始排队检票了,便拎着东西走向检票口,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要求我把槐木牌摘下来,交给他们检查。   我依言照做,拿到槐木牌的工作人员对着上面的符篆看了又看,忽然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回头,什么都没有,嘴里嘀咕一声,“真奇怪,车站这么多人怎么还冷啊。”   我对正飘在工作人员身后,对着人家脖子大口吹冷气的小彩瞪了一眼,拿过槐木牌重新戴在脖子上,小彩这才主动飞掠过来,又回到了槐木牌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彩虽然恢复了实体,能够自由行走大阳光之下,除了修行者之外根本没人认得出她的身份,奈何来历不明,根本搞不到身份证,坐火车也只能逃票了这还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看来改天有空了,我得想个办法,拜托赵德楷给她上个户口啥的。 第380章 寻亲   我买的高铁票,从宁城坐车去厦门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车程,昨晚没休息够,上了车就眯着眼睛打瞌睡,小彩几次想出来,都被我强行禁锢在里面了,这凶丫头,这是刁蛮任性,高铁上旅客这么多,万一谁惹她不高兴了,又是一场麻烦。   下车之后,我拎着行李走出了车站,想起我老弟的电话号码,便直接给他拨打了过去。大学校园的生活比较宽松,按照我老弟那性格,估计不是逃课在宿舍打游戏,就是在外面。   我对这小子头疼得很,因为是单亲家庭,老的又比较偏爱小的,所以老爹对这小子从小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在我们老家流行一句老话,叫“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小儿”,我打小在家也是忍气吞声过来的。   这些倒是不打紧,毕竟我也就这么一个弟弟,当老大的为这个家多付出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林琛小时候还算争气,学习成绩比我要好一些,高考能上得了这样的重点学校,我也替他高兴。   只是经年一别,年初再见面的时候,却感觉这小子变得油嘴滑舌,很不着调,心里也暗暗为他担心。要晓得这小子从小在家也没吃过什么苦,离开老家这么大老远的,来到厦门这么热闹繁华的地方求学,能够经受得住这花花世界的诱惑,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手机号拨通之后,一连响了十几秒钟,直到手机自动挂断都没有人接,我心里就犯嘀咕了,这小子到底在干嘛?   由于还没到中午,我生怕自己电话打过去会耽误林琛上课,所以并未坚持拨打,去车站附近的一家餐馆点了几分小彩,边吃饭边玩手机,鬼使神差般的,点进了顾雪的QQ空间,望着空间里面她发上来的那些自拍照,心中酸楚,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顾雪平时并没有在网上晒照片的习惯,她的空间也只有我和少数几个人能进,故意发了这么多照片在上面,是为了给我看吗?   想起离开时,顾雪留给我那种孤苦凄婉的眼神,我这心就感觉好似被刀割了一样,一阵绞痛,点击了图片保存,存好放在了加密的文档之中,以后漫漫长夜,若是睡不着了,倒也能够把这些照片翻出来,以解相思之苦。   就这么坐着,一顿饭我吃了两个小时,直到服务员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都恨不得要上前来赶人了,我才站起来,结账离开了饭店。   这是已经快要下午一点了,林琛的课想必也已经上完,我见这小子并没有给我回复,心中不免气愤,这兔崽子,出来一年就忘记自己还有个哥了,连我打过去的电话都不理,真是欠收拾!   我急忙又把手机掏出来,给林琛把电话打了过去,这次倒是通了,不过接电话的人我却不认识,说的是沿海一带的方言,我用普通话跟他交流,问他认不认识林琛,对方骂了句神经病,打错了。   然后手机就被挂断了。   我看着手机愣神了好久,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林琛和老爹的电话号码我都背得熟,除非这小子告诉我的就是假号码,否则我怎么可能记错?   我有些担心,这臭小子一个人在外面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想想又赶紧给老爹拨了个电话回去,老爹倒是很快接了,问我是哪个?   我苦笑说爹,是我啊!然后老爹就开始骂我,破口大骂,说你个龟孙还晓得打电话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算逑了?   我苦笑说老爹,你要骂我龟儿子我没意见,可你骂我龟孙,不是连我爷爷一块骂了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这番话气得老爹差点吐血,对着我又是一通狂骂!   我等他叨叨够了才问道,“那个,老爹,林琛是不是还电话了?你有他新手机号没有,我在厦门,想关心一下他的学习情况。”   老爹气鼓鼓地说道,“亏你还晓得自己有个弟弟,他电话没换,不还是之前那个吗?”   我顿时就急了,说老爹,不对啊,我刚才打了个电话,那头接通电话的人不是他啊!老爹也急了,说怎么回事?你们兄弟俩个都是同一个德行,出去之后就不往家打电话了,你还好一点,林琛一给我打电话就是要钱,我上星期还跟他通过话啊,他怎么能换号了呢?   我听出老爹语气中的焦急,赶紧说老爹,没事,林琛这么大个人,未必还不能好好照顾自己,估计是跟我恶作剧呢,你别急,等我找到这小子,让他自己给你打电话道歉。   老爹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陷入了一阵担忧。林琛上个星期还跟老爹通过电话,证明他的电话号码根本就没换,而电话卡只有超过三个月以上不用才会被注销,那么,为什么接通这个电话的人根本不是林琛呢?   或者他手机掉了,被小偷偷走了?   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尝试着又按照那个电话号码打回去,结果这次居然关机了。   我很气愤,更多的却是无奈,只好对自己说,估计林琛真的只是手机掉了,被别人捡到而已。   想到这里我放心了许多,厦门这么大个城市,治安还是很好的,向我弟弟那种人也不太可能跑去惹是生非,估计真的只是手机被人偷了吧。   既然无法通过手机联系林琛,我就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师傅地址。   我弟弟念高中的时候成绩好,这一点为老爹增添了不少光,每次谈及他考上的学校,老爹脸上都洋溢这笑容,这点,我自认为比不过林琛,也真心希望这兔崽子能够为林家争口气,他老哥我现在混成这样,光宗耀祖是不太可能了,家里能出个高学历人才,也算填补了老爹心里的遗憾。   司机师傅挺热情,路上跟我聊了一些厦门的事,又扯到我弟弟所在的大学上,忽然说,“小兄弟,你知不知道,那所大学上个星期出大事了。”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说哦,出什么大事了?   司机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据说是有两个大学生为了一个女孩争风吃醋,最后居然发展到动刀子,一个捅伤了另一个,这是还上了新闻呢,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个捅伤的小子后来就很神秘地人间蒸发了,本来决定要起诉的,结果原告找不到了,法院也没法审理,大家都在传,捅伤人那小子家里有背景,该不会是偷偷摸摸找人把外地学生给做了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大哥,被捅伤的学生是哪儿人啊?叫什么你知不知道?   司机大哥随口说道,“哦,据说是一个小地方来的穷学生,没什么势力背景,他名字我记不住,老家好像叫什么金溪县还是晋西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我脑子里“嗡”了一声,晋西县,那不就是我老家吗?林琛…… 第381章 我弟弟呢   我脑门顿时就炸了,忙对司机师傅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个失踪的人是不是林琛?”   司机被我吓了一跳,猛打方向盘差点撞到路人,说小伙子你着急什么,难道失踪的小子是你的家人?   我脸色阴沉得吓人,说你别问,赶紧带我过去!   司机不敢再多言,被我逐渐变得铁青起来的脸色吓得一哆嗦,一踩油门,直接到我到了我弟弟的学校门口,下车时连钱也顾不上收,便赶紧调头离开了。   我站在大学校园门口,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曾经何时,我也在类似这样一个地方度过了自己的整个青春,那断岁月格外美好。   只是此刻,心情糟糕透顶的我却根本顾不上去追忆曾经美好的青葱岁月,大步走向了学校大门,却在即将步入校园门口的时候被保安拦了下来。   一般来说,这种大学校门都是开放似的,路人偶尔也能进去参观一下,或许是因为我这身打扮太过“社会”了吧,又或者是我脸色太难看,引起了保安人员的怀疑,他们拦下我,质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说哥,我是过来探望亲戚的,我弟弟在你们学校念书。   为首的老保安是个秃头,说哦,这样啊,那你先进来登个记吧,最近学校出了点情况,上面查得严,不让社会闲散人员随意进出。你想找你弟弟,你弟弟是什么系的,辅导员电话号码多少啊?   听到这些话我都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时对林琛关注太少,居然连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无法掌握。此时我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就从口袋中摸出一包“大中华”,拆开递给了值班室里的保安,说不好意思,我平时工作比较忙,还没来得及跟我弟弟打听这些。   老保安把我递过去的烟轻轻推开,一脸狐疑地看着我,说小伙子,你要找人,却说不出个名堂,让我怎么放你进去啊,要不这样,你打个电话,让你弟弟拿着学生证过来接你。   我苦笑,说我弟弟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就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我才急着进来看看。   老保安咳嗽了一声,靠着椅子坐下来,老神在在地说道,“小伙,大学校门呢,是不能随便进出的,我刚才问你的那些问题,你好歹也要能答得出来才行,连你弟弟辅导员是谁都不晓得,你怎么证明你弟弟在这儿念书啊?”   我说我弟弟叫林琛,你们知道吗?   老保安下意识就笑着摇头,说我们学校上万个学子,我们做保安的怎么会可能……等等,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重复了一遍,说我弟弟叫林琛!   老保安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你等等!然后他急匆匆走进了另一件值班室,飞快抓起了电话,拨了一个电话号码,由于距离远,又隔着玻璃门,我听不清具体的谈话内容,只能看见他对着话筒“嗯”、“啊”了几句,挂了电话出门对我说道,“行,你跟我走吧,林琛的辅导老师要见你!”   看着老保安前后表情的变化,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试探着说叔,我弟弟……是不是在学校调皮不听话,闯了什么祸了?   老保安带着我朝学校深处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反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给我点上,说小伙子,没事,你别着急啊,我就是个看门的,具体情况哪儿晓得,见了林琛的辅导员之后你自己问吧。   他的表情和古怪,因为一般大学都是禁烟的,在这里抽烟根本就不允许,可是老保安却一个劲劝我把烟点上,而且态度异常地客套。   他对我越客气,我心里就越慌,把烟摔在地上,说你赶紧告诉我,林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是个很少会冲动的人,可林琛是我亲弟弟,预感不对劲的我心情变得莫名狂躁,声音也很大,感觉整个操场都好似安静了一下,所以人都嘀嘀咕咕在看我。   老保安拉着我快步往前走,说你吼什么啊,别急,见了辅导员不都什么都晓得了嘛?   两分钟后,我在一间办公室中见到了林琛的辅导员,一个年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在他的辅导员身边,还坐着几个校领导模样的中年人,一个个如临大敌似的看着我。   老保安刚把我领进办公室,就关上门跑了,林琛的辅导员站起来,对我伸出手,做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你弟弟的辅导员,我叫唐娇,这后面是我们学校的领导,张校长和刘主任……”   我打断她,说客套话就不必说了,我弟弟到底什么情况,难道他人不在学校?   办公室里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人站起来,指了指凳子,说这位家长,你先别激动,坐下来,咱们好好说。   我心乱如麻,所以即将和林琛见面的喜悦都被一头凉水浇透,刚才站在大门口我还在想,会不会只是因为巧合,毕竟老家考上这所大学的人又不止我弟弟一个,见了现在这架势,我心都凉了半截。   我迫不及待地坐下来,说我弟弟呢,到底什么情况?   张校长说小伙子,你看你,别急啊,我们总得先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林琛同学的亲戚再说,放不方便让我看看你的身份证?   我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将钱包摸出来,取出身份证递给他。其实根本不用看,我和林琛是一个爹妈生的,长的四五分相似,基本一眼就能确定我的身份。   可为什么,他们还要做出这种如临大敌的样子呢?   看完我的身份证,张校长把它递还给我,咳嗽了一声,说看你这么风尘仆仆的,应该是赶路累了吧,要不要我们先带你……   我“腾”一声站起来,冷着脸说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我只想见我弟弟,不稀罕你们这里的茶水,,林琛到底什么情况,他人呢?   张校长看了看身边的刘主任,后者皱眉站起来,说你别急,我们也一直在找你弟弟,你身为家长应该配合我们……   没等他嘀嘀咕咕地讲完,就发现自己肩膀上按住了一只手,这只手是如此僵硬有力,骨骼在爆发出闷响。然后我强忍着将他一巴掌扇晕的冲动,说你别跟我打官腔,我弟弟到底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 第382章 推诿   “你干什么你……”刘主任估计是被我吓住了,后退中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这时林琛那个大学辅导员赶紧上来安抚我的情绪,“你别生气,你弟弟他……失踪了!”   我看着林琛的辅导员,说失踪了?为什么会失踪,怎么个失踪法?他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莫名其妙就不见了,既然林琛失踪了,我家里为什么却没有接到你们校方的电话?   我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位张校长脸色很难堪,他说大学里的学生都是成年人了,具有自主行为能力,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是这过错也不能赖在校方身上啊。   我说我并不是在怪你们,可林琛失踪了,你们校方总得联系一下家属吧?张校长说你弟弟留给学校的家庭电话是空号,我们打了,可是一直打不通。   我想了想,或许是因为新年的时候,老爹拆除了家里的座机,所以才导致校方联系不上老爹吧。现在林琛出了事,光着急也没用,我性子还算沉稳,便沉着脸坐下来,说我想知道我弟弟失踪的前因后果。   张校长说没有前因后果,他就是突然不见了,失去了联系,辅导员几天联系不上他而已。我抬头,看着张校长那张油腻的脸,冷笑说是吗,我怎么好像听人说,我弟弟失踪前被人捅伤了?   张校长眼皮略微抽了抽,厉声说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谣言?根本没有的事,小伙子,我看你也年轻,千万别传谣、信谣啊,这是犯法的懂不懂?   我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个办公室,见姓刘的主任躲着我的视线,而那个姓唐的辅导员则欲言又止,好像打算说什么,可是给这位张校长瞥了一眼,所有话都咽回了肚子里去。   我并不是第一天出社会了,这场面一看就是别有内情,我强忍怒火,对张校长说是吗,据说这事都上了报纸了,难道报纸上也属于胡编乱造?   张校长说我们是名牌大学,正所谓树大招风,好多竞争对手都在暗地里使劲打压、陷害我们,媒体容易受人操控,一点点小事就能给你无限放大,铺天盖地地负面宣传,我们已经报警了,希望能严惩造谣者,同时身为学生家长,我也希望你能冷静一点,别那么冲动,年轻人要有自己的是非观念云云……   我听到之后已经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说张校长不愧是从事教育工作的,这训话的本事还真不简单,我来这儿,是想找我弟弟的,不是为了千里迢迢接受你的教育,现在我弟弟不见了,找不到人,我也不晓得事情经过到底是什么样子,对此你们校方难道不应该给我点交代?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文明人,大多数情况下,我是愿意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跟人摆事实、将理论,将事情一点点掰扯清楚,然后寻找合理的解决方案的。   可这张校长似乎并不打算对我道出实情,说话遮遮掩掩,显然其中必然有着不少内情,我也没什么好姿态,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说我现在就想要个交代,我弟弟到底在哪里!   张校长无奈地摊开手,说这种事你应该去问警察啊!我们教书育人的,又不负责调查破案,你弟弟也是个成年人了,他去了哪里是他的是,你怎么过来质问我?而且由于你弟弟的消失,带给了学校很多负面影响,对此你弟弟也是要负责任的。   王八蛋!   这番道貌岸然的话语听得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可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只是直视着张校长的双眼,说你真不了解我弟弟失踪的细节?   他说可笑,这个学校多少学生你知道吗?我哪能一个一个亲自过问,你弟弟具体在学校表现怎么样,自然该由辅导员负责。我说既然你什么都不晓得,还出现在这儿做什么,找存在感吗?   “你……”张校长被我呛得脸色发白,说哪有你这样的家长,我好心接待你,你……   他喋喋不休的一番话,在看见我面前的茶几轰然炸碎之后,顿时就陷入了停滞,我的手指已经深深按在了茶几的钢化玻璃上面,一丝丝裂纹炸响,逐渐弥漫到了整块玻璃的边缘。   当我把手移开的时候,茶几“砰”一下子就到了,碎裂的玻璃洒满了整个地板,摆在上面的茶杯饮具都“咕噜噜”滚到了张校长的脚边。   他不再喋喋不休了,后退两步,一脸骇然地望着我。   我缓缓打开钱包,从里面数出了一张、两张……一共二十张人民币被我放在地上,随后我冷着脸站起来,说这些钱,是赔偿茶几用的,不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你们校方的办事态度我是见识到了,大家后会有期!   我将身份证和钱包重新揣进了口袋里面,走到办公室门口,转动大门把手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脸已经涨成猪肝色的张校长,说对了,我这人呢,一向还是听讲道理的,但是我个人比较讨厌有人对我说谎,今天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在心上,一个字不差地记得。   “假如……”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假如后来通过我自己的调查,得知有人欲盖弥彰,为了推卸责任而欺骗了我,我向老天爷保证,我弟弟遇上的痛苦,将会十倍返回,记清楚了,是十倍返回!”   “你……”张校长脸色惨变,瞪着我想开口,动了动嘴皮子,却终于没有把话讲出来。我已经对校方的态度彻底失望,并没有再给他继续讲下去的机会,拉开办公室大门快步走出了大楼。   我的脸,因为愤怒而膨胀,已经憋成了血红色,心里却是冰冷一片,有着数不尽的愤怒和憋屈感在折磨着我的内心。   林琛,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无论如何,我这个当哥的都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对待,假如真有人伤害到了你,我一定会十倍返还,说到做到!   走到大学校门,我想抽支烟冷静一下,便在路边一棵榕树下面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自己默默点上烟,深吸了一口。   我在思考,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调查,张校长说学校已经报了案,那么警方那边或许掌握了一定线索,所以抽完这支烟后,我打算先去一趟辖区派出所。 第383章 不成器   不过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又没个朋友,更谈不上关系,所以想想之后,还是掏出手机,分别打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老马的,大半年没联系,这老头应该快要退休了吧?电话接通之后,先是简单地寒暄了两句,我开门见山,提出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老马说你尽管讲。我便把有关于我弟弟失踪的情况告诉了他。   老马虽然是个局长,可管辖的区域太偏僻,手也伸不到这么长,不过同在体制内,他还是能够替我想到一些办法的,让我先别着急,他会动用体制内的一些关系帮我找人,暂时先找个地方住下,等着他的好消息。   第二个电话我打给了赵德楷,提了同样的要求。赵德楷答应得很痛快,说他在厦门这边倒是认识几个师兄弟,公、检、法三个办事的地方都有人,现在就帮我打电话问一问情况。   等待了十几分钟,两人都给了我一样的消息反馈,说是我弟弟的失踪案件并没有任何线索,警方也在着手调查,但是收效甚微,赵德楷给了我一个电话,说这个电话的主人,是他年轻时在警校受训的师弟,关系很铁,有任何事可以直接打这个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我忧心忡忡地记下了这个号码,正打算拨过去,却察觉到背后有高跟鞋的声音在向我走近,我马上回头,就看见了我弟弟的大学辅导员正朝我走过来。   我暂时没打电话,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接着唐辅导员走向我,说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了你好久,关于你弟弟的事情,我想找个地方单独陪你聊一聊,可以吗?   我说可以,这附近咖啡厅蛮多的,就去对面那家吧。大学校园外的街道挺繁华的,形形色、色的年轻面孔充斥在各个角落,到处散发着青春气息。这是一个很有朝气的地方,如果没有林琛失踪的事,我本该很悠闲得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品味眼前的这一切,然而此时,所有的好印象都被内心的阴云所笼罩着。   我和唐辅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她点了一杯咖啡,然后问我要什么?我说一杯清茶就可以了,点完饮料,她看着我,说你跟你弟弟长得挺像的。   我说像吗?可能是看习惯了吧,我自己倒不觉得,我弟弟年轻、帅气,长得也高高的,比我要好看很多。她说没有,你太谦虚了,你比你弟弟成熟了太多,在你身上有种特别让人安心的味道。   我没接这话茬,说然后呢,你来找我,能够告诉我什么?   唐辅导十分头疼地扶了下发梢,说你知道吗,其实你弟弟自从进了大学之后,表现其实一直都不太好,刚来的时候很腼腆,学习还算努力用功,可不到两个月就变了,天天翘课、上网吧打游戏,还早恋,追求其他系的女生。   我笑笑,说年轻不就应该这样吗?唐老师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吧,你我都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自然能够体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唐辅导说道,“年轻顽皮并不是什么过错,可你弟弟过分了一点,翘课打游戏也就算了,还跟一群不三不四的小混混在一块厮混,又一次宿舍查寝,保安发现他正在跟人赌博,一晚上输了两千多,他还是个学生啊,哪里来的钱?”   我表情一僵,怪不得老爹总说林琛这小子,每次打电话回家就是要钱,想不到他在学校里居然这么干,这兔崽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我对唐辅导说,老师,对不起,我这个弟弟从小太娇惯了,我们是单亲家庭,老爹忙着赚钱养家,也没空辅导他太多,以前在家挺老实的,可能是见识太短,经受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吧,找到他之后,我会狠狠抽他一顿的。   唐辅导笑了笑,说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会打弟弟啊?我说为什么不呢,这小子太不成器了,前几年我在外面工作,赚的钱大多数都寄回家里,就是为了替老爹分担一点,好供完他上大学,最好能考个研,读个博士什么的,为林家光宗耀祖,可他太让人失望了。   唐辅导说考不考研倒也没什么,聊回你弟弟失踪的事来吧,他在失踪之前,和我们班另一个同学同时追求一个女生,叫孙雅,那个女生挺漂亮的,是学校公认的系花,然后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打起来了,最后你弟弟被捅伤了,还是我联系的医院。   我说这么说起来,张校长是在说谎咯?这种事他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吧?   唐辅导低下头,说因为……刺伤你弟弟的学生,是张校长的侄子啊,本来他还在头疼,怕事情闹大了,他侄子会坐牢,没想到不久后你弟弟就失踪了,所以他才……   我说哦,明白了,反正林琛已经失踪了,索性来个死不认账,那他侄子刺伤我弟弟的事情也就无从查起了多吧?   “嗯!”唐辅导点了点头,小声说我告诉你这些,你可千万别跟人讲啊,他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权势挺大的,我……   我说你放心,这种事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的,我保证。她苦涩一笑,说我这种实习辅导员能有什么前途,这么多年都没转正,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弟弟叛逆心很重,我以前专门找过他,想知道打架的细节,但是他闭口不谈,所以我了解到的情况其实并不多。   我说那我弟弟失踪的事情呢?你知不知道?   她摇头,说这个我真不知道,你弟弟平时太喜欢翘课了,缺勤是常有的事,经常三天两头联系不到他,我也是知道他失踪两三天之后,发现情况不对,所以才报的警。   我一脸真挚地看着唐辅导,说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她低头说不用,这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我又问道,“跟我弟弟打架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你能告诉我吗,我能不能见见他?”   唐辅导马上就慌了,说林寒你可别乱来啊,张家权势挺大的,你一个外地人……   我说谢谢你的提醒,放心吧,我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我只是单纯地想找他聊一聊,了解些情况。   唐辅导说好吧,不过你别跟人说是我告诉你的。我点头,说了解! 第384章 询问始末   唐辅导见我脸色阴郁,显然看出了我平静外表下所潜藏着的愤怒,就说我真心劝你还是耐心一点,等着警方把你弟弟的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吧,你一个人,也急不来的。   我没有耐心,说警方那边我已经托朋友打电话去问了,根本查不出什么线索,我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假手他人了,是我的弟弟,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要把人捞出来。   事实上我也是直到现在才搞明白,我弟弟失踪已经超过五天时间了,消失这么久,我已经做好了面对最坏结果的打算。唐辅导说你别这么冲动啊,你一个外地人,在这里能够做成什么事,还有,你最好别去找张扬,这个小子就是个混混,无法无天的,发生冲突对你不好的。   我说哦,看出来你好像对这个学生挺畏惧的,你不是辅导员吗,怎么会这么怕一个学生?唐辅导低着头苦笑,说像这种辅导员,又不是大学的任何教师,在学校分量轻,也没什么权利,张扬他叔叔却是副校长,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呢。   讲真,我看得出这位唐辅导应该是个脾气很好的女人,恐怕平时和这帮学生打交道,也不存在太大的约束力,便起身对她说道,“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我就不再打扰,浪费你的时间了,放心这件事我会自己调查清楚的。”   我去柜台结了账,然后大步走出咖啡厅,唐辅导站起来追我,追到门口却没想好说什么,只能讪讪闭上了嘴,一脸期期艾艾的样子。   我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林琛的事,责任必然需要有人来担,不过这位唐辅导能够冒着被领导追究责任的风险告诉我这些,证明内心还算是个很善良的人,我也不会因为林琛的事情而迁怒于他,至于那位姓张的校长嘛……   最好不要和我弟弟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我假装打车离开,让司机师傅开着出租车绕着大学校门转了一圈,差不多等到下午饭店的时候,我重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守着大学校门发愣。   我对林琛在学校中的表现一无所知,如果不是唐辅导主动跟我说起这些,根本就不会晓得这臭小子现在居然变成了一个不学好的混混,家门不幸,我实在是无可奈何,不过现在最重要的倒不是计较这些,而是尽快找到他,确定他的安危。   我决定先从林琛的同学身上查起,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之后,我拨通了赵德楷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电话很快就通了,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问我找哪位?   我说比好,请问你是不是周警官,我是赵德楷的朋友。对方一听,语气顿时客气了不少,说哦,赵哥中午还给我打过电话,谈起过你的事呢,你放心,关于你弟弟的失踪的案子,我们一直在着手调查。   我说不是这个,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他怔了一下,反问我是什么?我问他能不能告诉我,那个连累我弟弟跟同学打架的女生的电话活着家庭住址,我想单独找那个女生聊一聊。   周警官迟疑了一下,说这个不太好吧,你弟弟失踪的案子和那个女生没有太大关系,我们警方也没有权利这么干。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不能违规操作啊。   我说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这样吧,能不能把那个女生请到警局去,让我在警局陪她聊一聊?他想了想,说好吧,你是赵哥的朋友,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的。   半小时后,我打车来到了警局门口,刚下车就有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出来接待我,抓着我的手,跟我握了握,说小林你好,我就是周林。   我打量对方,一脸的英气,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要年轻许多,眼睛蛮大,看面相应该是个极为正派的人,笑着跟他握手,彼此寒暄了两句,又问他我要找的人到了没有。   周林警官说到了,比你早到了几分钟,她家就住在附近。   我陪着周林一块走进了警局,不久后进了一间办公室,看见一个长得十分漂亮,模样也带着几分成熟的女孩正坐在里面,十分紧张地摆弄着衣角。   她应该并不习惯警局的氛围,我进去之后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坐下来,周林便主动说道,“孙雅,这位是林寒,也就是你那位同学林琛的亲哥哥,他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你知道什么关于林琛的情况就告诉他吧,你们先聊着,我上面还有点事情要办。”   周林警官离开之后,我便看着面前这位美女“系花”,仅看外表,孙雅长得还算漂亮,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学会了打扮,穿衣服也挺时尚,如果周林不说她还是个学生,我根本就看不出来。   我主动开口说道,“你好,我叫林寒,不要紧张,我有话想要问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一点关于我弟弟的情况。”   孙雅看了我一眼,有很快把头低下去,说对不起,你弟弟的事我不知道会闹成这样,我也不想的……   她说着,居然眼眶一红,掉了几滴眼泪,我从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她,说不要紧,你能告诉我关于林琛的情况吗,越详细越好。   孙雅抽泣着点头,说她跟我弟弟是在开学典礼上认识的,大学校园的应届生在入学之前需要参加军训,但是孙雅那段时间正在生病,所以请了病假,来学校报道时很晚,一个人拎着行李很费劲,然后我弟弟就出现了,很主动地帮她拎行李。   一般大学校园的男生主动对一个女孩献殷勤,都是从替她搬行李开始的,孙雅长得漂亮,林琛会对她有好感倒也在情理之中。两人之后就成为了朋友,林琛对孙雅一直比较殷勤,后者自然也明白林琛的意思,只是一直拿林琛当做朋友看待,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两人一直以朋友相处,关系还算过得去,直到有次孙雅莫名其妙地受到了一束玫瑰花,矛盾就开始产生了。   送给孙雅玫瑰花的人便是张扬,据说孙雅说,张扬和我弟弟一开始关系还算不错,只是因为两人同时都在追求自己,所以渐渐地才产生了矛盾。比起林琛呢,这个张扬更懂得如何讨女孩欢心,所以孙雅在两人之中,倒是更加倾向于张扬一些。 第385章 年轻人的世界   然而我弟弟这个人,一直以来都很轴,明知道孙雅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感觉,却始终不肯放弃。   而孙雅游离在两个男生之间,很难做出真正的选择,便一直这样拖了下来。不过,事情在上个月发生了改变,上个月,孙雅20岁生日哪天,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去K歌,我弟弟和张扬也在场,唱歌的时候张扬就一直劝孙雅喝酒,两人表现得很亲热,林琛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所以就提前离场了。   其实孙雅故意这样做,也是想从侧面告诉林琛,自己并不喜欢他。可惜的是这个配合孙雅做戏的张扬却不是什么好人,他故意劝孙雅喝酒,其实没安什么好心。   孙雅为了让我弟弟死心,故意陪张扬多喝了几杯,却正中对方的下怀,张扬给她喝的并不是普通的酒,里面是下了药粉的,几杯下去就撑不住了,张扬则顺理成章,以男朋友的身份提出要送她回学校,其实却是去了宾馆……   之后该发生的都发生了,等孙雅酒醒之后,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张扬怀里的时候,才晓得自己究竟上了多么大的一个当,之后这事不小心被我弟弟知道了,于是彻底跟张扬爆发了矛盾,上星期约定好出外面打了一架。   不过张扬家有钱也有势力,至于我弟弟这个傻小子根本就找不到愿意帮他跟张扬撕破脸的帮手,这场斗殴的结果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听到这儿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兔崽子从小就在蜜罐子里长大,遇事半点不懂得隐忍,就喜欢由着性子胡来,被人教训一顿也好,至少吃了亏以后会成熟一点。   如果事情只是发展到这里就结束,我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林琛之后又是怎么失踪的呢?   我继续问孙雅之后的经过,这女生哭哭啼啼地告诉我,说林琛为了帮他出气,结果自己却被张扬刺伤了,当时她接到电话之后,才晓得究竟谁是对自己好的人,半夜去医院看他,谁知我弟弟却向她表示,这件事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他会报复。   孙雅讲到这里,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道,林琛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很狰狞,他好像有自信能够教训张扬似的,从那天晚上之后,林琛就失踪了,之后一直找不到人,这几天孙雅一直提心吊胆的,很怕林琛会做傻事。   我说就只是这样,没有了吗?孙雅擦着眼泪说道,“没有了,如果你找到林琛,麻烦帮我转告她,我想转学了,让他别为我做傻事!”   我心中叹息了一声,这傻小子……唉!   我说好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是抱歉,冒昧把你叫到警局这边,要不我送你出去吧。   孙雅点头站起来,说好。   之后我便陪着孙雅走出了警局,出门时碰到了周林警官,他问我怎么样了?我苦笑,说倒是了解到一些经过,可是对我弟弟的失踪的事根本没有帮助。周林安慰我,说你别急,年轻人嘛,也有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所以出去散了散心而已。   我知道这话只是为了安慰我,便没有搭腔,先是对周林表示了一番感谢,之后便带着孙雅从警局走出去了,她家离得近,并没有坐车,步行两条街就到了,我便不远不近地跟着,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这个女孩,原本是很有可能会成为我“弟媳”的,可是谁能料到一场意外,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走了一小会儿,孙雅好像累了,就主动坐在街边一根长椅上休息,回头对我说,“林寒大哥,你不用送我的,我家近,很快就到了。”   我说别,我还是送你回家吧,怎么说你也是我弟弟暗恋的对象,我这么晚把你叫出来很抱歉,安全送你回家也是我的责任。   她苦涩一下,低头说我和林琛不可能的。我默然,点了根烟蹲下,说你不肯答应和林琛谈恋爱是为什么,因为他条件不好吗?   孙雅很大方地点头,说我知道这么讲,可能会让你觉得我太现实了,不过我确实希望能找到一个条件更好的男朋友,而且……   见她低着头一脸苦涩的样子,我愣神了一下,站起来说不会吧,难道你准备和欺负你的张扬谈恋爱?   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想的,我真是有些懵了。   孙雅说你觉得我很贱是不是?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我之前又对张扬有好感,最重要的是……他家父母亲自登门,对我父母道歉,还保证一定会对我负责任,所以我父母希望……   我冷冷一笑,说你确定你父母不是因为看中了张家的权势?孙雅默然,然后点头说我知道,但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说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想的,难不成在张扬欺负过你之后,反倒离不开他了?   孙雅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话,紧紧咬着嘴唇,脸通红,像浸润了红墨水一般。   我无奈了,不过这种事毕竟跟我无关,人家家里人怎么想的,我也管不着。   正想问她是不是已经决定,以后跟我弟弟彻底划清界限,结果大家上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然后有几个人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冲到我这边来。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戾气的小子,把头发染成了又红又紫,公鸡头,典型的非主流造型,脖子上还带着粗粗的镀金吊坠,耳朵穿着银环,怒气匆匆地看着孙雅。   我愣住了,心说这几个小子怎么朝我这边走过来了?结果孙雅马上从椅子上站起,小声对我说他就是张扬。   我哦了一声,眯眼打量这个带着耳环的“公鸡头”,从心里感觉想笑。现在的孩子,都喜欢这种潮流了吗?怎么跟他们比起来,我好想一瞬间就老得不成个样子了,由衷感觉自己好像生活在外太空,根本理解不了地球上的风气了。   张扬正带着人走过来,却一眼有看见了正在孙雅身边的我,迟疑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快步上来,说孙雅,你怎么背着我跟个男的约会啊,我同意了吗?   孙雅赶紧摇头,把脑袋垂低,好像很怕他一样,小声说不是,他是林琛的亲哥。   听到这话,张扬顿时愣住了,皮笑肉不笑地把目光转向我,说哦,是林琛的哥哥啊,怎么你们认识? 第386章 怒火   孙雅没说话,这小子自来熟似地走向我,把手伸出来,笑得很嚣张,说我跟你弟弟之前有点小误会,不过后来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这么大老远从乡下过来,不过是准备给他出头的吧?   张扬眯着眼睛笑,把手伸向我,好像准备握手,我却没理他,转身对孙雅讲道,“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张扬脸上的坏笑一滞,立刻变了脸色,语气阴阴地说道,“你什么意思,看不见老子啊?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他旁边四个同来的混子也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盯着我。   我根本就没茬搭理对方,偏过脑袋说,“滚……等我办完这边的事在去找你。”   张扬脸皮子一抖,站起来要去抓孙雅,孙雅很畏惧地躲开了,下意识就躲在我身后去。张扬楞了一下,然后指着我破口大骂,“妈的,你特么谁呀,干热老子,这里可不是你们乡下的小地方,信不信我……”   啪!   他的话没有说完,我便反手抽抽了一记耳光,这小子被我一巴掌抽倒在地,旁边几个见状想冲上来一块对付我,被我轻轻把脚勾起来,一人一脚,全部都踹倒在地上滚圈。   讲真我根本就没用力,否则这一脚下去,没有一个还能再喘气的。   孙雅都怔住了,本来打算拉着我走的她一下子愣在了旁边,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她将所有惊讶都写在了脸上,似乎在撕开,这个表面和气、跟她说话时满脸堆笑的男人,怎么会在这一瞬间就变成了杀气凛然的恶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要不你先等等?恰好我还有点事想问问这个张扬,本来打算先送你安全到家之后再去找他的,可他既然主动过来了,我也懒得再耽搁时间。孙雅怔怔地点头,看着我,有点呆滞。   我没理他,重新把头赚回来,看着被我扇得眼睛翻白,趴在地上直咳嗽的张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并没有在说话。   在地上呻吟了好一会儿,这小子才吐出了三颗后槽牙来。他抬起头,半边脸都肿起来老高,一脸害怕地看着我这些欺善怕硬的小混混,有哪里能够晓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手上曾经沾满了许多人的鲜血,甚至比他认识的人可能都多。   见我们这边打了起来,经过旁边的路人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纷纷朝我们投来畏惧的眼神。   我并不在意,蹲下身来,忍住心头的暴戾,揪住张扬的脖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呢,并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想对谁指手画脚,可我弟弟的事却让我很生气。是你捅伤了他?用哪只手捅伤他的?伤口有多深,捅在了哪里?   我将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用脚尖狠狠踩着这小子的耳垂,一点一点施加压力。他痛得直哼哼,却不敢叫出来,这边那几个年轻混混则爬起来,也是满脸畏惧,并不敢靠近我他们都被我踹得重,勉强爬起来却连路都走不了。   “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我跟你弟弟的只不过是误会,再说我也没怎么伤害他,只是在他手腕上划了一刀子,很轻的,你别踩得这么重啊……”张扬已经开始求饶了,像他这样的小混混,根本就不晓得一个修行者发起火来,究竟是多么凶狠的一件事。   我轻轻把脚移开,随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说然后呢,我弟弟住院之后有没有向你报复,之后你到底见过他没有?   察觉到我眼神中迸发出来的强烈杀意,张扬脸都吓紫了,忙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自从跟他打完那场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真的没有,哥,你别不信啊……   我冷冷凝视着他,说真的没有,还是假的没有?   他忙说真的真的,哥你也看到了,我哪是那么胆大的人啊?最多也就跟人打打架,把人教训一顿也就完了,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呢?你弟弟失踪真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我直视着他的眼神,除了浓浓的畏惧之外,并不存在别的,于是缓缓站起来,目光在另外几个小混混身上搜寻了一圈。   接触到我的目光,几个小混混都吓得手抖,往后退了退,并不敢说话。   我说你们之中,到底还有谁见过我弟弟的,最好都老老实实告诉我,如果敢说假话的话,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以后你们连向我说真话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小混混都被我的气势震住了,纷纷摇头说没有的事,我们真的没有再见过你弟弟,自从那天打完架之后,林琛就消失了。   看来他们说的并不是假话,人在惊恐中往往会变得诚实起来,这些话应该就是实情。   我点点头,然后指着趴在地上还不敢爬起来的张扬,说滚吧,以后最好不要再这么跋扈了,小朋友。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根本不能想象,我想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分别,现在就滚,听到了没有?   在几个小混混搀扶下,张扬爬起来十分畏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我带着孙雅走到了她们家下去楼下,然后看着眼中饱含着眼泪的孙雅,递过纸巾给她,说你真的决定和这种人渣在一起?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谁知孙雅哭得更大声了,捂着脸抽泣,说她也不想的,现在她才知道这个张扬究竟是什么人,你可能不知道,就连他买那辆摩托车的钱都是勒索孙雅给的。   孙雅其实也很想摆脱他,跟他分手,可架不住张扬的威胁,他说如果敢分手,就要打她,甚至连孙雅的父母一块打,张家在这里很有势力,孙雅晓得他说得出做得倒,毕竟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哪里禁得住这么恐吓?只能一直委屈求全了。   我不知道孙雅这些话里面有多少是真话,但是我却能够看见她压抑不住的惶恐和悲哀。   我说这样一个人,你跟他在一块,会得到什么好处呢?就算不为我弟弟,我也劝你好好考虑一下,好了,话我就说到这里,你好自为之吧。   随后我就离开了,带着巨大的憎恶和愤慨。   我曾经说过,要让所以隐瞒我弟弟失踪真相的人付出代价,这并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那位张校长为了保护自己侄子,选择了对我说谎,推卸责任,我自然也要找到他,兑现我的诺言。 第387章 想要多少赔偿   这世间事,一饮一啄,就是这样简单明了。从他开始对我说谎推卸责任的时候我便警告过他,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这位张姓校长似乎并不打算找到我坦白,那就不能怪我跟他计较了。   事涉亲人,谁让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呢?   趁着夜幕掩护,我重新潜回了大学校门外,这次并没有再走正门,然而绕行到了学校背面去,避开了摄像头,翻墙潜入。   白天我已经大致观测过了大学校园的建筑格局,转了这么久,心中早就将各个地方的大致方位烂熟于胸,翻入校园之后并未迟疑,借助着树林的掩护,缓缓摸向了那座办公大楼。   大学校园的绿化环境很好,树林中倒有不少男男女女占据着各自的小角落,一块“聊人生、谈理想”,我小心避过了这些在树林中讨论人生的情侣,猫腰潜入综合部大楼,潜藏在阴暗处,轻轻拍了拍槐木牌。   一张精致的脸蛋立刻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伸着懒腰问我,说困死了,这么晚了还让姑奶奶出来做什么?   我陪着小脸,说小彩,拜托你一件事。她不满地嘟着小嘴唇,问我又要她做什么?我指了指综合部大楼前面的摄像头,说你帮我把它打下来!   小彩是灵体,只要她愿意,这种监控录像是没有办法将她录下来的,听完我的话之后,这小妮子虽然不情愿,还是主动飘到了前面去。   我蹲在墙外安静地等着,半支烟过后,小彩重新飘回来,出现在了我眼前,一脸娇蛮地叉着腰,脆生生地告诉我,已经好了。   我在她小脑袋上揉了揉,说真乖!她一脸气苦,呸了我一声,姑奶奶是大人了好不好?你别总拿我当个小孩子。   我哈哈笑,说对对,小彩是大姑娘了,哥哥以后一定注意!她很不满地瞪我一眼,重新钻进了槐木牌,我抽完一支烟后,放在地上捻熄,又找了纸巾把烟蒂包起来,小心放进了口袋。   做这种事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尽管我在体系中认识不少熟人,却也不能给他们惹麻烦。处理掉烟蒂之后,我抬头看了看监控器,发现摄像机已经被小彩彻底弄坏了,这才大步沿着楼梯往上,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   时间还早,一般大学的校园领导总会留下一两个人值班,我之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刻意扫了一眼值勤表,知道张校长今晚应该执勤,所以他估计还在上面,并没有这么早离开。   我沿着楼梯,一直潜入了综合大楼的最上层,这里就是学校领导办公的地方,一般学生是不会走到这里来的,我刚来到走廊,还没来得及找出张校长的办公室所在,耳边就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声,心中一动,急忙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摸过去,却见那间办公室的大门是虚掩着的,房间里有着微弱的灯光渗透出来,一男一女正在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男的自然就是值班的张校长,至于女的,由于背着我,所以我看不清长相,不过皮肤姣好,身材火辣,城里人的玩法也很新颖,居然是捆绑式的……   乍见这一幕,我难免心跳加快,变得面红耳赤。   讲真,从我和陈芸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了,尽管我和顾雪的感情已经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却一直没有跨越那一步的举动,倒不是我不想,只是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咳、我是来办正事的!   左右无人,我便动了个歪脑筋,将口袋里的手机调成静音,设置了拍摄画面,然后轻轻搁在了门缝角落里,将这激情一幕全部录了下来。   我自己则背靠着墙壁,坐在走廊外面等着,张校长毕竟年纪大了,大概几分钟后,办公室里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我也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轻轻抓过来,停止了继续拍摄,然后潜入另一间办公室里等着。   没过多久,一阵“踢踏”的高跟鞋走路声就从窗外经过,由于没开灯,这女人并未察觉到仅隔一扇玻璃后面,就有双充满揶揄的眼睛正望着她缓缓离去。   我继续等待了一会,直到确定没人会经过之后,才缓缓转动门把手,重新回到了走廊,然后径直朝着属于张校长的那扇门走过去。   我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张校长上衣还未穿好,正心满意足地躺在沙发上抽烟,他是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表情,并未立刻察觉到推门进来的人是我,反而浪笑道,“怎么,还没够?”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拍了拍手,说张校长这是好雅兴,没想到大学校园的福利待遇这么好,要是我,也忍不住想天天加班了。   听到我的声音,张校长才从震惊中猛然清醒过来,张开双眼,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立刻支起了身子,匆忙去扣上一纽扣,一边穿衣服一边对我吼道,“又是你,都说了让你等警方调查,你怎么又来了?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学校外面的围墙太矮了,防君子不防小人,你说我是怎么进来的?   他脸色一变,愤而站起来,在桌上一拍,震得茶杯乱响,声色厉荏地说,太放肆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说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吗?你完全不把王法放在眼里,我要报警把你抓起来!   他说完立刻伸手去抓桌上的电话,我则快速拿出了手机,点击播放之前的画面,随着一阵淫、声浪语传来之后,张校长脸色一僵,又把凑到耳边的电话轻轻放了回去,抬头看着我,一张紫青色的脸上挤出了几分虚假的笑容,“小伙子,你要不要先来杯茶水?”   我欣然应诺,主动拉了跟凳子,坐在张校长面前,翘着二郎腿说道,“我说过,凡是对我说过谎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他脸皮子抖了一下,看了看被我拿在掌心中的手机,说大家都不容易,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年轻人,你想要多少赔偿,直接说吧。 第388章 线索   我看向陪着一脸小心,对我小心翼翼,生怕用言语刺激到我的张校长,说无论多少钱,都买不来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张校长觉得我大老远过来这里,是为了跟你谈价钱?   他脸上表情一僵,说那你想要什么?你亲弟弟失踪了,可这件事跟我无关,就算要人我也交不出来。   我俯身看着他,说我弟弟失踪的事真的跟你无关?你敢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脸皮抖了一下,说你到底想要什么?我说我想知道我弟弟究竟去了哪里,快告诉我!   他看我的眼神渐渐变黑了下去,冷笑说年轻人,你弟弟这个人呢,栽在别人手上是他自己运气不好,这个不能怪谁,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用,这事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我眼神中闪过一抹精芒,沉声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了解不少内情,那么,我在这里请求你告诉我,原原本本,把你掌握到的情况讲出来,你推卸责任的事我也不再追究!”   张校长僵硬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冷笑,说对不起,我没什么好跟你讲的,你手上的视频拍得根本就不清晰,就算你拿到外面,放在网上,我自然也有办法把这事压下去,所以年轻人,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跟我讨论一个补偿金额,拿了钱就快走吧!   我说哦,张校长是觉得离开了这段视频录音,我就那你没有办法了是不是?于是我当他的面,将视频保存下来的文件打开,点开了删除选项,凑到他面前晃了晃。   他不解其意,不过见我老老实实删除了视频,以为我是放弃了,于是笑得更加深沉世故了起来,说小伙子,这才多吗,你一个外乡人,跟我作对不会有什么好处,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我可以对给你一笔钱,你拿了钱回家,也能对家人有个交代是不是?   听到他这番言论,我心中不免跟着冷笑起来,深吸了一口气说张校长,我这个人呢,一向敬重德高望重的人,您是大学校长,从事了这么多年的教育工作,原本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和蔼、很慈祥,并且值得让人尊敬的人。不过我现在,我对你的看法彻底改变了,我认为对待有修养的人就该选择比较绅士一点的方式,而对待你这样的家伙,则应该相对简单,更直接一点。   他听出这话中的不怀好意,脸色一下子又眯紧了,站起来说你想干什么,你以为这是哪儿?   我笑着打了个响指,说无论这是哪儿,今天你这条命我都收定了,且看我为你表演一下,我是怎么放你乖乖开口的!   响指声落下的时候,我背后的办公室大门一下子就合上了,紧接着窗台上的卷帘瞬间纷纷落下来,将整个办公室彻底与外界隔绝。   他一脸骇然,看着自动下垂的窗帘,发出一道惊呼,“你……你是怎么办到的,变魔术吗?小子,你别以为这点天桥把式能够唬得住我!”   我摇头淡笑,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眯着眼睛,微笑着望向他,说是不是天桥把式,待会试试不久知道了,张校长,我看你这皮白肉嫩的,一身肥肉,看着也不太想能够熬刑的人,一会惨叫声不要太大,免得别人以为我杀猪,打扰了这么多同学的清净可就不太好了。   我话音落下的时候,张校长背后已然显现出了一道青涩的影子,小彩整张脸都覆盖上了一抹青黛色,用手臂在他肩上拍了拍,莫名恐怖的声音说道,“我死得好惨啊……”   “你……你是谁?”张校长整个脑门子都在冒汗了,颤抖着回过身去,当他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浮现在自己背后的那只断手的时候,那堪比肥猪一样的尖锐叫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办公室。   ……   半小时后,我重新翻墙离开了大学校园,从张校长口中我得到了一个关于我弟弟失踪极为有用的信息,那就是他涉及到了一桩走私毒品的生意当中。   当然,林琛并没有参与毒品的运送,他只是被人抓了,充当运送毒品的“试验品”而已。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金钱的作用根本不需要讨论,当下这社会中也存在着各种各样谋取暴利的行业,贩毒,则是其中风险最高,利益最大的一种。   恰好,这位黑白通吃的张校长,就认识一部分从事这种行业的人,上星期那场打架斗殴的事件发生之后,我弟弟被捅伤住院,一直宣称要报复,起诉他侄子。   为了永绝后患,张校长联系了这些朋友,趁我弟弟去卫生间上厕所的时候,把人打晕了弄走,再然后的细节,他临死前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总之我弟弟现在的情况并不好。   林琛固然学坏了,所作所为让我十分失望,但他毕竟是我亲弟弟,这个世界上哪有放任亲弟弟不管的大哥呢?所以我决心要救他,用我自己的方式。   我很快就打车来到了外滩,厦门这里的海运事业极度发达,航海口的轮泊码头布满了人流潮汐,即便到了深夜,这里也并非一片死寂,反而有着无数货船在装卸。   我走到码头附近,见一个赤着胳膊的糙汉子,正在大声呵斥身边的人卸货上船,口水沫子横飞,一脸的横肉都在颤抖。   他胸口上的狼头刺青吸引了我的目光,张校长说过,那个私下贩售毒品的组织中,就有个叫诨号“狼头”的家伙,表面身份是码头的管理人员,实则一直在收黑钱,帮人走私贩毒,只要我到了码头,很快就能找到这个人。   果然,我一眼就分辨出了他胸口的刺青,与张校长临死前的交待十分吻合。   于是我笑着走向了他,将张校长的名片递了过去。   他一脸狐疑,接过了名片,随后看我的眼神缓和了一些,说你是老张的人,来找我做什么,他不是不做这些买卖吗?   我递过去一支烟,说狼哥,我最近犯了些事,张校长让我去你们的船上躲一躲,顺便给你们打打杂、跑跑腿,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带我发财?   他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小子,你犯了什么事?   我说我杀了一个人。说话的同时,我打开浸血的包裹,把我从张校长胳膊上切下来的断手递过去,给这位狼哥检查。 第389章 闹哪样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窜出来,狼哥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一脸骇然地看着我。我很平静地跟他对视着,说你看我怎么样,能不能上船?   他赶紧把包裹丢进了海水里,充满煞气的眼神对我流露出了欣赏,点点头,笑着说小伙子不错,晓得我是干什么的吧?我们这儿,就缺你这种背这血债的人。   我说自然晓得,都是张校长告诉我的,他说我到船上来找你一准没错。   狼哥很凶戾地笑了一笑,说小兄弟,请问你贵姓,和老张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介绍你到我这儿,我之前没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啊。   我说张校长的侄子跟我关系很好,我这次杀人也是因为他侄子,所以他才肯这么痛快答应介绍我到你船上来,至于他为什么不打电话嘛,主要是因为觉得有这只断手就够了。   狼哥笑眯眯地点头,说没错,我很欣赏有血性的年轻人,跟着我一定没错,你懂得用枪吗?我摇头,说我杀人不用枪。他怔了一下,说小兄弟,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懂开枪可不行啊。   我平视着他,说狼哥,要不你让我上船去试试?找个能开枪的跟我对干,我输了,把命留在这里,他输了,你自然就晓得我是用什么方式杀人的了!   他对我很满意,大笑着拍拍我的肩,说好,老子就欣赏你这种人,上船吧,老张介绍来的人一定错不了,放心,跟着狼哥一定有肉吃!   我只是冷笑,很顺从地跟在了他背后,然后上登船,被安置进了船舱。狼哥带我进入船舱之后,找了个位置让我坐下来,说小兄弟,你毕竟是新来的,有些业务还不能让你参与,你先等着,一会我们这儿会有批货被运到宁城,我去跟接头的人谈一谈,肯定会给你安排的。   我平静地点头,说好,谢谢狼哥。   狼哥走后,我便十分安静地蹲坐在船舱里面,从始至终未发一言。想不到这趟船居然是送往宁城的,这样也好,省得我完事之后,还要亲自买车票回去寻找张小饼。   这儿距离宁城并不算太远,想必天亮之前应该就能到了。   短短不到一天时间,我就从宁城买票来到了厦门,当晚居然阴差阳错,坐着一艘货运船返回到了宁城,想想还真是好笑,我本以为能够在厦门找到我弟弟,陪他好好逛逛,领略一下大城市的风土人情呢。   谁知道这次散心,居然会演变成一场蓄谋的仇杀。   船行晃荡,在海浪的作用下不断起伏着,我一直生活在内陆,很少能看见海,视线透过窗户,望着一轮高挂的明月下,那随着波浪不断起伏的沉沉浪涛,心情也跟着浪花一般,在不断地一起一伏,随波逐荡着。   我很担心林琛是否还活着,是否因为帮着人运送毒品失败,已经被抓进了牢房,也许下半辈子都要承受牢狱之灾,又或者,在黑帮的火拼中被喂了枪子,无辜横死异乡。   这种念头在我脑海中不断地盘旋着,让我心绪不宁,总是在不断地担忧着林琛的处境,害怕他没撑到我将他拯救出来,就已经惨死街头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找到他是我的责任。   货船在大海航行了一整天,本来按照航行速度只需要十来个小时就能到,不过狼哥运送的这一舱货物之中,有些东西是不能放在大白天见光的,所以他们将航行的速度放得很缓,故意拖延了整整一天。   我一直待在船舱上,并未出去过,途中狼哥过来找过我两次,给我送了些吃的东西,又旁敲侧击,询问我很多问题,我都一一巧妙地避过了,彻底打消他所有的疑虑。   我知道,他肯定偷偷背着我给张校长打过电话,不过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张校长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我是为了什么而选择的上船。但是电话一直打不通,狼哥必然也会对我心生疑惑,所以从始至终都不敢让我参合进去。   不过,这些问题我都不关心,等到货船靠岸,他最先要做的一定会是和买家交接,等交接完毕之后才会反过来调查我的来历,到那时,我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第二天凌晨一点左右,货轮总算来到了宁城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靠岸了,由于我一直待在船舱中没动,所以狼哥主动过来找我,邀请我跟他一块下船,还说这批货会交给一位“大老板”,待会儿也会一并替我引荐,等我混好之后,可千万不要忘记哥哥的好啊。   我笑了笑,说狼哥放心,你的好我自然记得!   下了船舱之后,并没有直接靠岸,而是从大货船转移到了一座游艇上,狼哥带着我走进了游艇,坐下来等待,身边一堆一堆的大木箱子,看起来至少得好几十斤的白货。   船舱外面还有几个拿着机枪站岗的人,我看得出,这些人应该都是真正见过雪的狠角,尤其是我身边的狼哥,一身的杀气,让坐在他身边的我都略微感受到了一点寒冷。   那么,杀掉这些人,我应该也算是在为民除害吧?   我一直在等,等着接头的人出现,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我听到了汽艇马达的轰鸣声,然后有另一条小船,在缓缓朝着我们这边驶来。   狼哥立刻站了起来,将身子绷得笔直,好像是为了硬接某位大人物。   两座游艇缓缓对接,我一直眯着眼睛在打量对面那座汽艇,直到从对面那座汽艇中走出几个穿着黑西装,带着大墨镜的家伙登上这边的小船之后,我微微眯紧的双眼却忽然闪烁了一下,满肚子都隐藏着疑惑。   怎么会是他!   眼前这个走过来跟狼哥对接的家伙,居然是之前差点被我一脚碎掉了蛋蛋,为了活命而背叛周远山的陈涛。为什么这小子没有被清算,然而大摇大摆过来点货呢?   呵呵,世界真小,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狼哥走上了汽艇前面,和对面的陈涛交接,我好像听见两个人在争执什么,还听到狼哥在质问陈涛,为什么这次过来点货的人不是周总?   还没等我站起来,想跟对面的陈涛打招呼,结果就听到了一声枪响,猛回头之际,发现狼哥已经中弹倒地,滚落在了甲板上,随即有着更加激烈的枪火声传来,“嗖嗖”子弹打在游艇玻璃上,炸裂出了无数的碎片。   卧槽!   我顿时就扑倒在地上,后背垫着沙发,感受着头顶上的子弹风暴,以及汽艇前面传递出来的浓郁血腥味,心中惊骇莫名。   到底是在闹哪样啊? 第390章 林琛的消息   我原本就是为了过来报复这帮走私的家伙,同时也为了查找出我弟弟失踪的真相,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动手,对方就已经闲心跳出来进行火拼,而且是不问缘由,说动手就动手,直接用上了现代火器。   这一幕反倒搞得我有点懵逼,面对着这宛如警匪片中血腥骇然的一幕,我下意识的选择就是钻到沙发下面我毕竟是血肉之躯,哪能躲得过子弹,要是一个人,一把枪面对着我,一切倒还好说,可外面开枪的人明显不止一个,密集的子弹声充斥着人的耳膜,子弹炸裂声、玻璃或者是餐具爆炸的声音在我耳边接连响起。   我只能再狂风骤雨般的子弹威慑下躲进了一个固定点,手中抓了几块玻璃碎片,凝神等待着。   外面交火的声音结束得很快,陈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态搞定了狼哥这伙人,然后领着一帮手下在附近彻查,想要寻找活口。   这汽艇只有这么大点,可供藏身的地方不足十平米,自然也很快有人察觉到了正从机舱中站起来的我,然后抬手就是一个点射,将子弹朝着我面门打来。   而就在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我手上的玻璃碎片已经化作了高速破空的飞蝗石,徒然扎进了这人的手腕,紧接着,他大喊,凄厉地抬高了手腕,手指不能自足地扣动扳机,子弹声响起之后,我头顶上的铁皮也在顷刻间炸出了一个小洞。   我后背一凉,下意识将桌子举起来,狠狠朝着对方甩出去。子弹声再度响起,“噼噼啪啪”地打在了木桌之上,顿时被打得穿孔的木桌上有着小孔浮现出来。   我趁着对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木桌上的刹那间,一个纵身跳出来,扣着其中一个枪手的腰眼将人举起来,当做流星锤一般横扫,几个猝不及防的枪手顿时在惊呼声中跌落水面。   “别动!”几个枪手落水的同时,我背后却传来一道厉声的咆哮,接着就有把黑洞洞的手枪顶在了我的脑门顶上,随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把双手举高,一点点转过来!”   天色太黑,陈涛想必没有认出是我,我当即也十分配合地把手举高,按照他的吩咐,将脸一下子转了过去。   “是你!”黑暗中我带着冷笑的脸颊在他眼中一闪而过,却在对方瞪大的双眼中读到了巨大的震惊,趁他失神的那一秒钟,我小脚如电,再一次踹在了这家伙小腹下三寸的地方。   嗯……这熟悉的美妙的触感,还跟之前属于同一种感受。   “啊……”陈涛惨呼之际失手丢开了手枪,被我用脚尖一勾,稳稳地抓在了手中,接着我将枪口反对来对准陈涛,冷冷地说道,“小陈,不错嘛,这才两天时间未见,你胆子已经大到能用枪口对着我了!”   “误会……误会!”我这第二次碎蛋脚下手留有余地,因此这小子到并没有如同上次那般直接被我踹晕过去,而是手捂着裆下,十分痛苦地咬牙说道,“哥……你怎么会在船上,难道你跟狼哥他们有交情?”   我冷哼道,“少特娘的跟老子套近乎,让你的人快上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本事究竟怎么样,陈涛早已经亲自领教过了,所以尽管他身边跟着几个拿枪的小弟,还是乖乖地跟随在我身后进入了船舱。   一地的玻璃碎渣,以及中枪倒地的人的鲜血混合着船舱地板,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我感觉不太好闻,便没有坐下来,指着陈涛恶狠狠地逼问道,“你们究竟在想什么?”   “黑吃黑呀!”陈涛反倒一脸委屈,回答得相当自然,他说我们不是黑、社会嘛,这种事常干……   我说你小子别给我打马虎眼,狼哥认识你,你们交情应该菲浅吧?   陈涛嘿嘿地笑了笑,说这些事你还是别问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难道不好,干嘛我做任何事都需要跟你汇报?   我看得出陈涛对我不怎么耐烦,上次我没有答应帮他,这件事在陈涛心中留下了很深的芥蒂,再者我和他之间原本就不存在任何交情,如果不是因为忌惮我的身手,恐怕老早就命令手下对我开枪了。   我冷笑,说你们的破事我的确不想参与,这几个走私贩毒的家伙死了就死了,不过有件事,你却必须得给我听好了,有个叫林琛的年轻人,你究竟认识不认识?他是我弟弟,如果落在了你手上,最好老老实实把人交出来,不要等到我亲自去调查。   “林琛?”陈涛皱了下眉头,回望身后几个打手,说我们手下有这么个人吗?   我补充道,“他不是你的手下,是无意间被狼哥抓住交给你们,充当运货的走卒的,到底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陈涛想了很久,迟疑不觉,这时他身后却有个打手主动站出来,附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陈涛的脸色慢慢有了变化,回头对那个打手呵斥道,“混蛋,林寒兄弟可是我的朋友,你们怎么能够逼迫他弟弟运货呢,赶紧把人给我叫回来!”   呵斥完手下,陈涛重新面朝着我,讨好一笑,说查出来了,下面的确有个叫林琛的,是上星期落到我们手中的,底下的兄弟们不懂事,安排他送货去了。   费劲千辛万苦,我好不容易才得知了林琛的行踪,却不料他如今居然已经沦落到了这笔田地,我心痛的同时,也对陈涛露出了阴冷的目光,沉声说人呢,马上带过来见我!   陈涛面有难色,说你弟弟这会儿不在宁城,已经给人安排送货去了,要不,明晚这个时候,您亲自来找我,然后我把人给你送过去?   我想了想,然后冷冷地看着陈涛,说我弟弟被抓来卖给你们,从当贩毒的走卒,他没受到什么委屈吧,有没有人折磨过他,打过他?   陈涛脸色顿时就变轻了,忙说没有,看您说的,真是误会,我不知道这小子是你弟弟,再说贩毒这块不是我主管,如果不是你向我大听起来,我也不晓得他们抓了这样一个人,不知者不罪,林哥,您千万别动怒啊……   说这话的时候,陈涛下意识将双腿夹得紧紧的,很谨慎地后退了一点。 第391章 伤春悲秋   我尽量压抑着心头的愤怒,然后深呼吸了一口,点点头,对陈涛讲道,“明晚这个时候,我要看见完整的林琛,你记住,如果我弟弟少了一根毫毛,我都不会放过你,你懂了吗?”   陈涛脸色一白,吓得连连点头,说懂了懂了,林哥,这事你放心,我一定完整地把人交给你,你现在……   我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那几个大木箱子,站起来拍了拍,说小陈,贩毒这种事,害人又害己,我知道你想发财,不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以后最好还是少做,这几箱东西,你就送给我,让我带你处理吧。   我话音刚落,就察觉到陈涛眼神中徒然涌过了一丝狠戾,不过这种情绪被他隐藏得很好,并没有当场表露出来,而是深吸一口气,十分为难地对我说,“林哥,你别难为了我,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何必这么过分,货都给你了,我们兄弟这么辛苦登船又是为哪般?你要是缺钱,直接开个价就是。”   我看出了陈涛眼中的极度不情愿,心中略一迟疑,还是点头说好,既然这样,这东西就留给你吧,钱我可以不要,明晚还是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能让我看到完整的林琛。   听我这么讲,陈涛顿时松了一口长气,忙说好,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林哥你暂时在哪里落脚?我找回你弟弟之后可以派人去通知你。   我说不必了,你把我电话记下来就行。   拿到我的电话之后,陈涛站起来,表示可以亲自开船送我靠岸。我还是摇头拒绝,说我这个人呢,一向不喜欢和毒品贩子打交道,好意心领了,这地方距离码头不远,我自己游过去就好了。   讲完这话之后,我直接朝着海水中一头扎出去,一个潜泳,消失在了茫茫大海深处。   半小时后,一身是水的我才从海边爬起来,走到暗礁上坐好,脱掉上衣拧干了衣服上的水渍。我之所以拒绝陈涛的“好意”,要自己亲自游回来,倒不是为了炫耀这出风头,而是实在不愿意接受一个毒贩的人情。   那几箱白货,我原本也想弄走,直接撒在海里的,不过是顾及到我弟弟此刻还落在人家手上,我犯不上把陈涛逼急。事实上我也看出来了,陈涛一直对我很不满,只是表面不太敢发作而已,这些刀头舔血的家伙没有一个是善茬,真要把人逼狠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跟我直接翻脸更是不在话下。   我不能拿林琛的安全去赌。   靠在礁石上歇息了一阵,我望着头顶一片澄亮的星空,在默默思考着,陈涛为什么不仅没有被周远山清算,反而明火执仗带着一帮枪手登船大劫,玩起了黑、道火并,黑吃黑的戏码。   难道周远山真的细心革面,下决心要做个好人,所以才没有对背叛了自己的陈涛进行清算?   想到这儿不由得觉得荒谬,假如周远山真想成为一个好人,又怎么会沾上毒品生意呢。   这老家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还真是猜不透啊……   苦思无果,我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从密封的防水口袋中掏出了水机,先把上面的水汽擦干,然后拨打了张小饼的电话。   他那头很吵,不知道在干什么,张小饼接通了电话之后就问我,说你不是去厦门找你弟弟了吗,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口气,说别讲了,见面在聊吧,你在哪里?   张小饼说我在殡仪馆,小月的尸体刚刚才火化,你也过来上柱香吧。   我抬头,望着即将放量的天色,点头说好,我很快就过来。   半小时后,我和张小饼在殡仪馆大门前碰面,望着挂在殡仪馆上那张年轻美丽的遗像,心中恍然,也跟着一阵心酸。   说到底,还是我和张小饼连累了人家,尽管真正害死小月的人是阿赞法师,而我们也替她报了仇,可内心深处,到底还对着无辜的女孩有着浓浓的愧疚心情。   祭拜完小月之后,张小饼将我带到了远离人群的地方,问我到底什么情况,怎么才走了两天就回来了,不是说至少也要等一个星期吗?   我心中苦涩不已,蹲在地上抽了几口闷烟,然后把自己这段荒唐的“寻亲之旅”告诉了张小饼。张小饼沉默着听我讲完,随即苦笑说想不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看不出来,陈涛这小子当着我俩的面唯唯诺诺的,背地里居然做了这些坏事,远不像他口中说的这么简单。   我冷笑,说这世上的人呢,总归是欺软怕硬的,当时陈涛落在了我们的手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要想活下去自然就只能编排出那些理由,来博取你们对他的同情了,现在一旦得势,狗尾巴立刻就又翘了起来,实在可惜你那颗金疮药了。我当时就该踹得更狠一点,让这小子断子绝孙。   我从不以好人自居,更没有什么心思去做那圣母白莲花,别人混不混黑道,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有句话说得好,所谓修行者,都是一群与天争命的不法狂徒,惯于践踏这人世间的规则和法律。但我至少还有个底线,晓得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比起陈涛这种黑吃黑、靠贩毒牟利的家伙,我自认为我的灵魂要高尚许多。   张小饼接着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找个地方先歇着,把你弟弟接到手之后再说?”   我点头,说正有此意,反正天也快亮了,小月这边的丧事已经搞定,我就先找家酒店住下,等天黑再说。你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酒店休息?   张小饼一脸惆怅地呼出一口气,摇头说还是算了,我想多陪小月一会……   我默然,说好吧,我先订到酒店之后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与张小饼分手后,天色已经朦朦亮起来,我走在大街上觉得腹中饥渴难受,就去了老街一家店铺,点了一点东西吃。   这老街上门庭门清,也没几个路人,歪歪斜斜的木板房偏安一角,与着繁华热闹的都市比较起来,显得格外的破败老旧,丝毫都不起眼。   大约每一个繁华热闹的都市下,都隐藏着这样不为人知的角落,仿佛被遗忘在了人世间,固执地守着自己独有的那份苍凉和冷落。   这样想着,我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东营市那条不起眼的街道,以及曾经发生在那里的过往,心中对顾雪的思念也变得更深了。   深秋的早晨,格外的冷! 第392章 暗算   心中莫名赶上了一阵,我看见眼前的豆浆已经快要凉了,才把豆浆被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就这油条吃了个囫囵饱。   大街上不晓得谁家在放鞭炮,吵闹得厉害,我在早餐店待不下,匆匆填饱肚子便结账走出了店铺,走到一处人颇稀少的地方,我耳边突然听到“嗖”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锐物靠近了我。   长久以来游走在生死之间,我早就连救出了超越常人的临边能力,心中当即就是一紧,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扑去。   脸挨着地的时候,我已经有所察觉,这种如芒刺在背的危机感让我莫名觉得诧异,与此同时,挂在我脖子上的槐木牌也在“嗡嗡”颤动,小彩传递给了我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   这种对于危险的第六感判断让我格外不安,扭头看去,却见地面上斜斜插着一把十分精巧的军刺匕首,仅有三寸那么长,红缨束尾,力道很大,深深陷入老街的青石地砖中,微端尤自在嗡嗡颤动。   我所有的神经一瞬间就绷紧起来了,能够投掷出这样的飞刀,证明暗算我的人身手还算不弱,多半也是个修行者,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还没等我从地上爬起来,耳边又有异动,猛抬头之际,却见街角转拐的地方居然飞来一个十几公分的黑色物体,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我的脚边,那黑色圆柱的固体在惯性的带动下“骨碌碌”地旋转着,一直滚落到了我的脚边。   我眯着眼睛一瞧,发现着玩意微端居然“滋滋”冒着白色的烟气!   卧槽,这特么居然是手雷!   我吓坏了,灵魂都要飘起来,电光火石一瞬,几乎是下意识贴紧地面翻滚,就算我常识再差,也曾看过一两部手撕日本鬼子的神剧,这手雷长期活跃在神剧的屏幕上,尽管非战时,却已经普及到了连七八岁小孩都能认出来的地步。   我反应足够快捷,在手雷落地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已经凌空跃起,沿着地面翻滚了好几圈,好在着手雷应该是自制的,所以杀伤性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大的威力,在距离我不到三米的地方爆炸开来,飞溅的弹片被我体内的气劲给弹开,弥漫出一道刺眼的强光,眨眼就灭掉了。   我用气劲将所有射向我的弹片都弹开,然后猛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发现手雷爆炸的地方,居然凹陷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浅坑,好些细密的钢珠深深嵌入了地表。   还好这玩意是自制的,爆炸时并没有钢珠打在我身上,否则就算我有气劲护体,恐怕也未必能扛得住一百多年前的义和团已经深深为后人上了一课,再厉害的手段也扛不住现代高科技的洋枪大炮。   我不免骇然,这特么得多大的仇啊,才能直接用手雷搞我!   这边的爆炸声也吸引了不少过路人,不过这动静并不响,因此过路的人也并不在意,只以为是谁在街上丢了一个威力很大的炮仗,只是匆匆朝着我这边一瞥,便嘀嘀咕咕走开了。   我猛然一抬视线,立刻就看见了前面的街角转拐处,有件军大衣的衣角正飘起来,在冷风带动下没入到了另一条巷子中去,脸色当即一边,撒腿朝着前面一阵猛冲。   前面的人察觉到我的脚步声,急忙也加快了脚步,等我从转拐处绕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跑出十来米,我口中怒吼了一声“站住”!   那人听到之后不仅没停下来,反倒狂奔得越发急促了,我注意到这人前面停着一辆吉普轿车,汽车随时都处于发动状态。   很明显这是一场针对我、蓄谋已久的刺杀,对方连后路都已经想好了,一击不成,开车远遁。   我会让他这么轻易就逃走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当那人跨到车身附近的那一秒钟,尚未来得及把车门拉开,我手中已然射出一道寒芒,如流星拽尾,徒然间打在了这人伸向车门的手腕上。   他胳膊见红,炸开了一团血浆,我随之用脚尖在墙壁上一点,一跃三米,飞快拉近了距离。对方间逃脱不掉,眼中狠戾徒然爆发,摸出一把军刺朝我投掷而来。   我猛然伸手将这疾掠而来的军刺拍飞,身体拉近距离,一拳狠狠打在这人的小腹上。强劲的气流沿着我的拳头传递,此人连腰都在一瞬间供了起来,我顺势将人塞进了车厢,自己也钻进了,拉上车门,将所有车窗玻璃都摇下来,并且上了锁。   狭窄的空间只剩两人,他一击手刀朝我劈来,被我闪电般躲开,用五指紧扣这人手腕,气劲吞吐之间猛然发力,随着“咔擦”一道脆响,这人胳膊肘立刻被我反拧到了身后。   他并没有忘记反击,一条胳膊被我卸掉之后,居然有用额头狠狠朝我胸前撞来,被我下重手狠狠一拳擂在了左肩上,直到整个肩膀都“咔擦”一声,连肩胛骨都粉碎掉了,才喘着粗气,好似一条软蛇般扑倒在了方向盘上。   我捏着此人的后颈,见他摔回了副驾驶,然后熟练地挂挡,一脚油门将车子行驶在了大街上,另外寻找了一个僻静处,停车拉好了手刹,在将人直接从车厢里拖拽出来,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将人狠狠摔在地面。   这是一张充满了凶戾的脸,大概四十来岁,皮肤黝黑,骨节宽大,明显就是练过功的人,之前与他交手,我晓得这人身手还算不错,为了谨慎起见,便将他双腿拧错位了,知道他再也没有办法逃跑,才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蹲下来缓缓凝视着对方讲道,   “动作很漂亮,差点我就跟不上你了。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谁指示你暗算我的?”   这家伙并不发一眼,抬头,用灰暗的眼睥看了看我,又再度将脑袋低下去。   我说你要抽烟吗?他摇摇头,十分诧异地抬头看我,喉咙间微微一滚动,涩声道,。“你居然打算给我烟抽?”   我把香烟的烟蒂塞进他嘴里,说我只是想找个东西堵住你的嘴,毕竟你会你将会很疼的。   说完我打了个响指,槐木牌中顿时飘出来一个可爱、俏皮,又带着几分娇蛮的“邻家小妹”,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说死林寒臭林寒,每次只有干这种脏活累活,你才肯让姑奶奶出现!   那杀手躺在地上,忍痛看着浮现在我身边的小彩,眼睛顿时就直了,怎么人世间还有长得这么漂亮的小美女?   然而不到两秒种,他就见识到了眼前这个看似娇俏可人的小狐猸子的灵魂深处,究竟隐藏着一头多么恐怖的母暴龙。 第393章 找人   我这个人并不习惯于废话,当暗杀我的人被小彩折磨得奄奄一息,按在地上使劲摩擦了几分钟后,我才蹲下来,让在这家伙已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一张脸,说朋友,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然而我们挂着吊瓶慢慢来?   他服软了,哭得声泪俱下,声声催人肝肠,说我错了,你杀了我吧,这样比死还要难受,你到底从哪儿找来的小鬼,居然这么凶……   能够射出那样的飞刀,证明这家伙也是江湖人,对付鬼魂的法子自然是必备的,然而鬼物中也有强弱之别,很显然小彩正是他对付不了、也防备不了那一种。   听到这话,我心满意足地笑了,对他扬了扬下吧,很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我家养的小萝莉还不错吧?”他声泪俱下,大声控诉,说这尼玛哪里是小萝莉,你从哪儿看出来她小了?这简直就是母暴龙好不好?   呃……的确,小彩确实不小了,我也不能一直拿她当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这小狐媚子最近对我意见比较大,总埋怨我轻视她,在这么搞下去就快要造反了。   我咳嗽了一声,说闲话休提,我和你并无仇怨,为什么你不明不白地就要杀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讲出来,我可以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对方哭着说,“大哥,你五分钟前就准备告诉你了,求饶声那么大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虎着脸,说那会我家丫头不是还没万够吗,快点讲,我马上就捂不住了,一会儿她出来还得折磨你!   “我说我说……”这汉子一脸横肉,面相上看起来并不属于那种没种的人,然而一听见我即将要放小彩出来,顿时吓得尿了裤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你们搞死了人家的老爹,所以人家就花钱雇我寻仇呗,就这么简单!   我诧异万分,说你特么讲清楚点,我搞死谁了?不说清楚老子再让你爽半个小时。   杀手哭得稀里哗啦的,说大哥,咱不带这样的,能别动不动就威胁我吗,我以为这样说你就能知道了,雇我杀你的人是周家的公子,周玉。他要报杀父之仇,所以花了好多钱请我出山,我本来已经洗手不干了,也是为了凑钱给儿子买尿布,才没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周玉要杀我?周远山已经挂了!   从这个杀手口中得到的两个信息,顿时将我震撼得不轻,我忙问,到底怎么回事,周远山什么时候死的,我特么明明已经放过他了啊?   “啊?……杀人的不是你?”这家伙愣了两秒钟,大呼上当,哭着喊着说周玉这个小王八羔子,事情没搞清楚就胡乱雇凶杀人,马勒戈壁的,我被他坑苦了,艹、艹艹!   这家伙被我折磨得够呛,到头来却从我口中得知这仅仅只是一个误会,顿时悔得肠子也请了,一万头草泥马在脸上呼啸而过,大骂周玉这混蛋,简直就是个龟孙!   我冷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万一我讲的是假话呢?杀手说错不了,你本事那么大,一只手就能拿捏我,像你这种人是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假话的。   呃……   这话听起来,我不知道究竟是源自于杀手的本心,还是出于对我的阿谀奉承,总之听起来倒是蛮爽的,我装模作样站起来,拍拍手说道,“好了,现在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杀我?”   杀手哭了,说哥,咱能不玩吗?你本事这么大,我特么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接到你这桩生意,你行行好,要杀就给我个痛快,不杀就赶紧打电话帮我叫医生,我特娘的受不了了,救命啊……   我禁不住想笑,说哥们,早交代不久没事了吗?其实呢,我这个人很好说话的,行,我先帮你把双腿接回来,你右手想必是废了,左手还能用,以后改练左手刀吧!   他说你别碰我,让医生帮我接就好……   我一脸郁闷地摸摸鼻子,想说老子真有那么可怕吗?   出于好心,我还是替对方打通电话,喊了120急救。我本身并不是一个嗜血的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愿意与人为善,好好聊天的,既然对方像倒豆子一样,一股脑把事情全部都交代了,我也没有继续折腾他的必要。   从杀手口中得到的信息,我得知周玉从老爹死后就一直躲在一家酒吧里面不敢出来,买凶复仇也是通过熟人介绍的,便立刻步行来到了主城区附近,去了那叫“OK”酒吧。   上午十点左右,酒吧并未营业,门庭挺冷清了,我进去的时候看见几个服务生正没精打采地从里面出来,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走空了。   有个胳膊上纹着刺青的家伙拦住了我,语气还挺客套,说先生抱歉,我们这儿白天不营业,想消费麻烦晚上再来,营业时间是下午5点半点到第二天凌晨2点半。   我摇头说不是,我过来不是消费的,是想找个人。他说你想找谁?我站在门口朝里边望了望,说我找周玉,他在不在?   我这话刚脱口,就注意到眼前这个彪形大汉的脸色变了,他爆吼一声草泥马,谁告诉你周少爷在这儿的。   没等这话讲完,对方一个直拳就朝我打来了,无论是出拳的力量还是速度都挺不错的,想必没少跟人打过架。   不过我称赞他身手好,那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这种身手对我来说只不过是过家家,没等他拳风落到,却居然发现自己整个人被举起来了,双脚离开地面,悬空了将近半米,这才发现有只手扣在了他皮带上,轻轻松松就把自己拎了起来。   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哥们,何必这么大火气呢,我只想找个周玉好好聊一聊,不至于一言不合就动手吧?   我轻轻一松手,这家伙就重新掉落下来,双脚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反撑着地板,朝我露出了骇然的眼神,“你……你怎么做到的!”   这彪形壮汉身高绝对过了一米八,加上一身肌肉,体重数值应该和身高差不多,常人别说把他举起来,即便是背着他也未必能走得动,可落在我手上却跟个小孩似得,说拿就拿,说放就放,他很不淡定地看着我,一脸惊骇。 第394章 帮助思考   我蹲下去,轻轻替他掸干净了衣服上的灰,露齿一笑,说哥们别紧张,我跟周少爷也不是第一回 见面了,不会拿他怎么样的,麻烦你带个路,让我去见见他可好?   对方无奈,只能答应,用充满畏惧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爬起来,边走边说,“你跟我来吧……”   之后我跟着对方,一路走到了酒吧后台,后台有扇暗门,打开之后可以看见一道旋转台阶,隐约能够看得见灯光,想来是别有洞天。   我跟着对方一路走到了负一层,穿过走廊,很快就靠近了一个大型的屋子,屋子里的装修布景十分繁华,当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咱们这位周少爷身上正骑着一个美女,正在很努力地锻炼身体。   这两人太忘情了,以至于我推门进来的时候,居然并未发现。   “咳!”我一脸尴尬,低头轻轻咳嗽了一声,随着那女人一声惊呼,沙发上两个人同时滚倒在了地板上,我看不下去,顺手操起一把衣服丢在了地上,那女人连滚带爬,过来抢了衣服把身体盖住,半遮半露,教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咳……好像跑题了!   周玉没动,在经历过极度的震惊之后,坐在地板上瞪大双眼看着我,一双眼中血丝密布,伴随着深切的仇恨,咬牙切齿说道,“你居然没死?”   他这个样子实在让我看不下去,身边那个壮汉也赶紧脱掉了上衣给他披上,然后一脸谨慎地看着我。我说你们不必紧张,我这次过来呢,只不过是为了打听点事情,有没打算见血。   随后我自顾自走向沙发,本来想坐下去,犹豫了一阵,觉得挺脏,只好靠在茶几上坐下来,先摆手让那个光溜溜的女人出去,然后看着已经被我吓得“阳伟”的周玉,笑吟吟地讲道,   “是这样,我今天上午遇到了一场暗杀,好巧不巧,对方说雇佣自己的人是你,我比较糊涂,周少爷,咱俩的确是存在不小的恩怨,可也没到这种地步吧,连你老爸最终都对我们服软了,为什么你却非要抓着那点事不放?”   他满脸铁青色,用几欲吃人的眼神打量着我,说杀父之仇,我怎么可能不报?我摩挲着下巴讲道,你说我杀了你父亲?小朋友,你这样讲话,将来出了事可是要负责任的,你凭什么就认定,周远山是死在我手里的,事实上我根本就不晓得你老爹已经死了。   周少爷一脸仇视地瞪着我,说你别狡辩了,当晚,你和另一个人走掉之后不久,我二妈就说他死了,不是被你们杀死的,又会是谁?   这小子眉宇间稚气未脱,显得相当稚嫩,讲真,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更不晓得买凶杀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可他不仅这样做了,而且还理直气壮,面对我的质问,半点都没有恐惧之色,到真有些虎父无犬子的架势。   我说你父亲真的死了?他冷冷地看着我,从牙缝中憋出一句话,“何必明知故问?”   我摇摇头,十分诚恳地讲道,“小伙子,我呢,没什么需要跟你解释的地方,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你毕竟还是太年轻,看不出这个社会究竟有多么险恶,更加不懂得世道人心如渊似海,仅靠一双眼睛是发现不了所有问题的,你老爹的死,跟我存在一定关系,但他绝不是死在我手里的,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事实当晚我从你家离开之后,你老爹还活得好好地,虽然惨了点,却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嘶哑着声音说道,“不是你杀的,那又会是谁?”   我指了指天花板,说这种事只有老天爷知道,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供两个人选,一个呢,是你老爹的“忠心部下”,名字叫陈涛,第二个呢,则是你老爹花了大价钱保养的“二妈”,那个美艳动人,特别温柔的女人……   “这不可能,你再胡说,怎么可能是我二妈呢,她对我那么好,她……”周玉满脸涨得通红,愤怒地看着我,语气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我诧异于他的反应,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说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无论外表多么清纯,多么温柔,不过都是披在野兽身上的外衣表象而已,你为什么这么信任他,是不是因为你老爹刚死不久,她就爬到你床上了?   周玉面红耳赤,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虽然并未回答,但这种表情已经等同于默认。   我又笑着说道,“你也不想想,一个陪伴你老爸这么多年的女人,在你老爸死后并未替他哭丧,反而立刻就勾引起了别的男人,即便你是你老爸的亲儿子,有些东西也是不能共享的,你就不觉得有问题吗?”   听到我的话,周玉震惊了,原本涨得通红的脸在逐渐转青,眼睛通红通红的,居然委屈得掉起了眼泪来。   我很想笑,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当他面笑出声,说怎么,你不会喜欢上这个“二妈”了吧?唉,这豪门家庭的伦理关系还真是复杂,我就不跟你多讲什么了,我很忙的,这些话,我希望你能嚼烂了,细细体会,到底谁才会是杀害你爹的真正凶手。   “这不可能,光凭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杀死我老爸呢!”周少爷还是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语气已然没有之前那般坚定了。   这时候我已经站起来走到了门口,闻言又转身看着他,说小少爷,谁得利,谁就是第一嫌疑人,用你塞满精虫的脑袋好好思考思考,在你老爹死掉之后,究竟谁得到的利益最大,谁继承了你老爸大部分的家业,用这个角度去思考,你还不明白吗?   周玉浑身一震,嘴皮子开始哆嗦起来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陈涛……是他,我老爹死后,他作为周家的心腹,大部分的事业都是由他接手管理的。   我笑笑,说还不止是这样,你这位“二妈”其实一早就是陈涛的女朋友,至于为什么会成为你老爹的情妇,这点我并不清楚,但是她曾亲口对我承认,就是三天前,我去着你老爹的那一晚。   周玉大声嘶吼,受到人生最大打击的他人生观有点颠覆,“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只是个外人!难不成那女表子也陪你上过床?” 第395章 为什么打我   他这三观有些崩溃的周少爷,我缓缓摇头,说那倒没有,不过你这个“二妈”一直都希望你老爹早点去死,这却是真的。还有,你就没有想过,当时你们两父子藏得这么好,为什么我会这么容易就找到那里去?   周玉五官很狰狞地扭曲了一下,说为什么?   我说当然是因为有人带路了,陈涛是我的专职司机,这样讲你应该一下子就明白了吧?   说完这些,我也不管这位周少爷脸上的表情究竟扭曲到了何种地步,吹着口哨就洋洋得意地走了。我对周家这两父子没有意思好感,同样也并不喜欢陈涛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如果不是因为我弟弟暂时还在他控制下,早已经忍不住想出手教训他了。   我看走了眼,没料到陈涛表面对我讨好服软的背后,居然盘算着这么大的一盘棋,周远山必定是死在了这个曾经的部下手上,而合谋害死他之后,陈涛居然又把这责任嫁祸、栽赃给了我,我能不生气吗?   离开酒吧之后,我去附近的一家酒店开好房间,舒舒服服洗完了一个澡,然后躺回床上,放空了所有心思,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睡到下午七点左右,熟睡中的我发现枕头被人抽走了,一睁眼,看见小彩叉腰站在床边,气鼓鼓地瞪着我。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揉着眼睛说小姑奶奶,你要闹哪样啊,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   小彩说臭林寒,你的心还真大,弟弟都落在别人手上了,难为你能这么没心没肺地睡着。我奇了,说你管得也太宽了吧,你又不认识我弟弟!   小妮子理直气壮,说你弟弟也是我的家人啊,姑奶奶凭什么不能管?   我苦着脸拍了拍额头,说好吧好吧,其实我一直在等电话,可惜人家一直都没有打来,我有什么办法?小彩叉腰说你就不怕姓陈的跟你玩心眼,对你弟弟下手?   我经历过的所有事,小彩都全程参与,知道得清清楚楚,想不到这小妮子还挺狡猾的,连这些都能想得到。我就说陈涛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应该清楚我弟弟对我的分量,如果他敢对我弟弟动手脚,除非是嫌命长了。   小彩说呸,你才蠢呢,你上午不是帮周玉分析过,他老爹究竟是死在谁的手上的吗?周玉再蠢现在也该想到了,万一冒冒失失地找人家报仇怎么办?   小彩这样一讲,倒换我变得紧张起来了,对呀,我虽然有意挑拨陈涛跟周玉之间的关系,可这一切必须得等到我把弟弟“赎”回来之后才能进行,要是周玉忍不住,今天就找陈涛算账的话,我给他分析这么多,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讲真周玉是不可能玩得过陈涛的,一旦失败了,被人家擒获,必然也会老老实实将我过去找他,将实情倒出来的缘由,这样一来,陈涛只怕未必会肯轻易交出林琛。   这么一想我顿时就不淡定了,“腾”一下从船上坐起来,上身绷得笔直。   还没等我开口,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响了,我接过,手机马上就传来了陈涛阴沉的笑声,“林哥,你现在在哪儿?”   我保持镇定,说我弟弟呢?他说你弟弟已经被我请回家了,小弟还有一事相求,今晚在家摆了一桌酒席,还希望林哥务必赏脸才是。   我心里很纳闷,又讲道,“好,我马上过来!”没等我挂电话,陈涛又赶紧提醒我道,“林哥,先别忙挂电话,你知道我现在住在哪儿吗?”我说上次你不是带我和张小饼去过吗,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   他笑了,说不是那儿,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周远山的别墅,对,就是你们之前偷走那珠植物的地方。   这家伙手脚伸得够快的,居然这么快就“占山为王”了。   陈涛的话等于从侧面给我提了个醒,假如他跟周玉还没有撕破脸皮,怎么可能光明正大住进周家的别墅呢,看来我真是干了件糊涂事啊。   我不动声色地说道,“哦,那真是恭喜你了!”他说不必客套,对了,那位张小饼师父呢,要不把他也一块叫上吧?   我留了一个心眼,说张小饼已经离开宁城了,这小子居无定所,跟我聚少离多,你想请他吃饭恐怕要等很久了。陈涛说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两天还听说他去了殡仪馆替那个女孩操办丧事,我以为他一直在这儿呢。   这话让我心里一沉,说你不会一直派人在监视我们吧?   陈涛哈哈一笑,说怎么会呢,林哥,现在你弟弟已经等不及要开宴了,您还是尽早过来吧,别让他等太久……   挂完电话,我整张脸已经变得阴沉无比,看来这小子是打算给我摆鸿门宴啊!   小彩一脸得意,叉着腰说臭林寒,怎么样,被姑奶奶一下子就言中了吧?早跟你说,陈涛这个人你一定要小心。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羞不羞?我马上要起床了,喜欢裸睡,你要不要看?   这小妮子一脸羞红,羞恼直跺脚,对我翻了个大白眼,说谁要看你,那么大点……   “你……”我气得要吐血,扬手把这小狐猸子招进了槐木牌,急匆匆下床穿好衣服,想了想,出于谨慎考虑,还是给张小饼打了个电话,一边乘坐电梯下楼,一边把大致的事情经过告诉他。   张小饼在手机里告诉我,说那你先去,我随后就到,看看这个姓陈的到底能耍什么把戏。   我下楼打车,很快来到了周远山的别墅外面,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走过来,主动替我打开了车门,躬身说请,涛哥已经等您很久了。   我不动声色地跨进了别墅,暗地里却将气感散发出去,发现假山中居然藏着好几个潜伏在暗处的家伙,同样的暗桩在二楼也有,看似平静的别墅中,至少埋伏了二十个家伙。   我心中暗惊,看来这姓陈的今晚是已经准备好要跟我彻底撕破脸皮的节奏啊,到底是为什么?   刚走进打听,陈涛就笑着迎上来跟我握手,我表面跟他客套,说去年今日此门中,景致大不相同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成为周家的主人,真是翻身农奴把歌唱,欢声笑语齐一堂!   他笑着客套,说哪里哪里,没有林哥的帮助,我怎么能走到今天,快落座吧,你弟弟应该等急了。   刚说到这儿,我背后就传来一道熟悉中带着怯懦的声音,“哥……”   我回头,望着出现在我背后,胳膊上还缠绕着绷带的林琛,对他点点头,说你过来吧。   林琛大步就走向了我,一脸崇拜,说哥,没想到你在外面混得这么好,连涛哥都要给你面子,我……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响彻起来,林琛没站稳,被我一巴掌扇倒在了地板上,半边脸颊鼓起老高,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脸色绯红,很愠怒,“哥……你打我干什么?”   我是恨铁不成钢,一看到林琛就忍不住心头火起,大声说你先给我跪着,等我慢慢收拾你! 第396章 认了新大哥   陈涛反倒满脸堆笑,对我说林哥,何必发这么大火,怎么说也是兄弟两个,有什么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呢?我回头看着他,陈涛则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小眼睛有着细碎的光芒。   我说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就不再打扰了,我现在要把我弟弟带回去,你没有意见吧?   陈涛却只是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这胸有成竹的架势搞得我满心郁闷,下意识伸手,要去抓被我喝令着跪在地上的林琛,却不料这一把却抓了个空,这小子居然直接躲开了。   我一愣神之际,林琛已经抬着高肿的脸颊把头扬起来了,一脸不忿地跟我对视着,说哥,我已经长大了,无论做什么都不在需要家里人替我来操心,你是我亲哥,打我一巴掌,我不跟你计较,你要走就自己走吧,我不走!   听到这话,我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之前我总觉得,即便林琛犯了错误,那也只是出于年轻,少不更事,只要带回去好好教育一顿,把道理跟他讲清楚,说明白,这小子终究还有回头路可走。然而现在,我有点怀疑了,跪在我面前的到底还不是不是我弟弟,那个从小粘着我要糖吃、要看漫画书的林琛?   花花世界,太多精彩,然而正是这种精彩,或许已经让林琛被蒙蔽了心智,变得不再单纯,不再如同我想象的那样,为什么,他这次居然敢当众顶撞我呢,究竟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我们林家虽然落魄,祖上几辈人都没出过什么人物,可家教却一向很严,长兄如父,林琛从来不敢跟我顶嘴的……   我目光闪烁,铁青色脸问道,“你不跟我回去,那要做什么?”   林琛跟我深深对视着,清澈的眼睥中流露着不甘,以及少年人那种桀骜不驯的倔强,“哥,我想清楚了,回去念书,就算我能拿到毕业证,到头还不是只能找份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工作,到了社会上处处遭人白眼,被上司欺压?我在学校打过零工,那种被人看不起来的滋味不好受,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不想被人看不起,我要做人上人!”   “呵呵,人上人?”我气乐了,这辈子从未有过这么无奈的一天,愤怒填充着我的胸口,让我气得脸庞在发抖,忍不住又想抽他,然而看着林琛已经高鼓起来的脸颊,我终于还是把手放下了,沉声道,“林琛,是个人都想往高处爬,你有这种想法,当哥的并不怪你,可年轻人脚下的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走,不先装孙子,怎么当爷爷?”   热血方刚,妄想一飞冲天,是每一个年少的人都曾经有过的梦想,这种梦我也做过,但梦想之所以被称之为梦想,就应为不切实际,难以实现。有上进心固然是好事,可林琛这种思维根本就不健康。   我已经把话说的很直白了,可林琛却还是固执地说道,“哥,这几年你和我都不在同一个城市生活,你根本不了解我,我再也不想回学校去做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了,我也在努力,我想要出人头地,赚钱给老爹买房子,让他安享晚年,有什么不好?”   我说那你怎么赚钱呢?你没有技能,也没有文凭,社会上没有交际圈,每个月生活费都是老爹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攒下来的,你告诉我,你怎么赚钱?   这些话原本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说,可林琛是真的把我气糊涂了,我真是不明白,这兔崽子究竟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性格怎么会变得这么固执!   “哥,我又认了一个大哥,他对我很好,带我吃香的,喝辣的,有钱赚第一时间照顾我,给我活干,我才来几天啊,就攒够几万块了,以前根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我做到了!”   林琛洋洋得意地跟我对视着,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一抹骄纵和得意,说干这种活风险很大,然而这个社会本来就是这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   “你给我闭嘴!”一股热血从我胸口中喷出来,一下子涌上了脑瓜顶,我额头上全部都是鼓起来的青筋,被林琛这一番话气得几欲吐血。   这兔崽子,居然把替人贩毒当成是一桩谋生的财路!这让我实在难以接受,感觉灵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眩晕感涌上脑海,差点都站不稳了。   这还是我弟弟吗?   “林琛,你知道吗,这几天我这个当哥的为了找你,奔波了多少地方,求了多少人,干了多少事?可你呢,你就拿这种混账话来回报我?你还是不是我弟弟,你这个兔崽子,与其让你参与贩毒被人抓起来喂了子弹,还不如我现在就弄死你!”   我眼神中爆发出深深的失望,我替老爹感到不值。这些年,他一把年纪还在钻车底,每天坚持上工,下了班就是一身机油味道,有时候累得连澡也顾不上洗就匆匆睡觉,我给他寄回去了钱,老头子也舍不得花,一分一厘都攒起来。为了什么?   还不是希望这兔崽子能有出息,为我们林家光耀门楣?   可林琛呢?这个混账玩意,如果让老爹知道他在做这种事,恐怕立刻就会被气出脑溢血。   “哥,你嘴上别说的这么好听了,涛哥都把你的事迹告诉我了,你自己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买卖,我们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凭什么你能做,我不能?”林琛理直气壮地质问我,那种油盐不进、满脸不忿的样子,让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我咬牙切齿地回头,站起来,一脸平静地看着陈涛,说我弟弟认了谁做大哥?是不是你?   陈涛立刻就笑了,说林哥,你弟弟刚来,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他还不能直接跟我,当然,他是你弟弟,有什么需要,只要打声招呼就行了……   我打断他,说你别跟我废话,到底是谁在带我弟弟贩毒,让他站出来?   我话硬刚落,陈涛身边就走出一个穿着黑西装的那人,浓眉大眼,带着一副大墨镜,额角有块刀疤,看着倒挺凶的,他说是我,小林过来之后就一直跟着我。   我“哦”了一声,脚步往前一跨,闪电般窜到他面前,手指轻轻搭在他胸口上,气劲一吐,这人浑身骨节一阵“咔擦”爆响,顿时好像被拆散了零件的机器,哐当倒在了地上。 第397章 失望   我这辈子出手从没这么狠过,即便这已经不再是我头一次杀人了,然而之前每一次杀人,都有着非杀不可的理由,可这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堵在胸口的怒火让我快要发疯,必须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愤慨。   那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嘴巴半张,还保持着要说话的姿势,然而呼吸已经停了,我那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脏,时间定格两秒钟,这人的嘴巴和鼻子当中才有大股的鲜血迸射出来,四肢的神经反射弧还在带动身体抽动,蹦了几下才彻底静止不动。   “你干什么?”林琛骇然看着我,大吼道。   我用目光环视全场,射出刀子般冷厉的目光,当我出手杀人的那一刻,我察觉到了好多人下意识去拔枪的声音,可我动作太快,没等这帮人把抢掏出,那个自称是我弟弟“大哥”的家伙已经七窍流血,这一幕,看得很多人内心都陷入了震撼。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平静的语气中,却隐藏着深深的暴戾和怒火,“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弟弟的老大?惹恼了我,老子连你的魂魄都能抽出来灭掉!”   陈涛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仍旧保持着一脸微笑,说林哥,你这样可不好,老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一声不响就把人弄死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跟手下人交代?   我稍稍把头偏起来一点,问他想怎么样?   陈涛脸上挂着虚假的笑,说林哥,别站着了,这样多不好,来来……你请坐,今天的饭局是专门为了招待你的,那个谁,赶紧把老钟的尸体抬出去!   他表现出了身为一个老大的“专业素养”,当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连看也不看手下人的尸体,就热情地招呼我落座。我原本不想再留下来,奈何林琛还是一脸抗拒,并不想跟我离开,我只能耐着性子落座,看了看随后坐在我对面的陈涛,说小陈,你进步得很快嘛,这么快就已经有当老大的气派了。   他小小说哪里,这一切都靠林哥你抬举我。   我挥手说别,这种抬举我可接受不起,明人不说暗话,周远山是死在你手里的对不对?陈涛没笑了,快速收敛了表情,把手抬起来拍了拍,随后我便听到一阵“踢踏”的高跟鞋走路的声音,之后,从后门走进来一个拿着红酒的女人,好似参加酒宴一般盛装出席,走到陈涛身边,冲我盈盈一笑,说我和陈涛能有今天,都是承蒙您的帮助,我敬你一杯可好?   我眯起了双眼,望着这个曾经被周远山保养在别墅中,那位长相温婉动人的“金丝雀”,忍不住笑了笑。她的出现足以说明一切,看来当晚我和张小饼离开之后,这个周远山还真是死在了这对狗男女的手上。   陈涛肆无忌惮地把手搭在了这女人腰上,往下游移摩挲着,说林哥,兄弟呢,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你帮了我一个这么大忙,我从心里感激你,不过你一上来就杀人,还把我的事情告诉给了周家那小少爷,这种做法就未免有些不地道了吧?   我说哦,你怎么能肯定,我对周家那位小少爷说了什么?   他冷笑着再次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已经被人打得好似一条死狗般的周玉,就给几个人抓着胳膊和腿,直接从后院拎了出来,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我眯眼瞧去,周玉浑身上下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好皮了,短短几个小时,这小子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悲的大起大落,先前好歹还是一位落魄少爷,还能待在装饰豪华的酒吧暗厅中,骑在美女身上恣意驰骋,此刻却好像一条狗,浑身是血,嘴角挂着粘糊糊的血丝,趴在地上连眼睛都睁不开。   被人打成这样,估计医好了也是废人,下半辈子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躺在病床上,等着人送吃送喝了。   我仅仅对他匆匆一瞥,便把目光转移回来,直视着面前的陈涛,说你下手还真够狠得,好歹是前一任东家的少爷,就不能稍微留点余地,这小子被打成这样,还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来得好。   陈涛很得意地笑着说,“我怎么能让他死呢,这小子可是周远山的亲儿子啊,之前没少在我面前趾高气扬、惺惺作态,甚至对我的女人抱有想法,不过我这个人呢,心肠好、大度,决定全都不跟他计较,我还得留着他给我扫地打杂呢,这里毕竟也曾经是他的家嘛……”   我说杀人诛心,不过一刀了事,把人搞成这样,还要留着他一直羞辱下去,这种做法就有些过分了。   我承认周玉并不是什么好人,从小出生在这么一个家庭,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一种骄纵、恣意妄为的性格,可他毕竟还年轻,恐怕也还没来得及插手进他老爸的生意中去,落得这个下场,难免有些可悲了。   而听到我们的谈话之后,趴在地上的周玉也强撑着,拼命把头抬高了一点,我这才注意到他舌头北人拔了,一开口,里面是血糊糊的一片,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冷眼凝视着陈涛,说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样安稳,比起周远山,你差劲多了,连他都免不了那种下场,你这么做,就不怕报应提前来到吗?   陈涛笑着说林哥,你千万别误会,割了他舌头的人可不是我。   我说不是你,还会是谁?结果这话刚落下,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林琛就说道,是我干的。   什么?   我双手撑在桌子上,五指中的力量迸发,整个酒桌一下子就被我震倒了,我豁然起身,站出来,一步步朝他走过去,双眼中弥漫着深邃的血丝,对他一字一顿地说,真的是你干的?   林琛被我散发出来的气势吓得往后缩了一缩,还是梗着脖子说道,“没错,就是我,涛哥说只要帮他搞定闹事的人,就给我一个正式身份,我不需要再当马仔了,我也能坐堂口,当老大,我才来了几天啊,现在就有希望自己收小弟了,涛哥对我恩同再造!”   他为了叛逆我,故意把话说得特别大声。   我看着林琛,眼里只剩深深的失望,不管他讲出这种话来,究竟只是为了气我,还是向陈涛表忠心,这都不是我能够接受的。 第398章 翻脸   有句话,叫积重难返,有些事一旦做过,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假如我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觉得林琛只是一时行差踏错,还有补救机会的话,现在,我已经忍不住要放弃了。   我出手死死扣着他的胳膊,说你跟我走,去跟警察自首,把你做过的事都交代出来!林琛使劲甩胳膊,几次都没挣脱掉我的钳制,立刻不再挣扎下去了,反而冷着一张脸把头抬起来,目光冰冷地看着我,说出一段让我心头都在泣血的话来。   他说你还是我哥吗?哪有你这么当哥的,把我交给条子,还让我自己承认这些事,毁了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目地,你这么做,以后能够心安理得吗?我知道,你其实从小就嫉妒我,老爹喜欢我,动辄就对你是棍棒教育,你是不是一直憋着坏,想报复我啊?   “林琛!”我发出一道狂吼,震得林琛双肩一震,把后背抵在了墙上。   我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说做过的事,行得正、坐得直,就算我也杀人了,但死在我手里的人至少都是该杀的,你呢?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置人命与不顾,把一个完全跟你无关的人搞成这样,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林琛冷冷地笑着,说你把手撒开,你根本就不配当我哥,当我在大学校园里被人欺负,给人殴打的时候,你在哪儿?当我因为出生贫寒,被心里喜欢的女孩拒绝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呵呵,别嘴上说的这么好听啊,一个人要想受人尊敬,就必须自己先懂得强大起来,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哈哈,这句话说得挺好,来,林琛,喝一杯!”陈涛蹲着红酒杯走向林琛,将就被朝他面前递过去,林琛毫不犹豫地接过了,一口饮尽,然后才看着我说,“哥,我还念着跟你的骨血亲情呢,所以到现在,我还管你叫哥,不过你还是快走吧,以后我就跟着涛哥了,我的事,你最好少管!”   这句话在我心中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彻底让我绝望了,一颗心已然冷透,死死拽着林琛,沉声说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你是我亲弟弟,我非管你不可,跟我走,马上投案自首去!   “你放开!”林琛手中翻出了一把小刀子,在我手腕上捅了一下,一刀见红,微微的刺痛感让我神经变得有些麻木。   我脚步顿住了,轻轻把手撒开,望着手腕子上面还在潺潺冒着血的伤口,悲从中来,嘶声道,“林琛,你就这样对你亲哥?”   他理直气壮,用更加大声的方式回应我,“是你逼我的,是你一定要带我去条子那里自首,我才不得不这样做,你以为你是谁啊,从小到大,连老爹都没这样打过我,你只不过是我哥,你凭什么对我这样?你快滚……滚啊……”   他发红的双眼中有着血丝在跳跃,这是林琛生平第一次用这个态度对我,我怔怔地望着林琛那张因为愤怒,而显得乖戾扭曲的脸,脑海中却回想着这小兔崽子七岁的时候,缠着我要玩具车模型,不给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模样。   呵呵……骨血亲情啊……   我眼睛湿润了,手背上的刀口还在流血,却远不及我心中的疼痛,我望着林琛,嘶声说老爹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被老爹知道了,他该受多大打击?   林琛一脸乖戾地说道,“老爹年纪大了,他什么都不懂,待在那个小地方自己安稳生活不就得了?我每个月会给他寄生活费,这还不够吗?”   我说呵呵,等着你的生活费,就你这样的愣头青,保不定哪天就得横死在街头你知道吗?他一脸激动,红着眼睛大声冲我咆哮,说你算什么当哥的,你在咒我死啊?   “好……林琛你也长大了,你要做什么,我不再阻止你,你好自为之吧!”我这辈子,很少有这么心酸的时候,即便是刚出道那段日子被人拖进了僵尸坑,吓得瑟瑟发抖时,也从未感受过这么大的绝望。   林琛这个样子,我是拉不回来了,既然他愿意这样,那就留着他自生自灭好了,当我没有这个亲弟弟,反倒不必再为人担惊受怕了。   所有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见我转身要走,陈涛却站出来说道,“林哥,这么快就要走了?也不多陪我聊聊?”   我回头,望着荡漾在陈涛双眼中那一抹得色,忍不住想冲上去,将他一双眼珠子都抠出来,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这种冲动,通过气感的捕捉,我察觉到二楼方向,此刻至少有不下四五把手枪在对着我,这些家伙的气息都挺稳健,我能感受到黑洞洞的枪口中散发出来的浓浓威胁意味。   显然这家伙是有备而来。   我冷冷地望着陈涛,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陈涛打了个响指,说情况是这样的,我听阿雅说过,你和你的那位朋友,应该是从周远山的书房里取走了某样东西,对吧?现在呢,周家大部分产业都被我接管了,势力、房子、包括女人,我很感激你帮我保管了那份宝图这么久,现在,是不是也该还给我了?   我心中一震,脑海中当即闪烁了好几个念头,然后看着陈涛说道,“你要那东西有什么用?”   当初周远山为了活命,主动答应将潘阳湖的一份宝图交给了我和张小饼,说是宝图涉及到一个很大的秘密,这玩意里面到底记载着什么,我和张小饼还没来得及把秘密揭晓,陈涛又是从何而知的?   陈涛冷着脸问,到底在不在你身上,林哥,你人也杀了,弟弟也教训了,当着我的面火也该发够了吧,我一直忍着你,难道你就不该反馈给我点什么?   我说那东西根本就不在我身上,你向我讨要也没用。他的脸色就开始变了,变成了铁青色,脸僵直,似笑非笑地说,“我敬重你的身手,可你也别以为这个地方是那么随意就能让你来去自如的地方,林哥,何必呢,以后你弟弟还得在我手下办事,大家行个方便不好吗?”   我望着这幅小人得志的可笑嘴脸,心中再也遏制不住冲动,说滚球,骂了隔壁的,看你一脸的衰样,好狗还不挡路呢,知道不? 第399章 互相牵制   林琛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自然也有陈涛的一部分“功劳”在里面,我并不是不晓得这小子心中在打着什么算盘,不过,若想借此来威胁我,未免把我看得太简单了。   我这人呢,吃软不吃硬,若是他好言相劝,老老实实跟我谈买卖、做生意,那份残图我未必不会让张小饼交给他,可惜这小子阴谋诡计耍惯了,早就忘记了什么才是推心置腹的交流。一番谋划,不过就是为了逼我交出那份残图,面对一个把我弟弟引上不归路的人,我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吗?   陈涛没料到我居然会直接开口,用这么不客气的语调回应自己,表情顿时就僵硬了,好像一棵草,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眼底有着阴狠在浮动。他深吸了好大一口气,脸盘子铁青,说林寒,你别这么不知好歹,我知道你挺厉害的,像你们这样的江湖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确是很不好惹。   “不过……”说到此处他话锋一转,冷眼盯着我说道,“你真心以为,我这里是可以让人随意进出的吗?”   我抬了抬下巴,用格外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说你想干什么?跟我玩硬的?陈涛,你是不是蛋好就忘记痛了?   我一番话戳到了这小子心头最大的痛楚,我估计张小饼给他的金疮药固然还是有效的,却未必能够这么快就让他彻底恢复、完好如初,否则他那个叫做“小雅”的美艳情妇,又怎么会偷偷摸摸爬到周玉的床上去呢?   他脸上的肌肉一瞬间就扭曲了,快退往后退的同时,却在阴冷地叫嚣着,“好,你这么不识抬举,就不能怪我翻脸不认,姓林的,别以为仗着那点本事就能目空一切,你毕竟不是道上混的,或许还不晓得人心险恶!”   我笑着用手指摩挲下巴,说哦,那你究竟会用什么方式来对付我呢?   他阴冷地瞪着我,一挥手,语气中充满了乖戾,说马勒戈壁的,不识好歹,你们还不赶紧动手!   这话音刚落,在我的气感捕捉下,二楼顿时有着五六把手枪同时抬起,纷纷瞄准了我的脑门,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就拽着林琛的胳膊,将他徒然往后一推,当林琛口中传来惊呼声的同时,我已经闪电般蹿向了陈涛。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完成,我身形方动,五六道疾如流火的枪声已然炸裂入耳,拉开的火舌在空中迸射,子弹“嗖嗖”的,从我的背后掠过去,又尽情地宣泄,拍打在了墙壁上,炸开无数个茶杯大小的口子,伴随四溅的砂石,在空中化作了飞蝗石般的疾雨。   这一切早就在我预料之中,修行者的速度自然快不过子弹,却能快过那些拿着手枪的人,一瞬间我爆冲出去了五米,五指在空中握拢,徒然朝着陈涛的喉咙抓去。   擒贼先擒王,既然对方已经主动跟我撕破脸皮,我又何必再顾及那点“情分”?   我能容忍林琛,那是因为我俩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可陈涛跟我有个毛关系?弄死这种人,我一点都不会觉得心里有负担。   “你居然,快帮我……”陈涛没有料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快,他自以为找来的那几个枪手埋伏得很好,却不晓得我早在进入这间屋子的瞬间,就已经通过气感捕捉到了这些枪手的位置。   既然提前有了准备,他想暗算我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了,我和他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尽管陈涛一直在往后退,可他速度太慢了,这个距离,我有信心在一秒钟之内将他控制在手里。   没等我的手指抓到,这丫的却阴狠一笑,早就摸向后腰的双手居然拽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枪,枪口对准我猛烈扣动扳机。   子弹炸膛的那一瞬,我前冲到一半的身子徒然间一个转折,然后扭腰,沿着茶几纵跳了过去,被我震碎的饭桌上溅洒出一碗热汤,我单手扣住碗底,使劲往前一抛,滚烫的汤汁便浇在了试图朝我继续扣动扳机的陈涛的脸上。   他大喊,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随即一只冰凉的手依然从空中掠过来,无比准确地扣在了他的脖子上,阴冷的声音贴着他后背传来,“别动,再动一下你可就死了……”   蕴含着冰冷杀意的语调,一直冷透了陈涛的骨子里,他吓得一动不敢动,正要招呼众人停手,可那瞬间,我耳边却再度传来一道清冷的喝声,“陈凡,该放手的人应该是你才对,除非你不要你弟弟的命了!”   我听到这话豁然变脸,一抬头,却见那个风、骚入骨的女人,手中已然握住了一把手枪的枪柄,顶在来不及逃走的林琛脑袋上。   糟糕!   我脸色大变,受制于我的陈涛已经狞笑起来了,“哈哈……不愧是我的女人,林寒,你身手再好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弟弟落在了我们手里,不想让他死,就赶紧把我放了!”   我恨得牙齿都在颤抖,陈涛想必早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嘴上说着要拉林琛“入伙”,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把这傻小子牢牢攥在手心里,借此威胁我罢了。   “涛哥,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有话好说啊,哥,你也快放手,你们怎么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恐怕直到目前还没彻底搞清楚状况的人,也就只有我这傻弟弟一个人了,我看着他,心里悔得都在滴血。   “小琛啊,快让你大哥把人放了,他不肯放人,姐姐就只好拿枪指着你了。”那个叫“阿雅”的女人从背后用手枪顶着林琛的后脑勺,语气酥软,好似自己这么做,完全是被逼无奈一般。   林琛立刻对我大喊,“哥,你快把涛哥放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啊,那个什么图,你给他不就完了吗?”   唉!   我气得牙关都咬紧了,这兔崽子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他这么蠢,还敢口口声声说自己要“混社会”,这猪脑子早晚被人弄死在街头!   林琛好骗,我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打发的人,抬头凝视着对方闪烁着狡黠的面孔,冷冷说你们也听见了,刚才,我已经和被你控制在手上那臭小子彻底决裂,现在他根本就不是弟弟,你想拿他威胁我,会不会太单纯了? 第400章 识时务   尽管心中着急得要死,生怕这女人手抖开枪,真把林琛给崩了,但我脸上却丝毫没有露怯,仍旧保持着淡漠的眼神,说我林家出了这么个兔崽子,是家门不幸,如果你肯替我把他崩掉,我反倒应该好好感谢你!   “哥,你……你说什么?”林琛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说这种话,一时间彻底僵在了哪里,两眼通红,喘着粗气看着我。   为强压下心头的焦虑,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道,“林琛,早让你不要跟这些人混在一块,是你自己不听劝告,非要忤逆我这个当哥的,现在呢,你自己不妨好好看看,你跟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林琛还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依旧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说哥,你……真的不再管我了?我可以移开视线,冷笑说现在知道求我了?刚才你不是很嘴硬吗,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刚刚的话,你说过的,你的事不需要我管,你自己能够搞定。   他浑身一震,内心承受到相当大的打击,说我那些话只不过是因为……因为……呵呵,好,你讲的没错,这个社会果然到处都是欺骗,我太容易相信人了,没想到连我自己的亲哥都是这样对我,哈哈……我懂了,谢谢你教会我这些道理。   其实听到这种话,我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是充满了矛盾,可这种关头我却不能放了陈涛,否则林琛的命才是真的彻底救不回来了。   这个傻小子,成天白日做梦,以为人生处处都是机遇,我想用残酷的现实给他上一课,其实机遇后面到处都是陷阱,一个不小心,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然而林琛似乎并没有体会到我的苦心,他自怨自艾,先是感慨了一番兄弟亲情的淡漠,接着又把目光抬起来,直视着陈涛,大声说涛哥,其实你答应让我加入你们的目地,并不是因为真的看上我的能力,只是为了利用我来要挟我哥,对不对?   这臭小子终于看懂了,可惜为时已晚,陈涛被我死死扣住脖子,却发出了冷厉的笑容,说你小子现在才知道啊?艹、打又不能打、蠢又那么蠢,你还真以为老子看得起你,要不是碰巧晓得你哥是林寒,而他手上又有我想要的东西,老子才没有这样的耐心,去搭理你这种废物!   他冷冷地说道,“林琛,你哥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看不清现实,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大废物,妈的,浪费老子这么多时间,你哥还是不肯把东西给我,既然是这样,我留着你这个废物做什么?”   “我懂了!”林琛颤抖的双眼中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脸色却异常平静,居然闭上了眼睛,说都怪我太蠢,原来我果然是个大废物,这世界所有人都在利用我,都看不起我,呵呵,你们想我的命去要挟林寒,你们也看到了,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死活,要开枪就赶快吧,从今天起,老子再也不求任何人。   林琛总算懂得了这个社会的残酷性,可他此番讲出来的话,却让我心中不知是和滋味,这兔崽子太偏激了,丝毫不能体会我的苦衷,我要是真的不在乎他死活,哪里能跟这帮人僵持到现在。凭这些废物,能够拦得住我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再次转向那个女人,说小雅美女,我相信陈涛在这里的位置,应该远比林琛要重要很多吧,如果你不想他死,就立刻命令你身边的人,全都把枪放下,让我带着这兔崽子离开,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当从来没见过,你觉得怎么样?   谁知小雅脸上却露出阴冷的表情,摇头说你骗谁呢?我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让手下全都放下枪,还有人能够阻止得了你吗,你最好还是……啊!   趁着女人自顾自说着话的瞬间,后背却有一道破空疾响声倏然直至,紧接着一道符篆打在她那枪的那条胳膊上,她顿时惨叫一声,松手撒开了枪柄,林琛找准机会,直接朝着地上一阵翻滚,脱离控制,躲藏在了一堆假山后面。   随着一道爽朗的笑声,别墅大门浮现出了一道削瘦的身影,双眼雪亮如刀,将两手枕在脑门后面,大模大样地朝着大厅走过来,“唉……这么好的一桌酒席,打翻了真是可惜,这么漂亮一个大美女,怎么心肠却狠毒至此啊?”   先前徒然出手,替我缓解掉了压力的人自然是张小饼,这丫的一直藏在别墅外面,监视里面的一举一动,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想必挂在树上已经很久了,挂着一滩鼻涕,边说话边打喷嚏,揉了揉鼻尖,说好冷啊,还是里边暖和。   “是你,你不是已经……”陈涛乍一见张小饼,眼中顿时浮现出了畏惧之色,话说到一半幡然醒悟过来,回头恶狠狠地瞪视着我,说你居然使诈骗我?   我冷笑道,“大家彼此彼此嘛,我要是不先告诉你张小饼离开了,你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怎么,觉得我孤身一个人就好拿捏了对不对?”   “你们……”那女人把形势看得特别透彻,知道随着张小饼的出现,凭别墅中这些打手根本就对付不了我们,赶紧丢了枪往二楼方向撤走,张小饼贱兮兮地望着她笑道,“美女,怎么一见我就跑啊?不下来陪小哥哥聊回?”   对方回头望着张小饼,娇笑说还是不要了,男人之间的争斗,我一个女人瞎掺和什么,还是等你们把恩怨全都搞定之后,我再下来招呼你们吧。   我忍不住想笑,看来最识时务的还是这个惯于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周旋的小雅啊。这顺水推舟的本事的确让我刮目相看。   陈涛勃然大怒,对着那女人大吼,“贱人,你在说什么,你说要招呼谁?”   那女人捂着嘴,笑吟吟地说道,“陈涛,我早就对你看腻了,你骂别人是窝囊废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自己?老娘十六岁就跟着你,陪你钻过草地,睡过30块一晚的小旅店,你呢,为了求上进,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主动把我交给周远山那个半残老头,老娘替你堕胎、替你担惊受怕的时候你在哪儿啊?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觉得你能带给老娘美满生活的时候,你却废了,根本就不行。”   “现在,你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仇家,难道要老娘也陪着你一块去死?” 第401章 还有后手   她这番言论顿时把我震得不轻,不止是陈涛,连我和张小饼都陷入了呆滞当中,我见过不要脸的,可如此豪放的女人却是头一回见到。   “你这个贱人,老子看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活该你被万人骑,你个贱货,我特么就该找最脏、最贱的乞丐陪你玩!”陈涛这个人,格局原本就很小,我曾经断言过他根本没有成大事的胸怀,果然被我一语成谶,望着这两口子之间的撒泼对骂,我反倒觉得我和张小饼有点多余了。   我满头黑线,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陈涛咱两的事情还没完呢。陈涛说落在你手上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们要连那个贱女人一块弄死掉,让她陪我一块下地狱。   已经上了二楼的女人听到这话,立刻回头对他温婉一笑,说陈涛你可真是恶毒的很,不过老娘征服男人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可能两位小哥不一定舍得让我死呢?等你死后,我再会下楼陪他们,就当着你的尸体。   “贱人……”陈涛眼珠子都已经鼓出来,陷入了深深的狰狞和仇恨,他大喊道,“你以为你能够得逞吗?告诉你,这里已经被人布置了埋伏,我一死,谁都走不掉!”   “等等,你说什么?”陈涛在盛怒之下讲出来的话,反倒让我内心变得谨慎了许多,正要开口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别墅里的灯光就是一暗,紧接着二楼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伴随着一阵枪声四起,有着大量鲜血弥漫的味道涌入了我的鼻腔。   此时陈涛还在狞笑,说你们以为光靠我自己,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掠夺周家所有的财产吗?姓林的,你不是江湖人吗?江湖人就需要江湖人来针对,你以为老子当真怕你呀!   听到这话,我心中顿时沉了下来,与此同时心中也有了几分明悟,徒然间想起了当初在潜入后院子盗走彼岸魔萝的时候,碰见那个精通“忍术”的家伙,脑海中灵光一现。   顷刻间我后背传来一阵刀锋破空爆发出来的锐响,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当即拱起了后背。雪亮的刀芒瞬息而至,却在劈砍中我之前,被隐藏在我背后的雷击木剑强行阻隔了下来,爆发出“叮当”一阵脆响。   我手中劲力吞吐,将陈涛徒然拽起,好似流星锤般往后飞砸,陈涛在惨呼声中砸在了空地上,后背却并未有人浮现出来。   如此飘忽不定的身法,又是忍术,难道上次潜入庄园盗取彼岸魔萝,却被我半路截胡的那个家伙还在?   想到这儿,我浑身的肌肉顿时都绷紧了,瞬间感觉脑门一寒,一道寒芒迫体,耳边传来张小饼的一道厉喊,“小寒,当心头顶!”   “我知道!”话音落下的瞬间,头顶上传来的气息波动已经愈发明显,我一张拍在胸口,雷击木剑带着湛蓝色的雷弧跃出,被我一把抓住,手腕疾挑,紧接着一抹湛蓝色的雷光剑啸声拉长,与黑暗中涌来的刀芒怒劈在了一起。   疾如爆豆的对碰声后,我徒然间抬头,视线中却只见一道淡淡的虚影,在空中停滞了一秒,便骤然消失,长剑奋然跃起,怒扬而上,却只斩破了一片空气。   好诡异的身法,据传闻日本伊贺派的忍道精通于各种暗杀手段,防不胜防,如今亲眼见识,果然名不虚传,我快步跳开,与张小饼汇合在了一处,视线在昏暗大厅中来回扫视。   死寂之中,我忽然听到二楼方向有着碰撞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件沿着楼梯滚落,我脸色一变,急忙朝着楼梯间跑过去,蹲下身子一检查,却发现滚落下来的,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尸体。   她脖子上挨了一刀,刀锋狭长紧窄,瞬间就割破了这女人的气管,才能造成这种顷刻间毙命的效果,看来之前伏击我的家伙,出了是个精通忍道暗杀手段的高手之外,刀法也是一流。   张小饼沉声道,“是谁?”我站起来,说是刚才那个女人。他赶紧大步朝我走来,说好厉害的家伙,能够当着我们的面,无声无息取走这么多条人命,还真是不简单。   我正要说话,猛然见却听到大厅外侧传来一阵翻滚声,我脸色一变,赶紧朝着门口冲过去,心中忧虑,害怕林琛也会糟了这个神秘杀手的暗算,哪只刚冲到门口,一股冷风却徒然带动门板,将大门死死闭合。   砰!   在我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那飞速合拢的门缝中却徒然闪烁出了一堆血晶晶的睥子,眼球好似死鱼般放大,上面血丝弥漫,一只干枯中散发着青色的爪子徒然伸出来,猛地抓向我的胸口。   是鬼!   我心中一震,反手夹出一张黄符,紧贴在了门缝之上,随着“滋滋”一阵明亮的火光奔向,那只伸向我的爪子一瞬间就从门板中缩回去了,随着出来的,却是伴随着冷风响起来的空洞冷笑声。   咯咯……   “门口有鬼守着!”我急忙后撤了两步,还没想好要不要直接摔门出去,又听间别墅三楼中有惨叫声响起来,我目光惊疑不定,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他语气低沉地开口道,“看来这别墅中还藏着不少恶灵,小寒,陪我一块上楼,将这作恶的凶灵斩杀掉吧!”   张小饼本身就是正统的道士出生,那鬼捉妖自然不在话下,而此刻我也已经反应过来,原来陈涛背后还隐藏着厉害的修行者,看来这别墅里布置得陷阱绝非只有一处。   我心中很是忧虑,混乱中林琛已经不知道滚落到哪儿去了,我十分担心他也会遭到敌人的算计,便对张小饼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张小饼笑着摇头,说你不必担心,你弟弟刚才已经趁乱从侧门逃走了,我是亲眼看见他离开别墅之后才进入大厅的。   得到他的回答,我心中安稳了不少,只要林琛已经脱险,剩下的便不值得我再担心了,当即也是把心放宽,陪着张小饼走向台阶。   此时二楼也有着似有似无的脚步声响起,阴恻恻的冷风沿着地板飘来,一片阴冷,我不太习惯这样的环境,又听到脚步声渐渐行远,赶紧朝上面看去,张小饼一闻,立刻大喝出声,“有尸气!”   他手中的桃木剑跳跃出现,出现在右手上挽了一个剑花,大步奔向楼梯口,“小寒,跟上,刚才袭击我们的家伙应该跑向了三楼!” 第402章 黑僵   张小饼并不拖泥带水,察觉到三楼传来的气息之后,便拎着桃木剑飞速往上狂奔,我也全力奔跑起来,随着他一同杀到,没用十秒钟,我和张小饼在狂奔中爬完了楼梯,刚出现在楼道口,便看见有一个迟缓的身影,正朝南面的紧急通道处走去。   远远地,我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尸气。张小饼往怀里一摸,扭头看我,说小寒,你先推开,这抓鬼哪妖的本事是我的看家本领,还是让我来吧。   我晓得张小饼出身龙虎山,正经道士出身,对付这些腌秽物的手段倒是比我强大许多,便急忙后撤,将通道给他腾出来。他摸出一张黄符,贴在了自己额头上,然后扑向前方的尸体。   那身影并不高桩,只有不到一米六的个头,一瘸一拐地跑着,速度倒也不慢。张小饼大步追上,既然确定是异类,手下自然毫不客气,桃木剑递出,出手如电,直刺这黑影的命门。   我们几乎肯定行走在前面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属于“走尸”一类的妖物,虽说并不晓得别墅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然而出现在此处,必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桃木剑横飞而至,那黑影的反应倒十分敏感,察觉到危险临身,不避不闪,扭身便挥手抓来。   这一扭身,我便看见那人的脸上,全部都是斑驳的黑红色肉块,如同植物的树皮一般,僵硬如铁,脸上布满了黑漆漆的毛发,长得好像猴子,一直延伸到了脖子的位置,密密麻麻全部挂着黑色的长毛。   这家伙被张小饼一剑刺中,顿时瞪大眼睛,发出愤怒的惨嚎来,他一双眼眶里的眼白的多过于黑的,口中獠牙两对,上下开叉,张开嘴,一大股熏臭至极的尸气喷出,熏得我打了个喷嚏。   妈的,我才知道张小饼为什么要叫我退后了,跟这些腌之物打交道果然不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这玩意并非普通的走尸,而是成了一定气候的僵尸,虽然中了张小饼一剑,却并没有立刻倒下,反而有余力扑向我们。   僵尸种类也分很多种,初起时浑身覆盖白毛,并不能如活人一般行动,只能以鸡鸭牛羊的禽类鲜血维生,不过一旦吸够了精血,成长到“黑僵”地步,便会力大无穷,不畏刀劈斧剁,十分难缠。   黑僵张嘴,一口紫黑色的气体便迎面朝我们喷来,常人倘若被这腐尸之气喷中,就算不死,也必定皮开肉绽,被尸毒侵身。   不过贴在符纸在身的张小饼并不畏惧,符纸上的灵韵最大程度地中和掉了尸气,避免他收到伤害,只是着味道却是极为不好闻,我和张小饼嗅到这滔天的熏臭气息,依然是肚中翻涌,忍不住都想要呕吐。   难怪僵尸这么难对付,光是这一口尸臭,又有几个人能够受得了的?   张小饼剑势用老,长剑还嵌在僵尸肩膀,未及拔出,赶紧一脚揣在那黑僵之上,蓄满气力的一脚如中败革,黑僵往后一跳,再度扑来。   僵尸皮夹坚硬,寻常物理打击实在很难带给它更大的伤害,张小饼手腕一转,长箭唰唰抖出几道剑花,攻向那黑僵的双腿。   黑僵给他一剑砍中了大腿,口中连连怪吼,指甲在黑暗中闪烁精光,如同锋利的短匕首,挥舞着朝他划过来。   这黑僵的指甲上有毒,一旦沾惹,便立刻要被尸毒侵害,张小饼则往后一缩,立刻就抬脚去踹。   这小子自幼便修道,发掘身体的潜力,寻求真我,所以手脚功夫确实一流,一脚便将僵尸蹬开。   这一脚踹中黑僵的身上,立刻有一种踹到墙上的感觉,只是它浑身的肌肉组织全部异变,坚硬得很,普通物理打击实在很难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   见它再次扑来,我已经失去了耐性,搞定一头黑僵哪里需要如此麻烦,当即就是一张黄符纸甩出,口中且绝引咒,符纸上燃烧起了一团蓝莹莹的火苗,主动朝着黑僵头顶掠过去,空气中莫名一滞,那黑僵仿佛失去了重心,径直跌倒在地,张小饼趁机跟上,先是一脚踏中这黑僵的头,接着再度取出一张黄符纸,狠狠地贴上黑僵的额头。   论本事,张小饼并不在我之下,然而面对这黑僵却并未立刻施展雷霆重手,我心中诧异,抬头望着他,说为什么不直接弄死算逑?   张小饼并不回答,那黑僵一中纸符,便浑身抖如筛糠,我踏一脚踩上去,居然有手机震动那种麻酥酥的感觉。   黑僵颤抖着,浑身冒出“滋滋”白雾,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让我心惊不已,不过面对我和张小饼联手的打击,已然是独木难支,挣扎不了几秒钟,便彻底躺在地上不动了,危机解除了,然而我心中仍然有些隐隐的寒意。   这个地方真是邪门,怎么凭空跑出一头黑僵尸来?   张小饼凑了上来,在我肩上拍了拍,说你刚才不是好奇问我,为什么不痛下杀手吗?你现在仔细蹲下去看看,这玩意的脸长得像谁?   我急忙蹲下去瞧,摸出了手机照明,这一眼,却是看出了许多异常,尽管黑僵整个脸都被毛绒绒的黑色长毛所覆盖,但在光线的映照之下,却是露出了一张让我极为震惊的脸。   这丫的,不是之前被我和张小饼联手搞死的阿赞法师吗?当时他被雷法轰中,身体都快裂成碎片了,居然给人用丝线缠绕着,拼凑起来炼制成了黑僵,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张小饼冷笑道,“看来这把他炼制成黑僵的家伙,倒是对他恨之入骨,明明尸体都快要散了,却愣是用丝线缠绕着拼凑起来,可想而知,究竟有多么大的仇恨!”   这帮人是为了我和张小饼手上那两张“残图”而来的,而这残图则出自阿赞法师,其中必然有着蹊跷,我心中莫名狐疑,感觉我和张小饼在无意中得到那两张残图,似乎又给卷入到了另一个漩涡中去,好生郁闷。   早晓得我就丢了那残图不要,也免得惹上这么多麻烦。 第403章 鬼撞身的女人   张小饼伸手进了口袋,很快把双手张开,摸出一大把红线,这红线是特制的鸡血线,和墨斗线效果大同小异。   接着他俯身下来,开始打起了绳结,将这由阿赞法师炼制而成的黑僵死死捆缚住,站起来冷笑道,“不尊重别人的生命,自己死后也难免遭到报应,想必这位阿赞法师无论如何都料想不到,凭自己一身的手段,死后竟会被人炼制成黑僵吧,这因果循环,还真是报应不爽啊。”   接着他管我要打火机,我便递给了他,啪嗒一声响,打火机在张小饼手中打开了,束形的火焰好似一条跳跃中的小蛇,在打火机上喷射出来。   张小饼将火焰移到了其中一个绳结上,用火苗点燃,一大团火焰腾空而起,沿着绳结在一瞬间引燃了整具僵尸。僵尸本事聚煞而成的阴邪之物,扛不住火焰烧灼,不一会儿就燃烧起了浓浓的火光。   所以这火舌一起,僵尸竟便如同被加了汽油一般,燃烧跳跃而起的火焰,竟然高达两米。虽然火舌在一瞬间收转回来,安静地俯在黑僵尸身上,将它的黑毛全部焚完,然后将肌肤外面凝垢的油脂烤炙逼出来,就着这尸油,将黑僵燃烧。   “焚烧尸体”的过程不过十几秒,很快那黑僵就变成了一堆枯骨,而在楼道口却跑来几个人,在黑暗中尖叫,又快速朝我们冲了过来。   借着尚未熄灭的火光,我倒是看清楚此刻朝我两飞奔过来的,却是三个中年妇女,想必是这别墅中的帮佣,只是不晓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正要快步冲上去,向对方打听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结果张小饼却忽然按住我肩头,沉声说小寒当心点,这几个人都给鬼魂附身了!   啊?   我愣神之际,对方已经扑过来了,最先扑到的女人红着眼睛,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张着嘴巴,只顾朝我咬,只见她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怨毒和忿恨,疯狂而怨恨,磨牙霍霍,并不是人类的情感。   我没成想被鬼附身的女人力气居然这么大,好似蛮牛般扑在我身上,一点都不逊色与我,疯狂起来居然将我推得倒退了两步。我猝不及防之下被第一个女人扑到在地,她张着嘴朝我脖子间咬,口中还有“吼吼”的咆哮,如扑食的猎犬,凶狠莫名。   我重重跌倒在地,腹背皆疼,下意识曲膝,将膝盖重重往上一顶,死死抵住这女人的身子,先是避开她那张臭烘烘,滴落着鲜血的大嘴,将双手撑在她肩上,五指死死地扣牢,起身就是一头槌,朝这被鬼附身的女人脑门撞去。   被鬼附身的人阳魂不稳,不能经历特别大的震荡,一道承受强烈撞击之后,就能够让神魂震荡,附身的普通恶灵也有可能被一下撞出。   不过我似乎把问题想简单了,附身在这女人身上的恶灵实在厉害,并未被我算计中,竟然不受影响,一震之下头颅一偏,脸上覆盖着一层阴气,再度反口咬来。   我被她紧紧压着动弹不得,心中气闷得紧   背个中年妇女这样死死压在地上,抱得这么紧,这特么算怎么一回事?   我心中别扭得很,再次偏头避开了对方的扑咬,张小饼就站在一边笑,拿手摩挲着下巴,对我好是一番奚落,说小寒,人家没准是看上你了。   一身本事在手,张小饼乍见了鬼魂并不紧张,反而有心思对我进行调笑,我给这女人压得,浑身难受,大喊你个狗ri的还不帮忙?   此言方落,张小饼不再迟疑,出手帮我拖住那被凶灵附身的女人,两人先是七手八脚,把这女人给制倒在地,死死压着。张小饼用指甲挑破中指,点在这女人额头上快速画符,横过掌心,对她额头狠狠拍落下去,喊了一声“解”!   接着这女人浑身一震,发白的眼仁奋力往上翻起,我才回神跳起来,双手交叠,结出一个外缚印,遥遥对着这女人额头按过去。   双重发咒的作用下,这女人挣扎得更加疯狂了,头顶钻出一片青蒙蒙的雾气,想逃,似利剑般朝着走廊尽头蹿出。   我中怒火徒生,之前给这女人按住难以挣扎,想起来真是丢脸,既然不能将怒火发在无辜者身上,只能去寻找那凶灵的麻烦了,手印变幻之间,再度打出了一道光印,隔空将拿到“绿气”震散,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当我再度抬头的时候,发现那团气雾已经散了。   说时迟那时快,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不到五秒钟,与此同时,那跑在背后的两个中年妇女有再度朝我们扑过来,我心中有了准备,自然不会在给人扑中,当即取出雷击木剑,抖手几个剑花,横砍竖劈,打在了两个女人身上,随着一团绿气窜出脑顶,俩个女人双双倒地,一同陷入了昏迷。   谨慎起见,张小饼看着不放心,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纸,裹弄点口水之后,快速持咒,封于额头之上。这才拍手站起来。   弄完这一切,张小饼的脸色却并不轻松,而是一脸严肃地看着我,说小寒,看来咱两这次是落入别人算计之中了,陈涛根本就不是正主,他一个普通人,又是混黑道的,拿了那宝图也没什么卵用,这背后必然有修行者在支持他。   我点头称是,说必然是这样的,否则这小子不可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能控制、并且接受整个周家的产业,背后必然有人在暗中支持,小饼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潜入这院子里盗取彼岸魔萝的时候,除了我,还有另一贼也把手伸进了周家的后花园,此人精通忍道,虽然身手算不得厉害,却来历神秘,背后想必还会牵扯出另一个势力。   张小饼一脸头疼,说这回可真是玩大了,本以为偷了就跑,便可逃之夭夭,谁也料想不到居然会牵扯出背后这么多事,先是这位阿赞法师,紧接着又是陈涛,这会儿又牵扯出什么神秘势力,真是叫人头疼得很。   我说先别废话了,这别墅中早已经被人布置下陷阱,为的就是通过陈涛把咱俩都骗进来,好上演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你有信心陪我杀出去吗?   张小饼嘿然一笑,说仗剑江湖,哪里都是血腥和残酷争斗,这点小场面,也不过就是洒洒水啦……   话音落地,张小饼脚踏蜀步,开始诵念起了咒术,将桃木剑挥舞起来。 第404章 石柱怨灵   他踏着禹步,脚踏七星,剑舞得迟缓,而黄符纸则稳定地燃烧着,口中却是念念有词,诵念着《清真登隐诀》的前半部分。这口诀我也有,正是一年多之前,张小饼亲口传给我的,不过我得到的只是残篇,自然发挥不出张小饼这帮的威力,只能后退两步给他腾出地方。   随着张小饼剑尖那黄符纸燃尽,最后抵在了墙壁中的某一个节点处,随着剑尖的移动,那墙体之上,却是浮现出了一股淡淡的黑气,从被张小饼划中的地方浮现出来,凝聚在空中。   这并非尸气,也并非鬼魂,而是对手利用邪术在此地布置出来的阵灵,张小饼的桃木剑开始剧烈颤来,左挑右抹,呈现在墙壁上的十分符号复杂,他屏气凝神,脑门都冒出了汗水来,而剑尖越是颤动,这团沉淀的黑气则越是焦躁不安。最后他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摄!”   随着这一声巨吼传来的,是张小饼横空的一剑,堪堪直斩那团黑气最正中,墙壁顿时就浮现出了一道黑漆漆的剑痕,空间中一阵轻微的震荡,我脸色一变,感受着那黑气如热锅上的牛油,春日里的雪,立刻消逝不见。   黑气在游走逃窜,被张小饼的桃木剑一剑斩碎,随即他大汗淋漓地回头,看着我,说别墅中有邪阵,布置法阵的人想将我们困在这里,走吧,我们先去寻找下一个阵灵,只要这法阵告破,隐藏在背后的人也该浮出水面了。   我当即点头,跟随着张小饼快速冲下楼梯,出了大厅,我们绕行到了后花园位置,却在那前面发现一根两人高的台柱,笔直地耸立在那里,柱子顶端还挂着一面灵幡,随风而动,有着黑压压的雾气涌来,空气莫名森寒。   张小饼见此情形,离了就笑了,说这巽离之阵倒也神奇得很,只是想依靠着法阵把我俩困死在别墅当中,却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眼睛一眯一睁,竟然有一缕金黄色的光芒在瞳孔处出现,慢慢的,他走到这根四人方能合抱的石柱之前,喊我过去看。我一脸谨慎,跟随张小饼走到了柱子旁边,放眼翘楚,这是很寻常见的柱子,表明嵌合着大理石花纹的石材,圆接无缝,和我们寻常所见的那种大型柱子一般无二。   不过经过张小饼的提醒,我还是发现这柱子有些湿漉漉的,返潮,似乎上面还有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把手掌翻过来一看,是血,一层淡淡的血丝挂在上面,好似油漆般涂满了整个柱子,由于天色太黑,所以我之前一直没有看出这柱子上是涂满了血的,只能嗅到一些难以形容的气味在萦绕着。   我问张小饼,这是怎么回事,柱子上面为何会有血色呢?   张小饼冷笑,说这后花园之中,先前埋葬了无数的婴灵,有人想借这里的阴灵气场来摆阵,将我们困死在这儿,好像我们讨要东西,这大阵早就启灵了,正是以活人鲜血浇灌,才能发挥这么强大的效果,这上面的血迹,自然就是为了催动法阵而用的。   我回头,望着别墅大门外逐渐笼罩起来的一片阴云,出去的路口已经消失不见,若非张小饼指点,恐怕我还真会被困在这里不能摆脱。   我说可有法子破解?张小饼正要说话,竟然有古怪的声音在空间里面飘荡。这声音轻柔得像是催眠的歌曲,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是如同鬼唱歌,由不得人不害怕。   “来了!”张小饼把桃木剑朝着柱子上一指,柱子上的血迹便开始流动,当它终于停止下来的时候,我定睛一看这柱子上居然浮现出了一个图形,分明就是一个侧卧着的女人剪影。   相隔不到半秒,柱子上那摊液体稍一定型,立刻像是活过来一般,从地上激射而出,朝我们这边劈头盖脸地兜来,里面蕴含的邪气让人心惊。   好在我们心中已有防备,我抢先一步,走到了张小饼面前,手结不动明王印,面对这扑面而来的凶恶邪气拍出一掌,大念一声“灵”!   怒吼出口,我双手传来一阵灼热发烫的热流,由心及口而出,形成一层精神念力,狠狠朝着石柱扑了过去。   扑向我这边的黑红色液体立刻失去了力量,滑落在了地上。   就在我结印念咒,早有准备的张小饼将扑来的水影给震散,不沾惹于身上。然而剩下的血液,却在不断奔走,化作游蛇一般,沿着地面飞快游移。   我心中诧异,出道这么久,还从未见识过这么诡异的手段,急切间一回头,却见别墅中蹿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正大喊大叫着奔向别墅大门方向,没等他顺利跨出去,脚下就被地上的血色沾满了,紧接着那些血色纹路全都钻进了此人的身上。   这道突然间冲出来的人影,应该正是之前跟在陈涛身后拿枪指着我的人,或许是漏网之鱼吧,此刻居然还活着,却是给别墅中的阴森气氛吓得胆战心惊,匆忙着想要逃离,却给那地面游动的血气沾身,一下子就停止了狂奔中的脚步。   随着一声惨叫,那人捂着脸倒下去。这血红色的液体就像浓硫酸一样,一沾染到这人的身体,便吱吱地冒烟,接着就是一股焦糊的味道传来。我见这人捂着头,痛苦地哭嚎着,四处翻滚,而那些钻进在他身上的血红色液体仿佛也变得有生命一般,自动汇聚,像一条条毒蛇,不断在他脖子上的皮肤中窜来窜去。   我心中大惊,对张小饼说道,“这是什么情况?”   张小饼也大惊失色,对我说这液体是由这里的婴灵不甘和怨毒所凝结的怨力,千万当心,不要被它们沾上。   我心中一震,下意识就要距离那根柱子远一点,却徒然察觉刚才还倒在地上翻滚的人居然停止了动作,然后慢慢站起来,一点点地支起了身子,向我和张小饼投射过来了阴恻恻的眼神。   那一对眼珠子,渗人、弥漫着深邃的血光,阴冷的如同毒蛇,死死锁定在我俩身上,接着他笑了,笑容惨淡,有些怪异,像女人一样妩媚,然后张开嘴,发出像婴儿一样的啼哭声,又想一个女人在悲泣着,种种莫名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化作数不清的哀怨,然后低低述说着,“我……死的好惨啊……”   这声线格外尖锐,宛如女子的低声啜泣着,与那男人粗犷的表象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反差。 第405章 鬼附身下的保镖   附体,居然又是一个被怨灵附身的家伙。   只是眼前这个男人带给我的感觉却与之前不同,显然此刻附身在他体内的恶灵可比刚才那几道游魂还要恐怖许多。   他一边阴恻恻地笑着,笑得越来越诡异,随后有开始大声嘶吼,呼天抢地,同已经边长的手指甲抓扯这上半生的黑色西装,一道道抓痕伴随着飞溅出来的鲜血,然后这人露出了胸口的皮肤,上面随处可以看得见血淋淋的肌肉和被自己抓伤的痕迹。   正常人哪能对自己这么狠?这些都是在怨灵的驱使下,进行的自残行为。   等他将自己挠成了血葫芦,并且喘着粗气停下来之后,才再度用一对血通通的眼睛看着我们,在这个已经被怨灵附身的枪手眼中,已经迸发出了浓浓的怨恨,眼珠子里的血迹,也好似化作喷泉一样低流淌下来。   对视不超过两秒,这人整个眼球都已经被血色浸透,眼珠子好似从血池中打捞出来,又重新拼接在了眼眶中的一样,我甚至连黑色的眼珠子都瞧不见。   咯咯……   我听到他在笑,可这人的脸上却僵硬德犹如石子一般,将血淋淋的眼珠子沿着院子扫了一圈,最终,他把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咯咯……我好渴啊,把你的血给我喝吧……”   这人在体内凶灵的控制下咆哮着,然后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每一步都有鲜血溢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从九幽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修罗一般的恐怖。   讲真,我有点害怕,倒不是害怕这里的怨力磁场,而是对方双眼中闪烁出来的暴戾,实在让人太过于震惊了,从他冰冷的双眼中渗透出了很强的压力,作用在我身上,就如同有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按压在我肩上一般,教人连气都透不过来!   这里的凶灵,竟然这么厉害!我很少碰见能够控制“气场”的高手,感觉这恐怖的凶灵一出现,整个小院子都被森冷的气场所屏蔽了一般,能够通过控制“”之场域,便将我牢牢压死,这境界,怕不是已经成长了到了罗刹鬼境?   “小寒,不要慌,这凶灵之所以如此恐怖,并非因为她本身的凶灵气场,只不过是在法阵加持下所形成的效果罢了!”张小饼把手按在我肩头上,替我解释掉了心中的疑惑。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脸凝重地说,“没想到居然有人懂得依靠法阵加持,让一头普通的凶灵强大到这种地步,小饼,那是不是说,只要破掉这里的法阵,眼下的凶灵就没有这么凶狠了?”   张小饼点头,说然也,不过这凶灵就是为了守阵而存在的,要想破解法阵,就必须先把她解决掉才行。凶灵和法阵相生,你也可以把她看作是法阵的本身。   死循环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却见张小饼一脸揶揄地看着我,说怎么,怕了?   他这话音一落,我心中立刻燃烧起了熊熊的怒火。   麻蛋,人死鸟朝上,就这么一个女鬼凶灵,能够吓得住谁?我胆子一毛,立刻大踏步上前去,抬起腿就踹,管它三七二十,一脚便扑向了对手。   说句不好用听的,以我今时今日的身手,能够拿捏得住我的,已经无一不属于当今术道界的一流猛人,我固然还达不到术道一流高手的境界,然而却早已经不是弱手了,就不信这凶灵如此厉害。   然而没等我扑到,这迅捷如风的一脚竟被对方轻轻避过,随后这个男人猛地把头抬起来,充血的双眼中,有着深深的暴戾之色浮现出来,一根根树杈子一般的青筋在崩现,直接跳跃在他森白色的额头上。他双手的指甲在不断拉长,如同镰刀,想要抱住我。   看着那闪烁在空中,不停跳跃着金属光色的青黑色的尖锐指甲,我心中大骇,脚底下一松,与这保镖错身而过。   插身而过的瞬间,他的指甲在我小腹上轻轻划了一道,并没有将我割伤,然而那指甲中弥漫出来的森然鬼气却让我头皮发紧,感觉被一根根的银针扎透。   随即这家伙转身追来,要朝我扑咬,却被紧随而至的一把桃木剑挡住了进路,张小饼已经意识到对方并不是那么好对付,只要不会留我一个人苦战,顿时捏着剑诀跳出来,右手舞动如风,桃木剑在空中穿梭着,似游龙,有着深邃的暗红色符文跳跃而起。   这叼毛的剑法强过我不少,毕竟是从小接受正经宗门调教的家伙,那长剑抖落起来的剑花如梨花暴雨,剑剑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森然气息,连我都被惊着了,赶紧后退。   张小饼剑出带着疾雨,唰唰几剑落下,却是隐有风雷声爆发,在这个保镖身上连续划出了好几道撕裂型的伤口。   他的剑法是道家的路子,讲究一个轻灵飘逸,认穴吐劲,看着就很花哨,然而实战中利用起来,却也是灵力至极,与我这种实战派看似背道而驰,实则都是同一种套路。   这剑法十分厉害,常人要是面对这般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恐怕老早就抵御不住,哀嚎倒地了,然而这家伙连续中了张小饼五六剑,伤口中的鲜血外涌,如那尚未拧紧的水龙头,却是“哇哇”怒吼声不断,打得越来越快,丝毫没有因为身上的伤势就停歇下来。   这一幕让我胆寒,常理来说,张小饼施展的并非只是剑法,他桃木剑上符文篆刻,也是想到的凌厉,此刻一经催发,招招朝着敌人要害中刺中,符文中灵气逼人,一般的厉鬼是根本挡不住的。   然而对方不仅挡住了,反而见招拆招,与张小饼斗得颇为激烈,实在令人诧异。   我晓得此刻并非替敌人喝彩的时候,当即也是扑身上前,厉喝一声,当胸用手结了一个“”字型的手印,法印中有着恢弘的气场洋溢,一股烈阳之气,宛如潮水般爆发出来,一掌猛然拍向了对手。   我暴喊畜生,如猿啼嘹亮,一掌重重地击打在了保镖身上,一股子黑红之气,几乎就要透体而出。然而那股气很快就又缩了回去,随着这个保镖后背脊椎上骨头被我一掌震碎的“噼啪”之声,身形却没有半点滞懈,反身就是一抓,手掌中烘托大片暗黑色的光气,与我对拼在了一起。 第406章 讨价还价   这家伙随意一拍,却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心中明白这故气场并非源自于这凶灵本身,而是依靠法阵加持而抽取出来的力量,格外强悍,竟然直接将我反推了数步远!   鬼上身的家伙,根本就不顾及宿主身体状态,在不断压榨此人潜力的同时,宿主的生命力也在大量流逝着,反正用完都是扔掉,所以根本不顾及死活,只知道疯狂攻击我们。   我与之对拼一下,感觉这被鬼附身的家伙气力猛得出奇,犹如奔马般的劲力在纵横,将我连续迫退。   然而节奏一旦拖沓下来,对方的优势并不明显。从始至终,我和张小饼都没有受过伤害,而对方却浑身是血,越是拖沓下来,她寄主的生命就越是岌岌可危,根本不剩多少潜力给她压榨。   一番拼斗,也使我了解她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尽管法阵中的能力磁场极为恐怖,然而这小小的一头凶灵,又能摄取到多少呢?   所以我并不慌张,稳扎稳打,开启了“游击战术”。   而张小饼选择的方式却比我直接得多,他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斩杀此僚,将那被鬼附身的保镖从这种状态下解放出来,因此一声之后,便咬破中指画完符咒,撒下一把米,三三两两地丢在了到了拼斗处,形成一个打圈子。   张小饼动作很快,一边撒米,一边应对着凶灵的血拼,应付自如,我见状也就晓得没什么必要继续担心下去了,便落到一边看戏,想见识见识这丫的究竟用什么手段驱鬼。   他口中念念有词,不急不缓地游走着,而我则见缝插针,发现那保镖防御中有松懈的地方,便随手给他来上一剑,玩着玩着猫戏老鼠的把戏。   这凶灵格外猛,急切间我和张小饼根本就拿他不下,可对方也奈何我不得,良久的僵持中,他被我练练刺中,哀嚎连天,又被张小饼那柄翩若游龙的桃木剑,撩挑缠带,戏耍得不亦乐乎。   不过时间继续这样僵持下去,终究也不是个事,我便抬头,一边和这凶灵交手,一边问张小饼准备好了没有。张小饼点头,说好了!随着话音落下,张小饼结印的左手朝着前面猛然一拍,地面上糯米顿时便“滋滋”闪烁起了火星子。   凶灵被这糯米中散发出来的阳气烫得连声哀嚎,身手越加的迟缓,我心中暗喜,心说这家伙应该是撑不久了,一旦将这凶灵磨灭,背后的家伙也该浮现出来了吧?   没等我脑海中的得意之色弥漫出来,就听见对方猛然发出长啸,居然一下子冲出了我和张小饼形成的包围圈,接着那被凶灵附身的保镖居然倒下去了,身上分出了几股浓黑如墨的雾气,朝我俩双双扑来。更多的浓雾却是射向了别墅中间去。   什么情况啊这是?   我目光惊疑不定,随即却听到张小饼的一声大吼,“不好,这丫的找帮手去了!”   我尚未反应过来,张小饼这话究竟是何用意,就看见别墅二楼上一闪窗户炸裂,有着穿着睡衣的女儿从窗口中迸射出来,四肢攀附墙壁,飞快游走着,朝我们飞速爬过来。   这女人被黑雾剧烈的侵袭着,好似一只壁虎,在竖直的墙壁上爬得飞快,完全忽视了作用在她身上的重力,嘴里发出“咯咯”的冷小声,一抬头望向我,顿时慎渗透除了比灯泡还要亮的血色光束。   看来不止一头啊!   当这女人撞破窗户爬出来的时候,更多黑漆漆的影子更是靠近了我们,纷纷被这法阵中散发出来的阴邪气场所弥漫着,东倒西歪地走向了我和张小饼。   这些人身上全都带着伤,有些早已经死透,却仍旧狂吼着冲向了我们,显然是被凶灵占据了身躯,在邪鬼操控下的无意识举动。望着呈现眼前的尸堆,我忽然间有了一种置身“行尸走肉”中的感觉,眼前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尸体,在挥动着爪子,朝我嘶吼,尖叫,歪歪斜斜走过来。   我心中一股狠戾徒生,想着不过是一头接受法阵支持的凶灵,还能让你给制住,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想到这儿,我顿时一拍胸口,心中默念着,小宝贝乖,快出来吧!   然而我这一排槐木牌,脑海中却传递出一股气呼呼的意识,小彩再跟我沟通,说你一边玩去,姑奶奶才不肯替你干脏活呢!我不由得苦笑,陪着笑脸,说小祖宗,大敌当前,你别跟我使小性子行不行?赶紧出来,替我,和你的道士哥哥打退强敌,最多我下蹲请你吃海鲜,不是自助的那种。   一道白光从我怀中射出来,这小妮子才不情不愿地浮现出来,一脸烦闷,将披肩长发都揉成了鸟窝形状,我苦着脸说小祖宗,你这是闹哪样啊?没事学什么非主流造型,当什么不良少女啊……   她鼓着腮帮子,气鼓鼓地瞪着我,说我老拿姑奶奶当苦力使,一碰到打架就使唤她,一碰到喝酒吃肉的时候就忘记了,还老把姑奶奶当小屁孩,在这么闹下去,我就散魂了,让你的小丫头骗你来陪你吧!   听到“散魂”这两个字,我吓得脸都青了,说小彩别闹,乖啊,我以后不拿你当小孩了,你先帮我解决眼下的麻烦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当你是个大姑娘,好姑娘,你别跟我使性子啊!赶紧的,打完咱们去吃好东西。   小狐猸子一叉腰,说不成,起码请我吃两顿!   那头张小饼同时面对好几头冲过来的“行尸走肉”,见我这边还在陪着笑脸,跟怒气匆匆的小彩讨价还价,顿时一脸蛋疼,说你俩把价钱谈好了没有?赶紧的握草,小寒你特么赶紧过来帮我!   小彩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不过对于打架,这小妮子倒也积极得很,大长腿在空中一蹬,倒有几分仙子出尘的飘逸感,一下就蹿到张小饼身边,与她的道士哥哥一块并肩杀敌去了。   留下我好生郁闷,这丫头该不会真到青春叛逆期了吧?怎么每次都跟我蹬鼻子上脸的?   我也是一脸纳闷,小彩已然飞到了张小饼身旁,她是鬼妖之体,双脚并不沾地,被一股青蒙蒙的气场烘托着,玉手轻拍,一下子,就揪着对面一头行尸的头发,猛然网上一拎,便有一团黑雾被她抓在了双手当中,当做面团揉捏起来。 第407章 社会   自从招回了地魂之后,小彩与之前就变得截然不同了,再也不是之前那种蠢萌蠢萌的小吃货,变成了大吃货,大美女。   成就鬼妖之体的她具备着无限的可能,对于自然道法的理解也不是我能体会的,加上吸收了树妖最精华的互粉,灵魂融合,才能成就如今这非凡的厉害非凡的小狐猸子来。   她已经将纯阴之气练化,又糅合了树妖最精华的部分,从本质上来说,已经不再算鬼魂,每一次见面,我都会察觉到,这小妮子在变得越来越厉害,实力成长的速度让我极为汗颜,不过这些力量应该本就属于树妖的,小彩应该只是在一点点恢复,拿回本属于树妖那部分的实力。   原本凶戾无比,丝毫不畏惧刀劈斧剁的行尸遭遇了小彩,就相当于遇上了天然的克星,但见着小妮子随手抓取,不断从身边那些行尸的头顶上抓扯出暗红色的雾气,小手拖着一坨黑色、亮晶晶的浓郁气雾,在行尸围困的环境下恣意飘荡,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我见她并不畏惧这些,心中稍安,当视线从小彩身上收回来的时候,眼前却又一道黑光暴起,立刻被地上的尸体钻了空子。   “小寒当心……”张小饼一声提醒稍晚了半拍,我已经被重新暴起的尸体在小腹上踢了一脚,顿时腾空而起,重重地砸在了墙壁之上,贴着墙根滑落下来,腹中绞痛不已。   我疼得直钻心,眼泪都快要下来了,这一脚毫无防备爆,发出来的力量相当强大,想必那凶灵的本体还在这保镖身上,并未立刻离开。   一团黑色的怨气随之而来,分明是这女鬼的怨气凝聚出来的法相,跟随着我,试图钻进我的身体,将我附身。   眼前正欲张小饼混战的不过都是些小虾米,这凶灵倒也机灵得很,晓得我才是一条大鱼,若是能够将我控制住,那该有多爽啊,到时候就是张小饼也未必能拿得下自己了。   这如意算盘打得不可谓不响,然而我是谁,即便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凶灵偷袭得逞了一把,就会如此轻易缴械,让它彻底得逞吗?   我心中一股怒气勃然生出,手印一番,接了个不动明王印,将雷击木剑发叉在地,双手一屈,徒然朝着面前那团黑雾按过去,手上光印顿时笼罩住了那团黑漆漆的雾气,顷刻间一道“滋滋”爆响声传来,紧随而至的,却是凶灵那凄厉的哀嚎,被我掌中的气劲震散了大半。   不过我也不太好受,之前猝不及防那一脚让我很受伤,加上后背砸到了墙壁上,自然受了一些震动,浑身酸疼,喉咙里一阵腥甜,想吐血,被我强行给压抑下去了。   眼下这拼斗才刚刚开始,正主还没遇上,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溃败,深呼吸,胸口中的淤塞感在一呼一吸之间,缓缓消失,随后我睁开眼,却见小彩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面前,手上抓着一团黑雾,如同橡皮泥一般给她牢牢控制着,小妮子凑过来,在我脸上看来看去,   我一睁眼,把她吓了一跳,小彩捂着胸口退了一步,一脸娇蛮,说你吓死本姑奶奶了,我还以为你这么不经用,给个凶灵一脚踹死了。   我说没事,就被简单踹了一脚而已,又不是被人拿刀子捅了,哪有这么容易就死?   她听见了,冲我得意洋洋地,两只充满狡黠的眼珠子里水灵灵的,说臭林寒,没有姑奶奶帮助你就是不行吧,看,这些凶灵对我来说,就是补品而已。   说完她当着我的面,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那气雾揉碎了,然后吞咽下去。我看傻了,觉得小彩简直就是怪物,这么阴邪的东西,哪能说吞就吞?   不过转念一想,她本来就属于鬼妖之体,体质偏阴,这些凌厉气场对我来说十分可怕,对她而言却算不得什么。   这小妮子口是心非,嘴上从来是得理不饶人,但我心里晓得,她对将自己从游魂状态下拯救出来的我,却是从满了强烈的感激和依赖心理,只不过到了青春叛逆期期,故意跟我过不起而已。   呃……不过,如果按照树妖的岁数来判定的话,小彩该过的就不是青春期,而是更年期了。   我本来没啥事,见她把那么多阴邪气息都吞咽下去了,心中顿时膈应得难受,这吃货,一点都不顾及吃相,这么脏的东西,是能够随便塞进肚子里的吗?   不过他没理我,这小妮子发飚了,青着脸扑向前方正在与张小饼混战的行尸。   说话间小彩已经扑进了最后那个受到凶灵控制的保镖的头顶,双手结成一只蝴蝶般的手印,嘴里面咕咕叨叨,一下子按在了它的头顶处。这家伙浑身一震,竟然跌到在地,黑气萦溢而出,朝着小彩卷去,与她的灵体缠绕在一起。   小彩也雾化了,形成一片绿色幻影,于此鬼泣森森的凶灵交手,你来我往,斗得还不热闹。   小彩嘴上从不肯对我说出关切的话来,然而咋一出手,却将目标直指场中最厉害,同时也是偷袭伤到了我的那头凶灵,倒是让我感动得热泪盈眶,这小丫头片子,这不枉我对她小心呵护,当成女儿一样照顾,到了危机关头,心还是向着我的啊。   阴魂之属,向来善于“同类相残”,凶狠的吃掉不凶的,以此来壮大自身,所以小彩这时打算将那凶灵给生撕了吸收掉啊。   同为灵体,两者相斗得十分热闹,我和张小饼却不好贸然插手进去。失去了凶灵的控制,那些扑向我们的尸体也一具具倒下来了,张小饼环抱着双手走向我,说小寒,你这鬼丫头养得相当厉害啊……   听到这话我反倒觉得脸红,其实自从小彩合魂成功,长成一个厉害漂亮的大萝莉之后,我就很少再跟她亲近,教授她任何导气法门了。内心总觉得有疙瘩,一时间还不能接受一个娇滴滴大美人坐在我怀里撒娇要抱抱的那种感觉。   讲真,换了别的女孩,我还真有可能保持不住,可小彩不是别人,我从心里一直拿她当妹妹看待,纯洁、无暇,干净,所以很多时候……说起来都是大写的尴尬。   就在我和张小饼叉腰看戏的时候,那两团光影也斗到了白热化的关键地,随着一声娇叱声后,小彩手中握着一团不断挣扎的黑气,重现浮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娇俏小脸上满是欢喜,跳跃着欢呼,“哼……敢惹老娘,活该你作大死!”   呃……   张小饼满头黑线,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说小寒,你确认你家小彩才七岁?他都自称“老娘”了,真社会啊……   我脸一黑,早知道就不给她看这么多狗血电视剧了。 第408章 总攻   我还在担心小彩会不会真跟着那些狗血电视剧学坏了,以后成长为一个不良少女,这妮子已经拎着那黑漆漆的一团雾,朝我们邀功似的走过来了。   张小饼笑嘻嘻地看着小彩,说丫头你可真厉害,你一出手,效果比我和小寒两个人同时出手还要好呢。小彩自然是一脸得色,说那是,本姑奶奶天生就是针对凶灵的好手,不过道士哥哥你也不错哦。   这两个家伙互卖互夸,完全把我遗忘在了一旁,小彩得意,眯着眼睛看我,说臭林寒,姑奶奶帮你搞定这么大的麻烦,你怎么都不夸我一句?   她小嘴一撅,不高兴了,我才干净卖好,说哪里,我们家小彩最厉害了,比我和小饼加起来还要厉害。她一脸愤愤,不高兴,说这个话道士哥哥刚才已经讲过了,不算不算,你真土,夸女孩都不会,活该是条单身狗。   我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见张小饼站在一边憋笑,实在忍不住了,脸都憋得通红,顿时一脸窘态,黑着脸对小彩说,“真没规矩,没大没小的!”   说完张小饼扯了扯我的袖子,沉着脸说你莫高兴得太早,情况不对劲,你发现了没有?经他这么已提醒,我脑子里也瞬间反应过来了,没错,尽管这凶灵已经被我家厉害少女给降服了,然而当我留意起周边的情形,顿时感觉到不对劲。   这里的黑暗太浓了,几乎连电光都射不出多远,仿佛空气在一瞬间变得粘稠如墨,一眼望过去,我们便如同置身在一片绝对黑暗的领域当中,就连不远处的别墅也仿佛被黑暗所吞噬,站在我这儿已经瞧不清楚了。   我脸色瞬间起了变化,对张小饼说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要斩杀了这头凶灵,困住我们的法阵就会消失吗?张小饼一脸苦涩,说看来还真是失策了,没想到这法阵居然如此厉害,小寒,你注意到没有,同样的柱子,别的地方还有,看样子这里的凶灵并不止一个。   我心中大惊,立刻看见别墅正门方向,出现了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子,静静地矗立着,顺滑如瀑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和脸容,偶尔透过长头发露出来的,却是一抹惨白,没有任何眼仁遮掩。   瞧见如此光景,我心中顿时一沉,说小饼你个狗ri的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看起来这里的凶灵的确不止一头啊。   张小饼将桃木剑往上一扬,说怪我咯,也不晓得是谁的弟弟不争气,被人利用,吸引了自己的亲哥哥落入这绝境之中。他这话一讲完,我顿时就没了脾气,是啊,所有一起的起因都是因为林琛,要不了为了将这兔崽子从失足的道上拉回来,如今又怎会面临这么对是非呢。   讲真,我心里很后悔,更多的却是对于林琛烂泥扶不上墙的深深愤怒,他还是我亲弟弟吗?我真心想象不到,这小子居然会沦落至此。   不过事已至此,讲太多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我和张小饼已经入得阵来,自然也要显显本事,让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晓得我们的厉害之处。   我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无穷的黑暗,朗声说道,“朋友,不知道我们兄弟两个究竟有哪里得罪了尊驾,值得让你如此大动干戈,设下这重重陷阱也要拿住我们?”   回应我的,是无数在黑暗中咆哮的阴风,以及似有似无的淡淡女鬼的哭泣声,另一个防线同样出现一个女人,一身血色的裙子,静静飘立着,满头的黑发都在随风飘着,在阴风里好似枯枝般飞扬起来。   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从各个方向,冒出了许多个阴厉的鬼物,各有不同,从楼道口、天花板、地砖上以及大厅的空当冒出来,后院子里顿时多了许多惨厉的笑声和哭声,似乎能够穿透空间,直接钻进了人的心里面去。   一时间,鬼风阵阵,寒彻人心。   面对着好似无穷般的鬼潮,我和张小饼手心都是汗水,这么多鬼,什么时候才能斩杀得完?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那才真是悔不当初。不过相比我和张小饼的紧张,小彩这妮子却是一脸的兴奋,鬼魂善于互相吞噬,她又是鬼妖之体,并不畏惧这遍地的凶灵,一张俏脸上,反倒多出了几分跃跃欲试的心态。   咯咯……咯咯……   我们周围,有着无数的冷风掠过,仿佛千万道冷幽幽的声音响起,教人莫名觉得阴森恐怖,看着我冷汗逐渐汇聚起来的脸,小彩反而露出了狡黠的微笑,掐着我的手腕子说道,“你叫我一声姐姐,姑奶奶就保证你安全好不好啊?”   “小彩别闹了,这么过凶灵,哪怕你是鬼妖之体也未必能撑得住,一会儿见机行事,能走掉就先走吧!”张小饼一挽剑花,十分紧张地打量四周。   小彩却反手拉住了我,说姑奶奶才不走了,林寒虽然臭臭的,却是姑奶奶长得长期饭票,他死了谁给我管饭啊?   这小妮子一番话讲得理直气壮,让我和张小饼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别墅方向却有着大片冷风呼嚎而至,阴恻恻的冷风转瞬间杀到,无数张牙舞爪的凶灵朝着我们狂奔而来,好似徒然间发动起了总攻。   “开始了!”张小饼将桃木剑猛然插在了地上,脚下踏动蜀步,飞快地踩动着步罩,同时洒出了不少糯米和朱砂布阵。   我则拉着小彩快速后退,希望张小饼这仓促间布置出来的法阵能够起到作用,只要撑过天亮,这无穷的鬼物自然也就没有法子对我们构成任何伤害了。   鬼潮如雨,纷纷化作纠缠的黑雾,十分凶戾地扑向了我们这里。张小饼的法阵则在一瞬间起到了作用,扑向我们的凶灵们,全部都被一阵游曳的蒙蒙之光给抵挡在我们的外面。   然而这仓促间布置出来的法阵,又怎么可能同时挡得住那么多凶戾的阴魂?我察觉到张小饼之前洒落地面的糯米和朱砂,都好似被引燃的黑色火药,化作一片焦黑,隐隐间有着“滋滋”声弥漫出来,汇聚在张小饼额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这里的凶灵实在太多了,恐怖的阴云宛如连成了一片海潮,如此简单的法阵只能略作拦截,根本无法挡住他们进攻的步伐。 第409章 小彩发飙   无穷的阴云在不断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法阵,张小饼踏动步罩的速度越来越快,也变得越来越急促,然而却根本阻拦不了此间的大片鬼物,最终张小饼也只好摸出了一柄七星剑,跳到圈子外头,声音低沉地讲道,“不行,这里的森森鬼气加上法阵的威力,我根本拦不住太久时间,还是尽快找机会逃走吧……”   逃走?   望着整个庭院中,四处飞扬的森森鬼气,我这心里就是一阵苦涩,我倒是想逃,可敌人会给我这种机会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在一次次的碰撞之中,张小饼插入地表的桃木剑在“嗡嗡”颤抖着,颤抖频率也在变得越来越高,忽然间爆发出一道“咔擦”的脆响,整个崩毁,随之而来的,则是破碎的符文爆发出的最后一缕光束,瞬间便射进了群潮汹涌的鬼物当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道路。   “快走!”随着张小饼一声大吼,我们不退反进,立刻便朝着前面的别墅中冲过去。张小饼之前的判断产生了偏差,这后院并不是理想的退敌场所,如此空旷的地方,到处都有阴厉的鬼脸在弥漫着,嘶吼着冲向我们,倒不如返回别墅中去,或许还能找到应敌之策。   狂奔中的我在一瞬间燃尽了五张符咒,全部都是祛邪震鬼的。火焰的腾起,让本为阴寒之身的鬼物甚为忌惮,攻势便为之一滞,而破碎的符文光柱上,还有着红芒爆闪,硬生生在鬼潮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趁着符文尚未燃烧殆尽的时机,我立刻抓着小彩,一起朝前方的别墅中冲过去,小彩处在灵体状态,根本没有分量,察觉到我的意图之后,反倒抓着我往前飘,很快我们就赶超到了张小饼的前面,一下子蹿进了楼梯口。   大厅中空旷一片,之前横七竖八摔在这里的尸体都已经不见了,我心中正在诧异,张小饼已经从凶灵的封锁中强行冲去,对我大喊,“小寒,上楼,我测算出来了,既然法阵的中枢不在后院,那必然就是在屋顶!”   这种关头我只能选择相信他,当即带着小彩一阵狂冲,然而却即将跑上楼梯的时候,紧急停住了脚步。   在我面前的不再是之前那种回形的楼梯,那楼梯尽头笼罩在了一片深沉的海岸当中,好似往前走,我一脚便会跌进空荡荡的悬崖。   这地方原本应该出现楼梯的,此刻却完全消失了,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有着无数粘稠的雾气在翻滚着,我急切想要拉着小彩回头,然而这一转身往下看,虽然能够看见一片楼梯,尽头出的地板却早已经消失不见,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确实一片汪洋沼泽。   是幻觉,还是真实?   我眯着眼睛,尝试用气感去探知,然而我的气息弥漫出,无论涉及到哪里,都只能感受到一片虚无和黑暗,如同将我们与世界隔绝了一般。   在我的感知下,一切都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我犹豫着停在了楼梯间中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张小饼已然跟了上来,见到这一情形先是一愣,随即引燃一张符纸,抖手抛落了下去。   符火十分猛烈地燃烧着,好似一道散发这烈焰的猛禽,没有任何障碍地钻进了黑雾里面去,然而火光却在一瞬间被浓浓的漆黑所吞噬,根本没有映照出任何东西。   我心中十分震惊,这法阵当真如此厉害,能够制造出这么似真似幻的可怕场景来?   我心念急转,赶紧回过目光,抬头望向楼顶上,只见好几团黑雾依然滚滚而至,无数鬼影在里面盘旋着。   张小饼目光一凛,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束淡黄色的丝绸,这丝绸上有着无数人手撰写的符文,每一颗都金光闪闪,流光四溢,蕴含着凝重的波动。   他将这丝绸展开之后,放置在左手上发力一抖,顿时有一股至阳的罡气喷现而出,连在旁边的我都心惊肉跳,小彩更是吓得一声尖叫,躲在了我的背后。张小饼一边持咒,将那丝绸打出去,一边对我快速讲道,“小寒,顾好你家的小彩不要乱跑,咱们陷入到了幻阵当中,一旦走散了可就找不到彼此了!”   说话间那丝绸已经飞舞起来了,在楼道中左右冲突,好像是一片灵活的符文飘在天上跳舞,那黑雾被浅白中镶着金色符文的丝绸所碰到,立刻扭曲得不成样子,吱吱地尖叫,同时我也发下了,这玩意似乎具备一定吸收阴魂的功效,但凡是靠近它的凶灵都会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吸收走,怪不得连小彩都畏惧这东西。   不过小彩是鬼妖之体,倒也不怕会给这玩意轻易收走了。   那丝绸上的至阳罡气在无穷的鬼潮中疯狂地穿梭起来,好似太阳一般散发这灼灼的亮度,然而经历过无数次与阴气的碰撞之后,那符文上爆发出来的金斑,却实在一点一点地黯淡下来,显然是被这黑气所侵蚀了。   看来这丝绸根本就支撑不了不久,我当即也是把手伸进了怀里,将几张符篆取出来,抖手抛向天空,双手掐诀,默念发咒催化,那几张符篆立刻形成了一团团游走不定的青蓝色火苗,随着阴魂蹿来蹿去的方向,引燃了好大一片。   不过,就在我和张小饼各施手段,大杀四方的时候,二楼上再度传来一阵“咯咯”的阴厉嘶吼声,随之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忽然飘了下来,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然后笔直地冲向我。   那张脸是个平面,根本没有五官和表情,却是靠近的瞬间,脸皮忽然咧开,好开像破茧一样,浮现出了半张狰狞的嘴,阴森恐怖,又咧开了了两排白牙,朝我飞速咬来。   “让姑奶奶会会你!”我正要举剑相应,身边的小彩却抢先一步窜出去,与那女鬼纠缠在一起,随着一道恐怖的黑雾卷下,这黑雾上面全部都是恶鬼脸孔,翻涌如同万虫堆叠,小彩便在与那女鬼的纠缠中悬空立,然后摊开雪白的小手,往前一个平推。   一层青蒙蒙的光滑从她的手上喷出来,之后,她便被如潮水一般的黑雾所湮没,不停幻灭的黑雾之中,却有些一层层的青色光芒缠绕着,化作纷纷的丝线,将所有吞噬向自己的浓雾给排挤,推开。 第410章 分头突围   我能感受到,小彩已经开始认真了,终于,这无穷的凶灵让她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于是她用出了自己目前掌握到的最强的手段,开始和那些隐藏在黑雾中的阴灵脚伤了手。   浓雾中的鬼脸纷纷扭曲了起来,浮现出巨大的痛苦之色,我不晓得小彩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她整个身体已经被无穷鬼潮所覆盖,但从那些扭曲着、充满了极度痛苦的鬼魂脸上,我却能够读懂小彩的优势。   身边跟着这样一个厉害的“邻家少女”,还真是无往不利啊!   连小彩都那么努力地域敌人抗争着,我身为一个男人,又怎么会甘心落后于人呢?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将雷击木剑放置于手中,横劈竖砍,斩开了翻滚的鬼潮。   “小寒,快,我和丫头来替你争取时间,你赶紧冲上楼顶,背后这家伙一定在上面,赶紧阻止他发动法阵!”张小饼冲另一个方向奔来,一剑挡开了扑咬向我的诸多凶灵,七星剑中有着淡淡的光影在折叠,缠绕着,化作游移不定的丝线,将诸多包围向我们的鬼物都给挡开。   张小饼有着正经道士的传承,对于如何针对这些鬼物,自然有着比我更深刻的见解,此处凶险,并不是争执的地方,张小饼话音刚落,又冲向被浓雾所包裹住的小彩那边,替她分担了许多压力。   我定了定神,长吸一口气,将目光转移到了楼顶位置,立刻挥动雷击木剑,冲杀向前,沿着楼梯一阵狂跑。   我将身法催动到了极致,两边的楼梯好似幕景一般,在我的视线中飞速往后退,我不停地狂奔着,尽最大的努力往上跑,刚跑到四楼方向,眼前就是一道黑影闪过,一道僵硬笔直的身影徒然朝着我扑过来。   又是僵尸?   我心中狠戾徒生,丝毫没有迟疑,当这黑影扑向的瞬间,雷击木剑上依然有着层层叠叠的光阴在凝聚,顷刻间撕裂长空,剑锋在“嗡嗡”的颤抖中点中了对方的胸口,一大股酥麻的雷电闯入者黑影身体之内,耳边顿时爆发出了一道怪吼。   “给我滚!”我手中气劲吞吐,剑锋一挑,唰唰几剑将这黑影拍飞,正待要往前,脑后却再度爆发出一道锐响,有着高速的破空声传来。   千钧一发的关头,我将腰腹往前一倾,感觉什么东西几乎是贴着我脑门划过,猛回首之间,视线中已然多出了一张充满暴怒的脸,薄刀在空中带出一片银芒,眨眼间贴着我正面卷来。   一直潜伏在黑暗中的那个神秘杀手,终于是出现了!   我横过长剑一斩,与暗处袭来的薄刀撞击在一起,顿时传来一阵“乒乓”如果炒豆子般的声响,两人在短暂的时间内对拼了好几次,他扛不住我手中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劲,被我找准破绽,一张拍在了胸口。   之后那人纵飞了两米,双脚狠狠落在了地上,口中喘着粗气,用一双猩红的眼睛瞪着我,“我要替我师弟报仇?”   师弟?   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第一次潜入这座庄园中盗取彼岸魔萝的时候,曾经有个善于忍术的家伙给我阴了一把,我半路截胡之后忙着要逃走,所以并未注意到之后的局面发展,看来那个倒霉蛋是已经给人弄死了吧。   不过杀掉他的人又不是我,眼下这家伙为什么要把账算在我头上。   我眯着眼睛,打量着对方的长相,这人颧骨宽大,长相十分怪异,身材并不高,鄂下还有两撇胡须,显得阴阳怪气的,一张脸很古板,好似贴在脑袋上的扑克牌,僵硬得如同一块寒铁,看这并不纯正的发音,以及语气中夹杂着的古怪腔调,应该是个日本人。   我说日本人,大和民族,你的,为什么要来中原闹事?   他大喊了一声八格牙路,情知斗不过我,便掏出一把钢针,扎在自己头顶的百会穴上,口中念念有词。   几秒钟之后,这人萎靡下去的精神立马又显得亢奋起来,双手撑地,跟头豹子似的反扑向我。他应该是用了某种秘法,否则身上的伤哪可能好的这么快?   这家伙使用的,应该是某种请神之类的秘法,咒语诵念完毕,一张脸已然被阴厉和疯狂所渠道,变得格外狂躁,脸上肌肉堆起,扭曲得不似人样。我心中冷笑,眯着眼仁等待他靠近,这家伙虽然精通暗杀的忍术,然而实际动手的能力根本不强。   我没有他这么诡异莫测的身法,便将雷击木剑拄在地上,凝神静气,等待着对方的到来,这家伙绕着地板飞奔过几圈之后,索性就不在隐藏了,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我的左侧,一刀挑向我的小腹。   我表面无动于衷,却一直在暗中用气感捕捉这人的行动,趁他出现在我侧面是停滞的那一秒钟,快速出手,反手将这人的手腕扣住,一个过肩抛摔,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人手中专门用来暗杀的薄刀脱手飞出去,一拳朝我下巴上砸过来,我不闪不避,没等他拳头攻到,已经狠狠一脚踩在了这家伙的肚子上,接着他传来一道惨呼,脸色变得更加狰狞了,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根本无法将我推开。   我抓住机会,两条胳膊夹着他腰上,反手一撩,将此人一把抱了起来,大头朝下,朝着地板上狠狠一撞。   哐!   四楼的地板是木质的,这一下势大力沉,竟然将这家伙大半个脑袋都掼了进去,还不肯罢休,照准他肚子狠狠来上了两拳。   对手到底是个人,就算有秘法相助,然而大半个脑袋都陷进了木板,那里禁得住我这一通海揍?顿时呕出了一口血,气息萎靡了下来。   我将人单手甩开,冷不防后背神经乍起,徒然间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降临,几乎没有反应的机会,立刻贴近地面,剧烈地翻滚了两圈。   当我跳跃起来的时候,耳边已经听到了一阵枪响,木质地板上炸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深坑,我猛抬头,看见处在移动的枪口后面,浮现出了一张充满乖戾的人脸,   “姓林的,你特么去死吧!”   陈涛!   我眼神一狞,当对方尚未来得及第二次扣动扳机之后,手中已经趁势抓起了地板上的一块木片,抖手朝他射去。   一缕残血从陈涛的手腕中迸发出来,下一秒我的身形如电,已经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将雷击木剑顶在了他的大动脉上。 第411章 骨篆控鬼   被我死死钳制着,陈涛的脸在一点点变得僵硬下来,握枪的手一松,已经被我劈手抢夺过来,并且一把丢在了地上。   他不敢在动,那个被我震飞掉的杀手也缓缓站起,用要吃人的眼神看着我,嗓子沙哑,先是喷出了一口血,然后讲道,“想不到你居然这么厉害!”   我并不理会,而是直接把头抬起来,看向了屋顶方向,随后朗声说道,“上面的朋友,也请你下来吧,不要逼我动手。”   我话音刚落,头顶上的琉璃瓦便突然塌陷了一个洞,然后有个一脸阴霾的老头子跳了下来,穿着黑色的夜行服,看着我,颇有绅士风度地点头,“不错,能够在老夫阵中坚持这么久,并且一路杀上来,你的本事远远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冷冷地笑了一声,说老子上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抬举我的,为什么要设计针对我,给个理由先?   他说为什么,难道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赶紧把你们从那个泰国佬身上拿到的东西交出来,大家还能做个朋友。我眯眼瞧着他,说周远山是不是你们杀的?   这个老头往前踱步,走到了距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颔首道,“他拿到了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才会引来杀身之祸,不过说到这里,我倒还要好好感谢你一番,如果不是你和你朋友解决掉了那个泰国佬,我们可能没这么好下手。”   我说那两张残图上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这么多人争来争去的?他闭口不答,手上却掐着一枚骨篆,我猜这老头之所以能够布置成这么诡异的法阵,将我和张小饼困死在这里,多半也和他手中掌握到的这枚骨篆有关。   我心中还在沉思,一脸的惊疑不定,这会儿楼梯上已经有着“蹬蹬”的脚步声传来,张小饼一个健步冲向了顶层,小彩却亦步亦趋地跟随在了他身边,三人分别围成了一个圈子,将场中这个老头给围了起来。   张小饼咋一出现,便将阴冷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这个老头身上,说你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这老头看了看蓄势待发的张小饼,说又是一位少年高手,中原之地果然卧虎藏龙,你好,我叫藤野鹰,来自日本伊贺派。张小饼似笑非笑地说,藤野鹰,这个名字倒是挺耳熟的,冒昧问一下,你和加藤鹰什么关系?   我听到这话忍不住就想笑,这叼毛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没忘记露出自己的猥琐本性来,实在教人无语,果然那个老头立刻就翻脸了,说小伙子,我已经通报了性命,你太没有礼貌了,难道不应该先告诉我你的师承来历吗?   张小饼一剑在手,傲然站立当场,说龙虎山,张小饼。   “原来是中原大派,龙虎山的高徒,怪不得如此厉害,真是失敬……”藤野鹰阴霾的眼神中流露出虚假的笑容,象征性地对着张小饼拱了拱手,又将目光转向我,说你呢?   我淡漠摇头,说乡野贱民,名号不足挂齿,藤野鹰先生,不知道你远涉重洋,来到我们中国人的国土上捣乱,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他的语气十分冰冷,说术道之争,无关政、治,两位小朋友手上的东西涉及到了一个秘密,我和希望和你们交朋友、化干戈为玉帛,所以呢,希望两位能够大大方方地,将我所需要的东西都交出来,免得继续这样消耗下去。   张小饼朗声一笑,指着这老头厉声道,“老痞子,你说交就交,未免太不把我看在眼里i了,这东西既然对你这么重要,说明里面隐藏着的秘密势必也挺重要,不过我们拿到手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所以倒很想管你讨要剩下的那一部分。”   闻得此言,藤野鹰老脸一沉,说两位,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们自己不曾珍惜,真要老夫出手将你们擒获,再自己动手取吗?   张小饼轻弹剑身,爆发出一阵清越的长鸣声响,手腕挥动,舞出几个剑花,将长剑一指,摇摇定格在了这老头身上,说你若有这个本事,不妨自己来拿,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还真以为这中原地界,是你这来自穷乡僻壤的乡巴佬能够撒野的地方吗?   面对张小饼毫不客气的职责,藤野鹰目光闪烁了一下,语气骤然变得阴沉无比,说好嚣张的小伙子,不要以为自己学得一些皮毛功夫,就可以目中无人,老夫有备而来,今晚你们如果不把东西交出来,就别想轻易离开这儿。   这话音一落,藤野鹰背后便有着大片灰暗的色泽在凝聚起来,隐约之间,十几道凶戾的阴魂渐渐浮现出来,绕着顶楼不断地转着圈子,纷纷将阴狠的目光投射到了我和张小饼的身上。   我目光一凛,看来这老头手上的骨篆还真是为了控制法阵用的,此刻所有阴魂凝聚,却都飘在了他的身后,看着模样,想必也是受这老不死的在操控,假如他当真趋势如此之多的阴魂来攻击我和张小饼,恐怕这一场鏖战也是在所难免了。   “藤野先生,先别放!”   见得大片鬼物缭绕,阴冷气息化作实质一般的灰色雾气,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张牙舞爪地飞舞着,陈涛脸色变了又变,赶紧朝对方大喊道,“你这控鬼的法门敌我不分,把我手下的人都弄死了大半,千万别……”   “闭嘴!”陈涛的话还未讲完,藤野鹰已经厉声呵斥道,“没用的废物,你能有今天,也不想想是谁帮你争取到的,死了几个手下有什么好计较的?”   陈涛挨了这老头一顿臭骂,却是敢怒不敢言,陪笑道,“是……不过我的手下都拼光了,如果连我也被你放出来的阴魂害死,就算你拿到了地图,又该如何展开行动呢,你总需要人手支持的吧?”   藤野鹰目光闪烁了几下,又对陈涛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说这是自然,你且放宽心,所有凶灵都在老夫的掌控之中,断然不会攻击到你身上的。   这种话讲出来,三岁小孩都未必会信,陈涛被我的长剑抵住了大动脉,没有办法走到对方身边,只能苦着脸说道,   “藤野先生,咱们可是合作关系,你要这两个小子的命,我也一直是全力支持,配合你,但请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你现在把所有凶灵都放出来,岂不是连我也要一块灭掉了?” 第412章 破裂   我算看出来了,陈涛之所以能有胆子对周远山下手,完全是依靠了背后有这个小日本的支持,双方各取所需,暗中交易,想必是早已经约定好了动手的计策,可惜我和张小饼的突然出现,却让这份合作关系变得不再那么稳定起来。   现如今陈涛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可藤野鹰却并未能将两份残图拿到手中,估计私底下早就已经产生了嫌隙。   “陈涛,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我什么?”面对陈涛这一通质问,藤野鹰眼观鼻、鼻观心,并不做太多理会,而是冷冷地反问道。   陈涛语气一滞,赶紧替自己辩解道,“没错,我是答应过你,等你帮我搞定了周远山,并且助我得到他家产之后,就将他从阿赞法师那里得到的东西双手奉上,可人算不如天算,谁晓得暗中杀出两个程咬金,破坏了咱们先前的计划,这难道能怪我?”   陈涛越说越是气氛,指了指别墅下横尸一片的手下,说你在这儿乱放出这么多凶灵,一下子把我最得力的助手都给搞死了,难道这些也在咱们的约定之中吗?阿赞法师的死,你根本就没有出什么力,他是被这两个小子杀掉的,跟咱俩约定好的事有出入!   大敌当前,藤野鹰并不想和陈涛多做口舌之争,冷冷地打断他讲道,“无论过程如何,你总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合约自然该继续下去!”陈涛愤然说道,“难道我做的还不够多?如果不是我,你能把这两个小子困在这儿?”   藤野鹰说对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接下的就是我和这两位小兄弟之间的博弈了,你还插什么嘴?   听到这话,陈涛脸都气紫了,大喊道,“你个老混蛋,你用放出来的凶灵杀光我所有的手下,你还想杀了我灭口吗?”   “闭嘴!”藤野鹰恶狠狠地瞪着他,语气冷漠道,“失手被擒是因为你自己太废物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咳嗽一声,打断两人互相之间的职责,说两位,现在好像不是你们应该起内讧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先把正是聊完了再说?   陈涛被我顶着大动脉,一动都不敢动,留着冷汗说道,“林哥……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帮着这个日本人对付你们的,请你放过我,以后……我、我可以把周远山的家产分出一半给你!”   听到这种话,我很想笑,我固然是爱钱之人,却绝不会去碰这种脏钱,钱财乃身外物,对于修行者并不具备太大的吸引力,陈涛想用这种方式来乞命,未免想的太天真了。   见我满脸都是冷漠,陈涛顿时回错了意,大喊道,“九成……九成都给你,怎么样?”   此时我已经意识到,就算我控制着陈涛,也未必能够以此相要挟让对方对我们罢手,因此也失去了继续跟他废话下去的打算,将雷击木剑横过来一拍,打在陈涛的脖子上,这小子惨呼一声,顿时摔飞在了地板之上。   随即我回头,眯眼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小老头,说藤野先生,想要我们拿出残图,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这法阵只怕未必能够困得住我们。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和张小饼不再计较你算计我们的事情,你呢,也别想着从我们手中拿走残图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以后江湖见面,大家脸上也好看。   藤野鹰怒笑道,“我费尽了这么多辛苦,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优势,岂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你们若是想走,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老夫必然让你们粉身碎骨,来填补我的损失。”   我摊了摊手,说那就是没得谈咯?   张小饼也冷笑着走过来,靠向我,说小寒,这小日本执拗得很,何必更他浪费什么唇舌,咱们还有什么对手没经历过?不过拼命而已,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两位,你们真心要与我为敌,不肯交出宝图?”藤野鹰目光森冷,缓缓开口说道,“看你们的样子,应该并不晓得这残图到底有什么用,破解不了其中的秘密,那它对你们而言就是一张废纸,何必为了一件没有价值的东西,非要跟我拼个你死我活呢?”   我笑了,说你讲得真好,不过老家伙,我倒想问问你,我和张小饼何曾针对过你,招惹过你?这样的场面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怎么,见我们不好对付,所以就服软了,想要跟我们讨价还价,让我们乖乖把东西交出来?你真拿老子当羊肉涮啊!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无事生非,很少会主动招惹任何人,可别人若是想主动拿颜色给我瞧,那也是坚决不允的。这老东西算计我和张小饼在先,最终导致这样的局面,早就我心里窝着一团火,又怎会轻易答应把东西交出去?   我最狠的,还不是他对我进行的针对,而是恨这老东西拿我弟弟的命来设套,要挟我。   情义二字,在我这里价值千金,我这辈子最看重的也就是感情,无论是男女之情,兄弟之情,还是亲戚之间的骨血情分,一直都是我所不能割舍的,现在林琛变成这么个鬼样子,很难说这其中不是对方在耍阴谋,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老小子如愿。   “好,那就请两位好好尝试一下,我穷尽一生精力炼制出来的万恶邪灵吧!”话讲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好继续的了,对方立刻冷冷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而随着他的脚步落下,背后却顿时涌来了大片阴恻恻的鬼哭声,十几张阴狠而怨毒的鬼脸,在浓雾中交替闪烁着出现,别墅笼罩在了一层森森的鬼气之下,莫名阴寒,仿佛提前来到了冬季一般。   躺在上的陈涛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大喊道,“藤野大师,不……不要把鬼放出来,不要……啊……你这个该死的老混蛋,你言而无信,你去死!”   此刻他已经尝遍了后悔的滋味,甚至感受到了死亡在靠近,然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将注意力转移在他身上,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注定下场不会太好。   随着藤野鹰将手中的骨篆高高举起,汹涌的鬼潮已然呼之欲出,大片阴冷的凶灵恸哭声甚至盖过了陈涛的狂喊声,化作一片潮浪般,朝我们一齐卷来,粘稠如水,森冷阴沉。   值此之际,我已经将雷击木剑高高地扬了起来,目光死死地瞪视着对方手中的骨篆,想着如何才能将这玩意从他手上夺下来。   下一秒耳边传来的爽朗笑声却让我为之一滞,微微偏过头,见张小饼已经跨出了一步,挡在我和小彩的面前,看那架势,他好像准备单独面对藤野鹰的雷霆一击。 第413章 符篆之威   对方手中的骨篆中冒起了一缕黑黢黢的光,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有着极为恐怖的能量波动在汇聚着,随着他口中快速地诵念发咒,萦绕在众人身边的阴风也在一浪接着一浪地拔高。   我能感受到蕴含在其中的,那宛如山崩一般的可怕威力,一旦这老东西抽取法阵中的力量,将所有凶灵的本性都释放出来,恐怕即便是我和张小饼联手,也必然会感受到巨大而沉重的压力。   可就在这么凶险的关头,张小饼却选择了独自一人站出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在我心中莫名难定的时候,张小饼却淡笑着回头,指了指靠在我身边的小彩,说小寒,把你家丫头收起来吧,我怕一会儿误伤到了她。   我闻得此言,尽管心中诧异,却还是依言点头,一排槐木牌,将小彩给吸收了进去。张小饼虽然平日里疯疯癫癫的,很不着调,不过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从没掉过链子,我对他有种近乎盲从的信任,确认他并不会无的放矢,在这种时候跟我开玩笑。   随后张小饼脸色收敛了许多,少有地露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缓缓把头抬起来,看向了同样带着一脸狐疑的藤野鹰,说老人家,你既然知道我的师承,应该也晓得我们龙虎山最初存在的意义专门就是驱鬼拿妖而存在的?而在我们的师门里面,也存在着不少专门制作符篆的术道大师?   藤野鹰点了点头,说自然知晓,龙虎山大名,就算是我这个外来之人,也是如雷贯耳,远的就不说了,近代同样涌现出了很多大能,譬如龙虎山现任掌教天师,便是一位纵横绝顶的人物,同样也是一流的制符大师。   张小饼又说,“好让你知道,你口中那位张天师,就是我师父。”   张小饼这话掷地有声,顿时将我震惊了不少,虽然我俩相交莫逆,也晓得张小饼来自龙虎山,却从未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师父究竟是谁,想不到来头居然这么大。   龙虎山的张天师啊……   瞧见藤野鹰变得越来越阴沉的脸,张小饼随即缓缓讲道,“我师父的制符之术,虽然还不敢说冠绝整个江湖,却也是不是花钱买来的名头,而身为他的亲传弟子,我也将他一身的制符之术学到了四五成,不敢说能和他老人家比较,却自以为不会太弱。”   说到这里,张小饼的眉梢涌上了凛然的傲气,颇为玩味地看着对方,又往前跨出了一步,“我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游历,是因为师父觉得对我已经教无可教了,只有随心体会,领悟这红尘之中的种种,才能实现境界上的跨越,成长起来,变成他心目中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藤野鹰皱眉讲道,你跟我说这个,难道是觉得凭自己一人之力,就能对抗我一辈子心血凝聚而成的驱鬼骨篆?   张小饼十分平静地把手伸进了怀里,然后,缓缓取出了一张灰白色的符篆,说你这万鬼之术的确十分厉害,凭我一个人恐怕还不一定能够破得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只好动用一下压箱底的宝贝了。   随着这话语声落下,张小饼将手中那块符篆紧紧拿在手里,举高了,目光静静凝视着它,缓缓说道,“这枚符篆是我下山之时,师父亲手交给我的,上面的符文,他老人家只完成了一半,并且叮嘱我,说若是什么时候,我能够禽兽将这符文补齐,发挥出同样的效果来,便是我出师之日,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不敢轻易地尝试,生怕自己修为不精,毁掉了师父对我的信任,不过现在……”   他说着,已然快速挑破了自己的中指,一点殷红的鲜血洒落在了符篆之上,随着张小饼手指的动作,开始显露出一道道血色的光华来,一股淡淡的灵韵磁场,也在那上面凝聚着,逐步勾勒出了神韵。   察觉到了那符篆之上散发出来的恐怖波动,藤野来头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了一些,大声叫着,“老夫不信,你制作符篆的威力,真能达到张天师那样的境界!”   他一边喊,脚下却一边往后退去,更加疯狂地催动手中的骨篆。   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点,张小饼手上的符篆也刻画完毕,符文迥然生辉,有着淡淡的光晕在其中缠绕着,随即张小饼如癫似狂地大笑了三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碰在了璀璨的符文之上,喃喃道,“师父,我总算没辜负你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就在张小饼声音落下的瞬间,我已经听到了万鬼嚎哭的凄厉嚎叫声,也见到张小饼踏动起了步罩,口中飞快地诵念咒语的声音。   这小子已经在憋大招了,我已经预见到了接下来,这地方一定必然会发生十分激烈的碰撞,绝对难以太平起来,赶紧蹲下了身子,避免给这余波震道。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张小饼已经将符咒诵念完毕,只听到“玉皇上清,急急如律令”的尾音一结束,紧接着符文璀璨生辉,爆发出了一团巨大的光晕,给这强光一照,我的视线也整个被封闭了,只觉得脑中一声炸响传开,好似被闷雷打中了一般,一阵“嗡嗡”响着。   在这之后,一种空间叠荡的能量波动,转瞬间便以张小饼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飓风一般,在狭窄的地方扩散着,与对方身后的恐怖浓云交织在了一起。   这恐怖的能量波动,让我震撼莫名,借助着符篆中的力量,站在强光之中的张小饼也仿佛一道神威凛凛的巨人,浑身散发出了异样的熟悉光泽。   剧烈的碰撞声后,紧随着而来的,则是两股能量炸响的折叠碰撞声,宛如雷霆缠绕,又好似万千头烈马猛烈地轰击在了一起,滚滚的风沙跃起来,形成了一道旋转的飓风,整个房顶好似都被掀飞了,“吱呀”呻、吟声在不断地爆发,一连串风暴般的巨响声后,夹杂着藤野鹰惊呼惨叫的声音。   就连我脚下的地板也开始颤抖,被巨大的强风撕碎,一寸寸被撕扯了下来,狂风骤起,耳边伴随着无数的惨叫,这惨叫声中,既有属于阴魂厉鬼的,也有属于藤野鹰和陈涛的,我努力把头扬起来,视线中却是混乱一片,根本辨不清究竟哪里是哪里!   置身狂风之中,我满脸都是震撼,这符篆的威力,居然恐怖到了这个地步! 第414章 敌人逃遁   当强光彻底收敛之后,我才敢睁眼,却发现那个叫藤野鹰的老小子早就已经不见了,地上躺着一枚早就已经炸裂掉的骨篆,而在那骨篆附近,则遗留下了另一个满脸惨白,布满了震惊之色的人,正是之前逞凶要暗杀我的家伙。   满屋子的森森鬼气都已经被符篆中的烈阳气息绞杀,别墅不再森冷,反而是恢复了一丝和煦的暖意,我松开抱在脑门顶上的双手缓缓站起来,望着已经被极致震惊所覆盖的,对面那个杀手的脸,忍不住笑了笑,露出十分阳光的笑容。   张小饼,果然不会让我失望啊。   这念头刚浮现在我的内心深处,我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咳嗽声,紧接着身边传来单膝跪倒的声音,一回头,看见张小饼脸色苍白,几乎没有血丝,满脸都是疲惫,一双眼睛却显得清澈而明亮,兴奋得直发抖。   “小饼,你怎么样了?”我赶紧上去将人搀扶起来,张小饼摇摇头,苍白的脸颊上充满了疲惫的笑意,说老子没事,只是催动威力这么强大的符篆,搞得有些脱力而已,一别再搀着我了,搞得咱俩好像有奸情一样。   见他还能跟我开玩笑,我就晓得这叼毛只不过是杀脱力了而已,休息一下应该就能恢复,当即也不管他,扛着雷击木剑,缓缓走向了面前那个浑身僵硬的日本刀客面前,蹲下来打量这家伙一双灰暗的睥子,嘴唇一挑,说怎么样,服不服?到底是你们岛国的请鬼之术厉害,还是中原的书法更胜一筹?   这家伙睥子里涌动着震惊,深深地看了张小饼一眼,又回头看着我,灰暗眼睥好似死鱼一样,板着脸说你得意什么,既然落在你们手上,要杀便杀,何必凌辱我?   我坐下去,目光直视着对方的眼睥,笑了,说年轻人,何必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呢,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我心中还有很多疑问,想要从你口中知道答案呢。   成王败寇,这世间一向都是如此,当藤野鹰抛下自己身边的得力助手,选择狼狈遁逃的那一刻开始,眼前这个家伙被俘虏的结局便早已经注定了,我说,你们来自东洋,为什么惦记上了我们中国人的东西,那份残图当中究竟记载着什么秘密,能否告知一二?   他仍旧伴着那张扑克牌的脸,面无表情,面对我笑吟吟的追问,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我叹了口气,说我这个人呢,很喜欢啃硬骨头,或许你不知道,我家那妹子发起火来的时候究竟有多么恐怖,你既然不肯说,我可以留你在上面好好想一想,想通了,随时告诉我一声,争取在没断气之前把我想知道都原原本本告诉我吧。   说完,我打出一个响指,之前钻紧槐木牌中的小彩便摩拳擦掌,眼睛贼亮地蹦出来了,这小妮子对于如何折磨一个人,有着深刻而独到的见解,某些手段一旦施展出来,连我都深深为之蛋疼菊紧,不愿面对接下来惨烈的一幕,赶紧扶起了张小饼,带他下楼了。   “两位,你们别抛下我啊,也带我下去吧……”我刚走到楼梯口,耳边就传来陈涛那小子的吼声,回头,望着摔落在墙角,捂着大腿哀嚎的陈涛,眼睥之间闪烁了一下。   这小子运气不好,刚才张小饼和藤野鹰展开符篆威力较量的时候,一阵天踏地摇,被地板上撕裂的木砖插进了大腿,伤口撕裂,喷出了很大一滩鲜血,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苍白如纸,自己又爬不起来,若是没有人帮他止血,怕是撑不到多久就会死去。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走过去,将这家伙单手拎了起来,陪同张小饼来到了别墅第一层。   大战之后,整个别墅中到处都是鲜血和伏尸,空气中掺杂着浓浓的血腥气,我并不习惯这种味道,坐在沙发上,几次都差点干呕了出来。   不过张小饼的江湖经验比我丰富许多,似乎并不在意飘散在身边的血腥味,靠着沙发喘息了几口,脸色渐渐恢复了几分红润,才把目光转向了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陈涛。   接触到张小饼那似笑非笑的目光,陈涛“扑腾”一声,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双腿跪倒在了地上,说两位,我错了,请你们放过我,留我一条生路,来生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两位的大恩大德。   这小子见风使舵,一天一个样,刚才还凶狠地拿枪指着我,口口声声要我去死,这会儿跪在地上装孙子,装的比什么都像。   讲真,我特别反感他这种性格,如果这丫的能够硬气到底,喊出“要杀要挂悉听尊便”的口号,没准我还能高看他一眼,可现在,流露在我眼神中的只有恶心。   张小饼说先不要扯其他,你过来,我有话想问你。陈涛就跪着挪到了我俩面前,把头深深伏在了地上,连抬起头来看我们的勇气都没有。   他这幅模样,倒是引得我和张小饼想发笑,张小饼说你把头抬起来试试,看看我们,有这么吓人吗?   “两位老大,你们就别耍我了,我只是个小人物,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请你们快问吧,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部内容都告诉你们。”陈涛脸都苦成了窝瓜,脸上有着深深的畏惧,小眼睛在我和张小饼脸上扫来扫去,好像只耗子,即胆怯、又猥琐。   我说那好,告诉我们那两份残图中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在拼了老命地抢它?陈涛说老大,这个我真不晓得,你们也看到了藤野鹰那老不死的是怎么对我的,这么重要的秘密,他会跟我分享吗?   我说不对吧,你们不是一直处于合作关系嘛,藤野鹰帮你搞定了周远山,并且肃清所有反对你的人,让你接手到了他的势力和家产,就没告诉你别的?   陈涛的表情不似作伪,他十分畏惧地看着我说道,“不是……这老东西有自己的打算,只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他之所以要帮我,是为了让我给予他一定的经济支持,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得到残图之后又有什么用,这老东西根本就没说。”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说你真的没骗我?他急得满头是汗,大声替自己辩解,举着手赌咒发誓,说没有,我真的不知道! 第415章 逼问无果,反伤人命   听到这里,我就晓得的确是没有什么继续逼问下去的必要了。陈涛和修行者不同,他只是个没什么出息,却又妄想着能够一飞冲天,享受地位和财富的胆小鬼,见识过我和张小饼的手段之后,早就吓得生不出半点抗拒之心。   在这种环境下,他应该是没有胆子欺骗我们的。   我只好说道,“行了,你起来吧,别跪着,搞得我们好像什么杀人魔头似的,虽然你很对不起我们,但我们且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想活命,只需要答应我一个要求就行了。”   “是什么?”陈涛迫不及待地看着我,眼中既是畏惧,有充满了期盼。我说自然是我弟弟的事,他是被你领上歧途的,你想化解和我之间的恩怨,就必须将我弟弟找回来,然后帮助他走回正道,你记住,如果我弟弟还能回头,我和你之间的恩怨就算是两清了。如果他不能的话……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下去,但陈涛不可能不明白,当即点头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一定发动所有手下去找你弟弟,这次我一定把他完完整整地带回来见你。”   “那就好,别跪着,去给我和小饼倒杯热水。”我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打发陈涛离开之后,我将目光转向了张小饼,无奈地说道,“看来只有等着小彩的消息了,希望她能尽快逼问出来。”   我这话刚脱口,屋顶便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呼声,张小饼禁不住苦笑,说你家这头母暴龙太凶残了,你也不管管,给她点正确引导。我苦着脸说道,“不是我不想管,管不了啊,我生怕哪天让这小妮子不高兴了,也把那些手段用在我手上。”   谈及小彩,我也是一脸头疼。合魂之前的她还是个精致乖巧的小丫头,撒娇卖萌,即听话又懂事,还晓得讨好我,处处为我着想。可自从她合魂成功之后,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良少女,处处以女主人自居,刁蛮任性,唉,人都说青春期叛逆,这话果然不假……   我对她是没有招了,虽然控鬼咒能够对她形成一定的克制,但我却舍不得用在她身上,摊上这么个妹子,算是我倒大霉了。   张小饼忍不住笑了,说你也不要这么灰心丧气,我觉得吧,小彩就是因为一直得不到你的认同感,不希望总被你当做小丫头片子一样对待,所以才会如此叛逆的,过了青春期就好了。   我苦着脸说,小饼,要按树妖的年龄来计算,小彩至少已经五百岁了,这特喵的,谁的青春期这么长?恐怕撑到我老死,小彩还能变成乖乖女呢。   我俩都是一阵苦笑,这“养儿育女”的事,实在令人操心不已,我倒不在乎小彩刁蛮不刁蛮,就害怕这小妮子学会了,变成个不良少女,以后可有得让我、操心的了。   屋顶上的惨叫声仍旧在持续着,我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已经过去十来分钟了,心中倒也对那人生出了一丝钦佩,这家伙绝对是我见过的意志力最为坚定的人,讲真,换了是我,不一定能够撑过这么漫长的时间。   张小饼一脸担忧,说小寒,要不让你家那头母暴龙先停下来,这种玩法,城里人也接受不了啊,万一那小子忍不了了,直接撞墙把自己搞死,咱们不是功亏一篑了?   我深以为然,赶紧想要沟通小彩停手,这个念头尚未来得及传导到小彩的意识当中,却听见顶楼传来一阵“砰砰”的撞击声,紧接着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自接从楼顶摔飞下来,“砰”一声摔倒在了我和张小饼面前。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没有什么缓冲,这家伙双腿上的骨头都摔裂了,下半身扭曲着,抬头一脸怨毒地看着我们,奋力嘶吼道,“想从我口中得到信息,你们做梦……”   说完这小子喷出了一口血,连带着居然将自己舌头也咬掉了,我心中震撼莫名,急忙伸手去扣着他下巴,可出手毕竟晚了一步,等我将人拎起来的时候,这家伙嘴角中已经有大股血丝弥漫出来,吐出了一截血肉模糊的舌头,仍旧张大嘴,发出嘶哑的怪笑声。   “你这是何必呢……”我心中一震,松手将人摔在了地板上,讲真,我其实已经动了恻隐之心,当算召回小彩把这人放过了,谁知这家伙意志力居然这么坚定,宁可主动坠楼身亡,也不肯透露给我们丝毫信息。   他倒在地上继续哀鸣了一阵,几秒种后便不再动弹了,咬舌并不能让一个人自尽,可他坠落时内脏都已经摔伤了,因此坚持不到几秒钟就趴伏在了地上。   张小饼也是一阵沉默,望着倒在脚边的尸体,长长地叹了口气,说蔑视他人生命的人,也不会爱惜自己的生命,这家伙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随即一道青绿色的气息沿着顶楼飘下来,叉腰看着地上的尸体,说气死了气死了……这家伙宁可死,都不肯对姑奶奶讲实话,哼……   小彩一脸怒气,又在尸体背上踹了两脚,我上去阻止她,说人都死了,还是算了吧。   小彩这才愤愤不平地回到了槐木牌里面,估计是因为没有完成我交代给她的任务,她心中气恼,赌气了,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讲。   “现在线索又断了,看来咱们是没有机会再弄清这残图里面到底记载着什么样的秘密了,要不还是放弃吧,早点回酒店休息,明早起来之后再作打算。”张小饼望着一地的尸体,站起来说这地方血腥味太重了,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返回酒店时已经即将天亮了,辛苦一整个夜晚,我俩却是一无所获,想想都觉得郁闷,更加让我心绪不宁的还是林琛,这小子趁乱逃走之后,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会不会从此真的误入歧途,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这种担忧深深盘踞着我的内心,让躺回床上的我心绪不宁,不断躺在床上烙煎饼,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张小饼倒是洒脱,沾枕很快就发出了呼噜声,随着这夜色起伏,吵得人心里好不厌烦。   我一整晚都是担心林琛,直到天色逐渐放亮的时候,才渐渐合上了眼,刚闭上双眼没过多久,却听见了一阵门铃的轻响声,赶紧把眼睛睁开,和张小饼同时坐了起来。 第416章 病人   这一大清早会是谁在敲门,我们住在这个酒店里的消息并未告诉任何人,敲门的难道是陈涛?   我“腾”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快步走过去,拉开了大门,却看见了一张令我觉得十分意外的脸冯远。   这位富商很有绅士风度,当我把们拉开之后,先是向我道歉,让我原谅他突然造访,打扰了我的睡眠,随后才问道,“我能进去坐一坐吗?”   我耸了耸肩,让开房门请他进来。实话实说,冯远还是给予过我不少帮助的,如果不是他之前的帮忙,我根本不可能寻找到彼岸魔萝,帮助小彩融魂,更加不可能在东窗事发之后,还能这么及时地将张小饼救出来。   这位极有绅士风度的中年男人在走进房间之后,先是踱步来到了沙发上坐下去,然后用一双清澈的眼眸看着我,说真是抱歉了,请原谅我的唐突造访。   我说没关系,冯先生一大早来到我这里,应该是有话想要对我讲吧?他点头,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昨晚在得知了两位的风光伟绩之后,心中好生敬仰,这一大早冒昧前来,就是为了向你们表示祝贺。   祝贺?   我皱了皱眉眉头,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祝贺什么?”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你不必隐瞒,老周家中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想必和两位也是有关系的吧。   我说你严重了,我和我朋友并未做过什么,这几天都在来回奔走,至于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们完全无关。   尽管内心对于冯远存在这一定的感激心态,但我并不会拿他当做自己人,他是周莹介绍给我的的朋友,随时都显得高深莫测的,尤其是今天一大早的突然造访,更是让我对他产生了狐疑。   昨晚的事,只有仅剩的几个人知道,冯远又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消息呢?面对我的谨慎,冯远笑了,说两位不必这么紧张,我只是个生意人,不会贸然插手这些江湖事,今天之所以会突然造访,只是想要拜托两位,帮我一个忙罢了。   我说什么忙?冯远看着我说道,“我有个朋友家里出现了一点乱子,他自己怀疑可能是邪魂作祟,沾染了不好的东西,所以拜托我,请两位有识之士去帮他看一看。”   我“哦”了一声,说冯先生客气了,以你的身份,想必也能联系到不少阴阳大师吧,何必请我去帮忙?   冯远打断我,说我确定林寒兄弟你是有本事的人,我那位朋友,是我生意上的一位合作伙伴,对我十分重要,他的事我不能放任不管,思来想去,唯一能够让我付出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不知道林寒兄弟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呢?   我说驱邪拿鬼是道家人的责任,我这点微末伎俩恐怕并不能给予你朋友太多帮助。他仍旧很坚持,看着我说无妨,生死由命,只需要尽人事、听天命就好了,无论你能不能将人救回来,我都可以付给你一笔不菲的佣金。   听到钱,张小饼眼珠子顿时就亮了,腆着一张脸凑过来,眯着猥琐的小眼睛,说多少?   冯远说你要多少,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是可以承受下来的。盛情难却,加上冯远也算帮过我几个忙,这样的要求我无法拒绝,只好说行吧,能否将你那个朋友的情况告诉我?   冯远站起来说道,“这样吧,我那朋友还在医院,两位要是真的有心帮忙,下午我会开车过来请你们,跟我一块去医院检查一下他的病情,由他亲口把事情经过告诉你,这样可好?”   我听罢之后表示可以,送了冯远出门,刚把门掩上,张小饼就贱兮兮地凑过来,说小寒,刚才谈到价格,你怎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我说小饼,人家好歹诚心帮过我们,帮个小忙而已,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随后我洗漱完毕,待在酒店看了一整天的电视,下午四点左右,冯远如约而至,驱车将我们请到了本市最大的一家医院。   在医院的走廊外面,我看见到了事主的亲戚,都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中,排得满满的,冯远上去跟他们打招呼,又将我和张小饼带到了一个打扮十分精致的中年女人面前,给我们互相坐了介绍。   撞邪的人姓董,名字叫董辉,眼前这女人则是他的糟糠之妻,四十来岁的中年孤女,皮肤保养得倒是很到位,而且打扮精致,看着也属于那种养尊处优的人,在董辉太太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色比较白,低着头,脸眼圈也红红的。   这就是董辉两个最亲近的人了,得知我和张小饼是冯远花了大力气请来,给自己丈夫“看病”的,董辉的太太立刻满脸狐疑地打量了我们一眼,皱了皱眉,虽然没讲话,可那表情确实满脸的不信任。   这也怪不得人家,近些年国学日渐昌盛,各种各样的“风水大师”应运而生,然而无论是电视上演的,还是生活中所碰到的“大师”,基本都是鸡皮鹤发,白发苍苍的老人翁,说两个年轻人懂得阴阳之术,谁会信呐?   我并不计较,问了董辉的太太几个问题,她只是摇头,表示并不清楚自己丈夫为什么会忽然患病,只觉得这病因来得蹊跷,极有可能是“撞邪”,所以才拜托冯远去请“大师”,打算尝试一下,碰碰运气。   这女人讲述之中颇多闪烁的地方,许多重要细节被她含糊带过,显然对于我和张小饼并不信任,又或者心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并未对我把事情讲述清楚。   同时我也注意到,她身边那个青年屡屡对我和张小饼投来的不屑眼神,显然是拿我俩当中走江湖的神棍,并不认为我俩的到来能起什么作用。   既然人家对我们这么反感,我也不是厚脸皮的人,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在冯远的带领下直入病房,看见了他那位躺在病床上的生意伙伴。   讲真,看见董辉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已经病入膏肓,基本没治了,看着这位满头苍白,脸上皱纹比树轮还要深邃的病人,我实难想象他其实只有不到五十岁。   冯远叹了口气,摇头对我们轻轻说道,“老董还没有苏醒过来,拜托两位先等一等吧,只有等他醒了,我们才能知道他撞邪的全部经过。” 第417章 撞邪原由   见这位董老板如此的形销骨立,想必是被病魔折腾得不轻,我们只好在病房中找了几把椅子坐下来,好在这有钱人住得起高级病房,并不担心有人打扰清净,我们便耐心等待了下去。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沉睡中的董辉才慢慢把眼睛睁开了,喉咙里卡着痰,先是“嗬嗬”了一阵,吐掉之后,视线变得清明了许多,无力地把脑门偏向冯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说老冯,你来了……   冯远上去握着他的手,说老董啊,这才两天不见,怎么削瘦了这么许多,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董辉疲惫地摇摇头,说算了,不聊这个,我怕是已经挺不了多久了。   “老董,别说丧气话,这两位是我替你请来的阴阳先生,术道高人,想必有了他们的帮助,你必然能够药到病除的!”冯远说着,侧身指着我们,替董老板做了一番介绍。   “两位……抱歉,请恕我不能够行礼了……”董辉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他身体太过虚弱,没能等到爬起,就倒回了病床,扶着栏杆喘息着。   我立刻说道,“董老板不必客气,我看你的命门,像是命途多舛之相,一股死气萦绕山根,额头黑黄二气具显,诉我直言,以你这幅身体,就算摆脱了邪灵缠身的境地,怕是剩余的时间也不太多了。”   我和那些走街串巷,转给人算卦骗钱的江湖术士有着很大的区别,后者为了骗钱,会专拣好听的话来说,但我却不会,这次答应帮忙,也是为了还给冯远一份人情,看出这么就说什么。   冯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林寒兄弟,能多活一天毕竟是好事,而且解决了邪灵撞身的麻烦,也能让我这朋友免遭太多痛快,还请你仗义出手。   我看向了张小饼,驱鬼除妖是张小饼的拿手绝活,这一点我并不如他,他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便立马往前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对着董老板问道,“董老板不必紧张,且将你所遇到的麻烦都讲述出来,看看我能否帮你。”   董老板虚弱地咳嗽了一声,随着他有气无力地讲述,我们也大致掌握到了事情的始末。   像他这种生意场上的大老板,灯红酒绿不过是常态,男人有了钱,就很难抵受住外界来的诱惑,所以这位董老板自从做生意发家之后,便在外面包养了几个年轻小妹。   说起来,这对向他这样的大老板而言,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也是所谓“成功人士”的生活常态,坏就坏在董老板这次找上了一个性格十分固执的女孩,仅有二十来岁,还在上大二的时候就跟了他,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差不多有三个月左右。   按理来说呢,董老板这种行为属于花钱买刺激,包养一个女孩很少会超过三个月的,毕竟就算是长得再漂亮的女人,也就那样,没有感情基础,看久了不免心烦,一两个月就该换一换的。可这次却遇上了点小麻烦,因为那女孩居然怀孕了。   常在河边走,董老板遇上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两回了,就提出给那女孩一笔钱,将孩子打掉,给她相应的补偿就算了。谁晓得那女孩却很痴情,不肯要钱,只要把孩子生下来。   这就让董老板抓瞎了,要晓得一个男人无论在外面怎么玩,却都舍得不一个完整的家庭,这女孩要是真把孩子生下来,家里岂不是要闹翻天?董老板自然坚决不允,暗中动用了一点极为不光彩的手段,不仅让那女孩流产了,还将女孩被保养的事情捅进了学校,导致她被学校开除,走投无路,不得不答应他的要求。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便该结束了,董老板虽说干了不光彩的事情,但毕竟还是想给双方留点余地,便主动打电话给那女孩,说是可以赔偿她一笔钱,这事就算两清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事,等他如约走到了那女孩的家,打算将早已准备好的“补偿款”交给对方的时候,却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对方跳楼了那女孩先把绳子绑在身上,将自己悬挂在了阳台外面,绳子的另一头则连接着防盗门的把手,董老板把门推开之际,绳子就被拧断了,女孩也随之坠楼。   这里要插一句题外话那女孩是物理性的高材生,所以才能制作出这种简单又实用的机关。   这样一来,虽说女孩是有自杀倾向,却是因为董老板手动开门才导致她坠楼惨死的,也等于她的死亡,和董老板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案子最终闹得沸沸扬扬,董老板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也财力,才最终将事情压下去了,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安枕无忧,享受平静时光的时候,家中却接连开始出事了。   先是他家的狗,半夜莫名狂吠,从深夜一直叫到天亮,怎么呵斥都没用,吵得一家人心烦,连觉都睡不好。第二天那狗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兽医检查说是心肌梗也就是被吓死的、   可董老板养的那条狗是猛犬,是他花了大价钱从国外托运回来的纯种斗牛梗,讲真,这种狗十分可怕,发狂地时候跟野兽一样,正是因为这种凶性,董老板才不惜花重金养着它,怎么会突然被吓死呢?   诡异的事情并没有结束,第二点夜里,熟睡中的董老板便感觉屋子里好似多了一个人,与他同吃同睡,半夜还能听到一阵莫名森冷的诡异笑声,起床开灯一看,身边除了自己太太,并没有别的女人,可那笑声就是不停,只要一关灯就会出现。   更诡异的是这种笑声只有他一个能听见,睡在身边的董太太却什么都察觉不到,吓得董老板睡觉都不敢关灯,为此还跟自己太太绊了几次嘴。   再然后,他常常在睡梦中感觉有女人骑在自己身上,大声咒骂自己,抽自己的嘴巴子,第二天醒来之后,脸上又青又肿,像是被人掐挠过一般,而睡在他身边的董太太却一无所知。   董老板吓坏了,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就花钱买了个监控,装在卧室墙上正对自己的墙头,当晚仍旧听见了那种诡异的笑声,第二天一大早,他打开监控一看,顿时把他吓得个半死,监控并没有捕捉到任何移动画面,而是死死定格在了一张扭曲夸张的脸上,那张脸,被血液所浸透,眼珠歪斜,暴突得好像是死鱼,正是跳楼摔死的那个女孩。 第418章 始末   那张脸一直死死地贴在监控摄像头上,和它对视了整整一个晚上!   董老板吓坏了,惨叫一声摔掉了手上的录像头。这段时间,他也请过了好几个大师都说沾惹到了不详之物,有缠红线的,有画镇宅符的,有结恶灵咒的,没有一个有用,该来的照样来,而且还变本加厉,频繁,折磨到他精神几乎崩溃。   如果仅仅只是精神上的折磨,他倒还不至于会老得这么快,更诡异的事情还发生在后面。他听从了以为风水大师的建议,赶紧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一个人居住,将房间里的风水布置摆放得亮堂堂的,可每到夜晚,还是会听到那种诡异的笑声,甚至梦中出现了那个女人,站在他床边磨指甲。   某天夜里,迷迷蒙蒙之间,精神衰弱的董老板发现床边多了一个人,拿手一推,发现阴冷潮湿,猛然惊醒坐起来,发现出现在床头的居然是早就跳了楼的女孩,肤色雪白,明眸诱人。他这会已经迷糊了,完全属于失神状态,忘记了站在自己床边的女孩本该老早就死了。   迷糊中那女孩有朝他压上来,极尽挑逗之能事,董老板脑子空白一片,顺水推舟,行了一番好事。可冲撞之间,他才忽然记忆起来,身上这女孩本来早就应该死掉了,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还骑在自己身上?   清醒过来的董老板脑子炸裂,猛睁眼,才看见此刻趴在自己身上的哪是什么清纯可人的少女,脑瓜都摔得开瓢了,一脸血,一动,就是血水一大堆,沿着身体流淌下来,沾满了整个床,粘糊糊的,身体又僵又硬。   这一吓,董老板顿时就陷入了极度得惊骇,再看那张脸,哪里有半点柔情,完全是由无数石块堆砌起来的人性怪物,口中还发出磨牙的“咯咯”声,一对猩红的眼珠子,暴戾无比,释放着怨恨的光芒。   惊悸之下,董老板的阳元在飞快丢失,好似连魂都被吸走了,眼皮子一外翻,顿时昏死过去。   等他他第二天醒转过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大床上,窗外灯影摇曳,浑身赤果果,床上居然残留着一弹黄白秽物,而在他身边的床头柜上,则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化妆盒,这盒子他认得,正是之前送给了那个女孩的礼物,也是他们第一次搭上手的见证。   董老板吓得崩溃,赶紧把这盒子丢掉了,可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而且醒来之后,化妆盒依旧存在。他这次发了狠,拿刀子将化妆盒直接给拆开了,开车好几十公里,丢尽了海滩之中,原本想着那盒子必然会被海潮给冲走,女鬼就没法子再纠缠了。   然而无用,第三天醒来,盒子仍然好端端地摆在那儿,并且床上湿漉漉的,还有一股海水的咸腥味,这下子他受不了了,爬起来照镜子,发现自己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整个人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削瘦得离谱,苍老得好像一个老头子似的,吓得不知该怎么是好。   有钱人都惜命,他不断联系各种“风水大师”,花了不少钱帮自己解决问题,倒是找到了几个有点能耐的,来他家布置了风水阵,安稳了一段时间,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一个星期那女鬼又找来了,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对自己,她要喝血吃肉,就算董老板死了,也必须永生永世陪伴自己下去。   就这么反反复复,董老板的身体彻底被拖垮了,进了医院,医生却检查不出什么问题,只说他身体极度营养不良,加上神经衰弱,只能静养。   这当然都是些鬼话,要知道以董老板的财力,还有什么补品用不起?至于神经衰弱,那也完全是被吓出来的,这几天情况稍微好了点,住进医院之后,董老板在没有遇上女鬼了,只是身体状态却在一点点变得糟糕,他晓得自己支撑不了多久,正在考虑立遗嘱,到底该把钱留给自己的太太,还是留给自己的儿子。   我听到这里表示诧异,说难道走廊外那母子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   董老板连续说了很多话,精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听到我的问题,先是喘息着缓和了一阵,又喝了一口冯远递过来的谁,才点头说道,“董岩是我跟前妻所生的,至于玲子,则是我前妻病死之后,我在续的弦,他们两个表面关系好,亲如母子,但私底下却……”   我听懂了,对张小饼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想听听他是怎么个说法,张小饼却摇摇头,表示白天阳气太盛,那鬼东西不知道躲在哪里,只有到夜间,它出来害人,我们才能够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随后张小饼把手放在了董老板的额头上,又闭眼诵念了一遍安静心灵的咒语,他念得很缓慢,董老板随后闭上眼睛,开始进入了安静的睡眠。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和张小饼对视,却是暗自摇头。   这一觉或许能够让他睡得安稳,可按照我的推论,就算董老板能够摆脱女鬼无休止的纠缠,以他此刻的状态,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阳元消耗一空,他整个人就剩下一个空壳子,根本提不起任何精气神。   如果以后疗养到位,或许还能苟延残喘地存活个两三年,可这日子嘛,怕是几多凄惨,要利用余生来替自己的罪孽做出偿还了。   我看着窗外夕阳的余晖,知道我们要在这个医院过夜了,讲真,我比较讨厌医院的味道,这种满屋子的消毒水味,总让我莫名联系到死亡,这地方,没事还是少来为妙。   见董老板已经沉沉睡去,冯远才小声说道,“两位,可有破解之道?”   张小饼反问,说董老板口中说的那个化妆品盒子呢?很有可能就是女鬼的藏身之所,有过有可能的话,能否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冯远无奈摇头,说这东西我哪里会有,或许在老董家里,要想找到那东西就只能麻烦你们亲自去他家一趟了。   随即冯远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老董这个人呢,其实并不坏,虽然干过一些恶心事,至少是罪不至死吧,男人花钱找女人,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这只能算作是一笔交易,从始至终,老董也并未对那女孩用强啊…… 第419章 算计   其实玩弄感情这种事,的确让人很难简单地给它下定义,董老板干出这种事,不道德归不道德,但那女孩就是个自爱的人吗?当今这社会,没有谁是傻子,当董老板拿着钱去勾、引她上床的时候,我不相信这女孩心里猜测不出来他的真实用意。   本来你情我愿的一笔交易,虽不道德,却也算不上有多严重,可最终却弄成了这一步,实在教人唏嘘不已。   冯远也说道,“是啊,这个社会,太多女孩不知自爱,我们国家的男女比例失调,造成了很多女人天生自带的优越感,男人花心固然不好,可女人太拜金,总归也不是什么好事。前段时间不是流行一句话吗?说是宁可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这社会……唉!”   冯远并不是个多话的人,长长的一声叹息,算是为这段故事做了一个总结。   张小饼笑道,“这事的责任并不能简单归结到任何一方面,只是那女孩最终选择跳楼身亡,却是让我感觉莫名诧异,如果她真是拜金女,何至于如此呢?”   我摇头,说谁晓得?我们毕竟是外人,哪里能够知道人家私底下的事情,所能听到的不过是一面之词,也许那女孩是个纯情少女,单纯因为承受不了这样的欺骗,并不是为了钱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妄自揣测毕竟不是君子行为,我们也都闭嘴不谈了,这人都死了,背后论人是非却是不好,我问张小饼,一旦拿住了那女鬼,准备怎么办?张小饼笑吟吟地望着我,说小寒,你觉得呢?   我沉吟了一下,说毕竟是个苦命人,假如有办法超度,就超度掉了吧,也算是替咱们积攒一点功德。张小饼摇头看着窗外,说事情倘若真的如此简单,那就好了。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显然是想到了某些我没有意识到的,赶紧追问,说你为什么讲这种话,难道是察觉到了什么?张小饼只是笑,一言不发,被我追问得紧了,才摇头说小寒,你且耐下心等一等,夜里自见分晓。   这叼毛神神秘秘的,故意吊我胃口,气得我恨不能撕烂他的嘴,可一想到拿妖捉鬼的事最后还得靠他,顿时没了什么脾气。我空有一身武力,却对道家符篆、启坛设法这类的门道了解得并不深入,这些事只能交给张小饼来进行。   离开病房之后,董老板的家人都围上来,向我们打听情况,这医院里太嘈杂,冯远觉得一帮人围在病房门口毕竟不好,于是提出先去外面吃饭。   董家人还算懂事,当即花钱请我们去了一家十分豪华的酒店。我们驱车前往,落座之后望着酒店布置,果然装潢考究,不是一般人家来得起的。   想想这世界还真是可笑,有钱人一顿饭花掉的钱,足够让一些普通老百姓奋斗一两年的光景,而这些耗尽普通人血汗所堆积起来的财富,却是通过银行存款放贷的方式,转借到了这些富人的身上。其实富人又创造了多少财富呢?说到底,就是吃的普通老百姓的血汗啊。   这话就显得有些愤青了,不提也罢。   席间,张小饼主动谈及了董老板的病况,说他这种情况,应该并不像是做了亏心事而撞邪,怕是给人蓄意谋害才导致了这种结果,包括那个女孩的死,也是很有些蹊跷的。   此话刚落,满场震惊,都问张小饼是什么情况?   张小饼只提出了一点,说那女孩跳楼之际,想必已经是伤心欲绝,如果真是悲痛到了极点,一纵身跳楼下去,岂不痛快?为什么还要花费这么多心思,将自己绑起来吊在阳台外面,等着董老板开门的时候导致她坠楼呢?   董老板的儿子冷笑道,“这个章小蕙不是什么好人,在大学里名声本来就不怎么好,像她这么恶毒的女人,宁死都不肯放过我老爸,想通过这种方式托他下水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略带诧异地看了看对方,说董少爷好像对那女孩十分熟悉啊。   讲真,我没料到这种话会从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口中讲出来,听他这种咬牙切齿的语气,未免把人形容得过于恶毒了。   他说当然,章小蕙念书的地方,跟我是在同一所大学啊,我老爸就是因为有一天开车送我去学校,才会无意中结识章小蕙的,我哪能不知道?   “董飞,你别了!”席间气氛古怪,董太太忽然瞥了董少爷一眼,让他闭嘴。   董飞却假装没听到,又看着张小饼,说听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谋害,故意设置陷阱来针对我老爸,这种话可有什么依据?   少年人难免张狂,对我和张小饼的出现,他一直表现得不屑一顾,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正儿八经地讨论病况,实则就是专门为了找茬,我们刚来才多久,哪能一下子了解到这么多内情?   张小饼眉头掀了一下,说这种事还得继续查探下去才能知道,暂时我也只是猜测。董太太看出气氛不对,赶紧站起来打圆场,说两位大师,如果能够顺利帮我家老董躲过这一劫的话,我们董家必有厚酬,还请两位不要太在意董飞的话。   这位董太太倒是识得大体,尽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对我和张小饼究竟是否信任,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可表现在言语上的客气去让人十分舒心,也难怪董老板不舍得跟她离婚了。   她这话也算是在为董飞缓解尴尬,可后者似乎并不领情,将脑袋一片,似有似无地冷哼了一声,看向我和张小饼的眼神更显得轻蔑了。   我并非小气的人,自然不会跟一个半大的小孩计较,而且这种富家子弟由于自小生活在一个比较优渥的环境下,难免飞扬跋扈,跟他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这顿饭吃得并不高兴,匆匆回到医院是天色已经晚了,冯远提出告辞,偷偷朝我手中塞了一张银行卡,说林寒,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老董跟我再生意场上有很密切的往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么多年老交情了,看在我的份上,请你们务必尽心。   讲真,朋友做到这个份上,的确没什么可说的,冯远为了董老板的事情忙里忙外,并未有任何怨言,也让我对他高看了不少,没有接过他的银行卡,点头说道,“冯先生尽管放心,你我也算相识了,你帮过我,这次我一定会尽心竭力,尽量争取将你朋友解救出来。”   冯远坚持着把卡塞进我手上,说好,这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林寒你千万收着。   他一走,我和张小饼便单独走进了病房,看着挂在墙上的闹钟,指向夜里十点一刻,张小饼用胳膊肘碰了碰我,说快了,十一点便是子时,以那女鬼对董老板的怨恨,今晚多半是要来的。   我说不一定吧,董老板不是说,自从他住进医院之后,这几天就没有遇上那女鬼了吗?张小饼笑道,小寒,你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这几天女鬼没有过来找董老板的麻烦,你以为是因为他换地方,住进了医院?   我说还是还因为什么?   张小饼冷笑道,“那不过是因为董老板遗嘱还没有立好罢了,给他留下一点喘息机会,好让董老板先立好遗嘱,然后直截了当地把人弄死掉,这样一来,背后那人的算计也就成功了。” 第420章 女鬼如约而至   张小饼这一番话让我大为惊诧,尽管只有只言片语,却一下子就在我脑海中展开了一场豪门间为了利益而明争暗斗的狗血剧情来,我不由得低呼道,“那会是谁,究竟是董老板的儿子,还是那位看似十分识得大体的董太太呢?”   张小饼的笑容中带着一抹神秘的色彩,说这个,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一旦我们帮助董老板度过了今晚的难关,想必背后那人自然会忍不住暴露出马脚的,好人做到底,既然答应了别人的要求,你我自当尽心竭力,将这董老板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才是,至于后面他还能活多久,就看本身的造化了。   我理解张小饼这话语中的含义,董老板闹成这样绝非偶然,暗中必然还能牵扯出别的事情来,现在我们几乎可以确定,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盘出于有人躲在背后暗算。   至于俺算他的家伙究竟是谁,我们暂时虽然还不知晓,却务必要将人连根拔出,将事情真相大白于人的眼前,否则纵然董老板能够侥幸逃过一劫,背后那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击不成又生二计,到头来终究是个死字。   倘若是这样,那我和张小饼这一番忙碌,也就不存在任何价值和意义了。   谈到此处,我俩便静默不言,坐在了病房椅子上,眯着眼睛,静静等待子时到来。我随时注意着墙上的挂钟,张小饼却眉宇微阖,看似好像要沉睡了一般,可就在子夜即将到来前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将脑袋仰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小寒,是你来动手,还是我来?”   我看了看一脸枯槁倦容,仿佛已经睡死过去的董老板,说还是你来吧,我居中策应,假如那女鬼太凶,抱着和董老板同归于尽的打算,身边多我一个人,也算是给他上了双保险了。   我走到病床附近坐下来,望着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的董老板,即便在睡梦中,他的脸色也是异常憔悴,灰白的头发十分稀疏,一掉就是一大片,苍苍华发如同银雪,却根本盖不住光秃秃的脑门,凄惨得根本不成个样子。   我不由在心中叹息,这做人啊,最好还是能管得住自己,许多事都是这般,人在做、天在看,不要等到遭了报应之后,才想起来喊救命,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这也算是在为了自己的荒唐行径而买单,根本怨不得旁人。   我们没有开灯,光线太强会对鬼魂造成惊扰。张小饼借助医院窗台外零星透射进来的一点灯光,抹黑摆起了简易法坛,燃香烛,上摆香烛祭品、瓜果供盘,净手焚香,舞动着随身携带的桃木剑,在袅袅青烟香烛气中念起了清心自然咒。   这咒语从他口中被朗朗诵念出来,似高山流水,意境给外缥缈,连我也不由自主沉浸到了那一种清静无为的自然当中去,闭上双眼,放开来享受脑海中的清明。   呼   张小饼却并不能如同我这般悠闲,这法坛还需要他来主持,这家伙将桃木剑一挑,燃起一张黄色符,剑尖舞动,似游龙在挥舞着,空中有着明晃不定的火焰,在不断地舞动,比那天桥底下卖艺杂耍的还要有看头。   其实我一直不解,修行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万法随心,更多时候依靠的,则是对天地自然的领悟,不再约束于拳脚,明明只需要几句口诀就能搞定的事情,张小饼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折,看着好似跟个杂耍逗猴的一样,在这房间里又蹦又跳呢?   直到后来张小饼才偷偷告知我其中真意,他说干这一行的呢,说得好听是叫“先生”,讲得不好听,则是受人雇佣的打手,主人家给了钱,若是被你三言两语,几句口诀就把问题搞定了,谁又肯舍得出大价钱?   唯有像他这帮,上蹿下跳,卖力得跟个猴似的,主人才会晓得为了驱鬼行咒,术士究竟出了多大的力气,分发红包下来的时候,便不再好厚着脸皮少给。   这叼毛行走江湖自有一套经验,倒是对人性把握得十分精准,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形容他才好。   他唱主角,我则瞎打配合,守着董老板提壶打酱油。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我则开启了“阴阳眼”,仔细打量病房周围一切,深秋余热尚未散尽,这医院病房气候倒是炎热得很,室内装了空调,也不知功率究竟开得多大,身处其间,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这寒冷不是源自于生理上的,而是直接作用于心中。   可是,除了这阴冷之外,我并没有看到有别的邪异之物来。   这是最纯粹的聚阴效果,想必那躲在暗中的女鬼,此刻尚未降临。   张小饼唱诵着经文,居然盘腿坐下,口中的声音渐小,有若近无,几乎无声。   我便继续耐心地等待着,又过了几分钟,屋子里渐渐有着阴风吹起,一道冷幽幽的吟唱声传来,如怨如泣,声声催人泪下,我忍不住将视线别想窗台,就看见了一团红影子盘踞在那里,森白脸颊已经被长头发盖住了,只露出两个血糊糊的大眼睛,蹲在黑暗中,阴阴地瞧着我们。   咯咯……咯咯……   病房中传来一阵磨牙声,那女鬼看了看我们之后,似乎并未打算知难而返,反倒是直接纵跳起来,化作一股烟,试图钻入到董老板的鼻孔当中。   这一口怨念,饱含着无数的阴冷和邪气,倘若董老板直接吸入了这口死气,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救得活了。   我把头抬起来,看了看张小饼,见他口中诵念声骤然加快,法坛中两对烛火摇曳着,徒然间拉长,形成了两道笔直的火烛,瞬间将那口黑气拦截下来。   气息萦绕这火烛盘旋,好似受到了某种气息的牵扯,难以遁逃,女鬼在其中不断变幻着各种造型,发出阴恻恻的惨呼声,开始咆哮,变得越来越狰狞,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冲开张小饼的布置。 第421章 如何处置   “呼,万事了!”见那女鬼受制,张小饼便丢了桃木剑,去法坛中端起了一碗清水漱口,我见那女鬼被烛光夹裹着,在病房中到处窜来窜去,一直没有停歇下来,便问道,“你就让她这样到处走?还不赶紧弄个碗把人家扣起来超度了算逑!”   张小饼说不急,此刻子夜交替,正是阴气大盛之时,这女鬼心中郁愤难填,要想化解掉她心中的怨气,哪有这么简单,先等等,等阴气没有那么重之后,我再带下去楼下好好谈谈心。   我望着火光明灭中,那张森白扭曲、不断在病房中到处冲撞,发出阴厉咆哮中的脸,不由摇了摇头,感叹说何必呢,做人无须这么执着,做鬼也同样如此,你这样宁可赔上性命,也要托人下水,却是太暴戾了一些。   女鬼被一股阳气死死禁锢着,无法挣脱,悬在空中大声死角,两腮血泪纵横,破烂肢体中带出都是殷红的血水,对我们咆哮大喊,“臭道士,快滚……滚,我要复仇,是这个家伙害死我的,是他害死我的……”   “害死你自己的,是你心中的执念,不要过分执着,倘若你肯放下心中的怨恨,我这朋友还是能超度往生,送你踏上轮回道路的,来世,在好生珍惜自己的性命吧。”我望着空中不断冲撞的女鬼说道。   张小饼正蹲在地上喝水,念了这么久的经文,他嗓子有点哑了,听到这里把头抬起来,说关我毛事啊?你跟她讲这么废话干嘛,她能听得进去,那才是叫有鬼呢!   此刻支撑女鬼继续存活于世间的,只剩一口怨念,这怨念排遣不了,自然凶戾,变得暴躁易怒,善妒、也残忍,我这番话,也不知她究竟能听进去多少。   我俩继续等待着,差不过凌晨三点之后,张小饼才抓着一把引魂幡站起来,轻轻凑到那女鬼的头顶上,手腕发力晃了晃,那女鬼便不受控制地,被他吸纳到了引魂幡之中。   我说你打算带她去哪儿?张小饼说自然是找个十字路口,好生超度了,不过这女鬼暴戾得很,也不晓得愿不愿意听我的话,不如你把小彩交出来,让她跟我一块下去。   我自然是不肯,捂着槐木牌说道,“你要找我家小彩干嘛?”   张小饼嘿嘿笑,自然流露出一脸猥琐,说深更半夜,我一个去开解女鬼,万一出了岔子咋办,身边有个更凶的,我就不害怕了。   这丫的一脸猥琐,我怎么可能舍得让小彩单纯跟他待在一块?万一学坏了真变成不良少女咋办,顿时把头摇起来,说麻蛋,不给,滚!   张小饼骂骂咧咧就出门了,扛着引魂幡,开了门又看见董太太,对方问他怎么样了,有没有驱鬼成功,张小饼神秘一笑,并不作答,扛着引魂幡便大步走了。   我察觉到董太太在与张小饼插身而过的时候,被那困在引魂幡之中的凶灵狠狠瞪了一眼,扛不住这样的阴气,禁不住浑身抖了一下,虽是肉眼凡胎,看不见那引魂幡中究竟有着什么,却下意识往后靠了靠,心中自然有谱了。   如果驱动恶鬼算计董老板的人是她,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看来董太太倒是无辜的啊。   对于张小饼的“不告而别”,董太太满腹的牢骚和意见,进了病房就用言语挤兑我,说怎么,废了这么大力气,还是什么都没找出来吗?   我心中想着,不如直接告诉他,张小饼刚才扛在肩上的引魂幡里就藏着要害你老公的恶灵,看看这女人是什么反应。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位董太太也没犯过什么错,没必要这样吓唬人家。   捉鬼步骤完成得很顺利,但是这些却不是董太太这样的肉眼凡胎能够感知得到的,见她已经不耐烦,质问我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我只好站起来说道,“董太太,请你稍安勿躁,不要打扰你丈夫休息,过了今晚,他自然能够醒来。”   她也不好太过为难,我懒得解释太多,说明一下,便返回病房,搬了张凳子坐,眯着眼睛打瞌睡。   过了十几分钟左右,张小饼回来了,却是一脸铁青。我能感应到他的脚步声,适时睁眼,说你怎么这么快?   张小饼用余光瞟了瞟身边的董太太,对我摆手,示意不合适当着她的面讲话。我便站起来,陪着张小饼走到了走廊外面,随后听见他压低声音说道,“出了点岔子。”   我一脸诧异,说你丫的不会把女鬼放跑了吧?他耸耸肩,说怎么会?觉得事情不对,我就直接把她的魂魄打散了,这么凶戾的女鬼,放跑了早晚是个祸害,既然不能超度,就只能镇杀了。   我想着这女鬼生前也是可怜人,张小饼说杀就杀,必然是有什么苦衷,就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亲自出手,能出什么状况?”张小饼看了看我,叹息一声,说小寒,我猜测得没错,女鬼背后的确是受人趋势,我刚走到医院门口,还没来得及念咒洗涤她内心的怨气,女鬼就忽然暴走了,要扑咬我,想必是给人中了鬼印,根本不受自身控制。   我说然后呢?张小饼说我见女鬼太凶,就出手给她镇杀了,回头再去找留在附近搞鬼的人,却是一无所获,我猜这家伙多半还躲在医院里。   听到这话,我眉头顿时就是一挑,看了看张小饼,把语气减小到最低,说会不会,就是董老板的儿子……   张小饼沉吟不语,良久才说,“十之八九就是他了,你先别到处嚷嚷,咱们静观其变吧。”   这话刚讲完,走廊那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董老板的儿子铁青着一张脸从外面走过来,来到我俩面前,用十分阴狠的目光瞪了瞪张小饼,说你们不是说今晚要帮我老爸抓鬼吗,鬼呢?   张小饼说鬼已经被赶跑了。董飞冷笑,说你说跑了就跑了,究竟有谁看见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小子怒气匆匆地过来,开口闭口都是质问,我和张小饼知晓这其中缘由,并不搭理他,转身有进了病房,却听里面的董太太在喊,“太好了,老董你醒了,你没事了?”   闻得此言,我和张小饼都加快脚步冲进了病房,见董老板的确是醒了,正靠在病床上,由董太太搀扶着,正在一点点喂他喝水。   见我两走进了病房,董老板睁开疲惫的眼睛,对着我俩表示感谢,说两位,真是谢谢你们了,刚才我虽然处在昏迷之中,却也感受到她又来了,还以为会死,可现在那种感觉已经消失了,是不是两位已经把她捉住了?   张小饼不咸不淡地走过去问道,说是,我们已经把人捉住了,董先生打算怎么解决,是杀,还是超度? 第422章 苏醒和忏悔   冷不丁张小饼会有此疑问,董老板顿时陷入了沉默,沉吟半晌,他才面有愧色地低下头,说到底也有一场露水情分,能尽量和解,就尽量和解吧。   听到这话,张小饼板起来的脸色渐渐有所缓和,说好,我自然会遵照你的吩咐去做。   女鬼已经死在了张小饼手中,他之所以还有此一问,不过是为了试探对方的反应,假如这董老板是个恶毒之人,那么帮忙帮到这里,我们就算仁至义尽了,往后他是生是死,我们也没有兴趣在搭理下去。   不过对方既然能够讲得出这样的话来,说明良心未泯,底线尚存,我和张小饼当即展颜,让他暂且先休息,有什么话,到了天亮之后再说。   女鬼被张小饼斩杀之后,种在董老板身上的印记自然也就消除了,他睡得十分平稳,待他睡下之后,董太太才站起来,跟我道歉,说刚才真是对不起,我也是担心老董的安危,所以说话时口气太重了。   究竟是害怕我俩诈骗钱财,还是真心出自于对董老板的关心,这些我都不去计较了,我情愿把人朝着好的方面去想,便说无妨,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普通人闹不明白,看不懂,也在情理之中,忙活了大半夜,想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去吧,这里有我们守着,不会有问题的。   董太太却是也累了,一脸的憔悴感是再多妆容都掩盖不住的,她走到门口,将董老板儿子还靠在门框上,动也不动地打量自己的老子,便低声说,“董飞,回去吧,别打扰你老爸休息了,两位大师在这儿,你老爸不会有事的。”   董飞并不领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当他回头的时候,眼神似有似无地朝着张小饼身上扫来,目光深处的冷意虽说隐藏得很好,却并不能瞒得住我们的眼睛。   确定人都离开之后,我问张小饼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这时摊上了是个麻烦,不管怎么说,董飞都是董老板儿子,他这做儿子的忤逆,要谋害老子,虽是大逆不道,毕竟属于人家的家事,我们两个外人,也不太好插手过问啊。   张小饼说等呗,等着看事情的由头,究竟是为了哪般而起的,万事总有因果,先查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再决定要如何让处理也不迟。   我感觉张小饼的思路要比我清晰许多,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这一夜过得十分平稳,第二天旭阳初生,沉睡中的董老板才缓缓睁开了睥子,精气神都有所恢复,伸了一个懒腰,十分疲惫地说道,“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我见他双眼无神,虽然精力恢复了一点,却仍旧是一副病怏怏的相貌,晓得精血亏损至此,再想全部补回来是不可能了,才与他聊起了正事,“董老板好好想想,私底下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又或者,是有谁巴不得让你去死的?”   他沉默了许久,语气艰涩,无力地摇头,“我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尔虞我诈是常有的事,要说仇家,自然有很多,却不能分辨出到底哪个是真想我死。”   我试探说道,“那你身边的人呢?”   董老板眼睛徒然放大了不少,盯着我半天,颓然叹气,说在商业场上我还算成功,可这家庭生活却比较混乱,想必两位也是知道的,董飞并非是我现任太太所生,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我家还有不少别的亲戚,身边潜伏的人实在不少,这些事不好讲,不好讲……   看他露出这般疲惫的模样,我心里想着,这位董老板不是傻子,好多事,他自己想必也是清楚的,只是这种家族内斗的事情只能藏在心里,并不适合讲出来,否则整个家就散了。   好些普通老百姓都羡慕事业有成的商业人士的生活,向往富贵,却不知家家都有一本经要念,董老板现在这处境,着实悲惨得很。   张小饼劝他不要想太多,这事早晚都是会过去的,现在女鬼没了,可是暗中想要害你的人却还在,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董老板苦涩一笑,说我想活着,能活着,谁会想死,两位千万要救我。   他只说救命的话,却对背后谁有可能暗害自己的消息只字未提,想必心中多少已经猜测到了什么,只是有些事,他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确定了幕后黑手又能如何呢?假如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要害你,那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董老板不是蠢人,纵横商界大半辈子,他心中自然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处世哲学,并不是我和张小饼能够介入的。   他闭上了眼,眼角皱纹深陷,浮现出深深的鱼尾纹来,随着眼纹浮现出来的,还有大滴眼泪,也不知是出于心酸,还是悔恨,内中辛苦,或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才知道。   这或许也是一种忏悔。   我看到这里,我不愿意再继续为难这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站起来说道,“你身上已经被女鬼标记了印记,虽然女鬼已经剪除了,但这要这印记还在,将来势必倒霉,所以,若想活得更久一些,最好还是别在医院里待着了,先让我们去你家,布置一些风水阳阵,借风水灵气,替你驱除污秽,以后尽量少出门,或许还能多支撑一些时间。”   他一脸倦容,说有劳两位了。   下午三点左右,董太太替他办了离院手续,之后自有专车接送,让我们陪着走进了董老板的家里。   董老板出院没多久就有昏迷了,吓得董太太想要把他再送回医院里去,张小饼拦住了,说无妨,这时阳元失守,气血两亏的典型征兆,就算送回了医院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待在家中歇着,省得来回折腾,反倒更好。   董太太只好答应了,陪着我们检查这一屋子的风水,有钱人的家庭就是讲究,这别墅中的风水布置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疏漏,并且董老板视线已经请过不少知晓风水的先生回家看过了,一番布置,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   我们只好又在他书房大门上,重新补了一个聚阳的法阵,只要他以后大多时间都待在这书房里面,倒也不会出太大的纰漏。   只是鬼印好针对,不知道从哪儿递来的刀子才是最麻烦的,我和张小饼进了书房之后,暗自商量了一番,觉得有必要再守一个晚上。 第423章 贼心不死   进了书房,将人安置好之后,我才想起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董老板出院本来是件好事,可他儿子却并未随同出现,反而在一大早就离开了。   我和张小饼商量了一番,想着这小子一计不成,恐怕还有别的办法,只得将想法全都藏在了心里,暂时隐忍了下去。   下午五点左右,董老板又醒了,喝了点米粥,脸上恢复了一点少有的光泽,先是对我们说了些感激的话,又讲起了自己的感觉,说是自从回家之后,总是觉得身子莫名的冷,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心里作用,感觉那女鬼还在。   他一脸惊悚,显然是回想起了不好的遭遇,害怕得瑟瑟发抖,拉着我们,求我们一定要救命。   听到这话,我立刻就回头去看张小饼,却见后者摇摇头,只得先安抚他情绪,说你大病初愈,有些心理压力也是正常的,先不要多想,等我们先布置一番之后,再来做计较。   离开书房,我对张小饼问道,“你确定那女鬼真的没有了?”张小饼说千真万确,事关董老板生死,我怎么可能会说假话呢。   我顿时把眉头皱起来,说咱们布置在这儿的聚阳阵,只会让人觉得浑身舒畅,血气加速运行,怎么可能会带给董老板一种阴冷的感觉呢?   张小饼冷笑道,“怕是赶在我们将董老板护送回来之前,这地方又有了别的布置,我刚才看向床底,发现有一股淡淡的阴邪气息在传递,这不是什么好兆头,风水阳阵并不能起到太大的效果,要不趁董老板再睡着之后,我们再潜进去看一看?”   我说好吧,只希望这边的事能够快点搞定,我还急着想打听我弟弟的情况呢。   张小饼说你别急,凡人命运皆有定数,你弟弟这个事,再急也没用。我抽了口烟,说是啊,真担心这小子行差踏错,一旦陷入坑里就出不来了。   如此歇息良久,确认董老板再次沉睡之后,我们便潜入书房,从他床角下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轻轻拧开瓶口上的木塞子,却是嗅出了一股浓郁的死气。   我脸色大变,急忙将这瓶子摔碎了,却从里面捡到了一截很小的骨头,拿在手中打量,半天没能分辨出来,张小饼却冷着脸说道,“这是鼠怨!”   我问张小饼,何谓鼠怨?他目光微闪,说这是一种十分古老而阴毒的邪术诅咒,需在不长草的孤坟旁挖下深坑,将十几只母老鼠丢在坑内圈养,期间老鼠不能见光,每日以人肉喂养,十五日后开始绝食。   老鼠长期住在饥饿状态下,便会自相残杀,直到老鼠自相残杀到只剩下一只时,再丢入雄老鼠与其交配,那母老鼠会在受孕后会吃掉雄老鼠。受孕后再每日凌晨以沾了血白米饭喂养一个月,直到母鼠腹部隆起再将其取出,最后用蜡烛活活烤干而死。   “鼠怨”阴就阴在一个绝字,受术者不会立即毙命,但却会随着鼠怨种下后一点点的心智错乱,直到腐臭的气味散开,那家里的人便会一个接着一个的横死。   此邪法源自云贵一带,最初邪师是以五名三岁孩童炼制,可太过于残忍便被后人修改为母老鼠,谁能想到这种歹毒邪术其实是用来帮助农民在大山中寻找药材的,术无好坏之分,只是人有善恶罢了。   听到张小饼的一番讲解,我禁不住深吸了一口长气,说这法子未免也太恶毒了一点,那小子哪里只是想谋夺家产,是恨不得这一家子人都死绝啊。不过……这鼠怨困宅的法子,会消磨整个家族的气运,这小子也是这个家族里面的人,就不怕自身也遭灾?   想到另一种可能,张小饼眉宇不断闪烁着,沉声道,“也有可能,董飞并不是董老板亲生的也说不定呢?”   我说那该怎么办?张小饼说无妨,既然被咱们提前找到了,这东西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我先准备一点黑狗血,将这东西浸泡在里面,消除怨气,到了夜里,这鼠怨倘若未曾发动,施术者必然会过来查看,到时候咱俩便能顺势将人拿下来。   张小饼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我只好听从。   当晚我俩便在董家住下了,夜幕很快便再次降临,这次我和张小饼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都死守着董老板,防备随时会有意外发生。   大概晚上八九点左右,董太太过来跟我们送饭,说幸苦两位了,为了我家老董这么幸苦忙碌,不如先吃点东西,交给我来照顾吧。   我说不用了,你家老董的问题有点严重,把吃的放在这里就行,另外,你今晚最好还是别待在这儿了,找个别的地方去休息吧,明天一早再回来看就是。   董太太自然是不愿意,鼻涕一把,泪一把,跟我们两个外人述说起了委屈,她说我们家老董啊,别的都还好,就是太花心了,经常不顾家里,我一个女人操持一家人,容易吗我?真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转转性子,不要再让我担惊受怕了,一家人的主心骨都在这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活啊……   讲真,这女人对董老板也算足够能容忍了,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公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和不同女人产生纠葛,她还能对董老板照顾得如此细心,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这份情谊已经弥足珍贵。   或许人只要在历经生死磨难之后,才会懂得谁才是最关心自己的那个吧,希望董老板苏醒后能够明白自己究竟亏欠了她多少。   说这话,我一边回头去观察书房中的董老板的状况,这一瞧之下,顿时暗道一声糟糕,视觉中,入目处全是一团凝而不散的黑气,萦绕在董老板头上,形成一团自动旋转的黑色气旋,而在最中心,是一点诡异的红光。   张小饼见我表情不对,顿时反应过来,低声说来了?   董太太还不晓得我们在说什么,擦了擦眼泪,说什么来了?我说你别问,赶紧出去!   这话一脱口,张小饼已经窜进了书房,将桃木剑绷直了一抖,手挽剑花,摇摇朝着董老板眉心处那一点狠狠刺了过去,口中大声念咒,暴喊了一声,“疾!”   哪知那红点一动,像春天的冰雪消融,顿时泯然不见,扩散在空间中,张小饼的桃木剑后发先至,剑尖便停顿在黑气消失的地方。   剑尖嗡嗡发出声响,红光泯灭在众人眼前,桃木剑发出了“滋滋”的声音,我定睛一看,那木剑的剑尖部分,居然一下子就焦黑了起来。   跑了! 第424章 群鼠   “快追!”我说话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朝着别墅大门方向追过去,再厉害的道法也不可能像传说中那样,隔着千里杀人,所以我猜测捣乱的人必然就在这附近。   张小饼自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我俩分别沿着不同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追赶了出去,大概两分钟后,已经跑遍了整个别墅,又在别墅门前汇合,开始沿着外侧搜寻。   刚踏出别墅大门口,我就从后花园另一个方向察觉到了一股晦暗的波动,显然是有人在暗中窥探着我们,我心中一动,表面却假装若无其事,和张小饼并排着走开,暗中却对了一个眼神,各自潜入到了黑暗的拐角处。   刚离开那人视线,我便立刻翻越墙头,绕了一个大圈子,朝着捕捉到气场的方向靠近。这别墅占地不算太大,我绕过整个别墅后门也仅用了不到半分钟时间,刚跑到别墅后面的一堆假山石下面,对方就已经发现了我,暗中骤然射出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如追星般朝我射来。   我脚步猛然踩在碎石道路上,整个人徒然拔高,凌空蹿出两米,适才站立的地方顿时爆出了一团火星子,脚尖压地的同时,假山石上已然蹿出了另一道穿着夜行服的身影,朝着夜深处疾纵而去。   他想跑!   我目光中爆出一抹冷芒,撒腿便快速追了上来,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法挺快,而且对着别墅周围的地形环境特别的熟悉,而我初来乍到,则吃了地形不熟的亏,被前面那穿着夜行服的人晃了几圈,居然跟丢了!   草!   我不由得爆了声粗口,正要将脚步停下来,却发现右侧有着交手的声音,心中顿时一亮虽然这绕开了我,毕竟还是没有摆脱张小饼的纠缠,想必两人是已经交上手了。   对于张小饼的能力,我一直都是很信任的,下意识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便抱定了看戏的心思,不自觉放慢了脚步,哪知刚往前走了不久,耳边却听得张小饼的一阵惊呼,“握草,小寒赶紧过来帮忙啊!”   什么敌人,竟然会逼得张小饼不得不向我求助?   听到这儿我不淡定了,赶紧加快脚步狂冲了过去,绕过别墅后面则是一条十分宽敞的小巷子,白天应该是做生意的,附近还有几家便利店,不过一旦到了深夜,这些商铺全部都已经关门了,我刚绕到那条街道边缘,迎面就蹿出了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快得好似闪电一样。   我心中狂震,来不及将雷击木剑拔出,双手互搭,接触了一个外狮子印,猛然往前一按。法印中爆发出一团强横的气劲波动,与那暗中飞来的黑影撞击在了一起,随之传递在我掌心中的触感,却是一块毛绒绒的皮,像是某种野兽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心中闪烁了好几个念头,当即也是一鼓作气,强行将气劲爆发出来,掌风扫落,前面那奔向我的玩意已经被我一掌震出了老远距离。   它直挺挺地摔在了马路上,脊椎骨裂,沿着街面上的地板滑出了将近半米,我定睛再瞧的时候,却发现这玩意长得有些像猫,可毛发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定睛再看时,才发现眼睛很小,并不像野猫那般有着琥珀一样的颜色,反而是深灰色的一个点,没有眼白,看着好似豆子一般。   是老鼠!   我脑子里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然而望着眼前这体型硕大,堪比肥猫一般的壮硕体型,心中却被震惊得不轻,老天爷,这么大的老鼠,从小就是磕激素长大的吧?   我是穷苦出身,尚记得小时候和老爹两个人一块就挤在破烂小屋子相依为命的过往,那时家里连电都用不上,最需要防备的就是山里蹿出来的老鼠,这玩意既能偷吃粮食,也能啃坏大门,甚至连电线都能用牙齿给你磨断。   我小时候抓过不少老鼠,打过的交道并不少,却从未见到过如同眼前这般,能够长成野猫一般大小的老鼠,这玩意的体型让我深深为之恐惧,长成这样莫不是变异了?   我心中念头尚未落下,已经听到张小饼在惊呼了,“小寒,别特么傻愣着,赶紧过来帮忙啊握草……”   这叼毛叫声凄厉,让我赶紧回神过来,一抬头,顿时就笑了。只见张小饼脚下盘踞着好几只硕大的巨鼠,都恶狠狠地咧着两瓣牙,对他疯狂咆哮着。   老鼠咆哮时并不是那种“吱吱”的声音,反倒更像是野狗抢食的时候发出来的那种沉闷的呜呜声,显得给外富有攻击性。   而张小饼则跳到了一截电线杆子上,双手死死抱着电线桩子,吓得脸儿发白,一脸都是畏惧。看不出这丫的这么大一个男人,居然会害怕老鼠,我心中不由得乐了,说小饼,你丫在上面干嘛,荡秋千耍是不是?   他说你别闹了,赶紧替我把这些老鼠赶走,刚才那人跟我交手后应该跑得不远!   我听到这话,也情知此刻并未跟他开玩笑的时候,将雷击木剑赶紧拿在手中,爆冲上前,对着地上的老鼠就是一通劈砍。   讲真,这么大的老鼠我从没见过,而且老鼠天性谨慎胆小,很少会有主动攻击人类的事情发生,然而眼下这十来只肥硕的巨鼠非但主动开始攻击人类,更是连张小饼都被这玩意逼得上树。   这其中固然有张小饼畏惧老鼠的缘故,也可以从侧面看得出来,这些畜生究竟有多么凶狠,每一双血晶晶的睥子深处,都潜藏着难以形容和想象的暴戾因子,教人心中格外震撼。   我先是用剑脊挑翻了几只巨型的老鼠,发现这么做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这些巨鼠都好似磕了一打春、药上阵,变得莫名凶悍暴躁,被挑开之后并未如同我预想中那般逃跑,然而是“龇龇”咆哮着,再度朝我奔来。   我越打越是心惊,这才明白张小饼何以会这么畏惧,这玩意超越了最基本的生物常识,外表看着像老鼠,然而内心潜藏的暴戾,却宛如捕食的豹子一般凶残。   我只能痛下杀手了,将雷击木剑挥舞得密不透风,眼前那体型最大的老鼠,有着将近半米长的硕大体型,眼睛血晶晶的,油亮、深邃,冷漠而又疯狂,格外的人,甚至在暗夜中发着精光。 第425章 暗处的飞针   我与它对视着,在那双血晶晶的眼睥之中,分明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人世间的冷漠与嗜血,然后它小短腿一蹬,在空中快得好似一道幻影,就朝我胸口撞来了。   巨鼠飞临腾空,居然将爪子全都缩回去,身子好似陀螺般产生了一定的旋转频率,哪里像是老鼠,那阵势简直就是一块旋转着朝我砸过来的磨盘。   心中的震惊让我动作慢了一拍,便看见一道黑色的闪电跃入我的怀中,“龇龇”的一声,我下意识挥手,打算将这玩意震开,然而挡在胸前的右手胳膊却是一阵剧痛,长袖衬衫裂开,一道开裂的血痕出现,鲜血溢出来……   是黑色,这鲜血如同墨汁,给它一口就啃去了一块皮!   好厉害的咬合力!   剧痛传来,让我的意识在一瞬间回归,这玩意被我的雷击木剑给高高挑飞,摔在了青苔围墙上面。与此同时胸口有着青芒洋溢,小彩为经过我的允许忽然蹿出来,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大喊爪子有毒,哥哥你小心啦……   我额头冒汗,低头再看去的时候,发现胳膊上被啃中的地方居然变黑了,甚至有着淡淡的鬼怨气息在萦绕着。   鼠怨,当真如此可怕!   我看着泊泊流出的黑血,脸色顿时一边,幸好小彩乖巧,在替我赶走了把头大老鼠的同时,已经快速折返,抱着我受伤的胳膊,凑到她红唇边去,一口咬下来,帮我吸收掉了胳膊中的残毒。   我脸色大变,匆忙喊道,“小彩别碰我,这东西的毒……”小彩把脸抬起来,狡黠一笑,说臭林寒,这种毒对姑奶奶没有副作用,你畏之如同猛虎,我却饮之如甘霖,别动,姑奶奶很快就能帮你吸干净了。   小彩张开两瓣小虎牙,在我受伤的位置上吸允着,很快我麻木的胳膊便感受到了知觉,却是一阵刺痛感深深传来,这时我听到头顶上的张小饼在一脸嫉妒地大喊,“丫头,你道士哥哥我也被咬了,你别光顾这林寒这厮,也上来帮我吸掉啊!”   小彩白了他一眼,杏眼一横,说你想得美,又脏又臭的,谁肯帮你呀?   张小饼一副大为受伤的表情,愤愤不平地说,真是白心疼你了!   “别废话,赶紧动手,先把这些鼠怨源头给掐灭掉!”有了小彩的辅助,我身上余毒已清,当即精神一振,挥着雷击木剑往前一跳,一剑破空,将先前扑咬我的巨鼠给挑飞,剑身雷意纵横,电得这畜生浑身发麻,摔倒在路边。   我趁势将剑尖朝地下一刺,带着湛蓝色雷弧的剑身立刻将之穿透,直接扎了个透心凉。小彩挥着小拳头,替我加油打气,张小饼酸酸地跳下来,一脸委屈,说丫头,你怎么不给我叫好?   这小妮子横他一眼,说切,这么大个男人还怕老鼠,姑奶奶才看不起你呢?这话说的张小饼心头火起,脸皮挂不住,硬着头皮就冲上来,与我并肩而立,对着地上的老鼠就是一阵劈砍。   或许是察觉到了敌人凶猛,不可战胜,剩下几头老鼠已经开始尝试战略性地撤退转移了,张小饼一肚子都是火,哪能这么轻易让它们离开,唰唰几剑破空,纷纷带出一片零碎,随着老鼠“龇龇”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哥哥,那边有只大的!”小彩趴在我肩上,正眨着眼睛看好戏,忽然将雪白的皓腕举起来,指向了街道另一面的墙头。   我回头一望,果真如此,却见那墙头上被阴影覆盖的地方,居然蹲着一只浑身毛发灰白,鄂下留着两撇白色胡须的老鼠,正朝着这边“吱吱”叫唤着。   看样子这里围攻我们的所有老鼠都听从这“鼠王”的安排,擒贼先擒王,只要搞定它,群鼠自然也就溃散,不再具备任何威胁了。   想到这里,我急忙纵步远跳,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头白面老鼠。对方似乎并未想到我能这么快将自己揪出来,心急之下直立起了两只后腿,吱吱叫唤了一阵子。   随着这畜生的大声呼唤,剩下还在和张小饼纠缠的巨鼠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我飞扑过来,小彩顿时挡在我身边,小嘴一撅,脸上隐有青气升腾,“你们这些小老鼠,敢伤我的臭林寒,全都去死吧!”   她猛然将双手虚抓出来,顿时一道青光崩现,化作丝线缠绕,将群鼠纷纷打退,随之结出了一个法印,双眼中有着青色光芒洋溢出来,张口轻斥一声,“鬼噬!”   随着她樱桃红的小嘴一张,居然有一股游走的清气升腾出来,很快便覆盖在了群鼠的身上,顷刻间形成了一大片青色的火焰,纷纷覆盖在了群鼠身上。   原本还在逞凶的巨鼠们,乍一和这火焰接触,便纷纷惨叫着想要逃走,然而小彩却并不肯给它们机会,双手光影变化,萦绕在巨鼠身上的火焰顿时燃烧得更加猛烈了,顷刻间散发出一股焦黑的气味,当火焰散开的时候,地面已经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灰烬。   我心中暖暖的,这小妮子表面从不肯对我服软,时刻都显得那么叫娇蛮,只有真当我遇上危险的时候,才会暴露出对我的深深依赖和关心,这丫头,心里终究是有我的啊!   有了小彩作为后盾,我一点都不担心会被那些巨鼠给缠上,纵步朝着墙壁上一挺身,便已经蹿到那拥有着灰白发色的野鼠头领上方,将雷击木剑高举过头顶,狠狠朝着它劈砍下去。   长剑如龙,在黑暗中闪过一片炙热的强芒,剑锋过处伴随着凄厉的锐啸,顷刻间已经靠近了来不及闪躲的野鼠身上。   就在剑锋即将入肉的那一瞬间,耳边却再度传来“滋滋”的锐响音节,紧随而至的,却是暗夜中徒然蹿起来一道黑影,手中有着一蓬银芒朝着洒落下来。   暴雨梨花的飞针在空中伴随着“滋滋”音效,让人心中发冷,我不得不将长剑疾转,单手往前一拍,随着周身气旋的转动,一股烈阳般的刚猛气场折叠而出,让所有飞来的银针石头稍缓,我还做不到利用气场退敌的境界,这一掌中携带的气息仅能让银针稍缓一刹那。   趁着这机会,我已经从墙头倒纵下去,随之而来的梨花银针爆射在了墙头上面,密密麻麻的一排,炸出纷纷乱雨般的细碎石屑。   我心中震撼莫名,脚尖点地之后急忙蹿起,身边却有一道青光掠过去,却是小彩不甘于人后,射进了墙头的另一边。 第426章 凶手是谁   “小彩回来!”由于闹不清对方的底细,我生怕小彩贸然出击会有闪失,张小饼却跳过来,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说你别担心,小彩机灵着呢,她这么着急在你面前表现自己,不过是为了让你明白,她并不是一个七八岁、处处需要人呵护照料的小女孩,而是拥有着完整行动能力的大姑娘。   见这孙子一脸揶揄,我恨不得在他屁股上踹一脚,没好气地说,你刚才不是讲到,自己也被抓伤了吗。伤口在哪儿?要不要我先替你处理?   张小饼眨了眨眼睛,一脸猥琐,说我骗小孩的话你也相信啊?   “你爷爷的,以后别打我家小彩的主意!”我踹了他一脚,忽然想起件事情,说糟了,莫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咱俩都出来追人了,留下董老板一个人在书房中昏睡,这可如何是好?   张小饼神秘一笑,说一切尽在掌握中,小寒你不必担心,走吧,小彩这边也该出结果了,咱们不妨回去看一看,到底是谁在暗算董老板。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瞧见张小饼那般笃定的眼神,还是下意识选择了信任。果然不久后小彩便从围墙另一头出现,手里还拽着一只被她掐死掉的老鼠,正是之前控制其他同类攻击我们的那一只。   此时那“鼠王”已经给这妮子弄得七窍喷血,没有了生气,小彩将老鼠朝地上一丢,怒气匆匆地叉腰,“好个小娘们,跑得真快,老娘下次肯定要逮住你!”   我满头黑线,正要呵斥小彩以后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张小饼已经提前接口道,“是个女人?”小彩带着一脸坏笑,说是啊,不仅是个女人,还很漂亮呢,特别对道士哥哥你的口味,怎么,后悔没亲自去追,让我抢先了?   张小饼老脸一红,一脸尴尬地咳嗽一声说道,“能从咱们小彩手中逃走的,必定是高手了,真是不知董老板怎么会惹到这种人?”   张小饼故意把小彩捧得高高的,这小狐媚子一听,顿时露出得意的姿态,对我挥了挥小拳头,说看到了没有,臭林寒,以后你再敢说姑奶奶是小女孩,我就锤扁你……   我满心无奈,说你先进去吧,听话,我和道士哥哥还有正经事要办。被我好事一番哄,小彩才不情不愿地钻进了槐木牌中,我和张小饼收敛了表情,对视一眼,都快步朝着董老板家的别墅中行走过去。   别墅中隐隐有着灯光亮起来,张小饼一脚踹开大门,随之却看见了晕倒在地上的董太太。我心中一沉,暗说可别真让人得逞了。赶紧冲上去,将昏迷不醒的董太太弄到了沙发上,掐着人中,对着她额头上打了一个法印,后者顿时捂着喉咙咳嗽起来,迷茫睁眼,问我们究竟是怎么了?   我并不答话,和张小饼离开大厅,快速走向书房。一把推开书房,我才发现此刻躺在床上的董老板,居然被张小饼替换成了一个纸人,结合这书房中的法阵布置,能够给人造成一种幻觉,将这纸人误以为是真正的董老板。   难怪这叼毛不疾不缓的,原来真正的董老板早已经被他替换过去了,也不知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手脚,居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此刻那纸人胸口处却是插着一把短刀,深深刺进了被褥当中,而在床边则留下了一滩鲜血,必是对方暗算“董老板”的时候,受到了这法阵气场的冲撞,造成内伤所留下的。   张小饼志得意满,将船上的被单卷起来,又蹲下身去,将真正的董老板从床底下拽出来,陪我一块将人重新安置在了病床上,随后他笑吟吟地说道,“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确了,别墅中谁有内伤,谁就是算计董老板的人了。”   我心中了然,随后又小声问道,“董太太有没有可能就是被你的法阵撞晕的?”   张小饼浅笑道,“她不是,她是给人从背后偷袭打晕的,如果要杀董老板的人是她,绝不会仅仅只是晕过去这么简单。”   我点头,沉默了下来。这会儿董太太已经扶着额头向我们走进了,见到插在“替身纸人”胸口上的那把尖刀,吓得“妈呀”一声,赶紧问这是怎么了,我刚才怎么会昏迷过去的,是谁在这里插了把刀啊?   我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二楼传来的一阵咳嗽声,与张小饼对视一眼,赶紧沿着楼梯走上去,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其中一间房门锁着,里面却有压制不住的咳嗽声传来。   见状,我俩都是会心一笑,看来暗算董老板的人,终于是无所遁形了啊!   接着董太太却走上了二楼,快步从我身边走过去,在那扇房门上敲了敲,“董飞,是不是你回来了,你怎么在咳嗽啊,刚才怎么回事?”   她一脸敲了很久,房间才被人打开了,露出董飞那张铁青色的脸,说我不知道,我刚回来没一会,正打算睡觉呢。   董太太说你怎么在咳嗽?董飞用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说我感冒了不可以吗,你别管闲事,去照顾我老爸吧。   董太太怔了一下,只能说那好吧,你自己吃点药,别跟着病了。董太太和董飞原本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关系似乎也不太好,讲完这句她就转身离开了。   而看见董太太离开,董飞也打算要关门,一点都不搭理我和张小饼两个,我见状上前去,将手撑在了即将要合上的门板上,似笑非笑地讲道,“董少爷白天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咳嗽得这么严重?”   “你们两个江湖骗子,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走?”董飞木然回头,仍旧带着不屑眼神看我,说我刚才已经讲过了,我感冒了,现在没心思陪你们说话。   我说是啊,你看你都咳出血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要不我们替你打120,进医院检查一下,看看到底只是感冒,还是有了内伤?   他目光一冷,恶狠狠地瞪了我俩一眼,道了声多管闲事,一使劲,大门“砰”一声就关上了。   我和张小饼则相视一笑,若无其事地走下了楼。   继续待了一会儿,天色渐凉,整宿没睡的董太太拿来一张银行卡,对我和张小饼表示了感谢,说我们家老董会好么?   我接过银行卡,说董太太尽管放心,所以针对董老板的布置都已经被我们铲除,董老板想必下午就能醒过来,放心吧,他不会再撞邪了。   “那就好,你们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我本来应该去酒店摆宴,好好感谢感谢你们的,可是……”   没等她说话,我就挥手打断董太太,说不必,既然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我们两兄弟也该离开了,董太太,好自珍重。 第427章 尾随   董老板肯定是不会再撞邪了,可除了撞邪之外还会不会遇上什么别的意外,关于这一点,我却并没有讲出来。   现金大部分缘由都已经调查清楚,唯一还让我有些不解的,则是为什么身为儿子的董飞,却一定要陷自己老爸与死地呢?   这一点,让我很疑惑,尽管冯远拜托我和张小饼过来,是为了替董老板解决撞邪的事情,不过既然我们拿了钱,又受人之邀,于情于理都应该负责到底,这才是一个由良知的人应该做的事。   倘若我和张小饼直接甩手离去了,固然董老板能够躲开这一次的劫难,相信他也未必能继续活多久,毕竟暗中想要谋害他的人一直都在。   所以拿了钱之后,我和张小饼假意起身告辞,实则却在离开董家之后不久,又重新折返,在附近找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来,望着逐渐放亮起来的天色,默默等待着。   办成这件事,我一共得到了两张银行卡,不愧是有钱人,出手就是阔绰,尽管我还不能得知这两张卡之中的具体数额,但可以肯定的却是,这两张卡里面的金额不会太少。   趁天色还早,张小饼说董飞未必这么早就会离开家,去寻找昨晚那个布置鼠怨的女人,倒不如先留我一个人守在这里,他赶紧去把卡里的钱都套现了,看看能有多少。   张小饼性格洒脱,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唯独对于钱这个东西,却甚是喜爱,当然他所看中的并未钱财的购买力本身,而是这狗ri的的习惯了在外面潇洒,花钱大方,如流水,所以经济压力特别的大,一听说可以分钱了,猴屁股早就已经翘上天。   我很无奈,只能让这丫的先行离开,途中觉得困倦了,便找了个棵大树爬上去,坐在大树杈子上睡大觉,再把小彩放出来,替我看着董家的别墅,别趁我睡觉的时候,那小子突然跑了。   就这么静静地睡了会儿,沉睡中我感觉呼吸有些沉闷,不一会儿又听到了脚步声,睁眼醒来,发现张小饼已经拿着两张支票返回了,小彩不晓得什么时候也靠在我身上睡着这丫头,让她替我盯着点,谁晓得她居然睡得比我都沉。   我只好先将小彩拍醒,让她进槐木牌里接着睡,谁晓得这丫头起床气不小,捶了我几下,等她闹腾够了,张小饼才贱笑兮兮地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拿着一张支票递到我手中,眉飞色舞地讲道,“小寒,这笔钱咱俩五五分账,往后足够我潇洒三年了!”   我看了一眼支票上面的数字,倒是给吓了一跳,怪不得这叼毛回来之后这么高兴,无论是董太太,还是冯远,都给了我一个几乎想象不到的价格,讲真,这些钱已经足够我返回东营去按揭一套宽敞的住房了,还有剩余下来的部分,完全足以负担整个房子的装修费用。   我苦笑不已,说这人呐,还真是有趣,同样都是爹妈生的,为什么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没有办法住上像样的住宅,有的人则只要信手一挥,随便开上一张支票,就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世界如此不公平,难道也是因果在作祟?   张小饼笑着坐下来,说小寒,红尘三千烦恼,哪里是你我能够勘得破,说得明的?人间世,一切自有老天注定,你我无须纠结,以出世人的眼睛,笑看这世间起落,岂不美哉?   我是学不会张小饼那么洒脱的心态了,收好支票,瞪大眼睛继续盯着董家别墅。   整个白天,别墅中没有任何异常,到了下午五六点左右,董飞才穿着一件很宽松的衣服走出了别墅,他并没有大大街上拦车,别墅坐落在富人区,平时很少会有出租车经过,董飞自己有一辆白色的宝马,钻进车库里不久,便驾驶着汽车离开了。   望着那辆名贵的轿车在视线中疾行而去,我急忙想要唤出小彩,一路尾随而去,张小饼却拦住了我,说不用,能够布置鼠怨诅咒的人,对于气感的捕捉不会太差,贸然让小彩跟随上去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   我说不至于吧,看董飞那架势不太像个厉害的修行者,就算懂得一点,也不算太多才是。怎么可能会发现小彩呢?   张小饼就笑,说你个榆木脑袋,难道忘记董飞背后还有人在支持?光靠董飞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多麻烦事?这背后若是没有人在帮助他,你会信吗?   我不由又回想起了昨晚遇见过的那个穿着夜行衣的神秘的家伙,尽管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但对方身手却很不错,尤其他能够在小彩的纠缠下脱身,足以证明是个修为一流的家伙,谨慎一些倒也没错。   “不过这人开着车离开了,我们却不晓得他究竟要去哪里,怎么跟随上去?”我指着已经快飙到了视线尽头的轿车,反问道。   张小饼笑着摇头,说不急,昨晚跟他对话的时候,我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一点东西,这小子没有那么容易摆脱掉我的追踪。   见他如此有把握,我便闭嘴不语了,跟随张小饼走出了富人区,在大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大哥问我们要去哪儿?我把目光转向张小饼,这丫的便捧出了一个小号的罗盘,上面有着红色的指针在微微晃动。   张小饼指着红色指针转动的方位,说师傅,麻烦你了,跟着这个箭头往前开。   司机大哥一脸狐疑,到底还是发动汽车,沿着张小饼指示出来的方向开走了。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指针停下来不再转动,张小饼也让司机停车,我俩付完钱下车之后,沿着广场路寻找了半圈,很快就在一家车库发现了董飞那辆轿车,而车库不远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小酒吧,透过落地玻璃窗户,我看见董飞正坐在那里悠闲地品尝着红酒。   “小饼,你说咱们会不会猜错了,这个董飞未必会是算计自己老爸的家伙。”我十分狐疑地朝着酒吧深处打量了一点,找个僻静处坐下来小声讲道,“你看他一个人挺自在的,半点都没有计划失败之后的挫败感。”   张小饼说怎么可能?你不要看这小子表明悠闲,内心早就已经紧张死了,没发现他连屁股都跟椅子贴不牢实,还有半边露在外面吗?除非是生了痔疮,要不然,这就是明显内心紧张的表现。 第428章 刨根问底   张小饼的猜测倒也不无道理,老爸重病在家无人看护,当儿子的却来到酒吧找乐子,这本就很值得怀疑。不过我看这家伙的样子,应该已经在这家酒吧坐了很久了,他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在等待着谁?   广场钟表上的指针逐渐指向了半夜凌晨,差不多到了十一点五十几分左右,张小饼用胳膊肘在我腰上捅了捅,说小寒,别打瞌睡了,这小子起来结账了。   我说结账就结账,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小子一个人在酒吧里整整坐了四五个小时,连个搭讪的人都没有,我从没干过这么无聊的事,盯人都盯得快要睡着了。   张小饼贱笑道,“好戏还在后面,你着急什么?”我只好站起来,小心尾随在董飞身后,这么久的江湖经历,让我学会了如何紧跟着一个人,却不被对方发现。而离开酒吧之后的董飞也并未再次坐上那辆轿车,而是选择了步行。   这样一来,我和张小饼反倒要轻松了不少,这一路尾行,至少步行了半个小时左右,一路离开了闹市区,走到新界位置,走在前面的董飞还是没有停下来,我和张小饼只能继续潜伏跟随。   越走越偏僻,宁城经济固然繁华,然而城市规模却算不上特别大,董飞一个人独自走在前面,渐渐的居然带着我俩来到一处僻静的山丘附近,之后他才停下来,放缓了脚步。   见着小子开始左右打量,我和张小饼赶紧在附近找了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躲开,我抬头望着暗夜里黛青色的山峦,感觉有些冷清,这地方已经很荒凉了,尽管距离城区仅有几公里的路程,然而深夜却很少有人行走,连路灯都有好几个是坏掉的。   我压低声音,轻轻问张小饼,说这是哪里了?   张小饼说我哪儿知道?应该是新城开发区吧,这边才刚刚开始投入建设,入了夜没有固定的居民,是一些外来打工人口的常驻点,往深山里面走,没准还能看见一些外来务工的人搭建出来的帐篷呢。   每一座经济繁华的城市背后,都有着少为人知的阴暗角落,这些偏僻角落,隐藏在祖国经济高速腾飞的钢铁洪流之下,看着那么不起眼,却是整个资本社会留给穷困人口的最后一个栖息点,可惜,随着城市人口的加速扩张,以及基建的不断建设投入,就连这种偏远地方也快就要被现代化的钢筋混泥土所包围,留给穷人藏身的地方越来越少。   我觉得经济如果一直这样持续膨胀下去,恐怕穷人最终也会像老鼠、野猫一样,只能被逼着迁徙到深山老林之中了。   董飞走到前面停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抽完了一支烟,随后摸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可是良久无人接听,之后便十分烦躁地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子转圈,又把手机拆开了丢在地上,用脚放在上面狠狠地踩。   看得出他很愤怒,直到将自己的手机踩成了碎片之后才停下来,又蹲下去,捡起了电话卡揣进怀里,继续朝着深山中步行而去。   结合他之前的种种举动,我有理由相信,这家伙之所以半夜会出现在这儿,应该是为了等人,只是等的人迟迟不来,所以这位小少爷心情不太淡定了,很激动。   我看向张小饼说道,“要不要继续跟踪下去?”   张小饼在黑暗中凝视着董飞渐渐走远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道,“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继续看下去呢,我一直觉得,董飞会在背后暗算自己老爸的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或许今晚,我们只要稍微耐心一点,就能够寻找到所有的答案了。”   我一直觉得张小饼是个洒脱的人,可在面对某一些问题的时候,这家伙却显得异常执着,有种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的坚持,我只好陪他继续跟随下去,道路是越走越偏,渐渐的我们穿越了一片贫民区,入眼中到处都是腐败,混乱的人工搭建出来的窝棚,歪歪斜斜地连接在一起,像是个小村镇。   夜里太安静了,只有一轮明月还挂在高空上面,走到这儿,董飞没有再继续走下去了,而是吹了个口哨,不久后,从那一片烂窝棚之中,逐渐走出了一个清瘦,脸颊光洁的女人,看起来并不怎么漂亮,姿色也只能算作普通,然而董飞的视线一集中在那女人脸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我将目光眯紧,蹲下来偷偷打量着那个女人,她的穿着十分普通,没有生活在繁华都市中,那种大方时尚的模样,有的却是生活在乡土间,那种自然流露出来的淳朴和干净,双眼很清澈,只是不经意见却流露出了几分阴霾,看着十分矛盾。   我和张小饼各自找了个地方蹲下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察觉到了疑惑。   这个女人的气息蛮厉害的,通过气场的捕捉,我几乎可以确定,昨天晚上跟我们交过一回手的黑衣人,必然就是眼下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她此刻静静地站在那儿,正和董飞默默地对视着,两相沉默,好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天际有着淡淡的月光洒落,朦胧而又深邃,一男一女,彼此静默不言,忽略掉附近那乱糟糟的环境,这画面倒好像是看了一部韩国偶像剧。   “你怎么来了?”沉默之后,女人首先说话了。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回复我。”董飞边说边朝着对面的女人走过去,他轻轻说阿倩,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在躲我?   女人稍稍把目光移开了一点,说哦,有吗?   这一幕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闹了别扭的小情侣在深夜中约会,彼此倾诉衷肠,我越看越是疑惑,张小饼却不自觉把嘴角翘了起来,睥子亮晶晶的,仿佛是在期待着,当两人说到动情处之后会宽衣解带,在他面前活活上演一场春宫大戏一般。   这叼毛……   我躲在暗处撇了撇嘴,继续偷听下去。看见女人已经转身朝着后山更加偏僻的地方走去了,而董飞则快步跟上,两人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得很长。   “小寒,走,跟过去,我有一种直觉,八点档的狗血剧很快就要开场了!”张小饼兴冲冲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猥琐地跟随了上去。我见状也只能选择尾行。 第429章 半路杀出的人   两人一直步行走到了一片静谧的山谷中之后,才缓缓停了下来,着山谷十分僻静,有着层层树影缠绕着,我和张小饼便选择了一个最近、同时也最方便偷听的位置藏好,屏住呼吸蹲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前面的一男一女。   女人停下了,回头望着董飞,清澈的睥子在那一瞬间显得十分温柔,却转眼却改变成为了冷漠,静静地说你以后不要再过来找我了。   我心中明白,大部分情况下,当一个女人开始用很冷静的语气跟你说“不要再来找我”这种话的时候,多半是认真的。这句话假如是在气愤中撒泼吼出来的,根本当不得真,然而一旦跟你认真了,那就等于是在说分手。   难道眼前这两人,居然是一对情侣吗?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而张小饼却越看越觉得刺激,八卦的本能让这孙子变得异常兴奋,眼珠子亮晶晶的,就差拿出一盒爆米花了。   “为什么?”很老套的情节啊,当女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董飞果然就不淡定了,大步走上去,双手死死抓着对方的肩膀,使劲摇来摇去,一脸激动,说阿倩,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哪里让你不高兴了,你倒是说啊……   我嘴皮子一抽,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眼正聚精会神看戏的张小饼,压低声音讲道,“怎么回事,咱俩不是为了调查董老板死因而来的吗,怎么赶上港台言情剧了,还特么是低配的马景涛版本的,这么个咆哮法,不怕把深山里的狼招来?”   张小饼微眯的小眼仁中投射出一抹精芒,冷笑道,“就凭这女人的身手,就算是真有狼,我猜她也是不会担心的。”   我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希望这两人说到动情处时,可别真当着我和张小兵的面宽衣解带,那样就太鬼扯了。   那边的董飞还是一脸激动,仍旧死死抓着女人的胳膊晃着,咆哮说到底为什么,你倒是告诉我啊?   瞧这小身板,也不怕被拆散了架!   反观那女人则要平静得多,睥子一直平静地打量着他,说董少爷,我已经讲过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你听不明白吗?   呃……好吧。我不得不承认,现代社会,其实大部分女人都要显得比男人理智很多,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假如换了是我处在董飞这个位置上,怕是难免也要抓狂。   这女人太不讲道理了,男女分手是常态,可既然谈到了不要再来找你这个问题,好歹得给个原因吧?   可董飞却并没有等到,女人冷着脸,居然一下子将他给摔开了,然后晴冷地说,“没有原因,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要再来找我,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果然堪称是黄金档狗血剧,这话虽然讲得语焉不详,却隐约透露出了很多涵义在其中,听得我都忍不住想站起来拍手喝彩了。   董飞给那女人摔在了地上,一脸茫然,然后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对方,说可是理由呢?难道是因为你姐姐的事?   “不要跟我提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女人忽然间变得很愤怒,回头,用猩红的睥子死死瞪着董飞,说要不是因为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和你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不管是那个贱女人,还是姓董的王八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讲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女人表情变得尤为愤怒,仿佛如同要吃人一般,嘶吼声不断。   而董飞却是一脸的死灰,任由她骂着自己,良久才抬头说道,“阿倩,我们不是已经约定好了吗?你要报仇,我配合你,然后我们一块拿到他的财产,在远走高飞,这些承诺你都忘记了吗?我们已经成功一大半了,就差临门一脚,你为什么会突然放弃?”   总算回归主题了,我听到这里表情一愣,立刻绷紧了身子,继续听下去。   “呵呵,你可以为了我,舍得对你老爸下手?”女人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冰冷。   董飞立刻站起来表述衷肠,说阿倩,我为你做得难道还不够多吗?你还是不肯相信我,老实告诉你,我比你更恨这个老不死的,如果不是他造了孽,我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阿倩,答应我,陪我继续进行下去好吗?那两个碍事的家伙今天早上拿了钱已经离开了,现在家里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我们,这次不需要你,我自己都能杀了他!   听到这话,我脊梁骨不由得一阵发寒,这位董少爷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为了一个女人,舍得下手对付自己的老爸,到底是该骂他蠢,还是痴心不悔呢?   “还是算了,我已经决定了放弃,你还是走吧,董飞,这是我最后一次出来见你,希望你也别再对我纠缠下去了,快走!”这女人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个劲地在劝董飞离开,可董飞根本就不肯听,死死抱着那女人,非得听她讲出个详细来。   我有点看不下去了,回头对张小饼低声讲道,“小饼,你说董老板之前包养的那个情妇,会不会就是这个女孩的姐姐?”   张小饼看得目不转睛,听到我的话才回神过来,点头说想必是了,看样子,这女人是专程为了自己姐姐来想董老板复仇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居然跟董老板的儿子搞在了一起,唉……这世道还真是难为啊。   我也想不到绕来绕去,背后居然会牵扯出这么狗血的剧情,说原来如此,看来一切都明白了,董飞这傻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甚至舍得向自己老爸下手,实在是……你说咱俩该怎么办,这事到底管还是不管呢?   张小饼沉吟着,没有答话,这时我却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娇叱声,“是谁!”   闻得此言,我和张小饼都怔了一下,被发现了?   没等我做出回应,却听见从后山另一条道路上,缓缓传来的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步朝着我们这边,随同传来的,还有一道沙哑中带着乖戾的冷笑声,“呵呵,两位不会介意我不请自来,打扰你们的好事吧?”   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的家伙! 第430章 一段恩怨   什么情况啊这是?   听见这突然传来的声音,我和张小饼都显得有些懵,张小饼轻轻用手在我胳膊肘上碰了碰,我随即将目光转移过去,却见一片皎洁的月色之下,深山中居然走出一个带着破毡帽的家伙,这人穿着一身破烂夹袄,打扮得十分邋遢,带着一身的霜雪和雨露,眼睛却炯炯有神,乍一出现,好像个研究乞讨的乞丐。   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骗不了人,此人必定是个高手,一举一动都十分有节奏,脚步声虽然很缓,可前进的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离得近了,才在月光下显露出一张挂满了阴沉的脸来。   那张脸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岁出头,然而睥子深处,却涌动着和这个年纪不相匹配的成熟与阴狠,一般拥有着这种眼神的人,都不会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瞧见此人骤然出现,我和张小饼都禁不住屏住了呼吸,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目光死死盯着山谷中幽会的一男一女,却各自在他们的脸上捕捉到了震惊、以及一丝丝的畏惧情绪。   “是你,你来干什么?”董飞很快就反应过来,挡在了那个女人面前,用十分忌惮的眼神看着对方,脸是青色的,显然也是害怕到了极点。不过这家伙却并未想到要逃走,而是用身体护住了身边这个女孩,不管怎么样,这个下意识的举动还是令我挺欣赏的。   我潜伏在黑暗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处出现的那个男子,心中却觉得十分诧异,难不成针对董老板的报复行动,这人也有参与?   董老板不过是个生意人,就算薄有家产,也犯不上遭受这么多旁门术道之人的惦记,那么,此人出现在这里,究竟又是出于什么缘故呢?   我心中有着深深的疑惑,将所有气息都收敛起来,静静地观察着。最后出现的青年男子来到了距离董飞不到五米的位置停下来,脸上满是揶揄之色,口中“啧啧”感叹个不停,“阿倩,你还真是多情啊,师父让我问问你,为什么这么点小事,你直到现在都没有办妥?”   师父?   尼玛,这背后到底还牵扯到了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面对这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青年的质问,女人脸庞淡漠地说道,“不劳师兄挂心了,有什么错误,我会自己去跟师父坦白道歉的,劳烦师兄带我通禀一下。”   “是吗?”这个青年人满脸邪气,冷笑着将目光定格在了女人脸上,说阿倩啊,你晓不晓得,咱们师父近些年脾气不好,很多次都已经对你表露出了不满,让他发火的下场究竟是什么,想必你自己心里是清楚的,很多事,若不是我这个做师兄的替你担待着,你哪能有命活到今天,还能陪着你的小情郎幽会呢?   “你闭嘴,我和阿倩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董飞似乎很忌惮这个人,但还是硬着头皮骂了他一声,说你快滚,这里的事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没有关系吗?”   反之,这个一脸邪气的青年却笑了,他指着被董飞护在身后的女人,说你呀你,当真是女大了就不中留,当初落难的时候,究竟是谁哭着喊着要抱师父大腿,求收留的?现在学到了一点本事,就觉得翅膀硬了,可以跟师父对着干了吧?   这么大个帽子口上来,这女人脸色唰一就白了,赶紧说道,“不敢,师父那边我会去向他求情的,大师哥,还请你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讲出去。”   “呵呵,我如果替你保守秘密的话,你该怎么报答我才好呢?”对方将目光转移到了这女人的胸口位置,眼中流露出一抹邪笑,说好师妹,你加入师门这么久了,岂不知师哥一直对你有想法,可是你呢,却找了这么个窝囊废,真是让我好失望,今天我帮你瞒过师父,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别再跟着小子攀上任何关系,让师哥今晚好好疼疼你……   这家伙出现不过两分钟,就立即讲出了如此淫邪的话来,让这个名叫阿倩的女人脸色一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勉强笑道,“师哥你看什么玩笑,我一心只把你当做哥哥一样看待?”   “当哥哥?”对方又笑了,笑得一脸讥讽,用手轻轻摩挲着下巴,说好妹子,当真是谢谢你了,去年我偷了师父秘笈,为了修炼那无上心魔法门的时候,你这个做妹子的又是怎么做的呢?是谁偷偷给师父告密,害我被处罚打断了一条腿,差点连命都捡不会来的呢?   察觉到这青年脸上满是揶揄的冷笑,阿倩终于不再忍让了,厉声道,“吴鹤,是我又如何,你心术不正,满心觊觎师父的位置,被我告发了,可惜师父还是太仁慈,居然饶了你一命,真是没想到,你居然还能活到今天!”   “嘿,咱们师父是什么性格,你并不是不晓得,他饶了我一条狗命,会是因为仁慈吗?”   吴鹤狞然道,“你可晓得,我究竟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多少委屈,才能够重新获得咱们师父的信任,师哥被你害得这么惨,可是我呢,我是怎么回报你的?当然是不计前嫌,继续对你爱护有加了,所以师妹,今晚的事,你如果不想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最好还是……”   “你给我住口!”董飞站出来,指着吴鹤万分凶狠地痛骂,说你这个畜生,别想当着我的面威胁阿倩,你真以为我们怕你吗?   吴鹤十分平静地看着他,眼睛里的寒意却是一点点地汇聚起来,犹如化不开的冰霜,犹如那一点点,将董飞冻结掉。他往前走了一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尤其的苍白,上面一道一道的皱纹浮现,有着青气在升腾,   “小子,这里根本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觉得杜倩为什么会接近上你?真的只是为了替她那个恬不知耻的姐姐报仇,不经意和你邂逅,上演出一场堪比韩剧的狗血恋情吗?”   董飞的脚后跟有些站不住,惨着脸后退了一步,说你想告诉我什么?   “哈、哈哈……”吴鹤大笑了几声,说你呀,富家少爷,哪里懂得这社会上的尔虞我诈,如果我说,杜倩之所以和跟你邂逅,一切都是出于别人精心的安排,想要借你的身子,替我师父充当鼎炉,你会怎么想呢,是不是会觉得这个解释更加合理一点? 第431章 含情脉脉   这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杜倩是为了报仇才会接近董飞的,董飞身为她仇人的儿子,看见了理应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坠入爱河,跟他一场邂逅?   现实生活毕竟不是在拍韩剧,在吴鹤的点拨之下,董飞也顿时反应过来了,猛回头,望着我月色中脸色显得有些僵硬的杜倩,涩声道,“阿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你是在利用我?不、这不可能……他是不是骗我的?”   这位富家公子哥显然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实情,有点崩溃了,反而显得更加嚣张起来,大声质问杜倩,又神经质般地自我安慰,摇头说不可能,你骗谁呢?呵呵,你个傻*,你分明是妒忌我和阿倩在一起,所以故意说这个来破坏我们的感情对不对?   唉,又是个被狗血韩剧深深毒害掉的有为青年。   讲真,我看了都觉得有点不忍。董飞这种出生的富家公子哥,只要一心肯学好,将来还是会大有作为的,可惜遇人不淑啊,给人当猴子耍了,还一脸殷勤,甚至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未免可悲。   “随你怎么想吧。”吴鹤根本就没有对他多看一眼的兴趣,再度将目光转移到了沉默不发一语、脸色僵硬如冰的杜倩身上,拍着手说,“好师妹,你这手玩弄人心的本事,师哥有机会真该向你好好学学,你看这傻小子被你哄得多么死心塌地啊,真是有你的。”   “阿倩,你快回答我啊,告诉我不是真的!”董飞已经从原本的愤怒,转变成为哀嚎了,他委顿在地上,像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更像是被人抛弃的孤儿,无力、震惊、绝望,好几种情绪同时呈现在他脸上,有着深深的悲恸。   “师妹,快告诉他真相,告诉这小子,你为什么刻意接近他?”吴鹤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表情,说你快讲啊,好让这小子临死前明白,他到底有多单纯,多傻缺……哈哈!   在他得意的大笑声中,杜倩缓缓蹲下去了,一堆清明的睥子默默看着跪坐在地、已经宛如天踏一般绝望的董飞脸上,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我都是骗你了,接近你的原因,除了要报复你老爸之后,还有就是你的生辰八字,和我师父十分契合,他想拿你去炼制鼎炉……”   “你……你真的骗我?”得到这个答案,董飞浑身都在发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死死看着杜倩笼罩在月光下那张阴晴不定的小脸,泣血咆哮道,“不……这不可能!你为什么这样啊……什么鼎炉,什么生辰八字,我不知道,我不信!”   这小伙子,从头到尾就是个杯具啊!   此情此景,别说身为当事人的董飞,就连我这置身事外的人听了,都在心里替他不值。其实董飞除了不孝顺,帮着心上人算计自己老爸之外,人生似乎也找不到更多黑点了。这丫的从小锦衣玉食,被人惯坏了,难免会落下点富贵公子哥的毛病,感觉整个地球都在围绕着自己转,根本无法面对任何挫折。   我相信经过这事之后,董飞应该会懂得成长,晓得这世间上究竟谁才是真正爱护他的人吧,即便董老板这个人喜欢寻花问柳,私生活很不检点,可身为父亲,对董飞还是不错的。   甚至连他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在被我和张小饼就醒之后,追问下仍旧不肯透露出究竟是谁最有可能算计自己,其实以董老板纵横商界的智慧,哪里会看不出来自己这个儿子心里那点小九九,却下意识选择了忽略,原谅,觉得他一定会自我改正。   都说父爱如山,这话当真是不假。   而身为儿子的董飞,是否能够感受得到呢?答案我并不晓得,或许连他自己心里都很迷茫。   对持仍旧在持续着,在我和张小饼的目光窥视下,杜倩轻轻把垂头恸哭的董飞搀扶了起来,动作很轻柔,连声线也柔柔的,仿佛是蜜,浓情到化不开,   “傻子,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呢?以前,我的确是在欺骗你,想利用完你之后,再将你带去给我师父。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你老爸能够拖到今天,都还不死吗?其实早在你甘愿为了我,偷偷对你老爸下手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已经属于你了,我不想让你背负弑父的罪名,所以才不肯见你呀……”   “是……真的吗?”董飞一脸的茫然,望着近在咫尺,那几乎触手可及的温柔,忽然间止住了伤心,像个小孩一样,深深地吸气,吸走了鼻涕,然后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说阿倩,我信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会给的,我哪怕是死,都不会让任何欺负你,威胁你,我们一块动手,把你师兄宰了吧?这样就没人可以告密了,而你也会是安全的。   杜倩闪烁的眼眸中涌上了深深的无奈,似痛苦,又好像是解脱,最终还是点了下头,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说好吧,谁让我遇上你了呢?也许我命中注定,就会是这个样子,现在你已经被我师父盯上了,我舍不得你死,只能陪你一块反抗了。   这柔情蜜意,宛如化不开的百转千回,两人讲话的声音虽然小,落在我耳边,却勾起了不少伤心事,鼻尖一阵酸楚,不由自主地,便回想起了另一道影子。   顾雪……在你心里面,是否也如同眼前的杜倩一般,为了这个不能带给你稳定生活的我,而饱受凄苦,仍旧独自忍耐着寂寞呢?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当得知整个事情的始末之后,我内心深处反倒被深深地触动了,开始同情起了这两个实现生活中的“反叛”男女,其实他们的命运,同样也很可悲呀!   想到伤心处,连我也不自觉眼眶微湿,此时却察觉到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搭着我的胳膊,微微摇了摇,这才从失魂落魄中清醒,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状况。   “杜倩,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当杜倩表明立场,无论如何也要和董飞站在一起的时候,眼前那个智珠在握的吴鹤,却一下子瞪得双眼通红,爆发出了深深的怨毒和狰狞。   他说好哇,你这个贱人,为了一个窝囊废,敢背叛师父,不过这样也好,去年那一箭之仇,今晚顺带着也该报了,师父早就料到了你会反叛,所以呢,他老人家让我替他送你一份礼物。   说着话,吴鹤缓缓将双手举了起来,银色月光散漫,散落一片尘埃,在吴鹤的双手之上,却有着一层银白的色泽在闪烁着,宛如那严冬里的寒霜,一瞬间,整个山谷的气氛就变得莫名阴沉了下来。 第432章 意外   寂静山谷中有着狂风在呼啸,而吴鹤高举起来的双手,却释放出了一抹银亮色的雪白,在那片雪白的幻影当中,有着深黑色的细线在游走,深深缠绕着,好似一条条腾空的蚯蚓,在张牙舞爪地挥动,莫名阴邪。   吴鹤口中低低地叙述起了咒语,念咒声在他口中飞快地吟唱着,而随后,原本还安静地陪在董飞身边,脸色十分平静的杜倩,却忽然间浑身都颤抖了起来,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了痛苦之色,一瞬间就涨红了,身体好似过了电,在不断地颤抖着。   “阿倩,阿倩你怎么了……”董飞懵了,赶紧反手搂着杜倩,大声喊着。   面对他的狂喊,剧烈颤抖中的杜倩缓缓睁开了眼睥,十分吃力地咬着银牙说道,“董飞,你快跑,师父在我身上种下了血咒,我……我没想到吴鹤居然也会,你快走,我不能保护你了,吴鹤会杀了你的……”   “今天谁都别想走!”吴鹤冷厉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寒霜,睥子阴冷透骨,宛如两柄锋利的刀子,死死定格在了两人身上,阴狠地说道,“师妹,你的行动效率实在太低了,师父已经多次对你表露出了不满,你觉得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我是奉了师命,要拿你们这对狗男女回去的!”   他露出了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态,轻轻望着倒在地上哀嚎翻滚着的杜倩,轻轻说道,“师妹啊师妹,虽然你怎么下贱,但是师兄还是对你痴情不改,一会儿,等我搞定这个衰男之后,你若愿意服侍我,将师兄我伺候舒服了,我自然会选择性地替你隐瞒,不把你的事情告诉师父,不过这个废物却必须死……”   “你对阿倩做了什么,你这个混蛋!”听到吴鹤口中的污言秽语,董飞眼球瞬间便充满了血丝,怒气升腾,仿佛足以燃烧整片天空,他猛然把脑袋抬起来,望着吴鹤,一字一顿地说道,“赶紧放了阿倩,否则你一定会死!”   “我会死?”吴鹤笑了,笑得云淡风轻,可阴冷的眼仁中却充满了残忍,说会死的人一定不是我,小子,今天你无论无何都别想逃掉了,或者,我先留你一条狗命,好好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当着你的面疼爱师妹的,哈哈……   “姓吴的,你个王八蛋!”暴怒让董飞失去了理智,然后他蹿了起来,脚步飞蹬在地上,身体射出了一道笔直的流线线条,一眨眼的距离居然就冲到了吴鹤的面前。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吴鹤,也震惊到了正躲在暗处的我和张小饼。张小饼不自主将头转过来,低声说这小子居然这么厉害,以前没看出来啊。   我紧抿着嘴唇,摇头说这小子身法固然还算不错,却绝不会是吴鹤的对手,他根基太浅薄了,就算突然爆发,也不可能坚持得了多久的。   就在我和张小饼小声对话的同时,眼前两人已经用一种十分凶悍的方式,悍然撞击在了一起。   这一撞,宛如铜锤遇鼓,徒然间爆发出来的巨大碰撞声,震得我们脚下的地皮都抖了一抖,董飞携着盛怒出拳,每一拳挥出都彷如携带着虎狼之势,短暂时间内,已经将对手压制得难以还手,只能连连后退。   不过眼下的先机只是暂时的,事情很快就朝着我所预料中的那般发展,董飞的底子毕竟还是太薄了,令人交手不过七八拳,平复下心情的吴鹤就已经开始微笑了,他并不与势同虎狼般的董飞硬拼,而是游走着,采取了一种十分省力的交手方式。   董飞的每一拳都落在了空处,只靠心中一股血勇在支撑,比较起来,吴鹤却是显得一脸轻松,一边游走着,一边对他发出刻骨的嘲笑,“小子,你这点本事不错啊,是不是杜倩教你的?呵呵,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还能练得似模似样,真是难为你了。”   “你给我去死!”董飞扭腰纵跳起来,一个高抬腿猛然扫向对方腰腹,吴鹤却只是轻松一跳,便立刻拉开了两米距离,说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凭你也想跟我动手,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你的无知,究竟是夸奖你的勇气,还是嘲笑你的傻缺呢?   他说这话,手中精芒徒然大声,一掌朝着董飞遥遥拍过去,却有着无形的气劲波动散发开来,仍旧处在狂奔之中的董飞毫无征兆低惨叫了一声,脸色潮红一片,捂着胸口委顿在了地上,一张嘴,大口黑色鲜血便喷了出来。   “看清楚了吧,这就是你跟我的差距,一条野狗,无论它怎么凶狠,都是斗不过雄狮虎豹的!”吴鹤先是自卖自夸了一番,然后将单手举着,信步走向了趴在地上的董飞,用脚尖轻轻踩在了他的脑门上,说哎呀,不好意思,这下好像让你受了点内伤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怪我损伤了他的鼎炉,不过没关系,你早晚是要被炼制成活石的,哪怕心肝全都烂光了,也根本不所谓。   “姓吴的,你要么就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董飞将双手撑在地上,一点点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然而吴鹤却并不在意,脚尖轻松一压,便将他重新踩回了地上。   “师兄,你……住手!”另一旁,翻滚在地的杜倩仍旧忍受这巨大的痛苦啊,脸上腾起了一股青气,有着密集的黑色丝线在她额头深处的皮层中游曳着,纷纷朝着灵台中汇聚而起。   我很难想象这女人此刻正承受着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但她还是强撑着爬起来,对正在蹂、躏着董飞的吴鹤大喊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求求你,师兄,放过他吧!”   “师妹,你这样子叫我很难办啊……”吴鹤重重一脚踩在了董飞背上,董飞就是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瞧见此景,饱受折磨的杜倩也并不好受,一边捂着脑袋惨叫着,一边向吴鹤发出求饶,“我求求你了师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不要再伤害他了……”   “这可不行,师妹啊,等我先弄死这个窝囊废,完成师命之后,再来好好好陪你吧……”吴鹤狞笑着,眼中满是淫邪。   然而意外之所以能够被称作意外,就在于它总会在一个人志得意满的时候突然蹦出来,狠狠给你来上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你所有的得意都摔得粉碎。   吴鹤太大意了,他觉得自己牢牢制住了董飞,然而后者却在他把注意力转移到杜倩身上的那一瞬间,寻找到了暴起反击的机会。   这个过程只有一瞬间,董飞把手伸进了口袋,然后取出一把匕首,拼尽最大的力气扎在了吴鹤的小腿上。   啊……   吴鹤吃痛下惊叫,抬起一只脚想要踩死董飞,可大腿却被突然暴起的董飞死死抱住了,紧接着两个人同时摔倒在了地方,滚落成一团。   另一方面,原本正被血咒折磨得痛不欲生,只能抱着头惨叫的杜倩便瞬间蹿了起来,身体好似灵猫一般,眨眼横跨了五六米的距离,将骑在吴鹤身上的董飞一把带走,手心中却有着银芒闪烁,射出了一大蓬暴雨般的银针,   “你给我去死!” 第433章 帮不帮忙   这一蓬梨花细雨的牛毛银针,简直比那雨点还要密集,这么近的距离扫落出来,便是吴鹤也不敢硬接,危急关头就地一个一滚,之前摔倒的地上则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针眼,看着十分狰狞骇人。   我躲在暗处,看着三人之间展开的厮杀,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董飞也并非蠢笨得无可救药,凭他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不足以对吴鹤出手,之所以这么悍不畏死地主动发动攻击,为的不是想要亲自了结对手,而是趁机给吴鹤造成阻碍,让他没有法子在通过那种“血咒”术来控制杜倩。   只要杜倩恢复了正常,两人联手之下未必会惧怕这个姓吴的,不过他到底还是小看了吴鹤,虽然拼尽全力解救出了杜倩,他自己也给人锤得一脸是血,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现在场中对峙的人,有换成了杜倩和吴鹤,此时吴鹤的表情已经变得凝重许多,十分谨慎地看着冷面如霜,眼眸中被一股寒气覆盖住的杜倩,两人都没有率先发难,而是冷冷地对视着,看不出心中到底有什么想法。   良久后,吴鹤僵硬的脸上才绽放出了一丝笑意,他打量着杜倩,连声道出了几个“好”字,说师妹呀,难道你真的忍心帮助外人对付师哥,甚至连师父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杜倩冷冷地凝视着他,语气中多了几分悲怆,更多的却是无奈和凄苦,说也许是命,从我遇上董飞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早晚有这样一天的,我可以死,却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哈哈……”吴鹤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为可笑的事情,纵身长笑,笑得几乎连眼泪都快要留下来了,弯腰捧着小腹,发出了阴沉的厉喝声,“你想好了,背叛师门的下场是什么……”   “不必多言,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中是什么打算,你想通过这件事来打压我,让我变成你的玩偶,做梦!”喊出这一句,杜倩脚往前踏一步,右脚半提,双手结成古怪的印法状,有点像是传说之中的“金鸡独立”,然而动作却显得潇洒许多,手中法印在变幻着,整个人的气息也骤然拔高了许多。   杜倩脸容肃穆,看着吴鹤说道,“这件事,原本和你没有关系,是你自己非要介入进来,寻找机会再师父面前打压我,我知道你对我积怨已深,早就巴不得我死,现在,我给你这个公平的机会,要么你杀了我,向师父复命,要么我杀了你,从此和董飞亡命江湖,师父他老人家的权势就算再大,也未必能追上我们。”   吴鹤的脸色开始铁青起来,他缓缓舒了一口气,说师妹呀,你还真是让我为难,好吧,既然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不要怪师兄太过绝情了,这一切可都是你自找的。   讲完这句话的同时,吴鹤也开始将双手缠绕起来,结出了一个法印,随着他口中变得快速起来的咒语诵念声,居然有一根很黑色毛发,从他皮囊的间隙中弥漫出来,眼珠子也渐渐变得红润,宛如一对小太阳,散发着逼人的亮度。   那些黑色的毛发,一根根宛如钢针一样地直立起来,导致吴鹤的面目越发狰狞,变成了一个恐怖怪物,更像是长了毛的刺猬,远远看着有些滑稽,但杜倩却没有笑出来。   事实上,吴鹤此时施展出来的,必然是某种通过秘法加持出来的手段,随着他法印的变化,浑身气焰已然变得凛然起来,士气在一点点暴增,很快就盖过了杜倩的气息。   两人都不在说话,对峙几秒钟,只有一轮冷月高悬,洒落下来的清冷白光,同时映照在了他们的脸上,而在杜倩的脚步,董飞则呻、吟着爬起,主动走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他心里应该知道,这种层次的交手,根本就没有自己插手进去的分,所以十分明智地选择了后退,不对杜倩造成太大的阻碍。   两人对峙着,大概有两三秒钟,然后倏然前冲,交起手来。   吴鹤占尽了身体的优势,他本身是个男人,力量自然要大上许多,而且经过秘法加持之后,指甲已然锐利得宛如匕首,挥舞之间带着阵阵的腥风,力道大,有着尖锐破空之声的咆哮着,令人眼花缭乱。   而对比之下,杜倩则显得灵活许多,将身法上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不断绕着对手转圈,找准机会轻轻出手。她每一次出手都并不显得凌厉,然而角度刁钻,却善于把握时机,讲真,这完全就是被人当作杀手一般来培养的。   杜倩出手并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吴鹤在表演,他将身体硬化之后,挥舞中的指甲便好似化作了最为锋利的武器一般,在空中不断地抓扯着,很轻易带起一道道的强光。   杜倩根本就没有跟他硬碰硬的势力,可胜在身法快捷,每次都能提前捕捉到对方出手的规律,一旦吴鹤产生了一点破绽,往往都能给她抓着,将优势放到最大,然后将银针射落到吴鹤身上。   这银针小巧,我隔得远,几乎没有办法用肉眼看见,只能通过“呼呼”的气劲炸裂声,判断出她出手的痕迹。   这两人的身手都不错,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走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路子,看来身为两人的师父,那人也必然是一位极度强悍的人物,只是不晓得怕是达到了宗师级别。   我和张小饼都处在这样一个瓶颈,到了我们这个地步,普通的历练已经没有办法再起到增长实力的效果了,只能依靠领悟来拔高自己的境界。   虽然两人斗得精彩,然而在我和张小饼的眼中,这种层次的交手已经不值得再观摩下去,我将视线收回,对张小饼压低声音讲道,“小饼,你觉得如何?”   张小饼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听到我的问题,才将目光稍稍转移回来了一点,反问说你指的什么?   我指了指一边负伤呕血的董飞,说还能有什么,咱俩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听到这话,张小饼猥琐地笑了笑,我说这个人呢,最见不得女人受欺负,吴鹤这人戾气太重,显然生杀予夺的事情没少做过,我自然不是可能看着他作恶的。更何况董飞毕竟是咱们雇主的儿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没准被人带回去,还能多得到一笔赏钱。你说对不对? 第434章 同门相残   我满头黑线,说你丫是不是钻钱眼里了,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忘记昨晚杜倩是怎么算计董老板得了吗?鼠怨困宅,这种邪术都能施展得开,又能是什么好女人?   张小饼笑笑,说先不要吵,继续看下去吧,杜倩跟吴鹤之间没有太大的差距,这两人半斤八两,不管是上了床还是在地上,都只能斗个旗鼓相当,你我只需要看戏就好,静待稍候的发展,在做计较。   这叼毛一嘴的黄腔,让我无言以对,只能黑着脸继续瞧下去。   此时场中激战已然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经过秘术强化过身体之后的吴鹤却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后劲绵长,并不畏惧持久战,而且他皮糙肉厚,也经得住摔打,就算受了杜倩的银针攻击,也能承受得住。   那银针入肉其实不深,我看得出吴鹤的身体很坚硬,这点皮毛小伤也并不足以帮助杜倩扩大优势,长久僵持下去,吃亏的必然会是这个女人。   我能看得出这点,置身拼斗之中的杜倩自然也晓得我的短板,事实上,她对吴鹤的了解显然要比我这种经过短暂时间的观摩所能得出来的结论要深刻得多,两人对拼了一掌之后,我看见杜倩改变了打法。   她先是跳开,然后轻轻挽起了袖子,很快就有一窜铜铃浮现在了眼中,随着杜倩手中的动作,那铜铃在轻轻晃动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而伴随着撞击声持续下去的,却是一股格外神秘的气息,如细线缠绕,一缕缕钻进了杜倩的手掌当中,让她整条手臂荧光璀璨,好似一整块玉石般晶莹。   然后她主动冲上去,双手掐了一个法诀,和对方狠狠对了一掌。   那股宛如莹玉般的气息覆盖在她手背上,乍一接触的当口,顿时便沿着手腕中射落出去,转移到了吴鹤的身上。   然后吴鹤发出尖叫,好似一爪子拍在了烙铁上一般,发出尖锐的痛哼声,喘气如牛,将双手挥动得更加迅速了。   讲真,说到硬实力,杜倩显然是不足以跟吴鹤相提并论的,但她占了法器上面的便宜,那光影一阵摇曳,伴随着铃儿清脆撞击音节,化作潮浪般的丝线,一丝丝覆盖在她毛孔之上,手印纷飞,却是洒落出了一片莹白之色,教人头晕目眩,格外的神奇。   久攻不下,还被杜倩手中那种莹白色的光芒压制得死死的,这显然并不是吴鹤想要的结局,于是他纵跳起来,口中一声清啸,手指间却有着几缕冥火纷飞,化作莹莹蓝光,在他指间盘旋着,散发出阴冷的光和热。   那飘浮的鬼火,被我一把握在了掌心之中,所有光芒瞬间泯灭,然后他双腿落地,出现在杜倩的身边,摊手掌,掌心中夹杂着一灭一闪、幽蓝相见的诡异火苗,徒然间朝着杜倩按压了上去。   无形的鬼火萦绕,是他那只手好似隐藏在了幻灭的火海当中,杜倩识得厉害,并不与他硬碰,而是就地一滚,避开了身边燃起的幽蓝鬼火,然后十指交叠,双手一鼓动,自然有着流光环绕,一大股莹白色的气旋从她的指间迸发出来,将追击而去的鬼火给徐徐吹开,消散。   然后杜倩跳开,将手指伸向了怀里,取出一把银色的牛毛细雨针,扬手洒落。   “嗤嗤”的破空声下,银针在一片莹白色光影覆盖下,携带着熊熊的烈焰一般,猛然射向了目标,吴鹤则乖戾冷笑,将双手虚脱起来,在空中抓扯着,不断有着缕缕诡异的火苗生气,萦绕在他指尖中盘旋,很快覆盖在他整个手掌背后,朝着空中一把抓去。   空间传来一股奇妙的波动,仿佛被那鬼火用高温炙烤得扭曲了一般,随着那银针上爆发出来的“嗤嗤”炸响,居然如同寒冰遭遇了暖阳的覆盖,在顷刻间消融瓦解,化作了一缕缕黑色的烟火,纷纷坠落而下。   我瞧见杜倩的脸色开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很显然吴鹤这一手是她没有料想得到的,或许在她的猜想中,当自己利用气劲催动法器,形成那种莹白色光晕的时候,胜负早就已经注定了。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她所预料的那般发展,吴鹤同样具备着某种强力的手段,此消彼长,气势居然盖过了杜倩,在狞笑声中,他将双手往前平推,朝着杜倩一点点推进。   而察觉到吴鹤双手中覆盖着的那股气场,杜倩脸色聚变,赶紧往后退,一步、两步、三步、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吴鹤却仍旧在步步紧逼,手中熊熊鬼火燃烧得越来越凶猛,却是夹裹着一股阴森的寒气,朝她当胸抓出了一掌。   我瞧见吴鹤的五官歪斜,明显也是出了死里,将所有手段都毫无保留地施展了出来,这一掌之下,已经即将要分出胜负了。   至于结果,其实早已经很明显了,我甚至已经忍不住在脑海浮现出杜倩吐血落败的局面。   我在心中叹了一声,终究还是迈不开心中的那道坎,准备出手,替杜倩接下来自吴鹤的攻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委顿在一旁的董飞,却做出了一个让我惊人的举动。   这小子大吼着跳起来,矫捷得如山里的狸猫,一转身,立刻躲入了阴影之中,下一刻,挥舞着一把匕首就从侧面杀出,朝吴鹤的喉间抹去。   看见心上人遇险,董飞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生死,着匕首宛如一根毒刺,狠狠地扎在了吴鹤前伸的右臂上。   吴鹤胳膊中有红黑色的鲜血溅出来,受了些皮肉伤,脸色却是暴怒万分,本该打向杜倩的手印徒然一转,却是狠狠暗向了董飞。   以他之前施展出来的威力来看,这一掌倘若击在了实处,董飞绝对没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要!”   董飞这一插手,场中的局面顿时就乱了,原本已经做好迎接这一击准备的杜倩发出了一道惊呼,一扭身,推开董飞之后挡在了他的前面,硬生生扛住了这一击。   砰!   原本有机会避开这一掌的杜倩为了保护董飞,选择了自己上前去硬接这一掌,当吴鹤的掌印狠狠作用在她身上的同时,明暗的气场也尽数涌入了她的身体。   杜倩并未立刻吐血暴退,反而是站稳了身体,立刻高声念起了一种古怪的咒语。这咒语很奇怪,我一点都听不懂,想来并不是汉语。 第435章 恐怖的意识   她念得十分急促,唇齿间却有着鲜血弥漫出来,对方一听到起头的咒语,便立刻发狂似的往后退,杜倩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手腕上的铜铃纷纷杂碎,化作一道白光萦绕着射出去,狠狠打在了吴鹤身上。   这一道光束,如同敲到了钟鼓之上,随着一声轰然的长鸣声响彻传来,三人同时发出了惊呼,然后朝着身后倒飞出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一场混战,三个人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都是重伤被击飞,同时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倒跌了过去,砸落地面良久都没有爬得起来。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死寂,正准备上去帮忙的我僵在了那里,一时间却没有想好到底该不该再出去。   喘息了十几秒钟之后,才有人开始动了,先是杜倩爬起来,盯着一脸怨毒地吴鹤,说师哥,你苦心算计,一直想致我于死地,没有想过会有今天吧?   杜倩刚才明明中了吴鹤全力的一掌,此刻却还能第一个爬起来,想必是早已经有所准备,不过从她变得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上看,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吴鹤冷冷地骂道,“你个贱人,帮着外人背叛师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别以为今天战胜了我,你就能活着离开!”   杜倩只是淡淡地摇头,说是人总归会有面临死亡的那一天,只不过或早或晚罢了,今天我还能活着,而你却只能面临死亡,就是我的胜利,杀掉你,我已经彻底和师父决裂了,也许你说得没错,在师父的报复之下,没有能够继续活下来,但至少,我还有机会带着董飞远走,为了我们的生存而努力。   这时董飞捂着胸口走到了杜倩身边,有些犹豫,说不好吧,真的要杀人?   杜倩说如果我们不杀他,今晚的事情就会立刻传回我师父耳朵中去,你或许并不了解我师父的手段,但我却知晓,他绝不会让背叛自己的人活下来,杀他是为了保命,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再有妇人之仁。   董飞在此之前毕竟还只是个纨绔少爷,虽说未免有些张扬跋扈,然而杀人这种事,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这种类似的想法,却未必能够真的付诸行动,所以董飞一时间变得很踌躇。   杜倩说道,“快动手吧,我现在已经不能动手了,要杀他只能靠你,记得把他的魂魄一起灭掉,否则我师父同样有手段让一个死人开口!接下来我会教你怎么做,才能彻底斩草除根。”   “好吧!”董飞咬了咬牙,忽然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斩向了吴鹤的脖子处。   吴鹤此时已经是樯橹之末,被那白光迎面扫中之后的他根本就无法再动弹,虽然杜倩同样受了重伤,然而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董飞,自然占了许多优势。   然而,就在董飞手中的匕首即将要割断吴鹤脖子的时候,这个已经失去了动弹能力的家伙却忽然把头抬了起来了,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表情,“小倩儿,你真的打算要背叛我?”   这声音显得格外苍老,与之前吴鹤口中发出来的语气截然不同,更带着几分威严,那语气虽然平淡,却夹在着滚滚的雷暴声,让董飞即将落下去的匕首顿时就停滞住了。   随着这声音传出来的,却是一大股滚动的黑气,很快就钻入了吴鹤的生体,而杜倩却是脸色一脸,一下子将傻愣在那里的董飞推开,大喊道,“师父?”、   那浓浓的黑气凝成一团,全都钻进了吴鹤的身体当中,下一秒,眼前这人浑身僵直,居然一点点拔高了身体,好似浮在水面中飘起来了一般,五官静止不动,却有一个沉闷的声音从喉咙中传来,“杜倩,我教你这么多本事,你却拿它来对付我,这样真的合适吗?”   杜倩浑身巨震,如同遭遇到了雷电的轰击,结结巴巴地说道,“师……师父,你居然会……”   吴鹤静静地立在那里,浑身的气势却在勃然发生着改变,整个人仿佛一座厚重的山岳,稳稳地站立当场,眼睥中有着一股睥睨天地的威严,连空气突然变得寒冷起来。   在他身上,我分明察觉到了类似死亡一般让人惊悚的味道。   好厉害的老家伙,这个人,究竟是谁呢,难不成这就是杜倩口中的那位师父?   而在呵斥住了杜倩的同时,吴鹤、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降临在吴鹤身体中的那股意识,也在缓缓将脖子转过来,朝着我和张小饼藏身的地方扫视了一眼,说两位小朋友,在此处静待多时,为何还不出来?   这一道淡淡的话语声,却让我和张小饼同时弓紧了身子,脸色凝重无比。   居然一眼就瞧出了我俩藏身在这儿,眼下这老头的厉害之处简直不可想象,光凭这股气势的锁定,就让我压力倍增,绝对远比之前的吴鹤恐怖了不止十倍。   这已经不是我和张小饼能够对付的人物了,对方具备着宗师级别的敏锐洞察力,更是凭着一缕意识降临,便用气势震慑住了当场,讲真,在我生平遭遇过的所有对手之中,绝对是能够排进头几名的存在,类似玄真老头一般的人物。   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既然无法再隐藏,不如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走到这人的视线当中,我俩同时朝着对方拱了一拱手,说前辈,您好!   “吴鹤”点点头,说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么年轻的小朋友,居然有着如此浑厚可怕的气息,放眼整个江湖,怕也是青年一辈中少有的人物了,在你们的身上,我看见了两位老友的影子,一位是龙虎山天师道的掌教真人,另一位,却是茅山宗的玄真子前辈,两位可是他们的后人?   我心中骇然,这老家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仅用一眼,就看出了我和张小饼的师承来历?   张小饼的眼角也是不露痕迹地抽动了一下,拱手为礼,说前辈慧眼如炬,既然已经看出了晚辈的师承,又何须多此一问?   他大笑,说你们龙虎山和茅山宗不是一向明争暗斗,谁也不服谁吗,为何两位一波传承着却会联袂而至,到我这里来捣乱呢?   张小饼硬着头皮回答道,“两派都是玄门翘楚,同根同源,自当摒弃前嫌,共同抗敌才是。”   “哼!”他鼻孔中冷哼了一句,说那么,你们今天一同前来,是为了插手我的家事咯? 第436章 冠绝当场   空气中莫名森冷,我给附身在吴鹤身体上的那股意识瞪了一眼,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被冻得竖起来。   张小饼和我也有一般的感觉,手心手背不自觉都是冷汗,谁能晓得在这山谷的一番争斗之中,居然会引出这么个积年的老怪物,甚至于和张小饼的身体差不多同一个辈分,简直让人感到绝望。   张小饼拱手说道,“受人之托,我们也是为了查清楚了董家的事情,如今事件已经得到了一个清晰的了解,还望前辈能够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   他这一番说辞,显得不卑不亢,对面那老鬼却笑了起来,说真有趣,现在的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敢来我这里胡闯瞎闯,光是这份胆识,已经令我高看一眼了,也罢,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你们俩个小鬼,且先离开吧,不要打扰我处置家事。   等到了这积年老怪物的首肯,我紧绷到了极点的内心才稍稍有所松缓,然而却并未立刻如蒙大赦,与张小饼掉头就走,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脸色苍白的董飞,欲言又止。   “怎么了?”吴鹤口中轻“咦”了一声,回头用那双被灰雾包裹住的眼球盯着我们,冷冷地说道,“给了你们机会,却不想离开?”   张小饼说哪里,前辈厚恩,我们自当铭记于心,不过,这位董家的小少爷,却是我俩雇主的儿子,虽然一时糊涂,犯了许多过错,我俩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向前辈要人,希望您海量汪涵,能够将人交还给我们。   听到这话,“吴鹤”僵硬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传来一抹邪笑,并未立刻出声呵斥我们。而陷入绝境的董飞却眼前一亮,下意识就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颤抖着嘴唇说两位,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站出来说道,“董少爷,我们今晚一直跟着你,你干了什么,我们都已经打探清楚了,事到如今,你肯悔过吗?”   董飞脚步一顿,一脸惭愧地把头低下来,涩声说道,“两位,我知道自己干过的事情天理难容,事到如今,我也不期望老爸能够原谅我,死就死吧,希望两位能够看在我的份上,将阿倩也替我带出去。”   听到这话,我和张小饼只能苦笑。杜倩背叛师门,无论出于何种缘由,都是不是我们两个外人能够插手的,尽管我对这两人情比金坚的感情表示侧目,生出了不少同情之心,可这边还有个修为恐怖的积年老怪物在呢,他会这么轻易答应让我们把人带走?   瞧见我和张小饼并未说话,董飞顿时就急了,忙着说道,“两位……大师,求求你们帮我一帮,一定替我带阿倩离开这里……”   “董飞,不要低声下气去求人了,没用的!”杜倩倒是对形势看得比较清楚,双眼中流露出一抹凄然,苦涩不已,说现在我师父已经被惊动了,你和我,谁都走不掉。   她说这话倒也是事实,眼下这老怪物不晓得是何来历,简直强悍到令人恐惧,讲真,要不是因为收了董老板的钱在先,我和张小饼打死都不肯接着笔买卖。   可既然买卖已经接下来了,于情于理,我们都要保证董飞的安危,这是原则问题,不会随着事情的难度增加而改变。   张小饼咳嗽了一声,十分尴尬地讲道,“董少爷,不要再任性下去了,我们顶多只能带你一个人走。”   董飞这小子轴得很,听到这种话,立刻抬头大喊道,“如果只能带走一个,那就请你们带走阿倩吧,我可以不活……”   这话让我满心无奈,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的老怪物已经冷笑着讲道,“还真是不拿我这老不死的当人看啊,我有说过,放你和杜倩离开吗?”   果然……   听到这里我心中一沉,不再讲话了,微微将脑袋抬起了一定,盯着已经缓缓站起来的吴鹤,手心一大片汗水在汇聚,脸上却是勉强维持着镇定,对他说道,“前辈,得饶人处且饶人,杜倩是你的徒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执行家法,我们没有资格插手,可这董家少爷又犯了什么过错,你非得揪着他不放呢?”   “年轻人,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吴鹤沙哑的嗓音已经冰冷起来了,一对眼珠覆盖在阴冷的煞气之下,狞声道,“老夫之前已经给过你们的机会,是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管我要人,嘿嘿,江湖风雨,一代新人换旧啊,是否因为我太多年没在江湖上行走,当今这年轻人里面,已经不再拿我这老头子当做一回事了?”   这话一出口,迎面而来的,却是倒刮着吹卷起来的强风,宛如乌云一般汇聚在“吴鹤”的头顶上,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似有着顶天之势,然后他充满死气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我和张小饼的身上来,   “给过你们机会,却不知道珍惜。也好,老夫已经几十年没有在江湖中行走,恐怕世人早就已经把我以往干净,这冰灵老魔的名号,再也吹不响、吓唬不住人了,弄死你们俩个,想必江湖中,还会有人把我记起来吧。”   “你是他?”张小饼讶然惊呼,视线中伴随着浓浓的震惊之色,说这不可能,你在几十年前就该死了呀!   吴鹤冷冷地看着张小饼,说哦,原来外界还在盛传这种谣言?年轻人,你说的很对,但也有不对的地方,我这副样子,的确和死人无异,但我却一直活着,既然世人早已经将我遗忘,我便出现在世人面前,让他们好好瞧瞧!   张小饼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对我低声讲道,“小寒,这次玩大了,这老魔头是跟我师父一辈的人,几十年前泰山一战,我师父亲眼看见他被茅山掌教一掌打下悬崖,没想到居然又以这种姿态复活了,赶紧撤!”   “现在想走,不觉得他太晚了吗?”吴鹤前踏一步,身子立刻膨胀了几分,挥着手,径直朝我们抓来,尽管这动作看似十分缓慢,可我和张小饼却同时察觉到,身边的空气好似都遭到了禁锢一般,想躲时,才发现自己被一股气场锁定,几乎连动都动不了。   该死,这老妖怪居然这么强? 第437章 无法避免的战斗   我骇然变色,一张脸瞬间就发白了起来,眼看那爪风朝着我和张小饼分析而来,当即两人都是强行一咬牙,跺脚持咒,气旋爆发出一股逼人的气场,与那空中无形的屏障呈排挤之势,然后同时朝着空中拍出了一掌。   这一章并未落在实处,然而那一片虚无之中,却有着如同山洪般的气劲爆发出来,让我感觉自己着一掌好似按在了奔马的额头上,随着一股宣泄的强悍气息暴涌而出,我口中闷哼,顿觉周遭禁锢瓦解,身体却被一股力量震得腾空而起,往后跌飞了两米。   张小饼也是如同我一般,在与那股气息的对碰中闷吼一声,脚尖紧贴地面,身子往后暴退了好几步,留下深深的沟壑。   仅仅只是随意出手,就能同时击退我们两个人,这老家伙的能力,实在有些骇人听闻!   我额头上已经全部都是冷汗,而对方却在距离我们十米开外停留了下来,目光涌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有料想到自己竟会一把抓空,流露在他灰色眼睥中的诧异之色转瞬即至,继而他大笑道,   “好好,两位不愧是当世英杰,如此年轻,就能接下我这一爪,想必给你们二十年成长空间,茅山宗与龙虎山又将多一个强手了。只可惜,这对库勒格却并非好事,只是可惜,今晚又有两个未来的绝顶高手,要丧生在我手下了……”   库勒格,又是这个名字!   我的眼睛已经微眯起来,沉声道,“敢问前辈,之前可是库勒格的一员?”他大笑,说一直都是啊,只是当年在泰山之巅,饮恨在了茅山宗掌教真人的手中,花了几十年才将元气恢复过来,你既然拥有茅山的传承,又岂会不知晓这些?   我苦笑道,“前辈误会了,其实我从始至终,都不是茅山宗的人,只是偶然结识了一位前辈长者,得到他几分真传而已,却并未获得茅山宗底子的身份。”   “有这等奇事?”他偏头想了想,点头望着我说道,“既然你不是茅山宗的人,老夫倒是能够放过你,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入得我的门中,往后替库勒格效力,可好?”   我挺了挺胸膛,摇头说多谢前辈厚爱,只可惜我虽然不是茅山弟子身份,却丝毫不敢忘记玄真子前辈对我的大恩,既然是死敌,我又怎么会卑躬屈膝,投入对手的怀抱去呢?   “可惜,真是可惜……”吴鹤颇为惋惜地“哦”了一声,摇头轻叹道,“这几年,库勒格年轻一辈的人才日渐凋零,已经很难找出几个像样的家伙了,好不容易发现了你这样的好苗子,却不得不亲手将之摧毁,实在可惜啊……”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将单手高举过顶,随着头顶一片浓云的汇聚,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格外森怖,一股滔天气息弥漫,如那崩塌而来的山峦,对我构成了压顶之势。   空气莫名变得粘稠起来,流窜在空气中森冷寒气,更是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你们不要被他骗了,他刚刚夺舍了吴鹤的身体,根基并不牢靠,不过是想释放出气息,让你们未战先怯罢了,趁他还没有彻底掌握这具新的身体,我们联手,还有机会将他打倒!”就在我和张小饼感受到莫大压力,几乎连手脚都抬不起来的时候,耳边一道娇叱声却如同闷雷灌顶,一下子让我的脑海清明了不少。   “臭丫头,我们的账还没算干净,你敢帮着外人对付我,还是你先去死吧!”这老怪物勃然变色,往前一踏步,身体横移了两丈多,眨眼已经出现在了杜倩的面前,挥动大手朝她抓过去。   杜倩没想到这老怪物不动如山,一出手却来得这么快,顿时吓得一声惊呼,赶紧将手中那道白光射向了对手。   这白光撕裂夜空,有着随时都能将人冻住的架势,然而却抵不过这老怪物的一抓,当那缕白光射落到对吴鹤心中的时候,这老东西却是狞笑了一声,说小丫头,别忘记这手段是谁教给你的,这一位学得一点皮毛,就能跟我叫板吗?   他虚握的五指徒然握拢,随即那白光居然在他手中被压缩成团,反手一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杜倩席卷而去。   这时我已经顾不上去计较杜倩的身份,以及昨天晚上的恩怨了,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发力往前一蹿,将所有力气全部都集中在了右腿之上,使劲地一脚踹去,直中吴鹤的侧腹,这一脚落在了实处,原以为能够将这老东西踹倒,谁知脚趾上却传来一种刺痛酸麻的感觉,犹如是撞击在了铁板上面,顿时涌出一股钻心的剧痛,让我眼前都变黑了一点。   身体还是那副身体,然而此刻展现出来的硬度,却几乎宛如钢铁,这并非是因为吴鹤的身体本身就有这么坚硬,而是在这老怪物的气息覆盖下,让他变得坚不可摧!   “啊!”我爆吼一声,气旋在疯狂地催动着,气海中一股热力上涌,强行将笼罩吴鹤身上的气息震散了一点。   这老怪物固然厉害非凡,但他毕竟是由一股意识降临在吴鹤身上,不可能爆发出十成十的战斗力,震动上了手,在我和张小饼联手之下,胜负还犹未可知,因此我丝毫没有犹豫,将全部力量都集中以来。   砰!   我发狠的一脚总算顺利撞向了吴鹤的胸口,可随之传递出来的确是一股坚韧绵滑的感觉,这一脚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反倒让这老怪物将令人心悸的眼神向我投递了出来,冷冷说道,“连你也想死?”   他一掌朝我抓来,我能察觉到凝聚在他掌心深处的黑云,宛如墨水般粘稠,又夹杂着霜雪般的冰冷,能做的只有跳开来,雷击木剑徒然挥手一劈,狠狠击向对方。   “你这法器倒是不错,只差一转,便能功德圆满,这样的宝贝怎能落在你这种人手中!”这老怪物却是见猎心喜,不闪不避地一掌劈出来。   剑锋与对方的掌劲重叠在一起,丝丝雷弧缠绕其中,伴随着我最大的爆发力,纷纷涌向了对方的手肘,这老东西将手腕徒然一震,却将所有雷弧全部都挡开了,反手成爪,握向我的手腕。 第438章 戏耍   他想来争夺对于雷击木剑的控制权,我却不肯给他这样的机会,足尖一点,滑落出一段距离,这老怪物手掌好似徒然暴涨了两寸,居然想用指尖来拿捏我的剑锋,却给暗中递出来的一柄长剑格挡住了。   张小饼七星剑在手,手腕发力一震,气息折叠碰撞在一瞬间传来,感觉好似有人用铜锤狠狠敲在了巨鼓上一般,巨大的震动声后,那老怪物的手掌居然并未回缩,而是穿过了张小饼的剑锋缠绕,一缠一罩,扣向我的剑脊。   我手腕一翻,一道疾流伴随着剑意催动而上,炸裂的雷弧传来“滋滋”爆响,与这老怪物悍然对接,与此同时,杜倩不晓得催动了什么样的秘法,居然强撑着一身的内伤冲向了我们的战斗圈子,结成一个印法,趁着老怪物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两人身上的时候,狠狠朝他背上撞过去。   三人联手,才堪勘将这老怪物逼退,我心中骇然,同时却多出了几分不屈服的念头,站稳身子之后,将长剑平举起来,徒然往下一划,被雷弧覆盖住的剑锋中暴卷出一股飓风,在空中拉伸成为弧线,怒劈而上。   吴鹤仍旧凭着一对肉掌来硬接,气旋爆照,形成扩散的强风,张小饼的剑尖也在顷刻间划过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徒然射向了对手的丹田。   我和张小饼已经不是第一次联手对敌了,眼前这老怪物绝对是我生平交过手的所有敌人当中修为最强、最为恐怖的那一个,因此我俩出手并未留力,已然将气劲催动到了极致。   面对我俩的联手夹攻,这老头倒也感受到了几分压力,他并非亲身前往,只是一缕意识附着在了吴鹤身上,难以爆发出最强大的战力,只能错步往后侧开了一点距离。   “老东西,去死!”随着空气中一道炸响声传来,杜倩的闷吼声也紧随而至,趁着对方被我和张小饼联手逼退的那一丁点稍纵即逝的破绽,杜倩手中的银针已经乌央乌央地射落出来,化作漫天的光斑雨点,密集宛如牛毛细雨,纷纷都迸射向了吴鹤的后背心。   杜倩满以为自己出手抢占到了先机,即便没有办法伤到这老东西,至少也会让对手为了闪避而露出更大的破绽,给联手之下的我们营造出机会。   事实上,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当杜倩手中那一轮梨花暴雨的飞针射向吴鹤背心的时候,我和张小饼已然准备好了更加猛烈的杀招,将这老骨头所有的退路都给封死了。   然而这老东西接下来的举动,却让我看不懂了。   大片牛毛细雨针在空中迸射,带出“嗤嗤”的破空锐响,吴鹤的身子却忽然顶住了,既不往左,也不往右,就这样如同标枪般笔直地站立着,仍由那一片细雨银针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想干什么,送死吗?   就在我心中诧异的节点,无数暴雨汇成的银针已然电射而至,狠狠打在了吴鹤的背上,气劲在“嗤嗤”炸响,给他后背射出了蜂窝煤一样的小孔,无数爆炸的血包带出了大片的鲜血。   吴鹤的身体震了一下,又牢牢立在了那里。这一幕让我们深深为之诧异,就连出手偷袭的杜倩也没料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轻易射中目标,顿时傻了。   就在她愣神的那一秒钟,身中几十道银针的吴鹤口中,却爆发出沙哑的笑意,大喊道,“臭丫头,你莫非忘了,这具身体根本就不是老夫的?”   糟糕!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心中已经反应过来,急忙出声提醒,对杜倩大喊快跑!   然而形势发展太快,我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吴鹤的出手,他左手被大片灰蒙蒙的雾气缠绕着,如丝线、如水草,猛然一挥手之间,已然狠狠抓向了杜倩的胸口。   杜倩在惊呼,对于危机的感应让她下意识做出了后退的动作,然而都已经太迟了,吴鹤的一抓犹如探云的闪电,快得难以用肉眼去捕捉,没等杜倩蹬腿跳起来,便狠狠击打在了她的胸膛位置上。   强悍的气劲冲毁掉她所有的防御,那一刻,我耳边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然后杜倩吐血,惨叫,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摔落在地。   砰!   撞击声传来的同时,她浑身好似每一块骨头都松垮了,整个过程绝对不超过一秒,杜倩就从原本的袭击者,重伤濒死,彻头彻尾地落败。   意外发生得实在太快了,我和张小饼根本就援救不及,随着董飞那撕心裂肺的大声嘶吼,杜倩已经软倒在地上,好似一条没有骨头的软蛇,大片鲜血被喷出来,覆盖住了她瘪下去的胸腔。   “阿倩……”董飞红着眼睛冲过去,疯狂吼叫着,扑向了自己的恋人,而近在咫尺的吴鹤却发出了一道狞笑,徒然间探爪,一把扣向了不顾死活也要扑向杜倩的董飞。   “快回来!”我不能让同样的惨剧发生第二次,察觉到“吴鹤”动手意图的瞬间,我手中的雷击木剑已经高高地扬起了起来,牙齿飞速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碰在了剑锋之上,口中迅速持咒。   而张小饼也在一瞬间踏动起了步罩,将袖口中的符篆洒落空中,两人同时诵念起了引雷的咒术。   无论在哪个宗门之中,引雷咒都是最为强悍的顶级术法,尽管迫于实力的缘故,我俩并不能将这引雷的咒术发挥出太大的威力,却是此刻最为有效的对敌手段。   “哈哈,太慢了!”可当我俩掐动手诀,试图接引雷法退敌的时候,吴鹤口中却发出了得意的大吼,五指暴伸,一下子就扣住了董飞的脖子,讲这小子如同纸片一般拎了起来。   “……急急如律令,赦!”一串冗长的咒语这才从张小饼的口中落下,他接引雷电的速度比我要快上一分,随着他一声爆吼,虚空中一道闷雷狂吼而至,张牙舞爪的雷电化作密集的雷芒,疯狂落向了吴鹤的天灵盖。   凡是被天雷锁定住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闪躲,可我发现吴鹤却根本没有闪躲的念头,反而长笑一声,直接将董飞高举过头顶,用他的身体去阻挡天雷。   “你个王八蛋!”张小饼眼珠子都快要瞪裂了,眼看那雷电接引成功,形成喷涌的趋势,炸裂的雷弧顷刻间便有轰击在董飞身上的趋势,不得不强行反踩罩步,将天空中爆发出来的雷光收敛。   这一放一收,让张小饼的脸色瞬间殷红一片,受到了术法的反噬,张嘴就是一道鲜血喷出。   此时我也不得不停止接引雷电的步骤,往前一纵身,越过张小饼,长剑笔直地刺向这老东西的胸口。   对方并不给我偷袭的机会,在利用董飞,吓得张小饼赶紧收住雷诀的同时便狂笑着远遁,身体几个起落之间,已然将距离拉开了十几丈。他单手将董飞夹在了腋下,狂笑着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身体快得好似一道烟,   “两个无知小辈,想做老夫的对手,你们到底还是太嫩了,今日我先放过你们,下次见面,必然取下尔等首级!” 第439章 临死的悲鸣   这老怪物动作快得令人咂舌,几个起落之间依然蹿出了十几丈远,我即将要追上去时,张小饼已经从后面叫住了我,喊了一声,“小寒,别追了,没用的。”   我只能极为不甘心地停下了脚步,张小饼提醒得没错,就算单独追上了这老东西,凭我的能力也不会是他对手,只是此人当着我和张小饼的面,直接董飞带走,这事却深深刺激到了我,今晚我和张小饼这面子算是丢大了。   我回去之后,看见张小饼已经扶着胸口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杜倩,她受了重伤,生命岌岌可危,张小饼蹲下来,伸出两个大拇指,抵住她的太阳穴,大喝一声“洽”,这一声若春雷绽放,立刻有嗡嗡的回声传来,然后续航小兵两个拇指紧按,细细地研磨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才变得平顺了一点儿,轻轻睁开了眼。   我晓得这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回光返照的节骨眼上了,蹲下来看着杜倩,将上衣脱了,枕在她后脑勺上,整个过程中杜倩并没有再说话,只是抬头望着我,眼睛里有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在闪烁着。   我说你要是害怕,想哭,那你就哭吧,别为难自己……   这个倔强的女人却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谢谢你们!”   我和张小饼都深深地叹了口气,讲真,今晚这事发生得太诡异了,直到如今我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先是剧情的反转,再到之后那老妖怪的出现,每一件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看着她,说不必客气,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说你们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问吧,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点头,说好,之前那个为了董老板“坠落”的女人,真是你姐姐?   她虚弱地呼吸着,点头说是,我家就在山脚,从小就没了父母,我姐姐……她喜欢念书,成绩也好,这些年,都是一边打零工,一边攒够学费……   我说你们是孤儿,那又是怎么互相帮扶着维持生计,活下来的呢?这时杜倩不说话了,似乎想到了许多痛苦的过往,眼角有着晶莹的泪滴划过。   是啊,姐妹两个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这些年相依为命,恐怕生活得并不好,也难怪杜倩会行差踏错,变成这种人了。   喘息了好久,她才痛苦地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遇上了师父,他……教会了我很多本事,不过代价却是要我去替他杀人,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从他的,那时候我就在想,我这一辈子或许算是毁了,只有我姐姐,或许她还能够得到一个很美好的未来,所以我……”   “所以你不能接受你姐姐为了钱,被一个富商包养的事情,想要惩罚她,同时也惩罚那个富商,对不对?”我静静地看着她,说那你姐姐当时是被你绑起来,吊在了阳台外面吗?   杜倩没有说话,只是逐渐变得扭曲起来的脸色,却相当于是默认,在深深叙述着对于自己姐姐的憎恨和不耻。   我叹了口气,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活法,你把对于人生最为美好的向往和期许全都放在了你姐姐身上,所以你容忍不了这种事,觉得你姐姐很脏,道德败坏,因此你要惩罚他,同时也要惩罚董老板,对不对?   她不说话,等同于默认。生活中的种种挫折和困难,造成了杜倩性格中偏执的一面,我总觉得这女人心理有点变态,不过现在说那么多已经没用了。   我说那后来,你又是怎么认识董飞的呢?杜倩这才开口,说我去暗杀那个姓董的富商,无意间认识了他儿子,起初并没有感觉他有什么,可后来却发现他的生辰八字跟我师父十分契合,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师父,然后在师父的授意下故意开始接近他。   我点头,说然后,不知不觉间你们就互相喜欢上了,你很痛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按照计划继续走下去,对不对?   杜倩垂死的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她说是啊,很荒唐对不对,我最初接触董飞,不过是为了借他的手去暗杀董老板,因为我觉得如果就这么轻易让董老板死去了,未免太便宜他,可最后我却喜欢上了他儿子,真是讽刺……   我十分平静地看着杜倩,听她断断续续地把话讲完,然后才站起来说道,“那你呢,你快要死了,临死前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她虚弱的脸上反倒浮现出了一丝解脱之色,说人到了临死的时候,才知道一切都是空的,回想自己做过的这么多事,我根本就不晓得人生的意义在哪儿,死掉了也好,像我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存活在世上,你说呢?   我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存活下去的意义,只是你错误地走上了一条邪路,才会导致今天的结果,冥冥中老天爷在看着呢。   她双眼迷离,艰难地把头支起来,看了看头顶灰蒙蒙的天色,说是吗,那老天爷为何对我这么不公平啊?   我注意到她的生命力正在飞速地流逝着,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恍惚,好久之后,才喃喃低语道,“如果说还有遗憾的话,就是董飞……我没能保护好他,我师父……想拿他当做鼎炉,我……如果有机会,我求求你们,帮我救他……”   这句话在她口中断断续续地讲出来,还未彻底说完,杜倩已经迎头栽倒了下去,这个满手罪恶的女人,最终临死的时候却是笑着的,笑容很甜美。   我心中不禁在想,假如她没有这么悲惨的人生,生活能够一直平静的话,或许会成为一个很迷人,很漂亮的女人,但可惜,现实生活是没有如果的。   我叹口气站起来,见张小饼面对着杜倩,还在默默地诵念往生咒语,内心没来由地一阵颓然,说人生啊,往往就是这么操、蛋,其实想想,杜倩其实蛮可怜的,不是吗?   张小饼念完一遍往生咒,忽然就笑了,说小寒,你怎么忽然就变得伤春悲秋起来了?其实人的命运,老天爷注定一部分,可更多的路却是依靠自己来走的,从某个角度来说,杜倩的结果未尝也不是她自己一手来造成的。不能因为她下场悲惨,就忽略她以前造过的孽。 第440章 周警官造访   我说好吧,现在人已经没了,咱俩是不是做做好事,先把人埋掉再说?   一场混战,留下了杜倩的尸体在这边,如果仍有尸体停在这里不闻不问,早晚会被人发现,并且报警的,我不希望把这事请继续扩大。   张小饼点头,说好。   我们将杜倩的尸体抬进深山,又在原地挖了个坑掩埋好,压上坟头黄纸,我和张小饼都对着她拜了拜,之后便互相搀扶着走下山去。   张小饼之前承受到了雷法的反噬,状态并不是太好,走路时脚步有些虚晃,我只能一直搀扶着他,下山的路上,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小寒,平心而论,你觉得董飞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思索了一下,斟酌着语气讲道,“怎么说呢,蠢、笨,但是痴情,虽然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行,可他内心到底还是有着一点底线的,不过现在讨论这个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董飞被那老怪物抓走了,必然会拿他当做傀儡操控,变成自己的鼎炉化身,从此之后,世间应该也不会再有董飞这个人了。”   张小饼说是啊,这对情侣的下场还真是可悲可叹,这边诸事已了,我俩也算是对冯远有了交代了,尽管这样的结局未必会是董家两口子想要的,不过现实总是这么无情,任谁都无法改变。   我说还是算了吧,今晚的事情,你我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现,董飞死或者不死,对我们两个外人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免得将这件事情的经过告诉董老板,徒增伤痛。   回程路上,我俩的话不多,我忽然又想到了那个老怪物,并且对他的身份表示出了相当的好奇,就像张小饼打听,这个所谓的“冰灵老魔”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竟会如此厉害?   张小饼说道,“他是库勒格中的一位堂主,实力呢,或许是除了库勒格领导者之下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当年以库勒格为代表的邪派势力,曾经在泰山顶上发动了一场针对中原道门的阴谋,具体内情我不是太清楚,只晓得那一战中损失了很多玄门高手,双方也算是各有损伤吧。”   我说这个库勒格为什么偏偏要搞出这么多事情,大家和平相处难道不好吗?张小饼就笑了笑,说小寒,这你就不明白了,这世道人心啊,有几个人能够勘破权势二字?库勒格的领导人想要成为玄门的实际掌控者,又或者,他想一家独大,自然就难免会跟中原道门产生冲突,这种争斗从始至终都没有停止过,而且延续了几十年,双方愈演愈烈,已经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他们是魔,可相对的,这些家伙同样将我们当成是自己“证道”路上的绊脚石,不能单纯以黑白是非而论。   我说先不管这个了,对了,那两张残图还在不在你身上,我总感觉这玩意是个祸害,要不还是先想办法处理掉了吧。   张小饼取出了那两张被收好的残图,看着上面的路线图案,皱眉说这宝图应该是由金陵的一位制器大师所制造出来的,其中或许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也说不定,依我看,这么多人都想得到它,不如我们下一站先去金陵,找到那位制器大师再说?   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玄真老头临死之前,曾经对我叮嘱过一件事,我这雷击木剑尚未却最后的火候,目前还只能算作是个半成品,金陵有位莫大先生可以替我进行雕琢,将这法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看来如今也是时候去寻访一下这位莫大先生了,随便,我希望能够将这残图上面的秘密给破解掉。   回酒店洗好澡,我便换上睡衣蒙头大睡,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张小饼正坐在沙发上仔细摆弄那两张残图,问他得出什么结果没有,他皱眉说没有,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只有找到制作这两张残图的人,才能将这里面的秘密彻底挖掘出来。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继续耽搁了,我在网上先查一查,看看能够买到直达金陵的机票,金陵离宁城不算太远,也可以坐火车过去。   我打开了电脑,一阵操作,替我和张小饼买到了通往金陵的车票,刚把酒店里的电脑合上,就听见门口传来的敲门声,皱了皱眉头,对张小饼说道,“谁在敲门,你去看看吧。”   张小饼将两份残图都收起来,说可能是冯远吧,咱们好歹帮了他朋友一个忙,昨晚董飞又给人掳走了,或许他是过来向我们打听情况的。   张小饼边说边走向了大门,将房间打开,随后我却听到他在问敲门的人是谁?   他会这么问,说明敲门的人一定不会是冯远,我便赶紧站起来,回头去看,看见一个长相十分稳重,满脸阴霾的中年警察站在那里,正将目光朝我这边投射过来。   我与他眼神相对,赶紧走上去打招呼,说周警官,你怎么会过来这里?   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厦门跟我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帮我越见过孙雅的那位周警官,他是赵德楷的朋友,先前我在厦门人生地不熟,为了寻找到林琛的下落还央求过人家帮了我一个小忙。   周警官径直朝我走进来,脸色显得十分严肃,沉声说林寒,我有话想要问你。   见他语气不对,我便先请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问他怎么了?   他说有情况,是关于我弟弟的。   我听到这里,不动声色的抬了抬眉毛,说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林琛的事情?   他说是的,你弟弟又在厦门出现了。我听到这话豁然站起来,说什么,林琛又回厦门去了?为什么要说又?   我重新落座,看着周警官的双眼说道,“你这么大老远跑来这边,该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情报吧,是不是我弟弟又出什么事情了?”   周警官说是的,你弟前天突然出现在厦门,而且还犯了事……   我赶紧问他犯了什么事?   他看着我,眼神中充满狐疑,说你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咯噔”一下,周警官不请自来,自然不会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倒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似乎对我有所怀疑,也更加让我确信,林琛突然返回了厦门,或许并没有干什么好事。   自从上次一别之后,这小子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实在想像不出来,他为什么又会回到自己的学校里去,又回去干了些什么。 第441章 林琛的消息   我对周警官说道,“林琛之前的确在宁城出现过,我也是为了找他,才会重新返回宁城,可那次见面之后,我和他聊得并不愉快,他当晚就又消失了,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   周警官冷笑道,“看来你这个弟弟是真的需要被人好好管管了,你知道他返回厦门之后又做了什么事情吗?”   我反问他,说林琛到底干了什么事,放不方便告诉我?   周警官就说,“你弟弟回去杀人了!”   什么!   我正在喝水的茶杯一下子就掉在了茶几上,猛抬头,死死地瞪着周警官,一字一顿地讲道,“林琛杀了谁?”   “还能有谁,自然是张扬了,他们之前不是发生过斗殴事件吗?上一次你弟弟吃了亏,然后就突然从人间蒸发,消失了这么久,这次返回厦门,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门,把正在看电影的张扬刺死了!”周警官平静地看着我,声音冷冷地讲道,   “林寒,这件事不会跟你也有关系吧?”   我还未从他的讲述中清醒过来,愣了好久,才注意到周警官正动也不动地用眼神逼视着我,摇摇头,说你该不会是认为,林琛会刺死张扬,是出于我的授意吧?   周警官笑笑,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下去,而是反问道,“前段时间,你突然不辞而别,神不知鬼不觉地又返回了宁城,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心中紧了一下,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说哦,我接到了一个朋友的来信,他说已经在宁城找到我弟弟的行踪,所以我才会立刻返回宁城。   对于我的解释,周警官显然还不是太信任,说林寒,据我所知你的籍贯并不在宁城吧?你来这边做什么,为什么你弟弟失踪之后,也会紧接着出现在宁城?   我用目光平时着周警官,将身子靠在了沙发上,先默默替自己抽了根烟,说周警官,你这是在审讯我?   他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林琛这次犯下的过错可不小啊,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舆论,你也知道,我们做警察的最怕的就是发生这种事,所以,如果你得知了林琛的行踪,还希望你能够不要藏私,赶紧把人交出来,看在都是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尽量争取,给他个宽大处理。   我笑了,每个警察从犯人口中套听情报的时候,似乎都会用上这种说辞,我感觉周警官今天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便直截了当地跟他讲道,“说实话,我现在也到处在寻找林琛的下落,这小子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听话懂事,性格十分偏执,我几天钱的确是见过他,但是他跟我吵了一架之后就消失了,具体去了哪里,我不清楚,更加不晓得他已经返回厦门,并且还刺死跟自己有过恩怨的张扬。”   周警官继续讲道,“你以为他犯的错误,仅仅只有刺死张扬这一条吗?”   “还有什么?”周警官的每一句话,对我而言都无异于投下来的一个炸雷,我开始绷不住了,急忙反问道,“林琛除了回去找张扬的麻烦,难道还干出了别的事?”   “是的!”周警官叹了口气,看了看我,然后语气低沉地说道,“他刺死张扬的时候,同校的还有个女同学正在陪同张扬看电影,之后……他顺带也把那个女同学绑架掳走了。”   我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变脸道,“那个女同学,是不是孙雅?”   “看来你都明白。”周警官说道,你弟弟之所以会和张扬爆发矛盾,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他们同时在追求一个女孩,他干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讨到孙雅的欢心,可孙雅最终却选择了和张扬在一起,看来这件事对你弟弟的触动很大啊。   这个傻小子!   我把拳头死死的攥紧,恨不得一拳把玻璃茶几震碎,我真是没有想到,林琛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他仅仅只是刺死了张扬,我反倒还能理解,可孙雅……   我说这件事可靠吗,你确定真是我弟弟干的?   周警官摸出手机放在了茶几上,说事发地点有监控,已经被我保存在了手机上,你需要看看吗?   “不用……”我双手捂着脸,深深地坐了下来,一瞬间脑子就乱了,成了一滩浆糊。   林琛不仅仅只是性格变坏了,如今更是更为了警方的通缉犯人,做出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事情,身为他的哥哥,我除了深深自责,还能做些什么?   何况我根本就不晓得,这小子绑架孙雅之后,究竟把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消息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林琛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现在就算想回头,恐怕也晚了,即便我和老爹能够原谅他,警方会吗?   这个兔崽子,我们林家怎么会出现这种败类呢!   或许看出我是真不晓得林琛的行踪,周警官只好站起来,沉着脸对我说道,“林寒,对你弟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大家都是朋友,可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情,原谅我只好公事公办了,如果你得知了林琛的消息,希望你能尽快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对他进行包庇,国法无情,他身为一个成年人,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我满脸心酸,站起来对周警官点了点头,十分疲惫地讲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如果林琛真的撞在我手里,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不会徇私。”   他说这样最好,对了,除了你弟弟的事情之外,还有个情况我想要了解一下,就在你从厦门返回宁城的头一个晚上,你弟弟所在哪所大学的张副校长也遭遇了暗杀,离奇死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假装震惊,说他也死了?真是好人不长命啊,可惜了。   周警官不咸不淡地扫了我一眼,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笑了笑,说周警官,你这么说,难不成怀疑这事是我干的?如果你有证据,可以直接把我抓起来,我一定不会反抗。   周警官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看了我一眼,说我还有别的案子要处理,林寒,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走后,我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望着被磕坏之后掉在地上的水杯,心中的无奈感好似潮水般把我淹没。 第442章 下一站金陵   周警官自然找不到我弄死了那位张校长的直接证据,也无法证明林琛做出来的事情与我有关,所以他只是专程过来,提醒我、或者说是警告我,想通过我达到震慑林琛的目地。   可这天大地大,对于林琛,我又该去何处寻找呢?   这事成为了横在我心中的一根刺,林琛变坏了,让我这个当哥的有着深深的失落,更多的还是对他大好前途的可惜,假如这混小子能够成熟一点、懂事一点,好好地一个家,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日后我老爹打电话问起这些事,我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想不通,变得更加消沉了。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心中的苦闷,小彩主动从槐木牌中走出来,将脑袋搁在我肩上,细声细气地安慰我,说哥哥你别再烦恼了,林琛这么大个人了,他自己做了这么多事,自己应该晓得承担后果,将来或许总有一天能够醒悟过来的。   他还会回头吗?   听着小彩对我说出来的安慰话,我心中稍微缓和了一下,抬头,见张小饼正送走了周警官朝我走过来。他问我有什么打算,是按照原定计划前往金陵,还是先去厦门找我弟弟?   我说道,“林琛又不蠢,在那边干出了这种事,恐怕早就成为警方头号通缉的要犯了,怎么可能继续留在厦门,这兔崽子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他的事,我无权干涉,以后便随着他逃亡天涯吧,哪天横死街头,也怪不了我。”   张小饼说话虽如此,但他毕竟和你……   我打断张小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什么话也没说,先是去了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换上衣服,说走吧,我没订到机票,只能做高铁去金陵了,好在距离不远,我们的车票在下午三点,应该能赶在凌晨之前到达金陵。   张小饼见我心情并不好,便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了行李陪我去酒店退了房。   交房的时候,我接到了赵德楷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里他支支吾吾的,我就告诉他,有话不妨直说。   赵德楷说道,“我听说你弟弟他……”我说,我都已经知道了。张德凯在叹气,说我虽然没见过你弟弟,但是林寒,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打心眼里,我觉得你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简直不太敢相信你亲弟弟居然会干出这种事。   其实赵德楷并不知道我在外面干过的事,说到杀人,死在我手中的敌人,远比林琛弄死的要不知道多多少,但我和林琛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我是在有原则的前提下杀人,如果不是穷凶极恶的家伙,我一般还是会选择放别人一条生路,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同样的问题我也很疑惑,为什么林琛的性格会变成这样呢?快意恩仇不等于随意滥杀,假如他心中还有一点良知和道德底线的话,就应该知道,那个名叫孙雅的女孩是无辜的,就算他有再大的恨,也不该对孙雅下手,毕竟……也是他曾经暗恋过的女孩啊。   想到这些问题让我很头疼,于赵德楷只是简单地交谈了几句,便匆匆挂掉电话,离开酒店之后我们便打车来到了宁城车站,先去领了车票,再找个没人的地方将小彩放出来,让她陪我们一块进店吃饭。   我之前曾经答应过小彩,请她帮忙出力之后,会好吃好喝招待她一顿,这小妮子眼巴巴地等着我兑现诺言,我要是还不请她吃顿好的,以后又该冲我发脾气了。   这小姑奶奶我可惹不起,好在大街上还有形形色、色的人在走,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是挺懂得照顾我的面子的,搀着我手腕,好像个撒娇的邻家小妹一样,很活泼、单纯,在人多的时候同样会跟我撒娇。   我发现我越来越无法将小彩和普通人类区分开了,有时候恍然间总会有种错觉,感觉她像个人,远远多过是鬼妖,其实鬼妖和人有什么不一样呢?一样要吃饭、睡觉,生气了会发脾气,开心了就冲我撒娇。   凭什么鬼妖就不能拥有男女感情,像正常人一般生活呢?   呃……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下午三点,我们搭上了前往金陵的动车,小彩不喜欢钻进槐木牌里睡觉,可惜她没有身份,我也不能替她买到票,只能一番哄骗,好不容易将这姑奶奶伺候进槐木牌当中。   旅程比较无聊,张小饼摸出一个二手的洛基亚,还在网上给人发短信。我很诧异,最吃惊的只要就是两点,一点是张小饼花了二十块钱从地摊上淘来的洛基亚居然能上网,第二点是他身为一个道士,居然注册了QQ号,并且还懂得在线上淘宝购买生活用品。   我注意到他的时候,发现这叼毛正捧着手机,跟网上一个客服人员发信息讨价还价,说妈蛋,上次在你这儿买的黄符纸是假的,还说正宗五台山开过光的灵符呢,你丫做生意不讲诚信,给差评没商量!   说实话,我每次跟他待在一起都会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这么新潮的道士,跟老百姓故友观念中那种勤俭、有涵养和绅士风度,并且文质彬彬的修行者差距实在太大了。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表情,张小饼放下手机一脸轻松地说,“小寒,做道士的人也要懂得与时俱进了,末法时代,生活上已经不兴上一个世纪那套了,能做火车,凭什么要用脚来走路?你呀,思想太OUT了!”   这狗ri的居然还懂英文!   我无奈了,随后听见张小饼在说,“对了,我在金陵还认识几个朋友,下了火车之后我把他们介绍给你,别害羞不好意思,江湖嘛,相逢即是有缘,你朋友太少了,多认识几个并不是坏事。”   我也觉得这话有理。   金陵算是内陆城市中比较有名气的小城,虽然距离滨海不远,不过地处江南区域,我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过来玩耍过一回,江南景色细腻,风景宜人,曾经让我流连忘返,只是两次出发,心情却截然不同。   曾经的我哪里能够想到,自己会有陪着一个二货道士行走江湖的一天呢?   下了火车,天色已晚,张小饼拎着行李走出车站,忽然一拍脑门,说哎呀,我忘记告诉他们我几点下火车了,根本没人来接我们。   我说你狗ri的做事能不能够靠点谱?现在好了,天这么晚连酒店都打烊了,要老子陪你睡桥洞去啊? 第443章 要图   张小饼朝我贱笑,说小寒你怎么火气这么大,桥洞又不是没睡过。   我说你丫赶紧闭嘴,先打车走远一点,看看附近还有没有空着房间的酒店,马勒戈壁,找不到住的地方,老子待会拿你垫背。   我拎着一大箱行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由于对地形不熟悉,花了好多功夫才从车站中离开,去了附近几条街上寻找住的地方,一打听,基本都客满了。   我满心无奈,只好从最后一家酒店前台离开,张小饼还拽着人家前台小姑娘的手不肯离开,跟人家商量,要不行个方便,去你家花钱暂住也行啊。   夜里风大,转眼又快又要入冬了,我站在酒店门口等了半天都没见张小饼出来,一推门,发现着狗ri的正跟前台小妹聊得火热,这丫的口才好,又见过不少市面,加上一身坑蒙拐骗的本事在手,几句话就把人家小姑娘哄得团团转,乐得几乎都合不拢腿了。   我满头黑线,这会儿张小饼回头跟我说,小寒,我找到住的地方了,这位小姐姐答应收留我一晚,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去公园对付一宿吧,明早我再过去找你。   我看着张小饼那张油光粉面的脸,心里一阵来气,就越有一种跳上去撕烂他嘴皮的冲动,额头上的青筋崩了两下,说行,你丫等着!   我气冲冲地走出酒店,望着空荡荡的大街一阵惆怅,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我该上哪儿过也去呢?   最终我只能垂头丧气地走进了一家开放式公园,打算先找个地方将就一下,却不料走进公园的时候,隔得远远,老感觉背后有人在偷偷跟着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张小兵良心发现,最终还是选舍弃和美女共度良宵的机会,陪着我挨饿受冻,可转念一想我又觉得不对,这叼毛会是那么讲义气的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我此来金陵一个熟人都没有,大半夜会有谁跟着我?   找不到答案,我便若无其事地朝前走着,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进了公园之后,先是找了个长椅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给自己点上烟,然后默默地等着。   差不多两分钟后,我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将烟蒂含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烟圈,说跟着我这么久了,难不成是准备劫财劫色?   背后传来一阵娇滴滴的笑声,说林寒,有段日子没见,你居然会贫嘴了。   我回头,眯眼打量着出现在我身后的女人。和两个月前一样,周莹还是那么的温婉迷人,眼波流转,流动着一汪秋水,让大多数男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深深地陷入进去。   可这其中,却并不包括我。   我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说你什么跟踪我的?她说我呀,碰巧在你们下了火车的时候就看见了啊。   我说哦,跟踪我这么久了?那我倒是没发现,你长进挺大的嘛,看来罗兰死后,你应该得到了不少好处吧?   她痴痴地笑了两声,显得风情万种,说你还不是一样?我还以为能一直不被你发现,一直跟到天亮呢。   说着话,周莹款款绕步,来到了我面前,一堆明眸看着我,说林寒,你在宁城居然搞出了这么多事,正是让我诧异啊。   我说怎么,宁城那边也布有你的耳目?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她笑着坐下来,说当然,你去宁城还是我介绍的呢,你难道忘了?我说当然没忘,冯远可是一直对你痴心不改啊,还托我向你问好呢。   周莹盯着自己素洁的手指,说冯远啊,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虽然很有个人魅力,但是他跟我,却并不属于同一类人,这种话以后不用再说了。   我说你的势力范围不是一直应该在东营吗,怎么把手伸到金陵这边了?你大半夜来找我,不会是为了跟我叙旧这么简单吧?   周莹说你别不识好人心,还没找到住的地方吧,要不要我给你安排?我说还是不要了,你那销金窟我可住不起。   她捂着嘴偷笑,说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你要是去了我那里,怎么可能收你的钱呢,我还会让手下的姐妹们好好伺候你,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你看怎么样?   我把头稍稍抬高一点,直视着周莹的双眼,说你既然号称跟我是老交情,自然应该晓得我是什么性格,好了,废话不多说,我想你堂堂一位库勒格的洪庐之主,应该不会有闲心来找我闲聊吧,有什么正经事,快说!   周莹眼波流转,声音温和了许多,说难道像我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就不能有朋友?   我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什么是朋友?在你心中只有利益而已,你大老远找我的目地究竟是什么?”   周莹正了正脸色,点头说好吧,故人见面,你却非要把场子搞得冷冰冰的,真是好没情趣,我知道,你和你朋友手上掌握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关于潘阳湖宝藏的路线图,能不能方便拿出来给我。   “连你也盯上了它?”我怔了一下,回望周莹那张变得严肃起来的脸,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把它交给你?   周莹深深地看着我,说林寒,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这两张残图中涉及到一个天大的秘密,足够让整个江湖陷入震动,无论你我,在这场争夺战中都无法登上台面,我劝你明智一些,还是主动交出来给我吧,未来省得麻烦。   我沉着脸,说你究竟什么意思?言下之意,如果我不把那两张残图给你,你就要开始对付我了?   周莹又笑了,这次却笑得十分苦涩,并没有直接给我回答,而是别过了脸,将雪白的颈脖扬起来,望着夜空下那一片澄净的暮霭,“林寒你知道吗?库勒格下属几个堂会,四个洪庐,我只不过是其中势力最为单薄,身手最差的一个。”   我点头,表示知晓,说我前几天还跟一个叫“冰灵老魔”的家伙交过手呢,极端厉害的人物,现在想想也让我觉得可怕。   “什么,你和鲁堂主交手了!”周莹一脸骇然,站起来说道,“这不可能,他老人家行踪不定,一向不肯插手教中事务,怎么会跟你起冲突?”   我是原因和过程并不重要,只是这次交手,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位冰灵老魔的修为已臻化境,绝对是我所遭遇过得对手中的第一人,甚至远比他们加起来还要恐怖许多。   周莹说你知道就好,天啦,你真是太让我吃惊了,和鲁堂主交手后还能活着回来,你的实力进展真有这么快? 第444章 对立   我说怎么,看你的反应,好像并不希望我活着回来。   周莹沉着脸摇头,正色道,“林寒,不管怎么说,你帮过我一个大忙,即便你心中对我很鄙视,认为我只是个卑贱的人,但我要告诉你的却是,如果有可能,我绝对不希望跟你站在对立面,这些你明不明白?”   我点点头,说我同样也不希望有这一天,毕竟你曾经是小钱的未婚妻……   她一脸凄然,摇头恢复了冷漠,说这个话题就不要再谈论下去了,已经死掉的短命鬼,还提他作甚,你不说我都快把人给忘记了。   我说哦,真忘得这么彻底?   周莹默然,良久没有再说话,沉默许久之后又看着我重新说道,“除了鲁藏海之外,库勒格每一位堂主,都有着相当的实力,而且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九个堂主中,实力最强的人并不是鲁藏海,而是天地双魔,他们才是最接近权力顶峰的人,也是库勒格首领的左右护法,这两个老魔头的实力究竟有多深,根本没人知道。”   我说冰灵老魔已经具备了真正的宗师级别手段,连他都不算最厉害的,那你们库勒格的首领到底有多强?   周莹苦笑,对我十分认真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从始至终,我连尊主的面都没有见过,你会怎么想?”   我愕然,说你在库勒格中的地位不会这么差吧?好歹也是个洪庐之主,怎么可能见不到首领的面呢?   周莹摇头告诉我,事情并不像我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百十年以来,库勒格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期,最终发展成了一个足以对抗中原道门的庞然大物,这个过程中踊跃出来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简直多到数不过来。   而身为库勒格的缔造者,那位神秘的尊主却一直隐身于幕后,除了天地双魔这种绝顶人物,常人根本不得一见,甚至库勒格内部还有这样的传言,所谓尊主根本就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并不存在,不过是天地双魔为了把持整个库勒格权力所对外宣称的幌子。   接着周莹又说道,“也正因为尊主这么多年未曾露过一次面,所以搞得教内人心惶惶,各个分堂中人人自立,有着分崩离析的势态,而最近,那位只活在传说中的尊主,终于绝对要出山了,而且不鸣则已,一出手就要搞大动作,你明白我对你说这些的话的涵义吗?”   我摇摇头,说还请明示。   周莹十分无奈地看着我说道,“之前尊主不在的时候,各个分堂和洪庐都是相对独立的,每个势力分管一个区域,大家彼此并没有什么往来,可现在不同了,库勒格人心松散,岌岌可危,整个组织已经随时面临瓦解的局面。”   “尊主选择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就是为了整顿教务,让松散的组织重新结合在一起,他为了重振威势,他必然会搞大动作,以此来树立威信,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让你明白,一个鲁藏海还不足以代表库勒格的实力,尊主到底有强大,整个库勒格到底有多强大,不是你能够想象的,如果你聪明的话,就该学会夹着尾巴做人,再也不要搞出任何动作,更加不要跟库勒格为敌,否则……”   我笑了,说枪打出头鸟,为了立威,你们的尊主一定会拿曾经跟组织做对的人开刀,对不对?   听完我的话,周莹反倒松了一口气,说林寒,这些你能明白固然最好。所以,我现在十分郑重地提醒你,你手中的残图,库勒格已经看中了,这牵扯到一个很大的秘密,希望你能放弃它,将它交给我,然后远离这些纷争,这是我身为朋友,最终能够提醒你的事。   我看着周莹那张前所未有的、无比郑重而又严肃的脸,笑了笑,摇头,说不给!   “你……”周莹气急,咬着红唇瞪着我,说该讲的话我已经对你讲了,库勒格轮不到我做主,这东西你若不给我,将来一定会有人亲自管你讨要的,到时候可就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了!   我是十分严肃地看着周莹,深吸了一口气,说既然话讲到这儿,希望你也听我一句劝,还是尽早脱离这个组织吧,谁都不晓得创建这个组织的疯子,最终会干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你们库勒格的行事作风,我很早就已经领教过了,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不要越陷越深。   这话音刚落,场面顿时就变得有些冰冷了。   周莹看着我,目光在一点点地聚焦,汇聚出了一股森冷,她冷冷地说道,“看来,你跟我到底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啊,互相缺乏必要的理解,或许我说什么,你都只会觉得我是在算计,利用你。”   “不!”我打断了周莹,同样严肃地讲道,   “恰恰相反,你今天能够主动来找我,跟我阐述这其中的厉害,我会一直记着你的情分,由此也可以看出,你内心多少还有良知未泯,是个重视感情的女人,所以我不想跟你为难,只是给你个提醒,就你们这种做法,实在太危险了,犹如在钢丝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我给你的最后忠告,就是赶紧脱离这个组织,不要和魔鬼为伍!”   周莹冷冰冰地站起来,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交出残图,说个条件吧,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可以尽量满足你。   我说不必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是个权利欲、望很强的女人,真心难得能够跟我敞开心扉,讲出这种话,你我心中都有不能跨越的底线,我不逼你,你也不要逼我。   “真的,不肯交出来?”周莹的眼眸中有着寒气在散发,一张风情万种的脸,变得越来越危险。   我又笑了,摇着头提醒道,“我知道,你从罗兰那里继承了不少好处,也明白你今天的实力有了很大的长进,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你跟我的差距一直都在,千万不要贸然动手,否则下场会很难看的。”   话讲到这里,已经算是下了最后的通牒了,我和周莹这段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友情”,也彻底走到了终点。   “好,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但你不要忘了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到底有多么恐怖,林寒,我们终究还是会再见面的,那个时候,你不能怪我不讲情面。”周莹收敛了所以的气息,语气冰冷得好似一块铁。   我知道,当她让我提出要求的时候,就已经代表对我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尽管这种让步在我眼中看起来十分可笑,可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却已经算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我说我也要提醒你一点,无论我们的立场有多糟糕,但顾雪是无辜的,她的家人也是,如果哪天你因为我,而选择伤害她,那么,我可以向老天起势,谁都保不住你。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的,死活不论,只为坚守自己内心深处的那点道义。我唯一的软肋就是还在东营市过着平静生活的顾雪,而周莹又是知晓我软肋的人,所以我并不希望与她闹到不可收场。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做出保证,我们都是女人,能找到一个心爱的男人不容易,我何必难为她呢?”周莹忽然对我温婉地笑了笑,“好话我已经对你说尽了,好自为之吧。” 第445章 宗云飞   我们的立场不同,注定了只能走向对立面,周莹讲出这些话,已经算是为曾经的合作关系做出了最后的交代,她并没有久留,不久后便离开了。   我坐在长椅上,望着周莹渐渐远去的背影,走到拐角的地方,似乎有个家伙正在等着他,光线太黑我看的并不是很真切,但是凭感觉,我却可以判断出那个人的气息,似乎正是曾经跟我联手对抗过罗兰的孙云鹏。   想不到这位来自青城山的高徒,这几个月以来居然一直都跟周莹厮混在一起,似乎已经免费充当起了她的保镖了。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眼神正在对自己行“注目礼”,孙云鹏自黑暗中回头瞥了我一眼,两只眼睛漆黑如墨,没有故人相遇那种打招呼的感情,反而显得冷冰冰的,充斥着满满的冷漠。   我朝他笑了笑,站起来拱手施礼。对方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便主动跟随在周莹身后离去了,我看着两人行走在黑暗中,觉得有些好笑。   孙鹏飞这小子,打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让我觉得他是一个眼高手低,十分孤傲的人,青城山孤云子大名响彻江湖,他没学到自家师父的太多本事,却养出了一身臭脾气,这种人行走江湖注定是要吃亏的。   不过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坐回了长椅,抬头叹了口气,随即对着公园角落的某一个位置淡淡地说道,“你个叼毛什么发现我们被人跟踪的?”   张小饼从阴影中蹿出来,满身都是露水,笑笑说道,“从我们满大街寻找酒店开始,我就发现背后有个人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咱们了,不过这人既没有出现,也没有直接像我们动手,我猜测必然有话要对你讲,所以故意给你们制造了单独见面的机会。”   我说你丫就扯吧,刚才那个酒店小妹呢,这么快你就结束了?   张小饼淡笑着摇头,说我只不过告诉她,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她就把我赶出来了,也不肯继续让我借宿。   我哈哈笑,说你丫还真敢说。玩笑结束之后,我和张小饼的脸色同时变得严肃了一些,他坐下来沉吟道,“我还真没预料到,两块残图居然能够吸引这么多势力的觊觎,甚至连库勒格的人都要插手其中。”   我说是啊,咱们得到了那两块残图,实则是个烫手山芋,要不赶紧找个信得过的人脱手处理了吧。   张小饼说自有打算,明天上午会有朋友过来接我们接洽,首先得找到莫大先生将这残图上的秘密解开,如果可能的话,咱俩不妨也从中分到一杯羹。   我说你刚才难道没有听见,库勒格的人也在打这宝藏的秘密?这个神秘势力中的高手众多,这趟混水可不好淌啊。   张小饼伸了懒腰,说人生若是时时刻刻都一帆风顺,未免过于平淡无聊了,既然走上了江湖这条路,风险是难免要有的。   我笑道,这世界上还有江湖吗?他学着武侠小说中的那种大侠风范,有板有眼地告诉我,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我说你丫少给老子扯淡,今晚没地方可去,究竟在公园里睡一觉吧,天亮了再去寻找那位莫大先生。   其实我对这两份残图上面的秘密并不看重,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赶紧找到玄真老头口中的那位制器大师,若能将这雷击木剑雕琢完毕,对我的帮助也是很大的。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我俩在一帮早起逛公园的大爷大妈们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醒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起身离开了这里。   途中张小饼打了个电话,和自己在江湖上结识的朋友约定好,在一家馆子里见面。   张小饼年纪不大,可交游甚广,比我的人缘要好得多了,几乎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他的朋友。一个电话打完,先陪我点了些吃的,我胃口大开,忍不住大快朵颐。   吃完之后,这浑身热气洋溢,多少也将这凛冬的深寒给祛除许多,江南虽然处于南方,可冬天仍旧冷,我刚放下筷子,饭馆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人,国字脸,方下巴,一双手藏在袖子里,走路时虎虎生风,快步朝我们这桌走过来,笑着对张小饼讲道,“小饼,多日未见了!”   张小饼赶紧站起来跟他拱手行礼,又对我做了介绍,说这位是铁掌帮奔雷手的传人,叫宗云飞。   对方豪爽一笑,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铁凳子上,说什么奔雷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这几年已经没混江湖了,自己开了个服装贸易公司,干起了一点小本买卖。   张小饼说你这一手绝技埋没在了生意场中,岂非太可惜了?这位爽朗豪气的中年汉子笑着摆了摆手,说世道变了,混江湖已经没有市场,这一身本事能有什么用,既不能吃、也不能穿,还不如做点小本生意实在。   饭馆人多、嘈杂得很,我们不太熟悉这边的环境,匆匆吃完早饭之后,宗云飞便站起来,提出换一个地方说话。   张小饼问他去哪儿,宗云飞想了想,说两位刚到金陵,应该还没找到住处吧,我家在城郊还有座老宅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去暂时歇脚。   江湖人省去了那么多繁文缛节,我看得出这位宗云飞和张小饼的关系还算不错,便没有跟他客套什么,结完账就离开了饭馆。   临近严冬,大街上还有雪片子在飞舞,不过城市里的人口密度太大,雪片落在马路上尚未造成积雪,就被汽车排放出来的尾气蒸烤画了,只是路面湿漉漉的,走起来容易打滑。   这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路边有好多栀子树,高楼大厦也有,旧式的建筑也多,充满了人文气息,在这样初醒的清晨,看着街上那些辛苦的环卫工人做着清洁工作,让我感觉有着不一样的美好。   江南以细腻为美,风景别致,步行了好久,宗云飞带我们走进了一栋小院子,院子里有他的家人,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身边还带着孩子,见宗云飞领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回到了家里,并未说什么,而是带着孩子进屋给我们烧起了热水。   张小饼打量着院子里简单的布置,与寻常家庭一般,门口还堆着一辆蓝色的三轮车,笑谈没想到你已经成家了。   宗云飞喝了一口热茶水,说是啊,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毕竟不怎么适合我,再加上年纪大了,也没有年轻时候那种城墙斗狠的心思,所以便找个平淡点的女人过日子,柴米油盐,也是一种享受。 第446章 范进   张小饼说一入江湖深似海,你能放得下过去?宗云飞看着自己长满了老茧的手,说有什么放不放得下的?哪天累了,疲倦了,自然而然就想告别纷争,你还年轻,很多事情并不明白的,人这一辈子,平平淡淡得活,也是一种幸福。   说到这儿,他略微带着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了爽朗的大笑,说不过我人不在江湖,但是朋友还是要认的,小饼你一大早打电话找我,可是有事?   张小饼说是的,有个人,希望宗大哥能够帮我们代为引荐一下。   宗云飞反问是谁?张小饼如实相告,说我们此来金陵,为的是两份宝图,据说牵扯到一个宝藏,好些势力都吧目光盯在了这两张残图上面,明争暗夺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次,我认出这两卷残图应该出自一位金陵制器大师的手笔,但却苦于缺少人引荐,所以只能叨扰宗大哥了。   宗云飞摆摆手,说没事,你客气了。金陵这个地方的制器大师很多,真正厉害的人物,大概只有南宫家和莫家,我和这两个家族里的人也还都有些交情,不知你们想找哪一位。   我迫不及待地说到,“请问宗大哥认不认识一位叫莫大先生的人?”   宗云飞听完沉吟了一下,说原来你们要找的人是他,这就不太好办了。我急忙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宗云飞摆手说莫大先生号称金陵头一号的制器大师,往常向他寻求符篆和法器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但是这位大师进来年纪大了,已经对外宣称要金盆洗手,所有业务都交给了他远方一个表侄,我们虽然有些交情,却不晓得他能不能卖我这个面子。   有能耐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孤傲的,据宗云飞介绍,这位莫大先生性格比较孤僻暗,不太喜欢接触生人,宗云飞能够与他结实,还是靠着老一辈的人代为引荐,这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现在人家已经金盆洗手,不再接待外人,宗云飞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一片赤诚前往拜会,想必莫大先生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实在不行我们再考虑别的选项。   宗云飞说也好,两位请稍等,我先去打个电话,处理点事情,用过便饭再去拜访莫大先生吧。   他这一走,便剩下我和张小饼还在堂屋中坐了,之前那个带孩子的女人端着两杯热茶过来,很客气地招待我们,张小饼忙着说谢谢。她说屋里太冷了,南方这边也没有暖气,要不你们进后院烤烤火吧。   我听出这大姐的声音是北方人,便好奇与她攀谈,说您来到南方可还住得习惯?   她属于典型的家庭妇女,话不多,但是带人热情,很诚恳,说哪里习惯啊,一点都不习惯,我们那旮沓虽然冷,但是有暖气,晚上还能睡炕头,南方冬天也下雪,又没暖气可以过冬,手都生疮了,要不是我们家那口子非要待在金陵,我早就带着孩子一块回东北了。   我和张小饼都笑了,简单闲聊两句,不久后宗云飞回来了,说电话已经打过了,运气不错,人家听说是龙虎山的高徒亲自前往拜会,表示愿意见上一面,时间约定在下午,两位先在我家休息,中午的饭菜我已经订好了。   宗云飞是个很豪爽的人,与张小饼相交莫逆,和我也是一见如故,江湖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相识了就是缘分。我们在他家里一直待到了中午饭点,宗云飞便带着我们去了不远处的一家饭馆,很普通的那种,席间还有几个朋友到来,推杯换盏还不热闹。   我借口下午还要拜访一位前辈,酒是不能多喝,宗云飞便拍着我的肩说,那你多吃菜吧。   一桌子都是江湖人,不过大多已经厌倦了漂泊的生活,都已经金盆洗手恢复了平静的日子,酒桌上他们讨论最多的反倒是些股票、汽车,以及生意上的往来,倒是让我和张小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没面对。   江湖就像围城,城里的人都疲了、倦了,想逃走:而城外的人却对这个精彩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都想扎堆冲进去。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也属于常态。   酒酣饭饱之后,宗云飞请来的朋友大部分都已经离去,只剩一个穿着黄大褂的胖子没走,这家伙来得最晚,也是宗云飞请来陪酒的朋友当中最年轻的一个,大概三十来岁,一张饼状的圆脸,脸上长了几颗痦子,却是个特别善于攀谈的家伙,很会活跃气氛。   席间交谈,我知道他姓范,叫做范进,与《儒林外史》中那位考了一辈子科举的秀才同名同姓,为人却并不迂腐,谈笑十分风趣,似乎也是张小饼的熟人,两人聊得十分欢畅。   酒后他并未离开,而是十分热情地打听起了我们此来的目地,一听说下午我们下午要去拜访莫大先生,顿时兴奋地拉着张小饼的手说道,“小饼,也算我一个人,我家和莫大先生是世交,这老爷子脾气古怪的很,你们有事求他,他未必会答应,看在我家大伯的面子上,想必也不好意思回绝。”   我好奇他的身份,张小饼主动替我介绍,说这位范进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不过他们家却并非普通的商人,而是主要经营的是符篆和法器这一类,和咱们江湖人的交道不少,范进的大伯叫范志鹏,是龙兴阁当家人,不要小看了这个商会,龙兴阁在江南的业务已经持续了上百年,掌握到的江湖资源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我还真没想到,宗云飞请来的客人中居然会有来头这么大的人,赶紧与他见了礼。范进并不拘礼与这些客套,摆手说林寒兄弟,我呢,不是什么大人物,出门就是为了交朋友嘛,所以你不必这么客套,小饼跟我也算旧相识了,龙兴阁的业务比较广泛,和龙虎山也有不少交集,不介意的话大家可以以兄弟相称。   到底是会做生意的人,不仅口才好,而且对人一团和气,对待我这种无名小卒也舍得放下身段来结交,我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第一印象很不错,便笑着点头,说这样再好不过,范兄弟比我大两岁,以后我便称呼你范兄吧?   他说这种文绉绉的称呼,我听了难受,你叫我小范就行了,直呼其名也可以。怎们江湖儿女,不需要那么多客套! 第447章 制器大师   这位范进是个妙人,性格外向,见谁都笑嘻嘻的,说话也十分客气,感觉为人十分圆滑。他身材矮胖,不过气势倒挺沉稳的,想必也是修行者中比较厉害的那一类。   既然人家肯主动放下身段结交,我自然也不能坐那不识趣的人,双方简单交谈了一段时间,彼此熟络了便不再客气,我说老范,你家这么大个产业,为什么不老老实实陪着大伯做生意,反倒要成天在外结交朋友厮混呢?   他一脸的不忿,说别提了,我大伯没有子嗣,一直想把我培养成龙兴阁的接班人,但是小爷我呢,天生就不太喜欢从事他这一行,跟生意场上的人的打交道,表面都是笑嘻嘻的,背面捅刀子的事情不少,我不喜欢那种尔虞我诈的生活,还是结交江湖朋友痛快,比较适合我的性格。   他眼睛小,一笑起来就被脸上的肥肉挡住了,跟个弥勒佛似的,说林寒兄弟好大的本事,我听你这一路走来,能有今天的成就,实在不容易啊,既然大家是朋友,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找到龙兴阁,不用跟我客气的。   我哈哈笑,说那就有劳了。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起身离开了饭馆,在宗云飞的带领下步行走进了一栋位置比较偏僻的小院子里,小院有着典型的江南风格,古色古香,青泥白瓦,只是远看着有些破旧,并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   我还在怀疑宗云飞带我们到这个地方做什么,就看见他在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上前对着大门轻轻扣了两下,站直了身体说道,“晚辈宗云飞,特地带着几位朋友前来拜访莫老爷子。”   我低声讲道,“江湖中人人盛传的制器大师,就住在这种地方?”   张小饼说那你觉得呢,他应该住哪儿?我摸了摸鼻子,说这种地方对于莫大先生这样的人物来说,未免太寒酸了。范进笑笑,拍着我的后背说道,“林寒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莫大先生一辈子痴迷于制器,不为外界所干扰,向他这样的人,对物质上并没有什么要求,就连这房子还是我大伯送给他的呢,之前住着破瓦寒窑,比这里还要破旧。”   说话间我们大门已经被一个年轻人打开了,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传闻中的莫大先生,而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稚气未脱的青年,五官十分清秀,唇红皓齿,肤色也白。   范进立刻挥手跟他打招呼,说莫晗小哥,莫大先生呢?   为我们开门的人叫莫晗,是莫大先生晚年新收的土地,同时也是这位老先生远方的侄子,十分腼腆地冲着我们一笑,说伯父正在后院等着各位呢。   我们急忙走进了小院子,从外面看起来,这院子比较破旧,进了小院又是别有一番洞天,虽说布置并不豪华,不过院子里却零零总总,拜访这很多木质的器械,还能瞧见几个巨型的风车在转,下面用很小的铁丝连接起来,院子里人工开凿了一个鱼池,那些洗铁丝全部都连接到了鱼池下面,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这位小兄弟十分热情地将我迎进了里屋,穿过大堂,不久后便进入了一个小厅,有个穿着棉袄的干瘦老头正站在窗台边缘修建盆栽,见我们到了,便将脸上的老花眼镜栽掉,回头看着我们,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我和张小饼身上。   他说这两位小兄弟面生得很,可是你们在打听我的住处?   我和张小饼赶紧上去,抱拳行礼。莫大先生须发花白,看上去就像个赋闲在家的老教授,并没有老派江湖人那种倨傲的气势,摆摆手说不用,我虽然帮江湖人打造了一辈子法器,但我却并不是个江湖人。   随后他摆了摆手,对默立在一旁的莫晗说道,“给客人奉茶吧。”   他侄子立马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众人落座之后,莫大先生先是把目光转移到了范进身上,说小范,你大伯进来还好吧?   范进对这位制器大师是非恭敬,立刻站起来说道,“承蒙大师关照,我大伯最近身体还行,一直念叨着要亲自前来拜访你。”   莫大先生笑了笑,说范志鹏整天忙着处理俗物,哪有时间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随后莫大先生将目光转向了我这边,说两位小友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是有事情想要拜托我这个老头子吧。   我赶紧站起来说道,“老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是这样的,有位前辈给我留下了意见法器,可惜仅仅只是半成品,还欠缺了一些锻打火候,那位老先生明言,这世上除了您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帮我修补法器,所以晚辈斗胆,想请前辈再出手一次。”   莫大先生捋了捋胡须,语气忽然变淡了许多,说你可知道我的规矩?   我说还请老先生明示。他说我呢,早在三年前就决定金盆洗手了,这些年找上门央求我铸造法器的人倒是不少,不过都给老夫一一回绝了,小兄弟,这种话以后请不要再提了。   我愣了一下,真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原则这么强,连个条件都不讲便一口回绝。   其实这种人往往才是最难打交道的,他虽然说的平淡,然而语气却不留半点商量的余地,而且到了他这个岁数,普通的交换条件已经很难打动他了,想来我要说动这位大师出手并不容易。   我赶紧又附身再拜道,“前辈,您是当世大师,想必也是喜爱法器之人,我这雷击木剑受了九转雷劫,只剩最后一劫,便能大功告成,原本得知老先生金盆洗手,晚辈不应该再来叨扰,只是这么好的材料若是折手在了庸匠手中,岂非可惜?”   “九转雷击木?”莫大先生眼睥开阖了一下,将茶杯轻轻放下,抬头看着我说道,“这世间还真有这么极品的铸剑材料?若真有,你不妨拿来给我看看。”   我急忙取下了背后的雷击木剑,解下外在的包裹,双手递给了大师。   他眯着眼睛,在我的雷击木上扫视了几眼,很快眼神就离不开了,急不可耐地接过去,拿在了手中细细把玩,用手指摩挲着刻在上面的符文,谓然长叹,说想不到,还真给这老家伙找到了……   “大师,您……”我不太能理解他这话的用意,低声反问道,“您说这种话,莫不是认识当初赠剑给我的那位前辈?”   他将木剑缓缓搁在了茶几上,看着我说道,“玄真子这老头消失了整整三十年,还没忘记曾经跟我立下的赌约,你可是他的传人?这老家伙现在可好?”   看来果真是认识的。   我心中一喜,又忙着问道,“玄真子前辈的确是赠我这把雷击木的人,可前辈您又是怎么知道赠剑者是他呢?”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说他呀,画符制篆的手法我再清楚不过了,看见这木芯上刻出来的符篆,我自然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当世间,能够在符篆之道上有此成就的已经不过一手之数,我和他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又怎么会不知呢? 第448章 冷漠   听到这些话,我心中喜不自胜,这位莫大先生居然和玄真老头还有这样一番交情,当真是让我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添油加醋,说是啊,玄真子前辈临终遗言,说您老的铸剑之术精妙无双,有巧夺天工的造化,这铸剑的最后一步还需要由您老人家亲自完成,当世之间除了金陵莫大先生之外,没有任何人具备这样的造化。   这这话倒有六成是真的,玄真老头临死之际,的确曾经对我讲过,这雷击木剑若要启灵,唯有金陵莫大先生才能办到,至于那些恭维的话则纯属是我胡诌出来的,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要求人办事,自然先得把人伺候舒坦了。   “他死了?”谁知莫大先生并未在意我那些讨乖卖好的话,而是脸色徒然一变,耸然动容道,“他怎么会死的?这世间还有什么人能够杀得了他?”   我正色道,“玄真子前辈并非死在旁人手中,而是得证了天地至道,他的死,未尝不是一种自我境界的升华,也是他求仁得仁的结果。”   随即,我将自己如何在那群山之中遇上玄真子,又是如何与他结实的过程娓娓道来,掐头去尾,省略掉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过程与经过。   这段记忆,我很少跟人谈起,就连张小饼也是头一次听到详细的经过,众人不由连声感叹,都称赞玄真子舍身困魔的大德行。   莫大先生一直默不作声地听我将我,最终方才长舒了一口气,说是啊,这个老古董,脾气又臭、性格也古怪的很,却是当世不折不扣的大英雄,他求仁得仁,也算成就了一场造化,既然是他临终前对你的遗命,那老夫我就破例成全你一次……   啪!   他话未讲完,后厅突然传来茶杯落地的声音,随后之前那个青年快步冲进偏厅,对着莫大先生摆手大喊,“大伯,不要啊,你明明都已经金盆洗手,发誓以后再也不制器了,当年您可是发了毒誓的,你……”   “行了,我的事,我自己知道!”莫大先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如是说。   “不成,大伯,你明明已经染上了火毒之症,再开炉你会……”这个小年轻一脸的焦急,将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一样,似是有什么苦衷,急得抓耳捞腮,不过他口齿并不灵便,憋红了脸,却没有将最后的话讲出来。   “够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大没小的,出去!”莫大先生沉下脸,呵斥了他一声。   青年的脸一下子就憋红了,变成了如艳欲滴的血红色,跟块木头似的杵在那里,既没走,也不敢在说话。   我听到这叔侄两人的对话,感觉其中似乎另有文章,急忙站起来说道,“莫大先生可是有着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有需要用得着晚辈的地方,可以直接明言,我一定……”   “不必!”没等我讲完,莫大先生便摆手制止了我,他重新将摆在木柜上的雷击木芯抓起来,放在手中轻轻摩挲了一阵,“这几十年来,经由我手打造出来的法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兵者,凶器也,或许是老天爷看不惯我这双手制造出来的兵器,造成了太多的罪孽,所以才会带给我一些小小的惩罚。所以到了晚年之后,我已经很少再亲自出手,替人打造兵器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抬头看了看我,又笑道,“不过你带来的雷击木芯,却是玄真子临终之际托付给我的,我年少时承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能够撑到现在还不死,或许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爷要我还了这份恩情再走吧。”   我见他语气萧索,大觉诧异,迟疑到,“老前辈,打造这柄兵器真要如此大的代价吗?您……”   我想说收回的话,他却不肯给我机会,而是摆手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家侄儿的身上,淡淡讲道,“莫晗,替我招待这几位客人!”   对方欲言又止,转过头来看向我,眼神中居然浮现出了一抹冷意,恨恨地说道,“各位跟我来吧!”说完他也不理会我们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   “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感觉这叔侄两个的举动一反常态,不就是请他替我雕琢一下这块雷击木芯吗,怎么搞成这样?   “没关系,莫晗年纪太轻了,性子也直,是个小孩子脾气,如果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不要介意。”莫大先生将我的雷击木芯拿在手中,用手轻轻摩挲着讲道,   “这雷击木已然经历了九转雷击,是块极好的铸剑材料,老夫还要带着它转进铸剑的炉房,细细揣摩,便不好再招呼各位了,请吧!”   我一肚子疑问,可对方已经对我下了逐客令,望着被他紧紧抓在手中的雷击木芯,心中却有不舍,迟疑了两秒,只好躬身讲道,“如此,那边有劳前辈了!”   我们几个人都转出了偏厅,大门也给莫大先生直接锁上了,来到前院位置,瞧见了那个脸色冷冰冰的莫晗,我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范进已经快步朝他走过去了,抓着他的手说道,“小莫,你大伯跟我家可是世交,这两位朋友也是我亲自带来的,就当看在我的面上,有什么得罪处,你不要计较了行不行?”   莫晗将胳膊轻轻抽回来,回身却推开大门,“铸剑需要时间,以半个月为期限,半个月之后,你再来拿回自己的东西吧!”   这冷冰冰的语气相当于在下逐客令了,我和张小饼面面相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拱手对这位小莫大师说道,“小兄弟,有什么得罪之处,敬请谅解,好歹说个缘由出来,让我们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才是。”   他继续冷冰冰地讲道,“跟你无关,快走吧!”   我无可奈何,只好拱手再讲道,“多谢款待,小饼,我们走吧。”   我倒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眼前这位莫晗年纪轻轻,顶多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尚未成年,我自然不好跟他计较什么,只能是一脸纳闷地走出了院子,范进和宗云飞也快步跟随了上来,众人刚离开院子,背后就传来“砰”的一声,我回头再看,大门已经被人关紧了。   我一头雾水,对表情尴尬的范进说道,“他这是……” 第449章 龙兴阁   范进的表情同样有些尴尬,讪笑了两声,说小寒你别介意,莫晗这小子从小就性格古怪,不通人情,不过有本事的人都这样,脾气怪得很,他从六岁起跟着莫大先生学习制器,别看他年少,可对制器这一行却有着独到的见解,我伯父曾经说过,莫大先生百年之后,金陵第一制器大师的名头,仍旧还会落在莫家头上。   我倒不是介意这个,只是觉得这位莫晗小哥前后的态度变化有点快,让人适应不过来。   之前扣门的时候,他对我们还算彬彬有礼,礼数做的十分周全,可为什么一听说我要请莫大先生出手,脸色就跨得这么难看,这其中必有缘故。   我将心头的疑惑讲出来,张小饼随即说道,“对了,刚才莫晗小哥劝莫大先生不要答应我们的时候,曾经说过毒火之症,这是什么病,莫非很厉害?”   我们都把目光转向了范进,他家的龙兴阁与莫大先生交情匪浅,常有生意上的往来,彼此也是世交,想必会清楚这其中的故事。   然而他却连连摇头,脸上肥肉也跟着在抖,“这事我是真不知道,老实说,我大伯和莫大先生相交莫逆,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当初从我爷爷手中继承下龙兴阁,大伯独木难支,若不是靠着莫大先生在背后支持,我们的生意也维持不下去,或许这中间的缘故,我大伯会知道一些。”   我立刻说道,“老范,我和小饼能否拜会一下范阁主,请他为我们答疑解惑?”我们此来是求人帮忙的,虽说莫大先生答应了替我打造雷击木芯,可他侄儿的态度却让我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莫晗看着并不像那种性格桀骜的人,没准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受了人家的帮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假如莫家真有什么难处,不消莫大先生开口,我自然也该尽一尽力才是。   范进说这个当然,我和两位一见如故,正打算邀请你和小饼去我家做做客呢,既然你主动提出来,那正好合我心意!   范进处世相当圆滑,不管他是否真心想跟我和张小饼结交,至少嘴上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也难怪龙兴阁的生意会做的这么大,做侄子的尚且如此会做人,我心中不由也对这位范阁主产生出了相当大的好奇。   一拨人总在大马路上待着也不是个事,从莫大先生家离开之后,宗云飞便借故告辞,要离开了,临别前对张小饼说道,“小饼,有什么需要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到。”   我和张小饼都对这位耿直的报个一抱拳,说了声谢谢。   宗云飞一走,范进便打了个电话,不久后有辆加长的林肯老爷车缓缓行驶到了路边,范进替我们打开车门,道了声请,我和张小饼赶紧称谢,坐上了汽车。   汽车一路向南行驶,途径一条古色古香的老街,最终缓缓行驶到了一座巨大的庄园前面停下,范进请我和张小饼下车,对我们笑着说了一声,“两位,到了,这就是龙兴阁的总部了,也是我大伯常住,处理生意的地方。”   我下车一瞧,首先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对高耸的石狮子,朱漆色的大门足有三米,门前坐落几颗轻松,巍峨挺拔,颇有气势,而穿过大门,却是一座颇为气派的宽敞前院,假山成林,郁郁葱葱的景色迎面而来,中间则是一条青石平铺而成的宽敞大道,铺开了足有两米宽,富丽堂皇。   当真是一番豪门气派。   不过这范进也真够奇葩的,明明出身这么大个门阀,可他身为贵族少爷,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浓浓的市井气息,着装并不考究,不说西装革履了,起码打扮都周正一点再出门也不过分。可他呢,一件登山用的运动装,脚下穿的却是皮鞋,加上身宽体胖,打扮得跟个篮球似的,半点看不出贵族阔少的富贵气息。   他领着我们穿过前厅,走进了后院居住的地方。龙兴阁家业很大,到处都是帮佣以及穿着深色西装的安保工作人员,看见范进领着我们进来,这帮人纷纷行礼,称他为“少爷”,可这位仁兄却是一脸不自在的表情,跟赶苍蝇一样地对着人群挥手,说行了行了,自己忙自己的,别招呼我了,每次回家就跟逛酒店一样,忒不自在。   我和张小饼相视一笑,都觉得范进一脸憨态,性格颇为可爱,是个十分值得深交的人。   他带我们走进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别院,先招呼我俩坐下,又自己拎着茶杯给我们续上水,坐下来翘着二郎腿说道,“唉,要不是为了替你们引荐,我是真不想回这个家,看见门口那帮下人了没有,没次见我都跟旧社会伺候地主公一样,一口一个少爷,叫得我是鸡皮疙瘩起一地。”   我哈哈大笑,说老范你这样讲就不对了,人家尊敬你并不是什么坏事。   范进翻了翻眼皮,说鬼扯,这些人是尊敬我吗?分明是看中我家钱了好不好?当面一口一个少爷,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   范进出身富贵,却有着“活土匪”一般的气质,配上这幅长相,看起来颇为滑稽,我实在想象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让这位富贵公子哥养出这么独特的气质,不过这性格对我而言反倒十分讨喜。   既然彼此熟络了,我也不跟他客套,讲话也随意了许多,就说你丫家里这么大的财力,会遭旁人惦记也在情理之中,怎么,看你好像生活得一点都不习惯?   范进说我从小都不在家里住,是跟着奶娘过活的,当年我那死鬼老爹因为一点小事跟家里闹翻了,一气之下带着我离家出走,没想当途中染病归西了,我就一会跟着奶娘生活。之后传来我爷爷病逝的消息,大伯又亲自把我接了回来,非要我当什么少主人,嘿,小爷我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逍遥惯了,一回到这个家,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哦”了一声,说难怪,这可奇怪了,你大伯自己没有子嗣吗,为什么要接你回家做继承人呢?范进说我有六个姐姐,两个妹妹,都是大伯生的,他这人是个老传统了,一直觉得女大不中留,还得是儿子才能传承家业,偏偏他在外面找的那几个娘们又不能生,没办法,只能拿我当儿子养了。 第450章 真龙秘藏   我听完忍不住晒然一笑,家里出了这么个“祸害”,想必身为他大伯的范阁主也是相当头疼。   闲聊了一阵,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就说龙兴阁既然是专门做古宝生意的,我这里倒有一物,想请教你大伯。   范进说你且等着,我大伯还在外面开会,暂时没回来,一会儿吃完晚饭我再帮你打听,等他回来之后我会先带你们过去见他。   在范进的院子里待了一会儿,夜里有人过来送饭,范进拉着我们拼了一阵酒,忽然有个老伯走进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讲了几句,他立刻放下筷子说道,“我大伯回来了,你们吃饱了没有?”   我赶紧放下酒杯,站起来说道,“既然范阁主回来了,我们就先去拜访,就没喝够,回来再说。”   “好,嘿嘿……小爷我可是号称千杯不醉,你们俩个鸟人想联合起来灌醉我,膈~没门!”他打了个酒嗝,笑嘻嘻地带我们走出了院子,穿过重重翠屏,最终我们走进了庄园最深的一个清幽宅院,前面坐落着二层小楼,景色清幽,中规中矩的传统建筑。   范进推开大门就喊,“大伯,我带了两个朋友来见你,你没带女人回家吧?”   我和张小饼满头黑线,这丫的说话嘴真欠……我要是他大伯,非得拎着皮带出来抽他不可。   果然不久房间里传来一道咳嗽声,有个穿着唐装的中年人虎步走出来,背着双手,脸色十分低沉,瞥了他一眼,沉着脸说道,“又喝醉了?”   想必这位就是范阁主了,我眯着眼扫视了一眼,五十来岁的年纪,气势沉稳,很有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颧骨宽、中庭饱满,脸色红润且带着富贵气,往哪儿一站,颇有龙虎气象。   这种面相的基本都是贵人,我和张小饼不敢怠慢,不等范进介绍,便赶紧对他行李,“晚辈林寒,深夜拜会范阁主,打扰了。”   范阁主将目光扫过来,在我和张小饼身上打量了一下,笑着回了一礼,说两位既然是我侄子的朋友,不必客气,有话进来再说。   他转身带我们步入了客厅,范进这会酒醒了一些,笑嘻嘻地也想跟着进来,被范阁主瞪了一眼,顿时就不敢造次了,站在门口迈不开腿,讪笑了两声,对我们讲道,“小寒,小饼,你们陪着我大伯聊吧,我在外面醒醒酒!”   看来这小子没少被罚站,倒是挺自觉的。   范阁主进了大厅,指着椅子邀请我们坐下,有倒了两杯茶水递给我们,我和张小饼赶紧称谢,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太亮,范阁主做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对我们浅笑道,“两位深夜造访,有什么事要问?”   我说道,“范阁主,我们此来有两个目地,还请您赐教一二。”他说无妨,你有话只管讲就是了。   我说下午我们在范进的带领下,去拜访过莫大先生一次,只是看他后辈人的态度,似乎对我们不怎么欢迎。   当即我也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范阁主,向他请教莫大先生的火毒之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听完我的话,范阁主沉沉地叹了口气,说原本你是玄真子前辈的传人,怪不得莫老肯拼了命破掉自己的忌讳。   我奇道,“范阁主严重了吧,只是请他出手铸剑,怎么就搭上性命了,莫非与那毒火之症有关?”范阁主说你是我侄子的好友,并非外人,我也不瞒你了,莫老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他年轻时曾在锅炉房工作,工作环境比较恶劣,所以很早就染上了一种怪病,再加上他家祖传了一门铸剑手艺,所以这些年以来,一直围绕着炉火工作生活,被火毒侵入了血液当中,一旦靠近温度比较高的地方,就容易犯病。   我说这病是否严重?   范阁主叹气道,“积重难返,落了几十年的病根了,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所以前几年便放出消息,要金盆洗手,这几年没碰那炉子,倒是调理了许多,不过我曾经请过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千叶圣手’给他把过脉,火毒入了脏腑,如果此后不再干回老本行,或许还有两年寿命,可现在嘛……”   “是这样,难怪!”我闻言大惊失色,拍案而起道,“那我岂不是害了莫大先生?”   怪不得莫晗对我态度前后不一,出门时那么冷淡。   范阁主说道,“小兄弟不必那么激动,莫老的性格我是知道的,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几年赋闲在家,也不能碰那炉子了,其实心里难受得很,老一辈的手艺人对自己的职业有着近乎狂热的热爱,既然他答应了你,自然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说可是,若是为了一把剑,就要缩短老爷子阳寿的话,我又于心何忍,多谢范阁主抬爱,看来明天一早我还得再去莫家拜会一趟,将那雷击木芯讨要回来。   无法铸剑成功,虽是引以为憾,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是强求的人。   范阁主笑了笑,说小兄弟能有这样的胸怀,倒是让我钦佩不已,不过莫老这个人脾气古怪,既然约定好了要帮你铸剑,怕是剑成之前,你根本要不回来,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你无须自责。对了,好友第二件事呢,是什么?   听到这儿,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后者迟疑着把手伸进了胸口,取出了包裹好的两张残图。   这两张残图,我们原本是打算交给莫大先生看的,不过下午那种情况,我晓得自己在莫家并不受欢迎,所以就没有多生直接。   眼前这位范阁主经验丰富,经营了几十年古玩珍宝,或许以他的眼力,能够帮助我们答疑解惑也说不定。   范阁主从张小饼手中接过那两张残图,目光顿时紧了一下,随即豁然起身道,“这两张残图你们从哪里得到手的?”   见他这么大反应,我暗想看来这次真没找错人,便简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   范阁主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忽然笑着说道,“看来真是天意,不瞒两位,这残图我也一直在寻找,没想到居然落在了你们手中。”   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纷纷不解道,“这里面究竟记载着什么秘密?”   范阁主看了看四周,起身关好窗户之后,才重新返回来坐下,喝了一口茶水静静地说道,“这个啊,涉及到一个传说,据说真龙陨落之际,会天降神雷,百里内生灵灭绝,而宝图中所记载的内容,便能直接通往潘阳湖下的真龙巢穴,助我们寻找到真龙遗骸。”   这话虽然说的平淡,可范阁主语气中却有着压制不住的激动,连眼神都变亮了一些。   而我和张小饼同样也是一脸震惊,都诧异惊呼道,“难不成世界上真的有龙?” 第451章 闹事   “这个,可难说得很,真龙在中国人眼中只是一个传说,可大部分人内心深处,还是希望有这种洪荒异兽出现的……”范阁主将目光转向了我们,说两位拿到手中的,应该只是路线图中的一部分,还并不足以解开整个龙脉的秘密。   张小饼嘿然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说范阁主难道也对这真龙遗骸存在什么想法不成?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阅历自然是丰富的,眼瞧着范阁主摩挲着羊皮纸就是不肯放,心中早就有了计较,说道,“真龙究竟存不存在,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制作出了这样的羊皮卷纸,并且将它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这种行径,无异于无形中造成中原道门之中的你争我夺,怕不是什么好事。”   范阁主放开手,笑了笑,说两位请见谅,其实这东西,我也一直在搜罗,只是真龙的名气实在太大了,若能讨得半点汤水,身为一个修行者,自当受益无穷,所以尽管龙兴阁开足了价钱,却一直没有人肯主动将这残图松开。   他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十分直截了当地看着我们,说两位,我有个请求,不知当不当说?   我和张小饼开口道,“有什么话,还请范阁主明示。”对方摆摆手,说这样,这两份残图上所记载的信息并不完整,即便是交到你们手中,怕是也没有办法解开疑惑,同样的残图,我这里倒是有两张,不如两位将这残图卖给我,我可以给出一个让你们满意且合适的条件。   我笑了,摇头说范阁主,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谈生意,只是发现这残图中所记载的信息意义非凡,好多势力都在哄抢,所以才专程过来拜访,请你为我们答疑解惑,至于这生意嘛,倒是……   “请你们不要误会!”范阁主抬头看着我们,笑笑说道,“我知道钱财之物根本不能打动两位的内心,也知道作为一个修行者,本身对于身外物并不看重,两位不是贪财的人,这点我自然晓得,只是觉得这宝图分别落在不同人的手中,大家若是不懂得分享,里面的秘密,岂非一辈子也没有办法揭晓?”   我这才听懂了范阁主这句话的意思,当即点头,问他有个什么建议?他说两位若是信得过我,就先把这残图留下,龙兴阁虽然不是什么道门宗派,可累积了三代的底蕴,却是能够聘请到许多能工巧匠,或许交给我们,倒能够把这残图上的秘密破解出来,到时候,若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可以共享,甚至可以一同合作,将这秘密给挖掘出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范阁主讲完之后,便默默地看着我们,等待答复。   他一脸殷切,反倒让我和张小饼不知道应该怎么拒绝,略一思衬,张小饼站起身来讲道,“这样也好,我和小寒孤身漂泊在外,实在不想惹出许多麻烦,身上怀揣重宝,难免会引起他认得觊觎,留在你这里倒也是个极好的出去。”   范阁主释然一笑,仿佛轻松了许多,有将眼神转向我,说林寒小兄弟,你觉得呢?   我说小饼既然答应了,我自然不会反对,范阁主虽然不入江湖,却也是整个江湖中最有名望的阴行商人,我们兄弟两个,自然是对你信得过的。   他大笑,说难得两位对我有着如此信任,实在是感激不尽,龙兴阁是做生意的,笑迎天下贵客,今天天色已晚,不如先……   话说一半,忽然闻得一阵脚步声传来,范阁主急忙住口,三人同时把目光偏向了房间大门口,就看见范进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对着范阁主喊道,“大伯,不好了,有人硬闯龙兴阁!”   “是谁?”范阁主皱了下眉头,赶紧将两张残图收好,放进了书桌抽屉,他这房间布置看着简单,内中却隐藏着许多机关按钮,范阁主将手轻轻按在了茶几砚台上,扭动了几下,我便听见地上传来一阵机括“咔擦”的转动声,想必那残图已经被收进了别处。   “不知道啊,两个年轻的,带着一个七老八十的小老头在外面闹事,那老头可厉害得很,十几个供奉都没拦得住!”范进走上来讲道,“大伯,会不会是仇家找上门了?”   范阁主沉声呵斥道,“龙兴阁从来只做生意,绝不参与江湖争斗和仇杀,上哪儿来的仇家?你随同我一块去看看!”   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双双站起来讲道,“范阁主,既然你家中还有俗务需要处理,我们兄弟两个就暂时先告辞了。”   他拱手道,“贵客上门,本该好生奉茶招呼才是,发生这种意外实在抱歉,两位且先去厢房少歇,等我们……”   砰!   这话还没讲完,院门就传来一道闷响,我们应声望过去,发现那别院中的两扇大门被一股蛮力破开,首先蹿进来的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道人,面垂耳阔,一脸凶相,身边却跟着一个仅有十八九岁的少女,气质不俗,却是一身红裙的打扮,五官精致,却显得杀气腾腾的。   在两人身后,则跟随着一个模样苍老的老头,一脸的褶子老婆,鹤发橘皮,手中抓着一个浮尘,静静地站在门口前面,一双眼睛笔直如电,直接定格在了刚从里屋走出来的范阁主身上,“茅山宗尘清子,见过范阁主。”   茅山宗的人?   我眼前一亮,打量这气势不凡的老人一眼,暗想他们怎么会大半夜闯进龙兴阁里来?而且看这模样仿佛是来找麻烦的。   “原来是尘清子前辈,恭迎大驾,不知前辈您这是……”范阁主好歹也是走南闯北,见识不俗的人,涵养功夫特别的好,见了对方先是行了一礼,随后才指着被那个中年道士踹倒的院门说道,“这院门破旧不堪,早就该拆除了,今日有劳茅山宗高徒亲自动手,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在下先行谢过,只是不知前辈深夜造访,究竟有何指教。”   尘清真人拱手淡淡地说道,“不敢,老夫今天冒昧造访,却是为了向范阁主讨要一人下落,如有得罪处,还请见谅。”   “师父,还跟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讲什么废话,赶紧把我清羽师姐交出来,要不然,休怪我们茅山宗不客气!”两个长辈都保持了一定的克制,倒是那个跟随在尘清真人身边的小姑娘开口了,杏眼横眉,虽是娇蛮,却平添了几分艳丽。 第452章 交涉   “咳,姑娘,不知道我龙兴阁究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竟会引来茅山宗的尘清真人亲自上门问罪,能否静下心来,听我一言!”范阁主涵养功夫倒真不是虚的,面对这小丫头咄咄逼人的质问,还能显得彬彬有礼,只是这份涵养功夫就足够让人倾佩了。   我是个帮理不帮亲的人,虽说一半的本事都传承自玄真老头,按理说自然应该和茅山总的人更加亲近,可对方大半夜不请自来,还在龙兴阁大闹了一通,实在太不讲究了,不仅是范进,连我也把眉头皱了起来。   这几个人,真是好生没道理!   “程程,退下!”估计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徒弟说话有些过分,尘清真人咳嗽了一声,信步走向了范阁主,拱手一礼,说徒儿年幼,若有冒犯的地方,还望范阁主海涵,只是我另有一位外家的师侄,前些日子似乎与龙兴阁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两日她突然不见了人影,老夫斗胆,过来向范阁主讨教个下落。   “道长,你们的人不见了,与我龙兴阁有何干系,这大半夜扰人清境真是好没有道理,人口失踪是警察的事,你们要是没有手机,我倒是可以借一个给你们,大半夜上门撒什么泼?”   范进毕竟还是年少气盛,对方直接领人打进家里来了,他也顾不上在保持什么风度,指着外面那些躺到了一片,在地上呻、吟着的护卫,虎着脸说道,“难不成我大伯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质问的吗?”   “你住口!”范阁主狠狠瞪他一眼,走上前对着尘清真人讲道,“前辈,龙兴阁是做买卖的地方,我们的业务虽然广泛,却并不涉及贩卖人口,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尘清真人沉默着没有说话,身边那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倒是叉腰站出来,说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清羽师姐就是在金陵走失的,走失之前,她告诉我要来赎回祖上的道玉腰牌,之后便好几天没见人,如果不是被你们抓住了关起来,又会是谁?   “这……”范阁主楞了一下,赶紧说道,“你们说的应该是方家那位大小姐吧,想不到她居然是茅山宗的外门弟子,当真是失敬,不如给我点时间,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可好?”   “哼,还有什么需要弄清楚的,我清羽师姐明明就是走进了你们龙兴阁才不见的,事情难道还不够清楚吗?”这刁蛮丫头得势不绕人,瞪着一对杏眼说道,“范阁主,赶紧把人交出来,清羽师姐可是我三师叔的爱徒,出了半点岔子,茅山拿你是问!”   这口气未免显得太大了些,就连一直微垂着眼帘,不愿与人做口舌之争的尘清真人也忍不住皱眉呵斥了她一句,“程程,不要放肆,且听范阁主怎么说!”   “师父,清羽师姐她明明就是……”这丫头被自家师父一呵斥,反倒一脸委屈了起来,两个眼眶喊着一包泪水,急得直跺脚,说她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跟三师叔交代嘛!   “你先别胡闹,范阁主与我茅山私下还有不少业务往来,没有必要伤害你师姐,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先听对方怎么说!”她这一撒娇,尘清真人也是一脸无奈,我看得出这位老者并非那种蛮横无理的人,怕也是逼急了才会出此下策,打上门来要人。   “尘清真人,贵派与我龙兴阁多有往来,范某怎么可能得罪自己的财神爷,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情来,能否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范阁主说道。   尘清真人闻言抬头,说小丫头不懂事,得罪之处还请范阁主见谅,不过清羽虽然只是茅山宗外墙弟子,却深得宗门器重,如果她的失踪,真和龙兴阁有关,还请范阁主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范阁主拍了拍手,从别院外面立刻走进了一个穿着长袍的老头,大概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稀松,垂手走到了范阁主面前,低声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范阁主说道,“福伯,三天前是否有个叫方清羽的女子来过,要来赎回自己祖上的腰牌?”   福伯想了想,说的确有过,这位方清羽姑娘当时拿了一笔钱过来,数目不太够,不过老奴还是让人兑换给她了,毕竟这位方清羽姑娘口口声称自己是茅山宗的人,龙兴阁是做生意的地方,和气生财,不愿与大宗门产生不愉快。   他这话讲得倒是很有水平,这一席话说完,反倒让茅山弟子显得仗势欺人了。   果然那个叫程程的少女立刻就急眼了,对身边那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说道,“你胡说,我们茅山的人怎么可能仗着门派欺凌弱小,你颠倒黑白,是非不分,明心师兄,帮我揍他!”   这位明心道长自从一脚踹开了院门之后,就一直垂手站在自家师父面前,此刻听到这话,顿时将目光转向了尘清真人,见自己师父没有指令,又把脑袋垂下去了。   “师兄,你怎么不帮我出气啊,你这有笨驴,快……”这少女急了,抓着他胳膊肘一个劲地摇,身为两人师父的尘清真人咳嗽了一句,“程程,不许这么胡闹!”   等对面的人闹够了,这位福伯才再度说道,“当时的情形就是这样的,老奴不会撒谎,自有老天公正!”   范阁主讲道,“福伯,那腰牌是你亲自兑换给清羽姑娘的吗?”福伯说不是,老奴身为龙兴阁的大管家,需要处理的日常事务很多,千万以下的业务尚且还不需要我亲自处理,只是那姑娘闹得太厉害了,所以情况才会反映到我这儿。   范阁主又问道,“那当时负责接待的人是谁,赶快把人叫来,我给你半个时辰!”   “好!”福伯领命离开,匆匆带着人走了。随即范阁主才躬身对着尘清真人行礼道,“前辈,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请多给我半个时辰的时间,容我将情况查实之后在做定夺,算是给茅山宗一个交代,不知能否答应?”   范阁主已经把姿态放得足够低,对方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尘清真人淡淡点头说道,“可,如此便有劳范阁主了,我这两个徒弟做事太冲动,未经我准许就打入了龙兴阁,还请多担待!贫道在此先向你陪个不是。” 第453章 见证   事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范阁主涵养功夫很好,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无礼举动就贸然发火,也避免了一场争斗,尘清真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着两个徒弟太冲动了,他是老派的江湖人,德高望重,自然不愿给人落下口实,说这位茅山长老仗势欺人。   因此范阁主这边一旦摆出了低姿态,这老道士便立刻下了台阶,首先道起了歉。   “不敢不敢,前辈请进厅一叙,龙兴阁与茅山还有不少业务上的往来,断然不会自绝后路,干出这种有伤和气的事情。”范阁主如是说道。   其实到底还是对方不对在先,范阁主能够在这种情况下放低姿态,主动跟人合好,足以看得出这位龙兴阁主究竟有多么会做人,尘清真人绷紧的老脸也也逐渐舒展开了,见两人开始互相客套,我就晓得今晚这架是打不起来了。   我和张小饼见状也松了口气,讲真我俩这种身份杵在这里有些尴尬,万一双方真的闹将起来,我们是帮谁呢?   双方能够握手言和,自然是最好不过。   尘清真人在范阁主的邀请下,欣然走向了大厅,而我和张小饼则决定先离开,不要掺和进这里的恩怨,虽说玄真老头临死之际,要我上一趟茅山,将传功长老谕令传达下去,不过那些约定只能告诉茅山宗教,决不能假手他人。   谁知我正要转身离开之际,背后却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你站住,事情没搞清楚之前先别走。”   我回头,望着出现在我面前那张娇蛮的脸,苦笑着指了指自己,“连我也不能离开?”   她理所当然地叉腰道,“当然,总之清羽师姐现在下落不明,整个龙兴阁的都是嫌疑人,万一就是你们两个小贼把人绑走的呢?”   这时候我已经隐隐感觉挂在胸口的槐木牌有些按耐不住了,赶紧用手将槐木牌捂着,面对这姑娘的指认,我倒还好,不愿跟着不懂事的小丫头一般计较,可我家这姑奶奶可不是什么善茬,一旦放出来必然又要多生事端。   槐木牌中传来一股莹玉般的波动,在我的安抚下,小彩才渐渐平复了下去,这股气息自然没能瞒得过在场的修行者,几乎同时,好几双目光齐刷刷朝我胸前的槐木牌转移过来,那刁蛮丫头更是直接就朝我走来了,伸出手说你胸前挂着的是什么,能不能借我看看?   我后退了两步,胆小摇头,说抱歉,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不方便借给外人把玩。   “哼,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好人,你不让我看,本姑娘就偏要看!”谁知道这少女居然如此刁蛮,我不肯,她非要硬抢,一伸手之际,已经朝我槐木牌上抓过来,我双手按着暴躁的小彩,阻止这头母老虎出来,唯有后退。   这姑娘师出名门,身手倒是不错,伸手一抓,却在本路被另一只手拦截了下来。   “小丫头,就算你是茅山宗的人,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张小饼腆着一张贱兮兮的脸盘子,笑嘻嘻地说道。   “你又是什么人,本姑娘要看他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少女盛气凌人的姿态让我憋出了一肚子的火,挡开张小饼的胳膊,虎着脸说道,“你在茅山宗除了修行道术,就没学过怎么做人吗?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这么盛气凌人的?”   我师承玄真老头,虽然只能算他半个徒弟,内心却一向以茅山弟子自居,以玄真老头生前在茅山宗的超然地位,就算掌教真人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叫上一声师叔,我身为玄真老头半个传人,按辈分,怎么也得是这个少女的叔伯身份。   她说你教训谁呢?本姑娘轮得着你来说教,连我师父都不说话,你算什么……   “程程,不要太放肆了!”大厅里传来一道咳嗽声,尘清真人淡淡的话语传来,这才让她不得不把头低了下去,“忘记下山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你再这么胡闹下去,我就只能请掌教亲自来管你了!”   看得出,这姑娘这么蛮横不讲理,与她师父的纵容是有很大关系的,不过这点倒是让我很诧异,类似茅山这样的一流宗门,对于长幼尊卑的规矩应该十分看重,何以这当师父的,会对她纵容至此,就不怕给茅山招黑吗?   我抬头看过去,却见已经落座的尘清真人也在看着我,一双眼睛睿智而明亮,却又带着几分深邃,笑着站起来说道,“小兄弟,这熔炼小鬼之道,凶险非常,若是走不对路子,将来必定会祸及自身,还是早些醒悟为好。”   我心中一动,这老头仅凭一眼就能看得出槐木牌中的气息,当真是个不容小觑的高人,我当即也收敛起来心思,对他拱手行礼道,“多谢长老指点,受教了。”   我只称呼他为长老,却并不称前辈,这也是因为玄真老头的缘故,论起来,这位尘清真人跟我还是同一个辈分。   “真是没礼貌,我师父年长你这么多,你连声前辈都不肯叫,还敢说我没教养!”那姑娘瞪了我一眼,一脸不忿。   我张了张嘴,却笑了,摇头并不答话,本想直接将身份点破,不过这女孩种种表现,却是让我对茅山失望透顶,多么荒唐的师承,才能教出这么不讲理的小辈。   张小饼显然看出我的心思,淡笑着站出来,讲话题转移,对尘清真人行礼道,“前辈,多年不见了,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   “你是……”尘清真人盯着张小饼看了半晌,似乎在回忆,过了半晌才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我记得,你是张天师的弟子,六年前你师父寿辰之时,我曾见过你。”   张小饼长揖到地,说难为前辈还记得小可,多年没见,前辈风采依旧。   “哈哈,客气了,请进来一叙吧。”尘清真人指了指大厅里的座位,又回头对范阁主讲道,“是老朽眼拙,没看出龙虎山这位高徒也在你这里做客。”   张小饼拉着我走进了大厅,在角落出找了个位置坐下,我落座之后,发现尘清真人一直用目光大量在我身上,似有沉吟之色,只做不知,低头只管喝茶。   范阁主见场面有些冷,便站起来咳嗽一声道,“尘清前辈,正好龙兴阁中还有两位江湖朋友在这里,不妨请他们做个见证,你我将这误会解释清楚,也省得以后落下嫌隙,你看可好?”   尘清真人这才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点头称是,“如此甚好,若是程程冤枉了龙兴阁,我这当师父的,自当向你赔礼道歉。”   范阁主扬声道,“好,那就请两位旁听,如果贵派弟子的失踪当真与我龙兴阁有关,我也必然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454章 线索   万事万物,都逃脱不开道义理法这四个字,既然人家找上门来要说法,范阁主自然也不会露怯,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很快就约定好了,要我和张小饼充当一个见证者。   尽管我和张小饼在理论上来说,只是小辈,不过靠着龙虎山张天师首席弟子的身份,范阁主也将张小饼奉若上宾,至于我,纯粹就是个打酱油的,看看热闹就好。   其实对于这种事我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事关茅山,还是促使我不得不耐着性子看下去,将如真有茅山弟子失踪了,我也不可能不管的。   不久后,福伯便带着脸色紧张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想必就是前几天替那位方清羽兑换腰牌的家伙,进了大厅之后,两人先是对着范阁主行了一礼,福伯又主动朝着尘清真人拱手道,“这位就是几天前负责接待方清羽小姐的何淳中,也是我们龙兴阁的员工。”   “既然人已经来了,何淳中,你就把当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也好替我向茅山有个交代!”范阁主只是微微颔了一下首,便将发言权交给了那位垂手而立的中年人。   “好的,阁主!”我看得出这个家伙内心有些紧张,或许是受迫于大厅中各个江湖人士的气场压迫,不过他的心理素质还算不错,简单清了清嗓子,便开始了自己发言。   据他的说法,五天前的下午,他正在柜台里盘点清算,准备要关门歇业,当时差不多是下午六点左右吧,门外走进来了一个长得挺漂亮的女人,穿着打扮并不与现代人相同,倒像是个道姑。   不过龙兴阁业务广泛,主要做的就是江湖人的生意,因此何淳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赶紧上前招呼,而对方也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此来是为了赎回之前典当的腰牌的。   何淳中拿着当票去库房寻找,很快就找出了这个姑娘需要典当的东西,不过在付钱的时候,对方却一下子没能凑够,少了一部分赎金。   按照规矩,当时何淳中就不肯给了,不过那姑娘自称是茅山宗的人,问何淳中能否看在茅山的面子上行个方便,这一笔钱先欠着,过两天她就有钱了,可以再原价返还。   这种事,何淳中自然做不了主,本来想直接打发人离开的,不过见着姑娘谈吐不俗,晓得未必那么好得罪,只好将这事情汇报给了福伯,也就是总揽龙兴阁业务的管家。   后来也是得到了福伯的首肯,他才将方清羽要当的东西交了出来,拿到东西之后,方清羽便直接离开了,并未逗留,当时还给他另外写了一个借据。   讲完整个事情的经过,何淳中便把那张借据取出来,传阅到了范阁主的手中。范阁主接过之后,低头扫了一眼,又将东西传递给我们过目,最后才传到了尘清真人手中。   尘清真人便对身边的少女问道,“程程,你来看一下,这是不是你师姐的笔迹?”   后者接过去扫视了几眼,才点头说道,“是的,这就是她写的!”   误会一下子就解释清楚了,既然人家把借据都留在了龙兴阁,自然不会再产生什么冲突,龙兴阁做生意也是为了发财,何必为了那些微末小利,去得罪茅山的第一名弟子呢?   尘清真人拿着借据沉吟了半晌,站起来,主动想范阁主拱手道歉,说无礼之处,还请范阁主海涵。范阁主自然也就借坡下驴,赶紧去搀着对方的手说道,“严重了前辈,事情能弄清楚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想您一位堂堂的茅山长老,居然会为了一个外墙弟子亲自奔波,想必此人对茅山十分重要吧?”   “唉!”尘清真人叹了口气,说方清羽这丫头,祖上与茅山有旧,虽然只是外门弟子,却是他三师妹的爱徒,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这丫头手上掌握着一卷茅山的功法,本来是奉命要在这里接头,还给尘清真人保管的,谁知到了约定好要见面的时候,她却突然失踪了,本门的功法不能流落在外人手中,所以贫道也只好厚着脸皮,来范阁主这个调查了。   原来是这么个缘由。   范阁主当即表示道,“虽然贵派弟子的失踪,与我龙兴阁没有什么关联,不过她毕竟也是在从龙兴阁离开之后走丢的,以我们双方之间的关系,我自当略尽绵薄之力,这样吧,我会安排手下人进行全城搜寻,一旦有了消息,必然会立刻将消息带给你们。”   尘清真人再度称谢,这是那个叫何淳中的人却说道,“阁主,当天方姑娘离开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两人关系看似比较亲密,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有用?”   “你怎么不早说?”范阁主当即站起来讲道,“这人长什么样,是什么来历,你晓不晓得?”   何淳中摇头说道,“这个属下倒是不知,不过我在整理当票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两人谈及,说是要去翠庭湖寻找一样东西,或许……”   “走,立刻去翠庭湖看看!”范阁主一摆手打断了对方,说还有什么细节可以在车上交代,茅山宗弟子失踪可不是小事,既然来到了我的地盘,自然要给出一个交代才是。   龙兴阁办事效率很高,当我们在范阁主的带领下走出庄园的时候,门口已经整齐地听好了几辆汽车,纷纷开往了何淳中口中所说的翠庭湖。   我和张小饼也在范进的带领下,坐在了最后一辆汽车,途中我对范进讲道,“你大伯对人还真是个热心肠,人家大半夜打进门闹事,范阁主非但不与人要个说法,反而主动提出来帮助对方找人,这份胸怀实在令人钦佩。”   范进说还不是因为忌惮对方的身份,高阁子弟啊,万一出了点岔子,很有可能会影响到龙兴阁往后的业务。我奇了,说茅山不是宗门嘛,怎么私底下还会跟你们做买卖?   范进笑笑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茅山宗不算外墙弟子,少说也有两三百之数,这么庞大的群体总要穿衣吃饭吧,难不成还能成天喝露水管饱,不做生意上哪儿来的钱?”   我说也是,他们主要来龙兴阁交换什么?范进说大部分都是符篆和法器,也有经过温养之后的玉器等等,总之凡是开过光,有灵韵的东西,我们都可以收,这些在市场上比较受欢迎,龙兴阁也是靠着这个起家的。 第455章 落水   路上聊起了家常,差不多半小时左右,范阁主才带着人将车队开到了目的地,也就是那位何淳中口中所称的翠庭湖。   江南是鱼米之乡,水源充足,大大小小的湖泊足有上千座,而这翠庭湖在金陵当地也算比较有名气的一个旅游景点,号称“千里屏翠”,自然风光十分撩人。   不过景区尚未开发,而我们要去的地方则属于人迹比较罕至的路段,汽车根本开不进去,只能下了车徒步行走。   我站在湖泊周边放眼瞧过去,嶙峋波光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之中,头顶一轮明月高悬,洒落清辉的色泽,黑沉沉的湖面上雾霭沉沉,飘着淡淡的白烟,显得幻彩迷离。   在这种地方赏湖游玩倒是不错,可涉及到找人,环境就相对显得复杂了许多,湖泊周边有着数以十记的小型岛屿,都坐落在湖泊深处,笼罩在一片雾霭当中,要想寻人,只能去这些小型的岛屿中寻找,不过大伙行色匆匆,准备得并不周全,又不曾具备那达摩一苇渡江的本事,只能站在湖边束手无措。   不过这种麻烦并没有对财力雄厚的龙兴阁造成太大的困扰,范阁主回头对着福伯吩咐了几句,福伯便掏出一个手机,拨打了两个电话,半小时后,湖面便有一座旅游的观光船只行驶了过来,与龙兴阁的人上来接洽,众人很快便登上了船头。   此时天色已经即将要亮起来,头顶也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为了尽快把人找到,我们很快便划船形势到了第一座岛屿之中,众人上岸之后一番搜寻,并未找到失踪的方清羽,倒是眼尖的少女程程在一片丛林中找到一堆精致的耳坠,立刻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尖叫起来,   “师父,这耳坠就是清羽师姐的,她肯定来过这里!”   “给我瞧瞧!”尘清真人快步赶过去,一把将那耳坠抓在了手中,皱眉一打量,说这耳坠上面怎么会有血迹,莫非是跟人起了争执,而且还交上了手?   这话让跟在他身边的两个徒弟都不淡定起来,那个面如紫玉的中年道士立刻上前来说道,“师父,清羽师妹虽然天资聪颖,可一直都在三师叔的静心斋潜修,并未涉足江湖,道行还浅,莫不是受了贼人的惦记?”   “先别讨论这个,赶紧分散开找,一点要尽快把清羽找到!”尘清真人将耳坠抛还给了少女程程,回头对着范阁主拱手沉声道,“范阁主,这次我茅山欠了你一个人情,希望你海量汪涵,能够再派些人手来这附近寻找,清羽手中的东西对茅山宗十分重要!”   “好,尘清真人有命,岂敢不从?”范阁主很爽快地答应了,正要吩咐人打电话叫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快看,湖边有古怪呢!”   有人这般一喊,我们立刻转过头来,朝着不远处的湖面上瞧去,却见离我们几十米外的湖面上,有一艘渔船正泛舟湖面,拉网牵绳,小船上面有两人,一个戴斗笠雨蓑的老渔翁,还有一个却是个精赤着胳膊的渔家汉子。   这季节虽然还未到寒冬,然而江面上雾气很重,也是冷得很,天色尚早,能看见两个渔民的辛勤劳动,本该是一副如画的美景,然而此刻那渔船就在我们站起来的瞬间,却给某种东西从水底下使了气力,给直接打翻了。   船头下面好像困住了某样东西,在水里奋力挣扎,浪打船头,那渔船本就单薄,几个来回就吃尽了不少的水,那汉子也一个侧翻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仅剩下撑船的老伯双手死死抓着船杆,大喊救命!   “走,快上去看看!”救人要紧,大伙都暂时停下了商议,纷纷朝着渔民落水的地方健步冲过去。   在场的几个人之中倒有不少深谙水性的人,直接霍然而起,二话不说便把身上厚重的衣服一脱,人便一个箭步,朝湖面中一跃而下,扑腾地扎进了湖水当中。   这么冷的湖水,想想都直打哆嗦,敢于第一时间站出来的,倒是颇让人心生敬意,我也准备脱了衣服下水,范阁主却拦住了我,说林寒兄弟,你就不必下去了,我这几个护卫都是深谙水性的人,下湖救人并不算难事,咱们守在一旁静候就是了。   我只得将撩起来的上衣又放回去。   范阁主并非孤身一人前来,身边起码带了七八个身手不错的护卫,为了救人已然跳下去了一半,自然无需担心什么,范阁主又回头对那位福伯催促,说这只是个小插曲,不足为意,福伯你还是赶紧打电话,为尘清真人把人手调集过来吧。   福伯点了点头,又接着还未拨完的号码拨了过去,我们都没有去注意打电话的福伯,而是将目光紧锁江面。   那打翻的渔船在湖面上折腾了一下,然后开始往下沉去,而那渔船上的俩人倒也都是识得水性的人,在度过最开始的慌乱之后,也将身上的衣物脱下,开始朝着湖边游了过来,这边自然有人接应。事情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正在奋力往前划水的老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一般,猛然往下一沉,湖面上起了水旋子,竟然直接就沉入湖底去了。   有古怪!   瞧见这情况,站在我身边的范进立刻大喊了一声,一个猛子也跟着扎进了江水,他这一跳,范阁主便喊,“你当心点,水性不好先回来!”   不过范进并未理会范阁主的叫喊,下水之后便奋力往前游了过去,他出生世家,倒也有着不错的传承,一口气憋入水中潜泳,硬是赶超了先一步跳进水中的帮手,将那落水的老头强行拽到了岸边。   我们急忙跑过去接应,但见那落水的老渔翁上了岸脸色惨青,半死不活趴在石头上大口喘气,范进则光着膀子在身边照料着,一把撕开这老渔翁的裤腿,却是浮现出了两排细密的牙痕。   “不对劲,这口子好像给什么野兽咬的!”范阁主当即变脸说道。   范进也把头抬起来,说水下好像有只成了精的水猴子,我潜下水中的时候,还跟它打斗了一场,不过忙着救人,给那玩意跑了。 第456章 水蛟   听了范进的话,几个准备上水的人又急忙下潜到了湖水之中,想去逮那水猴子。虽然落水的老头已经给人救回来了,可最先跌进湖里的青年却一直没有冒头,倘若这湖泊中真有水猴子存在,怕是多半已经糟了不测。   这帮人属于龙兴阁高薪聘请的精锐之师,个个都有不错的手段傍身,自然不会忌惮一只成了气候的水猴子,有人潜下水面之后大喊了一声,等我们回头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跟水下的东西交上了手。   几个回合之后,那湖面中晃动的黑影已经给人围困在了湖水当中,这时身边那为明心道长也弹腿一跳,跨越了好几米的距离,双脚轻轻黏在了尚未沉进水面的船舷上,直接将中指屈起,然后照着那黑乎乎的家伙脑袋使劲儿捶打了几下,立刻一大片黑红色的鲜血溢了出来。   水下的黑影挣扎了一番,最后四肢一蹬,直接就死了过去,随着水波起伏,渐渐浮出了水面。明心道长蹲下去正要捞,岸上众人却突然朝着水里面大声喊道,“道长,快回来,你们身后有东西,那水猴子根本就不是掀翻渔船的罪魁祸首!”   这话讲完的时候,湖面中已经翻滚起来了大片水浪,紧接着黑漆漆的夜幕下有一异物从水面中探出,庞然大物,有着簸箕一般大的巨口,脑袋上还长着鳞片,青色,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水中,看不清具体的身段,可直觉却告诉我,这玩意隐藏在水下的身体必然很长。   明心道士自然有所感应,回首之际,一张血盆大口已然破浪蹿起来,朝着他的脖子张嘴咬去。这玩意体型庞大,加上骤然浮出水面,明心道士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乍见了一拍白森森的獠牙朝自己啃来,顿时就吓得魂飞魄散,回转猛游。   那黑影哪里肯放弃到嘴的肥肉,水浪一掀,居然抬起了一条硕大的尾巴,拍着水朝明心道士追过去!   “蛟,是湖蛟!”   那庞然大物在水中一阵潜行,随着水浪不停地浮沉,岸上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都纷纷高喊了起来。   我垫脚朝着水面中一望,却见这畜生浑身滑溜,呈赤红色,脑袋长得跟莽山烙铁头蛇有些相似,眼睛凸起,长颚翘鼻,锥型尖牙锋芒毕现,两肋处还有短而粗的利爪,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水蛟形象。   我和张小饼都被震撼得不轻,暗说这地方怎么可能存在传说中的蛟龙呢,然而亲眼所见,又不可能有假,当即都招呼了一身,纷纷将家伙都抽取了出来。   这样一个东西从水里突然蹿出来,可是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明心道长和另外两个人游得快些,避过了那湖蛟的攻击,然而落在最后的那名龙兴阁中年人却是遭了祸害,在一阵潜游之后浮出,却被那畜生一口咬中了脖子,二话不说便给脱下湖水,使劲挣扎了几下,彻底没入到了水面之下。   浑浊的湖水弥漫出一大片红色血液,普散开来,好似一张油彩画儿一般,岸上的人都在大吼,“张越,张越!”   大伙都给这骤然浮现出来的一幕吓得够呛,就连尘清真人的脸色也格外难看,沉吟道,“莫非清羽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发现了这条水蛟?”   这时大部分人已经游上了岸,仍旧滞留水中的基本都给那水蛟一口吞了,遭遇奇袭之后,龙兴阁这边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却是从黑暗中“嗖嗖”飞出几把红缨飞刀,直中了那湖蛟的脖子处。   这飞刀一扎入那湖蛟滑腻的脖子处,立刻爆起一团火焰,符文诈降之间,淡蓝色的火焰在不断跳跃着,发出滋滋的响声,将湖水渗透,使我们看清楚了这水蛟的全貌。   不过这飞刀固然厉害,却并不足以对皮糙肉厚的水蛟造成太大的伤害,反而是更加刺激出了这畜生潜藏在灵魂里的暴戾,但见那水蛟咆哮了一声,声似滚雷,在这江水中咆哮着炸响,随即翻滚起来的水浪腾起了两米,将众人的视线全都覆盖住了。   然而就在此刻,凭空中响起了一道炸雷,轰隆一声响,整个空间都回荡着这声音的余味儿,一道碧绿色的强光从我们背面闪烁着跨越空间,径直朝着那水蛟的头颅射去。   凡妖属之物,都秉承天地精华而生,如此庞大的水蛟必然成就了气候,对于气场的感应也极为敏锐。   那道强光尚未打入睡眠,它也在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惊悸的危险,浑身筋骨收缩,咔咔响动,倏然低下身子,一个回转又重新钻回了湖水里面,长尾一摆,搅浑湖水,掀起了一股银色的浪潮。   而就在那水蛟即将要没入水面中时,岸边的少女程程却跳起来,大喊师父,这畜生尾巴上挂着金蚕丝,是清羽师姐的法器。   那碧绿色的光影坠落水面,隐隐有着风吹雷响彻,一道劲风将所有人面皮上的汗毛都给吹得凛冽,水面中也徒然炸起了巨大的水涡,到底还是落了个空。   出手的尘清真人叹息了一阵,说可惜,还是让这畜生逃走了。   他此番出手虽然未能将水蛟留下,却展现出了超卓的实力,让人望而生畏。范阁主脸色微变,回首对着尘清真人说道,“还好前辈及时出手,喝退了那水中的怪物,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给那水蛟波及到了。”   尘清真人摆手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那水蛟尾巴上挂着我师侄的法器,怕是清羽师侄已经遭遇毒手暗害了,唉,叫贫道如何回去交代啊!”   尘清真人一脸唏嘘之色,身边那个少女程程也是眼泪汪汪的,憋红了眼眶,师徒二人并未讲话,倒是之前从水中爬起来的明心道士对尘清真人讲道,“师父,你看,那湖泊的另一边也有动静。”   “哦?”尘清真人立刻将头抬起来,目光穿过湖泊上沉沉深锁的雾瘴,却是瞧见了在湖心另一座岛屿中徒然亮起了许多火把,湖泊上忽然有着一道强光涌入,紧接着便腾起了一层湛蓝色的电弧。   电弧入水,在湖中传导很快,众人都是脸色一边,随即又瞧见那湖泊深处,有着一层水浪在疯狂地翻卷起来,那巨大的水蛟再一次给人逼出,同时黑漆漆的夜幕中,有着好几道暗弩迸飞出来。 第457章 争抢水蛟   “有人在猎杀这条水蛟!”龙兴阁这边的人看得详细,当即出口惊呼道。   “这帮人是谁?”尘清真人也急忙收回了目光,皱眉对着范阁主问道。后者皱眉思索了一阵子,说刚才那破空而来的暗弩,像是南宫家的招牌兵器,子母连弩,莫非他们早就盯准了这湖心下面的水蛟?   金陵有两大制器世家,一是莫家,而是南宫家族,如此精妙的暗弩,想必也只有南宫家族的制器大师才能打造出来,我们都眯眼瞧着,见那水蛟好似给暗弩射中了,猛然沉入水面,巨大的水花翻滚,有着好几道人影钻进了水面之中。   我们原本是为了赶来这里帮着尘清真人找人的,却不料途中不断有着意外发生,凭着挂在水蛟尾巴上的法器,尘清真人断言自己的师侄已经葬身在了水蛟的口腹之中,所以余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隔江远望,看着南宫家的人是如何斩杀那水蛟的。   这时少女程程抓着尘清真人的胳膊讲道,“师父,就算清羽师姐真的死了,她的法器也不能落在外人手里,你看那边的人在猎杀蛟龙,要不我也过去帮帮忙,把师姐法器要回来吧?”   尘清真人沉吟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向了身边的范阁主,说不知道范阁主与南宫家的人是否熟悉?   范阁主说道,“龙兴阁许多法器都由南宫家提供,也算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过这个家族里的人都傲气得很,恐怕未必会让人染指自己的猎物,既然尘清真人想要找他们讨要属于茅山的东西,我倒是可以驾船过去试一试。”   说罢众人登船,开足了马力朝着那片岛屿中靠近。在场都不是弱手,尽管刚才给那水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不少人手,却并不畏惧这水里的畜生,有了尘清真人这样的高手坐镇,范阁主也安心了许多。   我们乘船前进了一般路程,对面的人已经用渔网将水蛟打捞上岸,摆在了湖水边缘,似乎察觉到这边有人靠近,南宫家的人也主动登船,对我们这边射出了一道光线。   范阁主站在船头,拱手朝那边喊道,“对面可是南宫家族的朋友?”岸上立刻传来了回应,大喊道,“原来是范阁主,南宫家跟踪这畜生已经两个月了,今天终于找到了机会捕捉,您带着人过来做什么?”   小船缓缓驶进,范阁主对着站在岸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喊话道,“是这样的,那水蛟背上还有……”   谁知他这话还没有讲完,已经给渔网捆缚住的水蛟却再度咆哮了一声,在岸边一转身子,同时撞翻了好几个人下水。   “这畜生中了这么多道连弩,居然还没死掉?”范阁主的话被一下打断,望着岸边那陷入混乱的人群,有些局促地喊话道,“南宫兄,看来这水蛟厉害得很,需要不需要我们帮你一把?”   对面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却摆手说不用,这条水蛟是我们先看上的,你们别过来抢。   说完这话,南宫家的人已经纷纷拿着兵器,对着尚未脱困的水蛟围了上去。   “嘿,这些人以为我们上去是为了想分一杯羹呢!”范进嘿然一笑,说这南宫家的人未免也太小气了,这水蛟就算浑身是宝,那也得有本事降服才行,就靠这一副破网搞得定吗?   范阁主也笑着说道,“大伙先歇息一下,既然南宫家的人不愿意我们插手,我们便停下来,先看上一场好戏吧,等这帮人被水蛟撵得上窜下跳之后再说!”   从这叔侄两个的交谈中,我能判断出龙兴阁与所谓南宫家族的人关系并不是太好,不过这毕竟是人家的恩怨,我们身为外人自然不方便打听。   我们都将目光转向了岸边,在那里一场混战厮杀的好戏仍旧在上演这,那条水蛟浑身布满了青绿色泽的鳞甲,尽是污垢,在地上腾飞翻滚着,巨大的尾巴不断扫倒冲上去的人。   原本紧紧绑在它身上的渔网也给三两下扯碎了,那渔网可都是用牛筋捆绑制成的,上面还悬挂着密密麻麻的刀片,可水蛟这一身鳞片却极为厚实,刀砍不伤,渔网也也束缚不住,几个翻滚之间,已经挣脱了渔网,将扑向自己的人们扫倒了一大片。   这畜牲浑身土黄泛黑,爬动时地上的沙石淅沥沥地响动,速度极快,泥浆飞溅间,已然冲到了人堆前面,将南宫家族中组成的合围之势直接破坏,张开三瓣相连的丑恶嘴唇,准备一口咬中其中的一个家伙,先吞到肚子里再说。   这时尘清真人忍不住开口了,说若是让这水蛟继续肆虐下去,还不知究竟要造成多少条人命,不如我们也出手吧,先练手将这祸害铲除掉了如何?   范阁主笑道,“真人你有所不知,南宫家的人蝌蚪高傲得很,你就算出手帮忙,这帮人也未必会接受,说不准还会怀疑咱们对那水蛟有基于之心呢!”   两人谈话间,那水蛟已经一口含住了一个中年汉子,囫囵个咀嚼着吞咽下去,巨尾猛扫,将所有靠近的人掀翻了一大片。   此时那个之前跟我们隔江喊话的家伙也遭遇了凶险,他拎着一把强弩,正准备那穿透那水蛟的双眼,却不料动作给那水蛟提前感知到了,巨大的头颅一甩,满口都是锯片一般的獠牙,猛然朝着他咬过去。   而就在此刻,这边却有着两道光芒划空而过,朝着这水蛟的身上刺去。   水蛟身上的鳞甲都有巴掌一般大,又硬又韧,飞剑全力施展,竟然扎不穿透,不过即便如此,那头长虫还是受到了惊吓,放弃了即将到嘴中的食物,倏然转身,前端昂起,老鼠一般的脑袋上面有三双泛着绿光的眼睛,阴晴不定地凝视着面前这出手的我们。   张小饼跳上了船头,说这畜生如此凶残,不如先斩杀了再说,至于这水蛟身上的东西,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趣。   这时那水蛟又重新找准了下口的目标,庞大的身体射落水面,朝着我们这边冲撞过来,现在范阁主就算想不出手也不行了,赶紧站起来冲身边一招呼,“射箭!”   好几发强弩连珠子射水,将水下的水蛟声声硬逼了出来,那畜生直接撞向了我们的船体,张小饼抽出七星剑,朝着那露在外面的长尾斩去。   他全力施展,然而锋锐之极的剑锋砍在上面,却是给直接崩了回来,震得他双臂都还一阵酥麻。这奋力一剑仅仅崩飞一片鳞甲,而它的尾巴倏然抽动间,拍在七星剑上,张小饼便腾身跳跃了回来,甩着胳膊说好厉害,连我的七星剑都斩不破这家伙的防御。 第458章 意料之外   张小饼这一剑没能劈开这水蛟的皮甲,颇为诧异,下一秒那水蛟已经破空而至,将狰狞的脑袋朝着船舱这边拱来。   我们乘坐的只不过是最普通的旅游船只,上面站满了人本就显得拥挤不堪,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察觉到那水蛟携着愤怒前来的时候,大伙只能沿着船舱跳进水面,然后奋力地划着水,试图冲向岸边。   水蛟狰狞的头颅很快射进了船舱内部,这些由木板搭建起来的船舱根本就扛不住这怪物钢铁般的头颅,几下就给它整碎了,随之而来的则是木质结构轰然倒塌的声音。   我跃进水中,赶紧把脑袋扬出水面,抬头再看的时候,见着畜生大半个头颅都卡在了船舷当中,粗长的身子疯狂扭动,左右摇晃,那木船便好像被拆散架的多米诺骨牌,一块块木块都被抛射向了空中,又狠狠坠落下来,砸在了江水之上。   张小饼把七星剑背在了肩上,奋力划水捡到了一块木板,我俩同时跳到了木板之上,望见那硕大的水蛟还在船板上肆虐着,浑身一摆动,那船舱和甲板顿时轰隆一阵响,终于垮塌了下来。   江水冰冷,并不适合充当我们的主战场,我跳上甲板之后,对着范阁主等人大喊道,“先上了岸再说!”   跌落水中的众人并没有说话,我这一喊,那水蛟也很快将注意力转向了我这边,睁着铜铃般的硕大双眼,鳞片直接压垮了小船,随着漫天木屑的纷飞,那狰狞的铁头也破浪而来,张嘴便咬向了我。   避无可避,我只能咬牙蹿起来,身体拔高,腾空一掌拍在了这畜生的脑门上,却是给直接崩了回来,我的双臂都还一阵酥麻。   我这奋力的一掌也仅仅是劈掉了它的一片鳞甲,那狰狞的兽头被我一阻,又反向砸落在了岸边,压倒一棵成人合抱粗细的树干,随着南宫家的人发出来的一片喊杀声,又有着数十支强弩破空,朝那水蛟衔尾而去,坚硬的箭头撞击在鳞片上,只爆出了一片密集的火光。   这畜牲一身鳞甲,便是暗弩攻击,宝剑劈砍,也奈何不了这家伙太多,只不过提醒摆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脱不得身,我们正欲联手把这畜生留下来,耳边却忽然听到一阵阴柔的声音,猛回头之际,却发现那湖心岛屿之上,居然还站着另一个身穿白衣,卓然而立的家伙,脸上带着一副鬼面具,正冷漠打量着这边。   “那是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湖心中的水蛟之上,却有少许人洞察力敏锐,很快将目光转向了那人身上。   范进浑身湿漉漉地跳上我和张小饼占据的木板,指着湖心岛屿上的家伙喊道,“朋友,不知尊姓大名,先和我们一块将这肆虐的水蛟锤死了可好?”   那人面对范进的大喊,却并未讲话,目光笔直地朝我们这边投射过来,似乎冷笑了一声,转身便朝着林子深处走过去。   既然人家不愿意跟沾上这趟混水,我和张小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中对于这个脸上带着面具的家伙的出现却十分不解,怎么着翠庭湖中这般热闹,到处都是江湖人。   “你给我站住!”我心中不解,然而此时身边却有一道身影跳起来,抖手便射出一窜银针,朝着那背对我们已经走远的家伙射落了过去。不过却给那人诡异的身法直接躲开了,回望我们,覆盖在面具下的视线更冷了。   “你干什么?”我和张小饼都发出了诧异的惊呼声,回头去看着出手的少女程程。她开口说道,“那个人脖子上的玉坠是我清羽师姐的,现在清羽师姐下落不明,她随身的玉坠却在另一个人身上佩戴着,肯定跟我师姐的失踪有关!”   我和张小饼都惊疑不定,这时那船板上的水蛟已经把整条旅游木船都凿毁了,巨大的头颅在水上反转,疯狂地射向跌落水中的数人。岸上那帮南宫家的打手连续射出暗弩,也没能阻止这畜生的动作。   我看见水蛟把目标放在了龙兴阁那些落水者的身上,心中焦急,正要跳入水中迎接,这会儿耳边却闻得一道劲气破空的炸响,尘清真人踏浪而来,将手中浮尘一展,跳到那水蛟头顶上,双腿盘根,用那浮尘打在水蛟的脑门上。   面对着皮糙肉厚的怪物,所有修行手段似乎都失去了效果,好在尘清真人不是弱者,双腿死死盘在那水蛟头上,任他疯狂撞击着水面,我自岿然不动,倒是稳稳将这水蛟给压制了下来。   混乱的局面得到了一定的缓解,我回头再去寻人的时候,发现那个叫程程的少女已经跳到了岸边,朝先前那个带着面具的家伙快速跑过去,大喊不要走!   那神秘人原本已经即将要走入林子当中,却给她一番纠缠,不得不挥掌相迎,对着她连拍了两掌,掌风如影,端的是厉害非常。   程程虽然是茅山高徒,不过她手段却远远不及对方,两人乍一接触,立刻被逼得险象环生,给人一掌拍在了地上,又抽出一把长剑,朝她背后扎过去。   我见此情形当下也不作犹豫,脚步疾奔,跳到岸边一个飞纵,迅速拉近了两者之间的距离。瞧见这女孩有危险,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急忙一掌递出,将那刺向程程后背的一剑给接了下来。   剑掌交击我感觉到一股阴霾之气顺着对方那剑刃之上,飞速传递而来,震得我半边手臂微麻,心中惊讶。赶紧跳开一步,凝神说道,“朋友,何必对个女孩下这种杀手?”   然而面对我的质问,这人却只是冷笑一声,他实力倒也出乎我意料的强悍,长剑如雨,在空中抖落无数的雪芒,寒气逼人,让我起了几分争胜之心,左手也摸出了一把长剑,将气劲一激发,与对拼在了一起。   长剑之间爆发出锵然的脆响,稍微一僵持,便给了程程喘息的机会。   只见跌倒在地上的程程跳了起来,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木匣子,表面有着符文篆刻,十分玄奇,她暗自猛咬了一下舌尖,含着一口血喷了上去。   那匣子被她反手打开,血光临体,立刻腾起了一片金色的斑影,形成一道无形的气柱,狠狠打在了那人的脸颊上。   这家伙有些抵受不住,赶紧抽剑飞退,从怀中掏出一枚符篆,空中念咒,将这道射落出来的金光挡在外面,我的长剑趁势往前一挑,剑气凝成一条线,将此人脸上的面具斩掉,那面具应声碎裂,却是浮现出一张无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脸来。   孙云鹏! 第459章 巫魔   乍见此人的真面目,却是让我心中诧异莫名,急忙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孙云鹏并不答话,狠戾地笑了两声,将长剑抖直了形成一道笔直的亮弧,朝我一剑劈砍而至。我不防他被我撞破身份之后还要动手,急忙将长剑横向格挡,架开了此人的长剑。   他手中的宝剑乃是不错的法器,而我自从将雷击木剑交给了莫大先生之后,只能随便找了把品像普通的长剑防身,这一击之下,剑锋中顿时给格开了一道缺口,随后那剑芒破空,直指我的面门,却是带着无数的阴寒,迫在眉睫。   我急忙跳开,将长剑舞成了一团剑花,将他对我施展出来的杀招破解,跳开之后冷面相对,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孙云鹏淡淡都瞥我一眼,转身便走,此时程程催动出来的那股气场已经给他用符篆震开,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止这家伙离去,他展开身形,一个起纵之间,已经跃开了十几米。   我心中犹豫不定,感觉这孙云鹏当真古怪的很,之前咱们好歹一起联手,共同对抗过强敌,怎地如今却六亲不认,一出手就打算将我置于死地?   程程见我嫩在那里,赶紧跺脚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追啊,他身上带着我清羽师姐的玉坠,肯定也参与谋害清羽师姐了,我一定不能逃走!”   我很想说这跟我有个鸡毛关系?不过联想到对方身份,失踪的人毕竟属于茅山宗的弟子,我自从蒙受了玄真老头的授业之恩,一直想要寻找一个机会报答,这时若是放任不管,恐怕玄真老头泉下有知,对我必然会很失望吧。   想到这里,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追,同时也很好奇孙云鹏出现在这里的目地何在,莫非真的跟茅山弟子的失踪事件有关?   我跳进林子,沿着孙云鹏离开的方向快速追随了上去,后方是那水蛟的战场,一阵阵疾流爆射,想必已经和尘清真人进行到了僵持的最后阶段。   我这一同疾跑,很快便追上了已经逃出一定距离的孙云鹏,见这小子并没有停留下来的意识,立刻大喊道,“站住,你是否真跟茅山弟子失踪有关?”   似乎察觉到了只有我一个人跟随上来,孙云鹏很快就把脚步停下了,回头看着我说道,“多管闲事,莫非你和茅山的人也有关系?”   他这样讲,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我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厉声道,“你怎么说也是名门大派的子弟,而且茅山宗与青城山关系不错,身为青城弟子,你为什么要针对茅山的人?”   孙云鹏脸绷得好似铁板一块,对我冷笑道,“这跟你有关系?姓林的,少管闲事才能活得长久,我劝你最好不要淌这种浑水,对了,听莹姐说,你手上还有关于潘阳湖秘藏的残图对吧,赶紧交出来给我,免得招惹杀身之祸!”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说莹姐?叫得还真是亲热啊。这么说起来,这几个月时间里,你一直跟周莹厮混在一块咯?你莫非忘记了她所执掌的洪庐,究竟分属于什么势力,莫非你已经加入了库勒格这个邪教?   “这些跟你无关,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只好让我自己来拿了!”这家伙抖手就是一道剑气,无形的气场拉长成半月型的光弧,在空中弥漫着“滋滋”的破空声。   当他出手之际,我已经闪身跳开,将手中那柄残缺不全的长剑递出去,与他对碰在了一起。我手中拎着一把破剑,自然不会蠢到跟他正面拼斗,剑锋一缠一绕,这小子就有些拿捏不住剑柄了,回身一撞,试图逃开,却被我单手扣住了肩膀,发力往后一带。   简单的交手之后,我和他之间的实力差距也立刻体现了出来,短兵交接他扛不住我的手上功夫,赶紧腾出一只手,变掌为抓,朝我胸口按过来。   我早有准备,将左手在空中了一个圈子,形成一道流转的气墙,硬抵住了他的手爪,将拳头往前一推,他被我胳膊上的气劲一推,当即倒纵了两三米,此时我已经将长剑抓在手中,朝着这小子一剑刺了过去。   我不求伤人,所以长剑故意刺歪了几分,剑锋划过他肩头,带出一道血痕,这小子吃痛后发出一道闷吼,下意识又把手伸进了怀中,试图催动符篆对我进行反击。   孙云鹏自身的本事也就一般般的,对我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不过他身上那些符篆却让我十分忌惮,眼看这小子又要发大招,我只能暂且先推开,脚下飞纵,腾身蹿起了两三米的高度。   谁知这小子虚晃一招之后,便立刻转身冲向了林子深处,我双脚落地时他已经蹿出了好几丈远的距离,急切间想要去追,林深处却有七条游绕于空中的火龙凭空生起,朝我面门处笼罩过来。   我吓了一跳,急忙顿住脚步,望着那离火巨蟒飞掠出来的地方,却看见一个穿着紫色短褂的老人,正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双眼如炬,微眯着眼神打量着我,其实不俗,虽然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带给我如山岳般的压力。   我将长剑横在胸口,心中惊疑不定,回望这老人说道,“你又是谁?”   “小子,你不必知道老夫是谁,我听人说,你手中掌握着两卷残图,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上你,到省去了老夫许多功夫,交出来,我放你离开!”这老者一头华发如雪,两鬓苍苍,却长着一对宛如星空般深邃的睥子,视线定格在我身上,居然让我头皮发毛,后辈有着宛如被钢针扎中一般的刺激。   我暗道了一声苦也,没想到跟踪孙云鹏来到岛屿核心,暗中居然有个这么厉害的老头在登着我,这人的气势有如大海汪洋,目光对视之间,却让我察觉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几乎快要喘不上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也是库勒格中的高手,不知前辈名讳?   他说别人都叫我“巫魔”,小子,你又是什么来历,见到我居然不晓得磕头奉图,莫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第460章 混乱的局面   我大笑两声,说你们库勒格的人还真是猖狂得没边,那东西并不在我手上,我拿什么交给你?另外,我曾听人说过,库勒格中有九位当世一流高手坐镇,每一位都具备着宗师级别的实力,看样子,你应该占据着九大堂主之中的一席吧?   巫魔冷厉的睥子中射出两道寒芒,嘿然小道,“小子,总算你见识还不错,这些年库勒格韬光养晦,一向很少在江湖中行走,你能认得出我的身份,自然应该清楚库勒格的行事作风,我给你一个机会,千万不要不识抬举啊……那两份残图不在你手中,又落到了谁的手里?”   我冷笑着回应道,“我这人天生就吃软不吃硬,什么库勒格,什么九大堂主,你有本事,就尽管上来拿!”   这时林深处再度蹿出一道身影,张小饼想必是抽空过来寻我,一看见这和我对峙的老头,脸色顿时就变了,大惊道,“小寒,这林子里面怎么会蹦出这样一个老怪物?这位可是库勒格的巫魔啊,你怎么将人给得罪了?”   我说倒不是我有意要得罪这老东西,是他自己出现,阻止我追人的,这老家伙还仗着自己的名头,打算逼我把那残图交出来呢!   张小饼听完这话,眼珠子一亮,对那巫魔笑道,“怎么库勒格的巫魔这么不知廉耻,躲在这里为难一个小辈人,莫非库勒格现在也就只剩这点格局了?”   “小子,口舌招尤,你又是什么人?”巫魔好不羞恼,双眼凝视着出现在我身侧的张小饼,冷声道。   张小饼嘿然道,“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倒是你这巫魔放着自己的好生活不享受,却偏要难为一个小辈人,未免太不知耻了。”巫魔双眼平静地看向我们,说今日能够在这里遇见两位少年高手,倒也不虚此行,也罢,那翠庭湖水蛟固然也是奇珍,可价值如何能够比得上关于真龙的线索,两个小辈,赶紧把老夫需要的东西交出来,免得肝脑涂地,抱憾终生!   这老东西浑身有着粘稠如水般的气势渗透出来,翠庭湖也是刚刚放亮,天边那那一抹鱼肚白却再度被浓云遮掩。   我和张小饼并肩而立,面对这传闻中的绝顶高手,到底还是有些发怯,不过这世间事从来都是如此,并非你畏惧他、怕他,对方就会轻易绕过你的。   我和库勒格之间也算打过种种交道了,知道这是一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既然对方想要得到的东西,我并不肯给,那就只剩交手这一条路可走了,只有将这老东西打服了、打怕了,他才会晓得痛,不敢再这般轻视我们。   我们这边气势如虹,巫魔也是无端凶狠,此言刚一收敛,便提身而上,倏然冲上前来。这老家伙静立如山,出手则如惊涛骇浪,携着山呼海啸的趋势,让人望而生畏。   库勒格的九大堂主,人称“巫魔”,这名头自然不是白交的,我持着长剑迎上,与对方手中摸出来的一把短杖交击,只觉得手腕子发紧,一股原始蛮荒般的恐怖的气力冲击而来,震得我手臂发麻,比那孙云鹏高了何止一重境界?   我扛不住力,急步朝着身后退开,左手作势又是一甩,这老头怡然不惧,怪笑一声朝我扑来,身上一道黄光闪耀,然后朝着急退往后的我悍然冲来。   我回转往后的那一刻,心中却是恼怒异常,当下也是强提了一口真气,怒目圆睁,将长剑怒扬而起,再次朝前劈去。   这老东西气势如渊似海,深不可测,本想想用气势碾压我,造成摧枯拉朽的效果,却不料眼前这对年轻人并非那等没有胆气的怂货,反而冲将上来,与他硬桥硬马地展开对攻。   他有些惊讶,与我对撞,刀兵相加,却是是一声龙吟升腾而起,对方那短杖中有着龙吟声阵阵咆哮着,我感觉双手几乎都要断掉了,不过却强行忍住了吐血的念头,硬捱着,反手将他推开了两步。   这老东西没料到我竟然能够硬抗得住他的出手,一个措手不及,脚掌也是“蹬蹬”后退,连续两三步才能站稳身形,稳定住了身子,脸上一片白一片青,有些难以置信地瞧着持剑而立的我,缓缓说道,   “你这一身本事,倒是让我看见了几分茅山的影子,不过看你的打扮,似乎并不属于茅山那几个老不死的调教出来的弟子,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见他一脸惊诧,我心中也多了几分畅意,说你想知道我的师承?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库勒格是个邪教,坏事做尽,大家既然撞见了,不免分个你死我活,何必再说这种废话。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边传来一声古怪的嗥叫,突然传来的吼叫声让我们暂时止住了言语上的交锋,急忙回转过头去,却见一庞然大物正在靠近,卷起了一地的烟尘,居然朝着我们这边奔来。   “不好,那水蛟上岸了,且退!”张小饼正欲跟我一块联手,呈夹击之势,先挫一挫这老东西的锐气,谁知背后突然蹦出个这样的玩意,也是心急的很,赶紧抓着我往后退走。   我们这一让,那水蛟便朝着巫魔直接蹿了过去。   如上这种庞然大物,蛮力硬拼不是办法,可这巫魔却并不肯轻易离开,身子不退返进,居然主动朝那畜生奔过去,口中高喊道,   “你这畜生,老夫本就是专程为了你而来,想不到你居然主动送上了门,先让我解决你再说!”   接近之时,巫魔忽然高高跃起,手中那短杖之上有着震荡的气劲催发,朝着那水蛟头顶砸落而下。他身形迅疾如电,短杖中更是携带着风雷之势,朝着它身上连砸了三四下,那水蛟居然也扛不住,倒在地上愤声嘶吼、疼得嗷嗷直叫,满地翻滚。   巫魔一击得手,身子立刻腾空跳跃了起来,落地时朝着林子深处大喊,“赶紧出来,随我将这畜生给我困住!”   还有其他人?   随着巫魔这一声厉吼,我隐约察觉到从林深处,还不断有着脚步声传来,与此同时,范阁主和南宫家的人纷纷赶到了,大伙全都奔着那水蛟冲杀过去,一时间人声鼎沸,浓烟滚滚,居然分辨不出彼此。   我觉得这局面继续发展下去,只怕会越来越混乱,水蛟虽然凶残,却也浑身是宝,怕是双方都已经盯上了这畜生。   “小寒,我们先不要去管那畜生,先把这老东西搞定再说!”身边的张小饼发出一道冷哼,将七星剑一扬,破空射向了正在招呼手下人上前的巫魔。   这老家伙后背好似长了眼睛,十分轻松地躲过,七星剑带着疾光涌入,却顶在了一棵树干之上,尾端颤动不休。巫魔冷笑一声,继而对我们露出了凛然的眼神,大吼道,“中原道门的手段不过如此,等我解决了这头水蛟,再来好好跟你们算账!”   这时天空中却传来一道炸响,有道身影快若鬼魅般冲来,将浮尘一展,射下万千条银白色的丝线,在空中挥舞着,兜头便朝着巫魔笼罩了过去,“中原道门手段如何,何时轮得到你这邪魔外道来评价?你既然轻视道门,不如随我来斗上一场!” 第461章 尘清真人出手   当天际之上那一道伴随着冷傲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我就晓得这传闻中的“巫魔”已经不再需要我和张小饼来对付了,能够造成这种声势的人,场中仅有一个,便是位列茅山宗长老头衔的尘清真人。   我疏于在江湖中走动,因此对于这些处在传闻中的高手了解得并不如何深入,可尘清真人这一身本事却是让我佩服的,昨夜他带着两个小徒弟闯入龙兴阁府中,自己却并未出手,想必是自恃身份,不愿意给人留下以大欺小的口实,然而此刻乍见这魔枭逞凶,却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那拂尘在空中落下时,化作千万道银色的丝线,飘飘洒洒,如杨柳飞絮,却是绕指柔化作了百炼钢,每一道丝线切割空气之后,皆有尖锐的破空声传来。   白光在空气中拉长,承载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仿佛从九天之外落下来一般,转瞬及至,眨眼功夫已经形成了一个浑然的球体,将逞凶的巫魔给直接围困了起来。   而巫魔在察觉到这般骇人的声势之后,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身形微微弓起,将脚尖点在地上,身子便快速朝着后一撤,横移了两丈多远。   当他刚刚避开那圈子的瞬间,白光已经射落了下来,徒然间迸发出一道极为恐怖的爆炸声响,很快地上的土质层便给一股力量给硬生生砸开,溅起的沙尘宛如雨下,无数碎裂的泥块和碎石都纷纷弹跳起来,朝着四面八方激射而走。   地表形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一米的浅坑,浅坑周围还有着点点焦黑的痕迹,弥漫的裂纹呈现出了不规则的斑纹,沿着地面扩散,随着一股浓烟弥漫,整片林子都显得寂缪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战斗爆发的地方,在那里,两道孤傲的身影彼此对视着,卓然而立,仍凭那漫天的泥点迸射,却没有半点能够溅落在两人身上。   唯有修行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能够进入这气劲外放的效果,这便是传说中的先天化境,也是跻身顶级强者的一个标志。   如此巨大的恐怖破坏力,不仅仅是将我和张小饼给震住了,就连巫魔身后那帮赶来助拳的家伙也纷纷留在了五十米开外,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边。   我趁空瞧过去,发现前两日曾经亲自出面警告过我的周莹,居然也位列其中。而随同周莹一起出现的,则还有那个时刻与她寸步不离的孙云鹏,而在孙云鹏的身侧,却是站着一个带了同样冰雕面具的家伙,身形婀娜,想必是个女人。   为了一条水蛟,居然连库勒格的精锐之师都出动了吗?   我的脑海中飞速转动,而不远处却传来少女程程兴奋的喊声,“师父,好热闹啊,就是那个家伙带走我清羽师姐,你老人家赶紧把他擒下,好生逼问清羽师姐的下落!”   如今能够主宰整个战场的人,只有来自库勒格的巫魔,已经茅山宗的尘清真人,他好似并未听见自己徒弟的喊话,一双深邃的老眼抬起来,凝视着不远处正与自己对峙着的巫魔,面露讥笑之色,说好你个臧玉飞,避世二十载没有出现,江湖人都传闻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却在这里让我见着。   巫魔冷冷地看着一脸冷峻的尘清真人,哼声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两人之间的对话,想必是早已经认识了,不过这也难怪,尘清真人毕竟是久历江湖的前辈,他这种人物纵横江湖的时候,我和张小饼还不晓得在哪里,能够认识这库勒格中的高手,倒也并不稀奇。   尘清真人淡淡地讲道,“原本只是为了寻访一位后辈,却不想却能在这地方遇上老朋友出现,也可以说成是天意,这世事,当真难料得很呢,你说对不对?”   巫魔冷哼着说道,“我今天过来这里,是为了湖中的水蛟而来,与你茅山并没有多大的干系,尘清,不要自找麻烦。”后者却是冷笑着摇头,说你我之前有过数次交手,却每每未能分得出胜负,今天好不容易让我撞见了,所谓除恶务尽,我又怎能让你这么洒脱离开呢?   尘清真人讲出这番话,摆明了是要动手了,而在大后方,那条仍在逞凶的水蛟却给南宫家的人再次围困了起来,暂时没有办法冲入这边的战团,正好给两人腾出了交手的场地。   见状,我和张小饼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这种老派江湖人的交手声势可怖,既然尘清真人已经主动站出来,要与这魔道高手一决高下,我们自然也不会上前去打扰。   “好、好好……”巫魔一连说出了很多个好字,活动了一下筋骨,大笑道,“这一忍就是十几年,已经很少能够遇上值得我出手的家伙了,尘清,你们这些号称名门正派的家伙一向是自命不凡,看不起我这魔道出身,今天老夫便跟你好好比斗一场,也教人看看正派所谓的道义,不过狗屁而已。”   这两人话音一落,便立刻朝着场中爆冲向前,很快交上了手,尘清真人将手中的拂尘祭起来,朝天上一掷,人便腾空而起,脚尖踏着那拂尘的尾端,朝着不远处的巫魔倏然飞去。   面对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对手,巫魔自然不可能空手迎敌,也将拿那短杖托起,精雕细琢的符文居然弥漫除了凛凛的神光,烘托之下,徒然间涨大起来,形成了一柄伸长的“铁棍”,纵向飞舞,朝尘清真人迎了上去。   尘清真人面色阴沉,瞧见对方出手不凡,又将目光定格在了对方手中那根可以任意缩长变短的铁棍之上,冷哼了一声,“这慈航棍本是灵台寺法戒和尚的成名兵器,又怎会落在你的手上,是了是了,法戒和尚十年前突然失踪,莫非便是死在了你的手上?”   巫魔嘿然笑道,“只怪这老和尚本事不济,一次偶然间遇上了,居然妄图凭那三寸不烂之舌将我说动,劝我放下屠刀,我便拿着屠刀先将他宰了,送他一场杀身成佛的造化!” 第462章 一战   “这么说来,法戒和尚真是死在你手中?”   尘清真人怒哼一声,手上却半点都不含糊,一个翻身而起,身体悬空,将那拂尘往前一搅,两件法器悍然交接,光影一阵紊乱,不断有着碰撞声传来,两人冲势用尽,不得已只有坠落在地上来。   尘清真人当先坠落,立足未稳之际,头顶已然腾起了一大片金蒙蒙的光泽,在那弥漫开来的光影之内,有道黑色的身影以俯冲之势,将那短杖高举过头顶,徒然往下一压,砸向了地上的尘清真人。   尘清真人纵步跳开,腾身两丈,尔后在他落足的地方却是浮现出了另一道大坑,有着深深的裂纹扩散而来,形成破裂的蜘蛛网裂痕。两人落地之后并不停歇,主动朝着对方倏然射落而去,顷刻间已经交上了好几个回合,看得人眼花缭乱,情难自禁。   这两道身影在不断变换身位,我们还能够凭借着场感应,勉强捕捉到两人的身形,可场中大部分人却没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看了一会而就觉得头晕了。   此时拼斗已经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大股气劲纵横,搅扰一片沙尘弥漫,黄烟滚滚,仅能看得见空中两道直来直去的身影腾挪跳跃,你来我往,却是用尽每一分心思来应付对方的攻击,也在挖空心思,寻找对方的每一处破绽。   两人口都良久,并未分出一个胜负来,张小饼瞧得心驰神往,忍不住说道,“不愧是江湖中久已成名的任务,茅山首席长老的实力果真不是盖的,小寒,恐怕你我任何一个人单独面对他都没有胜算。”   我看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将目光定格在场中鏖战的那两道身影之上,而是转动脖子,将视线笔直地投向了另一边,特意赶来支援巫魔的周莹。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周莹很快便把眼神从战阵中抽离出来,转向了我,盈盈一笑,睥子里却是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我们都没有想到,在“和谈破灭”的这么短时间内,便很快站在了真正的对开面,这次周莹代表着库勒格这样的邪教,而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站在茅山这一边,一旦尘清真人和巫魔之间的鏖战进入尾声,怕是很快就要交上手了。   而在周莹身边的孙云鹏却是目光阴毒地瞥了我一眼,鼻孔中似乎冷哼了一句,附耳在周莹身边说着什么。距离较远,我听的并不清楚,只看见周莹点了点头,然后孙云鹏便领着身边那个带着冰雕面具的女人转身离去。   这就要走了?   我眼神诧异,急切间想要去追,然而我和对方之间还隔着正在进行着激烈交手的尘清真人与巫魔,此刻怕是没有法子通过,只能听之任之了。   我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拼斗的场中,瞧见那把短杖不断地在空中跳跃腾挪这,忽左忽右,神出鬼没,而尘清真人则将一盏拂尘施展到了极致,手中有着眼花缭乱的光影射落出来,拉长的银丝胜雪,在空中笼罩一片,好似形成了云团,与对方激烈地交织着,化作重重幻影缠绕,将那短杖包裹在其中。   两人已经陷入了僵持的局面,短暂时间内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僵持了差不多十几秒钟之后,那短杖却在巫魔的控制下凭空暴涨了一倍,愤然冲破了拂尘的封锁,重新落回到了巫魔手中。   然后他跳动起来,身体带出一片残影,携着一股飓风冲向了对手。   尘清真人怡然不惧,脚下带着一股清风,同样狠狠冲击向了目标,两道光影乍起,你来我往,交手又是十几个回合,地面上一片尘沙弥漫,黄烟渐渐变得浓郁起来,很快将两道身影彻底淹没了,若非我凭借着超人一等的气感,还能勉强捕捉两人的方位,恐怕都无法判断这局面。   这两人不愧为当世绝境级别的高手,我看了一会,觉得战况胶着,忍不住低声对张小饼问道,“小饼,你觉得谁能胜出?”   张小饼收敛起了表情,摇头沉声道,“不好说啊,巫魔和尘清真人都是老一辈的绝强者,一个位列库勒格九大堂主之席,另一人却是茅山宗首席长老,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我看这两人拼斗了这么久,还是表现得旗鼓相当,怕是极有可能陷入两败俱伤的局面。”   尘清真人固然厉害,然而在巫魔这样的对手面前,却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两人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高手,实力也不分伯仲,交手持续了整整十几分钟,我却看见黄沙弥漫之下,两人身影一触即分,各自腾出了五六米之后,又同时朝着对方奔去,犹如火星撞地,轰然对拼,巨大的爆炸声掀起了一阵狂风,夹裹着烟云扩散开来。   尘清真人倏然退后,那边的巫魔也闷哼了一声,身体倒飞出了几米,两人都一生狼狈,呼吸起伏难定,这交战许久的僵持局面终于被打破了,而两人也各自停歇下来。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对我和张小饼而言,这绝对堪称一场震撼人心的战斗。   两人都已经收手,隔了十几米互相对峙在了一起,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场面一时恢复了死寂,谁都不晓得胜负如何。   长久的沉默之后,尘清真人终于咳嗽了一声,抬头凝视着前头,对着巫魔摇头叹了口气,说实在想不到啊,你这些进步居然如此之快,连我都奈何不了你了。   说话间尘清真人缓缓转过身子,脸色潮红,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血迹,胸口长久地起伏,连气势也萎靡了下来。   反观对面的巫魔,同样也是绷着一张铁青色的脸,再听到尘清真人的夸奖之后,顿时也喷出了一小口黑血,咬着牙嘿然笑道,“老东西,你平日只晓得缩在山洞里打坐参禅,体悟天地之道,却不晓得道是由人走出来的,不经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洗礼,就算境界再高又有什么用,今天我胜了你半招,不是因为我的修为强过你,而是你不够狠,对自己不狠,对敌人也不够狠!” 第463章 交手   巫魔缓缓将手中的短杖举起来,望着表面上有着光影凝聚的符文,用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着,目光痴痴地喃喃低语道,“法戒和尚当初劝我放下屠刀,想以佛心来感化我,可惜啊,这位拥有着慈悲大德的高僧,最终死后被我熔炼成魂,日日困在着慈航棍中接受鲜血的洗礼,如今,他这佛性反倒变成了助我杀戮的力量来源,真是讽刺得很。”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任你千般辩解,也逃脱不开这因果的轮回和诅咒,老夫今日便是拼得一死,也要拖你这邪魔一块下地狱!”尘清真人大袖一展,手中的拂尘再度绷直起来,化作了百炼精钢,在空中缠绕着,好似云团一般地烘托着自己。   “老东西,修行便是逆天篡命,哪有所谓的正邪之分?你冥顽不灵,我便炼化了你,让你陪着这老和尚一块下地狱去普渡众生吧!”巫魔眼中有着寒意迸射出来,将那慈航短杖用双手托起,短杖中弥漫出了无穷梵音,玄金色光影笼罩之下,却是将他烘托得犹如一尊金身罗汉,无穷佛光萦绕,却是正与邪的完美融合,带给人一种极致的震撼。   “这家伙拿着佛家人的法器,却造成了这么多惨案,莫非是为了挑衅佛家的威严?”张小饼在我耳边轻轻讲道。   我说道,“现在尘清真人状态不好,似乎在和巫魔的对拼中受了暗伤,要不你我联手再试试?”张小饼点头,说正合我意。此僚凶狠,你我要是单打独斗,怕是都要步尘清真人的后尘,只有联手才能抓住取胜的可能,干!   此话既出,我和张小饼已经双双踏步走了出来,正要与对方再战一场,虽说此举未免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却是脱身的不二法门。   现在连尘清真人都表示奈何不了对方,我们若是还傻傻地等着被他逐个击破,那可真就是傻缺了。我们不是道家高人,也并不在乎什么好听的名声,连则胜、分则败这个道理早就烙印在了我和张小饼的心中。   可就在我俩双双走出来,试图与这魔头见个真章的时候,大后方却传来一阵惊呼,紧随而至的,却是一道庞大的黑影砸落,骤然浮现在了我们面前,狰狞血口一张,朝着我和张小饼悍然咬来。   “糟糕,南宫家的人根本拦不住这条水蛟!”张小饼将七星剑劈砍出去,恰好斩在了水蛟的巨嘴之上,巨大的撞击力道真的七星剑嗡嗡发抖,我快步迎上去,双手结出一个不动明王印,也遥遥对着水蛟一印打出去。   水蛟受到我俩的联手袭击,痛哼之下甩动硕大的身躯,又将句尾高高掀起来,拍打着地面,一通乱铲,大伙都给这场面惊着了,纷纷惊呼着回退。   正当此时,另一边的巫魔却发出了一道震天的咆哮,“该死的畜生,谁让你来搅局的!”   随后传来一道道剧烈而沉闷的撞击声,想必是巫魔已经对着水蛟下手,由于视线给那水蛟庞大的身体给挡着,我们谁也看不见对面交手的局面,只能感受到水蛟不断翻滚,乱砸下来的巨大尾部,震得泥土纷飞,草皮塌陷。   我们急忙往后跳开了一段距离,这会瞧见尘清真人正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之后,露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给他取了放进嘴里,盘坐回复气息。   而在尘清真人身边,两个弟子早已经严阵以待,明心道长如临大敌,瞧见那水蛟翻滚,大有横扫一切的趋势,忍不住上前来对我们拱手说道,“两位,家师受了暗伤,一会儿水蛟若是发狂攻击我们,还望你们能够伸手援助。”   这位明心道长的本事不错,慧眼如炬,一眼便看出我和张小饼并非那种打酱油的杂鱼货色,这水蛟的厉害之处,在座的人都已经亲自尝试过了,若是发起狂来,除非尘清真人还在巅峰状态,否则谁也不敢说能够轻易制服。   我和张小饼本想与巫魔见个高低,不过一想到大后方还有这么多无辜群众,只能暂时按捺住了心中的打算。这时,我却分明听到了库勒格那边的人在大喊,“尘清老头已经不行了,被咱们堂主伤到了筋脉,大伙儿并肩子上啊,屠了这个坏事的老东西!”   这一生呼啸,立刻引得众人的共鸣,随着一大片喊杀声传来,库勒格那边竟然有将近五十个气势汹汹的成员朝着我们这边冲杀过来。   “怎么办?”瞧见这一幕,所有人的骇然变色,这次登岛我们是为了过来寻人的,并未带上太多帮手,而南宫家族的人也在与水蛟的搏斗中死伤了不少,根本没有法子形成有效的抵抗,乍见这么多如狼似虎的家伙冲杀过来,所有人都慌了神。   “小寒,轮到咱们上场了!”张小饼早已经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瞧见对方的动作,立刻腾身跃出,第一个与周莹交上了手。   我看着身后手足无措的人群,深吸一口气讲道,“还愣着做什么?库勒格是什么行事作风,你们难道不知道,赶紧并肩子杀出去,还以颜色!”   这话讲完,我也不管身后的人作何反应,腿部一蹬,已经紧随着张小饼冲杀在了前头。   双方一瞬间交织在了一起,首先跟我洞上手的,却是一个使着长鞭的中年壮汉,这家伙手中的长鞭宛如一条毒蟒游走,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子,立刻便朝着我缠绕上来,拉长的鞭影在空中炸响,好似毒蟒探口,狰狞难测。   库勒格能够与中原道门形成整体上的抵抗,除了九大堂主个个都是当时一流人物之外,手下人自然也都不是弱者,我提气跳开,抖手射出一枚长钉,气浪破开了长鞭的重重封锁,借势一挺身,拉近了和对方的距离,将长剑当胸一划,斩向对方的手腕。   软鞭适合远战,拉近了距离便不好施展了,这人对敌经验倒也丰富,见长鞭拦截不下我,便立刻抽身暴退,同时取出了一截精短的分水刺,隔开了我射向他的长鞭。   两人在顷刻间交手四五回合,他到底扛不住我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冷汗犹如雨下,抽身便要跳进人堆当中。我哪能让敌手这么轻易逃脱?长剑脱手,在空中闪出一道笔直的电流,如那追星般迸射而去。   眼看着剑锋就要扎进敌人的后心,空中却徒然伸出一只莹莹玉手,化作爪影缠绕,竟然一掌拍开了我设想对手的长剑。   是谁在出手?   我当即回身,却见周莹正从混战的人群中奔向我这边,指间有着气流涌动,爪风如影,扣向我的喉咙。 第464章 早点死   竟然是你?   我回身避开,双手掐动咒决,手中顿时有着一片金光扫落而出,挥手与她的爪印交织在一起,短暂的触碰之后,周莹闷哼一声往后退开,我却趁势揉身而上,连续挥拳砸飞了几道碍事的身影,借助速度上的优势,再度与周莹拉近了距离。   两人飞快交手,周莹被我连连压制,体内却有一股阴煞的气场纵横,渐渐将这劣势给弥补过来。我以她对拼一掌,她趁我跳开之际衔尾而来,莹莹玉质光泽闪烁在指缝之间,手中分毫不让地与我抢攻,口中却是娇艳媚笑,说林寒,我本来不想与你为敌的,可是大势所趋,我也没有办法。   我边打边退,并不与她硬拼,看准机会跳到了人群之外,而周莹也随之赶上,手中宛如攥着两道呼啸的飓风,爪影森然,与我共同跳进了从林深处,避开人群的视线。   我落地之后反向挥出了一张,穿透重重爪印,无比精准地扣住了周莹的手腕,抖手一扯,将她摔开了到了一旁,冷冷地说道,“不想跟我为敌,那你还出手这么狠辣?”   周莹淡笑着跳起来,轻轻拍掉身上的灰尘,说这个世界是公平的,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相应的代价,我说过,库勒格很快就会在尊主的领导下搞上一场大动作,我身为洪庐之主,又怎么可能避得开呢,你最好还是听我的劝,不要再淌这种浑水,凡是与库勒格做对的人都不会有太好的下场,这点你想必应该明白。   我冷笑着反驳道,“你该不会还在做你的春秋大梦,想让我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给你,让你向那个劳什子尊主请功吧?”周莹摇头,说不,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这里,沿着岛屿东南方向走,两里之外会有几条木船,船上有看守,不过凭你的本事,想必这些看守应该拿你没办法吧?   我愣了一下,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周莹扶了下额头,十分无奈地讲道,“林寒,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做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并不想跟你为敌,也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赶紧抽身离开,不要惹上这些是非。”   我说你们这次登岛,除了看上这条为祸四方的水蛟之外,想必还有别的打算吧?周莹沉着脸不说话了,说你还是早点离开吧,不该管的事别瞎打听,我偷偷出卖情报给你,已经是犯了尊主的忌讳了,这使倘若传进上面的人耳中,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林寒,难道这还不够让你信我吗?   我语气稍微软了一些,对她讲道,“周莹,我记得我也曾经劝过你,不要因为贪心而丧失了理智,你和这和邪教的人纠缠在一起,也是注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周莹冷着脸说道,“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曾经你帮过我,所以我拿你当半个朋友,我的朋友不多,死掉一个就少一个,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如果你还是不听劝,执意要和库勒格做对的话,下次见面,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我笑了,说你应该了解我的本事,单凭你一个人,恐怕并不够资格讲出这种话。   此言刚落,我背后却骤然传来一道气劲破空的炸响,心中一动,急忙绷紧了身体侧身一飞纵,有道暗红色的光芒射落在了我之前立足的方向,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道充满了乖戾的冷笑声,“再加上我,够不够?”   我回首之际,却瞧见刚刚离开的孙云鹏居然再度出现了,此刻正背负着双手,对我投来冷厉的目光。   我将目光转向周莹,见她脸色难看,似乎也没预料到孙云鹏会在此刻出现。她语气清冷地对着孙云鹏说道,“云鹏,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所以在把人送走之后,又急忙回来看看,果然发现你和这小子正在聊天,莹姐,你莫非是打算向库勒格的对手通风报信?”孙云鹏淡笑着讲道。   “这是我们库勒格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周莹将眉头一皱,呵斥道,“快点离开这里!”   孙云鹏显得很固执,看了看周莹,缓缓摇头道,“别的事我或许可以答应,但今天的事却不行,莹姐,林寒还不能走,他非死不可!”   我眯紧了目光,将视线转移在孙云鹏身上,这位出生青城山大派的弟子,已经不止一次对我暴露出了杀心,我真的很好奇这是为什么,还有就是他怎么会和库勒格的人搅合在一块?   库勒格是邪教,在江湖中挑起了无数的纷争,这一点江湖上几乎人所共识,而青城山身为中原道门的一大支柱,本该和库勒格处在对立面,为何这小子却屡屡跟随周莹出现呢?   周莹气结,深深望了孙云鹏一眼,说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孙云鹏这个毛头小子自视甚高,或许当初在搞定罗兰之后,周莹也是动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将他留在身边,这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苟且,我并不清楚,可在洪庐之下,却是以周莹为主,孙云鹏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跟她唱反调,倒是让我一头雾水。   孙云鹏还是摇头说道,“莹姐,很感谢你让我见识了这个花花世界到底有多精彩,可你别忘了,我跟你在一起的事情,只有这小子知道,如果不趁机将他搞定,这事传回我师门应该怎么办?”   他这番自说自话,顿时便让我了解到屡次针对我的理由,原来这小子是害怕我高密,将孙云鹏与周莹厮混在一块的事情传进青城山的耳目之中,青城山虽然不如龙虎山、茅山这样生命具现,却也是诺大一个中原数得着的大门派,若是传出门下弟子和邪教勾搭成双的事件,怕是即将会丢尽脸面,而身为“叛徒”的孙云鹏也必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躲得过明枪暗箭,躲不过人心啊。   想清楚了这点,孙云鹏试图留下我的理由就变得理所应当了,然而我会是这种宁可自己去死,也要成全对方的人吗?   很显然,我并不是。   所以我将双手举起来,对着孙云鹏冷笑了一声,说你原来怀着这种心思,不过你很可能高看了自己,你觉得你和周莹联手之后,就一定能拿捏住了我?   孙云鹏狞笑,说除了这点之外,你还有不得不死的理由,每次看到你,我的内心就会特别不平静,你的存在让我很不适应,像你这种人,为什么不早点死? 第465章 撕破脸   我说哦,你这是嫉妒我吧?   孙云鹏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猩红,说随你怎么想,去死吧!   他愤然拔剑而上,剑锋携着一股飓风朝我胸口扫来,我稍稍往后退开了一点距离,趁他转身之际,一个健步欺身而上,左手成爪,扣住了他的剑脊,另一手则画了个圈子,当胸朝他拍出去。   我从来不以正义君子的道德标准来标榜自己,以德报怨不是我的性格,既然对方已经屡次对我暴露出了杀心,我又怎么会留着这个祸害,让他继续算计我呢?   这一掌未曾拍实,孙云鹏已经反手挥掌来接,巨大的力量碰撞在一起,徒然间将地皮震得下陷了一沉,他抵抗不住我的力量,脸色变得一片潮红,想要抽身退开,奈何手中的宝剑还被我另一只手死死扣着,若然跳开我掌法的封锁,必然要弃剑   这个结果,显然不是性格孤傲的孙云鹏能够忍受的。   所以这小子拼了老命地苦撑着,脸色变得越来越殷红,宛如毛孔随时都有可能渗出血来,紧咬着牙床,对身后还在犹豫不决的周莹喊道,“你还不帮我,难道真要放这小子离开,别忘了这是一旦传来,不止是我,就连你也会受到青城山的重点照顾!”   周莹迟疑不决,显然还没有抱定和我彻底撕破脸皮的决心,咬着红唇抬头来看我,说林寒,你肯答应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在于孙云鹏的拼斗中尚且还留有余力,听到这话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说你的眼光还真是越来越差,居然会找上孙云鹏这种不知死活的家伙充当姘头,周莹,我原以为你只是被权势蒙蔽了双眼,现在看来,你何止是被蒙蔽了双眼,连脑子都不好使了!   被我当面一呵斥,周莹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她很真地看着我,说本来,这个人选应该是你的,可惜你对我并不敢兴趣,我孤身一个女人,想要坐稳洪庐之主的位置,震慑住手下那些对我蠢蠢欲动的姐妹们能,就不得不依靠一些特别的手段。而云鹏恰好就是那个可以帮我铲除异己的人,我们也算各取所需,在你眼里怎么就那么不堪了?   我说厚颜无耻,也能被当做正当理由?你想在身边培养一个听话的人,让他帮你干脏话,这点我倒是能够理解,可选来选去,为什么会是这个孙云鹏呢?这是一步臭棋啊,现在他不是已经开始违背你的意愿了吗?   “周莹,你到底在想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我!”孙云鹏已经给我压制得没有脾气,对掌这么持续下去,相信他坚持不了几秒钟就要吐血败退,只能咬着牙对周莹发出求救。   “林寒,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能不能答应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周莹上前一步,爪风如影,已经做好了随时准备加入的准备。   见到这一幕,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果然,这么快还是走到了对立面,我原以为周莹本质不算特别坏,或许还有醒悟的可能,然而现在,似乎已经没有继续在劝说下去的必要了。   “我不信这个小子,他今天必须得死!”巨大的压力已经让孙云鹏的双眼都鼓起来了,但他还是强忍着发出了咆哮声。   我脸色一寒,冷笑道,“看你这么辛苦,我先送你一程!”说话间我将小腹中的气旋鼓荡起来,气劲汇聚在手掌之上,发力猛然朝着前面一推。   早就撑到临界点的孙云鹏再忍受不住,喷了一口血,瞬间感受了一回坐着直升飞机腾云驾雾的感觉,身体倒飞了两米,落地之际背后却闪出一道身影,单手将他拖着,化解掉了我留在他身上的气劲。   随后周莹也抬头朝我看了过来,面如寒霜,一改往日的娇媚,说看来你已经打定主意不肯再听我的劝说了,既然是这样,往日交情一笔勾销,林寒,你还是死吧!   说话间两人同时朝我奔来,爪影中夹裹着一道刺眼的剑芒,分别刺向我的两肋。   这两人配合倒是挺有默契,怕是这几个时间里,没少在床榻上互相“切磋讨教”,我暂避锋芒,跳开的瞬间将手拍向了胸口,口中大喊道,“小彩,帮我缠住那个小子。”   随着一道青光射出,地面上的野草也在飞速地攀升,张牙舞爪地青色蔓藤挥舞起来,好似章鱼的触角,朝着两人席卷了过去。   周莹惊呼一声,急忙一个飞纵躲开,而被我一掌震出内伤的孙云鹏却闪躲得不够及时,被脚下的青色蔓藤紧紧地缠住了脚踝,拿这长剑一顿劈砍,大喊这是什么?   “哼,狗男女围攻臭林寒一个人,真是好不要脸!”槐木牌中射落出一道碧绿色的光华,小彩跃然而出,手中萦绕一片青蒙蒙的光斑,朝着孙云鹏一掌抓去。   “小丫头,你找死!”孙云鹏脸皮一抖,挥掌来接,两掌相触,却是从小彩的莹白小手中感受到了奔马一般的力量,碰撞声传来沉闷的巨响,孙云鹏惨叫一声,再度跌落了两米,而小彩却好似一朵翩然的蝴蝶,静静落在了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说道,“你怎么不早点让姑奶奶出来,我最喜欢打落水狗了。”   我摸了摸鼻子,说不要大意,这小子厉害得很。小彩秀眉微蹙,说什么嘛,就是条嘴上叫得凶的哈巴狗而已。   “这位是谁?”周莹跳到了距离我十几米外的地方,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小彩,表情十分震惊。   我拍着小彩的脑门,对她笑道,“你不认识了?当初可是你告诉我如何培育的鬼妖的法门,我家小彩能有今天,还得谢谢你教给我的法门。”   “是她?”周莹脸上变了颜色,低呼道,“这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她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厉害?”我说是啊,这事聊起来挺曲折的,我并不准备把详细的因果告诉你,你还是带着这小子赶紧离开吧,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这次我放过你们。   小彩且不愿意,摩拳擦掌说不行不行,本姑奶奶还没打够呢,你让趴在地上的家伙起来。   听到这话,孙云鹏脸色充血,双眼都充斥着满满的愤怒,他把头抬起来,望着小彩说道,“鬼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什么来历,林寒,你的命还真好,居然能培养出这么厉害的鬼妖在身边替你充当打手!”   孙云鹏阴狠的咆哮声落下,立刻伸手入怀,摸出了一把铜制的铁环,环身上有着符文弥漫,在他口诀的催动之中,手指一拍,那铜环中立刻射出了一片黄澄澄的光柱,隔空笼罩在了小彩身上。   而小彩则毫无征兆地惊呼一声,一下子跳到我身后,大声喊,“哥哥,快替我把他的铜环打掉,他的法器能够克制我!” 第466章 他干的   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小彩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那铜环之上有着光芒萦绕,徐徐环绕而来,笼罩在了小彩的身上,而受到这股光芒笼罩的小彩则惊呼了一声,孙云鹏手印一边,小彩便会痛苦地惊呼一声。   我从来没有看过小彩会虚弱成这个样子,她每一声惨叫都仿佛牵连着我心头的肉,莫名地也疼得厉害。有抬头打量起了对方手中的铜环,想来这玩意应该是专门对付妖灵精怪的法器,有着限制小彩修为的神力。   随后我见到孙云鹏得意洋洋地看着我,眉角上扬,惬意地跟我嬉笑,“林寒,我承认你有本事,不过那又怎么样,你毕竟是个无门无派的人,比不上青城山千百年来的传承又算个什么,光靠自己走运得来的这点修为,你便觉得这世界没人能够制得住你了吗?真是可笑!”   我听见小彩那一阵阵疼痛的惊呼声,心中都仿佛在滴血,却不得不强装镇定,将目光抬起来定格在了周莹身上,“这就是你对待我的态度?我曾经以为你跟我虽然不是一路人,却未必会成为敌人,你现在这样做,是已经抱定主意要跟我当个死对头了吗?”   周莹淡淡讲道,“出手的人是孙云鹏,你光是质问我有什么用?”   我说那好,听你的口气,就算我在这里杀了这个小子,你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对不对?   孙云鹏抽了抽鼻子,大笑道,“林寒,你必须说出这种话来吓唬我,实话告诉你,我这缚妖环是师父早年斩杀了一头泥沼蛟龙之后,取出它的头骨打磨炼制而成的,专门克制群妖,一物降一物,你这鬼妖终究还达不到无视我这缚妖环,我想她死,她现在就得死!   他狞笑着,说至于是死是活,这个由你来决定。   我也摸了摸鼻子,说,孙云鹏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让我跪下来跟你求饶吗?   孙云鹏冷哼道,随便你!他右手上的手诀变幻着,口中不时有这诵念咒语的声音传递出来,覆盖在小彩身上的光环则是一阵闪烁,小彩先是咬牙硬撑着,然而终究是忍耐不住,惨叫起来。   即便已经疼到了极处,可这小妮子却从始至终没有求饶,只是蹲在那里忍着,脸都变成了殷红色,我看着她不住颤抖的肩膀,心如刀绞,只能摇头一叹,把双手举起来说道,“好吧,不打了不打了……你放过我家小彩,我便让你们离去,今天的事情我会忘记,以后大家各走各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怎么样!”孙云鹏冷笑道,“现在你这宝贝丫头已经给我控制住了,你想将她解决下来,哪有这么简单?”我冷冷地凝视着他,说那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他阴冷的眼仁中有着寒芒在闪烁着,大声咆哮,说我想你死!   我说孙云鹏,你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上次共同面对罗兰的时候,不也是靠着我的帮助,最终才能成事的吗?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何苦这么得势不绕人?   他说怪只怪你出现得太不合时宜了,既然我和莹姐的事情被你撞破,就不能怪我了翻脸不认人,你准备好受死了没有?   我举起了双手,表示对他并不存在威胁,然后淡淡地讲道,“你这种做法,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你和周莹要怎么样,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是个过路人而已,就算看见了,也未必会说,不如我发毒誓,绝不跟人谈及半点关于你们的信息,无论是你,还是周莹,都装作不认识,这样可好?”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我,面目狰狞,大声说不好,我不喜欢这种把柄被人抓在手上的感觉,而且我并不信任你,所以呢,你还是去死吧!   “谁死谁活可还说不准!”我话音落下,眼神中也覆盖上了一层寒霜,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种不知进退的家伙,拿着你的大度当成他恣意的资本,我和孙云鹏无仇无怨,原本并不希望与他生死相争,可对方这样咄咄逼人,让我如何能够忍得下心中这口郁结的气?   所以我毫不犹豫就出手了,这缚妖环固然厉害,然而小彩毕竟也是鬼妖之体,我就不信他真能这么轻易给带给小彩重创,在他对我毫不保留地暴露出杀心的时候,我反扣在手心的一块石子也朝他手中爆射出去。   啪!   一道清脆的碰撞声响之后,孙云鹏惊呼着蹲下来,另一只手死死捂着抓住铜环的手腕,口中持咒的声音也给打断了,小彩趁机朝着地上一滚,躲开了那层光柱的笼罩。   我没有丝毫犹豫,也就是在小彩脱困的那一刻,我双足用力,使劲儿一蹬,朝着五米处的孙云鹏急速扑去。   突然来临的变故让他十分意外,一时间恼羞成怒,抬起了通红的脸大喊道,你去死吧!然后他右手开始攥成拳头,将那铜环甩了出去,仍旧直奔这小彩笼罩过去。   就在此刻,林边却有一道白光射来,一下子打在了那铜环身上,剑锋死死卡住了这铜环,仍凭孙云鹏如何催动,都没有办法促使着铜环再度飘起来。   林中走出一道身影,缓缓落步,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是张小饼。   这叼毛挂着一脸招牌似的贱笑,对两个围在身边、如临大敌的人咋呼道,“哎呀,这里好生清净,倒真是解决恩怨的好地方,小寒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留下老子一个人在外面抵抗强敌,自己却跑到这边风流快活。”   我说你来了,外面的人怎么办?张小饼一脸惬意地讲道,那水蛟自然交给巫魔来对付,至于库勒格手下那帮杂鱼嘛倒是有些麻烦,不过茅山宗的明心道长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货色,早就当着人奋起抵抗了,我抽空过来看看,还以为你跟随这位漂亮姐姐钻进了小树林,必然会发生点惬意的事呢,没想到居然混得这么凄惨,反倒给人联手要挟。   这时小彩已经落到了张小饼那里,两腮通红,脸上的痛意还未散去,眼角挂着眼泪珠子,真个是我见犹怜,张小饼对这妮子在乎得紧,赶紧说哎呀,小彩丫头,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疼不疼啊?   小彩横眉一指,将削葱般的小手指指向对面嘴角抽抽起来的孙云鹏,说就是他干的,他欺负我! 第467章 紧追不放   呃……这小妮子倒是告得一手好壮,不过见她一脸苍白,身子骨十分虚弱,我这边也是难受得紧,赶紧跑过去检查了一下小彩的伤势,她十分虚弱地把头靠在肩上,说哥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你不管我呢!   听到这话我心都融化了,在她小脑袋上轻轻揉了揉,说傻丫头,哥哥情愿自己受伤代替你,也不想看到你这样,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出气。   “嗯,你们一定要帮姑奶奶教训这个家伙!”看到我关心的表情,小彩笑了,挥了挥拳头,仍旧是一脸凶相,不过她实在有点疲惫,身体化作一缕青光,缓缓融入了我的槐木牌,说我累了,要睡觉了,哥哥,你一定不能放过欺负我的人。   张小饼听到这话之后,也立刻将似笑非笑的目光抬起来,扫向了脸色青红难定的孙云鹏,说这位青城山高徒,真是幸会了,不知你为什么一定要向我兄弟为难呢?   孙云鹏倒是个果断的角色,站起来并不答话,而是和周莹对视了一眼,转身就走。张小饼一个纵步就朝他们追随了上去,口中高叫道,“别走,敢暗算我家小彩妹子,势必要留下点话来交代!”   张小饼这人,浑身上下全部都是缺点,唯有一个闪光点让我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他够义气,对待身边的人十分宽厚温和,哪怕一瓢大粪淋在身上都浑不在意,可谁要是胆敢当着他的面,伤害自己所珍视的人,那就等于势不两立。   瞧见他已经追击上去,我也不甘人后,立刻跳将起来,朝着两人追击而去。   四个人分作两拨,再度陷入了混乱的战场之中,周莹和孙云鹏急于逃遁,只朝人多的地方跑,我俩衔尾追击,周围却有着无数碍眼的杂鱼冲上来,为他们争取到了逃走的时间。   我看见孙云鹏在逃遁中,一掌将一个人狠狠推向了我,嘴里还在大喊,“快拦住他!”   而那人也当真是个不知道死活的货色,也不想想一个有着实力能够孙云鹏狼狈逃窜的人,自己究竟能不能对付得了,居然便举着斩马大刀朝我怒劈过来了。   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闪躲的姿势都没有,直到那层雪亮的刀光即将临体的时候,才将气劲外放,形成了一股刚猛的罩风,一下将这人震倒。   我脚底板一滑,闪身绕开,两步追到了孙云鹏的身后,一掌夹裹着汹涌的气势,狠狠抓向他后背。这家伙回身朝我刺出了一剑,剑影如虹,想必是早就防备好了这一手,不过这颤动的剑锋同样没来得及落在我身上,便被一道青光死死纠缠住了。   是小彩忽然出手,这野蛮丫头自从变成鬼妖之后,从来都是她蹂、躏别人,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所以对这家伙也是仇恨得紧。女人都爱记仇,尤其我家这小彩,那心眼当真是比芝麻还要小,嘴上说是要回到槐木牌中休息,却一直在监督我和张小饼的执行力。   剑光破空而来,却在半空给小彩的青木乙罩死死地纠缠着,剑锋仍旧在嗡嗡颤抖着,却分毫不得寸进,见此情形,我本待隔开对方剑尖的双手也倏然变爪,一爪子扣住了孙云鹏的肩头,力灌双臂,直接将人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孙云鹏抛掉了长剑,双手在空中无力挥舞着,他大喊道,“林寒,你敢伤害我,我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去尼玛的!”我这人脾气一向很好,无论跟任何人打交道都尽量保持克制,自从修为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长进之后,也开始格外注重修养这一块,然而此刻我实在是忍不了了,爆了声粗口,一个过肩抛摔,将人狠狠砸倒在了地上。   孙云鹏被我一掷在地,后背发出“砰”然的撞击闷响,他眼窍喷红,吐了一口血,面容狰狞地想要爬起来跟我拼命,“老子跟你拼了!”   我哪会给他翻身机会?就在这小子翻身将要爬起来的瞬间,我的拳头已然落在他左肩之上。   随着“咔擦”一声闷响,这小子左肩直接坍塌了下去,骨断筋裂,口中爆发出凄厉的惨嚎声。   我这一拳废掉了他的左臂,心中怒火却并未消除,仍旧抢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宝剑,朝着小子心窝中狂捅。小彩何尝不是我的心头肉,之前受制于人,我满腔的怒火得不到发泄,只能强忍着,憋了下去。   然而小彩脱困的那一瞬间,便没有什么再能让我有所顾忌,孙云鹏有胆子当着我的面伤害小彩,就要做好随时被我弄死的打算。   这一剑伴随着刺眼的强光电弧,在空中带出一道霹雳般的雷暴声响,剑芒如电,即将要刺穿这小子的前胸,而值此之际,天空中却有一道令人惊悸的大吼声传来,化作山呼海啸,伴随着滚滚的雷鸣声。   我不得不暂时止住了一剑刺下去动手,背后肌肉绷紧,下意识贴地一滚,等到我重新站稳了脚步,骇然回头的那一瞬间,却见天际有一道很恐怖的浓云翻滚,直挺挺地朝着我这边坠落下来,头皮一阵发麻,急忙将手中的长剑往前一掷。   剑锋在高速奔袭中嗡嗡颤动着,落在了那粘稠的墨色浓云之上,却好似承受到了某种力量的腐蚀,一下子就给融化了。   那黑色的光晕在空中放亮,宛如一道恐怖的聚雨云彩,仍旧携着惊天的气势,朝我头顶陷落而来。我将双手缩回,结了一个外狮子印,口诵真言,一印附会,朝着那恐怖的浓云一掌拍过去。   砰!   那浓云被我一掌震碎,随之而来的,却是隐藏其中的一只枯槁大手,如泰山压顶,朝我当头罩来。   是巫魔出手了吗?   烈烈狂风居然让我本来就不深的头发一根根竖直了起来,我猛咬钢牙,朝天打出了自己的倾力一击,掌风落下,与巫魔从天而降的掌风对接在了一起,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双手好似接住了一颗从天外坠落下来的陨石,巨大的压力让我浑身筋骨都承受到了剧痛,爆发出“咔咔”的密集声响。 第468章 化灵血阵   巨大的压力让我双脚陷入了地面,如同顶着一块千钧的顽石,连眼珠子都快要凸出来了。   然而我到底还是承受住了这顶级高手的一击,只不过双腿有些发软,咬牙爆发出一道怒吼声,将胳膊往外一推,强行将骤然出手的巫魔顶开。   这老家伙在空中轻巧地打了一个翻转,一跃之间,却是轻轻松松地落回到了那头水蛟的头颅顶上,而之前尚在逞凶,将所有人都搅扰得不得安宁的水蛟,此刻却已经成为了一坨烂肉,除了脑门顶上的长角还算完好之外,周身已经多出了无数道创痕,血流不止。   水蛟居然被他一个人干掉了?   我心中大骇,抽身暴退,将陷入泥层的双脚同时拔出来,与随即赶来的张小饼汇合在一起,之后,仍在进行着激烈交手的众人也纷纷停下了,主动分作了两边。   我这边,尘清真人、明心道长,以及范家两叔侄都快速朝这边靠拢,而摔在地上的孙云鹏则在向我露出一道狰狞的眼神之后,快速爬起来,飞速躲进了巫魔身后。   两拨人马再次展开了对峙,人数上对方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好在一流级别的高手,却是我们这边的数量要略多一些。   不过这并不足以决定什么,对方只有巫魔一人,便足够将我们拦截下来,这老头背负双手,卓然而立,倒真有些泰山青松傲骨的姿态,眼帘微阖,淡淡地从我和张小饼身上扫过,又将目光集中在了尘清真人的身上,说老骨头,你我斗了几十年,到头来,终于还是我胜了啊。   尘清真人唏嘘一场,点头说然也,你这些年进步如此之快,当真令老夫汗颜,之前那一场战斗,若不是被这水蛟搅局,恐怕我早已经落败。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孰强孰弱,几乎一交手就能立刻试探得出来,这两位老人实力相仿,可要说到临敌的手段,到底还是巫魔要稍强一些,尘清真人毕竟是清修悟道的大能隐士,而对手却是从无数的杀伐与嗜血中历练出来的邪道宗师,自然不可混为一谈。   巫魔往前跨出了一步,虽只有一人,却有着睥睨天下的逼人气势,目光紧锁在尘清真人脸上,说你可知道,继续斗下去会有什么局面?   尘清真人平静地看着他,说你有什么打算?   巫魔浮现出了十分狂放的表情,说这样吧,你我毕竟相识一场,如果今天,你能自断一臂,发誓从此退出江湖,老夫便放这一干人离开,对了,那两个小子却不能走,我还有东西想向他们讨要。   到底是库勒格不可一世的邪派宗师,一开口就是十足的张狂和霸气,听到这话我和张小饼都忍不住将目光皱了起来,暗中握紧了拳头。   面对这样的要求,尘清真人却是微微一晒,笑道,“你有什么底气讲出这种话?就算老夫比你略有不及,可你的情况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他冷冷地说,是吗?   我看见巫魔狞笑起来,将双手高举过天,大笑道,“我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之前留在这里的布置,原本是为了应对这条水蛟的,谁知半路却给人截胡,最终生出这么多祸端来,不过这倒也无所谓,比起水蛟,堂堂茅山宗首席长老的身份,显然价值更高,倘若老夫能够将你留在这里,也算是在中原道门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巴掌!”   尘清真人眼帘微垂,说生死皆有天命,半点不由人,贫道涉足江湖,从未想过能得到善终,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便拼掉这条老命,来跟你赌上一回,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留下这么多人!   话音落地,尘清真人手挽拂尘,脸上有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浮现出来,一步跨出,便要以伤痛之躯再次与这巫魔血拼到底,我和张小饼则适时站出来,对他拱手道,“尘清真人有伤不便,不如让我们代劳如何?”   尘清真人洒然一笑,说我是老了,可还没老到要做缩头乌龟,躲在两个年轻后辈人的身后,两位都是当世俊杰,若能留得一命生还,二十年后终究还是要扛起中原道门这卷大旗的。   像他这样的老派江湖,心中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巫魔夸下狂言,焉有不接之理?   “用不着争来争去,反正你们全都要死的,所有人,都留在这里吧!”巫魔双手张开,朝着天空举起来,头顶上那不断旋转的黑气倏然停止了转动,四周开始有黑色的光幕升腾而起,将这空间给切割起来,从成了一个巨大的倒扣巨碗。   整个天际都被这阴云笼罩起来,浓雾翻滚,接着这一片区域开始陷入了天摇地动,山林里的小山包开始摇晃起来,地下也在抖动,我们仿佛都身处于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火山口,随着大地一阵阵的颤栗感,无数黑央央的云彩已经将我们个彻底围绕了起来。   “化灵血阵!”尘清真人见识不俗,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当即脸色骇然一变,对左右讲道,“大家小心,这魔头打算将所有人的神魂抽离,用来弥补阵法,这法阵中冤死的亡灵数量越多,就越是厉害,警戒!”   在之前的一场混战之中,范阁主同样受了一点内伤,听到这话赶紧朝着左右大声喊道,“快阻止他,一定不能让这里的大阵启动!”   而说好了要单打独斗的尘清真人也终于抛下了自己心中的那点固执,腾身朝着巫魔冲将上去,同时口中高喊道,“我来牵制住他,其他人也跟我一块冲,这化灵血阵一起,十里方圆寸草不深,你们逃不掉的!”   然而他刚刚走出几步,那空间却是一阵扭曲,人影便出现在了几十米之外,手中的拂尘也失去了准头,居然打在了一块石头上去。   我看得很清楚,之前两者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米,可这空间仿佛开辟出了另一条通道一般,一瞬间便将奋起反击的尘清真人拐到了别的地方去。   我们所有人都开始奋不顾身地冲将上前,准备阻止,巫魔亲自操控的法阵固然厉害,可连续拼斗了这几场,他自身损耗也很重,场中不乏眼力高明之人,也是一边前冲,一边大喊,“这老东西也受了内伤,他只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大家根本不必怕他!”   可往前冲的一拨人也在即将要靠近巫魔的时候,一头扎进了那空间乱流当中去,彼此不见了踪影。 第469章 斗阵   “这是什么法阵,居然如此厉害?”瞧见前面的人一拨又一拨,全都给那空间乱流挡开,彼此不分,落入法阵中枢之后确实摇摇晃晃,都好似喝醉酒一般地颠倒起来,我心中诧异,急忙停下脚步惊呼道。   张小饼沉声道,“这是用来对付水蛟的大阵,辐射范围很广,一道催动起来,十里之内生机不存,唯一的破绽便在巫魔那个方位,不过除了化灵血阵之外,怕是这老东西还布置了其他阵法,让我们根本触及不到他。”   就这么一耽误,闯入法阵中的人已经开始纷纷哀嚎了起来,我抬头一看,却发现那法阵运转之下,无数人都用双手死死地抱住了头,蹲在地上大声嘶吼,翻滚着。   那化灵血阵中有着粘稠的血腥气息在弥漫着,一丝丝剥离出来,在空中游曳,补充到了巫魔占据的阵心之中,这些血丝,想必都是从最先那拨陷入法阵中的人身上抽离出来的,我看见那些人纷纷倒在了地上痛苦哀嚎,一丝丝的血气沿着他们的毛孔中渗出,都在空中凝成一道道的血线,纷纷补充到了法阵之中,这才晓得这大阵的厉害之处。   大阵可以剥离敌人的精血,将这些精血抽离出来,被法阵摄入,而吸收了这些人精血的“化灵血阵”也好似得到了能源的补充,威力变得越来越强大。   这就好比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恶性循环,倘若任由这法阵继续催动下去,怕是当真会造成十里之内,生机不存的毁灭性后果。   “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破解!”我对法阵一窍不通,此情此景,只能寄希望于张小饼了。可面对我的迫切提问,张小饼却也是一脸无奈,苦笑着摇头讲道,“唯一的破绽便在巫魔那里,可这老魔头亲自镇守阵眼,而且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他,怕是一时半会根本就寻求不到破解的方法。”   我听到这里顿时急了,连张小饼都找不出破解之法,足以证明这法阵相当厉害,我又咬了咬牙,回头对张小饼讲道,“引雷咒呢?”   张小饼抬头,看了看被浓云覆盖的长空,颓然叹气,“这里的空间已经给法阵封锁,彻底地屏蔽掉了,相当于构造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根本引不了雷!”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正要等着这化灵血阵强行启灵,将我们全都炼化掉了?   而就在我和张小饼一筹莫展的时候,率先陷入阵中的尘清真人却发出了一声清啸,我们同时抬头朝他望过去,却发现此老将拂尘高举在了空中,手腕轻轻挥动,划出了一个圆弧形的圈子,头顶有着一道清气纵横,单手托举起了一个巨大的阴阳鱼旋,朝着压顶的浓云中逐渐缓缓升了上去。   阴阳鱼旋与沸腾翻滚的浓云狠狠交织在了一起,爆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随着尘清真人将手腕抬高,鱼旋顿时散落下一片光幕,呈反冲之势,一下子便在那黑央央的法阵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有破绽了!”时刻观察着局势的张小饼顿时眼前一亮,我们同时抬头望天,瞧见了一道暖阳射落下来,下一秒钟,我和张小饼同时持咒,开始诵念出来引雷的咒决。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洛沮滨渎矧喵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随着咒语的诵念,那被撕开的法阵中却是腾起了一道雷光,我的修为还未能达到能够单独引雷的地步,失去了雷击木剑的帮助,我只能抛出了一张引雷符篆作为辅助,能够引来的雷电之力也分外渺小。   然而张小饼却比我更加熟悉引雷的步骤,在他咒决的带动之下,天空上那裂缝被一道金黄色的叉形闪电给瞬间撑大,恐怖的密集云雷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密密麻麻的电网将笼罩在了天际,随开所有的阴暗云尘,暮色一扫而空,整个天地都呈现出一副狰狞的明亮之色,宛如白昼。   那种明亮,是雷霆即将落下来的前奏,我听到了无数人的狂呼,“天啦,怎么打雷啦?”   当天顶上雷光放亮之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去看,或惊讶、或诧异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更多的却是对于这种自然之威的深深恐惧。   天地之威,非人力所能够企及,我引来的雷电全都覆盖在了那一层恐怖的雷芒之下,当先落下一根筷子般粗壮的电芒,在我的手指牵引下,狠狠朝着巫魔那边陷落而去。   巫魔同样察觉到来自头顶的巨大压力,十分惊诧地将脑袋抬起来,望着九天中恐怖而又密集的云雷,呼吸徒然一滞,惊呼道,“引雷咒,还是两道……”   轰!   紧随而至的恐怖雷音覆盖住了这老家伙所有的话语,仅仅只在一瞬间,我的雷光已经当先射来,狠狠轰击在了巫魔的头顶之上。   法阵中的血气在颤抖着,自动凝聚起来,好似一面镜子,阻止了我接引下来的雷诀,可那血气也在剧烈沸腾,被雷电冲击着消散了不少,而在下一秒钟,更加恐怖的雷电却在密密麻麻地汇聚起来,密集电网中那几十道雷电凝结成一道粗长电光,张牙舞爪地射落而下。   失去了雷击木剑,我能够接引到的雷诀威力有限,所以仅能当做佯攻,而在血云弥漫,全部都汇聚起来,阻隔着我接引下来那道雷电的时候,却有着更加粗长的一道泪光拽尾额而来,垂直地落在了来不及闪躲的巫魔之上。   天雷,镇魔!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天地几乎都在那一瞬间亮如白昼,我的耳边突然有巨大的雷声爆起,弥漫了整个世界。   第二道雷光落下来的同时,绚丽而刺目的光芒已经封住了所有人视线,我的眼帘中一阵白光骤起,即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避免被这恐怖的雷光灼伤眼睛。可更多人却没有防备,随着那滚滚的落雷声响起来的,却是一大片哀嚎和尖叫,转瞬间又给恐怖的雷音彻底覆盖住了。   雷电大概持续了十来秒钟,这一次张小饼全力施展,接引到的雷电比之前强大了不止数倍,当视线中那明亮刺眼的光芒渐渐收敛,我才勉力睁开眼,打量周围的一切。   血光已经彻底消失了,萦绕在周围的血气也被那雷霆蒸发,空气重新变得清朗起来,我看见了横七竖八躺倒在地上的人,大伙都还有呼吸,只是一方面承受到了化灵血阵的攻击,又乍见了此地恐怖的雷光,一时间不太适应,都下意识趴在了地上而已。   随后我和张小饼同时把目光转移,朝着巫魔那里望去。 第470章 恶枭终结   视线中只有一道黑漆漆的人影,好似被火焰烧掉的木头桩子,杵在那里,浑身衣物已经焦黑,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彻底变成了黑炭一样的颜色,双眼睁大,黑黢黢的脸好似裹上了一层锅灰,已经没有办法在作出任何表情了。   只是,在这老东西放大到了极致的眼睛里,还残存着巨大的震惊,他的喉咙在费劲地呼吸着,一收一缩,然后动也不动地望着我们,极度不甘地涩声道,“为什么,你们居然……引雷咒,你……”   濒临破碎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他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然后他倒下去了,眼中还定格着不甘与愤恨,落地时呼吸声已经停止,双手却仍旧保持着插天的姿势,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自己的一世英名,怎么会毁在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手中呢?   这个问题,他想不通,只能带着不甘和悔恨,在漫长的黄泉路上寻找答案了。   “他……死了?”场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我和张小饼联手接引下来的雷霆之威给吓到了,半晌之后,范进第一个爬起来,腮帮子上的肥肉在轻轻颤抖着,难以置信地说道,“老天爷,刚才打雷是怎么回事,你们会引雷?”   天雷是至道,无论放在哪个宗派,引雷决都属于最为顶尖级别的术法,尽管我受限于实力和修为,还没有办法接引下真正的天雷,可即便只能引来一小道雷霆,也足够让人震撼。   最让人震撼的还是张小饼,我接引下来的天雷仅能充当佯攻,这小子却是实实在在地引来天雷,劈在了巫魔头顶上,将所有的危险都化于无形。   不过强行引雷的下场并不好受,无论是我,还是张小饼,都远远达不到信手引雷的程度,我这边还好,毕竟是靠着一张符篆完成了引雷的“壮举”,张小饼却是实打实地接引下来一道天雷,虽然勉强还能保持站立,然而腿肚子却一直都在发抖,显然也是有些透支过度,我赶紧上去,从后面把人拖住,小声问道,“玩大了,你小子还能撑得住吧,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晕倒啊,要不然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这丫的好不容易才一举震慑住了群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营造出来的装波伊风范,如何肯就这样倒下去了,回头对我眨了眨眼睛,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站立在了那里,犹如一道笔直的投枪,外人根本看不出这丫的已经熬到了一碰就倒的地步。   “好厉害……”   这种装波伊的本事我是学不来的,望着张小饼那刚硬的侧脸,轮廓分明,以及坚毅中带着一点猥琐、啊呸,是刚硬和不屈意志的双眼,那位少女程程忍不住双眼泛着星星,眼神痴傻,喃喃地感叹了一声,真是太帅了……   这时张小饼才缓缓把七星剑放缓了下来,我估计是因为这丫的已经举不起来了,见他脸色潮红,怕是憋着一口老血老喷,赶紧说你要不要先吐出来,憋出内伤可就划不来了。   张小饼咬着后槽牙硬挺,说放心吧,我没事,这会儿吐血多丢人啊?好不容易才营造出了高手的风度,你赶紧把我扶着,别让老子倒了。   得,这年头装波伊的成本也太高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岛屿中传来一阵拍手叫好的声音,不知少女程程一个人夸奖,几乎所有人看向张小饼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撼和浓浓的畏惧感。   这丫的是个标准的小白脸,除了眼睛小,眯起来的时候比较猥琐之外,长得确实十分年轻,都快三十的人,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我对他是知根知底的,然而别人却不晓得,还以为不知道从哪儿蹦出一个妖怪,二十岁不到就能引下天雷。   就连尘清真人也微微怔了一下,为张小饼引雷的手段而侧目,咳嗽了两声之后,摇摇晃晃地在自家徒弟的搀扶下走过来,对着张小饼长揖到地,说真想不到,少年人中居然还有这样的高手,你先前动用的可是龙虎山天师道的引雷决?   张小饼装波伊有些过头,不过面对着尘清真人这样的老前辈,还是不敢太过分,赶紧回礼道,“尘清真人不必客气,若不是你强行在法阵中撕开了一道缺口,我这引雷决也不可能成功。”   “唉,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把老骨头,看来当真是老了。”尘清真人一脸萧索,想必是被张小饼先前那种引雷术给震住了,叹息了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朝我瞥了过来,似有疑惑,然而却并非讲出来。   我心中一动,之前出手帮助张小饼引雷的时候,我搞出来的动静也不小,瞒得住别人,却瞒不住尘清真人这样的顶尖高人,怕是他也已经察觉到了,我会引雷咒的事实。   不过他并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讲出来,然而是一脸疑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估计也是不好确定,我所施展的雷法,究竟属不属于茅山宗只有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才会的雷诀。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我见张小饼已经缓过劲来,能够独自保持站立,这才转过身去,将目光扫向了库勒格那帮乌合之众。   连巫魔都已经被我们干倒了,剩下一帮小虾米根本不足为虑,而察觉我的目光扫来之后,在场所有人也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纷纷用惊惧的表情看着我。   其实我们这边的处境也相当不妙,尘清真人之前强行撕开了法阵的缺口,内伤严重,根本不能与人动手,张小饼为了引雷也耗光了体力,至于我,虽说还能保持一定的战力,可光凭我一个人,又能对付多少呢?   周莹察觉到我的目光,立刻后退一步说道,“林寒,莫非你想赶尽杀绝?”这话音落下,她身边被我拧断了一条左臂的孙云鹏也是面带惊色,下意识退到了人群后面。   巫魔一死,这帮人便没有主心骨,一个个不成对手,只是我现在也疲惫得很,不想再起争执,便对周莹摆了摆手,说你们走吧,记住我对你的警告,继续和邪教厮混在一起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周莹深深看了我一眼,急忙带着余下的人转进了丛林深处,一大票人逃得干干净净,不久便只剩下我们和南宫家族的人。 第471章 休止   随着库勒格那一拨人的彻底败走,属于我们的胜利终于呈现了出来,而余下的人则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到了那条水蛟的尸首上,大伙全都朝着那边汇聚。   我因为离得比较远的缘故,所以是最后一个走到那条水蛟身边的,到的时候听见听面的人已经吵起来,就看见南宫家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家伙正跟范阁主争得面红耳赤,“不成,这水蛟明明是我们先看上的,你们龙兴阁诺大个家业,怎么想起来要跟我们争这畜生身上的东西。”   范进在人堆里讲道,“南宫伯父,你这么说就有些不近人情了,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助你们成功逃过一劫,光是这水蛟就足够给你们造成灭顶之灾,哪能轮得到现在跟我们分宝贝呢?”   随后我又听到程程在吵,“呸,要不是我师父及时出手,你们全部都要葬身在这臭东西的口腹之中,肯定该我们茅山先选了!”   架打完,到了该分桃子的时候。茅山那位少女程程正和范进、以及南宫家的一干人吵得不可开交,尘清真人和范阁主却不愿意陷入这种争执当中去,便携手朝我和张小饼走来,彼此见面了,又是一番寒暄,终于那边的吵闹声尘埃落定了,我才听到脚步声冲着我们这边走来。   首先说话的人是南宫家那位中年人,他手里握着一窜珠子,白银如雪,有着粘稠的汁液粘黏,瞧上去有些恶心,却不臭,有着淡淡的磷光的闪烁着。然后这位南宫家的带领着替我们介绍道,“这是水蛟的精魄所在,也是数百年积累起来的精华,这一战,各位前辈、同道出力最多,我们南宫家愿将之贡献出来,赠予几位,也算是感激诸位的援助之情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水妖其实是死在巫魔手中的,之前那一场混战,我们都没顾得上斩杀这畜生,不过巫魔又是死在尘清真人和我、以及张小饼的联手之下,所以这战利品如何分配,我们拥有最大的话语权。   不过尘清真人是清心寡欲的宽厚长者,对于这畜生体内取出来的宝物并不挂心,便看了看我们,说此战两位小友居功至伟,还是交给你们分配吧。   张小饼拱手说道,“尘清真人是江湖前辈,此战若非有你先重创巫魔,也没有让我们讨得便宜的机会,这天才地宝,唯有德者能居之,还是前辈受用吧。”   我们都是不是贪婪之人,水蛟虽然浑身是宝,然而杀蛟蛆卵,强取豪夺,有何强盗有什么分别,张小饼推辞不受,自然有他的一番道理,我也由着他话头讲道,“前辈,此战你出力最多,还是交由茅山宗分配最合适宜,您身上有伤,既然这水蛟的精魄乃大补之物,还是由您自己享用吧。”   尘清真人见我们言辞诚恳,颔首一笑,将这珠子取了,从中挑选出一颗放在怀里,多余剩下的便全部都交给了范阁主,说昨天一场冲突,却是贫道错怪了范阁主,承蒙范阁主不予追究,还派人送我们上道寻找失踪的弟子,这区区见面礼,就当是茅山向你们龙兴阁告罪,还请范阁主海涵,不要计较我这两个徒儿的冒失。   “真人客气了!”范阁主立即拱手道,这些年,龙兴阁与茅山宗存在多个利益往来,承蒙茅山提携照顾,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呢?   这水蛟精魄转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范阁主手上,他倒不是个拘礼的人,笑着将这宝贝收下了,而南宫家的人则去打起了那水蛟躯体的主意,将这水蛟尸首一一分解,捆绑着丢上了渔船。   随即,南宫家的那位中年人上前来与我们道别,双方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各自拱手告辞了,范阁主望着登船离去的重任,晒笑道,“这南宫家自从上一任门主离世之后,格局就越发小了,南宫雄如今执掌了南宫一门的制器传承,却偏不潜心专研祖业,反而打起了这些天才地宝的主意,算是走了歪路,怕是早晚有一天也会没落的。”   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我们都不方便评价,分配完了东西之后,众人便登上了南宫家遗留下来小船,泛舟湖上,朝着金陵城区中进发。   大战休止,翠屏湖也很快恢复了平静,碧水蓝天、波光嶙峋,倒显得颇有情趣,尘清真人受了比较严重的内伤,登船之后便打坐休整,我也守着张小饼盘膝打坐。   船行靠岸之后,我们重新登上岸来,一番残酷的厮杀之后,都感叹这清晨一缕阳光的美好。   众人都觉得十分疲惫,也没了玩耍之心,纷纷登上了龙兴阁安置在这里的车队,都发车重新返回了龙兴阁。   回到庄园之后,便由范进带着我和张小饼进入他的别院中休息,至于尘清真人等人,自有范阁主亲自照料,不用我们记挂在心上。   张小饼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窝在房间里盘膝打坐,他为了接引天雷搞得自己有些脱力了,我因为一直擦边打酱油的关系,倒是最大程度地保存下了体力,便陪着范进在院里喝茶聊天,一边养足精神。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那位福伯突然造访,对我们说,范阁主派我过来带他问好,昨晚多谢两位小兄弟仗义出手,才能化解局面,让大伙转危为安,问我和张小饼能否过去赴宴。   我请他稍等,转身进屋去拍门,张小饼并没有应答,视线透过窗户,我看见这丫的仍旧将双腿盘在床上调理,便转身出来,对福伯十分抱歉地讲道,“大战方休,小饼一直忙着恢复精神,怕是无法随我们前去了。”   福伯说无妨,且留张小哥在这里养伤,饭食自然会有人送来,林小哥,你跟我一同前去吧。   我说好,随即便在范进的带领下走出别院,朝着范阁主摆宴的地方走去了。   房间里的人不多,除了范阁主叔侄两个,就只剩茅山宗的尘清真人与他那两个徒弟,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是我,张小饼并为跟来,那位程程少女颇觉失落,紧靠在自家师父身边,也并不言语。   我先和两位长辈见了礼,落座后范阁主便高举起了酒杯,表示要分别敬我和尘清真人一杯,我酒量不好,也不太适应这种场合,简单赔了两杯酒,便自顾自地缩在一角,并不言语,听尘清真人和范阁主聊起了这次下山的目地。 第472章 夜谈   据尘清真人讲述,上次失踪的那位方清羽,她的父辈与茅山有旧,所以很小便被送进了茅山门墙之中修习道法,人也机灵,学什么都快,深得她师父喜爱。   上个月方清羽下山,原本是为了完成宗门托付的任务,将一卷遗失在外的心法带回茅山,可这女人下山之后,却连续一个月没有再返回宗门,所以她师父才嘱托尘清真人下山一趟,一则是为了找人,二则也害怕这东西会再次遗失江湖。   谈及这卷心法,尘清真人也是一脸唏嘘,说自从三十年前,茅山遭逢大劫,我那传功师叔仙逝之后,茅山宗便有很多术法传承给耽误了下来,一些卷轴也随着传功师叔的离去而遗落在了江湖,这件事,对我们茅山打击颇深。   传功长老对于整个宗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掌教真人会的他都会,掌教真人不会的,他也会。自从玄真子离世之后,茅山宗虽然推选出了下一任传功长老,却未能将最重要的传承继承下来,甚至连茅山宗的引雷咒也遗失在了外边,因此他今天看见张小饼引来落雷劈掉巫魔的时候,才会显得这般失态。   说这话的时候,尘清真人似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我低着头故作不知,心中却在默默盘算着,要不要对尘清真人挑明身份。   我这辈子,欠了最大的一个人情便是来自茅山,和玄真老头相处的那三个月,让我整个人都得到了脱胎换骨的变化,答应过他老人家的事情,自然要亲自去完成,可玄真老头临终遗言,那些东西却必须是在见到茅山掌教真人之后才能交付出来。   范阁主急忙安慰道,“真人不必感慨,茅山宗千年传承,底蕴何等深厚,即便是丢失了一部分术道传承,也无损这千年道门的风采啊。”   尘清真人又说道,“我只是担心,清羽丫头年少浅薄,会上了奸人的恶当,唉,本想着这丫头下山之后,能够将早年遗失的心法卷轴带回,谁想到我在江湖中四处查探,却一直没能将她找到。”   范阁主又说,真人你也不必太过记挂在心上,或许是年轻人玩心重,等她耍够之后自然会回归山门了,或许那位清羽师妹此时已经在返回茅山的路上了呢?   “希望如此吧!”尘清真人点了点头,又对范阁主说道,“我下山之时,曾与掌教真人有过约定,明天也该启程回去了,这次叨扰,承蒙范阁主热情款待,老夫再次先谢过了。”   范阁主也把酒杯举起来,与尘清真人碰杯,说了些招待不周的话。我插不进嘴,便早早离席出来了,走到庭院外侧的花台坐下休息。   不久后,我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正在靠近,一回头,见皓颜如雪的尘清真人穿着一身白色道袍,正缓缓朝着我这边走来,赶紧站起来见礼道,“真人您找我。”   “小友不必客套,请坐。”他指了指石凳,招呼我坐下,忽地又盯着我看了半晌,表情严肃了许多,说贫道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心中“咯噔”一下,果然,这老前辈多半是已经看出了我的一些底细,准备遭临行前对我盘问一遭。   我心中有鬼,不敢与他对视,又听到尘清真人淡淡地说道,“清晨,我们与库勒格一场混战,到了危机存亡的生死关头,却是依靠了两道从天而降的落雷,才能瓦解巫魔布置出来的化灵血阵,这其中一道雷,是出自龙虎山那位张小哥之手,另一道又是从何而来,还请小友明示。”   面对着眼前这个诚恳的老人,我自然不能昧着良心撒谎,只好说道,“前辈慧眼如炬,怕是已经看出来了,没错,我之前施展的的确就是茅山宗的引雷诀。”   “果真是!”尘清真人豁然站起来,一张老脸覆盖着满满的震惊之色,死盯着我的双眼不放,一脸激动地讲道,“茅山宗的引雷决乃是不传之秘,除了茅山掌教之外,只有我师叔玄真子一个人会,你是从哪里学得的?”   他有些质问的意思,想必我今天要是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尘清真人必然不会轻易放弃打听,而且这引雷决本身就属于茅山,承认了也并不可耻,便站起来,将我是如何在年初时遇上玄真子的故事,缓缓对他讲述了一遍。   月上中天,皎皎月光洒落下来,尘清真人一直沉着脸听着,直到我将这故事里的前因后果与他事无巨细地表诉清楚之后,他才颓然叹息了一阵,摇头说可惜,原来我师叔他老人家一直还活着,只是……唉!   他一声长叹,道不尽的萧索,不知是因为对于玄真老头求仁得仁的壮举感到倾佩,还是可惜茅山失去了一位举足轻重的术道大能。   “如此,我师父交付给你的东西,能否借我一观?”尘清真人抬头看了看天,半晌之后才把目光垂落下来,望着我平静地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从怀中取出玄真老头临终时交付给我的那枚玉佩,缓缓递到了尘清真人的面前。   谁知他却并未伸手来接,而是立刻整理衣冠站起来,对我深深鞠了一躬,我吓坏了,赶紧上去将他搀扶起来,说前辈,这可要不得,您是茅山宗首席长老,地位超然,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哪里当得起你这样的大恩?   尘清真人挥手阻止我说下去,十分认真地讲道,“我这一拜,拜的并非是你,而是对于我师叔杀生成仁的大智慧,以及苍天赐予我茅山宗的一场造化,我本以为随着玄真师叔仙逝,茅山宗注定要凋零下去,却没想到他老人家却留下你这样一个传人,还带回了茅山就以失传的功法,真是苍天有眼,天佑茅山啊。”   我说前辈您严重了,严格上来说,我并非玄真前辈的传人,他虽然教会了我不少道法,却从始至终没有谈及过要收徒弟的事情。   尘清真人颔笑道,“师叔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用意,我看你虽然懂得茅山引雷神咒,然而修习的功夫却与道门大相径庭,怕是来头并不简单。”   我怔了一下,自从我修为到达这个境界之后,已经很少被人一眼望穿肚子里还藏有另一个秘密了,尘清真人能够感应得到,倒是让我比较震惊,苦笑道,“既然前辈发现了,我也不再瞒你,没错,我身体里住着一个十分可怕的存在,他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又该怎么处置,我是一无所知,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玄真前辈才不愿意将我纳入门墙之内吧。” 第473章 归意   尘清真人讲道,“万法随心,只要一心向善,又有什么正邪之分呢,师叔不肯收你,自然还有这其他打算,这却不是我能够揣测的。对了,你身负我茅山的传承,承载茅山千年基业的重大责任,不如明天便随我一块回归山门,将这东西亲手交给我掌教师兄吧。”   我说暂时恐怕不行。尘清真人说为何?   我说玄真前辈离世之前,曾经取了一块雷击木芯交付于我,让我来到金陵寻找莫大先生,让他亲自出手,替我雕琢宝剑,不过,我却从范阁主口中得知莫大先生身体抱恙,染上了火毒之症,正在考虑要不要将这雷击木芯要回来,若非昨晚突然发生了那档子事,恐怕今天已经去莫大先生家里拜会了。   其实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则是出于我们和范阁主之间的约定,那两张残图既然已经交道了范阁主手上,其中的秘密还待揭晓分享,我虽然不是个贪婪的人,却对传说中的“真龙”抱有一定的遐想,倘若能借此机会,一睹真龙风采,也是一场天大的机缘造化。   尘清真人微微颔首,说好吧,我回归山门之后,自当将此事告知掌教,等你处理完了这边的俗事,请尽快去一趟茅山,茅山宗山门大开,我和掌教真人自当亲自迎接。   我说前辈严重了,这东西原本就是茅山之物,本该直接将它交付与你,只是玄真前辈临终交代,必须由我将之亲自交到掌教真人的手中,不得假手他人,我想老前辈既然会传下这种遗命,自然也是有他的打算,请恕我失礼。   尘清真人一团和气,抓着我的手说道,“无妨,既然是师叔的遗命,你我自当遵守,今日的茅山的确是……唉、不提也罢。”   他语气萧索,多了几分惆怅,我仿佛一下子从尘清真人的眼神中读到了很多内容,迟疑道,“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玄真老前辈为何会在遗言中做出这种交代,莫非茅山宗内,并不如外人想象的那么平静?”   尘清真人摆了摆手,说这些事情,不方便讲给你听,等你入了茅山门墙,自然便会知晓,天色不早,你回去休息吧,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这次返回山门之后,我必定会在茅山,恭迎小友大驾。   我赶紧说严重了,还请前辈不要责怪我的冒失。   此刻我总算找到机会,能将心中的秘密一吐而尽,心中的郁结和愁闷也一扫而空,难得尘清真人如此开明,并未直接找我讨要玄真老头留给我的传承法门,否则我还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这位老人。   占着别人家的东西不还,于情于理,我也讲不过去。   与尘清真人分手之后,我便很快返回了范进的别院,真看见张小饼正坐在那里和范进下棋,棋盘边上还搁着几盘糕点,我走上去问道,“你好了?”   张小饼伸了个大懒腰,说差不多,尘清真人找你聊了些什么,怎么耽误这么久?我笑笑,把事情跟他说了。   张小饼说道,“他没找你要?”我说尘清真人涵养功夫很好,虽然心中欢喜,却并未逼我直接将那些东西交出来,还说回山之后会把这事告知掌教真人,等我办完了这边的事情,再前往茅山交接。   张小饼笑笑说道,“那是人家相信你的人品,小寒,你快帮我看看这盘棋还不能解?”我朝棋盘上的残局瞥了一眼,摇头说没解了,你小子输定了。   范进拍着手哈哈大笑,说小饼,讲好了三局两胜,你连输我两把,总该答应我的请求了吧?   我问道,你们在打赌?赌的什么?   张小饼一脸郁闷地将棋子抚乱,说麻蛋,三张破秽符,至少得七八天功夫才能画完,不下了不下了,我的赶紧回房歇着,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在起来还债。   范进收好棋盘站起来,说我就不打扰两位清净了,约好了明天再去拜访莫大先生,两位早点歇着,我一早再来叫你们。   范进走后,我和张小饼便离开院子,走进了各自的房间,两天没睡,躺下来之后,我便觉得十分困倦,正要合上眼睛睡去,床头柜上的槐木牌却飘起来,一道青色的影子从里面浮现而出,小彩将坠落下来的槐木牌接着,走到我床边坐着,叉腰看着我。   我说你怎么了,大半夜冒出来干什么?   小彩说某些人好像忘记了答应过我的事情哦,姑奶奶是出来找他算账的。   我一时无语,说你大半夜又要闹哪样啊?小彩赌气说哼,不是说好要替我出气的吗,结果你早上还是让那个油面的家伙给逃了。   我苦笑说姑奶奶,当时那种情况,我可没有把握留下这么多人,再说这小子的一条胳膊不是被我废了吗,就当是替你出气了好不好?   她不依,上来捶我,说我讲话不算。我伸手去抓她的胳膊,给她一闪身躲开了,瞪着大眼睛看我,说你下次必须帮我把这个家伙揉成团,灭掉了!   我坐起来摸了摸鼻子,说哪有这么简单,这小子可是青城山孤云子的高徒,不看僧面看佛面,诺大一个宗门,我可惹不起。   小彩叉着腰说道,“怕什么,姑奶奶都替你想好了,等你搞定他,再躲进茅山,谁敢动你?”   我苦笑,说你这么希望我加入茅山?她说是啊,去了茅山他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对茅山有恩,肯定拿你当祖宗一样供着,说不定以后还能当个长老什么的,走在大街上可威风啦。   我说我倒是没想过要这样,去茅山办完最后一件事,我也该考虑要不要返回东营了。小彩噘着嘴,不情不愿地问我,说你回东营那种小地方做什么?   我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久,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平平淡淡才是我追求的生活,我和你那道士哥哥不一样,他心中的道,是攀登绝顶,成为龙虎山天师道的继任者,我呢,我没有那样的追求,只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小彩靠近我,问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说自然是真的,你以前不是还挺支持我吗?她背过身子,“切”了一声,说真没出息,姑奶奶都替你嫌丢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女人。 第474章 杀机   我说是啊,让顾雪当你嫂子好不好?   小彩说我才不要呢,她凭什么做我嫂子啊?我奇了,坐起来说道,你之前不是还挺支持我跟她在一块的吗?小彩鼻头一皱,说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子好不好,小孩子的话能够当真吗?   我哈哈笑,在她脑门使劲揉了两下,说难道你现在不是小孩了吗?小彩生气了,一回头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我来得及把手抽回来,疼得呲牙咧嘴,大声求饶,她气呼呼地撒开我的手,钻进槐木牌不再搭理我。   这丫头……真古怪!   我重新躺下来,回想当初和顾雪分别时候的情形,心绪十分复杂,起伏难定,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翌日清晨,我在敲门声中被惊醒,睁眼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冷冰冰的地上,坐起来苦笑一阵,在槐木牌上轻轻打了一下,走过去拉开了大门。   张小饼和范进站在门口,问我昨晚休息好了没有?我打了个哈欠,说地上很凉,一点都不舒服。   张小饼司空见惯了,对我揶揄地笑笑,范进却大为不解,说你怎么睡地上,床铺不是给你都弄好了吗?我摆手说这么大早叫醒我做什么?   范进说尘清真人要走了,我大伯让我起来送送,你们昨晚不是聊了很久吗,他一早要启程,你去不去送?   我赶紧把外套披上,说走吧,我和你一块去。   来到龙兴阁庄园大门,我看见了精神抖擞的尘清真人,正与范阁主挥手道别,急忙小跑过去,说真人这么早就要离开?   尘清真人笑道,“是啊,行程太匆忙,耽误了许多功夫,我会茅山还有俗务要处理,就不在打扰范阁主了。”   范阁主说真人哪里的话,龙兴阁的大门永远替茅山敞开。彼此絮叨了几句,尘清真人便带着两个徒弟离开了,只是那位叫程程的少女,还对张小饼有点恋恋不舍的,我笑称下次拜会茅山的时候,小饼应该也会陪我一块去,到那时,有什么话你们再好好聊吧。   被我一眼戳穿心思,程程好不羞恼,瞪我一眼,说呸,要你管?   “程程,不能无礼!”正要上车的尘清真人听到这话,顿时冷着脸咳嗽一声,说为师平时怎么教你的,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对人一点尊敬都没有?   程程一指我,说他也不比我大几岁嘛,又不是我长辈,我凭什么那尊敬他?   我只是笑,并不言语,尘清真人会黑着脸呵斥了她一声,硬让她向我道歉。我忙说不必了,有口无心,不必记挂在心上。   等尘清真人上车之后,程程才一脸凶相,对着我呲着小虎牙,说你到底给我师父灌了什么迷魂、药,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客气,还凶我?   我耸耸肩,说你去问他不就知道了?   她一跺脚,哼了一声,甩给我一个大白眼,将车门“砰”一下关上。   龙兴阁的汽车负责送他们去机场,我们站在门口对车子挥手告别,直到那汽车绝尘而去之后,范进才拉着我要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范阁主问我们要不去哪儿?范进边走边回答道,“大伯,我们的去莫家再看看,小寒担心莫大先生的身体状况。”   我们坐上了另一辆汽车,这次没有带上随行的人,由范进亲自开车,去街头一家大药店买了些补品拎进车里,一踩油门,直奔莫家而去。   汽车被他驶进了小胡同,在距离莫家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踩了一脚刹车,将车子靠边停下,大伙步行着前往。路上,范进说莫大先生性子有些奇怪,不太喜欢汽车这种高科技的洋玩意,所以每次看他都只能选择步行。   我说这倒不奇怪,很多老一辈的江湖人都对现代化的机械设备挺抵触的,就好像尘清真人一样,坐上车手脚就不自在了。   一路闲聊,我们来到了莫家宅院门口,范进正了正衣襟,上前去敲门,正要开口说明来意,结果那大门却“咯吱”一声,自己开了。   他看着空空落落的庭院,一脸不解,说真是奇怪了,怎么大门开了,却看不见莫晗在里面?   听他谈及这个名字,我听得有些尴尬,上次见面之后,他对我们的态度并不是太友好,真思考着一会儿应该做什么样的开场白,才能不引起人家的抵触,谁晓得范进一脚踏进院子,我耳边却听到一声弓弦绷紧的声音,紧接着背后的大门居然“吱呀”一声,很诡异地自动合拢了起来。   “怎么回事?”三人都大吃了一惊,这么多次的生死历练,早就让我磨砺出了极为敏感的神经,几乎就在大门关紧的一刹那,我便感觉氛围有些古怪,这小院子带给我的感觉莫名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气,想都不想,便就地滚倒,朝着墙角边缘蹿过去。   我身形方动,小院子里便接连传来“咔咔”的弓弦绷紧的闷响,一秒钟时间不到,落进鱼池里的细铁丝便纷纷绷直了弹起来,上次进入这里的时候,我还在思考那些没入鱼池里的铁丝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很快这个疑问就寻找到了答案。   随着铁丝一根根的折断,那没入水面中的风车也旋转得越来越快,一大片机括响声连成一片,随即那风车转轮之中却有“嗖嗖”的羽箭破空,好似飞蝗石一般朝我们密密麻麻地射落过来。   “握草!”范进爆了声粗口,眼看那密集的羽箭激射而至,漫天都是乌央央的“雨点”,他好似鸵鸟般抱着脑门蹲下去,同一时间,张小饼却拔剑在手,一脚踹飞了园子里的藤椅。   藤椅落在空中,被密集的箭羽扎成了刺猬,这些羽箭的穿透力很强,一根根箭羽落在藤椅上,巨大的劲力将这藤椅撕扯得粉碎,余劲未消,仍旧朝着我们迸射过来。   张小饼暴喊了一声,将七星剑旋转起来,都成一片光幕,随着“叮叮”撞击声络绎不绝地响起,摆在脚边的箭羽也堆砌起来,越堆越高。   不到一秒钟时间内,至少有上百只箭羽腾空,纷纷对准我们激射而来,幸好大家反应都不慢,当箭头激射向我胸口的瞬间,我便跳将起来,将双手虚抱,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   射向我的箭锋被气劲带偏,嗡嗡颤抖着跌落在地,绞碎的箭身“噼啪”炸响,炸落成一片碎屑。 第475章 杀人凶手   第一轮箭羽射空之后,整个院子已经千疮百孔,更多箭头偏离了目标,纷纷射落在了墙壁上,炸裂的石屑如粉,到处纷飞,将整个小院都笼罩成了一片灰蒙蒙的土色。   “这是什么情况?”范进面如土色,谁都想不到进屋之后等待着我们的居然会是这种招待方式,要不是大家反应及时,怕是这会已经被射穿成为了刺猬。   这莫大先生不愧是制器大师,院内机关不值得十分精巧,尤其是那些暗弩的穿透力更是让人心惊不已,我们都吓出了一头冷汗,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大厅深处。   在那大厅内部,却是趴是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背上多出了几道狰狞的刀口,十分骇人,地板上殷红的血迹已经快要凝固,想必这人受伤已经很久了。   “糟糕,是莫晗!”范进惊呼了一声,急忙丢了手上的木棍,一通小跑蹿进了屋子,将人翻过来查看,才发现这位之前对我们态度恶劣的小伙子,此刻已经气若游丝,由于失血过多,整张脸已经白得好似涂满了墙灰,气息也极度微弱。   “这特娘是谁干的!”范进眼圈顿时就红了,抱着莫晗站起来大喊道。   我说你先别喊了,赶紧把人送医院抢救才是正经,我和小饼先进屋去看看,莫晗伤得这么严重,怕是莫大先生也……   不等这话说完,张小饼已经腾身蹿进了偏厅,莫大先生的书房就在前面,他凌空一脚,狠狠撞击在了门框上面,巨大的力量传导下来,震得整个门框嗡然一颤,“咔擦”声中爆裂成木屑。   大门被张小饼一掌劈开,等我俩一前一后蹿进书房之时,才发现房间里一片凌乱,到处都散落着制器的图纸,而书桌上却趴着一具早已经凉透的尸体,已然气绝多时了。   “莫大先生!”我大喊着冲上前去,将手搭在了他的大动脉上,入手干冷僵硬,赶紧将他身子翻过来,发现他眼睛紧紧地闭上,七窍中却有黑色的鲜血溢出,双拳死死紧攥着。   死了……   我目光微微闪烁着,急忙伸手将莫大先生紧纂的拳头掰开,却只看见了一小撮黑色的煤灰,把整个手心都染成了黑色。   “他是中毒死的!”张小饼沉声靠过来,目光定格在莫大先生扭曲的五官上打量了几眼。   我站起来,心虚难平,语气低沉地讲道,“莫大先生与世无争,这几年连业务都很少接了,会是谁来暗杀他。”   张小饼皱眉摇头,忽然抬头看我,说小寒,你的剑呢?   我用视线在书房中扫视了几眼,却并未发现雷击木剑的踪迹,只得苦笑道,“要么是给莫大先生藏了起来,否则便是丢了。”   “莫非这人暗算莫大先生,就是为了抢夺你那块雷击木芯?”张小饼目光闪烁着讲道。   我叹了口气,说真实情况或许只有莫晗才知道,还好有个幸存者,只要能将他抢救回来,应该就能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了。   莫大先生在家中惨遭不测,这事是我和张小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我俩当即在书房中仔细查看了一番,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心中踌躇难定,对视一眼,又急忙冲出了院子,去追已经抱着莫晗离开的范进。   半小时后,我们在金陵的一家重症病房外汇合,匆匆赶到这里的还有范阁主以及那位福伯,莫晗伤得太重,刚被送进医院不久,便躺在了手术台上,众人都守在外面苦苦等候着医院传来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到了傍晚六时许,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才边摘口罩,边走出手术室,范阁主急忙上去询问,“医生,莫晗怎么样了?”   医生摇头,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病人被送医太迟了,现在生命特征并不平稳,看看能否平安度过这两天吧,如果两天内能醒过来,应该还有救活的希望,若是不能,最好的结果也会是植物人了。   “谢谢医生,请你无论如何要救活他!”范阁主急匆匆跟着医生走了,边走边向医生打听病况,我们三个则留在了重症室外面,望着从里面被锁死的病房,脸色异常难看。   现在莫晗生命垂危,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等他醒来之后再说了。真没想到莫家居然会遇上这种事情,我苦思无策,对愁眉苦脸的范进打听道,“莫大先生到底有什么仇家,居然会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范进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按理说莫大先生虽然性格古怪,可平时却与人和善,从未与人结怨,再说他也不算真正的江湖人,好多豪门世家都与他交好,托关系请他打造兵器,从未听说过有谁跟他结了死仇。   龙兴阁和莫家存在大量的业务往来,又是世交,连范进都这样讲,我和张小饼只能苦叹,沉默了良久,范进忽然讲道,“对了,南宫家也是金陵的制器家族,可由于上一任门主过世,这一带门主根本就不成气候,所以名气日渐衰弱,会不会谋害莫大先生的就是南宫家的人?”   他这么一讲,倒是存在一定的可能。南宫家这一任门主我们也见过,只是昨天在翠屏湖集结了一帮人猎杀水妖的那个中年人,还是靠着我和张小饼引下天雷劈死了巫魔,才能将一干人等解救出来。   不过南宫雄应该并不具备动手的条件,毕竟昨天他刚从翠屏湖拉走了水妖的残骸,怎么可能会对莫大先生下手?   范进说要不先缓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人,一切等到莫晗清醒过来之后再说。   接下来一连两天时间,我和张小饼都守在病房外,等待莫晗清醒。   莫晗苏醒是在第二天深夜,正守在外面的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正在打瞌睡的范进,后者听到了,急不可耐地去找医生。值班医生进入病房检查情况,半小时后重新回到了医院走廊,对我们讲道,“现在他已经苏醒过来,不过状态仍旧不是特别好,你们要打听什么,最好还是等明天。”   范进拉着医生的说道,“好的,谢谢……谢谢……”   两家人是世交,范进对莫晗还是挺关心的,我们继续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隐隐听见莫晗在里面咳嗽,这才赶紧推开门进去,大步走向莫晗的病床。   谁知刚刚苏醒的莫晗在看见我们之后,原本十分迷糊的双眼却骤然放亮,变得冰冷异常,对我们阴狠咆哮道,“杀人凶手,我要你们偿命……”   他居然不顾重伤的身体,从病床中蹦了起来,可手臂上还插着输液管,绷紧的塑胶管又将人拽回去。重新落回病床的莫晗喷出了一口血,随手抓着玻璃杯就要丢向我们。   我急忙躲开,范进立刻就冲上去抱住了他,“莫晗,是我啊,你怎么了这是?我们是来帮你的……” 第476章 易容行凶   他本已经虚弱不堪,然而在看见我们出现在病床前头的那一刻,却徒然爆发出了令人侧目的坚韧和仇恨来,让我和张小饼都吓了一跳。   范进虽然把莫晗给按住了,不过也给他连抓带咬,疼得厉害,我见状,赶紧上前将人双手都死死地按住了,他挣扎不过,口中却大声开始嘶吼,说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你们迟早会有报应。   他喊得凶,挣扎得也厉害,这会儿我和张小饼全然不知所措,等到他那股爆发的势头用尽了,嗓子也喊哑了,最终无力倒回床上喘气的时候,我们才按着他的手脚纷纷坐下来,打量莫晗对我们投来的凶狠眼神,都觉得不是个滋味。   范进试探着讲道,“小莫,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见老哥就跟见了仇人一样,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仇恨我?”   “呸!”他一口唾沫喷在了范进脸上,自己也因为重伤未愈,牵扯到伤口疼了起来,五官疼得直抽抽,却显得更加狰狞了。   范进赶紧从床头抽出一点纸巾,放在脸上擦了擦,而我则盯紧了莫晗那仇恨得好似野狼般的目光,沉声讲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你们杀了我大伯,是我亲眼所见!”他挣扎着,还想要攻击我,但受限于身体情况,终于还是难以为继,摊在病床上直喘。   我们,杀了他大伯?   听到这儿,我和张小饼顿时面面相觑,范进擦完了一脸的唾沫,也赶紧辩解道,“小莫,你可别乱说,我们怎么可能会对莫大先生下手?你是不是被人蒙蔽了,莫大先生可是我们龙兴阁的大恩人!”   “呵呵,恩人?所以你们就用这种手段去对付自己的恩人?”莫晗一脸悲愤,那种目光,犹如一头陷入绝境的饿狼。   我忙说莫晗兄弟,你真是误会了,我们几个一直待在龙兴阁,除了昨晚大伙一块去了翠屏湖帮着茅山找人之外,半步都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会谋害莫大先生,我们清晨过来拜访,为的是将那块雷击木芯要回来,我们也知道莫大先生身体状况不好,所以……   “你胡说!”没等我把话讲完,莫晗就冷冷地打断了我们,厉声吼道,“就在我昏迷的那天半夜,我明明看见你们冲进了我大伯的书房,然后……然后他就……不是你们干的,那会是谁,我身上的伤骗不了我,这些伤口全都是被你用剑划出来,那个恶毒的女人呢,有种你让她出来啊……”   “女人?”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就怔了一下,回头看着张小饼,发现他也是一脸阴沉,压低了声音讲道,“莫非是那个周莹?”   我回头注视着莫晗的双眼,十分严肃地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绝对没有对你、对莫大先生有过任何邪念,更加不可能明火执仗,大半夜跑进你家杀人行凶,你若是不信我们,总该信得过范阁主吧?昨晚我们喝了大半夜的酒,一直待在一块,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你家杀人。”   他说你们蛇鼠一窝,姓范的自然会包庇你们!   “小莫,我大伯可不是那样的人!”范进急忙站起来,指天立誓,说要不我发个毒誓,假如昨晚发生在莫家的惨案与我们有关的话,那就让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可不可以?   修行的人最重誓言,只要诚心祈祷,这誓言便可上达于天听,所以毒誓是不可以随便乱发的,见他仍旧一脸戒备,我和张小饼也急忙站起来,用牙齿咬破了中指,点在额头上,讲出了与范进一模一样的话。   莫晗目光闪烁地看着我们,不再动弹了,语气中的冷意却丝毫未减,他说如果不是你们干的,又会是谁,我明明都已经看见了。   听到这话,张小饼冷笑着将手指放了下来,说这世界上易容的法子何止千万种,有人乔装打扮,变成我们的样子去你家行凶,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我也讲道,“没错,我曾经也在易容之后混入过库勒格的势力之中,易容术千差万别,各门各派的法子数不胜数,据我说知,昨天金陵城外就曾出现过一个在易容方面造诣很高的女人,她的易容术足够以假乱真。”   我一直没有忘记,周莹再帮我进行过乔装改扮之后,顺利带着我混进东营洪庐之中的情形,当时连我的死对头罗兰都没有一眼将我认出来,足以证明她在易容术上面的造诣有多高。   她曾经亲手替我易容过,自然对我的骨骼分布、细节的长相格外了解,更何况这个女人如今也出现在了金陵,昨天一早还跟我交过一次手,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她帮助人假扮成我,冲进莫家造成的这一场杀戮。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昨天已经饶过她一命了,莫非她真打算跟我作对到底?   “真的不是你们……”莫晗一脸迷糊地看着我,似乎想分辨出我这番话的真假,不过只凭这些说辞,显然无法完全将他说动。   我说就算你不信我们,也总该相信茅山的尘清真人吧?虽然他昨天已经离开了,不过整个龙兴阁上下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有就是在翠庭湖那边,我们曾经救下了一位乘船打鱼的老翁……   我将自己着两天干过的事情大致都告诉了他,由于真实发生过,因此莫晗并不能听出任何破绽,他低下头,一脸疲惫地想了好久,才对我们挥挥手,说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我现在谁都不肯相信,你们别靠近我。   范进欲言又止,看了看满脸疲惫的莫晗,只好讲道,“那好,你自己留下好好休息吧,我会派人一直守在外面,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告诉我的人。”   讲完这话,我们留下莫晗一个人待在病房里面休息,自己则转身走出了医院,剩下龙兴阁的两位供奉守在医院,一方面是为了对莫晗有个照应,其次,也是为了防止会有人出现,杀个回马枪,将这小子灭口。 第477章 灵堂   我们来到医院大门的外面,范进十分无奈地讲道,“莫晗为什么会言之凿凿地指证这些事是我们干的,还好前晚尘清真人也在,否则这事一旦被宣扬出来,龙兴阁就算浑身长了嘴也说不清楚。”   我说是啊,莫晗之所以能够撑到现在、并且活下,应该是敌人故意为之,恐怕为的就是抹黑我们,抹黑你们龙兴阁。   范进说你们能够猜得出这人是谁吗?我和张小饼同时冷笑,说除了库勒格那帮人,还会有谁,对我们怀着如此的深仇大恨呢。   我早就知道,自从我决心与库勒格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刻开始,这个组织的报复早晚都是会到的,却没料想得到这报复居然来临得如此之快,而且对方还是用这样的办法来报复我们,周莹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简单啊……   “这帮杂碎,为什么一定要想莫大先生开刀呢,我真想不明白,莫大先生早已经金盆洗手好几年了,他只不过是个老手艺人,对库勒格完全没有威胁,为什么会这样?”范进用手敲着脑门,十分不解地说道。   我说这个倒也并不是没有可能,莫大先生名震金陵,乃是当世仅硕果存、数得着的制器名师,库勒格要想发展壮大,怕是少不了这种人物的背后支持,莫大先生不愿意和魔道为伍,因此才惨遭屠戮,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啊。   范进说这些话仅仅只是猜测,不过现在我们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害死莫大先生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库勒格安排的不假了,莫大先生与我们龙兴阁有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谋害却不闻不问,这件事我必须立刻告诉我大伯,请他拿主意。   我说对了,范阁主昨天下午不是来过医院一趟吗?范进一脸沮丧,说我大伯在交代了医生几句之后,就赶紧回去处理莫大先生的后事了,他是金陵名宿,自然也该风光大葬才对。   我和张小饼都是一脸黯然,说好吧,我们这就去灵堂为他上一炷香。   等我们赶回莫大先生灵堂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傍晚,他在金陵的地位超然,自然少不了吊唁者,我们赶到这边之后,看见范阁主身披麻布,正在替莫大先生守灵,赶紧也上前去领了香烛,对着莫大先生的遗体拜别追思。   夜幕降临,灵堂中前来吊唁的人三五成群,都各自散去了,灵堂显得冷冷清清的,格外惨淡,我们几个人都坐在了灵柩的附近,替莫大先生诵念往生咒语,这时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大伙应声望过去,看见宗云飞身披孝服,走上前对着莫大先生的灵柩跪下来,“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哭得十分凄厉。   张小饼赶紧上去搀扶他,说宗大哥,人死如灯去,不要让老先生走得不自在。   宗飞云满身都是酒气,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仍凭张小饼怎么劝说,愣是无用。他嚎啕大哭,惹得我们都是一脸心酸,莫大先生是个可敬的人,他的离世,不得不说是整个江湖的损失。   哭够了之后,宗云飞才搀扶着柱子站起,也不言语,将视线缓缓转向门口,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我见他步履蹒跚,行走时有些吃力,赶紧站起来跟上去,“宗大哥,你的脚好像受伤了?”他麻木地回头看着我,说没事,不小心跌的。   我看得出莫大先生的死,对宗云飞打击似乎挺沉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说你也别太伤心了,我和张小饼一定会全力追查凶手,还莫家一个公道。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尽管莫大先生临死前没能兑现对我的承诺,甚至还搞得我那块雷击木芯被弄丢了,不过他能在身染火毒的情况下,答应替我打造兵器,光是这份情义,就足够让我感激涕零了。   宗云飞没有留下来陪着我们守夜,而是不太蹒跚地走出了灵堂,头顶青灰色的月光洒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给外沧桑。   我返回灵堂之后对张小饼说道,“看来宗云飞和莫大先生交情匪浅啊,莫大先生死后他居然这么伤心,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张小饼说宗云飞自从告别江湖,在这边做起了服贸生意之后,身边能说得上话,或许就只有几个跟他一样金盆洗手的老派江湖人了,看见老友离世,自然会心酸。   我们这边正小声交谈着,耳边却听到一阵手机铃声传来,回头见范进正抓着手机快速走向院子角落,对着手机喂了两声,随后跺脚说道,“哎呀,他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过来给莫大先生守灵,这不是胡闹吗,你们赶紧拦着点人,可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我走上去小声问道,“怎么了?”   范进挂了电话,神情悲悯地讲道,“还不是小莫晗,非说自己是戴孝之身,要来给莫大先生守灵他这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下床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守灵?”   我说这也是人家一片心意,死去的毕竟是他的亲人长辈,难得有这份孝心。范进说话是这么讲没错,不过医生也说了,他还没彻底脱离危险期呢。   最终莫晗还是来了,是被范进留在医院的两个供奉高手抬着过来的,靠近莫大先生的灵柩时,莫晗直接从担架上滚了下来,连滚带爬,扶着灵柩悲声恸哭,哭得几乎都快要背过气去,我们见此情景,无不心酸,都上去劝了一通。   莫晗一直抱着莫大先生的灵柩痛苦,哭了将近一个时辰,嗓子哑了,估计也是哭累了,十分虚弱地栽倒下来,慌得我们急忙上去搀扶,将人又重新抬回到了担架上。   范阁主命人找来一些清水,在他干裂的唇边润了润,望着这小子呆滞的目光,他痛心疾首,说小莫,你大伯一去,莫家的大旗就只能由你来扛了,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别让莫家传承千年的制器手艺,在你这儿绝了根。 第478章 怀疑   范阁主说的言真意切,让人忘记了他是个商人,虽说这些话中,固然也有一部分为了龙兴阁业务能够继续开拓下去的原因,不过更多的,还是身为一个长辈对于晚辈的殷切希望。   莫晗抬起了灰色的睥子,说多谢范阁主寄挂,我一定会保重身体,大伯的血仇未报,我一定不会就这样倒下去的。   “这就好……这就好。”范阁主命人赶紧把莫晗抬回医院,这时莫晗却伸出了手,摆手说不用,我刚才在医院想了很多,觉得范进大哥讲得应该是对的,抱歉,是我太鲁莽了,错怪了你们。   范进急忙说道,“小莫,你跟我认识这么多年,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这些都是次要的,莫大先生惨死家中,我们也十分悲痛,你尽管放心就是,就凭你我两家的关系,龙兴阁无论如何也是要找出杀人凶手,替你大伯报了血仇的。”   “范大哥,我有个细节,或许对于找出凶徒有用。”莫晗倔强地把脑袋扬起来,在范阁主的搀扶下坐起,喘息着讲道,“你们,能不能把左脚裤腿都撩起来让我看看?”   啊?   听到这话,我们都感觉摸不着头脑,范阁主迟疑着说,“小莫,你这是何意?”   莫晗一字一顿,说参与暗算我大伯的人,有两个人的左脚,被我的铁藜钉打中了,他中的,是我亲手制作出来的暗器,这么短的时间内,伤口不可能复原,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一个人蒙着面!   听完后我们恍然大悟,莫晗会这么说,想必是因为内心深处还对我们存在一定的顾忌,我和张小饼胸怀坦荡,自然不会在意这点细节,闻言立刻撩起了小腿上的裤脚给他看。   范进也立刻照做了,范阁主见我们都答应得这么痛快,表示十分无奈。他到底是一阁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撩裤腿,尤其还是在故人的灵堂之上,觉得有些不雅,然而接触到莫晗那固执的眼神,最终还是咬牙把裤腿卷了起来。他小腿光滑如镜,白生生的,没有多少腿毛,一看就是多年养尊处优造成的。   莫晗检查过我们的小腿之后,才点头虚弱地重新趟回了担架上,呼着气说范阁主,抱歉了,我只是……   “无妨,只要能找出杀你大伯的凶手,这点小事算什么?”范阁主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又抓着他的手腕子,温声叮嘱,让他务必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缺什么就给范进打电话,莫大先生的葬礼不需要他担心,龙兴阁一手包办,一定会让莫大先生走得风风光光。   几个人围着默默垂泪的莫晗,都是好一番安慰,只有我没去,而是望着自己的小腿,陷入了一阵沉默。   莫晗说过,莫大先生是遭到了一伙乔装成我们几个模样的人的偷袭,才最终导致的惨死,而那几个人乔装改扮的目地,自然是为了把这事嫁祸到我们的身上。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蒙面呢?是否因为太过熟悉了,害怕会有疏漏,被莫晗察觉出来?   之前宗飞云过来祭拜莫大先生的时候哭得这么伤心,究竟是因为痛心于忘年之交的惨死,还是觉得心里有愧?而且他的左脚,好像也是瘸着的吧?   这些疑问盘旋在我心头,让我的眉头一下子就拧紧了。   众人一番安慰,将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的莫晗送上了车,又由两个高手供奉驱车带回了医院,张小饼回头,见我一直处于沉默,赶紧上来拍拍我,说你怎么了,跟丢了魂一样?   我回望着一脸不解的张小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宗云飞的左腿是瘸的。”   什么?   我这话无疑在人群中炸开了锅,范进懵了一下,下意识摇头说道,“你怀疑宗云飞,这不可能吧,他隐居之后和莫大先生关系很好,这……”   范阁主脸色也变了变,抓着范进的胳膊讲道,“是了,刚才他走进来哭得这么伤心,我就觉得有些反常,宗云飞不像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人,而且在祭拜完莫大先生之后,就立刻回头走了,甚至都没跟我们打过一声招呼,讲两句场面话,他的确有些反常!”   啊……   范阁主话音刚落,众人耳边就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人的惨叫,已经汽车失控撞在马路防护栏的声音。   听到这动静,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范阁主惊呼道,“不好,小莫!”   张小饼反应最快,一个纵步便跳到了院子边缘的电线桩子上,眯眼一打量,大喊一声,“住手!”   他身子飞纵出去,我也急忙前冲了好几步,翻身越过墙头,就看见那辆载着莫晗的汽车已经失控侧翻,马路上扶着一个人,像是已经断气了,而冲在最前面的张小饼则已经和一个蒙着面的家伙动上了手。   那人的本事很厉害,面对张小饼那凌厉的剑法,却全凭一双肉掌来应对,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好几个来回,张小饼居然在急切间没有办法将人留下。   “宗云飞!”我狂奔而至,奔向那辆失控轿车的同时,口中发出了一道咆哮。   而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正结印与张小饼激战的蒙面人却是浑身一颤,手上的动手下意识停滞了一秒,趁此机会,张小饼长剑爆出一条奔袭的火蟒,剑锋一搅,撕碎这人胸前的衣襟,在他胸口中留下斑驳的剑痕。   啊……   那人惨叫着跌落在地,身子一个翻滚,竟从怀里取出一坨黑黢黢的物体,撒手投掷向了侧翻的轿车。   “不好,是手雷!”张小饼看得仔细,当即放弃了趁胜追击的打算,一纵身跳到了汽车横过来的车门之上,将长剑在空中一划,那剑锋打着转,爆发出一股黏劲,促使原本飞射向轿车的手雷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子,倏然射进了黑暗之中。   轰!   手雷炸响的声音震慑着我的耳膜,我抬头一望,却见前方那黑漆漆的马路深处,徒然间迸射出了一团刺眼的火光,剧烈的火浪拍打在了张小饼身上,他身体一个倒纵,如同大鸟腾空,避开了席卷而致的高压气浪,身子暴退砸在我身上。 第479章 事出有因   我急忙伸手将他抱住,脚掌狠狠跺地,方才堪勘止住了张小饼倒飞的趋势,口中惊呼,“小饼你没事吧?”   “我没事!”张小饼眼芒爆冷,重新冲向了那辆侧翻的轿车,这会儿那轿车大门已经自己敞开了,一个留着满脸血的家伙拽着昏迷不醒的莫晗从车底爬出来,将人交到了我们手中。   我认出这位舍身救下莫晗的人就是范进留在医院里,专门负责保护莫晗的高手供奉,将你对他道了声谢,又问道,“你们怎么会遭人袭击了?”   这人身子一软,斜靠在了车轮子上,说不清楚,我和老疤开车正要送莫晗小哥回医院,马路上突然就蹿出一个蒙着面的家伙挡住了去路,老疤为了避开他,只能猛打方向,结果车头就碰在防护栏上,连老疤自己都被摔飞出去了。   我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那个不确定死活的人,想必就是负责开车的司机了,这时范阁主已经带着范进匆匆赶来,对坐在地上的人喊道,“申先生你没事吧?”   这人摆摆手,指了指被我抱在怀里的莫晗,说我没事,只是断了两根肋骨,不过莫晗小哥被震晕过去了,怕是情况不妙,阁主,赶紧叫兄弟们过来吧。   “混蛋,究竟是谁要对莫家赶尽杀绝?”范阁主脸色铁青,将我怀中的莫晗接过去,说接下来我亲自送他回去,以后莫晗就在龙兴阁好好调理养伤,我倒要看看谁敢进龙兴阁撒野!   这时张小饼碰了碰我的胳膊,对我使了个眼色,他指着那个蒙面人逃离的方向,说小寒,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   我说是啊,传闻中的铁掌奔雷手,这人手上的本事的确十分过硬,能够空手接下你的剑,怕是金陵城找不出几个人了。   张小饼将七星剑收好,面无表情地说道,“宗云飞不是已经退出江湖,怎么会针对莫家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情?走吧,小寒,你陪我去会一会这么老朋友。”   范进追上来说道,“我跟你们一块去,这个姓宗的简直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豺狼,居然用这种方式对待莫家人,这事我管定了!”   “好吧!”张小饼没有多说什么,莫晗由范阁主亲自护送,自然不可能出什么问题,别看这位范阁主修为不高,可在他身边却有不少隐形的高手护卫,平时难得一见,真要发生了危险,这些隐形的高手出动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就在刚刚爆炸声传来的时候,我已经用气感捕捉到了身边同时传来好几道极为隐晦的波动,想来范阁主身边必然有着高人在守护。   事不宜迟,我们没有耽误下去,当即由我、张小饼和范进一块去了宗云飞的家,而范阁主则亲自带着因为承受二次伤害而导致中毒昏迷的莫晗返回了龙兴阁中,至于莫大先生的灵柩,则交给了那几个手下来守护。   当我们急匆匆赶往宗云飞家中的时候,却见大门敞开,屋子里一片凌乱,客厅正当中则坐着一个人,将黝黑健硕的胸膛敞露出来,正在用红药水静静地涂抹着自己的伤口。   我们几个人一言不发,缓步走进了屋子,三人各自占据着一个角落,将宗云飞围困在了当中。   他一直默默地涂抹着药水,又去了几块纱布,将胸前的伤口慢慢裹好,随即才抬起头来,脸色十分平静,扫视了我们一圈,说你们这么快就来了?   张小饼说是啊,早知道你在给自己治伤,我们应该先守在外面等一下的。   宗云飞站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说不用,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倒是很少再跟人动手,小饼你的本事进步得真快,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嫩雏了。   张小饼冷冷地凝视着他,说你为什么又要这么做?难道你就不准备对我解释什么?   宗云飞深吸了一口气,胸前伤口还在微微抽动着,想必是疼得厉害。他脸色有点白,失血过多导致身体有些站不稳,回望这我们苦笑道,“我知道,我干出这事简直禽兽不如,当年我们暗影门的杀手一路追杀到金陵,是莫大先生好心接济了我,用打出一把五岳双钩的代价,才从暗影门手中将我救了回来。”   张小饼往前跨出了一步,气息锁定宗云飞,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干出这种恩将仇报的事情呢?   宗云飞的表情很复杂,既有痛苦,又带着深深的自责,语气十分萧索,“我没得选,就在前天,我忙完工厂里的事情回家,发现老婆孩子都不在了,家里被翻得乱糟糟的,你们也看见了吧?”   张小饼说,“难道是有人抓走了你的老婆孩子,威胁你?”宗云飞苦涩地点头,将拳头纂得紧紧的,说我欠莫老爷子的大恩,只能来生再还了,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我自知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可我老婆孩子是无辜的,所以,我不能不这么做。   我插嘴说道,“那你刚才为什么又要突然出现,暗算莫晗呢?他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什么事都不懂。”   宗云飞解释说,“莫大先生的制器手段堪称宇内一流,莫家还有一本专门记载着制器心得的书卷,是莫家人几代人的经验结晶,库勒格的人之前找过莫大先生一次,希望能让他加入这个邪教,专门替他们打造兵器,可被莫大先生断然拒绝了,所以……他们就退而求其次,想要得到那本‘兵谱’。”   我说那本《兵谱》应该是在莫晗身上,所以你才会第二次袭击他对不对?   他点头,说是!我只有拿到了那本《兵谱》,将它交给库勒格的接头人手上,我的老婆孩子才能够保全,我并非有意要伤害莫晗,可为了我的家人,我没有办法。   张小饼说道,“你们约定好交接《兵谱》的地方在哪里?”   宗云飞把双手平举起来,说这个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否则我老婆孩子就性命堪忧了,除非……是在我快死的时候。 第480章 求死   张小饼也把七星剑扬了起来,说现在这世道,向你这么重情重义的人不多,我真不想跟你动手,不过这件事牵扯到了莫大先生的惨案,甚至连小寒的雷击木剑也给人盗走了,我不能不将它寻找回来,所以很抱歉。   “如果你愿意把交易的地方告诉我,自缚后去龙兴阁谢罪,任凭莫晗发落的话,也无愧你一世英名。”张小饼如是劝说道。   他大笑了一阵,说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宗飞云自知愧对莫家,也不愿苟活于人世,一方面是对我有恩的莫老爷子,另一方面,却是这几年和我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实在让我很难选择啊,小饼,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宗飞云做了这么久的缩头乌龟,也该为自己拼一场了。   张小饼将长剑驻地,摇头轻叹道,“有意义吗?你应该知道结果的,一心求死,这架还怎么打?”   宗云飞说道,“有,死在你手里,总比亲眼看着我的老婆孩子被这帮畜生害死要强,现在我已经受伤了,根本没有能力在龙兴阁的重重护卫下拿到《兵谱》,救不回我老婆孩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为什么不在临死前寻找一个对手,痛痛快快的死在你的剑下呢?”   “宗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你不如跟我们一块去找那个接头人,或许嫂子还……”范进尝试着说服他,然而话讲一半,却被对方挥手阻止,   “小范,我对不起你的信任,难为你在这种时候还能叫我一身‘宗哥’,我宗云飞这辈子光明磊落,唯一的错事,就是这次受了奸人摆步,害死了莫老爷子,导致悔恨终身,就算把人都救回来了,我也只能一辈子活在良心的愧疚当中,你要是还念着这点情分,就退出来,让我和张小饼痛痛快快来一场决斗!”   我站出来说道,“小饼前些天受了点暗伤,要不换我来当你的对手吧,既然你一心求死,死在谁手上并没有太大差别。”   “不!”张小饼阻止了我对宗云飞的邀战,深深地望了对方一眼,叹气说道,“宗大哥,我一直很倾佩你的为人,小饼自涉足江湖以来,承蒙过你的不少照顾,今天搞成这样,实在非我所愿,你欠过莫大先生的人情,我也欠过你的人情,这最后一程,应该由我来亲自送你。”   宗云飞笑道,“小饼,你可要小心一点,虽然这些年我的本事已经生疏了,可经历还在。”张小饼将七星剑缓缓举起来,挽出一道剑花,说多谢赐教。   我和范进对视一眼,都十分知趣地缓步往后退开,来到了小院中等着。   大厅中两人对峙着,将身体杵得犹如标枪般停止,气场凝聚,宛如置身风眼,周遭无端刮起了一股刚猛的气流,徘徊着吹卷起来,将大厅的门板一下子吹飞合拢。   两扇门板狠狠撞击在门框上,视线为之一黯,顷刻间那房间里有着磅礴的气劲疯卷,两道身影瞬间便交织在了一起。   宗飞云也称得上准一流的高手,尽管这些疏于跟人交手,然而气息爆发的那一刻,却有着猛虎一样的气势呼啸而去,两人的身形在大厅中不断变幻着,传来“砰砰”好似敲鼓一般的对撞巨响,声声入耳,就连这两层的小楼也好似爆发了一场规模不晓得地震,被距离的劲风刮得摇摇欲坠,墙壁骤然浮现出了很多道龟裂的口子。   由于视线给那外墙当着,我看不见详细的交手经过,却能够凭借对于气感的掌控,捕捉到两人的每一个动手,一时间热血沸腾,浑身的血流速度都加快了三份。   范进走到我身边低声问道,“小寒,谁能赢?”我说这还用想吗,小饼赢定了。   他说宗云飞在未归隐之前,也称得上是一流的人物,你怎么敢这么确定?我说英雄迟暮啊,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无论他怎么厉害,很难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张小饼答应跟他交手,并不是为了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是为了成全而已。   我这话音落下没多久,屋子里的“砰砰”的交手声戛然而止,狂风收敛,连萦绕在周围的冷风也平复下来,大门重新给人来开了,张小饼一脸铁青地出现在门口,手中的七星剑上,还残留着一片斑驳的剑痕。   此刻的张小饼就好像一柄出了鞘的宝剑一样,双眼犀利,睥子中有着慑人的精芒在流动,浑身还残留着一缕淡淡的血腥气。   范进急忙上去,哑然惊呼道,“这么快就结束了,你有没有问出库勒格那个接头人所在的位置?”   张小饼睥子里的精芒渐渐散去,恢复了一脸的疲态,说这边是不是有一个废弃的化工厂,以前是炼过钢铁的?   范进怔了一下,点头说有,难道接头人就在那里?   “走吧,去瞧瞧看,宗云飞临死的时候说过,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我能够把他老婆孩子救出来!”张小饼的话忽然变得很少,挤开我和宗云飞,大步走出了院子。   我回望这个平淡无比的农家小院,脑海中却仍旧回想着初次见面的时候,宗云飞请我和张小饼进来喝茶,彼此谈笑甚欢的情形。   可能这就是江湖……   我回身快步赶了上去,三人走到那个废弃工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凌晨了,据范进讲述,这家工厂之前是个出建材的地方,不过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之前一直传出闹鬼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库勒格把接头的地方布置在这儿,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我们走进了厂房,黑漆漆的库房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墙体斑驳,弥漫着发黄的汁水,地上则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钢材木料,大多已经腐锈光了,空气中混合着一股腐烂的煤灰味,参杂着刚才独有的铁锈气息,有些刺鼻。   我们走进了厂房的废弃库房,不停地寻找、打量着,为了节省时间,大伙选择分开搜寻,一旦发现了异常,便立刻出声示警。不过就在我走像一扇铁门,准备将这铁门推开,去里面寻找一番的时候,却骤然感觉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就降了好几度,一股冷风不知道从哪儿升起,凉飕飕的,背脊骨都不由得挺立起来,一阵鸡皮疙瘩迅速爬上了来。   咯咯……我好冤啊……   死寂的厂房深处,一道又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从半空中悠悠扬扬地洒落下来,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第481章 厂房变故生   既然有胆子孤身来到这里,手上没有能耐怎么够?乍听到那阵凄厉的鬼哭声时,我的确是紧张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日子以来,在我手上被弄死的孤魂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了,还有什么值得让我陷入恐惧呢?   不过这废旧厂房中突然传来的鬼泣声,倒是给我提了个醒,看来对手也并不是太简单啊。   修行也是要分种类的,像我这种,属于实打实的武夫子,走南闯北全凭一身过硬的全叫本事,对于符篆之类的研究还不够透彻,也并非专业的阴阳先生,不过只要掌握了气感,普通冤魂厉鬼对我来说便已经不在话下。   我很快朝着鬼泣声传来的方向缓缓走过去,这厂房内部的设施大部分都已经搬空了,空空荡荡,幽静得很,除了地上还堆着一些腐烂的木头、以及充满了铁锈味道的金属板材之外,就只剩下四堵光秃秃的墙壁。   墙壁龟裂,有着发黄的不知名液体附着在上面,腥味很重,再配上这似有似无的幽怨哭泣声,为周围的环境平添了许多阴怖的氛围,视线中也是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好似有一道光线弥漫出来,瞧得并不真切。   鬼魂应该就在前面,因为随着我的脚步慢慢靠近的时候,我能够察觉到徘徊在空中那种弥漫而来的森森寒意,这种严寒,并不同于三九天里的那种冰凉,而是一种钻进人骨子里的森冷,粘稠、深邃,深深作用在人的每一个细胞。   我骨子里觉得森冷,绕着库房走了一圈,气感并未捕捉到阴魂靠近,倒是地面上不断有着森森的寒气在延伸着,沿着我的裤腿钻上来,好像一条条的小虫子,让我的腿毛也一根根竖了起来。   “去哪儿了?”我也不是第一次见鬼了,自然不会那么紧张,既然找不到游荡在这附近的孤魂,便停下来,在心头盘算了一阵过后,开始缓缓朝着刚才我与张小饼等人散开的地方行去。   这一走,背后那种森冷而阴怖的寒气也在如影随形,一丝丝沿着我毛孔往里钻,严冬尚未到来,却让我有一种骨头都快要冻僵的感觉,我很不适应,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冲着前面大喊,“小饼,老范,你们在不在前面?”   库房很空阔,我的声音来回折叠在库房当中,半晌都没有听到人的回应,心中焦急,赶紧朝着张小饼之前离开的那道门喊道,“小饼,你到底在不在,回答我啊……”   门口那边传来“沙沙”的一阵轻响,我目光一,急忙对准了轻响声传来的位置狂奔过去,然而当我冲到门口的时候,除了残留在这儿的一股冷空气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   见鬼这事,习惯了就好,可张小饼和范进在突然之间失去了踪迹,却让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莫非从我们踏进这个废旧厂房开始,就已经落入了敌人的陷阱当中。   临危不乱才能显示出一个人的心里素质,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那点淡淡的心慌都压了下去,然后把手伸向手机,摸出来,拨打了张小饼的电话。   我无法确定张小饼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是只要手机能够拨通,我便可以直接遁着声音寻找过去,这厂房中信号不好,良久眉头接通的声音传来,我等得不太耐烦了,跺脚说妈的,怎么连个电话都没办法打通了。   结果在一阵沙沙的电子声之后,竟然传来了一道如怨如诉的哭声来,“我好冤枉啊……救救我,救救我吧……”   听筒里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我差一点儿将手机都给甩脱出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边又是盲音了,有着“滋滋”的电流声响起。   "去你妈,装神弄鬼的,想吓唬谁呢?"我心中火气,冲着电话那头破口大骂,一下挂断了,重新给张小饼拨过去,这次根本就没有接通了。   看样子是这里的鬼魂气场太强,干扰了我们的手机信号,我收好电话之后低头去看,才发现在阴气传来的地方,居然停留摆放着一双红色的鞋子,像是普通家庭妇女在家穿的那种拖鞋,拖鞋上染着血,触目惊心一大片,好像个喷泉似的,那拖鞋中居然有这缕缕殷红的血丝浸染到了我的脚下。   普通人要是看见这一幕,恐怕老早就吓得瘫痪了,然而我却并不会,在那片殷红的血丝好像游动的血线般朝着我游移过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符篆,掐诀引咒,将符篆朝着红鞋子射了过去。   符篆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折,瞬间射落除了一道光,等我眯眼再去看的时候,发现那鞋子已经给符篆中的光芒扫中,一阵冒着白烟的“滋滋”声后,那鞋子顿时就化掉了,变成了一双寿鞋。   “呼!”我轻舒了一口气,讲真,就算和在危险的敌人交手我都不怕,可每次和这种无形无质的鬼魂打交道,还是会让我内心有点毛毛的,感觉不能适应。我毕竟不是专业驱鬼的大师,有点时间都用来琢磨怎么打熬筋骨上了,对于捉鬼的符篆之道却并不精通。   假如张小饼也在这儿就好了,凭这丫的本身,活捉一只厉鬼还不手到擒来?   这偌大的车间,人多了还没有怎么觉得,而一旦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之中时,却让人怎么看都不自在,哪儿都蕴含着无边的恐怖来。我朝着空处大声地喊了几句话,无论是申重、老孔还是先前去解手的小鲁,都没有回应,我下意识地朝车间门口跑去,然而没有跑几步,那儿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关门声。   轰   车间的大铁门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关闭上了,那钢铁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车间中回荡不休,这时我耳边却传来一道冷幽幽的声音,仿佛贴着我的耳边在喘气,“我死得好惨呐……我来带你下去……下去……”   这冷幽幽的声音好像化作了虫子一般沿着我耳根子钻进去,让我头皮一阵发毛,尚未反应过来,一只青色的爪子已经搭在了我肩膀上,冒着一股森冷的气息,沿着我的毛孔渗入,一直冷透到了心里。 第482章 有鬼   什么鬼这么厉害,居然能够脱离我对气感的捕捉,悄无声息地绕到我背面去?   我惊出了一头冷汗,豁然回头,猛一睁眼,却看见一张精致的小脸蛋,正长大大眼睛一脸揶揄地打量着我,似笑非笑的眼神让我到了心里边。   “小彩,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我说哪个鬼这么厉害,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就绕到我身后去了,没想到是这个小狐猸子突然蹦出来吓我,开玩笑也不分个场合!   她跳起来趴在我背上,伸了个大懒腰,说臭林寒,你也太没出息了吧,就一个冤魂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姑奶奶就是想逗逗你。   我黑着脸,说你别开玩笑了,快帮我找找,这废弃厂房中不怎么太平,你道士哥哥和另一个朋友都不见了。   小彩噗嗤一笑,伸出葱白的小手指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你笨不笨呐,他们又不是普通人,就算见了鬼也不会像你这么没出息的。”   我沉着脸,反手把这小妮子拽下来,既然出来了,就给我免费当劳力算了。小彩扭了几下身子,从我身边滑走,气鼓鼓地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动手动脚的,臭流氓,羞羞!   她说着,还把手指放在脸上划了两下。   我说小彩乖,别闹了,快帮哥哥把人找出来,我这次过来还有正事,快点干活吧。   她不满地白了我一眼,身子往上飘,一直飘到了厂房的天花板上面,反复打量之后,忽然指着一个冒着白雾的地方说道,“那边有古怪!”   黑暗中敌人不知所指,我的眼神下意识就朝四下转移,听到小彩的喊话声后,立马一个飞纵上前,前边飘着一股白雾,旁边铁架楼梯之上还有一个窗口,当下为也是健步如飞,一下子就蹿上了二楼的平台处去,然而我刚刚一冲上来,便有一个影子也朝着我这儿撞来。   “受死!”我闷吼一声,双手结印朝那影子拍过去,没想到那个白影子倒也是反应敏捷,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我这一掌。   浓雾中伸出一只手来跟我对接,我顿时好像饿虎扑食一样猛扑上去,一掌对接在一起,那影子惨呼一声摔回了窗户,我正要趁胜追击,洁儿耳边突然听到有人喊道,“卧槽,是我……我是老范啊!”   那人叫得大声叫,我这才停下来,定睛一看,可不,这不就是刚才跟我分手,各自去搜寻敌人踪迹的范进吗?   我还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这极有可能是鬼魂故布疑阵,给我制造出来的幻觉,当即缓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范进的胳膊,手指抵在了他的手腕上,感受到那时缓时急的脉搏,以及跳动有力的血脉,这才松开了手,疑惑顿消,凑上前去问道,   “老范,什么情况,我刚才喊得那么大声,你都没听见?还有你怎么从窗户里跳出来了,吓我一跳!”   范进的脸有些法白,浑身都抖了一下,听到我的话赶紧把头抬起来,一脸凝重,仿佛受到了惊吓般说道,“小寒,有鬼啊,我特么刚才看见一个老头,还以为是路过的人呢,又怕他是即将要跟宗云飞接头的家伙,就赶紧冲他追过去了,结果你猜我追上去看见了什么,妈的,一拍骨头架子,血淋淋的,就剩件衣服还是完整的,卧槽,吓得我半死!”   我一阵无语,范进虽然称不上高手,然而身为龙兴阁的少东家,从小受到名师指点,还是积累了一些手段的,却愣是给一堆骨头吓成这样,倒是让我有些尴尬,想必是平时只顾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从来缺少历练,所以才表现得这么废材吧。   范进见我还在犹豫,反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喘着粗气说道,“小寒,这儿不对劲,我怀疑咱们还想冲进鬼窝了,这附近应该还有别的鬼,你听我说说,啊……卧槽,鬼啊……”   范进突然叫得跟杀猪一样,眼珠子瞪大指着我后面。我见他表情这么淡定,赶紧也回身做好了防御的准备,结果这一回头,就看见小彩张着“血盆大口”冲下来,呲牙咧嘴地对着我们扮鬼脸。   我差点没气乐了,回头无奈将范进搀扶起来,说没事,这是我妹子,她是故意吓唬你的。   “是……是吗?林寒我真佩服你,居然有这样一个妹子……”范进脑满门冷汗,听到我的声音之后情绪缓和了许多,这会儿小彩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清秀、精致,五官小巧玲珑,倒是与之前刻意变化出来的狰狞表情截然不同。   范进看了一呆,指着小彩跟我说道,“你这妹子……不是人吧?”   “呸,你骂谁呢!”这小狐猸子不满意了,上来就要撕范进得嘴,像个母暴龙一样大喊,“死胖子,你也好意思说老娘,瞧你这身肉,死了都拿两个火炉子烧,呸,姑奶奶撕烂你的嘴!”   我从后面抱着小彩,强行将她拉开了,望着被突然吓蒙的范进讪讪一笑,说不好意思,我这妹妹性子野,心眼又小,你别当她面说这种话。   范进表情有点呆滞,反应过来,绷着个大脸盘子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说的又没错,她本来就不是……”   “你还说!”小彩叉腰狠狠瞪着他,范进吓了一大跳,顿时哑火了,捂着嘴巴说我不讲话了好吧?   虽然留着小彩在外面,能够帮我尽快找出在厂房中作祟的阴魂究竟在哪里,可这小姑奶奶一身臭脾气,没几个人受得了,她有点歧视范进的身材,出来了也没个好脸色,我害怕她一会儿又发飙,只好拍了拍槐木牌,说小彩,你先回去补个觉吧,一会儿有事我再叫你。   小彩是鬼妖之体,就算暴露在大太阳底下也没事,不过这丫头毕竟跟我们不属于同一种状态,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我还是会委屈她住进槐木牌里面,免得飞来飞去的吓坏了人,万一遇上个莽撞的、又懂道法的家伙,直接把她给收了,到时候我恐怕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小彩说姑奶奶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怎么这就让我回去了啊,死林寒、臭林寒,我生气了,以后不帮你了!   她赌气一跺脚,很快化作青芒射进了我的槐木牌当中,范进擦了擦冷汗,小心翼翼靠过来说道,“小寒,我真没想到你还养了个脾气这么暴躁的小丫头,这……该不会是你亲妹子吧?”   我黑着脸,说你娘肚子里才怀鬼胎呢! 第483章 黑影   玩笑话开过,大家精神状态都轻松了不少,我又问道,“你刚才不是和小饼离得很近吗,怎么你回来了,小饼却没有回来?”   范进说没有,刚才起雾了,好大的雾,我和小饼一下子就失散了,不过他是龙虎山高徒,专门抓鬼的,应该不会有事的吧?   我说那当然,别说一只冤魂了,就算扎着堆出现也不必要怕,现在的问题不是商量怎么面对那只冤魂,而是怎么把事情搞清楚,我的雷击木芯还没找到呢。走吧,再四处找找看,小饼一直没有出现,想必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我说罢便往走,走了两步,发现范进居然并没有跟上来,心中好奇,停下步子等他,嘴里说道,“老范,你怎么不走啊?”   结果我这话刚落下,就有听到范进那紧张的声音,他说不对头,小寒你赶紧转过来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舔我的脖子,卧槽,我怎么感觉脖子这么凉呢,迈不开腿啊!   啊?   范进这话儿听得我毛骨悚然,猛回头,才发现他此刻竟然是佝偻着身子,仿佛背上有很沉的玩意一般,他穿着一身很潮的袄子,里面确实白衬衣,我分明在他衬衣上察觉到了阵阵水汽,脖子那里几乎都潮湿了一片,手往肩膀上面一晃,一阵冰凉,好像寒冰旁边的气息,总比旁边低上好几度。   难怪范进自从一出现,就给我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任谁脖子上面骑着一头鬼,肯定不会好过的。   好在他也是修行者,血气充足,才没有给那个鬼趁虚而入的机会,不过我暂时却没察觉到那只鬼究竟躲在哪儿,只好不动声色地说道,“你看,平时缺乏锻炼,又吃得多,走点路就不行了吧?”   我这话原本是为了安慰他,让这家伙不要紧张。人在紧张状态下阳气就弱,即便是修行者,也有可能给鬼魂造成可乘之机,却没料到我这话音刚落下,范进居然桀桀地怪笑了起来。   他笑得我毛骨悚然,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黑漆漆的,我也看不见他表情,就问道,“你干嘛啊,赶紧出去,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要留在这里,迟早都要给吓死!”   范进的表现让我很不满,按理说他能耐还不算小,普通冤魂哪里能吓得住他,然而事情就有这么奇怪,我发现范进不止被吓住了,而且浑身还发着抖,他仿佛听不见我说话一样,神经质地指着前面的门,抖着脸说道,   “出不去了,这里……是鬼门关,进来了,就别想出去,我们都要死在这儿了,都得死,连你也不例外!”   范进拖长了音调,尖锐得吓人,而且这声音越说越是阴怖,我瞧见他神经病一样,心中已经感觉不对劲了,双眼一热,将气息凝聚于双眼,再次抬头看去,却瞧见一个连脸都没有的黑影子,正趴在他脖子后面朝着我笑。   那张脸轮廓很模糊,但我能够感受到里面的阴冷笑容,诡异而神秘,心中当即紧了一下,将一张符篆贴在手上,缓步朝他走过去,“老范你别动,你脖子上有东西,一直试图压灭你的天灯。”   阳身之上三把火,火不灭,鬼魂就没有办法侵入人的身体,普通人的天灯并不明显,所以受惊之下一定会被吓散,但修行者不同,根基稳固,很少会有被阴气冲散了阳火的经历,不过范进却是个例外,我发现他左右肩膀上的天灯已经给那黑影子压灭掉了不少,怪不得脑子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张着嘴就说胡话呢。   这小子这么厉害的修为,居然会给一头冤魂搞成这个样子,真是让我不解。   随着我的靠近,那黑影子很自然地往后面缩了一点点,然而这时的我,掌心挪动,将手心上的符篆往前递了一份。   符篆眨眼就跳跃起来,射中那黑影,接着一阵黑烟冒起,无数的鬼啸之声凭空而生,原本搭在范进肩上的两只鬼爪子猛然回缩,而范进也好像吐尽了胸口的一股郁结之气一样,呼吸变得顺畅很多。   不过他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脸色古怪地看着我,喘息不停,“小寒,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脑子迷迷糊糊的,怎么感觉很害怕啊?”   我无奈地说道,“看来你是真怕鬼啊,怎么搞得,修行本事全忘了?”范进苦笑着抹了一把冷汗,说,“不瞒你说,我从小胆子就小,既怕蛇,也怕鬼,这跟能耐大小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一直都怕这个!”   我说难怪,你应该是被人算计了,刚才那鬼一直趴在你背上呢,靠着你的气息掩护,所以我一直看不见他!   “啊?”听到我这话范进吓得差点蹿起来,跟个女人一样躲到我背后,说哪里哪里,卧槽,我说怎么脖子冷冰冰的,妈的,原来不是幻觉啊……   这家伙没出息的样子搞得我大为恼火,讲真,胆小的人我见过,可具备了一身本事还这么怕鬼的人,我还真就是头一回见到。   而失去了范进的气息掩盖,在被我找到之后,那黑影子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忽然冲我“咯咯”一笑,腾空而起,朝着仓库深处飘了进去。   这会儿要是能有小彩在身边帮忙就好了,不过这小妮子刚对我表示过不满,现在怕是不肯离我,瞧见那黑影子要走,我的眉头也竖了起来,厉声喊道,“给我站住!”   我足尖一点,飞快拉近与它的距离,空着一双肉掌去抓她,那黑影在空中扭过脑袋(是那种180度地扭,它仍旧是拿后背对着我的,可正面已经转过来了),张嘴就朝我喷了一口紫黑色的气雾。   此乃死气,是冤魂的一口怨力所化,常人若是沾染上了,就算不死,恐怕往后也会连连倒霉运,然而我哪里会怕它这个,当即将气息凝聚在掌中,五指虚握,往前猛一探爪,不闪不避的一掌朝着那口黑气撞过去。   滋滋!   这黑气被我一把握在手心当中,顿时传来好似戳破气球的声音,当我抬头在看的时候,发现它四肢撑地,已经朝着地上的范进扑过去了。 第484章 嫂子   普通人要想看见鬼,又要开阴阳眼,又要借助牛眼泪什么的,特别麻烦,不过这种限制并不会出现在一个修行者身上,只要掌握了气感,不仅能看得见鬼,也能抓得住他们。   可面对着扑向自己的凶魂,范进却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闯,挥手在空中乱打一通,一边打还一边朝我喊,“小寒,它是不是又朝我过来了,我感觉到它了!”   我见他乱打一通,十拳有九拳都落空了,心中有气,说那你为什么不开眼,看准了再打啊?   范进闭着眼睛乱打,说我特么怕啊,老子最怕见鬼了,从小就怕!   我满头黑线,只好凌空一跃,隔空一探爪,朝着那黑影奔去,心中一道红芒在闪烁,徒然间爆发出了一股吸扯的旋风,那黑影没能来得及趴在范进身上,就给我掌心中的这股吸力扯开了,往后倒飞。   距离越拉越近,我的手指好像已经触碰到它了,只要发力一握,就能用气息将这冤魂给震散了去对于境界达到了某一种程度的修行者而言,抓鬼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当我手心握拢,打算将这冤鬼直接弄死掉的瞬间,意外却再度发生了,我耳边听到了范进的尖叫声,他指着厂房天花板上大喊道,“小寒,那……那是不是宗哥的尸体吗?”   啊?   我心思一动,随手一掌将被我吸过来的冤魂震飞,感觉这一掌好像是拍在了果冻上一样。等它非走之后,我的双脚已经落地了,应声朝着天花板去看,果然一眼发现了让我震撼莫名的东西。   在我和范进头顶的正上方居然悬着一具尸体,尸体是胸口中剑,一瞬间被人震断了心脉,所以死得很平静,没有什么痛苦,瞧那长相,居然真的是宗云飞。   他刚才不是已经在和张小饼的对决中中剑身死了吗?为什么此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究竟是谁干的?   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他吗?   瞧见宗云飞整个身体都被挂在在天花板上,我立刻有一种难言的悸动,虽说他犯了错,可人死债消,何必还要承受这样的戏弄?   我紧紧握着拳头,朝着空处大声吼道,“谁干的,你特娘的到底是谁,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让我陪你好好斗一斗,拿个死人做戏来吓唬老子,你以为我是被人吓大的?”   我这一番叫骂,原本也只是宣泄一下情绪,并没有想着能够有什么回应,没想到先前充斥在空气中的那声音,却又阴恻恻地传了出来,   “我好冤枉啊……咯咯……你们陪我一起死,呵呵……”   伴随着这幽冷的鬼哭声响起,墙上的死尸缓缓抬了起来,面对着我,我瞧见宗云飞的两只眼睛已经只剩下血糊糊的斑痕,泊泊血泪从黑乎乎的洞子里流出来,划过脸庞,滴滴答答地落在了下面的地上,而他的嘴唇,却好像油锅里的鱼一样,在一上一下地缓缓开合着,发出了尖锐地笑声,   “都陪我死吧……去死吧,嘿嘿!”   “宗哥!”瞧见这一幕,范进反倒忘记害怕了,他颤抖着走上去说道,“兄弟知道你死得冤,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说出来啊,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办到,你倒是说啊!”   范进一脸的心酸苦楚,我和宗云飞只见过两面,自然不能够理解他和范进之间的交情,但我能够看得出来,范进对宗云飞一直是很敬重的,尽管他犯了错、已经死掉了,但范进并没有太多责怪他的意思,反而抖着嘴唇说道,“说出来吧,兄弟一定帮你达成。”   头顶上那具尸体在一点点地降落下来,而范进则一脸心酸地走过去,想要去触摸那脑袋,我站在他身后,徒然间心有所悟,一把将他给抱住大喊道,“老范,别上当了,人死了哪有这么快变成鬼的,那个不是宗云飞!”   我将静心神咒念了一遍,横掌拍在了范进脑后,他浑身一震清醒过来,立刻将脚步停下了。   这时我俩同时抬头去看,才发现那尸体又变得朦朦胧胧的了,重新变成了一道黑影,飘在天上对我们发出冷幽幽的哭泣声。   “还想用幻觉骗我们!”我怒从心头起,跳起来又要朝它冲去,范进却忽然抓着了我的手腕,眼神悲悯,“小寒,先别动手,这……好像是嫂子……”   “嫂子?哪个嫂子?”   我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范进一脸悲痛地抖了抖嘴皮子,说还能有谁,宗哥的老婆呗……   “是她?”我心中徒然缩紧,是了是了,宗云飞为什么要暗算莫大先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受制于人,为了老婆孩子,不得不听从别人的摆布。   而对方看起来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将人还给她,这才两三天啊,居然就把人灵魂剥离了,连制成了这样一个恶鬼。   这帮人,未免太没有王法了,全然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对于生命的尊重。   在我迟疑的瞬间,我们听到来料室那边传来一阵响动,在这样的场景中显得格外的突出,我回头看去,瞧见黑不隆冬的门口,竟然出现了一个削瘦的身影来。   难道库勒格那个答应好了要和宗云飞接头的家伙已经出现了?   我紧握拳头,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前去,大声喝道,“是不是你在搞鬼,快出来,让我好好跟你算上这笔账!”   我冲到跟前,抬手就是一张拍出,那个家伙的身手倒也了得,避开我的攻击,居然腾身两丈,一下子跳开了,我双手盘叠,结了一个附魔印,正要隔空朝他打过去,这时耳边却听见熟悉的叫喊声,“小寒,别被这里的幻阵迷惑了,是我,咱们都陷入到幻阵中来了!”   小饼?   这话儿说得我浑身一震,眯着眼睛打量过去,昏暗的光线中,我倒也是能够分明瞧出这人就是张小饼,他落地之后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洒出一把桃木钉搁在了地上,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诵念着什么。   我满肚子的疑问,忙过去问他干嘛?张小饼停止念咒,抬头看着我,低声说道,“看来咱们的行动给人看破了,这里早有准备,我先前一进厂房就觉得不太对劲,这厂房里面好似有什么神秘力量,直接将我们对彼此的感应给切割掉了,应该是打算将我们分而歼之。” 第485章 驼背老头   见他小心翼翼,一脸的谨慎,我瞧见他如此神秘,也不敢多言,范进也围了过来,瞧见张小饼盘腿坐在来料室门口不远处,双手合十,眼睛紧闭,又面前点了一根蜡烛。   这种白色的蜡烛是经过特制的,已经燃烧,立刻便有徐徐的檀香气息散逸出来,隔开了阴冷和黑暗,在那光线笼罩下,我们方才觉着身体恢复了几分暖意,都围着蜡烛盘腿坐下来。   我和范进心中有着太多的不解,便对张小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一个小小的厂房,居然会产生迷幻的效果,屡次让我差点上当了。”   张小饼睁开双眼笑道,“你可别小看这里的布置,锁魂迷煞阵可不是那么好破解的,这种阵法并没有太大的攻击作用,但是却能通过凝聚阴气的方式,认为制造许多幻觉,让人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我也是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弄明白。”   我说那要怎么破解啊?张小饼淡笑道,“没有关系,锁魂迷煞阵,最关键的就在于锁魂儿子,锁的谁的魂,想必不需要我跟你明言了吧?”   我默然点头,“被锁住魂魄的,应该是宗云飞的老婆和孩子。”张小饼环顾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长长叹息了一声,说是啊,可怜宗哥还一门心思替他们卖命,以为只要帮助库勒格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就能换回自己的老婆孩子呢,他根本不了解这些人的手段有多么阴险。   范进铁青着脸说道,“这帮畜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呢,小饼,你快说阵法要怎么破解?”   张小饼说道,“简单,我看这里的法阵应该也是仓促布置出来的,并没有引来百鬼锁魂的效果,咱们只要抓住机会,将这里的冤魂给收了,失去阴气的注入,这法阵自然告破了,不过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个圈子,必须守着阵眼才能阻止大阵发动,给我们制造出更多的幻觉。”   我说交给我来吧,下一步怎么弄?   张小饼在面前排开了几枚铜钱,经过爻卦占卜测算,指着厂房的一个角落说道,“你先去把埋在阵眼下的尸骸挖出来!”   “好!”我当即并不犹豫,劈手接过张小饼递给我的七星剑,朝着他指向的方位纵身奔去,果然见这一块区域土质稀松,并不像别的地方那样覆盖得很严实,急忙将长剑往下一插,挖开了一个边角,很快便拽着一具死尸的大腿,将人拽出了地面。   被我拽出来的,是个只有一岁大的小婴孩,七窍已经给人用水银封住了,身体卷缩成一团,宛如一只死猫。   我的视线在他发情的脸上扫过,眼神一黯,回头对范进说道,“这个……应该就是宗哥的儿子吧?”   范进低着头,不忍心去看,接着我又听见张小饼在快速念咒,然后把头抬起来,好似叙说家常一样,对着天空说道,“大姐,你出来吧,我知道你死得冤屈,心中有怨气,可冤有头债有主,何必难为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我们是受了宗云飞的嘱托,过来救你的,你快出来,我们带你回家。”   张小兵的话显得和声细气的,温柔似水,身子一阵颤抖之后,范进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向我,然后伸手捏住了我的胳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小寒,嫂子出现了,你看见了没有?”   我自然是看见了,当张小饼的招魂咒念到第二遍的时候,墙角就多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有着泣血的惨呼声传来,声音冷冷地传开,满含着无尽的幽怨与凄苦,   “呜呜呜……我好惨啊,老宗死了,我孩子也没了,那个坏蛋拿我去炼制血钢,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   随着这一道话语声咆哮落下,我看见张小饼手中射出了一道黄澄澄的亮线,如空中拉长的彩虹,一下子就射在了那道黑影身上。   起初那黑影在愤怒地咆哮挣扎,不肯放弃杀死我们的念头,不过随着张小饼掐诀诵念的吟唱声想起来,那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下,表面的黑烟渐渐散去,重新凝聚出一张苍白哀怨的脸来。   果然,真女鬼居然是宗云飞的老婆!   看见那道孤零零飘在天上的影子,范进一下就垂泪了,梗咽着说道,“嫂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啊?”   “那个大魔头,说要拿我的血去献祭,炼出一把惊天地泣鬼神的好剑,我……呜呜呜……我被他投进了炼钢的炉子里,连灵魂都走不掉……”那大姐在空中泣血地哭泣着,声音如泣如诉,让人格外心酸。   张小饼面无表情地把手伸出来,凌空对着覆盖在那大姐身上的黄符一点,金光收敛,那大姐也被一下子收入了进去,随着一张展开的黄符纸滴溜溜旋转,重新射落到了张小饼的手中。   “怎么样,我嫂子呢?”范进急匆匆朝他跑过去,张小饼便直接将手掌摊开,露出那封鬼的符篆来,说她的命魂已经被我收了,等着回去之后再作法超度吧,小寒,你赶紧上附近找找,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我闻言急忙朝着别的地方跑过去,视线搜寻了一圈,果真发现在库房尽头居然呈现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通道内隐隐有着赤红色的血光弥漫出来,血腥气浓郁,却伴随着一股让我感到格外熟悉的气场。   我的雷击木剑,应该就在里面!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之后,我立刻朝着那洞口中快速冲进去,身后的范进也跟随着我一块往前狂奔,没等我跑进这通道尽头,眼前突然一道身影射出,劈手就朝我头顶上砸过来。   我早有准备,并不心慌,将张小饼递给我的七星剑一扬,横削而过,剑锋划破长空,徒然间撕拉出一道电芒,那人被宝剑上的锋芒所摄,并不敢与我硬拼,而是凌空一下弹开,跳到了房间中间的一个巨大的鼎炉之上。   我眯着眼睛一打量,才看清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驼背的小老头,瞎了一只眼睛,脸上全都都是纵横交错的刀口,结疤之后好似蜈蚣一样随着嘴皮蠕动。   他的皮肤好黑,赤着上半身,浑身却留着汗,这屋子里笼罩这一片赤红色的光线,全都来源于中间那道丹鼎火炉,火炉下的赤碳光线闪烁,明暗交替间散发出巨大的热量,而那炉子正中间,却斜插着一柄鎏光四溢的宝剑,反射出黑铁一般的颜色。   这……就是我的雷击木芯?怎么给改造成这种鬼样子? 第486章 葬身此地   驼背老头就站在那一鼎冒着赤红色光芒的火炉子后边,眯着眼睛打量我。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他却并不畏惧什么,将双手反背在身后,眼神放光,有着一股逼人的气场在弥漫着,他双腿站定,却给人予泰山般的稳重,杵在那里,好像一堵墙。   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库勒格的接头者,专门负责跟宗云飞的交接工作了吧,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雷击木芯会被放在火炉子里面,难道他已经把我的雷击木芯给炼了?   屋子里有着熊熊的赤炎高温在沸腾着,然而这老家伙把手一招,我却发现在原本流淌在那炉子下面的暗红色气息居然逐渐收敛了起来,化作一股光,居然被他双手一揉,跳到心中形成了一个暗红色的血珠子,正瞧得愣神,却听见这驼背老头在讲话,   “哈哈,来得正好,我这宝剑铸成之日,恰好需要人的精血来献祭,你们这几个小伙子,倒是挺会找时间啊!”   活人祭剑吗?   我眯紧了双眼,望着插在火炉上的那柄黑色的“铁块”,随着这老头将火炉子下面的血气抽走,这雷击木芯上面包裹着的那层血钢也渐渐变成了暗黑色,好像给人交上了黑色的墨汁,黑漆漆的,表面看着并没有任何神奇之处。   只有当我静下心去感受的时候,才能够察觉到那黑色寒铁之内涌动着的煞气,究竟是何等的逼人,想不到几天时间没有再见,这老家伙居然已经把它炼制成了这种样子。   我指着火炉中的那把黑色大剑,抬起头来问道,“这剑是你铸成的?”他摇头,又点头,说我不过是完成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为这把神兵提供了必要的血精罢了,这剑本来落在姓莫那个老头手里,已经经过了第一步的淬炼,但我觉得这老头炼制出来的品相太过于普通,因此才会亲自耗费了两天功夫,将我花了功夫积攒出来的血钢也熔炼了进去,现在的它,才能称得上是一柄绝品的兵器。   我默然望着他,说这把剑的制作材料原本是我的,你也不问一声就取走,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他就笑,说凡是被我看上的东西,管它是什么来历,只要取走就好了,本来这宝剑初成,还需要下一步经过的精血浇灌才能彻底成事,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我这里,不过这样也好,不如就那你们来献祭我的作品,乖乖地给我做鼎炉阴灵吧。   说完他将双手举起来,不见这驼背老头有什么动作,那插在火炉中的宝剑居然“嗡嗡”声颤动了起来,好似正有一股无形的气场在催动着它,让它自然跳跃了起来,落入那坨被老头的双手当中。   “这东西并不属于你,还是老老实实交还给我吧!”我见状立刻朝他扑了过去,谁知那老头却举着大剑跳开,将剑锋往下一压,大声喊道,“这魔剑是我亲自锻打出来的,现在就是我的法器,谁也不能将它和我分离,只差最后一部祭剑了,我就用你们的鲜血来完成这一步!”   忽然间整个房间居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炉子里的火堆还在,可四周却翻涌出了一种远比黑暗更加深沉的东西,仿佛能够将这光芒盖过去,我视线中立马就失去了敌人的踪影,感觉到一阵劲风吹起。   随后有股阴柔的风朝着左边吹来。   这股阴气分明是朝着范进吹过去的,之前我们被围困在法阵中的时候,这老头想必也在默默观察这我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寻找到了范进怕鬼的这个弱点,所以他第一步并不是跟我交手,而是朝着软柿子拿捏了过去。   这般一想,我没有再作犹豫,快步向左移动,口中大声提醒道,“你当心点,让我来对付他!”   我气势汹汹地跳到了范进身侧,感觉黑暗中有一道阴气喷射过来,当即举起了张小饼的七星剑,朝着天上一指,那股阴灵之仅仅只是作了一个停顿,便朝着我们头顶上飘了开去。   我一剑刺了个空,回身要去抓范进,不过这小子机灵,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就已经躲开了,我着一把没能抓住他,耳边却突然听到范进在旁边朝我大喊,“你小心上面!”   他一出声,我几乎都没有任何考虑地做出了反应,就地一滚,朝着旁边避开去,却听到驼背老头在大吼,“碍事的小子!”   随着劲风声掠过,范进在黑暗中好似给什么东西打中了,惊呼一声摔倒在地上。这库房中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见他那边的情况,但是却能够听见范进坠地的身影,以及随后传来他的喊叫。   “老范!”我随着他落地的声音跑过去,可没等跑出两步,却察觉前面有个黑影子站着,不知不觉就出现在了我前面,我只好赶紧顿住了脚步,与黑漆漆的那道影子对峙着。   黑暗中,我感觉他出现在了我不足三米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驼背老头,他手中抓着那柄魔剑,朝我嘿嘿冷笑道,   “小子,你们来的很快,不过这里却并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这里已经被我铺设了锁魂大阵,只要有人进来了,没有得到我的放心,却是谁也逃脱不出去。无论是你,还是外面那个试图将我的法阵破解掉的小子,谁都不行!”   他在黑暗中发出桀桀的冷笑声,似乎对自己的布置充满了十足的自信心,一抖手腕,便有着强风掠来。   我凝神戒备,正要朝侧面躲开,忽然间却听到“唰”的一声,有人从他们背面蹿出来,随着破空声响起,范进那愤怒的声音也传进了我的耳朵,   “艹,老小子你真当少爷我好欺负,随便弄个阴魂就想克制住我,我看你是做梦!”   随着这话音生落下,我头顶上面一阵光芒溶洞,接着有便有几道光柱徒然升腾起来,陆续点亮,将整个库房给照得透亮。这会儿我瞧见了,在范进手中浮现出了几颗烘托着气旋的珠子,一点点升空,散发出一道道折射的光线,又让我的视线重新恢复了清明。   “老东西,你特么居然敢跟我们玩阴的,你找死!”范进跳起来跃跃欲试,当算冲上去跟着驼背老头交手,而这老头却倏然跳开,落在了库房后面的一块空地上,将宝剑抓起来,屈指在上面一弹,冷声说我倒是小看了你们,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有着魔剑在手,今天无论在几个人,就注定要葬身此地。 第487章 杀戮机器   我看着他手中那把长剑,黑黝黝的,却散发出一股诡异的红斑,好似给人涂满了一层油脂,然而那油脂却是血红色的,散发着逼人的光泽,有一股淡淡的血气萦绕其中,想必我之前进入这家废弃厂房中的时候,嗅到的那股残留空中的淡淡血腥味,必然也是来自于此了。   见状,我和范进都停下了脚步,两人各自占据了库房的一个方向,呈合围之势,将这驼背老头给锁定起来。   范进望着荡漾在他手中的那层淡淡血痂,深吸了一口气,说好剑呐,你居然以活人为引,注入血精,让这宝剑有了自己的生命力,怕是为了打造出这把好剑,也废了不少功夫吧?   驼背老头冷冷地笑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光是这血精,老夫就花了小半辈子来准备。我早就想打造出一把属于自己的绝世神兵,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上好的材料,人都说金陵第一的制器大师是墨家那个老东西,上面派我拉拢他入伙,可这老东西却想也不想就拒绝我了,恰好,在我动手的时候发现这老家伙正在打造一把品质绝佳的神兵,所以就顺手牵羊,将这玩意带回来了。”   他手中缓缓摩挲着那把释放着血色的宝剑,眼神迷离,露出了十分癫狂的表情,“有了这把剑,就算是那个姓莫的老鬼,也别想盖过我的风头!”   说完这话,驼背老头才缓缓把头抬起来,转向了我们这边,说这剑暂时还只能算作半成品,只有吸饱了敌人的精血,将冤魂纳入其中,形成剑灵,方能够发挥出最为强大的力量来,你们的出现,正好合我心意,只要喝够了你们的血,应该也就成灵了。   范进嘿嘿笑道,“我听人说过,凡是高明的铸剑师,在打造出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之后,都会以自身献祭,让灵魂与这宝剑融为一体,只有这样,才能够称得上是完美,古人中不是有很多能工巧匠舍身投炉的先例吗?”   驼背老头脸色一黑,说这样的铸剑方式我并不喜欢,有瑕疵,就让它有瑕疵吧,只要饮够了你们的血,这宝剑也差不多能彻底攻成了,你们应该感谢我,给了你们以身祭剑的机会,以后就乖乖化作我的剑灵,让这宝剑化作神兵!   这话说完,他脚步一动,身体宛如鬼魅,一步竟然就跨到了范进的跟前来。   那把剑的剑被他会冻起来,剑身挥动,无数呼啸声便滚滚而起,宛如万千的血气在翻滚着,传来阵阵破空的狂啸,如同天地化作了一片扭曲,无边血海陡然而生。   当他动手的那一刻,我心中顿觉骇然,仿佛整个空间都在那一刻凝固了一般,宝剑终有浓浓的杀气弥漫出来,搞得我浑身僵直,几乎动弹不得,果然是一把宝剑,这雷击木芯在经过血钢锻造,又吸收过血精之后,已经自成一体,与之前落在我受伤的时候截然不同。   而被这老头所订住的范进也有些猝不及防,赶紧将手中的珠子洒落出去,身体却趁势朝着后面一滚。   刷!   长剑破空,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芒在空中斩出了弧线形的光影,一道清脆的撕裂声骤然响起,几颗珠子同时都爆裂了,漫天飞扬的碎片都丢落在了地上。   范进被那剑风扫中,吃痛惊呼道,“我艹,这可是我伯父从深海恶蛟眼睛里抠出来的东西,居然经不住他一斩,妈的,这玩意的价值可比夜明珠还要珍贵!”   “别废话,他要来了!”我横身挡在了范进绵绵,持着宝剑大步前来的驼背老头突然停住,将那把红光滚滚的长剑往前一绞,我挥剑去接,七星剑中也同时爆发出了一道如银雪般的怒忙,将这长剑隔住,双方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血拼。   张小饼这七星剑也是名家传承,虽然不及对方手中那把魔剑的煞气浓厚,却有着森然的剑芒萦绕在其中,为我化解掉了对方那把宝剑中的滔天凶气。   叮叮当当空中发出了一阵爆响,跟打铁一般模样。   一道道的剑光宛如星光皎洁,对碰之下,我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凭借对于气场的捕捉,将他牢牢隔挡在外面,这时背后却有一道空破声响起,随即有道强光炸响在我头顶上,形成一道盘旋的龙蟒,徒然射向了正在与我交手的驼背老头。   那老头反应十分迅捷,挥剑一样,宝剑中煞气弥漫纵横,竟将这火蟒一剑绞碎,随后我身边落下一道人影,却是张小饼已经破解完了外面的法阵,朝我们追了上来。   “小饼,接剑!”手中这柄七星剑我用不习惯,还在只能在主人的手中,才能彻底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威力。   我将七星剑抛出,张小饼挥手接过,对着他推开的老头大喊道,“让我来会会你!”   宗云飞的死,是受到了对手的胁迫,而张小饼与他相交莫逆,早就对这帮人恨之入骨,长剑往前一斩,整个人边闷头猛冲了上去,两人在一阵交锋之后,双双后退,驼背老头握剑的手都有些颤抖,朝着如神兵天降的张小饼厉声喝道,“哪里来的家伙,报上姓名来!”   张小饼手执长剑,却并不动摇,冷冷的睥子凝视在对手身上,“像你这样的人,宝剑根本就不配拥有,剑者,凶器也,如果不能先克制住自己的邪念,最终必然会沦为魔剑的傀儡,给你再厉害的神兵,也只能是制造杀戮的机器而已。”   “魔剑若是不嗜血,和废铁有什么区别?你也得死!”对方把话说完,手中的长剑已然朝着张小饼递了过来,那魔剑虽然并未成型,然而却已经是峥嵘初现,拿在这驼背来头手里,仿佛火把一般燃烧了起来,赤红色的血气被他催动到了极致,随着手腕的挥动将整个空间的场牵动,好似会发光的烙铁,散发出剧烈的高温。   这次由张小饼代替我,与这家伙交手纠缠在一块,一边是红光四溢,凶猛如潮,而另外一边,则是星星点点,疏密有致,叮叮叮的碰撞声在不断持续着,剑芒交击的脆响声炸裂成一片,有着狂风鼓动,扑面而来。 第488章 心术不正   激战持续着,我和范进都将全部注意力投注在了两人身上,望着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手,陷入了一阵震撼之中,范进忽地又把手伸进了怀里,取出一枚黄色的符篆,抓在手中将要行咒,却给我拦截了下来,问他要做什么?   范进说这老子好生厉害,不如我们也出手合围,将他拿下来吧?   我摇头说不用,这人害死了宗云飞,又将他老婆拿来炼制血钢,既然小饼急于报仇,就交给他一个人去解决吧,我们从旁掠阵,不要贸然插手进去。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张小饼变得这么愤怒,一句话不说,便埋头直接冲向了对方,显然对这老头恨得深入骨髓。   两人身形宛如鬼魅,忽闪忽现,让人连气都透不过来。他脚踏七星方位,身子倏然点射,恍若鬼魅一般,面对这么迅捷的身法,对方却闲庭信步,根本就不见什么闪躲,双脚不丁不八地站在那里,魔剑生光,几番交手下来,张小饼却是根本奈何他不得。   这驼背老头的本事我已经观察出来了,虽然不弱,却算不得一流,然而面对张小饼疾风骤雨般的进攻,却采取了很好的守势,将自己这边护得好似铁桶一块,无论张小饼的剑法对么犀利诡异,却总能在落在对方身上之前,被一股带着红芒的剑锋给弹开。   我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觉得这里面十分蹊跷,驼背老头的出手诡异得很,每一次格挡都恰好出现在最需要的对方,以守代攻,防守得滴水不漏,两人一番激烈的交手之下,倒是张小饼显得过于贪功贸进,长剑零落如雨,却失踪没有办法靠近对方两寸。   我细看之下,心中渐渐有了感悟,张小饼正正经经的传承出身,基本功和剑招都是千锤百炼的架势,仅从这一点上看,要强过对方不止一个档次,然而那个驼背老头的本事却并不怎么厉害,倘若双方放开手来一拨,恐怕两个人他都没有办法支撑这么久。   可两人反倒陷入了胶着的趋势,反倒是张小饼被隐隐压制着。   原因是这里的阵法。   张小饼需要面对的并不是那驼背老头,而是隐藏在这库房中的法阵,驼背老头现在就占据着阵心的位置,岿然不动,所有和张小饼对拼的能量却取决于这法阵的中枢,更诡异的则是他手中那把魔剑,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样,有着自己活动的能力,没没察觉到危机的降临,都能先一步出现在张小饼剑锋即将落下来的地方,提前预判。   两人之间的交手很快,可张小饼能够依靠的却只有自身的能力,反之那驼背老头却是借助着法阵的能量,以及手中那把杀气纵横的魔剑在和张小饼交手,至于他本人,反倒并未出什么力。   驼背老头完全就是被那把红光四溢的宝剑给带着走的,造成了他的姿势显得极度不协调,不过这老头倒也聪明得很,既然没有办法控制住那魔剑的煞气,那边索性站直了不懂,任由双手被魔剑带着走。   这里毕竟是他的主场,库房中还隐藏着这老头布置出来的法阵,所以两人交锋良久,张小饼不但没有将优势发扬光大,然而随着那魔剑逐渐暴涨起来的气势越来越盛,他竟然被步步紧逼,颇为狼狈起来。   这法阵中还有这无数的阴风在盘踞着,不断对张小饼进行着干扰,出了要面对驼背老头的攻势之外,还得防备法阵中的凶灵气息,所以动作变得异常缓慢,而对方却不需要考虑这种外在因素,一刻都不停歇地挥剑斩击,血剑宛如暴雨勃发,携着逼人的煞气瓢泼而下,让张小饼渐渐显得有着不支。   我见此情形,也忍不住想要出手帮他一把,谁知脚步刚才往前跨出了一步,耳边就听到张小饼的声音,“小寒,你别上来,这老头交给我来解决!”   他怒咬着钢牙,迎难而上,七星剑中剑气纵横,倒是将颓势略微扳回了一点。   驼背老头却是一脸洋洋得意,一边出剑,一边冷笑着奚落道,“能够在这种环境下跟我斗到现在,你小子身上有点儿本事,年轻一辈的高手,能有你这么顽强意志力的人不多,不过小子,你真觉得自己厉害,就狂得不知南北和西东了?”   “这面的煞阵已经被我给启动了,为了炼制血钢,被我熔炼掉的人可不止一两个,这些人死后的冤魂都会形成法阵的力量补充,凭你一个人是没有办法同时抵抗这么多法阵怨灵的,哈哈……来吧,你们一块上,老子一会儿就将你们全部弄死,让这宝剑也沾一沾高手的血,这样一来,就更加不枉费我在它身上花费的心血了!   这老头笑得一脸狂傲,大有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冲天豪气,手上的凶剑也挥舞得更加急迫,如雨落芭蕉,舞动生风,居然带起了了一道道血影。   张小饼压力倍增,那法阵中好似有着无穷的气场在弥补,无穷地补充着魔剑的煞气,在法阵的支撑下,本就煞气逼人的凶剑,也暴涨出了更加猛烈的强光,张小饼咬牙硬撑,大骂道,   “不管你这凶剑有多么彪悍,落在不正之心的人手中,也不过就是助纣为虐的凶器罢了,你没有那种胸怀和大智慧,这凶剑落在你手上,终究还是只能蒙尘,变成一把破铁!”   驼背老头凶戾地冷笑道,“一把铁破?呵呵,那这破帖的滋味又如何,小子,你的嘴倒是挺硬,手上的功夫也不错,这种年纪能到达到你这种境界的青年高手实在很少了,也唯有你的血,才够资格来祭我这把魔兵!”   他大声咆哮起来,将魔剑高举过头顶,法阵中有着浓浓的血气在汇聚,宛如凝聚成了实质般的气场,纷纷汇聚在了那把魔剑当中。   魔剑生光,徒然间膨胀了一倍,绯红色的强芒烘托之下,黝黑剑锋却是被一缕暗红色的血气牢牢覆盖,远晚上去好似发着光的灭世魔兵,带着骇人至极的趋势,朝着张小饼一剑劈砍了下来。 第489章 抢夺   “不好!”范进惊呼一声,这老小子把整个法阵之灵都抽空了集中在那柄凶剑上面,这时打算要毕其功于一役,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对手。   我何尝不明白驼背老头的用意,他真正强大的并不是手上的功夫,而是仗着这魔剑之威,再配合此间的法阵,足以爆发出与一流高手匹敌的惊人实力,张小饼未必能够接得下这一剑。   想到这里,我便再也站不住了,虽说贸然闯入战团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这交手的还是十分凶悍的高手,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小饼吃亏。   这念头一起,我整个人边往前蹿了出去,身形如电,还未等靠近那执掌着魔兵大杀四方的老头身后,便被一阵剑风吹得离地倒飞,差一点就卷入了剑锋之内。   “哈哈……终于忍耐不住要群起而上了吗?来吧,老子有这魔兵在手,来多少人都不怕!”驼背老头并不在乎,那魔兵上充斥着诡异的红芒,爆发出逼人的气场。   在这浓浓的煞气支撑下,驼背老头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癫状态,眼珠子血红,沉浸在了嗜杀的快感之中。   我终于明白,这魔兵真不是什么都能用的,看着老头的状态,恐怕心智早已被这魔兵上面传导出来的煞气所夺,操控不成,反而有着沦落成为傀儡的趋势。   他没有那种的心境,却试图去控制一般充满了嗜杀血气的魔兵,这个下场已经是早已注定好的,只是我没料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   我双脚落地,就地一滚,避开了斩向我的坚韧,手中交叠成一片光印,朝着脚底下的法阵纹路狠狠拍打了过去。   这老头并不厉害,唯一值得称道的则是身为气能量来源的煞阵,也不知道究竟吸收了多少人的鲜血,才能凝聚出如此强大的阴煞气息,有这股气息相助,会让他如虎添翼,变得更加厉害,然而只要我将这法阵给摧毁了,失去了能量的来源和补充,这老家伙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几百年那魔兵再厉害,也得看落在什么身上,光凭驼背老头这样的能耐,显然并不足以带给我们太大的威胁。   对方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打算,见我并未上前与他对拼,反倒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法阵之上,驼背老头一扭身,那凶兵便直接朝我背后怒斩而来了。   剑芒中携带着一股粘稠的阴煞气场,促使我不得不跳开,将手印隔空一按,与追电般疾涌而来的长剑狠狠碰撞放在了一起。   在我手掌中喷发出了一道血色的光电,五指探爪一身,居然强心扣住了这老头手中的凶兵。   这一瞬间,我感觉潜藏在我灵魂深处的那一股暗黑意识,又在一起浮出了水面,我能够感受到一丝贪婪,甚至赶紧自己浑身都被那股魔气覆盖,手中那淡红色的光斑在骤然放大,竟然化作丝线,将这来不及抽回的魔剑牢牢牵制在了手中。   随后,我脑子里涌现出了一股意识,在发出疯狂的大喊,“哈哈……好一把魔兵,这是我的,小子,赶紧给我夺回来!”   “你给我滚!”经历过这么多事,我早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意志薄弱,无法克制住自己心魔的人了,当这股邪念从我的识海深处弥漫出来的那一瞬间,我脑海中也很快咆哮着生出了另一股意识,爆发出一道巨大的咆哮声,强行将这并不属于我的意识给排挤开。   那魔剑落在我手上,几次抽回不得,驼背老头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惧意,大喊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空手硬接我的魔剑?”   我嘴唇微微勾勒起来,流露出一抹嘲讽,对着内心极度惊骇的来头微微一笑,“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这把剑的制作材料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吗,尽管你的血钢煞气压制住了雷击木芯原本的气场,可我与它,却存在着诸多感应,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表演给你看!”   话音落地的当头,我已经闭上眼睛开始持咒了。   此咒文细碎,宛如鼓点急落,迅速升起,与此同时,那魔剑中却有着湛蓝色的雷弧在丝丝跳跃着,将覆盖在其中的血斑排挤开来了一点,感受着流淌在手中那熟悉的气息,我笑了,笑得很开心。   这老家伙最大的错误,就是选择了用那雷击木芯来充当制作魔剑的核心材料,这玩意落在我手中,已经随我无数次征战,产生了一种格外奇妙的神奇感应,所以我不仅能抓住它,甚至还能通过心中那一丝感应,激发出这魔剑中的雷意,形成一股反冲而上的力量,直接打进这驼背老头的身体中。   被我激发出来的雷意一电,这老头懵了,开始变得有点怀疑人手,他五官扭曲了起来,眼中的血色在蔓延,疯狂咆哮道,“不……不可能,我才是它的主人,是它的锻造者,它不可能受你操控!”   我一抬头凝视着他,淡淡地笑道,“从来锻打神兵的工匠,都是耗费自己的心血替他人做嫁衣,你听说过哪个制器大师打造出来的作品,是留给自己使用的?我很感谢你赠送给我的这份礼物,真心很感谢……”   “不……你把它还给我,给我!”驼背老头显然有些慌了,手中的血剑一震,竟然发出了一道比血还要浓郁的光芒,然而没等那血光腾起,就有被核心处弥漫出来的雷意强行压制了下去。   这魔剑真正的核心点,在与我贡献出来的那块雷击木芯,倘若魔兵真的诞生出来了灵智,那也应该更加亲近我,而不是他,毕竟它陪伴我已经有一年了,可这驼背老头得到它的时间还不超过三天。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争夺拉锯战,我将魔剑内核中的雷意全都牵引出来,眼看着那魔兵上面覆盖着的斑斑血芒在一点点发生改变,煞气萦绕之下,却是催生出了无数“滋滋”闪烁着刺眼强光的电弧,那电弧在顷刻间弥漫住了整个魔兵全身,就连那股嗜血的煞气也为之一变。   倘若不是依靠着法阵中的凶灵之气强行压制,这老头根本就没有跟我争夺魔兵的能力。   这场争夺的胜利在朝着我这边倾斜,驼背老人禁不住哀鸣,发出愤怒的咆哮,“它是我的,这不可能!” 第490章 声东击西   我反手扣住了长剑的剑锋,冰凉的剑锋切割在我手心之上,却是弥漫出了一丝丝的血气,沿着那剑锋上的凹槽被吸收了进去,随即那雷光徒然放亮,电得驼背老头整个五官都扭曲了,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脑袋上的毛发都渐渐要立了起来,然而却强撑着不肯撒手。   我知道,他这是打算重新利用法阵中的凶灵之气来对魔剑进行炼化,试图重新找回对魔兵的操控权,然而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所预料的那般发展,毕竟场中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已经随时准备好了用长剑捅穿他的心窝。   持咒完毕的张小饼右0手前伸,无名指和小指弯屈,将拇指压在二指的指甲上,食指中指并拢伸直,将七星剑平伸出来,朝着驼背老头犀利一指。   一道银雪般的的光弧从他的手中倏然而起,带着最犀利的呼啸声,朝着驼背老头电射而去。   电有多快?那几乎是转瞬即逝,别说是视线,就连场都无法把握,所以当那道强芒出现的时候驼背老头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而当这剑光凝聚的时候,已然穿透了萦绕在驼背老头周身的那层血气,冒出来的剑尖出现在了这老头的胸口上。   长剑透胸而过,将驼背老头整个人给带飞了,然后稳稳地扎在了高炉墙壁之上,而出剑的张小饼却缓步走上前来,用冰冷的目光注视在他身上,缓缓道,“这……就是我为你安排好的归宿!”   驼背老头被钉在了高炉之上,那魔剑被我一把抓在了手中,手腕轻挥,将这血光强行压制了下去,剑锋嗡嗡直鸣,很快却传导出了一股十分和煦的暖意,十分亲昵地靠在我手心上,发着欢快的“嗡嗡”声。   驼背老头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凸了出来,吸了好几口气,这才艰难地问道,“想不到,我花费了这么多精力打造出来的神兵,最终,却是给你……呕!~”   他喷出了一口血,气息极度萎靡,却并不在意那把插在自己胸口上的七星剑,而是睁开发亮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手上的长剑,凄然道,“快把它还给我!”   我将长剑背好,转过身去,淡笑着望着他,“宝剑有灵,择主而栖,若它当真是你的,也不会突然反叛,帮我化解你的攻击了,你做了这么多恶,到头来总算干了一件好事。”   “你……咳咳!”驼背老头在巨大的精神刺激下,喷出一口老血,整个人状若疯癫,疯狂挥动着双手大喊道,“我不信,为什么它会选择你做主人,明明是我制造了它,这不可能……”   我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老头,冷冷地说道,“还不明白?是因为你格局太小,根本就不配拥有这把剑,你管它叫什么,魔剑?这木芯集天地精华而生,有历经了九转雷劫,乃是人世间至刚至阳的正道,你偏偏要以溶血的方式凝练它,试图将它打造成一把凶兵,这岂非本末倒置?”   “你、兔崽子,老子浸淫铸剑之道五十多年,轮得到你这个臭小子对我说教,那剑,他是我的……”   驼背老头挣扎着爬起来,挥手在空中一抓,可长剑透胸,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力气,没等他扑到我这边,双脚顿觉一软,又重新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撑地,发出了一道不甘心的凄厉狂吼。   我说好了,它的归属问题就先不计较了,我这里倒是有几个疑问,想要让你替我做出解答,你们盯上莫大先生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可行动的人应该不知你一个吧,周莹和孙云鹏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跟随你一块来阻截我们呢?   驼背老头惨笑一声,当所有野心与愿望全部落空之后,他就好像一个无助的老头,跌落在地上,对生命失去了一切信心,闭着眼睛并不答话,而是冷冷地咬牙说道,“给我个痛快吧,用你手上那把魔剑,它……是我制造出来的,有句话你们说的没错,神兵利器,必须铸剑者以精血熔炼,才能迈出最完美的那一步……”   我说你就这么急着想死?   他声音嘶哑,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我,说我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打造出一把绝品的神兵利器,现在这个愿望已经完成了,虽然没有办法看着它在我手上大放异彩,可我知道……它落在你手上,一定不会蒙尘,这样……我也知足了。   被长剑透胸而过的他,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已经很难完整地将出话来,对着我大喊,表情癫狂,有着最深沉的狰狞和执着,“快,给我给痛快,我可以死,但一定要死在这把魔剑之下,让它吸收了我的血,才能完美地成就最后一步熔炼。”   我并不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可这老头伤成这样,想必就算我不杀他,他也支持不了许多时间了,便迟疑道,“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他们的去向?”   这老头执着于铸剑,对别的事漠不关心,听到我这疑问,才冷笑着把头抬起来,说你觉得,你真的赢了我吗?你可能还不知道,从你们踏进我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无论结果,就已经中了圈套。   我目光一冷,说你什么意思?   他嘿然狞笑道,“库勒格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什么铸剑大师,也并非莫家那老不死的传下来的什么《兵谱》,而是你们手上的那两卷残图,最开始,我们怀疑这残图很有可能被你交给了莫老头,不过后来……我、我们发现并不是,所以……咳,就在你们沿着这些线索找到我这里的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带着人,去龙兴阁寻找宝图了!”   “你说什么?”这话让我惊出了一头冷汗,快步冲上去,揪着这老头的衣领问道,“你们废了这么大劲,就是为了得到那两卷残图?”   “你根本不知道那残图中记载的宝藏,究竟有多么巨大,跟它比较起来,什么魔兵都不足稀奇,嘿嘿……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年轻人,快……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驼背老头目光迷离,有着病态的执着,拼尽最后一口气大喊道,“快用你的剑杀了我,快!”   唰!   我成全了他,这把带着浓浓血煞气息的魔剑在下一秒洞穿了他的脖子,有着大股殷红的鲜血从他伤口中喷溅取来,一点点,全都汇聚在了剑锋上的凹槽之上。   驼背老头双手死死抓着剑锋,好似抓着一个孩子,眼神中全部都是溺爱,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笑声,“呵呵……虽然没办法拥有你,但……你毕竟是我制造出来的,用我的血,为你铸灵,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第491章 大火   我抽剑、转身,一刻都不带停留!   莫大先生的死,总归是需要有人站出来说话、负责的,宗云飞虽然背叛过他,可那毕竟也是无奈之举,至于眼下这驼背老头,他受了重伤,已经注定活不了不久,我出手一是为了成全,其次,也是在了给莫晗一个心理交代。   之后,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龙兴阁,离得老远已经瞧见了庄园内一阵篝火蹿动,凑近了一瞧,当即骇然失色,发现那庄园内部的火光冲天,已经将整个庄园都给覆盖了起来,范阁主正站在一辆汽车附近,望着冲天而起的火光,低头不语。而身为管家的福伯却带着一拨人在在四处奔走,到处救火。   “大伯!”范进立马朝着范阁主的方向跑过去,脸色大变道,“这是怎么回事?”   “着火了!”范阁主脸色阴郁,把头转向一边,透过车窗,我能发现陷入昏迷的莫晗正躺在汽车后排沉睡着,看来这火势起来得很早,应该是在范阁主还没来得及把人带进去的时候,这边就已经发现起火了。   “艹!”范进回望被火焰烧毁的状元,急得满眼都是血丝,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讲道,“这一定是库勒格那帮家伙干的!”   “何出此言?”范阁主也正郁闷,龙兴阁百年积累,被这诺大的火势烧得精光,好多名贵的古玩玉器,包括符篆法器什么的都没顾不上捞起来,这一场火让他损失不小,听到这话立刻就把目光转向了自家侄子。   随后,我们便将在那废旧产房中发生的种种事情讲述了出来。而在听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范阁主也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后才点头道,“居然是这样,没想到库勒格的人也会对真龙遗葬如此记挂于心。既然莫大先生的事情已经了结清楚,也算还了我一个心结,各位还是不要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站在五十米开外都觉得热浪逼人,范阁主调整了一下心情,让管家福伯先带我们去别的地方休息,至于庄园这边已经报了火警,而且龙兴阁手下人也纷纷被抽调出来,拎着锅瓢水桶在救火。   上车后,范进陪着我们,把车开进了范阁主的另一栋别墅,路上他苦笑着讲道,“这把火将我们龙兴阁的家业都烧掉了一半,大伯嘴上不说,心里怕是难受得很。”   我劝道,“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人员伤亡,钱财毕竟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还可以再赚,用不着这么沮丧。”   范进说道,“我可惜的不是钱,而是范家祖辈积攒下来的底子,库勒格这帮杂碎,为了达成目的,还真是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   半小时后,范进带着我和张小饼走进了一栋别墅当中,经过一场厮杀,我们也都累了,张小饼直接进了范进给他安排的房间去休息,我却睡不着,瞧见那窗外的晨光渐渐亮起来,便找了一个清净地儿,坐下来,双手捧着那把“魔剑”,轻轻摩挲着,打量那黝黑色的剑身。   剑长三尺,通体黝黑却泛着一层淡淡的血光,凑到明亮的地方一打量,能够看见上面镀了一层胶质,应该是吸收过血钢里的血精之后所化的,之地坚硬,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牢固质感。   讲真,那块雷击木被改造成了这副鬼样子,倒是让我有些郁闷,都有点认不出他来了。   这把剑入手极沉,需要灌足了劲力才能挥舞,舞动时呼呼带风,有着淡淡的血煞气息在翻涌,沸腾着,寒铁般的杀气逼人,然而一旦我将隐藏在里面的雷意激发出来,却有凛凛神威,释放出一股极端霸道的至阳气场,阴煞、阳刚,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却给十分完美地糅合到了一起。   我并不懂得铸剑之道,然而却能通过对它种种构造的解析,判断出这把剑,绝对属于当世的雄兵。   如此好剑交付到我手中,倒让我心中惴惴,既是莫名激动,又害怕辱没了这神兵的名头,心绪一直能不宁静。   我坐在花坛里待了一整个清晨,快到晌午时分,张小饼才醒了,满世界地找我,见我独自一个人捧着宝剑在把玩,走上前来问我,“感觉这剑怎么样?”   我皱了皱眉头,说这剑威力惊人,不愧为一把神兵利器,可就是煞气太浓了,给人感觉我好像是个屠夫,刽子手一般,以后我拿着它到处行走,怕不是得被人当作背负累累血案的邪道。   张小饼哈哈一笑,说长剑自然要懂得包装的,谁让你拎着它满大街乱窜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之前我在龙兴阁中发现了一块品相极好的沉阴木,大小刚好能够将这宝剑覆盖住,不如一会我替你去向范阁主讨要过来,替你弄一个剑匣?   我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龙兴阁总部刚被人一把烧了个精光,就这样贸贸然去讨要,主人心里难免会不爽,这事还是先搁置下来。   张小饼坐下来问我,说你有没有想好给这剑取个什么名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反倒让我懵了一下,手指轻轻摩挲着剑脊,说你有什么好注意没有?张小饼低头,看了看长剑凹槽中淡淡的血色纹路,说不如就交“止兵”吧。   止兵?   我目光闪烁,沉思了良久,才总算明白了张小饼的用意。   兵者,凶器也。止兵既为止杀,当真是个好名字啊。看来小饼是想通过这个名字告诫我,让我能够随时随地保持着一颗宽容的心,不要守着魔剑之中的血煞气息所影响,徒增杀戮。   我轻弹剑身,那黝黑狭长的宝剑之上,顿时嗡嗡一阵长鸣,爆发出一道清越的啸响,我说,“好名字,我会永远记着的。”   不久,花坛中再次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和张小饼双双把头抬起来,看见范阁主正带着一些手下匆匆朝着别墅里边赶,救了一夜火,他精神十分疲惫,看见了坐在花坛中的我和张小饼,顿了顿脚步,又很快将目光转移到我手中的“止兵剑”上,悚然动容,夸奖了一句,   “好剑!”   我颔笑接受,站起来对他拱手,向他大厅那边的火灾扑灭的怎么样了。范阁主微微叹了一声,摇头说道,“我必须向两位道歉,这场火是有人故意放的,不仅烧毁了龙兴阁的大部分家业,就连你们之前交给我的宝图残卷,恐怕也……” 第492章 探路   其实这个结果,我和张小饼早已经想到了,对方有备而来,针对那几张宝图展开了如此缜密的计划,以有心算无心,吃亏的自然会是我们。   库勒格的手段防不胜防,我和张小饼都是明事理的人,又怎会将责任人归咎到范阁主身上呢?   之后我问道,“不知范阁主有什么打算?既然这残图已经被人盗走了,怕是真龙遗骸注定与我们无缘,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们不如……”   “先等等!”范阁主挥手打断了我的话,谨慎观测四周,确认没有外人之后,才示意我和张小饼跟随他进屋。   他将我带进了别墅最深的书房,关上门、掩上窗户,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显得异常小心,确定周遭并未有人偷听之后方才对我们说道,“其实那宝图残卷虽然已经被人盗走,但真龙遗骸的大致方位,我却已经掌握到了。”   范阁主这话让我张小饼为之动容,都说难道那宝图上的秘密已经被破解了出来?   范阁主把手轻轻伸进了袖子,从里面慢慢取出了一卷黄色的绸子,摆放在了书桌之上,徐徐展开,很快便有一副庞大的地形图呈现在了我俩面前。他指着上面一条条的路线说道,“其实在你们将那两卷残图给我之前,龙兴阁就已经得到了另外一卷,当初我也曾请教过莫大先生,他告诉我,残图想必共有四份,只有将所有残图凑齐之后,方能够得到完整的信息,而三份叠加在一起,却仅能得出一个大致的方位,就是这里。”   范阁主将手指点在了图案中标注着红点的地方,我和张小饼都凑近了去瞧,在那红点四周,有着弯曲的路线图案延伸出来,只可惜好像缺失了某一部分,所以看的不甚详细,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位置究竟是在那里。   我看着范阁主,说残图上的秘密究竟要怎么破解?他笑了笑,说其实破解办法十分简单,那图案表面上的花纹根本就没有,拿到图纸之后,必须先放在油盆里浸泡两个时辰,等表面的纹路全都被化掉之后,再将几张宝图以固定的方式重叠起来打入强光,自然便能投影出完整的路线图了。   这话听起来简单,可实际操作却格外复杂,莫大先生能够破解出这残图的解密之法,想必也是费了相当大的功夫,只可惜斯人已逝,带给我们的却是懊恼,严格意义上来说,莫大先生也是为了帮助我们,才会惹上这种无妄之灾的。   范阁主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才又讲道,“现在我们大致可以判断出宝藏的地点,不过潘阳湖地广人稀,找不到完整的宝图,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敲定确切的位置,还需要先派人去实地勘测才行。”   我听出了范阁主话中的用意,潘阳湖位于江西省北部,与龙虎山距离并不远,而张小饼又是从小长在龙虎山的,对于那边的风土面貌自然远比我们这些外乡人了解得更加深入。   张小饼迟疑了一下,方才拱手说道,“范阁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们都不喜欢跟人拐弯抹角的说话,范阁主也爽快,便直接说道,“真龙一身是宝,即便只能一具残骸骨架,价值也无法想象。这宝藏的价值实在太大了,大到谁也不能一口吞得下,何况那落雷之处,怕是风险不小,若无高手随行,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龙兴阁虽然看上了这块香饽饽,却苦于缺乏人手,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如果两位能够加入我们,大家一块商讨一下合作事宜,倒是最好不过。”   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对所谓“真龙”存在着不小的好奇之心,华夏大地自诩为“龙的传人”,可真龙这玩意到底存不存在,却是众说纷纭,几百上千年都没个定数,倘若这辈子真的有幸,能够一堵真龙,即便什么都带不走,那也不枉此生了。   更何况,此番库勒格大费周章,明显也是冲着那真龙而去的,经过这么多场遭遇,我也在不知不觉间站在了这个神秘组织的对立面,若能给他们造成一些阻碍,恰好符合我和张小饼的立场。   但我和张小饼行走江湖,一向光棍惯了,身边也找不到帮手,龙兴阁家大业大,若是双方能够合作,各取所需,也是最好不过。   我们都没考虑太久,便伸出手来,与范阁主对了一掌,“那就说定了!”   不过我心中多少也有些疑虑,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问提出来,对范阁主确认,世界上真的有龙吗?大伙为了这残图几经辛苦,无数场的争夺和搏杀,别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范阁主思衬了一会,抬头,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有,这真龙在远古时期先并不是罕有之物,古时候天地之间灵气充裕,倒也处处都有传闻,只可惜后来开天辟地龙凤劫,大部分都被杀死,镇压在山脉之中,化作龙脉灵气,护佑一方生灵,也正是因为如此,华夏大地才会自诩为龙的传人。”   听到他的说话,我心中的疑虑倒是减小了一些,照他这么说来,那真龙倒也算得上是一种值得让人敬畏的生物了。   潘阳湖占地颇广,牵扯到几十个县市,想要确定位置,的确十分为难,好在我们已经大致掌握到了真龙遗踪的大体方位,在决定好了要合作之后,大伙便确定了一下行动的事宜,最终决定由我、张小饼,先带着几个龙兴阁的好手去勘测一下地形,看看是否能够寻找到大致方位,至于范阁主则会亲自拜会一位老朋友,请他出面帮忙坐镇。   既要寻找真龙的巢穴,又得随时防备与库勒格那帮人正面对上,其中凶险并不简单,我和张小饼虽然自问本事不弱,但真要是单独遇上了库勒格那九大堂主之中的任何一个,却也没有十足的信心能够全身而退,所以范阁主也动了邀请其他强者加入的念头。   这些事全都交给范阁主亲自去操作,而我和张小饼,则在定计之后的第二天,便匆匆搭乘飞机来到了南昌,几经周转,来到了靠近潘阳湖最近的一个小县城当中。 第493章 小渔村   我们在县城中待了一天左右,通过电话与范阁主交谈,大致确定了汇合的地点,范阁主表示他请来助拳的神秘高手也即将赶到,希望我们先行一步,能够带回一点有价值的情报。   接到电话当天,我们便离开县城,沿江而下,专拣比较偏僻的小道走。   这一带雨林比较充裕,在荒山野岭中行走了一天,途中却是接到了范进给我们打来的一个电话,他说自己一个人待在龙兴阁好无聊,埋怨我们出门办事为什么不带上他?   这小子说话时,我听到了手机中传来的水响声,便问他在哪里,他说他也过来这边了,租了一条小船,正要沿江下来跟我们汇合。   我忙说你别来,我们可不是为了旅游,要流血的,干这事危险得很。谁知他竟然说自己在途中结识了一个朋友,现在已经开始出发了,估计最迟明天早上,就能赶来跟我们相见了。   我把手机交给了陪同我们一块出发的蒋掌柜,蒋掌柜苦笑道,“两位别介意,少阁主这人比较叛逆,估计也是真心想做出点成绩给阁主看看,他这这性子有点跳脱,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无奈道,“算了,老范应该还是有自保能力的,再说这穷乡僻壤,只要我们不说,他也未必能把我们找到。”   除了蒋掌柜之外,陪同我们前行的还有另一个中年高手,名叫李全中,据说是福伯的大儿子,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武当学艺,出师之后便返回龙兴阁,身手不错。   挂掉手机,我们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张小饼的睥子却一直死盯着林深的某个方向,还吸了吸鼻子,表情十分古怪,   他低声说道,“小寒,你有没有觉着古怪,前面怎么有尸气?”   我也深吸了一下鼻子,感觉那林子深处的确正有一股浓浓的死气在徘徊着,将眉头一皱,说前面不是有个村子吗,估计是死人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疑神疑鬼!   这时李全中靠近我们说道,“还是先过去瞧瞧再说吧,或许只是个普通的打渔村落而已,干了一天路,大伙也该养足精神好好睡一觉,等明天跟范伯伯汇合之后再说。”   我说行,怎么行动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和小饼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一切都听你们的。   说到寻宝,龙兴阁的人自然远比我们更有发言权,李全中又看了看蒋掌柜,后者自然是希望能找个地方先歇歇脚的,当即站起来招呼了一声,走吧。   前面走了不远,有淡淡哀乐传来,在这惨淡的夜幕下凸显出几分悲凉,凄凄惨惨的,好不冷清,我抬头,瞧了眼两里地外的山坳子深处浮现出了一个小型的村落,紧靠湖畔而居,想必是个专靠打渔的村子,村口还晒着很多渔网,一股浓郁的鱼腥味扑面而来,隔得这么远,也能嗅到渔网常年浸泡在水中散发出来的酸腐气。   “果然有个小村子,走,上去讨碗热水喝喝吧!”蒋掌柜比较兴奋,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没有人愿意大冬天的还在外面餐风饮露,龙兴阁之中虽然也有不少江湖中人,但这帮做生意的基本都处在一个养尊处优的安逸生活当中,比不上我和张小饼这般皮糙肉厚,见蒋掌柜已经朝着村子里边快步赶过去了,我们也只好跟上。   这个村子依山靠湖,我边走边瞧,隐匿在重重雾霭之中,若隐若现,加之天色即将要黑了,视线不好,总显得十分诡异。   村子规模不大,一眼望去也就二三十户人家,荒山野岭的,也没个公路,所以发展得不好,很贫穷,房子也都破破烂烂的,村口还有做小庙,应该是常年在水中讨生活的村民自费修建的,是个龙王庙。   我们顺着这村子的烂路往里走,村口有几家都黑乎乎的,没有人烟,也没听到狗叫声,我放眼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村西那一家人户的灯光是亮着的,想必我们之前听到的哀乐声也是从那里传来。   这村子黑乎乎的,即将入夜,半点声音都没传来,教人内心感觉压抑得很,这气氛十分诡异,按理说村子里有户人家办丧事,这个点应该大吹大奏才是,但是我们进村之后却听不到唢呐声,甚至连之前的哀乐声也停了。   我心中感觉更是不祥,回头跟身旁两人说道,“这村子气氛有点古怪啊,怎么连说话声都没有?”   张小饼也点了点头,眯眼打量四周,半晌都没有言语,只是眉头却一直得不到舒展,就连蒋掌柜和他身边的李全中都把脸绷了起来。   看来不止是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这个村子死气浓重,进村也闻不出个人味,别说狗叫声了,就连家禽的声音都听不到,好像个死人村落。   可如果村子早已经荒废,没有活人居住的话,那我们刚才听到的哀乐声又是怎么来的?   天上开始下了些毛毛雨来,淋在身上,寒风一吹,冷得人直打哆嗦。   蒋掌柜说道,“我们也别这么疑神疑鬼了,山里可能就这习俗,入了夜没有什么娱乐场所,估计睡得也早,走吧,去那便正在办丧的人家里看一看,一问就知道了。”   我们都不是怕事的主,就算这村子正是个“积阴地”,就我们这阵容也根本不需要鸡蛋什么。   继续往前面走去,我们靠近了唯一亮着灯光的那一家人户,快走到灵棚那便是,黑漆漆的路边却传来一道咳嗽声,搞得大伙心里毛毛的,都赶紧回头去看,那里坐着一个老头儿,背着我们正在抽烟。   之前路过那边的时候,我们明明没有感觉到有人存在,可这一回头,那老头却好像坐在那里已经很久了,大伙都觉得不对劲,便顿足脚步看他。   老头抽了一会儿,瞧见我们几个外乡人在这边拍还,突然咧嘴笑了,转过头站起来,夜幕下一脸的朦胧,他的五官看得不是很清晰,我听到他在嘿嘿地笑,说你们从哪儿了来啊?   蒋掌柜拆开一盒香烟丢过去,老叔,我们是路过的,半夜迷路了,想讨碗水喝。   “不妨事,不妨事……”老头嘿嘿地笑,指了指灵棚搭建的地方,“这就是我家,你们进去吧,里面有饭有菜,可好吃啦!”   香烟掉在地上,这老头没接,张小饼见状就笑了,边朝他走过去边说,“大爷你怎么不把烟收起来?是不是没火,等着我来给你点啊?”   他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灵符,手指一撮,那符纸很快就染成了一团绿火,旺盛地燃烧着。   那老头儿身子一晃,直接就消失不见了,随着一丝风响,有阴恻恻的声音传来,“你们都给我滚开,快滚出村子!”   张小饼将手上的灵符一扬,有火柱子升起来,那股围着我们旋转的冷风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蹿进了黑暗之中。   他拍了拍手说道,“走吧,只是个徘徊在这里不愿离去的孤魂而已。”   都说艺高人胆大,见了鬼我们一点都不心慌,仍旧朝那灵棚里走,赶紧天上掉下来的雨滴都打了一点,赶紧加快脚步,进了灵棚中躲雨。 第494章 恶心死法   堂子上摆着一张死人遗像,跟我们刚才遇上的老头长得一模一样,可这灵棚里却静悄悄的,基本察觉不到人声,蒋掌柜低声道,“真奇怪,人去哪儿了?”   这话刚脱口,大厅里边就传来脚步声,门也开了,我听到里面有人在放电视,几个小孩瞎蹿,“咯咯咯”地笑着从里面蹿出来,不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的蛮肉,叉着腰站在门口,问我们是哪儿来的?   张小饼凑上去朝他笑笑,眼睛一眯,有恢复了街边算卦摆摊的派头,说我们是云游的道士,看见这边有阴气在徘徊,觉得死者好像有什么冤屈,所以过来看看。   老实说,要是只有张小饼一个人出现,或许那汉子就被他给忽悠过去了,然而将掌柜的穿着一身唐装,打扮得却颇有富贵气,一看就不是个给人算卦只办丧事的落魄道人。   那农家汉子也不理我们,摆手让我们一边待着去,说老爷子寿终正寝,哪会有什么冤屈?   门一开,我才发现灵棚这里并不是没人,只是村民们为了躲雨都走进里屋起了,在宽敞的老屋子里围坐着打麻将,场面还挺热闹的。   吃了闭门羹的我们并不太在意,只是觉得怀疑,为什么刚才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这大门一开,麻将声就传来了?   外边的雨越来越大,我们站在灵棚下面都扛不住冷风在吹,蒋掌柜的身骄肉贵,不愿意去外边淋雨,便上前却讨话,问这外面雨大,能不能借宿一夜?   刚才开门那汉子已经坐回了麻将桌子,摸了一手烂牌,往桌上一放,另外三家齐声倒牌,都说胡了胡了……搞得他火冒三丈,又听到将掌柜的话,额头上的青筋都拧起来了,一拍桌子,说真是丧门星,快滚快滚,你档着我的的手气了……   蒋掌柜无奈了,碰到这样的主家,也不好去计较什么,只好转头出了灵棚。   我们刚走了灵棚几步,泼瓢大雨就下来了,淋得众人都变成了落汤鸡,大伙都觉得郁闷,正要走,听到后面有人叫,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脸很黑的中年妇女,长得老实巴交的,手里拿着几个鸡蛋过来,低声说,   “对不起了各位,我家男人脾气不好,他爱打牌,这几天手气也差,所以有点犯浑,你们别往心里去,给,这几个鸡蛋拿着吧,雨下得这么大,你们可以去村口的龙王庙避一避。”   她刚把鸡蛋递给我们,门里就传来那个男人在喊,说妈的,臭婆娘,那我家东西去招呼几个要饭的,快给老子回来烧热水,去看看我爹香炉子下面的火烛烧完了没有。   中年妇女赶紧回去了,我们几个面面相觑,手里捧着鸡蛋一阵无语,真特么有够倒霉的,打个尖居然能遇上这么横的主。   好一阵无语,我们只好从村子里退出来,去了村边那个龙王庙避雨,这龙王庙不大,破旧不堪,草棚子也东缺一块,西缺一角,有着滴答滴答的水声落下,刚走进门口,却发现里面有火堆,有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坐在里边,缺了几瓣牙齿,看见了我们,拍着手笑嘻嘻的,   “死了……哈哈,都死了,要遭龙王爷报应了……哈哈!”   我不知道各位打小有没有在农村生活过,似乎每一个人村子里边,都会有那种疯疯癫癫的人存在,这乞丐满脸黢黑,衣不蔽体,瞧着很惨,可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拍着手又唱又笑,十分膈应人,还伸手指着我手上的几个鸡蛋,说你们偷东西了,那娘们的鸡蛋不能拿的,呵呵……   一个智力衰弱的人,我们都没计较,自顾自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坐下来,升起了篝火堆,夜里风大,也冷,那疯子冻得瑟瑟发抖,见这边暖和,就笑嘻嘻朝我们靠过来。   李全中一脸嫌弃,这傻子身上脏兮兮,也臭烘烘的,很烦人,站起来想赶他走,张小饼把人拦住了,递出那几个鸡蛋给了对方,说你去边上吃去。   傻子拿了鸡蛋,笑哈哈就走了,一屁股坐在水堆里,拿双脚鼓掌,指甲发黑,满是泥垢,也不将鸡蛋剥壳就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吃得欢畅,看得我们都忍不住皱眉,不再去管他。   蒋掌柜的苦笑了一阵,说这趟差事还真倒霉,真龙没找到,倒是找到了龙王庙,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村子诡异,好像有些古怪。   我们都深以为然,刚才那灵棚里坐着打麻将的一拨人,看着就很诡异,进了村我们一点声音都没听见,还见了鬼,屋里人只顾打麻将,连棺材都没人守着,确实很不对劲。   像我老家,一旦有人死了,虽然也会有人边打麻将边守夜,可棺材旁边多少会守着几个至亲,添加香火纸钱什么的,就算是子女不孝顺,多少也要做做样子,哪有直接把老爹灵柩放在外边,自己进屋打牌的?   正讨论这,一旁那个正在吃鸡蛋的傻子却“嗬嗬”站起来,使劲拿手去抠喉咙,一边跳脚,一边翻白眼。   我们都站起来,还以为他吃鸡蛋太猛,把自己噎着了,李全中一脸膈应,还是解开了水壶丢给他,说你快喝口水咽下去!   可傻子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整个把手捅进了喉咙里,嘴巴长得大大的,很用力地在嗓子眼里抠着什么东西,我从来见过一个人能把嘴长这么大,甚至一条胳膊都伸进去了,这场面怪吓人的,一行人脸色都发白了。   他喉咙里一边“嗬嗬”响,一边拼命地抠着肚子里的东西,嘴角挂着黄白口水,两个眼珠子也死死地凸在了眼眶外面,然后手上好像抠住了什么东西,使劲往外扯,兜肚连肠,居然从喉咙里面拉出一大串血乎乎的内脏来。   “卧槽!”这一幕别提多恶心了,我们几个人也被吓得惊呼一声,看见傻子一只手还在拼命往嘴里塞,可整个人却一下僵住了,不再动弹,身子直挺挺地往后栽倒,一两秒就没有呼吸。   “他死了?”蒋掌柜脸色铁青,而我和张小饼却急忙冲过去看,这傻子一阵抠弄,硬是活生生把嘴角都撑裂开了,他的手已经伸进肚子里,揪出了一截血糊糊的肠子,就挂在嘴角外面,我看见被咬碎的鸡蛋混合着胃酸,形成了一团黄色的糊糊,胃中就是一阵翻滚,恨不得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死法? 第495章 非自然死亡   这变故将我们都吓了一跳,直到他到底停止了抽搐我们才反应过来,张小饼要去检查尸体,我心中却是突然一跳,赶紧阻止了他,感觉那傻子突然发生的变化十分诡异,犹豫了一下,两人拖着尸体走出了龙王庙,丢进了附近一个山沟子里。   返回庙中,蒋掌柜和李全中还愣在那里,很久没有缓过劲来。   不能说他们胆小,实在是这个流浪汉死得太过于突然,而且死因又是这么的诡异,谁看了都有些受不了。   火堆旁边,还散落着一个没有被剥完的鸡蛋,我们凑上去,低头检查那鸡蛋,张小饼一脚踩在那上面,蹲下去闻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腥气直钻鼻孔。一般来说,凡是煮熟之后又冷掉的鸡蛋,总归会带着一点腥气,可绝不会像现在这么浓烈。   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傻子突然毒发,死状这么诡异,绝非之前就得了疾病,而是因为……这鸡蛋中有毒。   出于谨慎考虑,蒋掌柜立刻取出了一枚银针,插进那被踩碎的鸡蛋之中,等待了一会,他把银针缓缓拔出来,望着银针表面发黑的颜色,沉声道,“铅汞……”   这是一种剧毒的化合物,银针这么快就黑了,证明其毒性比砒霜还要厉害得多。   李全中咬着牙,眼神中闪烁出一股凶芒,“想不到那个看似老实憨厚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我这就找她去!”   他要走,我们却立刻站起来拦住了他,蒋掌柜摇摇头,语气低沉地说道,“这鸡蛋是那个妇女给我们的,这倒是没错,可下毒的人却未必会是她,一个渔村妇女,跟我们无仇无怨的,为什么偏偏要暗算我呢?”   张小饼忽然说道,“还记得刚才走进灵棚之后,我们遇到的那个老头吗?他明明不是什么凶魂,却突然跑出来吓唬我们,估计也是为了赶我们离开吧。”   这个村子太诡异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邪乎劲,沉默许久,蒋掌柜说道,“要想弄清楚冲我们下毒的人是谁,倒也容易,那个妇女之前提醒我们来着龙王庙里避雨,假如下毒的人是她,一会估计该走来检查了,我们先躲到别的地方去,观察一阵再说。”   大家都点头表示同意,赶紧从敌人的眼皮底下消失才是正经,加入真有人想害我们,至少也要让对方抓不住我们的踪迹,才能反过来掌握主动权。   还好出发前,我们准备得够充分,见那大雨还没停歇,大伙先是各自取出了雨衣,然后又把点燃的篝火给弄灭了,披上雨衣跑出了这个小庙,沿着侧面那条小道离开,钻进了紧靠在渔村背面的那片林子当中。   大树顶上的华盖替我们遮挡了不少雨水,磅礴大雨齐刷刷冲记下来,一股寒气升起,冻得大伙都觉得不舒服,蒋掌柜忽然从怀中取出一颗珠子,放在手心中握了握,很快便有一层氤氲的气墙笼罩起来,将淋向我们的雨点都排挤开。   我下意识望过去,颇觉吃惊,这小小的一枚珠子,居然能够起到避雨的效果,龙兴阁出手果然不凡。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眼神,蒋掌柜笑笑说道,“这是前年的时候,阁主带我们去一片闹鬼的湖泊中斩杀了一条几百年的鲇鱼精才得到的,我出力最多,所以阁主就把这鲶鱼眼珠送给了我,这玩意能够起到一定的避水效果。”   久等了许久,暴雨渐渐小了一些,荒山中碧晨如洗,然而在一片夜幕的笼罩之下,这死寂一般的小村落却显得那么诡异,从我们这里望过去,整个村落都静悄悄的,唯有那一栋屋子里的灯光在亮着,光线冷森森的,让人感觉心里毛毛的,不太踏实。   “里面没人有出来,我们要不要过去检查一下?”李全中小声提议道。   我思衬了一番,回头看着蒋掌柜,请他来拿主意,见他点了点头,“走吧,过去看看也无妨,我总感觉那一屋子人很不对劲,怕不是都变成了鬼……”   我们这次没有从村口直接进入,而是绕了个打圈子,走到村尾,才趁这夜幕走向那栋小屋,刚进村不久,最先走在前面的张小饼却一下子把脚步顿住了,我走得疾,一下撞在他后背上,退了两步,抬头问他什么情况?   张小饼沉声道,“不对劲,尸气越来越重,这村子里死掉的人恐怕不止一个!”   我也嗅出来了,指着最靠近我们的那栋屋子说道,“这里边也有尸气传出来,要不进去看看?”   张小饼二话不说,直接就朝着那栋小屋子靠近过去,拆开门板,小屋中的光线十分昏暗,一股淡淡的尸气萦绕在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我听见房梁上嘀嗒嘀嗒的,像是有水声漏下来,赶紧取出了火折子,对着嘴巴吹来,火光一亮,顿时看见有具脸色惨白的死尸被人被吊了起来,双脚悬空挂在房梁上,脖子上的绳索还在冷风作用下缓缓地摇着,身体也缓缓转着圈。   “他不是自然死亡!”蒋掌柜低呼了一声。   不用他提醒我也能看得出来,尸体身上有着发黑粘稠的鲜血,仍旧在往下滴落着,在空中形成了一条血线,都汇聚在了地上。   血迹还未干透,证明尸体应该是刚死不久,应该是在我们赶到渔村之前就死掉了。   “村子里的尸气这么重,死掉的绝对不止这一个!”李全中深吸了一口气,脸都煞白了,那尸体吊在横梁上摇摇晃晃,显得那么诡异吓人,大伙的表情都很不安。   “先放下来再说!”张小饼一脚踢在桌上,腾空跃出三米,一手拽着绳子,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尸体的后背,将吊尸从横梁上解下来,平整地放置在了地上。   我们不敢开灯,只能靠着火折子照明,都凑到了尸体附近蹲下来检查,淡淡的火苗散发出微弱的光线,照在尸体的脸上,一片惨青的色泽,我发现尸体头顶上的骨头略微有点凸起,好似藏着什么异物,只是给头发遮住了,看得不怎么分明。 第496章 化煞阵   没等我动手,张小饼已经把手伸过去,扣住那尸体脑门上凸起的地方,缓缓拔出了一颗长条形的钉子,三寸长,表面还有诡异的符文,都深深嵌入到了尸体的灵台上,他天灵盖上被钉子凿出了一个破洞,拔出来的时候鲜血四溅,混合着乳黄色的脑浆,恶心至极。   我没忍住,差点就要吐了,回头再去看蒋掌柜,发现他的一张也绷得吓人的紧。   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的,要说尸体,我们还真的没少见过,可这么恶心的场面却并不多见。张小饼判断说,“这人脑门上的长钉应该才是致死的原因,至于为何死后又要被人吊起来,怕是为了积攒怨气。”   所有鬼魂当中,吊死鬼和水鬼的怨气是最大的,因为吊死的脚不沾地,头不沾天,一缕孤魂没有着落,飘飘荡荡寻找不到归宿,久之怨气极大,很有可能变成厉鬼。   我很不淡定,说凶手的手段未免太残忍了,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弄死了人还不算,偏偏要将尸体吊起来折磨,难不成是为了泄愤?   张小饼脸色诡异,淡淡地摇头讲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进村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村子里面早已经被一股浓郁的尸气所覆盖,如此浓郁的尸气,不太可能是一体尸体散发出来的,小村子一共二十几栋房子,所以我怀疑……”   他的话,让我的心弦下意识就绷紧了起来。   二十几户人家,至少得有五六十个人了吧?   “我去看看!”李全中第一个站起来,铁青着脸冲出屋外,我们几个人则守着尸体默默守着,火折子冒出绿豆大点的光,气氛诡异而阴沉,张小饼手上抓着那枚长钉,仍在皱眉思索,眼神微微闪烁着。   不到一分钟,李全中带着骇然的脸色冲回来,压低声音,一脸诡异地说,“果然没错……另一栋屋子里面吊着死状一模一样的尸体,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他说这话的时候,嗓子在微微发着抖,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呈现出了一脸的愤怒。   “走,再过去看看!”张小饼将长钉收好,猛一下蹿了起来,我和蒋掌柜对视了一眼,也硬着头皮跟随了上去。   我们避开那栋有亮光传来的屋子,直接冲进了附近的另一栋小屋,推门一看,果然瞧见大厅悬梁顶上,正挂在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小女孩,看摸样,估计也就十多岁,当我冲进屋的时候,那小女孩悬空的尸身恰好转向了大门这边,死不瞑目,瞪着两个大血涡子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我心脏猛一收缩,死死咬着牙,恨声道,“王八蛋,哪个龟儿子干的?居然舍得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   这小女孩的死状,比上一具尸体还要吓人,当我亲手将她解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她除了天灵盖上被人插入了钉子之外,浑身也衣衫不整,下体有血,死前必然被人玷污过。   死者脸庞扭曲,五官都吓人地皱成了一堆,尤其那对爬满血丝的眼球,则是死死地暴突了出来,上面有着暗红色的血丝弥漫,嘴巴微张,有暗红色的血块浸出来。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如花一样的年纪,为什么竟会承受这样的侮辱?   小饼仍旧拔出了一枚长钉子,拿锦帕细细地擦干,对着火折子下一打量,眼眸闪烁了一番,似乎找到了某种诡异。   我压低声音说道,“连续两具尸体,每一具尸体的死法都这么诡异,死状大致相同,莫非是有人在这儿布置阴阵?”   张小饼点头,脸色僵得好似一块铁板,沉声说道,“我刚才数过了,小渔村一共二十四户人家,假如每一栋屋子里都有一具被吊在房梁上的死尸,便构成了一种十分阴邪的法阵二十四尸化煞阵!”   这法阵的名堂,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却可以通过张小饼的表情来判断,这所谓的“二十四尸化煞阵”必然十分阴毒,而眼下这凄惨而诡异的一幕,也恰好佐证了我这个判断。   我冷声说道,“布置这么阴邪的法阵,莫非是为了针对什么?”张小饼沉声点头,应该是,不过这法阵肯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或许咱们进入这村子,仅仅只是一个意外,那妇人给我们下毒,应该是为了灭口,不让我们把村子里的消息泄露出去。   我觉得张小饼的猜测是对的,这荒山小渔村连条像样的马路都没有,要么翻越丛林,要么进城只能走水道,消息闭塞,就算制造出了什么惨案,恐怕一天两天也不可能传递处消息,而我们的突然造访,必是让造成这一切惨祸的人感觉到了紧张,害怕事情败露,所以才会那么急着想要毒杀我们。   这是这帮人没有想到,我们虽然人少,却并不如他们所预料的那么简单,非但未曾被毒死,反倒从村尾迂回,发现了他们的计划。   看起来,这屋子周边的所有人家里面,应该都吊着同样的死尸,虽然不晓得这帮人究竟想干什么,不过能够布置出这么阴险歹毒的阵法,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人,我和张小饼简单商议了一下,决定大伙先分散开来,用最快的速度将吊起来的尸体全部都放下来,瓦解对方阴谋。   张小饼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有着阴冷的光芒在闪烁,“最重要的还是那些锁魂钉,务必要全都拔出来!”   这锁魂钉用来封窍用的,人死之后,天、地、命三魂会很快散去,而在天灵盖中打上锁魂钉,则会让死者的命魂无法离体,饱受折磨,最终诞生极大的怨念。   而这股怨念,便是二十四尸化煞阵的力量来源,他们搞出这么诡异血腥的一幕,为的也是要摄取这些尸体的怨念。   此言商定,我们便分散开了,花费了一点时间,将整个村子所有的死者尸体都解放下来,唯有中间有着灯光弥漫的那户人家没去,搞定一切之后,我在每一具尸体的口中都塞进了一枚铜钱,防止怨气太重,会造成诈尸。   十几分钟后,我们退回到了第一次发现尸体的那户人家里面,点燃了一根蜡烛,将大门封得死死的,今透过窗户缝隙,打量外面的村道,想瞧一瞧那些家伙,到底有什么行动。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里凉风习习,有着渗进人骨子里的冷意升起来,这大雨连续下了大半个晚上,茫茫的雨点磅礴下落,如瀑布,噼里啪啦的雨声打在窗户上,将人心中烦闷。 第497章 潜伏接应   我们几个人各自守着窗户,屏住呼吸打量着,尽管这村口此时看起来还很寂静,可在那磅礴的雨点之中,我却分明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气,山雨欲来的前奏。   凌晨左右,倚在窗边的蒋掌柜轻声喊道,“你们快看,有人从灵棚里出来了!”   我们闻言都眯紧了目光,视线朝着那灵棚方向看过去,发现一个穿着蓑衣斗篷的家伙正推开门走出来,朝着我们之前避雨的龙王庙走了过去,看这样子,是准备给我们收尸。   或许这帮人以为我们已经被毒死了,却不晓得在自己未曾留心到的角落之中,正有着几道阴沉的目光,一切潜伏在暗夜中观察着。   我身边的张小饼冷哼了一声,说这帮人倒是乐得清闲,居然这个时候才想到去检查我们的死活,看来并不在意我们啊。   我说小饼,先收好这些心思,这人去了破庙中一检查,必然会发现我们并没有被毒死,下一步将会怎么办?   我们此时还处于潜伏状态,并没有下定决心,非要跟这帮人拼个你死我活,万一对方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必然会陷入紧张,一场大战或许就难免了。   李全中语气森冷,说怕什么,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   “全中,不能胡来,免得坏了大事!”蒋掌柜瞪了他一样,李全中攥着拳头,低头恶狠狠说道,“蒋叔,这些人太凶残了,连个小女孩都舍得下手,我……”   他没说下去,被蒋掌柜用眼神制止了。   我们这趟出发,是为了寻找传闻中的真龙遗骸,却并非是为了陷入这种江湖纷争中的,龙兴阁做的是生意上的买卖,算不上彻头彻尾的江湖人,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恶人自有天收,犯不上事事都要强出头。   不可否认,这种想法是自私了一些,然而江湖险恶,有时候明哲保身也是无奈之举,咱们能做的也都做了,事情究竟会朝着哪些发面发展,就不是我们所能够掌握到的了。   视线跟随着那人的目光,一直延伸到了龙王庙中,可那人却在即将走进破庙中的时候,身体忽然朝着黑暗中蹿去,动作敏捷,身手倒是不俗。   “怎么了,他居然没有进去?”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好像有人来了!”张小饼的脸紧紧趴在窗户缝隙上,对我轻轻讲道。   果然,他的话很快得到了验证,渔村后面的荒林中很快便走出了一列队伍,有七八个人,为首的一个穿着厚厚的雨衣斗篷,将头遮得严严实实,然而即便是这样,却也掩盖不住自己的身姿,竟然是个身材窈窕的女人。   而在那女人身后,则跟随着两个身材矮胖的家伙,气势格外深沉,脚步也十分雄健,一看就是内家的高手,漫天雨点跌落下来,两人身边却有一股淡淡的气场萦绕着,将这雨水给排挤到了外面。   内气外放,先天化境!   讲真,能达成这种地步的高手,放在哪里都是翘楚,然而两人却十分规矩地跟随在那个少女身边,好似仆人一般紧紧地跟随着。   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居然能够让两个实力如此强悍的人甘愿充当打手?   我正在诧异,然而随之出现的一幕却更加让我震惊了,在这三个神秘人的身后,居然跟着一个鬼头鬼脑的死胖子,腆着肚子大步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跟最前面的女人搭这话,可那女人却并没有理他。   范进,卧槽这死胖子怎么也会跟着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想不通,这时候范进已经跟随着那女人走进了村口,隔着雨帘,有淡淡的交谈声闯入我的耳朵,看着并不清晰,隐约听到范进在建议,“雨太大了,不如我们先找户人家借宿吧,我看前面那户人家还有灯光在亮,不如就去那家?”   那女人低声讲了什么,但我没听清,不过看范进跟块狗皮膏药一般地贴在那女人身边,我就晓得这家伙必然是精虫上脑,看重人家姑娘了。   若是寻常女性倒也还罢了,可这深更半夜的,这女人却带着两个气势十分不弱的高手行走在荒山道上,一点也不胆怯,看样子,来历十分不凡。   “少阁主咱们跟陌生女人混在一块?”蒋掌柜也皱了皱眉,这是李全中站起来说道,“蒋叔,要不要我去大声招呼,让少阁主过来?”   “不用,先看下去再说!”蒋掌柜毕竟也是走南闯北的人物,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深得范阁主器重,他沉吟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带着疑惑继续看了下去。   我却觉得这事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荒山老林、破落渔村,居然一下子住进了三拨江湖人士,莫非这地方,有着什么足以吸引人目光的东西存在着?   这几个人进村之后,先是好奇地四处张望一番,接着便跟我们一样,先是朝着村子中间那栋灯火通明的灵棚中走过去。   显然,大家刚来的时候都差不多,还以为村里的人全都汇聚在了灵堂里置办丧事,只有我们才晓得,那灵棚里住着的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村子。   李全中低呼道,“怎么办,少阁主进去了,这帮人可不是善茬,他们能下毒对付我们,未尝不能给少阁主下毒,他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万一中招了怎么办?”   蒋掌柜的眉头也跳了一下,迟疑不决,我却小声凑过去说道,“不用担心,老范虽然没什么江湖阅历,可走在前面那三个人却是气度不凡,恐怕都是些久已在江湖中行走的人物,老范跟着他们未必会吃亏。”   听我这么讲,蒋掌柜才将心思房顶,沉声对李全中叮嘱道,“先不要妄动,继续看着,一旦发现少阁主有危险,咱们立刻就冲出去。”   现在看来,我们想要置身事外已经是不可能了,谁晓得范进这愣头愣脑的家伙居然也会走进这渔村里面,万一他遇险,说什么我们也要把人救出来。   为了避雨,他们行走的速度挺快,很快便靠近了灵棚,我和张小饼则伸展了一下手脚,回头对蒋掌柜低喊了一声,“你们先待在这里,要是有什么问题,再出来接应!” 第498章 阵中凶灵   随后,我便和张小饼翻窗跃出,小心翼翼靠近了灵棚。   出发前大家已经商定好了,遇上需要出手的时候,我和张小饼当然不让,至于寻找路径的任务则交给了龙兴阁的人,若是真有什么收获,大伙儿再一块“分赃”,龙兴阁做的都是大买卖,我和张小饼一点也不担心他们会言而无信,再加上和范进相处久了,也拿这家伙当朋友,见他可能会有危险,又怎能置之不理?   相隔并不算远,我和张小饼一直偷摸着跟随在那帮人身后,雨帘子稍微小了一点儿,为了隐蔽,我俩都没有穿雨衣,害怕雨点砸在身上时,那动静传出去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灵棚后面的屋子依旧是敞开着的,范进那帮人已经快要走进去了,我和张小饼则蹲守在了一旁,眯着眼睛小心打量,那屋子里传来打麻将的声音,吆喝成一片,看着就跟个普通的农家小院没什么区别,可配上这诡异的夜色,一切就显得不同了。   一行人走到了村子门口,却是范进主动跑过去跟人交涉,出来应对的仍旧是之前那个农家汉子,一脸的蛮横,赶着人就往外走。   范进虽然没什么江湖经验,但为人圆滑,却是比较会做人的那种,立刻从身边几个供奉那里取出了一叠钱,笑眯眯地递上去,说老哥,你就通融一下嘛,我们几个老爷们倒是无所谓,可吴小姐是个娇滴滴的大美女,让美人站在雨点下受苦受罪,你如何能够忍心呢?   这小子倒是破有风度,然而跟在他身边的女子却一直低着头,并未说任何话,对此并没有任何表态。   尽管拿出了钱,对方还是没有答应,推着范进走出来,表示他们并不能够留在这儿借宿。   对方态度蛮横,范进倒是没说什么,尴尬地笑了笑,仍旧温声细语交涉,可那汉子分明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居然推着人往外赶。   跟在范进身边的一个高手供奉却受不了这种鸟气,上前一步,对着木质的门框狠狠踹了一脚,嘴里说着什么,像是在威胁。   可随之而来的场面,却不能不让人感觉诡异。   那门框被人一脚踢坏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屋子里坐着的人却没有丝毫感觉,仍旧低着头,打麻将的打麻将,嗑瓜子的嗑瓜子,仿佛谁都没有听见这响动。   不对劲……这太诡异了。   普通人要是看见这一幕,就算不害怕,至少也会把目光转过来,然而这屋子里的人都仍旧麻木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牌面,洗牌的动作,略微有些生硬,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在机械地完成这些动作。   我就算再蠢,也看出这情况不对劲了。心中悚然一惊,联想到了一个事情。   这鱼庄里面有24户人家,我们也挖出了24具尸体,可一户人家不可能仅仅只有一个人,那么……那些多余的人去了哪儿呢?   他们的亲人被如此残忍地杀害了,为什么还有闲心坐在这里打牌,也不回家看一看。   想到这儿,我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莫非……这一屋子里坐着的,其实全部都是尸体?   正当我诧异的时候,便发现从庄子里的各个屋子之内,到处都有着“咔咔”声传来,猛回头一瞧,却见之前被我们解救下来,放在了地上的那些尸体,好似纷纷都直立起来,身子僵硬,纷纷推开了大门,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朝着渔村深处走。   夜幕太深,我看不见这些尸体脸上的表情,却能从这些麻木得好似木桩一般的躯壳之中,读到木讷和麻木。   显然他们都被人重新操控了!   这时雨点声渐小,24具尸体都摇晃着走向了灵棚,起初范进还为觉得有什么,直到那拍成一行、摇晃着走路的尸体都纷纷靠近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到处都在响着,他才脸色大变,喊了一声“这些都是死人!”   糟糕,看来这里的人准备对范进下手了!   我正要站起啦,和张小饼冲上去对他展开营救,结果就发现正在行走中的尸体陡然间转过身来,一双翻白泛红的血眼,直勾勾地定格在我身上,眼珠子一动也不动,诡异地掀开了乌青色的嘴唇。   我一动不动,一人一尸对峙着,突然间,在他咧开的嘴唇中,绽放出了一丝最为狰狞的笑意,随后对我露出了一口白牙,眼珠子仿佛睁大了一点,那爬满了血色的眼球一鼓,宛如要弹出来,张开嘴就喷出了一口黑气。   “控尸术,有高人在操纵这些尸体!”张小饼脸色一边,当那一口黑气在空中凝成浓雾,一下子朝我们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拔出七星剑在手上,猛地朝前一挥。   剑化游龙,在空中剿杀,那黑气给他直接震散了,却是飘散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张诡异的人脸儿来,忽左忽右,空洞阴冷,张开嘴,呲牙咧嘴在嘶吼着。   “该死,尸体被邪阵控制太久,三魂已经化作恶灵了,赶紧收拾它!”张小饼脸色一紧,剑锋挥舞之际拉出一道光幕。   那恶灵却并不与他纠缠,而是远远地避开,似乎想要赶回去通风报信。   此刻我和张小饼还隐藏在阴暗角落里,未曾被人发现,可这恶灵一但走漏,怕是便再也隐藏不住了,我心中惊疑不定,觉得这会儿还是先不要暴露为妙,便将右手轻轻拍在了胸前的槐木牌中。   然后一道青绿色的光芒从我身体中射落出去,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只小手,轻松将这恶灵一把抓着,猛然发力拽了回来。   这恶灵也不过刚刚才形成,即便是在阵法之中,也不会显得有多厉害,毕竟我们之前的措施也不是白做的。   小彩的身子同样凝在了空中,挥手一撕,将这凶狠鬼物一把抓瞎,揉成一团,便沿着口鼻中被吸收了进去。   她这才飘下来,拍拍手,一张小脸上带着满满的得意之色,说好饱哦,臭林寒,你怎么舍得放姑奶奶出来玩了?   我赶紧拿手捂着她小嘴,说你别闹,噤声! 第499章 出手   我们这边的恶灵只有一头,被小彩很轻松就解决了,然而扑向灵棚的尸体却超过二十多具,这些石头的窍门中都有一团团黑雾在游走着,飘入空中,凝练在一起,形成一团光,铺天盖地地四三分走,将整个渔村都彻底笼罩了起来。   先前还暴雨如注,此刻却是静得让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尚未消停的雨点落下来,却给笼罩在我们头顶上的漆黑云彩排挤在了外面,不知何时,山风呼呼地吹响,刮得越来越厉害,整个村子里阴恻恻的,到处都有冷风在吹,无数游移的黑气在空中咆哮着,化作徘徊的阴森鬼影,不断飘来飘去。   这法阵居然发动了?   我心中大骇,张小饼却突然抓着我的手说道,“没事,这些尸体都被咱们处理过,就算法阵能够勉强发动,威力自然也要减半,不必过于担心!”   我说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范进那傻小子就这么冲进了阵中,怕不得被那些活死人生生啃死!   这话音刚落的时候,正聚在屋里打牌的村民突然集体就静止了,屋子里本来还有麻将声,这会儿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一个个村民都把脖子扭过来,僵硬的肌肉转动声“咔咔”连成了一片,然后所有村民同时站起,都瞪大了灯泡似的血色眼珠子,纷纷朝着我们范进那拨人望过去。   即便这目光并不是朝着我们投射过来的,可我仍旧察觉到了森森的冷意,每一个村民脸上,都带着僵硬、麻木的表情,“咯咯”地磨着牙,脸盘子狰狞扭曲,好像要啃人肉似的。   诡异而阴森的气氛一瞬间就降临下来,我的视线,穿过村民那一张张麻木的脸,发现这些人的眼珠子都僵直地往外翻动着,嘴里开始“嗬嗬”喘起了白气,然后集体僵硬地转身,朝着门口一步步地走过来。   平心而论,这些村民一点儿战斗力都没有,就算有法阵加持,也未必能够爆发出多大的战斗能力。   诡就诡异在这些村民突然在一瞬间变成了僵硬的死尸,吓人的往往不是鬼,而是这种森冷诡异的氛围,范进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喊了一身,调头便带着人逃跑,身后那帮村民则发疯似地追上,挥着爪子跟在后面移动。   有人跑了两步,不愿意再跑了,回身一拳,将追上来的村民砸倒,对范进喊道,“少东家,别跑了,一帮活尸而已,不如打杀了算了!”   范进不同意,把脑袋晃得好像拨浪鼓,“不成,我们还没弄明白这些村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地方太诡异了,好事今早离开为妙,万一还有别的陷阱呢?”   他这话讲完,那个龙兴阁的供奉便犹豫了一下,然而此刻,我却看见一抹红光迎面而来,接着那尚在迟疑中的人便忽然倒下去了,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朝地上倒下,脑袋滚落,好似个篮球般弹跳起来,扑腾扑腾地蹦了两蹦,断裂颈桩中随后有着鲜血狂喷,形成一道笔直的血柱子,冲刷在了地面上,血红一片。   这时我才瞧清楚,出手的人,竟然是之前把我们往外推的那个凶巴巴的汉子,这已整村的人都变成了活死人,唯有他站了起来,还在狰狞地笑着,“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自投,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呼啸声一起来,灵棚之上,却有着大片的黑雾聚散,凝成了百甲雄兵,好像纸片一样地挥舞起来,浓云招展,一片惨淡的末日景象。   村民们一下子扑了上去,呼呼泱泱的一大群,到处都是移动中的惨绿人脸,范进身后跟着两个高手供奉,见状都惊呼了一声“当心”,双双站出来,挡在了他面前。   来人虽是高手,弄出这么诡异的阵仗,可龙兴阁花重金请来的高手也不是吃素的,两人组成了方阵,将范进死死围在了中间,左冲右突一阵冲突,将村民们组成的队伍冲开。   还没待我们作出反应,又两道凄惨厉喝从密集的人群中传去,我抬头望去,发现那浓云中确实蹿出了一列列黑色的甲胄符兵,薄的好像纸片,可那纸片深处,却有着浓浓的诡雾在徘徊着,支配着这些纸片一样的甲兵冲向了众人。   短短一瞬间,随着惨叫声接连响起,范进便只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了,倒不是这些符兵真的有如此厉害,能够反手之间速杀龙兴阁的高手,只是对头出现的方式太诡异了,加上身边围着一大群诡异的村民,那两个高手完全没有在意头顶上的异常,这才吃了大亏。   “老徐,陈哥……”两个供奉高手的突然死亡,让范进陷入到了短暂的呆滞当中,他怒瞪着双眼大吼了一声,从突然来临的惊悸中转醒,伸手从地上捡起了刀子,对准天空中的符兵一阵劈砍,这时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才开口娇叱了一声,   “快跑!”   话音一落,剩下那三人居然不管范进的死活,掉头便朝着村口位置冲了出去,那女人身法妙曼,几个来回之间已经窜到村口,背后跟着两个高手却是挥掌连拍,将扑向自己的符兵都震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始至终,三人根本就没有理会范进的死活。   别说是范进,连我也蒙了,这帮人不是一块来的吗?我还以为那女人是范进的朋友,怎么却在最危险的时候,将他抛弃得这么彻底?   范进被那符兵一撞,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冲击,狂吼一声,被摔飞在地,回头看向几个头也不回便逃走的人,脸色瞬间就青了,大喊道,“罗倩倩,你居然不管我……”   那女人本已经到了村口位置,闻言却回头,露出一张充满了狡黠和戏弄的脸,“你自己带来的人这么不济,凭什么要我管你呀!”   夜色中有着血芒笼罩下来,将这少女的脸照得一清二楚,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失声道,“是她……罗倩倩,她居然没有死?”   这女人带给我的记忆太深刻了,当初我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曾经陪她下过一次巫族大墓,在墓中被这女人戏耍,几次差点都丢掉了性命……   这张脸,往往还会在我的噩梦中出现,我以为这女人已经死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   不过这会儿却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一脸悲愤的范进已经给那鬼符兵团团围住,危在旦夕,我只好将身后小心裹好的止兵剑抽出,微微一震,煞气纵横之间,散发出一股绯红色的光芒,跳出来,面对着前面汹涌的黑甲符兵,一顿足,整个人便冲进阵中。   长剑疾出,兵甲飞舞!   我口中大喊,“老范,快过来!” 第500章 破阵   我长剑一指,心中却有一个极度嗜阴冷的声音在爆发出来,杀!   这并非我的本心,却是止兵剑的煞气与我心灵契合之后,自动产生出来的一种奇妙联系,这种联系似乎能够影响到我的心智和情绪,让我整个人都如癫似狂。   果然是一把魔兵啊。   我把它抓在手里,感应这从这剑脊中弥漫出来的滔天煞气,整个人都犹如深渊中的莫怪一般,散发出了凛然的煞气,身子也立刻化作一条蛟龙,扑入了战斗集中的地点,奋力扑腾。   这些符兵进退有度,被人为控制着,在场中不断地挥舞,然而一旦手上手的我,却有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蛮横其实,以一种无可抵御的姿态强冲而入,剑锋在我手中利啸着,爆发出万千的嗡鸣震荡,长剑所向之处,整个夜空也被一抹诡异的红芒撕裂开。   这法阵固然厉害,只可能在发动之前,便被我和张小饼釜底抽薪,破去了其中的重要环节,导致这法阵虽然顺利被激发出来的,却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而我,则在止兵剑的煞气支撑下,化作了狂龙在夜色中挥舞着,极为蛮横地撕开了一道缺口,朝着范进那边冲杀了过去。   正陷入绝望中的范进察觉到了我的靠近,顿时跳了起来,满怀求生希望对我大喊,“小寒,你在这儿……快帮我、这些符兵好厉害!”   我一阵冲杀近前,单手将范进揪到了背后,然而挥舞长剑,与那符兵一阵绞杀。而就在我这边逞凶斗阵的时候,张小饼也没显得,从暗处射出一道道符光,将围向我们的符兵一个接着一个地点燃。   这些符兵应该都是经过炼制之后的凶灵,威力并未普通的活尸可以比较,然而厮杀一阵的我,却发现手中这止兵剑居然对它们有着吸附能力。   那剑锋一沾及盔甲里面的灵物,自然产生出了一股疯狂吸收力量,我将气劲灌注其中,由上而下,一剑破过,深刻的裂纹背后,那符兵便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作消散的云烟。   我这边冲杀得起劲,如入无人之境,眼看着即将带领陷入阵中的范进离开,然而凭空一声凌厉哨响划天而过,却化作一道乌光朝着我的心窝子射来。   我提前捕捉到了一股气劲的波动,将大开大阖的长剑横过来一扫,,斩出一片空隙,剑锋回转,身体一个回旋,与那呼啸而来的劲风轰然交击在一块儿。   叮!   剑锋嗡嗡颤抖,却带给我一种欢愉、有着浓烈嗜血气息的奇妙感应,被我格挡住的是一把月牙型的弯刀,刀锋呈现黑色,与这夜晚自动融化成了一体,配合种种暗杀手段,却是诡异难防。   我将长剑往后一压,急着要想找出偷袭我的家伙时,这柄黑漆漆的短刀在瞬间又失去了踪影,接着我抬头看去,眼前却失去了踪影。   这一幕让我的我心中顿时有点凝重起来,黑暗中交手,我害怕的并不是敌人一鼓作气,直接蹦出来跟我硬拼,而是这般灵巧多变,露面只为一击,一击不成即遁走的诡异暗杀方式。   一寸短,一寸险,这潜伏在暗处的杀手,远比摆在台面上的敌人要可怕得多。   我这一剑斩空,剑锋回旋,再度绞碎了两具符兵,这时耳边则传来范进的惊呼声,“是五行遁术,小寒当心一点,这家伙肯定是个专业的杀手!”   我之前忙着与对方拼杀,并未瞧得仔细,不过范进虽然匆忙,却一眼就瞧清楚了,伏击我的人一击不中,便倏然没了踪影,这身法诡异得很,唯有精通五行遁术的高手,才能表现出如此诡异的身法。   止兵剑之上的气势不断凝聚,成为了一堵厚墙般的剑气,呼地斩出一剑,将我前方那帮拦路的符兵砍翻,撕裂出一条通道。   我推着范进往前走,然而那符兵倒地的那一霎那,地面中却又生变故。   一道银芒欧珀而至,这次居然从符兵身后出具,雪亮的刀花在空中化成一道直线,朝着我的下盘袭来。   我扣在范进肩头上的手一松,使劲将他撞开,此时那刀锋已经触及到了我的脚踝,我将长剑朝着地面一刺,叮当声响成一片,及此时,那人影却突然自黑暗中迸射出来,短刀不停与我相搏,然而另一只手上,却有着一柄银光泛寒的宝剑,朝着我胸口此来。   刀剑双手,这人出手当真诡异得很,倒是一个极有意思的对手。   若在以前,我或许还会被敌人突然表现出来的凌厉气势逼得手忙脚乱,然而此刻却并没有,止兵剑与我心意相通,心中念头一起,剑锋已然从另一个诡异的角度杀到了,与对方暗中递来的短剑连续拼杀。   这止兵剑在落入驼背老头手中的时候,便能依靠一股凶煞之气,自然御敌,此刻落在了我的手中,更加显露出了了不得的锋芒,在对拼到第三剑的时候,那黑影已经晓得自己的暗杀计划落败,身影一闪,又倏然不见了踪影。   我一件刺空,看着敌人再度从我的眼前消失,诡异难防,下一秒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刀锋,黑暗中银光刺眼,几乎在对手出现的那一瞬间,剑锋已然回转过去,挡住对方短刀的同时,一柄细小的短剑却悄然无声地靠近了我的心窝子。   那短刀大开大阖,爆发出凛冽之气,伴随着冷风在呼啸,气势不可谓不骇人。然而所有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而已,真正的杀手,从来不依靠蛮力破敌,而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靠近方式。   这一剑让我几乎没有闪避开来的机会,急忙移动身形,将身子往后倒纵,同时长剑已然回转,挡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铛!   那剑尖冲击在了我的剑锋之上,巨大的力道撞得我手臂有些酸麻,我的人腾飞而起,朝着后面跌去,下一秒却又见人影鬼魅般出现在我面前。   这人的手段十分高明,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眼看我受挫之后,身体已然化作一道残影,刀剑相击,只求将我速杀。   我尚未落地,一股龙卷般的劲风已经朝我卷席而来。这一击同样无法闪避,我只能将止兵剑猛然往前一挥,长剑中释放出一股诡异的红芒,如那赤碳一般爆发出了凛冽的威势。 第501章 老魔亲至   剑锋一阵搅动,接下了这人对我展开的攻势,双脚落地那一瞬间,力量重新返回到了我的身上,气劲吞吐,徒然将止兵剑上的煞气引燃,化作一道撕裂云层的光电,冲他胸口直射而去。   我这陡然一击又迅又疾,对方同样感受到了死亡近在眼前的浓浓惊悸感,根本就闪避不开,剑锋怒扬而上,沿着此人胸口划过,却是一剑灌胸,将他直接钉死在了那里,长剑中气劲鼓荡,如烈风上扬,突然爆发嘶吼,激荡的剑意在他身体中到处冲突,形成几道匹练般的光影。   然后这人竟然整个爆开了,形成无数飞扬的纸片,在锐意上扬的狂风中被扯碎,化作了一片白纸散落而下,纷纷好似雨点。   居然是假的?   我心中一阵缩紧,这加护居在在最危难的关头甩出了一道符兵,替自己隔挡下了必杀的意见,这一点倒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倘若正面拼斗,对方显然不是我的对手,然而这种诡异莫名的厮杀方式,却是让人深深为之震撼,讲真,这家伙每一次出手都让我吃惊诧异,若是面临第二轮袭击,我未必能够支撑得住。   下一秒,我听见灵棚上面传来异响,猛抬头之际,发现这人出现在隔壁的屋顶之上,卓然而立,而这个时候,灵棚深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围绕这我们的符兵也好似潮水一般往后退开,将整个空地都暴露了出来。   我眉头一皱,忽然那些村民也站住了,如提线木偶般僵立在哪里,人群后面却走出一个穿着黑袍的老头,整张脸都隐匿在阴影当中,看不清面貌,旁边还有四个同样如狼似虎的家伙,宛如豺狼般望着我,   对峙不到两秒,那个老头开口说话了,苍老而低沉的声音让人耳膜很不适应,“这里并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你们这些迷途者,为何要破坏我的法阵?”   我并不答话,将长剑倾斜驻地,又听见对方在厉吼道,“快些离去,迷途知返否则让你们永堕无间地狱!”   瞧见身子不断抖动的黑袍老头,我却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脑海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想,扬眉喝问道,“冰灵老魔?”   这呼声一起,反倒将我自己吓了一大跳,上个月在宁城,我和张小饼曾经与一股神秘意识打过交道,这家伙正是位列库勒格九大堂主之一的冰灵老魔,当时他只剩一副残躯,却能逼得我和张小饼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捉了董飞离去,却不想短短一个月之后,却在此处相遇,并且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哈哈……小子,想不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你眼力见长,居然能一眼认出我!”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发出一道嘶哑的笑声,紧接着,他把袍子直接解开了,却露出一张年轻、稚气未脱的脸庞来,正是之前被冰灵老魔带走的董飞。   只是此刻的董飞,早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意识,他已经给对方当做鼎炉炼化,彻底占据了身体,此刻出现在我面前的,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董飞,而是让个曾经带给我和张小饼挫折,威名凶悍的冰灵老魔。   我一瞬间就怔住了,这老家伙气势不凡,比起上个月显然又厉害了许多,或许是因为掠夺了董飞的身体之后,神识已经逐渐契合,上前一步对我桀桀冷笑道,“上一次陪在你身边,那个懂得引雷术的小子呢,也一并出来吧!”   “好久不见!”此言一出,躲在暗处的张小饼也不再犹豫,直接从旁跳出来,落在了我的身边,对这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洒脱一笑,“传说中的冰灵老魔,自从十几年前泰山一战之后,终于又再度出现在世人眼中,还谋夺了他人的皮囊,你们库勒格这般作为,究竟是意欲何为呢?”   冰灵老魔脸色僵硬,从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我却是感应到了一股暮气沉沉的死气在翻涌着,与董飞这具皮囊显得并不协调,然而这并非最主要的,这老头一出场,便有滚滚煞气扑面而来,给我和张小饼造成了很强的压力。   当初他只有一缕残魂,却能够在我和张小饼的联手下逃离,并且如愿带走了自己的鼎炉,此刻却以更加凶悍的姿态出现,今晚这一战实在有些难搞啊……   我虽然每天都在进步,可比起这种活了大半个世纪的老怪物来说,底蕴到底还是差了许多,就在我心中暗自掂量,到底是该掉头逃跑,还是硬着头皮与对方交手之际,那老东西却说话了,   “上一次,我曾经对你们发出过邀请,希望你们拜倒在我的门墙之下,不过此后老夫才得知,我那老朋友,巫魔却是丧生在了你们的联手之中,当真让我震惊不小,自古英雄皆出少年,两位让我库勒格折损了一员大将,这血债,还得用血来偿还!”   我和张小饼闻言,情知今晚怕是难以善了了,深吸一口气,纷纷将长剑平举,摇摇锁定住了这老魔头,说好,我们能够联手斩杀巫魔,未尝不能将你也拿下,累累血案,血债血还,这时人间正道,你们在这小渔村制造了这么多的杀戮,也该还了!   “好好,今天就看看谁死谁活!”他面容扭曲,将拐杖朝天上一句,凛声高喊道,“将这两个小子给我拿下来!”   此言一出,他旁边那几个身穿黑袍的男子便跑到了前方,振臂一呼,旁边那些完全僵立的村民脸色一变,立刻变得诡异凶悍,都纷纷朝着我和张小饼这边涌来。   包括已经被我冲杀过一个来回的符兵,也随着这声呼啸蹿出,鬼影如潮,一大片死气在郁结着。   “这家伙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明明看着是一张年轻的脸,为什么却像个老头一样?”范进边退边问道。   “这人叫冰灵老魔,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了,你先别多问,一会打起来先顾着自己跑路,我们可能没法顾及到你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上一次交手,已经让我知道这老头的厉害,绝非一般的对手可以比较,就算我和张小饼联手,恐怕也未必能够占得丝毫便宜,此时已经不容我再多想下去。 第502章 库勒格的内乱   可就在我和张小饼全身戒备,准备迎接着对方凶猛攻势的时候,意外却再一次发生,那些围绕过来村民居然毫无征兆地停住了脚步,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甚至连围向我们的符兵也一下子倒地不起,再也没有办法显露狰狞,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小纸片,随着夜幕,在冷风中不断地翻飞。   原本凝聚起来,打算朝着我和张小饼发动骇然一击的符兵纷纷倒下,空气中那种粘稠如同海水般的怨气也渐渐散开,倒是让人的呼吸变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冰灵老魔的脸色却变成了寒铁一块,对着身后的灵棚中大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回应他的,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如篮球般被摔飞在地上,弹跳着起落。   随后两个提剑的人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冰灵老魔冷声大喊道,“果然又是库勒格的人,前几天烧了我们龙兴阁的那笔账还没有清算,今晚便好好做个了结吧!”   原来趁我和张小饼赶来救人之机,蒋掌柜和李全中已经偷偷绕到了敌人的大后方,当冰灵老魔亲自亮相,与我们对峙接洽的时候,他俩已经摸进了对方的老巢,将暗中控制这些符兵和村名的家伙绞杀殆尽。   冰灵老魔眉头微皱,抬起了眼睥,淡淡地瞥了一眼蒋掌柜和李全中,说你们龙兴阁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商人?为何要淌这种浑水?   蒋掌柜冷笑道,“这些事,犯不上和你们多做解释,你们半夜放火,将龙兴阁总部烧个精光,这份损失没人赔偿,自然要找你们库勒格问个究竟,老东西,你受死吧!”   正在这时,那小村门口却有另一道呼声传来,大伙都好奇将目光转向那边,却见之前跑掉的三个蓑衣人居然又再次返回来了。三人的形象都有些狼狈,像是刚与人战斗过一场,我正觉好奇,却见那丛林中闪过一道庞然大物,却是一头翼展超过五六米的血瞳乌鸦。   看来这三人逃离此地之后,竟又给那留在村外的布置给逼迫了回来,我心中好奇,冰灵老魔在这小小渔村中布置下天罗地网,究竟意欲何为?   三人去而复返,又重新出现在了这边,停下脚步,一脸惊疑不定地望着正在对峙中的我们。   而带头的那个人,正是之前与我有过恩怨的罗倩倩,她此刻一脸震惊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也会在这儿?   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小渔村居然同时汇聚了这么多人,倒是令人奇怪的很,我望着将近两年没有见过面的罗倩倩,不知该说什么好,张小饼却对他挤了挤眼睛,说美女,这么久不见,想不到你居然混得这么好,身边居然多了两个随从,而且实力也还不错嘛。   罗倩倩目光阴沉,视线笔直地扫视着我,却并未多做停留,而是转向了另一面的冰灵老魔,两人似乎认识,可我总觉得这其中的氛围有些古古怪怪的。   莫非,冰灵老魔在这边布置出了这么多陷阱,为的就是要拦住罗倩倩?   这猜想刚从我脑海中蹦出来,冰灵老魔已经指着罗倩倩本人,厉声同骂道,“该死的丫头,居然背叛了库勒格,妄图将宝图据为己有!”   这声音一起,我心中顿时就明白个大概了,想不到当初那场事故之后,罗倩倩这女人居然又加入了库勒格,更令我想不到的事,加入库勒格还不到两年她居然又背叛了,冰灵老魔在渔村之中摆出这么大的排场,居然只是为了拦截她,这女人身上究竟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值得冰灵老魔亲自出手?   按理说,完全不应该啊。   罗倩倩眼中露出了狐狸般狡黠的微笑,对冰灵老魔说道,“你可不能冤枉好人,这宝图落在我手上,代为保管,怎么能够算是据为己有呢?”   “你何必狡辩?”冰灵老魔冷冷地看着罗倩倩,厉声说道,“原本知道这宝图详细信息的人,只有库勒格一家,可自从这东西落在你手上之后,整个江湖却闻声而动,到处都是前往寻找真龙遗骸的人,这其中恐怕少不了你的暗中操作,你快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两者之间的交谈,我和张小饼脸色都是一愣,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罗倩倩清亮的睥子深处流露出一丝冷笑,嘴上却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库勒格已经分裂了多年,我师父他老人家这几年过得逍遥自在,却不料祸从天降,又不知从哪儿突然蹦出来一个尊主,分要整顿库勒格教务,与中原道门拼个你死我活,独霸一方,他这么做,分明是在自取灭亡,我师父不愿同流,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你和你师父都打算背叛教义了?”冰灵老魔脸如寒霜,视线幽冷地定格在她身上,嘿然笑道,“真是个没出息的女人,尊主号召旧部,共商大事,只有你师父一个人没来,我就晓得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反叛我们,恐怕她所为的,并不是独善其身,反而是在谋夺库勒格的权势吧?”   “随你们怎么说,反正这潘阳湖中出现真龙的消息,已经被我们散布了出去,现在无论是那些隐世不出的邪派宗师,还是那些自命不凡的正派门人,都已经朝着这边赶来了,你若识相的话,还是赶紧带人离开吧,纵有天大的本领,你怎么和整个玄门作对?”   罗倩倩眼眸一闪,对冰灵老魔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得不到的东西,又岂会心甘情愿贡献出来?那个什么尊主老头十几年消失不见,突然又要来整合教内,我师父并不想跟随他的脚步,自取灭亡,我劝你自己也早做打算!”   冰灵老魔大笑道,“背叛了库勒格的人,还能活下来么?你以为老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真是愚蠢,居然痴心妄想,想要趁着库勒格大局未稳之际,从中离间,与人联合起来反叛,你那师父此刻恐怕早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你说什么?”罗倩倩脸色一边,往后退了一步,惊呼道,“老骗子,你以为你随口说出来,我就会相信?”   “信不信在你,老夫没有心思和你多费唇舌,原本尊主还想给你师父一个机会,谁知道他起了反叛的心思,让你将这潘阳湖中的秘密到处散播了出去,试图阻止库勒格光复的计划,这样的人,尊主又怎么可能让她活下来呢?” 第503章 正面相对   冰灵老魔往前跨出了一步,“你那糊涂师父的行动路线,早已经被我们算定了,我在这边布阵,原本也是为了拦截她,既然她不在,想必是去了另一条线路了,你猜猜看,另一条拦截线路上的人,究竟会是谁?”   “是……是那个老怪物……”罗倩倩浑身抖了一下,惊呼道,“不可能,他不是十几年没有离开过总坛了吗,你休想骗我!”   “等老夫擒下了你,你自然会知道这话的真假!”冰灵老魔并不与她一般见识,话音刚落,已经对身后那几个人下达了死命令,“对于叛教者,从来都是杀无赦,九位堂主中出现了一个叛徒,尊主早就已经下达了格杀命令,快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给我带回去!”   他一声令下,那几个穿着黑袍子的家伙便呼啸着冲向了罗倩倩,罗倩倩身边那两位蓑衣高手也立刻跳出来拦截,一场激战在顷刻间打响。   我和张小饼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却是完全没有料到,这小渔村中的种种布置,居然是因为这样一个缘故,库勒格内乱了?   就在我心中念头转换只是,冰灵老魔已经将森冷的目光朝着我们这边转移过来了,厉声道,“还有你们这两个小子,库勒格因为你们,损失了一位宿老,此仇若是不报,外人只会笑话我们软弱,准备好要受死了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气势也是莫名森然,一股浓黑之气笼罩而来,将这老魔头浑身都填满了,宛如灭世的神魔一般,朝着我俩锁定而来。   这时我听到背后“嗖”地划过一缕风声,回头之际,看见惊慌失措的罗倩倩居然主动朝着我这边跑过来,语气冰冷地大喊道,“联手吧,这老魔头太厉害,只有大家一块联手,才有可能将他打退!”   我万万料想不到,当日一别匆匆,再见面之际,居然会是这样一种局面。   讲真,我之前一直很痛恨罗倩倩,因为她曾经欺骗过我的善良,将我对她的帮助当成利用的工具,甚至反过来,利用我挡刀,那时我还太弱小,在她的欺凌之下,连条狗都不如。   然而此时此刻,我俩的身份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固然长进了许多,却比不上我这个收到奇遇眷顾的小子,已经从当初的平平无奇,转变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人。   面对她在绝境下向我抛来的橄榄绿枝,我确实心潮起伏,十分难以平静,这时却听到我身边的范进在冷笑,“小寒,别听这个女人的,出卖队友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刚才我不是已经当着你的面,被她出卖过一回?”   这时,张小饼已经带着蒋掌柜和李全中去拦截冰灵老魔了,就剩下我,还站在罗倩倩前面没动,死死顶着她微微闪烁的目光,忽然笑了,“联手这种话,真亏你到今天还能对我讲出来,之前我们不是联过一次手吗?当时,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罗倩倩眯着眼角对我望过来,说缺少了我的帮助,你也未必能够逃生。   我说生死有命,就算我今晚死在这老魔头手中,也总好过被人欺骗,戏弄我的一番好意,罗倩倩,你混成今天这摸样,我倒是有些没有预料到,想不到你已经加入了库勒格,并且预谋一场叛变,可惜啊,和当初一样,你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仓皇无措,又想到了我?   罗倩倩好像被踩到了痛处,语气冰冷异常,“好,当初那点小过节,你居然还一直记着,那我们就各干各的!”   她一跺脚,身体轻灵似燕,朝着那边正在厮杀的战场中跳过去,而我也不远再将注意力集中在这女人身上,回过头,望向正在与冰灵老魔展开血拼的张小饼等人,情况却不容乐观。   我与罗倩倩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当我朝着属于自己这边的战场冲过去的时候,张小饼已经咬牙与对方苦拼了好几个来回。平心而论,张小饼底蕴深厚,加上对于天地之道的感悟远胜于我,实力也应该比我强上那么一丢丢。   可比起冰灵老魔那样的对手,他却在交手的一瞬间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两道不断纠缠的身影也如鬼魅,奔东走西,竟无一秒在原地停留,却基本是冰灵老魔在压着张小饼出手。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敌在侧,任何心思都被我收拢到了一片,还是那句老话,人死鸟朝上,不服,那就干吧!   打定主意的那一秒钟,我将止兵剑上的煞气充分调动了起来,朝着两人之间的战场一扑,剑锋携带着一股凛冽的肃杀之气,将冰灵老魔拍向张小饼的一掌隔开。   剑锋硬抗着这老魔头的一掌,却从那白森森的爪风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冰凉到了骨子里的寒气,一抹白霜凝结,居然将这剑锋冻结成冰,无形寒气笼罩上来,让我的手指一阵僵麻,甚至有点握不住剑柄。   这冰灵老魔的名头,当真不是盖的!   瞧见我贸然插手,这老东西脸色倒是一点都不慌,轻飘飘地跃开了几步,视线中居然浮现出了猫戏老鼠的姿态,眨了眨眼睛,嘿然笑道,“挺不错的两个小伙子,进展还算神速,可惜如此良才,却不能为我所用,必然会成为库勒格的心腹大患,可叹老夫原本起了爱财之心,想要收下你们,做那关门弟子,奈何你二人实在不识抬举,既然如此,那边带着悔恨灭亡吧!”   此言一出,他将左手伸到背后,居然摸出了一柄精铁打造的铜棍,有着凛凛之威从铜棍上的符文中释放出来,气啸当场,凝成一片乱雨般的寒霜,我察觉到了此人弥漫周身的滔天恐怖气焰,心中未免捏了一把汗。   我和张小饼的成长已经足够迅速了,尤其是我,靠着诸多奇遇,已经能够在众强林立的江湖中独自撑起属于自己的一个角落,然而面对这积年老怪物展现出来的骇人气势,却仍旧感受到了阵阵的无力。 第504章 忽如其来   这老东西绝对堪称是当时最顶尖的人物之一,我和张小饼与他差这一层境界,就算联手加起来,恐怕也未必是对手。   “砰!”   这老东西一棍在手,大有一种“普天之下还有谁”的张狂与霸道,一棍扫出,化作重重幻影,天地间为之一黯,视线中无穷无尽,只剩下这重重的棍影,夹杂着一片霜雪般的严冬气势,一人一棍,却爆发出山崩之势,宛如喧嚣的瀑布流水,将我和张小饼一瞬间笼罩住了。   一声巨大而沉闷的响动爆发,却是张小饼的七星剑率先碰撞在了他手中那截铜棍上,铜棍前端,有一股严霜般的气息弥漫出来,张小饼的脸色也是一阵阴晴变幻,霎时间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这倾天一击的威势不小,张小饼固然是倾尽全力挡下来了,然而抬高的胳膊却在微微颤抖着,五官中也凸显狰狞,口中一声咆哮,将这铜棍往后一推,自己却脚步踉跄,喘出了几口大气。   至于蒋掌柜和李全中,此刻已经完全插不上了,两人游离在边缘位置,瞧见局面不对,赶紧跳到了范进身边,充当护卫,都将视线死死地朝着我们这边投射过来。   他们根本插不上手,但也不肯轻易离开,都盼着我和张小饼能够旗开得胜,却不晓得我俩此刻却是压力山大,在对方手中走过的每一回合,都需要倾尽全力,拿命去拼。   “哈哈……痛快,当世间能见接得我一棍的年轻人已经没有几个了,小子,再来!”冰灵老魔气慑全场,就好像一个十分挑剔的食客,发现了一盘差强人意的珍馐,望向张小饼的眼神中带着火热之意,一棍朝天,却有着大片霜寒降临下来,又是一棍扫来,呼啸的棍影凝成一条白线,在空中拉长成弧。   这次换我迎了上去,将止兵剑中的煞气悉数都调动出来,剑锋好似一柄烧红的烙铁,怒迎而上,在于对方的激烈碰撞之中,爆发出了山崩般的巨响。   然后我脸色潮红,胸口堵得难受,恨不得将一口老血都喷出来。   我终于体会到了张小饼的压力,那一棍带给我的感觉好似天踏,已经完全不能用力量的大小来形容,而就在我怒要钢牙,将这一棍强行挡住的那一瞬间,眼前却有一道幽幽的森白气息,在相交之处,如莲花一般浮现出来。   寒气森然,上面的眼霜传递到了我的剑上,立刻将整把剑上面的煞气都被扑灭下去了,好似岩浆受到了冰雪的覆盖,在一瞬间就熄了火。   透过那漫天非卷的寒气,我看清楚了是放在冰灵老魔双眼中的狰狞和杀气,他明明是一个垂垂老朽的老人,本该佝偻着身子,一脸的老人斑,然而重新置换身体之后,浑身上下却有着无穷的火力释放出来,显露了很凶残的暴戾。   张小饼借着这点喘息机会,压制住了翻滚的气息,接着错步冲去,剑走如龙,摇摆不定,朝着这老头的脑袋削去。我口中则默念口诀,将雷击木中那一丝丝雷意激发出来,电意流动,一阵蓝光闪耀,便将剑身之上的白霜湮灭,一剑前凸。   生死存亡之际,我们都没有丝毫保留,一出手,便将所有的力量都斩向了出来。   冰灵老魔并不惧我和张小饼的联手攻击,铜棍挥舞一片浓云,叮叮当当的一阵碰撞,将我们两个扫开。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到这老儿身形摇晃,棍影如潮,开始不断重叠,转瞬之间,幻化出一道逼人的寒冷气浪。   我怡然不惧,持剑与他斗了两回合,感觉右手酥麻,就在这时,胸口槐木牌一震,先是朝着前方打出一道蓝莹莹的光华,然后化身为线,居然穿透了冰灵老魔的棍影间隙,直扑他身上而去。   小彩自然是找准了机会,试图偷袭这可怕的老头,然而对方岂是这么容易便受到偷袭的角色,当即挥手,射出一片白色的光柱,一下子打在了小彩身上。   这小妮子湍急的气势突然一顿,接着整个身体居然好似凝固了一般,浑身有着青光在洋溢着,试图与笼罩在全身的冰寒之气相抗衡。   下一秒,冰灵老魔口中却是爆发出了得意的大笑声,“鬼妖之体,时间颇为罕见,这宝贝也交给我一并炼化了吧!”   “你想得美!”我怒吼一声,将长剑横扫过去,咬牙与那铜棍拼斗了一下,剑锋爆发出支撑不住的哀鸣,而冰灵老魔却借着碰撞的力量,翻身腾起来,跳到了几丈之外,对着我们发出了阴冷的狂笑,   “是时候结束这种无趣的战斗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你们被我冻成冰雕的那一刻了!”   他脸上一抖一抖,眼睛转动,突然一跺脚,“冰霜!”这一震之下,天地晃动,左右颠倒,在我们面前,裂出一条巨大的裂缝,裂缝中有着庞大的黑气喷出,那黑气的浓度粘稠,让人心惊胆跳,我往后退了两步,小心地回望了一眼张小饼,却见他也是心惊肉跳,大叫不好,快走!   我们的反应已经足够快了,然而对手却远比我们更加迅捷,一打魔气蒸腾,夹杂着暴雨般的严霜,滚滚而落,甚至连飘在空中的雨点,也全都冻结成冰,化作一粒粒的冰梭子落下。   “小辈,让你们试试我的成名手段,就算死在这里,此生也不冤枉了!”那浓云惨淡,有着大片寒霜的气息在徒然间升腾起来,化作铺天盖地的严霜好潮,滚滚而开,宛如一座整体倾颓下来的冰雪山川,笼罩住了所有人。   连正在与那四个黑袍汉子交手的罗倩倩也停下来了,回望场中已经被大片银雪霜冻所覆盖,悚然动容,惊呼道,“不好,这时他的成名绝技,再不走,所有人都会被冰成雪雕的!”   这道理我自然明白,然而此时此刻,我们又该朝着哪里跑呢?   左右都没有退路,我只能一咬牙,心中爆发出最后一丝的斗志,配合张小饼冲向了那寒冰严霜。   这老头太厉害了,也许我和张小饼真的会死在这里,可就算要死,也得在临死前,在他身上多戳出两个血洞呢。   人死鸟朝上,怕个毛!   逼人的霜雪已经将我所覆盖,我闯入那一片云雾之中,周遭雾气翻滚,却是连视线都被封堵住了,然而随着一声爆响,预想中那种逼人的暴雪气势却并未涌来,反而不知道从哪儿涌来了另外一股强风,将这暴卷的茫茫霜冻气息隔绝开。   下一秒,有道虚幻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一眨眼冲进了暴雪深处,随之而来的,却是“砰砰”一阵暴雨般的对掌声,漫天的霜雪,居然在一瞬间消散无踪。 第505章 青州虎   是谁在出手?   我望着闪烁在其中的那两道身影,两个人好像陀螺一般,在漫天霜雪覆盖的环境中飞快旋转,暴雨如雨幕疯卷,却宛如遭遇到了一片暖阳,两道纵跳起落的身影各自朝着对方冲过去,火星撞地,轰然对拼,传来的气劲炸响让脚步跟着发抖。   随后两人倏然退后,相互间隔十来米之后,终于停歇下来。   我凝目观察这个突然出手的人,发现是个其貌不扬的老者,个头不高,背有点驼,脸色黝黑,还长了几颗痦子,稀疏的头发,看起来十分邋遢,然而那双眼中爆发出来的凛然威势,却教人心中胆寒,收起了任何轻视之心。   冰灵老魔推到了灵棚之上,脚尖压着薄薄的一层帆布,身子好似浮萍般起落着,脸色冷冷,对这个老人投来了十分愤怒的眼神,“青州彭家,也要淌浑水?”   青州彭家?   是那个擅使五虎断门刀的彭家?他的刀呢?   这老头穿衣十分古怪,上半身是一件黑漆漆的袄子,袖口宽大,搭耸在手腕下面,将一双手全都给遮掩住了,让我看不清详细,那双眼睛,比全天下的刀光汇聚起来都要亮。   他嘿然一笑,“这天大地大,老夫哪里去不得?轮得到你这老不死的质问我?”   两人一对上,立刻便是一番唇枪舌战,冰灵老魔指着他说道,“哼,一大把年纪不好好在你的青州窝里等着颐养天年,却偏要冒出来丢人现眼,你想替谁出头?”   这老头一脸黑,对他冷冷说道,“多少年没出来走动了,却是遇上你这个丧门星,老子一看到你就来气。”   灵棚上的冰灵老魔冷声道,“我不想跟你做口舌之争,这里的东西,我们库勒格要了,你若识相,就赶紧离开开,不要打扰我的大事。”   面对冰灵老魔如此不客气的说法,地上的老头顿时就暴跳如雷,指着他大骂道,“老混球,重新得了副身体,你就够猖狂了是吧?你是个什么东西,荆州黄门那件惨案是不是你们库勒格干的,别不承认呢,有胆呢,你就下来,跟你爷爷大战三百个回合!”   这老头的突然突然震住了当场,我们都纷纷停下了手,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对峙中的两人,而我眼角的余光却撇在了罗倩倩身上,当发现事情有所转机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朝那两个手下靠拢,似乎在寻找机会离去。   大敌当前,冰灵老魔却是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这摸样丑陋的老头身上,并未察觉到罗倩倩那一便的动作,居高临下,将目光投射下来,冷峻的脸庞被寒霜笼罩着,   “哦?这么说起来,是黄家那几个小辈请你亲自出手的咯?”   老头摇头说,“荆州黄门的死活,与我何干,我要的,不过是一个对你出手的理由而已。”冰灵老魔的脸色顿时就垮了,大骂道,“老东西,你非要跟老子过不去?”   “是又如何?”这老头嘿然怪笑道,“人都说库勒格九位堂主,个个都是当世之雄,占据一方的顶级高手,堪比一派宗师,可我却不这么认为,正好,今天我在这里遇上了你,好些年没有活动筋骨了,就先在你找一找当年的快、感吧!”   一番话讲完,这老头身法一边,竟倏然朝着冰灵老魔迸射过去,两人在顷刻间再度交手,却是幻化成为了两道游移不定的身影,在这小渔村之内不断地迸射闪现,每一道对碰的气劲炸响声传来,都足以造成山崩之势。   我心中震撼,这不知道什么来路的老头居然如此厉害,与之前还宛如神魔降世的冰灵老魔居然斗得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多少好处。   张小饼皱了皱眉头,凑过来对我小声说道,“这是青州彭门虎,老一辈的顶尖人物了,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   这时,一直处于蒋掌柜和李全中保护的范进却突然跳出来,对着那两道左右冲突的身影大喊道,“彭伯伯,你要小心呐,这老不死的很厉害,万不能大意……”   听到这喊声,我和张小饼都诧异回头,望着范进对那道矮小身影投过去的眼神,低呼道,“这人跟你们龙兴阁有旧?”   “自然是有的。”蒋掌柜靠过来,低声说道,“适才情况诡异,我感觉不是太保险,所以就暗中联络了阁主,恰好他已经带人赶过来跟我们汇合了,听说这渔村里有人在摆二十四尸化煞阵,便表示会派人过来接应,却不料来的人居然是这头青州虎。”   青州彭门是用刀的大行家,早在唐朝时期便有许多杰出代表,虽未发展成为一个宗派,可底蕴却不容小觑,那眼看那削瘦老头踩着步罩一阵游移,与冰灵老魔斗得有板有眼,丝毫未落入下风,我们几个人也总算松了口气。   既然是范阁主请来的高手,我们也就不必要再防备他什么了,我将目光迷津,望着空中打斗的两人,却见那老头以手为刀,如羚羊挂角,已至化境,一攻一守,浑然天成,堪称滴水不漏。   而冰灵老魔那边也是无端凶猛,铜棍寒气大盛,在挥舞之际爆发出一道道逼人的阴寒气场,两人展开一阵你来我往的对攻,正教人看得入迷,须臾之间,背后却有一道参呼声传来,我猛回头一看,却见罗倩倩趁那四个黑袍汉子在观战的时候突然发难,用银针刺死了其中一个,在身边两个高手的互为之下,却是一纵身,直接蹿入了雨林之中。   这女人,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那么的会钻空子。   “休走!”正与老头激烈交手的冰灵老魔回身之际,瞧见自己的目标已经带着人飞快退走,当即大喊一声,身形化电,瞬间便追逐了上去。   而那位号称青州虎的老头则拍着双手缓缓落下,并未追逐上去,老脸上显露出一阵冷笑,“嘿嘿,这老头儿未战先逃,跟我交手时却放不开手脚,原来最大的目标并不是你们。” 第506章 登船   我们都围上去,对这老头拱手施礼,表示援救之情。   他打断了我们口中的客套说辞,将狭长得好似刀锋般的目光对着我和张小饼扫来,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在这边行走了,近几年声名鹊起的青年高手大多都不认识,不知两位是什么来历,瞧着倒是眼生得很。   张小饼赶紧自保家门,他听完之后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原来是张天师的关门弟子,难怪小小年纪就会有次成就,小子,你呢?   我赶紧说道,“无门无派,只是承蒙以为前辈看得起,教了我一些粗浅功夫罢了。”   他“哦”了一声,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这位青州虎乃是江湖上享誉四方的绝顶人物,并不会对我和张小饼流露出太多关注,简单交谈之后,便不再理会我们,转身去看范进,“你大伯最担心的人就是你,偏偏你小子性格跳脱,就喜欢凑热闹,跟我走吧,到了船上再说,有你被收拾的时候!”   范进讪讪一笑,说彭伯伯,你到时候可要帮我说句好话,我大伯那脾气……   “你晓得你大伯对你管教得严,干嘛还要处处忤逆他?”青州虎一张老脸黑得犹如锅底,说今天若非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冰灵老魔这名头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几年,你们这个岁数的人,或许并不了解他当年制造出来的恐怖,此人乃正道大敌,不可不防。   范进蔫头巴脑,不再说话了。   一场混战结束,很快进行了扫尾工作,这渔村大概七十多口人,全都丧生在了库勒格的铁血手腕之下,当我们抬出了一具具尸体,无不令人动容,就连青州虎这种看遍世态的老前辈也忍不住骂了声娘,说十几年没见,这老东西的手段反倒是越发血腥和残暴了。   这么多具尸体拜访在这儿,倘若要掩埋的话,无疑是个巨大的工程,但若是随意处理,不管不问,长此以往,这里怕是也会形成一个积阴地,简单商议过后,我们找来一些汽油,淋在了所有村民的尸体身上,点上火折子,将之付之一炬。   我和张小饼对着冲天浓烈的火光,口中缓缓行咒,将超度往生的口诀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色即将放亮的时候,才听到李全中走过来小声催促道,“两位,先走吧,那位老前辈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次行动,我和张小饼本来就是出来长见识、顺便打打酱油,一切行动听从龙兴阁安排,这时出发之前我们就已经跟范阁主商量好的,行走江湖,到底还是要凭实力说话,这位青州虎的实力,大伙有目共睹,我和张小饼也尽量争取,不会惹到他不快,于是没有再说什么,跟随大部队离去。   出了村子,沿着湖边朝着西边摸去。大雨过后的道路泥泞,而淋透了雨水的我们有刚刚经历过了一场大战,也有些脱力,行走得并不顺畅,青州虎并不满意我们的赶路方式,就回头说道,“你们一直沿着水道往西走,看见有灯光亮起来的地方就停留下来,我先回去通知船上的人,给他们报个平安。”   说完这话,他踏浪前行,那身法灵动飘逸,颇有几分鬼魅的味道,很快消失在了雾霭重重的湖面深处。   我望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颇为感触,范进更是一脸崇拜,说要是什么时候,我能够有彭伯伯这样的本事就好了。   我对这位“青州虎”的来历感到十分好奇,之前当着人面,不太好直接提出疑问,便对范进问道,“这人和你们龙兴阁的关系很好吗?”   范进说当然,四十年前青州彭门遭遇过一场浩劫,那时候彭伯伯正当少年,还不具备报仇的实力,是我爷爷出手帮助了他,他曾经在龙兴阁住过一段时间,和我大伯同吃同住,感情十分深厚,我听大伯要去寻找帮手,第一个就想到了他。果然大伯把彭伯伯请来了,呵呵,有他坐镇,看来这次行动可保万无一失了。   我和张小饼听完之后都苦笑,范进这话未免有点太过托大,我们必须承认,这位青州虎的实力极端强悍,这是大伙都有目共睹的,可这真龙遗冢牵扯到了各方势力,现在消息走漏,怕是大半个江湖的人都正忙着朝这边赶,更何况这附近还隐藏着不少虎视眈眈的库勒格高手,此行凶险异常,不容乐观。   张小饼随即小声补充道,“青州虎本名彭求醉,是和我师父那一代人齐名的高手,虽然路子野,可彭家好歹也经历过千年传承,累积下来的底蕴深不可测,当今江湖,足可以排进正道前十位当中,称得上是一方豪雄,不过据传此人行事风格比较霸道,一会登船之后,最好不要惹到他。”   张小饼对这位江湖前辈比较忌惮,这一路走走停停,大概半小时之后,范进才指着湖面上朦胧的雾色喊道,“快看,前面有亮光传来,我大伯他们肯定就在船上。”   他迫不及待地站出来,走到了湖边挥手大喊,“大伯,是我啊,快把船靠过来……”   我们全都眯眼朝着湖面望过去,但见那浓雾锁江,层层雾色之中,有条航行的大船正朝我们这边缓缓驶过来,靠近岸边,有软梯垂落下来,龙兴阁几个供奉站在船头对我们喊道,“少阁主,快登船,阁主在上面等着呢!”   我们依次登船,范进刚上去,就朝着船舱内侧行走,这大船吃水颇深,沉甸甸的,庞然大物,左右甲板将近十来里的宽度,长度超不多得有三十米,船上并没有任何现代化的高科技设备,都是由能工巧匠拼凑木板搭建而成,造价不菲。   光是这工艺,放到现代就撑得上不俗了。   我们上前,与范阁主招呼了一阵,两日未见,范阁主也是一脸疲惫,看来这两天东奔西走,也未得一刻清闲,看见范进脱险,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很快把脸板起来,斥责他不听话,横冲直撞地到处乱跑,等这事办完之后,一定要回家禁足两个月才能。 第507章 山雨欲来   范进满脸发苦,站在一旁不敢多言,范阁主又对我和张小饼行了一礼,说你们来时的路上,彭兄已经把大致的事情经过都转述给我了我听,小范做事鲁莽,不顾及后果,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还请见谅。   我和张小饼急忙说不必客气,既然大家约定好了要合作,自然应当同舟共济才是,而且范进与我们关系不错,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针对。   说话间,范阁主将我们带入了船舱中的休息室,点上油灯坐下来,问我们事情的详细经过。   事情涉及到库勒格,范阁主自然慎之又慎,当从我口中听说,这潘阳湖真龙遗冢的消息已经被人散布出去的时候,不免苦笑,说唉,本想着闷声发大财,谁能料到这消息现在已经传遍整个江湖,后面的争夺怕是更加激烈了。   其实正道之间的争夺,我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各个宗门的招牌立在那里,虽说大家都冲着真龙遗冢而来,可各个门派之中千丝万缕,并不会将事情做绝,唯独库勒格的存在,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这帮人已经在那个渔村中犯下了累累血债,足以证明这个组织中的人心狠手辣,并不好相与。   既然大家目标都是一致的,自然少不了你争我夺,怕是一场血战在所难免了。   我说道,“其实消息被散布出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要知道库勒格的实力本来就要强过我们许多,若是双方正面遭遇上,一场厮杀,我们未必能够讨得丝毫便宜,如今大部分玄门同道共同汇聚在此地,至少会让对方有所顾忌,害怕大家群起而攻之。”   我这话引发了青州虎的不满,他冷哼一声,翻了翻眼皮说道,“便是库勒格那位神秘掌权者亲至,又何足畏惧?”   我只好闭嘴不说了,老一辈的江湖人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大浪淘沙,能够从残酷的时代更替中存活下来的,莫不是当世顶尖的人物,这位彭前辈自然有着足够傲气的资本,但我们却不得谨慎考虑。   范阁主看向他,叹气道,“老彭,你这臭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当着两个小辈的面,何必这么猖狂?”青州虎胡子一吹,瞪眼说道,“老范你请我来助拳也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横生枝节,找来两个小辈?这江湖险恶,可不是年轻人能玩得转的,日后找到了真龙的遗冢,那宝贝又该怎么分呢?”   这个问题比较实际,场面顿时为之一僵,我和张小饼赶紧说道,“前辈不必误会,我们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跟你争抢宝藏,只是对真龙比较好奇,若真能发现这里的洪荒遗冢,有价值的东西自然交给龙兴阁来分配。”   听到我这说,他板起来的脸色才稍微舒缓了一点,点点头,笑眯眯地讲道,“不错,年轻人嘛,就应该多长点见识,你们大可放心,有我在,库勒格那帮跳梁小丑也注定掀不起什么花样。”   我表面恭敬,心中却是苦笑不已,看来张小饼讲得没错,这位号称“青州虎”的老前辈,的确是脾气霸道,极为自负。   与这种人打交道很累,好在有着范阁主从中斡旋,倒也不至于让气氛变得太僵,简单交谈之后,我和张小饼都不愿待在这不透气、憋闷的创舱里,便起身对范阁主告辞,表示要去甲板上逛一逛。   范阁主随即跟着我们一块登上了甲板,带领我俩参观大船的种种布置,这寻龙用的船只一共有三层,最上层站着十几个龙兴阁聘请过来高手供奉,第二层则是专门用来安置我们的住处,至于最底下那一层,则是囤聚货物的地方,其中存在着不少暗弩、弓箭,八爪铁钩等等物件,都是为了应对水下的突发状况。   这趟过来,我们并不是为了旅游的,如今大半个江湖的人都给吸引到了这鄱阳湖地界,都奔着同一个目标而来,怕是暴风雨也要临近了,必要的准备还是得有的,省得发现了目标之后,给人凭空抢夺。   我问范阁主,以龙兴阁的财力物力,为什么不准备一条铁船,这木船虽然制作精妙,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到位,堪称完美的艺术品,可到了21世纪,用来寻找真龙遗冢,却未免显得太过落后了。   木头不如铁制品实用,这一点早就是人所共识了,范阁主为了此行准备良多,怕是花了不少血本,光是这庞大的木船便耗费了不少功夫,同样的代价,自然还是现代化的船只更加实用。   范阁主微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真是由于近现代的工业化发展,才会导致天地灵气的枯竭,让我们进入末法时代,而真龙乃是上古异种,喜欢灵气充分的地方,很多工业产品靠近后极有可能失灵,还是老传统比较有效。”   他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用脚掌踱着厚厚的甲板,说这艘船的布局,还是莫老前辈亲自替我设计的,光是为了打造它,便整整耗费了一年多的时光,可惜当它杨威起航的这一天,莫老前辈却已经不在了,人事无常啊……   听他这么说起,我和张小饼都是一脸惭愧,莫大先生的死,我们同样要负上许多责任,良久漠然。   范阁主见大家兴致不高,便主动转变了话锋,谈及库勒格消息走漏之事,皱眉问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库勒格这只庞然大物在即将苏醒之时,内部却出现了问题,陷入了分裂当中?”   我说是的,从冰灵老魔与罗倩倩的交谈之中,我们大致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库勒格的掌教元帅再度出山,想要整合旧部,在玄门中搞一把大的,不过他的豪情壮志,却很有可能引起了一些老一辈人的不满,所以才会导致内斗不断。   就连鄱阳湖中有真龙遗冢的消息,也是由罗倩倩亲自放出来的,为的就是阻止他们的掌教元帅得到某样东西,不过可惜计划应该是败露了。   张小饼冷笑着补充道,“其实这也难怪,库勒格沉寂了十几年,导致教务松散,整个框架结构分崩离析,各个堂主都占据着属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惯了安逸日子,谁还有闲心为了掌教元帅拼命,在江湖中搅动风云?” 第508章 夜谈   范阁主忧心忡忡地讲道,“其实关于库勒格,我倒是了解一些,十几年前,正是这个组织风头最盛的时候,甚至隐隐有着比肩整个玄门,大有争雄之势,后来泰山一役,他们的阴谋计划被正道人士联合起来戳穿,一场鏖战,死伤过百,都是正道中有名有姓的一流人物,甚至不乏顶尖层次的高手。库勒格固然是元气大伤,而中原玄门也是岌岌可危,实力大减,这十几年来倒是恢复了一些元气,若是再来上一场争斗,当真是祸福难料啊。”   我和张小饼出道太晚,并不了解这些故旧往事,如今听范阁主娓娓道来,都被勾起了不少好奇心,忙问道,“那库勒格的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这个……我倒不是特别清楚,然而这世间所有的争端,无外乎都是名利二字,中原道门盘踞千年,早就将势力延伸到了各个角落,库勒格毕竟兴起得晚,属于外来势力,要想在泱泱中华中分得一杯羹,自然会遭到玄门打压。”   范阁主思衬道,“矛盾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白石来年间,这矛盾已经变得不可调和,双方势成水火,硬要说谁对谁错,倒是不好评断。”   张小饼冷笑道,“这帮邪魔外道生性凶残,小渔村中死伤了七十多个平民百姓,足以说明一切,若是不加以阻止,让他们在中原得势,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身为正道玄门,自然要和邪魔对抗到底。”   范阁主看了看张小饼,哈哈大笑,说小饼你能有这种忧国忧民的情怀,倒是令人侧目,好了,你们辛苦奔波了两天,还是快点回船舱里歇息吧,外面我派人守着,一旦发生了什么情况,自然会有人及时通禀,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我说范阁主不必分神招呼我们,有什么事,派人下来告诉我们就好了。   与范阁主分别之后,我陪同张小饼返回到了属于我们的那间船舱,关上门,张小饼笑道,“真没想到,鄱阳湖上群雄聚会,居然也会你跟我的一席之地,看来你跟我,也总算是找到了出头之日。”   我苦笑说,“我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小丝,可不像出头做什么大英雄,小饼你刚才那番话,也不应该对着范阁主说,他毕竟是个看重利益的生意人。”   张小饼笑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假如玄门势微,让库勒格得了势,你猜猜龙兴阁的生意,又会不会好做呢?其实大家早已经同坐在一条船上,库勒格的兴起,是谁都不想看到的,否则江湖势力重新洗牌,别说是我们,就算上升到国家层面,怕是也会对此格外关注。”   自古以来,都是侠以武犯禁,我们这些修行者的存在,也是当权者一直深深戒备和提防的,不要以为深入江湖,就和朝堂没有关系,这其中还有千丝万缕的存在,谁都逃脱不得。   我想到一人,眉头不自觉也紧皱起来,半晌无言,张小饼却睁开眼笑笑,说你是不是想到老情人,一下子就又睡不着了?   我笑骂他多嘴,罗倩倩可不是什么“老情人”,这女人古灵精怪,心计也深得很,当初我们巫族古墓中差点被乱石活埋,真想不到这女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还摇身一变,成为左右库勒格局势的人,讲真,这女人给我的感觉,可比之前的罗兰要危险得多。   张小饼笑道,“可她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不是?现在库勒格对她人人喊打,这女人怕是也过不了什么舒服的日子,在这么大一个势力中参与内斗,结局往往是可悲的,真搞不懂这些人,究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为了名利铤而走险呢,名和利真有那么重要?”   我说我也搞不懂库勒格为什么会跟中原玄门水火不容,这是一个充满了残酷竞争的世界,名利都是建立在无数的血与肉之上,最终吃亏的,还是这些善良无辜的群众而已。   “想不懂就先别想了吧,你我不过是这时间的一道浮萍,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张小饼倒是洒脱得很,躺下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征战之后,我俩都累得很,见张小饼已经睡着,我也趟回床上,忧心忡忡地闭上了双眼。   一觉睡醒,精力恢复了很多,我睁眼时发现张小饼已经醒了,正在吃东西,便伸了个懒腰坐起来,问他现在几点了?   他说晚上八九点吧,咱俩睡过了一整个白天,刚才有人下来送饭,跟我说外面发生了一点小插曲,龙兴阁的大船把其他势力的小舟撞翻了,双方为此差点刀兵相见。   我说是哪家势力的小船?张小饼撇了撇嘴,说一个不入流的小势力而已,叫嚣着要像龙兴阁讨说法,结果被咱们这位彭前辈一个接着一个地丢进了水里。   我皱眉,说这位彭求醉做事未免太霸道,既然是龙兴阁犯错在先,为什么不予赔偿?   张小饼哈哈大笑,在我身上擂了一拳,说你丫想什么呢?江湖中,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是真理,打下水已经称得上客气了,生杀予夺也是常有的事,这些烦人的苍蝇也是冲着真龙遗冢而来,算是龙兴阁的竞争对手,你不懂么?   我说我的确有点不懂,为了宝藏,真的可以罔顾人命?张小饼见我这幅悲天悯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说这人呢,也是要分种类的,有的人活着,是为了自己能过得好,有些人活着,却是为了让别人过不好,既然踏上了江湖这条路,你争我夺就是常态,我有预感,恐怕这次真龙行动,死伤在这鄱阳湖里的人不会太少。   正说着话,我们忽然感觉屁股下的甲板一沉,船身明显晃动了一样,大幅度的转向搞得屋子里一阵灯火摇曳,我刚起床还没站稳,一下子就摔倒在一边,赶紧爬起来对喊道,“怎么回事,触礁了?” 第509章 夜袭   张小饼说你别担心,触礁不可能是这种动静,怕是这船舵转浆,幅度有些过大了,我们不如上去看一看,是否有人操作失误。   鄱阳湖虽然宽阔,但到底比不上江河宽广,忽然转浆更是行船大忌,这么庞大的船身惯性,一旦忽然偏移,造成的后果也会是相当可怕的,船身颠覆也不是没有可能,正常情况下掌舵者不会转得这么急,看来上面多半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情况。   不等我开门,房间外已经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范进拍着门大喊,说你们醒了没有?   我们开门一看,见范进正带着几个护卫供奉站在未免,大伙脸色都有些紧张,忙问出什么事了?   范进指了指天花板,说外面发现了一支船队,规模不小,不晓得是什么来历,横冲直撞,差点就撞到我们这艘船上了,还好开船的老吴经验比较丰富,我大伯让我来通知你们,避得过就避,要是实在避不开,有可能会打起来,让你们早点做准备。   “好,我们上去看看!”了解完前因后果,我们便急忙朝着甲板上走出去,刚出了船舱,便瞧见湖面上正有几艘大船在航行,隐隐间似乎有试探着想要靠拢我们的意思,不过范阁主却并不打算与对方见面,吩咐掌舵的人小心驾驶,将大船靠近芦苇荡中避开。   见我和张小饼双双赶到,范阁主便招呼了一声,指了指湖泊深处那几只横冲直闯的小船说道,“看来是其他门派的人,似乎打算逼迫我们靠岸。”   我说你什么打算,需要接头聊一聊吗?范阁主说不用,大家赶到这里的目地都是一样的,互为竞争者,还有什么可聊的?我们先暂且避开,免得一会撞了船,怕是要打起来。   叫醒我们,不过是为了提前做足准备,范阁主这人并不属于那个逞强好胜的个性,能不起冲突就最好,因此赶紧命人掌舵,先将那几艘船只避开,我们的船驶进了茫茫无尽的芦苇荡里,背后那几艘船也并未跟随太紧,象征性地追逐了一番,便转舵去了另一边。   一大帮人都站在了甲板上,范阁主朝着后方望了望,脸色惊疑不定,说这船到底是哪边势力的,为什么这么霸道,好像故意要跟我们为难一般。   青州虎彭前辈也是个急性子,冷笑不知道,“还真有不怕死的,仗着船只数量上的优势来挤兑我们,不如我先下去看看,你们暂且把船停靠在这儿,等候我的消息。”   “好吧,不过老彭,记得不要太冲动,能不起冲突最好。”范阁主叮嘱了一声。   “我晓得,你不必再说!”青州虎身形一蹿,很快隐匿在了芦苇荡中,并不借助船只渡水。   我们几个人都围坐在了甲板上,夜幕降临,江面上亮起了点点星火,好像银河里闪烁的繁星,我起身一望,视线穿过沉沉暮霭下的芦苇荡,发现这片水域好不热闹,不时有着船舶行驶,钻进了黑暗深处,想必都是接到消息之后赶来的江湖中人。   瞧这驾驶,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果然大半个江湖都被惊动了。   等待良久,青州虎却并未返回,范阁主见事情已经平息下去,没有其他渔船再来攻击我们,便松了口气,吩咐大家都可以回房休息。   我和张小饼睡了一天,却有点睡不着了,便陪同范进去了船舱中的休息室,打了一壶老酒,月下小酌。   这酒喝道一半,我们却听见大船顶棚上传来一道很轻微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触碰在了船舱顶部之上,范进立马就站了起来,说有可能是彭伯伯回来了。   我说不想,如果是彭前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甲板不走,非要跳到船舱上面去,小饼,走,跟我出去看看!   此刻已是夜深人静,江面上的灯火都逐渐熄灭了下去,甲板上除了几个守夜的护卫之外,其他人已经沉沉睡去,我把脑袋探出船舱,却见背后的芦苇荡里,有着一根悬空的绳索,正套在了船舱顶部的杆子上面,绳头绷紧,像是有人正拽着绳子想要靠过来。   会是谁呢?   我和张小饼互望了一眼,都是满脸疑惑,谁也没有惊动,在船板上找到了一个颇为隐蔽的位置,紧紧盯着水面。   不久后,芦苇荡中缓缓驶出了一座小船,仅有一两米的长多,就是普通打渔的那种渔船,船上则坐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几乎与夜色都融为了一体。   那小船的船身也是漆黑色的,配合夜幕,显得格外深沉,湖面上并没有传来任何水声,那人像是抓着绳子在靠近,仅凭绳端上的力量,偷偷靠近了我们所在的大船。   半夜潜伏到我们这里,目地必然不纯,我估计应该是某一方势力派出来探查我们来历的。   我将脑袋缓缓转向张小饼,眼睛眨了眨,示意他该怎么办?张小饼摇头,给我一个等待的眼神。   我们暂时还不晓得对方的目地,还是等着小子爬上船了之后,再“请”他进入船舱里细说,同时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趁着夜幕过来做小动作。   等待许久,那人却并未直接登船,反而是从船下翻出了几个黑色的包裹,看那模样,好似打算黏在我们这艘船上。   我和张小饼都有些纳闷,还在像被他黏在船上的到底是什么,结果空中却忽然划过了一道火星子,紧接着那小船上涌来一缕飞速上窜的火光,一下子就把船尾位置点着了。   我们这大船全都是用木板制作而成,连铁钉都没有半颗,一旦被火焰点燃,恐怕花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整个烧起来。   看着开始蹿升起来的熊熊火光,我和张小饼都忍不住爆了声粗口,急忙蹿起来大喊道,“都别睡了,赶紧救火!”   这声音一响起,正躲在船尾下面放火的家伙也有所警觉,抬头看时,忽然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张小饼已经凌空飞掠下去,踩着被对方丢在大船上的绳头一阵滑行。   这会儿范阁主等人已经被我的呼声唤醒了,都大喊着冲上了甲板,望着船尾冒出来的火光,一个个脸色吓人,纷纷大喊道,“快找水来救火!”   甲板上立刻就有人开始四散奔走,而我则跟随张小饼一块跳了下去,尚未触及那艘小船,躲在后面放火那人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我两一前一后,踩在了船板之上,这时后背传来范阁主的大喊,“是谁在放火?”   我答应了一声不知道,张小饼已经将双脚一弹,紧跟着跳进了水中。 第510章 林中洞穴   我和张小饼一前一后,同时下水朝之前放火那人追过了过去,可这边芦苇荡里的地形十分复杂,那人几个潜泳之后,便彻底地消失不见,留下我和张小饼在水中划行了一阵子,不得已,只好上岸。   鄱阳湖纵身上百里,是个天然成型的巨大淡水湖泊,湖泊中坐落着许多小型的岛屿,被一片茂密的原始丛林所覆盖,十分荒凉,我上岸之后,和张小饼先沿着岸边一阵寻找,总算在一块礁石的附近寻找到了一对湿漉漉的脚印,显然放火的人是沿着这里上岸,并且潜伏到了深山之中。   我对张小饼说道,“看样子,放火那人就潜伏在这片小林子里面,咱俩贸贸然下了船,也来不及跟范阁主支会一声,总要有个人回去报信,要不,这次咱们分开行动?”   之前跳入水中那人的身手稀松平常,若不是依靠着地形的帮助,我俩早就已经将人拿下,这岛屿深入湖心,四面都是光秃秃的流水,既然跑进了这里,那便是瓮中之鳖,我让张小饼回去报信,是为了避免范阁主等人担忧。   此前那位青州虎彭老爷子已经离开,去调查之前到底是什么人在针对我们,而我和张小饼也为了抓捕之后的纵火者而跳入了水中,现在船上人手空虚,缺乏镇得住场子的高手,这鄱阳湖中汇聚了不少江湖同道,万一再出现点什么意外,范阁主他们将会十分被动。   张小饼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提醒我进林子找人的时候千万小心一点,随后便再次跳入了湖水之中,钻进芦苇荡里离开。   而我则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水渍,站起来沿着足印前行。   脚下有着湿漉漉的鞋印在替我指出方向,我走得很快,进了岛屿中的那片林子,才发觉这里的地形十分复杂,的确是一个合适伏击的好地方,脚印在走出不远之后便消失了,我却并不着急,十分耐心地走进丛林搜索着。   这里是个绝地,要想离开便只能乘船,不过唯一那条小船已经被放火的家伙舍弃了,我登岸之前检查了一番,这岛屿四周并未停泊其他小船,所以并不担心人会跑丢。   丛林十分茂密,深夜中行走显得十分冷静,我边走边检查地上的痕迹,不多时,注意力便被地上重新出现的鞋印给吸引,从山丘上延伸下去,我遁着足迹前行,很快就找到了那痕迹的终点。   那是一处山丘附近的洼地处,在月光笼罩下显得暗黑发沉的石头下面,有一个很隐蔽的洞口,洞口上挂着松树枝,将原来的痕迹给覆盖,十分隐蔽,若不是我找到了地上的脚印,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走到了洞口边缘的洼地上,由于昨天刚下过一场暴雨,在雨水冲刷下,这洞子周围略显得有点狼藉,好在积水不深,基本上是冻得硬邦邦的石头,我小心翼翼地靠近着,走到了那洞口处去,还没有进去,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骂声,“他妈的,堂主的脑袋里面是进屎了么,居然会听信一个外来人的意见,把我们流放到这种鬼地方来,我父亲居然也同意了,我艹……”   这声音,显得十分激动,愤愤咒骂着什么。   见里面传来了人生,我心中一动,没有动弹,而是将耳朵贴着石壁上静静地听着。   这时那洞口之中又有另一道声音传来,“陈虎,你别抱怨了,那小子虽然是个外来人,却傍上了地位很高的洪庐庐主,谁叫你小子不开眼,动了那位姓周的母老虎身边的女人,嘿嘿,堂主把你安排在这边做事,一则是为了平息那女人的怒火,二则呢,也是为了让你多立一点功劳,这样,那姓周的女人就不会再继续喋喋不休下去了,对了,放火的事情做成了吗?”   陈虎说道,“做成个屁,老修,你说说看,不就是随便搞了几个女人么,至于这么往死里整我么?艹,他们西南洪庐分会的姐妹们也太不讲情面了,差点将我给阉了!”   那个被称为老修的人干巴巴地说道,“我劝你以后还是把那臭毛病改改,尊主出山之后,已经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教务,你小子千万别再把主意打到咱们教会中的姐妹们身上,你小子干这事,万一被姓周那娘们给捅到了高层去,那可就不止是陪着我守在这孤岛上这么简单了……”   他这么一讲,陈虎好像是害怕了,讪讪笑道,“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姓周的老娘们身边随时跟着一个用剑的小子,到底什么来头,随时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老修嘿然笑道,“据说还是某个大宗门的传承弟子,嘿嘿,不晓得被姓周那娘们用什么办法勾搭上床了,对咱们库勒格可是忠心得很,不过,这都是上面人的事,你我就不要在打听了,免得惹人不快,随便找个由头将咱们拿捏了。”   “艹,拽什么拽,小白脸一个,我看姓周那娘们之所以那么赏识的,也是看中了他的腰力,哈哈……”   两人不断说着风凉话,我听了也觉得好笑,他们口中那位姓周的娘们,显然就是周莹了,而时刻跟随在周莹身边的那人,怕不是出身青城山的孙云鹏,想不到啊,这位出身显赫的名门子弟,最终却是自甘堕落,沦落到了与邪派人为伍,实在教人不晓得该说什么好。   陈虎纷纷咒骂不停,老朽则在一边劝他,说如今为了那劳什子真龙遗冢,搞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的,咱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先把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给办成再说,免得堂主问起来,又要大发雷霆了。   那陈虎突然说道,“可不是嘛,本来这放火的计划已经要成功了,谁晓得那甲板上面居然站着两个人,恰好把老子的行动看得清清楚楚,我艹,这点真是背到家了,我跟你说,要不死我跳水游得快,开始已经给人追上了,等大部队赶来之后,咱们就去弄死那狗日的,你说好不?”   老修狞笑道,“那是肯定的,敢跟我们库勒格作对,谁能有个好下场?”   听到这儿我反应过来了,感情这两个家伙是库勒格留在这边的暗哨,专门负责放火,将对真龙遗冢存在想法的人都拦截下来。 第511章 突袭   这两人躲在洞子里得意洋洋地盘算着,说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什么都不好,只有一件事情最是爽快,那就是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任,万一那家伙等到上岸,咱俩就联起手来,一块把他弄死了,这样才痛快,嘿嘿   老修闷声闷气地吭声道,“你还是别这么乐观,我听人说,这次赶来的都是名门大派之中的高手,咱俩还是窝在这儿,看着那些神仙打架算了,省得被人当作池鱼殃及了,光是一个龙兴阁也不太好惹啊,既然放火的计划失败了,你就好好呆着,别再出去惹事了。!”   “嘿,老修,你这人就是太谨慎了,这黑灯瞎火的,谁能晓得那把火是老子放的?再说了,就算看清楚了我的脸,他们也未必能够记得,可惜啊,这孤岛上也看不见个女人,不然咱哥几个也不至于会过得这么无趣了。   谈到这个,两人就忘记了此刻的处境,忍不住嘿嘿坏笑,陈虎更是讨论起了自己强暴女人的经过来。   两人说得意犹未尽,而附在洞口处的我却是一阵冷笑,感觉继续偷听下去,怕是也问不出什么具体的内容来,还不如先将这两个家伙弄回去,交给范阁主他们亲自审问,或许还能弄明白一点关于库勒格的详细请宝来。   这个鬼地方,做什么都无人知晓,不用负责。既然如此,那我弄死他们,应该也是不需要负任何责任的吧?   我杀心浓烈,故意在洞口造成了一点动静,里面的人听到这动静之后便立刻朝着洞口边走来了,一边走一边喊道,“小华,是不是你狗日的,带什么吃的东西回来了?”   他说着说着,人便走到了洞口,根本没有一点防范之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前方,而另一边,则是蓄谋已久的我,将身子绷得紧紧,脊骨就好像一张弯弓,在对方从我身边冲过的一瞬间,长手而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脑袋,然后使劲儿地朝着反方向的地方,狠狠一拧。   咔嚓!   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诡异地转了过来,一脸惊诧地瞧了我一眼,然后朝着上面翻了过去,临死前还瞪大眼睛,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疑问。   在这么隐蔽,荒凉的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敌人的踪迹呢?   他没想到这一点,所以瞬间就被我收走了人头,而搞定了其中一个的我并未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目光如同一头幽狼,死死地锁定在了洞穴深处,在那坑洼不平的石头壁上,还有着隐隐的火光在跳跃着,洞口十分温暖,散发着烤番薯的气息。   这两个家伙,日子倒是过得惬意!   被我弄死这人身上没有水渍,且穿戴整齐,想来并非之前放火那人,而我则整理了一下衣服,埋头朝着山洞里缓步走去,走了不到两米,洞子里传来陈虎十分不耐烦的语调,“到底是谁啊,老休,你特娘的怎么也不说句话,别走远了,免得有人查岗时不在!”   我并未说话,低着头只顾往前走,大概挺近了五米左右,我看见了一个正坐在篝火堆便剥着烤红薯的人,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这人也急忙将脑袋抬起来,看见是我,大吃了一惊,   “是你?”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伸手去摸身边的分水刺,惊恐地喊道,“你怎么可能找得到这里来?”   我没有理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洞口,发现这四周并没有别的通道之后,才冲着陈虎微笑道,“上船也不说喝杯酒再走?这不,范阁主让我来带你回去,跟他好好聊一聊。”   我突然的出现让对方在一瞬间产生了恐惧,他全神戒备地看着我,又惊有疑地说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厉害,老修是不是死在你手上了?”   我缓慢逼近,口中应道,“是,我已经送他上天了,下一个人就是你,倘若你想活得长久一点,不这么快早死,活着得到一个舒服点的死法的话,就请你告诉我,埋伏在鄱阳湖的暗哨究竟还有多少?”   “你去死!”他突然间就发疯了一般,手往怀里摸了过去,怒吼道,“去你M的,我知道你是谁,敢和库勒格作对,你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他一边骂,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我不再跟他废话那么多,足尖一用力,整个人就朝着那家伙冲了过来,而就在这时,对方从腰间摸出一张符来,朝着我猛然一掷。   是符篆吗?   从两人之间的谈话中,我可以判断出这个陈虎似乎有些背景,并不属于库勒格中的小杂鱼,能够掏出一张符篆,恰好说明了这一点。   那符篆腾空而起,我顿时便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场波动,下意识将脚步顿足了,身子横移了两米,朝着侧面蹿了过去。   当我腾在空中,避开了这人符篆的那一秒,突然间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炸响,从先前那地方传来。   轰!   爆炸声响彻之后,场一片紊乱,我的心中却是陡然一跳,立刻把头抬起来,朝着陈虎那边看去,却见这家伙之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半米的大坑,而身为我的猎物,陈虎居然一下子消失得无踪无影。   居然跑了?   我目光一紧,看来对方刚才掏出来的那张符,并不是用来攻击我的,单纯只是为了逃跑。这家伙还真是足够谨慎,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并非我的对手,所以当机立断,一瞬间就摸出符篆来跑掉了,甚至都不关心自己同伴的死活。   如此的果断狡猾,这事儿倒是我没有想到的。   艹!   我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转身跑出洞口,左右一望,没有瞧见有人影在,只好又重新钻进了他们刚才藏身的洞子里,瞧见地上搁着两个厚厚的背囊,而在更深处,则有厚厚的皮毛铺地,显然是一处很不错的居所。   我大致打量了一眼,感觉这里应该是藏不住人的,这小子手头那张符篆想必十分珍贵,属于某种类似于五行遁术的东西,只好暂时放弃了搜寻,将那两副背囊带出了洞子。   洞子过于太狭窄,虽然点燃了篝火,十分暖和,可这家伙一走,没准会直接带人重新过来找麻烦,继续待在洞子里会很被动。 第512章 茅山叛徒   这帮人杀人可是从来不眨眼,各种各样的手段,教人防不胜防。   回到了洞子外面,我便蹲下来,在之前被我杀掉老修身上搜了一番,找出一个黄色的袋子,袋子是空的,我打开之后,却跳出来一张手绘的地图。   瞧见这个,我的心中一阵狂跳,赶忙把地图给摊了开来。   这地图大致将整个鄱阳湖的环境都绘制了出来,很精细,能够找到很多的参照物,就连我此刻身处的地洞,也有重点标明清楚。   除了这个洞子之外,别的岛屿上同样有类似的标注,估计库勒格没少安排人在这边守着,我大致数了数,一共有十七八个藏身地点。   瞧见这些,我忍不住骂起了娘,库勒格将这么多人手分散,安插在岛礁之中,除了是为了探查情报之外,恐怕更多的,还是寄希望于趁天黑发动偷袭,将打算更他们争抢的势力一网打尽。   比如之前的纵火,显然就是早已经商定好的计划。   这帮人行事诡秘,但是考虑周全得很。   我思考了一下,直接将这地形图收好,至于地上的尸体,则被我拖到了洞子里边去,有了这份标注了暗桩位置的地形图在手,自然也能安稳地避开库勒格的人手追踪。   解决掉了这边的事,我带着图纸准备返回,刚要离开,却发现前边人头攒动,黑漆漆的夜幕中凭空生出了许多火把,好似有人正在丛林深处走。   是范阁主派来接应我的,还是库勒格派来查哨的人呢?   这个疑问在我脑子里一晃而过,没有犹豫太久,我立刻便蹿入到了另一片丛林当中,手上攀着树枝,眯眼打量,结果我很快就看见了一道提剑的身影,正举着火把在朝林子深处走,看那架势,摆明了是冲着洞口中走过去的。   夜幕有些深沉,然而对方手里的火把却将他的脸映照得十分透亮,浮现出了一张十分熟悉的脸来,居然正是之前与我打过几次交道的孙云鹏!   而在孙云鹏的身边,却跟随着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看身段,应该十分年轻,但却没有周莹那种妖娆的气质。   “奇了怪了,他们上这里来做什么?”我心中徒然冒出这个念头,而走在荒林中的孙云鹏却忽然顿足脚步,朝着那洞子当中一眼看了过去,皱眉道,“奇怪,人居然不在了!”   另一个带着冰雕面具的女人则说道,“你不是说,欺负了姐妹的那个恶棍就在这里吗?”   孙云鹏皱眉道,“走,进去看看再说。”可那戴面具的女人却不肯随他往前走,冷冷地说道,“还是算了,大姐交代过,不能轻易跟他们起冲突,这些都是黎堂主的人,杀了他们,万一黎堂主发火迁怒我们怎么办?”   孙云鹏冷笑不止,说你以为我是为了那几个女人打抱不平?我只是心里不忿,想要找个人发泄一下罢了,陈虎几次当着黎堂主的面挑衅我,我当面都忍了,可私底下,却是无论如何要把这一箭之仇抱回来。   面具女人说道,“孙云鹏,你不觉得自己心眼太小了吗?你背着大姐,私底下偷偷搞这样的动作,万一被大姐知道了怎么办?”   “别再提那个女人,哼,我替她卖了多少次命,可这女人从来都不拿正眼瞧我,怎么,你也要背叛我?”孙云鹏怒气匆匆地回过头,满脸都是阴冷,“方清羽,别忘了是谁带你加入库勒格的!”   方清羽?   老实说听到这个名字,我心中吃惊不小,之前还在金陵的时候,尘清真人大老远找上范阁主,不就是为了寻找这个女人吗,她虽是茅山宗的外门弟子,却深受茅山器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跟孙云鹏这样的家伙厮混在一块呢?   想到这里,我眉头立马就皱紧了,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看来方清羽的背叛是早有预谋的,茅山之中,是否被人安插了奸细?   倘若这女人的身份不是茅山弟子的话,我根本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然而我自蒙受玄真老头大恩,一直在寻找机会报答,既然茅山出现了叛徒,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   尘清真人告诉过我,说是方清羽奉了师命下山,是为了找回茅山宗一卷早已流失在外的心法,可非但心法消失不见了,连人也没找到,他起初还担心,是自己这个师侄江湖经验浅薄,给人骗了,活着死于非命,现在想想,怕是方清羽早就带着茅山心法投入了敌人的怀抱。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站起来,个人自有选择,我无法强迫谁,但茅山的事情我不能不管,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就算带不回这个叛逃的女弟子,至少也要逼她把属于茅山的东西交出来。   我这边刚一站起,走在前面的孙云鹏便立刻有了感应,猛回头之际,犀利的眼神瞬间与我交汇在了一处,眉头一抖,惊呼道,“是你?”   他左右打量四周,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阴冷,说你这小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在哪儿都能碰到你,怪不得这山洞中没有人,估计是已经被你捷足先登,将人给弄死了吧?   带着面具的方清羽则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孙云鹏后面,指着我说,“他是谁?”   我将目光转移到这个女人的脸上,说道,“方清羽?”   她怔了一下,惊呼道,“你怎么会认得我?”我缓步走上前面,对这女人淡笑道,“尘清真人让我问候你,还说在你手上,掌握着茅山一卷久已流失在外的心法,希望我能够替他带回去,这东西,现在还在你手上吗?”   “杀了他!”当我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是骤然大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便朝我爆冲了过来。   我看见方清羽毫不犹豫地朝我出手,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难为尘清真人花了这么大代价去寻找她,谁又能想到,这女人早已经叛出师门,和库勒格的邪魔外道搅合在了一起,实在令人所不耻。   战斗在一瞬间打响,我开始觉得方清羽虽然很得茅山看重,但毕竟是个外门弟子,而且还是女流之辈,应该不会具备太强的能力。   然而只有真正与他交手的时候,方才感觉到不对劲。 第513章 似是故人   她有一种冰冷得如同寒铁的气质,就是冷冷的锋芒,对于一切都没有畏惧,甚至不惜一切,用性命来与你为敌。   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还是反应能力,都堪称与我交手过的人之中的佼佼者。   再加上身边有个身手不弱的孙云鹏从旁协助,我一时之间却奈何不了对方,只能堪堪将这两人压制住。   我边交手边说道,“你是茅山总的人,为什么要勾结外地,背叛自己的师门,难道不清楚这种做法的性质究竟有多么严重吗?”   混战之中,我朝她劈出了一掌,方清羽的身法很快,一下子就脱离了我的掌风控制,脸上的冰雕面具却被掌风扫中,露出一张冷若冰霜,十分乖戾的脸来,对我厉吼道,“茅山修行这种辛苦,清心寡欲,那宗门有什么可待的,还不如加入库勒格,闯荡江湖,才能感受到几分痛快!”   我脸色僵硬,说这就是你背叛师门的理由,难道忘记了茅山对你的栽培之恩?   她冷笑,说真是可笑,我祖辈对茅山有过大恩,他们教会我一身本事,不过是为了还债而已,有什么恩德可言?现在我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何必唯唯诺诺地继续在茅山生活?   我眉头一扬,厉笑道,“好,既然你能够说出这种话来,我也不必再顾及你身为茅山弟子的身份,你先从茅山得到了多少好处,就统统还给我吧!”   这话讲完,一股肃杀之气从我的双眼中迸射出来,之前动手,我并未打定主意要下狠手,虽然眼下这少女背叛了茅山,但也说不准会有什么苦衷,可当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已经知道这女人死不悔改,半点没有身为一个茅山弟子的归属感。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交出来?”方清羽手中萦绕着一层森白的冷焰,化作莹莹鬼火缠绕起来,蹿涨的火苗在她手中不断地跳跃着,整张脸也显得十分阴冷,“你想要回那卷心法,好啊,我这就把它给你!”   她手中携带着一层白霜白得气息波动,寒冷如冰,碰撞之时,却总能给人一种灼热的气息感传递而来,我心中一震,莫非她此刻施展出来的,就是尘清真人口中那卷心法上的内容。   那火苗诡异得很,外焰中气息森冷,内焰却格外炙热,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被她掌握在手中,掌印下覆盖满了森森的鬼火,教人防不胜防。   我与她对了一掌,虽然凭借着深厚的掌力将她震开,自己也给对方掌力中携带的气息给撩中,左手一片僵麻,同时感受到了寒冰和烈焰的两种气息侵扰,手掌一片麻木。   怪不得她要中饱私囊,带着这玩意背叛师门,这心法如此厉害,倘若炼至大成境界,威力必然不俗。   可惜现在,她手上的功夫毕竟还是稚嫩了一些,与我对掌之下,被震得脸色煞白,只能靠着孙云鹏的从旁协助,才又喘息的机会。   双方交手了好一会儿,这两人的身子在那幽暗的丛林里不断跳跃,对于这里仿佛十分熟悉,每一次的站位,都能够将自己给弄到了阴影处,让我一时半会儿找寻不到他们。   而下一秒,这两人却会从黑暗中陡然跳了出来,杀招尽显,令人防不胜防。   尤其是孙云鹏,这小子对我总有一股莫名的恨意,他的剑,招招都往最致命的地方招呼过去,没有半点儿留手。他手中的剑品相不俗,是一把磨砺了及时年的兵器,展示出了它的锋寒,让我为之心惊。   不过我手中的,同样不是一块凡铁。   我的止兵剑上有着煞气纵横,每一次格挡之间,都会带给孙云鹏巨大的压力,我的速度绝赶得上对方,甚至更加快一些,让他所有的出手都被封死,出剑受制,挥剑也受制,几番交手下来,这小子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一片了。   和上一次联手对敌的时候相比,我的身手长进不小,然而孙云鹏或许是乍见了花花世界,没能抵受得住诱惑,所以身手并未有着明显的长进。   此消彼长,他的本事原本就不如我,因此交手十几个回合,已然今落下风,被我一直压着打。   倘若不是忌惮方清羽手中那种莹莹的鬼火,诡异难防备,我早已经下重手让这小子躺在了地上。   不过两人联手之下,倒的确带给了我不少压力,我心中并不急促,连消带打,与这两人拖延起了时间,饭要一口一口吃,这两人早晚是会被我拿下的。   然而就在我动用手段,将两人压制下来的时候,身后却纵然传来了一道呼啸声,自那暗夜中涌来,又有另一道身影加入了战团,却是凭着手中的一把弯刀,将我所有的攻势都对接了下来。   我心中一惊,独自面对两个,我已经略感吃力,但是还能稳稳将他们压制住,可对方持续又加入一人,结果可就难料了。   我收剑回退,跳开了五米,目光眯紧了打量对方,却是瞧见了一个脸庞消瘦的中年人,穿着紧身的夜行服,鹰钩鼻梁,目光十分阴冷,大半张脸却是给面罩遮住,让我看不清具体的长相。。   “你是谁?”我心中诧异,对方的本事远在孙云鹏和方清羽之上,绝对是个劲敌,不由不让我忌惮。   他并未答话,而是偏过头对气喘吁吁的两人说道,“快走,去完成属于你们的任务,不要在这里干耗时间。”   “为什么不一起联手,把这小子宰了?”孙云鹏阴沉着目光,喘息不知道。   “别忘记你的任务,快点离开!”这黑衣人冷哼了一声,语气倒让我颇觉熟悉,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碰见过。   最终,孙云鹏只能用阴冷的眼睥对我怒视了一眼,带着方清羽快步离去。剩下我和对面的黑衣人对峙着,我并未去追孙云鹏,因为眼前这人,足以带给我更大的威胁。   “小子,我们又见面了!”这人语气森冷,往前跨出一步,将手中的弯刀徐徐展开,却是萦绕出了一层玉质的光滑。 第514章 湖中喧哗   “我和你认识?”我目光闪烁,不解地望着他笑道,“抱歉,我最近记性不是太好,好多熟人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那人语气沙哑地冷笑道,“你忘记了吗?当初在何凉县,你可是弄死了我的好多个手下!”   是他!   我心中大震,顿时反应过来,目光森然,厉声道,“原来那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首领就是你!你也是库勒格的人吧?”   他大笑道,“是啊,我属于库勒格西南分会的洪庐之主,一直负责给为库勒格输送资金,当初却被你胡搅一通,损失了好大一笔业务,这份账,咱俩也该好好算算。”   我冷笑道,“你发的都是些不义之财,甚至把目标打在了我朋友的头上,可惜当初却没有跟你交上手,一直深以为憾。”他说不用遗憾,既然今天在这里遇上了,我便亲自填补你内心这片空白,去年你让我生意受损,差点被剥夺了地位,这份人情,我怎能不还呢?   话音落地的一瞬间,对方已经携带着一股森冷的怪风,朝我扑面而来。   我也立刻朝他冲杀了过去,两人在顷刻间进行着激烈的对碰,刀兵相向,如同炒豆子般碰撞不停。   这家伙不急不慢,手中一把弯刀,徐徐而落,看着仿佛毫无用处,却往往能够封住了对方最为凌厉的进攻。   他仿佛能够未卜先知一般,总是能够猜测得到我的所有走向,这使得几个回合之后,我手中的优势却在一点点丧尽。   这人步步为营,带给我沉重的压力,我则沉着应战,将止兵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两人你来我往,拼斗了十几个回合,彼此心中却都是一凛,我在感叹对方身手的同时,也从他阴冷的眼瞳中,读到了一抹凝重的意味。   涉足江湖之后,我的实力每天都在长进,虽然不敢自诩实力已经达到了一流层次,却也绝对不再是之前的那种小杂鱼,可这人一出手,却能将我所有的攻势全部都封死,尚有反击之力,足以说明他实力的可怕。   好在我这人韧性十足,敌强我便更强,与他交手中表现出了十分的韧性,我固然奈何不了他,可对方也别想在我手上讨得半点便宜。   双方再次僵持一会儿,那家伙强攻不下,终于耐不住了,一声厉吼,那一对眼睛陡然间就变成了血红色,然后浑身有袅袅的黑雾冒出,身子一震,却是朝着我倾轧而来。   他身上这武器跳跃不定,瞧着让人心中恐惧,我有些心慌,下意识地退了两步,深吸一口气,避开他的锋芒之后,又将左手缓缓地平举了出去。   我结出了一个不动明王印,手掌中有着冉冉的气息升起,不闪不避的一掌拍出,与这人对接在了一起。   轰!   一大蓬的火焰,在那通道里陡然炸裂了开来,气劲四散而落,有的汇聚成了一团火苗,将森林照得透亮。   我的眼前一片光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而等到睁开来的时候,却瞧见那个家伙连续后退了好几步,一个纵身起落,蹿进了林子深处去。   他身法很快,当我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看样子,这人还有别的事情赶着去处理,并未与我多做纠缠,这一掌之下,我也测出了他的实力,并不在我之下,心中不由得凛然。   库勒格中高手众多,这人不过是其中的一位分庐的庐主,与周莹一般的地位,还未触及最核心的权力中心,却已经具备了这么强大的身手,这个势力,究竟得有多么恐怖呢?   我望着林深出,沉默良久,将止兵剑收好,沿着原路返回。   刚走到岸边,湖中便有水浪声传来,我抬头,见芦苇荡里有一种黢黑的大船正在靠岸,一道光线柱子洒落下来,又听到了张小饼的声音,“小寒,人追得怎么样了?”   随即甲板上有软梯放下来,我攀附在上面,几下爬了上去,见范阁主和张小饼都站在甲板上等待接应我。   见我气息有些紊乱,张小饼立马开口道,“你跟人动手了?”   我说对,是咱们的一位老熟人,这家伙手段十分厉害……   随后,我将自己登入湖心岛屿之后的种种经过告诉了他们。   同我从库勒格的杂兵身上搜刮到了地图,范阁主大为好奇,立刻便将地图讨要过去看了又看,随后与蒋掌柜等人入了船舱仔细研究了起来。   而我和张小饼则坐在了甲板上,谈及我遭到了孙云鹏和方清羽围攻的事,张小饼的脸色有些凝重,说茅山出现了叛徒,恰好和库勒格的人勾结在了一起,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别的猫腻?   我说能有什么,茅山声誉这么响,方清羽判出师门,除了库勒格这种邪教之外,还有谁有胆子收留她?   张小饼收敛了表情,摇头说,“我只是觉得库勒格进来出现得太频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莫非又要死灰复燃?”   我说这个问题暂且不做讨论,事情闹得再大也跟我们无关,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顶,我只关心方清羽叛出茅山之后,会不会将宗门的秘密泄露给库勒格的人,看来此行除了要帮范阁主找到真龙遗冢之外,还多了一个任务,必须替茅山扫除门墙障碍。   张小饼笑道,“你对茅山还真是上心,玄真子前辈泉下有知,也该赶到欣慰才是。”   闲谈之后,我便随着张小饼重新走回了船舱,一觉睡醒到了大天亮,白天的时候,范阁主便凭着那张被我搜刮得到的地形图,到处搜寻真龙遗冢的确切位置,途中自然也免不了和其他势力产生冲突,不过龙兴阁船坚炮利,也很轻松就把麻烦给解决了,根本轮不到我和张小饼操心。   一番搜寻,所获无多,鄱阳湖实在太大了,光是开着船行走一个来回,怕是也要一两天的功夫,我们只能专拣僻静的地方寻找。   第二天深夜,正在船舱中盘膝打坐的我和张小饼,忽然听见了甲板上传来的一阵喧哗声,对视一眼,赶紧下床登上甲板。   不一会儿范进就出现了,对我们急匆匆地说道,“听说前面出了意外,有艘大船不晓得被什么东西给攻击了,船舱沉水,有好几座小船正在靠近我们,不晓得是友是敌,你们快随我上去看看吧。” 第515章 青城山   登上甲板,我们并未直接上前去凑热闹,而是在顶层船舱的阴影中找到了一个合适躲藏的地方,将自身藏好,在眯着眼睛往外打量。   张小饼此行倒有颇多顾及,倘若来的人是库勒格那种邪派人物,直接出手退敌倒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怕就怕遇上了别的玄门大派,他毕竟属于龙虎山的掌门弟子,与很多宗门都混了个脸熟,万一扯破了脸皮,今后行走在江湖上并不好看。   其实大家都抱着差不多的心思,所有来到鄱阳湖的门阀势力,都是冲着那水中真龙遗冢而来的,大家各凭本事,谁能率先找到那真龙遗骸,分配权自然也就归他所有,至于湖面上的明争暗斗,最好能够保持在一个可控制的范围内,要不然这次寻宝之旅,极有可能会演变成整个玄门中的一场厮杀,带出无数的腥风血雨。   短暂等待之后,我们隐隐瞧见那湖面中有着火光亮起来,首先映入眼帘中的,却是一艘受到了创伤的大渔船,船舱左侧的木板已经给损毁了,像是给什么巨型的水怪撞击之后形成的塌陷,可以看得见裸、露在外面的甲板结构。   而在那艘摇摇欲坠的大船之下,则有五六艘小艇护佑,小艇滑行水面的速度相当之快,应该是安装了螺旋桨一类的助推工具,而那大船带着小船,分明就是朝着我们这边赶来的。   船行靠近,我能清晰分辨出这座大渔船,正是之前曾经在湖面中打过照面的那艘渔船,之前已经逼得范阁主被动把船停靠在了芦苇地里,没想到隔天再见面,自己也搞得这么狼狈。   我皱眉说道,“这艘船究竟属于什么势力?看着船身结构,没有一定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怕是无法打造出这种规格的航船。”   蒋掌柜在身边低声说道,“怕不是青城山的人!”   青城山?   我和张小饼闻言,眉头不自觉都抬了一抬,倒不是说我们私下与青城山这种一线宗门存在着什么瓜葛,可屡次跟我最对、并且和库勒格沆瀣一气的孙云鹏,似乎就是青城山孤云子的徒弟。   能把徒弟教成这样,这个当师父的引起了我和张小饼不少恶感,希望不会跟孙云鹏一样,是个蛮不讲理的货色吧。   这念头一起,我们便再次沉默着观察下去,不久后,范阁主突然带着人过来,对我们讲道,“青城山这次来者不善,怕不是为了找我们聊天叙旧这么简单,之前在一笔业务往来上,龙兴阁与青城山曾经发生过许多不愉快的经历,最终导致合作关系破灭,这帮人修为极高,怕不是起了趁天黑杀人夺船的念头,两位如何打算?”   尽管大家同坐在一条船上,但我和张小饼毕竟不属于龙兴阁内部的人,所以到了关键时刻,范阁主心中多少还有些顾忌,害怕我们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愿意帮忙。   毕竟当世之间,青城山也称得上是第一流的玄门大派,与龙虎山、茅山皆有交情,范阁主会有此顾忌,也在情理之中。   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都颔首说大家同舟共济,自然处在同一条战线上,一会儿你只管吩咐便是,我们没有疑义,若是青城山的人是过来交朋友的,我们自然欢迎,若是豺狼虎豹,自然要打压下去。   得到我俩的保证,范阁主心中稍安,便领着人重新走回了甲板上,对着黑暗中快速挺近的那几艘小船大喊道,“前面的朋友,请先把船停下来,两艘大船挨得太近,再靠近就要撞上了!”   他这一喊,倒显得中气十足,声音在湖面中来回跌宕,飘得很远,对面的人也立刻有了反应,船行速度明显降低了一点,随即几个青衣道人登上了甲板,对这边拱手喊道,“对面可是龙兴阁的范阁主?我们的船只遭到了一条湖心地蛟的攻击,情况危急,还请行个方便,在下是青城山蒋舟!”   两船接近,视线便清晰了许多,我们借着灯光一打量,瞧见此时靠近这边的船队中,居然出现了孙云鹏的踪迹,这家伙正在几个青衣道士的簇拥下,朝着我们这边往来。   天色漆黑,也不知对方究竟看见了我们没有,那目光显得冷厉、凶狠,带着几分不善的意味。   乍见了这张脸,我和张小饼的脸色都不由阴沉了起来,孙云鹏已经登上了青城山的大船,那我们便不能对他随意出手了,若是寻常跑江湖的,这么多笔账累积起来,杀掉了沉江也是活该,可背靠青城山这样一棵大树,我和张小饼行事多少会有些顾及。   同时范阁主还站在船头上与对方接洽,讲了许多场面话,对方表明只需要借路经过,我们紧绷的神经倒是舒缓了许多,范阁主一团和气,主动将灯光打开,替对面的大船找路,谁晓得两船相靠,正要插身而过的时候,对面那艘大船中却有一道低沉、苍老的咳嗽声响起,紧接着,却是一位华发苍苍,满脸长满了褶子老皮的人缓缓登上了对面的甲板,对这边一眼望了过来。   这老头的目光,深邃、犀利,饱含着利剑一样的锋芒,与之对视,让我和张小饼禁不住同时打了个寒颤,深深为之震惊。   我心中震撼莫名,还在猜想对方究竟是哪个积年老怪物,居然不远千里迢迢来到这鄱阳湖中,耳边就听见张小饼低低的说话声,“青城山、孤云子……没想到连这个老怪物都亲自出马了!”   其实身为玄门宗派,青城山的整体实力也是极端强横的,之所以未能与龙华山、茅山等宗门并列,始终要差之一线,最大的原因则是青城山派别林立,势力分散,并未由一家统筹。   而在整个青城山之内,势力最强的最当属老君阁,这位孤云子便是老君阁下的首席长老,属于掌教真人之下的第一人。与尘清真人在茅山中的地位一致。不过我看着老头的气场,却是比尘清真人尚要强上一线。   就在我们目光惊疑不定之时,对方却也缓缓开口道,“好巧,原来是范阁主。” 第516章 水怪袭击   随着这声音一同涌来的,还有湖面上随波而起的一股冷风,孤云子华发苍苍,被那冷风一吹,道袍翻飞,整个人更显得清瘦,唯独那双眼睛,却是饱含星辰,有着数不尽的深邃感。   这是一张削瘦干枯的脸,却有着鹰爪般的锐利,夜风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平添了几分神秘氛围。   范阁主站在船头上喊道,“原来是孤云子前辈,数年未见,想不到您老人家却是越发的精神抖擞了,真人久居青城山,不知近来可好?”   孤云子抬头望向我们这边,淡淡地说道,“近来不是太好,正道玄门内忧外患,听说那库勒格邪教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我们这艘船也莫名奇妙地遭受了湖心巨怪的攻击,小范,有些忙,还请你一定帮一帮我……”   他说的傲慢,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霸道感,范阁主没有暗皱,却是笑脸相迎,说真人有什么困惑,还请讲出来,能帮的在下一定相帮。   对方缓缓说道,如你所见,我们的大船遭到了水怪的攻击,已经磕磕绊绊,难以为继了,这风大水寒,我这一身老骨头,若是掉进了水里,实在不妙,能否借你的船,让我们修整一番?   这话说的就有些霸道了,要知道大伙齐聚鄱阳湖,为的是什么,各自都是心知肚明,青城山的船队一声招呼不打就贸然靠近,已经有违江湖规矩,此刻更是卖着一张老脸讲出这种话来,让范阁主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本来同在一个江湖,彼此同舟同济也无妨,就怕请神上船容易,送佛下船困难,万一这青城山的人登船之后来这不走,范阁主该当如何自处呢?   不过孤云子的身份摆在这里,连他都亲口发话了,范阁主也不好拒绝得太生硬,只好说道,“江里风浪大,真人所言倒是有理,只不过我看诸位都有法器傍身,气息波动,我这船小,怕是无法同时满足这么多贵客的需求,不如真人且先命人将法器放下,暂时搁置在船上,再由真人带着几个亲信登船,龙兴阁必然设宴厚待。”   他这话说得还算巧妙,既不直言拒绝,也不会蠢到让这么大票人带着家伙登船。然而孤云子却并不能体会他这番用心,回头指了指周围,说我这船上还有二十多个弟子,都是我的亲信,我想请他们一并登船,范阁主以为如何?   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范阁主这次并未为了旅游,身边本就带了好几十个供奉,若是将青城山的人全部都迎上甲板,又该怎么安置?再者说了,青城山势大,整体实力比较起我们这边还强势了一些,若是让这帮人全都登了船,这艘大船到底该由谁来掌舵,可就不太好说了。   范阁主拱手说道,“抱歉了真人,船小浪疾,装不下这么多贵客,若是真人想登船来歇息,我们自当欢迎,不过青城山这么多道友,我们怕是招待不周了。”   这就是赶人走的意思了,孤云子听到这话,老脸一沉,继而也是笑吟吟地说道,“看来范阁主并不太欢迎我啊,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打扰了,徒弟,让他们开船!”   孤云子到底也是一方有名望的道门巨擘,这人杀夺船的事,自然是干不出来的,在范阁主这里碰了跟软钉子,一张老脸却是黝黑得如同锅底,转身便要朝船舱内走去。   范阁主仍旧站在甲板上,笑脸拱手,满面微笑地拱手相送,遥送这艘小船离开。   对面那艘大船与我们错肩而过,朝着芦苇荡的深处行去,我们都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孤云子顾着脸皮,并没有当场发作,要不然今晚直接跟青城山的人对上,却是祸福难料了。   这芦苇荡后面有个湖心岛屿,岛内一片山丘,既可休整,也能靠岸修补船只,只要登了岛便算是安全。   然而眼看着这大船航行了不足五十米,我们却听到芦苇荡中传来一阵水响划动的声音,芦苇荡中的植物倒伏一片,随即却有一股气息朝着那小船快速游移了过去。   “那是什么?”湖中看得不甚分明,在灯光照射下,众人只见一片硕大的黑影,正排开水浪,朝青城山那艘大船中利剑般破水而去,纷纷发出了一道惊呼。   连我和张小饼也觉得满心诧异,这鄱阳湖千年地貌,湖心中会有水怪兴风作浪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明明我们这个位置最合适那水怪偷袭,为何这水怪却偏偏要费那么老远的劲,去袭击青城山那艘摇摇欲坠的大船呢?   瞧着架势,分明就是专门冲着那艘大船而去的,至于近在咫尺的我们,那湖心中的黑影却是主动忽略了,莫非是那艘船上有什么东西,与这湖心中的水怪相关,所以这水怪才舍近求远,直奔那头去了?   正当我心中念头转换之际,芦苇荡中的破水声已经响起了一大片,众人驻足远望,看见那黑沉沉的湖面之中,一团硕大的黑影徒然划破水面,去势犹如利剑,却是一头长得好似“大鲵”般的巨型鱼怪,头颅宛如一座小山那么庞大,四肢爪牙尖锐,在夜风中有着强烈的金属质感,一撞之下,那大船便猛地朝左侧倾倒,“咯吱”声连成一片。   水中居然有着这么大的水怪?   大伙都吃了一惊,那黑影跃水而出,庞大的身子好似一座移动的小山丘,青城山那艘渔船老早就已经承受到了冲床,被这水怪一撞,摇摇欲坠,有着即将倾覆的危机,船上众人已经反应过来,几人站在船上,绞动强弩,一阵控弦声后,“嗖嗖”的暗弩破空锐啸声便传入我们的耳中。   那弩箭铺天盖地的一片,在夜空中形成了暴雨般的黑色线头,箭头之上涂着朱砂红磷,破空中释放出灼热的气息,化作一团烈火,在空中疾涌。   箭头入水没有,那火焰却并未立即熄灭,反而将将整个水底照得通透,我们稍稍抬头,就看见那一片火光映照之下,有着一头皮肤呈现暗黑色的水怪,正晃动着巨大的头颅,在水中犯浑,湖面浑浊,湖底中的黄沙弥漫浸染,又将这湖心搅合成了一滩淤泥,转眼失去了那怪物的踪迹。 第517章 救人   大船遭到破坏之后难以行动,而随时护佑在身侧的那几艘快艇却并没有闲着,在大船两侧全神戒备着,一旦那水妖硕大的脑门从水中凸起,小艇便立刻起航,直挺挺地朝着那湖心水怪迸射而去,如利剑穿空,声势逼人。   当先那艘小艇上站着一个身穿紫色道袍的家伙,正是之前与范阁主搭话的蒋舟,此人在青城山中的地位颇高,具备着一流的身手,手上两把分水刺在夜空中泛出一道寒芒,突徒跃入湖底,随着那跌宕起伏的湖水穿梭,几个眨眼间已经沉入了水面。   随即那水中蹿出来的黑影已经即将要再度撞击在大船之上,水下却有强光一闪即逝,伴随着符篆炸响的声音,湖面中有着一缕蓝光迸发强芒,水怪沉入水面,却是发出了一道嘶鸣,巨大的尾巴一震,很快便不见了影踪。   “快快……检查一下那怪物的踪迹!”遭受突然袭击的大船上一片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穿梭的行人,纷纷打着火把在甲板上四处查探,灯光照耀下,整个芦苇荡都变得灯火通明,然而那水怪却是行踪不定,估计早已经沉入湖心遁走了。   不久后,之前跳入水中与那水怪搏斗的紫袍道人也从水中蹿出来,抓着船舷大喊道,“当心,那怪物逃得不远,正在暗处伺机而动,他被我的符篆灼伤了,这畜生现在暴躁得很!”   我们这边也有些紧张,瞧见那水怪破水而出的架势,怕不得有十来米的身长,光是它一头撞歪对方大船的场面,都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避免被波及到,范阁主也急忙运作起来,让身边几个掌柜快速将命令传达下去,拔锚起航,准备调头寻找相对安全点的地方靠岸。   望着船舱中一片奔走相告,跑来跑去的骚乱人群,张小饼大为不解地说道,“我怎么感觉那水怪就是专门冲着青城山的大船过去的,并未攻击近在咫尺的我们?”   我摇头,说不晓得,或许使他们比较倒霉吧。   我们这边虽然匆忙,不过由于未曾遭受到攻击,因为局面还算可控,反观青城山的船队却是一片狼藉,大船受损极为严重,底部的船舱已经吃水了,整艘大船都显得摇摇欲坠,眼看着有了倾覆的危险。   到处都有青城山弟子抓着火把在船头乱晃,却一直没有什么发现,而在短暂的平静之后,我的眼角却是一跳,扭头朝着船后看去,却见那黑沉沉的水面下,就在青城山几艘快艇徘徊的地方,水中却有重物暴起,硕大头颅突出水面,卷起了两米多高的浪花,而遭受重击的小艇却是拦腰折断,随着一阵“吱呀”声,骤然断裂成为了两截。   小艇上的青城山道人未及反应,纷纷惊呼着落水,随着一阵水花翻腾,浑浊的湖面中涌出了一大片殷红的血色,随着水浪排开,一片暗红,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被吃了?   湖中那黑影偷袭成功,却是继续搅动风云,借助水下的地形优势,接连将那小船给顶翻,许多人都惊呼着跌入冰冷的湖水中,冻得直发抖,奋力挣扎,在水面中伸手呼救,而大船上的人则忙着填眼补漏,好是一阵喧哗。   我们的船与对方贴得较劲,将整个过程瞧得一清二楚,范阁主站在甲板上沉默了一阵,忽然回头对我们说道,“看来青城山的人是真的遭难了,倘若龙兴阁见死不救,往后恐怕说不过去,不如……”   “大伯,不可!”范进却在一边劝谏道,“谁知道这帮人在湖中惹恼了什么东西,着湖中水妖必然是追踪这气味找来的,万一将他们带上船只,连累我们也遭到了水怪偷袭,这寻龙之旅还要不要进行下去了?”   范进说的在理,反正青城山与我们也没啥子交情,就算落了水,只要不是我们下的毒手,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见状我和张小饼也都走上了上去,对着范阁主劝道,“老范说的没错,阁主请看,两艘大船相距不过无十来米,可湖中水怪却只顾着攻击青城山的船队,从始至终并未靠近我们这边,说明必然是有备而来,咱们贸然相助,怕是有可能引火烧身。”   范阁主眉头紧皱,也觉得我俩说的有理,正在踌躇间,忽然闻得身后一片惨呼,回头一看,却见那大船连续承受撞击之后,船身也开始从中间这段,分别朝两头落水,中间出的甲板则直接供起来,弯成了一个拱桥状,两边甲板都发出了承受不住的哀鸣声,眼看要从中间断裂。   摇摇欲坠的大船即将有着倾覆的危机,就连登入船舱的孤云子也待不住了,领着身边几个小辈鱼跃而出,眼看这大船没有了修补的可能性,只能张罗着下水。   而跳进水中的人也未能得幸免,水下巨怪还在伺机而动,寻找寻仇的机会,碰到软柿子便一口咬死,碰到硬茬子,也难免挨上几道符篆,赤炎腾空而起,疾涌的气劲在水中纷纷炸开,一道道强光迸发,映照着整个湖面碧波翻涌,好不热闹。   翻江倒海的湖水在层层堆叠,转而形成一股股滔天的巨浪,怒拍在芦苇荡中,一片沉渣泛起的混乱场面,首先遭难的便是青城山雇佣的渔夫,剩下那些各怀本领的道士倒是能够勉强之宝。   还乱中,我瞧见孙云鹏也跟着攀上了小船,而在他身后,却是跟着一道身材婀娜的女子身影,不用想,那便是方清羽了。   这两个正道败类在船队中左右冲突,却是远离了风暴中心,朝着我们这边快速踏水而来。   负责护翼大船的小艇一共有八艘,这一场混乱结束之后,仅剩了四艘小艇还能持续航行,包括那进水的大船也被水怪凿沉进江了,到处都有人的凄厉喊声传来。   范阁主坐在船尾,将这一切瞧得清楚,迟疑了好一会,回头吩咐左右,“放下缆绳,先救人要紧!”   对于青城山那种嚣张做派,我们固然是不喜,然而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道义,若是见死不见,龙兴阁的名声可就不足以支撑在江湖上混下去了。   他这做阁主的一发话,旁边的蒋掌柜立刻高声喊道,“快,抛绳子!”   龙兴阁这些人训练有素,立刻将绳子都抛洒入江,绳头缠绕住了那巨浪中的大船尾部,绷直了形成一条架空的铁索长廊,孤云子见状却是一声清啸,足尖一点,一个潇洒的燕尾翻身,如履平地,朝着我们这边破空而来。   “我也也上!”混乱中听到青城山弟子那边那在喊,紧接着十好几道身影飞纵而上,纷纷攀着绳子朝我们这边纵掠过来,来的都是高手,几个起落间便已靠近我们,剩下十来个落水的弟子在水中呼救,却是浪头船头,一道巨浪席卷而来,携着十几道惊呼中的声音,一起沉进了黑黢黢的江水之中。   最终被我们搭救上船的一共有十七八个人,孤云子、蒋舟、孙云鹏和方清羽都趁乱踏上了我们所在的大船,随性还有十多个气势不弱的青城派高手,登上甲板之后,便纷纷回望着水下那些挣扎着喊救命的人,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瞧见那些人沉入江心之下。   众人登船之后,便一直围拢在甲板上凝神戒备,生怕那水怪会转入这边,可等待良久,那水中硕大的黑影却是随着青城山那艘倾覆的大船疯狂嘶吼撞击,并未朝着我们这边追击过来。   我瞧得满心迷惑,正觉得不解,身边的张小饼却拽了拽我的袖子,偷偷往前一指,我便瞧见登船的孙云鹏正背着一个包袱,那包袱中鼓鼓囊囊的,有着氤氲光芒流转着,颇有灵气,只是灵性之中,却携带着一股淡淡的妖气,想必正是这玩意吸引了那水怪的目光。   我赶紧站出来对孙云鹏说道,“快把你背上的包袱丢下水,不要引来水怪攻击我们!”   孙云鹏猛回头,对我露出阴冷的目光,“凭什么?”   “青城山的大船之所以受到水怪袭击,就是因为你包袱里的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快丢下去!”时间紧迫,当我与孙云鹏对话之时,那湖心中的水怪已经调头,在水下扬起了小山包一般的巨型头颅,一双渗着精光的眼睥子死死锁定在了我们这艘大船上,携着巨浪快速破水而来。   该死!   见状,我心中一紧,这时却察觉到孙云鹏眼中有着玩味的眼神流露,颇为得意,心中顿时一紧。   莫非,这家伙是故意用包袱里的东西引来水怪,好让着水怪攻击鄱阳湖上的大小渔船的?   昨晚交手时,那个黑袍子一直在催促孙云鹏,让他赶紧离去,完成自己未完成的任务,我当时还很奇怪,这孙云鹏跟着库勒格的人搅合在一起,究竟得到了什么样的人物,现在我却一下子想通了。   这家伙与库勒格沆瀣一气,居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师门中来,顺便也想连累我们。   只要我们的这艘大船也被水怪弄沉了,能够与库勒格争抢真龙遗冢的势力,也就所剩无几了,当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第518章 要脸   看来孙云鹏是铁了心,要跟随库勒格的人一条道走到黑了!   时间紧迫,当察觉到湖心水怪调头的同时,已经狂吼着冲孙云鹏爆冲了过去,对方似乎也没料想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对他出手,反应过来的时候急忙朝着孤云子身后退去,我早已经知晓这小子的打算,是仗着有家长在,所以并不顾忌被我看穿。   没等他冲到孤云子身后,我探出去的手掌已经扣在了这小子后背的背囊上,五指探爪,用鹰钩般往上一扯,随着一股“撕拉”的布匹断裂声,那包袱被我一把抓在了手中,顺势一抛,丢向了黑沉沉的的湖面。   此时孙云鹏口中却发出了一声咆哮,惊呼道,“你想干什么,居然抢我的东西……”   他挥手响应,一掌就朝我心口位置拍来,掌风徒然起落,我从这小子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股阴冷和狠戾,自然是想致我于死地。   不过我既然有胆子敢从他身上抢夺东西,自然也有全身而退的自信,双掌交叠,在对方掌力之下翩然远退,目光死死定格在被我甩向了湖心的黑布包裹,那玩意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后,却是被湖心中的水怪跳起来,一口衔住,转而跃入了水中,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水怪跌入湖中,危机暂解,我正要松一口气,却忽觉后背一凉,有一股森冷而凛冽的气势笼罩向了我,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抹蕴含和滔天冷意的怒吼,“混账,你好大的胆子。”   随着一股风压临体,我骇然一惊,回身之际,却是察觉到一直凝立一旁不动的孤云子居然朝我一把抓了过来,这老东西名震江湖,一身本事更是达到了化境,一掌之下,凛冽的爪风笼罩下来,让我感觉整个天空都变成了阴暗色。   爪风如影,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反应,我完全是凭借着数次与敌人交手的临敌反应,下意识结出了一个日轮印,口念大日如来心咒,使万物均为平齐,无端一股能量徒然浮现在了双掌之间,与对方暗中抓来的五指交汇。   碰!   碰撞处如陨石撞地,巨大的力量传导过来,是我感觉自己好似撞击在了一辆高速奔袭的狂狮身上,巨力传导至脚下,连我脚下的甲板都炸裂了一层,这一爪,震得我手腕子一麻,身体倒飞出了半米,落地时一个起落,卸掉了对方掌印中所携带出来的恢弘力量,抬头,脸色已经是铁青一片。   这老东西居然喊都不喊一声,便直接对我出手,这番做派,哪里来当起了江湖名宿的称呼?   相比我的狼狈,悍然出手的孤云子却是一脸惊诧,用奇怪的目光朝我大量一眼,阴沉的脸皮微微抖动着,冷冷地说道,“不错、不错……”   他一连讲出了两个“不错”,也不知究竟是在夸奖我,还是别的什么,回身过去,视线锁定范阁主说道,“我的人已经落水了不少,你们偷袭我徒弟的事情先不计较,赶紧转舵,去把我的人救上来。”   争端一起,大伙各自都站在了属于自己这一方,而面对着孤云子的这番喊话,龙兴阁这边却并未一人响应,都沉着脸站立着,等待范阁主的命令。   “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一定要抓住这头水怪!”孤云子面朝着范阁主,又喊了一声,脸色阴郁,似乎想用眼神责问范阁主,为什么不听从自己的吩咐。   然而范阁主还是没动,双手环抱在胸,脸色一场平静,整整沉默了十几秒,才冷冷地说道,“不去!”   我们此来的目地,是为了寻找到鄱阳湖下的真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浪费人力、物力,这水怪纵然浑身是宝,比起真龙遗留下来的价值,却是不堪入目、难登大雅之堂,范阁主没有必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便在湖面中奔波。   最重要的是,这艘船是龙兴阁的,而非他青城山所有,孤云子气焰嚣张,浑然不拿自己当外人,登船之后呼来喝去,反倒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登上这艘大船的,这种做派,已经引起了范阁主很大的不满。   范阁主为人一团和气,很少会有这么刻板的语气对人讲话,然而他一旦说了,也就表示自己的主意断然不会更改,这也算是从另一个方面,对青城山这帮人表达不满。   而孤云子却是老脸一抖,脸色极为不自然,深深地望着范阁主说道,“小范,你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我吗?”范阁主的语气仍旧是波澜不兴,干巴巴的一句话,直接顶了回去,“不给!”   此言一出,站在对面的孤云子脸色潮红一片,连呼吸也为之一滞,而站在他身后那一拨青城山的道士,则个个脸色铁青,都主动围在了孤云子身后。   “小范,请你给我一个解释!”我看得出来,孤云子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或许是在青城山颐指气使惯了,仗着诺大名头,一位全世界的人都应该尊敬、并且善待自己身为一名宿老长者的身份。   可谁能想到,登船之后,范阁主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居然不听自己的话,主动把大船的掌控权交出来,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他自然气得不行,浑身发抖,甚至连老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两下。   就在刚才,那湖泊下的怪物非但咬死了他好些个弟子,甚至将他们出湖的船队给搅得一团混乱,连那大船都已经倾覆了,成为浮在水面上一堆木头渣。   以他的性格,若是放弃了诛杀水怪的机会,这委屈该去哪里说?怕是传回江湖,一张老脸都没有地方能搁得下。   可范阁主呢?会因为他心中所想,委屈自己么?   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我同样理解范阁主的心思,凭什么对方吩咐了,我就要照做?   我明明已经救了人,这是积德行善,哪有被我搭救的人刚刚登船,便问也不问医生,便难为我这个主人家的道理?这种颐指气使的做派,简直是拿我家当成是你家了,你要脸,难道我不要? 第519章 升米恩斗米仇   人和人之间是对等的,也是相互的,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不给我面子,我管你作甚?一边玩蛋儿去!   这就是范阁主内心最为真实的写照,也是整个龙兴阁的处境,面对着孤云子那张怒发冲冠,恨不得连眼眶子都瞪裂的双眼,我自岿然不动。随你怎么吵,怎么闹,我只需要记清楚一点,这船是我的,航行权在我手中,该怎么动用,并不需要任何人来指点。   两人这番僵持着,气氛却渐渐变得阴冷下来。张小饼偷偷绕在我身边,扯了扯我的袖子,用眼神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木然摇头,尽管对掌之后的右手变得有些麻木,却如投枪般笔直地站在那里,并不露怯。   反观落入人群最后的孙云鹏,眼中却浮现出了一抹狡诈,有着狐狸一般得意洋洋地表情在闪烁着。   他得计了,即便没能引来水怪,撞坏属于龙兴阁的这艘大船,却误打误撞,让孤云子惦记上了我们,这是他的成功。   就在对人对峙之际,那水怪已经沉入湖底,倏然消失不见。孙云鹏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似乎感觉在这种时候,添油加醋的效果更好,于是他站出来,对着孤云子低声说道,“师父,那畜生跑了!”   甲板上的气氛很凝重,仿佛暴风雨在酝酿,孤云子早已经气得满脸潮红,孙云鹏这声音,等于无形中替他找到了一个情绪的宣泄口,于是他头也不回地大骂道,“闭嘴,难道我不清楚?给我滚回去!”   果然有什么师父,就能教出多么嚣张的徒弟,孤云子的跋扈气势,远比他徒弟更甚。表面上他是在训斥自己的徒弟,然而那目光却冷冷定格在范阁主的脸上,多了几分质问的架势。   范阁主针锋相对,与他对视着,未发一言,然而攥紧的拳头却在倾诉着心头的恼怒。   明明是在做好人好事,怎么一下子,却闹成这个地步呢?   孤云子紧紧盯着范阁主的眼睛,缓缓说道,“小范,你呢,和我也不是头一天打交道了,青城山和龙兴阁素有贸易往来,大家彼此都合作得不错,你可知道,这次下山,我带够了门中的精锐,十几条人命啊!他们都还年轻,是龙兴阁未来的希望,可就因为你的固执,导致我门中损失惨重,难道不应该给我个说法?”   这颠倒黑白的一番话,让众人都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脸色。   范阁主摩挲了一下下巴,摇头说道,“前辈,我敬你是有德行的长辈,所以对你毕恭毕敬,一向礼遇有加,可今天,造成这场祸事的人却并不是我,你那些弟子的死亡,是因为湖中水怪肆虐,而我们,不过是路见不平,顺势搭了一把手,而且是帮手,将你们剩下来的人全都接到了我这艘船上,你还有什么理由,管我要说法呢?”   孤云子看着范阁主,见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示弱,呼吸更紧了,眼神变得格外严厉,好像两把刀子一般射了过来,哼声说道,“那你的人在我们登船之际,强取豪夺,丢掉了我徒弟费劲心机得来的东西,这笔账,又该怎么算呢?”   范阁主脸色更加阴沉了,朗声道,“前辈为什么不问问,自己那徒弟身上究竟带着什么?大家之所以会遭到那水怪的攻击,怕是和你宝贝徒弟背上的东西脱不开关系,我还想反问你一句,你徒弟背上的,究竟是什么?”   两人针锋相对,谁都不愿意服软,却是一起将目光转移向了后方,而孙云鹏察觉到这么多目光之后,却是理直气壮地站出来,“真是好没道理,你以为顺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来,我背囊里装的全部都是符篆,法器等物品,是从沉船上抢救回来,那也是我青城山的立宗之本,被你们的人强取豪夺不成,便丢弃在了湖里,如今反而倒打一耙,究竟是何居心?”   我眯紧了目光,孙云鹏一再挑唆青城山和龙兴阁的矛盾,难道是为了让我们双方火拼,好让库勒格渔翁得利?   可这道理有点说不过去,他毕竟出自青城山,又怎么会为了库勒格的事业,搭上自己的师门?还是连他也和身边的方清羽一样,已经彻底背叛了自己的宗门?   这样想想,我忽然觉得后背一片森寒,茅山……青城山,皆是正道玄门的中流砥柱,可这两个门阀之中,却全都出现了库勒格的叛徒,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说一切只是巧合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我隐隐有所预感,针对正道玄门,库勒格必然在谋划着什么。   范阁主指着孙云鹏,继续质问道,“好,包裹的事情暂且不提,前段时间在金陵,我们斩杀水蛟的时候,你曾经出现在了库勒格那群人的身边,又是怎么回事?”   那包裹已经被我顺手丢进了水里,现在死无对证,大伙都是要脸面的人,谁也不会脱了衣服下水,将那玩意打捞起来互相对质,范阁主话锋一转,有牵扯到了库勒格这个邪教组织上,算是给与了对方一个有力的反击。   果然,当事情牵扯到库勒格这种邪教,性质一下就变了。孙云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头顶,而身为他师父的孤云子也勃然变色,猛回头,对着孙云鹏厉声道,“这事莫非是真的?”   孙云鹏脸色煞白,却是阴毒地冷笑了一声,“师父,别听这帮人瞎说,龙兴阁为了推卸责任,什么话讲不出来,我若真和邪教里的人勾结,哪有胆子出现在你身边?”   “如此说来,就是别人故意陷害你了。”孤云子长舒了一口气,再度将阴冷的目光转向范阁主,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人总要分个亲疏远近,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孤云子固然不会有所保留,可惜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我们也无法单凭一面之辞,就让这个顽固派相信孙云鹏早已经跟库勒格勾搭上了,所以这矛头,最终还是指向了我们。   并且“罪状”还多加了一条。   大伙面色严肃,早已剑拔弩张。   孤云子的瞳孔里,忽然迸发出碎玻璃一般的光芒来,接着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龙兴阁,这次要如何解释?” 第520章 强势介入   范阁主也不愿再忍气吞声,深吸一口气站出来,脸色反倒平静了许多,说我根本就无须交代,你们想怎么做,划出道来吧!   既然脸皮已经撕破,范阁主也不是那种胆小怕事之人,目光一冷,摆明了立场。   孤云子倒是没有说什么,此时他身后却有一个头戴发冠,面如紫玉的家伙站出来,正是之前与我们喊过话的蒋舟,或许孤云子顾忌羽毛,自恃身份,说不出什么没脸没皮的话来,然而跟随在他身边的这个蒋舟,却是个十分善于强取豪夺的主,一番话,说得范阁主脸皮铁青,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开口骂人。   他竟然让我们把这艘船让出来,交给孤云子抵偿损失。   这事倘若能忍,龙兴阁以后也不必再江湖上讨生活了。果然,当蒋舟这番话讲出来之后,立刻遭到了龙兴阁的群起讨伐,李全中指着他鼻子骂道,“真是好不要脸,要饭要到龙兴阁这里来了,我们好心将你们救起来,结果你们却恬不知耻,要来谋夺我们的船,这种话你都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替你们丢人!”   被李全中骂得狗血淋头,蒋舟却既不羞也不恼,而是回头,朝着孤云子拱手问道,“师叔,你觉得我这话是否在理?”   孤云子抬头去看天边那一抹圆轮,说若是有这艘作为抵押,倒是再好不过,不过小范你也不必紧张,青城山不是巧取豪夺之辈,用完了船,我们自然会还给你的……   连孤云子都讲出了这么没脸没皮的话,倒是我们之前没有想到的,感情这孤云子之所以一上船就咄咄逼人,为的并不单单只是出口恶气,更重要的,还是为了谋夺属于龙兴阁的船只啊。   范阁主哪里会看不懂对方的需求,脸色立马凝重起来。   讲真,孤云子这样的道门顶级高手的存在,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压力,尽管人数上我们占了优势,然而修行者之间的比斗,从来不看人多。   光是一个孤云子,恐怕就能力压我和张小饼联手,最好的结局也是不胜不败,可在孤云子身边,可还站着一帮如狼似虎的青城山道士,每一个都龙精虎猛的,整体实力比龙兴阁强了不止一线,尤其是孙云鹏、方清羽,以及之前说话那蒋舟,个顶个都是准一线的高手,气势不凡。   反观我们这边,除了我和张小饼,也就没几个够瞧的了,真正有本事的人不会为了钱财屈居人下,即便龙兴阁花重金请来了一帮供奉护航,可比较起来,还是青城山那边的人占据了绝对优势,一旦面前这几个道士耍起流氓来,下了狠手,即使纠集众人将他们赶下去,但只怕这船上受到波及死伤的,可不止一两个。   局面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而在范阁主面露沉吟之色的时候,张小饼却大步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孤云子前辈,话可不是你们这样说的,今天的事,我这个做晚辈的都看在眼力,倘若青城山真要以势压人,我们是万万不会答应,这江西境内,好歹属于龙虎山的地盘,宗门脚下,绝不允许这种巧取豪夺的事情发生。”   孤云子瞧见了说话的张小饼,眉头皱得紧紧的,从嘴唇里面迸发出几个字来,“是龙虎山,你是拿龙虎山来压我咯,你又是谁,怎能代表龙虎山站出来?”   张小饼朗声道,“真人见笑了,在下张小饼,乃是张天师的关门弟子,一向少于在江湖走动,您自然是不认识的。”   短短一句话,被张小饼说的铿锵有力,一则体现出了龙虎山身为顶级道门的尊严,二则也在讽刺孤云子眼高于顶,实则不过是井底之蛙。   当然这其中透露出来最重要的信息,还是警告,张小饼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就是想告诉对方,我也是有家长的人,你在我家门口行凶,就不怕我请家长跟你讨说法?   孤云子可以不顾忌龙兴阁,甚至可以不要脸皮,却不能不顾忌龙虎山还有个张天师坐镇,并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招惹的。   他拉不下脸皮,但是旁边的孙云鹏却有意挑起双方之间的争斗,立刻扬声说道,“龙虎山,好大个名头,同为道门,难道我们青城山会怕你那劳什子张天师?”   他这话一脱口,就等于直接把孤云子给架起来了,我察觉孤云子的老脸在抖动,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是有苦难言,将这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去。   目前的情况有点复杂,牵扯到两个顶级道门之间的对立问题,龙虎山固然是不会无缘无故招惹青城山,却也不会放任自己的弟子在家门口受人欺负而不加以理会。   所以有着张小饼在,孤云子并不敢贸然动手,这时倘若卖个好,随便服个软,范阁主这种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也会给他一个台阶下,至少不会把场子闹得这么难看。   可坏就坏在孙云鹏那一番话,倘若他此时选择退怯,岂非证明这位青城山老君阁的首席长老,会怕了龙虎山?   左右选择,都是两难,江湖上混,最顾忌脸皮,孤云子这是挖了个坑,在给自己跳。   孙云鹏见孤云子脸色不太好看,陷入了犹豫和挣扎,立刻上前趁热打铁道,“师父,我们和龙虎山关系本来就不好,当年您在泰山的风头,也给张天师稳稳给压着,若是现在又对他徒弟服软,岂不是江湖上所有人都会觉得,咱们老君阁怕了龙虎山?要我说,不如……”   “闭嘴!”我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站出来厉声说道,“孙云鹏,别以为你暗中那些勾当我不清楚,信不信我把这事全都昭告天下,让你以后再难立足于整个江湖?”   听到我的告诫,孙云鹏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轻狂,哼声说道,“你少吓唬人,等你们能够出得了这里,再考虑之后的事情吧!”   他这句话说得有些凶相毕露了,这小子至始至终都对我怀着一份恨意,虽然我不知道这恨意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然而此际,却是将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宣泄在我身上来,跳脚大骂道,   “姓林的,咱们打了几回交道了,一直都胜负未分,今天就让我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做人!”   笑话!   我心中止不住地冷笑,这孙子手上功夫并不利索,然而嘴皮子却丝毫不肯服软,说是胜负未分,却忘记了几次被我追逐,狼狈如犬的时候,我深吸一口气,正要上前邀战,这时,船顶上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我只离开了一天时间,结果这船上就闹得好不热闹,咦,孤云子,想不到连你也来了,是为了凑这热闹么?” 第521章 此消彼长   当这声音传来之时,众人无不纷纷抬头,甲板中灯火通明,而船顶位置上却是漆黑一片,有人抬头,立刻引来一阵惊呼,我和张小饼也把目光朝上面望了过去,却见黑黢黢的夜幕下,一对宛如打磨过的刀尖般的睥子,正在夜色中迥然发亮,直逼在场每一个人。   准确来说,那双眼睛一直死死定格在孤云子身上,旁人能够感受到其中的犀利,仅仅只是锋芒下的一点余威。   黑暗中瞧得不甚分明,青城山那帮人显然并不知晓龙兴阁究竟请来了多少帮手,我瞧见孤云子在发现那人行踪的时候,眼睥立刻谨慎了起来,而他身边的孙云鹏却是一声喝骂,“装神弄鬼?你有本事你下来,让道爷好好……”   他这话仅仅讲道一般,头顶便骤然落下一阵冰寒,有着磅礴的气息涌入,如那乱雨的牛毛细针,迫在眉睫。   “回来!”孤云子低呼一声,顺手将这爱惹事的小子朝旁边一带,孙云鹏猝不及防之下,惊呼一声便跌落在地上,伸手去摸左脸颊,然后指缝中才有血丝浸出,将他半边脸都给染红了。   好快的出手,在场中的大部分人几乎都没有瞧见他是怎么出手针对孙云鹏的,只有我和张小饼看清楚了,这位彭前辈在抬手的时候,指尖迸射出了一抹隐晦的刀光,这就是彭家的五虎断门刀?   我们都很意外,而被彭前辈出手划伤的孙云鹏却是遍体生凉,我敢打赌,他绝对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这会也不知道喊痛了,茫然爬起来,一脸呆滞,脸色也是铁青一片,瞪大眼睛死死看着彭前辈,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吐露了。   这小子不傻,知道对面的人是高手,一个杀人无形,可以轻易收割自己性命的家伙。   孤云子地哼了一声,站出来,将视线笔直地投向了船顶,声音愈发冷厉了,“青州虎,彭求醉!你竟然沦落到欺负一个小孩,不怕传出去被旁人笑话?”   “他就是五虎断门刀的……”   孤云子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所有人的耳中,乍听到这个名字,孙云鹏的意识稍显恍惚,似是沉默了许久,混乱的脑海里终于迸出一个人民,脸色“唰”一下变白了,难以置信地抬头去看那道身影,一脸的惊容,话只说到一半,腿就软了。   张小饼曾说过,这位青州虎虽然性子霸道,却是和他师父同一个时代的顶尖高手,我辈已经极少能够看得见这种老派江湖人的踪迹,孙云鹏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这青州虎的名头颇大,虽未见其人,却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   当发现自己当面辱骂的人是他,孙云鹏的脸色立马就变得有些呆滞,赶紧朝自家师父背后躲了躲。   彭前辈根本没有理会这个只会口舌招尤的家伙,听得孤云子的嘲讽,却是将目光收回,朝着两拨对峙的人马望了一眼,嘿然笑了,孤云子,你这几十年的道法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强取豪夺,杀人泄愤,这般名门正派的手段,却是好叫人大开眼界啊……   他笑声悠扬,一脸的恣意,然而包括孤云子在内,青城山所有人的脸色却全都黑了下来,黑中透粉,粉中透着红,有一种丑事被人揭穿的羞辱感。   或许直到此刻,孤云子才晓得自己刚打过的如意算盘究竟有多么可笑,他也总算理解了范阁主敢于跟他针锋相对的勇气,究竟来源于哪里。   论本事,拼修为,十个龙兴阁主都不会是他对手,然而龙兴阁能够经营百年,屹立在江湖中始终不倒,靠的仅仅只是会做人?   这位青州虎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孤云子对龙兴阁的轻视,范阁主能够请来这种人物坐镇,足以说明龙兴阁的底蕴有多深,并且谁又感保证,在龙兴阁麾下,还能不能请来别的,类似于青州虎这样的顶尖高手?   彭前辈的到来,让局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先前对上我们,青城山的人有着巨大的优势,排除我和张小饼,在场没有人是这孤云子的一合之敌,而除了孤云子之外,他身边还站着三个准一线的高手,足以将整个龙兴阁的队伍搅得人仰马翻。   然而如今主客易位,青州虎的到来震慑得孤云子不敢轻举妄动,而我和张小饼,却足够以一当十,此消彼长,忽略了最顶尖的战力,剩下这帮人在我和张小饼的眼中,不过是渣罢了。   我和张小饼瞧见青州虎到来,都很识趣地往后退了一点,将这边主事的地方给他腾了出来。   身在江湖,要晓得什么场合该说什么样的话,此地不是我和张小饼表演的舞台,还是归还给这位彭前辈,显然更加合适。   而彭前辈也从船顶上跃了下来,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眯紧了双眼,打量对面那帮脸色大变的青城山弟子,嘴角微微撬起来,有着十足讥讽的意味,“孤云子,想在我面前杀人夺船,如此行事作风,未免太过霸道,你们这些自命正义不凡的家伙,就是以这种方式行走在江湖中的吗?”   孤云子已经收敛起了之前那种嚣张的趋势。   他瞳孔缩紧,先是看了看从船头跳出来,二话不说便站在了范阁主身边的彭前辈,又瞧了瞧即将退入人群,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抄家伙出来拼命的我和张小饼,以及龙兴阁手下的几位掌柜,脸色好难看,凝望着慈元阁阁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占足了优势,范阁主顿时又显得和颜悦色起来了,笑吟吟地望着孤云子说道,“真人,我们没什么意思啊,你看着鄱阳湖景色宜人,倒是个适合赏月的时节,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把酒言欢,待到天亮之后,我再亲自安排一座小船,护送你们登岸?”   范阁主不再紧张了,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文质彬彬,与人和善的态度。 第522章 群英汇聚   他这一收一放,拿捏自如,半点没有占尽了优势之后的骄狂,也算是给了青城山的人一个台阶下。   即便是我们占据了极大的优势,青城山也并不是好惹的,能够不产生直接冲突,刀兵相向,却是做好的结果,否则一旦与这传承千年的宗门结怨,怕是龙兴阁往后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范阁主是个聪明人,拿捏得住分寸,也晓得应该如何去做,才能导致“利益”的最大化,此时与青城山结下死仇,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反而是关于颐指气使的孤云子,此刻却有点咽不下这口气,眼眸一直在闪烁着,忽亮忽暗,几次抬头,望了望紧贴在范阁主身边的青州虎,脸色青白一阵,难得得仿佛都能挤得出水来。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将拳头缓缓舒张,说不用了,如今这江湖已然风云突变,像我这样的老头子,也不适合再屡屡抛头露面了,既然那湖心水怪已然逃走,我这便告辞了,还望范阁主,你能接我们几艘小艇,让我这几个子弟可以顺利靠岸。   他说的颓废,语气中再也不见之前的骄狂,我在一旁听得明白,刚才,他对范阁主的称呼,可是一口一个“小范”的,如今这老东西被人打脸了,知道我们并不是可以任凭他随手拿捏的角色,所以立马就改了口,一声范阁主,倒是叫得十分亲切,自然。   范阁主颔首道,“这个是自然,全中,我们这艘船上的小艇还剩下几只,全都拿出来,由你们亲自负责,护送孤云子前辈登岸,知道了吗?”   既然对方已经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范阁主自然见好就收,类似孤云子这样的人物,你想让他卑躬屈膝,豁出老脸对你讲出赔罪的话,自然是不太可能的,若是咄咄逼人,难保这老东西不会豁出来,生出一番事端。   所以范阁主的处置方案,其实是最合理的,即保全了颜面,也不至于得罪对方太深,他知道孤云子这样的人底线在哪里,绝不会轻易去触碰。   大家表面客套,都收起了刀兵相见的剑拔弩张,一番寒暄话说完,龙兴阁的人便主动将小艇全都放下水,而孤云子也什么废话都没讲,带着人纷纷跳上了小艇,将湖心中飘起来的几具尸体都打捞起来,小艇转向,随着水波逐荡,缓缓驶进了芦苇荡之中。   登船之际,我感受到了孙云鹏对我投来的,颇为怨毒的目光,当即也是展颜一笑,遥遥对他一拱手,眼眸中却有着寒意在闪烁,彼此都留给了对方一种仇恨的眼神。   不知道这小子陷入库勒格陷阱中到底有多深,只知道他抛弃了身为一个道门中人最后的那点底线,青城山的大船何以会遭到水怪的攻击,这在我看来,必然摆脱不掉孙云鹏的暗中操作。   孤云子选择信任自己这个徒弟,对于我们的指认不屑一顾,最终倒霉的也只会是他们自己,这样的错误,我可不会再犯,现在我和孙云鹏已经是水火不容,说什么,下次见面,我也得把这小子留下来。   而就在我望着湖心沉思的时候,范进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大伯,为什么要放虎归山,这些人赶来鄱阳湖的目地,不也是为了跟我们竞争寻宝吗,不如……”   他的话用已十分明显,青城山经过这次事件之后,怕是早已经嫉恨上了我们,既然此时局面打好,有着巨大的优势,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痛打落水狗,将这一干人等全部都赶下鄱阳湖呢?   相信不止他,这样的疑问,大伙机会都有,范阁主用目光巡视了周围一圈,并未说话,反倒是一直未曾出身的青州虎彭前辈嘿然冷笑着开口了,“你们真当孤云子是纸糊的?这老东西横行江湖,少不得也有五十个年头了,按理说向他这种惯于颐指气使、惹是生非的性格,早就应该惨死在乱刀之下,可他不仅没有死,反而混成了老君阁的首席大长老,你们也不想想,这是为何?”   随后范阁主也补充道,“我们此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和青城山结仇,如此刀兵相向,最终结果不过是害人害已,真要打起来,遗患无穷,再者……”   范阁主提出了一个疑问,倒是将局势看得清清楚楚,“我怀疑青城山并不会无缘无故遭受水怪攻击,这其中必然有人搞鬼,那个孙云鹏十分可疑,现在我有九成把握,可以判断定他必然是受了库勒格指使,潜伏在了青城山身边的,恐怕我们两拨人直接打起来,正好是对手想要看见的。”   如此爽快地答应,护送青城山的人登岸,并非范阁主性格软弱,而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来的最佳选择,龙兴阁在这场冲突中并没有承受太多实际损失,为了徒争一口气,就和孤云子结下冤仇,这才是最蠢的选择。   彭前辈嘿然冷笑道,“青城山沽誉千年,谁能料想到培养出来的净是这种货色,孤云子强则强矣,却是个不通世事的大草包,怕是老君阁这百代基业,最终也要毁在他的手里。”   “所以我才会忍下这口气,他老君阁是否没落,与我何干?”一个成熟的领导者,绝对不会为了意气之争而动怒,真正的功利主义者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小气,范阁主这番话,让我晓得他是个胸中藏有“宇宙”的人。   当然,这也最符合当下的利益。   彭前辈也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想不到这小小的鄱阳湖,如今却是风云际会,连孤云子那种老古董都闻讯赶来了,还不晓得其他宗派的人,是否也被吸引了过来,我经过探查之后得知,如今崂山、茅山,包括龙虎山,似乎都有弟子徘徊在边缘角落,倘若连这几派的高手也蜂拥而至,咱们的成算可就真的不能算太高了。”   这位青州虎虽然傲气,并也并非那种眼高于顶、盲目自大之辈,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间的高手多如牛毛,岂是他一人可以匹敌,远的就不说了,就算之前退走的孤云子,他也没有战而胜之的绝对把握。 第523章 弃尸荒野   听到这个消息,范阁主的眼睛一转,目光顿时便瞧到了张小饼身上,说小饼,你们龙虎山的人也来了?   张小饼说这我倒是不晓得,不过这几年师父关闭了山门,极少让人大举下山,我那些行走在江湖中的师兄师弟们,大多都是孤家寡人一个,倘若遇上了,还请范阁主不要见外,能够收纳他们登船。   “哈哈……这是自然!”范阁主笑笑,并不多言。   既然双方打定了合作的主意,未免再起波澜,范阁主要的就是张小饼亲口表个态,主要龙虎山的人不大规模参与争夺,合作自然是可以谈成的。   我们都佩服范阁主的老谋深算,嘿嘿一下,并不言语。   风波过后,大伙一同返回船舱休息,一夜无话,天明后范进十分热情地邀请我们登船赴宴,说是为了答谢我们昨晚不遗余力的帮助。   其实我和张小饼除了站对立场,多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外,昨晚并未出太多力,然而对范阁主而言,只要这立场表示清楚了,便算天大的没事。   昨晚我力撼孤云子,虽然仅仅只是对拼了一掌,却也展示出了不俗的表现,这让范阁主大为兴奋,对我和张小饼也下意识高看了两眼。   要知道,孤云子虽然性格跋扈,可一身精湛修为,却并非全部都是由江湖上的人捧吹出来的,此人已经当时顶尖一级的高手,能够与他对拼一掌而不败,也足够涉足当世一流了,不管我是超水平发挥,还是真有这实力,都足够让范阁主以礼相待,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尊敬来。   在场中除了青州虎,便以我和张小饼的修为最深,受到这礼遇也是实至所归,只可惜我和张小饼都不是太习惯接收人吹捧的人,简单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起身来到了甲板上,打量鄱阳湖中潮涨潮落,心思却是沉甸甸的。   自古这名与利,也不知究竟害得多少精彩绝艳之辈命赴黄泉,被人高高捧着,驾起到了云端,只有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晓得有多疼,我并不是那种追名逐利的人,只是经过昨晚那件事之后,怕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   张小饼笑道,“小寒你昨晚大出风头,这世间能够与孤云子这样的老怪物硬抗一掌而不落败的青年高手,已经数不出几个了,你们看范阁主对你的眼神已经改变了许多,为什么反倒闷闷不乐呢?”   范阁主对我的态度的确改变了好多,由最初的亲和热情,转变成为了钦佩,甚至有着一丝讨好拉拢的嫌疑,这点我自然清楚,越是如此,我心中反倒越不痛快。就说小饼,我和你的追求不太一样,你继承师门厚望,必须名震江湖,当张天师百年之后,继续将这大旗给扛起来,我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从来没想好自己的路在何方,这些虚名,对我而言,只不过是累赘。   树大招风,我们屡次和库勒格作对,怕是早已落入了这个邪教组织的必杀名单之上,越是声名鹊起,越让我心中惴惴难安,涉足江湖这两年,我见惯了太多厮杀仇恨,并不像卷入太多的风风雨雨中,就好像之前的宗云飞一样,有时候想脱身,也难了。   张小饼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寒,你走上这条路也是无奈之举,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发自肺腑都跟你说一声,身在江湖,身不由已,有时候并非是你想要息事宁人就能算了的。”   我满心愁苦,正要换个地方吹风,范进已经从船舱内走出来,对我笑嘻嘻地伸出了大拇指,说你们刚刚离开船舱,我大伯就跟彭伯伯聊起了你俩,就连彭伯伯这种眼高于顶的人物,都对你两赞不绝口,说未来江湖,绝对会有你俩的一席之地呢。   我无奈地笑了笑,江湖,不是早就应该上岸了吗?现下这时代,还谈什么江湖?   范进笑着走向我,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说小寒你无门无派,要不等你上茅山送完信之后就加入龙兴阁吧,当个坐馆的供奉,整天什么事也不用做,还有豪宅香车可以享受,最关键的一点,咱们兄弟俩个,也可以好好亲近亲近,你说对不对?   我含笑望着范进,说这些话,是范阁主叫你说的吧?   他一脸尴尬,讪笑着把手缩回去,说小寒,你别把我看得那么功利,我口中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我只是笑,并不言语。这人呐,越是往高处走,身边的朋友就越是少得可怜,在我尚未表现出全部实力的时候,范进看我的眼神还算真挚,可如今却多出了几分复杂和客套。   这种目光,是我最不想面对的。   我说道,“还是算了吧,老范,你我都是朋友,假如以后有什么麻烦,大可以直接找我,一个电话我就过来了,何必在这其中掺杂利益,搞得大家都这么功利?”   范进讪笑道,“对,其实我也不想对你提出这种建议,只是……嘿,不说了!”   范阁主是生意人,未来的范进,注定也会成为和他一样的生意人,未雨绸缪,是成大事者必备的涵养,我只是不太希望,自己和范进的友谊,能够更加纯粹一点,不要掺和任何功利。   朋友不是这么交的。   聊了几句闲话之后,我正要返回船舱中休息,回头时却瞧见张小饼双手抓着船舷甲板,将脖子伸得老长,目光眨也不眨地望着湖边,心中不免好奇,问道,“小饼你在看什么,莫非湖中也有仙女?”   张小饼却没有心思跟我开玩笑,而是回头对范进沉声道,“快借一艘小船给我,芦苇荡中飘着尸体,我隐隐看这穿着,像是我们龙虎山的人!”   “你等着,我马上去办!”范进听到这话,急匆匆就朝船舱中奔去了,不多时,大船下放出了一艘小艇,张小饼一丝犹豫都没有,当即从甲板上跃下,跳入了小船之中。   我见他这么心急,也急忙紧随其后,两人划着小艇深入芦苇荡中,果然瞧见一具飘在水面上的尸体,身穿蓝色道袍,随波而动,身形起伏,瞧着模样,像是死与乱刀之下,模样惨不忍睹。   “何阳师兄……”张小饼隔得老远已经将人给认了出来,脸色大变,顾不得湖水森寒,一个猛子扎入了水中,两人合力将尸体打捞上船,望着尸体泛青的脸,张小饼的虎目中精芒流露,极为渗人,   “是谁杀了龙虎山的人,弃尸荒野?” 第524章 追查   瞧见张小饼那张涨得通红的脸,我由衷感受到了跳跃在他眼神中的愤怒,这蓝衣道人,我虽然并不认识,可通过张小饼的表情,却能判断出两人应该是旧友,关系应该还是不错的。   这人也是龙虎山弟子,究竟为何会被杀死在这儿,真是令人好生奇怪。   我上前去,帮助张小饼给尸体做了一个全方位的细致检查,发现除了满身的刀口之外,在将尸体翻过来的那一瞬间,我却在尸体后背上察觉到了一道巨大的撕裂外伤,创口长达半米,由左肩一直延伸到了右腰,像是被某种尖锐物撕扯出来的,伤口边缘皮肉外翻,已经被湖水浸泡得发白了。   我心中一凛,急忙指着尸体对张小饼说道,“能够造成这种伤口,倒像是某种猛兽,可这鄱阳湖四面皆是湖水,哪里会来的野兽?”   “不……有的!”张小饼徒然抬头看着我,目眦开裂,眼神中有着凶光洋溢,“你莫非忘记了,三天前,在小渔村,那头逼得罗倩倩四处逃窜的猛禽?”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之前,当我们联手对战冰灵老魔的时候,那渔村外侧倒是曾经出一头身形庞大的扁毛畜生,愣是将已经逃到村外的罗倩倩等人追赶了回来,莫非这位龙虎山门人,便是糟了那畜生的毒手?   我目光闪烁,问张小饼准备怎么办?   张小饼匆匆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伤口,咬牙切齿地说道,“依着伤口判断,何阳师兄死去应该还不久,不管那畜生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攻击的他,我都决不能坐视不理,咱俩先在附近找找,说什么要把谋害何阳师兄的家伙找到!”   “好!”我起身招呼,对着龙兴阁那艘大船吹了个口哨,很快大船上边放下了两艘小艇,朝着我们这儿缓缓划行过来,而张小饼已经等不了了,将尸体摆放整齐,平整地放置在了小船甲板上,一纵身,跃水而过,十分利索地跳上了水岸。   我担心他一个人追上去未必会稳妥,对着芦苇荡里驶来的小船比划出一个手势,身形一纵,快速赶上。   两人上岸之后,便在河滩周边发现了一堆零散的脚印,死者何阳生前应该是受到了敌人的追逐,不得已才跳入了水中,试图躲开追捕,可惜受创太重,虽然躲开了被敌人抓捕回去的风险,却也重伤不支,才会含恨倒在了湖水中。   张小饼仔细检查着地上的脚印,回过头来,表情凝重地告诉我,“受到追逐的应该不止何阳师兄一个,他身边还有同伴,不清楚是否都是龙虎山的人。”   我遁着脚印望过去,沉声道,“先不管其他,赶紧把人找到再说,这鄱阳湖如今汇集了各大宗门的高手,江湖中各门各派素有嫌隙,会发生仇杀事件也不足稀奇,但是有胆子对龙虎山弟子下手的势力却不多见。”   张小饼也沉声道,“八成是库勒格的人干的,我何阳师兄后背上的鹰爪痕迹就是证据。”   我想了想,然后指着背后的丛林对他讲道,“这一代的地形比较复杂,你我最好分头形势,趁着敌人未必走远,你我各自搜寻一个方向,发现敌踪之后切勿冲动,以烟花为号!”   张小饼点头答应了,这时龙兴阁的小船已经划到了岸边,范进站在船头上喊我,问我们打算上哪儿去?   我想了想,还是赶回岸边,将事情大致经过告诉了他,又指着尸体对他讲道,“这道人出身龙虎山,是小饼的同门师兄,你们暂且收着,等我和张小饼探查一番,再回来处置尸体。”   范进点头说好,一切有我呢,你尽管放心,如果遇上什么危险,可以直接放出信号,我会回去禀报大伯,让他先不要开船。   他问我需不需要帮手?可以发动龙兴阁供奉帮助我们一块寻找,我谢过范进,简单交谈之后,便头也不会地朝着深山中潜伏了进去。事先有过商量,他去左边,我便负责在右方寻找敌踪。   进入深山,有一股清甜的空气扑面而来,脚下道路错综复杂,鄱阳湖横贯一省,还有很多地带属于未开发出来的原始丛林,郁郁葱葱,山风中有着绿影在摇曳,与头顶那一片晴天相映生辉。   此刻天色已然大亮,能够瞧见许多景物,却见我面前有着大片的苔藓,而在远处,则是大片的树林。   这些树林跟地面上的并不一样,枝干粗壮的不多,大部分都是枝干很细、叶面巨大的植物,好多我都认不出来树根上缠绕着不少蕨类植物,茎直立,中空,似笔筒,叶螺旋状排列于茎顶端。   就在我们为这山林中的复杂地貌而大伤脑筋的时候,头顶却传来一阵尖厉的叫声,我抬头一看,却见一头巨大的黑影划空掠过,而下方无数的飞鸟走兽则四处飞散,仓皇而逃。   阳光下瞧得不甚清晰,我眯着眼睛瞧去,发现这黑影下摆有着尖锐的爪子,破空时传来呼呼地风声,随意抓取一只飞鸟,就往着嘴里送去,三吞五嚼,接着又找寻下一个猎物。   我眯着眼睛,瞧向那黑影的时候,它也正好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冲着我这边望了过来。   是食猿鹰!   视线拉近,我才意识到此刻盘旋在我头顶的是一只巨鹰,翼展足有三四米的宽度,通体呈暗黑色,唯有头顶处有一撮烈焰般的红,鹰喙呈半弯钩状态,光华油量,如同打磨之后的钢铁,在烈日下散发着寒铁般的光芒。   那对盘旋在空中的巨爪,更是宛如一对镰刀一般,打磨得发亮。   我不禁想,若是被这玩意一爪子抓在后背上,会是怎样的一种下场,会不会,那位龙虎山道人何阳背后的撕裂伤痕,就是给这畜生所造成的呢?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威胁,那巨鹰冲着我激烈地叫了一声。   我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这扁毛畜生,丝毫不受威胁。鄱阳湖水域辽阔,相应的陆地面积也就比较稀少,断然不可能生活着这般体型庞大的猛禽,很显然,这家伙应该是跟随库勒格那帮人赶来的畜生,昨晚攻击何阳的“对头”之中,想必也少不了这畜生的加入。   我这种不动声色的态度似乎惹怒了它,那家伙在空中盘旋一圈,双翼张开,接着宛如利箭一般,俯身朝着我的这边倏然扑来。   这扁毛畜生来势汹汹,如一道利箭在空中穿梭着,它俯冲下来的气势,实在是太惊人了,换了一般人早就避之唯恐不及,然而我却不会。 第525章 食猿鹰   这两年我进展神速,也颇得张小饼照顾,如今他同门师兄给人暗害了,正气得满世界寻找凶手,既然这食猿鹰给我撞见了,说什么也得将它留下来。   在瞧见那巨鹰从穹顶之上急速而下的时候,我心中完全没有一点恐惧,而是负手而立,仰起头来,将视线看向了天空,与它摇摇对峙着。   和大部分野兽一样,猛禽也靠眼神辨别敌人,我的对视,让这扁毛畜生察觉到自己仿佛受到了挑衅,身形加速俯冲,宛如利箭,而那一对金色的眼眸之中,则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气……以及阴冷的残暴。   我曾听张小饼讲过,食猿鹰算是源自上古洪荒的异种,当时存世不多,而且一向栖息在深山老林之中,所以常人难得一见,人类世界中认识它的很少。   我眼瞧着那巨鹰将翅膀张开,宛如两扇风车的齿轮,从高空中盘旋之下,尖锐的利爪张开,如铁钩一般地弹出来,在空中带出一道锋芒,眨眼间,已经扑向了我的头盖骨。   它想将我撕碎,我心中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   唰!   这畜生张开的羽翼与空气急速的碰撞,产生出一种让人心悸的神奇声响,庞大的黑影突然而至,却在几米的半空中陡然悬停,整个身子就好像定格住了一般,所有下压的冲势都被止住了,然后那一对利爪也以最快的速度,抓向我的头顶,动作快得好似流星。   我敢赌一百块钱,倘若站在下面的人不是我,而是野狼、豹子一般的生物,怕是这一爪之下,再凶狠的野兽也得脑颅崩裂。   但我毕竟不是野兽,却具备着远比大多数野兽更加凶狠的攻击能力。   既然有胆子敢于站在这里,对于这畜生的攻击,我便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接得下来,当这破空而来的爪子离我只有几十公分的时候,我倏然动了。   雷霆万钧!   我的脚掌狠狠跺在了地面上,随着气息鼓荡,一股场漩涡陡然生成。没有半点儿预兆,我的身子往旁边一滑,避开了这畜生的爪牙,而我则脚尖一顶,身子就直接跃到了半空中。   强风萦绕在我身上,那巨鹰仿佛受到了无形大手的牵制,定格在空中的身子一歪,直接朝着我胸口撞来,我早已经蓄势待发,将止兵剑猛然抽出,对着它头颅削过去。   剑锋迫在眉睫,疾涌的煞气宛如凝结成了实质般的寒霜,试图将这畜生一股脑给撕碎。   然而这食猿鹰并没有那么好打发,这畜生仗着体长的优势,在空中剧烈翻腾,巨大的羽翼徒然怒张,居然挣脱了气流的控制,身子徒然往下一坠,十分轻巧地避开了我的剑锋。   “别走!”   脱困的食猿鹰大概也察觉到眼前这个敌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般柔弱,开始正视对手,试图脱离低空,重新盘旋到高空之中,酝酿下一次更加良好的攻击机会。   我怎么可能让它轻易升上高空,当食猿鹰巨翼张开之时,我的双腿也随之张开,猛然一夹,正好就骑在了这黑色巨鹰鸟头和身子的衔接处。   它脖子上生长着极为锋利的羽毛,根根竖直起来,宛如钢针,我双腿夹紧,揪着鸟头就是一掌拍去,食猿鹰感受到了这一章携带的力量,在空中猛然一个翻滚,试图将我衰落。   它的身体开始剧烈颠簸,我一时间坐不稳,差点没一下衰落地面,只好变掌为抓,狠狠插在它羽毛之间,将摇晃的身子定格下来。   身上突然多了一份重量,那食猿鹰也陷入了紧张,先是伸爪过来,想要将脖子上的我给勾住,结果试了好几下,发现腿太短,根本就够不着,接着就翻滚身子,想要将我给晃荡下来。   我双腿如铁钳,将其死死扣住,再颠簸都无法将我给甩下,只是身体兜转颠倒,腹中却是一片倒海翻江,颠得我给予呕吐。   食猿鹰有些慌了,猛然振翅,居然朝着苍穹之上猛然飞去。   它一往上飞,风声顿时就在耳畔响起,脚下是一片葱郁的丛林,却宛如穿花一般,从我视线中化作一片碧绿色的投影,疯狂后退,我整个人起码上升到了二三十米的高度,本来这畜生还能飞得更高,只是肩上压着我一百多斤的重量,无法展翅腾飞。   不过,即便只是这高度,也让人足以震撼了。   人类毕竟是生活在陆地上的生物,双脚一旦离了地,心中难免会荒神,尤其是这猛禽并不受我控制,在空中做了几个转折,发现没有能够将我给甩飞,便越过这一片巨大的地底森林,朝着前方倏然而飞。   这扁毛畜牲心志大乱,居然驮着我,撞向了一棵足有成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这是打算带着我同归于尽吗?   宁折不弯,誓不容辱,这畜生倒是让我心中对它多出了几分敬重,然而仅止于此!   我当即也是沉住了气,一眼瞧见那大树越来越近,轻轻一掌,拍在了它的后脑上,手中结出外缚印,得到自由自配它人内心的力量。   就在这食猿鹰即将撞击在树上的前一秒,它呼啸的身躯骤然一震,双翼徒然摆动,居然硬生生止住了前冲的趋势,朝着另一边射落过去。   我这九字真言传承自玄真老头,糅合他大半辈子的感悟,印法一处出,威力也绝非等闲,倘若对手是人,我这一掌固然没有法子将对方思维控制,然而这食猿鹰固然凶猛,可脑容量毕竟还是太小了,并没有如同人类修行者那般坚强的意志。   这一套法门祭出,那暴烈无比的黑色巨鹰终于老实了一点儿,不过我却并不放松,小心翼翼低控制着它,在空中盘旋而下,几个转折之后,又重新降落在了之前那个地方,落地时,我感觉大腿一阵发软,脸儿也开始发白,心中说不上是激动还是害怕,胃中难受,有点想吐。   刚才那一幕,绝对比坐过山车那刺激百倍。   好在这畜生已经被我暂时控制住了,十分规矩地停留在我身侧,并未在捣乱,而就在我刚刚压制住心中那股躁动之后,丛林深处也传来一阵“”的晃动声,我回头看见了张小饼,正快速朝我这边赶来,问我什么情况?   我指了指背后的食猿鹰,说这畜生应该就是参与伏击何阳师兄的一份子,被我暂时控制住了,我们或许可以借助它寻找到敌人的踪迹。 第526章 果断   张小饼看了看这支被我“驯服”的食猿鹰,说这个怎么弄?   我说很简单,坐上去就行了。   “好吧!”我看得出张小饼还有一丝犹豫,生怕当着畜生带着我们升上天之后会突然反水,不过也是出于对我的信任,立刻翻身跳了上去,而我则缓了好几口气之后,才紧随其上,拿手在这食猿鹰脑门上一按,这畜生便打了一声嘹亮的鹰啼,再度朝着天空中升了上去。   当着食猿鹰同时带着我和张小饼,振翅高飞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一下子承受了太多重量,有点驮不起来了,在空中也是摇摇欲坠,并不好驾驭。   张小饼脸色发白,死死揪着鸟毛问我,“小寒,你这法子是管谁学的,你确定它不会在途中落下去?”我适才驯服了这头食猿鹰,心中激动,一时忽略了这畜生的载重能力,此刻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讲真,别看我和张小饼都属于比较瘦弱的类似,然而修行者藏精纳体,骨密度和肌肉硬度都比普通人要高不上,两个人加起来也快300来斤的重量了,加上这食猿鹰本身也有不下百十来斤的体重,真担心它什么时候会忽然力竭,栽倒下去。   我和张小饼一脸的惶恐不安,白我压在下面的食猿鹰双眼中也露出十分蛋疼的表情,它眼中渐渐恢复了一点凶残,估计是我之前的真言威压已经消散了,只是碍于对我的畏惧,所以才不得不强忍着,没有贸然翻脸身上压着两个人,它想翻脸也未必能翻得起来。   我们飞得较低,恰好能够看得清脚下的丛林小道,沿着南边穿行了不远,眼尖的张小饼便发现了一对人马,为首之人,正是前几天刚和我们交过一次手的冰灵老魔,而在他身后,却是跟随着一帮库勒格精锐,在队伍中还押着几个被蒙了面罩的家伙,看样子,像是库勒格的俘虏。   莫非被冰灵老魔压着走得,便是张小饼那些同门师兄弟?   我心中正觉察觉,行走在地面的冰灵老魔已经有所感应,猛一回身,将利剑般的睥子朝我这边射落过来,口中厉喊道,“两个不怕死的小子,居然敢乘鹰窥探!”   他口中呼哨一声,我便感觉屁股上猛然一阵,食猿鹰口中发出凄厉的鹰啸,冲着那对人马俯冲了过去。   糟糕!   这食猿鹰本就是库勒格驯养的怪物,此前虽然被我所制服,却并非真心归降,如今看见了自己的主人,必然会再度反水。   当着食猿鹰俯冲而下的时候,张小饼脸色也是一变,忙问我怎么办,我们暴露了,对方人多,还有冰灵老魔这样的魔头坐镇,落了地怕是会群起而攻击。   我目光闪烁,将双手交叠,再次打出了一记法印,狠狠笼罩在了食猿鹰脑门上,气息震荡,这食猿鹰下坠的势头骤然缓慢了下来,驮着我们低空盘旋,像是在迟疑着到底应该听从谁的指令。   “混账!”冰灵老魔久唤不下,已经得知了这食猿鹰必然是落入了我们的控制,森然脸色顿时爆发出了一阵阴狠,将双手平举,之间有着银雪般的气息涌动,空气中的水分在迅速被蒸发,随之凝结成一束冰梭子,徒然朝着我们这边射落而来。   “当心!”张小饼高声提醒,然而这食猿鹰并非完整受我控制,在空中行动迟缓,那冰梭转瞬即至,瞬间就射穿了食猿鹰的腹部。   一声惨烈的鹰啼响彻上空,我和张小饼同时察觉到身体在下坠,那食猿鹰彻底摆脱控制,在空中扑腾翅膀,疯狂地窜来窜去,几个来回,居然载着我和张小饼,坠进了一片林子深处,耳旁飓风呼啸,穿花过林,不断有着树叶卷来,散乱的树杈不停拍打在我俩脸上,颠簸来颠簸去,手忙脚乱。   “糟糕,这食猿鹰受了重创,怕是马上要坠落了!”张小饼一面用手掌劈开附近袭来的树枝,一面朝我大喊。   不用他提醒我也晓得咱们此刻究竟是什么处境,没想到这冰灵老魔下手如此歹毒,为了拜托我和张小饼的追踪,这么大一头食猿鹰居然说毙就给毙了,此刻抓着食猿鹰脖子羽毛的我也是一脸煞白,咬牙说道,“快跳下去!”   这附近是一片葱郁的林子,林深处枝条弥漫,距离地面还有四五米的落差,这点高度倒是对我们造成不了太大的阻碍,只是着食猿鹰亡命俯冲,去势太疾,我俩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着陆点。   “小寒当心,要撞上去了!”耳边忽地传来张小饼的一声疾呼,我抬头一看,发现这受创之后的食猿鹰,居然直挺挺地朝着一座石壁冲撞了上去,慌得我在它后背上一拍,身形一个起落,身体下坠的同时,扣住了头顶上垂落下来的一根树枝。   咔擦!   随着树枝在我手中折断的声音,失去了支撑的我也徒然下落,张小饼比我早到一步,落地后一个翻滚,给我腾出了地方,我后背砸在松软的泥土上,耳边却骤然闻得一声闷响,回头再看时,发现那食猿鹰已经直挺挺地触碰到了山岩,撞得脑浆子崩裂,鲜血糊满了一整个岩壁。   我赶紧从地上蹿起来,口中唏嘘不已,“这食猿鹰倒是个不错的坐骑,可惜跟错了主人,并不拿它的性命当做一回事。”   我心中十分惋惜,体型如此庞大的一头畜生,若是能够正经驯化,以后用来充当坐骑,倒也是美事一桩,如今搞成了这个样子,实在可惜了。   张小饼却没有我这样的闲心,停下来恨声说道,“刚才看见冰灵老魔了,既然他带着人出现在这附近,说明何阳师兄多半便是丧生在了库勒格的爪牙之下,此仇不报,我还有什么面目回山。”   我只好安慰张小饼说道,“咱们势单力孤,光一个冰灵老魔就足够咱俩喝上一壶了,现在这食猿鹰带着我们坠入深林,也不知确切位置是哪儿,暂时不要冲动,还是先寻找合适动手的机会吧。”   我和张小饼固然着急,然而对方发现了我的行踪,必然会加紧戒备,有了冰灵老魔镇场,此行注定不会太顺利。   我们向左而行,走了半里路,果然看见了一条小溪,这河水清亮,水势颇涌,我走得累了,便去到水边,鞠了一捧水,喝一口,感觉水质清甜,见张小饼闷闷不乐的,正要招呼他过来饮水。   就在此时,水里面突然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阴影来。 第527章 潭中怪物   溪水之下咕嘟咕嘟地冒出了水泡,在溪面上炸开的时候,有一股强烈的恶臭冲了出来,让人直欲想吐。   尽管正在喝水,但我却时刻注意着四周围的情况,当这股恶臭传来的瞬间,我已然反应过来,冲张小饼大喊,“水下有情况”!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吼音落下的同时,张小饼也毫不犹豫地往旁边一退,随手捡起了溪边一块随处可见的鹅卵石,朝着那方向猛然一掷!   砰!   尽管是一块圆润的鹅卵石,仅仅只有半块巴掌大,但是被他这般猛然一掷之后,却如同离膛的炮弹,呼啸着投入水中,入水瞬间爆发出了巨大的水花。然而水下的那东西却是极为机敏之辈,在我抬手的一瞬间,居然就猜测到了我俩的动作,下意识地扭动身子,将黑漆漆的溪水弄得浑浊不已,接着陡然一挺,朝着上游蹿了出去。   “抓住它!”   那东西一动,我便能够感觉到应该是一条长蛇,或者长蛇状的物体,再想起刚才拾到的黑色鳞片,我顿时就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脚尖一,人便沿着溪水边缘,朝着上游一阵猛追,张小饼见我孤身赶上,也着急冲着这边飞奔而来。   两人在岸上跑,一条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在溪水中游,一直往前半里路,我突然听到前方有嘈杂的水瀑声传来,陡然一惊,奋力往前冲去,却见这溪水的上游处,居然有一片宽阔的积水潭,而在水潭的上方,是一条宽约四米的水瀑,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   那水潭宽阔,黑黝黝的,水深不知多少,这东西定然能够钻入水潭之中,而里面若是有暗河或者别的通道,   想到这儿,我朝着溪流中一瞧,却见一条又黑又长的细线朝着水潭中急速涌去,这里流水颇深,我虽然识得水性,却没有办法再水下与野兽搏斗,只能望着那一潭深水裹足不前。   稍后张小饼赶来靠近我身边,也对这黑黝黝的潭水打量了几眼,说逃了?   我点头,说逃了。张小饼一脸诧异,望着深潭很久,才把目光微微收回,对我讲道,“小寒,最近这鄱阳湖太奇怪了,往常风平浪静,从未听说过会有水怪出没,然而自从咱们来到此地之后,类似这样的巨型怪物却越来越多,山里喝口水都能碰到,不知道为何,我总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感。”   我深以为然,类似刚才在积水深潭中露面的那种怪物,与我们之前在湖面中遇到的那头攻击青城山船队的鱼怪十分类似,有着近乎相同的气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这湖中生物都被放大了?   我和张小饼都是一脸不解,直立的水下却再度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响,我俩心中一震,同时将目光转移到水下,便瞧见另一道黑影也徒然破水游出,在我们立身的脚下,浮现出一道硕大的黑影子来。   居然还有?   张小饼惊呼道,“怎么这样的玩意一头接着一头?”   这话儿还没有说完,从河水里突然就蹿出了一头巨大的爬虫,大嘴一张,里面是错乱而锋利的利齿獠牙,上面还挂着许多血丝肉屑。   我定睛一看,却见竟然是一条大鳄鱼,这畜生一身厚重的黑色鳞甲,张开的大嘴上下足有一米长度,一对暗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阴寒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这玩意露出水面似乎仅仅只是为了换气,然而在瞧见我和张小饼之后,爪牙却无端陷入了极度的狰狞,居然将大嘴一掀,直奔我两而来,瞧着架势,应该是准备将我俩囫囵个儿地吞下去。   此时,一道寒光也从下方陡然升起。   止兵剑!   当这鳄鱼张嘴来咬的时候,我也立马出手了,止兵剑黝黑的剑锋轻松地穿透了那鳄鱼看似坚硬无比的下颚,从舌苔牙床中穿出,一直捅到了最上面的上唇处。   这一剑的锋芒闪过,去势又快又疾,一下就将鳄鱼的大嘴给封了起来,我手腕发力,抓着剑柄疯狂搅动,那鳄鱼的脑干受到了剑气的冲击,一下子从内部炸裂,表皮看上去仍旧是完好的,可生命已经流失。。   一招了结,我转动长剑,顺着这畜生的扑势将其朝着岸边猛然一甩。它庞大的身子重重地砸落在地上,四肢稍稍抽动了几下,趴在那儿不动了。   张小饼凑过来检查,确认这怪物已经死去,才长舒了一口气,站起来,跟我四目相对,我们两人的视线中同时浮现出了一抹凝重。   太奇怪了,类似这种变异的怪物接二连三出现,简直让人感到惊奇,一般来说,越是凶猛的野兽,其领地意识也就越强,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么多怪物又是怎么被集中到一起的呢?   我看向了张小饼,后者沉吟道,“传说真龙那是万妖之王,凡真龙出现之处,必然会引来妖邪守护,不知是真是假。”   我说奇怪,真龙不是已经死了吗?一条死掉的长虫,也会吸引这么多成了一定气候的怪物接近。张小饼苦笑道,“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或许这些怪物也跟我们一样,看中了真龙遗留下来的宝贝呢?”   我叹了口气,说还是先不要在这种问题上多做计较了,救人要紧,我们刚才看见冰灵老魔等人出现在了西面,似乎正沿着湖泊往下行走,要救人就必须等天黑的时候,省得他们直接跟库勒格的大部队汇合,救人难度只会显得越来越大。   “走吧!”张小饼比我更急,听到这话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带领我离开水潭,朝着之前发现了敌踪的方向赶去。   虽说我们察觉到了敌踪,不过作为对手的冰灵老魔也同样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所以接下来这一路,我和张小饼行走得格外小心,路程颇远,之前骑在那食猿鹰背上倒也还不觉得,然而这般走着,却格外地慢,我们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途中倒是遇见过好几起野兽袭击的事故,不过却并没有碰见那些库勒格成员。   估计他们也在刻意地避开我们。   遇上同样遭遇了几次袭击,尽管这些野兽长得奇形怪状,不过却都被我们给轻易打发了,而这一路上的寂静却让我心中的狐疑陡升,越发地觉得不对劲了。   走到一片茂密的丛林边,前面的张小饼停下了脚步,似乎被什么给拦住了,背着我说道,“小寒你快过来看,有情况!” 第528章 小道士携云   听到这话,我快马扬鞭,不愿意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急忙奔到了张小饼面前,朝着地面中望过去,却只见那地上有一具残骸,下半身已经不见了,上身的胸腔也被扒开,脏器散落各处,半边脸给啃得血肉模糊,说句实话,我是看不出这人的身份,不过瞧见那被撕得稀烂的道袍,想来不会有错。   张小饼阴沉的脸色解释了一切,这具尸体果然也是龙虎山弟子的。   我蹲下身子检查,这样的伤痕不太可能是人为造成的,显然是龙虎山弟子误入这里,给山中野兽盯上了,一场战斗之后留下来的惨状,张小饼见状,不无伤心,便在附近刨出了一个大坑,将人埋进了沙土之中。   本来我们打算用火化,毕竟这尸体埋进沙土中并不安全,山中野兽太多,既有可能会刨坑将尸体挖出来啃食,然而一则放火太过危险,其次,火焰中的浓烟也会暴露出我和张小饼的位置,为了谨慎起见,只能暂且委屈这位兄弟,被黄土裹身了。   遇见第一具尸体后,我们继续前进,很快就到了另一处战场,显然是有经过打扫,尸体都不见了,不过还是能够看见黑红色的血迹残留,在草丛里面翻一下,还能够翻出被啃出白骨的残肢来。   这里的人为交手痕迹十分明显,想必就是库勒格众人攻击龙虎山弟子的地方,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都十分谨慎地走下去,前进不远,忽然察觉头顶上有异响声传来,纷纷抬头一看,发现那树干上居然站立着几只血红色眼瞳的乌鸦,正隐匿在丛林中,用阴冷的眼仁打量我们,不用说,必是库勒格埋伏下来的暗哨。   这血瞳乌鸦我曾经打过交道,知道这玩意乃是诞生自幽冥地界的神奇物种,用来监视敌踪的效果特别好,却输在没有什么战斗力,所以大部分修行者一般不会培育出来。   我和张小饼互使了一个眼色,都绕开大树,从这血瞳乌鸦的视线死角中穿过,正要继续沿着地上的痕迹追踪对手,忽然间张小饼耳根一动,指着丛林深处一个鼓起的小土沙丘厉喝道,“是谁?”   他这话音刚落,沙丘的另一面便蹿出了一道黑影,我俩对视,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内边做出来追上去的决定,在林中飞速穿梭,几分钟之后,我们在林子里瞧见了一个飞速奔跑的黑影。   “站住!”不等对方转向逃跑,张小饼猛地见脚掌撑在地上,借助反弹的助力,蹿出了五六米远的距离,几个起落便越过了那人的头顶,落地后反朝着此人冲过来,我俩一前一后,直接将人堵在了中间。   靠近了,我才看清楚这人的全貌,这家伙年纪不大,身上全是黑乎乎的泥浆,一身的老泥将身上的袍子裹满,看着好似一头从泥浆中爬出来的猴子一样。   但他无疑是个正常人,从那对血丝弥漫的眼睛里,我读到了残暴和阴冷,仿佛被逼向了绝境的野兽,居然一个字都不说话,便抓着一把刀朝我飞扑过来。   张小饼此前已经展现出了超绝的身法,这家伙倒也聪明,知道堵在前面那人不好对付,所以本能地一转身,就将攻击目标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然而,张小饼不好惹,我就好拿捏么?   这人朝我这边猛然一跃,想要夺路而逃,我抬手就是一剑,空中有着绯红色的剑芒在攒动,这人距离我尚有三米的距离,已经止兵剑的剑锋给逼落了下来,贴地翻滚,还想朝另一个方向爬起来逃跑。   此时我与他拉近了距离,探底一脚,足尖种种磕在了这小子的大腿上,他口中哀嚎一声,再也无法保持站立,被我横过剑身一压,轻轻拍打在了肩膀上,整个人边保持半跪的姿势,双手撑劲地面,与我疯狂角力。   这人的气息挺雄浑,若非占了他意识不太清醒的便宜,我也没这么容易将他压制住,心中颇觉差异,见此人打扮似乎并不像库勒格成员,因此并未对他对他下狠手,而是将剑脊一转,冰冷的尖峰贴面拍在他脸上。   被我用剑身一撞,这人身体斜着横飞出去,身体坠入半空,却不忘抬手朝我打开暗器,但见黑黢黢的一道乌光蹿来,伴随着大片风嘶声在涌动,我眼皮一跳,猛然朝前一冲,将剑锋一旋,剑尖稳稳地点在那暗器之上,发现却是一枚发簪。   “小寒,等等!”张小饼及时赶到,厉声喝止住了正要对这负隅顽抗的家伙下手的我,他快步冲到那被我拍飞在地的人身边,蹲下身正要去抓他,谁知此刻胸前却有一抹深红色的光柱子徒然生出,洞穿虚空,奔向张小饼胸口。   “小饼,当心!”我急忙出声提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深红色的光束徒然射向了张小饼的心脏位置,后者大惊之下居然没有闪躲,而是将双手平伸出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子,随着气劲的蔓延,射落而来的红芒却化作了一枚深色的玉坠,被张小饼一把抓在了手中。   见状我深吸了一口气,正要靠近,却见那个被张小饼压在地上的家伙居然在大喊,“来呀,你们这些畜生,来杀老子啊……啊……”   此人状若癫狂,自知没有法子逃离,边乱挥着双手破口大骂,我迟疑着顿住了脚步,暗说莫非此人当真不属于库勒格成员?   而张小饼已经抓着那人的肩膀,开始大呼小叫了,“携云师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出了什么事了,快告诉师哥,是我呀……”   “师……师哥?”那人乍听到张小饼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呆滞了两秒,涣散的视线中方才恢复了几分清明,愣愣地回头,望着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张小饼,眼中的疯狂在逐渐褪去,继而却露出了心酸之色,猛扑上来抱着张小饼,“师兄,真的是你……救救晓兰师妹,何阳师兄他……被人暗算了,你快救救我们……”   或许是由于受到了太多的惊吓,这人嘴里磕磕巴巴的,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张小饼脸色焦急得要死,死死抓着这人的肩膀晃了晃,“师弟,快告诉我,到底是谁暗算你们的,何阳师兄死了,怎么会这样……” 第529章 经过   瞧见两人对话,我就知道他们必然是认识的,之所以这人刚才攻击我,估计是误以为追来的是库勒格的人,所以才会动起了搏命的心思。   我赶紧走上去,结出一个外狮子印,打入了这人的脑门,口中诵念金刚萨法身咒,这人一震之下,脑子里恢复了几分清醒,茫然望着围在身边的我们,动了动嘴皮子,双眼却忽然翻起了白眼,急怒攻心,咽唔一声倒在了地上。   “携云师弟!”张小饼晃了他两下,我见状急忙阻止张小饼的动手,说他太累了,先让人休息一下再说。   张小饼看见自己同宗的师弟沦落到了这么凄惨的相貌,心中方寸大乱,经我提醒,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将人平放在地,检查了一下脉搏和呼吸,抬头一脸凝重地说道,“还好,只是脱力了!”   我叹口气说道,“他现在状态不是很稳定,林子里边十分危险,我看,还是先把人扛回去在做计较,你觉得呢?”   “好!”张小饼没有犹豫,当即将人扛在了肩上,一言不发,沉着脸转身走出树林。   我们沿着来时的方向加紧狂奔,大概一个时辰后,方才返回了与龙兴阁分手的水岸边上,进了芦苇荡,前面探出一个脑袋,对着我们说道,“小寒、小饼,你们总算回来了,这是什么情况?”   张小饼脸黑如墨,一句话都不说,扛着这位龙虎山弟子边跳上了小船,我则在旁边解释道,“别提了,这人应该是小饼的同门师弟,赶紧把人带上船,帮他疗伤再说。”   “好,快开船!”范进见此人一身泥浆,气若游丝,情知耽误不得,赶紧回头对两个供奉大喊道,“快点把人抬上船!”   登船之后,张小饼直接带着人奔向了第二层船舱,这艘大船上的药品准备还算十分充分,我们赶紧撕掉了这人的外衣,先替他清理伤口。一番忙活,总算将人抢救了过来,给他服下退烧药,见这人沉沉睡去,我们便不再打扰他休息,纷纷退出船舱,来到了甲板上,向范阁主禀报此事经过。   范阁主听完这话之后,良久未决,沉默半晌之后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库勒格在陆地上伏击了龙虎山的队伍,你这帮师兄弟全都是折在他们手中的?”   “恐怕还不止!”我沉声讲道,“之前我们驯服了一头食猿鹰,坐在食猿鹰背上追击过去的时候,发现冰灵老魔这家伙正带领着人朝另一个方向赶过去,随行还有几个被蒙上了头套的人,恐怕都是被库勒格抓去的。”   范阁主的脸色十分难看,吐了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最近这十几年,库勒格韬光养晦,极少与正道人士爆发冲突,如今居然明目张胆地伏击龙虎山弟子,这难道是准备要向玄门宣战了吗?”   龙虎山可不是小门小派,虽说中原玄门派别林立,彼此都处在一个相对复杂的竞争关系中,并不怎么和谐,然而大部分矛盾冲突不过就是小打小闹而已,上升到流血的高度,一般不会太多,毕竟谁也不想和龙虎山这样的顶级宗门结下死仇。   然而库勒格的人非但做了,而且专门设下伏击,将一整支队伍全盘剿灭,这何止是结下梁子,简直就是寻死仇!   张小饼自从登船之后,脸色就一直黑着,此时将茶杯重重朝桌子上一放,站起来厉声说道,“库勒格此番行径,从侧面透露出了两个消息,其一,就是这趟寻龙之旅,对于他们而言无比重要,重要到可以撕破脸皮,彻底和中原玄门走向对立面的程度:其次,看来传言非虚,库勒格那位掌教元帅再次出现,怕是早已经酝酿了好了一场大动作,或许要不了不多,他们就要针对整个玄门动手了。”   “简直异想天开,就凭一个落魄了十几年的邪教,竟然望向搅动整个江湖风云,与众强为敌,在我看来根本是自寻死路。”   这时角落里却传来青州虎的冷笑,这位老前辈把玩着手中的一块玉石,脸黑的犹如锅底,“千百年以来,从未有哪个势力敢于挑战整个中原玄门的权威,要知道中原玄门同气连枝,一旦集合起来所形成的力量,绝对是一股极为可怕的洪荒逆流,甚至连朝堂都要为之震动,库勒格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做出这等事。”   范阁主苦笑不已,“老彭,你也不要太乐观了,如今这江湖,已经不再如同以前了,人人争名逐利,勾心斗角,还有几处清净地,库勒格这次卷土重来,筹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怕是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日后的局面发展,还真是难说啊。”   张小饼冷冷地说道,“无论怎么样,库勒格有胆子暗算龙虎山弟子,势必要做好流血牺牲的打算,惊天今天的事,龙虎山便算是与库勒格不死不休了。”   这时房间大门被人叩响,传来范进的声音,“大伯,我可不可以进来,那位龙虎山的小师父已经清醒过来了,朝着要见小饼。”   “醒了么?”张小饼立马站起来,对着范阁主告了个罪,急匆匆走进了船舱甲板,返回房间时,发现被我们联手救回来的人已经醒了,此刻正背靠在船舱木板上,一脸疲倦地看着我们。   “携云师弟,你感觉怎么样了?”张小饼立刻走上前去,抓着他的手问道。   “师兄,我以为自己快死了,还好……途中遇上了你。”他咳出了两口浓痰,支撑着身体呜呜梗咽,半晌后双眼中竟流出两道请泪来,抓着张小饼的手说道,“何阳师兄为了突围,被……被那畜生抓伤了背部,还有晓兰……晓兰师妹也被抓走了,我们好多师兄师弟们都惨遭了毒手……”   张小饼强忍着心中的焦急,坐下来柔声讲道,“没事了,你已经被我带到了龙兴阁的船上,现在是安全的,先不要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你仔仔细细地告诉我,你们究竟是怎么跟库勒格的人交上手的?”   “师兄,不是的,我们根本就没有去招惹库勒格的人,我们只是在何阳师兄的带领下,跟随一头水怪来到了这边,本想将那水怪斩杀了,也算替生活在这片水域的居民做点好事,结果……结果趁我们和水妖交手之际,就有一帮人从暗处出现,一句话不说就袭击我们!”   携云道士数度梗咽,伤心于同伴惨死,连眼圈也红了,“这帮家伙,分明是有备而来,我们中了圈套,同行几个师兄弟都惨死在了他们手中,只有何阳师兄能够成功突围,可他也受了重伤,你们……”   “他已经死了!”不等他把话讲完,张小饼便冷冷地打断了话头,脸色阴沉得几乎能够拧得出水。 第530章 孤岛   张小饼的脸色十分阴郁,他一向是个乐观的人,然而此刻眼中却有着深层的煞气在涌动,脸色也变得铁青了许多。   走出甲板,这时天色已晚,远空一抹夕阳下沉,将半山腰映得一片残阳血照,而我们周边则开始起了雾,朦朦胧胧,湖中水雾弥漫着,视线也渐渐恍惚起来。   张小饼驻足船头,沉吟不语,我上前陪着他,静候不言,彼此沉默了好久,才听见张小饼淡淡的声音传来,“小寒,你知道吗,我自小上山,已经记不清自己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子,打小陪同我一块成长的,都是宗门中的师兄弟,他们对我而言,便如同亲兄弟一般……”   张小饼追忆着自己在宗门中生活的那段时光,眼睥中倒映着晚霞,眼神一直在跳跃。   我说,你的想法我很理解,既然库勒格再三挑衅,咱们也不必再束手束脚,有什么顾忌,这次寻龙之旅,我俩不过是来打酱油的,长路漫漫,总要找点事情来干,方能减少许多寂寞。   张小饼的视线悠远,并未给与回应,只是望着湖泊上渐渐笼罩起来的深沉大雾,沉声道,“又起雾了!”   此时白雾锁江,随着夕阳缓缓落幕,整个湖泊上被一大片白茫茫的雾气所遮掩,湖上行船,最怕这种白雾,我们这艘船上没有任何高科技的电子设备,碰上礁石只能凭借肉眼观望,或者搁浅,势必极为麻烦,我们正要朝着前舱走去,却有人从甲板中走出来,拦在了我和张小饼面前。   我一看,蓝着我的人是蒋掌柜。   “怎么回事?”我指了指船舱里面,对于他问道,   蒋掌柜带着歉意的笑容,说两位,不好意思,暂时请不要随意走动,范阁主和彭前辈正在测算真龙的具体位置。   听到这话,我脸容顿时一敛,说怎么,难道是快要到地方了吗?   蒋掌柜点头,又摇头,一脸神秘的样子,看得我和张小饼纷纷不解,随后才听他说道,“真龙固然神秘,然而这世间还是存在着某种推测之法的,只是这种秘术需要绝对的安静,不能被任何人阻断打扰,还请两位稍安勿躁。”   我们都表示理解,毕竟此行的首要任务还是寻找真龙遗冢,等待了大半个小时,白雾锁江,建成迷瘴,我们刚要问什么个情况,然而蒋掌柜却先露出了惊讶之色,指着我们的身后问道,“江上是什么情况?”   听到这话,我俩同时回头,一眼却瞧见那迷雾中居然凭空浮现出一座岛屿,岛上珠蓝翠绿,有着淡淡的光晕在升腾,湖心中的岛屿好似突然从水中升起来的一般,参差坐落,重重星云笼罩,紫霞遍生,弥漫出大片的祥云瑞霭。   瞧见那浮现在岛屿上方的巨大光晕,我眼中有些恍惚,而身边的张小饼却眼神忽然一亮,指着那岛屿的口岸说道,“这是一片独立的空间,或许真龙就在那道上!”   张小饼这呼声一起,整条船也变得沸腾了起来,人人奔走相告,都发出了欢呼之声,不久之后,范阁主也带着彭前辈从船舱中走来,都望着那座隐匿在浓云之中的岛屿,露出了灰心笑容。   此番幸苦,并不白费,我们总算寻找到了真龙避世的场所。   然而就在众人兴奋得难以自已的时候,船头望风的蒋掌柜突然回过头来,告诉我们,前面的口岸中一片狼藉,怕是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已经提前登岛了。   这个不算好的消息,让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变,这地方自然不可能存在岛上居民,说明先我们一步登岛的家伙,也必然是怀着和我们一致的目标,能够比我们先找到这里,足以证明对方底蕴的深厚,自然也是难缠的对手。   不过事到临头,我们也没有任何退却的可能性,都已经找到了家门口,就算前方千难万险,我们咬着牙也得上岛却探寻一番,随着范阁主一声令下,舵手已经操控着大船,朝那岛屿中缓缓靠近。   我们决定先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安顿下来在做计较。   大船在雾气深锁的睡眠中中穿行,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雾气也变得越发浓郁起来,能见度几乎低于十米,船行放缓,龟速前进,生怕会触及暗礁。   张小饼与我携手站在了甲板上,望着远空那隐匿在浓雾中间的岛屿,仿佛空中楼阁一般,不由得眉头暗皱,说这岛屿,我此前连听都未曾听过,难道是近几年才长出来的?   这话引得范阁主一阵发笑,说两位有所不知,真龙之所以神奇,乃是因为这灵兽有着自成空间的本事,所真龙所属之地,莫不独立于世外,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相同,若非如此,又怎么能在这里沉眠百年呢?   他的语气颇为自傲,听得我和张小饼一阵疑惑,果真如此神奇,难怪那真龙会被人誉为“神物”。我往后退了一步,说莫非这里的空间是由真龙所开辟出来的?倘若与外面的世界保持独立,那不妨试试,还能不能与外面联络。   说完范阁主便让人打开了手机,尝试着拨打号码,半分钟之后,他身边一位掌柜摇头讲道,“不行,所有信号都被屏蔽了,莫说是联系外面,就连你的手机我都打不通。”   看来此言非虚,我们果真进入到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地方,只是此行祸福难料,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也就更加增添了寻找真龙遗骸的难度。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大家伙都显得干劲十足,一行人全都聚在了甲板之上,范阁主趁机开展了一场“动员大会”,他口才极佳,说得船上个人都是满心振奋,恨不得此刻就跳下水去,与那水中巨怪赤手搏斗,只是我心中却没有那种兴奋劲头,反倒对此行充满了担忧。   直觉告诉我,此行的风险势必不小,不知道这船上的众人,究竟能有几个平安得归?   大船缓缓驶出被浓雾所覆盖的那一片区域,随之一荡,我们举目环顾四周,眼前却是豁然开朗,在灯光照耀下,岛上有着茂密的植株覆盖,郁郁葱葱,不知名的乱石层层堆叠,天空却有着飞鸟盘旋,苍鹰啼啸。 第531章 孤岛   此处果然灵气充裕,在这末法时代,已经很难寻找到灵气如此充沛的地方,我和张小饼都露出了神往之色,且不说真龙是否存在,但是这样一处恍若仙家的居所,便对我们的修行大有裨益。   我们这艘船的船身颇大,并不能直接靠近水岸,再则这密林中仍有强敌环伺,这艘大船难免会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为了谨慎起见,范阁主命人将这大船开往了暗礁重叠的地方,借助湖水中凸起的暗礁作为掩护。   我和张小饼第一个跳了船,驻足远观,这岛屿颇大,顶峰有着层层瑞霭祥云绽放,美不胜收,而且来到这里之后,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好似变得混淆不清,我们先前发现这座岛屿的时候,应该正是傍晚时许,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天色本该早已经黑透,然而此时举目远眺,空中却有着淡淡的光晕升腾起来,为这岛屿笼罩了一片朦胧的亮色,既不太亮,也不至于漆黑到看不清东西。   头顶并没有月亮,只有那一层淡淡的光晕在为我们提供光源,张小饼低声说道,“这里自成一片空间,仿佛盘古开天之前的混沌世界,一片虚无,皆是迷幻中的景象,果真玄妙无比。”   随行之人太多,我们不能一次全部登岛,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由我和张小饼、以及几位掌柜的打头阵,上前去查探状况,至于彭前辈,他独行惯了,并不需要跟我们一块行动,便率先登岛离去,为我们扫除障碍。   商议完毕后,我们放回船舱收拾了一下东西,见之前被我们所救的龙虎山弟子正虚弱地靠在船上,一脸疲惫地看着我俩,说道,“小饼师兄,怎么大船好像停了?”   张小饼上前去,拉着他的手说道,“携云师弟,你先不要多想,待在船上好好养伤便是,等我们登岛搜寻一番,返回之后,我再陪你回龙虎山养伤。”   携云道士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股羞愧之色,说不好意思师兄,我让你挂心了。张小饼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说同宗同源的兄弟,何须这么客套。   我看得出来,张小饼在龙虎山的地位应该蛮高的,这位携云道士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是敬畏中带着仰望,掌门弟子没有这么好当,出了需要过人的天赋、高明的手段之外,还有另一层用意,便是将来总归是需要承担“大任”的,今日之张小饼,二十年后的张天师,光是他这个姓,就注定了往后的不凡。   整理好东西,我们随机走出舱门,登上龙兴阁为我们布置出来的小船。   范进也闹着要去,范阁主拗不过这小子,只能让他一块随行,安排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供奉负责保护他安全,这样一来,小艇便显得有些拥挤了,我和张小饼坐在小艇中间,范进则显得十分兴奋,不断地摩挲着手上的兵器,四处张望。   我让他冷静点,登岛寻宝可不是容易的事,上了岛之后说不准会遇上什么,精神不要那么亢奋,随时打量环境,才能避免失去先机。   范进嘿嘿笑道,“有你们在这里,我还需要顾忌什么?话说,这世间倘若真的有龙,那应该长啥样啊?”   这个问题我倒没想过,龙是中原华夏的图腾,近现代常在影视作品中出现,然而荧幕上呈现出来的真龙影像,不过是由人凭空杜撰出来的,根本做不得真。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是很快就要看见了吗,你先按捺住性子,不要瞎打听,眼见方能为实,我们此前也从没见过真龙,如何跟你形容得出来?   安抚下范进的情绪,我举目一望,却见另一道孤零零的身影也坐在与我们随行的小船之中,他最先出发,已经即将要靠岸了。   每次见到这位青州虎,都总是带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他此刻正抱着胳膊,闭目养神,宛如融入了这一方天地之中,教人捉摸不透。   当我望过去的时候,他已经睁眼站了起来,回头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又将目光定格在范进身上,说岛屿凶险,你本该待在船上的。   范进笑嘻嘻地说道,“彭伯伯,我不害怕,正想跟你们上岛却见识见识呢!”   彭前辈没有答话,淡淡瞥了一眼我们几个,身子一挺,整个人便如同那凌空的大鸟一般沸腾起来,身形似电,眨眼间射入高空,几个起跳来回之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御空飞行啊,这老家伙当真不愧是当世顶尖的人物。   青州虎性子孤傲,不屑于和任何人组队,自然要单独前行而我们则按捺住性子,继续等待着,小船在几分钟后到达了湖岛边缘,几个人纷纷小船,开始观测这岛屿中的环境。   岛屿很大,水滩边缘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暗礁,我们几个人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浅滩边缘,举目远眺,发现在浅滩的尽头处,便是一片翠绿的丛林,有着瑞霭祥云笼罩,渺渺恍若仙境,然而空气极冷,多出了几分肃杀之气。   几人不远耽搁,一边前进,一边在路边设下标记,前行将近百多米,我们瞧见前面有一个小山坡,被丛林遮掩,远处瞧得并不清晰,只是翠绿丛林之间,却散发出了冉冉的炊烟,像是有人在前面架上了篝火一般。   我们适才登岛,好不适应此间的环境,彼此互望了一眼,急忙加快了脚步前行,穿过浓浓的绿色屏障,随即闯入我们眼帘中的,却是一片地狱般的场面,浓重的血腥味随风飘散而来,甜得鼻头发腻。   地面上趴伏着几具示意,周围狼狈不堪,散落的篝火还在徐徐跳跃着,仿佛是在像我们诉说,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多么严重、厉害的冲突。   登岛之后,发现的第一幕景象居然是尸体,这一幕让我们不得不小心防备起来,先是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篝火旁靠近,走到近前检查,这些人都已经死透,总共四人,两人灰衣道士,两人黑袍人,散落在篝火左右,鲜血已经已经半凝固,周围脚印杂乱,还有这交手的凌乱痕迹。 第532章 深入   我看见这黑袍显得有些眼熟,蹲下身翻了翻,可以确定是库勒格的人,然而另外两个道士却显得眼生得很,相貌也显得极为年轻。我不认识,张小饼却识得,他蹲下身子,附在我耳边低声讲道,“点沧花葬海,崆峒柳生烟,这两位都是近年来青年一辈数得着的高手。”   我呼吸不由得一滞,想不到在我们登岛之前,已经有数量如此之多的高手闯入了这孤岛,并且和库勒格的人爆发了一场战斗,瞧这架势,当真有几分群英聚会的架势。   这四具尸体至少像我们透露出了两个信息,一是库勒格的人已经先我们一步赶到:其次,这岛屿早就暴露在了众多江湖人的视线当中,我们并非首先登岛的人,想必也断然不会是最后一个。   规模如此之大的一座岛屿,四面环水,合适靠岸的浅滩并非只有一处,想来在我们看不见的位置,同样也有江湖人正急着登岛。   “你们快看,这边也有尸体!”正当我和张小饼心中念头闪烁的时候,另一个方向却传来李全中的声音,我抬头望过去,却见不远处的一片丛林之中,果然又浮现出了一具僵硬的死尸,急忙和张小饼凑近去查看,发现是一个穿着紧身潜水服的家伙。   张小饼凑近之后,先将这人胸前的领子开来,随即我们便看到,在这具尸体的胸前有着一个铁头胖鱼的纹身,十分古怪。   张小饼说道,“这时铁鱼帮,横行与鄱阳湖的一个水上势力,我们这番大规模动作,势必引起了铁鱼帮的警觉,估计也是打算登岛分一杯羹吧。”   我问道,这个帮派实力如何?张小饼说道,还算不错,都是一帮善于水战的家伙,上了岛就不行了,看着家伙的死状,此前应该是趴在这儿查看情况,结果被人发现了,投掷出一枚飞针致死的。   我瞧向尸体脖子上插着那枚飞针,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之后便站起来,继续朝着浅滩附近搜寻,不一会儿,便发现了另外几具尸体,证明在我们登岛之前,这地方曾经爆发过一场大规模的混战。   估计是两拨觊觎真龙遗冢的人马碰到一起了,同时登岛下船,一言不合就闹将了起来,而张小饼却在一具尸体的胸口中,摸出了一快玉质古朴玉佩,脸色格外动容,说这是崂山的弟子。   我低头,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尚且保持着临死前的惊容,面容极度扭曲,也不晓得当死者被人一剑贯穿身体的时候,是否有所悔悟。   这登岛寻龙的壮举,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参与的,实力不够者,上了岛不过是炮灰,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对手可不管你究竟是什么来历出身,胆敢阻拦在面前的都是敌人,一刀切掉,才最是痛快。   一脸发现这么多是,我和张小饼倒还好,范进的脸却显得有些苍白了,这位大少爷从小锦衣玉食,过惯了悠哉日子,虽然学得一身本事,却闻不惯这里的血腥味,指了指丛林中的另一个方向,说彭大伯好像朝那个方向去了,要不我们也跟上?   我并非不懂他的打算,背靠大树好乘凉,凡是青州虎路过的方向,敌人势必寸草不生,可我们登岛上岸,为的是探查情况,那边既然有人走过了,我们再跟随上去不过是多此一举,于是张小饼指着相反的方向说道,“还是走这边吧,这边林迹罕至,或许没人走过。”   李全中一脸忐忑,说我们还是不要深入了,就在这附近转转,省得也遇上敌人的大部队。   他是龙兴阁少有的青年高手,自学艺归来,便一直留在龙兴阁充当供奉,身手不俗,本该不至于这么畏首畏尾,只是想到范进还在身边,心中难免有所担记挂,生怕自己这个少阁主出了任何一点纰漏。   我说要不你们留下来,就守在岸边算了,由我和小饼进山却探测情况?   李全中犹豫了一下,许是不愿意被我们看扁,便说道,“少阁主,你决定怎么办才好?”   连续碰见了这么多尸体,范进脸色也不太好看,吸了吸肚子,硬着头皮说道,“怕什么,进山!”我们随后所选的路比较偏僻,走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尽头,眼前只剩下一条兽径,左右的树林颇密,行走艰难。   我们只好转折,另寻了一条道路前行,大概半小时之后,又是一片荒林覆盖住了我们的头顶,这岛屿纵横颇深,头顶树冠交错,将光线遮掩住了,让我们视线一暗,察觉到了几分阴冷的气息徘徊。   行走不多时,走在最前面的张小饼却忽然顿住脚步,抬头望天上看去,我也急忙抬头,听闻丛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中戒备,此时李全中却摸出一枚长针,扬手往头顶上疾射而去,却见那密林深处一抖,头顶突然掉下来一团花花绿绿的影子。   张小饼早将七星剑抓在手中,迎着那黑影一斩,冷芒划过,确实有着淋漓的鲜血飞溅,将这黑影一分为二,剖成两半。。   我走过去,低头一瞧,才发现被张小饼一剑斩落的居然是一头体长超过一米的尖吻蝮蛇、浑身墨绿,头扁,呈树叶状,若非我们机警,恐怕未必能发现这毒蛇靠近。   “这都冬天了,怎么还会有毒蛇活动?”范进鼻尖淌出一滴冷汗,小声说道。李全中对他解释,“少阁主,岛上气候与外面不一致,这里应该没有春夏秋冬的说话。”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行路更加小心,这种蝮蛇的毒性猛烈,被咬一口将会十分麻烦。类似这样的林子,由于常年没有外人打扰的远古,所以生活在此间的土著毒蛇数量不少,接下来我们行走得格外小心。   这一路赶来,在丛林中穿梭了好长一阵子,除了刚开始那写尸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发现,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钻到了哪儿去。   这时范进说道,“小寒,前面也是一片林子,我们走了这么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不如尽快返回,和我大伯汇合之后再做计较?”   我正迟疑之间,却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打斗声,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些声音就像兴奋剂一样,我和张小饼精神为之一快步朝着前方冲去,来到了一处石林,却见到黑暗中影子纷飞,而几个光头则在奋力拼搏,有人陆续倒下,发出嘶吼。   在这里战斗的,却是一群光头和尚。 第533章 西北洪庐   距离太远,我看不清楚对面交手的人究竟是何来历,然而一片飞沙走石的战斗之中,那几颗锃光瓦亮的大光头却在一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张小饼的眼力劲要比我好,很快给出了答案,讶然道,“玄光寺的和尚怎么也来了!”   听他说起玄光寺,我一下子醒悟过来,自古玄门都分佛道两家,除了龙虎山、茅山等等道门宗派,金鼎玄光寺也称得上佛门中一流的玄门势力。   我不知道玄光寺的人是如何来到的,但从局面上看,很明显他们的形势并不好,敌人无端凶猛,却快得如同闪电,而反光玄光寺这边,除了几人还能够勉强站立之外,余下的莫不纷纷倒地,也看不出个死活。   “小饼,上!”犹豫了几秒钟,我最终还是决定出手,留下几个活口,也好盘问岛上的底细。话音落地,我脚尖骤然一轻,猛然撞入场中,而就在这时,一道迅捷的黑影陡然浮现,朝着我猛然挥来,我则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扣住了此人的手腕。   两人的身形的空中同时一顿,我借机看清楚了黑暗中袭击我的那人,却是个蒙着面纱的家伙,手中一根奇怪的棍子,有着浓厚的魔煞气息在闪烁着。   他与我角力许久,居然分毫不让,好厉害的家伙!   与此同时,混战的圈子中再度闯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家伙,冲这边大喊道,“老姚,快杀了这小子,他多次坏了库勒格的大事!”   一听这名字,我立刻反应过来,高声呼喊着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帮助孙云鹏和方清羽逃离的家伙。此人喊出一声之后,却忽觉眼前一道银芒闪过,犀利剑光夹杂着暴雪般的森寒,已然笼罩住了自身,感觉挥掌去迎接,双双站成了一团。   这人自有张小饼来对付,而我则只需要沉着应战,搞定眼前这个擅使齐眉棍的家伙就好。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掌一撤,止兵剑徒然迸发强光在手。对方手中的这个棍子魔焰十足,通体碧绿透亮,闪烁着青蒙蒙的光华,挥舞起来搅动强留,宛如一根发光的银梭。   我和他硬拼几记,发现对方手中的棍子宛如金刚,厚重而结实,砸上去如同一道城墙一般。   这棍子厉害非常,对手的修为也是格外精湛,短暂接触,却是让我不得不从心底里喝了一声彩。   不过对方虽然厉害,我却也不是庸人,止兵剑煞气纵横,有着扫荡一切的架势,与对方抢攻不断,双方交手是来回合,却是有来有往,暂时分不出个胜负来。   对方挥舞铜棍与我死战到底,手中棍影重重,片刻不曾少歇,如那山倾颓而下,携带着一股后呀,我只能咬牙硬顶,闪电般地交手十几招后,双方都有些大汗淋漓,这人的手段非凡,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如若无法形成压倒性的局面,只怕这苦斗还要持续下去。   对方显然也怀着跟我一模一样的想法。   就在我心中震撼的时候,对手却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居然将手中的铜棍给陡然祭起。朝天投掷而去,双手掐诀,口中则诵念起了繁琐复杂的咒术。   这咒语的诵念声变得越来越近,如靡靡梵音,加持在那铜棍之上。   嗖!   棍影破空,随着一道尖利的啸声陡然炸响,那铜棍在我的眼中变大,化作了一根长约三丈的大棒子,前宽后窄,携带着一股巨大的风塔,朝着我这边猛然砸来。   对方出手声势不凡,那铜棍中有着魔威纵横,仿佛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倒塌而下山风,我目光一凛,显得对方这是被我逼出了真火,下意识就后撤了几步,不愿意硬接,此时耳边却听到一句充满愠怒的爆吼,“你这畜生,啊……”   我回头看去,却见以为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手中正抱着一个年纪仅有十五六岁的小小少年,也是一头锃光瓦亮的脑门,口中却是喷着浓黑的鲜血,那老和尚发出虎狼一般凄厉的大喊声,目光悲悯,宛如怒目的金刚。   场中混战到了这部天地,玄光寺一众僧人早就无力为继,随着这小和尚的惨死,剩下几个还在抵抗的大和尚也纷纷退了回来,都朝那老和尚看去,“慈旋师叔,我们顶不住了!”   “我来助你们!”当这帮和尚因为陷入绝境而恐慌的时候,一直躲在旁边看戏的范进也终于按捺不住,手中摸出一把银亮的长剑,与对方众人交战在了一起。   他出生世家,虽然未曾经历过太过厮杀惨烈,然而手上功夫却也不弱,瞧见少阁主愣头愣脑地冲杀上去,李全中顾忌会有危险,只得硬着头皮赶上,与库勒格剩下的成员交战成了一团。   那边战得激烈,我这边的敌人也是无端汹涌,这帮人再次伏击玄光寺的和尚们,本已经胜券在握,冷不防林子里杀出一个程咬金,却是强行拖住了即将到手的战果,对面这黑衣人眼中蕴含暴怒,下手也是丝毫不见留情,手中棍影一挥,如那倾颓的山峦之势,重压而来,剧烈的狂风呼啸而至,在我脚下的土地也纷纷龟裂成为了碎片。   这棍影霸气十足,一震之下泥土凹陷,石头崩飞,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那儿,我听着那令人牙酸的声音,脸色变得有点儿惨白,对方这一手的威力直教人心底生寒,倘若我刚才来不及避开,便是我,硬抗住这一棍的威力,只怕也要肝脑涂地,被砸成一滩烂泥。   不仅仅只是身手厉害而已,这家伙的底蕴而当真深得可怕,能够祭出这等法器,江湖上必然不是无名之辈,我将长剑一横,昂首厉喝道,“来人是谁,报上名来!”   “库勒格西北洪庐之主,姚源书,有礼了!”听到我的呼喝声,对方将那棍子朝天一竖,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对我投来充满杀意的眼神。   西北洪庐?   我目光闪烁,又是库勒格麾下的洪庐之主吗?这邪教势力当真厉害得可以,麾下八大分堂,九大洪庐,每一位堂主都是堪比宗师的手段与修为,而身为洪庐之主,眼下这人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冰灵老魔这等层次的存在,却也是差之不远,绝对堪称是一流人物。 第534章 玄光寺   表述出身份,这人并不停歇,猛然往前一跨步,扭身过来,手中不停,那铜棍化身神杖,不断携着浓威下落,击倒一片,真的大地摇晃不止,声势不可谓不骇人。   然而到了一定的境界,武器哪怕在奇怪,也只能起到一个突袭的作用,更何况,我手中的止兵剑,半点也不逊色与人。   面对对方横扫而来的煞气魔威,我足尖轻点,一边避开那大棒子的砸落,一边试图接近那人,用手中的长剑,也在空气中切割中一道道的强烈,几次都在他的身上划下点纪念来。   战场一时成了胶着,我这边牵制了对手,张小饼则与另一位洪庐之主斗成了一团,另一边,范进和李全中则抖擞精神,跟库勒格余下的杂兵们交战在了一起,一时间风起云涌,到处都是奔袭而来的气劲在游走着,倒是之前正在与对手酣战的玄光寺众僧一下子沦为了看客。   几番交手,场面一度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眼看局势有所改变,随着我们的强势加入,战况变得越来越胶着,正与我进行着激烈对拼的家伙确实朝着后方一个翻身之后,站在了树林的枝桠上,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手往上一伸,举棍在手,棍影中腾起了一股朦胧黑气,宛如粘稠的海浪在盘旋着,徒然朝着战场中一压。   轰隆隆!   那棍影一下子庞大起来,宛如排山倒海,气势莫名凶悍,巨大的倾颓之势中携带着滚滚雷暴之音,棍影砸落在地,却是扬起了一大片飞沙走石,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各自朝着属于自己那一方阵营跳开。   浓云弥漫着黄沙,滚滚而下,而在那气劲漩涡之中,我却听见到了一声尖锐的呼啸,紧接着负责围攻我们的库勒格众人则纷纷倒纵而走,几个来回见,便淹没在了山林之中。   “穷寇莫追,先缓一缓!”眼瞧着范进杀得兴起,正要一股脑冲杀向前,我和张小饼急忙跳到他身边,一把将人扣住。   对方整体实力超过我们,尤其是那个擅使齐眉铜棍的家伙,身手更是不俗,莫说范进,便是我正面与他交手,也是难分伯仲,是个极其厉害的劲敌,贸然追击上去,只怕凶多吉少,不仅无法带给敌人打压,反倒会连累自己身陷囹圄。   “怎么,不追了?”范进被我和张小饼拦下,心中好不郁闷,回头喘气道,“这些库勒格的人实在太猖狂了,瞧这驾驶,分明就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登岛的人,不如趁此机会,把他们一具剿灭吧!”   我摇头说道,“你别这么心急,我们人手太少,难以形成追剿之势,对方比我们率先登岛上岸,必然已经在山中设置了重重陷阱,贪功冒进实不可取。”   “是啊少阁主,听林寒兄弟的,千万不要乱来!”李全中赶紧从后面将范进拉着,生怕他脑子一热,就跟随库勒格成员钻进了丛林当中。   战斗结束得异常迅速,浓烟消散之时,仅剩几个大和尚也纷纷扛着同伴的尸体走向我们,口宣佛号,表示谢意。   为首那大和尚,正是先前抱着一个小沙弥恸哭的慈祥老者,一身黄色的僧袍早已经被鲜血浸染,瞧上去极为凌乱,然而此人虽说伤痕累累,一双虎目中却有着精芒洋溢,气势极为深沉。   我一向不是个以成败论英雄的人,虽说这老和尚率领的队伍被人截杀至此,十足的狼狈,然而观这老和尚的威严气度,却是不同凡响,急忙抱拳道,“小可林寒,不知前辈大名?”   他自报名号,双手合十为礼,“贫僧慈旋,玄光寺座下僧人,救命之恩,难以回报,还请指教名号,以后好能够报答。”   我忙着摆手说道,“大师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些后生晚辈,当不起这大礼,还请不要客套!”   张小饼也走上前来,与他互通了姓名,对方眼前一亮,道了声阿弥陀佛,传闻上个月在金陵,有两位青年俊杰联手诛魔,将库勒格中号称巫魔的老怪物斩杀与翠庭湖心,莫非便是两位?   闻言,我和张小饼不由相视苦笑,树的影,人的命,这事居然都宣扬到玄光寺这帮僧侣而中了。   名头越响亮,我俩就越容易被库勒格的人惦记,怪不得之前与敌人见面,对方连问也不问一声,就直接朝我痛下杀手,想必也是为生命所累,对方早已经将我当成了生死大敌。   张小饼自是谦虚一番,又给对方介绍旁边的两位,双方自然是一番寒暄,说了很多夸奖的话。   我见大战之后,这帮僧侣们几乎人人挂彩,赶紧将随身携带的外伤药取出来,交给众人分享,草草包扎一番,我想慈旋大师打听,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虽说大伙登岛的目标都是一致的,然而这帮僧侣们却晓得知恩图报,慈旋大师倒也没有多做隐瞒,只说到他适才带领着门中小辈乘船来到这岛,然后与一伙神秘人起了冲突,双方打斗了一番,之后又遇上了崂山的几位同道,崂山的人也正是为了追击库勒格贼凶而来。   之后两派联手,倒是将库勒格的人冲击得人仰马翻,之后崂山玄诚真人率领弟子追击上山,他自己的队伍却是遭到了另一拨贼人的偷袭,且战且退,一直被追赶到了这里来,若非及时碰上我们,只怕玄光寺所有僧侣都要葬身在此地了。   “连玄诚真人也来了?”张小饼低呼了一声道,“莫非崂山宗此次倾巢出动,是为了那真龙遗冢而来?”   这位玄诚真人道号响亮,乃是茅山宗掌教真人,这等人物居然也会亲自率领弟子上山,倒是罕见的很。   听他说起玄诚真人道号,我和张小饼都是肃然起敬,双方简单交谈之后,又问了慈旋大师接下来的打算.   慈旋大师怀中紧抱着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小沙弥,一脸的悲怆,说这岛上群英汇聚,到处都是厮杀的人众,不如直接率领门中弟子离去,反倒落得清闲自在。佛不与人相争,但求一个清净。 第535章 崖顶鏖战   听到此言,我和张小饼不由点头。   慈旋真人修为虽高,却是修佛之人,主张慈悲为怀、参悟佛法,并不适合与这帮江湖人嗜血拼杀,能知进退也是好的,便拱手相告道,“实不相瞒,龙兴阁还有一艘大船停泊在外面,我们能与大师相见,也算一场缘分,不如你们暂且跟随少阁主回去,找个僻静处好好养伤。”   听到这话,范进反倒不高兴了,插嘴说道,“小寒,你怎么要赶我走啊?我不愿意回去!”   对于范进这跳脱性子,我属实无奈,只能劝道,“老范,接下来的路程可就难走了,连慈旋大师这样的佛门高人都难免饮恨于此,你随同我们上山只怕风险不小,范阁主让我们进山探查情报,你不妨将这一路的遭遇与他通禀,集合大部队上山,也能多几分安全保障。”   李全中也劝道,“是啊少阁主,山上豺狼虎豹太多,你贸然上山一定会有风险,还不如跟随慈旋大师返回,大家路上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范进只好收住性子,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临行之际,慈旋大师却指着身边一个弟子说道,“他叫尘慧,识得上山的路途,感念各位援手之情,无以为报,既然两位要上山,不如便让我这大徒弟替你们暂做指引,也能节省不少脚程。”   我稍作犹豫,拱手称谢。上山路途艰险,若是缺乏熟悉路况的人代为指引,只怕我和张小饼又要走上不少弯路,玄光寺僧众刚从山上下来,自然老马识途,有人指引,能够省去不少功夫。   “那边多谢尘慧师弟了!”张小饼将目光转向慈旋大师身边那位弟子,但见他星眉朗目,长得颇为俊俏,修为也不错,正好合适带领我们上山。   随后慈旋大师便在范进的带领之下,朝着森林边缘处走去,而我和张小饼则跟随在了尘慧和尚的身后,随行一同上山。   这位尘慧和尚自小的山在苦修,性格腼腆,但翻山越岭的本事却令人刮目相看,连我和张小饼都需要开足脚程,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看来慈旋大师之所以会将自己这名弟子留下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路艰险自不必提,我们循山而来,一路倒也能够瞧见许多交手的痕迹,看来慈旋大师所说乃是事情,并未有假,只是寻遍山腹,我们却偏偏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无论是崂山派的道士还是库勒格那帮黑衣人,都不得见踪影。   这情况不但让我们有些疑惑,便是尘慧和尚的脸上多少也有了一些迟疑。   翻身爬上一块大石头上的时候,他突然举手示意停下,然后盘腿而坐,双手在身周游绕,宛如蝴蝶翩翩起舞,一缕佛光淡淡萦绕,脸上犹如渡了一层金粉,显得庄严肃穆,格外威严。看来这尘慧和尚深得他师父真传,能够单独被师父留下来,替我们指引上山道路,足以说明他的本事不俗。   尘慧盘腿而坐,不知是在做什么,冥想超过无分钟,才突然从地上一跳而起,朝着左边的那个方向指道,“崂山众位师兄弟们应该在那边!”   我面露奇怪,诧异道,“仅仅只是冥想了一阵,也能寻出对方的踪迹?”   尘慧和尚腼腆一笑,摸着大脑门瓜子说道,“这是天眼通,佛家不传之秘,师父说我灵根开窍甚早,与我佛有缘,所以才穿了我这套本事。”   我和张小饼心中皆是凛然,佛教僧众一向与世无争,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毕竟也是千载传承,修行法门繁多,不曾想尘慧和尚小小年纪,居然能够习得传说中的“天眼通”,不由令人侧目。   他说得十分肯定,我们只好信了。不过两地之间却隔着好长的距离,我们没有御空飞行的本事,只能先转入低谷,再沿着山道往上攀爬,寻得一条人迹罕至的羊肠小道,正要往上攀岩,却忽然闻得尘慧和尚一声惊呼,回头,见他指着一处山崖峭壁,语气惊骇道,“那边有死人!”   我们绕过这块峭壁,胡健一水潭,水潭上有着潺潺流水,飞流瀑布,水潭中却被一缕缕鲜血浸染,在水潭便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却是出现了一具尸体,摔得稀烂,白色的脑浆子和红色的血涂满石头,穿着灰色道袍,头颅破损,已经瞧不清具体的长相。   尘慧和尚二话不说,便冲到了那块大石头上面去,我们没有停留,紧跟着他的背影跨越水潭。   穿过水潭,我们看见了一方平台,平台上横七竖八低倒伏这好几具尸体,既有穿着黑袍人的库勒格教众,也有几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从衣着打扮上判断,不难看出他们都是崂山派的道士。   这几个道士的死因都是从高空跌落,想必是爬山的时候遇上了伏击,被人强行从山道上打了下来,而跪伏在一边的库勒格教众则人人带伤,我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尸体浑身骨骼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其中两句尸体胸骨塌陷,肋骨被人用重手法震成了粉质状,心中一惊,暗道此人手上功夫真不简单,如此犀利的掌法,无论是我还是张小饼,都绝不可能施展得出来。   对于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的人,要将人一掌震死不算难事,然而掌力如此均匀,在一瞬间触碰,却造成对方“粉身碎骨”的碎裂效果,说明此人掌法已经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缩放自如。   张小饼沉声道,“能够使得出这样的掌法,当世已然不存多少了,应该是玄诚真人的焚心掌,方能有此威力,看来山顶上也正在爆发冲突。”   说罢,他指着其中一个身穿黑袍的家伙说道,“这人是铁鱼帮的帮主顾长雄,纵横江西一带,身手不赖,没想到这种叱咤风云的人物,却被玄诚真人一掌震死,跌落在了这里,实在可悲……”   我深吸一口气,说来头这么大?   张小饼点头说道,看样子,连铁鱼帮也被纳入了库勒格势力,这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连顾长雄这样的枭雄也要为之卖命,走吧,上山看看,我猜测山上应该正在进行激烈交战,同为正道中人,我们理当帮上一把!   我忍不住抬头望向了头顶的山顶,正要说话,却忽然闻得一道参呼声传来,凝目一瞧,之间一个灰色的小点,正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下摔落,在我们眼中逐渐放大,倒在了一堆乱世之中,等我们纷纷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人已经摔成了肉饼了。   显然张小饼的猜测是对的,说不定此刻山顶交锋已经陷入了白热化阶段,库勒格有备而来,传闻中足以和龙虎山张天师齐名的玄诚真人,又会如何应对呢? 第536章 岩石积尸   我们心中都十分疑惑,为何崂山的人会攀登上崖顶,具体又是和谁在战斗呢。   崂山宗玄诚真人享誉江湖,自然是一身本事在手,当世之间,能够拿捏的住他的人想必是少之又少,究竟是谁,能够与之进行如此惨烈的搏斗?   我们几个都有些不淡定,然而就在我们惊疑未定的时候,从那山顶崖口之中,却有着一道极为古怪的闷吼之声传递,犹如那滚滚的雷鸣,将整个山顶震得微微摇晃。   “不对劲,和他交手的并不是人类!”张小饼察觉到头顶传来的恐怖、荒凉气息,脸色一瞬间就变了,骇然把头抬起来说道,“是深渊魔怪!”   乍听到这个消息,我脸色顿时一白,是了,真龙所在之处,往往自成空间,这样的空间毕竟不是特别稳定,难免会与深渊存在一定的纠葛,莫非真龙遗冢也引来了许多深渊魔怪?   想到这儿,我心中就是一阵打鼓,这些魔怪与我们并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或者维度,实力之强悍也是常人难以揣度的,甚至连我的恩师玄真老头,当年也是被一头深渊魔怪闭上了山崖,双腿尽断,才不得不在青山界那片峡谷中困守三十年。   倘若同样的魔怪,这里也有一头,那该如何是好?   张小饼反应比我迅速,几乎在发现那道恐怖的啸响声传来的瞬间,便猛地站起来,大喊道,“小寒,这里出现了魔气这么强大的怪物,你我必须上山走一遭,去调查一下这些魔怪究竟是从哪儿出来的。”   这时尘慧和尚双手合十说道,“除魔卫道,本是我玄门义不容辞的责任,两位师兄,小僧陪你们去走一趟。”   “你不要上去!”听到此言,张小饼却摇头拦住他,“尘慧师弟,你的任务不过是带领我们上山,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了,快些小山与慈旋大师汇合吧。”   尘慧回答道,“张师兄,你这是何意?”   我和张小饼对视中流露出了浅笑,张小饼咳嗽一声讲道,“铁鱼帮的顾长雄,和你比起来谁更厉害?”尘慧默然,老老实实地讲道,“小僧多修佛法,手上与人拼斗的手段却并不厉害,而这位顾施主却是誉响四方的人物,自然比我要厉害许多……”   张小饼指了指头顶上混战打响的地方,点头说道,“连顾长雄这样的高手,也摆脱不了在混战中被人一掌拍落山崖的下场,尘慧小师弟,你若上山,生还几率会有几成呢?”   尘慧和尚的脸一下子就憋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可是……可贫僧是佛门中人,怎能看着妖魔肆虐,却置之不理?   张小饼哈哈大笑,在他肩头上拍了拍,说我看得出来慈旋大师之所以会让你跟随我们上山,是希望你能够获得更多磨炼,他对你大为用心,其中真意你可晓得,若是你上山有个什么闪失,让我和小寒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其实说起来,尘慧和尚去不去,这问题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左右,只不过他倘若是丢了性命,到底还是不好,因为毕竟他师父是慈旋大师,又是亲手交给我们,负责替我们指引上山路途的,万一出了点岔子,以后一旦见了面,难免会生出许多芥蒂。   “好吧,贫僧自知本事低微,不忍托两位师兄后退,不过大敌当前,我也不会轻易退缩,不如边守在这里,等你们凯旋得胜的消息!”尘慧和尚思虑良久,最终提出了这么个折中的选择。   而我也张小饼也不愿意再耽搁下去,点头,沿着山道上快速飞奔。   进入山顶,才瞧见一地的狼藉,这地方的死尸伏倒一大片,远比山崖下更加令人震撼,我们边走边观察附近的环境,心中暗凛,不一会儿,张小饼忽然指着前面的一个洞口对我讲道,   “小寒,战场已经转移到那里面去了,我们快去……”   在张小饼手指指向的地方,却是浮现出了一个天然成型的巨大石台,岩石之下堆着许多尸体,血水将整块岩石都给浸染,在刻出的石槽中流着,有一股力量在里面幻灭又生成,接着一股古怪的力量,从虚空之中冉冉延展了出来。   “这里怎么会有法阵?”张小饼话说到一半,就被我的惊呼声打断了。   “走,先查探清楚之后再说!”一剑在手,张小饼并不犹豫,当即埋头朝着那法阵方向猛冲,我也急忙快速跟随了上去,就在堪勘要到达那岩石边缘的时候,法阵中却有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从隐约的黑暗中,缓慢延伸而来。   我边跑边抬头往前看过去,岩石上堆积着好大一片尸体,每一张面孔都极度扭曲,充斥着极致的惊恐,双目凸出,他们身下流淌的血水朝着泥土里面蔓延,空气粘稠,混合这一片腥臭起,宛如修罗屠宰场一般,居然腾升起了片片血云。   我越看越觉得吃惊,瞧这动静并不像是某种御敌的法阵,反倒像是为了祭献什么,库勒格的人在此地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究竟是为何?   这种充满了极度血腥的场面,让我心中没有由来的一阵厌恶,下意识就想要将这里的布置全部都捣毁,我和张小饼都抱着同样的心思,脚下一阵飞快地前进,花了差不多十几秒钟,视线中那些层层叠叠的尸体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俩正要挥动长剑,将这里的布置破坏掉、   然而就在我和张小饼要靠近哪里的的时候,那法阵大后方的空间中却突然一阵扭曲。走出了好几道影子,察觉到对方眼神中投射而来的凌厉气势,我俩不敢再继续往前走了,都纷纷跳开,朝着两边散开了去。   刷!   几乎就在我即将要跳开的同时,一道破空的锋刃却子阴暗角落里徒然迸射过来,带出一片细微的“嗤嗤”风响,那劲风几乎是贴着我的鼻尖而过,促使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没有任何犹豫,我当即跳开,朝着另一侧躲了一下,与此同时,散开的张小饼也遇上了与我差不多的遭遇,两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条跳开去,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法阵中迷幻的光影覆盖下,有六条淡薄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围绕上了我们,刀锋破空,不断有着尖锐利啸声传来,破空声不绝于耳。 第537章 仇敌相见   我尚且没有弄明白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肩上就挨了一道口子,心中怒火徒然升起,腹中气旋疯狂暴涌,掌心烘托一片磅礴的气息,徒然往前一抓,那奔向我的幻影便给我硬生生逼到了一旁。   由于暂时还弄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也不好请举妄动,边一边蓄力,一边冷冷地望着那法阵中的迷幻光影。   而退开之后的下一秒,那鬼影儿居然又开始朝我飞扑过来,这次我只好迎了上去,手中长剑挥舞,与这青色的幻影斗了几个回合,剑锋在幻影中不断地穿梭着,拍飞几道影子,而在持续的交手之中,我也总算对这玩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居然是山精!   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人性,进化得千奇百怪,明明有着人类的轮廓,偏偏四肢却生长着大树藤条的根茎一般,千奇百怪,我心中一喜,这玩意对我没用,然而对我的小彩却是大补之物,于是当这精怪奋力朝我冲过来的时候,并不闪避,直接让它们扑进我怀里。   与此同时,槐木牌中却闪过一道幽碧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将这精怪给吸纳了进去,被剥夺了生气的精光立马就枯萎了,成为一滩倒地的枯藤。   虽说有了小彩的帮忙,搞定这些精怪十分简单,然而心中却有着万分不解,想不通这些精怪究竟从何而来。   我闹不明白,然而心底里的疑惑却并不影响我与对方的交手,那几只山精被小彩吸收掉了一半,剩下三只山精察觉到情况不妙,则不敢再随意靠近了,纷纷绕着我和张小饼游走,这玩意别看只是山精,然而速度快,力量足,联合起来还是能够给我们造成一些阻碍的。   我边打边退,一心想着快速解决,在退后几步之后,将身子稳定,二话不说将左掌前拍,手心中的原点放大,形成一片朦胧的黑影,徒然镇压而来,有着山洪般的气息爆发出去,眨眼便将其中一头山精死死地牵制住了。   那家伙脖子又粗又短,一对眼睛跟电灯泡一般大小,被我掐中之后,张开嘴巴,喷出一股利剑般的诡异清气来,试图将我盖住!   我哪里能够让这家伙算计成功?微微一偏头,便避开了对方口中的清气,虎口一收,真要将这家伙掐死,然而胸口槐木牌却率先射出了一道青光,将它稳稳地纠缠着,化作一股淡青色的光芒,徒然间射向了槐木牌中。   眼看这一帮妖物都给我擒拿住,从那尸堆之中缓步走出了另外几道身影,拦在了我的前方。   我瞧见走在最前面的那道女人的身影,,不由得笑了,平静地说道。“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周莹,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来的全部都是老熟人嘛!”   此刻挡在我面前的,除了周莹之外,还有刚刚与我在山下交过手的姚源书,以及之前便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个时刻穿戴这黑袍子的家伙。   毫无疑问,对方作为库勒格精锐,同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为了居中筹划着什么,我稍微感受了一下,发现在三人背后的山洞之中,隐隐有着一股极为庞大的魔气袭来,想必这三个家伙盘踞此地的目地,必然与山洞的深渊魔怪有关。   相比较于我的风轻云淡,周莹显得风度丧失许多,横眉怒目地瞧着我,恨声说道,“林寒,你何苦步步紧逼,一定要跟我作对?”   我笑笑说道,“并不是我非要与你作对,要怪,这能怪着一切造化弄人吧,咱俩立场不一样,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周莹望着我,一脸愤恨,尚未来得及说话,身边的姚源书已经站出来,口中冷哼道,“哼,跟这小子废话什么,如今我们三人齐聚,还会怕了这小子?这一次,我不会让这小子在走掉!”   他的性子向来高傲,这种境界的高手,一向眼高于顶,然而刚才却在与我的交手中处处受制,不得不狼狈退走,这简直是平生大辱,对于此事,姚源书必然是难以释怀的,故而瞧见了我,眼前一亮,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心思。   闯入敌营之中,群狼环视,我也只有强作镇定,也不敢弱了气场,哼声冷笑道,“鬼王,这话儿说得就有点儿不要脸了,刚才可不是我先逃的,而是你,跑得像只丢了魂儿的兔子,我一不留神,影儿都不见了……”   “混蛋!”   对方怒声骂道,“倘若不是你仗着突然偷袭的便宜,我哪里会被你逼走?我离开并不是因为惧怕你这小子,不过是教中还有其他任务要完成,方才不与你计较罢了。想不到你居然有胆子再上来,这一次,我岂能俄昂你走掉?”   对于对人的辩解,我显得很宽容,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既然如此执着,那就算是吧!”   我的态度让这家伙瞬间就抓起狂来,横眉怒眼地说道,“什么叫算是?小子,是不是刚才的交手,让你自信心爆棚了?我倒是要看看,没有了那些帮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可以给我瞧一瞧?”   对方缓步前移,身边的众人则联袂而来,气势惊人,尽管眼下只有三人挡在面前,却个个都是一方霸主,实力并不比我和张小饼弱上半分,我有意拖延,微笑着对他说道,“既然知道这儿是龙潭虎穴,我们小饼又怎么敢孤身而来呢?”   听闻我这话,对方脸色集体都变了变,同时停下了脚步,一挥手,身后还有几道影子朝着林深出摸了过去,而走在最前面的姚源书则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对我说道,“带人来了又能如何?小子,我会让你后悔与库勒格作对!”   他身边那个黑袍子的家伙也桀桀怪笑道,“老姚,别再跟这小子嗦了,我看他根本就是在虚张声势,这山顶之上如此隐秘,哪会有大部队赶来,我们时间不多,尽早将这两个小子铲除,之前那一笔仇恨,也是时候要清算了!”   “好,董庐主,你看上了哪一个?”姚源书将视线分别扫向我和张小饼,仿佛我俩在他眼中,不过是随便拿捏的货色而已。   那位董庐主指着张小饼,桀桀笑道,“我与这两个小子素有恩怨,各自都交过一回手,照旧,姓林那小子交给你,这个姓张的给我来解决!” 第538章 溃逃   “如你所言!”姚源书大步走出,双眼迸发狠毒的光芒,一下定格在我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今天就让你来得去不得!”   对面三位洪庐之主,却有两人率先站出来邀战,反倒将周莹撇开在了一边,这女人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耳边却听到那个姚源书在说道,“周庐主,这边有我们应对就行,你进去看着山洞的老怪物,千万别让这家伙冲出了阵眼,否则大家都要倒霉!”   “好,我知道了!”听到这种话,周莹反倒好似松了一口气,三人之中,她的实力最弱,对上我和张小饼任意一个,都不会有任何胜算,而且我也闹不明白,这女人心中是否还顾念着一丝往日交情,并未对我露出太大的伤心,一句话讲完,便如蒙大赦般朝着洞口中跑去。   “小子,到了该一决胜负的时候了!”周莹方才离去,姚源书已经猛然一跳,将那铜棍举在空中,朝我砸落过来。   我的脚尖猛然发力,人似炮弹前冲,同样倏然来到了对方的跟前,抬手就是一掌。   单对单,我并不忌惮对方分毫,就在我和这姚源书交手的片刻间,另一边的张小饼也和那位姓董的洪庐之主交上了手,两人都是当世一流的人物以快打快,形势比我们这边更加凶险。   我也暗中下定了决定,务必要迅速将这人搞定,好进入洞口,探查崂山那一伙人的行踪,当即加快了攻击的步骤。对方到底是个高手,对于场的把握并不比我差,单手一挥,一大股恶臭无比的黑色毒气便将他的周身封锁,浓稠得难以划开。   眼看就要对撞一起,我不确定自己这一掌能否讨得便宜,倘若一头撞入这片毒雾,只怕很难走出来。想不到这家伙除了手上功夫这么硬之外,还懂得下手放毒,当真令人头痛不已。   瞧见那一片粘稠的毒气朝我袭来,我只能朝着旁边退开,而对方却是得寸进尺,将手中的齐眉铜棍猛然一挥,在空中一阵炸响之后,朝着我如山峦一般扫来。   我往后一翻身,差之毫厘地避开这一击,却不料对方手中棍子却化作了灵蛇,在空中徒然绷直了一抖,宛如寒芒乍吐,朝着我的腰身撞来,灵活得让人难以躲避。   好在几番生死搏杀,早就让我练就出了超人一等的放盈利,倒也能够勉强把握住对方的破绽,于是堪堪避过此击,身形飞纵,避开了对方的重重棍影。   乍一交手,此人便取得了长驱直入的先机,实在是那种毒雾太过可怕,让我失去了正面相对的信心,否则又怎会让他轻易得手?   这家伙得势不饶人,手段老辣之极,一点儿也不给我喘息的时间,棍影如风,横扫一大片,仿佛想要借助这连绵不绝的共识,将我活活耗死。这家伙手上功夫极为强悍,再上手中掌握的法器也颇不简单,堂堂正正地朝我碾压而来,让我疲于应对。   一步失手,已经让对方抢占了献祭,倘若我扛不住这等的压力,说不定就要落入他的节奏,迟早会给这家伙活活耗死在这里。   然而我也是个遇强则强的人,对方把一套延绵不绝的棍法施展得眼花缭乱,更加激发了我心中的好胜之心,当即也是匆忙闪躲,我不敢有丝毫放松,因为稍微一松懈,便会立刻被死亡所吞噬。   一番激烈的交锋之后,我瞅了一个空子,将手中的止兵剑陡然爆发出了一道强芒,这“魔兵”一在手,立刻涌现出了十二分的煞气,上面的红芒微动,不断吞吐,将萦绕对方周身的毒雾渐渐驱散。   只要那些毒雾不再对我有威胁,我便长驱直入,再度寻找到了反守为攻的机会。   对方瞧见我居然能够在劣势下反守为攻,心中也是一阵诧异莫名,眼中爆发寒芒,手中棍影则呼啸得更加迅捷了,手中的力量和敏捷度实在恐怖,也是惊人的厉害,我与之交手,越战越心惊,感觉倘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只怕打到天黑也未必能够分得出胜负。   然而就在我奋力抵抗,筹谋手段的时候,对面的家伙却徒然往后一退,我心中正自惊疑不定,却瞧见对方忽然转过身子,似乎在大声咒骂着,   “里面什么情况?”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然而当瞧见姚源书朝着后方退去之后,才初现端倪,却是那山洞的魔气却已然冲天而起,红光将大半个天空照亮,紧接着,有一道泛着黑色氤氲的门凭空而起,几乎将整个山洞都填满了。   在山洞的另一头,传来了极为惊慌失措的惨叫声,周莹刚冲进山洞不久,便惊呼着逃离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道,“坏了,坏了!法阵告破,这次不知是崂山那帮道士困不住,就连深渊中那只怪物也要冲出来了!”   “什么?”姚源书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目光疾转之间,恶狠狠地朝我投来凶狠的眼神,“小子,今天的事情不算完,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拿下!”   我收回长剑,十分平静地说道,“我等着你!”   “走!”撂下狠话,姚源书片刻不敢停留,他似乎对山洞里的家伙十分忌惮,大吼一声便直接朝着山脚下冲了下去,而另一方面的周莹也惊呼着纵跳起来,几个起落之间,逃到了崖口边缘。   如今场中仍旧进行着交手的,却只有张小饼和他对面那个黑袍男人了,瞧见自己的队友一个个离去,这人有点慌乱了,且战且退,口中一边大喊道,“你们等等我……”   嗖!   然而不等他跳出与张小饼交手的圈子,那洞口中却凭空闪烁出了一道强光,化作追光幻影,顷刻间便笼罩在了他身上,这黑炮男人便好似定桩一般,身子直挺挺地顿在了那里。   如此机会,张小饼怎能放过,将七星剑横过来一斩,伴随着一道强光的嘶吼,黑袍男子身首异处,斗大头颅冲天而起,又重重地落下。   张小饼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时机,用重手法快速收割此人性命,又猛然回头,随同我一块将目光转向了魔云纵横的山洞之中,随后却瞧见一个身穿灰色道袍,脸色略显得有些苍白的矮小老头儿,正掩护一大帮弟子从山洞中冲出来。   想必之前突然出手,替张小饼就对手定住的人,便是这位道人了,若我没猜错,此人必然便是与张小饼的师父齐名的玄诚真人,也是现任的崂山掌教。 第539章 崂山教众   崂山教派的人正集体朝着洞口追出来,一大片灰色道袍的弟子遮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正觉察觉,视线穿过那帮狼狈窜逃的人群,却发现了一大堆爪牙狰狞的怪物正仅仅追随在后面,与崂山教众展开你死我活的浴血拼杀。   看来我和张小饼在山崖下感知到的并没有错,这洞中果然有着深渊怪物出没!   这时洞中逃出来的人群也发现了我们,先是崂山玄诚真人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发现我和张小饼似乎并没有攻击他们的势头,便忽略了我们的存在,反倒是身边有个竖着发冠,脸色泛黄的中年道士对我们的到来怀有戒备之心,站出来高声吼道,“前面的人是谁,报上名老!”   眼下这局面危急,对于崂山宗的人而言,我和张小饼敌友莫辩,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防防备我们,如此一分心,又有两个崂山弟子惨遭了深渊魔怪的爪牙,张小饼见状急忙站出去高喊道,“龙虎山门下弟子张小饼,前来援助各位师兄师弟。”   “龙虎山?”那黄脸道士愣了一下,下意识将目光朝我们撇来,没有感受到任何敌对气息,随之高喊道,“多谢援手,此地魔物太多了,杀不胜数,两位还是早早离去,免得被卷入纷争,徒添许多伤亡!”   崂山教众人早已经岌岌可危,被那山洞中冲杀出来的魔头搞得摇摇欲坠,此刻却出言拒绝我们的援手,除了对于我俩的实力没有报太大的信心之外,还有一份疏远和防备在里面。   他心中想法,我和张小饼当能猜测得出来,只是此情此景,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倘若让这洞中的魔物暴走,恐怕不仅仅只是崂山教,便是整个岛屿都要遭灾,于是张小饼纵身一步向前,口中高喊道,“先不要说其它的,将这魔物斩杀之后再说!”   这一声招呼响完,我和张小饼便各执一剑,箭步如飞,直接越过了那几名崂山道士勉强结出来的阵法,与队伍最后的玄诚真人一般,抵在了魔物汹涌的洞口。   无数的魔物,正沿着洞口源源不断的冒出来,我不晓得这山洞中究竟有着什么古怪,然而崂山宗的人却是个个添伤,虽然好不容易冲破了库勒格法阵的封锁,大部分弟子却已经支撑到了樯橹之末,此时正是我和张小饼表明自己作用的时候。   在我和张小饼的联手协助之下,局势稍微有所缓解,正以一己之力抗住那汹涌魔怪大军的玄诚真人也能抽开身来,回头淡淡地对我们说了一声“谢谢!”   能够让这位冠绝武林的崂山掌教亲口说声谢谢,已然是寻常江湖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殊荣了,我和张小饼却不是那种在乎名望的人,一边奋力绞杀着洞口中源源不断泄露出来的魔怪,一边沉声回应,“前辈不必客气,斩妖除魔乃是我辈的本分!”   在我和张小饼赶来之后,怕是山洞中早已经打响了战役,崂山教人数虽多,却抵不住这无穷无尽的魔怪狂潮,而我们的介入则使得那汹涌的魔物潮涌稍微一滞,那玄诚真人压力一减,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左右瞧了一眼,将视线集中在张小饼身上,赞叹道,“名师出高徒,果真好胆色!!”   若在平时,受到玄诚真人这般任务的吹捧,张小饼早已经喜笑颜开了,然而此时,我们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尽管我俩的加入,让岌岌可危的局面稍微得到了一丝缓解,然而深处第一线中,却能够在于那帮深渊魔怪的交手中感受到磅礴如海的巨大压力,那些魔物的攻击凌厉,悍不畏死,甚至根本就不晓得恐惧。   而难以想象,玄诚真人在我们赶来之前,又是怀着何等壮烈之心,单独扛住了大部分魔怪的进攻,此事与实力无关,靠得是一往无前的气概。   压力越大,越是能够激发我的潜力,我挡在诸般魔物面前,腹部中的气息在不断地运转着,止兵剑也在气劲的支撑下徒然间长大了一倍,萦绕在其中的滚滚煞气形成了一片乱云,犹如黑色鬼焰般冉冉升起,长剑前突,那剑锋破开长空,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恐怖趋势,如砍瓜切菜一般,在这无穷的魔怪潮涌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我这边咬牙坚持,得到了喘息机会的宣称真人则轻舒了一口长气,将双手平举地高高的,浑身有着凛然气息爆发,双手在空中虚画,却是凌空点出了一道道光印,口中快速诵念起了真咒,虚指凌空一点,那光印便化作了雨幕一般的追星,洋洋洒洒,朝着魔怪头顶奔去,随着一大片惨烈的惊呼声传来,冲出洞口的魔怪又纷纷钻回了洞口之中。   那种光印似乎有着神奇的融化力量,但凡沾染在这光印之上,沾肉即成血坑,即便是以这些魔怪的钢铁之躯也有点抵抗不住,纷纷识得厉害。   张小饼却并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将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形成了最牢固的盾牌,凡有漏网之鱼敢于靠近洞口,都会承受到他最为强力的绞杀。   三人共同守着这洞口,效果却比千军万马要好得多,所有魔怪都在即将靠近我们的时候,被纷纷绞杀成为了肉糜,而此刻堆在我们面前的魔怪尸体也变得越来越多,几乎码出了半人高。   同生共死这么久,我俩早就达成了默契,此时再配合玄诚真人这样的决定高手从旁掩护,简直是如虎添翼,一番浴血厮杀之后,反倒是我们这边堆积起来的魔物尸体最多,而守在最后面的崂山弟子则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都趁势找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点的地方,简单处理身上的伤势。   玄诚真人感觉压力有所消减,便抬头高喊道,“崂山众弟子听令,魔怪势大,我命你们集体下山,暂且撤退,等我封印住了此地的深渊裂缝之后再做计较。”   令出如山,而且大部分普通弟子滞留此地也的确起不到太大的效果,因此玄诚真人一声令下,一大半的崂山弟子都走了,进退有序,并不显得杂乱无章,让人禁不住感叹这位玄诚真人御下有方,近乎将门人弟子打造成为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第540章 魔音纷纷   大部队一撤离,仅剩几个实例超卓的二代弟子还留在这里,之前那个黄脸道士也冲向了我们,对我和张小饼流露出了感激之情,“两位,刚才言重了,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这世界,实力便代表一切,自然也包括能够凭借实力来获得别人的尊敬。我和张小饼的强势加入,为崂山众弟子争取到了喘息机会,若非如此,即便玄诚真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堵住洞口,少说也要耽搁更久的时候,余下的崂山弟子又哪能如此从容撤走。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引得对方的感激和好感。   我和张小饼都不是那种倨傲的人,人敬我一尺,自然笑脸返还,口中都急忙客套了几句,然而此时却并非说那些废话的时候,尽管大部分魔怪已经被我们堵住,然而那洞口深处,却有着无数兽巢你推我攘,漫天皆是黑影弥漫,形成了滚滚的浓烟黑柱,我们几个人守在洞口,几乎透不过一口气来。   这边刚一松懈,那退入洞口的魔物大军之中,却很快传来一声尖锐之际的利啸,高频率的尖锐嗓音足以震碎玻璃,所有人受这魔音一刺激,都忍不住太阳穴一跳,耳膜臌胀。   下一秒,兽群中奔出一道黑影,如狂风,死电涌,速度快到肉眼几乎跟接不上,随着狂风铺面而来,那黑影已经侵袭到了我们这边。   这速度简直快的令人发指,我气感一动,几乎是出于本能,将手中的止兵剑猛然向上一挑,随之感受到了汹涌的撞击力道,连太阳穴上的青筋也忍不住高高鼓了起来,脚下狠狠扎紧岩石,强行将扑向我的黑影震退,张小饼手中的七星剑则横跨长空,倏然补上了一剑,将这黑影拦腰斩成两截。   “还没结束,大家打起精神!”稍微一点松懈就有可能给敌人带来可趁之机,眼下这局面凶险得让人汗颜,而随着那魔物率先朝我们发动起来的攻击,余下的汹涌魔潮也开始陷入了第二波冲势,事业尽头,一片魔影无穷无尽,整个山洞中到处都是咆哮中的群魔乱舞之声。   “挡住它们!”混乱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漫天光影便弥漫起来,剩下几个赶来助拳的崂山弟子都不是弱者,持咒的持咒,画符的画符,一片光影交织下,犹如组合而成的厚墙,将这汹涌魔怪强行抵御了下来。   讲真,局势不容乐观,即便我们这边暂时还能保持一定的优势,然而人类毕竟是血肉之躯,哪怕体格再强健,也不可能保持永不衰竭的耐力,而反观洞口下的深渊魔怪,却是号称无穷无尽,视线中望过去,密密麻麻的几乎没有尽头。   这种混战厮杀根本不可能长久,一旦持续性的僵持下去,我们这边早晚会有人率先抵挡不住,一面墙倒,所有人拼死维系的僵持局面就会顷刻间瓦解。   玄诚真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急忙从怀中摸出一张淡金色的符篆,其中有着氤氲光华闪烁着,散发出极强的灵韵。   他一脸肃穆地站出来,沉声对我们说道,“诸位,如今正是生死存亡关头,此时我们占据地利,还能起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然而其势却不能长久,一旦让这些深渊魔怪冲进丛林,怕是所有登岛的江湖通道都要惨遭弥天大祸,你们坚持一下,让我来将这洞口封印住!”   这话说完,他将手中那张符篆朝头顶上空一抛,整个空间立刻亮如白昼,符篆中有着蓝莹莹的光芒吞吐闪烁,将所有的黑暗都排挤开来,如那莹莹之火,有着焚尽所有魔气的姿态。   当空中那一抹蓝色光晕洒落下来的瞬间,有的魔物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光线照射,身上便开始冒出了滚滚黑烟,不过这魔怪能力有强有弱,弱的宛如土鸡瓦狗,除了对我们发动自杀式的冲锋袭击之外,别无他法,而强悍者却能一对一,与我和张小饼单独“交流”,不过被这蓝光一照,情绪也变得极为暴躁起来,一双浴血的眼睛变得更加凶狠残暴,互相推攘着发动袭击。   玄诚真人为了操控那张符篆,已经无暇顾及到我们这边,少了他的抵御,山洞中那魔怪的攻击强度几乎在成倍增张,我立刻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被这如潮的魔怪拥挤得几乎没有法子站住脚跟,全凭一股毅力支撑。   啊……   混战中,崂山的一位二代弟子惨遭魔怪分尸,而身边那个黄脸道人则在一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悲愤,口中厉声喊道,“云梭师弟……”   他这一分心,又被更多魔怪围住,手脚齐上,在身上撕扯出了大片的碎肉出来,疼得他发出凄厉哀嚎,张小饼见状,将手中长剑一掷,黑暗中迸射出一道强光,连续将几头魔怪穿胸而过,方才将此人从混乱厮杀中解决出来。   “不要乱,不要乱,严守阵脚!”混乱的拼杀之中,我的双眼已经血红一片,耳边却听到玄诚真人的大吼,逐渐要失去理智的内心方才恢复了一点平静。   我回头再看时,瞧见他念咒踏歌,脚踩七星罡布,身上有着青朦朦的光华陡然崩现,仿佛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正在酝酿这倾天一击。   不愧是正派中有数的绝顶人物,他这一身龙湖气势,甚至比那孤云子还要强横几分,我察觉到了正在他身体中逐渐酝酿起来的滔天气息,如那海潮翻滚,深渊无穷,一旦蓄力完成,必然会打出排山倒海般的一击,足够将这山洞彻底封锁。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总是那么的残酷,当我们感觉胜利几乎在望的术后,一道横空而出的黑影,却打破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混乱的魔怪狂潮中涌出了一片云雾升腾,在那黑色雾气的萦绕之下,却是走出了一个黑压压的人性轮廓,看不见脸和四肢,仿佛整个身子都给那浓云隔绝起来了一般,这黑影闪现而出,最先朝着我这边探爪住了过来。   我此刻正在和一大帮魔物血拼,根本无暇顾及身后,止兵剑带出一股刚猛强风,一剑挥落,带出一片湛蓝色的血浆,那黑影却在顷刻间杀到,一爪探出,正好打在了我的剑锋之上,巨力狂涌,无边魔焰升腾,如那冲撞中的蛮牛,立刻让我感受到了腾云驾雾的惊险和刺激。   我的身体被一股蛮力撞飞,身体凌空一个转折,原本挡在众人前面的我落地时已经跳到了他们身后,而下一个承受到攻击的人便是张小饼,那黑影将我撞飞的下一秒,便徒然转向,震开了堵在身边的汹涌魔怪,一拳直捣张小饼的心窝。   张小饼眼观六路,自然不会被对方的声势吓到,急忙横过七星剑,反手一刺。剑锋撞击在了对方的漆黑爪印之上,紧随而至的确是钢铁般的暴击声响,随后我便看见,张小饼的眼角徒然放大,像是被震得不轻,身体也如同我一般,给那巨力撞飞好远。 第541章 趁人之危   我倏然接上,从侧面掩杀向前,将手掌搭在了倒纵飞回的张小饼肩头之上,强行抵住了后退的趋势。   落地之时,张小饼脸上已然浮现出了慢慢的惊容,目光一凛,望向那大杀四方的恐怖魔怪,与我一般,心中发抖。   这怪物的力量好生凶悍,能够一击震退我和张小饼,怕是当世之间已经找不出双手之数,看来我俩毕竟高兴得太早了,这深渊魔怪中的强者,同样有着不弱于绝顶高手的实力。   当那萦绕全身的契合魔雾渐渐消弭的时候,我们才看清那是一头人形的怪物,有着金刚狼一般的锋利的爪牙,脸上黑色毛绒绒的一片,遮住了五官,仅仅露出一堆渗血通红的眼瞳,释放出无穷的魔焰在吞吐着,胸口之下,却是覆盖着坚、挺的兽甲,气势凛然。   这东西拍飞我和张小饼之后,便冲入了崂山那边的阵营,而这帮灰衣道士显然也不是好惹的,五六道身影上下翻飞,将这魔影团团围住,各自占据着一个阵脚,凭借法阵之力与他僵持了下来。   双方势同水火,一时之间居然僵持不下,看得我和张小饼大为吃惊。这些崂山二代弟子的实力固然强悍,却称不上一流,除了那个黄脸道士让我感受到一点压力之外,剩下的耽搁拎出来,恐怕在我手中连十回合都未必能够走得过,然而此时却硬是凭借着法阵之威,与这魔怪抢攻,有板有眼,着实让人惊羡。   崂山千年传承,底蕴之深厚,由此可见一般。   久攻不下,那狼牙魔物也不恋战,身形一晃,竟然朝着正在念咒的玄诚真人扑去。   “快,拦住他,不要让他去打扰掌教!”这魔怪一闪身,余下几个崂山道士顿时慌了阵脚,都纷纷朝着那魔怪追去,然而这阵脚一乱,如此强大的法阵便轰然告破,却给那魔怪抓住机会,徒然间回身,扯住了其中一个弟子的胳膊,猛然发力撕扯!   啊……   山洞中传来那名弟子泣血的哀嚎,一蓬血雾纷飞之下,那名弟子也哀嚎着倒向了地面,余者来不急援救,眼睁睁看着诸般魔物扑杀上前,将这崂山弟子生撕成了无数块。   这残忍嗜杀的凶性令人纷纷侧目,眼见此人惨死在面前,也更加激发出了活下来的人心中的仇恨,都纷纷红着眼睛,悍不畏死都朝那魔怪冲杀过去。   然而气势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下增幅人的战斗力,却始终难以无视实力上的鸿沟天堑,几次交手之后,那魔怪硬是凭着着一对钢爪,将所有围攻自己的崂山二代弟子纷纷打飞。   见状,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之后,也唯有咬牙猛冲,各自与他对拼了几下,感觉这深渊魔怪浑身硬若精钢,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我俩联起手来,一番艰苦厮杀,却也只能堪堪将这家伙低档,能以格杀。   这凭空生出的凶物实在厉害,我和张小饼除了要面对这狼牙魔怪的共计之外,还得随时防备其他魔物的袭击,相当勉力,好在这时,身后的玄诚真人却已经完成了最重要的持咒步骤,嘴中咒诀仍旧在持续不断地诵念着,手掌却是一翻,凭空生出一道光影来,从我和张小饼的缝隙中穿插过去,一掌劈向这怪物的胸口。   焚心掌!   我瞧见了萦绕在他掌心中的大片赤红色火浪,犹如一片厚重的火墙,痛失几名爱徒的玄诚真人显然是动了真怒,一掌劈出,火光攒动,犹如一片火山正在酝酿着,转瞬而至,击在了逞凶斗狠魔怪的胸口处。   咔擦!   顿时就是一声让人牙酸的碎裂声响传来,它胸口不知名的兽骨立刻化作漫天骨碎,接着发达的胸大肌也遭受沉重打击,与此同时,一大片赤红色的气息随着这怪物的胸口渗入,将它整个身体都焚烧殆尽。   我瞧见那怪物浑身的每一片毛发都被这烈焰点燃,毛孔中蹿出了无明业火这火,好似出自于此物的身体一般,有着焚尽一切的姿态,纵然这魔怪皮甲僵硬,也扛不住玄诚真人的全力一击。   厉害!   我心中徒然一凛,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小瞧了天下英雄,光凭这一掌的威力,便是我和张小饼加起来,也难以抵抗,玄诚真人名垂江湖,一手焚心掌炉火纯青,已然触及“道”的边缘,这等掌力实在惊人!   砰!   被火焰裹身的魔怪轰然炸裂,熊熊火星乱窜,好似腾起来的火炭一般燎烧着,于此同时,汇聚在我们头顶之上的那一缕蓝色光晕也徒然成型,扩散成为了一道巨大的太极阴阳鱼旋,有着凛然的威势覆盖住了整个洞口。   “你们快退,让我先将这……”玄诚真人单手托举着鱼旋,正要将这山洞里的深渊裂缝封印,然而话说一半,背后却传来一道沙哑的怪笑,“嘿嘿,老东西,总算让我找到你的破绽了。”   “师父当心!”   “小心呐师父!”   我身后传来了一片惊呼之声,回身之际,却见混乱的厮杀战场之中,居然出现了另一个脸色阴霾的老人,身穿黑色大褂,手中萦绕一片森白的雾气,趁着玄诚真人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空中那道阴阳鱼旋之上的时候,重重的一掌,携着风雷轰击而下。   砰!   这一掌砸得结实,出手之人身法迅捷,一击即中,随即抽身暴退,丝毫不给众人反击的机会。   冰灵老魔!   我望着突如其来的苍老身影,心中震撼莫名,而硬生生挨了一掌的玄诚真人也面如资金,口中有着黑血外溢,身体摇摇欲坠,且并未放弃对于那阴阳鱼旋的控制,双手结印朝着空中一拍,湛蓝色的光气徐徐绽放,瞬间形成了一股气墙,将这山洞重重封锁住,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他的一声怒吼,“快逃!”   轰隆隆!   被这蓝光一照,整个山峦都有塌陷下来的趋势,地表开始疯狂颤抖,山洞石壁中也露出了许多胳膊装粗细的裂纹,头顶簌簌的乱石宛如雨下,砸落在了脚边,我们脸色大变,都急忙朝着山洞中冲出,回首之际,看见重伤的玄诚真人也在黄脸道士的搀扶下跳出了洞口,随即那一片矮坡便好似被抽调了筋骨似是,一大股黄沙飞扬,徒然陷落下来,将这洞口彻底覆盖。   大部分魔怪都被锁死在了山洞之中,黄烟弥漫之下,玄诚真人也再度喷出了一口老血,脸色惨白如同金箔,狼狈跑了两步,便体力不支,跪倒在了地上。   “前辈!”我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跑去将他搀扶起来,而玄诚真人则虚弱地摆了摆手,将目光抬起来,眯眼望着瑶瑶远方的冰灵老魔,视线中的寒意,几乎凝成了一片霜雪,“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哈哈……”冰灵老魔单脚站立在树顶之上,身形似燕,宛如柳絮飘摇,口中却发出了阴冷的狂笑,“你的焚心掌专门克制我的冰灵真气,若是全盛状态下出手,我自然比不过你,如此良机,我怎能错过?” 第542章 局面堪忧   “无耻……”面对冰灵老魔狂放至极的冷笑声,玄诚真人除了愤声痛斥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他原本是当世只强者,站在金字塔顶的人,若是在他完好无损的状态下,就算是冰灵老魔,怕是也讨不到任何便宜,然而眼下却因为一定疏忽,导致自己受到了重伤,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崂山宗又该何去何从呢?   玄诚真人目光中涌现出少许的无奈,重重叹息了一声,对身边搀扶着自己的黄脸道士嘘声道,“志华,一会儿我会亲自出手,将这老魔头拖住,你且带着师弟们赶紧逃吧,记住,无论如何,都要替我崂山保留下火种。”   重伤在身的玄诚真人自知脱逃无望,竟产生出了舍弃自己,来拖住敌人拼命的心思,这实属无奈之举,然而却让我和张小饼看到了他心中的凛然正气。   此际,我和张小饼也联袂站出来,双双执剑在手,与那冰灵老魔遥遥对峙着。张小饼的眼神中同样有着冷焰在闪烁,龙虎山一干人众,全都折损在了这老魔头的手中,张小饼身为掌教弟子,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敌人再次逞凶。   “两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都是当时俊杰,不过比起这冰灵老魔来,却是欠缺了一点时间磨练,把他交给我,你们快随同志华他们下山吧。”就在我俩打算携手朝着冰灵老魔冲过去的时候,背后却传来玄诚真人的声音,回头,见这老头已然将枯瘦的身子挺直了起来,双目中暴芒涌对,爆发出了凛然的威势。   他这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我和张小饼看得仔细,哪能不晓得这玄诚真人此刻的身体状况?若是以现在这幅残躯去对抗冰灵老魔,恐怕不出十招必然会落败。   尽管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然而玄诚真人心中的大义,却还是感染到了我和张小饼,我辈忍辱,但从不轻易折腰,到了如此关头,又怎会眼睁睁看着这个可敬可佩的老人家,替我们去赴死呢?   更何况,胜负之间,还是两说!   “前辈不必勉强,还是由我和小饼来将他拦住,你和门中弟子离开!”我背对玄诚真人,语气冰冷地讲出了这样一番话,“此来孤岛,一为寻龙,二则是为了与库勒格教众清算几笔旧账,这冰灵老魔与我们打过很多次交道,也是时候有个了解了!”   就在我们筹谋手段,准备与冰灵老魔厮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那老东西却突然往后一退,桀桀怪笑道,“虽然老夫很想亲自送你们走上黄泉路,然而时不我待,有这些东西出现,我倒是可以少出许多力气!”   我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话音落下之际,冰灵老魔却已经轻飘飘地朝着后方退去,而起先那被玄诚真人拼死封堵住的洞口当中,煞气却已然冲天而起,血红色的光芒将大半个天空照亮。   紧接着,里面有一道泛着黑色氤氲的门凭空而起,在门的另一头,传来了无数愤怒而暴戾的嚎叫,嗜血无比。   “坏了!”玄诚真人勃然变脸,大惊失色道,“我的符篆被这老东西打乱了,根本封不住所有的魔怪,当心,它们又要出来!”   他这话音一落,我便听见了一到仿佛是来自深渊般的蛮荒嚎叫声,顿时就感觉到一股熟悉而强大的气息,从这那门一般的圈子中,蔓延而来。   这是深渊的气息,那吼声并非来自阳界,而是另一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世界!   冰灵老魔并不与我硬拼,当这声音一起,他便抽身后退,我心中更是一阵惊惶,越是如此,就越是能够察觉到那山洞里传来的气息不简单,当下也是毫不犹豫地拔剑而上,就想趁着危机并没有真正的出现,我提前出手。   尽管心中一惊被巨大的阴云所笼罩,但却不得不去做。   唰!   我一剑破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被乱石堆积的山洞之中,突然又一头黑影巨怪从中猛然扑出,朝着我的剑锋毫无畏惧地顶了上来。   双方都显得特别坚决,我没有变招,而对方则是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很短的一瞬间,我和对方便撞到了一起,剑尖之上传来的压力让我心中狂震,将剑锋往下一划,朝着对方最致命之处猛然一划。这巨兽虽然体型庞大,一则并不了解山洞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同样也不晓得守在洞口外面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到两秒钟的照见,已然在我的止兵剑下,被宣判了死刑!   我的剑锋绕过了这玩意坚硬的骨头,三两下,便在它身上戳破了好几个打洞,漫天的鲜血纷纷扬扬,而一具庞大如山的兽影则哀嚎着,伴随着惨烈的咆哮声,猛然砸倒在了我的面前。   砰!   面对着小牛犊子一般的巨兽尸体,携着一股重力朝我咋咯过来,我下意识便往后退开,那腥臭的鲜血呈现出淡蓝的颜色,都纷纷溅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玩意的体型自然庞大,如同犀牛,身披蜥蜴一般的细腻鳞甲,冉冉发光,头上还顶着一只独角,倘若不是我的这把止兵剑足够犀利,恐怕根本就划不开对方的防护,甚至极有可能一把就将我给扑倒在地,一角将我顶穿。   没等我仔细打量,那门后突然又有动静,在一瞬间,七八条相似的黑影从里面蹿了出来,长相各有不同,有的双头狼面,有的则浑身赤红,宛如蜥蜴,还有的浑身都是墨绿色,头顶着花苞一样的巨瘤!   这些怪物从山洞中坍塌的巨石中闯出,却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将我给团团围住,而后那门中源源不断地有东西涌了出来,既有竹节形状的节肢类生物,也有浑身冒着肉瘤疙瘩的类似蟾蜍般的爬行生物,还有一头头头戴草帽的绿色小个子,集体涌出!   无数稀奇古怪的魔物和鬼灵都纷呈而出,充斥空间,那山洞后面还在不断冒出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生物,然而此刻的我却无暇他顾,因为先前涌出的那一群深渊魔怪,已经奋力拱首,朝我这边冲来了。 第543章 围追堵截   对方的攻势显得十分突然,陡然爆发,一瞬间,几十头深渊魔怪都将目光集中在我身上,奔跑中溅起了一层奔涌的黄沙,让人心中莫名的惊恐。   攻守易势,我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右臂,看着这外宽内窄、呈现出漏斗形状的石洞口,那源源不断涌出的各色魔物,各有不同的丑陋,这种丑陋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分明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憎恶。   它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激战在一瞬间再度展开,由于那洞口已经被玄诚真人打入了一张符篆的缘故,所以这次涌出来的,魔怪数量,并不如同之前那么庞大,然而整体实力却要高上许多。玄诚真人已然受了重伤,即便是勉励出手,也无法再保持之前那般的犀利,他这边陷入颓势,守在他身边那几个二代弟子也支撑不住了,仓促间还未来得及组合成剑阵,便有两个灰衣道士惨呼着倒下。   回头之际,见两个倒下来的灰衣道人差点没魔怪践踏,好不容易被张小饼救起来,脚步却也是摇摇欲坠,根本就无法站稳,显然是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内伤。   如今这形势,要想完整解决这些从深渊中涌出来的魔怪,已经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崂山一种弟子早在我们登顶之前,便已经经历过了一场场的厮杀阵仗,时间耽搁越久,对我们越是不理,我稍作犹豫,急忙跳到了一头双面巨怪的头顶之上,朝着那些还在奋力抵抗的崂山二代弟子喊道,   “你们快走,带着玄诚真人离开,我和小饼稍作阻拦,只要进了林子就好!”   张小饼听到了我的高喊声,立刻也挥舞着七星剑,在兽群中一阵掩杀,快速朝我这边赶来,崂山众人感激涕零,远远地对着我们拱手说道,“两位大恩大德,崂山永远铭记在心!”   玄诚真人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一句话尚未开口,率先一口血便喷了出来,他如今已是樯橹之末,就算陪同我们留下来,即便是能够多斩杀几头魔怪,也难免会有性命之忧,对局势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面对眼的浩浩魔物,凶威鼎盛,他心中固然悲愤,但也没有彻底丧失理智,知道事不可为,于是口称了一声感谢,朝着洞口奔去。   崂山道士一撤离,所有魔物都将目光朝我和张小饼投注了过来,一瞬间,我们所面临的压力顿时就大了几倍,不过值此关键时刻,也只有拼命抵挡,我再次激发止兵剑,纵横的煞气萦绕之下,将黝黑剑锋点燃了一片诡异的猩红,横劈竖砍,身形如电,倒是将大部分都留在了此处,止步不前。   魔物汹涌如潮,我正拼得勉力,好几次都差点被这魔怪庞大的身躯碾压致死,正咬牙格挡只见那,听到张小饼高喊一声,“小寒,他们走了,我们也走!”   终于可以脱身了……   我此刻浑身酸麻,疲倦欲死,听到张小饼的呼喝声,当即也是强打精神,且战且退,而在即将退到崖口边缘的那条小路时候,突然视线尽头又出现一道绿影,朝着我这边疾射而来。   张小饼眼观六路,比我更先一步察觉,抬手一剑,凛冽剑光朝着那道绿影射去,却不想那家伙敏捷至极,身形微微一晃,便冲到了我的面前。   一秒钟都不到的对视,我却能够在对方的眼神中,察觉到无比的仇恨与疯狂。我玩意与之前被我们联手弄死的狼爪怪物一样,携着浓威而来,我此刻正与一群狼头怪物血拼,回身一剑朝它刺过去,不料这家伙竟然一爪子将我的鬼剑荡开,朝着我当胸,一掌打来。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了,我在围攻之下根本就没有办法专心临敌,那怪物手掌中却仿佛有着千斤之力,一掌击出,整个空间的气息都为之一凝。   我无法闪躲,心中浮现出了苦笑,看来是我装波伊过头了,眼前这魔物如潮,非人力可以抵御,我和张小饼的宿命,难道就是为了整个江湖捐躯?   就在我心中被绝望包裹着的时候,胸口一道绿光陡现,却是那小彩及时出手,朝着这凶戾的魔怪兜头照去,替我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这魔怪堪比精钢一般锋利的爪子明明已经触及到了我的胸口,给这绿色光斑一照,却浑身僵直,在那一刻不由得迟滞下来,仿佛愣神了一秒钟。   这一秒钟,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它这边稍一停顿,张小饼便已经及时来援,七星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幻影,徒然递来,将这爪子撞飞,以此同时,我手中的剑身也突然翻转,止兵剑中携着浓浓的煞气,锋芒毕露,将这魔怪抓向我的胳膊横削掉了一截。   接着,我将小腿一抬,脚尖蕴含着十二成的力气,突然撞击在了这魔怪的胯部。我这一招碎蛋脚声势浩大,若是普通人类,保管尚未被我踢中时就已经吓尿了,然而那魔怪胯下却是空空无物,这一脚并未碎裂蛋壳,反倒如同撞击在了铁板上一样。   不过我全力施为,好歹也是起到了意思出其不意的效果,反应过来的狼牙魔怪悲鸣了一声,蛋虽未破,却发出了蛋疼的惨叫,整个身子就朝着后方,跌落而去。   这魔怪遭此重创,我们却没有敢乘胜追击,而是旋风一般冲到通往山脚的小径当中,一把抓住崖口上的青色蔓藤,一阵滑行。   借助着下坠的势头,我和张小饼很快就翻身跃下悬崖,来到了之前分手与同伴的地方,刚一翻身滚落,旁边等待已久的尘慧和尚便立刻自丛林缝隙中冲上前来,抓着我,问情况怎么样了?   我说快走快走,这边危险了,马上就有怪物要冲下山来!   我推着尘慧和尚往山脚下狂奔,回头之际,却见那头狼牙怪物已经带着一大群长臂过膝的矮骡子在崖口中穿梭跳跃,而在这些家伙的身后,则是一大群短腿蜥蜴人和浑身是毛的长虫,根本就不走寻常路,全是攀附着悬崖断口纵跳下来的。 第544章 联手绞杀   这一耽搁,已经逃下崖口的崂山众弟子却突然从另一条道上出现,看见了我们,大喜过望,都大喊大叫道,“两位师兄,快过来,走这边!”   时间紧迫,我们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领着尘慧和尚朝着山林中亡命奔逃。奔跑之际,我朝尘慧和尚问道,“你先前一直守在这里,怎么不跟随崂山的众弟子一块逃走呢?”   这小秃驴却正儿八经地回复我,说贫僧说过要等你们,便是坐化成一堆白骨,也要等到两位下山。   我从侧面看见了尘慧和尚坚毅的表情,即便面对着周遭如此之多的魔怪袭击,他却怡然不惧,眼眸始终保持着一份清澈。   我心中一凛,暗道玄光寺恐怕是后继有人了,如此心性,将来必成大器。   逃进森山之后,我们与崂山一部分弟子汇合,却并未瞧见玄诚真人,急忙问道,“真人呢?”有个弟子告诉我,说下山途中,大部队分散了,这魔怪来势凶猛,倘若所有人都集结在一起,怕是难免会暴露行踪,所以他掌教真人下令,让大家分散开来潜伏。   玄诚真人下达这种命令,也是出于无奈之举,如此局面,他已经回天乏术了,只盼着大家分散之后,能逃得几个是几个。   后山大批魔怪都已经跳下了山崖,我们低档不住,唯有拼命朝着水岸便冲过去,途中我问过张小饼,他可有办法?   为今之计,只能是引雷了,可惜我和张小饼都没有达到动辄接引天雷的地步,每次引下天雷,都要虚脱好几日,虽说两人联手,成功几率也要打上许多,然而引雷也不是说引就能引得下来,在这虚无空间之类,我俩实在没有什么信心。   简单一商定,我们一行人便占据了一个相对高点的地方,分开距离,严阵以待,后方那魔怪汹涌如潮,大批魔怪赶至,再度与我们交上了手。   一众人占据高出,居高临下,战斗并不算太过激烈,那些气喘吁吁的魔物一爬上来,便会迎来生命的尽头,要么一剑,要么一棍,又或者一记飞脚,破头的破头,跌落下山,比之前迎击要轻松许多。   混战持续下,我也逐渐掌握到了这些畜生的习性,它们的力量和肌肉固然是强悍无比,然而灵智却并不怎么高,并未如同人类一般携手并进,然而是你争我夺,各自为战,并不晓得团结。   我和张小饼居中策应,酣战一番之后,却并未瞧见那头被我一剑削掉了胳膊的狼牙怪物的身影,心中不免一跳,赶忙提醒众人,务必要小心这头实力凶悍的魔怪。   眼下围上的魔怪数量极多,有强有弱,要说最让我们感到畏惧的,还是那头堪比人类宗师级别强者的狼牙怪物,这玩意单凭我和张小饼任何一人,都很难战而胜之。   “啊!”   就在这念头方起的瞬间,我耳边便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嚎,急忙回过头去一瞧,却见那狼牙魔怪已然绕开到了另一侧,将其中以为崂山弟子撕成了碎片,鲜血泼洒,漫天的血雨中。此刻尘慧和尚也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怖,瞧着那头魔怪被血染得兴奋狰狞的丑恶脸孔,不由得下意识地叫出声来。   这玩意的实力实在是太过于骇人耸闻,更难得有着惊人的智慧,居然晓得是自传挑软的捏,并不与我和张小饼争夺,而是打起了游击战,专挑实力较弱,活着是受了伤的崂山弟子下手。   讲真,这一幕看得我眼皮狂跳,心情却是糟糕透顶,谁也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好好的寻龙之旅怎么会被搞成这个样子?   然而即便是如此,此情此景,我们也唯有硬着头皮上了,瞧见这狼牙魔怪在人群中左右冲突,如入无人之境,我当先一步跳去,剑身搓步,与这玩意交手了一击。对方身形敏捷,力道简直让人难以匹敌,近身作战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于是我将止兵剑上的魔威激发起来,剑影如虹,拉开距离,与它缠斗。   这玩意的身形敏捷至极,简直可以用神出鬼没来形容,战斗激烈得让人都喘不过一口气来,我虽然未及它灵活,然而这断了一只胳膊的家伙也没有办法胜过我,屡屡出现破绽,被我唰唰几剑削出了很多血痕。   若是换成普通的魔怪,连续挨我这么剑,怕是老早就已经跌落惨死了,偏偏这家伙实力强劲不说,那生命力也是强悍得很,我可没有玄诚真人焚心掌的本事,对拼下来,手腕渐渐酸麻难当。   好在这个时候张小饼也赶了过来,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圆弧,残影处处,将这畜牲的活动范围给直接限制住,不让它东西奔突,乱了章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当我和张小饼联手战魔的时候,那些似人似兽的魔物也从缺口处攀爬上来的时候,防御终于崩溃了,混乱中有人朝着我们这边大声喊道,“顶不住了,快跑了,我们只能往水岸便跑!”   我应了一声,抽身要走,然而面前那魔怪却死死纠缠着我们,不让人脱身,张小饼一脚将其踢开,双手一扬,一道足有丈高的火焰腾然而生,将整个高地都给吞没在了一片火海中。   熊熊的火舌蹿升起来,将那些继续向上攀爬的魔物给燃成了一团团火焰,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我也拉开了龙兴阁留给我们的信号烟花,一团冉冉升起来的巨大火焰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徒然炸开。   拉响传递信号,我大喊道,“快走!”   这声吩咐一喊起,崂山众人纷纷如蒙大赦,也顾不得抢夺地上的尸体,将几个受了伤的门人连拖带拽地驾着,朝着来路冲过去。   众人且战且退,在运动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一番辛苦的厮杀,搞得我们都不胜其烦,背后那些魔怪却是永远不知道疲倦,尤其是身为“领头羊”的那只狼牙魔怪,就好像认死理一般,非要跟我和张小饼分个你死我活。   我心中明白,它的同类被我们联手剿灭掉了,故而心中杀意浓烈,恨不得将我们所有人都食肉寝皮,然而我们又怎么会这么轻易让它得逞,双方你追我赶,在我丛林中狂奔追逐,却没能甩开魔物的大部队,反而好似给包围了起来。   终于我和张小饼无法再逃了,那狼牙怪物身形敏捷,居然逃到了前面去堵着我们,趁我掩护另一个崂山弟子逃离魔怪爪牙的时候,它徒然朝我扑来,而我的胸口也突然光华大亮,传来小彩清脆的声音,“让我来会一会它!” 第545章 小彩援手   我自登岛以来,很少会放出小彩来帮我迎敌,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不厉害,只是当习惯了家长,任何事都下意识自己来扛,很少会想到要求小彩出来帮我。   再者这岛上的危险众多,而且大部分修行者的实力都极为强悍,我也不愿意身为鬼妖的小彩暴露于人前,免得遭人觊觎。   可这妮子却是个十分闲不住的性格,那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之后,我胸口光华暴涨,一股沁透人心的绿意充斥在视野里,随之却有一股氤氲的气息传递到我的身体当中,替我缓解了不少肌肉的酸痛感。   当那狼牙魔怪袭来之时,我身体未动,胸口却有一双莹莹的小手探出来,替我挡住了这一击。   要说修为的增长,我认为自己已经十分的快了,自从踏足这一行以来,修为每一天都好似坐着云霄飞车一般的增长,借助了诸多起源,能够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成长到与天下英雄争锋的高度,这是最令我自豪的一点。   然而身为鬼妖之体的小彩,进展却显得比我更快,如果我是在坐火车,那么她已经升级为坐上飞机了,这一掌的威力谁都不能小瞧。   碰撞声传来的疫苗,胸前巨大的力量将我朝反方向弹开去,我落地之时,眼前却只见一道青蒙蒙的光芒闪烁着,凝聚出了一道青色幻影,逐渐凝实起来,随后张如花似玉的俏丽小脸出现在我面前,在我身上嗅了嗅,精致的瑶鼻皱了起来,臭林寒,你怎么搞的,怎么给一帮怪物追得这么狼狈?   我翻身而起,苦笑道,“先别说这么多,你出来就帮我干活吧,当心点,这些魔物都很厉害!”   她慵懒地说道:“好啊,姑奶奶我不过就是睡了一个午觉,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唉,还真的是不让人省心啊!”   她故作老成,搞得我内心好生郁闷,这话儿还没有说完,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小妖身后,爪子里蕴含着一股劲风,闪电般朝她后背抓来。   我吓了一大跳,大声提醒道,“小彩,别光顾着说话,小心你身后!”   这怪物几次出手都被阻拦,早已是携着盛怒而来,爪影如电,丝毫没有那怜香惜玉的心思,而小彩虽说一直在看着我,可背后却仿佛长了眼睛,当这爪风一起的时候,这妮子也徒然一拧纤腰,回手一掌,与那怪物对拼一记。   两掌交叠,第二次对掌的动静远比之前更大,掌印中余波传递,导致,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那怪物翻身朝着后面跃开,而小妖则被一股巨力撞飞,我急忙伸手一揽,这小妮子便在那股力量的作用下跌进了我的怀里,然后借力一翻。   她悬空浮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我能闻到好多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你们究竟招惹到什么了?”   “这是深渊魔怪,不晓得为什么,这座孤岛上面好像被人打开了一个缺口。”张小饼此时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他这边凑过来与小彩说话,手上却没有半点儿马虎,七星剑在空中几度盘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凡是冲过来跑到一半的魔怪都被他一剑灌胸而过。   “哼,每次出现都没好事!”小彩自然是听懂了,怒气匆匆地狠狠瞪我一眼,像头发了怒的老母鸡,凝神看向了那头与她连续对过两次掌的丑陋生物,精致的小鼻梁抽了一抽,清丽的眼睥中,则覆盖上了一层浓浓的严霜,头一偏,低声轻语道,“臭林寒,这个怪物交给我,你去对付别的吧?”   我苦笑,说不成,这家伙厉害得很,你万一要是受了伤怎么办?   有人出面帮我拦着这丑陋的家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谁拦都可以,换成是小彩我就舍不得了,这小妮子要是破了点皮,算谁的?   然而不待我让她回来,这小妮子已经在空中一蹬腿,闪电般朝那怪物冲去了,我瞧得两者之间对拼的似模似样,一时半会,小彩倒也没有落入太多下风,心中稍安的同时,难免多出了几分自豪感。   小彩是真的成长了啊,已经从之前那种怯怯的小萝莉,变成了大大的母暴龙,这一切都归功于我。   在一瞬间,七八条相似的黑影从林子蹿了出来,这一次的目标是我。   我抖擞着精神,活动了一下几近发麻的手腕,连续的征战让我手杀得有些僵硬,眼下这魔物无穷无尽,根本杀之不绝,就算是砍瓜切菜,时间久了手臂也得酸。   不过小彩的介入,我原本怀着十分悲观情绪的我又一下子来了精神,在这小妮子面前,我怎么能够丢脸,怕是以后永远都要受她嘲笑了。   此刻扑向我的是那种双头的怪物,头部布满了黑色的甲壳,头顶则有犀牛一样的独角,能够凭借一对肉翅短暂地飞行与空中,它们几乎同时将我围绕住,不过此刻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在我身后的丛林中,正有着源源不断的魔怪朝着战斗发生的地点涌了出来,此刻的我却无暇他顾,因为当形成合围之势后,那些丑陋的独角怪物已经同时朝我出手了。   对方的攻势显得十分突然,陡然爆发,一瞬间就有一片黑漆漆的影子朝着我覆盖而来而来。   我听到呼啸声不绝于耳,长剑聚啸,纷纷还以颜色,然而那些来自深渊的畜生心中根本没有对于死亡的恐惧,如此汹涌袭来,将我层层包裹,杀之不尽,无论我斩杀多少,林子里就会马上迸出另一波来,将我团团围住。   虽然这些生物好似没有智慧,却天生极度善于战斗,交手许久,它们似乎已经感应到了我才是这这边最难缠的人之一,所有受到了来自这帮深渊魔物的重点关照。   反观张小饼那边也是如此,在察觉到对手的凶悍之后,这些怪物也开始渐渐地合围、收拢,再也不想之前那般孤军奋战,而是借助起了数量的优势。   我手中的止兵剑化作巨型的绞肉机器,然而面对此等凶猛的魔物,却是杀之不绝,当下也只能卖出一个破绽,借机朝着旁边一纵,下意识扭头去看的时候,却见崂山那些弟子已经给死死缠住了,就连尘慧和尚也是摇摇欲坠,连续受到了好几头魔物的追剿。 第546章 自然之威   能够支撑到这种地步,我们每个人都是已经超水平发挥了,援兵迟迟不来,继续混战下去,别说崂山那一股溃兵,就算是我和张小饼也感到莫大吃力。   缠斗了许久,小彩也敌不过那狼牙怪物的可怕力量,在一次对碰中砸落向我,我瞧见了,顾不得冲向我的诸多魔物,急忙腾身跳起,在空中对接,伸手拦住了小彩的后腰,两人双双坠落在地,尚未来得及喘上一口大气,头顶已然有着凌冽的爪印破空而来。   “当心!”我一掌拍在小彩的后背上,同时自己也借助这一股发推的力量跳到了一边,爬起之时,发现诸般魔物都已经朝着我俩围拢过来,正觉得后背发凉,小彩却再度悬浮于空中,双目泛青,渗透出浓浓的幽碧色泽。   “啊……”她仿佛在酝酿什么大招,整张脸都憋得通红起来,我一剑斩落两头向她靠近的深渊魔怪,大喊道,“小彩,快回槐木牌子里去!”   听到我的话,九天之上的小彩会低头瞥了我一眼,坚决摇头,娇叱道,“姑奶奶要让它们都见识我的厉害,你别吵!”小彩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个倔强的小孩子,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独立人格,并不是谁家摆在橱窗中的洋娃娃。   然后我瞧见小彩的肤色变了,她先是变成了如同一片莹白色的玉石,折射出通透的光线,而在那一秒钟之内,身体中却弥漫出了犹如翡翠一般的晶莹碧色,这些气息全都沿着小彩的身体,渗透到了我们脚下的土壤之中。   我能明显察觉得到,小彩的气势在那一秒钟开始衰减,生命气息也变得衰弱了许多,当所有的气息都灌注到了土壤中之后,小彩则恢复了普通人的相貌,仿佛脱力一般,从高空中坠落下来。   不好!   我心中狂跳,正要伸手去接,另一边也徒然蹿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将尖锐的爪子笔直地朝她刺过去,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然不到两米。   这么近的距离,我就算想要援救也来不及了,望着那魔怪锋利无穷的爪子直射向小彩的胸口,心中莫名一阵针扎似的疼痛,涌出浓浓的酸涩和自责感。   我终究还是不该由着小彩的性子胡来,这是在战斗,是在和最凶猛的敌人拼命,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跟人打擂台赛。敌人不会那么仁慈,一旦凑准机会,就会用最快捷的方式收割掉你的性命,小彩若是出了事,我势必要屠尽这里所有的魔怪。   心中那股暴怒的气息传来时,我感觉自己的神经也即将要陷入失控了,属于我灵魂深处,那第二股意识却在疯狂上浮,脑子里轻飘飘的,好似即将要失控。   然而,就在我因为担心小彩的安危,而即将陷入发狂地那一秒,瞬间却发现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世间仿佛都陷入了静止状态。   那魔怪尖锐的爪子并没有刺进小彩的身体,发而在距离她还有半米的时候停滞住了,随即一股恐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在脚底下颤抖,力量积蓄到了极致,一阵地动山摇,紧随而至的,却是地面中破碎出来的无数个漆黑深坑,每一道地缝之中,都有着莹莹光华在闪烁着,钻出了一根根竖着生长起来的嫩芽。   接收了小彩力量的灌输,此刻正有一层盎然的绿色在我们脚下浮现出来,朝着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与此同时,无数跟荆棘遍生的藤条从泥土中倏然窜出,展现出了极为恐怖的生长速度,将已经冲到小彩面前的魔怪死死禁锢住,同时,地面上的翡翠光芒还在疯狂地扩散着,无数翠绿色的藤芽纷纷破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茁壮起来,宛如春临大地,一片盎然的勃勃生机。   在这边树林之内,有着无数青色的藤条破土而出,在空中弥漫着,密密麻麻地纠缠起来,覆盖住了原本葱郁的密林,将所有袭击向我们的魔怪,纷纷阻隔在了身后。   而就是在在这一刻,周遭的林木植株仿佛都疯狂起来,拼命摇动着,无可抵御的力量作用在那些扑向我们的魔怪身上,正在疯狂地成长,挤压着,然后猛然勒紧,所有被藤条缠绕住的魔怪都开始低吼,发出了痛苦的咆哮,血肉横飞。   这,就是小彩酝酿出来的手段吗?   我发现自己不仅错误地高看了自己,更加低估了小彩的潜力,怪不得,那一块树妖核心会如此重要,那位泰国巫师即便是拼了命也要把它抢回去,原来它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   整个山林上的植物都疯了,甚至就连原本静止不动的植物们,却仿佛受到了这股勃勃生机力量的感染,转而换发新生,抽条剥落,成长出了一片又一片的嫩芽,生机搏动,地面却有着庞大的根系在破土而出、   众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极为呆滞地望着那些破土蹿出来的巨大树藤,这时我察觉到那些树木的根须正在疯狂生长,在奔向那些深渊魔怪的同时,也有少许的藤条缠绕向了我们这边。   “快退后,不要被它们沾上!”我脸色一变,急忙飞纵过去,将那些愣在原地的崂山弟子们推到一边。   小彩这一招的威力的确十分强大,相应的,需要消耗掉的能量也就越加庞大,以她目前的积累,似乎还不足以完整控制住暴走的树藤,我生怕会有树藤将这些崂山弟子误伤,赶紧将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的人全都一脚一个,提开到了一边。   之后,我望着俏脸苍白,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彩,由衷感受到了震惊。   这已经不再属于寻常术法的范畴,而是真正的天地之威,凌驾与术法之上的自然威力。在我呆滞时,小彩已经被一团旺盛生长的藤萝给托起来,恨恨地朝我骂道,“你这个臭呆子,发什么楞呢?还不赶快带人逃走,姑奶奶可维持不了这么庞大的能量!”   听她这么一说,我急忙拎着止兵剑上前,将闯到众人身边的魔怪一剑一个,纷纷了结了性命,此时就连那之前逞凶发狠的狼牙魔怪,也给无数的碧绿色藤条死死地禁锢住了,不过它的力量十分强大,居然能够将捆住自己的树藤挣断,张牙舞爪地在空中咆哮着。 第547章 针对   然而要操控如此规模的自然之,消耗自然也很大,小彩精力不继,无法调动更多树藤来束缚住对方,眼看着这魔怪已然要挣脱掉,我却执剑上前,用追快的速度狂奔到这怪物面前,将止兵剑高举过顶,腹部气旋在疯狂催动着,一抹煞气滋长,将黝黑的剑锋层层覆盖,剑锋在嗡鸣中夹裹着一道锐芒,徒然落下,狠狠劈砍响了对手。   唰!   随着鬼剑的深入,那怪物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被我一剑自天灵盖劈落,徒然一分为二,混合着惨叫声的湛蓝色鲜血洒落了一地,它发出了最后一声悲鸣,奄然无息。   最厉害的魔怪已死,而剩下来的绝大多数魔怪也给小彩那惊天动地的一招给吓唬住了,它们不惧死亡,然而万物却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要么死于非命,即便是稍微强悍一些,好不容易从藤萝中挣脱出来的魔怪,也似乎丧失了与我们对敌的勇气。   等待他们的,是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张小饼,十分轻松自在地补着刀,一剑一个,砍瓜切菜。   失去了对敌的勇气,这些魔怪处在了短暂的呆滞下,有的被树藤紧紧缠绕着,就算还有余力反抗,也无法腾出手来反、攻我们。   “杀呀,弄死这些怪物!”短暂的震惊之后,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纷纷举着法器朝那些魔怪奔去。对于这些嗜血魔物,众人自然不会客气,讲究那些无谓的仁慈,事实上,每一位崂山弟子都和这些深渊魔怪有着生死大仇,他们的诸多师兄师弟们,都曾惨死在这些魔怪的手中。   一时间山头到处都是鲜血浸染,腥气大盛,到处都弥漫着粘稠的蓝色鲜血。   疯狂屠戮了两三分钟之后,整个场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无法再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大势已去,我看见那多仓皇逃走的魔怪都主动逃回了后山,看那模样,好似已经巴不得从那个山洞中重新挤回去一般。   屠戮掉大部分深渊魔怪之后,林子另一侧也有人声响起,却是龙兴阁所率领的大部队赶到了,先是忙着救人,就一些受了重伤的人都搀扶回去,而先前分散开来,逃进了林子身处的玄诚真人等人也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摸索着寻找过来,当瞧见这些深渊魔怪已经被赶走之后,玄诚真人面露精细,松了好大一口气,只不过他身边那个黄脸道士瞧见我们的眼神,却十分复杂。   大部队从来都会来迟一步,玄诚真人受了重伤,简单接洽之后,带领众弟子返回,而那个黄脸道士却留下来对我们称谢,言语间颇为恭敬,让人感觉有些不习惯。   我瞧见他态度之中的谦卑,晓得这位崂山二代弟子必然是误会了,弄出刚才这动静的可不是我们,而是我旁边这个连走路都需要我搀扶的小女孩,不过这话我没敢说,害怕一番话把他吓死。   招呼过众人之后,我赶紧搀扶小彩来到了避开人群的地方,她精力十分不济,走路时有些东倒西歪,好像喝醉了酒,可把我吓坏了。我抱着她问她怎么了,还能不能坚持?她白我一眼,说笨蛋,我只是累了而已,让我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就行。   我说好好,你快进去吧,要休息多久都可以。她的身体便再次变淡,形成了一股气旋,钻进我的槐木牌中消失不见。之后张小饼拎着范进走过来。   瞧见满地的狼藉,范进惊惶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问我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隔得远远地,他怎么看见整片林子都好像要倒了,还以为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呢。   我和张小饼相视一笑,纷纷不言。   尽管大部分魔怪都已经被吓跑了,可这些魔头盘踞在此,还是个令人十分头疼的问我,简单休整之后,我提出让并未受伤的人再进山去看一看,万一还有漏网之鱼的话,便一刀抹杀了事,省得这些魔怪养足了精神,又来反咬一口,终究是个麻烦。   经过这一战,让我和张小饼在人群中的威望到达了顶峰,要晓得那些魔怪可是能够让崂山掌教这样的人都吃瘪的啊,却被我和张小饼联起手来阻截了,尽管这其中有着很大的运气成分,若非小彩及时出来,突然发飙,我们或许还在苦战当中,可事事并不能让人尽知,大部分人还是下意识就功劳归功于张小饼和我,那帮崂山弟子在看向我俩的时候,甚至连脑袋都不敢抬起来。   一番辛苦,我们重新返回了龙兴阁的大船上,船舱里同时安置了崂山和玄光寺的僧人,显得颇为拥挤,大伙都累得将近虚脱,索性席地而坐,好生修养了一番。   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慈旋大师和经过一番调养的玄诚真人联袂而来,向我和张小饼提出告辞。我们赶紧站起来回礼,玄诚真人目光看着我们,眼神好事复杂,良久后悠悠一叹,说江湖未老,只是我们这一代人却老了,看来如今的江湖,已然不再是我们的天下。   张小饼谦逊道,“真人何处此言,我和小寒不过是仗着运气极好,才能将那些魔怪赶回老巢。”   玄诚真人淡淡地摆手,说不必自谦,这一次崂山中了库勒格算计,被诱入深山,几乎折损于此,这笔账,崂山不会就这么算了,现在我重伤未愈,不合适在跟人动手,只能尽早离开这是非地,你们若是要留下来,继续寻那真龙遗冢,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重蹈覆辙,被这些邪魔外道给算计了!”   他的话,让我们都变得谨慎起来。   先前在那孤岛的崖顶上方,我们遭遇了库勒格一行人的袭击,怕是这魔界深渊的大门会突然打开,与库勒格这帮家伙脱不了干系,谁又能想象得到,这趟驯龙之旅最终竟会演变成为一场针对正道玄门的屠杀,想来库勒格参与此事的目的恐怕并单纯。   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真龙,这一切,不过是库勒格苦心经营,专门为了针对玄门正道而精心策划出来的一场阴谋罢了。   我提出这样的疑问,玄诚真人却摇头说不是,在这座孤岛上,他的确使用窥天镜探测到了一缕真龙之气,而且那股真龙之气是移动着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被库勒格的人设计吸引上山。估计是他们为了独得好处,所以才会针对我们展开这么多阴谋。 第548章 防不胜防   联想到这种种可能,我们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谢过了玄诚真人的提点,便随着范阁主等人护送他们下船,在湖边那边暗礁石中寻找到了属于崂山的船只,目送玄诚真人离开。   与崂山一同离开的还有玄光寺,这次两派几乎同时遭遇了伏击,都导致视力耗损严重,尤其崂山更是失去了最高战力的辅佐,即便发现了真龙遗冢,也没有争夺之力,与其如此还不如卖个顺水人情,主动将这机会让出来,以后江湖相见,大家脸上也能好看许多。   送走玄诚真人,我们并未立刻返回船上,而是在湖礁附近安营扎寨,平复下体内躁动的气息。之前那一场厮杀,我和张小饼虽然侥幸得归,然而混战中的惨烈气氛却让我直至如今回想起来,仍旧有些心寒。   库勒格的人也不知究竟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居然能够从这孤岛的悬崖口中撕开一道空间裂缝,差点导致崂山全员覆灭,这种事着实教人心惊,暗地里也对这个神秘组织多出了几分提防。   现在大家已经称得上是彻底撕破脸皮了,我和张小饼屡次破坏库勒格的计划不说,此番更是联起手来,放跑了库勒格大敌,崂山经此一役,损失惨重,这笔账早晚都是会算在库勒格头上的,恐怕这寻龙之旅结束之后,库勒格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而库勒格心中的气,又将会朝着谁发泄呢?   很明显,如今我和张小饼已经彻底走上了他们的对立面,矛盾既然无法调和,那就准备好随时刀兵相见吧。这帮人势必会像恶犬一般,在阴影中,跟辍在我们的身后,见到机会,就咬一口。   营中少歇,范阁主走过来看我们,大致了解了一下我们在山中所见所闻,当得知我们进山之后,并未发现任何真龙遗迹,反倒是连中副车,接连解救了玄光寺和崂山教一干人等之后,范阁主却是大为诧异,说根据我们之前探查得知的情报,这一缕龙气的确就是孤岛之中游窜着,为何这么久,却并未寻得?   这时我想起了那位青州虎,急忙反问道,“彭前辈还没有回来吗,他之前与我们分开了在岛上查探,却许久未归,或许有什么收获也难讲。”   范阁主一脸无奈,苦笑道,“老彭这个人呢,多少有点特立独行的意思,这家伙性子比较孤僻,可能是和成名之前的经历有关,若不是因为与我有交情,恐怕龙兴阁拿出再大代价也是请不动的,他自从登岛之后就一直单独行动,这么久了,还未传回一点消息。”   这话音刚落,我们便听到帐篷外传来的一道咳嗽声,接着便是青州虎萧索的声音传来,“老范,我隔着老远就听到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范阁主一笑,拍拍手站起来,说你怎么一去这么就不会,赶紧走进帐篷里来吧,外边天冷。   范阁主与这位彭前辈的关系想必是极好的,换了别人,若是在青州虎身后说坏事,又不巧被他听见了,以这老前辈的性格,恐怕当场就要翻脸。然而范阁主却是个特例,彭前辈走进帐篷,挂着一脸的霜露和疲惫,大步走到篝火堆边缘坐下来,口中轻叹道,“此番却是中了库勒格那老魔头的算计,差点给人围杀在了孤岛之中。”   我们听到这话,无不吃惊,都纷纷问道,“库勒格的人也向您下手了?”   彭前辈一脸无奈之色,树大招风,冰灵老魔一向将我视为寻龙最为强劲的对手,自然欲除之而后快,还好这次来的只有库勒格一位堂主,若是那位掌教元帅亲至,怕是连我也回不来了。   这话音中透着浓浓的萧索意味,与青州虎平时表现出来的豪杰气概大为不同,想必青州虎这次也是在敌人手中吃了个暗亏,否则不至于会说出这么丧气的话来。   范阁主急忙问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怎么样,有没有伤?”他对青州虎的担忧溢于言表,全都表现在了脸上,诚然,我和张小饼的强势加入,让龙兴阁整体实力上涨了一截,然而我俩毕竟只是赶来助拳的“外人”,比不上自己的兄弟重要。   龙兴阁之所以会有胆气登上孤岛,与库勒格争夺真龙遗冢,最大的底气,来源于青州虎不留余力的支持,倘若连他都丢失了战斗力,怕是此行成算大减,最明智的选择,也只有逃之夭夭了。   青州虎僵硬的脸色透露着惨青,双目爆冷,有着浓浓的煞气在涌动着,“无妨,我只需稍稍调理一番就是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防备库勒格的暗中针对,我登岛之后发现了很多死尸,各个门派中都有,显然这片区域,已经成为了库勒格伏击玄门正道的最佳地势,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对了,两位小友进山之后,可曾遭遇什么意外?”   我和张小饼相视苦笑,赶紧将之前解救了玄光寺一行人,有何崂山派的玄诚真人联手封魔的过程讲述了出来。   “连玄诚子都来了!”听到这话,饶是以青州虎的孤高,都忍不住变了脸,谓然长叹道,“这老家伙的实力要强过我许多,已然到了天人造化的境界,恐怕放眼整个玄门,已经能够并入前十之数,想不到连他也会受伤黯然离场。”   我说到,“玄诚真人之所以受伤,并未因为技不如人,而是正处在封魔最关键的节骨眼上,被人钻了空子,偷袭了一掌,若是正面交手,就算两个冰灵老魔,怕是也无法让他受挫。”   玄诚真人究竟有多么强悍,我和张小饼是亲自目睹,断然没有虚假,这位老前辈手段之高明,已经到了羚羊挂角、炉火纯青的地步。   面对冰灵老魔这样的敌人,倘若是我和张小饼联起手来,倒也不惧,若是换了玄诚真人,怕是几乎没有胜算。   彭前辈嘿然冷笑,说那是自然,玄诚子这老鬼,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一身惊天的修为却是毋庸置疑的,十年前我和他交过一回手,饮恨了一招,十年不见,想必已经是通天造化,迈入这世间最顶尖的层次了,只是如此人物也会受伤,黯然离场,足以说明库勒格此番究竟做够了多少准备,不能不防啊! 第549章 江上风波起   青州虎的话为我们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无论是之前重伤离去的玄诚真人,还是此刻坐在我们身边的青州虎,两人都是当世豪杰,出于整个玄门金字塔顶的人物,连他都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可以想见这库勒格到底有多难缠。   若是正面动手,我们自然不惧,怕就怕暗中袭来的冷箭,令人防不胜防,库勒格善于潜伏在暗处,把控全局,能够将崂山搞成那个样子,未曾不能用同样的方式来对待我们。   “不过,库勒格越是如此紧张,不遗余力地给我们设置阻碍,击杀对手,就越能说明我们已经靠近真龙遗冢的核心了,嘿,老夫倒真想看看,究竟是何等重要的宝藏,居然让库勒格舍得豁出脸皮,与整个中原为敌。”就在我和张小兵倍感压力的时候,青州虎口中却传来嘿然冷笑的声音,目光带着几分犀利,却是重新拾回了信心。   能够走到他这一步的人,除了超卓的实力之外,强大的内心也是必不可少的,若非有压力,怎能促进人的动力呢?   我和张小饼相视一笑,视线中也重新恢复了果决,既然已经和库勒格搞成了这个样子,与其畏首畏尾,避战不出,倒不如直截了当地见个真章,术道江湖,大浪淘沙,只有能够顶住风波,站到最后的人,才能屹立在金字塔的顶端。   想到这里,我们也就释然了,简单交谈之后,便不再言语,纷纷闭目养神。时间过去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我才勉强驱散掉了身体中的疲惫,正要到外面去走一走,突然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朝着众人大喊道,“不好了,有人在攻击我们的船!”   “莫非是库勒格的人?”听到这话,范阁主和青州虎豁然站起来,我和张小饼的脸色也变得无比肃穆,要知道这艘大船可是所有人的退路,这孤岛中的空间并不稳固,也非阳界的地方,倘若后路给人截断,难道让我们纷纷下水游回去?   青州虎霍然而起,大声喝骂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库勒格的人?”   帐篷外走进了蒋掌柜,对我们大声说不知道啊,总共七八艘小船,都用厚布蒙着,根本看不出船里有多少人,刚才我登岛巡视,也是无意间看见的。   “看样子这些人是打算夺取船只,各位,且随我出去看看!”范阁主一声招呼,率先迸出了帐篷。   我们紧随其后,来到营帐外面,才发现龙兴阁好多人都已经被蒋掌柜的吼声吸引了,都纷纷伫立在礁石岸边,等待范阁主下令。   只是有个问题我却不懂,龙兴阁停船的地方十分隐蔽,隐藏在礁石当中,又怎么会突然给人发现了?此次登岛,我们都没有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再者这孤岛与世间隔绝,自成空间,哪怕带着雷达仪器,登上这孤岛也要抓瞎。   这件事十分古怪,我小声对张小饼说了,他也默默点头,沉声道,“莫非龙兴阁的队伍中也混了奸细?”我摇头,说不知,还是看范阁主如何处置吧。   这里的主事人毕竟是范阁主,我和张小饼是外人,并不方便随意插手。而范阁主在离开营棚之后,也眯紧了目光,望着起伏不定的水面发愣。   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发现有几艘黑色小船正在大船附近游曳,幸好这岛上没有白天黑昼的区别,无时无刻都有光照下来,才不至于让我们一眼抹黑,要不然这些黑色的船只潜伏与水岸之上,恐怕我们未必能够发觉得了。   当我们的视线投注过去的时候,发现那黑色小船的周边也开始覆盖铁甲,似乎准备朝大船法器冲击了,不久之后,小船上站出了几个身穿黑色潜水服的人,手中晃动着令旗,似乎正在酝酿攻击。   范阁主见状脸色严肃起来,语气地沉道,“看样子是一伙水上势力,这些人调度十分规整,训练有素,应该极为擅长水战!”张小饼眼前一亮,附耳说道,“应该是铁鱼帮,这股势力一直横行在鄱阳湖水域之中,算是此地的地头蛇,之前我们在林子当中发现了铁鱼帮帮主的尸体,是被玄诚真人用重手法一掌震死的,想必已经投靠了库勒格。”   “那就去会会他们!”这话说完,范阁主已经腾空跳跃起来,带头朝着湖边掠去。他这一动,剩下的龙兴阁高手们也纷纷行动起来,一大群人踩着湖礁腾挪飞奔,直奔那大船而去。   瞧见范阁主突然展现出来的的速度,我和张小饼都是一凛,看来范阁主虽然表面是个生意人,但身手却是不赖,并未那种大腹便便,养尊处优之人。   对视一眼,我俩也急忙跟上,来到了水礁岸边,我们发现了几艘被人凿沉的小船,以及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岸边被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覆盖。   看来对方出手行动十分快捷,早已经在我们反应过来之前,便下手格杀了负责守卫大船的成员。   瞧见这些人的尸体俯卧在水礁上,浓浓的血丝浸润在水中,形成一片片暗红色的花朵,范阁主的脸色顿时陷入了铁青当中。被凿沉的小船是龙兴阁,由于主船的船体较大,无法靠近水岸,所以我们登船下船都是依靠这些小艇来助力,此时这些小艇却全都被凿沉了,要登船,看来只能涉水了。   而就在我们目光惊疑不定,寻找对策的时候,靠近岸边的一片芦苇荡里,却徒然发出了一道水响声,众人纷纷将目光朝着那水面中望去,之间芦苇荡中浮现出了一艘孤零零的小船,正在几个穿着夜行服的家伙奋力滑行中,朝着江中快速驶去。   这地方没有白天黑夜,任何时候都透着光明,夜行服自然一眼就暴露在了我们的眼前,而瞧见敌人出现之后,最先发现敌情的蒋掌柜也忍不住站出来,大喊一声,招呼众人追赶。   “别去,这些都是诱饵!”范阁主不是第一天在江湖上混了,如此拙劣的伎俩,他又怎能看不出来,喝退蒋掌柜之后,他视线回望我们说道,“先不要慌,人多了未必顶用,现在我们必须先想办法回到大船上,与船舱里留守的人汇合,只要有高手镇场,库勒格就夺不走我们的船只。” 第550章 水战高手   此时江面上,几艘黑色的小船已经开始朝着大船发起冲击,大船上还有范阁主留守在上面的人,已经将强弩机关全都摆出来了,双方隔着水面交火,却是战得难分难解,不过龙兴阁大部分人都守在岸上,大船上的守备人员反倒是不多,一来二去,眼看着局势已经开始倾斜,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恐怕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大船就会落入敌人的掌控之中。   我们一伙人守在岸边也只能干着急,如果贸然下手,势必也会遭到对方的偷袭,范阁主只好将目光转向我们。   沉吟一番后,青州虎活动了几下筋骨,劈手从身边一个人手中抢过了大刀,淡然说道,“先我来试试吧!”   话音落地,他整个人如凌空大鸟一般,身形往前一蹿,手中长刀拓然脱手,化作一股青光笔直地射落出去,而他整个人也倏然前冲,那去势居然比长刀更猛,脚尖在空中旋转之后,轻轻压在了刀身之中,借力再度前扑,朝着湖面如烟奔去!   好漂亮的身法!   我和张小饼看得一脸神往,不愧是“青州虎”,这等高绝的身法技艺,足以令我们深深折服。   瞧见他如此轻松地飞腾了股票去,我们都松一口气,只要青州虎能够登船,敌人数量就算再多,也不可能将这具备着重重机关的大船拿下。   不过,对方既然早就有所准备,有怎么会让我方人马这么轻易就靠近大船呢?   就在彭前辈借助那把长刀凌空滑行,即将要靠近战团的时候,水中却忽然传来一声爆响,腾起了将近两米高的水柱子,同时蹿起来的还有一道穿着紧身衣的黑影,从浪花里徒然蹿起来,在空中与彭前辈对了一掌,两人各自朝着后方退去。   果然……   瞧见此景,我心中顿时一沉,敌人来势汹涌,不仅针对那艘大船,也在水面下埋伏了一位水战中的一流高手,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我们赶过去救援。   此时江上的两人已经凭空对了一掌,身形双双往后一退,那黑衣人一个纵身,再度落进了水中,而彭前辈的去势也被阻拦了下来,眼看着身子就要坠落而下。   “糟糕,老彭在陆地上所向披靡,下了水就不行了,他水性不好!”眼看着彭前辈即将要跌入水中,范阁主脸色大变,口中惊呼道。   我和张小饼也是一脸惊诧,万料不到青州虎会给人一掌逼回水面,然而此处相距甚远,我们可没有那种凌空渡江的本事,就算此刻下手,恐怕也来不及。   在所有人的目光紧张注射下,快速下坠的青州虎口中却发现一道清啸,袖口中徒然射落出一道冷光,眨眼就朝着距离最近的一艘船上迸射而去。   那艘战船表面覆盖黑甲,在光线发射下凛然生威,却根本经不起这白光的穿透,随着“咔擦”一声脆响,刀芒临近,在那战船上炸开了一道口子,而随后那刀光却并未沉入水面,反倒是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带出一片木板在水中滑行,而青州虎则凌空一跃,脚尖踏水而行,身形飞蹿,犹如蜻蜓点水,一下子落在了木板之上。   “好!”此番应对,令我和张小饼忍不住同时喝了一声彩!   青州虎落在木板之上,立刻将视线重新投入了水中,身边却有一道雪亮的白光在穿行徘徊着,在他指尖中来回穿梭。   五虎断门刀!   我总算见识到了这位青州虎的成名绝技,瞧见那一缕刀光在他手中穿行,宛如游鱼一般灵活,敲得我心中暗凛,这就是传说中的断刀绝技。   不过水下那人却迟迟没有现身出来,似乎也对彭前辈手中那种神乎其神的控刀技巧存在主动忌惮,一直潜伏在水下,不肯出来。   范阁主面带忧虑地说道,“来人应该是忌惮老彭的刀技,所以只在水下拖延,并不直面与他交手,现在老彭被这个善于水战的家伙给拖住了,根本来不及救援大船,这可如何是好,两位,你们可否能在水下交战?”   我摸了摸鼻子,一脸踌躇。   之前偷袭彭前辈那人,显然也是不错的高手,若是上了陆地,我根本不会惧怕,然而一旦下了水,我和张小饼却从未有过在水下与人对敌的经验,战力势必大打折扣,恐怕未必能够拿得下来对手。   我们在岸边观望,而这个时候,那艘大船已经被无数黑色小艇包围住了,我们若是继续旁观下去,恐怕这大船可就不再属于我们了。   而彭前辈显然也看清了局面,当即从木板上跳起,打算赶去支援,然而身形一动,那水面中却接连有着两道黑影蹿出,一左一右地扑向他。彭前辈全神戒备,自然不会轻易被人的手,手中那抹白光倏然点射,在空中划出一个圈子,将两个分袭向自己的敌人打落水中。   那刀光在他精妙的把控之下,并非走的直线,而是在空中纵向转折,化作长虹穿梭起来,威力固然骇人,可就在他手中那把断刀射向左右两人的片刻,背后却有另一道黑色的身影徒然蹿出来,身体好似鲨鱼一样破水传出,手中分水刺划向他后背。   之前那两个人只是诱饵!   青州虎自知上当,心中却不着急,袖口中再度洒落出一片白色的光点,化作闪烁的点点寒星,将那人重新逼入了水中。   可那人落水之际,却利用分水刺在青州虎栖身的木板上徒然一撮,随着一道道银光放亮,那木板也被分水刺当场绞碎,青州虎下坠的身形再次失去了落足点。   好在此刻,耳边却又一道暴喊声传来,“前辈,接着!”   张小饼早已经备好了一截枯木,双臂抓紧了,徒然朝着湖中奋力一掷。   枯木落水,划着水浪前行,而青州虎口中则道了声感谢,抽身后撤,跳到那根接应的枯木中。而就在此时,那水下的人也发觉了情况不妙,急忙朝着枯木靠近,试图再度将那枯木绞碎,让青州虎落水。   一旦落入水下,青州虎实力必然大打折扣,未必会是此人的对手。正当对方靠近之时,青州虎手中的也再度挥洒出了漫天的雪白刀幕,如星云垂卷,点点生辉,在水面中溅起了点点尘埃。 第551章 入水   雪亮刀光奔向水面,光芒映照之下,浮现出了一张苍白的人脸来,这人潜伏水中,与青州虎几番拼斗,并非没有受到伤害,只是借助地利的优势,尚能保持一定的去取胜机会。   然而他所有的优势在青州虎被逼着施展出了五虎断门刀的那一瞬间,已经全盘崩溃,漫天霍亮的光滑萦绕,兜头散落的刀片中蕴含着凛然刀气,顷刻之间已让笼罩了大半个水面,这人更近一份,便要被无数锋利的刀刃切割成碎片。   瞧见青州虎的含怒出手,我有理由相信,此人若是强行硬接,只怕会在顷刻间被撕裂出无数的口中,断然没有保存性命的可能。   于是,这人只能退。左右都是凛冽的刀芒在悬空咆哮着,他唯一的退路就是在水里。要说这人对敌时的分析和判断还算准备,青州虎手中那刀光一起,这人腾空的身体便急忙顿住,好似脚上压着一个秤砣,直挺挺地沉入了水中。   这一起一收,同样展现出了超卓的水准来,一大片凛冽森寒的道光刀入水面,顷刻间水浪溅起,卷起了半米高的水花,而巨浪之后,水面中却有着点点血丝在弥漫,至于方才攻击青州虎那人,却是彻底地消失没了踪影。   由于那人潜伏到了水下,我们也不好判断他究竟有没有受到重伤。而这时,那承受了战艇攻击的小船却变得摇摇欲坠起来,对方的战艇全身封闭,顶上铁壳,两侧有着半米长的弯刀,远远瞧上去犹如浮沉在水面的铁头蜈蚣,只消三两下,便能够在大船的木板上切割开深深的伤痕。   而留守在大船上的人虽然也急忙射出了暗弩,抵御这一拨又一拨的攻势,却苦于大船太过蛮重,在混战在已经被敌人拉近了距离。对方这战艇一旦潜入湖中,所有暗弩和破空的箭羽都表现出了十分的发力,等它重新充气上浮的时候,已经绕开到了暗弩根本没有办法攻击的方向。   大船被这从自下而上的攻击根本没有防备,弄得有些慌,左右摇晃,竟然有要翻掉的危险。   事到如今,畏首畏尾的结果,便等于将耗费巨资打造出来的船只拱手让人,更会对我们的寻龙之旅造成巨大的影响。范阁主已然没有最初时候的冷静,站出来一声令下,身边三明高手供奉都立刻将外衣脱掉,露出里面的鲨鱼水靠,匆匆跃入水面。   明知道水下有陷阱,可他们却不得不这样做,我瞧见好多人都开始下手了,晓得自己不能够再等待下去,赶紧脱掉了上衣,准备沉入水中。   此时范阁主却将我叫住了,从袖口中摸出了一颗萦绕着碧绿光滑的珠子,递到我手中来,轻声道,“此物乃是十多年前,我与老彭配合之后,猎杀一条有着数百年修为的鲇鱼精所得到的与眼珠子,能够起到一定的避水作用,先给你拿去对敌!”   我看了一眼静静祥躺在手中,那颗通体碧绿的水珠子,外形经营,内中却有一圈灰色的光晕,像极了一颗眼珠,当下也不迟疑,将此物贴身放好,然后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面当中。   张小饼也要随我下去,被我落水之后用眼神阻止了,库勒格来势汹汹,搞不懂这帮人究竟要干什么,若此间强者全部都下水,难保岸上的人不会遭遇袭击,万事都要留一线准备。   听到我这话,张小饼点头,沉声说了一句,“那你自己下水要当心!”   说到水战,我和张小饼都没有针对此事专门训练过,只不过我从水性还算不错,加上修为渐进,能够在水下憋气的时间也长,只要对方不属于一流的水战高手,对上之后,我还是有着一定信心的。   一入水中,范阁主交给我的避水珠子便萦绕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好似形成了一个避水的气泡般,冰冷的湖水受到了气息的隔绝,主动朝着两边划开,是我在水中所受到的阻力变得十分微弱。   当然,此物虽说可以起到一定“避水”的效果,却无法让人在水下自由行走,如履平地,唯一的效果便是能够帮助人呼吸,不至于被湖水憋闷致死罢了。   借着珠子当中散发出来的一点光线,我在水下乱流中瞧见了几艘黑背龟,然后有十来几个黑影从水底爬出,似乎已经发现了我,这些人下船之后,便立刻朝着我们这边游来。   或许是因为在我身上察觉到了威胁,大部分人开始纷纷游向了我,我凝目一瞧,发现水性都很厉害,一个个宛如游鱼,灵活得很,绝非临时拼凑成的散兵游勇,而是一个个都充满了对猎物的猎杀气势。   这些家伙,想必就是接受了库勒格收编的铁鱼帮了吧?我心怀杀戮之心,在水中划行了一阵,很快便与第一人交上了手。最快游到我面前的那个“水鬼”,应该是敌人当中最为厉害的人,他手上握着一把精钢渔叉,自下而上,强憋了一口气,借着浮力,朝着我的小腹刺来。   这钢叉有着坚硬的棱角,十分符合力学原理,在水下几乎不用考虑受到太多阻力的影响,去势很疾,一下子就逼得我不得不往后划水,将这人的武器避开。   三角尖叉在水中滑行着,宛如游鱼般迅速,快捷,我连续后退了两三米,感觉自己划水的速度还比不过地方手中的钢叉速度,无论朝着那个方向移动,都没有办法将之避开,心中大怒,神手一招,止兵剑中弥漫出洋洋洒洒的灼热气流,好似在水下形成了一个温泉口子,剑锋一划,带动一股暖流,朝着对方的鱼叉劈去。   咔擦!   水下撞击声沉闷,第一道锐响之后,那人全身一震,身子在水中被我砸落了半米,手中的渔叉便掉落下来。   大好机会不容错过,你退我进,才是抢攻的不二法门,当对方手中的鱼叉脱手瞬间,我已经接触避水珠替我减缓掉的水流阻力,用最快的速度靠近了目标,止兵剑在水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那人的头颅便升了上来,可身体却在沉沉地往下坠落,断颈处的鲜血弥漫,在昏暗冰冷的湖水中弥漫出了大片的血丝。   交手不到两回合,这水鬼已然头颅分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水鬼!   粘稠的鲜血将湖水染红了一大片,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身后朝我袭来的人,他们或许才刚刚发现,眼前这人并不是那么低好对付,于是一个个都悬浮在了水里,暂时没有追击上来。 第552章 鱼死网破   短短两秒钟的迟疑,给了我喘息的机会,当我再度朝着水中滑行而下的时候,这帮家伙也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凶戾,朝我蜂拥而至。   敌人再怎么强悍,也只有区区一人,水下是他们的主场,一旦将这人围住,就算他再厉害,也得交代在这儿!   这个念头,想必就是对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反应,水下接战与陆地不同,没有灵活的身法,以及诡异的步调,水流朝着那边飘,人就朝哪里游荡,这大大限制住了我的修为,也让我的行动受制。   可对方却不一样,眼下攻向我的家伙们,每一个人都带着十二万分的狠戾,他们常年栖息水下,有着鱼儿一般的灵活度,并不会在意水流的阻力,一番交手后,我才发觉对方敢于如此嚣张地攻击我们的大船,到底还是有着一定底气的。   四中四面八方都是共计向我的兵器,几乎没有死角,我则好似陀螺一般地旋转着身子,将止兵剑中的煞气全部都激发出来,一番砍瓜切菜的混战厮杀之后,这帮人了解到了一个情况。   那便是,他们的联手攻势还想没有用,战斗了这么久,对方身上却一丝伤痕都没有,反倒是自己这边,稍微一不注意,就会被水下的剑影斩落在身上,要么缺胳膊断腿,要么直接一命呜呼!   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次是遇上了厉害的对手,于是害怕了,纷纷潜入到了水底下,试图躲进自己的战艇当中。   那战艇外侧衬着钢板,活动机关则在里面,甚至还装备了排水装置,只要能躲进那里面,就算我的止兵剑再锋利,也没有办法破开这些乌龟壳。   然而梦想往往是美好的,可现实却极度残忍,无论这帮人游得再快,被快不过我手中的剑锋,两三下,有人脖子与脑袋分了家,有人则游着游着突然发现自己游不动了,胸口还有这微微麻木的刺痛感,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胸口多出了一个喷泉一样大的血口子,身子在渐渐下沉,所有力气都被彻底地抽空掉了。   围向我的七八名水鬼,在短暂的交手之后已经全部被我解决,我回头看了一下游曳在另一边的“同伴”们,见龙兴阁花了大价钱请来的供奉们,也各处奇招,与敌人交上了手。   双方交手各有胜负,我无暇顾及他们,在解决了最初围向我的对手之后,我冲向了了那艘全身封闭的战艇,战艇内部应该还有人把控着,外表裹着一层厚厚的铁皮,合拢之后疯狂地朝着水面上升去,似乎是为了躲开我这个煞星。   水面上的局势已经十分危险,多耽误一秒钟,那大船就多出一部分倾覆的凶险,我不再犹豫,划水靠前,抓到了着战艇边缘的棱角,反而水中无法借力,着战艇的冲劲却是十足,我试了两次,根本无法左右它的行动路线,左右打量,也并没有瞧见很好的切入点。   战艇表面的铁皮将整艘船死死地包裹起来,估计里面操控铁船的家伙也将船舱死死地闭紧了,根本就进不去。   我阻止不了这艘战艇,反倒趴在它侧面,让这家伙将我从湖心带出了水面,水下是一片昏黑,然而头顶上的光芒却越来越凸显,我知道,如果再不能将这家伙阻止下来,有着这样生猛的生力军加入,大船早晚便会不保。   想到这里,我只好把手按在了胸口上,心中默默念叨,“小彩,快出来帮我一下,将战艇中的家伙控制住。”   小彩自从在森林中施展了一次令人侧目的自然之威之后,因为损耗太多于严重,便一直处在沉睡当中,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我也不会轻易打扰到她。   好在这小妮子对我有求必应,并没有耽误太久时间,很快就有一道绿色的光斑延伸出来,缓缓地侵入了那战艇的缝隙之中。   战艇即便被铁甲包裹得再硬实,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缝隙,我进不去,身为灵体的小彩却能不受阻碍。   小彩形成一股了碧绿色的烟,直接顺着缝隙就潜入了船中,三两拳,竟然直接给这被铁甲包裹住的战艇弄出了一个窟窿来。这内外交击,接着破口咕嘟咕嘟地往里面灌水,几秒钟之后,它停止了上浮,而是朝着湖底沉了下去。   这玩意漏水了,再也没有办法保持浮力,只能沉入湖底。我却并没有就此罢休,当小彩化作一道青芒,钻进我胸口之后,我便随着着战艇一起下沉,里面的人憋不住气,打开舱门想要逃跑,我一剑对准他脑门削去,匆匆收割掉了此人的性命。   水中混战结束的还算比较快,龙兴阁带来的那帮高手也不是吃素的,虽说水下环境不利于交战,可他们还是以比较微弱的代价,收割掉了全部伏击在水下的人。   战斗结束得出乎意料的迅捷,反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并没有撞见之前攻击青州虎的那个黑衣高手,也没看见他的尸体,莫非是被青州虎打怕了,已经逃走了?   怀着满心的狐疑,我在露出了水面,再要朝着大船中游过去,却忽然感觉到水面之中,那突然刮起一道龙卷风,整个见面都有浓雾在汇聚,像是闯入了阵中。   耳边有着“呼呼”的狂风在吹卷着,我心中那种不安感也变得越发强烈,再回首时,发现水中另外几艘铁甲战艇已经退回到了浓雾之中,那战艇上方有着被人掀开的盖子,分别站出了许多手握黄旗的人,迎风招展着。   而随着他们手中不停地有所动作,我也能够感觉到,徘徊在这大船侧面的风嘶声变得越来越沉重,好似有人贴着耳根子在怒吼着,巨浪淘头,溅起来的水浪疯狂拍打大船的一侧船舷,看着趋势,似乎打算将它弄翻。   我这才晓得他们的阴狠之处,夺船不成,便下死手,总之这大船不能继续留给我们就是了!   我十分理解对手心中的打算,却并不准备让他们继续这样逞凶下去,拍着水花跃起,直接朝着最近一艘船背飞跃而去。 第553章 宁为玉碎   这种战艇不算巨大,然而内部空间却十分充足,堪比一辆小型的货运卡车,左右超不多十来个平方,跃出水面的仅止是其中一部分,而露出水面的铁甲之上,却是站着两个正在奋力操纵晃动旗子的家伙,这黄旗上有着精妙的符文篆刻,隐隐间有着风雷啸响。   每一次挥舞起来,都会带出一股龙卷般的风暴,而此刻浮出水面的黑甲战艇少说也有十来只,正是这帮家伙不停地操控着手中的旗子,才会引起江面上的大风,这应该也是一种阵法,只是阵眼全部由人所构成。   我不得不佩服对方布局的精妙,居然能够在水面上搞出这样的阵势,然而真拿我当泥捏的?   我凌空跃向距离我最近的那艘铁甲战艇,而站在上面摇旗的人却一声冷笑,首先蹿出来一个个头高瘦的家伙,俯身朝着地面上一按,随着“咔擦”一声轻响,那船甲缝隙中居然射出了一柄刀光,倏然射向我的眉心。   能够制作出如此精密的机关,倒是让人感叹不已,不过单凭一把小刀,显然是没有办法将我阻拦下来的。   嗖、嗖、嗖!   我目光爆冷,这飞镖还没有射出一半,便被空中一道绯红色的怒芒懒腰斩断,我趁势挺身而上,止兵剑锋上弥漫着妖艳的红芒,荡开飞刀之际,化作一道饮涧的长虹,朝着那人的心窝子里戳去。   那人被我这气势如虹的剑法吓了一大跳,已经来不及发动更多机关,回身一转,从身后摸出两把片刀来抵挡,勉强守住了我的攻击。   然而对方挡住了我的剑锋,却并没有拦下我手腕中迸发出来的巨力,随着一道剑影呼啸,他双臂一麻,被强大的力量撞得坐倒在了下面,我却趁势跳到了小艇之上,一个鞭腿硬生生扫向了这人的面门。   这一脚砸得挺结实,从我这个角度,能够看见此人被我撞得歪曲的五官,他惨叫了一声,身体跌落水面,其他同伙根本反应来不及救援,我刚刚站稳了脚步,便察觉耳畔有着风声响起,回首之际,却见一片迎风招展的黄旗这夹裹着一股飓风,朝我卷来。   那旗帜舞得在空中凛冽森寒,爆发出五黑的云彩,旗杆尖处绷紧,宛如架空的巨蟒,携着凛然威势,试图在我胸前撞开一道血花。   瞧见对方声势如此不凡的攻击手段,我眼角稍稍眯紧了一点,不可否认,此次攻击我们的全都是库勒格的精锐部队,虽然看不见那几位老熟人,却又重现出现了一位水战高手。   我深吸一口气,并未挥剑去挑,而是单手成拳,朝那棍影中一拳狠狠地捣了出去,这一拳压迫空气,形成一道无形的高压气泡,没等对方的旗帜捅进我胸口,已经率先砸中了目标。   砰!   闷响声中,那人惨叫着跌落入水,我手中的止兵剑则徒然往上一挥,斩落旗杆,留下了一道恢弘的残影。   旗杆被斩,那股剧烈的风暴也消失了,法阵的阵眼一旦被人告破,便彻底失去了对我们的威胁。   与此同时,我也发现脚下的战艇在渐渐沉入水中,不得已,只好单脚点在上面,身子一个倒纵,脚尖粘在了一块浮出水面的木板当中。   倘若是让它潜入水底,只怕又是一场祸害,出了水,我便再也没有那么多顾及,整个人往上一蹿,身形拔高的同时,将止兵剑高举过了头顶,小腹中气旋爆发,引燃了止兵剑上的滚滚魔气,化作一道如同匹练般厚重的磅礴剑气,徒然间自上而下斩落。   哐当!   剑刃卷起了一道虹光,那水面近乎凝结,在我的一斩之下,分出了一个断裂的表层,剑芒没入水中,绞杀出一片崩飞的铁板,随着有人的刺耳咆哮声,重新闭合的水面之上,则浮现出了一大股血丝。   而就在我有如神助,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连续捣毁对方船只的时候,大船上的人却再也守不住了,十来个身穿水靠的黑衣人攀绳而上,几乎已经快要爬上甲板,有人翻上了船头,居然劈手躲过了一道火把,朝着我们这边大喊道,“住手,不然我把这船烧了,让你们谁也得不到!”   听到这话,我们下意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此时岸边却有一道中气充沛的声音传来,“烧就烧了吧,库勒格欺人太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喊话的人自然便是范阁主,他是这艘大船的主人,既然连他也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范阁主想必是打算用实际行动,来宣泄自己那颗决不妥协的内心。反倒是登上甲板的那几个黑衣人懵了,他们口中说要烧船,不过是权宜之计,毕竟这帮人自己也在船上呢,要是真的点起了火,还有谁能跑得掉?   就在这帮人迟疑的瞬间,船舱中仅剩下的几个供奉也大声喊杀着冲了出来,双方立刻陷入了血拼,对方手忙脚乱之下,顿时没有主意,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而我则趁着这点时间,疯狂地划水靠近大船。   此时头顶上掠过一道弧线,有道黑影迅速朝着甲板上飞奔而去,如此凌厉的身法,必然是那位青州虎无疑了,之前他被水中潜伏的高手接连阻拦,曾经消失了一段时间,此刻再次出现于我们的眼前,却是表现出了猛虎般的势头。   那些登船的家伙被他随意几掌,拍得人仰马翻,有几个硬茬子则立马跳出来,借助了青州虎的攻击,那帮水鬼们则且战且退,做起了战略性的转移。   不过这帮人一退,便立刻遭遇了尚在水中的我,被我抓紧机会蹿到了甲板边缘,手中止兵剑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很快便将这帮人的姓名收割掉了。   大势已去,余下几个身手还不算不错的家伙,却根本不是青州虎的三合之将,被他一脚一个,全都踢翻在了水里。   重新夺回了对于船只的掌控权,青州虎朝着船舱里大喊了一声,“掌舵,回到岸上去!”   船行缓缓调头,重新驶向了岸边,双方距离拉近之后,范阁主便亲自带人冲锋,跳入水中迎接敌人。   混战大约持续了二十几分钟左右,没来得及逃走的人便成为了浮在水面上的累累尸体,基本确定死人全部都已经撤离之后,众人便重返了甲板。 第554章 相邀   这一战伤筋动骨,除了龙兴阁的供奉惨死几人之外,最大的损失则来源于我们这艘大船,在那些铁甲战艇的攻击下,这艘大船外层的甲板已经变得千疮百孔,虽说经过简单的修修补补之后,还能够勉强行驶,然而却经不住太大的风浪。   尤其是在这么凶险的一个去处,折损了船只,就好比少了一条腿,去哪里都不方便,适才遭受他人威胁的时候,范阁主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命令,然而这会登上船只,望着攻击下呈现千疮百孔的船身,脸色还是陷入了一片阴霾。   库勒格的用意十分明显,能夺就夺,实在夺不了,那边毁掉了,至少也要保证对手们无法在水上与之竞争。   现在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范阁主一脸黯然,水战结束之后,众人并未忙着休整,而是脚不沾地地忙着检查这艘大船,看看什么地方漏水,还有哪里需要修补的,而范阁主却端来一把椅子坐在了甲板上,沉着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我们从他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一丝悔意。   或许他已经开始后悔,不应该冒着这么大风险,毕其功于一役,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堵在了寻龙这件事上。如今的我们,费尽了千辛万苦,连续的厮杀让所有人变得疲惫不堪,却仍旧脸一根真龙的毛发都没见着,不能不让人陷入沮丧。   除了我和张小饼,大伙的精神都恹恹的,沮丧的气氛在头顶上无形地蔓延。至于我们,则因为并不对那真龙抱有太大的幻想,一门心思只是为了长长见识,多上几分历练,因此倒也表现得十分坦然。   不久后,范进主动问起他的大伯,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寻找,还是抽空返航。   我猜此刻的范阁主,内心中一定在犹豫着“鸡肋”的故事。   这个时候,我们又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久后青州虎快步朝我们走来,指着江畔边缘那一艘划行在水岸中,逐渐朝我们靠近的小舟,口中轻轻道,“看来是青城山的人,没想到他们失去了大船,居然也找到这里来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范阁主皱了皱眉头,之前,我们与青城山的孤云子闹得很不愉快,就算大伙同时登上了这座孤岛,理论上彼此也该下意识地避开对方,可这艘小船却摆明了是冲着我们这边来的。   青州虎冷哼一声,声如闷雷,说要不要我去拦截,将那家伙打落下水?   “不要!”范阁主沉声挥手道,“现在局势尚未明朗,我们还搞不清楚他们究竟要干什么,而且咱们受损十分严重,已经再也经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冲突了,范进,你去把人请上来!”   范阁主虽然不太喜欢青城山的道士,却也不愿随意树立强敌,江湖上的事,瞬息万变,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合伙人,我们目前的实力有点不太够看,莫说去寻那真龙,便是遭遇了库勒格的大部队,恐怕也要损兵折将。   范进登上船头,见对方只有孤身一人,便让身边的人放下软梯,而对方登船之后,我们才看清,是那位青城山的道士蒋舟。   这位青城山二代弟子的身份不低,一个人孤舟登船,显然不是为了打架来的,我们虽是满心不解,却将所有疑惑都压在了肚子里,范阁主站起来朝他行礼,问他有何见教?   对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这个蒋舟已经收敛起了所有的傲气,换上一副春风和善的笑脸,拱手说我们适才登岛,发现湖中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而那荒岛之上也趴伏着众多尸体,有江湖同道的,也有一些深渊魔物的,特此过来一问。   原来是探听情报的。   我们对视一眼,彼此都是疑惑万分,按理说那岛上究竟是什么情况,大伙全都心知肚明,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青城山何以会派出一位二代弟子,专程过来打听呢,想必其中还有别的文章。   由于之前发生了一场很不愉快的经历,因此龙兴阁的人对青城山并没有太多好感,范进更是冷冰冰地讲道,“蒋师兄,你有什么话不妨之说。”   对方听了,颔首一笑,再度拱手,向范阁主发出了邀请,听闻你们在岛上损失颇重,众多江湖同门都受到了来自不明魔怪的攻击,我师叔想请大伙一叙,共商大计。   范阁主守着大船,不然不方便离开,因此并未答应。讲真,我们和青城山的矛盾闹得挺大,如今这边损失颇重,要是青城山的人也学库勒格那般,故伎重施,先将人骗离大船,再来个围魏救赵,那可就划不来了。   虽说内心很不情愿与青城山的人接洽,不过范阁主也不是小气的人,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得罪其他势力,于是拱手相告,说他在之前那场水战中受了一点伤,此刻还需好生调养,不过青城山毕竟盛情难却,这样吧……   范阁主假装沉吟了一下,对范进讲道,“你陪这位蒋师兄走一趟,替我去拜会孤云子前辈,听听他有什么看法,再回来禀报给我知晓。”   范进是个聪明人,他伯父心里有着什么打算,自然一点就透,当即点头道,“好,大伯,请你安心在船中歇息,让我替你走这一遭。”   青城山的人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设下鸿门宴对范进下手,再者说,去的人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对大局根本构不成影响,真正的大部队还驻扎在船上,想必青城山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有这样的贼胆。   而范进身为龙兴阁的少阁主,这一重身份也足够表示礼遇了。尽管如此,范阁主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我和张小饼,嘴上未发一言,然而那意思却很明显。   自登岛以来,我和张小饼屡屡表现出了让人侧目的战力,虽然还不能比肩青州虎这样的老派江湖人,却也是一时之选,两人联起手来更是堪比绝顶人物,最重要的是,我们拿范进当朋友,不会起任何二心,这一点,范阁主看得相当明白。   因此,当范阁主将目光转向我们的时候,我和张小饼也主动站了出来,对蒋舟说,不知孤云子前辈会不会欢迎我兄弟二人? 第555章 有何用意   蒋舟哈哈大笑,说两位兄弟都是一时之选,上次一别匆匆,我家师叔对你们赞誉有加,说两位经此一役,必然名声大噪,成为整个江湖青年一代的扛旗者,不仅欢迎,而且是大大的欢迎。   漂亮话谁都会说,既然蒋舟并未表示任何反对,我和张小饼便厚着脸皮站到了范进身后,然后翻身下了船,很快乘坐上了蒋舟划来的那艘小艇。   看来此次邀请,青城山也没指望会邀请到更多人,这一艘小艇只够容纳下五六个人,由我、杂毛小道、范进和蒋舟构成,将这一艘小艇挤得满满当当。   船行缓慢,不久后大家登了岸,却是折到了另一处峡谷,岸边篝火丛生,有着熊熊的火光驱散了湖水上的阴寒,青城山众弟子正围坐在篝火旁,似乎正在亨煮着什么东西,肉香四溢。   而登岸之后的我们,确实在青城山的诸多船尾后面发现了许多被分解之后的鱼肉,下意识我就联想起了之前曾经攻击过他们的那条鱼怪。看样子,这是无形中像我们示威啊。   当初孤云子执意调头,让我们帮助他们轰杀那水怪,而我们却并不应允,矛盾从此而来,如今登岸,却发现了那水怪的尸身,怕是青城山众人打算用这种办法来告知我们,就算缺少了龙兴阁的帮助,他们一样能够弄死那条水怪。   我们看见了,只当不知,很快蒋舟带领我们,一路走到了岸边临时搭起来的帐篷,躬身禀告了一句,然后垂手等待。   这待客之道请慢得很,明明是对方请我们来的,却似乎有意拖延,将我们给晾在了一边,范进脸上不太好看,就连我和张小饼的脸也沉了下来,好在这个时候,帐篷中及时传来一道咳嗽声,说请进。   帐篷很大,中间一个矮茶几,围着几个端坐于前的中年人,有的身穿道袍,有的却是一副草莽打扮,显然并非青城山的人,瞧见我们到来,一瞬间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对准了我们。   准确来说,他们想看的人是我和张小饼。至于走在最前面的范进,反倒被他们遗忘在了一边。   经过孤岛上的一战,我和张小饼的名气已经打响了,江湖就是这样,是金子总会发光,根本不需要你刻意替自己做宣传,又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名震江湖了。   帐篷中的高手云集,然而所有人看向我们的眼神,却充斥着复杂,倾佩、嫉妒、不屑,质疑。种种情绪,让这帐篷之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孤云子则端坐在茶几的正首位,一脸的肃穆,配上鸡皮鹤发的长相,以及一头银雪般的白发,显得仙风道骨,雍容华贵,凭谁看上一眼,都不会联想到几日之前,他在龙兴阁大船上说过的恶心话。   他便是善扬真人丁荣涛,龙虎山的第一高手,以一人之力撑起天师道顶级道门资格的男人。   此刻的他十分平静,等我们上前客套,然而范进心中有气,却故意不跟着老头行礼,反倒是对着其他坐在帐篷里的连连拱手。   显然这些人都不是同一个阵营里的,大伙儿虽然齐集一堂,却个个脸上小心防范着,气氛诡异而古怪,若非有这位孤云子压着,恐怕很早就已经刀兵相见。   就在我们心中大惑不解的时候,孤云子已经将一双冷峻的睥子朝我们射来,那视线仿佛化作了一把有着锋芒的利刃,让我和张小饼心中一凛,竟然生出了许多脸灵魂都被刺穿的想法。   高手都有这般的本事,存在于坚韧的意志层面,这种精神上的压力,莫非就是他给我们的“见面礼”?   我和张小饼都笑了,双双上前道,“真人近来可好?”   场中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仿佛都能够听到针落之声,短暂地沉默过后,孤云子咳嗽一声,哈哈一笑,脸上的胡须不断抖动,然后伸出了手来,换上十分亲切和善的面孔,“两位真不愧是近年来有数的青年高手,我在船上听说了你们的遭遇,据说就连玄诚子都受了你们的照拂?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张小饼再次拱手说道,“晚辈可承受不起这样的赞誉,崂山玄诚真人风采依旧,虽有小挫折,却是无伤大雅,我们不过适逢其会,帮了一点小忙而已,不敢居功!”   我听了感觉好笑,怪不得孤云子对我们的态度突然变好了许多,原来是因为忌惮崂山,之前我和张小饼舍身忘死,对于崂山有着解救之情,想必这事,已经被玄诚真人宣扬开了,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对待我们这样的“崂山恩人”,孤云子自然不好继续端起了架子,否则,岂非要大崂山的脸?   孤云子纵然孤傲,可轻重还是拿捏得清楚的。   他伸手指了指凳子,说你们坐下吧,来,这是我们用在鄱阳湖猎杀的那只头水怪熬制的鲜汤,滋味不错,几位可以先喝两口,暖暖胃。   我们嘴上客气几句,坐了下来却并肯喝。孤云子又笑道,这水妖修炼几百年,肉中积聚了它一身精华,对于修行者也大有裨益,两位无须多想,尽管喝下就是。   “盛情难却”,我们几个不得不硬着头皮先喝掉了一口鱼汤,说也奇怪,这鱼汤并无半点腥味,反倒令人唇齿留香,颇为不凡,若非顾及颜面,我和张小饼都巴不得再来上一碗。   然而喝汤只是次要的,我们此次前来,心中还有计较,为了缓解尴尬,范进主动提起了孙云鹏,说怎么没见着孙师兄呢?   孤云子说道,他去了岛上探听情报,不久便会回来。   我听到这话,不仅暗自皱眉,结合之前的种种遭遇,我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孙云鹏是主动投诚向了库勒格那一边,之前已经言之凿凿地告诫过了孤云子,可他居然浑不在意,还放任自己徒弟在岛上瞎跑,怕是连我们会面的消息,也早就传到了库勒格耳中。   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我们生怕因为孙云鹏的告密,又生出了许多幺蛾子来。   见我们目光闪烁,孤云子却是十分平静地说道,“听我那不成器的徒儿说,他之前与你们有过许多误会,双方闹得并不愉快,在这里,我也希望两位能够海量汪涵,不要计较云鹏的年轻,看在我的面子上,有什么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吧。”   这老东西讲话倒真是霸气的很,看你的面子,你有几分面子?   不过这话我们只是憋在心里,并没有讲出来,而后,孤云子又站起来,对帐篷中的各大势力讲道,“我们心里都清楚,大伙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同时各位想必也应该知道,打那真龙注意的人,除了我们各大门派之外,还有一个库勒格吧?” 第556章 龙影   这话说得大伙心头都是一凛,我们自然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孤云子召集这么多江湖同道前来,为的究竟又是什么目的?   帐篷中没有人吭气,人人都是一脸不解地看着孤云子,不晓得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而孤云子则咳嗽了一声,自顾自地发表着演讲,“库勒格是玄门正道大敌,一直对各路同道心怀不轨,老夫在此将诸位集合起来,为的就是避免人群分散,被这帮恶人逐一击破,各位,崂山派前车之鉴,近在眼前,分则死,合则生,不知道各位有何打算?”   听到这话,我们心中皆是恍然,原来孤云子打的却是这种注意,所谓名义上的同盟,理想化一点的说法,是团结群众,一致对外,但此处也暴露出了这位伪善老者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牵头,过一过那“武林盟主”的瘾,不仅得名,而且有利。   张小饼和我并未说话,而帐篷中的众人却开始窃窃私语,商议良久,有个红脸汉子站了起来,说真人,我们此来只为了寻龙,并不打算与库勒格敌对,而你提出这种要求,请恕我们难以认同。   “哦?”孤云子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这是为何?”   那人冷笑,说若要联手对抗库勒格这帮邪魔外道,我们自然是没有意见,而这里的各大门派成员之中,辈分最高的也只有您一人,若是成了联盟,您必然是当仁不让,那么我倒想反问真人一句,大家拼死冲杀,搞定了库勒格的人之后,这真龙,又该如何分配呢?   能够混到这个份上的人,都是十分精明的货色,又有哪个这么傻,会轻易钻进了孤云子的圈套?   他嘴上说的大义凛然,然而一旦结盟势成,必然要为他马首是瞻,大时候大家伙拼了命与敌人对抗,而青城山的人却可以光明正大,坐收渔翁之利,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   孤云子横眉说道,“老夫提出这种建议,为的是维护玄门平衡,并非有私心!”   他这话,却引来我们暗自的冷笑,谁也不傻,岂会看不出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不过是用来哄骗小孩的?孤云子过于高看了自己的地位和智慧,也小瞧了全天下的英雄。   “如此说来,你们都不愿意了?”孤云子皱着眉头,冷脸扫视场中的所有人,既没有人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场面就这样一直僵着,大概除了两三分钟,孤云子正要开口说话,而帐篷外却急匆匆地跑来一个穿着青衣的道士,对里面大喊道,“师叔祖,不好了不好了……龙……真的有龙影出现!”   听到这话,所有守在帐篷中的人,几乎便在一瞬间齐刷刷地站起来,都将目光转向了帐篷之外,接着,所有人耳中也听到一声苍凉而又低沉的沉闷啸声。   当我们集体冲出帐篷之后,却瞧见一个无比巨大的黑影,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之上,张牙舞爪,几乎遮蔽了半壁晴空。   是真龙,传说中的龙属!   我们集体目光呆滞地朝着九天之上望去,笼罩在众人头顶上的黑影,是如此的巨大,心中震撼的同时,也带了个所有人极为沉重的威压感觉。   湖面上浓雾重重,我瞧得却并不分明,半空中那一条修长的黑色身影,却是庞大到了一望无际的边缘,昂首擎空,将整个苍穹顶彻底覆盖,清啸声中透露着一股苍凉的气魄,如沉闷鼓声一般,响彻整个大地,令人两股战战,恨不得当场跪下,每个人心头都产生了一种对它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玩意,到底得多么庞大啊,恐怕那一只爪子,就足够覆盖整个岛屿了。   就在我心中陷入惶恐,涌来一阵阵无力之感的同时,身边的张小饼却将嘴唇凑过来,低声说道,“这是龙影,并非实际的真龙面目,而是真龙陨落之前,残留在世间的投影,不要被它吓到了,真龙早已陨落,这是假的!”   假的,残影?   听到这话,我方才止住了额头上的冷汗,讲真,若是这玩意儿当真活着,恐怕当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之匹敌,它太大了,一般身躯隐匿在层层封锁的云端之内,仅有一小段身子能够呈现在眼前,带给众人的感觉,除了庞大,就是无尽的威严。   我和张小饼自问一身本事在手,行遍整个江湖,也很难遇得上让我们感觉无法面对的高手,然而当着真龙残影出现的时候,光是那股残存在空气中的威压,却让我们生出了深深的渺小和绝望之感。   好在真龙早已经陨落,此刻残留世间的,只不过是一道龙影,否则擅闯真龙的巢穴,让我们拿什么去面对这等可怕的人间巨兽?   “真龙残影,哈哈……它终于出现了,看来真龙遗冢果真就在这荒岛之内!”一阵极致的震撼过后,人群中却不知是谁爆发出了一道癫狂的大喊,紧接着人群立刻就乱了,有人大吼大叫地冲向了那道腾飞九天的硕大龙影,有人则偷偷带领弟子,进入山中搜寻,顷刻间岛礁上已经不剩多少身影,只有我们和那帮青城山教众,还在张大嘴,死死望着天空那道即将要消散掉的真龙幻影。   仅凭一道残影,就能够让我和张小饼诞生出如此绝望的渺小之感,真的难以想象当它存在于时间的时候,究竟又是何等得辉煌!   就在我们震撼莫名之际,九天之上,那一道庞大的幻影则擎空咆哮了一声,化作无穷的奔雷,徒然间射落向了水面,一阵金光洋溢在湖水之上,在那真龙幻影消失之处,却是腾升出了一道刺眼的云霞,强芒照射下,所有人的眼前都是玄金一片。   等到这股光芒渐渐收敛之时,那盘踞高空的龙影已然消失不见,而在孤岛的南端,却弥漫出了一层淡淡的氤氲色彩。   “龙影百年一现,那被霞光笼罩住的地方,便是真龙遗冢的所在位置,所有人都听我号令,速速出发!”随着孤云子一声清啸,所有青城山众人都迫不及待地抓起了符文法器,朝着那云霞幻灭出长驱直入,散落大片来不及收拾的锅碗瓢盆。   巨大的振奋之下,他们甚至都忘记了留下人看守小船。   “小寒,我们也走,龙影腾空,想必范阁主他们也看见了,正是用人之际,你我可不能缺席!”张小饼拍着我的肩膀,兴奋得脸颊苍白,难以见着血色。 第557章 凶险预判   我们彼此的速度都不慢,很快返回大船上,果然瞧见范阁主一行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整装待发,而瞧见我们返回之后,范阁主则大手一挥,直接叫人把范进带进了船舱之内,范进大喊为什么?   范阁主沉着脸告诫他,“真龙遗冢太过危险了,你不能去,直接给我留在船上,照看好所有人的退路。”呵斥过范进,范阁主转身过来面朝着我们,一张脸难掩激动,兴奋得有点发红,“两位,最重要的时刻来临了,龙影一现,真龙遗冢大开,快随我杀上去,一定要把真龙遗骸抢夺到手。”   多年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到了要摘果子的时候,范阁主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我们也都十分理解。然而内心却不免有点小波动,感觉他这般反应,未免太过急躁了一些。   如果岛上除了那不知凶险的真龙一种之外,还有一大帮为了得到真龙而脸红的人,一个个都宛如打了鸡血般亢奋,厮杀争夺在所难免,最重要的是,如此关键的时候,库勒格那帮人却始终未能出现,不能不引起人的好奇,他们,究竟躲在暗中策划着什么呢?   范阁主已经等不及了,当即点齐人马,带着人称作小船依次下水,我和张小饼则被安排到了队伍的最尾端,望向那一群仿佛疯了一般,朝着龙晕出现的方位快速靠近的人群,心中难免惴惴。   真龙遗冢现身,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我却越来越从其中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   经过最初的一段水道,范阁主的小船划行在前面打头阵,直接将船驶进了一片较为昏暗幽深的河流。河流两岸全都是葱郁的林子,将天空遮掩得密不透风,没有光线洒落下来,气氛中充斥着死寂和诡异。   等随我们一同登船的还有李全中,此时他全神戒备,右手一只按在剑柄之上,小心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我和张小饼也如他一般,小船划行越久,越发感觉到这寂静阴暗的水道不同寻常,小声嘀咕道,“奇怪,之前我们将孤岛翻了一个遍,却未能察觉这样的小道,这条支流究竟是怎么来的?”   李全中说真龙是一种神奇的物种,它们之中厉害的龙属,甚至可以凭借肉身横渡虚空,穿越茫茫宇宙,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中,操纵时间和空间的法则,它是现在唯一知道还存在的多维生物,或许这条水道,就是它开辟出来的也说不定。   我对这种看法不置可否,真龙即便再厉害,又怎会知晓在自己陨落上百年之后,会有一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潜入自己的巢穴,谋夺自己的肉身残骸呢。   倘若知道,它也绝不可能会开辟出这样一条水道来方便我们,直觉告诉我,这其中可能有诈。不过看范阁主刚才那种兴奋劲,恐怕未必能够听得见别人的劝解,我和张小饼也只能忍耐着心中的困惑,耐着性子跟随了上去。   船行许久,越往前,水道就越是显得昏黑,到了最后,几乎犹如穿行在一片虚无的混沌世界当中,我们点燃了火把,粼粼火光映照这水面,水面下水波泛滥,在火光照射下,犹如金黄色鲤鱼的鳞片,闪闪发亮。   视线中一无所获,这水道两旁的植被好似暗黑色的倒影,将我们与整个世界都分割开来。双方的速度都不慢,范阁主等人已经将船滑行到了暗河水道中的一个浅水湾子,在靠近左边崖壁的某一个方向,竟然出现了一条朝着山崖深处行去的水道,显得更加黝黑深邃。   莫非这里便是真龙遗冢的入口?   我和张小饼面面相觑,那洞口尤为神秘,远远呈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却有一股古朴沧桑的苍凉气息涌来,教人心中震撼。   这地方,我们之前似乎来过,却一直没有发现任何关于真龙的线索,为何此时却纷纷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前面那一艘小船已经开拔起航,朝着那条潜入岩壁的水道缓缓行驶过去了,我和张小饼的目光却有些惊疑不定,李全中正奋力划着水追赶,见我两突然间都不动了,急忙回头问道,“两位,怎么不走了?”   张小饼沉声道,“我感觉其中好像有诈!”李全中笑了笑,说此行我们已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莫说是一条早已经陨落的龙属,就算它还活着,凭我们这么多的力量,未必还不能安全走出来吗?两位,请快一点,阁主他们已经走远了。   李全中并不晓得其中厉害,仍旧划着小船追赶,我和张小饼见他这么固执,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划船的速度却放缓了不少。   我们悄无声息地在这蜿蜒的水道里缓慢爬行着,四周一片寂静,深入到石壁中的水道显得越来越宽阔,一直保持着蜿蜒向下延伸的去势,我们的心也不断下沉,总感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来到这里,即便不需要再划水,小船也能借助了水流的浮力,缓缓地朝着岩壁缝隙中自行前进,这石窟当中的分岔道口无数,我们总是不时地回头瞧后面,背过身,才发现身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黑沉沉的,目力所及之处,只剩一片无穷的漆黑。   我凑过去低声说道,“这洞子好生古怪,好像我们没往前走上一段,身后的通道都会消失一截,这里的水道岔路如此之多,不做下记号,待会可能走不回去!”   他深以为然,拔出七星剑,沿着暗河水道寻找下手的标记,每经过一块石头,都会在其中刻上小型的记号。   张小饼一边刻着记号,一边小声对我说道,“小寒你感应到了没有,我感觉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我急忙把头抬起,视线在浓浓的黑暗中穿梭,四下里打量了好久,却一无所获,也并未察觉到任何不属于我们的气息在,于是低声道,“什么都没有,你会不会感应错了?”   张小饼不说话,只是摇摇头,黑暗中的一双睥子,却越来越闪烁。   这让我的心情也变得莫名紧张,修行者一旦达到了某种境界之后,第六感就会变得越来越准确,也对未知的凶险多出了一丝预判,张小饼的直觉应该不会有假。 第558章 水下生物   水道漆黑难辨,唯有千年那艘小船上散发出来的一点微光,还能替我们充当指引,我心中那种不安的感觉变得越来越沉重,正要站起来,让前面的人先等等,可没等我站起,前面那艘小船却忽然颠簸了一下,像是触礁一般。   “糟糕,前面有情况!”李全中对范阁主十分忠心,听到这水响声,立刻变脸使劲划水。   我和张小饼也急忙蹲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往前滑,随着距离拉近,却看见了十来只黑影,正从前方的一片黑暗中冲出来,在水面中拼命地扑腾,卷起了一大片水花。   黑漆漆的空间下暗不辨物,我急忙扯掉了立在船头上的火把,力灌双臂,狠狠朝着前面一抛。   火把在笼中翻滚着,拉伸过去的火苗照清了水道中的情形,却是十几道通体漆黑的水猴子,正从水中纷纷冒出头来,疯狂挥动着尖锐的利爪,在攻击范阁主那艘小船。   这些黑影子身手矫健,在水中犹为灵活,来势汹汹,大有不将小船凿翻就不肯罢休的趋势!   “快,我们去帮他们!”李全中立刻将长剑拔出在手,一个猛子跨入了暗河水中,我和张小饼对视了一眼,不得不跟随他跳入水下,彼此距离拉近之时,前方的李全中已经快速出手,将长剑捅进了一只水猴子的腋下。   暗河水中冒出一缕蓝色的液体,混合着血腥味,充斥人的鼻腔,格外难闻。   这些水猴子都是十分记仇的生物,见李全中居然主动攻击,搞死了自己的同类,剩下的也不再凿船了,纷纷呈扇形朝着我们围攻而来,我们却不惊慌,三把长剑交替前行,在水中一阵绞杀,但凡有水猴子敢于靠近我们,都被绞杀成为了碎片。   它们固然是性情凶猛,然而面对生与死的抉择,最终却还是放弃了微供我们,短暂遭遇之后,水中抛下了四五具尸体,仅存那些水猴子则纷纷四散逃遁,潜伏到了水下!   “休走!”李忠全正要划水去追,被我和张小饼双双拦截下来,在他耳边说道,“别冲动,这种水猴子栖息在此地也不知道多少年了,是因为我们无意间闯入了他们的地盘,所以才会遭到联手针对,穷寇莫追,免得横生枝节。”   此时那小船上也站出几道身影,对我遥遥拱手,却并不停歇,仍旧划着小船快速挺近。   我看见范阁主如此心急,心中却是大为感触,人活一世,不为争名,就是逐利,在我印象中,范阁主一向是个沉稳的人,可为什么一见了真龙的消息,便如此克制不住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诱惑太大了。   张小饼也将目光投向了范阁主等人消失的方向,回头苦笑道,“看来咱们是追不上范阁主了,走,先回小船再说!”   他话音方落,身边却传来李全中的一声惊呼,“看,那是什么?”   我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有好几条身长两三米的黑色长虫正朝我们这边缓慢游来,皱着眉头说道,莫非是蛇?   张小饼也瞧见了,语气有些微微发抖,“小寒,这不是蛇,你们感受到这些幽冥之物,身上都带着电流吗?”   他这话儿还没有说完,我便察觉到身体好似过点了一般,渐渐开始发麻了起来,而这那黑色的蛇形生物在水中乱窜,却是越来越电流开始汇聚,整个水面上,居然开始弥漫出蓝莹莹的电弧。   我和张小饼都懂得控制雷法,因此对着电流存在着不少的抵抗能力,而身边的李全中却是凄厉地叫喊了一声,手腕一拍水面,闪电般蹿到了木板上,手脚乱甩,好似跳起来八字物,显得异常滑稽。   然而此刻的我们,却谁也没有嘲笑他,水面中开始闪烁着璀璨的蓝光出来,我们虽然离得颇远,但还是能够过感觉到一阵酥麻之感,正穿透皮层直达内脏,这种被强电流击中的滋味很不好受,即便是我和张小饼也有些承受不住,急忙登船,朝着水道的另一面划行过去。   李全中指着那群会发光的蛇形怪物大喊道,“不好了,他们朝我们过来了!”   当他喊出声来的一瞬间,水面下湛蓝色的电光“撕拉”一声,变得越来越亮,那群水下生物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身上的蓝光在不停地跳跃着,水中一甩大尾,朝我们奋力蹿来。   “快,快划船避开它们!”吼得最凶的人便是李全中,我们这船虽然是用木板搭成的,能够阻隔电流,然而这暗河中到处是水,却是完美的导电材料,一旦被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靠近,必然会导致电流上涌,怕是来不及出手,就已经被彻底电死了。   谁也不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从哪儿来,当它们身上冒出来的电芒富开始在水面中“滋滋”闪烁起来的时候,李全中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我们划着船桨拼命往前疾蹿,前面的范阁主等人却早已经消失没了踪影,加上水道中的岔口太多,我们便把小船滑进了其中最偏的那条水道。   钻入水道之后,又划行了好长一段路程,身后的怪异鱼群似乎已经被我们甩开了,张小饼索性在船板上坐下来,喘息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刚才是不是走岔道了?”   我说是的,范阁主他们走得太快了,根本就没有等我们,而我们刚才被这种怪鱼追逐的时候,是随便拐进了一条岔道口,恐怕这会早就分散开了。   李全中十分紧张地说道,“这该怎么办,石缝暗河中的岔道口越来越多,跟个盘丝洞一样,莫非咱们要被困在迷宫里?”   张小饼摇头道,“不会,沿途被我们做了这么多标记,往前走是哪儿我不知道,不过往后的路程我们却很熟悉,至少不用担心会被困死在这里。”   我说要不咱们先返回洞外,从长计议再说?我的说法遭到了李全中的断然拒绝,他说不行,阁主他们已经深入了洞中,没准接下来的路程会有危险,我们必须尽快赶上,保护他们的安全。   我听后只能苦笑,讲真,范阁主身手不错,加上身边还有个青州虎站看,手下几大掌柜也并非是弱手,整体实力比我们强了不止一个台阶,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想想我们该如何自处。 第559章 林子大了   不过我们之所以能够来到这里,也是多亏了龙兴阁的帮助,动身之前已经约定好了要一块合作,万一这时候提出不同意见的话,却难免会惹人非议。   当我心念转换之际,身后的黑暗中又传来了那要命的蓝色电芒,我回头望过去,发现暗河水道中激涌的蓝色电光还在持续着,朝我们这边奋力追来。   艹,怎么逃了这么远都甩不开!   这时讨论任何事都是废话,我们只好加快了划水动作,拼命逃离,也不管前面的水道究竟有多复杂了,几乎是见缝就钻,这水道幽深,拼命划水的我们也顾不上在做标记了,不知道往前穿行了多久,却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之中。   张小饼指着前面的溶洞说道,“快看,条条大路通罗马,兴许咱们胡闯一通,反倒能先一步赶到真龙遗冢当中!”   那就是吗?   我心中怀着狐疑,赶紧划动小船凑近了溶洞,这溶洞并不算太过开阔,头顶是圆形的钟乳石,环行水面,中间有个黑色的暗礁,凸出水面一米左右,黑沉沉的石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反射出一点微光,头顶上则有着“滴答滴答”的水声流淌下来。   这溶洞顶端属于弧形格局,林立的钟乳石参次坐落,如交错的犬牙,而那中心的那块暗黑色石礁上,却是静静停泊着一艘小船,上面水渍未干,一看便知道是刚刚停摆上去的。   我心中大为惊诧,小声对张小饼讲道,“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这小船的构造精美,不知究竟属于那个门派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李全中在身后小声说道。   见后面那些会放电的鱼群并没有追来,我们赶紧找了个相对还算干燥的地方,推着小船上岸,找了块石头藏好,而李全中则已经迫不及待朝着那艘小艇赶过去了。   正当李全中赶到前面,伸手要触碰那艘小之时,我却在小艇周边察觉到了一些细小到几乎看不见的蓝色丝线,心中顿时一惊,对李全中轻喝道,“快回去,别去动那艘船!”   李全中不解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我们,张小饼则指了指小艇周围布置下来的那些蓝色丝线,低声道,“这小艇周边布置了法阵,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它的主人,快回来吧,不要去触碰!”   听到这话,李全中只好回头,而我们则缓缓移动身子,找了个快钟乳石藏好了身形,刚平静下来没多久,我就听见了黑暗中传来的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却是一道微弱的光线。   半分钟不到,昏暗的光线下,边一次走出了几道身影,我晃眼一瞧,心中暗凛。   来的居然全部都是老熟人。   首先映入我眼中的,却是周莹,而在他身边则跟随着孙云鹏、姚源书,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家伙,距离较远,我看得不甚分明,又担心会给人发现行踪,只好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帮人,都属于库勒格的精锐之师,为何会集体出现在这儿?他们出现在这里,莫非冰灵老魔也在附近。   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冒虚汗了,只是眼下这几个人,倘若联起手来已经足够难缠了,若是在加上冰灵老魔,我和张小饼恐怕未必能逃得出去。   这时候,我又听到周莹的声音,“特使,前面怎么回事?”   那个穿着黑袍子的人走到前面,仔细检查了一番小艇,摇头说没事,看来是我太多疑了,之前法阵有所异动,我还以为是有人传入了这里。   姚源书随后说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小心谨慎一点也是应该的。”   发生这段小插曲,那伙人并未停留,而是一边走,一边小声商议着什么,我听得清楚,随后说话的人是孙云鹏,他对身穿黑袍子的家伙讲道,“特使,我们如今已经设计在岛上阻截,将赶来此地跟我们争夺真龙遗冢的正道人士赶走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小鱼虾三两只,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行事呢?”   虽然我很早就知道,孙云鹏已经投靠了库勒格,然而听到他此刻如实说话,还是禁不住心头火气。   果然,之前在孤岛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库勒格的人在暗地安排。   黑袍人瞥了他一眼,说大部队虽然都被我们给赶跑了,却也连累我们的人损失惨重,正面争夺对我们很不利,你师父不还在岛上吗?   听到这话,孙云鹏冷哼一声,说那个老糊涂啊,没事,他比较好糊弄,我随便编个理由就能够把他支走。   这时姚源书冷笑道,“孙云鹏,孤云子好歹也是你师父,你帮着我们算计他,就不怕会遭师门清算?”孙云鹏眼皮抖了一下,黑着脸说道,“我原以为跟随这老家伙好好表现,将来就可以坐上老君阁之主的位置,可谁知,上次我偷听他和掌教的谈话,居然并不打算将我推举出来,成为老君阁的接班人,既然是这样,我又何必再为青城山卖命?”   黑袍人打断两人之间的话,“好了,对于这真龙之事,尊主十分重视,甚至想亲自动身前来,只是碍于库勒格人心未稳,最近又出了好几拨叛教的家伙,所以只能坐镇教会,既然尊主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们,你我都务必要尽心竭力,不让他老人家失望才是。”   姚源书和孙云鹏都立刻闭嘴,不再言语。   之后那黑袍人转身走了,临行前交代道,“你们都留在这里,不要妄动,等待我新一轮的指示,我约了人见面,去去便回来。”   直到那黑袍人走远之后,姚源书才冷冷地说道,“什么特使,狗屁不是,仗着自己是掌教元帅身边的大红人,就对咱们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的,你我与正道人士拼命之时,这家伙又在哪儿?”   周莹说道,“姚庐主,千万别胡说,当心这话被人听见,连累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姚源书回头看着周莹,缓缓道,“真搞不懂咱们这尊主是怎么了,一失踪就是这么多年,帮中弟兄们过惯了这么久的清闲日子,早就习惯了安稳,他却偏偏心血来潮,非要和正道人士拼个你死我活,有时候,连我都觉得他是个疯子。周庐主,你有什么看法?”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想到库勒格内部也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在抱怨,我倒是能够理解前些日子的罗倩倩为何会反叛这个组织了。 第560章 密谋   我不会太过于关注别人的想法,库勒格内乱对于我们而言是好事,于是便将视线撤回来,继续等在那块暗礁石背后。   所幸我们藏得好,这帮人只顾讨论自己心中的秘密,倒也没有对我们投来太多的关注,周莹等人纷纷表达了一番不满之后,便走进了洞穴深处,而我则望着张小饼说道,“如此看来,库勒格的人应该也正在寻找真龙遗冢的确切所在地点,这洞穴中密道颇深,怕是曲折迂回,难以沿着原路返回,不如我们跟在他们身后,或许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能否在真龙遗冢中得到什么好处,只要能够阻止库勒格的阴谋,对我们而言,便是大大的美事。   张小饼听完我的话之后,深以为然,当即小心随同我站起来,沿着众人离开的方向潜入过去。   这暗河水道中的洞穴蜿蜒曲折,由于担心会给人发现了行踪,我们行走得并不算太快,连续在这洞子当中转过了几道弯,却是失去了周莹等人的下落,正犹豫之间,耳边却是听到了一声低低的交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现在整个库勒格都在寻找你的下落,你不抓紧离开,反倒潜入这遗址中来找我,当真不怕死吗?”   听到这话,我心中徒然一抖,这不就是那位库勒格特使的声音吗?   黑暗中的通道暗不辨物,我们彼此互望,内心都生出了许多疑惑,便慢慢朝着声音传来的点摸索过去。   大概走出二十多米之后,通道中便呈现出了另一个转拐处,有着微弱的灯光弥漫出来,李全中正待要上前,却被张小饼轻轻扣住了胳膊。黑暗中,张小饼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千万别冲动。   我们再次潜伏了下来,侧耳倾听,果然随后听到了一个淡淡的声音在说道,“怕什么,那个老家伙已经带人去阻截正道玄门中的人了,对我并无威胁。”我随之又是一怔,第二道开口说话的人对我来说更加的熟悉,居然是之前被冰灵老魔追得狼狈而逃的罗倩倩。   身为库勒格叛徒的罗倩倩,又怎么会跟这位“特使大人”勾结在一块?   我心中这样想着,急忙屏住了呼吸,随后听见特使在说道,“话虽如此,你这种行为毕竟还是太冒失了,现在月魔已经死了,我亲眼看着她老人家被掌教元帅弄死的,而你,则成为了库勒格的叛徒,现在数千教众都想拿你回去问罪,结果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这根本就是在找死你知不知道?”   罗倩倩的语气忽然变得娇媚起来,说不是还有你吗,你这特使的身份,即便是冰灵老魔也要敬你三分,有你在,我何必害怕?对方苦笑道,“倩倩,你可曾想过,我在人前装模作样,狐假虎威,其实教中多数人对我是不满的,至于掌教元帅,不过拿我当条狗罢了,这次你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我又该如何替你收场呢?”   听到这儿,我徒然反应过来,想不到库勒格内部的人心居然混乱成了这个模样,怪不得掌教元帅一定要下决心,将教务重新整顿下来,人心不齐,这队伍自然也就不好带了。   “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的,这次来,我只不过想要走我想要的东西。”罗倩倩冷冰冰的声音随后传来,“我加入库勒格,也是为了获取足够的力量,这世界,只有自身掌握了绝对的实力,才能不被人欺压,真龙身上的好处对我有大作用,我无论如何也要到手!”   对方又说道,“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胡来,要晓得如今这座孤岛上除了有我们,还有正道玄门中的一大票人,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大家都把注意打在了真龙遗骸上,你又凭什么能够成功呢?”   罗倩倩浅笑道,“只要你能答应跟我配合,咱们里应外合之下,未必不能够成功。再说了,库勒格不也想借此机会,将这帮自命不凡的正道人物一网打尽吗,此时龙穴正是混乱的时候,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特使沉默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问道,“那你得到真龙遗骸上的好处之后呢?”罗倩倩温婉一笑,说傻瓜,当然是带你一块远走高飞了,你何必再做什么特使,人前人后受这夹板气,随同我一块浪迹江湖,不好吗?   “呵呵……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对了,据说最近有两个声名鹊起的小子,有一个是龙虎山的掌教弟子,另一个却是籍籍无名,不知道突然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子,居然破坏了冰灵老魔的计划,将崂山一行人给就走了,你知不知道?”   听这两人居然说起了我们,我和张小饼对视之间,都投入了很大的好奇心。   随后才停罗倩倩说道,“哼,那小子名字叫林寒,两年前,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混混,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遇上他你最好小心一点,他能数次与冰灵老魔交手而不落败,说明实力已经成长到了足以挑战当世顶尖高手的地步了。”   “是吗?”反观这位特使,言语中却是充满了对我的不屑,冷哼道,“这小子不过运气好而已,真要和冰灵老魔撞上,我就不信他能逃脱得掉,有机会我还真想试试。”   说着,溶洞中发出了一阵“咯咯”的娇笑,两人像是正在进行着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我一脸尴尬地低头,却瞧见张小饼正冲我投来的揶揄目光,顿时心中更窘了。   接着,便是一段持续了很长时间的喘息,我们三个大老爷们躲在岩石背后,几乎全程参与直播,虽然目不视物,却是能够从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喘息声中,在脑海中构想出里面的画像。   大概十来分钟后,我听到了穿衣服的“簌簌”响声,罗倩倩好像站了起来,对那位特使说道,“目前我已经寻找到了龙穴的大致方位,但却不敢贸然动手,害怕造成动静之后,会引来那老魔头的关注,你的任务就是趁机制造混乱,让冰灵老魔和那帮正派人士陷入混战,等他无暇顾及到我的时候,我会立刻出手,将龙穴中的宝物拿到。” 第561章 龙穴边缘   对方说道,“那好,你先去龙穴附近等着,我会尽快带人前去阻截这帮玄门人士,给你争取动手的时间,最好能够借机把冰灵老魔拖进泥潭,让他腾不出手来……”   罗倩倩柔柔地道了一声“乖”,之后我便听到了两处的脚步声,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黑袍人走向的地方是我们这边,为了防止被他发现,我们三个急忙手链住了所有的气息,后背紧靠着石壁,借助这洞穴中的阴暗光线隐匿住身形。   待他离开之后,我们三人方才缓缓从阴暗角落之中走出来,望着潮湿的岩壁,却是怔了一下。罗倩倩也已经离开了,可她却至始至终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当中,这通道尽头居然是一个死胡同,她难道隐身了?   我们这般想着,视线不断在周围左右巡视,终于,张小饼在靠左边的一处岩壁上面瞧见了一些蹊跷。   这是一处十分繁复的符文图案,上面用短刀刻画了诸多符纹,颇为玄奥,我看得云山雾罩,而张小饼却将目光沉浸其中,口中在默默测算着什么。   他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一脸亢奋,我靠近一些,除了听到许多卦门术语之外,还听到他无意识地话语,“太玄妙了,居然是这样的,难怪……”   我见他好像发了癔症般着迷,正要伸手在他脑门上拍打,这时张小饼已经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道,“这龙穴之前必然有人进来过,而且还从中窥探出了许多天地奥秘,这石壁上的图案,便是那人留下来的!”   这话听得我云遮雾绕的,将问他怎么回事?张小饼却淡笑解释道,“我来演示给你看,一试便知厉害!”   此言说罢,单手掐动咒决,背后那七星剑便无端跃然而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子,徒然间直射向前,剑气纵横之际,在前方切割开了一道空间乱流,那浑然天成的山壁突然从中间裂开来,有着白蒙蒙的光线朝着这边射来,格外的刺眼。   直至视线稍微恢复之后,我才猛然惊觉,那山壁之中居然裸、露出了一条斑驳的通道,有着层层叠叠的幻影弥漫出来,玄奥非常。   我诧异道,“这是什么情况,说是法阵却又不像,怎么凭空被你制造出一条通道来?”   张小饼摇头笑道,“真龙乃是世间奇物,怎会轻易被人窥探?这座孤岛乃是自混沌虚无中开辟而成,空间并不稳固,并不能以常理度之,我也是在看到这石壁上的画面之后,方才受到了启发。”   我说那里面会有什么?张小饼盈盈笑语,“自然便是通往龙穴的去处,你且随我来,想不到踏破铁鞋,我们居然在这儿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瞧见他已经跨进了那条通道,我和李全中虽然心生疑惑,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了。沿着山壁裂开来的缝隙往前走,这里依然还是一个通道,比先前的还要窄许多,两边有滚滚的白色雾气缭绕,竟然有一种空间折叠起来的错觉,行走了大概二十米,我再度回头去看,却发现那石壁已然合拢了,仿佛从始至终并不存在。   我到抽了一口冷气,对张小饼道,“你怎么会知晓这条空间通道的开启之法,莫非是从那石壁中有所领悟?”   张小饼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轻笑道,“那石壁上的遭痕,必然是一位前辈高人所留,你们看到的,只是一些符文的推演验算,我看到的却是他对空间规则的领悟,仅仅只是着一眼,便让我感悟颇深,不过开启这通道的法门却不是我独创的,这条空间通道其实一直都存在,我不过是按照前人记载下来的办法尝试了一下而已。”   这叼毛得了便宜还卖乖,让我好生郁闷,不过他的确是个天才,能够从写复杂的演算纹路中领会出这么多东西来,依靠的都是自身底蕴的积累,至于我,却并不擅长那些规则运算,因此什么都得不到。   李全中忧心忡忡地讲道,“如此说来,这龙穴之中曾经出现过一位高人,来去自如,那真龙遗骸上的宝物,岂非早就被人取走了?”   张小饼笑道,“未必,那位前辈高人留下了空间演算之法,已经是天人的造化,达到了他那种层次的强者,未必会对这真龙遗留感兴趣,你不必着急。”   往前面走了十几米,前面顿时开阔了一些,我耳边却听到了隐隐的水流声传来,在前方十米处,有一道黝黑不见底的暗河,暗河不算太宽,两侧却是雕梁画栋,有着一排排的小乔,横跨东西,富丽堂皇得很。   我们正想上前一瞧,然而就在此时,那暗河水道之中却突然蹦出一条庞大的身影,有着狮目、牛鼻、鹿头一般的双角,铜铃大眼,眼渗精光,光是那架势,就吓得我心中一抖。   莫非龙穴里的真龙还活着?   想到这儿我心中一紧,这真龙可是世间异种,传说中能升能隐,兴云吐雾,即便是地仙都拿它没有办法,若是它还活着,对于我们这种擅闯它地洞的人,又该是怎么一种态度?   此时张小饼却笑了笑,说这龙威尚在,真龙却早已陨落,不过是残留在此时一丝龙气化形而成,不必当真。   果然,当我们与这真龙那散发出凛凛神威的双瞳对视之际,却发现这龙眼中其实并未聚焦,目光空洞,视线麻木,显然并非活物。   即便是如此,也瞧得我心中惴惴难安,实难想象,倘若这真龙是活的,又该是怎么样一种情节。   “走吧,别看了,这里居然浮现出了龙影,证明龙穴应该就在附近不远处了,咱们得赶紧上去守着,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张小饼拍拍我的肩膀,大步走在了前面。   我收敛起了恐惧的心思,缓步来到了那暗河边缘的廊桥边缘观察。   这小乔架通南北,通体莹玉,像是白玉,然而材质却不同,整体看上去并不高大,脚下那“潺潺”的水流声,听起来也不太正常,我们低头瞧去,却见那波光嶙峋的水面之上,却是反射出了一丝丝的银带色。   “这应该是水银。”张小饼轻轻嗅了嗅,随即说道。 第562章 真龙遗卵   龙穴中怎么会有这么大量的水银?   这个疑问顿时跳跃进了我的脑海当中,张小饼随即却说道,“这些水银应该并非龙穴之物,想来也是刚被人灌入不久,要知道这龙穴存在的时间已然超过了百年,而水银是可以挥发的,假如龙穴中真的一早便存在水银,这地方老早就毒瘴遍布,进不得人了。”   我们纷纷点头称是,李全中又反问道,“如此说来,这水银应该就是之前那女人布置下来的,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干?”张小饼指了指前面的通道,说这里毕竟是真龙遗冢,想必前方存在很多布置,这里的水银,怕也是为了破阵只用,只是具体用途却搞不明白。   这水银乃是剧毒之物,且性质极不稳定,一旦挥发在了空中,被吸入肺腑,即便是再强大的人也难免中毒,我们不敢在此地久留,便快速通过了那廊桥,朝着溶洞深处进发。   刚走下廊桥,我们便被眼前的环境深深震撼到了,面前的溶洞十分宽阔,视线尽头却是一片漆黑,一眼望去,却根本看不到尽头,这洞子格外广阔,加上此地光线昏暗,视距极短,更加给人造成了无穷无尽一般的误差,活人行走在这里,宛如跌落到了无尽的深渊一般。   这溶洞应该是天然形成,在我们面前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着有着圆柱状的钟乳石拔地而起,充当承重的支架,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看不见的顶端,而四所笼罩起来的漆黑,却是更加增添了几分诡异,我们行走在这无尽幽暗的环境下,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不久时,我们走向了溶洞中心处,却是发想了一方天然的石台,正下方却是刻画着极为繁复玄奥的不知名符文,神奇万分。   一路走来,我们着实竟是惊讶不已,这地方想必就是龙穴的核心之处了,为何一路走来,却并未看见传闻中的真龙遗骸,莫非是岁月太长,已经将那真龙的尸骸彻底腐化了?   正当我不解之际,身边的李全中也低低地说话了,“不对劲,为什么走了这么久,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里的青石广场仿佛是人为的,莫非早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将真龙遗冢之内的好处搬空了?”   张小饼皱眉道,“先不要着急,在附近仔细找找看,如果确认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便尽快离去,免得多生事端。”   如此仔细搜寻着,小心翼翼。我们全都分散开了来找,我这边除了庞大的青石广场之外,什么都没有看见,正要从中间那具石台上下手,可没等我走近石头,却忽然听到侧面传来了李全中的一声大叫,顿时朝着缝隙冲了过去。   我们相隔并不算太远,因此几步便跨到了,当我提着止兵剑匆匆赶到的时候,瞧见他挥舞着一把长剑,在空中胡乱劈砍着,在他身边则是一大堆暗青色的石笋,我走进之后,瞧见那石笋上面已经被他劈开了无数个细小的孔洞,石笋内部却是空空的,有一个独立的空间。   我急忙问李全中怎么回事?   他咽了口唾沫,十分紧张地告诉我,说这里不同寻常,似乎有鬼魅作祟,刚才当我们分散的时候,他就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出没,之后便挥剑去砍,却不料砍中那白影之后,眼前却出现了这些石笋。   我皱了皱眉头,如此说来,李全中并非有意要破坏这些石笋,倒像是这洞府中的恶灵故意吸引他这么干,可这又是为何,难不成这洞中真有恶灵不成?   我和李全中盯着那石笋中间的孔洞瞧了一下,那边很快传来张小饼的脚步声,李全中回头去看他,说你那边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前面是空的,除了地上的青石汉砖,什么都找不到。”张小饼摇摇头,又问他刚才看见什么了,怎么忽然大呼小叫的?李全中说没事,这里有一堆竹笋,里面是空的,也不知藏着何物,我们正准备进去看看。   张小饼也不多问,朝那石笋中打量了几眼,忽然吐气开声,将七星剑高举起来,朝着那石笋中间横向一斩。   随着一道“咔咔”的裂帛声,石笋坚硬的岩层便面被他意见劈碎,却是裸、露出一块椭圆形的石块,石块表面犹如玉石般,释放逼人的幽绿色光泽,而在那碧绿色光泽的下摆,却是隐约浮现出了一道龙影的形状。   “这是什么?”我们无不骇然道。   张小饼沉声说道,“想必这就是真龙濒死之际,诞生下来的龙卵了。”   “时间真有如此奇物!”李全中兴奋莫名,急忙挥手去掏那颗石卵,然而未及将手伸到跟前,张小饼却沉着脸按住了他的手臂。李全中不解道,“你这是为何?”   张小饼嘘声不已,我看这石卵中还有生命流动的迹象,怕是这条小龙尚在怀抱之中,未能彻底孵化出来,真龙乃世间奇物,又是华夏图腾所在,怎好擅自对这一条小生命下手?   听到这话,我和李全中又是一惊,都纷纷道,“你说什么,莫非这棵卵它是活的?”   张小饼没有在说话,而我和李全中则急忙将目光朝着那石卵扫去,果然,当静下心来细细感应之时,隐约还能察觉到里面传来的呼吸和胎心跳,虽然极其细微,却隐隐传递出了一点微弱的生命气息。   李全中迟疑道,“真龙陨落于此已经有上百年了,为何这龙卵还未孵化,抑或是缺少了必要的能量,所以根本没有办法孵化出来?”张小饼叹道,“如何孵化真龙,我们这凡夫俗子的如何能够知晓,或许这已经是世间最后一颗龙卵了,缺失了父母的守护,这龙卵多半也无法孵化出来,只是若要拿它回去,我却是于心不忍。”   李全中缩回手,沉吟着说道,“既然无法孵化,那便是死物了,我们不如……”   张小饼望着他说道,“我知道你心中是怎么想的,龙兴阁花了这么大代价寻龙,可不就是为了寻找真龙遗物吗?不过上苍有好生之德,这真龙,乃是天地灵兽,翻云覆雨,死后化作龙脉,护佑一方,若是一堆尸骸,拿了也就拿了,可这龙卵当中尚有微弱的气息波动,你真下得去手?”   听到他如此疑问,李全中反倒怔了怔,低下头沉吟不决。 第563章 交换信息   真正的修道之人,上体天心,下达民意,绝不会为一己私欲而妄动刀兵,李全中虽是龙兴阁的供奉,受了范阁主大恩,可他毕竟也是修道之人,自然能够理解张小饼心中所想。   于是他反问道,“那小饼兄弟,你打算怎么做?”张小饼指着那龙卵说道,“我们不懂得孵化这龙卵的办法,若是强行带离此地,恐怕只能无端伤害它性命,既然它寄身的地方已经被我们损了,不如在这龙穴之中另寻一个隐蔽处,好让它得以继续孵化?”   李全中还有些踟蹰,“小饼兄弟,这么做,恐怕也未必能够帮助它孵化出来……”张小饼露出了少有的正经之色,“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成与不成,皆在天命二字,你我只要对得起自己那颗本心,也就足够了。”   听到这话,李全中豁然顿悟,望向张小饼的目光也多出了一丝钦佩,“好,虽然此举未免有些对不起范阁主的知遇之恩,不过小饼兄弟你这番高论却是令我刮目相看,我情愿放弃这颗龙卵,不过……库勒格的人也在四处寻找真龙遗留之物,包括外面那帮所谓的江湖侠客,也个个抱定了抢夺的打算,你我虽然不把主意打在它身上,只怕别人却也……”   张小饼伸手一抄,将那龙卵收拢在了袖口之中,说你分析得也有道理,不如便先藏起来,去别去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好,就依你所言的!”李全中已经放弃了对于龙卵的夺取之心,当即点头,而我们在收好了那颗龙卵之后,便打算即行离去,不妙当我转身之时,那石笋中间的内部突然有一物倏然蹿出,朝着我的手腕咬去。   我见机不对,立刻回身一斩,可那暗中射来之物却朝着侧面一偏,居然避开了我的斩击,随即倏然直射而来,死死缠绕在了我的手臂之上。   骤然遇袭的我本能将手臂往后一拽,试图与它角力,可这东西看似柔软,力量却十分恐怖,我之前没有一点防备,察觉到大力涌来的同时,整个身子已经腾空而起,被那暗中的东西拽进了石笋。   “小寒!”耳边传来张小饼的惊呼,他与李全中一前一后,快速朝我追上来,我给他东西拖拽到地上,一阵拉扯之后,直接穿过了石笋中空的位置,转而却掉进了另一个空间,尚未来得及打量这四周的环境,整个人已经凌空跃起,被抛向了一道深水积潭。   我惊呼中双手乱挥,这深水积潭深不可测,一入水中,我立即发觉不对,不仅手臂被制住,那水里竟然有一物紧紧束住了我双足脚踝,然后把我奋力往水下拖拽而去。   水中无法借力,加上我身体又被紧紧捆缚住了,待要挣扎,却是无力可施,入水的下一秒,我俯身而下,腾出唯一一只可以活动的胳膊,拔出止兵剑朝着脚下疾砍,一边打量着伏击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水下混黑一片,然而我的目力极好,定睛朝水下一望,顿时看清了伏击我的元凶,居然是一根不知道从来冒出来的藤萝根茎,有着拇指的粗细,那碧绿色的藤萝还在无尽地收缩着,表面布满了锐刺已经深及我的皮肤,打算将我直接拽进水底深潭。   我的止兵剑狠狠斩击在了这藤萝的表面,手上却传来无比坚韧的受力回馈,同时那藤萝表面的倒刺也在拼命缩紧,传来一股剧痛。   我疼得几乎就快要喊出来,奋力催动止兵剑上的杀气,试图将这玩意绞碎,结果此时胸前却射出一道青色的光芒,打在缠绕这我的藤萝身上,顷刻间那藤萝便松开了许多,被我奋力一挣,甩开了大半,同时借力一弹,跳到了岸上。   此时我才看清,自己居然被拽进了一个巨大的祭坛,四周有着黑漆漆的柱子林立,而我落水的侧方则是一个祭台,上面还有一排排的灯柱,这祭坛所在的空间同样十分广阔,一眼散去,几乎望不到尽头。   我双脚脱离对方的控制,立刻跃上了高台,与此同时张小饼如同幻影般的身子也倏然杀到,与我一前一后,同时跃上了高台,他满脸紧张道,“小寒,你什么请况?”   我深吸了一口浊气,摇头说没关系。随后,我们将视线投向了祭坛的另一侧,却发现在那祭坛的正上方,居然摆着一樽青石棺椁,之前袭击我的蔓藤便是从那棺椁中衍伸出来的,巨大的藤萝密密麻麻地纠缠在那棺椁之中,却是连棺材盖子都被顶开了,而在顶开的棺盖下面,却有一朵徐徐舒展的书包,径直生长出来,有着脸盆一般大小的直径,覆盖住了大半个棺椁。   这横空而出的巨花让我感到阵阵心悸,回望张小饼,瞧见他也是莫名惊诧,而在那棺椁的下摆,则是无数根茁长生长的藤条,此刻却在空中摇曳着,徐徐挥舞。   “这是什么情况?”李全中随后赶来,望着那多硕大犹如磨盘般的妖艳花朵,顿时呆了。   这时我胸口中射出了一道碧绿色的光滑,小彩在空中慢慢挥洒出人性,李全中脸色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知道这是我养的鬼妖,并未多言,而小彩却痴痴看着那多妖艳的怪异花朵,良久不言。   我轻声道,“小彩,这花你莫非认识?”小彩点点头,不见了以往那种骄纵之色,而是十分亲近地走向那朵怪花,我正要提醒她小心,谁知那些游曳在空中的藤萝植被,在接触到小彩之后,便徐徐朝着另一边移动,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却并没有露出丝毫攻击她的架势。   小彩走到前面,素手芊芊,缓缓抚摸花茎,那朵怪异的光苞则徐徐舒张起来,似乎正在与小彩交涉着什么。   正当我们惊疑不定之时,小彩已经回头,脆生生地望着我说道,“它说自己守护在这里已经两百多年了,被你们拿走的龙卵,就是它必须守护之物,你们快点交出来吧。”   听到这话,我们面面相觑,怪不得这花妖会忽然攻击我们,原来它才是这龙卵的守护者。   张小饼点头道,“既然这龙卵有东西守护,那我自当完璧归赵,对了小彩,你再帮我问问你的花妖朋友,能不能告诉我们真龙的遗骸到底在哪里?” 第564章 真龙妖丹   小彩虽是鬼妖之体,却在此前吸收了一株树妖的精华,两者都是草木成精,可以算作是同属,因此也仅有小彩能够压制得着这花妖,让它不至于攻击我们,张小饼提出这种要求,是想和这花妖进行“等价交换”。   这龙卵中还有一条小生命在,我们自然不会滥杀无辜,但是若是用它交换出我们想要的线索,也算是一桩美事。   小彩听完,点点了头,又俯下身子,与这花妖进行着交流,那硕大的花骨朵中徐徐盛放出一抹莹莹的色彩,仿佛在轻轻抖动着,而小彩身上也弥漫了除了绿莹莹的光华,彼此交流,取得信息的呼唤。   大概两分钟后,小彩才站起来说道,“它说真龙遗骸早就被人取走了,这个龙穴是空的,花妖守护在这里两百多年,是因为曾经受过真龙的恩惠,它亲眼所见,早在几十年前,就有一个人曾经来过这里,取走了真龙遗骸,不过却有一物未曾被那人发现,只要我们愿意归还龙卵,它可以将此物拿出来,与我们交换。”   听到这话,我和张小饼的脸色同时一变,果然,怪不得我们什么都没找到,原来这里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不过真龙遗骸既然已经被人取走了,缘何孤岛之上又会有龙影出现呢?   我们等待着小彩的解释,后者却摇摇头,紧咬着红唇对我哀求道,“林寒哥,你快把龙卵还给人家吧,这么多年了,它孤身守护在这里,就是为了完成一个约定,很可怜的。”   瞧见小彩眼含泪光的样子,我这心里可疼了,赶紧对张小饼说道,“拿出来吧,既然龙卵有人守护,就用不着我们越俎代庖了。”   张小饼点头,将那龙卵从袖口中取出,跑向花妖,随后漫天妖艳的莲花徐徐降生,无数道藤萝凭空而起,将那龙卵拖住,缓缓收拢。   张小饼随即讲道,“喂,龙卵已经给你了,你所许之物呢?”他这话音一落,那棺椁中却有一股青蒙蒙的光滑徒然放亮,紧接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玄金色的珠子在这妖花藤萝的包裹下,徐徐朝着我们这儿飘来。   “这是……真龙的妖丹!”见此一幕,不仅是李全中,就连一向淡定的张小饼也忍不住发出了一道低呼,骇然望着那团玄金色光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   妖丹乃是真龙修行一辈子,吞吐天地精华之后的产物,也是它的本源,怪不得这么多江湖人都为了一具遗骸喊打喊杀,这龙属的妖丹究竟有多大的吸引力,简直无法可想。   张小饼惊呼道,“原来真龙的妖丹一直被花妖藏着,既然如此,它自己为什么不吸收呢?”真龙是何等厉害的奇兽,妖丹的作用也是非同小可,我看这花妖的气息,也即将达到了化形的地步,若是吸收了这妖丹,怕是能增长不少修为,甚至直接助它化作人形也未尝不可。   小彩摇头说道,“我问过了,它说自己原本只是一株成长在黄泉地界的彼岸花,懵懵懂懂,不记得多久之前,被真龙从那幽暗的地底世界带出来,播撒在了这里,以龙气温养,才能开了灵窍,获得修行的机遇,真龙对它有恩,花妖认他为主人,所以不肯莲花主人的妖丹,一直静静守护着。”   听到这里,我和张小饼不无感叹,想不到一株花妖,也会有这般报恩的念头,比较之下,却是比某些为了一己私欲而不择手段的家伙们要高尚了许多。   我缓缓把手伸出来,将这真龙的妖丹抓在手中,掌心深处顿时感应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流,正沿着毛孔,钻进我的四肢百骸当中,同时一道苍凉的龙吟巨音炸响在我的脑海深处,让我灵魂陷入了深深的震撼。   这就是龙气吗?   龙气这种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然而此时将这真龙的妖丹握在手中,却有着徐徐的生气氤氲而生,让我感受到了无数玄奥的规则之力。   传说中的真龙之所以强大,除了身躯庞大,爪牙尖利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它参悟到了无数的规则之力,能够自由穿梭于混沌与虚空,这一刻妖丹之内,不知道聚集了多少精华,若是能够将它彻底领悟,恐怕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人能够与之争锋。   我紧紧抓着真龙妖丹,脑子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邪念,骤然警醒过来,目光一阵闪烁,回头再看李全中的时候,发现他睥子里浮现出了赤、裸裸的贪婪,紧盯着我手中的妖丹,视线一直没有移动过。   见状,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宝物动人心,越是威力不凡的东西,越容易勾起人的贪念,这妖丹交付于我们,也不知究竟是福还是祸。   我伸手,在李全中肩上拍打了一下,他浑身一震,骤然醒悟,抬头望着我,呼吸已经变得有些嘶哑,“你打算怎么处置?”   我看得出,对于这真龙最后的“馈赠”,李全中已经产生了不少贪欲的占有之心,之前他能够淡然处置那一枚龙卵,是因为那龙卵之内的气息太弱,可这妖丹的气息却比龙卵强大了太多,他会产生这种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我反问道,“你觉得呢?”李全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这妖丹之内,蕴含这太多的能量,不如我们一块把它分了吧……   我感到有些丧气,又抬头看了看张小饼,说你觉得呢?   张小饼的脸色倒是平静许多,缓缓摇头道,“这东西并不属于我们,虽然能够大幅度增长人的修为,但……”   轰!   他这话音未落,祭坛中却传来一道沉闷的爆破声响,紧接着一股强横的气息涌来,徒然间射向了那青石棺椁,花妖转动的藤萝在空中挥舞着,与那气息接连碰撞,却是对方接连撞破,空中到处都是折断的藤萝在飞舞。   “糟糕!”小彩惊呼一声,花妖的藤条炸裂的一瞬间,她已经闪身跃出,将那被震得腾空而起的龙卵死死抓在了手中,翩然回退,而受创的花妖却瞬间蹿入了地底,不见踪影。   我将手中的妖丹快速藏好,凝目去瞧,小彩也急忙躲在我身后,手中死死护着那枚龙卵,漫天弥漫的烟尘之下,那祭坛深处,却缓缓走来一队人马,当心之人,正是那位身穿黑袍的库勒格“特使”,而周莹和姚源书也分别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第565章 先杀你们   “你们居然在这儿!”对方圃一出场,立刻将气势汹汹的目光对准了我们,随着特使一声令下,便有好几个库勒格教众朝着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双方即成死敌,任何场面话都没有交流的必要,见面就是干!   我拎着止兵剑第一个跳出人群,正好与当头的一个穿着黑色皮靠的壮汉撞上,这个大块头想必也是铁鱼帮之中的一员,之前攻击龙兴阁大船的时候,我似乎晃眼见过,只是未及交手,对方便已经全员撤退。我认得他,对方自然也识得我,明白他们袭击龙兴阁大船的计划,其实有一部分受挫的原因来源自我,眼睛立马就瞪了,手里卷出一柄大马金刀,刀锋雪亮,一大片寒光便犹如瀑布般洒落当前。   我并不会因为对方的体型优势就气馁,当即深吸一口气,早已将气息酝酿完毕,一剑对斩,有着锵然之音迸发。   刀剑相击,蕴含着满满煞气的止兵剑仅仅顿格了一下,便斩断了对方手中的大刀,剑影如虹,几乎是贴着对方的胸膛再走。   而张小饼也即是赶来,趁那人将身子后仰,躲开我长剑的一瞬间,飞起一脚,踹得他身子飞起,砸落向了随之赶来杀向我们的库勒格人众,顿时噼里啪啦倒成了一片,好些人都猝不及防,被那人砸倒在地。   到了一定层次之后,普通杂鱼的数量再说,也已经很难引起我们的注意了,这些自告奋勇,奔向我们的家伙,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专门送菜的而已。   然而我们凶猛现身,斩杀对手的同时,对面却有一道青光飞出,朝着我的面门袭来,又快又疾,我挥动止兵剑一挡,人朝着身后退了两步,朝着对方望了过去,却见对方出手的,却是一个全身笼罩黑巾,身材十分瘦小的男人。   这个男人带着头套,仅露出两个黑洞洞的眼窝在外面,紧身皮靠之上,却不都是凸起来的暴涨肌肉,显得爆发力十足。   我只用一眼,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却正是之前那个潜伏与水中,试图暗算青州虎的人。当初他借助水中的地形便利,与青州虎拼了个半斤八两,虽有投机取巧之嫌,却也从侧面验证了此人的强大。   攻势少歇,对面那一群人也聚拢过来,认真打量我们。沉默中,那位库勒格特使阴沉着脸说道,“竟然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一众高手都不简单,先不谈周莹和几次与我们交过手的姚源书,光是这个库勒格特使,也让我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而在对方身边,还有个曾经借助水战,与青州虎拼个旗鼓相当的家伙,整体实力恐怕足以挑了一个宗门。   面对对方的逼视,我和张小饼却是面不改色。   张小饼大笑一声,主动站出来,对那人眨了眨眼睛,说特使大人,我们能够找到这里来,还得归功于你啊,适才在那石窟之中,你和故人相谈甚欢的场面,我们可是全都看见了。   他说得嬉皮笑脸,而那位库勒格的特使的脸皮,却一下子黑成了锅底,咬牙切齿地大喝道,“你再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我也笑了笑,手中挽出一个剑花,对他皮笑肉不笑地讲道,“若是没有你那小情人开路,我又怎么如此轻易找到这里?”   “耍什么嘴皮子,要战便战!”我这话音刚落,之前那个打出青光的家伙却站了出来,对我们大声邀战。然而我却并不理会他,而是扭头瞧向了旁边脸色阴晴不定的库勒格特使,对他眨了眨眼睛招呼道,“真巧,我和罗倩倩也是熟人,当初我和她认识的时候,恐怕还没有你什么事,没想到你动作够快的,既然有着共同的朋友,何必喊打喊杀呢,不如坐下来,大家静下心聊一聊?”   我这番开口,表面上是在与他攀交情,实则却是点出了他与罗倩倩的私情,要知道罗倩倩所代表的势力已经背叛了库勒格,早就成为了库勒格的过街老鼠,人人喊道,我直接将这位特使与她的关系点破,却是让他脸色都红到了要淌血的地步。   果然,当我这话音落下来之后,原本站在这位特使大人身边的一众高手们,便纷纷向他投去了惊疑不定的表情。不过这种笑伎俩,自然是算计不了这位库勒格特使的,他双目凝视着我,淡淡说道,“你想用这种办法离间我们,当真愚蠢,我现在不跟你废话那么多,你们率先赶到了这里,那真龙遗留下来的好处,想必也已经给你们取走了,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小彩此时正站在我身后,她手中还死死地握着那颗龙卵,虽然气息微弱,却有一股极为明显的龙威气息传递出来,至于我,我身上藏着一颗真龙的妖丹,气息自然也是掩盖不住了,这一切都瞒不过对方。   所以当库勒格特使开口之后,众人的眼神便再度投向了我,显然比起这位特使大人与罗倩倩的私情,还是我们身怀真龙遗留的消息,更加能够吸引人的目光。   对方也看到了被小彩抓在手中的龙卵,兴奋得浑身直发抖,缓缓开口道,“想不到这里居然有一枚幼龙的龙卵,虽然气息薄弱,但若能待会教中,加以培育,想必迟早能够孵化,当真是千年奇怪,没想到人世中,居然真的有此奇物!”   我们既然得了花妖的好处,自然不会将这龙卵交付出去,张小饼仗剑而立,淡然说道,“这龙卵尚在幼生期,就算给了你们,也得不到多少好处,然而徒伤天合,世间真龙,恐怕仅此一条,我又怎能把它交给你们?!”   张小饼说得正气凛然,那位库勒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将目光投注过来,口中缓缓说道,“那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将它带走了,我先杀了你们,再取走龙卵,也是一样”   此言一落,他便倏然朝前飞来,手中的居然摸出了一把尺余长的镀金短剑,率先朝着张小饼的胸前刺去。 第566章 老魔干预   这家伙出手狠戾果决,想必也是被张小饼先前那一番话给刺激到了,唯有让我们永远闭嘴,才能洗脱她的嫌疑。   瞧见对方已经出售,张小饼轻慢的脸色也立刻变得无比凝重,大笑一声,将长剑一绞,化解这凌厉一击的同时,与之对攻了起来。   我自然打算上前帮忙,可危及闯入转圈,身边却有一道乖戾的冷笑声传来,却是那个穿着黑色皮靠的家伙闪身而出,狞笑着奔向了我,“你的对手是我,湖中我那葬生在你手上的诸多兄弟,这血仇也要报了!”   锵!   止兵剑悍然出手,却是与对方的分水刺交击在了一处,剧烈的碰撞声后,我俩分别朝着另一旁跳开,我凝目瞧向对手的同时,发现对方眯紧的眼仁,也正眨也不眨地望向我,视线中暴露出了满满的杀心。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扬剑,前冲。   我简单的动作,却带着霸道无匹的气势,如今这局面,若不表现出十二分的果敢来,恐怕根本就没有法子给对方造成心理上的有压力,而我和张小饼也万不能走脱。   强敌环伺,我却没有丝毫畏惧,任凭你如何凶狠,都有我一剑劈开!   而站在他身后的几名铁鱼帮高手,也毫不犹豫地挡到了我的面前,这几人手上都拿着精钢铸就的大刀和宝剑,同时劈向了我。   延绵的起劲在轰然炸响着,宛如空中爆发的雷霆,面对着敌方这般的手段,我横下心来,什么也不管,直接就是一剑斩去。   这一剑,剑意凝结,再加上止兵剑本身自带的滔天煞气,与我全身的气劲相配合,大巧若拙,堪称我人生之中的巅峰!   剑影过去,阻挡在我面前的家伙们便跌飞了好几个,剩下的人尽管能够保持站立,手中的法器却在强大的剑气作用下灰飞烟灭,纷纷炸裂成了废铁。   嗤、嗤……   鲜血飚射,跌落在地的几个人胸前弥漫着血痕,那伤口在不断地扩大,便宛如喷泉一般,“滋滋”往外喷血,而他们的双手还在半空中徒劳地抓动着,几秒钟过后,力量颓然,顿时就再无声息,只是纷纷睁大了死鱼般的眼睛。   这种亡命徒的下场理当如此,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们的死活,我的剑一出手,便伴随这绞杀的趋势,迅速扑向了剩下的几人。   而另一边,张小饼和那位库勒格特使的战斗也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一出手,便纷纷对对方暴露出了十二万分的杀心,剑影恢弘,在这昏暗幽深的隧道之中爆发出一阵阵的强光   叮、叮、叮……   长剑触碰,宛如疾雨,这边的我也和对面那穿着黑色皮靠的家伙交上了手。   这人能够在与青州虎的对拼中不落下风,虽然是占据了出其不意的便宜,却也足以证明他的能耐过人之处,论起修为来,并不比一线的修行者差上半点,而论上各种制敌于死地的手段,其实更加让人心惊胆战。   短兵相接,一寸短、一寸险,此人手中的攻击手段宛如鬼魅,让人防不胜防,然而我手中的止兵剑却也不是吃素的,在气息毫无保留的灌输下,这魔剑上面的红光开始暴涨,每一次运剑,都爆发出了呼呼的蕴雷之声,剑锋绞杀,化作穿云的流行,无论对方的手段有多么迅捷难防,都没有办法突破我的防线。   战,战战!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将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与敌人的强攻之中,剑势延绵,犹如滔天的洪水,我所修行的功法也不同于别人,每到了危机关头,这功法越是受到我的压榨,便越会生出无穷的反馈,在这源源不断的气劲补充之下,我开始越战越勇,长剑挥舞,密不透风,漫天都是光影在闪烁着。   这时,我却听到旁边突然发出了一声厉啸,那位库勒格特使失声喊道,“你怎么会具备这种掌握虚空的力量?”   当我回头时,正看见张小饼斜斜地往前劈出了一剑,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甚至没有带出丝毫气劲的波动,然而站在距离他五六米开外的库勒格特使却在一声惨呼之后,血流如注。   那一剑仿佛遁入了虚空,甚至连气劲腾空的褶皱都看不到一点,然而再次出现之时,却已然在对手的身上爆发出了所有的犀利,一剑斩碎虚空,这样的剑技,莫说是正在与之交手的库勒格特使,便是我,也瞧得骇然心惊。   这种斩破虚空的手段,张小饼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似乎并没有这么厉害啊……   心中大为震惊的同时,我也徒然回忆起了在赶来这里之时,张小饼层对着一堵石壁上面的符文驻足了许久,便是看过那些空间法则的推导运算之后,他才能够轻易找到进入龙穴的洞口,莫非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些浮雕,便有了这样的领悟?   就在我心中莫名震撼之时,那库勒格特使的一条右臂却倏然断裂,被空中卷来的剑光切削成了两半,热血飞腾,他口中大声惊呼着,快速纵跳到了后方,望着血流如注的断臂,发出虎狼一般的哀嚎,   “这不可能,你小子怎么可能会掌握这样的剑技!”   张小饼一剑斩出,将七星剑缓缓收拢,咧嘴一笑,“这趟寻龙之旅,当真让我受益良多,你们所注重的,是摆在眼前的宝物,我更加看中的,却是真龙对于空间法则之力的领悟和掌控,这一剑也是我方才领悟到的,拿你当做试金石,倒是十分美妙。”   “竖子,你找死!”这时黑暗中却传来一道霹雳般的大吼,随即有个鬼魅般的人影从侧面迸射出来,并未立即奔向大装波伊的张小饼,而是闪电般奔向了我。   冰灵老魔,又是这个老家伙!   当对方倏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当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这家伙居然不去找一剑重创了库勒格特使的张小饼麻烦,反而率先把目标定格在我身上,莫非是是自传挑软的捏,觉得老子好欺负?   我有种受到了轻视的感觉,当即挥剑荡开了面前的敌人,剑锋一转,朝着老东西斩去。 第567章 如何分配   唯有正面交手的时候,才能让我体会到究竟什么叫做压力,我手中锋利的剑刃却并不能对他有丝毫威胁,却见他手中一截粗短的铜棍表面,陡然冒出红光,那铜棍居然软得跟面条一般,化作了一条铜影,将我这煞气满满的一剑给缠绕住了。   对拼声传来的同时,冰灵老魔的左手平伸,食指和中指叉开,朝着我的双眼刺来。   仅仅是一晃眼,那家伙的手指离我的眼珠子便只有一寸了,而他是怎么过来的,我甚至都没有瞧清楚。但是常年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我却对这种感觉熟悉无比,当对方双指刺入我的眼睛之时,却被我横掌一封,利用手掌强行挡住了。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我的手掌中充满了道家的阳刚至理,这老家伙半边臂膀给轰得往后一震,不过我却也并不好受,对方的手指虽然并没有戳到我的眼球,但是气劲却蔓延了过来,我即便是阻挡住,却也是感觉双目一黑,一股刺痛无比的感觉迅速从双眼,感觉整个头颅都快要炸开来了一般。   双眼是人类身体中最为柔软的部分,仅仅只是一点气息渗透,也让我苦涩难当,所幸我变招还算及时,否则恐怕连眼珠子也要给这老东西宛出来。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抠档插眼无所不用其极,这番手段,实在辱没了这老家伙宗师的威名。   他已经跳开了,一击不成,飘然远遁,想给自己也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然而我却是个二愣子性格,不退反进,双眼酸涩,我便索性自己闭上了眼睛,仅靠对于气感的捕捉,来把握对方游走的身形。   止兵剑在我的气息灌输之下,通体爆发出赤色的光芒,在我手腕的运作之下,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犀利。   面对冰灵老魔这样的顶尖强者,我除了豁出一条性命与他疯狂抢攻之外,别无他法,搏命的心思扎根在了我的脑海,我挥剑,一斩!察觉到对方闪过我的剑锋,举棍相迎的同时,再退后,举起了止兵剑格挡,划开对方的铜棍,复而再斩!   一阵暴风骤雨的攻击,我不知道劈开了多少过来救驾的帮手,自己也被冰灵老魔劈中了一掌,这一掌中弥漫着滔天的汹涌气劲,一股股寒冰般的疾流涌入我的身体,冻得我心脉几乎都僵硬,知晓自己已经无力为继了,放在将身体往后退开,倒纵的同时,还不忘凭感觉往前划出了一剑。   当我滚落在地的同时,又急忙撑着地面跳起来,勉强睁开了双眼,两个眼眶又红又肿,却是洒落出了不少酸涩的眼泪,甩掉眼泪一瞧,却看见落地之后的冰灵老魔也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在他的小腹位置,被我划出了一道血痕。   伤口虽然不生,却有着潺潺的鲜血外溢,他的一张脸,显得极为不可思议,仿佛遭遇了人世间最大的笑话。   我……居然会被一个出道不过两三年的小子给弄成这样?   他郁愤难平,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狂吼一声正要再度冲向我,然而身影腾空的同时,却毫无征兆地突然一个转折,将身子横移了半米,双脚重重跺在了地上。   正当众人不解,想出生询问他为何突然躲开的同时,却见冰灵老魔背后的一块石柱“咔擦”一声,爆发出一道斑驳的剑痕,这毫无征兆的一剑仿佛神来之笔,在场众人都深深为之震撼。   此时,张小饼仗剑走到了我的身侧,两人都将长剑横在胸口,凛然与之对望着。   纵千万人吾往矣!   “好、好好……”冰灵老魔深吸了一口气,那张与他实际年纪并不想匹配的脸上,浮现出了慢慢的震惊之色,冰冷的视线在我和张小饼的身上来回移动着,缓缓开口道,“我真没想到,短短数月,你俩居然会成长到这个地步。”   此刻我和张小饼联手,已然足以爆发出威胁到冰灵老魔的战力,所以他并未再次扑上前来,而是遥遥与我们对峙着,口中森冷道,“难怪你们能够将玄诚老头救走,屡次挫败库勒格的算计,看来老夫当真是小看你们了!”   张小饼淡笑道,“我一心向着正道,自然也独得老天垂怜,反倒是你这老东西,为了一己私欲,生杀予夺,坏事做绝,想来老天爷也势必不肯原谅你,才会让你的实力退步这么多。”   在谋夺鼎炉,附身其上的时候,这冰灵老魔的实力似乎也得到了一定的退步,不如巅峰时那般厉害,这也是他为何在初次面对青州虎的时候,选择了溃逃的原因。   “哼,只要杀了你们两个小子,再将那龙卵吞服,我自然可以重归巅峰,甚至实力大进,到时候,看天下还有几个人能够阻止我!”他冷哼一声,正要上前,突然在这个时候,我们视线的尽头又出现了一伙人,从五行桥上汹涌而至,青衣翻飞之间,竟有一股磅礴气概。   “来人是谁?”冰灵老魔眼观六路,当即顿住了脚步,将视线转移到声后,耳边却是闻得一道冰冷的晒笑声,“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   是青城山的孤云子?   当我们看清楚来人只是,却是心中剧震,如今我们已经被库勒格众人团团围住,正是走投无路的关头,此刻却又多了一方势力,这局面却是复杂得很了。   孤云子与我们并不是一路货色,此番转为寻宝而来,而这妖丹和龙卵全都落在我的手上,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面对冰灵老魔,我和张小饼在联手之下,尚有信心与之一战,可再加上一个实力不在冰灵老魔之下的孤云子,局势就微妙了。   不过孤云子好歹以正道自居,想必不会轻易与库勒格联手,因此我和张小饼也并未冲动。而是眯紧了目光,决定继续看下去再说。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昏暗中却是走出了死物道身影,当先那人自然是孤云子,而青城山蒋舟则带领着三个气势不弱的二代弟子守住了出口,将实现扫量在了众人身上。   孤云子嘿然冷笑道,“老夫迟来一步,想不到这龙穴之内,已然搞得这般热闹了,这许多年都未涉足江湖,好不容易遇上了这么热闹的场面,说不得也要参与进来,方能痛快。”   “老东西,你想怎么样?”冰灵老魔冷哼了一声,身边那帮库勒格手下则围成一圈,面色十分不善地打量这帮不速之客。   这地方早就被人搬空了,如今暴露在众人眼前的,只有一颗龙卵。   对于这龙卵,库勒格势在必得,而青城山花了这么大代价潜入龙穴,自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到底该怎么分配,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然而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分配办法。   那就是比比看,究竟谁的拳头更硬了。 第568章 戏耍   面对库勒格等人投向自己的谨慎目光,孤云子倒也没动怒,只是淡淡地摆开了姿态,“这真龙遗冢中的东西,我是志在必得。”   “哦?”冰灵老魔将视线一转,指着我们冷哼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找他们要吧!”孤云子也立刻将目光转向了我们,当瞧见被小彩捧在手心里的那枚龙卵的时候,老脸上的褶皱同时颤抖,咂舌道,“龙卵,时间竟有此等稀罕物……”   小彩平时刁蛮惯了,并不理会对方的身份,见他将目光锁定向自己手中的龙卵,眼神中大有贪婪之意,顿时接口娇斥道,“老混蛋,别想打这枚龙卵的主意,快滚……”   滚云子在青城山是何等地位,及时受过别人这样的轻慢,听到这话,老脸顿时一沉,而站在他身后的几个青城山二代弟子也纷纷上前喝骂道,“哪儿来的小妖精,信不信道爷收了你!”   小彩这暴脾气从来不分场合,见有人朝自己挑衅,当即叉腰站起来,大声说好啊,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狗道士,想动手,姑奶奶陪你们,哪个想上来送死,报上名好!   她这番话从满了戾气,似乎是打算将自己与那花妖的约定贯彻到底了,而此时,孤云子察觉到小彩一再的出言不逊,也当即将目光抬了起来,一扬眉,视线中射出一道锋利的目光,阴冷如同锥子。   小彩与他对视之间,当即承受到了一股精神的冲击,震得浑身一僵,几乎要将龙卵摔在地上,我闪身出现在小彩身侧,一步踏出,替她承受住了来自对方的精神冲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前辈,她是我的妹子,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计较她出言不逊。”   孤云子笑笑,看着我说道,“哦,原来是你家的培养的鬼妖,怪不得实力这么可怕呢,这小丫头口出狂言,老夫不过是替你略施惩戒,请你不要挂心,这龙卵,是你得到了?”   我说不敢,龙卵乃世间奇物,有着属于自己的生命价值,没有所谓的得到,与得不到的说法,真人及时江湖名宿,自然也该晓得,苍天又好生之德。   冰灵老魔哈哈一笑,说老子最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的明明正派,口中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勾当,明明大家都想要得到这龙卵,嘴上却满口的仁义君子,废物无须多说,江湖事,江湖了,这是历来的行事规则,谁强,这好处便是谁的。   他的话,换来众人的一阵沉默。   当即这局面实在凶狠得很,我身上还藏着一颗真龙妖丹,之所以一直没有引起人的注意,是因为这龙卵被我掌握在身边,旁人便以为那股龙气的源头,是来源于这枚龙卵,一旦这帮人将龙卵抢夺到手,自然能够发现,如此浓郁的龙气,并非由那龙卵所散发出来的,到时候只怕麻烦更大。   可若是我们紧抓着龙卵不放,只怕无论是青城山,还是库勒格,都将会把主意打在我们身上,面对一个冰灵老魔,已经足够让我觉得吃力,要是再加上孤云子,恐怕落败也仅仅只是时间问题。   这念头让我的内心变得有些发沉,不知不觉,我们竟然已经落入了如此凶险的地步。   这个时候张小饼缓缓与我站到一起,嘴唇不动,却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在我耳边传来“小寒,看着架势,对方对于你手上这枚龙卵是志在必得,依我看,不如将这龙卵丢出去。”   我心中诧异,想不通张小饼缘何会讲出这种话,正觉惊讶之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他正朝我轻轻打着手势。   当我的视线沿着他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顿时便瞧见那祭坛下摆缓缓生长出了一截蔓藤,适才库勒格的人一出场,便立刻下重手打算了花妖的藤萝,我还以为这花妖已经败亡了,却不料那祭坛石缝中居然还有藤条弥漫出来。   见状,我心中顿时大喜,将了龙卵高高地举起,口中大喊道,“各位,我们此番前来并非是为了所谓的真龙遗留,既然这龙卵对你们的吸引力如此之大,那我便先行放弃,至于这真龙的归属问题,就看你们的了!”   话音落地,我将手中的龙卵隔空一抛,朝着那祭坛所在的方向丢去。   “当真?”孤云子原本还在踌躇,不知要不要直接上来抢夺,见我已经主动“妥协”下来,老脸顿时一阵激动,他伸手向虚空中一抓,一股气劲翻涌而去,眼看着即将要抓住那龙卵,这个时候也凭空生出另一股冰寒的气劲,在空中与之纠缠。   “混账,快将龙卵夺回!”孤云子这一及“擒龙手”寸功未建,便被凑准了时间的冰灵老魔打断,当即气得勃然大怒不过以他的身份,自然不能像无赖混混那般,为了一枚龙卵上前去争夺,再者,冰灵老魔也如猛虎在侧,一旦他亲自动手向前,必然会引来冰灵老魔疾风骤雨般的攻击,无奈之下,只能对身边的随从大喊。   几个青城山弟子们听见了,都高呼领命,纷纷朝着那龙卵扑去,库勒格的其余手下自然也不会迟疑,然而就在双方正要陷入混战,为了那龙卵你争我夺之际,跌落祭坛的龙卵却沿着倾斜角度一滚,悬浮于半空,被那花妖的蔓藤接着,一瞬间沿着石缝消失无踪。   孤云子勃然大怒,大喊道,“快去追!”   话音在半空震荡,而他整天各人便飞临钟乳石前,一掌拍去,那坚硬的祭坛从中而断,化作碎末飞扬,然而在这碎石之中,却生出一片交织的青涩藤萝,组合成了一堆屏障,硬生生将孤云子的掌力接下来。   砰!   这老怪修行了大半辈子,掌力何等精湛,所有阻拦在面前的藤萝纷纷炸裂了,形成偏偏碎屑,如泥瓦纷飞,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个孔径仅有不到一尺的漆黑小洞,不知能够通往哪里,而那龙卵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哎呀,这是可惜的很!”张小饼见状,故作一脸惋惜,说小寒你也太冒失了,早知道咱们就把这龙卵拿在手上交付给真人了,如今龙卵遗失,这可如何是好?   孤云子凌飞之下,回头,朝着故作诧异的张小饼,说你们敢戏耍我?   张小饼摇手说道,“怎么可能,我们是诚心诚意打算将这龙卵交给你们,谁晓得这花妖居然这般狡猾,居然凭空生出了这么许多乱子,真人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第569章 水银之毒   孤云子的脸上阴晴不定,随时都有可能翻脸,然而却偏偏都找不到责怪他的办法。   这龙卵不是我们的,难道就是青城山的?再者我的确将那龙卵抛出去了,并未据为己有,他还有什么理由将脾气撒在我们身上。张小饼不仅仅只是龙虎山的掌教大弟子,一身修为也不弱,真要斗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   他脸色铁青,在深深喘息着,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良久之后,才把目光重新投掷到我们身上,更显得冷冽了几分,“好,这龙卵是被你们放走的,即便随后再有所获,你们也分毫不能动!”   我心中暗笑,这祭坛左右早就被我们摸了个透彻,哪里还会有什么遗留,就算有,也是在我身上的妖丹,不过这种东西,我却并不准备直接交出来。   这时他旁边突然站出一人,洒然笑道,“师叔放心,只要那股龙气还在,我便有办法将之重新找出来!!”   蒋舟从他身边走出,从怀中掏出一面圆盘铜镜,平铺在地上,然后往上面撒了一些黄符香灰,口中念念有词,那铜镜上的香灰便旋转起来,在空中盘旋着。   我心中一惊,此处的龙气分作两部分,一股是那龙卵中散发出来的,另一股却是来源于我,倘若真被他测算出来,我岂不是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我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的黑暗空间之内,却突然又冲来一人,浑身鲜血淋漓,朝着孤云子大喊道,“师父,我在这里……”   孙云鹏?   这小子出现的还算及时,当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呼喊之时,蒋舟已经停止了念咒,将视线转移向声源处,瞧见了正踉跄着往前奔跑的孙云鹏,低呼道,“师弟,你这段日子去哪里了,为何与我们失散了这么久?”   他究竟去了哪里,我和张小饼心中自然清楚,却紧抿着嘴唇,并未提醒对方这孙云鹏有诈,而孙云鹏往前奔跑的时候,脚下也的确踉踉跄跄的,像是受了一些伤,因此孤云子等人不疑有他,都纷纷上前去接应,道,“你怎么搞成这样?”   “师父……”孙云鹏一脸的狼狈,瞧着并不像作伪,此时咋一出现,便立刻朝着孤云子方向狂奔,大吼道,“有个疯女人,她放出了这里的魔怪,啊……快救我,救我……”   当孙云鹏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参呼声传来之时,我们才终于明白,他这番惨状并非是假装出来的,看来就在我们陷入对峙,共同商讨如何分配龙卵之时,外面又再度产生了变化。   “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孤云子往前一步跨出,一把将孙云鹏扣住,转瞬之间带着他跃地好几米,出现在了大部队身侧,而孙云鹏则在看了看冰灵老魔之后,惨着脸大喊道,“是,是一个叫罗倩倩的女人,她……放出了这里的魔怪!”   “什么魔怪,你说清楚……”此言一出,众人无不脸色大变,我余光瞥向那个被张小饼一剑削断胳膊的库勒格特使,见他也是一脸惶恐,显然并未预料到,罗倩倩居然还有此招。   这女人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和张小饼对视一眼,彼此都绷紧了神经,而就在此时,岩洞中却跑出了更多狼狈不堪的身影,几乎个个都带着内伤,沉默了好久的李全中忽然开口道,“糟糕,阁主他们也在外面!”   砰!   他话音刚落之时,洞外已经传来一道炸响,随即有道黑漆漆的人影轮廓出现在了众人之中,举手立杀,带出一片腥风血雨!   “哪里来的妖孽!”孤云子怒吼一声,朝着那黑影出奔走而去,而对面那身影也在一片喷薄而起的残血之中,缓缓浮现于众人眼前,却是一个女人的轮廓,然而根本看不见模样,五官都包裹在了一层黑雾当中,唯一可以瞧得见的,只剩下妙曼的肢体部分。   我虽然看不清那张脸,却能从这人的身材穿着上面判断出,此人正是之前被我们跟踪到这里,却忽然消失不见的罗倩倩。   她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心中大为不解,孤云子却势若狂龙,身形如电,在她身前站定,双手一翻,一掌平推而去。   乍见此人现身,孤云子多少还有几分估计,因此出手之际毫无保留,这一章汇聚了集聚了她全部的修为,狂云骤停疾收,平平推出的一掌中却暗含风雷之势,其实骇人至极。   倘若普通人对上这一掌,恐怕早已经被凛凛掌风压得透不过气来,然而这浑身笼罩黑雾之下的罗倩倩,居然不闪不避,快速朝着孤云子迎接而来。   两人的动作看上起都是那么缓慢,劲气在众人的视线中勃然交汇,最终撞击在一起,却是传来一道钢铁碰撞的铮然巨响。   轰!   掌风对压,连那地皮都要抖上三抖,我瞧见罗倩倩朝着后面飘飞,隐没在了浓雾之中,而孤云子居然也并不好受,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堪勘站稳了身形。   我看不见孤云子是什么表情,然而从他气得发抖的脸色中,却能都察觉到此人的愤怒,他爆吼一声,袖口中有着一道青光滑落,却是一柄长度仅有半尺的小剑,在空气中快速腾挪,几个来回之间,竟然也射向了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这一击即将锁定住对手位置的同时,对面也徒然爆发出了一股逼人的气场,紧接着魔影纷呈而来,在空中化作一道张牙舞爪的龙形幻影,与他手中的宝剑轰然撞击,爆发出了逼人的折叠气浪。   “这是怎么回事?”孤云子惊呼一声,错步往前一纵,正要前去探知真相,却不料地缝岩洞忽然“咔擦”炸裂,一大片呼啸的碎石纷呈而来,化作雨点般纷飞。   随着那垮塌的岩层宣泄而来的,却是一股银光洪流,我瞧得分明,当即惊呼道,“是水银!”   听到我的喊话,孤云子心中大骇,急忙朝着身后一跳,此时,那水银却已又卷天之势,如山河到卷,滚滚而下,溅起了大片的涟漪,水银在地面上不断扩大,而咧开的地缝中却涌上了一股股灼热的气流,形成一排排的沟渠,被水银悉数灌满,在这热浪的蒸腾之下,水银好似被煮开了一般,滚滚沸腾。   而受到高温蒸发的水银也形成了一股灼热的雾气,朝着众人这边弥漫而来。 第570章 欺骗   他回身瞧了一眼众人,眼神变幻不定,几秒钟之后,才咬牙说道,“这里被人布置了水银,怕是有人打算借助这水银蒸发起来的毒气,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里!”   我们都在百米外的地方扎堆,大致情形也瞧得清楚,心中猜测得到了孤云子的证实,脸色都忍不住骇然大变。   凡是具备一定常识的人都清楚,这水银是有剧毒的,一旦进入人体,谁都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这与修为强弱无关。   而罗倩倩此举,则等于是将我们全都关在了毒气室里!   “这里不能再待了,快走!”当那漫天的水银蒸汽弥漫起来的时候,众人第一个反应就是尽快寻找地方逃跑,首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库勒格那一方的人,纷纷朝着正要逐渐被毒气弥漫住的洞口狂奔而去。   水银蒸汽蔓延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只要能够闭气冲出一点距离,自然便能够逃生。   “我们也走!”见状,我一拍胸口,小彩便化作一道青光,射入了槐木牌之中。当我和张小饼开始往外冲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跑在了前面。   时间紧迫,所以一秒钟也不能多作停留,巨大危机来临,压榨了所有人的潜力,也让众人全都放弃了仇恨以及心中芥蒂,暂时没有冲突发生。   当我们奔向洞口之时,却见那破损的岩壁之中,居然弥漫除了无数青色的藤萝,在空中交织着,形成了一堵厚墙,将众人的前路金属封死。   周莹瞧了一眼水潭上飘荡的木船碎片,脸色惨白,回头与我招呼道,“林寒,是你在搞鬼?”   要说库勒格中的人究竟是谁对我最为了解,必然就是这个周莹了,我与她曾经有过合作,若非立场不同,还算称得上是朋友,所有一见这漫天的藤萝,便立刻联想到了我的小彩。   我望着头顶上不断游曳,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卷向我们的荆棘蔓藤,心中苦笑,说你觉得我会抛弃自己的生命,就为了将你们拦截下来吗?   这时我胸口传来一股绿色的光华,耳边也响起了小彩的声音,“哥哥别担心,闹出这种动静的是刚才那只花妖,我可以跟他沟通,让它放开一条路,供我们离去。”   我回应道,“那你赶紧跟它沟通一下啊,我知道它很痛恨闯入这里的人,可我们是无辜的啊!”随即耳边却再度响起了一道惊呼,小彩依然道,“不好了,这花妖好像给人控制住了,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沟通。”   什么?   我闻得此言,禁不住骇然变脸,脑海中顿时闪过一道影子……罗倩倩!   只有这女人,才会具备如此狠毒的心肠,也唯有她,才会在暗中算计,巴不得所有人都死去。   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第一次见面,我就晓得她是那种为了达到目地而不择手段的人,却未想到这一切早在她的算计之中,居然抱着这样的打算,试图将我们所有人都困死在这里。   “大家并肩子上,一定要打破这藤萝石壁!”这种时候,谁都不会再有正邪之争,随着冰灵老魔一声招呼,好几道气劲同时轰击在了那花茎之上,炸得岩石纷飞,漫天洒落的青色蔓藤也宛如雨点般跌落下来。   在场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不弱,结成阵势,共同轰击在那石壁之上,石壁簌簌滚落,那荆棘遍布石壁也炸出了一道大坑,可随即却有更多长满了倒刺的荆棘从岩缝中穿梭出来,飞快将空缺填满。   “混蛋!”眼看背后那水银蒸汽变得越来越浓郁,众人无比慌了神,而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库勒格中却传来一道惊悸的大喊,紧随而来的,便是充满绝望与痛苦的呼嚎声。   大伙纷纷回头去看,这才发现库勒格那位特使的胸口,居然多出了一直被黑雾萦绕住的手掌,银白玉手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特使脸上的肌肉也在疯狂颤动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罗倩倩,她是怎么再次出现的?   “倩倩,你……为什么?”作为方才与她进行过鱼水之欢的男人,这家伙根本就想不明白,此前还口口声声宣称,要陪着自己叛教闯荡江湖,一起浪迹天涯的女人,何以竟会对自己下这种毒手。   罗倩倩一张脸上,有着黑雾蒸腾,双眼更加漆黑如墨,已然被阴狠和陌生所覆盖,那冰冷的语气,宛如来源自地狱一般寒冷,“你是第一个玷污我身子的男人,所以,你必须死!”   唰!   一蓬血雨纷飞,那只莹白的玉手朝着它后背一缩,居然将库勒格特使的整个心脏都拽了出来,那被浓雾所覆盖的脸上,也绽放出了诡异的笑容,“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这里的龙穴之中还有宝藏遗留下来吗?哈哈……这是千百年之后,深渊魔怪侵入人间的战场,掌教元帅想要寻找的,也从来不是什么真龙遗骸,而是他曾经遗失在这里的权杖……”   听到此言,众人脸色不由大变,都将诧异的目光转向了冰灵老魔。   身为库勒格的核心掌权者,冰灵老魔自然是知道这一切的,只是他居然瞒过了所有人,原来此番此番库勒格大举进入龙穴,目地并非是为了所谓的真龙遗留,而是别有所图。   “堂主,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他身边的周莹和姚源书等人,则有了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纷纷侧目对他问道,   “住口!”冰灵老魔见已经隐瞒不住,厉喝一声站了出来,将阴冷的视线投射在了罗倩倩身上,“这些都是阴魔告诉你的,尊主的权杖,是否已经落在了你的手中?”   罗倩倩浑身魔焰蒸腾,宛如深渊中的魔怪一般,气势已然变得极度骇人,对着冰灵老魔冷笑道,   “当然,当年的库勒格是何等辉煌?可它为何忽然之间就没落了呢,这个问题,我一直感觉很疑惑,直到有一天,我师父告诉了我答案,原来咱们这位掌教元帅根本不是人,他想放出深渊魔怪毁灭人世,当年的他正是在这里受到了一头真龙的镇压,非但身受重伤,连自己的权杖也遗失在了这里,所以这次所谓的寻龙,真实目的不过是为了借机拿回他的权杖罢了!”   “所有人,包括你们,全都被骗了!”罗倩倩伸手指向了姚源书等人,厉声道,“你们口中的尊主,他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回权杖,借此洞开深渊通道,让人间浩劫重临,开启他的灭世计划!” 第571章 步步紧逼   “臭丫头,你找死!”冰灵老魔似乎意识到不能再让罗倩倩说下去了,从囊中摸出一个小葫芦,葫口朝着自己所指之处一对,口中高念道,“快把权杖交还出来!”   那瓶口中射出一道银芒,直指罗倩倩而去。   而身为目标的罗倩倩却是脸色一凛,大喊道,“被人戳破了错处,就开始恼羞成怒了吗,你这愚忠的老东西,还是去死吧!”   两人很快斗在了一起,我不知道此刻的罗倩倩究竟处于一种什么状态,只见她实力暴涨,居然与冰灵老魔这样的老魔头斗得旗鼓相当,分毫不让。这两人打斗得十分激烈,而我们也不再犹豫下去,纷纷朝着洞穴外走出。   之前纠缠在岩缝中的那些荆棘倒刺已经给人联手破除,此时拦在我们面前的障碍也减少了许多,我们正要跨出这凶险之地,不再理会身后的激战,张小饼长剑出鞘,将阻挡在面前的荆棘斩开之时,耳边却有一道束形的流光划过,在他剑锋中一撞。   张小饼大为惊诧,脸色阴霾地回头,看着出手的青城山蒋舟,沉着脸问道,“为何要阻止我?”   那蒋舟却大笑道,“你们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龙卵遗失,此处却仍有这么强大的龙气波动,我先前已经测算过,这龙气的来源,便在你身上!”   说罢,蒋舟将食指一伸,指在了我的身上。我心中暗凛,自己到底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这蒋舟虽说只是青城山二代弟子,然而眼界修为都很高,实力也不在我和张小饼之下,没想到第一个看出破绽的人居然会是他。   孤云子也一脸阴霾地从石笋林中走了过来,瞧了一眼我和张小饼,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里面有如碎玻璃渣滓一般的锋利光芒流露出来。   他走到自家留守子弟前面,吸了吸鼻子,蒋舟便立刻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一番,孤云子随即便瞧向了我,平静地说道,“想不到你们竟然还占了这样的好处,连老夫都差点给你们骗过去了……”   我并不多言,张小饼却满脸堆笑地说道,“运气罢了,贵派弟子横加阻拦,又是个什么意思?”   孤云子凝视望着我们,似乎正在思虑接下来该如何像我们讨要,向他这种地位的人,纵然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要替自己的宗门考虑考虑,因此过于强盗的话是无法说出口的。   而他这一犹豫,却给了我和张小兵可趁之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张小饼便挥剑斩断了阻拦在前面的荆棘藤条,身形朝着里面飞蹿,同时在我耳边低呼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叼毛一直都在寻求脱身的机会,此刻好不容易钻到了空子,又怎么可能会平白放过,而预见到我们要走,孤云子也终于收起了内心那点小忌惮,什么宗门声誉,终究不如眼前的利益来得实惠,因此他毫不犹豫地纵身前往,手掌在空中虚抓,居然凝成一道幻影朝我们背上抓来,“想走可以,把真龙遗骨留下!”   废了千辛万苦方才得到的宝贝,我怎么可能轻易让出去,察觉到背后那气劲的弥漫,我立刻将止兵剑挥出,小腹中的丹田气息疯狂地旋转起来,凝成一道赤红色的“血柱”,自下往上反撩而出,与对方抓来的手抓撞击在一处。   砰!   空气中传来戳破气球的闷响,两道光影交汇之时,那爪影凭空碎裂,然而其中却有一股青蒙蒙的光华笼罩而上,朝我当头洒来。   我心中暗凛,借势往后一跳,随即脚下却是一阵地动山摇,眼看这被那残爪拍中的地方,一大捆钟乳笋石偏偏坍塌,咧出一个半米直径大狰狞口子,心也在一瞬间提起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而在察觉到对方毫不留情的攻势之后,张小饼也不得不停下,站在我身侧,共同面对起了气息勃发的孤云子,“前辈,当真要难为我们?”   孤云子一张脸上布满铁青之色,沉声道,“你想走,也不是不行,让那小子把从这里得到的好处交给我,此时便算了了!”   张小饼眯紧的眼仁中闪过一丝暴戾和阴狠,寒声道,“如果不给呢?”   “那么,老夫便亲自来取!”孤云子到底还是估计龙虎山的名头,不敢把话说死了,然而手中却没有分毫迟疑,身形一蹿之下,已然朝我当胸抓来。   我挥剑正要相应,张小饼却快我一步,绕到我的正前方,将七星剑高举起来,朝着对面狠狠一劈,“那就不要怪我不讲宗门情面了!”   孤云子一开始还并不在意,然而当张小饼挥剑而来的那一刹那,剑锋之中却产生出了一股玄妙的空间波动,修行到了这个境界的人,对于周遭气场的任何感应都分外敏捷,他的眉头一阵猛跳,知道张小饼是下了狠手,身子微微一晃,侧移两米,同时那空气中也闪过一丝格外微弱的波动,好像有一缕清风带过。   或许常人不会对此有什么感应,然而孤云子毕竟也是当时顶尖级别的强者,对于空间规则也产生了一丝奇妙的感悟,躲过这神来的一剑之后,顿时偏头一看,却见自己刚才身处的地方,连条石带着半空中,倏然出现了一道长达三米的虚空裂缝,有着徐徐青光正在收敛,一闪即没。   只可惜,这孤云子毕竟不是库勒格特使那般的人,如此隐晦的一剑,居然并未在他身上拉下一点伤痕。   即便如此,这老东西也被吓出一脸的冷汗,喃喃望着张小饼手中的七星剑说道,“你竟然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剑斩虚空?”   张小饼浅笑道,“前辈过誉了,这一剑,乃是之前潜入这地下龙穴的时候,偶然领悟所得,还请前辈不要横加阻拦,这龙穴之中宝物众多,只要用心寻找,未必不能得到你想要的,和比拾人牙慧,落下欺凌弱小的恶名呢?”   张小饼虽然一剑吓唬住了孤云子,却不敢太大意,毕竟这斩破虚空的手段也有着诸多限制,加上这是张小饼刚刚领悟出来的手段,尚未来得及掌握纯属,对付普通人或许能够收获奇效,然而面对孤云子这般实力逼近了天人造化境界的强者,到底还是太过于勉强了。 第572章 联合   能不动手,自然是最好的。   孤云子沉默了,张小饼之前漏出来的那一手,足够惊世骇俗,一剑斩破虚空的本事,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够接得下来,虽然拼底蕴,论修为,到底还是孤云子更加强大一点,然而两者之间却有着不可忽视的年龄差距。   以张小饼此刻表现出来的卓绝天赋,恐怕不出两年,就足够和他并肩了,或许五年十年之后,实力已将这老家伙甩开在了后面,今天若不能遏制张小饼的成长,将来倒霉的必定会是他。   可应该要怎么遏制呢?思来想去,或许也只有就地斩杀我们了,然而且不论他有没有这么的本事,就算真的打死了张小饼,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毕竟张小饼并非独自一人,在他身后,还有这整个龙虎山。   孤云子脸色阴晴不定,思虑了好久,才缓缓说道,“此番寻龙,我青城山损失惨重,若是不能带点成果回去,怕是徒惹天下人笑话,小子,我提出一个建议,那可妖丹,你我平分,可好?”   望着对方那张充满了殷切期待的老脸,张小饼却怒了,他脾气好,但不等于没有脾气,对方这一再相逼,已经踩中了我俩的底线。   张小饼一剑在手,傲然道,“前辈这话讲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这妖丹是我们费劲艰辛方才找到的,凭什么要交出一半给你?你一再对我们相逼,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这么脸大?”   张小饼再上一个我,两人联手之下,并不会忌惮这个老家伙,虽然我们一再表示,不愿意惹麻烦上身,可谁要是借此觉得我们好欺负,那也大错特错了。   “看来你们是不打算交出来了!”孤云子何等傲气的人物,能够沉下心来,低声下气地和我们说话,在他心中已经是对于我们的一种抬举了,面对张小饼这般言论,自然是难以接受的,当即沉着脸,森然道,“什么狗屁龙虎山,张天师不在,凭你也想傲视天下群雄,快将东西交出来。”   软的不行,就打算明抢吗?   我和张小饼相视一笑,同时仗剑走出,事到如今,攀交情、拉关系已经起不到丝毫作用,既然如此,倒不如大家撕破脸来,面对面硬撼一场,也好让这老头知道,我们究竟凭的是什么,敢讲出这样的话。   “哈哈,想不到你们这边居然如此热闹,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少了老夫的参与呢?”就在我俩准备共同应对孤云子怒火的同时,在这老东西背后却另有一道强光迸发出来,冰灵老魔浑身都因绕在了一层冰雪般的雾气当中,脸色绷得好似一块铁板,将蕴含杀心的目光朝我和张小饼投射过来。   这老东西怎么这么快就脱身了?   我心中一凛,视线越过两人,却见刚才还大杀四方,正和冰灵老魔拼斗得旗鼓相当的罗倩倩,此刻居然已经消失不见了,正觉奇怪,耳边却传来孤云子冷冰冰的厉喝声,“你这老东西也想来凑热闹,不怕时候被张天师请算吗?”   冰灵老魔哈哈大笑,说什么狗屁张天师,龙虎山前面威名,也该走尾声了,这小子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若能取来,必将助我恢复修为,早日重归巅峰,孤云子,你我是几十年的老对手了,这次老夫却有个建议,不如彼此先将往日的嫌隙放一放,共同斩杀了这对小子,那真龙妖丹,你我各执一半,如何?   孤云子目光闪烁,心中似有所动,可面子上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你是邪教中人,老夫怎可与你一块合作?”冰灵老魔哈哈大笑,笑容中不无讥讽,“逞强凌弱,凶狠霸道,你们正派人士比我更加专业,如今这两个小子已然成长起来,若是不加以遏制,将来未必会有你我的好日子过。在这龙穴之中,你我联起手来解决掉这两个小子,你不说,我不说,又会有谁知道?”   听到这话,我和张小兵的脸色顿时低沉了许多,想不到这老东西居然会突然打起这样的算盘。其实无论是孤云子,还是冰灵老魔,他们若是单个上场,我和张小饼虽不敢说能够战而胜之,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可一旦对方人数增加,变成了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我们所面临的压力,便要成倍地增长,对方可是修行了一辈子的任务,当他们开始纵横江湖的时候,我和张小饼尚未襁褓中未能下地,如何能够拼底蕴?   “好,今日老夫便豁出去了,不得妖丹,誓不回归!”孤云子的目光历经了几次犹豫和挣扎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将冷冽的目光朝我们投来。   见此情形,张小饼唯有无奈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孤云子厉喝道。张小饼缓缓伸手,比划出了一个起手式,正色道,“其实我兄弟二人此番踏上寻找龙穴之旅,并非是为了贪图这其中的好处,这枚妖丹,我们拿在手中也并非为了一己私欲,若是前辈你能够收敛一点,表现出与身份足够匹配的道德心性,这妖丹让给你又又何妨,只可惜,你这般做派,却是让人好生失望。”   “小子,用不着花言巧语欺瞒老夫,这真龙妖丹,乃是天地之宝,我就不信你真能这么大度,会将此物拱手让人!”孤云子被他戳中痛楚,老脸禁不住一红,随之而来的,却是越发歇斯揭底的狰狞。   这老东西已经全然不顾及身为江湖名宿的气度和尊严,反倒表现得比冰灵老魔更加跃跃欲试。   “还跟着两个小子费什么话,你我一人一个,尽早将他们解决!”   冰灵老魔冷笑一声,催促孤云子赶紧动手。就在这老魔头开口的同时,迎面便刺来一道黑色的剑芒,在气劲的催动下,这剑芒中吞吐煞气,爆发出赤红色的强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身子下方而来,由下往上地反撩而去,烈焰滔天。   “小子,好胆色,竟敢偷袭我!”冰灵老魔这时才从刚才的那一惊中回过神来,甩开衣袖,双手一翻,那手上莹白一片,直接用双手捏住了我的剑尖,使劲捏紧,身体却好似那泰山般凝立不动。 第573章 没有取胜的可能   出手暗算他的人自然是我,既然此事无法善了,大不了便以死相拼,我们与这老魔头积怨已深,无论何时何地,都巴不得对方去死,何必再理会什么江湖道义?   我气劲催发,止兵剑在我手中徒然间被撑大了一倍,便是冰灵老魔也被这滚滚而来的煞气搞得有些拿捏不住,他双目青红难定,望着我沉声道,“是你小子,也好,那便先让你来充当我的对手吧!”   他手中有一股冰寒的气劲在弥漫着,沿着我的剑锋中传递出来,那黝黑剑身上的血色光柱,居然隐隐间有着即将要被压制下来的趋势。   高手便是高手,我自然知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也知道保持这种动作陷入角力,我早晚会体力不支,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抽身!   “啊……”我口中爆发出一声长啸,气息一引,爆炸性的气场弥漫在了剑锋之上,冰灵老魔虽然死死钳制住了我手中的止兵剑,然而却给这徒然爆发出来的杀气逼得脚步不稳,身子往后面退了两步。   他松开剑锋,往后一侧,跳到一块要是之上,居高临地瞧着我,脸色显得并不是很好,眼皮跳动了半天,方才缓缓说道,“几十年了,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在绝境中成长到这种恐怖地步的人,若不加以打压,恐怕二十年后,江湖已经无我立锥之地,你们,必须死!”   我纵声长笑道,“二十年后?这诺大的江湖恐怕已经不会再有你,想杀我,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   避无可避,唯有一斩,止兵剑在我的气劲灌输下爆发出锵然的龙吟,剑锋直指长空,凶芒洋溢。   越是与我们深入接触,这老东西便越能是能察觉我的恐怖,同时对我们的杀心也弥漫得更加厉害,这是他最好的时机,一旦这次被我们走脱,再过个一两年,恐怕、彼此再见面的时候,主客便要移位了。   他眼神中有着深邃的寒意在涌动着,左手朝我这边一拍,一大股夹杂着霜雪的阴寒气劲荣来,别的我我连人带剑倒退了数步,接着他身形如电,在空中拉长出一道幻影,闪电般抓向我的胸口。   “来了吗!”我剑锋一旋,炙热的气息在吞吐之下爆发出一道龙卷,悍然相迎,两股气场交汇处,爆发出锵然巨响,剑锋仿佛承受到了极限的碾压,被那一掌镇压的弯曲呈弧线,与此同时,却有一股格外令人心悸的气场弥漫出来,化作凶猛嗜血的狂狮,对着冰灵老魔奋然反击。   嗡嗡!   剑锋颤抖,两人乍一接触,光影即分,我口中喘着粗气,刚才那一击硬撼之下,我感觉连心口都即将要跳出来了,这老东西凶威鼎盛,还真不是盖的,与他正面相对,比拼气劲,我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若非止兵剑本身就是一般凶兵,对于我的战意有所加成,恐怕这一击之下,足以分出个高低了。   “好……当世之间,能够硬接得住我全力一击的青年一辈,已经屈指可数,林寒,你的出现,带给了我无数的意外,可今天,你所创造的记录,也应该彻底被人终结了!”说话间,冰灵老魔缓缓将双手缩回,然后左手指尖在胸口一划,结出了一个古怪的印记。   我瞧见他胸口之中,居然浮现出了一道诡异古怪的花纹图案,随着手印的翻飞,周身却有一股森寒的气息在蠕动着,宛如丝丝的莹白光电,逐步融入到这老怪物的身体中去。   随后,他带给我的感觉开始浮现出了明显的变化,这老东西的一张脸,显得扭曲而狰狞,有着无数股森白气息萦绕着,迫使他周身的寒意在疯狂凝结,气势也在姐姐增高。   我的心中,立刻感觉如同被人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枷锁,沉甸甸的,手中紧紧抓着止兵剑,手肘却在微微发着抖。   使用寻常手段,他故意能够对我形成压制,却无法决定胜负,看样子这老东西也渐渐开始认真起来了。   他的嘴唇在一瞬间变得紫黑带血,整个人的气质仿佛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一双眸子从黑白色变成了浑浊之色,那眼仁被一股混沌的光影所覆盖,无数灵气浩然凝结,仿佛正在孕育着滔天波浪,凶光乍露而出。   “小子,你是第一个能够在这种岁数,便带给我无数压力的人,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安然离去!”   冰灵老魔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许多青紫色的筋络,宛如一根根的蚯蚓,在皮层之下疯狂地爬行,我随即感觉到,周边的白雾居然被他一口吞进去了,他深吸一口,身体好似皮球一般地膨胀,爆发出最后一声呐喊,   “你给我去死!”   我心中的震惊已经攀升到了极点,这老东西此刻所流露出来的气息,甚至已经盖过了孤云子,恐怕就算崂山的玄诚真人出手,也未必能够轻易将他压制得住。   一声呐喊,声动天地,随后他的身影如同一束流光,在空中凝结成幻影,下一秒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手臂一甩,蕴含着强悍无匹的气劲,奔马一般朝我撞击过来。   生死一瞬,不服就干!   我将止兵剑一转,凝结出十二分的力量,剑锋横削,朝他手腕中削过去。   可令我意外的却是,这老东西居然全然不知道闪避,直接一张轰击向了我的胸口,我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强行压着牙,将剑刃直接切在了地方的手臂之上。   大不了鱼死网破!   出乎我意料之我的剑锋仿佛砍在了钢板之上一般,难以寸进,相反的,对方那一双胳膊散着黑雾,却直接将我砸得腾空,衰落到了数米之外。   这一掌让我护膝一滞,森然气劲沿着我的毛孔渗入,我浑身冰凉,几乎连站也站不起来,望着止兵剑的剑锋之上,覆盖上来的一层冷霜,心中无比骇然。   怪不得砍不透这老家伙的胳膊,原来当我的剑锋靠近他两寸之内的时候,空气中的冰雪寒气已经在剑仞上凝出了一层冰,有着这层厚厚的冰甲覆盖,止兵剑也受阻,无法表现出往日的犀利。   空气中弥漫出来的寒气几乎让我难以呼吸,我深吸了一口,将剑锋杵在地上,缓缓爬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瞥向了张小饼,发现他也在孤云子的压制下寸步难行,虽然并未一触即溃,却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到底是老一辈的强者,一旦认真起来,那等实上的差距,并不是凭着一腔热血便足以弥补的,我们到底还是太拖大了,一对一,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第574章 突然暴走   胸口这一掌让我感到有些气短,呼吸也变得极为不畅快,艰难地喘息了几口,尚未将胸前那股酸涩的冰寒气劲化解掉,冰灵老魔却再次抬起头来,望向了我。   一瞬间,我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火力全开的冰灵老魔气势已经变得和往日截然不同,他的睥子燃烧着烈火,却又冷得好似冰块,举手投足,都能带给人一种山崩海啸的错觉。   他的外貌依旧没有改变,只不过身上多了一层朦胧的黑色氤氲,当他这一眼瞧来的时候,我的心神都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给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死死地揪住,寸步难行。   没等我将情绪中的惊恐平复下来,对方的身形却倏然消失了,就这么诡异地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当他的身体变化成幻影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抖了一下,暗道不好。   同时察觉到背后有冷风用来,下意识抬手,抓着止兵剑往后疾斩,然而视线中却已经已经有一道黑影正在凝聚,我的剑锋还没有来得及削向他脖子,对手的干枯大爪,却已然扼住了我的咽喉。   很简单的动作,瞧上去速度也算不上特别快,我却根本来不及闪躲,那一瞬间仿佛连空间都已经凝固,匆忙之间,我唯有蹲下身,将小腿绷直了,往后狠狠一弹。   脚尖在间不容发的关头踹中了对方的小腹,然而足底却传来一种坚硬、麻木的生涩触感,好像踢在了一块大石板上,对方不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那爪风反倒变得越发急促了。   我没有时间反应,当对方的爪子抓在我后背上的那一瞬间,唯一的感觉,就是冷,半边身子都被阴冷的霜冻冻得僵直住,难以做出任何动作。   而下一秒,他的另一只手也探爪深处,捏向了我的另一条胳膊,我顿觉身子一麻,甚至连自己和止兵剑之间的内在联系也中断了,他变抓为掌,在我胳膊上拍打了一下,止兵剑朝着斜边出跌飞开去。   看似复杂的流程,仅仅只发生在十分之一秒钟内,我整个人就被他横空举了起来,丧失了灵活的机动性。   止兵剑跃离空中,然后“哐当”一声跌落在了地上,而冰灵老魔的一双大手已经死死将我给拽住,那力量是如此的强大,甚至让我忘记了抵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感受到了撕扯般的剧痛。   这老家伙,居然打算将我撕成两半?   我人在空中,被他牢牢地抓住,双手同时朝着两边分开,与此同时,我耳边还传来他疯狂而又狰狞的大吼声,“哈哈,你给我去死吧,能把我逼到这一步,死了你也应该心安理得了。”   要我死?   我的心中有着浓浓的愤怒情绪,正在疯狂地酝酿着,好似一座堆积了千年的火山,随时随地,都处在跃跃欲试的喷发状态。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在意识最深的地方,同样有着一股呐喊声传来。   我能感应到,一股充沛的能量正在我的灵魂深处冉冉升起,它很快就要占据我的意识,彻底冲开玄真老头在我大脑中的布置。   咔擦!   生死之际,我仿佛听到脑子里有着一层淡淡的薄膜被人强行冲破了,紧接着,却是一股庞大到了极致的能量传递出来,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嘶吼着,大喊道,“滚!”   一瞬间,我整个人的气势也陷入了莫名的森冷,有种灵魂受到了冲击,即将被排挤出体外的感觉,并令老本意要将我撕成两截,然而一番扯动,我却根本无动于衷,当他憋着气准备再来的时候,却察觉到我的身体开始产生了变化,体内呼啸喷涌的,再也不是之前的那股至阳气场,而是一股阴冷到了极致的能量波动。   他惊呼一声,将我猛然甩开,我的后背狠狠撞击在了坚硬的石壁之上,千万年积累形成的石壁,在这一撞之下,居然脆弱得好似豆腐,随着“咔擦”爆裂的声音不断响起,被我砸出了一个十分巨大的口子。   然而我却丝毫感受不到痛快,此刻的我,全身血液细胞都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所驱使着按理说承受了威力这么可怕的巨力撞击,我本该吐血,五脏六腑都收到重创才是,然而此刻我的,却偏偏没有任何反应,落地后又猛然弹起,甚至都没有去理会被摔飞在地上的止兵剑,人已经埋头前冲,跳到了冰灵老魔的面前。   然后我劈出了手掌,与他布满了森然霜雪气息的大爪狠狠覆盖在了一起。   轰!   地缝塌陷,好似两颗天外的陨石隔空产生出来的碰撞,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恍惚。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清醒了许多,然而尝试着动一动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好似在被另一道意识操控着,与冰灵老魔进行着剧烈的对战,然而我,却根本参合不进去。   糟糕,难道我的身体已经锁不住那只魔头了吗?   就在我心中陷入骇然之际,对面的冰灵老魔也发出了一道狂吼,口中大喊道,“这怎么可能,你到底是谁?”   “呵呵……”我口中发出了陌生而又沙哑的声音,阴冷的笑声,显得异常残忍,而这边交手的动静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很快,正在四处奔走的人们已经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目光转移在了我的身上。   面对诸多目光的汇聚,“我”却怡然不惧,缓缓把手伸进了贴身的衣袋。   随后,我将那枚妖丹直接取了出来。   “就是它,就是这枚妖丹里面弥漫出来的空气,师叔,你赶快,你……啊,他在干什么?”乍见我取出真龙妖丹,蒋舟的内心是兴奋的,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孤云子出手抢夺,然而我的下一个动作,却直接让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   我手中握着妖丹,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自己的口中,几个囫囵大嚼,一口就咽进了食道当中。   “天啦,这个疯子……他疯了!”蒋舟仿佛看见了这辈子最诡异的场面,扭曲着五官大喊,“那可是真龙妖丹,这么精纯而又庞大的能量,他居然不经过炼化,一口就吞了,这小子在找死吗?”   “小子,快吐出来!”而察觉到我的动作之后,无论是孤云子还是冰灵老魔,都发出惊诧的大喊,两人双双朝我弹射而来,伸出手,想要将我钳制住。 第575章 伏魔   “哈哈……”我口中却发出一道苍凉而又浑厚的大笑声,两人的手掌尚未触及到我,我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一道幻影,强行将所有阻挡在石缝中的荆棘撞开,朝着黑暗的洞穴之中狂奔出来。   烈烈狂风吹打着我早已经变得麻木的脸,我能够察觉到源自神经上的疼痛,却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它”跑动得越来越疾,越来越快,我整个人的意识都沉浸在了一片虚无和混沌当中,根本分不清自己要跑向哪里,哪里才是尽头。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好久,直到我将身边所有人都远远地甩开在了身后,才缓慢地坐了下来了,同时意识也渐渐恢复了许多,虽不能操纵身体,却能向那股占据我身体的意识发出呐喊,“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身体当中。”   “我吗?呵呵……”脑海深处,有一道格外恐怖的意识降临,朝我发出尖锐的大笑,“我就是曾经被你吞服的蛊种,也是附着在上面的神灵的意识,如果不是因为你吸收了我,恐怕此时早就已经死亡了,哈哈……作为交换,把你的身体贡献出来,让我借此重临人间吧!”   是那枚被我吸收掉的蛊虫?   我脑海中弥漫出了极度的震撼,这种连自己身体都无法支配的无力感,深深压抑着我的神经,促使我爆发出疯狂的大喊,“你给我滚,这是我的身体,快滚!”   “没有我,你已经不知道死掉多少回了,这具身体,是你对我的答谢,我只是向你收取了一点利息而已,让你多活了这么久,你居然不知道对我感激。”那股意识阴沉地咆哮道。   “放屁!”我的灵魂在呐喊,属于我自身的那一股意识在疯狂地抢夺对身体的控制权,然而在那无尽的虚无和混沌当中,却有一双庞大的魔影在凝视着我,传来轻蔑的冷笑,“你太弱了,就算把这身体还给你,你还是会走向死亡,不如给了我,由我,来替你杀尽全世界的人!”   “你给我滚!”我疯狂大喊着,意识强行与那源自混沌之中的意识进行着交战,然而每一次撞击,却只能带给我意识疲惫和虚弱,它太强大了,曾经的我,以身体当做牢笼,将它死死地禁锢在了识海深处,此刻他选择了一样的办法,将我整个意识都囚禁在了一片虚无当中。   无论属于我的那股意识如何的疯狂,都无法冲破那一层薄膜。   “放弃吧,没有用的,你的身体注定属于我!”那股意识发出了嚣张的大吼,全然不讲我的呐喊声放在眼里。   “未必!”然而就在陷入绝望之际,在那识海的深处,却有着一道淡淡的光斑在倏然放大,紧随而至的,却是一张苍老而又萧索的脸,在我的意识深处,缓缓浮现了出来。   干瘦、矮小,然而我却在那张黢黑的脸庞上,读到了一丝丝深刻的怀念。   “玄真老头,是你……”我发出心悸的大喊,那股意识在出现的瞬间,便颔首朝我望来,随后徐徐说道,“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你小子会有这样一天,所以我在你身体中设置出了一道封印。”   “你……”我的意识完全沉沦到了混沌与深渊,甚至无法分辨自己的意识究竟沦落到了那里,望着那张出现在天边的苍老脸庞,禁不住满心的激动,大喊道,“你没有死?”   “我当然是已经死了……这不过是我残留在你身体中的一道意识罢了。”玄真老头淡淡的话语声传来,充满了对我的赞许,“不错,我到底没有看错人,你这一年多的表现,我全都看在眼里,很欣慰。”   他淡淡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我的褒扬,那一瞬间,我反倒没有这般惊恐了,意识在沉沦之际,闪过千般念头,苦涩不已地说道,“可惜,我到底还是没有完成跟你的约定,本来我……”   “放心,我既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你便不会再有事!”   随即,他缓缓将脑袋抬头,望着虚空中那道庞大的魔影,深深叹息了一声,“你还没有打算放弃吗?”   “臭老头,又是你,你以为你能组织的了我吗,我已经摆脱了你对我的禁制,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我!”那股仿佛来自深渊的魔影在疯狂大喊,充满了对于玄真老头的憎恶和仇视。   “魔就是魔,你潜伏在这小子的意识深处,不断地寻找机会,想要冲破枷锁,重临世间,然而这个世界,却并不属于你,不如趁早离去。”玄真老头凝立在虚空中,面对着那庞大的魔影说道。   尽管他的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削瘦,然而我却在他身体中,感受到了一股凝练宛如泰山般的气势,如渊岳峙,面对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却丝毫没有动摇。   “哈哈……废话,我苦心潜伏了这么久,为的就是今天,一旦这小子陷入了生死危机,我才有冲破枷锁的机会,你拿什么来阻止我?”那漆黑的深渊之中,传来宛如闷雷一般的咆哮。   玄真老头洒然笑道,“无外乎以灵魂同化,共赴黄泉而已!”   然后他盘腿,坐在了混沌的虚空之中,口中缓缓诵念着什么,全身却有着金黄色气息弥漫,洞穿虚空,射入了那无尽的幽暗与阴冷之内。   “臭老头,你又要干什么,你这个疯子,难道你不怕魂飞魄散吗?”那股意识终于陷入了惊慌,发出震雷般的咆哮。   玄真老头默默诵念着经文,却有一股意识传递出来,降临大地,“生有何欢,死亦何求?小老儿只剩一点残魂还尚存人世,语气苟延残喘,看着你为祸苍生,不过索性,随同你一块消散在人世间吧!”   虚空裂缝当中有一团黑色雾气,受到了金光的牵引,缓缓钻进了玄真老头的口鼻之中,黑色的气息,在外面张牙舞爪地游绕着,我突然感觉这一幕很滑稽,就好像玄真老头的嘴巴和鼻子中,钻进了一只八爪鱼,脑袋已经进去了,可触角却还在外面挥舞着。 第576章 迟来的拜师   吸入了那些魔气之后,他浑身一震,跪倒在虚空之上,脸上居然凝结出了冰霜一样的碎屑,连眉毛都凝成冰块了。当我的视线望过去的时候,发现玄真老头正好抬起头来,正好与我对视上,牵扯嘴角,似乎笑了笑。   我费尽力气,张开嘴,发出格外嘶哑的声音,“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玄真老头勉强用上了最后的力气,虚弱无比地说道,“在这家伙身上承载了千年的怨恨,我临死之际,将所有的灵魂力都传递在你身上,为的,就是困住它没有办法捣乱,现在正是炼化他的最好时机。”   我说引魔上身,与他共赴黄泉,难道这就是你的目的?玄真老头点头,身体因为痛苦而抽动,然而脸上却十分平静,伸出手来,在我额头上轻轻一点,含笑说道,“我这辈子,从未收过任何人为徒,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之前,我不肯收你为徒,是因为还没有找到封印这魔头的契机,现在却正是时候,林寒,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我的心狠狠颤栗了一下,双膝一软,当即跪倒在无尽的深渊当中,对着玄真老头残留下来的幻影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弟子愿意,无论你收不收我,在我心中,都把你当做是唯一的师傅。”   “哈哈,好!”他大笑着点头,说你起来吧,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我站起来,目光凝视着笼罩在他全身那那股灰暗气场,震惊道,“师父,您把这魔头囚禁了自己的身体,应该怎么才能封印住他,永远不再捣乱呢?”   我师父笑笑说道,“这魔头积天地怨念而成,世间没有办法将他消除,当你无意间将它吸入身体的时候,他便与你共生在了人世,即便是万千轮回,也无法摆脱被他纠缠的厄运。”   我苦涩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这玩意一直潜伏在我身上,好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可能挣脱出来,下一次,缺少您的帮助,我恐怕根本压制不了它。”   “以前没有,现在却有了!”我师父笑着把手抬起来,一翻手心,在他掌心深处,却烘托着一团淡金色的氤氲光球,瑞霭祥云笼罩,隐隐间,传来龙吟虎啸之声。   “这是……”我心中震撼,惊呼道,“真龙的妖丹!”   我师父朗声道,“不错,这魔头不死不灭,人世间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让它伏诛,原本就连我,也找不出永远封印他的办法,幸好苍天明鉴,在机缘巧合之下,让你得到了这枚真龙的妖丹,有了此物,我便能打破虚空屏障,将它封印在另一个混沌虚空之中,永生永世,都不能回归与人世。”   “这,真龙妖丹,真有这么大的能量?”我震惊不已。   我师父摇头微叹,“这么做自然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原本应该由你来禁锢他的,可在你身上,还有这振兴茅山的重任,而我却只剩一律残魂,注定要消散与人世,因此,便由我替你来代劳吧。”   说罢,在他身上燃起了一团暗红色的火焰,渐渐吞噬了我师父的身体。火焰将他的毛发、皮肤、肌肉、骨骼和体液一起点燃蒸发,而他的灵魂,则在紧紧地纠缠着那入体的老魔,不让它再次挣脱出去。   “不要……不要,你快放开我,不要把我封印起来……”那老魔浑身颤抖,在咆哮,在嘶吼,最后变成了祈求……   我师父一声也不吭,任那恶鬼表达着它的情感,他只是死死的缠着,用尽自己的每一份意志和念力。他在用生命和灵魂在跳动着,一往无惧。   我看着视野余光中那火焰的精灵,心中的悲愤就像春天疯长的野草,郁积得让人崩溃,情不自禁跪倒下来,对着被火焰焚身的玄真老头磕了好几个响头,“师父,徒儿一定尽心竭力,完成你的遗愿……”   玄真子,我师父,更是茅山宗辈分最高,资历最老的传功长老。这个小老头只不过与我在青山界共同生活了三个月,却愿意将一身道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对我有着再造之恩。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魂归天外,只能再心里默默奠怀的时候,他却已另一种状态,再度出现于我的眼前,并且帮助我,度过了人生最大的难关。   苍天对我不薄,能够找到这样的仁德恩师,我林寒这辈子,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烈火焚烧掉了我师父的残魂,连同被他吸入身体中的老魔一起,烟消云散,深渊裂缝也在缓缓闭合,一道光柱缓慢地射向无尽的虚空。   天地重归混沌,一片漆黑,然而就在那深渊通道彻底封闭的同时,却有一道淡金色的光芒,骤然自无尽悠远的空中洒落,一下打入了我的脑海。   嗡!   我灵魂陷入了剧烈的颤栗,那一瞬间,好似有数千个铜鼓在同一时间内被人敲响,整个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身体斜斜地一趟,双眼昏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当意识再度感知到身体的存在之时,首先传递到我耳中的,却是一声低低的呼唤,“哥哥……哥哥你快醒醒啊,你别抛下我一个人!”   是哭声,谁在为我哭呢?   我茫然地睁开了眼皮,视线中,却看清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娇俏脸庞,才发现自己被小彩死死地搂在怀里,这丫头掉出来的眼泪,已经把我整个肩膀都打湿透了。   “小彩……”我艰难地张了张嘴,勉强对她露出一丝笑容,“我还活着,你别哭了。”   “你……你没死?”小彩止住哭泣,用格外欣喜的目光看着我,眼眶几乎哭肿成了桃子般大小,负气在我肩上狠狠打了一拳,说死林寒,臭林寒,你居然吓唬姑奶奶,我咬死你……   我苦涩一笑,支撑着酸涩的身子站起来,茫然四顾,说我们这是在哪儿?   小彩抱着我说道,“哥哥,我们躲在花妖的肚子里。”   肚子里?   我怔了一下,诧异道,“我之前不正在和那个老怪物交手吗,怎么会来到这儿?”小彩说是我把你带来的,外面的人都疯了,为了争夺龙穴中的好处,到处都在爆发战斗,而你自从吞掉了那枚龙卵之后,就疯癫得厉害,一直跑一直跑,大吼大笑,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我反问她,张小饼呢?   小彩摇头,说我当时只顾照看你了,没有精力去管别人,也不知道那个臭道士怎么样了。   “走,陪我出去看看,这次的敌人不简单,我很担心他的情况!”我闻言立马站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 第577章 何苦   小彩快步跟随在我身边,关切道,“你刚才怎么会突然变成那样,现在的你……好了么?”   我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体内的酸胀感已然减小了很多,不仅如此,或许是因为在醒来之前,承受到了真龙妖丹的那一抹金光的照射,此刻的我只感觉精力充沛,前所未有的畅快,想必是我师父在临走时,又给了我一些好处。   虽然这些好处没有办法让我在短时间内实现实力的飞速长进,但修行一途,要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往上走,而且此刻的我,到底还是与之前有所不同,心中也充斥了不少信心,扬声道,“好了,都好了,小彩,你先随我出去,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小饼,然后立刻离开,至于别的,倒是不需要再理会了。”   此番寻找龙穴原本就是一个骗局,现在最大的好处已经被我谋夺了,至于龙穴中其它的宝物,对我来说,也缺乏必要的吸引,在这龙穴中耽搁了这么久,是时候抽身离开了。   “好,我听你的。”小彩难得乖了一次,或许是被我之前的样子给吓到了吧,其实这小妮子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挺依赖我的,我抓着她的小手快速往前跑,周围都是黝黑的地洞,暗不辨物,我和小彩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倒也不担心完全走丢,只是着狭长地洞无穷无尽,一条套着一条,九转迂回,找了好久,我们却并没有寻找到真正的出口。   我心中有些急了,对小彩问道,“前面怎么还没到,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小彩抓着我说道,“你别担心,之前我已经记下了所有路线,应该不久就能返回我们之前与敌人交手的地方了。”   果然,在连续转过几个弯子之后,我们终于来看见了较为熟悉的环境,地上还躺着一大堆尸体,想必在我离开之后,这里也曾经历过一场十分混乱的战斗,库勒格死伤惨重,甚至连青城山也留下了两具尸体,而张小饼却并没有留在这里。   我蹲在地上查探了一番,抬头对小彩沉声道,“看来他们也已经离开了,这地上有张小饼留下的标记,我们赶紧沿着标记去寻找!”   我们一路按照标记前行,却在走出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听闻到了气劲交手的声音,我担心张小饼身陷重围,急忙加快了脚步,凑到近前一看,却见那溶洞中出现了十来个人,正围着洞子中间的一个女人交手,张小饼居然也在其中。   战斗的双方我都认识,那洞穴中间受到人围攻的,正是之前逞凶杀死了不少寻龙者的罗倩倩,而另一拨人却是由范阁主带领的龙兴阁供奉,青州虎赫然也在其中,正参与对罗倩倩的绞杀。   虽然罗倩倩不知道在这龙穴之中得到了什么好处,但到底还是独木难支,她先是与冰灵老魔硬拼了一场,现在又身陷重围,遇上青州虎这种具备宗师手段的绝顶高手,几场拼斗下来,后继无力,身上也冒出了许多伤口。   不过对比罗倩倩,龙兴阁这边的损失则要惨烈许多,不仅花重金聘请来的高手供奉死伤了一片,就连范阁主自己也被震伤了,张小饼在一旁将范阁主搀扶起来,也是喘息得厉害。   张小饼好像受了重伤,并没有加入针对那女人的围攻,当我和小彩冒出头来的瞬间,他便顿时感受到了我的气息,急忙站起来大喊道,“小寒,快过来!”   “小彩,你先躲进槐木牌休息,让我单独过去!”我对小彩低声嘱咐了一句,急忙朝着张小饼那边狂奔而去,张小饼两步迎上来,死死抓着我的胳膊说道,“你之前怎么了,没问题吧?”   我突然发狂的时候,张小饼正与我离得不远,自然也是感应到了,不过当时他正与孤云子恶斗,没有机会上前来阻止我,此时见了,便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瞥了一眼四周,对张小饼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没事。有些事,当着别人的面不太好说,尤其那真龙妖丹已经被我用掉了,而龙兴阁此番大举进发,为的就是寻找真龙遗骸,现在最大的好处落在了我的手中,并且还一声不吭就用掉了,若是让龙兴阁的知道,心中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和张小饼相交这么久,彼此心意相通,并不需要太多废话,他也眨眨眼,算是对我的回复,我便反问道,“你呢,你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他苦笑道,“当时,我和孤云子那老家伙正处在恶斗当中,即将要落败的关头,幸好范阁主带着手下人杀到了,库勒格的人马则跟随冰灵老魔去寻找你们,我就跟随范阁主离开了那边,不料刚走了没多久,就给这女人撞见了。”   张小饼口中的“女人”,指的应该是罗倩倩,听到这话,我便立刻将视线收回,转向了罗倩倩那边的战场,几乎是在同时,岩洞中闪烁出了一道雪亮的刀芒,如擒龙穿空,在空气中形成一条笔直的庞大光柱,沿着罗倩倩的前胸灌入。   啊……   随之而来的便是罗倩倩的惨叫,而青州虎则长啸一声,跃然而起,将手掌擎空一展,朝着她脑门狠狠按了下去。   这老前辈实力卓绝,倘若一掌落到了实处,罗倩倩就算有魔气灌顶,也得当场头骨碎裂,变成一滩烂泥,我见状急忙高喊道,“前辈,留她一命,我还有话要问!”   强芒如电,有一层雪白色的刀气萦绕在青州虎的手中,已经堪勘触及到罗倩倩的天灵盖,听到我的喊话之后,青州虎及时将手掌一偏,雪白色的刀芒斜插着罗倩倩的发梢掠过,在石壁中斩出一道两张纵深的狰狞口子。   “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问?”出手被我打断,青州虎一脸不爽,沉着老脸对我喝问道。   “前辈,有劳了!”我双手抱拳,对他行了一礼,继而快速冲向了身体摇摇欲坠的罗倩倩,见她正靠在一块青石上,将身体支撑起来,口中喘息不定,连生命力也变得格外虚弱,像是已经到了大限之期。   我走到她面前,十分惋惜地说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第578章 虚空大手   “闭嘴,我不需要你的可怜!”罗倩倩的胸口在距离起伏着,青州虎之前那一招擒龙手,已经震碎了她的心脉,没有治愈的可能性,罗倩倩之所以还能够强撑下来,只是依靠着身体中那股魔气的支撑。   然而她心脉已断,就算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了,此刻只不过是在强撑而已。   我说,“咱们总算相识一场,你还有没有什么遗愿?”她冷冷地凝视着我,忽然张口,“咯咯”地冷笑起来,“你会这么好心,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死吗?”   我说道,“你要这么想我,我也没有办法,当年在那千年大墓之下,我并不欠你什么,反倒是你仗着本事比我强,将我当做耗子一般地戏耍,现在你我也算是扯平了,能不能告诉我,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我好像也不知道……”罗倩倩的视线已经开始涣散,口中喃喃道,“对呀,我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变得更强?可是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都快要死了,就算得到了力量,又能怎么样……”   她的表情变得极度彷徨,忽然抬头看着我,扭曲的五官中爆发出深深的阴狠,“姓林的,你告诉我,我做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无言以对。这世界上存在很多人像她这样的人,庸庸碌碌,打拼一辈子,到了临死的关头回顾自己一生,却并不知晓自己所需要的究竟是什么,为了长生吗?事实证明,那不过是个虚妄的美好幻想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你的起点很高,假如不误入歧途,走上正道的话,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加入库勒格和这帮疯子为虎作伥,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罗倩倩喃喃道,“最初,我想要得到力量,让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欺负我,可后来,慢慢的我就开始不满足了,我想要得到权力,所以才跟我师父一起,谋划大事,不甘受制于人,想要从库勒格中分离出来,我们本来已经快要成功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罗倩倩到底还是小看了库勒格中的对手,且不说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教元帅,便是一个冰灵老魔,也不是她能够面对的,我问道,“你在龙穴之中,到底得到了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厉害?”   她幽幽地说道,“其实这里曾经是一片远古战场,除了有真龙陨落之外,还有许多老魔的尸骸,我……我潜入地下,获得了一位老魔的传承,也拿到了掌教元帅一直在苦心寻找的东西,所以我才……咳咳!”   她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完,已经开始剧烈地咳嗽,口中渗出了紫黑色的血块,气息极度萎靡。   可以想见,罗倩倩应该是利用了某种秘法,强行借用了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所以当她被人重创之后,受到的反噬也格外凶猛,每说一句话,都会加速生命力的流逝。   我沉声道,“库勒格一直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罗倩倩却神秘地诡笑了一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要死了,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存在任何意义,现在我只想让更多人替我陪葬,呵呵……   我站起来,漠然望向罗倩倩那张虚弱中伴随着恶毒的脸,她的五官本来很精致,然而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狰狞,一本内心阴暗,心理变态的女人,并不值得我对她浪费太多时间,于是我说道,“那你好好安息吧,我会阻止库勒格的阴谋,不会再有更多人死去了。”   “你……你也配……”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拼尽全力将最后的一句话讲完,接着头颅一偏,彻底失去了生机。   从生到死,这个过程十分短暂,我默默凝视着罗倩倩的尸骨,心中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摇摇头,回头之际,却察觉到范阁主正在看我。   他的视线一直定格在我身上,或许是因为受了伤,所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深深喘了几口气,对我问道,“你们怎么比我先进入龙穴,找到什么了没有?”   我不是个善于撒谎的人,而且范阁主对我和张小饼还算不错,见他直勾勾地问出来,我只好叹了口气,照实说道,“原本是有的,只是后来……”   “当心!”我话说一半,还没来得及将前因后果讲述出来,忽然站在我侧方的张小饼暴喊一声,身形似电,身体凌空撞开了我。   “怎么了?”我猝不及防,被张小饼一把扑倒在地,头顶却有一道黑沉沉的气息陷落,粘稠得宛如乌云,狠狠砸落想了我之前站立的地方。   轰隆……   大地在颤栗,巨大的轰击声下,一片泥瓦乱飞,当我努力将脑袋抬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之前站立过的地方,居然塌陷下去了一个硕大的浅坑,石坑周围有着网状的裂纹汇聚起来,瞧着分外吓人。   “糟糕,看来罗倩倩说的是真的,这里曾经的确是一片深渊战场!”我心中徒然一抖,当察觉到那股浑厚的魔气靠近之时,脸色顿时铁青起了一片,与张小饼搀扶着站起,对那边还未搞清楚状况的范阁主等人大喊道,“快离开这里,罗倩倩恐怕已经打开了深渊裂缝!”   我话音刚落,之前消失不见的魔气再度出现,忽然间出现在了龙兴阁众人的正后方,那翻涌的魔气凝聚成了一只巨大的黑手大手,携着浓威滚滚陷落,我只来得及发出一道提醒,巨手穿空而来,已经狠狠落在了范阁主等人的天灵盖上。   “孽畜,住手!”青州虎当即反应过来,大袖一卷,双臂一振,徒然将一柄钢刀震碎,刀锋在一股刚劲的震动下突然碎裂成五六截断片,这五六枚短片在他手中真气的激荡下宛若离弦之箭脱手飞出,直射向天际的那只大手。   可就在刀影即将要射中那只漆黑大手的同时,对方却倏然消失不见,带起了一股跌宕的空间涟漪,只留下被一掌拍中,七窍喷血的范阁主。   “阁主!”   “老范!”   同一时间,无数道惊呼声传来,青州虎一个纵身跳到了范阁主身边,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搀扶住,大喊道,“你坚持一下!” 第579章 孤云子发狂   “咳……老彭,我错了,你快带着剩下的人走!”意外发生得如此突然,谁也没有料想得到,范阁主居然会悄无声息就被那只源自虚空中的大手捏死了,狠戾,果决,没有丝毫抢救的时间。   瞧见他七窍喷红,生命力在迅速对流失,青州虎的目光也在瞬间变得通红,龙兴阁对他有恩,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踏上孤岛来寻找什么真龙遗骸,如今老友当着自己的面给那大手拍死,青州虎的眼神则是一瞬间覆盖满了暴戾,口中厉吼道,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   我和张小饼一脸苦涩,纷纷摇头说不知,不过这一切想必和罗倩倩有关,她刚来时实力并不算出众,可仅仅消失了几个时辰,便达到了与冰灵老魔相当的层次,怕是这龙穴之下,还有这未被人探寻出来的秘密,我刚才问过她,但它不肯说,反倒抱定了要所有人陪葬的打算。   “这贱女人,该死!”青州虎一脸暴怒,手中磅礴的刀气一卷,汇聚成一道银雪般的洪流,隔空轰击在了罗倩倩的尸骸之上。   砰!   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见罗倩倩的尸身被那磅礴的刀气卷中,炸裂成了无数的血雨乱飞,心中禁不住一紧,回头对青州虎叹道,“前辈,她只是个死人……”   “你对老夫的所作所为,难道有意见?”老友身死,青州虎处在悲愤之中,根本听不得别人的意见,见我出言反对,立刻瞪圆了眼睛站起来,仿佛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虎,气势极度骇人。   “我……”我正要说点什么,张小饼从后面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缓缓摇头。   我见状,只能低头不语。这种时候再和青州虎发生冲突并非明智之举,之前那虚空大手极端神秘,谁也不知道这玩意还会不会再次出现,想到那巨手一掌拍飞石壁的力量,我们都是一脸的骇然,再也不敢久留此地。   “快走,先离开这个是非地再说!”此处不宜久留,张小饼扯了扯我的胳膊,转身便朝着洞穴外继续奔跑,而龙兴阁的人显然也被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急忙将生死不知的范阁主扛在了肩上,由几个人带着撤离。   我们跑出很久,发现青州虎居然并没有跟来,反而将一柄柄的长刀插在地上,严阵以待。张小饼大喊道,“前辈,你难道不跟我出去?”   青州虎背对着我们,语气低沉道,“老夫想留下来会一会这只虚空大手的主人,你们不必理会我,自己逃命去吧!”   “走吧!”这个倔强的小老头,有着自己的尊严,张小饼见无法劝说,只能拉着我继续跑。   此时这洞穴之中已经隐隐有着塌陷的极限,大地在微微颤抖,摇晃着,像是正在酝酿一场小型的地震,我们无不骇然,正要加速逃离,眼前却忽然亮起了一道铜色光芒,光影之内,一道虚幻的人影闪烁而来,形同鬼魅,一掌朝我天灵盖拍下。   我此刻全身戒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虽然这人影来得很快,但我却在一瞬间察觉到了对方的到来,当即强提了一口真气,将双手徒然画了个圆圈,结出不动明王印记,横空与这人拍了一掌。   轰!   我浑身筋骨都爆发出了“噼啪”的闷响声,这突如其来的一掌蕴含着巨大的威严,促使我双脚离地,往后倒跌,好在张小饼就在我身侧,一掌抵在了我的后心,气劲吞吐,将我身上的反推力及时化解。   “是谁?”我们同时高喝了一声,猛抬头之际,却瞧见前方光影弥漫,有一道身影在其中闪烁出来,却正是之前与张小饼撕破了脸皮的孤云子。   “你们俩个小子,快把真龙的妖丹给我,快!”这老家伙匍一出现,便立刻出手抢攻,我和张小饼及时后撤,龙兴阁这边却站出了一位大掌柜,对他厉喝道,“孤云子,你未免太不要脸了,谁瞒了你的好处你就去找谁,为什么要难为我们。”   “滚!”孤云子口中发出一道闷雷般的大吼,他双目赤红,整张脸上写满了扭曲之色,不知道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此刻情绪极为不稳定,话音一落,手掌已经凝聚出了一层浑厚的气劲,朝那人当胸拍去。   能够跟着范阁主踏上孤岛的人自然不会是小杂鱼,事实上龙兴阁中同样供养着不少一流高手,比如眼前出言喊话的掌柜,既然有底气能够当面站出来,出言喝止,自然也有不错的本事。   见对方话也不说一句,便当胸一掌拍向自己,这人也是一脸阴霾,当即将双手横过胸口,结了一个印记,与对方反拼在一起。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孤云子,两张交叠,这人毫无意外地身体倒飞,重重砸落在一块岩石上,身体混合着碎裂的岩石碎片滑落下来,口窍喷红,明显是活不成了。   “老于!”蒋掌柜一脸骇然,回头颤着音对气势勃发的孤云子大喊道,“前辈,你好歹也是江湖名宿,为什么一言不发,就对我龙兴阁的人痛下杀手,大家当真要撕破脸皮,刀兵想见吗?”   “小杂碎,赶紧把真龙内丹交出来!”孤云子双目充血,一片爆红,全然没有一点正常的模样,见状,我和张小饼内心都是一抖,这老家伙平日里虽然不近人情,蛮不讲理,却从未展现出如此暴戾的一面,某非是中了邪?   “内丹就在这里,有本事你过来拿吧!”我目光阴狠,站出来厉声道,“想要内丹,先过了我这一关。”   “找死!”孤云子将阴毒的视线投射过来,身形一窜,眨眼到了跟前,交手的前一秒,我对还在为同伴惨死的蒋掌柜大喊道,“我拦住他,你们赶紧带人离开!”   轰!   下一秒钟,我和发狂的孤云子已然对拼了一掌,对方的掌力中夹杂着无比蛮横的力量,宛如一座倾颓之下的巨峰,震得我眼珠子都快要鼓出来,使上吃奶的力气,方才没有被他一掌震飞。   蒋掌柜见状,遥遥对着我拱手一礼,“此情龙兴阁永远铭记在心,快走!”   望着匆匆带人离去的蒋掌柜,我心中方才松了一口长气,其实严格意义上说起来,是我内心绝对亏欠了龙兴阁,毕竟那真龙内丹是被我独占了好处,如今舍命帮他们拦下发狂地孤云子,也算补偿了这份亏欠。   “小寒,咱们联手,先把这老牛鼻子制住!”当我心中莫名涌现出复杂情绪之时,张小饼已经拔剑在手,对着孤云子隔空斩击,对方身体好似游鱼般后侧,避开这一斩之后,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厉声大喊道,“谁都不能走出这里,你们都给我去死吧!” 第580章 迁怒于人   我居然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魔气正在他体内呼啸起来,汇聚成了一团云雾,全都笼罩进了孤云子的身体之上,并且慢慢开始将他整个人都撑大了起来。   这不是冰灵老魔化魔的手段吗?孤云子虽然性格乖戾,好歹也是玄门正道之中的人物,修的也是一口清气,为什么会掌握这种化魔的手段?   我心中震撼不已,此刻张小饼却碰了碰我的身子,深吸一口长气说道,“不好,这老家伙不知道是在龙穴之中遭遇了什么,很有可能把深渊战场中的魔气当做真龙之气吸收了!”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就抖了抖眼皮,难怪这老家伙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会显得如此暴戾,瞧见涌动在他视线当中的猩红之色,我有一种错觉,此时站在我和张小饼面前的,已然不再是什么青城山长老,而是一头不折不扣的深渊魔怪。   轰!   当他的身体膨胀到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便有着源源不断的力量朝他身体中汇聚而去,虽然我不晓得孤云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可感应到那些正源源不断充斥着他身体的能量磁场,几乎全部都是黑暗属性,心中顿觉不妙,不等这老家伙率先发难,人已经化作一点电光,双手结印,朝他胸口摇摇按了过去。   我师父的残魂,在利用真龙妖丹替我拔除身体中那道魔影的时候,同样也带给了我一些对于力量规则的感悟,此刻的我,比之以前也要进步了一些,虽然这进步暂时看起来不是特别明显,可当我结印时,也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稳步的上升。   脑海沉浸在那种玄之又玄的理论空间之内,让我的自信心变得无比强大,甚至忘记了什么叫做恐惧,一印即会,万法随心,这一章爆发出来的汹涌力度,足以胜过我巅峰之时。   可悲的是,当我的掌印按在他胸口上的时候,闷雷般的震响声随之传来,紧随而至的,却是我自己的手骨支撑不住地发出了哀鸣,这一拳好似稳稳地撞击在了钢板之上,对方体内爆发出来的汹涌蛮力,绝对是我生平仅见!   为什么,他的抗击打能力会变得这么可怕?   哐当!   巨响声后,我整个人都往后倒飞出来,身体悬空之际,却见孤云子已然成为了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连拳头也好似充气的皮球一般,变得给外庞大,拳风中好似伴随着断金碎玉的巨大威能,一拳砸落的同时,平地里风雷啸响,就连空气也爆发出了被劲风扯碎的嘶啦声。   “啊!”我拼命调动出所有的气劲,将双手交叠起来,怒迎而上,接住了对方砸向我的拳头。   轰!   拳掌交接的那一刻,我整个双腿都下陷到了岩洞坚硬的岩层当中,脚边布满了龟裂的蜘蛛网,巨大的压力让我双眼暴突,喉头一甜,随之喷出了一口淤血。   对方拳头上携带的力量,让我感觉天都即将要陷入塌陷一般。   我的双膝渐渐弯曲,视线则因为太过用力,已经昏黑的几乎完全看不清了,张小饼的长剑在转瞬间递到,横削一剑,斜斜地朝着孤云子斩去,然而剑锋尚未临体,对方却徒然间将双眼怒睁起来,视线中迸射出一缕紫黑色的光芒,徒然间射向了张小饼的长剑。   随后我竟然感知到,张小饼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倒飞出一截,空中爆发出一段惨叫,脚步落地之后,身形一个踉跄,双手却在疯狂地挥动这剑锋,与那道临空而来的黑气斗成了一团。   这孤云子,果然不再处于正常状态!   头上的巨力作用下来,仿佛重逾千斤,我胳膊肘已经被巨大的宣泄之力拗弯了,手掌在一点点接近自己的天灵盖,这个过程看似缓慢,然而却是不可逆的,我心中明白,一旦这样持续僵持下去,恐怕要不了不久,这股魔气便会直接作用在我的天灵盖上。   绝对的实力压制,让我几乎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孤云子,而是一座沉重的巨峰,有着让人无法抵御的强大与沉重。   人的修为再强大,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自身能够迸发出来的力量并不算太强,所以修行者藏精纳气,擅于利用自然之力,接引自然法则凝聚于自身。   而孤云子,正是因为吸收了一股并不属于自己的魔气,方才会变得这般厉害,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瞬间便让我和张小饼连连受挫。   我渐渐察觉到体力不支,已经无法为继了,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道巨大的爆吼,紧接着,一股氤氲光气在我身后被徒然催发出来,形成一道犹如长蟒般的火舌,笔直地轰击向孤云子的胸膛。   砰!   巨大而又沉闷的撞击声过后,我骤然察觉到,作用于自身头顶的压力一轻,不敢有片刻怠慢,身体立刻往后翻跃,双脚落地之时,瞧见张小饼摇摇欲坠的身子正要倒下,急忙上前一步,单手将他搀扶起来,惨着脸说道,“小饼,你感觉怎么样了?”   张小饼惨笑道,“小寒,这老怪物变得如此厉害,居然同时将你我都压制住,看来咱们这次的情况十分不妙啊……”   在此之前,我和张小饼已经各自血拼了一场,体能根本不再巅峰,尤其是张小饼,似乎一直都处于带伤的状态,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此消彼长,孤云子的实力却是硬生生往上被拔高了一截,如此僵持下去,恐怕我俩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火焰腾空而起的瞬间,孤云子一挥大手,直接将张小饼全力施为的发咒震碎,口中爆发出巨大的吼叫,“你们这两个兔崽子,害我从青城山带来的人全都折损在了这里,所以,你们也死吧,全都留下来,给我那一众弟子陪葬!”   青城山的人全死了?   我听到这话,感到无比震惊,同时也明白孤云子何以会导引魔气入体,发狂成这个样子,必然是寻龙计划出现了岔子,导致随性而来的弟子后辈们全军覆灭,自觉没有颜面返回宗门,所以才会放弃了一切顾忌,变得如此癫狂。   张小饼沉声大喊道,“前辈,你们青城山的弟子集体出事,责任在你,而不在我们,这样的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废话,我要你们全都留下来陪葬!”孤云子魔气森然,朝着我俩一步步走近。我和张小饼连连后退,都从对方魔气纵横的身上,察觉到了一阵阵的无力。   然而正在此时,从孤云子的背后却爆发出了一声大喊,“师父,我在这儿……” 第581章 失而复得   竟然是孙云鹏的声音?   曾经何时,我曾经巴不得这一剑劈死这个小子,然而在绝境中听到他的这一生呼喊,却犹如生命的曙光一般,彻底照亮了我的内心,眼前顿时一亮,指着孤云子身后大喊道,“你快看,被你带来的青城山弟子并没有死光,你徒弟还在后面!”   “徒弟?”孤云子充斥着狂躁和狰狞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豁然回头,当瞧见不远处正朝着自己快速狂奔而来的孙云鹏之后,眼前发出了无比振奋的大喊声,“好徒弟,你居然没有死,太好了哈哈……”   他张开手,激动得难以自己,似乎打算将自己的徒儿抱住。   此时张小饼却在我袖口上拽了拽,骇然低呼道,“快走,有诈!”我内心一阵,立刻反应过来,孙云鹏早已经和库勒格勾结在了一起,此时又怎么会为了将自己的师父从入魔边缘拯救回来而出现呢,事出反常,必有古怪。   想到这里,我一丝一毫都没有犹豫,当即转身一跳,反手抓着张小饼的胳膊从另一个方向奔跑,未能跑出十几米,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喊,孤云子的语气中充满了巨大的悲愤,“啊……你在干什么?”   随之而来的,则是孙云鹏满含这乖戾的语气,“嘿嘿,师父,谁让你处处放着我,不肯推举我成为下一任掌教继承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   果然,这小子利益熏心,已经彻底被库勒格策反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也只是为了寻找机会趁机对孤云子下手而已。   不管孤云子的性格有多么蛮横霸道,至少对待自己的宗门还算尽心竭力,也曾经数次帮过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徒弟,孙云鹏做出这种弑师的事,实在太过于泯灭天良。   “哈哈……干得好!”随即又是一道喝彩声传来,我听到岩洞中爆发出来的“砰砰”气劲炸响,紧接着便是源自孤云子的一道惨呼,有人在大喊道,“死了死了,这老东西终于死了……”   “哈哈,什么孤云子,什么青城山,不过如此罢了,咱们只要略施小计,便能让这老家伙甘心入魔,心智大乱!”   后方传来的大笑声越多,我和张小饼的内心就沉得越加厉害,这说明孤云子会突然入魔,完全是因为受到了库勒格的算计,而这帮家伙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已经开始清算龙穴中的“闲杂人等”了。   “快,那两个小子刚刚也逃进去了,应该跑得并不远,他们已经受伤了,快杀了他们!”此时,背后还有更加阴冷的咆哮声传来,这话音落下的同时,众多库勒格高手无不响应,很快便有脚步声朝着我们这边飞临而至。   我搀着张小饼狼狈奔跑,身后的脚步声却在渐渐逼近,通过气感的捕捉,至少发现不下二十个库勒格高手正朝我们追来,其中更是夹杂着一股令我为之心惊肉跳的气息冰灵老魔!   “快,不要放虎归山,这两个小子将来必成库勒格的心腹大患,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一点要杀了他们!”冰灵老魔闷雷一般的炸响声传递进入我的耳膜,我浑身颤栗,加快了奔跑的脚步,此时张小饼却在我小腹上推了一把,脚步踉跄地拎起了七星剑,反身大喊道,“小寒,你先走吧,我替你拦住追兵!”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往前一步拽住了张小饼,此刻他状态并不好,拼死打出那一道法印之后,已经难以保持站立了,这个时候让他去吸引敌人的目光,无异于自寻死路。   “你们都别争了,我有办法带你们离开!”就在我打算硬拽着张小饼离开的时候,胸口却有一片绿光洋溢着,传出小彩焦急的声音,“哥哥,你们快往左边跑,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小彩的话让我格外诧异,不过事到临头,已经来不及去验证真假了,下意识就按照她说的办,撒腿朝着左边狂奔。   岩洞狭长,到底都是残恒断壁,凌乱的碎石挡在人的脚边,我和张小饼跑得并不算快,而背后的追兵却在渐渐拉近,距离越来越短。   “小彩,你说的接应我们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往回看时,已经能够瞥见隐隐的火光正在靠近,心中焦急万分。   “不要着急,我自然有办法!”小彩匆忙回应我一声,居然化作一道碧绿色的光斑,腾升于天际,将小手缓缓摊开,口中娇斥道,“快动手!”   轰、咔咔!   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震动声传来,我们所在的岩洞开始陷入了剧烈的晃动,狭长石壁上,不断有着婴儿手臂粗壮的裂纹爆发,溅射出一块块飞射的乱世,咧开的岩层中,不断有着青色的蔓藤在挥舞着,张牙舞爪地弥漫天空,形成一堵由荆棘组成的厚墙,将整个后路彻底封死。   难道小彩又用出了那一招?   我脸色大变,这一招自然之威固然可怕,然而自从小彩上一次施展出来之后,气息就陷入了极度的萎靡,这么久她还没有将精力彻底恢复过来,隔了这么短的时间,又第二次施展出能量这么恐怖的大招,小彩她能够支撑得住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心中的担忧,小彩回头,冲我盈盈一笑,“我才没这么笨呢,你放心吧,这次出手拦截对手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小彩,那会是谁?   正当我出神之际,咧开的岩壁中却走出一个浑身喘着绿裳的女子,脸颊莹绿一片,还未彻底幻化出人型,我和张小饼如临大敌,从对方身体中感受到了浓郁的妖气,正要举手相应,对方手中却摸出一把黑漆漆的长剑,直接对我抛洒了过来。   是我的止兵剑!   长剑跃入空中,被我信手抓取,目光惊疑不定地望着手中黝黑的宝剑,又急忙将视线抬起来,望向对方沉声道,“我的法器怎么会落在你手上?”   适才与冰灵老魔血拼之际,我突然发狂,被体内那魔怪侵占了心智,之后便在这岩洞中到处穿梭,早已经失去了止兵剑的下落,导致后来不得不空手应敌。我原以为自己和止兵剑的缘分到了此处就要中断了,却不料法器失而复得,居然被一个穿着绿衣的女人捡了,并且将它还给了我。 第582章 逃出升天   绿意女人并未说话,只是朝我们挥了挥手,边再次钻进了咧开的岩壁洞穴当中,我目光闪烁,正迟疑间,耳边就听到小彩得意的话语,“臭林寒,你脑子是不是傻了,这个绿人女人就是之前跟我们完成交易的花妖啊!”   我满脸震惊,惊呼道,“它之前不是被罗倩倩给控制住了吗?”小彩摇摇头,从天际缓缓降落下来,叉腰道,“就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就带着你到处乱跑,后来遇上了花妖,我就顺便出手,帮她解开了禁制,现在花妖已经恢复正常了,我帮过她,她自然也要帮我。”   我恍然大悟,此时却听到一阵气劲呼啸的洪流,正疯狂撞击着堵在洞口边缘的荆棘,巨大的咋响声后,随即传来冰灵老魔暴怒的吼声,“兔崽子,前面是绝地,我就不信你们还能飞天遁地,赶紧出来,不要负隅顽抗了!”   糟糕,来得这么快!   我和张小饼相视骇然,小彩便绕到我俩背后,推着我们走向了那被花妖开凿出来的岩壁,口中小声催促道,“快走快走,花妖在这里生存了几百年,对这龙穴地形熟悉得很,我之前跟她沟通过,她答应护送我们离开,只要跟着她走就不怕了。”   尽管我内心还有一丝迟疑,不过形势已经不容我多想了,那荆棘壁垒固然厚重,却低档不住冰灵老魔的疯狂冲击,眼看着即将要告破,一旦被对方打破荆棘壁垒,接下来必然会是一场血拼。   我只得跟随小彩的指引,快步走进了那个岩壁,一脚踏入其中,后背的石壁却在缓缓收敛,居然再度闭合起来,将山壁形成了一个整体,我的视线中充斥着慢慢的藤萝,都好似蟒蛇一样,围绕着石壁缓缓蠕动着,而在这些游曳不定的藤萝中心,那绿衣女人手中却捧着一枚龙卵,正在远处看着我们。   小彩大大咧咧地走上去,在绿意女人身边蹭了蹭,说大姐,谢谢帮忙了。   绿衣女人似乎不能说话,头顶之上,却长出了一块粉红色的肉瘤疙瘩,像是它的花苞一般,徐徐绽放,洒落出了许多花粉。   小彩咯咯笑道,“你不用担心,姑奶奶言而有信,只要你送我们出去就好,我们一定不会再打龙卵的主意。”绿衣女人伸出手指,朝着岩壁的侧面一指,很快与那岩壁居然自动咧开,再度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暗黑小道,有着明显往上延伸的趋势。   小彩蹦出来,抓着我的胳膊说道,“哥哥,快走吧,花妖已经替我们把出路指引出来了,只要我们沿着这条小道往上走,就一定能够走出龙穴。”   我还是不太放心,目光闪烁着瞥了瞥那道绿衣身影,察觉到我的目光,花妖抬头,与我平静地对视着,木讷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人类的表情。   我心中充满疑虑,若是等我们走进岩缝之后,这花妖突然使坏,将前路和后路全都隔断了,我们岂不是要活活被困死在里面?   小彩勾着我的胳膊说道,“快走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尽管放心,这位大姐不会这么干的,草木成精十分困难,她还没有诞生出那样的智慧。”   “好吧!”我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好点头答应,跟随小彩快步走进了那道咧开的石壁缝隙。   三人彼此搀扶着,在这狭窄曲折的通道中奋力狂奔,大概十几秒后,这条被临时开辟出来的通道有些摇摇欲坠,脚面下不停晃动,岩石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   为了尽快摆脱死亡绝地,我们用上了最快的速度,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昏暗狭长的岩壁当中,才隐约射入了一点微光,我们用上了冲刺的速度,朝着洞口那一丝绽放出光明的方向逃窜,一米、两米、三米……   终于,我们来到了洞口,浑身的疲惫感让我和张小饼几近虚脱,双双摔倒在路边,闻着草地中散发出来的青草香味,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感叹活着真好。   龙穴塌陷,背后的岩洞地动山摇,随时都处于晃动之中,好在我们已经通过了最危险的地段,迎着那一缕清晰的光线,眯着眼睛朝四下打量,才发现我们居然又重新返回了之前陪同玄诚真人,一起对抗深渊魔怪的山口崖尖。   果然,之前与我们展开搏斗的深渊魔怪,全都是从龙穴中爬出来的,那地方不仅仅只是一条真龙的陨落之地,同时还是一片深渊战场。   我和张小饼虚弱无力地靠在石壁上,彼此对视,都禁不住苦笑起来,心中浮现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太阳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张小饼用手勉强支撑着石壁,缓缓站起来说道,“走吧,咱们还没有彻底脱险,尽快离开这崖顶,看看龙兴阁那艘大船到底还在不在。”   我点头表示同意,两人互相搀扶,跌跌撞撞下山,又在满地的伏尸中艰难行走,整整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才艰难走到了水岸边上。   那艘大船还在,我想起之前与范阁主他们的约定,赶紧将信号烟花取出来,对准大船释放烟花信号,不久后,船舷上垂下了一道软梯,有人负责接应,将我和张小饼带到了甲板上。   气氛一度凝固,当我踏上甲板之时,才发现龙兴阁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显得异常凝重,蒋掌柜垂手伫立一旁,忽然叹息了一声,“你们回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上片刻,这艘大船就要开走了。”   我上前问道,“范阁主的情况如何?”蒋掌柜默然不语,我和张小饼也都沉下了脸来。   这趟寻龙之旅,到最后也被证明不过是黄粱一梦,无数条生命折损在了这里,最终,龙兴阁却是丝毫便宜也没讨到,反倒连累自身损失惨重,就连当家的也惨死在了龙穴当中。   不久后,头上扎着白布的范进从船舱中走出来,与我们见了礼,追问龙穴下的经过。   我心中有愧,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讲了,蒋掌柜等人当时就在不远处,互相应证,大致还原出了整个事情的脉络。   听完,范进长久地沉默不语,仿佛一下变得老成了许多,远远地望着那座孤零零的小岛,半晌之后才说道,“彭伯伯没有跟你们一块出来?”   我说是的,彭前辈眼见范阁主惨死于那只深渊大手,所以决心留下来,替你大伯报仇,不过龙穴中的环境如此复杂,而且岩洞好像已经开始塌陷了,恐怕他……   范进听完,什么话也没说,挥手对蒋掌柜说道,“我们走!” 第583章 路见不平   回程一路都很沉默,有着这事发生,大伙精神头都不高,差不多航行了半日左右,我们总算返回到了陆地,这一路风雨兼程,又是打雷又是打架的,大伙身体都虚得很,下船之后,我们没有接受蒋掌柜的邀请,而是主动找到了范进,提出了要离开的想法。   我得蒙师恩,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办,而张小饼也受了不轻的内伤,继续找个僻静处好好调理,好在这里距离他师门并不算太远,所以就动了返回宗门的念头。   范进脸上一片惨淡,没有过多地跟我们客套,毕竟这趟寻龙之旅,龙兴阁算是亏到姥姥家了,还有太多善后的事情亟待解决,并不能与我们多留。   道别之后,我陪着张小饼连夜坐车来到了鹰潭,走到龙虎山境内,张小饼邀请我进山耍耍,我却只想着我那便宜师父交代下来的事情,无奈只能挥手告别。   张小饼表示理解,临走时,在小彩精致的脸蛋上掐了一把,笑称,“小丫头,要不要跟着道士哥哥走,山上有糖吃。”   小彩呸了他一口,骂他不要脸!张小饼一脸受伤,看着我无辜道,“这小妮子就知道黏你,都不顾道士哥哥死活了,小寒,你去了茅山办完事就早点下来,我尽快把伤养好,咱们兄弟两个,还得一块闯荡江湖呢。”   我下意识就把钱包捂好了,说丑话讲在前头,以后你丫再喝了花酒欠债的话,可不能来找来老子付账。   好男儿轻生死,重离别,与张小饼相交越久,我就越能从这表面上看似风流不羁的猥琐道士身上,察觉到更多人性的光伟正来,大伙依依惜别,张小饼回头上山,我和小彩便站在山脚下挥手,与他依依惜别。   送别张小饼之后,我去龙虎山山脚的街道上买了一把油纸伞,送给小彩撑好了陪我赶路,她虽是鬼妖之体,可以自由行走于太阳之下,但难免会被有心人发觉,瞧出破绽。   我们并没有在龙虎山下久留,日夜兼程,重新返回了鹰潭,当晚就搭乘班车出省,大概花了十来个小时才感到镇江,一路颠簸,下车时天色已经渐亮了,小彩吵闹着要找个地方休息,先吃饱喝足了,再睡个美容觉,我苦涩不已,说你会槐木牌里待着就行了,那里空间充沛得很,保管你一觉就能大睡三天。   小彩不肯,说好不容易才能见光了,必须多待几日才能答应我上山,再说茅山宗全都是些臭道士,还有重重法阵布置,她的身份十分尴尬,又不能常出来玩,必须等她玩够了,才肯重新返回槐木牌。   我实在拿这小祖宗没辙,只好就近先找个地方住下,苏省这边景色宜人,这小妮子流连忘返,如此又耽误了许多时辰,我才总算劝住了这小妮子跳脱的性格,陪同他一块来到了句容周边。   为避免引起别人的主意,我们并没有再大张旗鼓地搭乘交通工具,毕竟茅山脚下人杰地灵,半吊子修行者更是多不胜数,没准就能遇上一两个有真本事的,看出小彩身份,实在不好。   可真到了要寻找茅山的时候,我却犯难了。   茅山千古名刹,然而呈现在世人面前的,却仅仅只是表面的几栋道观,我在山上转了许久,跟人大厅茅山内宗在哪儿,一个个都跟看傻子似的看我,想来并不知道。   但凡名门道派,大多在世人眼中那里有一个道场,而私底下却都在附近有处山门,避开常人的耳目,所以留于水面的,并非是茅山正统,真正的内宗还不知藏在哪个犄角旮旯,我在这边一个熟人也不认识,自然没有人愿意替我引荐。   连续寻找了两日,我都不得其法,心中一阵郁闷,便来到茅山山脚下的一条旅游街区,准备打尖住店,常驻此地了。   虽说无法拜见山门,可这里毕竟是茅山山脚下,就不信瞧不见正统的道士出现,只要遇上有真才实学的人,抓住了询问一通,想必就能找到进山的办法了。   抱定这样的打算,我便在镇上随便找了个饭店,准备先把肚子填饱,中午正值饭店,吃饭的人挺多,这家店生意倒是挺火爆的,就是后厨只有老板一个人在忙活,没请小工,所以上菜速度很慢,我也不急着吃饭,便坐在桌上耐心等着。   上菜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两点左右,老板一个劲跟我道歉,说怠慢了客人,我摆手说没关系,正要取筷子吃饭,见饭店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妇女,顿时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那中年妇女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身上带出了一股风,死气弥漫,让我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头。   她走到饭店里面,对老板问道,“大壮,今天生意怎么样?”   大壮应该就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四十来岁,脑袋大、脖子粗,标准的伙夫身材,见这女人正在问自己,赶紧搀住她说,你身体不好就在家歇着,店里有我呢。   看得出,这家饭店应该是两口子开的,女人生了病,所以才留下老板一个人在这儿忙活,怪不得上菜速度这么慢。   女人肤色蜡黄,一脸憔悴地说道,“我就是关心你一个人在店里忙不过来你。”老板很关心媳妇的身子,忙道,“忙不过来我雇人就行了,你身体不好,别跟着操心了。”   “没事儿,雇啥人啊,现在人工多贵,攒点钱过年回家给二丫头添点衣服多好。”女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明显是阳气不足。   见状我叹了口气,鬼怪不找无事之人,这中年妇女一脸愁容,天灯被压得很低,顶上三把阳火被压成了绿豆大点的光,显然已经被祸害够呛。   我见这两口子眉目祥和,不太像大凶大恶之人,心中难免起了一点悲悯之心,那女人遇上的事我若不管,不出三天必然有大劫降临在她头上。   我喝了一口汤便站起来,老板还以为我对饭食不满意,忙问怎么了?我摇头不答,缓步走到了两口子跟前指了指他身边的老板娘,“老板娘气色操劳,这身体恐怕不太好吧?” 第584章 抓错鬼   老板闻言一愣,笑着说道,“是啊,我家二丫病了,她这当娘的着急上火,能不急吗?”   我还是摇头,“这病不是上火所致。”   “那你……”店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想说话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才一脸狐疑地打量我,“小伙子,你会看病?”   我这么年轻,看着根本不像医生,店老板会心存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我笑笑,直接指着老板娘的额头说道,“这位大姐,我看你眉间有黑气盘旋,在山根萦绕不散,怕是有妨命的凶兆,不瞒两位说,我师承茅山,略微懂得一些看相之道,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怪事?”   看相虽然是文父子的活,但修为到了我这个境界,也能大体看得出别人短暂的气运,这中年妇女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察觉一股冷风袭来,十分阴冷,想必在她身上是冲了煞。   按理说茅山人杰地灵,山脚下应该不会有妖邪作祟,不过看这大姐的面相,却是典型的冲煞之兆,我心中也乖得奇怪。   老板和老板娘脸色变了变,却仍旧带着一脸疑惑,急忙问道,“你是先生,哪有这么年轻的先生?”   见两人心存疑虑,我只笑笑,不说话。老板又追问我看出了什么?我指着大姐的眉心说道,“你近来睡觉是是否会发觉胸闷气喘,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后半夜浑身冰凉,醒来时被子却盖得好好的?”   我不想张小饼那么会耍嘴皮子,只能讲出自己看到的,果然我的话让这大姐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老板也看出不对劲,赶紧说道,“大师,你真的是先生,你说的对啊,我家确实出了很奇怪的事,我老婆和女儿都生了怪病,去了医院,医生都说没事,可只要一回家就……”   看相功夫我并不到家,之所以能够说出这么多,一半是猜的,另一半,却是附近桌上有两个人聊天,谈及了一些关于老板家的事,我也就现学现卖,反正我不为骗钱,装一次神棍也没什么。   饭馆看热闹的人很多,我对老板递了个眼色,他赶紧走出去赔笑,将挤在门口的看客全都赶走,又将饭馆大门掩上,对我递了支烟,“小伙……哦不,大师,您能看出来,有没有法子替我媳妇解啊?”   我说解煞并不难,不过却必须先找到源头才行,现在天色还早,这样吧,到了夜里,我去你家看一看,如果嫂子真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便顺带将它替你们除掉了,可好?   老板自然是千恩万谢,说尽了好话,又去后厨吵了几个拿手的小菜。   吃饭时,我向老板打听,说你们这儿不远便是茅山宗了,既然家里出了麻烦,为什么不上茅山去看看,找个正经先生替你们消灾?   我看出老板娘冲煞已经不是一两天了,怨灵入骨,难以根除,即便是斩杀了祸根,然而被吸收掉的精气却难以补回来了,若是能尽早上山,找个师父帮忙,也不至于把病拖得这么厉害。   老板脸色一僵,苦着脸说道,“不瞒小师父,山上那些老道士倒也来过几回,上香的上相,烧符的烧符,不过是走几趟过场,并没有效果,我老婆这病一直好好过,所以我就不愿意再请了。”   我“哦”了一声,并不说话,心里却感觉奇怪了起来。   下午关掉门店之后,我让老板去菜市买了一只大公鸡、黄豆、占米、还有羊血和香灰等我,备好了,在一块返回家中。   他家就住在镇角,距离不算太远,我推门而入,刹那间便察觉到了一股阴气在游走,好生浓郁,心中颇觉诧异,没想到缠住老板娘的这鬼魂,道行还蛮高的。   老板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让他把鸡血和黄豆等物都撒在门口,陪着老板娘进里屋,不管听到别的什么,都不要出来,剩下的交给我来就好了。   驱鬼降妖那一套流程我不熟悉,也不会当着人家的面画符启坛,便在院角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盘腿打坐,慢慢等待那股怨气上门。   天黑了,空气很森冷,我睁开眼,见小彩已经主动出来了,便对她说道,“你去帮我守着后门,看紧了老板两口子,别让鬼魂从后门进来了。”   小彩眨了眨眼睛,说没问题,看姑奶奶的,一下就跳上屋檐,找了个光线最好的地方坐着。   我一直在等待,子时将近时,温度变得越来越亮,院坝门前的水泥地面上居然覆盖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霜,嘴角一下子就翘起来了,伸手抓了一把占米,朝门口一撒,耳边只听到“滋滋”的声音,顿时便有一股白烟弥漫出来。   “来了!”小彩动作比我更快,当那股白烟腾起来的时候,身体凌空一跳,眨眼蹦到了门口,一股碧绿色的光华撞倒了两扇大门,挥手在空中捞了一把。   这一捞,顿时有一股黑气升腾在了小彩的指尖,她兴高采烈地跳回来,说哥哥哥哥,快看,原来是这小家伙在搞鬼!   我凑近了一瞧,便看到小彩手中拿捏着一个小巧的布娃娃,两眼已经被挖没了,有着暗黑色的血渍在缓慢流淌着,瞧起来分外诡异。   这布娃娃仅仅只是表象,隐藏在里面的鬼怨之气,才是我此行要消灭的目标,当即凝声取出了一张黄符,贴在这洋娃娃额头上,厉喝道,“你是何人,为什么要害葛壮(店老板的名字)一家老小?”   谁知,我这喝声一起,布娃娃却传来一道惨惨的哭泣声,“我没害人,屋子里睡的人是我爹和娘,我是回来看他们的!”   啊?   闻言,我和小彩都是一愣,暗道莫非是抓错了?我正觉得奇怪,忽觉小院背后一股嗖嗖的冷风飘过,屋内顿时传来一道尖锐得犹如猫叫般的吼声,令人毛骨悚然。   糟糕!   我脸色一变,将布娃娃塞进小彩手里,叮嘱道,“你守着大门口别动,我进去看看!”   真没想到害人的鬼魂并未出现在门口的这一个,我和小彩抓错鬼,倒是给了真正害人的厉鬼可趁之机,我心里着急,也顾不上许多了,来到门前一脚踹开大门,屋子里黑灯瞎火的,徒然间一股寒气迸发出来,冻得我浑身直打冷颤。 第585章 鬼附身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从怀中摸出一截白蜡烛点上,口中轻呼道,“老板,你还在不在?”   没有人回应我,屋子里冷飕飕的,只有一股阴冷的怪风在盘旋。我凝目四望,背后忽然闪过一道冷光,凭感觉往后抓了一把,触手冰凉,犹如摸住了果冻,随即那道白光很诡异地消失不见,等我回头时,背后已经失去了它的踪迹。   接着,我耳边传来小彩脆生生的提醒声,“臭林寒,你在看哪儿啊,鬼魂进屋子了,就在你东边那一间!”   听到小彩的喊话,我迫不及待冲向东边那一间屋子,刚要推门进去,那大门反倒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跑出一个脸色吓得惨白的男人,抓着我的手大喊大叫,“不好了,鬼进屋了,进屋了!”   “你先别喊,出去吧!”我一把将老板拉到了背后,伸手继续去推门,可就在我即将要走进那屋子的一刹那,背后那种森冷的感觉却再度涌来了,我心中一跳,发觉不对劲,猛回头之际,察觉到老板森白的脸完成扭曲了起来,望着我,声音中充满了阴怖,   “你是谁?”   鬼上身!   我想都没想,便一把朝他抓过去,口中厉喝道,“收你的人!”我的手掌中烘托着一片光印,与老板皮层接触的地方徒然冒气大股白烟,“滋滋”声不绝于耳,而在这种刺破人耳膜的惨叫声中,一股黑气立刻从老板天灵盖中蹿出来。   砰!   老板应声倒地,我急忙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中松了口气,还好,我追得急,这怨灵虽然上了他的身,却并没有来得及害人。   老板倒下之后,他背后站出了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人影轮廓,脸上发黑的尸块也在簌簌往下掉落。   这小鬼的脸颊在不断地腐烂,一片片掉落在地上,露出两个血糊糊的肉眼窝子,森白的骨头上粘连着粘稠的血筋,两排牙齿只剩几根红筋连在一起,格外森怖。   屋子里忽然变得阴风怒号、暗无天日,人心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蓦然而起,就像无数鬼神围绕着房间纵声狂笑。笑容中,夹杂着小女孩怨毒的嘶吼。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能够闹出这样的动静,说明她怨气已深,内心却更加奇怪了。老板一家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招惹上这么凶戾的鬼魂。   通过对气场的捕捉,我能感应到这小鬼身上弥漫出来的死气,形成一团冲天的黑色雾气,将整座屋子都掩盖起来。   我下手没有丝毫停顿,手指一勾,射出一枚经过温养的铜钱,在地板上滚动出一股蓝火,闪电般射向鬼魂。   铜钱在黑暗中一闪,符文暴起的瞬间,一股赤芒腾空,漫天光斑都朝着小黑影围绕了过去,一片火星子在空中飞旋打转。   符纹上的火光映照出对方那张粘连这血肉筋块的脸,他咆哮一声,转身爬向黑暗。   想走?   我冷哼一声快步往前追,脑袋探出客厅门口的瞬间,却是一道白光迎面斩过,散发着幽冷色泽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弧,既快,又凶狠。   我的脊梁上的寒毛顿时就炸起来了,如芒刺在背,心中充满了不安。   拿刀砍向我的人居然是老板娘!   她双目呆滞,表情古怪僵硬,堵在门口恶狠狠地磨牙,下手却一点迟疑都没有。   刀锋迫体而来,直接从背后斩下,抹了我的脖子,我没有细想太多,本能地弯腰,瞬间贴着刀面蹿出去,一个反肘击出,打中了老板娘的小腹。   她被我的肘击撞得往后仰,快速退了几步,麻木的脸上人救没有丝毫表情,将手里的砍刀高举过头顶,一刀子竖劈下来。   我急忙挥手相迎,按理说普通人的力气就算再大,面对我这样的修行者,劈手夺刀也是转瞬之间的事。   然而当手指触及对方冰冷手背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力量,居然震得我差点没后退一步,本想一鼓作气,将老板娘直接拿下,不过心中念头转换了几次,终于还是没舍得下重手。   这位大姐并不是故意要砍我,她只是冲了邪煞,意思被控制住了而已,当我抬头看的时候,发现老板娘眼珠子大片眼白,瞳孔都已经缩成了针眼一般大小。   这是撞邪的典型征兆!   被冤魂撞身的人力气都会变大,这是潜力得到压榨之后才形成的爆发力,不会弱于一般的修行者。我畏首畏尾,又不敢真的出力,害怕会伤到对方,所以当这一刀劈下来的时候,差点就砍中了我的肩膀。   我急忙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随后便看见,老板娘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咧开,对我露出痴痴傻傻的呆笑,“嗬嗬……嗬嗬!”   我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她发力的手腕,猛地起身,用肩膀撞在他胸口上。   这一撞,她站立不稳,身子往后蹦了一段距离,我双手解脱,扬手一把糯米撒出去,铺天盖地的糯米在我的怒吼声中带起了劲风。   啊!   老板娘在惨叫,青狞的相貌好似变了一个人。   被我用糯米敷住额头,她剧烈颤抖的身子反倒突然平缓下一些,额头“滋滋”冒烟,那些被我敷上去的糯米也渐渐转变成了黑色,当身体之内的煞气被拔除的时候,老板娘也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好像截木头桩子,直挺挺地往后倒。   我趁势绕到她身后,单手拖住老板娘的后腰,将人放平搁在地上。   被鬼附身,他的阳气损耗想到剧烈,我急忙挤破了中指,点在她眉心深处,疯狂画起了符咒。   符咒成型,被我反手一拍,一点光印打进老板娘身体,她下一个动作就是胡乱抖动四肢,浑身疯狂颤抖着,好像喉咙中卡着什么东西一样,上下翻动,难受得五官涨红,连眼珠子也快凸了出来。   我伸手卡着她脖子,拇指在喉结部分轻轻刮了两下,老板娘喉头肌肉滚动,徒然间猛咳起来,坐在地上弯腰咳嗽,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肺也咳出来。   每咳嗽一声,老板娘鼻子里就会喘出一口黑气,渐渐的呼吸平顺了很多,我便蹲下身自,在他后背轻轻拍打了几下。   “啊……”她挣扎了十几秒钟,深呼一口浊气,双眼全都是迷茫,只是意识不再涣散了,十分虚弱地看着我问道,“小……大师,我这是怎么了?”   “鬼蒙眼,没事了。”我轻轻拍拍老板娘肩膀,先将家伙收起来。   当察觉到自己正睡在地上的时候,老板娘顿时就吓哭了,不久后老板也爬了起来,两口子都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第586章 盘问小鬼   这老两口都是老实木讷之人,也被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鬼上身吓了一大跳,两口子彼此搀扶着,只顾着哭泣,我上前对老板说道,“老哥,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老板很茫然,烟圈也红了,是被吓的,听我这么问,赶紧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怎么这么问,我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哪敢到处得罪人?”   我想想也觉得是,不过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按理说,就算是鬼魂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害人,如果是普通的阴魂,你冲撞了他,大不了就吓吓你,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也不至于会把人往死里整,可刚才出现的那头恶灵却凶得很,我投鼠忌器,空手几乎差点没能制得住他。   这说明那是厉鬼,而且道行不俗,我想了想,得不出什么结论,便皱眉走到了院坝外面,瞧见小彩手里拎着那个布娃娃还替我把守着大门口,便冲她招招手,让小彩先隐藏起来,不要吓到老板两口子。   之后老板追出来,问我要去哪儿,不继续帮他驱鬼了吗?   我笑笑说道,“老哥你请放心,之前那东西在我手中吃了一个暗亏,若是不傻的话,是绝对不会再来的,这样吧,我赠你一张灵符,你拿回去,贴在正门墙上,保管无事。”   说罢,我从怀里摸出一张自己划过的镇宅符,递到老板手中,他千恩万谢,又磕磕巴巴地问我要收多少钱?我哈哈大笑,说钱就不必了,你我有缘,帮忙只当顺手,谢谢你招待我的饭菜了,我还有急事要处理,就此别过了。   老板听完,感激得满脸是泪,拉着我的手不放,说你救了我们两口子,是我们的大恩人呐,怎么能这么快就走了呢?要不留下来,好好待上一阵子吧。   我摇头婉拒,临走前又反过来问道,“对了老板,我向你打听个事。”老板说你讲。   我故作沉吟,好久才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已经亡故的女儿啊?”老板的脸顿时就陷入了悲痛,说有,几个月前……她突然生了大病去世了,现在家里就剩二丫了,二丫最近也老生病,我不得已把她送到了县城,小……大师,你问这个干嘛,难道我家闹鬼,和我大女儿有关?   我拍拍他的肩,宽慰道,“不要多想,这事跟你大女儿没关系,现在鬼魂已经被我赶跑了,你大可安心休息,至于老板娘,她因为冲煞的日子稍久,加上女人属阴,所以阳气亏损得厉害,你有空就多买点补气血的东西,多给她熬药煎服,慢慢的或许能够好转。”   老板顿首再谢,我冲他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便跨出院子,替老板把大门关好。   转过老板家附近的一条巷子,我找到了正蹲在地上摆弄那洋娃娃的小彩,皱眉过去,说小彩你别玩了,都是血,你就不膈应?   小彩对我俏皮地吐吐舌头,说臭林寒,怎么耽误这么久?我都等累了。   我说总要留下来,交代老板一点事,好了,你先让开吧,先让我和老板家的大女儿好好沟通沟通。   随后我掐了一个剑指,遥遥对准了那摆在地上的破布洋娃娃,口中诵念了一遍引鬼咒,目射、精芒,对这洋娃娃一声厉喝,“出来!”   砰!   布娃娃表面炸开了一团白烟,紧接着,有一道较为朦胧的身影缓缓飘悬起来,眼睛瞪得很大,空洞、麻木地看向我,口中低沉地说道,“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抓我?”   我一招手,将这鬼影唤过来问道,“你是怎么死的?”小女孩灵智不全,茫然想了很久,才阴测测地说道,我是被人害死的。   “他怎么害你?”我问道。小女孩青着一张脸,抽了抽鼻子,回想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当时,我正在睡觉,忽然听到窗户边缘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就爬起来,看见有个人坐在窗户上,手里拿着糖葫芦和锣鼓,对我晃了晃,我就朝他走过去了,然后……然后……”   我打断她的话,“然后你的灵魂就离体了,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对不对?”   “是的。”小女的脸庞在一点点发青,额头长满青斑,阴狠狠地说道,“他带我离开了,把我关在一个又黑又脏的罐子里面,还有好多让我害怕的哥哥姐姐,他们……他们天天都欺负我,我害怕,所以就找了个机会逃出来,我想见我爹娘……”   她说着说着,满脸青狞,居然大声哭了起来,那哭声尖锐得很,好像是夜猫子在叫,我听了浑身都不得劲,赶紧对她说道,“好了好了,你先别哭,害死你的那人究竟住在哪儿,你晓得不?”   小女孩不哭了,瞪大空洞的眼睛,茫然看着我,“你要去那里做什么,那里好多哥哥姐姐,很凶的……”   我笑笑,上前在小女孩的后脑勺上虚拍了一下,说你别怕,我就是专门抓鬼的,你先带我过去,等我抓住那个弄死你的大坏人之后,再找个地方念经超度你,好不好?   小孩躲开我的手,飘在半空,脸色复又阴厉,一张嘴,两瓣森白的獠牙就露了出来,阴狠狠地说道,“我不要,我不要去那又冰又冷的地方,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爹和我娘……”   她哇哇大哭,哭声尖锐得好像在嚼玻璃,又冷又毒。我见状,只好对小彩使了个眼色,小彩便同样飘了起来,伸出洁白的小手,在小鬼背上拍了拍,嘴里安抚道,“小妹妹,要乖哦,听话,哥哥姐姐不会害你的,你听话好不好……”   她之间有一股莹玉的光滑在闪烁,口中低声喃喃了几下,那小鬼便化作了一股白烟,被小彩抓着手里,缓缓朝我飘飞了下来。   我问道,“怎么样?”小彩嘟嚷着小嘴唇,说她不情愿被我们超度,哥哥,我看这小妹妹好可怜的,要不我们也把她待在身边好不好?   我苦笑不已,摇头说不行,她死后曾经被人用邪法炼制过一段时间,虽然侥幸得脱,到底还是吸收了不少戾气,心智已然不纯粹,在人世间待了太久,必然会饱受阴风洗涤的痛苦,变得善妒,暴躁,长久之后,便失去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了。   小彩说那我呢,当时也是这样的吗? 第587章 有意见   我回头,望着皎洁月光下,小彩脸上呈现出来的质疑,笑着说道,“你不一样,最初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是个贪吃又胆小的吃货,更重要的是,你的地魂还在,只是残缺了一部分,还有补救的可能,不过这个小鬼已经没有希望了。”   她“哦”了一声,下意识靠向我,靠得很近,又说道,“那我们赶紧去打坏人吧,那个躲在暗处的家伙,连这么可爱的小妹妹都舍得小手,姑奶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指了指被她抓在手里的洋娃娃,苦笑说姑奶奶,你从哪儿看出来她很可爱的啊?小彩鼓着腮帮子瞪我,说明明就很可爱好不好?   我说好吧,你说可爱就可爱,那你能不能再和这小鬼沟通一下,让她带我们去找背后害死她的人?   小彩点点头,有把洋娃娃凑到嘴边,避开我小声说道,“小妹妹,你别害怕,那个臭林寒只是看着吓人,他其实挺有爱心了,你快告诉我们,到底是谁害了你,我们怎么去找他,放心,姐姐会保证你安全的。”   小彩是鬼妖之体,对于普通鬼魂有着天然的克制能力,那小鬼似乎很听她的话,嘀嘀咕咕了一阵子,小彩回头说道,“走吧,我已经查清楚那个人在哪里了。”   我跟随小彩的步调,很快就走出了小镇,转而进入山道,行走了不久,一座隐匿在丛林中的茅草屋便远远地呈现在了眼中。小彩停下来,指着前面那破茅屋,口中低声道,“哥哥,前面就是了,不过这附近的死气很浓郁,好像被人布置了法阵,我对法阵不擅长,要不你来看看吧?”   我对这些道门中的奇门遁甲之术,同样是一知半解,硬着头皮上前观摩,心中却越来越惊诧,这法阵中的布置之法,恰好与玄真老头传给我的聚阴邪灵阵极为相似,莫非是出自于茅山?   我立马就震惊了。   我那便宜师父曾经对我说道,万法同源,术道并没有所谓的正邪之辩,哪怕是恶鬼修罗,但凡可以放下屠刀,也能得成正果,所以修道在于修心,至于术法究竟是何出处,倒是无关紧要。   所以茅山自然也有养鬼的大能,只是茅山养鬼术一向光明正大,养的也是孤苦无依的游魂,怎么可能先将活人害死,再拘了魂魄去培养厉鬼呢?这时邪派所为,不能为正道所容,这躲在茅草屋里的家伙,究竟是不是茅山弟子,他怎么会茅山的聚阴邪灵阵?   怀着这种狐疑的心思,我缓步走到了前面,小心翼翼迈开九宫步,一点点朝着那小屋子靠近。   我对阵法没有什么研究,好在玄真老头曾经告诉过我一些简单的破阵步骤,加上布置这法阵的人,其实对于阵法知道也并不太怎么精通,所以凭着对于气感的捕捉,是我能够险险地避开对方的监控。   当我靠近小屋不到两米时,却见那小木棚的大门两侧,左右各有一个泥塑的瓦翁,在我的气感捕捉下,那瓦翁中居然飘起了一股粘稠的黑色气雾,在空中翻滚,格外的阴邪,心中顿时就不太好了。   倘若真是茅山中出现了败类,我该怎么处理呢?   这个念头久久地盘踞在我内心,我思衬了好久,才小心翼翼避开了那两个瓦翁,将目光沿着门缝轻轻渗透进去。小屋中点着十分昏暗的煤油灯,有个穿着道袍的家伙,手中正抓着一个破碗,另一只手抓着小木片,正在屋子当中砌神像。   那神像仅仅完成了一半,看不出他到底想要砌成什么,只是一边砌,这人嘴里却一边发出颇为阴狠的咒骂声,“你们这些讨债鬼,快给我吃,喝饱了血就要干活……”   我凝神观望,发现那神像基座下有着更加浓郁的怨气散发出来,极度阴森,想必他砌的神像也必定不会是三清祖师,而是某位邪神。   我的视线主要定格在这人的道袍上,尽管屋子里的光线比较昏暗,但我还是看清了,这人身上穿的道袍,明显就是属于茅山弟子的,目光也在一点点变得低沉起来。   这世间,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有人自甘堕落,为了追求力量而步入邪门歪道,我没有资格去管,毕竟选择什么方式去修行,是对方自己的自由。可茅山却不一样,我得蒙师恩,一向以茅山弟子自居,怎能亲眼看着茅山弟子堕入魔道,而睁一眼闭一眼呢?   我情绪激动,立刻就打算推门而入,可当双手放在门上的同一瞬间,头顶上却传来“砰”的一声响,黑漆漆的夜幕下,某样暗黑色的东西忽然掉落下来,我下意识就往后侧身,躲开了这暗处坠落下来的“暗器”,双脚站定之后,定睛一瞧,才发现掉在地板上的,居然是一块带血的布巾。   布巾上面沾满了鲜血,里面好像裹着什么东西,正在微微地蠕动着,我心中诧异,正要靠近的同时,却感觉那大门附近的两个瓦翁全都开始颤抖起来,瓦瓮上的封土纷纷炸开,一股浓黑的气息传递出来,化作冉冉黑烟弥漫着生气。   在那浓黑的雾影当中,有一只森白色的手臂,缓缓从瓦翁中伸出,一下搭在瓦翁边缘的口子上。   “是谁?”与此同时,屋内的人也发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随着一道利啸声时候,两个瓦翁同时炸裂,继而弥漫出一股浓腥的腐烂尸液,黑雾萦绕之下,两只森白的鬼脸一前一后地朝我飘来。   我伸手正要去抓,小彩却快我一步,身体形成一道青绿色的光影,闪电般蹿到了空中那两张阴厉怪脸的面前,双手在空中抓取着,将那两张鬼脸揉成一团,鼻翼微张,一下就吸了进去。   那两只看门的恶灵还没来得及亮出爪牙,便被小彩吸收得一干二净,随即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大懒腰,说好饱啊,还有没有别的?   这吃货……   我正觉得无语,忽然门内传来一声爆吼,有道梭子性的亮线闪电般射出来,直奔小彩胸前射去,“好胆,竟敢悄无声息潜入这里,你到底是谁?”   没等那道光线靠近自己,小彩已经轻轻挥手,之间光影流动,形成一道气墙,将这暗中袭来的暗器挡在了外面,随后她口中一声娇叱,双手穿花结印,暗器被小彩轻轻抓在手中,反向投掷过去,大喊道,“姑奶奶爱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有意见?” 第588章 放火   砰!   暗器化作一道乌光,用比飞来时快了一将近一倍的速度反射过去,屋内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大门被一股冷风刮开,有十几道阴厉的影子从屋内弥漫而来,放眼望去,哪里都是森森鬼影,迷雾朦胧。   我站到小彩身边,望着屋子里缓步走出来的一道枯瘦人影,眯了眯眼角。   这人差不多三十来岁的样子,颧骨略微塌陷,鼻尖却很挺,视线阴霾地望着我们,口中森然道,“不知朋友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坏我好事,这里可是茅山境内,你们……”   不等他说完,我便朗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敢问你可是茅山弟子?”   他挺胸昂头,将双手反背在身后,傲然道,“正是,你们若是识相,就乖乖赔偿我的损失,如若不然,我茅山誓不会善罢甘休!”   我听完之后,正是感觉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违背茅山教义,在这山脚下干出如此邪恶的勾当,被人撞破之后,却反扯茅山这面大旗,用来吓唬对手。   若是寻常过路人,碍于茅山威严,自然不敢与他难堪,然而对方这般做派,反倒徒增我心头的怒火。在没有拜师之前,我尚且算不上正经的茅山弟子,可当我那便宜师父让我在虚无的意识空间里磕头拜师之后,我已经成为最正统的茅山弟子,怎么可能容忍别人败坏师门名声。   “茅山千年基业,怎么会教出你这种门墙败类!”我怒不可遏,身形往前一蹿,眨眼便来到对方面前,劈手往前一抓,对方瞧见我的动作,眼中阴冷之色更加深邃了,大喊道,“你敢对茅山弟子下手,你到底是谁?”   “你也陪做茅山弟子?”我心中怒火徒增,变抓为掌,朝他胸口摇摇按去,这一掌存心立威,声势格外浩大,也吓得对方脸色惨变。   他爆吼一声,身形往后一蹿,正要躲进屋内,我凝立空中的手臂突然伸长,以游龙探爪之势,触及到了这人的颈部,手中劲力吞吐,将这人压制得丝毫不敢再动弹。   “前……大兄弟,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咱们有话好说。”这小子并没有预料到我的身手会这么强悍,双方只不过打了一个照面,便被我牢牢控制住,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脸色顿时就变青了,看向我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惧意。   我沉着脸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流出一脑门的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小人罗英,是华阳真人座下弟子,朋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和茅山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我愤然厉吼道,“教出你这种徒弟,我还真想问问华阳真人这师父究竟是怎么当的,快说,你为什么要难为葛老板一家人?”   “葛老板?”他茫然重复了一声,似乎在搜寻记忆中的这个名字,良久后方才恍然大悟道,“我记起来了,山脚下的小镇,的确有家姓葛的饭店老板,莫非你是他请来的?”   我目光阴冷,沉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察觉到我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森冷,罗英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讲道,“误会……误会,朋友,我只是吓唬吓唬这一家人,并没有想过要害他们。”   我语气森冷道,“是吗,那他家大女儿在几个月前忽然患病惨死,这事你该怎么解释?”   “我……”罗英眼珠子一转,说朋友,你是他什么人,此番找来,莫非是为了打抱不平?   我点头,又摇头,说你只说对了一半,除了打抱不平之外,我还有一个目地。他反问道,“是什么,有什么话大家都好商量,你能不能先把手放开。”   我不仅没放手,反而攥紧了这家伙的气管,森冷道,“第二个目地就是,替茅山铲除你这个败类!”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我早在心里下意识将自己当做了茅山的一份子,所以在确定对方茅山弟子的身份之后,才会显得越加暴怒,若是对方换做另一种身份,与茅山无关的话,或许我还不至于对他爆发出这么大的杀心。   “朋友……慢!”罗英感受到了我手指间涌动的力量,赶紧告饶道,“我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替茅山铲除我?你到底是谁!”   我森然道,“我是谁,并不重要,茅山千年声誉,不能毁在你这种草菅人命的家伙手中,受死吧!”   我玩,我手上徒然发力,正要拗断这人的颈锥,然而手指力量尚未彻底迸发出来,背后却骤然闪过一道幽冷劲风,耳边同时传来小彩的提醒声,“当心!”   我暴怒挥手,反向一掌拍出,劲风扫落射向我的暗器,原本被我牵制在手中的罗英却乖戾一笑,“想在茅山地头上杀我,还是你去死吧!”   此人怪笑声中,忽然探手从怀里摸出一柄玉圭,徒然间朝我打来。   察觉到那玉圭中弥漫出来的森然冷气,我心中一凛,急忙撒手往后一跳,双脚落地之时,却感觉地面中有着森冷的气息弥漫过来,低头一瞧,看见地面龟裂,一只只森白色的鬼手徒然从地面上冒出来,乌黑爪子弥漫着寒铁半分锋泽,死死扣向了我的小腿。   “撒手!”我厉害一声,止兵剑跃然在手,气劲暴涌之间,剑锋“嗡嗡”彻响,徒然间弥漫出赤红色的光芒,横空一扫。   一剑劈落所有抓向我的森白鬼手,我横眉抬头一望,却见小道士罗英翻身滚落到了茅屋深处,两扇门板“砰”然紧闭。   我抬腿一脚,将这门板震踏,跳进小屋中一看,却见人影已经没了,地面上却留下了一滩尚未燃尽的符灰,显然是这人借符遁走了。   “人跑了?”小彩也从门外飘进来,沿着屋子绕了一圈,抽了抽娟秀的鼻梁说道,“你怎么连个小杂鱼都抓不住?”   我冷着脸说道,“没关系,只要这人还在茅山,我就一定能找出他,走吧,此地不宜久留,一把火烧掉算了!”   小彩看热闹从来不嫌事大,一听说我打算要烧掉这里,顿时乐得手舞足蹈,撸起袖子就开始四处点火,火势很快燃烧起来,我和小彩则退到了林子的另一边,直到那汹涌的大火已经彻底将整个小屋覆盖,我才冷冷回头,说走吧。   我正想让小彩继续帮我找找,看是否能够寻到进入茅山的路,这时耳边却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娇叱声,“大胆毛贼,赶在茅山放火,看我不收拾你!”   我应声望去,只见一只莹玉般的小手袭来,掌风迫体,瞬间便已笼罩住了我。 第589章 不能得见   当我躲开对方这一章,再度凝神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躲在暗处偷袭我的女孩,我居然认识。   不仅认识,而且还打过交道,是那位刁蛮丫头程程,也是尘清真人的宝贝徒弟。   此刻的她俏脸微寒,正用气愤道极致的表情看着我,然而当她与我正眼相对,凝神瞧了两秒钟之后,脸色又变了,多出了几分诧异,“林寒,是你?”   我点头,说对,是我。她问我怎么会出现在茅山的山脚下,半夜纵火又是为了什么?   好多事,我并不放心对她细说,于是摇头道,“没什么,走到这里就冷了。”她气得一脸绯红,说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快讲,不然当我我方茅山刑堂的人过来抓你!   她一脸气愤,显然是因为我大半夜防火的时候耿耿于怀,我却笑了,说不用,我这次上茅山是为了寻找尘清真人,你放不方便替我带带路?只要见到尘清真人,我会把事情解释清楚的。   “切,你装什么神秘啊!”程程把脸板成一块,气鼓鼓地说道,“我刚下山,没空带你上去。”我说啊,你不是就住在茅山吗,下山做什么?   她反问说,关你什么事?我摸着鼻子苦笑,这女孩年纪不大,鬼灵精的,还真是不太好打交道,我只好说道,“上次在金陵一别,我和尘清真人有过约定,现在是专程为了赴约而来的,请你先替我指个路,不要耽误了茅山的大师。”   我一脸嗤笑地看着我,说你?能有什么大事啊?我急了,说我真的跟陈庆真人商量好了要上山见他,这都在茅山脚下转了两天了,一直不得法门,找不到茅山的山门所在,若是你不肯带路,我只好继续放火了。   “你敢,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们茅山的基业,刚才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听到我的话,她顿时又把脸板起来了。   我什么话都不说,手里抓着火把作势又要防火,她急了,跺脚大骂,“姓林的,你信不信我真找刑堂的人把你抓起来?”   我说不让我放火,那你就带路吧,见了尘清真人,我自然会把一切都交代清楚。她气鼓鼓地瞪着我,说你到底因为什么事要上山?见她一脸抵触的样子,反倒让我颇感诧异,于是反问道,“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才不肯带我上山呢?”   程程说你这个人真没趣,明明是我在问你话!我说好吧,上次在金陵分别的时候,尘清真人有一物落在了我这儿,我这次上山是为了归还。   我这么说,倒也不算说谎,茅山的确有很多东西落在了我这儿。她说是什么?我说这你就别问了,除了尘清真人,谁都不能讲。   她说切,我不信师父会拿什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你又不是咱们茅山的人。我只是笑笑,并不在这个话题上与她争论,过了一会儿,等她稍微气顺了一点才说道,“那你为什么不肯带我上山呢?”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说啊,茅山守卫这么森严,门人弟子不能私自下山,你是怎么偷跑出来的?她笑嘻嘻地说,本姑娘在山上生活了十几年,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野丫头,看来尘清真人为了她也没少操心,我只好耐着性子跟她商量,说我要上山这事比较重要,你若是不方便,就画个地形的草图给我,我自己摸索着上山拜见也行。   程程叉腰看着我,说你妄想,茅山重地,怎么可以轻易将地形图交到外人手中?我摸着鼻子苦笑,说你既不肯带路,又不肯画个路线图给我,难道让我一直守在山下放火,耽误了师门的大师,责任可全都在你身上啊。   果然,这女孩就是经不住吓,听我这话一讲,表情反倒认真了,眼巴巴凑过来问道,“林寒,你到底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师父,至少得先让我知道知道,我才好决定要不要带你上山吧?”   我虎着脸说你可以不带我上去,但若是出了什么后果,一旦尘清真人怪罪下来,责任你自己担着。她没脾气了,只好气鼓鼓地讲道,“好了好了,不是我不想带你上山,而是最近山上戒严,不许外人随意走动,而且我师父上次受了点伤,回山之后就闭关了,你让我怎么办嘛!”   我思衬道,“若是如此,你不妨带我面见掌教真人,见了他也是一样的。”程程说你口气不小啊,居然要见我爹,连我都几年没见到他了!   “茅山掌教是你爹?”我瞪大眼睛。她理直气壮,盯着我说道,“怎么,我和我爹不想吗?”   “咳,那倒没有……”我脸上尴尬地敷衍两句,心里却犯嘀咕,茅山掌教跟你像不像,我上哪儿知道去,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拱手讨好道,“原来是掌教真人的女儿,怪不得蕙质兰心,天资卓绝……”   小孩一般都需要认同感,程程这小丫头片子看着还未成年,更兼刁蛮任性,估计也是仗着身份,被茅山上下宠坏了,对付这种小丫头,只能是不吝赞美,违心恭维了。   果然她眉毛就扬起来了,说那是,你要见我师父,可我师父还在养伤闭关,至于我爹,他老人家都闭关好几年了,一直没能冲破那道玄关,不仅不见外人,就连我都不能见到他。   “这么严重?”我皱了皱眉头,陷入迟疑当中。茅山的境况我倒也清楚一些,自从上一代掌教真人去世之后,茅山整体实力下滑了许多,加上我那便宜也忽然走丢了,三十年未能回归山门,更是导致茅山雪上加霜。   现任掌教执掌权柄的时候才二十岁出头,修为并不精湛,加上茅山有好多心法遗失在外,内忧外患,日子并不逍遥,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封闭山门,极少参与江湖中的争夺,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外人都传茅山掌教苦心潜修,已经达到了天人化境,然而传闻未必属实,至少从程程对我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茅山的境况似乎并不太好。   我迟疑良久才说道,“那现在茅山当家的是谁?”程程说是她二师叔,兼任刑堂堂主的灵虚真人,不过他忙着处理宗门俗务,恐怕也没有太大精力见你。 第590章 茅山内宗   我不由得苦笑,这还真是倒霉,怎么一个个都没空见我?那小爷我这千里走单骑,花了这么大劲来到茅山,究竟是为了哪般?   我说道,“若是别的小事,不见就不见了,可我这趟茅山之行,确实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办,这事甚至关乎茅山的根基,还请你带带路,无论如何,至少要让我见到清尘真人。”   我在茅山之上没有熟人,若是程程不肯给我带路,我就只能抓瞎了,毕竟我也不可能真的在山下放火,逼着人家出来见面。   “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本姑娘,上了茅山不能乱闯,更不能乱说话,知不知道?”程程思索了一下,估计是觉得我不像坏人,方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我说好,那就有劳了!毕竟人生地不熟,我也不要求别人对我有多热情,只要能够完成我师父临死前的交代就好了。   程程并不拖沓,既然答应了要带我上山,自然言而有信,我负剑跟随在她身后,一路穿过丛林雾霭,却是转进了一条幽僻小径,我不解道,“不是上山吗,你怎么净挑小路走?”   她神秘一笑,说笨蛋,你还真以为去茅山的路是在山顶上啊,那边只是些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正经道士,真正的内宗是被法阵隔绝起来的,如果没有人带路,你绝不可能上得山来。   我哦了一声,说难怪,连续转了两天都没有收获。诶,不对,就算茅山分外内外两个宗门,山顶上那帮道士应该也知道有内宗存在的吧,为什么打听了这么许久,一直没人肯帮我引荐。   程程故作叹息,说唉,都怪茅山声名太盛,每年都会有跟你一样的毛头小子求见山门,要么是为了证明自己,挑战茅山威严,要么就是为了拜师,可是资质平平,并不受人待见,我师父他们也烦了,所以才颁布了这条戒令,如果没有相熟的人引荐,不可以随便放任何人进去,山顶那帮老头子当然知道内宗在哪儿,但是却不会告诉你。   我满头黑线,说你看我像上门闹事的吗?程程说怎么不像啊,你之前不是还在山脚下放火了吗?我无言以对,局促道,“放火的事,等我面见了尘清真人,一定会跟你交代清楚的。”   “行了,别废话,跟我来!”她带我继续登山,一路走来,风景倒是极美的,头顶玄月,清辉散漫,峰峦叠嶂,云雾缭绕,气候宜人。   这山上奇岩怪石很多,林深密集,大小溶洞深幽迂回,曲涧溪流交织,穿插与林荫之间,绿树蔽空,青竹环绕,一派好气象,连空气中的灵气也要浓郁许多。   小路虽隐秘,然而并不难走,想必常有人打扫收拾,落叶不多,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景致,让我脚步不由得轻快了好几分。   小径空气清新得很,深吸几口,居然有着淡淡的灵气汇聚与胸腹之间,虽然走得远,却一点都不累。   程程在这里呆习惯了,行走得也快,走着走着,周边的风景开始变得更加林密,山间的颜色都深了好几分,而之前没见到的白色薄雾,也从地上渐渐地浮现出来。   穿过一片林障,我蓦然察觉到,这空气似乎变轻灵了不少,不似人间景象,我抬头看天,感觉天色灰蒙蒙,天边那一抹悬月也不知去想了哪里,程程见我到处大量,不由得嘲笑我的无知,说你别看了,这里已经进入了茅山内宗境内,有着天然的法阵屏蔽,自称空间,与外界并不相同。   她颇为自豪,一路为我介绍景致,我边走边听,倒也自在。我差不多两个钟头后,程程方才带我来到了一处山谷,好几座山峰耸立在前,白雾缭绕环绕,将身周四五米的景物遮挡,都瞧不仔细。   我出来此地,对周遭一切都很陌生,最终还是在程程指引下,才来到了一处不大的青石平台,这平台上面有用石块拼凑成一个阴阳鱼的图案,看着凌乱,却有一种奇异的规则美感,前端有着飞流瀑布,穿插坐落其间,十分幽闭隐秘。   我问程程这都走了多久了,怎么还没达到真正的茅山?她自豪一笑,说你不必心急,前面不远不就是了?   我说啊?在哪里?   程程笑而不语,领着我走过一处被浓雾遮掩的石梯,来了瀑布跟前,说进去吧,山门洞口颇多,每一个洞口都可以通往茅山,不过山门下还有很多精锐弟子布阵守护,常人不得其法,根本找不到进山的通道,就算偶然找到了,也会被法阵排挤出来,只有我们茅山内宗的人才懂得如何开启机关。   我心中不由得暗自乍舌,怪不得茅山能够享誉千年,光是进山就这么麻烦,经过这么多道繁琐步骤,足以看出这千年宗门的底蕴之深。   横穿过瀑布之后,是一座隐匿在浓雾中的吊桥,恍恍宛若仙境,铁索横梯,穿云而过,纵深不知道多远,连钢索架子都被那云雾所笼罩,远远看上去,如同一座架在天空上的桥梁。   走过桥梁之后,才真正到了山门放进,程程走到了一块竖立的青石前端,深吸一口气,将双手平举,口中缓缓诵念了一句口诀,接着将双手猛然朝着虚空处一拍。   浓雾中泛起了阵阵空间涟漪,她诵念声落下,头顶便有一道金光洒落下来,竟然变化出一道游动的阴阳鱼,空间叠荡,于这山势形成一体,莫名虚幻。   “好了,静下心等待吧,别忘了你跟我的约定啊,进了山,一切都要听我的,不许到处乱跑,冲撞了其他几位师叔伯,连我都护不了你。”   她好似不太放心,对我叮嘱了几声。   紧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响,似乎有什么绞盘在转动,我正兀自发愣,山中已经咧开了一道石缝,金光渐渐沉淀下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却是一条幽静的小道,两旁各有青石基座,上面点燃了火把,莹莹火光笼罩下,路径一片幽静。。   程程自然走在前领路,走进了一处狭长的山洞隧道,我举目死亡,发现石壁上刻画着不同的符纹,既有彩绘、石刻、壁画,也有法阵纹路彼此勾连,看起来颇为玄妙。   陪我走到另一条通道口,程程却停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了我一下,我正觉不解,就听见前方有个淡淡的声音传来,莫名空洞,“小丫头,你怎么每次都往我这儿走,你身后那小子,又是谁?” 第591章 茅山禁地   听到这似有似无的喝问声,我心中当即就是一凛,通过气感捕捉,却没有办法判断出声这人的具体方位,想必是因为此地法阵萦绕,隔绝了我对气感的把握,于此同时,却也说明了对方的不凡来。   到了我这种修为境界,身边两丈以内的一草一木都不能逃脱我的敏锐洞察力,此人既然不在我的感知范围中,说明必定距离我还有一段距离,然而那喊话声却仿佛贴着人耳边响起,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这传音入密的法门,只有配合一定修为才能施展出来,说明此人功力深厚,绝非一般的守山弟子。   程程对着空处高喊,“嘻嘻,祖师伯伯,你怎么睡醒了啊,刚才程程离开的时候,你不正在打瞌睡吗?”“你这小丫头,嘿!”那个声音徐徐传来,虽是万分神秘,却多少带着点无奈。   我心中只觉得好笑,这样的人物镇守山门,就凭程程那点道行,怎么可能蒙混过关?无非是人家不想跟她计较,所以睁一眼闭一眼,放她偷跑出去而已。   然而当程程身边多出一个陌生人的时候,这位却顿时就“醒”了,开始盘查起了我的来历,“小子,你是哪个山头的弟子,老夫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拱手道,“晚辈在进入这里之前,无门无派,不过很快就能成为茅山弟子了。”他哈哈大笑,说茅山重地,岂能容人说进来就进来,小伙子,离开吧。   我还没顾得上说话,程程就抓着我的胳膊,对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说道,“祖师伯伯,让他进去吧,他跟我师父认识,在金陵的时候还帮过我们呢,连巫魔都是被他斩杀的,林寒可厉害了!”   “哦?那老夫倒真想见识见识!”随着一道冷厉的喝声之后,周围空间骤然陷入冰冷,有一窜梭子性的冰锥在空中徐徐萦绕,一点点抽空了周围的水分,凝聚成一道长锥,遥遥锁定住了我。   我见状心头大骇,赶紧拱手说道,“前辈,晚辈此来并非为了闹事,还请前辈赶紧收手!”   “哼,既然来了,就先借我一击试试!”对方并不理会,淡漠的声音传来,空间中自由一股能量涟漪在波动,紧接着那冰锥倏然消失无踪,眨眼便失去了行动规矩、   “糟糕!”我心中却是大骇,对方这一手控虚术造化精湛,比起张小饼在龙穴中领悟到的虚空斩也不遑多让,没想到登山拜见之前,居然会遇上这么厉害的守山长老。   我心中狂震,然而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止兵剑跃然在手,沉声道,“如此,得罪了!”   话音落地的同时,我将剑锋徒然疾转,猛然劈向身后的空处,但见空气中一股涟漪如水纹弥漫,自碰撞处徐徐散开,那冰梭复又上前,与我的剑锋徒然撞击在一起。   我手腕一阵,剑锋在空中连斩出几道眩光,赤红色的剑影当空,飞虹斩电,密密麻麻的碰撞声响起以后,满地冰屑消散成雨,沿着石壁中缓缓渗去。对方并没有再度攻击我,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而我则抓紧了止兵剑,严阵以待。   从始至终,我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见着,就与他对拼了一场,那冰锥看似凌厉,却仅仅只为了测试我的手段,并未用尽全力攻击,我也同样保留着几分力,随时防备此人会现身出手。   “哈哈……”沉默许久,那人却笑了,说当真是少年俊杰,看来尘清并未诓我。   我轻舒了一口长气,对方这么说,代表知道我的存在,想必是尘清真人上次归山之时,将山下发生的事情告知了对方,看来他并非真心想要难为我,只是想测试我的深浅。   我负剑抱拳道,“前辈说笑了,这一手控虚术神乎其神,令人高山仰止,难以捉摸。”他冷哼道,“不必拍我马屁,我原本只是为了测试你的极限,谁能想到,你的极限居然不在这里,难怪尘清对你赞誉有加,进去吧!”   程程说道,“师祖伯伯,您答应了?”那个声音淡淡地回应道,“是啊,如此人才,能投身我茅山,我又怎会阻止?”   程程拉着我小快步走进了洞穴,从始至终,躲在石壁中那人都并未出现,直到远离了那山洞,我才小声问道,“刚才出手的那位老前辈是谁啊,好厉害。”   她一脸得色,说当然,这位可是我师父和爹爹的师伯,也是咱们茅山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中辈分最高的一位,不过老头脾气古怪得很,谁的面子都不给,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他真得要对你出手。   我苦笑,茅山还真是人杰地灵,强者辈出,适才我尚有余力,然而对方也仅仅只是试探性出手,真要打起来,我恐怕不是此人对手,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会守着山门,真是令人不解。   程程才小声对我解释道,“师祖伯伯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犯戒,所以被上一任掌教真人处罚,罚他面壁思过五十年……”我诧异道,“五十年,那不是一生都要熬尽了?”   程程说可不是嘛,可我看祖师伯伯面壁这么多年,日子反倒过得挺惬意的。我心中震惊不已,一个人,能够对着墙壁冥思五十载,这得有多大的毅力?难怪他手段这么厉害!   出了山洞,便来到茅山宗真正的内院,我很难形容自己第一眼见到这些景色的感受,满目的星斗,仿佛近在咫尺,四面重山叠嶂,有的高耸入云,有的却低垂成山谷,上有殿宇无数坐落其间,浑圆小巧,灯火阑珊,远望过去,仿佛一条通天的长廊。   茅山内宗共有六个山头,程程跟我介绍,每一座山峰上都有一个修为十分精湛的长老坐镇,而除了那六个山峰之外,茅山最重要的则是观星楼和刑堂,刑堂是执掌刑法的地方,满是晦气,连她都不敢过去,观星楼则是历代掌教真人以及传功长老参禅打坐的重地,也是茅山立身之根本,门人不能擅入,必须有掌教和传功长老手谕才行。   除了这几个位置不能擅闯,后山还有一片空间乱流,是历代长老们坐化、圣骨归墟之地,同样不得擅入,就连掌教真人也不能随意进出,乱闯的下场只有一个,那便是死。 第592章 遇袭   我咂舌道,“后山这么危险,连掌教真人也很少去吗?”程程点头道,“对呀,后山的空间乱流很厉害,阴风洗涤,能够撕扯一个人的灵魂,不过倒也算不上是真正的禁地,只要修为达到了一定层次,还是可以进去参悟坐化的,刚才更你动过手的师祖伯伯就曾经在里面呆过。”   我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你师父?   来之前我也想过了,我在茅山没有任何身份,唯一相熟且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尘清真人一个,他是茅山首席长老,不仅修为高深,地位也同样超然。若是我直截了当找到茅山其他弟子,告诉他们,我是你们传功长老的徒弟,口说无凭,只怕会给人当成神经病。   然而同样的话,若是换成尘清真人来帮我说,效果自然就不同了,所以我亟待和他见面,将我那便宜师父交代下来的事情,一一完成。   程程皱眉道,“我师父自从上个月返回茅山之后,就因为闭关养伤,许久不跟我说话了,他闭关的地方不能乱闯,只有同为茅山长老的师叔伯们才能进去,要不,我先陪你去找我三师叔?”   我反问道,你三师叔又是何许人也?她说,就是清羽师姐的师父啊,对了,上次在金陵一别,你答应过要替我寻找清羽师姐下落的,后来打探出消息了吗?   听到程程这么问起,我反倒为难了,方清羽的消息我不仅打探到了,并且在寻找龙穴的过程中还教过一次手,恐怕茅山上下,现在还不知道方清羽已经叛变投敌的事情,尤其是我身边这位少女程程,一个劲跟我打听方清羽的下落,想必私交不错,到底该怎么说呢?   我想了想,决定暂时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便摇摇头说道,“这事必须等我见到尘清真人之后才能禀报,既然你要带我去找你三师叔,那就请带路吧。”   “装什么神秘啊你!”程程不满地嘟囔了两句,大步走在了前面,我赶紧跟随她上去,朝其中一座主峰步行而去。   茅山六大主峰,每一个山头都有一名长老坐镇,在这里开馆授徒,粗略算下来,内宗弟子数量差不多两三百人,这些都是资质上佳,将来能为师门做出大贡献的精英良才,而在山门之外,则有着无数不记名的外宗弟子,这些外宗弟子同样师承茅山,只是因为资质稍差一点,无法通过师门考核,所以到了一定年纪就要下山,广结善缘,算是茅山安插在江湖的一伙潜在势力,由于数量比较庞大,加之生活在各个阶层,也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底蕴。   千年道门,底蕴自然深厚,上山路上,程程为了详细介绍了各个峰头之间的关系,行走不远,树木渐渐开始稀疏,青翠的竹子倒是有很多,从旁枝斜出,那林子深处,却有淡淡白雾从地上升腾而起,将这青石铺垫的小路给拦得满满,显露出了阵法布置的端倪来。   程程一边走,一边提醒我道,“你得小心了,茅山每一个峰头都有法阵布置,这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山,你初来乍到,千万不能乱走,一个不小心闯入陷阱就划不来了,跟着我走,要是跟丢了,我可不负责……”   我点头,自然小心翼翼跟随在她身后,没等走出多远,我便感觉到空气似乎一震,原本生路处处的林中就变得有些闭塞了,空气流转不通,让人有呼吸不畅的感觉。   我感觉不太对劲,便小声问道,“法阵是不是已经被启动了,难道你平时走起来也是这样的吗?”   程程停下脚步,也将目光朝着四下里望过去,眉头一下就竖起来了,说不对,平时这条小路很安静的,肯定有人误开了机关,我们先退回去,免得闯进法阵深处,可就麻烦了。   说到这儿,程程的表情有些紧张,拉着我便朝山脚下倒退。   而我却感受到了另外一种不同的气氛,感觉这法阵似乎并非被人无意间开启的,感到某种针对意味。   我们退出不远,周边的白雾却更加显得浓郁了,视野被完全阻隔,程程也觉得很不对劲,脸色沉下来,说走吧,法阵启动之后会把人困死在这里,不过三师叔的地头我常来,对这里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放心,跟着我走,走不丢的!   我一脸紧张,对说并不畏惧在这法阵中来回走上一遭,但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胡乱走,很有可能会把动静闹大起来,到时候,茅山也没一个认识我的人,搞定大家刀兵相见就不好了。   我紧跟着少女程程,只顾埋头赶路,试图从这法阵中走出去,不行几分钟后,周边影影绰绰,似乎有一股气场在游动,程程也感觉到了,加快脚步,带我来到了一处竹林中,边走边说道,“糟糕,法阵好像是被人为操控,莫非有人不想让我带你去见三师叔?”   我奇道,“这法阵若是被人为操控了,又会这样?”她骂我笨,说这里的法阵禁制,一则是为了防止别人私闯上山,二则却是为了御敌。如果没有人为操控,就算我们触动了法阵机会,最多也就是被困在这儿出不去而已,可一到法阵受到操控,大阵一起,那威力十分惊人,就算各个峰头的长老都不敢强闯。   听到这话,我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倘若四下无人,我和程程只是无意间冲撞了法阵,那倒好理解,可既然有人在操控这法阵,说明我和程程的出现,其实一直落入在某些人的眼中,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驱动这法阵针对我们?   心中涌上些不太好的预感,我跨进竹林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浮土,正感觉不对劲,头往下一低,便感觉有一阵风声呼地吹起,从我的耳边刮过,余光处,便发现有一根削尖了的毛竹插入了我身后半米处。   嗖!   这劲道十分大,削尖的毛竹好似利箭般从我背后划过,狠狠扎在松软的泥土上方,末端还在地上颤动,嗡嗡作响,深入半尺地面! 第593章 灵英真人   我顿时就把止兵剑摸出来,后背一拱,陆续又射出好几根削尖的毛竹,十分精准地朝着我们身上射来。这东西被劲力灌注,已然成为杀人的利器,一旦插入人体,轻者鲜血迸射,重者死状惨不忍睹,我挥动剑锋,将这毛竹砍碎,脸色变得越发低沉。   程程比我更加来气,一边领路,一边大声喊道,“是谁在暗算我们!”她是掌教真人的女儿,在这茅山中嚣张惯了,就连尘清真人都唬不住的性格,哪肯承受这般委屈,当即叉腰大喊,   “三师叔,有人欺负我,你管还是不管啊?”   连续喊了两声,并无反应,程程晓得自己的三师叔应该不在这里,撅着小嘴说道,“看来启动法阵的并不是三师叔和她的师姐师妹们,真是奇怪,为什么守山的灵阵会突然开启呢?”   我一脸黑,说你不会带错了吧,这么坑?她顿时就不高兴了,说本姑娘还不想给你带路呢,你凶什么凶,有能耐你自己上山啊?   她这一吼,我顿时没脾气了,小声说道,“好了,得赶紧离开这片山头,我怎么感觉茅山内部很不平静啊,我这才刚来,又没得罪过谁,怎么哪里都是针对?”   眼看竹林中笼罩的雾气变得越来越厚重,程程知道现在不是跟我斗嘴的时候,一着急,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说你快跟我走,别废话,我先带你离开竹林再说。   她自小长在茅山,对这边一草一木都颇为熟悉,这守山灵阵固然威力不凡,却不能将她的去路封死,程程便带着我在山林中左冲右突,眼看着即将要下得山来,这时我却忽然撒开程程的小手,将身体绷直了,严阵以待。   她回头问我怎么不跟着跑了?结果这话没讲完,便率先发出了一道惊呼,随同这惊呼声一同涌来的,却是一股青黑色的雾气,在空中盘旋成龙,一张嘴就朝着我们咬来。   “当心!”我一掌推开程程,止兵剑跃然在手,剑锋一斩,就要将这股黑气绞碎,谁知那黑气翻滚,却幻化出一道狰狞的龙影,倏然而至,挥动龙抓与我的止兵剑相拼,居然硬生生抵受住了我的剑势。   实体的,真龙?   我心中大骇,碰撞声传递开来的同时,便翻身往后一跃,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那龙影,渐渐瞧出几分端倪。   这黑漆漆的龙影并非真龙所化,而是由灵气聚拢起来的,想必是法阵中的守山灵兽。我有些迟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下手,程程忽然道了声小心,我心中一震,却见地面中又有另一道龙影穿空而来,龙头在我肚子上一拱,整个人便翻到在地。   这守山灵兽颇为难得,我竟在它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真龙的灵气,晓得此物必然极其珍贵,便将止兵剑双手,双手抵着那龙影下颚,阻止它朝我咬来。   程程赶紧跑到我身边,张开手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都疯了吗,连我都要攻击?”   这龙影中似乎还有微弱的灵智,应该是认识程程的,因此并不敢太过放肆,只在程程身边游走。   被她这一阻,龙影停下了攻击的步骤,我则跃然而起,拍掉满身的草屑,心中气急败坏地说道,“是谁在暗中下手?有能耐的就出来,真以为我破不了阵了?”   我已经准备开始蓄力,一旦有人再次操纵这法阵朝我袭来,便是天王老子的面我也不给了,斩了这几条龙影,也好给人瞧瞧,我并不是好欺负的。   不过,正当我准备再次将止兵剑拔出在手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温婉的清喝声,“都住手是谁为经过我的首肯,便开启了守山灵阵?”   随着这话飘来的,还有一股清风徐徐吹拂,林中白雾渐散,露出一条笔直的小径,两条攻击我们的龙影也消失无踪了,程程喜笑颜开,对竹林尽头喊道,“三师叔,你来啦?有坏人要欺负我……”   “你这个坏丫头,有谁敢欺负你啊?”林中传来一声淡笑,却是个穿着道袍的慈祥老妇,年纪有些大了,体态也略微有些臃肿,但是眼眸灵动,带着几分仙气,慈蔼和睦,让人大生亲近之心。   这位,想必就是程程的三师叔,灵英真人了。   她穿着淡青色的长袍,头发是束起来的,手中轻拂尘,走上来,在程程额头上点了一下,说你这个惹祸精,为什么不通报一声就要上山,幸好我来得及时。咦,你身边这位少侠又是何人?   她好像方才发现我一样,露出讶然的表情,我上前与对方见礼,说承蒙前辈援手,感激不尽,在下林寒,此番拜山,却是有要事想找尘清真人商量。   “你认得我大师兄?”这道姑轻咦一声,祥和目光中却带起了几分审视的意味,说茅山内院,一向不允许外人涉足,是程程带你进来的吧?   对方在茅山宗内身份颇高,我不敢有所隐瞒,便告了声最,点头默认了。她便将视线转移在程程身上,脸色板起来了一些,说胡闹,这种事,至少需要先向长老会通传一声,你真是越来越胡来了。   程程吐了吐舌头,挽着这道姑的胳膊撒娇,“三师叔,林寒又不是坏人,他跟我师父确实是认识嘛,上次在金陵,还帮过我们许多忙呢,对了,师父回山之前,曾经拜托他帮忙调查清羽师姐的下落,人家可是带着清羽师姐的消息过来的。”   “哦?”对方听见了,又再度将目光朝我扫来,语气缓和了不少,“林小哥,你见我徒儿了?”我点头,说是,这事情比较复杂,请容晚辈找个合适的地方,向前辈合盘托出。   她想了想,点头说道,“正当如此,不过我这秀女峰上都是弟子女眷,带你上山不太合适,这样吧,你随我移架别处可好?”   茅山并不全都是男弟子,也有一部分女眷,同样可以跟随长老修道,只是在这个历法森严的总门之类,男女混居多有不便,因此所有女弟子都待在了秀女峰上,平时极少下山。   我拱手道,“任凭前辈安排。”随后我便随同这位道姑转道,去了山腹中一个景色清幽的小院子,院中有个老道姑正在扫落叶,瞧见我们过来,赶紧向她行礼。灵英真人淡笑点头,说辛苦了,我和这位小兄弟还有别的事情要谈,刘婆,你先上外面休息吧。 第594章 小师弟   “是!”这个被她称作是“刘婆”的老道姑,是个鹤发鸡皮的佝偻老妪,华发苍苍,将笤帚放好之后,便佝偻着身子走了,路过我身边时,眼神不自觉朝我瞥了我一眼,让我心中微怔。   这眼神,好似有点熟悉,可我这还是初次上茅山,上哪儿见过呢?   我一时有些恍惚,程程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喂,你发什么呆啊?我清醒过来,朝刘婆离开的方向看了看,说这位老婆婆,我好似见过。   “你见过?哦,这不稀奇,刘婆十六岁就上山了,由于天资不够,所以未能得到师祖奶奶的传承,但是她舍不得离开秀女峰,所以就留下来,帮秀女峰打扫了,说起来,他还是三师叔的师姐呢。”   灵英真人点头,说不过刘婆当年应为资质不够,所以并没有入道籍,因此并不算我的师姐,你们且随我来。   我随她步入堂前,灵英真人指着一个黄色的蒲团,招呼我落座,随后问道,“林寒,你在山下真见过我徒弟方清羽?”   “呃……”我张了张嘴,目光平视这个看能起来慈祥和睦的老妇人,一时却有点不知应该怎么说。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尴尬,灵英真人把头转过去,面向程程讲道,“你帮师叔烧点热水,给客人泡茶。”程程老大的不情愿,嘟着嘴说道,“师叔你开什么玩笑,让本姑娘给他烧水奉茶,我才不肯呢!”   “快去,当着客人的面,不要没大没小的!”灵英真人语气严肃了几分,程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时恶狠狠地瞪我一样,仿佛在说小样,敢让本姑娘伺候你,等着瞧好吧!   我不由得苦笑,这丫头的性格倒与小彩有几分相似,一会儿还不知道该怎么难为我。   灵英真人也是一脸尴尬,笑笑说道,“我这师侄从小就被人宠坏了,你不要介意。”我摇摇头,说怎么回呢,真人多虑了,程程主动带我上山,我还没来得及对她说声感谢。   随后,灵英真人摆正了颜色,说那么……你现在可以说说看,我那不成器的徒儿,究竟在外面惹出什么事端了吧?   这里没有外人,灵英真人又是方清羽的师长,我自然没有隐瞒的必然,便详细将自己当初在金陵如何遇上巫魔,随后又发现了一个带着冰雕面具的女子,双方交手,又是如何在龙穴中撞破她身份的事情,详细告知了灵英真人。   听完我的讲述,灵英真人很意外,更多的却是怀疑,目光深深地看了我很久,长久的沉默之后,才沉着脸说道,“如此说来,这丫头是没有打算再重回茅山了?”   我说,应该是的,真人你要小心,方清羽不仅和库勒格的人勾搭在一处,更是偷练了茅山那卷心法册子,实力大有长进,只怕她……   “孽障!”我话未讲完,灵英真人一张祥和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森然的怒气,手中茶杯跺在桌上,手指移开,那茶杯还是完好的,可坚硬的紫衫木桌却下陷了一个浅坑。   我沉默,静静地看着她,知道灵英真人的呼吸渐渐平复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前辈不必感伤,方清羽坠入魔道,有悖茅山教导,将来必然会遭报应。”   “那么,你呢?”灵英真人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持续,深吸了两口气,脸色重新恢复了淡然,又把目光转向我,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上茅山的目地是什么?”   或许是痛心于爱徒的背叛,又或者,她对我之前那番讲述还有怀疑,因此目光显得并不是那么和蔼。   我摆正了身子,正色道,“只有找到尘清真人之后,我才能将真相公布出来,请前辈见谅。有些话一旦讲出来,难免会显得惊世骇俗,徒惹人怀疑,不是晚辈不想告诉你,而是这个消息有可能会带给茅山一些变动,兹事体大……”   之所以选择暂时对灵英真人隐瞒我的身份,是因为我察觉到茅山内部有些奇怪,之前玄真老头也讲了,自从上一任掌教真人仙逝之后,继任掌教年纪太轻,并不足以服众,因此导致了茅山内部有着诸多隐患。   他当年离开茅山之时,这隐患便已经露出了些许端倪,过了三十年,恐怕已经愈演愈烈了,再加上上山之后,我和程程在秀女峰外无缘无故受人针对,更是让我心存疑虑。   直觉告诉我,茅山似乎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   见我一脸严肃,灵英真人露出和蔼的目光,笑道,“你不必疑虑,我这里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只要问心无愧,有何事不能说呢?”   我迟疑了两秒,豁然起身,对灵英真人拱手抱拳道,“真人,得罪了!”   说罢,我双手结印,在空中画了个圈子,将止兵剑徒然上扬,锋冷中“滋滋”跳跃出湛蓝色的电弧,煞气逼人。   灵英真人双手平放在胸,泰然自若,“好剑!”   我将剑锋竖直起来,高举过顶,脚踩步罩,口中却默默诵念出了引雷的咒决,随着蜀步的踏动,平地里无端生风,一股浓云汇聚屋顶,缓缓涌动,在那剑锋的接引之下,却有一股蕴雷波动,蓄势待发,目标摇摇指向了灵英真人。   “这是……只有掌教真人才会得引雷决,你怎么会……”感受到了源自虚空中传递出来的那股雷意波动,灵英真人豁然变脸,猛地站起来,极度震惊地看向我,“你到底是谁?”   我掐诀进行到一半,便缓缓收敛了引雷的步骤,将止兵剑重新背负在肩,平时着对方的目光说道,“我师父出自茅山,他道号玄真……”   “你是大师伯的弟子……这不可能!”灵英真人一脸激动,下意识就开始反驳我,“我大师伯自从三十多年前下山游历,至今未归,恐怕早已坐化升仙,他怎么会……”   话讲到一半,灵英真人方才发觉自己过于失态,赶紧收敛起了表情,深吸几口气,等表情镇定下来之后,方才重新落座,目光直视着我,“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师伯已经失踪了三十多年,怎么会突然蹦出你这样一个徒弟,甚至连茅山不传之秘的引雷决都学会了?”   我讪讪落座,说了声得罪,之后方才把自己在青山界的种种遭遇告诉了灵英真人,包括玄真老头是如何坠落崖间,在那峡谷中为了对抗深渊魔怪,苦守三十年的缘由也一并讲述了出来。   灵英真人目光闪烁,一直在专注地听着,良久,方才长舒了一口气,用震惊不已的眼神看我,说想不到居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如此说来,我大师伯其实一直活着,难怪掌门说他……小师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第595章 传功玉牌   她这一声小师弟,感动得我几乎连眼泪都要流出来,这并不仅仅只是一种对于身份的肯定,更是一份难得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我顿首再拜,“谢谢师姐!”她看着我,也十分激动,扶着桌子站起来,说三十年前,我玄真师伯下山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导致门中许多隐秘功法遗失,残缺不全,既然师伯认了你当弟子,那些功法,你有没有学会?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我师父生平所学,如此浩瀚汪洋,我仅仅在他指点下修行了三个月,怎么可能学得会这么重,而且许多茅山秘法是不能轻易传授与人的,我所学的,大部分来自他自身的感悟,除了引雷神咒之外就没有别的禁咒了,至于那些遗失掉的功法,师姐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这趟上茅山,为的就是完成师父的嘱托,将茅山遗失掉的大部分心法补全。   一口气讲出了这么多,我心中大为痛快,随即又迟疑着道,“不过……按照我师父的吩咐,这些记载了茅山传承功法的东西,只能亲自交给掌教真人,师姐你有没有办法连续到他老人家?”   灵英真人听了我的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摆手说道,“掌教勤于修炼,已经闭关好些年,平时很少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不过兹事体大,既然涉及到我茅山传承,那老身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你准备一下,老身会让程程拿着手谕带你去观星阁……”   说罢她站起来,十分抱歉地说道,“这次下山匆忙,我忘记了把手谕带在身边,你且等一等,我这便上山给你去取……”   “不用了师姐,这些东西我有。”我也站起来,将手伸进怀中,继而取出了玄真老头递给我的那块传功玉牌,玉牌一现,灵英真人顿时激动得浑身颤抖,走过来抓着我的胳膊说道,“小师弟,你真的……这是我师伯传给你的?”   我说是啊,怎么了?   灵英真人脸容一敛,缓步退后,毕恭毕敬地朝我深鞠了一躬,“秀女峰弟子灵英,见过传功长老!”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赶紧搀扶她说道,“真人不必客套,我只是替师父传信而已,师父并未交代过我就是下一任传功长老,请你不必这样。”   灵英真人颤颤巍巍地指向我手中的玉牌,脸色难掩激动,说见令牌如今传功长老,这也是我们茅山的规矩,小师弟,师伯虽然没有明说,可他愿意将这玉牌交付给你,至少说明心中有这样的心思,孩子,你拿着这玉牌前去面见掌教真人,他自然一切都知晓了。   我说掌教真人现在何处?灵英真人想了想,说只有两个去处,一则是养心殿,二则是观星阁,这两个地方都只有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才能进入,门中其他弟子没有奉掌教手谕,不得轻闯,我原本来担心你可能无法见到掌教,但既然有这玉牌,就不必要担心会收人阻拦了……谁?   灵英真人越说越激动,正对我叮嘱着话,忽然间却话锋一转,朝门外大喝一声,“是谁在外面?”   话音落地的同时,她已经跳起来,脚尖在地上轻点,身体瞬间蹿出了小屋,我也急忙跟随她跑出去,瞧见灵英真人追到了小院侧方,却站住不动了,怀中出现了一条三色的小猫,在她怀中乱拱,发出讨好的“喵喵”叫声。   灵英真人笑吟吟地伸手,在小猫脑门上轻轻抚摸着,“老婆子还以为是谁在门外偷听呢,想不到居然是你这个小贪吃鬼,刘婆一会儿就回来,别着急……”   瞧见灵英真人抱在怀里的小猫,我松了口气,笑道,“师姐好有闲情逸致,在这山中养了只宠物陪伴吗?”她说不,这小猫是刘婆养的,她当年受限于资质的原因,没有办法获得道籍,不过却对茅山有着强烈的归属感,我曾经受过她照顾,便将她接到秀女峰下生活,她在这里寡居了一辈子,平时不与人接触,便养了许多小宠物来打发寂寞。   我哦了一声,复又想起刘婆刚才临走时看我的眼神,感觉颇为蹊跷,便反问道,“师姐,刘婆可曾下过山?”灵英真人想了想,说严格意义上来讲,刘婆并不算茅山弟子,所以她上山下山都很自由,并不会受到限制,至于最近是否下过茅山,我却不知道了,小师弟,你为何会有此一问。   我说道,“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对了师姐,刚才程程带我上山的时候,曾经遭到了守山灵兽的针对,那法阵果真如同程程所言,需要人为开启吗?”   灵英真人点了点头,皱眉道,“这个问题我也十分疑惑,按理说秀女峰上的法阵机关十分隐秘,只有我和几个心腹弟子知晓,至于程程,她虽然十分冒失,在这秀女峰上下来来回回也走了好些年了,暗说不至于会误动机关……”   我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不想让我上山接触到你?”灵英真人一愣,反问道,“你这话何解?”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将自己在山下遇见了老板一家人,并将有茅山弟子在山下利用养鬼术害人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我的讲述,灵英真人的脸顿时就黑了,“是谁,你可曾得知那人的身份?”我点头说有,他说自己叫罗英,是华阳真人坐下的弟子,师姐你可认得?   “是华阳师弟……”灵英真人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脸色浮现出了几分诧异,低声说道,“你口中这个叫罗英的,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但我华阳师弟精研鬼道却是真的,茅山养鬼术这一脉的传承,就在华阳师弟手中,或许是他没有约束好门下弟子,所以才闯出来的祸事吧。”   随后她淡淡地说道,“师弟你不必心急,茅山绝不是藏污纳垢之地,无论是谁在这里触犯了门规,都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会替你跑一趟,将这名小弟子揪出来,给你发落。”我忙说师姐客气了,我可没有权利处置任何人,这些都是刑堂的工作,只要师姐能够让触犯了茅山戒律的弟子受到应有的惩罚,就算给了我一个交代。   灵英真人宽慰一笑,说难得小师弟如此大度,你尽管放心,我会先把之前发动机关针对你的弟子寻找出来,随后再去华阳师弟那边问责的,至于掌教真人那边,便由程程带你过去,你只要拿着传功长老令牌,便不会有人难为你。 第596章 不得擅闯   我点头,说谢谢师姐,事不宜迟,我便先走了,等我见到掌教真人,将前因后果对他讲述清楚,再重登山门,前来拜会。   灵英真人笑吟吟地说道,“老身等着你来,到那时,恐怕连我都要向你行礼了。”我忙说师姐客套了,就算掌教真人许我加入茅山,也不可能将传功长老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我,我无论威望还是实力,都不够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还请师姐不要取笑。   她摆摆手,说你不必自谦,随即又朝着后厨里的程程大喊道,“丫头,快出来,带你的小师叔去见掌教真人。”听到灵英真人的话,程程方才从后厨中跑出来,也不晓得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弄的,叫她烧个水,半天端不上来,反倒把自己搞成了个大脸猫。   灵英真人笑骂了她一声,催促程程先洗把脸,再赶紧动身,我得先去后厨看一看,省得刘婆这里让你一把火烧着了。   程程边拿湿巾搽脸,边对我凶道,“姓林的,本姑娘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都是你!对了,我师叔刚才为什么要说你是她的小师弟啊?”   我奇了,反问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一直趴在门口偷听?程程吐了吐舌头,说本姑娘才没那个心思呢,你们说话声音这么大,我在后厨都听见了。我说不会啊,我们说话声挺小的,后厨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   见我不信,程程就要拉着我去看,说本姑娘还能骗你不成,在后厨的确能够听到你们的谈话声,不信你跟我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我没动,目光闪烁了几下,心中莫名涌来一丝不安的感觉。她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我说没事,还记得灵英真人刚才的吩咐吗你?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说真不知道师叔怎么想的,居然对你这么客气,还让本姑娘亲自带你去找我爹,哼,走吧,走这边!   她气哼哼地带我离开,我边走边不停地回头去看那栋院子,眉头暗皱,心中疑虑颇深。   走出很远,我才小声问道,“这个刘婆看起来挺神秘的,她既然不是茅山的人,为什么却能够在茅山待上几十年?”正常情况下,茅山弟子超过一定年纪还不能获得山门认可的话,都会收拾行李下山,到外面去闯荡。   可这位刘婆却能在没有取得道籍的情况下,待在茅山后院中生活几十年,我总感觉她有些神秘,之前那淡淡的一瞥,却让我心中格外不安。   程程说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刘婆虽然天资愚钝,不适合修行道术,可她以前照顾过我师叔啊,她和灵应师叔感情好,留下一块地来给她,又有什么不对的?   可我总觉得这个刘婆,好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程程虽然有些小刁蛮,可这丫头天真散漫,应该不会对我说谎,可能真是我多虑了吧。   见我眉头深锁,程程说你能不能总是板着一张脸跟个老头一样,对了,上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跟在你身边道士大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上上来?   听她谈及张小饼,我不由得笑了,说怎么,你很想他啊?程程的脸顿时变得绯红滚烫起来,狠狠剐了我一眼,说我想抽他,怎么了,不行啊?   我哈哈笑,说也是,这小子欠抽,下次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会先帮你把他抽个半死,替你出出气,随便也报答你帮我带路的情分。程程反倒不乐意了,弱弱地说,你轻轻抽几下就行了,你们不是还朋友吗,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这话又引得我一阵发笑,将心中郁闷也都排遣一空了,话锋转回正事,反问道,“对了,你爹一般会在哪里哪里闭关?”程程想了想,摇头说不清楚,反正就那两个地方,要么是观星阁,要么是养心殿,不过观星阁不好进,外面还有几个古板老头守着,没有我爹的手谕,就算是我也不能进。   我说那养心殿呢?程程说养心殿就没有这么多要求了,偶尔我师父和几位师叔他们,也会进入养心殿打坐,对了,师叔不是说,你身上带着传功长老的玉牌吗,能不能拿给我看看啊?   我不肯,说这有什么好看的,充其量它就是一块玉,真正的价值并不在这块玉上,而是承载其中的意义。程程撇撇嘴,说你不乐意给我看就算了,打什么机锋。   离开秀女峰后,程程带着我往茅山正殿上走,前行了不久时,便能远远瞧见一座巍峨大殿,大殿中偶尔会有几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弟子巡逻经过,除此之外,我并未瞧得见更多的弟子,不由皱了皱眉头,小声问程程,“怎么茅山这么空旷,其他弟子们呢?”   程程说道,“其他弟子们要做早课啊,茅山这里属于自成空间,没有白天黑夜的说法,但是每天十二个时辰却被人排得满满的,什么时候做早课,什么时候修行,什么时候开斋睡觉,都有固定时辰,现在还早,他们起床之后,应该会汇集在凌霄殿读经书吧。”   我哦了一句,说你为什么不去?程程气鼓鼓地看着我,说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为了给你带路,本姑娘早就下山玩去了。   我苦笑说好吧,那咱们最先要去的地方是哪儿?程程说当然是去养心殿,我爹爹有五成几率会在那里,不过你待会过去了可别咋咋呼呼的,我爹这个人好静,不喜欢太闹的人。   我瞥了一眼程程,忍着笑说道,“怪不得,你爹平时肯定很怕看见你吧?”她气得掐我一把,赌气走在前面,连续转过了几座大殿,遭遇几波巡逻弟子,都向我投来质询的眼神,好在程程在茅山似乎挺出名的,那些巡逻弟子见我身边站着程程,都不敢上来盘问。   沿着大殿深处一直走,穿过几道长廊,眼帘复又是一空,在一块幽谷小径深处,有座清幽的别苑在视线中若隐若现,恍恍如同仙境,山巅白雾徐徐笼罩,平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程程指向那座大殿,小声道,“前面就是养心殿了。”   我低头说那就快走吧,见了掌教真人,我就能完成师父的遗命了。走到堂前,我和程程正要跨过青石台阶,这时前面有个身材魁梧的中年道士挡住了去路,将双手藏在袖口之下,对我和程程轻喝道,“站住,养心殿重地,不可擅闯,来人报上名号!” 第597章 为难   我一身俗人打扮,与道门弟子格格不入,显然地方一眼就瞧出我身份,并不是茅山弟子,因此才会及时站出来阻止。   程程走到我前面,对那个黑脸的魁梧道士说道,“李淳风,他是林寒,是奉了我三师叔的吩咐,过来找掌教真人的。”茅山戒律严明,当着门中弟子的面,程程也必须管自己的爹叫掌教真人。   李淳风黑黢黢的大脸一沉,说可以灵英师叔的手谕?有就拿来,没有就赶紧走!   “你凶什么凶啊,刑堂了不起是不是?”程程脸色一板,说我三师叔的手谕没有,倒是有另一件,你要不要看?   李淳风道士沉着脸说道,“程程师妹,不要瞎胡闹,茅山是有规矩的地方,养心殿只有掌教真人可以随时进入,其他人,就算是各位长老也不能轻易前往,拿不出手谕,就请你们离开吧!”   程程虎着脸走向我,赌气说道,“林寒,快把你的玉牌取出来,让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看看瞧一瞧!”   她和这位李峰似乎很不对付,说话时也全城黑着脸,我还没闹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手中玉牌已经给程程强行躲过去了,举起来凑到李峰面前,得意洋洋地问道,“怎么样,这个你认不认识?”   李淳风眯紧目光一瞧,脸色骤然大变道,“传功谕令,这不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一脸骇然地抬头,目光仅仅逼视着我,好似恨不得能将我一眼就刺穿。   “喂,他是什么人,轮得到你问吗,好狗不挡道,快让开!”没等对方接过玉牌确认,程程就收回了传功玉牌,丢给我,背过身来朝我眨眨眼睛,一脸得意。   我苦笑拱手道,“这位师兄,此物的确是你们茅山的传功谕令,不知道我现在是否能够进入养心殿了?”   他说自然没有问题,不过在你进去之前,我还有句话想问你。我怔了一下,瞧见对方带着莫名冷笑的表情,只能说你问。   他指着我手上的令牌,语气森然道,“据传,传功长老已经仙逝了三十年,这枚茅山代代相传的传功谕令也已经消失了三十年没有在茅山出现,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说话时,李淳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冷,目光好似一柄刀子,审视多过质询。   “喂,你们刑堂的人不要太过分了,信不信我立刻告诉二师叔,让他……”程程哪里能受这样的委屈,当即便要发火,我拦住她,对挡在前面的道人拱手道,“事情始末,我正要拜见掌教真人,与他详述清楚,还请这位师兄放行。”   李淳风一脸蛮横,十分倨傲地把头抬起来,说养心殿重地,岂是外人想进就能进的?你虽然拿出了传功谕令,却说不出来历,我不能放你进去。   没等我说话,程程便气匆匆地站出来,大声说,“本姑娘今天就要进,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慢着!”对方拔剑在手,目光冷厉地看着程程,说茅山戒律你都忘了,擅闯养心殿,按照门派规定,不管你什么身份,我都有权利当场格杀!   “你……”瞧见对方手中那柄寒光四溢的宝剑,程程气势为之一慑,赶紧退后躲在我身边,虎着脸咋呼道,“你吓唬谁呀,林寒,快上,帮我揍他!”   我满头都是黑线,将视线平移,缓缓定格在这个名叫李淳风的道士脸上,十分平静地说道,“我呢,是为了面见掌教真人,有要事相商,第一不是过来打架的,其次,我也不希望和任何茅山弟子发生冲突,既然你熟知茅山规矩,那我问问你,茅山戒律中是否有一条:见传功谕令,如见传功长老本人?”   对方听到我这话,脸色怔了一下,说是又如何?   “那么……”我缓缓将传功谕令拿在手上,高高地举起来,朗声道,“见谕令如传功长老亲至,你为什么还不退下,难道想以下犯上?”   “你……”听了我这话,他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抖着嘴唇,几次想反驳我,却都说不出话来,这时程程添油加醋,站在台阶上大喊大叫,“各位师兄师弟们,你们都过来看看啊,刑堂李淳风以下犯上,要反抗传功谕令啦……”   李淳风脸皮一抖,赶紧对程程喝止道,“够了,别以为你是掌教真人的女儿,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只是奉命行事,镇守岗位,何错之有?”   “奉命行事?”我眯紧了眼仁,目光像刀子一样扫在他脸上,“你奉了谁的命令来拦我?”   打从我进入茅山开始,就隐隐察觉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针对,先是秀女峰突如其来的守山大阵,紧接着又是这个叫李淳风的道人,对我横加阻挠,我这传功谕令自然是真的,甚至连灵英真人见了,也要向我行礼,偏偏这个李淳风,却一点都不害怕。   我看向李淳风身上的蓝色道袍,应该只是个二代弟子,在茅山中地位虽然不算太低,却也没有大到能够盖过长老的地步,是谁给他的胆子,敢站在传功谕令面前放肆?   看来我先前的预感并没有错,茅山这地头,还真不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平静,怪不得玄真老头会对我将那些话。   “好,你要进去也行,把你的剑留下来!”李淳风见附近围上来看热闹的茅山弟子越来越多,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指着我背负在肩上的止兵剑,冷哼道,“养心殿是清净之所,你这把剑煞气太重,必须留在这里才行。”   我冷着脸说道,“你要留下我的剑?”   说话间,我往前跨出了一步,止兵剑中煞气弥漫,“嗡嗡”震响,尽管长剑并未出鞘,却有一道犀利的剑气直透人心。   李淳风脸色一边,往后退了两步,冷笑道,“你敢强闯?”他一生令下,养心殿四周同时蹿出五六道身影,结阵相迎,每人紧守着一个方位,顿时便有一股龙虎气息反卷而来,将压迫向他的剑意强行止住。   “小子,真当我茅山好闯吗?你若有信心,大可上来一试!”李淳风举剑在手,森然道。   “林寒……”此时,我能感受到程程语气中的紧张,她小心拉了拉我的袖子,“这是茅山的真武七杀阵,你不要硬来,就算长老级别的人陷入阵中,也会被活活耗死的。” 第598章 掌教真人   我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倒不是担心自己会打不过对方,而是初上茅山,我的本意是为了与茅山交好,甚至找到机会获得掌教真人的首肯,拿到顺利加入茅山的通行证,我对传功长老这个位置并没有任何觊觎之心,只希望能够作为茅山的人,以后能够光明正大地出入江湖。   倘若我在此地与茅山这帮二代弟子直接闹将起来,事态一旦扩大,无论是输是赢,只怕都难免会给人留下一个年少轻狂,不懂规矩的不良印象,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当缩头的时候,也不能轻易逞能,心中思虑了好久,我才将背负在自己肩上的止兵剑缓缓摘下,望向对面那几张严阵以待的脸,“剑我可以留下,但却不能交给你们。”   李淳风重眉一扬,说交给谁是你的全力,可要想进入茅山养心殿,就必须将凶器先留在外面。   经历过这么多江湖斗争的我,又怎会看不出这是对方故意与我为难,先淡淡瞥了他一眼,便将止兵剑解下来,回头交到了程程的手上,低声叮嘱道,“这把剑陪着我也有一段时间了,是用我师父临终前给我的九转雷击木芯打造的,它对我的意义很重要,并非仅仅只是一把武器而已,希望你能够帮我好好保存,等我见完掌教真人之后,再来向你讨要。”   程程也对李淳风等人的做派十分看不惯,恨声点头道,“林寒你放心吧,本姑娘一定会帮你把剑保管好的,你赶紧去见我爹,李淳风他们故意为难你,你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爹,请他替你做主!”   说完,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李淳风一眼。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淡漠,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一般。   递交了止兵剑,我便冷冷地回头问道,“李道长,不知我现在可有资格进入养心殿了?”他淡淡伸手,到了个“请”字。   我深吸一口气,将内心那种愤怒感强行压抑了下去,缓步走向养心殿大门前,伸手在沉重的门框上轻轻一推,大门伴随着沙哑刺耳的摩擦声,缓缓洞开了。   大殿内光线十分晦暗,并没有电灯,我只咧开了一条门缝,视线根本就看不远,站在门前探头探脑地打探了一番,心中却是诧异不已,茅山诺大个宗门,怎么养心殿都舍不得点上几只蜡烛?   不过心里疑惑归疑惑,我却并没有将诧异表现在脸上,入得殿中,再把大门轻轻掩上,光线就越发显得灰暗了,我站在正厅门口,对着殿堂后面的三清祖师爷画像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弟子林寒,拜见掌教真人!”   “你来啦?”大殿内部,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接着,有一盏淡淡而柔和的光线亮起,我眯眼瞧去,发现有个人正背对着我,坐在侧殿的一对蒲团之上。烛火微暗,萦绕出一片朦胧的光景,那人的背影显得十分虚幻,我看不见他的长相,却能够从北方那被淡紫色道袍覆盖下的背影中,读出几分威严。   由于他背对着我,导致我也看不清他的确切长相,只是须发有些花白,想来年纪也不小了。   想来此人,多半就是茅山现任掌教真人了。   我大步走上去,躬身再拜,“弟子林寒,见过掌教真人。”叩拜时,我将目光稍往上扬,看见对方仍旧保持着面壁的姿势,并未有任何别的动作,心中更是不解了。   我人微言轻,茅山掌教真人对我不够重视,轻慢视之,也在情理之中,可刚才大殿外面这么吵,他难道就一点也不关心吗?还是修为已达化境,物我两忘,对人世间一切都漠不关心呢?   我心中微微诧异,直起身来说道,“掌教,你……”   他摆摆手,声音显得很空泛,“你叫林寒,是我师伯在外面收的弟子?”我心中一凛,暗想原来对于我的造访,掌教真人其实已经知道了。不过这倒也不奇怪,尘清真人回归山门之后,多半已经将关于我的消息告诉了他,这里毕竟还是茅山,我在这山中乱闯了许久,兴许早已经有人将我进山的事情禀报给他了。   我垂手回答道,“是的!”   他继续讲道,“那你此次归山,目地为何?”听到这话,我心中一怔,暗道尘清真人难道没有把我上山的目地完整地告诉他,还是他明明已经知道,打算让我亲口说出来?   我不敢多言,只好说道,“师父临终前,曾经传了许多心法秘笈给我,他说这些秘笈事关茅山根基,让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带回茅山才行,所以我……”   “哦?”对方淡淡说道,“我听人说,我那师伯甚至将自己的传功谕令都交到了你手上,可是事实?”我躬身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好像吸了一口气,随后淡淡的话语传来,“能否拿给我一看?”   我点头,说自然。说完之后,我便用双手托着玉牌,躬身走到对方身后,“掌教,您请!”   我上半身俯低,将双手举过额头,本以为他会回头来接,谁知对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背对着我,轻轻拿拂尘一拂,我顿觉手上一轻,有一股轻巧的劲力迸发出来,将我手中的传功谕令接过。   既然东西已经交了出去,而对方有没有什么表示,我便缓缓躬身退回了两步,垂手继续等待。   对方拿到传功谕令之后,便放在手中缓缓摩挲了几下,过了好久,他才站起来对我讲道,“林寒,你先稍等,传功谕令离开茅山已经有三十年光景,就算是我,也无法一眼分辨真伪,兹事体大,我需要拿它先验证一番。”   我躬身受命,“请掌教真人放心,林寒不会到处乱跑的。”“对了……”说到这儿,他忽然又顿了顿,继续背着我讲道,“传功师伯对你寄予厚望,然而你这次是初次回归山门,因此一言一行都需要格外谨慎,不要与门外那些弟子一般见识,待我验明传功谕令,自然会给你给交代。”   我垂手道,“是!”   随即他便大步离开了,那盏昏暗的油灯还在徐徐燃烧,鹅黄色的光线散发成一团,视线能见度极低,让我感觉一切好似置身于梦幻当中。   说来也古怪,从始至终,我居然都么没有看到这位掌教真人的脸。   我心中莫名奇怪,总觉得有一丝不安,就在这时,大殿中的灯光却“唰”一下亮了起来,光线刺眼,我下意识就要眯紧目光,耳边却听见大门被人“砰”一声砸开了。 第599章 构陷   怎么回事,养心殿不是不能随意擅闯的吗,怎么会有人这么野蛮地推开殿门?   随着几扇大门被同时打开,强光也随之闯入我的视线,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耳边已经听到程程对我发出的提醒,“林寒,你当心,快跑……呜!”   她的话只说完一半,就戛然而止了,随之传来一阵咽唔声,像是给人捂住了嘴唇。   我心中已经,谁敢在养心殿前放肆,结果殿门前很快就传来一连串脚步声,紧接着,却有一支数量很庞大的队伍,临头的正是之前与我发生过言语冲突的李淳风,在他身边,六个气势不凡的二代弟子气势汹汹,都将森冷而又阴沉的视线锁定在了我的身上,眼神格外不善。   而在这几个的身边,则还站着几个模样十分清秀的女道姑,同样瞪大了眼睛,纷纷向我投来咬牙切齿的眼神,那模样,犹如打算将我撕碎一般。   “淳风师兄,就是他,是这个凶手干的!”我尚未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几个道姑之中,便有一个模样清丽的女子站出来,将手抬高了一指,对着我厉喝道,“抓住她!”   李淳风厉喝道,“好个林寒,竟然上我茅山行凶,今天无论无何也不能让你跑了!”   说完,至少二十个茅山弟子朝我围上来,都露出了如狼似虎的目光。   我沉着脸扫向对方,语气地沉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李淳风冷笑道,“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们,自然是拿你回刑堂受审,一命还一命了!”   这些茅山弟子们个个咬牙切齿,看向我的视线中有着凶狠的愤怒在流露,我心中大觉惊讶,赶紧问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你们要带人上养心殿抓我?”   李淳风沉着脸,一脸悲愤,说林寒啊林寒,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灵英师叔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敢对她痛下杀手,加害于她,我茅山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今天都势必不能让你走脱!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我心中犹如被闷锤敲中,嘶哑惊呼道,“灵英真人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有脸问!”他身边那个指认我的俏丽道姑大步走出来,目光带煞,指着我寒声道,“你为什么要对我师父下毒?”   下毒?   我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一沉,视线回望四周,顿觉自己陷入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   尽管心中还有许多不解之处,可我明智地选择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动视线,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个女道姑身上,“你凭什么认定下毒的人是我,我是第一次上山,甚至并未涉足过秀女峰,与灵英真人也只见过一面,拿什么下毒害她老人家?”   那道姑咬牙切齿地说道,“不是你,又是谁,师父临终前亲口对我交代,下毒害她的人就是你!”   “对,秀英师姐是师父最信任的人,她绝对不可能听错,当时师父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就已经七窍喷血,生命垂危了,她临终前的话,我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这女道姑身后,还有更多同样的女弟子站了出来,纷纷对我进行指认。   “拿下这个杀人凶手!”李淳风给是趁热打铁,对身边一大帮茅山弟子高喊道。   “慢!”我后退一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止兵剑,直到一把抓空,才回忆起自己的止兵剑早在进入养心殿之前,就落到了程程手中,此刻空手面对这帮气势如同虎狼一般的茅山弟子,心中难免有些发怵,于是高喊道,   “我进山才多久,哪有时间暗算灵英真人,你们一定搞错了,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陪程程在一块,她可以证实我的清白,还有,掌教真人刚带着我的传功谕令离开,说好了要我在这里继续等他,一会儿就会出来,不如将此时交给他老人家定夺。”   “林寒,你在说什么胡话?”李淳风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继而对我阴狠地笑道,“大家不要被他所蒙蔽了,这养心殿中空无一人,掌教真人根本就不在这里!”   什么,那我刚才遇到的人……难道不是真正的掌教?   我心中一沉,顿觉浑身发冷,无形中好似正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在向我展开,怀疑这一切,都有可能是阴谋!   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自己所向往的茅山居然会是这个样子,急忙厉声大喊道,“你们胡说,我刚见过掌教真人,他还从我手中拿走了传功谕令……”   “我看你还是不要再继续疯言疯语下去了,这养心殿已经整整两年未曾开启,你刚说要进入养心殿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哼,你说掌教真人刚才离开了,那他又师从哪扇门离开的,这大殿四周,每个角落都有弟子守护,为什么我们没有看见?”李淳风咄咄逼人,继续用冷厉的目光瞧向我。   我心中一沉,暗呼了一声“糟糕”。   我有理由相信,眼下这一切,都是有人提前算计好的圈套,没想到我才刚刚进入茅山,就遭到了别人的算计。   可是……究竟是谁在算计我?   我茫然环顾四周,每一个人向我走来的茅山弟子脸上,都表露出了难以遏制的愤怒,无数弟子口中大喊道,“抓住他,不要放跑了这个杀人凶手!”   “不是我干的!”我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李淳风已经朝我出手了。他的出手,十分凛冽,长剑一送,遥指我的心窝,我心中一凛,直至剑锋临体的一瞬间,才骤然反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胸口下瘪了一寸,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方的袭击。   这一剑让我心中暴怒,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对方这是打算趁机对我痛下杀手!   陷入暴怒的我正要还击,视线定格在李淳风那张阴冷的脸上,却听到他在大喊,“这贼人凶残得很,大家并肩子上,一定要为灵英师叔报仇!”   察觉到他的眼角中流露出来的得意和阴狠,我脑海中顿时划过一道电光,强行将内心的愤怒压制住了。   我明白对方的打算,他想逼得我暴怒,出手反击,好正大光明地下令将我格杀,我身陷重围,这里又是茅山腹地,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挑遍整个茅山。   一旦我和他们动起手来,必然会被坐实了罪名,引来更多茅山弟子对我展开围攻,到时候不仅无法沉冤昭雪,还会成为茅山宿敌,甚至被人当场格杀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在暗叹背后这人布局精巧的同时,也强行压制了自己的冲动,冷笑不止道,“你们说人是被我杀的,口说无凭,何以证明?莫非茅山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少,构陷无辜的外来者?” 第600章 可以确定   瞧见我并未上当,而是老老实实地跟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李淳风的脸色反倒变得有点不自然了起来,在他的设想中,凭空受人诬陷、野蛮对待的我,本该奋起反击,在这诺大养心殿中杀上一个来回,最好能造成一定规模的弟子伤亡,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然而如今的我,却选择了按捺住不动,这让他感觉很憋屈,有一种蓄满了力的拳头砸在空处的感觉,未伤人,反倒让自己憋闷得几乎吐了一口血。   我没有动,茅山的人也不太好直接对我进行强硬措施,毕竟这里还是个讲道理的地方。   李淳风重新敛容,看着我冷哼道,“事实俱在,难道你还想狡辩?”我说,哪里的事实,你们说灵英真人的死,是因为被我下了毒手,那么请问证据在哪里?   他沉着脸说道,“你来到养心殿之前,难道没有上过秀女峰,你可曾和灵英真人有过交集,为何你刚走,她老人家就中毒身亡了?”   我只是笑,笑地很大声,“虽然我此前的确见过灵英真人,却可以保证最后一个见过她的人绝不是我,你们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就因为我见过她一面,就说给她下毒的人是我,未免太过于武断了吧。”   “你胡说,师父生前最后一面见的人就是你!”那个秀英女道士站出来,指着我喝问道。   我笑吟吟地注视对方,反问道,“据我所知,秀女峰女弟子门人上百,我从秀女峰山脚下离开之后,灵英真人便回山了,你敢保证在她毒发的这段时间内,没有任何女弟子跟她接触过?”   “你……”秀英道士恨恨地瞪了我一眼,口中厉喝道,“大家不要听这凶手胡搅蛮缠,一起上,快把这个贼人抓住!”   我说慢着!李淳风眯紧了眼仁,问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我的目光缓缓扫在每一个人脸上,沉声讲道,“灵英真人之死,必有蹊跷之处,各位会如此着急想要抓捕凶手,也在情理之中,只希望各位不要被奸人所利用,我个人的荣辱没有关系,可涉及到茅山千百载的声誉,可就不好了……”   “大师哥,我看这小子说的还有一定道理,灵英师叔的死因,的确很蹊跷,要不,我们还是暂时把人扣住,交由茅山刑堂长老来公审?”就在李淳风思虑着应该如何驳斥我的话之际,从他身边却站出一个模样颇为清秀的年轻弟子,附在他耳边建议道。   “好,此人私闯我茅山嘉川长老谕令,单不说灵英真人是否是被他害的,就冲这一条罪名,也别想轻易离开茅山!”李淳风沉着脸,看不出心里是什么表情,默默凝视着我说道。   我笑道,“你放心,此来茅山,不达目的我绝不会轻易离开的,你们也无须防着我逃跑。”   我猜测,李淳风之所以会听从那个茅山弟子的建议,估计是心中也存在着一定的顾虑,茅山并不是个不讲理的地方,就算有人摆明了要针对我,也不可能同时勾结数量这么多的弟子。   虽说守在养心殿外的众弟子各个群情激奋,势要捉拿我这个“杀人凶手”,可在听完我一番话之后,还是有不少露出沉吟目光的人,显然,并不是每个茅山弟子都傻,他们同样也对灵应真人的突然死亡,表现出了十足的疑惑。   接着,李淳风严肃道,“来人,给他上镣铐,林寒,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不要逼我动粗!”他这话,威胁意味甚浓,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尝试,想要挑衅我直接与他们翻脸。   然而我却是一个永远不会跟随对手脚步的人,只要不当场翻脸,便还是自证清白的机会,为今之计,一动不如一静,语气经历过一场苦战厮杀,最终被他们擒获,十分憋屈地被押解会刑堂,甚至当场击毙,还不如忍气吞声,先跟随他们走上一遭。   随即,有人给上了镣铐,推着我朝大殿之外走。   我一边走,心中却在默默盘算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直觉让我感到,茅山中分明是有人在针对我,这其中自然少不了李淳风的参与,不过他一个二代弟子,想必并不是事件的主谋,而且灵英真人的死更是让我莫名震惊,平心而论,灵英真人的本事不错,能够成为茅山几大长老之一,实力自然是不同凡响的。   就算是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在正面交手中取胜于她,所以杀她的,多半是熟人,也唯有熟人给她下的毒,灵英真人才会全无顾忌地喝掉。   接踵而来的诡异遭遇,让我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茅山表面虽然看似平静,然而内中风波暗涌,只怕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一路被人看押着走出去,走得却并不是出山那条路,而是另外一条岔路,不消多久,我便被人来到了一个阴气十足的峡谷,继续往下走,峡谷渐渐深入,就有许多的地下洞穴出现,中间一座殿宇,气氛森然诡异,大堂并没有设立门槛,却接受不到丝毫的光照,给人的感觉,这鬼地方犹如森罗地狱般恐怖。   好阴森的地方。   我依稀还记得,程程之前曾经提醒过我,说茅山后院乃是整个宗门的禁地,里面有着无数的空间乱流,算是一方并不稳定的空间,看来刑堂所在的位置,挨着那其中并不算远。   没等我将四周好好观测一边,李淳风便押着我走进了正堂,来到正堂前面,我瞧见堂上坐着面无表情的人,模样稍显年轻,看着应该并不是刑堂之主,不过从此人威严的相貌上来看,必然也是身居高位,身份并不简单。   李淳风对那人说道,“陈师叔,害死灵英真人的凶手已经逮到了。”乍闻此言,我眼角便是一跳,嘿然道,“李道长,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凶手,拿不出证据来,何以服众?”   李淳风没有说话,坐在堂上那人则瞟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他就是暗害灵英师叔的嫌疑人?”李淳风说,是,虽然暂时搜集不到足够的证据,但我可以确定凶手就是他。 第601章 带你离开   那位姓陈的道士垂下眉来,看了他一眼,说那好,先把人关进后山藏风楼,等你们搜集够了足够的证据,我在上呈给堂主。   李淳风又拱手道,“师叔,此人身段颇为高明,怕不是一般的小贼,若不对他采取一定的措施,怕是会有逃脱的可能。”   那人冷冷地将目光投射下来,说道,“无妨,逃出藏风楼就是断魂崖禁地,进入那里的人十死无生,料这小子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量。”   “是!”李淳风似乎对于这人十分忌惮,匆匆讲了讲句话,便将我交给了刑堂的人,自己则带人离去。   他一走,坐在堂上那人也站起来,“来呀,先把这人关押进藏风楼。”   接着,我却看见了一个令我十分诧异的面孔,这小子手上拿着镣铐,走过来对我嘿嘿冷笑道,“敢和茅山作对,我看你简直不知死活。”   我默然凝视着他,心中却凝聚出了一股浓郁杀意。   是他!   昨天晚上,在山脚下利用养鬼邪术害人的家伙,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此人应该名叫罗英,是华阳真人座下的弟子,没想到还供职于茅山刑堂。   落在此人手上,怕是有的好受得了。   我虽然一肚子杀心,却不敢贸然对手,心中有再大的怒火也只能选择容忍,毕竟,若是在茅山刑堂这里杀人,毕竟被视作对茅山最大的挑衅。   “嘿嘿,走吧,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你的!”罗英上前来,推着我往偏殿中走,我垂下头,并不去打量他,生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将他立毙与掌下。   最终,我被他们关押进了藏风楼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这建筑的名字听着不错,然而却是一处位于地穴出口的破烂殿宇,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牢营,用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金属隔出一间一间的牢房,四面透风,空气腐败难闻,而且臭气冲天。   我刚进了小隔间,顿时嗅到一股浓郁的酸腐之气,恶心得我几乎要呕吐出来。   狭窄的牢房里仅有一块木板床,连小便的地方都没有,只是在隔间边缘凿开了一个拳头直径的小洞,用来解决被关押在此地的犯人的三急问题。这样一个地方,环境简直恶劣得不能再恶劣了。   负责押送我的茅山弟子很快就离开了,这屋子里没有光线,我便在隔间只能够找了个还算相对干净的位置,坐在木板之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段日子,我一直都处在奔波状态,很少静下心来,好好沉淀一下自己的修行,如今虽然身陷囹吾,却给了我一个好好审视自己的机会。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幸运的人,从涉足这一行直到今天,总共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已经成长到了这个样子,不得不说,老天爷在修行这一条路上,替我开辟出了一条很好的捷径。   眼下的困难并不算什么,唯有强大自身,才不至于会受人欺凌,我希望能够抓紧一切机会,让自己的能力得到增长,也好面对接下来有可能面临的重重困境。   心思一入定,我便来时神游物外,将气感彻底散发开来,陷入了沉沉的冥想当中。   而这一次打坐,也不知究竟经历了多少时辰,途中有人过来,给我送过几次饭,见我一直在打坐,倒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干扰我。   讲真,虽然这鬼地方环境十分破旧,可负责看守关押犯人的茅山弟子,素质还是挺高的,只要你安安静静待着,不闹事,自然也不会有人给你难堪。   如此入定了差不多十几个时辰,我睁眼醒来,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便跳下木板,去看茅山给我送来的饭食,一大盆好像猪食一样的东西,粘糊糊的一大坨,也不晓得究竟是用什么熬煮出来的,就跟打了马赛克一样,根本让人无法下咽。   瞧见这么糟糕的伙食,我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是给人吃的吗?   我下不去嘴,这是胸口亮起了莹玉光泽,小彩充满暴躁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哼,茅山太不拿你当人看了,姑奶奶才不愿意受这种起,要不我帮你弄倒守卫,带你逃出去吧?”   小彩的性子比较急躁,我忙跟她沟通,说不用,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若逃了,这罪名可就彻底坐实了,与其背负恶名,在江湖上四处奔波逃亡,还不如暂时忍耐,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   小彩赌气冷哼道,“臭林寒,你想过没有,万一人家要关押你十几年才肯放呢?”我笑笑说不会,我虽然是第一次上茅山,但我心里清楚,茅山之内还是存在一部分正直、善良的人的,就比如尘清真人,还有程程,相信他们不会起我于不顾。   谁知我这话一脱口,小彩反倒更加生气了,质问我还在等什么,是不是被之前那个小丫头灌了迷魂汤了?你不会想留下来,做茅山的女婿吧?   我唯有苦笑,让小彩稍安勿躁,我心中自由计较,相信很快,我便能够找到脱身机会的。   这时,我忽然听见藏风格幽深黑暗的走廊之中,传来一道轻轻的脚步声,这声音很低,想必是有人故意放缓了脚步在走,却逃不开我的耳朵。   虽然茅山有着很多限制修为的东西,包括套在我身上的镣铐,也在无形中限制住了我的气劲发挥,然而我的实力毕竟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境界,挣脱它不算难事,此刻咋听进了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便立马躲在了栅栏后面,屏住呼吸运气,一旦发觉有人图谋不轨,便会立即挣脱禁制。   那脚步声停了一会儿,复又走来,鬼鬼祟祟的,我将气息运到了极点,正盘算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耳边却听到源自黑暗中传来的一道低低的声音,“林寒……林寒……”   是程程?   我睁开了眼,惊喜地低声喊道,“你怎么来了?”黑暗中,亮起了一对很闪亮的睥子,果然是程程,她轻轻靠近了我,先递来一蹿钥匙,小声说道,“怎么样,被关押了这么久,你受苦了吧?这是铁链的钥匙,快拿着它,把身上的禁制除掉。”   我笑笑,说不用,这点禁制还无法限制我,对了,我问你一个事,灵英真人真的被人下毒害死了么?   听了我的话,程程的语气变得有些心酸,她低低地说道,“是的,我之所以这么久才过来,就是因为,要去送三师叔最后一面……”   听到她的话,我这心情也一时陷入了低谷,虽说我上得山来,只和灵英真人有着一面之缘,但在我内心深处,到底还是对她充满了一些敬意的,她是整个茅山之中,第一个承认我身份的人,却不料匆匆一别,竟然遭此毒手。   “好了,先别说这些了,我是偷偷进来的,快,先把镣铐解开,我立刻带你下山!”程程收拾好了心情,隔着栅栏对我喊道。 第602章 手段多的是   我摇了摇头,说不必,我若是想走,这帮茅山弟子,又有几个能拦得住我?程程说道,“我知道你是被人冤枉的,可是……现在我爹爹不在,师父也一时半会不会出关,茅山大权都被一帮二代弟子掌握了,根本没人替你出头。”   听到这话,我心中讶然,仔细想想还真是。打从我进山开始,直到最后在养心殿中受了别人算计,包括灵英真人被人下毒暗害,一连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却始终不见茅山的那些个长老们,都去哪儿了呢?   我问道,“为什么不见那些长老?”程程低声说道,“我心里也不清楚,或许是正在商量什么大事吧,总之你听我的,我师父不在,暂时没有会替你做主说话,你还是赶紧逃出来,随我一块下山吧,等我师父养好伤,闭关出来,我会把这些事情汇报给他老人家,一定会替你要个说法的。”   我想了想,忽然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程程怔了一下,说我是趁看门的不注意,给他下了点泻药,让后趁他去茅房的空档进来的。   “你上当了!”我顿时冷笑道,“茅山刑堂是什么地方,明岗暗哨多不胜数,你觉得,就凭你这点小聪明,真的能够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程程一愣,反问道,“你什么意思啊,小看我是不是?”   我摇摇头,“我并没有小看你的意思,只想表达一点,那就是如今的茅山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平静,虽然我刚进山门,还不晓得茅山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茅山接下来必然会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包括灵英真人的死,恐怕也是有人很早就预谋好的,而我不过是适逢其会,恰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山,给人临时抓了做替罪羊而已。”   程程咂舌道,“你胡说,茅山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说你为什么不想想灵英真人的离奇死亡?这帮人敢对茅山长老下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程程被我反驳得哑口无言,反问道,“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我苦笑着说,“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恐怕茅山刑堂外面,如今怕是已经聚集了上百弟子,就等着你带我出去,好对我群起而攻之。”   “啊?那……那该怎么办?”程程毕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年纪不大,也没经历过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情,听完我的分析,顿时也没个主意。   我笑笑说道,“没关系,他们故意放你进来,只不过是想要抓着我越狱的证据而已,我只要不跟你走,他们就不敢对我贸然下手了,毕竟我被带进刑堂的时候,这么多弟子看着,若是不明不白地就遭遇到不测,他们也没办法解释。”   程程急道,“可是……万一时间拖久了,他们保不齐也会用别的办法来对付你,”你一个人势单力孤,刑堂这里也不是善地,我总不能天天守着你吧?   我想想也觉得对,便对程程讲道,“不必让你成天守着我,有个事麻烦你替我跑一趟。”   她抬头看我,说还有什么事?我说,你师父和你爹爹闭关的地方,你可曾知道?他说我当然知道了,不过那地方戒备森严,就算是我也不能闯。   我说这样,我给你一样东西,等你将此物带到你师父闭关的地方附近,便启动我教你的口诀,将它打开。   说罢,我十分平静地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羊皮卷轴,递到程程手中。她接过了,东瞧西看,许是因为光线太暗了,所以无法看清楚上面的文字,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啊?”   我笑笑,并不答话,只说你附耳给我,我传你一套很有趣的法门,到了你师父闭关的地方那里,只需要将这法门使用出来,羊皮卷轴上的秘密自然会开启,我想,你师父感知到动静,必然会追出来的。   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能孤注一掷,将我那便宜师父临终之前,交给我的记载了茅山所有功法口诀秘密的羊皮卷轴取出来了,至于这卷轴来历,我并未告诉程程,她到底年纪太轻,万一说漏了嘴,恐怕我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甚至无法完成玄真老头的重托了。   她说好,我一定帮你办到,说罢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叠起来,放进了怀里,正儿八经地看着我说道,“林寒,本姑娘一开始的确挺讨厌你的,但讨厌归讨厌,我觉得你还算是个正派的人,不会做出对茅山不利的事,更何况,我师父那么信任你,对你夸赞有加,所以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我十分欣慰,点点头说道,“你尽管放心,我这次上山,是为了给茅山奉上一份大礼,绝对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   说完,程程站起来,转身便是一通小跑,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而我则背靠栅栏,浅浅地笑出了声。   这养皮卷轴上,不仅只有茅山失传许久的全部心法,还有这我那便宜师父留下的一道禁制,时间懂得打开这禁制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茅山掌教真人,现在我将这法门告诉程程,也算兵行险招,一旦成功了,尘清真人必然会立刻知道。   不仅是尘清真人,恐怕就连茅山长老院的各个长老,也会集体出现,到那时,十分曲折,自然会有公论。   程程走后没多久,便有一帮人气急败坏地冲进了关押我的牢房,当先那人,便是之前与我为难的李淳风,他脸色难看地逼视着我,“林寒,你到底和程程说了什么?”   我笑笑,十分平静地抬头来问他,“你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问?”   在他身边,则站着在山下利用邪术害人的罗英,同样也是沉着一脸,说李师兄,何必跟这小子浪费口水,既然他不愿意讲,咱们就给他来点狠的,刑堂这里别的没有,逼折磨人的法子却多得是。   李淳风迟疑了一下,说不可,这小子……   啊!   没等他的话讲完,罗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对我动手,而当他出手的那一瞬间,我自然也不肯坐以待毙,手指一扣,反抓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拧,这小子对我伸出来的胳膊便脱臼了,被我拧到另一个方向去。 第603章 立威   “林寒,你想干什么?”李淳风全程黑着脸,看着我一点点拧断了罗英的胳膊。   此时的罗英还在参加,而此前施加在我身上的那点禁制,却慢慢滑落了下来,最终变成了一堆无法对我造成任何阻碍的凡铁。   我说啊,没什么啊,这位罗英道长不是说,刑堂折腾人的手段多得是吗?我只不过是想和他玩玩,试试你们刑堂的手段,到底有多少罢了。   虽然胳膊已经被我宁脱臼了,然而我紧扣在罗英腕子上的手却并没有松开,而是紧紧抓着他,将体内那一丝丝的雷意激活,带给他更加酸麻的痛快感。   罗英的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反观李淳风,他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拧出水来。   他沉声道,“我劝你最好立刻就放手!”我眯紧了眼仁,笑道,“我如果不放,你要如何?”   “刑堂弟子听令,给我拿下这个恶徒!”李淳风一声令下,背后至少有十几个和他同样打扮的道士,都纷纷摸出了法器和符篆,朝我这边快速走来。   当双方距离仅有不到五米的时候,我笑了,笑得格外恣意。这突如其来的大笑声搞得李淳风心情很糟糕,他整张脸都已经被阴霾覆盖了起来,盯紧了我,一字一顿地讲道,“你笑什么?”   我说,我笑你们无知,真以为我独自一个人敢上茅山,却一定底气都没有吗?这里是刑堂,我又是被你们当着茅山所有弟子的面带进来的,假如我真出了点什么意外,你们打算如何出去交代呢?   李淳风闻言也笑了,一张脸显得无比黝黑,“我可以说,是你打算越狱,甚至动手打上了刑堂的弟子,我们才迫不得己,将你拿下的,交手时刀柄又不长眼睛,难免会有死伤,你觉得这种解释可以吗?”   我咂咂嘴,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个解释其实不错,看来茅山那些掌权的长老们不在,你区区一个二代弟子就想要只手遮天了,有什么能耐,你就尽管使出来吧,就好像你说的,刀兵不长眼,出了什么后果,希望你自己担着。”   现在的我,并不害怕与对方交手,虽然我两手空空,而对面至少有十几名修为精湛的茅山弟子精英,那又如何?   我林寒自从出道以来,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不下百十来场了,每一场战斗,对我来说都是一种淬炼,此时此刻的我,并不畏惧任何人,别说只是一个带头挑事的二代弟子,就算茅山刑堂长老亲至,难道我就会怕了?   只有修为走到了一定境界,站在某个高度的时候,才能存在这种大无畏的强者之心,我固然距离巅峰还存在很长的路要走,可也不再是最初那种,可以随意让人拿捏的小角色。   “好,我这就让你看看,茅山刑堂可不是容忍你放肆的地方!”话音刚落,李淳风出手了,他五指紧扣成爪,透过栅栏朝我抓过来。   对方最先攻击的并非是我的,而是被我紧扣在手腕下哀嚎的罗英,不管怎么说,罗英都要叫他一声大师兄,当着这位大师兄的面,却让自己手下的人被我拿住,恣意折辱,他又怎么肯甘心呢?   李淳风出手很快,爪子上的劲风好似电涌一样,一出手便体现出了自身超人一等的修为来。这样的本事,的确十分不弱,可惜他的对手却是我。   我什么都没做,知道对方的手指即将触及到我的手腕之时,我才猛地一缩手,脱离了他这一抓的攻击目标,李淳风出手除了想将人解救下来之外,还试图给我一个教训,自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过我。   于是当他察觉到我的手臂开始往回缩的那一秒,掌心便顿时一抬,横穿过栅栏,继续朝我喉咙位置抓来。   我笑了!   李淳风笑得比我还要恣意,他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我被他仅仅拿捏在手中,恣意折辱的满足感。   然而事实总比设想的要艰难,这只手还没靠近我喉咙两寸距离,我手掌却突然变招,带出一道残影,瞬间便反抓在他的胳膊上。   “你……”面对我骤然加快的动作,李淳风大吃一惊,下意识就想要闪躲,却感觉放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沉重得好似千钧一般,无论他如何用力,都始终难以挣脱。   他咬牙,开始发力,右手被我牢牢地牵制住,脚步却稍稍往后退开了一点,口中默默念叨着什么,随后,我感觉到他掌心之内,正有着某种狂躁的气息在凝聚,在他掌纹深处,赫然弥漫除了赤红色的血斑纹路,好似被火焰炙烤过得烙铁,整个手掌都变得滚烫,发红,异常凶猛的气息在盘旋,居然一下子挣脱了我的钳制。   我心中不由得一凛,想不到这位傲气凌人的二代弟子,还真有几分过人的本事在手。如果他此刻选择回防,不再与我继续纠缠下去,隔着一扇限制人修为的铁栅栏,或许我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可惜他虽然修为精湛,到底也只是凡夫俗子,免不了好胜之心,在使出自己的得意手段之后,他不仅没有倒退,反而将身子往前哑了一步,手中那携带着炙热气息的掌印,便直挺挺地朝我心口按压过来。   “大师兄,不可,这小子还没公审呢……”在李淳风身后,还有几个颇具正义感的二代弟子,虽然都恨透了我这个“杀人凶手”,却也知道李淳风若是在此刻将我打死,最终倒霉的人还会是他自己。   不过他们明显多虑了。   当李淳风掌印向我袭来之时,我抽身,回退,将双手平放于胸口,结出了一个不动明王印的印记,然后徐徐地往前一推,与对方向我袭来的掌印交叠在了一起。   轰!   我存心立威,这一掌对压之下,双手交叠处顿时弥漫出一股刚猛的起劲,好似骤然刮起来的潮浪,在折叠扩散。   气浪翻滚,李淳风的脸则顷刻间涨成了猪肝色,脸颊红透了,甚至比他施展了咒决的双手还要绯红。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掌力推进了,这汇集起了他全身所有力量的一掌,却在被人随意结出一个手印之后,便轻飘飘地拦截了下来。 第604章 刑堂堂主   进不能进,那么退呢?   他同样做不到。   在李淳风身边,还站着十好几个和他同茅山为二代弟子的道士,倘若这汇集了他所有修为和力量的一掌,非但不能奈何得了对手,反而一触之下便立刻崩溃的话,那他李淳风,将来还有和面目,被人称作“大师兄”呢。   进又不得进,退也不能退,李淳风骑虎难下,一张脸憋得通红,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拧巴出水来。然后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暴戾,十分阴狠地瞪向我,口中闪烁出了阴冷的笑容。   我心中一怔,正想问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紧接着他下一步的动作,却放我陷入了诧异。   这小子居然腾出一只手来,猛然捏碎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面玉坠。那玉坠的表面刻画着琥珀一样的斑点,有一股氤氲的气息笼罩下来,凭空射出了一道光柱,徒然间笼罩向我。   “师兄,不要,住手!”这一幕不仅看呆了我,也看呆了他身边那一众同门们,有个年轻小道士站出来大喊道,“那可是你的本名血玉啊,不能动……”   咔!   他话音尚未彻底落下,李淳风已经猛然发力,直接将挂在自己胸口上的血雨,捏碎出一道道狰狞的裂纹来,裂纹中深红色的血芒在飞速上涌,一般笼罩向我,另一半,却覆盖在了李淳风的身上。   被血芒覆盖住的那一瞬间,这小子便好似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他整个人的气势也莫名变得高大了几分,甚至连身体也膨胀起了一大圈。   我心中巨震,身经大小百战的我,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小子必定是动用了某种秘法,才能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实力强行提升了一大截?然而但凡是密咒,就一定会有很大副作用,看来这小子为了面子可以连命都不要,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我受挫了、   我凝神以待,当周围那层淡淡的血芒逐渐在凝聚,并且将我浑身笼罩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察觉到了一股凝重如水的气息在沸腾,悄然无声地笼罩住了我,随后,我居然感觉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仿佛溺水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变迟缓了,好像在进行着慢动作。   李淳风的动作同样变得很慢,却稍稍比我快了那么一分,那只手临时变招,穿过我横封在前的手臂,直挺挺地朝我胸口按压下来。   这一掌中,有着剧烈的风雷在咆哮,势在将我一掌格毙。   讲真,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挑衅,和别人做生死争斗的人,然而我这种淡漠并非来源于胆小,只是不愿意卷入那么多纷争罢了,可对方一再咄咄逼人,甚至不惜为了一点可笑的尊严,和我以命相搏。   他的举动深深刺激到了我,也让我突然间陷入了暴怒。很快我便再度将双手交叠起来,结出一个不动明王的印记,心随意动,万法成空,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作用在我身上的禁锢力量,在一瞬间悄然瓦解,然后我结出一个外缚印,将手掌缓缓平推,不闪不避,朝着对方的手掌怒迎而上。   这一次掌印交汇,再也没有传来任何惊天动地的爆响,有的,只是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互相对碰,疯狂地排挤,碾压着。   我这一掌看似几位平缓,却在接触到对方的那一瞬间,展现出了格外庞大的力量,如摧枯拉朽,将萦绕在他掌心深处的血红色气息彻底地排挤一空。   他的脸色再度产生了变化,当察觉到自己倾尽手段,却依然没有办法将我拿下的时候,李淳风有点慌了,急切间想要收手,然而所有努力却都无济于事。我的掌风已经彻底锁定住了他,咫尺间的对碰,并未带给他丝毫抽身的可能性。   于是他只能鼓足了一口气,怒吼一声,然后倾尽全力地朝我打来。   砰!   手掌交汇处,传来好似气球被人戳破的沉闷爆炸声,我手中蕴含着洪水一般宣泄下来的巨力,全部都集中在了他的手肘,耳边传来动听美妙的音符,却是李淳风那两条单薄的手臂,无法承受如此强劲气流的冲撞而脱臼的声音。   啊……   他嘶哑地叫喊一声,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在回归正常的瞬间,又好似一只如风筝般高高地被抛起,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被摔开了五六米。   “师兄!”当李淳风的身体跃过众人头顶,惨叫着即将摔落在地的同时,那几个小道士也慌了,纷纷朝他纵跳过去,试图将人接住。   “躲开!”然而没等这帮茅山弟子靠近李淳风,幽深昏暗的牢房内部,却传来一道低沉的怒吼声,有一道穿着黑色道袍的身影骤然闪现而过,双手平推,将十指打在了李淳风悬空的身子上,双手连续拍打,将他走漏气息的穴位封锁住,抓着人轻轻朝侧面一带。   李淳风被稳稳地放在了地上,并未承受落地的第二次创伤,咳出一口殷红的血丝,脸色却是一阵惨青,哆嗦着嘴唇,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师父……”   “师父?”   这个称谓一下就让我怔住了,抬头,凝视着出现在十几米开外的那道身影。这是一个胡须发白的小老头,身体十分干瘦,后背挺直,好似一截傲然的枯松,他的脸色很僵硬,好似一块风干了几十年的老腊肉,不会笑,皱纹很深,犹如老树的年轮,一圈一圈地浮现在额头上,如刀劈斧凿,纵横交错。   唯一吸引我的,是他那双在黑暗中好似能够发光的眼睛,亮得犹如匕首。   我与他平静地对视着,良久,那十来个二代弟子都飞快跑到了那老者身边,躬身对他行李,“师父!”   这人,想必就是执掌刑堂的茅山第二长老,灵虚真人了。   他平静地眯紧看着我,将浑身的气势缓缓收敛起来,然后微微朝我一拱手,“不知尊驾是谁,茅山多有怠慢,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不要冲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儿发火。”   我也拱手道,“灵虚真人客气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徒弟没伤到吧?”   听闻我的话,这老头嘴角不露痕迹地抖动了一下,沉着脸说道,“一点小伤,不劳你多费心,尊驾不请自入,进我茅山究竟意欲何为?” 第605章 自证清白   真正有本事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足够引起人的重视。倘若刚才,在那一掌之下吐血暴退的人是我,想必这位刑堂长老看向我的目光必然不会充满这等敬意。   只有表现出了与之相当的实力,才会引起对方足够的重视,这一点,我心中早有体会。   我抱拳道,“我有一事,想要求见尘清真人。”   “你要拜山,为何不走正规途径?”灵虚真人缓步向前,一双精芒四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住了我。我苦笑道,“是晚辈太过唐突了,在这山门之上,我还认识一位朋友,是他帮助我上山来的。”   “是谁?”刑堂长老不露声色地问道。   此言一出,他身边立刻走出一名弟子,附耳在灵虚真人身后,低低讲述了几声。   “哦……”他听完,淡淡地点头,说你原来认识我们茅山掌教之女,怪不得能够偷偷瞒过守卫,上得山来,可我茅山创立千年,门规森严,有些事,就算是掌教之女,也不能轻易违反。程程私自带你上山,这种事,往后老夫自然会找她要个说法,至于少侠你……   讲到这儿,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冷厉了许多,眼中精芒怒张,骤然定格在我身上,“私闯茅山,伤我弟子,这罪过不小,老夫斗胆,相向少侠请教请教!”   见他摆开架势想要与我交手,我心中当即一紧,忙说不可……   倒不是因为我畏惧对方,这位执掌刑堂的长老实力固然可怕,单凭他此前轻飘飘地出手,一举化解了李淳风身上的暗劲,我便可以得出结论,放眼整个江湖,他绝对是站在金字塔顶峰的那一拨人,即便是尘清真人,恐怕也稍稍有所不及。   我曾听程程讲过,茅山制度森严,门中除了掌教真人和传功长老之外,位居刑堂长老之位的灵虚真人,绝对算得上是第三号人物,自然也具备着与之相当的实力。   不过真正令我感到压力还不是这个,对方贵为刑堂长老,在这诺大宗门之内地位超然,我若与他交手,不论胜负,都会造成不小的后果,到时候恐怕要将整个茅山搅得天翻地覆,想让茅山承认我的身份,怕是更难了。   “你不愿意跟我交手?”对方浓眉一瞥,喝道,“既然不为行凶而来,为何要和我这些弟子为难?”   我说到,“长老误会了,我做这一切,完全是迫不得已,是你徒弟先让人构陷我,说我毒害了灵英真人,一定要将我打入藏风楼,并且数次挑衅与我,才会最终动上手的。”   “你说什么?”灵虚真人的一张老脸悚然动容,急忙低头喝问道,“灵应师妹已经故去了,为何无人向我通禀?”   面对他的质问,刑堂众多弟子都低下了头,李淳风挣扎着爬起来说道,“师父,是……是这样的,考虑到您还在闭关,所以我们……”   “胡闹!”灵虚真人脸色一沉,厉喝道,“李淳风你现在好大的胆子,宗门内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你竟敢不让我禀报,是谁给你这样的底气?”   李淳风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只好扶着胸口咳嗽道,“是……对不起师父。”   灵虚真人摆了摆手,有指着我问道,“灵英真人怎么会死的,刚才你说我门下弟子诬陷你下毒,可有此事?”   “千真万确!”我向前一步,将手指轻轻搭在困住我的铁栅栏之上,说灵虚真人,我上山是为了拜访尘清真人以及茅山掌教,有要事和他们商讨,可你的弟子们却将灵英真人遇害一事栽赃在了我的头上,根本不容人分辨,便强行将我带到了这里关押,我倒想反问您一句,难道这就是茅山的待客之道?   听到我的话,灵虚真人脸色几度阴晴不定,豁然回头,表情冷冷地注视着身边的李淳风,“可有此事?”   李淳风立刻说道,“师父,我们没有冤枉他,灵应真人惨遭暗害,临死前只见过他一个外人,他前脚离开,后脚灵英真人就毒发身亡了,不是他,又会是谁干的?”   灵虚真人严重闪烁了几下,比起我这个外人的说法,他自然更加信任自己的徒弟,当即回头,凝视着我,“那你上山的真是目地,又是什么?”   他话音刚落,后山方向突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真相,天边一束光芒闪烁起来,化作笔直的匹练,插入冲云,大有将这洞天福地中的空间屏障穿透的趋势。   藏风楼被这强光一照,也顿时变得亮如白昼,灵虚真人脸色大变,厉喝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十分诧异,静默不言,我却浅笑一声道,“请前辈放宽心,这是我被你的人关押在此地之后,迫不得已想出来的应对之策。”   灵虚真人冷着脸问我,“你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我耸了耸肩膀,一脸轻松地说道,“没什么,只是为了传讯罢了。”他凝视着我,说你传讯给谁?   我一样眉头,说你不必太在意,晚辈对茅山素来抱有敬意,绝不会做出任何危害茅山的事情,这次传讯的对方并不是别人,而是为了让尘清真人感应到我的存在,请你稍带片刻,我相信程程很快就会带着人,过来证明我的清白了。   灵虚真人的目光阴晴不定地看着我,似乎还没想好要不要发作,如此沉默了几分钟,他忽然开口说道,“我倒是很好奇,在你刚才出手之际,我分明看到了几分传功长老的影子,你是他什么人?”   我挺直了身子,正色道,“茅山传功长老玄真子,正是家师!”   “你说什么?”灵虚真人听到我的话,一张老脸顿时陷入了深深的骇然,惊呼道,“这不可能,他老人家已经故去了三十多年……”   “前辈!”我抱拳沉声道,“我知道事情讲出来,你们很难接受,请给我一点时间来证明清白,另外,灵英真人并非是我下毒害死的,她只不过和我见了一面,得知了我的身世,便惨遭毒手,我甚至怀疑茅山之内混进了尖细,有人打算针对茅山,随便栽赃陷害与我!”   “胡说,在我茅山境内,怎么会有如此宵小?”灵虚真人厉声道。   我面无表情,“请前辈好好想想,我与灵英真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怎么会千里迢迢潜入茅山对她进行暗算?再者,就算这事是我干的,谋害茅山长老是天大的罪过,我为什么还要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面对茅山随时都会宣泄向我的怒火呢?” 第606章 大殿质问   这位刑堂老人显然还打算说什么,不过,就在他即将讲话之际,茅山主峰的山巅之上却有道清越悠远的钟声传入耳边,立刻便盖过了他的声音。   “是谁在敲钟?”灵虚真人脸色一变,回头看着身边的众人。   在他身边,十几名弟子都垂手站立着,彼此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是一脸疑惑。   “山顶有人敲钟,想必是在召集人手,说明茅山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了,莫非是掌教真人?”其中,一个年轻弟子突然说道。   “倒也有几分可能,这样吧,你们且先随我去凌霄殿,至于这位……”灵虚真人听到钟声之后便有些激动,正要转身离开,忽地又顿住脚步,望着我沉吟了一下,继而缓缓讲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林寒。”   他说现在有人敲钟着急茅山弟子,这钟使我们茅山的令钟,一旦有人瞧向,茅山众弟子都需要尽快赶到凌霄殿中去,你既然说自己是清白的,可敢上山跟我对峙?   我不卑不亢地讲道,“有何不敢?”   “好,你随我来!”灵虚真人不再讲什么,对身边的弟子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人走向栅栏边缘,用钥匙打开了困住我的“牢房”,之后,刑堂一帮弟子直接把我架在了中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刑堂,朝着山巅之上快速前行。   当我们赶到山顶之后,发现这附近已经汇聚了很多各个山头上的弟子,有人瞧见了率众赶来的灵虚真人,都赶紧上来行礼,转眼又瞧见了我,都是一脸诧异,似乎在问眼神询问,这小子为什么能够出来?   身为茅山明面上的第三号任务,灵虚真人的威望摆在那里,因此倒也没有人胆敢对我放肆,即便这些茅山弟子们人人脸上都对我的出现带着疑惑,却也能勉强压制住心中的好奇,唯独秀女峰那一干女弟子,则是个个看向我的眼神,都仿佛恨不得将我活寡。   我暂时还是毒杀灵英真人的疑凶,尽管她们目前拿不出完整的证据来对我进行指控,不过之前闹出来的那一场,已经让她们几乎确定了我的身份。   我初上茅山之时,原本是带着一种归属感,可惜现在却受尽所有“同门”的白眼和仇恨,不得不说,还真是一种讽刺啊。   进了大殿当中,殿宇宽阔,四处都有冉冉的火光生气,虽然茅山这里没有黑夜白昼分别,但由于是自称空间,经受不到太阳光线的照射,所以大殿深处还是一片黝黑,唯有点上了火把,才能看的通透。   我抬头看,在这大殿之上的诸神分为三层,最上面一层乃奉三清,这三清为虚无自然大罗三清三境三宝天尊之意,即太清道德天尊太上老君、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三位祖师,神像皆高两三米高,谨慎巍峨,栩栩如生,神态安详超凡,色彩鲜明,中间一层则供奉着四御,再往下则是三茅真人。   神像前有鎏金铜鼎炉三樽,香炉造型浑厚,周身雕铸着精美的云龙图案,而与这香炉齐平的是一个高地两米的台子,上面站在九名道童,正恭恭敬敬地抱着如意、令旗、幢幡、圭简、月斧、天篷尺、法刀、手炉、法印这九样道家法器,朝着神像参拜,气氛肃穆庄严。   大殿中已然站满了了不少茅山弟子,随着我们的走进,更多弟子也走进了大殿之中,随着最后一声钟鼎瞧向,大殿门房缓缓紧闭,尚有绕梁之音徐徐传开。   没一会儿,我听到一声清脆的磬响,嗡的一声,我见到几位穿上绦衣,鞋面有着祥云刺绣,脖上挂有朝珠,手持笏板的老者缓缓从大殿深处走来,精神矍铄,步态轻盈,道袍雍容华贵,背面和两袖处刺有精美的三清、八卦及宝塔图形,胸前各不相同,刺绣精美,都映着白鹤、麒麟,星辰日月等各种景象。   这一拨人,想必便是茅山如今地位最为尊崇的那一辈长老了,我在队伍跟前瞧见了尘清真人,程程也正缓步跟随在他身侧,却并没有看见那位只存在于传闻中的掌教真人。   几位长老登上了香炉前台子,凝望下方,所有茅山弟子都屏吸站定,并不发一眼,我瞧见此景,心中纵有疑问,也不敢出言相询。当所有人都站定之后,站在最中间尘清真人轻轻咳了咳,偌大的主殿顿时静寂无声,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   之后,尘清真人开始讲话了,说此番召集众人参加大殿的缘故,一是祈祷上苍,为了茅山祈福,其次还有关于我茅山宗门内的一些事物要处理,这第一件,便是调查清楚灵英真人遇害一事。   他这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凛,都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来。   我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任由千百道如同利刃一般的目光穿透在我身上,宠辱不惊。   我的目地此时已经达到了,程程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拿着我玄真老头传给我的卷轴逼出了尚在闭关之中的茅山各位长老,包括与我有过交情的尘清真人,赫然也在齐列。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并不害怕有人调查,只有这样,才能还我一个清白。   尘清真人顿了顿语调,接着说道,“林寒,有人指控你私闯茅山,毒害我茅山长老灵应真人,可有此事?”   我有些诧异地回望了一眼尘清真人,见他目光微微闪烁,眼眸中有一点星斑亮起,心领神会,淡季回过头来,铿锵有力地回答道,“这是有人构陷我,我并没有毒害灵英真人!”   “你胡说!”我话音落下,最为激动的人自然便是秀女峰上的诸多女道姑们,有人当即站出来,厉声斥责我,“师父临终前只见过一个人,如果不是你干的,那会是谁?”   我朗声说道,“究竟是谁干的,我属实不知道,可灵英真人与我无冤无仇,我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何要对这位慈祥和睦的老人,痛下杀手?”   “哼,贼子之心,谁能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明白!”那名女弟子冷喝道。   尘清真人摆了摆手,示意那名正大声质问我的女弟子暂且退下,随即走上殿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我,缓声道,“那你又是因为何种缘由,要私闯茅山?” 第607章 如何证明   尘清真人这话显然是在帮我,茅山众人指认我杀害灵英真人,却根本拿不出切实有效的证据,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一直给人羁押着,并未遭遇严刑。   他们之所以认定我是杀害灵英真人的凶手,除了因为我曾经和灵英真人见过面之外,最大的原因,则是出于对我身份的困惑,不明白我这样一个闲人,无缘无故非要上茅山干什么。   只要我道出缘由,并且得到每一个茅山弟子的认可,确认了我的身份,这种怀疑自然便会减小大半。   于是我站了出来,将前尘往事,一一细说,尽量交代清楚了每一个细节。   我说得极为缓慢,而茅山中的人,也听得十分仔细,最终,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变得越来越精彩,有震惊,有诧异,又质疑,体现在脸上最多的,还是深深的怀疑。   这样一个并不出众的小子,居然是茅山传功长老亲自指定的接班人?   不仅仅是站在殿宇之下的诸多茅山弟子,就连殿堂之上的众多长老,都露出了几分诧异中混合着呆滞的表情。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只有尘清真人一个,只因为他就已经知晓了我的来历。   听完我的叙述,有人咳嗽了一声,从长老席位末端走出了一个身形瘦小、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他的年岁明明很大了,然而肤色却十分白皙,犹如婴儿一般,只是倒映在那白皙的皮肤之下的,却是一股莫名阴森的气息,想必就是茅山精通养鬼之道的华阳真人了。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众人前面来,居高临下,用一双阴沉的眼睥锁定着我,森然道,“据我所知,历代传功长老交接的时候,都必须以传功谕令为凭,既然传功师叔选择将传承给你,那传功谕令,可曾在你身上?”   这个问题,是致命的。   所谓的传功谕令,原本一直都被我掌握在手中,若是没有之前养心殿那一出好戏,只怕拥有着传功谕令在手的我,也不至于会给人粗鲁对待,沦为阶下囚了。   我平静地说道,“原本有,可在养心殿之内,已经给人骗走了。”   “胡说八道!”华阳真人当即反驳道,“养心殿已经好几年未曾开启,殿中空空如也,除了几个负责值守打扫的门人弟子,不会有人任何人涉足其中,是谁骗走你的传功谕令的?”   “这个问题,就得问你们自己了!”我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长老口口声声,宣称养心殿内空无一人,那我之前看到的人影,有作何解释呢?”他冷笑,说你简直胡言乱语,你说自己在养心殿内遭遇了一个假冒掌教的神秘人,从你手中骗取了传功谕令,这件事,不过是你自己的一面之词,根本就做不得准,除非你能拿得出证据。   我想了想,继续讲道,“证据,我没有,不过传功谕令的确曾经出现在我手上,这一点倒是有人能够佐证,昨天我进入养心殿之前,曾经拿出传功谕令的玉牌,交给了这位李道长查看……”   说着,我把目光转移向面无表情站在灵虚真人身侧的李淳风。   “淳风,可有此事?”堂上诸多长老同时将目光投射下来,全都定格在了李淳风的脸上,包括灵虚真人也是一脸惊容,沉着脸说道,“若果真有此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师父,我……”一下子承受到这么位长老的目光,即便是李淳风也觉得面红耳赤,多少有些无地自容,沉默了好久,才淡淡瞥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后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躬身道,“回禀各位师伯师叔,却有此事,林寒在要求闯入养心殿中之前,的确曾经交给了我一枚玉牌,观其成色,倒与本门中已经消失三十余年的传功谕令极为相识。”   什么?   李淳风花影落下,大殿中诸多弟子便立刻陷入了骚动,你一眼、我一语,好几十道惊疑不定的目光同时投注在我身上。   “我听人说,你与负责值守养心殿的那几名二代弟子,差点与林寒发生了冲突,又是为何?”尘清真人淡淡地问道。   李淳风拱手汇报,“师伯,那玉牌的确像极了本门消失多年的传功谕令,只是这令牌已经在茅山中消失数十年,弟子是第一次得见,不好下定论判断它的真假,再者,就算那玉牌是真的,也未必能够说明林寒就是祖师伯的亲传弟子,也许是他盗取得来的,也未可知。”   李淳风接着讲道,“祖师伯失踪三十余年,江湖盛传他早已坐化,这令牌辗转流落江湖,会被奸人所得,也并非没有可能。”   “既然你心存疑虑,为何不上报?”这次换成灵虚真人来质问他。   “我……”李淳风一脸羞恼,哼哧了几次之后,方才硬着头皮开口道,“师父容秉,我之所以见面就与这小子为难,是因为在遇见他之前,华阳师叔门下弟子罗英曾来找过我,说他在山脚下受人欺负,让我替他做主……”   听到这话,我心里才恍然大悟起来,难怪李淳风自从见我第一眼,便从始至终板着脸,没有给过我半点好脸色,原来从中作梗的人居然是罗英。   这个道门败类,在茅山脚下用邪术害人,被我撞破之后收拾一顿,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参与对我的陷害当中。   我越想越觉得气愤不过,当即扬声道,“事出有因,我并非有意要针对茅山弟子,实在是因为这个罗英在山脚下利用邪术害人,恰好被我撞见,才会引出后面的事情。”   “罗英害了谁?”这次问话的人,是最先开口质疑我的华阳真人,罗英是他的亲传弟子,假如徒弟为祸,他这当师父的也难辞其咎,因此脸色顿时便陷入了铁青之中。   “是啊,罗英呢,刚才我们还在刑堂之时,这小子明明就在的!”此时我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呼,正是之前一块陪着李淳风出现,想要盘问我底细的几个刑堂弟子。   华阳真人目光闪烁,严厉喝止道,“先不管罗英的事,好,林寒,真如同李淳风师侄所说的那样,你的确拿出过一面类似传功谕令的玉牌,可如今你手上既无令牌,又找不出有效证人,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淡笑道,“就算缺少了传功谕令,我也一样能够证明自己。” 第608章 嫌疑消除   他看着我,说哦,那是什么?   我并不答话,而是将目光转移向了尘清真人,我能够证明自己的身份,一切就全看他了。   察觉到我的目光之后,尘清真人才不疾不缓地站出来,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羊皮卷轴,说我能替他证明。   此话一出,华阳真人脸色一滞,回头问道,“师兄,你急急忙忙从结束了闭关,又将我们所有人全都召集起来,莫非是为了替这小子开脱罪责?”尘清真人笑道,“何谓开脱?倘若林寒真的有罪,第一个下手拿住他的人必然是我,不过,倘若他非但无罪,甚至对茅山有大恩呢?”   华阳真人表情一顿,冷笑道,“这小子能对我茅山有什么大恩?”   “师弟,不必着急。”尘清真人笑笑说道,“大家都知道,自从三十年前传功师叔因为俗务下山,从此失踪之后,我茅山实力便大为折损,不得已才关闭山门,不再涉足江湖中事,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传功师叔离开的时候,也带走了门中许多秘而不宣的功法绝学……”   “此时我自然知道,师兄你何必再讲出来?”华阳真人咳嗽一声,反问道。   “因为这个顾虑,此时已经不存在了,那些流落江湖的功法秘笈,林寒已经替我们搜寻到,并且全部都归还到了我的手中。”尘清真人举起了守着那个那张卷轴,口中轻笑道,“之前,我之所以会突然结束闭关,将大家全都召集到凌霄殿中,也是为了宣布这个消息。”   此言一出,引来无数弟子哗然,就连个那几个身居高位的茅山长老也纷纷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集体都围在了尘清真人身边,对着那块记载了茅山诸多心法绝学的羊皮册子看了又看,“师兄,这上面似乎被人种下了禁制,应该如何打开?”   “这就要问林寒了。”尘清真人淡笑着越众而出,穿过十几步台阶的高台,缓步来到我面前,将那卷轴平放在手中,“要证明他究竟是不是传功师叔的弟子,其实很简单,这上面的禁制,仅有传功师叔自己能够解开,他人不得其法,即便拿到手中也无用,林寒,你能解开吗?”   面对尘清真人低低的询问声,我笑了,当即划破了自己的中指,挤出两滴阳血在那卷轴之上,双手结印,口中朗声念咒,在那卷轴之上轻轻拍打两下,紧接着一股氤氲光芒豁然放亮,犹如曜日一般闪烁,刺得殿中茅山弟子纷纷闭眼,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接着,我掌中虚握,那羊皮卷轴便轻巧地跃入在我手中,被我缓缓托举起来,缓慢旋转着,飞升到了大殿之上,弥漫的金光散落下来,如三月暖阳,玄金色的光芒散落整个大殿。   在那光芒之内,一道道玄金色的光芒闪烁其中,很快汇聚成了一段段文字,穿插游走,在众人极致惊骇的目光注视下,又重新射入了那张看似平凡无奇的羊皮卷轴当中。   光影散开,卷轴缓缓跌落而下,被我轻巧地一把抓过,高举在头顶,大喊道,“不知道这样,能否替我证明身份?”   华阳真人不说话了,包括他身后那几位茅山长老,也全都静默不言,分外激动地看着我手上的卷轴,都恨不得冲将上来,将这卷轴争夺回去。   然而他们谁也不敢妄动,那块羊皮卷轴则静静地祥躺在我手上,我将它缓缓折好,交付在了尘清真人手上,抱拳道,“我师父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这功法秘笈本就属于茅山,现在物归原主,希望诸位前辈能够好好善待,不要再遗失。”   “好小子,老夫信你了!”沉默之中,长老会中走出一个虎背熊腰,满头赤色长发的健壮老人,抚手大笑道,“这心法对于我茅山的意义重大,甚至可以说是集合了茅山千载传承的底蕴,想不到却落入到了你的手中,你不仅没有私吞,反倒将他归还给了我们,光是这份气魄,就足以让我对你付出信任!”   “没错!”另一位鹤发鸡皮的老人也点头称是,“看来茅山刑堂查证有误,这样一个大有作为的少年英杰,怎么可能无端毒害灵英师妹?”   当我把这卷轴毫不犹豫地,重新交付到尘清真人手中的时候,风评几乎是一边倒,除了脸色阴晴不定的华阳真人之外,所有长老都不同程度地向我表达出了善意。   就连之前亲自“押解”我走上凌宵宫,贵为刑堂堂主的灵虚真人也点了点头,反观站在他身侧的李淳风,一张脸则是殷红渗血,看向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误会得解,我心中那股郁闷之气也一扫而空,重新凝声道,“各位前辈,虽然我的误会解释清楚了,然而毒害灵英真人的凶手还未找到,此人有备而来,早在我跟随程程上山的时候,就曾有人暗中操控秀女峰护山大阵来暗算我们。”   我的话音落下,一直都没怎么插嘴的程程也急忙举起了下手大喊道,“对,当时要不是灵英师叔突然出面,阻止了守山大阵的发动,恐怕我和林寒就被那个恶人给害死了,这记载了茅山千年传承功法的卷轴,恐怕也得落在奸人手里!”   “谁敢?”灵虚真人听到这话,顿时怒发冲冠,站出来沉着脸说道,“究竟是谁在我茅山作祟?林寒,先前是我无礼,我再次代表茅山刑堂向你赔罪,你心中可有计较?”   灵虚真人贵为刑堂长老,连他都肯放得下架子向我告罪,我自然也不好继续绷着个脸,赶紧拱手客套了一番,随即皱眉沉吟了两秒,忽然说道,“有一个人,我觉得十分蹊跷……”   “是谁?”灵虚真人迫不及待追问道,“此事关乎我茅山基业,谁敢从中作梗,老夫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缓缓报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刘婆,还有就是上次指认我毒害灵英真人的那个秀女峰女弟子,这次怎么看不见?”   “刘婆……茅山之中有这个人吗?”   灵虚真人听到这里,顿时沉着脸回头过去,视线笔直地投向李淳风,“立刻带刘婆来凌霄大殿,还有导致你误会林寒是毒害灵英长老凶手的那个女弟子,她叫什么名字?一并带来见我!”   李淳风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继续跟我为难了,急忙拱手道,“是,师父,指认林寒的凶手的女弟子是秀女峰的一位师姐,名字叫秀英,除此之外,罗英好像也……”   说到这儿,李淳风并未继续讲下去,而是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华阳真人。   华阳真人是罗英的师父,徒弟犯了事,他这当师父的也觉得脸面无光,便沉着脸说道,“你看我作甚?既然罗英也有嫌疑,一同抓来审问就是,难道老夫会徇私枉法?” 第609章 戒严   灵虚真人脸色更难看了,瞪了李淳风一眼,说道,“赶紧去找,看看我不在,你们都干出了些什么事情!”   李淳风惴惴不安,看了场中诸多长老们一眼,晓得今天这事恐怕是闹得有些大了,赶紧点头离去,问灵虚真人则拉住了另外两个全程参与对于的针对事件的弟子,详细询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弟子也和李淳风一样,面对灵虚真人的质问,陷入到惶恐和不安之中,对视一眼,赶紧把事情照实说了,也着重点出了一点,那便是虽然此时闹得很凶,可从始至终,我并没有主动跟茅山的人产生任何冲突,至于先前之所以会动手,也是因为罗英挑衅在先,受到了教训,李淳风因为看不惯茅山弟子当着自己的面被我教训,所以才出手制止。   事情发展到这儿,差不多就算真相大白了,至于灵英真人遇害一事,究竟是谁动的手,目前犹未可知,只能是先将有嫌疑的人都抓起来,通过慢慢询问才能调查出来了。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浓浓的针对意味,并非仅仅只冲着我来的,因为事情还牵扯到了一位茅山长老的被害案,显得格外严重。可以说茅山几十年内,从没没有出现过性质这么恶劣的案子。   灵虚真人脸色发黑,说淳风这孩子是我从小看着长到大的,虽然性子有些孤傲,然而对待茅山却是一等一的忠心,因此我才会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他对茅山不可能存在任何反叛之心,像是受到了别人的利用,至于那个罗英,反倒一直鬼鬼祟祟的,游走于茅山的边缘地带,华阳师弟,这件事你必须担负起一定的责任来。   听到这话,华阳真人脸黑得很,眼皮一抖,却也不好开口反驳,只说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最好先别忙着下定论,若是罗英当真勾结外人,对茅山长老下手,那作为他师父的我也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如此又过了十几分钟,灵虚真人却表现得有点不耐烦了,环顾身边的几个徒弟们说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莫非他是走路下的山?”   尘清真人笑着说,师弟不要心急,只要人还在这茅山宗门之内,那边走脱不了,只要将人拿住,事情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   灵虚真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说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真是太古怪了,就那两个二代弟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胆敢暗害灵英师妹?   尘清真人也有些迟疑,说这件事,恐怕未必会这么简单,就算秀女峰弟子产生了反叛之心,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对灵英师妹下手啊,这其中怕是少不了有心人的指示,这分明是有人打算针对我茅山……   这般说着,如此有耽误了一会,突然间有一个黑袍道士闯入了堂前,急急忙忙地对着大殿中的诸多长老和弟子们说道,“不好啦,罗英和秀英师姐都跑了,还有那个刘婆,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面,山门……山门好像给人打破了一道缺口!”   几位长老同时拍案而起,怒声说道,“什么,怎么会这样?”   那名弟子唯唯诺诺,不敢说太多话,而此时程程却偷跑到我身后,小声说道,“不会啊,负责守山的人可是那位祖师伯伯,他可厉害了,而且还有法阵加持,能够以一敌百,怎么会被人攻破山门呢?”   听到这话,连我都开始不淡定了,急忙对尘清真人拱手道,“前辈,恐怕……”   尘清真人挥手阻止了我,厉声道,“这会议暂时先不要开了,茅山众弟子听令,各自返回峰头,将山门死守,任何人不得擅自走动,灵虚师弟,你且随我去山门前看一看!”   说罢,他陪同灵虚真人快速朝着大殿正门行走,走到一半,忽然又回头看着我说道,“林寒,你师从传功长老,也算茅山的一份子,今天我着急茅山众人来到凌霄大殿,原本也是为了替你主持入门仪式的,现在仪式暂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同调查,为茅山出一份力?”   听到这话,我心中无限激动,急忙抱拳说道,“当然愿意!”   “跟我来!”尘清真人没有再说不必要的废话,当即陪同灵虚真人走出了凌霄大殿,我急忙要跟随上去,程程却快步跑来,拉着我的手说道,“林寒,你先等等,我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我落入刑堂之前,曾经将自己的止兵剑交付给了程程代为保管,此刻听她说起,便赶紧说道,“东西在哪儿?”   “那么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一直带在身上啊,你陪我去拿吧!”程程也抓着我快步离开了凌霄大殿,随行到处都是茅山弟子,听闻山门出事,整个茅山都陷入了动荡,好在有人从中主持,带领各峰弟子有序离开,倒也乱中有序,并没有闯出什么岔子。   程程带我来到了一座小院门口,匆匆进了闺房,将属于我的止兵剑取出来,我便站在门外垂手等候,不久后程程将止兵剑取回,递到我手中说道,“你快跟我走吧,我知道那条路下山更快,说不准我们还能比师父他们先到呢!”   我对茅山一无所知,只能烦请程程带路,宗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程程也将小性子收敛了许多,并未再跟我开什么玩笑,我们走出小院,程程先是带我走进了一条旷野小路,我越走越觉得奇怪,便追问她道,“这里好像不是我们刚才走过的路。”   程程一脸不耐烦,说你跟着就好了,不要多话,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只有一直生活在茅山的弟子才有可能发现,我们……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对人马,带头的正是刑堂之前跟我有过有过几面之缘的年轻小道士,看见了我和程程,急忙对我们跑过来,“程程师妹,请留步,这条道不能走了!”   “冯坤,怎么了?”程程顿住脚,看着挡在前面的几个茅山弟子问道。   “你也在这里。”这个名叫冯坤的年轻弟子朝我拱了拱手,才接着说道,“师尊有令,此刻正是非常之时,茅山下达了禁足的命令,所有门人弟子都需要守好自己的岗位,绝对不能够擅自走动。” 第610章 尸毒发作   程程叉腰说道,“我是为了带林寒下山,去跟我师父他们汇合,你拦着我们干什么,我师父之前在大殿上的话,你都听见了?”   “这……”冯坤面有难色,说小师妹,整山戒严,是我师尊他老人家的命令,你……   程程一撇嘴,说我师父的话难道就不顶用了?   我算看出来了,茅山发生这么大的事,身为主心骨的掌教真人却一直没有露面,所以才会导致手下门人弟子们各自为营,难以统筹。同时心中也很奇怪,为什么自从我上了茅山之后,就一直未曾见到茅山掌教真人,闭关修行真有这么重要吗?   我心中疑问颇深,此时却并不是询问的时候,冯坤犹豫了一会儿,说要不这样吧,你们跟我走,由我亲自护送去到山门脚下。程程这才收敛起了娇蛮的表情,说好吧,你来带路,我也放心许多。   茅山刑堂在整个宗门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宗门发生任何意外,他们都是第一个站出来守卫宗门安全的组织,出了这种事,冯坤也不敢私自放任程程带我乱跑,因此才主动提出要带领我们下山,一则是为了方便指路,其次也有看守的用意,为了防止我和程程会胡来。   对方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不妥,反倒是程程一脸不高兴,感觉自己好像犯人一样给人监视者,一路都在抱怨。冯坤只顾低头走路,带领我们下山,听到程程的抱怨,也故意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可行走了不久,我却在前面的一片林子当中,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惨叫,虽然声音并不响亮,可随行都是修行者,耳目聪敏,自然瞬间有所反应。   冯坤惊诧道,“前面的岗哨是张康师兄负责守护的,怎么会有惨叫声传来?”   我并不多言,听到这话之后便快马加鞭,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惨叫声传来的地点赶过去,一行人都大步跟随着,来到林子当中,却见草丛一片凌乱,残留着几分血迹,两三个茅山弟子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   “师兄!”冯坤脸色大变,急忙跳到其中一个身穿深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身边,伸手去把人搀扶起来,见此人脸色发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抖得如同筛糠一般,而一双手,则开始往外面冒着黑黢黢的硬毛。   “不好,这样子好像是中毒了!”冯坤一声大叫,而身边几个弟子也赶紧放开了此人,往后面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面容,“是谁在动手,这里可是茅山内院,难道已经有敌人潜入了这里?”   “当心!”此时,守在我们身边的一位年轻弟子却好像发现了什么,张嘴发出一道厉吼,紧接着解开符袋,洒出一把红色的占米。   占米被洒落在空中,纷纷跌进了林子,而林子中却有一道黑影蹿出来,被红色占米盖住了脸庞,顿时浑身都冒出了黑黢黢的浓烟,大吼一声翻滚在地上,四肢胡乱抽搐,抖得远比张康还要厉害。   “糟糕了,李玉师兄也中了尸毒!”那名年轻弟子当即喊道。   “怎么会这样,赶紧去通知师尊,有人已经潜伏上山了!”分坤也一下子慌了神,急忙对拿命年轻弟子喊道。   对方急忙绕开了那具浑身焦黑弥漫着浓烟的尸体,正准备先一步下山告知情况,此时张康的口中却发出一声嘶吼,蓦然睁大了血红色的眼睛,一下蹦起来,挥舞爪子朝那位年轻抓去。   不好,尸变了!   我心中惊骇,没想到这名弟子中的毒居然如此猛烈,只消顷刻间便发作了。   这名年轻弟子看着文弱,然而身手却厉害得很,反应力十足,当察觉身边有杀气扑面而来的同时,身子微微一晃,便已经退出了两米之外。不过他虽然退开,闪避得却十分狼狈,没有找准落足地点,摔在地上大喊道,“快,尸毒发作了,赶紧处理啊!”   冯坤已经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尸毒攻心神仙难救,所谓的处理,便是给这位同门一个痛快,然而此刻在他面前的,却是平日里最为熟惯的同门好友,冯坤根本舍不得下死手,犹豫了两秒,眼睛顿时变得通红。   这时那受到尸毒感染的尸体却蹦了起来,改变目标,朝着我们这儿转来。   程程离得最近,吓得一脸惨白,纵有手段也忘记了施展,被那感染尸毒的同门扑在地上,张口便咬。我见状急忙踹出了一脚,赶在对方咬中程程之前,一脚将此人踢飞,随即将人搀扶起来,对冯坤喊道,“快动手!”   事已至此,就算冯坤心中再不忍,也不得不咬牙出手了,他抽出长剑,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口中轻喝,剑锋上便徒然升起了一道赤红色的火蟒,如追星般射落在了那个弟子的胸前,炸出一连窜火星。   受创之后,感染尸毒的弟子倒下,冯坤也是一脸难受,跌跌撞撞跑过去检查伤势,眼见对方已经不能活了,他充满暴怒的瞳孔中也弥漫出了深沉的阴冷,“究竟是谁来我茅山闹事,居然将守山弟子弄成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根本就顾不上去考虑他的情绪,急忙说道,“快,带我们去面见尘清真人,一定要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   冯坤虽然冲动,却也没有彻底丧失理智,听到这话之后便点了点头,强忍悲愤站了起来,正要带领我们下山,忽然山脚下却又有一道身影身影疾驰而过,有个脸色黝黑,身形瘦小的中年道士跃向我们,口中喝道,“冯坤,怎么回事?”   “刘长老!”冯坤瞧见此人,愣了一下,随即问道,“刘长老,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没有继续坐守刑堂吗?”   这位刘长老我之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正被李淳风押解到刑堂之中,当时他就坐在大殿上,李淳风还对他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想必身份很高,应该也是刑堂中的宿老。   刘长老走来跟前,沉着脸说道,“山门戒严,我是赶来处理突发状况的,之前好像听到了打斗声,张康是怎么回事?”冯坤眼眶一红,赶紧禀报,“长老,张康师兄遇害了……贼人不知是谁,我正要带领林寒和程程下山去面见师父,汇报此事。”   “这样啊……”刘长老将目光扫向我,淡淡说道,“你们快回去,负责把守山门要道,此事我会向灵虚师兄通传的,至于这位姓林的小哥,你就跟我一块下去吧。” 第611章 叛变者   茅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冯坤的确不好私自擅离岗位,他之前只是打算亲自护送我们下山,既然刘长老主动开口说话了,便立刻领命说道,“是,那就拜托刘长老了。”   刘长老这人的话并不多,只是摆摆手便转身走在了前面,我和程程也急忙对他身后赶去。再次登上路程,下山的速度更显得匆忙许多,刘长老只是在前面领路,脚步匆匆走得飞快,也不说话。   我和程程则比较担忧前面的情况,连内宗这里也有敌人渗透进来,恐怕山门早就已经被打开了,那么之前负责镇守山门的那位老前辈呢,难道已经遇害了?我心里这帮想着,便对程程使了个眼色,她虽然娇蛮,但是不笨,点头表示回忆,便向刘长老问了许多问题,这些问题我不太好直接发问。   面对程程的各种疑问,刘长老的情绪明显不高,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或许是嫌弃程程这叽叽喳喳的性格太烦,被问了好几遍,就说自己也是刚刚赶来,哪里会知道这些?   我们走得快,不多时就走到了上山的时候,程程曾经领着走过的那条小路,山腰风很大,而程程却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一下子顿住脚步,指着刘长老大喊道,“你等等,你不是要带我们去见师父吗。为什么会走这条路?”   我问程程怎么了,这条路不是可以一直通往山门吗?程程却使劲摇头,说我带你走过的都是小路,我师父他们下山一般都不会走这条路的,也不可能会在前面。   听到程程的话,我立刻察觉不对,这时黑袍道士突然转过头来,脸上有着诡异的笑容,“呵呵,你们挺机灵得嘛!”   “你到底是谁?”我立刻把目光眯紧了,凝神盯向对方。对方瞧向我和程程,眼中有种猫戏老鼠的表情,他笑容古怪,定得让人心里发毛。   我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这里来?”他还是不答话,只是眼神愈发冰冷,看向程程的目光,甚至弥漫出了一股杀意。   这个人,不对劲!   我察觉到对方目光中弥漫出来的阴冷,当即不做等待,止兵剑跃然在手,一剑朝他胸口刺过去。这位刘长老早有了准备,我这便刚要挥剑,他便不慌不忙地移动脚步,腾挪到了好几丈之外。   我长剑中还保留了几分力,才会这么轻易让他走脱,随后眼前却是一花,那本应该是山间小道的场景,却有着光影弥漫,无数密林丛生,仿佛徒然间改换了画面。我心中的寒意升起,程程则大喊道,“不好了,他在布阵!”   程程的本事虽然并不高,可她从小出身茅山,自然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极为熟悉,当瞧见法阵开启的时候,她便一把抓住我的衣襟,往后一跳。   我双脚还没落地,便看见自己先前站立的位置,居然弥漫出许多的裂缝,裂缝持续扩大,趋势特别明显,表面的土质层也开始大面积坍塌,要不是我和程程躲得快,恐怕这会已经陷进去了。   程程对着大阵虽然具备一定的了解,却并不操控的本事,并不敢随意涉足对方两丈之内,而是十分谨慎小心地往后靠了靠,随后才盯紧了刘长老,难以置信地说道,“你……背叛了茅山?”   这一路上发生这么多事,还包括几个茅山弟子连呼救声都来不及喊出,便中了那么严重的尸毒,这事即便只用屁股想,也能猜测出其中充满了不少内情。   结合刘长老突然出现的时机,程程已经得出了属于自己的判断,这姓刘的绝对背叛了茅山,包括之前,我们在山道上遭遇的那两具尸体,想来也是出自于刘长老只手。   刘长来黑黢黢的老脸上露出一道凶光,哈哈笑,说你个小丫头,没想到居然能够看得出来,没错,是有怎么样?茅山沉寂了几十年,早就不再像之前那么牢不可催了,小丫头片子,你整天仗着身份,在茅山胡作非为,对我这个做师叔的呼来喝去,我早就忍受不了你了。   听到这话,程程一脸委屈,红着眼眶说道,“难道就因为平时刁蛮了一些,不太讲理,你就要背叛茅山吗?你对我个人有意见,你可以讲出来嘛!”   听到这话,不仅是我,就连对面的刘长老都差点没憋得住笑。我拦下程程讲道,“你想什么呢,哪有人会因为生活上的一点小委屈就背叛师门,干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这里面还有其他原因,你别再问了。”   我心里其实还有很多疑问,见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对我出手,便抓紧了时间讲道,“茅山宗门,不可能因为一两个背叛就被如此轻易攻破,你身后应该还有别人对不对,到底是哪个,讲出来!”   这茅山上下,有能力做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对方虽然也位列长老席位,可尘清真人开启大会的时候,却并未请他走上凌霄殿之上,显然此人在长老队伍中的职位并不高,显然他该达不到干出这种事的水平。   刘长老眼眸微闪,冷笑道,“姓林的,你很聪明,可惜聪明没有用对地方,居然敢上茅山来淌这样的浑水,不拿你做替罪羊,我该找谁呢?”   听到这话,我顿时怒不可遏,对方这样讲,等于承认了是他在构陷我。   不过此事应该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对方有法阵凭峙,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慌不忙,我只能暂时压抑住愤怒,出声套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是你是被人指使,还是参与其中,我都想告诉你,你只不过是一只受了别人利用的替罪羊罢了。之前,他们以为谋害灵英真人的凶手是我,可如今我的嫌疑已经解除了,接下来,下一个人就会是你,你觉得自己一旦暴露出来,跟茅山作对,还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他脸色一变,厉喝道,“你再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被……”   果然,我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后面肯定还有故事,会露出这样的反应,证明这家伙心虚了。   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计划了很久,不过那又怎么样,茅山千年传承,底蕴深不可测,你当了这些年长老,应该晓得他们的本事,一旦计划败露,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杀,都不是什么好结果,既然如此,你不如将我们给放了,顶多就是个办事不利而已,你大可以置身事外,等到这里的风波过去之后,再以获胜者的角度出来,这样无论计划成功还是失败,对你都没有什么损害,你说对不对?” 第612章 法阵围困   他无动于衷,冷笑说你倒是替我考虑得相当周到,不过很可惜,我们这次注定了不会失败,小子,你根本不晓得究竟是什么人在算计茅山……   我叹了一口气,说那就是没什么话好谈了?他也叹了口气,说好可惜,本来我身后还有许多人对你挺赏识的,可惜,你最终还是选择走上了另一条道路,去捍卫什么所谓的正道威严,现在,我不得不让你付出愚蠢的代价了。   他这般叹息着,仿佛对我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然而我却趁他分神的一秒钟内行动了,早就已经凝成剑指的左手抬起,止兵剑中凝聚出一股森然的气劲,朝着对方胸前射去。   进入茅山之后,我也并没有闲着,虽说在藏风楼被关押了将近两天,环境并不是特别好,却让我得到更多时间,能够用来锤炼自己的功力和修为境界。   止兵剑被我运足气力,劲头也足,转瞬及至,然而剑芒过处,整个世界却化作了砰然炸裂的碎片,玻璃一般碎了开来,一下子由明亮转为了漆黑,刘长老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耳边还传来他充满得意的狂笑声,   “姓林的,我知道你厉害,不过这里的法阵也不是吃素的,茅山千年完善,岂是你这种小人物一剑就能捅开的,不要太天真了!”   我又一种被人戏耍的冲动,同时心中也是一紧,这些家伙显然是早就有所防备了,在我们面前的全部都是幻想,我也搞不懂自己究竟被带到了哪里。   而当我凝神寻找出路的时候,耳边却再度传来了充满讥讽的笑声,“不见棺材不掉泪,真不知道你小子究竟是怎么活到这种时候的,这一次,你恐怕不会再有这么好运……”   阴冷的声音不断从四面八方靠近,这是敌人的障眼法,好让我不晓得他究竟藏身在哪里。找不到敌人的方位,我自然无法出手对付他,而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却是无孔不入,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从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然后突然偷袭暗算我。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的怒火终于被彻底点燃了,随后,程程小声附耳过来,在我耳根中低声讲述着什么,我听完之后信心大增,冷笑着说道,这法阵,我未必不能破除,你当真觉得自己所作所为,天衣无缝?   他算错了一点,那就是程程曾经多次下山,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同样极度熟悉,虽然程程解除不了这样的法阵,但找出缺口却并不算太难。   我一声吩咐,程程便立刻从袖子里飞出几张黄色符篆,那符篆腾空而起,却并未爆发出如何凛冽的声势,而是形成了一个小光点,主动朝着前方飞去。“快走!”程程拉住了我,立刻朝那光点处跃去。   符篆升空,在天空中放亮出一团火星,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这番一圈,与此同时那地面则有火光亮起,好似在替我们指引出路。   黑暗中传来刘长老惊呼的声音,“这不可能,你们怎会知道这法阵该怎么破?”   程程得意地笑,“本姑娘八岁就在这条小路上玩了,我师父害怕我走丢,所以亲自制作了许多符篆替我引路,看看究竟是你操控的法阵厉害,还是我师父给我的引路符篆更厉害!”   说完这话,程程不顾对方的大声咒骂,竟然抓着我一口气跑出了上百米路。   眼看我们就要这么跑开了,那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大叫,说好,不知道这些老家伙究竟传给你多少好东西,哼,你资质平平,不过仗着掌门之女的身份才能这样专横跋扈,今天你好日子到头了!   我感觉身后有风声传来,并不是很有威胁,回手一剑,却见一片暗红色的血雾朝着我们破空而来,我搞不懂对方的打算,并未贸然出击,而是奔跑得更快了,同时嘴里高喊道,“你若真看不惯程程,那边自己站出来,光明正大跟我斗一场,何必鬼鬼祟祟,弄出这种小人行径?”   那人厉声怪笑道,“现在这个世界,有人喜欢用脑子,多过于用武力,打架再厉害不过是个莽夫而已,有什么值得炫耀武力的?”   我不再理会这家伙的嘲讽,而是小声对程程问道,还有多久能够冲出这阵中?   程程也小声回复我,让我放心,这引路的符篆是她师父亲自制作的,而每隔三年,尘清真人都会检查、巡视,顺便将法阵中有所疏漏的地方补全,可以说整个茅山的法阵,尘清真人都一清二楚,因此才能制作出这种符篆,只要跟着它走,问题就不大。   我心中稍安,然而这个躲在暗处的家伙显然并不准备让我们安然离去,程程话音刚落,一声冷哼从旁边传了出来,那家伙也终于亲自赶上来了,手中掐诀指引了一会儿,山风立刻烈烈吹响,从密林深处刮一股飓风,几乎让我们都站立不稳。   程程一声惊呼,生怕那符篆会给吹跑了,身体摇摇欲坠,却惊呼着去追。我时刻紧随其后,背后狂风大作,又有无数的乱石不知道从哪儿奔走过来,好似雨幕般砸落到我们跟前。   我当即也不含糊,将止兵剑高举起来,气息渗透,一团好似烈日般的光影便浮现在了止兵剑上,煞气弥漫,将扑向我们的石头纷纷斩开。   就在这漫天的石雨,被我挡开只是,将前面的景色也被拍打得一阵恍惚,剑锋有所感应,插着某个空处徒然一次,障眼法终于水仙被我破除,刘长老那张骇然至今的脸也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深深喘着粗气,惊呼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你闯开?”   杂毛小道哈哈一笑,说不过如此。同时程程也长吸一口气,冷笑说这里的法阵有一大半都是被我师父修补过的,你想用它来对付本姑娘,真是异想天开,刘长老,我劝你还是乖乖举手投降吧。   “妄想!”这人脸庞阴狠,一脸暴怒朝我扑来,我搅动止兵剑,唰唰几剑下去,将此人逼得往后跳开,长剑一引,如流水般射向他面门。 第613章 熟人   这姓刘的一个铁板桥躲开,不过他跟人动手的手段似乎并不高明,被我这一剑逼得十分狼狈,急忙滚落在地,一边躲闪我的剑锋,一边大喊道,“别再看戏了,赶紧动手!”   还有帮手?   我心中一震,紧接着光影一阵晃荡,身边又传来了一个乖戾的声音,“好的,这小子跟我的账还没有算完,今天让我亲自出手将他弄死了,也算得偿夙愿……”   原本在法阵的覆盖下显得漆黑的天空,此时变得更加凝重,一股强风又来,阴测测的,让人心底里发寒,我皱着眉头,将长剑横在胸前,小心防备着说话声传来的方向。   不到两秒钟,黑暗中徒然蹿出了一道黑影,来人似缓实快,闪电般出现在我面前,身上罩着一个偌大的黑色皮麾,在狂风中烈烈作响,被冷风掀开的面巾中,流露出了一张阴狠销售的脸,我一看之下,心中顿时就缩紧了。   是他,这人不是库勒格南方的烘炉之中,姚源书吗?   瞧见此人骤然出现在这里,我的后背心也顿时被冷汗打湿了,莫非这次要针对茅山的势力,居然是库勒格?   是了是了……之前周莹就曾经提醒过我,库勒格掌教元帅重掌权柄,在肃清了教中的反叛势力之后,便会在江湖上搞出一点大动作,让我一定不要插手这些事。我先前还不懂那句话的含义,此时却明白了。   没想到他们口中的“大动作”,居然是针对茅山!   “林寒,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不管哪里都有你的影子!”姚源书与我也算打过不少次交道了,之前在龙穴中也一直未能分出胜负,他是库勒格洪庐中身为较好的庐主之一,放在江湖上绝对堪称一等一的高手,甚至有足够的资格冲击堂主的宝座,也是我的一个大敌。   他出现之后,几乎一点儿也不停留,刷的一下,便跳到了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在他身边,刘长老则狼狈地爬起,对姚源书说道,“姚护法,你认得这小子?”   姚源书乖戾地冷笑,点头说当然认识,也难怪你困不住他,这小子的身手很不错,必须由我来亲自对付。我则朗笑着站出来,说恭喜恭喜,没想到这么快你居然就成为护法了。   姚源书故作感伤,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之前寻找真龙遗骸的时候,你害得库勒格损失惨重,甚至连库勒格特使也被那个贱女人害死了,不得已,这护法的位置只能交给我来做了。”   程程好不懂眼下出现这人的确切身份,拉着我的胳膊问道,“林寒,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我沉着脸,让她不要再闹了,说这人在库勒格中身份很高,算是几位堂主之下的第一人,也是我的一个劲敌。   姚源书偏头,眯着眼仁看了看程程,忽而冷笑道,“你想必就是茅山掌教留下来的野种了?”“你……你怎么骂人!”程程听到这话,脸庞顿时充血殷红起来,瞪视着对方咬牙切齿道。   “哼哼,只要拿住了你,就不信茅山这帮老不死的不就范,今天你也别想走了!”姚源书一声利啸,身形倏然而动,手中甩了一条黑色的东西过来,速度奇快,一下就卷向了程程。   “当心!”我咆哮一声,将长剑横过来一划,同时将程程推向一边,但听到“刷……啪”的一声炸响,耳朵轰鸣,手中同时也传来一道极为凶悍的力量,手腕一沉,几乎举不起来   我低头,能够从对方手上的铜棍中感受到法力的波纹,荡漾开来,如水一般。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程程小声说道,“你快走吧,这人是专门冲着茅山来的,和我也有许多恩怨,我替你把人拦住,随便也将之前的恩怨了解清楚。”   程程却不愿意,摇头说道,“我不,我要帮你抓坏人!”   这话让我也不知究竟该哭还是该笑好,姚源书这种层次的高手,已经超过了寻常一流的层次,就算是她师父尘清真人亲至,也未必敢说就能拿下他,此人当真是个劲敌,我在对敌之时,根本没有办法再护着程程。   “呵呵,既然舍不得走,那就留下吧!”姚源书身似大鸟腾空,手腕变抓,在空中摇摇朝着我身边的少女抓过去。我冷哼一声,将长剑怒扬而起,与他徒然碰撞了一记,炸响声后,我俩同时退开了两三步,姚源书脸色阴冷,而我也觉得虎口微微有些酸麻。   程程望着我说道,“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你快走,不要干扰我,下山找你师父去,快!   讲完这句,我也不管程程到底是什么反应,当即飞扑向前,长剑中伴随着一股赤红色的煞气,先将蠢蠢欲动的刘长老拦截下来,交手中一脚将他踹飞出去,同时暴喊道,“还不快走!”   程程咬牙跺脚,瞪了我一眼之后,急忙转身往山下跑,而姚源书则怪笑道,“哪里走!”   “我看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茅山重地不可擅闯,你们库勒格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我将长剑一引,一抹剑光射落在姚源书脚下,炸开一道浅坑。   姚源书感受到我这一剑的凌厉,急忙顿住脚步,脸色阴晴不定地朝我望来,口中轻哼道,“也好,先解决了,再去抓那小丫头不迟。”   我手中轻挥长剑,却一下子笑了,“说得你好像随时都能解决我一样,姓姚的,斗了这么久,你跟我还一直没有分出个胜负,我以为你早在龙穴中被活埋了,想不到居然还有命逃得出来,今天就把之前的账好好算一算,怎么样?”   我脸上表现得很轻松,心中却是有些低沉,茅山遭逢变故,山脚下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这种时候和姚源书生死相搏,显然并非明智之举,只是我必须拦下他,才好让程程顺利脱身。   姚源书狠戾一笑,他自然一眼看穿了我的想说,说你以为自己能拦得下我吗,出来吧!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背后立刻走出一个身穿黑衣,背负长鞭的家伙,我与之对望了一眼,心中震惊,居然又是一个实力极强的家伙。 第614章 混进了敌人   我自从龙穴归来之后,也曾经潜心花费了一些时间在自己身上,因此实力提升得还算迅速,比之以前自然是要强上了许多。   让我一个人单独面对姚源书,我虽然没有必杀的把握,但战而胜之却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当发现对方人马中还有别的高手出现,并且来的并不止一两个的时候,心思立马就沉下去了。   我是个人,还达不到神的境界,在姚源书一声招呼之后,后山道上一时间跑出了很多人,形形色、色,都是高手,甚至包括一支不下二十人的队伍,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不错,显然结识库勒格中精锐。   这样的阵势,下意识让我感到有些腿软。而姚源书却大笑起来,指着我分外讥讽地讲道,“林寒啊林寒,你以为这个世界会像拍电影一样,遇上敌人之后首先摆个擂台,然后我们一个一个地上来,跟你慢慢划拳定胜负,你想的太天真了……”   我心中一沉,然而脸上却不动声色,冷着脸怒斥道,“跳梁小丑,既然带人来了,那就不要躲躲藏藏,让你的人全都出来吧!”   “不用,对付你,只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姚源书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此人先前是空着双手,瞧见我挥出了止兵剑,双手一翻,立刻寒光乍现,摸出一柄黑漆漆的铜棍来。   那铜棍迎面而来,与我的止兵剑相击之后,嗡然爆发出一声长鸣,他脚步一转,身子好似鬼魅般消失不见,当我感应到他的气息之时,却发现人竟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去,铜棍带着风雷呼啸之后,朝着我的心脏砸来,快捷无比。   我并不回去击挡,而是快步向前,朝着另一拨库勒格教众杀去。   姚源书此人太过难缠,即便勉强得胜,我也必须耗费很大的精力,这种情况下陷入久战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应该趁着体力还在巅峰,尽可能地多杀伤敌人。   人如利箭,身形如龙,我整个人都形成了一股狂风,将无坚不摧的止兵剑横扫当空,朝着众多库勒格弟子冲杀了过去。   “怎么……臭小子,给我回来!”姚源书原本已经做好了跟我进行生死交战的准备,却不料我先前开了那么大的嘴炮,临了却只是虚晃了一枪,根本就没有把拼斗的重心放在他身上,反而对着那帮普通的库勒格教众冲杀过去,仿佛砍瓜切菜一般的轻松。   他恨不能适应这种被对手抛弃的感觉,口中“哇哇”怪吼,大声嚷嚷着朝我奔来。   姚源书反应还算及时,然而那一帮跟随他过来的库勒格帮众就没有这么快的反映了,那几个人根本没有想到,正在和姚源书纠缠的我会朝他们袭杀而来,结果当我的止兵剑划过,用力一斩,几条断臂便飞跃而起,伴随着大片的惨叫声。   这一幕让紧跟在我身后的姚源书气得捶胸顿足,恨声说道,“你这黄口小儿,快来跟我决一死战,我要将你撕碎了喂狗!”   这家伙身形灵活,然而我也不再那么笨重,在人群中穿插奔走,与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根本不忌惮他在身后跟随,反手拎着止兵剑,一路冲撞,朝着人数众多的地方猛冲,好几个实力不够强悍的人,都被我一个照面之下,在身上切割除了很多零件。   猛虎冲狼群,这一帮人被冲得七零八落,然而对方阵营中也跳出了强者前来阻拦,加上姚源书这家伙也犹如跗骨之蛆一般跟随上来,几番纠缠之下,我终究没能将这帮人的性命收割,反倒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一些。   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姚源书也是不逊色与我的高手,而且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实力堪称一流的家伙,真要是联手对敌起来,最终吃亏的人做旧还是我。   我在这边一阵猛冲,旁边突然响起一声大喊,“姚使者,不要再拖下去了,这里可是茅山的内院,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显然我和姚源书这番追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丛林中也有别的高手跳出来,忍不住出言催促道。   不过这几个新加入的高手并没有立刻针对我展开攻击,想必是还有其他任务要做。   姚源书是有苦难言,并非他愿意跟着我跑,而是实在有些跟不上我的速度,几番冲杀下来,非但没能将我留住,反倒折损了越来越多的手下。   他心里着急,其实我也并不轻松,一个人游走在这么多对手的环境中,心情难免紧张,再加上这些库勒格的家伙个个身手敏捷,有的甚至还能抓住间隙,对我进行反、攻,显然都是教中精锐。   要想杀个来回并不简单,而瞧见林子当中也有高手赶到,我心中其实慌得一比,知道继续这样纠缠下去,只会导致我越陷越深,当即也不再犹豫了,一剑劈开挡在我面前的库勒格高手,一个纵身便插着山脚下飞奔而去。   这里的法阵之前已经告破,自然是拦不住我的,不过就在我以为自己能够甩开身后那些追兵,赶到山脚下报信之时,背后却再度传来一阵喊杀声,紧接着前方也有穿着黑衣的家伙赶到,全都冲着我一个人跑来。   我吓了一跳,心说这还了得,程程不是号称茅山护院法阵十分无敌,以一敌百吗,到底有多少人潜伏进入了茅山?   敌人数量太多,我根本没有与之相对的信心,找准一个空档,又立刻朝着茅山后院中另一个方向跑去,我越跑越慌,因为这些路我根本就不认识,就算顺利挣脱了敌人的追捕,怕是也难免会在后山迷路。   正急迫的时候,忽然从前面的林子中冲出一道影子,直奔我这边而来。我以为又是追兵,拎着长剑就要与之拼斗,谁知剑锋尚未临体之际,耳边却传来对方的一阵惊呼,“林居士,是我……”   剑锋在距离对方仅有半米的地方停下了,我一脸谨慎地抬头,发现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正是刚刚和我分手过后的冯坤。   “你怎么回来了?”我收回长剑,不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我走!”冯坤并不停留,当即抓着我转身朝后山方向跑,我迟疑了一下,只能硬着头皮跟过去。   两人经过一番疾跑之后,很快便来到了位于茅山后院的一座殿宇之内,关上门,冯坤在大门内侧撒上了一些符灰,用来屏蔽我俩的气息,然后沉着脸说道,“没想到茅山内院已经混进了这么多敌人。” 第615章 养鬼术   我说是啊,诶,不对,那几个跟着你负责守山的弟子呢?   听到我的话,冯坤顿时苦笑道,“别提了,回程中遭遇了一伙黑衣人的截杀,只有我侥幸逃了出来,原本是打算和你一样,冲向山脚下报信的,半路上却看见了更多敌人,还看见你被他们围在中间,我想救你,不过……”   我拍拍他的肩膀,让冯坤不必自责。这么多敌人,就连我心里也发怵,差一点就陷入围攻出不来了,就算冯坤真的出现了要帮我,恐怕除了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之外,估计也起不到别的作用。   我问冯坤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附近潜伏了好多库勒格教众,怕是来者不善,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贸然出现必然还会被人盯上。   冯坤也不知应该怎么办才好,苦着脸道,“真是奇怪,茅山护宗大阵存在上千年了,别说是外人,就连我们这些内宗弟子都没有办法轻易闯出阵,这帮人为什么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并且一来就是这么多。”   我只能说道,“茅山之中出现了叛徒,那位刘长老就是其中之一。”冯坤没精打采地点点头,说这点我当然知道,不过就算是刘长老也不可能带领这么多人进来,恐怕……   他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眼眸中尽是哀伤,毕竟让他接受茅山中出现了叛徒,而且这些叛徒的身份还都是宗门内平时最受人敬仰的长老,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   我拍拍他的肩,说你先别忙着伤心了,目前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必须赶紧找机会,把山上的情况告诉山脚下的人,对了,库勒格大举进犯茅山,为什么我却看不见掌教真人?   这个问题憋在我心头很久了,不吐不快。   冯坤摇头说道,“掌教真人几年都没出现了,内宗的人都盛传他在观星楼闭死关,不过我师父好像知道一些,我曾经听他老人家提及过,掌教真人根本就不再观星楼。”   我说啊,那会在哪儿?冯坤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四周,随后才将脑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声说,“我也仅仅只是出于猜测,可能掌教去了茅山后面的那片禁地……”   我反问道,“去那里做什么,程程不是说了,那个地方很凶险,常人基本是有去无回吗?”冯坤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可能掌教真人是为了寻找更多门中遗失的修行法门吧,后山禁地是历代长老们坐化的地方,每一任长老都至少掌握了门中的一种绝学,只从玄真师叔祖离开之后,宗门已经遗失掉了很多,所以……   我打断他说道,“好了,这个问题暂时不做讨论,总之谁也没有办法联系到掌教真人对吧?”冯坤苦涩点头,说是。   我说那就糟了,目前掌教真人不在,尘清真人等人又被吸引到了山门脚下,如今内宗空虚,十分容易被敌人趁虚而入,这可怎么办?   冯坤说无妨,我还知道一条暗道,应该可以直接通往山脚下。我闻言大喜,说怎么走?   冯坤回头指了指我们藏身的这座大殿,大殿中间有一座泥塑的三清祖师爷金身,他快步走到金身下面,虔诚叩拜了一番,接着,便把手伸进了雕像的脚下。   随之传来的一道“咔擦”声响,让我心中一动,没想到茅山内宗还隐藏着这么多条机关暗道。   “快跟我来,我带你下去!”冯坤对我挥了挥手,便自己钻进了暗道,我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跳进暗道之中,接着冯坤扭动机关,让暗道闭合,我低声询问,“这条暗道,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   冯坤说有,茅山内宗的暗道,基本每一个长老都会有所掌握,我也是又一次跟随师父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察觉到这里有机关的,平时没有得到师父的授意,我根本不敢前来,这次若非因为宗门形势危急,我也不敢私自带你走这里。   我听完之后直皱眉头,低声说道,“找你这么说,这暗道其实并不严密,那些背叛茅山的家伙也有很大概率知道了?”冯坤点点头,苦涩一笑,“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库勒格这帮人刚刚上山,应该还没有机会搜寻暗道,所以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他也就话音刚落,我却忽然察觉那通道前面好似有人影划过,心中顿时一紧,冯坤先我一步追逐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将那暗中潜伏的人影看清楚了。   “罗英,居然是你!”当对面那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的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冯坤,一对眼睛都被愤怒所填满,咬牙切齿地往前追过去。   “你们怎么会在……啊!”罗英躲在这里的时间想必已经很久了,在看到我出现之后,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转身就要逃走,却被冯坤一张符纸甩飞过去,点燃的符火撞击在他后背上,这小子“啊”地惨叫了一声,身子滚倒在地,喷出一口黑血。   冯坤恨透了这个背叛师门的宵小,立刻扬声询问道,“是不是你把库勒格的人引到这里来的?”罗英不由得惨笑一声,说你太高看我了,在那些人眼中,我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哪里能和库勒格搭上线?   我沉声问道,“那是谁?”   他与其森然,站起来狰狞地笑了笑,“是谁并不要紧,你们都要死了,还有心情去关注那些?”   冯坤说道,“你拿什么杀我……啊!”他话说一半却变成了惊呼,因为罗英不知道在暗中施展了什么手段,一道厉喝声传来之后,浑身顿时弥漫出一股浓黑的烟雾,一下子就传递到了冯坤的身上。   茅山养鬼术!   我这才想起来,这个罗英手上功夫虽然不怎么样,然而一手控制阴灵的本事却是不弱,他师承华阳真人,得到了茅山养鬼术的真传,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这时我发现原本处于绝对优势的冯坤,竟然浑身都在颤抖,接着便用双手死死地掐住了脖子,口鼻处都有血流了出来,眼角也有血泪,脸上的五官都扭曲得不成样子,吓人得紧。   我心道不好,这必然是被人用邪术,控制阴灵上身了。眼看罗英爬起来,张狂大笑着要走,我心中也是充满了犹豫,如果此时转身去追,恐怕冯坤的性命也要不保。   我也来不及想太多,咬破中指点在了冯坤的额头之上,缩回双手,结出一个道家外狮子印,将法印平贴在了冯坤的脑门之上,一声真言爆吼,“解!” 第616章 叛徒   被这股精神能量场一阵,冯坤的眼神顿时清明许多,而他的体内则传来一声如同野兽的嘶吼,甚至口鼻中还有着徐徐的白眼弥漫出来。   我的法印想必是伤到了其中的厉鬼,见状我顿时嘿嘿一笑,一拍冯坤的额头,大声喊道,“快醒来!”   这声音仿佛醍醐灌顶,化作雷音一般炸响在了冯坤脑海深处,承受到我的意志冲撞,他浑身都在此刻狠狠颤抖了起来,茫然睁开眼皮,眼珠子艰难地转了转,之后才声音嘶哑地说道,“我……怎么了?”   我并不答应,而是继续催动真言,用手按着他额头缓缓行咒,大概两分钟后,那侵入人体的鬼物熬不住了,冯坤张大嘴打了一个饱嗝,喷出一股浓黑的浓雾,我能察觉到那个饱嗝中弥漫出来的森冷气息,急忙一拍胸口大声道,“帮我把它找出来!”   随着我胸口一股青绿色的华光弥漫出来,这黑黢黢的通道顿时就明亮了几分,小彩并未直接出现,却有一股气息传导,将前面的通道映照得发亮,很快我便瞧见了出现于冯坤身体左侧的一道幻影。   我立刻将止兵剑往前一刺,剑锋中煞气弥漫,顿时将那鬼影绞杀成一片虚无,此时冯坤才彻底转醒过来,浑身一震道,“这个姓罗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显然冯坤自己心里也清楚,刚才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醒悟过来之后便赶紧对我道谢。   我摆手说不必,没想到这个茅山叛徒也躲在这里,他很有可能会和外人勾结,还是尽快把人找到吧。   冯坤说你不用紧张,他受了伤,不可能跑得出多远,这通道没有岔道,出口只有一条,我们这就追上去,将那狗日的拿下!   冯坤一时不察,导致被罗英暗算,要不是有我在身边,恐怕早已经神志不清,后果难料了,因此他和我一样,对罗英产生了深切的痛恨。   我们继续往前冲,果然如冯坤所说,罗英这小子身上带着伤,根本没跑出多远,这条通道是笔直的,我们往前追了不远,就瞧见这小子正一瘸一拐地往前跑着,已经距离我们很近了。   这家伙显然也发现了我们,没料到我和冯坤居然会跑得这么快就追上来,顿时陷入了惊恐之中,张开嘴,一边跑一边大叫,而冯坤害怕他的叫声会引来更多敌人的注意,因此心中一狠,直接将手上的长剑猛甩出去。   长剑化作一道笔直的飞虹,眨眼间洞穿来罗英的背后,这小子被一股惯性带飞了很远,整个人就好像大蜘蛛一般,长大了四肢,被冯坤的长剑直接钉死在墙壁上。   此人一死,我心中的恨意也减小了大半,回想自己在进入茅山之后的种种遭遇,这口恶气总算是被发泄了出来,罗英也算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的下场。   虽然身体被一剑刺穿,可他并未立刻死去,冯坤走到罗英身边,“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就说说吧,这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英浑身抽搐,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嘴里却呜呜地哭着,语气充满了幽怨,很省说道,“我还不想死呢,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又不是我要对付茅山,我是被人逼得,我被人逼得……”   毕竟是同门,当出尽了心中的这口恶气之后,冯远便没有那么生气了,缓缓说道,“的确,凭你是没有能耐搞出这么多事情的,到底是谁,你快说吧,究竟泄露了茅山的秘密,是不是库勒格的人干的?还有,先前指示你陷害林寒的人又是谁,你讲出来,我可以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临颍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起来,弥漫着诡异的笑容,对我们轻声说道,“反正……我已经要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呵呵,我一定都不寂寞,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们,反正……也快了……”   他的话语说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四肢也渐渐无力下去,脑袋忽然朝着旁边一歪,彻底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当他闭上双眼的时候,我也在冯坤的眼神中看到了痛苦,其实大家都希望好好活着,虽然罗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但他毕竟还是茅山弟子,和冯坤也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宗师兄弟离世,对于这个中心热爱茅山的人来讲,无疑是对内心的一种煎熬。   然而就在我们因为罗英的死亡而心生触动的时候,槐木牌中却弥漫出了一股波动,随后我耳边响起了小彩的提醒声,“当心他要算计你们!”   啊?   我还在愣神之际,死掉的罗英胸口却弥漫除了一团黑雾,徒然间射落而来,好似一柄利剑,一下子就落到了我的胸口。   我根本没有闪躲,因为和快胸前就有另一只小手伸出来,将那黑影稳稳地抓在了手中,然后小彩从我身上浮现出来,双手好像揉着面团,轻巧地搓了几下,便将单手举起,缓缓张开了嘴唇。   这是纯阴之物,常人十分不惜,可对于小彩来说,却是天然的补品,我眼看着那股黑线被她一点点吸入口鼻之中,回过神来,发现冯坤一脸震惊,死死地盯着小彩,口中几乎紧张得不会说话,“这……这……莫非这丫头是鬼变的?”   小彩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对他阴阴一笑,露出两瓣小虎牙,故作凶狠地说道,“臭道士,你看什么看啊,信不信姑奶奶连你一块吃了。”   “得罪……”冯坤满头是汗,紧张地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缓缓摇头,示意不用紧张。小彩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她很乖的,你看,多听我的话啊……   冯坤没有给出评价,用一种打量变态的眼神看看我。   呃……好吧,我猜他一定是误会我了,肯定是误会我了。   我们歇罢,抛开了罗英的尸体,然后朝着洞口深处走去,过了一条通道,我们一路前行,没多久,竟然来到了一处有摇曳灯光的地方。   有光,这地方估计就有人,我们不敢正大光明地出现,毕竟还分辨不出前面的到底是谁,于是只能再冯坤的带领下,顺着墙根儿缓缓贴着走,突然听到有人的对话声,从对面传了出来,“前面怎么回事,罗英好像出问题了。”   这声音传来的一瞬间,便让我和冯坤的后背在石壁上贴紧了。   华阳真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非…… 第617章 这小子如何   不止我没想到,就连冯坤也没想到,华阳真人难道不应该正陪着极为师兄弟们在山门检查情况吗,为何竟然会在这里?   心中的不解让我十分谨慎,并没有贸然发出动静,而站在我身边的冯坤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表情也很夸张。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很有可能,这个潜伏在茅山高层之中的背叛者,已经被我们在无意间撞破了。   会是华阳真人吗?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难以置信。   讲真,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相信茅山会出现坏人,或许是因为我师承玄真子,一直把茅山当做是自己的归属地,可自打我上了茅山,经历过的种种,早已经向我证明了此刻的茅山并非如同我所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而罗英身为华阳真人的弟子,也很好地解释了他在山脚下犯过的那些罪孽,假如没有这个当师父的带头,他哪儿敢啊?   回想起刚刚罗英在临死之际说出来的话,让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我俩贴在石壁上小心观望着,很快耳边又传出另外一个人的说话声,“你不是说这个山洞很隐秘,不会有人打扰我跟你见面吗?”   这声音我听着有点熟悉,仿佛是一个熟悉的人刻意改变了声调所为,脑海中思来想去,很快便确定了一个人选是她,周莹?   连她也出现在茅山了……看来事情的复杂程度,远比我所想象的还要严重那么一点点。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周莹是库勒格的绝对支持者,这个女人的权力欲望十分强烈,甚至曾经邀请过我加入,显然针对茅山的计划中,也少不了她的参与。   随后华阳真人的声音也淡淡地传来了,“自然,这个山洞只有极少数的弟子,以及我那几个师兄弟们晓得,现在跟我同一辈的老家伙们几乎都已经到了山门出查看情况,不过也不排除会有一些小辈乱闯进来,所以我才会派罗英过去守着。”   “既然有人守着,那就可以放心了不是?”我听周莹的语气,对华阳真人还是比较放心的,随后又听到她的询问声,“小叔,你真的确定,当我们大举进攻茅山的时候,这位茅山掌教不会出现?”   小叔?   这个称谓倒是我没有想到过的,怪不得周莹会如此放心进入这里,和华阳真人打交道,原来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血缘关系,至于这血缘关系到底有多近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我心中也充满了疑问,既然周莹和华阳真人关系匪浅,那他又怎么放心让周莹加入库勒格呢,难不成他和库勒格之间,还真的存在某种瓜葛不成?   随后我听到了华阳真人的回应声,“这点你可以放心,方志洪已经在三年之前进入了后院的空间乱流,是我亲眼所见,那地方是茅山历代长老们坐化之地,进去了就不要再想轻易出来,就算他是掌教真人,我看也悬……”   周莹道,“这茅山掌教还真是可笑,放着好好的宝座不享受,非要去苦寒之地寻求大道,呵呵,我们修行的目地是为了什么?还是为了掌握绝对的话语权,然后让自己过得更好吗?他倒好,偏偏反其道而为之……”   “嘿嘿,”华阳真人冷笑道,“并非是他自己愿意,而是茅山这几十年日渐凋零,整体实力下滑得厉害,加上玄真那老不死的一走,可谓是斩断了茅山的左膀右臂,他身为掌教,要想保证宗门的竞争力,不让这累积千年的名声损毁,就必须突破自我,达到让别人不敢有争议的地步。”   周莹说道,“算了,这些道理我并不像理会,小叔,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趁机宜居除掉茅山,拔除尊主心中的那颗毒刺?”   “唉……难!”华阳真人深深地叹口气说道,“虽然掌教真人不在,可茅山千年积累,底蕴还是很深厚的,这一点,我比你们更加明白,茅山众多长老之中,明面上实力最强的人就是灵虚,尘清那老鬼实力比他稍弱上一线,不过也不好打发,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隐世不出长老,修为也都跟尘清差不多,甚至要略微强上那么几分……”   “一个尘清一个很厉害了,想不到茅山中还有比他更强的人,并且不止一个!”周莹震惊道。   “哼哼,所以我才说,你们操之过急了!”华阳真人说道,“就像你看到的,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钻研养鬼术之上,所以导致与人正面相搏的战力比较低,仅仅是暗算一个灵英真人,也只能偷偷在给他的茶水中下毒,真要是打起来,我都未必能胜,而灵英真人是个女流之辈,排名在茅山各大山头的长老中,其实是最垫底的那一个,所以这趟行动,我恐怕帮不了你太多……”   周莹说没关系,这次我们来的人也不少,不仅仅只是冰灵老魔,就连其他两位堂主也到了。   “希望能成事吧,”华阳真人冷笑道,“这几十年以来,我一直屈居于人下,在长老会中沦落至末流,今天上午,那个叫林寒的家伙,居然长着尘清老鬼给他撑腰,当众对我进行羞辱,哼哼……”   听到这话,我心中那叫一个郁闷,什么叫我当众羞辱,我只是实话实说,为了替自己辩解罢了,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要羞辱谁。   而在听到我的名字之后,周莹反倒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问道,“小叔,林寒真是传闻中那位玄真子教出来的徒弟?”   “千真万确,这点错不了!”华阳真人深吸了一口气,说此人小小年纪,修为却直逼老一辈的修行者,算是近年来江湖上声名鹊起的那一拨人之中的佼佼者,似乎连我都有些看不透他的底。   “他现在真这么厉害了?”周莹震惊无比地讲道,“不瞒你说,这个林寒与我还算有过一段交情,只是他这个人太迂腐,和我不同,最终才导致分道扬镳了,一个月前,我们在鄱阳湖中为了寻找龙穴,也曾经产生过一场争斗,结果……”   “结果这么样?”华阳真人似乎还不知道鄱阳湖中的事情,很好奇地打听道。   周莹沉声说,“冰灵老魔铩羽而归,青城山孤云子不知道和他们起了什么冲突,最终也没讨到好处,虽然杀掉孤云子的另有其人,不过……”   “连他们都不是对手?”我听到了华阳真人抽冷气的声音。 第618章 动手   表述完吃惊之后,华阳真人才分析说道,“据说三年前,我那灵虚师兄门下的弟子因为一点小事,与青城山起过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最终他和这个孤云子交过一次手,归山之后灵虚说过,孤云子几乎与他旗鼓相当,两人要分出胜负,估计起码的百十来招开外,这个林寒竟有这么大本事,连孤云子都拿不下他?”   周莹的语气比华阳真人更加低沉,“是的,怎么说呢,林寒这个人很奇怪,几乎我每一次和他见面,都会感觉他跟以往不同,我甚至不晓得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实力就像坐电梯一样,无限制地成长,这种成长速度很可怕,也十分吓人。”   “曾经我和他联过一次手,只是对付魔化之后的罗兰,就让他束手束脚,几乎重伤吐血,比起我也强不少多少,可第二次再见他的时候,实力已经稳稳胜过我一头,直到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甚至能够与冰灵老魔动手了。”   “这小子若不尽快除去,将来必成心腹大患!”华阳真人冷冷说道,“他的传承来源自玄真子,按辈分,还算是我师弟,不过最麻烦的是,我能看出来,这小子对于茅山有着很强烈的归属感,怕是绝对不会放任我们针对茅山的企图和计划。”   周莹说道,“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华阳真人冷笑道,“之前在凌霄大殿,出了事情之后就失踪了,我急着赶来见你,也没心思去关注他的行踪,不过现在嘛……”   说到这里华阳真人顿格了一下,语气阴柔,忽然把脸朝向了我和冯坤这边,“既然你在别人嘴里这么厉害,老夫倒想亲自见识见识,你到底有几分能耐,出来吧!”   我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原来这个老家伙竟然知道我们在?   我回望乾坤,返现他的脸皮有点颤抖,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害怕,还是不想面对,一脸的挣扎和犹豫。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我们也没有再躲躲藏藏,位置被人点破,我便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出,很快就瞧见了坐在一个蒲团上的华阳真人,周莹也沉着脸正将目光转向我,除了两者之外,在周莹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侍从,实力也蛮不错的。   我走上前,将目光定格在华阳真人脸上,“真是没想到啊,与库勒格里应外合,攻破了茅山院墙大门的人竟然是你!枉你身为茅山长老,却恬不知耻勾结外人,还有什么是你没有得到的?”   茅山长老地位尊崇,几乎每个人都享受着别人难以想象的资源,我的确有点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华阳真人冷面如刀,摸着山羊胡子哈哈大笑,说人心哪有知足的时候,我所谋划的事情,跟你将来也是白费口舌,至于为何勾结敌人……呵呵,其实我早在几十年前便已经加入库勒格了,何来背叛一说?”   听到这样的回答,冯坤更震惊得无以复加,瞪大眼睛狠狠定格在化验真人脸上,牙关紧咬,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迸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对方沉吟了一番,似乎在回想,又好似在追忆着什么,好一会儿从缓缓摇头说道,“可以说是为了权力,又或者说,是为了追求力量,茅山这地方,不过是我通往巅峰的一块垫脚石,随时都可以踢开,这样讲,你满意了我?”   冯坤被惊到了,咽了咽口水,总算看清了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当做长辈敬爱有加的人,内心究竟是多么的险恶和歹毒,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嫌恶地说,好,你这个茅山叛徒,我相信你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无论是我师父还是尘清师伯,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这话音一落,就等于是摆明了自己坚守茅山弟子这一决定,永不动摇了,而周莹也慢慢站了起来,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缓缓说道,“林寒,我真的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你又上茅山做什么,怎么哪里都有你出现,你是专门为了破坏我的好事吗?”   我盯着这个女人,眼中充满了怜悯,若是以前,或许我还会真诚地劝她回头,不要被权力欲望蒙蔽了双眼,可现在我认为,一切都已经没必要了。   于是我朗笑道,“茅山就是我家,我师承玄真子,你不是都知道了吗?你现在带着人,打算捣毁茅山山门,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吗?”   周莹说道,“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一条路走,立刻离开茅山,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我笑了,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冷冷地掀起了嘴角,“看来这两年你的自信心也膨胀了不少,不过我还是有句话要劝你,你这个女人,太过于醉心权势,一门心思都想往高处爬,却忽略了实力也是维持身份的资本,现在的你,拿什么好威胁到我呢?”   面对我的狂笑,华阳真人冷着脸站了出来,十分平静地盯着我说道,“看来你是下定决心要跟我们作对了,林寒,我本来和你无冤无仇,奈何你一定要跟我们过不去,别人都在盛传,你身为江湖后起之秀,究竟有多么了不起,实力有多么的强大,今天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吧!”   好事多为,一旦被人戳穿就会陷入格外的恼怒,这老东西将胸口一拍,一枚令牌立刻从他胸口蹿出来,散发出隐隐的光芒,被他稳稳地抓在手中捏碎,将那碎片往前一挥,口中快速诵念出了一片经文,紧接着,那散落满地的令牌碎片之中,便冒出了一团又一团的深黑色雾气,硝烟弥漫,让这通道重新归于黑暗。   瞧着这一团又一团的黑雾生成,我不由得心中渐冷,凝目望着对方,沉声道,“这么多冤魂都被你凝练在手上,我倒是很想问问,你那好徒弟在山脚下干的那些勾当,究竟是否出自你的授意?”   他暂时放缓了念咒的步骤,然后森冷笑道,“不错,我之所以会收罗英当徒弟,除了应为他聪明,懂得知进退之外,还因为他听话,我成为茅山长老之后,不能够轻易下山,然而这养鬼术却必须每个月都接受精血供奉,只好委屈他下山帮我搜罗了,这些年,我那徒弟每次都能够很好地完成任务,我也有志想要好好栽培他,谁知道因为你的出现,不仅让他失败了,而且还成为了茅山的弃徒,你说说,这笔账,我该怎么和你算下去呢?”   话音落地,华阳真人的脸色更加阴郁了,一张老脸都被灰蒙蒙的雾气填充得满满当当的,他浑身都有死气在弥漫着,将整个身体萦绕在了一层层诡雾当中。 第619章 异想天开   我几乎已经快要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浓雾中传来他的说话声,“好些年没有与人交过手,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将这养鬼术修炼到什么地步了呢,既然你愿意主动出来一试,那我便让你知道茅山万鬼之术的厉害!”   这里的空间切其实不断大,萦绕在华阳真人身边的黑雾逐渐加深,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无数狰狞的诡异头颅在弥漫着,看着让人心中发麻,而冯坤在瞧见这一幕之后,也忍不住颤声说道,“你……你居然把这万鬼之术给连成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对方便哈哈大笑,说我苦心孤诣,在茅山待了整整十几年闭门不出,若是没有一点造化,岂不白费了这十几年的心血,我要让你们知道,整个茅山之上,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一人!   话到此处,他双眼徒然一冷,大袖挥动之间,一片朦胧的黑影子便主动朝我们这边弥漫了过来,我早已经蓄势待发,当对方主动朝我动起手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将踢飞了一块岩石射向对方,转身便抓着冯坤逃走。   冯坤原本已经做好了要上去拼命的打算,见我一句话不说就转身逃跑,似乎很错愕,胳膊僵了一僵,不自然地扭动几下,挣扎不过他只好好奇,边跑便在我耳边问道,“林寒,那个周什么女人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怎么这就跑了啊?”   我夺路而逃,一边小声解释道,“你傻呀,敌人有千千万,眼前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杂鱼罢了,华阳真人自负,那就让他自负下去好了,在没有见到尘清真人之前,咱们千万不要和对方正面对抗,否则一旦身陷重围,独木难支,下场可就不妙了!”   我毕竟不是电视上演的那种孤胆英雄,这种局面下除了逃命还要做什么,刚才周莹也讲过了,这次进犯茅山,除了冰灵老魔之外,另外两个库勒格堂主也来了,这是什么概念?   冰灵老魔的手段究竟有多可怕,我是亲眼见识过的,讲真,就算我修为有所增长,单独面对这老家伙的成算也不高,这种狠人恐怕只有灵虚真人才能对付,就算尘清真人恐怕也要差之一线,更别提同样的对手还有两个,要不是因为顾忌茅山,我都早想夺路而逃了。   当我逃跑之际,胸前也射落出一缕蓝莹莹的光芒,直接打在了逃跑的路线之上,很快石壁中便有青色的藤萝弥漫出来,将后路全部封锁。我让小彩放出这些蔓藤,并不为了杀伤敌人,仅仅只能起到稍微阻拦一下的效果,也好方便我和冯坤逃跑。   “混账,赶紧给我留下来!”憋着大招的华阳真人信心满满,仿佛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似的,瞧见我一眼不发就往后跑,更加助长了几分气焰,边跑边大喊。   我根本就不理他,反倒是冯坤心中很憋屈,在逃跑的过程中回过身子,射出一把精钢锻打的小宝剑,直挺挺地射向华阳真人胸口。   可惜对方毕竟也是茅山长老,倘若这么容易就被人给暗算了,怕是也爬不到这么高的位置,没等小宝剑射中目标,就被一股黑雾阻挡了下来,哐当落地的时候,连剑锋也被腐朽成了一块焦炭。   趁这功夫,我们拔腿就跑,也不管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只管埋头猛跑,疾步如飞,身后那诡雾气势汹汹,大有将我们一口吞进去的石头,这是华阳真人花费十几年心血才凝练出来的鬼影,十分难缠,且不说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只要它们都是灵体,并不受任何实物的阻拦,所以漫天疯长的藤萝植被,也并不能对它们造成太大的阻碍。   狂奔之中,有的甚至已经纠缠到了我的身上来,我只能一边跑,一边大声念咒,将这些爬到我浇上的家伙甩飞,至于冯坤,他在茅山生长了这么久,自然也有是手段应敌的,口中念了几句口诀,打出几个光印,这些黑雾震散。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逃跑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那些蔓藤毕竟无法起到有效的阻拦,很快华阳真人已经下重手将挡在面前的藤条全都劈断了,身形似电般朝着我们这边狂奔而过,口中大笑道,“哈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什么新一代的后起之秀,看老夫怎么把你拿下,熔炼成为我都鬼将!”   “臭老头,你凶什么凶!”我沉着脸没有答话,这时小彩的厉喝声却突然传来,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出了一道影子,专门对准那漫天的鬼影下手,伸手一抄,一抓一个准,很快便把他们揉碎了塞进樱桃小口,张大嘴吸进去,一口一口,嘎嘣脆!   “这是什么?”饶是以华阳真人的眼力,骤然瞧见这么生猛的小丫头之后,也惊得不能够自已,不过他毕竟有着丰富的江湖阅历,因此只需要两秒钟便反应了过来,跳脚大呼道,“鬼妖……居然是鬼妖,哈哈……想不到你这小子居然会有如此好运,居然练出了一头鬼妖,这丫头,老夫要了!”   他挥手一招,大股浓雾朝着小彩卷来,在空中形成了一只大手,然而小彩早就被我宠坏了,哪里肯给这老头子好脸色,秀眉一颦,顿时汗毛倒立,牙尖嘴利地骂道,“好你个老不休的,真是不要脸,一大把年纪了还大姑奶奶主意,你给我滚来!”   喊完话小彩也主动朝那只黑色大手冲过去,双手合十,体表有着青蒙蒙的光华在流动,落入那只黑色大手之后,却有着细线一样的丝线层层缠绕,直逼华阳真人的手腕而去。   “啊……这是什么,难道你不是鬼妖?为什么可我的缚鬼咒对你没有效果?”背后传来华阳真人凄惨的打呼声,我却只是冷笑。   小彩的确是鬼妖,不过却不是单纯的鬼妖,熔炼了树妖精华,就连我都畏惧她三分,这老头打算用对付寻常鬼魂的手段来束缚她,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第620章 洞中逃生   然而与此同时,我还是察觉到了洞穴深处正有大规模的脚步声靠近,心中当即就是一凛,看来我所料不错,这条洞穴已经变成库勒格囤兵用的“粮道”,一旦开打对方势必能够找到更多帮手支援。   “为什么洞子里这么多人?”冯坤听到这动静明显吓了一跳,而我则转身拉着他就跑,小声问道,“这条通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岔路吗?”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频率跑下去,势必会落入重围,虽然我有绝对的信心让对方付出巨大代价,但双拳毕竟难敌四手,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出口为妙。   冯坤没有多说什么,带我跑进了一条隧洞的夹角,对着上面的木头支架一拳打过去,咔嚓一声裂响,我们身后的通道竟然在这一刻垮塌下来。   “快走!”支撑在这里的木头架子轰然倒塌,接着这一段通道都整个儿垮塌下来,浑浊的泥土碎石由上而下地碾压下来,那掀起的尘土将我们胸肺里呛得尽是灰尘,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塌陷的洞穴中露出了一条很隐蔽的小道,冯坤拽着我边跑,随后小彩也跟随上来,这边的木头支架一倒,很快便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地下洞穴都有摇摇欲坠的趋势,泥屑四面坍塌,扩散的烟尘到处弥漫着。   这动静别说说血肉之躯,哪怕是钢铁打造出来的身段都极有可能会被活埋,追在后面的人群陷入了骚乱,呼喝声响成一片,华阳真人也赶不及再追上来,而是带领全员火速后退,毕竟埋伏在这里的都是库勒格精锐,倘若全都给人活埋在这里,想必这老东西也不太好回去交差。   趁着这点机会,冯坤带着我往前疯跑,临走之前,我回头凝视着坍塌下来的岩石和碎屑,不由自主地对着华阳真人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无论如何,他都背叛了茅山,背叛了这个我并不熟悉,却一直把它当做是自己生命中归属的地方,所以华阳真人必须得死,就算我此刻没有机会将他斩杀掉,换了个时间和场合,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而察觉到我的动作,正在指挥库勒格成员后撤的华阳真人也抖了一下,抬头凝视着我,眯紧了目光好像是在跟我对峙,或许他想说,自己根本就不怕。   我没有继续滞留下去,很快便鱼冯坤跑出了即将陷入坍塌的洞穴,往前跑,一直跑了几百米,这种震动的趋势才稍微减缓了好多,冯坤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石壁上直喘,喘着喘着,眼角居然有眼泪流下来。   这名茅山弟子的胆识和身手都很不错,甚至刚才我们几乎遭遇围剿的时候,他也表现出了超高的心理素质,显得十分镇定。然而当凶险离去之后,这个坚强的茅山弟子却哭了,虽然没有好像个怨妇般大声哀嚎,脸上却留下了无声的眼泪来。   我心里清楚,他之所以流泪倒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接受不了自己心目中高高在上的长老们连续背叛,信仰好像有些崩塌了。   我在他肩头拍了拍,示意他不要再这样沮丧下去了,冯坤擦了擦眼角,眼眶通红道,“茅山究竟还有多少叛徒,为什么一夜之间好像所有人都变了。”   我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便叹了口气说道,“茅山大部分人都是好的,只是再好的一锅粥,一旦混进老鼠屎就会显得浑浊不堪,现在你我都没得选择,必须尽快将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上面,由尘清真人他们及时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来。”   冯坤想不通,含着眼泪道,“为什么他们要袭击茅山,茅山已经避世将近三十年了,一向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来没有和库勒格的人发生过冲突啊。”   我摇摇头,说我们都还太年轻,这三十年来茅山关闭山门养精蓄锐,可三十年前是否会和库勒格存在某种恩怨呢,这些事是你我所不能知道的,再者,茅山虽然走了一段下坡路,毕竟还是江湖中人人向往的修行圣地,顶级道门,库勒格所谋甚大,攻击茅山,或许能够成就他们的名声。   冯坤寒声道,“你是想说,有人打算拿我们茅山充当垫脚石?”我想了想,随即摇头说道,“未必,敌人花费了这么精力谋划这次行动,所为的应该绝不仅仅只是炫耀武力而已,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打算前往茅山寻找什么。”   “找什么?”冯坤下意识反问。我苦笑道,“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也只是猜测罢了而已,接下来该怎么走?”   虽然我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与华阳真人的交手中不处于下风,但是目前的状态,与其在地下和浪费时间,空耗光阴,还不如赶紧逃出地面上去,找到茅山的各位长老,将所有的发现都讲述出来,给他们一个警示。   奸细之所以为人所痛恨,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力有多高,而在于这帮人大脑中所掌握到的机密,尤其是像华阳真人这样的家伙,根本就是一根刺进我们心脏的毒刺,倘若不能捅破这老小子的身份,任谁都不会对他有所防备,这才是最糟糕的。   冯坤指了指前面的岔道口,说我也没下过几次这里,前面的通道太隐蔽,我就不得而知了,前面应该还有不少岔路口,走一走就知道。   我只好带他继续往前跑,茅山内院法阵密布,许多法阵机关都需要从地下开启,因此这个地方也是格外隐秘,即便是冯坤这种核心弟子都没有资格触及,走过许多分岔道口,但是我们都不敢左转右转,只是朝着前方奔跑而去。   我们的目标是能够出了外面去,然而这一番奔跑,却是越跑越黑,那通道长长,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让人心底发虚。经历了之前被的事件,我们现在也变得小心了许多,猜想得到这地方或许还会有很多库勒格教众,或者与华阳真人站在一边儿的人在,因此提早收敛了气息,希望不会被人看见。   好在如此往复,途中似乎转了几个圈子,通道忽然变得越来越窄,我还以为前面是死路,正要告诉冯坤,要不咱们往后走吧。然而冯坤却显得比较激动,一路走,脸色一路纠结,走了良久之后豁然开朗,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是这样啊……” 第621章 叛徒再现身   我急忙问他发现了什么,冯坤或许是考虑到山门的秘密,并没有跟我讲明白,而是指着前面的一条通道说道,“那里必然是出口。”   我没有心思理会他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冯坤身为茅山刑堂的核心弟子之一,自然也对茅山法阵存在着一定的理解,虽然这地下洞穴结构复杂,然而大道五十,万变不离其宗,想必冯坤应该是从中找出了什么规律。   果然,继续前行了不到十几米,眼前便有火光散发出来了,山野中的气息比较粘稠,湿湿的空气拍打在人脸上,我们却都松了一口气,还好,并没有被困死在通道之内。   我赶紧对冯坤问道,“出了这洞口就能到山下了吗?”冯坤还是没有回答我,反倒皱紧了眉头,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问就究竟怎么了?他忽然指了指前面散发出来的火光,一脸古怪道,“不对劲,怎么前面有火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可能是茅山弟子扎起来的火把吧。谁知冯坤却摇头反驳我道,“不可能,肯定出事了,快走!”   冯坤加快了脚步,我俩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出洞口,还没有等我们喘口气,突然间有火光冒起,将前方不远处的大半个山头都给点燃了起来。   冲天的火光让我们为之震撼,虽然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和察觉了,但是当危机真正降临而来的时候,我到底还是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会……有人放火!”冯坤脸色难道,一脸虚汗喃喃自语,良久后扑倒在地上,整张脸都变成了灰色。程程曾经跟讲过,说茅山山门之前的这片林子,也是故意布置出来的迷阵,最大的作用就是为了阻挡有人误闯进山。   而山后的大阵则是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觊觎茅山,一旦深入林子而又不得其法,宗门大阵便会开启,将所有胆敢闯入的敌人斩杀与山门之外毕竟能够闯过外围迷踪阵的肯定不会是普通的山民,而是知晓一定法阵规则的家伙。既然知道如何避开第一宠法阵,必然不会是善茬。   所以在进出的时候,程程曾经反复再三地提醒我,让我一定不能脱离了他,到处胡乱去闯,免得无意中导致山门法阵开启,会承受到波及。这片林子里的凶险,是常人很难预料的。   然而让我意外的,对方居然采用了最为原始和野蛮的方式,直接在山脚下点火,打算将这一片林子彻底焚毁如此一来,再精密的法阵也没用了,这是从根基上承受到了毁灭。   不得不承认,这是破阵最为有效的办法!   “是谁放的火,是谁……”冯坤已经愤怒地失去了理智,站起来张牙舞爪,大吼大叫,直至捶胸顿足,脸上被一股青色所笼罩,我怀疑他是不是想吃人了。   “别喊,放火的人估计还没走远,这火势是刚刚烧起来的,我们先去查探一番再说!”山门被毁,我知道冯坤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声说道,“木已成舟,愤怒只会让人失去理智,我们要做的不是宣泄怒火,而是找到罪魁祸首。”   冯坤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嗬嗬”喘息,有种虎狼被逼入绝境之后的狰狞感,他嘶哑着嗓子喊道,“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些家伙!”   安慰了冯坤,我心中疑惑,左右打量,发现除了到处乱飞的乌鸦和鸟禽之外,黑黝黝的树林之中一片寂静,而在远处。大火熊熊燃烧,迅速蔓延,浓烟一下子就充斥了整个一片林区。   这样的恶意纵火,实在是太生猛了,茅山一共被划分为三部分,一部分就是山门外的丛林,第二部 分则是茅山内院,最深处便是那片充满了空间乱流的茅山禁地,这些家伙只用一把火,便毁掉了茅山三分之一的基业。   这心思,当真是歹毒无比啊。   “快救火,失火了啊……”   “快找水源,不……直接用甘露符,快用符咒!”   同时山脚下还传来零星大喊的声音,我精神为之一振,赶紧招呼冯坤,说快走,我们去跟山脚下的弟子们汇合。我没有再犹豫,带冯坤往前疾跑,沿着当初程程曾经带领我走过的那一片林子,很快找到了火势的源头方向。   两边的树木不断往身后簌簌而退,很快我们就冲到了火场这边来,这个时候我已经能够瞧见附近有闪烁的人影了,但却不管不顾,埋着头往前冲,而那些人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形,冲着这边大呼小叫,赶了过来。   一来双方隔得有点距离,二来浓烟滚滚,大火弥漫,他们跑了一段路,想不到途中却有几截木头桩子被山风刮倒了,仍在冒着熊熊大火,逼人灼热的气浪翻滚而来,直接逼停了我和冯坤的脚步。   眼看着就要进入了火场之中,那树林到处都是腾然而起的火焰,热浪扑面而来,不断有树木烧断,跌落倒地,冯坤有些不知所措,问这该怎么办,里面温度太高了,就算有符咒也扑灭不了这么大的火啊。   我恨声说道,“咱们来晚了,看来这火势已经无法控制,很快就要扩散开了,走,不要留在这里耽误时间,我们赶紧折返上山,尘清真人他们应该不在这里!”   “好!”冯坤已经被接踵而来的意外搞得没有主见,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两人招呼起了分散各处的茅山弟子,又重新折返了往内宗方向跑,跑了不久,迎面蹿出来一群重重赶路的家伙,我瞧得清晰,赶紧让众人先停在,凝目一瞧,我瞧见走在最前面拿到婀娜身影的时候,眼睛顿时就眯起来了。   方清羽,这个背叛了茅山的女人,为什么会领着这么一大票人重回茅山。她这是打算自首吗?   在茅山局面这么紧张的时候,方清羽出现了,随行还带着一大票身手都极为不弱的人,与其说是返回师门认罪,倒不如说,这把火很有可能就是她放的。   我很快就眯紧了眼睛,而站在我身边的众多茅山弟子们却并不知晓发生在方清羽身上的变故,甚至有个小道士满眼放光朝她跑了过去,大喊清羽师姐……   “站住,回来!”我一把扣住那人的肩膀,将人硬摔了回去,他大为不解,跳起来看着我说道,“你干嘛?” 第622章 新晋巫魔   我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回头盯紧了在我对面二十米开外停下脚步的方清羽,额头上青筋猛跳了几下,一字一顿,“这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方清羽已经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对我流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说你猜啊。   有几个不明真相的茅山弟子立刻站出来反驳我,“你胡说八道什么,清羽师姐怎么可能……”   “闭嘴!”冯坤在第一时间选择了站在我这边,虽然他同样不知道方清羽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他能够这么年轻就成为刑堂核心弟子,自然不是蠢人,也一眼看出了站在方清羽身后那一帮陌生人都不是什么好鸟,当即沉声喝止道,“清羽师妹,你下山几个月未归,又带着这么多外人私闯山外,该当何罪?”   方清羽轻蔑一笑,说哟,我当时谁,原来是刑堂的冯坤师兄啊,你这番话可真吓到我了,怎么,茅山也是我的师门,我……不能回来吗?   冯坤沉下脸说道,“回来自然可以,但你身份太蹊跷了,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还该不该管你叫师妹,你身后这帮家伙又是谁,他们的目地是什么?”   方清羽眨了眨眼睛,笑得一脸邪魅,“你想知道,那就过来求我告诉你啊。”   “混蛋!”冯坤在二代弟子中还是比较有微信的,虽然他的年纪还很年轻,甚至比不上某些三代弟子,可他毕竟是刑堂的人,整个茅山敢用这种戏谑语气跟他讲话的并没有几个,听到方清羽这么轻蔑的语气,顿时眉头就锁紧了,“好,就让我看看你在外面奔波了这么许久,究竟学到了什么!”   他手挽长剑,正要冲上去,我眼角却骤然一缩,将手搭在他胳膊上,“且慢!”   “怎么了?”冯坤不解地看向我,而我则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笔直地扫向方清羽身后某个身穿黑色大麾,几乎遮住了整个身子的家伙,朗声道,“不知是库勒格哪位堂主亲自驾到,何必这么藏头漏尾,跟个老鼠一样!”   什么?   我话音一落,所有跟随在我们身后的茅山弟子都炸开了锅,纷纷陷入了一脸骇然的表情。   库勒格下九位堂主,个个都是一方豪雄,顶了天的人物,放眼整个茅山,目前已知的,也仅有灵虚真人已经那位负责把手山门的隐修长老,或许还能隐隐压得住他们一头。   这样的人经过乔装改扮闯进茅山,究竟是何道理?   冯坤的脸上也流汗了,一脸骇然道,“林寒,你……他真的是……”   “哈哈……”不等他把话说完,对面拿到矮小的身影便主动站出来了,缓缓将隐藏在斗篷下的脸抬起来,露出一张森白、完全没有血色的脸,两个眼珠子都干瘪深陷,眼窝中却有着森寒的冷气扫射出来,犹如一把刀子,直挺挺地定格在了我的脸上,“你就是林寒?”   他的声音嘶哑,好像两块磁铁摩擦在一起,那声音隔得远远的,却有一种近在咫尺般的错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出来,“是!”   他说我听过你的名字,巫魔可是死在你手上?我说客气了,当时巫魔已经被尘清真人所伤,我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   他似乎偏着头想了想,很快点点,再度将两个好似画着烟熏妆的眼窝抬起来,锁定向我,“我不论过程如何。这么说起来,家兄真是死在你手上的?”   我擦嘞,这丫的居然是巫魔的兄弟?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啊!   看来此事是无法善了了,我只好挺起了胸膛说道,“你又是谁?”他嘿然冷笑,说小伙子,其实我反倒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杀了我那亲哥哥,这巫魔的名头,也轮不到我来继承。   兄死弟继,库勒格九大堂主还是继承制啊?我眼珠转了一圈,又讲道,“这么说来,咱们不必为敌了?”他笑着舔了舔嘴唇,说那倒也未必,不管怎么说,你毕竟是库勒格的敌人,我从很多人口中都听说过了你的事迹,一个你,一个龙虎山的小子,几次三番与我库勒格作对,坏了我们不少大事,有人说你们将会是下一个时代的领军者,评价很高啊。   我缓缓举高了止兵剑,扬声道,“所以呢?”   “所以,我当然应该拎着你的头颅,带回库勒格祭奠那些惨死的教众了!”对方倏然向前,跟随话语一块赶到的,还有他把神乎其神的诡异身法。   就在对方倏然向前,突然间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右手呈爪状,朝着我的脖子抓过来的时候,我施展了步法,先将我身边的冯坤推开,然后一低头,止兵剑跃然而上化作一道光芒。   剑锋旋转,伴随着最犀利的剑消,没有任何犹豫地向前挥斩而去,   唰,   破空声陡然一炸,那人身子一转,并未直接与我硬钢上手,而是出现在了另外的方向,占据了搞出,双眼眯着,就好像是天空中巡视大地的猎鹰,锐利而又毫不收敛,冷冷笑道,“好厉害的小子,怪不得有信心和库勒格为敌。”   我面上波澜不惊,平静地拱手说道,“前辈过誉了,你我要是在这里动上手,恐怕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我们要上山,你们要下山,大家各不耽误,既然如此,不如暂时罢手可好?”   冯坤有些吃惊,忙道,“林寒不能放他走,这些人……”我拦下了冯坤,心中却暗暗发苦,一个新晋巫魔的名头就够吓人了,我未必是他对手,再加上对方的整体实力要远超我们,直接动上手来,吃亏的也只能是我们。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动手便动手吧,大不了还可以撒丫子跑路,可我这边还跟随着几个从火场中逃离出来的茅山弟子,一个个都心神不宁,一旦大规模交上了手,我和冯坤或许能够脱身,可他们就要遭殃了。   权衡利弊,我不希望在这个地方与对手拼个你死我活。   谁知这位新晋巫魔却笑了,指着我说好算计,你是在担心身后这些小家伙吧,老夫倒是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杀光了他们,你就不必分心,能够与我专心交上一次手了!   话音在落下的一瞬间,对方的攻击就到了,我早有准备,剑锋一卷,带出一片疾风,适时出现在了对方的跟前,挡住了他的攻击。双方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地魔的手中不知道何时竟然套上了一对利爪,就好像是老鹰的爪子,黑乎乎的,散发着一种邪恶的气息,心中一凛。凡是能够被称为“魔”的家伙,果然没有那么好对付啊。 第623章 山门混战   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兵器,既像鹰爪、又有点像手爪,能够将他整个手背彻底覆盖起来,挥舞的时候还带着片片尖锐的呼啸声,魔气纵横,十分难缠,我几次想用止兵剑将这玩意削掉,结果却发现根本不行,那爪子上面带着一股魔性,不仅能够对我进行反制。   而且这位新晋巫魔本身的力量也十分强大,对拼了几下我便觉得双手发麻。   对方的厉害,还并不仅仅只是在手头功夫上,他的身法格外灵便,带给人的感觉也好像鬼影一般,忽之在左,倏然在右,似乎精通奇门遁甲的原理,身法飘忽不定,仅凭肉眼完全就不能够捕捉。   对拼之下,我有点愣神,难怪这家伙能够继承巫魔的位置,光是这诡异难辨的身法便已经足够教人防不胜防了,如果是寻常人,只怕要给对方给弄得晕头转向,好在经过龙穴里面的历练,我也产生了几分与强者对敌的信心,并非毫无还手之力,虽然给他暂时压制住了,却总能寻找得到反击的间隙,因此对攻起来还算有来有往。   久攻不下,这位巫魔有点气喘吁吁,倒不是精力不济,只是被我的反制手段气得厉害,他毕竟是成名许久的人物,亲自动手却无法一时间将我拿下,反倒跟我渐渐才形成了胶着的局面,这让他胸口抑郁难平,有些感觉受到了侮辱。   “臭小子,看爷爷不把你生撕了!”他越打越生气,双手挥舞成片,带出密密麻麻的爪影,堪称是摸不透风,无形中一股气场牵引,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   我知道这老东西是动了真火了,下定决定务必要将我拿下,我自然不肯轻易让他讨得好处,止兵剑带出弥漫着绯红色泽的煞气光影,与他一下又一下地抢攻,也试图一鼓作气,将这老东西拿下来,好为茅山找回一点颜面。   敌人这次有备而来,又是闯山,又是杀人放火的,手段诡秘,教人难以提防,茅山诺大个宗门却由这些宵小之辈自由进出,传出去必然名声大受折损,我此刻虽然还未正式入门,却也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是茅山的一份子,自然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接连发生。   而在我与对方拼斗僵持不下的时候,后山之上却传来一声恐怖的啸响,紧接着山门中有一道人影快若鬼魅般纵跳下来,手中反拎着一把长剑,冷风所过之处,便是一片腥风血雨,本来还守在一边看好戏的库勒格一众也开始爆发出惊呼,一下子就被那人给冲散了。   茅山的反击终于开始了吗?我与巫魔对拼了一掌,双双跳开,瞧见刚才跑下山大山四方的人,却正是在茅山拥有着尊崇地位的灵虚真人,在此老身后还跟随着一众刑堂弟子,都摆开了阵势,对着山脚下大举席卷而来。   我看到了李淳风,杀得几乎双眼都充血了,挥舞着一柄镀金短剑,将凡是敢于踏足茅山的宵小们斩断成两截,手中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他一边大肆杀戮,一边爆吼道,“你们这些混蛋,居然敢放火烧山门,我茅山意思不会放过你们。”   有了刑堂众位弟子们的支持,再加上灵虚真人的强势加入,半山腰上这帮库勒格帮众自然是到了血霉,巫魔被我纠缠着,难以赶去支援,只能虚晃一枪,将我逼退了两步,之后便跳到了一块岩石上,瞧见灵虚真人正在大肆屠戮自己的手下,气得怒吼连连,“老东西,看来你就是灵虚了,欺负小人物算什么本事,让老子陪你好好斗上一斗!”   灵虚真人怒发冲冠,连满头的白发都已经飘起来了,朝着巫魔愤声大喊,“我茅山几十年不问世事,外人当真以为我这山门是可以随便践踏的吗,管你什么库勒格,今天有胆子大举侵犯我茅山威严,我身为茅山一份子,跟你们誓不罢休!”   “嘿嘿……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巫魔高举双手,一股气息陡然冲天,随后回落,灌注在了地面之下去,雾气纵横之下,我感觉脚面居然开始颤抖。   “轰隆隆”的声音在一点点拉响,好像千万道马蹄声正在酝酿,徒然间我感觉到一阵地动山摇,仿佛整个山涧都要崩塌,飞扬的黄沙怒滚之下,地面居然咧开了一道道狰狞的沟壑,地裂天崩,垮塌下来的岩石和树干纷纷栽倒成一片,放眼望去,哪里都是一片凌乱。   震动还是持续,我这颗心也跟随着震动的频率开始颤抖了起来,这家伙居然想到反过来利用茅山的护山法阵,造成如此规模的震荡,如果不是有外人泄密,这法阵是必然不会被人找到破绽的,茅山之内究竟出了多少个叛徒?   “混账!”山门被毁,灵虚真人也是急怒攻心,手中长剑撕裂长空,顿时便在空气中拉长出了一道庞大的口子,将飞卷起来的泥沙彻底排开,朝着还在施法念咒的巫魔卷消而去。   这剑影扩散得好似一片撕裂天空的龙卷,巫魔不敢怠慢,口中惊呼着往后面一条,纵横的剑气则一寸寸切割在了此人刚刚跳开的位置,一大片乱石受到了剑气的切削,都纷纷崩塌了下来,剑痕深入岩石三寸,瞧得格外狰狞。   我心中不免倒抽了一口冷气,灵虚真人号称茅山排名第二的顶尖高手,这手段还真不是盖的。瞧见他如此凌厉的杀招,巫魔也吓得“哇哇”乱叫,大喊大吼道,“好你个老不死的,有能耐你就跟上来,否则老子势必会破坏掉整个茅山的法阵,让你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他说完便蹿进了树林,仍由那还在燃烧的火苗子将自己的身影覆盖,修为到了巫魔这种地步,就算闯入火海也并不觉得吃力,反而闲庭信步一般,行走得分外迅速。   灵虚真人也早就气得满脸铁青,这通往茅山宗门的丛林小道,一草一木都是茅山经过几千年栽培和打磨形成的,包括埋藏与地面中的种种法阵,也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守山长老们加持,才能够经营出这般效果,若是被人尽数毁掉了,恐怕茅山根基动摇,也将会彻底没落。   从来都是砍树容易栽树难,因此在瞧见巫魔遁走的那一刹那,灵虚真人也好不容易地跟随了上去,口中爆吼道,“休走,给我留下来!” 第624章 救人   此时茅山也已经意识到了有外地的入侵,整个山峦之上,到处都有武器碰撞的喊杀声,我跳出圈子,加入了李淳风针对方清羽的围剿,长剑疾旋,收割了几条性命,此时却听到李淳风在喊我,“林寒……”   我一剑削断对方的胳膊,回过身子去,瞧见李淳风看向我的眼神极为复杂,不过此时却并非计较之前那些误会的时候,我跳到他身边问道,“叫我何事,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   我既然已经把自己当做是茅山的一份子,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添乱了,听到我的话,李淳风的脸色也稍有收敛,沉声道,“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程程师妹好像给敌人掳走了,刚才我亲眼看见他们钻进了地道,这是这边的火势太过凶险,我无暇他顾……”   “懂了!”听到这话我头也不回,当即回头招呼了一声冯坤,让他走在前面带路,务必要抢在前面将程程救回来。   虽然李淳风曾经败于我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厉害,事实上此人在茅山二代弟子中已经可以算是佼佼者,至少凡是我所接触过的茅山弟子们,应该都没有实力能够盖过他的,有此人在这里守着,想必剩下那些库勒格帮众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冯坤正杀红了眼,被我一把扣在肩上往后飞纵,当即也下意识将长剑横过来一削,我用止兵剑将他轻轻格挡下来,口中沉声道,“别动,是我!”   “你干什么?”冯坤挣扎了几下,大喊道,“放开我,让我杀了这帮畜生!”亲眼瞧见山门下的法阵被毁,冯坤恼怒异常,恨不得一口一口将敌人啃掉,我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可现在却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拽着冯坤离开的同时,我也用最简单的话,将李淳风告诉我的事情跟他讲了!   “什么,程程师妹被抓走了……”听到这话,冯坤陷入疯狂的大脑才冷静下来,沉声道,“不行,我们一定要把人救回来,程程师妹是掌教真人的独女,对我茅山意义重大,倘若敌人借此相要挟……”   我沉声打断他,“正是如此,李淳风说她被人抓紧了地洞,应该就是我们刚才逃离出来的地方,你还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冯坤点头,说应该没有问题,我在茅山修行了十几年,触类旁通,还是能够找到破解宗门法阵规律的。   “那就走吧!”我到这冯坤马不停蹄往下跑,一路收割掉了几个敌人的性命之后,又重新进入了刚才那个洞穴。这次冯坤二话不说,当即跑在前面带路,既然知道可能会有敌人,我和冯坤也不敢怠慢,纷纷收敛住了气息,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洞穴深处赶去。   行走了一般,冯坤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如果程程师妹被人抓走,肯定会交到华阳师……那个老东西手中去,程程知道山门中的很多秘密,可能会被人下鬼咒,逼迫她说出更多山门中的秘密来。”   我点头表示知晓,同时也紧了紧手中的止兵剑,适才逃跑不过是为了赶出去报信,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了这位华阳真人,既然外面已经闹将了起来,茅山上下必然所有人都有所耳闻,报信的事也就无从说起,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表演时间了,也要拼尽一切努力,尽可能地多杀敌,才能够缓解另一方面的压力。   大约往前跑了二十几分钟,我转过一道岔口,突然听到有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我和冯坤都是神情一震,放慢速度,朝着声音的发源地慢慢摸去。   前面有个小厅,冯坤低声跟我介绍,说这地方应该是用来囤粮的,之前茅山也曾被人大举进犯过,所以这内宗下的地道除了能够让人快速上山下山之外,还有囤兵的作用。   我们换换靠近,发现那虚掩的石厅内部,居然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嘿嘿,好标志的妞儿啊,要不是大姐有交代,我真想现在就尝尝味道!”   听到这话,我和冯坤的脸下意识就黑了,果然李淳风没有骗我,程程果真是被人抓起来了。   “肖云,你特么的也不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外面随时都有可能杀进来,你还有时间去想那些事,这里可是茅山,随便来个长老执事都能把咱们毙了!”另一道粗豪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黑,怕个屁啊,何临一不是说了吗,这里可是茅山密道,现在外边打得这么热闹,还有谁会闯进这密道中来?”第一个声音十分不满道。   我正觉得诧异,这个何临一是谁,耳边就听到冯坤小声的解释,“华阳老贼的俗名,看来他果然很早就跟库勒格勾结在一起了,居然连俗家姓名别人都知道。”   冯坤说道这里的时候,一脸愤慨,好似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人啃掉一般。   我提醒他暂时不要冲动,里面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不小心伤到程程就不好了。随即,我对他使了个眼色,冯坤按捺住心中的狂躁杀意,缓缓摸索到了石门的另一侧,用手背在上面轻轻扣了扣。   “特娘的,谁呀!”石厅里的人顿时就谨慎了起来,一个粗豪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想起了两人之前的谈话,就说肖云,大姐让我过来找你,说有事要跟你说。   对方兴许是听我能够叫出自己的名字,因此防备心倒是降低了不少,然后有个下巴长着浓密络腮胡的家伙从石厅中探头探脑,把脑子伸了出来。冯坤早就蓄满了力,这人刚一伸头,他便猛然挥剑下站,然而那家伙本事不错,似乎脑后长了眼睛,居然一下子把脑门缩回去,避开了这一剑。   “你是谁?”在对方的惊呼声中,冯坤一点儿都没有含糊,来不及回剑,于是伸出双手直接往前一扑,大半个身子都冲进了石厅,等我也跳进去的时候,看见他已经凭着一股蛮力将人死死按倒在地上了,一顿拳打脚踢,又扑又咬,好似泼妇在跟人干架。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气狠了,想必冯坤也不至于用上这种无赖招数,而对方本事不低,原本还能跟他拆解两手,可谁能想到这位师出名门的弟子居然一点都不按照套路来,一愣神的功夫,耳朵已经被咬掉了,疼得原地打滚,大吼大叫。 第625章 九幽域火   两个人在这地上翻滚腾挪,打作一团,而我也与另外一个人交上了手,平心而论这两个家伙本事都不算低,至少也是茅山守门弟子的水平,不过他虽然厉害,却抵不过我这千锤百炼的近身格斗之法,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守好自己的下盘,对拆了两招,便被我一记碎蛋脚踹的离地而起,身子拔高了两米,落下来的时候除了惨叫已经什么都不会了,他懵了。   我抓紧机会,将止兵剑挥舞起来,一剑而过,准确地贯胸了这人的胸口。   “啊……”另一边那个姓肖的人也不好过,他被冯坤用双手死死掐住勒脖子,又扑又咬,慌乱之中完全忘记了拆解,给我找到机会,又是一剑狠狠削在了脑门上,惨呼一声定住不动了。   解决完了敌人,我和冯坤都长舒了一口气,这种打法有些不光彩,好在没人看见,而且生死相搏根本就顾不上其它的,我们也没在两具尸体旁边驻足太久,立刻冲进了石厅深处,将被人绑起来的程程解救出来。   程程并不清醒,像是给人打晕过去了,我见状急忙推开冯坤,坐下来结了一个外缚印,隔空按在了这小丫头的额头上,口中念了一遍咒语,她浑身一颤,顿时醒了,眼泪却“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说山脚下那帮人好凶,他们在到处放火,怎么办,茅山要被烧了……   程程还保持着昏迷之前的记忆,事实上,茅山外面早就烧起来了,现在到处都有人在混战,也有人忙着在扑灭大火,程程哭了一会儿才抓着我问道,“你别在我这儿啊,你快去阻止他们放火好不好?”   我苦笑不已,忙说火已经烧起来了,我刚才就是从火场中得知到你被人掳走的消息,才和冯坤一块赶来救你的。   程程哭得更伤心了,这小丫头虽然刁蛮,可以得分情况,茅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谁家着了火会无动于衷?会伤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场动乱才刚刚开始,现在哭未免还太早了些,我和冯坤忙劝她不要再哭了。   程程抓着我问道,“好多坏人,你打不打得过啊,快帮我把他们都赶走好不好?”   我一脸苦涩,十分无奈地说道,“有些人我不一定能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架不住对方人多,现在只能把所有茅山弟子都召集起来,大家联手对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敌人势大,又是有备而来,讲真,茅山这次已经处在了绝对的下风,并且还有两个实力堪比灵虚真人的老魔头没有出现,他们才是真正让我忌惮的人。   而这时山洞中却有更多脚步声响起,我心中一凛,急忙站起来说道,“别哭了,敌人应该已经发现了同伴的惨死,快走快走……”   我让冯坤拽起程程就离开,三人刚刚跑出石厅,迎面就冲出来了一对人马,几道虚烟也从空中冉冉划过,瞬间就凝聚成了狰狞的骷髅头,径直朝我咬来。   我深吸一口气,挥剑将对方扫开,随即长剑一摆,摇摇望向对面出现的周莹和华阳真人,脸色阴郁,心中一叹,看来这场架还是不能避免啊……   “林寒你太放肆了,我几次顾念咱们的交情,都没有对你下过死手,你居然屡次坏我好事!”周莹用一种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看着我。   我冷笑道,“我做的全部都是正义之举,根本没有必然为此悔恨,倒是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替人卖命,到底想要什么呢?”周莹说道,“话不投机,我想要什么,你自己心里还不明白吗,只要我们这次能够完成任务,将来势必占据整个中原玄门,这其中的好处,又怎会是你这种人能够明白的?”   我苦笑道,“说来说去,要么是为了权势,要不然就是利益,好吧,无需多言!”   “那你就去死吧!”她脸上一阵抽动,朝着旁边厉喝道:“上!”   那些一直在静立不动的恶鬼修罗听到了这命令,当时便朝着前方跨了一步,然后化作了六道虚烟,朝着我们这边冲来,于此同时华阳真人也跳出来,冲我和冯坤狞笑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啊!”   这老东西装波伊的话还没有讲完,小彩已经从我胸口的槐木牌中直射出去,一道绿芒破空而国,乍眼就钻进了他的身体,紧接着这老头用手扶着手臂大口喘气,声音充满了恶毒,“你这小鬼,当真以为老夫没有针对你的手段?”   我与对面的几道恶灵飞快撞击在了一起,当先一头恶灵格外厉害,举起双手朝着我拍来,强风扑面。我右手执剑,左手结印排除,先是一剑挑向这恶灵,然后左手与对方硬拼在了一起。   这一掌寒意逼人,冻得我半边膀子酸麻无比,好在小彩及时赶到,张嘴在我胳膊上一吸,便将所有阴寒之气带走,对付这阴灵,明显还是小彩更加拿手,帮我解除了身体上的阴气之后,便立刻朝那几头阴灵迸射过去。   我们这边战得正酣,程程却被蜂拥而至的恶鬼修罗给惊扰到,好在冯坤及时点燃了符篆,拼尽你全力弄死了一头,然后护翼在程程身边,带着她边战边走!   如此一来,我的压力就变得十分沉重,好几头实力强劲的恶鬼修罗给围上,简直就是应接不暇。这玩意没有实体,经过华阳真人几十年供养之后,阴气格外强大,我没有学过系统的对付鬼魂的办法,一时间有些捉襟见肘,处处受制。   正僵持中,一直没有动的周莹终于有了动作,她仿佛受到了催促,将手中皮鞭一抖,甩出了一个炸响,指着我说道,“快让路!”   我根本就不搭理,她身形一纵,冲到了我的身前,手中皮鞭划出一个诡异的造型,朝着我双腿缠绕而来。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避开了这一记带着炸响的皮鞭,然而我此刻正巧处于围攻当中,这边一躲,却恰恰迎上了一个恶鬼修罗,这种阴灵可以跨越实体伤人,当下我的小腹一热,便被这阴剑割裂,鲜血便迸射出来。   好在小彩挥手一挡,替我捉住了这头阴灵,小嘴一张就把它吸收了进去,然而好像肚子却被撑到了,打了个饱嗝,鼓着腮帮子气冲冲地说道,“不行不行,这些阴灵太多了,我根本吸收不过来。”   我唯有苦笑,此时耳边却有炸雷般的声音传来,我凝目瞧去,却见华阳真人手中徐徐拖着一团黑色的火焰,正在徐徐舒张,化作一道道长鞭般的幻影,朝着我和小彩卷来,“嘿嘿,小丫头,让你试试我研究了半辈子才掌握到的手段,九幽域火!” 第626章 顽固老头   他手臂一挥,那游离之火便骤然分成了三股,一股卷向小彩,另一股则上前来与我颤抖,还有一股在空中拉长成线,直扑向了正带着程程离去的冯坤。   小彩感应到了危险袭来,本能将身子停顿下来,抬头凝视着眼前化作长蟒气劲的恐怖火苗,俏脸首次露出了惊骇,惊呼着往后暴退,大喊道,“你居然懂得控制阴火?”华阳真人黑黢黢的老脸充斥满了得意,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控制火蟒游移缠绕,在空中不断地翻滚而来,口中嘿然怪笑道,“老夫浸淫鬼道半生,花了十数年代价方才凝练出这老子九游地狱的无间之火,现在就让你先尝试一下厉害!”   小彩在惊呼中躲开了第一次攻击,而身边另一头阴灵恶鬼却没有这么好运,懵懂无知地冲撞上前,根本来不及闪躲,被那黑色冥火沾身的那一刻,就好比是火星子溅射到了油桶当中,在转瞬间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黑莲附着在那头恶灵之上,化作了无边的诡异的火苗熊熊燃烧起来,阴冷弥漫恐怖之极,发出凄厉叫喊的同时,身子已经幻化成为了虚影,就连浑身笼罩起来稀薄淡雾也被火焰烧穿了,被蒸发成一片虚无。   难怪这老头如此自信爆棚,有了这能燃灵体的黑色雪莲,小彩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她身体两张之内,熊熊黑火风卷而来,仿佛要焚尽一切,小彩没有由来的心慌,不敢再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主动绕到我后面去,牵制着众多扑向自己的邪灵。失去了小彩的帮助,我只能独自一个人面对这无穷鬼影了,下一秒周莹也看准了机会冲到我身前来,手中莹华放亮,在我胸口连挥了好几下。   对方实力强悍,更兼不断有着帮手加入,我一个人独木难支,只能勉励招架,一边打一边往后退。   趁我分神照顾小彩的瞬间,周莹已经看准机会,将掌心落实了拍在我胸前,这一掌被我硬抗下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在一股巨大力量的作用下倒飞出来,一阵腾云驾雾之后暴跌了五六米,所幸冯坤及时跳起来,单手拖住了我的后背,才不至于摔出内伤来。   瞧见自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周莹笑得十分惬意,在她身边,华阳真人也诡笑这走上来,在他右手上一直翻腾着那团冉冉的黑色火焰,释放出幽冷的气息,他们不断地缓缓逼近,嘴里却发出了十分阴冷的声音,   “看来外面盛传的家伙也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地方,林寒,你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涉足茅山,插手这其中的事,本来以你的成长趋势,躲进深山老林苦练个十年八年,再出来的时候必定会成为绝顶的人物,可惜啊,你并没有这样去做,反而淌进了这里的浑水!”   华阳真人将那黑莲业火高高举起,正欲朝着我们发动第二次攻击,然而偏偏在说有人都以为结局早已经注定的时候,从角落里,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咳嗽声。   这声音显得是如何突兀,周莹和华阳真人下意识就扭头看去,然后便看见了一个披着蓑布麻衣,手上拄着拐杖的老人,正朝着我们这边缓缓走来。   这老头很瘦弱,身子更是弱不禁风,仿佛风吹就要倒,满百华发犹如雪白的丝絮,尽情地飘着,露出一张爬满了褶子的老脸,唯有一双眼睛还能发亮,好像初生起来的旭日,让人不敢注视他的锋芒。   这邋遢老头形象糟糕,全身上下打满了补丁,一双手黑得简直就像挖煤的,相貌更是平平无奇,没有半分特别之处。不过当他缓缓走到近前的时候,先前还无比放纵的华阳真人却情不自禁一抖眉毛,小心地收起了攻势,缓步后移,不动声色地往后靠在了阴影当中。   瞧见这老头,一直咬着牙坚持的冯坤和程程都掉出了激动的眼泪,忍不住大喊道,“祖师伯伯,茅山被敌人入侵,山脚下的大阵都被烧毁掉了……”   听到两人这一声喊叫,我心头顿时一震,立刻朝那老头看过去,很快就在他身上察觉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气场,心中不由暗凛之前程程带我走进茅山秘道的时候,曾经有个修为十分恐怖的守山长老对我进行过试探,程程对我介绍说,他是与我师父玄真子同一个时代的人物,也是目前茅山辈分最长,资历最老的人,莫非就是他?   我在打量这老头,老头儿也瞥了我一眼,短暂交汇之后,他微微颔首点头,黑黢面孔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淡笑,继而将目光抓向了我们的对手,嘴里仍旧在轻轻咳嗽着。   他十分平静地将目光定格在了周莹身上,视线慢慢游移,又扫向了黑暗深处,好似十分失望般地叹了一声,“小吴啊小吴,你到底还是没有忘记自己那份功利心,进山修行了几十年,却还是改不了年轻时候的毛病吗?”   他口中所谓的“小吴”,应该就是此前与我们交手的华阳真人了,面对他质询的目光,华阳真人却只是抖了抖嘴皮,并不答话。   这位老人继续讲道,“与虎谋皮,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太幼稚了,居然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将我骗到了山门之外,最终导致山门被人攻破,实在是……唉!”   他说得痛心疾首,然而华阳真人却根本面无表情,只是阴恻恻地问道,“为什么,你还能活着回来?”   老人抬起了淡淡的目光,瞥向他,嘿然笑道,“库勒格三位高手同时向我出手,老夫本已应该气绝身亡才对,好在苍天庇佑,让我找到了脱身的机会,我就在想啊,你为什么会把我诓骗到敌人的陷阱中去,所以就算拼了死,也总要回来看上一眼才是。”   什么,这老头居然同时与库勒格三个堂主交过手,还能全身而退?   听到这话我浑身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对方,这才发现他嘴角边缘还残留着一丝血气,神情疲惫,并非巅峰完好的状态,想来在上山之前,也必定经历过一场苦战,怕是已经上级到了肺腑。   我的心有点下沉,本以来走来了强援,谁知连他也是老弱伤兵,从他口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更是让我震惊不已,除了冰灵老魔和那位新晋巫魔之外,库勒格究竟还有哪位决定高手过来了?   周莹和华阳真人脸色同时一变,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由得冷笑道,“你已经受重伤了,就算还没死又能怎么样?向你这种顽固迂腐的臭老头子,为什么就不懂得明哲保身,何苦一定要为了茅山耽误自己的性命呢?” 第627章 疯狂   “我生是茅山人,死了也要做茅山的鬼!”   他的语气很轻缓,然而却无比坚定,目光凝神盯着周莹,脸色也一点点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库勒格大举进犯我茅山,所作所为天怒人怨,你们想要得到的东西,老夫心里清楚,这次倘若让你们得了手,恐怕江湖必定又会陷入一场浩劫!”   周莹狞笑道,“你个老顽固,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赶上来与库勒格作对,凭你这幅衰老残躯还能做什么,既然你知道我们进犯茅山的目地,我倒想问问你,那东西现在究竟在哪儿?”   他淡笑道,“你想把它拿到手,便踩着我的尸体过去吧。”   这两人之间的谈话云遮雾罩,让我好生不解,如此说来,库勒格大举进攻茅山,除了想要挫一挫这千年大宗门的气运之外,还有别的目的了?茅山之内究竟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值得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我这边满脑子迷惑,而周莹脸上却是一片扭曲,厉声道,“既然你这么固执,就不能怪我不敬老了,臭老鬼,今天就彻底送你下地狱去吧!”   此言一出,她早已经看出我身边这位老人不过是樯橹之末,当即也不再等待,对着左右鬼物大声说道,“先把这老头宰了再说!”   此言一出,她身边那森森鬼影便再度咆哮起来,朝着这位茅山辈分资历最老的老人冲过去。   “我玄诚子这一生,也曾经犯过不少错误,所幸师父他老人家给了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我面壁半辈子,化解心中的戾气,茅山待我恩重如山,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对让外人得逞!”他伸手在胸口一捂,指尖有着鲜血溢出来,嘿嘿笑道,“就凭这些小家伙,也想带到茅山这里来逞能吗?”   他将手中的拐杖往前一扔木棍在空中抖动了一下,表面纹路之中有着光芒萦绕,一阵华光流动,那拐杖居然变长了,在空中伸缩变大,化作一股狂风,将这森森鬼影吹走!   周莹冷笑道,“看你这老弱残躯还能坚持道几时”   她说完,人也朝着玄诚子冲去,后者将拐杖一引,朦胧中一道虚影迸射出来,一个摆尾,将两头阴灵直接绞碎不见了踪影,不过此时华阳真人也不再留手了,口中嘿嘿冷笑道,“师叔,你都伤成这样,还打算跟我们继续打下去吗?”   他话音落地,手中便再度涌来一团黑色的火蟒,朝着他手中的拐杖缠绕上去,玄诚子双手缩回,结出了一个法印,口中轻斥,朝着头顶上一拍,那拐杖便化作了一道游移不定的狰狞虎头幻影,与华阳真人手中的九幽域火交织在了一起,于此同时,他腾出一只手来,对着侧面一拍,隐匿在黑暗中的周莹也被他一掌逼退。   在这场连续的交手之中,玄诚子虽然凭着一己之力将两人逼退,自身却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口中喷了一口淤血,脚下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今。   我瞧肩他这状况,知道此人已是樯橹之末,龙游浅滩遭虾戏,怕也坚持不了几个来回,若是继续这样纠缠下去,说不得会被人要了老命,当即也咬牙狂冲了出去,与黑暗中的周莹交手在了一起。   其实周莹本身的实力并不强,如果正大光明地走上擂台一决胜负,我担保自己能够在几个呼吸间把她拿下,可坏就坏在那十几头包围在她身边的森森鬼影,阴灵中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气,教人完全无法靠近。   “林寒,你一定要跟我作对,那你就先去死吧!”我和周莹之间那点交情早就在龙穴中的时候恩断义绝了,此刻她单手挥鞭,化作一条细蟒朝着我的脖子卷来。我手中的长剑一展,一剑横削过去,居然没有办法将这鞭影斩碎,反而被顺势一卷,紧紧地缠了起来。   皮鞭拉扯,顺势绷直,骤然间朝着她那儿拉去,而另外一边,玄诚子也和华阳真人斗成了一团,那黑色狱火在空中盘旋翱翔,居然有来有往,并不忌惮玄诚子灌输在那拐杖之中的灵气。   周莹已经在与我的战斗中被磨掉了耐性,一掌拍在了剑身上,身后往后一条,双手结成一个古怪的手印,口中大喊道,“不要以为你真有多么厉害,我这阴灵可是熔炼了几十年之后方才成型的大鬼,今天为了你,我甘愿舍弃他们,让你也尝试一下鬼噬之痛!”   砰的一声之后,原本萦绕在我身边的森森鬼影,居然集体炸开,形成一大片黑暗的雾气,全都凝聚到了周莹的手中,化作一颗黑晶色的球体,轰然炸碎,形成了无数股灰蒙蒙的雾气在空中盘旋着,朝着我们笼罩而来。   一时间,我仿佛听到了万千鬼哭声咆哮在我耳边,那片灰蒙蒙的雾气当中,有着层层诡雾深锁,朝我当头碾压下来。   我知道周莹应该是利用了某种秘法,一瞬间让所有阴灵自爆神魂,才能一下子展开如此强大而有凌厉的攻势,心中不由暗骂,这女人还真是舍得,一次性导致这么多阴灵的自爆,恐怕没有几十年的心血,是万万无法再培育出下一批了。   当然,以她的年纪,显然不太可能炼制出这样的阴灵,这些阴灵很有可能是华阳真人潜伏在茅山,耗费了几十年才炼制出来的玩意,此刻慷他人之慨,她倒是一点都不心疼。   这么多阴灵集体自爆所形成的能量太恐怖了,让人心中惊悸,我也不例外,我只能就地一滚,先避开这当头罩来的黑暗武器。   周莹拼尽了手段,自然不会再让我轻易挣脱,当即也是毫不犹豫,手心一抖,万千鬼影同时在空中凝成一条线,集中朝着地上翻滚的我射来。我心中惊悸,不断翻滚,然而人哪里能够跟这东西所抗衡?很快便给那阴气缠绕住了,倏然间,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阴寒无比,好像掉进了冰窟窿一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我所有肌肉都硬成了冰块,无力再反抗,甚至连动一动手指都万分困难,正觉得无助,脚下却徒然间传来了一股磅礴如海的灵气,都发了疯似的沿着我的脚心汇入。 第628章 舍命   “怎么了?”我原本已经等待着即将被人擒获的局面,然而困境中却感受到了一股精纯灵力的灌输,让我陷入僵硬的身体在瞬间恢复了一些暖意,当脖子能动的时候,我才转动脑袋,瞧见了令我分外吃惊的一幕。   玄诚子一只手与华阳真人交战,另一只手却拍在了石壁上,在他掌心与石壁接触的地点,万千符纹涌动,汇聚成了一股蓝光,全都照射在了我身体的表面。   他在用这种方式援助我,想不到这地方居然还隐藏了一道法阵,正是通过这里的法阵,玄诚子才能够将自身精粹的气劲炼化,直接灌输到我身上来,这有些类似于传说中的“醍醐灌顶”,等于是玄诚子耗尽自己的修为在替我承受那万千道阴灵降临下来的恐怖气息,虽然暂时能够帮助我脱困,可我看玄诚子自己的状况也并不是太好,恐怕也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里,我当即咬牙重新抓起了止兵剑,抖动剑身,朝着周莹再次刺去。   失去了那些阴灵的干扰,周莹根本不是我的对手,这一剑迅捷无比,如游龙走蛇,快得连我自己都诧异,剑锋毫无意外地刺进了周莹的小腹,引得她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当即往后跳开了,用难以遏制惊恐的表情看着我,“你……你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噗!”   话未说完,她自己反倒喷了一口血,承受着秘法反噬的滋味并不好受,周莹的气息在顷刻间荡然无存,脸色也白得好像浆糊,脚下踉跄着往后退,瞪大难以置信的眼神,发疯似地盯向我,“我不信,你小子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周莹这一退,徘徊在我身体周边的众多阴暗物质也土崩瓦解,我的视线再度变得清明起来,缓缓爬起,冲她嘿然冷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干了太多坏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周莹,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的机会,要么自废魔功,被我带进茅山刑堂,要么,你就在这里走向生命的重点吧。”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周莹的种种所作所为都超出了我的承受底线,茅山的乱子,必须有人付出代价,所以今天凡是茅山不请自来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绝不会再有任何留情的地方。   “哈哈……”她笑得疯狂而又怨毒,冲我恶狠狠地咆哮道,“好个机会,你这根本就是想要我死,就算我死,你也别想好过,我也要整个茅山都跟我陪葬,你也去死吧,气死吧!”   承受了巨大打击的周莹此刻变得无比疯狂,披头散发,如同那街边的泼妇,然而让人头疼的事情是,这个泼妇拼命的手段让人头疼得很,在一阵暴风骤雨的鞭风拳影中,我有些疲于应付,不小心就被抽中一下,立刻衣服炸裂,火辣辣的血口子里有鲜血飙射而出。   我不愿意跟一个情绪彻底陷入疯狂的女人动手,她完全就是个疯子,打滚扑咬,无所不用其极,我并非拿不下她,但好人何苦跟一条疯狗一般见识呢,不小心被她咬上两口,倒霉的也只能是我自己。   我跳开了走到一边,见我不肯对这女人下死手,冯坤却抓住机会跳将起来,大步冲向周莹,找准机会在她背上刺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冯坤自己也是一脸的狰狞,“你们这些混蛋,无耻的魔鬼,该死的是你!”   玄诚子那边仍旧和华阳真人僵持着,事情逐步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因为我看出华阳真人根本不是受了伤的玄诚子对手,所谓漏船还有半斤钉,华阳真人的九幽域火固然霸道,奈何他根基太浅,哪里比得过稳打稳扎,在山洞中面壁了几十年的玄诚子稳健?   当我的眉头渐渐松开来的时候,山洞中又有光芒照射过来,随即再次走出了好几个人。   我有些不淡定了,这洞子里源源不断有着敌人走入,就算我再能打也吃不消啊,而玄诚子显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并不急着与华阳真人直接分出个胜负,而是挑开了一点,凝神望着洞口中传来光亮的地方,眉头很快就垂下来了。   我正要问他怎么了?玄诚子去伸手在我肩头上拍了一把,偷偷递给我一块令牌,低声嘱咐道,“快去茅山后山通知掌教真人。”   这话让我大为惊诧,忍不住低呼道,“掌教真人他真的在……”   “别问了,快去!”玄诚子似乎急于将我打发走,又在我肩上推了一把,我身子微晃,脚下一个健步蹿出四五米,招呼起冯坤等人回来的时候,却见那洞穴中的光芒正在逐渐扩大,有几个穿着黑袍子的人正快步朝这里飞奔而过,走在最中间的那个脸色阴霾的老人,更是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   冰灵老魔!   我脸色骇然,心脏都下意识骤停了一下,而对方明显也看见了我,视线仅仅只是一定格,便复又转移在了玄诚子的脸上,嘶哑怪笑道,“老东西,上次被你逃掉了,没想到你还有胆子上山来阻截我们,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嫌命长了吗?”   而除了冰灵老魔之外,在他身边还站着个一个浑身都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人,远看上去就好像只有一件灰色长袍飘在那里,根本看不到他的脸,只是浑身青蒙蒙的雾气萦绕下,却带给我不小的压力。   直觉告诉我,这个家伙甚至比冰灵老魔还要更难对付!   难怪玄诚子这么着急要打发我离开,原来他已经感应到了来人是谁!我心中大骇,玄诚子铁青的老脸则要显得镇定许多,他上前一步,忽然发起了狂笑来,“来得好,来得好……你们真以为茅山这千年传承,都只是一场儿戏,今天,老夫就让你们来得去不得!”   说罢他平举起了双手,空间中有着无数的气场牵引,整个洞穴都开始晃荡不安,石壁上符纹闪烁,无数游走的光影弥漫,化作丝线一般密密麻麻地浮现出来,接着,这老头猛然回头,脸色无比的狰狞和铁青,高喊了一句,“你们快跑!”   听到这话,我二话不说,拉起了程程和冯坤便往后狂奔,我已经从玄诚子的脸上读到了死志,他心中的打算我都懂,这是打算拼着自己死亡,带着这些闯入者们一同下地狱。   果然没等我跑出两步,整个空间都开始瑟瑟发抖,脚下大规模的裂缝弥漫,头顶簌簌的碎石也洒落下来,洞穴中法阵层层崩毁,我耳边也传来冰灵老魔的惊呼声,“糟糕,快退回去!” 第629章 幼稚   洞穴的塌陷造成了很多连锁反应,一连窜地崩山摧的气浪涌来,整个地下洞穴都陷入了摇摇欲坠的危机之中,我们三个人只顾低着头快速往前跑,之前还有冯坤不时出言警示的声音,提醒我们应该朝着哪边走。   到最后我却绷不住了,也不管前面哪里是正道,哪里是歧途,总之见了缝就钻,玄诚子舍弃了性命才好不容易帮助我们争取到了逃生的机会,必须先把身后的敌人甩开,我们才有时间去考虑究竟哪里该走哪里不该走。   连续往前狂奔了十数分钟,我精神渐渐疲倦下来,而冯坤和程程也跑不动了,两人烟圈都红红的,想着之前为了掩护我们逃生,为甘愿舍弃生命的玄诚子,都忍不住漠然流出了眼泪。   我心中也充满了悲愤,却晓得此刻并不是顾虑那些的时候,将玄诚子临终前的遗物拿在手上,皱眉向分坤打听道,“这是何物,为什么玄诚子老前辈会让我拿着它进入后山?”   冯坤见了眼前一亮,接着有暗淡下来,十分悲伤地讲道,“这时师叔祖的本命腰牌,你只有带着这个进入后山,才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我想了想又说道,“掌教真人真的就在后山?”   冯坤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些年我都没有看见过掌教真人的影子,或许在,也或许不在吧,不过既然师叔祖说过让我们进入后山去找,想必不会乱说的。   我立刻将令牌收好,走那就走吧,去后山的路你还人不认得?冯坤没精打采地点头,说都认得,后山虽然是禁地,但大致方向我还是能够掌握到的,就是不晓得敌人会不会也跟随上去……   前行半个小时,我们在七弯八拐的洞穴中只顾往前,这个过程十分沉闷无聊,冯坤和程程痛惜于玄诚子的惨死,都默默垂落不再说话,因此我们的脚程反倒更加快了一点,不久后洞顶有微光洒入,我加快了脚步往前跑,尚未触及洞口,却隐隐听到前面有人声传来。   “是什么人守在后山入口,是不是茅山的人?”我停下脚步,等冯坤也跟着追上来之后,方才低声问道。   冯坤谨慎地摇头,“不可能,后山是死地,就是位列长老之职,没有人带路冲进了也必死无疑,这个地方根本不会有看守,肯定是库勒格的人赶到了。”   我心中诧异,库勒格的人攻陷茅山我能理解,可他们为什么要朝着茅山后院禁地里走呢?   我看了一眼冯坤和程程,经过这么久时间的赶路,两人状态都很疲惫,加上之前在洞中的一场鏖战,两人也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些伤,便把手凑到嘴边,向两人使了个噤声的眼神,两人心领神会,都主动躲开到了洞穴出口边缘的阴暗角落,而我则深吸了一口气,手拿长剑,跃步而出。   蒙受玄真师父大恩,我无以为报,既然如此,就多替茅山斩杀几个闯入者吧!   此刻茅山内院一片混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库勒格人员充斥其间,我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哪个人才是真心实意地守护茅山,哪些又是早已经被人收买的叛徒,只晓得谁拦在我面前,我就要斩杀谁。   我这一出现,立刻就围上了好几个穿的稀奇古怪的高手,同时传来的还有一大片呼喝的声音,“杀了他,他就是林寒!”此言过后,各路武器就朝着我这儿招呼过来。   经过刚才那一阵厮杀,虽然我也受了一些暗伤,但身体却已经处在了最为活跃的时候,一句话来讲,那就是我已经完成了热身运动,现在正处于合适拼杀的巅峰状态。   瞧见有人上来,我没有任何犹豫,挥剑便斩,如虎入群羊,一句废话都没有。   挥舞止兵剑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走马观花地闪烁着当初与玄真老头在山崖下传承学艺的那段时光,曾经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那一幅幅画面,都在意识深处不断地被还原,然后被我给顺势施展了出来。   一套剑法施展下来,我行云流水,感受到了此生前所未有的畅快,手中几乎没有一合之将,仿佛此时行走如风的不再是我本人,而是属于玄真子的那一股意识。   山门被人攻破,大批弟子的死亡,茅山千年基业的尊严……想必此时的玄真子在天有灵,也势必会恼火吧?已经作古的人没有办法再出现,宣泄自己的怒火,那么,就由我这个传承人,代替他的思维和意志,将所有进犯茅山者都诛杀干净。   杀……杀……杀!   我这边整个心思都沉浸在了一种厮杀的快感之中,手中长剑带起了无数纷飞的血雨,这般炼狱一般的血腥屠杀,自然也吸引了对方高手的格外关注。   然后有道鬼魅般的身影蹿出来,右手的手腕猛然一转,然后朝着我的剑锋劈来。下一秒,我感觉到一阵巨力陡然传来,在千钧一发之极,两人的视线打了一个照面,却见袭击我的,正是之前有过交手的新晋巫魔,他十分轻巧地侧开剑锋,将带着精铁大爪的手掌劈在了我的剑脊之上去。   轰!   一股恐怖的气息陡然传来,我猝不及防,给他一掌拍得往后倒纵出去,胸看气血翻腾不休,而耳边听到那巫魔冷哼一声,“臭小子,别以为传承了几套像样的法门,就能在老夫面前逞凶,你还早了二十年呢?真是个幼稚的小东西!”   幼稚?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沉着脸也不搭腔,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再度往前跨出一步,又是一剑朝他劈他。   我林寒,自从涉足道修行者的领域之后,也不知受过多少人的轻视和诋毁,这些我都不在乎,真正的强者不是靠嘴皮子耍出来的,唯有上手,才能验证出属于我自身的底气与厉害来。   我悍然出手,将所有的意志和领悟都集中在这一剑上来,剑锋之上,却有一团湛蓝色的雷光陡然冒出,丝丝雷电交汇之后,却是化作了一条狰狞的电弧,仿佛九天酝酿出来的狂暴惊雷,朝着对方斩击过去。 第630章 后山禁地   滋滋……   电芒暴走,在一瞬间冲击到对方面前,也察觉到这一脸凌厉的巫魔终于开始正是我了,山羊胡子一抖,脸上浮现出几分骇然的表情来,下意识地将手中那对铁爪护在了胸口处,试图将我这一剑抵抗下来。   锵!   剑锋与对方交汇处,徒然间爆发出了一道铮然的嗡鸣,雷电闪烁之间,仿佛无端炸响的一道雷霆,刺眼的电芒闪烁之后,爆发出巨大的响声,场混乱不休,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朝着四面八方传递而去,而硝烟散尽的时候,巫魔整个上半身的衣服都被狂暴的雷意撕扯碎裂,露出被雷电轰击得黑黢黢的皮肤,以及干巴巴的排骨老肉来。   这一剑的威力是他从未想象过的,他震惊于我突然的爆发,脸色骇然,脚下则“蹭蹭蹭”往后疾退,最终站稳了身子,嘴唇却在发抖,甚至连手上那一堆尖锐的“鹰爪”,也在我这一剑的锋芒之下,被切割出了狰狞的剑痕。   如果没有这对锐爪替他格挡,刚才那一剑足以将这老东西的双手斩下来,我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对方这兵器不知道究竟是用了什么材料来打造,这蕴含了我全部怒火的一剑,居然并未顺利将之斩断。   那家伙承受到了我猛然的斩击之后,也是生出了熊熊的怒火来,厉声说道,“好,你总算成功的激怒了我,我承认你的确具备着这个年纪所不能具备的强大实力,不过我不会给你多少时间来后悔,未来的江湖很有可能是你的,但你选择了最愚蠢的一种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你,给我去死吧……”   他的手掌一翻,左手浮现出了一片灰暗的气息,而右手则腾升起了一片白色的气劲,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糅合在了一块,形成了极为巧妙的压缩,在他指尖中不断地悬浮着,被压缩得越来越小,然而即便那体型在缩小,可充斥其中的狂暴属性却在不断地放大,带给我的威胁敢也在不断地增强。   我心中巨震,对方之所以能够接替上一任的巫魔的名头,自然也有着几分真本事在手,我从那个被逐渐压缩的光球之上,感受到了越聊越明显的狂暴属性,心知绝对不能让这老头再持续下去了,身子当即一轻,纵身跳到了他跟前,正要将雷意汇聚在剑锋之上,与他进行下一场比拼,结果却又道身影率先闯入了我的视线当中,手中烘托着一片阴阳鱼旋,与之硬撼在了一起。   狂暴的气流炸响声中,那道身影回头过来,朝我这边一瞥,快去完成你自己的事!   我心中一愣,正好奇灵虚真人怎么会突然赶到这里,结果大后方却传来更加猛烈的几道气劲炸响,回头再看时,好几个身穿道袍的茅山长老级别的人物,正联起手来对抗闯入后山的冰灵老魔等人,混乱的战场弥漫到了茅山的每一个角落。   看来敌人此次攻击茅山的首要目标,并不是为了毁灭这个具备着千年传承的宗门,而是将矛头直指向了茅山后院。   后院中到底有什么?   正当我愣神之际,冯坤和程程已经从山洞中跑出来,在两人身后还跟着上半身全都是鲜血的尘清真人,也不知道沾满他一身的鲜血,究竟有多少是敌人的,有多少是自己。   两人快速冲到我身边抓着手迫不及待道,“快走,下面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尘清师伯他也让我们马上前往后山!”   “好!”为点头,立刻朝着后山断崖下一道缺口中跑去。   现如今茅山到处都有大部队凝结,虽然库勒格来势汹汹,到底还是无法在与茅山的战斗中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这也为我们争取到了不少时间,虽然我心中并不明白此去后山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不过既然玄诚子和尘清真人都让我们前往后山,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程程先前对我说过,后山有一片空间乱流,长老以下的人基本谁进去了谁就得死,我不知道这话究竟几分真几分假,不过闯入缺口之中的时候,当察觉到周围骤然变得猛烈起来的罩风,心中也骤然突突了一下,这地方的天色与外面并不相同,到底都有着“呼呼”的狂风作响,吹刮得格外猛烈,甚至连小彩也提前躲进了我的槐木牌中,似乎不敢去接触那阴冷的罩风,看来便是真的了。   我底子还算足,因此闯进了法阵缺口之后,尚能坚持着往咬牙前跑,忍受住无数罩风的煎熬,而冯坤的脸色则分外难看,只有咬牙脚步踉跄地跟随着我,至于程程,这小姑娘玩性重,估计根本没有专心修炼过茅山正经的传承法门,所以体质偏弱,进了断崖缺口之后便惊呼一身,双脚离地差点被罩风带走。   周围是烈烈的狂风,风沙眯眼,我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瞧见程程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风暴来袭,赶紧跳起来将人接住,用后背挡住了罩风,对她大声说道,“你还是别跟我们进去了,回去吧。”   程程咬着倔强的小嘴,说道,“不行,我要进去找我爹!”这时冯坤也头顶着罩风走来,对我吃力地讲道,“不行啊,不能让程程师妹离开,外面到处都是库勒格的人,万一她出去之后又遇到了敌人,下场一定不会比在这边要好。”   冯坤说的也是实情,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已经什么都顾不得,只能咬牙回头去闯。好在继续往前行走了百米之后,玄诚子给我的令牌之上居然产生了某种奇妙的感应,自动形成了一股屏障,替我们挡住大部分罩风,这才让程程和冯坤稍微好受了一些。   我低头看着这枚令牌,却见那令牌之上,有着符纹勾勒,偏偏黄晕升腾起来,开辟出一个直径差不多两米左右的方圆,所有吹向我们的罩风都自动朝着两边分开,想必玄诚子之所以会将这令牌交给我,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怎么空间乱流不刮了?”程程躲在我后面,手足冰凉地小声说道。   我说并不是不刮了,而是这令牌替我们承受住了一些风暴,我们赶紧走吧,这里的空间乱流不可能一直存在,往前走一点应该会好受一些。   左右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迷雾,地下杂草纵横,跟平常的山间小道,却也没有什么不同,惟有那罩风强劲,刮得我头上浸湿汗水的头发嗖嗖发凉,一阵飞扬而起,就算有着玄诚子给我的令牌阻挡,也不能规避所有的风罩,这一路行走得还是十分困难。   继续走了几十米,我陡然感觉周遭的林木似乎多了起来,而且也高,左右的林木怕不得有上百米,树皮褐色或深褐色,上部纵裂,下部呈块状或不规则剥落,根部则尽是青苔,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让人叹为观止。   而在树林子边缘,却盘腿坐着一个胡子拉渣的小老头,好似在默默诵经。 第631章 天魔   难道他就是茅山掌教?我心中一凛,正要上前去拜见,对方却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徒然一睁眼,瞧见了我守山的那枚令牌,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将拐朝地上一顿,我便骤然察觉到身边的狂风减轻了许多。   我心中大骇,这人居然能够控制此地的罩风?   没等我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跳到了距离我们不远的一块石头上,眯着眼睛,分别在程程和冯坤身上扫了扫,有把视线定格在我身上,“你是谁?”   我急忙抱拳,将自己的来历讲述了出来,看见对方华发苍白,脸上长满了褶子老皮,想必也是和玄诚子一般的守山长老,并非是我们此行要寻找的茅山掌教,便询问道,“我们有要事寻求掌教真人,请问他在何处?”   这人大致听完了我们进入后山的经过之后,老脸也忍不住悚然动容,低声道,“看来这一天果真来了。”我正要问他什么意思,却见他一挥手,将我的话语声打断,转身便快步走进了后山那片丛林之中。   途中冯坤拉了拉我的袖子,说这位是执礼长老,在后山禁地也有许多年头了,茅山很多人都传言他老人家已经仙逝,没想到居然还健在。   执礼长老在前领路他一直没有停歇,也一直没有再讲话,我们只好低头跟随在他后面。   转过几道岔弯口,又行了百米,到了一片空地处,执礼长老才停下来说道,“掌教真人就在禁地中间那片空间乱流中镇压暴动的‘风眼’,我们必须等这股罩风停下来之后才能进入。”   我一脸不解道,“前辈,有没有办法能够让我们尽快赶到那里去?”他摇摇头说道,“不行,这里每隔十年都会产生一场空间乱流,十分凶险,门中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靠近,掌教真人在这里修行闭关了三年,为的就是防止这空间乱流扩大,会波及到宗门。”   冯坤不解道,“师叔,为了茅山后院会存在这样的险地?”“唉!”执礼长老叹息了一声,说还不是库勒格闹的,几十年前这个组织出现之后,便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之后也是集合了玄门众多同道之力,才成功对他们进行了打压,茅山、崂山和龙虎山联手,才从掌教元帅手中抢夺了一枚鬼玺,将之一分为三,分别放在宗门镇压,没想到死灰复燃,这么快,那老怪物又重新出山了,这次必然是冲着那鬼玺的碎片而来。   我听到这里,忽然回忆起了自己的龙穴之中的种种遭遇,当时冰灵老魔进入真龙遗冢的真实目的,似乎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谋夺真龙遗骸,而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两件事情联合在一起,心中顿时想通了一些光节点,沉声道,“莫非茅山后院的空间乱流,就是那鬼玺的碎片引起来的?”   执礼长老点头一叹,说是的,上一代掌教真人将这鬼玺碎片带回茅山,没想到当晚就引发了躁动,因此他才会亲自将鬼玺碎片带进后山,花了两年时间镇压,结果熬得油尽灯枯了,也没能将这鬼玺中的邪性镇压住,下一代掌教真人也只能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守在这里,这东西每隔十年都会躁动一次,现在正是躁动的关键期,因此掌教还不能出关见你们。   听完这话之后,我心中顿时明悟了起来,难怪身为茅山掌教,程程的父亲却并未亲自坐镇宗门,就连山门给人轰碎了,造成如此规模的混乱,他也不曾轻易出现,原来是因为这个道理。   看来库勒格进攻茅山,也是算好了时间才进行的计划啊。   我心中十分焦虑,虽然断崖缺口处有人守着,然而敌人此番有备而来,有带来了了三个实力不俗的高手,恐怕尘清真人他们未必能够将所有通道都守住,若是时间继续耽误下去,恐怕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与执礼长老交流了一番,忽然他脸容一肃,对我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闭上了嘴,朝着他的目光瞧去,只见东边的道路尽头,走来几个隐约的黑影。   这些人我全都认识,心思不由沉了下去。   打头阵那人身穿一袭黑袍,将大半个身子全都笼罩住了,依旧是那个带给我无数危险感觉的神秘高手,而在他身侧,则分别跟随着姚源书、华阳真人,还有两个实力很不错的家伙,虽然看着面生,可实力却不容置疑,想必也是库勒格中千挑万选的堂主供奉那一级别的人。   这一伙人随便跳挑出哪一个,放在将湖山都堪称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却全部都凑到了一起来,尤其是走在中间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格外不一般,我甚至觉得他的修为都快逼近玄真子了。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来到了我们刚才停留过的地方。   而在那人手中,则攥着一枚黑晶碎片,有着淡淡的武器萦绕,似乎是在指引道路,我十分不解,隐藏在树林中,对执礼长老低声询问道,“为什么他们会有进入茅山后院的办法,而且这么快就能感到此地?”   执礼长老目光微眯,定格在走在最前面那人的手上,大概沉默了十几秒之后,方才缓缓说道,“看来是崂山沦陷了,他们已经得到了一部分鬼玺的碎片,这东西是从一个整体上分割下来的,彼此之间存在着感应,所以他们才能够借助另一块碎片找到这里来。”   我心中狂震,而这时那将大半个身子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缓缓将目光转移,逼视向了我们这边,口中冷冷地说道,“你们跑得还真快!”   糟糕,这么早就被发现了!   我心中一凛,这时我身边的执礼长老却已经站了起来,手中杵着拐杖,对那人摇摇拱手说道,“天魔,我们好久没有见过面了。”   听到执礼长老和对方打招呼的声音,我心中不由更加震惊了,我曾听周莹提过,库勒格中最厉害并不是冰灵老魔这些元老人物,而是身为掌教元帅左右使的天地双魔,想不到对方这么大手笔,居然将这样的老怪物都请出山了。 第632章 引雷   天魔并不没有说任何废话,大步带着身后的人朝我们这边赶来,目光凝视着执礼长老,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让路!”   如此的简单,狂放,完全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里。   执礼长老将拐杖轻轻拄在地上,抬头,注视着对方嘿然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啊,我这茅山,当真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天魔冷冷地说道,“我此行的目地是为了找到了鬼玺的碎片,和你无关,玄诚子已经死了,难道你想成为下一个?”执礼长老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要我后退,毋宁死!”   “好,那我这就成全你!”天魔似乎不是一个喜欢多话的人,战斗在突如其来之间打响,两道鬼魅般的身影直接化作了虚烟,然后猛然对撞在了一起,。我仿佛感受到了两颗陨石之间的对碰,这两道身影旋转起来的时候,几乎难以用肉眼去分辨。   此时程程拉着我的胳膊,一脸紧张地说道,“林寒,你快帮忙啊,如果连执礼长老也败了,我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   现在茅山大部分成员都在后山断崖那边阻挡库勒格的进攻,后院之中危险重重,又有着无尽的空间乱流,根本没有人会想得到,这位天魔大人居然会带着几名精锐潜入进来,外面自然无法发现我们的窘境,想依靠别人的帮忙是不现实的,那么,也就只能依靠自己了。   我深吸一口气要跳出来,这时对方阵营中却有个中年人冷笑着迎向了我,手中一柄铜棍煞气萦绕,挡在我面前狞然道,“这时最后的机会了,林寒,你跟我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望着对面这个主动向我邀战的姚源书,我的心情反而变得平静了许多,将止兵剑缓缓举起来讲道,“好,那就如你所愿!”   然后他爆冲起来,对我抡圆了棍子。   我一直觉得姚源书的实力在所有洪庐之主是属于最强的那一个,他甚至具备着冲击堂主宝座的资格,虽然比起天魔这样的老怪物还要差了一截,可对比库勒格中实力排名垫底的巫魔,却也是不遑多让。   棍剑相交,发出了一声铮然脆响,接着两人错肩而过,落到了另外一边去。我感觉刚才拼的那一下,并不是他手中的铜棍,而是一堵墙。   这样的厚实让我感到很大的压力,同时也晓得对方是对我下了必杀之心,否则也不会一出手,就表现出如此强悍的气势。停下身子来的姚源书回头,打量了我一眼,也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字,“不错的手段,你跟我在龙穴中大大小小也算斗了两三场了,每一次见面,你给我的感觉都会比上次要厉害一点,如果任凭你这样无休止地进步下去,江湖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所以你必须死!”   姚源书的实力与我相差不远,但他有一点优势是我不曾具备的,那就是极其丰富战斗经验,我出道的日子毕竟还是太短了,他几乎没有给我一点儿反应时间,立刻就再一次挥动起了手上的铜棍,铜棍在气息的灌入下逐渐拉伸,变成一根两米来长,浑身弥漫着橙黄色光芒的棍子,在他手中扫落一片。   我也冲向了他,姚源书的右手化掌,竟然变得一阵通红,宛如烙铁。   好重的杀气!   我能够感觉到对方那种浓烈的杀气,再加上他那种强烈到了极致的气势锁定,让我在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悸。这家伙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的底牌,难怪敢空手上来与我邀战。   只不过就在他即将把我砸成肉糜的那一瞬间,原本僵立原地的我,突然间却浮现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敌人太强大了,真刀真枪地硬拼下去,还不知究竟要打到什么时候,现在毕竟不是走江湖打擂台,更加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分胜负,就得先决出生死。   于是我一上场就动手了杀心,也和姚源书一样,上场的一瞬间就表现出了自己最强力的底牌,我的剑锋之上有蓝弧在跳跃,这时我将引雷咒施加在上面之后,所起到的出其不意的效果。   剑锋十分轻松地隔开了姚源书的铜棍,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腕力不够强,事实上身为一名一线的高手,他一直表现得很猛,甚至强过我之前所遭遇过的绝大部分敌人,不过他到底还想太小看我了,当铜棍与长剑相交的那一刻,立刻就被上面传导出去的雷芒电得浑身发麻,所以一直被他紧紧握在手上的铜棍,也终于被我隔挡开了。   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   我把长剑举起来,口中快速念叨起了引雷的咒决,经历过这么久的锤炼和领悟之后,我也终于能够顺利独自地展开这茅山宗门传承千年的神咒。   一丝丝的雷霆炸响,天际有着狂蟒般的雷意正在汇聚,而姚源书对我劈出来的那一掌,却被我的止兵剑挡住了,绯红色的气息无法再弥漫过来,而我的引雷咒则以最快的速度降临,当天空之上,那一丝跳跃的雷弧呈现出来,并凝成一条笔直的长线,朝着姚源书轰击而下的时候,我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都读到了一种心悸。   “天啦……这是我们茅山的引雷咒!”这次惊呼的人是程程,冯坤虽然比她要沉稳了许多,然而当我的长剑破空,划下一道泪光之际,他同样忍不住张开了嘴,用无比惊慌的眼神瞪向了我。   轰!   雷光没有一点迟疑,顷刻间便轰击在了姚源书的头顶之上,摧枯拉朽。这个在一秒钟之前还对我大放厥词,一定要亲手将我斩杀的家伙,就这样被雷电直接劈砍成了碎渣,整个身体就像是从火炉子烧了一半之后,又被人急忙拽出来的一般,身上的衣服全部都碎裂了,与此同时他浑身也散发出了焦黑,仍旧保持张大嘴的那一丝狰狞。   雷光太快,快到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姚源书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我才在华阳真人和天魔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巨大的震惊,这种震惊并非来自于姚源书突然的惨败,而是对于我刚刚释放出引雷咒的心悸。   我漠然看着姚源书倒下,又把目光转移向了华阳真人,以及他身后的两个库勒格精锐,此刻的他们,正在瑟瑟发抖。 第633章 究竟是谁幼稚   或许是我刚才引雷劈死姚源书的场面太过于震撼,所以当我拎着长剑奔向对方的时候,华阳真人居然还在愣神,直到我突入他身体两米之内,这条老狗方才及时醒悟过来,一脸骇然地大喊道,“你居然会引雷咒,玄真子那个老不死的,居然会把这样的书法传授给你……”   回应他的,只是我轻飘飘的一剑。   剑锋上仍旧残存着暴涨的雷光,携着我杀人之后的余威,华阳真人下意识释放出了几个阴灵,试图阻挡我的剑势,然而雷影是至阳之物,天生就对这些阴灵秽物存在着巨大的克制作用。   于是那些阴灵还未来得及释放出自己的狰狞,便被我的长剑划过,轻轻松松地切削成为了两半。旋转的剑锋并未有半点停顿,继而刺进了这个无耻背叛者的肚子。   然后他“啊”地惨叫了一声,双手死死扣着我的肩膀,眼珠子暴突出来,声音嘶哑地大喊,“为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为什么,师父在天有灵,不会放任你这种茅山叛徒继续存活下去,在你断气之前,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周莹怎么样了?”   洞穴垮塌下来的时候大家只顾着逃命,没有人会有闲心去关注敌人那一方的环境,不过此时天魔来了,周莹却并没有出现,所以我才会有疑问。   “呵呵,她是死在你手里,你还关心她吗?”华阳真人在笑,临死前他笑得很癫狂,仿佛充满了对于我的不屑。   我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这个权欲熏心的女人,最终还是没有逃得掉一死,你说她是被我杀死的,我觉得倒不如说,她是死在了的贪心手中。   长剑一搅,在华阳真人肚子上开了一个洞,这老东西也最终在颤抖中停止了呼吸。   “混账!”眼看着华阳真人倒下来,之前正与执礼长老进行着交手的天魔暴怒异常,居然舍弃了自己的对手,继而朝我一掌拍来。两人倏然而近,发出了一声铮然脆响,接着错肩而过,天魔仍旧站在那里,我的脸上确实一片潮红。   那一剑我并未直接斩中他,可他那一掌却结结实实地拍在了我的胸口上,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愤怒的狮子扑中,五脏六腑也快要被撕碎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忌惮我剑锋上隐藏着的雷光,不敢贸然我与缠斗,恐怕这一掌足够让我伤筋动骨。   他回头看着我,说不错,能够硬扛得住我一掌,看来最近流传在江湖上的传言并不虚假。   我拍了拍胸口,将长剑横在胸口,厉声道,“怎么只有你这个天魔,天地双魔不是凑成一对吗,还有库勒格的掌教元帅,他又在哪里,为什么不让他亲自老茅山?”   面对我的疑问,天魔却笑了,并不答话。在我身后,执礼长老却嘿嘿冷笑道,“什么掌教元帅,根本就是个谎言,库勒格上一任执掌者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切,不过是天魔假借他的名义闹出来的事端。”   听到这话,我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很滑稽,这些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天魔冷笑道,“不错,虽然掌教元帅早就不在了,可我却继承他的遗志存活了下来,这些年,库勒格人心涣散,如果任由这面局面扩散下去,将会逐渐成为一盘散沙,再也不复以往的峥嵘。”   执礼长老接口道,“于是乎,你们假借掌教元帅的名义,四处搞事情,不过是为了给库勒格那些人心涣散的教众们一个心理暗示,真正的掌教元帅还活着,正在带领他们走上毁灭整个玄门的步伐,而所有敢于背叛库勒格的人,则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对不对?”   天魔点头,并不否认,“事实上很快我们就要成功了,掌教元帅究竟是否还活着,根本无关大局,只要我顺利攻下茅山,这就等于是给教众们打下了一剂强心针,没有人会再怀疑我的话是真是假,而且,我同样可以得到鬼玺,成为下一个库勒格权力执掌者。”   原来是这样,打了这么多次交道,我早就看出库勒格人心浮动,并未如外界所想象的那般铁桶一块,想不到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典故。   “那你为何会把目标放在茅山?”执礼长老面容冰冷道。   天魔笑着说,“并不仅仅只是茅山,我们再青城山和龙虎山中同样安插了卧底,只要我这边一结束,便会立刻赶往增援,先灭茅山,再灭龙虎山,踏平中原道门的两打顶级道门,将会把库勒格的威名推向极点,当时候自然会有别的宗门选择臣服,相信用不了多久,整个玄门都会被我践踏在脚下!”   他笑了,笑得十分癫狂,继而红着眼睛将视线定格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上,“而你们,不过是我成功路上的一个垫脚石而已,什么茅山执礼长老,什么江湖新晋的后起之秀,在我眼里,不过就是草芥,既然你们不肯让路,我就先送你们下地狱去吧。”   在天魔的身上,弥漫出了滔天的凶煞气息,气息磅礴,深渊入海,我能够明显感觉得到,他的气息正在呈阶梯性地暴涨,很快攀升到了一个让我遥不可及的层次,站在他面前的我,显得是那么的渺小,甚至有着面对整个浩瀚星空和宇宙的感觉。   “原来上一任掌教元帅战死之后,最终受益最大的人,还是你啊。”执礼长老的眼皮也一直在颤抖,正常状态下的天魔或许比他高出一线,但也不会强大太多,如果和我联起手来,未必不能将人阻止。   然而随着天魔气息的持续性攀涨,不仅仅只是我,就连执礼长老也感受到了一丝绝望,这种力量,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企及的。   “哈哈……普天之下,还有谁能阻我?”他口中狂笑着,朝我抓来了一掌。   我望着急速上前而来的天魔,以及萦绕他全身的森然气场,顿觉手脚冰凉,不过当时我也来了蛮劲,躲不开,避不过,那就同归于尽就是,于是右手交左手,也不抵挡,长剑朝着对方的心脏刺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左边的耳朵突然听到了一声“嗡”的声响。说实话,在那一刻我都以为我就要死了。   死亡从来没有离我这么近过,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法想象的力量,这种力量好似沉甸甸的大石,压得我已经无法喘气,剑锋在嗡嗡颤抖着,形成一道笔直的光,抱着同归于尽的打算,猛然射向了对方的心口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然而经验老道的天魔还是陡然平移了数分,而那鬼剑竟然从他的腋下穿过,并没有伤到任何地方。   我的心中顿时就有一种要吐血的失落,一瞬间我陷入了最深沉的恐惧当中,当额头被一抹冰凉的金属质感所触及的时候,头顶上却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声音炸响的时候,我却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他一下撕扯成两半。   倏然间我就回过神来,朝着头顶一望,却见执礼长老的拐杖顶在了我的头上,替我分担下了这一击的重量,我抓紧时间暴退,耳边则传来一道“咔擦”的响声,接着,执礼长老手中的木杖居然碎裂了,我根本看不清两人交手的动作,耳边又听到“啊”的一声,然后执礼长老口吐鲜血,朝我这边直挺挺地摔过来。   我急忙上去把人接住,看见执礼长老整张脸都惨白得近乎没有血色,他挣扎着跳起来,用颤抖的手指向天魔,口里居然还在笑,“哈哈……你当真以为自己继承了上一任掌教元帅的全部能力,就能够荡平我茅山吗,你太幼稚了!” 第634章 结局   这老头明明都被打得吐血了,可嘴里却笑得十分得意,我还以为是他在巨大的压力下,失心疯了,随之紧接而来的确是另一道朗笑声,“说得没错,天魔,我们已经再次恭候多时了!”   随着这一道朗笑声传来,林子深处却走出了一排排身穿各色道袍的身影,我震惊的目光依次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过,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出现在林子当中,一共有五个人,数量并不算多,可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身上,却都让我感应到了一股让我心惊肉跳的气息。甚至在队伍最后,我居然看见了崂山的玄诚真人。   “爹爹……”程程最先跳起来,扑向了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道人身上,流着眼泪,委屈巴巴地讲道,“这些坏人烧了茅山,还差点连我一块抓走了,你一定要……”   蓝袍道人阻止她说下去,沉着脸将程程拽到了身后,然后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天魔说道,“你的计划,我早已洞悉,这次我赌上茅山千百年的基业,就是为了引你现身,不用再什么黄粱美梦了,现在茅下早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宗门的力量,你带来的那些人坚持不了多久。”   这蓝袍道人的脸温润如玉,年纪瞧着也不算太大,听到程程对他的称呼,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原来他就是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茅山掌教!   可我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心中无数个念头闪烁着,忽然蹦出了一种可能,难道所有发生在茅山之内的一切,都是一个陷阱?   “你们……为什么你们会集体出现在这儿?”天魔血胸的眼瞳中第一次浮现出了惊慌,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却不愿意承认,口中大声咆哮道,“难道你们……你们早就……”   “天魔,不用再负隅顽抗了,自从龙穴里的事情爆发之后,我就知道你们库勒格一定会针对各大宗门有所动作,你知道在我们这里安插卧底,同样的方式,难道我们不会用吗?”   此时玄诚真人也站了出来,目光眯紧,对着天魔朗笑道,“你派出进攻崂山的人,早就被我山门中的法阵剿灭,剩下赶回来给你通风报信的人,也在途中受到了我门中弟子的截杀,你以为自己成功了?”   此话一出,就连原本跟在天魔身后那两个身穿黑衣的库勒格精锐,也徒然改变了路线,主动朝着玄诚真人他们那边跑去。   两人边跑边解下了身上的黑袍,露出紧身的蓝衫,居然是一副道人的打扮。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计划?”天魔面色惨然,一个人突然从天堂跌落到地狱,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触呢,天魔很好地为我们诠释了什么叫做心如死灰。   我原本以为他会痛苦,大叫,然而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中的画面,事实上天魔一直很冷静,即便他得知了自己的一盘被彻底下臭了,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歇斯底里的慌张。   “如果不先让你尝点甜头,你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现身呢?”接着,另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也沉着脸站出来,对他缓缓说道,“龙虎山因此损失了五个二代弟子,包括无数三代弟子的鲜血和生命,天魔,这笔账,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决定陪你一起算算!”   龙虎山?   听到这个名字我眼前一亮,此时耳边却再度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我应声望过去,却见一大批身穿道袍的玄门弟子都举着火把进入了茅山后院,走在队伍左侧的那张脸,让我格外的熟悉。   张小饼!   我陷入了呆滞,而对方却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内朝我跑来,口中兴奋地喊道,“小寒,咱们又见面了,你如愿加入茅山了没有?”   我苦笑,说一进山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没来得及参加入门仪式,你小子的伤好了?他拍拍胸口,笑得一脸得瑟,“还没全好,不过回山之后我师父立马告诉了我一个计划,还说很快就要带人上茅山,我一想咱俩刚分手就能再见面,就急忙答应赶来了。”   我们这边聊得火热,天魔一张老脸早已显得无比悲愤,他仰天大喊,“够了,想不到一念之差,满盘皆输,不过我输的并不冤枉,能够让整个玄门都聚拢起来,专门为了针对我一人,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得到这种待遇呢?”   他笑得很沧桑,有种英雄迟暮的悲凉,缓缓举起手来,覆盖在了自己的头顶上,目光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微微翘起了嘴角,“你们不是都很想杀我吗?我不会给你们这样的机会,哈哈……”   狂笑声中,天魔将自己的掌力,全部都打进了自己的天灵盖。   一带恶枭,终于在这茅山后院之中,被集合起来的整个玄门力量逼得自缢身亡。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关门痛打落水狗,我并没有参与进随后针对库勒格余孽的绞杀,这些事根本就不要我来操心,茅山已经胜券在握,集合了整个玄门之力,哪怕人数再多来一倍,又有什么值得可怕?   经历整整一天一夜的杀伐,茅山几乎被彻底被鲜血所覆盖,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当一具具茅山弟子的尸体被人抬回来,摆在了上清宫院子里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冯坤,以及李淳风这些二代弟子们,都忍不住落泪了。   虽然我们最终剿灭了库勒格,可茅山自己付出的代价,也十分的惨重。这一役中,我为茅山四处奔走,幸苦厮杀的一切也被人看在了眼里,等到处理完茅山弟子的丧事之后,尘清真人继续为我主持了入门大典,只不过这一次却是公开的,小半个江湖的人都赶来了,人们都很想看看,这个传闻中茅山新晋的传功长老,到底有多么年轻。   ……   半个月之后,我将传功长老的谕令转交给了尘清真人,自己则孤身离山,返回东营市,来到这个我“第二次人生”开始的地方,走过熟悉的街道,敲响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门中有人问我,你找谁?   大门被拉开,顾雪愣住了,四目相对,良久无言,我主动张开怀抱,将她轻轻搂住,口中只剩化不开的温存,   “我来完成我的承诺!”   (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