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首富从90年代捡漏开始》   作者:香蕉和西瓜   【内容介绍】   我叫周阳,我重生了,得到鉴定古玩的金手指。   女学生辍学想和我恋爱。   女教授辞职想和我同居。   “我只想捡漏。”   “我真不想谈恋爱。”   他原本只想闷声发大财,可偏偏事与愿违。   车技大师,十大杰出青年,魔都大学最年轻讲师,最具潜力收藏家,华夏文化形象大使,诺贝尔人类文明奖得主……   一个个头衔接踵而来。 第一章 重回1990   1990年9月。   江河市炼钢厂家属楼。   周阳睁开惺忪的睡眼。   这一觉尤其久,像是做了一长串的梦。   “哎哟好痛!”周阳翻身起床时惊呼出声,尾椎被创床板咯得生疼,头发也被夹掉一撮。   定睛一看,两米弹簧大床和蚕丝被都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竹片凉板床,深绿色军大衣。   抬头一看,时间不对!   墙上的挂历停留在1990年,庚午年,生肖马,五行属土。   挂历上有副对联,娟秀的两寸小楷写着:家和人兴百福至,儿孙绕膝花满堂。   窗台的收音机播放着《西游记》的主题曲,屋子内还传来阵阵跑调的哼唱。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周阳扫视房屋内的摆设,脸色大惊!   大木柜,凉板床,立式衣柜,蚊帐木床,花木头洗脸架,裂口铜盆…   高中时家属房的摆设!   桌上那个搪瓷勺杯,还有被自己吮吸掉瓷的痕迹!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掀开灰黄帘子,从内屋走了出来,双手在大花围裙擦了擦,打开木箱,取出一盒火柴,又走进内屋。   “周阳,睡醒了收拾桌子!”   周阳怔住。   年轻时的母亲!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不是梦!   自己重新回到了1990!   周阳的思绪如潮水般涌起,打死粘在脸上的黑猫子,便开始擦拭面前的方桌,方桌的四面有抽柜,可以放抹布。   周阳蹲伏下来,仔细观看右侧靠近自己的桌角,发现缺了一小块。   自己十岁生日时撞出的缺口,果然是那张老桌子!   一位中年从门外走进来,吆喝道:“今天的刀磨得怎么样?”中年一边说,一边取下工具包,摘下工帽。   周华强看见儿子就没好气。   钳工入门活教了这么久,这小子还没学会。   资质一般的,学个把月就能开始制作模具,差一点的,半年也能勉强入门。   小兔崽子断断续续搞了一年,磨出的刀片还是跟坨屎一样。   人家吃饭长身体,这小子反倒长回去了。   一开始,他心想着,不学手艺,考个学也好,文凭高,走到哪待遇都高。   但儿子七月份高考成绩并不理想。   无缘就无缘吧,这也怪不了儿子,全国大学招生不到二十万,江河市数千考生,每年只能考上二十个。   读书无望,只能让儿子继承自己的手艺了。   偏偏手艺也学不出来,硬是折腾了一年还没入门,长进甚微,周华强感慨:自己好歹也是四级钳工,怎么带个徒弟都带不出来?   “老爸……”周阳转身打量中年,正是自己的父亲周华强,江河市轧钢厂四级钳工。   周阳冲了上去,给了周华强一个拥抱,内心感慨万分。   上一世对于家人的记忆就停留在此处,由于学艺无望,他不顾家里人反对,选择了南下打拼,不出成绩绝不回家。   再见父亲时,对方已经是佝偻老人。   重新见到父亲,算是弥补心里永远的遗憾,身为儿子没能尽孝的遗憾。   周华强挣脱出来,他被这一抱给搞蒙了。   儿子很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邪!   周华强仿佛早已洞穿一切:“南下没门,在家里乖乖磨刀,好好练手!”   此时,母亲王淑芬端着四碗饭来到桌旁,刚刚放下搪瓷碗,便被周阳一个熊抱。   王淑芬有些错愕,瞪了周华强一眼,又拍了拍周阳的背,道:“儿,乖,听你爸的话,静下心来,从磨刀开始,你爹就是耐得住性子,才成了四级工。”   周华强看见母子俩抱在一起,俯下身在搪瓷盆里洗手,边洗边道:“混小子,向你妈求情也没用,这个家,还得听我的。”   “吃完饭立马去磨刀,没得商量!”   钳工,从磨刀开始,磨的不仅是性子,也是双手稳定性,只有形成习惯忆,才能做出高精度的模具。   “爸,妈,哥,你们演京剧呢?”   这时,一道颇有生气的女声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个麻花辫小妮子,穿着贴疤粗布衣裳。   衣服有点大,胸前两个口袋,腰际两个口袋,胸口一排口子整齐排列,笼住女孩上半身。   中山装!   周阳冲了过去,抱住老妹使劲摇晃。   “周小芬,哥想死你了!”   女孩直吐舌头,推开青年道:“你太肉麻了!”   “爸你看,哥的心思净搞这些肉麻事,根本没放在手艺上,还不如把他那块梅花表给我用!”   一家人缓缓坐上桌,周华强坐正对门口的凉板床,妹妹坐对面,周阳母女一人一方。   周阳拿起钢筷,往嘴里塞了口饭,眼睛不停在父母妹妹身上嫖。   这筷子是老爹在轧钢厂用自制模具压出来的,坚固又耐用,一共有十双,成了家里吃饭的活计。   “你给老子乖乖把心思放在磨刀上,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成了钳工,不愁没媒婆介绍媳妇!”   “当年你妈和几个大姑娘,为了嫁给我抢破头皮,就是因为我是个二级钳工!”   王淑芬悄咪咪点头。   周小芬看着桌子上的一个菜嘟囔几句,插话道:“老爹,钳工真那么吃香吗?哥不学教我吧,我也想被对象抢着要!”   母亲周淑芬给她个眼神:“小芬,不要开腔,你爸和你哥谈正事。”   周小芬点头,朝妇人身旁挪了挪,问:“妈,我没开玩笑,我说真的,我比哥聪明。”   “哪有女孩子学钳工的。”   女孩撅嘴,起身关掉收音机,埋怨道:“哥的事就是正事,我的就不是吗,妈你思想僵化,重男轻女!”   “我们老师说了,你这类人统统可以称为祥林嫂!”   女孩埋怨一番还是低头干饭,打算事后找老母亲好好念叨念叨。   “爸,我都钻研一年了,还没入门,这行真不适合我。”   重来一次,周阳真没兴趣当钳工。   都1990了。   92年,那个老人就要在南方画一个圈,改革的春风吹大江南北,市场体制下,机器化大生产会慢慢取代手工生产。   当钳工,真没前途啊!   但能直接和老爸挑明吗?当然不能,老爸又不知道未来二三十年的社会发展走向。   真要这样挑明,估计老爸抄起工具箱就往自己头上砸,还得骂自己不孝子。   如何委婉地拒绝老爸呢?这是一个问题。   眼看父亲的倔驴脾气就要爆发,周阳连忙服软道:“爸,只要不磨刀,其他干什么我都听你的。”   周华强的怒气无处可撒,火苗尚未燃起便被熄灭。   他也没想到,周阳竟然服软。   母女两也松了口气,总算能安心吃饭。   往几日,两父子只要谈到这个话题,必不欢而散,今天倒好,勉强算是和和气气。   这都是周阳退一步引起的良性反应。   王淑芬夹了筷子腌菜,刨了口饭,看着笑个不停的儿子,错愕道:“莫非一夜之间懂事了?不和他爹对着干了?”   她百思不得解。   以往自己充当了多少次和事佬,对儿子谆谆教导:爹不会倒你,你老子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总之,听你老子的总没错!   但都像是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她注意到周阳的脸上挂着笑,丝毫没有发恼,一副静下心来商谈的架势。   “儿子真的懂事了?”   ------------ 第2章 找上门来   “嗤嗤嗤!”   周阳朝门口吆喝几声,又快速跺了跺脚,门口那只老母鸡受了惊吓,打消拉屎的念头,蹿出门去。   “吃完再说,先吃饭!”周华强一个劲用腌菜就饭吃,没有多说。   见他碗里空了,王淑芬连忙去盛饭,不一会儿,后屋传来铁锅铲子咔咔声,紧接着女人端着碗走出来。   周华强始终盯着那口柜子,一面吃一面想,口上没说,心里却想了很多。   “妈,弟,你们还盛饭吗?”   王淑芬摇头:“我不要了,锅里还有两碗,你和小芬分了吧,锅巴掺水给老黄端去。”   “妈,我吃饱了。”周小芬擦擦嘴就想跑,周阳把她按了下来,拿起她的碗,到后屋盛了碗饭,红薯多于米饭。   “老妹,你高三,又正长身体,再吃一碗!”   “你最爱吃的红薯!”   周小芬摇头直叫:“谁说人家喜欢吃红薯的!”   “你初中不是最爱吃了吗?”   “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吃了放的屁臭!”   周阳噗嗤笑出声,道:“赶紧吃,吃完哥的那只旧梅花表交给你用!”   “你上学需要看时间,那只表你用得着。”   周小芬双目放光,端起面前的碗,求证道:“哥,你没有骗我?”   周阳点头:“我啥时候骗过你,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吗?”   “呃……”   周小芬诽谤。   当哥的为人,自己太清楚了。   放屁的时候用手偷偷捏住,然后凑到自己鼻子面前;   睡觉的时候放屁,把自己蒙在被窝里,熏个半天;   往糖纸里裹石头,骗自己做家务。   反正和人相关的事一件也不干,和坑妹妹相关的事啥都干。   周小芬也是被骗出阴影了,根本没有对这个哥哥怀抱任何期望。   “我不信,你就会拿我开涮!”周小芬放下饭碗和钢筷。   哪有那么好的事!   吃掉这碗饭,哥哥就心甘情愿送出那块梅花表?   她正打算离桌去开收音机时,周阳率先起身。   周阳巡着记忆来到那只朱红色的木柜前,打开盖子,在隔层里抽出小抽屉,拿出那只白色金属表。   在金属表的旁,还有块玉佩,呈昏黄色,磨得看不出外部轮廓。   “果然没错,就是在这。”   周阳仍旧记得放表的位置。   这只柜子,是老妈结婚时的嫁妆箱,下方放着一床新棉絮,上方两个小隔层里,分别是老妈的针线,以及自己的梅花表。   表盘上,有朵金属梅花,表带是一块块的小金属链接,像是蛇皮。   梅花表!   家里唯一的一只表。   老爸被评为年度优秀技工时获得的奖励,高三时,这只表交到了自己手上。   嘀嗒嘀嗒。   金属声一阵阵传出,声音搭配淡银色的外表,像是艺术品。   一只走了数个年头仍旧没有任何故障的好表。   周小芬不以为意,咧嘴道:“我才不会中了你的把戏。”   但下一秒,周阳直接把梅花表交到她手上,并道:“戴着它时不要故意显摆,以防遇到什么心术不正的人,直接给你扯了去。”   “利用它每天早起半小时,多看点书,哥没拿到的文凭,你帮我拿!”   “哥负责赚钱,支持你读书!”   周小芬目瞪口呆,哥大方得奇怪。   “哥,你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哥,你别想不开啊,一年没学个名堂没什么,我们老师说钳工最考验性子了,能学会的都有大毅力!”   “哥你毅力差点,可只要一年又一年,耗个五年八年,总能学会的。”   周阳满脑门子黑线。   哪壶不开提哪壶?   “得了便宜都堵不上你的嘴?记住我的叮嘱没有?”   周小芬猛地点头,把那块表戴上手腕,把表带扣到最里面一环,还是有点大,但这不影响她对这块表爱不释手。   自己竟然有表了!   班上还没人有表呢!   连好姐妹小羽都没有!   “谢谢哥了,我记住了!”她一边说,一边吃着碗里的红薯。   “我说的什么?”   周小芬挠了挠脑瓜子:“你说……得了便宜不要卖乖。”   周阳直接给了他一记二嘣子,痛得对方青叫唤。   “让你不要炫耀!”   “知道知道。”周小芬脑瓜子疼得很眼角都溢出泪水了,脸上还是挂着笑,那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全然,周阳这些话他是没有放到心上的。   梅花表,用来看时间,也是用来给别人看的。   不炫耀?那多没意思啊。   等周小芬吃完后,周阳主动收拾碗筷,擦干净桌子,道:“妈你歇着,碗交给我洗。”旋即抱着几只碗和剩菜走到后屋。   “?”   王淑芬看了看周阳的背影,问身旁中年:“他爸,你儿子是怎么了?”   “莫非是你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   周华强表示自己很无辜。   我什么都没说啊,一心一意吃饭,没吭声啊。   王淑芬托着下巴,看向窃喜的周小芬,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估计是被小芬说的话刺激到了。”   “?”   周小芬表示不解。   我没有啊。   我哪句话刺激到哥了?   八年磨刀工吗。   不至于啊,哥才磨一年呢。   女人跟进后屋,见到周阳把草木灰抹到油渍表面,先行搓净,祛除油渍,再放入水中清洗,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这年代没有洗洁精,家家户户洗碗用的是草木灰,去油效果好。   “儿子,不要伤心,有什么事好好和你爸商量。”   “你妹她不会说话……那只表你还是留着吧,她一个女孩子家,不适合戴那么贵的表。”   周阳三下五除二把几只碗洗干净,将剩下的锅巴倒到老黄碗里,趴在门口的一只黄狗循声而来,咕咚咕咚吃起来。   这时,门口外传来汽笛声,很通透,像是草原上的老虎嚎叫。   这个年代,小轿车还没有普及,普通家庭能有辆自行车就不得了。   平时走在大路上,见到一辆汽车是很困难的。   不要说车了,路都还没修好呢,江河市城中心就两条主干道,一纵一横,还是沙子瓦砾铺成的。   路都没有,车往哪开?   这一声鸣笛声,惊出整栋家属楼三十三户居民,大家都出门望望汽车长什么样。   “周小芬!”   “请问周小芬的父亲周华强住这吗?”一位穿着中山装,黑布鞋的中年从车上下来,冲家属楼内的居民喊道。   ------------ 第3章 校长,你赶时间?   周华强一家人走出门来。   周阳跟着向楼下望去,见到一辆黑色的老式轿车:手拉门,大铁窗,黑排气筒,铁保险杠……   老式桑塔纳。   这车要是放到前世,肯定因为超排放,危险驾驶等一系列原因被交警强制报废。   坐在里面都没有安全感!   但在这个年代却不是如此,周阳觉得,这可能是整个江河市唯一一辆自动轿车。   现在,这轿车的主人驾车到自己楼下喊妹妹的名字,手里还拿着什么文件。   发生什么事了?   莫非是妹妹被评为先进知识分子和优秀女青年,政府要以最高规格颁发奖状,所以借来了这辆车?   只是这奖状有点大啊,估摸着有四尺宽。   周小芬跟着家人一起下楼,脸上写满慌张,一开始得到梅花表的喜悦消失不见。   下楼时,他在水泥板楼道上跌跌撞撞,脸色苍白,竟有不愿出门的想法。   周华强夫妇注意到这点,嘴上默不作声,选择先行迎接客人。   周阳推翻一开始的想法,妹子可能闯祸了!   “周华强同志,听说你是轧钢厂的四级工,真是国家不可多得的好人才啊!”   “我是江河中学的校长,此次事情比较重大,我就借了这辆车先行赶到。”   周阳恍然。   就说这中年怎么有点面熟,自己记忆里没有这么一号有钱亲戚啊,原来是江河中学校长。   周阳打量这位校长,穿着是分朴素:黑色绸子长裤,上衣是灰色,面前两排竖口,领子呈倒V字形,胸口,腰部一共四个大口袋。   典型的列宁装。   一看就是老干部作风,就差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了。   校长把周华强拉到一旁说话,原地那辆轿车喇叭响起,保险杠不断震动,轮胎转向左边。   周阳斥骂轿车左边的一群孩子:“小崽子们,爬远点,人家要掉头。”   “周大哥,什么是掉头?”   “周哥,这车为什么会叫?”   “大哥没开过车,他也不知道。”   周阳诽谤。   你才没开过,你全家都没开过。   我上一世四个科目都是一遍过!   车里的司机又连续按了几下喇叭,那群孩子才远远跑开,给他腾出掉头空间。   司机看了一眼周阳,便启动轿车。   这家属楼内的空间不大,杂物又堆得到处都是,开进来容易,开出去难。   在这倒车为难司机。   周阳看司机蹂了大半天,桑塔纳几乎还呆在原地不动,自己都替对方感到着急,真想上去一脚把对方从驾驶位上踹下来,自己顶替。   他前世深受女司机之害,面前这司机的技术,就和那女司机差不多!   但在众多居民眼里,事情却不是这样,家属楼外的老老少少都把目光投向这辆车,在他们看来,这个人的本事真了不得!   在他手里,这小轿车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还合时宜地响两声,好生威风。   这就是人人都羡慕的轿车司机!   当年主席出门都需要司机开车,可见司机有多么重要。   周阳没有例会,来到妹妹身旁,问道:“老妹,出什么事了?”   妹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偷偷打量校长和父亲的背影,转而道:“哥,你还记得学校大楼墙上挂得那幅墨画吗?”   周阳回忆片刻,想起妹妹所指,便点了点头。   他高中和妹子在一所学校,记忆里,他的确记得学校油漆校名的上方挂了一幅画。   貌似画的是一片山,一片桃林,后来他才意识到,那幅画是桃李满天下的意味,挂在学校,也算应景。   “那画被我毁了,校长拿着画找我算账来了,哥……怎么办?”   周阳打量远处中年手上拿着得那幅卷轴,还真像是一幅画。   “你咋把它毁了……我记得那画挂得很高,起码四五米……”周阳反问。   在那个年代,周阳和几个好哥们经常盯着那幅画看,仿佛看得久了,画里就能走出仙子。   要不是挂得高,弄不到,这画早被你老哥和几个弟兄征公了,还等得到你下手?   “它自己掉下来,我本想着看一天再交给老师,没成想,让语文书压坏了。”   周阳摸摸她的头,道:“自己掉下来的,不怕。”   当哥的丝毫不慌。   不值钱才对,谁会把名画挂在大庭广众下?   这不和三年大饥荒时,把白米粥放在门口一样吗?   两个字:欠偷。   在当哥的眼里,这都不算什么,有关妹妹生命安全,品性道德的,才是大事。   “看样子应该为了此事而来,是要索赔吗?”   周阳在原地察言观色,那位中年把画作展开给父亲看,指指念念,又卷起了画轴。   而周华强的神色也开始凝重起来。   周阳瞬间就从老爸的表情意识到,事情不对。   老爸的眉头皱得很紧。   早些年,为自己两兄妹筹集学费,准备上学要缴纳的柴火和香油而四处奔波时,才这样皱过眉。   自己毕业后,只需要筹集妹妹一份柴火和香油,周华强便没有这样皱过眉头。   事情有点大!   不会真值几个钱,现在来索要赔偿了吧?   周阳觉得,八九不离十!能让校长借辆车赶来,只有这个原因。   上一世,就是在这几天,自己独自一人离家,南下闯荡,与家里断了联系,根本不知道周小芬闯祸了。   ……   “嘟嘟嘟。”老轿车又叫了几声,像是不甘地哀嚎,伴随着司机推门而出。   由于摩擦,桑塔纳左车头的反光镜断裂。   司机小步跑到校长身旁,手里拿着坏掉的反光镜,惭愧道:“校长,车倒不出去……”   “这家属楼空间太小,动作太大我怕磕坏保险杠。”   “??”   校长抬手,看看手腕一块八成新的梅花表,道:“那怎么办,我在学校还有个会,得赶紧回去。”   司机脑子一转,道:“烦请您等一会儿,我去那头找我师傅,他就住附近。”   “他一定能倒出去。”   校长点点头,摇了摇手送走司机:“快去快回。”   他只能等。   车倒不出去,能有什么办法?这司机是和小轿车一起借来的,他倒不出去,在场没人能行。   整个江河市,会开车的人,估计也就双手之数,并且,其中一半人是另一半人的师傅。   “早知道不开进来……”校长转向周华强道:“周同志,别太怪罪女儿,她不知道这副画值得上3000元,不知者无罪嘛。”   周华强勉强嘴角近乎抽搐,内心在滴血,   一幅画三千块!一年工资,这怎么赔的起,周小芬别读书了,赚钱赔偿吧!   他气恼得紧,还是道:“校长,进屋坐会,喝点白开水,解解渴。”   “不了不了。”   二人推脱间,那架小轿车在原地前后揉了两盘子,带着一阵尘土,冲出家属楼前院,停到大门口。   紧接着,大门推开,周阳从车上下来,道:“校长,你赶时间,要不我送你?”   ------------ 第4章 不至于不至于   司机刚走出没多远,便听见背后轰鸣,转头一看,黑色轿车开出家属楼,带起一阵尘土,紧接着门被推开。   “倒出来了?是谁?”   他连忙折返,看见一个少年从车上下来,推门关门的动作娴熟无比。   一看就是个老司机!   周阳的动作太快,姿势太帅,现场的众人沉寂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距离最近的校长第一时间迎上去,握住周阳的双手,道:“小同志,你会开车?”   周阳点头:“勉强能行。”   校长啧啧称奇:“主席曾说,这个世界终究是你们的,果然有道理!”   周华强夫妇和女儿周小芬后脚围上来,如果不是儿子从车上下来,他们还没注意到周阳进了轿车里。   “儿子,你会开车?”   “小阳,你怎么……”   “哥,你怎么把车倒出来了?”   周华强的心情难以平复。   因为女儿周小芬闯的祸,夫妇俩连站都站不稳,不停感叹老天不公,造化弄人。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喜悦。   周阳这混小子,会开车!   在哪学的?什么时候会的?为什么从来没给自己这个当爹的说过?   “好小子,连爸都瞒着,想一鸣惊人?”周华强喜极而泣。   儿子私下里学会这门手艺,又一直瞒着,因为缺少施展的机会?   当今年代,铁饭碗有如下几个:供销社售货员,电影放映员,国营厂职工,人民教师,以及司机。   供销社售货员和电影放映员都是肥差,活轻松福利又高,可以叫做金饭碗,但要进这两行,必须关系到位。   国营工厂职工,周华强自己就是,他一直想把周阳带上这一道,可惜儿子烂泥扶不上墙。   人民教师待遇也不错,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就有多项收入,包括月工资、价补、独补、洗理、医补、家属补,89年还增加了书补,一个月下来,有小一百块钱。   母亲王淑芬就是公社的人民教师。   但周阳当人民教师显然是不够格的,大专都考不上,真要入行,得从乡镇支教开始做起。   周华强已经对儿子的未来绝望时,这小子直接露出这么一手绝活!   这年代,能开车的人非常少,一是因为学费贵,拜个师傅起码得几大千,二是因为出师难,开车关系到人命,不是儿戏,没个几年练手,根本不敢上路!   物以稀为贵,司机都是政府机关所需的人才,不仅如此,还有很多民族企业家也都会急需汽车司机,当上司机,一个月薪水可以拿到几百元!   “混小子不早说……这一年来,委屈你了。”周华强内心愧疚。   要是儿子早说会开车,他哪里还会强迫对方进厂?   那为什么瞒着不说呢?   “莫非混小子是怕,说了以后,我这个当爸的不信,所以瞒着?”   周华强觉得就是这个原因,八九不离十!   周华强旋即对校长道:“校长同志,您放心,三千块钱,我们会一分不少还上的。”   “周小芬,快来道歉!”   小姑娘连忙上前赔罪。   周华强的神色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严厉。   家里出了个司机,自此以后,每个月至少能增加四百块收入!   三千块,咬咬牙,还得起!   校长欲要说话时,走出不远的中年司机折返回来,他从头到脚打量周阳,问道:“这车是你倒出来的?”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但奈何太难以置信。   周阳点头:“老师傅,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   周阳把姿态放得很低,一副“我是个新手”的模样。   老司机来到驾驶座,拉开大铁门,取出那只坏掉的反光镜,又来到周阳面前,咽了咽口水,问:“少只反光镜,你都能倒出来?”   周阳谦虚:“运气好运气好。”   中年司机是个明白人,夸赞道:“小同志,没必要谦虚,就你这倒车技术,我赶不上。”   “我师傅都做不到。”   “我敢说,整个江河市二十五名司机,没人能做到!”   他一面夸一面点头:“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孩子?”   “我叫周阳,是四级钳工周华强的儿子!”   司机循着周阳的手势看见了一旁的周华强夫妇,连忙转过身来打招呼:“你们好。”   夫妇俩回以笑容,周华强内心更是乐开了花。   按照这资深司机所说,儿子不仅会开车,技术还高得离谱。   他有些难以置信,问道:“这位司机师傅,我儿子只是倒了个车,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怎料司机摇头道:“我敢保证,不出一周时间,江河市几位领导就要上门,抢着要你儿子当司机,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不知道你儿子在哪位师傅那学的技术?”司机对这一点很好奇,在他看来,能教出这样的徒弟的人,不简单。   江河市没有技术那么好司机!   周华强夫妇望向儿子,校长也看向周阳,他们同样很好奇。   周阳会心一笑,刨根问底?早做好准备了。   他娓娓道:“以前好哥们指点过几句,后来,他被推荐到部队当汽车兵了,要不然,让你们认识认识。”   “汽车兵,难怪。”司机恍然。   他从随身的衣服里拿出一包崭新的大前门香烟,塞到周华强的手里,又道:“你儿子开车技术很好,我希望能和他学学,费用问题好说。”   周华强愣住。   这司机的表现也太夸张了,给这包大前门是什么意思,好处费吗?莫非还要拜自己儿子为师?   “不会吧?。”他掐灭心里的想法,这司机看起来一把年纪,绝对不比自己年轻,怎么可能拉得下脸皮来,讨教自己的儿子?   怎料下一刻司机就走到周阳身前,抱拳道:“小同志,你技术比我好,希望能够教我,收我为徒。”   周华强:“这……”   王淑芬:“……”   周阳:“不至于不至于。”   他想婉拒,但爸收了那包大前门,只好道:“谈不上教,以后可以交流交流,现在先送校长去学校开会……”   见周阳同意,他连声道谢:“对,小师傅说得对,先送校长办正事要紧。”   见对方叫自己小师傅,周阳制止道:“叔,万万使不得,这我受不起。”   家属院里,一群围观群众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从各自的脸上看见了大写的震惊。   周家儿子不仅会开车,还开得一手好车,连资深的老司机都心服口服,拉下身段想要讨教!   “老周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以往从没听过这事,怎么突然就会开车了?”   “肯定是瞒着的,老周一家藏得可真是深,幸好和他们家关系处得不错。”   “他爸,家里那瓶花雕酒还在吗,抽空给老周送去。”   “她妈,家里还有十张大团结吧,和鸡蛋香油一起送去,求老周家教儿子开车。”   ……   周阳轻轻道:“校长,您先去忙,您的损失,我们会弥补。”   校长摇头:“不忙不忙,一个会而已,旷了就旷了。”   他又道:“画的事不着急,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还,都是人民群众,好商量,不急在一时嘛!”   ------------ 第5章 老玉佩   第二天。   周阳坐着发愣。   妹子周小芬上学,老爸周华强上班,家里只剩他和老妈。   校长不惜借车赶来索赔,后因为自己的一番表现改变态度:赔是得赔,但不急在一时。   卖人情。   一家人商量过后,打算尽快还上这三千块钱。   欠这么一笔债总归不舒服。   周阳苦恼,怎么拿得出那么多钱?   自1987年发行第四套人民币,最大面值变成100元,周阳只见过一次百元大票,父亲每个月的工资,也几乎是十元小票,又叫大团结。   三千块,就是三百张大团结,那得多少?能把人压死!   那可不是最近贬得厉害的粮票饭票!   爸妈都不容易,老妹又高三……   “要不把那块表要回来,拿去卖凑一凑?”周阳估摸着。   那块梅花表有些年头,但牌子摆在那,一百来块还是卖得到,只是真这么做,妹妹周小芬估计得破防。   周阳只能把卖表当成走投无路的选择。   他的目光在屋子游走,想看看家里有什么值钱,又暂时用不到的东西。   突然,他灵光一现。   前世自己在南方滨海闯荡,那时掀起了收藏热,因为一件藏品而成为万元户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依稀记得家里有两只搪瓷盘子,盘面雪白,有淡淡的彩色,盘底的釉质饱满,中间还有落款。   虽然怀疑是古董,但他也没脸面拿去倒卖,一是在滨海混得不好,二是盘子爸妈的,不是他的。   周阳冲到后屋,在橱柜里翻找那两只盘子。   两只盘子真要是古董,直接就能赔那幅画!   王淑芬正在见客,有老乡带着香油大蒜上门,想抵扣孩子大半年的学费,听见周阳这动静,道:“儿子,饿了的话,橱柜里还有碗剩饭。”   她以为儿子在找饭吃。   “妈,家里两只彩盘子放哪了?”   “在柜子里,怎么了?”   周阳从后屋来到前屋,打开柜子寻找,果然在隔层里看见两只重在一起的盘子,保存得很完好,没有破损,盘面白静,盘口圆润。   他用毛巾垫在掌心,端起上面的一只仔细打量,虽然是外行,周阳还是能看出这盘子做工之精美。   从上方望去,盘子的盘口像是一朵睡莲,边缘有曲折,整体却又圆润。   盘中央有一条朱红色的龙,体态瘦长,形象饱满,在盘沿有三朵朱红祥云,围绕着中央那条龙。   下面那一只盘子没那么花哨,通体呈现淡青色,没有人造花纹,有淡淡的自然纹理,均匀分布在盘子内外。   无人工痕迹,整体简洁自然,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   周阳是个外行,看不出真假,直接调转头看盘子底款,第一只彩盘底款是刻字,足足有十余个,周阳只能勉强认出“中”,“天”等字。   青盘底款简洁得多,朱色方框中分布着四个字:官窑内造!   周阳后悔,上辈子只知道埋头赚钱,为生活苟且,没能掌握点古董知识,以至于现在无法鉴别两只盘子真假。   就这样拿去倒卖,肯定被行家捡漏。   他不敢确定。   如果底款是“大明宣德年制”,直接点出制造年份,他还能勉强辨认。   1990年,还没掀起收藏热,赝品制造还没开始,至少江河市还没有这种苗头。   再等几年,大家不愁吃不愁穿后,对收藏的兴趣才逐渐起来,古玩价格跟着一路走高,古玩市场才开始充斥赝品。   先辈的东西,用一件少一件,没法再生产,价格贵点也是理所应当。   “这是老妈的嫁妆,还是卖表吧。”周阳踌躇时,拉开旁边的抽屉,那枚玉佩出现在面前。   前世周阳就知道这枚玉佩。   听老爸和老妈说,这玉佩是老周家祖上传下来的,可追溯到曾爷爷,起码有一两百年历史。   上一世,这只玉佩传到自己手上,可最后不知所踪,貌似是搬家时弄丢了。   传了好几代的东西,断在周阳手上,这令他心痛了好久,老物件说不定能值几个钱,再不济拿来佩戴,也能避避邪。   但上一世的周阳戴都没戴过,老物件就不见了。   周阳拿起玉佩,在手里把玩一番,只觉得入手微凉,像是橘子,翻看一番没有眉目,便把它戴到脖子上过把瘾。   他隐隐觉得,玉佩表面雕刻了半个胖娃娃。   “这玩意儿戴着真凉……”周阳戴着红绳,玉佩自然垂到胸口,贴着他的肌肤,冷得他打了个哆嗦。   正要摘下玉佩时,他突然注意到那两只瓷盘散发着白色的光晕,确切地说是下方那只白釉瓷盘,正散发淡淡的光圈。   周阳以为眼花,用手去挥舞那阵光芒,触碰到白釉瓷盘的瞬间,脑海里一条条信息涌出,仿佛被人用电脑输入信息一般精准无误。   “名称:官汝窑天青瓷盘”   “时期:北宋”   “特点:胎泥精细,胎质细润,由于泥中含有铁质成分,使胎色有多种,釉色有浅灰色、灰色、粉青色、天青色、淡黄色等,釉面因传世已久,不很光亮,有细密开片。”   “进阶信息:暂无”   周阳噔噔往后退了两步。   脑海里这些信息哪来的?这些关于古玩的专业知识,自己上辈子都没学过!   他摘掉玉佩,再看面前的瓷盘时,那般异象消失。   “妈,你看见了吗,这盘子会发光!”   王淑芬看了眼盘子,又看了眼儿子,问道:“你魔怔了?”   周阳把玉佩给妈戴上,又嘱托道:“妈,你再看看?”   王淑芬见儿子神叨叨的样子,按他的意思打量两只瓷盘,没有异常。   两只盘子是娘家的嫁妆,自己再熟悉不过。   “儿子,你没事吧?”   见老妈没有反应,周阳把玉佩摘了下来,戴到自己身上。   消失的光晕重现,那只天青色瓷盘所有的信息皆尽暴露在眼前。   “是玉佩的功能,能够给古玩断代,类似于黄金瞳,但功能更全面!”周阳想起上一世看过的电视剧,主角也拥有鉴定古玩的能力。   “这还得了?”周阳难以想象。   1990,古玩市场方兴未艾,不缺少好货,但缺少识货的人!   尤其是在农村,农民把明代的罐子用来当尿壶都很正常。   这只宋官汝窑天青瓷盘就是如此,王淑芬只是把它当成娘家的回忆存放至此,却想不到这小盘子年代那么久远。   周阳送回抽屉,开始在屋里转悠,扫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秤砣,铜盆,铜镜……   ------------ 第6章 你谁啊你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周阳的家庭地位陡然上升,父亲周华强把那套学钳工的玩意儿都收了起来。   以后,儿子就是司机了,犯不着再学钳工。   一技在手,天下我有!   “儿子,找个时间,把你那位同学邀请到家里来,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周华强所指,就是那位教会周阳开车的汽车兵。   周阳一个劲点头:“爸,这我知道,人民群众,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周华强满意地笑了笑。   要不是背上了三千块的债务,他肯定让妻子王淑芬去买半斤猪脸肉回来,配上一瓶高粱酒,一家人庆祝庆祝。   还清债务之前,能省则省。   “等进了单位,有单位的公章以后,去交通局把驾照扯下来。”周华强又朝女儿道:“你给老子好好念书,要是没考好,有你好果子吃!”   周小芬被吓得躲到母亲怀里,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她感觉像是如获新生。   要不是哥哥突然就会开汽车,这笔巨大的债务能压垮一家,甚至自己都得跟着辍学!   她猴精猴精想:“我哥他啥时候有汽车兵同学,我怎么不知道?”   周华强背着工具箱出门进厂,接着母亲王淑芬也出门而去,她得到大队小学去,今天下午有她的课。   “爸,妈,慢走!”   “妈妈慢走!”周小芬跟着喊了一句,旋即又道:“哥,吓死我了,一幅画怎么可能值三千块钱啊,会不会是陈校长骗人?”   周阳道:“那是山水写意画,值多少钱不好说,但陈校长是花了三千块钱买回来的。”   “啥是山水写意画?”周小芬看着哥,像是看着个陌生人。   从小跟哥摸爬滚打,她太清楚了,哥从来不舞文弄墨,肚子里也装不住事。   现在的哥太反常了,变得和爸一样,说话做事,一套一套的。   见当哥的不回答,周小芬彻底焉了,像茄子打了霜。   就算哥成了司机,一家子人努力存钱,也得一年才还的清。   周小芬很愧疚。   何况哥还没成司机,只是会开车,还没扯证呢,这中间还需要走很多程序:司机师傅的签字,单位的公章,家庭关系证明。   “赶紧去做会儿作业,做完再睡会,下午还得上课。”   支走周小芬后,周阳摸了摸胸口那枚玉佩,在家里转悠起来。   家里的老物件不少,家具都是暗红色的实木,衣架是竹节拼凑而成,但周阳的目的并不是它们。   他的目光,依次从那块立式铜镜,经由朱红实木柜,向内屋而去。   从头到尾,没有再像那只盘子一样出现白光的老物件。   周阳正失望,突然看见,老黄那只饭碗竟然释放着淡淡的白色光芒。   这只碗因为碗口大,底座圆润,一次装得多,一直用来给老黄狗当饭碗。   它正摆在墙角,碗里干干净净,油水和米粒都被老黄的舌头扫光,白白净净。   碗的内壁除了白还是白,外部能清晰见到红的底色,蓝色的笔墨画着一个又一个人物,有光脚的秃头胖子,有手拿莲蓬的女人。   精准的信息在脑海当中浮现:   “名称:胭脂水青花八仙大碗”   “时期:清宣统”   “特点:碗口腹宽广,为斜壁矮式,底部有圈足。碗里外面均以灰蓝色青花、胭脂水釉绘纹饰图案,口内沿有青花双圈纹,内壁为素面白釉。”   “进阶信息:市价1500,上下浮动100,品相较好,有升值空间。”   周阳吓得一哆嗦。   感情自己家的狗碗都是一只清朝宣统年的古董。   这是奢侈,还是暴殄天物?   周阳赶紧上前收起那只碗,将其擦拭干净收好,准备换一只普通的碗给大黄。   “富了富了!”   “只是……1500元,去哪找买家?”   周阳没有忘记,这是1990年。   “嗯呜呜……”大黄摇着尾巴从外面跑进来,它的耳朵很灵,听到了碗的响声。   又有东西吃了。   来到墙角,大黄看着面前陷入了沉思。   我的碗呢?   我吃饭的玩意呢?   黄狗左找找又找找都不见那只碗,呜咽一声,索性躺在墙角一动不动,脸上的肉和耳朵一起耷拉下来,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周阳可没管那么多,直接把碗擦干净放到了柜子里。   他不敢用水清洗,害怕破坏碗的品相。   老黄狗瞧见自己的碗被锁进柜子里去了,更加默不作声,甚至连尾巴都不摇了。   周阳到后面的碗柜上给黄狗重新拿了一只缺口瓷碗。   “这只碗小了不少,估计大黄得吃两碗才行。”   “汪汪汪!”黄狗吠起来。   周阳注意到,黄狗耷拉的耳朵重新立起来,眼睛也瞪着门外。   “有人来了?”   “汪汪汪!”   连续好几声狗叫后,外面果然响起了敲门声。   周阳摸了摸大黄的额头,对方舒服地埋了埋头。   “养条狗就是有这个好处。”周阳说着便来到门口,打算看看是谁来了。   “汪汪汪!”见到周阳出门,大黄狗跟着一路从屋内咬了出来。   门口是个青年,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脸上的稚气还未曾洗净,眉宇间带点儿威严。   这缕威严,经由年轻人表现出来,反倒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周阳,听说你学会开车了,我代表同学们来说声祝福。”   “我和雪杉还有一个月就要去滨海大学了,原本还放不下你,怕你没书读做傻事,现在倒好。”   “雪杉?”   周阳的思绪瞬间被拉起。   上一世的学霸女神,陈雪杉。   人好看,六尺身,四尺都是腿。   还是校长的女儿。   要是没记错的话,自己年初向对方表白,最后被拒绝。   果不其然,面前的青年道:“见到你从表白失败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我就放心了。”   周阳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我这干的什么破事啊。   表白失败就放弃了?   要死缠烂打!   这年代,胆子大的才能如愿以偿,泡妞更是如此,得脸皮厚,比城墙还厚才行!   对方躲了躲周阳身后的大黄狗,向后退一步,道:“我今天来,一是代替雪杉来看看你,二是来向你学习开车技术。”   “我拜了个师傅,目前勉强能开,想和你探讨探讨……”   周阳的精力集中于曾经干的那些冤枉事。   他的确把陈雪杉给抓住了,想要表白。   一句我喜欢你,紧张得只说出了“我”,“你”两个字,关键的喜欢二字丢了。   上一世,在成年后的同学聚会上,陈雪杉酒后吐真言,她对周阳一直挺有好感的,可惜缘分不到。   只能感叹两个世界的人,终究难走到一起。   周阳只能笑笑,喝下一口苦酒,承受懦弱犯下的错。   两个人就是这样错开的。   如果那次的表白,更加严谨周密,让陈雪杉知道心意,结局会不会不同?   周阳想到这事心里就不是滋味。   “周阳,你现在拉我一把,等我从滨海大学毕业,保证拉你几把。”   青年和陈雪杉上的都是滨海大学,今年江河中学唯二的一本录取生。   一年出两个一本,何其难得。   “拉我几把?”   “你谁啊你?”   ------------ 第7章 领导上门   薛太强自然不想计较,但难免对周阳的态度感到不爽。   “周阳,我能理解,你表白失败,现在陈雪杉又和我一个大学,心有怨恨在所难免。”   “你放心,我会好好待雪杉的。”   薛太强表面客客气气,内心却在诽谤:你周阳凭什么追求雪杉?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老老实实在江河市当个司机吧。   要不是有求于周阳,他何必亲自登门受这个气。   薛太强的老爸是科级干部,职称是钢铁厂车间主任。   “你TM到底是谁?”   “汪汪汪!”   薛太强见那只黄狗咬得越来越凶,不由得害怕起来:“周阳,把你家黄狗拴起来,万一不小心咬了人……”   他一发怵,黄狗变本加厉,直接夺到薛太强面前来,牙齿间的口水几乎飞溅到他裤脚上。   薛太强当即瑟瑟发抖:“周阳,你别不识好歹,今天我薛太强有个三长两短,我老爸不会善罢甘休的!”   “薛太强?”听见这个名字,和面前人对号入座,周阳总算回忆起来。   原来这就是前世那个薛太强啊。   学习不错,考上了滨海大学,和陈雪杉谈过恋爱,却并没有修成正果,走入婚姻殿堂。   骗到手就甩了。   这小子不是东西,把认识的人当韭菜割,老爸老妈的下岗职工费就被薛太强一家给克扣了。   不止是自己家,炼钢厂众多退休员工的下岗职工费,都落到了薛太强手里。   凭借这些钱,薛太强在滨海买了一栋别墅。   周阳吼了黄狗几声,待其消停后道:“找我学车?先掏一百块拜师费。”   他没有好脸色,对这样的人,没必要有好脸色。   见提到了钱,薛太强直接不干,哼道:“周阳,你毕竟还没有驾驶证,算不上司机,怎么好意思要拜师费!”   “我已经有了师傅,经过两个月的学习,已经会开车,今天只是来找你交流的。”   “那你走吧,我对交流不感兴趣。”   薛太强警惕黄狗,倒退着离开,满脸不悦:“周阳,我一定比你先拿到驾驶证,不就是开车吗,谁不会?”   江河市司机盛传周阳的技术有多么好,没有后视镜都能成功倒车,他怀疑这种传言有夸大的成分。   就在这时,两个人出现在楼道拐角处,相互说说笑笑,齐头并进。   一人的块头要大些,油光满面,修身的中山装使他精神抖擞,不过有些秃顶。   另一人的块头要小点,穿着便装,中线长裤配合脚布鞋,上身是一套马甲,给人干练内敛的感觉。   周阳眼光何其毒辣,从二人的步履,走路的步态断定,不是普通人。   腋下夹了公文包,手腕里还戴着表。   领导无疑。   “来找我的?”周阳有些意外。   领导找上门,这种待遇,也就想想而已。   薛太强听见背后有脚步声,转过身来,看见两人齐头并进而来。   他挺直腰杆,相迎而去,丝毫没有在狭窄楼道里让路的打算。   “这是周阳的家人?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这么一想,薛太强更加优越了。   “小同志,你是周阳吗?”   “小同志别急着走,我们问你个事。”   两位中年停在楼道,询问薛太强他们先入为主把薛太强当成了周阳。   薛太强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周阳的家人。”   他指了指后方,道:“他是周阳,我不是。”   两个中年抬头,看见了门口用双腿夹住黄狗使劲抖动的周阳,周阳也看向他们。   两个领导连忙挂上笑容。   “小同志,让一下。”   薛太强没反应过来,面前的那个秃顶中年直接一把把他搡到一旁,擦身而过。   两个成年人走到后方。   “小周同志,初次见面,我是教育局的,想让你当我的司机。”   “小周你好,我是计生办主任,目前缺个司机,听说你技术好,也想让你当我的司机。”   两个中年人开门见山,没有任何掩饰,在他们看来,对这样一个孩子没必要拐弯抹角,更何况,竞争者就在身旁,含沙射影说不定会错失良机。   两个人就是来抢周阳的!   点明来意后,两人又道:“小周啊,听说你考大学不如意,年轻的同志嘛,出路何其多,不一定得靠读书,来当我的司机,以后跟着我入行计生办。”   干练中年后脚道:“别听他瞎说,计生办没什么好,男同志要志在四方,怎么能天天去关心别人家的妇女生了几个呢?那都是女人做的事!”   “到我这当司机,如果你还想读书,我能帮你。”   秃头中年不服,吼道:“老韩,你这是性别歧视,犯了阶级大忌!”   老韩连忙道歉:“口误口误……”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意思都很明显:争取周阳。   这搞得周阳很迷茫。   你们是领导啊,能不能有个领导的样子,矜持一点。   这样子很掉价,你们知道吗?   真正的大领导都是稳得住的,等人主动找上门的。   就像大学里面的招聘会,来到学校直招的企业,一般都没太大含金量。   真正的好企业,不需要这些手段招工。   周阳倒也不矫情,眼下家里负债,自己有一份工作自然最好。   “我周阳何德何能,让两位领导亲自登门拜访,快进屋,喝点糖开水,休息休息……”周阳推开门迎人。   远处的薛太强傻眼。   两位领导,连父亲都难得见上一面。   今天主动相求周阳这小子?   “拿糖开水招待?寒酸!”   怎料两位中年也不客气,依言进了屋里。   趁周阳倒水的功夫,薛太强混进屋里。   “两位领导,我也会开车,都学两个月了,你们看我行吗……”薛太强毛遂自荐。   两位领导抱以象征性的笑容,但薛太强哪能看懂这笑容,自顾自道:“领导,我来给你当司机吧,不要工资,白给,你们看怎么样?”   “小伙子不错,很自信,好样的!”   “是不错,好好学,会有前途。”   话语中的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就差挑明说:我们只要周阳。   薛太强也只是试试,毕竟一个月后就要去滨海大学了,不可能真给两个领导当司机。   “我被滨海大学录取了,也想体验一下当司机的感觉。”他故意透露身份,想看看连两位领导的反应。   这年代,滨海大学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   走到哪都是香饽饽。   拿到录取通知书,承受众多羡慕的眼光,这让他感觉出奇的好。   “原来是小犊子 ”   “你还小,好好读书才是正道!”   “小周同志是天赋型人才,他在车技上的造诣,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   “能读书不代表能开车,我年轻时就在滨海大学就读,那里还不错,女孩子多。”教育局的领导回答。   “小周怎么还不出来?”   “难道是我的诚意不够?”   ……   薛太强心里憋屈。   准大学生,太没份量了。   ------------ 第8章 领导们的诚意   薛太强气的牙痒痒。   周阳从头到尾都一无是处,不起大学,家庭条件没也就一般,总之,是全方位落后于自己。   还不自量力向全校女神陈雪杉表白。   而自己将和陈雪杉一同前往滨海大学就读,未来有无限可能,薛太强就兴奋。   眼下两个领导抢着要周阳当司机,这就不爽了。   一直看不起的人,竟然翻身了。   两个领导眼里只有周阳,完全没有自己这个准大学生。   “今年两个一本,我是其中之一……”薛太强补充道。   见到周阳受到两位领导重视,他不甘心被比下去!   不就是开车吗,我薛太强也会啊,我还是学霸。   我做数学题超凶!   “同学,从哪来回哪去,别耽误了我们正事,我们现在没空跟你瞎闹。”   秃头显然没这么客气,计生办主任的差事赋予了他独特的性格,说话嗓门大,用词也没那么讲究,只听他道:“混小子,别在这给我瞎哔哔,大学还没毕业呢,就装起来了?”   他何其会看人,往些年,总能在最隐晦的角落,找出人民同志家里超生的子女,追回罚款。   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一个人只要在面前撅腚,他就能看出拉干的还是拉稀的   薛太强心里这点小九九,那还不跟扒了衣服让人看一样,一览无遗!   本来对这小子还有些好感,没成想是这么个混犊子,和谦虚低调的小周同志比较起来,简直相去甚远。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周阳拿出两个搪瓷杯,又提出了一只瓷水壶,抱歉道:“两位领导,一时间没找到冰糖,让我再找找。”   周阳把搪瓷杯放到桌上,水壶放到地上,便欲再找。   “小周同志,你太客气了,我们喝点白开水不碍事,人民群众,不贪图享受。”   别麻烦了,谈正事吧。”   “是啊小周,喝开水就行,又不是资产阶级,非要享受糖开水干嘛!”   周阳无语。   这就是90年吗。   这都能扯上阶级性质?   我他喵买部大哥大,是不是得算走资?   利用玉佩在旧货市场捡点漏,会不会算投机倒把?   周阳倒也不慌。   从爸妈的工资水平来看,已经有了初步的提升,这一时期,正是经济突飞猛进的时期,基本上一天一个样。   去年爸的工资还只是三百多一个月,今年就涨到了四百多。   周阳经历过一次,清楚的知晓,这些限制正在逐步放松,人民生活质量会越来越好。   这一世,打拼出一番事业并不难,要是有心,改变一些历史走向也尚无不可。   “行,领导说得对!”   周阳拿起水壶,揭开木塞子,就冲着两只搪瓷杯倒开水。   水壶是玻璃壁瓷刷层,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外面套着一层竹笼,方便用手握提。   很有年代感。   “薛太强,你喝吗,我进去给你拿杯子。”   “我不喝。”薛太强果断拒绝,他已经萌生走离开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要更加认真跟着师傅学车!   “他周阳都能做到,我凭什么做不到?这些领导到时候也会抢着头皮要我!”   “原来是小周同志的同学,你好。”教育部领导突然改变态度,纷纷打招呼。   计生办主任道歉:“小同学有前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是少年。”   两个人竞相表态,道歉的道歉,打招呼的打招呼,一改开始的态度。   薛太强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混小子,但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明白呆在这只会自讨没趣,索性起身离开。   “薛太强,慢走啊,这次没空,下次一定教你!”   周阳坐在桌旁,示意两位领导喝水:“唉,我爸妈都不在,要不然,也能给两位弄些粗茶淡饭。”   “我不咋会待客,两位领导宰相肚里能撑船,多担待。”周阳尽可能拍马屁。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拍再说,是个人都受这一套,更别提混迹在部门体制内的人。   “哎哟,小周同志,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心直口快,没有知识分子那种拐弯抹角,花花肠子!”计生办主任眼睛斜瞟,意有所指。   无关人等离去,他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道:“周阳小同志,不瞒你说,你现在名气大得很,事迹在司机圈子里广为传播。”   “想来找你当司机的,包括市内和市外的人,恐怕不下一手之数,我们二人因为近,所以落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   “这么说吧,条件你看着开,能满足我们一定满足。”   见二位领导这么直白,周阳故作犹豫道:“两位领导,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碍于我爸妈都不在家,缺少拿主意的人。”   “要不两位领导先坐会,等我爸妈下班,吃个便饭再回去?”   他当然不能一口就答应,以现在的筹码获得多少好处尚且不说,两个人都在呢,答应一方,那不就得罪另一方了?   那是他周阳能干出来的事吗?当然不能!   “小周同志,我是个直肠子,给你漏个底,除了司机以外,我还能保你在编制内谋个差事。”   来自教育局的领导也不甘示弱,道:“我不能承诺什么,但你有困难可以说出来,我会帮助。”   周阳故作挠头状:“编制内?”   计生办主任哑然:“你还年轻,不知道事业编倒也算正常,就这么跟你说吧,你爸是江河钢铁厂员工,他就是事业编,领国家工资的铁饭碗。”   “哦,这样啊!”周阳配合对方演出,内心却在诽谤。   一张空头支票就像让自己卖身,想太多了吧。   我看起来有这么纯洁吗?   更何况,事业编,这种承诺很空泛,信托商店的员工和国营厂的员工都在事业编制内,那能比吗?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领导你太客气了,能给您当司机是我的荣幸,哪还要这些附加条件。”   “我爸妈下班还有一会儿……”   “没事,有空!”   “没事,再等等,我们也想见见小周同志的爸妈。”两个人拿起搪瓷杯喝开水,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   ------------ 第9章 急了   屋子里的大黄狗还在不停地吠着,周阳连续喝骂几次仍旧不起作用。   黄狗实在太不长眼色,一双后腿弯曲,前腿矗立,半蹲在地上,望着两个陌生人,吠的频率越来越低。   到最后实在是饿了,终于消停,前腿也弯曲下来,一双耳朵耷拉在脸上,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个领导和周阳交流着,问东问西。   “小周,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岁。”   “小周,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国营厂的四级工,妈是大队人民教师。”   “优秀,很先进!很纯正!”   “那你是跟谁学的车?”   周阳把自己胡诌过一次的借口搬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得益于你的悟性好。”   最先回家的是老妈王淑芬,他带着一颗大白菜,准备回家做晚饭。   大白菜不是买的,而是学生家长送来的,算是学生的学费。   王淑芬所在的大队小学规模不大,但年级挺齐全,涵盖一到六年级,总共一百出头的学生。   她负责的是一年级到六年级的语文,有时候还得代教数学,要是老师不够的时候,还得教体育,英语。   总之,没有她不能教的课。   王淑芬被亲切地称为“阿妈”。   一到家她就懵了,被家里的阵仗搞得惊慌失措。   “领导,领导来了……”   紧接着回来的是周华强和周小芬,父女俩在楼梯口相遇,无言。   要是以往,周华强脸上还会带着笑。   今天没有。   周华强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心情也有些沉闷。   钳工的工作力度,对体力的精力的消耗都很大,而他满脑子想着那三千块钱,压力变得更大。   作为一家之主,周华强也明白,事已至此,应该转变心态,带领家人走出困境,不应该多做责备。   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摆脸色更是不该,因为这并不能改变现状。   可他就是转不过这个弯。   突逢此困境,他感觉很憋屈。   周华强走在前面,女儿周小芬悄悄跟在后,小心翼翼。   “周小芬,你找校长道歉没有?”   周小芬被老爸的音调吓了个激灵,点了头又摇头:“道歉了,陈校长到班上来找我。”   周华强暗恼,怎么能让校长主动来找呢?应该自己主动去校长办公室道歉才对。   “怎么回事?”   周小芬慢慢上楼,小心翼翼道:“他问哥哥多大,喜欢什么,缺什么,有没有对象。”   周华强:“……”   “他没问其他什么事,比如钱的问题?”   周小芬傻乎乎点头:“问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急,千万不要东拼西借,慢慢还,别太有压力。”周小芬说着说着,还模仿起校长语气来,努力让喉咙变得很粗。   周华强略感欣慰,校长的态度,对眼下的情况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方那么通情达理的原因,他也清楚。   “罢了罢了,以不变应万变,走一步看一步。”   他合计一下,家里再节省点开支,自己努力争取,拿下今年的优秀员工,尽早把那笔钱给还上。   来到门口,屋子里传来交谈声,门并没有锁,父女俩先后入门。   “你们二位是……”   两位坐着的领导率先起身相迎。   “哟,这就是四级工周华强同志吧,不愧是技术工,我是计生办主任,今天来就是想让你儿子当我司机。”   “他是教育局的,和我同来,目的一样。”   周华强脸上浮现笑意:“坐,快坐,别站着。”   “不坐了,我们坐够久了,现在得走了。”   “我这边呢,只要小周愿意来,能给他在计生办谋个职位,虽然不高,但好歹也算编制内,加上司机,一个月收入能拿五百块。”   “稳定,无任何风险,铁饭碗。”   另一人道:“我们教育局的职位不好给,对文凭有硬性要求,小周来我这的话……”   他思考一番,道:“你家人不是在队里当人民教师吗,现在是正式的还是临时的?我能帮她转个正,再调到市里去教小学,福利要好很多,一个月工资两百出头。”   “我儿子报了个补习班,还有一个名额。”   另一人忙道:“我女儿高三毕业,还没对象,对周阳印象不错。”   “哼老家伙你不讲武德,周阳,我认识蓉城一个女司机,才二十出头,也没对象。”   “你到我这,不仅包工作,还包对象!”   教育局中年干瞪眼:“我给你包工作,包对象,包吃住!”   周华强笑得合不拢嘴,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给两位领导纷纷点上一根。   别人送的烟,正好派上用场!   “两位领导,可千万别……”他很意外,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进门时,他还想着今后要怎么节省,从牙缝里挤钱,恨不得把工资全部拿去还债。   偏偏领导找上门,还是两个,一个计生办主任,一个教育局的。   二人为了抢夺儿子,还争起来了。   这梦幻般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该死的骄傲又是怎么回事?   从今以后,儿子真的要给领导开小车了!   “两位领导,留下吃个便饭吧。”   “不了,只是知会你一声就好,我回家晚了,老婆要多心。”计生办的道。   “我也得赶回去,估计家里女儿也放学了,得回去给他做饭。”   “你看着办嘛,小周同志想到哪就到哪。”计生办主任率先出门。   教育厅领导走出几步后又折返,从兜里掏了几张蓝票子,票额清晰写着“壹佰圆”三个大字。   票子的整体呈现蓝色,中央有四位领导人的头像,背景为紫色,背面则是一片高山和一颗松树。   五张大额钞票。   他直接道:“如果小周来的话,就算是我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要是不来,就算是结个人情。”   留下这些后,他出门而去。   周华强拿起钱追了好远,但被对方劝了回来:“收着吧,让那老家伙知道了不好办。”   周华强自然知晓,只能把钱收着,目送对方下楼,走出家属院,消失在视野中,最后离去。   王淑芬暂时停下煮饭的活计,一家人围到方桌四周,那五章大绿票则摆在桌面上,正面四位领导人的头像正看着一家人。   周小芬直接看愣了。   那么大的票子,一下子五张,她第一次见!   不止是她,王淑芬和周华强都是第一次见到五张大绿票。   每张票子四个领导人,五张就是二十个领导头像,想想都害怕。   她想去摸,但又不敢,只能偷偷瞟,看看是不是连号的。   周华强看着周阳,母亲王淑芬直接抱住儿子,还在周阳脸上猛亲了一口。   “他奶奶的”   “儿子,那司机说得没错,领导果然抢着要你……”   “宝贝儿子,包对象,包分配,包吃住……你想去谁那?”   “要是当计生办主任的司机,这五百块钱就给教育厅的领导还回去。”   周阳:“我哪都不想去。”   ------------ 第10章 听儿子的   周华强语塞。   抱着周阳的王淑芬陡然松开双臂。   哪都不想去?   这话什么意思。   儿子又要犯病了?   死脑筋,一条路走到黑?   周小芬指着钱道:“哥,咋也别矫情,人家都开出这种条件了,你也就别端着,每个月拿钱拿到手软不好吗?”   “我都想……不读书,去学车了。”   王淑芬瞪她一眼:“小姑娘,别胡说。”   “儿子,你什么想法?”   “我们希望你能好好当个司机,以后讨个好老婆,养个胖儿子,干个十年,买套房应该不难。”   周阳苦笑。   在90年看来,司机的确是铁饭碗,会开车的师傅少,学车的代价又高。   可他是活过一世的人了,深知司机这一行业未来的走势。   1992年以后,各种规模的培训驾校就开始冒出来了,司机数量会呈现井喷式增长。   届时,这个人人觊觎的金饭碗,也就不再那么名副其实了。   但自己知道这些,父母不知道啊,总不能摊牌:我现在活的第二世。   爸妈又没看过小说,能理解才怪。   周阳很快拿定主意,暂时答应下来,之后再想办法运作。   现在自己处于无业阶段,能拿一份收入也好,至少让家里安心。   至于这份收入能拿多久,那是以后的事。   家里欠下巨额债务,现在正是需要自己站出来分担的时候,真要拒绝,那未免太自私。   周阳圆场道:“爸,妈,我现在还没扯驾照,怎么给领导当司机嘛,无证驾驶可不行。”   夫妇俩大松一口气。   “这你不怕,他们既然有心让你当司机,就肯定要帮你把驾照给扯下来。”   “我建议你去计生办主任那,他能帮你在计生办谋个位置,这很重要。”   王淑芬跟着点头。   周阳的感激地笑了笑,他何尝不明白爸妈的想法,总之一句话,就千方百计为自己好。   只要有利于自己发展的事,就干!   “爸,我更偏向教育厅领导,他受的教育多,听说还是滨海大学毕业的呢,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他能一下掏出五张大票,足以说明诚意。”   “更何况,他拿这几张大绿票出来,不同意也不好。”   周华强思考了片刻,认同道:“你说得有道理。”   “真要通过后门把你提到计生办,难免落人口舌,成为把柄,说不定,日后还影响你的发展,得不偿失。”   “就按你说的,选那位教育局的领导,他是受过大学教育的知识分子,这样的人多接触接触,总有好处。”   “他爸……”王淑芬还是有些不愿,想劝男人考虑考虑。   “不用说了,就听儿子的。”   周小芬望着自己的哥,满脸羡慕神色。   要是老爸什么时候能说一句:就听姑娘的,自己估计能高兴得跳起八丈高!   “我哥是司机,还是教育厅领导的司机?”   趁着老爸去冲凉,老妈去做饭的空隙,周小芬来到哥的身旁,挽住臂膀就晃:“哥,教我开车!”   “哥,我就想开车!”   周小芬哪里是想开车啊。   她是想得到老爸周华强的肯定,想像哥一样,让爸妈感到骄傲。   “妹,你先好好学习,来年七月份考个好成绩,我保证教会你开车!”   “给你买车都行!”   周小芬正欲欢呼雀跃,脑袋瓜子一转,沮丧道:“哥,你就会满嘴跑火车!”   “刚会开呢,就想买了。”   小妮子都佩服自己,幸亏聪明,没被唬住。   周阳承诺道:“你要是考上了滨海大学,我借辆车都得把你教会,不,我直接买一辆,送你去滨海大学,让你成为全校瞩目!”   周小芬愕然:“行,哥,我记住了。”   她已经认清现实,自己基本和学车无缘。   这东西前期成本太高了。   真不知道哥怎么学会的。   至于买车,那就当成玩笑话吧。   那可是轿车啊,私人小轿车!   那得多贵?周小芬想象不出那个价格,恐怕,三千块钱只能买两个轮子。   一般的领导都买不起,都是单位给配的车。   让哥买辆车,比让他考滨海大学还难。   小妮子还想和哥唠会儿嗑,屋子里传来呼喊声:“周小芬,在做作业吗?没做作业就来生火!”   周小芬连忙拿起座椅上的斜挎包,从当中拿出语文书,摆在桌子上看了起来,道:“在做了,在做了。”   周阳理解一笑,摸了摸周小芬的头。   他稍微一瞥,看见妹妹课本上的内容,文章名叫《雨中登泰山》,作者叫李健吾。   “你好好看书,我去帮妈生火。”   周小芬看着哥哥进入内屋的背影,陷入思考。   “哥太诡异了……”   周阳以前从来不做这些的。   哪怕爸妈不在家,两兄妹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时候,他也不曾做过这些。   一般是兄妹俩一起挨饿,谁忍不住了谁就下厨生火煮面。   周阳总能熬赢。   “儿子,你怎么来了……”   周阳来到灶门前,用火检把灶里掏空,抓了一把引火柴,道:“妈,今晚我多吃半碗。”   “好,儿子,我多放点米。”王淑芬笑着打开米仓,又多抓了一小把米放进瓢里淘洗。   周华强简单洗了个脚,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走出来看见儿子在灶门口生火,会心一笑。   “嗤嗤……”见到那只老母鸡跳上椅子,他连忙放下脚盆去驱赶,母鸡咯咯咯振翅而逃,不一会,周华强又进门来,手里抓着一只暖呼呼的白鸡蛋。   “这老母鸡两天下颗蛋。”他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鸡蛋放进米仓。   “今晚烧个蛋花汤吧。”   “行。”王淑芬点头。   周阳三下五除二,点燃火以后,添了些木棍木棒等耐烧的柴,道:“妈,我去拔葱。”   “嗯,别把葱白扯断了,用木钎子钎,葱疙瘩还要再分的。”   “我知道,妈。”   周阳感慨,心满意足。   这种生活,简单朴素而又温馨,上一辈子也曾体验过,却未曾珍惜。   在懂得珍惜的年纪,却早已疏远了这样的亲情。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走廊里,吹夜风,看星星,乘凉。   隔壁的几家住户不由自主地凑了过来,一起唠嗑,谈天说地。   这不是纯粹的农村,动物声很单一,只有蛙鸣和某种蟋蟀的叫声,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富有生机。   父亲周阳手里的蒲扇,一下下的轻轻拍打女儿周小芬的后背,替她驱赶蚊虫,同时扇风。   女儿睡着了。   周阳还醒着。   “儿子,明天把钱给陈校长送去,先还他一部分。”   “去找陈校长?”周阳满脸笑容,想起一个人。   ------------ 第11章 驻足   第二天,王淑芬早早就起床忙活,把前一天晚上的剩饭简单处理一下,打散加水熬成粥,剩白菜坐在锅里,盖上盖子,猛地两把大火,烧开水,煮上个五分钟。   “周阳,周小芬,吃饭了。”   周阳早就洗漱完毕,妹妹还在赖床。   周阳给她倒好热水,来到床前,掀开蚊帐,手掌拍打凉席:“周小芬,起来洗脸,要迟到了!”   “哦。”周小芬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艰难地爬了起来。   兄妹俩都很少睡懒觉。   不是两个孩子没有睡意,而是早早就被爸妈叫醒。   年纪小,觉是睡不完的。   兄妹俩起的早,王淑芬起得更早。   一家人开始简单解决早饭。   “儿子,今天你和小芬一起去学校,把五张大绿票交给陈校长,先补个缺口。”   周阳点头:“不是说去校长他家吗……”   想到见不着陈校长的女儿,周阳有点小失望。   他昨天激动了整晚,今天洗脸的时候都格外用力,想把脸上的斑纹洗干净。   去校长家,就为见到女神陈雪杉。   要是之前的自己,因为告白失败,那肯定躲得远远的,不愿意去触碰这块伤心往事。   可现在的周阳不同。   他脸皮厚,不服输啊。   谁说我周阳已经失败了?压根还没开始,怎么可能失败!   先把妞给泡了,把债还上,然后开始自己的古玩人生!   周阳都想好了,他要四处捡漏,积累启动资金,然后开一个二手商店,类似于古玩店,再一路做大做强。   得有几件镇店之宝,最好再收录一些木乃伊,原始壁画等。   “儿子,注意安全,见到陈校长之前,不要把钱拿出来,知道吗?”   “周小芬,你也别乱开口,好好补课,明年七月份就要考试了!”   兄妹俩纷纷点头。   一阵疯狂吸入过后。   “我吃完啦!”   “我吃完了!”   “哥,这是什么?”周小芬眼神精得很,看见周阳的脖子里挂着一条红绳,轻轻用小手一捞,那只玉佩就显露出来。   “你戴玉佩干什么?”   周阳索性道:“爸,妈,这玉佩以后就给我戴吧。”   在其他人眼里,玉佩就是个普通的老物件,可戴在自己身上,它能鉴宝。   夫妇俩点头答应。   “这是你爷爷传下来的玉佩,说传男不传女,本来就要给你戴,只是怕你大意弄丢,一直没给你。”   周小芬背上书包,哭闹道:“哥,给我戴一次,我也想试试。”   周阳点头,打算满足一下妹妹,看看妹妹能否激发玉佩的逆天能力。   他把玉佩给妹妹戴上,又从柜子里拿出那只清宣统的胭脂青花八仙大碗。   “妹,你看这碗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妹妹周小芬戴上玉佩,脸色古怪,像是嫌弃,又像是不解。   周阳纳闷:“莫非妹妹也能激发玉佩的功能?”   但他转身一看,爸妈都眼神古怪地看着自己。   “哥,你把狗碗放柜子里,你恶心不恶心!”   “儿子,你是在家里饿坏了,找不到吃的吗?”   “儿子,你怎么干这种糊涂事!”   周阳确定妹妹看不到异常,便收回玉佩,戴在自己身上,再把众人口中的“狗碗”放回柜子。   “儿啊,你把狗碗放柜子里做什么!”   “妈,表面上那是只狗碗,实际上,那是古董碗,清朝的!”   “古董?”   “清朝?”   周阳见爸妈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索性把玉佩给出的信息照读了一遍。   “这东西叫胭脂水青花八仙大碗,碗口腹宽广,碗里外面均以灰蓝色青花、胭脂水釉绘纹饰图案,口内沿有青花双圈纹,内壁为素面白釉。”   “很值钱的!”   “?”   “?”   夫妇俩看着儿子,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儿子,这些东西你从哪知道的?”   周华强有些不知所措。   儿子像是在吹牛吗?   像,很像。   说家里大黄狗吃饭的碗是古董,两个字:离谱。   要是以前,周华强保证一巴掌扇过去,还要骂一句:学钳工不费心,净搞这些糊涂事。   他狐疑的是,吹牛应该没这么细致。   清代八仙大碗,一铺愣子专业术语都出来了,周华强自己都云里雾里。   只能勉强听出:这碗很值钱。   儿子什么人他最清楚了,清宣统哪一年都不知道,怎么吹这种牛啊。   “爸,我平时喜欢看鉴宝书籍,书里讲的古董,就是这样式的。”   “原来是这样。”   一家人没再说什么。   和书上长的像的东西多了去了。   书上还有四个领导人的大头像呢,四个大头像拼凑到一起能变成大绿票吗?   这症状很好理解,读书读魔怔了,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儿子,我理解你,辛苦了。”当妈的拍拍周阳的肩膀。   王淑芬当然不信这只碗真是什么古董。   这碗早就留在这,在自己一家子入住前就有了。   真是老古董,别人哪还会留着呢。   “快去吧,早去早回,教育厅领导那边,我和你爸去答复。”   周阳放回八仙大碗,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和妹妹一起出门了。   此去学校还是有些远的,走大路估摸着三里路,动作放麻利点也得半个小时。   周阳看着初具规模的街道,记忆,悉数涌现。   “糍粑糍粑,老李糍耙,两角钱一份!”   “摇糖人,一角钱摇一次!”   耳旁传来不少小商贩的叫卖声,空气中传来糖汁的焦香味,与糯米的米香。   周小芬快速走在街道上,无视这些叫卖声,目光只是偷偷在一些服饰店,小饰品店停留。   这条街上的零食她都吃过,没啥新鲜的,倒是那几家服装店,基本上每个月都有新品进入,衣服越来越艳丽,款式越来越多。   周小芬看重了一条裙子,价格稍微有点贵……   周阳在街道两边扫视,大多个体商户是地摊,少有的营业商户也大多是公家的,比如储蓄所,粮油站,邮政所。   “普阳街,开发好像在十年以后。”   周阳的目光从一处地摊扫过并停留下来。   地摊主是个老爷爷,有一把年纪了,人看起来却挺精神,头发花白,上方的胡子剃得很干净,下方的胡须留得很长。   那个年代的人都是如此,只留须不留胡,只为和小日本区别开来。   老人的腰杆挺得笔直,丝毫没有向岁月弯曲的迹象,仿佛在述说他内心的刚正不阿。   尽管历史不能让他低头,生活仍旧让他服软。   他面前的摊位摆着一些二手旧物,有铜盆,木瓢,瓷碗,陶罐等等。   周阳停在老人跟前。   “周小芬,你先去学校,我随后就到!”   周小芬很疑惑。   哥身上背着事,得去找陈校长,不应该在途中逗留才是。   她也没心思问,速度慢下来,就赶不上早自习了。   周阳停在老头子的旧货摊前,目光紧紧盯着摊位上的一样玩意儿。   在玉佩的探查下,那东西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好东西!”   ------------ 第12章 价值不大   吸引周阳注意力的,是两枚铸币,确切地说是铜钱。   外圆内方,颜色为青黑色,币面写着四个字:元丰通宝。   脑海里浮现有关三枚铜钱的诸多信息:   “名称:元丰通宝铜钱”   “时期:北宋”   “特点:字口清晰,轮廓精准挺拔,尺寸略大于行用钱。”   “进阶信息:元丰通宝,北宋神宗元丰年间(1078—1085)铸造。有小平、折二铜钱,有篆隶行三体,鉴别艰难,需归纳总结,删繁就简,提纲挈领,抓主抓重。”   “版式普通,存世量大,收藏价值大于经济价值。”   只片刻,周阳便已经将三枚铜钱的根骨看了个清清楚楚。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身上的玉佩不一般,可当再次利用其功能时,周阳仍觉得神奇。   “我真不想开挂……”周阳凡尔赛,奈何自己就是天选之子。   他收回目光。   一开始还颇感兴趣,三枚铜钱竟然是北宋神宗年代的玩意,要是自己历史没白学的话,是苏轼那个年代!   但玉佩给出判定,由于版式普通,存世量大,经济价值不高。   说的很专业,很委婉,挑明了说,就是不值钱。   这三枚铜钱,就是花花架子,可能还及不上三枚老银元!   但周阳没有离开,想着入手。   蚊子腿也是肉!   他想开一间古玩店,在这之前,收集一些藏品是有必要的。   “老爷爷,请问您是摊主吗,这么早多冷啊。”   周阳收回目光,尽可能藏起对铜钱感兴趣的表现,从不相关的话题入手,掩盖真实目的。   周阳毕竟是活过一世的老油条了,深刻知道市场中买方和卖方这点小九九。   前世南下打拼,他不止当过打工人,也卖过盗版光碟,小红书。   要不是城管的存在,周阳靠倒卖这些小东西也能混个小康。   在交易中,买方和卖方的主动权很微妙,往往,一句话就能决定谁获胜。   要是上来就表示想买,那摊主肯定随便宰,宰多宰少,全看心情。   这玩意儿,就是博弈。   老人从远处收回目光,落到周阳身上,从始至终,波澜不惊。   眼睛的大小都没有丝毫变化,左眼稍微大点,右眼的睫毛塌了两根,遮住视野。   “小同志,我不是摊主,你要是想买东西,得等等。”   周阳欲盖弥彰:“买啥呀,我哪里有钱买这些东西,老爷爷,天早,地上凉,你赶紧站起来吧。”   周阳语罢便要去扶,心里则暗骂对方老狐狸。   “不是摊主?你不是摊主,我把这条街上的灰舔干净!”   以自己两世为人的经验来看,这老头子端坐在这,悠然自得,十有八九就是摊主。   那种气质,以及由内而外的从容感,在这种老人身上很难具备。   “这种计俩我上辈子卖盗版光碟时也用过!”   老头子见陌生人上前来扶自己,倒也没有拒绝,先是拍了拍裤脚的灰,又借着周阳的胳膊缓缓起身。   “年轻人心地不错,是哪家孩子?”   “我普阳街街尾的。”   老人拖腮,从上到下打量周阳的穿着,旋即指着脚下那三枚铜钱,悄悄道:“我看你心善,给你个好处,那三枚铜钱是好玩意儿,你买过来,再到江河市旧货交易市场去倒卖,能赚一顿肉钱。”   “别透露这是我告诉你的。”   “另外,你再买的时候得讲究技巧,不能开门见山,以免受了高价。”   交代完这些,老人转身就要离去。   周阳直接懵了,想起自己刚刚立下的flag……   感情这老头子真不是摊主?   你不是摊主你坐人家摊位前干什么?   老人仿佛意识到他的疑问,解释道:“我替好友守一下摊子,摊主上厕所去了。”   “摊主是我一位老朋友。”   周阳恍然。   原来是代守摊子的。   你这样坑老朋友不太好吧?   虽然我很喜欢。   “老爷爷,这铜钱……”   “你信我,是真的。”老人左右瞧了两眼,道:“那三枚铜钱表面上的字,你看见了吗?”   周阳稀里糊涂点头。   老头信誓旦旦道:“元丰通宝,这是宋朝的铸币,是值钱玩意儿!”   “你懂我意思吗?”   周阳一副平淡模样,反问道:“那么值钱,你怎么不入手?”   老头子被周阳噎得一时说不出话,半天才道:“摊主毕竟是熟人,我怎么好捡他的漏呢?”   “这么给你说吧,这三枚钱,颜色青黑自然,表面磨损较多但光滑,大致形态还能辨认,版式开放,是真品无疑。”   “是宋神宗变法时代的产物。”   “入手再转卖,肯定能够小赚一笔,当然,也不能让利太多,我那老友也不容易。”   周阳心思快速转动。   他严重怀疑面前这老家伙是个拖,和摊主一伙的,从头到尾说这么多话,只为牵引自己入套。   不过听这老头的分析,倒是有理有据,大致上也和玉佩给出的判断相重叠。   知识渊博!   至少是个懂行的人,懂古玩的人!   这不由得令周阳重视起来。   这年代,不是二十一世纪,随便用手机一搜就能知道古董长啥样,全国各地充当鉴宝大师。   这是1990!   这么一个懂行的老人,肯定大有来头!   要知道,饭都才勉强吃饱,谁会把心思用到吃饭上?   老头家里,至少不愁吃不愁穿,才有心思搞收藏。   这么一来,结合老头由内而外的从容气度,也就合理了。   周阳正色:“老前辈,小子周阳,很高兴认识您。”   周阳打算试试和对方打关系,至少先留个家庭住址。   “不用如此,称呼我钱老就好。”   “要是家庭困难,可以倒卖这三枚钱,要是能过活,还是收藏为好,这钱是古人所铸,卖一枚,就少一枚了!”老人有些感伤。   周阳错愕。   糟老头子,还升华了?   要不要投币加一键三连?   “钱老,我现在有事在身,加上没有资金,这三枚铜钱,暂时不考虑入手。”   “爷爷您住哪?到时候我登门道谢。”   老人把铜钱塞到周阳手里。   老人摆手:“不必不必,能助人便好,哪里还求什么回报。”   周阳又问了好几遍,对方就是仍旧隐瞒家庭住址。   “钱老,人不能不平白无故受人好处。”   “老爸教导,欠人情必须还。所以,请您务必告诉我家庭住址。”   他想套话。   “小同志,你不用再问,这铜钱在此处,你未曾购买,又何谈欠我人情之说?”   周阳难受。   我是想买。   可我身上只有五张大绿票,你找得开吗?   他默默拿出一张大绿票,道:“钱老,三枚都要了。”   老人面露难色:“这么大的票子,很难找开啊。”   “找不开?那不麻烦了。”   “这铜钱价值也不大。”   ------------ 第13章 年轻人,务必再讲一遍   钱老绕有兴致:“年轻人莫非也对此道有所涉猎?”   老人勉强还算是有品德。   要是换了其他人,遇见一个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不懂装懂,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老人知书识礼,性子随和,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   周阳轻轻点头:“我对铸币方面颇有研究,看过几本这方面的书。”   “原来是这样。”钱老释然一笑,没有再说话。   古玩一行何其容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同乱花迷人眼,纵使自己历经岁月打磨,在这一行中也只能说熟练,不敢大意,更不敢孤注一掷。   如此庞大的行业,又岂能靠几本书掌握?   “年轻人,爱看书是不错,但仅看书还远远不够。”   “静下心来,不能太过浮躁,古玩如人生,诡谲奥妙,大意就会吃大亏。”   周阳点头,赞同道:“钱老说得对。”   “这三枚元丰通宝,北宋神宗元丰1078—1085年间铸造。有小平、折二铜钱,有篆隶行三体。”   “《北宋铜钱》共拓图片686幅,共有686种版别,纷繁复杂,仔细一想,实在是骇人至极。”   “???”   钱老猛地抬起头。   他认为自己听错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作为内行的他,对周阳所说再清楚不过。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话说得,也太专业了吧?   连元丰哪年都知道,不仅如此,还知道古籍上留存至今的拓印图有686幅。   他默默回想了一下。   “的确是1078年,拓印图片,依稀记得是数百幅……”   他怀疑,面前这小青年手里抱着一本资料书,照本宣科。   不然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年轻人,你真是让老头子大开眼界。”   “可你为何说这三枚钱价值不高?这点我不敢苟同。”   他开始正视周阳的话。   面前的年轻人,不是满口胡言,知识储备很丰富!   周阳:“当上手一枚钱币时,先要观察它的突出特点,初步确定属于哪一个大类;然后再研究细节地方 ,确定它的版别名称,你说是吧钱老?”   老人点头。   铸币一类的确是如此。   周阳继续道:“北宋银钱,就单论元丰通宝,按字体大小划分,有大字类,包括大字肥元、大字大头通、大字横点宝、大字缓点宝、昂元等五种。”   “你等等……大字类?”钱老连忙阻止。   周阳这种说法,令他直接懵圈,因为,没有人做过这种归纳。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知识,而是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将书上的知识贯通融合,归纳出自己的看法。   他仔细回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元丰钱里,的确有肥元,大头通,横点宝,缓点宝。   这种归类方法,很独到,很新颖!   仿佛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在面前徐徐展开。   这是对“元丰通宝”四个字形态特征的归纳,水准很高!   “年轻人,你在哪看到这种归类方法的?”   周阳面露不悦。   年轻人?   我两世加起来的年纪不一定比你小,能不能让我先说完?   “这我自己归纳的,你先听我说完……”   “其次,按字形和笔画来划分,有长字类、纤字类、容弱类、美制类四种。再次,按郭和轮的形态位置进行划分,有正郭类、广郭类、细郭类、隐郭类、隔轮、四出、决纹、阔缘等八类。还有,按穿口大小划分为广穿和狭穿两大类。”   “……”   周阳像是念课文一样念着。   这些当然不是他自己归纳的。   自己归纳这些,再活一辈子都不行。   这都是玉佩给出关于元丰通宝的信息。   现成的,自己照本宣科就行,和小时候念课文一样简单。   钱老越听脸越红。   分明是第一次听到的理论,全然陌生,可稍微一体会,能发现其中很有道理!   全都是北宋铸币的真理法则!   这些纲领要点,纵使让一个沉浸古玩行业三十年的人来归纳都不行!   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这已经超越了收藏爱好者的范畴,达到了学者的知识境界。   不说其他,钱老扪心自问,自己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认识的人当中,就江河市而言,没有这么知识丰富的人。   江河市以外,可能有这种专业知识丰富的人在,但没这么年轻。   古玩行业需要试错,离不开经验积累,这样年轻的专家,理论上不存在。   “小同志,你父母是谁?祖上是收藏世家吗?老头子很高兴认识你,先前是我浅薄了。”   钱老基本肯定,周阳专精这一行。   要是不精通,说不出那番话!   “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阳,等等,我快念完了。”   “念?”钱老纳闷。   小青年分明没有看任何书籍。   莫非,是传说中的无书胜似有书之境界?   “元丰通宝还可按字分类。”   “按元字划分的仰元、矮元、俯元、曲元、平尾、直元等六类。”   “按丰字划分的狭丰、直丰、俯丰三类。”   “按通字划分的俯通、进通、异通、阔通小通、方通等六类。”   “按宝字划分有短宝、阔宝、狭宝、直宝、正字、俯宝、宝连轮、圆冠宝、方冠宝、直点宝、进点宝、降宝、宝正足、长丰宝等。”   钱老身躯猛震。   这一番话,简直是醍醐灌顶!   一语点醒梦中人。   在这之前,他自诩对北宋铸币有所研究,稍有心得,可在周阳这一番话后,他明白到。   原来古董可以这样归类,可以这样总结!   这得多厚的知识底蕴,得多庞大的历史积累才能达到?   面前的年轻人,知识储备简直吓死人!   “年轻人,江河市竟然有你这种青年人才,难得!”   “我叫钱中原,幸会。”   周阳点头,看了看老头手上的表,惊呼:“都八点了,我得走了。”   “这三枚铜钱暂时不入手。”   “钱老,有机会再见。”   老人跟上他的步伐:“言重了,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就凭刚才那番话,小周同志你的知识储备远在我之上!”   “按照这个理,我该叫你一声周师傅!”   周阳:“千万别!还是叫我年轻人吧。”   “年轻人,你是如何做出这些归纳的?”   “请留步,作为一个入行多年的老人,我深感惭愧,觉得务必要结识你。”   “小周同志,如果能够传授一二,我愿行拜师礼。”   “小周同志,请问你的家庭住址具体在哪?”   “实不相瞒,我有约在身,但为了小周你,这约,不赴也罢。”   “另外,江河市有个古玩旧货交易市场,还缺个首席鉴定专家,我认为,你完全能胜任,我愿意做担保,推荐。”   “年轻人,你别跑啊,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老头子我!”   周阳发懵。   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我承认我有装的成分,可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   这让人很害怕。   都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能不能淡定点?   看见老人心潮澎湃的模样,周阳索性离去,回头脆生生道:“钱老,别这样。”   老人在后方狂追,挽留道:“年轻人,方才讲的,你能否再讲一遍?我想做个笔记,你且等我找支笔来……”   “务必请再讲一遍!”   ------------ 第14章 简直离谱!   周阳莫名就慌了。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浮现抹抹潮红,像是血液上涌带来的效果。   气息更加粗重,眼睛也瞪得更大了,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十岁。   周阳一开始还暗爽。   老前辈起初不是端得很高吗,现在怎么这般模样,因为我的表现太出类拔萃了?   还记笔记……   但这种爽感很快就消失了,毕竟他不是十几岁的孩子,活过一世,有些自我判断。   “钱老,你别激动,你缓一下。”   钱中原点头,深呼吸后勉强道:“麻烦念一遍,我记录一下,求求了。”   “我很忙啊,下次一定。”   “周阳,这三枚铜钱送给你了,麻烦你再讲解一遍。”   周阳懵圈。   还没完没了了?   但有好处的事,不干白不干。   周阳收下三枚铸币,照着念了一遍。   老人记录的速度要慢很多,只记了个大概,还遗漏了不少。   “精辟,有些遗漏,年轻人,再讲一次可以吗?”   “听你一番话,胜度一年书!”老人奉承起来。   周阳白眼。   拍我马屁?我不吃这一套。   得了好处,转身走人才是上策。   “钱老,我还忙,我先走了。”   他看见,老人兴奋至极,双眸中都是渴望的颜色。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上年纪的老人。   起码在六十岁。   这么一大把年纪,身体各项机能都不再是年轻时可比,短时间内这么亢奋,是很危险的。   血管中有堆积堵塞,心跳这么快,可能会猝死!   “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会玩完!”   周阳猛然意识到,要是钱中原猝死在自己面前,事情可就大了。   重生的光辉岁月,一瞬间变成局子里的艰苦岁月。   这又没监控又没证据,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钱老,你别激动,我在这,我不走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钱中原的心跳刚刚缓和一点,又加快起来:“你还叫我钱老!”   钱老更激动了。   “那我该叫什么?”周阳来了三分火气。   怎么那么多事。   “你我同志相称吧。”   “周同志,要不去我家一趟,你我共叙?”   周阳摇头:“不行,我身上还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那行,你我交换家庭住址,日后我登门拜访。”   钱中原俯下身写好家庭住址,并把纸和笔交给周阳,示意年轻人也写下来。   触碰对方的手时,周阳发现,脉搏还是很快!   虽然不像开始那般夸张,但仍旧超越正常水平!   得赶快跑,不能在这里久待。   仿佛钱中原看见自己就心潮澎湃,家猫碰见耗子一样。   着要真出点什么幺蛾子,白瞎了重活一世。   “钱同志,我手头有要紧事,现在不得不先走一步,我家在普阳街尾段钢铁厂家属楼二楼,到时候您来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他揣起三枚铜钱:“这三枚元丰通宝我就先行收下,日后定把差价补上。”   周阳抢过一个身位,快步离去。   “年轻人别急着走,老头子我还有几件事……”   但周阳哪里可肯停下来,闷着头就是走。   老爷爷,求您放过我吧。   我怕你突然挂了啊。   钱中原气得直跺脚,想要快走着追上去,奈何有事离开的摊主还没回来。   他帮助好友看守摊位,当然不能擅自离去。   “怎么还不回来,走远了!”   他简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遇见这么一个懂行的青年,何其难得,不仅懂,还有自己的见解和归纳。   这种人才,必定师出有名。   初次见面,没交流几句就得分开,那怎么行。   钱中原觉得,要是这样告别,这几天自己会很难受。   周阳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父亲是谁,老师是谁,家里是做什么的,有没有毕业,毕业了有没有职业。   他全都想知道!   感觉过了良久,摊主终于回来了,钱中原扔了拐杖就快步跟了上去。   摊主吓了一大跳,大惊失色:“老钱,你慢点,你的身子骨……”   “老钱,你那心脏,不能剧烈运动!”   钱中原不闻不问,追赶周阳。   他一面追一面道:“周阳,请留步,我还有几件事,务必要现在问清楚。”   “你父母是谁,做什么职业的?”   “你还是学生吗?哪个大学的?”   “关于元丰通宝的归纳总结,我能挪用吗?”   “另外,我在写一本关于银钱方面的专着,可以引用你的知识吗?”   钱中原追得很卖力。   这些知识了不得,他想拿来自己用。   虽然会标明原作者,但还是得先征询周阳同意才行。   “年轻人你慢点儿,我老了,追不上你!”   他虽然全力赶路,事实是,仍旧被周阳甩得越来越远。   老人不傻,意识到年轻人不愿意停留。   他迷惑道:“年轻人,求求你停留片刻,我们商量好下次的见面地点!”   周阳压根不敢回头,只顾得上跑。   要是不明所以的人民群众看见,还以为他抢了老头子的财物。   “钱老你别追了,那些知识,你要用就拿去用,没关系的。”   “你真别再追了!”   周阳发现,自己走得越快,后面的老人也跟着加快速度。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哪能这样折腾啊。   周阳不是相当烂好人,他是怕啊。   真的在自己面前一命呜呼怎么办?担不起这个责任!   知道其中厉害后,周阳果断选择跑路。   已经白嫖三枚铜钱,心满意足了!   周阳只顾着跑,隐约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哎哟地惨叫,以及噗通倒地声。   在这种状况下,周阳更不敢停留了,到最后竟然小跑起来,一口气 冲了数分钟。   拐过几个路口后,身后的老人再无踪影,周阳这才减速。   这下好了,出了什么意外与自己无关。   他拿出兜里那三枚铜钱,想起这荒唐地一追一逃,叹息道:“这老头子简直离谱!”   “我就只是多说了几句,有必要这样玩命追我吗?又不是欠你钱!”   剩下的路程,周阳是缓缓走完的。   红太阳挂在天穹的东北方向,圆得像一只火烧云盘子,撒子棕红色的光,洒落平房和石墙。   炽热的光,配合着学校里传来的上课铃,给人一种光阴回朔的错觉。   那声音是机械铃铛发出,人站在下方摇绳,铃铛里的实心锤不停撞击内部,发出的声音,经由喇叭口放得很大。   敲铃人很有经验,动作快而有节奏,连续敲击了三次。   这铃声一响,标志着早读结束,早课开始。   上第一堂课的老师,纷纷从屋子里走出,赶往教室,一路上还不忘彼此问好。   周阳进入校园,呼吸着学校里的空气,感觉自己真的年轻了。   “学习真不是人干的事。”   突然,后方有人打招呼,音调很熟悉。   “周阳,你来学校做什么?”   ------------ 第15章 社会人   打招呼的是薛太强。   周阳直接忽略,没心思跟对方寒暄。   薛太强不是个好货,有才无德,终成祸害。   薛太强全家都不是好货!   上一世,没少被这狗东西针对,偏偏学习比不上,运动比不上,处处都比不上,只能忍气吞声。   成年以后,周阳报了篮球班和乒乓班,把这两项技能狠狠提升了一番,想着,有朝一日找回场子。   但却再未找到这种机会。   到后来,父亲也跟着遭殃,因为薛太强的父亲薛正,是钢铁厂的车间主任,老爸的顶头上司。   好在老爸技术过硬,饭碗不可能掉,这一家子也不好太过份。   但工资没少被克扣。   “你有什么事?”周阳不耐烦问。   他的目光在学校里寻找,没有收获后,他打算先行前往办公楼。   今天是周四,陈校长应该在办公室。   “周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薛太强拍了拍手里的蓝球,道:“周阳,前不久领导都亲自上门找你了,做领导的私人司机的感觉怎么样?”   “我不要当司机,我要买车,雇司机,周阳,以后给我开车吧。”   周阳斥道:“开你妹!”   “滚去读书,别在我眼前晃。”   他很想直接忽略,不和傻子有过多交流,但又想起,一味隐忍,貌似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   自己好歹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不轻狂枉少年!   “周阳,你……你只会逞口头之勇!”   他退了两步又道:“其实读书没什么作用,大学无非就那个样,没有老师管教,可以自由恋爱,满了年纪还能带娃上课……”   “倒是司机,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过两天,师傅要带我去参加考试,我争取上学前扯个驾驶证。”   “你还没拿到驾驶证吧?可别无证驾驶。”   周阳不耐烦:“你话咋那么多,有屁快放!”   薛太强脸色涨得通红:“周阳,你我可是人民子弟兵,是江河中学的毕业生,是有素质的人!”   “你别骂人!”   周阳点头:“我文凭没你高,素质没你好,所以我能骂你,你不能骂我,龟儿子。”   薛太强气得牙痒痒:“周阳,你蛮不讲理,你没救了!”   他又拍两下球,道:“无能的人才会狂怒!”   周阳顺着对方的意思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全都对。   关键是我也没狂怒啊。   “周阳,我记得你也会打篮球吧?我正好带了球,来比划比划?”   薛太强手里的篮球一上一下弹跳。   这篮球是牌子货,名字是一串英文字母,s开头,深灰色。   薛太强是毕业生中少数几个拥有篮球的人,就靠这一颗球,他不论是走到学校,还是野球场,都是受欢迎的对象。   他的篮球天赋一般,但得益于自己有球,经常捣鼓,球性并不差,还是江河中学校队的成员,擅长急停跳投。   一句话,他的篮球水平,在江河中学难逢敌手,至少,目前还没有出现。   算是比较会打的那一类,只是谈不上精通。   周阳捂了捂自己的口袋,道:“和你打球?你是校队的,造犯规厉害得紧,谁知道你是不是要碰瓷?”   周阳当然不打算做这些无聊的事。   活了一大把年纪,这些年少时用来出风头的运动,已经放下很久了。   更何况,小师弟小师妹们都在上课,也没风头可出。   上辈子做过社畜的周阳最清楚,赔了老婆还讨不到好处的事,坚决不干。   眼下,把身上那五张大绿票交给陈校长才是要紧事。   只顾装逼,跟薛太强打球,要是把身上的钱弄丢了可不好……   “陈校长!”透过学校操场边缘的那颗柚子树,周阳看见正在屋檐低下抽烟的陈校长。   “小周,你怎么来了!”校长遵着声音望过来,发现周阳后,略显错愕,喷干净嘴里的烟雾,掐掉手里正燃了一半的香烟。   为人师表,江河中学的校长,被学生看见抽烟,总归是不好的。   周阳跑闪过前来,看见遮遮掩掩的校长,微微笑道:“陈校长,不至于,人就好这一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抽就抽嘛。”   “啥牌子的?给我散一根。”周阳搓搓手。   中年哑然,支支吾吾道:“这是其他老师散的一根烟,扔了又浪费,我就在这里抽了。”   周阳弯了弯手指,示意道对方给他来一根。   他当然是会抽烟的,上一世压力那么大,自然需要调节排挤,无形之间就学会了。   重生以来,还真没有抽过,今天看陈校长飘飘欲仙,心头难免痒痒。   “小周,你是学生,不准抽烟,知道没?”   周阳只觉一阵难受。   不准抽烟?   跟一个十年老烟枪说不准抽烟,太难为人了。   周阳直接一把捞过那根抽了一半的香烟,到嘴里猛地一吸,几乎熄灭的烟丝重燃。   周阳啧啧称奇,内心暗道:“大前门,真好抽。”   “想抽根万宝路……”   陈政德瞠目结舌:“小周,你才多大啊,这可不行!”   对方拿出了五张大绿票,送到面前。   “小周,我都说了不急在一时。”   “陈校长,这是教育局的领导提前支给我的工资,您收着吧,剩下的两千五,估计得等一段时间。”   校长陈政德点头接纳,内心突突一震。   教育局领导亲自上门,还提前支付工资!   好家伙!   见周阳捏着烟闲逛,陈政德道:“小周,你别急着走,我得主持个升旗仪式,忙完后有点话还想对你说。”   周阳点头:“您先忙,我等一会。”   顺利转交五百块钱,周阳就没什么事了。   透过教学楼的落地窗看向内部,一些青年男女正在晨读。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刘和珍君!”   “我知道衰亡民族之所以默声无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因为敢于在雨中登泰山,所以才能看到有声有势的飞泉流布;又因躲过一场倾盆大雨,所以一路行来,有雨趣而无淋漓之苦,感到意兴盎然。”   周阳听得入神。   语文书里有些课文,几十年不变,烙印在许多代人的记忆里。   周阳寻找自己的妹妹。   “咦,这小姑娘挺漂亮,眼睛大,鼻梁高。”   “这姑娘也不错,一副认真劲儿。”   周阳看着教室里的姑娘青年,感慨颇深。   “这些孩子,无论精气神还是脸蛋,都是天然的好胚子,稍微打扮一下,比上一世的网红主播强太多。”   环望整个班,大家的衣服款式一个样,颜色基本就是灰黑两种。   后方传来薛太强的声音。   “周阳,你会抽烟!你就是个混社会的!”   “你以后不要再找雪杉,也不要再找我,别把我们带坏。”薛太强道。   周阳吸完最后一口烟,走薛太强面前,接过篮球。   “正好没事,来,打会球。”   薛太强摩拳擦掌:“正合我意!”   “打十颗,你要是输了,以后见到雪杉请绕行!”   ------------ 第16章 1V1,10:0   薛太强第一时间同意。   找周阳操练操练篮球,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打压周阳一番。   对方现在成了领导的私人司机,不上学了,在未来,这种机会不多了。   薛太强对自己的篮球,学习,社交都是极为自信的,他是校篮球队一员,又考上了滨海大学,和女神陈雪杉拥有进一步发展空间。   现在对方主动求虐,没理由拒绝啊。   乐意之至。   “周阳,你染上了社会习气,没有为社会做贡献,反倒先学着小资享受,鲁迅的文章都白读!”   薛太强斩钉截铁道:“这场球结束后,再无交集,另外,我也会让雪杉尽量远离你的。”   “我们不是一路人。”   周阳:“罗里吧嗦,要打赶紧。”   “还有,你是不是对抽烟的人有什么误解?”   “薛太强!”   “周阳。”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处。   是个女孩,穿着粗布阔腿裤,双腿的粗细恰到好处,合身的裤管衬托出笔直的形态,上衣稍微有点大,但仍旧掩盖不了女孩的出彩之处。   慢慢走近,更多细节暴露出来,长发及背,扎成的辫子不停左右摇晃,柳黛眉,丹凤眼,苹果肌,梨窝。   美人所应该有的特质她都具有,就像上天亲手捏出来的一个完美泥人。   唯一的不足是那副牙口,并不是那么整齐,有点小虎牙的趋势。   不过,还是很可爱。   此人正是校长女儿陈雪杉,名副其实的美女学霸。   女孩穿过教学楼落地窗的同时,下意识地一暼,脸庞被正在晨读的高中学子看见,登时,晨读中出现许多不协调的声音,有好些人直接丢下课本议论起来。   “陈师姐,陈师姐来了!”   “周小芬,快用你的梅花表看看,还有多久升国旗?”   “我想去看陈师姐!”   周小芬悄悄喊了句无聊,低头看表:“还有五分钟。”   她无意识看到陈雪杉时,依旧惊讶于对方的清新脱俗。   “周小芬哥哥也在外面,薛太强也在!”   “周小芬,听说你哥哥向陈女神表白,被拒绝了?”   “勇气可嘉,我很佩服!”   “哈哈,陈女神是什么人,人美学习好,估计只有薛太强配得上。”   “周阳太惨了,要是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小芬晨读的心思被几人彻底搞没了。   她当然知道哥哥表白失败这事,可她也不好提起,揭哥的伤疤。   哥哥虽然做人挺失败的,但对自己好啊,还把珍贵的梅花表送给自己。   那些往日的恩恩怨怨,都能因为送表一笔勾销。   其实挺大方的,就是爱捉弄人 爱吹牛,爱偷奸耍滑,爱看小人书……   其他人再难找到这样的哥哥。   “叮铃铃铃铃。”随着下课铃响起,教室里晨读的学生纷纷放下课本,走出教室,举行升旗仪式。   这仪式每周一次,首先是庄严的升旗仪式,全校师生都必须在场,接着就是校长强调一些事情,然后对上一周进行表彰,功过二分。   操场上,薛太强和周阳正在打球,陈雪杉在一旁观看。   “雪杉,你离远点,周阳身上有烟味。”   陈雪杉问:“周阳,你会抽烟?”   他没想到,周阳才离开校园没多久,就开始堕落了。   世事无常。   “周阳,人可以没有特长,但应该懂得成熟,尤其是男人。”她惜字如金,点到为止。   “没有特长?”周阳听了,不但不生气,反倒觉得陈雪杉的话很有道理。   再次见到当年初恋,周阳只觉得百感交集,还是那么美,下巴那颗美人痣犹在。   很小,很淡,一点也不影响整体协调,反倒显得脸蛋更惊艳。   还是那么高冷。   上一世,周阳把陈雪杉的模样忘了个干干净净,都仍记得那颗淡淡的痣。   “都说同年龄段的女人更成熟,不是没道理。”   周阳喊道:“陈雪杉,你今年好像成年了吧?”   陈雪杉点头:“?”   周阳嘀咕:“这样一来,和你搞对象就不犯法了。”   陈雪杉脸红,骂道:“周阳,你再胡说我告诉我爸了!”   周阳丝毫不在意,继续问:“雪杉,今晚有空吗?西山的月亮不错,我们去小树林吧。”   “周阳,你无耻!”   周阳嘿嘿笑:“赏月怎么能叫无耻呢。”   陈雪杉被呛得说不出话,胸脯上下起伏,郁郁其中。   “你在哪学的这些伎俩?雪杉不吃你这一套!”   “我告诉你,按我爸的说法,你这种人,要是在四十年代,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改造犯!”   “得判死刑!”   周阳不急不缓道:“薛太强,你这性格,重回过去,肯定当汉奸,进监狱还得被轮,进部队洗臭袜子。”   “你老爸必当大贪官。”   薛太强满脸通红:“周阳,我不跟你计较,我有素质。”   “球权给你吧,打十颗。”薛太强又道:“要是我的球权,你恐怕没有机会了。”   校队后卫不是白当的,他有这个自信。   陈雪杉在球场旁边,众多小师妹也出来了,不停偷偷往这边瞄。   当然得保持点绅士风度。   “薛太强真帅,长得高,学习好,家庭也好!”   “周阳也不错,对妹妹好,肯定是个好男人。”   “周阳不会打球,学习也不行。”   “那周阳为什么还要和薛太强打球呢?何必呀。”   薛太强打算不放水,让周阳一分都得不到,颜面扫地。   这混小子不仅侮辱自己父亲,还言语轻薄雪杉。   简直不能忍。   看见陈雪杉的模样,只是一个劲脸红,红到耳垂根,他就更不好受。   仿佛自己院里的白菜被其他人偷了一样难受。   周阳没跟对方矫情,拿了球站到三分线外,礼貌性地交换篮球后,就宣告开始。   他久别篮球,拍了很久,才慢慢找到手感。   “周阳,悠着点,别为了出风头,太勉强而伤自己。”薛太强揶揄道。   陈雪杉也道:“周阳,你不适合篮球。”   她虽然气恼周阳刚才的那番话,但她也知道,周阳不是个坏人。   自己感冒时,还找他借过手绢。   周阳身高不过一米七,足足比薛太强矮了半个头,看起来的确有些短小精悍。   但毕竟是一个班的同学。   “周阳,清醒点吧。”   她话音刚落,场上二人便开始了较量。   只见周阳一个变向,稍显生涩,把球送进篮筐。   第二个球,周阳一发后仰跳投,中。   第三球,原地干拔,中。   动作越来越娴熟,运球节奏忽快忽慢,时转时停 那只球在左右手来回交替,根本不用担心滑落。   非常娴熟!   ……   ……   第八球,勾手,中。   第十球时,薛太强已经意识到不对,步步紧逼,严加防守,把周阳逼到了中线。   “周阳,停球了就不能再运了。”   他内心暗道:“没想到你会打篮球,连进九颗,不过,现在轮到我了。”   “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技术,让九追十!”   薛太强并不气馁,自己还有机会。   面对周阳连进十球,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稳一点,不浪就行。   反观周阳,在中线双手合球,只有选择投篮,别无他法。   投不进,就交换球权。   “距离太远,不可能中的。”   薛太强直接放弃防守,自信道:“周阳,看我给你表演让九追十!”   “投吧,我就不信你运气这么好。”   周阳是个篮球好手,还藏得很深,这让他颇有种被阴的感觉。   没事,只要交换球权,就有机会赢。   “放你投。”薛太强直接撒手,放弃防守。   周阳起跳,抬手,出手,落地。   球沿着一条弧线抛出。   嗖。   正中篮筐,空心落下。   超远距离三分,进!   薛太强直接懵圈。   场边的陈雪杉张开小嘴,露出虎牙,一副吃惊神色。   远处,正在举行升旗仪式的众多学生纷纷看向这边,一阵阵掌声和惊叹一起传来。   男生直接炸毛,变身成为狒狒,在原地跳个不停。   操场里的学生们直接炸裂。   ------------ 第17章 教我行吗   “好家伙,周阳还是人吗,直接把校队主力给零封了?”   “一米七在一米八面前跳投,我第一次见。”   “周阳师兄的跳投姿势太好看了,还有急停,变向,明显就是练过的!”   “周阳师兄篮球打得那么好,为什么没有加入校队?要是有师兄在,去年我们学校就不会输给隔壁胜利高中了!”   “肯定是校队选拔有人开后门,挤掉了周阳。”   “呜呼,我实在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形容国人了,沉默呵,沉默呵!”   主席台上,陈政德一脸懵逼。   不仅是他,其他几位老师,包括教导主任,副校长,也都跟着懵逼。   篮球打的好,怎么就扯到学校选拔程序问题了?   戴帽子也不是这么乱戴的好吗,这都九十年代了。   陈政德看着球场中的周阳,情不自禁慨叹。   “这小子到底藏着多少绝活?有这么好的球技,不进校队,是在隐忍吗?”   陈政德年轻时,还没有秃顶,将军肚也好没有冒出来,那时候的他,也热爱篮球,喜欢对抗。   因为那个年代条件差,温饱尚且满足不了,更别说留有余力培养爱好,他只是在大学期间打过几次酣畅淋漓的球。   他技术一般,可这并不影响他喜爱这项运动,观看高手打球。   “周阳这十次得分,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每次得分方式都不一样,得分角度遍布整个三分线内外。”   “完全就是单方面碾压!”   他猜测,周阳肯定是接受过训练,不然不可能得分效率这么高。   “女儿说周阳没有特长,现在看来,她错了。”   瞧见众学生议论纷纷,他连忙站出来主持场面:“大家肃静!”   场内再度恢复平静,众男生却早已面红耳赤。   众人内心的激情被那一颗超远三分给点燃。   十比零横扫对手,是无数男生都幻想过的场面,今天,有人实现了。   不少女生也忍不住回头。   会打篮球的师兄真是太帅了!   周小芬附近直接炸开了锅。   班上的男生率先围攻周小芬,纷纷示好。   “周小芬,你哥也太会打球了,他怎么不发展篮球特长!”   “周小芬,那真是你哥周阳吗?他缺小弟吗?我一直想有个哥哥。”   “拉帮结派要不得,我打算跟他拜把子!”   “周小芬,你不是想玩我的陀螺吗?让你哥教我打球,我那只陀螺送给你!”   “周小芬,让你哥也教教我呗,我就学那一手跳投就行,以后我的青椒炒白菜有你一份!”   不仅是男生,女生则更加夸张。   “小芬,你哥送你表,还会打球,他有处对象了吗?喜欢他的女孩子肯定很多吧。”   “周小芬,你和你哥是亲的吧?能不能帮我牵线。”   “幸好是亲的,要是表的,我们就没希望了。”   “周小芬,你不是数学短板吗,我可以帮你补数学,只要你帮我见你哥!”   “周小芬,我有一条红裙子,可以借你穿,交换条件是,你哥的所有信息!”   女生的声音都很小,大部分是挤到周小芬耳边说的悄悄话,很隐秘。   周小芬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给淹没了。   我只是趁着升旗时间在悄悄背书,大家这是怎么了?   我哥什么时候会打篮球了,我这当妹的怎么不知道。   “不应该啊。”   众多男生希望拜师周阳,学习技术腼腆羞涩的女生直接化身成为小迷妹,通过周小芬旁敲侧击哥哥的信息。   远离人群的球场中,周阳和陈雪杉面对面站着。   薛太强实在待不下去了。   这脸丢得太大了,在篮球上被人剃光头,实在难以想象。   周阳见对方要走,挽留道:“薛太强,别走啊,我也没想到运气那么好,连进十颗。”   “要不,再来打一轮?”   杀人诛心。   薛太强毅然决然离去。   “周阳,下次有机会再打。”   “怕你不知道告诉你一下,我会比你先拿到驾驶证!”   场中剩下周阳和陈雪杉。   女孩率先开口:“打得那么好,为什么不朝那方面发展呢?”   周阳只笑笑:“哪里好,也就在江河市能看看,拿出去也不行的。”   周阳自然不会狂的没变,篮球这东西,前世报过篮球班,自然比一般人打得好。   但也仅此而已。   这东西,天赋很重要。   至于最后一颗超远距离,完全是运气好。   “哦。”   “听薛太强说,你要成为司机了?”   周阳点头道:“机缘巧合学会了开车,又机缘巧合得到领导赏识。”   “哦。”陈雪杉不为所动,淡淡道。   她仿佛从头至尾都没有惊奇过。   但周阳却深知,这就是陈雪杉。   在他人面前,总是显得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有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才会流露真情实感。   或许,这是一种自我保护。   前世表白被拒时,陈雪杉也只是淡淡一句话:哦,我们不合适。   周阳一辈子都记得陈雪杉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冷静,理智,无情。   “陈雪杉,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跟个大人似的?当个快快乐乐的孩子不好吗,又不让你愁柴米油盐。”   “不想。”   “陈雪杉,我看你就是伤痕文学看多了,被洗了脑,建议你读读红颜,革命儿女这些书。”   “哦。”   陈雪杉轻轻问:“你也会看书?”   周阳反问:“看不起上不起大学的人?”   “陈雪杉,上了大学,敞开心扉,多交点朋友,参加社团,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当然,最重要的是爱自己,注意安全。”   “还有,远离薛太强那混球,他一肚子坏水,现在年纪小,还没来得及拉出来。”   陈雪杉错愕。   周阳这番话,像是长辈在耳边告诫时的语气。   她选择沉默。   周阳再见初恋女神陈雪杉,当然是心动的,想要改写曾经的结局。   但他没有发动攻势。   尚未前往大学的陈雪杉,在饱经社会洗礼的周阳眼里,还是太天真了。   这么冷漠的处事方式,与家庭的离异有很大关系。   陈雪杉缺少母爱。   这种时候,纠正对方的心理观念,给予足够的爱,足够的细节呵护,才是最重要的。   而不是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   这是周阳的优势,也是他能完虐薛太强的原因。   在他面前,陈雪杉基本藏不住秘密。   “周阳,能教我打篮球吗?”陈雪杉勇敢问。   周阳瞧见远处球台上的一副木板拍,点头道:“打乒乓球吧,篮球不适合你。”   ------------ 第18章 对不起   “你站那边吧。”周阳站在石台外侧,指着另一端道。   学校里数量最多的乒乓球台,就是这种石制球桌。   从72年华夏乒乓球队打出国门,作为外交手段,小球撬动大球,全国各地就掀起了打乒乓球的风潮。   江河中学也有一只标准的球台,摆在室内,平时都用大铁门锁着,只有重要时刻开放,供各类乒乓球比赛时使用。   同学们想要玩乒乓球,室外的石质球台也能够满足。   这些台子都是匠人纯手工打造,用砂轮把表面磨光滑,质量很好。   唯一不足的是中间的网,并不是真正的网,是由五块砖头首尾堆砌而成。   “为什么我站那边?”陈雪杉问道。   “里面没太阳晃眼,哪那么多为什么。”周阳率先拿起面前的木拍。   “这拍子,毫无摩擦力可言,比谁力气大就行了……手头的球拍,是经典的光板拍,没有胶皮。   陈雪杉眉头轻挑,内心感觉很好,却不明白这种感觉来自何处。   越来越摸不清周阳了。   方才还在欺负自己,占口头便宜,现在怎么替自己着想了?   “除了篮球,你还会乒乓?”陈雪杉难免多问了一句。   在学校里,由于球台有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乒乓球上尽兴。   大家约定俗成,篮球场属于男生,乒乓球台属于女生。   男生要是想打乒乓球,也不是不行,只能等女生不打的时候。   “哪这么多话,开打开打!”   我会不会打乒乓球?   上一世花大几千元报的培训班,你以为是白报的?   教我的可是世锦赛亚军!   就算只模仿到形,真正技术不足老师的十分之一,但拿到基础设施尚未普及的今天来说,那还不大杀四方?   这不是前世,随便一个小破孩都是高手,随便一个大爷都能和奥运冠军打十八个回合。   周阳内心小雀跃。   发挥实力,把陈雪杉打个12比0应该不成问题,顶多由于失误让其得个一两分。   问题是,把一个缺爱的孩子,这么无情暴打,有失君子风度。   还是让让吧……   “周阳,你身上的闪光点很多,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   “要是尽早了解这些……”她欲言又止。   周阳颇有深意道:“想看我的闪光点?早说啊。”   发球,弹跳,回档……   第一球,周阳留了实力,只是简单的反方向推挡,这颗球打了十个来回,落点就没有变过。   每次都是落到陈雪杉的面前,靠近正手的方向。   小球最终被陈雪杉接出球台,周阳得到一分。   女人一向淡漠的脸上出现丝丝神采,仅从这一颗球,她就已经发现,周阳技术不一般。   自己打回的球,总是一左一右,落点遍布对方球台,而周阳回档的球,始终在那一个点。   像是一台机器般精准无误。   打乒乓球可以到这种程度?   可以这么准?   这种人进部队,指不定是个神枪手!   细思极恐!   周阳要是知道陈雪杉的想法,肯定笑得前仰后合。   定点回球,根本不是什么高难度,只是简单的横拍格挡而已。   肌肉记忆的效果,没那么神。   提,拉,转的技巧,压根都没有往上使呢。   “周阳,你打的很好。”   陈雪杉被激起了好胜心:“来,打十二颗。”   周阳满足了对方。   第二颗球,他用一记快球终结。   第三颗球,周阳失误,球碰到球拍边缘,飞出球台。   第六颗。   第七颗。   第九颗,皆尽虐杀。   ……   后方传来国歌的音调,同学们抬头,面色庄严,看着缓缓升起的国旗。   那面殷红的旗仿佛能聚拢风暴,迎面张扬。   周阳和陈雪杉停下手上的动作,暂时放下球拍,转身面对国旗,抬起右手敬礼。   见国旗者,停下手上任何事宜,庄严肃静敬礼,这是江河中学的传统。   国旗缓缓升到顶部,升旗的同学绑上麻绳,井井有条从旗台上退了下来。   校长上台开始讲话。   “同学们,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上一周,大家表现很不错……”   周阳和陈雪杉继续打球。   比分为十比一,周阳十分,陈雪杉一分。   陈雪杉握住球,到:“最后两个球,我的球权!”   她实在难以相信。   男生的乒乓球水平,普遍比女生要低的。   而自己的水平,在女生当中也能排到中游左右。   竟会被周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唯一得了一分,还是由于对方失误。   她不甘心,想用最后两颗球权多拿几分。   十二比一,也太难看了。   让他更加疑惑的是,这才短时间不见,周阳这么就发生了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篮球会打了,乒乓球会打了,还会开车。   难不成这就是语文老师说的: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看?   周阳身上这些闪光点,为什么自己以前没有发现?   周阳这些方面天赋太高了。   第十一颗球鏖战了十五个来回,结局仍旧在意料之中。   周阳胜,陈雪杉败。   陈雪杉道:“周阳,老师说得没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来到最后一颗球,依旧是陈雪杉发球。   周阳注意到,不少人正在观看二人之间的对局,就连旗台上的老师也注意到自己。   有位老师焦躁不安,要不是校长正在讲话,早就冲了过来。   妹妹梳着大辫子,此刻也瞪大眼睛,在人群中看着自己。   “不行,雪杉她心理本来就不完整,得让她赢才行。”   他连接十个高球,给陈雪杉创造反攻机会。   而陈雪杉也没有客气,接连扣回十颗球。   比分来到十一比十一。   谁能率先达到十二分,谁就赢。   陈雪杉并不笨,他当然意识到周阳在放水,故意让分。   “周阳,我希望你能认真点。”   “我不想要捡来的胜利。”   女孩从小就很优秀,父亲陈政德对她的教导是,绝对不要求别人谦让,要自己去争取。   “女人的心思真难搞。”周阳大感为难。   原本顾虑观众太多,害怕陈雪杉面子挂不住,连续放水。   现在对方反倒不高兴了。   周阳索性也就不装了。   成全你吧。   周阳一记扣球,精准杀在对方半场的中段,小球弹到陈雪杉胸口,被巨大的弹力给反射回来。   “好大的弹性……”望着猝不及防的陈雪杉,周阳呢喃。   至此,这场男女之间的争斗结束。   一息。   两息。   三息。   陈雪杉始终不说话,呆在原地,像个木头人。   校园里飘荡着校长陈政德的训话声,严厉中带点温和,语速忽快忽慢,忽重忽轻。   “雪杉,你怎么了?”   “三局两胜吧,你技术挺好。”   周阳瞧见对方一声不吭,真怕她坐到球台上哭起来。   印象中的陈雪杉,应该不是脆弱的人。   好半晌,陈雪杉出声:“周阳,你身上的闪光点真多,对不起,我现在才察觉。”   同时,她带着祈求语气道:“周阳,教我打乒乓球。”   ------------ 第19章 体育老师,有兴趣吗   周阳松口气。   就这点事,你直说啊,不吭声是几个意思。   他思前想后,顾虑道:“我也很愿意教你,但这个东西必须手把手交,有时候还得嘴对嘴……”   陈雪杉的眼睛瞪过来。   周阳连忙改口:“是苦口婆心教导,你我毕竟男女有别,你是黄花大闺女,我是有志青年,走的太近难免招人闲话。”   周阳的顾忌不无道理。   这是九十年代,不是那个开放包容的二十一世纪。   这年代,路上的男男女女相互看一眼就能被人误会。   男孩子十八岁还不懂梦遗是什么意思,在初次时,起床发现裤子湿润,误认为自己尿床而倍感羞耻。   女孩子则更夸张,将男女之间那事深深列为禁忌。   搞对象是出身社会以后才做的事。   这是愚昧的年代,也是纯真的年代。   这个时代,只需要一面,就能厮守一辈子。   陈雪杉点头:“你说的对。”   “但我还是想学。”   陈雪杉也为难起来,他喜欢乒乓球,也在意自己的名声,既然如此,就不能和周阳私底下接触过多。   “让我爸想想办法。”陈雪杉嘀咕。   实际上,可能性不大。   再有一个月,陈雪杉就要前往滨海读大学了,和她一起坐车出门的,是薛太强,而不是周阳。   而届时,周阳的身份是教育厅领导私人司机。   两个人注定是要分开的,别说什么教乒乓球了。   周阳倒看得很开,道:“陈雪杉,你报的是新闻系,对吧?”   “嗯。”女孩不动声色,玩着手上的乒乓球拍。   周阳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中文系,你爱看书,爱诗词,也爱写作,对新闻系基本无感。”   陈雪杉抬头望他,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既来之则安之,未来社会的发展,谁能说的清呢,新闻系说不定大有前途呢。”   周阳说得很委婉,但事实的确是如此。   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个人电脑进入千家万户,新闻系的确大有前途。   “你入学就要军训吧?”   陈雪杉点头:“入学军训,为期两个月。”   周阳差点吓傻,他本来还十分羡慕大学生活,听到这里瞬间平衡了。   “上一世的大学军训不是都一两周吗,这年代竟然两个月!”   陈雪杉点头:“滨海大学还好,北方大学新生军训为期一年。”   周阳咽了咽口水。   一年……   把刚入学的新生,军事化管理一年,这也太夸张了。   稍微结合时代背景,他也能理解。   这个年代,大学生的确先进,知识也丰富,是社会最发达的生产力,正是如此,就需要加强大学生的思想境界。   不然,费劲心思培养的人才,最后到了美帝手里,就悔之晚矣。   这是领导人的判断。   “你加油,好好军训,我在江河市给你加油。”   “嗯。”   两人交谈结束,台上校长的讲话跟着结束。   高三大部分学生进入教室,他们的学习任务很重,要抓紧每分每秒,小部分人想逗留在操场,做会运动,被班主任给撵进教室。   周小芬身后起码跟了二十个人,向周阳靠来。   “哥,他们非要跟你学篮球,学乒乓球。”   “这是我好姐妹子怡,她人可好了,哥你不是说表白失败,生无可恋,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吗。”   周阳瞪了妹妹一眼,暗骂她没眼力见。   周小芬当然不是没眼力见,她故意说这番话的,那个拒绝哥的陈雪杉就在一旁,当妹妹的得帮哥哥出气。   让你看看,到底有多少人追我哥!   周小芬来到周阳面前,用适中的声音道:“哥,这些女生都没有处对象,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你随便挑,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单恋一枝花!”   远处传来老师的喝声:“周小芬,你们还不进教室?课文会背了,数学题都会做了?考试一天比一天近了!”   一批人这才进入教室。   有周小芬在,他们不怕周阳跑了。   只要跟妹妹周小芬搞好关系,自然就能达成目的了。   紧接着,校长陈政德与几位老师相与而来,抵达周阳面前。   这阵仗,吓得在附近打乒乓球的女生畏畏缩缩离去。   周阳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群老师齐上门是什么意思?   那眼镜……好像是班主任?   搞得人怪不安的。   我没犯什么事啊,只是打了场篮球,打了几颗乒乓。   几位老师先是跟陈雪杉打招呼。   “准大学生,你还有空到学校来玩。”   “雪杉,好久不见。”   陈雪杉也纷纷问好,这些老师,或多或少教导过自己,算是恩师。   寒暄过后,几位老师把注意力放到周阳身上。   “周阳。”眼镜男率先道。   “雷老师,有什么事吗。”周阳恭恭敬敬问,这个眼镜男,正是自己高中时代的班主任,教数学。   现在,这人又是妹妹的班主任。   “周阳,作为你的班主任,我有愧,埋没了你这么好的天赋。”   “我想要弥补这种过失。”   几位老师相互对视一眼,道:“周阳,我们想举荐你当江河中学的体育老师,专交篮球和乒乓球。”   一位稍高的中年点头:“我是现任体育老师,说来惭愧,我的理论知识丰富,操作水平不及你……有你的加入,江河中学学生素质肯定更上一层楼。”   “请你务必同意担任江河中学体育老师!”   周阳抱以一笑。   犯不着这么较真吧?   我就是打了场篮球,和校长女儿打了场乒乓球,你们就拉着我当老师?   我才十八岁啊,十八岁的老师,能教十八岁的学生吗?   就不怕出现个师生恋吗。   偏偏众老师满脸正经的模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戏言之意。   周阳摆手:“我何德何能……再说,老师是个神圣的职业,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需要通过专业知识考核才行。”   几位老师连道:“非也,能者为师,三人行必有我师,古人就是这么说的!”   “请你务必一试,至于考核,以你的技术,不成问题!”   “江河中学需要你,学生们需要你!”   眼镜男道:“周阳,我当过你班主任,算我求你一次,给我个机会弥补愧疚。”   体育老师直接请教:“周阳,那个中场超远距离投篮,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够给我讲讲吗?”   “还有,你如何做到把乒乓球落点控制在同一处的?”   周阳看向校长,面露无奈之色。   我真不想当老师,我的志向是捡捡漏,走远一点,看看世界。   陈政德同问:“周阳小同志,你是不是因为教育局领导那边为难?”   “我觉得,可以试试当老师,这个选择是不错的嘛,是为人民服务的职业。”   “郑重询问,周阳,体育老师,你有兴趣吗?”   ------------ 第20章 校长,你要不要听实话   办公室内,周阳,陈政德父女三人分散而坐。   老式的吊钟嘀嗒嘀嗒响着,钟摆晃动,铜质钟芯一次次敲打着钟壁,时间来到九点整。   办公室里的布置很简单,进门处是一株水仙,象征屋子主人的品格如同水中之仙,远离尘俗,座椅处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字迹随意而放肆。   八个大字,平铺开来。   “学有所成,教有所得。”   提名是三个字,太过潦草,难以辨认。   最下方还有几个方形印章。   周阳看着这幅字,并不能理解其值得被装裱起来并挂在墙上的原由。   玉佩显示,这幅字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不是古董。   “可能陈校长觉得这副字有收藏价值吧。”   周阳委婉表达:“陈校长,我不想当体育老师。”   “学生们数学学不好都要怪体育老师。”   要是没得到司机这个职业,他或许会考虑对方的邀请。   毕竟,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看,教师的保值程度,显然要高于司机。   但司机自由啊,只有在领导需要时才会派上用场。   老师就得受限制,每天得按时上下班,一年又一年被拴在学校里。   陈政德哭笑不得,点头道:“我理解你小周,年轻人不甘心呆在一个岗位上。”   “不当就不当罢,只是,可惜了你这么个人才。”   “陈校长,我算什么人才,令媛是滨海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将来才是真正的人才。”   陈政德眉开眼笑,对这话好像极为受用:“小周,你的眼光与我不谋而合,结合国外情况和本国趋势,新闻系确大有可图。”   “小周啊,你除了开车,篮球,乒乓球,还有其它特长吗?”   陈政德想摸个底。   他总觉得,面前青年很不一般,不像其他那些那些年轻人。   这年轻人像个活了多年的老头。   “陈校长,我哪有什么特长啊,篮球和乒乓球都是爱好,只能算勉强入门,开车也是别人教的。”   “小周,我看你方才在观察这幅字,是不是对字画也有些研究?”   周阳摇头:“没有,我在这方面是门外汉。”   他倒想说自己有所涉猎。   但问题是,这幅字画不是真迹,玉佩并未给出相关信息。   陈政德狐疑。   小青年擅长乒乓球和篮球,藏那么多年,连班主任都不知道。   “小周,你且评论几句来听听。”   “这幅字是好友所赠,他是大学教授,姓钱,算是专家,尤其了解金石铸币。”   “若有机会,我为你引荐。”   周阳纳闷。   姓钱,擅长金石铸币,爱好收藏,不会真是那老头吧?   那货是大学教授?   “这字看起来分散垮塌,毫无形态,大的大,小的小,没有美感。”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陈政德点头。   这一番话后,放心了。   真是外行。   对于外行人来说,书法作品的美感的确难以欣赏,所以,他能理解周阳的评价。   只有自己这种沉浸书法多年的人,才能看到这幅字当中的精气神,以及那种书写人所传递的磅礴大势。   这算不上古玩,但一定称得上是精品,有珍藏的道理。   陈政德拉开木椅子,从木桌下方掏出一对卷轴,正是那幅折损在周小芬手头的杏林山水图画。   “周阳,这幅画作理应交由你手,才说得过去。”   听到这,周阳连忙拒绝:“那怎么行,过错在我们,使不得使不得。”   陈雪杉看向那幅被卷起的画轴,发现其表面裂痕,结合老爸和周阳的谈话,大概猜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暗自为周阳家里感到同情,三千块钱,不是小数目。   “小周,这幅画,我入手时花费三千块,眼下,你们拿出赔偿,这幅画理应交给你,不论好坏。”   “只不过,画作已经损毁,收藏价值大打折扣,倒是可惜这么一幅艺术品。”   周阳接过画作,嘴上一直在说使不得,心里却很乐意。   得到一件损毁的古董,三千块钱也不算打水漂。   周阳迫不及待打开画作,青山,绿水,杏林,大量的留白和白描手法,使得整幅画看起来很上档次。   寓意也很好:桃李满天下!   “这幅画可了不得,当年三千块钱入手,算是我做得最正确的选择,妥善保存到后世,肯定是会涨价的。”   周阳眼神怪异:“这幅画……出自何人之手?竟值得上如此天价!”   “你且看边缘,有落款。”   周阳顺着手势看去。   陈政德指着若干印章下方那个名字,问:“李公麟,你可曾听说过?”   周阳摇头,没有吭声,防止出洋相。   陈政德继续道:“李公麟擅长画鞍马,佛像,人物,山水,擅长使用水墨纸本,以白描入画。”   “他的名作《西园雅集图》引起文人画手竞相临摹,喜欢画人物的大家,或多或少,都临摹过这幅作品。”   “张大千就曾临摹《西园雅集图》多次。”   “李公麟使白描技法成为后人学画所遵从的样板典范,号龙眠居士,被称作群龙之首。”   周阳勉强插话:“张大千,那不是画马的吗。”   他内心嘀咕:“看来这李公麟应该是张大千前辈级的人物,只不过,这么有名,上一世怎么没听过呢。”   陈政德点头:“张大千从李公麟那里继承了不少白描技法,作用于自己的画中,最后得以超凡脱俗。”   “李公麟出身名门大族,家藏古器名画书法甚多,自幼知识渊博,好古善鉴,多识奇字。”   “他一生勤奋,作画无数,人物、史实、释道、士女、山水、鞍马、走兽、花鸟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周阳不禁慨叹:“这么一副珍品,毁坏了着实可惜。”   “陈校长,李公麟是哪个年代的人?”   陈政德毫不思考,几乎是脱口而出:“北宋庐州舒城人,相当于现在的徽城。”   周阳脸猛变,问道:“北宋人?”   “陈校长,你说这幅杏林山水图的作者是北宋人?”   “意思是,这幅画是古董?”   陈政德点头,对周阳的震惊之色感到很满意:“那当然,要没点年代,如何值得上这么多钱。”   周阳内心呵呵。   古董你妹。   你被坑了,傻校长。   他把画奉还,道:“陈校长,这画你还是收着吧,留个念想也好。”   周阳彻底没了兴趣。   玉佩没有反应,证明这玩意是赝品。   他一开始认为李公麟可能是张大千的师傅之类的人物,这幅画是近现代作品,没上年代,玉佩无法辨别,倒也正常。   怎料画作署名是北宋的老古董。   李公麟!   我虽然不知道李公麟。   可我能肯定你这玩意是假货,而且是天价假货。   他只是絮絮低语:“三千块的赝品,比窦娥还难受。”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   “不对,这是不是相当于,我用三千块,为赝品买单?”周阳皱眉,觉得脑袋不够用,转不过来。   “敢骗到爷爷头上?”   陈政德察言观色,不解问:“小周,你为何脸色这么难看?”   周阳挑明:“校长,你要不要听实话?”   ------------ 第21章 这课给你上   陈政德纳闷。   方才还乐此不疲,笑着接受,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就反水了呢?   自己想当一番好人,宁愿吃点亏。   这么就这么难呢。   他揣测一番,回过神来,道:“小周,你莫非是觉得这是个人情,受不得?”   他挑明道:“这不算人情,你别想太多。”   “把画给你,算两清。”   周阳脑瓜子飞快转动。   这个年代的人,把人情看得很重。   由于妹妹的过失,蒙受了三千块钱损失。   三千块。   要不是自己靠着前世的本事,混上了司机这碗饭,家里真得去借米吃。   “陈校长,画你留着吧,我是个粗人 ,这画交到我手里属实不合适。”   周阳双手推出,表示拒绝。   至于画的真假性,他选择沉默。   三千块,赔了就赔了,真画假画的事,和自己无关。   犯不着没事找事,点名这是假画,得罪陈政德。   对方又不知道玉佩的存在。   多话没有好处。   再者,李公麟的信息,自己是真不知道,也没资格站出来。   除非拿一幅李公麟真迹出来。   结合前世的经验,周阳知道,这陈政德是个收藏爱好者,作为一名宝主的形象。   这种人,什么都好说,万万不能怀疑他的眼光,不然他跟你急。   “陈校长,收藏有风险,出手需谨慎啊。”周阳只是这么隐晦地劝了一句。   怎料陈政德倒是急了,道:“小周,你怎么就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呢?年纪轻轻的,可不能像老一辈那么迂腐。”   “这幅残画虽然没什么价值,但于情于理你也该收着。”   周阳脸色难看,勉为其难接过那幅画轴。   收了就收了吧。   “这年代,收藏热潮还未掀起,赝品数量应该很少才对,三千块的锅都能背上,你该去买彩票。”   周阳心中不禁敲了个警钟。   他有意入行古玩业,当个古玩店主。   “这一行并不简单,以后得多个心思。”   周阳一直以为,九十年代的古玩市场,方兴未艾,一片大好,正是遍地是白菜,抬眼不见猪的阶段。   现在看来,这一行一直很复杂,只不过自己刚接触。   陈政德拉住周阳的手,道:“周阳,中午就别回家了,吃个便饭,和雪杉一起。”   女孩扭捏道:“爸……”   老爸从未邀请过年轻人来家里吃饭。   薛太强倒是来吃过一顿,但那顿饭是噌的,双方爸妈商量一些事情。   并不是父亲邀请的。   这般邀请一个年轻人,还是第一次。   “那恭敬不如从命。”他答应下来。   和陈雪杉吃饭,何乐而不为呢。   周阳脑子转动。   “陈校长,为表达感谢之意,改日到我家吃个便饭吧。”   “雪杉也来。”   把女神喊到家里来也不错。   自己还熟悉地形,占据主场优势。   这样一来,双方就见父母了。   陈政德愕然。   年轻人不简单啊,不仅有能力,还会交际。   不过,他要是想到周阳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非得暴走。   “周阳,我今天要见客,你也可以见见,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双方客套过后,总算分离开来。   周阳打算去和妹妹打声招呼后。   要是手头有资金,周阳不介意到老城区的街道淘一淘,说不定能捡漏。   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三枚铜板,以及手头这一副被奉为宝贝的假画。   拿在手里太显摆了,还麻烦。   “这假画害人不浅,拿着碍眼,擦屁股嫌硌得慌,用来引火不错。”   突然,教室里传来老师的招呼:“周阳,进来!”   “雷老师?”   呼唤自己的,正是高三时的班主任,雷大富。   周阳纳闷。   你正在上课呢,叫我做什么。   当老师能这么不敬业吗?   你这么不敬业,把我妹妹教坏了怎么办。   周阳回头望了望,陈政德和女儿呆在房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小跑到角落里,把手里的画对折再对折,塞到了垃圾低下。   腾空手,这才走进教室。   周阳的行为避开了陈政德,却被学校一位扫地阿姨看得清清楚楚。   阿姨后脚来到垃圾桶旁,翻出那副画。   “那么好的报纸,用来引火多好,年轻人,真不知道节俭。”   “咦,这不是校长那幅画吗?”阿姨愣在当场,连忙小步跑向校长办公室。   ……   教室内,周阳走上讲台,和班主任并排而站,下方,数十位学生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妹妹周小芬成绩较好,坐在中间第二排的位置。   这好位置是她自己努力换来的。   位置每次大考换一次,根据名次排名,靠前的同学可以优先选择。   虽然条件不好,配置都是长条木板凳,长实木订的课桌,一排可以坐三四个同学。   但仍旧有好位置坏位置之分。   离黑板近的中间地段被奉为黄金位置。   以往周阳的位置,几乎都在倒数几排。   “同学们,这是你们的师兄,周阳,也是我带出来的学生。”   “周阳,讲两句。”   周阳犹豫。   雷大富推了推眼镜,道:“没事,不怕讲错,有我在嘛。”   “不要紧张,随便讲两句。”   雷大富拍拍周阳的肩,表示理解。   谁第一次上台讲话不紧张呢。   自己第一次在校领导面前上公开课,还不是纰漏百出,言语断断续续。   把周阳叫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让学生们好好向他学习!   周阳看着班主任熟悉的脸,感慨很深。   多少年了。   又见到了自己的启蒙老师。   教会自己抽烟的老师。   雷大富的眼镜是个稀奇玩意儿,整个江河中学,戴眼镜的就他一个。   曾经一度认为戴眼镜很帅,想把自己弄近视,但奈何眼睛好得不得了,疲劳一天后,第二天又明亮如初。   戴眼镜的梦想只能作罢。   后来南下打拼,学会了自娱自乐以及传统手艺活,眼睛倒是很快就近视了。   加上看小说……   戴上眼镜,后悔已经晚了。   “各位同学,时光荏苒,你们高三,我已经出身社会,今天的我回望过去,总有许多遗憾,在这个场所,许多梦,还没有画上句号。”   “不论未来的事是否如愿,那都不重要,只要无悔就行。”   “因为,人生自有路,柳暗会花明,没必要患得患失。”   “太宰治告诉我们,就算一无所有的人群,依旧有强大的一面。”   下方响起掌声。   “讲得好!”   “哲理丰富,人生导师!”   “师兄语文真好!”   “太宰治是谁?师兄能讲讲吗。”   “我从这番话里得到了力量,以及对人生的思考!”   周阳偏头,班主任已经退到了门口。   “雷老师,你这是干嘛,不上课了?”   雷大富推了推眼镜,推诿道:“周阳,你继续讲,别停,这课给你上。”   这一番话下来,台下的反应也太好了。   自己当选过江河市优秀人民教师,也没能让全班同学配合!   雷大富满脸笑容,内心啧啧称奇。   “这小子,不同反响!”   ------------ 第22章 戏剧性   下课,周阳走出教室,班主任跟了上来。   “周阳,你在台上就不紧张吗?”   周阳摇头:“紧张,当然紧张。”   说几句话而已,这有啥可紧张的?   自己这么说,完全是给班主任留点面子。   毕竟是人家的饭碗。   自己好歹在城管眼皮子底下卖盗版光碟,比这刺激多了。   虽说如此,周阳还是很尊敬班主任的。   名字起得虽然爱财,但却是个好教师。   要是记忆没错,对方死于五十五岁,肺癌晚期。   身患重病,仍旧要上完最后一堂课。   执教三十余年,兢兢业业。   说桃李满天下也不夸张。   为人师,不仅仅要口才,还要德才兼备。   “雷老师,你觉得在讲台上度过生命的最后时刻,值得吗?”   雷大富思考了一会儿,由衷道:“死得其所,岂不快哉。”   周阳点头,肃然起敬。   “您今年几岁了?”   “四十五。”   “少抽点烟吧,没啥好处。”   “雷老师,我先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还有雷老师,我觉得物理老师挺漂亮的,爱要大声说出来,可别藏在心里。”   周阳没记错的话,自己的师娘正是教物理的女老师,挺高挑,人也漂亮。   不知道她和雷大富是谁先追谁的?   不过这个年代,也不存在追求,顶多一封情书,就能敲定关系了。   都是成年人了,说话做事都麻溜的。   雷大富眼睛瞪得很大,几乎挤出了抬头纹:“周阳,这你可不能乱说啊。”   “三人成虎,指不定就传到别人耳朵里了!”   “人家是教物理的,我是教数学的……”   周阳噤声。   原来师父和师娘还没成双成对啊。   不过看这样子,雷大富的确是有意思的,不过没有表露出来。   实际上,对女老师有意思的不止雷大富一个人,竞争者有好几位呢。   女老师各方面条件都是极为优秀的,可以说是香饽饽。   “藏着掖着,被别人抢了怎么办?”   周阳替对方着急。   好歹是自己班主任,能帮则帮。   “周阳,不能出去乱说,我对物理老师没有非分之想。”   周阳含糊答应着,注意力却在另外一处。   校门口正对的扶梯上,一位青年搀扶着一位老者拐过弯,出现在视野当中,老人额头上还敷着一块热毛巾,走路昏昏沉沉的,神色难看。   正是钱中原!   那个找自己索要知识版权的老头。   追自己大半条街的老头子!   他怎么到这来了?   对方身体果然出问题,走路都得要人搀扶。   “这也能碰上?”周阳自言自语,同时抬手遮住脸。   身旁的班主任也注意到老人,问道:“周阳,你认识钱老?”   “钱老?不认识。”   雷大富自顾自道:“能认识也是不错的,这位老者是陈校长的老师,据说是滨海大学的一位教授,至于教什么课我不知道。”   “还是个大学教授?”   周阳震惊。   在街上偶遇的地摊老板都是大学教授?   现在大学教授这么不值钱吗。   滨海大学可不是野鸡大学,财经,英语,都是全国数一数二的专业。   仔细一想,倒也在意料之中。   “原来是大学教授,只不过,滨海市的教授,来我们江河市做什么……”   江河市在内陆,发展程度远远不及滨海市。   二者虽然都称为市,但不是一个量级别的。   十个江河市的经济产出,都不一定比得上一个滨海市。   对于江河中学的学生来说,梦想中的大学就几所。   滨海大学,长江大学,燕京大学,南方大学,分别对应的是几个经济中心……   周阳亲眼目睹钱中原被人搀扶着进入陈政德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一位扫地阿姨从房间走出,还看了看自己两眼。   周阳何其会察言观色,敏锐注意到阿姨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阿姨,你看我干嘛?”   “叮铃铃铃玲玲……”   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从厕所,操场,树林子,球台,纷纷跑回教室,任课老师快步跟在后面,像是在追逐。   周阳打算再去见钱中原一面。   知道对方是滨海大学教授,这个人际关系就得处,而且是好好处。   因为,妹妹会考上滨海大学!   只要是为妹妹将来铺路的事,周阳就愿意干。   周阳缓步抵达校长办公室门口,透过铁窗依稀可见屋内的三人。   陈政德和陈雪杉父女俩一左一右,扶着老教授坐下,脸上遍是担忧之色。   “钱老,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虚弱成这幅模样?”陈正德把凳子拖过来,右在凳子上垫了一件厚衣服,这才让对方坐下。   陈雪杉则摸了摸老者额头的毛巾,发现温度已经凉下来,忙到屋内去倒热水,给毛巾重新加热。   老人已经缓和很多,只是精神尚未放松,重重叹息:“遇上一位很有意思的小伙子,想把他的理论写进最近的一本著作里。”   “哦?谁有这样的荣幸。”   “小陈,交流会的事好说,你手上的藏品虽然差了点,但跟着我还是能够入场的。”   “你那幅李公麟杏林山水图,还是差了点。”   陈政德沉默,转身从桌上拿来一团皱巴巴的宣墨纸,沿着折痕打开,在老人面前露出全貌。   宣纸背面多处已经被水渍给浸湿,整张纸全是褶皱,底子和婊几乎脱落,摇摇欲坠。   正是周阳丢进垃圾桶的那幅山水画!   钱中原看见画后,大震,颤悠悠抚摸这幅珍品:“是谁,是谁这么暴殄天物!”   “北宋李公麟的真迹,已经不多了啊!”   陈政德也露出懊恼的表情,从女儿手里接过热毛巾,照旧敷在老人额头:“恩师,是学生大意了!”   “学生浅薄,把此画交到了粗人手里!”   “我心痛。”   钱中原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这幅画先是无意被毁,我得到赔偿,便将残画拱手让出,也是理所应当。”   “怎料那年轻人得到此画,转手便仍进纸篓,还埋在一众垃圾的最低端,甘愿让这么一幅传世珍品蒙垢。”   中年和老者眼神交流,怒火中烧。   “气煞!”   “气煞老夫!”   “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如同浩瀚星空中不朽的恒星,但近代以来在世界民族之林难以屹立,就是拜这些鼠目寸光之人所赐!”   “自持宝藏而不自知,无异于自掘坟墓!”   陈政德点头:“恩师说的是,学生受教。”   陈政德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气恼。   当他刚刚从扫地阿姨那得到画作残骸时,简直暴跳如雷。   无知的人才会做出这般无知的行径。   之前对周阳的看法,都是错的!   亲眼看见名画被二次毁坏,他心如刀割。   门外的周阳莫名有点慌。   再不出现,自己的名声就糊了。   怎么有这么奇葩的阿姨?   埋到垃圾桶底部的画,你说你捡起来干嘛。   跟他喵拍电影似的。   就两个字:离谱!   赶紧辩解要紧,不然,不好收场。   “陈校长,因为一副画,犯不着这样吧?”周阳走进办公室。   ------------ 第23章 别冲动,老师   周阳走进门,三个人的注意力瞬间移到他身上,脸色各有不同。   钱中原第一时间就辨认出周阳来,满脸兴奋,直接到了亢奋的地步。   陈政德道:“小周,你不懂欣赏,我能理解,但没必要这么做。”   “如此糟践李公麟的画,这是人类的损失,是民族的可悲。”   钱中原正准备迎接周阳,延续街头的话题,继续深入交流,听到陈政德这番话后醒悟过来。   “毁坏这幅画的是你?”钱中原指着惨不忍睹的画卷,质问道。   “年轻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钱中原压着声音问。   周阳先是道歉:“陈校长,钱老,这事错在我,是我不懂事。”   钱中原思索一番,道:“小陈,你先出去一趟,我有些话对年轻人讲。”   “老师……”陈政德大感疑惑,并不清楚恩师和周阳如何结识。   他估摸着,可能是恩师要问责周阳!   恩师作为滨海大学教授,一生注重先圣之道,对先辈传承之物的看重程度尤在自己之上。   这幅李公麟的画作,他尤其喜欢,每次到学校来都会欣赏良久。   自己无意暴露周阳毁坏了画作,老师不会失去分寸吧?   支走自己,是打算责罚周阳?   体罚?   陈政德想起自己读大学时所挨的打。   恩师一教鞭下来,手掌得肿三天。   “老师,您手下留情,周阳毕竟是个孩子,好好教育一下就好,没必要动武呀。”   “小陈,你想哪去了,我还没有老糊涂。”   陈政德点头,心里却是不信,莫名开始害怕起来。   别看教授已经老了,但打人的气势是几十年磨练出来的,用尺子打学生绝对不带一点含糊的。   再看向自己的办公桌,花木桌上共有长中端三种型号的尺子,铁制,实心,三寸宽。   这一呼噜拍下去,周阳估计受不了。   陈政德没有急着出门,而是道:“周阳,你好好认个错,态度诚恳一点。”   周阳寻思,这也太斤斤计较了吧。   为了一幅赝品,让我连连道歉,有意思吗?   “陈校长,对不起,我不该做这种糊涂事。”   陈政德来到面前,悄悄道:“不是和我道歉,是向老师道歉,他是书画爱好者,视这幅画为稀世珍品!”   周阳听闻,依言向老教授弯腰认错。   “老师,看在周阳认真悔过的面上,您就放他一马吧。”   “小陈,你别想多了,就只是想和他单独聊会儿。”钱中原无奈道。   他当然没有为一幅画和周阳斤斤计较的意思。   周阳年少有为,知识储备量巨大,他很感兴趣!   不过,貌似只有自己知道周阳的真实水平,小陈父女并不知情。   年轻人想要隐忍,这是件好事,有利于培养心性,自己当然不能让这事暴露。   “我真是和他聊天。”   “行老师,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您随时叫我。”   陈政德拿起桌子上的教尺,三把大铁尺子一同握在手里,能感受到有点压手。   他不敢把这东西放在老师面前。   作为老教授曾经的学生,他实在太了解教授的为人了。   他从教授身上继承了不少品质,受到对方影响,迷上了收藏。   他清楚,老师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一副要和周阳谈心的模样,实际上,可能是大凶险的前兆!   一个老教授,学识渊博,和一个小年轻的见识不在一个层面上。   两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好聊的?   更何况还是老师主动想要聊天。   你这也太反常了。   从没有主动找自己交流过,这次到学校,都是邀请多次才来的。   肯定是想教训周阳!   “老师,这尺子我拿出去了,数学老师上课要用。”   “这拖把我也拿出去,扫地的说高三(2)班的扫把不见了。”   “雪杉,帮我把凳子搬出去,那个……好久没有清洗过,需要拿到太阳底下处理处理。”   陈政德几乎想要将房间里的东西搬空,下到钟表铅笔,上到拖把椅子桌子。   只要是能用来当武器的,统统清理掉。   没有教训人的家伙在,老师应该不会为难周阳了吧……   “小陈,你到底怎么了?我只是想和周阳单独聊两句,有这么难吗?”   “不难不难。”陈政德悻悻,丝毫不敢反驳,拉着女儿,抱着凳子尺子跑出门去。   关上门后,陈政德连忙把耳朵贴到门上。   “爸,你怎么了?”陈雪杉很不解。   “嘘,我在听动静。”   “我怕周阳挨打。”   陈政德现在心里那叫一个自责。   这杏林山水图本来就已经毁了,被周阳塞到垃圾桶里,又有何妨呢。   人家都赔钱了,这画的是弃是留,自然由其自己决定。   现在倒好,一发不可收拾了。   老师和周阳闹僵,这是谁都不想见到的事。   陈政德听不到半点动静,越发地焦急,猛然间听到啪啪啪三声,像极了手掌与脸庞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三耳光,糟了啊!”   陈政德想起年轻时在老师手里挨过的耳光。   老教授扇人有个习惯,那就是一口气打十巴掌。   非要打到学生刻骨铭心为止。   “扇十巴掌还得了?”   砰。   陈政德拉开门,冲了进去,把周阳拉到自己怀里,求情道:“老师,他还是个孩子啊,会自闭的。”   一个高中生,正是爱面子爱里子的年纪,受人十耳光,可能当场抑郁。   钱中原笑着道:“小陈,你是真误会了,我是高兴。”   “今天早些时候,我因为心率过快,陷入昏厥,去了趟卫生所。”   “你知道我为什么进卫生所吗?”   陈政德摇头。   “就是因为这个年轻人。”   “因为周阳?”陈政德砸吧嘴。   “周阳把老师打晕了,老师现在要报仇?”   陈政德气出声:“这是哪的话……”   “周阳小同学在铸币方面的造诣,恐怕比得上北方那些专家,总之,远超于我!”   “我是爱才心切,激动得心跳加速,这才进了卫生所。”   “年轻人,我会把你的理论写进专着,并标注来源。”   陈政德看了看二人,从头到尾打量。   “铸币造诣堪比专家?”   ------------ 第24章 话不能乱说   “年轻人,所以,现在能再讲一遍吗?”   钱中原早已经准备好纸和笔,同时到墙角拿来一只四角矮凳子,端坐在桌前,眼神诚恳,看着周阳。   对于知识的渴望,老人是认真的,不带一点含糊。   而周阳所掌握的铸币知识,就是他渴望学习的。   周阳也不好矫情,拿出三枚铜钱,根据玉佩的信息提示念了起来。   “嗯,独到,深刻!”   钱中原一边做笔记一边赞叹,脸上不时浮现笑意,嘴角高高扬起,仿佛痴汉见到小女孩一般开心惬意。   “慢点,年轻人,别太快……”   老人记叙着关键的信息,力争做到丝毫不漏。   数分钟过后,那张厚纸片上写满了老人的字迹,略潦草,但不影响辨认。   “年轻人,你愿意将知识分享出来,如此心胸宽阔,令人敬佩。”   钱中原很清楚,这些理论总结,绝对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得,务必是经过长时间的钻研。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劳动成果,是知识产权!   “年轻人,有兴趣到滨海大学去交流学习吗?”   周阳眼神一亮:“大学?”   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有不小的吸引力。   因为自己没上过大学。   在童话书里,大学就是左拥右抱,被女生环绕,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和辅导员通宵谈心。   这是他内心的遗憾。   “钱老,若有机会,我会到滨海大学来拜访您的。”   老人点头,甚是欣慰。   陈政德在一旁愣住。   上一刻还以为周阳被老师扇耳光,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司机小伙,怎么就变成鉴宝大师了?   一个高中生有这样的知识储备,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的。   但周阳拿着三枚铜钱的那一番讲解,也太细致了。   “不会吧,这……”   陈政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平复下心情后,道:“周阳,你到底还有多少能力!”   他转身从自己的桌上拿来纸和笔,道:“周阳,麻烦你再讲一遍,我也想做个笔记,实不相瞒,我对北宋铸币也很感兴趣,想要收藏,但苦于专业知识不够丰富,一直不敢出手。”   周阳口干舌燥。   有完没完?   陈政德连忙拿来一只搪瓷杯子,倒满一杯开水,道:“周阳,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老师,您不是记了吗,让我借鉴一下,就不麻烦周阳了……”   陈政德拿来纸条,一边抄一边赞叹。   “好家伙,这是我女儿的同学?”   “会开车,会打球,还她妈懂古玩?”一向文明的陈政德,还是难免爆了句粗口。   太不是人了。   和这种青年人一比,考上滨海大学的女儿简直就是一无是处啊。   三人交流了好一会儿,大部分时间是两位长辈就北宋铸币的疑惑提问,周阳当面解答。   与此同时,他们也谈到了那幅李公麟的山水画作。   “周阳,按你的意思,这是一幅赝品?”   “不应该吧,这画经由好几位大师鉴定过,是真品才对。”   老教授也道:“我对于纸墨画卷的钻研不深,但仅针对画上这几个字来说,真迹无疑。”   周阳沉默。   你们说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吧。   不和你们争。   争赢了又没奖金。   但两个长辈并不想就此作罢,非要和周阳讨论出个一二三来。   两个人在这一方面都很严谨。   “周阳,你看这纸娟,细密洁白,典型的宋娟特点,造假是造不出来的。”   老教授指着残画角落:“且看印章,其形状、篆文、刻法皆尽属于上称,绝对不是拓印作假所能及。”   “年轻人,你如何断定这是假画?”   二人期待周阳讲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们眼里,年轻人不是愣头青,也不是不懂装懂,而是有真材实料的行家。   只不过,在铸币方面是行家,在字画方面就不一定了。   古玩,是分行的,每一行都浩若烟海,需要花费精力和时间去钻研。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门被推开,陈雪杉走了进来。   “姑娘,先出去,别耽误我们谈正经事。”   “陈校长,谈什么正事呢,宝贝女儿都不见了?”一位中年从趁着开门的机会,从门外闪身而进,摸了摸陈雪杉的头,宠溺的笑了笑。   “陈校长,你女儿我是喜欢得紧啊,有这么个女儿,我做梦都能笑醒。”   “哟,钱老也在,幸会幸会。”   “老薛,你来了,东西带来了?”   “那是自然。”薛姓中年走上前,从背包中取出一件立式画轴。   “李公麟的三尺全开小件,你唠叨已久的好东西。”   薛姓中年展开画卷,当中内容缓缓浮现。   是一幅人物画。   画卷中有三个士女,最中央的女子所占比例最大,手中有针线,正在刺绣,绣布上可以见到一只鸳鸯徐徐成型。   第二位士女手持毛笔,俯下身来,动作凝固,将发而未发,第三位士女在一旁,手持一本书,小嘴微张,念著书中内容。   描绘的是大家士女的闺房生活。   不论技法,单从画作本身的内容来看,该画的价值就不低。   这幅士女闺图,描绘出了北宋时期年轻女子的生活景象,对于后代的学者钻研宋朝的民宿风情无疑有巨大的借鉴意义。   而从画作的留白构图来讲,也能看出当时知识分子的意识。   三位士女,看起来仿佛站在一条线上,但占据画作比例各有不同,其中以刺绣士女为大,读书士女最次。   这从侧面反应了当时社会对女子三从四德的要求,很有文化意义。   两人几乎同时围了上去,观摩这幅李公麟的士女图。   完全痴迷。   “好东西!老薛,什么价?”   “的确是幅精品,但价格不好说。”   薛姓中年道:“这画由那几位鉴定师看过,价格定在300一尺方。”   “这幅三尺全开,900块。”   陈政德把周阳叫了上来,道:“小周,依你看,这画如何?”   薛姓中年有些恼:“陈校长,既然没有信任可言,那我们也没必要维持交易关系了。”   “这一行你也清楚,靠的就是人品。”   “你若不买,自会有人买,李公麟的画不缺买家。”   “没必要这么羞辱我。”   薛姓中年认为这是一种侮辱。   难不成我说的话还没用一个年轻人的话靠谱?   “我薛大虎的为人,您应该清楚。”   “薛大虎?”周阳反应过来。   “薛太强他爸?”   中年人点头,看向周阳,流露好奇神色。   周阳直接道:“据我的判断,这幅四尺开小幅,和已经损毁的那幅五尺全开大幅一样,都是赝品。”   “这位大叔,你是从哪里淘来这些赝品的?”   “大叔,吃亏不可怕,可怕的是吃了亏还不自知啊。”   薛正怒上眉梢:“小栽种,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再敢胡言,小心挨嘴巴子!”   ------------ 第25章 假的真不了   名称:“士女游园图”   时期:“北宋”   特点:“李公麟晚期的代表画作,技艺臻至纯熟,线条健拔却有粗细浓淡,构图坚实稳秀而又灵动自然,画面简洁精练,但富有变化。”   进阶信息:“300每开,有升值空间”   薛大虎送来的这幅士女图,是真迹,李公麟晚年画作,尺幅不大,长宽50cm左右,整幅画不着任何颜色,人物植物景观都采用白描手法。   出奇的是,这样一幅白描画看起来竟很生动。   画中的三位女子面容皆较丰满,脸型较圆,但表情各不一致。   女子们的衣物也是如此,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   体现了李公麟白描大师的名号。   “小周,可不能乱说。”   “江河四市有古玩爱好者协会,这幅画经由过国画专家鉴定,真假性应该无疑,只是价值方面需要商榷。”陈政德连忙暖场。   他当然爱这幅画。   手头已经折损一幅李公麟的极佳画作,能再入手一幅小点的也好。   至于价格,千块钱左右,咬咬牙总能够省出来的。   “小周,有什么看法就讲,不要有所顾忌。”   “年轻人嘛,讲错不要紧。”钱中原鼓励道。   和陈政德不同,老教授非常想听听年轻人的看法。   对铸币方面见解很独到,会不会对国画也很精通?   不会吧不会吧,十几岁啊,才高中毕业。   “应该是我想多了。”   周阳咳嗽两声,在校长办公室,还有老教授在身旁,倒也不怕薛大虎难为自己。   “且等我梳理一下。”   周阳仔细注视薛大虎手里的小件白描,玉佩提供的详细信息都涌入脑海。   “我只说三点,这两幅画的真假,你们便可自断。”   “第一……”   薛大虎打断道:“诸位,恕不奉陪,后会无期!”   陈政德拉住他:“薛爸,来都来了,吃顿饭再走。”   “年轻人的话别太放心上,听听就是嘛。”   钱中原转过身来,看着周阳,讥笑道:“年轻人,我倒想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教授和陈校长倒是将你捧得很高嘛。”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周阳被打断,倒也不恼,见几个人消停后,才缓缓道:“第一,画法,李公麟白描中锋运笔,采用铁线描的技法,线条刚硬,没有粗细变化。”   “第二,破墨,绘画作品,尤其是上了年代的画作,纸张和水墨晕染导致破墨几乎是必然,可这两幅画太完美。三个人听了周阳的话,第一反应是:专业。   年轻人果然有点东西!   钱中原翻来覆去查看两幅画,发觉周阳说得很对,对比画作本身,的确能够找出这些破绽。   “小周,你所说的,的确有参考价值。”   “这幅杏林山水图,单从线条来看,的确与李公麟的绘画特点相违悖,画中线条的粗细变化很明显,刚柔有别,明显不符。”   “这幅士女游园图不像假的,你且看女子的面颊,存在破墨现象。”   最后,钱中原得出结论:“按照你的说法分析,杏林山水图是假,这士女游园应该为真。”   钱中原暗暗震惊。   小家伙到底还知道多少。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周阳,你的知识储备有点吓人。”   “教授,年轻人的话,信不得啊,他屁大点孩子,哪里懂什么画啊。”薛大虎还在挣扎。   此时此刻,他看周阳很不爽。   本以为小家在装深沉,没想到分析得头头是道。   自己好歹也算三分之一个专家,对白描技法有半吊子研究,因此懂得一些术语。   年轻人说得很靠谱,连自己都差点信了!   线条,破墨,这些方面,是鉴定一副绘画是否为真品德关键,是要尤其注意的方面。   赝品会在这些方面大花心思,但仍旧很难趋近真品,因为难度太高。   有了理论指导还不行,得加上细腻的观察,才能发觉赝品存在的端倪。   “薛同志,你且看这几处的线条,明显有问题,是以柔顺伪装刚硬,中气不足。”   薛大虎低头看向手里画作,道:“哪里的事啊,这几处说明不了什么,大师也会犯错啊。”   “指不定是李公麟当时画累了,手部力量不足。”   “教授,你再仔细看看,从构图,寓意,技法,人物形象,诸多方面综合分析,这幅士女图是真迹!”   “不能仅从线条,破墨,就否定这幅画!”   “这是因小失大!”   薛大虎简直无语。   周阳说得这两点,恰恰是手里画作的致命弱点,尤其是线条。   这两点他都知道。   从二手商店淘到这幅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但还有更多其他的迹象证明,这是真迹。   从分析来看,真和假,应该是九一开。   钱中原和陈政德纷纷点头。   他们不是外行,明白周阳的分析,也明白薛大虎的言中之意。   杏林山水图,赝品的概率很大。   过去的事,真假姑且不说,吃亏也是曾经的事。   士女游园图,真品的概率很大。   若不选择入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到哪去找第二幅李公麟的真迹?   收藏,本来就要冒一定的风险,要是丝毫风险没有,一眼能看透十成真假,有实打实的把握。   那还哪有赝品可言?   “老薛,年轻人说得画不无道理,的确有点小风险,这样,便宜一百块,给个八百块成交,你看看怎么样?”   薛大虎鉴定点头:“陈校长,不瞒你说,我和二手商店的老板有些交情,淘到这幅画也花了880,你总得让我赚点才行。”   陈校长咬牙。   900就900吧,的确得让人家赚点才行。   周阳暗骂陈政德糊涂:“陈叔,你太老实,他和那什么老板穿一条裤子的,他说880就一定是880?”   他摸了摸画作,道:“真品绢地有自然的陈旧感。”   “鉴别还有一种方法就是,超过300到500年,书画的鱼子口必然出现破损,这幅画就没有这个现象。”   “陈校长,要不要买,看你自己。”   陈政德恍若遭到当头棒喝,一瞬间清醒了。   周阳太理智了!   鱼子口,指画卷的开口处,如鱼子般脆弱,北宋的画保留到现在,必然是要破损的。   至少也得有痕迹才对。   他俯下腰仔细观看士女游园图。   鱼子口太完美了!   赝品的最佳凭证!   “老薛,这画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实不相瞒,为了参加一周后的江河四市古玩交流会,我得准备一件拿得出手的藏品。”   “这画还不够。”   他很委婉。   但意图很明显。   考虑周阳的话后,得出结论:士女游园图,是赝品!   “周阳,你可一定得吃了饭再走,我想和你交流交流。”   薛大虎脸色铁青。   他悄悄摸了摸画作的鱼子口,很平滑,有磨砂感。   本来是优势,偏偏成了致命缺陷。   这讨人厌的小鬼,都怪他!   “不可能,我和店主是旧相识,他不可能坑我!”   “小兔崽子,你说得有道理,但仅此而已!”   “我记住你了!”   语罢,薛大虎冲出办公室,他打算去问清楚。   究竟这幅画,是不是赝品?   他开始有丝毫怀疑了。   “陈校长,我去赔个不是。”周阳追了出去。   二人在校外碰面。   “你叫周阳是吧?”   “聪明的话,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 第26章 这画送给你(4000超大杯)   两个人在石子铺成的三丈道路上碰面。   一边是青山,苔藓里充斥着泉水淙淙声,以及傻狍子的昂昂声。   路旁有蚱蜢,松树上有蝉鸣,很吵闹,只是不见麻雀。   “薛叔,我来赔个不是。”   “我无心搅黄你的买卖,但这一行真的不简单,需要慎重。”   周阳丝毫不觉得事大。   这幅士女游园图是真迹,自己偏偏要说是假的。   偏偏陈政德还信了。   气不气?   谁叫你是薛大虎呢。   老爸在你手上没少吃亏,今天暂时先讨点利息回来,至于大头,日后慢慢再算。   “小崽子,你叫周阳?”   “年轻人,你要知道社会险恶,走夜路小心遭了黑拳。”   薛大虎将手中的画郑重收好,放进立式画筒中,盖上木头塞子。   “今天的债,我记住了,不论这幅画究竟是真是假,事后,我会找你好好算一算。”   薛大虎并没有打算善罢甘休,今天颜面扫地,这令他很不爽。   江河市炼钢厂车间主任,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还是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身上!   那老头子是滨海大学教授,未来儿子的老师,还没处好关系,先把脸给丢尽了。   “年轻人,要是我稍微缺少点教养,你今天恐怕没这么轻松。”   “年纪轻轻,多读点书总是好的,在外鬼混,只会吃亏。”   周阳抱拳,阴阳怪气道:“薛叔的确高风亮节,从你儿子身上可以得见一星半点。”   “好处自己上,困难别人上。”   薛大虎瞪了周阳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臭小子,还会含沙射影。   他压下胸中火气,问:“你认识我儿子,跟他是同学?”   “等等,莫非你是我儿说的那个司机周阳?年纪轻轻,车技便冠绝江河市的年轻司机?”   周阳只是笑,并未表态。   “我当是谁这么狂妄,原来是周司机啊。”   “怎么,成了哪位领导的私人司机了?”   周阳挥手,眼角瞥了瞥对方手中那幅画:“陈校长还在等着,我先走一步。”   “对了,这幅画你从哪里淘来的?以后记得吃一堑长一智。”周阳望着对方,真诚道。   他很想知道江河市哪里能购买这些旧货玩意儿。   手里有旧玩意儿,就能迅速变现,自己的财富就能快速积累。   一些较容易辨认的古董不说,大家都是行家,懂个七七八八,很难捡漏,但碰上生涩冷门的好物件就不同了。   其他人不敢出手,但他周阳敢。   现在只缺一条门路。   周阳想问问江河市这种门路在何处。   “对了年轻人,你爸是不是周华强?四级钳工周华强?”   “嗯?”周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薛大虎,示意他说下去。   “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周华强应该很骄傲吧?”   “当爹的是技术工种,儿子也是技术工种,不简单啊,恐怕要家道中兴。”   周阳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当然能听清,对方话里有话。   听起来是在夸赞,实际上是在讽刺。   “老头子,你想表达什么?”周阳没必要端着,直截了当问。   “老头子?”   “好小子,你老爹都没你这么言无禁忌。”   “我毕竟是长辈,对你们这些小辈,也就是唠叨几句,能够循循善诱自然最好,不能也没办法。”   “你犯下的事,你老爹会替你来善后的。”   周阳阴阴沉沉问:“你要为难我爸?”   薛大虎看了看左右,道:“你可别这样说,你爹毕竟是我的直属下级,上级关爱下级是很之正常的事,怎么能说为难呢。”   “孩子,告诉你,你爹能成四级工,离不开我的推荐和担保呢,你应该多谢谢我。”   周阳假笑,内心暗暗道:“我谢你个大头鬼……”   他估计,要是没有薛大虎,或者换一个车间主任,老爸现在说不定已经五级钳工了!   这老家伙还敢厚着脸皮说帮了不少。   真当我是不懂世事的毛头小子?   “薛大虎,我警告你,不要越界。”   “好好当你的车间主任,供儿子上大学读书,供老婆挥霍。”   “你贪污下岗职工津贴补助那档子事我都知道,也就那么回事,可大可小。”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倒也正常,只是,不要欺负到我家的头上来。”   薛大虎脸色一变。   “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   他脸色铁青:“年纪轻轻,倒是尖牙利嘴。”   “什么退休职工津贴?要是你不给个说法,我不会善罢甘休。”   “你知道,这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年代,随便扣帽子恐怕不是那么好使,搞不好还得落下个罪名!”   “凡事,讲究个眼见为实!”   薛大虎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退休职工补助津贴中饱私囊这件事,这素未谋面的年轻小伙子怎么知道?   连自己儿子都不知道!   老婆都不知道!   因为这事还没有发生,自己只是制订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尚未付诸实施。   只要成功,得到的钱后半辈子够花了。   转手一百件古董都比不上!   但是,尚未实施的计划,怎么被这小子给点出来了?   这臭小子莫非是自己心里的蛔虫,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真有这么玄乎?   “会不会,是周华强?”   薛大虎内心猜测起来。   自己办公室的文件,账本,各种细节,是唯一有可能暴露自己想法的证据。   而唯一有可能接触这些东西,并透露给周阳的人,只有可能是周华强!   “哼,周华强!”   “年轻人,你追出来的目的是什么,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他想套话,看周阳究竟是从何处得知。   周阳道:“不瞒你说,这幅士女游园图是真迹,而我偏偏说他是赝品。”   “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小兔崽子,你当心吃拳头!”薛大虎捏起双拳,在周阳面前比划,几乎落到年轻人的鼻子上。   好气啊。   我好想打面前这个王八蛋!   他的内心咆哮着。   被这么一个年轻人给搞了,偏偏现在对方还跟着跑出来,告知了真相。   这是真迹,但我看你不爽,所以咬定是赝品。   年轻人,干啥啥不行,气人倒是有一套。   薛大虎感觉自己简直要气出鲜血。   “小崽子,现在跟我回去,把你说的话,马上和校长再说一遍!”薛大虎拉着周阳的手便要往回走。   “你年轻,处在叛逆期,只要你将功补过,帮我达成这桩交易,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周阳纹丝不动。   “怎么?给你回头是岸的机会你不要?”   本来,五百块入手这幅小件画作,倒手卖九百块。   没有比这赚钱更快的活计了。   找到这么一个痴迷文人画作的书呆子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政德是真的喜欢这些玩意儿,看重古玩的收藏价值,愿意出价购买,成为收藏者。   但自己不同。   自己只是看重这些古玩能够带来的利润差价。   手里这幅士女游园图,按照自己的看法,要说好看吗?谈不上。   就用几根线条勾勒出来的画作,没有任何色彩,也不逼真,也不生动。   好看个屁。   要不是能赚四百块钱,自己根本不会苦心孤诣说这幅画的好!   真搞不懂那些书呆子怎么想的,愿意花九百块买这么一张纸。   肯定书读多了,把脑袋塞住。   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政德花钱买,自己付出的五百块钱成本才能回收,才谈得上赚钱,转移代价。   要是陈政德不买,就相当于自己掏了五百块买画。   这可不是薛大虎想干的事。   拿五十块买这幅画,薛大虎都觉得贵了。   书呆子都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重,说价值很大,价值再大,能有大团结的价值大?能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周阳,你是想恶作剧?”   “现在也结束了,陪我回去终结这场闹剧,别让我回不了本!”   他考虑一番,道:“帮我达成这桩买卖,我请你喝北冰洋汽水!”   “一瓶糖果罐头,三十颗大白兔奶糖!”   周阳张嘴,故意装出一副眼馋的模样。   “我不干。”他斩钉截铁道。   我不会听错了吧。   北冰洋汽水,三十颗大白兔奶糖,一瓶糖果罐头就把我打发了。   你当我是叫花子?   要是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1990年的北冰洋汽水,好像是一毛五一瓶。   大白兔奶糖,经典款的话,一毛钱三颗,过年才吃得上。   而糖果罐头,就是用糖水泡的果子罐头,有橘子,梨子,桃子,两毛五一罐。   前前后后加起来,两块钱不到。   薛大虎不愧是个生意人。   眼见周阳不为所动,薛大虎不悦起来。   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不会拒绝才对。   “周阳,你想要什么,开个条件。”薛大虎敞开天窗说亮话。   把这幅画倒卖出去,赚到四百块钱才是最重要的,面前这无理小子,日后在教训。   至于周华强可能掌握自己秘密的事,得好好接触接触。   不论用什么方法,总之,得杜绝一切隐患。   “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可以考虑。”   周阳从上到下打量薛大虎:“你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就很为难了。”   “这样,你把这幅士女游园图送给我吧,我帮你洗白。”   “送给你?”   薛大虎怀疑自己听错了。   幻听了?不应该啊,自己还没老成那种样子。   “你怕是在想屁吃!”   他伸出手:“你要是能掏出900块钱,这画给你,倒也无妨!”   周阳摇头:“我没钱。”   “行了,谈不拢就别谈了。”   “周阳,你我很快会再见的,到时候,恐怕是你们父子提着礼物苦苦哀求我。”   薛大虎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他很想打周阳一顿解气。   但那样的话,虽然气是解了,但后续不好处理。   自己的事业处在稳定期,尤其不能出这种事。   好多人野心勃勃,盯着自己这个车间主任的位子,只要一有机会,必定蜂蛹而上。   自己还想升到厂长。   “老头子别走,我告诉你件事,你会感兴趣的。”   薛大虎丝毫不回头,直接沿着大路离开。   他害怕自己再停留一会,拳头会忍不住落到周阳脸上。   “克制克制……”   “老头子,听了这句话,你一定会把手士女游园图拱手送给我。”   “要不要打赌?”   薛大虎停了下来,道:“你今天就是把天给说塌了,把健全人忽悠瘸了,我这幅士女游园图也不可能送给你!”   “你且听我说完。”   “薛大虎,炼钢厂车间主任,事业稳定期,来年竞争厂长职位的有力人选。”   “你是不是有个表弟,叫薛大海?”   “你内人是不是叫余氏,有几分姿色?”   周阳尽量根据前世的记忆梳理出这些信息。   要是没记错的话,余氏应该是把薛大虎给绿了。   而奸夫正是薛大虎的表弟,薛大海!   本来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应该多问。   但眼下他有了个主意。   “你为何这么清楚?”薛大虎脸上写着难以置信。   “薛大虎,你好好反思自己,是对自己老婆关爱不够多,还是天天熬夜,韭菜吃得不够,肾不行了。”   “你被绿了,奸夫是你表弟薛大海。”   “王八崽子!”   薛大虎走上前来,一巴掌扇在周阳脸上,愤怒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怎么都没想到,周阳能够说出这种无厘头的话。   太气人了!   这一巴掌,他用了全力。   发泄过后,仍旧觉得心中余怒未消。   奈何周阳已经倒地,抱着肿胀的脸蛋,呜呜哭了起来。   “打人啦,施暴啦!”   “呜呜,还有没有天理啊,还有没有王法啊!”   “江河市炼钢厂车间主任,光天化日下行凶,殴打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这样的人不配当主任,不配管生产!”   “这样的人不配竞争厂长!”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周阳的嗓门很大,声音传到很远。   他的外貌很凄惨,情绪也很委屈。   “周阳,你别这样,你别乱喊。”薛大虎急了。   “他不让我说话,想杀人灭口啊,快来人啊!”   “周阳,你别小题大做!”   周阳继续哭:“陈校长,你快来为我主持公道,我牙齿被打掉了,呜呜。”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在地面耍泼起来。   “周阳,你……”   “求你了,别喊了。”   薛大虎害怕起来。   殴打未成年,这会不会算罪?   家里那个女人又奢侈享受,儿子读滨海大学,自己的事业一定不能受影响!   “周阳,你别喊了。”   “是我一时昏了头,这幅画我送给你,送给你。”   薛大虎把士女游园图塞到周阳手里,道:“周阳,有人来了。”   他暼到,陈政德和钱中原循声而来。   ------------ 第27章 就此作罢   薛大虎疏地惊醒过来。   周阳为什么屁颠屁颠追了出来,和自己进行这一番交谈?   甚至,追溯到更久之前,为什么周阳胡说一通,把真的说成假的。   不是因为看自己不爽,这只是一个托词,太牵强。   周阳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想从自己身上捞好处!   还是那种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好处!   这是未成年吗?这是老怪物吧!   偏偏自己动手在先,打了对方一巴掌,这小子撒起泼来,还不好解释。   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破财免灾?我薛大虎不是那种束手就擒的人!”中年人仔细思索,改变开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想法。   他仔细想了想,自己不能就这么掉进混小子的套里。   “要是送画平息事端,这小子得了好处还卖乖,继续讹我怎么办?”   薛大虎感觉很有这个可能!   小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学生,但说话之间又活像个混社会的。   一向左右逢源的薛大虎明白,不能认栽!   我薛大虎今天清白也要,画也要!   “陈校长,钱教授,你们来了。”   他握住手里的画筒,指着周阳,惨兮兮道:“二位,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刚刚来的二人懵了。   周阳来赔不是,怎么坐到地上打滚?   薛大虎这幅憋屈至极的模样,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怎么了?”   薛大虎沉默,并未急着辩解,他对自己的口才有自信,并笃定让人信服的前提是,自身淡定从容。   周阳将计就计,跟着装傻充愣,只是卧倒在地面上啜泣,身躯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可怜至极。   两个大男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去扶周阳。   “小周,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你且说来!”   “周阳,老师和我都在这,不怕,有话直说。”   这样一来,周阳已经在无形之中占据了上风。   薛大虎暗骂一句小狐狸,便连忙开口:“苍天明鉴,今天我薛大虎以自身性命作保,这幅士女游园图是真迹。”   他指着周阳:“此人狼子野心,人面兽心,万万不可轻信,否则会吃大亏!”   薛大虎将周阳在自己面前透露的话原封不动转述一遍,丝毫不漏,唯恐二人不能判断出周阳心机之深沉,行为之恶劣。   关于自己妻子出轨表弟云云,选择避而不谈。   最后,他总结道:“总之,这小子就是想吞掉我这幅价值连城的宝画!”   陈政德和钱中原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纷纷看向薛大虎,面露鄙夷神色。   “你说周阳想要吞掉这幅画,所以出此下策,故布迷雾?”   “薛大虎,你这番话未免太没有信服力,周阳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的确,况且你所言未免有太多逻辑不能自洽的地方。”钱教授摸了摸鼻子,又道:“周阳倒地受伤,是你打的吧。”   “对一个晚辈动手,恐怕是太不要脸面。”   周阳点头,摸着脸蛋,哎哟哎哟叫个不停,还悄无声息揉搓嘴角的淤青,使那块淤青看起来范围更大。   乍一看去,周阳像是半张脸都青了,显然是挨了毒打。   再配合上周阳死不害臊的演技,显然就是一副黛玉葬花,惹人悲痛的场面。   薛大虎辩解:“并非这样,实在是小鬼言语实在太伤人,已经达到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地步,我一时失去分寸,这才酿成大错。”   “一码归一码,关于失手这件事,我会登门道歉。”   两个大男人看了周阳的惨状,实在难以自抑。   “半张脸都青了,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啊,薛大虎你下手太狠了!”   “周阳,你是否要走法律程序?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定帮助。”   “我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能让人如此丧失分寸,做出殴打孩子的行为。”   “愚昧的国民,实在令我痛心疾首!”   薛大虎傻眼了。   你们俩狗屁真相都不知道一点,这也太能扯了。   周阳是你们亲孙子吗,你二人要这样护着他。   搞鬼的分明另有其人,为什么我要挨骂。   “二位,那些话实在不堪入耳,我不愿再重复,总之,我之所以动手,也是迫不得已。”   “我薛大虎活了那么多年,不会干以大欺小这种事。”   “陈校长,你认为交易是否有继续的必要?若无必要,我先离开了。”   “价格还是那样,九百块,这是真品,你不入手,自会有人接盘。”   陈政德摇头:“算了,你去联系其他买主吧。”   “今天此情此景,实在太令我寒心了,你的解释,并不能让人信服。”   钱中原跟着道:“你不像一个男人。”   薛大虎气得翻白眼。   从头到尾周阳只是呜呜啜泣,一句话不说,偏偏处处占上风。   两个人根本不信自己的真实说辞,反而选择相信眼睛所看到的假象。   “周阳,我记住你了。”   他最后解释一遍:“二位,这混小子的嘴太损,说我夫人与我表弟有奸情。”   “我和夫人恩恩爱爱,育有一子,甚有出息,考上滨海大学,何来这种荒唐之事?”   “换作你二位读书人,能否忍受他人这样恶意重伤自己的家人?”   师徒俩看向周阳。   “小周,你说这种话,有没有事实根据?”   “这种话不能乱说,要是空穴来风,你这顿打挨得不冤。”   “薛大虎,我仍觉得你打人不对。”   “首先,不说小孩子的戏言当不得真,退一万步讲,有没有可能周阳说得确有其事?”   “要知道,年轻人心思单纯,不可能无故编造这些东西,肯定是听到了些风风雨雨,无风不起浪。”   薛大虎瞪向陈政德。   “陈校长,你话中之意,是我夫人与我表弟有染?”   “你亲眼见到了?”   陈政德没有接话,要接下去,恐怕自己也得挨嘴巴子。   “既然是误会一场,还是当面消除为好。”陈政德希望当个和事佬。   “你们俩都是人才,不打不相识嘛。”   薛大虎冷哼:“让我吃这个闷头亏,不可能!”   “爸,你快去器材室看看,地震了……”   陈雪杉从楼梯下小跑上来,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樱桃小嘴微微张着。   话未说完,便被陈政德喝退:“姑娘,你先去一个人玩会儿,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同时,他把周阳扶了起来,拉着年轻人到一旁,问:“周阳,你希望事情闹大,还是就此作罢?”   周阳:“当然就此作罢为好。”   陈政德夸赞一句:“好孩子,受得了委屈,日后必成大器。”   “你先和我姑娘去玩会儿,薛大虎交给我来解决。”   “我尽量给你讨个说法。”   “那就谢谢陈校长了。”周阳习惯性揉了揉脸,淤青扩散得更加夸张。   他和陈雪杉肩并着肩离开。   周阳突然意识到,陈雪杉的状态很奇怪。   像是……   ------------ 第28章 咚咚咚   周阳倒也没有气馁,挨打了一巴掌,并不是很疼,看起来淤青一大块很是严重,实际上那是自己揉搓造成。   本来,事情在按照剧本走。   先在大家面前贬低那幅真迹,将其说得一文不值,再让薛大虎失去分寸,失手打人。   这样一来,迫于压力,薛大虎还不得是任自己拿捏的柿子。   他为了以后竞争厂长的职位,肯定不能犯这种大过错,所以,一定会尽力满足自己的要求,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情都快成了。   但最后关头,薛大虎那老狐狸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选择既要守住钱财,也要守住清白。   白嫖一件古董的计划落空了。   周阳也就没必要和对方做过多纠缠。   和陈雪杉走了两步,他突然意识到女孩状态不对。   周阳虽然不说阅女无数,好歹各种型号的女孩也都相处过,算是过来人。   陈雪杉心不在焉的。   “陈雪杉,你来例假了?”   女孩双手在身前捏得紧紧地,问:“例假是什么?”   额……   周阳想了想,解释道:“就是……因为你生理上的问题,不得不请假几天,这就叫例假。”   “请假几天,我还没开学啊。”   周阳暗骂一声女呆子:“学习这么好,这方面怎么一窍不通?”   “华夏年轻一代性启蒙任重而道远啊,苍老师什么时候传进来?”   他挑明问:“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一句那个,总算让陈雪杉明白了。   因为女孩之间总用那个代称大姨妈,自然也就形成了默契。   “周阳,你无耻!”陈雪杉瞪了周阳一眼,小手捏作拳头状,向其胸口锤了过去。   那是女孩子的隐秘,男孩子怎么能开口问呢?   不怕羞吗?   周阳倒没在意那么多,道:“来了就多喝热水,多休息。”   陈雪杉娇羞道:“周阳,你再胡说,我跟你绝交!”   “行,行,我不说。”   “那你方才慌慌张张是因为什么?”周阳问。   陈雪杉本打算不理周阳,但想到有更重要的事,还是道:“教学楼有咯吱声音,像是地震了!”   “当真?”   周阳吓了一跳。   他顺手就拉住陈雪杉的手腕,从屋檐下跑到了操场中央。   女孩正打算质问,对方已经松开了   她的手。   “不对啊,90年江河市有个毛的地震!”周阳醒悟过来。   记忆中没有这回事啊。   周阳看了看自己的手,回忆陈雪杉手腕的冰凉与细腻,义正言辞质问:“陈雪杉,你占我便宜!”   “你胡诌一句地震了,就是为了让我拉你手腕逃跑!”   “好啊你个陈雪杉,我还是太年轻了。”   听到这话,女孩脸都气圆了。   什么叫我占你便宜?   你一个大男生,拉我女生的手腕,还说我占你便宜?   恶人先告状也没有这样告的。   “周阳,从小到大,除了我爸,就没人牵过我的手,你是第二个!”   “分明是你占我便宜……”陈雪杉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语言在喉咙里打滚,就是跳不出来。   她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过多争辩。   “第一次?谁不是第一次啊。”   “我也是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   “你说是不是你占我便宜?”   “要不是你说有地震,我就不会牵你的手。”   “地震呢,地震在哪?”周阳看着无动于衷的教学楼和宿舍楼,道:“你就是想占我便宜!”   “真的有地震!”陈雪杉简直快要哭了。   她很想要证明自己,拉着周阳就上楼。   女孩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周阳的衣角,在前方带路,拉着周阳前行。   她尽量不碰到周阳的身体部位。   免得对方又说自己是在占他便宜。   “陈雪杉,我拉你手腕,为你奉献了我宝贵的第一次。”   “作为回报,你就拉我衣角,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陈雪杉呆怔下来。   周阳说得好像有道理?   要是他付出了第一次,自己还这么回报,就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   她可不愿意欠别人!   眼见对方要来拉自己的手,周阳连忙将手缩回袖子:“不拉,不拉。”   “先欠着,以后再还。”   陈雪杉发觉事情有些不对,总感觉自己吃了很多亏。   可从周阳的说法来看不是这样。   二人来到了器材室的门口。   “周阳你听,是不是地震了,是墙体咯吱咯吱晃动的声音。”陈雪杉竖起耳朵,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他慌慌张张跑来,就是因为这事。   周阳一听,果然有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不仅如此,还有微弱的喘息声,属于女性,虽然尽全力压制,但仍旧细微可闻。   周阳瞬间就弄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陈雪杉,那可不是地震,那是桌子晃动的声音。”   “器材室里是不是有张标准球台?”   “嗯,是的,可球台怎么会自己晃动?”   周阳默不作声。   “傻姑娘,不是自己晃,是有人在晃。”   他猜测,有男女在器材室里行苟且之事,而且是在球台上,所以会制造出这种声音。   不得不说,胆子真大。   我周阳自问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不能去找个旅馆?非要来学校找刺激?   弄坏这张标准球台,谁赔?   “雪杉,谁有器材室的钥匙?”   女孩回答:“我爸有一把,体育老师有一把。”   “莫非是体育老师?”周阳思索。   这种事他并不好奇,没必要搞个清楚,把关系弄僵。   也没必要去抓别人的把柄。   你快活就行,与我无关。   “咚咚咚。”   周阳内心正在思考时,响起了敲门声,一连三声,很连贯,很响。   周阳回过神来,大喊糟糕。   陈雪杉这傻妮子不知何时摸到器材室门口,傻乎乎敲起门来。   “体育老师,你在里面晃桌子吗?”   “莽,真莽!”周阳脸色惨败。   这小妞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关键时刻胆子也太大了。   是我说得太隐晦了,还是你故意的。   周阳替器材室里的人感到同情。   这样恍若晴天霹雳的敲门声传来,里面那个男人估计立马萎了吧?   没声响了,万籁俱寂。   估计得吓出阴影。   周阳二话不说,拉着陈雪杉的手腕就往楼道尽头躲。   “别说话!”   ------------ 第29章 看我打断你的腿!   在墙角,周阳盯着陈雪杉的额头。   这傻姑娘太虎了。   敲了就敲了吧,顺便看看器材室里到底是谁。   自己在这,就不会让陈雪杉遭受危险。   “陈雪杉,以后你去读大学就别这么大惊小怪了。”   “专心学习,我有空的话到学校探望你。”   陈雪杉点头。   她竖着耳朵听,半晌不见动静,道:“没声了,果然有人在里面!”   “究竟是谁?器材室一般人不让进的,更何况现在是上课时间。”   周阳稍一思索,道:“你去找找体育老师,看看他是不是在上课。”   其实,根据估计,周阳大概能断定,房间内的男性应该是体育老师。   因为,只有他和校长有器材室的钥匙。   而校长此刻不在此处。   答案很显然,周阳还是让陈雪杉去找体育老师。   他不想让陈雪杉看到一对赤裸男女从中走出的模样,想要支开她。   对女孩子这方面的教育要慢慢来,不能一开始就下猛料,会接受不了的。   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总得一笔一笔勾勒,哪有一上来就泼墨涂颜料的。   对这种女孩子,得从淡淡的情愫,甜甜的恋爱,这样一步一步来。   “陈雪杉,你去找找,我在这监视着。”   女孩觉得有道理,便悄悄跑下楼,独留周阳在原地。   “真是个有趣的年代,这事都能碰见。”周阳只露出半个头,悄悄瞄着器材室门口,等待人来开门。   那扇门是向内拉的,因此,只要有人开门,那人必定暴露在周阳视野下,无所遁形。   按理说,这种事在二十一世纪算不得什么,人们都见怪不怪了。   情到浓时,难以自抑。   人们已经将感情不当回事了,或者说,感情没那么纯粹,变成了很多种欲望交织的牺牲品。   诸如金钱,权利等等。   这个年代不同,大家都很保守,将清白看的很重,名声大于一切。   很多夫妻分隔两地,多年只靠信件联系,虽没有见面,却仍将彼此放在心里。   彼此记着你给我送的布缝成的衣服,记着你给我写的那封信里的某句话。   一息。   半柱香。   一盏茶。   不见人来开门。   周阳耳朵很尖,隐约听见器材室里传来一些小动静。   他也不急,慢慢等着。   总得给别人穿衣服的时间吧。   “这事不怪我啊,都怪陈雪杉那姑娘,你们要算账去找她……”   一阵摸索声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落脚时很轻。   屋里有人靠近门口。   但大门并没有打开。   咯吱的开门声刚刚传来,走廊另一侧的楼梯,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出现在拐角处。   那扇门重新关上。   周阳也匆忙收回脑袋。   他也没有预料到,此时竟有人上楼。   匆匆暼了一眼,是个中年男人,穿着有些讲究,脚上套着油皮鞋。   “那人是谁?”周阳不敢再探头,整个走廊空无一物,可以一眼到底,他怕鬼鬼祟祟被那人看到,反而引起怀疑。   “会不会是陈雪杉喊来的人?”周阳犹豫片刻,选择暂时不露面。   先观望再说。   耳旁传来那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嗓门有些粗,带着浓重磁性,显然是抽烟导致,喉咙并不利索。   “臭小子,不好好学习,跑出来玩,不知道回家。”   “得和老师说一声,以后不能把钥匙给他!”   中年人走到器材室门口,停顿下来,伸出手就开始敲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中年纳闷:“莫非不在?不对啊,门没锁。”   他并不作罢,又开始敲门。   “咚咚咚。”   在他轮番不泄气的努力下,大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这个时间点,周阳才敢把头探出去,悄悄注视。   开门的是个女人。   穿着倒还算整齐,只是头发有些凌乱,扣子扣歪了一颗。   另外,脸上还有牙齿印。   “看来男人有些特殊癖好,喜欢咬人。”   周阳打算离去。   不论是后面抵达的中年,还是房间里的女主,他都不认识。   不认识就没啥兴趣了。   周阳从不看不认识女主的碟片。   “嫂子,你怎么在这?”   “大海……你怎么来了。”   周阳的身形陡然怔住。   “大海?薛大海?”   “等等,嫂子?莫非这女人是薛大虎他夫人余氏?”   周阳打算再听听,看看能不能确认对方身份。   “不会这么巧吧?”   “嫂子,你在器材室做什么?大虎虎不是说来学校卖画吗。”   “成交没有?”   女人有些惊慌失措,不安看了看屋内,解释道:“我不清楚。”   至此,周阳已经能肯定,男人是薛大海,女人是他嫂子余氏。   这搞得周阳很疑惑。   和余氏搞破鞋的不是薛大海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冤枉薛大海了?   还是说,余氏同时和两个人搞破鞋?   “嫂子,你脸被谁咬了?头发乱糟糟的。”   “你衣服咋胡乱扣着?”   薛大海狐疑。   嫂子这状态不对啊。   “我和你表兄闹了点矛盾,起了些争执,这都是我命苦……”女人掩面哭泣。   他指着脸上的牙印:“这都是薛大虎咬的!”   薛大海叹息,安慰道:“嫂子你别伤心,我会好好说说他。”   “他也是,怎么能对嫂子你动手呢。”   女人安慰:“不要说他。”   “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和他能处理好的,很快就冰释前嫌了。”   薛大海赞叹道:“能娶到嫂子这样善解人意的女人,表兄福分不小。”   “那我先去找人,你在里面收拾收拾。”   女人点头:“好,来日到你店里拜访。”   周阳躲在楼梯间,暗暗赞叹。   “女人的演技太恐怖了,临危不乱。”   “今年奥斯卡没你我都不想看了。”   这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再不济也得颁个菲律宾铁猴子奖。   “噗。”   突然,器材室里传来声响。   是打喷嚏的声音。   “嫂子,器材室里有人?”   “没人,你听错了。”女人欲盖弥彰。   “分明有人,是男人!”   “嫂子,你干了对不起大虎的事?”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冲着器材室里喊道:“王八蛋,是谁在里面?识相的赶快滚出来!”   “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一个年轻人从门后露面。   下一秒,薛大海直接跪倒在原地。   ------------ 第30章 背锅   阳光洒在校园里,柚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这是学校里唯一一颗柚子树,上了年头,每年冬天都要结不少果子。   成熟时,每个柚子得有八两碗口大。   此时,他的叶在风中招摇,充分沐浴阳光,亲昵的举动,仿佛在为来年硕果累累做准备。   器材室这边。   薛大海直接跪倒在女人面前。   中年人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原本还浓郁的气血,突然就断断续续了。   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   周阳继续观察着,想一窥究竟。   到底是谁,让薛大海突然泄了气?   这剧本不对啊,和自己的记忆相冲突。   器材室处传来声音。   “爸。”屋内那年轻人喊道,语气带着哭腔:“爸,你快起来。”   薛大海一把推开他,问:“儿子,你和大娘在这里做什么?”   余氏也上前来拉薛大海:“大海,你怎么了?我们俩在这打乒乓球呢。”   “当真?”薛大海瞪着儿子,目光仿佛能将他吃掉。   余氏跟着瞪了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道:“爸,你说男人要有担当,要为做过的事负责。”   “我会对大娘负责的,我喜欢她。”   薛大海听了这画,噌地从地上蹦起来,呼地一巴掌扇过去,儿子应声倒地。   “做孽啊,造化弄人!”薛大海冲进器材室,随手抄起一把扫把,便往儿子身上呼啸而去。   “年纪轻轻,怎么敢闯这么大的祸!”   “负责,我让你负责!”   扫帚的荆条在年轻人身上留下痕迹,锐利的枝条将衣服划破,带出血花。   薛大海打了好久,打得自己都没力气了,这才停下。   打在儿身,痛在自身。   “儿子,你跟着我去负荆请罪,祈求原谅!”   “你得去坐牢!两年牢饭,做好准备吧。”   年轻人自然没想到这层,道:“爸,要坐牢吗,我不想坐牢。”   余氏跟着道:“老二,别吓着孩子。”   “我保证,今天是最后一次,我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也别告诉大虎,这样一来,孩子就不会遭殃了。”   薛大海看见儿子和嫂子站在一起,顿觉恶心。   “隐瞒不说?嫂子,破镜能重圆吗?”   “我都替表兄感到气愤!”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要干这些糊涂事?何必要给我开门!”   “我到底作了什么孽!”   “如果上天要惩罚我,请换一种方式吧。”   余氏埋怨道:“要不是你敲了门又跑去躲起来,我们也不会开门!”   “多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行径。”   “大海,为了我们两家好,还是别告诉大虎,他性子直,恐怕受不了。”   “算嫂子欠你的。”   薛大海沉默。   他既为难,又痛苦。   难道真的不和兄弟讲,就这样瞒着?   那以后怎么好意思和兄弟相处,见面必抬不起头!   可讲的话,怎么讲?   兄弟,告诉你个事,我儿子把你夫人睡了。   兄弟,对不起,你夫人和我儿子在搞破鞋。   这种话能说的出口吗?   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啊。   妨害他人婚姻家庭罪,是要判刑的!   方才在气头上,才说要送自己亲儿子进监狱。   现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也恢复理智了。   儿子还小啊,以后自己老了,走不动了,还得靠他养。   养儿不就是防老吗。   把儿子送进监狱,等同于亲手毁了儿子。   “不行,我儿子不能进监狱!”薛大海几乎癫狂。   现在已经不能去纠结儿子和嫂子谁对谁错,发生了这种事,两个人都难辞其咎。   甚至连自己都有责任,没有好好教育儿子,没有尽到管教责任。   “嫂子,瞒着大哥是绝不可能的,我们应该祈求他原谅!”   “年轻人犯大错,希望大哥能再给一次机会。”   余氏肯定道:“大虎的为人你也清楚,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为达目的不罢休,一根筋性格。”   “要是告诉他真相,我二人难逃法律惩罚。”   “大海,你为何寻到此处来?”   薛大海瞪她一眼。   嫂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要是不寻到这里来,你好跟我儿子继续快活?   你是我嫂子啊,怎么能和我儿子做这种糊涂事。   还有没有廉耻心!   “嫂子,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我会和大哥说,是我一时没忍住,和你做了逾越边界的事,你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求放过我儿子。”   余氏点头,认为此事可行。   虽然都是搞破鞋,不过和当爸的搞,总比和儿子好听一点。   毕竟儿子还未成年。   余氏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成失足妇女了,她曾在夜里不断询问自己,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打算改过自新,为了家庭,为了儿子。   “大海,难为你了。”余氏用双手束了束发丝,又背过身去,将扣子扣好,便离开器材室。   待女人走后,薛大海才骂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死,那是你大娘啊,这违背伦理道德的事你也敢做?”   “扣你一年零花钱!”   “还有,二十岁之前,让我看见你身旁再有一个女人,你就给老子进监狱改造!”   年轻人唯唯诺诺,害怕至极。   “这事还有其它人知道吗?”   年轻人思索过后,断断续续道:“好像……好像没有。”   薛大海给儿子一拳头,吼道:“幺儿子,你给老子清醒点,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年轻人小鸡啄米般点头:“爸,爸你知道。”   “我不算,还有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年轻人这才肯定摇头:“没有,绝无第四个人知道。”   薛大海这才点头,同时发出无穷叹息。   儿子闯祸了,当爹的能怎么样呢。   帮着背锅呗。   要进监狱,也是自己这个老掉牙的进,总不能毁了儿子啊。   “儿子,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提起,你妈也不行,知道了吗?”   年轻人嗯嗯道是。   “我要是进了监狱,你就打下手,和妈妈一起,好好照看二手商店,能办到吗?”   “爸,你为什么要进监狱?”   “爸,一人做事一人当,让我进监狱吧。”   薛大海给他一拳头:“我和你大娘都合计好了,别搁这添乱。”   “我不在的日子,你好好改过自新,要是让我发现你还做这种糊涂事,我没你这个儿子!”   父子俩终于心平气和。   突然,薛大海听到楼道拐角处有人放屁。   二人顿生警觉。   “是谁在那?”   “谁在偷听?”   ------------ 第31章 不再更改   周阳从走廊拐角处闪身出来,望着手足无措的父子俩,抱歉道:“实在对不起,憋不住了。”   “我没影响到你们俩吧?你们随意,我先走了。”   “不用问,问就是啥也没听到。”   薛大海三步合作两步追了上来,质问:“同学,你一直躲在那堵墙后面?”   “你很喜欢偷听别人讲话?”   周阳否定:“实不相瞒,我来得比你还早。”   “我本来以为里面的人是你,没想到是你儿子。”   “看来你儿子是从体育老师那拿的钥匙。”   薛大海反应过来:“这么说,你什么都知道了?”   他故作狠色:“孩子,最好不要想着欺骗我,下场会很惨。”   周阳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向后退了半步,和对方保持距离,这才道:“的确,我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你儿子和人搞破鞋,知道你叫薛大海,还知道你有个大哥叫薛大虎。”   中年心虚,严厉问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周阳反问:“薛大海,你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还有一个女孩知道,只不过她知道的不及我多,不知道里面是你儿子。”   “那女孩是谁,把她叫来。”   薛大海的心里很清楚,一定得封锁消息。   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总之,不能让事情的真相败露。   既然选择了撒谎,就得为这个谎言做好万全准备。   “她是陈校长女儿。”   薛大海如同受到晴天霹雳。   一天之内接连两次脑袋空白。   本想着威逼一下,让两个年轻人知道其中利害,不敢出去乱说。   怎料另一人是陈校长女儿。   这哪敢威逼啊,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那个,年轻人,这事你们没同其他人说吧?”   周阳点头:“她没往外说。”   “你呢?”薛大海松了口气。   “我说了。”   薛大海想死的心都有了。   上一秒还只有三个人知道。   眼下怎么就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年轻人,你怎么说的,对谁说的?”   “我对你哥薛大虎说的。”   “说你和他妻子搞破鞋。”   薛大海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你已经……告诉大哥了!”   “也好,既然审判要来临,早来晚来都没有太大区别。”   薛大海甚至感到有些庆幸,不仅不怨恨周阳将事情告诉大哥,反倒心里还感谢起来。   年轻人说的是自己,没有牵扯到儿子,这正合他意!   另外,他正对如何启齿而倍受煎熬,现在反倒有人替自己开口了。   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安安心心替儿子背锅,道歉受罚。   大哥念及这么多年兄弟旧情情谊,应该不会把自己送进监狱吧?   儿子和兄弟之间,只能选儿子了。   自己经营的二手商店有不少好东西,都低价转手给大哥了。   “小伙子,我很感谢你。”   “要是我能够走出这次困难,他日必定好好谢谢你。”   周阳很纳闷。   你这人脑回路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我干了什么事啊,你就要好好谢谢我。   周阳倒也能体会到一个父亲的无奈,道:“你是个好男人,但不是一个好父亲。”   “这样包庇纵容自己的儿子,不见得是好事,幼时偷针,长大偷金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薛大海见对方这么体谅自己,道:“小伙子,你是个好人。”   周阳倒也明白自己不该多事。   他只是感叹缘分二字。   自己刚刚爆出搞破鞋一事,哪曾想转眼就遇上正主。   但真相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搞破鞋的不是薛大海,而是他儿子。   这位父亲为了儿子的前途,甘愿牺牲自己的名声和事业。   不得不说,让人肃然起敬。   尽管这样的行为并不能说一定正确。   周阳胡思乱想间,突然感觉对不起薛大海。   他想到了周华强,为自己操劳大半辈子,又何尝不是这样,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   “薛大海,我改变主意了。”   “不是你犯下的错,凭什么让你来承担,即便是父子也不应该。”   “我要说出真相,余氏虽然失足,但并不是你造成,而是你儿子!”   校门口,陈雪杉拉着父亲出现在视野中。   三人经过商洽,已经达成一致,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薛大虎嘴上说既往不咎,内心是否真的释然,倒也未可知。   “薛大海,你大哥就在那,我要告诉他真相。”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的就是蒙受冤屈,而你还是因为我才蒙冤,这更不行。”   周阳虽然爱贪些小便宜,可在这种关乎他人切身利益的事,他会很慎重。   说白了,就是做事有底线。   这种优良的风格在周家人身上都能找到,这种东西,叫家风。   周小芬或许会为几颗大白兔奶糖,一瓶北冰洋汽水而心动,但不会卖掉自己。   “在这我要向你道个歉,我先入为主地以为你是坏人。”   薛大海见到自己大哥出现在楼下,脸几乎吓白,很久后才恢复红润。   他花费了很长时间做心理准备,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退缩。   中年前进半步,握住周阳双手,使劲摇晃:“年轻人,求求你不要说出真相!”   “子不教,父之过,大恩大德,在所难忘!”   “求你把我当成罪人。”   “我不是要为儿子开脱,他还小,不懂事,理应再给他一次机会。”   周阳摇头:“我意已决,再难更改。”   薛大海直接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年轻人,你正义的肝肠为人敬佩,但好人做到底,救救我们家吧。”   “我薛大海的香火传承,不能断啊!”   周阳还是摇头。   这样包庇,只会酿成大错。   进监狱,也是一种经历,给做错事的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没有犯错,就不应该受罚。   从古至今,未曾听说父亲帮儿子面壁思过的事。   “陈雪杉,我在这!”   陈雪杉抬头,透过走廊扶手看见了周阳的头,旋即对陈政德三人絮絮说了什么。   她走在最前方,带着三人上楼。   “等等,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   “不要再上楼了!”   周阳收回目光时,被身旁所发生的事吓了一跳。   薛大海竟然……   ------------ 第32章 我同意还不行吗   周阳被吓得不轻。   他没想到薛大海竟然来这一出。   这不是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狗血桥段吗,怎么在现实中上演了?   楼下的几人也被吓得不轻,几个人连忙按照薛大海的意思,停下脚步,不敢再继续向前。   薛大海竟然站到了走廊外墙上!   这个外墙大概一米高,想要翻越的话,用手做支撑就行,翻过这倒保护墙,就是下方的操场。   这是三楼。   正下方是花台,以及青石板制成的过道。   很难说摔下去会发生什么,但最起码是骨折。   就算懂卸力技巧也得受伤,因为地板实在太硬了。   这堵墙的上方估摸着有一块砖长,刚好可以落脚,薛大海一双大脚踩在上面,脚掌心已经悬空。   中年人以死相逼!   楼下,几个人手足无措。   “薛大海,快下来,那里危险!”   “是啊,别干傻事!”   “弟,你这是做什么呀!”   薛大海尽力站稳,苦笑道:“放心,我还不想死,起码得等我话说完再死!”   “大哥,你是不是从他人那里听到些风风雨雨,关于我和嫂子?”   薛大虎脸色变化,在心里咒骂了周阳一千遍。   “王八蛋周阳,要是我兄弟因为你死了,我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薛大虎解释道:“兄弟,你我二人什么关系,岂会是第三者随便几句话就能够挑拨的?”   “你的为人我最清楚了。”   薛大海内心更加苦涩,直奔主题:“哥,麻烦你让身边的人回避一下,我想对你说两句悄悄话。”   一番沟通后,钱中原选择回避。   可陈政德并不愿意,他坚持要在现场看着。   这是江河中学啊,真要有人跳楼,那还得了?   自己这个校长要付大责任的!   怎么人在家中坐得好好的,突然就飞来横祸呢?   “哥,那个年轻人说的话属实,我和嫂子,的确干了不耻的勾当!”   下方,陈政德懵了,牵着女儿陈雪杉的手,识趣地选择回避。   薛大虎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崩溃了。   “兄弟,你说这事是真的?”   “为什么?枉我这么信任你。”   “我把你当兄弟啊。”薛大虎失去分寸,在原地痛苦的挣扎着,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失去了记忆。   “大哥,我站在这不是要祈求你原谅,即便我死,也不值得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日子里,照顾我的家人,我的二手商店。”   “当兄弟的对不起你。”   薛大虎脸色惨白,仿佛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站在原地陷入了深层次的自责中。   他弄不明白,好好的家庭,怎么就这么没了。   好好的妻子,怎么就失足了。   自己平时对她不好吗?过节没给她买礼物吗?   儿子都这么大了,还考上了滨海大学。   儿子都懂事了,当妈的还能这么糊涂?   “薛大虎,你先下来,什么话我们下来说。”陈政德不放心,还是走上前来,规劝道。   “兄弟,我的心很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原谅你,所以,你没必要以死明志。”   “我们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做错事,受罚就行。”   “从今以后你我形同陌路。”   陈政德点头:“你有罪,但罪不至死,大不了去吃几年牢饭,眼睛一闭一睁,又是一条好汉。”   “我相信薛大虎能够体会到你改过自新的决心。”   陈政德给周阳使眼色,示意周阳见机行事。   要是不规劝无法成功,伺机一把将人给拉下来!   薛大海点头:“哥,我懂你意思了。”   “我就没有逃避的意思,既然做了,就有背受骂名的心理准备。”   “你们放心,我不会自杀,这里太矮了,落个残疾就完蛋了。”   薛大海心知肚明。   大哥不会念及什么旧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该走法律程序就走法律程序。   他已经能够看见自己的下场。   应该是背负世人的骂名,到监狱服刑。   服刑期间,不知道被派往哪个困难艰苦的地方修铁路,表现好,几年后能够再出来。   运气不好点,死了也算正常。   “年轻人,事已至此,已成定局,你是否还打算说出那无关紧要的真相?”   周阳反问:“如果我说是,你会不会以死相逼?”   薛大海看了看下面的花台和大青石,没有一丝畏惧,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倘若没了希望,死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周阳算是明白了。   对方这是在以死相逼。   倘若自己执意说出真相,那这大叔就纵身一跃,潇洒到人世间走一回。   而因为自己间接害死了薛大海,他儿子会记恨自己一辈子,指不定哪天拿匕首找上门复仇。   就这么冤冤相报。   “你让我考虑片刻。”   周阳心中已有答案,他打算不说那所谓的真相。   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他迟迟不表态,是想看看,薛大海是否真的有死的勇气。   “薛大海,你还在上面站着干什么?不是说好不死了吗?”   “薛大海,你要是在这纵身跳下来,我薛大虎一辈子看不起你!”   陈政德瞪身旁中年一眼,悄悄道:“薛大虎,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再刺激他,真跳下来怎么办?”   薛大虎服软,转变口风道:“大虎,赶紧下来吧,别干傻事。”   二人苦苦相劝,口水都说干了,薛大海就是不下来。   此时此刻,校园里各处已经汇聚了不少同学,大家都看着这心惊肉跳的一幕,纷纷捏一把汗去。   而围观者还在逐渐增多。   要是薛大海当着众多学生的面一跃而下,影响会极其恶劣!   薛大海迟迟不后退,是在等一个答案周阳的答案。   “快下来吧,我答应你,不会讲出事情真相。”   “别磨蹭了,我同意还不行吗。”   薛大海这才答应从围栏上下来。   由于高度紧张,他悬着的半只脚掌有些发麻,中年往下蹲时,陡然害怕起来。   当一心想死时,死一点也不可怕,当他想活时,死变得很吓人。   他都佩服自己站到这的勇气。   “年轻人,我要好好感谢你……”   话还没说完,中年突然感觉脑袋一片空白。   他蹲得太快,脚掌的酥麻一瞬间传遍全身,使得身体在一瞬间失重。   本来向后倒的人,鬼使神差向前倒去。   “不要!”   “不可以!”   校园里响起阵阵哀嚎声,不少女生蒙上眼睛。   “糟糕了!”   “怎么会这样!”   周阳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将要跌落的薛大海……   ------------ 第33章 十大杰出青年   周阳醒过来时,已经在家里的床上。   床板很硬,只要翻身就会咯吱响,蚊帐从两侧吊起,门口的风勉强能够吹进来。   还挺凉快。   这家属房唯一的特点就是冬暖夏凉。   家里传来动静,周阳起身,发现老爸正在翻看老黄历,老妈正在干针线活,绣的是一只毛拖鞋,拖鞋上有个福字。   妹妹周小芬正趴在内屋做作业,嘴里絮絮叨叨背着课文,好像是古诗。   “儿子,你醒了。”   “儿子,多睡会儿,你受了惊吓,得好好缓缓。”王淑芬放下手里的针线,端来一盅冒热气的热水:“来,你最喜欢喝的糖水。”   周阳接过茶盅:“谢谢妈。”语毕,往嘴里咕咚罐了两口。   “慢点喝,看把你急的。”   “孩子,以后可别干这种危险的事了,啥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啊。”女人上前来,宠溺摸了摸周阳的头。   “妈,发生什么事了?”   周阳只记得,看见薛大海失足,自己伸手去拉,使出了吃奶的劲。   往后的事就记不得了。   王淑芬温柔道:“孩子,那得多危险啊,你这么小,哪能去拉一个大人啊,万一他把你扯下去怎么办?”   女人说完这句话后打了打自己的嘴:“乌鸦嘴。”   “你救的还是一个妨碍他人婚姻的混东西,就更不值得了。”   “饿了没,饿了妈去给你热饭。”   周阳看了看屋里的挂钟,下午一点半,正是午休的时间。   难怪爸妈都在家。   “妈我不饿。”   周华强放下黄历,揉了揉眼睛,道:“下周一日子不错,去把预备驾驶证给考上。”   周阳点头。   他有所了解,想拿到正式的机动车驾驶证并不是件容易事。   80年的时候,学车第一年拿的是实习本。   那时学车跟学生上课一般,定时定点,正规、严格。而且学费也是相当高。一般工人工资每月也不过100元,可学次车得要1300元,算下来,一年工资都还不够。   到了现在,学车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江河市也开办了驾校。   除了学车的驾驶,还要学法律法规,基本的维修知识。   考试的内容包括两大块:桩考,路考。   具体内容有坡道定点停车和起步、侧方停车、通过单边桥、曲线行驶、直角转弯、限速通过限宽门、起伏路等。   周阳有信心通过。   唯一不同的在于设施。   这时候还没有点,没有实线,都是裁判拿着竹竿充当边界。   条件虽然简陋点,实质还是一样。   “儿子,你这次做得对。”   “人命没有贵贱,你能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不枉我对你的教育。”   “当然,以后要记得量力而行。”   周阳点头,大概搞清楚来龙去脉。   应该是成功救下了。   但自己也虚脱了。   “这些是什么?”周阳指着桌上的东西,有纸袋包装,有竹篮子,零零总总有三四样。   “这板栗是学生们送的,说是感谢你见义勇为。”   “这袋大米是陈校长提来的,也是感谢。”   “这点水果,还有这几本书,是一个老人送来的。”   周阳接过那几本白皮书。   《论生产力》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古今铸币鉴赏详解》   ……   最后一本的作者是钱中原。   周阳意外道:“怎么还送礼呢,搞得挺不好意思的。”   自己也不算是做好事,完全是情急之下的自然反应。   真要深究,薛大海站上护栏,有自己一分责任   周华强也点头:“他们执意要给这些礼品,实在拒绝不了。”   “都说多亏了你。”   “周阳,那个老人是谁,为什么要给你送这些书?”   “看他样子,好像很喜欢你。”   周华强觉得老头人不简单。   别人送的都是些实际的礼物,唯独他是送书。   说明老人的思想觉悟不一般。   “钱中原,滨海大学教授。”   周华强倒吸一口三伏天的热空气。   怎么回事?   我儿子是司机这事都传到滨海去了?   莫非大学教授也想让儿子当私人司机?   “周阳,我们已经收了钱,答应当教育局领导的司机,他虽然是大学教授,但毕竟来晚了。”   周阳哑然:“那老头不是想聘请我。”   “他是想把我的话写进他自己的专着,这才一直死缠烂打。”   周华强正在喝水,听到儿子这话时呛了一大口。   原来喝水不止会塞牙,还会呛喉咙。   大学教授,死缠烂打,要把一个高中毕业生说的话写进专着?   拍电视?   这是什么难以置信的桥段?   “难怪那人一直说我大智若愚,还叫我教育家。”   周华强反应过来。   那人不是在夸奖自己,而是夸奖自己教出个好儿子。   明白这点,周华强仍旧感觉骄傲。   儿子出息了,一天之内就出息了。   不停刷新自己的认知,给自己长脸。   那可是大学教授啊,眼光比常人高得多。   “周阳,那大学教授你得多去处处,知道吗?”   周阳点头,他自然明白老爸的心思。   人脉多一个自然是好事。   有些人际关系,眼下看来用不上,以后倒也未可知。   咚咚咚。   突然,传来敲门声。   父子俩偏过脑袋,门口站着两个青衣中年。   为首的一人,手里拿着一面红色锦旗,锦旗上用黄漆写着好几个大字,异常显眼。   咚咚咚。   好多脚步声传来。   原来是好多小孩子跟着看热闹来了,站在门外簇拥着,对着锦旗指指点点,满脸羡慕。   “周阳家吗?”   为首中年递出手里的锦旗,道:“这是颁给周阳的荣誉,奖励他不顾性命,救人于危难。”   周华强愣在原地。   “您是?”一家人露出一副疑惑脸。   对方透露一星半点:“我叫董万平,一个说话算点数的人。”   周阳揶揄。   还隐藏身份?   做好事不留名?   你当你是感动华夏人物呢。   周阳内心嘀咕,表面仍道:“快进来坐。”   多大个事啊,这哪算得上事啊。   还亲自把锦旗送到家里。   太夸张了。   上午的事,下午就把锦旗做好了。   周华强这才意识到,儿子出名了,名声都传到外边那去了。   紧接着,董万平拿出一个信封,道:“这里面是一点小意思,是我们一致商议后决定的,100块,你们收着吧。”   “我还忙,就不逗留了。”   临走前他对周阳道:“年轻人,继续发扬,日后必成大器,希望看见你成为国家栋梁那一天。”   闻声而来的王淑芬和周小芬的呆若木鸡。   “锦旗?”   “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   周阳也觉得离谱。   “我就随手一捞,就成了十大杰出青年?”   “太随意了吧?”   ------------ 第34章 上电视了   周华强出门送客,一直把董万平送出家属院后才折返。   回来的路上,他身边汇聚大批的左邻右舍。   “华强大哥,我早跟你说过周阳不是池中物,总有一天要一鸣惊人!”   “老周,儿子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老周,你家不是缺个电风扇吗?我那有台挂扇,暂时用不着。”   “周大哥,听说你家签了一大笔钱?我刚发工资,可以借你,等周阳长大再还。”   “十大杰出青年,仔细算,周阳还是我侄子哩!”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今天有出息了,没辜负我们的期望。”   “我给周阳提过屎,提过鸟,也算是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   周华强在众人的簇拥中秋,好不容易进了家门。   “诸位,现在午休,下午还要上班,就别闹腾了行吗。”   “有啥事晚上谈。”   “周大哥说得对,今晚我把那瓶窖藏酒拿出来,和我周阳小侄唠唠嗑。”   “我那还有半斤干货,刚好拿来下酒!”   周华强送走左邻右舍,外界的自然风才得以从门口吹进。   “儿子,你干了件大事,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   “这是荣誉,伴随你一生的东西。”   周小芬不停抚摸那面锦旗,啧啧称奇:“好滑,好顺!”   “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一面锦旗啊。”   一家人打开那支信封,里面果然装着十张大团结,整整一百元。   这是市政府给的鼓励。   “周阳,今天想吃什么?你说!”   周华强很高兴,感觉从没有这么高兴过。   养儿育女,不就是等的这一天嘛。   盼望儿女成龙成凤,本来就是一种奢求,没想到今天成真了。   “妈,我想吃白面馍馍。”   王淑芬点头,高兴道:“好,晚上买,晚上蒸白面馍馍吃!”   周阳笑着点头。   老爸老妈在意的是个名声,妹妹在意的是那面大红锦旗,自己则看得很淡。   这种荣誉,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锦上添花而已。   也就是上面笼络人心的一个手段。   “不过还好,掏了一百元。”   那些人能送来一面锦旗都不错了,能额外拿出十张大团结,属实是意外之喜。   周阳从床上起来,把凉席床空出来,让给爸妈。   二人下午都还要工作,得趁着午休时间好好休息。   “没事,你睡吧,我睡椅子。”周华强道。   “儿子,你睡,妈精神得很。”王淑芬跟着道。   夫妇俩把这张正对大门最凉快的床让给儿子。   周小芬满眼羡慕,擦了擦脸上的汗:“哥,你不睡我睡。”   “小芬,睡里面去,别挤着睡,把你哥热着了……”   周小芬本就心思细腻,察觉到哥已经今时不同往日,见老妈区别对待,更加不舒坦了。   “妈你偏心!”   王淑芬知道这傻姑娘嘴上念叨,实际上并没有往心里去,道:“你哥是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偏点心也正常。”   “你也去救个人,妈保证偏你。”   周小芬不再说话。   只有周阳记住了这番话。   要是记忆没出错的话,前世,妹妹周小芬的确救过人的性命,还是从火场中救出来的。   但那时候母亲早已去世,周小芬已得不到夸奖。   成了永远的遗憾。   “妹,你也很棒。”   “妈在我这偷偷夸奖你好多次呢,只是怕你骄傲。”   周小芬撅嘴:“哥你少骗人。”   王淑芬嘘声道:“姑娘,你哥说得对,你是最棒的!”   “别说了,该休息了。”   父母和妹妹都躺下休息,周阳却没了睡意。   他已经睡得够久了。   就目前的态势来看,自己可以采取行动了。   时机已经成熟。   自己在家里已经拥有一定的话语权,至少,已经有了自立门户的资格,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开一间古玩店,需要租门面,需要启动资金。”   周阳脑袋转动。   “去旧货交易市场逛一圈,碰碰运气,只要能捡到漏,资金就有了。”   “门面租在哪是个问题。”   周阳想到,薛大海家里好像就是开二手商店的。   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打扰,请问有人在里面吗?”一道敲门声,配合上一道轻快的女声响在门外。   音调很标准,字正腔圆,带着些播音腔。   一家人除了周小芬都醒了过来。   “我们是江河市电视台的,想采访一下周阳……”   一家人连忙翻起身开门迎接。   那是一个长发女孩,妹妹头,多余的头发束成马尾,流海均匀整齐地分布着。   不算矮,一米六五左右,皮肤很白,鼻梁不高,嘴角自然向上弯曲,看起来平易近人。   眼神纯粹清澈,有婴儿肥。   典型的娃娃脸。   女孩拿着话筒,后方是一位随行工作人员,扛着设备。   只见她展示出自己的工作证,问:“请问我能进来吗?”   “我们想对周阳进行一个简单的采访。”   周华强夫妇兴高采烈:“快进来。”   二人挪开位置,又把桌子拖到墙角,空出足够位置,再搬出椅子。   周阳从床上下来,迎接采访。   女记者很专业,问的问题很宽泛,大多是询问周阳见义勇为,已经心里感受。   采访估计持续了十分钟。   女记者拿掉话筒,从工作人员那接过一瓶水,小喝了一口,道:“周阳,采访已经结束了,不用这么正襟危坐。”   “今晚八点,你可以在南方电视台二台看见自己。”   周一感谢:“真好,可我没电视。”   女记者只能尴尬笑笑。   “周阳,听说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司机。”   “果然,优秀的人方方面面都很优秀。”   女记者看着周阳,觉得这个青年很不错。   为人好,本领也好。   只可惜太小。   周阳见对方想唠嗑,也就没有拘谨:“记者姐姐,你是不是叫王冰冰?”   “我叫周阳。”   周阳看着对方这张娃娃脸,不禁涌起许多回忆。   前世,在某平台上,这个女记者火到不行。   眼前这个女记者,和王冰冰太像了。   周阳也就是随口一问。   “我的确姓王,但不叫王冰冰。”   “周阳,你可以带上爸妈,今晚到电视台来,看看自己上电视的景象。”   “来了以后,你就说找王雪冰。”   周华强夫妇欣喜同意。   又是送锦旗,又是电视台采访。   周家门庭若市。   周阳应付完这些,赶紧从家里跑了出来。   “有完没完,出去躲躲……”   ------------ 第35章 帮你们还   周阳在街道上漫无目的闲逛着,实在没什么娱乐方式。   这年代的年轻人,都干些什么呢?   小一点的爬树玩,大一点的下河玩。   除了这些,就是上山去玩,抓獐子,摘崖豆子等。   适合周阳这个年纪的娱乐,还真没有。   打球倒算一个,但也没人啊。   周阳走在街上,挺清净,太阳有些毒。   没走多远,实在受不了,周阳呆在一间粮站的屋檐下休息。   透过分发粮食的窗户,可以听见里面的议论声。   “听说没有 今天有人想在江河中学自杀!”   “什么事?快给我讲讲。”   知情的肥胖妇女摘掉袖套,娓娓道:“我也是听我儿子讲的。”   “说有个人想不开,当着校长面跳楼,好多学生都看见了。”   “最后被一个孩子给拉回来了。”   一位精干妇女凑上前来,补充道:“我听说那跳楼的是个奸夫,没脸活了!”   “当真?谁和谁搞破鞋?”   “和他嫂子!”   “呸,真不害臊,这种人该去浸猪笼!”   “这么无耻的人,还敢到学校自杀,简直玷污了学校这种地方!”   “你们说,会送去坐牢吗?”   “肯定要坐牢,判个十年八年,让他知道廉耻。”   “那女人也是,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和野男人瞎搞!”   “据说是香江街街尾的二手商店店主!”   周阳只是躲躲太阳,便将几人的谈话听来七七八八。   议论纷纷,倒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事情发生在江河中学,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事情迟早是要传开的。   自己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受到上面的褒奖,获得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称号,种种好处,都要得益于薛大海。   薛大海的下场,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   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于情于理,我应该去看看他。”   周阳和大多数人不同,他倒有些同情起那个男人来了。   只有他知道真相。   男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香江街二手商店……”周阳循着听来的地址,向江河市另一边的街道走去。   一路上太阳很大,下午两点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周阳的脸红扑扑,已经分不清是天然红还是晒红的。   他本以为想要找准目的地会有些困难,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一路走来,听到的所有议论话题,都是关于薛大海的。   最终,周阳发现,所有矛头都对准街道尽头一家单门面旧商店。   这家店并没有牌面,之所以能够看出是家商店,是由于里面整齐摆放着货架,以及收银的柜台。   布置虽然陈旧,但还算全面,桌椅,开水壶等迎客所用皆不缺少。   周阳站在街道上,透过门缝向里扫视,发觉一对母子正在打包货架上的瓶瓶罐罐。   不论是大件的瓷盆,还是小件崭新茶壶,统统扔到身旁的麻袋里,碰撞出滋滋邦邦声。   周阳见门半掩着,本想先敲门再进,怎料来往的路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议论声骤然而起。   “这年轻人谁啊?怎么还去这家店?”   “和薛大海有来往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好心人特意提醒一句:“上面要来抓薛大海了,年轻人,不要引火上身!”   也有人不嫌事大的人:“估计薛大海是想跑,或者是转移财产,这是他的同伙!”   见此,周阳也就不再敲门了,果断闪身而入,旋即砰地一声合上门。   瞬间,耳边再无议论声,四周一下子清净,只有妇女收拾的声音。   “你是谁,你要干嘛?”女人被周阳吓了一跳,连忙将儿子护在身后,顺手抄起一旁的扫把,警惕着周阳。   她的面容很憔悴,脸上有尚未干透的泪痕,说话时嗓音沙哑,像是哭过很久。   另外,她起身时竟有些站不稳,靠货架支撑都几欲倒地。   “妈,他是救爸的那个人。”年轻人看向周阳时,眼神闪躲,仿佛在害怕。   他怕周阳讲出真相,害怕自己受到惩罚。   妇女戒心大降,真诚道:“原来是周阳,快来坐。”   女人把凳子拖过来,抱歉道:“你看我这这么乱,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一番,但眼下情况特殊,家不成家……”   女人说到后面独自伤感起来。   周阳问:“薛叔呢?”   妇女哼道:“那个杀千刀的躲在后面,不敢见人。”   妇女一边抱怨,一边收拾货架上尚未来得及卖出的商品,像在做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杀千刀的干了糊涂事,现在要进监狱了。”   “昔日的好友,为了利益,一日之间全变成催债鬼。”   “老师到家里来索要补习费,抱走了五只大花盆子。”   “生意上的伙伴更是扬言,不能还钱,这二手商店就得归他所有。”   妇女不好意思看向周阳,道:“这不,我们正在收拾东西,明日之前从这搬出去。”   周阳半晌无言。   这是怎么了。   不就是男人有了外遇,要去监狱里呆两年吗。   怎么连家都要没了?   现在来看,薛大海当初选择隐瞒真相,真的值吗?   “你们能搬去哪呢?回娘家?”   妇女冷笑着摇头:“娘家也在索要那一千块钱的欠款呢。”   她虽然在笑,却给人一种萧瑟心酸之感。   这是苦笑,是哭够了之后的戏谑。   周阳想着尽绵薄之力,帮助一下对方。   摸了摸口袋,却发现身无分文。   就连那三枚稍微值点钱的元丰通宝钱,都被自己放在家中柜内。   自己浑身上下就一条裤衩,贼看了都不惦记。   接济就算了 那就安慰几句吧。   “你切莫灰心丧气,你还有孩子,今后当爸的不在,还得靠你一只手维系着。”   “你不该受牵连。”   妇女连声道谢,眼角竟再浮现泪花。   她总算被理解。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对她千夫所指,仿佛她是搞破鞋的那一个。   大家的观念都是如此。   你男人搞破鞋,你能好到哪去?   你们家就没有好东西!   和爱屋及乌的道理一样,这叫做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谢谢你的理解。”   周阳点头,向店内逛去。   突然,他看见货架底部有好几样老物件,释放着淡淡的乳白色光辉。   一只小石人。   一块方石。   一块屏风。   “阿姨,你方才说你们欠多少钱?”   “我好像能帮你们还……”   ------------ 第36章 上吊?犯不着   妇人笑道:“孩子,真的很感谢你,你对我们家已经有大恩了。”   “你快回去吧,在这待久了让人看见不好。”   妇人只是把周阳的话当成了玩笑。   家里的确欠债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三千七百五十块。   要是能把店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卖掉,也能还上个七成。   但现在问题在于卖不掉啊。   一来是,这种生活耐用品本来就不好卖,有时候一周不开张,有时候运气好点,一天能卖一件。   回本是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二来,当家的出了这档子事,已经在江河市传开了,谁还来家里买东西啊,都避之不及。   只是指指点点,没落井下石,来投石放火,已经算够意思了。   三千七百五十块,又岂是一个年轻人说还就能还上的。   况且还是一个没有当家的年轻人。   妇人虽然拿不着主意,可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只初见面就能判断出周阳家庭情况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不会好到哪里去。   决计是不可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能拿出这么一笔巨款,又凭什么要接济自己?   那是费力不讨好!   周阳一根筋:“到底欠了多少?”   妇人对周阳倒也没有隐瞒之意:“零零总总,加上欠款和赔偿,一共三千七百五十块。”   “这店里的商品,能值三千出头,但不好卖出去。”   周阳大答复:“才三千七?”   “这件唐三彩人物塑像,估价10000块!”   “咦,价格后面有个问号……”   “这块端砚也是上品,值800块!”   “最后这块屏风,有郑板桥真迹,估价5000……”   “这三件东西加在一起,都能再开几家二手商店了。”   周阳道:“我知道你不会信我,我去找薛叔。”   “伯母,柳暗花明,或许是你平时行善积德,种下了善因,危机关头,逢凶化吉。”   要是周阳不来此处,三件宝贝定然蒙尘,于悄无声息之中便易主。   尤其是那件唐三彩,简直可以称得上重器。   周阳第一次看见玉佩给出估价一万的宝贝,并且还带着个问号!   是指无价吗?   不说无价,一万都能吓死人了。   这可是1990,这时候的一万到底是多少钱?周阳自己也没谱。   他估摸着,在燕京买下一套四合院应该不成问题,甚至可以说绰绰有余。   另外,他想到买主问题。   那块方形端砚还好,八百块钱,江河市能够找到买家。   可屏风和唐三彩,估计找不到能够出价购买之人。   谁能拿出那么多钱啊。   买卖无法成交,薛家的欠债依旧还不上,母女俩仍旧只有流落街头,四处飘零。   “是个麻烦事。”   周阳自己倒想买下来。   因为,这三件好宝贝都有巨大的升值空间,尤其是那件唐三彩,用来当自己古玩店开店后的镇店之宝都足够了!   奈何,自己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心塞……”   周阳想着,要不低价把三件宝贝淘走算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没必要装正派,非得原价购买。   但转眼间,周阳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想要低价捡漏,手头好歹得有点收购资金啊。   自己他喵的一分钱没有。   我不给钱,你能不能把这三件东西卖给我?   好像也说不通吧。   周阳只能去找薛大海合计合计。   我帮你走出困境,你送我一方砚台,一块屏风,不过分吧?   得先考验考验薛大海。   周阳在妇女的带领下来到里屋。   这是一间额外凑出来的起居室,前面开店,后面生活,两个区域间用一条走廊连接,倒也方便。   妇人敲了敲门,没有说话。   她不想和男人说话,显然还在气头上。   木门只咚咚响了两声便再无动静,屋内没有回音。   妇女觉得男人可能是心中有愧,不好意思说话,内心愤懑这才退散丝缕,冲着门喊:“救命恩人来找你了,快开门!”   仍旧没有答复。   “不会睡着了吧?”周阳问道。   这么糟心的事,这么大的压力,估计很疲劳。   妇女闻言,加重力度重重敲了几次门,这门受力而向里开,反面的门栓已经可以看见。   从里面反扣死了。   “杀千刀的,你开不开门?”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种做这种事,每种面对!”   “你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如!”   女人再次哭起来。   男人倒了,就得靠自己。   一想到还会见到嫂子和大哥,妇人心里就不是滋味。   要不是儿子,她真不想活了,宁愿一走了之。   “怎么回事,哪怕睡着也叫醒了啊。”   周阳埋下头,透过门缝朝里面望去,寻找那个中年人影。   他看见了凳子,床,鞋子,就是没有看到人。   当他的目光移向桌子时,终于看见薛大海。   桌子中央摆了一只凳子,中年正光着脚,站在凳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周阳看见了一根麻绳。   一端在薛大海手里,另一端绑在屋顶的横梁上。   薛大海想上吊!   设备已经准备就绪,只是还没用付诸实施。   “老薛,你别干傻事。”周阳规劝道。   这人是怎么了?   这是一天之内第二次了。   别拿命不当命啊。   妇人俯下身观望,也看到了这一幕,气道:“你去死吧,别活在这世上了!”   “死了一了百了!”   周阳大呼不好。   妇人这话显然是气话,毕竟能够从面部表情中看出不忍和心痛。   但现在隔着一道门呢,里面的人怎么知道你这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你这么激将真的好吗?   周阳望去,见到薛大海已经把脖子放到了绳索打成的环里。   妇人这下也急了,哭道:“薛大海,你死了,我们母女俩怎么办?去要饭,去乞讨!”   “你怎么这么狠!”   薛大海寻死之心已定:“他娘,大哥他们会照看你娘俩,他答应过我。”   妇人继续骂:“你觉得我还有脸去见他们?”   “你死吧,我随后到下面来找你!”   周阳保持理智,判断这扇门的坚固程度,得出结论:踹不开。   他嘱咐:“伯母,快去拿把刀来!”   危急时刻,他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对薛大海摊牌。   “薛大海,你店里有三件古董,很值钱。”   “有了这些钱,还债绰绰有余,你还能东山再起!”   “上吊,犯不着。”   屋里传来答复:“此间诸事交由小友,我去意已决,再难更改。”   “再见了……”   语罢,凳子跌落到地上。   ------------ 第37章 你们真大方!   危急时刻,妇人把刀拿了过来。   周阳接过刀,手持刀柄,将刀刃竖着往里一送,手腕发力当上猛地一挑,门栓应声落下。   踹开门,三人几乎同时冲进去,两个年轻人跳上桌子,将脸憋得通红的薛大海抱了下来。   将对方放下来,周阳连忙伸手去感应呼吸。   “气息还在,还活着。”   妇女和儿子相拥而泣:“周阳,幸亏有你在!”   “大恩人。”   女人想要磕头,却被拉住。   周阳连续两次救下薛大海,这种恩情,足令她没齿难忘。   男人虽然是个杀千刀的 但毕竟是自己的男人,自己需要依靠的人。   好死比不过赖活着。   良久,薛大海苏醒,轮番拥抱了妻儿。   他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两回的人了。   再看向周阳时,中年不好意思道:“让你见笑了年轻人。”   “我对不起你的施救之恩。”薛大海惭愧道。   从学校离开后,他打算的是,将一切事宜暂交给妻儿处理,自己好好改造,总有出来的那天。   生活还会继续,还有希望。   那时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次自杀的。   可薛大海还是低估了此事的恶劣影响,小瞧了左邻右舍的批判。   商店受到影响,商品滞销,生意上的伙伴变脸,昔日建立的信任荡然无存,翻脸不认人。   店里的东西无法变现,手头又没有流动资金,那就只有等死。   让他选择自杀的,还是自己娘家的态度。   娘家落井下石,在这种时候索要钱财,令他心灰意冷。   “周阳,我已走投无路。”   周阳反问他:“你后悔当时的选择吗?”   妇人听不明白,云里雾里,但薛大海父子却很清楚。   周阳是在问自己是否后悔替儿子背锅。   “我不后悔。”   “周阳,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可惜,这店子将归属别人。”   “这店里的东西,你看上哪些,就拿去吧。”   周阳认真问:“你此话可当真?决不后悔?”   薛大海严肃道:“那是自然,两次都没死成,证明我命不该绝。”   “你想要什么就拿,只是这些玩意都不怎么值钱,你别嫌弃。”   周阳也不矫情,穿过走廊,到前面店里选了三件东西。   正是那只陶土人形泥塑,方石,以及屏风。   薛大海看见周阳也不选择,像是有目的般取了这三件东西,道:“周阳,多拿点吧。”   “拿点锅碗瓢盆等实用的东西,这石头和泥人能有什么用?”   薛大海仍记得,这泥人是他去乡下收旧铁盆时,老乡找不开钱,顺手送的。   而屏风和石头的来源也都差不多,总之,都是没有花钱的玩意儿。   要说自己店里最值钱的,还是那些铝制的大脚盆子,一只要二十五块呢。   周阳就拿这些分文不值的东西,这更令薛大海心里不是滋味。   年轻人估计知道困难,所以就随手挑了那么三样东西,也不论价格,是否能占到便宜。   “儿子,去把那只大脚盆子拿来。”   片刻后,年轻人抱着大铝盆子跑来,这只盆子比人还宽,完全可以躺在里面洗澡。   铝制的盆身,使得它看上去雪白,像是银子浇筑而成,收边的做工很细腻,开片很厚,看得出来锻造的技艺,是件好东西。   “周阳,这盆子就是最值钱的了,你拿去吧。”   周阳摇头。   “不收,坚决不能收。”   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哪还能再额外要只盆子啊?   我这心里已经挺愧疚的了,你别让我抬不起头啊。   “薛叔,盆你留着吧,我就拿这三件,无论如何不再多拿。”   薛大海执意要周阳拿盆,道:“周阳,我现在虽然困难,但恩就是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对我有大恩,救了我两次性命,说是再造之恩都不为过,现在我想要报恩,你就拿这么三样分钱不值的东西。”   “这怎么行?”   “我薛大海能被人戳着脊梁说是负心汉,不能被人骂白眼狼。”   周阳差点被这一番话给说哭了。   我的老叔叔啊,你快别这样了。   这三样东西一拿,是我欠你,不是你欠我啊。   但周阳啥话都不能说。   总不能告诉薛大海真相吧?   薛大海,我随便拿的这三件玩意,加起来价值一万五,能买你这店子好几间。   我随手一拿,就从你这拿了一万五千块钱。   这听着像人话吗?   听着像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周阳气鼓鼓地把那只大盆子拿了过来。   “薛大海,我欠你个人情。”   这三件藏品如何处理,周阳已经有了想法。   唐三彩没人买得起,是重器,适合留作镇店之宝,另外两件,转手变现,完全可以盘下一间店面,剩下一笔钱则去乡下淘购。   还得招揽人手,包工钱。   自己的梦想,一下子就实现了。   “万元户就这?没什么感觉啊。”   周阳拿着三件藏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万元户。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唐三彩想要卖出去,变成钱,绝非易事。   “周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大海感觉对方在折煞自己,道:“就算我把全部财产都送给你,也不足以报答你对我的恩情。”   周阳由衷道:“我真占了你大便宜……”   薛大海直接较真起来:“周阳,你再这样,我们给你下跪!”   妇人拉着儿子一起下跪,道:“恩人,你这是说的什么糊涂话啊!”   “什么叫你欠我们!”   周阳实在羞愧难当,连忙拉起几人,坦白道:“不瞒你们,这只泥塑值一万,这块屏风值好几千,这块石头也值得上八百。”   “加起来价值一万好几了。”周阳忍得难受,一股脑全倒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古董?”薛大海指着这些便宜货。   “就算值一万多,照样送给你!”   “对,送给你!”妇人附和,笑着道。   二人觉得周阳多少脑子有些问题。   怎么把废品看成古董了?   得了臆想症?   一万多?   钱不是钱,是大风刮来的?   周阳无语。   这么爽快,早说啊。   这不怪我啊,我说了真相。   我现在一点也不愧疚。   我如实说,问心无愧,至于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   “一万多,我真拿走了?”   薛大海斩钉截铁:“送给你!”   “不带丝毫后悔!”   周阳艰难道:“你们太大方了!”   ------------ 第38章 到哪找买家?   周阳又强调了几遍。   “薛大海,这真是古董,我认得出来,你们能靠它东山再起。”   “你考虑清楚,真的要将他送给我吗?”   薛大海和妻子对视,只有无奈。   在他看来,说这只做工精美的铝盆是古董的可能性还大点,至于那小泥人,算了吧。   撒泡尿,和点稀泥,谁不能捏出这么一只人啊,再上点色,比面前这只肯定好看的多。   就算真是古董,就这品相,估计也是没人要的东西。   “周阳,我们不在这上面纠结了。”   “要是没有其它事,我就要帮忙收拾了,明天得从家里搬出去。”   “而我还要到警察局走一趟。”   周阳问答:“说了吗,一定要进监狱?”   薛大海点头:“两年刑期,今天是让我和家里人告别,外面的街道上有便衣监视。”   周阳端着盆子,不好移动,只能停下来一件件搬运,问:“薛大海,这店铺是你盘的,还是你自己的?”周阳看这件屋子就很合心意,不大不小,内部有足够的空间,更重要的是,后方有起居室,可以待客饮茶。   起居室和商店有一条走廊隔绝,互不影响,颇为静谧,是用来商谈生意的绝佳场地。   薛大海看了看老屋檐,捡起地上的门栓,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老屋,没有在我手上发扬光大,反倒要当给别人了。”   “罪孽啊!”   这件店,这几间屋子,并不大,却承载了薛大海很多记忆,难以忘怀。   “待我能东山再起之时,无论花费多少代价,我定将这老屋赎回,只希望,那时候屋子还在。”   薛大海打心里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   但没有办法,现在自己已经走到了变卖房产的地步,为了生计,为了妻儿。   周阳心里暗道:“我恰巧想盘一间店面,而这间又甚合我心意,为什么不顺势而为盘下这间店?”   “看管店面需要人手,薛大海的家人无处可去,何不雇佣他们替我经营店里的日常事宜?”   周阳瞬间拿定主意。   就这么办了!   他挑明:“薛大海,我出钱帮你还债,留住这间店铺,另外,你的夫人仍旧是商店老板娘,只不过进货得听我安排。”   “刚开始,还不成规模,工资暂定一个月五十,你看怎么样?”   薛大海确认自己没听错,问道:“周阳,你去哪弄那么多钱,三千七百五十块呢!”   周阳让他安心:“我去何处弄钱你不用管,你只需说愿意与否。”   薛大海直截了当道:“我当然愿意!”   “你能帮我保住祖宅,还能让内人继续当老板娘,这简直是对我第三次再造之恩!”   “这房子归你,待我有钱那天再尽力赎回!”   薛大海没有说出自己的疑虑。   按照周阳所说,不仅要替自己还债保住店面,还要聘请自己的家人,开一个月五十的高工资。   有点难以置信了。   那得多少钱啊。   就算周阳接手二手商店,能够扭亏为盈,也难以支撑这种额外开支。   到哪去拿3750元?你又不是富家子弟。   “周阳,谢谢你的好意,我夫人孩子暂时去往外市,避一避风头。”   夫妇俩显然不相信周阳的话,全当对方在安慰自己。   周阳丢下盆子,将三件古董装好随身带着,裹在身上就离开了。   “明天一早我会凑齐钱,让那些债主别太心急。”语罢周阳甩手而去。   一路上,周阳纠结得紧。   带着三件宝贝,走在稍显燥热的大街上,总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感觉心里发虚,生怕被抢。   去找陈政德行吗?   对方最多拿800元把这方砚台给买了。   陈政德的身价,在江河市已经算可以了,他都再难拿出更多,不要说其他人了。   这可把周阳愁坏了。   “找不到买家,离谱。”   耳畔传来江河市广播的声音:“据悉,两江市红星罐头厂开工生产,年产罐头十万瓶,将优先供给西南地区的广大市场,这种罐头是由……”   听到这,周阳灵机一动。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人脉啊。   这个人脉,说不定能帮自己找到买家!   周阳在屋檐下躲了躲太阳,待其藏到云彩后时才再度出发,断断续续走了半个时辰,抵达了目的地。   江河市电视台。   这栋建筑足足有七层楼高,就单轮高度而言,可以排进江河市建筑前三,威严而气派。   周阳抵达,忙闪进大楼下方的阴影中,擦了擦身上的汗,同时将包裹取下来,提在手上。   他找到值班室,敲门问:“有人值班吗?”   片刻后传来木拖鞋疙疙瘩瘩的声音。   门上的窗子打开,一个穿背心,持蒲扇的秃顶大爷出现在小格子里。   “找谁?”   “我找王雪冰!”   “找王记者啊,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王记者不在。”   “进来坐会儿吧。”   周阳发觉里面挺凉快,便顺势坐进值班室里。   “年轻人,看你热的,喝水。”老人用大瓷碗盛了一碗凉水送上来。   周阳咕咚咕咚,一碗凉水下肚,感觉惬意得紧,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大爷,电视台值班员可是个肥差,大爷不知道是哪个领导的家人?”   老人笑眯眯:“我倒也想儿子是领导呢。”   “年轻人,你下午不上学?”   周阳摇头:“没考上大学,不读了。”   老人摇了摇蒲扇:“那怪可惜的,应该再补习一年试试,毕竟年轻嘛。”   “要找王雪冰你得等等,她正在家里午休呢。”语罢,老人自己在躺椅上闭着眼眯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呼噜声传出。   周阳也没有多言,趁着凉快先休息会儿,只等王雪冰出现了。   他的意图很明确,让王雪冰用广播为自己广而告之,寻找卖家。   这样一来,知道他要卖古董的将不再局限于小范围,而是传播到沿江四市!   江河市,两江市,三江市,高坪市。   交易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没等多久,陆陆续续有上班人员抵达。   周阳看见了穿着职业正装的王雪冰。   “王姐姐,等你好久了!”   王雪冰看向值班室,发现了周阳,便拐弯进入屋内。   “周阳,你来太早了吧。”王雪冰以为对方是要看晚上八点的电视直播。   周阳否定:“我想请你帮个忙……”周阳打开随身包袱,露出三件东西。   “我想让你在广播上帮我吼两句,卖个东西……”   屋内,那个熟睡的老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望着周阳手里的三件东西,怔怔出奇。   “年轻人,这东西哪来的?”   ------------ 第39章 三彩瓷意味着什么?   “怎么,你要买?”周阳看见老头一下子来了精神,就知道老家伙肯定是个行家。   能认识自己手上东西的,都不简单。   老人环绕三件藏品,想要伸手去摸又不敢,表情颇为搞笑。   “年轻人,我不敢确定……”老人看着小泥人,揉了揉眼睛,到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老花镜,戴上后仔细观看,仍不敢下定论。   老人的确有这方面的知识,但仍不敢肯定东西真假。   周阳逐一介绍。   “这件黄褐红三色为主基调的小瓷人,是唐三彩。”   “看到这丝丝蓝色了吗,算了不说,说了你也不懂。”   周阳知道,这唐三彩的品质不一般。   他挑平凡的说:“唐三彩经过精炼的白粘土制胎,两次烧造而成。它首先用千度左右的高温烧成陶胎,挂釉后再经900度左右的焙烧。用料精细,制作规整,所以不变形、不裂缝、不脱釉。”   “在发现之初,许多人认为是不吉利之器,大量的唐三彩在出土后被就地砸碎,以避邪气,故此导致存世的完整之器异常稀少。”   “这块石头是端砚,这屏风有郑板桥的真迹,都是好东西。”   “想入手你得赶紧了,晚了可就被别人买去了。”   老头眼神猛变,缩回想要去触摸的手,道:“唐三彩……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能放在地上!”   周阳觉得有道理,便想往桌上拿。   “桌上也不行,万一摔碎了怎么办,得放床上!”   “不,别去碰他,就让它在原地呆着。”   老头激动得心血来潮。   他是退休员工,子女也在国营企业上班,家境不错,空闲时间也多,没事也爱搞搞收藏,是古玩市场的常客。   只要下班他就爱去三江市的古玩市场逛逛,那是临江四市共同设立的一个市场,里面交易很多。   这么多年来,看过不少好东西,也亲眼见到过天价成交额的藏品。   唐三彩他第一次见。   三江市古玩市场作为整个临江四市合并的市场,从没有出过一只唐三彩。   这东西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要真是真品的话不得了!   老头以自己仅有的鉴定知识看这只泥人:形象很丰满,色彩很润丽,有年代感!   “这东西了不得,年轻人,你真的想现在就出手?”   老人的眼下之意是,这东西太珍贵,很难找到买家。   “我建议你去三江市的古玩市场转转,或许有人叫得起价。”   “对了,一周后三江市将要举办一场收藏者交流会,届时,各界有头有脸的收藏爱好者将齐聚。”   “我认为你可以将这件藏品留着,彼时一定可以一鸣惊人。”   老人的话很中肯,就唐三彩的珍贵程度而言,很少有在价值上能够将其超越者。   周阳心意已决:“我急需用钱,执意出手。”   “王姐,还请你帮帮忙。”   女人被这一幕搞得莫名其妙。   不过她作为记者,见识并不比老人少,问道:“周阳,你说这泥人是唐代三彩瓷?”   “千真万确。”   王雪冰头脑发昏:“不可能吧。”   “如果我们假设它是真的,周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女记者尽量平复自己的内心。   “王姐,别卖关子,直奔主题好嘛。”   王雪冰直入正题:“我有一个燕京的记者朋友,曾在大英做过一次拍卖会直播采访,因为当中的数件拍品来自华夏。”   “这事发生在去年,也就是1989,成交拍品正是一件唐三彩黑马。”   “据我那位记者朋友说,那只唐三彩黑马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最终成交价为495.5万英镑。”   “随行而去的华夏团队,本想着收回这件民族珍宝,但由于价格太高而作罢。”   “现在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了吧?”   周阳点头:“意味着我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周阳对于唐三彩有这样的价格并不惊奇,他吃惊的是王雪冰的见识。   竟然连发生在英国的事都有所耳闻。   唐代三彩瓷器存世数量并不多,年代久远,具有极高的观赏性,故此价值很高。   并且是一路攀升,基本上是一年一个价。   但那是在国外。   华夏很难卖出这么高得价格。   一句话,想发横财,就把这民族的宝贝卖给毛子。   周阳倒是想啊,谁不想一个玩意直接卖个几千万。   但关键是有渠道吗?   另外,真把这种东西走私到国外,能明着来吗?   当然不能,后台再硬都不行!   十个头都不够杀。   这可是1990!   周阳可没薛大海那么想死,他想活着。   只要活着,就能有大把的钱赚,何必去干这种风险又高,还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呢?   “王雪冰,唐代三彩瓷一年更比一年少,怎么能拿到国外去拍卖呢,只能说你的境界还太低!”周阳教训对方,紧接着又道:“作为一个有着浓郁爱国情怀的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我当然要把这种东西留在国家!”   王雪冰汗颜:“是我浅薄了,周阳,你真的很优秀。”   周阳假笑。   我不是优秀,我是怕死啊。   手持这种重器,不表明立场的话,会很危险。   拿着这种东西还唯利是图,那是愣头青!   周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是上面的人让他捐出这件东西,他都不会带有丝毫犹豫。   识时务者为俊杰。   “周阳,市里的广播本来不能供私人使用,鉴于这件事情太大,我准备向台里请示一下,问一问上面的意见。”   “如果可以,我会照着你的意思传达。”   王雪冰离开后,老人跟着想要离开。   “老爷爷,你要走?”   老人点头:“唐代三彩瓷交易,我得去通知那些老家伙,要是错过了,他们要记恨我一辈子。”   老人祈求道:“年轻人,你行行好,千万等到我折返时再进行交易。”   “我得去通知古玩协会的一位好友,博物馆的两位好友,还有一位政要领导。”   “等我回来见证那一刻……”   周阳一个人被甩在值班室里。   他望了望空荡荡的房间,刹那间失神。   镜子后面露出百元大钞的一角,那是老人藏钱的地方。   “放心我一个人呆在这?”   “没必要各方齐聚吧,我就是急需用点钱而已……”   ------------ 第40章 最壮观的一天   周阳在椅子上思考,思考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   从决定将唐三彩公之于众时,他就在思考自己每一步的走法。   借助电视台便是其中之一。   只有借助电视台获得广泛的社会曝光,自己才有资本谈条件,才能真正成为这件瓷器的主人。   要是随随便便找人售卖,消息传到上面,大概率是宝贝充公,然后给自己发一面锦旗,再封一个红包。   周阳最害怕的就是这种结果。   所以,他在尽自己所能地将事情闹大,但能够闹到多大,他也没把握。   能从这一件三彩瓷中得到多少好处,就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他也很期待,究竟这件三彩瓷能供自己开出多大的价码。   不仅局限于钱财,也包括其它条件。   因为这件三彩瓷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甚至不弱于大英那件三彩马!   “不知道临江四市有没有外国佬,他们对这东西可是喜爱得紧。”   要是有外国佬出现,自己的计划会更顺利。   因为上面为了防止宝贝流失,会舍得开出更大的条件。   敲门声传来,周阳跑去开窗。   “请问播音室怎么走?”   周阳抱歉道:“值班大叔临时有事,我是代他守班的,并不是很清楚。”   周阳关上窗户。   咚咚咚。   “请问陈记者在几几楼?”   周阳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值班大叔。”   周阳发现没完没了了,索性拿出一张纸,用笔在纸上写下八个大字。   “无人值班,暂不服务。”   旋即他将纸条卡在窗户表面。   这样之后,没有人再来问过路。   周阳拍拍手,不禁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我这种人才,就该到大学深造,没有培养我,是他们的损失。”   周阳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想到了大学。   他把这归咎于一种内心遗憾。   或许,周阳打内心深处,还是想圆一次大学梦。   但这终究是梦罢了。   “老天也真是,干嘛不让我重生高考前夜?”周阳抱怨。   带着脑子里的高考答案重生高考前夜,稳稳当当的大学生啊。   但命运没有这么多如果。   “现在插播一条重大消息。”   “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获得者周阳,手持唐代三彩塑像瓷器寻求买家。”   “据业内人士透露,该三彩瓷二尺高,三寸宽,为真品的可能性极大,或能称得上国宝。”   “请有能力购买者即刻前往江河市电视台。”   “再重复一遍,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   周阳听着这有线广播,不禁点头。   王雪冰的声音。   内容已经很清晰明了,基本上是按照自己的要求来的。   王雪冰办事真是靠谱。   周阳不知道的是,电视台不仅把这件事进行了广播,还发出了几封无线电,述说了这件事。   一封发往了江河市博物馆。   一封发给了江河市市长。   最后一封发给了江河名气最响的商人。   顷刻间,此事在临江四市光为传播,民众们口口相传,议论纷纷。   “什么是唐代三彩瓷?”   “估计是唐代的古董玩意儿吧,可能值几个钱。”   “有多值钱?三彩瓷值钱,还是小汽车值钱?”   “估计是三彩瓷值钱,那玩意又造不出来,小汽车能够造出来。”   “那你宁愿要三彩瓷还是小汽车?”   “我宁愿要小汽车。”   “那你的意思是小汽车更值钱?”   “我觉得三彩瓷更值钱,毕竟造不出来。”   “那你宁愿要……”   ……   周阳已经从值班室出来了。   他不是主动出来的,而是被邀请到了电视塔采访室,邀请他的是电视台主任。   “周阳小友,你快坐。”   “我们办的这事,你还满意吗?”   “保证你卖个好价钱。”主任的眼光不停往三彩瓷上瞟。   他实在无法想象,就这么一只泥人,还没自己大腿高大,怎么就像王雪冰说得那么值钱?   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于年代。   “谢谢主任,太感谢了。”周阳客套道。   对方心里想什么,他又何尝不清楚呢。   自己想利用电视台增加曝光。   电视台又何尝不想利用自己呢。   这么一件趣事,对台内有线广播收听人数的增长肯定有好处的。   稳赚不赔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双方都在互相利用,没有戳破那层膜罢了。   “周阳小友,我们刚采访过你,没想到又见面了。”   主任继续道:“估计这事结束,很多台想要采访你。”   “到时候请优先考虑我们台啊。”   周阳点头:“一定一定。”   他其实想说下次一定。   江河市电视台是真没啥竞争力,唯一还行的是有线电和无线电广播业务。   电视业绩差得难看。   倒也不怪电视台。   江河市能买得起电视机的或许还有一些,但舍得买的,那就真的少之又少了。   电视存量少,电视台业绩自然就不行了。   电视台恨不得给江河市人民人手发一台电视。   奈何他们自己造不出来啊,一台电视机的造价,高得离谱。   整个临江四市,只有一个电视机制造厂:胜利电视机厂。   年产量是一万台。   价格高倒也在情理之中。   周阳站在窗前,透过这间播音室的窗户,几乎可以看见江河市八成的风景。   这是六楼。   这就是站得高的好处。   周阳手头的三件藏品,分别用红毯遮住,盛放在播音室的三张长柜上。   像是三个按钮,工工整整。   “滴滴。”   周阳注意到,街道上出现小汽车,还不止一辆。   前后三辆小汽车开向江河市电视台,并停在了楼下。   片刻时候,第四辆小轿车出现,由于电视台前方空间不够,他只能停在街道上。   这四辆车,明显分属四个阵营。   周阳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第四辆车上最先下来的那个人,正是花500块一个月雇佣自己的老板。   “什么玩意儿,怎么连老板都整出来了?”周阳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是卖东西,不是讲课教学生。   贵方来凑什么热闹?   但周阳也不敢嚷嚷出来。   另有一辆车上的人周阳也熟悉,送给自己锦旗那个中年,董万平!   还有两方人不明来历。   四方人汇聚在一起,电视台工作人员连忙上去引路。   电视台主任大喜:“周阳,我下去带路。”   “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今天,是电视台成立二十年来最壮观的一天!”   “这都是因为你!”   ------------ 第41章 鉴定   “你就是周阳吧?配得上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董万平最先进门,看见周阳就打招呼,热络得很。   周阳赶紧问好:“董先生,你咋还亲自来了。”   周阳猜测过这个董万平的我身份,但总是拿不准。   送给自己荣誉称号,说明不简单。   至少也是一方大人物。   董万平看了看播音室正中央的三只红盖头,道:“为了唐代三彩瓷,我不得不走这一遭。”   实际上,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天气这么热,在家里吹吹风扇,吃几块冰不好吗。   还好有汽车接送,不用受热。   再看这播音室,空间挺大,加上楼层足够高,开着窗后,倒也不会显得闷热。   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傍晚,温度会越来越低。   董万平随行身后还带着一人,这个人有些年纪,身体只能说硬朗,不像是保镖。   董万平落座之前竟然先让此人就坐,这可让周阳小吃一惊。   “这谁?董万平他爹?”   “不会,太年轻。”   周阳偷偷暼了几眼,觉得不像。   “不会是领导吧?”   片刻后,另一道招呼声传来,是自己“老板”。   “小周,又见面了,车技是否见长?”   周阳上前和对方握手:“李老板,欢迎欢迎。”   “哈哈,对,叫李老板,合适!”   “正想着联系老板你呢。”   中年放下手里的公文包,坐到董万平一批人的身旁,道:“此间事了,带你去扯驾照。”   周阳当然愿意。   随后两批人进入播音室,他们主动打招呼。   “周阳,初次见面,我们来自博物馆。”   “周阳,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我是钢铁厂厂长,你爸生你时我随过份子钱。”   “你手上的三彩瓷可以卖给我,肯定比其他人价高。”   “不过得先确定真假才行。”   周阳打招呼:“厂长好,厂长好。”   只一眼便可看出对方的土豪作派。   手戴德国表,西服皮鞋一套行头很不便宜。   厂长可能只是他所有名头中的一个。   “好了,大家都来了,开始吧。”董万平站起来,做主道。   他请身旁的老人:“李专家,开始吧。”   考虑到大家可能不认识,董万平介绍道:“这位李先生是……”   教育局方打断:“不用介绍,我们认识。”   厂长嘿嘿笑:“我也认识。”   博物馆方面一位年轻人问:“尊老可是李莫若先生?”   老人点头:“名字而已,不劳记挂。”   年轻人直接作揖,恭恭敬敬道:“馆长这几日前往外省考察,若知晓尊师前来,定会赶回拜访。”   “这次的古董交易,有李先生坐镇,定无任何纰漏,人人信服。”   李莫若,今年五十五。   说老倒也不是太老,年过半百,还是能够发光发热的年纪。   一个老头,走到哪儿肯定都被人无视。   但李莫若不同。   他是南方博物院的特聘专家,本职工作是湖海大学的客座教授。   华夏两大博物馆联盟,分别是南方博物馆,北方博物馆。   二者以中央那条横亘东西的大江为界。   李莫若在学界和古玩鉴定领域,都有绝对的权威。   南方博物馆正在进行西南墓葬开发修复工作,这件事正是李莫若牵头的。   真正的实用派学术巨头。   江河市博物院的院长,就是李莫若曾经的学生。   他的重量可想而知。   别看今天到场的人皆有分量,但最后怎么抉择,都要以李莫若的话为指导。   要是李莫若点头,认定三彩瓷是真品,那么大家当然会各自付诸努力,将宝贝纳入己方阵营。   谁不想拿到手啊。有这样一件三彩瓷,那得多气派?格调瞬间提升好几个档次。   但是唯一的缺陷在于,这是冥器,不适合当摆件。   李老板想法是,三彩瓷可以不要,那件有郑板桥真迹的屏风一定得拿到手。   电视台主任在电报中,将屏风描绘得栩栩如生,大加褒扬,并声称该物就是为自己而准备,其它任何单位或个人都不配。   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厂长当然抱有私心,只要是真品,他花费大代价都得拿下,听说在国外很值钱。   博物馆方面,当然纯属事业想法,想将这件藏品留在江河市博物馆,供后代子子孙孙参观前人的智慧。   可以说是各怀目的。   李莫若靠近最左边的一张高台,动手之前,礼貌性得询问一番:“年轻人,是否开始鉴定?”   老人很平淡,并没有太大波澜,仿佛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好歹是南方博物院的特聘专家,平时的行程,除了大学学术交流会议,就是各种墓葬的发掘和保护工作,以及国宝鉴定。   唐三彩他也见过几好几次。   “李教授真是专业,还戴手套。”   “当然得戴手套,这种古董稍微一碰,加快腐蚀,影响观赏性,价值是会大打折扣的。”   “期待李教授为我们鉴宝。”   “李先生在三江市出差,恰好有空,要不然还真不好请到。”   厂长纳闷:“李先生平时搞不搞收藏?还是一门心思为国家鉴宝?”   “您老人家渠道多见识广,这件东西就让给我们吧。”   “主任,赶紧把红盖头掀了,又不是大姑娘坐红花轿,头一回。”   交易前的鉴定工作都还尚未开始,大家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三彩瓷的真面目。   李莫若还是在询问周阳的意思。   “可以开始鉴定了吗?”   厂长道:“小周,开始吧,再等太阳下山了,黄花菜都凉了。”   周阳望了眼窗外,想着还得等那位值班大爷。   “开始吧。”   他不打算扫大家雅兴。   从砚台开始,到屏风,再到最后的压轴三彩瓷。   值班大爷应该赶得回来吧?   李莫若轻轻自下而上揭开第一块神秘面纱,露出那只方石。   只见他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只放大镜,便对着石头端详起来,将正面观看详尽,又观看背面,最后再观察几个侧面。   最后,他轻轻放下石头,头偏向下方众人:“这是一块砚。”   “端砚。”   听到这,厂长瞬间失去兴趣。   砚台用来干嘛的?磨墨的。   文人的东西,他最不感兴趣。   拿来当板砖砸人都嫌小了。   就算是有名气的端砚又如何?不顶用。   博物馆方面也没有波澜,他们的兴致在三彩瓷上。   李老板和董万平双方都很积极。   “李先生,能详尽一点吗?”   “对啊李先生,这砚如何,价值多少?”   ------------ 第42章 极品   李莫若铺垫道:“端砚,自唐朝初年开始出产,在唐代初期东广省肇庆东郊羚羊峡栏柯山的端溪一带,就出现了依靠采砚石、生产端砚为生的劳动者。”   “当时的端砚纯粹是文人墨客书写的实用工具,石面上无任何图案花纹装饰,显得粗陋、简朴,唐朝李肇的《唐国史补》云:“内邱瓷瓯,端州紫石砚,天下无贵贱通用之“。”   “初唐时的砚坑称为龙岩。”   “历史上,武则天以刻有“明合璧,五星联珠”图纹的端砚赐给名臣狄仁杰。”   “端砚名贵,在于他的历史渊源悠久。”   “而对于砚台综合价值的考量,主要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考量。”   “一是砚台的材质,二是砚台的雕刻工艺。”   “在我看来,这块端石制成的砚台,成砚年代应该在宋,因为有宋代所特有的技法。”   “时间虽较为久远,但雕刻工艺却未曾达到巅峰,单论雕刻工艺,明清才是巅峰。”   “最后,这款砚无人提款,只是能看出宋代些许隐晦特征,价值打了些许折扣。”   “综合来讲,造型美观,砚体完整,估价八百元左右。”   “八百元,我们要了!”李老板率先开口,起身抱拳道:“还请各位让一让,行个好。”   “砚台这东西,不是读书人,拿去也没什么用,反倒糟践了。”   “八百元不便宜了,但端砚是个好东西,我们也想入手。”董万平举手表态。   “周阳,你决定吧,卖给谁。”   “是啊周阳,你决定吧。”   双方都有自信,认为年轻人会选己方。   周阳这叫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让我选?   正常套路不是你们双方喊价,然后价高者得吗?   偏要让我干这种得罪人的事儿?   实际上,倒是周阳想多了。   这毕竟是1990年,能拿八百块都不错了,谁有能力像拍卖会一样喊价啊。   有多大能力干多大事。   李莫若给出的参考价是多少,成交价九十九多少。   要是大家能力都达不到,参考价还得往下降降。   周阳摇头晃脑:“我做不了这样的决定。”   他不是不能,是不敢啊。   乍一看,李老板没什么,可以得罪。   可自己妹妹……不替自己着想,也得替妹妹想想啊。   再者说,这就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得罪真的好吗?   董万平就更别说了,至今不知道身份,哪敢得罪啊。   厂长旁观者清,道:“你们这不是难为人吗,还是抽签决定归属吧。”   此话一出,双方表态。   “我们同意抽签。”董万平道。   “我们不同意。”李老板道。   “这块砚台,我们是无论如何要拿下的。”   “董兄,我们毕竟是相邻的两家,没必要分得那么清吧?”   “这砚台,以及接下来的屏风你让给我,最后我帮你争夺唐代三彩瓷,你看如何?”   双方坐下商议,最终点头。   就这样,李老板拿着八百块的大红包上前来,交由周阳清点无误后,小心翼翼收走那块砚台。   他让李莫若代为装盒,封存。   “第二件藏品,屏风一块。”   老人仍旧是拿着放大镜观看屏风,只不过这一次他不用再弯腰,屏风本身的高度就有人高。   屏风本就是用来增加房屋空间层次,遮挡视线所用,当然要足够高才行。   老人越看越精神,到最后视线甚至舍不得离开屏风。   看到屏风表面图画,结合底部字迹,李专家道:“诸位,这是一件好东西。”   “这块屏风是宋代的东西,高188cm,宽380cm,在屏风中算是小件。”   “虽然小,但用料很讲究,用酸枝檀木、以及少量的湘妃竹等珍贵材料制作而成。”   有人挠头,疑惑道:“李先生,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什么木,什么竹我不明白,你只需要说明这东西有多珍贵就行。”   “有多珍贵?”   李莫若不急不缓道:“史书上记载一寸湘妃竹,一两黄金。”   厂长变色:“史书的话只能保守相信,它还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呢。”   “我没读多少书,照样有了家室和家产。”他反驳道。   他不相信真有什么竹子一寸能抵得上一两黄金。   这不开国际玩笑吗。   竹子,凭什么?   古人虽然迂腐,但也不是傻子啊。   “李专家,这竹子为什么像你说的那么贵?”   李莫若倒也不恼,科普道:“湘妃竹的名字来自上古时期。”   “舜帝的妻子娥皇和女英,传闻湖南的九凝山上有九个洞,洞里有九条龙,九条龙整日里祸害人间,人间百姓叫苦不迭,舜帝为了解救苍生,决定除掉这九只恶龙。”   “于是,舜帝前往九凝山除魔,娥皇女英苦等舜帝不归心急如焚,心中不免想到舜帝是否遭遇不测,两人于是赶往湘水一探究竟,到了九凝山才发现,舜帝战胜恶龙,但是力竭而亡。”   “娥皇女英伤心欲绝,不停哭泣,哭出血泪,不小心洒在旁边的竹子上,就形成了我们看到的湘妃竹。”   “湘妃竹越盘越红,总是拿在手中盘玩,通过把玩,手中的汗液和人体分泌的油脂会寖入当中,会使其变色。”   “最重要的是,它在清就已经绝迹。”   众人恍然。   “能变色,倒挺有意思。”   “已经绝迹了,难怪那么珍贵。”   “寸竹寸金,我信了。”   李莫若问道:“酸枝檀木,你们还听吗?”   “不听了,有了这么珍贵的竹子,这屏风就值得我买!”   “的确,绝迹了的东西才有升值空间,这屏风交给我吧,放到钢铁厂里给工人们陶冶身心。”   众人纷纷给他白眼。   博物馆年轻人道:“李教授,您讲讲吧,给我们涨涨知识。”   董万平附和:“麻烦讲讲,千金难买李教授一堂课。”   中年厂长脖子红得说不出话:“讲吧老头,我改变主意了,听听看。”   经过李莫若这么一讲,所有人都对这块屏风彻底改观了。   大家本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木头,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讲究。   这么细致,也只有李教授这种专家才看得出来。   “这酸枝檀木,是用来制作屏风的上等材料。”   “紫檀木和酸枝木,是两种不同的木材,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都是红木中的极品,金字塔顶端的木材,而紫檀又更加珍贵。”   “酸枝木确切来说属于黄檀木,具体又可分为黑酸枝,白酸枝,红酸枝,其中,黑酸枝最为珍贵稀少。”   “这块屏风,并非采用整木,而是正反木拼接而成,正面黑酸枝,反面小叶紫檀。”   “这块酸枝紫檀木制作成的屏风,使用了木材中两种顶级材料。”   “另外,这屏风上的画作来自郑板桥,一共六颗竹。”   “郑板桥的竹,按棵论价。”   此话一出……。   ------------ 第43章 索然无味   “我知道郑板桥,我小时候背过他的诗:立根原在破岩中,咬定青山不放松……”   中年厂长挥手:“行了李教授,我相信这玩意很珍贵了,您不愧是教授,不仅懂植物,还懂文学,还懂地理,历史,了不得。”   “你快揭晓吧,这屏风到底值个什么价?”   几方都抛来跃跃欲试目光。   在李莫若的一番讲解中,大家已经深刻知晓,这屏风真是件好东西。   用料讲究,只用珍品。   装裱也讲究,出自名家之手。   各方面都是极致,唯独雕刻差了点,毕竟宋代的记忆不是巅峰。   时代限制,那没办法。   这一点点瑕疵,丝毫不能掩饰其珍贵程度。   瑕不掩瑜。   “五千块。”   “咝……”   “李教授,你没乱喊价吧,五千块,太夸张了。”   “是啊,的确很贵。”   在座几方都是有实力的人,听到这个价格后仍旧显得有些退却。   珍贵,好,我承认你珍贵。   你很珍,同样,也很贵。   李莫若道:“年轻人,他们出价要是低于五千,你就不要出手了。”   “这东西带往魔都,燕京,想要的人很多,五千只是个底价而已。”   原本还在观望的几方,听到这句话,瞬间敲定注意。   买了!   五千也买!   喊价的有厂长,博物院,李老板三方。   董万平选择放弃,他的最终目的不是屏风。   周阳学聪明了,道:“你们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这屏风归谁。”   “明天之前,我要见到五千块钱。”   三方人马面面相觑。   剪刀石头布可还行……   但好像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我赢了?”李老板万般庆幸。   走上前道:“周阳,我们现在就去准备钱,你把屏风保护好,不急着交给我们。”   “哈哈,太开心了。”   大后方,电视台的诸多员工傻眼。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这就是有钱人花钱的方式吗?   眨眼功夫花出去五千块,还笑得出来,太离谱了。   偏偏这种事还真就发生了。   “周阳不是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吗?”   “不,以后得改叫江河市十大富裕青年。”   “这窗帘太值钱了,我老家好像也有一块……”   “那不叫窗帘,那叫屏风。”   “这青年还缺朋友吗?”   “你应该问人家腿上缺不缺挂件。”   王雪冰倒还算淡定,并不是她见多识广,有大心脏。   在场旁观的人都是记者,大家见识都不浅。   但王雪冰仍旧要显得镇静一点。   因为,她知道重头戏还在后头。   五千块的屏风,开胃小菜而已……   那只天价唐代三彩瓷出世时,将造成怎样的轰动?   王雪冰不知道。   她只有羡慕,但这种东西羡慕不来。   周阳有这个眼力,能够辨认古人的玩意,这是超乎寻常的能力。   李教授之所以有这个能力,是经过数十年潜心学习得来,用光阴换的。   可周阳才多大啊。   王雪冰不禁好奇起来。   从这一刻起,她开始想深入了解周阳。   也是从这一刻起,她想和周阳走近一点。   另一边,周阳没有含糊,把屏风交到老板手里。   “李老板,给你。”   对方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还没上班,就提前给自己支付一个月工资。   这么多人见证呢,他也不怕对方赖账。   五千块一入账,钱就齐了。   帮薛大海还债,自己获得店面和员工,绰绰有余。   够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可以收手了。   “这么顺利,得益于我唐三彩的名头。”   周阳要是选择雪藏唐三彩,定然无法制造那么大的反响。   因为,十块端砚和十块屏风加在一起的号召力,都不及一件唐代三彩瓷来得大。   正是因为三彩瓷,这些人才如此迅速赶到,还请上专家现场鉴定。   暴露三彩瓷,这就是好处,能确保找到买家。   但也有坏处。   “三彩瓷何去何从,最后归谁,恐怕由不得我说了算。”周阳很有自知之明。   他也不是贪这种便宜的人。   凡事讲究个适可而止。   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足够了。   一夜暴富还是先不要想,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这东西太珍贵,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保不住,只会成为祸端。   拿在手里,遭人妒忌,招致灾祸怎么办?   “那个,诸位,这三彩瓷你们拍着,我就不掺和了。”   “老板,你明日之前把五千块钱送到香江街86号二手商店……”   “我出门挺久,就先回家了……”   “这三彩瓷你们合计着来,不给钱也没关系,我本意也不是据为己有。”   “你们要是合计好了,通知我一声就行,我家住在普阳街804号。”   周阳想走。   目的达成,他感觉索然无味。   他多看了眼李莫若。   从前两件藏品的分析来看,这老头有实力。   分析出来的东西,和玉佩给出的信息大同小异。   令周阳尤为震惊的是,连价格都大同小异。   这就很强了。   看来没少做估价这种事,对古玩行情也很了解。   但真实实力未可知,得看最后一件器,三彩瓷的鉴别。   要是寻常三彩瓷,自然没什么难度,看看釉质,胚胎,描色,人物形象,大致便能够判断。   可自己手上这只并不是普通三彩瓷。   玉佩给出的信息显示,这只三彩瓷,是极为罕见珍贵的蓝釉三彩瓷!   国内没几个人认识,在国外绝对能炒到天价。   周阳看老头带着手头,一副专业的模样。   应该能辨别出蓝釉三彩瓷。   届时,这件珍贵的藏品,应该会流入南方博物院,成为标志性的镇馆之宝。   “等等年轻人,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这三彩瓷可是你的啊,你的东西!”   “你走了我们无法再继续。”   “是啊,年轻人,莫非是赶回去上课?我把你班主任今天下午给包了。”   “还是怕家里人骂?你觉得你抱着五千元华夏币回去,你家人会骂你?”   周阳摇头:“他们会以为我去抢银行了。”   “年轻人真幽默,再等等吧。”   周阳作罢,只能选择留下。   后续,当个看戏的就行。   哗。   盖子拉开。   李莫若颤抖,双眼发光:“果然是唐代三彩瓷!”   李专家接下来的话,让众人大感吃惊。   他说道……   ------------ 第44章 好像有问题   “问一句,我能参与出价吗?”   大家笑着道:“李专家当然也能出价。”   “只是劳烦专家先为我们讲讲这件器。”   李莫若耐心细致端详这件瓷器。   “唐代三彩瓷,俗称唐三彩。”   “唐三彩的盛行时间不过是唐中宗到唐玄宗数十年间,唐宣宗以后逐渐淡出历史舞台。”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收藏价值。”   “它是农业文明最为辉煌的成就之一,在华夏陶瓷史和雕塑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因为是陪葬冥器,国内市场一直不温不火,可国外市场却对唐三彩趋之若鹜,价格高到离谱。”   “去年有一只唐三彩黑马,在大英卖出了495万的天价。”   “早几年,唐三彩大马,骆驼,曾经作为国礼,赠送给五十多个国家的首脑政要,以促进两国关系。”   李莫若最后道:“艺术价值就没必要再详谈了,有关于唐三彩的烧制,成坯,技法,形象,讲几个时辰可以不带重样。”   “这件瓷人以黄,褐,红三色为基调,造型完美,栩栩如生,女佣形象生动贴切,如同要活过来。”   “距今1300多年历史,仍能保存得如此完好,颜色艳丽,实属罕见。”   “这件东西,恐怕值五位数。”   此话一出,播音室掀起波澜,大家先是瞠目结舌,紧接着议论纷纷。   “一万?”   “太贵了,这谁买得起啊。”   “买不起不至于,你连小汽车都买得起。”   “这是国产小汽车,上面派发的,厂长,我没记错的话,你那是进口小汽车。”   “一万块,买这只泥人,真的划算吗?”   四方势力嘴上虽然如此说,内心却还是志在必得,没有一方想轻易放弃。   他们之所以表现出迟疑的模样,是希望李专家把参考价定低一点。   低一千也好啊。   钢铁厂厂长率先表态:“罢了罢了,你们不要我要,一万块,我买了!”   “厂长别急啊,一万块不是小钱。”   “是啊厂长,不再思考一番?”   看见刚铁厂厂长愿意下血本,其他几方都急了。   来之前知道这东西是宝贝,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价格会突破四位数。   在场只有厂长能够如此爽快拿出一万块来。   李老板就别提了,买屏风和砚台已经花了五千八,根本就没什么多余的资金,对这只唐代三彩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博物院方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这行,本就是靠接济过活,没有什么盈利方式,平时供日常开销的花费都拿不出,到哪去准备一万块钱啊。   除非把楼下那俩小汽车给卖掉。   可那是馆长的汽车,不属于自己……   董万平表态:“这三彩瓷还是放在我那吧,厂长兄弟,你看如何?”   “说得对。”他身后的人添油加醋:“这瓷器放在厂房里,可别被高温烤融化,还是放在我们办公大楼,一来招财进宝,二来装潢本市门面。”   中年厂长揶揄:“那就不劳两位费心了,我还有一处宅子,空间很大,用来保存这件三彩瓷不在话下。”   “董兄,你得一心一意做实事,别成天打收藏赚钱的主意。”   董万平据理力争:“厂长兄弟,你这话就不好听了。”   “我是想将这件好宝贝留在本地,这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这三彩瓷交给我们,是最安全,最合理的。”   中年厂长怪笑:“行啊,价高者得怎么样?”   他看向周阳,伸出两根食指,喊价:“我再加一千,一万一!”   “董兄,这瓷人人儿到我手里挺好,仍旧是留在本市,没什么不同嘛。”   “要是你们能喊更高的价,这件三彩瓷你们拿去,我没话说。”   他心里盘算:“这董万平应该能动用一些款项,但却不多。”   “一万块,应该是上限了吧?”   多拿一千块出来也没什么,先把三彩瓷搞到手里最重要。   到手后先雪藏一段时间,等到风头过了,再寻找合适的买家。   届时,这件三彩瓷将会发挥其真正的价值,如此倒卖一次,自己的身价可能得翻番。   东西是好东西,只是大家不会欣赏,认为不吉利。   观念决定价值。   “一万一千一百!”董万平的加价声传来。   这是他们能够给出的极限价格,已经很勉强了。   为了把这件东西留住,董万平豁出去了。   至于三彩瓷能否带回同等的收益,他并没有把握。   毕竟,一万块不是小钱。   实在不行,把这三彩瓷转手卖出去。   肯定不会亏,只会是翻倍赚。   他和不少大商人有联系渠道。   就这么一条来看,眼下多花点钱拿下这件三彩瓷,是划算的。   “再加价我们就无能为力了。”董万平突然想到身旁的人,到一旁问道:“李兄,还有资金吗,借一点?”   李老板拿出了三张大团结:“三十块,这是全部家当了。”   董万平接过三十块钱,转而向厂长道:“厂长兄弟,你还是别加价了,这三彩瓷就让给我,你行行好。”   “董兄,没想到你还能加价,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还是要慎重啊,这玩意的升值空间,是建立在大家的观念发生转变的基础上。”   “如果多年后大家后仍旧认为三彩瓷是不祥之物,这玩意的价值可能不升反降。”   “所以董兄,需要慎之又慎啊。”   “一万一千五!”厂长喊价。   董万平差点骂出声。   你这人说话怎么和放屁一样,无迹可寻?   这就是你说的深重?   厂长嘿嘿笑了几声:“董兄,我是劝你谨慎。”   “一万块钱对我来说,虽然要心疼半年,但也还犯不着谨慎。”   “所以,我想加价。”中年厂长不讲武德,将价格提到了一万一千五。   他最后询问:“李专家,你确定这三彩瓷是真品,绝无戏言?”   李莫若点头道:“当然。”   “三彩瓷,真品的把握很大。”   他拿起三彩瓷,观看瓷人的袖口,发现丝丝缕缕的蓝色。   “等等,好像有点问题……”   ------------ 第45章 不再演戏   李莫若的犹豫吓坏了很多人。   不过好在交易尚未达成,大家还算镇定。   “李专家,有什么问题,你且说来。”   “李专家,你别吓我,我裤子都差点吓掉,这可是五位数的买卖!”厂长作惊恐状。   先前最大气的是他,现在最失态的也是他。   “是啊李专家,毕竟是一万多块钱的东西,这玩意要是有任何一点点明显瑕疵,致使价值大打折扣,我们肠子都得悔青。”   “的确,李专家,最重要的是确定真假。”   李莫言翻白眼:“鉴宝不是改作业,有确切的对和错。”   李老板纠正:“李专家,改作业也不一定有确切的标准答案。”   李莫若点头:“我是比喻。”   “鉴宝,只是我用专业知识,根据藏品表面呈现出来的蛛丝马迹所做的综合判断,再对比历朝历代的时期特征,对号入座。”   “哪怕是我判断,依旧有出错的时候。”   “我的专业领域是瓷器,宋代之后的瓷器,我能有九成把握。”   “这件唐三彩,七成把握吧。”   一番人点头。   李莫若有七成把握,足够了。   要是连李莫若都无法找出确切理由证明这件唐三彩为假,那么就足以说明这东西是件真品。   华夏能有几个人担保自己的眼力在李莫若之上?   并不多。   李莫若就是权威!   “教授,这唐三彩莫非有问题?”   李莫若点头:“一开始,我的看法是七成把握。”   “现在,恐怕要降三成。”   播音室里众多人变了脸色,尤其是方才还在出价的厂长和董万平双方。   再降四成把握。   老李啊,你能不能早说?   晚说一点,这亏岂不是吃定了?   “再降三成,岂不是只有四成把握了?”   “连五成把握都没有,意思是这件东西是赝品的可能性更大!”   “是这么个理,有可能是高仿品,足以以假乱真,让李专家一时都难以鉴定清楚。”   李莫若真一句话,瞬间改变场内局势。   原本还有人争抢着要这件三彩瓷,现在都退却下来。   四成把握,太低了。   相对应的,认为是赝品的把握高达六成。   就差一句表态:我觉得这东西是假货。   这谁还敢出手啊。   花一万多买只赝品回来,谁敢啊。   就算还有四成真品的把握,也不敢赌。   代价太大,风险太大。   人都是矛盾的,希望报酬率无限高,而风险无限小。   周阳只是淡淡的看着一切,没有说话。   他一点都不怀疑三彩瓷的真假性。   真品被说成是赝品,他一点都不生气。   甚至还有点小雀跃。   鉴定出来是赝品,大家都没有购买欲望,这件三彩瓷自然而然落到自己手里。   嘿嘿。   李教授,我谢谢你嗷。   以后再见面,一定请你吃碗面条,大碗,加猪肉肥肠全套。   还是长寿面。   局势发展得太好了。   一切都在朝着最有利于自己的那一方而去。   这下好了,钱凑齐了,店面搞到了,连三彩瓷都保住了。   这得多好的运气!   李莫若指着陶瓷女佣的袖口:“这里有丝丝缕缕的蓝色,由于我先前疏忽,没有注意到。”   副市长疑惑:“李先生,因为丝丝蓝色就使得此物打三成折扣,这是为何?”   大家都竖起耳朵,听去李莫若的讲解。   这种鉴定知识才是无价之宝,有利于日后的收藏生涯。   这种经验,想要自己通过书本总结,往往要困难十倍。   而听李莫若总结,无疑是捷径。   “唐三彩,顾名思义,同一件藏品上,只应有三种色釉。”   “不论是黄褐红,黄褐白,黄白绿,一件藏品最多三种釉色。”   “想必你们已经注意到了,这件藏品以黄褐红三色为基础色釉,三种釉色相互交织,流转自然,和谐美好。”   “出现蓝釉,倒显得画蛇添足,也与唐三彩的基本精神相违背。”   这番话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这是唐代三彩瓷。   什么叫三彩瓷?就是至多三种色釉的瓷器。   结果你这只瓷器搞出个四色来。   这也太假了吧。   铁打的赝品,没跑了。   “多亏李先生细致,竟能发觉如此细微之处。”   中年厂长庆幸:“依我看,就这一点,直接断定是赝品,无需多言。”   李莫若唉声叹气:“倒是可惜了这么一件珍品,竟然出现如此致命的漏洞。”   瞧见周阳一声不吭,李莫若声明道:“你们谁想买还是可以买的,我的话只供参考嘛。”   “不要寒了年轻人的心。”   周阳故作悲伤:“没事,大家不用顾及我的感受。”   厂长问:“李先生,你买吗?你买我们就买。”   李莫若蛮脑门子黑线。   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说买的是你们,现在犹豫的也是你们。   “好了,大家都没兴趣,就让年轻人收拾回家,别耽搁时间。”   周阳赞同道:“各位领导也忙,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他把三彩瓷重新打包,道:“这次实在很抱歉啊,业余水准,把赝品当成真品,让大家见笑了。”   “等等啊年轻人,我们没说不买啊,毕竟还有四成把握,降点价,我们也能接受。”   他思考一番,道:“打个四折,四百块吧,我愿意承担一些风险,拿下这件赝品。”   周阳暗骂去你娘的。   一万变成四百,这是四折?   这都四十折了。   教你数学的体育老师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   周阳好言好语道:“厂长大叔,我不能让你承担这个风险,四百块钱不是小数目,要是赝品,我于心不忍。”   厂长嘿嘿笑:“果然是个好孩子,那就直接送给叔叔吧。”   “等你结婚,当叔的我给你随个大份子。”   周阳差骂出口。   吃相也太难看了吧?   让我免费送。   真当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你能不能有点道德心。   周阳真诚道:“既然专家说是赝品,我也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你们四方讨论一下,看看最后交给谁。”   周阳巧妙将矛盾引到其他地方。   这样一来,原本没有兴趣的博物院和李老板跟着掺和进来。   咯吱开门声传来。“年轻人,幸亏我及时赶到,你怎么不等老头子我啊。”   “啧啧,当真是唐代三彩瓷,要价多少?我和兄弟们凑凑也要争一番!”   “好家伙,再晚一步三彩瓷就送人了。”   “what?oh my god,i want……”一个外国佬进入播音室,看着三彩瓷,眼冒金星,激动不已。   李莫若望着后脚赶到的众人,道:“诸位激动得太早,这是赝品。”   周阳悄无声息站了出来。   有外国佬出没。   那就没必要演戏了。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我认为,这是真品!”   “而且是三彩瓷中的极品,蓝釉三彩瓷!”   ------------ 第46章 让步   日过中天,正午时遗留的燥热感已不存在,只有稍微发烫的楼板还在彰显著中午的温度。   江河市的地理位置相对来说靠南,故此温度要高一点。   北边横亘的大山脉有利有弊。   好处在于,能够阻拦东西南下的寒潮,寒潮翻不过山,自然无法把冷空气带到江河市。   故此,山南的临江四市,冬天要比山北的城市暖和得多。   但也有坏处这高大的山脉不止阻拦了冬季的寒潮,也拦住了夏季的热浪。   热浪在山前堆积,使得江河市的夏天像大火盆一样煎熬难耐。   好在有这么一条宽阔的江,不时能在午后来些对流雨,舒缓一下干枯的心情。   这就是江河市。   如此地域,也成就了江河市人民火辣辣的性格。   坦率,正直。   播音室内。   “周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教育局领导把周阳拉到怀里来,安慰这个年轻人。   “估计这只三彩瓷是花费不小代价买来的吧?现在李先生判断为赝品,那些钱就像打水漂一般再难收回,内心痛苦是在所难免。”   “人嘛,心态放平,你还年轻。了,有失必有得嘛。”   “你看,这块屏风,还有这块端砚,质量都属上上乘,在三彩瓷上亏掉的,都能在这两样东西身上得到弥补。”   “这就是收藏行业,跟坐过山车似的,也是我不敢轻易踏足的原因。”   中年厂长也安慰:“瓜娃子,这就伤心了?仅仅亏这么一点点,微不足道而已。”   “小伙子,你是不知道,我年轻时投产的轮胎厂资不抵债,好几条生产线白搭,那不得相当于你好几只罐子。”   “犯错并不可怕,要懂得接受错误。”   “周阳,接受李专家的结论吧,这三彩瓷送给我们。”   片刻后,这位厂长考虑到毕竟是还要见面的关系,改口道:“周阳,你多少钱收的这只三彩瓷?”   “我现在半价给你收了,帮你弥补损失!”   他算是仁至义尽。   很明显,他仍想要这只三彩瓷。   即便真品的可能性只有四成。   问题在于,四成虽不过半,不代表没有可能。   还是有可能是真品的。   要是没有可能,李莫若为什么保留四成的可能性?   只有厂长一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四成把握,看似李莫若很谦虚,实则不然。   而是老头子也犯糊涂了,对这只三彩瓷的判断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可能真,可能假。   现在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搞到手,要是真品,自己肯定得撑死,要是赝品也没事,把价格再往下砍砍,亏不了多少。   周阳直接无视众人,对李莫若道:“李先生,小子对瓷器也有些研究,今天斗胆在您面前献丑,还望您海涵。”   “小子以为,这件看似有四色的三彩瓷不是赝品,而是一件一蓝釉为粗胚,黄褐红三色为釉色的蓝釉三色瓷。”   周阳也不管对方想法,自顾自道:“三彩的烧制颇为不易,制作工艺想必李先生也都知道,很难,而蓝釉三彩瓷的成器率更加微小。”   “因为在粗胚的情况下,着色会大大提升废器率。”   “国内目前没有听说出土过蓝釉三彩瓷,你不知道这件东西的真面目倒也不奇怪。”   播音室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了?   谁才是李专家?   怎么有人在给李专家上课?   还是个毛头小子。   未免太过狂妄了。   博物院的年轻人第一个不服,站出来道:“这位年轻人,从你的字里行间的确能够听出,对古董鉴别懂一些皮毛。”   “三彩瓷就是三彩瓷,一件瓷只有三种釉色作为底色,绝不会超过三种,这是事实。”   “李先生的判断,才是真理。”   “孩子,学知识最忌讳的就是没学到家就四处卖弄,这样很容易贻笑大方,让人笑掉大牙的。”   他说的这番话,令不少人信服。   作为博物院的工作人员,此人虽然年轻,可毕竟是专业人士,说的话具有相当大的指导作用。   教育局领导把周阳护在身后,朝博物院和李莫若道歉。   “李先生,年轻人,心气高了点,言语之中难免有所顶撞,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您是专家,不要太在意业余人士说的话。”   “您放心,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周阳,让他改掉瞎买弄的臭毛病。”   “这孩子尾巴要翘上天了,成了江河市车技最好的年轻人,现在又得到十大杰出青年称号,所以目中无人。”   同时,他也向博物院负责人道歉:“你也消消火,谁都年轻过,原谅周阳一次。”   最后,他悄悄提醒身后的周阳:“孩子,出来道个歉,此事就算翻篇了。”   “李莫若我们顶撞不起,要真把关系弄僵了很不妙,我都不好护你。”   周阳点头,只能作罢。   本想着,有嗷嗷待宰的外国佬亲至,必须得暴露这件三彩瓷的珍贵之处,引起哄抢。   毕竟外国佬不同,人傻钱多,爱收藏这些玩意儿。   他们不买对的,只买贵的。   古董也一样,不收藏漂亮的,只收藏绝版的。   这件蓝釉三彩瓷再难寻第二件。   但现在也只能作罢。   大家只信李莫若这种大专家的话,不信自己的话,这有什么办法?   “,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周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毕竟是一个未成年,就算自己的有一定专业性,但说服力也会大打折扣。   就像一个五岁孩子说自己会开飞机,还报出了各种启航巡航的专业名词。   但谁信呢?   周阳现在就是处于这么一种状态。   重要的不是年龄,而是他缺少一个足矣令人信服的头衔。   而想要获取这么一个具有公众信服力的头衔,绝非易事。   李莫若恰恰相反,身上的头衔众多:胡海大学教授,南方博物院特聘专家,知名学者,瓷器鉴定专家……   周阳走出来,真诚道:“李先生,晚辈无礼,一时口快。”   “在这赔礼了。”   周阳遵循了老板的意思,给对方道歉。   三彩瓷当成赝品处理,还是能回到自己手里,影响不大。   没必要因为真假之争,损了这位专家的脸面。   要知道,这种名气在外的专家,最看重的就名声面子。   尤其是在这么多围观者的情况下。   深谙人心的周阳知道,这种情况,即便李莫若知道自己错了,他也不会承认自己错了。   没必要争论,因为不会有结果。   “假的就假的吧,留在自己店里不香吗……”   怎料,下一刻发生的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李莫若他……   ------------ 第47章 专家:是我眼拙   播音室里众目睽睽。   大后方,一群记者围着讨论。   “这年轻人胆子真大,专家的话也敢质疑。”   “专家就是用来质疑的,受不起质疑叫什么专家!”   “那可是李莫若,南方博物院特聘专家,我曾经有幸采访过。”   “说学富五车都不过分!”   王雪冰也在叹息:“周阳还是太年轻,又发展得太顺利,没有经受过逆境的锤炼,这样为人处世倒也不奇怪。”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由于大家的专注力都很高,所以清晰看见了声音的来源。   “李……李先生为什么要掌掴自己?”   “额……可能是有蚊子,在打蚊子。”   “应该是在打蚊子。”   “说什么糊涂话,不看看这是几楼,蚊子飞得上来?”   “那就是再打苍蝇。”   大家唯一疑惑的是,这打蚊子的力度也太狠了。   怎么像要把自己扇死似的。   “啪啪。”   又是两道巴掌声响起,这一下,李莫若左右手接连打在自己的左右脸庞上。   “看来不是在打蚊子。”   “嗯,不像,更像是自残。”   “李专家为什么要自残?”   诸多人不解时,李莫若一步夺到周阳面前来,拉住周阳的手,真诚道:“年轻人,我认错,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第一巴掌,打得是我将真品错认成赝品,差点令国宝蒙尘,再度流落民间!”   “这第二巴掌,打得是我倚老卖老,不知虚心听取意见,闭塞视听,终酿成大错。”   “这第三巴掌,打得是我害小友被多方误会,甚至忍受冤屈,主动进行毫无道理的赔罪。”   李莫若此刻不像是长辈学者,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道:“年轻人,你能原吗?”   周阳被对方给吓了一大跳。   这人很实诚,就是太狠了。   怎么连自己都打啊。   惹不起惹不起。   “李先生这是说的哪里话啊,小子我真的只是胡言乱语一番,有卖弄之嫌。”   “啪。”李莫若又给自己的老脸来了一巴掌。   他紧而道:“这一巴掌,打我的徒子徒孙有眼无珠,不能进忠言,反倒排除异己。”   博物院带头人吓得浑身发抖,上来拉住李莫若的手臂:“先生,您不要再打自己了,不要干这种傻事啊。”   “啪。”   老人再给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替徒孙向你道歉,徒弟心胸不宽,不愿承认错误,不愿接受师傅判断错误的事实。”   博物院年轻人瑟瑟发抖,接连在地上磕头:“先生,我知道错了,我一定好好给周阳道歉,您别再打自己了。”   “啪。”李莫若再给自己一巴掌,最后这一巴掌尤其重。   老人保持着清醒,问:“小友,你愿意原谅我吗?”   周阳直接被吓结巴:“原……原……原谅。”   他心里有一万个问号。   老头,你可真狠。   老头,你这脸不会是铁皮做的吧,动过手术,里面有钢板?   老头,你是不是故意想给我下套?   老头,是不是想自尽当场,然后找我碰瓷?   最终,周阳得出结论。   都是面子在作祟。   老人地位的特殊性,以及其本身所具有的权威,使得他必须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而这种扇耳光的方式,就是他为自己错误判断而负责的方式。   虽然很极端,但很有效。   李莫若站起来,羞愧难当,重新道:“诸位,我李莫若在此改口,这件三彩瓷,我有九成把握认为他是真品!”   “不是普通的三彩瓷,而是这位小友所说的蓝釉三彩瓷!”   “是三彩瓷中的极品,万中无一!”   哗。   场中,所有人的眼光在三彩瓷和周阳身上来回不停变换,紧接着又被李莫若一番话吸引而去。   “诸位,大家做个见证,今天是我李莫若的错。”   “蓝釉三彩瓷的确存在,南方博物院有过相关记载,只不过未得到实物佐证,被我所忽略。”   “今天若不是这位小友提起,估计我已经将错就错,把这件珍贵的蓝釉三彩瓷当成赝品对待。”   “今天,是我眼拙,我向所有人赔罪,有愧于你们对我的期望。”   不少人安慰。   “李先生言重了。”   “就李先生这敢于承担错误的态度,已经足够很多人用一生来学了。”   “是啊李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李先生,这么说来这年轻人还是有两把刷子?”   大家的注意力落到周阳身上。   因为少有记载,而被李莫若忽视的篮釉三彩瓷,反而被一个年轻人辨别出来。   为什么?   因为周阳比李莫若读的书多吗?   李莫若否定:“何止有两把刷子,我李莫若自愧不如。”   “一早便断定这是蓝釉三彩瓷,我李莫若做不到,甘拜下风。”   他赞叹周阳:“阁下的知识积累简直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周阳悻悻发笑。   我有个毛知识积累。   我高中文凭啊。   没有大学愿意要我。   你说我知识积累骇人听闻?   搁这阴阳怪气骂人是吧?   “李先生,我真没啥知识,就是误打误撞看过篮釉三彩瓷的相关记载。”   怎料李莫若当即识破。   “小友不必谦虚。”   “蓝釉三彩瓷的相关记载,在寻常地方根本查不到,各类金石瓷器鉴赏中也没有。”   “只有最前沿,最尖端的科研考古文章有所提及,属于最新发现。”   “小友只有博览群书,才可能知晓蓝釉三彩瓷的存在。”   “年纪轻轻就已经学富五车,老头子惭愧,同时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周阳点头。   得。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对吧?   行,你说啥就是啥。   李莫言丝毫不避讳,问道:“敢问小友师出何处?”   “没有师门。”   “那是甚好,我想和小友结成师兄弟,共同致力于瓷器的相关学术研究。”   李莫若很真诚。   他很看重周阳所掌握的瓷器知识。   这么一个少年天才,若能联手,肯定有一番大作为。   “我正在西南墓葬群进行瓷器发掘,小友有兴趣加入吗?”   “不,不感兴趣。”   周阳有那个想法,毕竟墓里的好东西很多。   但挖出来不是自己的,而且,去了必露馅啊。   平时装一装就得了。   真上战场还是不行。   教育局领导自觉站到后方:“这……这是我的司机?”   “李先生想要拜为师弟的人,给我当司机?”   两位市长不停咽口水:“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算个毛,这应该是华夏年度杰出青年才对吧?”   钢铁厂厂长有些肥胖,直接喘不过气,艰难道:“这是周华强他儿子?我他妈以前是瞎了双眼?”   另一边,王雪冰吓得翻白眼。   “所有人都小瞧了周阳,包括我。”   “我想改名王冰冰……”   ------------ 第48章 排队交流   周阳本身只干了件很普通的事。   正如少年所说,知道蓝釉三彩瓷,不见得就知识渊博,学富五车嘛。   也可能是恰巧知道,瞎猫碰上死耗子。   大家都不相信周阳年纪轻轻,真的具备鉴定古玩的眼光。毕竟这东西得经过系统性地学习和记忆才能养成,而不是无师自通。   可偏偏李莫若就信。   他不仅信,他还自残,还疯狂道歉,祈求原谅。   这下倒好,搞得所有人都开始疑惑了。   一个个念头在心里滋生。   李专家这副模样,周阳不会真的是在藏拙吧?   李专家自己都记不得蓝釉三彩瓷,周阳能够记住,肯定不简单。   李莫若不惜扇自己耳光都要祈求周阳的原谅,可见周阳在其心中的地位,估计真是少年学者!   大家发愣时,李莫若问博物院的年轻人:“你是我学生的助手?”   “是的李先生,老师一直夸赞李先生的教育,使他获益匪浅。”   李莫若点头:“那我的话,你听不听?”   年轻人唯唯诺诺:“先生之命犹如家父之令,定当遵守。”   李莫若也不藏着掖着:“方才你不明真相,对周阳妄加指责,我希望你能真诚地道歉,摈弃业内前辈的架子。”   李莫若已经从身旁人得知,年轻的宝主叫做周阳。   “你不必太在乎面子,周阳的知识储备不见得就低于你,值得你道歉。”   “就单问一点,你可知晓蓝釉三彩瓷?”   青年研究员惭愧道:“后生不知道。”   他是真不知道。   要是知道,他自然不会站出来怼周阳。   他此刻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早知道不站出来声讨。   本想着拍一拍李莫若的马屁,结果拍到马腿上。   这种概率极小的事都能被自己撞上,真是没谁了。   研究员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毕竟是江河市博物院的研究员,院长的助手。   拿到一流大学里,那也是讲师一类的人物。   向周阳道歉,在场那么多人,面子挂不住啊。   是真挂不住。   但又能怎么办呢?   老师的老师,李莫若算是自己的师尊了。   师尊的意思敢违背吗?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在一番纠结中,他鼓起勇气问:“先生,为表诚意,我想额外寻一地郑重而正式地道歉,还望准许。”   “不可以,就在此处道歉!”李莫若斩钉截铁。   他活了多少年,挖过的墓比这个研究院看过的坟都多。   对方心里怎么想的,他都清楚得很。   不就是在乎面子吗?   既然要表示道歉的诚意,这点面子就必须舍弃!   要么原地道歉,要么就忤逆,就这么两种选择!   周阳是过来人,瞧见这一幕,顺水推舟道:“李老先生,我认为私底下道歉是极好的,发自内心就行,没必要在意形式和场合。”   “大家趁此休息一番,补充精力,留待竞争极品蓝釉三彩瓷。”   当事人都同意了,李莫若也只好同意:“那行,切记要发自内心道歉。”   研究员坑坑吃吃道:“先生放心,我一定好好道歉,祈求原谅。”   语罢,周阳和年轻研究员一起离开播音室,来到隔壁的一间会议室。   二人推门,进门,关门。   年轻研究员先是表达了感谢:“同学,实在感激你替我解围,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好这么一口脸面。”   “我对一开始的态度感到抱歉。”   “希望你原谅,不要放到心上。”   周阳虚心接受:“言重了,本就不存在什么对错,你也是维护自己的老师,这根本不该怪你。”   研究员摇头:“非也非也,先生说得对,我不该以貌取人,更不该将你说的真理当成谬误。”   “同学,你是从何处知晓蓝釉三彩瓷的,我很想学一学,扩充自己的知识盲区。”   周阳一窒。   他不明白对方此话是何意,是真心想要学习,还是来探自己的底?   保险起见,他只有转移话题。   “隔壁的诸位大佬还在等着,我们还是赶紧回吧,别让那李先生等急了,他不好伺候。”   “大佬是什么意思?”   周阳愕然:“就是大老板的意思。”   研究员恍然:“你们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使,我比不上。”   他推门而出。   刚刚推开门,董万平就进来了,他双手扶着周阳的肩,道:“周阳,你会因为头衔过多而烦恼吗?”   “诸如荣誉等等。”   周阳来不及感叹对方为何闯进来,摇头:“荣誉加身,是可喜可贺的事,为什么要有负担呢?”   董万平点头:“三好学生怎么样,五五青年?”   “以褒奖你在古董领域深厚的知识积累。”   周阳语塞。   我他喵不是学生了啊。   而且,又是锦旗。   就不能有点新意吗?   哪有一条裤子正着穿脏了,又翻过来继续穿的道理?   市长离去,李老板火速闪进门。   “周阳,司机你不能再当了。”   周阳吓了一跳:“为什么,我犯了什么错?”   “是我叫你李老板,惹您不开心了?周阳害怕。   别啊,别说李老板。   叫你干爹也可以考虑啊。   可以预见,要是把司机这门差事搅黄,老爸周华强恐怕得打死自己。   “就叫我李老板。”   他直言:“周阳,你这种人才当司机,我会被戳着脊梁骂!”   “以后到我那来,工资我给你照开,先当我的私人教师,教我鉴宝……”   周阳点头。   工资照开,那没事了。   咯吱,门关了又开了。   李老板离开,中年厂长又进来。   周阳无语。   这一个接着一个来是什么意思?   烦不烦。   ……   中年厂长道:“周阳,把蓝釉三彩瓷卖给我!”   “要是能在我身边当顾问,我让你老爸当五级工!”   “要是能教会我鉴宝的本领,我让你老爸当六级工!”   实际上,这是他吹牛,用来骗小孩的伎俩。   周华强这种技术工种,想要升上去,非得考核技术水平,再综合从业经验,业务水平,历史业绩。   绝对不是人为提升,这只能靠他自己。   哪怕是厂长也不行。   周阳也知道其中道理,并未被对方欺骗:“厂长,你搁这骗小孩呢?”   中年厂长被戳穿,只能退去。   门刚关上,又开了。   进来的是楼下的值班大爷。   “周阳啊,我们三江市收藏爱好者协会在一周后有个交流会,希望那件三彩瓷能够出场。”   “只要你能让三彩瓷亮相展览,老头我介绍你加入收藏者协会!”   “你看怎么样?”   周阳点头:“可以考虑。”   收藏爱好者协会,听起来挺高大上的。   会不会很难进啊?   老头竟然有办法!   “以后再加吧……”   周阳悄悄摸到门口。   这些人一个个进门,简直太烦了。   我很忙的啊,还主持三彩瓷交易,还要赶回香江街。   推开门,周阳吓了一跳。   门口排着一支队伍。   除了李莫若以及刚刚几人,其余诸人,包括外国佬,都排在门口。   一列长队。   电视台主任在。   王雪冰也在。   这些人都抱着同一目的:见周阳一面,单独交流。   “就为说句话,还排上队了?”周阳感觉有点离谱。   ------------ 第49章 大卫入场   一番折腾过后,大家回到了播音室。   大家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件极品蓝釉三彩瓷。   中年厂长是个明白人,道:“诸位同志,仅仅三彩瓷就已经价值一万,更珍贵稀少的蓝釉三彩瓷,价格可想而知,出不起价的个人,还是及早收手,不要掺和了。”   厂长这一句提醒,将很多人拒之门外。   但大家并不想放弃。   值班大爷为代表的三江市收藏者道:“别着急,先让李先生估一番价再说嘛。”   “指不定价格太高,你也买不起呢?”   “在场的人都买不起,那我们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了。”   众人都将目光落到李莫若身上。   老人不负众望,问道:“大家都想知道蓝釉三彩瓷值什么价,那我今天就估一估价。”   “按理说,蓝釉三彩瓷的价格,应该是普通三彩瓷的十倍,也就是十万。”   “可这件三彩瓷是女佣人像,反应的唐代的社会风俗,人文情况,对于研究唐代妇女衣着习惯,礼仪习惯有史料借鉴作用,价值翻一番。”   “就是20万。”   “再其次,这在唐三彩中也算是大件器,越大的器越难保存,价格还得再上一番。”   “40万。”   “最后,这件蓝釉三彩瓷卖相极好,没有任何掉瓷脱色的迹象,女佣的发簪都还完完整整,价格再上一番。”   “80万。”   “这就是我给这件蓝釉唐三彩给出的最终标价,大家可以开始竞价了。”   播音室内鸦雀无声,可以听到微风打在窗户上的呼呼声。   “八十万,抢银行都抢不了这么多。”   “这谁买得起?把我们在场所有人卖了也买不起。”   “不止我们,就这个价,拿到魔都,燕京,都不一定有人能出得起价。”   “是啊李先生,这价格太夸张了,哪有价格像过山车一样翻番的。”   ……   众人觉得很不靠谱。   真要是这个价格,大家伙还是哪里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把江河市卖了都拿不出这么多的钱。   临江四市一年创造的产值都没有这么多。   按李莫若这估价来看,临江四市五十万人口,辛苦一年,创造的价值,不及一只唐代的罐子。   太残酷了吧?   中年厂长感叹:“竟有我买不起的东西,活这么大头一次知道,长见识了。”   财大气粗,显露无疑。   李莫若瞧大家无动于衷,提醒道:“诸位不要认为我在骇人听闻,这只蓝釉三彩瓷极为珍贵,是无价之宝。”   “真要换算成华夏币,在座没有人能买得起。”   突然,有一人举手,咿咿呀呀个不停。   大家循声望去,是那个外国佬。   只听他道:“wait……how much?”   “please,who can speak English?”老外发觉沟通有障碍,急得脸通红。   江河市内部的竞拍,挤进来一个外国佬,这一幕很罕见。   大家都自觉得将外国佬孤立起来。   “这老外咿咿呀呀说的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是他能出价八十万,买三彩瓷?”   “开什么国际玩笑,老外人傻钱多,那是错觉,是谎言。”   “你看这老外,乱糟糟,形象邋遢,连件像样的中山装都穿不起,可见没什么家底。”   外国佬头发自然卷,在大家眼里成了邋遢。   沙滩裤和短袖,料子很少,衣不蔽体,让人觉得他买不起衣服。   穿这种露出大块肌肤的短裤短袖,大庭广众,为人不解,容易遭人非议。   “老外果然不懂礼义廉耻,胳肢窝漏了,腿毛都露出来了。”   “此言差矣,现在魔都燕京的年轻人流行这样穿,还要往完好的裤子上特意补疤呢,这是外国传进来的潮流。”   “得了吧,董兄,把这老外赶出去吧。”   董万平看了眼外国佬,摇头道:“别管他就行。”   “我们是礼仪之邦,不能做那些野蛮事。”   周阳倒是能听懂一些英文,可这外国佬语速太快,单词对不上号,也无法准确理解其意思。   王雪冰悄悄来到外国佬跟前,和其交流一番,做了些手势,一番交流后转过头道:“诸位,这位大卫先生说,他对这件藏品很感兴趣,如果价格合适,希望可以拍下。”   中年厂长冷哼:“姑娘,你告诉他,这玩意不及我家尿壶大,却值得上燕京数套四合院!”   “底价八十万!”   一个老外,身上都兜都是空的,更不见钱包。   你对这蓝釉三彩瓷有兴趣?   我们都有兴趣!   极品三彩瓷,楼下扫地大妈都有兴趣,想要抱走。   关键你有那个资本吗?   又不是资本主义兴起得越早越有钱。   王雪冰转过身,有所保留向对方翻一起来,她言语中提及,这件三彩瓷距今有1300年历史,是唐天朝烧制的极品三彩瓷,底价非常高昂,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外国佬听到着,眉眼之间流露出更大的渴望之色,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王雪冰听见这些话,当即打了个趔趄。   她堪堪站稳,转过身道:“大卫问……一百万英镑,够不够?”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都不信。   大家对英镑很陌生,但也隐隐知道这玩意比华夏币要贵上不少。   换算出来,不得远超一百万华夏币了?   这外国人脑子被驴踢了?   李专家给的底价也才八十万。   直接加20万是几个意思,羞辱我们江河市人拿不出钱是吧?   “记者小姐,你再仔细问问,是他说错了,还是你翻译错了。”   “没人会做这种蠢事。”   “就是,王记者,这种事含糊不得,你确定听到单位是英镑?”   在大家的一番提醒下,王雪冰转过身,打算再仔细问一遍。   大卫直接伸出两根手指:“two hundreds……”   大卫很感激在场有这么一个能说英文的人。   要不然自己就得和这宝贝失之交臂。   他人脉很广,父亲经营着一家远洋船舶公司,此次来华夏,是负责一批货物,同时,看能不能托运一些值钱的华夏瓷器回国。   故此他特意深入内陆,到达经济不怎么发达的江河市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遇到了,唐代瓷器!   这东西在国际上拍卖过,价格很吓人。   一百万买来不亏。   两百万血赚!   当王雪冰转身时,他以为是自己开价太低,故此直接翻了一番,把价格提到了两百万。   王雪冰这次确认了好几遍,才转身宣布:“大卫先生说,他愿意出价200万英镑,购买这件瓷器。”   “交易达成,立即支付。”   ------------ 第50章 换你开条件   豪横。   财大气粗。   壕无人性。   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两百万英镑,买这么一只罐子,是几个意思?   就算是古董,是唐代的古董又如何,他能生儿子吗,能孵化小罐子吗?   你当是母鸡?   “咳咳,王记者,告诉他,口说无凭,让他先拿出两百万英镑再说,别整那些没用的。”   “对,先拿出来。”   几方都在挣扎。   最后的挣扎。   没办法,出价没有外国佬高啊,一口加价一百万,谁能陪他玩?   都不敢啊。   难不成,这么一件国宝级别的藏品,就要交到一个外国人手里?   李莫若看得很清楚,也明白大卫喊出这种天价的原因。   两百万英镑买一只蓝釉三彩瓷女佣,亏吗?   一点都不亏!   这东西的升值潜力大得惊人。   有朝一日,若华夏人不再将三彩瓷看成不详之物,它的价格会疯涨。   届时,这外国佬拿出这件三彩瓷,肯定得引起轰动。   说不定华夏官方会出天价购回,让国宝回国。   那种价格,才是真的难以想象!   这外国佬,显然是在进行一笔投资,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并且他很聪明,上来叫价100万英镑,以这种价格,挤走了所有的竞争者。   没有竞争者,这件东西最终将落到他手里,毫无疑问。   人家是凭本事买的,不是抢的,自己等人能有什么话说?   只有干瞪眼!   李莫若估计,这外国佬真能拿出那么多钱,不像是装的。   江河市的外国佬能有多少?一年都见不到一个。   到这种地方来的外国佬,八成都是为了家族生意,剩下的两成,是来搜刮瓷器青铜器的。   李莫若打断王雪冰,道:“这位记者,麻烦将我的话传达给他。”   “鉴于这件蓝釉三彩瓷是我华夏的国宝,不能轻易流出国外,我们在座的华夏人将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和他相互竞争这件三彩瓷的归属。”   “是流到国外,还是在国内,就看他的本事了。”   王雪冰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李莫若的话一一转述。   大卫:“……”   王雪冰道:“大卫说,你们这样一群人和他一人相互竞价,有违公平的精神。”   李莫若笑道:“大义面前没有小利益,你告诉他,这是我们华夏的牺牲精神。”   王雪冰当中间人,尽量转达两边的意思。   她的英语底子不错,工作以后就没有使用过,但真正和外国人交流起来后,还是很快就上手了。   听了大卫的话后,她翻译道:“大卫说他能理解这种精神,但并不赞成这种牺牲,他认为个人利益至高无上。”   “此外,大卫赞成华夏人结成同盟,和他展开竞价,价高者得。”   李莫若点头。   想要以一人之力和这位自称大卫的外国佬比拼财力,有点螳臂当车。   团结在场的人,会轻松很多。   这里毕竟才一个外国佬,其他所有人都是华夏人。   李莫若高声道:“诸位,我们先不分彼此,联起手来,将三彩瓷留在本国,之后再细细定夺归属问题,大家意下如何?”   董万平点头:“李先生说的是,您的大局观,为我等倾佩。”   面对这么一个外国佬喊高价竞拍,只有更高的价,才能将其逼走。   直接用武力将其驱逐出去,倒是省事,却也会带来许多麻烦。   中年厂长则更现实,道:“李老头,我建议还是直接把他轰出去得了,就说……这件三彩瓷涉及到我华夏的机密,不容外泄!”   “和他竞价,我们凭什么啊?”   “就算我们东拼西凑,能够喊一次价,这外国佬铁了心加价怎么办?我看他的样子,对这三彩瓷志在必得。”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出价高过他,我们又怎么拿的出这个价格给周阳?”   “这不是相当于炼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功夫嘛。”   李莫若思索一番,一个更好的点子冒出来。   更切合实际,赢面也更大的点子。   他对周阳道:“年轻人,这件三彩瓷卖给谁,是你的自由,需要提醒你的是,你需要清楚后果,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坦言,我们给不起那么高的价格,因为这件三彩瓷的价值太大,江河市没人能叫上一口价,临江四市都没人。”   “现在我们转变思路。”   “既然我们叫不起价,就改由你来提条件如何?”   “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说出来我们双方尽量满足。”   “不要有所顾忌,条件很夸张也没事,只要你能提出来就行。”   “这件三彩瓷,最终属于满足你诸般条件那一方,你看如何?”   “我提条件?”周阳对这个说法感到新鲜。   好家伙。   好好的拍卖会,这么就变成提条件了。   我提的条件都是很苛刻的,你们真的有心理准备吗?   第一个条件就是再要三个条件,你看行吗?   真当自己是沙雕吗。   什么条件能值两百万英镑,你告诉我。   但周阳也不敢表达不满。   这些人和和气气时,一切都好说,还能提条件。   倘若自己执意不配合,后续还真不好说。   破罐子破摔,直接驱逐外国佬都是有可能的。   “我同意。”周阳表态,顺应李莫若的意思。   李莫若的意思,也就是大家的意思。   大卫被告知,虽然心中愤懑,却也只能不甘心接受。   客随主便。   他也想反抗啊,但毕竟一个人在这,人微言轻,又想将蓝釉三彩瓷搞到手,因此只好低声下气了。   他对自己还是有些自信的。   若要说条件,恐怕还没有他的家族所不能做到的。   环游世界,南极探险,他都可以帮忙做到。   中年厂长把李莫若和董万平等人拉到一旁,问:“几位,真的随他开条件吗?他想继承我的钢铁厂怎么办,能满足吗?”   钢铁厂是国营产业,自然不能轻易更换厂长,他如此说,只是举个例子。   李莫若摇头:“那当然不行,这条件太过分。”   “放心,周阳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年轻人,哪里会那么贪婪。”   “吃点奶糖,喝罐可乐,都能满足了。”   董万平点头:“但愿如此。”   “开三个条件吧。”   “去把周阳家人请来。”   很快的,周阳说出了他的第一个条件,这个条件,让已经下定决心满足的几位大佬感到头疼不已。   这个条件是……   ------------ 第51章 船舶发动机都不行!   “三个条件是吧?行。”   “第一个,我希望免除薛大海的刑期。”周阳很干脆,毫不思索,就说出了这个条件。   倒不是他思路清晰,恰恰是脑袋一片混沌。   什么条件能价值百万英镑?周阳想了很久,没有。   他实在想不出这样的条件。   最终,他只能选择随心所欲,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提什么条件。   心里最迫切的,就是对薛大海的愧疚。   老哥把这么一大笔钱送给自己,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简直大气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而薛大海自己呢?还得去监狱服刑,参加劳动改造,下半辈子贴上囚犯标签。   趁此机会,救薛大海一手吧,也算弥补内心的遗憾。   周阳嘀咕道:“这条件,估计很难。”   周阳没有把握。   他只是问问,实在不能实现,也就罢了。   这一次,貌似自己蒙受了损失,两百万不翼而飞,实则不然。   这些东西本就是无端落到自己身上,都是运气释然。   三彩瓷能让自己提三个条件,已经足够好了。   “那不可能。”李莫若道。   他初到江河市,还不明白这个人是谁。   周阳说要取消刑期,他大概也已经猜到,薛大海估计犯了事。   取消犯人的刑期,任何情况都不行。   减刑都不行,更不要提取消刑期了。   不论是什么人,对社会有多大贡献,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自由,只对规则内的人有用,任何触犯规则的人,只能接受惩罚,没有其余可能性。   哪怕你周阳今天能要到外国的巨型船舶发动机技术,这件事也没得商量。   法律面前,容不得任何感情色彩,也容不得任何变通。   斗殴,诈骗,勒索等罪犯,必然依照其罪责判刑。   中年脸色铁青:“李先生,周阳有些过分了。”   李莫若点头:“周阳,我见你是个有思想觉悟的青年,敬你年少有为。”   “但有些事,绝对是不容退让的,方才你提到的条件,我在此郑重劝你收回。”   “别说是我们,换作其他任何人在这,都不能取消薛大海的刑期。”   “这不容商量。”   “薛大海,和自己嫂子通*,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已经重判死刑。”   “这事江河市人尽皆知,这人犯了众怒,就像丢进粪坑的石头,激起民愤,不可能取消刑期!”   “除非我们这届领导班子想提前换届,不,换届都做不到!”   言外之意是,真这么干,民众的唾沫星子能让自己下台。   周阳瞧见对方一脸正色,也明白自己触碰到不能触碰的领域。   的确,有错就要受罚,这是公道所在。   不然,这个社会还如何正常运转?好人还如何心安?   周阳为自己的思想觉悟低下而感到可耻。   同时,他也暗暗敬佩在场的大人物。   能当上大人物,不是没有原因的,至少思想觉悟是要比普通民众强一大截。   周阳不禁肃然起敬。   “几位前辈,是周阳愚昧,竟然提出这种条件,晚辈惶恐。”   厂长发问关心,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要紧关系?”   周阳坦白:“陌生人,见过两次面。”   “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   “为了一个陌生人?”   “周阳,你糊涂啊。”   李莫若严肃道:“此事翻篇,周阳,更换条件。”   “你是不是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条件?我帮你想啊。”   “改善你家生活条件,给你安排我女儿当相亲对象,这些不好吗?”   诸多大佬痛陈周阳糊涂。   他们大呼棘手,本来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怎料周阳开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把人给难住了。   社会影响太恶劣了,根本不可能。   周阳想了想。   死刑,会不会有点太重啊?   一个父亲,为了帮儿子抗罪,却要去见阎王。   他是冤枉的啊。   真凶并未受到惩罚,凭什么?   周阳终于忍不住,道:“死罪不可免,但真凶并不是薛大海,而是他的儿子。”   “我希望可以还薛大海一个清白,另外,重惩真凶。”   “还有这等事?”   “周阳,你确定这个条件,不做更改吗?”   “是啊周阳,事情有蹊跷我们自然会引起重视,你确定将这当成第一个条件?”   周阳摇头:“我不更改,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条件。”   “至于我为什么想救薛大海……或许,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当吧。”   几位大佬恍然。   原来如此啊。   真凶不是薛大海。   那事情就另说了。   只要审查发现周阳所说属实,人民定然会给薛大海一个公道。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没有人能改变事实。   李莫若安慰众人:“规则是谁满足周阳的条件多,谁赢。   另一边,大卫询问王雪冰,周阳开出的第一个条件是什么。   作为一个参与者,他也将尽量满足周阳的三个条件。   王冰冰转述:“周阳想救一个被误判的罪犯。”   大卫表示:就这?   太不公平了吧。   你这个条件没有一点挑战性,分明就是在放水。   大卫正想表达自己的不满时,王雪冰补充道:“我方拒绝满足这个条件,但……”   她话还没说完,大卫眉开眼笑。   你们不把握机会,那可就别怪我了。   大卫让王雪冰转述自己接下来的话。   “我是大卫,远洋航运cfo,作为大英商界代表人物,满足你这个条件。”   “请你提供待解救之人的详细信息以及罪名,我将代表大英帝国对其做出保释。”   “保释金将由我方承担。”   此话一出,这边几位大佬不能淡定了。   “保释?你一个外国佬凭什么保释我华夏的罪犯,口气未免太大了。”   中年厂长继续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告诉你,并不是你交保释金,我们就愿意保释!”   “从哪来回哪去吧。”   王雪冰尽自己所能翻译。   但大卫并没有生气,反倒和颜悦色,让王雪冰继续转述自己的话。   “听闻贵国船舶发动机技术始终未曾掌握核心战略科技,而国际上又无人愿意卖给华夏船舶发动机。”   “恰巧我们远洋船舶公司的发动机,能排进世界前三。”   “我以此为条件,不知,你们的上级是否会答应我保释那位罪恶滔天的犯人?”   李莫若咽口水:“佩服,是个狠人。”   船舶发动机技术拿出来交换,太舍得了。   这可是华夏渴望已久的技术,举国难以攻克的难题。   被他国封锁已久。   连买一只发动机来模仿的机会,外国公司都不给。   而现在远洋船舶公司愿意卖给华夏。   这是天大的诱惑!   李莫若摇头道:“就算是发动机技术交换,我们也不会同意!”   “放人,只会建立在他无罪的基础上,你懂了吗,大卫?”   王雪冰用标准英文翻译着。   大卫站在原地,傻眼。   他没想到,对方连这样的条件都不动心。   “我很佩服你们华夏人的意志,这就是所谓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   李莫若摇头:“不,这叫精神境界!”   ------------ 第52章 无辜的董万平   李莫若不得不承认,大卫此话一出,他有点心动。   巨型船舶发动机技术,难以攻克的高科技难题,华夏在这方面的研究,近几年来一直寸步难行。   由于没有用来模仿的料子,一步步自己摸索,难上加难。   可要是有了现成的模板,拆卸了再组装,照猫画虎,进展会快很多!   或许华夏没有航母的现状,将因为这一限制的突破而加快改善。   发动机技术啊,太珍贵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蓝釉三彩瓷珍贵太多了!   不要说两百万,这么一个技术,两千万都买不到。   这是一个国家的尖端科技,而科技是有国界的。   真能得到这么一只发动机,把蓝釉三彩瓷送给大卫又有何妨!   这是大贡献,是大功德。   但李莫若还是保持理智,问道:“老董,你的办公室有线电话吧?”   电视台主任插话:“我们电视台就有一台。”   李莫若点头:“那正好,赶紧拨给上面的领导。”   “李先生,这个大卫有些来头,巨型船舶发动机都能提供!”   “我们不是正在搞科研攻关,强化军事实力吗,这发动机来得很及时!”   “要不然,蓝釉三彩瓷送给他,就换那只发动机吧。”   “依我看,不亏!”   他已经想到了后续。   倘若华夏真的因为这个换来的发动机而攻克了巨型船舶续航难题,自己将成为大功臣。   李莫若敲了敲对方的脑袋:“你开窍吧,榆木脑袋。”   “你认为整体封装的巨型船舶发动机,是那么好拆卸的吗?”   “大英肯定会在发动机上动手脚,一旦强行拆卸,就会由内而外自动瓦解,一点技术细节也不给我们留。”   “一句话,他们绝不可能这么心甘情愿将技术外泄,培养一个敌人。”   “国与国之间利益,岂是我们几句话就能够影响的。”   市长这才清醒过来。   李莫若的话很有道理。   这毕竟是大卫的一家之言。   就算他真的履行承诺,送来一只船舶发动机,可华夏能凭这只发动机做出多少研究成果,还是未可知的事。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容易,甚至毫无收获!   相当于用一堆废铁,从自己这换走蓝釉三彩瓷。   打得一手好算盘的外国佬!   “李先生提醒得及时,倒是我天真了……”   眼下,只有一条路,尽量满足周阳的第一个条件,给上面通电话,暂缓执行死刑,重新彻查薛大海案,还薛家一个真相大白。   但即便是案件重审,也不是他就能拿定主意的,得给上面通电话,一级一级请示。   在这之后,无论大卫开出多么具有诱惑性的交换条件,都不能再上当!   真相往往比外表要现实,要残酷。   弱者得有发奋图强的心,而不是像狗一样,等着嗟来之食。   华夏也得奋发图强,靠自己的努力研究迎头赶上,任何希望他人施舍的心态,往往下场很惨。   嘟嘟嘟。   轮盘搏动数次,他打出一串短号。   哔哔数声,调线员的声音传来:“接几号线?”   “给我接一号线。”   嘟……   电话通了,那边响起一道男声。   “喂?”   播音室内,大家安安静静听着电话,期待着后续。   董万平对电话讲:“你好,我找老江。”   一串脚步声从电话内传来,紧接着那声音道:“江省,有您电话。”   片刻安静过后,一道更具威严的声音传来。   “我江涛,什么事?”   市长这边知晓省长时间宝贵,只简单问好后,便将事情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个七七八八。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怒骂道:“董万平,你脑子秀逗了?”   “犯人能说放就放吗?别说是个少年人才,就算他是华夏元勋,这事都没得商量!”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你的觉悟是让狗吃了?”   电话这头的中年汗颜,口吃道:“老江……你听我把话说完。”   “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案件系冤案,真凶另有其人,而年轻人周阳就是目击者,他可以作证。”   “他希望重审。”   江省这才平息怒气:“你这人也是,说话说半截,原来不是释放,而是有冤情要重审。”   “我还是要骂你,你的觉悟让狗吃了?”   “人民上报有冤情,自然要兢兢业业重审,难不成还要向我请示?”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你的觉悟是让……”   电话这边的中年汗颜。   我太惨了。   横竖都是挨骂……   “外国佬真的愿意给巨型船舶发动机?”   “为了船舶发动机,舍弃一件古玩,可以考虑一下。”电话里那人道。   电话这头,中年连连道是,同时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将李莫若的忧虑之处转述一遍。   “毛子在发动机里放炸弹都未可知。”   “我们不依靠他们,我们自己搞,我们自己能搞。”   “别人能的,我们凭什么不能搞?我们比别人矮一截?”   这话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连连道歉:“老江,是我多言了……”   这个顶头上司,是自己的同学。   称呼其为老江,也只有自己敢。   “哈哈,你说得很对嘛,就该有这份自信!”   “好,我同意你们的做法,让那外国佬见鬼去吧。”   “要是连国宝都守不住,我们又什么脸面去见子孙后代?”   “案件重审,我还会继续跟进,要是做不到群众零意见,你就等着挨罚吧。”   “另外,不能让拥有三彩瓷的人才寒心。”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好了,我还忙,就不陪你多说了,你自己好好处理。”   哔……   电话挂断。   播音室内,尘埃落定。   市长代表其他几人,正式向周阳道:“周阳,上面决定,薛大海案择日重审!”   李莫若也开心得紧:“这第一个补偿,我们替你完成了!”   “你还有两个补偿。”   大佬们开始行动。   大卫脸色铁青。   他本想着丢出一块肉,把鱼骗上饵就跑,怎料鱼儿脱钩了。   他虽然是远洋船舶公司负责人,能够售卖船舶发动机,却也仍受到大英政府限制,不能出售核心技术。   因此,外卖的发动机必带自毁装置,使用时没有影响,一旦遭到强行拆卸,直接报废。   计划泡汤。   没成想这些人如此刚正不阿。   大卫自我安慰:“没事,还有机会。”   “周阳,第二个是什么?”   “对,提第二个补偿吧,我们都准备好了!”   周阳思索间,有几人推门而入。   爸妈,还有妹妹到了此处。   “爸妈,妹妹。”周阳打招呼。   “周阳。”   “儿子。”   “哥。”   一家人聚到一起。   一路上,家人已经把事情了解了大概。   经过长时间的缓冲,仍旧不能全然相信。   儿子最近怎么了?   每天必闹出动静。   小事不干,必干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阳灵机一动:“第二个补偿,给我的家人提吧。”   “爸,你们想想,需要啥,或者想去哪,想吃啥,想到哪去享清福。”   “说出来,领导们会尽力满足的。”   周阳把第二个条件让给了家人,算是报恩。   只有父母最清楚,这个家庭最需要什么。   听到老爸提的条件,周阳内心一阵酸涩。   周华强道:“我的条件是,让我儿子……”   ------------ 第53章 牛津剑桥offer!   “让我儿子上大学!”周华强的声音传来。   这就是他的条件。   很明了,很简洁。   周阳成了司机,摇身一变成为家里收入最高的人,几乎可以说是顶梁柱。   这让当爸妈的很欣慰。   但周华强心里还埋着一个愿望,也可以说是个心结。   那就是送儿子去读大学。   从恢复高考以来,招生的规模一年比一年大,现在政策好了,时代好了,无论如何得去大学里深造一番。   这不仅仅是去学知识,也是拓展见识。   到达一个怎样的平台,和什么样的人交流,这决定了日后的一生。   其实说这么多,还是出自于周华强的私心。   自己生不逢时,恰巧赶上高考废除,而今,他希望儿子帮自己达成这个梦想。   要是儿子和女儿都能上大学就完美了。   女儿的成绩不错,在班上名列前茅,只是数学差了点,这最后一年想办法补补,应该能考得上。   倒是儿子,已经辍学了,再也没有机会上大学。   本来已经是遗憾。   可现在突然出现绝佳的机会,命运之神再次让自己选择。   读大学和当司机,毫不犹豫,周华强愿意让儿子去读大学!   他这样做,是出于私心。   因为他也明白,这是有违规则的事。   开车的技术已经掌握,跟随人一辈子,永远都不会遗忘。   从大学毕业后,照样可以当司机。   现在国家对大学生的支持力度不是一星半点,开学时只需要带上钢笔,暖水壶,棉被,收音机,换洗衣物,饭盒,这些日常必需品。   其他都不用管。   国家包了。   根据家庭的经济情况,国家每月会发定额的生活费。   困难一点的,每个月发二十元,家庭宽裕一点的人,每个月发十六元,十二元不等。   学生只管读书,逢过节给家里回封信道安好,其他什么也不用管。   毕业了还包分配工作,待遇是第一档的。   诸多好处,不胜枚举。   王淑芬也摇头道:“他爸 这怎么行,你莫非糊涂了?”   “我们的孩子想上大学,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去大学,只有通过考试这一条途径。   这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岁月,上大学靠推荐信。   现在,得硬考,凭分数上。   而周阳达不到分数要求。   现实摆在那,几位领导能办到吗?   周华强在心里嘀咕:“老爸也真是,太会出难题了。”   周阳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自己终究和大学是无缘的。   他只在心里默默记住父亲的好。   这就是父亲,即便是这种时候都想着自己,父爱如山,重于千金。   “爸,你说这话明显觉悟不高,过分了。”   他不能多说什么,毕竟这是父亲的心意。   可大学又不是自己家开的,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没有参加高考,无论如何也搞不到那张录取通知书的。   果不其然,在场的几位大佬面色铁青。   “周阳,你父亲可真会为难我们。”   “你平时考试分数怎么样,要不再回去复读一年,参加一次高考,搏一搏?”   “我给你安排最好的老师。”市长退而求其次。   周阳坦白:“我争取十年内考上大学。”   我明白这事不可能。   送我去复读,你是魔鬼吗?   不如直接把我送走!   周阳对复读有阴影。   中年厂长一个劲摇头:“这事谁来都办不到。”   李老板将五千块钱准备好,交给周华强,同时取走屏风,道:“周阳,上大学得参加高考,这不是旧时代。”   “周阳,你爸太不切实际了,这怎么可能?”语罢,他便沉迷于那块屏风中不能自拔。   中年厂长接过话茬:“换个补偿方式吧。”   几位大佬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三个条件,周阳才提两个,什么全都满足不了?   想得到蓝釉三彩瓷,太难了。   和那猴子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真经没什么区别。   李莫若思索片刻,坦言:“我是湖海大学的教授,的确认识不少大学的校长。”   “跟魔都大学的校长都有些交情。”感到为难的几人,听到这话后,瞬间来了精神。   你认识校长?   那要不要试试看?   没想到啊,柳暗花明又一村。   万能的李莫若啊,动用你的关系,送周阳去上大学吧,满足他这个条件。   “李老头,关键时刻还得靠你啊!”   “李先生,这个条件恐怕得让你来满足。”   李莫若叹息道:“上大学要是能走后门,哪至于六百五十万考生只招收百分之五?”   “即便我有熟人也不行,这东西,非得通过高考。”   “对不起周阳,我无法帮你。”   厂长安慰:“没事,我们办不到,这外国佬更办不到。”   “不要慌。”   周华强夫妇无言,道歉:“几位同志,是我们夫妇得寸进尺了,我太关心儿子的前途,一时间被迷了心智。”   自己的预料没有出错。   即便和多家高校校长有交情的李莫若,都直言办不到。   儿子的学历梦,只能作罢。   “是我这个当爹的太贪心了……”周华强收回最后一缕念想。   不行就不行吧。   不勉强。   另一边,大卫询问王雪冰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王雪冰叹息,用半熟练的英文表示这个条件。   大卫一听,眉开眼笑道:“so easy!”   他接下来的话,让王雪冰进入短暂的失神,女子向大家翻译道:“诸位,大卫表示,他能满足周阳的条件。”   “他的家族,在外国的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都有捐款,每年都持有推荐名额。”   “他可以推荐周阳到国外上大学,剑桥和牛津,任选一所。”   “两所大学都能拿到offer,但要自己负担学费。”   “什么是offer?”有人不解。   王雪冰解释:“就是两所大学,都愿意对周阳敞开大门。”   听到这话,场中有人云里雾里,也有人眼神发直。   “牛津大学,剑桥大学,怎么没听过?”   “外国的高校,成立历史悠久得吓人。”   “很难进吗?”   “有钱,有成绩才能进。”   “这大卫……手眼通天,这种高校都能触碰到。”   “没听过这两所学校,能有我华夏的燕京大学,华庚大学厉害?”   “是啊,李先生,你倒是说说,是燕京大学厉害,还是这个所谓的牛津剑桥厉害?”   李莫若支支吾吾:“后者厉害,而且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   “人家那是世界名校……”   所有人无言。   奶奶个腿。   这外国佬大卫到底何方神圣?   家里是开大学的吗?   咋啥条件都能满足?   他开出这种条件,令华夏方阵营感到难办。   李莫若万般不情愿,用身前的有线电话,打通了老友的号码。   “给我转三号线。”   李莫若孤注一掷,拨通了魔都大学校长的办公电话。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当学生,同样能进大学的方法……   ------------ 第54章 讲师考核机会!   嘟的一声,电话通了。   这种老座机外放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全场需安安静静才勉强能听个只言片语。   大家完全依靠李莫若的话,来揣测电话那头说的什么。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声音略带浑厚。   “喂,请问您是?”   “老丁,我李莫若。”   “莫若兄,怎么是你。”那声音的音调突然变高,兴高采烈道:“自从当年魔都一聚,已经过去数年了吧。”   “怎样,在湖海大学发展如何。”   李莫若简简单单道:“不甚如人意,只混了个教授。”   那声音笑道:“那属实是胡海大学屈才,老李,我为你感到不值啊。”   “怎么样,来我魔都大学如何?刚好我校考古系还缺个教授职位。”   “我作保,月薪开1000,怎么样?”   李莫若冷笑道:“老丁,你当我傻?”   “我在湖海大学干得好好的,来你魔都大学任考古系教授?”   “魔都大学考古系的名号我又不是不知道,烂透了。”   “你这不是表面升迁,实则降职吗。”   魔都大学,在华夏算是排得上号的大学,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开放后发展的势头尤其迅猛,一路有追赶上北方老牌大学的趋势。   比滨海大学要高一个级别。   比湖海大学要高一个级别。   可大学再好,仍旧有强项有软肋,不可能齐头并进,每项都强。   考古系就是魔都大学的软肋,可以说是魔都大学最差的专业,没有之一。   主要是太冷门了,师资力量也不够。   学生们报考魔都大学,都想着是到魔都实现抱负,手段一般是经商,下海。   谁会想着来魔都拿着把刷子天天跟着考古队乱跑啊。   闲得慌才去挖先辈的墓。   由于这种观念存在,使得魔都大学的考古学院一度滞后发展。   校领导也想重视,引进了几位教授去。   但苦于没有学生报考,仍旧发展不起来。   丁校长打哈哈:“正是如此才叫你过来!”   “要是你一手带起了魔都大学考古学院,你就是功臣,要记进史书的!”   李莫若拒绝:“算了吧老丁,谈正事。”   “我直话直说了,牛津剑桥愿意敞开大门的学生,你魔都大学愿不愿意收?”   对方嗤咦:“还有这种学生,我怎么没听说?”   “人家世界名校都抢人了,哪里还轮得到我。”   李莫若问心无愧,继续道:“他在你魔都大学和世界名校中抉择,只要你点头,会选择进魔都大学。”   “老丁,这种人才,得留在华夏,你说是吧?”   李莫若说这些话时,脸不红心不跳。   心还是在跳,只不过没有加速。   场中所有人都感叹李莫若说话的艺术。   李专家乱说了吗?空穴来风了吗?   并没有。   剑桥,牛津,的确向周阳敞开了大门。   只要你点头,周阳的确会在国内大学和国外名校做选择。   老头句句都是实话。   只不过,采用了一些伎俩。   电话那头道:“这种人才,进我魔都大学,我一万个愿意啊。”   李莫若点头:“那好,老丁,你现在拿纸,写个保证书,不能反悔。”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人疑虑突生:“老李,我怎么感觉你在给我下套?”   “这年轻人有什么过人之处,你给我说清楚。”   魔都大学校长显然不是好骗的主,询问当中细节。   写保证书,有点猫腻,让人怀疑!   李莫若牵强道:“这是防止你日后变卦,导致年轻人无学可上。”   电话那头道:“你不透露学生信息,我就不写。”   “老李,我知道你人精,当年骗班花也是这么骗的吧?”   李莫若老脸一红,继续道:“这年轻人绝对是个人才,可以这么说,若被你魔都大学所得,定能壮大考古学院!”   李莫若把事情简简单单概括了一下,让对方了解到周阳的过人之处。   “的确是个人才。”   “高考多少分?”   李莫若尴尬,沉默了片刻,道:“他高考落榜了。”   电话那头传来骂声:“好你个李莫若,果然在套路我!”   “没参加高考你让我招进来,这绝对不行!”   “就算你是我亲爹也不行啊,更别说你只是我老同学。”   “怎么,年轻人是你儿子,你在给他铺路?”   “老李,走后门的事少干,迟早受到正义惩罚。”   “没达到分数线上大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是没其他事,我就挂了。”   “别挂……”   嘟……   他拒绝得很果断。   这真不是儿戏。   这种人其他还是免了吧。   靠关系硬塞一个人进来,怎么可能。   我又不是天主,也不是佛祖。   挂断电话,李莫若想了很久。   他很烦恼。   “如果满足这个条件,那么第三个条件无论满足与否,这件三彩瓷都没有老外的份。”   “当学生不可能,但周阳可不是去当学生的!”   可李莫若认识的几位故人,都在名校任职。   李莫若感叹。   像周阳这种人才,抵达高等学府,受文人研究氛围的熏陶,大概率会成为顶级学者。   研究古董的学者。   可偏偏因为高考失利,被栏在门外。   周阳应该就是个偏科生。   “进大学,不一定要当学生啊!”李莫若再次拨通对方的电话。   “周阳,想进魔都大学当学生,这事你不要再想,只有通过考试。”李莫若趁着电话接通前提醒。   周阳点头:“李先生,这种事本就荒诞,是我爸一时糊涂,您别放在心上。”   “我爸也就随口一提,不能当真的。”   李莫若点头:“不能当学生,那就不当学生嘛。”   “直接跳过学生,从讲师做起,以你的知识面,考魔都大学考古系讲师,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我这就为你争取一个讲师考核机会!”   怎么样,魔都大学讲师,算满足你这个上大学的条件吗?”   周阳语塞。   我能说不满足吗?   这都超额满足了。   我说不满足会被打的。   我透。   直接给我送到讲师位置上,教其他大学生。   我才十八啊,老爷爷。   你见过十八岁的大学讲师吗?   到时候我比学生年轻,不尴尬吗?   还有,不怕我和女学生谈恋爱吗?   周华强火速道:“李先生,犬子怎么敢奢求当讲师,这实在骇人听闻。”   王淑芬也道:“是啊,入学条件都不满足,怎么可能当讲师。”   “还是魔都大学讲师。”   这方面,夫妇俩想都不敢想。   “万万使不得。”   李莫若也不废话,再次拨通魔都大学校长电话。   “老丁,我以名誉担保,给你送个考古系讲师过来。”   “要是他没能在三年内带领魔都大学考古专业进入全国前十,我到魔都大学任教。”   “老丁,你看行吗?”   另一边,丁校长摇头,斩钉截铁道:“那也不行,除非他有本事,硬考。”   李莫若点头:“当然得考,一切以成绩说话。”   ------------ 第55章 这怎么行   一开始丁校长没有同意。   招聘不是儿戏,也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即便他是校长!   虽说,空降一个讲师,月薪两百多,完全开销得起。   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这是原则问题。   立人先立本。   你要来,就得通过考试,不管你是谁。   有实力达标,自然能任职,没实力,那还是回去继续深造吧。   他对本校的考古系已经是绝望的态度,不相信空降的一个讲师,就能让魔都大学考古系三年内跻身全国前十。   一个学院的实力,是要出成果,根据成果来排名的。   一个讲师凭什么?   但他还是愿意提供一个机会,一个讲师资质考核的机会。   说白了,想进来可以,得考试合格。   “我接受这个赌约。”   “考不考得上,全看本事咯。”   “嘿嘿,李莫若,三年后,魔都大学见。”   他可以预料到,周阳定然落榜。   魔都大学考古系讲师考核,岂是一个十几岁孩子能应付得来的?   随便出一题,让你讲讲战国虎符和春秋虎符的区别,你能行吗?   这不闹吗。   李莫若来魔都大学任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自己没吃什么亏,就坑来这么一个专家,简直大赚特赚。   ……   这一边。   李莫若丢掉电话,恭喜道:“周阳,魔都大学校长同意你参加讲师考核,我已经将你的名字报给他了。”   “今年九月,你只需要带上人,到魔都大学参加招聘考试就是。”   “来年去也行。”   “记住,是讲师,不是学生。”   “另外,我把博物院办公室的座机号码发给你,若有意外情况,可以拨打我的电话。”   李莫若拿出随身的纸和笔,给周阳写了一串号码。   周阳接过号码,感激道:“谢了老先生,不过,我何德何能参加这个考核。”   “我才高中文凭啊,能教魔都大学的高材生吗?”   周华强打了个隔,捂着嘴艰难道:“老先生,我儿子大学都考不起,怎么去魔都大学当讲师啊,这实在不合适。”   王淑芬也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要说高兴,夫妇俩是高兴的。   那可是魔都大学讲师,给大学生上课的老师!   但他们同时也害怕。   儿子才高中毕业,去大学里当老师,这走后门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吧?   就好比直接把银子放在家门口,怕小偷看不见,还专门点个灯。   夫妇俩心虚啊。   后门走得太明显,很容易被抓现行,届时,影响了儿子的前程怎么办。   想都不敢想。   所以在这本应该高兴的时候,夫妇俩反而担忧起来。   我们只是奢望儿子能有个大学要。   结果你给我整个大学老师。   这可太吓人了。   “先生,这个讲师万万当不得。”   李莫若明白夫妇俩的担忧,道:“二位请放心,只是一个考核资格,还没说这就当上讲师了。”   “能不能成,还得看周阳的知识积累。”   “只有考试合格,才是正是讲师,没能合格,魔都大学也不会要的。”   “令郎的学术水平,还是有希望的。”   “他表面是高中生,真实水平恐怕远远不止如此,只不过令郎太低调。”   周华强语塞。   这他娘是我儿子。   有几斤几两我这个当爹的还不清楚吗?   古诗都背不了几首的人,你给我说他水平深得很。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周华强甚至怀疑,李莫若故意阴阳怪气,想给周阳下套,送儿子进监狱。   他越想越害怕,道:“这个位子,周阳实在配不上。”   其余旁观人劝说起来。   厂长道:“华强啊,这是个好机会,值得一试,万一真考上了呢。魔都大学讲师,多好的职位,我都想去。”   “十八岁当讲师,二十八岁还不得当个教授。”   “到时候,周阳就是江河市第一个进入魔都大学的人才。”   教育局领导也在极力促成这件事:“这位同志,李先生以个人名誉做担保,为你儿子争取一个考试资格,这没什么问题!”   “你就安安心心送儿子出远门吧。”   “提前恭喜您家出个魔都大学讲师!”   两位市长抱拳:“恭喜了,周同志。”   后方,诸多收藏爱好者一齐抱拳,表达恭喜之情。   周华强听说这不算走后门,心里悬着的石头放下来了。   高中文凭当然当不了魔都大学讲师。   可儿子有李莫若的推荐信,有了考核资格,等于有了敲门砖。   至于能不能考上,那是另一个问题。   果不其然,李莫若正手持钢笔,在信纸上写出一行行娟娟细字。   推荐人:李莫若。   内容:兹有难得少年人才周阳,对古董辨认见解颇深,不输于我,现推荐至魔都大学考古系任讲师,望贵方妥善安顿接纳,安排考核,若能通过,希望委之以重用。   将内容封好,李莫若把推荐信递给周阳。   “年轻人,带着这封信到魔都,应该能成。”   “祝你成功。”   “最后多说一句,我和魔都丁校长有个赌约,关于你三年内能否带领魔都大学考古系跻身全国前十。”   “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这三年,我会处理好相关事宜,三年后到魔都上任。”   “这个补偿,勉强算帮你完成了。”   “考不考得进,全看你本事了,我只不过帮你争取到了一个机会。”   “这三彩瓷,需要留在华夏。”   “诸位,送客。”   李莫若对大卫做出请的手势。   华夏方满足周阳提出的两个条件,已经胜出。   没必要再继续了。   大卫忿忿起身,临走时,眼神仍不离蓝釉三彩瓷。   他让王雪冰翻译最后一句话。   王雪冰如实转达道:“大卫说,他不会真正离去,还将在江河市呆两日。”   “两日内,无论谁持这件蓝釉三彩瓷找到他,两百万英镑的成交价,依旧作数。”   现场哗然,大家各怀心思。   原本团结的群体,刹那间分化成诸多阵营。   就因为大卫这一句话。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无论谁拿下这件蓝釉三彩瓷,都很有可能会再度转手卖给大卫。   他很聪明,以退为进。   你们不让我从周阳手上买?   行。   你们买一手的。   我买二手的。   能抵抗两百万英镑的好处?   那打扰了,当我没说。   李莫若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大卫临走的一句话,使先前做的一切努力全都泡汤。   兜兜转转,蓝釉三彩瓷还是流到对方手里。   那现在白忙活一番做什么?   李莫若实在无能为力,道:“周阳,我觉得,在场恐怕无人能抵挡那两百万英镑的诱惑。”   “连我都不行。”   “我希望你继续持有这件蓝釉三彩瓷,不要卖给任何人。”   厂长举手:“给我吧,我不差钱,两百万英镑对我毫无吸引力。”   李莫若白他一眼:“相较于你,我更相信周阳。”   “周阳,拿着蓝釉三彩瓷,回家吧,记得,好好保存,不要近油盐水,同时减少手部直接触摸。”   周阳呆了眼。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白嫖?   还把三彩瓷留在我手上。   好处都让我得了?   还有这种事?   “这怎么行,好处不能让我一个人全占了。”   脸皮厚如周阳,都觉得这样太不要脸了。   把碗里的吃尽,还把锅里的全糟蹋了。   太自私,说不过去。   周阳下定决心,开诚布公,宣布蓝釉三彩瓷的最终归属。   话语一出,引来诸多热烈掌声。   ------------ 第56章 不一样的年轻人(第2更)   普阳街,钢铁厂家属楼。   周阳一家人躲在外面的街道上,不敢回家。   夫妇俩先前到家属楼望了一眼,场面太吓人了。   整个家属楼内围得水泄不通,挤满了记者。   周阳家所在的楼层,走廊过道都挤满了人。   全都盼望着,等待着。   只等周阳一家人回来。   见到这阵仗,一家人反倒不敢回家了。   倒也不是怕。   周阳最后把蓝釉三彩瓷无偿捐给博物院的行为,可以说大公无私。   留下蓝釉三彩瓷?周阳也想过。   但这玩意是无价之宝的事已经人尽皆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硬要捏在手里,很难说清楚会发生什么。   被偷被抢,都是轻的。   容易引起居心不良者的觊觎。   初闻捐献,夫妇俩都被吓到。   这么值钱的东西,无偿给捐了。   儿子太舍得。   夫妇俩一边感到内心隐隐作痛,一边认为儿子做的对。   他们同样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   这年代,家里明摆着这么一件珍贵玩意,很危险。   捐了也好。   没有隐患,还能换个名声。   ……   家属院里的记者,有省上来的,也有江河市的记者。   大家汇聚于此,都想问问当事人周阳。   “这时候进门,接受采访估计都得到深夜,得回避一下……”周华强为难。   他觉得自己变了。   今天以前,他尚且觉得,接受电视台采访,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是倍有面子的事。   巴不得记者找上门来呢。   可真到了这一天,他竟然退缩了,回避了。   真的是自己变了吗?   恐怕不是。   是场面太夸张了。   哪有记者把家属院挤满的道理。   “爸,没必要,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离去的,我们回去做个统一声明就好。”   周华强感叹儿子说得有道理。   儿子这几天的改变很大,眼界都不一样了。   “儿子,九月一号你要不要去魔都呢?不管怎样,这一个月,还是多看看书,充实一下自己。”   王淑芬道:“你爸说得对,考核没过,脸上无光。”   周华强纠正:“没什么丢脸的,那本来就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我建议不要去。”   “看书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因为有考核才看。”   王淑芬点头:“他爸说得对,一辈子的事。”   一家人光明正大走进家属院。   所有的记者瞬间围了过来,二楼的记者由于离得比较远,大感失策。   有记者直接从二楼跳到下面花坛,只为插到周阳一家人的面前来。   周阳轻车熟练,道:“采访太多,我们不可能一一答复。”   “这样,各位记者们,派出一个代表,提出具有代表性的采访话题,我做统一的答复。”   “各位觉得如何?”   一时间,暗潮涌动的记者群体安静下来,大家都默许了周阳的提议。   想在这么多人当中抢独家,根本不可能。   周华强夫妇正想着怎么应付,焦头烂额时,眼前躁动不安的记者群体突然安分下来。   就因为儿子一句话。   怎么做到的?   儿子怎么搞得跟很有经验似的?   虽然疑惑,夫妇俩仍只是开开心心,站在人堆中,没有多问。   一个中年记者拿出纸笔,统计了一些关键性的话题,旋即站到较高的石头上,作为代表道:“周阳,我们统计了99个问题……”   周阳皱眉:“不行,太冗杂,缩减到十个以内,否则我拒绝回答。”   中年记者尴尬得紧:“好,按你说的来。”   记者开始在纸上勾画,只保留一些不得不问的话题。   当记者的总感觉今天不一样。   以往的采访,哪怕是行业大佬,商界大亨,都异常重视,事无巨细,希望能凭借电视台,尽可能多展现自己。   怎么轮到周阳这却恰恰相反。   这年轻人一副嫌麻烦的模样。   孩子,这是上电视啊,你搞清楚了吗。   是个人,谁不想在电视上多待会啊。   你这孩子脑回路怎么不一样?   “好了周阳,十个问题。”   “第一个,您是如何得到蓝釉三彩瓷的,在这之前,你是否知道它如此珍贵?”   周阳答复:“瓷器是我从二手商店淘来的,店主叫薛大海。”   “我一直知道它是真古董。”   “提醒你一下,这算两个问题,你还有八个。”   中年记者大感窘迫。   啥都没问出来,周阳透露的都是已知消息。   浪费两个问题。   同行们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杀了。   “周阳,您为何将三彩瓷捐给湖海博物院,这不符合常理。”   周阳回答:“古董进博物院,没什么不合常理的,我只是思想觉悟比较高。”   众多记者纷纷在笔记本上写下周阳的回答,刷刷刷的钢笔声不绝于耳。   “周阳,你和薛大海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方便透露吗?”   周阳回答:“我救过他的命,他回报以唐三彩,就这种关系。”   ……   “最后一个问题,周阳,到魔都大学任讲师,你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吗?”   周阳无奈:“李教授非要说我有能力,举荐我去参加考核,令我也很为难。”   “再说了,只是去考核,你们不要搞的我好像已经是讲师一样,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至此,采访结束。   众记者虽还想问,但周阳却已三缄其口,拒绝回答。   大家只好灰溜溜离开。   屋内,一家子正坐在隔壁邻居送来的吊扇面前吹风,手里吃着陈校长送来的板栗和橘子,桌上摆的是楼下老陈送来的多年窖藏,门口还杵着隔壁老王送来的花脚盆。   好家伙……   礼物都快把家里堆满了。   一家人也曾郑重拒绝,声称绝对不收这些东西,奈何盛情难却。   “儿子,你这几天呆在家里,哪都别去了。”   周华强想得很周到。   有羡慕之人,难免就会有嫉妒之人。   但其实是他多想了。   这年代,电视台的影响力还没达到那种地步。   毕竟,不是随便的家庭都能负担得起电视。   周阳空有名声在外,相貌却并未被熟知。   而且他的名气也并不大。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知名度还不如薛太强。   后者毕竟是今年考上滨海大学的唯二人物,江河市老老小小都知道这么个人。   薛太强就是众多家长口里别人家的孩子。   ……   “儿子,当不了司机,你得好好去赔个罪。”   “还得去感谢电视台,这事全靠他们。”   “还得和陈校长说一声,剩下的2500元,我们会尽快还上。”   “爸,这是一千八百块,先用来还债吧。”   “剩下四千块,我得拿给薛大海。”   只是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夫妇俩看着桌上那一沓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本以为,把债还清,少说都还得几年光阴。   2500,不是小数目。   怎料儿子直接就掏1800。   这岂不是快还上了?   “儿子,你出息了!”周华强酸涩道。   王淑芬也感叹:“儿子,辛苦你了。”   周小芬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橘子。   ……   第二日一大早。   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上门的人有点多。   ------------ 第57章 事件余波(第3更)   来的人很清楚地分成了两波。   前面这一波,都不认识,总共五个人。   后面等待上门的那一波,正是雇周阳当司机的,一行四个人。   两波人加起来九个。   “你们是?”周华强刚刚睡醒,正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洗漱。   陌生人上家门。   有点吓人。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来逮人呢。   王淑芬听到动静,麻利穿好衣服来迎接。   周阳本来还在睡,却被老爸强行叫醒。   “爸,什么事啊,这么早。”   “儿子,有人来了。”   周阳哦了一声。   在意料之中。   这些人肯定会来一趟的。   不出意外,连厂长也得来一趟,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   估计电视台也得派人来一趟。   无非就是嘉奖之类的。   口头表彰。   抛开其他名头不说,自己现在好歹也是个准魔都大学讲师。   虽然还没考上。   但其他人连考的资格都没有呢。   就这一项,就足以引起人示好。   周阳唯一不满的是,为什么要来那么早?   大家都还在睡觉啊。   你们不用睡觉的吗?   虽然不满,他还是慢悠悠跳下床。   “你们是?”   对方瞧见周阳刚刚起床,抱歉道:“周阳,实在对不起,来晚了,怕你不在家。”   “我们来兑现承诺了。”   “承诺,什么承诺?”   周华强夫妇也很疑惑。   按理说,不欠自己什么。   事情完了,已经两清了。   你们拿走了蓝釉三彩瓷。   周阳获得了补偿。   算是平等交易。   一家人流露好奇神色。   这些人是谁?   对方给了个眼神:“拿出来吧。”   一面锦旗,经由后方几人的双手,最终交到周阳手中。   “我们是湖海博物院的,是此次三彩瓷的受赠方。”   “周阳,关于你无偿将蓝釉三彩瓷捐献给湖海博物院的大义行为,我们一致商议决定,给你颁发一个荣誉称号。”   “优秀五五青年。”   对方抱拳,从中山装口袋里取出一只鼓鼓的信封:“我代表湖海博物院感谢你。”   他一手递锦旗,一手递信封。   周阳看见有信封,脸色好看了很多。   五五青年,听起来和十大杰出青年差不了多少啊。   没啥诚意啊。   我要那么多锦旗有什么用,我又不开医馆。   信封里有多少,不会还是一百吧?   “这里面是五百块钱,算是我们对你的嘉奖,收着吧。”   一家人连忙谢过。   一番交流后,几位中年要走,夫妇二人赶紧挽留。   “留下来吃个饭吧。”   “是啊,饭都煮在锅里了。”   “不了不了……”   周阳听见这话,白了老妈王淑芬一眼。   这话说得。   什么叫饭都煮在锅里了……   分明刚刚起床,脸都没洗,灶都没开,锅盖都没揭。   妈,能不能靠谱点。   对方真留下来吃,又没饭怎么办。   他们离去后,后面一批人迎了上来。   李老板这一边的诚意显然没有那么浓,没有锦旗,没有红包。   只有口头嘉奖。   四个人轮流夸奖了周阳一番。   周阳听得美好的一天直接结束。   憋着道:“多谢诸位,我何德何能。”   “周阳,我们对你原本也有嘉奖,但买那块屏风和砚台,资金有点紧张。”   周华强夫妇见其余几人离去,连忙上前道歉。   “抱歉,犬子恐怕不能去给你当司机了。”   “是啊,这是你提前支付的那一个月工资,现在还给你。”   夫妇俩把刚刚到手的五百块送出去。   “对于这件事,我们真的很抱歉,你不要怪罪周阳。”   李老板答复:“没事,司机的确不能当。”   “周阳这种人才,当司机是屈才。”   “五百块你们收着吧,不用退。”   周华强执意要把手里的钱交给对方。   “这怎么行,一码归一码,无功不受禄。”   “周阳没上班,自然不该拿工资。”   领导看楼下,几位随行的人正在等,赶紧道:“周阳,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约定?”周阳疑惑。   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约定。   我一般只和女孩子约定。   你这话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啊。   “你给我上课。”   “这五百块,买你五天时间,当我的私人老师,教我鉴别古董的知识。”   周阳这才想起这茬。   “你是说当家教啊。”   “行,我选个日期上门。”   对方拒绝:“明天开始,每天早上我都来一趟,听你上课。”   “我亲自上门。”   周阳想骂人。   奶奶个腿。   太明显了吧。   你这算不算私闯民宅?   周华强夫妇替他答应下来。   “周阳不是老师,咋还能收钱啊,还一天一百,实在不像话。”   “是啊,这钱你务必得拿回去。”   他较真:“你们别这样。”   “一天一百块,是我占大便宜了。”   “我先走了。”   周华强揉揉后脑勺。   今天这是怎么了。   本来挺正常一个人。   一到儿子面前就失去理智了?   “我没听错吧?一天一百,他占大便宜?”   夫妇俩有点怀疑人生。   周阳盘算一番,恰好家里有只盘子,有只碗,都是古董。   这两样玩意,就能讲五天了。   上课我真不行。   念课本我在行啊。   我有玉佩,面前摆着古董,上课不就是照本宣科的事吗。   一家人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   江河市钢铁厂厂长上门。   周华强热络道:“厂长,你怎么来了……”   厂长直接了当道:“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周华强,你在四级工也干了那么久,也该升五级工了。”   “今年好好表现,别出什么差错,明年给你升上去。”   周华强激动得掉出老泪。   “厂长,这不合适吧,比我资历老的还有人呢,我资历只能算中等。”   厂长哼哼道:“四级升五级,看资历怎么能行,我是那种糊涂厂长吗?”   “你的技术到了,就该升上去!”   “你安安心心接受就行。”   “没人敢说闲话。”   ……   送走厂长后,一家人欢快得紧。   五级钳工,这是一个很大的跨越。   这一步是很难的,难到了不知多少人。   周华强这就做到了。   夫妇俩把周阳抱着,激动不已。   “儿子,你爸我成五级工了!”   “儿子,你果然有远见,那东西捐得值!”   周小芬被这动静吵醒,嚷嚷道:“爸妈,大早上的,你们干什么呢。”   王淑芬跑过去抱住女儿:“孩子,你爸成五级工了!”   周小芬:“哦……”   刹那后她反应过来:“啥,爸成五级工了?”   王淑芬点头:“对,你爸升为五级工了!”   一家人笑出声,最后吵醒邻居。   “老周升五级了?”   “令人羡慕。”   ------------ 第58章 感恩戴德   隔日,周阳给自己老板上课,把五天的课程安排在了一天。   一天赚五百。   教了对方不少。   对方大呼有用,五百块钱花的值。   ……   距离九月一号,到魔都大学参加任职考核,还有一个月时间。   周阳打算做一些离开前的准备。   周阳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自己身份证才17岁,距离法定成年还有整整一年时间。   18岁之前,单位是绝对不会招的,那叫雇佣童工。   周阳没想到这年代也有未成年保护。   那么问题来了,魔都大学会不会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参加讲师考核?   “要不,等来年满了十八岁再去魔都?”   周阳陷入两难。   他倒不慌,毕竟手持李莫若的推荐信,任何时候到魔都大学,都能够参加讲师考核,不至于被拒之门外。   当下最首要的是把债还清。   再者就是薛大海那边。   周阳想把小店发展起来,成为自己第一阶段的古玩店。   一个月后,若真打算出远门,到时候人不在江河市,而爸妈各有工作,自然也无法帮自己照看店   找谁帮忙,这还是个问题。   这一个月,他打算把这些事情落实。   不知道薛大海怎么样了?真相有没有浮出水面?   周阳估计,薛大海肯定会埋怨自己。   毕竟这是一个当父亲的心愿,然而因为自己的原因,这个秘密暴露。   对方哪怕是死,都要保护孩子,可见其内心最真切的盼望。   哪怕自己堕落,也要保住儿子前程。   也恰恰是这一点让周阳于心不忍。   这么一位父亲,要为了儿子去死。   凭什么子债父偿?   所以他在最后时刻袒露了真相,告知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有了这些证词,薛大海应该能被无罪释放。   “罢了,恨就恨吧,我也不奢求他能够感激我。”   “我说出真相,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   周阳想,是否要去三江市收藏者展览会逛一逛。   此去有些路途,要去的话,现在就得出发。   虽然不太清楚交流会的形式,但只要人到了就行。   说不定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这是捡漏的绝佳机会。   “貌似陈校长和钱教授也要参加这场盛会,我跟着他们去看看。”   他正在思考这些事宜时。   “薛大海,他怎么来了?”   周阳看见楼下有对夫妇走进家属院,正是薛大海和夫人。   这让周阳有些忐忑。   怕什么来什么。   薛大海还能出来走动,证明已经洗刷了冤屈。   同样,也证明他儿子遭殃了。   两级反转,事情全是拜自己所赐。   看妇人哭得那个梨窝殷红的样子,周阳就知道不妙。   先是给男人哭一遍,几天之后又给儿子哭一遍。   双份痛苦,反复折磨。   我要是这女人,哪受得了这样的事啊。   周阳闪身进门,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想找我?不在家。   想骂我?没门!   周阳害怕自己被打。   都和薛大海说好的不露馅,不揭穿,自己还是违背了诺言。   “薛大海,我终究是错付了你。”   还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凭着你送给我的几件东西,差点成为江河市首富。   告诉你你别打我啊。   咚咚咚。   上楼声传来,脚步声越来越大,逐渐抵达门口。   紧接着是紧促而有频率的敲门声。   “周阳你在家吗?”   周阳就躲在门后,感受到那敲门的力度不算太大,可心里的弦仍是紧绷的。   他不敢吱声。   咚咚咚咚咚咚。   又敲了几次,仍无应答,隔壁的孩子跳出门来,问道:“叔叔,你们找周阳?”   “咦,刚刚还在家的。”   周阳在屋内听到这话,顿时骂了那臭小子一千遍。   毛头孩子,不上学吗,不做作业吗,多什么嘴?   你是不是暑假作业太少了?   夫人明白过来,道:“周阳,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是来感谢你的。”   “你切莫觉得违背诺言,有愧于我们,恰恰相反,你对我们有大恩。”   “还请恩人开门。”   周阳:“??”   有恩?   我什么时候成圣母了,处处做好事不留名?   周阳弱弱道:“薛大海,我是真的抱歉。”   门外传来吼声:“周阳,你也知道抱歉,为什么要把事情捅出来,为什么?”   周阳听见了沉痛的砸门声,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悲愤。   周阳伸出去开门的手又缩了回来。   奶奶个腿,幸好没轻信那女人的话。   这叫感恩来的?   我受得起这种感恩的方式?   女人在门口咒骂男人:“就是你,做这些糊涂事,平时只知道忙生意,和你那兄弟鬼混,对儿子疏于管教。”   “怎么,现在还要打咱们的救命恩人不成?”   男人偃旗息鼓。沉默了片刻,软了下来。   “周阳,是我不对,是我糊涂。”   “我们薛家,欠你太多了。”   周阳保守问道:“你不气了?”   “我把你儿子送进去了。”   薛大海点头:“周阳,你的做法让我意识到,一味的包庇只会酿成大错。”   “大海由于未成年,受的刑并不是很重,只需要劳动教育个几年,要是能够洗心革面,还能是社会栋梁。”   周阳听到这才打开门。   单从结局来讲,自己的确做了件好事。   要知道,薛大海原本判的很重。   他打开门,坦诚道:“薛叔,我占了你很大便宜,我会出钱帮你保住商店,还要什么补偿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   周阳说这话时,感觉极为尴尬。   那外国佬开出的价钱,足够一大家子人祖孙三代花。   这原本是属于薛大海的。   眼下被自己无偿给捐了。   虽然对方送给自己了,但怎么说都像是自己占便宜了。   噗通。   噗通。   跪地声传来。   薛大海一家挤在房间内,本就略显拥挤,两个人一起跪下来后,更显得房间狭小。   这使得周阳意识到,有钱后的首要任务,给爸妈换间房子。   家属房稍显狭窄。   “薛大海,你这是干什么?”   周阳错愕。   下跪干嘛?   你应该怨我的啊。   薛大海磕头:“周阳,你对我薛大海有再造之恩,此番恩情,没齿难忘。”   妇女哭哭啼啼:“小同志,你对我们全家人都有大恩!”   周阳转过头道:“薛大海,我用你的古董得了那么多好处,你不恨我,反倒还感谢我?”   薛大海仔仔细细算每一笔账:“周阳,我欠你两条命,现在是三条命。”   “我薛大海何德何能。”   对这一家人而言,一家之主薛大海的命和运才是重中之重。   家主不倒,才有发展家业的可能。   钱财,那都是后话。   周阳连忙拉扯薛大海:“行了叔,你的谢意我心领了,你快起来,别行这种大礼。”   幸好爸妈妹都不在,要不然看到这一幕,肯定吓得老腿寒蝉。   儿子都有人跪了。   我们两个老的还健在呢……   周阳从身上拿出四千块钱,将这沓钞票塞给薛大海。   “薛叔,这是四千块钱,先拿去还债,把商店保下来,那毕竟是你的祖屋。”   “剩下的钱,你留着吧,日常经营会用得到。”   薛大海接过钱,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周阳,这等大恩大德,我薛某人难以偿还!”   “今后,我薛大海唯你马首是瞻。”   周阳劝道:“别这样,好好开你的商店,等我从三江市回来,带你出趟差。”   “什么是出差?”薛大海问。   周阳无语:“就是出门做生意。”   薛大海大概猜到什么,说:“周阳,我读书少,没有像你一样的火眼金睛,找不到古董。”   周阳安慰:“没事,有我在,到时候你跟着我就行。”   薛大海这才答应下来:“那我等你回来。”   ……   翌日。   周华强和王淑芬早早出门,二人得工作,除了节假日,没有休息可言。   周小芬也戴着表早早赶往学校。   周阳一个人慢吞吞,十点才起床,到学校找陈政德,不见其人,又找到陈政德家,仍旧无人。   搭便车前往三江市的念头落空。   独自逛到电视台。   他想起了那个人脉很广的值班老头。   “老前辈,我是周阳啊,你在吗?”   ------------ 第59章 不开了 (第2更)   “周阳来啦,快进来。”   值班老人拉开门,把周阳迎进屋子。   “周阳,你前几日的行为可是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啊。”   “你藏的挺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周阳装傻充愣:“老伯,我不太清楚你的意思……”   他知道,对方无疑在说自己捐献蓝釉三彩瓷这个行为。   明知东西珍贵,还能够捐出去,很不简单。   周阳也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里斗争。   他明白,随着时间的进展,这件蓝釉三彩瓷成为国宝级藏品,顶多也就十年的事情。   届时,就算他拥有何种身份,这种国宝也必须得拿出来。   早交晚交,区别不大。   这就属于眼界问题了。   周阳知道留不住蓝釉三彩瓷,所以选择捐给湖海博物院。   而其他人看不到这一点,仍旧以为自己大义无双,视金钱如粪土。   周阳实际上爱钱。   人不能跟钱过不去。   这次事件,他从李莫若身上看到了原则,这使他触动很深。   “周阳,你简直太高尚,老头子我活了大半辈子,自愧不如。”   “我现在退休了,缺个干儿子,你看……”   周阳推出手掌。   别。   千万别。   你这人怎么这样?   要是别人突然当你爹,你能愿意?   “罢了,不认也罢,我叫肖央,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我随时认你这个干儿子。”   周阳摇头。   不可能的。   周阳揶揄。   肖央?   我他喵还叫肖站呢。   你唱歌的还是跳舞的?和筷子兄弟有什么关系?   ……   老人端来开水,又从箱子底下拿出一包瓜子,撕开牛皮纸包装袋,倒到盘子里。   瓜子每粒都洁白如雪,令人胃口大开。周阳拿了一粒,发现味道是甜口。   “周阳,古玩行情,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甜的吃多了上火,他便没有再吃。   “我睁开眼看。”   老人笑眯眯:“周阳,你可真会说笑,不睁眼看,难到还闭着眼看啊。”   “不瞒你说,我一直想有个幽默的干儿子。”   周阳:“……”   “干……周阳,给我讲讲瓷器吧。”   周阳为难道:“这个得就具体情况,具体器物进行实际分析,不好泛泛而谈。”   实际上,很好泛泛而谈。   关键是自己没那个能力泛泛而谈。   肖央表示明白周阳的意思,从木柜的最下方摸出一只估计小腿高的瓷瓶。   有蓝白青花,圆肚高颈,形态美好自然,胎脚圆润,胎口洁白。   “就事论事,你觉得我这件瓷器怎么样?”肖老头问。   “肖伯,这东西你哪来的?”   周阳检查一番。   老人手里的瓷瓶看似很美妙。   实则是赝品。   高仿货。   因为是假的,周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件争议极大的藏品,有人认为他是新器做旧,纯属赝品,有人认为是明仿元瓷,是个老物件,但并非真正的元代瓷。”   “小友,你认为呢?”   周阳装模作样观察一番,啧啧称奇,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托腮,看上去像在思考。   “嗯,像是明代技法。”   “嗯,又像是新器做旧。”   “不好说,都有道理。”   周阳说得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他说的自己都快信了。   这演技,说出去你可能不信,我其实毛都不懂。   面前这罐子是什么瓷我都不知道。   “果然,你也无法判断。”肖央自言自语   周阳点头。   我能判断啊。   这玩意就事件赝品。   我说出啦你自杀了怎么办?   谁知道你花多少钱买的。   “肖老,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去三江市,参加收藏展览会吧。”   “原来你是来叫我去参加展览……”肖央恍然。   “周阳,展览还没开始呢。”   “实不相瞒,我就是展览会的筹划者之一。”   “还记得当时到场的几人吗?”   “这个交流会,就是我们四人发起的。”   “他们几人正在游览江河公园。”   老人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个点了,也该回来了。”   周阳纳闷:“肖老,交流会近在咫尺,筹备者还在游园赏湖。”   “不太合适吧?”   周阳很客气地表达内心的疑惑。   暗地里早已经开始骂了。   娘希匹,四个筹备者都这么不守时,可见这个交流会有多水。   陈校长不在家,估计是前往三江市与会了。   肖老笑哈哈:“干儿子别急,这就去了,他们回来就出发。”   周阳吹胡子瞪眼,严肃道:“肖老,你可别想着占我便宜,不仅我不同意,我爸也不同意。”   肖央安慰道:“当我的干儿子,是有好处的……”   周阳模范李莫若的态度,现学现用:“不可能,再大的好处都不可能!”   “这是原则问题!”   周阳大概了解到,交流会是聚到一起举行的仪式,不见得是交流。   更像是凡尔赛。   说白了,就是炫耀,在外行面前炫耀还不满足,还得在懂行的人面前炫耀。   这个年代的人就会凡尔赛了。   “果然,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回来了,他们仨回来了。”   果不其然,周阳看见三位男性走进电视台,年龄都差不多,眼角有皱纹。   只不过因为刮掉了胡须和鬓发,看起来格外精神。   “老肖,走吧,得出发了。”   “唉,因为出了一件蓝釉三彩瓷,今年的展览会不像以往那么令人期待了。”   “不见得,指不定有什么好物件呢。”   “咦,这不是周阳吗?”   “果然是周阳,前几日才见过。”   “小人才,你怎么来了?”   几人都认识周阳。   捐赠蓝釉三彩瓷时,他们也在场。   周阳恭恭敬敬道:“三位前辈,晚辈想跟随你们去展览会长长见识。”   “不知需要什么条件?”   三人稍显意外,为首一位白发老者道:“条件就是,得拿出一件像样的藏品。”   “周阳小友,你肯定满足条件。”   “我是瓷器收藏爱好者,对小友很好奇,因为你对瓷器的见解,貌似很深刻。”   “我想和你交流交流。”   “大哥,展览会就在明日,我们得出发了,学术探讨放在以后吧。”   白发老者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以后恐怕没机会了。”   “周阳小友九月一号得去魔都参加讲师考核,要是真考上了,我们想见一面都难,更不要说交流。”   对方虽然明白考上并非易事,却仍旧捡好听的说。   他握住周阳的双手,拉着年轻人坐到凳子上。   “周阳,我们来谈谈。”   “你们也坐下,好好听听课,机不可失。”   随行两位同伴依言坐下,没有凳子就席地而坐。   周阳无奈道:“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先前往三江市吧,交流展览为重。”   白发老者坦言:“什么交流会,不开了!”   “和那些人攀比,远远没有跟周阳小友学知识来得有意义。”   几位同伴一想,的确如此,便专心望着周阳。   周阳瞠目结舌:“不……不开了?”   “交流会就在明天……你说不开了?”   ------------ 第60章 开,换在江河市开(第3更)   周阳很想骂这几个不负责的老头子。   陈政德带着女儿和老师都去了,说不定已经到了三江市。   其他几市说不定也有人前往。   参加的陆陆续续抵达,你们几个举办者说不开了。   这是过家家吗?   你们还在穿开裆裤,还没断奶,说的话,做的事,这么任性?   我还想着去捡捡漏,你说不开了。   “你妈没了。”   “你妈没了是什么意思?”   “是我的家乡话,你真坦诚的意思……”周阳慌乱道。   “坦诚怎么带妈字,挺容易引起人误会的。”   “不过,第一次有人说我坦诚,多谢了周阳。”   周阳苦笑。   “几位前辈,你们这种行为,有点放浪形骸,可惜附近还没开洗脚城。”周阳评判。   “什么是洗脚城?”   一位秃顶的老人也问:“那地方可以放浪形骸吗?”   周阳点头。   岂止可以放浪形骸。   浪一辈子都行。   就怕你们吃不消。   肖央还保持着理智,道:“三位,这交流会还是得开,不能这么随意。”   “这关乎我们几人的信誉,也关乎古玩市场的健康发展。”   几人见周阳不开口,学知识的愿望泡汤,以为周阳是有了心理负担。   “怪我们,太莽撞了,让周阳你有了心理负担。”   “开,交流会还是得开!”   “只不过,换到江河市来开,让三江市的与会者,赶紧转至江河市吧。”   “我们就在江河市找一间古玩店,大家一起在那交流。”   白发老者说了一堆,意思很明显,交流会照开,地点变成江河市。   周阳悻悻同意。   你怎么操作,和我半点关系没有。   挨骂的是你,又不是我。   秃顶老者询问:“大哥,如何通知已经前往三江市的收藏者?”   靠边一位精干老者也道:“临时改变地点,大家接收不到消息,不妥。”   白发老者一槌定音:“请电视台帮帮忙,发个广播,通知一下。”   “老肖,江河市最大的古玩店在哪?”   “哪有什么最大的古玩店,就一家二手商品当铺,在中心街。”   白发老者吩咐道:“二弟,你去请电视台发个通知,交流会地点更改至江河市中心街二手当铺。”   “老三,你去和中心街的当铺掌柜商量一番,给点好处,让他配合一下。”   最后他道:“老肖,我们出发吧。”   “周阳,一起啊。”   周阳跟着前往。   听说是在江河市唯一的二手商店当铺,他顿时来了兴趣。   这可比交流会有意思多了。   要是寻常交流会,大家都对手里的物件知根知底,那还怎么捡漏?   都是行家行货,没漏可捡。   要是换在二手商品当铺就不同了。   听你们这群老头吹吹牛,没事还能入手几件。   说不定能捡到漏呢。   周阳告辞道:“几位长辈,晚辈身无分文,得先离开一时半会。”   “我们在中心街当铺见。”   周阳话音刚落,街边电杆上的高音喇叭就开始喊道:“通告,通告,请参加三江市收藏爱好者交流会的同志,前往江河市中心街当铺,地点临时变换……”   “再播报三次,请参加交流会的收藏爱好者前往江河市中心街……”   ……   高音喇叭的声音很大,街道上,街道两旁民房里的人都能听到。   就算没有第一时间听到,也能在口口相传中得知这个消息。   只是,不知道按时赶来的能有几个。   与会人数大大折扣是肯定的。   周阳暂时离开,奔回家中。   想到二手商品当铺碰碰运气,身上得带点钱才行啊。   周阳冲回家,信封内的五百块,和一千八的大绿票,都夹在柜子最下层。   周阳犹豫了一番,没有拿这笔钱。   这钱是用来还债的,自己拿去花了不好。   周阳的目光扫到一旁,那里摆了一只盘,一只碗,碗里还有三枚铜钱。   玉佩给出的估价,盘子挺值钱,能达到四位数,碗也价值好几百,唯独三枚元丰通宝没什么价值。   几十元。   卖了能买只大脚盆。   真正的旧钱币换盆。   周阳一把捞出三只钱币,装到贴身的口袋里,合上柜子,就准备出发。   他不打算拿那只碗和盘子。   盘子是妈的嫁妆。   留着,爸妈应急总会用到。   妹妹正高三,也需要花钱。   “就带这三枚铜钱,既然是捡漏,带这么多钱做什么。”   周阳对自己有信心,选择不楼后路。   一只老物件,很值钱,大家搜能够认出来,毕竟,知名的物件不是秘密,反而很明显。   难的是,找出那些让人忽略,甚至以为一文不值的老物件。   周阳想做的就是这个事。   一件三彩瓷,要价数十万,买不买?   答案是:不买。   至少目前不会买。   那不叫捡漏,那叫投资。   投资是有一定家底的人干的事。   现在不要说数十万,几百元周阳都舍不得掏。   挣点钱不容易啊。   上一天课才五百块……   要是有人知道周阳有这种想法,非得打他一顿不可。   周阳出门,沿着街道的屋檐下走,躲避阳光。   “这不是周阳吗?”   “真是周阳,我认识他。”   “周阳,陪我们聊聊呗。”   周阳无奈,只能停下来应付。   怎料人越聚越多。   一直交谈到晌午,那群路人才心满意足离去。   周阳赶紧跑路。   这些人也太八卦了。   尤其是那个戴头巾的大妈。   竟然问外国佬结婚没有,喜不喜欢中国女孩。   怎么,想要嫁女儿?   门当户对你不知道吗。   接近四点,周阳才来到中心街。   那间二手商品当铺,门面估计有薛大海的两倍大,里面的东西也是琳琅满目,奇形怪状,各种东西都有小到别针簪子,大到青铜摆件,很齐全。   恐怕有上千件藏品。   此时在当铺内,已经聚集了一批人,约十位左右,正在点内四下观望,相互之间评论交谈。   有人指着一只花瓶,爱不释手。   有人围观一幅画,交流意见看法。   周阳知道,来对地方了。   这么大的当铺,东西这么齐全,总有一两件好东西吧?   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以前不知道。   要知道早就来光顾了。   一位中年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笑,注视街道。   他注意到周阳的驻足。   “孩子,感兴趣?”   “明天再来玩吧,今天当铺有要紧事,暂时不方便。”   “明天来,叔叔请你吃糖。”   周阳满脑门子黑线。   准备自报家门时,后方传来汽笛声,紧接着是亲切的呼唤声。   “周阳,又见面了!”   ------------ 第61章 老实人周阳(第4更)   “陈雪杉?”   “陈校长?”   “钱老?”   来人从小轿车上下来,旋即和车上的人道别。   “多谢相送。”   呼呼。   汽车开离而去。   这就是周阳曾倒过车的那一辆。   车并不属于陈政德,只是陈政德和车主是老朋友,随时能搭便车。   此次开往三江市的路途中,得知地点有变,所以一批人驾车折返。   已经算来的早了。   陈政德上来打招呼:“周阳,这几日在做什么,也没来找雪杉玩。”   “你们是同学,没事得多交流一下感情,别生疏了。”   “以后,雪杉去滨海大学,你还留在江河市,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钱中原也来打招呼:“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周阳统一答复:“谢谢钱老关心,已经没有大碍。”   “放心陈叔,我会和雪杉多交流的。”   女孩的眼睛看向别处,不看周阳。   自己这个爹也太反常了。   平时遇见其他男孩子,都是带着严厉之色警告,给别人发布命令,不能靠近宝贝女儿。   怎么见到周阳,反倒要把女儿送出去。   没你这么两面派的。   “爸,你以后不准再这样!”   陈政德点头:“宝贝女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政德邀请:“周阳,和我们进去吧,这交流会聚集的都是业内收藏者,大家相互交流,很有好处的。”   钱中原也邀请道:“周阳,进去展示你的收藏眼光,一鸣惊人,让那些老头子开开眼界。”   这话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也是老头子。   “你……你叫周阳?”   “普阳街那个年轻人周阳,周华强儿子?”站在门口的当铺老板耳朵很尖,听到几人谈话。   他连忙上来握手:“幸会幸会。”   周阳颇带嫌弃的看对方一眼,打了声招呼做做样子。   这种趋炎附势的人,还是少相处为妙。   陈政德瞧见对方这幅夸张模样,疑惑道:“你也知道周阳?”   店主忙不迭道:“周阳,你快请进,我眼拙,一时没认出来。”   老板这一声,把店内正沉浸于鉴别古玩的众人吼了出来。   一些还未曾见过周阳,已闻其名的人纷纷上来握手。   “周阳是谁?”有人不认识,疑惑道。   “周阳小友,久仰久仰。”   “周阳小友好相貌,果然是人中龙凤。”   “周阳兄弟,我是城南头的陈大牛。”   “周阳兄弟,我是……”   陈政德瞧见这幅模样,一时说不出话。   自己好歹也是江河中学校长,在本地也算个知名人物。   找自己握手的人尚且没有。   怎么找周阳握手的都排上队了?   周阳瞧见陈政德一副糊涂模样,便稍微讲解了几句前不久发生的事。   众多收藏爱好者听到这谦虚的介绍,不乐意了,纷纷纠正。   “什么叫迫不得已,那是小兄弟自愿捐献,精神境界令人仰望。”   “什么叫坦白,救薛大海是周阳你为人正直,揭露真相。”   “什么叫有私心,依我看,周阳小兄弟从头到尾都没有私心。”   “什么叫不配,周阳小友你当魔都大学讲师,是李先生实名推荐,谁敢说不配?到时候考上堵住他们的嘴。”   ……   陈政德已经明白发生什么了。   现在的周阳,和前几天的周阳,不一样了。   ……   “这才分开几天?”   怎么就多了这么多称号?   先进五五青年。   魔都大学讲师……   “周阳,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眼睛刮坏都看不透你。”   他表面上倒还镇静。   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小伙子,你还是人吗,你才十八啊。   好好当司机不行吗,非要去搞这些幺蛾子,怪吓人的。   我女儿刚准备进大学呢,你怎么就参加大学讲师考核了?   高中生也能当大学老师?我不服!   钱中原啧啧称奇:“周阳,你果然是人中龙凤,要上天。”   “快进店,外面热。”店主忙邀请道。   他很是欢迎。   在场这些老同志,看着一个更比一个专业,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自己店里东西很多,可尚未完成分门别类,真假混杂,优劣皆有。   以自己的能力,很难完全划出定价区间。   这次交流会在店里展开,一定是有好处的。   只要不让这些人把店里的东西买走就行。   能被看上的,肯定是值钱货,不能出手,不被看上的,基本上就是赝品。   他想利用收藏爱好者把店里的值钱货挑选出来,同时,看看众多次品中有没有遗漏。   毕竟千余件东西,约莫九成都是模棱两可,真假难辨的存在。   有人想买,再狠狠宰一把。   大家重新进入当铺。   钱中原先进入一步。   周阳打算入内时,被陈政德给拉了回来。   “陈叔,你还有什么事?”   陈政德瞧了瞧店内,道:“大家都是空手来的,没带玩意,这交流会不参加也罢。”   “说是交流会,实际上就是捡漏,看谁眼力出彩。”   “这店主不是傻子,鉴于我们懂些皮毛,他肯定会漫天要价,一旦有人意动,他断然不会让步,就算要割爱,肯定也得成倍收价。”   “今天,想在此处捡漏,行不通的。”   “周阳,我们都是务实派,明知没有意义,这交流会不参加也罢。”   “走,跟我回家,我给你炖骨头汤。”   陈雪杉气得翻白眼。   那骨头是自己用零花钱买的,因为这两天不舒服,生理期,需要营养。   老爸不知道这事,倒也不怪他。   怎么现在变成给周阳炖了?   陈雪杉气鼓鼓地离开。   得。   给周阳炖吧,再把周阳认作干儿子。   我是个假女儿。   周阳瞧见女孩状态不对,道:“陈老,就算要走,也得等钱爷爷一起走啊。”   “我先去看看雪杉。”   陈政德点头:“多和雪杉聊聊天,这姑娘一直念叨你,晚上做梦都喊你名字,心里指定藏着事。”   周阳侧目。   不会吧?   不过陈政德作为老爸,应该不会造女儿的谣。   周阳追上对方。   “陈雪杉,你做梦念叨我名字做什么?”   女孩听了这话更来气,加快脚步。   周阳脸皮太厚了!   周阳不管这些,只是道:“下次别念叨我名字了哈。”   女孩不说话。   周阳正准备折返,看见陈雪杉状态奇怪。   “陈雪杉,你是不是来那事了?”   周阳观察,女孩走路夹着腿,一反常态,结合需要骨头汤滋补,便做出大胆猜测。   女孩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身旁的周阳。   他怎么知道?   自己没有告诉过他啊。   难道是老爸说的?   肯定是这样!   女孩心里既生气,又期待。   气周阳口无遮拦。   期待的是,周阳会怎么关心自己呢?   会不会让自己多喝热水?   特殊时期,陈雪杉变得很敏感,渴望这样的关怀。   他转过头,周阳竟然在往回走,招呼也不打。   “周阳,你个混蛋!”   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周阳驻足,有些纳闷。   这傻姑娘骂我做什么?我又没招你惹你,只是来让你晚上做梦别再喊我名字。   惹不起我躲得起。   于是周阳几步跑开。   陈雪杉更来气:“周阳,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周阳一边挠头一边跑:“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快跑为妙。”   ------------ 第62章 虎符和银缕玉衣   陈政德看着周阳折返,有些纳闷。   不是好好交流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啊。   “周阳,这就回来了?”   周阳点头,倒也没有把陈雪杉的骂放在心上,道:“雪杉说她需要照顾,你快去一趟。”   周阳也没隐瞒:“她今天生理期,身子不舒服,陈叔还是好好照顾她。”   “我替你送钱老,你去送雪杉回家吧。”   陈政德老脸一红:“原来是这么回事,多谢你了啊,下次再见。”   陈政德急急忙忙跑去照顾女儿,半路上他反应过来。   我女儿生理期,我这个当爹的都不知道,你周阳怎么知道的?   女儿跟你一个外人说,都不愿意和我这个当爸的说?   这就是女大不中留?   女大十八变?   “雪杉这姑娘不会真对周阳有什么想法吧?可别只是雪杉一厢情愿。”陈政德叹息。   周阳要去魔都,那是鱼龙混杂之地,经济中心,机遇和挑战并存。   在那种地方,诱惑少不了,而周阳又不是池中物。   肯定不会缺追求者。   女儿对周阳有意思,不知道周阳对女儿有没有意思?   自己这个当爹的得问问,另外,还得考验周阳一番,看看人品。   “我女儿那么优秀,想拐跑得先过我这关。”   ……   这边,周阳进入当铺。   陈政德的一番话提醒了他。   想在当铺里捡漏,估计不容易。   老板知道在场的人是内行,大家心知肚明,不是傻子。   想占便宜?不存在的。   “有点麻烦。”   周阳进门,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后左右两只超大青瓷摆件。   这是两只半人高的葫芦瓶,形似葫芦,外表镶有珐琅彩,看起来耀眼,金碧辉煌。   葫芦瓶的特殊之处,主要是在于其寓意。   葫芦瓶,因形似葫芦而得名,葫芦与“福禄”近音相谐。   这种寓意,对于开店的人来说,当然是最合适的。   其实古瓷里的知识很多,样式不同的瓷品,有不同的寓意,也有不同的摆放方式。   玉壶春瓶,代表玉壶先春;   观音瓶,观音瓶造型简洁,线条流畅,因与菩萨有联系,寓意幸福,吉祥,如意,安康;   梅瓶,有吉祥如意的寓意,也有守口如瓶的意思;   冬瓜瓶,因为造型很像冬瓜,因而得名,寓意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莲子瓶,寓意“连生贵子”;   而不同的纹饰又有不同含义。   比如牡丹代表荣誉,象征富贵;   石榴五月开化,代表多子;   桃为五木之精,代表福寿;   鹌鹑雌雄形影不离,双双觅食,比翼翱翔,代表夫唱妇随,家庭和谐;   喜鹊鸣叫,预兆吉事将到,蝙蝠代表多福,鸳鸯成双成对,象征爱情……   而这些,只是瓷的基本常识而已,进阶知识更加缤纷复杂。   想要更进一步,辨认瓷,无疑更加困难。   在周阳眼里,这间当铺所有老物件都划分为了两种。   带光圈的。   不带光圈的。   在他这,没有模棱两可难以辨认之说。   周阳把注意力聚集在有光圈的物件上。   “清珐琅彩”   “宋汝窑”   “宋哥窑”   ……   “景瓷”   他将注意力聚集到各件真品的价格上,只关注价格高低。   “100”   “500”   “3000”   “350”   “10000”   “10000?”   “10000?”   ……   周阳看见,角落里有两件东西,玉佩给出的估价带上了问号。   其中较小的一样,黑不溜秋的,散发的光尤其浓郁。   周阳心跳剧烈加快,目光注视那件已经被遗忘,用来垫桌角的物件。   像块砖头。   “名称:战国虎符”   “时期:公元前475至公元前221年”   “特点:青铜镶金,作猛虎疾奔状,象征军威和进军神速,刻有嵌金铭文40字,记述调兵对象和范围,制作极为精巧。”   “进阶信息:保存完好,价值很大,升值空间极高。”   “奇怪,虎符不是老虎模样吗,怎么是一块砖头?”周阳纳闷。   他此刻思考不了那么多,眼睛发直,看向另一件藏品。   “名称:银缕玉衣”   “时期:西汉”   “特点:耗用玉片,以银丝串联而成,用以西汉王公贵族入殓之服,做工十分精细。”   “进阶信息:估价10000,银线缺失,玉块缺失2098块,剩余99块,价格有所折扣。”   周阳看见,这件所谓的银缕玉衣,早已不成衣物的模样,而是呈现出一片片玉块的形式,整齐地摆放在木头盒子里。   被当成普通的玉处理。   由于不是手镯吊饰,而是不实用的方块玉,价值大打折扣,被放在最下方一层。   周阳果断站在这两件藏品前不走了。   他也想转到其他地方去,不要暴露了这两件宝贝。   奈何东西太诱人了。   尤其是那件虎符,四周貌似被什么东西给镶嵌起来,看起来像一块带有纹络的石头,丝毫看不出是虎符。   周阳真想埋下身,直接把虎符给揣到身上。   可这么一来太过于可疑。   有什么办法能把蒙尘的虎符搞到手里,而又不引起怀疑呢?   那件散装玉衣,周阳直接放弃。   一来,缺失太多。   说是玉衣,根本十不存一。   丢了两千多块玉,只留了一百块不到。   这不叫银缕玉衣。   材质根本不够做衣服。   银缕玉内衣都不行,估计玉袜子勉强够。   缺失的部分,根本不可能补齐,就算用现代玉补足,代价也太高昂。   二来,尽管其他人不知道这玩意是玉衣的组成部分,却也知道这玩意材质是玉。   这么一箱子玉,能便宜吗?   没有大价钱是啃不下来的。   周阳将所有心思都转移到了那只虎符身上。   左思右想,实在没有办法。   坦白这玩意是战国虎符?   行是行,但东西落不到自己手里啊。   大家都知道了这是虎符,捡漏的想法肯定泡汤了。   周阳是真想把虎符捞到手,毕竟,珍贵的蓝釉三彩瓷已经错过。   这时,白发老者道:“诸位收藏者,今日,我们办一场正式的交流会。”   “大家也都目睹,当铺里老物件很多,真真假假,大家都没有把握。”   “今天,我们就挑几件值钱的藏品出来,大家一起交流。”   “几位意下如何?”   大家点头同意。   当铺老板兴高采烈:“诸位客人请随意,午饭我包了,隔壁的红旗饭店!”   “还等什么,开始吧!”   ------------ 第63章 你认识虎符吗   周阳完全成了局外人。   他哪有心思去挑选藏品啊。   虎符啊,这里垫桌角的石头是虎符。   要不是稍微有点定力,周阳已经喊出来。   这玩意实在太值钱,升值的潜力太大。   有多值钱?   周阳不好说。   但他敢肯定,在价值上,不输于蓝釉三彩瓷。   还有,这玩意实在是太少了。   遇见这种宝贝,是要折寿的。   “周阳,你在做什么?”钱中原瞧见年轻人失神,关心道。   他伸出苍老的手,来抚摸周阳的额头,探探情况。   “周阳,你双目无神,气血上涌,六神无主。”   “是有什么不安吗?”   周阳正在扫视玉佩给出的关于虎符的信息,并沉浸其中,此刻被钱老拉了回来。   “钱爷爷,你知道虎符吗?”   “虎符?”   老人靠在一旁的柜旁,脚就踩在那块垫桌角石旁边,道:“我当然知道虎符。”   “那是古时候的将军用来拆迁部队的信物,往往分为两只,需要合一验证后,才能够调动军队。”   “材质有青铜,有黄金。”   “工匠把虎符劈为两半,其中一半交给将帅,另一半交给皇帝,持符者获得调兵遣将权。”   老人解释得很直白。   周阳继续问:“那你知道虎符的模样吗?”   “模样?”   钱中原笑道:“虎符,顾名思义,虎形,铜或金制,有子母口可以相合。”   “17年前,西北省考古所研究员戴应先同志发现过一枚虎符,先藏于北方博物院,被奉为镇馆之宝之一。”   “我没有亲自去北方博物院见过,但听闻那是秦国虎符,是现存最早的铜质虎符。”   “长9.5cm,厚0.7cm,背面有槽,颈上有一小孔,呈现站立状,虎身有错金铭文40个。”   “在更早的时候,估计是一九五几年,等等,我想想……”   “1953!”   “1953年,西北省也曾征集到一只虎符,这只虎符有所不同,并不是呈现站立状,而是卧虎状,先收藏于西北省博物院。”   “这只被称作东郡虎符,长9.5cm,高4.3cm,虎背同样有错金铭文。”   周阳纳闷:“钱爷爷,什么是错金铭文?”   老人细致讲解:“所谓错金铭文,就是指现在虎符身上刻出阴文,再把金丝嵌入阴文,最后打磨光亮。”   “类似于现在的填充技术。”   “在今天来看不算什么,可在两千多年前的秦代,一般人根本无法仿制。”   周阳点头,心中暗道:“你现在脚底下踩着一只虎符。”   他不知道这些内容吗?   他当然知道。   玉佩都已经给出,比钱中原讲得还要详细,还要细致。   为什么还要问?   周阳就是想看看,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对虎符到底了解多少。   要是了解得不多,自己还有顺手牵羊的我机会。   不过从钱中原一人来看,了解得有点太多了。   周阳找了个托词,离开钱中原,来到肖央面前。   他依旧是如此问:“肖老伯,你知道虎符吗?”   肖老头看着周阳,像是在看傻儿子一般,眼神怪异。   周阳以同样的眼神回敬。   “周阳,你不知道虎符?”   “你可魔都大学讲师,别闹了笑话。”   周阳没好气地笑了笑。   你这人很爱找茬啊。   你管我知不知道。   我在问你知不知道。   肖央放下手里的东西,道:“虎符是两千多年前秦皇统一华夏的历史见证,具有极大的收藏价值。”   周阳道别。   肖央也知道虎符的存在。   他转而去问白发老者。   “前辈,你可知虎符?”   对方点头:“这等大名鼎鼎的东西,我当然知道。”   “怎么,周阳小友身上有虎符?”   他此话一出,当铺内所有人停下手上的活计,围了过来。   尤其是肖央和钱中原,异常专注。   周阳逢人就问你是否知道虎符的模样……   莫非年轻人手上真有一只虎符?   “你不会真有虎符吧,这他娘……”   “先卖极品三彩瓷,现在又想出手虎符了,周阳,你爸是不是会造古董?”   “周阳,把你的虎符拿出来看看,供我们大家开开眼?”   大家都热切得很。   就连当铺老板也放弃算到一半的账,转过头来看周阳。   周阳最后一次询问:“大家都听过虎符,都知道虎符长什么样?”   “没见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嘛。”   “我不知道什么样。”   “虎符,不叫狮符,龙符,自然是虎的模样。”   “受教了,我现在知道了。”   “很厉害,很值钱吗?”   “值钱?和周阳之前卖的那只蓝釉三彩瓷在同一价位吧,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百万英镑?”   “值不值得了这个价,你得问外国佬大卫。”   周阳抱歉道:“诸位,我手上没有虎符。”   一时间,大家虽然泄气,却仍旧围绕着虎符展开讨论。   反正是交流会,意在交流。   而周阳在原地失神,煎熬至极。   手上要是有蒙汗药多好,直接下在茶水里,把这些都给蒙昏,自己悄然得逞。   店主醒来,发现没有缺失任何东西,唯独少了一块垫桌角的石头。   说不定还会大为庆幸。   但这种想法只存在于小说。   这他喵是现实,不是小说。   用蒙汗药,小心进局子喝水。   被发现真实目的,还得戴上个倒卖国家文物罪。   谁敢啊。   周阳叹息:“看来我是没这个命,罢了罢了。”   其实,周阳和老板打声招呼,索要桌角石,对方极大概率是会给的。   毕竟不值钱。   但肯定会引人起疑。   你一个魔都大学讲师,找我要一块桌角石做什么?   外面大街上桌角石多了去了,圆的,方的,长的,短的,粗的,细的,随心所欲。   偏偏要我这一块石头?   这就是问题所在,也是周阳不敢直接索要的原因所在。   太明显了。   很难找到理由来索要一块桌角石。   还得是合适的理由,可信的理由。   其实,让写书的人编,可能找到一些借口,诸如:借来擦屁股,借来磨刀,借来磨牙,借来投掷……   虽然很牵强,但好歹是个借口。   周阳想不出来。   他不是写书的。   最麻烦的是。   在场十余人。   没人不认识虎符,不知虎符大名。   你说要是大家都外行,都是小白,我还能顺顺利利捡漏。   大家都是半个专家,我怎么暗箱操作。   难如登天,比过蜀道还难。   “罢了罢了。”周阳只能释然。   人生在世,不能如愿的东西太多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就在这时。   有个人从门外进来,引起所有人侧目注视。   ------------ 第64章 金主大卫(第3更)   来人穿着沙滩裤,人字拖,上身是淡黄短袖,配合卷卷的褐色头发,气质很出众。   大街上有不少围观的人,虽由于礼貌没有指指点点,却仍难免偷偷侧目观察此人一番。   蓝眼睛,有串脸胡的外国人,太少见了。   走进当铺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卫。   在电视台的流拍,让他大感失望,事后他等待了几日,满怀期待,本以为会有人抱着三彩瓷亲自上门交易。   毕竟开出了高达百万英镑的价码。   事实倒也是这样,的确有人上门了。   那人是一位通信员,告知自己不用再等了,三彩瓷已经捐献给了博物院。   大卫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那么一件宝贝,就这样捐出去了?   并不是说这种现象不存在,毕竟,功成名就的大企业家,捐点东西很正常。   可那是企业家,资本家。   周阳不是啊。   再者,捐献行为,看似大公无私,实际上不尽然。   任何东西都是有目的的,看似无偿,有可能很贵。   有句话说得好: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大卫心中有了很多猜测,觉得周阳可能并非自愿。   再过不久,就要离去,大卫多方打听,得知此处有一家当铺,专门收售一些二手商品。   他打算临走前来碰碰运气。   一进门就碰到周阳。   “hey,see you again!”大卫瞬间就辨认出周阳的模样,热络得上前打招呼。   他拉着周阳的肩膀,往自己的肩上撞了撞。   周阳听着这地方口音极为浓郁的英语,有些糊涂,不过也能勉强猜测到对方的意思,应该是很高兴见到你之类的话。   “yeah,it is a nice day,right?”周阳想了想,怎么和对方打招呼,实在没有头绪时,嘴里蹦出这句话。   尽管是塑料英语,但也彰显出他是喝过洋墨水的人。   他也不知道这话哪来的。   在事后周阳回想时才发现,这都是应试教育中毒深重的表现。   遇见老外,不要问隐私,聊天得从天气开始。   nice to meet you   nice to meet you to   ……   啊,今天天气真不错。   是呢,今天是个大晴天。   有兴趣一起喝杯咖啡吗?   ……   刻板教育,毒害人心!   大卫倒也没在意这些,意识到周阳的英语可能不太好,就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说,尽量让自己的意思得到理解。   “why?”大卫道。   周阳挠头:“为什么?”   “老师不是说从天气开始聊是万能的吗?”   周阳又飙了一句英语,表示: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一旁的钱中原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来为周阳做翻译。   老人毕竟是滨海大学教授,虽不是英语系,但年轻时认真学习,上过俄文课,英文课,德文课,每样都算掌握。   不能说语言学家,但和老外交流没问题。   老人贯彻的是浅尝辄止的新年信念。   学语言不用追去精,又不是搞翻译工作。   语言是工具,能够用来交流就已经绰绰有余。   “周阳,大卫在问是否需要换个安静的地方谈。”   周阳纳闷,打量周围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在看稀奇。   当然,几个认识大卫的人不这样想,蠢蠢欲动,想要结识这个外国大款。   “钱爷爷,让他在这说吧。”   钱中原的英语带着很浓的年代味,口音比大卫的还要浓厚,听起来就像是在听俄文一般。   大卫听了三遍,越听眉头越皱。   钱中原见势不对,换了几个单词,意思一下子明了了。   大卫走上前来,在周阳面前打了个响指,做了个“第一”的手势。   钱中原翻译:“他说,人权第一,你有什么难处,就请告诉他,他会尽所能帮你。”   周阳:“难处?”   我能有什么难处。   我经济上挺困难的,现在还欠2500外债呢。   另外,我感情上也挺困难的,一直听说乌克兰饿罗斯的姑娘善解人意,能帮我介绍两个吗?   只是我没有哈拉少,也没有哈密瓜。   还有,我妹也挺困难的,想去剑桥看看,是不是真有徐志摩说的康桥。   周阳停止胡思乱想,问道:“大卫先生是何意,还请明示。”   钱中原听完老外的话后,老脸一抽,撅胡子骂道:“你把我们想成什么样了,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阳见钱中原无端生气,忙安抚老人:“钱爷爷,他说什么了?”   道老人道:“他说,他会申请仲裁,帮你追回蓝釉三彩瓷。”   “老外以为你是无奈。”   周阳哑然,让钱老代为转告真相。   “大卫,我是自愿捐献,你误会了。”   钱中原郑重转述周阳的话。   听到这后,大卫肃然起敬,对周阳行华夏传统的鞠躬礼,以表达自己内心的敬意。   大卫:“……”   钱中原不想继续翻译,奈何周阳在追问,旁观者也想知道。   “他说,如果被胁迫了,就请你眨眨眼。”   周阳放弃。   不信就不信吧。   不勉强。   外国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人的度量能够这么大,但最后也不得不信,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也因此,大卫对周阳彻底改观,眼里除了好奇,还增加了崇拜。   “钱爷爷,你问他来此地所为何事。”   钱中原询问一番后道:“他说,就要离开华夏,听闻这里有间古董商店,所以来碰碰运气。”   周阳恍然:“老外倒是不傻,来对地方了。”   钱中原说出大卫的目的以后,当铺里瞬间炸开了锅。   大佬主动送上门来了。   胖头鱼嗷嗷待宰啊。   这机会太难得了。   几位知晓大卫壕无人性的人率先凑上前来,纷纷毛遂自荐。   “这位外国友人,这块石头很珍贵,看见这上面的彩色壁画了吗,如果我判断没错,这应该产自敦煌州,属于壁画墙,价值不菲。”   “大卫兄弟,这件瓷器,我们几人一直认为是景瓷珍品,价值巨大。”   “哼,区区景德镇窑,能比得上我这幅龙行万里图?这可是北宋陈荣大师的真迹!”   “外国友人,此时不入手,恐再难见第二幅,价格方面的事,好商量嘛。”   “我作为中间人,只抽10%手续费就行。”   “太黑心了,我只抽8%。”   “我只抽5%!”   “我实行阶梯抽价,藏品不值钱,我不要提成!”   ……   大家纷纷将把自己相中的物件介绍给大卫,无比殷勤。   周阳给了这群人一个眼神。   什么意思,自己体会。   你们不会真当外国佬是傻X吧?   你们不会真当人家是送财童子吧?   人家有手有脚有钱,何必要靠咱们?   惹急了,直接掏钱把这间当铺里所有物件全给买了。   大卫很淡定,对周阳说了句话。   钱中原翻译:“大卫有一事相求。”   ------------ 第65章 替我挑选   “周阳,我有一事相求。”   全场安静下来。   老外怎么低声下气的,这些人不是心比天高吗。   还有事求周阳,什么事?   “亲爱的外国友人,我强烈建议你入手这幅壁画,我有预感,它将引起轰动。”   “我建议入手这件景德镇的名瓷,这才符合你的身份。”   大卫很看不惯这些插嘴的人,带着正色道:“be quiet,please。”   不懂英文的人挠头,盲目翻译:“比快,我透,铺里日?”   “这都什么意思?”   “铺里日倒是好理解,是我丈母娘的家乡话,铺是床铺的意思,就是在床上亲热。”   “好理解,原来学外语是这么学的,世界文化,果然博大精深。”   “不过外国佬为什么要把在床上亲热这种话挂在嘴上?”   周阳听得这一番争论,哭笑不得。没文化,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不过他也真佩服这些人的联想能力。   只凭音译,硬生生能赋予特殊含义。   钱中原严谨道:“please,是请的意思,他说请安静。”   “让你们不要打断他和周阳的讲话。”   几人恍然。   “原来是请的意思。”   “外国佬倒是知书达礼,请,铺里日……”   “这事都要请,难不成,还能在床以外的其他地方亲热?”   待安静后,大卫请钱中原转述自己的话。   钱中原充当翻译角色,道:“周阳,他说,希望你能替他挑几件珍贵的藏品,供他带回国收藏,如果可以,他会非常感谢。”   “他相信你的眼力和人品。”   肖央等收藏爱好者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鸭子飞了。   老外眼里只有周阳,没有其他人。   奶奶个腿,周阳是你流落异国他乡的私生子吗,你只信他一个人的话。   太歧视人了,看不起谁啊。   大卫在原地站着,等待周阳的答复。   他也发现了,店内的物件的确很多。   自己的确不差钱,但也没有糊涂到不分真假,把整间店抢购一空。   在精英生意人看来,做事得讲究效率,做生意更要如此。   而搞收藏,就得讲究真品率。   从先前的接触,他已然了解到周阳是个有眼力的人。   用华夏人的话讲,是专家。   让对方帮自己挑选有价值的藏品,再合适不过。   另外,大卫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如此有求于人,加上语言不通,挨宰是肯定的。   但周阳拒绝两百万英镑面不改色,可见并非是执着于钱财的人,人品值得信任。   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这个忙非得请周阳不可。   说的好听点,是看重周阳的人品,说得难听点,就是想白嫖。   你两百万都不在乎,这点手续费,肯定就忽略不计了吧?   自己倒也在拍卖会上见过一些华夏的古瓷,古画。   但真的置身其中时,大卫感觉这店里的每件瓷器,每幅画,都是真品。   周阳的心思都放在那件战国虎符上,哪有心思陪这老外墨迹,道:“抱歉,我没空。”   周阳拒绝得很果断。   让我帮你挑藏品,可以啊。   但你上来就说出于我的人品。   怎么,其他人的人品就不行?   我生平最看不惯你这种戴有色眼镜看人的老外。   退一万步讲,我人品好,就不用收好处费是吧?   自己买吧你,祝你买十件,十件都是赝品。   钱中原继续翻译:“大卫说,不能在剑桥见到你很遗憾,此次回国,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华夏。”   “考虑考虑,不要拒绝得太早,他愿意付佣金。”   周阳瞧见身边的人对自己的态度都冷了很多,更加不开心。   这大卫一上来就戴有色眼镜。   那么多人热脸贴你这老外的洋屁股,你偏偏找我帮忙。   你这不是给我树敌是什么?   我强烈怀疑你想搞我,但我没有证据。   “有佣金也不干,我周阳不做这种没朋友的事。”   钱中原继续两头翻译。   “大卫说抱歉,是他考虑不周,请你听他讲完。”   “假如,你帮他挑选的藏品,带回大英,拍卖会估价达到10000英镑,他将抽千分之一的佣金给你。”   “假如,藏品的估价达到100000英镑,他将抽百分之一的佣金给你。”   “假如,藏品的拍卖会估价达到五十万英镑,他将抽百分之五的佣金给你。”   “最后,若能达到百万英镑的估价,他答应抽出十分之一的佣金,也就是十万英镑!”   “总之,你替他挑选的物件越值钱,他给你的佣金越多!”   “你只管选择,由他来出钱购买,佣金现场支付一半,回国估价后支付另一半。”   “佣金如何处理,是你自己的事。”   周阳摇头,并不想干。   我还有正事啊老外。   我自己都还没捡着漏,还指望我帮你捡漏?   我不是菩萨,我是人啊。   再者,你们外国拍卖会的定价标准我又不清楚。   国内炒成天价的东西,在你们那也是天价吗?   周阳正欲开口拒绝,身旁的人掐了掐他的胳膊。   “周阳,别急着拒绝,这是财路啊。”   “他能给蓝釉三彩瓷出价两百万,证估价可能达到五百万。”   “这么一换算,这块敦煌壁画原石,拍卖行估价至少也有个一百万,那可是十万英镑的佣金啊。”   “这龙行万里图大气磅礴,乃是书画精品,不弱于你那块壁画,也能创造十万佣金!”   “这景德镇瓷同样如此,不弱于你们前两样!”   “周阳,只要把这三件藏品推销给他,外国佬暂时支付一半佣金,也就是十五万英镑……”   “我们在场的人平分都是一笔不小的钱,够我们十年赚的。”   大家稍微合计,还真是这样。   前提是,周阳提供的藏品足够珍贵,达到大卫所说的估价标准。   第二点,最重要的一点,大卫得说话算话。   不过现场支付一半佣金,倒也打消大部分疑虑。   周阳想说,你们感兴趣你们上。   可他转念一想,其他人,大卫并不领情。   此外,这是个赚钱的活计,不干白不干。   周阳也不藏着掖着,尖锐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 第66章 估价超千万呢?   大卫早就料到信誉问题,毕竟在这之前未曾合作过,信任不曾建立。   想要证明诚信很难,只不过,也有简便的方法。   他打了个响指。   门外进来两个七尺大汉。   这两人看面相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并非外国佬。   看样子,是大卫的保镖,贴身护卫之类。   二人胸前皆尽挂着铭牌,上面写着:“三江航运集团。”   是大企业的员工,暂时为大卫服务。   “可能是大卫所在的远洋船舶公司,和华夏的三江航运集团有什么生意往来,顺便派了两个人保护大卫。”周阳猜测。   砰。   二人拿出一只黑皮手提箱。   周阳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钱。   这箱子前世在武装运钞车卸货时没少见,一只箱子轻轻松松装个数十万没问题。   他打开箱子,里面果然装着钱。   只不过这钱的样子很怪,正面印着外国佬头,面额很大,面积好像也比华夏币要大。   实际上并非如此,只是大家没有见过外国钞,进而产生的错觉。   箱子里正是英镑,现钞。   “周阳,这里是十万英镑,你看,能不能表现诚意?”   “看你能给我创造多大的价值,这十万佣金,能不能全部拿走,看你的本事。”   周阳看着这些钞票,说不出话。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们这英镑,和我们华夏的冥币挺像的。   但没事,值钱就行。   我这人不挑,不迷信。   什么,你问我有没有本事拿走?   看不起谁呢,信不信我靠抽佣金也能把你抽干?   两百万抽二十万。   好吧,是我狂了。   众多古玩爱好者悄悄合计。   “这老外真的有诚意,是个守信的人。”   “守不守信用还不知道,不过真的有钱。”   “在座的人,谁认识英镑,那会不会是假钞?看起来像是死人钱。”   “我也认为。”   周阳走上前,仔细检查一番,道:“放心吧,是英镑,不是死人钱。”   周阳毕竟还是知道英镑的模样。   “那就好,先把这十万英镑捞到手再说。”   “在座的人,谁知道一英镑能换多少华夏币?”   周阳推测道:“汇率估计在1:8吧,一块英镑,换8块华夏币。”   这个数据也只是周阳揣测的。   他并不知道这个年代英镑和华夏币的汇率,但他知道二十一世纪的汇率大概在1:10   而1990年的华夏币,照理说要比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币购买力更强。   实际上,这里倒是周阳计算有误。   1990的华夏币的确购买力强,可那是国内购买力。   而决定国际货币汇率的,是货币的国际购买力,1990年华夏的影响力远不及21世纪。   因此,这个比率还要远超1:8。   真实的汇率,达到了恐怖的1:13。   “周阳,你没开玩笑?”   “一块换八块,那十万不是得换八十万?”   周阳点头:“差不多吧。”   众多收藏爱好者傻眼。   “早听说外国钱值钱,没想到这么值钱。”   “八十万,我们在场十五个人分,每个人也是五万多。”   “就给他推荐几件藏品,我们就能净赚五万华夏币?”   “周阳,这都是拖了你的福啊,我感谢你全家!”   “无比感谢。”   周阳侧目,说这家的是那位秃头老者。   怎么感觉老头说话带刺呢?   还有,我他喵没同意把十万英镑给你们分吧。   你们倒是丝毫不客气,直接给我折合到每个人头上了,连具体数额都算出来了。   老外找的是我,不是你们吧?   能不能有点廉耻心?   肖央提醒道:“诸位,大卫请的是周阳帮忙,我们有什么脸面均分佣金?”   “你们莫非看周阳还是个孩子,就想要占他的便宜?”   “别忘了,周阳可是魔都大学讲师,江河市第一个在魔都大学工作的人。”   “是知识分子,不是二愣子。”   一群中年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周阳,倒是我们莽撞了,无功不受禄,我们的确没资格瓜分佣金。”   “周阳,凡事讲个理,这敦煌壁画原石是我最先辨认,你虽然有鉴宝之能,但毕竟占了个便利,倘若你要将这件藏品推荐给大卫,务必分我一份佣金。”   “这不过分吧?”   “周阳,如果你要推荐这件景窑,分我一份佣金。”   “周阳,如果你要推荐这份龙行万里图,记得分我佣金。”   “周阳……”   ……   顷刻间,众古玩爱好者都将自己看好的珍贵藏品指明,只有肖央和钱中原没有加如其中。   店主也没有,在一旁远观。   他一点也不慌。   随便你们推荐什么,反正老外最后得掏钱从自己这买。   而买的价格是多少,还不是得自己定。   周阳看着这一幕,暗暗感叹。   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一步了。   我们这是交流会啊,临江四市收藏爱好者交流会。   大家还没开始交流呢,怎么都谈起钱了。   交流会这么容易就变味了?   周阳扫视一圈,发现几位古玩爱好者指明的藏品,的确有几件很值钱,尤其是那件景窑,敦煌壁画。   但也有赝品。   那幅所谓北宋陈荣的《龙行万里图》就是赝品。   显然,那位收藏爱好者火候不够,没能将其辨认出来。   那只所谓的鎏金珐琅香炉,也是一件赝品,乃是民国时期的仿制品,玛瑙珠子倒是真的,可价值不大。   “水平果然参差不齐。”   周阳没有和这些人争议。   就按你们所说的做又能如何。   我要是推荐了你们事先相中的藏品,就给你们分发佣金。   瞧见周阳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有人提醒:“周阳,那些藏品真假难辨,说不清楚,还是推荐我们这几件藏品吧,经由我们统一考量,真实性更加可靠。”   “要不然,选中了赝品,我们一分佣金都得不到。”   “是啊周阳,别冒险,不要为了省我这一份佣金,搞得大家一分钱都拿不到,保证真品最重要,估价是其次。”   “要是东西为假,估价再高也是枉然。”   周阳像是没听到般,来到大卫面前,问道:“大卫,倘若估价超过千万,你给多少佣金?”   ------------ 第67章 我摊牌了(第3更)   “千万?”   “那得多少钱?”   “即便当铺的真品率超过百分之九十,想要凑齐千万,得多少件?全卖了够不够。”   “估价千万,抽成岂不是得百万英镑。”   “周阳,别闹。”   “是啊周阳,你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   “真要是估价能达到千万,大卫能掏得出那个钱买吗。”   “千万级,江河市好几年gnp产值,你一件古董就给比下去了……”   周阳意识到一个问题。   估价多少,肯定大卫自己说了算,这当中就存在极大的主观性。   周阳选出来的藏品,也不是直接送给大卫的,而是得买。   估价越高,卖家自然也就越高。   说白了,能让你赚点,但你也不能让我亏太多。   双方都得尝到甜头才行。   在外国友人眼里,东西历史久远,值这个价。   在华夏人眼里,古董也很珍贵,也的确值钱。   但江河市物价水平就这样,不止江河市,全国水平都是这样。   一件好宝贝,能上万元,就已经是天价了。   要能卖到数万元,那简直不可想象。   倒不是说没有那么值钱的古董,毕竟老物件还分个一二三级呢。   只是说没人能拿的出那个钱。   但大卫不同,他的购买力,达到了百万级。   上限max。   遇到这种外国阔少,机会何其难得,若不好好把握,只有哭的份。   比如,一件清瓷,如果不是名窑,在华夏市场估价也就几百块,品相好点的,看得了出处,粘上历史典故,价格可能达到千元。   可要是大卫来买就不同了,价格随随便便上万。   这就是差别。   他给出的估价,对在场的华夏收藏者来说,已经高出天际,就连他允诺的抽成,都足以让人眼红。   面前就摆着十万英镑的现金。   要不是白天,地段是江河市中心,换个乱点的地方,这钱指不定已经被抢了。   周阳合上钱箱,问道:“如果我选出的藏品,价值达到千万级别,你能否买得起?”   周阳发自内心问。   你们大英估价千万英镑,我们这边让你赚点,你起码得付个八百万英镑吧。   再给我抽一百万英镑的佣金,剩下一百万当成你的纯利润。   相当于你这两个国家来回跑一趟,净赚一百万英镑。   “周阳,这当铺里不可能有值得上千万的物件。”   “是啊周阳,我们已经看了个大概,最珍贵的,莫属于这件敦煌壁画,龙行万里图,以及这件景德镇白瓷碗。”   周阳直接无视这些人,他在意的是大卫的态度。   估价达到千万,抽成会不会有所提升?   能不能抽百分之二十给我?   最好能让百分之三十。   让百分之五十,我认你当哥们。   我要求也不高,为人比较保守。   愿意抽百分之二十,我就把战国虎符推荐给你,不带丝毫犹豫的。   那东西绝对的重器。   要不是我不好弄到手,岂会这么好心让给你?   只要你甘心让利,我就能考虑。   大卫让钱中原翻译自己的话。   “周阳,你的意思是一件藏品估价千万?”   周阳点头。   大卫笑着道:“我当然希望你帮我选中的东西越值钱越好,你说的是千万英镑,还是华夏币?”   周阳估摸一番,战国虎符,应该能值得上千万英镑吧。   千万华夏币,那太low了。   “千万英镑。”   大卫语塞,道:“有点难,要是估价千万英镑,我至少得准备八百万英镑资金。”   “实不相瞒,那超出我的能力。”   周阳泄气。   原来买不起虎符。   那你搁着装尼玛呢。   我以为你多有钱呢。   周阳打算,随随便便推荐一件给大卫。   就推荐这幅龙行万里图怎么样?   虽然是赝品,但连资深的收藏爱好者都看不出来。   我周阳也是人嘛,看不出来也正常。   你拿回去发现是赝品,剩余的佣金就不要给我抽就行。   这很合理,没问题。   周阳表态:“大卫,我们华夏人习惯将丑话说在前头,并不是我帮助你挑选藏品,就能确保是真品,我毕竟也是人,难免犯错。”   “如果我选了赝品,后果会怎样?”   周阳先行试探。   俗话说得好,不知者无罪。   我知道是赝品,你又不知道我知道。   大卫毫不在意道:“如果是赝品,剩余的佣金将不再支付。”   “至于这事前支付的佣金,就当我的心意,希望你能尽力而为。”   “对了,我仔细想了一下。”   “虽然我没有千万现金,但我还有几艘私人游艇,作为不动产,随时可以变卖。”   周阳揶揄。   搁着炫富呢是吧。   行,知道你有游艇了。   我也会有的,迟早会有的。   大卫继续道:“你只管发挥自己的能力,为我挑选价值尽可能大的藏品,价钱方面不用担心。”   “如果真的达到千万级,我给你百分之二十佣金,也就是事前支付你一百万英镑。”   周阳点头:“我明白了。”   他果断走到货架的下方,抽出内有虎符的金属物。   这玩意方方正正,乍一看像砖头,不过周阳确定它是虎符。   应该是刻意如此做,隐藏虎符的真面目。   只要拆开外衣,自然能暴露内在。   两百万英镑,值得自己出手了。   周阳虽然知道,两百万就把虎符卖了,断然是赔本买卖,可他还是准备干。   不干好处也是别人的,众目睽睽的,自己又捡不了这个漏。   能赚个两百万,把这件虎符大白于天下,又有何妨?   一旁,收藏者们想哭的心都有。   早知道就把家里的藏品带上。   万一大卫看得上呢?   这么个宝藏买家,以后去哪找?   搞收藏真的单纯只为收藏吗?还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   “周阳,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好像是垫桌角的石头。”   “这不会是件蒙尘的古董吧?”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砖头是古董吧。”   “你们还记得吗,周阳之前四处询问虎符的信息。”   “你觉得这块砖头是虎符?”   “你家祖上传下来的虎符长这样?”   “那你告诉我,什么东西能值千万?”   “周阳应该是口误,多说了个0”   ……   周阳来到大卫面前。   他伸出手里的砖头,道:“我摊牌了。”   “你们站稳了。”   ------------ 第68章 周阳,永远的神!(第4更)   周阳犹豫。   “大卫,你可知晓虎符?”周阳另一只手指着砖头,还未直接点明。   他也不傻。   直接点明,砖头是虎符。   这帮老混蛋肯定不信啊。   大卫也不信。   不仅别人不信,自己都不信。   脑子有包的人才会觉得砖头是虎符。   但周阳倒也不急,虽然无法说明,但只要找个机械工来,用工具一点点磨开,一定能够看到里面的虎符。   事实摆在眼前,总没办法不相信吧?   周阳摇了摇青铜砖,没有听见声音:“估计贴合得很好,虎符被完美包裹在中心。”   大卫那边,点头道:“听说是你们华夏古将军用来调兵遣将的令牌。”   周阳点头:“两千多年的令牌,采用错金的雕刻手法,字体是秦国一统是推行的字体小篆。”   “你觉得,这种东西,估价能达到多少?”   大卫毫不怀疑道:“如果你说的都对,那么虎符真有可能估价千万。”   “莫非,你有这种东西?”   “你能拿的出虎符,我愿意给你百分之二十佣金!”   “虎符是什么样的?”大卫疑问。   钱中原代替周阳,用英文给大卫讲解了一番,听得老外直摇头,最后只听懂了一句,却也是最关键的一句。   “原来是老虎状的青铜器。”   周阳没有废话,开始想办法。   自己老爸是钳工,用他那套设备来开这块材质不明的砖头再合适不过。   但老爸不在现场啊。   谁能打开这块砖?   周阳纠结。   这东西看起来挺硬的,徒手掰完全不可能掰得开。   也不敢砸。   把里面的东西砸坏了怎么办,哭都没地方哭。   周阳也不能直接说,手里的砖头内心藏着虎符。   这他喵不摆明了自己有透视吗。   被人指着骂脑子秀逗了还是小事,被专家抓去当小白鼠可就遭了,指不定死后角膜还得被强行捐献,作为人类标本。   “诸位同志,有谁是钳工吗,焊床技工也行,哪怕铁匠也行。”   在场无人应答,大家只顾看着周阳。   周阳随意指派一位:“麻烦去请个钳工来,带上工具。”   大家纳闷。   说了那么久的虎符,搞得你好像真的有似的。   你拿出来啊。   拿这个砖头是什么意思,要砸核桃吗?   是太饿了?   还是用脑过度?   周阳暗骂,活人硬生生让尿给憋死了。   这玩意打不开,自己又不能说里面藏着虎符,太憋屈了。   突然,周阳灵机一动。   我他喵有玉佩,我能编啊!   “诸位,我刚才问过你们,发现你们都对战国虎符了解很深刻。”   “你们知不知道古人如何保存虎符?”   一群收藏者傻眼。   周阳这是什么意思。   这种关头了,还在普及历史知识,还在卖关子?   我们承认你是历史学者行吧。   有虎符就快拿出来,没虎符就从当铺里挑藏品,手脚麻利的,不行吗。   周阳倒也擅长察言观色,瞧见了大家脸上的不耐烦神色,最终还是按耐不住,道:“我手上这块砖头,看似平平无奇,但以我的知识面判断,应该是铜液浇筑而成。”   “这样方寸宽的实心铜,重量应该准确在八斤四两。”   “但我入手掂了掂,发现重量也就七斤左右。”   “证明这玩意是空心,并不是实心。”   “用浇筑构建空心铜块来保存的东西,肯定很珍贵。”   “另外,从这青铜的颜色和硬度判断,冶炼技术应该是战国时期。”   “战国时期就珍贵无比的东西,我只能想到虎符。”   周阳松了一口气。   他喵的,总算自圆其说了,太不容易。   我说那么多,只有一个目的,我真不是靠开挂知道这玩意里面藏着虎符。   我是靠知识,靠科学,靠眼力。   你们懂了吧?   这一切都是有科学根据的。   肖央质疑:“周阳,你说里面藏着虎符?”   “不可能,哪有这么邪乎的事,都能看出里面是什么东西,只有孙猴子才行。”   有人接过“砖头”上手摇晃,竖起耳朵听。   “周阳,你的推测看似周密,实际上漏洞百出,如果里面有东西,摇晃时为什么没有动静?”   “你家的臭鸡蛋摇晃时都会响哩。”   肖央把“砖头”夺过来,拿到手腕上摇晃一番,没有动静,道:“老板,把你的秤拿来。”   肖央单手提绳,单手移动秤砣的刻度。   一斤。   三斤。   七斤。   细绳移动到七斤时,整只秤正好保持了静止。   恰恰好七斤,不多不少。   “诸位同志,周阳说得对,这玩意就只有七斤,不多不少。”   “不可能,瞎猫碰上死耗子。”   “你说个犊子,你能用手一掂就喊对重量?你没听周阳分析过吗,战国青铜器,方寸实心,应该八斤四两才对,这个七斤,肯定空心。”   大家哑口无言。   这太玄乎了吧?   看到青铜,根据花纹和颜色,就能断定是战国的青铜。   计量大小,就能根据青铜密度计算出重量。   最后入手,就能判断出是实心还是空心。   这还是人?   这是大数学家吧。   大数学家还不够,还得是历史考据学家,美术学家。   美术学家根据颜色断代,历史考据学家判断战国青铜的密度,数学家计算重量。   偏偏周阳还说对了,七斤,不多不少。   这就很吓人了。   大家有怀疑的理由,也有相信的理由。   “周阳,恐怕真能考上大学讲师!”   “这不是讲不讲师的事,只要是人都做不到,周阳不是人。”   “对,周阳不是人,周阳是神。”   一个稍显年轻的人道:“从今天起,我愿意称周阳为……永远的神。”   “大家保持理智好吗,打开这玩意,观测到内部再说。”   周阳瞧见大家秒变神棍,道:“诸位别迷信,我只是估计了个重量,没想到刚刚好。”   “这是碰巧,我真是随口一说。”   周阳表示无辜。   这些话全他喵是自己编的,为的只是让一切合理,以免暴露自己开挂的本质。   至于重量对号入座,那是意外啊。   如有雷同,纯属意外。   什么青铜密度啊,你见过只靠颜色就能断定密度的东西吗。   你们知道这玩意里面藏着虎符就行,别搞迷信啊。   大家聚众在当铺里面搞迷信,会被当成邪教组织的。   ------------ 第69章 专业工   场内,不少人信了。   只轻轻一拿,就能预言准确的重量。   这种能力,靠手感不可能的吧,哪怕周阳是钳工儿子也不行啊。   他毕竟不是钳工,是钳工儿子。   那是怎么做到的?当真是计算出来的吗?   那知识储备也太厉害了吧。   大家都没有出声。   十万英镑使得交流会彻底变味。   这么一大笔钱,谁不想得到啊。就算不能全拿到,分杯羹也好啊。   全落到周阳手里,有些说不过去吧?   就算老外扬言给你抽成,可你毕竟是从这当铺里挑选藏品。   内心意见最大的就是当铺老板。   这佣金,让自己抽九成都不过分。   你不让我抽,我不卖给你!   不让我发财,大家都别想发财。   等了很久,离开的人带着一位匠人回到当铺。   好在中心街距离钢铁厂不远,他直接去厂里找了位专业工来。   “诸位,薛主任说可以帮这个忙。”   众人抬头,周阳跟着望去,才发现请来的工匠是薛大虎。   别说这人禽兽,穿着工服,带着工帽,手套,背着工具包,还真有那么回事。   毕竟也是个车间主任,将来有一天能够竞争厂长的角色,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从某种程度上说,薛大虎的职业技术水平还要在周华强之上,虽然周阳是周华强的儿子,却还要承认这个事实。   人家真有本事。   但话又说回来,有本事归有本事,有才跟有德,那是两码事。   有才无德的人,叫庸才,最终只能成为社会的蛀虫,不可能奢望他对社会做出什么贡献。   自己老爸虽然专业水平差点,但为人正直,品德上说得过去,不会贪小便宜。   这一点比薛大虎强了太多。   周阳不知道重生一次,薛大虎还会不会是前世那番嘴脸,但仍旧对其先入为主地厌恶。   保持距离就行。   你发你的财,如果不侵犯我的利益,那是你的事。   所以,请千万别来惹我啊。   实际上,也是周阳想多了。   薛大虎的确看他不是滋味,可在薛大虎眼里,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一个大人怎么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呢,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为难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薛大虎自己做不出这种事。   有事就找周华强,子不教,父之过。   周阳给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这得当父亲的买单,年轻人,毕竟还没有偿还能力。   另外,关于损坏名誉一事,也得好好算算账。   薛大虎看见了周阳,先行打招呼:“周阳,哪都能见到你。”   他报以微笑,不过这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东西在哪?”薛大虎取下工具箱,抠开边缘的铜质金属扣,打开箱子。   当铺老板赵德柱,正是他的老同学。   同学求助,他第一时间赶来。   工具箱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小有镊子,扳手,内六角,梅花刀,一字刀,套筒,大也有老虎钳一类的工具。   东西虽然小,可开青铜砖正需要这些小型工具。   据说内部藏着东西,不能用老虎钳乱来,只能一点点从边缘开始分离,逐渐逼近中心。   周阳倒也恩怨分明,把手上的青铜砖交给对方。   薛大虎接过青铜砖,打量一番,摇头道:“想敲开这玩意,还不毁坏内部的东西,估计不简单。”   “周阳,你随我出来一下,你爸让我给你带个东西。”   薛大虎把周阳带到门外。   “有什么事直说吧。”周阳打开天窗问。   “周阳,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当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薛大虎发自内心问。   “既然是孩子,就像孩子一样处事,太过早慧,未必见得是件好事。”   薛大虎打量周阳,他内心没底,但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心机,让他能够稳重自持。   周阳表面上看着的确是个孩子,十七岁的皮囊和面庞,可透过那双眼眶看到的眼睛,却有些深邃,仿佛藏着许多东西。   但他又不相信周阳很老道。   做事太任性,没有情商,只会一条道走到黑,不计后果。   这些做派,完全彰显周阳是一个小孩子形象,符合他小孩子的人设。   综合一看,周阳就像是个矛盾体,有时候显得好像什么都懂,有时候又幼稚得可笑。   周阳要是知道这些想法,肯定付诸一笑。   说我他喵没情商。   正因为你是薛大虎才要怼你的。   再说了,我重生到自己身上,已经吃了大亏,凭什么还要按部就班的活着,再活成上一世的模样,去沿海卖盗版光碟吗?   这一世,哪怕我就是泥潭里的泥鳅,哪怕是明知道要死,也要搅得一滩浑水。   ……   “周阳,你毕竟是个孩子,我不可能把矛头对准你。”   周阳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你是说,要把矛头对准我的家人?”   薛大虎暗暗感叹周阳超乎寻常的洞察力,道:“我没有这么说,你要这么理解也无可厚非。”   “我叫你出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不要靠近我兄弟。”   “至于你先前污蔑我兄弟的事,道个歉,就算翻篇。”   薛大海洗刷冤屈,一切都是儿子所为,作为兄长的薛大虎,自然就原谅了这个弟弟。   但原谅归原谅,会不会相处打交道,那是另一个问题。   薛大虎现在恨两个人。   一个是自己老婆,你说你红杏出墙,也找个像样点的,你去找未成年?   薛大虎甚至觉得应该把女人抓进牢里冷静一下。   另外,他也恨周阳。   既然你小子早知道这事,为什么还隐瞒实情,等着看热闹。   还有,你既然早就撞见过,为什么没有制止?要是正义感强一些,说不定可以改变事情走向。   薛大虎的眼眶有些凹陷,这是连续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结果,最近发生的事,简直让他悲痛欲裂。   女人变心了,并且做了不忠于自己的事情,对象还是自己的侄子,一想到这,薛大虎就无法直视自己的夫人。   不仅他不行,连儿子薛太强都抬不起头。   出这种事,连累一家人。   “必须得把那笔钱弄到手,把儿子送得远远的,躲避这些非议,我这老头子怎么样,那都不重要。”薛大虎打算执行那个计划,为了儿子。   而做此事前,得先解决周华强这个隐患,至少得封住他的嘴。   周阳没和对方废话,为了得到那十万英镑,有求于对方。   现在撕破脸不划算。   威胁警告,这种事之后再做。   薛大虎走进当铺就开始摆弄,他用极小但极坚硬的钎子进行削磨,越弄他的脸色越难看。   ------------ 第70章 你太愚昧了!   薛大虎进行了长达五分钟的尝试,没有丝毫收获,青铜砖仍旧是不为所动。   中年放下手里的工具,放弃:“诸位,无能为力。”   “不使用大型工具的前提下,谁来都不行,估计只有送省城。”   在场的收藏者早就等得不耐烦。   “周阳,放弃吧,做到这份上,已经很难以置信了。”   “是啊,没必要为了你的几分猜测,把这块青铜砖送往省城,再劳烦大卫等几天吧?”   “外国友人估计也没这个时间。”   当然,也不乏周阳的支持者发表反表疑问。   钱中原就是周阳的铁粉,他对周阳了解很深,觉得少年肯定是有把握才这么说。   老人询问:“这位同志,我看你只仅使用了这一种工具。”   “你的工具箱里还有这么多配套设备,不全都尝试一番,如何能说做不到呢,现在下定论还太早吧。”   “假如你真的取出一只虎符,这可是震惊江河市的事情。”   薛大虎恍然。   硬着头皮到厂里请自己搞这破青铜块。   还以为老同学的当铺有什么难事呢。   “这里面有虎符?”   薛大虎好歹对古玩了解一点点,拿着青铜砖摇了摇:“实心的,谁说里面有虎符的?”   “把虎符放到这里面,谁能取出来,这不多此一举吗。”   “是哪位专家说这青铜砖里有虎符?”   诸多收藏者指向周阳。   薛大虎满脑子问号。   周阳说的?   他一个孩子的话,你们几个大老爷们竟然信了,不仅信了,还大老远请我这个专业人士来帮忙,钻开这块青铜砖。   你们是有多糊涂,才干的出这种事?   和周阳一样糊涂吗?   “疯了,都疯了,我先走了,你们好自为之。”薛大虎撂下青铜砖就离去了。   他和店铺老板打招呼:“老同学,下次再叙,我最近心情不好,你也知道。”   店铺老板点头。   ……   一路上,薛大虎都在回味。   难不成当铺里十几个人都跟着周阳犯傻,选择相信这种糊涂的言论?   那断然不可能,成年人,更何况还有钱教授,都是理智且受过教育的人。   那周阳究竟有什么令人相信的理由?   薛大虎不由得正视起来,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和周阳的关系搞僵。   这种人,不能交好也罢,但不能结仇。   这才十几岁,刚刚从高中辍学出去,交际圈子就已经这么广了,还得了?   “我薛大虎活那么大,还没怕过一个孩子!”他打消心头的疑虑。   ……   当铺内,不少人劝周阳。   “求求了,别再倔了,把这件汝瓷推荐给外国友人不好吗?”   “是啊周阳,知足吧,十万英镑已经是天文数字,我们在场的人加起来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够花几辈子了,你还想要赚更多不成?”   当铺老板都看不下去:“周阳,你这做派有点幼稚了。”   “就跟你冤枉别人一样,有时候,你的无心之举,却能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周阳侧目。   你这话怎么好像话里有话啊。   你在映射什么?   是在替薛大虎打抱不平吗?   就因为你和他是同学?   店铺老板道:“随手拿一只垫桌角的石头,说是虎符,太异想天开。”   “干点实际的吧,这青铜砖我送你都行。”   “送我?我不要,我就要卖给大卫!”   “我还不信了!”   周阳可没这么幼稚。   你口头说送我,鬼信你。   周阳完全和青铜砖杠上了,他看见中央好像有一条发丝般的缝隙,于是他双手持上下,向两侧相背发力。   薛大虎的话提醒了周阳。   如果真的是一块浇筑的实心青铜砖,那么要怎么取里面的虎符?战事吃紧,岂不是因为这样而贻误了战机?   古人又不傻。   这青铜块若和虎符出自同一时期,那就肯定打得开。   青铜砖应该能打开,并且是人人都能打开才对。   这才合理!   周阳稍稍一用力,果然有点发现。   那条缝隙完全贴合了,上下部分更加牢靠。   虽然方法错误,但证明真的可以扭动!   上半部和下半部是两块!   周阳感觉发现了惊天大秘密,在原地死磕。   只不过很坚硬,像是生了锈的铁锁,很难打开。   “诸位,能打开,真能打开。”   大家循声来看。   屁反应没有,完完整整一块青铜砖,不少人拿在手里尝试。   “周阳,别闹了。”   当铺老板也来了火气:“周阳,你今天莫非是想断了我的财路不成?”   “要知道,你得罪的人已经不少!”   店主仍旧在隐喻。   可周阳很老实,非要证明自己,仍旧强行掰扯青铜砖,嘴里一个劲念叨:“求你们了,信我,这里面真有虎符。”   “我刚刚都掰动了!”   一群收藏者叹息。   魔怔了。   周阳着魔了,开始阴阳怪气了。   而店铺老板只能生气。   周阳一直玩弄这么一只青铜砖,自己的买卖就谈不成,钱就无法到手。   王八羔子周阳……   害了我同学,现在又来害我?   他还想威胁,但发现来硬的好像不行,便软硬兼施道:“周阳,别犯浑了!”   “你赶紧的,把汝窑瓷器推荐给大卫!”   “要是你把我买卖搅黄了,我连老同学的账一块算!”   周阳并不买账。   名贵虎符,你说送就送?   你事后反悔怎么办?   还是把虎符推荐给大卫,自己赚取高额佣金更保险。   “大卫,这只虎符,连盒子一起买,加量不加价,你看行吗?”   “我们华夏把这叫做买珠赠椟,就是买虎符送盒子的意思。”   “这表面上是青铜砖,实际上是一只做工精巧的青铜盒子,应该是采用了类似榫卯的结构技术,贴合得很好。”   “只要把握了用力的方向,很好打开。”   “买回去还能顺道研究华夏微型建筑技术。”   店铺老板夺过青铜砖,在手里用蛮力拨弄一番,毫无松动的痕迹。   “这就是你说的盒子?”他动用了十二分力气,没有任何异样,仔细观看,青铜砖也无任何缝隙。   周阳摇头:“不能用蛮力,得用巧劲,我还没找到方法,但是迟早能行。”   “老板,你且再给我点时间,这件东西卖给大卫,你就发大财了。”   当铺老板冷哼,心里很不爽。   这年轻人摆明了想断自己财路,拿只青铜砖谎称里面有虎符,目的在于劝退大卫。   周阳的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   “孩子,别闹,算我求你。”   大卫非要让周阳推荐,搞得他也无能为力,不好生气。   对面,大卫让钱中原转述:“不要把我当傻子。”   “这是欺骗!”   “我拒绝为这块砖买账!”   当铺老板听到这话,直接急了,对着周阳一顿骂:“周阳,你再胡来,我的金主跑了,你负得起责?”   他指着钱老:“还有老头,你能不能别翻译周阳的糊涂话?”   “孩子糊涂,你也跟着糊涂?”   钱中原哑然。   只听当铺老板继续道:“周阳 ,你要怎么才肯配合,我把青铜砖送你了,你看行吗?”   周阳嘀咕:“这真是虎符啊,价值连城,你可别这样意气用事……”   店铺老板扯来一张纸条,拿出笔,刷刷刷写了一段话,又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私人印章,印上自己名字。   “今将含有虎符的青铜砖送给周阳   赠送人:赵德柱   受赠人:周阳。”   店铺老板把纸条交给周阳,道:“白纸黑字,签字画押,哪怕是真的虎符,我都送给你。”   “求你别断我财路,赶紧扔了这砖头吧,别把金主气跑了。”   周阳接过纸条,有些懵,只能道:“老板,你太愚昧了!”   “你愚昧得无可救药!”   ------------ 第71章 针对   最终,周阳屈服,将一旁收藏者手上的汝窑推荐给大卫,大卫的估价是八十万英镑,留下八万英镑给周阳,又联系相关单位,付款八十万,准备离去。   当铺老板抬手道:“等等,这位外国友人,我还有两句话要说。”   “八十万英镑,你是愿意了,我还没说点头呢。”   老板怪笑,在自己的当铺内扫视一眼,在千余只老物件上游离,道:“我开这家当铺也有四个年头了,朝夕日暮,这才集齐千余件东西。”   “这一行,真的很不容易。”   “有时候起早贪黑,到老乡家里收货,对方知道东西不简单,非要高价才肯出手。”   “而我,由于专业知识不足,这四年里吃了不少大亏,做赔了不少买卖。”   “花重金从一位老乡那买了一幅画,结果被专家鉴定为赝品。”老板指着角落里一副已经蒙尘的画,自言自语。   “也曾拿出我引以为傲的鸳形玉坠,和别人交换,最后却得到一件废料。”   周阳听这番话听得心里冒火,道:“老板,你这叫两句话?”   这他喵都能去写作文了。   有正事就说正事,有必要铺垫那么久?   浪费我一个人一分钟,在场十五个人就是十五分钟。   周阳大概也猜到这店铺老板的想法,估计是价格问题。   说白了,看你老外钱多,好宰,我想多宰点。   果不其然,只听当铺老板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也老了,厌倦了这一行真真假假,尔虞我诈,相互捡漏的虚伪风气。”   “我想退行了。”   “但难处在于,我又没有吃饭的本事,退行能怎么办呢,以后如何养活自己?”   “这位外国友人,我这店里的真品不多,估计一成不到,精品就更加少了,占真品的一成不到。”   “这只汝窑瓷盘,算是我为数不多得意的收藏,陪伴我好几年岁月,相互见证,今天就要卖给你了。”   “你能拿八十万英镑购买,我能感受到你的诚意。”   “但我想了想,这笔钱到手估计四十万英镑,折合成华夏币,也就三百万出头。”   “普通人肯定够花一辈子了,可你不知道,我那老婆败家得紧,又是打牌,又是享受挥霍,衣服年年都要买新的。”   “还有我那儿子,正在念高中,学习成绩不好,我打算转到魔都附中去,请家教,这又是一笔支出。”   “以后结婚,生孩子,孙子的养育费用,房子,车子……”   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铺垫那么多,果然就一个意思,钱不够。   一件藏品卖几百万还不够,这得多贪?   换作自己早躲在被窝里偷着乐了,这老板怎么就这幅模样?   是穷怕了吗?   谁没挨过穷啊,谁小时候没饿过肚子啊。   当铺老板声泪俱下:“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很贪婪。”   “我也不是那种不知足的人。”   “大卫你能拿八十万,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他看着面前手提箱里数给周阳的八万佣金,道:“只要再把这八万英镑一起给我就行。”   “一口价,八十八万,汝窑瓷盘。”   “这不是我贪婪,而是我们华夏人讲究吉利,八十八是我们所喜欢的数字,有很好的寓意。”   周阳破口大骂:“你当是在压榨我?”   “我可不是你的下属。”   “这八万佣金,是大卫支付给我的,已经属于我,你想染指,没门!”   众多收藏爱好者帮周阳说话。   “老板,八十万,知足了。”   “是啊老板,你已经发大财了,何必再要88这个数字。”   “老板,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拿了大头,小头就抹了吧,纯当讨个彩头。”   “是啊,这毕竟是大卫给周阳的辛苦费。”   收藏者们当然帮着周阳说话。   当铺老板将汝窑拿在手里端详:“哎,那只能抱歉了,这桩买卖谈不成。”   “汝窑瓷或许在等待更好的买家,我亲自带着它去寻找。”   言下之意,买卖不做了。   拿不到心仪的价格。   周阳恨不得给这个老板一巴掌。   这种人,就是惯不得,要是大卫拿着钱跑路,这老板指不定拿着汝窑天青瓷盘追上去达成交易。   而大卫加价,这种人反倒变本加厉。   主动和被动,往往就在于心态。   但大卫哪懂得这些道理,见到手的汝窑又跑了,连忙询问钱中原细节。   从钱中原嘴里得知,老板想要周阳的八万佣金,大卫皱眉道:“这样吧,我愿意出价八十八万,按照你们华夏的吉利数字来买这只汝窑瓷器!”   “至于这位年轻人的八万佣金,是我早已承诺过的,希望能够支付。”   大卫很讲信誉,为了得到汝窑瓷器,即便自己再多付八万英镑,也不愿意拿周阳手上的八万英镑凑数。   这种商人的信誉,正是如今众多商人所缺少的,当然,这未免有些极端,需要经济能力支撑。   众多收藏爱好者赞叹。   “这外国佬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没有原因。”   “的确,仅仅是这份信誉,便已经甩许多商人几条街。”   “以往我总认为外国佬毫无可取之处,今天,我改变这个观点。”   “发小财靠脑子,发大财靠人品,这话果然没错。”   周阳也感触颇深。   难得遇见这么一个性情中的外国佬。   任何地方的人都有好有坏,有无私有自私,只能说,大卫是较为优秀的那一个。   所有人都准备恭喜这一桩交易的达成,恭送大卫离去。   怎料变故再生。   店铺老板突兀道:“诸位,我突然想起来,我姨妈家的一位侄女患了绝症,用的是外国高价特效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实在不能袖手旁观。”   “这位外国友人,八十八万,加上八万佣金,九十六万,这桩买卖就算成了。”   ……   ……   周阳大骂:“我透尼玛。”   “周阳,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阳道:“问候你的意思。”   “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周阳终于反应过来。   对方不是对价格不满意,而是见不得自己拿佣金。   非要把自己这份佣金给吃掉才心满意足。   “周阳,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怼你不满,我能把青铜砖送给你吗?”   “我这是为你好,你一个孩子,拿这么多钱在手上,多危险啊,你说是吧?”   “另外,也是替我那老同学讨点债。”   周阳看着店铺老板,已经明白了原由。   ------------ 第72章 这不闹吗   当铺老板和薛大虎是同学,二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估计薛大虎和当铺老板交流过什么,导致对方明着搞自己,不带任何掩饰的。   周阳暗骂一声晦气,但也只能无奈接受。   薛大虎当着车间主任,同时也把倒卖古玩捡漏当做副业,能和这江河市唯一一家二手当铺老板认识,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两个人是同学,这点是真没想到。   “老板,你是见不得我发点小财?”周阳直白问。   当铺老板一口否定:“这是哪里的事,你别误会。”   “我二大姨家那个侄女真的得了绝症,靠外国特效药把命吊着。”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得到这笔钱,我希望能救她一命。”   “八万,够她一段时间的药钱了,年轻人,为了她人性命,你也愿意做点牺牲吧?”   周阳直接道:“你妈买菜必涨价!”   救你侄女?   我还想救你全家,麻烦你马上得绝症吧。   周阳当然能听出来,这是托辞。   无非就是赵德柱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不仅卷跑所有好处,让自己一分捞不到,还美其名曰替人续命。   周阳在这个人的脸上,硬生生看到了吃人二字。   “真是一点都不打算留给我。”   “行,把佣金让给你,又有何妨。”   周阳显得很大气,很随意。   实际上,他已经把当铺老板拉进黑名单。   这种人,最好是躲得远远的,少打交道。   今天他还在为老同学薛大虎讨债,明天就可能为了利益卖掉昔日老同学。   商人唯利是图的本性,在这个人身上体现到极致。   “赵德柱是吧,我周阳记住你了,欠我八万英镑。”   “哦,不对,十六万英镑。”   赵德柱老脸一抽,却也笑笑。   没想到周阳这么识趣,本来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孩子,你懂得知足,日后必成大器。”   周阳拿着青铜砖和字据,心道:“白嫖一只虎符还不知足的话,我也太不识抬举了。”   大卫心满意足地离去,资金会后续抵达,临走之时他对周阳告别,欢迎年轻人到大英游玩,届时他请客。   周阳自然点头,也邀请大卫多来华夏游玩。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交流会也就进了尾声,大家对后续都没了什么兴趣。   本以为来了个大金主,大家虽然八竿子打不着,但好歹能喝口汤,顺着沾点好处。   但事实证明他们都想多了,整件事下来的受益者只有一人,当铺老板。   一只汝窑瓷器卖给老外,天价成交,这才是真正的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估计,以后江河市看不到赵德柱了,那么多钱,起码得搬去魔都潇洒,甚至老同学都得连带着受点恩泽。   周阳也不打算在当铺里久呆,拿着青铜砖示意:“这玩意现在归我了,没有异议吧?”   当铺老板接过内有八万英镑的皮箱,笑眯眯道:“白纸黑字,这谁敢有意见啊。”   摸着皮箱里的真金白银,过足瘾后,赵德柱合上皮箱,抱在怀里道:“孩子,来日再见。”   “去和我那老同学认真道个歉,付出点赔偿,我当个和事佬,这事就算了,你看如何?”   “道歉?”   “免了吧。”周阳拿着青铜砖就走。   老家伙,你以为你赚了也行。   你开心就行。   转身时,周阳的衣服挂到货架上的一颗铆钉,他的手臂跟随着向后扯,青铜砖掉到了地上。   周阳几乎是在青铜砖掉落的瞬间跳开的,这玩意整整七斤,棱角分明,砸下来能把脚掌打个窟窿。   “还好我他喵反应快,不然挂花了。”周阳庆幸。   正准备离去的诸多收藏者被声响吸引过来。   周阳弯下腰捡青铜砖,突然发现,这用双手卯足劲都掰不开的青铜砖,竟然自主得散开,成了两块。   而中间那只虎符赫然静静躺着,只有半块,而非整块。   虎符显露出来。   周阳脸色惨白。   这他喵算什么事?   千方百计想弄开你的时候你不开,现在都要散了,我得了好处悄悄偷着乐就行。   结果你开了?   你这青铜砖是大姑娘,害羞吗?   还有,要开不能等我出去再开,等我回家再开,非得在这当着大家的面开?   你是怕没面子吗?   “这不闹吗?”   周阳被气得不轻,抬起头来,却发现四处的收藏者竟然围到身旁,一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   自然而然,当铺老板也看到了这一幕,瞧见了青铜砖里滚落出来的虎符。   真的有虎符!   周阳捡起虎符,道:“大家听我说……”   “我也没想到,这玩意突然就开了,不应该啊……”   周阳弯下腰去捡青铜砖,发觉最下层的货架上有一件类似于吸铁石的玩意,吸着其中一块青铜砖。   “感情这玩意是用吸铁石打开的?周阳这才恍然。   “好家伙,古人的智慧了不得。”   周阳悻悻傻笑,拿起两块青铜砖,按照剖面合到一起,靠近那块吸铁石,旋转一圈。   嘭的一声。   青铜砖果然弹开。   周阳感叹:“古人真聪明,你们觉得呢?”   在场,一位位收藏者咽口水。   “古人很聪明,但你是神。”   “真是虎符,周阳说的是为真,从头到尾都在说实话!”   “透过青铜砖看到内部,他……怎么做到的?”   “周阳,我给你跪了!”   “周阳,收我为徒吧,带我发家致富。”   一时间,大家都围了过来,打量周阳手上的虎符。   “错金铭文,小篆字体,卧虎,青铜材质,入手细腻却沉手。”   “长约8cm,宽2cm不到,尺寸也很正常。”   “是真虎符!”   “虽只有一只,而非一对,但也是无价之宝!”   钱中原也上前来鉴定一番,啧啧称奇:“难以相信,两千多年历史的洗涤,却还能保存得那么好,不愧是我华夏先民的铸造技艺!”   周阳听到这,连忙把虎符放进青铜砖,重新封了起来。   自己又犯了大忌,直接用手摸虎符。   万一生锈了怎么办,光泽掉了怎么办,太不小心了。   “可惜大卫走早一步,没有这个福分。”   “的确,这虎符价值连城,用来当传家宝绰绰有余了。”   “你家的传家宝值几十套四合院?”   ……   周阳手持青铜砖,捏紧兜里的字据,道:“现在说来,这虎符我真的受之有愧。”   “先前赵老板非要把虎符送给我,还要白纸黑字立下字据,我再三劝阻,骂他愚昧,可他全然未曾理会。”   “现在看来,赵老板是不想把虎符卖给大卫,这等境界,值得我学习。”   围观的人脸皮抽动,经由周阳提醒,才想起了老板赵德柱……   方才白纸黑字把青铜砖送给周阳,直言,哪怕有虎符都送。   这典型的鼠目寸光啊,为了八十万小财路,拱手把自己的虎符送出去了。   丢西瓜,捡芝麻。   不,这是丢山珍海味,鲍鱼燕窝,捡观音土充饥。   这波反向操作,足矣青史留名。   周阳这番话,看似高情商,侮辱性不强。   实则杀伤力极大啊。   这不明摆着伤口撒盐吗。   店铺老板会不会自残?   在大家一阵怪异的眼神中,赵德柱主动靠近……   ------------ 第73章 周阳,我们给你跪了   “周阳,这……这里面真有虎符?”赵德柱眼睛瞪得很大,额头上浮现青筋,睚眦欲裂的模样,仿佛看见了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他抱着皮箱,看着虎符的表情颇为可爱。   有几分不相信,有几分震惊,同时又有几分后悔。   怎么真有虎符?   为什么上天要开这种玩笑?   开了四年的二手当铺,没捡到别人的漏,也没占到任何便宜,反倒让周阳捡了自己的漏。   这个漏还有点了不得,恐怕这当铺里千余件玩意加起来都没那么值钱。   虎符啊,战国虎符。   赵德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就跟看见一条狗和一只猫在肆意妄为一样,只感觉奇怪,却不好表达。   “周阳,这虎符是我的,我后悔了……”   虽然不好意思,但厚着脸皮也得说啊。   我的确把东西送给你了,可我没想到真有虎符啊。   但令赵德柱尴尬的地方正在这里。   周阳这小子是个老实人,也有大学问,从一开始就把真相大白于众人,袒露青铜砖的珍贵之处,全盘托出。   这种坦诚之心,天地可鉴,自己都只能佩服。   关键是,自己选择不信啊。   赵德柱想给自己一巴掌。   老糊涂,你为什么不信啊,为什么失了智,年轻人的话信一下怎么了,又没什么坏处。   还有,你为什么要逞英雄,把青铜砖送给周阳,偏偏还傻了吧唧的签字盖章,白纸黑字,以示决心。   你认为自己很帅吗,这种行为像是大款扯支票一样潇洒?   赵德柱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躲到一旁。   周阳还没走,待会私下求求对方,尝试把虎符要回来。   小孩子嘛,给点好处总可以的。   肖央揉了揉眼睛,见几位收藏爱好者结论一致,更有一位青铜器资深收藏者跪地颤抖,便也明白了那是真虎符。   肖央打了个寒颤,自言自语道:“就我还想认周阳当干儿子,的确有点异想天开了。”   “就这眼力,仅凭战国时期青铜特性,由大小密度推算出重量,进而得出内部隐藏着虎符。”   “这种胆识,这种自信,纵使是专家都不及。”   肖央觉得,要是现场只有自己和周阳,他已经下跪给周阳磕头了,只求对方教自己一些知识,收藏青铜器的技巧。   这种眼力,太惊人了。   没有如此眼力,就算日后有只虎符放在自己面前,照样无法鉴别,有了这种眼力,才能够一眼相中。   眼力才是捡漏的根本,是收藏爱好者梦寐以求的东西,它就像是教师的教学技巧,工匠的工具,赛车手的汽车,太空人的火箭……   总之,眼力对于收藏爱好者重要之至。   但眼力的培养,都要经过试错的过程,一回生,二回熟,只有吃够了亏,才能够做到避坑自如。   可这种途经代价太大,一是时间代价,没有八年十年根本谈不上眼光毒辣,二是金钱代价,得亏多少钱,才能总结出经验?   学习是捷径,通过前辈传授经验,掌握相关古玩知识,再应用到鉴宝的实践中,这是最好的方式。   但自学不如口授,口授不如身体力行,身体力行不如循循善诱。   而周阳无疑就是青铜器方面的名师!   这一点在之前可能还有人怀疑,可现在已经是人人信服的事实。   门外汉能一眼看出青铜砖里面有虎符?   这就跟一眼看透黄花大闺女是不是雏一样难。   虽然这样比喻有点粗糙,但道理一样。   “老头子我毕竟是退休员工,面子还是得要的。”   “等之后无人的时候,在请周阳当老师,要是他不愿意,就给他下跪!”   噗通。   噗通。   噗通。   突然,一连串的膝盖触地声传来,当铺里接连有人果断跪到了地上。了。   全是一些上了中年大汉。   肖央直接惊掉下巴。   “诸位,你们好歹是江河市颇有声望的收藏爱好者,人活一张脸,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啊?”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这样做,有失体统!”   肖央大概猜到了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无非就是拜师,结交,求提携。   照这种势头发展下去,周阳考上魔都大学讲师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能力太强了。   “你们想拜师,想学习青铜器鉴定,这事可以商量,周阳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但下跪真的不该,周阳的双亲都还健在呢。”   钱中原也加入到劝阻中,挑明道:“几位,不必这样,周阳的确是人才,但你我通过后天学习,知识积累,也能够达到他的水准。”   老人道出更多事实:“实不相瞒,我对周阳有不少了解,他为人的确很随和,宁愿平等相处,互相之间做朋友,也不愿二等这样自降一格。”   “他曾经给我上过一番课,对铸币的了解简直能成为我那本专着中的精华内容,当时我也如同在座的各位一样,低声下气,谁曾想适得其反。”   “周阳感到压力,反倒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   周阳点头。   实话实说,那不是有压力,是怕你死了赖上我。   “几位快起来,有什么话站着说,别这样坐在地上,这是大阪人打交道的方式。”   噗通。   突然,又有三人跪了,正是交流会的三位组织者。   周阳虎躯一震。   再加个花圈,请几个演哭戏的配角,再让人披个麻,戴个孝。   这不真成大型丧葬会现场了?   钱中原也无语。   他不说周阳在铸币方面也有造诣时,才跪下来四个,他和肖央一人拉两个,这无端的闹剧也就结束了。   他透露周阳在铸币鉴别领域的造诣,三个发起交流会的收藏者跪了。   你们三个可是建立了临江四市古玩爱好者的小圈子,虽然是非正式组织,但好歹也有点声望。   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说周阳性格随和,喜欢平等相处,目的不是让你们下跪啊。   这下可好,跪了七个人,这场闹剧更加荒唐了。   白发老者跪在中央,道:“周阳,还有大家,你们不要误会。”   “我们不是渴求拜师,我们只是单纯给周阳跪了。”   跪在前方的秃顶老者点头:“周阳石破天惊,我们给你跪了。”   “其他行为,实在难以表达我等心中的敬佩之情!”   ------------ 第74章 你看行吗   好不容易送走大家,周阳仍旧无法脱身。   店铺老板赵德柱还缠着他。   这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让别人捡了这么大的漏,换谁谁也受不了啊。   还是心甘情愿主动的。   这可太伤了。   那么问题来了,赵德柱会怎么做呢?   “老赵,我还忙,店里还有生意呢,得回去准备下,然后出趟差。”   “你看,有什么事改日再商量?”周阳倒也没有得了便宜卖乖,明摆着占了便宜,得了好处,赶紧溜才是正道,没必要留在这装13。   赶紧回家,把虎符藏到被窝里,才是正解,迟则生变!   万一赵德柱来硬的呢,自己还是个孩子啊。   周阳挽留钱中原的肖央:“二位先别急着走,我们的家在同一方向,一路回家啊,有个伴。”   屋外的风吹进来,带着些远处群山的气息,还有丝丝缕缕河水的味道。   “这太阳都落到西山了,走回家估计天黑了,我们三人一道,也安全。”   老板赵德柱听了,哀求道:“周阳,我想和你私底下说两句,你看行吗……”   周阳勉为其难,考虑片刻,还是答应下来。   果然,想走没那么容易。   钱中原和肖央到门外等候,二人也不傻,知道周阳现在的处境,离去时纷纷道   “周阳,我在门口,有什么事就叫我。”   “周阳,我等你一起回家。”   ……   当铺里只剩赵德柱和周阳。   空气很宁静,远处的檀木家具释放着淡淡的芬芳,那是赵德柱花好几十从老乡家里买来的,再放些年头,价格还会翻番。   “周阳,你真的是让我开了眼,我只能说佩服。”   “但这毕竟是虎符,价格太高,不是儿戏,要是其他什么东西,送你也就送你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你看,把虎符还我,我出面帮你解释一番,争取消除你和我那老同学的误会。”   “怎么样,这买卖划算吧。”   赵德柱想,自己的老同学好歹是大厂里的车间主任,这么一个孩子将其得罪了,心里肯定慌啊。   现在我当和事佬,帮你解决这种危机,那你还不得感恩戴德?   只听周阳道:“赵德柱,你面子也太大了吧。”语罢就往门外走。   赵德柱讪讪一笑:“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别急着走,事情还能商量。”   他一把拉住周阳,挽留对方。   “周阳啊,我的条件你也清楚,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指望这么间二手当铺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件好东西,却被你给拿走,以后恐怕没这么好的运气。”   “实不相瞒,我就靠着倒卖几件值钱的玩意过活。”   “你行行好,把字据还我,再把虎符卖给我吧。”   “孩子,你喜欢大白兔吗,或者外国汽水,冰糖罐头?”   “你想吃什么都行,我都给你买,只要你愿意把虎符给我。”   周阳脸上浮现几个问号。   好家伙,不愧是同学,一个年代的人。   在你们眼里,大白兔奶糖很值钱是吧?   那你要是到二十一世纪,天天喝牛奶,岂不是得齁死?   周阳摇头:“赵德柱,你也别当我傻子,虎符什么价值我当然清楚,先前你要将它送给我,我再三拒绝而未果。”   “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实不相瞒,这虎符我是含泪收下的。”   周阳满口鬼话。   见鬼说鬼话,没毛病。   赵德柱点头:“我明白,我知道周阳你是好人。”   “所以你好人做到底,再做件好事如何?把虎符卖给我。”   赵德柱打开面前的皮箱,从当中抽出一张面额为“10”的英镑。   周阳挑明:“送出去的东西,还立了字据,想要回去不可能,你要是买,诚意足够,我还能考虑一下。”   “都是明白人,可别装糊涂。”   “我给你三次出价的机会。”   “要是第三次的价格我仍旧不满意,那就不用再谈了。”   实际上,周阳没有再出手虎符的打算,这东西到了自己手里,就别想再出去。   这玩意会升值的,最佳的出手时机,绝对不是现在。   以现在为时间基点,往后数,每多一年,这玩意的价值都会上升几成。   就是这么夸张。   这种涨幅,可比把钱存银行数利息的涨幅快多了,傻子才卖出去。   之所以给赵德柱三次出价的机会,周阳是看看,对方能割舍到什么程度。   “三次?”   赵德柱权衡片刻,从箱子里均匀地划了一半出来,道:“四万英镑,四万买回虎符!”   “周阳,这是不小一笔钱了,能用来做很多事情。”   “再说,这虎符本来就是我的,现在我用四万英镑买回来,你绝对不亏。”   周阳表示你马没了。   我好好的当个介绍人都能赚八万佣金,现在你给我四万,说我不亏?   哦不,十六万佣金!   “赵德柱,还剩两次机会。”周阳撒开对方的手。   赵德柱慌了。   他本想只拿一万出来的,但考虑到周阳不傻,懂行情,这才忍痛拿出一半来。   四万都不行,赵德柱估计,周阳的胃口很吓人。   但再吓人又能如何,也及不上虎符的价值吓人啊,留待日后,说不定是好几只汝窑瓷器。   “周阳,我把这次卖汝窑取得的收益全给你,你把虎符还我,你看行吗?”   赵德柱下了狠心。   一旦取得同意,他断然出门追回大卫。   金主还在,虎符还在,自己能得到多少收入?   想都不敢想。   “赵德柱,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周阳意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赵德柱听到这声音,如同听到九天上的恍恍雷音,宛若晴天霹雳一般,令他头昏脑胀。   要不是还年轻,心脏大,估计此时已经在心脏急诊科了。   数十万英镑,周阳还不满意?   这什么意思?   赵德柱只认为是自己付出得不够多,便再一次加价道:“你看这样行吗。”   “所有的收入,加上我这间店面,合在一起,换你手上这只虎符。”   “这绝对是等价交换!”   周阳转身就走,声音传来:“抱歉,我先走了。”   赵德柱追上去,拉住对方的手,问道:“周阳,为何我做到这番地步,你仍不愿意把虎符还我?”   “你我并无矛盾,为何谈不拢?”   “如果价格还是太低,可以商量。”   “大不了售卖虎符的收益,再分你三成。”   周阳转身,伸出食指摇晃道:“你误会了,我一开始就没有再卖掉虎符的意思。”   这么珍贵的东西,当然得留着,可以考虑以后给儿子当嫁妆。   蓝釉三彩瓷时已经做了一次好人,现在再做好人,没那个道理。   周阳继续道:“之所以给你三次机会,是怕你太伤心,做出自残等傻事。”   赵德柱的脸色陡然改变……   ------------ 第75章 年轻还不简单   “臭小子周阳,别给脸不要脸。”   “告诉你,路不要走得太窄,在江河市和我的结仇,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周阳:“哦?有多不明智?”   “大叔,我还小,才十七呢,还不懂这些,麻烦你明说啊。”   “大叔,注意你的嘴脸啊,太难看了。”   赵德柱这才想起周阳还是个孩子,未成年的孩子。   他不禁疑惑,这货分明是个没有经过社会打磨的雏,怎么那么难搞?   赵德柱收住自己的嘴脸,道:“周阳,不管你懂不懂,这虎符你执意要持有,我没办法。”   “可我要是愿意,总能让你付出代价的。”   周阳心里一沉。   自己积累的人脉和底蕴,的确没有赵德柱深,能够调动的关系,也远远不如。   对方毕竟比自己多吃好几年饭。   但这种威胁怕吗?   怕个毛!   我周阳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威胁。   威胁我,我就要把虎符给你?白纸黑字,虎符是我的东西,你赵德柱想要,想的美!   周阳心道:“再给我点时间,谁威胁谁还不一定呢。”   他头也不回向门外走去。   赵德柱气得牙床发颤,道:“周阳,只要我想,我能让你爸丢掉工作。”   “总之,你会后悔今天的决定!”赵德柱恶狠狠警告。   这周阳简直是个铁桶。   都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周阳简直就是一颗铁蛋,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怎么说都不行。   赵德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倔的年轻人。   周阳转过身,站在门槛上,屋外落日的余晖打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的后背照得金黄,平行的光线透过门楹撒下来,像是金黄的毯子,不仅拉长了世界,还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周阳背靠世界,脚踩门槛,视觉高了几公分,俯视屋内的赵德柱。   “赵德柱,实不相瞒,我正觉得生活太过平静。”   “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给我的生活来点波澜。”语罢,周阳走进落日下,和肖央钱中原一起离去。   得罪你?我不care。   周阳自然不怕得罪赵德柱。   人生在世,谁不会得罪几个人啊?   娶老婆还得罪老丈人呢。   要不要光棍一辈子?   周阳左右手分别勾在肖央和钱中原的肩上,享受着傍晚的中心街道人影稀稀疏疏的陌生感,有些恍惚。   自己重生也有段时日了,还什么事都没开始做呢。   江河市的确不是个大地方,大家都知根知底的,生活在市里的人,基本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市里的单位有两家,一个城北的钢铁厂,一个城南的搪瓷厂,还有一个在建的自行车厂,在城东。   学校有两所,一所江河中学,内含小学,初中,高中,一所江河技校,内含护士专业,医师专业,钳工专业,教师专业……   江有一条。   街到沿着大江铺展而开,主要的街道有三条:中心街,普阳街,香江街。   中心街自然是最繁华热闹,道路也最宽,粮站,卫生所,油坊,都在这条街上,逢二五八赶集时,街上尤其热闹。   要是逢庙会,那是更加热闹,家家户户拿着长短凳子赶往庙台,唱戏的,看戏的,全都聚齐了。   有的黄花大闺女专门在这一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来,跟着老父亲一起,到庙会里观察少年郎。   要是少年看上了哪家姑娘,就会坐到他家提供的长凳上去,而要是姑娘对少年郎也还满意,有下一步深入了解得意思,就会陪着一同看戏,直到结束。   ……   这就是江河市人民的生活。   怎么形容这个市呢,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或许合适。   生活在这里很慢,但的确幸福。   可年轻人们又怎甘心在这一条江左右,度过余生呢,起码要顺着江,去到下游更远的地方走一遭。   就连翠翠,都在江上来来回回,往来两岸呢。   ……   周阳兜里装着字据和青铜砖,有些沉,将他一边的衣服拉得紧绷。   钱中原看着周阳眼神里那股憧憬,道:“周阳,你不属于这里。”   “跟我去滨海大学吧,多去蹭课,那些老家伙与你交流后,断然会怀疑人生的。”   “人眼里不仅要有冰箱彩电,还要有诗和远方嘛。”   周阳点头:“滨海,等我安排好家里再去吧。”   “老爷子,在那好好发展,不要等我到了,叫你请客包顿饭都办不到。”周阳半开玩笑地说。   钱中原无奈点头:“老头子虽然没什么钱,但饭钱还是给得起的,有几个学生现在也是滨海的名厨,做的是私房菜。”   “不过沿海的菜你可能吃不惯,有甜口。”   周阳挑明:“放心,我不挑食。”   什么叫吃不惯。   上辈子在南方沿海吃的快餐还少吗。   经典丸子萝卜汤,鱼饭……   “钱爷子,你可得好好活着,等我来吃顿好的。”   钱中原脑门紧皱。   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虽然知道周阳是好意,可这话太难听了。   “好,我一定好好活着。”老人并没有计较那么多。   肖央接过话茬:“我老了,还是等着叶落归根。”   “周阳,那当铺老板有些人脉,你这回算是把他彻底得罪。”   周阳立在门槛上说的话,二人当然都听得清清楚楚,甚至现在还能复述出来。   只能说,太狂了。   如果狂妄犯法,周阳已经死一百次了。   这就是年轻吗,不急一切后果的年轻,不用管任何人情世故,干就完事了。   反正自己未成年,有当爹的兜着。   肖央羡慕:“年轻真好,可惜老头子我再也不可能年轻了。”   “我都退休三年了,被工磨平了棱角。”   周阳摸了摸肖央的额头,的确没有棱角。   “肖老,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变年轻,你愿意吗?”   肖央的眼里古井无波,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愿意。”   “绝不反悔?”   肖央点头:“抛下身边的人,显得有些自私,可我还是不后悔。”   周阳收回老人肩膀上的手,打了个响指道:“变年轻,这还不简单?”   迎面走来一位抱着孩子的孤身妇女,看胸前的弧度,应该还处在哺乳期。   她的身材不错,脸蛋雪白,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唯独眼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眼睫毛一扑棱,感觉能打到眉毛。   瞧见有三个男人,妇女把孩子藏在怀里,从一旁埋头加速跑过。   身体交错时,周阳叫住了对方。   “这位大姐。”   周阳指着肖央:“这位大爷说你长得真俊,问你,能不能说个家庭住址。”   女人啐了一口,骂道:“随意评判他人容貌,老了还不正经,老不羞!”   “你是小孩?”妇女来气道。   肖央呆若木鸡,看着周阳。   周阳反问:“年轻的感觉怎么样?”   ——————————   ps 从这一章开始,加一些日常生活细节,以免一直看爽文桥段的你们审美疲劳。   但请放心,不会不爽,只会更爽,而且是更真实的爽。   不要说作者水,作者也不想的,奈何本身就短小无力。   想和作者菌交流,欢迎来纵横。   ------------ 第76章 真看过   周阳到家门口,天已经黑了。   家属院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关着灯,各自有各自的精彩。   经过他人房门时,不时能听到屋内传出的声音,男人的命令声,孩子的哭闹声。   家属院的房门是没有隔音效果的,就只是简简单单的木门,铁板门,甚至狠下心来用脚猛踹,都能强行踢开他人家的门。   但也正是这份吵闹,才构成了这个隔绝而又热闹的大院子。   老妈王淑芬早已经做好了饭菜,铁锅酸菜干饭,配上一盘腌菜,一大锅米汤烧白菜叶。   饭菜放在锅里,一家人都还没开动,等待着周阳回来。   周小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差翻白眼了,苦苦哀求道:“妈,我们先吃吧,把哥那份留在锅里,不会凉的。”   周小芬用鼻子嗅了嗅,闻到了浓郁的锅巴香味,脑袋里想象着用锅巴卷腌菜裹成饭团……   以往的很多日子,周小芬向来都是这样做,一碗饭里夹几块子腌菜,用手使劲一裹,捏成饭团,带在上学路上吃。   这样既不耽搁吃饭,也不耽搁上学,两不误,周小芬都是跟周阳学的。   但她一个女孩子,这样做难免不好,但这难不倒她,周小芬一般躲在校门口,和几个姐妹们吃完再走。   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或许在外人看来,不卫生,手脏,路上有风沙等等。   但周小芬哪顾得上那么多啊,这样一来剩出的时间,自己又能多睡几分钟。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周小芬就想着,以后读大学了一定要睡个够。   听老师们说,上大学就解脱了。   ……   王淑芬看见女儿挨饿,也有些心疼,摸了摸姑娘的头,道:“小芬,你先去盛碗吃着,记得盖上盖子。”   “锅里再添把火,也不知道周阳啥时候回来,怕凉了。”   周小芬高兴点头,咚咚咚跑进后屋,紧接着传来咔咔咔的锅铲声。   正在此时,周阳推门而进。   “周阳,回来啦。”王淑芬起身,去屋里盛饭菜。   “以后别玩那么晚,大半夜的不安全,虽说你是个男娃子,但也要注意。”周华强正在看员工手册,此时也抬头道。   这本手册是钢铁厂发的教材,人手一本。   上面有一些危险注意事项,员工必担责任,以及各类工种的职业技术教学。   当然,以周华强的技术,在这本入门类读物里能学到的东西很有限。   周阳瞧见一家人都在等自己吃饭,不免心头一酸。   “爸,那员工手册你都快翻烂了。”周阳取笑。   周华强把手册放到桌子下的隔层里,道:“你不懂。”   周华强刚好升上五级工,虽然说他的技术能达标,但中年心里总感觉不踏实。   在其位就得谋其职,周华强千方百计想提升自己。   一家人开始吃饭,周阳吃完饭还冲了个热水澡。   刚刚走出房间,头发湿漉漉的,王淑芬连忙给儿子找出来一套干净衣服。   周华强默不作声,把门稍微掩了掩。   周小芬看着周阳怀里那套衣服,羡慕道:“妈,你老是把哥穿剩下的衣服给我穿。”   “啥时候我能有一套自己的新衣服啊?”   王淑芬正在洗碗,半认真道:“女儿长大了,不稀罕她哥的玩意了。”   “等家里债还清了,妈给你买。”   周小芬这才满意点头。   周阳穿好衣服,把那本《钢铁是怎样练成的》甩给妹妹,问道:“怎么,哥的衣服穿起来不舒服?”   “会给你买的,想穿啥穿啥。”   周小芬暗道一句:你就吹吧。   她接过这本新书,有些诧异。   自己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新的课外书呢,在学校里传阅的课外读本,封面皱得都能拉丝了。   她听到当哥的声音:“这书你拿去看吧。”   事情太反常了。   以前两兄妹为了抢书掐过不少架。   会不会有诈?   周小芬翻阅手里的读本,闻着重重的油墨香气,问道:“哥,你不看?”   “我同学们都说这本书好看着呢,可图书馆只有一本,借不到。”   周小芬其实早就心动想拿来看,但爸妈不准,说这不是家里的,将来要还给别人。   周阳点头:“拿去看吧,哥看过了。”   周小芬狡黠偷笑,仿佛已经看破一切的模样,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哥,装啥装啊,你什么人当妹的最清楚了。   这书刚得到没几天,你就看完了,咋可能啊。   不过周小芬也很懂,没有当面拆穿周阳,给老哥留个面子。   “哥,你先拿着看吧,等你看完再给我,不急的。”   一般来说,一本课外读物通读个一遍就行了,但周小芬远远不止。   本来就没什么娱乐,加上课外读物又少,经常是抱着一本书读了又读。   每读一遍,都能发觉一些上一遍遗忘的细节。   其实娱乐方式倒也有,楼下的一户人家里有彩电,里面每天夜里都有彩色的人在播报新闻。   隔壁好些人家也有黑白电视,随随便便也能去蹭电视看,大家都是热情好客的人。   周阳家原本也有一台黑白电视,不过借给乡下的兄弟家,那一家十几个孩子,很需要。   所以现在显得有些单调。   ……   “不信?”周阳白眼。   这战斗民族的书谁没读过啊。   周阳循着记忆讲起来:“主人公叫保尔柯察金,出生于贫困的铁路工人家庭,早年丧父,凭母亲替人洗衣做饭维持生计。”   “因痛恨神父平时瞧不起他,往神父家用来做复活节蛋糕的面团上撒烟灰而被学校开除。”   “后来保尔参军,当过侦察兵,骑兵。他在战场上是个敢于冲锋陷阵的战士,而且还是一名优秀的政治宣传员。”   “这本书体现出,一个人,只有在把自己的追求和祖国、人民的利益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创造出奇迹,才会成长为钢铁战士。”   ……   ……   周小芬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道:“哥……你真看过啊。”   “厉害了,我的哥。”   看来是误会了,主人公都知道,连小说内容都知道。   看过没跑了。   不过哥看书可真快,这么一本课外读物,自己如何也得看三天。   看得快还看得那么仔细,这令周小芬佩服起来。   周阳随意编了句:“嗯,前几天晚上睡不着看的。”   王淑芬骂了儿子一句:“不要躲在床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周阳笑盈盈点头。   周华强听着儿子的介绍,感叹道:“这么一听是本好书。”   “姑娘,你看完给我看看。”   儿子都在认真看书,提升自己,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学习呢。   ------------ 第77章 我超记仇的!   第二天是周六,理应是休息的日子。   王淑芬所在的小学都放假了,但今天刚好轮到她值班,因此她仍旧早早起床出门。   出门前她吩咐:“周阳,记得叫周小芬去学校上自习。”   “还有,早饭得你们兄妹俩自己做。”   “记得多煮一碗,喂老黄狗。”   周阳点头,目送老妈出门。   至于老爸,早就出门了,夫妇二人热了昨晚的剩菜剩饭,稍微应付一下就罢了。   也就今天,周阳和周小芬可以睡会懒觉,确切地说是周小芬能睡懒觉。   周阳不用上学,随时想睡回笼觉睡就是了,可夏天燥热得过分,睡觉是真没心思,不如起来活动。   周小芬则在吊扇下美美地睡着,这吊扇是隔壁送来的,周华强硬生生塞了十块钱给对方。   咕咕……   肚子有点饿。   周阳正打算穿上拖鞋,下楼到街上去买点吃的,才想起这是90年。   并不是说没有卖早餐的,也有,但少。   最近的在普阳街街尾,有三家早餐店。   一家是卖粥的,有苞米粥,红薯粥,白粥;一毛一碗;   一家是卖烧饼的,芝麻烧饼,有甜口,咸口,两毛钱一个;   还有一家是卖包子的,只有两种馅,青菜萝卜,腌菜大葱。   周阳看了看柜子,只剩下三百块资金。   虎符和青铜砖,以及三枚钱币,他都放到了柜子底部,和那只碗在一起。   “怎么办,自己烧火做饭吗……”周阳内心是拒绝的。   太麻烦,又是洗锅,又是生火,就为了吃口饭,何必呢。   出去吃现成的包子吗,周阳记得那家包子挺不错,上辈子吃过两次。   一次是在中考之前,一次是在高考之前。   “可我没钱啊……”周阳看着手里的三十张大团结,整整三百块钱。   这是自己全部的家当,另外,自己还欠陈政德五百块华夏币,已经还上了两千五。   这么一算,自己的资产余额为负数。   周阳舍不得把这些钱拆散去买早餐,他明白一个道理,整钱一旦拆散了,就像当于没了,转眼就花出去了。   虽然这是谬论,可周阳总有这种感觉。   这三百块钱,周阳得省着用,到时候和薛大海出差,正是花钱的时候。   周阳记得,前世,高坪市在2000年左右发现了大型墓葬,至此,高坪这个名称的由来才被发现。   它之所以比周围地势高,是因为地下有墓葬,或者说,正是因为它地势高,才被古人挑选出来作为墓葬群。   周阳觉得,高坪市肯定有好东西。   而他第一次和薛大海出差,目的地就是高坪!   现在手头的事也差不多了,择日就可以出发!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肚子饿的问题,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都有点难受。   周阳从小没挨过肚子饿,哪怕是吃烂红薯的年代,他都是吃饱过来的。   可以说,他的家境,在这个时代,算得上中等偏上了,在这江河市里,绝对算能够过活且有富余的家庭。   但周阳从小接受的教育仍旧是勤俭节约。   一颗橘子总要分成两人吃,剥下的皮还要晒在窗台,留作来年炖汤用。   一颗杏吃完,得把核留着,晒干后再把杏仁取出来。   但好歹有水果吃,还有许多家庭吃不上这些东西呢。   “对啊,我有个妹啊,周小芬,起来煮饭!”   “什么,不干?我帮你做作业,干不干?”   对方仍旧不干,宁愿饿一顿,也要多睡会儿。   正当周阳饿得脑袋迷糊时,响起了敲门声。   最近找上门的人很频繁,这在以往来看是很反常的事,毕竟家属院里的男人们都上班去了,女人们为了避免闲话一般不出门,孩子们则漫山遍野玩,上门拜访的人很少才对。   “周阳,我是陈雪杉。”   本以为是某个长辈或大人物上门,一听是陈雪杉,周阳瞬间没了兴趣,瘫在木凳上,双手靠着扶手 也不打断开门。   床上的周小芬倒是积极,被这声音吵醒,听到是陈雪杉后瞬间来了兴趣。   “哥,是陈雪杉!”   周阳点头,表示自己有耳朵,开口问:“陈雪杉,你来干嘛?”   周阳现在只想找饭吃,看见角落的老黄狗饿得两只耳朵外翻,不由得更饿了。   门外的女孩道:“周阳,这不要到大学报道了吗,同学们自发组织聚一聚,我来邀请你。”   “有我,有薛太强……”   周阳直接把对方的话堵了回去:“没空,不去。”   陈雪杉在门外,很不是滋味,心里想着,莫非是昨天没给周阳好脸色,惹得对方生气了?   不对啊,周阳不像是记仇的人。   “周阳,有什么话,打开门,面对面说好吗?”   陈雪杉隐隐约约有些担心,周阳把自己锁在家里,不会想不开吧?   周阳实在是饿,一边催促周小芬去做饭,一边道:“不开,什么话就这样说。”   陈雪杉咬咬牙,见能够听到声音,倒也没有纠结,怕打扰到邻居,压低声音道:“周阳,以后说不定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这最后一次相聚,我们都得把握住。”   “我们总说日后再见,事实上,有些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周阳皱眉。   陈雪杉,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周阳摇头:“我真没兴趣,你们好好玩就行,不要留遗憾。”   周阳丝毫没有去的欲望。   参加一群小孩子组织的聚会,有什么意思?   和你们一起烤红薯,摸地瓜,我不如在家里睡个回笼觉来得实在。   陈雪杉的声音再度传来:“周阳,你是觉得不好面对我,所以不想参加吗?”   女孩有些自责。   她本天真的以为,就算对方告白失败,二人的关系也还能像往常一样。   可对方今天的态度让她感觉到,周阳正在离自己远去,发展到最后,说不定连同学都做不成。   “周阳,如果是这样,那我不去,这样你就不会尴尬了。”   “你放心,毕竟你曾经帮助我很多,还帮我洗饭盒,我不会让你感到为难的。”   周阳在门内无话可说,只是暗暗骂了原来的自己一声舔狗。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真正的高手,从来不用舔的。   重活一世,再像以前那样?不可能。   单身不好吗,一人吃一笼包子他不香吗,一人啃一块饼子他不饱吗。   门外响起一道男声:“周阳,我乔栋梁,还是去一趟吧,兄弟仨都到场聚一聚。”   “雪杉,你不能不去,你是重要人物。”   陈雪杉为难:“可是周阳不答应……”   咯吱,门从内部开了。   周阳探头出来,一把保住乔栋梁。   “栋梁,你还在江河市,我还以为你已经下海了。”   “大鹏呢?”   乔栋梁,自己高中时期三年的同桌,铁哥们。   何大鹏,高中时期的跟班,鼻涕虫,为自己马首是瞻的小弟,实际上却是心地善良,品行端正的乖乖孩子。   乔栋梁前世到滨海打拼,没混出个名堂,最后找了个外国妞,到异国他乡过上了好日子。   虽然从男人的角度看,或许有些吃软饭的嫌疑,但从成功的角度看,乔栋梁也算是改变了出身。   至于何大鹏,开了家餐馆,厨艺不错,有微薄积蓄,却没脑子资助了个大学生女友,最后女友考上了研究生,却和他分了,二人终究没能修成正果。   赚的钱也就这么花了。   这就是两个好兄弟的人生,再见年轻时的二人,周阳感慨万千。   乔栋梁的鼻子很大,说牛鼻子都不过分。   都说鼻子大的欲望强,也难怪兄弟能找外国妞,吃上这碗人人羡慕的软饭。   至于后来如何,周阳倒是不清楚了。   “有兄弟在,不早说。”   “走,现在就出发。”   “先去吃个早饭。”   周阳捎上门,也不管妹妹,和二人便下楼而去。   陈雪杉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悄悄跟在后面。   她咕哝:“肯定在生气。”   “我邀请不行,好朋友邀请,却爽快答应。”   “哼,周阳,我超记仇的!”   ------------ 第78章 和我喝一杯   三人在街边买了三个饼,钱是陈雪杉付的。   周阳回头望了望,有点担心妹妹,那傻姑娘可能会饿肚子,忍了忍把手里的饼送了回去。   再来时,陈雪杉娇滴滴递出手里的饼,这东西说是饼,其实叫囊更为贴切,并不是炸的,而是用类似于瓮的工具,下有燃烧的木柴,将馕贴在瓮的壁上,利用高温烤制而成。   香是挺香的,就是有点费牙,还有点咽不下去。   不过对吃惯了五谷杂粮米面油糠的男儿来说,这已经算是好东西了。   “周阳,给你吃。”   周阳看了眼陈雪杉递过来的馕,真想要接,又问道:“你不吃?”   陈雪杉摇头:“我不饿。”   周阳观察一番对方手上的馕,道:“还是你自己吃吧。”   “栋梁,给我扯一半。”周阳转过身,索要乔栋梁手上的馕,硬生生从对方手上扯下一半来,拿在手上就吃。   乔栋梁护食不力,被周阳得逞,看见陈雪杉闷闷不乐的样子,拉着周阳到一旁,悄悄问   “周阳,陈雪杉给你递馕你都不吃,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人家会寒心的。”   周阳摇头:“想什么呢兄弟。”   “她已经咬了一口还交给我,我当然不要啊,她吃过的,我怎么能吃啊。”   “你让她重新给我买一个,你看我吃不吃。”   桥栋梁摸了摸鼻子上粘着的饼皮,用舌头舔干净后道:“你这借口也太假了。”   “陈雪杉咬了一小口你就嫌弃,这只馕全是我的口水,怎么不见你嫌弃?”   周阳搂着乔栋梁的肩,扯下一口馕,嚼了四五下,嘟囔着嘴道:“我俩谁和谁啊,从小穿一条开裆裤的兄弟,哪用得着计较那些。”   陈雪杉追了上上来,脆生生问道:“周阳,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给你道歉。”   周阳摸不着头脑。   姑娘,我今天刚起床,见到你,哪有功夫生你的气啊。   早饭还是从你身上白嫖的呢,感谢都没来得及说,你怎么就看出来我在生你的气?   周阳也不管那么多,点头道:“我原谅你了。”   深有经验的周阳明白,别和女人扯那么多丝丝缕缕,有啥事道歉就完了。   忘了重要的日子,是我不对。   没记住例假时间,是我不对。   啥事道歉就完了,这样问题还没发生就解决了。   陈雪杉点头再次递出了自己的馕:“你再吃点吧。”   周阳摇头:“不了,我吃饱了,还得留着肚子,待会同学们见面了吃。”   很快,几人抵达了地方,这场小型同学聚会,地点定在香江街的和平饭店。   饭店不大,装修也不豪华,甚至可以说没有装修,站在门外看,只能发现店内有一张三张大四角桌子,几条长板凳,其余再无任何装饰。   要是初来乍到的人,宁愿相信这是一家麻将馆,也不会相信这是一家饭店。   此刻的店内已经有不少男男女女,大家围绕着方桌而坐,在谈点说地,不时有笑声和嬉闹声传来。   店家觉得影响不好,稍稍把门掩了掩。   周阳一行人推门而入,瞬间吸引了同学们的注意力。   “雪杉,怎么请那么久啊,周阳家那么近的。”一位女生往里边挪了挪,把长凳的一边擦干净,又把桌面上的瓜子向面前一捞,全送到自己这一侧来。   “雪杉,快来,一起聊天。”   陈雪杉点头,看了看周阳,已经到角落和几个好哥们打成一片,便也没有拒绝,坐到了好姐妹身旁。   “什么时候开饭啊小香?”   给陈雪杉让位子的女生噗嗤一笑:“怎么,你饿啦,你不是说要减重吗,这才吃了早饭没多久啊。”   “不是我,是有人没吃早饭。”陈雪杉记着周阳只吃了半块馕。   薛太强靠了过来,和陈雪杉同桌的一位女生自觉让座:“薛太强,坐这。”   ……   另一边,周阳见到好哥们何大鹏,不胜激动,三兄弟终于又聚到一起。   三个人其实性格挺迥异的,何大鹏内向,乔栋梁张扬,周阳不偏不倚,两面都有。   周阳和兄弟们吹着牛,这桌上一共八个男生,关系都还不错,最好的当然是何大鹏和乔栋梁。   这一桌是所谓的差生联盟,大家都没考上大学,还不知道前路如何。   “哥几个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爸说送我去当学徒,学修车,他说有一门手艺,走到天涯海角都不怕,但我觉得挺没意思。”   “我爸希望我早点结婚,给他生个孙子。”   “我妈说希望我去参军,响应号召,做一名光荣的军人。”   “你们两个呢?”周阳问好兄弟。   乔栋梁摇头:“我还迷茫,没什么好的想法,我爸就想让我出门打拼,可我就想在家里发展,最近闹得正凶着呢。”   何大鹏支支吾吾道:“我爸让我跟着他学炒菜,可我想去外面跑几年。”   二人都向对方投去羡慕的眼神,心里想着,要是你爸是我爸多好。   “周阳,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是啊,你呢?”   一群孩子讨论着对未来的设想。   一夜之间,他们就长大了,前些日子还在校园里,愁着如何在最后一次考试里多考几分。   现在讨论的是,以后的人生路怎么走。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们来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岔路口。   很少一部分,继续在学业上深造,很大一部分,离开校园,各奔东西。   今天之后,大家就要奔向五湖四海。   就像那首歌唱的一样,明日过后,再也不是少年。   而周阳感慨尤其深,前世有手机有联系方式,都与那么多朋友断了联系,更不要说现在没有手机和网络。   网络倒是有,但江河市高中生还没开始用,同学们当中能拿出一只传呼机都算是新鲜玩意了。   “兄弟,抱一个。”周阳和另外几人都要了个拥抱。   “人生有路,各自精彩,实在难混,就回家乡来。”   “用双手致富,总行的嘛。”   就在这时,陈雪杉端着两个杯子,小心翼翼来到这桌学习失败者围成的桌子旁。   她问坐在周阳身旁的乔栋梁:“乔栋梁,你的位置能让给我坐吗。”   “我想再和周阳道个歉。”   乔栋梁起身:“行,你坐。”   桌子旁的人跟着瞎起哄。   “陈雪杉,你和周阳咋了?”   “你怎么脸蛋通红?”   “这杯子里是什么,以茶代酒吗?”   “感觉有秘密的样子。”   陈雪杉递给周阳一只杯子,道:“周阳,和我喝一杯。”   “一杯下肚,不快一笔勾销。”   周阳闻了闻,发觉杯子里是酒。   “我不喝。”   ------------ 第79章 能不掏钱吗   周阳一句我不喝,令同一桌的男生们都以为自己幻听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女神陈雪杉上来敬酒是个什么事,你不是滴酒不沾嘛,在毕业晚会上老师敬的酒都没喝。   况且我们这一桌是差生组成的联盟,你们考上大学的一桌在旁边。   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乔栋梁仿佛早已经洞察一切,看了眼陈雪杉的杯子里,只有杯低薄薄的一层,估计也就一口酒。   但好歹是酒啊。   “陈雪杉,你会喝酒?”   “你以前不是从不喝酒吗。”   后方,薛太强靠了上来,规劝道:“雪杉,你冲动了。”   “有什么事说就行了,没必要喝酒解决的。”   陈雪杉意志很坚决,非要这么做,周阳不伸手接,他就不打算放下。   这是老式的两寸玻璃杯,不厚,杯壁上嵌着红色的花骨朵,寓意着红红火火。   陈雪杉端着两只杯子,倒也不累,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周阳和兄弟们相处,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孩子,而这种男孩子又向来喜欢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所以她就选择了“喝酒”这一种豪迈的解决方式。   虽说周阳表明已经原谅自己,可陈雪杉心思细腻,仍旧能感觉到对方内心仍旧存有芥蒂。   或许昨日的误会已经解除,但更早时候的误会还在心底。   这么一个大男孩向自己吐露心意,奈何还没说出口就让自己噎了回去,陈雪杉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   搞对象是多不好意思的事啊,自己和对方都还是学生呢,别人会怎么说自己?   见周阳不为所动,陈雪杉鼓起勇气道:“周阳,以前是我不对。”   “我知道你喜欢我,想和我搞对象。”   “可你和我毕竟还只是学生,我还得去滨海读大学,你也要当司机,以后还要去魔都参加考核,我们两个都才刚去往更大的天地。”   “周阳,毕业前我不打算考虑这些,毕业之后再看看。”   陈雪杉表明自己的立场。   她的条件是极好的,瓜子脸,肌肤雪白细腻,眼神水汪汪的,略微有点小虎牙,笑起来的时候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勾人心神,家庭条件更是没多说,老爸是江河中学校长,老妈是个谜。   周阳郁闷。   不是喝酒吗,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喝了这杯酒,我是不是就真比变成痴心男人了?   不过周阳倒也能感受到陈雪杉所下的决心,对方这种薄脸皮,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话,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把事挑到台面上来说也好,周阳也恰恰想和过去的自己说拜拜,曾经那个舔狗周阳,一去不复返了。   虽然想挑明,但还是得给陈雪杉留个台阶下。   “陈雪杉,别提这些,你好好去读书,认真学习你的专业,在大学里你会邂逅你的缘分。”   “以前的事别往心里去,男孩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你懂得。”   陈雪杉挠头。   什么叫我懂得,我懂得什么?   周阳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跟打哑迷似的。   你们男孩子十七八岁,我又不是男孩子,我怎么会懂得。   周阳知晓对方单纯得害怕,道:“等你上大学就懂了。”   周阳看了看后方方桌上那只酒瓶,又看向陈雪杉:“这酒我就不喝了,你也别喝,前几天你不是来亲戚了吗,别搞这些糊涂事。”   周围的同学满脸问号。   来亲戚和陈雪杉喝酒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加密通话呢,为什么听不懂?   陈雪杉雪白的俏脸微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像是放在热锅上烧红了一般。   别人不知道什么意思,她却能很清楚地了解到。   周阳去哪学的这些话?   又是来亲戚,又是来姨妈,怎么比自己一个女生懂得都多。   说到这陈雪杉又有些气愤上头,你明知道我身体不舒服,还把我一个人丢大街上,头也不回就跑了?   你还是男人吗,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好歹叫我多喝口热水啊。   要是换作其他男生,遇到这种情况,指不定争先恐后来照顾我呢。   说到底,她虽然拒绝了周阳,但仍旧是个小女生,渴望被人关心。   而周阳对自己毕竟有着那份特殊的情感在,所以她尤其渴望周阳的关心。   你喜欢我都不关心我,岂不是说我这个女孩子不值得别人关心?   一惯活在别人羡慕眼神里的陈雪杉,无法接受这种判断。   见周阳不喝,陈雪杉仰头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喝下去,面不改色。   她本以为这玩意喝下肚会很难受,辣得眼,可她把眼睛睁得很大,没有感觉。   甚至甜甜的有点好喝。   难道老爸说白酒难喝,一直在骗自己?   “周阳,我干杯,你随意。”陈雪杉另一只手把酒杯推到周阳面前。   这是陈雪杉和老爸学的伎俩,每次有人到家里拜访老爸,饭桌上的客人都会用这种招数。   尽管老爸一再声明不喝酒,再贵的酒也不喝,可当客人先喝为敬,以退为进时,老爸也只能半将半就把酒喝了。   劝酒就这样劝。   自己作为一个学习好一点的,还是女生,都喝干了,周阳没理由不喝吧?   薛太强瞪了周阳一眼,又对陈雪杉投去担忧的目光:“雪杉,你这是在胡闹,以后可别这样学大人做事。”   有女生跟着道:“雪杉,你没事吧,快喝口水,吃瓣橘子缓一下。”   “周阳,你快喝了吧,雪杉都喝了。”   “是啊周阳,告白失败也没什么,雪杉都既往不咎。”   “大家都是同学,老家都在江河市,以后指不定抬头不见低头见呢。”   ……   周阳听了这话,坚决道:“我不喝。”   身旁的好兄弟也劝他,乔栋梁把酒杯拿到面前,道:“哥们,喝了吧,不就一口酒吗,按你以前的作风,女人喝一口,你得吹一瓶。”   “上次我表姐和你喝酒,你不是把一瓶全吹了吗。”   听到这话,陈雪杉刚下去的酒劲马上上来了。   “周阳,还说你没生我气,我敬你一杯不喝,乔栋梁表姐敬你 你却喝一瓶。”   “周阳,你男孩子,不要那么记仇,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周阳语塞。   不是这样的啊。   能不能别总是往告白上扯。   虽然是年轻二愣子时期干的傻事,但毕竟也是自己啊。   我不要面子的嘛。   周阳支支吾吾道:“那一次是因为别人包场,酒管够。”   ……   周阳指着杯里的酒:“口子酒名气不大,但也拥有非常久的历史,喝过口子酒的人,都知道这玩意入口甘甜,即便酒过三巡,也非常舒服。”   “这一瓶,起码也得三块钱。”   “不巧,我今天出门没带钱。”   周阳端起酒杯:“我能不掏钱吗?”   ------------ 第80章 背靠老虎江,喝酒当喝汤   最终,周阳还是喝下了那杯酒,在场的同学们总算松了口气。   他喵的,班上酒量最好的人,没有之一,一口三两不带丝毫眨眼的人。   连女孩子敬的一两酒都喝?   哪说的过去吗?   不过当周阳表示自己的初衷后,大家总算理解。   周阳还是原来那个,没有零花钱的穷孩子。   这也是周华强一以贯之的育儿理念。   男孩子要穷养,女孩子要富养。   周阳身上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只德意志造的梅花表,还是遗传自老爸,此外,再无其他。   而妹妹周小芬身上虽没有这么值钱的玩意儿,但是不是还是能拿出点零花钱的。   女生们虽然理解周阳的行为,却看不起周阳的处事方式。   “周阳,你简直是个木头,雪杉幸好没同意和你搞对象,不然真是白瞎了。”   “就是,哪有这样的,亏雪杉还是你的心上人。”   周阳心想,这事就他喵绕不开是吧,你们非要针对这件事反复鞭尸是吧?   “还有事没有,没事不要围在这影响我们侃大山。”   “对了陈雪杉,那瓶酒你不喝就给这桌拿过来吧。”   “几个兄弟们一个劲嗑瓜子吃橘子,有些单调。”   周阳暗骂了一句。   嗑瓜子吃橘子喝白酒。   这他喵什么造孽兮兮的搭配,连点硬菜都没有吗,没有硬菜来盘花生米也行啊。   但现实也就这样了,大家都是刚刚从高中走出去的学生,身上哪有什么钱啊,能凑合着搞这么一次碰面聚会都已经略显勉强了。   陈雪杉果然回头去把那瓶口子酒拿了过来,递给周阳时却遭到了薛太强的阻拦。   “周阳,大家都一样是人,为了这次聚会,拿点钱出来凑一凑也是理所应当,凭什么你就该搞特殊,反而想要一分钱不出呢?”   薛大强继续道:“在我看来,你现在当了老板的私人司机,也算是有收入的人了,比我们当学生的混得都要好,有收入来源,这次聚会的开销,你出钱是理所应当。”   “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左右两个兄弟纷纷侧过头来,远处一众女生也停下唠嗑,向这边看来。   “兄弟,没想到啊,你都当司机了,藏得够深啊。”   何大鹏挠了挠头皮:“周阳,短短时间,你怎么就学会开车了,还当了司机?”   大家起哄,觉得周阳应该包下这次同学聚会的开销,让大家吃顿好的。   “周阳,不说其它,你当了司机,一月少说有几百块,随便拿点出来,给我们三桌加点花生米吧。”   “给我这再加两瓶口子酒,三十八度,两瓶哪够喝啊,肚子都烧不暖和。”   “我们这不要酒,要汽水就行,人手一瓶。”   薛太强算了个总账:“八瓶口子酒,加上八瓶汽水,再来三盘花生米,充其量不过三十块钱,对你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周阳直接骂道:“三十块钱不是钱啊,我透你妹。”   周阳思考半天,道:“其实让我请客也没问题。”   “沈容月,你还嚷嚷着和汽水,那玩意碳水超标,一瓶汽水相当于两碗米饭,想喝也行,举个手,管够。”   “你,你,你。”周阳接连指了三个女生。   “你们三个确实应该增重。”   几个女生本来还想着蹭汽水喝,听到周阳说碳水相当于两碗米饭,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姐妹们,我不喝了,再喝我就成江河市减肥失败冠军了。”   “我也不喝了。”   周阳嚷嚷着:“别这样,不喝汽水也成,给你们来两盘花生米吧,就是油脂稍微超标。”   几个女生丝毫不怀疑周阳的话,花生能拿来榨油的,这她们都知道。   “周阳,谢谢你了,花生米我们也不要。”   “嗯,周阳,我那份花生米送给你。”   周阳嘿嘿笑。   果然,苗条对于任何时代的女生来说都是向往的事物,即便是在以劳动为美,健壮至上的90年。   周阳看向女生桌上的东西继续道:“几位小公主,你们应该也都是十六七的年纪了,那橘子你们真的以为是好东西吗?”   “橘子性寒,富含汁水,如果熬制成冰糖橘汁能够活血养颜,生吃也能够补充身体必须的维生素,但凡事讲究个度,过犹不及,如此猛食,只会导致寒气猖獗,积累到体弱之时,断然不好受。”   “当然,这是中医愚见,而今西医正逐渐成为主流,你们不信也可。”   几位女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那一颗颗火红的橘子时,脸上浮现犹豫之色。   甜吗,的确很甜,但吃的好像足够多了,剩下的这些再吃,难保出现什么问题。   好东西吃的太多,不见得对身体就是好处。   “我不吃了。”   “我也不吃了,吃了好几颗,腻了。”   乔栋梁还没反应过来,周阳用手捅了捅他,令他瞬间反应过来。   少年拿着盘子,走向女生那一桌,拿起桌上的橘子问:“真不吃了?”   “别信周阳的鬼话啊,他巴不得你们不吃呢,吃这东西能有什么影响啊。”   女生们瞪了乔栋梁一眼,纷纷道:“赶紧拿走,你休想动摇我们减重的决心。”   “乔栋梁,你看人家周阳,虽然节俭点,不懂哄女生,好歹懂得我们女生想要什么。”   “是啊,好好学学吧你。”   乔栋梁见到这副架势,也没犹豫,把桌上的橘子统统拿到手上的盘子里。   你们不吃,兄弟们还不够呢。   他正欲要折返,周阳将他叫停。   “几位小公主,瓜子在平时消遣无聊时能够当成零食,却也是享受闲暇时光的好东西。”   “但这玩意吃多了上火。”   有女生很机警,问:“周阳,你不会是想从我们这骗吃骗喝吧?”   “我们也出了钱的,你不能把我们那份都骗去啊。”   女生们说到底也不是笨蛋。   桌上的橘子拿了,花生瓜子也拿了,就真没剩什么了。   莫非我们女生只侃大山,喝风喝水,啥都不吃?   周阳摇头:“当然不是,我看你们的皮肤都那么好,细腻白皙,真要出了点问题,只是有点于心不忍。”   “上火了就容易长青春痘,你们脸上一粒痘都没有,真是难以置信。”   听到这,女生们丢掉手里的瓜子花生,纷纷让乔栋梁扫走。   乔栋梁:“……”   他空着盘子去的,盘子装满回来的。   女生方吃的喝的,全弄到他们一桌上。   周阳拿起一瓶白酒,嘿嘿笑道:“兄弟们,随意点,放开了吃喝,反正开一样的钱。”   “背靠老虎江,喝酒当喝汤!”   ------------ 第81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的洞察力   乔栋梁吃着花生,把橘子塞到内向的何大鹏手里,道:“人才还数我周阳大哥。”   硬生生把别人的零食骗来,偏偏别人还感恩戴德。   这种操作,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   只能说高,实在是高!   薛太强当然洞穿了一切,在一旁不停劝说,揭穿周阳的真实面目,让一众女同学提高警惕,尤其让陈雪杉注意。   “雪杉,周阳此人城府极深,内心又小肚鸡肠,不值得深交,还是保持距离为妙。”   “我家里近来出了一些较大的变故,这几日没能好好照料你,是我的不对。”   薛太强口里的变故,自然就是老妈那事,作为儿子的他,虽然气愤,却也不能当面教训当妈的。   那是老爸的事。   不过好在薛太强有出息,考上了滨海大学,这也让他能够在这场舆论漩涡中保持清白,置身事外。   每当外人谈起时,都会感叹一句,幸亏薛家出了个有前途的儿子。   周阳也不躲躲藏藏,挑明了说:“姐姐们,我周阳就是想吃你们的瓜子花生,要是不愿意,我让栋梁给你们端去。”   薛太强冷哼:“当然得端来,大家都出钱,凭什么你们那一桌吃得最多,还有钱,你没钱拿出来,反倒吃得最多,这不就是长辈们口中的享乐主义吗?”   令薛太强意外的是,女生们竟然大大方方地让了出去,围在桌旁谈天说地,只喝着店内提供的苦荞茶水。   “呵呵,女人啊。”薛太强叹息,深感无可救药。   被占了便宜都不知道反抗,逆来顺受,这和自己那糊涂老妈有什么区别?   还好,陈雪杉是一个相当重视自身权利,并懂得大胆反抗的人。   女孩们聊着悄悄话,自然而然就来到男生们的身上,因为是最后一聚,大家也没有不好意思,显得比平时坦白许多。   “雪杉,你和薛太强什么时候搞对象啊?”   “姐妹,他们已经在搞了,是你消息闭塞了。”   陈雪杉纠正:“你们别胡说,那是没有的事。”   薛太强也点头:“的确还没有到那一步,凡事都有个发展的阶段,新事物成长的速度总是缓慢的嘛。”   “雪杉,你和周阳得格外近,就不怕薛太强吃醋吗?”   “周阳现在可是私人司机了,以后前途无量,事业稳定,不再是原来那个不会读书的小差生了。”   “是啊,我妈说要和工作稳定,有固定收入的男孩子搞对象,那不就是周阳吗?”一位扎着马尾辫的丸子脸姑娘道。   她继续道:“雪杉,你就把周阳留给我们吧。”   陈雪杉斥了几声:“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时,女孩内心一颤。   的确没什么关系,但说出这句话时,自己的内心是不信的,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不舒坦。   真要和周阳撇清关系,陈雪杉还有些不乐意。   面前的马尾女孩想和周阳搞对象,这令陈雪杉有些不乐意。   但女孩也知道,这是对方的自由,周阳本来就和自己没什么事,对方的事也轮不到自己管,和什么女孩相处,全是自由。   可她心里就是不舒坦,仿佛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般。   从小到大,陈雪杉想要什么东西都能得到,就算不能马上到手,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成绩第一,跑步第一,书法比赛第一,作文第一……   唯独这个方面,她发现自己的努力好像无法奏效。   无论怎么道歉,怎么示好,周阳仍旧是这幅模样。   这隐隐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陈雪杉提高音调:“姐妹儿能不能说说诗和远方,不要谈这些情情爱爱?”   “对,再谈雪杉要生气了。”   “雪杉,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陈雪杉并未思考很久,仿佛早就有答案,道:“我想当老师,要小学老师,因为小学生们最可爱。”   “我也想当一个女作家,能用自己的笔写自己喜欢的故事,寻找志同道合的人。”   “我还想当个传统妇女,过上男耕女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相夫教子的生活,白日里我为他生火做饭,夜晚他为我加衣洗脚。”   陈雪杉的愿望就这些。   周阳在远处喝酒,38度的酒喝着真跟喝汤似的,几杯下肚毫无感觉,听到陈雪杉这话,默默慨叹。   女孩这三个愿望,应该说很朴实,很容易达到才对,可事实是,陈雪杉并未做到任何一个。   前世的陈雪杉,在陈政德离世后,草草嫁了一位滨海的富商,衣食无忧,但遗憾的是,始终无子嗣。   由此可见陈雪杉受到的冷遇。   不能生子,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娶回家来当花盆摆着,当神像供着吗?   富商的确看上她年轻时的容貌,可爱需要用结晶来维持。对于富商来说,传宗接代大于天。   或许是和薛太强在大学时期的感情失败,或许是父亲陈政德去世的打击,又或许是缺少母亲的爱,总之,多方面因素造就了陈雪杉的悲哀。   离婚后才知道,是男方没有生育能力,可陈雪杉最好的年华已经空度。   “我当个孩子妈就行了,姐妹,我没实现的愿望,你帮我实现。”   “我要到滨海进厂打工,听说那里有喝不完的汽水,投下一枚硬币,就能自动弹出来一瓶。”   “我们村唯一出过省的大表哥也给我介绍了个厂,在两广声,纳鞋底的,一月能赚好几百。”   “还事先给了俺妈一百块押金,让我去哩。”说话的女孩长这兔牙,说话漏风,尤其可爱。   这个兔牙女生,名叫依依。   周阳看着她,内心的酸楚更甚。   依依并没能如愿进厂,到了滨海,被她那所谓的大表哥卖到了西山省,给当地的一位农民当老婆。   女孩的进城梦没能实现,反倒进了更加鸟不拉屎的山旮旯,只有青山恶水,以及毫无感情基础的丈夫做伴,每顿是两只铁锅,以及永远喂不饱的缺门牙老狗。   周阳是在后来的同学聚会上得知的真相。   现在能告诉对方真相吗   当然可以。   可能让对方免于被卖吗?   并不行。   那位西山省的农民,存了半辈子的钱,用五千块买了个年轻老婆,给自己传宗接代。   自己帮了依依幸免于难,却让另一个远在异地的农民大半辈子积蓄打水漂。   这真的是在做善事吗?   未曾见得。   中介大表哥拿到五千块,给了依依父母一百块。   当妈的一百块就把女儿卖了,卖给一个毫不认识的远方人,只从大表哥口里得知,那人很善良,很朴实,会对女儿好。   人家母亲都同意了,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前世的依依在多年后回到故乡,和老同学们还有说有笑,不过眼里的沧桑和脸上的风霜表明,她早已经被现实打败,屈服给了命运。   正如后来的中年依依所说,我的命,是我妈给的,我不怨她。   这是别人的家事,是依依母亲给她的命。   可悲的是,女孩现在不知情,还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憧憬。   周阳莫名其妙就来了眼泪。   正如那句话所说,幸福的人,总有相同的幸福,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周阳举起酒杯:“来,喝一杯。”   一杯下肚,周阳来到一旁,给了依依一个拥抱,安慰道:“要坚强的活着,不论生活和你开什么玩笑,活着最重要。”   之后,周阳给了每人一个拥抱,以做道别。   轮到陈雪杉时,周阳停下来,道:“对不起各位,我喝多了,请谅解。”   陈雪杉当场发飙:“周阳,你什么意思?”   “和她们需要道别,和我就不需要吗?我们都是女生,在你眼里有什么不同,还是说,你在故意气我?”陈雪杉气得不轻,打破沙锅问到底。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区别对待?   我陈雪杉哪里惹你了,还请你直说。   不就是拒绝了你吗,我都道歉了。   周阳借着酒劲,道:“我就是怕你多想,和她们只是单纯的道别,可你不单纯。”   “你放一万个心,我对你真不感兴趣。”   “女人只会影响我的洞察力。”   陈雪杉双眼翻白……   ------------ 第82章 想得倒美!   陈雪杉气得不轻。   好你个周阳。   其他女孩子你抱着是一点都不生疏,熟悉得很,自然得很,动作中还带着点优美和从容。   到了我这,你直接戛然而止了。   怎么,我陈雪杉值不上你一个拥抱吗。   还是说,我哪里比不上别人?   她下意识挺了挺胸。   “周阳,你再这样区别对待,我……我看不起你!”   周阳错愕。   感情你还吃醋了。   这也能吃醋?   我这怀抱有那么稀罕吗,又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再抱一下,就当是杜绝你多想。   周阳展开双臂,站在原地,敞开胸怀,道:“来吧,就一下。”   “不准多抱。”   “多抱收费。”   陈雪杉的脸色这才好看很多,上去扑进周阳怀里,很快又抽身出来。   离开那个怀抱时,陈雪杉竟然发觉自身有点稍微不舍,要不是人太多,她说不定会在里面多停留个一时半会,很快抽身后,她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动作那么快。   啪。   啪。   啪。   远处,周阳的好哥们纷纷捏大腿,揪自己耳朵,以证明眼前这一幕是真实发生了。   太过难以置信。   乔栋梁尤其狠,自己给了自己两巴掌,又让好兄弟何大鹏给了自己一巴掌。   “兄弟们,你们看见了吗?”   “不用你说,我看见了,周阳把每个女生都给抱了。”   “禽兽周阳!”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周阳把陈女神也给抱了。”   “纠正一下,是陈女神把周阳给抱了,麻烦你用词准确点,这样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奶奶个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兄弟们,我说陈雪杉在倒贴,这种说法有误吗?”   “无误。”   “准确。”   “专业。”   ……   ……   大家吃了一顿圆满的我午饭。   薛太强本想在周阳抱女生此事上做一番文章,指出周阳别有用心,但却愕然发现同学们在擦拭周阳眼角的眼泪。   周阳真诚的心被大家所看见,自己站出来挑刺有些不合时宜。   最后,薛太强举杯,和大家共饮一杯,到了这个地步,八瓶口子酒已经见底了,再不会喝酒的女孩也都多少喝了点,一是因为兴致到了,情感到了,二是因为周阳说喝酒能暖胃,对消化有好处,能通肠道排宿便利于减重。   啥事和减重牵扯到一起,女孩们就格外上心。   薛太强道:“诸位,我们当中,至少是同学三年,有些人更是从小学起便在一个班,我和雪杉,到大学都有可能同班。”   “这是莫大的缘分。”   “今天之后,却很有可能要分离。”   “这杯酒,象征着我们的情谊。”   周阳也说了两句:“大家都是善良的人,命运有时像个孩子,会开玩笑捉弄人,但总不至于颠倒黑白,所以,一定要分辨出来那是命运的玩笑。”   “男孩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女孩子,但护自己,莫行好事。”   “干。”   “干了。”   “干杯!”   至此,这一届这一班,身在江河市的同学,进行了这最后一次的会面。   只有周阳清楚这其中的含义,有的人,真的是从今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没有联系方式,茫茫人海再无相见可能。   华夏可不是朝韩那等弹丸之地,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住青龙洞,我住黄龙洞。   临别,由于女孩们都喝了些小酒,脑子有些迷糊,男生们要负担其护送女生的任务。   在场十二个男生,十二个女生,二十个人,虽说班里没有全到,却也来了大半。   女生当中喝得最多的当属陈雪杉,她一个劲不停灌自己,问她原因时,女孩只说口子酒真好喝,像罐头一样。   喝了还飘飘欲仙,仿佛在云端,自己从来没体会过这种美妙的感觉,不仅如此,陈雪杉感觉自己胆子变大了,眼界开阔了,内心也豁达了。   陈雪杉被身旁的女同学搀扶着,嘴里仍旧在碎碎念:“回家,回家。”   “喝酒,喝酒。”   “周阳,周阳。”   周阳站得远远的,根本不靠近陈雪杉,这就是他不和女生喝酒的原因,酒品实在太差了。   自己年轻时的酒品也差,喝醉了爱喝别人打架,但也会识趣到卫生间打,出来以后继续喝。   虽然有点夸张,但男人之间,确实没那么多拐弯抹角,直来直去更多。   薛太强听见陈雪杉嘴里念叨周阳的名字,有些不悦,道:“雪杉,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陈雪杉抬头,望着薛太强,笑嘻嘻道:“好,周阳,送我回家。”   “我真没在梦里念叨你,我就没梦见过你……”   薛太强简直听不下去,喝醉酒的陈雪杉口无遮拦,啥都说,不像她清醒时的模样,懂得人情脸色,矜持姿态。   薛太强把自行车推过来,这是一台凤凰牌高杠二八式自行车,除了驾驶坐垫外,后排并无座位。   但带个人完全没有问题,可以让乘客斜坐在座位前方的横梁上。   “不行,雪杉你醉了,我背你回去,坐车有点危险。”薛太强重新把自行车推回店里,停好后折返回来,到陈雪杉面前弯下腰,示意几位女同学搭把手。   陈雪杉看着面前弯下的腰,笑眯眯:“咦,你是谁,是刺猬吗,你怎么在大街上……”   薛太强道:“雪杉,我是薛太强,你喝醉,坐车虽快但不安全,我背你回家,这样稳当一些。”   “快上来把,你醉成这幅模样,陈叔会担心的。”   陈雪杉狡辩道:“我没醉,你信我,我走个直线给你看。”   语罢,陈雪杉在原地走起了s。   薛太强也不解释什么,抓住陈雪杉的我双脚就往背上拉,怎料却遭到对方挣扎。   “我要周阳背,我要周阳背。”   “我还欠人情,我得还。”   “他牵了我的手,我欠人情,再不还没机……会了。”   ……   周阳脑子还算清醒,在心里暗骂陈雪杉。   你他喵装醉吧?   不然能把事记得这么清楚?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偏偏这时候扯牵手那事。   那是玩笑啊,你分辨不出来吗?   周阳瞧见众多男同胞不善的眼神,尤其是来自薛太强的眼神。   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已经挫骨扬灰。   “不干!”   周阳满脸嫌弃,甩甩手道:“让我背你回家?想得倒美!”   “路途么远,你又那么重!”   “吐我身上怎么办?”   ------------ 第83章 周阳,吾辈楷模!(除夕快乐!)   一群人诧异地看了看周阳,像是在看戏台上的小丑那般专心。   乔栋梁情不自禁打了个饱嗝,这是由于惊讶吓出来的,相当于屁在肚子里迷了路。   “兄弟,陈雪杉喝醉了,她那是醉话,不能信的。”   让大家惊奇的不是陈雪杉说的话,而是周阳的态度。   本来陈雪杉说的话也足够让人惊奇了,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把一个人灌醉了以后,他说的话是能反映内心最真实想法的,没有人还能够在醉酒状态下撒谎,隐藏自己。   就算能,也注定露出马脚,难题自圆其说。   而周阳的反应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移开了大家对于陈雪杉内心想法的深入探讨,这就像是二十一世纪某些娱乐圈的大瓜,只要能找到一只更大的瓜来掩盖,混淆视听,原本的瓜也就不算什么了。   周阳一副我不愿意,别占我便宜的模样。   大哥,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陈雪杉让你背一下,这是酒话姑且不说,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让你周阳背一截,委屈你了吗?   你是会少块肉还是怎么的?   依依轻言轻语教训道:“周阳,雪杉让你背一下怎么了,你是腿会断,还是会少块肉啊?”   “我以前觉得你像个男人,现在看来,我看错了你。”   “是啊周阳,怎么说你好呢,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表白失败了。”   周阳撅着鼻子反问:“失败就失败嘛,管他原因干什么。”   那女生挑眉道:“要我是雪杉,只能怼你说一句:拜拜!”   周阳直接转身,悄悄道:“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   薛太强直接把陈雪杉搂到背上,怎料女孩是又打又闹,粉拳不断捶打在薛太强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上,传来一声声低沉的骨头碰撞声。   女孩虽然没什么力气,可撒起泼来还是很难应付的。   薛太强只是自顾自的承受着,他毕竟是一个男子汉,本着和陈雪杉的特殊关系,今天无论如何得将女孩送回家。   他跟着老爸去过几次陈雪杉的家,沿着这条街直走,再翻一个小山坡,顺着河向下走,就在河边。   要是自行车,踩着下坡路像乘着风一样,十分钟不到就能抵达,但走路得话估计得耗费半个小时,背上再背个女人,路上难免劳累,需要休息喘气,恐怕得四十分钟。   这天气燥热,白云也不给面子,偌大的云彩就是遮不住毒辣的太阳。   薛太强安慰自己:“没事的,雪杉很轻,随随便便抱在腰上,背累了就抱会。”   也有女生意识到这件工作并非易事,询问薛太强是否需要帮手,可以再找个男生帮忙。   至于女生,帮忙则是有心无力,她们自己都喝得飘飘然,正打算和自己感兴趣的男孩子同行,在回家的路上过一过二人世界。   薛太强拒绝:“我一个人能行的。”   薛太强起身,动作放得很缓,同时口里哼着摇篮曲,意在让陈雪杉赶紧睡觉,只要对方安安静静,服服帖帖呆在背上,自己会省力很多。   一边的女生们借着酒劲纷纷夸赞起来。   “薛太强可真好,很在意细节,是个值得托付的好对象。”   “哎呀,你这话说得可太肉麻了,平时不见你说这种话啊。”   “雪杉把头埋下去了,看来起作用,果真听了摇篮曲睡着了……”   此人话音刚落,现场传出薛太强的吼声,只见青年忙不迭把陈雪杉放了下来,推到了一旁的乔栋梁和何大鹏身旁,自己则麻利得脱下外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食物气息,仔细一看,原来是雪杉吐到了薛太强的背上。   青年看着这些呕吐物,不禁打了个寒颤,脸色发白,要不是旁边都是同学,他已经捂上鼻子跑了。   薛太强用两根手指远远提着外套,道:“周阳,你在哪?”   此时,周阳才从后方冒了出来,对着大惊失色的薛太强置以一笑。   傻孩子,一看你就没什么经验。   喝醉酒的人,你说你急着去背他干嘛,这不是明摆着心甘情愿当屎盆子吗,还摇篮曲,接着摇啊。   周阳一早就躲得远远的,他早就料到这一幕。   不同意背陈雪杉回家,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女孩已经吐干净,接下来服服帖帖,好处理很多。   薛太强走回饭店,道:“周阳,你把陈雪杉送回家,我要先解决身上的污秽。”   之所以让周阳帮忙,是因为薛太强认为,对方没有丝毫的威胁,毕竟陈雪杉曾经拒绝过对方一次,总不可能再次反悔,敞开心门吧。   好马不吃回头草,陈雪杉毫无疑问就属于那匹好马。   周阳果断拒绝。   我他喵表态了,坚决不干。   那么远的路程,就算提个西瓜回去都得被累惨,更何况太阳还那么大,正是日在中天。   让我捎个活人回去?换在二十一世纪的酒吧门口,周阳可能会捡尸,但这他喵是熟人,校长的女儿,背回去属于纯粹做好事。   费力又不讨好,我做那干啥?   周阳不同意,其余男生蠢蠢欲动,带陈雪杉回家,想想就是一件浪漫的事啊,不求能够背女神,发生任何肌肤之亲,在屋檐下,大柏树下躲避太阳,一起散步到黄昏,让金黄的阳光穿过两人身体之间的缝隙……   但薛太强指明要周阳出面,不给其他人机会。   “周阳,我自行车接你,把雪杉送回去,再给我还回来。”   周阳还是摇头:“不干。”   此去路程又不是顺顺当当的水泥沥青柏油马路,全是碎石子细沙铺成的道路,这二八大杠自行车,又没减震,不得把自己屁股给震没了?   周阳油盐不进,鉴定得很。   薛太强继续道:“给钱,给钱干不干。”   “一毛钱,把雪杉送回去,不准用背的。”   周阳大骂一声:“透你妹,一毛就想把我买了,我有那么廉价?”   “五毛!”   “不干!”   薛太强加价:“一元!”   周阳嘿嘿笑:“行,好商量,不就送陈雪杉回家嘛。”   周阳伸出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元钱,装模作样半推半就道:“同学之间帮个忙的事,还谈什么钱,下次记得别这样了。”   周阳拉着陈雪杉走向远方。   薛太强:“周阳,不准做过分的事!”   周阳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街道拐角处,尚未完全转身时,周阳嫌拖着个油瓶太累,直接一把将陈雪杉横抱起来,闪进视野之外。   而这一幕,去脱衣服的薛太强并没有看见。   周阳嫌弃的声音从街道尽头隐隐约约传来:“真他娘重。”   ……   何大鹏:“周阳真厉害。”   乔栋梁:“厉害?”   “简直他娘的是我辈楷模!”   便宜占了,钱拿了,还把名声得了……   我真不想背啊,都是薛太强逼的。   这不是楷模是什么?   ———   祝大家身体健康,新的一年财源广进,事事顺利,牛气冲天!   ------------ 第84章 出差   周阳将醉鬼送回家后,就径直回了家,路上有没有占便宜,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不想占啊,可陈雪杉睡得迷迷糊糊,非把他当枕头,抱得死死的。   出门迎接的陈政德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老一辈,算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思想还是较为开放,看到女儿倒贴成这幅模样,也不由得老脸一红,替女儿感到害臊。   自己贴身的小棉袄,突然就成了周阳货真价实的棉袄。   两个字,离谱。   ……   周阳到家,妹妹才刚从床上起来,睡了个大懒觉。   “哥,怎么样,和陈雪杉发展如何?”   周阳骂道:“你太懒了,没去上自习,我要告诉妈。”   周小芬根本不在意,拿起桌上亲哥留下的馕便啃了一口,由于凉了已经变得很硬,但周小芬照样咬地嘎嘎的,她牙口好。   “净瞎吹牛。”周小芬吃着馕,坐在木椅上,脚上穿着住拖鞋,嘟囔道。   周阳本来就不是打小报告的人,她这个当妹的可太清楚了。   这哥虽然爱作弄自己,爱从自己身上占便宜,但毕竟是自己亲哥。   没上自习这种事,要是被爸妈知道,周小芬至少得挨一顿批评教育,这个工作通常是王淑芬来完成。   周华强不会多说什么,但并不代表他不作为,相反,老爸是个实干派,出了这类事,自己一个月的零用钱就没了。   “来,跟我煮饭。”周阳催促道,时间已经到正午,自己虽然吃了,老爸老妈下班回家肯定还饿着肚子。   当儿子这么多年,起码得让爸妈回家吃上口热饭啊,这不就是养儿养女的作用所在吗。   周小芬继续啃了一口馕,啧啧道:“真香。”   “哥,来一小口不?”   “你要饿了你煮吧,我午饭吃这只馕就够了,不吃也浪费,哥你说是吧?”   周阳默不作声,走进屋内,洗锅,加水,生火,水开焯米……   很久没用过柴火煮饭,周阳的动作略显生疏,但毕竟曾经用过,对火候的把握还是没问题。   老爸吃得咸,老妈喜欢少油……   夫妇俩回家,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露出会心的微笑。   “儿子女儿懂事了,提前把饭都做好了,辛苦了。”王淑芬摘下遮阳帽,用洗衣台上的干毛巾擦拭脸上的汗珠,夸道。   周华强点头,道:“小芬,这个月零花钱给你双倍!”   周小芬开心的点头:“谢谢爸!”   正在端饭的周阳插嘴:“爸,妹今天早上在家睡懒觉,没去学校上自习。”   周华强点头,改口道:“收回刚才的话,这个月没零花钱。”   周小芬瞪了一眼周阳,这才刚开心没多久。   哥怎么这样,咋能打小报告呢,这可不是哥一贯作风啊。   周小芬抱着希冀的语气问:“爸,你答应给两份零花钱,现在因为没上早自习扣掉一份,还剩一份得给我吧。”   周华强摇头:“扣两份,不是扣一份。”   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度过这个中午。   ……   下午,周阳独自出门,前往香江街的商店,薛大海家,打算提前告诉对方一声,自己已经回来了,明天正式出差,让对方该收拾的收拾一下,该准备的准备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此次出行,把钱带够就行,再把人带上。   到高坪市的路程,满打满算五十里左右,中间隔着个三江市,真要是走到高坪,不熟悉路不说,也极为耗力。   走五十里路,没个一天估计到不了,较好的选择是搭乘交通工具。   可这毕竟是九十年代,不是出门就能看见车的时代,另外,钱也是个问题,周阳现在的资金就300块。   不能找爸妈要吧?那怎么好意思开口?   虎符也卖不掉,整个湖海省估计都找不出买家,就算能找到,对方也开不起价。   不过好在,有江沿着江河市,经过三江市,一路到达高坪,因此,这五十里路程,坐船便成了一个极佳的选择。   船票价格便宜,且不用担心有迷路的风险,老船夫们经常往来于这条江上,指定能把周阳送对地方。   “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坐船出发!”   第一次出差,就将距离选得这么远,是有原因的。   要是没得罪赵德柱,自己完完全全能在本市搞一些鸡蛋铁盆啥的,举行一场以旧换新的义卖活动。   乡亲们每人拿一只破碗来,积少成多,碰见好东西的概率很大,就连自己家都有一只盘子一只碗是行货。   可得罪了赵德柱,使得这个方案变得不可行,自己真要这么做,目的太明显了,无疑就是司马昭之心。   所以,这次高坪市的出差就显得尤为重要。   先行避开赵德柱,尝试将自己三百元的初始资金扩大,再进一步收集藏品 进而和赵德柱的当铺相抗衡。   这就是周阳的想法。   “我现在的确有一家店了,但还称不上古玩店,得一步一步来。”   周阳来到香江街,薛大海的店铺还是那么冷清,门紧紧地闭着,不时有行人从门前路过,三三两两还会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虽然薛大海洗白了,但仍旧逃不出舆论的的指责,养了个这种儿子,骂声比以前来得更狠烈了。   薛家倒也聪明,整日把大门关着,这样一来,门外的世界如何喧闹,门内却是一派安静的景象。   周阳进门,见到了夫妇俩,二人的形象稍显落寞,没有儿子在身边,店内竟然显得空旷起来。   “周阳,你从三江市回来了?真快。”   “恩人快来坐。”妇人曹小凤见周阳到来,脸上难得浮现一缕笑容。   周阳点头,谢过以后便开始谈正事:“薛大海,明天一早,出发前往高坪市,坐船。”   男人点头,问道:“需要带什么吗?”   第一次被一个少年安排,跟着对方一起出差,薛大海还是感觉有点新鲜。   以往,自己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   “带什么?”   “带一套干净衣服吧,再带瓶大宝。”   “明早六点,在码头碰面。”   薛大海犹豫半天,还是问道:“不带点其他什么吗。”   薛大海考虑得比较全面,到高坪去,得考虑住哪,吃饭问题。   时间长还得考虑家里。   白天虽然炎热,但夜里江水起雾,还是很寒冷的。   不说御寒衣物,起码带点米面油啥的。   周阳点头:“一切从简,当然,你考虑的那些,只要不是太笨重,能带则带嘛。”   “带点干粮。”   之后,周阳回家,准备告诉父母一声   ------------ 第85章 支个招   第二日一早,周阳便赴约到达所在地,清晨的江有些料峭的寒冷,配合着湿润的水汽,很容易就将行人的衣裳打湿。   临行前,周阳的爸妈当然也表露过不安,听见有大人随行,心里倒是放心许多,王淑芬本想着跟周阳一起前往,奈何工作上实在放不开。   自己走了,小学里那些孩子怎么办,谁给他们上课?   王淑芬给儿子穿上筒鞋,送周阳到了渡口才离去。   八月中旬,江里的水位不高不低,渡口也并没有多少远行的人员,寥寥几人左右。   要是逢节假日,乘船出行的人可以挤满整个渡口,若有客船抵达,大家上船更是全靠本事,眼疾手快的,攀缘着船舷直接翻阅护栏跳进船中,正儿八经排队上船,大概率是坐不下的。   不过现在倒没这个隐患。   江河市处在上游,三江市得向下游去个三十里,高坪得再向下游去二十里,一共五十里路程。   王淑芬把儿子交道薛大海手上,这才放心离去,自从薛大海的事真相大白后,一家人就对这个中年男人改观,儿子和他一起出行,问题不大。   不放心也没办法,周阳这是去办正事,不过江船来往也就半天时间,若有要紧事,往来一趟也是容易事。   王淑芬拿出两张大团结,道:“周阳,这是往来的船票,你们二人,九元六角就够了,剩下的四毛,可以在船上喝杯茶。”   王淑芬计划得很好。   一人的船票是二元四角,两个人往来就是九元六角,剩下的四角,用在喝船夫提供的茶水正合适。   其实也是王淑芬想得太周到。   撑船的都是本地人,在这条江上干了几十年,往来之时给了船票就行,有时候身上无钱,或者找不开时,船票钱留着下次再补也无妨。   都是本分人,茶水也是免费提供,说到给钱,那也是往来的船客觉得船夫辛苦,强行付的茶钱。   “剩下的十元,你到了地方,得找落脚的地方,还得吃饭。”   薛大海拒绝道:“万万使不得,这钱你拿回去。”   薛大海背着一个随身的行囊,里面有临走时妻子曹小凤烙的十张馍,还有一只小茶壶,里面装着热茶水,另外带了一套衣服,两双碗筷,随身的兜里,还揣着200元钱。   这钱是4000还债3750剩下的部分。   不说其它,单单十张馍,都够二人在路上吃个两天,总之,此行在吃食方面是用不着担忧的。   目送老妈离去,周阳贴到江边,等候渡船。   这岸边就八名船客,一只普通渡船完全能够一船拉走。   小船踩着波纹,由远及近,老船夫卖力撑了几杆,舟子边靠近了岸,接着老船夫把船尾的绳索扔上岸来,岸边的搭船人像是有默契似的,把绳索拴在渡口的木桩上。   上船,买票,船夫上了个厕所,出发。   大家的目的地不同,有人去三江市,有人去高坪,有人在中途不知名的小渡口下船,但都顺路。   大家随随便便坐着,船舱里走出一个长发马尾辫的丫头片子,行走在晃荡的船内仍旧稳稳当当,一看就是经常坐船的好手。   “小鱼儿,又煮茶啦。”   “小鱼儿,这次煮的茶务必要收钱,上次就没收。”   “是啊,哪能白喝你家的茶呢。”   不知道为何,坐船的人总会觉得口渴,可能是看尽了两岸的江水,心中某些东西被激起。   小姑娘咦了一句,道:“可千万不要钱,俺爷会着急的。”   船客喝了一口,听到这话,厉色道:“不行不行,老伯烧煤不要钱吗,茶叶子不要钱吗,净做好事,便宜都让我们占了。”   “我们不是那种人。”   几人合着架势,硬要把手里的角票塞给这个名叫“小鱼儿”的女孩。   “六杯茶,一共三角钱。”   “小鱼儿,你别大声嚷嚷,偷偷收着这钱就行,别让你家爷爷知晓了。”   但撑船的老人声音传来,道:“几位,这茶水向来免费,是我这老头立下的规矩,你们既然在我的船上,还请依了这个规矩才好。”   “这个钱,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收的。”   几位乘客也急了,道:“这个钱,你无论如何得收着。”   “我喝了你的茶,你收我的钱,这事公平公正,传出去,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要不收这钱,就是看不起我。”   “不收这钱,今天这船我不坐了,把我送回去。”   “小兄弟,你说,喝了茶,该不该给钱?”   “对,小兄弟,你支个招。”   周阳坐在船头,端着茶杯,刚刚品了一口小姑娘泡的茶,还暗啐了一口劣质茶叶。   有点尴尬。   支招?   我的招是白嫖,你看行吗?   我的老大爷,知道你为人正直,是非分明,是个好人。   人家都不收钱了,我们也就别矫情,闷头喝茶行不行?   你们非要付点钱,搞得我这个白嫖的好像很没道德一样。   还有,哪有为这种事急眼的,就好像兄弟们聚餐后为了争做付账方而大打出手。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个,喝茶是该给钱,这位乘客说的没错。”眼看薛大海正要掏茶钱,周阳按住他的手道。   “现在你们为了这个事发生分歧,属实不应该。”   老船夫和船客们都表示愿闻其详。   就连端茶水的姑娘小鱼儿也放下茶壶,把大辫子甩到背上,盘腿坐下,抬头听起来。   乍一看,小鱼儿常在船上,经受日沐风吹,像个已经成家的女人。   实际上,她的真实年龄比周阳还要小一两岁。   从脸庞的绒毛,以及皓腕的粉红印记可以窥见真实年龄。   听闻周阳要讲话,她也很感兴趣。   周阳前世下海坐的就是这艘船。   对这个小鱼儿的印象倒并不深刻。   他隐约记得,前世的江河市有个“青鱼基金”,不知道和小鱼儿有没有什么关联。   周阳道:“几位船客喝了茶想给钱,无非就是求个心安,为人处事,要老实本分,不可占人家便宜,无论是明里还是暗里。”   “这是理。”   “船夫呢,撑船几十年,将自己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一行,不求能有多大贡献,发多大财,只求能给船客们提供便利,落个内心踏实。”   “这是成就感,也是让船夫坚守这么多年的原因。”   “照我说,钱就别给了,但便宜不能白占,得拿点东西出来做抵。”   “你们可以摸一摸,身上有没有其他小玩意,既能表达心意,又不至于太贵重。”   一位牙口微黄的船客道:“我这有半包大前门……”   “我这有半袋叶子烟,家里产的,不值钱。”   “我这有盒胭脂,能分一半出来。”   “我这有块小镜子……”   一时间,小鱼儿的怀里多出了这些玩意,女孩抬头,吃惊地看着周阳,道:“我不抽烟啊……”   周阳起身,示意道:“茶快沸了,我去给你们端来。”   “之后就由我端茶,你们就用不着担忧付钱的问题了。”   “小友聪明。”   “早该如此。”   周阳进入船舱。   小鱼儿拿着七七八八的玩意跟着进去。   紧接着……   ------------ 第86章 船夫,你糊涂啊   船舱里黑漆漆的,空间也有些狭小,两个孩子挤在里面,显得有些旖旎。   不过再旖旎也没啥影响,摸到辫子以为是在摸缆绳,摸到胸膛以为是在摸火炉子。   “茶壶在哪呢?”   “在这呢。”小鱼儿一步从侧面迈到周阳前头去,抢先提起茶壶,紧接着脚跟稍稍勾开一丝门缝,使得外界的光线得以照进来。   她的柔韧性极好。   周阳点头,从对方手里接过茶壶便欲要往外走。   突然,他的手背碰到了茶壶盖。   “怎么不烫?”周阳问道。   “才刚刚加水放上火炉子啊。”小鱼儿道。   周阳恍然,的确小鱼儿才刚刚为大家加了茶。   那你个抽姑娘不早说,让我把冷的茶给大家端去喝吗?   周阳把茶壶从新放到炉火上,在炉子旁蹲下来,一边烤自己微微湿润的袖口,一边等待茶水沸腾。   幸亏是清晨,要不然这狭小的空间能把人热死,不过周阳还是感觉到有一丝燥热,道:“小鱼儿,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小鱼儿有些纳闷。   以前那些孩子都挺爱和自己挤船舱的。   记得河岸旁有个小胖子,每次坐船都得挤到船舱里和自己聊天,说这样显得亲近。   三江市有个病秧子,得了肺痨,也喜欢和自己挤船舱。   小鱼儿对此事很疑惑,也曾问过爷爷,为什么都是和自己年龄相仿的人爱这么做,年纪大的,老的,却不甚感兴趣呢?   令她更疑惑的是,为什么那些男孩都问你今年几岁啦,你读书吗,你家住哪,你爸妈呢,就像查户口一般。   但爷爷只是笑着说:“孙女,他们配不上你,你的贵人还没出现哩。”   “你为什么叫我走?”小鱼儿纳闷。   周阳很不同,是这么多同龄人中唯一一个不和自己挤船舱的人,这令她感到疑惑。   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研究出了问题的答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们都喜欢在黑夜中思考人生,可周阳的反常令她怀疑自己的结论。   周阳道:“你不出去?那我出去。”   这傻孩子。   挤在里面不热吗?   要是大冬天抱团取暖还行,这是八月中旬啊。   小鱼儿只好经由船舱跑向船尾去,后方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紧接着小鱼儿回到船舱,道:“爷爷让我谢谢你。”   周阳心想,自己还是出去为好,过几分钟再进来,这空间本就小,挤两个人,再加个火炉子,配合江面的水汽,说潮湿不潮湿,说炎热不炎热,搞得人很难受。   “年轻人,等等,我们聊两句。”船尾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小鱼儿的爷爷。   周阳摆手:“算了吧,以后有机会聊。”   听到这,小鱼儿连忙退回船舱,把那块挡风的帘子拉开,道:“你就陪我爷爷聊两句吧。”   老人趁着呼吸的当口,把船送出一竿子,问:“孩子,你是哪家的少爷?”   周阳纳闷,但还是道:“我是普阳街钢铁厂家属楼的。”   老人一边撑船一边聊天,也不显得劳累:“家世挺清白的。”   老人对周阳做出初步判断,他觉得,周阳不仅家世清白,人品也不错。   自己孙女饱经日晒,虽然不白,却也是健康的小麦肤色,眼睛水灵灵的,嘴巴像是一弯倒下来的月亮,头发是又黑又粗。   周阳能够在独处时安守本分,脑中没有淫邪思想,可见人品之出众,在自己这么多年来遇到的年轻人中,绝对可以排进前几。   孙女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从小被爸妈抛弃的可怜儿,跟着自己也吃了不少苦,现在,随着日子一天天流走,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哪天就不告而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孙女的婚事。   “孩子,你今年几岁,哪天的?”   “十七岁,腊月初七。”周阳纳闷。   老头子问生辰干嘛,给我算命吗?   看这老头一大把年纪,说不定真懂这些道道,给他算一卦也无妨。   “合适合适,八字合,命格也合。”   老人继续问道:“孩子,你可曾订下什么娃娃亲之类的?”   周阳反问:“你问这干嘛?”   “我爸有没有给我订娃娃亲,我怎么知道。”   周阳心里对这些东西是递出的,类似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什么年代了,婚事自己乐意为主,父母的意见只能仅供参考。   感情这玩意强求不得,何况结婚?就算是闪婚也得讲究个眼对眼啊。   船夫叹息:“唉,不瞒你说,我对你很满意,想将孙女托付给你。”   听到这话,周阳差点撒腿就跑。   透,这么随便的吗?   才见一面,你就把孙女卖了?   不对,不是卖,是白送!   周阳颤颤巍巍道:“老船夫,我承认,我看见小鱼儿不会抽烟,想把那半包大前门嫖到手。”   “这就是我所有的私心,绝无隐瞒,至于你女儿,我真没打算白嫖啊。”   “白嫖?”老船夫满脸疑惑。   周阳换种方式解释:“老船夫,真的很谢谢你的抬爱,可你太高看我了。”   “你孙女很纯洁,虽然没什么姿色,但胜在心思好,将来会有输于自己的缘分命运。”   “你我还是不要强行干预,这事得她爸妈说了算……”   老人诚实道:“她没有爸妈,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小鱼儿俏首微点,辫子跟着她的脑袋一晃一晃的。   周阳觉得离谱,听到这更害怕了。   这年代,本来就是父母包办婚姻的时代,父母的话,当女儿的一般是无法反抗的,而小鱼儿的爷爷,就相当于是她的父母。   看女孩这乖巧的模样,肯定对爷爷的话是百依百顺。   老头说把孙女托付给自己,这傻姑娘可能还真就跟自己走了。   周阳有些不敢想。   回到家后,如何跟爸妈交代?   爸妈,我出趟差,给你们带了个媳妇回来。   如何跟妹妹交代?   总之,这种事万万使不得。   “船夫,要冷静,别犯糊涂啊。”   “拍脑袋决策可不行。”   “我只是个坐船的,就就把我当个孩子,陪后辈聊聊天就行,别搞这些吓人的啊。”   “我看起来成熟,内心其实还很幼稚,完全没能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   “真的,不骗你。”   周阳说着昧良心的话,一点都不脸红。   但这也是事实。   自己本就不想担责任,至少现在不想。   自己重活一遭。   都还没开始浪呢,你就给我安排婚事?   你这不针对我吗?   呼呼呼。   茶壶里的水离沸腾还有一时半会。   周阳打起退堂鼓:“那个,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去船头……”   ------------ 第87章 抽完还有   “孩子别慌。”   周阳吓得浑身发抖。   花花世界还在等着我,老家伙你别拿我后半生的幸福开玩笑行吗,这会吓死人的。   还别慌,我现在慌的要死。   莫名其妙被当做孙女婿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周阳怕啊。   要说小鱼儿,条件绝对算好了,虽然比不上陈雪杉那种姿色,但也不是歪瓜裂枣,爷爷是江上船夫,出身也算正经。   这种女孩,典型的黄花大闺女,最招人爱了。   对方真把小鱼儿送到自己父母面前,以周阳对爸妈的了解,按照他们那尿性,真有可能一口同意下来。   就算有些犹豫,恐怕也不会当场否决,而是商量个好日子,给双方一点准备时间。   到那一步就真完了。   “孩子你姓什么?”   “我姓周。”周阳已经下定决心,对方再问一个问题,立即闪人。   怎料老人却没有再问问题,只是道:“姓周,挺巧的。”   周阳拒绝。   别套近乎。   我姓周和巧不巧没关系!   “孩子,你方才说你想要那半包大前门?”   小鱼儿闻讯把半包香烟递给周阳,周阳也没含糊,爽快地接下。   不抽白不抽。   二十一世纪这烟还买不到呢,现在抽一根少一根。   在周阳眼里,大前门不比万宝路差。   老人劝道:“孩子,少抽点烟,这玩意对你没好处。”   “这半袋叶子烟我就收着了,这玩意你抽不会。”   周阳这才离去。   船尾,爷孙两人站在一起,爷爷嘴里点着旱烟,烟锅子能有大拇指那么大,随着老人吸气,那旱烟自然而然向下燃烧。   “可惜了这么个好孩子。”   小鱼儿疑惑道:“爷爷,抽烟怎么能是好孩子呢,还有,为什么可惜呢。”   老人只是笑孙女的纯洁,殊不知,判断一个年轻人的好坏要是能通过抽烟这种方法,那么人心又则会难以洞察了。   “孩子,你还小时,我给你订了一门娃娃亲,现在虽然愚见一位很满意的年轻人,可那边的口头承诺没有解除之前,只能放这个孩子走了。”   “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家好像也姓周,夫人姓王。”   女孩疑惑:“为什么要给我订娃娃亲?”   老人拒绝回忆,道:“那都是很久远的事了。”   “孩子,出行的旺季过去,我无论如何要带着你亲自上门去说说。”   孙女乖巧点头。   老人心里其实有些愧疚。   每次他都这么说,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带小鱼儿去玩,去看庙会,去城里买馍吃。   但他从未兑现诺言,仿佛自己手上的事永远忙不完,不论哪一天,从目的地返航后,总能见到渡口有等待出行的船客。   他总以工作为由,一次又一次推迟兑现自己的诺言。   这一次,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得找个时间去一趟,这关系到孙女的终生大事。   要不是有这个口头婚约在身,他非要把周阳拉到家里去做客,好好招待一番。   ……   船头,周阳叼着一根大前门,无奈出门没带火,看到一位中年男人正在给大家讲自己曾经的过往,周阳凑上去问:“叔,借个火。”   对方掏出一盒火柴,星星牌,五十根,两分钱一盒。   周阳哗啦一根,点上嘴里的烟,到角落里抽起来,中年接回火柴盒,问:“你怎么知道我有火?”   “猜的。”周阳头也不回道。   还我怎么知道你有火,大哥,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我身上这半包大前门都是你的,你说我怎么知道你有火的?   我看你牙黄,行了吧?   周阳在船舷处吞云吐雾,看着被船体破开的江水,浓郁的烟雾刺透他的喉咙和鼻腔,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惬意。   耳旁,那个中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我给你们讲,东省坠龙事件,你们听说过没?那还是我妻子的娘家讲起的。”   周阳听了听,无非就是说某个阴雨连绵的季节,村民在芦苇荡里发现一条濒死的龙。   没兴趣。   对方讲完这个,又讲道:“黄水的巨龟事件,你们听过没?”   “据说是那只龟能有卡车那么大,又有的人说有五只,一大四小,小的桌子那么大,大的才是卡车那么大。”   “据说在黄水上的船客都不敢说话,不然那只龟闻声会来驼船。”   周阳嗤咦,卡车那么大的龟,你吹牛皮不打嗝吗?   这么大的龟炖了能补死你。   显然,不只周阳,其它船客也不信,小鱼儿上前听闻,笑着道:“我倒希望有只大龟来驼我去河底看看哩,说不定有龙宫。”   黄牙中年见到大家对这等骇人听闻的事不相信,旋即另外谈论道:“我有个小叔子,三江市河口三角洲人,他在河水退潮时捡到过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据说还有江里河神用的东西。”   “你们别不信,有大买家已经闻讯赶去了解情况了,这不,我也被邀请了。”   “什么东西,你说清楚点?”   周阳也来了兴趣。   三江市,正好顺路。   如果对方说的不错,真有什么从河里捡到的好东西,自己可以前去碰碰运气。   不过,能被水冲上来的,应该不是什么重器。   “除非,那件器本来就埋在河床底下,只是河水带走了表面泥沙。”   大家纷纷询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长啥样,去的买家是谁。   显然,船客们对虚无缥缈的神怪之谈不感兴趣,对这等值钱的玩意很好奇。   而黄牙中年像是犯了什么寄回,闪烁其辞,闭口不提。   他也是聪明人,明白财不外露的道理,要是因为自己今天在船上显摆,这些道听途说的人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给那位亲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所以黄牙中年适可而止。   大家纷纷表示失望,兴致正上来了,偏偏故事没了。   周阳上前,委婉问道:“你那亲戚是不是爱搞收藏,家里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黄牙中年看了一眼周阳,仍旧不说话。   周阳递出一根香烟,道:“来,大哥,抽烟。”   中年一看香烟牌子是大前门,正好瘾也上来了,两根手指亲不自禁就去夹住那根香烟。   紧接着,周阳把嘴里的烟取下来,帮对方续上。   “抽了你的烟,我也不好不说。”   “我那亲戚的确爱捡些破烂玩意,实不相瞒,他就是个捡废品的。“   中年猛吸一口,夸赞道:“你这烟抽着不错,小子,眼光很好,会买烟。”   周阳嘿嘿笑:“您边抽边讲,抽完还有。”   “别客气。”   ------------ 第88章 给个面子,吃顿饭   黄牙中年吸了口烟,说话的力气又上来了,道:“我那小叔子倒也本分,平时在家就务农,上有一个老母亲,下有两个孩子,是个老实人。”   “春耕时种点水稻,到了应季时种点蔬菜,冬栽萝卜夏栽姜,虽然吃饭的人多,家里的生活倒也能自洽。”   “不过他有个习惯,在外面不论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只要不认识,或者有点意思,都喜欢捡回来,包括奇形怪状的石头,瓶子,以及一些不能辨认的物件。”   “就因为此事,没少被家里人数落,说他不捡点有用的东西,净挑没用的往家捡。”   “为此小叔家里闹过不少矛盾,可人老到中年,没什么其他爱好,就这一点既不花钱,又能身心愉悦,家人见改不掉,到最后也就随了他。”   “转机就发生在去年。”   说到这里,黄牙中年手上的烟没了,他看了看烟把头,再猛吸一口,把所有烟草烧完后,意犹未尽道:“小兄弟,你抽烟的品味和我一样,都抽大前门。”   “这烟好抽,就是有点小贵,还有,烧得太快。”   周阳见对方不继续往下讲,抬眼往向两侧,是不断向后倒退的青山,山上有竹有松,有陡峭的怪石,有突兀的缓坡……   这么远的距离,只有江水做伴,不时耳边有几缕猿啼,就盼望着你讲讲细节,打发时间。   现在你不讲了?   周阳果断取出两根大前门,递到黄牙中年面前,谄媚道:“哥,两根一起抽,劲儿大。”   中年接过一根,推辞另一个根,道:“抽烟哪能那样抽啊,可使不得,实在太败家了。”   中年捡起脚边尚有火星的烟头,把手上这根点燃,顺着烟雾继续讲了下去。   由于有雾气的拍打,扩散的烟雾肯很快失去颜色,和湿润的江雾混合到一起,分不清是烟雾还是江雾,只有烟草的味道能传到很远。   小鱼儿咦了一声:“难闻,比爷爷的旱烟难闻多了!”撂下此话,女孩跑到船尾赵她爷爷去了。   船头,大家继续听黄牙中年讲他小叔子。   “转机是在去年,我那小叔去高坪市玩,碰上一个奇人,那人声称愿意用一只实木大黄桶换他的衣服。”   “当时我那小叔子就纳闷了,自己这件衣服是在三江市集市上买的二手货,能值几个钱?价值比不上一块好点的布料。”   “说时迟那时快,我小叔子生平没聪明过多少回,那一刻却聪明得紧,仿佛一辈子的脑子都在那一刻用掉,他问对方是不是看上了衣服上的扣子。”   “那件衣服的确没什么价值,但小叔子买来时缺了一颗扣子,家中柜里又没有旧扣做替换,表叔就把自己捡回来的东西给钉了上去,当扣子使。”   “那玩意远远的,很薄,像是一枚钱币一般,黄彤彤的,用来做扣子倒是再合适不过。”   周阳询问:“是不是外圆内方?”   黄牙中年点头:“看来小兄弟对那玩意有所了解?”   周阳揣测:“应该是古代铸币,价值大小还不好确定,得看存世量而定。”   周阳原本是个门外汉,经由玉佩具有的专业知识多次熏陶,也变得稍微懂行了起来,只不过,离真正的精通还甚远。   “小兄弟懂行,果然人不可貌相!”   薛大海在一旁冷哼。   懂行?   这就是你对周阳的评价?   我他妈真想一巴掌盖在你脸上,再告诉你,站在你面前的是,1990年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优秀五五青年,魔都大学预备讲师。   ……   黄牙中年继续道:“那买家也没否认,说小叔子衣服上的扣子是古代钱币,很值钱,他愿意用大木桶换,并且问小叔子家里有没有更多。”   “小叔家里说有,一整箱,这可把那人吓得不轻,跟着我小叔回家一看,果真是一模一样的物件,足足一箱。”   “最后,小叔子用那一箱玩意儿跟那人换了一台黑白电视机,一台解放车,还有一台缝纫机。”   他点上第三跟根烟,继续讲:“从今往后,家人再也没埋怨过小叔在外乱捡东西,甚至几个小侄子小孙子跟着模仿他捡东西,挣着抢着要拜师。”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这小叔子一瞬间从拾荒人变成了拾金人。”   “这次在虎江边捡到新鲜玩意,消息传得很远,我接到小叔子的通知,就在今天,有贵客上门访问,我因此搭船去看看热闹。”   “要真是值钱玩意,小叔家就得家道中兴了。”   一旁,众多人啧啧称奇,有喝彩的,有羡慕的,有不以为意的。   “好家伙,捡回来一台缝纫机,一台黑白电视机,一辆解放牌自行车,这三大件,哪怕他种一辈子地也买不起啊。”   “这算啥,都过时了,现在流行洗衣机,传呼机。”   薛大海见周阳听得那么认真,不由得感叹:我这老板真是太低调了。   你是谁啊,你看中的东西人家老外都抢破头皮,差一点你就得去外国读大学。   这老头才哪到哪啊。   周阳继续给对方点烟,这已经是第四根。   “这次从河边捡到的东西,竟然让人远道而来,看来不简单。”   顺着周阳的话茬,黄牙中年果然道:“不瞒你说,在电报里,我小叔子跟我说是一尊女佛像。”   “当时我一想,女佛像,莫非是观音?可从他的表达看来,没有玉净瓶,也没有兰花指和柳枝,这明显和西游记写的不符。”   “所以我打算去看看。”   周阳一听佛像,瞬间也来了兴趣。   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收这些物件吗,现在知道这么一个消息,当然得去试试,虽说现在没有亲眼见到,无法确定真假,可走一遭总是不亏的,毕竟按对方所说,那老头捡回去的东西不少,把院子都堆了大半。   “这咋开口,要不跟踪?”周阳稍感为难。   直接明说,黄哥,我想跟你去你小叔子家看看佛像,纯属好奇。   这不挨揍吗,陌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要求上别人家,谁敢这么毫无戒备地敞开大门啊。   这可不是理想中的大同社会,防人之心不可无。   要不冒充买家?   可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胡子都还是绒毛形态,对方肯定不信啊。   总不能捞出三百块钱自证身份,说我有那个经济实力。   那不明摆着让别人来抢吗。   “太难了,太难开口了。”   周阳正纠结间,黄牙中年看了看地上的烟头,尴尬道:“小兄弟,我讲个故事竟点了你五根烟,实在不好意思。”   “总不能白占便宜啊,小兄弟,跟我在三江市下船,在我小叔子那吃顿便饭再走。”   “你看咋样?”   周阳为难:“不行啊,我还有个叔同行,此去高坪……”   黄牙中年面容严肃,道:“这是哪的话,多个人,不就多双筷子的事吗。”   “和你叔一起。”   “我看小兄弟你是个大度的人,合我性格,我喜欢和你这种大度的人交朋友。”   周阳勉为其难:“这……”   黄牙中年脸色冷下来:“犹犹豫豫,莫非是看不起我,不肯赏脸?”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抽你五根烟,别人看来是小,在我看来,是人情。”   “给我个面子,去吃顿便饭。”   周阳语塞,心里暗道:“这他喵是你那包烟……”   你别当真啊,有些事情,认真就输了。   周阳为难,最后只能……   ------------ 第89章 是我浅薄了(第三更)   周阳下船的动作很快,走到岸上后才和船夫作别。   “船夫,再见,一路顺风!”   对方点头:“孩子,我孙女叫萧青鱼,没事可以来老虎江边找她玩。”   把孙女的真名告知,可见老人的心意。   周阳道是,从江船上下来。   老虎江,就是流经江河市,两江市,三江市,高坪四市的河流,因为从四市地形中穿插而过,欲地势险要时水流奔放凶猛,整日有轰鸣的水花激荡声,音似老虎长啸而得名老虎江。   当然,民间还有很多说法,诸如临江四市曾发大水,有老虎将村民从洪水中救出,保证了村子的血脉传承,故借老虎之名,当然,这些传说已不可考,只留存于老一辈的口口相传中。   老虎江边。   周阳挥手,向船夫道别:“放心,我一定来玩。”   来了我不信周。   我周阳是那种会打光棍的男人吗?   有必要着急忙慌找个老婆管着自己?   最好是再也不要见到了。   不过青鱼此名,倒是和前世那个“青鱼财团”重名了,二者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不过看这爷孙俩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周阳只能认为是自己多想了。   倒也不怪他,毕竟连萧青鱼自己都不知道,她未来会和青鱼财团扯上关系。   周阳和薛大海亦步亦趋,跟着黄牙中年下船,这处于三江市的地界,舟子则继续向下游奔去,前往高坪。   这一站下船的只有他们三人,三人由黄牙中年带路,经由小路淌过一道小山梗,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袤的河口三角洲,地势不像江水旁那般崎岖,平坦的广阔地域上落了不少人家。   大家都是泥瓦房,一栋接着一栋,很少有砖墙房,一眼望去,总计能看到三栋砖墙楼房。   泥瓦房虽说低级了点,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瓦房,一侧带着猪圈,猪圈下面是粪坑,平时动物的排泄物能用来灌溉,房子前面是院子,家家户户,或大或小,或穷或富,都至少带个院子。   不少人家里冒着炊烟,周阳身上虽然没表,但八点开船,路上约莫耗用了半个时辰,现在估计将近九点的样子。   九点,小镇里家家户户才开始做早饭,妇人的身影在家里忙碌,男人们在田埂上劳作,还未曾归家。   这就是农村,九点吃早饭属实正常,他们是没有午饭这一说法的,一天只有两顿饭,一顿在早上九十点钟,一顿在下午五六点钟。   黄牙中年这才自我介绍起来:“对了,忘记说,我叫乔鹰才。”   “我小叔子家就在前面那一栋,就快到了,嘿,看到没,聚着不少人那个院子。”   “看来买家可能到了。”   周阳顺着对方的手势望去,果然见到一户门口挂着青菜头子的庭院,院里正围着不少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声音传到很远。   这家的院子很有特色,院坝并不小,并未堆粮食,却显得有些拥挤,仔细一看,原来有不少空间被一些杂七杂八的废品占用。   正是拾荒所得。   周阳的注意力倒没在这些东西上,反而集中于黄牙中年的名字。   乔鹰才,怎么跟好兄弟乔栋梁的名字起得一个尿性,一个鹰才,一个栋梁,两个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自己好不容易占点陌生人的便宜,结果骗到兄弟亲戚家头上,这不闹乌龙了吗。   周阳清了清嗓子,问:“老乔,你认识乔栋梁吗?”   对方停下脚步,转过头问:“我兄弟乔栋梁,你怎么认识?”   周阳摆手:“应该不是一个人,我就随口一提。”   你兄弟乔栋梁,那没事了,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我说的乔栋梁今年才17岁,还是个雏,嘴都没亲过,怎么可能是你这中年油腻大叔的兄弟。   确认和兄弟没关系,周阳总算心安。   这是周阳的底线,要是连熟人的便宜都占,那活个人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人不能这么没追求。   “栋梁兄弟,你怎么来了?”黄牙向院子里一个正在洗菜的青年人打招呼。   “哎哟,鹰才哥,快请进……”   “周阳?你怎么到这来了?”   周阳和那洗菜的年轻人四目相对。   对方正是自己的同桌,乔栋梁。   周阳此刻心里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己的第六感果然没错。   乔栋梁啊乔栋梁,你还有三四十岁的兄弟,你这辈分有点离谱啊。   真巧,想来捡漏,结果到熟人家了。   周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辈分这个东西,乔栋梁年纪虽然小,并不是不可能被叫做叔叔。   “这一波,是我浅薄了。”   黄牙仔细询问,得知二人的关系后道:“哈哈,这就叫缘分,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黄牙赞不绝口:“兄弟,你这同学是个好同志,请我抽烟都是两根两根拿,值得深交。”   他一个劲夸着,又怎会料到他抽的实际上是他自己的烟。   周阳摆手:“别提了。”   别说了好吧,再说我愧疚。   老哥,我不该把你当傻哔,我也没想到你是乔栋梁兄弟啊,这波纯属误伤咱们不打不相识,好吧。   周阳索性把剩下的几根烟递给对方:“来,五根一起抽,劲大。”   可黄牙说什么不肯接受,还一个劲夸周阳大方。   换乔栋梁接待,他问:“周阳,你不是不抽烟吗?”   周阳点头:“这是你兄弟的烟。”   乔栋梁:“……”   我这傻兄弟抽他自己的烟,还对你竖大拇指,感恩戴德的,他掉进江里,脑子进水了?   昨天的场景犹在眼前。   周阳勉为其难,收钱抱陈雪杉回家的场景,至今刻在他脑海。   是刻在每位同学的脑海。   “周阳,你变了,你没有当初老实。”   “我这兄弟平时挺机灵,一到你面前就变成蠢蛋了。”   周阳只能赔笑:“都是误会,误会。”   通过了解,周阳才知道,所谓的拾荒老人,正是乔栋梁的三舅舅。   这不,放了假,乔栋梁抽空回来看看。   正好就碰上了。   黄牙喊叔,乔栋梁喊舅,也难怪乔栋梁和黄牙以兄弟相称。   二人来到院子里,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有两方不曾说话,都看着摆在地上的物件。   周阳跟着乔栋梁挤进人堆。   他还没来得及看地上的玩意,就被一位熟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人是……   ------------ 第90章 望江龙湾   周阳暗骂一声:“他娘的,出门没看黄历!”   周阳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所谓的买家,不是别人,正是江河市中心街当铺老板。   赵德柱。   那个吃自己十六万佣金的黑心老板!   竟然以这种方式,在这里再遇。   周阳真想说一句,临江四市真他喵小。   他怀疑自己住在韩半岛首尔洞。   实际上,临江四市加起来,面积超过了十万平方公里,要不是人口差了点,也能考虑建个临江都市群啥的。   地方并不小。   但事情就有这么巧,偏偏在这里遇到了。   周阳现在感觉被狗哔了一样憋屈,本来抱着来捡漏的想法,在中途下了船,到这三江市沿江小镇来看一看,碰碰运气。   结果碰上了赵德柱。   他喵的提前下船,船票不退的啊。   现在回到渡口,等下一条客船,谁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倒不是说碰上赵德柱就捡不到漏,以自己和对方这针锋相对的关系,一见面肯定得干架啊,要不是这院子里人多,二人肯定得操练一番,比比谁的拳头大。   周阳毕竟从对方手上白嫖了一只虎符,不招人恨才怪,而赵德柱又从周阳这卷了一笔天大的佣金,也把周阳彻底得罪。   “捡漏是不可能的,这赵日天肯定得跟我竞价,他现在身价百万,我拿什么陪他玩?”   周阳自己虽然有虎符,但也不能把那东西随时挂嘴上啊。   那玩意变现能力太差了。   总不能买个菜,零点一个虎符,买套房,零点五个虎符,买驾车,零点三个虎符……   谁买这个账啊,虎符变现,周阳估计,得去魔都试试,江河市恐怕找不出买家。   “走吧,薛叔,这里没有呆下去的必要。”   薛大海不明白为何好东西就在眼前却要走,但还是照做。   “哟,这不是捡漏专家周阳同志嘛,消息挺灵通啊,既然来了,就撑撑场子,何必那么急着走啊?”另一边,赵德柱注意到他,开口挽留。   周阳转过头。   赵德柱满脸笑容,打招呼:“周小友,你好啊。”   周阳虎躯一震,心里感到瘆人。   这他喵什么情况?   赵德柱竟然对着自己笑,还主动打招呼……   不应该是跑到院子里,捡起盆子里的萝卜往自己头上甩吗?   周阳发抖:“真他娘瘆人。”   对这种反常的情况,饶是周阳很会联想,也猜测不出原因。   迷惑间,周阳看向地面上那只佛像。   那玩意在自己眼中,并没有光圈。   是件赝品。   佛像呈现微红色,有些发黑,不过小腿高,手臂粗,底座为圆盘状,此刻呈现半坐,稳稳当当。   姿势很奇怪,应该是坐在什么东西上才对。   仔细一看,佛像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这玩意是个光头,袒胸露乳,脚很大,脖子上还有挂着一串珠子。   周阳暗骂:“这他喵是怎么推断成观音的,是得多文盲?”   周阳虽然是门外汉,但看着这玩意,起码和观音没关系啊,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既然是赝品,那就看看热闹就行了,白跑一趟,就当交学费。”周阳抱着这样的想法道。   但显然有人不愿意让他消停。   只听赵德柱道:“周阳,你不是在古玩鉴赏领域有些建树吗,今儿个镇子里没有农活的男人都聚在这,大家都是门外汉,你给大家讲讲,就当扫盲嘛。”   周阳表示我想问候你妈。   扫你妹啊扫,要扫你自己扫。   面对大家投来的热切眼神,周阳只是一个劲摆手。   赵德柱仿佛已经洞穿了一切,周阳既然到此处,肯定和自己一样,明白这里有漏可捡,想要再次重现当铺里发生的事。   可周阳为什么临时决定要走?   要么是家里有事,要么是对这佛像拿不准,要么怕自己。   但据他观察,周阳就是个天杀的莽夫,不会害怕自己。   因此,多半对佛像的真假拿不准,是门外汉,没有把握,加上本金不多,只能离去。   他很想找周阳把虎符弄回来,但此处人多眼杂,并不是时候。   既然如此,让周阳丢尽脸面也是不错的。   “周阳,今天来自望江龙湾的贵客也在此处,你还不趁机表现自己,错过这个机会可就追悔莫及。”   周阳挠头:“望江龙湾?”   没猜错的话,是高档楼盘小区吗?   这他喵才90年代,你别逗我,就有什么学区房,御江首府,享受顶级豪华待遇……   房地产别乱入啊。   见周阳一脸懵,赵德柱介绍人堆中那位看起来很低调的中年,道:“这位就是望江龙府的丁先生,平时爱好搞点收藏,对古人的玩意很感兴趣。”   他继续解释:“所谓的望江龙府,就是屹立在望江龙湾的住宅区,紧靠凤凰街。”   “具体位置在老虎江下游河口,三江市和高坪市的中心地段,左边阳台眺望三江山脉,右边阳台能看见高坪落日,楼下就是凤凰街。”   “想住进那个地段,有钱不一定行,没钱一定不行。”   周阳打量这个所谓的丁先生一眼,发觉对方的确有些东西,一身宽松的黑西服,看起来有些邋遢随意,实则是当下最流行的男装。   周阳瞧了瞧衣服的袖标,发现了“kin don”的字样。   “果然是个有钱人。”   周阳记得没错的话,这个所谓的kin don,正是90年代男士中极为流行的西服品牌,那句广告词“金盾,成功的标志。”不知将多少人洗脑。   金盾最著名的产品是毛料西装和钻石扣衬衫。一套西装通常要花几千元,而一件衬衫要花近一千元。一颗亮闪闪的钻石扣子在专卖店就要卖几十元,是毫无疑问的奢侈品。   而据周阳回忆,金盾服装应该是1991年在深川市正式挂牌成立。   眼前这个丁先生,在公司成立前就能穿上金盾的衣服,能力可想而知。   周阳仍旧选择沉默。   有钱又不是我的钱,你有那么多钱,能够分我一分吗?   不能吧?   那我干什么要用热脸来贴你的屁股?   面对这种人,周阳也没什么打交道的欲望,无非就是典型的暴发户而已。   对方的作用,唯一体现在,能够买得起古玩。   赵德柱一再邀请周阳讲两句。   周阳蹲下来,做拉屎状,伸出手道:“你这么想听课?”   “缴费。”   周阳丝毫不给对方留面子。   透过众人的小腿,周阳看见后方院子角落散发着白色光圈,一道提示在脑海中浮现。   ……   ------------ 第91章 夜明珠原石和元木雕   “名称:夜明珠,又称随珠,悬珠,明月珠。”   “时期:清”   “特点:萤石光照十五分钟,能在三个夜晚散发自然磷光,自然石即便不施加外部光源,也能永久性主动发光,并且光源能量较大。”   “进阶信息:属于自然石,乃大地内一些发光物质经由几千万年地质作用,由火山岩浆等运动,集聚成矿石。”   “常有黄绿,浅蓝,橙红等颜色。”   “萤石吸收太阳光自行发光,在地质矿藏中储存较为丰富,算不上珍贵的宝石资源,价值不大,但纯天然由于人为开采,存世量日益减少,有升值空间,收藏价值因人而异。”   周阳看得眼睛发直。   好家伙,夜明珠!   虽然玉佩给出的信息表明,并不太看好夜明珠的价格,但这玩意就跟女人一样,情人眼里出西施,值什么价,完全看买家有多想要,有多少个买家要。   总之,这玩意绝对是个好东西!   纯天然的夜明珠,拳头大,这还得了?   周阳发现这颗珠子有拳头大,并不规则,表面也坑坑洼洼,从显露的一角看来就像一块稍微带点绿的石头,很容易被人看成长满青苔的石头。   周阳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主人家没能发现夜明珠的奥秘。   这石头一直被雪藏在最底部,根本得不到任何光源的补充,夜里散发的光本就微弱,又被那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阻挡,未曾暴露。   一直被主人家当成一块普通的石头。   在白天看来,由于日光充足,这颗所谓的夜明珠,更是没有丝毫稀奇可言。   周阳嘿嘿傻笑。   这他喵运气简直没谁了。   这么多人专注那尊佛像,我挑这么一颗粪坑里臭石头一般的玩意,大家不在意吧?   我拿一颗鸡蛋换,够意思吧?   所有人姓乔,是自己好兄弟的舅舅?   抱歉,我捡的就是熟人的漏,我和乔栋梁熟,和你这当舅舅的又不熟,没什么愧疚的。   大不了事后请你侄子乔栋梁吃冰糕,大块的,管饱。   “薛叔,先不急着走,看看热闹。”周阳冷静下来,驻留在原地。   千里迢迢赶来,重头戏佛像竟然是个赝品,好在有这么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补偿,只不过这玩意暂时处于纯天然状态,还没有经过细致的加工成珠,卖相不怎么好看。   稍微请个好点的工匠,打磨成一颗近千克的珠子不成问题。   “一千克的夜明珠,那不比慈喜太后嘴里那颗夜明珠还大?”   周阳前世看过报纸,慈喜嘴里那颗夜明珠被盗,好像有七百多克,在当时价值一千万两白银,相当于8.1亿华夏币。   但据后来的专家所研究表明,她嘴里那颗实际上是一颗近乎于圆形,七百多克拉的天然金刚石。   周阳收回注意力。   “唉,为什么每次都给我搞这种有挑战性的事?”   想得到这颗夜明珠原石,并不是容易的事。   首先,如何顺顺当当从这户人家手里拿到这颗原石,这是第一个问题。   用买的,应该较为合理。   其二,如何打发赵德柱这个牛皮糖?   这老妖精也算半个业内人士,在自己手上吃过亏,看见自己有意图,肯定得对着干。   周阳表示无奈。   太难了。   另一边,赵德柱率先分析起佛像来。   “这佛像的材质看起来像木镶鎏金。”他请求道:“老同志,能给我入手掂量掂量吗。”   经过对方同意后向,他得以将佛像拿到手里,中年紧接着捧着佛像来到望江龙湾丁先生面前。   “丁先生,有股异香,材质应该是檀木鎏金,挺讲究。”   “另外,雕刻的工艺也很讲究,细节处的刀法有深有浅,有厚有薄,不像是现在技术能够模仿出来的物件。”   “看这底座的磨损,至少能向前追溯八百年,不过由于藏在河床泥沙中,腐蚀程度更大,历史时期得打折扣。”   “追溯到元朝没问题,这是一尊元佛像。”   丁先生观察这尊佛像,用手拨弄佛像颈部的念珠,又看了眼佛像手部,问:“你不觉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听闻此言,赵德柱仔细观察一番,点头道:“的确如此,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佛像很怪异。”   “这表面看来是一尊佛像,皆尽是这串念珠,以及这件木雕的穿着给人的感觉。”   赵德柱轻轻一摘,发觉念珠竟然可以摘下,道:“这念珠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这可能不是佛像,而是某个道教神仙的像!”   周阳望了两眼,发觉摘掉念珠后,木雕的形象果然大变。   一开始大家认为这玩意是一尊佛像,现在看来 那不过是先入为主的惯性思维,一厢情愿罢了。   这玩意,真实的面目还值得商榷。   但不管是什么,周阳都清楚,这玩意就是个赝品,假的永远真不了,充其量不过是个艺术品,不可能成为古玩。   老农想起什么,道:“这串珠子是我挂上去的,我看挺搭的。”   赵德柱恍然,继续道:“这件木雕看起来并不完整,并非站立姿态,而是半坐姿态,他莫非有什么座椅已经遗失,或者是坐骑?”   “另外,他的手平举着,手里应该拖着什么东西才对,莫非也已经遗失?”   老农听闻此话,回想道:“当时和这玩意一起挖起来的的确还有几件小东西。”   赵德柱来了兴趣:“那些东西在哪?”   他虽然清楚,手中的物件不是佛像,但好歹也是个元代木雕,如果能把木雕的细节部分全部补全,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宝贝。   缺失的藏品和完整的藏品,价值是两个概念。   老农仔细想了想,对乔栋梁道:“栋梁,你去床底下把我那个大蛇皮袋子拿来。”   乔栋梁正在和周阳说话,听到舅舅的吩咐,连忙跑进屋寻找,正屋的门槛很高,但舅舅的起居室在偏房。   乔栋梁跑进黑暗,不一会儿便提着个大袋子出来。   老农接过袋子翻找一会儿,便拿出了几个小玩意,不大,在清晨丝丝缕缕风阳光照耀下金光闪闪的。   那是一只豹子,一本巴掌大的书,一根筷子长的戟。   赵德柱接过三样东西,把豹子放到地上,当成木雕的坐骑,果然相合。   紧接着他把长戟插进木雕左手暗扣,又把香炉放进木雕右手。   刹那间,一位骑着猛兽,一手拿着教鞭,一手拿著书的文人形象跃然出现。   先前的佛像脱胎换骨。   赵德柱指着面前的木雕:“这可不是什么佛教神仙,这是道教大名鼎鼎的文昌帝君!”   “元文昌帝君木雕!”   ------------ 第92章 我直说,假的   “老同志,恕我直言,我想要这个东西,你想要什么,直说。”   老农也不管木雕是什么神仙还是佛像,见对方感兴趣,便大为高兴,道:“家里暂时也不缺什么,缝纫机有了,孩儿他妈也有了事干,我虽然有架自行车,却得扛着车翻几个山头的小路到大路才能骑。”   “就差头牛了,家里的劳力就是我,有头牛,我的担子会轻很多。”   老农颇为不好意思道:“也不用大黄牛大水牛,普通小牛就好。”   老农的不好意思,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头成年牛,在1990的价格,也得小两千元,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小牛的价格也得小千元。   老农本就是农民,这辈子虽然时运到了,靠拾荒发了点小财,但人要过活,家人要吃饭,归根到底还是得依靠土地。   整个镇子,一百多户人家,有牛的家庭不超过五户。   这玩意就是个行走的宝贝。   老农的梦想就是拥有一头牛。   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   要是这捡来的木头雕像值不上一头小牛,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改要骡子,鸡鸭鱼什么小家畜了。   养只鸡,鸡生蛋,又孵小鸡,第一年一只,第二年就能变成五到八只,第三年就能变成二十只,这样一年年下去,也很可观。   鸭子倒没那么好,鸭子不孵小鸭,但鸭蛋值钱。   要是这件木雕值得上一头牛,那当然是最好,就算能值两头牛的价,他也下定心思只要一头牛。   牛这个东西,一头就够用了,养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还得搭个牛棚。   另外,他也知道,生意不要一次做尽,留点给对方赚,下次要是有好物件,对方才会上门来买。   他的想法就是,一头牛为上限,如果不够,这院子里的东西随便挑,只要能凑出一条牛,这些玩意儿拿光都没关系。   周阳并不清楚行价,问了问薛大海,得知一头牛竟然那么值钱,不禁疑惑:“这年代就开始吃牛肉了?”   周阳此话一出,引来一阵怪异目光。   “农村的牛都是耕牛,哪有用来吃肉的,亏你这年轻人想的出来。”   “年轻人,不会说话少说话。”   “想吃肉想疯了?”   ……   周阳暗骂。   现在喷得最厉害的是你们。   二十年后,吃牛肉最厉害的也是你们。   他不在牛身上纠结,而是看着赵德柱。   这败家爷们,不会真花一头牛买这么一件赝品吧?   周阳默不作声,对方怎么干,亏多少,和自己没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人家手上捏着巨款呢,一头小牛算什么。   怎料赵德柱很理智,道:“老同志,一头小牛不可能,现在一条小黄牛,一月大的,怎么也得要一千元。”   “你这件东西虽然有些年代,但一千元还是值不上。”   赵德柱看着木雕,继续道:“给你透个底,这玩意,一百元还算合适。”   “一千元,二十年后,或许值这个价。”   老农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作罢,在原地感叹自己想多了。   用木雕换黄牛的想法落空,一百块就一百块吧,一点点存,总有一年能买得起一头牛。   在一边,所谓的丁先生插话道:“文昌帝君乃是道教神仙中主管文运者,他的角色类似于文曲星。”   “在华夏神话中,主管文运的有三位神仙,分别是文昌帝君,文曲星君,魁斗星君。”   “自古把文采特别出众的人称作文曲星下凡,获得过状元的古人,大多被如此称呼过。”   “而这尊文昌帝君木雕,无疑具有异曲同工的寓意,意在祝福受赠者高中状元榜眼。”   丁先生指着木雕继续道:“文昌帝君木雕,寓意很好,送给家里有即将考试的学生,是极为不错的礼物摆件,就冲这一点来说,该木雕是件好东西。”   “一百块钱,或许低了点。”   他并不只是简单的暴发户,对华夏的传统文化有不少了解,更对星象之说有所涉猎。   来头不简单   周阳默念:“掌管文运的神仙么……”   倒是小看这个丁老头了。   这东西虽然为假,但正如对方所说,寓意还是极好的。   自己家不是有个正高三的妹妹吗,马上就要高考。   周阳向来不迷信。   但这个东西讲究个心安,信则有不信则无。   用来讨个吉利,倒是极为不错的选择。   “要不把这玩意买了,就当给妹妹祈个福?”   周阳摸了摸手里的票子,三十张大团结,加上薛大海手里还有二十张,一共五百元。   还是有点小钱的,花个一百出头,把这尊木雕买下来,求个彩头,也还不错。   要是周阳爸妈在这,肯定会骂他败家孩子,花一百元钱就买这么一个毫无实际作用的摆件,这不显得蛋疼吗。   但对周阳来说,一百块钱还真不算啥,他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好歹也拿过一沓钞票,一百元才哪到哪。   要是在前世,一百元想买一件这么精美的艺术品,哪可能啊。   吃一碗小黄鱼面都还不够。   当然,那是滨海南京路面条的价格……   “这尊木雕,价格合适的话,我也想要。”周阳表达自己的诉求。   他打算把木雕买回家里,专门用作给妹妹祈福。   自己成绩本来就差,不能在学习上指导妹妹,只能想想这些歪门邪道,虽然并不知道效果。   “我愿意多出10元,一百一十元。”   周阳不好意思道:“这木雕还是卖给我吧,它不过就是个艺术品。”   “我妹妹正高三,就要准备高考了,我讨个吉利。”   赵德柱脸色铁青,本来想着一百元轻轻松松拿下,按他说的,元木雕不值钱,但好歹也有个七八百年历史,如何都不至于沦落到100元。   无非就是想多占点便宜,怎料被姓丁的拆穿了。   现在又冒出周阳这个竞争者,一点点钱还真拿不下来,价格恐怕还得上浮个几成。   果然,只要周阳这小子在,准没好事。   “你妹高考管我屁事。”   “和我争,你拿什么和争?”赵德柱讥笑。   我讲个价,你不会真觉得我缺钱吧?   只是商人的本性,让他尽可能多攫取既得利益。   “两百元。”赵德柱猛然加价一倍。   这回轮到周阳面色铁青。   “赵德柱,我直说,这尊所谓的元木雕,是假的。”   “你别这么盲目加价,这玩意充其量当件艺术品,没什么升值空间。”周阳很真诚。   “再往上加,不划算。”   在场所有村民都看向周阳……   ------------ 第93章 把我当傻子?   “不划算你个大头鬼。”   “假什么假,胡说。”   “小孩子,不会说话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这谁家的倒霉孩子,嘴太碎了……”   一群人纷纷指着周阳,这也不怪他们,实在是周阳太招人骂了。   哪有当着别人主人家的面喊东西是假的。   这不专门过不去,找麻烦吗。   这种行为,被骂都是轻的。   就连薛大海都悄悄拉了拉周阳,轻声道:“周阳,这样说话不合适。”   姑且不论那玩意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这样喊,太不给主人家面子了。   周阳当然也考虑到这一层,率先道歉:“乔老农,对不起,你别和我一般见识,大人不计小人过。”   周阳倒也精明,在你还没生气时,我就道歉。   嘿嘿,气撒不出来吧?   老农听见对方说自己捡到的东西是假货,心里的确有点不舒服,可他毕竟是门外汉,对这种东西的真假尚且拿不准,比之一个孩子也差不了多少,故此,也没有话茬来反驳周阳。   加之对方乖乖道歉,老农的心里倒也舒坦许多,而听到周阳也想要买,还愿意出价110元时,心里那点十不存一的芥蒂顿时荡然无存。   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很年轻,身边又没什么大人,喊一百一十元钱的价,真的能掏得出来吗?   他表示很怀疑。   正在此时,赵德柱加价到200,令他听得头晕目眩。   两个人竟然争起来了,相互喊价,把木雕的价格一路抬高,而木雕本身是值不了这么多钱的。   老农很老实,虽然知道让对方鹬蚌相争,最后获利的会是自己,可他仍旧选择激流勇退。   这种多出来的财产,拿到手上也不踏实,心难安,值多少钱,就拿多少钱,才是正道。   宁愿少拿点钱,吃点亏,让对方占点便宜,也不能占对方便宜。   “你们别这样,这件木雕毕竟是这位中年朋友先开口,小朋友,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赵德柱跟着点头:“老农你果然是个明白人,懂礼,以后要是捡到老物件,仍旧可以联系我,我给你良心价。”   老农笑着点头:“那就谢谢老板了。”   赵德柱客气道:“说什么老板啊,我要是老板,方才就答应一条黄牛购买,何必跟你讲什么价。”   老农点头,心里却是不信。   在他看来,一口气把价格翻一倍的角色,再不济都是个老板。   两百块钱买这么一只木头,简直难以想象。   附近的村民们,刚开始听闻自己要用这玩意换一头牛,纷纷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现在听见有人愿意用两百元钱购买,仍旧震惊得无以复加。   大家都理解不了,这么一块木头雕像,怎么就能值得上二十张大团结。   那可不是小钱啊,种地一年都拿不到这个收入。   村民们开始佩服乔老太爷捡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么看来,捡这么一样,抵得上他们辛辛苦苦劳作一整个年头。   这可太令人羡慕了。   此时过后,得私底下找乔老爷取取经。   “210元。”周阳淡淡喊出一声。   这一声喊价,如同扔进湖水中的一记炸雷,直接激开了一池春水。   210元,这是周阳能承受的价格极限,再高,他也没办法接受了。   此次外出,零零总总就带了五百元钱,还没到高坪市呢,往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   他的本意是好的,买这么一件艺术品,按照懂行的人说,这个叫文昌帝君,管文运,对考试的孩子有保佑作用。   周阳的想法很单纯,就是买来送给妹妹,让周小芬摆在她的课桌上,每天学习前拜个一遍。   周阳表明:“老赵,这玩意真没什么价值,你就让给我吧。”   “你家要是也有人要准备考试,那当我没说。”   周阳难得掏出好脸色对赵德柱说话,按理说,他和赵德柱之间,只要见面,是必然会掐架的。   “没什么价值?”   赵德柱点头,说了两个好字,紧接着喊了一口价:“五百!”   “五百元,买元文昌帝君木雕!”害怕大家没能听清楚,赵德柱再次重申了一遍,让在场所有人听见。   他家倒真没有要考试的人,但这件木雕必须拿下,这是面子问题。   要是再让周阳截胡,自己这个当铺老板也就不用干了。   赵德柱的想法本来是近期搬往滨海,可他碰见老丁,觉得望江龙湾也是个好地方。   想住进去,得先和这老丁打打关系,这样一来,会便利很多。   现在,当着丁先生的跟前,这个面子更得挣回来。   “周阳,你真的很令人厌恶。”   周阳语塞。   我他喵从始至终都在为你的钱着想,你说我令人厌恶?   你咋不说我令人作呕呢?   透你妹。   知道你爱面子,非得花重金买下这个赝品,信不信我再抬一手,让你花天价买下这个赝品?   “算了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赵德柱卑劣,我可不卑劣。”   周阳并不打算胡乱喊价,故意让对方吃亏。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在五百元的基础上,真在喊了一口,万一赵德柱那栽种不继续加价了怎么办。   那岂不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种翘竹竿的行为,前提是手上得有充足的资金,不害怕崩盘的危险,不然,只会把自己心脏病玩出来。   周阳好言相劝:“行,我不要了。”   “赵德柱,我已经说过,这玩意是赝品,你仍旧愿意花500元购入,不愧是暴发户,佩服佩服。”   “你放手吧,让我210元拿到手,我想送给我妹。”周阳仍旧没有放弃,以商量的语气试探问道。   赵德柱反问:“你说这是赝品,那你为什么出价?”   赵德柱自信道:“周阳,我承认你有点眼力,可这件元代木雕,经由我和丁先生的眼,一致认为是件好东西。”   “干我们这一行的,得对自己的眼光有自信。”   赵德柱轻轻凑了过来,悄声道:“识相的赶紧滚,信不信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这一次,你要是再从中作梗,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赵德柱心里很不爽,本来一百多能拿下的东西,硬生生被推成了五百多。   这一趟应该没得赚了,都怪周阳这个扫把星。   娘的,回去就搞死你!   “幼稚。”周阳给了一记白眼。   看赵德柱,就像看傻逼。   周阳一副无辜的样子:“我的心意,苍天可鉴……”   “至于我出价,单纯是想买来祈福,讨个彩头。”   赵德柱冷哼:“周阳,你别把我赵德柱当傻子。”   他警告道:“要么出价,要么滚蛋!”   “想从我手上拿走木雕,得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 第94章 我会在一个地方栽两次?   周阳表示哔了狗。   我他喵难得当回好人,你还这样?   当然,周阳也不屑当什么烂好人。   你吃亏,管我屁事。   花五百块买一只假的木雕,我知道你是大款,你太会花钱了。   真秀。   到文庙里随随便便去求个签,不过五分钱,一毛钱。   那不香吗。   周阳暗骂一句傻叉。   “老赵……”周阳开口,想要说话。   怎料赵德柱见自己有说话的苗头,直接把价格再翻一番,喊道:“一千元!”   “一千元,这木雕我要定了!”   “周阳,你要是还能加价,就算你能耐。”   “今天的溢价,都由你造成,这个亏,我记住了!”赵德柱很记仇,把这笔账算在了旧账中,因为周阳,自己足足多付出了九百元。   只要一遇见周阳,准没好事。   周阳摸摸鼻子,道:“我不是想竞价,我是想感谢你啊……”   “要不是你,我还真掏钱买了……”   周阳暗暗感叹赵德柱的胆魄,对方其他方面挺糊涂,在胆识这方面倒有些过人。   一千元买一只赝品木雕。   谁能干的出这事啊。   当然,这也不怪他,毕竟眼力有限,看不出真假。   场中,所有人都在为赵德柱的壕无人性而慨叹万分。   “好家伙,一千元,太吓人了。”   “看来这是个大老板。”   “刚开始不是说一头小牛有点贵吗,现在拿一千元购买,不就相当于一头小牛了吗……”   老农感觉内心很不踏实,使劲拒绝道:“老板,可千万别乱喊价啊。”   “说好的两百元,可别糊涂。”   他有些害怕。   勤勤恳恳一辈子,一生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占过他人便宜,只是在年轻时偷看过村花洗澡,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   老农觉得这一幕不真实。   就算对方真的是大老板,手头上有钱,不差这五百一千的,但也没道理啊。   分明二百五百就能买下,为什么非得这样发了疯地加价?   老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丝毫开心不起来,努力思索赵德柱这般加价的原因。   “不会是想给我下套吧?”老农反应过来,心中猜测道。   本来只值一两百元的物件,对方非要支付给自己一千元,乍一看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应该偷着乐。   但会不会是故意如此?   事后到上面告一状,说自己涉嫌诈骗之类的罪名,紧接着调查的人来,一番查证,自己的确收了一千元钱。   那不完蛋了吗,人证物证皆在。   老农想都不敢往下想,斩钉截铁道:“这木雕我只卖两百元,你要是硬给一千元,我不卖了。”   “我也不奢望凭它就能发大财。”   老农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只收两百元,这样自己没有任何风险。   虽然一千元是挺香的,但有可能没命花。   赵德柱没想到对方有钱不赚,继而问道:“老同志,你是不是在顾虑什么?”   “有什么顾虑你直说。”   “是价格还太低吗?”赵德柱显得有些为难。   对方只收两百元,他也没办法,看似花两百元就能买到元木雕,还颇为划算,但事实并非如此。   划算的前提是,东西得到自己手里啊。   真只要两百元,周阳那混小子不又有念想了吗,对方年纪小,这个钱还是出得起的,毕竟有了好几个荣誉称号以及奖金。   自己之所以一口气加到一千元,就是让周阳断了念想。   而花一千元买这件元代木雕,真的是要拿回当铺供着吗?   当然不是!   赵德柱早就注意到,来自望江龙湾的丁先生眼神中有若有若无的渴望,虽然掩饰得很深,却逃不过他的观察。   对方同样想要这件木雕。   赵德柱的打算是,把木雕买到手,然后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丁先生,和对方打一打关系。   这颗不仅仅是收买对方一个人,而是一条渠道,通往望江龙湾的渠道。   现在大卫已经离去,自己手头也有钱,完全可以放手,赵德柱的想法是,把当铺里的老物件都找一个好买家。   而望江龙湾聚集的住户,无疑是最佳买主,赵德柱早就知道这个富人区的存在,却一直未曾联系上,就是缺少这么一个渠道。   之所以加到一千元,不是他傻,就是为了让丁先生看看他的决心。   我宁愿花一千元也要和你结个善缘,这份心思,没法拒绝吧?   这就是赵德柱打的小算盘,买下元代文昌帝君木雕,送给丁先生。   只要能通过对方搭上线,自己当铺里那些物件的去处,可就都有着落了。   这些富人平时没什么事做,最喜欢的就是搞搞文化收藏。   赵德柱再重复问道:“老同志,你是觉得钱太少了吗?”   他以商人的角度看,对方没理由拒绝一千元才对。   老农摇头:“是太多了。”   赵德柱恍然,笑道:“原来你是觉得东西值不上这个钱,心里有压力。”   老农点头。   “老同志,如果我硬要支付你1000元呢?”   “实不相瞒,先前我有一定的欺瞒心理,这件元代木雕距今已有七八百年历史,木制上有淡淡的金漆,做工优秀,寓意也很好。”   “1000元购买,很合适。”   主人家仍旧摇头,更加坚定道:“我只要200元!”   周阳站在一旁,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边傻了吧唧,硬要花1000元买这么一件赝品,另一边脑子有问题,放着钱十个饼子不要,只吃两个饼子。   这就好像你饿了三天三夜,别人给你煮两碗面,怕你不够吃,你坚持只吃一碗,要是两碗的话就一口都不吃。   周阳实在无法理解。   赵德柱你钱花不完拿出来给我们大家散了啊。   这老农民你钱收过来自己不要,交给你侄子乔栋梁花啊。   但事后周阳仔细一想,倒也明白了双方顾虑。   “乔老农,200元卖给我,他出1000,估计是想给你下套,事后告你欺诈。”   “卖给我,保险。”周阳站出来道。   老农跟着点头,打算和周阳交易。   赵德柱一脚插了进来,道:“今天这元代木雕,1000元,我赵德柱买定了!”   他的声音很大,故意让所有人听到,尤其是望江龙湾的丁先生。   “乔老农,你不是觉得受之有愧吗,这样,你这院子里稀奇古怪的玩意,送在场的人一人一件。”   “算在这1000元里,就当是你做出的补偿。”   “今天的午饭我包了,大家给个面子,这件木雕,谁也别想和我抢。”   一时间,所有人的舆论倒向赵德柱。   “卖给赵老板吧。”   “是啊,这位老板诚心,天地可鉴。”   “那孩子的话信不得,就算他真能掏钱,事后也容易涉嫌诱骗未成年罪名。”   有好处摆在面前,大家都支持赵德柱。   周阳轻声道:“赵德柱,你太愚昧了,这是赝品!”   赵德柱只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可他早已看穿一切,居高临下,讥讽道:“周阳,你当我赵德柱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上次被你捡漏,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吃亏不可怕,从哪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周阳,受起你的假好人姿态。”   ------------ 第95章 你会自杀的   周阳大骂一声西八。   太她喵扯淡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分明吃了大亏,还一副自己赚到了的模样。   跟他喵小说一样。   两个字,离谱!   周阳无奈表示:“行,你说啥就是啥。”   你不栽两次。   你快栽成窝瓜了。   另一边,在这样的条件下,乔老农才勉强同意下来:“我送大家一人一件东西,另外,今天午饭在我们家,谁也不能提前走。”   老农很实在,一定要有所补偿,才愿意收那一千元钱。   赵德柱和老农达成交易后,获得元代木雕,马上拿到了丁先生面前,谄媚道:“丁先生,你呢家是不是有学生要考试了?”   对方颇为不好意思点头:“家女正高二,的确还有一年。”   赵德柱一副意料之外的模样,将手里的元代木雕拱手送出,并道:“丁先生,这木雕送给您吧。”   “实不相瞒,我家那孩子早就没读书了,今后也不会再有考试的时候,这件文昌帝君木雕放在鄙人家里,实在是浪费了它的美好寓意,不如送给您来得有用。”   对方迟疑:“不行啊,毕竟是一千元钱的东西……”   赵德柱斩钉截铁道:“这说哪的话,对丁先生来说,一千元都算小礼物了,礼物轻您别见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令媛能考上如意的大学。”   中年从赵德柱手里接过木雕,笑道:“那我就先替家女谢过赵老板了。”   “此事过后,一起交流交流。”   赵德柱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道:“一定一定。”   周阳在一旁暗暗诽谤。   难怪即便是花一千都要把赝品木雕买下来,原来是送礼啊。   不过你这送礼送个赝品,不怎么合适吧?   ……   另一边,老农已经在为大家挑选自己捡到的物件,一个不漏,每人有份。   他从角落拿出一只泥陶大碗,交给一个中年男人,并道:“这是我在镇西头田埂边捡到的一只碗,也不知道值不值钱,给你了。”   那人高兴点头接过。   虽然不知道值不值钱,但毕竟是白得来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周阳看着那只陶碗,默不作声。   “名称:民窑陶碗”   “时期:唐”   “特点:质地粗糙,成胎圆润,结实耐用,乃黏土经由高温两次煅烧而成,一定意义上反应了朝代民众行为风俗。”   “进阶信息:品相较好,无裂纹,无落款,有一定升值空间。”   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陶碗,竟然能够追溯到唐代。   毫无疑问,那是一件真货。   紧接着老农继续给其他人拿东西。   “老刘,这是我年轻时在河里冬泳捡到的一块蚌壳,我至今都没见过那么大的蚌,里面说不定有珍珠。”   “老张,这是一只铜盆,说来也巧,是我在砖窑的烟囱上面捡的。”   “老许,这是块石头,没什么奇妙的,但绿油油,长得挺好看,送给你了,吃点亏,别见怪。”   被称作老许的中年,脸色发黑。   其他人好歹拿个盆子,拿个蚌,拿个陶碗。   怎么到自己这就成了一块绿石头。   我又没给你带绿帽子,你有必要这么针对我吗?   他心里虽这样想,表面仍旧只有不动声色的接受,并暗暗慨叹,免费的东西果然不中用。   周阳看着对方手中那块绿石头,内心渴望之情难以表达。   那块石头,正是那颗天然夜明珠!   夜明珠重见天日,开始了它吸收光线的属性,只要一到晚上,它就能展现出非凡之处。   届时,这颗夜明珠的珍贵,再也无法掩盖,定然成为夜里最璀璨的物件,照亮大半个镇子。   周阳暗骂手持夜明珠原石那老头。   老头,看你一脸不愿的样子,貌似给你一块石头很亏待你啊?   你这种样子真的很讨打啊,你不要给我啊。   周阳满脸不悦,就这样和夜明珠原石错过了。   他看向老农的院子,那里众多东西中还有几道光圈,为数不多。   周阳悄悄问:“老乔,我和你侄子是同学,看在这份上,你能不能让我自己挑?”   周阳想尽一切办法捡漏。   只要让自己选,那剩下几件为数不多的真品,肯定得到自己手里来,夜明珠已经没了,得用其他的做补偿才行,不然,这一趟真是白来。   “你是我侄子的同学?”老农疑惑。   乔栋梁上前,点头道:“舅,他叫周阳,是我高中同学。”   老农拍了拍周阳的肩,热络道:“孩子,你怎么不早说啊,原来是栋梁的同学,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老农跑进杂物堆里,认真挑选了一番,最后拿出一块铜镜,该物件一看就有些历史年代感,贵重气息扑面而来,铜镜由实木镶嵌,实木表面雕龙画风,颇为精美,在铜镜的正上方木框内,还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珠子,棱角分明,就像是一颗宝石。   一看就是好东西,就算不是上年代的物件,放在家里也有实际作用。   老农把铜镜交给周阳,并道:“既然是栋梁同学,那怎么能让你自己选呢。”   “这块铜镜,是我早些年花了两块钱从一个商人手里买的,据他说很值钱,要不是他生意做不下去,缺少资金,绝对不会两块钱卖给我。”   “今天,我就把他送给你了,拿着吧。”   瞧见周阳犹犹豫豫,老农笑道:“你是栋梁同学,用不着有什么心理负担,这铜镜哪怕再珍贵,送给你我也愿意。”   周阳看着手里约莫容得下一张脸的铜镜,满脑门子黑线。   值钱你妹啊,这玩意是件赝品啊。   你花两块钱买的,现在,这铜镜两块钱都值不上!   哪个天杀的商人,连老农民的钱都坑,兜兜转转,铜镜到了自己手里。   周阳欲哭无泪,送的铜镜一文不值,偏偏人家还是一片好心。   这自己也没理由喷啊。   太他喵难受了。   我也不容易啊,老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玩我?   一边,赵德柱走过来,看了看周阳手上的铜镜,惊叹道:“鎏金铜镜?这怎么行!”   他连忙把铜镜夺了过来,随手在其他人手上抢来一块石头,把石头和铜镜置换。   “大家的好处相当于我给的,我有决定权。”   “铜镜给这位村民,绿石头给周阳。”赵德柱显露他武断的一面。   他的确有这个话语权,毕竟是他出一千元买东西,从而送给大家的馈赠。   老农很不好意思,却也只能作罢,想着事后补偿周阳。   得到石头不满,又得到铜镜的中年老许也不好意思,估摸着下来给周阳道个歉。   赵德柱这才扬长而去,和丁先生小叙,他的意图很明显,坚决不让周阳占好处。   那铜镜一看就不简单,宁愿送给别人,也不能给周阳。   谁叫你这小王八崽子和我有仇呢?   便宜绝对不给你占。   周阳愣在原地,怪声怪气道:“赵德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待会你知道真相,会自杀的……”   ------------ 第96章 好人呐   夜明珠原石几经辗转,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跟她喵坐过山车似的。   刺激。   周阳真想骂一句狗血,同时又暗暗感到幸运。   没想到这种歪打正着的事也能发生,实在是太戏剧性了。   本来夜明珠原石都到别人手里,硬生生让赵德柱给换过来,在对方眼里,这不过是一块稍微带点绿的石头,是最没有价值之物。   赵德柱又怎会想到,自己最想要的,恰恰就是这块夜明珠原石。   周阳抱着石头,在原地嘿嘿笑着,简直合不拢嘴。   “赵德柱,我谢谢你咧。”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好意思针对你了。”   薛大海见周阳这番模样,上前来问,关心周阳的状况。   他认为周阳心里出了点问题,打击太大,所以才会这般阴阳怪气。   他安慰道:“周阳,铜镜丢了就丢了,我们暂时惹不起赵德柱。”   “走吧,去高坪市,在那里大展拳脚。”   周阳摆手,问道:“你也觉得这块石头一文不值,是吧?”   薛大海接过周阳手里的石头,拿在手上掂量,给出结论:“一块普通的石头,毫无珍贵之处可言。”   周阳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这是一块夜明珠原石,可值钱了,我们白得一块,简直赚大了。”   一息。   两息。   薛大海这才反应过来,仔细揣摩周阳的话,他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这么一块糙石头,怎么可能是夜明珠呢,按理说夜明珠都是圆润得像乒乓球,还不停发光的珠子。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周阳的话,因为他知道周阳的眼力,至少是比自己强很多的,只要少年这样说,那就一定有把握才是。   薛大海问道:“值多少钱?”   周阳掰了掰手指,估算道:“不好说,但至少也是千元级别。”   夜明珠和那尊文昌帝君木雕一样,也是主观性极大的私人藏品,如果买者喜欢得紧,那么自然愿意出高价购买。   手头这颗夜明珠原石,比拳头还要大,已经算珍贵之列,能够称得上千元级藏品。   薛大海倒吸一口气。   太吓人了……   一块石头也能值一千元?   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接下来,二人默不作声,按照主人家的意思,留在院子里吃午饭。   赵德柱尽显老板大度气概,道:“老同志是个实在人,今天中午好好招待大家,你们也别客气。”   很快,乔老爷子去镇上请来厨子,又不知从哪弄来野山鸡和野鸭子,合着芋头萝卜炖了两大锅,又搞了些鱼腥草,黄瓜之类的凉菜。   一直弄到时近中午,大家都饿了,肉香也已经传出院子,飘荡在镇子上空。   “开吃开吃!”   院子里,事先准备好的五张大桌子早已经坐满,每张桌子多的有十人,少的也有八人。   周阳随便选一处坐了下来,薛大海跟着坐到他身旁来。   夜明珠的原石还不小,现在得吃肉,没空用手拿,周阳只好把它放在了自己衣兜里。   自己这衣服材质挺硬,料子也一般,但胸前的两个侧兜倒是很大,每一个兜装两块石头都还绰绰有余。   周阳埋头看着自己的形象,一排整起的拇指大扣,一共五颗 胸口方方正正的竖兜,用来装要紧之物,衣领又厚又大像是猪耳朵,最后就是两个肩膀,当中竟然塞了类似增高垫一样的东西,将整个人的肩膀衬托得很宽,显得很精神。   “嘿,别说,这老一辈的衣裳穿起来还是有点味道的。”   薛大海在他身旁笑:“什么叫老一辈的衣裳。”   就在这时,一位中年走来,对薛大海抱歉道:“这位同志,把你的位置让给我好吗,我有几句话想对年轻人说。”   二人侧目,发现正是损失夜明珠原石,得到假铜镜的中年汉子。   周阳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衣兜,心里有些紧张。   不会吧,这么快就发现吃了大亏,上来要甜头?   实在不行,补个几百块钱给对方,这夜明珠原石到手了,坚决不再拿出去。   薛大海也有些紧张,毕竟周阳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那中年顺势坐下,给周阳倒了杯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道:“年轻人,占了你那么大的便宜,实在是不好意思。”   “孩子,要什么补偿,你说。”   周阳哑然。   原来是来给补偿,并不是来要补偿。   好家伙,谈补偿就太见外了。   周阳缓缓松开自己的衣兜,不再紧张,从容道:“谈什么补偿啊,见外了,实在是用不着。”   中年仿佛听见了很正式的事,郑重道:“那怎么行,那无用的石头本来应该归属于我,现在却到了你手上。”   “无论如何得给你一些补偿。”   周阳推辞道:真别给补偿,你给我跟你急。”   大哥你知道吗,你那块石头能值一头牛,这都是往少了说的。   你把一头牛交给我,我用一面两元钱的铜镜交换,结果你还亲口嚷嚷着给我补偿?   实不相瞒,我怀疑你在阴阳怪气!   周阳打死不要补偿,真要了,那就太昧良心了,不是他的作风。   中年摸了摸怀里的铜镜,再次斟满茶水,道:“年轻人,你这般度量,令我这个老一辈自愧不如。”   他感慨:“好人呐!”   ……   刚刚解决这边,乔老爷来到了周阳身旁,他将一千元钱安放好,又在后厨帮忙,即将开饭时他找到周阳的身边来。   “年轻人,你还是栋梁同学,实在是抱歉。”老农本来想当个和事佬,经过了解,才知道周阳和赵德柱有不可化解的矛盾。   本来想着送孩子一面值钱的铜镜,硬生生被换成了石头。   “孩子,午饭结束后你别急着走,叔有话对你讲。”   “什么话?”周阳疑惑。   老农左右望了望,见赵德柱不在,就凑到周阳耳边,快速道:“等大家都走了,我再给你挑几件好玩意。”   “就算是补偿。”老农说完话后立即抽身,去劝其他桌的人多吃多喝。   吃萝卜,芋头,喝萝卜汤,芋头汤。   周阳暗骂一声:“他喵的有完没完?”   “我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一旁,薛大海神色怪异,像是闹肚子在使劲憋着似的。   “周阳,你的确不是那种人,你压根就不是人。”   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衣兜里的夜明珠竟然散发着微弱的光。   在衣兜的黑暗环境下,尤为显眼,像是一块绿水晶。   而远处的丁先生,恰好注意到周阳的衣兜……   ------------ 第97章 难以抉择就不抉择   丁先生悄悄摸了过来,和周阳打招呼:“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丁有为。”   周阳没看身边是谁,就开始骂道:“有完没完,谁想要补偿我,还有谁?”   转过头,发现是赵德柱努力讨好的丁先生,悻悻道:“原来是丁先生,幸会幸会。”   周阳脸上大写的尴尬。   抱歉啊老头,骂错人了。   没事,不是针对你的啊,你别对号入座,别联想太多。   “我叫周阳。”   见对方都自报家门了,周阳也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丁有为虽然疑惑周阳的反应,可他关心的点却在他处,只听他问道:“孩子,你衣兜里那是什么东西?”   语罢,丁有为指着周阳衣兜里的夜明珠原石。   周阳埋头一看,兜里正亮着绿油油的荧光,青年大骂:“透,被发现了!”   周阳连忙捂住口袋:“丁先生,是我昨晚闲得慌,用瓶子捞的一罐萤火虫,现在正配种,放着荧光呢。”   周阳都暗暗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确切地说是胡编乱造的能力,这能力,不去电视台当主播都白瞎了。   丁有为摇头:“萤火虫哪会在白天放光啊,我活这辈子还没见过。”   周阳暗暗诽谤。   糟老头子,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没见过?   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去了。   人还能重生呢,你见过吗?   我还有能给古玩断代的玉佩呢,你见过吗?   丁有为当然不知道周阳这些想法,自顾自道:“周阳,我看像块石头,不会是夜明珠吧?”   “自然发光,如此浓郁,莫非是质量上乘的夜明珠?”   丁有为不敢相信。   拳头大的夜明珠,他还真没有见到过,故此,有了这种猜测以后,丁有为的心跳加快,瞳孔紧缩。   周阳和薛大海对视一眼。   要不跑吧?   我叔   数三二一,一起开溜?   这东老狗就跟星宿派掌门似的,瞒都瞒不住,连蒙带猜的就说准了大概。   周阳真不想在此地暴露夜明珠的存在,他想着白嫖一顿午饭,多吃几块芋头萝卜就闪人的,怎料偏偏在饭前出了这种幺蛾子,夜明珠原石发光的一幕被丁有为给看见了。   周阳暗骂:“你这老不正经的乱看什么?”   “你这种人,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准是典型的电车痴汉!”   周阳只能承认道:“的确是夜明珠。”   他不想暴露,奈何辩的借口丁有为不相信。   至于跑路,还是算了吧,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能跑到哪去。   跑路不就是做贼心虚了吗,这夜明珠原石是正大光明得到的,为什么要心虚?   “这他喵,又要得罪人了。”   周阳已经料到,如果夜明珠当场暴露,自己将得罪不少人。   首先肯定是那个得到铜镜,嚷嚷着要补偿自己的中年。   还夸自己好孩子,可太她喵打脸了。   其次,便是乔栋梁的舅舅。   亲自送了一颗天价夜明珠出去,还想着再让对方挑个几件好东西……   最后,就是得罪赵德柱了,这里周阳倒是不怎么怕,毕竟是已经得罪的人,也不惧再得罪几分。   周阳也不扭扭捏捏,从兜里取出夜明珠原石,双手捧着,介绍道:“夜明珠,按照基体材质不同,分为两大类。”   他照着玉佩进阶信息念:“一类是动植物性夜明珠,动物界的萤火虫,植物界,如《本草纲目》记载的七明九光芝,木威喜芝,都发荧光。”   “二是矿物宝石类夜明珠,从物理学的角度讲,夜明珠的基本材料都是无机盐类晶体中的激活晶态磷光体。”   见丁有为听得云里雾里,越听越糊涂,周阳尽量照着简单的念。   不只是听的人糊涂,念的人也糊涂,周阳其实根本不知道这讲的是什么东西。   物理学,周阳表示他是一个高中学历的文科生,谈什么物理学啊。   “这个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要知道,矿物宝石类夜明珠,按磷光体又可以分为两类。”   丁有为听得入迷,问道:“哪两类?”   “一类永久发光夜明珠,不需要借助外界能量激发,而是自身含有激活剂。”   “一类是长余晖蓄光型夜明珠,必须靠外界的日光,以及紫外线光源激发后才能发光。”   “天然夜明珠还是极为罕见的,而我手上这一枚,就是一颗天然的长余晖蓄光型夜明珠。”   周阳这一番话,把同桌的众多围观群众说蒙了。   大家的感觉是,这孩子搁这念经呢?   师傅,求求别念了。   但孩子手里的石头为什么在发光?   年轻人用桌布把石头盖上,那光芒反而更加耀眼了。   “这是什么东西?”   “夜明珠!太后口里喊的那种珠子,价值连城!”   “会不会就是这一枚?”   “你脑子被驴踢了,这块石头你能塞进嘴里?”   ……   丁有为看着桌上的夜明珠原石,爱不释手。   “年轻人,实不相瞒,这夜明珠我想买。”   “你开个价。”   周阳故作沉吟。   好家伙,那么直接的吗,都不带点迂回婉转的?   你是认定我这小孩子不会宰你,是吧?   放心,我会轻轻宰,一点都不疼。   周阳道:“这玩意的价值可有点高,金钱还不好衡量。”   “我家里的黑白电视机借出去了,早就想再买一台电视机。”   “我妈洗衣服也很麻烦,我很想为他置办一台洗衣机。”   “还有,现在夏天,饭菜隔夜就容易有味道,我又想弄一台电冰箱。”   “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三者之间,如何抉择,让我很苦恼。”   同桌,众多村民听见这话,纷纷吐舌头。   “我的妈,这人看着是个孩子,实际上是只狮子,胃口真大。”   “是啊,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没有一件是便宜货,都不是便宜货,亏他敢提。”   “这孩子也太好高骛远了,我记得买电冰箱得凭票吧,一般人,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的确,临江四市没有电冰箱厂,这玩意是紧俏货,得凭票。”   ……   丁有为笑嘿嘿,道:“难以抉择就不要抉择。”   丁有为看着桌布下面的夜明珠,道:“一台电视机,一台电冰箱,一台洗衣机,换你手上这颗夜明珠原石!”   “你看够吗?”   与此同时,丁有为跑回去,搬来元代木雕,推到周阳面前:“孩子,这件木雕,你方才不是想要吗,现在一并给你。”   “加在一起,买你手上的夜明珠,行吗?”   丁有为的神色颇为尴尬,补充:“最后,我还有一事相求……”   丁有为此话一出,现场直接炸开……   ------------ 第98章 大家怎么不吃饭?   什么叫不做抉择?   这是人话吗?   一台电视还不够,还加一台电冰箱,一台洗衣机?   还把木雕倒贴?   周阳心中却清楚,夜明珠原石实际上不值这个价,主要是这老板太喜欢,太冲动。   在大家傻眼时,丁有为继续道:“能不能请你到望江龙湾寒舍做客?”   丁有为显得很真诚,眼睛里都充斥着期待,不仅是对夜明珠原石的期待,还有对周阳深入了解的期待。   虽然不知,周阳获得夜明珠原石,究竟是出于运气,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但这都不影响他和周阳套近乎的决心。   另外,从周阳一番科普介绍中,他明白了一点,这个年轻人,懂行!   很可能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那就更要详谈了。   想要这颗夜明珠原石,很想要!   啥都不管,先套近乎再说。   周阳大感无奈,本想说让对方低调一点,要交易可以,偷偷去屋后的山上达成就行了 为此,周阳特意胡乱喊价,又是电视机,又是电冰箱,就是希望丁有为能够迟疑,明白东西很珍贵,不做声张,私底下达成交易。   怎料丁有为不按套路出牌,根本不怕其他人和他竞争,扬言哪怕是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全都给,也要换得周阳手上的夜明珠原石。   就连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元代木雕,都愿意献出。   这可太出乎周阳意料。   这件事的走向,绝对不是周阳愿意见到的,暴露得太早了,并且太不是时候。   虽然,从目前看来,乔栋梁的舅舅是个老实人,并且讲理,不会贪图小便宜,有自己的原则。   但夜明珠原石很珍贵,在如此重金的诱惑之下,很难讲一个人能否保住自己的原则。   周阳尚且不敢打包票。   这玩意暂时在自己手上,可并没有像昔日的虎符一样,白纸黑字写着归属。   现在暴露,周阳就得承担对方找麻烦的风险,并且,如果对方硬想把夜明珠要回去,自己也无可奈何。   来硬的吗?这毕竟不是在江河市,而是在三江市小镇,别人的地盘!   “小瞧了丁有为,他的确不差这些钱,王八羔子,害我难做。”   周阳感叹,最难的其实不是生存,而是人情世故。   生存难吗?自己有这么好的眼力,可以说遍地是宝。   但人情世故太难了,得考虑别人的感受,也要顾虑事情的发展。   要是什么都能随心所欲就好了,可那不可能,一位的随心所欲,最后可能只落得一场空。   就像现在,如果周阳果断答应,用洗衣机,电视机,电冰箱三大件外加一件元木雕换购夜明珠。   这对自己来说当然是好事。   对丁有为来说也是好事,毕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至于付出代价,是应该的。   但乔大爷怎么想?   我他娘硬生生把暴富的机会让给了别人?   这心里能舒服才怪!   想让乔大爷舒服,很容易,拒绝达成交易,不要暴露夜明珠的真实价值。   就算要交易,也得避开乔大爷一家交易。   如果顺势一口价卖了,搞不好,自己和兄弟乔栋梁的关系都得受影响。   周阳毕竟不是表面上呈现的小孩子模样,他想的东西要更多,也更现实。   “丁先生,你别这样,这价格不是小钱。”   说了这话后,周阳陡然意识到,丁有为不缺这些钱,让对方放弃购买,恐怕很难。   周阳也不委婉,直接表态道:“丁有为,这颗夜明珠原石,我并不打算卖。”   中年很纳闷,疑惑道:“年轻人,这是为何?”   同桌的老乡们,纷纷注视着布帛下的夜明珠原石,指指点点,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很快,乔大爷,乔栋梁都靠了过来。   老农看着本来还平凡的石头,这一刻竟然散发着绿光,挠头道:“为什么会发光?”   有老乡告知:“据说是夜明珠,很宝贵的呢!”   “老乔,你随便送出去的石头都是个宝贝。”   老农当然不信,问道:“能值几个钱?”   有人指着蠢蠢欲动的丁有为,道:“听说可值钱了,二人正在商量,看什么价合适。”   老农在一旁看着,没有做声,心里却不是滋味。   捡了几十年的荒,今年好不容易运气来了,有两三件值钱的玩意,偏偏还送到别人手里。   这让他很郁闷。   要是小钱,送了也就送了,要是比自己那只木雕还值钱,这可就得好好考量了。   他准备看事实说话,要是真能卖出好价钱,一定得把夜明珠原石收回来,哪管他周阳是乔栋梁的同学啊。   就算是乔栋梁他爸也不行。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我这夜明珠原石的确说过送给你,但我反悔了,行吧。   老农心里如是想着,他的心路历程,和周阳所猜想的几乎一模一样。   院子里,所有人都聚到了周阳这一桌,看热闹,议论,还指指点点。   丁有为劝道:“孩子,你拿着这么一颗夜明珠有什么用呢,它不能当煤油灯用,也不能当电筒。”   “将它卖给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丁有为倒也不傻,按理说,自己开出的价格已经不低,不说未成年,就算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中年都会心动,对方不愿意达成交易,肯定是还有什么顾忌。   他只稍微思考了一番,便清楚了周阳的顾忌所在。   “原来是怕物归原主……”   丁有为安慰道:“孩子,你过于谨慎,这件夜明珠原石,主人家已经送给你,自然就是你的东西,哪有什么再收回的道理,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你也不用顾忌,和我放心交易,不要在意他人说法。”   周阳看着对方的模样,暗暗诽谤。   你说放心就放心,你说别人不找麻烦,别人就不找?   你当你是天王老子?   你说你马呢。   站着说话不腰疼。   给爷爬!   见周阳还是不同意的模样,丁有为继续道:“在场有这么多人见证,小同志,你用不着害怕。”   “今天,我认准了和你交易。”   “光天化日,岂会有人敢做那等蛮不讲理,出尔反尔的事?”   乔老农脸色通红,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在口中酝酿。   他在权衡,为了一颗夜明珠,到底值不值得无赖一回。   另一边的房屋后,赵德柱从后山的茅房走出来,系好裤腰带,找不到地方洗手,在裤头上擦了擦,想就此了事。   一出来,就见到大家都围在一桌。   赵德柱纳闷:“怎么回事,大家都不吃饭吗?”   凑近人群,赵德柱看见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 第99章 如果我有错,请让上天惩罚我   赵德柱凑了上来,发觉丁有为弯腰在周阳面前,像是鞠躬的模样,老手牵着周阳的小嫩手,满脸谄媚。   而对方接下来的倒贴话语,才最令赵德柱感到绝望。   “孩子,这件元代木雕肯定是好东西,值一千元,一起送给你,也不行吗。”   这句话如同惶惶雷音,在赵德柱的脑海里响彻,久久不散。   要不是在场人员众多,加上自身修养的限制,赵德柱已经扯开嗓子骂了。   狗东西,我他娘不惜用一千元买下这个元代木雕,为了什么 你姓丁的心里没点b数吗?   不就是想通过你这跟线,和望江龙湾里面的人混个脸熟吗。   你他娘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住在望江龙湾,见过世面,能不能有点追求,能不能矜持点。   我送给你的木雕,你现在转手送给周阳,是几个意思?   借花献佛是吧?   你奶奶个腿。   待得再靠近后,赵德柱发现周阳面前正在发光的萤石,神色苍白,身躯颤抖,久而久之,才颤颤悠悠道:“这……这是夜明珠?”   丁有为见到赵德柱来了,脸上颇有些尴尬,毕竟对方刚刚送自己佛像,还没捂热乎,现在转手就要送出。   丁有为心想:“没什么尴尬,送给我,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有权决定去留。”   他回答道:“赵同志看来也是懂行的人,这块石头的确是夜明珠原石,珍贵而又稀少,是难得的精品。”   赵德柱脸色发青,发紫,像是吃了死孩子,又像是喝水喝进气管那般难受。   “天打雷劈啊。”   “造孽啊!”   赵德柱不甘地怒吼着。   这都什么事?   本来就不想周阳得了便宜,见一面铜镜落到对方手上,硬生生给其换了一块石头。   谁能想到那玩意是一块夜明珠?   我他娘……   我这手开过光吗?   赵德柱不知道吐了多少口老血。   从一开始的虎符,到现在的夜明珠,全他娘是自己吃亏。   赵德柱实在忍不住了,破口大骂:“周阳,我和你不共戴天,必陨其一!”   赵德柱感觉脚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感觉很不好受。   他感觉心痛,脑袋痛,全身都痛,偏偏这种痛楚还无处宣泄,郁结在心底,越积越深。   周阳摸摸鼻子。   赵德柱你他喵是不是有病?   这夜明珠是你自己递给我的,又不是我强行征收的。   你现在这幅模样可就没意思了。   不过周阳倒也不在乎,毕竟和赵德柱早有仇怨。   周阳指着元木雕,指正道:“丁老板,这木雕还请你仔细校准。”   “想换我手上这枚夜明珠,必须是真品才行,这木雕虽精美,寓意也好,但架不住不是元代的东西。”   丁有为笑笑:“小同志,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毕竟是我和赵老板一致鉴定过的东西。”   周阳再道:“你且再仔细看看?”   “依我看,木雕底部有现代做旧的痕迹。”   此话,也是周阳情急之下胡说的。   他哪里懂什么木雕啊,这玩意是真是假,是古代是现代,周阳压根看不出来。   因为是赝品,玉佩又没给出关键信息。   周阳也是胆子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玉佩说是赝品,那肯定就是赝品。   你和赵德柱左看右看没能发现问题所在,那是你们技术还没炉火纯青,没到家。   左右都看过,就剩下木雕底座没有查探,所以周阳就随口喊了一句。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还能怎么办?想顺顺利利拿走夜明珠原石恐怕不像想象中那般容易了。   周阳倒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种形势下,场面越混乱,对自己越有利吧?   发现木雕是假的,赵德柱和乔老农打起来最好。   最好演变成群架。   求求你们了,别和我争夜明珠。   我还是个孩子啊。   薛大海在旁边摇头,插不上话,他站的角度和周阳不同。   他认为,周阳这么做,恰得其反。   你个熊孩子,想捞人家老农的夜明珠原石,别人大大方方给你,就已经是守信讲义了。   你现在翻过头来,说别人木雕是假的。   老农手头的一千元都还没捂热乎呢,你就要强行给人家掏出去?   别人米饭都塞嘴里了,你让人家还你水稻。   这不刻意激怒对方吗。   激怒老农,咱们能得什么好处吗?   姑且不论木雕真假,退一万步,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落不得好处。   是真的,那你嘴炮少年的名声就坐实了。   是假的,那更了不得了,老农得找你赔一千元!   薛大海悄悄提醒:“周阳,这样做不明智。”   周阳点头:“薛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事已至此,只有拆东墙补西墙了。”   ……   丁有为闻言,虽然不信,却仍打算消除周阳的顾虑,搬起木雕,翻了个底朝天。   “小同志,你且看……”   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紧接着他用手触摸木雕底部,那里有一小口,是人物和坐骑的连接处,类似于一颗螺丝和一个螺帽。   “怎么会这样……”   丁有为越看脸色越苍白。   整件木雕都无比完美,从各项指标来看,无论是包浆,色彩,技法,漆金,都是老工艺,实打实的手艺活。   可这链接处的纰漏也太大了,内部有螺丝刀旋转留下的圈圈印记,由于在木雕内部,很难发现。   丁有为将木雕反转过来,这才发现了现代工具留下的痕迹!   要不是周阳提醒,这一点小小的瑕疵,会一直被掩盖。   这一个点,是用来起固定作用,从而进行加工。   按理说,赝品做完旧,应当将这一个小洞的内壁磨平,尽量不留下现代工具的痕迹,再填充上色,最好是抹干净一切痕迹。   可这件木雕少了这些步骤,仿佛是大意留下的产品。   就这么一个小瑕疵,却足矣说明木雕有现代人为加工的痕迹。   “果然是赝品……”   “赵德柱,把你的千元木雕收回去吧,我受不起。”   赵德柱气得结巴。   你娘的。   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周阳手头的夜明珠上。   当务之急,是讨回夜明珠,大家一起竞争夜明珠的归属才是。   怎么突然就把矛头转到木雕上了?   我他娘为了套个近乎我容易吗我?   结果还送了件赝品,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赵德柱抚摸那个小口,不甘道:“这……会不会是后人大意留下?”   丁有为反问:“你那么无知,会在木雕身上打眼?”   赵德柱也明白这种可能性非常微小。   此枚小眼,和坐骑背上的凸起,正好贴合,并非后人留下,而是制作之初就设计好的。   用来固定木雕的两个部分。   现在看来,木雕就是赝品。   都怪周阳!   本来好好的一锅粥,就是因为多了周阳这坨牛屎,结果火太大,糊锅了。   赵德柱仰天长啸,悲愤不已。   “如果我有罪,请让苍天惩罚我,而不是周阳!”   他气啊。   周阳分明早说过木雕是假的。   可自己偏偏没有信。   “知道是假的还故意出价,就是想坑我!”   “周阳,此仇不报,我不姓赵!”   赵德柱抱着佛像,来到老农面前……   ------------ 第100章 太多了吧   老农脸色尴尬,回到屋子里,把一千元钱掏了出来,还到赵德柱手上,并重新拿回了木雕。   老农的妻儿在门口目送那一千元钱得而复失,内心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至于老农,内心则更煎熬了,刚刚到手的钱没了,还不幸得知自己送给别人的石头值大价钱。   偏偏那人还是侄子的同学!   要是个陌生人,自己都能随便翻脸,改口要回宝贝,毕竟没什么不好意思,也不需要顾及人情。   偏偏这孩子还跟侄子沾点关系。   为了这么一颗珠子,让侄子和同学的关系僵化,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可为了维持那么点关系,放弃这么宝贵的珠子,好像更说不过去?   老农转过头,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孩子,夫人不止一次向他使眼色,示意他收回夜明珠,不要顾及太多。   老农下定决心,来到周阳面前,正打算开口时。   怎料周阳率先开口。   只见周阳端起手头的夜明珠,交还老农面前,道:“这夜明珠太过珍贵,交由我手本来就不合适,再者说,事关金钱大事,又怎能儿戏一般。”   “还是物归原主,完璧归赵为好。”   场内,不少人吃惊看着周阳。   “这孩子,太干脆了吧?”   “这夜明珠本来应该是我的……”   “大财说放弃就放弃,这孩子以后必成大器啊。”   “成不成大气那是后话,这笔钱财握不住那是事实。”   大家作为旁观者,也就议论两句,至于事情的走向如何,还全由当事人决定。   周阳表面看着很爽快,内心实则心痛地要死。   他娘的,我的夜明珠,我的良心在隐隐作痛!   这样做很绅士吗?如果是 那我希望一辈子不当绅士。   归还夜明珠,也是无奈之举啊,老农都到面前了,就差开口。   要不是有乔栋梁这层关系在,说不定早用强抢的了。   与其和对方争执,到最后闹个双方不落好,还不如先开口,主动归还呢。   说不定还落得个好名声呢。   周阳心里一万个不爽,这一刻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千匹马骑在身上一般难受。   老农也有些意外,手上接过夜明珠,口上还在道:“不行,不可以这样,这夜明珠都已经送给你了。”   周阳翻白眼。   你他喵这是几个意思?   口不对心是吧?   口头还不可以不可以,手上却已经接过夜明珠了。   欲拒还迎,你当你是女人吗?   要不是周围有你那么多同村老乡,打起来肯定帮你……   我保证把夜明珠拿回来。   周阳脸色只变换了片刻,道:“小子虽然没读过多少书,成绩也不怎么好,可这般道理还是讲的。”   “这夜明珠,本来就是你的,不论值钱与否,都是你的。”   老农已经把夜明珠揣到衣兜里,嘴上仍旧在道:“好孩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读的书还不算多吗。”   “高中文凭,我们镇子里文凭比你高得,还没有呢!”   老农心情难以平复。   本来以为,要费尽一番口舌,甚至要把关系搞僵,给侄子树敌,最后闹得个大打出手。   但事实证明是自己想多了,周阳主动送还夜明珠。   老农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   他本来就是老实人,见不得别人受委屈,更不愿意占别人便宜,眼下周阳得到夜明珠又送还,简直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自己的损失是弥补了 谁去弥补周阳的损失?   虽然只是个孩子,还不懂得柴米油盐贵,不知道金钱难得,但毕竟是承担了损失。   “孩子,我给你跪了,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周阳连忙去拖对方,让老农起身。   这年代怎么都流行下跪?   你下一次跪能值个数千元?   那要真这样,我一天跪八个小时,膝盖跪软都没事。   “快起来,这样使不得。”周阳奋力拖起对方。   老农一把鼻涕一把泪,不仅是他,后方的妇人和孩童也上前给周阳行礼。   这一幕,感染了不少人。   “这孩子,实在是楷模,应该得年度十大无私奉献楷模!”   “是啊,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商人气息,难得。”   “不要说商人气息,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人的气息,像圣人一样!”   “确实,我自愧不如。”   丁有为:“……”   赵德柱:“……”   另一边,见周阳一副安静的乖孩子模样,老农心中愧疚简直达到极点,道:“孩子,这夜明珠取得的收入,我愿分你一成!”   周阳内心笑开花。   你他喵,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了?   总算开窍了。   下跪什么的多没意思啊,我想要的是钱啊。   你这人老大不小的,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不过一成有点低吧?   周阳上演欲拒还迎:“不行,那我和舍本逐利的商人有什么区别。”   赵德柱:“……”   妇人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内心有些不愿意。   你这为了面子,一句话送几百元出去,有些不合适吧?   可她转念一想,能得到其中九成,也还行。   老农见周阳不肯收,坚决道:“孩子,这一成你无论如何得收下,老农我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不要让我良心难安。”   “孩子,我郑重考虑,打算分你两成 请你务必同意。”   周阳仍旧拒绝:“我不要。”   让你愧疚了?   那就让愧疚来得更猛烈些吧!   赵德柱早就识破了周阳的诡计,道:“老同志,你头脑要放清醒啊,这夜明珠本来就是你的,没必要分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啊!”   “千万不要主动降低智商啊!”   赵德柱栽了两次,已经积累了一定经验。   周阳看起来大公无私,实际上内心的小九九多了去了,老是挖坑让别人主动跳。   这是最高明的方式,最让人难以琢磨。   妇人一想,的确是这样,旋即提醒自己的丈夫。   “他爸,给钱可使不得。”   “你这院子里废品这么多,再让人家孩子挑几件都无妨,可别承诺给钱啊。”   “钱不好赚。”   老农点头,认为有理,旋即改口道:“周阳,这院子里的物件,你随便挑,再挑五件!”   “哪怕值上万元,我今天都不会再说一个悔字。”   周阳语塞:“这……五件,太多了吧?”   这院子里的确还有几道光圈,周阳都还没来得及仔细探查,从头到尾,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夜明珠上。   真让我挑五件,不得把你吸干啊。   这不合适吧?   真不用这么补偿我。   赵德柱在一旁大喊:“老同志,糊涂啊,糊涂啊!”   周阳咳嗽,开始挑选……   ps 就两更了,作者已经秃了   ------------ 第101章 清铜胎掐丝珐琅赏瓶   周阳在院子里的杂物旁逛圈,在众多物品中挑挑拣拣。   院子里,零零总总共有五道光圈,分散在两处。   其中的四道光圈扎堆聚集在一起,剩下的一道光圈,分布在另一侧。   周阳很稳重,缓缓用手清理其余杂物的遮拦,显露出内部情形。   伴随着散发光圈的物件暴露,周阳眼前浮现详细的资料。   “名称:元丰通宝铜钱”   “时期:北宋”   “特点:子口清晰,轮廓精准挺拔,尺寸略大于行用钱。”   “进阶信息:版式较优,存世量大,价值有限。”   周阳看到四道光圈的真面目。   挂在一条红绳上的四枚铜钱。   全是北宋年间的元丰通宝!   和自己家里的三枚铜钱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款的版式要稍微好点。   周阳啐了一口。   我捡个漏容易吗?   之所以那么爽快送还夜明珠原石,不就是看见这院子里还有五道光圈吗。   证明还有五件古玩。   结果一来你就给我上四枚大钱。   还挂在红绳上。   感情我是要去封印活死人吗?   周阳心里当然不爽。   这元丰通宝他太清楚了,根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这玩意可以一箱拿来当铜卖。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可也能说明这玩意的普通程度。   因为存世量实在太多了。   就从周阳短时间第二次遇见该型铜钱可见,这玩意的确谈不上珍贵。   当然,并非所有铜钱都如同元丰通宝这般不值一提,在铸币铜钱一行,还是有极为珍贵的品种。   只不过周阳目前还未曾遇到过。   “要不把这四枚铜钱收了?”   周阳百般不情愿,想大姑娘出嫁一样扭扭捏捏。   刚刚还手握夜明珠原石,啥电视机电冰箱啥都有了,一下跻身大佬之列。   现在变成了一串铜钱。   这他喵挂在蛤蟆嘴里是不是还能招财进宝?   不对,是金蟾。   感情自己放弃夜明珠原石,就得到这么个玩意?   这铜钱拿来干嘛,卖了换大冰棍吗?   冰箱他不香吗,自己冻出来的白糖冰棍,不好吃吗?   后方,乔老农走上前,面带感激之色,瞧见周阳的眼神所指,问道:“孩子,你是想要这四枚铜钱吗?”   “想要你说,哪怕价值再高,我今天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如若我夫人要变卦,我当场休了她!”   女人上前,给了男人一拳,嗔道:“周阳对我们有大恩情,我们岂会恩将仇报。”   夫妇俩倒也看得很开。   夜明珠原石失而复得,木雕是赝品又有何妨?   有这颗石头,小黄牛有了,还能弄一台电视机。   孩子和夫人早就想要一台电视机,女人平时做缝纫活,纳鞋底时可以观看,孩子学习之余,总算能多一种除了爬树,下河摸鱼的娱乐方式。   而自己依靠黄牛,一人负责春耕,基本没太大问题。   自己还能再干几年,不勤恳一点,每年的公粮怎么缴得上?   周阳语塞,眼神收回,苦涩道:“没事,我再看看……再看看。”   周阳实在不甘啊。   就拿四枚价值不大的元丰通宝,实在太寒酸了。   够我此行的车费钱吗?   实际上,很久以后周阳回想此时,才发现那时候的自己口气不小,目光短浅。   元丰通宝,被玉佩给的定义是不值钱。   但毕竟是北宋年间的玩意。   只要是上了年代的古玩,留在手上,都是有升值潜力的。   会越来越值钱,不会贬值。   能收四枚北宋铜钱,实际上是完全不亏的。   这可不是民国的银元,是个老农民,家里的箱底都藏着几枚。   虽说存世量大,但也是相对而言,得看跟什么比。   “老同志……我想方便一下,去哪里合适?”   周阳突然觉得有些内急。   其实,以他的体质,完全能够憋个把时辰,不是问题。   但周阳有尿就撒。   活过一世的周阳深知肾的重要性。   憋尿,对肾不好。   前世周阳年纪轻轻,有自己的鱼塘,算个小海王。   奈何鱼塘里的鱼儿都是夜场高手,周阳的身体很快就亏空。   这一世,周阳发誓,不再做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坚决收住自己的贞操。   不是贞操,主要是身体。   先前对陈雪杉的态度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都说女人第一次很宝贵。   周阳觉得自己的第一次同样宝贵……   老农把他带进屋子,寻到一角落,问道:“你要撒尿?”   周阳点头。   怎么,你要当我妈,抱着我撒吗?   老农指着前方床尾的一只瓶子:“那有尿壶,孩子,你将就一下。”   夜壶就放在床尾,是老农平日里起夜方便所用。   夜壶作用有二。   其一,方便夜里上厕所。   其二,将尿收集起来,当做肥料,能浇灌蔬菜瓜果之类。   周阳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子尿味,在昏暗的环境下,配合着潮湿的气息,让人简直睁不开眼。   辣眼睛啊。   不过周阳倒也能适应。   还没搬进家属房时,周阳也住在乡下。   这种生活,他也经历过。   老农转身,道:“你方便完再出来。”   “挑东西不急,反正一定让你挑五件,先吃饭嘛。”   周阳点头,双手便去解裤子。   突然,黑暗中浮现一道光圈。   屋顶的瓦片中有一片透明琉璃瓦,阳光经由琉璃瓦打下来窄窄的一片,刚好照出了那团光圈的所在。   正在床尾。   这片瓦完全是为了屋内白日取光所用。   “那是……”   周阳无语之际,信息浮现在他的眼前。   “名称:清铜胎掐丝珐琅赏瓶”   “时期:清乾隆”   “特点:珐琅彩在康,雍,干,三朝得以发展壮大,三朝在造型,落款,纹饰,釉色方面各具特色,该赏瓶釉色亮丽洁净,纹饰以写生花卉图案为主。”   “进阶信息:由于保存不善,腐蚀较为严重,价值有所折扣,估价500。”   周阳头晕目眩。   清铜胎掐丝珐琅赏瓶……   这名字怎么一大串。   太他喵绕口了吧?   我都怀疑自己没读过书。   不过让他最无语的是,自己竟然刚刚解开裤子,准备往这玩意里面撒尿。   这就是老农家当做夜壶的玩意。   拿古董来装尿。   没问题,这很有个性。   只不过。   这种夜壶还有吗?   给我来一整箱。   我这人尿多。   ……   “老乔别走,我想要这只夜壶!”周阳几乎瞬间开口。   乔老农转身,脸色震惊。   只听他道……   ------------ 第102章 唐云纹鸟兽图衣衫   “孩子,你是在生气吗?”   乔老农把周阳这番话当成气话。   在乔老农眼里,周阳虽然有些运气,但毕竟是个孩子,既然是孩子,有孩子气是正常的。   放着院里的东西不挑,来挑这只夜壶,不摆明是在跟自己生气吗。   这玩意装尿的啊。   你拿回去做什么?   当开水壶吗?   这个年代,虽然大家的家庭很不富裕,但毕竟社会生产力在迅猛发展,谈到电视机电冰箱可能会让闻者色变,可一只夜壶,太普通了。   瓦罐可以当夜壶,搪瓷的也行,甚至木桶也行。   “孩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周阳点头。   “嗯,你说得对,我确实还在生气。”   “所以,为了弥补,把这夜壶送给我,可以吗?”   见到周阳果然是一副认真的表情,乔老农也只能支支吾吾道:“你想要,拿去就行。”   周阳抱着夜壶,想了一下又放到地上,觉得这么做不保险。   如果出了这个门,这件铜胎掐丝珐琅的真面目暴露,乔老农再反悔怎么办?   周阳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夜明珠原石在前,自己不得不再多一个心眼,如果一位的选东西,而不做出一些保障,最后可能徒做嫁衣。   最好的保障,就是字据!   字据要比口头的承诺来得保险太多。   或者私章,再不行,签字画押也能抵。   周阳叫住对方,提道:“乔老农,实不相瞒,我就要这只夜壶就行,其它东西我也不需要了,夜明珠原石的分成我也用不着。”   “但作为兜底,我需要你给我立个字据,白纸黑字,清清楚济明明白白。”   周阳的条件很合理,在乔老农眼里看起来却很离谱。   一只夜壶而已,送你就送你了,怎么还要我立个字据?   说得我好像会反悔似的。   我是那种人吗?   宁愿要夜壶里的尿,也不要夜壶本身啊。   那尿好歹还能灌溉,有些作用……   “孩子,除了这只夜壶,你务必再出去选五件东西。”   “我这就给你写个字据。”语罢,乔老农到前屋,拿来自己孩子的钢笔,又从日历扯下了七月25号那一页,便开始写起来。   乔老农的字并不是很好看,他年轻时没读过多少书,报过扫盲班,勉强能写一些简单的字,复杂的字就用简单的字代替。   周阳坚决摇头:“我就要这夜壶就行了。”   事实上,不是他不想多挑。   而是周阳也知道,外面院子里看起来东西多。   实际上没什么好物件了。   加起来也没这只铜胎掐丝珐琅珍贵。   那铜钱拿来干嘛?   乔老农并不说话,在日历纸张的背面写起来。   这种日历是经典的挂历,纸张还算厚实,只不过写字的时候有点浸墨,因为造纸厂的工艺还并不算高,纸张的颗粒稍微粗大,加之这种日历用纸,也并非是精细制造的好纸张。   “将夜壶一只送给周阳,另外,周阳可以任意条挑选家中物件五件,绝不反悔。”   “签字人:乔农粮。”   他将字据递给周阳。   这个字据写得很实在,也很真诚。   乔老落笔的时候就想好了,哪怕是周阳想从自己家里挑东西,都不带皱眉的。   家里最珍贵的,就是老婆那台缝纫机,以及自己那台很少排上用场的自行车。   周阳想要这两件东西都没事!   实在是周阳的作为太奇怪了,补偿一只夜壶,院子里乡里乡亲那么多,这大家得怎么说自己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逼迫的呢。   虽然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但人云亦云,自己就真成了恶霸地主了。   “孩子,答应我,无论如何要挑几件稀奇玩意,不然我不答应。”   乔老农害怕老乡们的职责。   因为周阳实在太吃亏了。   周阳手握字据,放心了很多。   他大概也猜出了乔老农的心理,便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再挑一件吧。”   “不能再多了。”   周阳无奈叹息。   我这真是勉为其难啊。   乔老农讲价:“挑四件!”   “一件太少了。”   周阳扶着自己的头。   头疼   太难了。   怎么会有这种主动要自己拿东西的农民呢?   不过,周阳倒也不会天真以为对方真是好心。   一切都是虚荣心在作祟而已。   乔老农显然是个顾及面子名声的人,很在意老乡对他的评价。   这种人在九十年代其实很常见。   周阳打马虎眼,率先走向门口:“看看再说,有好东西我就多拿点嘛,绝对不让自己吃亏。”   老农点头:“周阳,你是个明白人,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坚决不能吃亏。”   实际上,不吃亏是不可能的。   夜明珠原石值好几千呢。   周阳来到院子里,手里抱着一只夜壶,瞬间吸引了众多注意力。   大家睁大眼睛,很好奇。   “这就是年轻人索要的补偿?”   “这年轻人……简直是高风亮节!”   “高风亮节?这已经叫慈善捐款了好吧,白给,拿只夜壶当补偿,意思一下。”   “老乔可占了大便宜了。”   赵德柱捏着鼻子,他忍受不了刺鼻的味道,在面前一阵猛扇,才拿开司机的手。   “不趁这个机会捡漏?”   “你不捡,我可要捡了。”   赵德柱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院子里众多杂物,应该还有上年代的物件。   他坐在饭桌上,实际上一直在物色,在寻找。   丁有为看着周阳放在地上的夜壶,有些好奇,打算上前查看,又被周阳的动作吸引了去。   周阳穿过人群,来到院子靠墙的一面。   这边有院子中最后一道光圈,自己唯一没有确认的真品。   周阳一阵翻腾,从角落的木盒子里取出了这件东西。   “名称:云纹鸟兽图衣衫。”   “时期:唐。”   “特点:色彩浓艳,炫人眼目,装饰图案鸟兽成双,花团锦簇,祥光四射,生趣盎然。”   “进阶信息:“衣物原本所配金银已尽数脱落,估价:3000。”   唐代的衣服!   好东西!   周阳把这件绣有鸟兽的纱衣重新装进木盒,捧在手上,走了出来。   满载而归。   虽然失去了夜明珠原石。   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周阳感慨,上天待自己不薄。   见到周阳只挑了一件奇形怪状的衣服,大家纷纷说公道话。   “年轻人,你尽管挑,你今天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也该拿点补偿。”   “是啊年轻人,别怕,我们在场,别的不说,得主持公道。”   “一只夜壶,一块布料,年轻人,你方才在屋子里被乔老东西威胁了?有难处你直说!”   黄牙中年指着乔老农大骂:“小叔子,你可别太过分了,要不是周阳这么慷慨,你还想吃上这种好处?”   “你别把孩子压榨得太狠。”   乔老农大喊:“冤枉啊。”   同时祈求周阳:“孩子,你拿点好东西啊,拿块不值钱的不干嘛。”   他当然知道那木头盒子里的东西,一件类似于肚兜,衣服不像衣服,布料不像布料的玩意儿。   曾经,自己想剪了用来缝儿子的书包,但发现材质太薄,根本就是毫无用处。   “周阳,我占了你大便宜,你不要故意让我被人戳脊梁骨啊。”   就在这时。   丁有为尖叫出声。   ……   ------------ 第103章 信服   “孩子,这玩意……好像有点文章啊,可我不敢确定。”   周阳大骂一声操你奶奶。   能不能有点城府?   能不能不要坏事?   周阳连忙上前,把夜壶抱到了自己怀里,味道很刺鼻,就像是沼气池里的味道,不过他奋力忍受着。   有文章?   当然有文章了,这可是清铜胎掐丝珐琅赏瓶。   周阳抱着夜壶转过身,不给丁有为仔细瞧。   你都买夜明珠原石了,这瓶子你还是别想了。   安安静静老老实实,不要做声。   不然我跳起来打你头。   周阳并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闷声发大财才是万无一失的选择。   丁有为仗着自己有几个破钱,这也要买 那也要买。   你想买你自己去挑啊,干嘛买我挑出来的现成货?   感情我是个工具人?   工具人竟是我自己。   “孩子,我看这玩意和清代的珐琅瓶有点像啊,能给我仔细看看吗?”   周阳暗道不好。   丁有为这狗栽种不止有钱,眼光也还是有点,竟然还真说中了夜壶的来历。   他正打算隐藏,丁有为饶到前方来,仔细端详周阳手里的夜壶。   赵德柱在院子里逛了好几圈,也挑了好几件东西,自认为还是有一些价值,其中有一块玉佩,他认为能追溯到明代。   瞧见丁有为不到自己跟前来,反而去端详周阳怀里的夜壶,赵德柱内心不平衡了。   尽管他不想再看见周阳,甚至不想和周阳呼吸同一片空气,不甘还是驱使着他来到丁有为身旁。   他也装模作样端详夜壶,很快便下结论:“丁同志,这夜壶和珐琅彩相距足有十万八千里。”   “依我看,就是一只民国时期的搪瓷瓶。”   赵德柱连忙奉上自己手里的玉佩,毛遂自荐道:“丁同志,看看我这枚玉佩,我初步判断为明代的。”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算我弥补木雕的过失。”   丁有为仍旧依依不舍端详夜壶,最后无奈道:“的确是假的。”   丁有为虽然有些瓷器造诣,可也只是掌握大概,具备一定的鉴赏能力,至于鉴别则是远远不行。   这只夜壶,他仔细端详,认为是赝品。   他转而开始玩弄赵德柱呈上来的玉佩。   玉佩的鉴别也不简单,但相对来说要比瓷器容易一点,而鉴别玉的真假,美玉瑕玉,则又要简单一些。   周阳瞬间不能忍了。   两个死马的。   不买可以,别乱讲啊。   当着那么多的人说我手上的玩意是假货。   我今后怎么卖的出去?   断别人财路,有你们这样办事的?   赵德柱我还能理解,毕竟没长脑子,你这个姓丁的怎么回事?   周阳转过身,把夜壶放到地上,手里抱着木头盒子,道:“这夜壶,乃是正儿八经的清铜胎掐丝珐琅赏瓶。”   “你们不买可以,别乱戴帽子,让真货蒙尘。”   场中,大家都听到了周阳的话,他这番话声音很大,又恰恰是在较为安静的时候说出的,因此大家都听得很清楚。   “清啥赏瓶?”   “这孩子,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   “没听明白,但好像很高深的样子。”   就连赵德柱也嗤咦:“还珐琅赏瓶,你怎么不说这是元青花呢。”   “周阳,你的确有几分本事,还占了我的大便宜。”   “我劝你赶紧抱着夜壶跑路,不然,我要你好看。”   赵德柱咬牙切齿,他本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把利益看得很重,只要周阳此行没有捞到好处,就算是他的阶段性胜利。   虎符的账,总要算的,得一步步谋划,先把字据搞到手才行。   “孩子,你看起来是个懂行的?麻烦仔细讲讲?”丁有为问道。   见丁有为这般姿态,赵德柱也只能暂时忍受周阳。   院子内,大家都看着周阳。   孩子想表现。   现在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刚才厕所也上过了。   请开始你的表演。   周阳也没藏着掖着,既然丁有为有钱,还住在望江龙湾,手里这两件玩意,卖给对方也无妨。   自己有字据凭证,就在当场卖,怕个毛。   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赵德柱?   你看我不爽,我还看你不爽呢。   哪都能碰到你这个跟屁虫,你说你怎么这么粘手呢,我来三江市出差,你也来出差。   我现在严重怀疑你跟踪我。   不对,你比我先到。   那看来你是咋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   周阳的结束自己的内心想法,从夜壶开始介绍。   “珐琅又称佛郎、法蓝,是由华夏隋唐时古西域地名译来。”   “依据具体加工工艺的不同,又可分为掐丝珐琅器、錾胎珐琅器、画珐琅器和透明珐琅器等几个品种。”   丁有为瞬间从玉佩中抽身而出:“等等,你再说一遍,分为哪些?”   周阳重复:“掐丝珐琅,錾胎珐琅、画珐琅和透明珐琅。”   “你他喵能不能别打断我?”   念课文被打断很难受的好吗,还得重新找在哪一行。   丁有为摸了摸手臂,不好意思道:“行,小同志,你继续,慢慢讲。”   他从附近端来一杯茶,道:“边喝茶边讲讲。”   赵德柱无语。   这种事又开始了。   这种节奏又来了。   娘的周阳。   信不信我一脚给你的夜壶踹爆?   周阳两只脚夹住夜壶,继续念课文。   “珐琅是将经过粉碎研磨的珐琅釉料,涂施于经过金属加工工艺制作后的金属制品的表面,经干燥、烧成等制作步骤后,所得到的复合性工艺品。”   “其中,掐丝珐琅又有一个别称很美。”   “周阳,你搁着念课文?还卖关子,去你娘的珐琅彩,接着编。”   周阳踹了赵德柱一脚,道:“赵日天,你别给老子吵吵,不乐意滚蛋。”   赵德柱气得牙床发抖:“赵日天?”   周阳道:“你那名字里一根大柱子,不就是想日天吗。”   赵德柱当即就要爆发,被丁有为拦住。   “赵同志,别和孩子计较,且听他讲讲。”   “景泰蓝,我的确听说过这种瓷,据说是明代中期景泰年间的名瓷。”   “孩子,你既然说这是清赏瓶,又怎会是明代景泰蓝呢?”   周阳质问:“听我说完,你自然就懂了。”   “珐琅器主要有两种,一是源自波斯的铜胎掐丝珐琅,约在蒙元时期传至华夏,明代开始大量烧制,并于景泰年间达到了一个高峰,后世称其为“景泰蓝”。”   “此后,景泰蓝就成了铜胎掐丝珐琅器的代称。”   “另一种是来自欧洲的画珐琅工艺,它在清康熙年间始传入华夏。”   丁有为恍然:“原来是代称。”   “这么说,这玩意是真是清代珐琅赏瓶?”   “你手里那个木头盒子是什么,莫非也是什么稀奇玩意?”   周阳把木头盒子推到面前,展示内部的丝质衣物,道:“这件衣服更珍贵,是唐代女子的常服。”   赵德柱瞧了一眼,反驳道:“周阳,你别在这打肿脸充胖子,这东西是衣服?当抹脚布都嫌布料不够。”   “古代女子都是很保守的,怎么可能穿这种。”   周阳骂道:“你懂个屁赵日天。”   赵德柱大骂:“周阳,你再没大没小的,当心我打你嘴巴子!”   周阳不鸟他,自顾自讲道:“唐代女子服装,分衣裙、冠帽、鞋履几类,而这盒子里的,正是衣裙。”   “唐制规定,女服分四种,朝服、公服、祭服、常服。”   “前三种为后妃命妇女官于朝会、祭祀等正式场合穿着的大、小礼服,后者为日常穿着。”   丁有为傻眼,看着周阳的眼神时多了些敬佩神色:“竟然有这么多门道。”   “小同志,你很有文化,很有本事!”   “我服气!你继续讲……”   周阳继续讲:“女子常服,基本上是上身是衫、襦,下身束裙,肩加披帛。衫为单衣,襦有夹有絮,仅短至腰部。”   “就像是低胸装。”   场边的人跟听天书似的。   “什么是低胸装?”   周阳解释:“低胸装就是……”   ps 今天就1更了,存稿只剩15章,得留着上架用。   前面毒点太多,编辑让改文,改完会恢复三更的   ------------ 第104章 想不想当太空人?   “就是漏出胸膛的装束。”   一种中年人咋舌。   咋可能啊。   女人走在街上,咋可能把胸膛露出来啊。   那要肚兜做什么?   那成何体统啊,不是跟不穿衣服差不多了吗。   虽然难以想象,大家却没有拿来反驳的依据,因为他们本身就不清楚千年前唐代的衣着装束。   不过大家也都回过神来。   按照周阳这话,这所谓的夜壶,是百余年前的东西,这看起来像是红肚兜的玩意,是千年前女子穿的衣服?   有点离谱了。   谁家的衣服能放一千年啊。   哪怕是铁内衣,放一千年都得朽坏。   要是真的,这玩意得多值钱?   难以想象。   丁有为下定决心。   买!   “小同志,两件东西打包,多少钱,你开个价。”   赵德柱抓住他的手,道:“丁同志,糊涂啊,周阳说是真的就是真的?切莫被冲昏了头脑啊!”   丁有为丝毫不管,问道:“周阳小同志,一千元,你看够吗?”   周阳瞪了对方一眼,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一千元,打发叫花子?   买我手上这件唐云纹双兽衫的袖子差不多。   真想买,你就真诚点。   周阳也不跟对方客气,喊道:“5999元。”   “五千元不算高,买这两件古玩,物超所值。”   “我周阳以名誉担保,这两件东西为真,成交过后,你随便拿到哪去鉴定,只要是假的,你回来找我,假一赔十。”   周阳有这个自信,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丁有为有些为难,5999,不是个小数目。   他还像入手夜明珠原石,要是再入手这两件东西,得花小一万了。   周阳见大款迟疑了,安慰道:“五千元的价位,买一件掐丝珐琅,和一件唐云纹衫,偷着乐吧你。”   赵德柱听得不是滋味:“偷你马。”   “5999元也叫五千元?那和六千元有什么区别?你搁这学超市白酒定价呢?”   赵德柱越看周阳越不爽,尤其是被周阳踹了一脚,还因为自己是大人,对方是小孩而不能还手,这让他憋屈得紧。   更气的是赵日天那个外号。   赵德柱劝说丁有为:“老丁,这小子狮子大开口,可别被他宰了,理智点!”   “接受我这枚599的玉佩不好吗?我一分钱都不收你的。”   丁有为看着赵德柱手里的玉佩,又转向周阳,摇头道:“周阳,我的确拿不出那么多现金。”   “电视得用来换那件夜明珠原石,我最多能拿1000元出来。”   周阳揶揄。   我他喵还以为你有多大款呢。   还望江龙湾,还高档住宅,太水了吧?   还没赵德柱有钱。   “都怪赵日天,使劲巴结,把我给误导了。”   周阳坦白道:“1000元不可能,最低得5799,我给你让两百元的利。”   “能掏钱吗?不能掏我走了。”   丁有为看着周阳准备离去的身影,沉吟片刻后,问道:“周阳,你看这样行不。”   “我家的电冰箱,还八成新,洗衣机才刚刚买回家,两件机器加在一起,也差不多到达这个价位了。”   “用电冰箱和洗衣机换,能成吗?”   周阳咋舌。   本来只值3500,能换一台电冰箱,一台电视机,当然是自己赚,哪怕是二手机器,仍旧是占了大便宜。   有了两样东西以后,老妈以后就不会吩咐自己洗衣裳,自己也不用端着木桶到河边,用木梆子一下下地捶打,冬天冻手,夏天弄湿袖口裤脚。   再也不会由于大意让河水把衣服给冲走。   周阳至今都记得和妹妹打过一架,原因就是自己在河边洗衣服时,一件肚兜被冲走了,第二天被周小芬的同班同学给捡到了,当众还给了周小芬。   ……   有了电冰箱,老妈再也不会强迫自己扫盘子,吃完接着吃了,夏天也能自己制造点冻货。   周阳摸了摸鼻子,按住蠢蠢欲动的薛大海,问道:“都是二手的?”   丁有为点头。   “二手货,有点没诚意啊。”   赵德柱气得跺脚。   这他娘还是人吗?   你抱着一只夜壶,一只抹脚布,一阵忽悠,换别人一台电冰箱,一台洗衣机,你还嫌弃?   你信不信我给你一个大嘴巴子?   都说这个时代总归是周阳这一代人的,但真交到这种人手上,这世界还不得乌烟瘴气?   “老丁,别让他蹬鼻子上脸,你想要什么,到我店里,随便……我给你挑!”   赵德柱本来想说随便挑,但在周阳那吃过一次亏,让他变得谨慎起来。   随便挑还是不行。   赵德柱想到什么,补充:“丁兄,你要是帮我搭线,让我住进望江龙湾,我让你随便挑一件。”   丁有为摇头:“那很难,望江龙湾很特殊,我说了不算。”   他转而对周阳道:“用两件旧东西换你这两样,的确没有诚意,但我实在拿不出更多了。”   “孩子,你对望江龙湾有兴趣吗?”丁有为手里拿着一张纸片,颇像二十一世纪的名片,唯一的区别在于,那东西并不是纸质,而是金属。   一张金属卡片。   周阳摇头:“我不感兴趣。”   周阳当然不会觉得对方要送自己房子。   望江龙湾又怎么样,有我那家属房舒服吗?   好吧,的确要舒服点。   换房子是得换,但还要一些时间。   周阳打算的是,尽量争取魔都之行前给爸妈换套房。   目前的资金,倘若卖掉这两件,勉强能换个厨房。   丁有为把手里的金属卡交给周阳:“这是望江龙湾的出入凭证,是我夫人那张,送给你。”   “凭此物,你能够任意出入望江龙湾住宅区。”   “这样,你能把东西卖给我吗?”   “最后,我希望和小友在寒舍见个面,交流一番,望成全。”   周阳拿着冰冰凉凉的金属卡,打算拒绝。   我要你这门卡干什么?   我没事去望江龙湾做什么?瞻仰有钱人的奢侈生活吗?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不如补偿点钱来得实在。   还有,交流,我最讨厌交流,没点实际意义,不如吃顿火锅。   不过最后,周阳改变主意,当场成交,收下出入卡。   因为他注意到赵德柱满脸羡慕,气急败坏。   能让赵德柱不爽就成。   谁让你吞我两份佣金?   “这两件东西,你先拿一件去,电冰箱和洗衣机到我家后,再给你另一件,我家地址是普阳街家属楼804号。”   周阳把夜壶交给对方,把衣衫留下,直接不要盒子,装进了薛大海随身的包袱里。   一桩交易,就此达成。   在场农民,无不对周阳刮目相看,这件事造成的影响看似不大,但注定将在今后多年成为该镇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人们口口相传中,周阳将越来越神。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   大家都表示难以置信,赵德柱气急败坏,思考着如何搞周阳,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就在这时,乔老农抱着夜明珠原石走上来,小声问道:“孩子,夜明珠原石和你换这两样,你看成吗?”   周阳面色不悦:“你说成吗?”   后方,乔老农的夫人喊道:“没用的男人,直接让他把东西交出来,那本来就属于我们。”   周阳缓缓踱步来到女人面前,拿出字据:“有这字据为证……”   女人一把夺过字据,奈何周阳握得太紧,直接扯成两段。   她将自己手中那半直接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般咽下喉咙,道:“现在没了!”连嚼都不带嚼的。   女人指着夜壶和木盒,义正言辞道:“这是我们的东西!”   字据被毁,连周阳都没反应过来!   周阳冷冷问:“女人,你胃口很好啊。”   “想不想吃喜之郎,当太空人?”   “你在胡说什么?”女人看着周阳,继续道:“我只想要我的东西。”   “你想,那得先吃嘴巴子才行。”   啪。   周阳给了女人一巴掌。   “好了,现在你能当太空人了。”   这一巴掌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乔老农顿时……   ------------ 第105章 丁有为:我也想炒古玩!   老农傻眼。   明白夜壶和纱衣的价值后,夫人一而再再而三强迫自己收回,可他已经立了字据,在老婆的逼迫下,还是选择勉为其难开口,来到周阳面前。   可眼下,自己妻子竟然被周阳给扇了耳光。   女人抱头痛哭,摸着脸,难以置信道:“你打我?”   她跑到自己男人面前,哭着道:“老乔,他打我!”   周阳抱着双手,立于人群中,临危不乱:“我打你了,怎么了?”   二话不说,把我的字据吞了,当面干这种无耻勾当,你不挨打说得过去吗?   乔老农把夫人护在身后,他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少年,下手竟然如此重,内心竟然如此凌厉,简直跟犯罪分子一样。   “周阳,不论女人有多任性,你出手打人就不对,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谈,不应该动手。”   周阳点头:“你问问你老婆想不想好好谈,她这是好好谈的样子?”   周阳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弱了阵势,由于大意,字据没了,证据就没了。   自己要是示弱,那就真成了人人可欺。   欺软怕硬?   在我周阳这行不通。   周阳眼神里闪烁着冷冽的光。   玛德,夜明珠原石,我已经很给面子了。   这掐丝珐琅和唐云纹刺衫,还想吞回去。   都立过字据了,还能变吗?   要脸吗?   毁了字据,今天你就想拿到手。   乔老农其实还好,在意面子,也很注重履行承诺,唯独有个老婆唯利是图,出一些馊主意。   周阳一时没忍住,因为这女人实在太欠了。   “和赵德柱一样欠。”   周阳环视一圈,发现赵德柱已经不见身影。   在一众人的傻眼当中,乔老农理智道:“这两样东西是你的,你可以拿走。”   “但我要你道歉。”   “道歉?”   周阳心道。   道歉可以啊,把字据给我吐出来。   别说道歉,叫你爸爸都行。   乔老农自认为公私分明,处理事情很有分寸,一码归一码。   自己的夫人的确有错,现在也受到了教训,那么事情也该有个了结。   周阳问道:“道歉了,字据怎么办?这东西我不想转手,怎么办?”   院子里,本来还是一派祥和,因为这一幕,刹那间冷场。   大家纷纷劝阻。   “老乔,重新给孩子开张字据吧。”   “孩子,你也道个歉吧,低个头也没什么,顺顺利利拿走两件东西,挺好的。”   “是啊,没必要搞得收不了场。”   “好家伙,我第一次见这么刺头的少年,长大了不得了。”   “唉,两边都有错。”   “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不要闹大。”   薛大海劝说周阳,暂时底一下头,没坏处。   乔栋梁也悄悄交代:“周阳,我这舅是个死心眼,别跟他硬磕。”   周阳点头,对乔老农道:“没有字据也行,把夜明珠原石也给我拿来,我就给你道歉。”   女人躲在后方,脸庞火辣辣地疼,哼道:“想的美,我们会把事情闹大,今天你一样东西都拿不走!”   女人已经差儿子去找小镇里具有权威话语权的老人,请来支持公道。   到时候,只需老人一句话,亲朋自然团结起来对付周阳。   什么年代了,还敢打人!   周阳站在原地,并不慌张。   闹大?   我周阳害怕事情大吗?   我害怕事情不够大。   求求你们,闹得越大越好。   院子内,大家都坐在高木凳上,无人移动,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丁有为抱着夜壶,来到周阳面前,问道:“你叫周阳是吧……”   丁有为红着脸道:“周阳,我想跟着你学炒古玩。”   “实不相瞒,我是三江市凤凰街瑰宝斋的掌柜,家住望江龙湾。”   “我一直对古玩一行很感兴趣,奈何水平有限,而提升又太难,只能花高价聘请相关领域的专家驻扎店内。”   “今天,经由这诸般事,我知道小友很不简单,是文物鉴赏领域的专家。”   “我现在有几个主意,小友可以听听。”   “凤凰街?”周阳默道。   这地方倒是第一次听,好像很高大上的样子。   不过有什么事能之后再讲吗,我现在准备给不要脸的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丁有为当然瞧见了周阳的处境,道:“我提出的建议,只要周阳小友采纳一项,今天,我护你安危全。”   “只要我出面,在场无人敢对你不利。”   “说来听听?”   周阳嗤鼻。   听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啊。   不会是吹的吧,吹牛一张嘴,谁不会啊。   丁有为自顾自道:“第一个建议,来凤凰街瑰宝斋,当我的预备鉴定专家。”   “我花高新聘请你,一个月500元,有车接送上下班。”   “吃就在我的店里,每天保证有两个蔬菜,一周保证有一顿肉,一个月保证有一次奶。”   “住的地方就在瑰宝斋的二楼,吃住开销,都是我包。”   丁有为这番话一出来,在场众多老农民都傻眼了。   “一个月五百元,夸张……”   “这叫夸张?这叫天方夜谭!”   “你我一个月种庄稼,能不能收入50元?一年都收不到500元!”   “还包吃住,头一次听说有这么好的待遇,简直比那些读完大学分配的工作还好!”   “我承认,我羡慕了。”   “我爱吃醋,我酸了。”   ……   周阳摇头:“抱歉,我对工作没兴趣,我这人喜欢浪迹天涯。”   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捡漏香啊。   想要割我周阳的韭菜,不存在的。   周阳这一番话,激起千层浪。   “这孩子……心气太高了。”   “这要是我家儿子,早把他挂树上用皮鞭抽,直到他改口为止。”   “要是我儿子……”   围观者虽然是外行,但也还有基本判断力,很快弄清楚周阳如此受待见的原因。   周阳鉴定古玩的本事很强,被瑰宝斋的老板看上。   英雄出少年,周阳不简单!   丁有为点头:“倒也是,你这种人才,不开自己的古玩店可惜了,又怎会愿意给别人打工呢。”   “我的第二点建议,小友若是有想要出手的藏品,随时随地,优先考虑我瑰宝斋。”   周阳没有表态,继续听下去。   这条履行起来还较为容易。   “第三呢,讲出来听听?”   丁有为左右望了望,道:“第三条有点难以启齿,但我丁有为是识大局的人,不拘小节。”   丁有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道:“第三条,请周阳收我为徒,带我炒古玩,教我一招半式!”   “我是诚心实意,想跟着你学炒古玩!”   丁有为放低姿态,再次让许多人傻眼。   薛大海,还算较为正常,对于周阳的能耐,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乔栋梁直接怀疑人生。   自己这同学,先是拒绝别人开出的优厚待遇,现在又面临别人的拜师……   乔栋梁来到舅妈身旁,建议道:“舅妈,我这个同学,还是不要招惹,占不到便宜的……”   女人听闻此言,并未表态。   但内心也有一些判断。   连大老板都给周阳下跪了,招纳不行,马上改口拜师。   这种人,的确惹不了!   但现在自己没台阶下啊。   求给个台阶啊。   女人在心底暗暗祈求:“周阳,麻烦你给个台阶,我不要你道歉了,一巴掌都是小事……”   一家人后悔莫及。   在一群人的观望中,周阳做出了他的选择。   “我的选择是……”   ------------ 第106章 子虚乌有的事   “第二个吧,若我手上有东西,将优先考虑瑰宝斋。”   周阳有些纳闷。   这才90年啊,怎么就有瑰宝斋这种店铺。   是不是还有周大福?   按理说,商铺经济还并未发展起来,一些米面粮油店面不谈,那是生活必须,但这类起名瑰宝斋的古玩店,应该不存在才对。   收徒和交流还是算了吧,自己有计划,很难再抽时间耽搁。   丁有为抱拳,感激道:“我这当掌柜的,在此谢过周阳小友了。”   “你来到凤凰街,轻易便可找到瑰宝斋,我随时欢迎。”   语罢,丁有为去和乔老农商谈事情后续。   乔老农见到对方上前来,率先开口:“老板,此事就此了结,我一定好好教训我夫人,他实在太贪心。”   “放心,这件事我们不会闹大的,也没有人敢闹大。”   他随便吩咐一人道:“快,去把我儿子叫回来。”   乔老农拉着夫人,来到周阳面前,敦促道:“给人家孩子道个歉。”   妇人虽然不甘,却只能扭扭捏捏,最后道:“周阳,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做,你那一巴掌打得对。”   ……   乔栋梁直接傻眼。   舅舅还好说,为人比较随和。   舅妈就不一样了,分明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彪悍妇女,被周阳打了一巴掌,竟然当场道歉了?   他现在都记得,小时候舅妈被舅舅打了一巴掌,硬生生让舅舅下跪道歉,才从娘家回来。   “舅妈变了,变得心软了……”   实际上,不是二人变了,是他们权衡利弊发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选择。   丁老板铁了心要保周阳,自己这边硬要逼迫年轻人道歉,不就是和丁老板过不去吗?   自己手上的夜明珠原石卖不出去怎么办?   再者,乔老农虽然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却也知道凤凰街的名号。   那是整个三江市的商业中心。   这么说都不确切,凤凰街中汇聚着临江四市各种有实力的商铺,依靠望江龙湾,形成规模效益,面对整个临江四市的消费群体。   能在那条街开店的人,都不简单。   这种人怎么得罪得起?   而面前的周阳,差点成为丁老板的师傅,这更不敢得罪。   乔老农心里都有最坏的准备,要是周阳不原谅,他就主动给妇人一巴掌,再自罚一巴掌,请求原谅。   周阳点头:“大家都是聪明人,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乔老农和夫人连连弯腰,感激道:“谢谢周小友仁慈!”   “我乔某人感激涕零。”   ……   大家开始热热闹闹的吃饭,不断有人上来给周阳敬酒。   一位中年人端着酒杯上桌,给周阳满满斟上一杯,道:“周阳,这是我娘家的西凤酒,刚才特意回屋里的窖中取来,你尝尝。”   周阳顺意嘬了一口。   味道果然很纯正,一股热流直接从喉咙眼流到心窝子,一个字,滑。   紧接着第二人又来。   一批人敬完以后,乔老农拉着夫人来敬酒。   “周阳,我们先自罚一杯。”   周阳蛮脑门子黑线。   这都喝十来杯了,杯子虽小,却有接近一斤的量了。   要不是这些白酒普遍都才三十六度,三十八度的水平,自己早趴桌上不省人事了。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就无法保持理智。   “别她娘光敬我酒,让我吃点头孢行不行?”   一直喝酒,周阳还没来得及吃桌上的东西,实在是村民们盛情难却,一波接着一波,像是车轮战一般。   敬酒地同时还放彩虹屁,夸赞周阳海量,胆识过人。   周阳瞧见乔老农和夫人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这杯酒不喝,意味着自己未曾释怀,二人还将担惊受怕。   “娘的,等我缓缓,吃两块萝卜。”   周阳夹了几块熟萝卜,又喝了一碗萝卜汤,想要稀释胃里的酒精,可这粮食纯酿的酒就有一个特点,跟蚊香似的,缓慢起效,看起来没了,实际上悄无声息蔓延。   周阳端起酒杯:“来,喝,一口干。”   趁着对方夫妇喝酒的刹那,周阳把杯中酒倒到了汤碗里。   不可能再喝。   打死都不可能喝。   周阳怀疑这些人想把自己灌醉,再偷偷把唐云纹衣裳偷走。   想的美!   乔老农夫妇如释重负,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周阳在座位上,继续吃芋头,细嚼慢咽,瞧见大家都不动筷子,问:“吃啊,你们怎么不吃?”   薛大海问道:“周阳,酒好喝吗?”   周阳点头了又摇头:“山珍海味吃多了也食之无味啊。”   薛大海看着自己杯里的茶,道:“你不喝给我们喝啊,倒了干嘛?”   “周阳,我这辈子还没喝过西凤酒呢,啥滋味?”对桌的乔栋梁道。   “孩子,连喝十杯白酒什么感觉?我只是在过年时能喝上三两杯。”   周阳这才注意到,场中所有人喝的都是茶水,唯独自己一人喝了十杯酒。   酒毕竟是消费品,不可能人人都喝得起。   “原来还是紧俏货……”周阳拍了怕薛大海的肩,道:“苦了你了,放心,到了高坪,酒管够!”   就在这时,院子外响起一阵吵吵声。   “打人者就在院子里!”   紧接着,院门推开,率先进门的是赵德柱,紧接着是一老一幼两人。   老的人胡须能有巴掌长,头发能有两个巴掌长,乍一看,鹤发童颜,苍老的面庞中透着红润。   是镇子里有名的老人,辈份很高,说的话很有份量。   每当镇子里有什么矛盾,只要请出老人,一定能得到个公平公正的解决。   这就叫威信,是老人用大半辈子的身体力行建立起来的,大家都服气。   而年轻人是他的孙子,三十岁出头的模样,同样是说话算数的人。   赵德柱把老人带到周阳面前,道:“老头,你不是能主持公道吗?”   他指着周阳,又指了指肿着半边脸的女人,道:“此子,为了两件爱财物,出手打人,把人家脸都打肿了。”   “小时候就这么暴力,长大了还得了?”   老人看眼脸庞发肿的女人,手里的拐杖柱了柱地,威严道:“孩子,你当真出手打人了?”   周阳狠狠瞪了赵德柱一眼,当即打算承认。   就在这时,乔老农率先走出来,摆手道:“老首领,这是哪里的话啊,根本就是没有的事。”   “我夫人的脸,是被我打了一巴掌,唉,你也知道,我这人不发火还好,一发火就没有分寸。”   老人看了眼赵德柱。   赵德柱:“?”   自己去找能够主持公道的人来,容易吗?   跑一大截路,人生地不熟的。   就是帮你追回两件古玩,现在你胳膊肘往外拐?   你和周阳是达成了什么py交易?   赵德柱语塞:“老东西,你问受害者,别问这其他人!”   老叟年逾古稀,对于赵德柱不敬的称谓,只是一笑置之,走上前询问受害者。   “乔氏,你被谁所打,尽管如实说来,不要有所顾忌,我会为你主持个公道。”   女人看了眼老叟,又看了眼男人凶狠的目光,早已有了答案。   她摸着脸,道:“我男人打的。”   老叟追问:“真不是这孩子打的?”   老叟偷偷看了看周阳略显红肿的右手,心有猜测。   女人摇头:“老首领,你可别听风就是雨啊,这孩子一看就是老实人,他打人,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乔老农跟着附和,指着赵德柱:“这是杜撰的事情,老首领,你别信。”   赵德柱当场骂街:“我曰你奶奶……”   ------------ 第107章 非要往孩子头上扣屎盆子?   赵德柱被老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内心很不爽。   这还是人吗?   自己老婆被打了,你这当丈夫的,竟然就这么算了?   女人更离谱,你脸肿得老高,还没消肿呢,这就冰释前嫌了?   还他娘说我杜撰,说我造谣生事?   赵德柱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狗崽子,肯定是用钱收买了乔老农一家。”   “你能让他们两人噤声,你能让所有人罔顾真相吗?”   赵德柱的目的其实很单纯。   就是想要周阳吃不了兜着走,至少要把捡到的漏给吐出来。   见夫妇俩口是心非,赵德柱解释道:“老家伙,你别着急,他们夫妇俩肯定是受了威逼利诱,不敢把事实说出来。”   “这院子里这么多双眼睛,周阳打人时大家都在,众目睽睽,所有人都能作证。”   赵德柱来到丁有为面前,道:“丁兄,烦请你做个证。”   丁有为放下筷子,疑惑道:“证明什么?”   “周阳没有打人,你为什么非要说他打人呢,你们有矛盾?”   赵德柱暗道一声好家伙。   连丁有为都被收买了。   感情周阳下的本钱不少。   看见丁有为脚下的夜壶,他暗暗猜测:“原来是送出这只铜胎掐丝珐琅赏瓶当封口费,周阳,好大的手笔。”   “你能送给丁有为,其他人呢?”   赵德柱找到黄牙中年,问道:“先前听说,你是乔老农的亲戚?”   乔鹰才点头:“他是我小叔子。”   赵德柱再问:“你可曾收了周阳的好处?”   乔盈彩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便道:“我没收……不对,我收了他五根大前门香烟。”   赵德柱暗忖:“五根香烟就卖掉自己,应该不至于吧?”   赵德柱问:“你说句实话,周阳是不是打人了?”   乔鹰才沉吟片刻,和前面的人统一口风,摇头道:“周阳小兄弟没有打人!”   赵德柱暗骂。   得,问错人了。   真她娘没追求。   因为五根大前门香烟就把自己卖了。   还有没有原则?   赵德柱仍旧不甘,拉着老叟到另一桌,询问这批崭新的面孔。   “你们说,周阳是不是……”   不等他问完,大家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回答起来。   “这位同志,你为什么非要往周阳小友头上扣屎盆子呢?”   “躺着也被诬陷。”   “我们都在现场,会主持公道,不可能让你诬陷好人,毁坏他人名声。”   “就是,害人者,人恒害之。”   “文化人,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对他人有坏心思的人,自己也会坏得流脓。”   ……   赵德柱傻眼。   要说先前的几人都睁着眼说胡话,他还能理解,毕竟收了周阳的好处,欠了人情。   可这一桌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全都收了周阳的好处?   说不通啊。   既然没收好处,为什么都在包庇周阳?   “王八羔子,周阳给他们散烟了,这些人都抽了周阳的烟!”赵德柱如此猜测。   他认为只有这一个解释,只有这样才说的通。   老叟对赵德柱抛去不善的眼神,道:“同志,你做这场戏,意欲何为?”   赵德柱:“做戏?”   “你认为我在做戏?”   老人没有说话,后方的年轻人代替他道:“从现场的迹象证明,你的确在自导自演,别有用心。”   赵德柱当即来了火气,问在场所有人:“你们都要包庇周阳?”   大家异口同声回答。   “什么叫包庇?”   “你是不搞臭周阳小友的名声,誓不罢休?”   “这位同志,你别太过分了,我劝你及早回头,立地成佛。”   “说得好,有文化,这话什么意思?”   “这话意思是,一条路走到黑,迟早会头发掉光。”   ……   赵德柱从兜里掏出一包崭新的香烟,牌子是“彩蝶”,整体为蓝色,正面有只大蝴蝶。   彩蝶烟。   五毛一包,高档货。   他来到乔鹰才面前,把香烟递给对方,道:“你只要揭露真相,我把这包崭新的彩蝶烟给你,二十根!”   “你抽个够!”   乔鹰才接过香烟,又递出来:“你误会了……”   老首领打开天窗说亮话,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无辜的人,群众才会说他无辜。”   “你走吧,我不希望你再呆在此处。”   老叟显得很威严,说话很慢,一字一句却很有力度,打算送客,驱逐赵德柱。   赵德柱脸色铁青,并不打算走,却有两个大汉上前来,把他围出院子。   “这还有没有天理,别拉,我话没说完!”   但两个大汉的警告意味很明显,赵德柱不乖乖出去,就得被抗出去。   庄稼人麦子一样粗的大筋,以及毽子一样壮实的肌肉不是开玩笑的,蕴含着澎湃的力量。   赵德柱大喊:“你们没救了,没救了!”   “冤枉好人!”   “丁先生,我在村口等你……”   “别赶我,我他娘那包彩蝶烟得让我拿回来吧?”   “我的香烟!待会还给我,黄牙!”   “……”   赵德柱被抬了出去,损失一包彩蝶烟。   白发老者慰问一番,带着孙子离去。   折返途中,孙子问爷爷:“那人也真是奇怪,陷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老人眸中闪烁精光:“却也未必,依我看,那孩子的确打人了。”   年轻人驻足,震惊道:“那爷爷为何不主持公道?”   老人继续向前走,拐杖一下下敲击泥制地面,传来咕咕咕的声音。   “公道在人心,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我们自然也得如此。”   年轻人只是摇头,郁闷跟在后面,在他眼里,公道大于一切。   ……   院子里。   周阳向在坐的乡亲父老表示感谢。   “诸位,你们为我这般说谎,实在为难你们了,我周阳,深感愧疚。”   一位络腮胡子道:“孩子,你这是哪的话。”   “你回家要坐船吧?我儿子在船夫手下当船工,可以送你回去。”   “还请小友收留我儿子,给你当副手。”   一位光头中年道:“周阳小友,我儿子踏实肯干,又好学,对这些老物件感兴趣,给你帮忙,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我女儿无业在家,希望周阳你带她去打拼,她很好养活的,一顿一碗饭,不用菜。”   “我家孩子行吗?”   一位中年把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推向前方,道:“他一身蛮力,徒手能提两袋米,有什么费力活,交给他来干。”   ------------ 第108章 一定帮你转交   周阳吃了饭,赶紧辞别。   临行前,有人来送,声称要给周阳找船夫,要给周阳出路费,还有人推荐自家儿子和周阳一起离去,一副“儿子交给你,我放心”的模样。   周阳婉拒。   总不能真带个个拖油瓶吧。   自己身上的馕只有十只,难不成得分成三个人吃?   这些村民的心思,周阳当然了解,可了解归了解,没必要自找麻烦。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都走到河口了,仍旧有几位村民同行,不曾离去。   乔老农夫妇,乔鹰才,乔栋梁都在,丁有为也在。   乔老农把乔栋梁推出来,道:“周阳,我已经道歉,希望没有影响你和栋梁的关系。”   “你们都是同学,要是闯荡,就带着我这个侄子一起吧。”   “我这侄子很想出去闯荡,奈何他亲爸妈不同意,想要他子承父业,学一门实实在在的技术。”   乔老农看着周阳,赞赏道:“倘若是跟你去闯荡,想必我那兄弟会同意的。”   周阳点头,对乔栋梁道:“兄弟,实在不行可以来找我,其他不敢说,酒管够。”   乔栋梁汗颜。   我信。   我哪敢不信啊。   你刚才在桌上连喝十杯,太幸福了。   有渡船靠近,是往三江市内支流走的小渡船。   丁有为趁此机会登船,依依不舍向周阳告别:“周阳小友,你有我望江龙湾府出入凭证,随时可以上门来。”   “或者,到凤凰街的瑰宝斋找我。”   “我在家等待着小友的道来。”   周阳点头。   别整这些没用的,来点实际的。   周阳害怕对方忘记,提醒道:“电冰箱,洗衣机,别忘了,送到我家去。”   丁有为上船,站在船头,抱着夜壶,道:“小友放心吧,我还想要那件唐代衣衫呢。”   送别丁有为,周阳自己也开始等船。   小码头的设施并不齐全,这是一个临时登船点,为小镇的一百多户人使用,就像大站中夹杂的小车站那般。   但也还是有零零散散的人在岸边等着船。   太阳有些大,不过江边的水汽总能给人丝丝凉意,虽然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周阳等人站在人工搭建的凉草棚下,倒也落得个阴凉,免得太阳照射。   中午东西没吃多少,可酒喝的有点多,周阳扶着草棚的杆子,默默小寐,醒醒酒。   这时候要是来根烟,就完美了。   自己手里那几根大前门,早在路上就抽光了。   早知道省着抽了。   乔鹰才在岸边张望,无奈跟上小叔子的步伐,准备折返。   夜明珠原石成功出手,乔老农也算有所收获,还得接着宴请村民,虽然没有酒,可萝卜和芋头管够。   正需要帮手。   “鹰才兄弟,你在找什么?”   周阳叫住乔鹰才。   黄牙折返,来到草棚下面,摊开手心,露出那包蝴蝶牌香烟,道:“这不,这是那人的香烟,我想还给他,但是找不到人。”   周阳看了看对方手里那包蓝皮香烟,兴趣瞬间来了。   蝴蝶牌,还没抽过呢,啥味?   周阳毛遂自荐:“你赶紧去帮你小叔子吧,这烟交给我,让我代为转交给赵德柱。”   “我和赵德柱老朋友了。”   “老朋友?”乔鹰才呲了呲稍黄的门牙,略显怀疑。   周阳毫不害臊地点头:“我和他关系很铁,几万元说给就给那种程度。”   乔鹰才啧啧称奇:“那看来的确很铁。”   周阳点头。   那肯定铁啊。   乔鹰才把香烟交给周阳,道:“那你代为转交给他。”   周阳接过香烟,一摸兜,发现没火,连忙叫住没走多远的乔鹰才。   “鹰才兄弟,借个火。”   乔鹰才满脸疑惑,折返回来,掏出兜里的火柴。   “周阳,你可千万别把这包烟给吃了,人家要是认为是我吃的,那误会可就大了。”乔鹰才提醒。   周阳把一盒火柴都没收了,道:“放心吧,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乔鹰才还是不放心,从胸前的兜里拿出一根大前门,递给周阳:“这是你先前给我的。”   “要是你犯瘾了,就抽这根。”   周阳接过那根已经粘上乔鹰才体味的大前门,连连点头:“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嘛,一定帮你还给他。”   乔鹰才这才转身离去。   周阳把蝴蝶烟在手上利落地抖了两兜,撕开嘴端的薄锡纸,从中抖出一根,踏踏实实含在嘴里,擦着一根火柴,点燃抽起来。   “味道很纯,好烟!”   “五毛钱能抽到这种烟,难以想象。”   周阳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把这些烟酒囤积起来,二十年一过,自己岂不是发了?   “二十年太久,我周阳只争朝夕。”   “老薛,来一根?”周阳伸出手里的蝴蝶烟:“这可是好东西。”   薛大海摇头:“我不抽。”   他暗暗感叹。   周阳太熟练了。   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功夫,太炉火纯青了。   可暴露了咋整?   烟雾在周阳鼻息间萦绕的模样,悬而不散,进了鼻子,又从嘴巴出来,循环一圈。。   一看就是老烟枪了。   可周阳才多大年纪。   “真是看不透。”   二人就地等船,周阳一锅烟燃尽。   周阳正打算点第二根烟,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过个瘾就行了,没必要沉默。   弄成班主任那样,死于肺癌,那就不好了。   当然,班主任所患肺癌,不全是烟草惹的祸,粉笔灰也是一大元凶。   那玩意跟pm2.5一样,能直接用鼻子吸进去,关键是,还降解不了,沾在肥粘膜上,日积月累,酿成大祸。   第二根,不抽也罢。   周阳转过身,到草棚外面,对着大山开始嘘嘘。   中午喝的好酒,都在这一泡尿里了。   “土地爷,请你喝酒,不醉不归。”   “要是想谢我,下次我来三江市,多让我捡漏。”   薛大海回头,无话可说。   这要是自己儿子,他觉得自己会冲上去猛踹几脚。   可这是恩人周阳。   ……   聒噪的议论声传来。   原来,有舟子从下游蹿了上来,哗哗的破水声,夹杂着木桨一次次送出的声音,在船夫哼唱的歌曲中荡漾开来。   “船来了。”   “是他们爷孙。”   ……   船中传来吆喝声。   “妹娃儿要过河,是哪个来推我……”   一条空船。   撑船的是个爷爷,船头还有个长辫子小女娃,正坐在船帷上,一双小脚丫像是莲花的花骨朵,在水里一下一下淘洗着,越洗越水灵。   正是萧青鱼和爷爷二人。   周阳转头,恰好看见了爷孙俩。   顾不上挤尿,周阳连忙蹲了下来……   差点给吓萎了。   还尿手上了。   为什么?   偌大的老虎江。   就这么一条船吗?   走到哪都是你们?   舟子停在岸边,萧青鱼从舟子上跳了下来,光脚丫才在木板上,咯吱咯吱响。   她的目光看向草棚这边……   ------------ 第109章 崭新的,还没来得及抽   “大叔,是你,我们又见面了。”   萧青鱼的声音脆生生,像是铃铛。   船尾的老人循声望来,见到在草棚下等船的薛大海,问道:“还等什么,快上来吧。”   “和你一起那个年轻人呢?”   老人显然还记得周阳。   而萧青鱼听见爷爷提起那人时,眼里也闪过一抹好奇神色。   薛大海指了指后方,率先登船,道:“周阳在请土地公喝酒,得等等。”   老人手持船桨,笑得前仰后合,所谓的请土地公喝酒,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阳无奈,只能冒头,从草棚后的掩体中走出,来到岸边。   周阳示意薛大海下船,并道:“老爷爷,我们是往下游走,而你此行是去江河市渡口载客,不顺路。”   “你赶紧走吧,别耽搁等船的客人,我们再等等。”   实际上,周阳的担忧是多余的,船只每一次始发,载一船人,目的是将船上的人都送到目的地,只要完成这个目的,船只往哪走,都是自由的。   老人的船,是搭乘十人的小船,每天只有两趟班,一趟上午,一趟下午。   上午的班老人已经结束,现在是回程。   “孩子,上来吧,想到哪,我送你。”老人吸了最后一口旱烟,用力一吹,那烟锅巴便弹射进河水里。   周阳闷着头上船。   老人邀请道:“还有船客往下游走吗,可以搭我这个顺风船。”   老人语罢,又有两人登船。   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较为亲密。   萧青鱼解开绳索,最后一个上船。   待萧青鱼上船后,老农用船尾的竹竿用力往侧面一送,小舟便缓缓转向,接着老人又连送几杆,舟子直接在水里转了个圈,调转了方向。   小舟往下游去。   萧青鱼在船头询问。   “客人,你在哪里下船?”   “我们在高坪码头。”   紧接着萧青鱼又问周阳:“客人,你在哪下船?”   薛大海望向周阳。   在哪下船,这事得周阳说了算。   周阳思索一番,道:“我们在马家渡下船。”   周阳思索,要是记得不错的话,马家渡下船,沿着大道在走几百米,就能抵达一处叫做“马家山”的所在。   马家山是俗名,官名叫骄山。   它是高坪市内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整体高度不过三百米,也没什么好风光。   山上还有座庙,叫做“马家庙”,因为年久失修,经营不善,香火早已断了许久。   可周阳却知道,这所谓的马家山,其实是人造墓穴,底下有大墓。   而马家庙,实际上就是大墓与阳间沟通的门户,在华夏的风水中,这个叫做阴阳变化。   这个墓,直到2000年马家山开始整体规划改造后才被发现。   后来,当地政府在此处修建了博物馆,完善了交通住宿等基础设施,搞起了配套的经济产业。   从墓里发掘出不少好东西,青铜器,甲胄,兵器,等等。   最珍贵的,还要数一具棺材。   七星棺!   因为当中的尸体保存完好,虽然没有皮肤等软组织,但眉毛和头发清晰可见。   据专家判断,墓穴主人是明末清初迁移到此地的贵族。   值得一提的是,在墓坑旁边,有一块现代瑞士表,这可把专家给难坏了。   四百多年前的古墓,为什么会出现瑞士表?   这无论如何都说不通。   最后专家给出解释,瑞士表可能是他人遗失在马家山上,最后由于村民们耕种翻动土地,掉落墓坑内。   虽然有些牵强,却也还说的通。   建成博物馆后,周围经济被带动起来,而马家山下的住户,也得到了心满意足的搬迁赔偿款。   说这些都远了。   周阳的目的,是到马家山四周逛一逛,再上山去马家庙看看,碰碰运气捡点东西。   至于墓穴,周阳是没什么想法的。   下墓,他还没那个本事。   姑且不说没有本事,就算有本事,也不能那么干。   后半辈子还想浪呢,不想吃牢饭。   碰碰运气,把能捡的捡到手,至于其它,顺其自然就行。   周阳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   船内起了争执。   原来,那对年轻男女执意要给船费,而萧青鱼不收。   “孩子,收着吧,不收钱的话,以后没人敢坐你们船了。”   最终,萧青鱼把那一块八毛钱收下。   周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全是大票啊,这可咋整?   不给好像说不过去。   我这有馕,用两张馕顶船票行吗?   周阳摸到了那包蝴蝶烟。   船夫不是个老烟民,这烟抵船费,不是正好?   周阳取出蝴蝶烟,打算给船夫送去,一码归一码,账得算清楚,要不然,真和这爷孙俩有什么交集就不好了。   薛大海一把把周阳拉住,瞪了他两眼,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显。   钱找不开,用烟当船票,我没意见。   但你这烟已经开了,还抽了一根,这样交给人家,真的好吗?   不好吧?   周阳看了看少了一根的蝴蝶烟,也明白了薛大海的意思,又坐了下来。   他从兜里取出那根皱巴巴的大前门,塞进蝴蝶烟的蓝色盒子,用巧劲砸了砸。   霎那间,又变成一包整烟。   周阳扯着嗓子喊:“萧青鱼!”   咯吱咯吱。   女孩下船光着脚,在船上反倒穿上了草鞋,迈着小腿跑来,道:“爷爷说不能收你的钱。”   周阳点头:“我不给钱。”   他把烟递给萧青鱼,道:“这包蝴蝶烟你拿去给爷爷抽,抵船费。”   女孩接过烟,发现已经打开,并非新的,这才打算收下,要是未曾打开,她是不会收的。   周阳不急不缓解释道:“这烟刚买来,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抽呢,二十根整整的。”   “让你爷爷抽这烟,过过瘾。”   女孩屁颠屁颠跑到船尾,回来时手上的蝴蝶烟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五毛钱。   萧青鱼把五毛钱塞到周阳怀里,道:“爷爷说了,你这崭新的烟,不能白要,这五毛钱给你,多退少补。”   萧青鱼补充:“他从没抽过这种烟,很高兴,让我谢谢你。”   周阳接过五毛钱。   额……   别这么见外啊。   不就一包烟吗。   百般无奈,周阳接过五毛钱,推辞道:“都说了抵船费,干嘛还拿钱。”   萧青鱼脆生生道:“你就收着吧,不然爷爷又得不高兴。”   薛大海直接呆住。   “周阳这孩子,吹牛怎么跟吃白饭一样?”   “这叫还没来得及抽?”   “还收钱?”   薛大海实在不忿,拉住萧青鱼……   ------------ 第110章 99分   中年夫妇坐在一起,稍微保持着距离,你侬我侬,要不是船上还有旁人,二人肯定靠得更近。   男人剥了一颗橘子,掰了一瓣,抽掉白色纤维,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递到男人面前,道:“吃橘子。”   男人张嘴,又闭嘴,推给女人:“你吃吧,我不想吃。”   见女人执意不吃,男人便去下一瓣,道:“你一瓣,我一瓣。”   “感情永不散。”   女人听到这,娇羞打了打男人的胸膛,呢喃道:“还有人在呢。”   嘴上虽然抱怨,可羞红的脸蛋和轻柔的动作却在说明,女人心里实际上是很受用的。   这个年代,大家的感情都是若隐若现,即便是谈的火热的情侣,也很少会做出格的事,顶多牵牵手,要是抱一下,亲一下,没人看见还好,有人看见的话,双方肯定得害羞大半天。   这不像几十年后,遍地土味情话。   这个年代的感情很珍贵,即便是递橘子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都能被看做是无比浪漫的行为。   周阳坐在一旁,实在受不了。   这他喵也能吃狗粮?   其实也还好,二人的秀恩爱很有分寸,嘴上虽然在说,手上却很老实本分。   周阳很想冲上去,教那个男人。   你没看人家女人身子都贴过来了,这时候应该伸手搂住她啊。   人家嘟嘴了,你以为是要吐口水吗?赶紧用嘴唇印上去啊。   但那男人只顾着吃橘子,一边吃,还让女人吃。   “太直了,钢铁直男都不足矣形容,这是钻石直男。”   “这种男人,恐怕也只有90年代,才能找到对象。”   上一世,周阳在花丛中来来往往,厌倦了颜值俗粉,不想再干捡尸那种行当,想找个本分的女人安定下来时,却发现并不容易。   看得上的女人,看不上自己。   看不上的女人,就算倒贴也没劲。   好不容易找到个中意的,发现肾不够用了。   在周阳回想过去时,萧青鱼缓缓摸到身旁坐了下来。   女孩把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皓腕和藕臂,在阳光下一摇一摇的,像镜子一样平滑细腻,还会反光。   “周阳,你今年几岁啊?”   周阳瞧见萧青鱼靠了过来,下意识地往一旁挪了挪。   这个动作纯属下意识地动作,完全是周阳前世在酒吧养成的习惯。   女人主动贴上来,不是蹭酒喝就是仙人跳。   “问这个干嘛?”周阳反问萧青鱼。   问年纪干嘛。   我跟你又不熟。   你认真烧茶,给你爷爷点烟。   萧青鱼倒也老实,把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小腿罗圈盘着,小脚丫在草鞋里不安攒动:“爷爷让我多了解了解你。”   “我今年16岁,爷爷说我是个大女孩了,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   “我不信。”   “周阳,你喜欢什么?”   周阳直接问:“你爷爷想让你搞对象?”   女孩摇头道:“爷爷说,在他死之前,得找一个能照顾我的人,这样他才放心。”   周阳思忖,点道:“你寂寞不寂寞?”   女孩用藕臂抱住蜷缩的双腿,将下巴放在双腿膝盖中间,稍微抬头,洁白的额头对着周阳,问:“我不寂寞啊,我有爷爷。”   周阳又问:“那……你会不会在深夜里感到空虚?”   周阳此话一出,一侧的夫妇瞪了他一眼,就连薛大海都别过头去,假装不认识的样子。   这熊孩子,说的都是些什么虎狼之词啊。   不害臊的吗?   不要脸的吗?   萧青鱼却并未想得那么多,如实回答道:“一个月有那么一两天。”   女孩指着另一侧正在热恋中的夫妇,道:“我很羡慕成双成对的哥哥姐姐。”   周阳观察萧青鱼,猜测道:“你……不会还没搞过对象吧?”   萧青鱼点头。   她的日常就是在船上和爷爷载客,读书识字都是爷爷教的,又怎会有机会搞对象呢。   他和异性相处的时间,最多的是爷爷,其次是江里的公鱼。   “牛逼,母胎单身。”   女孩抬起头,满脸疑惑:“什么是牛逼,什么是母胎单身?”   周阳转移话题,道:“我给你推荐个对象,我兄弟,叫乔栋梁。”   “人高马大,国字脸,有串脸胡,没有不良嗜好,不抽烟,喝点小酒,家住江河市杏花村。”   女孩听得云里雾里。   周阳仍自顾自讲道:“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但也是个纯情小男人,你跟了他,肯定会很幸福。”   周阳有心撮合一桩姻缘。   萧青鱼点头,自顾自问道:“周阳,你穿多大的鞋啊。”   女孩把脚丫子伸到周阳的脚旁,羡慕道:“你的脚真大,比我爷爷的还大。”   旋即萧青鱼又伸出自己的手掌,再看了看周阳的手掌,对比道:“周阳,你的手掌真大,爷爷说手掌大的人老实。”   女孩偷偷看周阳的手心,继续道:“周阳,你的手上有很多老茧,爷爷说有老茧的人都很勤劳,在家一定常干家务。”   周阳摇头,同时晃手。   我不老实啊。   你别乱说啊。   我脚大是因为我爸脚大。   我手大是因为我爸手大。   我有老茧……   是因为我年轻的时候,传统手艺活干多了,摩擦所导致。   萧青鱼起身,偷偷瞧了一眼周阳的后脑勺,道:“你的头发有两个漩涡。”   “爷爷说,脑袋上有两个漩涡的人淘气。”   周阳点头:“你爷爷说得对,我淘气,我可淘气了。”   “你快走开吧。”   萧青鱼笑了笑,露出自己的小虎牙,以及左边单侧的酒窝,道:“我喜欢和淘气活泼的人玩,不喜欢和太死板的人相处。”   “周阳,你的鼻子好挺啊。”   “周阳,你的睫毛也很长。”   周阳:“……”   你这女人。   烦不烦?   必须表明自己拒绝的态度,不能给对方留一丝一毫的念想。   “萧青鱼,我讨厌你,你别再和我说话。”   此话一出,船上其余三人都看过来。   你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   人家女孩那么可爱。   路途遥远,来和你聊天解闷,招你惹你了?   但周阳知道,必须要这么做。   真成船夫的完美孙女婿就糟糕了。   萧青鱼噔噔倒退,跑进船舱,紧接着,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船夫走到船头。   小船暂时由萧青鱼掌舵。   老船夫来到周阳面前,拍了拍周阳的肩膀,道:“孩子,你真的太优秀了。”   “实不相瞒,刚才是我安排的考验,想试探你的性格。”   “你从始至终坚持本心,不受诱惑,可见是个稳重的孩子,值得托付。”   “如果满分是一百分,你能得99分。”   “我想……把青鱼交给你。”   周阳骂娘。   神他娘99分。   150分满分,我都考不了99啊。   语文都不行。   这都什么事。   能不能不要这样倒贴送孙女?   强扭的瓜不甜的。   婚姻是毒药,是坟墓啊。   就在这时,船底传来噗通地一声巨响……   ------------ 第111章 事故   大家都疑惑这响声是怎么回事。   众人起身,回头,余光看见船尾有一阵水波扩散开来,再仔细感受,原本缓缓前进的小船停了下来,像是丢了动力一般。   船夫跛脚快速穿过船舱,到船尾去查探。   不一会儿,船尾传来老人痛苦的叫喊声:“小鱼儿,你在哪?”   “你在哪,别吓爷爷!”   “不让人省心。”   船头几人连忙跟着弯腰依次穿过船舱,来到船尾。   两岸的山又高又逼仄,树木绿油油的,针叶林带着水汽,干净而利索,对着看一眼,简直要把人的眼睛都戳瞎。   船夫揪心的喊叫声从水面反弹到高空,紧接着像是皮球一样在两岸的高山之间撞来撞去,最后又落了下来。   周阳定睛一看。   船尾哪还有什么女孩,只有一双脱下来的草鞋,人已经不见了。   靠近船舷往下看,水面还有波纹未曾散去。   萧青鱼落水了!   大家都很惊慌。   “老船夫,令孙女会浮水吗?”   老人很揪心的模样,道:“她懂水性。”   “小时候,小鱼儿有一枚玉佩,大概也是在此处掉入水中。”   “从今以后,小鱼儿每次经过都想入水去找。”   “那玉佩藏着她的身世。”   听到这话,大家才松一口气。   那基本没啥事了。   原来是自己跳下去的。   一息。   两息。   五息。   河面上仍旧没有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   这可令大家感到纳闷了。   一口气能憋那么久?   人呢?   难不成在水底下换气?   船夫也开始担忧,道:“这里是高坪地界,两岸山势很高,河流呈现V形谷,水中的形势很复杂,入水很危险。”   老人这么一说,大家再度紧张起来。   水下的情形,恐怕没人比常年行走在河上的船夫清楚。   小鱼儿仗着自己水性好,可以在这河流里来来去去。   可乡下人有句俗话:欺山莫欺水。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搞船运的,尤其清楚这一点,更是把水况复杂的地方当做禁区。   人真溺在河底,这一河的水量,一只肚子是喝不完的。   船夫挽起袖子便欲入水。   青年情侣阻止道:“老船夫,你要是入水救人,这船怎么办?”   “没有船夫控制船舶,跟着流水飘走了,待会你救上孙女,怎么上船?”   “我二人可不会划船啊。”   薛大海摇头道:“我们二人也不会。”   他见情况紧急,连忙建议道:“这样船夫,你留在船上,控制船舶,我们懂水性的下去救人。”   老船夫认为有道理,道:“。”   薛大海率先表态:“我不会水性。”   他起身到船舱里拿出那根缆绳,道:“我在船上放绳索。”   年轻情侣也纷纷摇头:“我二人也不会水性。”   几人望向周阳。   周阳倒也明白事情紧急,二话不说便站上了船舷,准备入水。   他好歹在游泳池里撩过妹,水性还是懂一点的。   至于能不能用来救人,倒也想不了那么多。   不怕,船上还有一个老船长在,水性极佳,真出了问题,老东西出马,肯定能把自己捞起来的。   船夫阻止:“不行,孩子,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噗通。   二话不说,周阳跳进波纹的中心,争取和萧青鱼的入水点重叠。   周阳入水后方才感到有问题。   他脑海中闪烁的刹那想法是。   这会不会是套?   老船夫在考验自己的人品,是否会在危急时刻舍己为人。   真要跳了,在老船夫心里的分数就从99变成100了。   这他喵还得了?   考虑到这一层时,周阳已经入水,此刻,他只有顺势潜入水中看看。   毕竟都跳下来了,总不能衣服还没湿透,又爬上去吧?   船上的人会把自己重新踹下来的。   再者说,这种事关人命的事,也不能赌啊。   萧青鱼迟迟没有浮出水面。   会不会是缺乏热身运动,在水底腿抽筋,动不了?   犹豫的一两秒就是黄金时期。   周阳把玉佩含在嘴里。   这玩意比命还要宝贵。   他在水里睁开眼下潜,眼前一片绿油油,刚开始的瞬间眼睛很胀痛,但适应过后还好。   不戴护目镜在水中睁眼,倒也挺新鲜,勉强有一米左右的能见度。   周阳暗暗庆幸,要不是水质好,还真不敢睁眼。   周阳的动作并不优美,可头朝下向下攒动的动作还是很迅速,只花了五息左右,周阳就已经触地了。   头部顶到一片细沙。   周阳调整体型,开始在水下摸索,同时不断坐着下潜的动作,给身体施加向下的力。   由于他的嘴里有一口气,倘若一动不动,身体是会自动上浮的。   周阳一番努力,并未找到小鱼儿。   周阳确认摸索了身体周围,视线范围内也并未看见小鱼儿,而自己的一口气已经快要到极限,也只能选择浮上水面。   他调整体态时,突然注意到,河底有一道洁白的光圈。   河底有古玩!   “名称:和田玉吊坠”   “时期:清”   “特点:玉质上乘,玉口镶金,出自大师之手。”   “进阶信息:该玉的来源可考,具体详情可展开……”   周阳暗道一声好家伙。   这就是小鱼儿找了好几年的玉佩吊坠?   我他喵下来逛一圈就看到了。   来救个人都能碰到金镶玉。   这就是有一双24K钛合金眼的好处吗?   周阳二话不说,强行将自己这口气延长,下潜到河底,抓住那枚玉佩开始上浮。   周阳露头时,小鱼儿已经湿漉漉地出现在船上,颓废着脸。   显然,一次又一次入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让小鱼儿感到很伤心。   有了玉佩,就能够找爸爸,找妈妈。   可偏偏玉佩丢进河里,再也找不到了。   船夫温柔地教训小鱼儿:“孙女,下次别再犯傻了,掉进河里的东西哪找得到啊,早就被河神拿去了。”   老人只能叹息。   他何尝不知道孙女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的爸妈,哪怕远远的看一眼也好。   爸妈的角色,永远不是自己这个当爷爷的给的爱所能够替代的。   想当初那人把小鱼儿留在船上,只留下了那一枚玉佩……   几人放下绳子,把周阳拉了上来。   周阳把玉佩捏在手里。   虽然是个好东西,但还是还给小鱼儿为好。   周阳来到湿漉漉地小鱼儿面前,女孩的身材在湿透的衣物下暴露无遗,肚兜是绿色的,下面是白色的。   小小的胸脯初具规模,健康而挺拔,像是神圣的山峰,让仰望者不敢遐想。   周阳伸出手,摊开手心,把玉佩递到萧青鱼面前。   女孩的双目本来失神,玉佩出现的刹那,双眸焦距陡然被拉了回来。   “玉佩?”   萧青鱼抓住玉佩,跳了起来,一下扑进周阳怀里,不停上下雀跃着。   周阳克制着自己,本来就湿漉漉的,那受得了这种接触啊。   你还上下摩擦,这不要老命吗?   萧青鱼满脸幸福,漏着虎牙道:“周阳,这是命运!”   周阳推开萧青鱼,独自走到船头。   “命运你妹!”   “造孽!”   “我要下船!”   他狠狠打自己的手:“让你手贱,多管闲事!”   萧青鱼缓缓靠了过来……   ------------ 第112章 身世   “周阳,你衣服湿了,得赶紧换一身。”萧青鱼拿着干毛巾,让周阳擦拭脸上的水珠,她自身还湿漉漉,睫毛顶端都粘着水,汇聚成一颗水珠。   周阳接过毛巾,把脸和脖子擦干,又把毛巾还给萧青鱼。   衣服湿了倒也没什么,下水之前就把钱交给薛大海了。   现在正是中午,天气炎热,湿漉漉地倒还舒服。   青年情侣置身船舱中不敢再出来,实在是太阳太过毒辣,只消在船舱外站个一时半会,便浑身是汗,衣服湿透。   船舱有遮阳效果,把两侧的帘子拉起来,形成的通道不时还能有微风吹拂,比外面好得多。   船尾的老船夫身穿背心,脖子里挂着一条深棕色的毛巾,已经湿答答,老人趁着机会送出一桨,连忙把毛巾取下来,握住两端,用力一捏。   哗啦啦。   把毛巾里的汗水挤出来,又挂到脖子上。   “小鱼儿,拿套干净的衣裳给周阳换上。”   “我知道,爷爷。”   小鱼儿跑进船舱,一阵翻找,取了两件粗布衣裳给周阳送来。   “周阳,快换上吧,不然容易着凉。”女孩一手拿着周阳用过的毛巾擦脸,一手把衣服递给周阳。   “要我给你换吗?”女孩扑棱着大眼睛,问。   周阳看了看女孩手里的衣服。   “你走开,到船后,我没吱声不准进来。”   你给我换,我当然想啊。   我怕你追问我腿里是啥。   那我怎么解释?   耗子吗?   周阳拿着衣服。   浅棕色上衣,超长筒裤,虽然不是什么流行款式,但布料很好,在骑缝处有手工缝合的痕迹。   他倒也没矫情,接过衣服便换上。   萧青鱼知道不方便,自觉得退到船舱,拉上帘子。   良久后她问道:“换好了吗?”   听到周阳的应答声后,她才再度进来,把周阳湿润的衣服放进木桶,一阵麻利地搓洗,拧干后挂在船顶的几个凸起上,任太阳曝晒着。   她自己也换了一套干衣裳,做完这一切,便跟着挤进船舱里了。   船舱里左右有两条长板凳,一边能坐三个人,此刻四个人挤在当中,倒也还能扭身。   小鱼儿坐在门户处,拿起手里的蒲扇,呼呼上下拍动着,看似是给自己扇风,实际上船舱内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凉意。   “周阳,你找到了我的玉佩,你是我的恩人。”   “爷爷让我好好报答你。”   周阳看着女孩脖子上的玉佩,道:“别介,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别谈什么报答。”   我可不敢让你爷爷报答啊。   他把你送给我怎么办?   我不想多个拖油瓶。   船舱内,青年情侣感叹。   “说来也真是巧,掉进河底那么些年的玉佩,竟然被你捞起来了。”   女人点头附和:“这不是运气,这是缘分。”   薛大海赞同道:“的确很难相信。”   周阳一巴掌拍死。   能不能别再吹了?   你们不嫌事情大吗?   船尾,老船夫的声音传来,只听他恐吓道:“青鱼,以后可不准随随便便下水了,小心河神把你抓了去!”   萧青鱼乖乖哦了两声。   老船夫继续道:“周阳这孩子,在危急时刻,不顾自身性命安慰,毅然决然入水,这种热心肠,当今年代,很多年轻人身上都未曾具有。”   “孩子,好样的。”   中年剃了剔牙缝里的橘子,道:“你勇敢,小鱼儿又貌美,正好美女配英雄,你们俩可以搞个对象嘛。”   周阳喊道:“要搞你搞。”   我真不勇敢,我怕死得要命。   上车必拴安全带,下海必戴氧气瓶。   萧青鱼双手握十,听到周阳的答复后,眼神稍微缩了缩,当中藏着的灵气熄灭了些许。   虽然周阳只是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但她有深入了解的意愿。   当周阳单方面拒绝时,萧青鱼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就像一颗种子还没播种,就已经干瘪。   胎死腹中。   “爷爷,你晒了那么久,让我替你一会。”萧青鱼走向船尾,从老人手里接过船桨。   老人拒绝,不忍心让孙女晒太阳,但也确实想喝口茶,便不情愿地进入船舱。   周阳看着老人进来,他浑身散发着热气,就像个大火炉子,上半身呈现出古铜色彩,被晒出了一绺绺痕迹。   “老船夫,陪我们讲一讲闲话。”   “是啊,这恐怕还得一个时辰才能抵达,太燥热睡不着,无聊得紧。”   老船夫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就地坐了下来,道:“讲讲也无妨,你们想听什么?”   女子努了努嘴,指着船尾撑船的萧青鱼:“那姑娘可爱得紧,年纪不大啊,没念书了吗?”   女人是第一次搭乘老人的客船,故此不了解爷孙俩的关系,要是经常往来于这条江上的船客,断然知晓萧青鱼是老人抱来的弃女。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这么一个老头,带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任谁看了都会想问:孩子的爸妈呢?   老人轻声叹了口气,道:“那还是十五年前,我参加四市联合举办的鱼王大赛。”   “天一蒙蒙亮,我便撑着船抵达老虎江,那一次的鱼王大赛,是我生平见过的最盛大的一次,渡船停满了渡口,从老虎江到下游的高坪,河流两岸人声鼎沸。”   “光是参赛的人就有500多个!”   “那时候我还年轻,一口气下水能憋十五息哩。”   “至今记得,我那时抓到了一条七斤九两的草鱼,这种收获,在往届完全能夺冠,把鱼王的称号带回家。”   “但那一年江里的大雨特别多,抓到九斤十斤的人比比皆是,有个年轻人,逮住了十八斤的大胡子鱼。”   “我提着战果回到渡船,撑船沿着河道离开,却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仔细一找,船舱的木箱子里竟然躺着个白娃娃。”   众人听到这便恍然。   白娃娃想必就是萧青鱼了。   只听老船夫继续道:“她光着身子,周身就一床绸子,大眼睛扑棱扑棱地,像是圆拱门一般,看见我手上的鱼,笑开了花。”   嘴里还念叨:“鱼摆摆,鱼摆摆。”   “在包裹她的绸子里,还有一枚玉佩,我连忙撑船回到渡口,在原地等了一天一夜哩,嚷嚷“是谁丢了孩子?”   “看热闹的,说可怜的,给我加油鼓劲的,嫌我嗓门大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来了,大家都赞叹这姑娘长得俊,生得美。”   “但始终没有人说是她的爸妈,最后,我只好带着孩子离开。”   “因为这娃娃喜欢鱼,我就给她起名萧青鱼。”   “她没有爸妈,只有我这个爷爷。”   “生她的人,只给她留了这枚玉佩。”   船舱里,大家听得很不是滋味,原来,还有这么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周阳看着玉佩,这玩意并不简单,不像是寻常婴孩能够佩戴。   因为金的存在,这玉佩不是蒙尘古玩,明眼人都知道这玩意很珍贵。   “船夫,给我讲讲马家山。”周阳突然道。   老人看了眼周阳,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讲道……   ------------ 第113章 马家山旧事   “谈到马家山,要讲的东西不少,恐怕这一路上讲不完。”   老船夫把茶水喝完,准备往船尾走,和萧青鱼换班,他实在不忍心让孙女承受太阳的曝晒。   “孩子,你想听马家山的事,那就到鄙人的家去坐坐吧,我慢慢给你讲。”   “小鱼儿的厨艺可好了,炒出来的大白菜没有一点汁水,火候把控得尤其好,萝卜干饭也很美味,米饭和萝卜一粒一粒的。”   周阳摇头,笑着婉拒。   萝卜干饭加炒白菜,就想骗我去?   不干。   好歹也要星级酒店啊。   考虑到条件不成熟,再不济也得在餐馆里来一盘虎皮青椒,干煸四季豆啥的啊。   我大老远去就为了吃你一盘白菜吗?   周阳提议道:“船夫,您挑重点的讲。”   “为什么马家山又叫骄山呢?”   见老人出去撑船,船舱里的两位小年轻率先插上嘴。   “孩子,马家山就是高坪境内一个小地界,没什么新鲜的啊,你为何这么感兴趣?”   “马家山……我听过,还去过,山上有座庙,庙里有几个和尚,还有几尊菩萨,不过,上香得缴费。”   周阳一言不发。   看来,自己应该是对马家山知晓最多的人了。   在大家眼里,马家山没什么特殊的。   要说实在的,其实也真没什么特殊,无非就是山里面有座墓穴。   华夏文化几千年,地底下的墓穴还少吗,随随便便挥一铲子,都可能砸中哪个君王将相的墓室。   当然,这话有夸张成分,可也说明了华夏墓葬风水玄学的影响之深。   要不是自古就摸金一派存在,历朝军队甚至靠摸金来支撑军队开销,遗留到现在的墓穴还会更多。   发现的就已经有那么多,没发现的只会更多。   周阳记得,前世考古学家们从马家山下墓穴中发掘出一只三合土巨棺。   什么是三合土?   通俗点讲,就是硬度极高的土壤,明朝造长城就用的三合土,到现在几百年了,明长城仍旧屹立不倒,可见这玩意有多珍贵。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仅仅发掘这么一副巨棺,周阳也不会那么感兴趣。   跟随巨棺一同出土的,还有一块瑞士表。   当然,这也勉强能用巧合解释,毕竟,瑞士表没有在三合土巨棺内部,而是在棺椁旁边。   专家们打开密封的三合土巨棺后,发现一副石棺,又打开石棺,才发现墓主人。   奇怪的事发生了。   棺内有蟑螂,活的。   在内部的棺盖上,还有丝丝缕缕类似于发丝的痕迹,密密麻麻,像是龙须一样。   棺底部有七只小眼,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这还好说,墓主人想在死后羽化飞仙,给自己设计一副七星巨棺,也在情理之中。   可蟑螂一事就说不通了。   密闭的三合土巨棺内,蟑螂是怎么回事,还他喵是活的?   无论如何都解释不了。   进不去,出不来。   这在当时引起很大的轰动,被越传越神。   至于棺盖树根状龙须,就更解释不清了。   民间给了一个贴切地说法:“七星疑棺。”   马家山下的墓穴中,正是一具七星疑棺。   重点在疑,而不在七星。   华夏墓葬的棺椁中带有七星图案的不在少数,传说始皇陵,慈喜陵的棺椁都有七星。   所以,可以被称作七星棺的不在少数。   马家山下这距棺椁,只是很平凡的一个,发掘时造成的轰动仅限于临江四市。   因为并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陪葬品,只是有研究价值。   周阳把思绪拉回来。   按理说,这么大一只棺椁,又是三合土,又是石棺,理应有不少陪葬品啊。   能用这种棺椁的,肯定不是平头老百姓。   周阳打听马家山的过往,就是想从马家山原住民口口相传的故事中找找线索。   祖先的墓,直系后代子孙,好歹知道点什么吧?就算是口口相传,也得有个线索才对。   比如藏宝图,比如摇钱树等等。   老人又走了回来,慢悠悠地坐下。   萧青鱼很倔强,执意要让爷爷休息,自己撑完最后的一段路。   老人心疼,但也只能作罢,这孙女的确可爱,也听话,但就是一根筋,认定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老人觉得不妥,在船舱里找了个草帽,给小鱼儿戴在头上,这才放心坐进船舱。   “马家山,是个不吉利的地方,怪得很!”老人对着众人道。   周阳默不作声。   年老的船夫啊。   我让你讲讲故事,没让你封建迷信啊。   听你吹这牛,我去和你孙女咬耳朵不香吗?   周阳不感兴趣,其它几人却感兴趣得紧,纷纷询问。   老人这才缓缓道来:“我这船上曾经拉了一个文化人,对华夏的墓葬风水学说很有心得,他给我们讲了马家山这个地方。”   “他说,马家山下可能有老祖宗的陵墓,葬着祖宗的尸骸!”   周阳听到这,顿时来了兴趣。   90年,按理说,除了自己,还没人知道马家山下藏着的东西。   那位文化人凭什么做这种猜测?   总不可能是盗墓笔记看多了吧。   有点匪夷所思。   “何出此言?”周阳表示出兴趣,愿意听一听老人的封建迷信。   能够做出这种预判,证明那人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只见老船夫喝了口冷却的茶水,娓娓道:“我现在都还记得那人说的一番话,因为,当时是我挑起马家山这个话题的。”   老人的记忆仿佛被拉了回去。   “当时,船上加我一共有六个人,五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来自马家山。”   “那女人倒也凄惨,半边脸都被烧坏了,眼睛也不光明,下船时我都没收她船票钱。”   “她下船后,我撑船离开,不禁感叹:这女人可真倒霉,厄运,生病,烧伤,破财,短命。”   “我这么一提,船上几个男人各自联想,最后合计发现,大家认识的马家山村民,竟然都不是很幸运。”   “有被牛踩死的,有掉进水井淹死的……”   “正当我感慨山神老爷作怪时,那文化人说话了。”   周阳插嘴:“你怎么知道他是文化人?”   老人提醒:“因为他戴着眼睛。”   周阳:“……”   我他喵看字还模糊重影呢。   是不是证明我是教授?   老船夫道:“他说,马家山下有大坟,而这些村民又把自己的祖坟修在山头上,强占公墓,有侵占他人阴宅之嫌疑。”   “就这一点,就犯了墓葬风水中的大忌!”   “不要说时运不济,短命夭折,就算后代子孙被灵异上身,都算正常的。”   听到这,周阳缓缓道:“哪有这么玄乎……”   抱歉。   我信科学。   风水玄学我不信,墓葬风水我也不信!   老船夫看了周阳一眼,继续道:“当时我也是这么说的,哪有这么玄乎,但事情还真是怪了。”   “你继续听我说……”   ------------ 第114章 娃娃亲   周阳真不想听下去,实在是越听越玄乎,还扯上墓穴风水,阴宅阳宅了。   但事关此行顺利与否,对于当地的风土人情,无论如何得顺带着了解一点,才能在抵达马家村时快速博取信任,融入进去。   你想从人家手里捡漏,买东西,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凭什么?   用钱买只是最后的保障手段。   而了解一些马家山的旧事,对周阳此行达成目的无疑是具有好处。故此,周阳继续在船舱里听起来。   船夫继续讲:“那文化人说,阴宅风水分为山地风水及平洋风水,山地风水追求的是天人合一,天人感应。讲究的是形势和理气的最佳配合,形势方面必须是:以穴为中心,以主山、少祖山,祖山为背景,以河流、水池为前景,以案山、朝山为对景,以水口山为屏景,以青龙山、白虎山为两翼。”   “而马家山所在,背靠地势高大的山脉脊梁,面向老虎江横贯而下,河对岸更有山峦能衬托旭日初升,左右分别有辅佐的山峦,呈现拱卫姿态,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真正做到了宏观风水结构和微观风水结构的统一,被称作洞天福地都不奇怪。”   “他因此下定论,马家山必为人造山,山腹内必有大墓。”   周阳狐疑地看了一眼老船夫。   这番话,细节都点多啊。   你开挂了吧?   如果只是几年前从别人那道听途说而来,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专有名词都未曾遗失?   周阳怀疑,老船夫就是那个文化人。   之所以借用他人的身份来掩盖自己,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本领。   不仅周阳有这种怀疑,船舱里几人都有这种怀疑。   老船夫瞧见大家都眼神怪异,会心一笑道:“老头子我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尤为感兴趣,当年那人讲的时候,我让小鱼儿用笔记下来了。”   “现在回想,那人称作风水大师也不为过,他本是滨海人,到临江四市来是受邀为一个已经去世的大人物寻找墓穴。”   “据说,他的报酬按照小时计。”   老人收回思路,继续讲:“那次的谈话也就结束了,虽然他说马家山下有祖先的坟,但毕竟也是猜测,我们大家给他面子,没有当面笑出声,心里仍旧是不信的。”   “不信的归不信,但偏偏就有人信了,那是马家山下的一对夫妇,不知从谁那听说了我们这番谈话。”   “他们连夜请劳力把老一辈的坟迁到了下游的陈家山,知道此事的同村老人纷纷职责,迁死人坟是要遭天谴的。”   “夫妇二人心中不安,考虑着把坟再迁回来,但考虑到已经动过一次土,倘若再动,便是犯了大忌讳,也只能作罢,做了一场法事,以求平息祖先的魂灵。”   “可你说怪不怪,第二年大洪水,马家山下所有人的房子都被冲垮了,大家爬到树上呆了两天两夜,才保住了性命。”   “唯独这对夫妇在家睡觉,房子也没塌,什么事没有。”   周阳问:“那户人叫什么名字?”   老人回想,道:“我只依稀记得男人姓马,女人也姓马。”   周阳诽谤。   马家山不姓马难道还姓陈吗,姓丁吗?   你这不废话吗。   糟老头子。   “这是个例,并不能用来概括整体。”   周阳仍旧不相信,房屋未曾垮塌,能和迁坟扯上什么关系。   这一看,八竿子打不着啊。   万一这户双马夫妇屋子的地势很高呢?   万一大水就没从他家过呢?   “孩子,说说你吧,你去马家山做什么?”老人转而问道。   周阳借口道:“我去探亲。”   “原来是这样,那孩子你为什么在三江市下船?”   周阳纳闷。   老头,你和你孙女问题都很多哎。   是查户口吗?   周阳也不好不回答,道:“三江市有个同学,顺道去看了一眼。”   老船夫点头,继而向周阳打听道:“孩子,你住江河市哪个旮旯的?”   周阳瞪了对方一眼。   还旮旯。   你当你是东北人啊?   还问我住址,这不明摆着查户口,就等着日后方便摸上门吗。   周阳不假思索,胡诌道:“我家住在江河市东北靠近白云高原处,在渡口下船后沿着小路往南翻三座山,迎面左手第一间瓦房,就是我家。”   薛大海在一旁听得直竖大拇指。   好家伙,怎么说得跟真的似的?   白云高原,我咋没听过?   怎料老船夫一本正经道:“白云高原我倒是去过,那地方可不小,挺偏远。”   “孩子,你能有这般优良的品质,都是拜你家乡养育,以后成才了,可得回报家乡啊。”   周阳错愕。   真他喵有白云高原?   我读书少,你别逗我。   我只知道啥滇西,川西,云贵,江东高原……   白云高原,我就随口一说啊。   不过既然达到了目的,周阳倒也没有纠结。   老船夫继续问:“周阳,你到江河市普阳街去过吗?”   周阳嘴皮子一抽。   我透,咋问起普阳街了。   假装不知道自己家在普阳街家属楼804号。   周阳表面镇静,道:“江河市就那几条街,我都逛过。”   老船夫继续问:“那周阳,你听说过住在钢铁厂家属楼的钳工周华强没?”   “他夫人姓周,夫妇俩应该有个儿子,今年应该高中毕业了。”   周阳眼皮猛烈跳动。   你他喵咋认识我爸?   不应该啊,我第一次见你。   上一世都没见过,我敢肯定。   不会是我传说中失散多年的三爷爷吧?   可别那么狗血。   周阳保守道:“钢铁厂我倒是听过,周华强这人嘛……不熟。”   薛大海听到这,脸皮一抽。   亲爹都说不熟?   是个狠人。   老船夫问题已经结束,略带遗憾道:“自从上次见面,已经是十年前,只是因为一个承诺,至今还记挂着他。”   老人的身体已经凉下来,但仍旧无法改变他疲惫的姿态,这种姿态,是刻进骨子里的。   周阳一听有故事,便顺着老人的口风问道:“什么承诺,能让你记十年?”   周阳有种不好的预感。   船舱里,大家竖起耳朵倾听这个老人谈及自己的过往,因为,不知这一趟后能否在遇见。   “实不相瞒,那年坐船,他家小子太调皮,跳进江水抓龙虾,夫妇俩先后入水救援,却落得个危险。”   “我随即入水,先救孩子,再救女人,最后救上男人。”   “给钱,我不要,为表感谢,那人和我订了一桩口头婚约,待男孩成年之时,就和我这孙女完婚。”   “我一想,他是钳工,家境优渥,能给小鱼儿衣食无忧的生活,便随口答应下来。”   “神她娘抓龙虾,河里有龙虾?”   周阳瞳孔猛缩,眼眶瞪得老大:“我透,周华强……”   老人看向周阳,面带疑惑。   ------------ 第115章 他在乎你呀   老爸,你就这样把你儿子的幸福交代出去了?   你问过你儿子没有?   哪有坑自己亲儿子的?   周阳很无语。   “怎么会有这种事?”   萧青鱼订了娃娃亲,自己本应该高兴,总算不怕老头使绊子。   奈何是跟自己订的。   “要是让爷孙俩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就是周阳,那还得了?”   本来就99分了,要是再有个娃娃亲。   那不得超分了啊。   恐怕自己得非萧青鱼不娶了。   不行,坚决不行!   虽然萧青鱼有些姿色,小虎牙很可爱,用来挠痒痒应该不错,小胸脯很健康,奶源应该也很充足,小酒窝只有一只,更是增添了美丽气息……   “我周阳不是看外表的男人,我看的是内心!”   “不行,刘亦非还等着我去发掘呢,艾玛沃特森还等着我出国和他拍戏呢,现在拍拖?”   “门都没有!”   “搬家,一定得搬家!”   周阳内心敲定主意。   赚到足够的资金后,给老爸老妈换房子,坚决不能住在家属楼。   目标太大了。   指不定老船夫哪天就带着孙女找上门来了。   那还得了?   到时候逃都逃不掉。   面对老船夫疑惑的神情,周阳闪烁其辞:“不瞒你说,我爸在钢铁厂工作,听他叹气过一个同事,叫周华强。”   “他们搬家了,已经没在钢铁厂家属楼住。”   老船夫显然很吃惊,问道:“搬哪去了?”   周阳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不是走得很近。”   老人只是叹息,不再说话。   船外传来萧青鱼的呼喊声:“高坪码头到咯。”   听到这话,青年情侣准备动身,待船停稳后,二人起身上岸,向船上的人挥手告别。   周阳的目的地马家山还有一小段距离,故此泊船还得继续往下游走。   女人笑着道:“船夫,再见了。”   男人则道:“老船夫,你想给孙女寻个好人家,这男娃娃就不错嘛。”   “切莫因为十年前的一个承诺,而耽搁了眼前的人,当下的才是值得把握的。”   老船夫看了看周阳,笑着回复:“船客说得对!”   周阳提醒:“快走吧你,你女朋友都等急了。”   男人疑惑问道:“女朋友?这种叫法倒是第一次听闻,很新奇,很贴切。”   周阳点头:“贴切你以后就这么叫吧。”   两人下船,船只继续往下游走,并没有过多久,船只再次停在小小的渡口前。   “马家山到了。”   周阳一直站在船头,早就有所感觉。   时间已至下午三点,太阳早已没了正午那般毒辣,如同到了暮年的男人,渐渐萎靡下来。   周阳微微抬头,注视着这座迎面而来的山峦,确切地说,他从一开始就注视着这座山峦。   山峦并不规整,北坡属于阳坡,植被茂密,松树柏树鳞次栉比,坡度更小。   南坡属于阴坡,受到的光照较少,凸现着各种怪石,有泉水淙淙若隐若现,在那些上了年代的石头上,有大水侵蚀的痕迹。   山前,周阳就看见了十余户民房。   周阳疏地跳下船,连再见也不说,便头也不回离去。   不是他不懂礼貌。   实在是船上太危险了。   再多待一秒钟周阳都感觉到危险。   赶紧跑路才是正解。   在多待一会儿,老船夫会错意,认为自己真的对他孙女有什么意思,怎么办?   周阳打算回江河市不坐船了,走路都行。   薛大海知道其中缘由,连忙代替周阳道歉:“船夫别见怪,孩子耍脾气。”   语罢,他快步跟上周阳的脚步。   目送着一老一幼二人离去,老船夫陷入了沉思,他的眼神跟随着周阳的脚步,一起进入密林,爬上山峦。   萧青鱼来到爷爷身旁。   “爷爷,他好没礼貌,连声谢谢也不知晓说。”   老人却开朗道:“这孩子是生气了。”   萧青鱼显然有些不理解:“他为何要生气呢?”   老人看了眼孙子,摸了摸萧青鱼的头,宠溺道:“这孩子知晓你有娃娃亲在身,见无法和你成双成对,所以生气了。”   老人扭了扭女孩的脸蛋:“傻孩子,这是好事啊。”   “证明他心底在乎你。”   萧青鱼连忙挣脱:“疼。”   她揉搓自己的脸,脑袋里却在想着爷爷的话。   “在乎我,是真的吗?”   “可这才见两次呢。”   老人笑容满面,在河水里洗了洗手,道:“这玩意可不是靠见面次数来定的,有的人,只见一面,就私定终生了呢。”   “有的人,擦肩而过多少次,衣服都擦破了,却也还是没能擦出火花。”   女孩身躯发抖,啧啧道:“爷爷,你真肉麻。”   老人坐在船边,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后,稍显为难道:“既然你二人都有意,那择日我就带你去江河市找找那周华强,试着取消当年定下的承诺吧。”   老人叹息。   这话说得容易,实施的时候却并不容易。   首先,承诺是两个人当初一起订下来的,现在要违背,双方合计好,也不存在什么背信弃义的问题。   唯独就是一个面子的问题。   面子过不去。   要是自己主动找上门,表明来意:这桩亲事,我们单方面希望取消,我孙女适合更好的。   就算话说得再好,意思再委婉,那也是单方面毁约啊。   自己的孙女就是孙女,人家的儿子不是儿子啊。   谁家孩子不是个宝啊。   这样一来,不说彻底得罪,但也难有好脸色。   不就是变相说你儿子不行吗。   女孩并未考虑到这一层,钻进老人怀里,娇嗔道:“小鱼儿不嫁人,小鱼儿要一辈子和爷爷在一起。”   老人抱着女孩肩膀,笑眯眯点头:“行,小鱼儿和爷爷在一起,一辈子。”   ……   另一边,周阳和薛大海二人沿小路进山,此时正值下午,走在林间小路中倒也还算凉爽,耳边充斥着八月的蝉鸣,简直要把耳膜都震破。   又走了一小段,林子逐渐稀疏,视野开阔了起来,多了种满稻谷的土地。   稻谷还未完全成熟,但已经挂满了枝头,边缘处已经开始变黄。   只要有一小块地方成熟,其余青噔噔的谷子很快也会变黄,跟传染病似的,快得很。   这里在河流旁,海拔较低,又是阳坡,黄得最快。   估计不出一周时间,就能开始收割。   “汪汪汪!”   突然,从远处的瓦房里冲出三条土狗,凶猛地紧,朝这边奔来。   一黑,一白,一花。   三条狗沿着田埂先后抵达,疯狂示威,简直要扑出来。   周阳皱眉,弯腰捡了两团石头。   土狗见状,连忙撤退……   “老薛,饿了,拿只饼出来吃着。”   薛大海照做。   周阳在衣角擦了擦手,拿在手里便肯,凉的,又硬,任凭他吧唧吧唧都嚼不快。   三条狗再次冲了上来。   “汪……汪!”   “汪……”   周阳嘿嘿笑,一边吃饼,一边掂量手里的石头。   想吃吗?   上来啊。   “花狗子,雪包子,你俩太没眼色!”民房内走出一位男人,袖口挽到腋下,赤裸着臂膀,对着三条狗斥骂。   ------------ 第116章 本家相见   周阳瞧见有人来了,赶紧收起手里的饼,上前打招呼。   他想给主人家点锅烟抽抽,双手在身上摸索,这才发现身上的烟都散出去了。   “老船夫,坑我一包烟,我记住了。”   自己兜里只有一盒火柴,没有烟。   和蔼的老农民,抽火柴行吗……   “老农,你好啊。”   中年人貌似意识到把袖子卷太高不雅观,便缓缓放下来,问:“请问你们是?”   周阳介绍道:“我是江河市的学生,学美术的。”   “我叫马云云。”   周阳喊出了自己偶像的名字,还来了个叠词。   叠词词,可爱爱。   马老师,名字先借用一下,谁让你是我偶像呢。   不介意吧?   放心,不会抢注你商标的。   他又指着后方的薛大海,介绍道:“他是我的美术老师,马大河。”   “我和老师此次到马家山,是来写生的。”   中年挠头:“什么是写生?”   周阳耐心解释道:“写生就是对实地景观进行写实采访,就像作家写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总要去当地体位一番,积累创作灵感。”   中年若有所思点头:“就是来考察来了?”   周阳苦笑。   我他喵编也不容易啊。   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瞬间get到点上?   “不能get就不能吧。”周阳放弃解释的念头,顺着对方道:“理解成考察也无妨。”   中年人点头,旋即穿过周阳,和后方的薛大海打招呼。   “马大河老师,你好你好。”   薛大海嘴皮子抽动。   怎么就大河了……   姓也改了……   周阳这小子,扯谎怎么跟翻书一样容易?   你还是个孩子啊,这么下去可使不得。   薛大海决定把这些事告诉周阳的父母。   他不愿意见到周阳这么堕落下去,本来是一个好苗子,可别因为这些陋习给毁了。   “嗯对,我是马大河,江河中学老师。”   老农一听薛大海是知识分子,高兴得紧,握住薛大海双手便往家里拉。   老没读过什么书,对这种教书先生是尤其佩服,本来还有不小的戒心,一听薛大海是教书匠,戒心打消了很多。   “薛老师,来家里坐。”   “我们还是本家呢,都姓马。”   农夫内心的戒备更小了。   都姓马,马家人,本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姓马的人都老实呢。   当然,这也是周阳起名的缘由所在,就是要他打消内心的戒备。   不求接受,至少不要敌对。   ……   面对邀请,周阳拒绝道:“那样不好吧,我们还是不打扰了,耽搁你手头上的事……”   周阳的想法是,能在今天之内上山,自然就在今天内完成。   有了三江市一行,此途已经不虚此行,周阳心里上的担子相对轻了些。   但周阳喜欢先苦后甜,喜欢事情做完一身轻的感觉。   马家山是重头戏,而重中之重又在于山上的庙宇。   作为墓葬联系阳间的门户,那里值得一去。   先办正事,办完正事再娱乐也不迟。   薛大海自然理解周阳的意思,一同推脱道:“这位乡亲,我们就不打扰了,我这学生距离考试不远了,得好好抓住这一次描生的机会。”   薛大海是个外行人,撒谎也不在行,把写生说成了描生。   他自己都不知道写生什么意思。   但好在老农更外行,也完全没听出来写生和描生的差别。   只当是通假字。   “可现在天快黑了……”乡亲想要挽留,但周阳二人去意已决,他也只能作罢。   二人沿着路一直走,只要有向上的分岔路,就往上走。   虽然不识路,但马家山并不高,只要有机会就往上走,用不了多久也能登顶。   “薛老师,你们拿根木棒在手里吧,这山下的狗可多了去了,每家每户都有。”   周阳满脑门子黑线。   他已经发现了。   这才走短短一截,又出来三条狗。   一共六条狗追着咬,难说抵达山顶庙宇时,身后得跟着多少狗。   “我不是丐帮帮主啊。”   这要被咬一口,事情可不小。   这可没地方打狂犬疫苗。   被咬了只能干瞪眼。   两条狗,四条狗,周阳还能恐吓一下,喝退这畜牲。   但狗仗人势,数量多起来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娘的,养狗为什么不拴?”   “不拴也该戴个嘴拷啊。”   他附身捡起一块石头,往前方的道路扔去,制造出声响。   “汪汪汪!”一条哈巴狗从第四栋房屋冲出。   又来一条。   七条了。   “我他喵不是来狗市场做狗买卖的……”   周阳仍旧继续往前走。   这点困难是拦不住他的。   人岂会怕狗?   七条土狗,又不是藏獒。   怕个屌。   人在沙漠虚骆驼。   薛大海跟在后方,他倒不怕,毕竟他阅历丰富。   他赞叹周阳的勇敢。   按理说,这种场景下,年轻人心里应该发怵才对。   周阳迎面就是干,还挡在前头。   有胆量!   “周阳的确是成大事的材料。”他默默跟上。   “马老师,你要上山吗?”   二人回头,那中年站在自己家的院子前,朝这边喊。   薛大海点头:“山上的景色稍微好点,更利于我们开展工作。”   农夫舀起一瓢粪灌在某种翠绿的幼苗上,道:“那恐怕不行呢,上山的路封了。”   他说话时,粪抽味跟着风向山上飘去,挂得周阳满脸。   周阳脸色很不好。   他怀疑自己掉进粪坑了。   当然去,这味道还能忍受,令他脸色不好的,并非是这难闻的气味。   而是这位乡亲的话。   上山的路封了!   路封了,不让人去了。   为什么?   这才1990啊。   发现墓穴的时间还在10后。   怎么可能有人意识到此地的非同凡响之处?   真要是有人意识到了,还先自己一步,那么这一趟估计得白跑了。   周阳自然而然问:“本家,为什么上山的路封了啊?”   见周阳称呼自己为本家,农民高兴得紧,内心的戒备基本上荡然无存,道:“孩子,你是云子辈的,我那小儿子是化子辈的,你们俩就差一个辈分。”   周阳不悦。   答非所问。   我在问路的事呢。   你怎么就扯上辈分了?   马云云只是我的浑号。   老乡直言道:“路被封,据说是因为那座庙……”   ------------ 第117章 露馅   “那座庙怎么了?”   乡亲解释道:“因为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庙宇的墙体开裂,已经成了危房,不能再居住。”   “那庙宇的主持,是个老人了,不愿意搬家,庙在人在,庙亡人亡,至今还住在山上。”   “鉴于这种特殊情况,村里人商议后达成一致,把上山的路封闭了。”   周阳疑惑:“这不对吧,还有人住呢,把路封了,别人怎么下来?”   乡亲解释道:“他下山来不受限制,只是山下的人不能上山。”   “本家,你懂的,一是怕危房塌陷造成人员伤亡,出于对自家孩子的安全考虑。”   “二是避免沾染上什么过错,要是谁上山恰逢庙塌了,老主持死了,纵使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   周阳望了望山顶,林木蔽目,无法一眼望到顶。   “山上就老人一人吗?他的孩子呢?”   周阳有些好奇,一个老主持,年龄大了,照理说,自己的生活都不一定照应得过来。   乡亲答复道:“傻孩子,出家人哪有什么子嗣啊。”   周阳很想反驳。   你这是哪里话。   当和尚也得要文凭啊,而且,谁说的当和尚就不能有家眷。   这是误解,是偏见。   乡亲双手撑腰,继续道:“生活方面你就放心吧,那主持也是个神人,相当于是我爷爷一辈的人,至今身体却还好得很呢,容光焕发,八十岁的人了,还像五六十岁的人一样呢。”   “据说他只吃素,从来不沾肉,连猪油都不吃,没顿必喝一杯小酒。”   “我去年见过他一次,还能自己担水种菜。”   周阳顿时也来了兴趣。   不愧是寺院主持,别的不说,至少在养生方面还是很有心得的,和对方见一面,讨教一下养生知识,用处多多。   谁不想长寿啊。   周阳可不敢想重生第二次。   “这年代的主持,的确不像是前世那些和尚,更加真实,也更本分。”   “不会是什么世外高人吧?”   周阳开始觉得,这一趟来得不亏。   “二位若是执意要上山,我倒是知道一条小路,不过本家,后果得自负。”   老乡都不是弯肠子,习惯把丑话说在前头。   周阳点头:“那是自然。”   就在这时,屋子里冲出来一个黄脸阿婆,冲着老乡喊道:“老马,往哪走,吃不吃饭?”   老乡回头道:“来,就来。”   他又转过头,邀请道:“两位本家,先随我进屋吃顿便饭吧,现在天色已晚,修整一天,明天再上山怎么样?”   “家里都是些粗茶淡饭,也没有什么油烟,但饭管够,另外,睡觉的地方肯定也能找到。”   老乡很热情,邀请周阳二人进入歇脚,态度很诚恳,体现了老农民的我地道和本分。   周阳看了眼老乡的房子,同意道:“好,那我们就来劳烦一晚。”   听见周阳答应下来,老乡尤为高兴,笑着迎接:“本家,你这是说的哪的话,你我都姓马,哪里在乎这些,别客气。”   周阳点头。   他从一开始就开始注意。   这位乡亲的房屋,应该是周遭众多房屋中最差的一间。   墙体有开裂,有大水漫过而留下来的沙土痕迹,房屋前承重的两根大梁已经开裂,下段用几段铁丝紧紧绑着,这才堪堪得以使用。   房后屋檐上的瓦片不断滑落,掉在下方铺好的稻草上,并未碎裂,留待下次翻盖时再次使用。   一看条件就不怎么好,应该是马家村里较为艰难的一户。   本来就揭不开锅了,还邀请自己进门吃饭,却也难得。   路上,在狗吠声的掩护中,薛大海提醒道:“周阳,这家的条件不怎么好,我们还是不要添麻烦了吧。”   周阳却说无妨。   正是因为知道对方穷,这才同意的。   人穷志不穷,财短志不短。   真要因为家里贫困不来吃这顿饭,不摆明了看不起人家嘛。   这种时候就该同意,才是高情商的做法。   同意,高情商。   拒绝,低情商。   二人跟着乡亲,经由屋旁的柏树小路拐进院子,黄脸妇人早已经在院中招待。   院子用青石板铺就而成,每一块都有方寸大小,平平整整,贴合处基本没有缝隙,用来晒粮食再合适不过。   在院子的边缘墙缝处,生长着油菜苗,稻子苗,麦子苗,那是去年晒粮食掉进去的颗粒,今年发了芽。   向上看去,正屋的门槛足有两尺高,内部有一张方方正正的木桌,以及四条长凳,角落里还有两幅实木的大头棺材,是夫妇俩给自己的晚年准备的。   那棺材的头部用大红漆印着“寿”字,切面光滑,颜色纯粹,一看就是出自老工匠之手。   木桌上摆放着饭菜,正冒着腾腾热气,由于周阳所站位置较低,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菜。   不过用鼻子嗅,能闻到浓郁的锅巴香气。   “快来,吃饭。”妇人迎接。   一位年轻人跟在妇人身旁,抱着笑脸一起迎接。   老乡介绍道:“这么,久还没说名字,我给你介绍一下。”   老乡指着女人:“这是我妻子,称呼他郭氏就行。”   “这是我儿子,正读高一。”   老乡这才想起忘了自己,拍了拍胸膛,道:“我叫马毅,坚毅的毅。”   妇人催促道:“他爸,急什么嘛,在饭桌上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马毅点头:“对,说得对,什么话饭桌上去说。”   就这样,二人跟着马毅一家子,一起进入正屋,纷纷落座。   周阳自觉地坐在了背对门户的下席,薛大海也想坐在下席,却硬生生被主人家给拉了起来。   马毅道:“马先生,你坐这边来,一人一方。”   薛大海连忙谦让,却耐不住几个人一同拉扯自己。   周阳也道:“马老师,你就去坐上面吧。”   乡下人吃饭的正桌,虽只有四个角,但怎么坐是有讲究的。   最尊贵的,是面对正屋门户的一方,被称为上席,留给吃饭人中最具有声望辈分者。   接着便是上席的左手侧,之后是右手侧。   最后是正对上席的末侧,也正是周阳所坐的方位。   呼呼呼。   傍晚,屋外的风大了起来,经由墙体的开裂处吹进来,吹得墙脚的干柴咯吱咯吱响。   周阳吃着炒白菜,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令郎在哪读高中?”   马毅经过提醒才想起这茬,道:“说来也巧,我儿子,在江河中学读高一。”   “就是马老师任教的学校。”   马毅斥责儿子:“孩子,你跟你的老师问好了吗?”   周阳脸色剧变。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   不会露馅吧?   我这嘴为什么这么碎?   饭桌上一瞬间安静下来……   ------------ 第118章 我真不是低调啊   周阳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做什么事都得出个幺蛾子。   自己胡乱编造个身份,找的借口也能有露馅的风险,偏偏还那么快。   中学那么多,三江中学,高坪中学,两江中学,为什么偏偏胡诌一个江河中学美术老师?   编造一个大学讲师的借口不香吗,马毅说不定得把家里珍藏的酒都翻出来,孝敬自己一行人呢。   周阳欲哭无泪:“我后悔,让我重新再编一次,行吗。”   年轻的高中生一面吃饭,一面瓮声瓮气道:“爸,我没见过这个老师呀。”   “我们学校美术老师就那几位,这位马老师面生得很。”   男孩一边吃饭一边说,嘴里的饭菜来不及嚼,囫囵吞枣的模样很是可爱。   马毅脸色微变,斥责儿子:“没礼貌,有什么话把嘴里的饭吞了再说,下次可别这样。”   男孩“哦”的答应了声,嘴里的碎米饭喷到了老爸马毅的脸上。   “说了还不听?”   小男孩这才长记性,埋下头不再说话,乖乖吃饭。   马毅对着上席的薛大海赔罪道:“马老师,你看我这倒霉儿子,书白念了,竟然不认识你。”   薛大海吃着对方家里的饭,实在有负担。   他虽然是生意人,也是撒谎的好手,但只是在特定关于金钱的领域。   让他欺骗这种实在的老农民,真的做不到。   薛大海诚恳道:“老马,不瞒你说,我不是美术老师。”   “也不是江河中学的老师。”   “我压根不是老师。”   周阳吃到嘴里的饭差点吐出来。   怎么,你这是吃了人家两口饭就愧疚了,打算全盘托出?   你是当上好人了,那我成什么了?   你事先问过我吗。   “那你是……”马毅停下夹菜的动作,女人也停止了吞咽的动作。   咋回事,怎么就不是美术老师了?   感情一开始都是在骗人?   周阳连忙接过话茬,坦白道:“老马,我老师的确不是美术老师,我也不是学美术的学生,抱歉,我骗了你。”   事到如此,也只有全盘托出了。   怪只能怪薛大海了,还能怪谁呢。   “我万无一失的完美谎言,瞒天过海,让你给我戳破了。”   周阳看着一脸老实的薛大海,深感无语。   老薛,你和我是队友啊,能不能不要胳膊肘往外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抱歉,请你们原谅我。”事到如今,只有端正态度,祈求原谅,再玩花花肠子,被轰出门都有可能。   “马毅,实不相瞒,我二人也不姓马。”   周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发虚,这样一来,自己先前的自我介绍可以说没有一句真话,完全把马毅当成傻儿子哄。   不会生气吧?   这肯定得生气啊。   听到这儿,马毅的面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恍然道:“这么说,你先前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   男人和女人眼神交流,警惕起来,地上捡剩米粒吃的两条狗,仿佛也意识到气氛的微妙变化,站到主人的身旁。   马毅冷冷问道:“你二人到底是谁,到这里来有何目的!”   周阳愧疚道:“我叫周阳,的确是江河中学的学生,他叫薛大海,是一家二手商店老板。”   “我们此行来到马家山,是想上山进庙烧香拜佛。”   马毅很坦诚,周阳也因此开诚布公,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至于真实目的他依旧选择隐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捡漏这个专有名词,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说自己是来捡漏的,这话虽然真实可信,但倘若马毅听不懂,自己又得挖空心思解释。   “拜佛?”马毅眼中的戒备之色更甚。   他并不相信周阳这话,认为大概率为假,如果单纯只是拜佛,为什么不在江河市本市进行,反而要跋山涉水来到高坪马家山的小庙烧香。   还是一个香火都快要断绝的破庙。   “孩子,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妇人和孩子没有吱声,可内心的想法和马毅一样,不愿意再将周阳二人当成贵客对待。   周阳和薛大海轮番起身,准备离去。   周阳心情没有太大波动,被扫地出门,已经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对方没放狗咬人,都已经算素质高了。   临走之时,周阳还是说出了自己前往马家山的真实目的,不管马毅能否听懂,说不说真相,是自己的选择,这是一个态度问题。   这样一来,毫无隐瞒。   那男孩在饭桌上敲打筷子,叫停周阳道:“你说你是来捡漏的,就是辨认古玩的工作吗?”   年轻人继续问:“你说你叫周阳?”   “你还说,你是江河中学的毕业生?”   马毅见儿子竟然搭话,道:“孩子,他们的话没有一句真实,不能深交,保持距离为妙。”   周阳本想说两句,但见到马毅如此态度坚决,也只好和薛大海一同离去,道声抱歉。   “周阳师兄,你就是我们老师提到的那个周阳师兄!”   男孩使劲拽马毅的袖口:“爸,别让他走,他是周阳师兄!”   马毅斥骂:“你小子再多说一句,小心挨耳光!”   马毅只当儿子是见到同龄人,玩心太重,想交朋友而挽留。   少年躲到墙角,道:“爸,不能让周阳师兄走。”   “我们语文老师说,周阳是江河市十大杰出青年,优秀五五青年,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我们体育老师说,江河中学正打算邀请周阳师兄担任体育外教。”   “我们数学老师说,周阳师兄上了电视台,捐献了国宝……”   “我们政治老师说周阳舍命救人,是大英雄……”   “我们班主任说,周阳师兄获得了魔都大学讲师的考核资格,可能成为魔都大学讲师!”   “我们英语老师说……”   马毅让儿子住嘴,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说周阳这个陌生人可能满嘴跑火车,但自己儿子绝对不会骗人,儿子的班主任绝对不会骗人。   这个周阳,到底是何方神圣?   杰出青年,五五青年,大学讲师,捐献国宝,救人性命的英雄……   这么多名头,哪个不是响当当,竟然一同出现在这么一个年轻人身上。   未免太骇人听闻了吧?   马毅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他有不信的理由。   既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又何必要隐瞒身份,隐藏目的,偷偷摸摸,何不直接亮明身份,光明正大。   大人物,走到哪都肯定是昂首挺胸。   “如果真是这么优秀的人,又何必这般遮遮掩掩,虚构一个假身份来伪装自己?”   “难不成,荣誉加持的身份,还是一种累赘不成?”   “说不通,说不通。”   马毅执意要送客,在他看来,周阳的行为不可原谅,而且讲不通。   儿子见老爸转不过弯,点道:“爸,不能赶周阳师兄走啊,他是我的偶像!”   “我觉得,周阳师兄之所以虚构身份,是想要低调行事,害怕身份公开造成不必要的轰动,之所以隐瞒目的,是不想村民配合,劳民伤财。”   “总之,就是周阳师兄太低调,不愿意引起太大关注,这才不得已编造了一个身份!”   马毅看向儿子。   郭氏也看向儿子。   “有理!”   “我怎么没想到!”   “儿子,你一语惊醒梦中人!”   二人再次看向周阳时,满脸歉意,纷纷祈求原谅。   “抱歉周阳,我给你道歉。”   “是我马毅愚笨,没能领会到你的深意,还差点打乱你的谋划。”   “原来你是想低调,不引起轰动。”   “快,来吃饭,我现场赔罪。”   马毅端起酒杯自罚。   周阳傻眼,吃吃道:“我真不是低调啊……”   ------------ 第119章 孩他娘,去挖酒   “孩他娘,去挖酒!”   “另外,再弄两个菜来!”   马毅放下筷子,看着桌上的家常菜,认为仅凭这一道菜不足以招待,更不足以体现自己待客的热情,所以吩咐郭氏去准备酒菜。   “老马,别忙活了。”   “郭夫人,快来吃着。”   周阳连忙劝阻,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程度,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偏偏老马的小儿子认识自己,这才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对于女人去准备好酒好菜的行为,周阳当然是阻止,老马家里的条件也都有目共睹,正屋的墙壁有手臂一般粗细的裂缝,米仓干瘪瘪的,又能有什么好酒好菜呢。   “小兄弟,我马毅家条件虽然不行,各种小吃食不曾有,但有酒喝。”   “还不曾告诉你,我马毅以前是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周阳和薛大海都已经摒弃前嫌,纷纷坐到桌子上,耐心听起来。   马毅骄傲道:“不瞒你说,我爸爸是高坪市的酒贩子。”   “我家有一个老酒窖,接近百年历史了,当中封着不少好酒,都是我爸爸当年留下来的,这就拿来招待你!”   马毅家虽然穷,房子也破破烂烂,但却有着酒贩子这一层身份,这一门手艺,到他身上仍旧在传承。   “酿酒的?”   马毅点头,放下筷子,拉开话闸道:“这酿酒可是个技术活。”   “想要酿成一壶好酒可并不容易。”   他这话刚刚说完,郭氏从门外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水缸般大小的陶瓷坛子。   女人把坛子放到地上,拍了拍手道:“老马,五年前的高粱酒。”   马毅观望酒坛一番,摇头道:“这酒不行,去拿下层的,埋在泥土最深层的小罐酒。”   “可是……”   郭氏有些迟疑。   自己男人所说的酒在何处他当然知道,自家酒窖中窖藏的酒不少,都是准备今年年末售卖的,而更好的酒则窖藏在更深处,留作自己家逢大事情喝,一般来讲,这些酒是不会轻易取出的。   地下的小罐酒,动辄都是十年,十五年的窖藏酒,是当年爸爸亲手埋下去的,这种酒,喝一罐,少一罐。   “去拿,喝了可以再酿!”   “那行,你们等等。”女人折返出门,去找符合马毅标准的酒。   周阳只觉得一阵舒爽,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像是香烟的烟丝划过喉咙一般舒适。   这还是未曾开罐地情况,四周的水渍散发出的味道,还并非内部的味道,罐内的酒香,还要更令人心旷神怡。   “马同志,你太见外了,这等好久,不应该打开啊!”薛大海看着那一缸,两眼直愣愣。   对于好这口的人来说,这东西简直比钱还要金贵,比女人还有诱惑。   “五年的高粱酒,喝一口,那不得上天?”   周阳虽然也好这口,但前世和狐朋狗友进酒店喝得都是习酒,1573之类的白酒,对这种所谓的“高粱酒”并不是很了解。   “这酒很好吗?”   马毅也不迟疑,打开盖子,给周阳和薛大海一人满了一杯,同时道:“这酒不算好。”   “是我酿的酒,待会拿来的小坛子是我爸当年所酿,他的技术比我好。”   “想酿一口好酒,首先靠的就是技术,酿酒是一种文化传承,不同于其他,这门技艺是酿造者通过长期的操作积累出的经验。因此需要拥有精湛的技术,要有熟练的技术,懂得酿造工艺,并精益求精,才能出好酒、多出酒。”   “另外就是水质,在外观上要求无色透明,无悬浮物,无沉淀,凡是呈现微黄、混浊、悬浮的小颗粒的水,必须经过处理才能使用;在口味上要求味净微甘、具有清爽气味,不能够有异杂味,这样的水质才是符合标准的,雪山水最好,天然泉水也不错。”   “还有粮食。”   “它直接决定酒的口感和风味,粮食的选择必须符合五无标准:无污染、无杂质、无虫蛀、无霉变、无添加。”   “一般都要选择颗粒饱满的壳类粮食,而且,存放时间久一点为好。生料是发酵的话,需要将壳类粮食粉碎,而且越细越好。”   “熟料发酵的话就需要将壳类粮食蒸煮开花煮熟透,粮食里的淀粉暴露出来才能进行发酵。”   “最后,好的酒曲,对于火候的把控,蒸馏时间的控制,去混浊的手法,等等细节都决定了一批酒的好坏。”   周阳沉默。   怎么感觉马毅也跟念课文似的?   经常给别人上课,现在轮到别人给自己上课,这才领会到其中心态。   周阳端起面前的小酒杯,轻轻咂了一口,在舌尖回味。   “感觉没比茅台好多少啊?”   周阳弄不明白气其中诧异,干脆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像喝雪碧一样爽快。   “感情深,我先一口闷。”   马毅笑着给周阳倒上第二杯。   这杯子不大,但也能装一两酒,足够寻常人三口喝的。   薛大海劝道:“周阳,别喝那么急,容易醉。”   周阳却是丝毫不担心。   90年的白酒,能提纯到多少度啊?   这种粮食酒,我一个人喝一斤不成问题吧?   54度的茅台我都能整半斤呢。   人家武松当年喝了那么多碗,还能打老虎。   “没事,这酒喝起来跟喝水似的。”   薛大海也端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回味无穷,同时道:“周阳,这高粱酒不同于其它酒,喝起来的确没什么感觉,起效极慢,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烂醉的状态了。”   “你今晚要是喝醉了,明天怎么办正事?”   周阳也意识到这一点,问道:“马毅,你这酒里没勾兑酒精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阳打哈哈,把第二杯喝完。   没有酒精,那不怕,喝完好睡觉。   这玩意醉起人来是厉害,可第二天酒醒了以后,就会精神抖擞,像是吃了舒筋健腰丸一样。   周阳接连喝了十杯,不喝了。   后续郭氏又端来两只更小的坛子,坛口都用红布密封着,坛子表面还有泥土。   分别是十年和十五年的窖藏酒。   马毅给二人换上好酒。   “来周阳,这是十年窖藏。”   马毅倒满三杯,小心翼翼放下坛子。   “她妈,我记得,家里还有一坛二十年的窖藏吧。”   女人瞪眼:“那玩意只有一瓶啊,我们结婚都没舍得喝……”   马毅斩钉截铁:“拿出来吧。”   ------------ 第120章 薛大海:我跟定你了   周阳一听还有二十年的酒,深感后悔。   老马,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悠着点喝啊。   结婚都没舍得喝,可见那瓶酒的珍贵程度。   周阳感觉浑身舒泰,像是修炼了武侠小说里的至阳神功一般,腹部有一团暖洋洋的火焰 持续烘烤着,将莫名的能量经由血液输送至全身。   “二十年的酒就别拿了,一瓶酒存二十年不容易。”   周阳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马毅做到这番田地,轮番拿出五年,十年,十五年的好酒,已经是很给面子。   主要是,他已经喝舒服了,二十年的佳酿拿出来,也喝不下去。   “马同志,万万不能再破费,这几坛酒,已经珍贵无比。”   薛大海此言不虚,虽然市面上能买到散装白酒,也有较好的瓶装酒,诸如西风酒,口子酒等,但要买到这种上年份的佳酿,并不容易。   “实不相瞒,二十年的窖藏酒只有一小瓶,要是想拿来过瘾,远远不够。”   “供一人喝虽能喝个痛快,其他二人却又眼馋。”   “这酒给你们二人分吧。”   马毅话音刚落,郭氏就从门外拿来一只拳头大的小圆坛子,坛口的红盖头已经褪色,变得鲜艳殷红像血的颜色,乍一看和那戴着红盖头的女孩一样娇羞。   这一小坛,五两左右,分到三个人杯里,估计一轮就没了。   马毅把密封的塞子拔出,把酒推到周阳薛大海面前。   坛里的酒清澈见底,跟井里的凉水似的,在坛中滚动时还会挂壁。   薛大海恭恭敬敬道:“这不行啊,这太珍贵。”   马毅也不遮遮掩掩,直接道:“周阳是有出息的少年天才,薛同志是长辈,能培养出这种卧龙,肯定也有过人之处。”   “这酒用来表达我的敬佩之情,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周阳这种年轻人。”   马毅见二人无动于衷,把佳酿给二人面前的杯子满上:“不用太拘谨,喝吧。”   薛大海毕恭毕敬端起酒杯,小小舔了一口,只觉得一种战栗感从脚底升到头顶。   “入口绵柔,回味无穷,唇齿留香,这是我活了五十年喝过最好的酒!”   “哈哈,你们喜欢喝就好,我还怕变味了呢。”   实际上马毅这话纯属客套,这种白酒密封得很好,又窖藏在地窖的土壤里,完全隔绝空气,不可能变质,只会越来越香。   “来,薛大海,把我这杯也喝了。”周阳把自己杯里的酒推给薛大海。   这二十年的佳酿就五两,满满当当能倒五杯,这已经倒了两杯,坛里还剩两杯的量。   周阳那过酒坛,给马毅也倒了一杯:“这酒你们酿造窖藏,由你们创造,无论如何你们也得尝一口。”   “嗯,周阳说得对,我是该喝一杯!”   马毅自己喝了一小口,旋即把杯子递给郭氏,女人也眼眶通红,像是在喝自己的鲜血一样不舍,尝了一小口,旋即把被杯子递给儿子。   这一杯酒,一家三个人轮番喝。   这样一来,坛中只剩最后两杯。   薛大海面对周阳的馈赠,拒绝道:“周阳,你快喝吧,我知道你不想喝醉,但多这一杯和少这一杯,区别不大。”   薛大海悄悄提醒道:“这是好酒,马毅自己都舍不得喝,一家三口喝一杯,这是他用来招待你这个贵客的。”   周阳执意让给薛大海喝,并道:“老薛,你喝吧,在三江市你没能饱口福。”   薛大海有些感动。   周阳在三江市一人喝十杯时曾说,到了高坪市酒管够,一开始薛大海认为只是玩笑话,没成想年轻人却还记在心里。   周阳尝试把酒还给主人家:“马同志,这剩下的二两酒拿去继续存着吧,以后再喝啊。”   马毅摇头道:“这窖藏酒一旦开启,就再难重新入窖了,难以长久地保存完好,就二两酒,你喝了吧。”   周阳也不矫情,知道了这佳酿没有继续存放的可能,便打算彻底消灭。   他将二十年佳酿全部匀给了薛大海。   薛大海喝得感激涕零。   喝第三杯时,他诚惶诚恐:“这佳酿总共就五杯,怎么能让我一人喝三杯呢……”   喝第四杯时,他老泪纵横:“周阳,我今天的确喝舒服了,这辈子都没这么舒畅过,我记住你这个年轻人了。”   “我薛大海,以后跟你混!”   他本以为,周阳在三江市所说的话,只是安慰之语,没成想这才没过几天,就已经兑现。   薛大海看着见底的坛子,有些意犹未尽,想到自己一人二十年的窖藏解决,他还有点恍然若梦。   周阳真的是一个重承诺的人。   是兄弟,有老大的样子!   跟着一个小孩混,我薛大海心甘情愿!   薛大海可能也有些醉意,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周阳喝得也不少,趁着酒劲还没上来,他向马毅交代一些事情。   “马毅同志,我们喝了你两斤白酒,包括五年的高粱酒,二十年的佳酿。”   “我欠你人情,得还。”   薛大海喝舒服了,还对自己感恩戴德。   但用的是马毅家的酒。   颇有点像用别人老婆来给自己生儿子的做法。   “老马同志,我在文物鉴定方面有些心得,还因此获得了魔都大学讲师考核机会,为了报恩,你把家里的瓶瓶罐罐都取出来吧,放在室内。”   “我今晚估计不省人事,明天酒醒后,我帮你做鉴定,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发现古代的物件。”   周阳很真诚。   他单纯就是想帮马毅发财,算是感谢这几坛酒。   “周阳,原来你有这样的天赋……”   高中生小马点头:“爸,我们老师谈起过,周阳师兄鉴定出一只唐代的瓷人,外国人花数十万购买呢。”   “最后,师兄把瓷人无偿捐给了胡海博物院。”   他作为江河中学高一的学生,对这些事情了解得比一般人多,因为,现在的江河中学,已经遍布周阳的传说,而这些传说的散布者,则是江河中学的老师。   尤其是一个姓雷的老师。   叫他周阳的狗托迷妹都不为过,把周阳的事迹说的神乎其神。   “孩他妈,家里有什么瓶瓶罐罐,瓷碗磁盘吗?”   马毅回想着,由于不经常下厨,因此不是很清楚。   “我们家没有,隔壁家不知道有没有,要通知他们吗?”   马毅思索着,一时间得不到答案,便道:“儿子,先扶周阳去休息。”   “孩子他妈,你看找找,实在没有就罢了。”   女人思考者,突然道:“我想起来了……”   ------------ 第121章 倾巢而出   第二日,周阳醒来,太阳已经到了偏中天的位置。   “老薛,几点了?”   二人睡在偏房床上,下面铺的是竹条凉席,头顶的吊扇还在嗡嗡嗡转着,吹出像流水一样细微的风。   周阳坐了起来,从头顶吊扇获取凉意。   “十点左右。”   薛大海看了看屋子外面的阳光,没有手表,根据经验道。   “嗯,今天中午上山。”   二人一前一后下地,听到这边的动静,隔壁房的郭氏和男人马毅迎了过来。   “起来了。”   “来,洗把脸。”   郭氏转身,不一会儿便端来一个红花大陶瓷盆,里面半盆水哐当哐当响。   这种天气,洗把冷水脸,能够精神一天。   周阳让薛大海先洗,自己再简单清洗了下,想起昨天的事,道:“老马同志,你家里的老物件拿来吧,我帮你鉴定。”   周阳的打算是,无论如何行个善心,帮马毅一把。   要是对方家里没有老物件,那当他没说。   要是有,自己行个便利,帮其指出珍贵之处,也算是顺手而为。   我不贪你的好东西,是你的始终是你的。   你要是想变现,我按照行情原价购买。   周阳如此想着。   这件事他昨天就已经交代过,只为不耽搁今天上山的正事。   一码归一码,帮他人做鉴定,纯属好心办好事,还得留精力给自己。   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不就是冲着这高坪马家山来的嘛。   所以,不能全干了好事,自己的便宜的事丝毫不干啊。   “周阳,我夫妇二人昨晚合计了一番,家里年代最久的东西,估计要数酒窖里那些酒坛子,其次便是我这间屋子。”   马毅继续道:“我这间土房子看起来破损,像是危房,实际上它坚固得紧,在多年前的一场洪水中,村里的房子倒的倒,塌的塌,只有我这房子留了下来。”   “我夫妇二人用卖酒的钱也能翻新,可这房子在大灾大难面前都未曾倒下,我们也就免了翻新,只是每年年年末上房翻盖屋瓦,防止漏雨。”   “实不相瞒,我家里没有老物件,恐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   马毅说的是实话,家里最珍贵的无非就几样东西,这床上的吊扇,仓库的小米和陈年谷子,以及土里的窖藏。   周阳所说的碗和盘子,他家里当然也有,可那是前几年去集市买的,按个头算,贵的也不过三毛钱。   那玩意不可能有漫长悠久的历史吧?   底部写着“高坪搪瓷厂”五个大字呢。   “行,我自己转转。”   周阳走出房间,开始在马毅家里逛起来,他拥有玉佩,根本不需要他人主动搜罗,只要让他看见就好了。   周阳在正屋,几间偏房都转了转,没有发现,很不甘心,便下了地窖,去瞧瞧那些装酒的老坛子。   仍旧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这……还真没有。”   周阳默默回到众人面前,很抱歉道:“经过我观察,你家里的确没什么老物件。”   “我的目的本来帮你们,但很抱歉,没能帮上任何忙。”   白酒这恩情还不上了。   这是个大人情。   其实就这么走了也没事,因为以后再见的几率很小,十年后的马家山开发,那时,自己肯定已经在滨海给爸妈买上房了,说不定都旅居国外了。   但这是个名声问题,马毅的儿子和自己是校友,这事可大可小,处理的好了,对自己只有好处。   “马毅,你会一直住在马家山,不会搬家吧?”   周阳想起此地十年后的开发,如果一家人不卖房子,到那时候是能拿到一笔很可观的搬迁费的。   “得看我儿子今后去哪打拼,我们老人,都随孩子。”   周阳尽己所能:“搬倒是不要紧,这老房子别卖,他能够在洪水中安然无恙,肯定是有原因的。”   如此一来,自己也算是还了人情,即便这个好处兑现得比较慢。   “好了,老马,我就先上山了。”   周阳和薛大海二人双双辞别,准备离开,上山去办正事。   见二人离,郭氏推了推自己男人:“老马,你怎么不说呢……”   马毅摇头道:“周阳小友之所以愿意帮我们搞鉴定,是不想欠我人情,这能够理解。”   “可我们又凭什么让周阳去乡亲们家里鉴定呢,不能把孩子当工具人使唤啊。”   郭氏气鼓鼓。   周阳有此本领,对自己而来没有什么用处,但不代表没有价值。   自己家没有老物件,邻居家可能有啊,邻居家没有,马家村这么多户人,总能碰上有的吧?   二人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无非就是借周阳的能力,卖村民们一个人情。   村里今年年末要选生产队长,指导这马家山下居民的生产进度,统筹管理。   这职务或许没什么油水,但绝对极具威信,若能当选,在村里的话语权将仅次于村长。   这个生产队长的两位候选人,其中一个就是马毅。   上一次竞选,他因为一票之差而落选,今年势必要卷土重来。   打关系,拉票,夫妇俩不是没有试过。   家里的好酒都送出去不少了,但仍旧还是差了一票。   要加强专业知识,马毅自己前往三江市参加农作物种植高产培训,也掌握了专业技术。   但竞争者不是吃素的,人家也有技术。   “不就是个生产队长嘛,不是非要当。”   郭氏撅嘴,道:“老马,我就知道你临阵会掉链子,所以我今天早上已经通知村里人了,在我家门口集合的,一户能拿一颗鸡蛋。女人本来想说一人能拿一颗鸡蛋,可马家山下居民六十四户,人数约四百人,真要每人拿一颗鸡蛋,家里的老母鸡不得屁股蹲烂?   篮子里总共才五十余只鸡蛋呢,一户分一只尚且不够。   “孩他妈,你糊涂!”   女人刚刚说完,马毅果然听见门口有议论的声音,他连忙走出院子,推开木栅栏。   自家门前的大石处,老槐树处,田埂处,瓜果架子处,果然三三五五聚着人。   村民们都在交谈着。   村里六十四户人,基本上每户都有人来。   这里至少聚集了六十人。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   他们对马毅家要送鸡蛋这件事并不感到好奇,因为大家都清楚,上一次的队长竞选,马毅只差一票。   这种拉人手段,很常见。   村民们也乐见其成,你这边送鸡蛋拉支持,另一边,明天指不定就送鸭蛋。   说不定还是一人一颗呢。   谁送的多,票投给谁呗。   反正两个候选人都半斤八两,选谁区别不大。   “老马,这二人谁啊,你家的客人吗?”   “老马,鸡蛋拿来了吗。”   “今天找我们,除了投票的事,还有其他的事吗?你也知道,老支书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你也别让我们难做。”   马毅点头:“不是选队长那事。”   “你们谁家有老物件,可以拿出来让周……马专家鉴定。”   “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老物件?”   “鉴定?”   “有什么好处吗?”   众人看向薛大海,以为这就是马毅口中的专家。   周阳看着这么多号人,刹那失神。   这一户一户鉴定下来,自己不得累死。   老马,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咦,那人身上……”   周阳看向大槐树下的一人。   ------------ 第122章 身份暴露   “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专家,这位才是专家。”   薛大海给大家推荐周阳,并把年轻人推到人前。   “他是专家?”   “玩过家家的专家?”   “老马,你这话过分了,年轻人看起来应该快成年,怎么可能还过家家。”   “马毅,专家什么地先不说,鸡蛋呢。”   马毅脸色并不好看,道:“鸡蛋是我那夫人允诺的,只有五十枚,并不够分配。”   “你们切莫因为鸡蛋而丢了这般机会,他真的是专家。”   马毅的话戛然而止,他想要抖明周阳的来历,可顾忌到年轻人一开始就隐藏身份,便没有多嘴。   周阳并没有表态。   之所以答应帮马毅,是因为人情。   至于其他村民,没有帮助的必要。   他不是那种烂好人,善心不是用来泛滥的。   “这孩子穿的竟然是清皇家马褂。”   周阳看着大槐树下的一个孩子,他胸膛闪烁着白光,一道道信息浮现在周阳面前。   “名称:黄马褂”   “时期:清乾隆”   “特点:清皇家骑马穿的一种褂子,用明黄色绸缎或纱制成,衣长只到腰部,袖长只到肘部,因其特殊的颜色而极具象征意义。”   “进阶信息:按照功能作用不同,黄马褂分为四类,一是行职褂子,二是点击展开更多……”   周阳暗道一声好家伙。   感情这孩子还是爱喝哪啦氏?   正黄旗,正白旗那种吗?   皇族的直系后代,不然这黄马褂哪来的。   “罢了,不管我的事,上山!”   周阳穿过人群打算离去。   这黄马褂与他无缘,他也没有义务给对方指出这东西的珍贵之处。   看这孩子穿着这小褂子挺开心的。   开心就好。   “你是……周阳师兄!”   “真的是周阳师兄,好巧,能在这见到!”   “周阳师兄,我上次看到你打球了,好帅!”   “我上次在广播里听到你了。”   “班主任说你获得了魔都大学讲师考核资格,这是真的吗?”   大槐树下,围绕着身穿黄色马褂者,共计三四个男孩,皆尽十六七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脱,可以推测还在读书。   周阳停下脚步,诧异道:“你们都认识我?”   “你们都是江河中学的?”   三四个男孩接连点头。   周阳郁闷。   感情你们高坪市没有中学是吧?   都得跑到我江河市中学来念书?   实际上这事也情有可原,临江四市中,每市都有一所重点中学,四所中学都面向社会招生。   其中录取分数最高的是三江中学,其次是高坪中学,第三是两江中学,最后是江河中学。   也怪不得这些孩子都上江河中学,因为江河中学的录取分数低啊。   其他中学考不上,又想读书,只有到江河中学去了。   成绩差,考江河中学啊。   燕雀之志,去江河中学啊。   混文凭,去江河中学啊。   ……   几个孩子一嚷嚷,其他众人也就意识到一问题的所在。   貌似年轻人不简单?   貌似真是马毅嘴里说的专家?   “不可能吧,年纪这么小,读高中才对,怎么就能考大学讲师?”   “我也不咋相信,黄毛子,你再说一遍,别开玩笑。”   中年嘴里的黄毛子就是那位身穿黄马褂的孩子。   这孩子倒也有趣,每年年尾都穿着这件黄马褂,不论走到哪里都亮晃晃的。   黄马褂已经成为了他的代名词。   “我用我的马褂保证,周阳真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   年轻人承诺自己所言属实。   一群村民嗤咦。   “黄毛子,快别保证了,你那马褂都能反光了,油腻腻。”   “就是,你那玩意儿送我我都不稀罕,用你这马褂保证,跟你用其他人的祖坟保证有什么区别?”   “夏天穿着热,冬天穿着凉,你那马褂就是个摆设,短得像女人肚兜。”   “你说你叫周阳?”   一个身穿粗布衣裳,背上背着包的平头中年来到人群中,此人打扮得有模有样,干干净净,不像其他村民那般脚穿草鞋,头戴草帽,一看就是务农的形象。   这人显然是在外面做生意的人。   “马行商,你跑的地方多,江河市你也长待,这孩子真是专家?”   “小马,上次让你给我们家带一圈钢铁厂的铁丝,你带了吗?”   “大商人,下次去三江市可得给我捎袋萝卜种子。”   只听这个商人打扮的中年道:“你就是我老板宁愿不按时发货也要去见的周阳?”   周阳纳闷:“你老板是谁?”   他喵的,怎么人人都认识我?   难不成有人把我照片贴出来,做成寻人启事了?   “我老板是敖厂长啊。”   周阳挑眉:“你老板是b站up主?”   要是周阳没记错,有个游戏区up主是这个名。   “啥跟啥啊,我老板是江河钢铁厂厂长啊。”   周阳恍然。   原来是这个大老板。   “周阳,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可我听说过你的事迹,魔都大学讲师考核机会,无偿捐献国宝,江河市最年轻老司机,文玩鉴定专家……”   “能让我敖厂长如此重视,的确有过人之处!”   听到这话,周阳心里暗道:“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   什么叫最年轻老司机,有这种说法?   青年司机不行吗,年轻驾驶员不行吗,非得这样叫。   商人嘱咐村民:“快去同志老支书,我们得好好接待周阳。”   村民们纷纷点头,留下的人也不要鸡蛋了,纷纷聚了上来。   要啥鸡蛋啊,和周阳打关系要紧。   “好家伙,这孩子……头衔还挺多。”   “这二十岁不到,就能干成这些大事,还把开车学会了?”   “这是天才,娘胎里就开始转方向盘挂档了。”   “开车算啥啊,你没听到还是文物鉴定专家吗?”   一时间,大家风纷纷拦住周阳去路。   “孩子,别走了吧。”   “是啊,要去哪我们用轿子抬。”   “不,哪都别去了,先去我家吃中午饭吧。”   “我家晚饭,我现在就让夫人煮。”   “在我家吃明天早饭!”   “在我家吃明天午饭!”   “在我家……”   周阳摆手:“停停停,我手头真还有事,得上山一趟。”   那人点头:“那就下山以后,在我家吃午饭!”   “下山以后,我家包晚饭!”   “晚上睡我家吧。”   “明天来我家洗脸,我那水好,天然马家泉。”   “后天来我家吃早饭,新面蒸包子。”   “大后天……”   村民们热情至极,邀请周阳的人络绎不绝,仿佛周阳是个人见人爱的窝窝头。   “有完没完!”   “乡亲们,快回去干活吧,别因为我耽搁了生产啊!”   可周阳的话根本不起作用,现场的女人们纷纷回家淘米洗菜,男人负责邀请周阳。   两开花。   看着人群,周阳头痛。   “暴露了,这下怎么办?”   ------------ 第123章 传道授业,吾辈荣耀   “诸位,不要为难周阳小友,先让他去办正事。”   一位颧骨长着雀斑的中年男人沿着羊肠小道来到此处,他的鼻梁有深深的痕迹,眼珠不合理地凸起,一看就是经常戴着眼镜办公所导致。   人未到,声先到。   “支书,您也来啦。”   “支书,快来看,我们村里来了个神人。”   “支书,这孩子可了不得。”   老支书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我已经听说了,周阳专家,是吧?”   周阳摇头,打量支书。   这人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关节处有两个老茧,很突兀,可以推测经常拿笔杆子。   “总算来了个能主事的。”   周阳表达自己的困难:“老支书,我周阳绝对不是不给面子,我此次离家,严格说来也算是第一次出远门,家中长辈都很担心,虽然有成年人随行,可儿行千里母担忧。”   “所以,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我务必得早日做完工作,早日回返。”   老支书点头:“周专家你放心,这点我清楚,我也是个父亲。”   老支书一笑,脸色皱起来,颧骨的麻子全都皱成一团,像一张饼子上的芝麻般。   “周专家,你此次到我们马家山来做的工作,方便透露吗?”   老支书很有威信,他说话事情,在场的村民们都竖起耳朵倾听,不再谈论鸡蛋的事。   “不能透露。”   周阳直截了当道。   我来你这马家山上老庙,是来捡漏的,你信吗?   还有,别叫我专家了。   实在太讽刺了。   你们别把我当成坐上宾,让我毫无愧疚捡漏,可以吗?   老支书听此答案,会意道:“你来开展工作,想要保密,这我们能理解。”   “你想要尽快完成工作,早日回家报平安,这我们也能理解。”   老支书说话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娓娓道来,让听的人很舒服。   就是有点着急。   村民中有急性子实在耐不住:“老支书,你表个态吧,怎么宴请贵客。”   这是大家关心的问题。   老支书仍旧沉寂在自己的节奏中,问道:“周阳专家,我们马家山当然得为你提供方便,但你既然来了一趟,我们无论如何要尽一番地主之谊。”   “每家每户都请客招待,费时费力,我们村民们统一办宴席,所以,你一定赏个脸。”   周阳点头,觉得这样一来倒也不费时,勉强可行。   老支书继续道:“周阳专家,我在这小地方待了一辈子,见证了马家村的困难和荣誉,直到八年前,村子里六十余居民才能够自给自足,达到温饱。”   周阳以为对方要炫耀自己的能力,点头就是赞叹:“辛苦老支书了。”   老人的脸色舒展开来,脸上的芝麻扩散开,均匀地摊到一整张饼子上,随着他讲话摇摇晃晃。   他指着河边良田:“这里原来种不出庄稼,经过不断摸索换种,总算把延河滩涂开垦了出来,这样一来我们马家村再也不用去外面买粮食,靠其他粮食大村接济过活。”   “这一切都要感谢从我马家村走出去的一个大学生,若不是他贡献的智慧,我们过不上这样的日子。”   “所以,我深知抚贫先扶智的道理,只有知识上充裕了,理论指导实践,我们才能够彻底过上好日子。”   老支书行大礼,拜托道:“今天,周阳专家莅临我训,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在文物鉴定领域被称为专家,拥有的知识断然深厚,若能教授鉴定古玩的知识,我感激不尽。”   “你是让我上课?”   周阳回味过来。   感情你说一大堆,就是这么个目的,让我给村民们上课,教知识?   不就一句话的事吗,你说你铺垫那么多干什么玩意儿。   显得你很委婉吗,还是显得你时间充裕?   老支书点头:“我是这个意思,希望周阳小友给马家村上一课。”   老支书很真诚,他深知知识的力量,周阳的确有能力,让周阳欠人情,帮助村子里盈利,这是愚昧之见,是只顾眼前利益的愚蠢行为。   真正宝贵的,是年轻人脑袋里的知识,鉴定古玩的知识!   哪怕这一趟课并不能学到多少,讲的人打些折扣,听的人打些折扣,可哪怕只要在村民们心中留下个印象,也是极为划算的事。   今后,村里至少不会闹出买椟还珠,郑人买履,被别人卖了还给别人输数钱这种荒唐事。   这就是他的追求。   “倒挺新鲜。”   周阳听过不少这种要求,要自己上课,教古玩鉴定知识的人也不少,但大多是热衷于古玩收藏行业的爱好者,或者相关从业者。   几十个农民想要上课学习,周阳还是第一次碰见。   周阳心中突然有种不知名的东西被触动。   自己重生一次,貌似眼界可以再大点?   “不就是念课文吗,简简单单。”   周阳表态:“可以,完全可以。”   “传道授业,吾辈荣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道理我懂!”   周阳会意。   想学知识嘛,好说。   满足你们也未尝不可。   老支书点头,感激道:“专家你过于谦虚。”   “这是我代表村民的请求,你随意发挥就行。”   “我也不好允诺什么,今后不论什么时候,你到了马家山,都跟回家一样。”   老支书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很是高兴,连忙召集现场的村民们。   “乡亲们,快来。”   他今天得出躺远门,不能在此地耽搁,便嘱咐一位戴眼镜的教书匠。   “教书先生,你是读过书的人,能拿捏分寸,在村子里也很有威信,大家对你也都很信服,事情交给你来办,我要进城,得先回家换套衣服。”   “记住,好好招待专家,不能怠慢,还有,学无止境,心怀谦卑。”   戴眼镜的中年先生穿着一身卡其色长袍,胸口有五枚扣子从左肩依次排列到右腰,长袍在裤缝处割裂开。   经典的先生装。   这教书先生是被调来马家山的文化人,负责方圆孩子们的初等教育,也有对大人进行扫盲的职责,在马家村很受人尊敬。   教书先生送别老支书:“您放心吧,我知晓你的一番苦心。”   目送老支书离去后,眼镜先生回到人群中,发话道:“诸位乡亲,回家带上小板凳,每人提一壶开水,我们到马毅家院子,听专家上课!”   “家里有什么老物件,只要是上了年代的,不论是什么玩意,也都带来,让专家给我们讲讲!”   周阳来到大槐树下,问:“你们真想听我吹牛?”   ------------ 第124章 清御赐黄马褂   周阳指着年轻人身上穿的黄色马褂,问道:“你们可曾知道这是什么?”   若干村民纷纷点头,戴眼镜的陈先生也跟着点头。   马家村谁不认识这穿黄色衣服的熊孩子啊。   整个村子里黄色的衣服就只有这一件。   当然,黄色衣服醒目,却也没有特殊之处,城里在售卖黄色绫罗布料,五毛钱一米。   村里的妇女们并不喜欢黄色的布料,觉得这种颜色并不合用。   不及黑色适用的场合多,不及白色那般庄重,不如红色那般喜庆,不如褐色那般耐脏。   黄色布料真不适合乡下人穿。   就是这种种原因,马家山黄衣服就这一件。   周阳打算速战速决,便低头问年轻人:“师弟,你爸妈在这吗?”   孩子摇了摇黄袖子:“他们不在。”   周阳饶了这个小年轻一圈,假装在判断的样子,然后道:“华夏历史漫长悠久,古人生产生活遗留无数,大多被封存在历史长河中,等待重见天日那一天。”   “古玩行业斑驳复杂,日常生活涉及到哪方面,他就包含哪方面。”   “我从两个角度出发讲一讲,第一个,就是这古代服饰。”   周阳下定论:“诸位,这黄色马褂在农村并不讨喜,观赏性大于实用性,是因为此衣物本就不是用于从事农业生产的。”   “这衣服叫黄马褂,是清王侯贵族狩猎时所穿的便服。”   村民们云里雾里,但有些理解能力的人,已经大概清楚了周阳的核心思想。   这件黄色马褂,是老物件!   “不会吧,这真是老祖宗穿的衣服?”   “黄色的衣服,不会是皇帝穿的吧?”   “小专家,按你这么说,这件马褂值多少钱?”   大家的关注点各不相同,都纷纷发问。   教书先生一直记着支书的嘱托,道:“大家肃静!”   支书之所以费尽心思挽留周阳,目的并不在于找出村里的老物件,而是让村民拥有鉴赏的眼光,懂得断物识别。   这才是意义所在。   “专家,请你不要因大家的疑问而改变焦点,继续讲课。”   周阳点头。   我这人虽然成绩不太好,但自圆其说的本事还是可以。   就以这黄马褂作为材料,给你们讲讲清代衣物鉴赏也无妨。   “我给你们讲讲清代衣物鉴赏。”   周阳率先挑明,是清代。   不是藏拙,是只能这样。   玉佩的扩展信息,是根据黄马褂而来,能以管窥豹推测清代服饰鉴赏详解,就已经尽力了。   别给我整其他朝代。   想听唐宋元的服饰鉴赏,可以。   把唐宋元的衣服拿来。   我给你讲一天都行。   “周阳,我们还有正事。”薛大海在一旁悄悄提醒。   “嗯,我有分寸。”   周阳抬头看了看太阳,现在时间是上午,争取正午之前完工。   “这些人这么好学,我打心底里不想拒绝他们。”   薛大海沉默,没有再说话,心中却对周阳有了一些别的看法。   原来这孩子不只撒谎如喝水,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   周阳道:“黄马褂的价值我先保密,当成悬念。”   “这黄马褂作为清皇帝御赐的礼物,是权利和地位的象征,寻常人连见到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你们村中有一件,还被孩子当成普通衣服穿。”   “关于马褂的起源,早在清代,,就有学者做过多方论证,总结起来,马褂是胡汉文化交流的产物,汉魏时期的半袖是其远祖,明朝洪武年间的对襟衣服,和宣德年间的罩甲是其近祖。”   “一句话,这玩意就是演变改良而来。”   “黄马褂分为四个种类,分别是行职褂,行围褂,武功褂,特赐褂。”   “行职褂是每当皇帝出行的时候,身边的御前大臣、御前侍卫等人,都要身穿黄色的马褂,这种黄马褂没有什么花纹和图案,扣子为黑色。”   “其二行围褂,咸丰之前的清皇帝,都有狩猎的习惯。在皇室狩猎期间,或者达到了规定的某些要求,都可能得到皇帝赏赐黄马褂。这种黄马褂没有什么花纹和图案,其中文官用黑色纽扣,武将用黄色纽扣。”   “武功褂”比较高级,是因特殊功勋而得到的奖赏,得赏者可以在任何隆重的场合穿着,表明自己是有功之臣。”   “最后一种特此褂,最具含金量。一般是皇帝专门颁发给钦差大臣或者外交使臣的一种身份象征。作为“无上荣耀”,官员在得到了黄马褂之后,要骑马绕紫禁城一周,这种庄严的仪式,在咸丰年间最为盛行。”   “这种褂子颜色深黄,类似于蜂蜜,袖口很大,领口为白,仿佛若白玉,双边扣,工工整整仿佛坐标。”   “孩子身上穿的这件,白领口,双边扣,宽袖口,正是御赐黄马褂。”   听到这,村民们再难三缄其口。   教书匠率先道:“小专家,你这些话……头头是道,很像是老一辈的人侃大山时那般有条理。”   “关键这些东西我们事先没有接触,也不好判断真假,筛选好坏。”   教书匠问出了大家的话,他的语气很委婉,说白了,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孩子,你吹的太详细了,我们不信。   什么黄马褂啊,这是你背的课文吧?   指不定还有绿马褂,黑马褂呢。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多疑。   能相信周阳头上诸多不可思议的头衔,村民们已经很实在。   但对于周阳讲解黄马褂这一番话,他们是真不信。   眼界决定认识。   他们没见过,也没听过,无从得知黄马褂,如何信?   周阳这个人的头衔,至少村里几个年轻人知道,能够作证。   就好比把达芬奇任意一幅画,拿到这些村民面前,说这玩意能买马家山一整个山头。   他们怎么信?   “质疑我?”   周阳撇嘴。   “那就让专业来得更猛烈些吧。”   只听他道:《啸亭杂录》中记载:“凡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侍卫、干清门侍卫、外班侍卫、班领、护军统领、前引十大臣,皆服黄马褂。”   《清稗类钞》中记载:“国初,惟营兵衣之。至康熙末,富家子为此服者,众以为奇。”   “说的就是在慈喜时期,这东西越来越不值钱。”   教书先生汗颜:“别引用了,我们信。”   “嗯,专家,我们都信。”   与此同时,不少村民拿着家中老物件抵达,周阳只一眼望去,还真发现有好东西……   ------------ 第125章 别再讲了   见最近的几人满脸服气神色,而远处的人还在云里雾里,周阳继续往下讲。   “看来你们还并不怎么相信。”   “你们且站近一点,我给你们好好讲讲。”   周阳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传授相关的知识,也就没有保留。   要是其他古玩专家,或者相关领域的学者,不见得会将这些知识分享出来,毕竟是自己吃饭的工具。   知识垄断,是很常见的现象。   就像是一个大学教授,教一个本科学生,看似鞠躬尽瘁,全盘托出,实际上并非如此,最宝贵的核心知识成果,是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刘一手,是华夏为人师者的惯用操作。   作为对比,周阳未曾有这些顾虑,对于他来说,这些知识并没有成本,只是简简单单照着念而已。   大家第一次听?   那没事,我也是第一次听。   教书先生听到周阳所讲,心中联想到很多,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先生,他同样懂得这个道理。   “周阳专家,当真是高风亮节,我在基层执教十年,不及他有觉悟。”   “值得我学习!”   院子里,周阳的声音持续输送而出,在风中摇曳,精准落进每个人的耳朵。   只听他总结道:“清代作为华夏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其服饰体系浩大冗杂,格式众多,远超以往任何一个朝代。”   “清代宫廷服饰的制作工序十分繁琐,先要由礼部拟定缎匹的式样、质地、颜色、所需数目,计算出各道工序用料、用工。”   “再奏请皇帝批准后,由如意馆的宫廷画师绘制带有尺寸的彩色图样。然后由内务府将图样发往江南的江宁、苏、杭三处皇家御用制造机构,即”江南三织造”   “由于“江南三织造”督造、采购的产品多供应皇宫用度,对产品的质量与花色要求极高,据清宫《内务府奏销档》和《内务府造办处各作成做活计清档》等档案记载,皇帝敕谕多次要求官局所织缎匹“务要经纬均匀,阔长合适,花样精巧,色泽鲜明。”   村民们没读过什么书,纷纷让家里念过几年书的人记叙。   “儿子,快记,别漏了。”   “想上厕所?给我憋着,记完再去上!”   “家里铁锅烧着油?不急,听课要紧!”   村民们没有认过多少大字,对周阳所讲的话理解并不深刻,但他们笃信老支书和教书先生的判断。   老支书如此诚心才争取来得机会,当然应该把握。   至于记录,连教书先生都在记录,大家的理解能力,记忆能力,尚且不及教书先生,自然也要跟着做笔记。   只见教书先生手上拿着纸和笔,一直在记录周阳所说的话,但趁着周阳歇气喝茶的当口,先生把手里的本子放到石头上。   “周阳专家,你还讲吗?”   周阳点头。   “当然要讲。”   他扫了扫黄马褂被隐藏的进阶信息,还有整整两页。   “差不多了,大概还有四百字。”   “这次上课的主题,就这样拟:清宫织造文物。”   周阳也算是尽心尽力,场中有妇人拿来盘子和碗,镯子和玉,当中确有真迹,周阳见了很是动心,想要出价购买。   但得先把这堂课上完。   “不可以。”   “周阳专家,你不能再讲了。”   教书先生阻止,不想周阳继续讲下去,他的心里很愧疚,觉得这样很不对,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耻辱。   年轻人费尽心思,寒窗苦读不知多少载,辛辛苦苦获取的知识,凭什么交给村里人,还被大家用纸和笔记录下来?   越想越愧疚!   一开始,之所以邀请周阳上这堂课,是因为村里决定大办宴席,邀请周阳赏脸做客,如此一来,作为人情置换,周阳给大家上一课。   你不欠我,我不欠你。   但一顿饭并不是什么大人情,周阳给村民们普及黄马褂的相关知识,已经足够了。   再继续讲清宫织造衣物的鉴别方法,就算是纯输出了。   不能占这个便宜。   不能欠这个人情。   教书先生连忙给大家阐明这当中的道理所在,村民们各执己见。   “不至于吧,说句话也算是人情世故吗?”   “我觉得算是,你儿子在江河中学上课,不要交学费吗?”   “人家那是老师,是学校。”   “周阳是魔都大学预备讲师,是古玩鉴定专家,还比不上中学老师吗?”   “好像也是……”   周阳没管那么多。   别打扰我念课文,好吧。   早点念完,我好早点跑路。   你们也别太矫情,说什么不好意思,太假惺惺了。   难不成你们还想知识付费?   这不是2020年上网课,不是天腾达课堂。   “诸位别过于忧虑,这是我给你们普及知识,不用谈什么清理,听就行。”   “清宫织造衣物的花纹有团寿纹,团龙纹,团凤纹,四合如意纹,从这些独具特色的纹络入手,可以很好鉴别清宫织造衣物。”   “按照地域,江宁织造局主要产云锦。”   “库缎作为云锦的传统品种之一,它是明清两代暗花缎和亮色缎品种的继承和发展。有本色花库缎、地花两色库缎、妆金库缎、金银点库缎、妆彩库缎等品种,有些虽不能属锦类,但行业习惯归之于云锦。”   “别,别讲了!”教书先生的眼睛湿润,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在他看来,这些知识高深宝贵而又晦涩,中学教育根本接触不到,就算有相关书籍,也需要自己分门别类,归纳总结。   周阳能讲到如此细致,可见其自身花费了多少功夫。   作为教书先生,他深知这其中的艰难。   “一个人,在台上有多光鲜亮丽,自己在幕后就付出了多少努力。”   “周阳,这些知识,是属于你的私人财产,不应该这样送给我们!”   教书先生郑重呼吁大家:“诸位,我们不仅听专家,还把专家的知识记下来,变成自己的。”   “从教书育人的角度来看,这是多么大的馈赠。”   “你们能够理解我吗?”   大批村民摇头,只有少数几个点头。   这种授人以渔,传教卫道,还不为自己谋私利的行为,他们当然懂。   可他们不认为周阳讲这番话自己会失去什么。   不会掉块肉。   “教书先生,你格局小了。”   “我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嘛,也不是什么机密。”   “实在不行,支书应该还在家换衣服,未曾出发,我们问一问他的意思!”   周阳白眼,继续道:“同治年间,群仙拱寿题材亦非常流行,仙草灵芝、寿的纹样寄托了人们祈求长命百岁的美好愿望。”   教书先生直接冲上来捂住周阳的嘴巴。   “专家,别再透露更多,等我们支书前来。”   周阳欲哭无泪,呜呜道:“你们做什么?”   “让我念完行不行?”   ------------ 第126章 景泰蓝手镯新旧鉴别   周阳释然,露出听话的眼神。   “不听是吧,我还不想讲呢。”   搞不懂。   有什么羞愧的啊,我讲这玩意不要成本的。   见周阳并不是很理解,教书先生道:“孩子,你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才在这一行有所建树,我们没有理由索要你的知识。”   “你懂我意思吗。”   “懂你妹。”   周阳无语。   一开始想听课的是你们。   现在不让我讲的也是你们。   怎么,又想爽,又不想生孩子是吧。   便宜让你们占了,好人还让你们做了。   “我不讲了。”   教书先生赔笑道:“不是不讲,是等等再讲,等老支书来拿个主意。”   “我们不能白听你的知识,对吧?”   周阳对这个说法感到新鲜。   不会吧,不会吧。   这才90年,你们就想着知识付费了?   2020啥资源不能白嫖啊。   你们这些人是从以前穿越过来的吧?   周阳有些难以置信。   “请你们真实一点,不要那我开涮。”   周阳心中看得很透。   在这些村民们严重,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不清楚,但绝对不可能是愧疚。   因为白听了这点东西而愧疚,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让周阳莫名害怕起来,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乡亲们,你们当我是在吹牛就行,别往心里去,也别想太多,至于愧疚,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村民们点头。   “我不愧疚。”   “我也不愧疚,孩子,继续讲。”   “愧疚的只有教书先生一人,读书人真是迂腐。”   一群人对教书先生抛去白眼。   你这人怎么回事?   人家愿意讲,我们愿意听,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怎么你还矫情上了?   贱人就是矫情!   教书先生感觉心累。   他从事教育工作,对这一方面的领会尤其深刻,他的心思,大多村民都无法理解。   他本以为周阳专家能够理解自己,奈何年轻人和村民们一样,也认为透露这些知识无关痛痒,不是什么大事。   “知识,这是知识,这不是没用的东西!”   “去街上买本书都得要钱,更何况这种经过归纳整理的重点知识!”   “村民们,我们马家村人虽然没受过多少教育,但也是懂得礼仪的人,大家不止应该好客热情,待人接物,还应该明白何为受赠。”   “听专家讲这一席话,就是受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大家不要受了恩惠还不自知,这是可悲!”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话可说。   要不是说这话的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大家早一脚踹上去了。   废话那么多。   这多大点事啊。   “先生,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办呢。”   “先生,我倒是有个主意。”   一位看起来颇有些小聪明的中年站出,主动道。   教书先生听到这话,问:“快,说来听听。”   “老先生你不是愧疚吗,不想听,可我们不愧疚,并且想听啊。”   “我的意见是,你到一侧去,蒙上耳朵,我们在这听课,这样一来,你也不愧疚,我们也能继续听专家讲解。”   村民们点头,大家对周阳是专家这件事已经深信不疑,所以听讲时显得很积极。   “糊涂啊,愚昧啊!”老先生欲哭无泪。   他所站的立场,就是广大村民,大家这种索取专家知识的想法,万万使不得。   周阳没管那么多,走到一位妇女面前,看着女人手腕上的手镯。   这女人手里捧着碗和盘子,不少,有些的花纹还很精美,但没一件真货。   相反,女人手腕上半截藏在袖口中的手镯,在周阳眼里释放着乳白色光晕。   “名称:景泰蓝手镯。”   “时期:清初。”   “特点:景泰蓝手镯作为一种美术工艺品,始于明代景泰年间,初创时只有蓝色,所以叫景泰蓝。景泰蓝手镯采用景泰蓝的工艺手法,通过掐丝、点蓝的技术制作而成的手镯,现景泰蓝手镯多采用水晶制作而成。”   “进阶信息:品相较好,有光泽,属于画景泰蓝,也就是用景泰蓝彩直接作画,它的工艺是胎胚先烧上一层不透明的景泰蓝釉作底层,而后再绘画,入窑烧制而成,估价:200,详情可展开……”   周阳选择展开详情。   只听他继续讲:“我给你们讲讲景泰蓝手镯的新老区别。”   村民们跃跃欲试。   “1:老货景泰蓝手镯是纯手工制作;新货是半手工制作,胎体一般均为机器批量生产。”   “2:老货的铜胎为紫(红)铜;新货的铜质量不是太好,比较软。接口处出现晃动在现代景泰蓝手镯中是正常的。”   “3:老货为正宗珐琅粉烧制,颜色总体来说比较暗;新货的釉料中多添加别的染料等颜色较艳丽。”   “4:老货泰蓝中砂眼较多;新货砂眼较少,甚至根本看不出有砂眼。”   “5:景泰蓝老货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新货一般做的有型无神,但是新货一般比较艳丽,很适合现代年青人的审美观。”   “6:老货景泰蓝镀金为真金;新货镀金一般都是合金。”   “7:老货无磨具所以一般出产量较少;新货一般开模因而可以批量生产。”   “8:老货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磨损;新货几乎没有磨损。”   在场的年轻人手中的笔刷刷作响,将这些内容皆尽记录下来,力争做到没有遗漏,有遗漏的相互对照,查漏补缺。   这是真正的鉴别知识,是真正的有用部分,村民们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也明白这些知识的珍贵。   有了这套理论,他们就能鉴别景泰蓝手镯,相当于掌握了生财的法宝。   “谢谢周阳专家了。”   “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周阳不愧是专家。”   周阳点头:“小事小事。”   旋即他看向场中第三个光圈,村里就三个光圈,分别是黄马褂,景泰蓝手镯,以及这第三个。   三件东西讲完,自己就能离去了。   周阳来到一个男人面前,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小东西,准备往下讲。   教书先生不知何时跑了回来,看到孩子们笔记本中记载的内容,诚惶诚恐。   “全部是极为实用的理论,能够指导古玩鉴定!”   老先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专家,求你别再讲了!”   “这些知识不是大米,不能白送!”   ------------ 第127章 老支书:付费听课   老支书是被教书先生拉到现场的。   只见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脸上的胡须,双鬓的龇须已经清理干净,嘴角的绒毛都没了踪影,胸口还像模像样打着一条领带,脚上穿的新皮鞋油光明亮。   “周阳专家你先等等,不要往下讲了。”   老支书走到人群中,随意拿过一只年轻人的笔记,观看当中记载的内容,一开始,他只想让周阳讲一些通俗易懂的毛皮。   “这些东西……就这样告诉大家?”   老支书看着本子上的记载,诸如鉴定准则,新旧区别的字眼数不胜数。   全是干货。   老支书和教书先生一样,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知晓这东西的可贵之处,而不像广大村民一样,受之无愧。   “的确如先生所说,很珍贵,很实用。”   老支书还忙着进城,不能在村里多耽搁,便道:“得补偿,不能白听!”   “从现在开始,大家付费听课。”   老支书这话一出,在场许多村民沉默了。   老支书不同于教书先生,他的话更具权威性,一向被村民们奉为行动的准则。   但大家也很不情愿。   什么叫有偿?   感情听这玩意我还得掏钱是吧?   “不听了,我没钱。”   “我也没钱,这东西哪怕是语录我也不听。”   众多村民打起了退堂鼓,大家对这种东西听来的好处本就心存怀疑,倒不是怀疑理论的真假,而是怀疑这玩意能否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掌握一大堆理论有什么用,付诸于实践,用来搞鉴定,才是真的有用。   所以,现在花钱上课,当然不划算。   再者说,村民们家里哪有什么钱啊,本来就是普通家庭,经过长年累月卖粮食,卖猪肉,倒也积攒了一些家底。   可那些家底不能随便动用啊,得留着年初买猪崽子,买小鸡仔,买种子。   那是血汗钱,万一哪一年时成不好,地里颗粒无收怎么办?   得靠着那钱救命。   周阳当然对这些村民知根知底,道:“支书,别说这些糊涂话。”   “这些东西,你们听了去,记下来,对我来说无关痛痒,我又不出书,又不第写专着。”   “你们想听呢,我就当做好事讲一讲,你们不想听,我也就不讲了,去办我手头的正事。”   老支书上前,握住周阳的双手,摇头道:“孩子,我知道你的善心,你还太小,不明白人情世故,也分不清是非好坏。”   “大能不能因为你年纪小,我们马家村就占你这个便宜。”   “知识无价,这些知识是你的劳动成果,不能白送。”   周阳哑口无言。   老支书,你脑子秀逗了?   什么知识付费啊,这意识也太超前了吧?   “老支书,我获取这些知识真没什么难度,无非就是照着念的,自动就出现在我脑海中了。”   周阳袒露了真相。   听到这话,老支书更加郑重,一开始他还觉得客套两句,付费听课也就是说说而已,现在他改变看法。   “这么磅礴复杂的知识体系,自动浮现在脑海,可见你究竟付出了多少时间与精力,已经臻至化境,将书中理论融汇为自己的理论。”   “想学这些理论,必须付费!”   老支书表达自己的看法:“诸位村民,想听课的,可以在此地边听边记,但要付费。”   “不想听的,或者不想付费的,拿着手上的东西离开吧。”   老支书此话一出,顿时有不少村民离去。   周阳不再表达自己的意见,反正自己的意见也无人采纳,这些村民都听老支书的。   他对这种人感到无语。   我他喵都说了这玩意是自动浮现在我脑海的,不是我寒窗苦读学来的,没费一点功夫。   你还嚷嚷着付费,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得,你要付费是吧,让你付。   钱谁不爱啊,吹牛念课文真能赚钱,我以后每年都到你们村来念。   “老支书,你想付费,我没意见,但这个费用怎么算?”   周阳直接跳过相互谦让的环节,跳到最后一步:商讨价格。   老支书点头:“这个我不太清楚,让村里的商人来讲。”   那个背着包的中年被推出来,他沉吟片刻,代表马家村民道:“如果是意思一下,今天这堂课,收个五元钱。”   “如果是较真,每家每户,是要是听课的,都得给钱,听得少付的少,听得多给的多。”   这位商人也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但对钱的安排还算是公道合理,站在中间,不至于侵犯其中任意一方的利益。   场中村民已经走了大半,还余下了二十余户村民,在现场观望事情进展。   “老支书,如果分摊到每家每户,五毛钱以下,我们愿意上这堂课。”   “五毛钱我可不愿意,三毛钱我勉强拿的出。”   “我家多出点,我出一元。”   老支书匆忙点头,打算尽快料理这事:“大家先把手头的钱交给我,家里稍微苦难的少出点,愿意多出的就多出点。”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从内衣的口袋里取出角票。   什么叫愿意多出就多出啊,我们又不是傻子。   一番努力后,老支书收了四张五角,五张两角,二十张一角,还有五张两分。   老支书把钱整理了一番,来到周阳面前,道:“周阳,一共五元一角钱,现在你可以继续往下讲。”   “钱不多,是我们占了你的便宜,所以,请你忙完正事以后,务必在村里吃顿饭。”   老支书吩咐马毅:“酒罐,把你家那窖藏拿几瓶出来,招待专家。”   周阳汗颜。   还招待呢。   二十年窖藏我都喝过了。   没啥感觉,比茅台稍微香一点,顺滑一点。   看着面前的几十张小额钞票,周阳摇头:“不可能,这钱我不能收,大家都是劳动人民,我不可能收你们的钱。”   这钱面额虽小,却不知是怎么省出来的。   周阳拒绝,倒也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因为其他原因。   我以为你们打算付多少钱听课呢。   五元一角,我犯得着吗?   见惯了大票子的周阳,对这几元钱是真看不起。   我拿你这五元钱去干嘛?   买二十五包彩蝶烟,抽出肺癌吗?   一旁,薛大海对周阳赞不绝口,年轻人拒绝收费的行为,他很赞赏。   不知不觉间,周阳这个年轻人的形象,在薛大海心里又高大了几分。   只见周阳从薛大海的包裹里抽出一沓大团结,数了二十张,递给老支书:“老支书。”   “我不仅不收村民的钱,还要倒贴钱。”   村民疑惑……   ------------ 第128章 并不值钱   村民们傻眼,看着周阳手里的票子,说不出话。   这孩子还是个大款?   深藏不露啊。   清一色的大团结,好家伙,比自己家里米缸中的钱还要多。   听到周阳的解释后他们才恍然。   “你说现场有三件值钱货?”   “这件黄马褂,这件景泰蓝手镯,还有一件呢?”   “你愿意出200元买我这只手镯,周专家,你别开玩笑啊。”   村民们感到很突兀,一开始交钱的是自己,听老支书的话为知识产权买单,现在周阳不仅不要这个钱,还拿出巨款收购这所谓的景泰蓝手镯。   手持手镯的妇女感到喜出望外,同时又担惊受怕,他看着手里的景泰蓝手镯,蓝色的桌子冰冰凉凉,表面的花卉呈现粉色,处于怒放的状态,外观还算过得去。   女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镯子不满意,别人家的女人戴的都是银镯子,越戴越亮,彰显身份,自己这湛蓝镯子跟小孩玩具似的。   “200元?”   老支书都停下了想要离去的步伐,望着周阳。   只听周阳道:“我想要这只镯子,请卖给我。”   周阳选择原价收购这只景泰蓝手镯。   景泰蓝瓷他在三江市已经见过一次,不过那是一直罐子,被当做夜壶,磨损也挺严重的。   面前这只景泰蓝手镯,材质光滑细腻,还能倒影出青天,镯子上的绿叶粉花一朵毗连着一朵,如同龙虎凤饶行,簇拥起舞。   这只镯子经过原主人常年佩戴,却未曾磨损,反倒更加容易入手,戴在手上不会有丝毫负担,实属难得。   给出的估价是200元,周阳倒也没有抱着捡漏的想法,原价购买。   这只镯子他真的很喜欢,不论是送给妈妈戴,亦或是交给妹妹,都很合适。   这种镯子,比银镯子要好很多!   碰到喜欢的东西,果断出手,此行怀揣的500元,在这时派上用场。   “我想把这只镯子送给家里人。”   周阳指着身旁的男人,道:“老乡,你手里这件鼻烟壶,清初的。”   周阳看着面前的光幕,给中年男人全念了出来。   “名称:鼻烟壶”   “时期:清”   “特点:内画壶,在玻璃水晶烟壶磨砂的内壁上反画人物、山水、花鸟等,堪称精品。”   “进阶信息:内画鼻烟壶出现于嘉庆末年道光初期。它是用特制的微小勾形画笔,在透明的壶内绘制而成的,估价:50。”   中年停稳手里这玩意值五十元钱,并不怎么相信,这东西不过拳头大,不能装水,表面有几朵红色的花与鸟儿。   就这东西能值五十元?   “专家,什么是鼻烟壶?”   周阳解释道:“五十元倒也合理,你手头这只鼻烟壶材质并不珍惜,只是普通的水晶玻璃,珍贵之处在于他的技法。”   “谈鼻烟壶就不得不谈鼻烟。”   “鼻烟是一种烟草制品,系将烟烘烤、去茎、粉、发酵并加入香料配制而成,用鼻嗅服。鼻烟17世纪期在欧洲开始流行,后期传入华夏。”   “鼻烟壶,就是用来装鼻烟粉末的容器。”   周阳心中也暗道一声好家伙。   老祖宗抽烟是这样抽的吗?   这种烟过瘾,还是男版万宝路劲儿大?   他继续道:“在世界上,华夏素有烟壶之乡的称誉,其中鼻烟壶以其精巧卓绝的制作技术,被称为集多种工艺之大成于一身的袖珍艺术品。”   “内画壶是用特制的微小勾形画笔,在透明的壶内绘制而成。”   “最初的内画鼻烟壶是内壁没有磨砂的透明玻璃壶,因为内壁光滑不易附着墨和颜色,只能画一些简单的画面和图案,比如:蝈蝈白菜、龙、凤和简笔的山水、人物等。”   “后来,匠人们用铁砂和金刚砂加水在鼻烟壶的内面来回的摇磨,这样使鼻烟壶的内壁呈乳白色的磨砂玻璃,细腻而不光滑,容易附着墨色,效果就象宣纸一样,内画鼻烟壶后来出现了一些比较精细的作品,再后来发展为诗书画并茂艺术精品。”   至此,中年终于相信,自己手里的小东西值五十元。   “五十元,谁肯买啊。”村民悄悄嘀咕。   专家,我信你的话。   这鼻烟壶值五十元,手镯值两百元。   谁买?   “专家,你都能花200元买她的手镯,何不花50元把我这手镯一同买了。”   另一边,一对夫妇推着身穿黄马褂的儿子上前来:“专家,你把我这孩子的黄马褂一起买了吧,值多少钱你说,我给你算便宜点。”   “你这个值150。”   三个主人都想把手里的东西卖给周阳。   道理很简单,现在专家一说,我们都知道这玩意很珍贵,奈何没人买得起啊。   送给别人怕吃亏,原价交易,这买卖一辈子也做不成。   能买得起的只有周阳。   看周阳还有不少大团结,明显是个大款,这些东西卖给周阳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其他人都白搭。   众村民对着这三户人投来羡慕的眼光,纷纷询问周阳,自己手上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周阳摇头:“我只想要这只手镯,抱歉。”   周阳对马褂和鼻烟壶的兴趣都不大,真要是把三样东西全买了,自己手头的钱就没了到了山上的庙里怎么办?   鼻烟壶50元,景泰蓝手镯200元,黄马褂150元,加起来得400元。   买不起买不起。   再者说,鼻烟壶这玩意儿,虽然是精美的艺术品,但收藏的人肯定极少,自己收上来,也不好转手。   黄马褂就更别说了,清宫织造,真假并不好断定,这也是寻常收藏者不轻易涉水的原因,自己买了去,如何证明这玩意是真的?   同样不好找买家。   景泰蓝手镯不一样,自己买来是送人的。   “别这样,把这鼻烟壶买了吧,拿回去抽烟也行啊。”   “把这黄马褂也买了吧,以后给儿子穿可洋气了,周阳专家,你不缺那点钱。”   周阳摇头:“真不买。”   两位主人家急了。   “这样,专家,我给你打个八成?”   双方纷纷点头。   这东西他们本来认为不值这个价,是周阳单方面宣称的价格,他们持怀疑态度。   周阳仍旧摇头。   “给你打个五成?”黄马褂主人和鼻烟壶主人试探道。   二人都表示出极大的诚意,他们本就不指望这种稀奇玩意发财,只要有收入就行。   “我真不买这两个玩意。”   两户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落寞。   “老马,看来你的黄马褂,并不值这个价,不然,周专家不会不买。”   “看来,你的烟嘴子也不值钱。”   “他把价格标高。”   “他为什么把这玩意说得那么珍贵?”   二人不解 旋即又释然,齐刷刷看向周阳,道:“专家,我们早就知道这玩意没这么值钱,你何必说这种话来哄骗我们,安慰我们。”   中年牵着儿子身上的黄马褂,道:“这黄马褂,15元,卖给你,你看成吗?”   中年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他猜测周阳应该把价格多加了个零,因此喊出15元的价来。   在他看来,15元买件衣服,自己仍旧占了很大的便宜。   手持鼻烟壶的中年也道:“专家,这小东西,5元钱卖给你。”   周阳惊掉下巴,难以置信:“一折?”   150砍成15,50砍成5。   这太不当人了。   “不行,这更不能买。”周阳拒绝。   两位村民彻底无言,埋头沉默。   “连15元都不值么……”   “连5元都不值么……”   二人相视,达成一致。   看来,手上的东西的确毫无价值。   中年从儿子身上脱下黄马褂,和老乡的鼻烟壶一起送给周阳,道:“专家,既然分文不值,就让我当个好人,这两样东西送给你,抵扣我们听课的费用,这能成吗?”   周阳噔噔后退两步,这才反应过来:“老乡,我不是说黄马褂和鼻烟壶不值钱,我只是单纯不想买……”   “你们快收回去。”周阳摇头晃脑拒绝。   ------------ 第129章 买卖不成?   “看来这玩意真没那么值钱。”   两位村民达成共识。   周阳一开始给黄马褂喊价150,鼻烟壶喊价50,两位村民总价20元想卖给周阳。   结果年轻人不要。   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两样东西加起来二十元都不值!   如果真的很值钱,周阳有什么理由不收,有什么理由不买?   “我懂了,专家是怕我们知晓马翠兰手里的湛蓝手镯值200元,内心失衡,由嫉妒而生恨,做出有违天理的傻事。”   二位中年点头,看向周阳,先后道:“专家,没想到你年龄不大,心思却这般缜密,思考得如此之细致。”   “你放心,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不存在什么嫉妒生恨。”   “是啊专家,乡亲发大财,我们由衷感到高兴,而不会在当中使绊子。”   周阳咳嗽,道:“老乡,把东西保存好,以后还会升值,总会找到买家的。”   “我不接受,不是因为不值钱,是因为我手头没钱了。”   至于白嫖,周阳没想过。   他还没有穷凶极恶到从一穷二白的乡亲身上割韭菜,人这一辈子,总归得积点德,自己活出第二辈子,说不定就是上一辈子积德太多呢?   虽然乍一想自己没干过什么好事,但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坏事。   没做坏事就相当于做好事嘛。   两位村民心里都知根知底。   什么叫你没钱,你方才放进包袱那一沓大团结,至少也有二三十张。   我们都不是瞎子,历历在目。   你说你没钱?   “专家,不用这般安慰我二人,我们毕竟不是小孩子,不会幼稚得心理失衡。”   “谢谢专家一片苦心。”   “这黄马褂和鼻烟壶,白送专家都不要?”   二人一同表明心意,附近数十位村民也一同看着周阳,老支书和教书先生站在人群中,纷纷观望着。   周阳表明心意:“两位老乡,我周阳虽然贪点小便宜,但也送的善恶终有报,昧良心的好处吃太多,我会折寿的。”   “这加在一起200元的东西,不是小数目,你们说白送给我,要是你们家庭条件不错,儿女成才,家有三大件,日子优渥,我或许会同意。”   “但大家生活都过得不容易,我怎么能占这个便宜?”   周阳这番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薛大海在一旁听得字字清晰,不停咋舌。   “看来,我以前误会周阳,他的确称得上是一个敦敦赤子。”   两位村民也拿不着主意,问:“你不想占便宜,我们原价卖给你,你不要,降价卖给你,你还不要,免费送给你,你还不要。”   “专家,我糊涂了。”   “是啊专家,按我儿子说的话,小丑竟然是我们自己。”   周阳大骂一句离谱。   感情你儿子还刷哔站是吧,还知道网络流行梗。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别乱入行吗。   周阳表明真实想法:“原价不买,是我留着手头的钱还有其他用处,降价不买,是我不想占便宜,至于免费送,那更不可能。”   两位村民补充:“那为什么拿这玩意抵扣听课费用,你仍旧不同意?”   “是啊,我们想把刚才的几毛钱拿回来都那么难吗。”   二人手握手,拍了拍彼此的肩,异口同声道:“看来,这东西连几毛钱都值不上。”   周阳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   你这老乡怎么这么轴?   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你的脑回路,我搞不清楚?   难道我说得还不够浅显易懂,表达得还不够具体清晰吗?   “老乡啊,你们为什么非想着把这东西卖给我,留着等它升值,不香吗?”   周阳气得思路都不清晰了,自己头一次发善心相当个好人,奈何这老乡还不乐意了。   “老乡,我最后问你一句话,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老支书,教书先生,在场的二十余户农民,皆尽点头。   “我们信你。”   “你是专家,我们信你。”   手持黄马褂,拳攥鼻烟嘴的中年点了头又摇头:“专家,其他话我们俩都相信,五体投地。”   “但唯独你给我们估的这个价,我不不信。”   “专家要是把我这件黄马褂买去,我就信。”   “把我这鼻烟壶也买了,我就信。”   周阳挑明道:“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不信拉倒。”   周阳把二十张大团结递给一边的妇女:“请把景泰蓝手镯卖给我。”   这只手镯不论是送家人,亦或是转手,都很合适,这年代最流行的饰品,手镯就是其一。   妇女笑面如花,显露出微微发黄的牙齿,搓了搓双手,在衣角擦了擦,接过这一沓钞票:“多谢专家,多谢!”   女人悄悄看了老支书一眼。   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崭新的大团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简直比秋天熟透的稻子还要压手。   二十张大团结,能做很多事,可以给家里再添五只鸡,再买一把锄头,这样农忙季节儿子也能帮忙,再置办一把镰刀,家里的锯子断了,也该去换一把……   一只镯子200元,她果断同意了。   没有拒绝的道理!   镯子到手,周阳在掌心把玩一番,忍不住赞叹:“景泰蓝的画珐琅是真美,这种手镯,名贵而不庸俗,朴实却又珍贵,彰显气质。”   周阳把手镯戴在自己手腕上,抱拳道:“乡亲们,我是时候离去了。”   “这次的商谈,献丑了。”   周阳沿着羊肠小道往前走,离开马毅家的院子。   “等等。”   突然,老支书叫住了周阳二人。   周阳回头。   “老支书,你还有什么事吗?”   老支书摇头,自顾自问手里拿着二十张大团结的妇女:“老婆,一只镯子,收别人二十张大团结,你好意思吗?”   女人是老支书的妻子。   妇女撅嘴:“是专家主动掏钱买的,又不是我逼迫的,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老支书在村子里很有威信,但正如妇女所说,他也站的住脚,问心无愧。   “把钱退给人家。”老支书吩咐。   妇女眼睛瞪得很大,质问道:“凭什么?”   “你得说出个道理来,不然,我不会服气。”   老人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淡淡道:“就凭我是你男人,你得听我的!”   “你给不给?”老支书突然加大音量,吼道。   妇女眼眶里有泪水闪烁,显然被自己男人吓着了,记忆当中,老头子还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我不!”   “到手的钱,哪有送出去的道理!”   老支书指着远处的江:“不给,你就滚回娘家去!”   周阳连忙劝:“老支书,犯不着。”   “不卖就是了。”   周阳从手腕摘下这只湛蓝色的镯子,内心有些失望落寞。   好不容易遇见一件心怡的东西,想买来送给母亲。   偏偏对方不愿意。   “老支书并不是个缺钱的人。”   “罢了,就当省200元。”   周阳很乐观,看到积极的一面。   接下来发生的事,周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 第130章 争执   老支书扯开脖子上的领带,喝道:“你给不给?”   他打心底觉得,因一只镯子收专家200元不合适,这只镯子是早年他送给女人的定情信物,尽管他单方面佯成价值二十元,实则是花了2元在地摊上买的。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尽管只是2元钱,却也让老支书心痛了好久。   女人听说镯子是男人花20元买来的,骂了他很久,说他不懂得花钱,大手大脚,二十元留在家里,可以做许多事,说着说着却已经将镯子带上手腕,此后再也没摘下来。   镯子的来历就是这样。   “这是我和专家你情我愿的买卖,你休想胡来!”   女人一万个不愿意。   镯子能卖200元,她是很意外的,如果不是这个价格的确让人心动,她并不愿意出售这只镯子,毕竟这玩意是男人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二人感情比金坚的见证。   男人没给自己送过什么礼物,细数家里的柜子,压箱底的只有几封情书,油墨信封中夹着野花,以及一块红色的布,可以拿去做衣服用,勉强能做条红裙子。   这都是老支书年轻时追求自己所送,那时候他还不是老支书,而是个知识分子。   再有就是这只镯子。   “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想让我把这钱拿出来,没门,儿子想要新衣服,女儿想要文具盒。”   “你给我钱买这些东西?”妇女质问老支书。   农村人过活并不难,可家里的余钱并不多,一年到头,有收入的地方可以看的见:卖猪,卖姜,卖棉花,卖小麦玉米……   老支书家里的确还有余钱,可那些钱每一分的用处都已经既定了。   这200元可是额外之财。   老支书气得不轻:“傻婆娘,你老实一辈子,怎么现在被猪油蒙了心?”   “你敢做这买卖,今天我休了你!”   老支书见劝不住女人,一时找不到威胁的话茬,只有挑出离婚这个话题。   他一向是本分的人,和老婆子生活二十年,孩子都已经成年了,困难的生活经历过,都走过来了,从没有提过离婚这句话,夫妻两人即便有日常的争吵,也总以老支书服软所告终。   休妻这话,更是闻所未闻。   “你竟然说休了我?”   “老马,你……你再说一遍呜。”女人带着哭腔,两只眼珠子就像是掉进水盆子里的弹珠,水汪汪的。   她内心很委屈,嫁到马家村来二十年,没有享什么福,本以为这个带着支书头衔的男人,能给自己优渥富足的生活,每顿都能有白米饭吃,吃肉不是奢望。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现在日子好了,不会吃了上顿愁下一顿,可这种勉强自给自足的日子,都是经过奋斗出来,最终才逐渐迎来的。   自己从头到现在吃苦,跟着男人一起打拼,和村民们一起建设马家村,不论是昔日的集体生产,还是现在的分派到户,日子越过越红火,离不开自己的努力。   男人儿子身上穿的衣服,都是自己去街上买布回来缝制的,老支书那条领带,还是从自己的大蓝布上裁下来的,买布的钱,是自己一丝一毫省下来的。   “老马,你个杀千刀的呜呜。”   “现在家业挣出来啦,你要卸磨杀猪了!”   “你要卸磨杀驴!”   女人觉得把自己比做猪有误,猪毕竟光吃不做,自己在家庭建设中鞠躬尽瘁,早起贪黑,应该是驴才对。   村民们纷纷劝说,不愿意见到老支书和妻子发展到这一步。   老支书推开众人,目漏鉴定神色,道:“要么把钱交给我,要么离婚!”   女人干脆瘫坐在地上哭起来,也未曾管什么妇道人家影响不好,又是磕头又是捶胸,撕心裂肺道:“乡亲们评评理,乡亲们,主持公道啊!”   “二十年了,他说要休了我!”   大家劝的劝,拉的拉。   “老支书,嫂子他也不容易,这么多年起早贪黑,你可说不得这种话啊。”   “是啊老支书,有什么话好好说,可别干这种糊涂事,冲动是魔鬼。”   “老支书,赶紧服个软。”   清楚老支书性子的人,知道老支书轻易拉不下脸皮,道:“支书,这买卖你家里乐意,专家也乐意,有什么问题吗。”   “要是你不想卖镯子,就说句话,让专家退给你就行。”   老支书连声叹气:“不是不想卖,是不能卖这么贵!”   他内心早就打好了算盘,就算这湛蓝色的镯子,真的如周阳所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有数百年历史,那自己也不能200元卖给人家啊。   这东西毕竟是自己花2元钱从地摊买来的,给老婆谎称的二十元。   卖20元就是顶了天。   “蠢女人,周阳虽然是专家,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啊,孩子花钱的方式,你心里难道没点数?”老支书痛心疾首,无论如何不服软。   他的话很明显。   年轻人,还没有成年,没有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赚钱容易花钱难,不知晓其中艰辛,花钱当然大手大脚。   孩子说200元,你就真收200元?   身为一个大人,难不成没有这点心思吗?   “专家,这钱麻烦你拿回去,老支书他不卖了。”教书先生在一旁劝说,他也算是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顺从老支书的意思,这争执也就不复存在。   周阳见到夫妇因为自己反目成仇,当然打消购入景泰蓝手镯的意思,送还妇女面前:“那个,婶子,你别哭了啊,这镯子……我不买了。”   “呜呜呜嗝。”   妇女见到周阳把镯子还回来,不打算买了,登时哭闹得更加凶狠,嗓子沙哑,直接喘不过气。   “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让我死了算了!”女人起身,一头向旁边的槐树桩冲去,一边的村民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拉住女人的衣角,把她抱在怀里,不让她做傻事。   “你去死吧,死了把钱还给专家。”老支书狠下心来,说着气话,心里其实非常担心,给村民们使眼色,示意他们将人拉住。   周阳走上前来:“老支书,我们两个男人之间谈谈……”   ------------ 第131章 我们不收老师的钱   “都是男人,我们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周阳只能找老支书详谈,并声称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不是他性别歧视,不愿和女人谈,是他不敢。   我说买,你哭,我说不买,你哭得更厉害,还要撞树。   这谁顶得住啊。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几句话的事情,妇女想200元出售景泰蓝手镯,而老支书认为不值这个价,让女人把钱退还周阳。   就几句话的事,夫妇两非闹得个不可开交,吵吵着要离婚。   “老支书,咋们当男人的气度应该大一点,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女人置气,你快认个错,服个软。”   周阳和老支书走到一旁,悄悄交流。   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场闹剧终结,自己上山寻庙。   周阳暗骂自己一声傻叉。   “早知道你拼死拼活都不想收高价,我为什么还要喊价200呢,喊价20他不香吗?”   村民们已经确信周阳的专家身份,认为年轻人确实是个有能力的青年人才,对他说的话也深信不疑。   这只景泰蓝手镯,自己一开始要是喊价20,村民们肯定也深信不疑。   并且,因为价格合适,老支书和夫人之间,也不会有这一番争执。   “老支书,我真不骗你,这景泰蓝手镯品相很好,造型精美协调,宁静美好,是紧俏货,真的值200元。”   周阳心里虽然想着报价20,说出口时却变成了200。   话已经说出去了,不可能再改口,那种谎言实在是圆不过去。   “孩子,你还小,没有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也不知道金钱来之不易,叔叔婶子不能占你便宜。”   老支书很诚恳,在他看来,周阳如此豪爽掏出200元,就是典型的败家表现,典型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不能欺负傻孩子啊。   周阳老老实实道:“老支书,我的确没当过家,可我知道挣钱不容易,我也不会乱花钱。”   “你信我,这只景泰蓝手镯,我花200元买,那是心甘情愿,心中甚慰。”   周阳回头看了看妇女,倍感无奈。   如果自己今天真不买这景泰蓝手镯的话,女人估计真得一头在树上撞死,因此办法只有一个:说服老支书。   “老支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我愿意花200元买东西,你还不乐意,非要给我打折,反向砍价。”   “你是个假老公吧?”   周阳打开天窗表达内心的不爽。   自己原价购买,本就想落得个方便利落,省的对方跟自己讨价还价,一口价成交,怎料偏偏还多出了这些变故。   “就算这镯子真的值200元,我也不能收你这么多钱!”   老支书也不再委婉,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便这玩意真的值200元,我也不要你这么多钱。   周阳一步跨上前去,伸出手摸了摸老支书的额头:“支书,你脑子没秀逗吧?”   “为什么呀,为什么不收那么多钱,一分钱一分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呀!”   周阳不断问,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九十年代的人都这么淳朴吗,淳朴到…胳膊肘往外拐?   周阳出现刹那错觉,感觉这一幕很不真实,重生就像是一场梦。   “孩子,没必要刨根问底。”   老支书以尽量平和的语气和周阳讲话,一改和夫人气呼呼的态度。   作为村子里唯一一个说话算得上数的人,老支书很清楚,村子能有今天靠的是勤劳,而想要有更加美好的明天,靠勤劳还是远远不够,得靠人才,而周阳就是这样的人才。   这种人才,必须要拉拢,结交,而不能就这样白白错过。   哪怕能够经常请到村子里来上课也是极为不错的。   “孩子,一开始我还不相信你所说的,那只手镯值200元,可你一再坚持,我也不得不信。”   老支书觉得,妻子手里戴的镯子,可能真值200元,自己年轻时在地摊上花2元钱淘的东西,过了20年,翻了100倍。   “我眼光看来还是不错的。”   老支书仿佛忘记了和夫人之间的不愉快,记忆被拉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和夫人艰难维持家庭,家中无米,借也不行,考虑卖掉妻子手里的镯子换斤米来吃,可夫人死活不同意,宁愿吃野菜红薯皮。   “是啊,老支书,你送算是信我了,快去给婶子说一声,这买卖就算是这么定了,再诚心实意陪个不是,婶子实在不原谅,你就把家里的搓衣板拿来跪,她要是再不消气,就把家里的刷子拿来跪,只要刷毛不弯…”   老支书听得云里雾里。   周阳这都是些什么损主意啊,怎么感觉年轻人像是经历过一样?   自己好歹是个男人,一家之主,说话做事不仅要考虑后果,还要考虑影响。   给老婆下跪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呢,背地里不可能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更不可能做。   “你放心吧孩子,就是言语过重了一点,只消几句好话,就能够解决的。”   “我毕竟是他男人。”   老支书从周阳手腕摘下景泰蓝手镯:“既然专家想要这镯子,今天无论如何都是得卖给你的,但我还是那句话,这镯子,顶多收你20元。”   老支书权衡良久才做出这个决定。   他本想开价2元,可转念一想不合适。   一来是,东西本来就值得上200元,这个砍价太离谱。   二来,自己当年和夫人谎称20元买的镯子,现在2元出手,二愣子女人目光短浅,肯定不愿意,再者说,售价2元,当年的谎言就暴露了。   这么多年的完美谎言,现在拆穿多不合算啊。   周阳蹬蹬后退,捂嘴道:“呜呼,我说不出话,翻阅这本书通篇上下,我看不出几两仁义道德,通篇写着六个字:胳膊肘往外拐。”   真的是很离谱,自己难得一次好心,花200元收购景泰蓝手镯,如此赤诚,双方都不吃亏。   但你硬要收我二十元。   “20元,明摆着我占便宜,这镯子我不能要。”   周阳多留了个心眼。   不是他放着便宜不占。   他认为事有蹊跷。   对方会不会是在挖坑,亦或者在引自己上钩?   故意低价抛售,然后道德绑架?   很有可能!   老支书握住周阳的双手,安慰道:“周阳,你别想太多。”   “在大家眼里,你就是传道授业的人民教师。”   “我只是单纯地觉得,作为村民,不能收人民教师的钱。”   ------------ 第132章 和好   周阳和老支书的交流告一段落。   老支书是单方面坦白了,他打心里把周阳当成人民教师,认为不应该收孩子的钱,二十元也是不得不收。   而周阳却还是有所保留,一开始,他单纯地认为有好处,不占白不占,可他仔细一想后发现事情恐怕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送这么个香饽饽给自己,居心何在?   这边的交流结束后,老支书重新回到人群中,夫人还在哭着,粗实的肩膀一下一下耸动着,述说着她内心的悲痛。   农忙季节八十斤成熟的稻谷都没能将她的肩膀压垮,可老支书的这番话却让她的双肩塌下来。   最难过的向来不是生活的考验,而是亲人的疏远。   “他妈,行了,别哭哭啼啼了,像个什么样。”   “我和专家商量好了,这镯子我曾经送你时花了20元,现在依旧是20元卖给专家,所以,多出来的180元,还给人家吧。”   “这事就按我说的办,谁也不吃亏。”   老支书发话,起到拍板作用,至于乡亲家的黄马褂和鼻烟壶卖多少钱,他想管也管不着,乡里乡亲的,不好开这个口,容易得罪人。   但有自己家的示范在先,想必这些村民也会自觉吧?   妇女不像一开始那般把20张大团结紧紧捏在手里,这些钱散落在他面前,,而左右两个大汉扶住她的手臂,起到控制的作用,不让她干傻事。   “马爱民,你个天杀的,我跟了你,倒了八辈子血霉,二十年前我怎么没有意识到你是这种人!”   妇女的鼻子仍旧在抽泣,她平复心情继续道:“这钱可以给你,拿去退还,全部都退了也没关系,让你好人做到底!”   “你就好好做你的烂好人吧,我不奉陪了,我们俩,离吧。”   女人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他这番话像是气话,可说出来时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过激情绪,让人不得不相信其中的真实性。   她的心被伤了。   在妇人眼里,老支书马爱民的行为不能理解,为了当个好人,离个牌坊,对家庭不管不顾,这一改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   以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丈夫马爱民,是一个能在外打拼,在内细心的好男人,无论何时都能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值得托付和依靠,以往的几十年,事实也的确如此。   可今天的马爱民,变了,为了一个陌生人,为了一桩合乎情理的交易,竟然要休了自己。   最让女人悲愤的,是男人的态度。   事情是你挑起的,离婚这话也是你说的,现在你想翻篇,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只是对此事闭口不提,换谁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啊,一起生活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也不行。   既然是个男人,就该有个男人的样子!   老支书马爱民错愕,没想到女人不趁势下台阶,反倒还跟自己杠上了,他服软道:“行了别嘚瑟了,让外人见了笑话,离婚那些都是气话,赶紧退180给专家。”   马爱民也意识到,自己一开始处理问题的方式不对,所以现在服软道歉。   毕竟站不住理。   “马爱民,我这不是气话,今天,我张飞蓉,和你马爱民离婚,你不是要进城吗,我与你同去,坐船,等我回家拿结婚证,我们到登记处去离。”   马爱民听着女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而且计划极为清晰,坐船,登记处,像是煞有其事,当即也来了火气:“娘的,臭婆娘,给你脸了,离就离!”   女人点头,顺着他的意思道:“你放松一点,离个婚而已。”   见夫妇二人在短时间内达成了离婚的共识,乡亲们吓得脸色苍白。   马家村六十四户人家,有男人瘸腿的,有女人脑子不好的,也有儿子是大头娃娃的,困难的家庭有,遭受天灾人祸的家庭也有,但就是没有离婚的家庭,因为大家都知道。越是艰苦,越需要共同奋斗,才能够有美好生活。   要是老支书和女人离婚,无疑开了马家村的先河,并且,老支书在村里的身份,并不是普通村民,这样一来,对于马家村下一代的年轻人会有不好影响,改变他们的婚姻观。   “老支书,冷静啊。”   “张婶,你也少说两句,多大点事啊,本身是一件好事,这么就这样了?”   “有我们在,不可能让你们做出日后后悔的事情!”   村民们相互示意,要是二人真的倔强,就把两个人分别捆在村头的老槐树上,坚决不让进城,也不让老支书进城办事。   老支书和妇女二人双双点头,示意大家放心。   “我们没有说气话,她要离,就满足她。”   老支书说的明显是气话,心中有火气。   “嗯,的确是我说的。”女人不想解释那么多,她就是转不过这个弯,无法原谅男人的做派,明知犯了错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村民们大感束手无策,又不清楚老支书手头的事情重不重要,能不能捆,也不清楚夫妇两是在吵架,还是较真。   局势一度陷入了无解。   周阳叹息,对着身边的马毅道:“老马,去家里把搓衣板和刷子拿来,菜刀也拿来。”   马毅纳闷,就二人的状态而言,菜刀拿来,不得当场砍起来?   “拿来吧,我有办法,或许能一试。”   周阳叹息,打算尽己所能。   本只是顺路经过马家村,但自己做的好事不少。   语罢,周阳示意几个壮年到自己面前。   “大家认为应该怎么办?”周阳问。   “把两个人绑起来冷静冷静吧。”   “他们已经很冷静了,谁知道松绑过后会不会又闹离婚?”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   村民们只是叹息。   这时马毅跑来,手里拿着菜刀,刷子,搓衣板。   周阳先接过搓衣板,问道:“我有办法,或许能试试,不过需要你们协调配合。”   “你们相信我吗?”   几位村民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婚姻大事,家庭矛盾,连自己这些早就组建过家庭的男人都想不到解决的办法,你一个孩子,还没搞过对象,凭什么说有办法?   古玩坚定方面,你是专家,家庭矛盾,你还是个雏啊。   “罢了罢了,还是关在屋子里,让二人冷静个几天吧。”   几位村民纷纷点头,认为此法可行。   顿时,五六位壮年男人上前,拉老支书,拉张婶,想把二人带回家里去,有热心村民捡起地上的二十张大团结,还给周阳。   “别拉我,没什么事,大家散了吧,马毅,你带专家去办正事,我进城还有事。”老支书很冷静。   “也别拉我,我没事,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女人摆脱众人,平平淡淡道。   村民们挠头。   刚才还闹得不可开交,这就和好如初了?   不过既然和好了就是好事,是大家愿意见到的。   老支书和女人并肩走回家中,一路上没有再起争执,也没有给过对方脸色。   村民们拍拍手,如释重负。   “和好了。”   “本来就是老夫老妻,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张婶的度量真大。”   周阳把钱揣上,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   ------------ 第133章 你挽救了一个家庭   “马毅,这五元一毛课时费暂时交给你,你可一定劝专家收下。”   大家和周阳告别,村民们相继离去。   马毅让妻儿回家,自己则带着周阳上山。   此去马家山,路程虽然不遥远,但一路上人家不少,狗也不少,有了自己这个向导,会轻松许多。   “周阳,我带你上山。”   马毅想趁此机会和周阳进一步增进感情。   实际上,不只是他有这种想法,其它村民也都有此想法。   奈何专家是去办正事,需要一个带路人而已,总不可能,十余人给周阳带路吧?   想着周阳还将吃一顿饭才会离去,大家也就不急在一时。   “马毅,这镯子,得给村长送去。”   周阳这才意识到,镯子还在自己手上,老支书虽然讲了这么多话,却还是把镯子戴在自己手腕上。   “对了,还有我这身衣服,是老船夫的。”   周阳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束,这才想起,在船头换的衣服,没有还给人家,而自己的衣服,倒是被薛大海装进了包袱里。   相当于白嫖了一套衣服。   “一套衣服而已,反正也不会再见面了。”周阳如是想着,摘下手镯,递给马毅,让对方转交给老支书,同时喊道:“老薛,走吧,办正事。”   二人一起沿着小路追逐老支书的步伐。   当务之急是把景泰蓝手镯还给老支书家里。   “马毅,这菜刀搓衣板,要不你先拿回家去,我在这等你?”   周阳看着手上的玩意。   老支书夫妇和好了,这些东西算是白拿,现在自己总不可能拿着上山吧,挺不方便。   马毅摇头:“那样追不上老支书的步伐,就放在槐树底下,不会丢的。”   实际上,就算丢了也不怕,马毅知道自己家的东西长什么样,菜刀的刀背有一块指尖大的缺口,是去年砸大棒骨时留下来的,搓衣板有一条裂痕,更是能一眼辨认出来。   这些东西都还有用,按理说不应该放在这大路上,但马毅不想耽搁周阳的时间。   “行,走吧。”周阳放下三样东西。   “周阳,我想上个厕所。”薛大海突然眉头紧皱,捂着肚子,像是来了亲戚。   “到我家去方便吧,我顺便让儿子出来把这些东西收进去。”马毅建议,在前方带路。   这样一来,就不存在耽搁周阳时间的问题了,反正年轻人需要等待伙伴。   周阳在原地等着,看着马毅回家的身影,有些搞不懂。   你反正要带路,就不能顺道把搓衣板刷子带回家,非得让儿子出来拿?   我可怜的师弟啊。   “专家,这黄马褂你还要吗?”   “我这鼻烟壶送给你你都不要吗,麻烦给个面子啊。”   周阳转身,才发现这两位家长还没有离去,仍旧想着把手里的东西卖给自己。   他们的思路很清晰,不论黄马褂和鼻烟壶值多少钱,得卖出去,才会变成钱,不然就是个占地方的物件。   就算是真的如周阳所说,值数十元,那也得卖给周阳,才能变成这么多钱。   可周阳软硬不吃。   周阳正苦于拒绝二人时,视线尽头,老支书和夫人张氏出现,二人并排走在不算宽敞的道路上,要是遇上道路变窄,女人就自觉加快脚步,闪身到男人前方半个身位,错身而行。   这才离去不久,二人又再度出现。   “果然和好了,二人同行。”身旁中年道。   “的确,张婶还换了套衣服,脸上的泪痕也没了,看来稍微打扮了一下,要出远门。”   周阳看着二人,有些狐疑。   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就和好了,真的是老夫老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张婶换了一套新衣裳,这是要去哪?”周阳问道。   他记得不错的话,方才张婶穿的是一件粗布衣裳,下身是灰色毛尼龙裤,统一的深色系。   可现在女人上身穿着碎花衣裳,肩膀,胸口都有碎红花,裤子则是一条合身的细腻长裤。   连鞋子都从黄胶鞋换成了黑布鞋,红白相间的袜子,与上衣相互映衬,搭配极好。   “可能是老支书心有愧疚,此次去城里办事,带着张婶一起,等同于赔罪。”   “是啊,以前老支书进城办事,向来不带张婶的。”   周阳简单哦了一声:“不是去办离婚手续就行。”   此话一出,两个中年纷纷看了过来。   很快,几人再次在大槐树下碰面,而马毅也带着薛大海折返。   “老支书,这镯子,你忘了拿去。”周阳把镯子归还。   老支书把周阳拉到一旁,小声道:“孩子,这镯子你留着吧,算是我送给你,但你别声张,真如你所说,是个值钱玩意,被人知晓反倒可能招致祸端。。”   马爱民显得有些苦涩,但心意很诚恳。   “老支书,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镯子是张婶的啊,你可别再惹他生气了。”   “你至少得收20元!”   周阳早就多生了个心眼,面前男人缺心眼,他不能跟着缺心眼。   老支书叹气,摆明道:“这傻婆娘非要给我离婚,无论我怎么安慰都没用,这不,在家里换了衣服,要跟我进城,办离婚手续。”   “孩子,因为一时冲动,做了错事后悔了,怎么办。”   马爱民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表情颇为可爱。   周阳恍然,道:“离婚手续得两个人签字,你不签不就行了。”   老支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拍了拍周阳的肩:“你说得对啊专家,我怎么没想到!”   “我不配合,看她怎么离婚。”   说这话时,老支书的脸上其实带着落寞神色,冷静下来后,他发现自己不仅需要收回离婚的话,还需要把关系恢复到以前,可打进树里的钉子,即便拔掉,也会永远留下一只深深的痕迹。   老婆估计得记恨自己一辈子,夫妇之间,最怕的就是不齐心。   一路上,老支书也不停道歉,想要争取女人冰释前嫌,给自己找借口。   “我的身份特殊嘛。”   “我真不想跟你离婚,离了,我去哪找那么好的。”   ......   可女人就是不买账。   “你想祈求原谅?”周阳敏锐察觉到老支书的心理。   “不奢求原谅,只求不离婚就是万幸。”老支书道。   “那好办,按我说的来就行。”   周阳把搓衣板放到石板上,并让张婶留步。   “支书,裤子脱了,跪到搓衣板上吧。”周阳道。   老支书照做,对着女人跪到搓衣板上,他从没有跪过这玩意,就连下跪都只对父母做过。   女人吓了一跳,但仍旧板着个脸,只是看到男人膝盖时,有些心疼。   “早知现在,你又何必当初?”   周阳见到力度不够,把刷子拿到搓衣板上,到:“老支书,认错得诚心实意,现在跪刷子。”   “可别怕疼,让你起来你才能起来。”   老支书一咬牙跪了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轻吟。   这种老式的鬃毛刷,刷毛又短,尤其坚硬,用个五年八年都不会坏,甚至能用来给猪洗澡。   老支书的双腿瑟瑟发抖:“老婆,原谅我。”   场边几位中年,不禁打了个寒蝉,他们虽然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但也佩服老支书的胆量。   又是跪搓衣板,又是跪鬃毛刷,这得多疼啊。   膝盖得废了吧?   还是把裤子脱了跪的,这周阳出的主意?   年轻人也太狠了。   “你快起来。”女人心中不忍,上前拉马爱民。   老支书摇头:“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周阳点头,把刀递给中年:“”接下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几位男人会意,纷纷吓得瑟瑟发抖。   只见老支书撤掉刷子,把菜刀放到了膝盖处,刀口朝上,准备跪菜刀。   马毅等几位中年男人吓得连忙阻止。   周阳安慰:“放心,流点血而已,膝盖骨还是很硬的。”   马爱民一咬牙,狠狠地跪到了菜刀上。   女人看见鲜血当场流出,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去拉男人:“你是傻子吗,那是刀啊!”   “呜呜,快起来,我原谅你了!”   老支书起身,膝盖处已经多出了两条血痕,可他笑容满面,没有丝毫痛苦神色,反倒洋溢着幸福。   男人先是穿上裤子,拥抱了女人,接着向周阳行大礼:“周阳,感谢的话,我说不出更多。”   “你不仅传授了知识,还拯救了一个家庭。”   “大恩大德,应当报答。”   妇女跟着行礼:“谢谢周专家!”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道:“为表感谢,这镯子就送给专家,不要钱。”   周阳:“???”   “你们从头到尾都在在演戏,就是想找个借口,想给我送镯子?”   ------------ 第134章 世道变了   周阳感觉挺意外的。   跪搓衣板这是常规操作,解决这种小两口日常争吵,可以说百试百灵。   挽救一个家庭,他是真没想过。   “周阳,你挽救了我的家庭,是我马爱民的恩人。”   女人夫唱妇随,跟着点头。   “我真不是。”周阳欲哭无泪。   说自己拯救一个家庭,这话完全是子虚乌有,说自己成了对方的恩人,这话言重了。   关键是还要借此机会,把景泰蓝手镯送给自己。   周阳从这一刻起,怀疑老支书和夫人在演一出双簧,目的就是顺理成章把景泰蓝手镯送给自己。   仔细思考,还真有可能!   如果说一开始的争吵来得过于突兀,那么,在加上现在和和好太过容易……   周阳仔细思索后,细思极恐!   “马爱民,把景泰蓝手镯送给我,有什么要求?”   “我这个人习惯先听条件。”   要是对方提出一些很离谱的条件,比如什么接替老支书的位置,带领乡亲们脱贫致富,在马家村担任驻村教师,担任教书育人的职责,自己就完了。   还得四处捡漏,赶紧物色新房,举家搬迁,躲避萧青鱼和他爷爷这桩亲事,哪里有空在这耽搁啊。   买房子得要不少钱呢。   如果周阳按部就班,按照正常的流程,周华强买房的时间还在十年后,江河市三环的一室三厅。   说是三环,实际上也就是说着好听,江河市并没有明确的几环,三环代表的就是偏远位置。   前世,周华强买这套房子,想的就是当周阳的婚房,自己和王淑芬暂时住在教职工楼,等到双双退休,还有一笔退休安置款,要么是拿款项走人,要么是分配房子。   他计划得很好,奈何这房子买好迟迟没有发挥作用,周阳从没带女朋友回家过。   ……   “周阳,你想多了,这镯子送给你,单纯是当做谢礼,千万不要理解为我们想让你付出什么……”   女人也道:“多亏你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能够支出跪搓衣板这等奇招,让我原谅了他,这镯子,我愿意送给你……”   周阳点头,从兜里掏出二十元钱,道:“无功不受禄,这二十元钱你们收了,镯子我就要,要是不收,我就不要。”   周阳也是害怕,真受了对方好处,占了便宜,事后对方开个什么条件,邀请自己帮忙,还真不好拒绝,那时候想要再迂回,就显得困难。   这就是显而易见的人情。   “二十元买景泰蓝手镯,已经是我占了天大的便宜。”   老支书夫妇本想谢绝这二十元,奈何不收,周阳不进行这桩买卖,他们只有勉为其难把钱收下,道:“我们本想用作恩人谢礼,没成想还收了二十元。”   老支书突然灵光一动,先是询问妇人:“夫人,如果专家只出五元,购买手镯,你愿意吗?”   妇女枕着男人的肩膀,仿佛一开始的不愉快都未曾发生,呢喃道:“恩人不给钱才是,我又怎会心存芥蒂呢。”   妇女一改先前的态度,因为周阳使她意识到,家庭的完整性比什么都重要,离开了男人,自己什么都不是。   一开始她将200元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后续她发现,是自己错了。   如果真的和老支书一起奋斗,200元虽然多,但是迟早能够挣到手,这种劳动致富的过程虽然缓慢,却也最为踏实。   “通过这一次的争吵,我学到了很多。”女人看向周阳时,面带感激,在她眼里,周阳不仅仅是一个只会鉴定古玩的专家,也是一个挽救自己家庭,教会自己人生至理的恩人。   先前她执意要和周阳一分钱一分货,可现在这种观念完全改变了。   恩人要东西,自己怎么能收钱呢,别说五元,十元,哪怕是免费送,都心甘情愿。   马爱民点头,作为中间人道:“周阳,你执意出20元,一口价敲定。”   周阳点头,不打算在此事上纠结。   对方真一分不收,这镯子不敢要。   马爱民继续问一旁的几位村民:“二河,大马,你们手上的黄马褂子,还有这鼻烟壶,都想卖给周阳专家,可专家执意不购买,可是?”   二人点头。   黄马褂作为一件衣服,倒还有点实际作用,至于鼻烟壶,是真的一点作用没有,这玩意已经过了实用的年代,对于马家村的村民来说,放在家里嫌咯脚,仍在田里怕污染环境。   能卖出去最好,不管多少钱都行,面对周阳专家,能送出去也好。   让专家因此欠自己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马爱民拍手:“那就好办了。”   一众人纷纷望向老支书。   什么意思,怎么就好办了?   面对大家的疑惑,马爱民用实际行动回应,他将两张大团结拆分开,其中一张交由二人,另一张交由自己的夫人,道:“二十元,其中十元,给你二人均分,另外十元,留给我们夫妇。”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周专家用五元购入黄马褂,五元购入鼻烟壶,再用十元购入我们家的景泰蓝手镯。”   两位中年高高兴兴收下那张大团结,并且把黄马褂连同鼻烟壶递到周阳手里,并纷纷对老支书竖起了大拇指。   “老支书真是好计谋,如此甚好。”   “的确甚好,但这相当于我们二人占了老支书你家的便宜。”   中年看着本属于老支书的十元钱到了自己手里,颇为不忍。   妇女安慰道:“你二位说什么呢,这的确是一个万全之策,我们本就不想收取恩人过高费用,如此折合一番,我们也更为心安。”   几位中年就像是达成了某种合约般,把钱装进兜里,只是轻笑,默默无言。   周阳相当于花了20元,买到了景泰蓝手镯,黄马褂,鼻烟壶,三件市值最低在400元以上的古玩。   利润达到了惊人的20倍。   还是在宝主知情的情况下。   “20元,让我打包拿走?”周阳看着手里的三件古玩,陷入了沉默。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这些村民,为什么明摆着的亏都要吃,这有点说不过去。   “二位,黄马褂和鼻烟壶,这有愧……”   周阳自问,心中有愧。   两位中年纷纷摆手,赔笑道:“周阳专家说的哪里话,您可是拯救了支书的家庭啊,我们作为马家村的一份子,受你恩情,照理应该感谢你。”   “是啊,要不是你识破老支书的诡计,老支书夫妇离婚,我们还蒙在鼓里......”   周阳彻底服气。   “这世道变了……”   ------------ 第135章 小路上的汝窑碎片   周阳还是上路。   当然,景泰蓝手镯,黄马褂,鼻烟壶,他都勉为其难地收下。   毕竟自己又不是白嫖,也没有采取骗术,老支书几个人非要说什么报恩,拦也拦不住。   他再三询问,老支书是否有什么额外附加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自己可以满足。   但老支书抱着自己的夫人,坦率声称没有。   “周阳,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的估价真的有400元?”薛大海拍了拍自己的包袱,问身后的周阳,两个人行走在山间小路,前面带路的是中年马毅。   “那是当然,尤其是这件景泰蓝手镯,今年是200元,再过几年,那可就不好说了。”   薛大海和马毅相互对视一眼,皆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奇。   “周阳,这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能花20元打包买走400元的古玩?”   周阳瞧见二人疑惑的目光,摆摆手,无奈道:“我怎么知道啊。”   三个人相顾无言,沿着小路继续上山。   这段小插曲终于告一段落,要说当中体会最深的,自然还是薛大海。   他毕竟当过商人,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感触很深。   人本就是追名逐利,尤其是商人,经商的目的就是获取利益,而周阳作为古玩鉴定专家,立志开一家自己的古玩店,无疑也需要低价捡漏收购,然后再高价卖出谋求发展。   但这些村民,竟然拱手将自己的古玩贱卖,这种打包的价格,可以说与白送无异。   说出去难以令人相信。   这一方面,薛大海还能够找到解释的理由,可能是村民们得知周阳的身份,想要讨好所致,还算是在情理之中。   另一方面,周阳的做法,薛大海就实在难以理解了。   “周阳,这三件古玩,你皆尽没有丝毫隐瞒,报给村民原价,这种品德,实在令人仰慕,说是高风亮节也不为过。”   薛大海抱拳:“我曾经为商,只能说一句佩服,与你一比,当真是相形见绌。”   薛大海想起自己干的事情,作为二手商店的老板,任何二手货物,或者一手的崭新物品,进入店内,他都会重新标价。   两元钱的盆子,他会重新标价两元五角;五元钱的桶,会重新标价六元。   但周阳这一番举动,却是摆明了不图任何利益。   这令人敬佩。   周阳淡淡道:“别拍彩虹屁了,赶紧走吧。”   在周阳的催促下,带路的马毅加快步伐,三个人径直往山上而去。   这马家山距离河流有一段距离,环境倒也还算干燥,在行人通行的小道两旁,皆尽是干黄的草禾与藤条,在平坦的荒废天地里,零零散散长着柏树苗,松树苗。   随着向山上不断进发,后方的民房逐渐消失在树木的掩映中,四周的牛叫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鸟的嬉戏声。   “布谷布谷。”   “格叽格叽。”   周阳不断看着两侧的山脊,打量这座山的样貌,按理说,内有大墓的人造山,应该有所不同。   周阳仔细打量,屏蔽天然植被的掩护,直接观看山脊的状态。   “果然,山脊很平整,基线笔直,基本没有怪石。”   由于事先知道内部情况,结合实际一看,周阳果然发现山体的特殊所在。   这马家山就像是金字塔上长满了林木。   “看,这就是我们设置的路障。”三人越过一道又竹片编制而成的栅栏,这栅栏估计有米高,拦在道路中央,可以从一侧推开。   栅栏一旁的大树上还挂着告示牌,牌子上写着“马家山”三个大字,底下还有一排小字,写着“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字样。   “马毅,有烟吗,给我点一锅。”周阳走得有点累,想抽根烟来点劲。   马毅指了指指示牌上的小字,道:“专家,在山上抽烟很危险,最近时节天气燥热,害怕着火。”   周阳没有再说什么,他估计马毅身上没烟。   大家越走,山路越窄,两岸的树木越奇形怪状,这里的树木不像山脚下的树那般笔直细长,却更粗壮,枝条也更为茂密。   小路上的碎石和碎瓷片多了起来。   薛大海缓缓走着,每一步都注视着脚下,并且提醒周阳:“掌柜的,走慢点,这些碎瓷器咯脚,很危险。”   薛大海以脚尖着地,尽量避开这些破碎的素色奶白瓷器碎片。   这种玩意看起来很宽厚,切面也并不锋利,但很硬,踩下去很轻易就能切开鞋底,给脚掌留个窟窿。   “周阳?”   薛大海纳闷,找个空地歇脚,停下来回头望。   因为后方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   二人回头,发觉周阳正捡起那些素色的瓷片,放在脸蛋上抚摸,像是林黛玉抚摸落花那般神色,犹豫中带着几分不忍。   “专家,你这是?”   周阳问道:“马毅,这些瓷器碎片,是从哪里来的?”   周阳双手皆尽拿着瓷器碎片,颤悠悠,询问马毅。   这些碎片,很不简单。   “你说这些碎片啊。”   “看到了吗,那里有个山洞,这些玩意都是从那里面清出来的,以前在战时,那山洞用来当做村民们的掩体,救过不少人的命。”   周阳看向一旁,果然发现在两颗常青树的拱卫下方,有一个侧着插入山腹的山洞,黑乎乎,看不见内部的情况。   周阳顿时来了兴趣。   看来,得去这山洞走一遭。   因为,这些瓷器碎片大有来头!   “这不会是盗洞吧?”   实际上,说这话就是周阳无知了,这山洞起码也能让三个人并排着进入,洞口宽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盗洞。   真正的盗洞,也就篮球大小的直径。   虽然就那么小的洞口,却也足以让土夫子自由进出。   一般而言,搞这种行当的人,都懂得一点点缩骨技巧,加上有运动天赋,筋骨灵巧,在狭小处也能从容行动,可以说,只要头能过,身子就能过。   再者,土夫子为了保持自己的运动敏捷,都会控制体重,以身体纤细为追求,便于行动。   再次看向手中碎片,周阳心里那叫一个痛。   “名称:汝窑”   “时期:宋”   “特点:宋五大名窑之首,因窑址位于宋时河南郡汝州而得名,在华夏陶瓷史上素有汝窑为魁首之说法,为北宋时期皇家主要代表瓷器。”   “进阶信息:汝窑瓷器古朴大方,以名贵玛瑙为釉,色泽独特,有“玛瑙为釉古相传“的赞誉。随光变幻,观其釉色,犹如“雨过天晴云破地”,“千峰碧波翠色来”之美妙,由于已经完全碎裂,价值几近荡然无存。”   周阳感觉心头在滴血。   宋代瓷器的魁首啊,什么概念?   看着一路上的碎片,估摸着也得有上百块之多,其中估计一半为汝窑瓷的碎片。   这起码也是三五件器的的胚子啊。   这山洞不说是盗洞,恐怕也极有可能和山中的墓穴有所关联,不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瓷器摆放在当中。   可周阳仔细一想,发觉串代了。   “按照前世的专家所说,这里面是战国时期南迁贵族所留下的墓穴,怎么可能有宋汝窑?”   针对这种情况,可能有不同的解释。   第一种可能,这汝窑是后人放置于山洞中,这山洞与山体墓穴没有任何关联。   第二种,这山体中有两座墓,分别是战国墓和北宋墓。   第三种,这就是北宋的墓穴,墓主人拥有汝窑瓷陪葬品,只不过,被伪装成战国墓的模样。   “这当中真相,不是我可以辨明,我也没必要辨明。”   周阳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眼看上山在即,他道:“这样,你二人先去山洞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物件,我快速上山去一趟马家庙,尽快与你们会和。”   他从薛大海身上取来500元钱。   周阳想兵分两路,高效率完成任务。   马家庙得探,这山洞也得进去一观。   此行可能收获颇丰。   听到这话,马毅面露难色:“专家,这山洞进不得......”   ------------ 第136章 秘色瓷!   “为什么进不得?”   周阳面露疑惑,山洞有什么进不得,莫非当中还有什么猛兽不成?   马毅闪烁其词,慌乱道:“这山洞昔日被上山的孩子们当成茅厕,当中很多污秽,不适宜进入。”   周阳虽然知晓这是托词,但也没有多做询问,道:“不怕。”   “老薛,你进山洞探探,先去马家庙一趟,很快就回来。”   语罢,周阳孑身一人沿着小路上山。   “专家,那老和尚的耳朵不好,沟通可能有点困难,另外,不要靠近墙体,庙宇是危房,随时可能会塌陷。”   “还有,老和尚要是问你上不上香,你就说不上,他要是想看你手相,你也别给他看。”   周阳驻足,不明白这些叮嘱的深意。   马毅解释道:“老和尚曾有一位弟子,被他当成子嗣,但后来却命丧大洪水中,因此,他见到年轻人就想收徒。”   “还有,老和尚有些文化,读过不少书。”   周阳点头,记住这些叮嘱,沿着蜿蜒小路上山而去,而马毅和薛大海,则留在了半山腰的山洞处。   周阳没走多久,经过一条平坦的柏树小道行进约莫五十米,遂视野开朗起来,浮现在面前的是一栋昏黄的古朴建筑。   墙体为昏黄色,屋顶是琉璃瓦,前院和后院相互拱卫,形成了宽阔的半圆形院子。   墙体可以看见有甚多手臂粗的裂缝,从墙根处一直蔓延到琉璃瓦处,不过由于这墙体甚为厚实,又有山石铺就的枕做依靠,倒也不至于坍塌。   周阳经过青石小道,又连上了数级石台阶,来到了庙宇的大门处。   朱红色的木质大门可能有三米高,木门中央还有两只大耳朵,耳朵上镶嵌着铜环,用以敲门。   另外,在木门上还有一颗颗的青铜凸起,整齐排列成两排,很规整。   抬头一看,并没有牌匾,也没有任何名字,只不过在手侧方有一张告示牌,上方用毛笔写着“马家庙”三个字。   周阳手持木门上的铜环,轻轻敲了一声,那声音颇像是学校里下课铃的钟声,金属碰撞声音不大,却能传到很远。   “忘了,老和尚耳朵不好。”   周阳想起这茬,旋即砰砰砰接连重重敲了三次。   一息。   两息。   敲门声响起,庙内没有人回应,可庙门却咯吱一声开了。   “没锁?”   周阳探进去半个头,朝着内部一件件的禅房喊:“师傅,您在里面吗,晚辈能进来吗?”   “人呢?”   周阳闪身进庙。   没办法,我敲过门了,没人回答,只能先进来了。   再者说,这庙宇本就该敞开大门,供香客们进入烧香拜佛,怎么能够关门将人拒之门外呢。   要不是知晓马家庙的主持身体硬朗,懂得养身之法,周阳还不一定敢进来。   “说不定是暂时离开。”   周阳独自在庙宇里逛起来,这庙宇也颇为有意思,看地板的石砖,以及墙体的材质,就知道有些年代,那精美的琉璃瓦,又仿佛在述说着,马家庙曾有过辉煌的过去。   他沿着一旁的侧房环绕,迎面而来的第一件屋子是杂物间,当中有重重的发霉潮湿味道,门紧紧关着,主人没在家,周阳倒也不好进入查探。   经过杂物间,进而来到的是柴房,这件房的门倒是开着,轻易可见屋内的干柴整齐码放在一角,在尽头就是一套完整的锅灶,一共三口锅,最内侧的锅最大,完全能供一个成年人在当中洗澡。   周阳再次喊了一声,没人应答,便进入柴房快速扫视一圈,又退了出来。   “没什么好东西。”   周阳来到中殿,这里正对着朱红色大木门,一共有三山连折门,此刻都已经敞开到最大。   大殿内,有一尊佛像,在顶部的两只白色灯泡的照耀下,显得有些亮眼。   这佛像端坐在三层莲花高台上,神态安详,大鼻大耳,双手自然垂落,放置在大腿上,头发是一颗颗的小突起,虽然没有触及房顶,却也达到了房梁处。   佛像前有一只大香炉,三足两耳,炉内插着大拇指一样粗细的香火,有长有短,足足数十根,有的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截木桩。   这些香火,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留下的。   周阳在大殿内扫视,在佛像脚掌前木桌的下方,发现了数道光圈。   “名称:鎏金双蛾纹香囊。”   “时期;唐代。”   “特点:做工精美,用料讲究,时代久远。”   “进阶信息:系唐僖宗所供奉,直径12.8cm,链长24.5cm,重547克,在唐代香囊中算是极大体型,估价5000+,具体信息可展开......”   “名称:五瓣葵口圈足秘色瓷碗”   “时期:唐代”   “特点:品相完美,无破损痕迹,造型大方而精美,釉色白润,保存极为完好。”   “进阶信息:口径21cm,高9.4cm,重800g,估价8000,具体信息可展开......”   周阳看得简直要留出哈喇子。   这桌子下面看起来像是堆着废物,那香囊浑像是一只大铜球,拴着一条大铜链子,就想是给狗挂在脖子上的大铜链子。   至于那碗,边缘有天然的缺口,看起来像是莲花花瓣一样,并不符合当下人们对瓷碗轻薄的追求,显得颇为厚重。   白碗有两只,上面那只已经积满厚厚灰尘,下面那只也脏的不成样。   只有上面那只碗发着光,是真品。   “秘色瓷...8000?”   周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这寺庙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   他旋即查探第三道光圈,这桌子底下远远不止两道光圈,而是足足有四道!   “名称:五瓣葵口秘色瓷盘”   “时期:唐代”   “特点:如上”   “进阶信息:估价8000+”   “名称:八棱秘色瓷净水瓶”   “时期:唐代”   “特点:呈现深绿色,犹如出水芙蓉,细腻饱满,富有光泽,瓶身圆润而有棱角,象征圆满太平。”   “进阶信息:通高22cm,口径2.3cm,腹径11cm,底径8cm,重615g,估价10000+,具体信息可展开......”   又是秘色瓷盘,又是秘色瓷碗,还有香囊和净水瓶。   唐代的瓷器,保存完好,价值可以想象!   “我这是进了唐代寺庙?”   周阳激动得颤抖。   他的记忆没错的话,秘色瓷远远不是这么简单!   “这位年轻人,你是?”突然,房门出传来一道人声。   ------------ 第137章 赵江山   “年轻人,你是谁家的孩子?”   “你上香吗?”   “来,给我看看手相。”   高僧穿的很朴素,就是一件古朴的旧长袍,腰间有两条垂直细带直达小腿,脚上穿的是一双平底小布鞋。   此人的面容还算干净,没有胡须,脸色发黄,当中又透着点点红润。   “前辈,你别误会,我不是有意私闯府邸。”   周阳看着高僧,此人站在门槛前,估计有一米七的身高脊梁笔直,手臂也很长,双手大的像蒲扇,正弯曲着头颅看着自己。   周阳乖乖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   他于无意间点开玉佩的展开信息,观看了有关秘色瓷的进阶信息,意识到这东西的珍贵之处,一时间难以保持清醒。   秘色瓷,是比汝瓷还要珍贵的瓷种!   虽然这么说可能缺少证据,但二者的确是国宝级瓷器,而秘色瓷又要更上一层楼。   其它的信息姑且不说,玉佩给出的信息是:“再等十年,动辄上亿。”   意思是,这桌子下的几件瓷,在十年后,每一件都能卖出上亿元的天价。   还要啥自行车啊,把几件东西买到手里,在家里混吃等死就行了,十年后自己就是亿万富翁,自己儿子就是富二代。   “我也不想躺赢啊,奈何运气不允许啊。”   周阳正色,开始应对僧人。   “前辈,晚辈周阳。”   “你就是周阳?三江市年轻专家周阳?”僧人问道。   周阳侧目,内心突突一响。   认识我?   “怎么人人都认识我,我名气有这么大?”   周阳抱拳,拜道:“虚名而已,不足挂齿。”   周阳静静观望,想知道对方到底了解自己多少,是否是知根知底的情况。   了解了这些,自己才好根据情况制定策略。   如果对方知道自己拥有古玩造诣,那么肯定会有戒心,能够猜到自己上门来的目的,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好是以退为进,表明来意,直接出钱收购秘色瓷。   只要老和尚不是太懂行,手头的五百本金,应该能能拿下几件秘色瓷。   要是老头懂行,这个漏,无论如何也捡不到。   “如此珍贵的东西,堆放在桌子底下,应该不是行家吧?”周阳安慰自己。   如果真是懂行的人,这等古玩肯定是好好存放,不可能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下,重叠存放。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难怪被称作专家,在古玩鉴定领域很有天赋。”老和尚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想要主动亲近。   “我…我叫赵江山,是这小庙的主持。”   老和尚说着说着,就伸出了两只手,想要和周阳握手,权当是打招呼。   周阳自然笑着伸出手,高兴道:“赵主持,今日一见,果然不简单,老当益壮,实属得道高僧。”   老和尚摆手,在前方引路,拐向隔壁的偏房,道:“孩子,我们到这来聊。”   周阳点头,跨过门槛,跟着老和尚抵达偏殿的休息室。   整个寺庙都弥漫着香火味,这种味道就像是某种桂花香,乍闻时还挺像,闻多了却又上头,继续沉寂在当中,又逐渐开始忽略。   周阳来到休息室,按照主持的意思,坐在了一把红色椅子上。   主持进到内屋,一阵翻找后,端来一只茶壶,以及两个木杯,分别倒满水,热腾腾的水蒸气升腾到很高。   “喝茶。”   周阳端起茶杯,意思了一口,心中以及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   又是握手,又是赔笑,现在还端茶送水。   看这样子,对自己印象不错,说不定,此行会很顺利啊?   会不会像老支书那样,硬生生把东西送给自己,拒绝都不行那种。   放心,这一次我绝不矫情,你敢送我就敢要。   周阳放下茶杯,这水喝着没有马家山下的泉水那般好喝,有股子福尔马林的味道,说不上来。   主持继续道:“周阳施主,听闻你得到一只战国虎符,并将它无偿捐给了胡海博物院。”   “不知此次到马家庙是为了?”   周阳听见对方叫自己施主,还想套自己话,便道:“没想到主持在这庙宇中,却能知晓远在江河市的事。”   周阳很想直接问对方是谁,怎么知道自己的消息,同时表明来意,我到贵地不是旅游来了,而是看上了你那几件秘色瓷,能卖给我不。   另外,他有些疑惑。   按照村民所说,马家庙和外界封闭,和尚不会下去,下面的人更不可能上来。   那赵江山是如何知道自己信息的?   周阳很想挑开了问清楚。   虽然有这种冲动,但还是只能克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会坏事。   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宜透露过多,而是应该等待对方暴露目的。   “施主,到我这庙里,估计不是为烧香拜佛而来。”   “是否看上庙里的东西,实不相瞒,我这小地方倒也确实有几件珍贵的东西。”   周阳揣摩对方这番话当中的意思。   看来对于自己到来的目的,猜到了几分。   赵江山口里那几件珍贵的东西,是之那几件秘色瓷,以及香囊吗?   周阳不敢下结论,他对这个赵江山并不了解。   不过谈起马家庙,周阳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前世,马家山下墓穴发掘过后,周阳曾经作为游客参观过马家庙,只不过那时候庙宇已经修建成了博物展览馆。   赵江山没有见到过,倒是见到过赵百川的碑。   一座孤独的坟,矗立在博物馆后方的树林子里,供后人瞻仰。   墓碑上的大致内容周阳已经记不清楚,只能勉强回忆起一些细枝末节,诸如“佛法大师”“人民英雄”的称号。   周阳大概能推测出,赵百川应该是在99年左右去世的,很可惜,差一点成为世纪老人。   赵江山和前世所知的赵百川有什么关系,周阳不敢保证。   周阳坦言道:“赵老前辈精通佛法,又有一颗慈悲之心,为心为民,我就不遮遮掩掩。”   “老前辈,我认为马家山不简单,这马家庙,应当是沟通阴阳的门户吧?”   老人的瞳孔猛然变化,不过表面上仍无表情,道:“年轻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阳直接道:“我的意思是,马家山是一座墓穴山体。”   说到这,周阳突然补充道:“不知赵主持是否知情?”   这老和尚孤独在山上生活了几十年,说不定真的知道些什么,换句话说,知道什么也不奇怪。   每天到后山挑水捡柴,说不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为什么赵江山执意不肯下山,宁愿一个人也要生活在这危房内,单纯是为了坚守岗位,方便群众,并且延续寺庙香火吗?   不见得!   天底下没有这种圣母,哪怕他是得道高僧!   周阳觉得,赵江山或许早就发现了马家山下墓穴的存在,说不定正在独自探索,只是还未曾对外界公布这个消息。   周阳看了眼门口,赵江山的脚印是黑色的,带着深红色的物质。   周阳心中的怀疑更甚,这些细节,给他不好的预感。   赵江山连连否定,说周阳这话是空穴来风,没有根据。   “墓穴?那都是无稽之谈,我在这山上生活数十年,对这座山无比了解。”   “施主,喝茶。”赵江山端起自己的茶杯敬道。   周阳判断对方的话有几分可信……   ------------ 第138章 你到底是谁?   “喝茶。”   周阳端起茶杯,装模作样道。   他心中的不安,来自于很多细节,这些细枝末节本无关紧要,甚至有可能是自己胡思乱想,可当众多细节一起出现时,就显得很惊悚。   “主持,你从哪里回来,为何脚上这么多泥土?”   周阳就门口的黑红色土壤发问,周阳很少见到这样粘稠的土壤,在南方的沿河地带,多为红壤,但不是这种颜色。   “我方才在后面的菜园子里浇水,听闻有人呼喊,进来便看见了你。”语罢,赵江山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   周阳看着面前的茶水,没有再喝。   他突然觉得赵江山没那么简单,通过马毅的描述,他觉得老人至少和蔼,并且很好交谈,但真到了碰面,却不是这样。   套不出对方的话,自己反倒先行暴露了个大概。   “孩子,那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主持放下茶杯,询问周阳的说法,他呈现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周阳想起老船夫的话,找借口解释道:“曾经有一位风水专家来到高坪,这个决断是他所下。”   周阳这个借口,既解释了自己这番理论的由来,由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那些话不可信,都是胡说。”   昔日那位专家做出这种预测,这话传到了上面的耳朵里,后来有人来到马家山向下挖掘,开了很深的土,没有发现,这才放弃,最后得出结论:专家的话不可相信。   “周阳,抱歉也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中午留在庙里吃顿午饭。”   周阳点头,道:“主持,你是从何处听说我的?”   周阳想搞清楚心里的疑惑,和这种人精做生意,进程很快,但不好占便宜。   “哦,忘记告诉你了。”   “我叫赵江山,有个侄子叫赵德柱,你的信息,正是他告诉我的。”   周阳赔笑,默不作声,心中却掀起巨浪。   一听见赵江山时,自己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竟然是赵德 柱的舅舅,那爱屋及乌,帮亲不帮理,自己恰好又把赵德柱得罪惨了。   这生意还做个毛,不用想了,下山,进山洞碰碰运气。   得知这主持是赵德柱的舅舅后,周阳感觉此地不宜久留了。   按照赵德柱的尿性,肯定没少在舅舅面前说坏话,估计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代名词。   这是板上钉钉的。   可赵江山又是端茶,又是招待,看起来极为热络的模样,如此想来,这老头子的城府未免太过深沉。   隐藏得很好,如果赵江山执意隐瞒这层关系,周阳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他的敌意。   “得多个心眼。”周阳悄悄提醒自己。   见到周阳的表情出现细微变化,赵江山安慰道:“周阳,我知道你和我那侄儿之间的过节,据闻你从他手里卷跑了一只虎符。”   周阳没有解释的欲望,可老和尚这话的确太不中听,忍不住道:“他有本事卷回去呗。”   分明是你那宝贝侄子自己写下白纸黑字送到我手中,怎么就是我卷走的。   此时此刻,周阳只能暗骂上天不公,马家庙里的好东西太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那可是秘色瓷,足足三件,珍贵程度丝毫不输虎符。   周阳起身,有离去的想法,不想在此地浪费时间。   因为赵德柱这层关系,没必要在庙里浪费时间,这老和尚肯定处处刁难。   “周阳,你先别急着走。”   “我年事已高,估计在人世弥留之际不长,寻找那些珍贵的古玩倒也意义不大,故此,你和我那侄子之间的恩怨,我并不在意。”   “我究其一生,庸庸碌碌,没什么成就,对国家也没什么贡献,总想在最后时刻能够回光返照一下。”   赵江山说这番话的时候很真诚,眼神里闪烁着光芒。   “听闻周阳有鉴定古玩的本事,那就烦请在我这庙里鉴定一番,普通古玩,就当做谢礼赠送给你,极为珍贵的物件,我想无偿捐献给博物院。”   赵江山示意自己的起居室,让周阳随意走动寻找,做鉴定。   周阳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这老和尚三言两语,便阐明对自己没有敌意,并且还祈求自己能发挥本领,让其实现自我价值。   乍一听,好像没有理由拒绝。   “你怎么知道,你这庙内一定有古玩?”周阳反问。   既然让自己做鉴定,证明这老和尚是个外行。   可他有怎么笃信家里有古玩,这迷之自信是谁给的,赵德柱吗?   “你侄子赵德柱勉强也算是个内行,鉴定这种事,为什么不找他来做?”   周阳越询问,越发觉老和尚这番话当中的漏洞。   如若在撒谎,为了圆谎,必然要撒更多慌。   “是在利用我,还是想套路我,亦或是我想多了?”周阳心中念头转动,但凡事多个心思总没有坏处。   老主持看起来没敌意,语言上也没有敌意,可这些是能够伪装的。   赵江山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水,这才不急不缓地解释:“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有一只武装队伍,负责运送一批瓷器,抵达高坪时,遭遇小日本追击,情况危急,便将瓷器放在庙中,并叮嘱我的师傅,当中哪些是极为珍贵的,哪些是以假乱真的,需要好好保存。”   “师傅并没有告诉我辨认真假的方法,而那只队伍也没有再回来过,据说在下游被捕,拒绝交代瓷器下落,最后全部被杀害。”   “所以我请你做鉴定。”   “至于为什么不请我那侄子帮忙,事实是,我早就请求过,可他无能为力,他替我找了不少帮手,但庙中瓷器同类型器不在少数,无人可以辨认真假。”   “周阳,你的名气很大,或许有这个本事,我其实早就想到江河市请你相助,奈何腿脚不便。”   赵江山这番讲述已经很清楚了。   这庙中有很多瓷器,的确有宝贝,但当你为了逃避日本人的搜刮,将真品和赝品混杂在一起,现在知晓其中区别的人都已经逝去,无人能够在一众同类型器中找出真品。   周阳称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去。”   他联想到在桌子下看到的景象,秘色瓷都是成双成对的,的确有以假乱真的现象存在,证明赵江山此言非虚。   周阳正打算答应下来时,突然意识到,赵江山的话里有一个巨大的破绽。   这个破绽,足以击穿这个老和尚说的所有话!   周阳不得不再次警醒......   ------------ 第139章 民族英雄!   “不了,主持前辈,是你高看我了。”   周阳不想和这个老和尚继续聊天,直觉告诉他,这光头嘴里说出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实的,全部是在临场做戏。。   让周阳真正起疑心的,是赵江山讲的那段故事。   四十年前,一只武装队伍,为了从日本手里拯救国宝瓷器,将这批秘色瓷连同赝品一起放入了马家庙。   周阳好歹也是受过义务教育的人,前世好歹也是b站资深用户,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   “40年前,胡海省哪还有日本兵,真把我当傻子?”   如果是误会,那么,赵江山为何一口咬定是四十年前,另外,老和尚今年至少有七十岁,当年那些事情,他作为亲历者,印象尤为深刻,又怎会犯这等记忆错误?   这便是周阳发现的致命漏洞。   他并没有选择当面质疑,而是假装未曾察觉的模样。   “主持前辈,你认识一个叫赵百川的人吗?”   周阳隐隐觉得,赵百川和赵江山之间应该有关系才对。   为什么这样说?   首先,他前世在马家山博物馆,看到过赵百川的墓碑,虽没有目睹过真人,但事实证明,马家庙的确有这么个人,赵江山作为和其同时期,并且是同单位的人,会有交集。   其次,赵江山,赵百川,这两个人的名字,都有共同特征。   “不会是兄弟吧?”周阳猜测。   “你怎么知道我师弟的俗名?”赵江山显得很淡定,反过来询问周阳。   周阳暗道果然。   是师兄弟关系。   从赵德柱那德行来看,下梁不正上梁歪,你们这当舅舅的也有责任,奈何你和赵百川又是师兄弟。   赵百川人不错,墓志铭对他的话大多是褒奖感激,从后人的态度能够揣测其身前的品质。   周阳顺其自然:“百川前辈,为什么不曾见到呢?”   周阳早就扫视过马家庙,虽然还未曾去过后山,可从这庙里的摆设以及用具来看,只有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从山下村民的口中,也未曾听说赵百川此人。   “我那师弟失踪了。”   主持的记忆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很久以前,只听他道:“我和他本都是被弃养的孤儿,机缘巧合被老主持收留,并长大成人,后来,又顺其自然成为了马家庙的和尚,由老主持亲自剃发。”   “我在他之前剃发,所以是师兄。”   “我二人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出身一样,经历相同,所以胜似亲兄弟,无论是研讨佛法,化缘求斋,亦或是练武强身,都形影不离。”   “但师弟就这样消失不见。”   周阳点头:“可惜了。”   “你那师弟的成就倒是不低。”周阳想起墓志铭上的记载,想听听这个师兄如何评价自己的师弟。   主持赵江山点头,赞同道:“师弟的天赋的确超乎常人,我们同代十人中,就数他最为聪慧。”   “背诵佛法,我们往往要五天时间,他只要一天就能够复述。”   “师弟的领悟力也很强,经常帮助师傅分担,给我们讲解佛法精髓,深得师傅喜爱。”   “另外,师弟慈悲为怀,但行好事,受到方圆乡亲邻里的尊敬,在战争时期,有日本兵抓走师弟,询问瓷器下落,可师弟拒不招认,日本兵投鼠忌器,害怕彻底损失这批宝物,又将师弟放还,可我们都知道,师弟之所以能活着回来,靠的是他的人格魅力。”   “被抓去的都死了,只有他活着回来。”   “他讲的佛法,深入浅出,打动了日兵当中的军官。”   那时候的日兵并不善良,骨子里流淌着征服的欲望,不可能因为民怨而低头,之所以放走赵百川,是因为他在佛法方面的深厚造诣。   日本对佛法的崇敬,源自于华夏,虽然近代这种情况改写,但历史不可改变。   “说到这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批瓷器抵达马家庙的确切时间,应该是五十年前,年纪大了不中用,时间都记错了。”赵江山改口。   听到这,周阳释怀,自己一开始认为的致命破绽,其实是对方记忆错误,完全是误会。   五十年前,1940年,那事情就说得过去了。   那时候胡海省,的确有日本人的踪影。   周阳有点愧疚,搞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什么疑神疑鬼。   一个老人,还是和尚,无欲无求,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周阳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主持前辈,你师弟是个传奇人物,能带我去瞻仰他的墓吗?”   “你们师兄弟为这批瓷器付出了太多,守护了半个世纪,我不能做什么保证,但会竭尽全力助你保住秘色瓷。”   周阳突然间感觉==肃然起敬。   这间老庙,本来早就走到了寿命的尽头,应该倒塌,成为灰烬。   之所以现在还存在着,是因为庙中的人,以及他们肩上背负的任务。   为了保住华夏的瑰宝。   这种精神值得称道!   尽管周阳所受的价值观教育并不多,却也被这师兄弟二人的行为所感动,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小人物的缩影,华夏的辉煌历史,才不至于成为别人的历史。   “主持前辈,晚辈敬仰至极!”周阳行礼,发自内心道。   “言重了。”   “师弟的墓,就在后山,可当务之急,还是先替我辨认瓷器,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全凭一口气吊着,只求能活着看到这些东西交到国家手上。”   周阳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   明明知道瓷器很珍贵,就连侵略者都想要染指,这位主持却一心一意想着把东西上交,没有一点私心。   这得多么优秀的品质!   “不应该只给赵百川立碑,还应该给赵江山立个碑,你们都是民族英雄!”   周阳毫不犹豫,答应道:“主持,走,我们去鉴定!”   赵江山淡淡一笑,提上茶壶,端者周阳的杯子,跟了上去。   周阳来到大殿,从桌子底下取出那三只真正的秘色瓷,以及那只唐代香囊,道:“据我判断,这就是真品。”   赵江山见到周阳如此神速,指着门后面大批一模一样的绿磁盘瓷碗,道:“你再看看那些,都长得一样,慢慢鉴定,不要出错为好。”   周阳点头,于殿内查看所有瓷......   ------------ 第140章 心机太深   周阳前后左右都逛了一圈,大殿内的确有不少青瓷。   古瓷器讲究南青北白,但并不是南瓷就是青色北瓷就是白色,这只是涵盖了大部分瓷 ,青与白乃是巅峰之色。   就好比西周的青瓷罐,虽然也号称青瓷,目前收藏于晋省考古研究所,但其本色,呈现明显的灰色,这是因为,3000年前,烧瓷器的技艺还并不纯熟,无法烧制出纯粹的青色。   东汉年间,江浙一带的青瓷,颜色明显发黄,仍旧于青瓷沾不上半点关系。   到了北宋,所谓的青瓷总算能呈现出青色,但还是明显发绿,并不纯正,燕京博物院收藏过一只青瓷碗,价值极高,便是颜色发清。   直到汝瓷的出现,使得青瓷重新被定义,颜色如青天般纯粹,如大海般透彻,所以,汝瓷的釉色又常常被称为:天青釉。   秘色瓷就属于青瓷,时间为唐代。   虽说青瓷工艺在北宋汝窑达到巅峰水平,但也并不说明唐代的秘色瓷就逊色多少。   秘色瓷和汝窑,很难一较高下,二者都在各自的时代和领域达到了极致,应该说难分伯仲。   “主持前辈,其它青瓷,皆尽是高仿品,用来鱼目混珠,混淆视听的。”   周阳指着方才拿出来的几件秘色瓷,一一介绍。   这几样东西分别是鎏金双蛾纹香囊,五瓣葵口圈足秘色瓷碗,五瓣葵口秘色瓷盘,八棱秘色瓷净水瓶。”   “三件秘色瓷,一件唐代香囊,价值很大。”   周阳没有隐瞒,和赵江山对比,自己相形见绌,自然之间格局就小了。   主持孤独大半辈子,连香火都断了,就是为了守护华夏的古玩,这种精神令人敬佩。   可以说,这是默默无闻的奉献,主持之所以执意生活在破败老庙中,不愿搬走,就是在等待昔日的那只运输队伍,心中渴望着,那些人能够回来,把真正的古玩带走,大白于天下。   可事实是,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有这些瓷器是他们的见证。   而今天,自己的出现,恰好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够帮赵江山鉴定古玩,也就能够了结这位长辈的夙愿。   周阳绝对是一个爱财的人,可这一刻他竟然爱不起来。   从老和尚的身上,周阳看到了很多熟人的身影。   自己的班主任,在讲台上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妹妹,于火场中救人于危难;父亲,身体舒舒服却从来不吱声。   生命都是宝贵的,青春都只有一次,没有人应该理所应当为他人付出,可却不乏这种一心付出的人,这就叫精神境界。   “主持,这几件秘色瓷珍贵至极,用来买套房子都绰绰有余。”   赵江山难以置信,他不明白周阳为什么能够如此迅速完成辨认,要知道,自己也曾请过不少专家和内行,那些人把大殿里各个角落的青瓷反复观看,都无法下结论。   这大殿内青瓷摆放的位置,还是一如当年,没有丝毫改变。   “孩子,既然如此,我就能联系胡海省博物院的同志了,把这些东西交到他们手里,我也算是了却职责。”   听到这,周阳差点感动得哭了。   怎么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啊,这种人不是只存在于影视剧中吗。   “主持前辈,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不瞒你说,我到贵寺来,一开始的确抱着一些其它目的,并不单纯。”   周阳想起自己想来马家庙捡漏的初衷。   赵江山报以微笑,心中却有自己的思量。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从一堆赝品中找出正品。   自己是外行,可周阳是内行,能够辨认。   现在挑出的这几件东西,也是周阳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自己无法断定。   如果是假的呢?年轻人分明有鉴宝的眼力,却刻意混淆视听,以次充好。   最后,自己带着周阳挑出来的赝品进城,而真正的古玩却落到年轻人呢手里。   这不正符合其想捡漏的心思吗。   赵江山表面虽然不曾言明,内心却跟明镜似的。   “想瞒住我可没那么容易。”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他打算将计就计。   “周阳,如此借用你的能力,为我提供便利,实在是惶恐,无论如何也要对你表达谢意。”   “请你留下来吃午饭,粗茶淡饭又不合胃口,付给你酬劳,可和尚我也拿不出那个钱。”   老和尚指着地上的四件真品,爽快道:“孩子,除了 这四件真品,你再挑点东西回去,算我送给你,就当是留作纪念。”   赵江山示意,这大殿里看到什么东西,只要能拿走,可任意拿。   他的意图很明显,算盘也打得很好,目的就是考验周阳是否尽心尽力,选出来的东西是否为真。   周阳犹豫片刻,拒绝道:“不要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奈何老和尚实在盛情难却,周阳也只有作罢,勉为其难挑了四件仿制青瓷。   这四件青瓷都是高仿品,足以以假乱真,质地细腻,在灯光下散射着细腻的光线,远远看去像是涂着一层蜡。   “住持,我就选这四件艺术品,拿回家当摆件吧。”   赵江山瞧周阳很快便挑出四件青瓷,毫无犹豫选择的举动,像是事先就已经物色好目标,心下大感怀疑。   年轻人会不会在玩障眼法,一开始帮忙挑的是赝品,现在为自己挑的才是真品?   虽然有这种怀疑之情,可赵江山并不敢肯定。   因为,他本就不知道这批青瓷的真假情况,只从师父那听来,当中有四件真品,香囊只有一只,可以确定为真,其余一概不知。   会不会是年轻人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牺牲香囊,从而盗取另外三件瓷器?   “孩子,烦请你讲讲,这些赝品是如何判断出来的。”   赵江山请周阳讲一讲手上的赝品,虽然自己没有辨认能力,可判断力还是有的。   如若周阳能仔仔细细,头头是道的讲述这些赝品的特征,那就证明,年轻人没有玩心机。   如若支支吾吾,讲不清楚,那就证明,当中有鬼。   周阳看着手上的赝品,面露难色。   让我讲这些为什么是赝品?   因为他们没有光圈,这理由靠谱吗?   “主持前辈,我讲不出来......”   赵江山脸色严肃下来,内心已经有了定论。   他看着自己脚下的三件秘色瓷,又看了看周阳脚下的几件青瓷。   “年轻人,好自为之。”   他用手上的三件秘色瓷和周阳手里的四件赝品做交换,并道:“孩子,那三件瓷你拿回去当纪念品吧。” “你心机太深沉,不见得是好事。”赵江山劝说周阳。   周阳看着面前的天价秘色瓷,不明所以......   ------------ 第141章 倔驴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从一堆赝品中找出正品。   奈何自己是外行,无法辨认。   现在挑出的这几件东西,是周阳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自己无法断定,周阳的本事无需质疑,名声已经从江河市传到这里,能够发现隐藏在青铜砖内部的虎符,一般人做不到。   可周阳的人品他不敢保证。   这年轻人看起来面善,对自己倒也还算毕恭毕敬,可与侄子赵德柱结仇,这就值得商榷。   “孩子,赵德柱为人其实不错,你和他关系搞僵,真的很不应该。”赵江山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晰,就是源于这件事,他对周阳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周阳第一时间没有作答,而是就地坐在了桌子前的蒲团上,不知为何,他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像是染了风寒一样,脑门子里嗡嗡作响。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跳江救人,受了江水的寒气,所以感到不舒服。   周阳坐在地上,脑袋里昏昏沉沉感仍未曾缓解,勉强道:“主持前辈,舍身处境,如若你是赵德柱,亲手把虎符送给他人,也会心有不甘吧。”   周阳觉得这老和尚白念经,这么大的年纪,不说看破红尘,通晓事理的能力应该具备才对。   “主持,我理解你心中的想法,赵德柱毕竟是你的亲人。”   “这三件秘色瓷,以及这只香囊,都是唐代真品无疑。”   “既然你想知道其中的全部细节,那我便讲与你听,只不过,您和古玩相关专业有过接触吗,如若没有接触,理解起来会比较困难,甚至可能会认为我在吹牛。”   赵江山一幅你放心的模样:“你尽管说,我自由判断。”   得到首肯,周阳也就不再隐瞒,事无巨细,为赵江山讲解自己的判断依据。   他真是害怕对方无缘无故把这几件古玩交给自己。   虽说主动送的东西,接受了倒也无妨,但周阳怕的不是这个。   他是怕赵江山知道真相以后,一命呜呼啊。   这才是他真正害怕的所在。   赵江山一把年纪了,把这么几件宝贝当做性命,要是事后真相大白,得知当年亲手将真品送出去,而留下赝品供着,还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不气急攻心,魂归天外才怪。   再然后,调查介入,发现几件珍贵的瓷器落入自己手里,届时怎么说,怎么解释?   百口也难辨啊。   总不能实话实说,是赵老头自己主动把真品相送,拦都拦不住。   这话说出去谁信?   连周阳自己都不信。   “秘色瓷为唐代瓷类,整体颜色呈现青色,虽不及天青釉色那般纯正,但也做到了纯粹均匀而无杂色,是烧制瓷器的集大成之作。”   “现在你这几件秘色瓷,每一件都胎色饱满,在正常的光影情况下,看起来都像是洋溢着水流,开片自然,毫无人为雕刻的拙劣之感,底座圆润,火烧留下的深色痕迹自然晕染而开。”   “开片,光泽,底座,这三项细节,是其他仿制赝品所远远无法达到的细节之处,这也就是判断此秘色瓷的关键之所在。”   “至于那香囊,就此一只,也无需进行真假判断。”   赵江山见周阳像是说书一样,流利无比,心中更加不信:“我信你个鬼!”   周阳:“…”   “赵主持,你千万要相信我啊,要不然以后你死了,我就脱不了干系。”   周阳一个头两个大。   你硬要把东西送给我也行,麻烦留个字据,别只顾着说。   “赵主持,这几件秘色瓷珍贵至极,至今发掘出来的不超过百件,并且其中的相当大一部分都已经流落至海外。”   “并且,其之所以称为秘色瓷,是因为其配方以及烧制技巧在唐以后就已经失传,往后历朝历代再无复制可能,存世量少得可怜。”   “这是瓷器领域的千古绝唱!”   “当下,咋们华夏经济还欠发达,富人虽有,但观念还未放开,这三件秘色瓷若是报价逾越万元,交易很难达成,可若是拿到外国,诸如欧洲,毛子甚至愿意用数十万上百万来交换。”   “你懂我意思吧?”   “不用等太久,最多十年,这三件秘色瓷,在华夏国内也能卖出那样的天价,您身体硬朗,还能看到那一天,实在不行,也可以传给您的子孙后代,当传家宝啊。”   “千万别干傻事”   周阳尽心尽力,说明其中利害,打算息事宁人,不要为自己的未来留下隐患。   秘色瓷确实如他所说的那般珍贵,但越是珍贵,眼下就越要慎重。   太过短浅的便宜占不得,否则会吃大亏!   “咒我死?   “还上百万?”赵江山冷哼。   听到周阳报出的价格,他更加不信了。   还说什么国内外经济差异,观念差异,购买力差异。   差异再大,能离谱到这种程度吗?   难不成外国人擦屁股的纸是钱做的吗?   “别说那么多,按我说的做。”   他指着几件真品:“它们,你拿去。”   又指向几件赝品:“它们,属于我。”   周阳:“...”   怎么那么倔啊。   要是有个手机能录音,我跟你哔哔这么多干嘛。   周阳拿着仿制品,准备下山,和薛太强会和,探一探那山洞。   马毅为人很老实,他说山洞进不得,似乎是有难言之隐,这恰恰激起了周阳的好奇心,想要进山洞看一看,而在洞口前不远处发现的汝瓷碎片,更为它增添了神秘色彩。   马家庙此行,不能说没有收获,但因为民族英雄赵江山世代守护这一批秘色瓷,为的就是能将瓷器交给国家,周阳也没道理从中插一脚。   周阳拿走赝品。   这些东西虽然漂亮之极,但终究是赝品,只能在心中留个念想,要说值多少钱,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周阳看了看几件赝品,每一件都闪烁着秘色水光,代表着青瓷炉火纯青的技艺,不舍道:“再见!”   周阳打算带走几件纺制品。   虽说是纺制品,但并非没有价值,一来这是秘色瓷的纺制品,秘色瓷的烧制技艺早已经断绝,成为绝唱,而这赝品竟然能模仿到真品的五成釉色,七成胎形,可见有多难得。   虽然不是真品,但把玩价值还是有得。   周阳摇了摇脑袋,像是突发偏头痛,颅内又昏又涨,面前已经有了重影,这让他很疑惑。   按理说自己现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即便是没有丝毫热身准备的情况,一跃入江水中,也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头痛,更何况自己事后马上擦干了身子,换了干燥的衣裳。   “怎么四肢无力?”   看着赵江山拿来一只背篓,将几件纺织品都装了进去,旋即问:“孩子,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周阳摇头,旋即尽力背上背篓,向大殿外走去。   他越走越没力气,脑袋愈发昏沉。   临倒下的瞬间,周阳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四肢无力,头脑昏沉,这可不是什么感冒症状!   “茶有问题!”此话刚落,他便倒在了大殿的门槛上。   赵江山望着这一切,将几件仿品收回,神色平淡,道:“孩子,对不起……” 第142章 人心险恶   老人轻车熟路,从房里推出一辆牛车,这车是以前修缮寺庙的工匠所留下,就是用来搬运重物的,轮子乃是木质,轴承足足有手腕那么粗,两侧乃是原木,中间是双层厚实木板拼凑而成。   赵江山把周阳拖到牛车上,取出背篓里的几件仿品,以及那几件真品,一共六件瓷器,一只香囊,香囊圆圆的,看起来金黄透亮,表面有镂空雕花,稍微比拳头大一点,很是喜人。   “既然不能分辨真假,那就都带走吧,年轻人,无论如何,还是得谢谢你。”   赵江山把瓷器一件件放到木箱子里,这只箱子不止有衣物,金钱,还有一些老旧的粮票,菜票。   盘子和碗倒是轻轻松松放了进去,只是剩下的两只瓶放不下,赵江山从木箱子中取出一些衣物,再三精简,把茶壶取了出来,只留下个茶杯,这才腾出足够放置一只瓷瓶的空间。   看着两只瓷瓶,赵江山陷入两难。   这两只八瓣瓶长得一模一样,一只是周阳所称的真品,表面崭新,釉光锃亮,另一只是所谓的赝品,看起来色彩的确要暗淡许多,表面有磨损的痕迹,在某些细节方面的确有所欠缺,就比如瓶底的卷边,瓶腰处的收束,并不自然。   赵江山毫不犹豫,把外貌稍显陈旧的那只瓶装入木箱,另一只顺手放进了床底。   “我虽然不识货,却还是有基本的常识,一件东西存留千年,怎么可能还崭新如初。”赵江山内心坚定,暗暗庆幸识破了周阳的诡计。   倒也不怪他无知,按照一般的常识来讲,年代感的确是鉴定古玩真伪的手段,可这种手段并非在每种藏品身上都适用。   首先,高明的赝品,都会采用极为高明的做旧手段,就如同这件八楞秘色瓷瓶,虽然是赝品,却刻意在底座加上磨损,釉色表面涂上暗哑光,以人工 做旧来代替历史的洗涤。   这种手法,的确能欺骗寻常人。   另外,秘色瓷由于其工艺的特殊性,并非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失去光泽,相反,釉色会更加深厚饱满,如同水润珍珠,焕然若新。   而赵江山作为一个外行,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细节,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故而,做出买椟还珠的事倒也不奇怪。   赵江山来到大殿,推着牛车,绕了个圈,来到后院,旋即又沿着小路向后山而去。   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打扮,脱掉了僧袍,穿着普通的粗布麻衣,俨然一副干农活的模样。   他推着牛车行进在下山的小路上,路途并不平坦,由于没有减震,车体颠簸很大,行进得很缓慢。   赵江山裤头挂着一把钥匙,只有两把,随着他一路颠簸,两把钥匙来回碰撞,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下,周阳醒了过来,他的后脑勺撞到木板上的钉子头上,顷刻出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淤青。   周阳醒过来,发觉自己全身无力,躺在这么一架车上,被赵江山推着向山下走,嘴把里塞着一条干毛巾,几乎把唾液都给吸干,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双脚脚腕也被绑着,与此同时,周阳的头朝向车头较低一方,相当于他整个人是倒立着前进。   周阳脑袋空白了片刻,但很快便恢复冷静,眼睛余光瞪着赵江山。   双手双脚都受了束缚,就连嘴都被堵上,干毛巾吸干嘴里的唾液又变成湿毛巾,使得他嘴中干燥无比,根本无力把毛巾吐出来,呼喊救命。   赵江山的手法很娴熟,这些细节都做得很到位,让周阳丧失一切反抗之力。   未等到周阳发问,赵江山率先开口道:“孩子,你醒了。”   “抱歉,是我一开始骗了你,那茶水里我下了药,另外,赵百川并非是我师弟,而是我师兄,保护瓷器上交国家这种愚蠢行为,是我那师兄的主张,我和他主张不同。”   赵江山俯视周阳一眼,露出居高临下的笑容:“周阳,你是读书人,也该懂得道不同不相为谋的道理,我当中原委我就不与你细讲了。”   赵江山说到这就不再往下说,埋头继续推车。   他的确叫赵江山,也的确认识赵百川,二人都是上一任主持的弟子,在庙中修佛法。   只缘后入庙几天,他便矮了赵百川一头,成为师弟,每次吃饭如厕,都要等到师兄赵百川先来,这是长幼有序。   作为一个男人,他倒也没有计较那么多,毕竟修佛法那么多年,这点胸怀还是有的,于是他无比认真,钻研佛法,放下世俗,只求能够继承师傅的衣钵,成为马家庙真正的掌舵人,带着马家庙壮大。   后来,一批武装队伍带着瓷器来到庙中,求师傅保住这批瓷器,让国宝免于流落国外,师傅本就有家国情怀,将这件事全权交给赵百川处理。   赵江山更为努力,他明白,自己是老二,虽然和师兄赵百川一样,都得到师傅赐名,可想要继承马家庙,他需要做得更好,在他的加倍努力下,其它师兄弟抄译背诵佛经往往需要几日,而他只需要一半时间。   赵江山因此成为了众师兄弟口中的天才,就连师傅也曾当面称赞过。   奈何最后主持的位置还是落到了师兄赵百川头上。   师傅死后,时局动荡,马家庙香火大不如从前,渐渐被世人遗忘,也很少有人上庙祈愿。   而赵江山和赵百川二人,因为对瓷器的处理方式持不同意见而反目,赵江山认为可以用这笔钱修葺马家庙,使庙宇恢复往日光辉,而赵百川则认为,一定要把瓷器交还,这是老主持的遗愿。   周阳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细节,不过通过赵江山的行为,他也能够猜测个大概。   周阳这才痛惜自己大意,他一开始的警惕,并非是疑神疑鬼,而是前世为人赋予他准确的直觉,可惜,他并没有选择相信这种直觉,而是被一面之词所欺骗。   赵江山不是什么好人,也并未是大义的民族英雄,他的目的,从头到尾都是秘色瓷。   现在,真瓷他得到了,自然要杀人灭口!   危机,殒命的危机!   周阳的脑子飞快转动,寻找脱身之法,可他被下了药,连把毛巾吐出来的力气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周阳在心里祈祷:“老薛,你快来......”   ------------ 第143章 惊魂   周阳醒来后,发现周遭一片漆黑。   先前因为头颅碰撞,自己恢复神智,可他所受药性还并未散去,很快再次昏迷过去,又过去很久,自己这才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周阳检查自己全身,包括脸部身体,五官内脏,并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倒是在手臂大腿处有一些明显的疼痛,左手手肘关节也有疼痛,可以明显感觉到破皮,应该是经过剧烈的碰撞和摩擦造成。   这使得周阳大松一口气。   昏迷状态下,自己完全就是任人宰割,但却没有丢掉性命,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   赵百川为什么没有直接取自己性命,反而是将自己困进这个地方?   周阳有些弄不清楚其中原因。   既然做出这样的抉择,自然是不害怕报复,直接下杀手都没什么例外,选择软禁的方式,无疑就是给自己脱困的机会。   周阳可不认为是赵百川良心发现,动了恻隐之心。   “这老和尚心机深沉。”   周阳至此才彻底看穿赵百川的真面目,虽然修习了一些佛法,但仍旧逃离不了金钱的诱惑,千方百计想要将秘色瓷据为己有,利用自己辨认不说,还想着做这种杀人灭口的勾当。   “报复之事姑且不说,眼下脱困最重要。”周阳的思路很清晰。   赵百川既然没有直接杀人灭口,而是将自己困于此处,那便说明此处很不简单!   由于四周黑漆漆,周阳并不能辨认自己所处的位置,他只能感觉到空间有些狭小,坐的地方还算是坚硬。   一个人被困于黑暗中,这种感觉很难言明,你看不见危险,危险却能够看见你。   周阳的手腕以及脚踝皆尽被束缚,嘴里还塞着那条干毛巾,能够尝试站起来跳着走,不过周阳并没有轻举妄动。   一来,自己刚刚苏醒,身体气力尚未完全恢复,在不明周遭情况,不知深陷何处的形式下胡蹦乱跳,很有可能二次受伤,加上身上多处擦伤,关节处的疼痛,都需要缓一缓。   二来,自己还需要整理一下最后的记忆。   “我记得最后,他在推着我下山,应该是后山的路。”   周阳沉吟。   他并不知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就无从得知赵百川究竟推着自己前进了多远,可他敢保证,自己眼下应该还在山上,未曾下山!   一定不可能下山。   “这老和尚不可能推着我招摇过市,毕竟山下还有那么多村民,而村民们都认识我。”   这是原因之一,自己毕竟给马家山的村民们上过课,是已经照过面的人。   原因之二,赵百川毕竟一把年纪,虽然吃斋念佛,身体较一般的老头要好,但人无再少年,不可能推着一架车前进多么远的距离。   知晓自己还在马家山上后,周阳心中有了些底。   “我得想办法脱困,说不定那老和尚会折返。”   周阳猜测,自己的所在,应该是后山的茅屋,不过由于没有丝毫光线,他猜测在地窖当中。   周阳开始艰难吐出嘴里的毛巾,由于气力已经恢复不少,他张大嘴,用舌头顶毛巾时的确收获了一些成效,这干毛巾几乎已经沾满他的唾液,被染成湿毛巾。   吐出毛巾后,周阳感觉腮帮子轻松很多,他咬了咬牙,发现牙齿都不会开合了,适应好几次才恢复。   现在,周阳已经能够发出声音,至少能呼救了。   只要这地窖不深,自己获救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薛太强就在山上,没有等到自己,他肯定会进庙寻找,而不见人所在,当然会起疑。   自己只需要随时注意上边的动静,注意呼救就行。   不过这都是预期,是将自己性命交由他人,周阳并不是把生死交给他人的人,即便薛太强能够信任。   “得先想办法把这绳索解开。”   周阳尝试手腕来回扭动,挣得手腕红肿都未曾见效,他又尝试用手指触碰绳结,根本做不到,脚踝上的情况也是一样。   这绳子都有小拇指粗细,交叉来回绕着腕关节绑了好几圈,并且打了死结,困得很紧,根本没有一点绕转的余地。   即便有刀都很难解开。   一番尝试无果后,周阳只能作罢。   他开始探索这个黑暗的地窖。   之所以先入为主感觉是地窖,是因为地面坚硬,加上从一开始,鼻尖就充斥着强烈的泥土气息,而肯定只有地下才会有这般味道。   有可能是老和尚窖藏红薯,生姜的地窖,垂直向下打井。   这样一来,自己手上,脚上的擦伤,也就解释得通了。   “王八蛋赵百川,直接把我丢到地窖了,是想直接摔死我?”   一般地窖内的空间并不大,可为了满足窖藏需要,能够尽可能多的容纳粮食,会挖得比较深,三米以上。   周阳抬头,叹了口气。   “想脱困估计不容易。”   周阳年幼时在乡下呆过,自然懂得这类地窖的构造,如果所料不错,在四周墙壁上会留下垂直的梯,供人进出地窖,但赵百川不会那么蠢,这梯子肯定已经收走,不会留给自己。   另外,地窖口肯定是一块完整的木盖,与地面严丝合缝,镶嵌在凹陷中,并用锁锁住,这是乡亲用来防止窖藏被盗的手段,除了毁坏那把锁,否则很难强行打开。   自己想要在双手双脚被捆的情况下,打开被上了锁的窖盖,几乎不可能。   周阳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头大,即便是前世,他也没有被绑票过,这种经历,完全是头一遭,并且,眼下没有人能帮他。   周阳开始缓慢移动,先用脚尖在前方探,确保安全后身体在跟上,如此坐在地上摩擦行走。   他想碰碰运气,是否能够摸到梯子,因为,有的地窖放的是木梯,可以随意抽走,而有的地窖却是镶嵌在墙里的挂梯,是无法拆卸的。   突然,周阳的脚尖悬空,前方的地面竟戛然而止,好好的地面,就这么就中断了,如同到了悬崖面前。   周阳惊出一身冷汗,庆幸自己没有冒冒失失,在黑暗中横冲直撞。   这突然出现的断层,令周阳大为不解。   结合蛛丝马迹,周阳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   自己想要脱困,恐怕比想象的还要更难!   就在这时,周阳被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吓得直打哆嗦……   ------------ 第144章 令人绝望的真相   周阳的脚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紧接着,周阳便听见黑暗中传来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虽然那声音不大,可在这漆黑而又安静的空间中回荡,听得清清楚楚。   周阳几乎是在被那东西抓住的时候猛踹一脚,摆脱以后,他迅速爬回后方靠墙的所在。   眼前漆黑深陷的坑中,有未知东西存在!   这给予周阳的惊吓,甚至要更甚于寺庙主持赵江山,未知的东西,令人感到无法抗拒。   那是什么东西,周阳不敢下定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它的确触碰到自己的脚腕,有意为之。   周阳靠墙坐着,深呼吸,又不敢把动静弄得太大,导致心跳始终无法慢下来,黑暗笼罩着四周,安静得出奇,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耳边反倒出现了一些低沉的耳鸣声。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前方再无任何声音传来,仿佛那东西承受自己一脚,知晓了厉害,也消停了下来。   “是人还是鬼,这到底是哪里?”   周阳是不相信鬼的,他更倾向于在那坑中同样是个人,是个被赵百川囚禁了的人。   联系自己脚腕的刹那感觉,的确很像是被手抓握。   倘若真的是人,这个人是谁,从何时起被困在此地,又是敌是友?   对方既然抓自己脚踝,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所以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管黑暗中那玩意是不是人,反正不怀好意。   如果没有坏心思,为什么不开口打招呼,反倒要这般抓自己脚踝,想把自己拉进坑中?   “把我当成食物?”   周阳越想越害怕。   倘若那深坑里真是一个人,在没有食物,且终日不见阳光的情况下,不疯才怪,并且,由于饥饿,做出同类自相残杀的举动都不为奇怪。   这种得了失心疯的人,甚至比鬼怪还要恐怖。   想到这一层面,周阳更加不敢出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离深坑边缘远远的。   眼下的情况很了然,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只有一副牙口能用,肯定斗不过那坑底的东西,躲在黑暗中,以黑夜做掩护,才是最佳选择。   冷静下来后,周阳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判断。   他重新打量眼下的环境,觉得这不像是一个地窖,因为,没有地窖会在内部继续打洞。   而引发他如此猜测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要知道,现在是八月,正是炎热的季节,太阳像是大火盘子,烤得知了能聒噪地叫上一整天,自己身处马家山,知了声更是不绝于耳。   先前,无论是在山下的居民家,上山的路途,亦或是进入马家庙,无处不闻知了,此时这声音竟然消失不见。   最为聒噪,规模最大的知了声都消失不见,更不要说什么黄雀,啄木鸟,乌鸦,蛐蛐,青蛙之类。   按理说,一个三米深的地窖,虽然盖着盖子,却也无法将这些大自然的声音隔绝得干干净净,而眼下四周静谧得如同冬天的夜晚,耳鸣声像是大雪花飘飘落下时的声音,四周寂寥,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   自己判断失误!   “我的确在地底下,但恐怕远远不止3米深那么简单,恐怕最少有10米!”   只有达到这种程度,才可以完全隔绝外界的声音,同时,也才能解释为什么赵江山不怕自己逃跑。   地下十米,这种深度,没有工具,怎么逃?   当然,十米只是周阳估计的确切深度,到底距离地表多远,周阳不清楚,真实情况可能要好一点,也可能比自己想得更加糟糕。   “难怪那老和尚回寺庙的时候脚上沾着泥,就是在挖坑吗?”   想到这,又解释不通。   赵百川一个老和尚,如何凭一己之力,挖这么深一个坑,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就算想要杀人灭口,可这工程未免也太大了。   突然,周阳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坑,不一定是赵江山挖的,可能是别人挖的。   这也并不是用来保存食物的地窖。   要说其它地方有这么深的坑,的确显得骇人听闻,毕竟这种工程费时费力,又不讨好,除非是挖井,才有可能开那么深。   但马家山不一样!   “这里不会是……”周阳环视左右,心中冒出大胆的猜测,尽管这想法很荒唐,可现存的种种蛛丝马迹,都在指向这一处可能。   “赵江山那老王八,把我丢进马家山古墓了?”   自己醒来时,全身上下多处擦伤,手肘关节更是剧烈疼痛,很明显就是从高处跌落所导致。   周阳越想越觉得,自己就身处马家山山腹古墓之中!   鼻尖的味道带着些腐烂气息,同时又有丝丝防腐味道,这是久见不到阳光的独特气味。   周阳连忙捂住自己身上的伤口。   “我身上有伤,这古墓里要是有液体水银,那我不得完蛋?”   不过念及前方深坑中还有活物,周阳勉强送了口气,此处应该还不存在机关暗器什么的。   等等,活物。   古墓中的活物。   周阳突然觉得,那深坑中要是个人该多么好。   虽然不信鬼神,可周阳前世接触的盗墓题材电影电视剧太多,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出不好的想法。   加上从老船夫那耳濡目染的华夏传统风水学,风水阴宅竟然能用科学道理来解释,作用于死者和生者,这就更加吓人。   “不会真尸变吧?”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马家山下古墓是一座七星棺,以三合土封装,后代对这七星棺本就争议颇多,有些专家声称这是祖先对长生的美好向往,有些专家声称七星疑棺实际上有七副,葬在不同处,只有一处为真,实际上是古人的防盗措施。   不论哪种学说更加可信,周阳只知道,他对真相并不感兴趣。   为了验证心中的诸多猜测,周阳率先开口,向黑暗中打招呼:“坑里有人吗?是人的话,你就答应一声?”   周阳尝试沟通。   只有确保是人,内心才能心安!   人再难对付,也要比七星棺里面的玩意好对付!   久久,坑中并无回音,黑暗中,只有周阳一人的声音缓缓消散。   ------------ 第145章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暗中并没有回音传来,周阳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如果说此处真的有第二个人,于情于理,对方没理由不回答自己,毕竟同样身陷此地,理应相互扶持。   “莫非那玩意不是人?”   周阳想起了某笔记里的禁婆,又想起了某灯里的七星鲁王棺,虽然前世看过不少扫盲大v文章,都极力阐明真实的古墓并没有那般神奇色彩,文学作品不能尽信。   可当周阳真正置身于马家山山腹内时,仍旧感到难以平静。   要是自己现在双手双脚自由,有一把手电筒,再来一把防身匕首,倒也不至于感到如此无力,奈何这些条件都不具备,不仅如此,于暗处还有未知危险窥伺。   赵百川的确没有亲自动手,可这种行为,甚至更加狠心,能埋葬古人的坟墓,通过墓道链接,有墓室和椁室,深处于山腹之中,能葬古人,自然能葬自己,客观来讲,周阳实在想不到,落入这古墓中该怎么逃生。   他依靠玉佩拥有鉴宝能力,但并非就是真正的内行,对于古墓构造,更是不了解半点。   简单来讲,华夏古墓有独墓,椁墓,和室墓三种,从前到后,规模越来越浩大,工程越来越难,墓主人的身份也越来越高。   独墓是指,就简简单单把棺材葬进土里,陪葬品就放置在棺材内随身处,整座墓,只有棺椁以内的空间,以外的部分,都要用土回填,这种墓葬形式很简陋,棺材之外没有空隙,更没有墓室的概念,一般为穷苦人家所有。   王公贵族,在死后也要延续生前的特权,普遍做法是,在棺材外设置一椁室,小棺材外面套个大壳,拥有更大的空间,也能放置更多陪葬品。   更恢弘浩大的墓穴,自然就是室墓,区别于椁墓,室墓的特征就是,墓主人拥有一间像房子那样的地下空间。   是不是很奢华?死后都有房子住。   这个房子可以是横向挖出来的,呈现出一条倾斜廊道直通墓室,故此被称作横穴。   也可能是竖穴,即先竖向挖坑,挖空内部,用建筑材料搭建出一个房子,最后将土壤回填,封闭垂直的墓道。   无论是横穴室墓,亦或者是竖穴室墓,都很不简单。   因为古代的生产力并不像现在这般发达,无法用机器代替人工生产,凿山开洞修建墓室,依靠的都是人力,这是不小的工程,通常来讲,能为自己修建室墓的人,都是王公贵族或者诸侯君王。   这些人在世时便拥有巨型宅子土地,死后在阴间仍力求复刻这些场景,棺椁坐落于墓穴的正中央,象征着权利的中心。   他们的身份,权利以及财富,也就说明墓室的陪葬品定然不简单,每发现这样一座大而完整的室墓,都将为考古学界提供珍贵的研究对象。   当然,这些室墓也成了土夫子的重点关注对象。   周阳此刻,正处于马家山墓穴的墓道尽头,也就是墓穴的穹顶之上,墓中葬着的,乃是一位贵族!   这马家山墓,乃是一座横穴墓,墓室内有广大空间。   可这些细节周阳自己并不知晓,他对古墓结构本就不了解,加上环境漆黑,因此只能两眼一抹黑。   “妖魔鬼怪快离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周阳嘴里开始默念岳飞的正气歌,因为这玩意是武将岳飞所写,字里行间充斥正义,遇到未知时,口中念此诗,邪魔外道断然被浩然正气所驱逐,虽然有点唯心主义,可眼下竟然成了周阳唯一能够做的努力。   “咚咚。”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物体碰撞声音,并不通透,像是石块碰撞,接连两声先后响起。   石头落地的声音本不用在意,可这声音在周阳心中却恍若晴天霹雳,古墓的墓室拥有穹顶,一般是整块的砖石结构,不会有单独脱落的事情发生。   “到底是什么东西!”周阳给自己壮胆,表示怡然不惧:“有本事出来碰一碰?”   “咚咚咚咚”   像是回应他一般,黑暗中那声音持续传来,每次声响的间隔都相差不远,一听便可知是刻意为之。   这声音如同人死时回荡在耳边的钟声,一声声宣告的是生命的终结,死神的降临。   在接连传出十余声后,黑暗中竟然传出了一句人声。   “你是人?”   这声音带着点苍老的气息,传出时喉结和声带一齐震动,音调不高,但勉强字正腔圆,听起来还算清晰,不影响理解。   从声音就可听出,成年,男性。   最后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要么是习惯,要么就是太饿了。   周阳听见是人,一时间大松一口气,问道:“你也是人?”   他还是有点害怕,毕竟四周皆尽被黑暗笼罩,能说人话的,也不一定是人,加上这声音沙哑得过分,完全有可能是磁带里的录音。   “嗯。”那声音答复道。   周阳这才放戒备。   如果是磁带录音,不可能这般自如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周阳呆在原地,没有继续发声。   弄清楚对方也是人,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安全。   他仍旧处在危险之中。   此人的身份,以及目的,都不得而知,盲目与之交流,可能会产生严重后果。   “我叫赵百川,是马家庙的主持,落入这墓道内,受困于此。”   “现在你也进了此地,你快下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逃出生天。”   “赵百川?”周阳默念一声。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按照赵江山所说,二人乃是师兄弟,赵百川是师弟,从小天资聪慧,奈何心术不正...   虽然赵江山的话并没有可信度,完全可能是胡诌,可周阳仍旧不打算信任赵百川。   这赵德柱的亲戚,感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者说,赵百川是如何进入这墓穴之中,进入有多少时日,是否想利用自己求生,这些都细思极恐。   “你叫什么名字?”   久久未曾听见周阳答复,赵百川道:“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据我判断,这墓穴在山腹靠南坡地下十米处,想要脱困,仅凭一人之力很困难。”   “我已年迈,又饿了许久肚子,实在无力,想脱困,还得靠你自己。”   那声音继续道:“我知道一处古代工匠留下的生门,或许是条生路。”   周阳摇头:“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干。”   ------------ 第146章 被困的赵百川   黑暗中,两个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赵百川真心希望合作脱困,重见天日,可周阳的戒心很深,甚至连姓名都不愿透露。   他的确有怀疑的理由,自己现在手脚受缚,根本没有与他人谈判合作的资本,盲目相信,只会会重蹈覆辙。   不仅不能同意,甚至连对方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能相信,就连对方自称赵百川,这都不一定可信,完全有可能是谎言,只为了博取自己的信任。   在马家庙中,就是因为轻信了赵江山的一面之词,导致现在身陷绝境。   “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赵百川有些无奈。   当时他在后山的园子里劳作,突然觉得脑袋一昏,紧接着便不省人事,醒来时,便出现在了此处。   师弟赵江山想要营救,奈何洞口太小,距离地面又太过遥远,请了主动乡亲一起思考办法,甚至也请了施工队伍,想要挖平马家山营救,但被他拒绝。   为了他一个人,挖山推庙,实在不该。   他深陷此地已经很久,由于看不见太阳,他并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少时间,四周没有任何声响,以至于粗略估计时间流逝都难以做到,他只记得,自己已经吃掉了九个馒头,不仅如此,长期未晒阳光,未曾洗漱,身上已经有了味道,不是汗味,而是发霉的气息。   这馒头,是师弟赵江山从墓道上方所扔,每日都会扔一个,也正是靠着这九个馒头,赵百川坚持了那么久,至于水源,也全靠墓穴中一条横穿的天然排水渠。   如若不是依靠师弟送餐饭,他早已经坐化在这山腹内,可距离师弟上一次送饭已经许久,自己也饿了许久,未曾再见到师弟来过,没等到馒头,却等到了第二个人掉落墓穴。   这下方虽然漆黑,但这么长的时间,他大概也将周围摸清楚了,初步估计,这应该是一处葬着古人的墓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并非在于墓穴的工程如何浩瀚,而在于这件事本身。   马家山内,竟然有这样一座古墓,马家庙存在已经近八十年,延续了三代人,从未听说过山体内存在这种东西。   在师弟送餐时,他将真相告诉师弟赵江山,并邀请他下来看看,可赵江山始终不相信,更不愿意下来,作为师兄,他也理解师弟的做法,一来,深入墓穴容易,想要出去却难,二来,马家山下藏着古墓的消息若传出,对马家庙的影响有坏无好。   本来庙中就没了什么香火,师兄弟二人都是靠着后山菜园子过活,要是这不吉利的消息传了出去,马家庙还不得被乡亲们拆了?   师弟也是以大局为重。   “你是如何进入这山腹中的?”赵百川问道,他没有选择问周阳的姓名,因为他估计,即便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反会加重对方的戒心。   周阳猜测对方在编,利用赵百川的名字博取信任,因此撒谎道:“我下来玩捉迷藏的。”   赵百川质疑:“那你的脚踝为什么绑着绳子?”   自从听见有东西从墓道上方坠落,赵百川就想办法摸到了墓室穹顶的一侧链接墓道处,并且成功摸到了周阳的脚,奈何被他踹了一脚,一副老骨头摔了个七荤八素,好半天才缓过来。   周阳并不知晓老头摔得很惨,道:“要你管?这叫逃生游戏,捆绑play,行吧?”   “咕咕。”   周阳狡辩时,肚子叫声传出,他虽然能够谎称自己如何来到此地,却不能掩盖身体的需求。   都时至下午了,他还没吃上一顿饭。   周阳后悔和薛太强分别时,只从对方手里拿了大团结,那几块干粮全留给了对方,一只没拿。   好在赵江山没有搜身的习惯,自己的钱财没有丢失。   “命都没了,钱有什么用。”周阳叹息,本就饥肠辘辘,要是没有吃食,在这墓穴中,他估计支撑不了多久,想要等待救援,必须要充饥物,还要水源。   “小子,接着。”突然,下方的老人扔上一物。   周阳在黑暗中待得足够久,双目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因此不想刚开始那样两眼一抹黑,现在勉强能够判断周围环境。   他隐约看见一只白色的东西飞向自己所在,周阳伸手去接,很容易便将其接住。   是半块白面馒头,因为发酵充分,看起来很大,可单手一捏,体型便缩小了一半以上,但尽管如此,这也是能够救命的东西,对于肚子饿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周阳手掌用力,馒头直接变成一块面团,当中的气孔尽数消失。   “你什么意思?”周阳问道。   他虽然很饿,也很馋,如果真的迟迟无法得到救援,这半个馒头或能帮他多坚持些时日,但理智让他保持警惕。   被赵江山下蒙汗药的经历刚刚发生,眼下陌生人又送馒头,谁知这馒头能不能吃。   “我听你肚子饿得咕咕叫,定是没吃饭,这半个馒头,也是我仅剩的口粮,暂时替你解燃眉之急。”   周阳还没有感谢对方的想法,率先问道:“这馒头你从哪来的?”   周阳的疑惑很正常,这老头自称不小心跌入此处,定然是事出情急,如何能得这白面馒头?   “这是师弟给我送来的馒头,从上方扔下来的。”   周阳听到这,继续问:“赵江山知道你在这?”   老人听见周阳直呼自己师弟的名讳,严肃道:“这位施主,我从你的语气口音判断,你的年纪应当不大,我们师兄弟二人虽然没什么建树,但也都是比你年长之人,所以请你不要直呼我师弟名讳。”   赵百川认为周阳的态度不好,有妨碍师弟威严的嫌疑存在,站在赵江山的立场说话。   他虽在陷入险境之前和赵江山发生争吵,但观念之争,实属正常,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知道你在这,为什么不救你出去?”周阳继续问。   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有所猜测,当然,这些猜测是建立在对方真的是赵百川,而不是骗人的基础之上。   “师弟为了救我,想了很多办法,甚至想要动用人力推庙平山,被我阻止了。”   “此地太深,救援很难,还有,我希望你脱困而出后,不要对世人提及这山中情形,以免枉费师弟保护马家庙的苦心。”   周阳心中疑惑更甚。   “自己师兄掉坑里了,还这么稳得住,请我喝茶,让我鉴宝?”   周阳顷刻间便弄清楚二人之间的关系,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赵江山人不错?”   “另外,你到达此处前,是不是曾失去意识?”   赵百川点头。   ------------ 第147章 黑暗中的第三人   “赵老先生,我听闻你很有学识,晚辈对古墓一道,以及秘色瓷一道尤为感兴趣,若你能为我讲解一二,晚辈定竭尽所能带你出去。”   周阳开始说起了客套话,之说以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从前世看到的墓志铭来看,真正的赵百川应当是极富学识的人,说是学者都不为过,黑暗中藏着的这个人,如果也具有这些专业知识,那么基本上可以确认,是真的赵百川无疑。   毕竟知识造假是最难的,但这句话并不通用,二十年后网络发达的年代另说。   黑暗中那道声音沉寂了许久,道:“你是想确认我的身份?”   赵百川毕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人生的主要工作是吃斋念佛,但并不妨碍他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周阳上一秒还在询问有关师弟的事,这一秒就扯到自己曾经的过往,   他当然不相信周阳是真的对古墓和瓷器感兴趣,因为,几乎不可能有年轻人对这些东西上瘾。   很明显是在检验自己。   “你的戒心很重。”赵百川道。   只听他讲道:“那你可仔细听好了,听完之后再论我是真的还是冒牌货。”   “这处马家山下的墓穴我并未清楚看见,详细信息知道的不多,大致可以判断出的是,此墓属于竖穴室墓,应该可以初步判断为明清墓。”   周阳质问:“竖穴室墓很早就已出现,经历漫长岁月,怎能仅凭此就断定这墓穴乃是明墓?”   周阳嘴上虽在狡辩,内心的震动却并不小,作为知晓七星棺真相的他,当然知道事实。   这座墓穴,正如赵百川所说,的确是明代的墓。   “仅凭简单的墓室构造,当然不能断定。”   赵百川的声音还是像一开始那般具有低沉的声带震动感:“我也并非是考古学的专家,只是在门派师兄们留下的手札佛经中有所涉猎,判断古墓年代,可通过封土质地,墓内物品,墓穴构造等综合判断。”   “唐,宋陵墓多糯米泥,春秋战国时期封土多为青色泥膏,秦汉时期,举国上下信奉长生之术,迷信水银,朱砂,玉器的防腐功效,根据这些土壤的不同特性,自然能大致判断出古墓年代,这并不是很难的事。”   周阳追问:“在这山体内部,既无光亮,又无工具,就算你说的这些理论为真,又如何能断定这墓穴封土是何种类?”   周阳大概有了判断,此人的话真假不能判断,目的也难以猜测,但富有学识是真的。   他虽然是外行,却也能听得出吹牛和知识之间的区别。   “自然是通过味道,明代墓顶封土,为了确保结构坚硬,经年不塌,会在普通土壤中掺杂三合土,有明显的石灰味。”   周阳无言,他当然知道三合土,这玩意是一种建筑材料,由石灰,黏土,细砂按照一定的比例配制而成,成品经过分层夯实,具有一定的强度和耐水性,用来做建筑物的地基或者路面铺层再合适不过。   古代三合土具体配置比例已经不得而知,在明清留下的古籍中虽有记载,但却未涉及核心工艺,只简单罗列了材料配比。   但很明显,古人的智慧很不简单,将三种建筑材料的物理特性发挥到极致,混合而成的三合土,逾越岩石。   “老祖宗的东西,都断绝了。”周阳默默慨叹,前世经历给他的深刻感想是,华夏值得称道的东西消失了太多,三合土的配比工艺,就是其中之一。   “时代在变,现在钢筋混凝土已经取代了古代的三合土。”   赵百川没想到周阳会惋惜传统,稍感意外:“我记得庙里有一本手札,记叙的是清代石桥的建筑工艺,当中对三合土的配比做了明确说明,包括灰土,黄土,石灰各占几成,如若你感兴趣,脱困后,可向我那师弟索要观看.”   周阳暂时没有挑明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他想隐藏身份从对方嘴里套出更多,知道能够完全确定对方身份。   “我听闻真正的赵主持对古玩很有见解,如果你能讲解一番,我便相信你所说的话。”   “你不要怪我戒心太重,因为我不久前才受到欺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赵百川表示理解,又纠正道:“说我对古玩有所见解,那实在是空穴来风,我究其一生都在钻研佛经,观看先辈留下来的古籍,勉强算是了解的方向,应该数佛法和养生。”   周阳丝毫不相信这些鬼话,道:“就以秘色瓷为例讲讲吧。”   赵百川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周阳当然极力否认,之所以想让对方讲讲秘色瓷,是有原因的,真正的赵百川,作为马家庙里的关键人物,肯定知晓当年那件事,对庙中的秘色瓷有所了解。   如果能知晓这批秘色瓷的相关细节,就能证明对方的确是马家庙中的和尚,这是自己确定对方身份的关键。   “抱歉,超出能力范围,无话可说。”   赵百川当然知道秘色瓷,因为他就肩负着将这批宝贵瓷器大白于天下的任务,本已和师弟商量到最后关头,二人将庙中瓷器皆尽送往三江市,不论真假。   怎料临行前自己遭遇这般变故,被困险境。   这批瓷器,是师傅当年答应别人的事,师傅允下过承诺,他那时候还年轻,并不知晓当中细节,但在师傅过世时,将其中真相系数告知。   这批瓷乃是从一家极富盛名寺庙地库运出,那处所在,被天下出家人的奉为圣地。   法门寺。   “此人如此想要了解秘色瓷,肯定是知道了消息,知道庙内宝贝,想窃取这批瓷器,我得提醒师弟,让他提高警惕。”   赵百川正色:“年轻人,我奉劝你一句,利字头上一把刀,好自为之。”   “你已经与我师弟交涉过了吧?我奉劝你打消那份心思,我师弟虽然未斩断尘念,但也有所坚持。”   周阳回过味来,问道:“你认为我想染指那批瓷器,你说对了,那么值钱的东西,不想染指,我岂不是太不正常。”   “不过,你好像对你师弟有什么误解?”   周阳从对方的言语表达来看,好像对赵江山极为称赞,师兄落入险境,当师弟的优哉游哉,赵江山心中念头可想而知。   甚至,老头都可能是赵江山亲手送进来的,和送自己的手法一模一样。   周阳打算拆穿赵江山真实面目时,黑暗中,传出了异响。   像是脚步声。   音调阴沉,节奏稳定,断断续续,明显不属于老头。   “老头,你身边还有人,想阴我?”周阳戏称,内心警惕,暗处还隐藏着一人,证明对方目的不纯,其心可诛!   难不成想2V1,解决自己?   刚刚建立的信任,瞬间崩塌。   “老头,怎么不说话,被我识破,大失所望?”   几息后,赵百川压低声音道:“我进入此地,最少也有十日。”   “除了你我,绝无第三人才对,!”   周阳不信:“编,继续编,要不是你身边藏着人,这声音来自何处?”   “嘘!”赵百川警告,示意周阳噤声。   ------------ 第148章 不是人   让周阳深感意外的是,对方竟然如履薄冰,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连气息声都降了下来。   这个反应令他意识到,事情恐怕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黑暗中,当真还藏着其它东西,就连对方也不知道的东西!   周阳心中胡思乱想,既然这是古代墓穴,墓顶有巨大的窟窿存在,那声音又会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呢?   由于只听到一遍,很难根据声音特征做出猜测,二人皆尽一声不吭,竖着耳朵仔细倾听,希望那声音能再出现一次。   “难不成是盗墓贼?”周阳情不自禁联想到这一方面。   的确有这个可能,对方发现了这座古墓的存在,通过挖掘盗洞,直达墓道,墓门,进而探寻整座古墓,搜刮墓内陪葬品。   要真是盗墓贼,却也不是坏事,自己被困此处,正好可以凭借对方的力量脱困,就算盗墓贼的为人不可相信,只要藏在暗处,待对方经由盗洞离去后,自己也能顺着盗洞攀援而出,从此地脱困。   “啪嗒啪嗒。”果不其然,声音再次传来。   这种声音的声调拖得很长,由于二人早就有所准备,因此听得极为清晰,很明显是脚步的声音,很细小,也很缓慢。   “真的有其他人!”赵百川悄悄道。   他内心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周阳,因为他受困此地已经多时,师弟赵江山费尽心思都没能将他营救出去,按理说抵达此处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那条倾斜的通道。   “看来,我们并非是通过墓道摔进墓穴。”赵百川更改一开始的结论。   这声音来得很蹊跷,从黑暗的深处传来,在他的十二点钟方向。   如果真的是第三个人,那么对方是如何进入墓穴的,这座古墓毕竟处在山腹之内,要想悄无声息进入,徒手开挖倒也可能,但必须将盗洞打到墓道,或者墓门之前,如此才能缩小工程量。   可二人回望来时的通道,所谓的墓道并无任何动静,也就说明,还有第二条路通向墓穴!   两条路径,哪条为盗洞,哪条为墓道,一时间不得而知。   判断这一点很重要,如果二人滚落的垂直通道为墓道,那么古墓的规模充其量不过一间小屋子,因为竖穴墓本就不适于修建大规模的墓穴群。   可倘若头顶的通道并非墓道,而是直达墓道的盗洞,脚下的水平通道才是墓道,也就说明,这座古墓乃是一座横穴墓。   横穴墓的规模,墓室的大小以及分布,远超竖穴墓,二者对比起来,就像是带游泳池的复合型别墅和单间出租屋的比较。   与之对应,横穴墓当中的陪葬品也会更多,墓主人的身份也更高!   “走,去看看!”   故此他想找到这暗中的第三人   赵百川并不想使墓穴被暴露,他之所以宁愿葬身此地,也不想赵江山发动人力物力前来救援,是为了马家庙的未来考虑,要是庙下有大墓的消息存在,小庙动辄迁移,甚至可能不复存在   周阳仔细回味着啪嗒啪嗒的声音,纠正道:“这不是脚步声,脚步声不会这么长,也不会这般断断续续!”   果然,当这声音第三次响起来时,赵百川也注意到了细节。   “的确不是脚步声,并且,声音源头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之所以判断出越来越近,是因为声调明显增加,在黑暗空间中产生的回音越来越清晰。   “你的意思是…”   赵百川的声音明显凝重起来。   如果不是脚步声,那会是什么声音?   制造声响的,究竟是不是人,还是其他东西?   “啪嗒啪嗒。”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靠得更近了,甚至感觉就在不远处传来,像是某种东西沿着地板攀爬摩擦传来。   浓郁的危机感陡然上升。   “老头,我不管你的身份是真是假,目的是什么,但眼下,我们或许需要合作了,那玩意显然已经意识到我们的位置,正在一步步靠近。”   周阳勉强能够分辨,声音来自赵百川后方,自己所处较高,位置靠后,危机如若靠近,当然是赵百川首当其冲。   “那是自然,得合作!”赵百川毫不犹豫。   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嘴里已经开始默念《法华经》,《波若密多心经》,奈何手上没有佛珠打节奏,佛经效果并不佳。   周阳缓缓摸到坑边,低声询问:“能否上来?”   因为黑暗中那玩意似乎能够听声辨位,周阳尽可能简化自己的言语,并将音调压得足够底,奈何在黑暗中响起时,还是太过明显。   “不行。”赵百川摇头。   他所处的位置,比周阳所在的平台低两个身为左右,先前借助石台跃起,这才勉强够到周阳脚踝,要想让他徒手攀爬上去,几乎不可能。   “站高,我拉你。”   周阳被捆着的双手,费尽力气将裤子脱下,由于脚踝处拴着绳,裤子并不能完全脱掉,褪至脚踝时便是极限。   周阳垂下双脚,加上裤子下垂的距离,赵百川轻易便摸到了裤子。   “拉!”   周阳双手被束缚,难以用力,不过好在黑暗中的地形有众多凸起,如同天然的抓手,周阳抱着其中一块还算稳固的石头,双臂一起发力,硬生生从坑边爬出,带起了赵百川。   赵百川抵达周阳所在处,也没心思说感谢,仔细倾黑暗中的动静。   周阳请对方解开自己手脚上的绳索,老头照做。   周阳这才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和脚腕,如释重负。   手脚自由,这是脱困的前提。   “啪啪啪啪。”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变得很不同,激烈而急促,像是撞击声,又像是牙齿的咬合声。   唯一值得肯定的是,这声音彻底靠近二人所在,约莫估计与周阳所站之地,只有十米距离!   赵百川想要说什么,周阳直接堵住他的嘴。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奋力朝那个方向投掷而去。   “嘭。”石头落地声传来,紧接着是碎裂的声音,声音在远处产生,在另一个地方产生回音,传到很远。   石头落地声刚刚响起,黑暗中那道声音陡然跟进,追向石块而去,像是受到挑逗,追寻猎物一般激动。   一开始的摩擦声,彻底变成了短促的跑动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周阳眉头紧皱:“容易被声音吸引,又是古墓里的东西,这不会是…”   突然之间,周阳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老头,我们得速速寻到脱身之法!”   ------------ 第149章 深入   “这是起尸?”赵百川率先问道。   周阳让他不要乱说:“没有科学依据。”   二人暂且达成了同盟关系,忘却深究对方的真实目的,共同应对未知危险。   “尸体恢复生机,科学虽然无法解释,可在古人的手札中却有相关记载。”赵百川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文献,不得不说,他的见识的确很广。   “古语有云,下棺未久,忽闻震壁声,惊退,棺起,尸坐而首圆。”   周阳白他一眼,道:“不详之物也罢,第三人也罢,亦或是你的同伙也罢,都得趁他不在之时有所作为,熟悉环境,寻找防身器物。”   眼下,自己无非就是赤手空拳,没什么防身之物,老头子赵百川就更别说了,经过方才的拖拽,周阳估计这老头不超过一百斤,身材虽不得而知,但肯定没什么战斗力,摆明了的拖油瓶。   自己虽有反抗之力,却仍旧要提防着点,四周漆黑,无法观测,危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到来。   另外,周阳并未打消全部防备,他始终觉得,老头和黑暗中的声音有关联,在欺骗自己深入。   “你还是不相信我?”赵百川叹息道:“既然=无信任,合作也是枉然。”   老人拒绝,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交流如此之多,甚至把手里最后半个馒头都送给对方,仍旧博不回对方的信任。   人与人之间,何时徒增这么多阻碍?   “你把这半个馒头吃了,我姑且就相信你。”   周阳把手中捏实的馒头交给赵百川,同时提起自己的裤子,拴好裤腰带,近距离观察对方。   周阳心里跟明镜似的,如果赵百川对自己真的有什么歪念头,那么一开始丢给自己的馒头肯定有问题,因为被困山腹,没有食物,这么半只馒头能够救命,不可能轻易交给他人。   另外,联想到馒头来自赵江山,周阳更觉得这东西有问题。   赵百川接过馒头,果然吧唧吧唧吃起来,一小口馒头难以下咽,在嘴里足足嚼了二三十下才吞下。   周阳听到吞咽声时,才彻底打消内心顾虑。   “走,我们四处熟悉一番,寻找物品防身。”   “你已经来此多日,对这墓穴内的情况了解如何?”   周阳内心虽然不愿意走动,但求生的欲望使得他不得不主动出击,首先,被困险境,需要主动寻找生路,其次,趁着暂时安全,寻得一防身之物尤其重要。   什么青铜剑,青铜鼎不奢望,能捡到一块棺材板都行,至少可以当盾牌。   在黑暗中待得越久,周阳内心的恐惧感便越加深重,黑暗蒙蔽眼睛,同时也蒙蔽了心灵,在这种环境之下,睁着眼和闭着眼没什么差距,给人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   安静令人害怕,有第三人的声响同样令人感到害怕,总之,人在这下面待久了,会疯。   从这一点来讲,周阳敬佩赵百川,一个人在这样昏暗的密室环境生存十日,未曾得幽闭症状,未曾自杀身亡,足以说明老人内心何其强大。   “没有光源,我对周遭环境也并不了解,只是知晓有一条道路直通前方。”   周阳抓着老人胳膊:“那我们走吧。”   老人旋即带路,在前方摸着墙壁,绕过那只坑,沿着阶梯向下方而去。   “那只坑是做什么的?”周阳并不理解,在墓室里为何会有这么大一只坑,一开始,他认为这坑是墓室穹顶破裂所留。   他是外行人,倒也不怪他如此思索,墓室的封顶倘若真的出现洞穴,那么整个墓室早已经被土壤填满,再无今日巨大的空间。   “那是墓室中的陪葬坑,当中应该有一些俑以及陪葬品。”老人点明。   “明墓怎么会有陪葬坑?”   周阳虽然不懂此道,却也明白,陪葬制度因为过于血腥残忍,千年前就已经废除,这个陪葬坑存在于明墓中,逻辑上说不通。   “这一点的确说不通,可我进入坑中,的确发现了尸骸,姿态各异,排列有序。”   周阳突然回想起在山坡处洞口发现的汝瓷碎片,当时就疑惑,为什么明墓外会出现宋词,甚至怀疑山内墓穴乃是一个墓中墓。   所谓墓中墓,就是指,在历史上曾经有不同时期的两人将墓穴落座在同一处,这种事是很少见的,因为占据他人阴宅并不吉利,就算是为了抢夺洞天福地,也会事先将原墓迁出,再将自己的墓穴落下。   周阳跟随着下楼梯,他一边数一边迈步,足足数了二十三声。   “二十三阶楼梯,少说也比刚才的地势低了五米。”   二人继续向前摸,这边已久很漆黑,但情况已经有很大的不通,脚下变得很平整,两侧的墙壁也很精致,即便有缝隙,都是排列整齐的砖缝。   “注意脚下。”赵百川刚刚说话时,周阳已经提到了一只金属箱子,硬得周阳抱着脚尖哀嚎。   箱子应该是固定在原地,之所以说是箱子,是因为周阳用脚踢的时候,内部有明显的响声。   周阳没有犹豫,俯身下来,尝试打开这只箱子,发现很轻易便摘掉上方的金属盖子,虽然有点分量,但盖子四周贴合得很好,工艺严丝合缝,尽管进过漫长年代,也能自如打开。   周阳双目难视,只觉双手微凉。   他伸进一根手指,摸了摸,没发现什么危险,旋即上双手摸索。   是两块球形固体,入手时摩擦力很大,重量比一般的石头要小,好比煤球一样。   周阳嗅了嗅,闻到明显的火药味。   “这是…打火石?”   周阳想起小时候玩的小玩意,两块石头,表面沾着固体火药,只要激烈摩擦,便能轻易溅射出火花。   手头这玩意,闻着味道,和小时候的玩具差不多,但火药味道更浓,重量也更轻。   估计这两块球体就是实心的火药球。   “这是用来干嘛的?”周阳纳闷。   入口处的盒子特意盛放两颗火药球,周阳实在不明所以,这玩意的确能溅射出火星,但用来照明却不够,光芒太短。   “应该是用来点灯。”   周阳顺着赵百川的手势摸过去,发觉了一盏石塔,塔座中摆放着固体块,有淡淡的松香味。   松油灯。   固体松油能保持漫长岁月,适合长时间储存,性质稳定,不易变质。   周阳利用火药球碰撞点燃那块松香时,看见了梦魇一般的东西。   这东西吓得他连连后退。   在道路前方,也就是二人的必经之路上,挂着……   ------------ 第150章 吊尸   在周阳面前挂着的,是一双脚。   这双脚并不大,比周阳的码子要小一些,估摸着不超过四十码,仅从码子来看,应该是男人的脚。   再看脚上穿的鞋子,材质极佳的云纹布料,底子是特制的棉麻,在表面绣着镂空的金色瑞兽,借着松香油灯的照耀,周阳将瑞兽的形象一览无余:金色,双角,四足,每只足六爪,在瑞兽的胸膛,有一轮金色的刺绣,像是太阳。   看着花纹时,周阳竟然有阵阵失神之感,那瑞兽胸膛中的大日,在四足的拱卫和带动之下,仿佛自然而然的旋转起来,将松香火焰释放出的光芒反射回来,颇为神奇。   周阳连忙定了定神,同时摆起防御姿态。   “哪来的尸体?”   周阳借着微弱的火光向上望,查看这双脚的主人,他到并不是很害怕,从脚尖下垂的姿态来看,此人已经被悬挂在此地多时,不知死去了多久,没什么值得发怵。   “这双鞋的制造工艺,应该不是近代产品,这玩意能保留这么长时间而不至于辅修?”周阳纳闷。   这古墓与外界打通了渠道,进行过空气交换,所以周阳二人才能在墓室中来去自如,不至于晕倒,也才敢大胆点上这盏松香油灯,即便如此,观测完这具尸体后,二人也得将油灯吹灭。   墓室内的氧气并不够用,火焰燃烧会加剧氧气消耗,这对不知困在此地几时的二人来说,很危险。   “的确,很怪异!”赵百川被面前的悬空脚吓了一大跳,定下神后,始终不能理解这双鞋。   这双鞋简直太新了,表面的花纹以及瑞兽形象栩栩如生,如同是现代的彩绘工艺,内部的小腿已经辅修得只剩骨骼,鞋却仍旧如新,套在脚上。   “怪异的不止是鞋,还有这悬挂着的尸体,按理说人身上的数百根骨头,之所以能够粘连,依靠的是筋膜之间相互连结,这具尸骨已经腐朽,为何骨头仍能够自然悬挂在高处,而不会散落?”   “还有,此处为古墓,本就是葬人之用,哪怕此人的身份地位不够入墓室,也能在陪葬坑中安息,却为何会被悬挂在这墓室的天顶之上,落得个无法入葬的下场?”   华夏古代,讲究入土为安,不论是贫穷还是富裕,都会在死后入土,即便不入土,也会选择悬棺,天葬等方式入殓。   可像这具尸体一样,分明身在墓穴,却落得如此被绞死下场,实在难以想象。   “这会不会是擅自闯入墓穴的人,踩中了什么机关?”赵百川猜测道。   “哪那么多废话,看看不就得了。”   周阳白他一眼,由于黑暗中有了松油灯芯散发的光芒,四周不再显得那么单调,借助微弱的灯光,不仅能看到面前这双脚,还能看见四周的平整花岩墙壁。   这些墙壁并非单纯地白色,而是用各色彩绘制出不少壁画,形形色色,由于侵蚀,壁画的颜色早已经褪去了大部,只留下极为显眼的朱色,以及比较稳定的黑白黄几色,向头上望去,穹顶没什么装饰,却有零零散散的绿色光点,像是萤火虫。   再看向两边,通道两旁皆尽有金属箱子,周阳来到这一旁,想要打开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箱子打开,他发现了一把钥匙,很长,足足有中指长度,为圆杆,圆柄,如同开库房重地的钥匙。   周阳把消失放进兜里装起来。   “孩子,墓穴中物,不属自己,还是不要据为己有为宜,恐只会惹祸上身。”   周阳解释道:“这钥匙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指不定会用得上。”   周阳来到松香灯芯旁,这石座等具少说也有几百斤,完全不可能搬动,可如果不把火焰抬高,二人就无法了解这具尸体的上半身到底是什么情况。   突然周阳灵机一动。   他直接拿下金属盒的盖子,又利用手上的钥匙,将缓缓燃烧的松油轻轻撇下小半团,这样一来,原本拇指大的火焰,分成了眼珠大小的两团火焰。   周阳抬着金属盖子,这火焰照得他脸颊发红。   “老头,委屈你了,蹲下吧。”   周阳尝试举起自制灯芯,发觉仍无法观测到上部景象,身高不够,火苗又太小,光芒根本达不到。   办法就只有一个,让赵百川蹲下,自己骑在老头脖子上,借助两个人的身高,加上自己的手臂长度,或许能够看清上方景象。   这尸体悬挂得并不算高,只是黑暗太深邃,火焰再拿高点,断然能一窥究竟。   赵百川会意,果然蹲了下来,周阳顺势就坐到老人脖子上,一只手紧紧抓住老人领口,另一只手高高举着灯。   可迟迟不见上升,周阳举灯的手都酸胀了,老人还是没站起来。   “你怎么了?”周阳问。   “尸体脚下有东西,你看!”   周阳这才从发赵百川的脖子下来,手持火焰蹲下,观察尸体脚下。   由于光芒未曾达到,这脚下的区域事先还真没注意到,要不是赵百川蹲下时,借助两处光源的照耀仔细观看,还真发现不了。   “阮藏壁,这什么意思?”   周阳注意到,地上用朱红笔潦草写着三个繁体字,单从笔迹来看,算不上好看。   “应该是此人的名字,既留下了字迹,便足以说明他并非意外而葬身此处,既然如此,那事情就更加可疑了…”   周阳在尸体脚下的方圆区域寻找,除了阮藏壁三个红字外,再无其它。   如此寥寥三个字,实在不能发佐证什么。   “此人倒也算聪明,临死留下自己的名号,供后人瞻仰。”   周阳示意赵百川蹲下。   “孩子,你体重有点超标,我这身体想要再支撑你一次,至少得休息几分钟,倒不如你先支撑我上去看看。”   周阳想想也对,便把简易灯具交由赵百川,自己到尸体前方蹲下。   “来,上肩。”   老头并不重,周阳很轻易就站了起来,并且还垫脚尖,害怕高度不够,还跳了跳。   “怎么样,看见没有?”一番折腾,周阳也有些劳累,他毕竟还饿着肚子。   “看见了,放我下去。”老人慢悠悠道,身体显得很久僵硬,情绪也不像一开始那般轻松,仿佛经受了什么。   周阳顺势放下对方,问:“怎么样,什么景象?”   “自己去看。”老人把灯具交还周阳,卖关子。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他提醒。   ------------ 第151章 无脸   周阳搞不清楚对方为何这副表情,迷迷糊糊坐上赵百川的肩膀,老头子体重很合适,没有多余的赘肉,一副肩膀基本看不到肉,像是一副骨架,坐在上面硌得慌。   周阳的视线直接来到了尸体的胸膛处。   这具尸体脚上套着鞋,但身上并不装束,无论是腿骨,还是盆骨,都显现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固定的,用了502吧?”周阳有些纳闷。   他仔细观察尸体的关节处,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骨头粘连在一起,仔细观察,却并未发觉有文章。   没有铆钉,也没有绳结。   那就怪了,这些骨头为何不散,仍旧呈现完整的模样。   除了粘性胶水,似乎找不到任何原因,但事实是,想要将这些两头圆润的骨头粘连起来,即便是胶水也不好使。   就像铁锅破了无法用胶水修补一般,这是人骨头,相互之间接触面很小,胶水根本无法起作用。   “应该是在骨头内藏着铆钉。”周阳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   再看尸体胸膛,除了几根较为主要的肋骨,以及一根支柱的脊椎骨,细小的骨头不见踪影。   “老头,跳一跳,唉,对。”在赵百川努力一跃时,周阳终于看见了这具挂尸的脸,也明白了老头非要让自己来看的原因。   这具尸体,并没有脸,他的脸,呈现出严重的空洞状态。   寻常颅骨,好歹有颧骨,以及瞳骨,上下颌,甚至能凭借颅骨推断出生者生前大概的模样。   可这个人的面部,竟然向下凹陷,脸部的细节几乎全无,直接就能透过巨大的空洞看到后脑勺。   根本不是自然脱落,首先,断面极为整齐,几乎是平平整整从上而下消失,整个面部的骨头消失,后方的骨头保持完整。   摆明了的无脸尸。   周阳原本以为,这玩意应该是被绳索吊在此处,极有可能就是被吊死的,但亲眼所见后,这个结论被推翻。   骨骼的脖子处并不见绳,在它的头顶,有一大片漆黑的发根,在微弱的火焰照耀下,那搓头发先是淙淙水流,被盘成一根大辫子,延伸到黑暗中的上空。   这具骨骸,竟然是用头发悬挂而起!   “人的头发丝能保持那么久?”   周阳内心发怵,让胯下的老人放他下地,眼前呈现的事实,和他所料想的差了太多。   发怵之余,周阳仔细观察了骨骼的手腕,脖子处,没有发现任何工艺制品,这才主动落地。   “头发丝的确能存在这么久,但想要长时间承受这般拉伸,肯定经过了处理。”   “另外,此人生前应该是削去了面部,至于是死后所削,还是死前,得进一步研究才能清楚。”   “我觉得,只有用古老的祭祀仪式才能够解释。”   周阳摇手,他之所以执意观看骨骸面部,并不是吃饱了撑的,寻找刺激的惊吓,而是想看看有没有手链子,吊坠之类的玩意儿。   发现没有这些东西,他的兴趣自然就降低了许多。   “管他什么人,死都死了,要帮助他入土为安吗?”   周阳觉得,这具骨骸的小腿骨不错,看样子生前应该是个长腿欧巴,这大棒骨用来防身,应该极为不错,要是自己实在将要饿死,骨头里说不定还有营养物质。   “罢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周阳觉得有利,毕竟墓穴内的情况陌生,虽然相关此类的小说有夸大的成分,但一间阴宅在潮湿且阴气极重的地方存在那么多年,难免有污秽之气,能不靠近倒也有理。   周阳手持火焰,沿着通道继续向前走,骸骨所在的空间稍大,穿过骸骨后,两侧的间隔陡然减小,像是来到了一处廊道。   在狭长的通道内,借着微弱的火焰光芒,周阳得以观测通道两边的彩色壁画。   “老头,我们带着这团火焰深入,会不会有危险?”周阳出发之前,特意将两颗火石装在兜里,同时又吹灭了入口处那团火源,只留下自己手上这颗火苗子,就是害怕墓室内的氧气消耗太严重,进而导致缺氧死亡。   “好在有盗洞与外界相连,虽有气体流通,但也不宜点燃更多火苗。”赵百川提醒。   直到现在,通过墓室的巨大规模,他基本能够确定,这是横穴墓。   二人进入的方式,就是从那条斜挖的盗洞。   “你是说,这古墓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   赵百川点头,并没有否认这种说法:“按理说,墓室入口那具尸骸,会留下一些饰品。”   周阳沉默不语,继续深入,但俨然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激情。   “这壁画好像有点意思,为什么都看不见脸?”   周阳扫视两侧的壁画,形象不算合理,有的甚至能用夸张来形容,身子很粗,手臂长,双脚短,比例怪异。   女人拖着长裙子,男人则穿着长袍。   无一例外,壁画形象都是背对。   走了很久,周阳终于看见一副面对自己的壁画形象。   “连壁画都没有脸!”周阳拿着光源靠近,发觉对方的脸部缺失,只能从衣着判断,是男子。   “这男人手里拿的是什么?”周阳看着壁画,不明所以。   它双手呈现紧握姿态,至于握的是什么东西,看得不甚清晰。   “重点在于胸口的图案,你没发觉有什么熟悉的吗?”赵百川在一旁提醒道。   周阳仔细观看那圆形图案,以及四边的祥云绣花,道:“这不是刚才那双绣花鞋上的图案吗?”   赵百川点头。   这样的图案重合,当然不可能是巧合,另一种更为靠谱的解释应该是:图腾。   “这样该是某种图腾,代表这个氏族正在举行祭祀仪式。”   周阳虽想反驳,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毕竟自己是外行。   没走出几步,两侧的廊道陡然放宽,壁画消失不见,借着微弱的光芒,二人看到了数双脚,排成一列,如最先前那具骨骸一样,吊在穹顶上。   二人直接无视,直奔最墓室的最尽头而去。   在周阳看来,这些排列整齐的尸体,就像是某种对外来者的警告和示威一般,让外人不要进入深入。   可周阳偏偏就不信这个邪,只要手头的火焰还没灭,就证明空气是没问题的,借着火焰缓缓向前摸,看着点脚下就行。   “我手里的钥匙,是用来开什么的?”周阳疑惑。   找到消失对应的锁,是促使他持续前进的原因之一,在他看来,珍贵的不是这把钥匙,而是锁住的东西。   即便下墓都要上锁,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等等,我们已经见到二十具骨骸,你注意到一个特殊细节没有?”   周阳满脑子心思都想着钥匙,还真没在意骨骸,当他看向第二十一具骨骸后,很轻易就发现了老头口里所说的细节。   “这怎么可能是死去的人?”   ------------ 第152章 老尸新容   “不对啊,应该有副三合土七星巨棺才对。”到现在已经前前后后经过二十具尸身,也算是彻底深入了墓穴深入,但从始至终不见任何陪葬品,也不见棺椁耳室,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条路,两侧的壁画,始终笼罩着中央悬挂着的尸身。   这压根不像是一座古墓,倒更像是一处古老的祭祀场地。   周阳当然不会怀疑前世的记忆出错,毕竟他曾亲自造访过马家山的博物馆,一睹出土器物的真容,并且对那副巨棺的印象尤为深刻。   眼看手中的火焰将熄,而墓室也将抵达尽头,周阳没有在原地滞留,摸索着向深处走去,他要在光源消失之前将墓室皆尽探索一遍。   如果能看见那副标志性的三合土巨棺,证明此地跟记忆中的马家山古墓没有出入,如若不能…   “什么三合土巨棺?”赵百川疑惑。   他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全身的精神都集中在第二十一具尸身之上,一路走下来,二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两侧壁画上,因为这悬挂着的尸身如出一辙,每隔米远就吊着一人,皆尽穿着红绣花鞋,在下方都有与之对应的名字,毫无疑问都是姓阮。   “这具尸骸,完整得有点吓人。”赵百川借着周阳手里微弱的火焰,打量第二十一具尸身。   此人的骨架稍小,双脚距离地面足足有半米高,同样穿着绣花鞋,地面也有名字,由于周阳拿着灯深入,火光欠佳,因此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这具尸体的双脚竟没有完全腐坏,一眼看去无法见到骨头,而是黑色的肌肉组织,将骨骼包裹得好好的。   向上看,勉强能看见它垂吊着的双手,五指又细又长,皆尽被发黑的硬质皮肤包裹着,像是木乃伊,又像是干尸。   “怎么会是干尸?”赵百川搞不清楚当中缘由。   先前的尸骸,皆尽只留下白骨,没有任何肌肉组织存在,第二十一具却变成了干尸,这很奇怪。   众多尸骸处在一座古墓,至少能说明他们下葬的时间是一样的,如此推测,在腐坏程度上就不会差距太大,皆尽应该呈现一样的外表才对。   若真要给这副干尸做解释,的确可以。   可能此人特殊,因此被制造成干尸悬挂,为的就是能让容貌长存,供后人瞻仰。   赵百川抚摸干尸皮肤,很硬,像是犀牛的角质。   “亦或者,此人深中剧毒,故此身体不朽?”   这些尸骸从何而来,为什么被整整齐齐悬挂在墓室之中,到底有什么作用,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不得而知。   但好在墓室内留下了讯息,这些人都姓阮。   阮并非大姓,在临江四市基本未曾听过此姓氏,至于湖海省有无阮姓家族,那不可而知,毕竟地大人广。   再者说,就算能够找到阮氏族群的聚集地,亦或是阮家的族谱,也不见得这墓室中悬挂着的,就是他们的先祖。   华夏姓氏虽有源头,可随着历史推进,百姓迁移融合,姓氏所具的代表性已经大为降低,想要追根溯源,是很困难的事,需要查找大量古籍。   “咚咚咚。”   通道尽头传来极速的脚步声,紧接着一缕火光划破黑暗,带回来一张青涩的脸庞。   周阳来到第二十一具尸骸旁,道:“这太诡异了!”   周阳蹲下,查探第二十一具尸骸下的名字。   “没有名字。”   “虽然没有名字,但通过这二十一具尸骸的衣着判断,他们应该是明代末期之人。”   周阳拉着老头往墓室深处走:“你看看这是什么朝代的人?”   二人没走几步,便看见了第二十二具尸骸,这明显是一个女子,身着长裙,布料柔顺细腻,颜色艳丽,如同春日里的水纹倒影着青山绿水白云。   值得称道的是,这长裙丝毫没有毁坏痕迹。   在长裙底下,她双腿的皮肤,还呈现着干瘪的白色,就像是刚过世不久。   “衣物竟然保存这么完好,一看就是死去不久……”   此话刚刚脱口,赵百川便意识到有所不对。   只听他改口道:“这……这是水田衣?”   周阳也不跟对方废话,拉着他继续往前走,来到第二十三具尸骸处。   “你再看看,这具尸骸是什么年代的?”   周阳之所以不听赵百川往下讲,是因为他早就已经知道水田衣的来历,因为衣服是件古董,明代初期的东西。   华夏诗句中有“裁衣学水田”的描述,所谓的水田衣,就是指女子的长裙是由颜色多变的布匹缝制而成,从裙中可见水田浪花翻滚之景,零星的织锦缎料相互拼合,相互之间色彩不一,形状不一,图案不一,极富美感,因较好的装束效果,受到明代女子的广泛喜爱。   从身着水田衣判断,第二十二具尸骸,应该是明代妇女,死后多年还能尸身不朽,这简直骇人听闻。   尸身不朽的确有可能达到,需要做清洁处理,彻底密封,在灌满惰性气体,保持尸身的物理性质,使其不发生形变,这在明代是绝对不可能达到的技术。   这第二十三具尸体,更加夸张。   二人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许许多多细节,此人脚上是一双纯白小布鞋,鞋带和鞋跟都是白色,脚踝处显露这白色丝织袜子,纤薄得几乎透明,裤脚稍稍挽起,露出脚腕。   她的小腿不过周阳的小臂粗细,很直,同时也很白,像是荷塘里的莲藕,乳白得像要滴出水来。   “这人栩栩如生!”赵百川难以置信。   皮肤细腻,白里透红,富有弹性,简直比周阳的皮肤还要好。   赵百川捏了捏自己的皮肤,道:“这是恶作剧!”   周阳看着这具简直要活过来的尸身,点头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她的穿着宋代窄袖短儒石榴裙。”   “宋人的裙,有六幅、八幅、十幅的形式,裙子上的纹饰更是丰富多彩,有彩绘,染缬,有作销金刺绣的,有缀珍珠....   裙子的色彩以郁金香根染的黄色最为高贵,也有红色裙,是歌妓穿所。   艳丽的石榴裙最负盛名。   听到这,赵百川面露惊疑:“你是说,这具保存最好,皮肤尚且水润的尸骸,反倒是最古老的一具?”   “老尸新容,这怎么可能!”   ------------ 第153章 复活?   石榴裙,出现在宋代,因其衣裙褶皱众多形似石榴花而得名,深受当时年轻女子喜爱,穿着后尤其彰显身材。   这种衣物耗用布料许多,加上装饰作用大过实用,不适合农耕,因此能着石榴裙的女子,在宋代社会都有一定的阶级地位。   “这,会不会还活着?”   越久远的人,反倒彰显出蓬勃生机,这有悖于事实,二人说什么都不相信。   老人心中有所猜测:“穿上石榴裙也不见得就是宋代妇女,此女子,可能是不久前刚刚入墓。”   周阳却不这么认为,玉佩给出的信息是,最后这两具尸骸,皆身着古代长裙,价值极高,这做不得假。   “老赵,你背我起来看看。”周阳示意老人蹲下。   手中的火焰,最多还能燃烧五分钟,趁着还能看见四周景象,得尽快搞清楚这第二十三位女子的情况。   看这架势,越活越年轻,最后不会起死回生,阴阳调转吧?   至于墓室尽头,周阳已经探查过,再无其它,所谓的三合土巨棺,也无影无踪。   偌大墓室,没有实物留下,也无文字记载,更无能供人判断年代的细节,只有这么诡异的二十三具吊尸,关键的是,最古老的一具,也就是第二十三具,还容光焕发,皮肤水嫩嫩。   周阳坐到赵百川的肩上,来到这位石榴裙女性的胸膛处,仔细打量。   他的第一动作是看女性的脸庞,却发现女子俏脸上笼罩着薄纱,将鼻嘴脸颊都遮挡其下,只显露出峨眉以及蹙额。   额头平整,没有任何皱纹,两侧有轻微的凸起,像是天然的聚顶之相,眉毛一根根相互簇拥形成细细的一条,从鼻根一笔带到眼角,干脆利落中带着英气。   她的鬓角很干净,头发皆尽竖起,没有碎发,再看她的双耳,藏在发根处,白净而优雅。   从这些表象来看,女子生前应该是一位绝色美人。   周阳第二眼扫视女孩的身材,但并未在这一点上纠结过久,毕竟对方已经过世,对死者的敬畏大于好奇。   周阳伸手去摸女孩脖颈,探查对方脉搏。   入手之时,稍感冰凉,但却远远未达到逝去之人的那种低温,反倒能感受到未曾退却的点点暖意,好似在这雪白的肌肤之下,还有血液在流动一般。   “没有脉搏,死人无疑,不过,应该刚死不久。”   周阳打量女孩脸庞,把灯火拿近,想看看薄纱下的脸。   倒不是他想一睹对方面容,纯粹是因为好奇,因为此处悬挂得骨骸,大多没有面部,就像是在极力避免相貌显露给世人一样。   这女子看起来美若天仙,姿态优雅,三千青丝盘于头上,连接着头顶的黑暗深处。   会不会也没有脸?   “哎哟,老头!”   周阳单手伸出,去掀尸身脸上的薄纱,屁股下却突然失去支撑,这一哆嗦,使得他手上的灯火陡然落到地上,滚落到墙角处,火星虽未马上熄灭,但光源已经缩减许多。   老头子累了,竟然陡然松手瘫坐地上。   好在周阳眼疾手快,瞬间保住这具尸体,双脚也夹住了对方的腰部,这才吗免于摔个倒栽葱。   “罪过罪过。”周阳抱着一具尸体,丝毫没有兴奋的意思,反倒感觉害怕。   和尸身打交道,本来就是大忌,何况,这具女尸身上有如此之多的诡异之处。   周阳只觉得身上多处汗毛倒竖,起鸡皮疙瘩。   他缓缓松手,想从女尸身上滑落,他觉得,自己要是吊在对方身上,会把这具尸体的头皮扯掉。   “怎么回事?”松手松松脚之后,周阳发觉自己并未如愿滑落,仍旧贴在女尸的胸膛。   周阳察觉到,是下方有人在托举着自己,不让自己下去。   “老赵,你做什么?”   墙角处传来赵百川的声音:“干嘛?”   周阳侧脸才注意到,赵百川到墙角去捡那火苗子去了,并未在自己的屁股底下。   “是谁,是谁在托着我?”周阳冷汗直冒,侧过头向下看,却又看不到什么,因为光源太少,视线受限。   赵百川折返,在下方绕了一圈,道:“什么意思?什么叫托着你,没有其他人啊。”   听到这,周阳瞳孔猛缩。   自己双手双脚皆尽松开,却无法从女尸身上滑下,就是因为胯下被人托举着,像是坐在一条长凳上。   可下方并无人,那就证明,托举者并不在下方。   “糟了,起尸了,女尸复活了!”   周阳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人托着,而是坐在女尸翘起的大腿之上,所以无法正常滑落。   这双腿很软,和一般的沙发也差不了多少,此时正支撑着周阳全身的重量。   “嗡!”   突然,整个墓室里生出惊天火光,亮如白昼,原来是有两条暗沟隐藏在墓室周围,当中盛满了某种油脂,而先前松香的火焰进入当中,将其彻底点燃,火焰瞬间围绕整个墓室的墙根处,照亮偌大空间。   墙壁上的壁画清晰起来,所有壁画,无论男女,皆尽面向一个所在:第二十三具尸身。   二十三具尸身,在墙角火焰的照映下,皆出现巨大的影子,投在墓室穹顶之上。   “孩子,你做了什么?”赵百川和周阳相互打量。   周阳衣着朴素,但一身衣服,料子纤薄,缝纫讲究,更像是女子装束,赵百川则身着淡黄色麻长褂,脸上的胡茬子,以及乱糟糟的胡须,都说明他受困于此已经有所时日。   的确是女尸屈腿,将周阳支撑了起来。   “不对啊,这尸体这怎么动了,难不成还活着?”   周阳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事先验证过,对方的确没有脉搏,但死去的人如何能够活动,还有力量用双腿支撑自己全身的重量?   “是吸收了我的阳气,所以才死而复生?”   周阳双手去推对方的胸膛,只觉得软得出奇,在石榴裙中还藏着不小的弧度。   可女尸的双手陡然伸出,从左右袭来,将周阳紧紧锁住,不让他逃出。   “救命啊!”   “木乃伊复活了!”   联想到一开始藏在黑暗中的第三人,周阳觉得可能就是这个女人!   女尸复活,周阳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你才是木乃伊!”   女人睁开眼睛,眼眸中闪烁着丝丝蓝色,斥责道:“墓室中的油脂被点燃,我们三人都要葬身此处!”   ------------ 第154章 伴生阴墓   “活的!”   二人吓得脸色铁青,蹬蹬后退,至此,总算搞清楚黑暗中第三人的声音来自何处。   就是这个女人,她虽然和其他人一样吊着,实际上却是活物。   “你是人是鬼?”   女孩没有回答,抬起双手,双臂从宽松的衣服中显露出来,比藕丝还要洁白细腻。   她收起头发,自然而然从上方滑落。   “咚。”轻盈的落地声传来,女子双脚脚尖一前一后轻盈点地,像是仙子落于水中般轻盈。   她的足部尤其美丽,一双腿纤细笔直,盈盈一握,向上看去,是最为宽大的臀部,到了腰部曲线突然收紧,像是时时刻刻吸着一口气。   即便是身着石榴裙,依旧能够得见女子的身体条件的傲人之处,轻盈细腻又不失成熟的弧度,动作轻盈得体,又不失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   她脸上罩着薄纱,无法得见五官,可从如玉石般的额头,以及琼鼻高高挺起的弧度可知,面貌不会差到哪里去。   周阳双拳紧握,挡在面前,警惕此女,他可不会认为,此女这般伪装尸体,是想要恶作剧。   “难道是盗墓贼,或者,是被赵江山困于此处的可怜人?”   周阳心中瞬间浮现诸多猜测,但都被他一一否决。   如果是盗墓贼,不可能身着这臃肿的石榴裙下墓,这明显不符合常理,被赵江山困在此处的猜想也说不通,要真是如此,赵百川不至于从未意识到女子存在。   对方肯定另有身份!   “此女不简单。”   周阳多般猜测时,赵百川站了出来,道:“姑娘,不论你是谁,也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眼下情况危急,若是想活命,我们三人应当配合才是。”   火星点燃了墓室内隐藏的火源,很难说火焰会烧多大,耗尽墓室内的氧气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三人会在无声无息之间窒息而死。   “眼下想活命的办法有两个,一是寻找生门,也就是工匠在封土时留下的活路,一般能直达地表,二是原路返回,墓道口连通地表,储存的氧气或许能让我们坚持一会儿。”   赵百川虽然指出了两条明路,可实际上这两种办法的可行性都极低。   所谓的生门,二人从墓道一路进入墓室,探寻了每一处所在,毫无发现,证明并无此路径存在。   原路返回也行不通,那条漆黑通道太过宽阔,坡度大,表面光滑缺少抓手,三人根本爬不上去。   看似有两种选择,实际上两种选择都是徒劳。   女子不说话,只是稍稍瞪了周阳一眼,又看着墓室里燃烧的火焰,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阳心里当然急,眼下墓室着火,皆尽拜自己所赐,要是处置不当,会陷入陨命危机,没有空气,自己撑不过两分钟!   “为什么只想着跑,难道不能试试主动扑灭火苗?”周阳灵机一动。   三人虽然没有灭火的水源,可墓室墙角边缘升腾的火苗并不高,无法熄灭,却能够围堵,要知道,切断火苗的方法不止有搬走可燃物,还有隔绝染质的方法。   “这墓室内的尸体那么多,我们刚好能帮他们火化,也算是好事一桩。”   周阳想利用墓室穹顶上挂着的骨架堆死火苗。   “你找死。”一直蹙眉的女子悄然出声,她从头至尾没有发表过看法,就这么站在原地,却令周阳无法忽视,这冷不丁喊出一句话,吓了两个男人一大跳。   女孩的声音很动听,跳脱中夹杂着一丝稳重,最引人注意的是当中蕴含的自信以及威严,仿佛她说的话无人能够反驳,就是金科玉律。   她果断掐灭了周阳的想法。   “不过是尸骸而已,你那么激动干嘛,难不成是你亲爷爷?”周阳本就对女子的来历感到好奇,不由得才猜测道:“你莫非姓阮,这是你家祖上的墓穴?”   一开始,自己单方面认为,女子是是被迫进入此处,却没曾设想过对方是主动进来的。   说不定是来扫墓的呢?   见女子再次开启静音模式,周阳直截了当道:“那你有更好的办法?”   “我当然有。”女孩索性将脸转到一旁去,压根不愿意和周阳再产生眼神交流。   “可我凭什么告诉你们?”女孩撂出这么一句话后,再次沉默。   她的确有脱困之法,虽然没有太大把握,但也算是一条生路,值得一试。   而她并不想将这脱困之法告诉这一老一小。   正如周阳所说,她的确姓阮,与这墓穴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此行跋山涉水来到此处,是为了一件东西,可以说是钥匙,当中记载着家族一段尘封的过去。   奈何进入墓穴后就发觉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并且不止一人,还是一老一少两人,她自然而然心有警惕。   把悬挂自己于穹顶,想吓吓二人,目的的确达到了,可二人并无离去的想法,反倒蹬鼻子上脸。   她并不知道的是,周阳二人流落至此,早就置至生死而度外,又怎会被小小的惊吓喝退。   “你有信心一定会死在我们后面?”周阳鄙夷,很看不惯这个女子。   素未谋面,第一次见面,有必要搞这么僵?   赵百川却是当起了和事老:“周阳,你赶紧赔个不是,低头认错,想活命,还得仰仗人家姑娘。”   见周阳像是榆木疙瘩一般,赵百川提醒:“周阳,人家姑娘正值姣好年华,未曾婚嫁,先前受你这般拉扯纠缠,心中自然不满,毕竟女子清白比金子贵。”   周阳小声嘀咕:“她自己伸脚将我勾住,岂能怪他人?”   赵百川心知晓,倘若己方不服软,女子断然不会共享她所知晓的情报,便继续劝说周阳:“人家姑娘要是不伸脚拖住,你岂不是要将她的裙子拉下来?”   周阳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理,主动道:“这位女豪杰,你要怎么才肯合作?”   周阳心中也很郁闷,这女人很怪,行为怪异,性格也很怪异,实在不适合相处,奈何现在有求于对方,不得不低头服软。   “你咬舌自尽,我可以带着你的尸体遁出。”半晌后,女子吐出一句话。   周阳摆手,表示没得谈,自己在墓室中寻找起来,偌大的墓室,除了二十三具尸骸,以及两壁的古怪壁画,以及一把毫无作用的铜钥匙,再无他物,这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说这座古墓是女子祖上所留,那么更不应该如此,毕竟女子身着宋代石榴裙,还有人身着水田衣,像是大氏族做派。   “这四个角落的兽首有点意思,竟然有暗扣,能够旋转。”周阳注意到,在墓室的角落,有形态怪异的奇兽形象,共四只,呈现出四种不同的姿态,有行走,有疾跑,有跪地,有翱翔。   赵百川托腮:“四兽镇守四角,延绵气运空间,以小见大,转变阴阳,莫非是古籍中的伴生阴墓?”   “什么是伴生阴墓?”周阳疑问,同时伸手旋转位于南方的跪兽头颅。   “不能乱动!”一直安静的女子突然惊呼,伸出手,阻止周阳。   ------------ 第155章 旖旎   周阳还未曾反应过来,女子就到了自己面前,轻轻一推,弹开了他的手,紧接着借力打力,轻轻一送,周阳便蹬蹬倒退,跌倒在地上。   周阳内心咯噔:“好大的气力!”   自己虽然是个普通人,但好歹是年轻力壮的男人,被这细胳膊细腿的女人轻轻一送,便倒地不起,这说不过去,奈何事情就是发生了。   “你扭动了它?”女子看着面前的兽首,此物就是雕刻在柱头上的装饰物,唯一特殊的是它能够转动。   “扭了,又如何?”   女子眼中绽放出冷艳的眸光:“愚昧!”   轰隆隆…   突然,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周阳啊地一声掉落,从墓室中消失,面罩女子脚下的地面跟着塌陷,跌入深渊。   墓室中,仅剩赵百川,老人二话不说,狂奔至最近一处尸骸,紧紧抓住悬挂的双脚,以免掉落。   但奇怪的是,脚下的地面,再未出现破损,周阳和女子掉落的坑洞自行合拢,完好无损。   这墓室看起来稀松平常,实际上像是一张能吃人的大嘴,将周阳和女子吞入后,不留丝毫痕迹。   赵百川吊着尸骸,不敢放手,看着墓室四周燃烧的火焰,陷入沉思。   “墓室内的氧气迟早消耗殆尽,留在此地只会是死路一条,倒不如下去看看。”赵百川俯视脚下,像是在凝望深渊。   这就是所谓的伴生阴墓。   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在上方的阳墓,而在下方还存在着一个与阳墓共生的阴墓。   可以说是墓中墓。   他泰然松开手,重重落向地面,双脚击打地面生疼,奈何脚下的石块坚硬无比,并无任何松动痕迹。   “怎么掉不下去?”赵百川在原地跳跃,用力跺脚,奈何就是掉不下去,他有些慌。   虽说到了这个年纪,见惯了人世间的各种景色,面对死亡却还是束手无策。   “师傅交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还不能死。”赵百川觉得,自己要亲眼看见那批瓷器大白于天下,被保护起来,才能放心离去。   …   无尽的黑暗中,周阳睁开眼睛。   他此刻是躺着的,脊背下还垫着软乎乎的东西,偶尔有几处硬邦邦的凸起,顶得生疼,周阳想要调整位置,却发现身上压着个人。   周阳来不及思考,便去推身体上那个人,双手触碰对方胸口时,只觉得软绵绵。   “啪。”一道风声响起,紧接着一只巴掌打在周阳的脸上。   周阳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就是那个面罩女子,当即来了火气:“我给你当垫背的,你还给我巴掌?”   周阳素来信奉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张,呼的一巴掌还了回去,由于二人离得极近,又是这般旖旎的姿势,这一巴掌轻而易举朝对方头部扇去,蕴含巨大的威力,躲都无法躲。   女子很不一般,腰部肩部以及颈部的骨骼猛地收缩,身体呈现自卷趋势,躲开了周阳这一把掌,紧接着她双手掐住周阳的脖子:“要不是棺椁见不得鲜血,我不介意取你性命。”   “想活命,就不要说话,也不要乱动。”女子用手刀在周阳脖子处轻轻划了下,以做警告。   “这是在棺材里面?”周阳虽然惊异于对方如何躲开自己那一巴掌,听闻当下处境后,不由得心生疑窦。   “为什么在墓室下面还会有空间,这就是赵百川所谓的伴生阴墓?”   周阳从来没听闻过这种说法,他认为,学界应该也没有这般记载。   在山体中修建墓室,需要将山体先行掏空,在维持稳定的情况下施工,这在古代本就是浩大的工程,需要一次性完工,整体封填,很不容易。   要是在墓室下开第二层墓室,难度系数将呈直线上升,山体重力向重心坍缩,而垂直双层中空必然会加剧这种不稳定性,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上下两座墓室都坍塌在山体的挤压之下。   姑且不说这阴墓的空间有多大,为了连接阴墓和阳墓,必须使阳墓的地面能够随意开合,而地基不实,这就更加剧了风险。   “这墓室随时都有葬身山腹的可能!”周阳明白这一点,心中只有尽快脱困。   女子蜷缩在周阳的身躯之上,左右摇摆,不时敲打棺椁内壁,不是抚摸底座,寻找是否有裂隙以及开关。   寻找良久毫无所获,女子身躯向上耸了耸,打开双腿坐了起来,用双手去顶棺盖,她皓齿轻咬,玉臂中蕴含的力量并不算小,奈何棺盖外有封土,重逾千斤,由内而外想要撑开,根本不可能。   女孩向上推,向下的巨大力量反作用于周阳的腰腹。   周阳心思全在脱困上,因此对女子的行为并未放在心上。   “这棺椁,是个整体?”周阳把自己能摸到的地方都摸了个便,最终难以置信询问女子。   女子仿佛也失去气力,从周阳身上下来,自己缓缓爬至棺椁尾部,两人再无接触。   这棺椁的内部空间,比普通的棺材大许多容下两个人都绰绰有余,周阳估计,前后可能有三米左右,宽度也能有奖金一米,不只是葬人,哪怕用来葬牛都绰绰有余。   “空间那么大,还在我身上扭来扭去?”周阳看向在黑暗中摸索的女子,只能依靠声音分辨她的具体方位。   周阳心中一颤,搞不清楚这女人究竟怎么想的,看起来好像很注意清白,是个传统姑娘,但为什么在行为上却不检点呢?   “不会是故意在考验我吧?”周阳打了个寒蝉,通过观察,他已然发现这女人不简单,可能是个练家子,身体柔韧性极好,对躯体开发已经到了某种程度。   周阳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起非分之想。   就这样,二人分开行事,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在漆黑的棺椁内寻找出去的方法。   周阳的注意力大多集中于棺盖的封顶处,如若能找到铆钉,断然就有打开盖子的可能。   周阳摸了一圈,一颗铆钉都未曾发现。   “怎么会这样,既然没有铆钉,为何这棺盖打不开?”   女孩也不再摸索,独自坐在了棺尾,道:“因为这跪兽棺,本就是一个整体。”   周阳摆手,还算客气道:“女英雄,你开什么玩笑,这玩意要是个整体,我们怎么进来的?”   “既然我们能跌入棺内,就证明必然存在生门。”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能进来,自然就能出去,无非就是原路返回而已。   “谁告诉你,我们在棺椁内部?”   ------------ 第156章 四棺镇狱   “谁告诉你,我们在棺材内部?”女子的话犹如有某种魔力,在周阳耳边久久环绕。   这墓室内的情况透露着诡异,处处漆黑难以辨明情况,可女子却仿佛了如指掌,知晓内情一般。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阳疑惑。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自己的确被困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长箱子状,有盖,有底座,下方的柔软物,应该是丝织物腐烂过后所留,至于固体,应当是尸骸的部分骨骼。   如果不是在棺椁内部,这厚厚的壁是怎么回事?总不可能在棺椁外吧?   但女子并未回答周阳什么,在原地安静了下来,容身于黑暗中,缓缓将呼吸放缓:“少说话,不然还是死路一条。”   周阳沉默。   赵百川是死是活已不得而知,如果老头仍旧还在上方的阳墓,说不定已经窒息而死,若是掉入这阴墓中,为什么没有在自己身旁?   “眼下应该担心自己。”周阳不再去想他人,因为自己还未脱离危险。   他再一次仔细查探周遭,这一次,他的动作很缓慢,用五指仔细感受棺壁的每一寸,甚至于感受木材本身的纹络。   “不对,如果是在棺椁内部,左右,前后的棺壁应该相互对称,弧度,厚度,都应该相互照应,可这座棺椁,左右棺壁竟然一模一样,统一向右侧倾斜,上下棺壁也一样,向中心倾斜,不知头尾…”   周阳虽然不是专业的木匠,却也见过棺材,一般来说头大尾小,左右对称,上盖轻微隆起,下底座稍微凹陷。   这才是正常的棺材。   周阳不相信,从头到尾触摸一番,感受棺壁的厚度以及弧度。   “就连首尾的棺壁都一样大,这也太诡异了!”   “感觉这棺椁的棺壁用错了。”   事实摆在眼前,这棺椁又完全相同的板拼凑而成,像是两只同脚穿的鞋,很别扭。   到现在为止,周阳渐信任女子的话了,自己还真不一定在棺椁内部。   但眼下的情况要怎么解释呢?不是在棺椁内部,又是在何处,如若不是棺椁内,这六面棺壁从何而来?   周阳很想问,却又无法问。   一来,此地是否为密闭空间,能否与外界进行空气流动,尚未可知,要是能气体交换还好,自己还能撑一些时日想办法,若是不能,空间有限,氧气又将成为第一杀手。   随着呼出的二氧化碳越来越多,氧气消耗越来越多,情况会很危急。   瞧见女子调整呼吸,将气息降得很缓,周阳跟着模样模仿起来,尽量拉长气息,放缓心跳,节约氧气。   “这女人怎么做到的,一口气坚持十息,怎么可能?”周阳在心里默数,对方从吸入一小口气到再次吸入第二口之间,足足间隔了十息,消耗的空气,是自己的五分之一。   “咚。”封闭空间外传来动静,声音很大,伴随着惨叫声。   “好硬,摔死老头子我了。”   “孩子,姑娘,你们在哪?”   周阳一听是赵百川,连忙用手指敲打棺壁,发出声音,尝试让对方听见。   由于不知这棺壁的隔音效果,加之多说话会加剧氧气消耗,周阳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应答。   “你们怎么到里面去了?”   周阳见棺壁并不影响声音传达,便小声道:“我二人都被困住,你呢?”   头顶有脚步传来,赵百川于四周逛了一圈,最后停到正前方,问:“你怎么会到里面去?”   “什么意思?”周阳反问,继续道:“把你看见的东西都告诉我。”   老头这才缓缓道来:“这里空间挺大,像是一座四面高台,而你的声音,恰巧从高台内部传来,你是从哪掉进去的?”   赵百川仔细观察,很快便纠正道:“我说错了,这并不是高台,而是四具拼凑在一起的巨型棺椁!”   “你恰巧位于四座棺椁围成的封闭空间内!”   周阳听到这,总算明白女人一开始的话。   对方没说错,自己的确不在棺椁内部,而是在棺椁外,只不过被四座巨棺给围住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擅自转动了那只兽首,从而触发了机关,阴阳相连之际,四座在角落的棺椁陡然合拢,穹顶正中央的大盖落下,恰好封住入口,形成一个密闭空间,将自己二人困在当中。   这种设计可谓巧妙,没有避开的方法,擅动转动那些兽首,就会被困囚笼。   这四座棺椁,不仅能够葬已经逝去的人,也能葬活人。   “都怪我。”周阳主动背锅,他看到那只兽首时,的确心动了,按照玉佩给出的信息,那玩意是明代的好宝贝,却没曾想是墓主人留下的手段。   “姑娘,应该如何救你们,还请告知于我。”赵百川在外询问,征求女子的意见。   “不必了,这是墓穴所留机关,名曰四棺镇狱,这石盖乃是特制,超3000斤,四副棺材每一具都是三合土镶嵌内棺,超过万斤,只要进来,就别想出去。”   “十死无生?既然是能触发的机关,就应当有挽回的余地才对。”赵百川不相信,在外想办法。   “这女孩尤其熟悉墓内环境,想要逃出生天必须依仗她,我得尽最大努力救他出来才行。”赵百川自言自语。   他扫视四副棺椁,对应阳墓中的四根立柱上的兽首,发觉棺材和兽首在方位上相互对应。   经过一番观察,赵百川在四副棺椁上又有了新发现:在四副三合土巨棺的头部,皆尽有异兽雕纹,左棺镌刻走兽,右棺椁刻飞禽。前棺刻鱼龙,后棺刻血凤。   “莫非,再次反向旋转兽首,便能使四棺自开?”赵百川猜测,觉得很有可能。   可自己下来以后,连接阳墓的通道便已然封锁,想从上而下容易,从下而上却很难。   从自己方才跌落的感受来看,阴墓至少有三米高,就算有三人搭人梯,都显得勉强。   “姑娘,折返阳墓,方能将你们救出?”   “姑娘,你说句话啊。”赵百川疑惑,脚下突然没了回音。   四棺围成的封闭空间内,周阳和女子全神贯注,他们发现了生路,也发现了棺内藏着的一个老物件。   那是一块骨,四四方方,表面被雕刻出极多细微痕迹,像是以骨作书。   “总算找到了!”女子欣喜道。   ------------ 第157章 蚁尸藏刀   周阳摸到了骨书,但很快就被女子夺了去,对方来到此地,只身犯险,为的就是这东西。   周阳并没有和对方争抢,而是顺水推舟把骨书交给女子,做个人情。   一来,自己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这神秘女子,而来,对方与墓室内埋葬的人有关系,更加清楚骨书的来历。   “现在东西拿到了,该好好想想脱困之策。”周阳轻轻道。   女子并未意识到骨书是周阳相让,只觉是周阳有眼不识,便道:“由内而外绝无可能,除非再次回到阳墓,旋转兽首,使四棺归位。”   女子的声音不大,却也清晰传到赵百川耳朵里。   “姑娘,现如今我们三人都身陷阴墓,我在先前巡视过四周,除了一些早已经朽坏的陪葬品,无可利用之物,如何攀上阳墓,这是一个问题。”   “既然左右上都已经封死,为什么不试着朝下方探索?”赵百川仔细分析,周阳四面被棺材所困,头顶也有巨大的石盖压住,唯独下方没有他物,是纯粹的地面。   “所谓的四棺镇狱,无非就是利用传送活石组成的机关,既然如此,就证明巨棺下方的平台能够活动,或许能依仗之。”   周阳一听,觉得老头子说的有道理:“值得一试!”   周阳双手深到脚下,缓缓抚摸,打算寻找最柔软的位置开始挖掘。   一开始,他认为脚下的柔软物,是棺内的丝织品腐朽物,可眼下已经得出结论,自己并不在棺中,而是在四座巨棺外。   那脚下的柔软是什么?   “难不成是土壤和岩石?”周阳暗忖,双手继续挖掘。   土壤入手的感觉很奇怪,无味,细腻却不粘手,像是沙子般,又带着丝丝温度,像是海滩上被太阳炙烤过,要不是颗粒感丰富,周阳有理由怀疑这就是沙。   “嘶。”突然,周阳的指尖触碰到尖锐物,瞬间流出鲜血。   周阳这才意识到,脚下还埋着什么。   “难不成还有机关?”   周阳伸出另一只手去摸,沿着一开始的位置和方向往下探,想摸摸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周阳心中冒出不好的念头,古人既然制作了这么个机关,当然力求万无一失,如此说来,这脚下作为唯一的生门,定然也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土壤中,会不会藏着致命毒蝎此等活物?   周阳想想就觉得害怕,连忙用另一只手去摸,果然,在同一个位置摸到扎伤自己的尖锐物,像是某种利器的切面,很锋利,不亚于玻璃刀。   周阳这才松口气,庆幸道:“不是毒物就好。”   要真是什么扎手的玩意,那倒不惧,小心着点就好,若是蝎子毒蛇之类,那就完了。   理论上来说,自己所处的泥潭,位于棺椁之外,的确有饲养毒物的条件。   周阳单手在泥土中 摸索一大圈,发觉这样的尖锐物不在少数,遍布下方,密密麻麻,皆尽隐藏在土壤下方五十厘米的所在。   “不用徒劳了,这下方埋着剑池,堆满锋锐刀刃,是死路。”女子收起骨书,提醒道。   周阳白她一眼,暗恼对方不早说,吐槽道:“这墓主人真是个自恋狂,分明没什么陪葬品,还机关算尽,害怕后人盗墓。”   眼下,已经将阳墓探索完毕,赵百川也已将阴墓探索完毕,基本没发现什么名贵的陪葬物,整座墓室空无一物,太不符合如此规模的墓室,即便是没落的贵族,也不至于一件好东西都没有。   “这到了阴间岂不是得穷死?”   除非,所有的陪葬品都集中于这四副巨棺之中。   子女纠正道:“那是因为墓室已被人洗劫过。”   “墓室内并非无一物,据我所知,仅是明末的书法名家亲贴便数不胜数。”   赵百川听到这,连忙离开四具巨棺,来到更边缘处探索,即是寻找女子口中的名人墨宝,又是寻找盗墓贼所留的盗洞痕迹。   并无什么名人字画,碑志石贴,可很快,他在东南角一处偏凹陷的所在发觉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   “果然有盗洞 ,直通外面的洞穴,我们能脱困了!”   赵百川很欣喜。   之所以坚信能够逃脱,源自他对目前形势作出的综合判断。   虽然没能从盗洞内直接看见外部的光源,但从洞内冲出的新鲜气息,与阴墓中终年阴沉的气息大相径庭。   气息明显是来自于外界,鸟语花香,带着些阳光水汽的干净空气,轻轻一嗅,便令人身心舒爽。   “这盗洞直达阴墓,但你们不要忘了,阳墓中的陪葬物也消失殆尽,也就是说,盗洞肯定还有分叉,直通阳墓。”   “二位,我这就沿盗洞而上,抵达阳墓转动兽首,救你们出来。”   看似死路一条的局面,突然出现转机。   赵百川离去后,被困的二人安安静静等待起来,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慌张。   “如若此处能够逃出生天,还得多感谢土夫子。”周阳如是想着。   那群人虽然先自己一步,卷走了墓室中的陪葬品,但也恰巧为自己留下了生路。   再多的古董,又如何比得上性命可贵呢。   经过此事,周阳也树立了一种观念:无论如何,绝不轻易下墓。   古人所留,虽然很珍贵,但也伴随着风险,就像炒股一样,风险和收益成正比,墓室中有什么机关危险,活着的人很难说清楚。   自己拥有玉佩,绝对犯不着亲身下墓犯险。   “赵江山,我会让付出十倍代价!”周阳心中已经有了一套报复方案。   “怎么回事,这些泥土好像在动?”   女子陡然用双腿撑住左右棺壁,将自身悬空,远离泥土,同时问道:“你流血了?”   周阳迷糊道:“先前挖掘时被扎伤,可能流了一滴血。”   周阳心中突突。   听女子这责怪语气,这泥土异动都是自己所致?   “就一滴血,令这些泥土复活,这是恐怖片里的情节?”周阳从头到尾都觉得女子在故弄玄虚,可现在却不敢确定。   “谁告诉你这是泥土的?”   “这些是腐蚁,蚁尸,现如今你的鲜血侵入,下方的蚁群退散,这些东西缺少支撑,自然瓦解。”   周阳这才恍然,原来从头到尾,自己都躺在蚁群上方。   “蚂蚁哥,别走啊,求你们。”周阳这才想起,在蚁群下方,是密集的剑刃。   周阳学着女子的模样,双脚撑着左右棺壁,搞起了一字马,脚下的蚁尸很快消失殆尽,刀刃显现,密集如海。   落下去,就会成为窟窿!   “我恐怕坚持不了太久。”周阳绝望,虽然腿部肌肉群的力量很大,可这般用双腿双手支撑两侧,力量消耗很快。   “我可以帮你,只是,你得答应我三件事。”女子伸出手道,轻松写意道。   之所以提出这般要求,是因为女子清晰记得,周阳对水田衣石榴裙的来历,判断很准确,眼力很惊人。   而这种眼力,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有所帮助。   “别说三件事,三十件都行。”周阳疯狂点头。   ------------ 第158章 脱困   周阳很快便坚持不住,向女子伸出手臂,希望对方拉自己一把。   “姑娘,你真能支撑得住吗?”周阳表示怀疑。   对方双脚纤细,虽是黑夜,都能勉强看出白净的轮廓,虽然没有刻意保养,却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做过一些身体锻炼,体力比寻常人好上很多,可要是说能撑住自身,同时将周阳挂起来,这就显得有些骇人听闻了。   不想被地下的乱剑砍死,只有支撑在棺壁之间这一种方法。   “我怕把你拉下去,落个两死局面。”周阳虽然看不惯对方,但也不想连累对方。   怎料女子不待他多说,双手像藤蔓一样绕了上来,紧接着双腿像是水蛇一般讲周阳的腰部卷住。   嘭!   两个人一起跌落底部,和隐藏在蚁尸下方的刀山悍然相撞,只不过,女子垫背,周阳压在女人胸口,毫发无损,落地时还有柔软作为缓冲。   “狠人!”周阳被女人的决断吓了一跳。   他本以为对方会选择坚持,直到赵百川旋转阳墓的机关,没曾想女子直接松手,给自己垫背,坠落下来。   周阳伸出手去摸,手掌被一侧锋利的刀口划破,鲜血汩汩。   “你没事吧?”周阳想站起来,不愿意压在对方身上。   他的确想活命,但也没有让女人垫背的想法,作为男人,永远不至于到这步田地。   “你放心吧,我没事。”女人尽量托举着周阳,减少肢体接触,奈何任何细微动作都可能导致受力不均匀,倒也只能任由这般姿势保持下去。   “你…怎么做到的?”周阳见女子还能说话,同时后背贴着女子胸口,明确感觉到石榴裙之下一次次有规律的跳动,女子的呼吸仍旧像是先前那般缓慢。   从半米处坠下,充当垫背,面对如此众多锋利刀口,竟然毫发无损?   “可能是身着什么宝贵的软甲。”   实际上,女子并未身着软甲,看似莽撞的下落,实际上卸力多次,将下坠的缓冲到了两侧,当然,这对身体柔韧性的要求很高,她利用两侧棺壁做缓冲,这才安稳落地。   “别乱动。”女子提醒周阳。   虽然平躺的姿势尽量减小了压强,但锋利的刀口很多,不少已经刺破了她的石榴裙,而这些刀子的岁月漫长,很难说表面有什么细菌,很细微的一个伤口都可能致死。   周阳也明白,女孩正处于危机,正当他思索如何做时,外部传来轰隆隆声,只见四周紧紧围绕的棺壁向后退去,头顶的石盖也被拉起,机关运转声从石墙内传出,齿轮声带着生涩感,像是缺少润滑油。   “开了,快离开这!”周阳真害怕机关坏了,头顶的石板落下,把自己砸成饼,又被利刃戳成筛子。   周阳尽量找了个能落脚的地方,从刀刃中跳了出来,付出的代价是,鞋子被刺穿了。   “我拉你出来。”周阳站在一旁道,却被女子拒绝。   她毫不费力起身,紧接着缓缓走了出来,没有借助周阳的帮助。   至此,危机总算解除。   “多亏了赵老头。”周阳庆幸。   “你真没事?”周围的光线并不太明朗,周阳只能勉强看见女人的轮廓。   女子走一具棺椁旁,答为所问道:“棺,开了。”   周阳循声跟上,来到其中一具棺椁旁,伸出手触摸,果然发觉棺椁开了一只口子,像是抽屉被拉开了一半。   “怎么会开馆?”   女子跳进棺内,在当中一阵摸索,细微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她丝丝缕缕的呼吸声,像是老树在打洞。   “应该是枢纽机关年久失修所致。”   女子从棺内出来,又分别进入其它三座棺椁一阵摸索,最后来到东南方,默默站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周阳虽然不能亲眼所见,却也能猜测出,女子应该是在棺椁内赵什么东西,并且看这模样,应该有所得。   至于他,根本没有寻宝的念头,能从墓室中安全脱身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现在怎么办,是在此地等待,还是沿着盗洞出去?”   女子并未回答,直接以行动回复,带头走进阴墓一角,找到了赵百川所说的盗洞,闪身而进。   周阳后脚跟上,靠近盗洞时,闻到的是泥土气息,很新,和地底陈年的腐朽味大相径庭。   “不对啊,这盗洞真能通向外部?”周阳越走越怀疑,在第一处分叉时,他遇见了赵百川。   “只能走走看。”赵百川回答道。   之所以怀疑盗洞能否通往外界,是由于盗洞的方向并非是向上,而是向侧下方延伸。   三人现在一定处于马家山山体内,想要出去,通道一定得向上,才能离开山体,重见天日,这是很好理解的道理,可这个盗洞像是楼梯一般,一直延伸向下。   “这样走下去岂不是越走越深?”周阳走在中央,由于起来,奈何带头的女子步伐不停,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毕竟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能发现一条通道,肯定得走到尽头试试,哪管他通向何处,实在是死路,再折返就行。   “通道的确是人为挖掘,不像是天然的地下廊道。”赵百川做出判断,见到盗洞空间越来越大,一开始的爬行,到弯腰行走,最后甚至能站立行走,不由自主道:“空间越来越大,不会还连接着第二座更深的墓穴吧?”   周阳白他一眼,骂道:“别乌鸦嘴了。”   直立行走了大概两分钟,通道变为了水平,三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又走了半分钟,通道大得能够让两个人并肩行走。   “出口。”最前方的女子率先道。   周阳和赵百川纷纷侧头,看见了通道尽头的光源,随着不断行进,光点越来越大,直至来到面前。   巨大的洞口,被古树和绿藤掩映,洞内安静无比,洞外生机盎然。   此刻正是傍晚,黄昏落日的余晖洒落到树冠,却无力洒向地面,被枝叶打成了一团团细小的光斑。   “这不是那个山洞吗?”周阳熟悉无比,这洞口,正是他嘱托马毅和薛大海探索的山洞。   “老薛呢?”周阳走出洞口,看见小径上破碎的汝瓷碎片,便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阳光下,周阳的余光先后看到了赵百川和女子的模样。   赵百川人已老,脊背却笔直,很有精神,穿着一件老黄袍,脸上有疲劳之色,但还算干净。   女子的裙有数处破损,脸上有白色的轻纱,头发扎起以簪束在侧后,额头雪白,眼珠如星辰,双手如玉,手中拿着一只小袋,当中装着骨书。   有鸟儿飞来,在女子周身不远处环绕,啄食她的石榴裙,又受惊飞走。   “姑娘,救命之恩当报,可我有事需要先行了结。”   周阳谢过女子救命之恩,旋即跟着赵百川上山。   “老薛可能在山上,另外,得找赵江山算账。”他决定上山一趟。 第159章 他血口喷人!   “老和尚,你见多识广,能否看出这些骨书出自什么年代?”女子打开手中的布袋,双手轻轻从中取出数块骨,每一块都有巴掌大小,四四方方,表面有众多镂空,如同蝌蚪形文字,弯弯扭扭,记载着什么。   赵百川刚脱困,和师弟的团结愿望强烈,接过骨片道:“这是什么骨?”   如此类似于书页状的骨,他辨认不出来历,而想要搞清楚年代,就务必需要辨别来历。   “抱歉,我无法帮助你。”   女子将骨呈现在周阳面前,示意青年看看。   周阳只看了一眼,眼中便浮现提示内容。   “名称:象骨”   “时期:唐”   “特点:材质为象骨,价值不大,充当钥匙,可寻宝地,往往是宗族防止传承断绝所留。”   “进阶信息:骨制品由于其坚固稳定的性质,千年不朽,故此充当珍贵信息的载体,按照等级又可分为四等,分别为龙骨,凤骨,象骨,以及最末等的蛇骨。”   “上述信息,出自唐袁氏宗祠秘录。”   周阳审视其它几块骨。   女子手头,足足有四块骨片,分别从四座巨棺中取出,每一块看起来神似,实则大相径庭,各有细节。   最昏黄的一块,上当的镂空铭文最密集,歪歪扭扭,鳞次栉比,有序排列,就如同鳞片一般,从上方看去,像是鱼游深海,从下方看去,又像是龙行九天。   较青的一块,表面的镂空铭文较少,呈现长条状,边缘内卷,如长蛇蔓延。   白里透红的一块骨,最是漂亮,雕刻师技艺纯熟,在骨上做了一幅画,能看到一只翅,一只爪,尽管只有部分,却也能看出所指为飞禽,要是骨片大上数倍,方能留下全貌。   四块骨,本别对应龙骨,凤骨,象骨,蛇骨。   周阳并未直接点名每块骨的来历,而是先行问道:“你姓阮,还是姓袁?”   女子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何出此言?”   在他看来,周阳询问阮姓倒还在意料之中,提起袁姓,莫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从家族记载中模糊得知,这些骨,是传说中的骨匙,能打开尘封的东西,在探寻的过程中,充当必不可少的钥匙,而且,与“袁”系密切。   她寻找这些骨,不仅仅是因为好奇,更重要的是,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及阮家的秘密。   阮家组训:向生而生,生不如死,向死而生,生生不息。   组训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死后要削去面部,为何祖墓需要寄托他人之墓,以他墓为基,所谓的三十年,又是什么意思?   是在隐藏什么,还是在回避什么?   “我姓阮。”女子坦白,旋即又问:“你知道什么,还请不遗余力告知于我。”   周阳点头,打算把四块骨的来历都叙述一番,见赵百川要上山,便加紧道:“这四块骨,和袁氏宗祠秘录记载的很像,类似于钥匙,不过,既然是钥匙,就得找到锁才行。”   周阳眼下之意很明显,单纯地四块骨,没什么大作用,说明不了什么,就像是电台的,密码本,得到密码本意味着具备了破译的能力,但也得有电台信号出现才行。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果然!”   赵百川听见袁氏家族时,想起庙内藏经阁便有一本来自明代手抄本,抄译者为明人,但抄译内容是唐代所留。   不过他并未声张,在他看来,一本手抄本而已,和这所谓的兽骨关系应当不大。   “这年轻人不简单,仅凭四块骨的表象,便能引经据典,联系到他人宗族秘闻。”赵百川感慨。   周阳看起来很是年轻,却拥有与年纪不相符合的学识,老人不禁觉得,这大半辈子的书都白看了,还不如一个孩子。   “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话果然没错,学无止境,人外有人。”   “你答应了我三件事,还记得吗?”女子提及这件事。   周阳点头,当然没有忘记对方的救命之恩:“阮姑娘,救命的恩情,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周阳断然不会犹豫。”   女子将四块骨书重新放回袋中,说出自己的条件,伴随着她每一次的开口,那淡淡的薄纱总是轻微鼓起,气息如兰。   “第一件事,我想弄清楚这四块骨书背后的秘密,希望你能帮助我。”女子直言,说话时双眸盯着周阳。   女子的五官都很美,该饱满挺拔的地方都达到了标准,但最有特色的当数他的眼眸。   女子的眼睛并未经过任何后天修饰,即便如此,干脆形状如柳叶的眉毛,微微下垂的眼角,挺拔粗壮的睫毛上下打开,美得像星星。   最特殊的是她的眼神,瞳很大,很黑,像是一块黑色的镜子,把外界的一切都暴露出来。   干净而纯粹,像是未曾经受过尘世的洗礼。   只需与这双眼睛对视一次,便永远忘不掉。   周阳面露难色。   区区几块骨而已,缺少明确文字记载,更别提其他指引,想得到实质性的东西,很难。   “阮姑娘,我无法承诺什么,只会尽我所能帮你。”   女子点头,跟着周阳上山,打算在周阳解决手头事宜后,再商量自己的要求。   三人行走,有人做伴,很快便抵达了马家庙,周阳最后迈进庙门,发觉偏殿柴房正冒着缕缕炊烟。   “师弟,我回来了!”   “赵主持,我周阳也回来了!”   听闻有人呼喊,从柴房中走出一位黄袍僧人,手中粘着油腻的锅铲尚未放下,胸口还拴着一条花围巾。   “你……你们怎么回来了?”赵江山脸色苍白,对这一幕感到难以置信。   赵百川冲上去,并不顾忌对方身上的油烟以及柴火味,抱住对方道:“师弟,没想到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赵江山被抱住,身躯瑟瑟发抖,透过师兄看向后方的周阳。   他实在想不到,两个已经葬身山腹的人,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再见周阳时,如同被索命亡魂附身…   赵百川疑惑:“师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我是激动的。”   周阳冷冷道:“赵主持,我看你不是激动,而是害怕吧?”   “怎么,没想到把我埋进山腹,我还能脱困而出?”   赵江山推开自己师兄,淡定发问:“这位年轻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就在这时,庙门外的小路上,门庭若市,山下的村民们,在薛大海和马毅的带领下上山,大家纷纷手持柴油火把和火柴,味道刺鼻。   只待天黑,这些火把将被点燃。   “周阳,你跑哪去了,主持说你走丢了!”   “周专家,你可吓坏村民们了。”   “是啊专家,我们晚饭煮在锅里,都没来得及吃,听闻专家失踪,这便上山寻找。”   “我儿子善泅水,已经到下游去寻找专家了。”   “......”   周阳指着赵江山:“这老东西心狠,为了私吞古董,将我活埋!”   村民们难以置信,看向赵江山。   “他血口喷人!”   “村民们,保持理智,别被他挑拨离间! 第160章 现在能走了吧?   村民们刚刚从山底上来,大家气喘吁吁,有男人穿着草鞋短裤,有女人裹着睡衣,有年轻孩子穿着校服还未曾欢洗,被父母催促着加入找人队伍。   支书马爱民指派道:“二麻子,大个子,你们下山左右通知一声,让去上下游寻找的乡亲们回来,就说周专家找到了。”   一个脸上长满雀斑和个子逾越185的中年男人应和,双双下山而去。   剩余的村民们纷纷从庙中取出长凳,坐在院内,虽然将要天黑,但家并不远,无非就是上山下山的路程,既然来了一趟,自然要和周专家多待会儿。   “周阳专家,你此话当真,赵老头当真想谋害你?”   “专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谋财害命,这可是要入狱的。”   “周阳专家,老头在这庙里当了那么多年主持,他的为人我们勉强还算清楚,无欲无求,淡泊名利,为了财物索你性命,实在说不过去。”   薛大海深知周阳不是空穴来风的人,但也更明白大势不可逆,眼下的局面,村民们显然更了解老和尚,若强行想要讨个说法,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要是忍气吞声,从长计议,也不是可行之术,毕竟秋后难算账,讲道理,就得当着大家的面。   “周阳,你慢慢讲,把细节都讲出来。”   见赵江山在人群中具有相当的威信,周阳并不害怕,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原形毕露。   “不行,得给赵百川留个面子,此事还得好好处理。”周阳改变想法。   虽然罪魁祸首是赵江山,和赵百川没有丝毫关系,但二者毕竟是师兄弟关系,相互在一起那么多年,相互影响,互为支撑,倘若赵江山的狼子野心坐实,赵百川很可能也落个声名狼藉。   即便有自己澄清,乡亲们的口水也能淹死他。   周阳将恩怨分得很清楚,赵百川毕竟还给自己扔过馒头,还将自己从四棺镇狱中救出,也算是个好老头。   “好歹是师兄弟,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周阳没有继续揭露,给赵江山机会自行判断,在他看来,老头极有可能是被自己的师弟推下墓中,只是老头先入为主,不愿意相信事实。   “孩子,你我虽然曾共患难,可我与师弟有逾越五十年的情谊,我对他的为人很清楚,明白事理,知晓轻重,他绝对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赵江山为自己的师弟辩解。   他的的确确就秘色瓷的处置一事和师弟发生过多次争吵,但也仅限于争吵,关系亲近的人争吵再正常不过,毕竟真理尤在情谊之上,赵百川坚持将秘色瓷大白于天下,完成师傅遗愿,赵江山则认为应该加以利用,用这批宝贝重新振兴马家庙,或修缮庙堂,或修茸大佛。   要说师弟因为这种信念而做出杀人此事,还是杀害无关紧要的无辜孩子,当师兄的赵百川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周阳只是笑笑不说话。   赵百川不是笨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内心还留有一点念想,不愿意承认罢了,让他接受事实,必然需要时间。   “师弟,我们去大殿,祈求佛祖原谅他们。”   赵江山拒绝,指着周阳道:“施主,你无端陷害于我,还是杀人灭口这等罪孽深重的帽子,我本出家人,最看重的无非是因果,你务必道歉,并当面替我澄清方可。”   赵江山很有把握。   要是周阳从头到尾隐忍不发,将这些事都藏在心里,捏住把柄,自己或许会心有忌惮,可事实证明自己高看了这个年轻人,他选择当面拆穿,这对自己而言是好事。   没有人会相信孩子的一面之词,从村民们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更何况,自己在马家庙好歹有些威严,深受拥护,一个外来的孩子,懂点古玩鉴定知识而已,凭什么和自己斗?   村民们纷纷劝说赵江山。   “赵老,还请网开一面,不要和周专家计较,他毕竟是个孩子。”   “老先生,周阳内心不坏,他对我们村子有大贡献。”马爱民也替周阳说话。   赵江山惊异于这些人替孩子说话,见周阳迟迟不道歉,他也不好强硬,释然道:“孩子,我大概猜出,你为什么要这般言语重伤于我。”   “我有个外侄,在江河市做古玩生意,听他讲起,与一个名为周阳的年轻人结怨,想必就是你吧?”   “孩子,你要清楚,恩是恩,怨是怨,做人得是非分明,此事与我无关,你可不能将报复施加在我身上啊。”   赵江山这话说得很高明,看似退步,实则占据了制高点,以退为进。   这话说得煞有其事,一时间,大家基本上都确信,周阳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污蔑老和尚。   人群中,只有一人不信,那就是薛大海,他清楚周阳的为人,绝对不会因为赵德柱的事这么做。   可他一人相信,左右不了事态的发展。   “周阳,有什么隐情你告诉我们,我们会替你主持公道。”   “是啊,赵德柱这人我们也知道,唯利是图,的确不适合打交道。”   “但赵江山不是这种人…”   周阳冷笑,正准备说些什么,一个身石榴裙,面戴半透明白色薄纱的女子来到身旁,她的姿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包括两位和尚。   女子的装束可谓是鹤立鸡群,在大家都穿着粗布粗麻衣裳的年代,她穿着这么一件石榴裙,有些破损,漏出白色的内搭,偶尔还有几缕肌肤,不但不影响美观,反倒更加招人眼。   “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   “他爸,你斗鸡眼了?”   有女人当场狠狠瞪自己的男人,要不是附近人多,老支书也在,不好动手…   女子来到周阳面前,道:“跟我走吧,不要浪费时间,手头事了,还要出趟远门。”   周阳看着阮姓女子,对方的眼睛很漂亮,个子稍微比妹妹矮点,约莫165cm的模样,身体也还娇小,但该大的地方很大,只是穿着石榴裙,看不出腰肢的粗细。   “去哪?”周阳问,自己确答应了女子三件事。   “随我去一趟建都,随后与我一同去终南省。”女子道。   听到这,周阳差点惊掉下巴,建都作为胡海省的省会,距离至少也有200KM,至于终南省,周阳没记错的话,是在北方终南山脉处,坐火车都得要一天一夜。   “你也看见了,我脱不了身。”周阳指着赵江山,示意自己没办法答应,他本意是拒绝,但一时间又不好在救命恩人面前找借口,只能借赵江山挡挡。   “因为她?”女子指着赵江山问。   周阳不好意思点头:“我和老和尚有恩怨尚未了结。”   女子恍然,道:“既然有恩怨,自是要帮你了结才好。”   语罢,啪地一声响起,女子藏在叠层下的素手挥出,打在赵江山的脸瓜子上,这一巴掌动时悄无声息,动作快到出人意料,赵江山自己都没来得及反应,便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啊,施主,你怎敢指使人当面行凶?”赵江山摸着脸庞,嘴角渗出血迹,爬着后退,提防这奇怪女子。   “现在能跟我走了吧?”女子甩了甩手,将玉手重新藏进了衣袖中,像没事人般,根本不理会赵江山。。   周阳吓了一大跳:“这下更不行了…” 第161章 主持,你就别装了   赵江山俯到在地,忍受着脸庞上火辣辣的疼痛,指着嘴角学籍,恶狠狠道:“周阳,指示此女行凶,你今天摊上大事了!”   “乡亲们,务必为我评评理!”   庙中聚集的人并不少,先前女子动手的画面,大家都亲眼见证,无论怎么说,赵江山都是受害者一方。   村民们纷纷劝说,充当和事佬,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介女流,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还是打男人的脸,打人不打脸的道理……”   “这女人穿的衣服就不正经,脸上还罩个洗脸巾,真是奇怪,来拍电视吗。”   马爱民上前扶起赵百川,又看向女子道:“姑娘,道个歉吧,主持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   老支书给双方台阶下,在他看来,二人都是知晓事理的人,无非就是缺个台阶下。   然而女子并未理会周围诸人的言语,继续问周阳:“现在能随我走了吧?”   周阳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自己真要是翻脸不认人,当场拒绝的话,下场可能和赵百川一个样。   倒不是害怕这阮姓女子,毕竟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男人,何况,现场有那么多双眼睛,退一万步讲,这女人虽然有奇怪之处,但也不见得就有多能打。   “他是女人,我也不好跟她干一架。”周阳想到这,只有实打实道:“阮姑娘,随你去一趟倒也无妨,只是我得安排家中事务,如此才可放心离去,这当中需要一些时日。”   女子善解人意,秀首轻点,发丝中的银簪在落日余晖中闪现金灿灿的光芒:“自然要帮你了却诸般事务,再行离去。”   女人有的是时间,他已经下定决心,带着周阳一起上路,前往建都,利用对方的眼力,将目前的零星线索拼凑一番。   “阮姑娘,以我的能力,不一定能胜任。”   “无妨。”女子直言道。   她之所以找周阳相助,绝不仅仅是因为周阳的眼力,在女子眼中,周阳的真实能力如何,尚未可知,只暂时判断:较一般人懂得多。   在未曾摸清底细的情况下,仍旧请周阳相助,是因为年纪。   周阳的年纪!   周阳今年将满18岁,正值年轻力壮的岁月,虽然阅历经验不足,但对自己将要处理的事务而言,阅历经验并不重要,因为这东西自己不缺。   她所做的事,有一定的危险性,身强力壮才能勉强有自保之力。   就算找了个相关领域的专家,年老体迈,折损在半途中,又有何用?   周阳无疑在年纪和知识储备两方面达到了均衡。   “我处理的可还算满意?”女子问周阳。   “你指的是?”周阳挠头,但刹那间反应过来,想及女子可能是指掌掴赵江山此事,面露难色,犹犹豫豫道:“满意。”   他不能说不满意,毕竟女子是站在自己的立场。   “大家别误会,这真不是我指使的,我与这位阮姓女子,不过才数面之缘,这事赵百川老先生可以作证。”   周阳继续道:“女孩的确冲动了些,可她毕竟年幼,孰能无错,赵江山是得道高僧,不会和女人这般计较的。”   “诸位,咱们大男人,被女人打了一巴掌,能还手吗?”   周阳此语,毫无疑问在为女子开脱,从道理来讲,错的的确是女子,黑白分明,不可混淆。   怎料周阳词语确有人赞同。   “专家说得对,被女人打一巴掌哪能计较啊,我们男人肚子里能撑船。”   “就是,女孩子能有什么错啊,她们又不是真的坏人。”   “我也觉得,你看这姑娘细胳膊细腿 能有多少气力?别说一巴掌,十八掌都没啥感觉。”   “赞同,被女人打一巴掌,踢一脚,一个抱摔,肘击都无妨,男人不该还手,也不会计较。 ”   周阳听到这些话,面露震惊,但看见几位发言男同胞身旁的夫人,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是妻管严,难怪……”   既然有那么多耙耳朵符合,周阳顺势便道:“的确,换做是我,被这般漂亮姑娘打一巴掌,肯定会开怀大笑的,毕竟和漂亮姑娘肢体接触了。”   周阳带起一股歪风邪气,成功将女子洗白:“所以,道歉什么的也就没必要了吧?”   “主持,快起来吧。”   “主持,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女施主计较了。”   “赵主持,你嘴角的血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自己咬破嘴皮所致?”   大家不相信女子真能一巴掌把老和尚嘴里打出血,因为他们都不同程度挨过老婆打,从没出现过这种一巴掌流血的情况。   女人一巴掌想把男人打流血,这是很难的。   赵百川也劝道:“师弟,她扇了你一耳光,可你的脸接触到女施主的手,相当于轻薄,这有悖佛门戒律,一来一往,算是两清。”   “此事了结,你看行吗?”   赵江山摇头,看着师兄,面带哭腔控诉道:“师兄,我从你手中接过马家庙已经五年了,好歹也是一庙之主,今日受这般冤枉,嘴角流血,实在狼狈。”   “这些血就是见证,我要二人郑重道歉!”赵江山看着指尖的血迹,向大家示意。   “师弟,我记得你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主持,你就别演戏了,一介女流,怎么可能一巴掌将你扇出鲜血?”   “赵老先生,我们一致认为你应当维护权利,可这般小题大做演戏实在不该。”   “的确,老支书说得对,维权应该理性,这般演戏就太过了。”   赵江山懵了,事实摆在面前,自己的确嘴中流血,铁打不变,怎么到村民嘴里,就成自己演戏了。   那女人的力气的确不大,可她发力的方式很讲究,手腕手肘首=手指几处地方逐一发力,气力叠加,作用到自己脸上后,威力大得不行。   “这真是她打出来的!”赵江山张开嘴,把里面的鲜血展示给大家看。   的确,嘴里血迹斑斑。   “主持,你最近火气有点重,莫非是辣椒吃多了?”   “也可能是瓜子嗑多了,主持,你要注意身体。”   赵江山欲哭无泪,指着阮姓女子,强硬道:“你快承认,就是你,使我流血。”   “你证明给大家看!”   大家纷纷望向女孩,在他们看来,女孩手臂不过莲藕粗,动作婉转如柳条,一掌而已,绝不可能造成这种后果。   “要我证明?”女子面露疑惑,想不到赵江山会有这般要求,但既然真诚所求,倒也无需拒绝,她做事向来敢作敢当。   女子双眸闪动,走上前去,右脚向后短暂蓄力,猛地一脚甩出,踹在赵江山的肚皮上,闷响声传来,像是响鼓的鼓面被撞破。   女子脚穿普通平底布鞋,但为了结实耐用,底子特意加厚过,大头,厚底,重跟,结结实实踢在赵江山腹部。   老和尚原本侧躺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中,瞬间变成了蜷缩状,捂着腹部,惨叫不停。   “噗。”   他的嘴里吐出一大团鲜血混合物,像是淤血快夹杂着肺叶,颇为骇人。   赵江山的脸色在鲜血衬托下,显得愈发惨白,他怪笑着道:“此人二次行凶,大家皆尽见证!”   阮姓女子点头:“他的伤,确系我所为。”   庙内,围观群众看着赵江山的惨状,纷纷来搀扶。   “主持,你可真能演。”   “主持,你快别演了,肺叶都吐出来,这不闹吗?”   “老先生,你就别装了,你身体健硕,这点我们很清楚。”   有人想当面拆穿赵江山的面具,来到女子面前,乖乖躺下,道:“姑娘,你踢我一脚试试...”   赵江山气得双眼翻白... 第162章 败露   赵江山晕了过去。   这一脚对他来说简直致命,震得他五脏轰鸣,气血翻涌。   实际上,倒不是说女子这一脚的气力大得惊人,足以致命,只是从相对角度来讲,赵江山受不了。   老和尚虽然身体健硕,但毕竟上了年纪,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受得了这种冲击,即便是一个年轻女子的一脚,也吃不消。   女子这一脚,的确不足以致命,也不足以让人吐出肺叶,但大家都忽略了赵江山原本的身体爱条件。   有村民搀扶赵江山,有村民去清理地上那堆血块状固体。   “这…好像真是肺叶。”   “姑娘,你当真一脚踢得主持吐血,你到底…用了多大的气力?”   村民们意识到这一点后,纷纷难以置信看着女子,他们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娇小可爱的神秘女孩,这么会这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这是抱着想把老和尚一脚踹死的想法吗?   周阳连忙向大家解释:“阮姑娘也实在非所愿啊。”   “老主持求她作证明,这怎么能怪她呢。”周阳嘴角跳动,偷偷看了赵江山一眼,又看了看那些被扫走的脏器碎片,内心久久无法平复。   “这老头不会一命呜呼了吧?”周阳暗道。   他连忙叮嘱道:“当务之急,不在于讨论谁对谁错,而是给赵江山采取紧急救援措施才对。”   村民们点头,觉得周阳说得很对,马爱民当即安排起来,让人下山请一位老医生。   两位大汉想要将赵江山抬进屋内的床上时,被周阳所阻止。   “不可,现在老头的腹部情况未知,若有断骨,盲目搬运很可能造成二次伤害,让他在原地平躺,我们做做简单的止血措施,等待救援为宜。”   赵百川想起庙内有纱布,便进入屋内寻找,良久后他折返,手中拿着一截白色纱布,以及一些白酒,棉花。   “为什么瓷器消失不见?”赵江山放下这些东西后,便折返庙宇中,寻找师傅留下的秘色瓷。   “无需急切,我这一脚自有分寸,瞄准的是他的上腹部,吐出这些淤积的血块组织,对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阮姑娘道。   村民们将信将疑,给老和尚做止血处理,待太阳将要落山时,山下的老医生终于赶到。   火把划破夜色,白日的蝉鸣声早已被吞没,庙宇中亮起了白炽灯,和村民们手中的火把光芒互为补充,相得益彰,着凉了院子每个角落。   老医生先是观察,紧接着是把脉,又逐一检查了眼神,舌苔,最后下定论道:“心率很平稳,应该快醒过来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赵江山醒了过来,看着天色已黑,再次忆起不久前的事,道:“大家还在等什么,赶紧将这两人抓起来!”   老医生查看了赵江山吐出的淤血块,道:“主持,你因她一脚将胸中沉闷血块吐出,这恰如因祸得福,应该好生感谢人家才对。”   “气血淤积迟有大患,而你淤积的气血竟然达到如此惊人的量,想必定有大事挤压在心头,整日惶惶难安,多亏了姑娘发这一脚。”   “什么事,讲出来最好,不宜藏在心底。”老医生劝道。   赵江山吸了两口气,发觉果然畅通许多,年岁至此的人,对自己的身体尤为了解,瞬间明白老医生没有欺骗自己,句句实话。   但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分明被对方打得要死不活,偏偏这顿打,还挨得有正当理由,不仅不能抱怨,还得感谢人家才对。   这还不如吐出真正的肺叶呢。   另一边,在赵江山昏迷的时间段,赵百川在做其他事。   他在寻找师傅留下的那批秘色瓷,虽然数量不少,大殿中也还有剩余,可赵百川对具体数量心中有底,简单计算,便知晓缺了数件瓷。   一番寻找,在师弟所住厢房的床底下,找到了那 只八愣瓶,旋即又在其行李箱中,找到了其余几件秘色瓷,稍微一对比,赵百川便发觉了箱子中正是几件真品。   的确,他能判断这批秘色瓷的真假,是师傅所留。   师傅坐化前,曾叮嘱他多留个心眼,不能将一切皆尽告知于师弟,须有所保留,赵百川照做,把鉴别真伪的办法藏在心里。   作为师兄,他的确心有愧疚,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享受,师弟只能用剩下的,为了弥补,五年之前,他将主持之位让给了赵江山,希望师弟能体会到他的苦心。   “不,师弟不可能是那种爱财之人,他一心一意为了马家庙着想,情有可原!”   赵百川觉得,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解,站在师弟的角度,他突然能够理解对方的做法。   可来到厨房后,他发现有三位大汉,竟然倒在了桌旁,地上是摔碎的碗,桌上是尚未盖上盖的水壶。   一位大汉揉搓眼睛,迷迷糊糊道:“我们太渴了,进来喝点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这水以后,感觉特别困。”   赵百川伸手去推另外两人,发现他们早已昏死,不省人事。   “这,不可能!”赵百川尽管一万个否认,却仍只能承认。   那只水壶,是自己的,而庙内就两个水壶,师兄弟二人分开使用,绝不混用。   现在,三位村民喝了自己水壶里的水,竟然昏迷!   他明白,这水只有可能是师弟烧的,有问题,也一定是因为师弟所为。   他叫进周阳。   “你叫周阳是吧,你说你入墓前曾昏迷?”   周阳点头,指着桌上的水壶,道:“就是因为喝了一杯水,我便在墓中与你相见了。”   “除此之外,令师弟借我不知实情,冒用你的身份,自称国宝护卫者,利用我鉴定出真的秘色瓷,坐收渔翁。”   周阳环视左右,遗憾道:“不知那批秘色瓷珍品,是否已经被运走。”   至此,赵百川已经明白,正如周阳所说,一切都是师弟所为。   真相大白!   不论他的出发点如何高大,可以肯定的是,其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方式令人发指,甚至不惜牺牲他人性命。   他记起,自己跌落险境之前,也喝过水,这断然不是巧合。   “师弟,你太令我寒心了!”赵百川从大殿内走出,看着刚刚苏醒的师弟,眼中尽是失望。   “怎么了,师兄?”赵江山明知故问,问道。   “你使用蒙汗药的方式,将我困住十余日,又波及无辜孩子,其心可诛。”   赵江山突然起身,上前握住师兄的手,道:“这都是空穴来风,捏造想象,你可别相信他人挑拨言语啊!”   赵百川摆脱他的双手,哼道:“铁证如山,人证俱在,无需狡辩。”   “我已将主持之位让与你,为何你还是心有不满?”他搞不明白,赵江山为什么会走到这步田地。   “嘭。”   黑夜昏黄的灯影中,一道白衣身影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一只脚带着疾风扫来,踢中赵江山侧腰,将老人踢飞。   阮姑娘第三次动手,这一次很无厘头,下手也最狠,直接将赵江山踢飞。   村民们大概明白赵江山十恶不赦,但也不满女子的处事方式,道:“臭妮子,你三番两次逞凶,当我马家村人好欺负?”   “如此狂暴,得好好教育你一番!”   女子接下来的话,,让气愤的众人改变态度,纷纷赞同这一脚。   女子说的是。 第163章 补偿   “我被困前也喝过一杯茶。”阮姓女子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讲述不久前发生的事。   一时间,大家反应过来,原来三人都曾一同陷入险境,而幕后的罪魁祸首,正是赵江山。   “的确是蒙汗药,好个赵江山,深藏不露,一介和尚竟然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举动!”   “就如我儿子经常念的课文所说:呜呼,我不敢相信,国人愚昧丧尽天良尽至如此境地!”   赵百川接过话茬,当众质问,并强调:“师弟,你一时坠入魔道,好在并未酿成大错,我们三人成功脱困而出。”   “你真心悔改,将功赎罪,争取早日走出苦海。”   赵百川叹息,这番话已经尽了最大的仁义,作为师兄,在这等大是大非面前,他有理由帮自己的师弟说话,可作为一个人,他更应该坚守黑白,犯错就要受罚,这是理所应当。   赵江山犯的错,是杀人未遂,是罪孽!   “你们三人串通起来演戏!”赵江山气急败坏,事情出乎意料,局面变化迅速,从有利到不利,只瞬间而已。   但他仍旧不打算承认,打死都不承认,虽然看似有不少证据对自己不利,可那都是间接物证,唯一的人证是周阳。   但周阳是未成年,他这指证,不具备法律效益,只要自己一口咬定冤枉,这些人就奈何自己不得!   “师兄,你宁愿相信两个陌生人,也不相信我所说?”   赵百川心中已经确定,奈何师弟拒绝承认,他无奈道:“既然如此,就只有交给他人判断了。”   村民们推举老支书马爱民发表意见,因为他就是现场最具备话语权的人物,他的判断,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尊重。   马爱民仔细审查因喝水而昏睡的村民,装在行礼中的秘色瓷,旋即走出屋子,问:“主持,倘若这些言论全是凭空捏造,马面,马春天,马建设三人喝完水后昏睡,这作何解释?”   赵江山很淡定:“老支书,你怎知晓他们是喝了水后昏睡,我觉得,有可能是太过疲劳,所以睡去。”   马爱民仿佛早已经料想到这套说辞,问道:“你师兄失踪多日,为何不见你召集村民寻找?”   赵江山解释道:“师兄他大意,跌落险境,我本想下山请求援助,奈何师兄拒绝,言他大限将至,如此死去倒也得其所,我仍旧于心不忍,每日送一块馒头,仁至义尽。”   马爱民点头道:“既然如此,也就证明,十日以来,这庙宇中一直是你一人居住?”   马爱民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仿佛都是在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并不关系到关键的求证,从他的语气和行为来看,很尊重赵江山。   赵江山也察觉到这一点来,因此应付起来就更加随心所欲,道;“正确来讲,已经十三日了。”   老支书差人取出那只水壶,托举在赵江山面前,问:“这可是你的水壶?”   赵江山摇头:“实不相瞒,这是师兄的水壶,如若壶中水真有问题,也应该问我师兄的责任,而非是我。”   他思路清晰,寻找对方话语中的破绽,尽量让自己重新占据有利地位。   “诸位,眼下,为了证明这壶中水是否有蒙汗药,需要有人出面当场饮用,谁愿意做此牺牲?”马爱民的话传出。   众多村民迟疑。   赵江山提醒道:“老支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明知这水有问题,可能有未知风险,还要让村民尝试,这不就等同于把村民往死路上送吗,知晓这水是否有问题,重要吗?”   “要是这水中混有百草枯,造成死伤,这责任你负得起吗?”赵江山故意危言耸听,同时暗暗后悔自己没有在事了后处理掉这些有问题的水,当然,主要是周阳如此迅速脱困,出乎意料。   他本想着这几日带秘色瓷离开,没曾想周阳不仅自己脱困,还带出了另外两人。   坑害赵百川早就是计划之中的事,至于女子则纯粹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碰巧得知,女子前来马家庙是寻古墓,也就是想要进山腹。   要是让女子进山腹,赵百川此事岂不是暴露,让师兄获救并非他所愿,故此,他选择亲手把女子送进了墓中。   不过女子倒也是个奇人,在墓道滚落时竟然没有一丝声响,还能在墓道口依靠毅力坚持极久,最终才不敢坠落。   第三个才是周阳。   “诸位村民,不要犯傻,生命至上。”赵江山提醒道。   马爱民叹息,打算再问一问,实在不行就自己喝。   他也有一些自己的判断,在他看来,赵江山的确很可疑,所以这个喝水验证的环节不可少,只有证明了水有问题,再证明水是赵江山所留,只能给他定罪。   证明水是赵江山所留,这个简单,他有办法。(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哪位愿意,向前一步吧,这事不强迫,但这是和专家交好的机会。”   赵江山内心呵呵笑,他仿佛已经料到了事情进展,大家明知水有问题,又怎可能主动饮用,谁知道除了蒙汗药以外,有没有其他东西?   “想搞垮我,没那么容易!”赵江山打算,待风头一过,就知会侄子赵德柱,让他联系船只,助自己赶紧离开马家山,到建都安享晚年。   “老支书,我来喝一碗吧。”薛大海站出来,第一个同意。   “不,让我来吧。”马毅跟着站出,他和周阳相处过几次,也算是相互了解,愿意犯这个险。   “给我倒两碗,这样见效才快,一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有不少男人道。   “我来,全给我,我一个人足矣!能给周专家帮上忙,我感觉自己顿时出息了。”   一时间,院子里诸多村民们自告奋勇,他们一开始之所以迟疑,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不好意思,总感觉像是故意讨好专家一般,但转念一想,讨好就讨好,没有隐藏得必要,周阳前途光明,他日为教授,再想讨好恐来之不及。   瞧见这争先恐后的一幕,赵江山不明原因。   “你们这是怎么了?”   赵江山丝毫预料不到的是,村民们和周阳早已经照过面,他更不知道,周阳在村民们眼中的地位。   很显然,周阳是人中龙凤,务必要交好拉拢的存在,未来的大人物,而赵江山,无非就是一个嫌疑犯,有些早年积累下来的声望,得益于年纪大而已。   为周阳冒这么点险,值得。   得益于其中种种,村民们有这般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倒也不难理解。   马爱民摆手:“不用那么多人,一个人足矣,也不用喝两碗,半碗就行,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药效发作。”   “马毅,你来吧。”老支书从水壶里倒了半碗水,马毅一饮而下。   半个时辰后,坐在椅子上的马毅,倒地不起。   “这水的确有问题!”   “真的有蒙汗药!”   看着倒地的马毅,大家坚信道。   赵江山不惧:“果然有问题,你们应该赶紧把我师兄抓起来!”   “他在水里下药,就是想毒害我!”   老支书放下水壶,吩咐道:“村民们,把赵江山抓起来!”   一时间,两位身强力壮的大汉上前,制住赵江山,将其带往山下。   赵江山不知道的是,令他殒命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监狱里的种种,而是来自阮姓女子那侧踢的一脚。   在他受到那一脚时,就已经是个死人了,之所以还能活蹦乱跳,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那一脚,在他体内造成了破堤式的伤势,初时并不严重,但日积月累,呼吸心跳将引发连锁反应,堤毁人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庙中。   “周阳,马家庙亏欠你的,我来补偿,想要什么你尽管说。”赵百川问。   “专家,留下来,让我们好好补偿你一番。”马爱民差人照顾好马毅,请求道。   大家对发生这样的事感到很抱歉,内心愧疚无比。 第164章 这我受不起啊   周阳亲眼目睹赵江山被带走。   至于对方后续会被如何处置,这一点他不在乎,也无暇关注,毕竟对方已经是一把老骨头,本就没有几年可活,早死完死而已。   本以为,马家庙之行会收货颇丰,没曾想,在马家山收获的景泰蓝手镯和黄马褂已经是巅峰。   需要承认的是,在看到秘色瓷以及小路上的汝瓷碎片时,周阳有一种奢望,那就是,一口吃个大胖子,依靠这一次的收获,彻底翻身,不仅使自己的古玩店走上正轨,一举击溃同行赵德柱,更要改善家里的环境。   给妹妹最好的教育资源,买辆小汽车,送老爸上下班,给老妈买进口的化妆品。   原本,有了大卫那数万英镑,这些目的都是能够一一达到的,奈何这笔钱最终没能落到自己口袋里。   “出来个大佬,把我那只虎符给买了吧。”周阳祈求。   他虽然知道这玩意珍贵,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还会越来越珍贵,但他真不想等了。   收藏一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懂,但自己不单纯是个收藏小白,而是手握玉佩的开挂主角,不飞速崛起,那不就白瞎了这么神奇的玉佩吗?   有了这鉴宝古玉,哪怕是烂泥,也得上墙才对。   “这么一想,和阮姑娘去一趟建都倒也未尝不可!”   周阳忽然想通了。   秘色瓷一件也得不到,那都是赵百川的东西,不可能送给自己,想快速变现,只有出手虎符,而要在最近处寻找买家,建都是最合适的去处。   作为胡海省的省会城市,建都拥有最大的行政区划以及建筑群,最快的经济发展。   在建都,寻常老板已经用起了大哥大,寻常学生也用起了传呼机和mp3,作为该城市的支柱性产业,能源以及种植业,发展势头迅猛,有西部能源中心,西部粮仓的称号。   而由于大江穿插而过,和沿海相连,航运便利,加上铁路枢纽的地位,水路和陆路相互配合,相得益彰,无论是对外联系,亦或是对内引资,都便利许多。   建都才称得上是城市。   “可以去一趟,假若真想要前往魔都大学参加导师考核,我也务必需要先行抵达建都。”   到现在,周阳已经没了一开始的头脑发热,大学导师虽然是个美差,德高望重,改变阶级,但周阳并不感冒。   他并不愁收入,也不愁干不出一番作为,为什么非要拼死拼活去考个导师呢?   “补偿?”听到这个字眼时,周阳脑海中浮现熟悉之感。   “我不太看重这些东西。”   怎奈赵百川却是非常认真,道:“一开始你提醒我警惕师弟,我还曾埋怨你挑拨离间,都怪我老糊涂。”   “你深陷险境,皆因我师弟而起,我和他作为同门,有疏于管教之嫌,周阳,让我补偿你。”   周阳点头:“那你补偿吧。”   他一改作风,也不佳柔造作,也不欲拒还迎,直接顺着赵百川的心思来。   这时候你谦我让,无疑又是浪费诸多时间,没必要徒生麻烦,顺其自然就行。   “我倒想看看,你们能拿出什么来。”周阳内心并无太大期望。   他的确遇险,但说到底,没有掉块皮,也没有少块肉,顶多索要一点精神损失费。   一庙之主的赵百川能补偿什么呢,两本佛经,两本念珠,还是说,把自己收为弟子,把这老庙传承下来。   至于村民们,周阳就更不奢求什么补偿,无非就是吃几顿饭,一些鸡蛋土豆大米等农作物,为了不拒绝好意,可以象征性拿一点,但不能拿多了,路上不方便。   周阳从薛大海那里取来一只馕,兀自先止住肚子饿,然后在坐在凳子上听起来,想到女子可能也饿了,便又拿了一只过来,递给她。   “馕,顶饿,只是不好下肚。”   阮姓女子迟疑了一会,但念及日后和周阳还有合作,便接受了馕,不过并未食用,而是装进了包裹。   老支书和赵百川站到一起合计,二人先是就找江山一事发表看法,紧接着聚集到补偿一事上来。   马爱民道:“老赵,周阳专家给村民们上过课,是古玩鉴定领域的专家,将来还要去魔都大学参加讲师考核。”   “他现在年纪还小,第一次来到马家山,就遭遇这样的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们可得好好补偿才行啊。”   老支书的眼界很宽,想的很远,马家山的辉煌或许不需要依仗周阳的帮助,但这种事,谁说的清呢?   “对了,老赵,你们被困在何处为何这么多日不曾脱困?”   赵百川直接道:“我们被困山腹,在山体下是一座古墓。”   一开始,出于对马家庙香火的考虑,他不愿意公开这个秘密,但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师弟伏法,旧人已不再,这些事物也就缺少了寄托,再无意义,他只想完成师傅的愿望,平平淡淡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   “竟然有这种事!”老支书脸色变化,但并未声张,这事要不要透露,他也还在考虑之中,因为,后果如何不得而知。   二人心照不宣,未曾再提及,倘若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们自然会将此事公布,但这样的隐瞒究竟有没有意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还有女子,周阳二人知情。   “现金补偿怎么样?”老支书提议。   赵百川摇头:“恐怕不适,一来,我们也拿不出多少钱,二来,这孩子不像是一个爱财的人。”   赵百川看着周阳,推测道。   支持他做出这种猜测的,是周阳的行为,在墓中,不论是明代的水田衣,还是宋代的石榴裙,周阳都未曾动心,棺椁中发现的骨块,他也未曾争夺,爽快让给了女子。   由此可见,周阳对利之一字确实不甚追求。   “那送古玩怎么样,也算是投其所好。”马爱民继续建议。   赵百川小声道:“这点子的确不错,但没有合适的东西相送。”   几件秘色瓷不可能拿来相送,那是师傅留下来的,是马家庙信守承诺的见证。   “等等,我记得庙里的确有件宝贝,是我们马家庙立庙之根基,现在,既然庙将不存,不如将其送出!”   赵百川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他走进后院,搬出一张梯子,来到主殿,搭着梯子来到金身佛像胸膛处,打开一个金灿灿的暗格,从中取出一只木龛。   赵百川双手捧着木龛,递到周阳面前,道:“周阳,这件东西,送给你。”   周阳看着木龛里的东西,心血上涌,道:“这我受不起啊!”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百川竟然能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   这件东西,价值不输于单一的秘色瓷! 第165章 舍利溯源   夏日的夜很凉爽,天色晴朗,夜空中挂着许多星宿,散布在高高的天穹上,如同在一张黑纸上泼了点点白墨。   村民们进入中殿。   “佛像体内竟然有东西。”   “这玩意是什么?”   “一颗彩色珠子,像是我家孩子小时候玩的弹珠。”   “这真的很珍贵吗?”   村民们亲眼看着赵百川的手伸进木龛,从底座的暗格中取出一只木指大的浑圆珠子,交给周阳。   非要较真,这珠子也不圆润,而是呈现椭圆姿态,虽不透明,却散发着淡淡的光,倒影着大殿中的灯影,激发出各种颜色。   “这颗舍利,就算作是补偿。”赵百川把舍利交到周阳手上。   佛门舍利子!   周阳接过舍利,又连忙接过木龛,将舍利重新放入盒子,道:“这怎么行,太珍贵,我不能要。”   这的确是真舍利,虽然不是数千年前高僧的金身舍利,但也是清朝和尚遗留,是僧人得道的见证,在出家人眼里尤其珍贵,奉若至宝。   舍利严格来讲不叫古董,但这颗舍利拥有古董具备的所有性质。   清朝遗留,价值惊人,不可复制,传世珍品。   这是真正的宝贝。   “周阳,收着吧,马家庙寿终正寝,而我气数将近,与其让这舍利蒙尘,不如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只有一点,不玷污它颗舍利便可。”   赵百川多少有些不放心。   知晓舍利珍贵来头的人,不见得就会好好保存,交给周阳,舍利将何去何从,很难预料。   但眼下,庙中只有这颗舍利还算珍贵,除了舍利,便再无其它财产。   赵百川所谓的玷污,是指存心给舍利摸黑。   见两人言语交流便促成就一件至宝易主,村民们忍不住道:“我好像听过舍利,在哪听过呢。”   “西游记里的唐僧是不是舍利变的?”   “专家,给我们讲讲舍利,这玩意到底珍贵在哪?”   周阳摇头:“我也是个外行,并不是太了解,要讲还得主持讲。”   赵江山伏法,马家庙自然回到赵百川手上。   “老薛,把木龛装好,随身携带,不可遗落。”周阳把东西交给薛大海。   既然赵百川执意割块肉补偿,自己也没必要矫情。   “主持,我此行的确遭受了一些危机,可也从你这得到舍利,大有收获。”   “主持放心,这颗舍利,我会处置妥当,尽量让他去往佛门中,受到应该有的待遇。”   赵百川这才微微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傍晚,村民们大多退下山去,大殿内只余几人而已。   赵百川亲自下厨,炒了两个菜,大家聚在一张桌子上,有说有笑,有劫后余生的欢喜,也有相遇是缘的庆幸。   “周阳,现在你能讲讲这颗舍利了吧?”薛大海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就一大口米饭,边嚼边道。   作为周阳的共事人,他自然知晓周阳一举一动的含义。   这颗舍利如若真是宝贝,自然不可当着众村民的面展露,毕竟人多眼杂。   马家村虽民风淳朴,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亘古不变,保不准会有人起歹心。   周阳这般作为倒也正常,村民们大多识趣,早早下山,只有马毅,按照老支书的吩咐,留在庙内,保护周阳的人身安危。   “姑娘,你真不吃?”周阳询问站在墙角的阮姓女子,桌上坐着四个人,盛了五碗饭,明显就是准备了女子的碗筷。   奈何姑娘就是不靠近。   女子摇头,不做声响。   “此女的戒心实在太重,当然,这确实有好处。”周阳想起自己因一口水被迷昏的过去,至今仍后怕。   要是什么倒卖人体器官的团体,自己现在胸口上肯定多出一条大伤疤了。   “舍利是梵语的音译,是印人死后身体的总称。在佛教中,僧人死后所遗留的头发、骨骼、骨灰等,均称为舍利;在火化后,所产生的结晶体,则称为舍利子或坚固子。 ”周阳按照玉佩给出信息,缓缓道。   “舍利的结晶体舍利子,其形成原因,目前在实验研究方面没有定论。依据佛典,舍利子是僧人生前因戒定慧的功德熏修而自然感得。”   “大多推测则认为,舍利子的形成与骨骼和其他物体共同火化所发生的化学反应有关,另有民间流传认为,人久离欲望,精髓充满,就会有坚固的舍利子。 ”   “舍利在佛教中受到尊敬和供奉,佛教认为,主要是由于高僧大德生前的功德慈悲智慧。”   讲完这些,周阳喝了一口水。   “原来舍利竟是这般来由,神奇,神奇!”薛大海赞叹。   “难以想象,人死后竟然会残留这等小珠子,高僧之能,难以想象!”马毅跟着道。   两个中年人纷纷望向赵百川,面露疑惑之色。   要说舍利是得道高僧火化的遗留物,现场不就有一位高僧吗,精通佛理的高僧。   赵百川要是火化,很可能会爆出舍利!   “老主持,你觉得火化怎么样?”   “老薛,你这不咒人家死吗?”   赵百川也是第一次如此细致了解舍利由来,道:“周阳,舍利真的是僧人火化后产生的吗?”   “是否有什么要求?”   赵百川认真询问,他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佛门,祈求的东西就一个:修成正果。   倘若自己火化后也能诞生舍利,那边证明已达正果。   赵百川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赴死,他现在满怀激动,有一种证道真理的冲劲。   “老主持,你这可使不得啊,我们二人只是开玩笑,你可别想不开做傻事,跳焚尸炉子啊。”   “是啊老主持,火焰无情,徒留白骨,生命可贵,不可浪费!”   二人劝说赵百川。   “跳焚尸炉子么?”赵百川沉吟,觉得此方法或许可行!   “谢谢二位指点迷津。”他感激道。   薛大海彻底傻眼,要是赵百川真跳焚尸炉自杀,他不就得落个罪名?   教唆自杀,还是蓄意谋杀?   “周阳,你好好开导开导。”   “这舍利,会不会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珍贵,只是单纯的骨头结晶?”   薛大海想要周阳表明舍利并不珍贵。   他忽略了舍利对于出家人的吸引力。   “舍利真的很珍贵,是修成正果的见证。”周阳实话实说。   薛大海听见这话,看向赵百川,发觉和尚正在低头沉思,像是计划着什么。   “完了,这老头,真想爆舍利。”   周阳放下筷子,点道:“这当中还有一些较为科学的说法,你们想不想听?”   薛大海摇头:“不想听,别讲了。”   只透露了舍利的来历,老和尚就已经计划火化了,要再补充一些细节,恐怕老和尚回去城里买炉子回来,当场实验。   薛大海算是学到了,以后,这种话真不能在和尚面前讲。   “还请周阳小友细细讲来。”   周阳这才继续道:“学界对舍利的产生条件一直争论不休。”   赵百川来了精神,认真得出奇。   “从医学科学角度,人体骨骼的主要成分是羟基磷酸钙,自然界中也有这种成分的矿物,名称是羟磷灰石。”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舍利中加持的修为和功德。”   “古时候焚烧温度,由于技术水平的限制,很难升到足够高,所以烧尸体肯定烧不彻底。而现代火葬场的焚化炉一般都可以达到3000摄氏度,所以烧得很彻底。”   周阳看向薛大海:“所以,跳焚尸炉的方法并不可行。”   “《舍利制作技艺》一书,记载了舍利的人为制作方法。”   大殿内安静下来,吞咽声都消失了,大家想不到,竟然还有书籍提到了舍利制作方法。   关键是,周阳貌似还看过这种书!   墙角,阮姓女子坐到饭桌上,吃了一小口饭,看似是饿了。   实际上,她同样竖起耳朵,倾听周阳讲述。 第166章 唐书   唐代宝鉴   大家内心不太愿意相信,毕竟舍利的宝贵之处已经无需赘言,要是能人为批量制造,将是颠覆性的事情。   周阳自顾自道:“制作方法是,将人体骨灰、水晶及制品与硅酸盐金属显色料研磨至微细;按比例配合均匀,加水揉捏模压制成舍利子制品湿坯。”   “经干燥、加硅酸盐金属显色料喷涂浸渍、干燥、预热、再经1300度氧化条件下烧结、缓慢冷却至室温印,最后印制上箴言。”   “它具有优良的物化性能并具有美观的外形。”   “具体步骤可分为8步:   1,利用人体骨灰、水晶石英及其制品与硅酸盐金属显色色料为原料制作舍利子制品;   2,将处理后的人体骨灰、石英与硅酸盐金属显色料粉磨至200~300目;以下均按重量份数,取粉磨后的人体骨灰40~55、石英50~35与硅酸盐金属显色料10~25配比,混合后加水15~25,混合均匀后,进行炼制、揉捏,经手工模压制作成圆形、方形、梯形、三角形、十字架形、球形等舍利子坯料;   3,将舍利子坯料制作成玉璧、玉圭状吊坠、宝石状吊坠、十字架吊坠、圆球状念珠项链和宝石状戒指等舍利子佩饰湿坯;   4,采用三角形舍利子坯料制作层层叠加的多层舍利子金字塔湿坯;   5,采用心形、满月形、扇面形、寿桃形、古瓶形、祥云形等舍利子坯料制作舍利子玉璧湿坯;   6,将舍利子制品湿坯在20~250度进行一次干燥后,300目石英粉添加硅酸盐金属显色料加水,比重1.3~1.8,进行喷涂或浸渍;再经20~250度环境下干燥:   7,在250~950度预热,经950~1300度在氧化条件下烧结;   8,经1300至950度、再950度缓慢冷却至室温后,在舍利子制品上印制图片和箴言;经内外品质检验合格后,即为合格舍利子制品。,   周阳也不知这种制造方法是真是假,就她的认知来看,舍利子从未传出人造的言论,也未曾有出现过批量生产舍利的先例。   仅从记载来看,可信度还是很高的,无论是湿胚,干燥,定型,烧制,每个步骤有先有后,都显得井井有条。   即便如此,周阳猜测,想烧结出舍利并不容易,一来,温度变化的范围很大,将其控制在怎样的精度才方便成型?   二来,人造舍利的价值,和赵百川相赠送的这颗舍利,不是一个级别。   “孩子,这些知识,你是从哪里获取的?”   “这本书你可曾拥有?我愿意用整个马家庙的藏书佛经与你交换!”   赵百川的诚意可见一斑,以他的身份,愿意将宝贵的佛经取出,外加所有藏书交换,可见他对《舍利制作技艺》一书有多渴望。   周阳摇头:“我并没有这本书,只是碰巧看过。”   赵百川心有不甘,问道:“现在还找得到吗?”   周阳摇头。   “可惜了。”赵百川感觉没有胃口继续吃饭。   在他看来,这种书不论真假,都极有可能是孤本,周阳有幸看过一次,却没能将原本保留下来,的确可惜。   尽管周阳看过一遍,将当中内容记住大概,但也远比不上原着详尽得当,毕竟这种工艺包括的步骤以及细节很多,看一遍决计记不下。   周阳沉吟,从大殿内找来毛笔和宣纸,道:“我尽力给你抄写一遍吧。”   周阳见对方渴求得紧,而自己方才受了巨大好处,把玉佩内容抄给对方,算是理所应当。   周阳的毛笔字很难看,没有系统练过,费了老大劲,终于将这洋洋洒洒五百字的制作步骤抄写一遍,要说一本书只有500字,搁谁都不相信玉佩内容的确不止500字,往下翻看不见底,但周阳并没有继续往下抄,他已经很久没写过字,何况还是毛笔。   他放下毛笔,道:“大致就是如此,记忆力有限,字有点丑,还望见谅。”   赵百川将宣纸郑重收了起来,当成墨宝,道:“这是宝贝,无价之宝!太感谢了!”   作为答谢,赵百川道:“你随我进藏经阁,庙里藏书不少,孤本也有数十,如若有意,随便挑选!”赵百川高兴得很,进入后殿取出钥匙,打开了一扇绝不对外人开放的紫色木门。   开门的刹那,书香味传出,夹杂淡淡丝竹绕梁的声音,油墨气息,颇像是老式图书馆。   几人恰好吃完饭没处消化,因此便随着赵百川进入院内,权当进了大观园。   “书的确不少,还有竹简,很古老。”周阳望见一些昏黄书皮的线装书,此外,还有一些小抄本,表面盖着旧时期留下的大红印。   “马家庙前身是所小学,肩负着授业教化的责任,所以稍微有点藏书。”   周阳点头,在房间里转悠起来,这里一共有三座人高木架,每座三层,分前后两面,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屋后,长五米左右,书籍数量应该在300-500。   “明清金石考,当代农业新型研究,波粒二象性深层剖析,世界简史…”   周阳稍微看了下书目,便发觉了这批书籍涉猎之广泛。   几乎全是专业书籍,很少。   赵百川在前方引路,突然走到最尽头,从靠近纱窗的第二层架子取下一本线装书,捧到周阳面前。   这本书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砖头般平平无奇,封面没有任何文字标题,也没有装饰,枯黄的表皮已经起毛,让人怀疑是某种动物皮革制成。   “周阳,你看看这本书,或许与棺中发现的骨块有关。”   薛大海找到了一本禁书,正看得不亦乐乎,瞧见这边动静,顿时也靠了过来。   周阳打开书,翻看了几页。   内容如下:“风,水,为人用也,神道,为异用也,诡道,余袁氏浸此道,业已百年,仍横拒于外,幸688西北异动,勾动大势,龙脉大开,吾顺势为,终登堂入室,引天地大势与人身,加持供奉,神迹遂显,然此道之异,约束众多,变幻莫测,陛下设黄围,探索江海,集汇此书,共收录四….”   周阳看得云里雾里,实在看不懂,问道:“这写的什么东西?”   赵百川大道:“这是一本明代抄译本,原作应该能追述到唐代,记述的东西很冷门。”   “书中提到了袁氏,和你们手中那批骨,或许有联系。”   女子抢过古书,仔细观看起来。 第167章 收获(超大章)   阮姓女子抱着古书看了许久,由于脸上有薄纱,故此未露声色,良久后她问道:“主持,这本书,能否借于我?”   古书的确和阮家背后的秘密相关,但具体怎么个相关法,她不得而知。   此书事关重大,当中记载的内容需要仔细研读,对于她正在探寻的东西,有所帮助。   “和尚,我想买下这本书。”   赵百川摇头晃脑:“你若想要这本集注,应该问周阳。”   他的意思很明显,书已经赠送给周阳,自己不再是主人,说的话自然不再算数。   女子星空一般的大眼睛看向周阳,正准备讨要,想到周阳会从始至终同行,便将古书交回。   “周阳,这本书对我很重要,我不奢求能据为己有,只求有需要时,能借来一观。”   周阳直接把书塞给女子,不带任何犹豫的。   倒也不是他大方,而是他认为,这本手抄集注没什么价值,记载的东西五花八门,看着都费劲,更别说有什么用。   要是什么藏宝图,周阳还有兴趣留下,这种书真没用,等同于阮姓女子手头的四块骨。   要说没什么价值,那骨头和这手抄本,好歹也是传承了上百年的东西,货真价实的老物件,要说有什么价值,那也不见得,收藏价值,经济价值都微乎其微,唯独有些历史价值。   阮姓女子摇头,问道:“直接将书给我?”   周阳点头,把书交到女子手中。   女子没有矫情,接过书,看着封面,在原地沉思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阳则在屋子内逛起来,继续寻找有意思的孤本,他对学习以及书籍的兴趣不大,但毕竟见过世面,知晓孤本的含义。   所谓孤本,便是仅此一本,再难寻第二本,和某些传统技艺一般,即将要断绝。   这是真正的文人墨宝!   “老头,你这藏书房里,有没有武学当中提及的武功秘籍?”周阳觉得这藏书房年代感十足,角落的藏书积灰严重,说不定真有什么传说中的好东西。   “你是佛教中人,应该读过易筋经,波若密多心经吧?”   赵百川笑着摇头:“养生静心的经文确实有,但没有你说的武功秘籍,佛门讲究的是修心,而非是修身。”   “心强大了,自然就强大了。”   周阳很失望,连连道是。   他可没有和对方论证佛理的想法,那是没事找事,老头是内行,就这方面的感悟,说一天一夜,不带重样都行。   “周阳,你与佛门有缘。”赵百川冷不丁道。   周阳:“???”   这句话很熟悉,在前世的影视剧中,这句话之后,就该劝当事人出家了。   “我并非要劝你出家,而是偶然感叹而已,此次佛门之行,对你而言或许危险,却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今后,你与佛门,或许还会再有交集,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记住,无需困惑,也无需痴缠,顺其自然才是正解。”   周阳虽然不清楚老和尚想表达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属于吹牛。   周阳趁机转移话题:“老赵,这批秘色瓷,到底来自何处?”   在墓中时,赵百川对此事避之不谈,是因为不了解周阳的为人,现在,他直言道:“这批秘色瓷,据师傅留下的口谕,来自一座北方的寺庙。”   “北方的寺庙?”周阳疑惑。   他对此事很感兴趣,如果说他的任务,就是来往全国各地寻找蒙尘的古玩,那么秘色瓷的出处,定然值得前去。   什么寺庙,能有这么多秘色瓷?   “地点在终南省,至于庙宇的名称,我记不得了,但师傅曾表明,该庙曾经是全国佛门重地,真正的万佛来朝。”   周阳汗颜,没想到这批秘色瓷出自终南省,这和女子的目的地竟不谋而合。   是天意让自己和女子前往终南省一趟吗?   周阳自然不怕,前世就走南闯北,什么人他没见过,之所以没有爽快答应,是因为还有所顾忌。   周阳对女子的底细尚不清楚,所以就不能全盘脱出,哪怕对象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何况,阮姑娘并非人畜无害,从蛛丝马迹看得出来,适是个练家子。   再者,周阳害怕女子带着他下墓!   周阳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这也是他真正的顾忌所在,当土夫子可不是周阳的梦想,给各地山水分金定穴,也不是他的追求,他只想老老实实捡捡漏,没有去老祖宗被窝里取暖的念头。   周阳暗暗记住,在终南省有一处佛门圣地,有可能是秘色瓷的发源地,亦或者藏有大批秘色瓷,留待将来出差的去处。   审视此行的收货,倒也还算满满当当。   手头的五百元,一分未少。   古玩收了四件,分别是清铜胎掐丝珐琅商瓶,唐云纹鸟兽图衣衫,但已经承诺和丁有为交易,换取洗衣机和冰箱,由于不知道对方是否兑现承诺,云纹鸟兽图衣衫还在自己手中。   此外就是景泰蓝手镯,黄马褂,现在加上一颗宝贵的舍利。   关键是这些东西周阳一分钱没花,他是带着五百元钱出来的,现在手头还是五百元,除了包裹里的馕被消耗好几张,其余未曾付出。   这简直难以想象,可偏偏事实就这样。   “接下里是回家,还是去三江市?”周阳权衡起来,片刻后下定主意,道:“不行,还是先回家。”   自己出门已几日有余,又没给家里去个口讯,信件,爸妈难免担心,另外,得回家确定洗衣机和电冰箱是否到账。   周阳倒不害怕丁有为贪了自己的铜胎掐丝珐琅商瓶,那只瓶子由于长久被当做夜壶使用,修复难度本就极大,价值大打折扣,真正值钱的,是手头这件唐代云纹鸟兽图衣衫。   要是丁有为真想把路走窄,周阳也不介意。   “顺路给妹妹带点好吃的。”周阳想起妹妹周小芬。   自己率先考虑的是洗衣机和电冰箱,却没有考虑妹妹,到家后那小姑娘难免失落。   当夜,周阳和薛大海在庙中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山下村子便升起炊烟,有村民穿破雾霭,前来邀请周阳下山吃早饭。   周阳和薛大海自然受邀而去,他打算的是,饱饱吃上一顿,也好上路,折返江河市。   高坪一行,也算是圆满结束。   阮姓女子跟着周阳下山,身体一侧的包裹鼓鼓的,当中装着她破碎的石榴裙,四块骨书,以及那本手抄集注。   女子今天穿的是朴素的粗布衣裳,配合双棱直筒九分裤,脚上套着的袜子有蓝色花纹,和蓝色上衣相互映衬,很是抢眼。   周阳好歹阅览无数,发觉女子穿衣很有一套,像是经受过训练一般,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姑娘乍一眼很简单,实际上藏着巨大能量。   “阮姑娘,你要去哪?”周阳问道。   “自然是随你一同去。”阮姓女子穿着干净,只是脸上仍笼着轻纱,给人距离感,又给人神秘感。   周阳至今没有见过女子全貌,只知晓对方姓阮,下过墓,玩过cosplay,装过女尸。   当然,那些肌肤之亲,就不堪再提起了。   “随我一同,可我要回家啊。”周阳一个头两个大。   他是真搞不懂,前世过年想带个女孩回家,为了应对父母的逼婚,得花钱租,一米六的女孩,八十一天,一米七的,一百二一天,要是身材好点,脸蛋好点,嘴巴再甜点,价格能涨到一百五十元一天。   就是这么现实。   可现在这个年代,这些女的怎么回事,就见过一面,就要跟随自己,当跟屁虫,见父母?   他当然没有多想,但这年代,十八岁本就是特殊的年纪,按理说,这个年纪有一两个孩子,已是再正常不过,带回家见父母,更是确定关系的表现。   就算自己不多想,女孩也不多想,爸妈肯定要多想啊。   “这样吧,你先回建都去,一月后你我在江河市碰面,如何?”   周阳拒绝带着女孩,这种行为太冒险,容易惹人非议,并不合适。   “不了,迟则生变。”女孩执意跟着周阳走。   她则认为,帮助周阳尽快了却手头事务,这样才能早日前往建都,办自己的正事。   凡事都有个先后缓急,这一点她还是了解的。   几位成年人也呆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为什么见一面的关系,女孩就执意要跟着周阳回家,但细细思索后,他们也就品出了其中道理。   “应该是周阳专家魅力太大。”   “你没听是有事相求嘛,姑娘这是求人的态度。”   “你求人上别人家里求人?”   “哪又如何,都是同志。”   “人家黄花大闺女,不是你同志。”   …   “阮姑娘,你我之间并不了解,还需要有一定戒心才行,这般盲目,对于我们日后的合作并无好处。”周阳坦率道。   他这话说的很高明,看似是在说让女子小心自己,毕竟自己是好是坏,除了自己,别人说不清楚。   实际上,这话也暗含了周阳并不了解阮姓女子。   “你说得对。”   “那就依你所说。”阮姓女子倒也不是无理取闹之辈,选择采取周阳的建议。   “我便先行折返建都,待你处理完手头事宜后,我们江河市见。”   这当中的确有些绕路,但女子除了建都,再无落脚地,十五天并不短,不会有陌生人会同意这么长时间的借宿。   “住址方便告知吗,方便你我碰面。”女子问。   周阳点头:“江河市普阳街804号家属职工楼三楼。”   周阳说完后才离开而去,下山的路上,一行人讨论起了女子。   “周阳,那女子很奇怪,那么热的天气,还在脸上围着薄纱,不以真面目示人,或许有见不得人的原因,我不建议和她相处过密。”薛大海保留道。   一旁同行的村民也道:“她的装束也很奇怪,那日穿着破破烂烂的臃肿长裙,像是怀孕,现在穿着布料衣裳,肚子又小了下去,很奇怪。”   周阳默默点头,大家说的话虽然有偏颇,但也有一定道理,总结一点,女子的来历,的确很神秘。   寻常人,为什么这般戴着面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是周阳百思不能解的问题。   “的确大意了。”周阳后悔,把详细的家庭住址毫无保留告诉女子,早知道应该留一手,告诉一个第三场所,届时,是否要赴约,决定权在自己。   “罢了,她毕竟救过我的性命,是我的恩人。”   “当然,想要我合作,她仍得拿出诚意才行。”   周阳告诉详细住址,已经诚意十足。   庙门前,阮姓女子挠头。   “她说的什么街几号来着?”   “只记得是江河市。”女子在原地苦苦沉思了半个时辰,东拼西凑,依旧想不起来。   冲下山询问周阳时,却得知对方已经上船离去。   女子不得已坐上了前往江河市的驳船。   让她惊喜的是,虽然忘记了具体地址,却在民众口中轻易得知周阳的家庭住址。   ...   普阳街轧钢厂家属楼。   女子站在一个孩子所指的门前,郑重敲了敲木门。   “咚咚咚。”   咯吱,门开了,屋内走出一个中年女人,扎着马尾辫子,开门时带着微笑,发觉敲门者后,那缕隐藏的欣喜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望。   “请问是周阳的家人吗?”   妇女点头,把姑娘引进家门,悄悄打量这这个奇怪的姑娘,被她水灵灵的皮肤,粉扑扑的耳朵所惊住。   “我是她的朋友,找他有事,不知道他是否回来?”女子看见,家里摆放着冰箱以及洗衣机,可见家境殷实。   “他外出了,还未曾归还,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见女子不愿意透露,妇女便问道:“他爸和他妹妹受邀前去三江市,家里就剩我一人,要不,你暂时住在这,等他回来?”   王淑芬很热情,示意女孩住下。   在他看来,这姑娘显然不是周阳的同学,如此成熟漂亮又大方,身为老师的王淑芬,自然心中生出诸般猜测。   她和老周没少抄心儿子这方面的事,奈何儿子不争气,分明是个帅小伙,家境也不错,现在毕业了,谈情说爱也不积极。   儿子不积极,当妈的得积极点。   “那就不了。”女子拒绝,没有滞留的想法在,知道了地点便足以。   正要离去时,门口闪身进两个黑衣大汉,戴着黑色面罩。   二人从随身皮带缝隙中抽出棍子,上前逼迫:“把虎符交出来!”   王淑芬陡然变色,抢身上前,从桌子上抄起鸡毛掸子,把阮姑娘护在身后,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女子被王淑芬护在身后,内心的某个地方有所触动,看着女人稍显矮小的背影,突然诞生留下来的念头。 第168章 启航   周阳和薛大海吃完饭后,被邀请到老支书家中做客,因此与前来寻找的阮姑娘错过。   听了数不胜数的寒暄之语,村民们这才愿意依依不舍放周阳离去。   “专家,希望你对马家山的印象,不要受到这一次遇险的影响,我们对你的感激,发自内心。”   “至于赵江山,已经送往了受罚之地,罪名坐实,余生应该没有自由身了。”   周阳点头,道:“老支书,再见了。”   马爱民让周阳在院子里等:“专家,现在即将迎来正午,天气燥热,要不待到吃了午饭,日落西山,再乘船离去?”   “我们为你联系船只。”   周阳拒绝:“不了,炎热不打紧。”   周阳估计了一番,要是现在出发,到家还能赶上晚饭,可要是下午再走,到家都大半夜了,父母已经熟睡,也不好敲门唤醒。   周阳对老支书口中的午饭表示怀疑,倒不是怕村民不煮,毕竟一顿饭花不了多少钱,问题在于,这顿饭什么时候煮,得看村民什么时候忙完。   乡下人的作息都很有特点,天一大亮后便下地干活,临近正午时肚子饿了,就回家煮早饭吃,吃了饭后继续下地干活,晌午休息一个小时,继续干活,到下午六点吃午饭。   一天就这么两顿饭,一顿在上午十一点,一顿在晚上六点。   这就是农村百姓的真实写照,毕竟乡下人煮饭不像城里人那么方便,柴灶需要生火,一面顾着锅里,一面还得顾着灶里,还得拾柴火。   真要等这顿午饭,估计够呛。   “周阳,别急着走。”人群中,赵百川带着一位村民前来。   村民背着一副木头担架,担架上捆着一只木头箱子,有半个大姑娘嫁妆箱子大小。   “老赵,你怎么来了?”周阳直呼其名。   和对方相处得久了,周阳发觉老头并不像寻常人那般在乎礼数,相反,他不在乎这些规规矩矩,反而觉得这些人为添加的标准,反倒使得相处变得复杂。   周阳赞同老头的看法,便顺其自然称呼对方一声老赵。   “周阳,随我去一趟三江市,行吗?”   周阳自然连连拒绝:“不行,我已经计划好要回家了。”   虽然疑惑对方去三江的目的,可周阳并不敢兴趣,周阳有自己的安排,他的计划是,回到江河市,利用古玩爱好者协会的人脉,建立一个淘宝市场。   有宝贝的人,想淘宝贝的人,全都聚集到自己组织的地方,进行交易。这样面对面交易,没有第三方中间商赚差价,大家都乐意。   寻常人想要组织这么一个交易场所很困难,毕竟这种交易行为随时都可能发生,也可能在任何地方发生,没必要搬到周阳指定的地方就进行。   大家的本意是收藏,是捡漏赚差价,并不是很愿意拿到台面上进行,也没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但周阳却有完成的可能,他拥有独到的眼光,在他的场所内交易,采纳他的意见,就不可能踩雷。   这就是最具有吸引力的地方!   “先充实我的库房,紧接着半个鉴宝大会,借鉴宝会的风头,一举成为江河市的古玩街!”周阳给自己绘就了一副蓝图。   这副蓝图,寻常人想要完成,可能需要几代人的积累,因为想要支撑起一件古玩店的库存,各类藏品,零零总总加在一起,起码百件。   东西太少,那好意思叫古玩店吗,更别说古玩街了。   古玩街是数量众多的古玩店所组成的集合街道,大家汇聚在一起,产生规模集群效应。   周阳手头的藏品,单从质量上来讲很不错,价格区间从数百元到上万元不整,但总量不过十件。   大批量收购古玩,这很难。   不能收购,但能够租。   找谁租?   周阳想起了大老板丁有为,对方正是经营着一家古玩店,还对自己青睐有加。   “要不,去找丁有为租个一百件试试?”   周阳思索,拉着薛大海到一旁,问道:“老薛,我们是回江河市,还是前往三江市古玩街?”   薛大海现在充当的角色是自己的助手,也就是自己的军师,虽然大主意是自己在拿,但遇事多征询一点意见总是没错。   “三江市古玩收藏空前繁荣,是临江四市当之无愧的第一,我们想在江河市搞出名堂,有些方面,确实得学学别人。”   周阳觉得,顺路去一趟三江市,倒也不错,反正出差,自然是办的事越多越好,等同于节省路费。   “办事自然是办完为宜。”薛大海赞同周阳的观点,同时又表达了自己的顾虑:“但我担心的是……”   薛大海说着说着,看向自己腰间包裹。   当装着佛门舍利,云纹鸟兽图衣衫,景泰蓝手镯,黄马褂,这般为数不少的老玩意,加起来的价值不可估量。   那么宝贵的一笔财产,随身带着,安全吗?   当然不安全!   之所以现在敢光明正大,晚上也敢睡觉,是因为这是马家山,整个村子不过就那么百来号人,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发生财物失窃的可能很小,就算失窃,也能够很快找回来。   可要是进了城,到了三江市的凤凰街,那情况可就不同了。   “老薛,还是你考虑得周到,就这般大意带着包裹进程,风险太大!”   周阳仔细思索,便得出结论,就算要去三江,也得把手头这些古玩带回去才行!   “老赵,我这兜里还装着你送我的舍利,出于安全考虑,我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   赵百川表示理解,点点头道:“倒是我考虑不周,罢了。”   虽然目的地不同,二人还是能同行一段旅程的,在这条名为老虎江的江水旁,依次分布着四室。   高坪市在中央河段处。   三江市处在河口冲积平原处,老虎江汇入青衣江,河水突然遇见河道变窄,河水流速下降很快,从江河市带来的泥沙沉淀下来,经年累月,形成了平坦的沃土,河口居民因此聚集,加以建设,变形成了今天的三江市。   三江市除了古玩行业繁荣,渔业也很发达。   青衣江浩浩荡荡,径直汇入建都,河流窄处都有五十米,当中的各类大鱼数不胜数,泊船,钓船,垂钓者,渔夫,吃鱼人,一套产业在青青衣江边形成。   三江市除了老虎江以及青衣江,还有一条稍小的猫儿江,也是汇入青衣江。   三江市的名称便由此而来。   去了三江市,必做的几件事,其中之一便是吃鱼。   青衣江中的黄雕,个大味美,白鲫,鲜美嫩滑,蛇鱼,滋阴补阳……   周阳和赵百川来到马家山的小渡口。   这是一处小渡口,只有这么一小根木桩,来往的船只,基本不在这停靠,看到有人等待,才会靠岸接客上船。   因此,船只会几时来,会来哪家的渡船,并没有定数,不像上游或者下游的大渡口,固定时间段,一定有船只在等待。   村民们相送后,这才告别离去。   赵百川这才点道:“我此行去三江市,是想把手头这批秘色瓷交上去。”   “原来是这事。”周阳恍然,这才明白赵百川随行之人背着木箱子的原因。   原来箱子里装的是那几件宝贵的秘色瓷。   “老赵,一定要多个心思,直奔上头,不要去找什么专家,当心上当。”周阳提醒。   “等等,老赵,为什么是三江市?”   周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老和尚好歹是高坪市的和尚,怎么要把好东西拿去隔壁的三江市,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这是因为……” 第169章 我改主意了!   二人在河口等待,谁也不知这样的等待会持续多久,可能眨眼的功夫,也可能一两个时辰,但没办法,想要乘船就得等。   在等船的间隙,周阳和赵百川长谈。   二人一个八十,一个十八不到,这样的年龄差反倒有说不完的话。   “周阳,我总觉得你不像是孩子,很早慧。”赵百川一遍吩咐壮汉放下箱子好好休息,一边对周阳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周阳对各种事的处理方式,尤其是面对真凶赵江山,虽然第一时间揭露,但考虑到自己的处境,没有果断挑明。   这当中的心思,赵百川当然知晓,也正是从此事当中,可看出周阳确实不凡。   “在你年幼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   周阳见老和尚一时如此客套,便道:“老赵,你这话说得,我从你手中受舍利这般珍宝,理应是我对你说要声谢谢。”   赵百川袒露心声,道:“马家庙终将成为过去式,这颗舍利寻找主人也是早晚的事,我已年迈,不适合持有,你最合适不过。”   “将它交由你,是最好的选择。”   赵百川并不关心舍利的去吃,只有一点奢望,不要让舍利蒙尘,受玷污。   周阳懂行,大有前途,很有可能让舍利大放异彩,即便是售卖,也能卖出惊人的价格。   老人回忆起往昔:“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现在却再也不敢在阳光下抬头,即便睁眼也只能眯着眼,留一条缝。”   周阳不明白老和尚说这话的含义,但听闻对方接下来的阐述后,便瞬间明白。   “我最大的遗憾,是没能趁着能看能走时,出去多看看,多走走,有失去,有收获,我用经历,换取了与长灯古佛相陪伴的一生。”   “孩子,人一生得有个目标,有个想要去做的事情。”   周阳要是寻常十八岁的孩子,还真不一定听得懂老和尚这话,但他并不是表面年纪,因此听懂了老和尚的话外之音。   “老赵,你并不喜爱佛法?”   赵百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叹息道:“我与师弟都是师傅捡来的孤儿,在佛经造诣上,师弟远胜于我,但最后,这主持之位,却是落到了我头上,这让我内疚很久,因为大位能者居,而非长者居。”   赵江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接受惩罚是理所应当,但师兄弟二人毕竟一路走来,身边的人消失的消失,逝去的逝去,就这么一人相互陪伴,现在,这唯一的人也已经离去。   这就是出家人,没有伴侣,没有子嗣,将一生献给佛经,到最后,孤零零。   “老赵,人生自有路,令师弟入狱,也是佛门对他的考验。”周阳道。   赵百川笑着点头:“年轻人,你能有这般角度,不入佛门可惜了。”   “但大道式微,精神隐匿,将来的社会,恐怕再难有万佛胜景。”   周阳点头。   赵百川说得没错,不久的将来,和尚这一职业,的确会变味。   不是和尚世俗了,而是世俗的人当了和尚。   就在这时,有驳船从下游来到赶来,逆着水流,速度并不快。   好在船尾装了一台小马力柴油机,带动船底的三叶铁浆疯狂转动,推动船只破开水流,不断向前。   四人先后登船。   在小马达的嗡嗡嗡声中,船只踩着浪花一路摇摇直上,很快便抵达了三江市地界,又沿着老虎江饶了几个大弯,抵达了一处渡口。   沿着支流而去,便是江河市,沿着主河道一只向上航行,河道会越来越开阔,最终抵达青衣江。   老虎江所围成的实际上是一个闭环,它从青衣江上游发分离而出,作为一小条支流,流经漫长地界后,又汇入青衣江下游。   三江市就在老虎江的源头处,周阳的下船地,距离三江市已然不远。   “周阳,真不随我去三江市看一看吗?”   “其实,你可以让这位乡亲背着贵重之物,独自折返江河市,而你只身随我前往三江市。”赵百川道。   这的确是个办法,一来避免让贵重物品涉险,二来也能去三江市凤凰街一趟。   “不了,我还是先回家,择日再前往三江市吧。”周阳拒绝道。   这般安排,他一开始也想过,但并没有计划实施。   他想回家看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不放心。   “家里放着虎符,要是赵德柱趁机作乱可如何是好?”   这是一处大渡口,三条道路,分别通往江河市,三江市,高坪市,周阳在此处下船,等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后方很快就开上来一只小船,它也装着小电机,但明显电机有些年头,噪音更大,速度也更慢。   它的方向是江河市。   周阳向老赵郑重告辞,准备登上随后而来的这只小船。   “萧青鱼,怎么是你?”周阳看见,在船尾掌舵的人,正是那个喜爱光这脚丫的女孩。   周阳吓了一大跳,叫停赵百川,道:“老赵,我改变主意了!”   “我跟你去三江市!”   周阳害怕那老头子乱点鸳鸯谱,更不敢坐老头的船回家。   “当真?”赵百川欣喜问道。   周阳点头。   赵百川敢带着秘色瓷进城,自己的东西尚且没那么珍贵,害怕什么?   “周阳,你怎么在这?”女孩掌舵,促使船只靠岸,又将马达的档位减小,勉强和上游而来的水流力量相互抵消。   周阳的目光在船只上巡视,除了萧青鱼,并未发现老船夫的声音。   他带着疑惑口气问:“老爷爷好像不在?”   周阳听见,船只下的柴油机还咕咕响着。   老船夫很有经济头脑,顺流而下时,便使用人工,节省机器费用,只有逆流而上时,才会动用法这只柴油机。   “爷爷生病了,我出来给他抓药。”萧青鱼嗓子像铃铛,叮铃铃道。   “原来是这样。”   周阳旋即对赵百川道:“老赵,三江市我暂时不去,就不耽搁你了。”   目送赵百川的船只离去,周阳又问:“那你开船回江河市吗,载我一趟。”   女孩点点头,调大了柴油马达的档位,不愿意耽搁一分一秒:“上船吧。”   周阳和薛大海登船,踏上回归江河市的船只。   “爷爷身体那么好,这么会突然生病?”周阳问道。   “小鱼儿也不清楚…”萧青鱼老老实实开着船,余光悄悄打量周阳。   “你能随小鱼儿去看看爷爷吗?”萧青鱼祈求道。 第170章 康熙通宝   “那不行啊。”周阳拒绝道。   之所以选择坐萧青鱼的船,也是看中了老船夫不在的情况,没有老头,一个不懂世事的小姑娘,没什么好怕的,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   至于老船夫生病,周阳虽然心中同情,却也不打算凑热闹。   “生病得找医生啊,我帮不了忙。”   萧青鱼解开绳索,到船尾的暗箱中打开柴油发动机的开关,水中有呜呜声传来,紧接着萧青鱼手中的单桨做舵,向相反的方向打,控制船头的方向。   “你说得对。”萧青鱼默默道,语罢便低头开船,也不去看两岸的风景。   薛大海坐下来,多了句嘴:“孩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开口。”   薛大海显得很热心,不是他多此一举,而是萧为了萧青鱼值得如此,毕竟,这一路上往来江河市与高坪市,多亏了爷孙两人的搭载。   此外,虽然不知周阳在马家庙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危险,可从种种怪异能够看出,马家山下,可能真的有墓穴!   要不然,周阳为什么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要真是这么一回事,周阳还得欠着老船夫一声谢谢,毕竟,在于老船夫的交谈中,二人得知了马家山内有墓穴。   周阳能够脱险,得益于提前知晓内情。   薛大海当然明白周阳的担忧,但爷孙俩能有什么错呢?   孙女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整日在这江上随渡船来来回回,内心纯粹得如同这老虎江中的碧波。   爷爷无非就是想给孙女找个好归宿,自己年纪大了,心里急,有点病危乱投医的嫌疑。   “不需要的。”   “爷爷嗓子不舒服,肚子疼,我从隔壁集市抓了点止痛药,蜂蜜糖浆。”女孩道。   仅从话语听来,老船夫的身体似乎不打紧,可仔细一看萧青鱼的容貌,白嫩嫩的脸瓜子上吊着一缕泪痕,粉颈始终紧绷着,一看就是心中紧张,始终将嗓子眼吊着所致。   “肚子痛怎么能抓止痛药呢,那可是治标不治本啊。”薛大海问。   “爷爷每次肚子痛都吃止痛药。”   薛大海听到这,只能点头:“嗯,孩子,你记着,止痛药得饭后吃,一次不能吃太多,否则会产生耐药性,蜂蜜糖浆可以用沸水冲散,兑成糖水喝,能够止咳化痰。”   “要是他的症状没有缓解,你就得带着他去看医生,你家附近能找到帮忙的人吗?”   萧青鱼把薛大海的话默默记在心里,感激道:“谢谢周叔叔。”   萧青鱼对周阳有些气恼,因为这个年轻人只会拒绝,很难相处,可从与周阳随行的长辈身上,她看见了善意。   能有这样的长辈,周阳内心肯定很善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可能是故意而为之。   她没有功夫去想周阳为什么要伪装出这样一副姿态,只想着尽快赶回家去。   小舟逆流而上,尽量从江心行走,因为中央处水深,安全,加上两岸的水流由于与礁石极大,较为汹涌,阻力较大,难以控制。   这都是老船夫所掌握的航行技巧,小鱼儿作为老船夫唯一的指定**人,当然熟知这些技巧。   她发自内心觉得,当一个女船夫很不错,内心下定注意,陪伴爷爷一辈子。   但老船夫却并不想让孙女走上这条路,他受到过一些来自遥远处的风声,渔船渐渐会被取代,船夫将失业。   他虽然不信,却仍不愿让孙女做这一行,症结在于,船夫居无定所,风吹日晒,踏波而行,如同浪里小白龙,看似潇洒,实则有一定危险。   他不愿意让孙女犯险。   虽然是捡来的孙女,这件事众所周知,老船夫和萧青鱼二人也皆尽心知肚明,但彼此都将对方当成最亲的人。   行至一处开阔地时,周阳从船舱中走出,拿着一把蒲扇来到船尾给萧青鱼扇风,笑着道:“热了吧?我给你扇扇。”   萧青鱼不好意思笑笑,觉得手里的桨头更加有劲了。   薛大海一眼就看出周阳想说事。   果不其然,周阳打开掌心,露出手掌里的玩意,问道:“小鱼儿,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周阳手里的,正是一枚古钱币。   外圆内方,颜色古朴,铭文庄重大气,厚度失忆,年代感十足,放在掌心,像是一颗眼睛般,在阳光下未曾反射光芒,反倒将日光都吸了进去。   这枚钱币,可不是之前几次见到毫不值钱的元丰通宝,而是康熙通宝。   康熙通宝,其本身是清康熙年间铸造发行的钱币,鉴于时代原因,也值不了多少钱,视其版式和造型而言,每一枚10—200元不等。   当然,目前是这个价,十年过后,就得是2000—20000元不等了,毕竟护现钱在零几年时经历了依次较大的贬值,现在的钱,购买力还是很高的。   周阳手头的五百块钱,能干很多事。   让周阳不惜和萧青鱼套近乎的,自然不止是铜钱,确切地说,不止这一枚铜钱。   周阳在船舱的小箱子里看见了一串康熙通宝,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枚。   哪怕这玩意真不值钱,一枚二十元,三十枚都能产生六百元收益!   周阳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坐爷孙俩的船只时,还尚未见到有这么一串大钱,这才没过几天,这串铜钱从哪来的?   别人送的,或者小鱼儿自己捡的?   要是只有一枚的话,周阳尚且相信,可这是整整一串,一吊钱!   “你说这个老铜钱啊,这是爷爷给我的。”小鱼儿受着周阳的蒲扇不好意思,羞涩道。   “这是爷爷拿给我,去当医药费的。”   事发匆忙,老船夫让小鱼儿用这串铜钱换药,老医生见到买药的是小姑娘,猜测生病的是船夫,便没有收取这笔钱,毕竟他曾经得过老船夫的便利。   “这串铜钱可值上百元啊,你爷爷让你拿去抓药?”   萧青鱼看向那串老铜钱,道:“三十文钱而已,怎么可能值得上数百元呢?”   周阳叹息,暗暗道一声暴殄天物,打算把东西物归原主。   这玩意不属于自己,自己也不好明着占萧青鱼便宜。   要是把手头的现金都用来买铜钱,虽然是一笔不亏的买卖,可周阳又不太愿意。   听到萧青鱼接下来的话,周阳下定决心,哪怕真的多个拖油瓶,也得去找老船夫,登门拜访。   萧青鱼说的是…… 第171章 古钱来历   “这是最小的一吊,比这大的,重的,爷爷还有一整箱呢。”萧青鱼像是别人家的,丝毫不忌讳,将自己的家底一股脑吐了个干净。   周阳倒吸一口冷气。   见周阳不说话,萧青鱼继续道:“我一直不愿意来着,人家医生就算和爷爷是老相识,也不可能给药不收钱啊,这铜钱拿去有什么用。”   “爷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罐子瓶子,成捆,都是当年从老虎江里捞上来的,实用性比这铜钱高多了。”   萧青鱼很无奈。   家里应该是有余钱的,她虽然不确定,但爷爷会将每次的收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拿来日常开销,另一部分是绝不动用的固定资产,只是他不知道老头子到底把钱藏哪了。   老爷子就是这么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存钱,即便是生病了,都不愿意取出一分钱来抓药。   所以才有了萧青鱼拿着一吊铜钱抓药的这一幕。   “你是说,这铜钱是你爷爷在河里捡的?”周阳下意识地看向萧青鱼,审视女孩的眼睛,要确定对方不是在说谎,知道和女孩单纯羞涩的眼神相碰撞后,这才作罢。   萧青鱼被这火辣辣的眼神打量得极为不好意思,扭捏道:“我们渡船人,向来是热了就下河洗澡,爷爷足迹不算广,但要论对这条老虎江,以及更大的青衣江的了解程度,爷爷算得上第一人。”   “反正爷爷告诉我是从河里捞的。”   周阳咽了咽口水,暗道一句:不会那么巧吧?   他想给自己的古玩店拟名“多宝斋”,奈何并不多宝,旋即又想起名“轩器阁”,奈何条件简陋搭不上调,和赵德柱的古玩店根本没法比。   “你爷爷到底从河里捡了多少东西?”周阳好奇问。   他已经能够想象事情意味着什么,倘若女孩没有胡言,姑且不论其它什么东西,一箱铜钱,能值多少钱?   一百吊,每吊五百元,那就是五万。   这么多钱,够在江河市买房了。   这种看法都是浅薄了,一箱铜钱,要是皆是康熙通宝还好说,无非也就是量大,听起来唬人,要是不同的形式制号,那可就不得了了。   而从萧青鱼所言中,周阳不难判断出,这些铜钱,应该就是不同制号,不同版式,属于不同朝代的银钱。   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萧青鱼说,家里的铜钱重量不一,每一吊,有大有小,数量有多有少。   周阳虽然是个假专家,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任何一个朝代,同一制号的钱币,一吊钱的数量应该一致,在版型厚度外貌上更不应该有所差别。”   这就是让周阳最震惊的一点。   “如此大量的钱币,还囊括了各个朝代,这…足够开一个古钱币展览馆了!”   周阳尽量平息下来,道:“萧青鱼,你还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吗?”   萧青鱼摇头:“不记得了。”   虽然不知周阳问这个问题有何深意,但单纯的她还是如实回答了。   “没事,婚期我爸妈在就行,你爷爷也能当证婚人。”   “我连合葬的地方都想好了,就是我家到学校路上的小山头。”   萧青鱼仍旧疑惑,问:“这是什么意思?”   显然,她还年幼,并不会说话拐弯,也不懂隐喻,周阳思维跳跃性太大,令她迷糊。   薛大海默默竖起大拇指,暗道一声人才。   但他也没办法反驳,因为萧青鱼本就和周阳有娃娃亲,缘分到了,躲都躲不开。   世间事就是这么奇妙,虽然有些人一辈子只能见一次,但周阳和萧青鱼显然不是仅止于一面的缘分。   周阳当然不是真这么想,只是一时没收住,赶紧解释道:“刚才是我一时兴起,想起的一首当代朦胧诗。”   “朦胧诗?”萧青鱼疑惑。   周阳嗯嗯点头:“徐志摩的《再别新娘》。”   周阳这摆明了欺负萧青鱼没读过书,偏偏女孩真没读过书,傻乎乎就信了。   周阳并不知道的是,自己随口胡说的话,萧青鱼悄悄记在心里,在遥远的将来,竟成为女子与自己因缘不断的症结所在。   “我和你去看看爷爷吧,可以吗。”周阳问。   萧青鱼自然是同意的,但还是道:“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回家,我一个人没事的。”   萧青鱼想着,回家就给爷爷炖碗鸡汤,好好补补,之后再吃药。   杀鸡炖鸡都不是问题,唯独抓有点麻烦,家里那只老母鸡个子不小,足足有五斤半,挣扎起来气力很大。   要是周阳去一趟,抓鸡就有人帮忙了。   周阳和薛大海回到船舱。   “周阳,你怎么想的?”薛大海从始至终护着包袱,问道。   一开始拒绝赵百川前往三江市的提议,就是因为顾忌身上财物的安全性,现在主动前往老船夫的家,不像是周阳的作风。   所以,他认为周阳或许有什么打算。   “我猜测,老船夫手头,或许有成批古玩珍藏!”   周阳有理由相信,老船夫从河里捞出的东西,都很非凡。   河底的物件,可能有两个来历。   第一可能是沉船之宝。既然有人将秘色瓷送往马家庙,证明老虎江,青衣江,至少在交通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可能在过去有宝船沉溺也未可知。   第二种可能更加骇人听闻,就连周阳自己都不愿意相信。   那就是,在老虎江流经的某个地方,存在这古玩汇聚的场所,可能是大墓,祭祀场所,或者其他。   如果这个猜测坐实,就证明老船夫实际上知晓一处大型古墓的所在。   周阳对古墓是真不感兴趣,但对老船夫手里的东西,还是很有兴趣的。   “实不相瞒,我想倒腾古玩生意,但江河市并没有这个环境,我想要做出点成绩来,就得走出去。”   “而想要走出去,面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赵德柱。”   “我想从老船夫手里租借一批古玩,举办一场鉴宝会。”   薛大海看着周阳胸有成竹,头头是道的模样,不禁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在外打拼时,他就遇到过一些头角峥嵘的年轻人,但没有一个,能够像周阳这般,年纪轻轻,就对未来规划清晰,并且付诸实施。   自己的儿子,和周阳同年纪,还在和同学满山跑。还搞出万人唾骂的破事。   “要是我儿子多好…”薛大海心里暗道。   良久无言中,船只在一截木桥外靠岸停下… 第172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周阳!   周阳和薛大海来到靠近河边丘陵的一处所在,穿过重重掩映的竹林,沿着小路来到一出位于山坡处的瓦房。   房子并不是很大,就一间主屋,以及一间侧屋,屋前的院子也不大,青石板三排五列。   房屋有两根柱头,皆尽有五米高左右,支撑着房顶的大梁,再由横梁分散重量,支撑其前方瓦片。   其中一根柱头开裂,另一根柱头更是奇怪,一半木头一半石头,显然曾经断裂过,后来用石柱凭借,修缮所致。   周阳看见,一只老母鸡在屋子周围寻找吃的,不时用爪子扒弄地面,后退两步,对着泥沙啄两口,根本不管吃的是虫子还是石头。   周阳随萧青鱼进入主屋,迎面而来的,是一面竖着的大木墙,将房间分成了前后两部分。   前半部分摆放着一张四方桌,两只长凳干干净净,摆放在两侧,另外两面并无座椅。   此外,在墙角堆放着柴火,柴火中间还放着一只崭新的犁头,锋利的刀口,即便是在黑夜中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另一侧的墙角呈现黑色,一看就能判断出,有火焰灼烧过的痕迹,地面有白色灰烬,墙体有黑色烟灰。   抬头一看,高处大梁上挂着几块黄澄澄的肉。   家中有腊肉,老船夫的家庭条件不错。   要知道,腊肉在江河市是个稀奇玩意,这东西在西南盛产,是由猪肉制作而成,不仅能够保存较长时间,还很香。   江河市不算西南,虽然也有人模仿着制作过这玩意,但大多不掌握精髓,要么就是短时间发霉生蛆,要么就是咸得不可实用。   绕过木墙来到屋子后半间,周阳看见,老船夫正坐在船上,床头点着一只蜡烛,手里拿著书,在看什么。   “爷爷!”萧青鱼没想到爷爷醒了过来,还坐了起来,上前询问。   “孩子,你回来了。”老船夫放下手里的东西。   周阳注意到,老头子看的那玩意,不像是书,也不像画册,倒像是一卷手札,全是人为书写的痕迹。   “周阳,你们也来了?”老船夫连忙从床上起身,拉着周阳就要进入前屋。   这后屋是他睡觉的地方,摆放的东西无非是生活杂物,颇显杂乱,不适合待客。   “爷爷,你身子有恙,不要胡乱走动啊,我给你把药带回来了。”萧青鱼取出药,追着老船夫来到前屋,当着老人的面,把药放到桌子上,旋即出门走向侧屋。   她要去烧一锅开水,一是准备杀鸡宴请,二是给爷爷准备吃药的水。   老人仿佛害怕孙女担心,指着一条长凳道:“周阳,你二位快坐。”   周阳和薛大海点头坐在桌子一方。   老船夫后脚跟着坐在了另一方,旋即觉得不合适,起身到内屋取出了一只铁罐,放到桌上,同时摆上三只花白大碗,从铁罐里分出三份茶叶到碗中,只等孙女端来开水就能冲泡。   “周阳,我就知道我们还能再见。”   “你来此处,可是有什么急事,莫非,是知晓我询问之人的消息了?”   窗外的阳光从西边洒落,虽然没有表,但这个时间断然已经来到五点左右,周阳已经清楚,想在今天内赶往家里,是不可能了。   很可能得借宿老船夫家里。   “我从小鱼儿口中听说你有恙,所以来看看。”   老船夫看着周阳,满意地笑了笑:“孩子,你有心了,把小鱼儿交给你这样的人,我才放心。”   他对周阳真是越来越满意了,仅仅只是听说陌生人有恙,因为担心,就前来观望,一腔热肠,可见一斑。   周阳大呼糟糕。   他是来谈生意的,可不是来认老亲戚的,因此,他委婉道:“爷爷,儿孙自有儿孙福,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   “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怎料老船夫丝毫不想听这些,慢悠悠道:“周阳,有正事待会饭桌上说,今晚就别回去了,在我这老屋子歇着吧,我让小鱼儿把那只母鸡杀了。”   周阳自然看见了那只老母鸡,道:“爷爷,不需如此……”   他就看到那一只鸡,未曾瞥见鸡笼,也没有看见公鸡警卫,证明老人家里可能就这么一只下蛋鸡。   下蛋鸡杀了不划算,要是拿来招待自己,这可使不得,真要喝了老头的鸡汤,估计就更难拒绝对方没意了。   倒不是周阳看不上萧青鱼,女孩很单纯,也很漂亮,鹅蛋脸,高鼻梁,眉毛很好看,眼神向下扫,简单的粗布衣衫,丝毫盖不住傲人的凹凸有致身材。   特别是那一双脚丫,像是从湖水里拿出来般,时时刻刻水灵灵的,反射着光彩,要是有点特殊癖好的男人,看一眼估计就欲罢不能。   要是这个年代有衣裙丝袜之类的装饰品,萧青鱼绝对能再上一个级别。   “老爷爷,我先回家了……”   周阳觉得,还是先离开为妙,哪怕今夜寄宿在陌生人家,都比呆在这里好。   他先前已经注意到,老船夫家就两间房,看样子,应该是老船夫和孙女一人一间,船夫住主屋,萧青鱼住偏屋。   根本睡不下,所以,要离去得趁早。   “老爷爷,正事我们有机会再谈,今天天晚了。”   老船夫起身欲要嘱咐小孙女,听到这话连忙在门口停下,道:“周阳,现在这个时段,老虎江上最后一班渡船已经开拔了,想要乘船,得等明天。”   “你今天就放心睡我这吧,虽然只有两张床,但还有一副竹丝摇椅啊。”   周阳这才注意到,黑暗的角落还躺着一只躺椅,完全能够供一个成年人躺着睡觉,既凉爽,又安稳。   “老船夫,我们之所以主动登门造访,不是你想的那样,而是听闻,你手上有一批珍贵之物,想要租借。”薛大海挑明。   他作为助手,自然要帮周阳分担,面对周阳从头到尾拒绝爷孙俩的倒贴,作为一个过来人,他表示很懂。   谁年轻时会想着成家啊。   年轻有的是资本,正是应该四处闯荡,增长见识的时期。   “周阳肯定也是抱着这种心思,才不断拒绝。”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向老船夫阐明实情。   既然要有人当坏人,这个坏人就让他来做。   “你们怎么会知道?”老船夫挠头。   “爷爷,是我告诉他们此事。”萧青鱼出现在门口,鼻尖黑黑的,额头有香汗,为了方便下厨,她随手将青丝扎在脑后,几缕碎发,搭配饱满的马尾,更加迷人俏皮。   她看着周阳,眼神深处浮现失望,艰难道:“原来,你从始至终都不是在担心爷爷,而是想要那些从河里捡的东西。”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周阳。”   “你走吧,我们不接待你了。”   周阳错愕,看了薛大海一眼,被老薛的诚实搞得有些无奈。 第173章 五朝十二钱   薛大海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在,阐明此行的真实目的,没有丝毫隐瞒,因为他觉得没必要拐弯抹角,针对什么人做什么事,老船夫是实在人,自己当然也实在比较好,没必要有所隐瞒。   直入主题,效果或许会更好。   但他没想到,这话会被萧青鱼给听了去。   小女孩天真,和在场的三个男人都不同。   她一直认为,周阳之所以跟着自己回家,是因为心地善良,关心爷爷,在她心中,周阳的形象都要高大许多。   但周阳其实另有目的,想要爷爷从河里捡到的那些东西。   “我太天真了…”萧青鱼后悔将这件事告诉周阳,实际上,这件事除了周阳,她未曾告诉过任何人。   “乖孙女,快去忙吧。”   萧青鱼气鼓鼓的走进偏屋的厨房,一声不吭,仿佛有些生气。   “今晚就在这歇脚吧。”   老船夫依靠着墙体,又问道:“那些东西,要现在谈,还是晚上谈?”   他并没有像萧青鱼那般生气,反而看得很透彻,周阳和自己本就只有数面之缘。   周阳答应了下来,按情况看,今夜只有寄宿老船夫家,再无其它办法。   太阳已经落山,夜色逐渐升了起来,江水中逐渐起了雾,江上的驳船已经归港。   周阳进入厨房,想要给萧青鱼搭把手,他的厨艺虽然谈不上好,可寻常的生火还是很在行。   但却遭到了萧青鱼的严厉拒绝。   老船夫笑着道歉,让周阳不要介意。   夜色完全笼罩后,院子里亮起了灯光,正屋的桌子也已经收拾干净,摆上了四副碗筷,萧青鱼似乎消了气,喊道:“开饭了!”   旋即端着鸡汤上桌,又端来两盘炒青菜,周阳顺势夸了两句真香。   萧青鱼表面不动声色,转身时却满意的笑了笑。   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生气容易,消气也很容易。   饭局至中段时,几人谈起了正事。   “老刘,能看看你捡的那些东西吗?”薛大海道。   从先前的交谈中,他已经得知,老头姓刘,船客一般称呼他为刘掌舵。   “当然可以。”老刘从桌子上离开,走到后屋,黑暗中一番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出,咯吱咯吱响,很快,老头拖着一只木头箱子走了出来。   箱子估计也就三十二寸的样子,比上飞机的行李箱要大一点,外表是黑色,在边缘处有铁片烙成的边线,中轴处还有一把铁栓,凸起处挂着一把大锁。   大锁已经生锈损坏,老刘轻易摘掉大锁,掀开了箱子盖,漏出当中的情景。   箱内很普通,是一箱满满的铜钱,一枚枚井然有序地串好,并摆放在一起,分为上下两层,除了铜钱以外,还有一些银元,碎银两,以及元宝。   箱子很重,老刘将其托到桌子处花了不少力气,因此打开箱子后,他重新坐到凳子上休息起来。   “老刘,这些都是值钱的东西。”薛大海虽然不懂铜钱,可那些碎银两,银元,元宝,他还是能够辨认的。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无论是找私人渠道出售,还是找官方渠道典当,都能变现。   “凭借这些东西,你和孙女完全能过上富足的生活,为什么仍要住在这老房子里,甘为老虎江的船夫呢?”   老刘点头道:“一开始,让认识的人帮忙,寻找私人买家,之后又到城里的合作社,上缴过一些,的确换了一些钱,这已经是剩下的最后一箱。”   “这么说,原本不止一箱?”薛大海听出了老刘的话外之意。   老刘摇头:“铜钱就这么一箱,但这玩意并不值钱,买家都声称得论斤算价,倒是早些年从江里捡来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倒卖了个好价钱。”   “我在江里捡过一只小铁牛,不过拳头大,生动形象,牛角粗壮,牛眼睛湛蓝,被一个老头花100元买去,还有石盘,匕首之类的,后来消息传出,有人上门,花了500元,把我手里剩余的东西全部收了去。”   老头说到这,仿佛在感慨年轻时的气势,那时候他一口气能憋数十息,下河是再轻松不过,能从河里搬起这么一只大木箱,仅凭一条绳索,可见一斑。   周阳问:“这么说,就剩这么一箱了?”   老刘点头:“这些铜钱都不值钱,要是有困难,把这些银子拿去吧。”   老船夫很慷慨,他已经在老虎江身上受了极大的馈赠,既找到了饭碗,也有了副业收入,现在,能帮助别人,他也很乐意。   周阳淡淡道:“老刘,真正值钱的,不是这些银子,而是这些铜钱。”   周阳看着箱子里的钱币,眼前是一片片光幕。   “唐,开元通宝…”   “唐,大唐通宝”   “太平通宝”   “永乐通宝”   “宋元通宝”   “政和通宝”   …   一共十二种版式的钱币,涵盖了从唐到清末所有时期。   “我知道这些是古代的钱币,但他们在古代也不过是一文两文,不计碎银子值钱。”   “你要是想要,就都拿去吧。”老刘很大方。   这一次的生病,他更加清楚,自己身体恐怕是要不行了,但这事不能告诉孙女。   多年以来,他存的钱也足够孙女下半辈子生活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帮孙女找个好人家,至于孙女真正的生父生母,他没有能力去寻找。周阳见老头不信,还要把这一箱价值上万的钱币送给自己,便道:“老刘,你这箱子里一共十二种古币,涵盖五朝古币,从唐朝的开元通宝,一直到清朝的康熙通宝,足足二百余枚,价值数万元,你说要送给我?”   “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上万?”老刘显然被周阳的话吓了一跳。   他仔细数了数自己家里的存款,也才堪堪七千元,这一箱子铜钱,怎么可能值数万?   要真有那么多钱,他再也不省吃俭用了,直接给孙女买最好的房子,公开招最好的女婿,办最气派的婚宴。   但他只能留给萧青鱼七千元,所以这些东西都需要精打细算。   “孩子,你拿去卖吧,能卖多少钱,都算你的。”老船夫如此道。   他并不相信周阳的话,虽然年轻人读过书,但显然还不知道钱难挣,家业难兴。   他的打算是,去江河市找那位旧人,把孙女的娃娃亲给退了,同时去周阳家,找其父母商量婚事。   只要促成了周阳和孙女的婚事,这铜钱送给周阳又有何妨?   自己身上的存款交给周阳都没事,反正将来是一家人。   周阳显然被这种好事吓了一跳,暂时下桌,去房屋后侧方便一下,冷静冷静。   路过柴房时,他吓了一大跳。   在那里,摆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件罐子盘子泥塑佛像。,每一件都散发着光芒,全是真品。   周阳难以置信,蹬蹬后退... 第174章 钱难挣,家难兴   名称:各色釉大瓶”   “朝代:清”   “特点:色彩艳丽,有画六幅,分别六色,记叙山水鸟兽虫鱼,瓶口兽耳,底座如莲,丰满浑厚,胎体薄厚适中。”   “进阶信息:估价200,剩余信息可展开…”   …   “名称:嵌玉石染牙盆景”   “时期:清”   “特点:做工精细而入微,有荷十六朵,分开与未开,象牙为树根,雕刻枝叶柄脉,玉石雕刻为僧,相得益彰,为精雕的代表之作。”   “进阶信息:估价500,剩余信息可展开…”   …   “名称:放鹤洲图”   “时期:明”   “特点:作者项圣谟,立意复古,仿宋人画作,写意气息,水墨气息浓厚,山水笔力雄浑劲健,奔放而有气魄,花鸟风格却又变化多样,婉转舒悦。”   “进阶信息:估价5000,具体信息可展开…”   周阳简直眼花缭乱,眼前的光圈足足有有十余道。   他将一些画作瓷器移开后,又出现了一些崭新的光圈,被表层的物品掩盖在下面,未曾露出。   他仔细观望,先是寻找估价最贵的,发现了三件。   一件是项圣谟的《放鹤州图》,估价5000,另一件是明代的“五彩亭台人物图盘”,估价达到了9000,最后一件叫做“达摩瓷塑立象”,估价8000。   周阳紧接着细细数了一遍。   “一共四十一件真品,最低的估价百元,最高的足足有9000元!”   这些东西,涵盖的门类很广,从书画,人物塑像,瓷器,牙雕,金石,到饰品,脂粉盒,再到宝石,墨宝,挂饰。   周阳从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真品扎堆的情景,当然,前世逛过的博物馆除外。   “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周阳对那些铜钱瞬间没了兴趣。   如果说先前那一箱子铜钱能够值上万元,那么这四十二件宝贝,总价可以达到5-8万,要是组织一场像样的拍卖,价格可能浮动到十万!   周阳并不认为这些东西是老船夫收藏的,可它们出现在柴房中,证明就是老船夫所有。   四十二件藏品,全是真品,这质量高得可怕,寻常收藏爱好者根本做不到,只有周阳勉强能打包票,达到这种程度。   周阳连忙跑到正屋,再次看向老刘有说有笑的模样时,内心多了疑惑。   难不成对方真是个专家,只是在藏拙?   “老刘,这些铜钱值上万元,我买不起,但我能帮你卖出去。”   其实,老刘自己也能卖出去,把东西拉到三江市,市场发达,懂行的人又多,买家自然少不了,价格也好商量,无非就是不懂行,可能被买方占便宜,吃点亏。   完全不需要自己帮忙。   “另外,后方柴房里那批藏品,也属于你?”周阳问。   “你说柴房里的那些东西?”老刘显然知道周阳指的是什么。   “那些东西不是我的,我只是代人保管。”老人想要讲些什么,但欲言又止。   周阳继续问:“那些东西的主人是谁?”   他对此事很好奇,在他看来,这批藏品很宝贵,背后的人也很不一般,值得结交。   “我也不知道主人是谁。”老刘实实在在道。   这回轮到周阳疑惑了。   既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又是代为保管,怎么可能不清楚主人是谁,这明显在戏弄自己。   周阳觉得老头可能不知道那批东西的来历,便郑重道:“我在后方仔细清点了一遍,四十二件藏品,最贵的值一万元左右,最便宜的也价值百元,总价可能达到5万以上。”   “这是一批珍宝,并且全是珍品。”   老刘瞪着眼,把周阳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还情不自禁地重复道:“你是说,那些东西,都是天价的宝贝?”   周阳点头。   “怎么可能,那么值钱,那人能不要?”   老船夫的记忆被拉回到很久以前,记起了那个中年人影。   那个人虽然不老,但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城府气息,虽然比自己年轻很多,却连自己也看不透彻。   那是萧青鱼半岁大的时候,男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造访,除了提着酒菜营养品,每次都会拿这么一件东西,前来看望自己,二人看着院子里摸爬的萧青鱼,畅聊到天明。   老刘实在不好意思,让男认不要再带东西过来,家中本就种着蔬菜,吃食原本就无需自带,由于自己态度坚决,男人只能作罢,但仍旧每次来访时都带着一样旧玩意。   老刘曾经问过,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他虽然不懂,却也觉得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明觉厉,男人直言,这些是艺术品,就当是送给他。   老刘当然不同意,无功不受禄,不知道这些东西值不值钱,就算不值钱,也不能白拿,因此坚决不接受,男人只得改口,声称自己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这些东西无暇顾及,让老刘代为保管。   后来,男人再也没有来过,老刘并不知道男人叫什么,只从谈吐中猜测,对方可能姓萧。   再后来,老船夫回过味来,陡然发现,男人在那段时间的频繁造访,目的可能不在于自己,而在于萧青鱼!   男人姓萧,萧青鱼身上的玉佩也刻着“萧”字,这使得老刘怀疑,男人是萧青鱼的长辈。   可当他回过神来后,那男人再没有出现过,他消失的日子,正是萧青鱼渐渐会走路,能记事的日子。   这事情尘封了很久,纵使萧青鱼都不知晓,今夜在饭桌上,老刘对着大家讲了出来。   “乖孙女,那个人姓萧,眉宇和你很像,一双眼睛英气逼人,额头中正,脸庞宽大,肩膀很宽,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比爷爷高一点。”   “他可能是你的亲人,这证明,当年你的爸妈抛弃你并非有意,很可能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他们也并非心狠,一直看着你健康成长。”   老人把这些都告诉了萧青鱼,一直以来他觉得亏欠孙女,毕竟小妮子没得到过父母的疼爱,也没有受过教育。   不是不供她读书,而是这小姑娘一离开自己就哭,在学校根本待不下去,所幸他把各个年级的教材都买了回来,萧青鱼也自学了个大概,估摸着能有高中文化程度。   萧青鱼自然知晓爷爷的意思,道:“青鱼不想知道,不感兴趣!”   女孩心里对自己的生父生母还是有怨气的。   老刘摸了摸孙女的头,不再讲这件事,旋即看向周阳,道:“青鱼家的条件要是优渥,当年他的父母又怎舍得遗弃她?”   正是因为这一点,老刘更加不相信,那个男人拿来的艺术品很值钱,认为周阳的话为虚。   “周阳,你还年轻,事业心重点,想为家庭分忧,这是好事,证明你懂事。”   “钱难挣,家难兴。”   “不能好高骛远,钱,得靠双手一分一分挣。”   老船夫辛苦一辈子,在老虎江上奔波,深知赚钱不易,所以如此劝说周阳。 第175章 我帮你搬   老刘心里其实挺没谱。   要说不相信周阳,却也不见得。   周阳作为一个孩子,绝对不会无中生有,也不会空穴来风,说什么,做什么,理应有根据才对。   从这一点来讲,那些东西,可能真的很值钱。   老刘一直无法说服自己,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因为自卑,这种自卑,源自于他对金钱的态度。   辛苦一辈子,也没能成为万元户,周阳到家里来一趟,就带来了数万收入,这不摆明自己以往是抱着金山而不自知吗?   他不愿意相信,钱有那么好赚,这么些年来,他和孙女省吃俭用,为的就是能省下钱来,供日后使用。   但今日之后,老刘对待那批艺术品的态度,肯定会有所改观,或请人求证,或搬进室内不让其在柴房受风吹日晒。   周阳陷入思考中。   四十二件藏品,每一件都是真品,这很难得。   倒不是说质量何其高,其可贵之处在于量大,四十二件,其中有书画大幅,大型摆件,可以作为充实一间古玩店所需。   自己的古玩店正急需这么一批藏品,虽然统统买下会略显艰难,但可以租下啊。   只需要和老刘商议,达成一致便可。   “老刘,按你所说,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是萧青鱼父亲所送,我们应该理解他的好心,无非是想作为你的扶养费用…”   周阳不再含糊,直奔主题:“老刘,我开了一家古玩店,正需要大批古玩充实库房。”   “那四十二件藏品,能否交由我代为出售?”   “你放心,售出的全部金额,都属于你,我不从中牟利,只是借此机会赚取口碑。”   老刘人虽然老了,但心里跟明镜似的,略微一合计,倒也明白周阳的意思。   只听他问:“周阳,这些东西,真像你说的那么值钱?”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再次确定。   饶是以他的社会阅历,都不敢相信,若干年前一个男人送来的艺术品,今天能值这样的价钱。   周阳郑重点头。   这回轮到老刘震惊,只见他放下筷子,道:“倘若果真如此,那这些东西,更不能给你了。”   当年那男人每次到来都拿一件东西,日积月累,竟达到了四十余件,这本就令老刘心里很不舒服,毕竟无故受人好处,不是他所愿意。   但一想到没什么价值,心里也就释然了,加上当时旧人已然联系不上,也只能作罢。   今夜,突然得知这些观赏品一般的存在,都是价值连城的古董,老刘心里自然难以置信。   他的第一想法是找到那个男人,把东西还给对方,但实际操作很有难度。   “这些东西不能动。”   周阳还想要再劝说,可老刘意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都怪那中年男人,要送人当扶养费,也不留个字据,唉。”   当天夜里,周阳和薛大海睡在院子里,有天穹的星星做伴,倒也惬意。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洗漱过后准备离去,老船夫执意挽留,见无效,便执意开船相送。   “此去江河市风陵渡还有半小时路程,我开船送你二人吧。”   周阳拒绝:“老刘,你身子骨还尚未痊愈,就别操心了,我们自己搭船就回去了。”   虽然没有渡口,可站在木桥上仍旧能够等待江面的游船。   “不行,可以让小鱼儿送你们嘛,她开船的水平很好,能带着你们安全抵达。”   面对老刘的好意,周阳也不好拒绝,只是再道:“老刘,倘若你哪天决定处置这批古董,可以联系我。”   “虽然其他人也能帮你,但我不需要佣金。”语罢,二人往江边走。   至于那箱铜钱,周阳也很想拿下,但还是做不到。   原因倒不是老刘不愿意,实际上,老刘乐意把铜钱送给周阳。   症结在于,周阳真不好就这么把一箱子铜钱带走,重不重倒是其次,这老头当年还救过自己的性命,算是恩人,这样占恩人的便宜,周阳心里不是滋味。   要是没有这些过去,周阳早就顺其自然接受对方的馈赠了,实在良心有愧,把手里的五百元钱都掏出来补偿,对方指不定还感恩戴德呢。   “唉,谁叫我欠你呢。”周阳叹息。   老刘叫停道:“周阳,把那箱铜钱带回去吧,这是我的东西,我还是有权利分配其归属的,不像那些艺术品。”   周阳笑着寻找托词:“不了,那一箱铜钱太重,我也不好携带,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感谢你的招待。”周阳再次感谢。   老刘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二话不说,折返进屋里,拖出那只大木头箱子,又挂上房门,到地势较低处,把箱子扛到肩膀上,向河边抬去。   “的确挺重。”   老刘执意把这一箱铜钱送给周阳。   这玩意的确有年代,这一点他也知道,但他还是愿意送给周阳。   既然有心把周阳当成孙女婿,那么自己就不能小气,今日的付出,都是在为了日后上门提亲事铺路。   这些付出是划算的。   周阳在河边正准备出发,后方传来老刘的吆喝声,三人一转头,发觉老头扛着那箱铜钱追了出来。   萧青鱼连忙放弃开船,奔到老人面前,帮其搭把手,埋怨道:“爷爷,医生说你不能劳累。”   老人把箱子搬到船上,坐在船舷处喘气。   “老刘……你这是干嘛?”   老头指了指箱子:“你不是说太重不好携带嘛,我帮你搬运。”   周阳语塞,搞不清楚状况。   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脸面?他人主动送宝,还主动搬运。   “老刘,我说过,这箱铜钱价值很高,你听进去了吗?”   老刘点头:“我知道,所以才送给你嘛,没价值的东西,我还不送呢。”   周阳回过味来,感情老人心里是这样打的算盘?   他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那五百元钱,道:“老刘,五百元钱你收着。”   “这些铜钱,算我买的,剩余的部分,我会陆续支付,一分不少。”   周阳思路很清晰,对方想借着这个巨大的人情做文章,坚决不允许!   老刘接过五百元钱,暗暗震惊周阳随身带着那么多钱,同时又道:“行,那就这样。”   老刘心里却嘿嘿笑。   “这人情,你不欠也得欠,后续的钱,收不收,还是我说了算。”   二人“尔虞我诈”期间,一只小船从江河市方向而来,船头站着一个女人。   周阳年轻,视力很好,轻易便辨认出对方。   “怎么是她?”周阳难以置信。 第176章 变卦   站在船头那个女子,带着淡淡的素色面纱,形体美好,跟随着小船的波动一上一下,平衡感很好,尽管穿着朴素,蓝色上衣,褐色长裤,却仍能将她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周阳只觉得这身衣服有些熟悉,貌似妹妹也有这么一件蓝色大纽扣外衣,褐色长裤。   “她不是应该回建都了吗,怎么还在这?”   周阳看见阮姑娘的同时,女子也看到了他。   女孩弯腰闪身进船舱内,不知道做什么,片刻后,两个女人从船舱中走出,为首的一位年纪较大,梳着麻花辫子,她走到船头,眼神在江边寻找。   “儿子!真的是你!”   另一个女人,正是周阳的老妈,王淑芬。   “妈?”周阳惊呼。   提前见到老妈,周阳自然是高兴的,可他突然想起来,老刘还在这,萧青鱼也在这。   “糟了!”   老刘和母亲本就有过交集,这要是再见面,八成能够认出彼此,而届时,真相暴露,让老刘得知,娃娃亲的一方是萧青鱼,一方是自己,那就完蛋了。   他一面思索对策,一面疑惑。   “母亲手头上有工作,就算有长假,也很少会外出游玩,今天这是怎么了?”   周阳不会忘记,以往周华强带着全家人去游玩时,母亲王淑芬宁愿留下来看家也不去,好在周华强嘱托邻居照看一眼,王淑芬这才放心出游。   “还有,我妈怎么和她混到一起了?”周阳莫名警惕。   这女人大白天戴着面罩,很难说脸上隐藏着什么惊人秘密,难以示人,这样悄悄接近自己的家人,居心叵测!   “老刘,你先回去吧,我们这就出发了。”周阳想把老刘先行支开。   老刘和老妈只要不见面,那么这事情就不会败露。   现在王淑芬看见自己,肯定会通知船夫靠岸,所以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支开老刘。   “嗯,我和老驼背打个招呼。”   顺着老刘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江上开船的那人,也是个老头,还驼背。   同为这老虎江上跑船的,二人相互认识,并且关系还不错。   “老驼背,这是往哪走?”老刘问道。   “送两个客人去三江市,老刘,你身子好些没?”老驼背果然把船送到岸边想撸起袖子准备歇口气。   船一靠桥,两个女人便先后走上来。   王淑芬来到周阳面前,摸了摸孩子的脸,道:“在外面那么多天,都瘦了。”   她旋即对薛大海道:“老薛,感谢你这几天对周阳的照顾。”   老薛摇头:“这说的哪里话。”   他同样意识到这一场碰面不妙,周阳极力避免的事可能会发生,可已经到了这一步,无法改变,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位是?”王淑芬指着老刘问,不知晓儿子为什么会呆在此处,此时此刻,儿子应该在高坪市才对。   “他是老刘,不仅为我提供住宿,还杀鸡招待我,很热情。”周阳抢着解释。   他从一开始就在观察,老刘和老妈并没有那种一见如故的表情,还没有认出彼此。   仔细一想,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就只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这一次见面还发生在十余年前,十年过去,大家彼此之间都产生了许多变化,不能一眼辨认出来,自然再正常不过。   “谢谢你。”王淑芬握着老刘的手摇晃,感激得紧,在她看来,能对自己儿子这么好,不是坏人。   “你是?”老刘审视王淑芬,莫名觉得有些面熟,可一时又想不上来。   他见过的人太多。   “她是我母亲。”周阳抢着道,不让老妈袒露真实姓名。   周阳介绍双方认识:“这位是老刘,这位是老刘孙女。”   老刘的面色郑重起来,一开始他就有所猜测,因为周阳的神色,和妇女的神色有几分相似,加之二人见面欣喜。   “原来是周阳母亲,快,进屋坐。”老船夫邀请。   周阳当然拒绝,趁着还没有暴露,自然是赶紧离去为好,便道:“老刘,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得先回江河市,了结手头的一些事。”   老刘沉吟。   周阳见到还差一把火候,便道:“老刘,我记得,你也想去江河市寻人,届时你可以先来寻我,我们也能尽绵薄之力。”   终于,老刘开口道:“周阳,你说得对。”   “我太愚钝,既然你们要回江河市,而我和孙女要前往江河市寻人,何不就趁此机会,顺路而行呢?”   “你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收拾收拾。”   周阳大呼一声糟糕,真要是同船前往江河市,这一路上的交流相处,老刘和老妈肯定得聊到过去。   现在之所以没能一眼认出彼此,是因为久久不见,内心不敢确定,真要是多看几眼,很有可能会认出彼此。   届时,自己身上这桩娃娃亲,无论如何都躲不掉了。   周阳实在是太清楚爸妈了,夫妇俩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暗地里却经常讨论,担忧自己的个人感情问题,也曾经邀请过同事的女儿来家里做客,又给自己和异性创造独处空间。   周阳心里太懂了,夫妇俩显然就是急了,真要是天上掉个儿媳妇,估计择日就得开亲。   “不行老刘,你不能让家里空无一人,今时不同往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阳所指,自然是那批极为珍贵的古玩,价值数万,就这么堆放在柴房里,加上家里没人,这很不安全。   以往是因为老刘并不知情。   老刘踌躇:“周阳,你考虑问题很细致。”他当着众人的面夸奖男孩。   “你不是想帮我出售那批古玩吗?”   老刘执意要同行,趁着此次见面,把事情敲定下来。   “我想了想,这批东西,本就是别人昔日所送,我断然有处理权。”   “我变卦了,东西都交给你处理。”   “把它们搬上船,和人一起走,这样,就不用害怕遗失了。”   老刘改变主意,愿意把古玩全部交由周阳处理,只为能够上船,和周阳母亲长叙,了解彼此。   “你怎么…”周阳没想到,老刘变卦那么快,先前怎么劝都不同意,现在轻易达成一致。   这时,王淑芬道:“老伯,我们不回江河市,而是去三江市,恐怕不顺路。”   周阳虽不知去三江市所为何事,却仍顺着老妈的意思:“是啊,我们得去三江市。”   听到这,船夫老刘终于犹豫起来。   他去江河市,是为了找昔日那户人家,取消曾经的娃娃亲,如此才好给乖孙女另寻人家。   周阳一家要前往三江市,他没有理由跟着。   怎料船夫老刘道:“周阳,四十二件东西都是古玩真品,而三江市经济发达,在临江四市当属第一。”   “把东西拿到三江市售卖,再合适不过。”   “我和孙女当搬运工。” 第177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一行人上船,踏上了前往三江市的旅途,萧青鱼和老刘同行,老妈和阮姓女子同样跟随。   船舱里,四十二件古玩,包括那只装满古币的木箱,静静的躺着,只待抵达三江市,重见天日,一鸣惊人。   舟子不大,可装下这么几个人却是无妨,只是因为船舱里的这些东西易碎,所以驼背船夫动作很慢。   舟子上,老刘拍了拍手坐下,他亲手将这些古玩一件件搬上船来,虽然不累,却费了不少功夫,来来回回许多趟。   带着四十二件藏品前往三江市,趁此机会,他想看看,这些玩意,是否真的像周阳所说,那么值钱。   “老刘,你没开玩笑?”   周阳看着船上摆满的物件,几乎快要放不下,几人只能勉强站在船头,无法移动。   这些东西,都交由自己,帮忙出售?   老人点头,不想在此事挣扎,和王淑芬攀谈起来。   周阳见到老头做派,只能作罢,事情到了这一步,再做努力已经是徒劳无功,真相是否会暴露,全看天意吧。   不过,让自己娶个媳妇,送这四十二件古玩,外加一箱子古钱币当做随礼,貌似也不是很亏?   周阳没敢继续往下想,他在心里粗略估计了一下,这批古玩,玉佩给出的总估价在5万元以上,加上那箱钱币,价值在6w元左右。   要是能够全部卖出,他至少能帮老刘变现6万元收入。   当然,周阳并没有抱太大期望,毕竟,得全部卖出才能拿到这个数,江河市市场虽然发达,可数十余件藏品,恐怕很难一齐出手。   周阳并不上心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已经说过,不从获利中抽取一丝一毫的佣金,也就是说,好处再大,跟他无关。   “突然有点后悔……”周阳嘀咕。   另一边,老刘虽然主动攀谈,可王淑芬却刻意回避,避免过多言辞,倒不是她害羞,毕竟王淑芬是传统妇女,独自在外,跟陌生人的话不应该太多,何况是男性。   之所以和老刘笑脸相迎,是因为老头和儿子的那层关系。   不过王淑芬仍旧觉得,老刘有点太过于热情,所以她逃到儿子面前。   “儿子,老刘师傅一直那么健谈吗?”她悄悄问。   周阳含糊点头,他有更重要的问题想要问,刚刚欲说,却被王淑芬抢了先。   “儿子,我有几件事得问问你。”   “家里的洗衣机和电冰箱,真是你花钱买来的?”   王淑芬想起那日下午,一家人正在门口乘凉,家属院外突然开进一辆小货车,紧接着一台电冰箱和洗衣机从车上卸货。   整个家属院的人几乎都出来了,看着两台大家伙究竟要运往谁家。   大家眼里都流露着羡慕神色,暗暗猜测谁家发了大财,能够同时买这么两台机器。   在众人的眼里,几位男人把两台机器纷纷抬到了周华强的家里,这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就连夫妇俩都震惊了半天,经过了解后,才得知这是儿子差人送回。   “妈,丁有为把洗衣机和电冰箱都送到家了?你使用之后,有无质量问题。”   王淑芬笑着,欣慰道:“没有问题,电冰箱里很凉,洗衣机也很好用,两样东西花了很多钱吧?以后可别这么花钱。”   王淑芬心里很开心,从今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周小芬剩饭变质,而她自己,也能解放新衣服的双手,从而做一些其他事。   女人很早就像为家里买台电冰箱,渴望了很久,没想到,最终是周阳出钱购买。   “那还非得去三江市一趟。”周阳道。   既然丁有为已经将报酬送到家,自己自然应该把手头的古玩给对方送去,这是昔日的承诺。   “对了老妈,你去三江市干嘛。”   王淑芬并未回答,而是从身上取出一些物件,有一只盘子,一只碗,以及那块青铜砖,周阳放在家里的玩意,都被女人随身带了出来。   “妈,你怎么把它们带在身上了……”周阳赶紧让王淑芬把东西放进包里,不要取出来示人,毕竟这玩意里藏着战果虎符,是无价之宝。   “昨天,有几位黑衣人冲进家里,让我交出虎符。”   周阳心中咯噔一响,道:“黑衣人?”   王淑芬继续道:“对,所以我今天一早就带着这些东西,锁上门,乘船离家,打算去三江市找你爸。”   周阳不管这些,赶紧检查老妈身体:“老王,你身上没受伤吧?”   周阳心急时会直呼老妈的姓名。   “我没事,不过这得多亏了人家阮姑娘。”   王淑芬对儿子郑重道:“你可得给我好好把握机会,这可是个好姑娘,大老远而来,到家里找你,可见对你情意之深。”   “不仅如此,她勇敢与智慧并存,帮老妈解决了威胁。”   周阳朝女孩送去感激目光,在心里,他又欠了对方一个恩情,不单单是保住了虎符,更重要的是老王的安危。   女孩的确很不一般,甚至可以说非常人,随着接触加深,周阳的这种感觉越明显。   他来到女子面前,真诚道:“阮姑娘,多谢你相救母亲,你的忙,我会尽量帮的。”   原本周阳心中还暗暗不爽,女子悄悄潜入家中和老妈面基,这明显是违规操作,没想到却因此替老妈解围。   女子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周阳并不介意,这是女孩的一贯作风,他心里有数。   “赵德柱,既然你不讲武德,那我也不能跟你讲规矩。”周阳心中暗道。   对方敢对自己家人出手,想必已经做好了彻底决裂的准备,今后,无论去哪,都得为家人的安全考虑,除非,能搞垮赵德柱。   “老爸和妹妹怎么会去三江市?”   王淑芬把虎符装进包袱里,道:“他们两父女,跟着丁老板去三江市玩,毕竟人家把东西送到家门口来,又盛情相邀,不好拒绝。”   “原本,我应该在家中等你回来,但发生了那档子事,难免有第二次,所以我只能带着东西离家,却没曾想在这和你碰面。”   周阳点头。   既然如此,他的计划,有了很大的改变。   自己全家都到了三江市,而自己的家底也都在。   “或许,大本营不一定得在江河,也可以考虑落脚三江!”   周阳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这时,老刘指着王淑芬,惊道:“你是那孩子的母亲,还记得我吗,我是当年的船夫老刘啊!”   王淑芬左右观望老船夫,艰难吐字:“老刘?救周阳的船夫?”   二人相互点头。   “这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你孙女?”王淑芬指着萧青鱼,问道。   ** (到了转折点,加快节奏,冲冲冲) 第178章 敲定   “对,这就是我孙女,萧青鱼。”老刘哈哈大笑,旋即对女孩讲:“孙女,快叫王伯母。”   “王伯母好。”萧青鱼恭恭敬敬道,她的模样很乖巧,看得人不禁想要怜惜。   王淑芬把萧青鱼抱进怀里,宠溺道:“当年光着脚丫子的姑娘,都这么大了,出落得真水灵。”   “没想到,能够再遇。”王淑芬记忆起当时那一天,老船夫还很年轻,萧青鱼还只是个蹦蹦跳跳穿开裆裤的小女娃,自己夫妇俩也还年轻。   缘之一字,果然妙不可言,两家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这就是你儿子,周阳?”老刘问。   王淑芬点头:“正是昔日那个你从江里救上来的混小子,要不是你,也没有他的今天。”   王淑芬给周阳介绍:“孩子,这是曾经救过你的恩人,那时候你调皮,到江里抓虾,我和你爸急了,相继下午捞你,差点成为大事故,多亏了这位水性好的船夫。”   周阳眼见事情败露,只能顺其自然,道:“没想到,老刘当年还救过我的命。”   老刘的嘴角抽了抽,暗道一声被骗得好辛苦。   他早就询问过周阳,是否认识周华强一家,周阳的回答是并不认识,可现在看来,周华强就是这年轻人的亲爹。   哪有儿子不认识亲爹的。   “为什么要骗我?”老头心里有些不开心。   他不禁胡思乱想,莫非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又莫非是孙女不够优秀,亦或者是周阳已经有所婚配,想要悔了这门娃娃亲?   “老刘,萧青鱼还没有婚配吧?”王淑芬主动问。   老刘点头,只是听着。   “那正好,到了三江市,遇见他爸,这事可以敲定下来。”   王淑芬反倒先行谈起当年事。   她对阮姑娘也很满意,但毕竟没有见过真实面容,不知道脸瓜子如何,可萧青鱼以真面目示人,鹅蛋脸精致无比,眼睫毛水扑扑,像是天然的瓷娃娃。   她并未觉得很难抉择,阮姑娘对儿子的情意虽然很深,可当妈的她,却从儿子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涟漪。   只能证明,阮姑娘只是单相思,儿子对其并无感觉。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这是曾经立下的承诺。”   萧青鱼脸颊很红,饶是不懂世事如她,也听明白了当中的来龙去脉。   得知周阳和自己订有娃娃亲,现在见面,正是双方监护人,她的心绪很复杂。   说是小路乱撞都不为过。   他对周阳的感觉本就挺好,加上越来越多的相处,他更加好奇,周阳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总能够说出一些惊人之语?   任何的关系,都是从好奇的吸引开始,而萧青鱼目前正处在这个阶段。   周阳叹息,闪进船舱中,清点船上的古玩,将其进行分类,薛大海跟上去帮忙。   萧青鱼和阮姑娘走到一起,二人虽然不熟,可同为女孩,交流起来还算流畅。   剩下王淑芬和老刘留在船尾。   “老刘,一开始误会你,实在抱歉。”王淑芬率先道歉。   一开始,并不知晓老刘身份,所以很排斥,如果事先知道对方是恩人,王淑芬不会这番态度。   二人聊及一些曾经的事,纷纷感叹岁月如流水,缘分之奇妙。   “这说哪里话,实际上,我正打算近日带孙女上门拜访。”   “哦?”王淑芬疑惑。   “我也老了,不可能一直陪着孙女,要是她有点城府,我也放心,可实际上,她干干净净,待人真诚如同一张白纸,我实在不放心。”   这个年代,真诚不算可贵,坦诚相待的人比比皆是,可像萧青鱼这般处处真诚,不会隐藏的人,仍旧是少数。   老刘不止一次教育萧青鱼,大是大非面前,得多多为自己考虑,女孩只是口头应答,行为上却始终把自己放在最后一位。   “在我离开之前,得给她找户人家。”   王淑芬安慰:“老爷子,你身体还硬朗着呢,不说这些丧气话。”   老刘不继续纠结,看了看船舱内,道:“碰见周阳的时候,我就感觉出来,他是个好孩子,事业心重,靠得住,这令我有将孙女交给他的冲动。”   “没想到周阳本就和孙女有婚约在先。”   王淑芬笑容满面,跟着感叹:“缘分二字,谁说的清呢,或许两个孩子命中注定吧。”   听到老刘对儿子的评价很高,王淑芬很满意,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手把手教育出来的,自然不能差到哪去。   “所以,我希望这件事能定下来。”老刘趁着双方监护人都在的契机,尽快促成此事。   王淑芬倚着船舷道:“小辈的婚姻,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我对萧青鱼非常满意,是个好女孩,心地善良。”   “所以,我同意这件事。”   “当真?”老刘再次确认。   “自然当真,我可以保证,萧青鱼到了这边,不会受到任何欺负,我会把她当成第二个女儿般看待。”   这桩婚姻,本就是多年前敲定,现在旧事浮现,令王淑芬无比相信命运降临之一词,这也是她如此爽快的原因。   见王淑芬如此豪爽,老爷子觉得自己也得豪爽一点,便道:“家里存款不多,只有七千,我会全拿给她们小两口。”   “那些老物件,周阳说能值数万,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都交给小两口过日子用。”   王淑芬站了起来,握住老爷子的手:“那可不行,你拿多少,收多少,按照礼节来就行,小孩子不能太娇惯,否则没了打拼家业的动力。”   王淑芬自然知道周阳的能力,这一船东西,周阳说值几万,那就真值几万。   这么多钱,都给儿子,这不见得就是好事。   让一个没拿过几次百元钞的人,瞬间拥有几万元,这样的落差太大,可能会毁掉一个人。   “择日不如撞日,趁着此次都聚集,就在三江市举办婚礼,三书六礼可以免,有最基础的环节就行,你看怎样?”王淑芬雷厉风行,生怕送上门的儿媳妇跑了。   男孩女孩的年纪都差不多,皆尽是十七八岁的人,一边是黄花大闺女,一边是青年好儿郎,正是婚配的绝佳年龄。   作为过来人,王淑芬心里很清楚,年轻人脸皮薄,想要他们自己吐露心声,抱孙子估计还得等十年八年。   只有当父母的推一手才行。   一开始,她对阮姑娘也很满意,但还是心存疑惑。   一个女孩,如何能打退几个黑衣大汉,又戴着薄纱,未免太奇怪,真要是成了儿媳妇,以后家里没人治得了她,那可怎么办?   相比之下,还是萧青鱼这种女孩当儿媳妇合适,孝顺,体贴,惹人爱。   加上阮姑娘对儿子是单相思,因此,只有极力抓住萧青鱼。   老刘开心的手舞足蹈,却又迟疑:“我出门并未带钱。”   替孙女操办大事,肯定得花钱,可自己手头只有周阳给那500元,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还是不够花   “钱的事好商量,事情定下来就行。”   老刘点头:“对,你说得对。”   “在三江市举办婚礼,事情就这么定了!”   船舱内,周阳正在清点,给四十二件古玩分类。   却没想到,王淑芬把他的婚期都给定下来了。 第179章 全鱼宴   众人抵达三江市,顺利将船只归港,请行礼托运,把东西寄存在一家典当行处,老驼背留下来把守,剩下几人相约出去吃饭。   “驼背是我多年的老朋友,靠得住,放心吧。”老刘很放心,在前方带路,领着众人去找吃饭的地方。   现在临近正午,大家口中稍显干渴,饿意跟着出现。   要说几人当中谁对三江市最了解,非薛大海莫属,他的职业就是倒腾二手商品,虽然二手商店遭受重大挫折,商店老板的头衔名存实亡,可这三江市他还是来过许多次。   其次便是老刘,经常送客到三江市渡口,仅仅是从远处遥望,都已将这座江城看了个清清楚楚,年轻时到城里买烟,买茶,也逛过大街小巷。   这座城市依山傍水,分布在江的两边,有四座大石桥贯通江水两岸。   从远处望去,似乎是绿丝带上挂着白绸缎,如同女人头巾一般狭长蜿蜒,柔软地躺在密密麻麻的绿色发丝中。   “来到三江市,当然得吃鱼,那才叫不虚此行!”老刘循着记忆带路。   他记得过了桥,再转两条街,便是一家叫做“满汉全鱼”的饭店,该店特色是,能用鱼做出各种决然不同的美味佳肴,不仅如此,还能分别烹饪鱼头,鱼骨,鱼髓,鱼肉,鱼尾,鱼眼。   他曾来吃过一次,但那时五年前。   “果然还在!”   几人来到这家店门口。   店门不大,装潢普通,甚至可以说没有装潢,名字倒很气派,石壁红漆大字“满汉全鱼”   在大门左右的石墙上,贴着两幅对联,并不是用普通的毛笔书写而成,而是用钻头在石壁上刻画而出,上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多吃少吃多少吃点。”   向内望去,可见零零散散几位客人,将本就不多的几张桌子占满,正在一边交谈,一边享受美食,后方,一位拿到中年胸口系着围裙,正在杀鱼。   店里的鱼都是现杀。   三江市吃鱼的地方很多,鱼的烹饪方法也很多,可以涮,可以烤,可以煎炸,但无一例外,都是现杀,因为这样做出来的味道最好。   这里的人民或许不追求大富大贵,也不追求长命百岁,但一定要吃得味美,最好是在饭后能坐在书馆里听一段评书,或者到古玩街去看看热闹。   如此,足矣。   “客官请进。”店里的伙计身上盖了一条毛巾,颇像一些老影视作品中的店小二。   这家店就他这么一个小二,另外就是正在杀鱼的老板,以及老板妻儿,妻子在后面洗菜,儿子家里做作业。   生意好也是这么三个人,大家忙忙碌碌,相互配合,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生意不好也是这么三个人,老板从没有削减开支裁员的想法。   这店里的人,如同这家店本身一般,多年不变。   “客官,茶和凉白开,这里两种都有,自己倒就行。”小二随手把肩上的毛巾取下来,将一张空桌擦得锃亮,摆出六张凳子。   外面的天气很热,小二很懂,先是请大家喝水,当然,这水是免费的。   待几人稍微歇了口气,口中生津后,小二继续问:“几位,吃点什么?”   “自然是吃鱼,五斤大的,先来两条,一条白鲢,一条白条。”老刘豪爽道。   小二点头,转身便吆喝道:“六位,五斤,两条!”   紧接着,后方便传来钝刀敲鱼脑袋的声音。   没过多久,小二端着盘子来到桌上。   一盆清蒸口,搭配数只碟子,内有各种蘸料,味道层次分明,哪怕不蘸,只吃鱼肉本身,味道也很惊艳。   两只鱼头被炖煮成了鱼汤,汤色奶白,像是牛奶一般,搭配着葱花,如同雪山上的初春般,给人乍暖还寒,食欲大开之错觉。   鱼骨被单独剔除,先是炖煮,又裹上面包糠炸成了一段段的形似小酥肉的零食,脆而香,配合花椒的鲜麻口感,吃上一个能回味悠长。   另外,鱼皮也做成了一道凉拌的菜,配合青椒,皮蛋,在这正午简直解暑必备。   周阳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首先,是这些鱼肉本味鲜美,其次,烹饪方式得当,既有创造性,又不剥夺鱼肉本味,反倒相得益彰。   就比如凉拌鱼皮中的青椒,不仅有配色的功效,还有去腥去腻的作用,再比如鱼骨小酥肉中的花椒,去腥同时,还能增加味觉层次。   实际上,这些鱼,即便是以家常菜的方式做出来,都很美味,出自这做鱼多年的老师傅之手,自然更甚。   一般来讲,鱼越大,其肉越不好吃,烹饪出来会偏柴,不够鲜嫩,但这五斤鱼显然恰到好处,吃得过瘾,肉质也很好。   “老板,你学过厨师吧?”   “掌我五年前来吃过一次,今日重访,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伙计还是那个伙计。”老刘看着店里,多多少少想起了从前。   他记得,那时的饭店还没有那些对联,只有一个干瘪瘪的店名,仿佛害羞一般,店里也只有数张餐桌,但生意却异常火爆。   “老同志,你不像是江河市人啊,莫非是江河市人?”暂时没有新客,老板也能停下手,擦擦额头上的汗。   “你怎知道?”老刘一边吃,一边问。   “自然是看你面生的紧,来我这店里吃饭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老顾客。”   “我并未学过厨师,这全鱼宴,是父辈传下来的。”   “我爷爷能用一条鱼做出十八道菜,到了我父亲,只能做十二道,再传到我这,就只剩十道了。”   周阳虽然没有插话,却也将这些东西停在耳朵里。   他当然知道全鱼宴,前世时,作为三江市最高端酒店的招牌,还曾上过全国的美食节目,吸引全国各地的饕餮们前来品尝。   但三江市能做全鱼宴的师傅数不胜数,远不止面前这一位。   这种有技艺传承的私房菜,随着时代更迭,其价值会越来越大,因为在各种调料与味觉充斥的将来,这般手工精雕细琢,朴实的私房菜,才是调养身体的最佳之物。   食补一词,正是由此而来。   “老板,我记得你姓吴?”   “正是。”   周阳默默感叹:“自祖上就善做美食,有一技之长,在这世道倒也富足。”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争执声。   “你别不识好歹!”   声音很大,传到了一楼,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第180章 巧遇   “楼上也有位置?”老刘对有人争执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但对这家店的构造倒挺有意思。   朝里面望去,在墙角处,的确有一条楼道通往二楼,曲折两次,扶手光滑油亮。   “楼上是一家斋食店,针对的顾客是一些素食者。”老板趁着空闲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忙里偷闲。   干餐饮这一行的,倒也稳定,靠本事吃饭,不怕大的变故,唯独就是有点辛苦,每天营业多久,人就得站多久,加之夏日时厨房环境燥热,火焰温度炙烤,流的汗水不计其数。   “素食,还有这种饭店?”老刘有些不明白,在他看来,人要是只吃素,没有什么意思。   “老板,这道菜叫什么名字?”老刘指着面前那盘像是小酥肉一样的菜,这道菜虽为油炸,吃起来却没有丝毫油腻之感,反倒有些蒜香,以及一种说不清楚来源的香气。   “它叫鱼骨酥。”   老刘给孙女夹了一块,又给周阳夹了一块,最后夹了一块递到面前,问:“你说这是骨头做的?”   老刘尝了一口:“怎么吃不出来?”   老刘一辈子吃的鱼并不少,他本就受这老虎江的馈赠,这条江中不仅有整箱的古货币,更有数不清的大鱼,老刘年轻时,更是经常下河摸鱼。   当然,他从来没有下过网。   “我吃过不少鱼,但向来鱼骨都是留给猫吃的。”老刘不禁赞叹老板的技艺。   这个年代,任何食物都是珍贵的,更何况是鱼,老板能将鱼骨重新做佳肴入菜,发挥了一个厨师的创造性,很难得。   “高僧,陪我走一趟吧。”楼上那道威逼声再次传来,紧接着,就是三三两两下楼梯的声音。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卷发中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的头发竟自然卷曲,尽管很长,却不遮眉。   第二人是个和尚,穿着出家人的朴素装束,双手互相握紧,藏在袖中,脸上藏着些拘束以及局促,仿佛摊上了什么事。   第三人则背着一只大背篓,头埋得低低的,像是犯了什么错。   “周阳,你看!”薛大海戳了周阳一眼。   “竟然是赵主持!”   周阳抬头看去,果然发现,跟在卷发中年后方的人,正是马家庙主持赵百川。   “他不是来三江市捐秘色瓷吗,怎么会在这?”周阳纳闷。   老和尚立志要把秘色瓷交上去,这种精神境界令人敬佩,这不单单是为了完成师傅的遗愿,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其个人精神境界的体现。   因为,几件秘色瓷的价值太珍贵,毫不客气的说,那几件秘色瓷,要比周阳发现的四十二件藏品价值之和还要大。   “主持,真巧。”周阳率先打招呼。   从先前楼上传来的争吵,以及赵百川的面部表情,周阳猜测,对方可能遇见什么事了。   “有需要帮忙的吗?”   “周阳,是你。”赵百川也看见了周阳,脸上浮现欣喜之色,第一时间他认为,周阳是为自己而来,看见周阳一桌的人后才反应过来。   “周阳,你身上带钱了吗?”赵百川直接问。   “你要多少?”周阳问。   他身上的确没钱,一分都没有,但并不是说他就拿不出钱,毕竟老妈在身旁,就算当妈的垫付不了,手头还有那么多古玩,在这三江市变现是再容易不过。   “八十元…,一百元吧。”   周阳询问老妈王淑芬,并从其手中拿来了十张大团结。   王淑芬此次带着周阳留下的古玩出远门,到三江市来寻找丈夫和女儿,躲避心怀不轨的黑衣人,身上带了两百多元,以备不时之需,此时恰好派上用场。   赵百川接过十张大团结,对周阳投以感激之色,又将钱交给了前方的卷发中年,道:“施主,这些算是赔偿,你就放我们离去吧,我身上还有事,并不能在三江市逗留太久。”   卷发中年将赵百川的手推回。道:“施主,我认为你能明白的我的意思。”   “你看起来不是本地高僧吧?”   赵百川点头:“我是从高坪而来。”   卷发中年回想,实在想不起高坪寺庙名称,索性不再纠结,道:“三江市的普华寺,你可曾知晓?”   老赵点了点头:“普华寺大名,我怎可能不知。”   卷发中年点头,道:“那件东西,是我在普华寺高僧处求得,其本身价值不过也就十元左右,但可贵之处在于,它算是开过光,有庇佑之念力,我这小店之所以只做素食,为出家人服务,就是源于那次的机缘。”   “求来的东西只有这么一枚,不是钱可以衡量的。”   周阳恍然,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赵百川毁坏了卷发中年的东西,而这个东西不能用金钱衡量,所以双方一时间谈不拢。   正在吃鱼的几人出来当和事姥,毕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阳和和尚认识,所以自然要帮帮忙。   “什么东西,可以和我们说说吗,看看有没有补救措施。”   “老板,实在不行可以去找高僧再求一只来,报酬我们出。”   “老板消消气,和气生财。”   周阳托着下巴,看着赵百川满脸抱歉焦急的模样,兀自叹息。   他起身,将卷发中年拖到一边。   “你做什么?”卷发中年有些抗拒,对周阳没什么好感。   实际上,他已经很给面子,要不是看在赵百川是出家人的份上,他不会像现在这般和和气气。   “你在普华寺求了一枚古币?”周阳问。   他已经看见了对方手心里的东西。   “你问这个干嘛?”卷发中年握了握拳头。   周阳继续道:“高僧开过光的东西,的确很珍贵,能够助人改运。”   “但你可知,里面的和尚是谁?”周阳指了指赵百川。   “是谁?”   “他法号无尘,是临江四市最早的一批高僧,曾在普华寺讲道。”   “为你开光的那位高僧,是他师弟。”   “他还有许多绰号,临江四市佛教协会主席,佛法传承大使,经文学家,文史大师,金身活佛…”   卷发中年看着周阳:“年轻人,你莫非是觉得我很好欺骗?”   周阳冷哼:“事实我已经告诉你了,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普华寺求证,但丑话讲在前头,真这么做,你与佛门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另外,不要出去乱讲,高僧此次前来,不想暴露身份。”   卷发狐疑:“我凭什么相信你?”   周阳进门,从老薛那拿来一件东西,道:“看了这个,你就知道该不该信我了。” 第181章 贫僧开眼!   “这是?”卷发中年看着周阳掌心的盒子,面露疑惑。   周阳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小珠子。小东西看着不大,整体呈现乳白色,另外带着点火烧红,像是某种动物的骨骼以及牙齿结晶。   正是周阳从马家庙得来的佛门舍利。   关于赵百川的头衔,周阳确实添油加醋,至少,赵百川并无佛教协会主席这一名号他之所以敢这么吹,正是因为手头有舍利。   只要是稍微了解佛教事务的人,都会知晓舍利意味着什么。   “你不认识?”周阳有些难以置信。   卷发中年作为素店的老板,店里接触的客人都是素食主义者,上门的佛教中人也不在少数,理应认识这东西才对。   “这是佛门舍利啊,正是那位高僧所供!”迫于无奈,周阳只能坦白。   卷发中年推回周阳的手,道:“孩子,你不仅多管闲事,还喜欢信口雌黄。”   “这像是骨头一样的东西,会是佛门舍利,还属于这位和尚?”   卷发中年虽然是门外汉,但也明白,舍利是佛门得道高僧死后所爆,是证得大道的表现。   “老板,赵主持的佛法精深无比,帮你开光绰绰有余,真的不宜得罪。”周阳还是希望能够尽绵薄之力,为二人大事化小。   卷发中年压根不理会周阳,径直走向远处而来的一人。   “慧能高僧,你今日前来,是想吃斋吗?”   从大街上走来的一人,脖子上挂着一串朱红色的佛珠,其实珠子的本色为黑,奈何经常在手里把玩,所以油光锃亮。   僧人不过一米六高,比周阳要矮半个头,站在他面前,能够直接看到头顶,那里并没有剃发时留下的印记,只有长年累月水洗留下来的光滑表面。   “阿弥陀佛,贫僧的确想念施主所做的斋饭。”   慧能和尚双手合十,把佛珠挂在手上,露出手腕以及指关节上的老茧。   这些老茧,都是敲击木鱼,抄写经文所留,经年累月,可以说是对方道行的见证。   “慧能高僧,今日你想吃些什么?”   卷发中年竟然选择放下手头的事,先行招待对方,从这一点便可见此和尚身份。   “能饱腹即可,又何必挑选呢。”   “我这就为高僧准备。”   慧能观看卷发中年面相,问道:“看施主气息急促,脸红脖子粗,心中郁结,恐怕不适下厨,有什么心事,宜分享出来为妙。”   卷发中年暗道一声了不起,摊开掌心,规规矩矩道:“高僧可还记得此物?”   和尚放下双手与以及念珠,只一眼便将古币辨认出来:“我当然知晓,这枚功德币,此物乃是家师所派,放在香台,经由他诵经数十日而来,只有三百枚。”   卷发中年点头:“此物上的沁色被打磨。”   二人纷纷叹息。   功德币之所以珍贵,并不在于其本身价值,而体现在其功德以及蕴藏的佛法本意,体现在物质上,就是其沁色。   像是寻常的美玉以及宝石一般,上了年代的宝石,由于岁月原因,或许会不好看,但其沁色却是会越来越美,有不懂行者为了物体本身美观,会用砂纸打磨宝石表面,使其焕发光彩,殊不知是适得其反。   沁色是其价值珍贵所在。   这枚功德币的沁色,正是被赵百川所破坏。   “施主,失去的无法再追回,希望你能有一颗平常心,珍贵的不是物,而是你的心境。”高僧安慰。   卷发中年深呼吸,已经冷静许多,但仍旧无法释然,毕竟他不是得道高僧,他只是个普通人。   “高僧,先上楼吧,我为你准备斋饭。”卷发中年邀请,同时后脚跟上,想找赵百川说清楚,此事不是他不计较,而是暂时搁置。   “施主,这座宝塔,你从何而来?”慧能询问后方周阳。   在经过时,他注意到周阳手上的东西。   那是一只六角宝塔,在六侧分别有六扇小窗,当中有小隔层,有轻纱笼罩,顶部有佛珠金顶,下方有云纹莲花,很是精美。   一看就是佛教之物。   周阳连忙把舍利别到背后:“你想干什么?”   周阳当然知道对方是和尚,貌似修为还不低,袈裟上有若隐若现的线条纹络,不是单纯的素色袈裟。   周阳深受西游记的影响,妖精想偷的袈裟,正是那种镶金边的红袈裟,这和尚身着的袈裟虽没有金边,但也有像样的纹络。   “施主,你手中的六角玲珑宝塔做工精美,实属罕见,我也仅在普华寺的大雄宝殿看过,莫非施主是佛教子弟?”僧人问道。   这种东西,一般是寺庙的核心之物,并且,拥有这种东西的寺庙,等级还不低,普华寺规模很大,也仅拥有一件六角玲珑塔。   听庙中主持说,五角玲珑塔中藏着一件佛门金刚杵,但事实是否真是如此,无人知晓,毕竟除了主持,无人打开过。   “原来这叫六角玲珑塔?”周阳重洗把东西拿了出来,想着光天化日,对方理应不敢明抢,胆子开始大了起来。   慧能重新打量,左右观看,姿态虔诚道:“此物之宝贵,远超施主想象,足以轰动整个三江市。”   “施主手持佛门重宝,与佛门有缘。”   周阳摇头:“我哪有什么缘啊,和尚你别乱说。”   一旁的卷发中年呵斥:“孩子,休得对慧能高僧无礼!”   “施主过谦了,师傅曾经说过,不是人择宝,而是宝择人,这件六角玲珑塔乃是佛门圣物,自有灵性,他来到施主手中,自然是挑中施主慧根。”   周阳百口莫辩,双指头伸进小盒窗户中,抠出那颗舍利,道:“你真误会了,这是一个僧人送给我的,只是个装东西的盒子而已。”   舍利拿在手中,盒子拿在另一只手中,呈现给对方看。   怎料慧能突然全身颤抖,肩膀抖动,使得脖子上的念珠蹭蹭作响紧接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像是朝圣一般。   “这…这是佛骨舍利!”   周阳没想到和尚反应那么大,但转念一想,好不容易遇见个懂行的人,倒也正中下怀,有利于解决赵百川的麻烦,便道:“正是一颗佛骨舍利。”   慧能虔诚地跪拜,双手贴地,如同沐浴在佛光之下,道:“孩子,我,能否再多看一眼佛骨舍利?”   周阳摊开手,把舍利递到慧能面前,笑眯眯道:“别说一眼,拿去玩几天都行,只要还给我。”   经过允许,慧能这才抬头观看这枚舍利,双目中浮现顿悟的光芒,如同领悟了人生至理,窥见了大道。   看之前征询同意,不是他死板,而是理应如此。   一件六角玲珑塔都号称有灵,能够自行择主,这般佛门舍利,是更加有灵性的东西,自然选择了人,自然有其中道理所在。   自己想要打量有主之物,自然要经过同意。   慧能看了几眼后,再次把头埋下,身躯颤抖,道:“施主,贫僧师从须提,在普华寺钻研经文已逾二十载,一心向佛,受佛光普照,却未曾得见过佛门圣物。”   “今日,趁施主之便利,得见舍利,实乃人生大幸一时之间,感悟众多,晦涩之处茅塞顿开,从中获益,很有可能佛法再次精进。”   周阳疑惑:“就看一眼,有那么夸张?”   僧人点头,激动道:“贫僧开眼,法眼心眼,皆缘于施主。”   “受施主恩德,理应报答。”   一旁,卷发中年看着这一幕,心中有诸多话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半晌后道:“孩子,希望你原谅我眼界狭隘。” 第182章 给个机会   “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舍利而已。”见到卷发中年跟着辨认 出来,周阳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老板,如若你和那位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误解,请你务必知晓,那并非是他本意,希望你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卷发中年点头,郑重思虑起来。   一开始,他认为年轻人只是个跳梁小丑,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可现在看来,年轻人大有来头。   其说过的话,开始具备可信度。   “这事好说,都是佛门众人,理应大行方便之门。”   他开始怀疑,里面的和尚,会不会真的大有来头,只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这事就算翻篇了,权当没发生过。”   周阳点头:“老板,你很聪明。”   见高僧还不从地上起来,周阳便道:“和尚,你还是快起来吧,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不好。”   慧能和尚起身,见周阳仍旧手持舍利,道:“施主,请你务必将其收好,切莫遗失。”   在和尚眼里,舍利应盛放在香案前供着,这般拿在手心,实在是不该。   “和尚,你还看吗?”周阳见到对方心中渴望得紧,只几眼便有顿悟之感,想着好事做到底,索性给对方看个够。   周阳对和尚这一行挺感兴趣。   这个年代,寻常百姓的生活以及消费水平不高,寺庙中的和尚仅靠香火是养不活的,更多得依靠自己的能力。   换句话说,和尚这一行中,能人异士有很多。   “不了,施主,我已受佛光普照。”   慧能当然想继续打量,甚至对着舍利闭关七天七夜都无妨,可他不能这么自私。   舍利是世人的,而不是他个人的。   周阳询问:“和尚,我看你手指上的老茧出奇地多,不知你在佛门中具体执掌什么事务?”   周阳多了句嘴,想透过对方了解江河市的普华寺。   虽然对佛经没什么兴趣,但经由马家庙之行后,周阳明白,佛门的好东西还真不少,在唐代,佛教一家独大,从那时起,就已经显现出独特的文化魅力。   适当接触,终归没有坏处。   “贫僧不才,一介武夫而已。”   听到这,周阳恍然。   赵百川和赵江山二人管理着一整座庙,尚且不曾见到手上这般厚重的老茧,面前这僧人看起来要年轻许多,手上的老茧却多得有些过分。   原来是武僧。   “不知您练的什么功夫?”周阳收起一开始和尚的称谓。   “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而已。”和尚并不愿意透露,谦虚道。   周阳内心却有所猜测。   “让手掌起茧的功夫,会不会是铁砂掌?”   当然,周阳只是胡乱猜测,毕竟铁砂掌并不是少林的功夫,并且,手部的功夫也并非只有铁砂掌。   总之,和尚很厉害就对了。   “高僧,我也想学一套掌法,有没有速成的方法?”   老和尚摇头:“武学本意不应该用来争胜,而是用来强体,施主,速成武学百害而无一利。”   周阳点头:“你说得对。”   “自己练不会,请高手来当保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阳突然把舍利塞到和尚手里,道:“看一眼就能顿悟,摸一摸会怎么样?”   慧能和尚手掌触碰舍利的刹那,手臂至身躯猛地颤抖,激动心情难以抑制,道:“舍利竟…如此平凡?”   “大道至简,大巧若拙,贫僧悟了!”   “施主,你如此大度,我受你点拨,此等恩情,不亚于恩师。”   周阳收回舍利,放回六角木盒,心中悻悻。   要是让和尚知道,自己最终是要将舍利出手,售卖于他人,和尚会不会当场暴走?   店内众人等待良久,仍旧不见周阳折返,害怕出现意外,便外出询问。   卷发中年率先来到赵百川面前,道:“高僧,先前是我糊涂,一心只注重物质,反倒违背了佛法本意,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希望你不要再计较。”   赵百川错愕,把十张大团结递出:“有错认错,有罪当罚,这一百元你先收着,具体补偿,在我解决手头事宜后……”   卷发中年摇头,拒绝接受:“钱你自己收着,作为补偿,你们一行人,这几天到店里来照顾我生意吧。”   赵百川瞠目结舌,道:“我们毁了你开过光的功德币,刷掉了它的沁色…”   赵百川不由得看向周阳,不仅是他,其余几人也跟着看向这个年轻人。   卷发中年一开始势必要讨个说法,挽回补偿,即便是给钱都不少说话,大家的劝解也不起作用。   可周阳一番操作后,卷发中年态度大变样,不仅不追究,更是表达交好之意?   “儿子,你花了多少钱?”王淑芬觉得,周阳掏钱平息了事态。   一百元钱解决不了,不代表一千元也解决不了。   “周阳,莫非你把舍利送出去了?这样高昂的代价可使不得啊。”赵百川回过神来,看到周阳手中的木盒,提醒道。   “我将舍利送于你,是因…”   虽然他很感激周阳替自己解围,可把舍利作为代价,太不理智。   卷发中年惶恐,惊吓道:“高僧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是在折煞我啊。”   卷发中年从来没有想过染指佛门舍利,不仅是他,和尚慧能都没有这么想过。   听到舍利的原主竟然是赵百川,卷发中年心中更加震惊。   “能拿出舍利,他的身份很不一般!”   卷发中年回味,暗自猜测:“莫非,是我之前的态度太过蛮横,他不原谅我?”   这可不行。   一颗佛门舍利,让慧能高僧大受震动,自己更加得罪不起。   噗通。   卷发中年祈求道:“高僧,求求你原谅我之前的无知自大,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赵百川只是摇头婉拒,声称没事。   卷发中年改对周阳道:“接下来几日,诸位餐食我包了。”   “住宿费我也包了。”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   卷发中年祈求周阳:“孩子,先前是我态度不对,被猪油蒙了心,希望你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阳去扶卷发中年:“言重了。”   卷发中年简直要哭出声:“孩子,要怎么做,才能消除误会?”   周阳只能无奈道:“那就给你个机会,看你表现。”   卷发中年起身,如释重负,再三感谢。   卷发中年向周阳认错的模样落到每个人眼中。   赵百川:“?”   船夫老刘:“?”   其余众人:“?” 第183章 出发凤凰街   周阳一行人只是稍作休整,便打算离去,至于卷发中年的真诚挽留,几人表示拒绝。   “都是误会,不打不相识嘛。”周阳没有忘记,到三江市来是有正事的。   首先是抵达凤凰街,寻到丁有为,把承诺过的东西交给他,再与老爸和妹妹碰面。   第二,就是想办法,帮船夫老刘把那些宝贝疙瘩都卖出去,当然,这事不急,拍在自己的事情之后。   “主持,你一个人能行吗?”周阳问。   赵百川多次表达感激之意,现在又道:“周阳,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我一个人可以的。”   赵百川要把东西捐出去,寻找专门的机构部门最为便捷,江河市虽然大,但只要长了张嘴,随处问问,不至于找不到地方。   “那我们就此别过。”   在一行人离开后,慧能和尚和卷发中年合计起来。   “高僧,我得罪了他们,心中惶恐。”   和尚摇头道:“那几位施主已经原谅你,并无大碍,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卷发中年心安许多,起身烧水,独留慧能和尚一人坐在原地。   “施主,我得先回庙中一趟。”   “这是为何?”卷发中年不解,按理说,慧能从山上下来一趟,理应吃点斋饭,再给寺庙里的师兄弟带一点,难免耽搁一些时日,又怎会这般匆忙离去?   “舍利现世,我得告知师傅,他老人家,可能会亲自下山。”语罢,高僧起身离去,剩下卷发中年一个人在屋子里,孤零零。   全鱼宴席老板走上前来安慰:“卷毛,事情都过去了,你就别患得患失了。”   “方才听他们说到凤凰街,看来是为淘宝而来,你不是有个大哥,在凤凰街做生意吗…”   全鱼宴老板和卷发中年是上下楼的关系,相互之间了解颇深。   卷发中年仿佛受到什么启示,出门而去,赶往凤凰街。   他的确有个大哥,在凤凰街做生意,只不过是个大忙人,和他之间的联系很少,特别是近来,貌似在准备什么大事。   ……   周阳几人来到沿江的驿站,寻到那位看守古玩的船夫,在一处竹棚下与之碰面,周阳把顺手带的饭菜交给他,并道:“谢谢你代为看守。”   老人笑着道:“无妨,老爷子我其它事不敢说,但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周阳点头,打算找车夫运货,来的途中他已经打听过,凤凰街的位置,在老城区的边缘,靠近青衣江的来向处,路程不远,但这些东西需要托运,非人力所能及。   竹棚里有十余个挑夫,光着膀子,坐在自己的背篓上,等待着生意上门,他们的脚部肌肉刚健有力,眼里闪烁着饱满的光芒,虽然平均年龄在四十岁以上,可他们给人的感觉是,能背百斤货物走上一天一夜。   “周阳,要不让挑夫们帮忙吧,他们更靠谱。”老刘道。   挑夫,顾名思义,就是一种以帮他人搬运重物的职业,由于是本地人,他们对道路十分熟悉,加之一些小路车辆所不能及,又涉及运送成本问题,许多人在搬运行李时会找挑夫帮助。   在车站,渡口,都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诸位师傅,凤凰街能走吗?”   众多挑夫中,出来一个面容和蔼,善于交流的代言人,只听他道:“当然去得,三里路,抄小道,半个时辰左右。”   “不知道你要送什么?”   周阳指了指竹棚角落堆着的那些东西:“这一只箱子,以及这四十二件器物,我没有时间上的要求,只希望不出现破损。”   那人点头:“这好说,只不过这些物件形状不规则,一只背篓估计放不了太多,恐怕要不少人。”   “至少要十只背篓。”   四十二件器物,有大有小,要是硬塞,可能要不了十人,但无法保证完整度。   “人数多点没事,价钱怎么说?”   挑夫伸出一只手,道:“一人,一趟,五毛。”   周阳点头:“那开始装货吧。”   达成协议后,为首的挑夫一声招呼,竹棚下剩余的挑夫跟着忙活起来。   其中一位稍微瘦小的,把那只装满古币的箱子放到背上,用细绳前后绕过双肩缠绕数圈。   一位戴眼镜的中年,专挑小物件,在背篓里紧紧实实放下十件东西,背起后发觉轻松得紧,让同伴再给他加两件。   也有大汉之只放了三件,便觉沉重无比,那是三件铜铸器物,密度很大,其重量远超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很快,众人装箱完毕,为首挑夫道:“老板,可以出发。”   周阳不禁感慨这些人雷厉风行,现在天气正热,只忙乎一小会儿,他们的肩膀就已经冒汗,肩上的干毛巾已经湿了许多。   “走吧。”   就这样,周阳一行人跟着十位挑夫从江边出发,沿着当地人穿街过巷,朝凤凰街而去。   十个挑夫,充当向导,却也只收五元钱,要是自己去租俩车,一趟可能无法尽数运走,还更麻烦。   路上,挑夫们给周阳讲述三江市当地的风土人情。   “老板,你是打算在凤凰街开店?”   周阳虽没这样的想法,但却顺着说道:“怎么这样问?”   挑夫指了指背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应该是有钱人玩的好宝贝,老板要是在凤凰街开店还好,要是想去那里售卖,可得多长个心眼,别上当受骗才好。”   “现在的商人可精明着呢。”   周阳问:“莫非凤凰街有什么猫腻?”   这一问,挑夫中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凤凰街的店铺老板,大部分是外来人,并不受三江市老城居民待见,当然,他们也不欢迎我们。”   “这不,最近凤凰街要搞一个什么活动,还明令禁止我们挑夫进内。”   “禁止你们入内?”周阳疑惑。   按理说,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不论阶级和家庭出身,就算有偏见,也不应该这般限制出入的事情发生。   “不止是我们,任何来自江左的人,都不准进。”   三江市分为江左和江右两块,江左稍欠发达,聚集的人多为平常百姓,江右则是凤凰街所处地段,也是望江龙湾所在。   一座城,两块区域,两种生活方式。   “果然,走到哪都有鄙视链。”   “不会连我也不让进吧?”   周阳嘀咕,抱着去找丁有为的想法,要是连凤凰街大门都进不了,那接下来的事就别谈了。   就在这时,嘭的一声,一块玉枕从一位挑夫的背上摔落,砸到地上,碎成数瓣…   十位挑夫你看我看你,最后看向周阳,心提到嗓子眼。   “老板,这...” 第184章 暗藏玄机   谁都没想到,玉枕会突然跌落,落地声音清脆,出现了裂纹。   这块玉枕乃是清代贵族使用的东西,表面呈现淡黄色,有富贵花纹,中间凹陷,两头稍高,虽然年代不甚久远,但也值个百元左右。   “老古,你怎么回事?”   “你怎么把老板的东西给摔坏了啊!”   “完了,这下完了,这些都是老板的宝贝,我们怎么赔得起啊。”   那位被称作老古的中年也有些害怕,一时间竟忘记去捡地上的玉枕碎片,跪下地来,颤巍巍道:“老板,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一路上埋头走路,每一步都踏实无比,绝没有半点马虎。”   老古说着说着,快要哭了,正如他所说,自己的确未曾有一步踩空,也未曾有过摔倒,但玉枕从背上摔落,这是事实。   即便是当初装收时未能尽善尽美,绳子缠绕得不够,那也怪他自己。   这笔损失,非要人来担负的话,也只能是他。   想到这,中年更加害怕,他也能猜出,自己打碎的东西,恐怕不便宜,甚至可能是天价。   自己当挑夫,给来往的老板搬运行李,苦力活,一趟的收入通常以角来划量,自己到哪去弄钱,弥补这般损失?   为首的挑夫较为沉稳,好歹算是见过世面,道:“大家先停稳休息,不要再出现破损。”   其余几位挑夫纷纷靠墙,停留在屋檐的阴影之下,放好背篓后,兀自叹息起来。   为首挑夫也放下背篓,询问周阳:“老板,首先对这件事,我们感到非常抱歉,我们会尽力弥补你的损失。”   几个挑夫长年累月在一处找活计,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胜似亲戚,大家相互照应,有活一起干,没活一起玩,在这之前,也帮人运送过贵重行李,但还从未出现过纰漏。   像这般把老板东西摔坏,还是第一次,所以,为首挑夫心里,有点手足无措。   一来,赔是得赔,但老古一人能不能赔得起,这是个问题。   二来,玉枕到底值多少钱,己方十人全都是外行,如何确定玉枕价值?   “老板,这玉枕到底值多少钱?”   周阳对发生这样的事业稍感意外,如实道:“这是一只清代的雕花玉枕,主体材质为木,只在表面镶嵌一层白玉,价值不高,百元而已。”   “这件玉枕,应该是四十二件当中价值最低的一件,摔坏的是它,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周阳实话实说,这只百元玉枕,他还真没太放在心上,要是那几件估价数千的玩意损毁。   简直想都不敢想。   与周阳随行的几位,不论是王淑芬,还是这批宝贝真正的主人船夫老刘,都选择沉默。   一开始他们还打算劝劝,要是东西便宜,这事就这么算了,毕竟人家挑夫也是无心之失,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听周阳说,这么一只小枕头,今天能值百元,还是清代的东西,他们不好再开口劝说。   毕竟百元不是小钱。   “什么,一百元?”老古仿佛听到了晴天霹雳,在呆滞中沉默了良久,下定决心准备承担责任,却遭到为首挑夫的制止。   只听他对周阳道:“老板,你看着虽然年轻,却是做大生意的人,远不是我们这些挑夫能够相比,一百元对于你而言,不过是这么一件东西,对我们而言却是两个月的收入。”   “我们是外行,不懂这东西值钱在哪里,因此,需要找一个公正第三方指导,希望老板理解。”   周阳点头:“当然理解,这事不急,到了凤凰街,懂行的人很多,皆可以请来当公证人。”   周阳没有讲明,这东西自己估价,也就100元,要是拿到第三方估价,可能值数百元,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挑夫自己。   他不在乎这点钱,但也没有主动不收赔偿,他和挑夫本就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因此双方的账得一笔一笔算清楚,再者,这批古玩属于船夫老刘,要是不要赔偿,也得老刘孙女萧青鱼说了算,自己没那个资格。   “多谢老板理解。”挑夫感激。   他原本还担心,将丑话说在前头,多少会引起对方心中不快,但事实证明是他多想了。   一旁,萧青鱼和阮姑娘站在一起,想对周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转而对身边的女子道:“阮秀姐姐,你要和周阳大哥去办正事,一路上可得小心提防,他做事都有目的。”   在一路上的交谈中,萧青鱼已经得知,面纱女子的真名叫做阮秀,比自己大三岁,已经二十。   不仅如此,由于比阮秀矮半个头,她还从面纱下偷偷打量过阮秀的小脸蛋,她本以为,这个姐姐之所以轻纱掩面,可能是因为面部存在什么瑕疵,不好示人,可仔细打量后她发觉,阮秀漂亮得紧。   鼻子和嘴巴都很漂亮,牙齿整齐而洁白上下贴合,脸蛋整体白润却又有淡淡的红色光泽,肌肤有细微的绒毛…   就是个大美女。   “你失望了?”阮秀难得说了一句,因为萧青鱼同为女性,她没有刻意提防。   “人家大叔叔也不容易,走那么远的路才赚五毛钱,怎么就因为一次无心之失,让人家赔一百元呢,折中赔五十元不好吗?”   萧青鱼本来想说一分都不赔,但想了想又觉得没道理,因此取了个折中的值。   阮秀只是默默听着,没有言语,她和萧青鱼的看法不同,却也没有出言劝说,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周阳走到残骸处,拾起那些玉枕碎片,有些可惜。   “古人留下的东西,损毁一件,便少一件,这就是历史。”   感慨过后,他看向手里的东西,不禁疑惑:“既是满清贵族所用玉枕,为何全是玉制,而是要镶木,莫非是地位不够,家境不足?”   捡起碎片后,周阳发现了端倪,在破碎的玉枕中,藏着一物。   东西虽小,在周阳的眼皮底下,却散发无尽的光芒,如同小太阳。   一件藏在玉枕中的古玩!   还没来得及审查名称,他便注意到了玉佩给的价格。   “估价:10000+” 第185章 你太善良了   “名称:阴阳双鱼佩”   “时期:唐代”   “特点:唐代玉器的制作体现出越来越浓的生活气息,含有吉祥寓意的玉雕佩饰开始陆续出现,鱼形纹样成了玉雕佩饰中常见的题材。”   “进阶信息:宋元时期的鱼形玉佩有很多,传世品为数也相当多。宋代玉鱼种类较多,一般头较小,鱼身扁平或微微隆起,分为光素无鳞和有鳞两种。元明清三代的鱼形玉佩继续丰富和发展了鱼形图案纹样,出现了鱼与荷花、鱼与磬组合成的图案,估价10000+,具体信息可展开…”   周阳看着手里不过掌心般大小的玉佩,稍显洁白,像是米饭盛出后剩余的米汤颜色,如同羊脂,整体饱满,好像要滴出水。   再看外型,宛若一条鱼儿在水中傲游,躯体稍稍弯曲,头部和尾部相互靠近勾起几近勾连。   不过并不完美,就像是缺了点什么,仔细打量可以发觉,它如同阴阳太极图中的一方,缺少了另一方。   “一块唐代的鱼形玉佩,能值万元?”   周阳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从以往的经验来看,纵使重宝虎符也不过就这样,而这枚玉佩无论在年代 传世量,比之虎符都大有不如,为何能具备如此高昂的价格?   周阳欲要展开玉佩详情一探究竟时,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出现在脑海中,事关他手头的玉佩。   “当初的虎符藏匿于青铜砖中,被玉佩辩识出来,现如今这珍贵的玉鱼藏匿于玉枕中,为何我没能将其辨认出来?”   周阳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能发现这枚藏匿的玉佩,依靠的是那位挑夫的无心之失。   “难不成是因为材质问题?”   并不知晓其中缘由,周阳只能猜测。   从特征来看,能鉴定古玩的玉佩原材料就为玉,碰见玉质品失灵,倒也说得过去。   “也不对,玉佩并没有穿透物体直窥内部的能力。”周阳想起这一路走来,无论是在高坪,亦或是马家庙,玉佩辨认出的古玩,第一步都是率先暴露在面前。   “既然不能穿透物质,玉佩又是如何将青铜砖内的虎符辨认而出?”   久久思索无果,周阳索性不再思虑,展开玉佩的进阶信息,无非就是一些典籍以及记载,能从文字记载中大概揣测这枚玉佩的来历,年代,主人。   玉佩的名字叫做“阴阳双鱼佩”,主人是唐代的一位大员,本应有两枚,这是其中一枚。   另外,在一篇宋代金石考究中,特别记载了这种“阴阳双鱼佩”,称此玉佩若合而为一,将有阴阳调和之力,久而久之能影响阴阳,产生不可思议之功效。   总之,记载很玄乎。   “原来如此。”周阳对这些记载并不感兴趣,但也明白了阴阳双鱼佩为何价值高昂。   任何古人留下的东西,若能与古籍中的文字记载相互引证,其价值毫无疑问会暴增。   这一点很好理解,既然引证,就能证明书中记载的史,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古玩将不止具备其本身的历史文化价值,更具备了历史物证的形象。   这块阴阳双鱼佩,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唐代的达官贵族对超脱生死,长生不老的美好愿望。   “老板,休息得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你放心,此事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会尽力弥补。”   “老板,我老古就是个普通人,一百元于我而言不少,一时间还这不一定拿的出来,但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还是能补上空缺。”   他并没有拖累同伴的想法,继续道:“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们挑夫都是敢作敢当的人。”   周阳把阴阳双鱼佩好好收了起来,道:“不急,大家好好休息,听我说。”   “这事不算什么,也怪不得你们,赔偿就不必了,只需要把其他东西安稳送到就行。”   几位挑夫纳闷,面面相觑 为首挑夫道:“老板,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事就怪我们,理应赔偿。”   周阳面色真诚:“不仅不用赔,我还要请你们吃好吃的。”   “听说凤凰街不让进,我做保,带你们去旅游一趟。”   周阳没有什么坏心思,想法也很简单,就是因为阴阳双鱼佩的发现,单纯想要感激几位挑夫,这枚玉佩虽然只是双鱼佩的其中之一,却已经能卖出天价。   几位挑夫不胜惶恐,竞相问:“老板,当真不索要赔偿,就此揭过?”   “老板,你不用太为我们着想,即便凑钱有些困难,可我们会尽力而为。”   周阳再一次强调自己的意思,这一遍后,众多挑夫总算确定了周阳的态度。   众多挑夫纷纷抱拳,为首挑夫以及老古二人甚至单膝跪地。   “老板,惭愧。”   “我们一直认为,世上事皆有青红皂白,没有无缘无故的施舍,现在看来,倒是我们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   “老板你的胸怀之宽广,眼界之大度,实乃本人为挑夫数年来生平仅见。”   他说这话时毫无夸张成分,他见过大度的男人,能舍弃一些小鲤利益,像周阳这般,损失巨大而不追究的人,第一次见。   这种魄力,骇人听闻。   老古简直要哭出声,一想到巨额赔偿不再有,踏心中大石便彻底落下,不停感激:“老板,大恩大德,老古如何报答?”   周阳摸摸鼻子,道:“几位不必如此,实不相瞒,在这玉枕中尚存一件更为珍贵的东西,要不是外在躯壳破损,我不一定能发现内在端倪,仔细说来,我应该感谢各位才对。”   “老板是说那枚玉佩?”几位挑夫自然都注意到周阳从玉枕中取出的玉佩。   周阳点头:“老古,我要对你表达感激。”   中年摇头,恭恭敬敬道:“老板,请你不要再这么说。”   “那枚玉佩再珍贵,都无法改变我摔坏了玉枕的事实,而现在老板不计前嫌,选择一笔勾销。”   “由此一点,便可知老板心地善良,远超常人。”   “请给我报答的机会。”   为首挑夫也感叹:“老板,你真的太善良了,你还年轻,在社会上闯荡,可不能这么善良啊。”   “我们所有人都欠你人情!”   对几位挑夫来说,周阳不打不闹,还不计较,这就是恩情。   周阳悻悻发笑。   很快,几位挑夫重新出发。   周阳众人跟随,大家来到了传说中的凤凰街。   仅仅靠近街道口,便有岁月气息扑面而来。 第186章 老板吃瓜   “有些失望。”周阳看着面前所谓的凤凰街,不知所措。   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长街红灯,高楼对立,只有陈旧的的石板街道,刷着白漆的双层楼房。   另外,也没有特殊的地标,之所以得知此地是凤凰街,是由于街口的一只老式陈旧牌坊,虽然无字,但表面有一只红漆鸟儿飞翔,想必这就是凤凰街名称的由来。   “老板,凤凰街到了,我们的任务完成得并不顺利,所以此次就不收取费用。”几位挑夫纷纷将背上的货物卸载下来。   “如果能入内,我们仍愿意跟随老板一路,搬运这些东西,可现在…”为首挑夫表达遗憾。   周阳透过牌坊,向凤凰街内望去,这条街道沿山脚而修建,绵延到视线尽头后向山体另一侧爬升,很长,当中的商户极多,在长街上并不见人,没有生气。仔细打量后却发现,并不是长街中无人,而是那些人都汇聚在两侧的各类店铺当中,一是遮阳求凉,二时交谈生意。   只一眼望去,周阳便看见了数家小店,皆尽从事古玩买卖生意。   一家“王氏小铺”,一家“亨通小院”,一家“锦盛物行”   当然,除了这些古玩交易的场所,其余店铺也杂糅其中,有古树掩映的茶馆,充当交易场所,有背景巨大的典当行,提供现金支取,也有各式各样的饭店住宿,解决日常生活,也有提供各类向导服务的机构,可为古玩购买提供专业指导,防止血本无归。   抛开陈设,仅从功能来看,这里不愧是临江四市古玩交易最为繁华的地段。   “先别急着走,我尝试带你们进去。”周阳当然注意到,牌坊前的木牌上写着“江东来人不得入内”,不仅如此,左边小屋中坐着人,拿着蒲扇,不时打量这边。   有人把守此关口。   周阳来到看守面前,爽快掏出那张丁有为给的卡,道:“我能进去吗?”   丁有为让自己前来寻找,又给了这张卡,定然有一定道理。   这张卡本身是望江龙湾出入卡,但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   但有没有作用,周阳还真不知道。   “你住在望江龙湾?”小屋子中的男人原本在吃瓜,看到这张卡后,连忙站了起来。   作为凤凰街的街道值班员,他的见识还是很广的,周阳手里头这张卡,代表着望江龙湾一套房子。   这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要知道,那里的房子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能人异士”抢购一空,能够有房源的人,都不简单。   他放下西瓜的瞬间就明白,这些人惹不起。   “进,当然能进!”   周阳点头,指向同行众人,询问:“他们能进吗?”   中年毫不犹豫,赔笑道:“这说的哪里话,他们与老板一同前来,是老板熟人,哪有不进的道理。”   周阳笑着点头。   看门的人有眼色,也懂得变通,这就省事很多。   “大哥,换班时间到了,你进去休息吧。”在周阳一行人入街时,凤凰街中走出一个中年,从言谈举止来看,像是要接班。   “你们是江左的挑夫,怎么能进凤凰街呢,速速离去!”   被称作大哥的中年连忙瞪了他一眼,斥道:“他们都是货真价实的江右百姓,我查过身份证,没有丝毫差池。”   二人并不是亲兄弟,可在一起共事,自然而然就依照年龄以大哥小弟相称。   “大哥,你糊涂了吧,这些挑夫在江左渡口处谋生,我还雇佣他们背过行礼,怎么可能是江右的人,你一定是被骗了。”   大哥想哭的心都有了,他疯狂使眼色,奈何小弟始终理解不到。   到这一步,他只能道:“小弟,他们的确是江左挑夫,但他们帮助老板搬运货物,因此应该让他们入内。”   “这位老板,来自望江龙湾。”   听到这话后,后来者脸色急忙变换,暗恼:“大哥也真是,望江龙湾的老板不早说,这下可怎么办?”   他当然知晓望江龙湾代表着什么,眼前这批人,绝对不能简单以穿着和打扮确定来历,要知道,低调的大佬虽然少,却仍旧是存在的。   “我们能进去了吗?”周阳询问。   “能能能,老板,实在对不起啊,我有眼不识泰山。”   周阳暗道那张出入卡好用,带着一行人光明正大进入,又遭到了叫停。   “老板,这里有西瓜,一人拿一块吃吧,路上热,解解暑。”看守从临时小屋中端来一只果盘,上方盛放着一只刚刚切开的西瓜,散发着浓郁的想起,每一刻籽都乌黑饱满,有半个指甲盖那么大,果肉更是诱人,红彤彤。   “这就算了吧。”周阳摆手,毕竟这瓜是两位看守解暑所用,自己这边人不少,挑夫就有十人,一人拿一块,他这一只瓜都不够分的。   “老板,别客气。”   盛情难却,周阳只好拿了一块,吃了一口,夸赞道:“果肉很沙很甜,谢了老哥。”   看守见周阳称呼自己为老哥,心想这西瓜送的值,因此端着果盘给每人送西瓜,送完之后,仍有五个挑夫没能吃上,他回到小屋内,将剩下的一只瓜打开送了出来。   “来,人人有份!”   最终,周阳一行人一面吃瓜,一面走进了凤凰街。   挑夫们将果肉吃得很干净,跟在后方打量这个年轻的背影。   “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用管做什么,反正面子很好用就对了。”   “这恐怕不仅是面子,不仅带着我们进了凤凰街,还让我们吃上西瓜……”   “我家儿子跟老板一样大,还在读高中,为数学题挠头。”   “我家儿子也这么大,还在餐厅涮盘子。”   “我家有两个女儿,也是这般年纪,不知道老板有没有对象。”   “你没看见老板身旁跟着的两个女孩吗?”   ……   一行人走在街上,队伍不小,动静也不小,却未曾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街道上只有零星的人,大部分人都聚集在各种店铺前。   周阳美美地吃完西瓜,却不知道瓜皮往哪甩,颇为苦恼,只能一直拿在手上。   由于没有纸,也没有水,嘴上和手上沾染的西瓜汁干燥后,颇为不舒服,像是敷了一层面膜。   周阳来到一家名为“亨通小院”的店门口时,一股脑入内,想找个垃圾桶扔掉手里的瓜皮。   因为只有这家店铺的客人比较少,另外,作为穿越回来的人,周阳不想把瓜皮扔到大街上。   埋怨了不在大街上舍利垃圾桶的弊病后,周阳入店询问:“老板,可以借宝地洗个手吗?”   柜台处的老板正戴着老花镜,擦拭手中物,随手指了指一侧廊道内的水龙头:“去吧。”   周阳感激:“谢谢老板。”   周阳顺手丢掉瓜皮,上了个厕所,美美地洗了手,从店里出去。   紧接着是老刘,萧青鱼,王淑芬等人丢瓜皮,洗手,洗脸。   最后是十位挑夫入内洗手。   这一同操作下来,“亨通小院”不仅垃圾桶满了,刚刚清洗干净的地板遍布大小脚印,厕所也满是水渍。   老板脸拉得很长,道:“你说要洗手,没说要排队洗手啊。”   老板心中自然有些不悦,来人的穿着打扮,透露着贫寒二字,不是客。   本想著作为一个商铺老板,能为路人提供便利,自然乐意为之,但没成想,一时好心,却换来这般。   周阳抱歉道:“老板,给你添麻烦了。”   “一句对不起就想了事?”老板反问,语气很不善。 第187章 万宝会   “老板,真的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周阳再次道歉,他虽然听得出来对方语气不好,有找茬的念头,但还是选择让步,毕竟现在人在他乡,人生地不熟。   这种人其实很好相处,只需要退一步,大部分的事情都能得到解决。   果不其然,亨通小院老板气消了许多,道:“行,厕所打扫一番,这地上擦洗干净。”   “好咧。”周阳很爽快的同意下来。   亨通小院之所以一片狼藉,正是由己方几人所致,现在帮忙打扫也是理所应当。   几位挑夫把背篓放在门口,纷纷前来帮忙,还不停道歉。   “老板,这事怪我们,让我们来吧。”   “老板,我拖地在行。”   周阳点头,无所事事起来,打量这家亨通小院,眼神扫过时,浮现不少道淡淡光圈。   “元丰通宝,大清通宝,嘉靖通宝……”   周阳发现,这家小院真品的确不少,但皆尽是古币,换句话说,这家小店,是一家针对性极强的古币交易小店。   这种针对单一收藏品而开业的小店,虽然少,却仍旧有存在的合理性,究其原因大致有两点。   一是老板生性谨慎,掌握极深的铸币知识,是这方面的专家,加之对其他方面不甚了解,出于扬长避短的考虑,自然会选择这方面的生意来做。   二是,这类专业性店铺,更加具备权威性,技术性,虽然会损失其他古玩收藏者的群体,但只要客人一想到古铸币,自然而然联想到亨通小院。   “原来是一家钱币古玩店,难怪没什么生意。”   现在的人都比较实在,前来凤凰街的客也不例外,用现行钱币去购买古代钱币,寻常人还真不愿意这么做。   很快,在众人的打扫下,亨通小院焕然一新,和周阳等人抵达前一致。   “老板,你看如何?”   眼镜中年放下手里那只金属盘,合上手边的书籍,拖着凉鞋查探了廊道蓄水池等地,重新回到柜台,点头:“你们可以离去了。”   他作为这亨通小院的老板,胸怀其实很宽广,也远远犯不着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生气。   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将有大事发生,作为准备,他提早将店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老板,你知道丁有为吗?他的店铺怎么走?”   “丁有为?”眼镜中年推了推老花镜的镜框,看着周阳。   他的年纪不大,充其量四十岁锄出头,却已然离不开这副老花镜,这与他从事的行业有很大关系。   古铸币体型很小,经常用眼力鉴定,视力退化,落下了这个毛病。   “瑰宝斋那个老板?”   周阳仔细回忆了一番,点头道:“好像是叫做瑰宝斋。”   眼镜中年咳嗽道:“顺着这条街直走,到人群密集处停留,他的瑰宝斋几就在附近。”   作为一条街的老板,亨通小院和瑰宝斋的距离很远,但作为老板,相互之间还是知晓名讳的。   瑰宝斋是一家综合性的古玩店,规模要比亨通小院大不少,老板丁有为也很有魄力,四处寻找收买好物。   现在的瑰宝斋,已经是凤凰街内排得上号的大体量古玩店。   “谢了老板。”   周阳准备带动身前往瑰宝斋时,亨通小院老板叫停。   “这位小老板,你应该不是丁有为的亲戚吧?”   周阳疑惑他为什么这样问,便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眼镜中年这才道:“实不相瞒,凤凰街一年一度的盛事“万宝会”近在眼前,各家店铺都卯足了劲,希望能从诸多同行中脱颖而出,摘取头名称号。”   “丁有为的瑰宝斋,去年获得了年度第四的好名次,又准备了一年,想必是为了冲击第一。”   “名次?”周阳觉得这事很新鲜,同时也觉得,真没必要给古玩店排名。   “小老板你可别看不起。”知晓周阳和丁有为相识,他改变了对周阳的称呼。   “这个名次,不仅仅代表荣誉,更是地位以及话语权的象征,头名获得者,便是整个凤凰街的发言人,代表临江四市古玩收藏领域,也能调动凤凰街内的藏品。”   “得到这个名次,就能获得巨大的资源。”   “这么跟你说吧,去年的前三名,分别是古香阁,志远斋,奇物坊,三家古玩店,现已将总店搬往湖海省。”   听到这,周阳总算理解了这万宝会存在的理由。   “相当于是个选拔会,从中择优,大浪淘金,前三就代表有实力进入湖海省?”   眼镜中年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想把店铺开进湖海省,谈何容易。”   “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想表达一个意思:丁有为是有野心的人。”   周阳疑惑,但也能思考出其中缘由,从某种方面来说,这条街中的古玩店是竞争关系,也是合作关系,奈何并不能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既然不能跟着好邻居发财,自然会主动疏远。   “不知老板的亨通小院可曾在万宝会取得什么好成绩?”   眼镜中年叹息,放下眼镜从柜台走了出来,来到门口扫视大街,道:“我这小店只做铸币买卖,怎敢奢望进入万宝会,只有综合性古玩店才配参加。”   “不过无妨,大人物开万宝会,我与两位同行开古币会,专做铸币买卖。”   周阳点头,大概清楚了万宝会的水准。   这亨通小院规模的确不咋样,体量也小了点,没资格入万宝会也算情理之中。   “大会何时在哪里展开?”   眼镜转身道:“还有三日,地点自然是凤凰街最气派的飞升阁。”   周阳暗暗记住,道:“老板,我们就不打扰了。”   周阳离开,再次被对方叫停。   “小老板,这些东西,都有很浓郁的年代气息,像是真品,你是为参加万宝会而来?”眼镜中年注意到挑夫背上背着的东西,面露震惊之色。   “瓷器,书画,饰品,铸器,种类繁多,小老板,你这是把谁的家给洗劫了吗?”   “能否留下来,做客蔽店?”   背着木箱的挑夫正出门时,由于木箱过宽,两侧触碰门框,轻微磕碰使得负重挑夫重心不稳,脚下凌乱而到底。   嘭。   木箱倒地,盖子大开,当中的铸币摔落部分,声音清脆像是银元。   “老板,这…”挑夫自责,想伸手去捡,却又不敢。   大量铸币,暴露在眼镜中年面前,他是内行,一眼便看出门道。   “你…你家开铸币厂的?”   他难以置信,如此多铸币,怎么会塞在一只木箱子里?   靠近稍微打量几眼后,他更加震惊,他发觉,好像都是真品。   古玩他不敢保证,这些铸币他能够下定论:真品。   “小老板,到店里喝杯茶吧。”   周阳摇手,想要离去。   眼镜中年噗通跪地:“老板,我愿意高价收购这些古钱币!”   听到这,周阳才勉强停留。   “什么价?” 第188章 一口价   “什么价钱?”周阳这才联想到,亨通小院是专业的古币交易行,其老板对古铸币见解很深,很有发言权,将东西卖给他,不至于蒙尘。   但他也没有太过主动,毕竟在这种内行面前,还是古玩店老板这种老油条,自己很有可能讨不到什么便宜。   不过好在周阳对每种制式的币种什么价格,大概心中有数。   周阳在对方面前打开木箱,显现出内部及其巨量的古铸币,数十枚连接成一贯,堆放在木箱中,不知有多少贯。   “老板,这么多古代银钱,你从何处得来,这,实乃我生平仅见!”   他从业多年,开这么一间亨通小院,依仗自己的见解以及知识储备,更重要的是家境支持,这才勉强在凤凰街立脚,苦心孤诣,一步一个脚印,才将亨通小院经营到如今规模,这个过程中,走了不少弯路,上过当,收过赝品,终于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   “开元通宝,大唐通宝,太平通宝,永乐通宝,还有宋元通宝,政和通宝…”   他细微数了数,难以置信道:“一共十二种版式的钱币,涵盖了从唐到清末五朝历代,每一株,每一贯,都是古币收集者难以获取的珍贵之物。”   “但是在你这箱子里,却齐聚一堂…”   亨通小院老板的嘴巴张得很大,像是呼吸困难,他猛砸胸口三拳后,终于缓和过来。   最后,他哭了。   周阳无厘头,道:“老板,你要买就出个价,哭个什么劲?”   老板其实并未流泪,整理情绪后道:“孩子,看你你,已经你的这些收藏后,我发现自己配不上亨通小院老板这个称号,你应该当老板才对。”   他此话并无丝毫夸张,就这铁箱子里的五朝十二中钱币,数量之多,完全能够支撑起开一家古玩店,完全不逊色于自己的亨通小院。   二百余枚,即便没枚按照批发价算,也能值数万。   “这些古币,你真的愿意卖?”他再次确认。   作为亨通小院的老板,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充实店内的收藏,虽然不够格参加万宝会,但在铸币领域,他仍旧有几个竞争对手,不能在凤凰街鹤立鸡群,能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好也不错。   周阳当然知道对方打得什么算盘,道:“这二百余枚铸币,完全能供我开一家古玩店,但我这个人不喜束缚,因此更倾向于卖出。”   “一口价,三万元,你出钱,这些就都是你的。”   “三万元…”老板陷入沉默。   这个钱他能拿得出来吗?   勉强凑一凑,找朋友帮帮忙,的确能够拿得出来。   要真把这涵盖五朝,十二种版式的钱币买回来,毫无疑问,亨通小院会变成凤凰街古币交易领域的带头大哥。   但自己也会背上巨大的债务,并且资金长时间无法周转,经营风险会很大,搞不好会出现破产危机。   这个行为就是赌博。   要是古币未来的行情见好,收藏铸币掀起热潮,那么自己这一笔投资自然是不亏的,但反之也亦然。   周阳后方,无论是老刘和孙女,以及王淑芬在内,包括十位挑夫在内的所有人,皆尽目瞪口呆。   “三万,儿子怎么敢一口价喊三万…”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愿意出三万买这么一箱子古代钱币吧?”   “三万元,相当于三个万元户了,这么多钱,数起来都费劲吧?”   “自信点,口水舔干都数不完。”   …   很快,亨通小院这边表态:“三万元,成交!”   “今天之内,我会尽快凑齐,要是现金不够,希望老板能够让我以物质抵换。”   看见亨通小院老板如此答应,十位挑夫咽了咽口水,蹬蹬后退。   跟着周阳走这一遭,众人权当来看看热闹,没曾想被刷新了世界观。   原来钱是这么花的。   原来钱这个东西,也可以用皮箱装。   周阳点头:“最好能在今日之内凑齐,我还有其他要事。”   临近下午的时候,亨通小院派出去的帮手回到了殿内,在那张柜台上,已经摆满各种面额的现金,有两元,十元,百元的钞票,分类放在一起,左右两位账房先生打着算盘,计算总量。   “吴老板,这里一共实是25800元。”   “吴老板,我这边也是25800元,一致。”   两位账房先生打算盘计数,可以确定金额无误。   在这半日之内,亨通小院发挥自己的人脉,四处找人借钱,在这最后时刻,凑齐了25800,还差4200元。   周阳等人坐在桌上,一面喝茶一面等。   “吴海波老板,还能借到吗?”   亨通小院老板名叫吴海波。   他满脸尴尬,不好意思摇头。   凑齐这25800元,他已经动用了所有人脉和能力,甚至连娘家都掏钱接济,老婆的私房钱都拿出来了。   有些钱,他甚至借的高利贷,是要交利息的。   “周阳老板,要不你再宽限我一些时日,我吴海波在这凤凰街开店,是有信誉的,你也不用担心我跑路。”   他想着,先给周阳这些钱,剩下的4200,以后再补上,绝对一分不少。   “实在不行,日后补5000,多余的800元算作分期的利息。”   十位挑夫暗道一声好家伙。   “这些古钱币真那么好,哪怕付利息也得买入?”   在挑夫看来,多付利息就是无法理解的行为,本来30000就能拿下,为什么要多掏800的利息呢?   周阳摇头拒绝:“我这个人不看重虚无缥缈的利益,更在乎的是眼前能握在手里的东西。”   “没钱可以用东西抵扣嘛。”周阳道。   吴海波仿佛被点醒,道:“周阳老板,我家里有一台四开门的宁冰箱,进口货,值三千元!”   “还有一台国产洗衣机,八成新,也能值一千两百元。”   “两件东西加起来,正正好好4200元,我这就差人拉来。”   周阳连忙制止:“除了冰箱洗衣机,没其他的东西?”   吴海波问:“洗衣机和电冰箱都很新,值得入手!”   周阳苦笑,直接拒绝。   家里电冰箱和洗衣机还是热乎的,再搞一套明显多余,这东西又不能收藏着升值未来只有贬值的份。   吴海波认为条件不够,加码道:“还有台电视机,加在一起抵扣,你看行吗?”   “电视不大,二十四寸的,黑白。”   “这还差不多。”周阳勉为其难道:“冰箱洗衣机我真用不着,再加台电视,勉强同意吧。”   后方的挑夫掰起手指算了算:“一台电冰箱,一台洗衣机,一台二十四寸黑白电视,一台电视多少钱?”   “好像1500左右。”   “老板净赚1500,这还勉为其难?”   无论怎么看,都是吴老板亏了。   大家纷纷看向吴海波,却见其脸上荡漾着笑容。   “疯了,一定是疯了。”   “比我家女儿还败家。”   “二十四寸黑白电视,比我儿子课桌还大,这么好的东西…”   ……   在吴海波吩咐人回家搬运电器时,有人找上亨通小院。   来者两男一女,颇为贵气。   手上,脖子上皆尽佩戴着某种铸币串成的装饰,女性的发髻尾部还有古铸币痕。   可见三人与古币领域也有一定交集。   “吴老板,听闻你四处借钱,原来是遇见了大老板。”   女子盈盈笑道:“吴老板,有大主顾出现,却不知会同行,这般不团结,可不利于我们古铸币店铺的发展。”   三人纷纷来到周阳面前,面容带笑问好。   来者不是别人,皆尽是凤凰街古玩店铺的店主。   是吴海波的同行,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第189章 你们是伙伴啊   “小老板贵姓啊,我来自东轩宝阁,做古铸币生意,希望与你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弟弟,西轩宝阁的老板。”中年指着身边人道。   “我来自绝代坊,你可以叫我绝代姐姐。”女性老板身姿妖娆,掩嘴笑道。   她的手腕系着红绳,上方有一颗小珠子,不知做什么用。   周阳简单自我介绍一番。   “周阳老板,这一箱古币,都是你所有?”三人直奔主题。   他们并不知晓周阳的存在,只是见到亨通小院四处借钱,心中直觉告诉他们或许有大生意,因此找上门来。   “我并不是主人,只是帮忙售卖。”   三位老板点头,周阳是不是主人这不重要,只要他有处置权便可。   三人打量木箱中的各式铸币,纷纷流露希冀之色。   来自东轩宝阁的两位老板率先道:“我们粗略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都没问题,除了一些唐代的币种,其余单品价值差异不大,可贵之处在于其齐全程度。”   “就这些收藏,开一家古币博物馆不在话下。”   两兄弟继续道:“周阳老板,你真打算将这些铸币出手?”   周阳点头。   “实不相瞒,这箱子中的开元通宝,大唐通宝,正是我轩宝阁稀缺之物,若能买给我们,保你价格满意。”两兄弟表达真实目的。   另一边的女性也郑重起来,直言:“我绝代坊想要太平通宝,价格可多出一倍。”   双方的索求并不冲突,甚至愿意付出更大的价格,只不过,侵犯的是吴海波的利益。   周阳并未见利就拥,他自然明白先来后到的道理,与吴海波的交易价格,是自己开的,并且对方凑这么多钱很不容易,现在自己单方面反水,这是大忌。   “抱歉三位老板,我已经提前和吴老板达成交易,若是你们想要这当中的东西,可以待我卖给吴老板后,再找吴老板购买。”   周阳并不想做蠢事。   但他给予的建议,基本没有可行性。   吴海波经营亨通小院,两兄弟经营轩宝阁,那位身材似水蛇的丰腴女子经营绝代坊,几家古玩店铺的生意范围都集中在古币,是很明确的竞争对手。   几人为代表的店铺,不仅要抢占市场,客户,向上延伸到货源,也是他们的竞争场地,而周阳此刻扮演的角色就是供货商。   一句话,吴海波若能买得这些铸币,绝无再转手卖给自己竞争对手的可能,除非店铺生死存亡即将倒闭。   “周阳老板,没想到你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箱子里的开元通宝,大唐通宝,我愿以200元一枚的价格收购。”   后方,吴海波气得脸色铁青,但也不能赶人出门,他心中忐忑。   若不能将这批铸币全部拿下,亨通小院依旧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竞争力,排在轩宝阁之后,和绝代坊并驾齐驱。   轩宝阁由两兄弟创立,分为东轩和西轩,当中的收藏最为丰富,甚至能购得先秦时期的古币,当然,这种时期的铸币已经是镇店之宝级别。   绝代坊店主为女性,体量虽小,却有自己的风格,装饰偏女性化,细节极为多,加之老板有些姿色,善于经营,也有不少大主顾。   吴海波一直有危机感,长此以往,亨通小院的处境会非常糟糕,而周阳的出现,给了他反败为胜的机会。   务必要把这近乎三百余枚铸币全部拿下才行!   “周阳会不会坐地起价?”吴海波心中忐忑。   原本,买家和卖家都只有一方,现在,买家变成了多方,而卖家成为了香饽饽,是个聪明人都会坐地起价。   轩宝阁给出的价格,是及其诱人的。   自己按照30000元价格批发收购,木箱内数量逼近300,均分到每一件单品,价格约莫在100元左右。   木箱中的大唐通宝和开元通宝最为珍贵,加起来数量约30枚,若是周阳同意把这些卖给轩宝阁,每枚200元,便是6000元!   “怎么办?”吴海波思索着,早知道先和周阳签个合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达成口头约定。   “周阳老板,我也愿意用200元的单价收购那20枚太平通宝。”   在场的人都不笨,粗略计算一下,便可算出,只有周阳现在点头同意,让三家店铺雨露均沾,那就多赚5000元。   五十枚,每枚多卖100元,合计5000。   吴海波最终下定了决心,道:“周老板,我希望你能信守承诺,只要你仍愿意将古币全部按照承诺售出,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些补偿。”   “我虽然做的是铸币生意,但也有收藏爱好,以往尚有余钱时,收藏过两只粉彩瓷,能值2000元。”   “我愿意用先前报酬,加上两只粉彩瓷,购买这些铸币。”   两兄弟和女子纷纷看向吴海波,啧啧道:“老吴,你这样做可不厚道,这么多的古币,难不成你真打算一个人吃下不成?”   “吴老板,没必要这么勉强,这般加价,只会两败俱伤。”   大家都没想到,吴海波在出价三万的情况下,仍能够有加价的余地。   “我打算卖给吴老板。”周阳仍不改变先前的决定。   可周阳这话,在众人听来,就是在吴海波加价后所作出的决定。   “老吴,是你逼我的。”   两兄弟到一侧合计过后,折返现场,道:“周阳老板,每枚按照300元的价格收购。”   “除此之外,我们两兄弟收藏了一只玉如意,价值不大,但也能逼近四位数,可以赠予老板。”   轩宝阁两位老板给出了极大的诚意,加码惊人,只为拿下三十枚唐代铸币。   这三十枚唐代铸币对他们经营的店铺极为重要,能填补店铺收藏的空白,哪怕溢价,也得收购。   另一边的绝代坊,也是一样的想法,因此女子后脚道:“我也愿意用300元的单价收购。”   “我店里有一副古镜,是我梳妆所用,能追溯到明代,价格因人而异,也可送给周阳老板。”   一时间,双方不仅愿意加码,而且纷纷表示可以拿出自己的收藏当做补偿。   是吴海波启发了他们。   吴海波冷哼,破釜沉舟,道:“周阳,这些铸币我势在必得,你先不要下结论,且听我接下来的开价。”   “我手头有一只玉佛,为上一届万宝会的百大藏品,珍贵无比,可作补偿。”   此话一出,无论是轩宝阁,亦或是绝代坊,都默默无声。   “老吴,你真狠,连万宝会百大藏品这种等级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   “你今天要是真能拿出那只玉佛,这批铸币让给你,又有何妨!”   “吴老板,小女子魄力不及你,也拿不出这等级别的古玩。”   他们能不能拿出同等价值的藏品?   答案当然是能的。   作为凤凰街的古玩店主,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收藏,无论是私人收藏,或者通过机构购买的收藏,绝对不在少数。   万宝会百大收藏品,是每届万宝会都会评选的名录,囊括这一届古玩领域最具价值的百件藏品,分别由群众投票,专家投票确定。   当然,在此之上还会产生万宝会十大藏品,只有十件,更加珍贵。   而现在,吴海波愿意拿出一件百大级别的藏品,交换铸币。   这不能说是代价巨大,应该说是完全亏损。   简直是赔本买卖!   这也是轩宝阁和绝代坊不愿意跟进的原因所在。   代价太高昂了。   周阳满脸错愕,道:“我说了卖给吴老板,你们还一个劲猛加码做什么?”   “几位老板,保持清醒,你们是同行,是伙伴啊。” 第190章 十大级别藏品   周阳内心还是有杆秤的。   这一箱子铸币,三万的成交价已经是顶天了,这样的成交价,双方都能接受,今后也有继续做生意的可能。   要是再高,几家古玩店铺就是明着吃亏了。   不论是翻倍的收购价格,还是声称愿意用各种古玩补偿,甚至万宝会百大级别藏品“玉佛”作为补偿,这都太离谱了。   明显是有失分寸的行为。   其实也能理解,无非就是几位竞争对手针对铸币产生了恶性竞争,斗的三败俱伤。   对他们而言,一些珍贵的私人藏品未必就很珍贵,只有自己的店铺最重要,而这些铸币能够充实店铺的收藏量。   周阳其实不应该矫情,有好处收着就行,不论选择哪一方作为成交对象,自己都是稳赚不赔的。   弄明白这一点后,周阳直接表态:“吴老板,我已经与你达成交易,自然不会更改。”   此话一出,轩宝哥和绝代坊面露失望之色。   两兄弟抱拳,道:“吴老板,好魄力,这些铸币的确是你应得。”   铸币到了亨通小院手里,就不可能拿的出来,从今以后,仅从收藏量和收藏种类两项来看,亨通小院一跃成为几家店铺头名。   绝代坊女老板抱拳:“吴老板,今后作为我们这一行的老大哥,可得带着我们壮大。”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是啊吴老板,以后轩宝阁就跟着你混了。”   双方的态度转变很快,虽然这当中有刻意阿谀奉承的影子,但不可否认,收下这批货后,亨通小院是名副其实的第一。   吴海波表面否认,面容平静,内心里却笑开了花。   多少个年头了,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亨通小院也的确在不断壮大,奈何底蕴和资本始终不及两个对手。   他辛辛苦苦走街串巷收购,不及绝代坊老板娘办一场宴会,举办交流会规模盛大,不及轩宝阁。   一直被压着,今天,终于翻盘了!   哪怕花了25800元,抵掉了家里的电冰箱洗衣机黑白电视机,甚至献出了自己珍贵的收藏,那都无所谓!   事业想要成功,就必须要有牺牲。   “回头和老婆好好解释一番,他会理解我的,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   吴海波作为店铺经营者,对铸币收藏领域还是有所自信的,未来肯定要升值!   这一行不像瓷器玉器那般浩瀚莫测,平常人更容易掌握,也不像大型器那般需要考虑使用场合,无论古今,是人都爱钱。   铸币市场的黄金期,迟早有一天会来的!   “周阳老板,谢谢你一如始终,信守承诺。”   “承诺你的条件,我会一样不少给你的。”   吴海波现在冷静下来,想起那只玉佛,还是有些许心痛的。   玉佛乃是明代宫廷精品,可以判断出明确的产地为蓝天玉,自古便有诗云“蓝田日暖玉生烟”,形容此玉如同大日光芒迷迷蒙蒙,自生烟气。   鉴于极品蓝田玉的特殊性质,加上雕工技艺炉火纯青,玉佛宛若从器物中复活,仿佛一只真佛,在阳光下可以看见后脑勺隐约的佛光。   这就是它能成为万宝会百大藏品之一。   吴海波没有忘记,他拿下这件玉佛花了3000元,是仗着宝主和他有过命的交情,因此优惠了2000元。   玉佛的真正价格5000元,单论珍贵程度,甚至还在这一箱铸币之上。   这些铸币之所以昂贵,是因为量大,并非是由于单品的价格高。   周阳听到这,不好意思问:“吴老板,我不是明着占便宜的人,你说的那只玉佛,价值几何?”   “我自身开价30000,没有过多索要的道理。”   “那只玉佛是瑰宝斋的东西,价值在5000元左右吧。”   周阳咋舌,确认道:“5000元?”   瞧见周阳震惊模样,吴海波心中总算好受了些,作为商人的他,心中有一块明镜:生意场上,除非必要不吃亏,如果难以避免,也要明着吃亏,绝不吃暗亏。   宁让他人欠一个人情。   一个人情究竟价值几何,很难讲明,这取决于欠者未来的成就。   “你不用太有负担,虽然挺昂贵,但毕竟我开口在先,日后我指不定还有请周老板帮忙的时候呢。”   吴海波对于周阳年纪轻轻成为老板之事并不意外,凤凰街本就有大器早成的现象存在。   周阳嘀咕:“万宝会百大级别的藏品,才价值5000……”   周阳默默数了数自己手头的东西。   那只刚刚从玉枕中得到的阴阳双鱼佩,估价就超过了一万,完全相当于两个玉佛。   当然,账不是这么算的,并不是两个五千元的玉佛就能换到一只价值上万的阴阳双鱼佩。   有种说法叫做“物以稀为贵”,要是玉佛真的有两只,其价格是会打折扣的,加在一起可能不及万元。   所以,同等条件下,价值万元的阴阳双鱼佩,远比两只玉佛更加珍贵。   “老吴,万宝会十大藏品都是什么级别?”   “十大?”吴海波见对方既然问道,索性就回应道:“十大藏品必须满足几个条件。”   “一是价值足够高,通常估价起码在五位数以上。”   “二是历史价值极高,必须与古籍相互引证。”   “三是艺术价值极大,必须有专家和百姓评审团的一直认可。”   “这看似简单的几条准则,其实包含了一件古玩价值评判的所有标准,各方面都是最高要求。”   “这么和你说吧,虽然声称十大藏品,但临江四市凤凰街每届万宝会,是凑不出十件这样的藏品的,这种规格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曾有人提议过下降评判标准,但被否定,作为临江四市的   风向标,我们必须坚持高要求。”   “上一届万宝会最为盛大,涌现的藏品空前,出现了六件十大级别藏品,每一件都造成不小轰动,流向各地博物院,被视为镇馆之宝。”   周阳呃呃点头。   “我手里的阴阳双鱼佩,佛陀舍利,以及青铜虎符,好像都能评上,虽然没什么用,只是个虚名,但好像试试也无妨?”   “吴老板,我看你这亨通小院本应有两间店面,为何隔壁未曾启用?”   “要是无用,租给我如何?”   “我也开间古玩店玩玩。”   周阳托腮。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191章 太麻烦了   “你也想开古玩店?”   吴海波有点意外,道:“之前你不是说不想开店吗?”   一开始吴海波就询问过,周阳表示不想开店,愿意卖出手里的古铸币,现在竟改变主意,难道达成的交易要泡汤不成?   “你误会了,我想开店,无关这些铸币,它们已经是你的东西。”   听到这,吴海波松了口气,解释道:“旁边的门面,的确是我的,现在暂时处于闲置状态,无人愿意租借。”   周阳问道:“租金怎么算?”   “周老板,你当真有租借的打算?”   周阳点头。   “既然是你打算租借,价格当然好说,你将这些铸币卖给我,本就是大恩大德,这店面就收你日常的水电杂项费用,租金就免了。”   “你是打算长期租,还是短期?”   周阳沉吟,良久后道:“百大级别的玉佛我不要,能抵扣几个月租金?”   周阳对吴海波的玉佛不感兴趣,一来他不缺藏品,二来他也不需要拜佛求子。   要是放到许久之前,周阳不会是这番态度,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只不过现在家境殷实了,所以眼光也高了。   “周老板,你说的可是真心话?”吴海波激动。   “周老板,你可能还不知道玉佛意味着什么,那可是蓝田玉佛,仅此一只,价值五千,未来升值潜力巨大,可以换一套房的好东西,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一旁的轩宝阁两兄弟尽量劝说。   他们可不愿意见到吴海波便宜拿下这批铸币,真要那样,心里太不平衡了。   吴海波掰了掰手指,核算一番,最后道:“完全能抵扣数十年资金,周阳老板,你真打算一上来就租数十年?”   “要是你真愿意将玉佛留下,旁边那间店铺,送给你又有何妨。”   周阳觉得这买卖不亏,因此敲定:“那就这么说定了,玉佛你自己留着,旁边的店面归我。”   吴海波仍旧心有疑虑,提醒道:“周阳,开古玩店有一些必须手续,几个必要条件:你必须得满18岁;有担保人;有运行规章和原始资本。”   周阳听着这些就头大:“这么麻烦?我又不是卖食品。”   周阳一开始认为,会对开食品零售商店的要求较高,毕竟吃的东西,涉及生命安全,能够理解,没想到开古玩店也要跑那么多手续。   吴海波提醒:“年龄好说,提供你的身份证明就行,毕竟成为店主,你得有完全的民事诉讼行为能力。”   “此外,担保人也还好,我们可以陪你去工商局走一趟,成为你的担保人。”   “运行规章你就得费点脑子了,但这对你们年轻人应该不难,原始资本的条件,你也暂时满足。”   “这么看来,只要不怕麻烦,稍有耐心,还是能拿下的。”   吴海波作为古玩店老板,对开店这事还是有经验的,毕竟亲身经历过。   开古玩店最重要的就是担保人,毕竟这一行涉及的利益交易很大,需要有人从中保证,即保证店主不投机跑路。   担保人是不能乱做的,倘若周阳真的有投机行为,利用市场地位谋取不正当利益,吴海波作为担保人,是要承担责任的。   但显然吴海波并不太清楚其中利害。   “万宝会,还有几日?”周阳转移话题。   “还有三日。”   周阳合计一番:“三日时间,这些手续应该跑不完,店也开不起来。”   周阳之所以临时起意,打算开间古玩店,就是想趁着万宝会的势,给手里的众多古玩都找个好买家,现在这计划泡汤,自然就没有再开古玩店的欲望。   再者,周阳也是个怕麻烦的人。   想到在江河市的古玩店也要走这些手续,周阳就一个头两个大。   “不开了,太麻烦了。”   吴海波看来很好解决的条件,实际上恰恰是最难满足的条件。   周阳现在并未满18周岁,根本不能开店当老板,虽然只差了几个月,但差几个月也是差。   “算了算了,太麻烦了。”周阳打起了退堂鼓。   吴海波又被搞蒙:“周阳,你不打算租门面了吗?”   老吴心里很清楚,不租门面,自己的玉佛就得划出去。   玉佛和店面之间,在价值上没有谁优谁劣的说法,但吴海波仍旧更愿意留下玉佛,让渡那家店面的使用权。   毕竟店面是闲置资源,创造不了任何收益,凤凰街的古玩店已经到了一种饱和状态,很难有长期租户,而玉佛不同,是珍惜之物是能够升值的宝贝疙瘩。   作为一个商人,吴海波将这笔账还是算的很清楚的。   “租,怎么不租,只是暂时不开店了。”周阳道。   怕麻烦不代表畏惧,待日后满足条件,随时可以开店,这间店面率先盘下来,总没有坏处。   吴海波简直感动得快要流泪,道:“诸位,今夜就在鄙舍休息吧,我给你们准备晚饭。”   “不,周老板是来参加万宝会的吧?盛会还有三日,这三日的衣食住行,就交给我吧。”   吴海波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周阳的选择,在他看来,周阳不开店,仍舍玉佛而租店铺,是为了成全自己。   虽然从自己这占了便宜,却很懂的分寸,绝不多取,反而成人之美。   这个朋友,交定了。   周阳正打算拒绝,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同行的几人倒无妨,找到丁有为后自然不愁吃住,但跟随的十位挑夫如何安排,的确是个问题,总不能一大批人都麻烦丁有为。   现在有人主动帮忙,倒也不错。   “行吧,那就给吴老板添麻烦了。”   “周老板,不麻烦,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一旁的轩宝阁以及绝代坊的女老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感叹周阳的为人,纷纷觉得有必要和周阳交好。   虽然难年纪轻轻,却已经具备一些做大生意人的品质:目光长远,重信守诺。   和这样的年轻人认识一下,总归没有坏处的。   “周老板,不知你来自何处?”   “我来自江河市。”   “江河市,好地方,听闻江河市产的水枇杷,个大肉厚籽小,甜得发齁。”   周阳点头:“你们三江市的全鱼宴也不错,一条鱼竟能挖掘出诸般做法,实在厉害。”   相互客套后,周阳带着挑夫们入住一旁的小凤凰饭店,吴海波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房屋,几位挑夫背着古玩,纷纷落脚四间房。   四间房,周阳众人两间,十位挑夫两间,乍一听很拥挤,但其实还好一来房间挺大,三十平左右,床虽然只有一张,但铺满了地毯,地上睡着完全不输床上。   周阳进入房间,发觉装潢不错,有陈旧的竹椅以及圆桌,以及老式的轮盘电话,呼号需要拨盘。   地毯上的标签尚未撕下,写着“红星纺织厂”。   周阳来到窗户旁,透过纱窗看楼下的景色,远处是山,山下是江左,再将视线收拢,则是浩大的青衣江,在视线尽头,可见青衣江越来越宽,流入天际。   而自己正处在江右凤凰街。   “不知道老妹怎么样了…”   周阳思索这些的时候,亨通小院里来了一个人。   “姐夫,发生什么事了?”   来人是吴海波妻子的弟弟,注意到轩宝阁和绝代坊的存在,眼神在绝代坊老板身上停留片刻,转而问。   他从姐姐那得知,家里的电冰箱电视机都被搬走,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放心小舅子,就是买东西,差钱。”   这位小舅子头发天然卷,脸色白皙,没什么血色,看向大厅一旁装着铸币的木箱。   “这不是周阳的箱子吗?” 第192章 极力促成   “这不是周阳的东西吗?”   听到小舅子叫出周阳的名字,吴海波感觉意外。   这小子在外几乎不叫自己姐夫,而是以兄弟相称,在江左经营着一家素食餐厅,对佛教的那套理论很感兴趣,平时和自己交流不多,也很少来凤凰街,毕竟相互之间都有自己的生计,只有逢年过节碰面。   “你认识周阳老板?”吴海波问道。   周阳手持一箱古铸币,若说与谁有交集,自然也是古玩领域的人。   吴海波知道,小舅子不是这个领域的人,只对和尚感兴趣。   这一点曾把家里人急坏了,一个大男人,整天与和尚走那么近,那不摆明了要出家吗?   好在最后普华寺的高僧言明,他与佛门无缘,这才让一家人松了口气,而他那满头卷发也得以保存下来。   “我此行就是为找他而来。”   听到这,准备离去的轩宝阁两兄弟,绝代坊的女老板都停留下来,准备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卷发中年这才把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几人听之恍然。   “原来周阳与你早就照过面,还发生过这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周阳手上有佛门舍利?”   “真的假的?”   场中几人听着卷发诉说,很快便抓住自己感兴趣的点。   他们好歹经营着古玩店,对于佛门舍利,虽然不知其形,但好歹也都听说过,知道是无价之宝,珍贵程度难以估量。   “那是当然,普华寺高僧慧能见到那颗舍利,当场顿悟,摸了摸那颗舍利,再次顿悟。”   “已经回山上,说是要请师父下山。”   吴海波等几位老板相互环视,内心皆有所想。   吴海波想的是,周阳果然不简单,不仅有一箱铸币,还有舍利这等珍贵之物,其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轩宝阁两位老板想着花费大代价把舍利买到手,再带着舍利参加万宝会,说不定能造成轰动!   要知道,这种东西,绝无第二件,这么多年,举办了这么多届万宝会,还没有见过舍利。   绝代坊的女老板抿着嘴,心中也在思量着什么。   “这箱铜钱,也是你从周阳那里买的,有必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卖了?”   “周阳老板拒绝赊账,我只好用实物抵扣。”吴海波叹息。   他的心里其实挺愧疚,毕竟洗衣机对于妻子做家务有很大帮助,而电视机更是全家人的快乐源泉,现在,这些东西都被他们卖了。   “周阳他人呢?”   “正住在旁边的大饭店里,说是要去找丁有为。”   “等等,他叫周阳,江河市的周阳?”轩宝阁中那位弟弟猛地想起什么。   他继续道:“哥,你还记得吗,前些日子我去江河市出差,到乡下搜罗古铸币。”   作为轩宝阁的老板之一,他们经常交替出差,剩下的一人看管店铺。   亲力亲为,这样一来省下了雇工费用,同时,用自己的眼力以及能力办事,也最可靠。   “莫非你曾经遇过周阳此人?”当哥的问。   “我未曾见过,只是在茶馆中喝茶时,听到一些百姓议论一个叫做周阳的人。”   “由于太过于骇人听闻,所以至今仍旧印象深刻,仍记得原话:周阳无偿捐献唐代三彩瓷,斩获江河市优秀五五青年,获取魔都大学导师考核资格。”   听到这话,几位不知情的人面容呆滞。   “你能确定这说的是一个人吗?周阳老板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可能去参加大学导师考核?”   “等等,老弟,你说唐代三彩瓷?是唐代的墓室陪葬品三彩瓷器?”   面对疑问,这个曾去江河市出差的中年点头:“都来自江河市,都叫周阳,应该就是他了。”   吴海波咽了咽口水,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周阳老板年纪轻轻,度量之大无与伦比,不仅如此,将来考取魔都大学讲师,前途不可限量!”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周阳这个年轻人,未来可能成为人中龙凤,没曾想,周阳早已经是人中之龙!   “小丑竟是我自己。”吴海波感慨。   绝代坊女老板面露好奇,自顾自道:“他身上的秘密真多,让人止不住想要了解,只是可惜唐代三彩瓷已经卖出,不然,今朝万宝会将再多出一件重量级藏品。”   “秋老板,你这就短浅了,周阳手里还有舍利,在万宝会上,当着普华寺众和尚,势必会造成轰动!”   绝代坊女老板姓秋,原名叫秋绝代,但她父母总觉得绝代这名字不吉利,因此给她改名秋瓷,希望女儿如瓷般美丽,如秋般辉煌。   吴海波合计,瞬间明白过来:“周阳有心开古玩店,却又望而却步,我猜测,可能是年龄未满。”   “而他手握重器,势必在万宝会造成轰动,我们作为同行前辈,最见不得的就是重宝蒙尘,所以,我们应该出手相助,让周阳能以店主的身份,在万宝会让舍利大白于天下!”   “吴老板说得对,联手,帮助周阳开店,参加万宝会!”   “的确日此。”   清楚周阳的身份来历后,三方几乎瞬间达成一致。   哪怕周阳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哪怕这当中的程序再复杂,哪怕万宝会只有三日已经迫在眉睫。   都有帮周阳把事情办下来!   “我吴海波当担保,提供店铺!”   “我轩宝阁负责经营规章和启动资金。”   “小女子去做周老板的心理建设。”   ….   就这样,几方分开行动。   说白了讲,让周阳带着舍利造成轰动,实际上只是三方的一个小借口,这并不是他们这般费力不讨好的真实目的所在。   大家其实都抱着自己的小算盘。   吴海波想的是,周阳造成轰动,加之店铺开在亨通小院隔壁,拉来客流量,自己的店铺院当然也能捡着便利,所以这个店一定得开。   轩宝阁想的是,借助舍利造一波势,让轩宝阁给周阳冠名,独家赞助。   至于秋瓷,没管那么多,先行离去。   当天晚上,圆弧形的月挂在天边。   秋瓷穿着一条蕾丝短裙,踩着低跟鞋,轻脚无声迈进了小凤凰饭店。   她特意涂上了胭脂,扎上了头发,只有额头有两丝碎发。   “周阳在吗?”   她事先询问前台房间号,接着来到三楼,敲响了房门。 第193章 收贿   周阳打开门,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个成熟女性,精心梳妆打扮,红唇在夜里仍旧显眼,昂着头,挺着胸脯,垫着脚尖,站在门口,满脸希冀,吐出的气息一缕缕如兰花香气袭人。   “秋老板,你来做什么?”   周阳沉住气问。   “叫我秋瓷姐吧,秋老板太见外了。”秋瓷此行而来,是为了通知对方几位老板的决定,至于另外的想法,她倒是也有,但那得先试探周阳的心理年龄。   秋瓷以一个女性的身份走到今天,能在凤凰街站稳脚跟,是有一些手段的,当然这样的手段并不太光明。   值得注意的一点时,秋瓷的身子至今仍是干净的,她虽然穷尽一切办法利用姿色为事业寻便利,却总能够在男人觊觎的目光中保护好自己。   方法就是:喝酒。   再以此威胁,这种方法,对于已有家室的人来说,屡试不爽。   可对于周阳这种年轻人,秋瓷有点难以下手,一来年纪差异太大,世界观不符,看着周阳总像是看着儿子。   “周阳,我们几人商量一番,决定帮你开店,你做好开业准备就行。”   周阳面露意外,没搞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做费力不讨好的事,问:“代价是什么?”   周阳从不相信会有无情无故的帮助,既然这些人出手相助,摆平诸多麻烦,肯定有所要求。   秋瓷也没有隐瞒,直接道:“店址在亨通小院旁,新店开业,能吸引一波人气,这自然是好事,吴老板乐意促成此事。”   “至于轩宝阁两兄弟,则是想作为赞助方吸引大众注意,届时可能让你们穿轩宝阁提供的衣服,戴它们提供的饰品。”   了解到这些人的目的后,周阳才松一口气,自行猜测:“应该是看见了我手头的四十件藏品,觉得我是一支潜力股。”   实际上,几方并未注意到周阳随身携带的大量藏品,吴海波倒是瞥了一眼,认为是家具和装饰品,这也不怪他们,由于几位老板的专业都是古铸币领域,对杂项古玩鉴赏充其量也就是了解,加上见面时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于那一箱铸币,还真没注意到挑夫背上背着的东西。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周阳询问秋瓷。   她总觉得这女人不简单,白天见面时不动声色,晚上却独自寻上门来。   “周阳老板,我没什么目的,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   “要是新店需要装点门面,可以找我,我平时收藏了不少物件,许多没有露过面,可以借给你,只不过价值不高,大多在几百元。”   周阳自然不愁新店开业没有藏品,道:“那就在此谢过秋姐好意了。”   “不过,我可能不会开这个古玩店。”   周阳之前的确冲动过,但事后仔细联想,觉得此事行不通。   在凤凰街无亲无故,总不能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打理店内事务,自己呆在这也不合适,毕竟家在江河。   江河市的小店都才初具规模,就想着在凤凰街开店,的确有点心急。   “凤凰街都是大老板,而我一个年轻人,不适宜加入战局。”   秋瓷明白周阳说的都是事实,可她总有一种错觉,认为周阳是在故意谦虚,可她搞不清楚这种错觉来自何处。   “没事,刚开始的确会有些艰难,但毕竟你只是个孩子,其它老板也不会太过分,只要你不触碰他们的核心利益。”   第二日。   几位老板仍在亨通小院集合。   “秋老板,周阳那边怎么说?”   秋瓷道:“他还是不太愿意,虽然是个年轻人,却对自己定位准确。”   “你没有告诉他,手续我们负责,初期藏品也由我们提供?”   “我都说了。但周阳仍旧不打算开店。”   几位老板陷入沉思。   如果周阳不开店,那么就无法以凤凰街古玩店铺老板的身份参加万宝会,那么那件珍贵的佛门舍利,就没有资格评上十大级藏品。   这不是几位老板愿意见到的。   “我们得再帮他一手。”轩宝阁两兄弟道。   “怎么帮?”吴海波问。   花重金购买一箱铸币,他已经透支,需要恢复良久才能够回血,要是再有涉及出钱的事,他是有心而无力。   轩宝阁两兄弟明白吴海波的情况,因而道:“放心,这事交给我们,佛门舍利,一定会成为今年的十大级别藏品,而我们几家店铺,也能趁机大火一把!”   “周老板不愿意,不代表与他随行的人不愿意,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当天,周阳身边的人就收到了不少好处。   十位挑夫,每人收到了十元钱和一句话:帮助周阳打理新店事务。   阮秀收到了一块丝巾,还能追溯到清代,也算是古玩。   萧青鱼收到一双漂亮的水晶鞋,船夫老刘收到一只古意盎然的折扇。   周阳的母亲王淑芬,收到一只沁色很好的翡翠镯子。   当天房间里,所有人都在劝说周阳。   老刘:“周阳,几位老板都帮到这个份上了,就开家古玩店吧,恭敬不如从命,我已经对你感激不尽,这四十一件藏品,全部交由你处理。”   船夫老刘从周阳那里收到25800元现金,此外还有电冰箱电视机,这都是那箱铸币产生的收益。   老刘从没见过那么多钱。   几位挑夫也道:“周老板,要是没什么坏处,可以开店。”   “是啊周老板,许多人想在凤凰街开店而不得,现如今有人帮你摆平一切,你不应该拒绝。”   萧青鱼也道:“周阳大哥,我收了好处,所以只能劝你开店,不要辜负他人美意,希望你理解。”   萧青鱼倒是诚实,直接言明自己收了好处。   至于阮秀,她没有出言相劝。因为她并未接受那块清代的丝巾,而是选择丢弃。   “我懂大家的好意,但是…”周阳只能慨叹。   他犹豫是有原因的,想在凤凰街立足,绝对不是这么容易的,也不是现在点头答应开业就行,后续肯定还会有很多支出产生,如何变现,如何生存都是问题,这是一个无底洞。   倒不是说周阳没有冲劲,而是他考虑的方面太多。   “儿子,你就试试嘛,实在不行抽身而退便可。”王淑芬劝道。   周阳面露惊奇之色,看了看女人手腕,道:“王淑芬,你也收了贿赂?”   “妈,开店有风险,可能败光家底啊,能不能别坑你儿子?”   王淑芬把手别到身后,藏起镯子,不还意思道:“我本来不想要,可这镯子给未来的儿媳妇戴恰好合适…” 第194章 古玩藏品批发市场   彻底改变周阳想法的是一次见闻。   周阳随意进入了一家店面还算稍有规模的店铺,仔细查探了一番,错愕发现一个本质所在。   这件规模挺大的店铺,藏品虽然不少,可能有千件,但真品却不多,约莫只占一成不到,并且真品都是些小物件,价值不高。   而周阳从一些客人的口中得知,这间店铺的口碑,在凤凰街算是中游。   周阳当场就得出结论:凤凰街古玩店,就这?   也正是这个结论,周阳决定同意吴海波几位老板的请求,开店!   貌似以自己手头藏品的质量,开一间古玩店,真的能完爆其他店铺。   虽然只有四十一件藏品,但按照真品率来讲,比这种藏品上千的店铺尚且要好。   “开,店名就叫天一阁,天上地下,只此一家!”   说到真品率,倒不是凤凰街古玩店不入流,才致使赝品数量如此之多,古玩领域,真假并存,这本就是客观存在的因素,就算个人掌握的专业知识再丰富,也架不住旧物迷人眼。   换个角度来讲,大家开店都是为了盈利的,你家开间古玩店铺,全是真品,那赚什么?   这样一来,古玩领域惊心动魄的真假猜忌便荡然无存。   作为古玩店,就不可能全是真品,没有人能做到。   实际上,周阳可以做到,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是招众怒的事,会致使其它店铺群起而攻之。   周阳来到亨通小院,吴海波已经将隔壁的店铺收拾出来,内部已经打扫干净,墙角的废弃物已经清理完毕,水,电,以及拜访古玩所用的木架,柜子,都一应俱全。   “周阳,你来了,店里现在收拾的差不多,轩宝阁那边也该把营业许可搞定了,秋瓷负责四处通知新店开业的消息。”   周阳感探他们做事雷厉风行的风格,道:“可我并不满足开业条件啊。”   “这好说,店铺的名义控制人是王淑芬,也就是你的母亲。”   “你们毕竟一家人,店主写谁的名字都无所谓,现在就等明天开业时,把藏品都摆出来。”   “可以去街尾的旧物转卖中心,淘个几百件回来,价格不贵,充实店内收藏,绰绰有余。”   “这玩意还有搞批发的?”周阳显然对开古玩店的常规操作不太了解。   “那是自然,凤凰街的古玩店铺,哪怕是再寻常的店铺,动辄收藏上千,怎么可能都是亲手遴选,大部分都是批发而来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当然,这些批发的东西不会太贵,按照批发价来,贵有贵的好处,这些便宜货同样有市场,毕竟捡漏的乐趣无人能拒绝。”   周阳点头:“那我就走一趟吧。”   吴海波点头:“我带你去,保证你能以最低价格拿下,对了,还有一件事。”   “作为实际控制人,你得为古玩店铺想个名字,最好能简单明了,同时又不失霸气,能够在若干店铺中一眼望出的那种。”   “这我早就想好了,就叫天一阁。”   听到周阳这么快给出答案,吴海波本准备劝其好好想想,可听后他道:“长短不错,寓意也不错,是个好名字。”   “只是…”   “只是什么?”周阳问。   “没什么,挺好的。”吴海波想说的是,这名字有点狂,对于刚入行的年轻人来说没有好处,容易招致同行的敌对,但想到周阳血气方刚,这正好是他的风格,便没有往下说。   “罢了,年轻人吃点亏没坏处。”吴海波在心里如此想着。   二人来到街尾的批发中心,这是一个巨大的闲置场地,当中分为几个角摆放着不少东西,有家具,自行车,轮胎,缝纫机皮带,各式各样的农用器械。   绕到前半区来到后半区,周阳看见了此行想要的东西:一个摆满各式各样稀奇小玩意的批发市场,各种旧东西堆积成小山。   在众多随意摆放的小山之中,有条条蜿蜒的小路,由外通向内部,在这些小路上,还聚集着不少人,有男有女,他们相互交谈,在“小山”上挑挑拣拣,希望能够从浩如烟海的赝品中寻到真品。   这些都是散户,无人接待,也无人指引,他们只需要选出中意的东西,再拿到付款处交钱就行。   这里的东西,是按照大小计算价格的,拳头大的五毛一件,脑袋大的七毛,更大的就一元望上。   当然,这是零售价,要是像周阳这样的店家前来选购,由于大量购买,还能够在此基础上拿到折扣。   反正两个字:便宜。   “周阳,你随便选。”吴海波知道年轻人不能以外表来揣测,从轩宝阁老板口中得知,年轻人很不简单。   他想看看,周阳究竟藏着多少斤两。   “这不是亨通小院的吴老板吗,又来购货了?”内部有一位接待者迎面而来,是个女性,她梳着大麻花辫子,走起路来那只麻花辫左甩右甩,使她发丝间的香气扩散到很远。   女子的身材比例很好,虽然穿着五分裤和五分衣,但显然上衣过长,已完全遮挡了臀部,只能看到两只笔直的腿,剩余的部分藏在大衣中。   面容白皙丰满,带着点婴儿肥,咋一看像包子脸,但不是很明显,给人舒适的感觉,想用手去捏一捏。   显然是有人注意到吴海波的到来,所以有人出来迎接,对于店铺老板这种大主顾,批发店方都会尽量服务周到。   “这位朋友新店开业,需要充实库存,所以到你这选购一番,添麻烦了。”吴海波表明来意。   女子当即把服务重心转向周阳,道:“年轻的老板,你大概要购买多少件?”   女子虽然穿着普通,却并不是这批发市场的员工,对古玩也并不感兴趣,只是为了完成家里长辈的任务,迫不得已来体验生活。   被迫营业。   好在批发市场的老板是她叔叔,这一段体验生活的经历还算愉快。   “老板请随意挑选,可以推一辆车。”女子指了指一旁的手推车,举平单手时,她上肢的轮廓得以在大衣下显现,虽然已初具规模,但不难看出,有些青涩。   周阳左右望了望,一眼瞟了不下班百件藏品,换个位置,巡视前后左右四座“小山”,打量数百件批发旧物。   “这也就古玩藏品批发市场?”   “这都是什么货色,一件真品都没有?”   周阳此话一出,附近抱着捡漏想法的行人都看了过来,大家都很疑惑,是谁这么狂,敢说这里一件真品都没有?   毕竟好几千件东西呢,虽然真品率底,但也不能这么说啊。   并且还在古玩藏品批发市场当场发表这般言论。   “这人谁啊,年纪轻轻如此自大?”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眼光越来越大。”   有人上来劝说:“孩子,古玩收藏一行水深,你把握不住,要是想赚W,去卖糖人,卖糍粑。”   很快,批发市场的一位管事者来到周阳面前。   “他会不会被轰出去?” 第195章 我面子这么值钱?   来人是古玩藏品批发市场日常经营的管理人员,虽然不算是幕后金主,但也勉强算是一个管事者,他并不高,甚至比周阳要矮半个头,表情严肃,给人雷厉风行之感,缓缓踱至周阳面前。   “吴老板,好久不见,这位是?”他率先询问周阳的身份。   “这位是天一阁的老板。”   “天一阁?”这位经理感到很疑惑。   作为古玩藏品批发市场经营管理人员,他在凤凰街从事已经数个年头,基本上与每家店铺都打过交道,无一例外,四大店铺甚至年年都会打交道,但却从未听说过有天一阁这么一说。   “明日新店开业,就在亨通小院旁边,老板随时来赏光啊。”   经理恍然:“原来是刚开业,那就在此预祝老板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最近凤凰街盛事将近,古玩藏品批发市场特意补充了一批藏货,以备供给不足,这仓库中数千件藏品,都是为了万宝会而准备。   当然,批发市场自身不发觉这些藏品的真假,只充当一级批发商,以古玩店的供货商而存在。   “要是我记得不错,明日就是万宝会开幕式,天一阁在如此盛会时开幕,定然是个好兆头!”经理在说话之间,已经支开那个鹅蛋脸姑娘,在他看来,周阳属于那种刁钻且不好对付的客人,得他亲自来。   实际上,天一阁在万宝会期间开业,不见得就是好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利大于弊。   这一天凤凰街的来客虽然多,甚至有外省老板前来,但大家多为盛事而来,目的地是万宝会的举办地—凤凰大戏院。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阳的天一阁新店开业,可能一位客人都留不住。   “我们今天来,是想选些藏品充实库藏。”吴海波道。   其实他们同样知道天一阁在盛会期间开业没好处可他们仍旧选择这样做,是有原因的。   几人看重的,不是天一阁未来能有多少生意,而是让周阳有资格进入凤凰大剧院,以古玩店主的名义,献出那枚传说中的佛骨舍利,继而造成和咚轰动。   就这一个目的。   只要达成了这一个目的,客流量,慕名而来者,自然少不了。   从这一点来说,到这古玩藏品批发市场来选购都算是多余。   “老板贵姓?”经理询问周阳。   “我姓周。”   周阳再次环视左右,道:“这里的东西,怎么卖?”   周阳心中没多少兴趣,因为根本没有一件真品,赝品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百,也是没谁了。   买这种东西,纯粹是充个数,周阳手里只有数十件藏品,要撑起一家古玩店,这是远远不够的,因此也只能屈服,多少买点。   “老板准备拿多少?”   “三百件吧。”周阳随便给了个数。   经理稍微心算了一遍,道:“三百件,给你算这个数。”   经理举起一根手指头。   100元。   相当于一件三毛钱,相较于零售价,便宜了两毛。   这个价格算是良心价,也是古玩藏品批发市场一般的对外售价,要是周阳独自一人前来,没有吴海波混个脸熟,这个价格拿不下来。   周阳暗自诽谤:“花100元买一堆毫无作用的废铜烂铁,我还没秀逗到那种程度。”   周阳同样伸出食指,他明白谈价格这件事不方便让别人听到,毕竟老板给自己优惠,又没给其他人优惠。   “成交,东西你随便选。”经理见周阳同样伸出食指,认为周阳是默认了一百元。   他心里暗自庆幸,这个客人虽然不好对付,但对待金钱还是挺豪爽,不像有些客人,经常为了几毛钱而商量大半天。   “不,你误会了,我说的是10元。”   “?”   “?”   听到这句话,经理瞪大眼睛,看着周阳,就连吴海波都侧目看向周阳。   10元钱,谁给的勇气,使得年轻人敢说出这种话?   远处,鹅蛋脸女孩听见这话,面露思索,快步离去。   “我们老乡那里收货都不止这个价,这已经不是让古玩市场多赚少赚的问题,完全就是让批发市场赔钱。”   “老板,砍价不是这么砍的。”   吴海波也劝道:“周老板,要是没钱你说一声,我可以暂时借你支取。”   吴海波诧异,他觉得周阳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之所以喊这个价,可能是缺钱,可他转念一想,周阳刚有25800的进账,怎么可能缺钱?   缺钱的是自己才对。   “周阳,批发市场给出的价格已经很有诚意了,我们也得让人家赚点不是?”   周阳摇头:“我真没有花一百元买一堆摆饰的想法,成本太高。”   “难道你们没有从这些藏品中发现什么问题吗?”   经理暂时还没有失去耐心,道:“愿闻其详。”   要不是吴海波是熟面孔,他早已经请周阳离开批发市场。   “这些东西,看一眼就知道就是一个厂生产的,贵方是有稳定的供货厂家,还是被上一级批发商给欺骗了?”   周阳觉得,这些东西全都是出自一个厂的赝品。   之所以有这种判断,是因为低到出奇的真品率。   如果批发市场是从老乡手里收来的,数千件藏品,不可能没有一件真品,只有工厂批量生产,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请你离开。”经理道。   他觉得周阳的话是天方夜谭。   批发市场作为一级批发商,对货源是有讲究的,通常会派出三到五个不等的导购,前往各地收购藏品,从数量要求来看,一般的乡亲远远提供不了,寻找大型厂家也无可厚非,当然,这其中涉及商业机密。   但绝对不可能是一家厂的货,也绝不可能都来自现代仿造工厂。   要真是这样,这些散户又岂会抱着捡漏的心思前来摸奖?   “速速离去,买卖不成仁义在,希望你不要再诋毁批发市场。”   周阳点头,准备离去,十元钱是他能够接受的价格,以这些东西的质量,花100元就真是冤大头了。   “贵客留步。”后方,鹅蛋脸女孩领着一位青年走了出来。   青年和周阳差不多大年纪,方形国字脸,双肩高松耸,给人为人老实,能够依靠的感觉。   “三百件藏品,批发市场送给你。”   “就当给吴老板面子。”年轻人很会说话,知道明送周阳可能不会接受,因此找了这般借口。   周阳点头,只道了声谢,便随便指了一块区域,让工作人员帮忙装车。   全是赝品,根本没有挑选的必要。   很快,三百件藏品装车完毕,满满十辆手推车。   周阳带头离去。   吴海波在原地干笑:“我面子啥时候这么值钱了?” 第196章 开业宣传   “少爷,为何要将那些藏品白白送人,还是一个口出狂言的小子?”管理员对后到的年轻人毕恭毕敬。   他虽然有权利决定批发市场的日常经营事宜,却不敢忤逆这个年轻人的话。   “他说的没错,这次的货的确是同一个地方提供。”年轻人轻轻道。   只这么一句话,经理直接闭嘴,他已经明白,周阳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直击要害,是个懂行的人。   “他说没有一件真品,也是真的?”经理暗自庆幸。   要不是少爷及时止损,化干戈为玉帛,事情可能会很糟糕,最坏的情况就是,这批东西全烂在自己手里。   …   古玩藏品批发市场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好,先后把东西送到天一阁,还帮忙摆放,三百件藏品入库后,这件古玩店倒还算初具规模。   最重要的是,批发市场还不收钱,东西都是免费白送给周阳。   “周阳,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是为新店开业造势,消息传播地越远越好,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吴海波看着悬门上的那块匾,颇为满意地道。   匾的整体材质为褐色,带着自然的黑色纹理,材质并不是很珍惜,只是普通的原木,但贵在结实耐用。   匾上写着“天一阁”三个大字,偌大的牌面就只有这么三个大字,再无其他装饰,显得空灵,恰到好处,仔细体会其中之意,倒真像是置身于天空。   几位老板聚在一起合计,为周阳出谋划策。   “明日开业,后日凤凰大戏院万宝会,这几日凤凰街的饭店住客基本爆满,街道的游客也是寻常日子的几倍有余,只需要吼一嗓子,都能有不少人来凑热闹。”   “宣传方式宜采用经济实惠的办法,不适宜载花钱,像什么请电视台,请专家,请四大名店客串,请有头有脸的人物镇场,这些都是需要预算的,天一阁刚刚起步,资金应该用在扩充货源上,正如好钢用在刀刃上。”   “因此,我们就用人工口头告知便可,周老板手下不是有不少人手吗,让他们帮帮忙。”轩宝阁兄弟道。   几位老板纷纷点头,觉得这样的分析有道理。   古玩店首日开业之前的造势,其实是很重要的,在这一行,酒香也怕巷子深,想要快速上道,就得曝光才行,当然,有曝光还不够,毕竟那不是长久之计。   吸引买家来店里,这仅仅完成了第一阶段,买家可能因为好奇而买单消费,也可能径直离去,更有甚者散发对店铺的不满言论,如何留住客户,让客户消费,这是更重要的一步,也是凤凰街古玩店铺经常需要考虑的事。   因为这里的竞争对手太多。   但周阳的天一阁显然不适合这样的战略,不是说几位老板不愿意帮助,是因为没有帮助的必要。   三百件藏品,全部是从古玩藏品批发市场买来的,没有一件能上档次的私人收藏品,说直白点,这也太不入流了点,严重和店名“天一阁”不符合。   天一阁就是个皮,让周阳得以参加万宝会的皮。   “周阳,我有几件私人藏品,可以暂时摆放在天一阁中,如果有人询价,与我直接商量便可。”吴海波觉得好人做到底,既然周阳缺少入流藏品,那么自己帮一帮也无关紧要。   虽说是没有露过面的私人藏品,但实际上是迟早要露面的,放在这天一阁中,也有利于找到买家,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吴海波真正想要长期持有的珍贵私人收藏品,是不会拿出来的,利润那件百大级别的玉佛。   “周老板,我们也有一些私人藏品,三方加起来,大概在十件左右吧,这是我们所能尽的最大努力了。”三方粗略合计,给出了这个数。   “你放心,这些藏品借给天一阁,都是不收费的,相当于你替我们售卖。”秋瓷给周阳吃了颗定心丸。   十件藏品,已经是极不容易。   要知道,这可不是不入流的批发货,全是能够获得认可的真品。   粗略算一下就能知道,没有这十件东西之前,天一阁的真品率是百分之零,但有了这么十件藏品以后,真品率就达到了百分之三。   虽然仍旧很低,但好歹代表有真品,无论是买家亦或是同行,都没法找茬。   周阳询问道:“在凤凰街开店,真品率有什么要求吗?”周阳粗略估计了下,把手里的四十件藏品都搬到天一阁来,真品率也才百分之十五左右。   吴海波循循善诱:“周老板,你要弄清楚古玩店和博物馆的差别,古玩店不是什么慈善事业机构,没有要求没一件东西都是真品。”   “作为同行我们都知道,古玩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有真的当然好,毕竟买家的目的就是捡漏,要是一件真货都没有,那也说不过去,但事实上,寻常买家,只要不是那些有专业知识背景的人,又怎会看得出来呢?所以真品率这个东西,无非就是求个心安。”   “当然,作为老板,你可以将店内藏品分门别类,一些很确定为真的,当然得按照原价出,一些模棱两可的,自然可以有浮动价格区间,至于一些明显为假的,就用来滥竽充数,以次充好。”   “至于鉴定这个事,就得找专家帮忙,但专家毕竟也是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所以,古玩一行,对老板来说其实也是赌,与重宝失之交臂,高价收购样品之事不在少数。”   “既入行,便需小心行事,如履薄冰。”   周阳点头,紧接着,十位挑夫背着背篓赶到。   “老板,这些东西放在何处?”为首挑夫问。   一大早,周阳就吩咐,要将这些东西都搬到店里。   “这里。”周阳所指,是整个天一阁最显眼的货架,也是最为高档的架子,前后左右都有镂空防护,藏品放在当中很安全。   这只架子,能够放置五十件藏品左右,挑夫们小心翼翼,两位戴着白手套的挑夫负责,把大小合适的藏品,放到与之对应的方形空间中。   只有几件大器,无法归入,只好放在一旁的地面。   周阳满意点头。   “这才有点天一阁的样子。”周阳决定,给这五十件藏品归成“天阶区”,意思是,在这个区域里的,全是货真价实的真品。   “天阶地阶,都放置真品,天阶放置最为珍贵的一批,如此甚好!”   一旁,三位老板面色疑惑,不明白周阳又从哪里批发了这些藏品。   “周阳,这镂空货架较为安全,还是留着放置我们借给你的私人藏品较好,比较安全,不会出什么纰漏。”   吴海波正提议时,后方传来叫喊声,带着难以置信的语调。   只见轩宝阁两兄弟站在一幅水墨画前,正大大瞪着眼睛。   “这…项圣谟的放鹤洲图,这不会是真迹吧?”   “老弟,你脑子瓦特了?要是真迹,这玩意可就是今年万宝会的百大藏品了,这种凤毛菱角的东西,怎么可能…”   两兄弟对书画一道了解较为深刻,站在画作前看了又看,是越看越狐疑,越看越出奇。   “装裱自然陈旧,不像是作假。”   “笔画流畅,水墨自散,特有的技法,赝品根本不可能。”   “这些戳印也很真实…”   这边争论时,秋瓷看着一件瓷瓶惊呼出声。   “各色釉人物镂空大瓶,我敢肯定,这一定是真的!”   “这五件瓷器,全都是真的!”   秋瓷名字中有瓷,正是因为她对瓷器了解极深,当年他本欲买卖瓷器,但资金不够,只能退而求其次到铸币领域。   秋瓷心中震撼难以言表,道:“轩宝阁二位,恐怕不止那放鹤洲图是真迹,其他几副书画,也是真迹。这一批藏品,全是真品A货。”   她整理语言,继续道:“我们可能得改变策略,不计后果为天一阁开业做宣传…” 第197章 分店?   “吴海波看着摆放在镂空货架上的众多物件,一时间脑袋有些懵。”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全是真品?”   倒不是他故意装傻,毕竟是亨通小院老板,这点听力还是有的,眼力见也是有的。   但数十件东西都是真品,这未免有点骇人听闻。   别说刚刚开业,万事伊始的天一阁,就连凤凰街名声煌煌的四大名店也做不到啊。   倒不是说他们拿不出数十件好的藏品,千挑万选,还是能够达到的。   关键在于,一下子拿出数十件真品,这是有难度的。   首先得鉴定,其次得找专门的评测机构获取公证。   轩宝阁两兄弟在看着那副水墨,直摇头:“各种迹象表明,这是真迹,明代项圣谟的原作!”   两兄弟互相印证,纷纷交换彼此所看到的细节。   “人物形象深刻悠远,衣带有明显的写意气息,仿宋人作。”   另一人点头:“山水笔力很了不得,线条融合在景色中,看似若有若无,实则奔放而有气魄,如脱缰野马,恰似项圣谟早期作品特点!”   吴海波算是听明白,好奇道:“这幅画是明代所留?那得多少钱?”   他算是问到了症结。   吴海波心里其实挺尴尬,本以为周阳除了佛门舍利以外,再无其他藏品,没想到还有明代的画作。   由于是外行,吴海波对于画作价值并不敢下定论,只是猜测可能破四位数,达到千元级别。   “会不会破四位数?”   轩宝阁两兄弟纷纷看向吴海波,面露嗤疑之色,一前一后道:“四位数?你也太小看项圣谟了,他生于明末清初,自幼受家庭文化熏陶,精研古代书画名作,不求仕途,将毕生精力投入书画,大有成就。”   “山水,人物,花鸟,无一不精,此外,他的画重写实,反映民间疾苦,这在同时期难能可贵,因此艺术价值很高。”   “这幅放鹤洲图,5000元,评上万宝会百大级别藏品应该不成问题。”   此话落毕,场中陷入久久的安静。   “百大级别的书画!”吴海波啧啧称奇。   面前这幅不起眼的画卷,价值竟不属于他最珍贵的私人藏品—玉佛!   紧接着,吴海波和轩宝阁两兄弟来到周阳面前,想询问其他动西的来历。   他们能隐约从这些东西上看到年代的气息,但不是专业人士,还真不好判断。   直觉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不像是赝品!   长期与古玩打交道培养出来的直觉!   “二位,来看看 这些瓷器。”   “这也是真的?”吴海波吓得不轻,考虑到秋瓷在瓷器方面有发言权,便安静下来听其讲解。   秋瓷按部就班道:“先说这件清代的各色釉人物大瓶。”   “色彩艳丽,器形端庄,六面六画,作山水鸟兽虫鱼,寓意极好,价值500上下,升值空间巨大。”   “再说这件嵌玉石染牙盆景,做工细致入微,甚至能看到树根的纹理血管,不输于橄榄核舟,价格也在500上下。”   …   第五件瓷,秋瓷指向一件小的人物瓷器雕像。   “这一件最为了得,我觉得能够冲一冲今年的十大级别藏品,就算不够格,也能在百大级别藏品中名列前茅,一骑绝尘!”   “这是什么?”   “一件瓷器塑像,那么珍贵?”   秋瓷点头道:“别看这玩意只有小臂高,它可是达摩瓷器塑像,采用整体烧制的方法,如此品,保存如此完好。很稀少。”   “加上达摩题材的瓷器塑像本就为冷门题材,这东西就更加珍贵,价格可能破五位数!”   “秋老板,你没开玩笑,这玩意真值得上万元?”   “我相信秋老板。”吴海波道。   秋瓷能够这么说,就绝不是无稽之谈,而是有所判断。   在场对各式瓷器最有发言权的,非秋瓷莫属。   至此,几位老板得出结论:其他东西姑且不说,就已知来看,至少两件百大,还有四件真瓷,价值逼近两万。   吴海波此刻只觉得尴尬,来到周阳面前,赔笑道:“周老板,是我吴海波浅薄了,竟认为你没有藏品,还想着要出借藏品。”   轩宝阁两兄弟也道:“希望周老板原谅。”   秋瓷直接允诺:“周阳,我有几件瓷器收藏,价值不大,加起来不超过千元,就送给老板,希望原谅小女子。”   见女子如此舍得,轩宝阁和亨通小院纷纷表示好意。   “周老板,我也有几幅字画,价值一般,也送于老板。”   吴海波跟着道:“我也有几件小东西相送。”   周阳见到事情暴露,倒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在面前的是同行。   “别,用不着送,多少钱算清楚,一分钱一分货。”   吴海波摇头,回到自己店里,良久后折返,拿来三件东西,两颗宝石,一颗血核桃。   三件东西的确价值不大,但也是入手把玩的好选择,至少东西没问题。   他把东西交给周阳,道:“周老板,请你收下。”   “我们送你东西,是有私心的。”紧接着,吴海波拉着轩宝阁两兄弟,以及秋瓷到一旁商议。   趁着周阳面前无人,几位挑夫放下背篓,纷纷问:“老板,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为首挑夫指着那珍贵水墨画,以及天价瓷器塑像问。   他询问时,其余挑夫纷纷竖起耳朵。   周阳点头:“是真的。”   众多挑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掩激动心情。   “我背过五千元的画!”   “我背过一万的瓷人!”   “我觉得我出息了。”   “我感觉我要上天。”   …   另一边,吴老板等四人回来。   他们声称,送东西给周阳,不是白送的。   周阳习惯丑话说在前头,更不喜欢被道德绑架,因此问::“你们想要什么?人情?”   “我不喜欢欠人情。”   吴海波摇头:“周老板,我们也想你欠人情啊,只是不够格啊。”   “我们几位商量一番,有了个想法。”   “我们成立一个联盟,以你为首,名字你定。”   “以后,亨通小院,轩宝阁,绝代坊,就是天一阁的分店。”尽管不愿意说这么直白,为表诚意,吴海波还是选择直言。   “分…分店?”   自己还没开业,就有分店了,有些离谱。   周阳难以置信,看向唯一的女性秋瓷。   几个大男人太冲动,秋瓷作为女性,应该会理智点吧?   怎料秋瓷弯腰行礼:“老板,今后,请关照。” 第198章 万事俱备   周阳没想到,吴海波等人会说出这种话。   作为生意人,应该深知经营一家店铺的难处,就像培养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   这是自己的品牌。   如此心甘情愿成为天一阁的附庸,是自降一格。   “天一阁尚未开业便拥有分店,成何体统,诸位还请保持理智。”   “虽然这四十一件藏品都是真品,但也仅此而已。”周阳让几人不要被面前的表象所迷惑。   三家店铺的老板早已有心理准备,可从周阳嘴里听到这话时,还是忍不住惊叹。   几人商量,片刻后道:“周老板,日后天一阁壮大,需要开设分店时,请优先考虑我们。”   几位老板此意已决。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觉得几人不理智,甘为他人附庸,是没有梦想的体现。   但随着了解越深,几人越发觉得周阳不简单。   到了今天这一步,他们已经能肯定,周阳会成为万宝会的一匹黑马。   而这势必会造成不小的轰动。   以往的万宝会,美其名曰凤凰街古玩店铺同台竞技,但个体实力差距摆在台面上,有些东西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   因此万宝会实际上变成了四大店铺角力的地方,这一年万宝会的藏品质量如何,很大程度取决于四家店铺拿出的东西。   虽然有些年头可能会有黑马,但想要和准备充足底蕴雄厚的四大店铺竞争,并不容易。   “周阳,你好好休息,宣传这事交给我们,保证明天开业时门庭若市!”吴海波做出承诺,他要全心全意为天一阁做开业宣传。   这当中利害,他只是想想就难以自已。   运气好的话,两件十大,若干件百大…   “周老板,我们两兄弟花钱把消息刊登到电视台和报纸上,最大程度曝光。”   “小女子与一位专家相识,尽量把他请过来镇场子。”   “四大店铺中有老板欠我人情,请他开为天一阁开业站台!”   周阳听见几人又是请专家,又是上电视,道:“几位,真没必要花这个钱,低调点,没什么坏处。”   这些真品,归根结底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船夫老刘之物,自己拿来谋取名利可以,但想要售卖,还是得征求老刘同意。   虽然老头一直把自己当成女婿看待,但一码归一码。   几人表面点头,却仍旧相继离去,将天一阁开业消息扩散开来。   在凤凰街默默无闻多年,今朝便是名动之时。   只要天一阁火了,他们心甘情愿成为天一阁的分店。   周阳回到小凤凰饭店,简单吃了个饭后,和薛大海商量起来,向对方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薛大海毕竟有多年经营店铺的经历,在这方面算有发言权。   “你说他们愿意以你为首,成为天一阁的分店?”   周阳点头。   “周阳,你出息了。”薛大海惊叹,继续道:“当老板的最看重的就是那块匾,现在他们愿意为你改名。”   “没有理由拒绝,但你得事先签个合同,商量好今后的利益分配,再找他们收取加盟费。”   周阳点头,暗暗记住薛大海的话。   “我妈和我妹呢?”周阳没有看见二人,便问。   “她们几人一起出去了,好像是在商量什么事。”薛大海道。   “难不成找老爹去了?”周阳猜测。   他回来本想和船夫老刘说一声,那几十件藏品他不会擅作主张,老刘才是主人。   “她们给你算八字,定婚期去了。”角落的阮秀突然道。   周阳看着女子,她仍旧用轻纱笼着面庞,只能看见鼻根,很挺拔,也很干净。   周阳心里想:“什么男人能让这女人心甘情愿摘下面纱?”   停止胡思乱想,周阳厚着脸皮道:“我跟你才哪到哪啊,虽然你同意,我娘同意,但我还得考虑考虑!”   周阳见阮对方声音细若蚊足,有害羞嫌疑,便厚脸皮胡说八道。   实际上,他对阮秀基本没什么感觉,毕竟连脸都没看见过,谁知道是不是个丑八怪。   周阳对未来伴侣的要求还是比较高的。   阮秀瞪了周阳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计较,只怪自己多话,想起正事,道:“希望你提高效率,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女子要带着周阳一起,探寻家族遗留下来的秘密,近几日,通关观摩那本手抄本,她得以窥到更多秘辛。   蛛丝马迹相连接,最后的结局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也是真相。   她开始明白,家族从祖上延续至今戴面纱的规矩,好像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另有原因!   …   夜。   凤凰街是老式街道,在青蛙和猫头鹰的竞相吵闹中,安安静静躺在青衣江旁。   老式泥瓦房,老式街道,老去的人,使得这条街就像一个躺下的迟暮者。   在这里生活着, 节奏会不由自主慢下来,太阳到壮年才开始一天的活计,太阳迟暮,大家也跟着入眠。   作为对比的,是视线交汇处,那里坐落着望江龙湾。   毫不夸张的说,望江龙湾像是十年后的世界:火红的灯,大大的灯笼,气派的门楹,古意盎然的窗…   稍晚时候,王淑芬等人终于到家。   母女两稍微洗漱,见床就睡。   周阳和船夫老刘见面而谈。   “老刘,那些藏品,卖还是留?”   周阳询问东西的原主人。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东西,可能是萧青鱼的亲人留下,也就是说,萧青鱼的身份不简单。   要说主人,萧青鱼才是这批古玩的主人。   但船夫老刘毕竟是萧青鱼的唯一监护人,有决定权利。   老刘摸了摸下巴,道:“孩子,你就别跟我见外了。”   “那些东西,是青鱼的,也是你的。”   “是卖是留,你自己看着办吧。”   “不管赚多少钱,都是你们小两口自己花。”   周阳吓得结巴:“老…老刘,你喝酒了?”   “什么小两口?”   初闻老刘要把这批古玩交给自己 处理,周阳心中是高兴的。   但理智告诉他,这批东西价值太大,自己与老刘虽相识,却也达不到这种交情。   周阳心中突然觉得不妙。   老刘挑明了问:“孩子,你对我家孙女,到底有没有兴趣?”   周阳想说没有,但隐隐发觉门口有人偷听,那悄咪咪的模样,像是萧青鱼。   他只好寻找借口:“我想先闯出一番事业来,再成家。”   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什么理由,而是典型的渣男借口,无非就是不想被拴着。   周阳心里明白着呢。   到大海里捕捞谈不上,弄个小鱼塘还是可以的。   “那没事,只要不反感就好。”老刘笑道。   周阳看着这笑容,心里发毛,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   第二日,周阳起床已经日上三竿。   目前曝光的古玩,价值最高不过万元,手里最珍贵的几件东西,尚在暗处。   还没到时候。   但可以确定,无论是阴阳双鱼佩,佛门舍利,青铜虎符,都是十大级别藏品。   来到天一阁时,周阳被店前景象吓一大跳。 第199章 半条街都来了   周阳来到天一阁时,店铺门口已经门庭若市,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两侧挂起横幅,上书:天一阁开业大吉!   店内有不少人,原本就稍显狭小的店铺,更加拥挤。   此外,还有诸多顾客堵在店外,踮起脚尖朝店内望去,想要凑热闹,奈何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也就进不去。   不止如此,一旁还有电视台的人拿着纸和笔以及摄像机记录。   周阳被这状况搞得满头雾水,低吟道:“难不成是吴海波请的拖?”   昨日周阳本没有将吴海波等人的话放在心上,就算几人决定要大肆宣扬,但毕竟准备不足,加上时间紧张,再有效的曝光方式,也难以拉到多少顾客。   实际上,还是周阳小瞧了万宝会期间凤凰街的客流量。   就这几天,凤凰街的大小饭店,皆尽出现客满现象,而这远远不能满足接纳要求,很多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得不住到江东去,待盛会开启,再前往凤凰街。   人肯定不少,只不过吴海波等人能找来那么多人,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周阳想要挤进店内,毕竟作为老板,还得主持事宜,要是有人动了购买的心思,得联系自己。   他已经能隐约听见,店内传来不少询价的声音,此外,还有不少询问老板在何处的声音。   但周阳实在挤不进去。   “你们老板在何处?这件象牙雕器,我实在是欢喜得紧,如果价格合我心意,我愿意用现金购买。”   “老哥,你想买象牙制品?我专营这方面,不如去我的店里看看,这家是新店,没有信誉保障,有可能捡漏,但更有可能血本无归。”有人悄悄抢生意。   “不了,我看这家店铺挺好的,其他藏品的确不入流,但这镂空木架上的东西都是精品,像是真品。”   那声音见拉客不成,便贬低道:“老板,这可是凤凰街啊,妖魔鬼怪齐聚,可得万般小心才行。”   “你想想,一个新店,连老板都不敢出现,就算东西好,这也引人怀疑啊,如果这些东西没问题,老板应该现身招待才对。”   想买象牙雕器的顾客听闻这一点时,心中也咯噔一声。   在古玩店淘东西,本来就要负担一些风险,这其中道理大家都懂。   风险的大小,无非就是用价格衡量。   越值钱的玩意,自然意味着风险越大,同时,越模棱两可的老物件,价格的浮动区间就越大,而真假一眼便知的东西,基本也就没什么讲价区间。   除非是坑骗外行。   这件象牙雕器,做工不错,寓意也还好,整体呈如意外形,当中有祥云以及小人意象。   价值在三百元左右,上下浮动不超过五十元。   虽然不是惊天藏品,但毕竟是上百元的生意,还是得找老板谈才行。   现在新店开业,老板却不在,很耐人寻味。   吴海波满头大汗,从早饭时间过去,在亨通小院守着店门的他就发现,隔壁天一阁竟然挤满了顾客。   他不得不关了亨通小院,来到天一阁帮忙应付。   但旋即他发现,自己对周阳这些藏品完全是个外行,不知道价格,更无法拿主意。   他只好请人第一时间去寻找周阳,奈何派人出去这么久,周阳还是没能到店里来。   “诸位,老板正在赶来的路上,大家耐心等候。”吴海波只能先宣布道。   他不知道的是,周阳此时正被堵在店外,由于人数众多,人声鼎沸,呼喊的生意都无法听见。   只能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吴老板”,而被他完全忽略。   “早知道不请那么多拖。”吴海波后悔道。   现场的顾客,大概百人左右,并非全部为开业而来,其中的三十人,收了吴海波的钱,充当拖。   这些人很敬业,虽然不敬业,但全部围在店门口,嘴里不断惊呼,说着天一阁的好话。   毕竟他们一人收了吴海波一元钱。   虽然钱不多,但这本就不是什么累活,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准备为天一阁奉献自己一整天。   店门口汇聚的人越来越多。   人都是从众的,而看热闹正是每个人潜意识深处的行为习惯。   凤凰街上不断有人路过,不知情者见这么数十人挤在一家店铺门前。   大家第一反应是好奇。   第二反应是:难不成有什么好事?   路过者纷纷加入围观大军,稍微羞涩者踮起脚尖自行观望,或者望内部挤。   也有人询问:“兄弟,这是啥事,这么那么多人?”   “新店开业。”   路过者得知没什么好处,便准备离去,奈何被一些议论声所吸引,进而转头返回,驻足停留。   “听说里面有今年十大级别藏品的预选藏品。”   “什么是十大级别藏品?”   “就是每年万宝会评选的最珍贵十件藏品,每一件都是至宝。”   “听说老板是魔都大学预备讲师。”   “我倒听说老板是个孩子,优秀五五青年。”   “你胡说什么,老板是个女性,有闭月羞花之貌,害怕沉鱼落雁,所以带着薄纱,不以真面目示人。”   “十大级别藏品算什么,知道为什么这家店被称作天一阁吗?是因为它有超越十大级别的藏品。”   “我还听说,有唐代藏品牵扯到长生药的秘密。”   这些议论越来越离谱,而最开始,这些话题都是从那三十个拖嘴中传出的,口口相传,越传越神。   甚至到了胡扯的地步。   周阳在人群当中,听着这些话,想反驳而无力。   耳边的嘈杂声还在继续,聚集的人从一百来到两百,又达到三百。   到正午时,人数已经达到五百!   而真正踏进过店门的人,不超过一百。   天气燥热难耐,女人和孩子已经无法忍受,只剩一些中年男人,还在坚持。   大家都想看一眼老板,看一眼店内藏品,究竟是否有那么好的东西存在。   有些珍贵至极的藏品,能见一眼就是幸运。   周阳此刻早已坐在小凤凰饭店的门口大伞下,喝着绿豆汤。   当他发觉徒劳时,果断放弃,来到此处观望。   “真有他们的,这有半条街的人了吧?”周阳看见,以天一阁为中心的街道,彻底变成了一个人才招聘市场。   周阳此时就一个感觉:原来,开店也不是什么难事。   街头,有几人齐至,分为四拨,每一拨都保持着距离,明显分属不同阵营。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走在凤凰街,目不斜视。   这和在凤凰街的客大相径庭。   他们不为挑选古玩,仿佛对古玩不感兴趣。   这些人的步调很慢,目的却很明确:新开业的天一阁。   “老爹?老妹?”   “丁有为?” 第200章 四大店铺   如果说丁有为代表的是瑰宝斋,那么其余几拨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   另外三批人,很有可能是古香阁,奇物坊,支远斋。   周阳虽然对凤凰街的老板都还陌生,但以后还是要打交道的。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唯独其中一位老板给周阳一种熟悉之感,貌似在哪见过。   标准的国字脸,方方正正,天庭饱满。   “老爹,老妹!”周阳放下手里的绿豆汤,第一时间上前打招呼。   “哥,你果然在这!”   “儿子,这几日还好吗?”周华强看着周阳问。   “老爹,我好得很,还在凤凰街开了家店。”周阳指着远处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天一阁道。   丁有为哈哈大笑,终于见到正主,难掩激动:“周阳,终于再见了。”   “那句话说的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丁有为心中感慨。   他本想着,再见周阳,对方可能是来与自己做买卖的,谁知道竟然成了同行。   年轻人不仅拥有极为丰富的专业知识,老辣的眼力,人脉还很宽广。   从轩宝阁两兄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带着周华强父女第一时间赶到。   “老爹,你见过老妈没有?”   周华强听到这,问道:“你妈也来了?”   周阳点头:“就在楼上,你们快去见个面好好叙叙。”   周华强询问丁有为的意思,见丁有为没有一意见,带着女儿直奔小凤凰饭店团聚。   毕竟,当初的分别并非是自愿,说着好像是周华强到凤凰街来游玩,但事实并非如此。   无非就是丁有为不放心,害怕周阳跑路,不把剩下的账算清,所以借口邀请周华强前来凤凰街做客,也好有个保障。   相当于一个人质。   周阳也上楼,找薛大海拿来那件唐代的云纹鸟兽图衣衫,交给对方,道:“现在账两清了,可以让我父亲妹妹离去了吧?”   周阳一开始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不过看到父亲竟然征询丁有为的意思才离开,瞬间反应过来。   丁有为的做事方式,让很不喜欢。   自己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及时前往三江市,送来这件云纹鸟兽图衣衫,父亲才得以恢复自由。   要是自己手头有什么事耽搁,父亲岂不是得一直待在三江市?   周阳还真不相信,一向以工作和家庭为主的周华强,会前往一个地方游玩好几日。   他心中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丁有为威逼?”   周阳抛出这样的疑问。   稍后询问妹妹一番,要真是这样,就得换种方式和丁有为打交道了。   丁有为听出了周阳的不悦,道:“周阳,你可别误会啊,我只是跟你父亲说了在你身上发生的事,他主动跟随前来三江市。”   “我可没有动粗。”   周阳的脸色这才好了点。   其余几人见周阳刚露面第一时间就拿出云纹鸟兽图衣衫这种级别的藏品,瞬间对周阳齐了兴趣。   几人虽主持着凤凰街四大店铺,对周阳的来历却不甚清晰。   唯独丁有为,知道周阳的能力,堪称老辣的眼力。   但他仍旧不知道周阳在江河市发生的事迹。   “幸会,我来自古香阁拍卖行,冷书桓。”率先自我介绍的,是一个中年男性,双肩下榻,体型矮小,他说话时双手负于身后,语罢才伸出一只手,和周阳握手。   他的手上有不少老茧。   虽然提个小,气场却很足。   另有一人上前道:“我叫聂云,来自志远斋,我听弟弟说起过你。”   “你弟?”周阳看着自称聂云的国字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国字脸感到面熟,但他可以确信,这个聂云,的确是第一次见。   “和他长得像的弟弟,莫非是…”   “他叫聂雨,是古玩藏品批发市场的老板之一。”   周阳终于将这些人对号入座。   最后一个光头中年没有自我介绍,但周阳也已经能够辨别,应该是来自奇物坊。   光头中年将脸上的胡须以及绒毛剃得很干净,和他锃亮的头皮一样,像是涂抹了油的鸭蛋。   对于光头中年的无视行为,周阳并没有生气。   无视才是正常现象,主动介绍反而不正常。   要知道这些并不是常人,而是凤凰街四大店铺的管事人,是这条街的行业领导者。   有三方主动介绍,和周阳打招呼,已经很反常。   实际上,要不是丁有为的态度,四大店铺的人根本不会招呼周阳。   更何况周阳还是以一个同行的身份出现。   不值得作为竞争对手的同行,永远没必要交流。   正是丁有为的态度,使得几位老狐狸意识到,周阳真年轻人不简单,或许不能以外在度量。   “周阳,你别介意,光头来自奇物坊。”丁有为打圆场。   丁有为还是这般态度,其余几人心中更加狐疑了。   大家心中纷纷疑惑: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能让丁有为如此客气?   他们虽然代表了三大店铺,但毕竟不是三大店铺的幕后老板。   三大店铺的幕后老板也不可能来,他们都在胡海省省会胡海市,做着大生意。   从这种角度来讲,丁有为在身份地位上要高于他们。   毕竟是瑰宝斋的老板,而非是代表人物。   “周阳,你可需要什么帮助?”丁有为让身后随行的人收起那件云纹鸟兽图衣衫,问道。   “如果缺少货源,尽管来找我,真品率应该是要比批发市场高一点。”说完这话,丁有为后悔了。   他忘记周阳有一双“火眼金睛”。   看东西无比准确!   把这种人邀请到自己的店铺里来,不就是敞开门让小偷进来吗?   意识到这一点,他改口道:“不过我瑰宝斋在四大店铺中规格最次,讲句真心话,我更希望你去古香阁,奇物坊,志远斋碰碰运气。”   “他们可是将生意做到胡海省的大店铺。”   “为了避免被宰,可找我同去。”丁有为打起了小心思。   周阳眼睛厉害得紧,能够从三大店铺中捡走一些东西,丁有为自然乐见其成。   毕竟,削弱敌人,也就是增强自己。   但这样的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   丁有为自己也清楚,捡四大店铺的漏,不容易。   四大店铺,作为凤凰街行业领导者,不只是生意做的大,规模大而已。   他们都有自己的古玩鉴定团队。   不是一个专家,而是一个团队。   有这个团队把关,店铺内的藏品按照价值,被清晰分成了众多区域。   虽然在某些个别藏品上难免有争议与失误,但毕竟是少数。   此外,四大店铺的老板,也算得上半个专家,他们的眼光,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周阳,我们也不扭捏,听闻轩宝阁两兄弟说,你有一件十大藏品级别的达摩瓷器塑像?”   周阳道:“的确有一件,但是否评得上十大,还未可知。”   先前未曾打招呼的光头这次率先开口:“东西卖给我吧,不论是不是十大,奇物坊愿出10000元。”   “光头,你急什么,看到东西再出价不迟。”   “是啊光头,对达摩瓷器塑像感兴趣的,可不止你奇物坊。”   “大家都是为了万宝会的排名,现在出现这种珍贵之物,自然是公平竞价,高者得之。”   周阳总算明白这些人的目的。   “诸位,达摩瓷器塑像,天一阁不打算售卖。” 第201章 凤凰街交通瘫痪   听见周阳此话时,几人的面部表情基本没有太大波澜。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   从事这一行,见过各式各样的人。   周阳既然选择开业天一阁,就说明对经营古玩店铺一行是有兴趣的。   既然有这个兴趣,又怎会轻易将自己店里的东西卖给其它店铺?   更何况是达摩瓷器塑像这种堪称镇店之宝的东西。   “无妨周老板,让我们看看东西,总行吧?”光头中年心平气和道。   几方人马都没有再强求,但并不证明他们就此放弃。   乍一看,这样的买卖似乎谈不成,毕竟夺他人所好。   但几位商人也都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有谈不成的生意,只是给的好处不够多。   达摩瓷器塑像,对丁有为的吸引力最大。   其余三家店铺,好歹是万宝会前三甲常客,而丁有为所带领的瑰宝斋,算是一股新生势力。   四家店铺中,底蕴最差的就是瑰宝斋。   也是唯一一家没有将分店开到胡海市的。   为了今年的万宝会,丁有为算是煞费苦心,准备了两件准是大家级别藏品,估价都在万元左右。   但他仍旧觉得不保险,想要争得头名,最后看的,还是为十大藏品的贡献了多少件。   其余三大店铺,明面上分别只有一件十大级别藏品。   但丁有为清楚,这些老狐狸肯定藏拙,有所隐瞒,待大会如火如荼召开时,一鸣惊人。   就和自己一样,虽然有两件十大级别藏品,仍旧对外佯称一件。   “如果能把周阳手里的达摩瓷器塑像搞到手,就是三件,那样把握会大一点。”   至于四件,想都不敢想。   四大店铺的真实收藏,可能也就在一两件左右,不会达到四件。   要知道,以往参加过评选的藏品,是不能再次参加评选的。   几大店铺的确有数件镇店之宝,但那些业已参加过十大级别藏品评选,无法再次拿出手。   十大级别藏品,拿出一件都是了不得的事,丁有为也是准备良久,加上运气使然,才收集了两件。   三件十大,足以让瑰宝斋在今年万宝会夺魁。   周阳也知道这些老狐狸没有放弃,道:“店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想见到恐怕有难度。”   他心中则是暗道:“不止你们对万宝会有兴趣,我天一阁同样有兴趣,真想买也不是不行,拿出足够的诚意,我或许会考虑。”   几人站在小凤凰饭店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望去,见到天气燥热的情况下,天一阁门口热闹空前的景象。   丁有为竖大拇指:“如此热度,天一阁开业势头很足。”   “现在想个办法进去才对。”光头中年提醒。   “现在这么热,应该过会儿就散了吧?”古香阁的矮小中年道。   十分钟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   凤凰街前后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车流。   有黑色的小轿车,军绿色得见吉普,也有手推车。   当然,数量最多的还是自行车,二八大杠,解放牌。   刚开始,骑自行车的人还能够把车高高聚过肩膀,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现在不行了。   一来围堵人群丝毫不见减少。   而来两边停满了自行车,想要从这头到那头,不仅要穿过人群,还要穿过自行车带。   天一阁开业,致使凤凰街交通瘫痪!   这在凤凰街作为古玩市场中心以来,还未曾发生过。   这条街的确因为盛会有过人潮汹涌的时候,但从未有过这般把交通堵死的时候。   “嘟嘟嘟。”   “滴滴滴。”   两侧的小汽车互相鸣着机械喇叭,像是中年妇女的嘶吼声。   就连自行车都无法穿行,更不要说小汽车了。   “他娘的,堵在路上干嘛,没看见妨碍交通了吗?”有车主从驾驶窗探出头来,吼道。   在这样的吼叫声以及喇叭声下,街道上的围观人群稍微收敛,往两侧散去,这才让出一条通道,勉强能让小汽车穿行。   但问题来了,两侧都有车堵着,除非有一边先退,否则根本错不开。   凤凰街的街道是老式青石板道路,勉强算是双车道,能让两辆车相向错开,加上街道旁的人行道路,大概能让三辆车错开。   聪明的司机明白一时半会时恢复不了,索性从车上下来,或到街边喝碗绿豆汤,或到天一阁凑热闹。   骑自行车的路人见此,也把自己的自行车听到路边,栓上锁,奔向天一阁看热闹。   顾客造成交通堵塞,而堵塞的人又加入顾客群体参与围观。   这样一来,天一阁门前的人不但没有减少,反倒有增加趋势。   虽然不知道具体人数,但肯定不下于五百人!   “好家伙,交通瘫痪了。”丁有为啧啧称奇。   “周阳,你也算是创造历史。”   一间店铺开业,汹涌的人潮造成街道交通瘫痪,这种事说出去都难以想象。   又不是店里的东西免费送免费尝。   这样的状况,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   到后来,围观的人已经快要突破八百!   终于,维持秩序,疏散交通的人出现了。   在他们的劝说下,部分人才不情愿离去,要不是为交通着想,他们非得进天一阁看看。   而到了下午四点,太阳行至斜山处,交通才慢慢恢复。   天一阁的顾客数量,回落至50人左右。   那三十个拖包括在当中,仍旧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他们对自己今天的表演还算满意。   周阳和丁有为这才得以进入天一阁。   看到周阳的刹那,吴海波埋怨道:“周老板,你去哪了,门槛都被踏破了,你人却迟迟不出现!”   “这纸上我都记下了,好几笔大生意。”吴海波把纸条递给周阳。   什么人想要什么东西,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些人在万宝会结束后,定然会登门。   “我被堵在门外,现在才得以进来。”周阳也很无语。   吴海波对店里众人招手:“你们可以离去了。”   一时间,五十个人走了三十个,只剩下了零零散散的二十人。   “早知道这么多人,就不花那三十元请拖了。”   周阳错愕,感慨道:“一元,干一天?”   吴海波点头。   “太敬业了,国产小鲜肉什么时候有这种精神,华娱早就走向世界了。”周阳莫名其妙感慨。   “丁有为,聂云…你们是四大店铺?”吴海波注意到与周阳随行的人,惊呼道。   四大店铺向来保持距离,很少统一行动。   这种齐聚一堂的场面很少见!   不吼不要紧,这一吼,现场二十人炸开了锅。   四大店铺,大家都知道。   不论是不是凤凰街人,只要来参加万宝会的,都了解过四大店铺。   一时间,离去之人有折返趋势。   四大店铺齐聚的噱头下,店内客人从二十人。回升至五十人!   速度虽然慢,但的确在增加,量变引起质变,只是时间问题!   周阳提醒:“几位,好像交通还得瘫痪。” 第202章 说实话,心动了   周阳并没有把达摩瓷器塑像卖给四大店铺的想法。   当然,事非绝对,只要对方能开出令他心动的价格,也不是不能商量。   达摩瓷器塑像的价格本身就达到9000。   换句话说,单纯的金钱,已经很难让周阳心动。   “那怎么办?”丁有为略感棘手。   未曾进入店铺时,大家彼此只对那件达摩瓷器塑像感兴趣,对其价值也持怀疑态度。   真正看到原物时,几人达成一致:此物的确有很大可能成为今年的十大级别藏品。   这种笃定,一部分来自于他们自身具备的专业眼光,另一部分源自于常年参加万宝会,和评委会打交道的经验。   十大级别藏品的评选,有三个流程,分别由专家组和大众组共同投票决定。   专家组的话语权更重,拥有百分之六十的投票权。   意味着藏品只要打动评委,就能够名列十大级别藏品。   “那些老家伙看重艺术价值,历史价值,最后才是经济价值,这件达摩瓷器塑像在经济价值层面略逊,但在其他两方面都有过人之处。”   “聂兄弟说得对,这达摩瓷器塑像很符合老家伙们的评判标准。”   “周阳,我大概看了几眼,你这店里的好东西好像不少。”古香阁的小个子道。   “即便阻塞交通,我也想与你好好谈谈。”   不止古香阁如此,其余几家店铺的代言人同样是这个意思。   天一阁就像一座宝藏。   真正进入内部后,他们发觉,除了达摩瓷器塑像这种等级的藏品,还有几件好东西,应该能名列百大。   至于其他更低一级的藏品,便入不了他们的眼了。   “这幅水墨画,奇物坊愿意溢价收购。”光头指着那副《放鹤洲图》道。   对于奇物坊来讲,一般的古玩还真看不上,这种难以复制的书画作品,能堪称奇物,算是他们的中意之物。   “这件五色亭台人物图盘很不错,能卖给瑰宝斋吗?”丁有为问。   周阳拒绝,同时暗道:“丁有为这个老狐狸。”   作为主人,周阳当然知道这件五彩人物图盘的珍贵指出之处,这种品相的粉彩瓷,正宗的官窑内造,下方带着款,多半能够在古籍中找到文字记载。   玉佩给出的估价是9000元,比之那件达摩瓷器塑像还要贵1000!   丁有为张口就朝最贵的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   “先解决交通隐患,再谈生意。”   说话的同时,周阳注意到,店外又开始聚集起人群。   这些人的热情甚至比第一批人还要高涨。   放任四大店铺的人在店内,恐怕不出半个时辰,街道上驻留的人数得翻倍。   虽说夜间的车流量会相对减少,而远道而来参加万宝会的车辆,实际上早已经抵达,交通堵塞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大晚上的,街坊邻里都睡下了,堵塞车辆的喇叭声会让人抓狂。   “周阳老板,新店开业,不担心没客,反而担忧客人过多,这说出去…”   “你开的不是古玩店,是勾栏瓦肆吧?”   面对周阳的要求,几人也只有给出解决办法,毕竟想要从天一阁买东西。   光头中年率先转身,道:“大家先散了吧,明日就是万宝会,今晚得早点休息才是,这里没什么事发生,不值得围观。”   这样的劝说,收效甚微。   光头中年这番话下来,天一阁店内店外的人数没有丝毫减少。   大家都抱着怀疑的念头。   你说没什么事发生?要没什么事,四大店铺会在万宝会召开前夜,聚集到一起?   真把大家当傻子呢?   肯定有极为珍贵的藏品,要在今晚成交!   一定要留下来,全程观看,就算没自己什么事,没肉吃没汤喝,也得闻闻味道!   不止得自己全程观看,还得通知自己的老朋友,伙伴,一起到现场来看看热闹,见见世面!   在这样的念头下,估摸着二十余人离开天一阁。   见到大家陆续离去,光头中年抱拳:“谢谢你们给我奇物坊面子,欢迎他日到我店做客,好茶伺候。”   “天一阁新店开业,和奇物坊要谈一桩生意,老板希望不要再造成交通堵塞,大家行个便利。”   此话一出,又有顾客陆续离去,头也不回,走得匆忙。   光头顿感脸上有光,觉得自己面子挺大。   光头旋即望向周阳:“现在大家都离去了,可以谈正事了。”   周阳总觉得有问题,但对方这一番话下来,人数的确减少了,便道:“天一阁新店开业,第一日便能开张自然是好事,本店最珍贵的,无非就是这件水墨画,以及这件达摩瓷器塑像,五彩人物磁盘。”   “想买可以,只要价格能打动我,事先说明,你们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   “倘若一次出价未曾合我心意,那么不再谈交易。”   周阳抱歉道:“毕竟天一阁作为刚开业的新店,尚且缺少底蕴,现在将手头藏品卖出,并不明智。”   周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表明自己的态度和难处。   想交易可以,价格得合适。   毕竟天一阁也是古玩店,需要好东西充点门面,不是慈善机构。   这是双方都透明的买卖,大家都知底,不存在捡漏的情况。   “好聪明。”丁有为暗暗道。   周阳以退为进,放弃主动要价的机会,反而让自己出价。   这样看似是自己占便宜,实则丧失了讲价的机会。   而机会只有一次,加之真正想要那件五彩人物磁盘,根本不敢把价格给太低。   周阳这么一番操作,可谓是机智至极!   不仅不得罪人,同时还能保证自己利益最大化,同时保留了交易与否的选择权。   “这他娘的真是个孩子?”丁有为爆粗口,偷偷诽谤。   他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老油条,而非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   古香阁矮小中年率先开口:“水墨画,五彩磁盘。达摩塑像都给我,作为交换,你可以来我古香阁免费挑三件藏品,是亏是赚,全看你的本事。”   古香阁老板可以说诚意满满。   偌大的古香阁,好东西绝对少不了。   “奇物坊可以让你挑四件!”光头一时想不出好的价码,只能剽窃。   “光头,你给老子等着!”矮小中年很气恼。   光头这么做,太不讲武德了。   但一个人只有一次出价机会,他也不能再做修改。   聂云道:“志远斋愿意拿出百分之五资金份额,让天一阁加盟!”   他的话很重磅,也很有诚意!   最后轮到丁有为出价,只听他道:“三件东西,换望江龙湾一套房。”   周阳错愕。   不知周阳,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老丁,你狠。”   “老丁,要论魄力,还是你大。”   “自愧不如。”   “这价格…”   周阳脑袋嗡嗡的,出神道:“说实话,我心动了。”   四大店铺出价的过程中,天一阁外不知不觉又挤了百余人。   这一幕,在众目睽睽下发生。   今夜之后,天一阁,以及老板周阳之名,势必造成轰动。 第203章 我还有!   周阳脑瓜子嗡嗡的,甚至都未曾注意到店外的顾客竟然又多了这么大堆。   让四大店铺主动开价,本是他临时起意。   他心中其实有预期,四人给出的价格应该不会太高。   结局是,自己不满意,交易黄了。   但黄了也无妨,这些藏品暂时留在天一阁,待日后店铺发展壮大后再卖出,也是不错的抉择。   毕竟好东西永远不会缺买家。   仅仅是第一人开除的筹码,就足以令周阳感到惊讶了。   到古香阁免费挑选三件藏品,还任意!   看起来是等价交换,甚至在外人看起来,吃亏的会是自己。   但周阳心里清楚,这肯定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拥有玉佩,不可能判断失误。   而偌大的古香阁,找出比这三件藏品还珍贵的东西,应当是不难。   聂云的筹码同样令人心动,百分之五的初始资金份额,相当于邀请自己成为志远斋的股东了!   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看重自己的能力,才会有这般筹码。   前世虽没有在上市企业五百强中听过志远斋,但能把总店开往胡海市,以及能说明问题。   当了志远斋的股东,基本上就代表着在家里躺着数钱就行了。   最让周阳震惊的,还是丁有为的价码。   望江龙湾一套房,这也太吓人了。   这已经不是筹码,是赤裸裸的讨好了!   这已经完全脱离了等价交换的范畴。   三件藏品,加在一起的总价值,顶破天不可能超过三万。   三万元能买到一套房吗?   答案是能的。   在江河市,房价在150元每平左右,30000元算下来,能买200平米的超大房。   但那是江河市的房价。   望江龙湾,承建时的定位就摆的很清楚:针对富裕家庭品质生活的居所。   这里的房价也不是太贵,600元每平米。   按照一套标准房六十平米的大小来算,望江龙湾一套房源的价值,在36000元左右。   而望江龙湾的房源,寻常人是拿不到的,从赵德柱的经历可以看出。   而住在望江龙湾里,好处也是极多的,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左岭游蛇,全都是外边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扩展人脉,发展事业,无疑是百利无一害。   望江龙湾的房价贵就贵在这个点上。   恰恰应了那句老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房子本身的价值,充其量也就比江河市高一些,设计与用材更加走心,设计感更多。   但里面住的人不同。   一套房算下来,价值可能逼近40000元!   溢价超过万元,丁有为摆明了吃大亏,天大的亏。   “老丁,我知道你的决心了,可你把房子卖给我,你岂不是无家可归了?”   “周阳,这买卖的确是我吃亏,但因为是你,我丁有为愿意吃这个亏。”   “至于住处,你无需担心,我在江东还有一处房产,虽然普通,却也宽敞,闲置许久,也该住住人。”   “只需要与我将过户手续签了,望江龙湾那套房就属于你了,不大,只有七十平米。”   周阳倒吸一口气,呆呆道:“很大了,很大了。”   丁有为这般诚意,搞得周阳都不好意思了,更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同意。   一套新房,也甚合周阳心意。   他本就像给爸妈换一套新房子,奈何一直拿不出这个钱,毕竟一套房得小几万元,不是小钱。   周阳作为过来人,深知买房宜早不宜迟,这东西的价格只会涨,不会跌。   买房就跟挖矿似的。   “白嫖一套房…”   脸皮巨厚的周阳,竟然觉得羞愧起来。   他不好意思道:“丁有为,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今后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一定帮。”   丁有为道:“我记住这话了。”   店内,吴海波看着这番景象,和轩宝阁两兄弟双双陷入沉思。   开业第一天,就在望江龙湾换了套房?   这就是所谓的开局一套房吗?   望江龙湾的房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得了?   “价值三四万的生意,开业当天成交,这快要平当年古香阁创下的记录了。”   几人没记错的话,古香阁开业当天创下的成交额记录,是五万元。   周阳这边开业换购一套房,距离五万也不远了。   紧接着, 周阳和丁有为双双立下字据,已做保证。   “好了,三件藏品都归你了。”周阳道。   这一步,他也不考虑天一阁是否需要藏品充实门面了,实在是丁有为开出的条件太具有诱惑性了。   “果然,我还是经不住诱惑。”   和丁有为达成交易,其余几位老板只能不甘心放弃,假心假意对丁有为表达恭喜。   “老丁,恭喜你拿下这几件珍品,虽然代价不小,但所亏其实不多。”   “丁老板,这样一来,瑰宝斋很可能在今年的万宝会夺魁啊。”   “丁老板看来是有必胜之心了。”   古香阁的矮小中年轻嗤,但未曾表露出来,显然对这种说法并不赞同。   “那就承各位吉言了。”丁有为现在是欣喜大于心痛的。   达摩瓷器塑像,有成为十大级别藏品的资格。   五彩人物瓷盘,在历史价值上要差点,经济价值和艺术价值却很充足。   五彩人物各有神态,惟妙惟肖,充分刻画了明代世俗坊间百姓的生活,以写实的笔触留在瓷器上,是对当时历史文化发展状况的见证。   品相,开片,釉色,这些硬性标准都极高,价格上不输达摩瓷器塑像。   如果运气好,两件都成功当选,那么瑰宝斋成为今年凤凰街老大,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等等,你们别走啊。”周阳看见几位老板要走,出言挽留。   虽然占到了丁有为的便宜,但也给出去一个人情。   其余几方虽然滑拍,但毕竟也是有钱的主,就这么放走金主,实在太可惜。   周阳想赚这几位大老板的钱。   “实不相瞒,我还有几件东西,也堪称十大藏品级别,几位老板想不想看看?”周阳发觉,这几位金主的购买力惊人,过了这个村可能找不到这么家店。   说到这,周阳从后方一只锁着的柜子里,取出那件装着舍利的玲珑琉璃塔。   “老板,看看这算不算十大级别?”周阳举着宝塔,问。   拿出多玲珑塔的瞬间,店门口传来两声惊呼。   “施主,这可使不得啊!”   “果然是那东西吗?”   两个人走进店里。 第204章 金主不要走   周阳心中稍显不悦,但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佛门舍利本就是自己的东西,现在自己决定要卖,就算是原主人赵百川出现,都不好使。   送出去的东西就是泼出去的水,自己是这颗舍利真正的主人,当然有权决定此物的去留。   周阳此刻的感觉,跟玄武门外秋日斩刑场的屠夫差不多。   扛了大半天,日上三竿,终于到午时,能够下手将犯人斩首示众,回家好好喝碗绿豆汤解解暑,突然一个快马加鞭的人冲出来,高喊:“刀下留人!”   周阳转过头去,看着两个艰难挤进店铺的老家伙。   一个光头和尚,下巴的银须竟然遍及了肋骨处,浓密的眉毛像是两条大毛毛虫,由于眉头紧锁,此刻两条毛毛虫蜷缩着。   另外一人就是个老头,没什么特点,身高始终,体格适中,相貌适中。   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能被人一眼给忽视的存在。   要是路过垃圾桶丢什么东西,说不定还得被人误解为捡破烂的老头,好心好意丢点钱,或者施舍几个馒头。   “二位是?”周阳握紧宝塔,问道。   要不是现场人数众多,有自己的金主在,周阳早就翻白眼,爆粗口了。   要是认识还好说,关键是这两个人都不认识。   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井水不犯河水。   第一次见面你就断我财路?   要是今天两个人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周阳心中的不爽不会这么容易消减。   “贫僧普华寺住持,天龙。”老和尚竖起一只手掌,同时介绍身旁人:“这位是我的老友。”   周阳恍然,赔笑:“原来是普华寺高僧啊,幸会幸会。”   周阳想起,自己不久前曾经见过普华寺的和尚,还从与舍利的一面之缘顿悟。   现在这位老和尚,看起来眉毛更浓密,胡须更长,是师傅一辈的。   “我卖舍利,好像与贵寺没有干系吧?”周阳问。   虽然不知道普华寺住持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但正如周阳所说,这事老和尚真管不着。   “周阳施主此言有理。”老和尚点头。   从徒弟那听说佛门舍利现世,他瞬间决定下山请圣物。   在这个过程中,他叫上了自己的老朋友,古老怪。   舍利之事牵扯很大,凡事得讲究个眼见为实,但舍利眼见为实还不够,还得鉴定。   古老怪别的方面不敢说,在古玩鉴定领域,还是很有权威的。   凤凰街每届万宝会,基本都邀请古老怪担任首席鉴定专家。   只要他说舍利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古专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古老先生,你身子骨不是很便利,怎么还亲自出马。”   “天龙高僧好,从上次普华寺一别,已经数年。”   “高僧常年在山上闭关,今日能在山下看到,实乃罕见。”   四大店铺的人朝老头打招呼,同时朝和尚打招呼。   二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一个是普华寺的掌权人物,临江四市佛教领袖人物,另一个是凤凰街众所周知的古玩鉴定专家。   丁有为看着宝塔里的东西,对其珍贵程度没有丝毫怀疑。   “惊动了这两位大人物,恐怕也只有佛门舍利才有可能!”   丁有为清楚,倘若宝塔中真的是舍利,那么评上今年的十大级别藏品,毋庸置疑!   在以往历届万宝会,根本没有出现过舍利这种东西!   就算这玩意的价值差了点,不满足条件,但以普华寺在凤凰街的影响力,以及古老怪和天龙和尚的关系,这件舍利也多半会当选。   古老怪虽然声名在外,尽量在古玩鉴定时达到客观公正,但只要是个人,又怎可能不受人情世故影响。   “他娘的,周阳是在哪弄到这些东西的,掏了大墓吗?”   丁有为看着天一阁里的藏品,又联想到珍贵的舍利,实在难以想象周阳去哪搞到这些东西的。   “满打满算三件十大级别藏品,天一阁才刚刚开业啊…”丁有为心中感到极度不平衡。   自己作为瑰宝斋的老板,一步一步到今天,今年是瑰宝斋最有准备得一年,漫长时间,丁有为在临江四市到处跑,吃了不少苦,鞋都走坏了好几双,挖空心思寻找真正的重量级藏品。   这才凑了两件。   周阳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凤凰街估计没几日,不仅店开上了,还有三件十大级别藏品!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小子,现在还拥有望江龙湾一套房!”丁有为越想越不是滋味。   自己奋斗大半生,说是为了古玩事业包头颅洒热血都不为过。   …   “那你今天来?”周阳问。   既然知道我说的有理,为什么还阻止我卖舍利?   天龙高僧道:“这是施主的东西,施主自然有权决定归属。”   “普华寺希望,施主能考虑将舍利卖于我们,至于价格,该是多少就是多少,绝对不便宜丝毫。”   “当然,得当我这我老友事先鉴定一番。”   古老怪双目放光,摩拳擦掌。   明日就是万宝会,对于届时与会的重量级藏品,他大多以及提前心中有数。   但现在要鉴定舍利,这事令他很很激动。   他的生命与古玩鉴定早已交织在了一起,但说实话,还从未鉴定过舍利。   这怎能不令他激动?所以受到老友邀请后,他第一时间就来了,也不考虑明日是不是要开万宝会。   “你不早说。”周阳搞清楚对方本意后,释然。   他把宝塔交给老头。   原来普华寺想要这颗舍利,不惜一切代价。   这倒在情理之中,毕竟作为香火旺盛的古刹,对这等佛骨舍利自然无比看重。   周阳一开始也的确想过这个可能,但被他很快否决,因为他不认为一间寺庙能拿出这么多钱来。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了普华寺。   古老怪极为专业,又是手套,又是手帕方巾,只为避免和舍利直接接触。   只见他把佛骨舍利放在手心,再三审视,同时拿放大镜观望。   “颜色通透,是天然结晶。”   “内部有网状结构,确为骨质化石。”   “符合所有特征,是舍利没错!”   天龙和尚听此,道:“老板,你开价吧,无论多少,普华寺会尽力满足。”   听到这,四大店铺的代表纷纷告辞。   “古老先生,天龙高僧,我等先行离去。”   “二位,我等不得已先行离去,实在是明日盛事,还有需要准备之事。”   舍利再好,也不可能和普华寺抢啊。   既然没自己的份,在这里待着也是白搭。   周阳准备开价,看几位金主就要离去,匆忙挽留:“几位金…今夜别走,十大级别藏品我还有,人人有份。”   周阳并不想曝光手头的藏货。   但他更不想放走待宰的肥羊。   说着,周阳从后方准备已久的薛大海处,拿来了阴阳双鱼佩,以及那块内有虎符的青铜砖。 第205章 交易   周阳本无心暴露虎符的存在,所以拿出青铜砖时,并没有第一时间从中取出虎符。   虎符到底有多么珍贵?   玉佩给出的估价是10000,仅从价格上看,和阴阳双鱼佩一致,只比达摩瓷器塑像贵1000。   但并不能这么看。   虎符的历史价值已经达到了惊人程度,长到已经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地步。   换句话说,虎符根本不能用来买卖或者交易,任何买卖超越历史年限古玩的行为,都是犯罪。   从这一角度来看,那种历史更久远,史前氏族时期出现的器物,更加珍贵。   阴阳双鱼佩不同,属于唐朝遗留古玩。   周阳并未仔细翻阅过相关文字记载,对这枚“阴阳双鱼佩”的了解不算多,但从目前的已知信息来看,这枚玉佩不简单。   握着这枚阴阳双鱼佩,周阳总能感觉到内心阵阵舒畅,手心的冰凉似乎顺着血管传到手臂。   这种模糊的感觉,总会在片刻之后戛然而止,就像是看着一幅并不完整的画,虽然有整体主旨,却由于某些原因并未完全显现。   周阳只将这种异样的感觉归咎于自身疑神疑鬼。   因为祖传玉佩的特异功能,让周阳明白,玉佩此物,或许不止象征着纯洁无暇,还可能有其他惊人之处。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玉佩具有能给古玩断代的能力?   周阳的确这样问过自己,他是无神论者,但并不坚定。   对待超自然的东西,只要是人,就对原理感到好奇。   但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或者说,不是目前的周阳能够回答的问题。   他对比过阴阳双鱼佩和脖子上具有特异功能的玉佩。   二者有区别,也有相同点。   区别在于外形,阴阳双鱼佩呈现鱼形,整体呈现乳白色,仔细凝视,在日光之下,甚至还有阵阵烟雾之感。而自己佩戴的玉佩,颜色微黄,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形象为孩童,颇像是佛门求来的信物,用于保佑夫妇能早生贵子。   相同点在于,两块玉佩都有点玄乎!   周阳将两件玉佩叠放在一起,发现有微妙的变化在二者之间产生!   无形之中,竟有丝丝缕缕微弱的光涌入自己的娃娃玉佩中,这种现象很微弱,光芒只有一丝,头发粗细,食指长。   光芒进入人形玉佩后消失不见,也并未引起什么变化。   周阳至今都不敢确定,微弱光芒究竟是来自于阴阳双鱼佩,还是来源于自己的视觉错误。   在此之后,诸多尝试,都未曾出现这般的端倪。   这可谓是刷新了周阳认知!   如果这种现象真的存在,那么它叫什么?对自己是好是坏?   一时间,诸多猜测和疑惑都出现在脑海,周阳大胆猜测,寻找足够的古玉,能够让人形玉佩产生未知进化!   但周阳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都是未知,如若那些东西是浊气,不仅没有好处,反倒会污染人形玉佩怎么办?   “一人一件?”四大店主停留下来。   他们看向周阳拿出的两件东西,本欲评判一番,看到天龙和尚有话要讲,便未曾多言。   “周阳施主,这枚舍利的原主人是谁,方便透露吗?”天龙和尚问。   一开始他的确有花钱把舍利请到普华寺的想法,可冷静下来他发现不妥。   舍利乃佛门气运之物,就算是花钱购买,其蕴含的气运和大势也不会跟着走,这种性灵之物,其蕴含的气早就固定了下来。   很可能是其诞生地!   “高坪市马家庙,主持赵江山。”   天龙和尚抱拳:“感谢告知,周阳施主。”   天龙和尚心中有了想法。   不仅要把舍利请到普华寺,还要把马家庙,赵江山一起请到普华寺,和舍利一起!   因为马家庙和赵江山都有可能是舍利气运的凝结。   “施主,开价吧。”   周阳也不含糊,既然是天一阁开业首日,冲冲业绩也是好的,想了片刻道:“我对佛门圣物的价值并不了解,据说此物价值因人而异,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天龙和尚满怀虔诚,道:“佛骨舍利,不能以世俗金钱衡量,佛门讲究因果,所以,我不能以金钱购买。”   周阳:“???”   他心间此时犹如春雨过后嫩草抽叶的大草原,千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不给钱,那给什么?”   周阳是真没想到对方会搞这么一出,自己是商人啊,虽然是17岁的商人,但做生意也是为了赚钱啊,没钱赚做什么生意。   一开始不是说什么代价都愿意出吗,感情是缓兵之计?   天龙和尚察觉到了周阳微妙的表情变化,解释道:“舍利无价,我自然也应支付无价之物用以交换,施主且容我想想…”   半晌后,天龙和尚道:“我思索良久,普华寺无价之物确实不少,你可从中选择一样。”   “寺门前那颗雷击木,本为柳树,逾越千年树龄,大有劫后余生,老树发新芽之势,此为无价之宝,你可愿接受?”   周阳摇头:“我不要。”   他并不傻,这种要死不活的柳树,从禅意来讲,在出家人眼里看来是无价之宝,对他来说真没什么用,用来当棺材板都嫌木头不够。   “寺中有各朝古籍孤本五十,可任由挑选观摩,只需归还便可,可行与否?”   周阳摇头:“文言文我也看不懂,读个岳阳楼记都费劲,更别说历史孤本了,不要。”   周阳自然知道古籍孤本值钱,但这东西市场小,买家不好找,而且天龙和尚说的是借给自己观摩,而非是相送。   “寺中有池,内有一只龟仙,脚盆大,只要施主不杀生,可以用作交换。”   …   在这之后,天龙和尚又提出诸多好处,有铁树所结果实,石中竹等,但周阳表示都不感兴趣。   天龙和尚感到为难,他当然明白,周阳想要的是具备经济价值的东西,但只要能用金钱衡量之物,就算不上无价,用不能用来交换佛门舍利。   古老怪眉头轻挑:“天龙,那颗雷击木,你当真愿意出手?”   “你将雷击木交于我,我再支付报酬给周阳施主,这样一来算是双全法,你认为如何?”   天龙和尚点头:“从因果来讲,此法可行!”   古老怪看向周阳,道:“孩子,我有一辆昌河CH6320,八型机,日式机,带音响,五万公里。”   “老战友所送,全新五万左右,二手值个三万五,它在我眼里就是无价之宝。”   “用来交换,行吗?”   周阳瞬间来了兴趣:“国产汽车?”   古老怪点头。   “成交!”周阳爽快道。 第206章 又一件十大级别藏品!   舍利成功出手,换到一台二手轿车。   5万公里,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昌河CH6320,标准八座小型面包车,虽然是国产车型,但出了名的结实耐用,底盘高,能够胜任各种崎岖不平的地形,轴距宽,稳定性强,转向能力出色。   全新车型在49500左右,二手也就30000顶天。   要是古老怪用小轿车交换,虽然更值钱,但周阳或许还不答应。   他的确想要车,但不是当轿车中介,而是出远门代步使用的,这种小型面包车,又能拉货,又能拉人,甚合周阳心意!   以后出远门收东西,再也不用担心交通运输问题,也不用请挑夫帮忙了。   小轿车的底盘对道路要求高,仅在临江四市城区开一开,想要出远门或者下乡,还非这类小型面包车不可。   但小型面包车没有这种隐患!   “我也是有车的人了?”周阳心里还是有点暗爽的。   小型面包车也是车啊,好歹也是四个轮子的。   周阳本以为,自己可能还得奋斗个大半年,争取在18岁前买辆国产车当成人礼物。   没想到这就达成了。   他果断把舍利交给对方,也不怕对方爽约,毕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做出的承诺。   这次交易他并未矫情,虽然占了便宜,但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东西,舍利这东西,价值本就因人而异,这些人愿意出价,自己没有不收的道理。   “古老,那是你的代步车,你腿脚不好,这样使不得…”   “古老,舍利虽然珍贵,却还不及你那辆昌河CH6320,三思。”   人群中,有与古老头关系不错的人,开始劝说。   周阳心中也惴惴不安,毕竟没签字据,对方改口或者反悔,还真拿他没办法。   “你们还是不了解我,能用那辆车换普华寺那颗树,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哈哈。”古老怪笑的像个老顽童。   他的人生行至暮年,按理说他今生可能都看不见柳树抽新芽的那一天,可他仍旧喜欢那颗雷击木。   这棵树和他的人生很像,和他对生命的态度很像,虽然老了,却并不服老。   “应该心痛的是天龙…”古老怪对和尚抛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以雷击木为核心的绿植,不止挂了多少求福签,许多香客来到雷击木前许愿,雷击木不仅仅是一颗枯死的老树,在方圆乃至远到胡海省,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雷击木的存在,成就了普华寺。   正如天龙所说,这颗雷击木真的是无价之宝,是普华寺的名片,至少在他眼里,在诸多香客眼里是这样的。   “我也高兴,舍利的价值不亚于雷击木!”天龙同样带着笑。   就这样,一桩看起来永远不可能达成的交易,竟然在三方共赢的局面下达成了。   场边,吴海波默默拿小本本记着:   天一阁开业首日成交额:达摩瓷器塑像,五彩人物图盘,放鹤洲图,售价望江龙湾一套房(70平米);佛门舍利,售价昌河CH6320一辆!   他默默掰手指,明确道:“这已经破古香阁所留下的开业成交记录了!”   一旁,轩宝阁两兄弟跟着点头:“加起来在八万左右。”   “有可能突破六位数!”   吴海波难以置信:“要是那箱古铸币放在今日成交,早已经突破十万了。”   吴海波有些后悔,早知道等今天再进行交易,给天一阁冲一冲交易额了。   他真没想到天一阁开业首日会爆燃到这种程度,主要是店内藏品的质量实在太高。   这才第一日,亨通小院就已经体会到好处,半天时间,亨通小院也谈成了好几桩生意,全是来自天一阁的顾客。   至于轩宝阁和绝代坊,并无这般显著的效果,但也并非毫无收获,两家店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生意上门,但大多数冲着打听天一阁而去。   “周阳,你是说这件玉佩能评上十大级别藏品?”古香阁的矮小中年看着周阳手里的玉佩,问。   “光头,你对古玉见解颇深,看看?”   四大店铺的人并不怎么在意,但也不敢轻视。   虽然看不出玉佩的端倪,但经验告诉他们,至少这玉佩是个好东西,只是他们尚且发现不了令玉佩值钱的因素。   光头中年作为奇物坊的人物,最擅长的就是鉴别杂项古玩,寻常的金石瓷器书画或许不擅长,但偏冷门的东西是他精通的领域。   “古专家在这呢,听老专家讲讲。”光头压抑住内心激动,尽量平和道。   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他知道,周阳的话属实,这枚玉佩,的确是十大级别藏品,毋庸置疑!   这枚玉佩的主人,叫做袁客师!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只阴阳双鱼佩,和袁客师有关!”   这其中渊源,很少有人知道,作为奇物坊的老板之一,光头见识广阔,碰巧在古籍上见到过相关记叙。   袁客师的名字,知道的人不多,但提起另一个名头,许多人会恍然。   袁天罡的儿子,袁客师!   唐代最有名的风水大师,算命先生,占卜大能袁天罡的亲子。   虽然不及父亲有名气,但袁客师却承袭了父亲所有的本领,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作为后代晚辈中的翘楚,他本应将袁家发扬光大。   但事实并非如此。   袁客师被父亲断定只有七品之命,事实也的确如此,最后服毒于大殿。   古籍中关于袁客师的记载非常少,一说官职过低人微言轻,没有在史书中浪费笔墨的需要,二说被人刻意抹去,三说袁客师其实并没有死去,借命而生。   在关于袁客师只字片语的记载中,就提到过“阴阳双鱼佩”!   商人的直觉告诉他,这枚阴阳双鱼佩中,大有未曾发掘的价值,可能是解开某些尘封史实的线索。   说不定,可能指向袁家的宝藏!   盛极一时的袁家,一时间销声匿迹,这很反常。   “只要他们不认识,我就能事后和周阳私下谈,这枚玉佩,一定得拿下!”光头暗自庆幸,从目前来看,除了他,没人认出阴阳双鱼佩。   “它应该叫做阴阳双鱼佩,在《朝野旧事》中有所记载:袁氏倾覆,命运皆系于阴阳,双鱼齐聚,死生相形。”   “的确是十大级别藏品。”古老怪道。   天一阁炸开了锅。   四大店铺上一刻还曾怀疑,现在则转变了态度。因为古老怪的话!   “诸位,出价吧!”   “这件东西,奇物坊要定了!不惜代价!”   吴海波满头大汗,摸了摸脑门:“又一件十大?”   “怎么感觉像是大白菜?” 第207章 格局   “古老头,这话什么意思,麻烦你再说一遍。”周阳请求道。   对于语文的理解,尤其是文言文,他尚且停留在皮毛,虽能听出个大概,却不敢肯定。   古老怪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很玄乎,直译过来,就是:袁氏家族岌岌可危,命运皆关联一枚阴阳双鱼佩,倘若汇聚左右双鱼两只玉佩,死和生便能够相互转化。”   “之所以说它玄乎,就在于这里,生能转为死,死不可能转为生,更不要说因为一枚玉佩。”   周阳却不敢苟同,要说这个时代,最相信超自然能力的人,非周阳莫属!   瞬间而已,他对阴阳双鱼佩起了极大的兴趣。   “按照你这么说,这阴阳双鱼佩有两枚,两枚汇聚,才能够激生出玄妙变化。”   古老怪点点头。   “诸位,这阴阳双鱼佩我不卖了。”   周阳想得很清楚。   自己并不缺这点钱,也不是急需要用钱的时候,留着这枚阴阳双鱼佩,万一日后得到了另一枚玉佩呢?   虽然可能性比较小,但值得一试,周阳也很好奇,两枚玉佩汇聚会发生什么,而古人的记载又是什么意思。   不卖的消息扩散,现场响起一片哀嚎。   在现场的,除了古玩店老板,就是古玩爱好者,大家对这一行本就感兴趣,对这种牵扯隐秘的物件更是心旷神怡。   四大店铺已经志在必得,不论是用来增加一个十大名额,亦或是收藏探秘,阴阳双鱼佩的都值得拥有。   “周老板,你这就不地道了,让人闻着味,又不让人靠近。”   “周老板,先别急着做决定,听听我们的价格再决定也不迟,我愿意出一艘渔船!”   说话的人皮肤黝黑,显然从事着经常受日光曝晒的职业,他的双臂肌肉群很发达,给人爆发性的力量感。   此人是青衣江上的一个渔夫,有数条捕鱼船,此刻表示愿意用一条船换周阳的阴阳双鱼佩。   “周阳,我知道你的想法, 无非就是想持有,以待日后发现第二枚阴阳双鱼佩,但世界何其大,另一只玉佩是在国外还是国内,在地下还是地上,都未可知,想要使得左右齐聚,只能是梦想罢了。”   “卖给奇物坊,我等愿意以一块天外陨铁交换。”   光头也抛出价码,奇物坊正经的藏品或许不如其他几家店铺,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却是数不胜数,天外陨铁就是其中之一。   “九眼天珠,血玉,人参娃娃,想要什么你说。”光头抛出的每一件藏品,都满足奇,珍的特点。   不止是奇物坊,其它几家店铺跟着出价。   丁有为的热情丝毫不减,要是把阴阳双鱼佩拿下,他就拥有四件十大级别藏品,不止可以夺冠,还能一骑绝尘,秒杀其它所有店铺。   但买达摩塑像和五彩人物图盘,已经使得他付出望江龙湾的房产,此刻最捉襟见肘得见就是他。   “古香阁愿意出一万二千元!”   “志远斋也能接受一万二千元!”   “瑰宝斋出三千元!”丁有为道。   其余三方纷纷看向丁有为,嘿嘿发笑。   “丁老板,方才用房子买藏品的魄力去哪了?没想到好东西还在后头吧?”   “哈哈,丁老板,要是钱不够,可以找我周转的嘛。”   “丁兄,阴阳双鱼佩就让给我们吧,三千元你也拿不到手。”   现场还有不少人开出价码,如果是实物,符合珍贵的条件,如果是钱,大概集中在万元左右,倒也符合阴阳双鱼佩的真实价值。   周阳随便选一个人,都不会亏。   唯独丁有为的开价最低,3000元。   周阳叹息,但也能够理解,毕竟方才花了一套房,现在能从兜里挤出3000元,已经不容易了。   周阳还是打算拒绝售卖,虽然眼下这些价码,令他心动的不少,诸如人参娃娃,血玉,天外陨铁等。   但周阳更明白,现在把阴阳双鱼佩卖出去,今后若是有赎回想法,花费的可能是两倍价格,甚至三倍!   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周阳不打算卖。   “很抱歉浇灭大家的热情,我真不打算…”周阳话说到一半,被其他人给噎了回去。   插画的是丁有为。   只听他道:“三千元,租用阴阳双鱼佩一个月,到期归还,还望周阳权衡考虑一番。”   “租用?”周阳恍然。   原来丁有为给出3000元的价码,不是想购买,而是想租用。   “可以,完全可以!”周阳几乎瞬间就同意了,对他而言,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租用不仅满足了大家的消费热情,同时自己又不会失去阴阳双鱼佩的所有权,更获取了3000的经济效益,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那就多谢周阳兄弟了。”丁有为感激道。   一个月,绝对足够了,万宝会就在明日!   十大级别藏品,只对藏品本身的品质有所限制,但并不关心藏品的最终所有者是谁,谁将藏品拿出来参加评选,谁就能享受诸般荣誉加身。   丁有为也算是摸清了周阳内心所想,明白对方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阴阳双鱼佩,所以出此下策。   “古老先生,租来的藏品,能带去参加万宝会吗?”为确保无误,丁有为现场询问这个老鉴定专家。   “自然可以,。”古老头给出答案。   丁有为的决定,再次惊住了在场所有人。   “丁老怪,你果然还是大手笔,3000元心甘情愿打水漂,也只有你干得出来,我不如你。”   “3000元祖一个月,是我格局小了,对不起。”   “丁老板大气!”   在大家看来,购买古玩,买的就是所有权,像这般买租用权的,完全就是在浪费钱,属于任性。   因为在租用的短暂时间内,藏品极不不可能创造出相同价值,付出的租金根本收不回来。   “哈哈,诸位,真是不好意思啊。”丁有为笑着接过阴阳双鱼佩,同时吩咐身后的人回去准备钱。   他对这枚玉佩的所有权并不看重,能用来参加万宝会,增加瑰宝斋的实力,这3000元花的就算值,要是这一个月内,他能够运气好寻找到另外一只玉佩,聚齐两只…   光头气得不轻,早知道周阳坚决不愿意卖,他也和丁有为一样,出钱租就行了,何必花大价钱买。   “周老板,你不是说我们四大店铺一人一件十大级别藏品吗,现在你都卖给瑰宝斋了,我们可是汤都没喝到。”   “是啊周老板,普华寺来得稍晚,都有所收获。”   “周老板,还有什么藏货,拿出来吧。”   周阳手握青铜砖,尴尬赔笑:“没了,这就是全部家底,我已经被掏空了。”   周阳不打算曝光虎符,要不然,这些人会没完没了。   就在这时,有位和尚冲了进来。   “老板,你这天一阁生意不错,我这有几件珍贵的瓷器,你且看看…” 第208章 盛会延期   “赵江山,怎么是你?”周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来人正是那个已经被马家庙村民带走的和尚,照理说没有再见得可能,偏偏在此处见到。   两个和尚,一个赵百川,一个赵江山,名字很相似,人品却大相径庭。   赵百川人如其名,胸怀犹如江河般宽广,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值得交好,更重要的是,有底线,有坚守。   至于赵江山,典型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佛法造诣确实不低,但已经濒临走火入魔,害人害己。   “你竟然还是自由身?”   赵江山穿过人群,抬起头,被中央的年轻人吓了一跳。   “又是你?”赵江山显得很气恼,气不打一处来。   周阳就像是冤家,到哪都能遇见。   话说他被马家村村民移交执法者,但最终还是由于关键证据缺乏,获有期徒一年,此时他本应该在牢房里。   之后他莫名昏迷,接着有白大褂对他的身体进行检查,再然后,他就被释放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赵江山也能猜到,自己应该是患上绝症,即将抵达大限了。   由于这个原因,自己才得以被提前释放。   马家山是不敢回了,他来到三江市,准备上普华寺看看,在那里有认识的人,应该能施舍点路费,供自己离开这个地方。   听说外甥赵德柱发达了,搬去了魔都,可以去投奔试试。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赵江山想在高山上坐化,让狂风拍打身躯,最后坠入深渊归于虚无。   “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周阳指着赵江山背上的东西,问。   赵江山此刻背着一只小型背篓,里面塞着稻草,中央裹着几件瓷器。   马家庙的秘色瓷,此刻在赵江山手里!   这批瓷器,本应该在赵百川手里,对方是拿着这批瓷器,准备前去上交机关的,现在竟然在这里见到。   周阳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赵江山再次对赵百川下手了!   像赵江山这种人,不可能奢求其改过自新,天性已经变成烙印塑造了他的皮肉,如他的信仰一般坚不可摧。   拿赵百川怎么样了?”周阳担忧问。   赵江山此刻只是后悔自己跨进天一阁,后悔自己爱热闹,这偌大的凤凰街,古玩店铺这么多,任何一家老板都不会缺钱,自己偏偏来到周阳面前。   不过,周阳不是个毛头小子吗,怎么就开起古玩店铺了,还吸引了这么多客人?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也不是这种看法啊,眼睛刮坏都适应不了这种变化吧,毕竟这才过去多久啊?   “他死了。”   “今天,我是来卖秘色瓷的,在场的老板,谁要是有兴趣,皆可出价,价高者得。”赵江山说这话时,根本没有一点点高僧的模样,显得很世俗。   他和天龙和尚对视了一眼,二人年纪相差不十岁左右,但按照辈分来讲,应该还算同辈。   天龙和尚是普华寺住持,赵江山是马家庙二把手,在级别上属于同级,就只有正副的区别。   “贫僧天龙,不知你是?”天龙和尚率先打招呼。   对三江市的和尚,天龙基本能做到心中有数,即便是外地的同门,他也认识不少,但赵江山脸很生。   “你是普华寺的和尚?你可曾认识慧能?”赵江山问。   三江市的和尚,只能联系到普华寺。   “我那徒儿又闯出何事?他目前正在寺内。”   赵江山连忙行礼,态度客气很多:“原来是慧能的师傅,贫僧赵江山。”   赵江山低头时注意到,天龙和尚手里捧着的玲珑宝盒。   对于这件舍利,他是再熟悉不过,作为马家庙的一份子,他想要目睹都不容易,只有赵百川有资格,在赵百川深陷危机时,他曾偷偷把玩很久,现在到了别人手上。   “我马家庙的舍利,为何会在高僧手上?”赵江山冷静质问。   “这枚舍利,属你所有?”天龙和尚问。   赵江山觉得这种说法没问题,便道:“确实是我所有,此乃师尊空无所留。”   天龙和尚甚是欣喜,道:“还请赵法师到普华寺一叙,实不相瞒,我想把舍利和赵法师一起请上普华寺。”   因为不知道赵江山的佛号,天龙和尚只能喊对方“法师”。   佛教同门之间一般称呼对方佛号,如天龙,慧能,不知道佛号就称法师,道行精深的称作大师,小和尚称小师父。   天龙和尚想要把赵江山请到普华寺去,如果对方愿意,普华寺愿意接纳赵江山作为一份子。   “贫僧的确有去普华寺见见老友的念头,但得先行卖掉手中之物。”赵江山直言。   紧接着,他从背篓塞紧的稻草堆里取出那几件秘色瓷。   “在场都是识货的人,我也就不多废话。”   “这只五瓣葵口圈足秘色瓷碗,品相完美,无破损痕迹,造型大方而精美,釉色白润,为不可多得之精品。”   他又呈现出一只深绿色盘子:“这只五瓣葵口秘色瓷盘,器形更加大方,中庸沉稳,端庄内敛,如盛放之莲。”   “最后这只八棱秘色瓷净水瓶,犹如出水芙蓉,细腻饱满,富有光泽,瓶身圆润而有棱角,象征圆满太平,价值最大。”   三件藏品放置于天一阁正中央的地板上,瞬间成为了现场焦点。   微弱且持续的光芒打下来,洒在众人的眼前,在鼻翼流出阴影,也洒落在三件秘色瓷上。   光芒洒落的瞬间,便被墨绿色的瓷面吸收进去,消匿于无形,但伴随着光源不断洒落,瓷器中吸收的光达到峰值,喷涌而出,悬浮在表面。   从上方看去,瓷碗里,磁盘里,净水瓶里都装着满满当当的水,只要稍微触碰就会洒落,让人不敢擅自靠近。   “好漂亮的瓷器,件件都是精品,如同当代工艺品!”   “如此美妙,近乎完美的瓷器,当真是唐代之物?”   “古香阁最擅瓷器,还望为我们鉴定一番。”   “麻烦古老先生费心看看,这几件器太过于完好。”   古老怪和矮小中年一起靠近三件瓷,老先生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仔细观察瓷器的开片,釉色的晕染,以及圈足的细节。   一番鉴定过后,他偏过头询问古香阁拍卖行负责人:“阁下认为如何?”   他的心中已有定数,但并未公布,反而是先和身旁的人商量。   “我认为真品的概率有五成。”古香阁拍卖行负责人道。   古老头点头:“我认为有六成。”   “赵法师,这三件瓷器,从何而来?”古老头问。   他鉴定了所有器物上的硬性条件,仍旧只能给出六成把握,这其中缘由在于,他对瓷器的来历并不熟悉。   倘若知晓真正来由,做出综合判断,应该会更加准确。   “这是师父生前所得之物,至于来历,不甚清楚,一说来自于太行省,一说来自于贺兰省。”   古老怪思忖一番,道:“要是来自于这两地,那就是七成把握了。”   “这三件秘色瓷,都足以评选今年的十大,不止如此,应该给它们开个秘色瓷特展!”古老怪被秘色瓷的魅力所征服,惊叹道。   “事关重大,我提议,原定于明日举行的万宝会顺延!”   “赵法师,你认为呢?”   赵江山没有异议,毕竟这对他没什么坏处。   “我倒是没意见,只不过,这舍利本就是马家庙的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其中好处,是不是该属于我?”赵江山把矛头指向周阳。   “属于你?”周阳一副预料之中的模样,看着对方表演。 第209章 小丑在演戏,大师在哭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天一阁内聚集的顾客,纷纷从头到脚打量周阳,不仅是他们,更包括四大店铺,乃至古老怪和天龙和尚。   “周老板,这枚舍利,究竟是谁所有,希望你如实说来。”   “周老板,你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有诸多疑虑,实在是令人不得不怀疑。”   “照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嘛,小孩子偷了别人的舍利,还偷了这些古玩,逃到此处来开店,对付这种还未曾成熟的孩子,我们不要一**打死,要以奉劝为主,争取让他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大家心中本就有不少疑惑,这么一个从未听过名声的年轻人,没有一点预料,于今日凭空出现,带着这么多珍贵的藏品,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   现在,自称是舍利原主的和尚出现,大家心中的疑惑被一同激发出来,并且纷纷朝不好的方向联想。   天龙和尚摇头:“我向来不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他人,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不染世事,纯净如白纸的孩子。”   天龙先是询问周阳:“周老板,麻烦你解释一番,这当中是否存在着什么误会,或者说隐情?”   周阳见对方询问,组织一番语言,发现竟然无从说起,只能挑最重要的说,并且一针见血。   “此人名叫赵江山,是个杀人未遂的罪犯。”   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大家打量赵江山,又打量周阳,一时间,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开什么玩笑,此人一眼便知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可能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人不可貌相,彩云蘑菇看起来如梦如幻,却能要人性命呢,依我看周老板的话值得相信,这种事没人敢胡诌。”   虽然争论不出结果,可大家显然更感兴趣了,天一阁开业,不仅达成最高单日成交额记录,现在更是扯上了罪犯,当中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值得一看。   大家都是古玩爱好者,同时也是看热闹的人。   天龙和尚口诵佛号,在嘴里嘟囔了一句罪过,转而询问赵江山:“赵法师,施主此言是否属实?”   这是最先需要求证的事。   如果赵江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等待他的应该是监狱,而不是这里,更不可能邀请对方上普华寺。   天龙和尚实在难以把索人性命和出家人的身份联系起来,索命者是阿修罗地狱的执法者,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力取他人性命。   “当然不是,我本马家庙的二把手,此次来到三江市,一是为庙内失窃的舍利,二是处理这批秘色瓷。”   “这位施主为何要说出这般骇人之于语,我不甚清楚,可能是心存不甘,想霸占舍利使然吧。”   赵江山显得很淡定,他所受过的佛法洗礼,没有塑造他的内心,反倒将他说谎话胡诌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   赵江山此刻的内心并无波澜,此处本就是人生地不熟,没有人能够作证,左右之人没理由小心一个小孩子的话,而怀疑他一个出家人的话,就算大家不相信那也无妨,无非就是失去佛门舍利,自己只要能把几件秘色瓷成功出手,目的就算是达到。   舍利,争与不争皆可,但周阳,若是有可能,还是要狠狠摁一把的。   不说出心中那口恶气,哪怕是为了远在魔都的侄外甥考虑也得这么做。   “此人非池中之物,若是任由其顺风顺水下去,恐怕要行于九天,既然招惹,那就不留余地。”赵江山心中如是想着。   这样的人物性格,与他外表呈现出来的与世无争的热点相去甚远,赵江山形成这样的性格特点,有其根源。   从小就活在攀比当中,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和师兄赵百川一较高下,虽然熟读各种佛经密文,但那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学习和接纳,只是他为了证明自己比师兄赵百川强的一种手段。   那些佛经并没有进入他的内心,停留在外表,长此以往,反倒封闭了他的外在,使得内心不忿难以发泄,经年累月,攀比变成了嫉妒,嫉妒变成了歹意。   这也是师父不把马家庙传给他的原因。   按理说,传能不传嫡,这一准则在佛门仍旧适用,有才能的下一代领导人,才能引领宗门继续发扬光大。   但师父就是师父,早已看出赵江山是有才无德之人,这种人不能抱以厚望,永远无法满足,还可能对他人造成极大危害。   “你放屁,臭和尚,你做的那些事,我给你一一抖出来!”薛大海气得不轻,从大后方窜了出来,替周阳打抱不平。   紧接着,他毫无顾忌,把赵江山如何坑害师兄夺权,如何利用周阳能力从若干赝品中寻找真品,如何在事后杀人灭口,又是如何在村民的齐心协力下暴露马脚一一抖了出来。   “不知道你是如何逃到这里的,但不论你如何作妖,终究逃不过制裁!”薛大海怒喝。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赵江山给周阳下蒙汗药的过程,但事后从周阳那听说时,仍觉得细思极恐,并感到深深的自责。   这一次和周阳出差,他作为一个大人,承担的不仅是同事,助手的职责,更有保护的责任。   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保护未成年。   但周阳遭遇了这般凶险,还险些丧命,想到救命恩人在受困于虎穴而绝望透顶,自己却没能出手帮助,薛大海心里就不是滋味。   要不是村民们动作快,把赵江山带离,薛大海肯定会冲上去给这个人渣两拳头。   “周阳堂堂古玩领域专家,准魔都大学教授,江河市优秀五五青年,给胡海博物院捐献过唐代三彩瓷,名副其实凤毛鳞角般的青年,差点折损在你手里!”   薛大海想到这里就来气,想冲上去给赵江山一脚,但理智让他把保持克制。   武力并不能解决问题,完全的疯狂也没有意义,理智才是王道。   “怎么,周阳手握虎符,你那侄子嫉妒,作为舅舅,想替他出口气?”薛大海揣测对方的动因,大概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此刻的天一阁,几乎集齐了凤凰街有头有脸的人物,彼此都是见过世面的人。   有人出现为周阳作证,声讨赵江山,舆论开始倒向有利于周阳的一方,但薛大海一番话里蕴含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也有不少人表示怀疑。   面对怀疑,出现了第二个作证的人:轩宝阁的两兄弟。   二人齐刷刷站出,道:“我二人可以作证,周老板正是江河市人尽皆知的周阳,此次前来三江市,本是因凤凰街慕名而来,恰巧赶上万宝会。”   还是有不少人认识轩宝阁两兄弟,相较于薛大海的话,大家更相信这两兄弟。   “这都是真的?这么多层身份,在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身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慢慢消化,一步步接受。   作为凤凰街的常客,大家都是有见识的人,也对周阳的背景有些猜测,认为周阳此人若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就必然有些来历。   但这般背景,实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我肖央同样能够作证!”来人正是江河市电视台值班室的老头,曾经执意要收周阳做干儿子。   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古华夏语学家,尤其擅长辨认先秦时期青铜铭文。   是此次凤凰街万宝会特邀的鉴定专家之一。   最后出现的肖央,彻底打消了大家的怀疑。   再结合赵江山的嘴脸,声讨谩骂纷纷指向赵江山。   “好你个歹毒和尚,我报警了!”   “还陷害周阳,我差点就信了,要不是大家纷纷作证,还真让你得逞了!”   “小丑在演戏,大师在哭泣,你个小丑,伏诛!”   “周老板,这人这么处理,你给句话。” 第210章 前夕   最终,赵江山再次沦为阶下囚,但因他已经是严重食道癌晚期,最多不过月余生命,出于人道主义,狱方和凤凰街方都没有再为难他。   据小道消息说,赵江山依旧被提前释放,让其回老家度过最后的日子,但事实是,没有人再见过赵江山。   至于赵百川,当晚按照赵江山的引领,众人在一户人家后院的地窖中被发现,还活着。   赵百川脱困,最关心的就是那批秘色瓷,好在他第一时间见到了周阳,并见到了秘色瓷。   租作为感激,赵百川决定让周阳把三件秘色瓷公之于众,至于那只香囊,他决定送给周阳。   “周阳,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我,真是感激之至。”赵百川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原本认为,能在三江市遇到师弟,是师兄弟二人的情分未了,理智让他对师弟保留戒备之心,但当他从师弟口中得知其已经身患绝症,并无多少时日,心中还是难民动了恻隐之心。   正是因此才得以被其趁虚而入,再次着道。   “周阳,这三件秘色瓷,你借助万宝会得影响力公之于众吧,最后再捐给博物院。”赵百川道。   周阳自然明白对方的苦心,无非就是想让这三件秘色瓷发挥最后的能力,扩大天一阁的知名度。   “那就谢过老前辈了。”周阳选择同意。   接受三件秘色瓷,天一阁就相当于拿出了五件十大级别藏品,只此一家,便占据今年十大级别藏品五席,难以想象。   完全能和四大店铺争头名。   周阳一开始也没想到,原来万宝会头名,自己稍微努努力也能够得着,要是想到这一层,他就不会把达摩瓷器塑像卖出去,把阴阳双鱼佩租出去了。   先以天一阁藏品的名义,参加万宝会后再卖出,不香吗?简简单单夺个冠军,无非就是顺手而为之。   “老狐狸丁有为,我亏大了,白白给你做了嫁衣。”周阳暗自诽谤。   夜晚,凤凰街陷入了难得的安静。   万宝会并未推迟,原因在于,三件秘色瓷不打算再办特展,因为其真正的主人出现,另有别的打算。   当然,无人知晓三件秘色瓷交给了周阳处理。   万宝会如期举行,大家还是很乐意见到的,所以今晚早早入睡,有事情的也今早解决,不能解决的就推迟道后天再做,为明日腾出精力。   小凤凰饭店,老板给周阳一行人又免费开了三间房,要不是因为这两天饭店爆满,就只剩这么三件房,饭店老板会给周阳一行人,包括十位条挑夫,一人一间房。   这样的举动意图很明显,无非就是知晓了周阳的来历,所做的拍马屁行为。   周阳也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了,本来坊间就不够,住起来稍显拥挤,现在老爹和老妹又来了,多三件房也好分配。   多出来的三间房,加上一开始的四间,一共七间房,周阳重新分配了一番。   周阳一家人住一间,周华强和王淑芬睡床,周阳和周小芬睡地板,一人一边,打开落地窗,晚风带着点江水气息,还算凉爽。   萧青鱼和阮秀两个女人一间房,船夫老刘和薛大海一间。   剩下的四间,给十位挑夫分配。   至于赵百川,本想着和周阳一起住一晚,但架不住天龙和尚热情相邀,因而上了普华寺,没有待在小凤凰饭店。   随行而来的船夫早就离去,他还需要在江上工作,另外,由于老刘这几日不能上班,孙女萧青鱼也无法顶替,他一个人得跑两条航线。   “周阳,在外闯荡,不能有害人之心,更不能没有防备之心。”周华强从大家的议论声中听见了一些风声,进而把周阳此次出差的经历知晓了个大概。   周阳能取得这些成就和认同,甚至能给家里买一套新房,作为父亲,周华强自然是由衷高兴,并且觉得脸上有光。   但他更看重的,还是儿子的人身安全。   儿子在女儿闯出大祸那一天突然成熟,懂得为家里分担,懂得体谅父母的苦心,令夫妇二人欣慰至极,感慨孩子长大了。   但周阳毕竟刚刚涉足社会,江湖人心险恶之处,还远超他想象。   “老爹,你放心吧,只有你儿子坑骗别人的份,没人能从你儿子这占到便宜。”   “儿子,多个心眼没坏处,这次家里的东西遭人觊觎,幸亏那位阮姑娘深藏不露,现在想来都隐隐后怕。”   周阳询问,才得知王淑芬独自带着虎符等物离家,是因为受到未知威胁。   “爸妈,老妹,出于安全考虑,今后就搬到望江龙湾住吧。”周阳亮出那张房卡,以及那根贴着房间号的钥匙。   只要待丁有为把房间里原属于他的东西都搬离,周阳一家就能入住了。   周华强摇头:“算了吧,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你妈和我都在江河市上班,总不可能住在三江市来,十几里路呢,太不方便。”   “你枚也在江河市上学,她的时间更加少。”   “那套房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日后当你的婚房。”王淑芬插话道。   他说的是事实,一家人要是住到三江市来,虽然环境更好,设施更齐全,但毕竟不方便,更重要的是,他想把房子留给周阳。   儿子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能在望江龙湾住下来,对周阳的发展是有好处的。   “没事啊,我有车啊!”周阳漏出那串昌河CH6320的车钥匙,一把车门钥匙,一把发动机钥匙,一把方向盘钥匙,三把钥匙从小到大依次排列,在黄色的灯光下碰撞,叮铃铃作响,和周阳的笑声一起传入夫妇俩的耳朵,充满自信。   周华强:“……”   王淑芬:“…”   “那也不方便,你这车当然是拿来跑业务合适,怎么能专门用来接送我们呢,实在太大材小用。”   “要是能不用最好,好好留着,等你结婚那天…”王淑芬两句话不离结婚,仿佛已经给周阳订好了婚期一般。   见当爸和当妈的不愿意,周阳也不好强求,但安全为题为重,得想个解决的办法才是。   “妈,你说阮秀她一个人打趴下好几个大汉,是真是假?”   王淑芬对此赞不绝口:“我亲眼所见,当然是真的,要不是那日有她,你的那些东西我们决计保不下来。”   她继续道:“为此我还惊讶了许久,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做到这般?”说这话时,王淑芬偷偷看了一眼周小芬。   “周小芬跑哪去了?那妮子真不让人省心。”她不由自主把周小芬和阮秀对比,、才发觉阮秀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一开始,王淑芬觉得阮秀是合适的儿媳妇人选,可在看到儿子的娃娃亲萧青鱼后,王淑芬动摇了。   在这位母亲眼里,萧青鱼是原配,阮秀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小三。   “周阳,那姑娘身上很神秘,要是不得已接触,也记得抱有防范之心。”周华强提醒。   周阳点头应答。   他对阮秀真实越来越好奇了。   确切地说,是对阮秀所具备的能力好奇。   之前,周阳已从慧能和尚那里了解过,这个世界的确存在武学,也有各式各样的练家子,懂得一些功夫。   但武学大多以强身健骨延年益寿为目的,少部分实用性极强的武学能用于技击。   可究竟是怎样的武学,能让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弱女子,能够凭借拳头击败两个成年男性?   难不成,这个世界真有超越想象的东西存在,能够以弱胜强,改天换命?   …   周阳疑惑时,旁边的房间内,周小芬,萧青鱼二人,正像小迷妹一般贵跪在阮秀面前,面容虔诚,双手合十。   “请收我们为徒。”   “师父,我给你锤腿。” 第211章 深海兰苑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上小凤凰饭店拜访,一共五人。   周阳认识其中的两位,分别是肖央和古老怪。   虽然不认识另外三位,但周阳猜测,很可能也是万宝会的几位评委,只不过大家擅长的领域不同,但无疑都是各自领域的专家。   之所以做出这种猜测,是因为五人的年纪都不怎么年轻,最少都是四十往上,加之五人走在一起,表面看起来虽有说有笑,颇为亲近,但实际上相互之间却刻意留有距离,证明彼此之间存在着傲气。   “周阳,冒昧这么早来找你,我们五位,是此次万宝会的最终评审。”   古老怪率先开口,只听他继续道:“我最擅长的是玉器领域,肖兄是古华夏语专家,擅长文字方面。”   他指着右手边的一位稍显黢黑的中年道:“这位也姓古,乃是古香阁的二当家,最擅长的是图形与年代鉴赏。”   他又介绍了剩下的两位,那二人的特征不是很突出,唯一值得称奇的是,身上散发着一股肥皂味。   大白天,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着同一股肥皂味,这令周阳产生了一些离谱的遐想。   “这两位是全能大师,一位擅长先秦以前古玩鉴赏,另一位擅长秦以后的古玩鉴赏。”   周阳点头,经过介绍,也算是对几人有了大概的了解。   万宝会最终评委虽然才五位,但却涵盖了各个领域,图形专家,文字专家,新石器时期全能专家等等,五个人擅长的领域不同,却能够相互补充,如此配合之下,给出的意见自然是全方位的,也是最可靠的。   唯独有点缺陷的,就是公平性问题。   按理说古香阁作为四大店铺之一,属于与会者,为避免走后门行便利之嫌,不应该占据评委席位才对。   “不知五位所为何事?”周阳问。   他下意识看向肖央。   仍记当时在电视台时,和肖央的几次照面。   彼时就觉得肖央这老头子不简单,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   肖央率先道:“周阳,我只是把你在江河市的事迹稍稍透露一二,他们便下定决心要请你担任此次万宝会评委,参与百大藏品和十大藏品的评选。”   来自古香阁的图形鉴定专家道:“是古老怪执意如此,不是我们。”   周阳明白几人的意思,摇头道:“这样不妥,毕竟涉及权威,我没什么威信,也没有相关经验,不宜加入评委席。”   周阳并没有同意。   一来这并不是什么美差,相当于是一件公益事业,没人发工资,二来,并不是五人都欢迎自己加入,两位散发肥皂香气的专家尚且不知,但古香阁的这位摆明了不欢迎。   让一个钻研此道数十年的大成学者,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平起平坐,这事换谁谁都不高兴,就算那孩子真有本事,心中也难免会有不平衡。   既然没有好处,又摆明了会得罪人,这种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周阳,我知道你可能在打退堂鼓,但还请你务必同意。”古老怪道。   周阳轻咦了一声:“给我一个必须同意的理由。”   周阳现在并没有带领天一阁去争夺头名的想法,甚至万宝会他都不是太感兴趣,之所以必须得去一趟,是想趁机把三件秘色瓷给捐出去。   “我们需要你的能力,事成之后,我送你一件百大级别藏品。”   古老怪以私人名义,自掏腰包用一件百大级别藏品诱惑周阳。   有了这样的好处以后,周阳的兴趣显然打了很多,问:“你不惜自掏腰包,究竟为何?”   “五大评委,奇数票,在投意见票时才不会发生平票的情况,若我加入,到时候针对某件藏品的等级评定,出现三票肯定,三票否定怎么办?”   古老怪淡淡笑道:“这种担忧不存在,我们六大评委,只有意见达成一致时,藏品才算是成功评选,若有一人持否定票,藏品都无法得到评委票。”   “之所以邀请你参与此次评选,是因为一家外来的古玩店,其中详请,我之后缓缓讲于你听。”   周阳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黝黑中年轻哼:“找一个评委难不成就能改变什么不成?照我看,不如让四大店铺齐心协力,和对方比拼硬实力。”   带有肥皂气息的中年道:“老古,你这话可太天真了,四大店铺虽有实力,奈何本就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又怎么可能会放弃竞争头名的机会,进而联手呢?”   黝黑中年狡辩:“难不成把万宝会的头名让给胡海省的深海兰苑不成?”   他身旁的人无奈叹息,轻轻道:“硬实力上,不可能斗得过,所以,只有从评委席上下功夫。”   “只要我们能找出深海蓝渊提供藏品的瑕疵不足,并投出反对票,让其不合格,他自然斗不过四大店铺。”   “这是我们的主场优势。”   黝黑中年捏了捏鼻子:“少说两句吧二位,一股肥皂味。”   “想投反对票谈何容易,得有充分的依据才行,不然只会让人贻笑大方,深海兰苑的人不是傻子!”   周阳虽然不被待见,但走在五人中央,却也将几人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猜出了几人的忧虑,以及这些人邀请自己的原因以及目的。   “深海兰苑?胡海省的古玩店,来参加凤凰街的万宝会,的确是大材小用了。”   “看来,瑰宝斋想要夺头名,恐怕不那么容易了。”   事实上,不是不容易,是根本不可能夺得头名。   深海兰苑在胡海省只能算是第二梯队的古玩店铺,但其家大业大却是实实在在的,分店遍布全国多个省市,远飞四大店铺所能比,就算是把总店开往胡海省的古香阁,志远斋,也远远不及。   要知道,深海兰苑不仅将生意做到了北方的太行省,贺兰省,同时也触及了沿海省份。   如果把胡海省所代表的南方区域说做第三市场,那么北方的太行,贺兰,则是第二市场,沿海省份则是第一市场。   这里的第一第二第三之间的鸿沟,可不只是古香阁和志远斋和奇物坊之间的差异,而是要大得多。   北方多地,为历朝历代古都城的聚集地,夸张了点说,农民挖地种田,一锄头下去碰到的东西,很可能就是一只碗,或者盘子,房地产地基开发到一半,因挖到古墓而停止的事也是屡见不鲜。   不止有墓,还有荒漠,广袤的荒漠,总是与宝藏有所联系。   至于沿海为第一大市场,经贸发达只是小原因,更大的原因是深海!   深海藏有无穷的秘密,沉船,宝藏,人类文明,其数量甚至不亚于陆地!   要知道,深海在很多年前也是大陆。   迄今为止的发现证明,人类文明的起源似乎不足以追溯到海陆变迁以前,但这一切因为一些重大发现而改写。   在历史未曾记载的角落,被海水淹没的时代,存在过不止一个辉煌的文明!   这也是深海兰苑以深海命名的原因,他们的目的在于终极,而不是至于眼前,从这一点上,就能够看出它和四大店铺的差距。   当然,这些离周阳还有些远。   “古老怪,深海兰苑为什么要到凤凰街来参加万宝会,这有点类似于城里人下乡,说不过去。”周阳提出疑问。   深海兰苑这般的店铺,绝对不可能为了争夺凤凰街万宝会的一个名额,进而带着藏品跑这么远前来与会。   万宝会的头名,对深海蓝苑来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我也觉得奇怪。”古老怪同样意识到这一点,但他找不到答案。   “不论如何,捍卫凤凰街的荣誉才是重中之重,我凤凰街万宝会的头名,不能让他人夺了去。”   “所以,周阳,拜托了,利用你的专业知识,在深海兰苑提供的藏品上寻找不足和缺陷,争取让他们无功而返!”   周阳思虑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总觉得,深海兰苑另有目的。   联想前世的记忆,周阳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测。 第212章 百花齐放   仔细想来,不难发觉其中猫腻,深海兰苑没有理由参加凤凰街万宝会,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抱有别的目的。   “难不成凤凰街有什么东西,让深海兰苑都不得不重视?”周阳胡乱猜测。   他只能勉强想出这样的理由,深海兰苑这般体谅的古玩店,如果说真的有所图的话,那么大概率是珍惜古玩。   日出东方,温度渐渐升高,驱散天空的白云,只留下湛蓝的穹顶,大地升温的更加快,以凤凰街为中心的区域,很快便形成了一个热级,空气受热膨胀上升,使得此处空气密度减小,在同一水平气压差的影响下,郊区的风吹响凤凰街,带着树林和泥土的气息。   走在阴凉中,感受着荒凉的风,倒也算惬意。   周阳一行六人是坐车前往凤凰大剧院的,因此并未晒到什么太阳,从车上下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老式的广场建群,很大的正方形广场,边缘数十级向上延伸的阶梯,广场中央是稍高的戏台,左右有遮拦,后方有幕布。   此时的凤凰大剧院已经坐满了人,广场中的人都是席地而坐,阶梯上的人同样如此。   这本是凤凰街用来看戏的场所,每年恰逢庙会时期,戏台子将被启用,老艺术家们在台上唱大戏,村民们在台下看大戏,这样的传统依旧保留着,成为了凤凰街,乃至于三江市的一种文化现象,只不过庙会还早,大剧院场地空旷,可容纳上千人,因此被临时改造,用以举办万宝会。   整个场地没有遮拦,但好在处于普华山的阳坡,上午时忍受日晒,到了下午便彻底藏匿进阴凉,对于大家来来说,上午的太阳那都不叫太阳,所以大家也就随便挑位置席地而坐了。   “这恐怕有上千人了吧?”周阳赞叹一声。   这种场面,跟前世十八线明星开演唱会有得一拼了,自己要是有唱歌的天赋,真能考虑来几首,说不定还能出道,踏上星途呢,真那么做,相约九八这首歌就没那两个女歌手什么事了,蓝莲花也没那男歌手什么事了,全都是周阳的成名曲。   “王淑芬,你没能给我生一幅好嗓子。”   周阳跟随着古老怪从红毯进入,随着六人现身,两侧的观众纷纷侧目,响起掌声。   很早就有人注意到,今年的评委席多出了一张。   “这个年轻人就是第六位评委吗?难不成是古老怪的亲儿子?”   “他看起来好年轻,能胜任评委吗?”   又不少人持怀疑态度,但知晓周阳身份的也不在少数,毕竟天一阁闹出的动静已经广为传播,周阳之名扩散则更快,只是现场千余人见过周阳真面目的不多。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周阳吧?”   “天一阁老板你不知道,江河市专家你不知道,首日成交额破纪录,这些事你不知道,我都能原谅,但一人拿出三件十大级别藏品,这事你还不知道,那就有点孤陋寡闻了吧?”   “此人名叫周阳,天一阁老板,开业初便拿出三件十大级别藏品,分别是佛门舍利,一枚玉佩,以及达摩瓷器塑像。”   “看着吧,这一次的万宝会,我们有眼福了。”   周阳和古老怪等几人入座观众席最前方,早有人为他们准备好了六张椅子,铺着褐色的凉席,倒好了水,准备好了蒲扇,此外,放大镜,镊子,酒精等小工具也一应俱全。   这是绝对的C位。   “参赛者们呢?”周阳问道。   这大剧院里坐着的,皆尽是慕名而来的古玩爱好者,但作为万宝会的参与者,凤凰街的那些古玩店铺却不见踪影。   “他们在后方。”古老怪指着舞台的后方道。   五位评委落座后,有位仪表堂堂打扮大方得体的女性上台致开幕辞,此人周阳很熟悉,正是秋瓷。   她穿着旗袍,胸前有一朵莲花,松紧恰到好处,在她身材的衬托下,那朵平面的素雅莲花变成了一朵3D的妩媚莲花,更加生动。   她缓缓踱步时如同含苞未放的莲花,每一步都有不同的风姿。   “六位评委已经入席,五十位观众席代表也已经入席,虽然大家对万宝会规矩都已经耳熟能详,但难免有人从远道而来,所以小女子还得讲上一遍。”   “盛会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花齐放,百花会,以及压轴的花魁之争。”   “相信大家也已经发现,不论是命名,还是场景布置,都与花有关,至于原因,大家且耐心观看,到达最后自然会恍然大悟。”秋瓷卖了个关子,抛出疑问却又不给出答案,调动大家的好奇心。   周阳也仔细打量了一番,整个舞台的布置,左右的帷幕一层一层相互重叠展开,和花瓣有异曲同工之妙,再看评委席位的布置,簇拥而聚,像是花瓣中的花蕊,拱卫着最中央的花骨朵,秋瓷的穿着,盛会各个部分的命名,就更明显。   台上的秋瓷继续道:“就不耽搁大家宝贵的时间了,先介绍一下此次与会的众人,他们分别是:凤凰街常任主人,龙先生。”   人群前方,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性站起来,向大家挥手致意,旋即又坐下。   秋瓷继续介绍。   “三江市商会团体责任理事长,陈先生!”   “三江市投融资集团阮女士!”   “...”   “担任此次盛会的评委,分别是:玉器鉴定专家,古守仁先生!”   古老怪站起来朝观众席挥手致意。   “古华夏语专家肖央先生!”   “图形与年代鉴定专家,古贰先生!”   “新石器时期专家,封建王朝全能鉴定专家,会乐和邢球两位先生。”   “以及天一阁老板,周阳先生,大家可别因周阳先生年纪小而小觑,他的能力,你们很会计就会拜服的。”   “感谢此次莅临此次盛会的各位,以及我们五十位大众评审团,接下来讲讲大会议程。”   “百花齐放阶段,台下观众可拿自己的心仪古玩上台,进入相匹配的价格区域,若想拍卖,请停留于拍卖区,买方会单方面给出价格,卖方可以挑选最高价格为成交价,若想一口价交易,请停留于交易区,卖方给定价格,买方决定是否购买。”   周阳听得云里雾里时,旁边的肖央解释了一句:“就是给大家提供交易的场所,好东西拿到拍卖区,东西不行,自然只能沦落到交易区,任由买方挑选。”   “第二部 分百花会,凤凰街103家店铺,凭实力争夺百大藏品席位,每家店铺最多提供二十件古玩,评判结论由五十位大众评审团所决定,每位大众评审初始拥有一票,一件藏品得票数超35票,即可成为今年百大。”   “百大藏品同样可以选择现场交易或者拍卖。”   “最后的花魁之争,竞争十大级别藏品名额,每家店铺至多提供十件藏品参与评选,最终评判意见由六位评委和五十位大众评审共同给出,六位评委权重较大,占60%话语权,有权决定一件藏品是否明列十大。”   周阳听到这,轻嗤一声:“我们六个占60%话语权,拥有最终决定权,还要大众评审团做什么,不是羞辱人家吗?”   周阳觉得这个模式不太合理,应该六大评委和评审团各占50%话语权,只有双方都通过,才算最终通过。   “他们50人负责的是百大,我们6人负责的是十大,本就是各司其职,这很合理。”   周阳点头,问:“那我能参加百花齐放吗?”   周阳想去交易区找找,碰碰运气,现场千余人提供的藏品,指不定有好东西。   “当然能。”   “盛会第一部 分,百花齐放,现在开始!”秋瓷宣布后缓缓下场。   紧接着,台下众多人带着古玩,排着长队走向戏台。   戏台前的巨幕拉起,呈现出五个通道,分别对应的是百元区,千元区,两千元区,四千元区,五千元及其以上。   百元区默认为交易区,只能卖方给价,并且一口价成交。   其余四个区域为拍卖区,想挑选古玩的人参与竞价,起拍价分别为对应区域最低价格。   大多数人目的很明确,对自己手中的藏品走向哪个区域能做到心中有数,少部分人并不清楚,只能征求评审团的意见,进而按照评审团的意见进入相关区域。   周阳看着两侧通道的人群,先后走上戏台,又沿着五条通道被分流成五个部分。   突然,他看见一件散发着乳白光圈,估价在10000+的藏品,被拿进了百元区。   周阳的心跳瞬间加速。   “几位,我先去看看。” 第213章 热闹的百元区   “为什么那些人看起来这么凶恶,像是要将我吃了一般。”周阳悄悄询问肖央。   周阳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五十位大众评审团中,有几人对自己貌似意见很大的样子,其余人虽没有像这般显露敌意,但也没有主动抱有微笑的人。   周阳从那几位不怀好意的人脸上扫过,可以确定的是,是第一次见面,以往从未有过交集。   仔细观察,这些吗显露不善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坐在前排,看起来年纪挺大的人。   “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周阳实在是搞不清楚。   不至于吧,就算是嫉妒,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看过了多少事,这点胸怀还是应该有的,再者说,人家年轻人都没嫉妒呢,难不成老年人的胸怀还比不上年轻人?   “哈哈,周阳,你要知道,我们五人在坐上这个席位之前,都在大众评审团坐过相当长一段时间。”   “大众评审团里那几位年纪稍大的,按理说应该晋升。”   听了这话,周阳回味过来:“难怪他们一副要把握吃掉的模样,感情是我这个空降评委抢了他们的位置,不早说,早知道我干这差事了。”   周阳暗骂。   为了一件百大级别藏品,这得得罪多少人啊,不知不觉又得罪五十个人,谁知道这五十个人有什么来头,自己能不能得罪的起。   “不行,这事后得坐地起价才行,我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搞清楚这一点后,周阳起身道:“几位,我去百元区逛逛,看能不能捡到漏。”   “我会尽快回来的。”   “去吧。”其余几人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们没有起身,显然没有同行的想法。   古香阁二当家正在摆弄面前的小工具,尝试一些新鲜玩意,感慨技术发展带来日新月异的变化,完全忽略周阳。   至于两个肥皂味中年则将脑袋凑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小伙子从一侧的戏台跑了过来,到古老怪的耳边耳语。   古老怪瞬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叫住周阳:“周阳,一起吧。”   古老怪突然改变主意,要和周阳一同前往,明显和刚刚听到的话有关。   “你们几人,也跟着一起到普通区看看吧。”古老怪对左右的四人道。   周阳虽然疑惑为何古老怪突然改变主意,却也没有多问,几人要去就去,到了内部自己独自行动便可。   但古香阁二当家显然没这个意思,要是没有足够充分的理由,他不会动身,所以,听见古老怪的话后,他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理由。”   两位“肥皂味专家”客气很多,先后起身,询问道:“古老先生,就算去也得去五千元及其以上区域,那里才会有好东西,怎么能去普通区呢。”   “是啊,那里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很没意思的。”   古老怪道:“深海兰苑的人出现了,在普通区。”   “我们得去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轻易达成目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不甚愿意的几人,纷纷迈开步子,跟着周阳古老怪一同走出评委席。   周阳听着这话,内心咯噔一响。   他先前注意到,有人手持极度珍贵的古玩进入普通区,初时他认为,可能是因为重宝蒙尘,无人能识别,宝主认为不值钱,所以带着它进入了百元普通区。   但现在他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这样的。   一来,现场的专家不在少数,就算不是专家,也基本上是内行或者半个内行,一件万元器流落百元区的概率小得可怜。   结合古老怪的话,周阳心中有了另外的猜测。   “会不会是深海兰苑的人?他们为何进入普通区,还带着价值上万元的藏品?”   周阳摇了摇头:“希望是我想多了。”   周阳叹息,如果那人真实深海兰苑的人,那自己捡漏的想法就得泡汤。   没有人能从深海兰苑手中捡漏,除非对方心甘情愿。   至于千元乃至数千元的拍卖区,周阳暂时不感兴趣。   他的身上是有一些小钱的,虽然售卖古铸币的钱皆尽给了船夫老刘,但他手头有租借阴阳双鱼佩得到的三千元租金,此外,天一阁还成交了几件小件,周阳现在手头的现金有5000元左右。   这5000元,都是他自己能够动用的资金,按理说去千元区看看也没问题,碰见心动之物,也完全有能力拿下。   但周阳还是拒绝这么做,百元区是议价模式,俗话说就是一口价,买和卖都是商量着来,砍价也是常有的事,但千元区不同,属于竞价市场,也就是卖方市场,那里的买家多而卖家相对较少,东西是好,但溢价会比较高,根本没有占便宜的可能性,就算有也占不了大头。   “归根到底还是穷了,我要是富一点,把里面的东西全买了。”   古老怪白了他一眼,内心稍显优质地诽谤:“望江龙湾一套房,出门开小四轮,你还不富,谁叫富?”   …   六人集体离去进入百元普通区的景象被场内前排众多人所看见,引起了不小轰动和猜测。   “难不成是百元区有大漏可捡,所以六位专家一齐出动?”   “很有可能,这等好事怎么能少了我,走,一起去百元区看看!”   “我看另有原因,方才有人跑到评委席说了什么。”   “瞎猜个什么劲,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时间,众多人后脚追随六位专家的步伐,进入百元区。   跟着去看看热闹,总归是没有坏处的。   普通区的大小,容纳百人就已经是极限,在六位专家的影响下,普通区反倒是最先爆满,以至于现场维持秩序者不得不在普通区外拉起警戒线,暂时禁止外人进入。   要是五千元,四千元这类区域,还不会造成这般轰动,因为拥有这般购买力的人并不多,大家虽然同样会好奇,但也会量力而行。   可百元区就不同了,里面的东西都是一车白菜价,并且还是推销加捆绑销售,便宜得紧。   所以,百元区前的人群瞬间络绎不绝。   百元区满成为香饽饽,这种情况在往届从未发生。   ...   百元区内,六位专家聚集在一起,寻找那个来自于深海兰苑的人。   虽然不知道长相,但几位专家很有自信从众多收藏者中找出那人,因为这种人身上具备的特点是藏不住的。   这块区域热闹非凡,达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是他吗?”肖央指着远处的一人,问。 第214章 反常的男人   肖央所指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此刻正在百元区众多古玩前缓缓踱步,面对众多老板的挽留和介绍,始终不为所动,目的性很强。   这种行为本身就耐人寻味,既然进了百元区,自然是因为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闲逛和攀谈才是正常,可像这个中年男人一般,极有目的性,很反常。   “是不是他,一探便知!”古老怪带头朝中年男人追了上去。   实际上,深海兰苑来到凤凰街本就不是什么高度机密,之所以还未曾大范围传开,不是大家都藏着掖着,而是知道深海北苑的人本就不多,有些人就算是听说了这个消息,也会下意识选择性遗忘,根本不会联想到深海兰苑会威胁到凤凰街古玩生意。   另外,深海兰苑也未曾刻意隐瞒这个消息,一幅你知道就知道,雨女无瓜的模样,行事光明磊落,就好像摆明在说“我没有恶意”,“我是好人”一般。   周阳跟了上去,同时他的眼神也在四处寻找,肖央所指的男人,并非是带着珍贵古玩进来的男人。   周阳没有看清楚那人的具体长相,毕竟看的是后背而不是面前,但周阳还是记住那个男人不少的身体特征。   身高在一米七左右,腿特别短,可以说是三七身,腿占三分,身子占七分,此外,男人的脖子尤其长,感觉像是人型长颈鹿。   最重要的是,周阳观察到,男人的左手手肘处受过伤,应该是骨折过,在接骨时未曾尽善尽美而留下的后遗症,导致手臂无法完全伸直,自然下垂时有近乎于五度的角度存在。   至于穿着,周阳倒是没太过仔细辨认,因为其穿着很普通,没什么特点。   即便是没有看过脸,周阳也能凭借这些体态特征,在人群中一眼将其辨认而出。   “这位深海兰苑的客人,你应该提前告知我们,让我们好好招待。”古老怪来到中年面前,开门见山道。   真实的情况是,六个人根本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深海兰苑的人,但古老怪说话很有水平,上来就一口咬定此事,达到敲山震虎的作用,要是寻常心理素质差的,肯定就倒豆子般把真相全部吐露出来。   “我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中年男人挠了挠头皮,反问道:“你们认错人了吧?”   周阳心中闪过一丝疑窦,总觉得中年男人不应该是这个反应,但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中年男人正确的反应应该是什么,所以只能作罢。   古老怪很有经验,压低音调,继续套话:“我知道你们此行的目的需要保密,放心,我们凤凰街方不会过多询问,会全力配合你们,只要事后给我们几人一点好处就行。”   中年男人露出古怪神色,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说的话我听不懂?”   “麻烦你把事情说清楚,配合我做什么?”中年男人显得很无辜。   连续两次试探都无功而返,古老怪只能垂死挣扎:“你真不是深海兰苑的客人吗?可我们商会轮值主席说就是你啊。”   中年男人摇头摆手:“你们肯定认错人了,我就只是高坪市的一个小店老板,根本不认识你们所说的人。”   古老怪这才放弃,并道歉:“对不起了,我们可能是认错人。”   在中年男人侧身离开时,周阳叫住了他:“这位大叔,你手里捏着的东西是什么啊,是什么好宝贝吗?”   周阳打量面前这个人,右手自然舒张,左手却紧握,显然是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虽然这样提问有些不礼貌,但周阳总觉得对方有问题,看起来虽然坦诚无比,给周阳的感觉却好似在隐瞒什么。   他的双臂短得过分,自然下垂仅仅达到腹部,正常成年男人臂展应该有一米以上,这个人估计最多也就80公分。   “这个啊,是我从一位老板那里买来,是一块翡翠原石,我看有点沁绿的痕迹,可能开出好货来,本想着偷偷藏好离开后再开石的。”   中年看向另一侧,确定没人偷听后,压低声音道:“你可别去告诉那位老板,要不染他得后悔了。”   周阳打量对方手心里那块石头,其表面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名称:九眼天珠原石”   “特点:藏传佛教圣物,又称“天眼珠,猫眼石”,产于喜马拉雅,藏东,不丹,锡金等地,是一种稀有的宝石,分为一眼到九眼,其中以九眼珠最为珍贵,佛教中九为不可超脱,无限广袤之数字,九眼天珠因此具有避凶趋福的功效,藏传佛教认为,九眼象征九大行星运转,代表九成之功德,慈悲增长,权威显赫,能使世间一切事业迅速获得成功,免除所有灾厄。”   “进阶信息:可展开…”   周阳毫不犹豫**了展开。   “进阶信息:藏传九眼天珠世界上只有两颗为真,一颗佩戴在大昭寺释迦牟尼佛像身上,另一颗流落世间,下落不明,鉴别天珠真假可从包浆,风化,朱砂,色泽,质感等方面进行鉴定。”   看了这些信息,周阳被吓得半晌说不出话。   “传说只有两颗,而其中一颗竟然在这?”周阳对本土佛教的东西了解都不是太多,更不要说藏传佛教的玩意儿,因此他直接看玉佩给出的估价。   “为什么没有给出估价,难不成这是无价之宝?”   周阳觉得不对,按理说自己手里的虎符也是无价之宝,玉佩都给了个10000+的价格。   至此,周阳已经知道,这中年男人在撒谎,当然,也有可能对方并不知情。   “大叔,你这翡翠原石花多少钱买的?”   中年男人诚然道:“未曾花一分钱,而是以物换物。”   周阳提议道:“能卖给我吗,价钱好商量。”   中年男人脸色微微变化,道:“那恐怕不行,我是帮朋友代为购买,恐怕做不了这个主。”   “要是同志你还想要,往前走五六个摊位,老板姓惠,他还有不少原石,价格都很亲民。”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中年男人一幅有事的模样。   “大叔,你这石头里不是翡翠,而是一个九只窟窿的东西吧?”   中年男人回过头,仍就像最开始那般淡定,问:“你是说当中的玉已经损毁?”   周阳也没有急着拆穿对面,自顾自道:“据传此物天下只有最后两件,一件在大昭寺,一件下落不明。”   “收藏天珠,应该不是单纯利用它逢凶化吉吧?”   中间男人下意识握住了石头,双目锁定周阳,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懂我在说什么。”周阳淡淡一笑,左右环视:“你是想在这当着众人的面谈,还是想回避一下?”   “有话快说。”中年男人心境开始起波澜。   周阳道:“天珠外套原石的情况很少见,这块石头,本就是天珠的坟墓。”   “虽然不知道天珠上方的图腾具体是什么,但应该还藏着更大的秘密吧。”   “我认为,你就是深海兰苑的人!”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问道:“你如何看出这块石头里藏着天珠?”   听见中年男人的回答,一旁的几位专家无不侧目。   “什么是天珠?”   “藏传佛教秘宝,据说九眼珠能够生死人肉白骨。”   “周阳怎么发现的?”   面对提问,周阳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道:“那你管不着。”   “你现在可以决定,是否需要坦白。”   中年男人沉默半晌,还是选择卸下防备,道:“我的确是深海北苑的人,此次到凤凰街,为的就是这颗九眼天珠!这是我深海兰苑追踪多年之物。”   古老怪叹息:“你们果然不是前来参加万宝会的。”   中年男人笑出声:“呵,万宝会?不过是给其它人看的幌子。”   “好了,现在目的已经达到,深海兰苑不会再参加万宝会,场子留给你们。”中年男人准备离去。   他看向周阳,道:“年轻人,你很不简单,如若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真想好好了解你一番。”   古香阁二当家一声喝问:“站住!”   “羞辱了我们,还想从凤凰街地盘上拿走感兴趣的东西?”   “这东西,我们凤凰街要了!”   “你们想要?”中年男人嗤笑,接着他伸出手:“那我送给你们。”   这个动作反倒令大家摸不着头脑。   深海兰苑远道而来,不就为了这么一颗珠子吗,现在就这么甘心把东西拱手让出来?   莫非是明知凤凰街惹不起,所以不做无谓挣扎?   古香阁二当家接过天珠原石,道:“你可以走了!”   见对方也不吵也不闹,果真如此离去后,古香阁二当家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深海兰苑的人很了不起呢,现在看来也就那样。”   周阳眉头紧皱:“不对!”   “快把东西还给他!” 第215章 珍贵的佛像   “为什么?”不只是古香阁二当家,其余几人也纷纷看向周阳。   如果说深海兰苑不辞辛苦,一路不顾山高路远来到凤凰街,为的就是这么一枚九眼天珠,那么就足以说明此物的珍贵。   说不定九眼天珠还藏着什么秘密,所以会令深海兰苑的人如此上心。   现在凤凰街将东西留下,并且还未曾付出什么代价,这自然是好事。   “本就是我们凤凰街的东西,凭什么便宜深海兰苑?”   “本来卖给他也没什么,可谁叫他这么傲气凌人!”   古老怪还算是理智,询问周阳原因:“你是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这枚九眼天珠,到底有什么秘密,牵扯到什么?”   周阳叹息,解释道:“传说世间只有两枚真正的九眼天珠,而这一枚,便是其中之一,不论传说是不是真的,只要九眼天珠的消息传出去,定然会招致祸端。”   “这东西太珍贵,牵扯的秘密太多,寻常人根本无法持有,付出的代价会很大!”   古老怪反应过来:“你是说,并不只有深海兰苑想要这枚九眼天珠,还有其它暗中的实力会插手?”   古香阁二当家安慰道:“可别杞人忧天了,就算这玩意我们保不住,开个高价卖出去也行啊,总比便宜刚才那厮好。”   古老怪摇头:“恐怕到时候卖给谁都不行。”   “正如周阳所说,我们会因这件九眼天珠而成为众矢之的。”   肖央打量原石,将其拿在耳边轻轻摇晃,当中的确有声响,接着他尝试用双手将其旋转打开,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周阳,仅仅一枚天珠,不至于让各方大势力争抢吧?”   周阳点头:“或许是我过度担忧了。”   周阳自问,这种担忧是那个中年男人给的。   首先,对方将天珠拱手相让,这种行为太反常了,受到这样的馈赠,不仅开心不起来,反倒还汗毛倒竖。   这不像是馈赠,倒像是祸水东引,将不祥之物送人时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其次,便是深海兰苑的行为,对方选择以参加万宝会掩人耳目,并且隐瞒身份来到此处,古老怪连续试探都不曾吐露身份,反倒在身份暴露的瞬间将九眼天珠拱手相送。   这就好像是摆明了在说:“大家看啊,九眼天珠不在深海兰苑啊,而是在凤凰街手上啊!”   正是这些细节,让周阳感觉,九眼天珠不简单,此事不简单。   周阳没有继续多想,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他不知道的是,从此时此刻开始,他就已经开始陷入一张无形的大网,而这当中的真相,需要他日后付出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来寻找。   此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百元区里人多眼杂,许多人都亲眼目睹此事,九眼天珠之名注定要传开。   周阳等六人来到了中年男人所说的老板处。   “老板,这是你卖的东西?”周阳看着这个打扮颇像是喇嘛一般的僧人道。   “咦,这不迫那位老板买走莫,怎会?”喇嘛的普通话并不是很标准,带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好在不影响理解。   “你可知这是什么?”周阳问。   “一块原石,和田挖出来咦,这些都是一起挖出嘶。”喇嘛道。   周阳把天珠还给古老怪,继续问道:“他用什么东西和你交换的?”   喇嘛托举着下巴,道:“凭什告诉你?”   他从摊子上拿起一颗原石,道:“买,告知诉你,不买,不告知诉你!”   喇嘛不仅说的不标准,连语法都存在问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周阳答应购买,用十元钱挑了一颗小的,看起来有淡淡的绿光,应该不错。   老板笑了笑,从下方拿出一物,道:“他用这交换原石!”   喇嘛拿出来的,是一只雕工精美的佛像,形态丰满,细节充足,雕刻的意象是释迦牟尼!   整体的材质为木,表面有镶金,底座为玉。   年代为唐。   价值在10000+   “怎么是它?”周阳不会忘记这件东西。   他最开始之所以决定进入百元区,为的就是这一件东西。   现在这件东西到了这个老板手里。   旁边的几位专家打量佛像。   古香阁二当家道:“人物描边细腻干脆,浑然一体,好超然的手艺!”   肖央仔细观察佛像手掌,道:“掌中刻有八字箴言,组成掌中佛国真意,好大地手笔!”   “这只佛,价值超乎想象,属于十大级别的东西!”   古香阁二当家的声音莫名发抖:“那人用一件十大级别藏品换取这块石头,现在转手把石头送给我?”   “他要是安了什么好心,我当场把这石头吃了!”   几人开始觉得,周阳一开始的担心是真实存在的。   花费这么高昂的代价,转手就把东西送出去,很反常。   因为害怕,凤凰街的人很会打架,都是黑道大佬?   显然不可能!   “走,我们快去把东西还给他!”二当家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道。   虽然猜不透对方的目的,但他还真没怕过什么,更不会被自己吓死,有什么招数来便是,大不了见招拆招。   周阳在原地愣了几秒,摇头道:“有两个人。”   古老怪问:“什么意思?”   肖央也很纳闷,周阳看起来魂不守舍,脸色苍白,像是没吃早饭产生的贫血症状。   “周阳,你怎么了?”   周阳解释:“手持佛像进入百元区的,和刚才手持九眼天珠的,并非同一人。”   “看来是为掩人耳目。”   “如此谨慎,不惜中途换人掉包,九眼天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216章 千元区内   事情以深海兰苑单方面离去而终结,在这之后,古老怪请求举办方在现场寻找深海兰苑之人,想要把话说清楚,毕竟这事凤凰街不占理,传出去很有可能会落人话柄。   但却发生了一件怪事。   找人之事无功而返,那人从百元区走出后,就像是人间蒸发。   可举办方宣称,百元区情况火热,人数爆满,入口已经被提前封锁,这段时期内无人进出过。   这可就说不过去了,要是对方混入上千人的人群,进而找不到踪影,那还说的过去。   可百元区里充其量也就百人而已,要是对方没有离开,意味着还留在现场。   古老怪等几人把百元区里摸了个遍,仔细打量百余号人,仍旧未曾发现对方。   “人呢?”   “难不成会孙猴子的七十二变?”古香阁二当家并不甘心,又从头到尾寻找了一番,把每个人瞧了个遍,确定并无此人,这才作罢。   最后,此事便不了了之,大家一致认为,深海兰苑的人已经离开,只是门口的守卫疏忽大意,未曾发现罢了。   古老怪等人早早的回到了评委席,周阳继续留在百元区碰运气。   耐心把整片区域都转完以后,周阳只能灰溜溜离去。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这话没错,百元区真找不到什么好东西。”周阳的要求其实不高,哪怕收到手里的东西只能保本,他都会选择出手。   但百元区的东西大多无法保本,而是需要和老板砍价,双方软磨硬泡。   有这个时间,不如去千元区逛一逛。   周阳在千元区的门口停留了一段时间,还是选择进入。   “单纯进去看看,可以不买嘛。”刚刚踏进千元区的门户通道,周阳便被这里的热烈气氛所吸引。   千元区里的人显然要少了很多,空旷的区域充其量不过二十个人,大部分聚集在几处固定区域,为了某件藏品争得面红耳赤,相互抬价,少部分人反其道而行之,刻意寻找冷门的店铺,如此一来可以用最低价拿下。   这里的古玩品类少一些,主要是四大领域:书画,瓷器,青铜,文玩,无一例外,低价都是1000,向上浮动的区间未设限制。   一位女老板兜售的郑板桥题字的整套文房四宝已经被炒到4000元,几位出价者仍一幅不愿放弃的姿态,俨然已成为千元区最具价值的藏品。   “一套民国造的文房四宝,也值得哄抢?老板糊涂啊。”周阳在内心偷偷道。   那四件东西确实仿得很高明,纸的厚度均匀适中,为竹浆压成,砚台也是名砚,毛笔为红尾狼毫,砚石为泰山砚,制作原料的确很讲究,古意盎然,为民国不可多得的精品。   可它仍旧是赝品,砚台上的题字,以及笔杆上的印章,都是造假。   典型的民国仿宋。   这四件东西,加起来的价值,一千元就已经顶天,四千元的价格完全是吃闷头亏。   和拿一箱子钱买一根别针的感觉差不多。   周阳先是在左右转了转,寻找心仪的藏品。   “这根玉笛不错,可惜内部出现了缝隙,不日便将玉髓碎裂,不适合买入。”周阳瞧见了一支玉笛,有七孔,是典型的七音孔笛,分为一个吹孔,一个膜孔,是发声的关键,五个音孔。   作为古老的传统乐器,也是传统乐器中最具代表性的吹奏乐器,笛子的市场很广阔,未来发展前景也不错。   这支竹笛属于南方曲笛。   华夏竹笛按照地域大致分为南方曲笛子,北方梆笛,以及介于两者之间的中音笛,三种笛最主要的差异在于音色。   大部分的笛是竹制的,也有石笛,玉笛,以及红木笛,古时还有骨笛,不过,最好的笛仍旧是竹制笛,因其声音通透明亮,欢快空灵。   “这柄剑也不错,可惜遗失了剑柄。”路过一件青铜器时,周阳叹息。   那是一件青铜剑,年代能追溯到秦,是珍惜的瑰宝,可惜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剑身沾满了腐坏的丝织物,可以推测应该是陪葬所用,表面的花纹早已被丝织所掩盖,剑柄也已断裂,不知所踪,徒留剑身。   若是完整,不应该在这千元区出现,而是预定今年的十大级别藏品,不输于周阳手里的虎符。   奈何这是一件残次品。   “老板,看看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秦剑啊,说不定是秦王绕柱那一把!”   “若是有朝一日,你有幸找到剑柄,那可就飞黄腾达了!”   老板见周阳不为所动,继续道:“老板,不用怀疑,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秦剑!”   “青铜剑本始于商,那时候的剑身一般较短,形状似柳叶,小巧玲珑如女士佩剑,春秋时期,青铜剑工艺成熟,工匠们的铸造记忆臻至化境,遂制造出天下名剑,普遍的长度都在50-60cm,这一把残剑,仅剑身就有39cm,仅从长度而言,在当时也能勉强挤入名剑之列!”   周阳客气拒绝:“我买不起,我只是看看。”   老板显然不信,他看人很准,周阳不像是穷人,眉宇间有一股贵气,再者说,能进千元区的,哪个是穷人。   穷人都在隔壁百元区。   “老板,这柄青铜剑的茎已经遗失,所以我也不收你高价,1000元,一口价成交!”对方显得很大方,怂恿周阳掏钱买下。   周阳并不笨,转头便离去。   一柄青铜剑的构件分为三部分,按理说,即便是遗失了剑柄,这柄秦剑也仍旧是价值无量的瑰宝。   其沦落到千元级,是因为遗失了一件尤其重要的构件,能够用以辨别青铜剑身份以及主人的构件。   剑格!   一把青铜剑主要由剑身和剑茎两部分组成,所谓剑茎即是剑柄,至于剑鞘,那是后来所增,并不算于青铜剑本身构件。   在剑茎和剑身之间,有一块凸起来的隔板,叫做“格”,用以保护用剑者,避免长剑滑落,割伤手掌而设。   比较讲究的青铜剑,格上会雕刻花饰纹理,至于名剑则更是如此,还有可能留下文字信息,以此显示使用者的身份和地位。   判断一柄青铜剑的真实出身,从“格”入手是最可靠的途径。   面前这柄青铜剑,不仅遗失了剑茎,也遗失了剑格,无法判断来历,只能大概估计年代,加上剑身缠绕的丝织物早已经刻进剑体本身难以清除,价值跳水也是在所难免。   周阳寻找了一圈,好东西的确不少,但大多有所下次,玉白菜损失了叶片,书画发了霉,瓷瓶少了盖。   “文物保护,任重道远。”看了这些残缺的古玩藏品,周阳下意识发出感叹。   将要离去时,周阳注意到,先前几位老板还在争抢被誉为“郑板桥文房四宝”,价格已经来到五千元。   女老板作为这套文房四宝的主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笑的合不拢嘴,给面前的老板端茶递水。   “这位老板出价5000,还有要加价的吗?”看见周阳靠近,女子刻意喊道。   见到周阳停下脚步,女子内心的小算盘得逞,继续道:“郑板桥题字的砚台,落款的毛笔,宋代真品全套文房四宝,收藏价值极大!”   “这位小老板,感兴趣的话可以参与竞价哦。”她提醒周阳。   长时间的激动,已经让她身上粉汗淋漓,脸上的胭脂晕染开来,像是自然的云彩,扩散出淡淡的花香气息。   “嗯好。”周阳望着柜台出神。   令他感兴趣的,并不是这套引起众人哄抢的文房四宝,而是旁边一件被所有人忽略的东西。   那是一张发黄的纸张,上面写着数十个看不懂的文字,像是梵文,又像是古印,古巴比伦的楔形文字。   周阳借助玉佩,读懂了这篇文字的含义。   “这是…” 第217章 编造   布帛所书的文字,和藏文仍旧有很大不同。   乍一看像是小蝌蚪,仔细一看又像是英文,总之寻常人不可能认识。   这么一块老的发黄的布帛,表面记载着数排这样的符号,不禁让人产生联想。   要说是手帕,那应该绣花草或者凤凰等祥瑞的动物,要说是书籍,那也应该有装订印刷的痕迹。   可这块布帛显然不属于二者。   这也是其出现在千元区的原因,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注意,但其非凡之处,却已经被心思细腻的女老板所注意到。   这件东西,珍贵之处便在于其表面的这些文字,奈何此处无人认识!   她曾抽空到隔壁百元区询问过藏区的喇嘛,得到的答案是:这些文字的确是藏文,只不过是千年前的古藏文,与当今文字的差异巨大。   对方声称,整个藏区的学者以及老人,恐怕无人能够辨认这几排字。   虽然很失望,但女子也从中得知,这至少是千余年前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作用,却是货真价实的老物件。   这就足够了。   所以女子将其一起带进千元区,并标价一千元,奈何这东西真没有人看上,纵使为其停留的人都不曾出现过。   “这位老板出价5100元,老板大气!”   “这位老板再次加价100元,5200元!”   “5200元购买一套宋代文房四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5200,还有人要加价的吗?”   听到这一声询问过后,其余几方陷入沉默,蠢蠢欲动,还是没有选择继续加价。   “恭喜这位老板,现在这套文房四宝归你了!”女子在倒计时过后,郑重宣布了这一消息,并对其他未能买下的人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收过钱后,女子对其他几人道:“诸位老板,不要伤心,我们可以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日后若手头有类似的好宝贝,我会第一时间给几位老板送来。”   女子主动套近乎,同时不忘推销其他剩余的东西。   “老板们,看看我这支金簪,尾部镂空雕刻凤凰,又叫钗头凤,寓意极佳,底价1000元,值得收藏。”   大家见到文房四宝已经有主,便相继离去,对于女子所说的簪子兴趣不大。   簪子的确是个好东西,但这种玩意毕竟小众,收进来不好出,没有文房四宝那样的普适性。   “老板们别急着走,再看看我这块藏文羊皮卷!”女子极力挽留,甚至抓住了一位中年男人的手。   在她这般要求下,有三个男人停下脚步,注意到那块发黄的布帛。   “这件东西你们肯定感兴趣!”   “这是千年前的布帛,上面写着古藏文,可能记载着重大秘密。”   留下来的几人果然来了兴趣,纷纷询问。   “千年前的东西?那的确难得。”   “布帛上的文字是何意,你可曾认识?”   几人纷纷投去好奇目光。   古人所留带有神秘色彩的文字,的确值得探索。   千年前,造纸术已然运用,各种文字信息都已经记录在纸上,但仍旧不乏个别偏远的地区,仍旧将文字刻在竹片,或刺在布帛上。   从另一方面来讲,能用布帛来记录信息的家族,都不是普通家庭。   “这些文字,我不认识。”女老板坦言。   几位原本还感兴趣的男人当即便要走,嘴里还不停埋怨。   “分明不认识,还说记载着重大秘密。”   “既然是兔子,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女老板欲哭无泪,暗暗自责:早知道胡说一通,随便编造个背景故事了。   别说是他,当代著名专家学者都不一定认识布帛上的文字。   “别急着走嘛,我带着它问过不少人,一个藏区的喇嘛告诉我,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和一批宝藏有关。”女子决定胡诌。   那个喇嘛根本没有说过这些话,因为这块布帛对他们而言同样是陌生之物。   现在为了把布帛卖出去,实现彻底丰收,她不得不发挥自己编故事的能力。   文房四宝算是赚了一大笔,但这只簪子看来是卖不出去了,那就只能在这块布帛上找回损失,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良心问题了。   “当年文成公主嫁给松臧干布的事,你们可曾知晓?”   女子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道:“据说,当年公主从中原带去了粮食,酿酒,制造技术,种子等各种汉化之物,松臧干布作为回礼,将藏区宝藏的秘密记录在一块布帛上作为还礼,为了保密,将藏文反写,后来在途中遭人掉包,流落中原,掀起了百姓的寻宝热潮。”   “大家沿着文字记载寻找那批宝藏,多无功而返。”   “最后,那些文字跟随着它的寻宝者一起,葬身于沙漠腹地,再也没有出来过。”   故事完毕,几人终于感兴趣起来。   如果说这块布帛真能追溯到文成公主入藏,那么其价值就很难估量。   “什么宝藏?”   “据说是一座被掩埋在黄土下的金山。”   “证据呢?”   “这些传说,你从哪听来的?”   女子打量左右一眼,把包括周阳在内的四人招呼到嘴边,悄咪咪道:“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们都不要对外人提起。”   “我之所以知道此秘辛,是因为,我姓李,小名文贤。”   几位大汉挠头:“你说自己名字是什么意思,我们要的是证据。”   女子不急不缓,这才道:“我就是文成公主的后代,这件秘辛,是长辈口口相传,可信度很高。”   几位中年瞠目结舌。   大家一开始都认为女子的话可信度很低,但若是对方的祖上就是文成公主,那么这些话都得重新考量。   周阳伸出大拇指,悄悄赞叹:“真会吹,连自己姓都改了。”   他当然不姓女子真的是文成公主后代。   首先,文成公主到底姓什么,古籍中并没有记载,一说姓李,与太宗李世民同姓,但有文献指出,这样的说法欠缺说服力,文成公主并非是太宗亲女,而是其堂侄弟媳,并不姓李。   退一步讲,就算文成真的姓李,子女也不会跟她姓。   吐蕃虽是偏远之族,但也早渡过母系氏族的原始岁月,子随父姓。   可以判断,女子肯定在编故事。   另外,周阳清楚,布帛上所记载的文字,无关乎什么宝藏,而是一种近乎于失传的文明。   机关术! 第218章 一个家族和它的秘密   “吾本疆人,机关一道,穷极尽头,仍不过人心,闻西南有异族尤其擅长,鸟能长行,开山架桥,云中建宫殿,地穴造穹顶,遂携家族核心前来此汉州,经剑门天坑,雨季下潜,别有洞天,得见凤家此技核心,实为“机心”,恰逢厄难,事将不成,不忍见百年苦心隐于天日,遂留此物于后,待雨季再至,可前往剑门天堑极寒,替吾收尸,寒潭凄切,务必持龙脉之气。”   周阳短时间内已经将布帛原文看来数十遍,意思已经理解了个大概。   从这短短的几行字中,可以提取出几点有用信息。   一:留下该这些文字记载的,是个“疆人”,边疆之意,这能够解释为什么采用藏文。   二:记载中所提到的机关一道,应该是华夏古代记载的木牛流马之类,即用精巧的匠人手艺,利用制造的工具,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一行应该奉墨子为祖师爷。   至于此人,以及他所提到的凤家,应该都是尤其擅长此道的能人异士。   三: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信息,当中提到了汉州。   “剑门天堑极寒,持龙脉之气方可入内,这到底指什么?”   “文字当中指出了一个叫做“汉州”的地名,而所谓的凤家便是在此地界,若真是想要探索凤家之秘,务必先要寻找到汉州。”   “可汉州在哪呢?”周阳挠头。   要是2020年,直接上网查一查汉州是哪,再坐车抵达,很快就能判断这些文字记载是否为真。   但现实却是,仅仅一个地名就把周阳给拦住了。   “凤家又是什么家族,也没在历史书上见过啊。”周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不够。   虽然借助玉佩得知了这种秘辛,可这老祖宗像是打哑谜一般,惜字如金,说件事并不说清楚,而是让后人猜。   周阳只能在心里暗暗诽谤:“叫人帮忙,也不给点好处费,就留这么一张布帛?”   实际上,也不能怪老祖宗惜字如金,毕竟其留下这些记载之时,已经明知生存无望,正如记载中所说,恰逢厄难,事将不成,虽然不知是什么厄难,但从其巨大的留白来看,应当是万念俱灰的情形才对。   “小老板,你对这块布帛感兴趣?900元卖给你,怎么样?”女老板看周阳还未曾离去,盯着自己手里的布帛出神,不由得推销道。   其他几人早已经离去了。   她给谎言中增加了许多细节,甚至连自己都相信了,唯一的败笔就在于说出自己姓李。   不止是周阳反应过来,那几位中年男人很快也反应过来,女人在胡扯,嘴里没一句实话。   纵使女子再三强调:“我真是文成后代”“我给你们看身份证,我真姓李”仍旧无人相信他所说。   女子看着空荡荡的千元区,面前只有一个周阳,问道:“小同志,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她不像刚开始那般极力推销自己手里的东西,反倒渴望获得别人的认同,因此询问周阳的态度。   “我信,一万个相信。”   女老板喜笑颜开,擦了擦额头的汗,玉手摆出一个八的手势,道:“就冲你对我的信任,这玩意卖你800元,够意思吧?”   周阳点头:“老板你可太够意思了,像你这么大方的美女老板娘,我还是第一次见。”   周阳一边说,一边看着布帛,嘴里嘟囔个不停。   他并无买家布帛的想法,毕竟800元不是小钱。   但他同样不想放弃,毕竟这几段文字记载的东西,明摆着牵扯到秘密,至于这个秘密是大是小,会造成怎样的轰动,不得而知。   有什么办法,能不不花一分钱,把这东西嫖到手呢?   周阳灵活的脑子派上用场:“珍贵的是内容,并不是这块布帛本身,我只需要将内容记下来,这块布帛,舍弃又有何妨?”   周阳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genius。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周阳开始现场背诵那段文字。   他从小的成绩就不好,但仗着年轻,记忆力还行,背课文的功夫可以说是顶呱呱,这段文字充其量不过五十个,相当于一首短诗,背下来并不是难事。   “吾本疆人,机关一道…”   “吾本疆人,机关一道,穷极尽头,仍不过人心…”   女老板见这孩子在自己的摊位面前呢念念有词,像是跳大神般,既不离去,也没有买东西的想法,觉得古怪至极。   “孩子,你是谁,在干什么?”   周阳坦然:“老板,我在背课文,能不打搅我吗?”   “背课文?”女老板虽然摸不着门道,但见周阳嘴里传出的文字一阵阵,还押韵,颇有白话文的风格,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几分钟过去,周阳还在摊位前背诵,并且不时打量自己那张布帛。   这下女子疑惑起来,她下意识将布帛收了起来,问道:“孩子,你在背什么?”   “莫非,你认识这些文字?”女子指着布帛上无人能识的晦涩文字问。   周阳摇头:“我当然不认识。”   “那你为何一面背诵,一面打量,你到底想做什么?”女老板警惕起来。   他同样觉得周阳不可能认识布帛上的古文字。   年轻人呆在这不愿意离去,行为怪异,举止突兀,会不会另有所图?   女老板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衣兜里装着5200元钱。   “莫非是见财起意?”她仍旧就得,周阳从一开始的文房四宝交易时就在现场。   其目睹了自己收钱的过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5200元钱,足以引起他人的觊觎,诱人犯罪,更何况自己还只是个弱女子!   肯定是打的这种算盘!   “你有纸和笔吗?”周阳主动询问。   他已经将布帛上的文字完全背诵下来,但人的记忆并不可靠,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周阳打算在离开之前默写一遍,做好双重保障。   “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女人语罢,便踩着小黑鞋经由通道快步走出千元区。   周阳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看了看对方的摊位,下意识道:“现在的姐姐都这么虎吗?”   自己好歹算是个陌生人,就这样当面离去,未免也太放心了。   面对她人的放心,周阳也只能回报以安心,自觉帮对方守护摊位来。   过了五息时间左右,女子折返而来,手头却并未拿纸和笔,而是领着两个身穿黑色制式衣服的大汉一涌而来。   “保安,就是他,行为乖张古怪,在我面前迟迟不肯离去,妨碍我做生意,还想染指我的钱财。”   两位中年靠近,一股气势跟随着他们紧绷的肌肉散发而出,很凌厉。   “年轻人,听说你想图谋不轨?”   “好自为之,年轻人,速速离去!”   两位大汉捏起拳头,逼迫周阳。   二人都希望在这位不知姓名但有三分姿色的女老板面前留下好印象,所以此刻展现十足的男子气概。   周阳错愕,这才反应过来,女子误会了自己,不过他也懒得解释什么,反正布帛内容已经死记下来,走到评委席上默写一遍就行。   “等等,别急着走,做个笔录,以免你在万宝会期间闯出幺蛾子!”   “对,还是大哥考虑周到。”   被称为大哥的保安问:“小屁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阳,男,十七。”   保安拿着本子和笔准备记录,听到这话,手里的本子掉到地上,手中的笔也跟着滑落。   紧接着他颤悠悠问:“评委周阳?”   另一人反应过来,问:“天一阁老板周阳?”   二人大眼瞪小眼,脸色铁青。   这下b没装成,反倒把自己装死了。   周阳点头:“现在还觉得我心怀不轨吗?”   两位保安连忙站正,敬礼脱帽,道:“评委说的哪里话,我们以为您还在百元区呢,使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二人此刻早已经在心中把女老板骂了上千遍。   “评委,给你,这是纸和笔。”   “这位女老板,我从未见过你如此小气之人,不让碰还能理解,难不成,还不让别人看?”   “让评委看个够,否则,不准在千元区摆摊!” 第219章 大意了   “评委?”   “天一阁老板?”女子吓得脸色发白,胸脯不停起伏,呼吸急促,像是患了气胸。   “评委,请你原谅,实在是我过分解读,给你造成困扰。”   女子把手里的布帛送到周阳面前,道;“评委,这件布帛免费送给你,希望能弥补我的过错。”   周阳看对方诚心道歉的模样,表示理解道:“没事,我理解你,东西你留着吧。”   语罢,周阳离开千元区,回到评委席。   千元区内,两位保安和女老板心有余悸。   “幸亏周阳评委好说话,要是换上其他几位专家,今天这事恐怕没这么容易解决。”   “其他几位评委我们不可能不认识,总之,今天算是我们运气好。”   …   评委席上,周阳用纸和笔写下那一段文字,旋即交给肖央看。   “肖老,你对华夏古文字符号颇有心得,能否为我解惑,这段文字所指,是为何意?”   肖央本在和其他几人一起钻研那块九眼天珠原石,见周阳写了这么一段文字让自己观看,倒也没有拒绝。   一息。   三息。   五息。   肖央把这段话足足看了五遍,最后抛出一个问题:“这是从哪里看见的?”   肖央当然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他的专业是研究古华夏文,这种简单的白话文对他来讲小菜一碟。   “我在一块布帛上所见,据说离现在已经有千年历史,这是我将古文字翻译后所得。”   肖央如获至宝问道:“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肖央是这一领域的专业人才,直觉告诉他,此事不简单。   …   周阳和肖央从千元区折返时,肖央手里已经多出了那块布帛。   老头欲花钱买下这块布帛,奈何女老板坚决不要钱。   “这些文字,是古疆文,何时所留,不好确定!”肖央实话实说。   仅凭文字辨别具体年限,无异于异想天开,文字形式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具有稳定性,可能持续几百年不变,这种晦涩的图形文字也是如此。   “谢氏兄弟,看看这块布,是什么年代的?”肖央向肥皂兄弟求助,二人姓谢,哥哥叫谢玄,弟弟叫谢武,皆尽是胡海大学的教授。   “此物在秦代以后,应该让我弟辨认。”谢玄打量布帛,交给身旁之人,又不甘补充:“我猜应该是宋代的云纱。”   弟弟谢武接过布帛以后,前后打量,最后做出判断:“这并非是云纱,云纱的厚度不超过一公分,此物的厚度逼近一点三公分,应该是晚唐的暮纱。”   所谓暮纱,云纱,称呼虽然别致,实际上无非指当时的人们对丝织品的看法,暮纱是晚唐时期江南蚕丝商人所研制的一种纱,整体呈淡红色,厚度均匀,舒适柔软,最适合用来缝纫衣裙,受到当时妇女的广泛喜爱,到了宋代,随着纺织技术的进步,蚕丝品质提升,纺出的布料更加纤薄贴身,颜色也更加艳丽,暮纱便在这种情况加蜕变成了云纱。   两种纱的直观区别在于厚度,暮纱稍厚,云纱更薄。   肖央接过布帛,道:“谢氏兄弟说是晚唐,那多半便无差错。”   他旋即将布帛上的古文字和周阳所默写的内容加以对比。   如果要让肖央这个古华夏文字学家翻译布帛上的符号文字,给他充足的时间查阅古籍,到实地去走访,他是能做到的,但要是让他们马上拿出翻译成果来,则不可能。   不仅肖央不行,其他学者也不行。   首要的难度在于文字,文字的晦涩以及陌生,是影响理解的第一大要素。   但这对肖央这个文字领域的专家来说不算什么,他所见过的楔形文字,符号,以及各类象形字,会意字,多如牛毛,虽说不尽相同,但也广泛学习,见的多了也有触类旁通的效果。   就如这块布帛当中一些字的含义,他是能直接辨认的。   但想把这段文字完全转化成现代人思维下的白话文,还有必须要克服的一点。   思维。   把古疆文思维转化成现代华夏语的思维,说通俗点,就是语法以及行文方式,就像是英文和华夏文的显著区别,一个喜欢用顺序,一个喜欢倒装。   想要将语言中蕴含的思维顺利转化,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难度不亚于辨认单一的古代字符。   “周阳,这是你翻译出来的?”   “你花了多长时间?”   周阳觉得说实话对方又要开始偏题,吹彩虹屁,因此只好夸大其词道:“一天时间吧。”   肖央陷入了沉默。   有了周阳所提供的现成译文,在和这些古文字相对应理解,基本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肖央进展神速,在百大级别藏品评选结束时,给周阳完全检查了一遍。   “周阳,我这辈子还没有对一个年轻人如此服气过。”   “一天时间将这些东西翻译过来,你不从事古华夏文相关领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肖央感觉无地自容,他估计,要是自己翻译,估计起码得花三个月时间,因为这数十个字符中有约莫一手之数他完全陌生,要想弄清楚什么意思只有去学,去藏区边疆!   这一去一回,自然是要上月时间。   “周阳,你曾经经过系统的翻译练习?”   周阳正打算说没有,下意识发觉这样解释难以自愿其说,便道:“比较感兴趣,曾经自学过一年。”   他无法说师从何人,因为古华夏语的专家他只认识一个肖央。   肖央再次无地自容:“一年达到这种水准,的确是天才无疑了。”   “可以和我探讨心得吗?”   周阳后悔,暗暗责怪自己:“我为什么要说练习一年,为什么不说练习时长两年半?”   “大意了。”   周阳从此处吸取教训,以后不论是面对谁,谈及自己时,找借口一定要找的像话。   “肖老,这暮纱上的记载,你怎么看?”   老头托举这下巴,道:“真假并不好断定。”   “众所周知,汉州为今日的巴地,其域内的确系有一处剑门所在,又称剑门关,曾见于李白名篇《蜀道难》: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见其地势险要。”   “按此种记载,剑门窍穴向下深入可见寒潭,穿过寒潭便别有洞天,所谓的“凤”家便立身于此。”   肖央表达自己的看法:“我对此持怀疑态度,首先这不符合常理,寒潭之下如何自成空间供人呼吸生存?”   “我认为,这可能是一篇假想游记,类似于晋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改文可被唤作《寒潭游记》。”   “原来是这样。”周阳也觉得肖老头说的有道理,这玩意说不定是老祖宗寄托情怀所留,也可能是酒后所留。   虽然细节很多,但不合理之处同样存在,最大的不合理就在于携一缕气穿越寒潭。   如果说要下潜,古人依靠的应该是憋气,现代人应该借助潜水设备,怎么会准备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简直难以自圆其说。   “不过也难说,自古汉州多传说,凡事定有依据,不会空穴来风。”肖央并不想打击周阳的积极性。   “真假在五五之间吧。”   二人探讨之间,百大藏品评选已经到了中段。   瑰宝阁已经有八件藏品入选,其余四大店铺也都有数件入选。   “今年的万宝会,质量尤盛以往,很奇怪!”肖央目露精光。   “何以见得?”周阳询问。   百大才举行到一半,十大级别藏品尚未露面,如何看出今年的质量要比往年好?   再者说,盛会上的藏品质量好,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有什么担忧的呢?   “仅露面50件百大,30件来自私人收藏者,这在以往从未出现过!”   以往历届,凤凰街古玩店才是绝对主力,私人收藏总数能有十件,已经算是不错。   “这些人像是雨后春笋,凭空冒出,而且很有实力!”   “应该是那些人所为…”古老怪指着凤凰大剧院入口处,道。   那里有一颗老槐树。   槐树下有一张圆石桌,四把石凳,围坐着几人,正在品茗。   深海兰苑的人也在其中。 第220章 真假   “诸位,你们来都来自深海兰苑?”古老怪等六位评委来到大槐树旁,和正在喝茶的四人交涉。   他们喝的茶看起来很普通,但凑近后能够发现,竖着的茶叶很尖,像是柏树叶,叶尖和针尖一般。   茶叶外形细直、圆润光滑,全身遍布着白毫,看起来像是白色的霉菌,毛绒绒,茶汤传递出的味道鲜浓甘爽。   茶汤颜色碧绿,经冲泡过后,舒张开来,慢慢沉入杯底,片片匀整,柔嫩鲜绿光滑。   绿茶中的代表,毛尖。   “远道而来是客,不如到台前来,一起观看盛会?”   “这大会我们就不参加了,你们当我们不存在就好。”左边一人谦虚道。   古老怪让古香阁二当家拿出九眼天珠。   “凭什么交给他们?落到我手里的东西,还没有拿出去的道理!”   “那件释迦牟尼佛像,我会赎回来,并完好无损交还。”老头是个有脾气的人。   他并不认为深海兰苑惹不起,对方虽然家大业大,但这毕竟是凤凰街的底盘,只要深海兰苑未曾将整间店铺搬过来,那就可与之匹敌。   基于此,他认为邀请周阳担任第六位评委都是多余之举,最近天一阁的周阳闹得沸沸扬扬,他未曾亲眼目睹,但也道听途说许多,难免觉得其中有夸大成分。   毕竟人就是这样,喜欢添油加醋,三人成虎。   但方才那块暮纱文字的翻译,令他隐隐觉得,周阳真的不简单。   果不其然,古香阁二当家回到百元区,找到那位喇嘛,换回了释迦牟尼塑像,花费的代价不算很大,因为和尚并不知晓东西的珍贵之处。   他将东西交给深海兰苑的人,道:“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深海兰苑的人是个瘦长的大高个,看着佛像,疑惑道:“这并非是我的东西,为什么要交给我?”   二当家还欲再说什么,古老怪制止他,好言好语问:“无需装傻,其实这件天珠交给你也无妨,毕竟是你购买所得。”   古老怪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们想要知情权,这件天珠,到底牵扯到什么?”   深海兰苑的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你们未免也太自来熟。”   深海兰苑的人打量九眼天珠,震惊道:“果然是这种东西,看来消息属实!”   “能否将天珠卖给深海兰苑?我们愿意出高价!”   古老怪和身边几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   分明已经花过一次钱。   现在又要花一次钱?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这瘦高个脑子有点毛病?   “同志,莫非你忘记了,我们曾在百元区斗智斗勇?”   “好个深海兰苑,敢做不敢当不成?”   瘦高个盯着天珠原石,目不转睛,道:“深海兰苑愿意出10000元买下此物,不,借用三个月!”   他表示出极大的诚意。   “这…”古老回过味来。   面前这四人,的确是深海兰苑的人不错,这个人与百元区内遇见的那人容貌一模一样,但却不是同一人!   也就是说,有人顶替了瘦高个的容貌,借用了深海兰苑的身份行事,将凤凰街几位专家耍得团团转。   古香阁二当家仍旧不信:“怎么可能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体型一样,脸也一样,莫非是你双胞胎兄弟?”   瘦高个摇头:“我并无兄弟。”   “诸位能否割爱?将此物租借于深海兰苑?”   至此,二当家也不得不相信,先后遇见的人,的确不是同一人。   性格差异很大!   百元区里遇见的那位瘦高个,说话时带着傲气,咄咄逼人,很高冷。   而面前这位,显然要好相处很多,更随和,也更平易近人。   如此性格迥异,肯定是两个人,要知道模仿性格是很难的事。   “那个人到底是谁?”   瘦高个意识到什么,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见到了与我面容一样的人?”   周阳点头:“不只是面容一样,总之,视力能及之处,所有细节全都是一个模子,换句话说,他就是你。”   瘦高个若有所思,喃喃道:“这样么…”   “你们为何来此?”周阳问。   “因为一个消息。”瘦高个道。   “什么消息?”   深海兰苑的人沉默:“恕难告知。”   此次事件牵扯的势力很多,而深海兰苑是最近的一方,加上他们遍布各地的店铺人手,所以最早赶到凤凰街。   随着时间推移,陆续会有人抵达凤凰街。   大家远道而来,都是受一个消息驱使。   本来,深海兰苑的人对消息的真实性还心存怀疑,但看到了九眼天珠,这种想法改变。   消息是真的。   这颗天珠并不单纯。   天珠外镶嵌着一颗原石,看起来像是自然,实际上这是人为所上的一把锁,属于对保护古玩的一种手段。   而这种手段,属于一个已经没落家族的手笔:朱家!   朱家,正是深海兰苑来到三江市的原因所在。   古玩领域仅次于八大家族的存在,没落超过三十年,今朝竟有消息传出。   有人声称是朱家的后人,能进入朱家旧地,取出朱家遗留!   该家族对于古玩行业的从业者具有巨大的吸引力,原因在于,它是最早提出文物收藏与保护的家族,这在充斥古玩交易,尔虞我诈的今天来说,显得难能可贵。   大家都想着如何让古玩公之于众,创造最大价值,朱家却反其道而行之,钻研文物保护的法子。   这或许也是朱家没落的根源,毕竟逆大势难逆。   虽然不知朱家采用了怎样的方式保护各类文物,但有一点值得肯定,这个衰落于数十年前的巨大家族,一定有相当巨量珍贵家族藏品。   没有人知道,朱家拥有什么样的藏品,拥有多少件古玩。   这件被原石锁住的九眼天珠,只是冰山一角!   “告知真相,这颗九眼天珠便送于深海兰苑。”凤凰街方道。   “你们想要知道,我便满足你们!”瘦高个的确很想要天珠,道。   另外三人纷纷劝说。   “首席,这件事并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知情权,倘若消息泄露…”   “确实。如若告诉他们,相当于深海兰苑破坏了保密协议。”   “这天珠虽是那种东西,但并无其他作用。”   显然,另外三人同样属于深海兰苑,只不过在职位上要低于瘦高个。   在三人的劝说下,瘦高个欲言又止:“由于保密协议的约束,我不能将具体信息透露。”   “可以告诉你们一点,此次来到三江市的势力,除了深海北苑,胡海五大古玩店来了四个,三大家族齐至。”   “三大家族?”古老怪疑惑。   五大古玩店他倒是知晓,无非就是胡海省古玩界的行业天花板,经营着省内最大的业务。   至于三大家族的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   胡海省的确有很强势的家族,家族产业涉及地产,旅游,酒店,项目开发等,拥有的资金动辄数十亿。   但这阳的家族并不只有三家。   “南方古玩界最具话语权的三大家族。”   古老怪恍然,所谓的三大家族,并非是百亿俱乐部的成员,而是古玩圈子久负盛名的家族。   “古玩圈子素来只有八大家族,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秦淮以南只有三家,分别是凤家,阮家,力家!”   “三大家族的人都来了?”   深海兰苑的瘦高个点头:“三大家族的人有可能早已抵达,只是未曾露面罢了。”   古老怪陷入沉思。   他虽不知三江市将会发生什么事,但从这样的阵仗来看,这件事情不会小。   同时,他的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测,结合凤凰街的历史,古老怪摸到了蛛丝马迹!   “莫非是因为那个家族?”古老怪没有再刨根问底,而是把九眼天珠交给了深海兰苑。   “这颗天珠是你的了。”   回到评委席后,古老怪陷入久久的沉默,他已经对万宝会完全没了兴趣。   “三江市要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周阳好奇问。   古老怪询问其余几位年长的评委,道:“曾经名动一时的文物保护家族,号称圈内最擅长保密的家族,你们可曾知晓?”   古老怪叹息:“我曾于前几日听闻朱家后人现世的消息,彼时还认为是空穴来风,现在看来,消息可能是真的。”   “看到那件九眼天珠时,我就应该想到。” 第221章 十席将满   事情果然如深海兰苑说的那般,陆续有陌生面孔来到万宝会。   这些人左右询问,连万宝会在哪举办都搞不清楚。   消息逐渐扩散,来到了四大店铺的耳朵里。   当得知这一消息,四大店铺是既欣喜,又担忧。   欣喜之处在于,四大行业顶尖势力,乃至于古玩界三大家族的到来,会在无形之中扩大万宝会的影响力,使得今年的万宝会,比以往任何一届都要更具含金量。   若是能在这种情况下好好展现一番,对自家店铺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担忧之处也在这里,既然有好处,就有坏处。   这些老大哥,不仅是金主,也是竞争对手,受到竞争对手的注意,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四大行业顶尖,每一个都是胡海省的翘楚,见惯的大场面,寻常古玩根本不可能入他们的眼。   至于三大家族,那就更是传说中的存在。   身为古玩领域的一份子,他们对行业金字塔的构造也算是知道些许。   如果说凤凰街是金字塔的底座,那么对应而言,四大势力就是金字塔的中部,三大家族则是金字塔塔尖。   八大家族,每一个都是传承上百年,并且各有特点。   虽然这些家族可能不是很有钱,但他们所具有的能量难以想象,钱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低级的趣味和追求。   这些家族拥有的东西,掌握的资源以及人脉,远远要比钱财重要得多。   凤凰大剧院后方,丁有为坐在自身的长条桌前沉思着,百大级别藏品已经告一段落,瑰宝斋有十件藏品入选,是四大店铺中最为优异的成绩。   足见瑰宝斋准备之充分。   但想要一鸣惊人,打响瑰宝斋品牌知名度,仅靠百大级别藏品还不够,接下来的十大才是重头戏。   距离魁首之争,只剩最后半个小时。   “此次万宝会,若是把握得好,将使瑰宝斋彻底破圈,机会仅此一次!”   面对这样的机遇和挑战,他打算全盘托出,背水一战。   担心老大哥对自己下手,这种忧虑是多余的,因为强者不会在乎弱小的对手,他们甚至不配叫对手。   在四大势力眼中,凤凰街古玩店就是弱者。   在这样的考量下,四大店铺做出统一抉择:夺冠!   丁有为打量自己手头的藏品。   “现有望评上十大级别的藏品,三件来自于周阳,剩余的两件是我自己所有。”   “非要选出最珍贵的,应该是我这件青釉尊。”丁有为看着面前一件颇为精美的青铜器道。   他仔细合计一番,最坏的情况是四件当选,一件落选。   落选的很有可能是这件花3000元租来的阴阳双鱼佩。   虽然有文字记载与其印证,但在品质和做工上距离十大级别藏品还有些距离。   “我应当将青釉尊放到最后,作为压轴藏品出现,能不能吸引三大家族,四大势力的目光,就看这件青釉尊了!”丁有为看着面前的一件东西道。   什么是青釉尊?   所谓青釉,亦称青瓷釉,属于华夏瓷器中著名的颜色釉,古代南方青釉则是瓷器中最早的颜色釉,作为祖师爷,做出了开天辟地别开生面的大贡献。   值得一提的是,青釉并不指颜色纯粹的青,而是指釉质底色泛青绿色的特点,青釉中有月白,天青,粉青,梅子青,豆青,翠青等色彩,加上古人对颜色的区分不像今日这般仔细科学,一股脑将青,绿,蓝,三种颜色统称为青色。   所以成就了青釉之名。   这件青釉尊,乃是青釉当中的极品,故此才得以称尊。   这件器高26.9cm,口径12.2cm,底径15cm,整体呈现淡褐色,瓷身有花纹,瓷首有龙头含珠之意象,两耳状若龙耳,此外还有龙足,龙须等细节。   绝对的重器!   如果要为今年的万宝会评选一件最有价值藏品,这件青釉尊是有力的竞争者。   秋瓷在台前宣读最终的结局:“百花会就此结束,评选出的百件最具价值藏品中,最多的是贵宝斋,十件,其次是古香阁,九件,之后以此是志远斋和奇物坊的六件和五件。”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有四十件百大级别藏品来自于私人收藏者,看来这届万宝会是卧虎藏龙的一届,能够担任主持人,我感到非常荣幸。”   “大家现在拿到的,是凤凰食品厂最新研制的凤凰花饼,免费品尝。”秋瓷以身作师范,拆开纸袋包装,轻轻咬了一口。   “玫瑰花味的,很独特。”称赞了一句,她继续道:“待花魁之争结束后,诸位可免费领取糕点大礼包一份,不论是送亲朋,或者是自己食用都再合适不过,所以,不要走开。”   至此,大家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一届万宝会与花有关。   原来赞助商是鲜花饼制造厂!   大家心里虽然有些小失望,但这种失望很快被秋瓷温文尔雅的主持风格,以及手中美味的食物所弥补。   “休息半小时后,花魁之争正式开始!”   评委席上,周阳也吃上了鲜花饼,味道很单一,味觉层次感也不丰富,但很朴实。   “这波营销满分。”   “良心食品,慢慢品还是不错的。”吃惯了各种各样添加剂的周阳,突然觉得手里的饼还是挺香的。   虽然这饼里大概率也添加了一些人工的东西,但周阳看着这老式的油纸袋包装,心中就觉得安心。   就像吃面条时看见老板正在和面的那种安心。   在等待中,半个小时逐渐过去。   远处的大槐树下,深海兰苑的人还在那里,只不过,他们已经从坐下变为了站着。   此刻坐在石凳上的,另有其人。   那些人显然比深海兰苑更有身份。   “花魁之争正式开始!”   “首先有请古香阁!”   古香阁走出巨幕时,引来一片喝彩和掌声。   因为他们足足推了八台手推车上台!   这证明,只古香阁一家,便足足准备了八件藏品!   秋瓷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事先从组织方得到的消息时,古香阁所准备的参与评选的藏品,应该在三件左右。   现在古香阁推着八辆车上来了。   这只能说明情报有误。   “不可能,举办方不可能离谱到连这般信息都统计错误,一定是古香阁临时决定增加藏品。”秋瓷瞬间明白过来。   但令古香阁临时决定大幅增加参评古玩数量的原因,秋瓷却是不得而知。   “难不成是突然对今年的冠军志在必得?”   一般来说,四大店铺作为凤凰街顶尖,能够为十大藏品贡献当中的八席乃至于九席,只要他们选择拿上台的藏品,都有很大把握能够评选成功。   即便不能,放到百大中也是排前列的精品。   秋瓷灵活应对到:“古香阁看来对今年的冠军志在必得,准备了八件藏品,且让我们看看八件藏品的真面目都是什么。”   红盖头被以此掀开,露出当中的藏品真容。   秋瓷并无权利对这些藏品发表评论,抛砖引玉道:“接下来有请我们的专家发表意见了。”   评委席上,六大专家总算是来活了。   对于古香阁突然弄出的大手笔,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可是大人物汇聚的时刻,三大家族的人指不定藏在人群当中,能给凤凰街长脸的事就在提倡。   天塌下来个子高的顶着,而古香阁作为老大,就是那个个子高的,他的行为,也足以符合他老大的身份。   “左手第一件器叫做痕都斯坦青玉镶石瓶,与左手第二只为配套之物,一左一右双摆件,一件就极为珍贵。”   “左手第三件乃是清代粉彩镂空转心瓶,匠心独运,为宫廷贵器。”   “左手第四件有点看不清,麻烦拿上来吗?”   秋瓷连忙让人帮忙把这件东西送到评委席面前。   古贰道:“这是白玉蚩尤环,当之无愧的十大级别藏品,极为珍贵!”   “我也同意!”   “我也赞同!”   依次鉴定后,六位评委针对古香阁的七件藏品表示赞同,觉得无愧十大级别藏品之名,只有那件金刻花在人文价值以及历史价值上略有不足,未能当选。   “恭喜古香阁,暂有七件藏品名列十大,十席一人独占七席,您对这样的鉴定结果是否满意?”秋瓷问道。   如果古香阁对唯一落选的藏品表示不满,可以提出质疑,这样一来还有机会重新鉴定。   “我很满意。”古香阁方高高兴兴退下舞台。   之所以临时决定拿出所有隐藏的底牌,正是因为远道而来的大人物。   但现世的藏品竟然没有引起大人物露面争抢,古香阁还是稍稍有点小失望,毕竟这一次全盘托出,下一届万宝会,乃至下下届,都没有隐藏的底牌可用了。   “接下来有请志远斋!宁静致远,志远斋不愧是最有诗意的店铺,他们将为我们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秋瓷见到了五辆车。   “五件藏品,看来志远斋也是准备充足!”秋瓷暗暗诽谤:“会前说只有两件,结果现在冒出了五件。”   秋瓷在心里合计着:“如果今年质量太高,十个名额不够用怎么办?”   十大级别藏品的评选,并不是在众多藏品中挑选十件最为珍贵之物,而是根据十大级别藏品的标准来遴选,换句话说,先上场的务必会有优势。   想古香阁,因为准备充分实力雄厚,已经独占了器席!   要是志远斋再有这般质量,很可能将剩下的三席也占了去,届时其他店铺虽有珍奇古玩,却没有可用名额,那可就尴尬了。   这是根本相信爱那个不到的局面。   以往历届,十大藏品根本未曾凑齐过,一般年头,总共能有三四件合乎标准就算不错,一件两件的年头也是时有发生。   今年像是打了鸡血。   “得想个办法。”秋瓷默默道。   不可能让六大评委更换遴选标准,提高遴选门槛,也不能做有损各方公平的事,又要在各个店铺中决出胜负,不让最后的参赛者们受到出场顺序的影响。   突然,秋瓷脑海里冒出一个绝佳的主意。   这个主意,四大店铺乐于接受,六大评委乐于接受,现场的上前观众同样愿意接受。   “我简直是个天才美少女!”秋瓷鼓励了自己一句。   这个办法就是… 第222章 最有价值藏品   “鉴于今年的万宝会规模空前,藏品众多,举办方临时决定增加一项评选:年度最有价值藏品。”   “年度最有价值藏品,须从十大级别藏品中产生,由六大评委提名,根据现场反响来决定最终当选藏品。”   “最有价值藏品花落谁家,由我们现场每一位参与者决定,大家都能为心仪的候选藏品投上宝贵的一票!”   秋瓷说完这一番话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仅仅四大店铺所准备的藏品,就已占据十大级别藏品中所有席位,要是不想办法解决,会导致随后上场的奇物坊瑰宝斋不满。   毕竟大家都是精心准备而来,结果举办方来一句:对不起,今年的十大级别藏品名额已满,你来年再参加吧。   要真这样处理,恐怕凤凰大剧院的台子都得被掀翻。   “诸位,你们期待吗?”秋瓷希望能从参与者身上得到反馈。   “最有价值藏品,就是现场上千件藏品中最具价值,最珍贵的那一件吗?”   “很有意思,从上千件中挑选出一件,肯定很有含金量。”   “我们很期待!”   “很有精神!”   古香阁方面颇有些微词,毕竟他们拿出了九件珍贵古玩,七件当选十大,争得头名基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搞出个最有价值藏品竞选,相当于在无形之中削弱了十大级别藏品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即便古香阁一人独占七席,按照以往的规矩来算,相当于冠军店铺已经产生,接下来就该等古香阁举办庆功宴了。   增加一项最有价值藏品评选,无疑增加了许多变数。   古香阁根据这一点反驳道:“临时增加一项评选,这不好吧?”   秋瓷笑着道:“古香阁素来便是凤凰街第一大店铺,莫非是对自己手上的藏品不够自信?”   “如若能拿到万宝会头名,又拿到今年的最有价值藏品,岂不是好事成双?”   古香阁如此一想,觉得有其道理,便默许道:“古香阁赞同增加一项最有价值藏品选!”   此次古香阁拿出的八件藏品中,最珍贵的要数那件白玉蚩尤环,几乎是瞬间得到了六大评委的赞同票,没有一个人表示犹豫。   这件白玉蚩尤环,是一件首尾衔带的臂饰。   所谓臂饰,就是指套在腕间或手臂上的饰品,华夏人手上佩戴饰物的习惯由来已久,这一方面可能与原始人狩猎时佩戴绳结等狩猎工具的传统习俗有关,另一方面也是遵从美观。   所谓蚩尤环,并非是指该手环表面雕刻的题材是古神蚩尤。   蚩尤环本指可以上下相扣的一种手镯,两环相套,可旋转相和为一只手镯,颇有做工精美,富于变化之感,和现代的玲珑骰子镶红豆有异曲同工之妙,是机械和美学的完美结合。   这只白玉蚩尤环的真正珍贵之处,在于它表面的文字。   两只环相扣,内外一共四面,每面雕刻十二个字,乃是清乾隆皇帝的亲笔诗。   经由皇帝把玩过的东西,价值难以估量。   另一边,志远斋占据了十大级别藏品中剩下的三席,其中最珍惜的是一幅画,同样得到了几大评委的一致赞同票。   华夏水墨画的价值历来居高不下,原因一是不论时代如何变迁,文人骚客总是拥有相同癖好,大家趋之若鹜的情况下,水墨画作的价值自然就水涨船高,原因二是,书画本就寄托了古人的思绪和情怀,加之能够反映多年前的社会现象以及人民生活,是历史的佐证。   因此,无论是人文价值还是历史价值,文人画在这两点中达到了平衡,甚至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华夏国画价值的判断,一般遵循以下几点。   首要当然是作者知名度。   国画的市场价值,与其画作作者的知名度密切相关,说直白点,就是名人效应,这一点不仅存在于娱乐圈,在国画收藏领域同样具有。   紧随其后便是书画作品的质量。   国画发展千年,在经验主义的传承和创新之下,风格和特色渐渐稳定,形成了具有标准的统一审美,而今天的收藏者们,正是依据这些前人积累下来的审美标准,判断一幅画的质量高低。   第三是书画的尺寸大小。   尺幅越大的画作,其价格往往越贵,因为大幅式的画作一般描绘特定对象,如富春山居图,清明上河图,这类作品的创作数量不会太多,创作周期极长,凝聚创作者巨大的心血,因而价值极大。   当然,事无绝对,国画中不乏一些体型较小的珍品,比如扇册页,手卷等,也会出现很高的价格。   最后,题材和风格对国画价格也有一定影响。   很多画家,究其一生只画一种题材,因为人的精力有限,而技艺一道难穷其尽,能把一条龙路登峰造极就已经十分难得。   这种情况下,若是出现一幅与该画家擅长题材截然不同的作品,其价格必然猛涨。   志远斋拿出的这幅画,叫做《雪景寒林图》   作者范宽,北宋时期山水画家,五代宋初时期最有影响力“三家山水”之一。   整幅画布局雄奇而巧妙,近景描绘细致入微,中景挺拔苍秀,远景空灵悠远,画中之山巍峨挺拔,给人高旷雄奇之感,画作重心藏于山坡小亭,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效果,用留白体现雪的质感,和江水的汹涌相互对比,一静一动,蕴含与同一幅画中,动态美和静态美达成了天然的和谐。   该画是范宽的杰作之一,为他生涯巅峰时期所做,彼时的他技法臻至化境,风格成熟而富有变化,题材和风格都很独特。   最后谈及尺寸,《雪景寒林图》纵193cm,横160.3cm,全景式构图,巨大的篇幅容纳了诸多景象:山脚的村庄,山间的寺庙,山顶的灌木,树林野桥矮山,井然有序排列在一幅画中。   一件当之无愧的珍宝。   “接下来有请奇物坊!”秋瓷宣布道。   同时她提醒几位评委:“六大评委每人可以推举一件古玩参与最有价值藏品竞选,记得选怎你们心仪的藏品哦。”   六大评委点头以示回应。   “古老怪,这件雪景寒林图,应该是今年最有价值藏品了吧?如此珍贵的书画作品,当真少见。”   “说实话,我更喜欢那件白玉蚩尤环,毕竟是乾隆把玩过的东西。”   “乾隆把玩过得东西还少吗,莫非他是什么权威认定机构不成?”   “哈哈,别争那些没用的,我们六人只有推举权,最后哪件藏品当选,是交给现场所有人共同决定。”   “古老怪,要不赌一把,如果我赢了…”   周阳始终注意着另一边的大槐树,那里聚集了四大阵营。   “如果猜测不出错,他们应该是胡海省四大古玩势力,可那更神秘的三大家族呢?”   从始至终,周阳都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身影。   如果说这些人当真对凤凰街传出的消息感兴趣,应该第一时间抵达才对。   “这些人,的确与众不同。”通过观察胡海四大古玩势力,周阳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些人从花魁之争时便已经到场。   但古香阁拿出七件十大时,甚至不足以让他们抬头正视一眼。   只有那件白玉蚩尤环,才让四方放下手中的茶杯,停止口中的玩笑,抬头正视。   志远斋的五件东西,仅有珍贵的《雪景寒林图》令四方势力正眼相待。   这就是眼界和见识,对真正珍贵的东西上心,对微不足道的东西选择自动忽略。   他们是真正的大人物,不屑于刻意伪装,白玉蚩尤环和雪景寒林图,二者都是好东西,也的确值得令他们注意。   但也就仅此而已,还不足以让四大势力不顾身份,主动喊价。   换句话说,还没达到那种水准。   十大级别藏品每一件都能引起哄抢,但一般而言,这种级别的藏品很少有买卖发生,一是卖方总觉得自己吃亏,而是很少有买家掏得起这个钱。   万宝会举行期间禁止举牌,若要交易都是私底下主动去古玩店铺交易。   “估计我这青铜虎符都不一定能入他们的眼。”周阳轻叹一声。   这些人见得东西多了,眼界自然也就大了,倒也正常。   实际上,倒是周阳脑补过多。   并非四大势力不动心,他们的表现已经说明,白玉蚩尤环和雪景寒林图,确实是顶尖古玩藏品,值得收藏。   他们未曾出手,不是碍于面子,更不是东西不够好,恰恰是因为东西太好,价格太高,这材料令他们迟疑。   此行为朱家而来,四大势力准备了充足的预算,以免那位身处暗中的“朱家后代”要竞价拍卖。   竞争者实力不弱,所以他们需要将自身预算留着,将好钢用在刀刃上。   不是白玉蚩尤环和雪景寒林图不够好,而是有更值得期待的东西,值得让四大势力放弃眼前利益,忍受等待之苦。   奇物坊只推了一辆车上台,只有一只红盖头。   孤零零的一件藏品。   秋瓷揉了揉水晶般的大眼睛,面对众多人的疑惑,苦涩的笑了笑。   “先有古香阁和志远斋,莫名多出大批藏品。”   “这奇物坊会前告知此次有三件藏品参选十大,现在只拿一件出来。”   秋瓷峨眉紧促,玉牙咬紧嘴唇:“我今天非要问出个原因。”   于是,她后脚上台,询问奇物坊负责人:“奇物坊只有一件藏品参与评选?”   “你确定?”   不止秋瓷,现场观众也很纳闷。   万众瞩目下,奇物坊方面说道… 第223章 国宝级藏品   “奇物坊就这一件藏品,抱歉。”负责人面含歉意道。   “不过这是奇物坊最为珍贵之物,应该能争一争最有价值藏品的席位。”   秋瓷听到这,连忙打圆场道:“那就请掀开盖头,让大家看看是什么!”   说到这,秋瓷已经明白奇物坊为何只带这么一件藏品上台。   四大店铺的出场顺序,本就是按自身硬实力排定,这一点没什么值得诟病。   古香阁和志远斋已将十大级别藏品的席位瓜分完毕,剩余的所有人,即便有,也只能是锦上添花。   因为今年十大级别藏品太多了,多如牛毛,多得大家都审美疲劳了。   既然如此,奇物坊觉得适当改变策略才是正确之举。   如果奇物坊能够拿出七件十大级别藏品,那么依照他们的脾气,和古香阁掰一掰手腕,比个高下,也是不错的选择。   关键是奇物坊拿不出那么多件古玩。   不仅拿不出来,连十大级别藏品的席位都抢不到,顶多被举办方冠以“准十大级别藏品”的名头。   那多捞啊。   因此奇物坊临时决定改变策略:不求量多,只求最精,争夺最有价值藏品的席位!   既然在数量上玩不过,那就把魁首的名头给抢了。   所以奇物坊决定只带最珍贵的一件藏品上台。   既然目标明确是最有价值藏品,那就没必要再带着其他一些稍次的藏品充点门面了。   这也从侧面反映了奇物坊对该件藏品的自信程度。   奇物坊认为,这就是最珍贵的一件,就是最能引起轰动的藏品,其余任何藏品都难出其右。   “诸位别着急,容我先卖个关子。”奇物坊的人站在戏台上,面位千余位观众有条不紊,缓缓道。   “大家可曾听过马踏飞燕?”奇物坊的介绍人问。   他刻意提高音调,几乎是用喊出的声音,确保现场不论前排后排,每一个人都能听到。   “铜奔马-马踏飞燕?”   “马超龙雀?”   “这么有名的东西谁不知,83年被国家旅游局确定为华夏旅游标志,85年,“马超龙雀”被确定为华夏旅游业图形标志,86年被确定为国宝级文物。”   “听小道消息说,国家在考虑将马踏飞燕加入小学课本。”   奇物坊古玩介绍人点头,称赞道:“看来大家都是懂行的人,马踏飞燕的珍贵之处,也就无需我再多言。”   “奇物坊今天拿出来的藏品,正是马踏飞燕!”   介绍人此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件藏品在古玩圈是相当出名的,因为其代表了古时候青铜铸造技艺的超高水平,精准掌握了力学平衡原理,是美学和数学结合的典范之作。   “同志,说人话。”   “别夸夸其谈了,赶紧掀盖头。”   大家对奇物坊方面所说之言都表示质疑,甚至完全不相信。   马踏飞燕1969年于祁连省出土,现为祁连博物院镇馆之宝,通高34.5cm,长45cm,宽13.1cm,重7.3KG,整件文物显现出一种前所未有,勇往直前的豪情壮志,象征华夏民族的伟大民族气质。   现场众人虽不知马踏飞燕具体细节,但却知晓其作为祁连博物院的镇院之宝,是禁止外借的。   奇物坊在凤凰街还算是有点话语权,但想要从祁连博物院借到这件藏品,只能是异想天开。   行动能击碎一切流言蜚语,奇物坊的主讲人直接当场掀开那块红盖头,露出了盖头下方的古玩。   的确是一件青铜器。   外貌的确呈现奔驰的骏马状,前蹄提起,后蹄踢出,单蹄立足于一只飞燕,动作富有动态美,却又蕴含于静态之中,达到了动与静的完美结合。   马嘴微微张开,作嘶鸣状,脖子处众多凸起的气管清晰可见,细节之处恰到好处,为这件藏品增添了真实感。   它后背的鬃毛像是龙鳞一般,朝着一个方向整齐有序排列,从头骨蔓延到脖子根。   整匹马呈现复古的青色,为青铜器典型的原色。   天马现世的瞬间,现场直接炸裂开来。   最前方,包括周阳在内,六位评委直接从评委席上站立起来,全身颤抖。   远处的大槐树下,一开始还能保持观望,捂住钱袋子的四大势力,这一刻也都口干舌燥。   “祁连博物院的马踏飞燕,国宝级藏品?”   “这是真的吗?如果为真,这就是当之无愧的年度最有价值藏品!”   “整体的形象很优美,不论是马的体态以及外形描边,身体细节的处理,平衡的把控,都尽善尽美,不像是赝品,但具体如何,得拿到面前观看才行。”   “且听奇物坊的人怎么说。”   万宝会中的气氛,至此达到了顶点,大家的热情都被彻底点燃。   马踏飞燕,的确有这样的能力。   古香阁在台下哀嚎:“这不公平,这是祁连博物院镇馆之宝,这不公平!”   志远斋跟着喊:“这也太不当人了,把博物院的镇馆之宝借来,未免有些胜之不武!”   两家店铺表示极力抗议,但这种抗议效果不大,仅仅停留在动动嘴皮子的程度上。   参与十大级别藏品评选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未曾在往届万宝会上露面。   马踏飞燕当然没有露过面。   周阳看着这件藏品,目不转睛。   作为一个过来人,他阅读过01年版人大办语文教材。   马踏飞燕是小学课本的内容,虽然目前还未曾加进去,但那是迟早的事。   “这件藏品,说是马踏飞燕倒也没问题,但却并非是祁连博物院那件独一无二的珍品。”周阳自言自语道。   “周阳,何以见得?”古老怪问。   “周阳,谈谈你的见解。”   周阳据玉佩的提示,缓缓道:“比起马踏飞燕,这件东西更应该叫做天马行空。”   “我看你是想象力天马行空。”古贰虽然知晓周阳有些本事,但对于周阳这般说法,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意识到这话过于主观臆断,他便询问道:“讲讲理由?”   周阳解释道:“之所以叫做天马,是因为,这东西并非来自人世间,确切的说,取材并非来自我们的世界。”   “此物原材,应该为一块陨星。”   这种见解很新奇,瞬间勾动了几位评委的好奇心。   “很大胆的猜测,看似天马行空,却又很合理!”   “这种色泽以及表征,我正纳闷,为什么找不到与之相匹配的材料,原来是陨星?”   “隔得这么远,没有近距离观察,你是如何做出这般结论的?”古老怪问。   想要推测某件铸造器的材质,一般需要借助工具近距离观察,才能得到靠谱的答案,可评委席距离台面少说有五米距离。   “我年轻,视力好。”   古老怪反应过来,抱歉道:“忘了你才17岁。”   周阳点头,继续道:“还有,此物非天然,却胜似天然,这是其难得之处,古人显然用某种高深之法,刻意掩盖了人为痕迹。”   古老怪点头:“这一点倒是能看出啦,应该是某种早已经失传的独特整体雕刻技术。”   “确实如此。”   “还有,马脚下方,应该不是飞燕,而是一块“睛”。”   “所谓画龙点睛,我猜测,应该有暗格藏于飞燕腹部,施加按压,会使得天马产生某种特殊变化。”   周阳这一番话后,旁边的五位评委沉默。   第一点关于材质的判断,他们还能吗勉强赞成,毕竟能观察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第二点关于雕刻技法的判断,这几乎是六位评委所共同认定的事,没有值得争议的地方。   这第三点论断,有点耸人听闻了。   率先反驳的还是古贰:“周阳,我这人本就比较尖酸,你就别逼我讽刺你了行不行?”   “这东西你碰过?”   周阳摇头。   “你碰都没碰过却知道地下有暗格,还能有变化?”   “你和江左那些算命的人有什么区别?甚至那些算命的老人都比你靠谱,他们至少手里还有一本《易经》,勉强算是有理有据。”   周阳也不跟对方废话,直接喊话台上的奇物坊。   “老板,你这件东西,材质是不是陨星?或者说天外陨铁?”   奇物坊负责人点头:“周阳专家此言属实,这件天马并非祁连博物院的那件珍品,而是另外一件用天外陨铁铸造的天马。”   “这飞燕腹部可曾有暗格机关,触碰之后,会使天马产生独特变化?”   “周阳专家,这倒不曾具有,这就是一件简单的实心青铜器而已,并无机关之类。”   周阳无奈作罢。   他之所以一口咬定这匹天马脚下之物不是燕,而是机关按钮,这不是他突然灵感来临时所出言论。   这是玉佩给出的判断。   在玉佩的介绍中,此物出自凤家!   唐代暮纱记载的凤家!   那个和机关术扯上关系的家族。   周阳之所以当面点出这个线索,不是想要出风头,而是他同样想看看,这所谓的机关,到底是什么。   凤家的本事以及能力,可以从这只天马身上窥见一二。   “至少可以确定,凤家是真实存在过的家族,并且有真本事。”   能够把天外的陨星融铸成天马,并且利用机关,在当中留下东西,这种手段,很不简单。   更何况是在唐代。   可以说,几乎是超越了当代的生产力水平,听起来有点假。   不过周阳也清楚,不能以常理揣测封建王朝,在那样的集权制度下,一个国家,以及一个大家族所拥有的创造力和执行力,通常是很巨大的。   往往能完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壮举,某些方面,甚至连现代工艺都做不到。   “唐代凤家天马!”   周阳不知道的是,当今古玩界八大家族,便有一家姓凤,与发源于唐代的凤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当然,这当中传承断过几次,但毕竟都姓凤,老祖宗是一样的。   “你按我说的做,举起天马,旋转底部飞燕,接着向上推。”   奇物坊老板迟疑,这一番操作很可能把这件至宝毁坏,毕竟这天外陨铁的材质是韧是脆,还无从得知。   “你试试吧,动作轻点。”古老怪道。   他也很好奇,到底是周阳在胡说,还是年轻人当真有这个本事,能够看出天马内部存在的端倪。   奇物坊负责人双手托起天马,旋转底部飞燕,这块东西果然出现了松动,能够旋转。   “真的能活动!”   “像是机关!”奇物坊负责人惊呼,同时感到惭愧。   作为东西的主人,他尚且不知这匹天马藏着这种秘密,还需要依靠周阳的提醒。   就在他将付诸于下一步动作时,人群中有几人起身,从两侧楼梯来到周阳所在的评委席。   他们一共三个人,都穿着奇奇怪怪的先生服,留着鞭子,像老私塾先生,又像是孔乙己。   “停下吧,这是我们凤家先祖的东西。”   “开价吧。”   周阳看向身旁,打量这三位自称凤家的人。   这些人终于现身了…   唐代暮纱所记载的秘密,终于可以找人印证。   “三位,我有点关于凤家的问题。”周阳迫不及待。   三人齐刷刷看向周阳。 第224章 我真没有底牌   凤家三人的脸色如常,皮肉没有任何一丝抖动,看不出任何内心情绪。   周阳被这三个孔乙己盯着,内心有点发毛。   现在这年代,已经很少见这种穿着蓝色先生服,来留着大长辫子的男人了。   要是一个人如此,那还能说是性格使然,可凤家出现的三人都是如此。   应该能说明,整个凤家都是这种发型和打扮。   “挺复古的。”周阳勉强找了这么个中性词。   他估计,这三人看自己应该挺不爽的,毕竟自己差点让凤家的东西暴露。   当中的秘密要真是暴露出来,三位凤家之人想要守住这个秘密,付出的代价恐会更大。   周阳现在也顾不得这几人如何看自己,问道:“你们的祖上,可是唐代汉州凤家?”   周阳隐隐觉得,当今的古玩界八大家族之一,和那个历史上的凤家同姓,可能不是巧合。   说不定就是同一个家族!   “正是。”   “你知晓我凤家先祖?”   “你从何处得知凤家天马秘密?”   三人几乎是先后抛出这样三句话。   周阳摆手:“我就是问问。”   见三个孔乙己好像不准备就此罢休,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周阳只得托词道:“阮家,你们知道吧?”   “我和软家关系不错,所以对你们的家族了解一点。”   要说此次到三江市的三大家族,凤家,阮家,力家,最让周阳感到情切的,便是阮家。   直到现在,周阳才搞清楚,这是因为阮秀所致。   “阮秀那妮子不会就是八大家族中阮家的人吧?”周阳突然反应过来。   阮秀又能打,还经常戴着一张薄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这种独特的作风,和同为八大家族的凤家可太像了。   总之,一个词能够形容他们:古怪!   “原来如此。”   “你和阮家是什么关系?”   “你意欲何为?”   周阳挠头,这才反应过来,不能跟着三个孔乙己说话。   这三人像是连体婴儿一般,发问跟放炮弹一样,三个一起来,和他们说话有种枪林弹雨的既视感。   “快把天马买回来我们再细谈。”周阳转移焦点。   三个孔乙己先后点头。   “大哥,此人说得对。”   “二哥,此人说得对。”   “二弟三弟,你们俩说得都对。”   三人要求戏台上的奇物坊停止旋转飞燕,不要妄想有下一步动作。   奇物坊主人大概也猜到这些人不一般,但是人就有三分火气,只听他道:“这是我奇物坊的东西,怎样处理自然全凭我心意,如何轮得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凤家三人接着轮流道:“若按那个步骤做,此物将损毁,再难复原。”   “缺少保养,年久失修,早已运转不畅。”   “未曾按压,十万,已经按压,一万。”   奇物坊负责人迟疑了。   前两句话都不足以令他迟疑,毕竟发现天马这般隐藏的秘密,他同样很想知道,随着机关按下,天马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奇物坊对这类奇奇怪怪的藏品最为感兴趣,从业这么多年,这种拥有隐藏彩蛋的藏品,他们也见得不多。   但第三个人的话让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停下手里的动作,凤家愿意花十万来收。   要是继续,就只值一万。   一来一去,足足十倍的价格差异。   奇物坊陷入了长久的考虑当中,一边是深深的好奇,一边是巨大的代价。   如果最后因好奇而得到的东西,无法满足这般巨大的经济效益,那可就太亏了。   实际上,足足九万的价差,出现什么情况都满足不了。   就算转动开关,天马生出了两只翅膀,从静态的天马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天马,估计也就值这个价。   在奇物坊思考之时,丁有为在台后呼唤周阳。   “周阳,麻烦你来一下!”   周阳瞧见丁有为招呼自己,便离席而去。   古老怪提醒道:“快去快回,最有价值藏品,需要我们六人每人推举一个席位。”   周阳点头,快步跑到丁有为面前。   看着周阳离去的背影,古守仁陷入了沉默。   他之所以被称作古老怪,正是因为眼光毒辣,超乎常人,几乎没有能够从他与眼中逃出的古玩珍品。   “和周阳相必,我哪算什么怪物。”   古贰尴尬笑道:“古老怪,你可别谦虚,你这双眼睛的毒辣程度,我们都明白。”   “我再毒辣,也看不出天马内部藏着机关。”   五位专家沉默。   谢玄道:“这种能力,有点超越常人。”   谢武猜测:“莫非是他曾经接触过天马,早已知晓实情?”   肖央淡淡笑道:“你们要习以为常,周阳毕竟是魔都大学预备讲师,真正的青年俊才,我等老了,不如他很正常。”   “可他才18。”   “可我的恩师告诉我,知识靠的是积累…”   五位专家显然被周阳的判断吓得不轻。   精准,并且一针见血。   …   “什么事?”周阳看着局促的丁有为,心中大概有所猜测。   丁有为叹息道:“周阳,相必你也清楚我的状况,我就不过多阐述了。”   周阳点头。   他当然清楚丁有为的状况。   这老哥为了瑰宝斋,为了在万宝会崭露头角,把房子都卖给自己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周阳估计,对方应该是背着老婆做出的决定。   本来是有十足把握得事情,奈何三江市传出“朱家后代现世”的消息,引得胡海四大古玩店,南方古玩界三大家族齐至。   这种影响最直接导致古香阁和志远斋发了疯表现自己,把今后几年的藏品库存拿出来一起用了。   两家店铺直接瓜分了十大级别藏品的席位。   虽然现在搞了个最有价值藏品,算是为丁有为保留了一丝夺冠的希望,但也只是希望。   无论是白玉蚩尤环,还是雪景寒林图,亦或是现在引起凤家出现的天马,每一件都是国宝级别的东西。   丁有为通过数量上取胜已经不可能,想要捞到最有价值藏品的称号,基本上也不可能。   现状就是:房子赌没了,万宝会也输了。   丁有为是此次盛会最大的失败者,可能要用一生来弥补这一次失败所留下的伤痕。   “你想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周阳直接问。   丁有为点头,道:“依靠我的能力,以及瑰宝斋的积累,根本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阳曾经允诺过一个人情,丁有为觉得,现在就是这个恩情发挥作用的时候。   “我也无能为力啊。”周阳翻白眼。   自己手里虽然还有一件虎符,但纵观前面几件候选藏品,哪一件会输给青铜虎符?   那只天马,甚至要更为珍贵,那幅雪景寒林图,也是丝毫不输,可能白玉蚩尤环要稍微弱上一点。   即便把虎符借给丁有为,对方大概率也无法达成目的。   “周阳,你不是普通人,不论做什么事,总是有很多底牌,相信这一次,也有底牌在身吧?”   “能把底牌借我吗?”丁有为问。   周阳欲哭无泪,道:“我真没什么底牌啊,你别道听途说啊。”   从对方嘴里听到这些话,周阳觉得很搞笑。   这不是,这是现实,哪里有什么底牌。   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古香阁和志远斋占据有利地位,只能说他们的准备更充分。   丁有为仍旧不放弃,抓紧道:“周阳,我就要上台了,如若没有你的帮助,瑰宝斋肯定垫底。”   “我也不求能够夺魁,拿下最有价值藏品,只要你尽力帮我就行,我不想输得太惨,沦为凤凰街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笑柄。”   丁有为说这话时态度坚定,同时带着些决绝。   “我欠你人情,自然是无条件帮你。”   “但你也要知道形势,做好心理准备。”   形势很严峻。   如果不出意外,万宝会魁首应该是古香阁,最有价值藏品,应该是那匹天马。   现场千余人,皆尽为了那匹天马而狂热。   结局无论怎样,都和瑰宝斋没什么关系。   说着,周阳取出了战国虎符,以及那三件秘色瓷,把四件古玩一起交给丁有为。   紧接着,秋瓷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有请四大店铺中最后一位,瑰宝斋!”   “它是否会为我们带来惊喜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225章 小小玉佩   周阳回到了评委席。   “周阳,在意自己就行,没必要太过于迎合别人的需求。”作为过来人的肖央道。   丁有为作为瑰宝斋老板,在上台之前寻找周阳,该行为的目的,明眼人都能猜测一二。   周阳的身份并不普通,即是天一阁老板,又是万宝会六大评委之一。   二人见面,无非就是一些走后门之类的勾当。   丁有为很可能是在争取周阳的同情票。   古贰跟着劝道:“周阳,你还年轻,钱可以慢慢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些人希望你从中帮忙,给予你眼前利益,可从长远角度来看,不利于你的发展。”古贰提醒。   周阳意识到大家误会了,便道:“诸位放心,我并不会为任何人行便利。”   “丁老板找我,是希望我能拿出一些珍贵的藏品,增加他的筹码。”   “你手上的好东西…是那一件吗?”肖央问。   肖央知道周阳手上有一件战国虎符,极为珍贵,和这件陨铁天马是同一级别的藏品。   “可仅凭这一件东西,恐也难以夺冠。”肖央叹息。   战国虎符和陨铁天马二者本是一个级别的东西,可天马内蕴藏的秘密未曾解开,已经吸引了诸多人的好奇心,加上八大家族之一的凤族出面购买,更是为这件藏品造了一把势。   “我实力止步于此,实在没办法。”周阳叹息道。   他自然知晓形势,同时也没有抱什么期望,想依靠青铜虎符夺冠,的确很有难度。   …   在万众瞩目中,丁有为和一位随行的助手推着九辆车上台。   台上和台下都鸦雀无声,威风静悄悄从观众席吹往戏台,轻轻打在九块红盖头上,显现出九件藏品的大致轮廓。   其中一件器的轮廓尤其大,像是米缸,还有一件基本没有轮廓,像是空置。   “九…九件?”秋瓷小嘴张成了0形。   不过她很快恢复了正常,毕竟今天发生的怪事已经不少,参加万宝会的老板们,压根没有一个人按常理出牌,所有人都在整活。   原本决定低调的人,突然高调。   瑰宝斋会前的声明表示,此次万宝会准备的藏品为5件,结果现在硬生生多出了4件。   “丁老板,为我们掀开红布吧,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丁有为照做,率先漏出左边第一件藏品。   东西=被助手送到六位评委面前,很快,专业的点评声传出。   “这是一件宋代折扇,上书《水调歌头》,为不可多得的佳作,勉强可作为准十大级别藏品。”   “我也同意。”   “合适。”   六人纷纷认同这柄折扇。   实际上,这柄折扇上书写的内容虽超凡脱俗,但其本质还是差了点,评上十大还是略有不足。   但十大席位已满,所以六位评委未曾太过较真。   毕竟准十大不是真十大,要求第一点也无妨。   件最差的一件折扇成功当选,获得六人票,丁有为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就算这台上的九件东西,每一件都成功当选,那又能如何?   依旧是九件准十大级别藏品而已,不及古香阁,只能沦为垫脚石,为这届万宝会的空前盛况做嫁衣。   谁叫瑰宝斋出场顺序在古香阁之后呢?   “希望我这件青釉尊,能引起大家的重视吧。”自语之间,丁有为掀开了第二块红布,露出了下方的古玩。   这件硕大的器,正是青釉尊,也是丁有为手上最珍贵古玩。   青釉尊出现的瞬间,淡黄色的瓷身吸引了场中所有的光芒,微弱的色彩逐渐被激活,从寡淡到饱满,像是睡美人从梦中苏醒,睁开眼睛的刹那就宣告着它注定不平凡。   这件器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巅峰制作技艺,其本身凝聚了远古匠人的血汗,无论是釉尊上的龙首,亦或是龙足,每一个细节,都是用双手捏出。   瓶口规则而圆润的内卷,似乎在说明,那个工匠在维持瓶身时的小心翼翼。   从远处看来,尚不能见太多细节,只能看见昏黄的器身,荡漾着年代的色彩,暗哑的光芒。让人忍不住想要了解历史中隐藏的角落和篇章,待得近了,通过龙鳞,龙须,龙筋等细节方才发现,这是一件真正的艺术品,龙行当中,欲入九天。   六位评委看着青釉尊,赞不绝口。   “好宝贝!”   “不输于白玉蚩尤环,和雪景寒林图属于同等级别古玩!”   “丁有为,这便是瑰宝斋的压轴之物吧?的确有这个分量,青釉之尊,器中之王,只此一件。”   秋瓷接过话茬,道:“丁老板,这件青釉尊得到几位评委一致好评。”   “第二件藏品就有这般分量,后面的藏品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丁有为满脸尴尬笑容。   实际上,这青釉尊,就已经是九件藏品中最珍贵之物,压轴的东西。   “罢了,至少数量上未曾垫底。”丁有为安慰自己,同时掀开了第三块红布。   他不打算拖延时间,站在台上多一秒钟便是多一分煎熬,实在是难受。   “周阳给我那几件东西,好像有秘色瓷,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假,脸可就丢大了。”丁有为勉强能认识周阳交给自己的三件瓷器为秘色瓷,但真假他无法判断,这需要很强的专业知识才能判断。   如果为真,那么三件秘色瓷也能跻身十大,毕竟秘色瓷已知的存世量不过百件,可以说珍贵至极,评上准十大自然不是问题,要不是十大席位已满,这三件秘色瓷就能占据三个席位。   丁有为打开第三第四块红布,这当中分别是达摩瓷器塑像以及五彩人物图盘,两件东西都是从周阳手中买来,代价是望江龙湾一套房。   “嗯这两件,也是不可多得的精品,从保存完整度,文化价值,收藏价值考量,都还均衡,勉强够准十大级别藏品。诸位怎么看?”古老怪仔细甄别,询问身旁几位评委。   “没有异议。”   “可以通过。”   周阳跟着道:“同意。”   秋瓷鼓掌道:“丁老板,四件藏品露面,皆尽入选十大级别藏品,看来瑰宝斋此次准备很充足啊。”   “最有价值藏品,说不定会诞生在瑰宝斋哦。”   丁有为白了秋瓷一眼,内心诽谤:“你这姑娘,能不能不要奶?”   要是换成往届万宝会,丁有为会很乐意听到这样的话,可这一届万宝会不同往届。   瑰宝斋凭什么夺冠啊,青釉尊虽然分量不错,可在观众心中的反响远远不及那只天马。   丁有为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要是能第一个上场,手头几件古玩就不会是准十大,瑰宝斋也能落个好名声。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想这么多又有何用呢。”语罢,丁有为掀开了第五块红布。   当中是他花3000元租来的玉佩。   丁有为之所以愿意花重金租,是因为古老怪对这枚玉佩赞赏有加,并且还结合古籍分析玉佩背景。   丁有为对玉器一道只懂皮毛,可他觉得只要有背景的东西就不简单,更何况,奇物坊见到阴阳双鱼佩时,如同小猫见了鱼。   这更令他坚定玉佩不简单的想法。   3000元租一件十大,值。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值了。   首先,十大降格成为准十大,其次,就算多出一件十大,也无法改变瑰宝斋的现状。   无法夺冠,无法在凤凰街当着古玩领域的父老乡亲夺魁,多一件十大级别藏品,又有什么意义呢?   “阴阳双鱼佩,无需多看,准十大级别藏品。”古老怪见瑰宝斋藏品还多,便没有浪费时间,毕竟这件玉佩他知根知底。   确实是充满历史传奇色彩的东西,入选准十大,名副其实。   丁有为见六位评委如此草率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是要高兴,还是该悲伤。   台下,古香阁和志远斋的人正在观望,丁有为虽然没有去看,但也能猜到这些人的脸色。   “他们一定等着看我笑话吧,等着看瑰宝斋吃亏。”   丁有为准备掀开第六块红布时,大槐树下传来数道略显陈旧的声音。   之所以说这声音陈旧,是因为它以近乎于白话文的形式表达而出。   “此玉,我朱雀九天欲索!”   “北地禁区也想插一脚!”   “南海秘都愿出高价,但有疑问。”   “此物可是阴阳双鱼佩?”   丁有为愣了片刻后高兴起来。   “看样子,胡海古玩店很感兴趣?”   丁有为眉开眼笑:“太好了,有争抢就会有话题,瑰宝斋还有机会!”   他没有想到,六大评委不愿意过多浪费时间的阴阳双鱼佩,能引起胡海势力的争抢。   这样的待遇,连青釉尊都未曾具备。   不止青釉尊,连白玉蚩尤环,雪景寒林图都未曾有这般场景出现。   一枚小小的玉佩,蕴含着极不平凡的来头。   当丁有为以为这便是全部时,有人直接冲上了戏台,目标直指阴阳双鱼佩。   现场一度陷入混乱。   “你们是?”丁有为面带戒备之色,保护阴阳双鱼佩。   上台者举起双手,安慰道:“你别紧张,我只是看见此物太激动了。”   “此物你开个价,我们绝不还价。”   上台之人是… 第226章 齐露面   万宝大会得以继续推进,在丁有为连续揭开第六,第七,第八块红布时,大家的心思这才从那块玉佩中拉出。   虽然现场有人知晓阴阳双鱼佩的来历,但不知情的观众仍旧是多数。   大家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个共同的疑问:能够让胡海四大古玩势力不顾身份争抢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来历?   这么一块凭什么?   凭什么能够享受白玉蚩尤环,雪景寒林图未曾拥有的待遇,难不成是这块玉佩要比前二者还有珍贵许多?   大家的好奇心还未得到解决,主持人秋瓷提议,瑰宝斋所有藏品露面后,再缓缓交流不迟。   九件藏品都是此次的主角,理应一同现世才对。   在这般请求之下,丁有为得以继续展现手上的藏品。   万念俱灰的他,脸上已经多出了些神采,这缕生机,来自于阴阳双鱼佩。   该枚玉佩所取得的反响,完全是意料之外。   虽然不知这样的反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好处,也不知道后续会如何发展,但好歹也能抚慰自己的内心。   毕竟花了一套房,还出了3000元租金。   思索之间,他将三件秘色瓷公之于众。   三件瓷的器形不是很大,加起来都不及青釉尊,整体透露着一种温婉细腻的美,淡绿的颜色持久暴露在日光下,竟然缓缓成为了深绿。   而器底部由于未曾受日光照射,因而还呈现淡绿色。   这样一来,秘色瓷的表色就呈现了一种渐变趋势,美轮美奂,恍若真正的莲花开放。   秘色瓷之美,正在于其色彩,饱满光亮,温柔细腻,富有变化,惹人遐想,在这一点上,没有瓷器能出其右。   遗憾的是,这样的颜色配方并么有遗传下来,而是在一众的保密措施下成为了时代绝响。   秘色瓷就像存在于史书中的西施,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貌,但却葬于时代,没有塑像,没有照片,后人只可意会。   “那三件秘色瓷…”古老怪近距离观看这些瓷,瞬间恍然。   在天一阁他便已经见过这些瓷器,现在丁有为能够拿出,相必是赵周阳借的。   “这三件瓷都是珍品,可惜十大席位已满,只能列为准十大。”   几位评委纷纷点头。   “唐秘色瓷存世量极少,加上技艺断绝,是瓷器史上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地位不可忽视。”   “这三件器都是代表作,是了解秘色瓷文化不可多得的见证,能够作为博物馆镇馆之宝。”   “对,难得之处在于三件齐现,珍贵之处,不属于奇物坊天马行空!”   几位评委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听到这样的评价,丁有为得了脸色终于挂上了笑容。   “当真是三件珍品…”丁有为望着三件秘色瓷发呆。   三件器,每一件都能评得上十大级别藏品,三件十大又同出一源,加上秘色瓷的特殊性,这批藏品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   哪个博物院能同时拥有这三件秘色瓷,便可号称秘色瓷文化圣地,吸引全国各地学者前来研究探讨。   “这就是周阳手里的底牌吧。”丁有为自言自语道。   对方把这些东西交给他时,他尚且怀疑真假。   虽然在天一阁见过真正的秘色瓷,可那些东西属于一个和尚,并非周阳所有。   周阳能将那批秘色瓷拿到手,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现在周阳肯将还没捂热的秘色瓷相借,其中诚意可想而知。   将底牌全部暴露,确实是尽力而为。   “不论瑰宝斋未来如何,这个恩情我丁有为记住了。”   三件秘色瓷很珍贵,却未曾有引起胡海几大古玩势力的争抢。   丁有为挠着头,准备揭开最后一块红盖头。   “这些人对阴阳双鱼佩如此上心,按理说,这三件秘色瓷的价值,丝毫不逊于阴阳双鱼佩才对,为何激不起他们的反应?”   实际上,三件秘色瓷要比阴阳双鱼佩珍贵许多。   玉佩的价值,大概也就在一件秘色瓷左右。   来自胡海的古玩店预算充足,但另有目的,不对秘色瓷出手,是因为东西太好,价格太高。   但阴阳双鱼佩不同,这件东西的来历,牵扯到了袁家!   而袁家和当今古玩圈八大家族有诸多联系,从某种程度上讲,袁家算是八大家族共同的祖先。   得到这件东西,说不定能解开八大家族一直守口如瓶的秘密。   这就是四大古玩店的真实目的。   将古玩店经营到了这种规模,对于常规之物早已经见怪不怪,对未来基本也没了什么憧憬。   只有在历史的隐秘,尘封的过去中,才能找到他们感兴趣的东西。   而八大家族,则沉淀着古玩圈子最隐晦的过去。   多年的接触,让古玩店得知,看似分散的八大家族,在某些方面实际上很团结。   这种团结,像是在守护什么秘密,除了八大家族内部核心人员,外人根本无从得知。   虽然不知道真相,可也有一些风声传出。   有消息说,那是关于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知道真相的人会立即死去,像是诅咒发作。   也有消息说,根本不是诅咒,而是一个掌握了蛊术的家族,能够在悄无声息中给人下蛊,并在任意时间取人性命。   更有甚者说,八大家族守护的秘密无关于死亡,而是关系延年益寿的秘密。   借命长生,活出第二世的秘密。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令人好奇,所以来自胡海的四大古玩势力对阴阳双鱼佩如此上心。   这件东西并不只是单纯的珍贵,而是它背后所隐含的秘密让人捉摸不透。   …   最后一块红布掀开,青铜砖得以显现出来。   丁有为并不清楚此物来由,但勉强心中有数。   “周阳告诉我此物有机关,上下两部分贴合处能够旋转,需要磁铁方可打开,在当中放着一块虎符。”   丁有为心中虽然疑惑,为什么虎符会有这般容器,但显然,他并不质疑周阳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件虎符不会输于奇物坊那只天马,可以尝试夺冠,争夺最有价值藏品!”   丁有为心中燃起熊熊斗志。   青釉尊器形大,但珍贵程度不看大小。   阴阳双鱼佩虽然引胡海古玩势力争抢,但不足以拿下最有价值藏品。   三件秘色瓷同样珍贵,但最有价值藏品只评一件,秘色瓷单独选出一件,便没有那般地位。   最后这件虎符,反倒是最有夺冠希望之物。   “没想到,瑰宝斋最珍贵的古玩,大多来自于周阳。   “这是一块砖吗?”秋瓷看着丁有为面前的东西,不解问。   丁有为摇头,让助手把东西送到六大评委面前,道:“诸位评委,该物和天马行空一般,内有玄机,不过想要打开,尚需一块磁铁石。”   “磁铁石?”   “还有这种事?”古贰从桌上拿来一块小磁铁石靠近青铜砖。   举办方早已提前将这些小工具准备好。   “此物材质颇像是青铜,怎会受磁铁石影响…”古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丁有为所说的做。   嘎达一声。   青铜砖像是有机关一般,清脆地弹开,成为两块,内部的虎符暴露在几位评委中。   “竟是虎符!”   “瑰宝斋很不错,每一件藏品都是压轴之物,让人喜出望外。”   “的确,每一件都是底牌。”   丁有为赔笑,心中欣慰:“总算有人提起瑰宝斋。”   他内心忐忑,问道:“不知这件虎符,是否能参与最有价值藏品评选?”   几位评委仔细鉴别,面露思索。   肖央挑明:“丁老板,我肖某决定推举这件虎符。”   “小巧重器,价值难以衡量,又保存得这般完好,惟妙惟肖,仿佛能感受到虎符旧主的威压,给人的感觉就像,若有朝一日能寻到另外半只,能召唤他已经逝去的军队。”   丁有为感激涕零:“那就多谢肖专家了。”   丁有为庆幸,幸亏在上台前寻找周阳,不然瑰宝斋此刻还真是个笑话。   到现在,九件藏品面世,瑰宝斋已经完全不输于古香阁。   就算没能拿到最有价值藏品也无妨,毕竟不是垫底。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垫底的很有可能是志远斋和奇物坊。   “这件青铜虎符也不足以让那些人动心吗?”丁有为下意识看向了大槐树下,那里的胡海四大古玩势力,并没有任何异动。   丁有为还是有些伤心的。   大家的反响激烈点,这件青铜虎符夺冠的希望才能更大。   就在丁有为让助手收回青铜虎符,准备退场时,有高音喇叭声响彻凤凰大剧院。   “这件东西,凤家很感兴趣!”   “阮家欲购,汝可开价。”   “力家也很想要。”   见到助手的行为被阻,丁有为忙叫他停下,并激动问:“你们是八大家族的人?”   “你们想要虎符?”   丁有为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最后时刻反响升级,从头到尾,只有凤家为了天马行空露过面,阮家和力家根本不存在一般。   丁有为甚至怀疑,八大家族中,实际只有个凤家莅临现场。   可现实证明,他的怀疑是错的,阮家和力家,的确都到场了。   为了虎符,纷纷冒头相争。   这种待遇,丁有为想都不敢想。   他一开始的期望就是,胡海四大古玩势力能争一争就算不错了,满足一下他小小的虚荣。   失望之际,八大家族的人一齐冒头。   丁有为打心底高兴,问:“你们真的想要虎符?”   之所以要确认,是因为丁有为仍旧神情恍惚,不敢确认。   在之前,珍贵如陨星制作的天马,也仅仅引起凤家注意,其中原因,还是因为天马和凤家渊源颇深。   眼下,虎符何以让三家齐出?   丁有为实在疑惑。   “虎符?不。”   “阮家不要虎符。”   “力家同样不要虎符。”   “凤家也是。”   三大家族的发言人皆尽手持高音喇叭,虽然站得有点远,却并不影响他们的声音传遍全场。   丁有为挠头。   “我们想要的,是它…”   看着三大家族所指的东西,丁有为惊掉了下巴。   现场直接爆发出朝天般的唏嘘议论之声。   三大家族齐露面,想要的竟是… 第227章 不足道也   事情的发展,远超丁有为预料,超乎所有人预料。   大家都还没搞清楚状况时,胡海四大古玩势力掺和了进来,他们像是嫌场面不够混乱一般,纷纷表达自己的意向。   “青铜机关藏虎符,如此精妙绝伦的构造,朱雀九天很感兴趣!”   “我北地禁区也想插一脚。”   “南海秘都正有此意。”   “深海兰苑想拿下这块青铜砖。”   不得不说,四大古玩势力的名称都起得很气派,纷纷都是四个字,不像是凤凰街的古玩店,大多以三个字为主。   仅从名字上看来,胡海古玩势力更加器宇轩昂,格局非凡。   “四大古玩势力,八大家族,全都掺和进来,这也太…”丁有为像是被宠坏的孩子,喜出望外,一时间忘记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这种待遇,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不仅是他,古香阁,志远斋都没有想过。   这可是胡海市的古玩势力啊。   只挑其中一举例:北地禁区,之所以成为北地禁区,不是南方禁区,西方禁区,是有原因的。   该古玩势力曾组织探险队,深入西北无人区,进行为期三个月的人类学遗迹考察,在黄沙和戈壁的尸体之下,寻找到了楼兰人存在的证据。   也因此北方掀起了探险古楼兰的热潮。   但只有北地禁区的人深入过楼兰核心,他们掌握着古楼兰第一手核心资料,任何专家学者想要进行楼兰研究,避不开北地禁区。   这就是北地禁区的不同之处。   他们已经从单纯的古玩势力进化,拥有了自己的科学研究团队,并做出了实实在在的研究成果,并且在领域内成为了权威。   真正的大佬。   至于南海秘都,朱雀九天,深海兰苑,都是和北地禁区同等级的大佬。   四大古玩势力,相当于古玩圈子的后起之秀,崛起速度很快,大有风头,而八大家族则是老牌豪门。   两个阵营说不清谁强谁弱。   要论闯江湖的经验,以及隐藏的底蕴, 无疑是八大家族更强,可针对某些特定领域,胡海市五大古玩势力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朱雀九天致力于研究朱雀图腾,在神话时代语言研究领域很有权威;南海秘都则和深海兰苑差不多,偏向于海洋探秘,拥有最先进的潜水装置和队伍。   “这块青铜砖,你想卖给谁?”朱雀九天的人问。   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大喇叭,一时间,三大家族,四大古玩势力,一共七个大喇叭朝着戏台。   “你们不要虎符,而是想要装虎符的这块砖头?”丁有为问。   几方纷纷点头示意。   丁有为当场傻眼。   不只是丁有为没想到,就连周阳都没想到。   让这些大佬齐冒头的不是虎符,而是保存虎符的青铜砖。   这是什么成分?   “难不成是我有眼不识,买椟还珠?”周阳的第一反应是这样。   按理说这些人都是老懂哥,这么齐刷刷争抢青铜砖,为什么?   周阳重新打量那块青铜砖,想利用自己的能力看出端倪,瞧瞧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任凭他如何努力,青铜砖仍旧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异样之处产生。   “我想知道为什么。”丁有为道。   他并不是青铜虎符的主人,可在目前的情况下,这就是瑰宝斋的东西,最后时刻,交易与否需要周阳拿捏,可现在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   你们如此想要这块青铜砖,是为什么?   “并非是朱雀九天不愿告知真相,而是确实不知道。”   “北地禁区也不是那种闷头捡漏的人,这件东西的用途,我们也不甚清楚。”   “南海秘都同样不屑于捡漏。”   “深海兰苑倒是知道一些,但具体原因,还是得问三大家族,他们知晓得更多。”   深海兰苑作为胡海五大古玩势力之一,看来知晓青铜砖的来历用途,可他们并未对其进行阐释,而是把问题推到了三大家族头上。   丁有为的内心是怀疑的。   “不知道来历,这怎么可能?”他心道。   四大古玩势力,除了深海兰苑外,纷纷表示不知情,这未免太离谱。   既然不知情,为什么要参与争夺?   这未免也太蹊跷了。   但丁有为旋即反应过来,并认为三大古玩势力的人可能没有说谎。   最先露面争抢青铜砖的,是三大家族的人,胡海市四大古玩势力之所以冒头,很可能是受了三大家族的刺激。   他们虽然不清楚青铜砖的用途,可并不代表他们笨。   能够引起三大家族之人齐现,这青铜砖定然有用处,虽然还不甚清楚,但拿到手里来总归没有坏处。   三大家族的人左右环望,选择噤声。   青铜砖的确藏着秘密,只有八大家族才能解开的秘密,确切地说,是只有凤家才能解开的秘密。   凤家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想拿到青铜砖的实力。   他们只能按捺,因为相比于渴望,保密更加重要,在场千余人,不可能把青铜砖的秘密公之于众。   如果有可能,他们甚至不愿将青铜砖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人。   丁有为察觉到话题敏感,便道:“看来此物确实大有来头,还适于公之于众,那这件玉佩呢?”   “这件阴阳双鱼佩有什么来头?”   大剧院里的观众,都看着这些从远方而来的大人物,大家从彼此的议论声中判断出,这些人物不简单。   见丁有为问题不少,朱雀九天方面道:“我给你做统一解释吧。”   “那块战国青铜,涉及到凤家的秘密,只有凤家才会知晓。”   “这块阴阳双鱼佩,涉及到八大家族的共同祖先,袁家,其中端倪,同样只有八大家族能够知晓。”   他奉劝道:“想让八大家族的人乖乖吐露秘辛,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都没有那个本事,除非你有足够资格的筹码,与之交换。”   “若是你不愿意吃哑巴亏,可以把阴阳双鱼佩和青铜砖租给朱雀九天,作为交换,我们可与你达成情报共享。”朱雀九天方面思路清晰,解释道。   至此,已经可以确定,战国青铜和阴阳双鱼佩,二者背后都藏着秘辛,不只是单纯的古玩藏品。   “无妨,可否劳烦朱雀九天为我们乡下人介绍一下胡海五大古玩势力,以及古玩圈八大家族?”   听到这,场中的嘈杂声瞬间消失,千余人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   大家脑海里的问题,不止关于战国青铜和阴阳双鱼佩,还关乎八大家族和胡海五大古玩势力。   “区区名号,又何足为外人道哉,我们五大店铺只来了四家,缺席的一家叫遗忘角落。”   在场响起不少揶揄声。   大剧院汇聚的古玩爱好者,大多来自于临江四市,大家都很传统,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古玩店。   “这名称一个更比一个怪。”   “朱雀九天,遗忘角落,南海秘都,这哪里像古玩店啊。”   “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人的武侠呢。”   “就是,我都忍不住吐槽。”   丁有为疑惑道:“既然是五大势力,为什么遗忘角落会缺席呢?”   “他的命名有什么讲究吗?”   朱雀九天方面并未在意群众的议论,自顾自道:“没什么讲究,不过是在原始森林里进行考古发掘的蛮子而已。”   “这次没能到场,好像是因为在南部原始密林有了发现。”   丁有为心中一颤。   六大评委,凤凰街古玩爱好者,皆尽心中突突作响。   大家这才明白,朱雀九天是在假低调。   “真凡尔赛。”周阳暗道。   在原始密林中有所发现,可谓惊人。   不论是墓葬,还是文明遗迹,处在原始密林中的,岁月都不会短。   名称看似夸张的“遗忘角落”,的确是在被人类文明所遗忘的角落进行着他们的业务。   “海洋,荒漠,丛林,雪山,这些地域,藏着无穷无尽的秘密,它们永远沉浸在历史中,等待着被人类揭开面纱的那一天。”周阳对胡海市五大古玩势力产生了浓厚兴趣。   作为一个热血的男人,周阳喜欢钱,也喜欢冒险。   朱雀九天方面继续讲解:“八大家族,分别是:北方黄袍,南方力士,东方海家,西南凤家,阮家,大西北陆家,雪山云家,两湖曹家,是古玩圈真正的豪门,传承不知多少年。”   丁有为看了三大家族一眼,问:“还有这等说法?”   他不理解,在这个全靠实力的年代,老牌家族如何能够稳固自己的地位,而不至于崩塌?   朱雀九天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道:“八大家族不可小瞧。”   “人皮缝制,易容术,招魂术,保密术,墓葬术,八大家族各有擅长。”   丁有为点头,再次打量三大家族时,眼中已多了些敬畏。   当然,口说无凭。   就算八大家族之人当真有这些本领,他觉得也不会太离谱。   毕竟现在是讲究科学的。   评委席上,周阳和六大评委相视,像是意识到什么事一般,恍然大悟。   “还记得在百元区撞见的那位深海兰苑瘦高个吗?”   “当然记得,虽和深海兰苑之人一样,却不是同一人。”   “这么说来,这就是易容术?”   “不可能吧,真能做到这么逼真?”   “应该是易容术。”周阳呢喃。   此时此刻,周阳突然觉得,自己开始接触到古玩领域的核心。   一片崭新的天地,在他面前出现。   这里光怪陆离,浩瀚莫测... 第228章 最大的赢家   事情告一段落。   尽管大人物们尤其感兴趣,也不能始终霸占着舞台,毕竟后面还有参加盛会的店铺。   他们拿出手的古玩,没有四大店铺那么丰富且珍贵,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达到了十件上下。   至此,万宝会才算是告一段落。   “诸位,先别急着走,想要免费品尝鲜花饼者,请到后台。”   “这一届万宝会,至此宣告圆满结束,十大,百大,皆尽满席!”   在秋瓷的结束语中,凤凰大剧院爆发出掌声,宣告此次万宝会结束。   “接下来进行最后一个议程:最有价值藏品评选!”   秋瓷望向评委席的周阳,软软道:“请六位评委,各自提名候选藏品!”   女子一边说,一边合计。   “提名六件藏品倒不难,关键是现场千余人的**怎么合计?”秋瓷觉得有些棘手。   要是每人发一张小卡片,**后再收回仔细清点,虽能做到一目了然,但花费的时间未免太多,走完这一个流程,估计已经是夜晚。   可要是让大家举手表决,未免计票时有所偏差,要是两件藏品势均力敌,一票都会显得尤其重要。   “无妨,多请几个帮手数票便是。”秋瓷自言自语。   “还请评委公布提名藏品。”秋瓷催促。   既然选择细致计票,她就不打算在其他过程浪费时间,最好是能在观众激情退却前决出胜者。   “我先来吧,抛砖引玉。”周阳率先道。   他看见其余五位评委都挺纠结,便自告奋勇。   “周阳评委请讲。”   “我提名的古玩是:奇物坊的天马行空!”   “极为珍贵的选材,加上高超的铸造工艺,巧妙的动态平衡,与机关术巧妙结合,蕴藏多层变化,应当为万宝会最有价值藏品!”   周阳从事实出发,把自己的名额给了奇物坊的天马。   丁有为听到这时还是有些沮丧。   虎符的珍贵程度不亚于天马,青铜砖还受到三大家族争抢,如此待遇,即便是天马都不曾具备。   周阳作为虎符的主人,为什么不将自己的票投给他人?   这样做,对天一阁,对瑰宝斋,都没有什么好处。   谢玄道:“我这一票,投给阴阳双鱼佩,唐时之鱼,风韵今朝尤存,双鱼合璧,一鸣惊人。”   谢武跟着道:“我的意见一致,投给阴阳双鱼佩。”   秋瓷点头,竖着耳朵聆听剩下几位评委的意见。   “我选择提名青釉尊,龙形器古朴大方,象征华夏名族的气与魂,彰显古人的朴素品质,不愧为青釉之尊。”肖央把票给了青釉尊。   最后两位古姓专家即将公布自己的选择时,下方的两家古玩店铺坐不住了。   古香阁拉着古贰,道:“二当家,你可一定得把票投给白玉蚩尤环啊,古香阁可不能让人比下去。”   志远斋也悄悄**:“古老先生,烦请你为志远斋的雪景寒林图投上一票,志远斋已经没有退路了。”   …   古老怪和古贰两人相视一眼,几乎是同时给出了答案。   “我提名:瑰宝斋青铜虎符!”   “我的票投给:瑰宝斋青铜虎符!”   场中掀起惊天掌声和议论声。   “虎符和天马,果然被提名了,不愧是两件最珍贵之物。”   “不是说古贰是古香阁的人吗,为什么不把票投给古香阁的白玉蚩尤环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叫大公无私,贴面无情,真正的大格局!”   “这些专家,果然值得敬佩。”   评委席上,古贰听着这些奉承的话,丝毫开心不起来。   作为古香阁的利益集体,他第一念头当然是给白玉蚩尤环一票,毕竟其本来就很珍贵,够资格争夺最有价值藏品头衔。   偏偏有个愣头青当中**,让自己把票投给白玉蚩尤环,还光明正大如此。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古香阁搞这么一番迷之操作,使得他只能把票让给青铜虎符,一起来表达自己铁面无私的为人。   “气煞我也。”古贰觉得憋屈得紧。   秋瓷点头,道:“六件藏品都已经提名,接下来就是**环节了。”   “不过,好像其中五件藏品都来自于瑰宝斋呢,只有一件藏品来自于奇物坊。”   秋瓷说这话时,不经意扫了扫台下的志远斋和古香阁,她几乎能在双方的脸上看见青苔。   那脸色青得,跟吃了死孩子一般。   把今后几年的底牌全拿出来了,结果沦为小丑,给瑰宝斋做了嫁衣。   换谁谁都受不了。   “大家觉得,还有**的必要吗?”秋瓷若若地问了一句。   她从一个主持人的角度来看,已经没有进一步**的必要,最有价值藏品头衔,属于瑰宝斋。   毕竟瑰宝斋占了五票,而奇物坊只有一票。   “投,肯定得票数说话才行!”奇物坊第一个不同意。   他们觉得,自己还有获胜的可能。   虽然这只天马很有可能会卖给八大家族,但能在其脱手前发挥其最大价值,自然最好。   瑰宝斋也就青釉尊,阴阳双鱼佩,青铜虎符被提名,虽然其一家店便有三件古玩被提名,但单件所获得的票数,不见得就有天马多。   奇物坊还是很有可能获胜的。   “都到这程度上了,也就别嫌麻烦,**吧。”古香阁同样赞成**。   “投吧,大家这点耐心还是有的。”志远斋也道。   双方都更希望奇物坊能赢,倒不是抵触瑰宝斋,而是有点畏惧。   古香阁能拿出这么多件十大,是因为它有这个底蕴和积累,这是作为凤凰街老大哥的本事。   可瑰宝斋竟然也做出了这样的举动,甚至在风头上还更胜古香阁一筹,就像是突然冲出的黑马一般。   无论在何处,黑马总会遭到已有强者的联合抵制。   “好,**决定。”   秋瓷望了望奇物坊和瑰宝斋,道:“还请二位带着提名藏品上台。”   待双方上台后,秋瓷道:“二位,观众**即将开始,这将决定最有价值藏品的归属,现在,你们每方都有一分钟的**时间。”   “可以采取任意形式,除了贿赂以及允诺好处。”   “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   奇物坊负责人思考一番,娓娓道:“这件天马,奇物坊决定以十万的价格售卖给凤家,作为这件万宝会成交价格天花板,诸位没意见吧?”   “另外,以天外陨铁作为原料的古玩,仅此一件,大家也没意见吧?”   “最后,天马行空,祝愿现场所有人事业节节攀登,我需要你们手上宝贵的一票。”   “谢谢大家!”   奇物坊三言两语说清了天马的珍贵之处,阐明它是独一无二的,无论是在经济价值,还是在用材上。   “瑰宝斋,该你了。”秋瓷示意轮到另一边**。   丁有为点头,快速道:“我没想到过自己能走到这一步,能有资格争夺最有价值藏品,毕竟瑰宝斋在四大店铺中垫底。”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说着,丁有为指向了周阳。   “瑰宝斋并没有足够的底蕴,此次的藏品,很多都是找他借的。”   “阴阳双鱼佩是找他买来的,达摩瓷器塑像,人物图盘,放鹤洲图,青铜虎符,三件秘色瓷,要么是找他借的,要么是从他那买来的。”   “九件十大,我只拥有两件,其余七件,皆尽出自于天一阁!”   现场千余人顺着丁有为的手看向评委席的周阳。   大家心中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这个年轻人是谁?   “天一阁,这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天一阁!”   “没想到老板竟是个年轻人!”   “更没想到的是,还是六大评委之一!”   “我努力一辈子只为抵达罗马,这个年轻人,出生就在罗马。”   大家纷纷感叹周阳的成就以及背景,为周阳年纪轻轻而取得的巨大成就而惊叹。   这种反差,不亚于童颜和那啥所带来的反差。   丁有为瞧见自己还有剩下的时间,便继续道:“说出这些,我要舒服多了,不论最后是否夺冠,瑰宝斋已然心满意足。”   “谢谢大家。”   丁有为说这话,当然是以退为进,从内心深处讲,他当然希望瑰宝斋能摘得桂冠。   但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九件准十大,含金量比古香阁七件十大的含金量还要高,从这一层来讲,瑰宝斋已经赢了。   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孰好孰坏,谁的表现更好,稍微对比便能知晓。   …   在漫长的计票时,丁有为才明白周阳一开始的所作所为。   “原来如此。”他恍然。   “之所以把自己的提名票投给奇物坊,估计是早已料到其余五位评委会选择瑰宝斋,这样做,防止落人口舌,也让结局保留一丝悬念。”   丁有为反应过来。   如果周阳当真把票投给了自己,那么就会出现六位评委全都提名瑰宝斋的现象,那样一来,难免引来非议。   可偏偏周阳把自己这一票给了别人,堵住了其他人的嘴。   这叫格局,也叫眼界。   身为赢家的胸怀和境界。   “我格局太小。”丁有为叹息,同时暗暗愧疚。   瑰宝斋因为对方而成了最大赢家,自己还在偷偷埋怨,这实在太不应该。   ...   周阳左右环视现场,大家的票已经悉数送往了计票处,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大家都在期待着结果,想知道冠军是不是自己选的那一件。   这是热烈前的片刻宁静。   “时机到了。”周阳没有忘记答应过别人的事。   他从通道来到舞台上,从秋瓷那暂时借来几句话的时间,并让丁有为把三件秘色瓷重新推了上来。   “诸位,趁此机会,我还要完成一件事。”   “大家都做个见证。”   “这三件秘色瓷,准备无偿捐献给三江市博物院。”   丁有为张大嘴巴,几乎脱臼,问道:“这是什么格局?”   周阳话音刚落,最有价值藏品**结果统计结束。   秋瓷抱着结果宣读。 第229章 博物院内   周阳无偿捐献三件秘色瓷的行为引起了轰动。   现场就有三江市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虽说是公职人员,但对于凤凰街这等盛事,他们也是不会缺席的。   整个盛会从头到尾,他们都在场,观看了各路神仙打架,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原来自己身边的重量级古玩这么多。   作为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自然希望看到自己工作的单位越来越好,来到万宝会,也是抱着这个目的,要是有好的古玩,博物院也愿意出钱买一点。   可万宝会总能让他们明白差距。   好的古玩的确有,可那种价格,纵使博物院省吃俭用,拿一年开销都买不下来。   “真的..无偿捐献给我们?”三江市博物院的三位工作人员,两男一女,男的戴着眼镜,女的画着淡妆,都穿着职业西装,颇为正式。   周阳点头:“此物属马家庙的赵百川主持所有,你们要歇息的话,就谢他吧,我只是代劳。”   “无偿捐献,是他的意思。”   三江市博物院的三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们身旁,还有不少来自于同行业的竞争对手。   三个年轻人成了焦点。   “周老板,我代表三江市博物院,谢谢你和赵主持!”   “周阳专家,您不愧于名声,不仅有格局,更有能力。”   两位女子表达感激,西装男直接单膝跪地,道:“周阳兄弟,我想和你拜把子!”   很难有语言能形容三人心中的激动之情。   此次出差,三人一共带了500元,想要在万宝会的百元区有所收获,博物院方面对他们的要求也不高,不求能捡到大漏,只要能不亏就行。   作为博物院的工作人员,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们信心满满进入百元区。   最后的结局是,一件像样的藏品都没能发现,有些好东西,但价格超过了预算,或者有所残缺。   这导致他们连一件古玩都没能入手,甚至没办法回去交差。   三个年轻人为了这事本愁坏了脑袋。   “赵老先生没什么其他要求,只希望这三件藏品能够发挥他们的价值,为世人讲述秘色瓷的珍贵所在。”周阳直言道。   西装中年点头,上台从周阳手里接过三件秘色瓷,将其封存在事先准备好的纸箱里,用稻草海绵作为填充。   他生怕周阳后悔。   此事了,秋瓷接过话茬。   “恭喜瑰宝斋的藏品“青铜虎符”,以优势票当选此届万宝会最有价值藏品!”   “接下来,将会有茶话会在凤凰街饭店举行,诸位想谈生意,可以前往。”   奇物坊老板脸色暗淡,不甘问道:“秋姑娘,敢问优势票数是多大的优势呢?”   “还请把具体票数对比说出来,也好让奇物坊输的心服口服啊。”   奇物坊想要刨根问底。   他的确有输的心理准备,但那也只是惜败。   奇物坊打心底理不相信天马会败得一塌糊涂。   秋瓷含糊其辞,道:“具体的票数已经不重要…”   未等秋瓷把话说完,奇物坊反问道:“不愿意公布具体票数,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我可是得知,在场的有效票数为1580票,要是数量不对,可得重新计票才行啊。”   “确实如此,把具体数据说出来吧。”古香阁敦促道。   “如果有人投弃权票,也应该统计才对。”志远斋道。   秋瓷无奈叹息,左思右想,道:“票数之和的确为1580,没有弃权票。”   她考虑了一番,把手里的结果交给古老怪,道:“古老先生,这结果由你来宣读吧。”   古老怪看了一眼计票结果,顺着大家的意愿,宣读道:“青铜虎符,所得票数:1010票!”   “阴阳双鱼佩,所得票数:295票!”   “青釉尊,所得票数:205票!”   “天马行空,所得票数:70票!”   “总计1580票,所有人参与**,结果无误!”   奇物坊脸色铁青,尴尬退场,走之前瞪了瞪志远斋和古香阁。   要不是这两个老大哥怂恿,奇物坊也不会厚着脸皮要听具体结果。   15080票只得了70票,一个零头都不到,这脸都丢到外婆家了。   估计这70票,是古香阁,志远斋,还有奇物坊自己的人投的。   人家女主持人刻意以一句“巨大优势”,轻描淡写带过,就是为了保存奇物坊的脸面,好让大家都不会尴尬。   可自己偏偏没事找事,喜欢当众社死。   奇物坊负责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香阁道歉:“抱歉,这谁能想得到啊,差距为什么这么大。”   “怪我们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实际上这样的结果并不奇怪,三大家族以及胡海四大古玩势力所代表的重量以及影响力,实在太大。   他们的出现,以及表现出的态度,直接导致了票数一边倒。   至此,万宝会告一段落,但它所造成的影响并未完全结束,在众多收藏者看来,万宝会才刚刚开始。   大戏院里举行的,只是一个开幕式而已,开幕式后,就应该在凤凰街惬意寻找心仪藏品了。   …   视角切换到江左一栋老式双层建筑。   这栋建筑以乳白色为主基调,配合红色实木落地窗,淡蓝色的玻璃镜子厚度可达一CM,古青色的基石,黑色的琉璃房顶,一切的一切,都在述说它的年纪。   行人路过此建筑时会降低说话音量,车辆路过时也会放缓速度。   沿着白色墙根一直走到尽头,转过弯可以发现正大门,亮晃晃六个竖字正对斜阳。   “三江市博物院”   一座城市的记忆,记录历史和记忆的地方,它的存在,本就是非盈利性,不仅免费对居民开放,屋檐还可用来为行人纳凉。   此刻,博物院内传出阵阵茶香,大门轻轻掩着,一反常态。   可以猜测,是三江市博物院在纳客。   “老方,啥时候带我去太行博物院长长见识?”   “老徐,听闻你们龙门墓葬群又有新发现,科研成果能共享吗?”   “老陈,听说你结识了一位大主顾,能给我搭搭桥吗,我这博物院连工资都开不起了。”   “听闻你们受到几位大主顾的馈赠,既然有了肉吃,能不能分点汤给兄弟喝?”说话的这个人,姓孔,是三江市博物院的负责人,今年58岁,性格稳重,把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博物院。   在他身旁正在喝茶的三人,都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毕业的老同学,大家在校学的都是文物保护与修复专业,现在都从事相关领域工作。   从发展前景以及发展现状来看,他这个博物院院长,无疑是混得最差的一个。   “老孔,你就别装了,我看你这博物院挺好,东西也不少,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子孙后代都有功德。”   “就是,老孔,别装可怜人,这一套兄弟们不吃。”   “你是不知道,兄弟几个有多么羡慕你这铁饭碗,稳定,踏实,也不用四处奔波。”   中年欲哭无泪,道:“我真没装,这博物院的规模,已经五年没扩充过了,院内的古玩,已经一年没有增加过。”   “不止没有增加,反倒还减少了,去年有一只清代的瓷碗因为保存不善,自行开裂。”   “你们要是有资源,就帮帮兄弟,以个人名义捐点藏品也行啊,就当可怜可怜兄弟。”   由于地处古玩贸易繁华的三江市,三江市博物院规模倒也不算小,大大小小古玩陈列加起来也能有百件左右,其中重器有三件,都是被列为禁止出馆的存在,甚至禁止拍照。   三件重器,每一件都是万元级别的古玩。   可这三件重器都是上一仁老院长所留,他接任院长以来,虽然极大扩充了博物院库存,却并未能扩充真正有分量的藏品。   他的心愿就是,为三江市博物院再寻来一件重器,毕竟一家博物院的核心竞争力就在于此。   但想象美好,现实残酷,三江市博物院没有那么充足的预算。   “老孔,我们理解你。”   “老孔,非要做那么完美干什么,尽力就好。”   “是啊,有遗憾才是美好,有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对了,博物院那几个年轻人呢,怎么没看见?”   话音刚落,咯吱的开门声传来。   “院长。”   “院长。”   两女一男折返,脸上都带着汗,每人手里还抱着木箱。   “这么快就回来了?”孔院长看着三个年轻人,脸上有些失望,同时道:“看你们热得,赶紧休息会。”   他本来给三人布置了任务,争取把可动用资金花光,尽可能多购买古玩,既然买不到值钱货,那就充实下层古玩。   万宝会是不错的机会。   中央男子从兜里掏出五张大票,递出来同时道:“院长,这是500元,这次万宝会百元区没什么值得买的古玩。”   孔院长点头,将失望之色尽快掩盖,道:“没事,辛苦你们了。”   “这是?”孔院长指着三人面前抱着的箱子,问。   “这是一个老板捐给三江市博物院的古玩,无偿。”   孔院长点头,指了指最后方的偏屋,道:“那里还有闲置区,先休息会,把东西放进去吧。”   孔院长继续和几位老同学交流,对三件藏品并不感兴趣。   作为经验丰富的院长,他心中有一杆秤,这等无偿捐献的东西,一般不会好到哪里去。   真要是好东西,谁愿意捐出去呢,更何况是无偿。   “孔院长,这三件东西放普通展品陈列区可能不合适。”   两位女孩跟着点头。   三江市博物院把陈列区分为了四个部分,分别是普通展品陈列区,珍惜展品陈列区,珍藏陈列区,国宝陈列区。   国宝陈列区只有三件,便是三江市博物院禁止出馆的三件重器。   珍藏陈列区有五件,每件都是宋代以前的古玩。   “你们依照价值归类就行。”孔院长让三位助手去做。   三个人跟了他很久,能力他还是很清楚的,至少归类工作都做的不错。   三人面面相觑,朝院长伸手:“孔院长,玻璃门钥匙。”   孔院长瞬间反应过来,从座椅上跳起来,难以置信问:“这当中的古玩…是珍藏品?”   几位老同学表示疑惑。   孔院长解释道:“本院的一些安全手段。”   “普通陈列品和珍惜陈列品可自由开关,珍藏区和国宝陈列区需要用我的钥匙。”   众人纷纷表示合理。   越珍贵的东西,越需要安全措施,如此再正常不过。   “当真有人愿意无偿捐献珍藏品给三江市博物院?”孔院长激动难耐。   “快,打开让我看看。”   他回想起来,上一次有人愿意捐献珍藏品给博物院,还是五年前。   三位年轻人放下木箱,去库房拿来小工具,缓缓打开。   “孔院长,这可能不是珍藏品,而是超越珍藏品的国宝级藏品。”   “我们也不太敢确定。”   “院长,万宝会十大级别藏品,算是国宝级吗?”   三人说话之间,已经打开了木箱,并且移除了表面的稻草和海绵。   三件绿釉瓷器显现,一只瓶,一只盘,一只碗。   它们静静躺在木箱中,丝毫未动,却瞬间成为整个博物院的中心,散发的光芒,像是春天的大地,给人梦幻般的错觉。   “好漂亮的瓷器!”   “这…这是秘色瓷?全国存世量不过百件的唐秘色瓷?”作为太行博物院的院长老方道。   他对此物再熟悉不过。   因为他所管理的太行博物院,就有碎掉的秘色瓷碗,后经由人工修复而成,算是镇馆之宝之一。   “三件完整且保存完好的秘色瓷器,这怎么可能!”几人都是专业人士,左右观察后便几乎确认,东西是真的。   “老孔,这就是你说的弱小可怜,需要帮助?”   “老孔,你这扮猪吃老虎的伎俩玩得不错。”   “这种品色的秘色瓷,还是三件,你这博物院要火了,完全能办个秘色瓷展了。”   “老孔,和我太行博物院联手半个展览吧,我们有一只碗…”   孔院长呆怔在原地。   他有太多的问题,也有太多解释想和老同学阐明。   东西谁捐的?真是无偿?合法吗?得到同意了吗?签文字协议了吗?   可他一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实在是太出人意料。   这是他担任院长多年以来,收到过最好的消息,也是最开心的一天。   “院长,这算是珍藏品,还是国宝级藏品?”   “院长?”   “国宝级,秘色瓷,妥妥的国宝级!”孔院长回过神来。   “你们三个是博物院的功臣,涨工资,统统都涨工资!”   三位年轻人眉开眼笑,按照正常趋势,他们想要涨工资,得三年以后。   “捐献者呢,他在哪?我要请他喝茶。”   “不,我们亲自上门去!” 第230章 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啊!   “捐献者叫做周阳,是天一阁的老板,此次万宝会最大的赢家,分明有实力夺冠,却甘为瑰宝斋嫁衣。”眼镜中年道。   他身旁的女孩跟风称赞道:“最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是万宝会六大评委之一,有能力,有运气!”   另外一位女孩反驳:“这都不算什么,最惊人的是,他才17岁,如此年纪,大有可为!”   这一番讲述,正在喝茶的四人脑中对周阳便已经有了初步印象。   年少有为,天资聪慧。   老孔赞叹:“如此年纪,便有这等胸怀,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代三江市博物院对他表示诚挚的敬意。”   将三件秘色瓷安顿完毕后,孔院长回到茶几前,抱歉道:“三位老同学,老孔可能要失陪了,计划事宜推迟到明日吧。”   几位老同学远道而来,他本应该尽一尽地主之情谊。   老方常年在太行工作,长期生活在北方,好不容易回到南方老家一趟,最思念的就是家乡的火锅。   老徐作为专业的考古发掘工作者,出于工作特性,对临江四市的山水风景尤其感兴趣,因此趁此机会务必要四处游历。   老陈涉及的业务更宽,多为古玩交易行业,此次来到临江四市恰好和凤凰街的老板们建立关系。   大家都有想法和目的,但无一例外,都得依靠老孔当导游,牵线搭桥。   “且容我先行拜访周阳。”孔院长分得清主次。   愿意把三件秘色瓷无偿捐给三江市博物院,他心里清楚,这事不能就这么画上句号。   隆重的谢礼必不可少,就算礼物没有,情意也不能少,这才是理所应当。   孔院长几位同学表示理解。   “老孔,带我们一起去天一阁看看呗。”   “就是啊老孔,十七岁的专家,我也很想交交朋友。”老头说这话时,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我们不会添麻烦的。”   三位老同学跟着起身,皆尽放下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想要跟着孔院长一起,造访天一阁周阳。   “这说的什么话。”孔院长当然不觉得三位老同学会添麻烦,解释道:“你们不是都有安排嘛。”   “走,一起去见见天一阁的老板周阳!”   “不过,临走之前,还需要做一点准备。”孔院长走到一边,对着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吩咐起来。   眼镜中年点头,到博物院内的生活区一阵翻找,取出了一件用牛皮纸精致包装之物。   “这是?”几位老同学指着盒子问。   他们能够猜出,孔院长打算把礼盒送给周阳当做谢礼,但里面具体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并不知晓。   “这是一个老友所送的茶叶,品质很好,一直舍不得喝,也不知道周阳喜不喜欢。”院长自言自语。   此次上天一阁拜访,手上一定得拿礼物才行,而且还不能太寒酸,否则显得博物院是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但送礼是个讲究的事,送钱显得太庸俗,送东西又害怕不能投其所好。   他当真弄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   “送茶叶可能不太合适,周阳是古玩店老板,可以送一些私人收藏,想必他会喜欢。”   “我也这么觉得,送私人收藏再好不过,这茶叶还是留着,咋们几个老同学还喝吧。”   三位老同学点头,纷纷赞成,周阳喜欢茶叶还是私人收藏,这无人知晓,可他们知晓自己的想法。   这么好的茶叶,宁愿留着自己喝,可不能往外送啊。   “那就去挑几件古玩,和这茶叶一起相送,当谢礼。”   几位老同学汗颜,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四位老人出门而去。   他们的目标并非是凤凰街的天一阁,在此之前,他们要先去一趟附近的瑰宝斋。   瑰宝斋作为四大店铺之一,处在博物院的斜对面,孔院长和丁有为也算是老熟人,经常没事时在一起喝茶。   鉴于这种关系,丁有为还给博物院捐了一件珍惜藏品。   “怎么到瑰宝斋来了,不是要去天一阁吗?”三位老同学停在一扇大大的牌匾下方,望着这栋双层老式建筑,问道。   瑰宝斋的装潢古意盎然,从门外可见,内部的一切都奉行返璞归真的原则。   所有的装饰,材质都是木头,包括木桌,木椅,木窗,木楼梯,以及木质的天花板和木质的地板。   行走在这样的店铺中,鼻尖充斥的是老树自然而然散发的气息,让人觉得无时不刻都在接受大自然的馈赠。   先天之宝,自然精华,这样的理念,和瑰宝斋之名不谋而合。   “来熟人的店里挑几件藏品当做谢礼。”孔院长道。   此行前往天一阁拜访周阳,需要准备私人藏品,他手里虽然有,但并不合适,要么就是不入流,要么就是价格差点,博物院里虽然有,可那是公家之物,当然不能拿去送人。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来这瑰宝斋挑一件。   自己和老板本就是熟人,也都是内行,对方也不太可能狠狠宰自己。   “怎么没人?”孔院长望着空空如也的一楼,难以置信。   偌大的店内,除了木架上整整齐齐,分门别类摆放的上百件古玩,竟一个人都没有。   一楼的小玩意虽然不是什么值钱货色,可也不至于连个看门的人都不配备啊。   “会不会在凤凰大剧院,还没回来?”   四人正疑惑间,瑰宝斋二楼传来说话声,还有脚步声透过厚重的木质楼板传递下来。   人都在二楼,还不少!   “走,上楼看看。”孔院长道。   一楼的古玩,对外宣称小玩意,可这毕竟是瑰宝斋,在数百件古玩中,还是有不少珍品。   四人扶着木质把手,踩着木质楼梯逐级而上,来到瑰宝斋二楼。   这里的空间相比一楼的空闲要小,可却空旷许多,视线所及,没有货架,也没有古玩。   在中央正站着一群人。   确切地说,是一群人,围绕着中央少数的几人,很容易便可辨别,外围的观众,属于吃瓜看热闹型,圈内的人,才是焦点。   丁有为处在人群中央,同样是焦点所在。   在丁有为身旁,有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模样,同样是焦点所在。   孔院长很想要穿过人群招呼丁有为,可看对方貌似脱不开身,颇为无奈。   他询问旁边的围观群众:“老兄,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孔院长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同学一只手揉眼睛,一只手捂住嘴巴惊呼。   只听他道:“那是凤家的人,业界八大家族之一,怎会在此?”   孔院长顺着他的手望去,见到了三位留着长辫子,穿着老式蓝色长袍衣服的中年,手上的老茧明显是常年从事手艺活留下。   “业界八大家族?好像听说过,不过他们怎么会…”老孔有些疑惑。   今日虽是凤凰街盛事,但这种盛事的规模还不足以引来业界八大家族。   那八大家族,每一个都是大名鼎鼎的存在,人数不多,甚至可以说神龙见首不见尾,家族成员和一些大姓氏家族比起来是凤毛麟角,可没有人敢否认他们在业界的影响力。   他们就是古玩界的风向标,至少在华夏这是公认的。   寻常人根本不认识,纵使听说过的都是少数,因为他们实在太低调。   “我曾在西南从事考古发掘,在一线时,和一位眼镜共事,他就是这般打扮。”   “他的专业能力很出色,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的能力。”   “难以置信的能力?”老孔颇为感兴趣,问:“什么能力?”   “预见未来!”   “那人总能看见墓葬中隐藏的危机和机缘,做到我们无法做到的事,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亲自参与了古墓的修建一般。”   “我曾在一次发掘平台的地陷危机中受困,被他提前准备好的食物所救,寻常工作人员参与发掘不可能携带食物,他不仅带了,还带了绳索,氧气面罩等物,如同知晓地陷会发生一般,之所以迎难而上,只为看见墓葬深处。”   另一人道:“既然这是凤家,想必那皮肤黝黑,肌肉明显,以及另一方面戴轻纱的女子,也是八大家族之人了,只不过我见识有限,无法判断他们来自哪个家族。”   老孔点头。   三方等距而立,想必是身份地位类似,另外两方,大概率也是三大家族的人。   “是曹家,还是黄袍?”   “不可能是黄袍,该家族在北方,很少南下,何况是来到凤凰街。”   终于,有事先知情的人听不下去,回头道:“孔院长,你好歹也是专业人士,见识有待增强啊。”   老孔自是谦逊了一番,那人顺着台阶把各方势力介绍了一遍,但实际上,他也把阮家和力家搞混了。   但这无伤大雅,老孔已经知道了现场之人的身份。   三大家族,胡海四大古玩势力,平时根本见不到的存在。   虽然不知晓这些人在各自势力当中的地位,以及他们的话语能否代表家族意志,可他们的身份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这些大人物,都在找年轻人索要什么东西。”老孔通过几方简短的交流,勉强判断出个大概。   “凤家的老迂腐简直要给年轻人下跪了,到底什么东西,对他们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阮家为什么直接把年轻人叫做少爷,莫非,此人为八大家族继承人?”   “力家也是无比推崇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前解释过的那人继续为孔院长解释。   “年轻人手里好像有篇唐代的暮纱,风家之人瞥见,顿时失去分寸,想要拿下。”   “暮纱?”   “为了一块布?不至于吧?”   “其他人呢?”老孔打断几位老同学的询问,让这位知情人士继续讲解。   “阮家好像是有位女子和年轻人如胶似漆,那位女子在家族内地位不低。”   “力家为何这般态度,我遍不知晓了。”   老孔看着人群中央,三大家族的人进一步发起攻势。   凤家之人道:“若将暮纱售卖于本家族,你将有资格得知八大家族隐藏之秘密,我们愿意奉你为座上宾!”   阮家则不谈生意,三个女子皆尽素纱笼面,像是小迷妹般,道:“你身上有小姐的体香,你们已经有过肌肤接触!”   “小姐从不近男子,你能破例,想必是因为…”   三个女子单膝跪地,道:“今后,女婢为少爷马首是瞻!”   最后的力家则是三个肌肉大汉,道:“小子,我们很欣赏你,带着你的秘籍,来我道场修炼个十年八年,保证出山时无人可敌!”   老孔听见这些话,如若活在幻想里。   “这真的是业界八大家族?纷纷向一个少年伸橄榄枝,争相示好?”   老孔自言自语:“你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啊。”   “这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还未从震惊中抽身,老孔指着年轻人询问:“你来得早,那年轻人是谁?”   能成为业界八大家族的香饽饽,年轻人不简单,要不是得去天一阁办事,他想和年轻人结交一番。   “他你都不知道?孔院长,你该多出去走走了。”   “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在万宝会当众为三江市博物院捐献三件秘色瓷,震惊会场。”   中年对孔院长投以鄙夷神色:“你这个孔院长,作为受赠者,竟然不认识人家,这说不过去吧?”   老孔当即窒息。 第231章 我和她是清白的!   周阳一个头两个大。   换做其他人,肯定因为受到这样的待遇而沾沾自喜,周阳却并不这么觉得。   倒不是特立独行,而是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   三大家族的人看起来是在献殷勤,伸橄榄枝,但并未允诺什么实质性好处,相反,他们的目的都很实际,旨在谋取自身的利益。   凤家想要那块唐代暮纱,力家同样想要此物,他们认为暮纱中记载的不明文字可能是某种武学秘籍,只要破解,可能诞生一种全新派系。   阮家则是因为阮秀的存在。   “不愧是八大家族。”周阳默然道。   在得知自己并无交易暮纱的念头,并且意志坚定后,凤家和力家的人相继放弃,可他们并未选择离去,而是选择了一种全新的方式。   警告!   “周阳,这块暮纱你保不住的,这是我凤家的东西,趁双方还能好好谈时,我奉劝你今早交出来。”   “周老板,将此物交易给力家,我们可保你不受凤家威胁。”   周阳甚至这两个家族的实力,可他也清楚,这只是对方的一家之言,这些人并非家主,他们的话,无法代表他们身后家族的意志。   所以,不足为惧。   周阳正打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时,一旁的阮秀开口:“二位不过是小小旁系血脉,说话却如此咄咄逼人,莫非自认为能代表凤家和力家不成?”   八大家族各自的人虽然不多,却分为核心血脉和旁系血脉,前者是家族核心,能左右家族重大决策,而后者只能参与家族事务,并无决策权。   正如阮秀所说,此次来到凤凰街三大家族,都不是核心派系,就连阮家三位女子,也是旁系。   到三江市凤凰街,这本就属于外派出差的活,是具体的执行任务,除非事关重大,否则不会动用直系血脉的人。   “阮小姐,你未免管得太宽。”   “阮秀,你阮家可关不着我力家,还是不要相互妨碍为好。”   双方对阮秀投去不善眼神。   这个女孩赶到的瞬间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因为阮秀并不普通,他和在场的三大家族其他人都不同。   阮秀并非旁系血脉,而是阮家直系血脉。   阮家家主的那一脉!   虽然兄弟姐妹众多,比阮秀更优秀的也大有人在,可事实摆在这,阮秀是阮家继承人之一!   从低位上来讲,阮秀是最高的。   “小姑娘,乖乖待着,不要多话。”   “正是,还未当上家主,便要耀武扬威不成?莫非自认为是直系血脉,想要仗势压人?我力家可不吃那一套。”   凤家和力家一齐排斥阮秀。   这种突然的结盟,表面上是因为阮秀无缘无故替周阳出头,实则不然。   真实的原因,是嫉妒。   凤家三人,和力家三人,都很嫉妒阮秀。   年纪轻轻,还是一介女流,没什么能力,却有望继承阮家,这和那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没什么区别。   反观自己,身为旁系血脉,无论多么努力,也终究改变不了事实,无法弥补血脉鸿沟,更不可能掌握家族核心。   这种严格的继承机制,是使得八大家族能够传承不断的关键所在,直系血脉负责家族运转,他们的管理或许无能,但他们能保证家族香火不断,而旁系血脉作为家族一部分,在适当的激励机制下,为壮大家族贡献自己的智慧,如此周而复始。   “几位,我阮家小姐,不容欺辱。”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烦请几位给个面子。”   “贵为凤家和力家之人,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三位面纱女子帮助阮秀说话,应对凤家和力家。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种帮忙之语不仅苍白,反倒激起了对方的胜负欲。   三个面纱女子,表面上是在帮助小姐阮秀,暗地里却想看着阮秀出丑,不仅如此,她们正在努力寻找阮秀和周阳逾距的证据,并将证据带回家中。   三位面纱女子,所拥护的家主继承人,并不是阮秀,而是另外一位女子,所以她们对阮秀没有丝毫好意,没有明面上落井下石,已经算是不错。   “阮家小姐,听闻你们阮家直系血脉会修炼一门奇怪的功夫,杂糅了缩骨,擒拿,气功等各类奥妙,我想见识一下。”   “力家也想见识一下,是阮家的阴柔功夫厉害,还是我力家大汉的拳头厉害。”   阮秀听闻几方人不停聒噪,三位阮家女子勾心斗角,不耐烦道:“那便成全你们!”   “堕八大家族名声,你们确实讨打,旁系就是旁系,跳梁小丑。”   阮秀说话之间,整个人动了,双足纤细,在左右横移了三次,她白色的衣裙跟着一起晃动,随风吹拂下勾勒出完美的身材,笔直修长的双腿,精细的小蛮腰。   阮秀嘴中气息未曾松动,身子横移时,面庞上的素纱丝毫未动,从头到尾,只见她的眼神凌厉,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灵动,蛾眉挑起时带着英气。   她的左脚踏出,左手随着身子之势向左竖提,手肘弯曲,由突然绷直,小臂带动大臂,大臂带动半边身子,身子中无端产生一股轴心力量,在协调之下,这股力量在身体中盘旋一圈,进而又折返回到大臂,最后经由小臂爆发而出。   这一来一回,所产生的能量是惊人的,并非是简简单单的传递,而是成倍增长。   力量如此走了一圈,再次回到手臂时,产生的力量成为了原先的两倍!   听起来很骇人听闻,但这正是阮家开发身体内部的结果。   众所周知身体实际上是一座宝藏,谈及身体强度,很多人会想到力量,敏捷,以及拳脚上的功夫,却忽略了身体所具备的轴心力量。   这股力量,大部分存在于身躯内脏,少部分处于大腿,比单纯的手臂力量强得多。   砰砰砰!   三位素纱女子皆尽倒地。   阮秀故技重施,闪电般将四肢力量运转到身躯内,经由轴心强化后再爆发而出,击打在两个中年男人的大腿和小腿交界处。   两个中年男人无端下跪,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凤家老先生的蓝色长袍出现一个硕大的白色印记,是阮秀那一拳所留。   力家大汉早已经摆开架势,仍旧在分秒之中被阮秀放倒。   沉默。   现场沉默下来。   这种沉默从三大家族的旁系传递开啦,当中不仅蕴含着尴尬和丢脸,更有绝望。   他们本就是底层人物,很可能一辈子无法解除家族核心,更别说八大家族安身立命之本。   阮秀所施展的手段,很显然是阮家直系血脉才有资格学习的技能!   很强大的技能,直至今日他们才见到。   正是这种技能,巩固了直系血脉的统治,保持了直系相对于旁系的优势地位。   “我不服!”力家一位尚且站着的大汉不服,向阮秀挥拳,他身旁的一位中年跟着迈出。   两个人一左一右,分别辉动左拳右拳,从两路朝阮秀的左右身子攻去,现场狭小,人数众多,阮秀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只能硬接这两拳。   两个成年男人,对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   纵使阮秀能力出众,但这种情况下,能力没有作用,根本不存在四两拨千斤的可能。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阮秀并没有使用巧劲,而是在原地扎了一个稳稳的马步,左右拳迎着两位中年回击而去。   “找死!”   碰。   大小拳头碰撞,血肉相接,并无有人倒飞的情况发生。   两个男人和阮秀皆尽保持了半秒的静止。   “哎哟!”   “好痛!”两个男人突然面色难看,收回拳头,抱着上半身瘫软在地,鬼叫起来,那声音说是鬼哭狼嚎都不过分。   再看他们的手掌,先前和阮秀对拼的那只手,五指竟以某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着,自然瘫软,仿佛根本没有指骨。   力家剩余的两位长袍男人战战兢兢,纷纷下跪,也顾不上去扶倒地的伙伴,只是一个劲向阮秀道歉。   “阮小姐,您别和我们这些底层人物一般见识,把我们当成屁放了吧。”   “是啊,阮小姐,我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活腻歪了。”   三位素纱女子相互搀扶,和阮秀保持距离,也未曾道歉。   虽然知道阮秀不可能真拿她们怎么样,可她们仍觉心中忐忑。   阮秀警告三位素纱女子,道:“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否则,不论你们属于谁的阵营,我都不会客气。”   三位素纱女子狼狈离去。   阮秀把双臂的衣袖放下,不顾现场围观群众的惊叹,冷冷道:“现在知道怎么做吗?”   凤家和力家纷纷点头。   他们已经明白,周阳和阮秀的关系很不简单。   对待周阳,不能再一幅居高临下的模样,而是要像是对待主人。   阮秀就是这个意思。   为表诚意,凤家居中长袍中年道:“周阳,凤家到凤凰街,是想进入朱家旧址,秘密可与你共享。”   “力家是为了落凰坡的龙筋,,这不是什么秘密。”力家态度发生大转变,透露细节。   “四大古玩店,为的是朱家遗留。”   “按照计划,明日,城东,晋阴山碰面。”   并不是他们改变初衷,而是迫于阮秀的压力。   “你们别多想,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很清白。”周阳指着阮秀说道。   他未曾表达感激,反倒想着和阮秀撇清关系。 第232章 令人紧张的条件   周阳尽力和阮秀撇清关系的画面很滑稽可笑,却很正确。   只有身处漩涡中心的当事人,才能领悟到这样的决策有多么正确。   事实证明,阮秀绝对不是普通人,不止是身份非凡,能力也很非凡。   能在一个照面的功夫下放到几个大男人,甚至能正面硬接两个中年男人的拳头,并且在悄无声息之间令对方双双骨折。   这已经不是非凡能够概括,应该用恐怖来形容。   这样的阮秀,偏偏生着一幅娇弱的体型,雪白的额头也在说明,这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可这都是假象。   “这种人,不要打交道为好!”看到阮秀动手瞬间,周阳下定这般决心。   虽然已经从王淑芬的嘴里得知,阮秀很能打,能撂倒成年大汉,可那样的道听途说,仍旧不及这般当面发生所产生的视觉冲击性。   周阳自己尚且不能保证将力家三位大汉放倒,更不要说在几乎同一时间将凤家三人,阮家三位素纱女人一起放倒。   不止是周阳,现场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力家之所以称为力家,可不是因为机缘巧合,而是与其家族传承的根基有关。   力家的旁系血脉,虽没有得到核心传承,但学个一招半式,加上常年累月的锻炼,以及尚武环境的熏陶,各个体壮如牛,力大如虎。   从他们体表洋溢的青筋,以及拳头上黑色的老茧便可看出,力家的男人,都是练家子。   阮秀并未在意周阳的态度,道:“既然如此,那就明日城东晋阴山见。”   大家前来三江市,并非为了万宝会,而是想要探寻已经没落的朱家旧地,和突然出现的朱家旧人碰头。   双方已经商量好,碰面地点在晋阴山。   所谓的晋阴山,在三江市老虎江的东面,历经日月洗礼,亘古不变,江水从山腰处流过,日积月累,山体被切割得越来越陡峭,伴随着自然环境变化,上游带来的泥沙日渐增加,又使得陡峭的河道逐渐变缓,泥沙堆积使得水流减缓,丰富的营养滋生了水草,养育了丰富的淡水鱼。   晋阴山和普华山对应,一东一西,老虎江从中流经,分割两坐山脉,颇有阴阳割昏晓之感。   这样的地形,一直被附近的老风水师所称道,如此构造,自然形成,宛若太极图一般,阴阳变化,生机顿生,不得不让人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但也有人觉得,这样的山水地势不可能是自然形成,人为构建更加合理,但这样的理论并不主流,站不住脚。   风水虽大,但人力是渺小的,人不可能改变山水地势,龙脉走向,只能略施小计,影响格局,这是共识。   将三江市当做风水地势,在此基础上展开布局,没有人能有这般手笔,太过骇人听闻。   …   瑰宝斋的人大都散了去,三大家族和四大古玩势力离开后,阮秀也准备离开。   博物院院长对周阳表达感激之意,想要送礼,却得知,三件秘色瓷真正的主人,是此刻身处普华寺的赵江山。   老孔知晓搞错了对象,便和周阳道别,带着几位老同学上山拜访。   “阮姑娘,还请你不要见谅,我心中有种感觉,八大家族,不是我能接触的存在。”   阮秀没有反驳,沉默以待。   这也是他对周阳反应一笑置之的原因所在,在她看来,周阳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行为,不是虚伪,而是理智。   绝对的理智。   正如周阳所说,八大家族,绝对不简单,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接触,若是无心接触,不是好事。   它们的存在虽然不是什么秘密,可它们的行为,以及各种行为的目的,就是机密。   阮秀身为阮家直系血脉,仍旧对家族背景稀里糊涂,连幕后的实际控制人是谁,她都无从知晓。   她有一种直觉,阮家不像表面上那般安定祥和,在宁静的水面之下,藏着汹涌的波涛和暗流,席卷水面上所有人,不论接受或者反抗。   阮秀以近乎逃离的方式从家族出走,就是为了搞清楚,偌大的家族,各种行为背后,到底是谁在发号施令,又有什么目的?   当然身为直系血脉,她所知晓的真相,要比旁系多上不少。   众多线索,仍旧缺少关键线索串联。   “你说的很对,八大家族,纵使连我也不敢过深接触。”   周阳很感谢对方理解自己,道:“你们阮家都是女人吗?都很能打?”   可刚刚问过,周阳才想起自己的初衷:不和八大家族有所接触。   既然不接触,自然不了解为好。   “了解一番也没有坏处,知己知彼,才能早有准备。”   周阳不知道的是,虽然他有刻意回避之心,可和八大家族进一步牵扯,却早已经注定。   从他得到爷爷留下的玉佩时就已经注定。   “阮家有男丁,但多以女性为主,之所以善战,是由于内部传承的一篇名为《烟云软软》的玄技。”   “玄技?”周阳纳闷。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仅从字面意思来理解,通玄之技,从平凡中诞生无穷变化,激生难以置信之力。   “并非神奇的东西,普普通通的锻体手札而已。”   周阳欲言又止,丝毫不相信阮秀所说的话。   如果阮家直系血脉传承的秘籍,当真只是普普通通的锻体效果,为何这些看似可爱的女孩,能有这般杀伐凌厉的手段?   抛开手段不说,面对强敌,临危不乱的胆识又是从何而来?   “之所以有奇效,是因为阮家血脉特殊。”阮秀解释。   周阳恍然:“原来是血脉所致。”   交流到此告一段落,周阳打算回饭店,洗个澡休息一晚。   第二天带周华强到望江龙湾的新房子里过把瘾,同时开着自己的小汽车,送老爸去钢铁厂上班,送王淑芬去大队小学,再送周小芬到学校去。   车都有了,不缺那点油钱。   至于所谓的朱家旧址,他并不打算去。   虽然很好奇,但周阳也清楚,这当中有一定危险存在。   仅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家庙,便有墓穴危机,以及阴险狡诈的赵江山,差点让自己丧命。   这让周阳深知人心险恶如虎,深知要比各种隐秘还要可怕。   此次为朱家秘密而来者,除了三大家族,胡海四大古玩势力,指不定还有其它人,如此多方交织,定然勾心斗角,相互过招。   其中凶险程度可想而知。   朱家所隐藏的秘密越大,好处越多,危险就越大。   阮秀知道周阳心中所想,并不打算劝说,只是提醒:“你答应过我的条件。”   “你随我要去的地方,做的事情,会更加凶险。”   “现在,你若想后悔,点头就行,只需要把你身上一件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周阳觉得这个买卖不错。   跟着女子,周阳心中总觉不踏实,面对这么一个深藏不漏的女人,周阳始终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虽然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对方没什么坏意。   但周阳信奉的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和坏,也没有绝对的好和坏,二者是可以转化的。   只有自身利益是永恒的。   要是能摆脱对阮秀的承诺,周阳自然乐意为之。   当然,如若周阳不太顾忌承诺和感恩,当面反悔也没问题。   周阳不是没有这种想法,看到阮秀的能力后,他的脑海里的确浮现过这种念头,但很快被他pass了。   不是他重信收诺,而是他不敢!   如若真的出尔反尔,周阳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倒地众人中的一员。   他从未打心里这般畏惧一个女人,这种畏惧,来自于实力的差距,以及信息的不对称。   阮秀对周阳太了解,而反之,周阳对阮秀一无所知。   “我要你手上那块玉佩!”   周阳瞳孔紧缩,心头如同重鼓,巨声响起。   某个瞬间,甚至有灭口的想法在周阳心中响起。   “你要我身上的玉佩?”周阳惴惴不安,内心警惕起来。   重生以来,他从没有这般紧张过。   阮秀点头:“正是。” 第233章 却步晋阴山   翌日,太阳很早便挂在东方,在漫长的夏季,每天都是这般好天气,很少有阴天。   对于朴实的老乡来说,前天夜里看看夜空,基本能肯定第二天的天气。   要是漫天星辰,基本能肯定明日是艳阳天,要是不见星辰月光,很可能是要刮风下雨。   当然,天有不测风云,人类对于天气始终不能下定论,只能预测并防患于未然。   此刻的晋阴山还有些湿漉漉,天穹的光尚未穿透浓密的树冠,树下的水汽淤积着,身处其中,向远处看去,迷迷蒙蒙,大手一挥,袖口会沾满植被扩散的水汽。   在万籁寂静的早晨,阳光即将洒落,万物都已经苏醒过来,迎接这赋予它们生命的能量源泉。   此刻的晋阴山山脚处,已经有不少人,群众汇聚所扩散的热气,勉强驱散周围的大雾,周阳正在当中。   周阳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阮姑娘,你来了。”周阳望着江边上山的小路,阮秀孤身一人前来。   倒也不算孤身一人,阮秀身后还有许多中年男人,虽然陌生,但目的很明显,都是奔着晋阴山来。   现场除了三大家族和四大古玩势力,更有凤凰街诸多古玩店铺的人,四大店铺的人就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古老怪等万宝会的评委,以及其他一些闻讯赶来的人。   彼此之间,知晓真相的,不知晓的皆有,但这并不妨碍大家赶到晋阴山凑凑热闹。   周阳来到此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阮秀昨日开出的条件吓了他一跳,可他事后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将神秘玉佩随身佩戴,藏在脖根,顶多有绳子显露出来,玉佩从未在他人面前暴露过。   自己虽然和阮秀有一些意外的肢体接触,但也没有达到坦诚相待的地步,玉佩的存在没有暴露才对。   询问之后才发现,阮秀想要的是阴阳双鱼佩,而非是自己认为的那块玉佩。   这让周阳大松了一口气,同时他询问阮秀,阴阳双鱼佩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引得三大家族动心?   阮秀倒也没有隐瞒,告诉了他真相。   阴阳双鱼佩并不简单,是八大家族都在寻找的东西,完整应该是两块合璧,周阳手里只有半块,很有可能已经损毁,但还存在一定价值。   完整的阴阳双鱼佩,拥有难以置信的能力,在阮秀嘴中,这种能力被称作“再造”。   遗憾的是,阮秀并不清楚再造的含义,只是知道这种说法。   周阳却有了某种猜测。   “再造,是指修复能力吗?”   虽然不清楚真相,周阳还是选择暂时留住阴阳双鱼佩,所以,他决定跟阮秀走一趟晋阴山。   周阳心中的思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要说他最痴心的古玩,可以确定,不是青铜器,不是瓷器,也不是书画。   而是各种样式的老玉佩。   这个答案基本毋庸置疑。   周阳总觉得,这些上了年代的老玉佩,很不简单。   阴阳双鱼佩尚且处于残缺状态,就已经造成这般轰动,周阳不相信这东西身上只有一些古怪的联想,应该有更大的秘密。   这种直觉,是爷爷辈传下来的玉佩所给。   如果阴阳双鱼佩也具有祖传玉佩这般能力,或者是同样神奇的其他能力…   周阳简直不敢往下想。   阮秀来到人群面前,她的到来,标志着参与人员基本尽数到位。   “阮小姐,你和周阳都到了,可以考虑进入晋阴山。”   “现在天时尚早,凉意还未消失,趁早出发,若能在天黑之前出山,自是最好。”   “此言属实,晋阴山挺大,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为好。”   “我们是不是应该寻找一个带路的向导?”   正如大家所议论,晋阴山的面积的确很大,整体山脉呈现南北走向,山脉中大大小小的山体有四十余座,洞穴,深涧更是数不胜数。   晋阴山脉说是宝藏地段也不为过,当中蕴含的生物多种多样,花草动物的天堂,算是世外桃源。   但问题也正在这里。   晋阴山脉,是野生动植物的天堂,却不适宜人类进入。   首先,晋阴山脉的定位属于亚热带丛林,当中存在的威胁生命安全的物种极多:能传播疟疾的蚊虫,无处不在的吸血蚂蟥,谈之色变的五步蛇。   这些都是原始丛林对人类发出的警告。   鉴于这种原因,晋阴山一直未曾得到开发,常年荒芜,人迹罕至,在早些年,大饥荒时期,尚且还有人到山内寻找浆果草根,并以此安家,但后来大饥荒过去,大家便从山中出来。   作为对比,处在城西的普华山脉开发则颇为完全,一来是因为普华山区域较小,地势平坦,能引老虎江水,灌溉水源充足,种植业较为发达,适宜人群居住并发展成城镇。   晋阴山整体呈现南北走向,山体就分为了东坡和西坡,整体上讲,西坡能接受到清晨的太阳,东坡能接受到下午的太阳,并无常年的阴坡存在,光照充足。   但地势陡峭,加上无人开荒,遂很少有人进山。   阮秀透过成群的柏树,松树树干,向眼前这座山的山腹望去。   这仅仅是晋阴山的一角,便给人以恐怖的幽闭之感,好在耳边并不是空旷无声,而是不断有鸟语蝉鸣传来。   “格温格温格温。”   “我不吃米我不吃米…”   这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的鸣叫声,按照某种特定的音调和速率传出,一直听着便令人入迷,并给人语言错觉。   之所以能判断出这些声音是鸟鸣,是因为声音的出处。   它们来自树梢。   “朱家遗后呢?”阮秀没有忘记,此处为碰头之地。   三大家族愿意前来,想必不仅仅是听到了风声,它们是人精,不可能干没把握的事。   可能已经有人提前见过朱家遗后。   “并未见到。”   “要不我们先进去?”   “老爷爷,你年纪很大,想必经历过大饥荒,在晋阴山挖过草根充饥,熟悉山内的情况。”   “你能充当向导,带我们进山吗?”   大家觉得,既然朱家遗址就在这晋阴山脉中,那么有没有朱家遗后带路都不重要。   指不定这些经过大饥荒的人知道朱家旧址呢?   老人不解地环视左右,道:“这山可进不得啊!”   “为何进不得?”   “山里有老虎,还有比人大地灰熊,危险得紧。”老人讲到这些是,想到了年轻时在山脉中的遭遇。   年轻人拿起一把猎枪,双管,枪口充满火药味,自信道:“区区畜生,不足为惧!”   老人摇头:“这山真不能进。”   说到这,老人讲起年轻时在晋阴山内的见闻。   “那一年,我二十三岁,在山脉内的经历,我至今都不会忘记。”   “本来我打算带着这份记忆一起进棺材的,因为多年以来,无人相信我所说。”   “你们要是敢信,我就接着往下说。” 第234章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我是四零年生人,那时候虽然动荡,但家里靠着一点存粮,每年再增加一些收成,总不至于饿死人,随着我年纪越大,成为家里可以依靠的劳动力,日子也越过越好,不仅种了作物,养的鸡崽也从两只变成了二十只。”   老头姓易,容易的易,可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生活的容易之处,好在他还健健康康的活着,有幸享受当下这幸福的日子。   当然,此处的幸福并非指金钱和名利,而是指吃不完的窝头,喝不完的小米粥。   对经历过大饥荒的人来说,这就是幸福,对于幸福的朴实定义,已经刻入他们的骨髓,正如他们吃饭一定会分毫不剩,吃面连汤都要喝净。   “三年大饥荒,饿死的人数不胜数,砸门三江市还算幸运,有人饿得实在受不了,便跳进老虎江摸鱼,虽有一定危险,却有不少人因此得救。”   说到这时,易老头心怀感激:“这得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但自然馈赠并非取之不竭,无序绝灭性的抓捕,使得江里的鱼类在第一个年头便已匮乏,我们又面临吃饭的问题。”   “最终,我们将目标朝向了晋阴山,这块父辈就从未涉足的大山,一定有吃的。”   三江市的村民,打算进入晋阴山寻找食物,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   彼时的晋阴山脉,是很危险的的,夜里时常会传出猛兽咆哮的声音,虽然大多数人并不知晓那声音是什么动物发出,可熟练的老猎人知道,那是能要人命的灰熊。   三江市从未有山内猛兽伤人的事发生,人和兽仿佛都依照一个特定的规则,以地域为界,互不干扰。   实际上,并非没有此类事情发生,畜生毕竟是畜生,通灵性的只是少数,曾有老猎人迷失在晋阴山,再也未曾出来过。   只不过这些人丧生虎口的场面,没有人目击罢了。   “那是一次有组织的,大规模的迁移,我们第一波人,一共三十二个壮汉,两条成年大黄狗,十六条枪,百余发子弹,为了生存,向晋阴山进发。”   “我们请了两个老猎人带队,他们祖祖辈辈以打猎为生,曾经深入过晋阴山,如果寻找食物不成,至少老猎人能带着我们出山。”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狩猎经验。”   从易老头的话中可以听出,那时候三江市老百姓的心理状况。   不进山,必死无疑。   进山,靠十六条枪与猛兽搏斗,还能有所收获。   因为山外的资源已经匮乏,再无肥美的大鱼,连小螃蟹都被抓的干干净净,田埂上,草地上的草根被挖掘过度,导致匮乏,连牛羊都难以成活。   有村民听说一种黑色的土壤,与水混合揉搓后,到锅里烤制成大饼,能够食用,村民们尝试,的确如此,这种大饼能够顶饿。   可泥土做的饼,根本无法消化,吃进胃里便阻塞,虽有饱腹感,却是临近鬼门关的最后片刻享受。   这种饼被朴实的村民们冠以“观音”之名,实际上,在美好的外表下,却像是罗刹般取人性命。   “那时候,我们三十二个人的想法,和每一位进山的猎人都不相同。”   “我们希望碰见从未见过的,巨型的豺狼猛兽,因为它们的尸身,对我们来说是救命的食物,尽管很可能会有伤亡,可至少能保全我们的家人。”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为了家人,甘愿牺牲自己,做第一批深入晋阴山的壮士,将生死置之脑后。   这是人类的伟大品质。   动物的本能可能会让它们保护幼崽,但没有任何动物能像人类这般,有组织地统一赴死。   这是对于生命的叩问,对于人生意义的答复。   “为什么不种粮食呢,放着良田万顷,坐吃山空?”有年轻人并不理解,问道。   旋即年轻人招来一顿白眼。   “不会说话少说话。”   “种你妹,你知道什么是三年大饥荒吗?干旱连年,颗粒无收。”   “三年,整整三年,种子都吃了,哪还有播种的可能,就算有,在幼苗期间就被烧死。”   “年轻人,好好听着吧,这些事能够指导你的人生。”   年轻人不再说话,但脑海里大致也有了一个景象。   在那副画面中,处处是因为饥饿而倒地的人,新生的婴儿并不可爱,骨瘦如柴,因为母亲没有奶。   大地只有土壤,老虎江的水都被喝了许多。   易老头继续讲:“我们每个人都抱着死的决心。”   “因为读过几年私塾,是队伍里最有文化那个,大家让我给队伍起个名称。”   “我记得曾背过一首诗,如是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小队因此便叫朱门,我们进山是寻酒肉,为的是告慰江低已经发黄的骨头。”   “但我没想到,三十二个人,两条大黄狗,最终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从山里出来。”   “我更想不到的是,从山里出来以后,见到的是妻子的坟冢,儿子也已经当了爷爷。”   “我在山里,整整困了四十年。”   “我进山那年,1940年,二十三岁,出来时1980年。”   易老头的话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对朱门小队尽丧晋阴山的事倒还相信,稍微年长的人曾听父辈谈起过,可那年头进入晋阴山求生的人,远不止易老头这样一波,有去无回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丧生于荒山,实在太过正常。   可对于易老头被困山内四十年一事,大家并不相信。   怎么可能一个人在晋阴山待了四十年?若是迷路,后续不断有队伍进山,易老头本就在山中,只要找到了大部队,自然能从山里脱困。   只有一个理由能够解释:易老头自愿待在晋阴山。   “易老头,莫非你在晋阴山盖了房子,重新娶妻生子,过上了幸福生活?”   “那山外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倒也能理解,山里资源充沛,至少不会挨饿,也不会因争夺食物而丧命,要换我,我也在山里组建第二个家庭。”   “别瞎说,要是忍心抛下老婆孩子,老易还冒险进入晋阴山做什么?”   老易进山时是23岁,按照那个年代的惯例,老易肯定有老婆孩子,正是夫妇俩相濡以沫,好好打拼的年代。   “老易,现在如何了?你从山里出来也有十年,年纪也到了七十三岁,有两个子孙照顾,应该还算幸福吧。”   “哎不容易,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大家粗略一算,老易现在至少有两个后代,一个是山外的儿子,一个是山内的血脉,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   “在山里的是女儿还是儿子?今年多大了?”   “时隔四十年才折返,你儿子会不会不认你?”   老易走的时候,儿子才几岁,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四十多岁,当上了爷爷。   一个毫无任何印象的老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宣称是自己老爸,这事换谁都不好接受。   不仅如此,儿子心中很可能还会有怨恨,亲妈的葬礼,自己结婚的重要时刻,当爹的时刻,都没有父亲个角色的参与,当适应了一切之后,父亲一词竟又重新出现在了脑海中。   这种父亲,一定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纵使他有再多的难言之隐,也很难争取原谅,因为有些过错一旦发生,就再难弥补。   “你们误会了,我在晋阴山并未组建家庭,只是睡了一觉,醒来时,队友们不知所踪,走出晋阴山,外界已经过去四十年。”   “回到家中,老婆只有一座坟冢,儿子与我年龄一致,所以,这一声儿,我叫不出来。”   老易仿佛在述说一件平常事,他的语气真实地让人难以怀疑。   可这种言论当真惊世骇俗。   一觉四十年,还保留了青春年华,这不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已经牵扯到电视剧情节了。   甚至连电视剧都不可能这么拍啊。   “易老头,你这话我们怎么相信啊。”   “这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你是老糊涂了吧?”   “山里一觉,山外四十年,你不是去了晋阴山,你是去了玉皇大帝的天庭吧,这样才会导致时间流速不一致。”   “不止是大家不相信,我也不相信。”   “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吧。”   易老头对这样的反应早已有所预料,只是道:“既然你们不信,那我也就没有往下讲的必要了。”   老易要是再年轻点,心中肯定得憋屈死,这件奇事,简直是当代版的桃花源记,眼睛一闭一睁,四十年光阴转瞬即逝。   老易也当了回红尘中的神仙,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但这件事缺乏见证者,没有人能为他作证,同行的人皆尽死去,他又未曾和儿子相认,至今孤零零地生活着。   “老易,不是我们不相信,而是你的话漏洞百出。”   “一觉40年,你的真实年龄虽然有73岁,可生理年龄应该减去40,处在33岁。”   “他说得对,你应该是个中年男人相貌。”   老易点头:“我刚从山里出来时,的确是你们说的那样,可这短短十年间,我以惊人的速度苍老。”   “像是光阴发现了我这条漏网之鱼,收回了他在我身上缺失的权力。”说着,老易拿出了几张照片。   照片拍摄得很讲究,有人有山水,从背景可以看到普华寺,老虎江。   照片中的老易,的确很年轻帅气,像个俊俏的小白脸。   再看照片的拍摄时间。   1981.01.12。.   拍摄于九年前。   “这是唯一的证据。”   周阳从人群中结果照片,将其和现在的老易对照,震惊地说不出话。   很难相信,老易这九年时间变化了这么多,从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变成了这么一个迟暮老者。   “老易,这真是9年前的照片?9年而已,你老了这么多?”   “岁月是把杀猪刀!”   “9年前,也就是你64岁时,还能长这么俊俏?这说不通!”   “我开始有点信了,除了这样,无从解释!”   “晋阴山里,不会真有什么猫腻吧?”   “老易,请你继续讲下去,当年,你在山里究竟遇见了什么,为什么一觉损失四十年光阴?”   “会不会,你真的睡了四十年?”   面对大家再次升起的疑惑,老易继续讲道:“这得从我捡到的一件东西说起…” 第235章 石床永生   倾听的人无不全神贯注,如果说易老头一开始的铺垫显得有些多余,是整个故事最苍白无力的部分,那么接下来,涉及的就是核心,也可以叫做整个故事的高潮。   不管真假,易老头一定在山里经历过什么!   而他所经历的事,就是解释这看似荒唐的关键所在,当中的蛛丝马迹,很有可能藏着真相。   听了这些细节,便能够判断,易老头到底是在吹牛,还是在说真话。   “你捡到了什么?”   “不会是太上老君的炉子吧?里面装着仙丹,吃上一颗能多四十年寿命那种。”   “我可不相信这些,一觉四十载本就难以置信,扯上仙丹,那就太荒唐了。”   大家虽然不相信一个人能不吃不喝睡四十年,并且还能够在四十年后醒来,身体各部分机能不退化,但出于对科学的迷信和笃定,他们觉得这种事有一定可能发生。   尽管可能性很小。   食物能通过冰箱保鲜,延长寿命,为什么人不能通过某种手段途径保鲜,进而延长寿命呢。   理论上是可行的。   说不定晋阴山内有一个秘密的研究基地,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而老易捡到的东西,正是他们的研究成果,所以才有了后续的事。   “我跟着小队一起进山,在老猎人的引领下,三十二人完好无损抵达了洞子山。”老易继续道。   “洞子山是进入晋阳山脉后的第五座山,之所以被称作洞子山,是由于山顶的九只洞子。”   “这洞子开凿在岩石上,留有楼梯,可攀援之洞口,洞口长款约莫一米,人佝偻着勉强可以入内。”   “我们抵达洞子山时,天色已晚,当天夜里,我们在洞外生了把火,三十二个人就在洞内休息,夜晚的岩石倒也还算暖和。”   在场的人纷纷感叹老猎人经验丰富。   如果是在别地扎营,得考虑火源保暖,考虑地形谨防大雨导致滑坡滚石,得考虑动物脚印避免处在大型动物必经之路,还得考虑高度避免有剧毒的小动物。   在原始丛林中,生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是没有经验,会死得很惨。   老猎人带着三十位大汉,栖息于这战争年代留下来的洞子,不仅安全,还省力。   “睡觉之前,两位猎人带着几位大汉出门,在草丛枯木便布置了不少陷阱,陷阱内放上小麦粒,以及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至于能不能有所收获,全看天意。”   “第二天一早醒来时,我便问道了肉香,钻出洞口跳了下去,看到一群人围坐在火把前,大家看着正在烤制的猎物,滋滋滋的油光简直比钻石还要诱人,仅仅分泌的唾液便让我们一天都不会渴。”   许久没有吃过饱饭的中年男人们,被烤肉的香气迷得忘乎所以。   一只獐子,两只硕大的竹鼠,还有一只鸟,这就是昨晚所布置陷阱的收获,仅用几颗小麦以及一点干粮,便换来这些猎物。   老猎人把它们全烤了,作为队伍早餐,大家吃了肉,才有力气上路,才能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抱有期待。   “我分到了一只鸽子腿,我保证,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比三江市的全鱼宴还要美味百倍。”   大家从老易滚动的喉结,似乎能看见那只烤乳鸽的美味程度。   鲜嫩的肉质纤维,腿部的肌肉和肥肉相间,肌肉保持嚼劲,而脂肪又保持口感,二者相配合时,便能使得肉质不柴,加上野味的芳香四溢,以及木柴火烤制的特有香气,的确是难得美食。   对现在的人来说都是珍馐,更何况对正处在大饥荒年代,吃不上饱饭的易老头。   这些男人,近年以来连一碗有米的粥都喝不上,更别说吃上肉。   “虽然没吃饱,但肉特殊的香气让大家坚信,这一趟来得值,现在大家不吃野味了,我却仍能记起当初那救我性命的味道。”   老易所说得没错,现在这年代,家家有个一亩三分地,不缺粮食,也不缺吃的,加上枪支限制,基本没人再前往晋阴山这种荒山老林打猎。   猎人这个职业都近乎于绝迹,更遑论为了饱口腹之欲而进行的捕猎。   “我们继续出发,沿着小溪向山脉内部走,一路上,老猎人辨认动物留下脚印与粪便,他能够从粪便的颜色以及干燥程度推测动物是什么时候经过。”   “在一处形状像是牛头的山脉处,我们寻到了一头灰熊的踪迹,爪子足足有南瓜那么大。”   “在两个老猎人的有序组织下,我们从设计陷阱,引熊进洞,无一人伤亡,消耗十来颗子弹,解决了它。”   “队伍决定将灰熊肉分割成数十块,背着出山,毕竟这般大的捕猎动静,以及残留的血腥味,很可能招引其他的动物前来,若是再来一头灰熊或老虎,我们肯定会有所死伤。”   “我的能力最差,与另外三人一起,被派往四个方向警戒四周,老猎人则和其余人一起,分割灰熊肉。”   “但最后他们没有办到,一是因为灰熊的皮太厚,二是因为若是开膛破肚,灰熊的内脏难免有所遗失,此外,血液也可以食用,不能浪费。”   “队伍决定利用晋阴山的圆木,将麻绳套在灰熊四肢,如此抬出去。”   周阳略微估摸了一下,灰熊的大小不太清楚,但体重应该在500-1000千克之间,三十个大汉抬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山里没有路,处处是荆棘和灌木,抬着一吨重的东西,会很麻烦,即便天黑都无法出山。   若是把灰熊剖成两块,分成两支队伍抬,要轻松很多。   周阳的估计没有错,只听易老头道:“队伍只前进了一小截便停了下来,成年公熊的吨位实在太大,逼不得已,大家只能将其切成两块,分成两支队伍前进。”   “我们四人始终在四方望风,保持警戒,当然,若是有人累了,我们也能替换,如此轮番休息,缓慢前进。”   “前进途中,前方的山坡拐角处,出现一头灰熊向我们冲来,它像是一辆卡车,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大的熊,给人的感觉很不真实,它就像是戏剧演员刻意表演出来得那般夸张,张牙舞爪向我们冲来。”   “它事先藏在暗处,伺机而动,只一个照面,便有好几人在他的爪子和嘴下挂花,鲜血淋漓,溃不成军。”   “另一支队伍距离较远,反应时间充足,扔下肩头重担持枪反击,但除了两个老猎人外,大家的准心都很差,就算子弹中了,也没打到要害,这种情况下,灰熊又伤数人。”   “我掉头就跑,根本不清楚伤亡,只顾埋头狂奔,在耳边传来的枪响声完全消失后方才停下,抬头时仍觉心有余悸。”   “我觉得,他们可能都已经丧生在那头巨熊手下,我不敢回头,只能望前方走,天色日渐暗沉,我意识到自己需要找个地方栖身,先度过这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再折返与大部队汇合。”   “我在心里为他们祈祷,希望他们能够杀死巨熊,并再次于洞子山休息,这样一来我就能和他们碰面。”   “我按照老猎人的经验,尽量向高处走,把营地找的足够高,这样一来,至少能规避自然灾害的威胁,毕竟深山里的天气,谁也说不清楚,那座山很高,抵达半山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黑暗中继续摸索,索性爬上了一颗又高又大的树。”   “虽然没有野外生存经验,但方才的灰熊令我意识到,只有高处才能给我安全感。”   “爬树时,我手脚冰凉,体温逐渐流失,不仅如此,这棵树同样冰凉,并且表面光滑,没有纹理感,由于深处黑暗,我并不知晓这是一颗什么树,只知道它扎根半山腰,向上蔓延,树杈能允许我安安稳稳的站着,树干上有类似于阶梯一样的平台供我攀爬。”   “要不是身处深山,我甚至怀疑这是楼梯,一直攀爬会抵达某处。”   “我就这样在黑暗中将就了一晚,夜里由于太凉,我翻了个身,透过头顶树冠的阴影,勉强能看见闪烁的星星,月亮还挂在中天,影子不停向后拉长。”   “彼时我未曾注意,但现在才发觉,月亮的异动以及拉长的影子都在说明一件事:当时的我在动!”   “树在动!”   “我迷迷糊糊,未曾深究,因为那时年轻气盛,不相信这些东西,分不清梦与现实,以为是老猎人找到了我,正驮着我回家,因此又安心睡了下去。”   “醒来时,哪里有什么大树,我躺在一块平整光滑的石床上,四周是铁一般的城墙,而我处在中央,在身下的石床中心,有一块凹槽,里面镶着一块玉,石床上写着两个字:永生”   “我意识到事情不对,跳下来向外跑,从城门中走出,向山下狂奔,沿着溪流走,顺着记忆,抵达我和队伍分离的地方。”   “当我抵达时,发现那里遍地坟冢,墓碑上写着潦草的毛笔字。”   “第二批探险队留,此为第一批队伍埋骨地,已发现28具尸骨,4人失踪,两头灰熊已经腐烂,无法食用,从骨架判断,他们应该是遭遇了灰熊王-1941。”   “第三批队伍留,今年粮食收成不错,今后可能不会进山,第一批失踪四人中,有两人的尸骸在落凰山发现,失踪人数改为2人-1943。”   “第四批队伍所留,我们此行进山,特意为调查超大型灰熊存在的证据而来,在葬龙岗发现尸骸一具,系第一批队伍所留,现将失踪人数更改为1人-1960。”   “我大感疑惑,走到洞子山,却发现九个洞内长满了绿色灌木丛,第九个洞前,竟然长出了一颗腰肢般粗细的大松树。我这才明白,这不是昨日的洞子山。”   “再然后,我回到了三江市,从众人嘴里得知,已经是1980年。”   “这件事过去十年,仍旧是我心中挥不去的记忆。”   至此,老易沉默,故事终结。   大家震惊之余,关心的有几个点。   1:那只灰熊王得有多大,才能把28人,2条大黄狗,手持16条猎枪的队伍团灭?   2:易老头埋头狂奔,到底跑到了什么地方,决定睡觉的地方,真的是一颗树的树杈吗?   3:为什么晋阴山会有城墙?石床内的玉佩,刻有“永生”字样的石床,长什么模样?   大家觉得,在晋阴山藏了数十年的大秘密,今日或许会因位三大家族和胡海四大古玩势力的赶到而告破。   “老易,那块玉佩牵扯到巨大秘密,你能一觉四十年,石床功不可没,难道你没有尝试将玉佩扣下来?”   大家都面露希冀之色。   整个故事中,最吸引他们的,便是易老头一觉四十年的部分。   而造成这一结果的,极有可能是那张石床以及那块玉佩。   寻常人这么躺上四十年,早腐朽成骨头,可易老头凭什么成为意外?   凭的就是这张刻有“永生”字样的石床,正如字所说,是这张床给了老易多出的40年寿命!   周阳在一旁,冷眼旁观。   老易的故事,存在着太多致命漏洞,看似细节很多,实则破绽百出。   这些细节不但不能增添真实性,反倒像是画蛇添足,刻意引人相信。   “你信吗?”周阳询问阮秀。   “我不信。”阮秀的回答很干脆。   这个答案令周阳意外。   他至今记得在马家山内的墓穴遭遇阮秀的场景,在那之后,他没少因为这件事做噩梦。   阮秀很神秘,见解也很广,按理说有理由相信这等天马行空的事。   “他编故事的目的何在?”   “我也很想知道。”阮秀低声道。   …   “老易,玉佩长什么样?”   “样子我至今都记得,玉佩分为左右两块,是两条小金鱼,合二为一时,颇像是阴阳双鱼图。”   “阴阳双鱼?”   “莫非是阴阳双鱼佩!”   “这么说,阴阳双鱼佩藏着永生的秘密?”   “四十年而已,不算是永生吧?”   “一觉四十年,睡上十觉,岂不是四百年?”   所有人都看向周阳,万宝会上,瑰宝斋呈现的阴阳双鱼佩,正是周阳所属之物。   “周阳,还请折返,将阴阳双鱼佩请来,让老易鉴定一番。”   “如若是,务必和我们去一趟晋阴山!”   “人去不去都不要紧,阴阳双鱼佩得去。”   “能使人不死的秘密,这就是三大家族追求的东西!”   大家跃跃欲试,无比激动。   ...   “诸位,进入晋阴山,还需从长计议。”突然出现一人,制止大家。   多人投去目光,望着这扫兴的人。   大家对于延长生命的渴望,显然比这山脉内的危险大得多。   “我的爷爷,赵大彪,是当年带队的猎人之一。”只听那人道。 第236章 ???   “滚蛋,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得去晋阴山内探一探虚实,没有人能阻拦我!”   “山脉内有诸多危险,数十年来罕有人迹,正如他所说,进入山脉需要从长计议方可。”   “况且,易老头说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冒这般巨大的风险,为了并不确定的受益,很不合算。”   “今天就算我当场死去,从这山上跳下去死无全尸,我也得去晋阴山!”一位年老体迈的白发老者道。   他今年已经七十余岁,身体还算硬朗,身为小学教师,为国家建设奉献自我,现在可算是退休了,可以随意看看自己感兴趣的书,不用再备课。   但到了这个阶段,老人才真正发现时间不够用,看待生命的眼光,和以往不同了。   就拿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讲,要是多年以前,白发老者绝不愿意花钱坐车出行,宁愿用双脚走上个一天一夜,也得把那一元钱的车费省下来。   可现在,只要出门,他总想着坐车,即便是身体还算硬朗,走两步跑两步都没有任何问题,他仍旧更愿意坐车。   时间。   他开始意识到时间宝贵,生命无多,生命中,已经不剩多少个日子供他挥霍,倘若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是在走路,而非是学习和奉献,那该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这也是老者想进晋阴山的原因,如若真有那般奇异之地,自己的寿命应该能另类延长。   老人并不是完全自私,书海浩瀚,他还有太多知识未曾涉猎,实在不忍心丢下那些书籍而离去,学海茫茫,他也希望能够继续自己的执教生涯,在自己热爱的岗位上绽放属于自己的光和热。   “抱歉诸位,我并未随身携带阴阳双鱼佩。”周阳扫兴道。   众人虽觉失望,却也一幅意料之中的模样。   大家此次为看热闹而来,少数人是为了朱家遗后碰面,寻找朱家遗址而来,不论出于何种目的,都需要进入晋阴山。   谁进深山老林时会把自己珍贵的古玩带上?   脑子稍为正常点的都不会那么做。   “无妨,你回天一阁取就是,我们在此处等你。”   “少了阴阳双鱼佩,此行没有意义。”   “虽然还不能确定,易老头见到的是不是阴阳双鱼佩,但凡事讲究求证,所以麻烦周老板跑一趟。”   “谢谢周阳了。”   在场的人纷纷出言,希望周阳能够折返天一阁,带来阴阳双鱼佩,做一场人与物的当面鉴定。   凤家和力家没有言语,但潜意识的期望也很明显,希望周阳能跑一趟。   “我可以跑一趟,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易先生。”   “还请易老前辈解惑。”   老头自称读过几年私塾,是扫盲教育的毕业生,对这等繁文缛节极为受用,谦虚道:“不敢当,周小友请问,若有知晓,定当全盘托出。”   易老头的文化水平,充其量也就相当于小学初中生而已,什么牛顿三定律,微分方程,他根本没这个概念。   “你还未告知,究竟在晋阴山内捡到了什么东西?”周阳抓住问题道。   老头在讲自己的故事之前,曾经提起,在晋阴山捡到过什么东西。   既然刻意提出,那东西肯定极为重要,并且对于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极为关键的作用。   可老易在之后的讲述中并未点明究竟是什么。   这就很耐人寻味。   “我并不记得自己捡到什么,由于是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只知入手微凉,乒乓球大小,待我一觉醒来时,手中却并无东西。”   周阳知道,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实质性进展,索性道:“既然诸位有所求,那我便走一趟,为大家取来阴阳双鱼佩!”   “诸位且在此等候。”语罢,周阳原路返回,到天一阁取阴阳双鱼佩。   周阳心中始终保持戒备,到底是真有此事,还是易老头对自己手中的玉佩有意,故此编造这么一个借口,都未可知。   但不可逆大势。   眼下,大家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自己若是拒绝配合,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口诛笔伐。   当然,这些东西周阳并不是太在意,让周阳心甘情愿拿出阴阳双鱼佩的另有原因。   周阳也很好奇,世上真有能延长寿命,改天换命的能力存在?   此外,祖传玉佩从阴阳双鱼佩中吸收半缕气息后,发生了一些变化,虽然不显著,但周阳还是注意到了。   这种变化并不是存在于外表,而是内在的能力。   这几日以来,周阳对于身体素质以及能力的看法变了很多,他认为,人的生命层次,的确能够通过武学完成进化。   更重要的是,就在今早,周阳迷迷糊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过江时,江水中有大鱼跃起,虽然不知道这种鱼跃场景的意义何在,但在清晨确实容易发生这种场面。   周阳看见了鱼的构造,在当中有诸多血管,筋肉,血脉,与此同时,他还看见了一股气,在鱼的腹部游走。   周阳只当是错觉。   走过桥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颗獐子树,这种树在大饥荒时期养活了不少人,它的果实在深秋季节可以食用,微甜,只是未曾熟透时有点涩。   周阳看见了这颗树的年轮,以及处在树心的血管,不断有能量从根系经由这些通道,抵达大树末梢。   他揉揉眼睛,这种景象切实存在。   周阳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是晋阴山闹鬼,因此疯狂跑动,可接下来他看到的花草都开始出现这种迹象。   活物暂时还未曾出现这种异变,当然,鱼是例外。   但没有生命的存在,都能被透视,像是变成了镜子!   周阳在一处泥泞地摔了一跤,脖子上的玉佩暂时离体,那一刹那,眼前异像消失,周阳这才明白,和玉佩有关!   这种奇怪的体验,很吓人,看见了这些藏在植物内部的细节,周阳感觉心里发毛。   他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可能大限将至,回光返照,因此能看见看不见的东西。   可当他摘下脖子上的玉佩时,这种透视自身的能力又消失不见,戴上玉佩时,这种能力再次出现。   他以为是玉佩赋予了自己透视的能力,因此到了晋阴山便一直盯着阮秀看,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借助玉佩的崭新能力看看美女,愉悦身心。   但根本看不到阮秀衣物下的肢体。   这种变化,让周阳自然而然想起了阴阳双鱼佩。   从阴阳双鱼佩中吸收莫名能量的祖传玉佩,竟然多出了这种功效:透视植物!   虽然这能力有些鸡肋,但仍旧很神奇!   眼下还不知这种崭新能力属于什么范畴,但残缺的阴阳双鱼佩有这种功效,这让周阳更想找到另一块玉佩。   若是能汲取完整的阴阳双鱼佩,祖传玉佩会有什么变化,这让人期待。   …   江边的料峭寒气散去时,周阳从三江市折返,道:“让诸位久等了,幸不辱命。”   语罢,周阳取出放在精致木盒的阴阳双鱼佩。   自从双鱼玉佩在万宝会露面引发轰动后,便被丁有为放在这檀香木盒中珍藏起来,仅这一只盒子就值数百元。   盒子被递到了老易面前。   “易老头,你仔细看看,这与你在石床上看到的玉佩,是否一致?”   “你且细细辨认,不着急给出答案,你一觉四十年,加上走出晋阴山已经十年,记忆恍惚,唤醒需要时间。”   “是的,慢慢辨认。”   在场所有人都摒弃凝神,周遭聒噪的大鸟音调像是高了数个分贝,一会儿急促,一会儿高昂,使得情况更加紧张。   阳光在这一刻仿佛定格,一直存在的风也仿佛不再吹起,天上的云彩滞留,像是灌了铅。   这个答案,对所有人都很重要。   如果阴阳双鱼佩切实可以作为物证,则可证明,老易的话,是真的。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搅到易老头辨认阴阳双鱼佩。   老头面前的人更是远远退开,害怕障目,进而影响到老头唤醒回忆。   有年轻的小子拿着木棍去远处驱赶聒噪的鸟儿,给老易创造安静的环境。   “去你娘的,死鸟,别叫!”   …   大家都认为易老头需要一段时间来辨认,这个时间可能还不会短,毕竟只有一面之缘,加上过去很久。   噗通。   突然,易老头跪倒在地,一声不发,全身颤抖,像是抽搐,和老年中风的症状有七八分相似。   这一幕直接把在场期待答案的众人吓破胆。   “老易,你怎么了?”   “老易,你可别在揭晓真相前一秒出事啊,这可不是电视剧。”   “快,现场有懂医术的老先生吗,给老易急救,球球了!”   “看起来像是中风,老易,你先告诉我们,这是那块永生玉佩吗?”   大家被全身颤抖的易老头吓得不轻,上一秒还硬朗健康,面带红润气息的老头,这一刻就到了全身颤抖,口吐白沫的边缘,一幅马上就要踏进鬼门关的模样。   现场的人甚至都不敢去搀扶易老头,害怕动作稍微不对,加速了老头的死亡。   “向上天借了40年,莫非是即将抵达大限?”   “老易啊,求求你说话啊。”   一些年轻人简直要被急苦,他们本就是急性子,只待易老头一句话,便要向晋阴山内冲击,去寻找那张石床。   在大家的理解中,石床是锁,打开这把锁的钥匙,就是这块玉佩!   如果说光阴的年轮当真能够停滞,那么给年轮一个向后的作用力的,便是这块阴阳双鱼佩!   “就是她,就是他!”   易老头突然全身僵直,压抑已久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像洪水一般爆发开来,他的情绪高昂得几近崩溃,双手捧着阴阳双鱼佩,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和震惊:“就是这种玉佩!”   “这就是石床上的那枚玉佩,关乎永生二字!”   凤家和力家双方纷纷咽口水,他们当然知道历史上的朱家曾以晋阴山为大本营,但牵扯到永生二字,却是超乎他们意料的事。   如若这个消息更早传出,那么今天到晋阴山来的,就不会是他们这些旁系血脉。而是家族的直系血脉。   “事关重大,是鲤鱼化龙的机会!”他们如是想着。   如若能够在行动中有所获,回到家族将获得巨大的奖励,虽然不可能直接成为直系人物,但成为旁系中的高层有望。   只是,唯一的遗憾是,周阳手中只有一只阴阳双鱼佩,这玩意配套着来,按理说应该有一对。   毋庸置疑,完整的阴阳双鱼佩。和残缺的阴阳双鱼佩是两个概念。   完整的玉佩,才能揭开终极秘密,半只玉佩,只是儿戏。   “需要两只,左右两只配套,嵌入石床!”易老头叹息。   大家得知周阳手中的阴阳双鱼佩确实是石床中镶嵌的玉佩时,失望反而大于了欣喜。   “阴阳双鱼佩流离俗世,只剩下半只公诸于众,另外一块,去何处寻,何法寻?”   “偌大红尘,想要寻到这么一块玉佩,谈何容易,并非每个人都慧眼独具,能够一眼断定阴阳双鱼佩的不凡之处。”   “可悲,可叹,天下最悲哀之事,莫过于真相的大门就摆在眼前,可钥匙却只能插进一半。”   “不,这更难受,难受得像是钥匙断了一半在钥匙孔里。”   “呜呼,谁能拿出另外一只阴阳双鱼佩,使得两只玉佩合二为一,珠联璧合,我愿意用寿命换之!”   “我愿用后半生的幸福生活!”   “我愿意用自己的头发交换!”   大家纷纷看向周阳,对年轻人投去安慰目光,在大家看来,眼下心中最焦躁不安的,当属阴阳双鱼佩的主人周阳。   “周阳,你还年轻,有生之年,还是有很大机会找到另一只玉佩的,届时,破解永生秘密不是梦。”   “就是,对你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周阳老板,通往成功的路上往往会有这些崎岖坎坷,人生不如意常十有八九,你要学着释然。”   “虽然不完整,还是随我们去晋阴山看看吧,心态放平和,没有太大的期望,就不会有太大的失望。”   “确实。”   可以料想,半块阴阳双鱼佩,不可能打开石床秘密,再现老易曾经经历过的事。   阮秀也悄声道:“去看一眼?”   她也摸不准周阳的想法,不过以她对周阳性子的了解,对方多半不会去。   周阳很务实,不做费力不讨好的事。   若是身怀两块玉佩,能解开老易口中的石床永生之秘,周阳肯定答应前往。   但眼下只有一块,加上晋阴山脉人迹罕至,曾经有队伍全军覆没,更为山脉增添了神秘色彩,这般危险和受益不成正比的项目,周阳多半不会去。   但不论周阳去不去,阮秀是得走一趟。   她想要看看,朱家,究竟在晋阴山脉内留下了什么,一个家族,与世隔绝,苦心经营,到最后覆灭,不为人知。   这当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变故,是否会和八大家族有所联系?   “诸位,我去,当然要去!”周阳道。   青年表达态度后,大家纷纷感叹周阳的奉献精神,以及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   “周老板,为了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你实在牺牲了太多,在山脉里有危险,我一定挡在你前面!”一位耳垂很大的胖子道。   “多谢周老板成全。”   周阳摇头:“你们误会了,我是想去打开石床。”   语罢,周阳从身上重新取出了一块玉佩,是一只小金鱼,缝隙之间有腐烂的泥土。   赫然便是另外一只阴阳双鱼佩。   “实不相瞒,来此地的路上,我捡到了另一只阴阳双鱼佩。”   “由于不确定真假,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但经我观察,应该为真。”   他将两只合到一起,不确定道:“这下钥匙完整了。”   围观之人目瞪口呆。   “???”   “?”   “?” 第237章 周队   “来的路上,捡到了第二块玉佩?”   “搁这唬谁呢,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这种运气,阳寿耗尽都换不来的。”   “我虽然表示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也只能无奈相信,别无他法。”   “周老板,你一直有两块玉佩吧?”   “周老板,这不会是你和易老头的阴谋吧,两个人同唱一台戏,为了将我们引入晋阴山脉?”   古老头等几位专家表态:“周阳,我们相信你,只是这未免太巧,当中细节,能否透露?”   换谁都难以相信,周阳会在赶来的路上捡到第二块阴阳双鱼佩。   要知道,世界上就这么两块玉佩,绝无第三块玉佩,能随手捡起遗失已久的珍贵玉佩,这当中的运气成分有多大,已经无需赘言。   这种运气,让人觉得不真实。   周阳也是服了这些人的想象力,道:“不止是你们难以置信,我自己也不相信。”   “未免太巧了,刚刚得知阴阳双鱼佩关乎甚大,便在来时的路上捡到第二块玉佩,像是有人刻意放置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有意让我发现一般。”   周阳实在想不出理由,只能把事情归咎于阴谋论。   周阳打心底理不相信自己的运气真那么好,能够在进入晋阴山前捡到第二块阴阳双鱼佩,让左右两块鱼形玉佩合二为一,进而作为钥匙,打开石床秘密大门。   做合理假设,第二块玉佩,一定是有人刻意放在路旁让自己发现,并且对方将时机把握得很好,恰巧是自己上山之时。   到底是谁,这么做意义何在?   周阳摸不清头脑。   同时,将事情归咎于阴谋论,看似可以解释一切,实际上也暴露了不少漏洞。   首先的问题在于,其主人为何将阴阳双鱼佩以这种方式送出,做无偿奉献,成全自己?   单纯想要成人之美,基本上不可能。   其次,玉佩的缝隙当中,有腐朽的泥土以及污垢,以及侵入玉髓的陈旧潮湿气息,给人的感觉就像,玉佩是刚刚从地下拿出来一般,刚刚重见天日。   这种年代感不得假。   综上所述,有人辛辛苦苦从地下取得了这枚玉佩,现在又成全了自己。   周阳不是患得患失的人,不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只听他道:“我在上山时捡到这块玉佩,正是那颗獐子树前,位置很显眼,低头就能看见,莫非各位途径时没有注意到?”   大家摇头。   “如果我等注意到,就没你周老板什么事了。”   “这是命中注定,两只阴阳双鱼佩注定要落到周老板手里。”   “我不信命,我更愿意称之为气运,周老板是拥有大气运之人。”   “我不相信气运,我愿意称之为开挂,周阳你应该是电视剧里的人,拿了主角模板。”   听完大家略显酸涩的附和,周阳喃喃自语:“你们都未曾发现玉佩存在?”   至此,几乎可以肯定,这枚玉佩,是有人刻意让自己发现。   最终目的,一定是想借自己的手,解开石床永生的秘密,同时,又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原来如此么…”周阳默默思忖。   现在,两块玉佩已经齐全,他更没有退缩的理由,无论是满足大家的期望,还是为自己内心的好奇交差。   晋阴山,务必得走一趟。   “这种明知有诈,却不得不往里跳的感觉,是真不好受。”周阳叹息。   几乎可以肯定,那人肯定在人群之中,藏在暗处,化身为普普通通的一员,跟着大部队。   他知晓在场所有人的底细,可在场之人没人知晓他的底细。   严重的信息不对称。   “既然如此,我得想个对策才行。”周阳生出这般念头时,心中顿生一计。   眼下,他的目光从凤家,力家,甚至五大专家脸上扫过时,都情不自禁怀疑对方就是那暗中之人,连阮秀都无法排除嫌疑。   那人之所以把阴阳双鱼佩拱手想让,其中原因大概可以猜测一二。   一,石床永生根本就是噱头,真正重要的东西,另有他物,这样一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此人便可悄无声息达成目的。   二,利用阴阳双鱼佩开锁会有莫大的危险发生,这种危险不可避免,使得此人不得不献出阴阳双鱼佩,进而找一个替死鬼开路。   三,连石床永生都是骗局,晋阴山不过是一场阴谋,幕后的组织者,很可能是一直未曾露面的朱家遗后。   不论原因是哪一个,对自己而言都不是好事。   “他身在暗处,但毕竟只是一人,而我们不是一个人,完全可以组成联盟!”周阳环视左右。   如果集体中的每个个体都心怀各自利益,只为自己着想,很容易被暗中之人击溃,沦为牺牲品,倘若大家有一致的追求,那么事情就会不同了。   成立一个暂时的联盟,势在必行。   这个联盟不需要太过规范化,盟友也无需寻求充分信任,只要保证在总体目标达成以前,不反戈一击就行。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大家自觉组成联盟,听一人调遣呢?”   周阳下意识地看向了阮秀。   现场,若是号召力,肯定是身为阮家直系的阮秀最大,但威望以及名声,肯定是古老怪等一众专家,对当年之事最有发言权者,肯定是那个猎人的孙子。   谁能出来带领队伍?   打心底讲,因为暗中之人的原因,周阳除了自己,在场的每个人他都不相信。   让自己做小队队长当然是最好的,自己毕竟是两块阴阳双鱼佩的主人,也一心一意想要解开石床永生之秘,对任何人都没有谋财害命的想法。   可这样的想法及认知仅停留在自己心里。   此次准备进入晋阴山者,本就来自各方,不同势力的代表,自然没有结成联盟的强烈愿望。   就算结盟,选自己当带头人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要知道,进入晋阴山这等险地,关乎性命,而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孩子,还没有人能有这般魄力。   “阮姑娘,我认为大家可以结盟,此行目的,是为了解开石床永生之秘,在达成这个目的以前,我们的行为应该方向一致。”   “你认为呢?”   周阳直接当众给出意见,建议结盟。   让阮秀当带头人。   应该不会这么巧,不会的。   阮秀应该不会是那个心怀鬼胎的人。   “确实。”   阮秀考虑片刻,道:“你当联盟小队的队长,怎么样?”   “你有完整阴阳双鱼佩,掌握完整钥匙,只有你能解开秘密。”   周阳自然是摇头拒绝:“我虽然拥有完整双鱼阴阳佩,但却并不山中生存经验,恐怕难以胜任。”   周阳内心当然是想同意的,奈何看见许多人已经面露戒备,对队长一职势在必得。   “其他人不好说,你当队长,我放心。”阮秀表态。   要说在场所有人最令她信得过的,唯独周阳一人而已。   “我们五个老头子在万宝会已经见过周阳的气度和眼力,这个带头大哥,周阳小友担任,也算是名副其实。”   “凤凰街古玩店没有意见,周老板本就是阴阳双鱼佩的主人,我们都要仰仗之呢。”   “凤家虽对带头大哥有想法,但尊重阮小姐得意见。”   “力家同样赞同周阳当这个队长。”   “周阳,大家联名推举你,恭敬不如从命,这个队长职位,就辛苦你了。”   “进了晋阴山,除非生死存亡的大事,以及关乎是非的大事,其他任何细枝末节,大家都愿意听你指挥。”   “周队长,我们何时可以出发?”   “周队,我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第238章 简简单单抓个鱼   “修整一下,便可出发。”   “保险起见,大家应该征询一下向导的意见,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周阳支开大家的注意力,自己则专注于其他事。   当他捡到第二块阴阳双鱼佩时,事情如出一辙的发生了,阴阳双鱼佩中有奇怪的东西被祖传玉佩吸收。   从那一刻开始,玉佩便多出了一种特殊的能力,和辨认古玩截然不同的能力。   复制!   当周阳看向路边的绿叶时,眼前自主浮现绿叶的内部脉络以及构造,当中蕴含的叶绿素仿佛生机,诸多细节暴露。   此外,在周阳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提示按钮“复制”。   “莫非能够复制树叶?”周阳觉得难以置信,迫不及待想要检测这种能力的真假。   有句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可若是将一片树叶复制出来,能否做到一样?   更令周阳震惊的是,能够复制的,远不止树叶!   四周的泥土,石头,包括他人的衣物,鞋帽,以及阮秀脸上的面纱,都能够复制!   所有没有生命的存在,玉佩皆给出了复制按钮,唯独有生命的鸟儿,昆虫不行。   当然,人也不行。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为什么阴阳双鱼佩能够让我的祖传玉佩多出复制能力?”   直到今天,周阳早已不再纠结用科学解释一切,可真当这种能力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短时间还是难以适应。   按老易所说,阴阳双鱼佩牵扯到永生秘密,这和复制能力毫无关联才对。   不去纠结太多,周阳走到附近,随意选中了一片梧桐树叶,随机点击了视野中的“复制”按钮。   旋即一栏提示浮现。   “缺少原材料:叶绿素,水,光。”   周阳错愕:“我去哪找叶绿素?”   虽然玉佩需要的材料不过分,是构成一片树叶的必要成分,但周阳并无这个条件。   “这样试试。”   周阳左右环视,寻来一片火红的枫树叶,旋即一手拿着枫树叶,一手拿着梧桐叶,走到阳光底下。   他想用枫树叶作为原材料,复制一片梧桐叶。   从现实的依据来讲,这样的变化根本不可能,简直是异想天开。   枫树叶是赤红色,且表面不完整,像是打开的手掌,而梧桐叶则呈现绿色,大得像蒲扇,圆乎乎。   两片颜色不一,形状不一,大小不一,连品种都不相同的树叶,怎么可能趋同。   周阳毅然决然点击了“复制”。   他明白,正是这种天差地别,恰恰最能考验玉佩能力的可靠性。   这一次,没有缺失原材料的信息弹出,反而是一系列提示弹出。   “叶绿素充足,水分充足,阳光充足,模具完整,复制前检测,可以复制。”   “复制中,请保持当前状态。”   “复制结束,得梧桐叶一片,能力冷却1H。”   “59.59S”   “59.58S”   周阳看着手中两片相同的梧桐叶,震惊得说不出话。   火红的枫叶,竟然变成了梧桐叶!   复制能力,是真的!   “这到底怎么解释?”   手中的两片梧桐叶,统一呈现浅绿色,不论是在脉络,形状,以及外在的细节,都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再仔细一点,观察两片树叶表面的枯黄痕迹,这些痕迹是昆虫爬行后所留,呈现出S形。   就连这些痕迹都一模一样,复制能力完全复刻了所有细节,现在的两片树叶,完全是同一片!   周阳仔细打量两片相同的叶,还是发现了区别,在由枫叶变成的梧桐叶中,流淌的是红色能量,而另一片梧桐叶内流淌的却是绿色能量。   两片叶的根本,依旧还是不同的,玉佩改变了除了根源意外的所有部分。   虽然未能尽善尽美,做到由内而外完全一致,但这也很惊人了。   谁会去纠结一片叶子内部的状况呢,谁又会可以解剖一片叶,看看内部细胞是什么颜色。   这种能,堪称逆天。   周阳几乎能够想象到,自己能凭借这种能力做什么事!   “复制没有生命的东西,古玩没有生命,科技发明没有生命,人体器官应该也没有生命。”   周阳简直不敢想。   仅仅复制古玩的能力便了不得,周阳觉得自己能再造一个历史上的盛世,所有存在于历史上的古玩,哪怕已经化为灰烬,都能在他手上重现。   就比如和氏璧!   经由他复制出来的古玩,和历史真品唯一的区别,不是外在,而是年代记忆。   他所复制出来的,就是真迹,唯独没有那份流淌数千年的岁月烙印。   科技发明和人体器官就更不用说了,能带来的影响将是革命性的。   “复制能力有前提,必须具备必须的原材料,并非随心所欲。”周阳意识到这关键的一点。   “并且,还有冷却时间。”   周阳成功复制一片树叶后,脑海中便响起了倒计时,时间从一小时处开始倒数,时间流速和外界同步。   很显然,这是类似于冷却时间之类的东西。   不过还好的是,一个小时的冷却时间,和不存在也没什么区别,是个人都等得起。   要是五十年冷却,一百年冷却,那就可以和这个能力说拜拜了。   因为那样意味着一辈子只能动用一次这种能力,和成是非的金刚不坏神功差不多。   虽然厉害,却也鸡肋。   “周老板,这位年轻人说了,晋阴山里值得注意的有三个地方,分别是落凰坡,坠龙岭,以及洞子山。”   “只要绕过这三个地方,我们此行可以保证无一伤亡。”   周阳扔掉两片树叶,来到人群中,想要询问细节。   一个年轻人来到他离开的位置,捡起两片树叶,放在手中打量。   “奇怪,他拿着两片树叶做什么?”年轻人把两片树叶翻来覆去的看,没有所获,便将其丢弃。   …   “落凰坡,坠龙岭,这些名字可曾有什么来历?”周阳询问面前的中年人,对方的爷爷曾是带队进山的猎人,肯定从父辈那里听到过蛛丝马迹。   “这些名称,确实有来历,但具体因何而来,我也不清楚。”   “我唯一知道的是,当年的爷爷带领的第一支队伍,并非全部丧生于那头灰熊王手下,实际上,他们射杀了那头灰熊王。”   “让所有人殒命的,正是落凰坡和坠龙岭。”   周阳将信将疑,感觉对方在讲故事。   这两个名字,按理说只存在于前世的玄幻中才对,在现世中,没有人会给山脉地形起这样的名字,就算是地势走向确实很像陨落的龙和凤,百姓没也不会这样起名。   因为龙和凤象征祥瑞,而绝灭祥瑞,就意味着大凶大杀机。   这种名字,相当于是给一方水土自绝福气,甘愿沦为凶地,没有人会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   当然,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上述三处,皆为阴家宅院,风水之地。   这些吗名字,不是给人起的,而是给鬼起的。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这样的地名是自绝福气,可对于已死之人来说,却并非如此。   坠龙葬凰,有辉煌左右相伴,这样的情形,最适合聚阴,养尸!   这也是三处地方不可靠近的原因,因为那根本不是为活人准备的地方。   这当中涉及风水之秘,寻常人根本无法揣度,即便是周阳。   可惜,此刻聚集在晋阴山外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山川风水,地脉大势,即便是道听途说一些,也很少有人能将其运用起来。   这座山内,真正的大危险,其实并非是各种致命动物,而是…   “周队,你出门时吃早餐没有?我这里带了些干粮,有大饼大葱香椿酱,还有白馒头。”   “周队,人是铁饭是钢,现在路线有所变化,我们不能在洞子山修整,要不把肚子填饱再出发?”   周阳本想说尽早进山,尽早出山,可听闻洞子山已经无法作为第一站,便道:“那大家就原地修整吧,吃点东西准备进山。”   语罢他来到阮秀身旁,看着远处的晋阴山,道:“我感觉很不踏实。”   这种感觉其实一开始便有,自从听闻了坠龙岭,落凰坡后更加强烈。   “我也是。”阮秀点头,但又安慰道:“不过我会尽力护你周全。”   “这山脉中,不止有朱家覆灭的秘密,还有他们留下的手笔。”   周阳说话之间,有人送来早餐。   得知周阳出门时并未吃饭,此时还饿着肚子,大家纷纷拿出自己携带的食物。   “周队,我这有鲜花饼,万宝会赞助方送的,味道很不错。”   “周队,你喜欢吃什么?我这有煎饼果子。”   “队长,可千万不能吃这些东西啊,若是吃坏了肚子,进山后会麻烦不断,得营养价值高,易消化。”   “队长你喜欢吃什么?”   周阳和阮秀相视一眼。   女子表示和自己无关。   周阳当然明白这些人的想法,自己是被联名推选出来的队长,又身怀阴阳双鱼佩,这些人如此热络,倒也在意料之中。   “谁有鱼干吗?”周阳问道。   既要有营养支持接下来的行动,又不能有太强烈的饱腹感,鱼干最为合适。   鱼肉本就营养丰富,易于携带,优于其他干粮。   “想吃鱼?”   “好说。”   “我们去给你弄。”   几位年轻人突然从原地消失,争先恐后,他们离去时,手中带着各式各样的工具。   有叉子,有绳子。   周阳纳闷:“不至于吧?”   难不成这些人是想下山,特意给自己买鱼干?   大可不必啊。   “诸位兄弟,无需如此,咋们稍作休整便要出发。”周阳超几人喊道。   可那五六人已然跑远,不曾听周阳所言。   附近有人扎营,并且升起柴火,有烧水者,有烘烤随身携带的生土豆者,不一会,浓郁的香气扩散而出。   “那五人跑下山去作甚?我等可不会在他们五人身上浪费时间。”   “听闻周队想吃鱼干,便一股脑冲下山去准备,这种拍马屁的劲头,要用在学习上,他们又岂会止于今天这种成就?”   “他们离去时带着许多工具,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大家修整得差不多时,第一人折返,他的裤管沾着丝丝水渍,手上也湿漉漉。   与此同时,他的肩上扛着一根木棍,由新鲜的铁木削成,在木棍尖端插着一条大鱼,肚子白花花,脊背呈现青色,内脏已经处理过,鱼鳞也已经刮过,只是未曾弄干净。   这种三四斤重的江鱼,正是肥美的阶段,即便是生吃,都能从肉里吃到甜味。   此人扛着一条鱼折返。   “周队,我以前在村子里干过这行,对捕鱼有些心得,听闻你想吃鱼干,就去小水沟里扎了一条,运气不错,逮住一条三斤八的草鱼。”   周阳错愕,不敢相信道:“你是去抓鱼了?”   “为我抓的?”   中年点头:“当然是队长想吃我才去抓的。”   “不止我去抓,其他几人也跟着一起去抓呢,不过他们没我专业,不一定会有收获。”   他开始卖弄起来:“抓鱼可是有技巧的。”   话音刚落,又有两个男人从山下折返而来,两人争先恐后,生怕慢了彼此一步。   “队长,草鱼没什么搞头,我给你抓了一条三斤大的鲫鱼,这可是好东西。”   “我这就给队长做个碳烤鲫鱼。”   另一人虽然后脚抵达,但是好不服输,道:“周队,你二八年华,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没能为你抓来鱼,但钓上来一只鳖,这东西吃起来不费劲,还是大补,营养价值比鲫鱼高很多。”   “丁老三,自己去吃鳖吧,周队要吃鱼肉!”   “哼。”   两人也不继续争论,纷纷在就近火堆烹饪。   鱼烹饪起来倒简单,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来,放在柴火上烘烤就行,注意翻身,避免烧糊,很快,一道烤鱼出现在视野当中。   另一边,那只龟还在铁锅里炖着,到整真正出锅还有些距离。   “周队,你就等着吃炭烤鲫鱼吧,味道保证得劲。”   周阳笑着应允。   突然,最后一人折返,他手里拿着足足五条鱼,全身都已经湿透,头发打湿后结成一根根。   “周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鱼,因此就多逮了几条来。”   “有鲫鱼,有白鲢,有草鱼,有刀鱼,有耗儿鱼。”   “刀鱼适合清蒸,味道鲜美,耗儿鱼筋道,适合涮,鲫鱼适合炖汤,草鱼适合火锅,白鲢适合炭烤。”   “想吃什么鱼,怎么吃,你告诉我就行。”   同行几位捕鱼的人,纷纷在心底竖起大拇指。   大家本以为自己已经舔到了极限。   没成想,最会舔的还在后面。   周阳不好意思道:“真没必要这么麻烦你们。”   “这说的哪里话,简简单单抓个鱼而已,练练技术,说不定进山用得上。”   “这真不是拍马屁,是我们在为进山做准备。”   “的确,做准备。” 第239章 带队出发!   大家纷纷点头,配合几位年轻人的演出。   我们又没说你这是在拍马屁,这么自己做出这般多余的解释。   这种行为当然是令人不齿的,势利眼到哪都不遭人待见,可当周阳对几人表达谢意,并声称记住这个恩惠时,大家内心莫名发酸。   “适当的拍一拍,好像没什么坏处?周老板还年轻,最吃这一套。”   “确实如此,拍,我也要拍,现在还来得及。”   年轻人下河把各种鱼都抓来一条的行为令大家称赞,这简直舔得太好了,可以说是教科书式。   从这当中吸取教训,大家举一反三,并蔚然成风。   “周老板,此行燥热,让我走你身旁吧,为你鼓风。”一位女子手持蒲扇,来到周阳身旁,走动时还带着阵阵轻风。   晋阴山内燥热潮湿的环境几乎可以想象,而她提出这样的帮助,几乎无法让人拒绝,更何况是美人相伴左右,带来凉风。   “老板,物理降温算什么,现在正值盛夏,正是各类瓜果出来的季节,前方就有几个大西瓜,让我背上它们,供你随时解渴之用。”   在两人之后,又有一位不起眼的黝黑中年走出,他左右跟着两个妙龄女性,从仪表来看年龄超越二十岁。   两个女孩的穿着都很凉爽,一位着轻纱丝织裙,一位着纯色细布衣裳,手里拿着扇子和水。   “这两位是我的表妹,此行随我这个表哥进山凑凑热闹,愿意为老板效力。”   “她们都很会照顾人,还不是多汗的体质,待在她们身旁,会自然而然感受到凉爽。”   “这便是心静自然凉的由来,她们有荷花的体香,能给人沐浴在荷花池的舒适感。”   周阳看着被送到面前的两个女孩,瞠目结舌。   这还没开始动脚呢,更别提什么炎热难耐,就有人想招帮自己避暑了?   这也太…细腻了吧。   “别,大家别这样,不利于我们达成此行目的。”周阳强忍着拒绝。   靠近两个女孩就能感受到凉意,这听起来就离谱。   周阳来到一开始冒头的中年面前,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对方的爷爷是当年第一批进山队伍的带头人,虽然葬身山腹,没有带出任何有用的讯息,但毕竟是猎人后代,从生存以及方向感的角度来讲,都是专业的。   在晋阴山脉内,头号威胁,尚且不谈及其他威胁生命的存在,而是方向感。   若是在偌大的晋阴山脉内迷失,后果很严重。   大家随身带了一些干粮,但这也就是一顿午饭和晚饭的量,说白了,大家的想法都是早上出发,天黑前出山。   没有人想在荒山野岭中睡一晚。   在这种情形下,方向感就更加重要。   “您姓赵对吧?”   中年点头,并无过多话语,显然对自己先前遭受的态度暗暗不爽。   作为曾经带头人的后代,出于好心,提醒大家晋阴山进不得,可换来的却是不理解,没有人对他的心思表示理解。   “赵同志,能否作为向导,带我们进山?”周阳诚挚邀请,并道:“你作为猎人的后代,无论是直觉还是嗅觉,对我们在山脉内高效办事都有所帮助。”   中年拒绝:“我不可能到里面去,我劝你们也不要去。”   “这座山脉,有古怪,进去了,可能会出不来。”   周阳肯定道:“晋阴山的确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曾经曾有一个神秘的家族以该山脉为地盘而居,后来,那个家族消失了。”   “如果大家非要进山,你能给些意见吗?”周阳问道。   就算把晋阴山内的危险一项项摆出来,也不可能劝退所有人,有些人是势必要进山的,比如凤家,力家,胡海四大古玩势力,以及阮秀。   周阳若是不去,得把阴阳双鱼佩拱手送给阮秀,权衡一番,周阳打算去。   当然,周阳更想知道,复制能力的由来,朱家的石床,以及阴阳双鱼佩,或许能解释这一切。   其他人,自然是去与不去皆可,胆子大的,自然毫不犹豫,胆子小点的,也争先恐后想去试试。   “什么猎人后代,身份真假尚且无法判断,全是你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说些骇人听闻的传说,蛊惑人心,周阳专家都说了,晋阴山是某个老家族的大本营,被其经营过罢了。”   “我看没什么危险,反倒可能有大宝藏。”   “你说进山会出不来,吓谁呢,当年第一批队伍队伍虽然尽数折损山内,可好歹有个易老头活着走出来,此后几年,又接连有两批队伍入内,皆尽全身而退。”   “他们毫发无损,你作何解释?”   “是啊,作何解释?”   中年被反驳得说不出话。   事实正如大家所说,第一批队伍尽数死于山内,可二三批队伍却无一伤亡,进山时是多少人,出来时还是多少人,这多少说明,晋阴山内的危险程度,似乎没有那么大。   而中年之所以如此笃定晋阴山危机四伏,可能是因为心理阴影,毕竟他的爷爷丧生于山内。   “你们的死活与我无关,但周老板向我咨询意见,我就提供几点,接纳与否,在你们自己。”   “第一,最好带足干粮,纵使进山队伍有过三批,但没有人能够在一日之内往返。”   “第二,老弱妇女就别跟着凑热闹了,你们不是风景线,而是拖油瓶。”   “第三,千万不要靠近那三个地方。”   “第四,为防止迷路,务必记着做标记,但须知,标记是给自己看的,不能显眼,而是要有隐蔽性。”   说到第四点时,中年欲言又止。   “赵同志,有什么话你说便是,没必要有所保留。”   中年这才道:“标记能让你们原路返回,但最好不要盲目相信标记,因为它们最容易被动手脚。”   “在山脉内,星空作为绝对的方向指引,被树冠遮拦而难以利用,地形走势虽利于记忆,却又仰仗立身制高点观察,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河流。”   “危急时刻,沿着河流向下游走,一定能够出山。”   大家对中年的话不置可。   “你这说了当没说,沿着河流走当然可以出山,这点我也知道,可那得走到什么时候?”   “沿河流横穿晋阴山,估计得走上半个月。”   “我们沿途做好标记,无论是否抵达目的地,在太阳皆尽地平线时往回走,一定能在今日内折返。”   “确实,以前的队伍没能在一天内折返,是因为它们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在山中逗留,我们没有任务,只是去验证石床是否存在。”   最终,队伍出发。   此次的队伍,一共三十三个人,除了阮秀以外,皆尽是男性,并且是壮年男性,以周阳作为领队。   算是进入晋阴山的第四支探险队伍,只不过这支队伍距离上一次进山队伍,已经相隔三十余年。   五位万宝会的专家,包括古老怪,以及肖央,虽然也想同行,却遭到了周阳拒绝。   五人身体还算硬朗,但年纪是最大的问题,不可能让其随队伍同行。   “出于安全考虑,此次进山探秘,只得成年男性随行,不得携带老弱妇孺,另外,有心脏病,慢性病,哮喘等突发性疾病的人禁止前往。”   “我们的任务,是绕过洞子山和落凰坡,寻找石床存在的踪迹,由于物资限制,不论是否有所获,我们都需要在太阳落山前往回赶。”   “诸位明白了吗?”   “明白!”   “服从队长指挥!”   “随时可以出发!”   大家对周阳的安排表示赞同。   白日里的晋阴山,还算是生机勃勃,但夜晚却很荒凉,即便是三十三个大男人背靠背待在这大山里,都会感觉缺少安全感。   今天先探一探路,什么没看到的东西,第二日再入山寻找都无妨。   在山里夜宿是不可能的。   旋即,队伍在众人的注视和凝望之下进山。   易老头是唯一一个跟着队伍进山的年迈者,他执意要前往,态度很坚决,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之所以让易老头同行,是因为他走过一遍晋阴山,至少知道洞子山和落凰坡的具体位置。   按照猎人后代所说,最好是饶过这两个地方,那么就必须仰仗易老头。   只有他知道两个地方在哪,怎么走,怎么绕。   队伍最后方,是两个面容相似的国字脸中年,长得挺白净,个子也很高大,因为身强力壮,被放在队伍最后充当断后者。   二人是两兄弟,且都是人才,在临江四市最先进的彩电生产线工作,从事的具体事务是电子显像管研究。   工作之余,二人一有空就回乡下干农活,练出的一身腱子肉不是普通人能比,结实的肌肉下蕴含巨大的爆发力。   但只有两人自己才知道真实情况。   “哥,你不是有哮喘吗,周队都说了,有哮喘的人不能跟着去。”   “这事交给我去做,我一定会找到救父亲的方法。”   二人的父亲,是一位老农民,最近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兄弟两能够感受到,父亲可能时日无多。   找救命先生开了不少药,但效果不大,老爷子身子骨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晋阴山内的消息,让他们看到了异样的希望。   他们不想看到父亲离去,成长至今,有了今天的成就,老父亲奉献了太多,还没来得及享受。   正因为如此,哥哥身患哮喘,却仍隐瞒想要跟随前往,对他来讲,为了父亲,这点奉献值得冒。   “没事,不是说当天就折返嘛,我身上的药还有一天的量。”   “再者说,我今天不见得会犯病呢,最近犯病的频率越来越低了。”   兄弟两不再多言,既然选择了隐瞒事情,就务必得隐瞒到底。 第240章 山神庙   老易走在队伍最前方,有他带路,一行人在路径选择上不会犹豫,径直前进,很省时间。   三十几余人排成长队缓缓前行,为了确保安全,断后之人需要频繁回报状况。   “不愧是几十年没人进过的深山,自然环境保留得很好,几乎看不到人为留下的痕迹。”一位中年正想丢掉手里串鱼用的木棍,却又不忍心,权衡一番后,把木棍插到了一颗树的树杈。   “膝盖高的牛蒡,比人还高的茼蒿,成片的青草以及干柴,这中景象在外面根本见不到,晋阴山内,全都是宝!”   牛蒡和茼蒿无需多言,可以入药,青草和干柴看似无用,实则不是。   三江市的经济状况比江河市好,沿河农田种植条件优良,耕牛的普及率较高,几乎每五户人家就有一头牛,既然养牛,就需要准备鲜草。   因此,普普通通的草,在三江市也是能引起争夺的紧俏资源。   至于枯木干柴就更紧俏,家家户户都是柴灶大铁锅,一日三餐烧水做饭都离不开干柴,每年春节过后,趁着农闲季节,大家都会上山砍柴,准备接下来一年所需要的柴火,以免农忙时分身乏术。   家家户户都需要柴火。   这晋阴山内,枯死的大树有不少,队伍还曾见到一颗人腰般粗细的松树,倒在地上,经受风吹日晒雨淋,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始终无人将其捡回家。   松树是上乘的柴火,当中的油脂助燃,产生的火苗比一般的柴火大,并且材质结实耐烧,做一顿饭,三块松树柴火绰绰有余。   这么一大颗已经倒下的松树,一个家庭烧一个月完全没问题,但事实是,它摆放在这里,无人来取。   这就是晋阴山,无人来此。   茂密的深草似在说明,即便是放养的牛,都未曾来过这里。   队伍由易老头带领,不一会儿,大家已经翻过了一座山,正处于第二座山的山腰处。   身处山脉当中,其实并不知晓是否翻山,大家完全是根据感觉判断,先上坡再下坡,自然意味着翻过了一座山。   队伍前方有人负责沿途做标记,每经过十颗树,他就会在树干上留下箭头符号。   小刀雕刻的箭头符号指向自己来时的方向,折返时只需要跟着这件箭头,便能够原路返回。   周阳偷偷增加了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标记,他在每一颗留有标记的树根处都制造了一点人为痕迹。   周阳原本打算放置一些东西,却发现不合适,山里的松果很多,可以留作标记,但这玩意很容易被路过的小动物抱走,就算是放一片树叶,也可能被凤给吹走。   “老易,还有多远?”周阳随时注意着时间,从天时来看,已经临近正午。   上午的日头要短一些,下午的日头要长一些,但考虑到还有归程,现在最好完成了一半路程,否则大家到不了那个地方。   “还有六座山,三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吧。”易老头看了看周围,估计道。   周阳点头,撕了一块鱼肉塞到嘴巴里,旋即把剩下的递给身后的阮秀,并道:“出于时间考虑,就不停下来歇息了,大家在前进的途中解决午饭问题。”   “喝点水,以免中暑脱水,还有,下脚小心,以免扭伤。”   扭伤本不是什么大事,可在这荒山里扭伤,相当于丧失行动能力,需要有人进行一对一搀扶,影响前进效率。   “六座山,哪里需要三个小时,易老头,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两个小时完全足够!”   “的确,我们这可都是壮年男性,可不是老弱妇孺,上山下山对我们来说,如履平地。”   “我觉得可以不用急,休息一下都无妨。”   大家对自己的速度都很自信,即便身处陌生区域,即便脚下没有路,全是草,大家都有信心快速翻过六座山。   这是三江市百姓的自信,生活在山城中,最擅长的就是上山下坡赶路。   大家嘴上虽然如此说,却还是老老实实跟着赶路,毕竟马不停蹄,是队长周阳的要求。   再者,不是队伍中所有人都有信心以这种速度赶路,来自胡海的四大古玩势力,以及凤家和力家就并未表态。   实际上,即便两个小时内赶到,来回一趟也是四个小时,加上已经走过的两个小时路程。   也就是说,队伍最快也是在下午六点出山,这还是没有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不过还好的是,现在这季节白昼长,八点时天色才会彻底变暗。   “那是什么?”   “那是…”   前方的景象,令整支小队不由自主停在原地。   在他们前方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小型红砖瓦房结构建筑,并不大,占地五平方米左右。   屋顶的瓦片已滑落不少,经由屋檐落在两边地面,成为大小不一的碎片,门户也已腐朽,木制门框已不可见,只剩下坚固的墙体。   在小建筑的前方,有一只脚盆大的三足双耳鼎,当中的草木灰已经积成厚厚的黑色,成为经久难洗的固定污垢。   朱红建筑的前后方,皆尽有几乎同等大小的圆形平台,只不过已经被整齐的蒿草所覆盖。   “土地庙?这是谁修的,用来拜谁?”   “难不成是朱家的手笔?”   “走,上去看看!”大家打量不远处的土地庙,颇为好奇。   在临江四市一带,确实有在山上修庙祭拜山神的传统存在,但这样的祭拜场所很随意,一般不会刻意修建房屋,大多数是在山石或者岩峰中摆上祭坛,放上贡品和祭拜对象,能不受风雨便可。   像这般修建一栋房屋当做祭拜山神庙宇的,少之又少。   “大家最好不要靠近。”周阳喝止所有人。   “这并非是祭拜山神的庙宇。”   他指着朱红庙宇前的那口大鼎,道:“这只鼎三足两耳,本为冶炼重器,青铜材质,年代可以追溯到千年前。”   “虽为至宝,却并非是阳间器。”   小队在庙宇前驻留下来,对待周阳的话,大家内心当然有疑问。   周阳在古玩鉴定领域的能力,现场没有人表示质疑。   但要说这块大鼎是千余年前的器,实在太骇人听闻。   别的不说,这种一米高的器型,加上整体给人的感觉,起码是万宝会十大级别藏品,很难想象这种东西被弃置在荒郊野外。   朱家手笔未免太大!   “古玩还分成活人器和死人器不成?”   “倒没有这种分类方法,只不过是后人按照用途所做的划分,若是墓主人身旁之物,便叫做死人器。”   “原来是这样,那么这种说法的真假自然是因人而异,信则有,不信则无。”   大家纷纷看向周阳,希望得到解释。   “大鼎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关键在于鼎上的花纹。”   “花纹?”   队伍中的青壮年纷纷瞪大眼睛,打量鼎身上的纹路。   正如周阳所说,这块铜鼎的表面确实有纹理存在,遍布整个鼎。   一般来讲,这种上年代的玩意,经过风吹日晒,整体形象能保留下来都算不错,三只足两只耳朵没有遗落都算万幸,表面即便有纹理,很可能也十不存一,难以辨认其主题。   可这一只鼎表面纹理所刻画的形象,只需一眼便可辨认而出。   因为它实在是太形象,太夸张,将现实和理论抽象两个方面完美结合起来,达到了某种美妙的均衡,既兼顾了稳固性,又兼顾了昭然性。   小队最前方的中年,距离大鼎足有五米远,可大家仍旧认出纹理描绘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有手有脚!”   “对,是人,但却长着四四方方的头颅,像是…怪物!”   “硕大的鼻子,凸出的眼球像马的眼珠,整体脸型偏长,这就是马脸!”   “一个长着马脸的怪物。”   “马脸人?”   谈到这,大家想起传统神话中阴曹地府的植曹牛头马面。   “看来队长说得对,这小庙进不得。”   “队长不愧是专家,这等细节也能够注意到。”   “为牛头马面修建庙宇,可见这座建筑,作为阳间之人沟通阴间的门户,寄存了当地人民心中对死的敬畏,同时也表达了人们希望自己死后能够赎罪,投胎圆满的美好期望。”有人感叹。   “嗯,阅读理解满分。”   “不会真有人相信牛头马面阴曹地府这一说吧?反正我是不信的。”   此话刚落,最前方传来尖叫:“动了!”   “小庙里有东西!”   大家循声望去。 第241章 演戏   “好像有个人躺在里面!”   “的确,看样子是个小女孩。”   队伍整体向前靠,来到小庙正前方的庙门前四五米处,果然见到小庙内躺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穿着并不合时宜的碎花裙子,长发披散,与裙子的色彩形成了鲜明对比,性感而又美好,她的双腿和双手从裙中自然暴露而出,雪白得宛若莲藕内部。   要不是女孩身体娇小,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会是绝佳的梦中情人。   视线向女孩脸部移去,她是典型的鹅蛋脸,没有施加任何粉黛,可两颊却带着自然的腮红,扩散的气息像是水蜜桃。   在女孩的脸颊上,还挂着两滴热泪。   她跌倒在地,双手握着小脚,不停抽泣,肩膀持续抖动。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到这荒山野岭来,还弄伤了脚踝?”   “这可太危险了,幸亏你遇见的是我们,要是遇上了豺狼虎豹,简直难以想象。”   一群大男人纷纷感到心疼。   这么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应该有父母随时在身旁充当保镖才对。   哪会有父母忍心让这样的宝贝疙瘩孤身一人呢?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   “只会生女儿,却不会照顾,肯定是重男轻女的那一类!”   “你不会是被父母丢到此处的吧?”   一群大男人心中闪过大胆的猜测。   女孩这半年年纪,按理说绝无能力从外界来到此处,就算是调皮捣蛋出来玩耍,至少也该有个伴,不会孤身一人抵达这野外山神庙。   很有可能是家庭弃子!   父母并不想抚养这么一个女儿,而是想要一个男丁,继承家业和香火。   重男轻女在临江四市虽不至于蔚然成风,但也确实存在着,这种观念,往前可以推上千年,其思想渊源伴随着传统文化早就根深蒂固。   在社会迫切需要发展生产力的年代,男丁就显得尤为重要。   “好狠的心!”   “孩子,你告诉叔叔,你爸爸叫什么名字?我们带你去找他。”   大男人们心中顿感酸涩。   小女孩能有什么错呢,她只是想平平安安长大啊。   她不应该被抛弃。   既然来到这个世上,她就有享受世间阳光和空气的权利,并且作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是受法律保护的对象,所有男人拥有的权利,她都应该拥有。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剥夺她的权利,即便是赋予她生命的父母。   但眼下发生的景象却说明,女孩沦为弃子,被父母抛弃。   抛弃还不算恶劣,重要的是,小女孩会因此丧命!   孤身一人,荒山野岭,脚踝受伤,没有食物。   根本存活的几率。   如果女孩的脚踝是被亲人所伤,并沦落此处,那么其中的恶劣程度便可想而知。   她的生命,她享受阳光和空气的权利,被她最信任的人所剥夺。   那个人是曾经赋予她生命的人!   如果女孩的年纪再大一些,一定能被这种痛彻心扉的背叛之感击得遍体鳞伤。   周阳身处人群中,也只能无奈叹息。   世界上好人多,不代表就没有坏人,虽然人的好坏没有严格的界定标准,每个人都是好和坏的矛盾体,但通过行为来判断,往往最为有效。   这般铁石心肠的父母,周阳也只在和影视剧中看过。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都一厢情愿认为孩子是父母的宝,是爱情和婚姻的结晶,是情比金坚的见证。   怎会想到,这样宝贵的东西,会被弃若敝履。   女孩只是躺在小庙中,满脸痛苦,看着周阳所带领的小队,一言不发,她的双眸纯粹得像是春天的泉水,满是生机,天空的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打落,掉进她的双眸当中,宛若璀璨的钻石。   “小姑娘,不怕,我们都是好人,你家住在江左上段还是下段?”   大部分人先入为主认为女孩来自于江左的家庭,倒不是由于地域黑,只是由于江左经济环境不好,家庭普遍生活条件差,时长发生一些令人伤心的事。   像这般抛弃女儿,也有可能是因为家里揭不开锅。   但是,仔细一想,这种概率很小。   三江市出了名的贫困户就那几家,靠乡亲邻里的接济也能度日,真正吃不起饭以至于饿死的四肢健全人还不存在。   小姑娘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机,因此个头不小,身高接近一米五。   面对大家的询问,她仍旧是不说话。   “莫非是不能说话?”   “太惨了,老夫的心快要痛死了!”   “先天失声,上天你开开眼吧,这么好一个姑娘,水灵可爱,你为什么要夺去她的嗓音?”   大家心痛之际,对抛弃女孩的人更加气愤。   如果因为女孩无法言语而抛弃,为什么要将其抚养到这么大?   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表现,这么一个单纯的孩子,还是女孩,无法说话,孤身一人沦落社会,下场几乎不用多想。   “周队,救救人家孩子吧。”   “日行一善,吾辈义不容辞!”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们三十三个大男人,自然要救。”   周阳点头同意,他的想法和大家一样。   人,的确得救,不可能放任女孩不管。   “小姑娘身上有伤,需要出山寻找郎中,判断是否伤到筋骨,不容耽搁,但队伍此行的目的是前往山脉内部,背道而驰。”   “另外,诊断其伤势后,还需要对其进行安顿,并于暗中寻找她的亲人。”   周阳扫视队伍,问道:“这件事,谁愿意去办?”   队伍沉默下来。   大家当然愿意施以援手,这么惹人怜爱的小女孩,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保护欲望。   但周阳的意思也很明显,需要一个人带着小姑娘出山,医治并且安顿。   也就是说,不能跟随队伍继续向前,探寻晋阴山内的秘密。   大家瞬间不愿意了。   大家冒着危险进山,就是想去易老头说的地方一探究竟,现在苦已经吃了一半,路程也已经跋涉了一半,原地掉头往回走,实在难以做到。   “周队,我们是既想救女孩,又想跟着队伍继续探索,二者当真不能双全吗?”   “我认为可以双全,我稍微懂点医,可以暂时稳住女孩的伤势,背着她和队伍一起出发。”   “实在不行,抽签决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实在不能继续探索,也只能作罢。”   周阳托着下巴思忖,道:“那行,你先查探其伤势,如若不严重,就背着她一起出发。”   一开始周阳害怕女孩成为队伍的拖累,毕竟路途遥远,又是山路,颇为难行,带这么一个拖油瓶,会很难受。   但从大家的积极性来看,好像没什么问题,背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不是问题。   现场的大男人们,谁还不是个父亲呢,早就经历过小崽子们在肩膀上拉屎撒尿的生活。   这位自称稍懂医术的中年,其实还不是真正的先生,只是个学徒。   不过他的师傅,是远近乡镇知名的老中医,看好过不少疑难杂症,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名气很大,被尊称为活神仙,他跟随师傅的日子还不长,悟性一般,好在踏实肯干,任劳任怨,师傅也正是看上了他的这种品质,才将他选为继承人。   中医一道,超凡脱俗需要悟性和天赋,但达成卓越,更多需要的是性子,耐得住性子,受得了磨炼,方才可能有所成就。   徒弟这般资质平平,将自己的老字号更进一步的可能不大,但守住口碑还是能够做到。   中年进入庙宇前,便通过望闻二法,判断了个大概。   他站在庙门外的大鼎旁,暂时没有入内,问道:“小姑娘,你的脚疼吗?”   女孩的戒心比一开始降低了很多,泪盈盈点头。   “疼就好,证明问题不大。”中年点头。   由于不知道女孩受伤多久,老中医猜测对方腿部肌肉受伤处可能局部坏死,要是那样,就是不可挽回的伤势,只有截肢。   能够感受到疼,证明还没有糟糕到那一步。   “有我在,你的伤势不会进一步恶化。”中年一边安慰,一边进入神庙中。   他用双手去搀扶小女孩,摸清楚女孩的伤势主要集中在腿部,无法站立,中年打算把女孩搬到自己的脊背上。   可当他双手用力时,却发现无法女孩的身子沉重无比,根本拉不起来。   中年怀疑是自己用的力气不够大,进而双手托着女孩的肩膀猛拉。   对方仍瘫软在地上,只不过姿势已经有了稍许变化,整个人呈现出一个大字。   “你好沉,还真没看出来。”中年难以置信,旋即一手向女孩的腰摸去,一手托举女孩肩膀。   这样两个支点,就算是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汉都能够抬起来。   “让他们也进来帮忙吧,你一个人不行的。”   狭小的神庙突然传出悦耳的声音,这声音宛若春日课堂里的铃铛,轻而急促。   倒地女孩的嘴唇蠕动,声音正是从她的嘴巴传出。   “你会说话,你不是哑巴?”中年很惊喜,看着面前的女孩。   “那你一开始怎么不吭声?”   大家刚见到女孩时,询问女孩的身体状况,家庭地址,以及为何会在此处,女孩统统未作答复,只是简单的点头摇头,这让大家先入为主认为女孩是个哑巴。   可这一刻女孩主动开口说话了。   “我害怕你们是坏人,这才…”女孩不好意思道,同时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中年,道:“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我并不是有意欺骗。”   中年郎中表示无妨,道:“你真是冰雪聪明,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确应该如此!”   郎中看着小女孩,同情之感更加泛滥。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却懂得隐藏自己,装作哑巴,未免太成熟了。   而恰恰是这样的成熟,才最让人心疼,很难想象,在这样的成熟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一定亲身经历过黑暗,才会在这般幼小的年纪做出置身于黑暗之外的决定。   “你小瞧我了,我跟着师傅学医,力气虽然不及农民,但经常上山采药,也练就了一身肌肉。”   “全程背着你出山,不带歇息。”   女孩摇头道:“我的身上有一把锁,和这地下的一处凸起相连,没有钥匙,是绝对打不开的。”   女孩说话间,指着腹部的凸起之处,在衣物的掩盖之下,果然能见到铁锁以及铁链的痕迹。   显然,女孩并非是主动躺在这山神庙中,而是被人锁在这里!   有人将女孩锁住,再为其穿好衣服。   “怎么可能?”中年不相信,伸手去女孩的身体下方摸索,果然发现了一个粗大的凸起铁钩,那是贴链的一环,一端连着女孩,一端连着神庙的地面。   女孩就像是刻意被锁在此处的猎物,只等人来享用。   中年突然想起了电视剧西游记里的场景,有个吃人的妖怪,需要吃村子里献上的童男童女。   他开始明白,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腐朽的风俗,用人来当祭品,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就算是铁链,我们也要救你出来!”   中年走出山神庙,把看到的情况告诉大家,瞬间激起波浪。   大家纷纷到山神庙中查看那块锁头,以及那根连着地面的锁链。   “这种场景,以活人为祭品?”   “太可恶了,这都90年了,还有人这么愚蠢!”   “就算是铁链,我们也要把你救出来!”   “铁链虽然坚不可摧,但连接地面的部分可以并不牢靠,我们齐心,可以将其拔出!”   “至于捆在你身上的铁锁,只有等回到三江市,请工匠打开。”   达成一致后,三个大男人走进山神庙,三个人六只手抓住女孩身体下方的铁链,嘴中倒数三二一一齐发力。   咔咔咔的松动声传出,三人欣喜至极,认为已经将铁链拔出,便停止用力。   他们低头看时,却惊讶发现,铁链不止没有被拔出,反倒还缩进了地下。   铁链原本有五截留在地面以上,加起来约莫半米,统统盘在女孩身子下方,经过三个大男人这一扯,暴露在地表的铁链只剩下四截。   “怎么好像变短了?”   “怎么可能,我们分明是在往外扯!”   “古怪,太古怪了!”   三个大男人一时间不敢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这一幕证明,不是他们力气不够,而是用错了方向。   这不是单纯的铁链,而是藏着巧妙的构造,向外拉扯反倒会使得女孩被捆得更紧。   如果发力五次,铁链完全进入地下,小姑娘岂不是也会被拉进去?   三个大男人不敢擅做决定,跑到庙外,把情况告诉周阳。   “队长,那铁链怪得很,向外拉,却越来越紧,像是西游记里的捆仙绳。”   “队长,你们脸色怎么这样?”   “周队,你们在看什么?”   三个大男人撤出神庙,才发现小队众人都围在那只铜鼎面前,目不转睛。   三人跟着打量铜鼎,这才发觉,铜鼎的位置竟然发生了偏移,在铜鼎三足底下,可见有铁链深深嵌入地底。   显然,伴随着三人奋力拉扯铁链的瞬间,铜鼎跟着发生了位移。   “这…连在一起的?”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拉那一端会越来越紧,拉这一端成不成?”队伍中有一人反其道而行之,贡献他的计策。   “这铁链应该有猫腻,类似于齿轮传带作用,如此推测,只要反响搬动大鼎,女孩说不定可以脱困!”   “值得一试!”   周阳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又不知道这种感觉切实来自何处,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道:“试一试吧。”   还是先前那三个大男人,来到大鼎的旁边。   三人围着大鼎蹲下,每人抱着一只鼎足,先用较小的力量试了试,未见动静。   “这玩意确实沉,起码得有一吨重!”   “再来两个人搭把手,我们三个人够呛。”   五个大男人抱住铜鼎,在旁边众人的吆喝之下,果断朝神庙相反的放向发力。   咔咔咔的怪异摩擦声传出,虽然来自地下,却异常刺耳,像是恶魔在低语。   铜鼎向左篇偏移了一尺。   有眼尖的人打量神庙内,女孩竟然能够站起,欣喜道:“果然有用,另一端露出地面了!”   五人继续发力,铜鼎向左偏移两尺,而神庙内的女孩已经能小范围活动。   随着铜鼎偏移三尺,神庙内的女孩俨然接近了神庙门口,她身后托着的沉重锁链,五截崭新,剩下的五截刚刚出土,呈现出暗红的锈迹。   五个大男人见行之有效,正准备继续发力。   如若铜鼎完全偏离,地下机关失去平衡,锁链被挣段,女孩就能够脱困。   “等等,不要推!”周阳警告五个男人,让他们停下手上的动作。   五人疑惑注视着周阳。   在大家的注视下,周阳看着在神庙门口处满心期待的女孩,质疑道:“你的脚,不是伤了吗?”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心中警惕万分。   女孩站着的模样,哪里有半点受伤的痕迹,分明就是个正常人!   她先前呈现出的模样,都是谎言,是骗局。   女孩为什么要演戏?   “就快要脱困,你为什么不演到最后?”周阳打量长发稍显凌乱的小姑娘。 第242章 幻魂香   “你们误会我了。”女孩面带笑容,辩解道:“不出此下策,佯装受伤,你们不会帮助我,只会怀疑我的来历。”   女孩沉默片刻后道:“我的来历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座山神庙,实际上是一处罩门,铜鼎下方链接的机关勾连多处窍穴,影响山川走势,而我则是牺牲者。”   “这座子午庙,是朱家古楼与世隔绝的关键所在,另有一座阴阳庙,两座庙连接山川走势,如真龙双眼,画龙点睛,死的山水瞬间活了过来,我的血肉,便是这盏灯的燃料。”   “你们搬动子午鼎,已经激活了山脉中的机关构造,地势在无形之中发生改变,环境看似未变,实则全然陌生,再走一步定然迷失。”   “眼下,只有将我解救出来,并随我前去阴阳庙,打开另一处罩门,才不至于被朱家当年所留后手灭杀。”   大家听得云里雾里。   这一幕很滑稽,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并且一幅严肃认真的脸色,一幅你不相信我你迟早完蛋的模样。   “我们凭什么信你?”从头到尾未曾言语的阮秀突然道。   她打量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姑娘 ,道:“你真实的年纪,应该不是表面所呈现的这般模样吧?”   小女孩显然大吃一惊,故作镇静道:“我真实年纪的确要大得多,但这并不重要。”   “最后一任朱家家主,为了保住秘密,借机关风水将朱家古楼精心布置,与世隔绝,同时设下许多杀机。”   “你们进山,想必是为了朱家古楼,想要探寻那个秘密,而我则想要脱困,彻底毁掉朱家古楼,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的目的算是一致。”   “我和姐妹二人同入罩门,本想让朱家古楼彻底现世,谁曾想皆尽身陷囹圄,几乎搭上自己的性命,幸亏今日遇见了你们。”   “是我太小瞧朱家手段,他们毕竟跟随过凤家,得到过真传,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女孩看向队伍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易老头,你怎么看?”周阳询问老易的意见。   “我?”易老头显然没有意识到周阳会询问自己的意见。   队长是周阳,拿主意的也是周阳。   不过既然队长问,证明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尊重,易老头便道:“我的想法是—不救。”   “一来,我们已经在此地浪费两炷香时间,本来就不应该,若是救助此人,搭上一个拖油瓶。”   “她要是服服帖帖,别无其他坏心思倒还好说,就怕她心中有鬼,想要利用我们!”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易老头回望来时路,指着这一路的所见,道:“这条山路,我曾经走过两次,但从未见到这么一座子午庙。”   “平地起神庙,像是在刻意等待上钩的人,队长,还请你保持警惕。”   周阳表面没有作声,内心却咯噔一突。   易老头的担忧不无道理。   “姑娘,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能拿出足够的诚意和理由,否则,就此别过。”周阳发出最后通牒。   小姑娘先前那一番话,确实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能够讲出,另外,从其表达中可以揣摩,似乎女孩对朱家了解不少?   周阳在心中权衡的是,到底是这个来历未知的女孩更具威胁性,还是晋阴山脉?   二者比较,更令人敬畏的,当属朱家古楼。   周阳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朱家古楼的存在,只从老易口中得知石床永生的的存在,现在看来,所谓的永生石床,应该就是朱家极力隐藏的东西之一,很有可能在朱家古楼内部。   但这一切的揣测,都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下:小女孩说的是真话。   如果对方从头到尾都在撒谎,哄骗自己,只为达成脱困的目的,那么这些假设都不存在。   周阳一开始更倾向于解救女孩,就算对方真的利用自己,别有目的,但那也无妨,这样一个女孩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可老易的忠告让周阳不得不加强戒备。   这座山神庙凭空出现,可能是近几年修建而起。   “实话讲,眼下我已经能凭自己的能力脱困,只是要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你们迟早会回心转意。”女孩用余光悄悄看向易老头,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狐疑。   “大家出发!”周阳做出最终决定,催促大家继续赶路。   “周队,你快看,这鼎上的纹理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的马脸纹理,消失了大半!”   五位大汉切实记得,在他们推动大鼎之前,大鼎表面马脸纹理都还切实存在,栩栩如生,两只大眼睛看得人身体发毛,这使得五位大汉都不愿意抬头去看。   当推动大鼎后,其表面纹理竟然消失殆尽。   “果然如此!”周阳近距离观察,也发觉了这种特殊的变化。   虽然无法说明什么,但这种变化的确存在,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好奇怪的味道,像是某种檀香。”大鼎旁边的中年人用鼻子嗅了嗅,下意识道。   周阳也跟着闻了闻,顺着味道俯下身来,当他的鼻子靠近大鼎时,这种味道更加明显。   “确实像是檀香,是从大鼎内部扩散而出。”   周阳打量那些正在消散的纹理,努力想要看出其来历,将其形态与记忆中所熟知的一切东西做对比,都未能找到与之匹配的存在。   突然,玉佩给予了提示。   “名称:幻魂香”   “作用:类似于迷迭香,只有近距离才能闻到味道,一米开外呈现淡淡的泥土气息,两米开外只能看见淡淡踪迹,三米开外无色无味,最大特点为致幻。”   “特点:具体配置方式已经不存于世,当中含有精神兴奋类材料,易上瘾。”   根据玉佩的提示,周阳这才发觉,原来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失误。   一开始就错了。   在铜鼎表面的纹理,并非是普通纹理,而是一种能致幻的粉末状药物,只不过以如此形态镶嵌在表面,达到掩人耳目,瞒天过海的目的。   这东西,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在燃烧,一直没有停过。   周阳突然有种后怕感,他来到阮秀身旁,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何处?”   阮秀认为周阳有意调侃,当即伸手便要警告,因为她至今记得自己在马家山古墓中被周阳占了大便宜。   “我没开玩笑。”周阳一幅正派模样。   “马家山古墓,为何问起此事?”阮秀难得配合一次。   至此,周阳才松了口气,自言自语:“看来你不是幻觉。”   见到阮秀疑惑,周阳便问:“幻魂香,你可知道?”   “幻魂香?能让人忘却生死的幻魂香?”阮秀反应比周阳还大,反问道:“那是已经失传的东西,从未现世。”   周阳从未怀疑玉佩的准确性,毫不夸张的道:“那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可能皆尽中了幻魂香呢?”   阮秀眼神微眯,道:“想要一探究竟,也不是不可以。”   “幻魂香以药物作用为媒介,影响人的深层潜意识,并让人看到下药者精心准备的东西,如若你我已经深受幻魂香影响,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即便有危险,也得试一试了。”   “什么办法?”   “放血!”   “放血?”周阳脸色一震,显然没有想到,破解幻魂香的方法,会是这么简单暴力的行为。   “减少体内血液,最大程度减少血液含氧量,进而减少心脏泵入脑组织的血液,使意识对外界的反馈能力减缓,进而降低自觉意识对判断力的影响,幻魂香致幻的功效自破。”   “要放多少血?”周阳询问时,阮秀已经不知用什么锐器割伤了静脉,鲜血汩汩往外淌。   阮秀的血呈现出浓郁的暗红色。   “因人而异,少则百毫升,多则数百毫升。”   “你可以选择不放血,只要我保持清醒,就不会太糟糕,我想看看,究竟是谁对我使用了幻魂香!”   阮秀仍旧不是很相信,这种早已经消失的东西,还有人拿得出来。   他也只是在一些孤本善本中有所目睹。   周阳心一横,在手背处开了一道口子放血。   他能够清晰感受到手背的疼痛,在那里像是开了一道口子,水龙头一经打开,便有源源不断的活水从中流淌而出。   滴答滴答滴答。   鲜血打在脚下的树叶以及鲜草上,四处飞溅,很快染红了植被。   他闭上眼睛,苦苦道:“这他娘都是什么事啊。”   “一滴血,一斤油啊,这得吃多少好的才补得回来?”   下一瞬间,周阳耳边响起两道尖叫。   一道来自于几个大男人。   大家注意到周阳手背在流血,以为队长被什么毒蛇咬伤,纷纷前来帮忙止血,让周阳躺下休息。   这些声音很嘈杂,但令周阳震耳欲聋的,是另一道声音,来自于阮秀的声音。   阮秀的声音带着三分尖尖的语调,近乎于失态。   周阳确信,自己是第一次听见阮秀以这种口吻说话,以往任何时候,阮秀的声音都是云淡风轻,带着些仙气与漫不经心,慵懒得像是刚晒过太阳的刺猬。   “好个老妖婆!”   周阳睁眼,下意识朝山神庙中看去,眼前的场景,吓了他一大跳,甚至令他终身难忘。   站在门口处的小女孩,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枯槁,头发头不剩的老太婆。   老婆子的脊背佝偻,双眸深陷,毫无精气神,半截身子已经入土,此刻正站着端详小队众人,并以小女孩自居。   “老妖精?”周阳脊背发寒。 第243章 生死关头   小姑娘的真实面貌,实际上是一个逾越了八十岁的老太婆。   当得知这个真相后,周阳受到的触动是极大的,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恐,带着些心有余悸。   “这便是幻魂香的效果吗?好厉害得致幻药物!”   同时,周阳也明白,幻魂香虽能够致幻,但这当中肯定少不了老婆子的参与。   正如阮秀所说,幻魂香能让人产生幻觉,看到下药者精心准备的画面。   “居心叵测!”周阳连忙止住伤口,不再让自身血液流失,同时靠近那只大鼎,想办法阻断幻魂香持续燃烧。   对方苦心孤诣,不惜借幻魂香伪装,为的是从子午庙脱困,挣脱锁链的束缚,在场所有人,全都被蒙在鼓里,一厢情愿想要对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施以援手。   周阳直接将大鼎表面剩余的幻魂香全部抹除干净,同时看向队伍成员。   “大家闭上眼睛,原地修整十分钟。”周阳给出命令。   虽然知道所有人都陷入了老妖婆精心准备的幻境,但周阳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放血,那不现实,在深山老林流血,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并且,也不吉利。   “已经掐灭了幻魂香,让他们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应该能有所改观,实在不行,也只能就此离去了。”   大家是否知道小女孩的真面目并不重要,但倘若这么离去,周阳无疑会背负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头,若周阳将事实说出,反倒会被认为逢场作戏。   毕竟,除了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眼中的漂亮可爱小姑娘,会是一个面容枯黄的老太婆。   这种反差,简直和白骨精差不多。   “鬼,有鬼!”   “小…老太婆是鬼!”突然,队伍末尾传来一声尖叫。   显然,除了周阳和阮秀,有第三人摆脱了幻境,发现了真相。   周阳循声望去。   按理说不应该那么快见效,要是闭眼片刻就能摆脱幻魂香的影响,自己和阮秀也不至于做出放血这种过激决策。   队伍末尾,一个中年大汉倒地抽搐,他的个子逾越一米八,在队伍中算是大高个,此刻倒在地上,制造出的动静很大。   只见他双手紧紧按压这胸口,双脚紧绷向空中弹出,脸色铁青,像是被人按在地上锁了喉。   中年的脸色由正常的肤色,很快变成了青灰色,短暂且急促的喘息声在喉咙中打转,就是出不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中年情况危急。   周阳和阮秀第一时间靠近中年,询问情况。   倒地中年身旁,有一位与他容貌有八分相似者,神色有些慌乱,在他身上摸索,找出了一个药瓶,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动作很快,三两下打开药瓶,喂倒地中年吃药,暂时缓解其症状。   药瓶中中只剩下最后一粒,但倒地中年吞服以后,立竿见影,身体反应减小,气息也顺畅了许多,缓过神来后,眼角已经湿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自己哮喘这个毛病,由来已久,但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让人一度认为已经痊愈,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   这玩意发作起来动静很大,处理不当,真有可能要人命。   自己曾经去胡海省参加过大型诊断,向医生咨询过,但仍未能得到彻底的解决办法。   哮喘是日常生活中的常见病,主要与遗传和环境因素有关,一般是终生反复发作。   根据有无过敏源,可分为外源性和内源性哮喘。诱发因素有空气中尘埃、运动、气候变化。   无发作时与常人无异,发作时,表现为支气管痉挛,狭窄,气流受限,肺通气障碍,呼吸困难等。   自己的病属于外源性哮喘,没有明确的过敏源,发作前虽有先兆症状,例如打喷嚏,咳嗽,但极容易被忽略,然后突然呼吸困难,胸部发紧,不过好在外源性哮喘可自行或者用平喘药物缓解。   “哮喘发作?”周阳看着中年模样,猜测道。   倒地中年无力回答,他的兄弟代为道:“周队,我们不是有意隐瞒,晋阴山对我俩意义非凡,哪怕是死,也务必要去。”   周阳无奈叹息:“身体没问题就行。”   虽然进山之前曾明令有慢性病者禁止跟随,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过于纠结也没有什么意思。   “好好照顾他,只要不要再犯病。”周阳注意到,对方手里的药已经耗尽,故此刻意提醒。   随队的人当中虽然有略懂医术者,但这种合成药,不是普通的中草药杂糅而成,而是蕴含了化学提纯的元素。   “他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才会犯病,方才一直在喊妖怪,像撞了鬼。”   周阳一幅理解的模样,道:“应该是看到了真相,被吓到也是理所应当。”   正常人看到小女孩的真面目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一个患有哮喘病的病号。   倒地中年很快醒转,定了定神,眼神不敢再看向山神庙,回避着对周阳道:“周队,小女孩变成了老太婆,这里有鬼!”   在中年的认知当中,这样的变化无法解释,因而只能归咎于有鬼。   中年本就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活了这么大岁数,听过的鬼怪传说不在少数,从未亲眼见到过。   可这一次,他亲眼见到了,见到了鬼!   这一刻,他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百闻不如一见,什么叫做眼见为实。   “我早就知道。”周阳安慰,道:“你好好休息,内心不要过激,也不要声张。”周阳悄悄道。   周阳想的是,让大家自行察觉真相。   幻魂香已经熄灭,摆脱幻觉只是片刻功夫的问题。   “你…和妖怪是一伙的,你不是周队长!”中年突然大惊失色,招呼他的兄弟,离周阳远一点。   周阳早知道小女孩的真面目,却未曾当面揭穿,而是和对方一起演戏,居心叵测。   他脑海里闪过的第一念头是,暗中的存在已经控制了周阳!   真正的周阳,说不定已经死了!   “完了,都完了。”中年刚吃了药,内心刚刚平复,联想到这一点时,尚未完全平稳的心绪继续波动起来。   这这么一刹那的功夫,他的胸口发闷,腹部收缩,肺部功能骤然停止,喉咙像是被灌了铅,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短时间内,哮喘第二次发作!   这种呼吸危急的情况,只需数十秒就能要了这么一个一米八大汉的命。   “怎么会这样,刚刚服药,立即再次发作?”身为弟弟的苟中天有些绝望。   父亲已经身患绝症,偏偏兄长也沾上了这个永远治不好的怪毛病,虽时有殒命的可能,苟中天不止一次自责,为什么家中的顶梁柱不是自己,这样一来,父亲和大哥也能安心养病。   支撑整个家庭的,恰好是患有哮喘的哥哥,他在胡海省最先进的彩电生产线工作,仅凭一个人的能力,支撑起一个家庭。   如果大哥倒了,那么这个家基本也就完了,正在上初中和高中的小崽子们,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这可怎么办,没有药了,周队,你救救我大哥!”苟中天几乎瞬间就哭了,放下大哥,跪下拉着周阳的裤脚,一面祈求,一面哭。   周阳知道情况紧急,连忙让队伍中那位学中医的前来帮助。   “癫痫还是哮喘?”中年作为老中医的学徒,跟着师傅出诊时见过不少病情紧急的情况,这等呼吸困难的症状他也见过。   师傅的处理方式在他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但他需要判断,这是单纯的呼吸困难,还是癫痫发作。   两种疾病的症状很相似,但本质却是截然不同的,哮喘是呼吸系统疾病,癫痫则牵扯到中枢神经。   “哮喘!”苟中天给中医学徒让出位置,提心吊胆。   中医学徒抬起病人的左手,对着其手腕处猛地拍打,力量出奇得大,估计得有打不孝子那种气力,一连打了七八下,直至病人的手腕处彻底通红这才结束。   瞧见老中医这般暴力,苟中天怀疑道:“医生,这么大力,会打死人吧?”   “这样真能救我大哥?”   中医学徒摇头:“不能。”   他的意思很明显,尽管他采取了这样的紧急措施,也不能救。   “为什么?”苟中天感觉世界坍塌了。   这老中医话不多,看起来像是高手,加上上来就采取急救措施,一幅有把握的模样。   再看病号,竟然平静了许多,四肢都安安静静放了下来,神色宁静,不再挣扎。   “活神仙,你的急救措施真的有用,真的有用!”   中医学徒一面摆手一面摇头:“这是我跟师傅学的手段,他曾经当着我的面救过一个哮喘病人,可他结合了针灸,而我手头并无银针,就算有,我也没有把握扎对位置。”   “我不过是照猫画虎,暂时吊着你大哥的命,这个时间,可能就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想要真正脱离危险,还得靠专门药物。”   “还有药吗?”   苟中天把手里的药瓶翻了个底朝天,近乎于绝望。   根本就没有药了!   没有药,大哥就无法脱离危险。   “都怪我,我不应该让大哥犯险,我应该一个人来的,都怪我,是我害死了大哥!”   中医学徒也只能叹息。   他的师傅是真正的中医集大成者,借助针灸和诸多手段,才争取了数分钟时间,最后仍旧是病人的家属及时找来药物,才彻底脱离险境。   自己不过是照猫画虎,加上没有针灸,能为倒地之人争取一两分钟,就已经是极限了。   “有什么遗言,趁着最后时刻,交代吧。”他很残酷的道。   明面上虽然残酷,却是在呼吁眼前人抓住最后的机会。   没有药,只有死。   “周队,你快想想办法,我大哥不能死!”苟中天疯狂摇动周阳的手臂,哀求道:“我们是跟你进山的,你得把我们平安带出去,求求你了。”   中医学徒叹息,提醒道:“你的告别时间不足两分钟。”   虽然很不招人待见,但中医学徒仍旧尽他的本分,让生者和死者之间能有告别的机会。   他的医术虽然平庸,但医德足以超过绝大多数人。   “把药瓶给我。”周阳伸手,从苟中天手里接过药瓶。   苟中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以一种自己都难以相信的语调问:“周队,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   周阳从一开始就以玉佩打量药瓶,尝试运用自己的复制能力,再制作出一粒药来。   问题是,他的复制能力,需要明确的复制目标才行。   就好比复制一片梧桐叶,必须要有树叶的必备材料,同时还要有一片现成的梧桐叶才行。   即便复制能力很神奇,也不能凭空造物,更不能复制有生命的东西。   当然,鱼类好像是个例外,这种复制能力可以作用到鱼身上。   “目标药物:哮喘片,尚缺少。”   “原料:麻黄、罂粟壳、桔梗、甘草,尚缺少。”   “不可复制。” 第244章 这是什么仙术?   周阳扼腕叹息,表示无可奈何。   玉佩虽然有复制能力,但由于条件不具备,并不能成功复制出哮喘片。   留给他的时间很少,倒地之人已经平静下来,但仍处于危险之中,需要尽快服药,避免刺激。   “短时间内,我去哪里寻找麻黄,罂粟壳,甘草这等中草药?”   “等等,我虽然没有这些原材料,可我有复制能力啊,为何不能先复制原材料,再制作成哮喘片?”   周阳夸了自己一句,但几乎霎那间他便想到了这种方法的漏洞。   根本不可行!   玉佩的复制能力每进行一次都需要冷却时间,就算自己一步将所有原料复制而出,仍旧需要第二步:把原材料复制成哮喘片。   两个步骤,复制能力的冷却时间至少一小时。   别说一小时,哪怕是五分钟,人都已经躯体僵硬,去往往生了。   用而不得时,周阳才感受到这个能力的积累,虽然是复制,却需要原材料以及复制对象,两样准备每一样都不能少。   说实话,有了材料和对象,照猫画虎,以现代的制作工艺,大多数东西都能制作出来。   俗称赝品。   “抱歉,我也无能为力。”周阳还是极不情愿的说出了这句话,他怪自己,给了别人希望,又让别人绝望。   苟中天哭成一个泪人,撕心裂肺:“大哥,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两个孩子怎么办,嫂子怎么办?”   “你撑住,我出山给你取药,撑住。”   身边之人将他拉住,并劝他冷静。   “听听你大哥还有什么话说吧。”   “唉,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我最看不得这种场景。”   大家的注意力都从山神庙转向此处。   所有人都想不到,进山才数时辰,便会有人丧命,不是因为山中的诸多危险,而是突发疾病。   这多少让大家觉得心里发毛,有种不祥的预感。   朴实的人们都讲究兆头,而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状况,显然是不好的兆头。   “大家随身可曾携带哮喘片?”   “谁能提供麻黄,罂粟壳,桔梗,甘草等中草药?”周阳并不想放弃,询问队伍。   众多人摇头。   “我们没有哮喘的毛病,没有常备哮喘片的习惯。”   “要是有药,我早就拿出来了,毕竟能救命。”   “周队,你要那些草药做什么,莫非要为其熬上一锅药汤?时间上也不允许啊。”   “周队,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这不怪你,节哀顺变。”   周阳询问中医学徒:“能提供这些草药吗?”   中医学徒本想拒绝,可瞧见周阳眼中有光,并未放弃微不足道的希望,大受震动。   为人医者,能力的高低固然重要,这决定能做多大的事,但态度同样重要。   医者仁心,要的就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对待拯救生命的职业,理应竭尽全力。   今天,他从周阳身上感受到了这种精气神,面对绝境仍旧不后退的气魄。   “我身上有一小撮麻黄。”中医学徒拿出随身的包裹,将其打开,呈现出内部草根一样的东西,每一根都大约笔芯般粗细,淡黄色,实心,像是草根。   作为和中医打交道的人,他当然知道周阳索要麻黄的目的何在。   麻黄,麻黄科草本类小灌木植物, 亦是中药中的发散风寒药物,可以疏解肌表, 促使患者发汗, 化痰止咳, 敛肺、运水祛湿。在临临床上, 麻黄经常被用于伤风感冒、咳嗽气喘、风风湿痹、咳咳痰等病症。   一句话,麻黄对于缓解哮喘症状确实有作用。   但他更清楚,仅靠这些麻黄,救不活这个人。   他需要的不是麻黄,也不是罂粟壳,更不是桔梗,任何一味中草药,都救不活他的命。   就算把四中草药都集齐,仍旧救不活他。   要知道,药品并非是简简单单的材料堆叠而成,完全的集成药物,定然是经过原材料提纯,现代工艺化合的多道工艺步骤,这些步骤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却能让原材料的药性最大程度发挥出来,并且使得其易吞服。   周阳即便集齐四种草药,将其熬成一锅药汤,令其服下,大概率也是枉然。   时间不足是第一个困难,药效不足更是硬伤。   退一万步讲,周阳难以集齐四种原料药物。   麻黄已经有了,桔梗和甘草较为常见,派队伍中人四散寻找,或许能行,但罂粟壳不可能得到。   罂粟壳,顾名思义,为植物罂粟的干燥成熟果壳,呈椭圆形或瓶状卵形,多已破碎成片状,气微清香,味微苦。   罂粟壳中含有吗啡、可待因、罂粟碱、蒂巴因、那可汀等生物碱,有强烈的成瘾性,摄入体内易使人精神恍惚,神志不清。   但它也可入药,有止咳平气的作用,作为药引,它的加入能最大程度发挥其他三种药物的功效。   少了罂粟壳,药效根本发挥不出来。   周阳接过麻黄,向其他人索要剩余草药。   “我这有甘草。”   “我外出随身携带甘草,用来泡茶,清热解毒。”易老头从身上拿出一物,正是甘草根切割晒干的甘草片。   甘草根茎粗壮,是一种补益中草药。对人体很好,药用部位是根及根根茎。   “小伙子,我这有桔梗。”站在山神庙的老太婆向这边招手,从兜里取出一小撮蓝色小花,小花的根正是桔梗。   一般人会认为,桔梗是柑橘的梗,但实际上其与橘子和柑属并无联系。   桔梗别名包袱花、铃铛花、僧帽花。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茎高20~120厘米,根可入药,有止咳祛痰、宣肺、排脓的作用。   周阳从二者手中将药物收集而来,幻魂香已经熄灭,他倒也不怕老太婆搞鬼。   “这桔梗有什么问题吗?”周阳把从老太婆手里接过来的桔梗递到中医学徒面前,以防老太婆使什么花招。   中医学徒没想到周阳真能集齐桔梗,麻黄,以及甘草三味中草药。   他凑上鼻子闻了闻,又用指尖捻了捻,道:“应该没什么问题,但…”   中医学徒本想劝周阳放弃无谓的抵抗,但见周阳热情高涨,想到年轻人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想救他人性命,倒也不好劝其放弃。   “队长,答应我,无论最后结局如何,都不要太过伤悲,因为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确实,周队,这不是你的过错,我们都理解你。”   “当然不能怪队长,出发之前,队长已经做过声明。”   …   周阳手持三味中草药,运用玉佩的复制能力,尝试有所作为。   “目标物:哮喘药,尚缺少。”   “原材料:麻黄(1),桔梗(1),甘草(1),罂粟花(0)”   “条件不具备,无法复制。”   周阳挠头:“去哪里找罂粟花?”   看着倒地中年满脸死灰,处于生命的最后几分钟,没有挣扎,也没有任何情绪,双眼深陷,充满绝望。   实际上,周阳知道,他并非不想挣扎,而是不能。   这种时刻,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   “罂粟花能够致幻…等等!”周阳心中突然浮现一计。   他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一物也能够致幻,并且效果更加强烈。   幻魂香!   能够致幻,只是罂粟花其中一种功效,身为药引更重要的是其他作用。   激发药性,舒缓肺部肌肉能力。   幻魂香是截然不同的东西,但值得一试!   周阳二话不说,靠近那只大鼎,从地上捡起四散的幻魂香粉末。   眼下也顾不得这只大鼎值多少钱,玉佩根本没有给出估价,这压根不是用来流通,买卖的东西,而是用作祭坛盛放祭品之用。   收集好几搓幻魂香后,周阳再次尝试使用玉佩的复制能力。   “复制目标:哮喘片,尚缺少。”   “材料:甘草(1),麻黄(1),罂粟花(幻魂香替代),桔梗(1),材料充足。”   “可以复制。”   “是否复制?”   周阳大喜,原地跃起:“卧槽!”   周阳毫不犹豫点击了复制!   他并不明白,缺少复制目标,为何能够继续,但既然能进行,自然是好事。   “难不成是因为幻魂香?”周阳纳闷,与此同时,数粒药片已经出现在他的手心。   队伍众人见周阳突然原地跃起,眼角带笑,纷纷出言劝说。   “周队,你不要太悲伤。”   “卧槽这老天!”   大家纷纷跟着周阳咒骂老天,在大家心里,周阳这一声咒骂,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骂得好!   虽然从没有听说过这种骂人方式,但很解气,很顺口!   周阳来到苟中天面前,摊开手,先递出一枚药片,情况紧急,他不敢拖延。   “快,替他服下这哮喘药。”   苟中天当然第一时间照做。   药片下喉,大哥的情况明显好转,呼吸脉搏重新从销声匿迹的边缘出现,他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大哥活了!   “大哥,你能说话吗?”   被弟弟扶起,他勉强点了个头:“我好多了。”   苟中天胸中情绪终于压抑不住,喷涌而出:“大哥,你吓死我了!”   “周队,谢谢你的药,我大哥活了,我欠你一条命!”   中医学徒望着从鬼门关回来的苟家兄弟,有些发怔。   不只是他,目睹此事的其余人也在挠头。   “哪来的哮喘片?”   “队长手里的中草药不见了,却多出了哮喘片?”   “别跟我说队长用手把中草药搓成了药片,打死我都不信。”   “我也不信,但事情就是这样,三味中草药变成了哮喘片,救了苟姓中年的性命。”   “老哥,你是中医学徒,给我们解释解释,这种事,正常吗?”   大家看向中医学徒,希望从内行那里反馈。   中医学徒从周阳里接过哮喘片,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疑问,只对周阳一人发问,满脸问号。   “队长,你他娘这是什么仙术?” 第245章 玄学或医术?   中医学徒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判断手里药片的材质和来历,轻嗅其问道,有浓郁的甘草气息,确实是哮喘片无疑。   这太令人震惊,作为懂中医的学徒,他对这一行有着相当了解,术业有专攻,他专心钻研的是临床而非制药,但各类草药知识,他了解很多。   中医一道,浩瀚驳杂,不说望闻问切,仅仅是中草药的记忆,便是一件颇费心力的事。   中医发展近千年,曾出现过三次历史高峰,无比辉煌,每次高峰皆尽有代表人物书籍以及代表事件。   中国中医经过秦汉以前夏、商、周三代的渐萌,秦汉早期成就了自己的范式,形成以《内经》、《难经》为基础,以《神农本草经》为药用锐器,理法,先后涌现了扁鹊,张仲景,李时珍,孙思邈等人,把中医一道推向巅峰。   作为中医学徒的方小异,对这些老祖宗的事情是真不感兴趣,奈何在师傅的强迫下,他不得已把这些东西记了下来。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学中医要从认识老祖宗开始,毕竟这无益于治病救人,但师傅告诉他,不能舍本,要从老祖宗身上寻找灵感,中医发展千年达到瓶颈,想要做出更大的突破,需要在前人身上寻找方向,只有彻底了解祖宗的知识并融会贯通,才能对其做出发展和突破。   方小异就稀里糊涂的看各种古医书,毫无疑问,这一过程是枯燥且烦闷的,文字虽能激发人的联想,但大篇幅的同类型文字只会让人头脑发涨。   好在医书上有不少配图,以及编撰者的切身体验,凭借着对这些东西的兴趣,方小异完成了溯源这一步,结束了师傅的考验。   这一过程中,他的收获不止是知晓了历史大名医,更掌握了数量惊人的中草药知识。   对中草药的划分以及归类,是中医的根基以及源头,是摩天大楼的地基,决定了中医能达到的高度。   就像一个孩子开始学习之前,得先学习听说读写,因为这是最基础的能力,是获取知识的能力,没有这些能力,谈何更进一步。   中草药便等同于这种地位。   实际上,中医历来被人称道,能够持久辉煌尽年不衰,中药是中药的一环。   和西医化学合成提炼的元素不同,草药取之自然,用之自然。   二者对比,中草药就好比是本土物种,副作用小药效温和,好处多多,西药则是典型的外来物种,侵略性强,手段粗暴。   从天人合一的角度来讲,自然既然创造了我们,我们当然能够在自然中寻找生存的办法。   理论上讲,没有绝症,因为万物皆可入药,对于人来说,皆有其特性与功效,只是中医未曾将其发现,或者说未能将其利用起来。   方小异跟随师傅多年,最大的收获便是各类药方。   根据最新的《中华本草》中记载,共有中药8980种,如果加上其他少数民族用药,中药数量必定逾越万种。   这是瑰宝,是文化传承中的精粹。   “清热利肺的药方,我起码知晓十个。”方小异朗声道。   “一:温肾纳气,化痰定喘的哮喘药,主要成分黄岑,大黄,用于呼吸道疾病,对于像支气管消除、慢性支气管炎、肺气肿,都有很好的效果。尤其是对于喘息性气管炎,喘舒片镇静、定喘疗效尤佳。”   “二:补气、润肺养阴的如意定喘丸,主要成分地龙、洋金花、紫苑、天冬、葶苈子、百部、黄芪、石膏、白果、蛤蚧、麦冬、远志、蟾酥。”   “三:固肾定喘丸,配方砂仁、熟地黄、车前子、肉桂、附片、泽泻、金樱子、益智仁、牛膝、牡丹皮、补骨脂、茯苓”   “四:喘息定片,主要成分有防风、蝉蜕、珍珠层粉、天花粉、冰片、胡颓子叶”   “五:理气化痰的珠贝定喘片,主要成分川贝母、紫苏油、细辛、珍珠、猪胆粉、肉桂油、人参、人工牛黄、琥珀、五味子、陈皮、氨茶碱。”   “...”   他根本不怕药方泄露。   一来,这并非某些秘药以及特制药的方子,在业界本就广为流传,并没有保密协定。   二来,药方除了草药名录,还有材料配比这一环,若是胡乱搭配用量,补药变毒药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些处方,他都铭记于心,以至于顺口捻来的地步,甚至能连说十个处方,组成草药毫不重复。   当然,这不是炫技,中药药方虽多,但各类药材本就能替换,并非一成不变,如此变通,正是药师为应突发情况,缺失某种药材的时候。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看向手里的哮喘片,又看向周阳,道:“这哮喘片的方子,仅有四种药材,可以说是最简单的一种,但正是因其简单,效果也立竿见影,罂粟壳的诱导性,将其余级味药材的特性最大程度发挥出来。”   “我在诊断一道还未达到火候,但深谙抓药一行,作为师父的徒弟,也深知行业现状。”方小异顿了顿,继续道:“今年来,随着经济限制放开,市场上逐渐多出一些西药,见效快,不用开处方,很受青睐。”   “师傅也曾感慨,未来的市场,西药肯定会占据一席之地,不过前提是,价格得降下来。”   方小异举起哮喘片,当着大家的面道:“将四味草药轻轻一撮,便生出这么几枚白花花的哮喘片来。”   他摇头给出最终结论:“这不是医术,这显然已经脱离了医术的范畴,这是玄学。”   “这他娘不是医术,是玄学!”   在方小异看来,这种手段违背常理,违背物理规律。   发生这种事牛顿管不着,得归牛顿的弟弟牛逼管。   大家相互之间干瞪眼,方小异所说的药方,他们难以理解。   “方医生,你说这么多专业知识,我们也不懂啊。”   “对于我们而言,晦涩难懂。”   “老方,你在中医方面见解很深,在西医方面却缺少话语权,说不定他们有特殊的手段,能够达成这样的效果呢?”   “就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书都有七十二变,外国的东西有个三十六变,也不足为奇嘛。”   方小异面露惊叹神色,道:“尔等莫非认为行医治病是变戏法不成?这是生命的科学,最讲究的就是逻辑道理。”   “我即便不了解中医以外的医术,但也不相信他们能够违背常理,无中生有。”   “要真能这般,那还得了!”   方小异内心很坚决,从师傅传达的理念,以及业内达成的认知来看,西药目前之所以还未曾普及,很大原因是价格问题,制作成本太高。   倘若是能够像周阳这般轻松制药,那还得了?   未来的市场,很可能被西药蚕食!   因为成本减少了太多,加之疗效更快,药到病除。   周阳本打算糊弄过去,但见这老中医就是个外行,应该很好骗,便故作高深道:“乍一看难以理解,实际上这是可行的,在西医一道中,它叫做勇敢牛牛,不怕困难。”   方小异挠头:“什么意思?”   周阳继而解释道:“西医奉行打破常规,发挥创造性和主观能动性,像牛一样不怕困难,在专注的手法和专业的技巧下,西药能够速成。”   “这种药,正叫做速成药。”   说完这些话,周阳自己觉得后悔。   因为这番话实在是太没说服力了,要为复制能力找个掩饰用的幌子,起码找个像点的啊。   靠意志力和技巧就能够成事,这未免太敷衍了。   “我实在是找不出借口啊,求你不要刨根问底。”   阮秀对周阳报以白眼,她当然明白周阳这是找的借口,并且是极其敷衍很不像话的借口,肯定另有原因。   但既然周阳不愿意透露,他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在他的潜意识里,浮现出一些信息。   “方医生,听到了吗,周队说这是小菜一碟。”   “对,这种药叫速成药,所以能够这么快速制成。”   “我信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周队不是平凡人,是西医专家。”   方小异狐疑:“你是说,这种神奇的药叫做速成药?”   “有什么局限性?”方小异显然已经开始相信了周阳的说法,但他不相信这种短时间制成的混合药没有副作用。   如此高效且有效,若后期影响还好…   这种东西,只存在与传说中才对。   他突然诞生出一种念头:想和周阳学西医。   “周队长,我信了。”   “这不是玄学,确实是医术。”方小异由衷道。   同时,他敞开胸怀,邀请周阳:“作为中医学者,我想和你展开学术交流,请给我这个机会。” 第246章 不一样的历史   山神庙之事算是告一段落,队伍继续向前行,虽然短时间内发生了不少事,所幸并无伤亡,也算是有惊无险。   另外,此事过后,大家对晋阴山脉算是有了另外的看法。   至于老太婆的真面目,当然是毫无疑问暴露在大家面前,众人自然难以置信,毕竟这等依靠某种致幻魂香,进而让他人陷入环境的手段,卑鄙且拙劣。   但队伍仍旧选择带着老太婆上路。   一来,带着来老婆婆前行,是周阳的决定。   既然队长吩咐这么做,他们也无法多说什么,毕竟在进山之前,大家就达成一致,此行为了维持高效率和统一性,听从队长指挥。   当然,周阳也没有搞一言堂,说出了他执意带着老婆婆的理由,队伍在权衡之下,觉得周阳的考虑很全面,可以服从。   晋阴山脉内,真的发生了变化!   大家沿路留下的人为标记,竟然消失不见,而周阳刻意制造的痕迹,虽然未曾消失,却变得凌乱无比,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周阳得出的结论是:要么是晋阴山脉内的地形发生了变化,要么就是小队所有人都还处在幻境当中!   他不敢把这样的猜测告诉大家,只能取其轻说,有人暗中破坏了标记。   大家一听说有未知危险,这恰好印证了老太婆先前的一番话。   二来,老太婆的身份曝光以后,说出了很多有用的信息,其中一些关键信息,甚至牵扯到部分真相。   昔日的晋阴山,风景秀丽,羊肠小道横贯山脉内部,虽有野兽,却很少出现在群众视线内。   那时的晋阴山,还是许多小情侣喜欢往来的地方,没有如今这般与世隔绝。   朱家作为晋阴山深处的家族,基本靠着山脉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整个家族共一百六十人,其中男丁七十九人,比女人还要少一人,每年朱家都会有一次大规模的采集任务,会有家族内的老人带着年轻小辈,一起出山,看看外面的世界,采购必要物资的同时,也算作是历练。   这项任务持续的时间,十日到数月不等。   外界同样知道晋阴山脉内有这么一个家族,但寻常人根本没有机会了解到朱家,所以,只有那些与朱家有过交易往来的商户,才算是知情者。   从某个时间开始,朱家就再也没有年轻一辈出过山。   一些商铺老板虽然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全当是朱家举族迁移,唯一令他们感到可惜的是——古玩。   再也收不到那些像样的古玩了。   因为来自朱家的客人,全都是用古玩交易的,不论是买柴米油盐等日用品,还是买桌椅等消耗品,都是用古玩交易。   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钱这个字眼,古玩就是他们的货币,同时,朱家之人也很大气,对于古玩很舍得。   朱家之人再无露面,自然就再无古玩从山中流出。   三江市古玩市场发达,归根结底是古玩资源丰富,从历史层面讲,这得得益于朱家所作出的贡献,当然,很少有人知晓这其中的渊源。   再到后来,便是饥荒年代的进山小队全军覆没,这件事在当时并未引起多大的轰动,毕竟在饥荒年代,饿死的人不在少数,大家也全当进山之人是饿死了。   大饥荒过去后,又有两支队伍进山考察过,名义上的目的虽然是寻找当年失踪的人,但并不是如此。   他们真实的目的,是想寻找隐藏在晋阴山脉内的朱家,这个古玩堆积如山的家族,只不过因为那个年代情况特殊,所以不得不找这么一个借口。   周阳一直以为,从老易嘴里听来的就是事实,但老太婆告诉了他另一个版本。   两支队伍都曾接近过朱家古楼,他们并不是普通人,有昔日朱家的后人带路,所以能够直奔目的地。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所谓的朱家后人,正是历史上那些出山历练,却未曾返回家族的朱家人,他们在外界有了全新的生活,并把朱家的秘密传承了下去。   虽然接触到核心地点,进入其中,但两支队伍的下场并不是很好。   近乎全死!   之所以用无一伤亡做掩盖,一是其中蕴含的恶劣影响太大,扩散会造成恐慌。   二是害怕激起群众的好奇心,使得更多人探索朱家遗留,造成更多伤亡。   数十年过去,朱家存在过的消息,渐渐被人淡忘,晋阴山内的杀机,也逐渐被忽略。   直到易老头的经历,再次唤起了所有人对于朱家的好奇心,机缘巧合,在今日组织起第四次探索小队。   “石床?那并不是我族核心,我族真正的核心,在于古楼负三层。”   这是老太婆的原话。   从中可以轻易揣测出,老太婆就是朱家还活着的人。   其次,队伍此行想要探索的石床,并不是令数十人殒命的险境。   周阳权衡之下,决定带着老太婆继续向前走,并以条件的方式,和老太婆达成了约定。   队伍作为护卫,把老太婆送进朱家古楼,老婆子作为回馈,给予队伍安全出山的方式和路径。   口头约定虽然不保险,可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周阳已经别无选择,沿路制作的标记皆尽被打乱,根本不可能照着原路返回,漫无目的回头乱走,很有可能会迷失在山脉中。   偌大的山脉,队伍又只携带了一日的干粮,迷失在山脉中,大家又不会荒野求生,不会打猎,下场可以知晓。   周阳作为队长,只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权衡:相信老太婆。   当然,也不是无条件相信,周阳一直保持着戒备心,和阮秀保持沟通。   朱家为什么近数十年来没有人出山过?昔日的传统一朝尽丧,当真是因为家族覆灭吗?   如果是家族覆灭,老太婆的身份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锁在山神庙中?   现在的朱家,还剩下几个活人?   周阳并没有就这些问题询问老太婆,出乎意料的是,他倒从老太婆那里先一步得到了答案。   “我叫朱颜,年轻时很漂亮,有个姐姐。”   “我出生就没有父母,只有一封用血写下的书信。”   “我曾让进山的队伍辨认那封书信,因为我们两姐妹没受过教育,并不识字,得知当中的内容,大意是让我们两姐妹走出晋阴山,永远不要再回来,更不要进入山脉中央的古楼!”   “虽然不知道这些信息背后隐藏的含义,但我们两姐妹猜测,这些信息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基于此,我们推测,它们可能是我的生身父母所留。”   “所以,从那以后,我们并未按照书信内容去做,而是想方设法想要进入朱家古楼!”   “但想进入那个地方并不容易,依靠我们两个女子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我们前后借助进山三支队伍的帮助,终究是没能成功。”   朱颜所说的三支队伍,自然就是近十年来进山的三支队伍。   近乎于全军覆没的三支队伍。   周阳思忖。   从这一点可以推测,朱颜的年纪,不会比易老头小,至少都是同龄人。   此外,周阳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如果朱颜说的是实话,那么也就是说,数十年来全军覆没的三支队伍,前前后后加起来逾越五十人,丧命晋阴山,皆尽是因为那朱家古楼。   可以说,朱颜两姐妹,是导致这数十人失去生命的罪魁祸首!   而三支队伍很可能也和自己目前的处境类似,和朱颜达成了某种协议,因为迷失方向,不得不答应朱颜的条件,带着她进入朱家古楼,进而换取出山的办法。   想到这,周阳便脊背发凉。   “也就是说,第四支全军覆灭的队伍,就是我所率领的小队?!”   “这个局,如何破?”周阳感到绝望。 第247章 另一端   在队伍按照既定目的前进的过程中,山脉的另一端,聚集着另一方人马,这方人马以一位老者为引路人,说是老者倒也不准确,因为他的年纪不超过五十岁,典型的中年人,脸庞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   之所以称呼其为老者,是缘于他比身后的四人年纪大了太多。   以老者为首,他的后方站着四位妙龄女子,每个女子都用近乎于乳白色的面纱笼罩着面庞,唯独男人以真面目相示。   他的鼻子很大,在嘴角还有一颗痣,神色严谨,不苟言笑,给人的感觉带着三分狠辣。   他们正是阮家之人。   八大家族之一的阮家,后方的四位女子,其中三位,正是被阮秀逼走的三人。   作为家族旁系,人微言轻,在外界遭遇阮秀,本想给这个直系人物一点脸色,同时给自己追随的那人扫清障碍,或者说立威也行,奈何却低估了直系的能力,顷刻间被阮秀放倒。   三人自然是第一时间逃离,但却没有忘却此行的任务,不仅找到了作为同伴的第四人,更寻求到额外的帮助。   老者名叫邢志威,和自己四人一样,追随同一个主人,因此有同一个目的。   只不过邢志威并不是阮家人,甚至和阮家牵扯不到任何关系。   他是阮家客卿,确切的说,是四位女子的主人所邀请的客卿,在阮家内,只为一人服务。   邢志威的名头很多,诸如古玩鉴赏,年代断定,文物修复,书法工笔,每一样都有所涉猎,见多识广,是典型的军师型人才,加上年龄的积淀,这样的人称作智多星都不为过,最适合做军师客卿,出谋划策。   但少有人知的是,邢志威众多已知的名头下,还有一个隐藏的名头:工匠大师。   他有一个外号:邢木匠!   木匠只是统称,邢志威在木工行业的能力,甚至要超过他在其他任何领域所取得的成就。   而这个隐藏能力,也正是他被阮家那位直系派往晋阴山脉的原因所在。   朱家,最大的秘密,其实有两个。   一是朱家所拥有的古玩收藏来源,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家族拥有如此海量的古玩资源,在族中之人毫不在意的挥霍之下,仍旧取用不竭?   二是朱家所掌握的机关术。   朱家能够独善其身,在漫长历史中不至于灰飞烟灭,机关术有很大的原因。   在漫长的历史中,不少人曾经打过朱家的主意,或用武力入山,或派遣奸细混入,这些事久远得缺少记载,但切实发生过。   从朱家一直存在的历史事实来看,这些无端造访的人,下场都不是很好。   因此,朱家掌握机关术的说法便不胫而走。   值得一提的是,八大家族中的凤家,同样拥有不俗的机关术造诣。   但凤家从未表示出任何觊觎朱家机关术的想法,甚至有些高冷,不愿意和其在同一种层次,这是凤家作为八大家族的高傲之处。   外界普遍的认为,两个掌握机关术的家族,有所属关系:朱家是凤家的附属家族,亦或者说,朱家是凤家的叛逃者所设立。   这样的说法,朱家从未派人出来解释过,他们一如既往的与世隔绝,只做自己的事。   凤家同样未曾派人解释过,毕竟这样的说法他们也乐见其成。   除了这般,两个家族其实没有交集。   凤家作为业界八大家族之一,整体行动很隐秘,就连大本营在哪个省份都未曾公之于众,而朱家不过是晋阴山脉内的一个小家族。   唯一的共同点在于,两家都掌握机关术。   虽然都掌握机关术,却又有所不同。   凤家的机关术,更像是业界正宗,从开派祖师以来,传承已经千余年,将人的智慧凝结于机关布局当中,实现突破。   朱家的机关术,记载太少,呈现给世人的印象很单调:保护朱家,不受世人觊觎。   说得虽然高深,实际上并无太过神奇之处,无非是利用机械构造,省力杠杆,齿轮工艺,来达成某些人力所难以达成的事。   机关术一道最傲人的成就,据记载是祖师爷墨子制作的机关鸟,虽然体型庞大,却能够在坦途狂奔,跃下悬崖,能够滑翔极远的距离,不至于摔碎。   在今天,飞机已经完全取代了这种机关鸟,不仅自己能上天,还能带着人上天。   这也是机关术没落失传的原因所在,没有太大实际用途,同时又做不出突破,自然没有传承下去的必要。   只不过因为凤家和朱家皆尽是年代久远的大家族,注重传承的完整性,机关术才不至于彻底消失,但缘于朱家的销声匿迹,当今世上,拥有正统机关术的家族,唯独凤家而已。   “阮秀当真进入了晋阴山脉,和无关之人一起?”邢志威站在山头,独自眺望远处林荫环绕,绿意盎然的成片山脉。   在他眼前的脚下,正是青衣江。   此刻,他们与晋阴山脉,仅一江之隔。   “确定。”   “准确无误”   “与她同行者,有凤家,力家,还有胡海那四个小势力。”   几位女子统统站在邢志威后方,很明显,她们服从邢志威的命令。   “邢客卿,我们是否现在出发?”其中一位佩戴乳白面纱的女子问。   在阮家,面纱统一都是白色,但其实有所差别,尤其是旁系和直系之间。   旁系所佩戴的乳白色面纱,材质为简单的棉纱,透气性差,在这种炎炎夏日,戴在脸上难免燥热。   而阮秀所佩戴的面纱,为半透明的轻纱,材质为蚕丝,不仅贴合肌肤,还有其他过滤障气的功效。   小小面纱,便体现了地位的差距。   “四个小势力在里面,够他们哭的了。”邢志威冷笑,道:“我要的东西,你们都带来了吗?”   其中三位女子点头:“都给您带来了。”   言语之间,三位女子分别从贴身的包裹中取出邢志威所点名要的东西。   在此地见面前,四位女子便和邢志威见过一面,当时四位女子建议邢志威一同进山,追赶阮秀,以免连汤都喝不着,但邢志威拒绝了这个提议,让她们几人前往三江市准备三样东西。   邢志威的原话是,备齐这三样东西,才能够进入晋阴山。   三件物品分别是:   一块黄铜罗盘。   一大袋艾草茯苓。   一套木匠工具箱。   “进山。”   “不着急,跟在我身后慢慢走,不要横冲直撞,保证带你们全身而退。”   “至于那支队伍,自求多福吧。”   邢志威此去晋阴山,除却为了朱家,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让阮秀永远走不出晋阴山。   至于为什么进山前要准备这三件东西,则是因为朱家的特殊性。   “这三件东西,应对的是朱家所留下的三重手段,你们会陆续知晓。” 第248章 一年等待   客卿邢志威带着阮家四位旁系刚刚进山,又有三个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这是三个男人,都留着干练精悍的寸头,为首的一人较矮,脖子上系着一条毛巾,用以擦拭额头的汗水。   “看那打扮,应该是阮家的人,没想到他们也到了。”   “根据消息,不止阮家,力家和凤家也有人入山,此行势力众多,我们恐怕不好占到什么便宜。”   后方两人言语之间透露着些许担忧,唯独中央一人不曾出言,只是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着汗水。   他本就是多汗体质,只是在阳光下暴露片刻,额头便出现了密集的汗珠。   “用不着心急,先到不一定先得。”   三人来自同一阵营,胡海五大古玩势力其中一方。   另外四方势力,此刻皆尽跟着周阳,已经身处晋阴山内。   这一方势力,被认为不会到场,但实际上,他们抵达了此处。   不仅如此,为首的多汗中年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入晋阴山。   他曾两次进过晋阴山脉,都是在去年!   第一次并无太大收获,未曾探索,只是把山里的地形记录了个大概。   在有了这些经验的基础上,他终于在第二次接触到了核心,朱家的大本营——一座修建在山腹中的古楼。   他费尽心思,没能够入内,却发现了朱家所留的后手,不甘退出后,又准备了一年。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行动,之所以不打算放弃,是因为他有直觉。   在那山腹里,藏着了不得的东西!   这种理念,其实不仅仅来自于直觉,而是来自于他的所见所闻。   在靠近那块核心之地处,他亲眼见到了了不得的事。   有人在那山腹中做法,捏造了一只青铜鼎!   那个人的模样,他至今还能记起大概:略显佝偻,肩膀下沉,并不是很宽,手上的老皮卷起,有轻微的干皮症状。   那个人在古楼中照着一只青铜鼎,准备了足量的青铜胚胎,借助一张石床,捏造了第二只一模一样的青铜大鼎。   他一开始只认为这是某种极为高超的铸造工艺,但下一瞬的见闻,直接颠覆了他的世界观。   他看到那个山腹中的人,照着一个躺在棺椁中的成年尸体一顿指指点点,顿时,一个面孔鲜活,和棺椁中人脸庞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一旁。   这一幕吓得他转头就跑,运气好的是,他成功从那里跑了出来。   这一年一来,他无数次思考自己当时见到的画面。一次次推翻那个极为明显的结论。   最终他还是决定,进山再探一次。   不只是进山,而是要进入那个山腹,去找那个古怪的黑衣人。   复制大鼎,还能复活逝去的人,那人莫非是躲在晋阴山内的修仙者?   作为胡海五大势力当中的人物,他自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并不会轻易用非自然来解释自己见到的场景。   说那人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其实并不是太准确,那种能力,更像是复制。   复制大鼎,还复制了人!   “难不成真有人能拥有复制能力不成?”   “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我不会相信。”想起一年前的见闻,他再一次坚定了进山的动力。   有时候,连眼睛都会欺骗自己,而这些场景,都只是他亲眼所见而已,眼见不一定为实。   人怎么可能拥有复制能力,要真是那样,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但除了复制能力,又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解释那种场面,那些场景,仿佛是刻意发生在他面前,刻意让他目睹一般。   这个秘密,他曾经告诉了最好的同伴,但同伴并不相信,还带着他去看心理医生,从那以后,他便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即便是背后的大势力,他都缄口不言。   一来,他并不清楚背后的势力是否会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毕竟他在背后势力中的地位并不是很高,充其量就相当于一个行动小队长,管着三四个做实事的人。   二来,他觉得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若是扩散出去,激起的轰动,不是自己能够拿捏的住的,届时,晋阴山说不定已经门庭若市。   所以,经过一年的准备后,他带着两个助手,第三次踏入晋阴山,实际上,按照他的计划,进山的日子应该在九月中旬,届时雨季刚刚过去,气候稳定,那时候进山会好受很多。   这一年,他翻阅了很多书,查阅朱家的相关资料,但少之又少,基本没什么收获。   至于复制能力,倒是在一本古书中见到了描述,涉及阴阳双鱼的字眼,但信息不多。   他刻意挑选的日子,九月初一,这一天宜出行,宜动土,宜搬迁,更关键的是,一年前他目睹那副场景的日子,正是九月一号。   但碍于不少势力已经进山,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不得不跟着进山,虽然并无把握能看到一年前的场景,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继续等待。   “老古,你说这次进山意义重大,可能改变命运,有何依据?”   “莫非在山脉中藏着什么财宝?”   两位下手显然不知道这些真相,在他们眼里,老古和自己一样,是头一次进山。   要是他们也看见了老古所看见的场景,大概率不会这么坦然跟着进山,要知道,直面未知事物,是需要勇气的,更何况还是这种足以颠覆世界观的未知。   从这一点来讲,老古确实胆识过人。   “财宝?”中年嗤笑,将汗水浸湿的毛巾摘了下来,道:“这当中藏着的东西,够我们三个另立门户,搞出一个胡海省第六大势力!”   “或者,成立一个与八大家族平起平坐的胡家…也未常不可!”   老古所掌握的线索,应该是此次进入晋阴山脉众多人当中最全面的,因为他曾两次到过现场,见到过终生难忘的景象。   和周阳同行的易老头也仅仅深入过一次,并且大部分时间是在睡梦中度过,除此之外,也是漫长无尽头的黑夜,根本没有看见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两个随行之人大吸一口凉气。   “这么好的事,东家不派精锐前来,轮得到我们?”   “就是,到底有什么东西,别给我们画饼啊。”   老古当然不打算告诉二人自己曾经见过的场景,就算实话实话所,二人大概率也认为自己疯了。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道:“神笔马良的故事,你们都听过吧?”   两个中年点头,虽然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社会,但这家喻户晓的寓言故事,他们还是知晓的。   “落笔成真的能力,点石成金的神话。”   “你们可以理解为,晋阴山脉内,藏着神笔马良的毛笔!”   “得到那支笔,便意味着得到了所有,只不过,此行危险不少,据我判断,彼岸石墙,鬼沼,都是要人命的地方。”   “是否随我进山,你们要做好权衡。”   老古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不论两个助手是否进山,他的行动方向不会改变。   哪怕是一个人。   这一天,他等了一年。 第249章 抵达   视线回到晋阴山内。   时间已经来到傍晚,如薄西山,按照一开始的设想来讲,队伍应该踏上归程才对,但事实是,小队在朱颜的带领下,更加深入晋阴山内部。   面对着一望无际的绿色森林,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知晓,计划肯定是会发生变化的,今晚看来是无法出山。   大家倒也没有太过慌张,一来,这么多人一齐过夜,即便是有什么危险,也能相互照应,不至于发生处理不了的麻烦。   唯一令人担忧的,就是干粮问题。   队伍出发时,为求方便,只在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中放置了一些干粮,大瓶水大碗茶压根没有携带,若是明日依旧滞留在林子里,大概率是要挨饿的。   “队长,咱们得多生几个心眼,这老太婆带我们走了那么远,却不见任何景象。”   “周队,要不现在回头吧,咱们三十几人,兵分三路寻找出山路径,应该能够在天黑前找到出山道路。”有人走得劳累,打起了退堂鼓。   虽说林子里已经见不到明晃晃的光源,但眼下的时间也就下午五点左右,距离天黑还有好些个时辰。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白昼长,却不代表晋阴山脉内的黑夜就来得晚,毫不客气的说,太阳一旦落山,林子里很快就会伸手不见五指。   植被太过茂密,遮挡了远处天边的大部分光源。   原本,在深夜还能仰仗月光指路,晴朗无云的夜间,月亮俨然就是一个小太阳,洒落的银辉足以照亮尘世间的道路。   但队伍的头顶有树冠,月亮的光根本撒不下来,只能见到一团又一团漆黑的怪影,相互连接形成绵延不断的黑色深渊。   “朱颜姑娘,还有多远?”   老太婆听周阳称呼自己姑娘,眼角久违地抖了抖,像是死去多年的毛细血管突然复活一般,给她的面部表情增添了些细节。   正如大家所见,她的确很老,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她这一辈子都待在晋阴山脉内,和好姐妹一起,挖空心思想要寻找留下那封信件的人,她认为,那一定是自己的父母。   对于爱情,她也曾有美好的向往,曾亲历三支队伍进入晋阴山,倒也有令她中意的人,奈何那些男人最终都落得个横死下场。   因此,她将所有心思都放于寻找亲情上,逐渐忘却自己的名字为什么叫朱颜。   直到今天,她突然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原来一切,都早已经注定。   “朱颜空瘦,年华易逝,我也曾经年轻过。”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能够重来一次,她能够回到年幼时,是否还会选择这样的道路,是否会像信里写的那样,远离晋阴山,远离朱家古楼,去外界过不一样的生活?   但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已经到了。”朱颜没走几步,停下身来,指着前方道。   不知不觉间,队伍爬上一个小山头,来到一处视野开阔处,眼前的林木突然骤减,不知是被人为砍伐,还是前方的地域不适合树木生长,总之,面前区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晋阴山内的桃源。   “唯独这座山没有树木,好奇怪!”   有人俯下身来,查探脚下的泥土,猜测道:“难不成古怪在于这土壤?”   在这晋阴山脉内走了许久,大家已经习惯穿梭于林荫,耳边有鸟鸣,突然间林木消失,视野开阔,仿佛来到了崭新天地。   若不是连着大山远处尽头的绵延山脉依旧有林海滚滚,大家甚至以为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晋阴山。   “这里倒是一处宿营的好所在,视野开阔,地势也高,今晚安顿于此,还能看看夜空,倒也不错。”   “寻如此一处妙地,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们在山脚布置几处陷阱,明日一早说不定能开开荤!”   看到前方开阔大山的良好环境,大家重新对漫长的夜期待起来。   一直待在成片的树冠底下,耳边被各种动物的奇怪叫声塞满,大家的心里其实都有些压抑,加上赶路燥热,缺少休息,每个人的精神都处在满负荷状态。   能躺在平整的广阔土壤上,直视整片天空,呼吸夜晚的空气,虽然仍旧有动物的聒噪声,却并不在耳旁,而是在极远处。   想想还是极为美好的。   “这里…是朱家古楼所在?”   周阳指着大山,问道:“在里面?”   朱颜点头:“正是如此,不过你这说法有些问题,这并不是一座山。”   “不是山?”周阳和阮秀相互对视一眼,揣测朱颜所说的真实性。   在队伍成员想要踏足这片山脉时,他们二人便有意阻止。   什么土壤才会长不出大树?   这当中的可能性有不少,诸如:土壤中认为混入了水银石灰等物质,导致土壤活性降低,养分不足以制成大树成长。   或者,这座山头在近年来曾经发生过山火,大火过后,土壤中的无机盐虽然丰富,有机质却少得可怜,严重的营养不均衡,也会导致这般大山秃顶的景象。   再或者…这座山曾经沾满鲜血!   不论是哪种可能,总之这座山有古怪就对了!   周阳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踏足大山,打算套一套朱颜的话,看看其是否对自己刻意隐藏。   不过从这情况看来,朱颜貌似不打算隐藏,而是要告知真相?   “怎么说?”周阳静观其变。   朱颜从随身的衣物内兜取出衣物,那是一粒拇指大小的绿色药丸,看起来像是治胃寒的特效药。   “这里,其实是一块天外陨石坠落所留下的天坑,所以没有植被。”   周阳不明白朱颜为什么拿出这么一颗药丸,便道:“你跟我说这叫天坑?”   周阳虽然没上过大学,却也知道常识   不管是陨石留下的巨型天坑,还喀斯特地貌地下河内灌形成的天坑,最起码从外向内看,得有个坑的样子啊。   好歹得有个坑口啊。   摆在面前的,俨然是一座大山,租略估计其高度,大概在三百米,绕着山脚走一圈,起码得一个时辰!   “可能是我见识短浅,没见过这种山坑。”周阳刻意道。   朱颜当然听出了周阳不信,把掌心的药丸举了起来,道:“小公子,这只是幻境而已啊,朱家利用海量幻魂香所制造的幻境!”   “要是再向前踏出十余步,势必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若是不信,可以拿块石头,试一试。”   周阳半信半疑,不相信朱颜的话,果然捡来一块颜色偏白的石头,奋力向前方扔去。   之所以挑这么一块白色石头是,是因为它颜色特殊,即便是坠地,也能一眼辨认方位。   石头拔升,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落下。   消失。   白色的石头,直接砸进地下,消失不见。   “艹,石头不见了!”   “这…”   周阳看着巍峨大山,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大规模的幻境,让所有人靠近的瞬间便着道。   这般大的手笔,令周阳好奇起来。   “幻境之下,到底是怎样的场景?” 第250章 相遇   周阳的举动,验证了眼前大山是幻境的真相,这令小队众人色变,不敢再轻易向前。   对于这类环境的威力,大家之前已经见识过,其能够让八十岁老太婆变成妙龄女孩的能力大家也都知晓。   “这么大规模的幻境,向来没有听说过。”   “小姑娘一夜白头的事,我也没有听说过。”有人讽刺朱颜,仍旧在记仇。   老太婆从头到尾的行动,都缺乏诚意,不止故意哄骗,还隐瞒真相。   但这人仔细一想,好像也不是如此,如果老太婆隐瞒幻境的存在,让小队先行进山,轻易便能够坑杀队伍不少人,事后再以一句“我也不知情”了事便可。   从这一点上来讲,至少老太婆的目的不在于取大家性命。   “易老头,你当年是怎么进山的?”有人询问易老头。   按理来讲,易老头应该是进入了这幻境当中,还接触到了石床,并因祸得福大梦数十年。   “这里切实是一座天坑,当年我进入过坑底。”易老头辨认周围幻境道。   大家推测,易老头当年来到此处,与大家现在的所见不同,究其原因,可能是朱家手段。   当年幻境并未开启,易老头自然大摇大摆进入,现在,幻境改变了眼前景象,也笼罩了进山的道路,使得情况变得危险起来。   想要安全下到谷底,首要任务就是破除环境。   同时,这种幻境手段是朱家所留,能够让靠近之人全部落于幻境当中,可见其威力和规模都远超山神庙处。   这样一来,从根本上破除致幻源便难上加难,大家只有想办法,让自己从幻境中脱身,然后抓紧时间下到天坑中。   而破除幻魂香的方法,周阳不久前就已经试过。   放血!   身体内流动的血液量降低,减少蛋白和红细胞的存量,进而是意识模糊,对幻境所呈现内容的反馈降低,以达到减弱幻魂香效果的目的,这样一来,幻境自破。   虽然需要流点血,但过程还算简单。   “有无安全办法,突破这道幻境?”周阳询问朱颜,想要谋求更好的方法。   他曾放过血,深知用这种方法取消幻魂香作用的有效性,但这种方法是有隐患的。   之前的小规模幻境,他估摸着自己只放出了50CC血左右,还在能承担的范围内,可短时间内进行第二次放血,这不是明智的事情。   处在深山,各类危险本就未知,吸血蚂蟥,蝙蝠等随时可能遇到,地势崎岖,身体磕碰致使流血也是在所难免,现在要主动放血,这就相当于挖坑给自己跳,如若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会很严重。   要知道,进医院献血通常都是200-300CC,献400CC都需要看身体能力,500CC以上的血液流失,已经足以威胁生命了。   采用这种方法进入天坑,显然不可行,得另谋他法。   朱颜点头:“方法当然有。”   听到这,周阳松了口气。   作为小队队长,他不可能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放血的行为,就是玩火自焚。   由于没有明确的量器,又怎能知道自己流失了多少血液?要是等待身体有反应再终止,已经迟了。   这天坑得进,因为无路可退,后方是长达一天的山路。   但得安安全全的进。   周阳看见朱颜举起了手中的药丸。   “你是说这粒药?”   朱颜点头:“这正是破除幻魂香的解药,只此一粒便可确保安稳到达天坑底部。”   “但是,我身上只剩两粒,供两人使用,其余人…”   “只有放血一法。”朱颜实话实说。   正如他所说,当山神庙的大鼎被拽动的刹那,这巨大幻境就已然成型,从前她带着三支队伍来此处,这道传说中的幻境从未打开过,他甚至一度以为古楼幻境只是那封信在故弄玄虚。   至于这药丸,是她在一处破败老墓中所获,当时收获有数十枚,两姐妹均分,三次探索皆尽失败,药丸已经消耗大半,她手上只剩这么两枚。   现在看来,那老墓中所葬之人,应该也是朱家之人。   不仅如此,她还在老墓中得到一卷手札,关于朱家的各种信息,便是从手札中得知。   包括进入地下古楼前的数道考验,以及地下古楼的门户…   周阳并不想承认,从朱颜手里接过药丸,将其置于眼前。   “目标物:药品凝神一线喉。”   “原料:水银,艾草,茯苓,干马陆,尚缺”   “不可复制。”   周阳皱眉。   又是原材料的限制,导致无法复制。   并且,从材料来看,这种药物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但也在情理之中,要是寻常安神醒脑的药丸,怎么可能抵挡幻魂香的侵袭,只有这般以毒入体,形成屏障的手段能够达到目的。   “大家原地修整吧,静观其变。”周阳打算等待,寻找这绿色小药丸的材料,但他心里清楚,基本不可能。   周阳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以便和阮秀商量具体办法。   时间来到了晚上,在这两座山的边缘,大家勉强休息了一晚。   夜晚的繁星,逐渐被天边的鱼肚白取代,当第一缕阳光破晓的时刻,大家的衣物多少都有点湿润。   这一夜,周阳已经拿定主意。   待大家都醒来时,他便道:“诸位,新的一天已经开始,现在有大把的时间,足以走出晋阴山。”   “昨夜我曾询问朱颜,她给出的建议是沿河走,因为来时的路已经找不到,山脉内难保还有这种规模的幻境,碰上凶多吉少。”   “想走的组队走,想冒险进天坑的就留下。”   两条路,不论是进天坑还是出山,皆尽有一定风险,周阳摆明利害,让大家自行选择。   顷刻,四大势力,凤家和力家的代表人物,靠到周阳身旁,他们进入天坑的态度很坚决,不达目的绝不归程。   苟中天两兄弟也来到天坑一旁,两人进山本就是为石床之秘而来,眼下已经接近真相,当然不可能离去。   此外,选择留下的还有易老头,以及另外几人,加起来一共十六人,占队伍人数的一半。   剩下的十七人,相约踏上归途。   “周队,我家里人估计等急了。”   “我儿子今天得进城上补习班,我得送他,不得不先行一步。”   “我老婆估计快临盆了。”   十七人相约告辞。   周阳当然能听出来这是借口,但也尊重他们的选择,理解他们的做法。   仅从目前的见闻来看,晋阴山脉内确实危险重重,继续深入,完全可能丢掉性命,而离去的十七人,对于真相以及秘密并没有紧迫的渴望。   真相无关紧要,这才是他们离去的根本原因。   至于留下的十六人,显然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类。   “出发吧。”周阳对朱颜道,同时他看了一眼离去的半数人,祈求道:“希望他们能顺利出山。”   朱颜点头,把两粒药丸分给阮秀一枚,自己留下一枚,并道:“姑娘,你我都是弱女子,只有仰仗这药丸进入,他们都是大男人,身体顶得住。”   阮秀点头,手下绿色药丸,后脚便交给了周阳。   周阳不解,打算推辞。   “拿着吧,我不需要。”阮秀道。   说这话时,她的眼眸仍旧停留在天坑方,显然已经迫不及待。   她从头到尾背对着周阳,并不和周阳对视。   阮秀的内心想法其实很简单,既然是自己带着周阳来此,就得保证周阳的安全。   再无其它想法。   周阳收下药丸,转向留下众人:“诸位,准备好放血了吗?”   十几个大男人点头,流点血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放血后,开始动身!”   周阳话音刚落,后方的山林传来招呼声。   “这样的事怎能少得了我邢志威?”   邢志威带着阮家数女到场。   “哈哈,也不能少了我们!”说话之人个子稍矮,多汗体质,正是老古。   他虽然叫老古,但其实姓胡,身边人经常称呼他古月。   两批后脚出发的势力,不仅在山里碰面,还在进入天坑前赶上了周阳率领的队伍。   多方相遇,给事情带来了其他变化。 第251章 进入   “胡开放,你竟然也来了。”   “本以为你们不会到场。”   被称作胡开放的中年眼角带笑,喘了两口气后道:“你们北地禁区,南海秘都,深海兰苑,朱雀九天都到场了,我胡开放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不到场。”   四大势力笑了笑,龇牙咧嘴,表示欢迎胡开放的到来。   伴随着他的到来,标志着胡海五大古玩势力,皆尽到场了。   胡开放背后的古玩势力,并不像其他古玩势力一般,拥有响当当的名字,相反,显得很低调。   他的名字之所以叫胡开放,是因为它生于那个开放的年代,勤奋而聪慧的他抓住了历史机遇,发奋图强学习,虽说寒门难出贵子,但他最终还是成功到大学深造。   唯一的不足是,胡开放被调剂到了一个冷门专业:土木工程。   那时候的土木工程,可不是现在的土木工程这般吃香,由于建设的热潮尚未来临,这个专业基本停留在理论和实际难以对接的阶段,大家学的东西广而宽泛,却步精通。   小道工程估价,房屋布局建设,大到桥梁构造,传统建筑美学,都有所涉猎。   但不得不说,正是广泛涉猎各方面知识,使得他能达到如今的高度,并在胡海五大古玩势力中担任自己的角色,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离不开他曾经受过的教育。   更加贴合实际来讲,他能够两次皆尽幻境中的朱家古楼核心,也是仰仗于他曾经学过的土木工程经验。   朱家虽然是老牌家族,但对于自身建筑的安排,仍旧符合基本的建筑结构和规律,任何看起来超自然的东西,不过都是朱家利用自身的技艺和才智,所留下的手段。   当然,胡开放能进入天坑中的古楼,运气也要占据相当大的成分。   比如,胡开放进入时,天坑幻境并未像这般大规模激发。   这一点击碎了他一直以来认为的读书无用论。   读书并非无用,只会在书到用时方恨少,某些书籍,即便看起来很冷门,没有市场,但并不能因此否定其价值。   “诸位,别闲着了,开始入场啊。”邢志威并不客气,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话音刚落,邢志威给身后的四位女子一人一只布帛香囊,并嘱托道:“将沁湿的香囊捂在嘴鼻上,手拉着手,闭上眼睛,听我指挥,我让你们睁眼,你们才可以睁眼。”   四位女子点头,纷纷把用香囊捂住嘴巴,闭眼前还悄悄看了眼阮秀。   她们打心底都有些害怕阮秀,毕竟在不久前被暴揍过,内心还有阴影。   “向前十步。”   “向左跨三步。”   “接下来是阶梯,一共五阶,注意脚下,别踩空。”   “继续向前走十步。”邢志威的声音不断传出,并逐渐消失。   最令人震惊的是,邢志威带着四个女子,在某个时间点消失不见。   他们的身影消失于地表,像是被大地给吸了进去,陷入地心。   小队成员倒没有太过难以置信,毕竟这里存在幻境的事实他们也都知晓。   “你们是说,此处有巨大的幻境,掩盖了天坑古楼的真实面目?”胡开放难以置信,重复从北地禁区之人听来的解释。   胡开放终于搞清楚心中的疑惑。   在前进途中他就颇感疑惑,一路而来,景观虽无太大变化,可很多细节却截然不同。   他至今记得有一颗树龄至少三百年的歪脖子树,本生长于山坡出扎根的巨石缝隙中,该树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其作证了生命的宝贵与伟大,更作证了那首诗。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虽然这是用来形容竹子的,但表达的意思仍旧是对生命的敬重。   可这一趟走下来,那颗歪脖子树竟然到了山脚下的小溪边。   这可把胡开放吓了一跳,对于天坑中朱家古楼的秘密,他虽然有过心理建设,但对于沿途,他并没有这种想法。   换句话说,打心底,他还是不相信牛鬼蛇神的。   “激发了当年留下的机关构造?原来如此。”   胡开放打量眼前的巨大山脉,托腮思忖。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牵着他们的衣角,跟着进入?”胡开放身后的人指着消失的邢志威,道。   胡开放看了眼四大古玩势力,道:“诸位既然来到此处,想必已有方法,我三人就先行一步了。”   胡开放有办法在幻境的笼罩下进入天坑,当然,这种方法,只有他一人掌握。   他曾经进过天坑,当然知道这幻境中真实的路径是哪一条,在一个早已知道真相者的面前,任何幻境都只是徒劳。   他没有记错的话,从此处到天坑底部,需要下很长的阶梯,并经过一道吊桥,再沿着一处较缓的山坡走下去。   从邢志威消失的方位,基本可以断定,那是阶梯所处的位置,即便幻境无法消除也无妨,探出阶梯的所在就可。   只要天坑中的路径没有发生变化,胡开放就能摸清下去的路。   学过土木工程的他很清楚,下降的路径变动的可能性很小,这天坑是自然形成,曾经的朱家将其利用起来,在内部修建了建筑,并在崖壁上留下了道路,供外界的人能够进入,里面的人能够出去。   位于天坑底部的古楼,称得上与世隔绝,加上幻境加持,除非朱家人自愿邀请他人进入,寻常人休想闯入。   闯入的结果,大概率是摔得粉身碎骨,成为天坑底部的一具尸骨。   “开放兄弟,我们没有方法,带带我们吧。”   “若能得相助,必定报答。”   大家看见胡开放信誓旦旦准备动身,便纷纷祈求其能够做件好事,带着大家进入天坑。   “我没有太大把握,天坑底部我虽然去过两次,大概知道些路径,但这般严重的幻境,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们把性命交给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大家纷纷咋舌,胡开放之所以信誓旦旦,果然有其原因。   竟然深入过天坑两次!   “你进去过,再带我们走一次自然无妨!”   “你看过下面的景象,那里有什么?可曾有一座石床?”   “你看到石床了吗?”   胡开放回忆,并且点头:“你们怎么知道里面有一块石桌?莫非你们也去过?”   在胡开放眼里,那不是石床,更像是一张石桌,只不过是实心桌,没有四脚。   胡开放想要继续说时,一个老太婆来到他面前,确认道:“你当真进过天坑?”   胡开放看见老太婆这般年纪还深入晋阴山探索,不禁称奇:“不止是石桌,我还看见了更加耸人听闻的事,说出来,你们会认为我疯了。”   朱颜点头,把手中的绿色小药丸递给对方,并道:“这小药丸能助你保持短时间的理智,做出争取判断。”   “你吃了它,带着我们前行吧。”朱颜打算和胡开放合作一把。   虽然完全陌生,但并不影响这桩合作。   首先,朱颜的目的是进入天坑底部的古楼,胡开放的目的同样如此,大家目的一致。   再者,胡开放走过一次,若能得这药丸相助,基本可以确保不出差错。   胡开放本来内心存疑,毕竟陌生人的药丸吃不得,可听四大势力的解释,又得知朱颜乃是当世朱家之人后,不禁肃然起敬。   他二话不说,服下药丸,在原地静静带着,准备药丸发挥药效。   在这之前,他询问身旁的朱颜:“老婆婆,你们家族,是否有某些特殊能力?”   “比如,高超的青铜器捏造工艺,以及制造活死人的技艺。”   “或者,把物体进行一比一复制的能力?”   亲眼见到朱家的族人,胡开放很激动,想要从其口中得到真相。   曾经看到的那个人,那种手段,到底怎么解释?   朱颜或许能给他答案!   “复制能力?”朱颜知道药效尚未发作,便选择搭话。   “你是在说这个小朋友吗?”   “他就能复制药物,还救了人命。”朱颜指着周阳道。   胡开放看了看周阳,虽然不认识,但对周阳身边的阮秀却清楚得很,对周阳身后的力家和凤家也略有了解。   他能够勉强推测出,周阳来头不小。   能让凤家力家甘为人后,足以说明一切。   他笑着道:“老婆婆,你别开玩笑。”   说道这个节骨眼,药效终于出现,胡开放眼前的景象发生变化,原本凝实的山脉竟然出现残影,摇摇欲坠。   “诸位,跟上我的脚步!”语罢,胡开放带着众人出发。   在胡开放的带领下,队伍向天坑底部进发,没走多远,他们便遇到了麻烦。 第252章 鬼市   队伍在胡开放的带领下,成功进入环境,先是连续下阶梯,紧接着过吊桥。   在身处环境的人眼中,这些地方根本没有路,要么是墙体,要么是深渊,可当他们跟着带路者迈步向前时,硬生生走出一条路来,幻境自破。   很快,队伍来到天坑底部,这天坑并不是很深,斜面长度应该在百米左右,垂直深度也就六十米。   抵达天坑底部后,队伍和邢志威遭遇。   “你们为何还在此处?”胡开放询问道。   邢志威第一个进入天坑,自然是想要好处独拿,没有理由等自己一行人才对。   “你是?”邢志威问道。   胡开放脸色不悦,道:“不愧是八大家族客卿,我高攀不起。”   显然,邢志威不可能不认识众人,眼下来这么一句你是谁,其中意思很明显。   下马威。   胡开放也是有脾气的人,虽然成就不算大,好歹算是个书生,读书人的脾气还是有三分的,尤其是他这号学建筑工程的人,从头到尾的直性子,不可能受这种委屈。   “你们也下来了?”邢志威极为不自信,观察了良久才确定了胡开放等人的身份,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血色,同时又重重松了一口气,猛然抓住胡开放的手,用力的摇晃,道:“你终于下来了,太好了!”   此时的邢志威显得很激动。   至于邢志威所带领的四个女子,则四散在各处,埋头不知在寻找些什么,偶尔还念念有词。   胡开放一时摸不着头脑,立在原地,简直快要犯尴尬癌。   邢志威一开始的态度,让他有意疏远,可下一秒,对方抓住自己双手示好的模样,就像是遇见了救命恩人。   怎么说呢,就挺手足无措的。   “你在玩什么花招?”周阳代替蒙圈的胡开放问道。   从进入天坑以来,周阳就感觉太过于顺利,顺利得心里不踏实。   大家一开始所做的准备是,通过降低血液含量来抵抗幻境,现在借助引路人胡开放,队伍得以避免放血,即便身处幻境,仍旧硬着头皮下到天坑底部。   换句话说,队伍里所有人,从头到尾都处在幻境中,即便是下到天坑底部,仍旧受幻境影响,甚至更深更重。   胡开放虽然服用过一粒小药丸,可药效也在逐渐过去,陷入幻境也是迟早的事。   然而,这件事,以及其严重性,在场之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你们想想脱身之法吧,最好是及时折返,从长计议。”邢志威逐字逐句斩钉截铁,他的语气不像刚遇见队伍那样激动,语调更加缓慢稳定,平静下来。   周阳和阮秀下意识的退后,二人纷纷意识到了不对劲。   “有猫腻!”周阳下意识道,他有种直觉,却又不知道这样的直觉来自何处。   片刻后他意识到:邢志威第一个进来,甚至做好了万全准备,有秘制香囊能够抵御天坑幻境,现在竟然一转态度,想要出去。   仔细思索后发现,这种古怪之感,是邢志威所给,有了这样的判断后,再综合眼下的场景,周阳得到了很多猜测。   第一个奇怪之处是,邢志威以及思个女子,一共五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大范围分开,从目前来看,几位女子当中最近的也在数十米开外。   “这天坑内部的空间大得惊人,难免有未知风险,你们竟然四散?”周阳抓住症结,问。   阮秀清秀的双眸轻轻眨了眨,看了看邢志威,皱眉对周阳道:“他的状态很不对!”   周阳点头肯定:“可具体…”   阮秀伸出玉手,指向邢志威的裤腰以及后臀处,提醒道:“看到了吗,那里有血迹。”   周阳循着阮秀的手势望去,果然见到了血迹,这些血迹不是很明显,只有少部分渗透到衣物表面,因此不是和很显眼,不过阮秀观察仔细,将这一细节捕捉到。   “难怪他的脸色苍白。”周阳总算明白了邢志威为何神色显得疲惫。   对方看起来像是受伤了,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   “大家小心戒备,相互搀扶!”周阳发出警告。   周阳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就是:暗中有危险存在,而邢志威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显然隐藏了真实的危险,没有将真相告知。   或许是想要坑杀队伍,独吞好处,或许是其他目的。   “周队,有什么危险不成?”   “队长放心,寻常猛兽,我等几人还能够对付,只怕是…”   后续的话中年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很明朗了。   猛兽他能够应付,超出猛兽的东西他应付不了,至于超出猛兽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就暂时不可知了。   此行使队伍众人的世界观受到冲击,进山以来,耸人听闻的事他们已经见了不少。   先是有小女孩变老婆婆,后有这种山川陷阱,谁知道往后还会遇见什么。   毫不夸张的讲,大家在晋阴山里的遭遇,拿给山外的说书人能写成一本志异话本。   “没有猛兽,但比猛兽更加可怕…”邢志威脸色苍白,缓缓揭开了上衣,在那纯色的贴身衣物上,已经是满满的血渍,让人分不清 那到底是一件红衫染上了染料,还是衣衫上浸了鲜血。   出血量及其惊人,保守估计数百毫升。   “这么重的伤…”   “到底是什么危险,说出来,大家联手,说不定尚且能够对付。”   “你流这么多血,会危及生命的,还是躺下休息会吧。”   “不对,你怎么还在流血!?”有人通过邢志威挠衣物的动作,看见其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血,伤口在后肾处,血液流失速度也不是很快,像是小汩溪流一样向外冒。   “先止血吧。”大家纷纷要上前去帮助邢志威。   怎料邢志威摇头拒绝,并用尽最后的力气惊呼:“不要浪费时间做无用之举,快带我离开这,完了就完蛋了!”   “这里有幻境,更加恐怖的幻境!”   队伍众人从邢志威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恐,正在怀疑其所说之话的真假性,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时,有恐惧的尖叫声从队伍中传出。   “你是谁,隐藏在暗处,现在现身是何用意?”   “咦,这里何时多出一家店铺?”   “这里多出一口井!”   “好多人,好热闹,怎么回事?”   疑惑声此起彼伏,大家所处的环境陡然变化,周围的环境中凭空多出许多陌生人。   邢志威流出绝望的眼泪:“迟了,一切都迟了!”   “你们也进了鬼市。”   他把自己的伤口捂住,悲哀道:“我们…都出不去了。” 第253章 金钱交易   周阳从队伍众人的惊呼声中感受到了不对劲,反应过来时,自己也已经看见了他人说的那些景象:老井,店铺,街道,以及行走的人。   这并不怪他后知后觉,实际上,从最初察觉到邢志威身体异样时,他就已经清楚事情不对。   进入天坑底部,注定掉进更深层次的幻境,无人能例外。   “还好,我还知道这是幻境,知道自己处于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事。”周阳庆幸。   幻魂香虽然能够制造出欺骗眼睛的幻境,却并不能从根本处改变人的潜意识,只能从外界的幻境以及景象对人施加影响。   但周阳悬空的心并未掉下。   他巡视左右,猛然发现伙伴都已经不见去向。   上一刻还在和自己沟通的阮秀不知去向,邢志威,胡开放,老婆子朱颜,以及带头大爷易老头,皆尽不知去向。   “凭空消失?”周阳挠头,四处环视,仍旧找不到答案。   自己陷入幻境,也就是这分分秒秒的事,这个过程中,甚至连眨眼都还没来得及。   那么那些人究竟去哪了?   周阳尝试张嘴呼喊:“阮秀,阮秀!”   他觉得自己吼出的声音很大,能清晰在天坑底部听到回传的音波,可这声音传出又传回,没有人回答他。   周阳看着陌生的环境,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   天坑内部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样。   原本还能依稀见到的山壁,皆尽消失不见,变成了灰色的泥瓦墙,约莫两人高,在墙顶上是探出的头的屋檐,屋檐正下方的地板上有雨水常年浇筑所留下来的坑坑洼洼。   周阳所处的位置是一个街道口,他面向的是一条笔直的青石街道,而他左右则有一条稍窄的街道贯穿,顺着视线望去,能够轻易望见道路尽头的石墙,可以看见,街道在那里转进了另一个方向。   在街道上有零落行走的人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个体商贩,在招呼着街道中来往的行人。   “瞧一瞧,看一看,黑布和白布,质量上乘,五文钱一七尺!”   “烧马铃薯,香甜可口的烧马铃薯,一个铜板一个!”   “八宝饭,来尝尝我这招牌八宝饭吧!”   周阳听到侧后方传来吆喝,偏过头看去,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推着一口大锅,脚下冒着柴火烟,锅里烧着热油,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大碗,正在朝自己吆喝。   周阳看向中年眼神,视线和对方交汇时,并没有那种意料之中的空洞,反倒充满着烟火气。   给人的感觉就像,这个中年是真实的,他确实在兜售所谓的八宝饭。   “客官,来一碗吗,不好吃不要钱!”中年用锅铲搅了搅锅里的热油,双目灼灼,忍受着热浪,看着周阳问。   周阳基本可以确信对方在和自己说话,因为他环顾左右,并没有发现有人存在。   “你是假的,你不是人!”周阳想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境,你不过是一个NPC,而我才是真实的游戏玩家。   周阳话音刚落,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个络腮胡子,递出一块铜板,并道:“给我来一碗银雪八宝饭!”   周阳这才明白对方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从头到尾都是自作多情。   周阳见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像是隐形人一般,便肆无忌惮走到小贩面前,看看这桩将要发生的买卖。   周阳先是看见络腮胡子递出的那枚钱。   “名称:北宋钦宗靖康元宝”   “进阶信息:真书折二试铸母钱”   “成交记录:1.054万元”   看到玉佩给出的估价信息,周阳表示摸不着头脑。   “这是幻境,不可以常理度之!”周阳这样劝说自己。   老板见到络腮胡子付出的价钱,开始手头上的活计。   只见他脚下动作,把干柴踢进火炉两块,使得火焰延烧得更旺,弯下腰,用手里的大碗,在一旁的口袋里舀起大半碗白色粉末状物质。   看起来像是面粉。   紧接着中年把这碗类似于面粉的物质,倒进了四成热得油中,用铲子翻炒,待油温达到某个程度时,中年重新将炉子中的干柴抽出,使得火焰降下来,大火转小火,在这一过程中,不断翻搅锅里的面粉。   周阳第一反应是:这玩意儿能吃?   哪有人把面粉放进油里炒的,干面粉!   这炒出来得是什么样?   周阳从没有听过这种饮食习惯,不论是在北方还是南方,也不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   可在眼下的幻境中,它就是发生了,这种无厘头的事,让周阳更加确定幻境的不可相信之处。   在三人的注视以及中年手臂持续的搅动下,锅里的面粉和油逐渐混合至一个完美状态,最后彻底蜕变成了黄灿灿的颜色。   待黄色到达顶峰时,中年从一旁的木头盒子里取出了第二只碗,当中有众多坚果,包括核桃,杏,葡萄干,冬瓜干,西瓜干等等。   种类恰好是八种。   中年把八样干果倒进锅里,又放了些许糖,顺时针继续搅动片刻,便将其盛进早已准备好的大碗里。   中年在铁锅里加上水,放置锅烧坏,旋即拿来一只盘子,把盛放好面粉炒干锅的小碗麻利扣在盘子中央,再缓缓拿起小碗。   拿开小碗后,盘子中央便是一只精美的,像极了小山的艺术品,炒成蛋糕状的面粉,成功将各种干果均匀裹住,使其不至于散落。   小小的,圆圆的,很像是果冻。   “这…”周阳瞠目结舌,打算以后有机会试试,显然,他并不相信面面粉进入油里面会变成这个模样。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当务之急是脱困,而非是纠结这道菜的做法。   中年在一个更小的碗里打了一个鸡蛋,只留下蛋清,又取了一双筷子,疯狂击打蛋清,随着他手上动作规律且有力的进行,手臂肌肉群跟着浮现。   那夸张程度,放到现在,当一个健身教练绰绰有余。   在两炷香功夫后,小碗里的蛋清,变成了白花花的雪花泡沫状,像是奶油。   中年把奶油涂抹在八宝饭上,用白色装点黄色的八宝饭,又点缀一些颜色鲜艳的枸杞籽。   至此,一份银雪八宝饭完成。   周阳已经傻在原地,可片刻后,令他更无语的事发生了。   “客官,一碗八宝饭要不了这么多钱,你这钱能买十碗了,这是找你的余钱。”   周阳看着炒面粉师傅随身抹摸出数枚钱币,目的清晰交给了络腮胡子。   络腮胡当然是欣然接过找钱,同时端过那碗八宝饭。   或许是香气,或许是老板的技术,又或许是八宝饭的颜值,现场很快汇聚了大批人。   “给我们母女两来一碗,这是钱。”   “我只有一文,想吃一口,可以吗?”   “我只有两个子,也想吃…”   周阳看着这些自称很穷,吃不起八宝饭的人,惊掉了下巴。   他们每个人递出的钱币,都是古玩!   “名称:清代乾隆通宝雕母”   “估价:3000元。”   …   “名称:清代镇库祺祥重宝”   “估价:6000元,详情可展开+”   “名称:清代咸丰通宝,大清壹十”   “估价:2000”   其中一人的钱币掉到地上,滚落到周阳面前。   周阳伸手去捡,成功将其捡了起来。   “是真的古玩?”   “我发财了?” 第254章 神迹   从队伍进入晋阴山那一刻算起,已经过去了三日。   身处天坑底部的人,不见日夜,几乎忘却了时间概念,根本搞不清楚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唯一的参考是肚子的饥饿感。   大家基本已经把随身携带的,能够食用的东西吃尽。   三天时间,对于天坑中的人来说还不算什么,外界的人却早已闹翻天。   进山的都是男人,且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壮年男人,一个个皆尽是家里的顶梁柱,跟着队伍进入陌生的晋阴山,本说一天折返,现在三天过去,半个人影都未曾见到。   当事人家属还算稳得住,没有乱说什么,虽然忧虑,却也压制着内心情绪,害怕一语成谶,更害怕乌鸦嘴坏事。   传统的人信奉这一套理论。   但大家心里仍旧有一个承受期限,如果家里男人消失的日子太长,她们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   再看晋阴山天坑内,此时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第二重幻境中,难以抽身。   周阳因为触碰到那些古货币,产生了将其据为己有的想法,因此陷得更深,基本不可能脱困。   反观其他人,情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阮秀被一家布行所吸引,布行内的绫罗绸缎,都是上了年代的珍品,每一截布匹在当今时代都是已经失传的存在,根本不可能复制,其质量也属于上乘,为技艺登峰造极的纺织工人苦心孤诣织出,专供名门望族,在这种地方竟然有人售卖。   阮秀的念头很清晰,明白这些都是幻境,可当其中一块薄如蝉翼的绸缎落到她手里,像是夏天的井水流过指尖那般贴合肌肤时,阮秀开始沉沦了。   其他人或多或少处于同样的情形,一开始虽然能准确判断,但随着时间推移,诱惑逐渐增加,本心渐难以自持。   一群人来到生死边缘。   虽然周围没有任何同伴,可他们仍能够做出自我判断。   要么安于现状,待在幻境中,逐渐成为一具尸体,最终饿死。   要么反抗,尝试跳出幻境。   跳出幻境的方法大家当然知晓,这个方法从一开始就存在,并且被邢志威践行。   放血!   放出自己体内的血,以此来抵抗幻境,以期在幻境中保持本心,不至于沉沦,最后任人宰割。   但大家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   邢志威的例子就在眼前,他放出的血液足有四五百毫升,仍旧脱困无望。   这使他们反思:这个法子当真管用吗?   倘若血液流干那一刻,仍旧无法逃出幻境,该怎么办?   之前流过的血都白流了吗?   一众大男人对于几百毫升血液根本不放在心上,但问题是,这样的方式多半无效。   像邢志威这般,血也流干了,仍旧走不出幻境,估计都用不着等待幻境取他性命,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   换位思考一下,邢志威的内心肯定极不是滋味。   邢志威:我血都流干了,你跟我说作用不大?   就在大家疑惑时,幻境发生了变化,街道中的人群向着某个方向汇聚而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   邢志威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击垮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是升起的希望又重新破灭后的感受。   他现在已经濒临死亡。   如若他选择止血,最后的理智将会丢失,不会意识到幻境的存在,并且,这之前放的血也将白费。   如若选择听之任之,他虽能在幻境中保持片刻的清醒,却终将抵达身体承受之极限,最后因过度失血而死亡。   邢志威明白这种时候不可能优柔寡断,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必须做出权衡。   “我选择清醒体面地死去,而不是浑浑噩噩。”邢志威下定决心,任由伤口处的血液往外淌。   在他看来,死是很可怕的事,但这种迷惑人心的幻境更加可怕,沉沦在这幻境中,或许连自己是死是活都将忘记。   邢志威根本感受不到痛觉!   他腰腹的伤口,乃是自己所留,初时还能感受到痛觉,到现在连丝毫感觉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感觉格外精神,思维运转得很快,听觉尤其敏锐,视觉也很出色,能够看到街道尽头的细节。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邢志威正处于身体各项感官的巅峰期,当然,要排除生命状况。   “这些人嘴里在念叨什么?”邢志威注意到幻境中的人像朝一个方向移动,并且还勾肩搭背,念念有词。   这种趋势一开始只在小范围存在,到后来变成了大范围传播,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相互勾肩搭背,神色激动,步履迅速,向某个方向靠去。   邢志威刻意听了听他们言语当中的内容。   “太上显灵了,万能的仙人降临人间,家族有救了!”   “我们也有救了!”   “活佛在现,上天慈悲!”   “神迹就在祭坛门户,就在那!”   邢志威消化着这些谈话的内容,对这些幻象嘴里的神仙起了兴趣。   “这些场景都是假的,那么所谓的巫师也应该是假的,没什么值得好奇。”   他独自权衡着,既想节省体力,又想跟人群去看看,因为他的处境已经被动无比,若是继续被动下去,基本就宣告死刑,在原地接受自己的宿命。   倘若主动求变,改变处境,或能博一线生机。   “当真有仙人救苦救难不成?”   在邢志威权衡时,有人从身后路过,跟着幻境中的人群而动,自然也是奔着仙人神迹而去。   这几人并非幻象,而是周阳所率领的队员。   邢志威并未打招呼,而是埋头跟上这几个真实的人。   他不久前遇到胡开放,和对方打招呼,奈何毫无作用。   在胡开放眼里,他是幻化出来的假象。   这就是幻魂香的厉害之处,将毫不存在的人构造得无比真实,却将真实存在的人塑造成幻象。   这样一来,原本紧密的队伍成员,自然而然相互疏远,大家彼此之间都觉得对方是幻象,拒绝靠近。   这也是大家看不见彼此的原因所在,实际上,这数十人聚集在天坑底部,就算这里的空间再大,视线所及也完全能够看到。   其实大家都在彼此眼前,不过却不是本来的面目,而是被幻魂香赋上一层崭新的身份。   陷入幻境,无法辨认彼此!   当然,邢志威能够辨认出这些同伴,规避幻魂香的迷惑手段,这要得益于他损失了上百毫升血液。   “流那么多血,好像也就这么一个作用,去看看吧。”邢志威跟着几人,打算去见证神迹。   他需要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事,不仅改变了幻境本身,还吸引了陷入幻境中的人。   虽然不明白这种变化本身是否属于幻境的一部分,但现在的邢志威已经不在乎这点危险了。   他这一辈子做出了很多正确的决策,包括成为阮家某直系的客卿,也包括掌握了精湛的木匠手艺,中医常识,旁门杂道,众多选择,一起促成了他今天的成就。   这一刻,他同样面临了选择。   选的对,或许能活着走出天坑,退出晋阴山脉。   选的不对,那就长眠于此。   邢志威在幻境中运动,一路而来看到不少熟面孔,但无一例外,没有人能认出他。   大家想要相互认出来也有方法,只要全部都放血,如此一来,放血者自然能抵消部分幻境效果,能够看见彼此的真实模样,以达成相认的目的。   没走多久,邢志威来到所谓的神迹出世所在,这是一处较为宽阔的场所,地上还有未知花纹,仿佛整个幻境的中枢核心。   在这广场周围,自主聚集了众多人影,大家心怀虔诚,双手合十,捏在胸口,抬头望着广场中央的高空,人与人之间自行排开,构成一个同心圆。   “神仙,你还在吗?”   “神啊,如果你还在,就给点指示吧!”   “为何不见神迹?”   “大家别急,我方才见过神迹,心一定要诚,不可亵渎神灵!”   邢志威看着这些像是异教徒的幻境人像,情不自禁打了个颤栗。   他踮起脚尖,视线从缝隙中穿透过去,看往广场中央。   在同心圆的最中央,站着一个人。   不是幻境中的虚拟人像,而是进入天坑的真人。   那个人,此刻正手足无措,受万人朝拜。   “怎么是他?”邢志威看着那人,难以置信。   广场中央的人是… 第255章 心境波动   “他们为什么称这个人为神仙?”阮秀看着广场中央的年轻人,秀丽的额头上充满了问号。   他没有选择放血,陷入幻境以来,她并未妄自行动,以不变应万变,从头到尾,令她担忧的都只有一件事。   周阳的安危。   阮秀答应过,要护周阳周全,这是她所做出的承诺。   要是寻常人的生死,她根本不会上心,也不会过问半分,可那个人是周阳。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如此关心周阳的生命安全,每当涉及这个问题的原因时,阮秀都会将原因归咎于承诺,或是周阳的母亲王淑芬。   至于这些借口的说服力究竟有多大,阮秀自己也不太清楚。   大家蒙在鼓里,不明所以,邢志威却看得透彻清晰。   他的判断力不受幻境影响,双目能够冲破虚妄,直视本源。   “为什么会是他?这是怎么回事?”   广场中央,受人朝拜的神,正是周阳!   邢志威心中的震惊之感不小,甚至胜于初见周阳时。   初见周阳时,邢志威心中便产生了不小的震动,这种震惊主要来自于周阳的地位。   能使胡海四大古玩势力甘居身后,一致奉为组长,使凤家和力家跟随,其中内涵,想想都吓人。   更夸张的是,周阳能和阮秀并肩而站!   那可是凤家直系人物,佩戴蚕丝面罩的女子,都是家族传承的候选人,真正的核心人物。   自己作为阮家客卿,当然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家族,基于此,邢志威甚至阮家的强大之处。   虽然没有明确的家族聚集地,也没有固定的形式,可阮家的影响力却始终存在,因为一些神秘的个人!   饶是自己都没有资格和这等直系人物并肩而立,周阳凭的是什么?   邢志威将其归咎于拼爹,并未深究,权当周阳的某个长辈也是八大家族的人,所以拥有这样的身份地位,受身边人的影响和追随。   邢志威见惯了人情世故,对于这种一出生就在罗马的权势子弟无感,放之任之,既不主动巴结,也不招惹。   在他看来,自己的成就不算低,未来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没必要去贴一个年轻人的冷屁股。   谁曾想,没过多久,周阳便以这种全新的姿态出现在面前,近乎以颠覆性的形象。   现在很难有词语能形容邢志威内心的感受。   如果非要找一些形容词,那应该是好奇,惊恐,震惊,语塞,心脏骤停,难以置信。   作为一个老匠人,邢志威的内心平滑得如同古井里的水,让他心境产生波动的事,恐怕也只有生老病死,甚至死亡都不至于令他产生太大的波动,如若没有他人的依靠,孑身一人,死亡又有何妨。   可就是这么一个稳如老狗的工匠,此刻真正的失态,心境波动导致心率不齐。   “难道是我老了,承受力不行?”邢志威看着人群中一脸无辜的周阳,被年轻人人畜无害的模样搞得心中莫明。   实际上,邢志威没有冲上前去,没有大喊大叫,还能保持姿态,已经很难得了。   换其他任何一个人看到真实的状况,看到周阳受万人朝拜,成为幻境中的神仙时,受惊吓程度不会比邢志威轻。   大家都是掉进幻境的可怜人,过程和原因几乎同步,现在漫长的时间过去,大家都脱困无望,饿得前胸贴后背,找不到逃出幻境的方法,正在自残放血和静观其变的悬崖边踌躇,难以迈出那一步,因为两边都有可能是深渊。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其中一个人却被奉为神仙。   这种反差,就像是大家一起玩一款游戏,所有人都是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唯独一个人开局传说神话全身+18。   两个字:离谱!   邢志威身体状况并不好,心境过度的波动对他而言不是好事,按理来说,他属于极度失血的状态,需要绝对安静的幻境,好好休息,并补充营养,远离心境过度变化。   活到邢志威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唯一的心得就是,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有几斤几两。   人在年轻时,或许会感受不到气温的变化,感受不到早晚的温差,穿着短袖能在夏日里从早一直待到晚,可到了这个年纪,保护自己的身体,近乎于成为一种本能。   所以,邢志威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态,静观其变。   不论眼前的场景存在什么误会,也不论周阳有什么来头,这都不重要。   如果自己不能活着走出幻境,这些事再怎么耸人听闻,也不过只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谈罢。   倘若自己能活着出去,定然多抽些时间陪陪家人和朋友,学会享受平凡生活的乐趣所在,不再学着小年轻追求刺激,有空闲时间,做些小东西,把自己手里的手艺传承下去。   邢志威注视着周阳,心境逐渐恢复平静,当他不去问为什么,也不去关注于表象后,眼前的一切变得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说不定受朝拜的人不是周阳呢,而是另有他人。   说不定自己也陷入了幻境,广场中的周阳,并非就真的是周阳。   还说不定,周阳发觉了幻境的破绽所在,正打算击溃破绽呢?   最后,讲不讲得通其实都不重要,在绝境中,最重要的是自己。   利用一切机会逃出生天才是最重要!   哪怕是逃出去会牺牲其他所有人都无妨。   画面一转,广场内部最靠近周阳的一批人,虔诚跪下,想要和那个无形中的神取得联系。   “万能的神仙,救救我们,救救朱家!”   “神啊,请你告诉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究竟是什么原因致使我们到了今天这副田地,望您明示。”   “使我们犯了什么过错吗?”   当事人周阳显得颇有对策,先用手指沾上祭坛中央的干草灰,紧接着俯下身来,在还算干净的青石板上留下字迹。   因为这些幻象无法交流,语言沟通根本不可靠。   周阳只写了两个字。   “何事?”   两个字,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高。   其实周阳也只是试试,这种场面把他也吓得不轻。   周阳甚至已经在决定,是否要割肉放血了。   这幻境太恐怖了,幻境里的人能交流,能沟通。   下一步岂不是得跳出幻境,死而复生?   “神回答我们了!”   “果然有神迹,我见证了神迹!”   “神听到了朱家的祈祷!”   “还望神主持公道!”   周阳继续用手指写道:“讲明目的!”   此字一落,人群中有二十余人噗通抢到人群前方,跪地祈求。   这些人中包括胡开放,易老头,以及朱颜老太婆。   “如何从幻魂香脱困?望点明…” 第256章 神还记得我   胡开放在在人群中,心中燃起些许希望。   他不敢相信任何人,所有熟面孔都消失不见,身边只有陌生的脸庞,这些人都是凭空出现,和幻境共存。   虽然不知道脱困的方法,可胡开放明白一个道理,想要活命,最好不要和这些幻象有过多接触。   一直恪守着这个观念,胡开放和幻境中的人或事从未有过交集。   他希望,保持孤立,能让自己维持理智,减少幻魂香的影响。   想象很美好,可现实很残酷,胡开放发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逐渐忘却时间,忘却自己这里是何处,以及想要做什么,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的记忆正在被剥夺。   这让他深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幻魂香的幻境,能让人沉沦,至于沉沦之后的景象,他不敢去想象。   这幻境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比真实,他们的存在以及行为,组成了这个幻境本身,如同小小的砖块,各自担任自己的角色,组成了硕大的城堡。   这些人是那么真实,太阳曝晒下冒出的汗珠,和人争论时剑拔弩张的气氛,讨价还价时斤斤计较的脸色…   这些烟火气息,恰是幻魂香最厉害的地方,如若大家没有曾经的记忆,此刻断然已经沉沦于当中。   “这些场景,太过真切,这些人也真实得可怕,我甚至怀疑他们不是幻象,而是和我们遭遇了同样的事…”   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以后,胡开放迫切想要抓住一切机会,改变自身处境。   如果这些被认为是幻象的人,曾经也是活生生的人呢?   他们可能是不同时期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进入晋阴山天坑,这些人都未曾受到朱家的邀请,因此困于天坑幻境,不甘死去。   这些可怜人在死时都处于幻境中,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还认为自己活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中,是这小小社会中的一份子,扮演着自己小居民的角色,时不时也会有出格的举动,但始终按部就班的生存着。   作为死在这个世界的冤魂,他们不会求索,也不会发出疑问,想要探究这个世界究竟是真是假。   或许曾经有人想要探索,并得到恐怖的答案,自己生存的地方只是幻境,自己也早已死去,只是一种意识形态,只是一道执念。   但得到这样的真相后,也就证明他离消散不远了,所以关于这个世界的本质的秘密永远也不不可能泄露。   这样的猜想虽然很大胆,却很合理,当然,真相如何他也说不清楚。   现在幻境中出现那么一个人,被其他所有人奉为救世主,胡开放也想试试。   虽然他也不想相信周阳是神仙,可他没有其他选择,当然,若是他选择抽走血液,和邢志威一般,看清广场中央之人的真面目,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在周阳眼里,胡开放就是一个虚假角色,当然,他们二人彼此都抱着这样的看法。   “你如何证明自己是神仙?”胡开放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问道。   他需要证据,亲眼见到的证据,如此才能搞清楚周阳的话有几分可信。   听见这话后,周阳隐隐觉得胡开放和其他的幻象不同,不像其他人那般关注表象,会问为什么。   周阳当然不想当什么神仙,之所以被万人敬仰,完全是误会,他自己都不清楚此事的原因何在。   “装一装,貌似有利于我脱困?”周阳打量周围,回味眼下的场景以及自己身处的地位,打算做一回演员,演好自己的角色。   自己是不是神仙不要紧,只要大家相信自己是,那自己就是。   周阳用灰烬留下文字信息:“我,造物之神!”   语罢,周阳随手从一边捡起一块石头,照着脚下广场中央镶嵌的青绿色宝石拾掇起来,不一会,周阳手里出现一块与之一模一样的青绿宝石。   宝石表面有自然晕开的花纹,呈现松露状,由外至内逐渐加深,到最深处宛若大树根茎那般粗壮而有力。   这对周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   “对象:通明石”   “所需材料:通明青石”   “材料充足,可以复制。”   对他而言,从青石料里挖出这么一颗一模一样的通明宝石,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而已。   “看来此处堆放的石料,皆尽是所谓的通明青石…”   周阳并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一路走来时他看到不少,每次玉佩都有给出提示,这玩意是祭祀之用,价值不大,在北方矿山盛产,所以他也就没在意,现在有人想要自己证明一下,周阳索性也就利用这石料,略微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复制能力。   反正这些人都是幻象,自己暴露一下复制能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胡开放看着地上两枚一模一样的通明宝石,从迪左右各个角度对比,将二者放在同一水平面,于细微处观察。   在得出二者一致的结论后,胡开放心脏骤停。   浓郁的颤栗感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这种感觉,胡开放在一年前曾经经历过。   周阳,就是自己曾经在山腹中看到的那个黑衣人!   虽然体型和脸没有对号入座,但胡开放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第二个人拥有这种能力,拥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能够复制物品。   本以为自己无法从天坑幻境脱身,无法再见那个神秘人,无法为曾经的见闻找到一个合适且合理的答案,在万念俱灰时,奇迹终于还是发生了。   自己费尽心思想要找的人,出现了!   那个能够使死人复生,能够复制青铜大鼎,身处朱家核心区域的神秘人,只身立于黑暗的王者。   一年后的今天,竟然以这种方式在天坑幻境中重逢。   胡开放几乎喜极而泣,他仔细端量面前的人,希望在记忆中寻找哪怕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将那个黑衣人和面前人对号入座。   这一刻,这位土木工程毕业的高材生开始感恩命运,感谢上天。   “让我弄清楚这一切,比什么都重要。”胡开放自言自语道。   这一年来,他活得很不是滋味,每天夜里,都会重复做同一个梦,在梦中,他会回忆起那天在山腹中的见闻,那个黑衣人到底是怎样的容貌,又施展了怎样的手段,一年以来,那一幕他没有再向人提起,却成为一块坚固的巨石咋,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难以移除,最终成为他的心魔。   如果不能得到答案,胡开放的心里会产生疾病,郁郁寡欢,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   事实正是如此,正是察觉到其中缘由,胡开放才选择第三次进入晋阴山。   看着对方把一块硕大的大青石变成这么一块造型深刻的青绿宝石,并且和地面镂空中镶嵌的那颗一模一样后,胡开放坐不住了。   他无法再淡定!   因为这就是渴望的答案,周阳就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寻找的人,就是给予他世界观冲击的始作俑者。   未来的走向将如何,自己能够重拾对于世界的信心,以及自己将用何种方式看待并认识这个世界,这一切的答案都需要面前这个人来给出。   这个人,就是给自己种下噩梦心魔的人,就是那个播撒者,同时,这个人也是自己命运的拯救者,因为只有他能解答自己的疑惑。   解铃还需系铃人!   “神仙,一年前晋阴山腹地,你曾复制大鼎,活死人,当时我在场。”   胡开放躺在周阳面前的地板上,五体投地:“造物神,你…可曾还记得我?”   周阳听着这些话,云里雾里,半推半就在地上写下两个字:“当然。”   看到这两个字,胡开放心中轰隆一声,犹如响鼓鼓面上施加了重锤一般,声音荡漾开来,像是夏夜雷雨前的炸雷般震撼人心。   “记得我!”   “竟然记得我!”   “我…”胡开放泣不成声,掩面而泣:“造物神,我何德何能…请收下我的膝盖!”   远处,邢志威看着胡开放这般模样,神色怪异… 第257章 画饼   胡开放跪下来朝拜周阳的画面,仿佛老式的胶卷电影一般,每一帧画面定格下来,烙印进邢志威的心里。   一开始,邢志威很疑惑,脸上满是疲惫和劳累,对未卜前途表示忧虑,和自己的状况差不了多少,虽然对方的成就不如自己,但即便是普通人,让他舍弃生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紧接着,周阳从一块石料中剥离出一颗宝石,递到胡开放面前。   再然后,便是胡开放一个人唱独角戏。   胡开放像是突然中了疯,猛地扑倒到地上,四肢着地翻滚,脑袋扬起,仰慕地看着周阳,像是凡人仰望神仙,满怀敬意,双手合十。   胡开放小心翼翼,内心虔诚的模样,很怪异。   “这…”邢志威不解,想要挠头,却又因为身体虚弱而做不出多余的动作,只有在脑子里思考。   虽然无法做出多余动作,但得益于回光返照的因素,他的小脑袋转得还算迅速。   “胡开放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小队队长…”邢志威打量倒地的胡开放,并未在对方身上寻找到人为伤口,这就说明,胡开放并未选择放血,无法在幻境中判断周围人的真实面貌,无法在众多幻象中认出真实存在的人。   “胡开放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那颗从石头里取出的宝石,可…”   邢志威搞清楚了胡开放惊为天人的原因。   可搞清楚后,邢志威反倒更加疑惑。   “因为一颗宝石?为什么?”   邢志威由于距离较远,远距离观察到周阳手里递出的宝石,并不能看见细节,更不要说宝石表面的花纹,只能大概看见宝石个头挺大,像是鹅卵石,整体呈现翠绿色,光泽度很高,不适用于佩戴,由于是籽料的原因,多少还是有些瑕疵存在。   邢志威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从原石里取出一颗宝石来,就能被尊称为神仙?   是自己落伍了吗,还是这个世界变样了?   难不成是胡开放对神仙有什么误解?   “徒手拿料,这种技艺的确要些技巧,但也不是不可能。”邢志威从一个木匠的专业性身份出发,对周阳从原石中取出宝石籽料的行为做点评。   在他看来,这种类似于魔术的行为,其实并没有什么玄幻色彩,无非就是技艺登峰造极的体现。   木工在古典家具制作的一个很重要的角色,涉及到开料、选料、开榫做卯以及组装等,这些步骤,无不体现着技工师傅的技术,每一道都值得寻常人花一辈子去钻研,而每一道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都能从寻常中诞生神奇。   木工有俗语:一料二线三打眼,衡量一个木工基本功的准则,是要看刨料要平整、光滑、方正,画线要准确、正确,打榫眼要方正、垂直,这些是基本且必备的品质,歪树直木匠弯曲的木料,木匠去弯存直后,可成为有用之材,木匠正是据此选材,劣材巧用,提高木材的利用率。   木匠的斧子瓦匠的刀,单身汉的行李大姑娘的腰,这些都是不能够轻易碰的。   在深谙此道的邢志威看来,周阳能从原石中“拿”出一块宝石籽料来,真的不算什么,他甚至能够解释,能够大概揣测周阳运用了什么手段。   这是他作为一个老匠人的自信所在。   “应该是整体脱料的手段,具体方式就不得而知了。”邢志威揣测。   所谓整体脱料,仅从字面意思来理解,即是对石料或者木料的物理性质有准确的判断,从宏观入手,着眼于某一点,利用细节影响相关全局的概念,达到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说直白点,就是一次取料。   匠人要制造东西,第一步是选材,第二步就是制作粗坯。   周阳拿起原石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选材,这个步骤看似无足轻重,实则蕴含很多学问,选料的讲究,以及当中的学问,丝毫不亚于之后的工序。   毫不夸张的说,匠人产出工艺品的好坏,从选料之初就已经决定了。   而有些特殊的材料,是能够特殊利用的,所谓整体脱料,就是指这个材料的性质足够层次分明,能将其人为划分成两个层次处理,将表层整体脱落,只留下内曾。   并且这种材料还不少。   内外密度不一样,或者是内外的材质不一样,都可以采用这种整体脱料的方式,能够干干净净祛除表层,同时又不至于损伤内层,造成当中的东西损毁。   这种技术,邢志威便学过,他的师父叫这种手段为“脱毛”。   江湖上的匠人不少,虽是同一门派,却分出了一百零八正宗旁系,大家都有各自的绝活,很少交流,立于世界。   邢志威至今还没有寻找到传人,他觉得衣钵传承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得随缘而定,选传承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很不简单。   正是这慎之又慎的态度,使得他迟迟没有做出收徒决定,哪怕是这一脉的手艺断绝,他也绝对不随意抉择。   在老手艺人看来,哪怕是传承断绝,断在自己手里,也不能在下一代的手里败坏。   邢志威有一门绝技:不损坏鸡蛋壳的情况下取出蛋液!   这种记忆在一般人的认知里绝对不可能,但邢志威能够做到。   至于方法,他永远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起,因为一旦说了,就不再是绝技。   邢志威的师傅,已经逝去,不仅能够不损坏蛋壳而取出蛋液,还有更绝的手段,可那种手段并未传到邢志威手上。   作为徒弟,邢志威只从师傅那里继承到了一手而已。   这是传统师徒情分中的留一手,普遍存在于各行各业,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若是祖传还好,定然有什么教什么,若是班子,大部分不会老师傅不会全盘托出。   邢志威不知道的是,保壳取蛋的手艺,也将在他手上断绝,成为一个秘。   “此行结束,可以和这个年轻人交流一番。”邢志威觉得年轻人不应该是什么神仙,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匠人,和自己的身份一样,手里有一些绝活。   邢志威觉得胡开放太夸张,周阳的手段虽然略显神奇,却能够理解。   他有这般看法属实正常,毕竟他站的远,看不清楚通明宝石的具体细节,没有像胡开放这般贴到面前。   更重要的是,胡开放没有注意到广场中央地面下镶嵌的宝石,更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周阳拿出的通明宝石,和地下那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胡开放则注意到了这些细节。   胡开放一时有太多的话想要问。   诸如你到底是谁?那究竟是怎样的能力?能否外传,自己愿意用毕生心血换取。   或者再问一句,你还收徒吗,我想拜你为师。   当然,在所有的问题之前,胡开放最想问的是:你是人吗?   因为,联想到曾经的那些画面,从人的范畴已经无法解释了。   “他已告知为造物神,我却还认为他是人,浅薄了。”胡开放反应过来,不再说话,学着周阳的模样,在地上留下字迹。   “愿舍所有,只为深谈。”   周阳看这个幻象有点意思,还会写字,抱着愉悦心情的想法,便想和对方玩玩。   周阳觉得,越是这种绝望的时候,就越要保持心情愉悦,不能只是着眼于悲观的眼下,要抬起头看远方,这样才能在黑夜中看见那一闪而过的曙光,才有机会抓住生机。   “可有食物?”周阳留下这样的字迹。   写出这几个字以后周阳觉得不妥,因为按理说神是不用吃东西的,自己要是索要食物,身份就暴露了。   再者说,这幻象给的东西,能吃吗?   不过周阳有种感觉,面前的人和其余幻象人物有所不同,眼神更具神采,情感流露也更加真实,最主要的是,眼前人无时不刻不在流露喜怒哀乐,会激动但颤抖,会惊吓得脸色苍白,会虔诚得四肢着地。   可幻境中的其他人不同,皆尽很淡然,虽然有动作,有神情,但都在某种程度内,就像是循规蹈矩的大人一般。   周阳有种猜测,眼前人不是幻象,而是真人,只不过因为幻境影响,自己看不清真实容貌。   虽然有这样的猜想,不过周阳并不打算询问其姓名,因为不知是敌是友,若是邢志威此等道不同之人,自然是不打破砂锅为好,将其作用彻头彻尾发掘后再说也不迟。   “只有面粉。”胡开放解开腰间的小口袋,那里面大概装着三斤面粉。   胡开放曾有两次入山经历,深知进入晋阴山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极有可能要花费数天,因此出于防患于未然的因素携带了这么一小袋面粉。   不是很多,三斤。   可面粉这个东西,看似只有三斤,却很耐用,只需要柴火和水,就能做出顶饿的食物来,并且,这个用量还可以自己拿捏。   在大饥荒年代,有人曾经创下三斤面粉吃一个月的记录,当然,那是夹杂着各种野菜以及草根。   但从中也能说明面粉应急的合理之处。   周阳看着对方手头的面粉,叹息道:“要是张饼多好啊,可惜是面粉。”   周阳正打算拒绝是,边缘走来一人,拿出一张牛皮纸,表面沾着些油渍。   此人正是邢志威。   只见他缓缓展开纸质包装,露出当中的东西。   那是半张大饼,不大,但厚,很实在,足够一个陈年人一顿的口粮。   周阳看着那张饼,双眼冒光。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这些幻象给的东西,他的确不敢吃,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但也不能一直饿肚子啊,那样的话,不是被困死,而是饿死。   有两种方法可以破局,   一是让人以身犯险,替自己试毒,尝尝大饼是否能吃,可这种方法的局限性在于,自己身边诸多人,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真正的人。   另一个方法,只有周阳满足条件,其他人都不行。   “这饼不能吃,也不敢吃。”   “可要是我自己做出来的饼,应该能吃吧?”周阳看着一人手里的面粉,一人手里的大饼,复制能力已经蠢蠢欲动。   周阳当即留下讯息,需要大饼,面粉,以及水。   他要复制,用三斤面粉复制个十张大饼出来!   “饼可以给你,不过…”   “告诉我,你师从何人。” 第258章 别扶我,我还能编   胡开放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正大光明打量这个愿意给出半张的饼的人物。   现在这种情况是,大家都处于幻境中,这广场中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幻象,并不是真正的人。   但长久的相处下来,胡开放仍旧发现了一些不同。   自己和许多人产生过眼神交流,产生语言交流的却极少,到目前为止,也只和周阳说过几句话。   和其他的人,毫无交流。   胡开放一直认为是自己太胆小,不敢主动和这些人染上因果,现在想想,似乎并不见得。   “会不会幻象无法沟通?”胡开放大胆猜测。   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和这些人交流,不是胆子小,而是根本做不到。   见到周围有这么多围观的人,胡开放打算测试一番,   他第一次来到一位身穿长袍,后背挂着鞭子的青年面前,这个人的装扮和动作,一看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他头上留着的麻花辫自然垂落,使得他像是一个大姑娘,胸口蓝布衫的纽扣整整齐齐一共五颗,每一颗都有拇指大。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胡开放询问这个长发书生。   他需要验证,这很必要。   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漏洞,那么自己就能够团结人的力量,在排除幻境人物的影响下,一起商量对策。   长发书生一把按住胡开放肩膀,面露不耐烦,大臂发力,大手猛然向一旁横拉,胡开放的身子跟着横移,从书生视线正前方闪到了一边。   书生直视广场中央,脸上不耐烦的神色很快消失,显然,书生的修养很高,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   “阁下何故拦我视线?”书生见胡开放不想作罢,还要纠缠,颇为不愿意地出口问。   胡开放见者打扮怪异的书生能够说话,心下甚为疑惑,又找到了一位驱赶驴车的大妈。   这位大妈一手拿着软鞭,一手牵着辔头,身后跟着一头亚种驴子,不及米高,但力气很大,缰绳托着一架四轮木车。   从车轱辘以及以及木质车轮这些种种细节来讲,中年大妈绝对是已经作古的人。   这年代,橡胶虽还不至于走进家家户户,但也由于其耐用便携广泛运用于轮胎,就算是一个手推车,配备的轮胎也是橡胶制。   像这种木质车轱辘,不仅减震能力差,且过于刚硬,常在崎岖地段行驶磨损会异常严重,早就被淘汰了。   木质车轮,起码是清以前的玩意。   “大妈,走不走?”胡开放并不想放弃,想尝试能否和对方交流。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是个拉客的,这辆驴车是中年妇女谋生的手段,因为看妇女轻便的打扮,以及浑身结实的腱子肉,和几十年前大都市的黄包车夫差不多。   “俺系倾脚头滴,你弄甚呢?”中年妇女捏住缰绳,望着胡开放,眼角带着警惕神色。   她并不认识胡开放,也不知道胡开放的来意,但对自己身后这辆车很看重,这是她唯一的行头,是她的生活,相当于谋生的工具。   胡开放彻底放弃,一边道歉一边退了回来,回到广场中央。   “是真是假,难以分辨。”他叹息。   本以为找两个不像是真人的存在交流一番,能发现对方的生硬之处,或者能从言语中发现破绽,谁曾想这些人…   这哪里是什么幻象,这就是真人。   之所以没有和中年妇女进行进一步的交流,是因为对方明显对自己有戒心。   自己以职业开场切入,本以为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没成想反倒成了败笔。   牵驴车的中年妇女,并非是拉客的,而是“倾脚头”。   所谓的倾脚头,就是清洁工的说法,只不过这种说法存在于古代,专指农村中那种收集百姓倾倒的粪便,再运往农村卖掉的人。   粪便是一种资源,这种传统在现代仍旧保存,只不过在偏远农村在可见,有些作物必须要粪溺的滋养方可成长顺利,比如生姜,土豆。   倾脚头就是这么一种职业,只不过现在已经没有这种职业存在,清洁工的称呼也取代了倾脚头。   胡开放读过大学,勉强能结合场景,猜到倾脚头的意思,大概和辛苦脏乱的工作有关,倒也猜了个**不离十。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倾脚头这种叫法,存在于南宋。   …   视线拉回周阳处。   “讲。”见到这个人拿出大饼,并提供了水,周阳意动。   有水,有面粉,相当于必须的材料就已经具备,加上复制对象大饼也有了。   按照道理来讲,自己能够成功画出一张饼来。   真正的画饼,像是神笔马良那般,落笔成真,根本不需要生火!   “在复制了哮喘药后,这复制能力的冷却时间直接变成了2小时,莫非是成倍增加?”   “可为何复制出通明宝石却没有进入冷却?”   周阳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复制梧桐叶,复制成功后,出现一个时长为一小时的倒计时。   在复制完哮喘药后,这个时间延长到了两小时。   这一次复制烧饼,肯定也会出现这个时间,只需要和上两次的对比,便能发现规律。   “若有机会,我想和你交流一下。”邢志威道。   语罢,邢志威便将水和面粉交给周阳。   他的要求并不具备强制性,只是一句话,让周阳提前知晓。   这个要求,是他作为一个匠人的身份,从职业探索的角度所提出的合理恳请。   是一个木匠,对另一个木匠所发出的邀请。   邢志威所代表的一脉,在选料雕刻等关键工艺具有核心竞争力,而周阳所展现出的能力,显然说明其在取料裁料方面独树一帜。   同样是木工,且都是顶尖的木工,相见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在这种生死未卜的情况下。   邢志威自然对周阳生出了爱惜之心,这种心情,来自于天涯遇知己。   甚至,看周阳年纪轻轻便有这等手艺,邢志威甚至生出了收纳之心。   若是周阳心性上乘,没有师门,略加考验,纳入自己的门下,将手头手艺传给年轻人,说不定两派手艺能在周阳手上发扬光大。   作为唯一继承人,邢志威实际上是不太愿意见到手上的木匠绝活失传的,奈何始终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手艺人为了声誉,绝对不会把手艺交到靠不住的徒弟身上。   这叫做宁缺毋滥。   周阳自然应允,接过面粉和水,以及半张大饼。   “材料:小麦粉,水。”   “复制对象:烧饼”   “工艺:简单”   “可以进行,是否立即进行?”   “是 否”   周阳觉得需要点仪式感,摆用手指沾上广场中的草灰,俯下身来,在地面画圈。   这草灰应该是广场曾经用作祭祀时所留。   他一连画了五个圈。   “这好几斤面粉,五个饼应该能行吧?”周阳指尖一指,脑海中旋即**了是。   复制成功后,倒计时并未出现,并未提示能力进入冷却的迹象。   周阳松了口气。   “出现可工艺一词,莫非复杂工艺还需要其他要求?”周阳暂时并未纠结这其中深意,拿起面前出现的烧饼开啃。   数斤面粉不翼而飞,那些干净的水也不见了,只有周一面前所画的五个大圈内,接连出现烧饼。   一共五张,刚出炉的香喷喷的烧饼。   “这饼很厚,这么几斤面粉,只烧了五张…”周阳一面吃,一面扔出一张饼给邢志威,又扔了一张给胡开放。   邢志威奉献半张饼,得到一整张,算是赚钱买卖。   胡开放几斤面粉根本无法食用,眼下得到一张烧饼自然也是心满意足。   周阳手里拿着一张啃食,剩下两张自然也收入囊中。   胡开放再见神迹,自然无比坚定周阳造物神的身份。   “造物神,这种仙术,叫什么?”   广场周边的人潮,只要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的人,皆尽跪下来朝拜。   “神仙!”   “神迹!”   “我祈求风调雨顺,作物旱涝保收!”   “我希望子女平安,父母安康!”   “我求一个姻缘…”   邢志威看着周阳这一手本事,一时间说不出话。   “小麦粉怎么就变成大饼了?”   他连连摇头:“我不信,我能解释,我一定能解释!”   “这应该是某种戏法,能够隐藏表面现象,悄悄达成目的…”   邢志威总算搞清楚为什么胡开放会那般模样,为什么会一口一个活神仙。   直接把小麦粉变成烧饼,还是照着自己给出的烧饼模子刻的,一模一样。   这真不像是人。   “不对,应该是某种掌上功夫,内里发热,制造烧饼…”说此话时,邢志威跌倒在地上。   因为他发现,周阳给自己的大饼,还热乎,带着温度,表面的纹理,和自己一开始递出去的那半张一模一样。   胡开放上前来搀扶。   邢志威被一模一样的烧饼吓了一跳,推开胡开放,倔强道:“别扶我,我还能编!”   “这应该是…” 第259章 请你,救我于毁灭...   邢志威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仰面朝天,此刻的天色还算晴朗,虽然在云层中不见日,但散射的光芒还算充足,在大气灰尘的折射下,蔓延到低空,再折射进眼睛里,传递到视网膜上,落在眼球底部,形成相反的影像。   周遭很静,静悄悄的,没人有多余的动作。   视线中,只有周阳一人双手抱着大饼,缓缓吃着,像是很久没有吃东西的模样,瞧见自己在打量,便稍微收敛了一点,小拇指轻轻翘起,狼吐虎咽也变成了细嚼慢咽。   某个瞬间,周围忽然起了风,这种风是黑色的,很剧烈,不知从哪里吹来。   大风刮来的瞬间,天穹中的云像是无根的浮萍,被刮碎成四散的泡沫,像是漫天的纸屑。   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破碎声,像是建筑碎裂时产生的声音,有些刺耳,这种声音从天穹的中段传出,沿着天的中线一直向下蔓延,最后在大地下方响起,越来越响,最后抵达耳边。   视线尽头,出现了巨大的裂缝以及凹陷,无数的巨树和草木,在山体塌陷时滚落,滑入巨大裂隙当中,成为沟壑深处远不可见的黑影。   这种末日的天灾景象并未结束,大地上的缝隙还在继续蔓延,从视线可及之处一只向前蔓延,巨大的撕裂能力拉开了整个地面,使得这大地伤痕一直持续到了视线尽头。   大地崩塌了,人间摇摇欲坠,远处的山成片的倾倒,高原变成了丘陵,丘陵变成了平原,平原继续向下陷,变成了凹陷。   天地交接线跟着崩塌,由于大地塌陷,视线尽头天地交界线跟着急速下降,整个天穹像是一只巨大的盖子跟着塌陷,颜色越来越深,重量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整个视线中只有天,垮下来的天穹!   因为山海都已经塌陷消失。   邢志威在这样的世界中立身,他尝试寻找生存的机会,尝试寻找一处能够逃离这些灾难影响的世外桃源,可他失败了。   邢志威只看见有一个男人,画出了五张大饼。   画第一张大饼时,正是山海位移开始的时候,也是一切灾难征兆的开端,一切毁灭的景象,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画第二张大饼时,邢志威心中天地挂起狂风。   第三张大饼时,狂风怒号,使得云层破碎得像是无根浮萍,散落成星云尘埃和空气,再也无法汇聚。   第四张大饼时,地面塌陷了,成片的山脉坍缩到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成为纯粹的煤炭。   第五张大饼时,天跟着塌了。   这些景象,轮番在邢志威心中上演。   因为周阳的动作,这个成年男人的世界观,崩塌了,正如塌陷的天空和大地,破碎得一塌糊涂,再难以重构。   这是人的精神瓦解的景象,是一个人信奉终生的理论殿堂彻底塌陷的景象,是人在矛盾和自我矛盾中走向灭亡的前奏。   邢志威要庆幸的是,他并不是一个知识分子,理论世界的架构并不宏大,瓦解时产生的余波虽大,却也不至于毁天灭地。   周阳的动作,使得这个成年男人的理论世界彻底崩塌。   可以预见,从今往后,邢志威将不会有太大的成就,大概率是碌碌无为,泯然众人。   因为他一直信奉的的绝对理论,那一套伴随他数十年的方法,包括如何认知这个世界,如何发挥自己的能动性,如何体现自我价值…   这一套理论,失效了!   这样的影响,不亚于对量子物理学家说,量子力学就是他妈的瞎扯淡。   毫不夸张的说,周阳毁了邢志威。   虽然周阳没有动用任何影响力,也没有施加任何手段作用于邢志威,但事实就是这样。   邢志威的内心已经不健全了。   “谁能救我?”邢志威置身于深渊,望着天地间那个男人,双眼含着泪。   那个正在画饼的男人,能够杜绝一切天灾的影响,他的手掌中,藏着令地狱之门的钥匙,只要有了那把钥匙,就能够关上地狱之门,而自己的理论世界就能停止恶化,虽然不能马上恢复完好,但只要耐心等待,太阳一定会重新出现在大地上空。   …   按理来讲,邢志威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常年和阮家人物事共,接触到的秘辛很多,对古玩行业诸多隐藏的秘密都知晓不少,八大家族他大概都能叫上名字,至于胡海五大古玩势力,他更是无比清楚。   他曾经见过阮家人物施展了不得的手段,个个都是好手,连女子都不能低估,绝不能以表面样貌度量深浅。   他也接触过凤家的机关术,年轻气盛的他仰仗着独门的木匠手艺,和一位凤家中人比拼,请公证人出题,根据要求制作作品,结果被吊打。   他也曾见过力家之人拥有的巨力,那种力量骇人听闻,根本不是人体所能够产生,让人怀疑力家是远古巨灵神遗留在人间的血脉。   他见过不少事,听过不少匪夷所思的传闻。   可今天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像周阳这般,画饼成真!   这不禁让邢志威想到了神笔马良的故事,传说中有一支笔,只要这支笔画出的东西,便能够成真。   而周阳方才呈现的手段,不就是类似于这种能力吗?   “随手画下的东西,能够成真,这怎么可能?”邢志威心里一个劲摇头,可手掌中热乎乎的大烧饼却在提醒他,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无比真实。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邢志威搞不清楚。   如果没有认出周阳的真面目,自己还蒙在鼓里,倒也不至于这么震惊,甚至,眼前发生的一切,也能够通过幻境来解释。   遇事不决,幻境解决。   说不通,那肯定是因为幻境的缘故,幻境中的东西虚假的很,当然说不通。   让邢志威感到绝望的是,那个人不是幻象,他的一举一动也不是障眼法。   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少年,在天坑外就有过照面,是一个真正的人。   此刻,一个真正的人,当着自己的面,显露了一种能力,这种能力,把画下来的东西,变成真实的物质。   …   从思想长河中抽身,邢志威坚定了一个信念。   求救!   拯救自己心中的世界,保存意识的火种!   任由崩塌的形势继续下去,邢志威觉得自己会成为行尸走肉,或者老年痴呆。   邢志威双目无神,看向正在啃饼的周阳。   同时,在意识深处,邢志威则是双手苦苦吊在悬崖的尽头,看着那个画出了五张饼,立身于天地灾难以外的唯一真神。   邢志威发自内心,诚诚恳恳,对一个青年发出了求救。   只有周阳能救他。   至于方式,取决于周阳,可能是一个解释,可能是一种能够说得通的理论,也可能是其他。   为什么能够画饼成真?   “请你,救我于毁灭…” 第260章 别炫了,我裂开了   别炫了,我裂开了   周阳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心中甚为疑惑。   我没有想过要毁了你啊,为什么让我救你?   不过他并未声张,而是打算静观其变。   周阳已经体会到了被奉为神仙的好处,手里的三张大烧饼就是最好的见证,所以乐于继续扮演这个身份,以大家崇尚的身份继续接下来行动。   “不知道阮秀去了何处…”周阳的眼神在周围寻找,最终只能无效放弃。   手里的大饼很厚,周阳只吃了半张,剩下的半张收进怀里,三张柄的厚度使得他的胸脯看起来鼓鼓的。   大家本来就没带多少食物,眼下都到了挨饿的关头,周阳同样是如此。   深入天坑,脱困还不知是何时,食物难以获得,这三张大饼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说从天坑幻境中脱困需要时间,那么这几张大饼就是保障,确保周阳能够撑到那个时候。   当然,如果阮秀在场,周阳不介意分给女孩半张,算是人情相抵,这样一来,自己也就不用和阮秀前往胡海,探寻对方口中的真相了…   “该法名为:言出法随!”周阳见邢志威想要知道这种手段的名称原理,便随口胡诌了一个。   虽然不认识邢志威,但周阳并没有拒绝拯救对方的请求。   “至于原理,恕难告知。”周阳在地上来历留下这几个字,从头到尾都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不曾有任何言语,让人难以揣度。   “言出法随,好霸气的名字,我明白了!”邢志威终于活了过来,他确实奢望过知晓画饼的原理,可他也明白,这只是一种奢望。   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幻想。   画饼是戏法吗,是戏班子的手段吗?   当然不是!   按照年轻人所说,这叫做言出法随!   “难道,他真的是朱家后人?”邢志威把周阳的来历想象的很大,甚至觉得周阳年轻的外表下藏着了不得的东西,如此才勉强能够自洽,并尝试解释这种能力。   朱家后人,重回朱家旧地,血脉觉醒,配合当年老祖宗留下的手段,能够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段,倒也说得过去。   邢志威正打算询问时,胡开放夺过了周阳的注意力。   只听胡开放道:“万能的造物神,此物能圆否?”   胡开放并未选择写字,而是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来写字太慢,不利于表达意愿,而来脚下的空白场地,需要留给造物神书写,万万不可霸占。   胡开放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又从贴身衣物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黄铜色的金属链条。   链条大概毫米粗细,由精巧的8字形构成,每一个小小的“8”相互串联,组成了一条颇具分量的链子。   链条表面的光泽度很高,虽然是淡黄色,却能够反射出白色的日光,稍微一动,每个小“8”字跟着轻轻抖动,像是日光下的鱼鳞,泛出鳞次栉比的光芒。   显然,这条并不算太珍贵的链条,被胡开放保存得很好。   这种较细的金属链条数量很多,大多为饰品所标配,诸如项链,挂饰,可这根链条光秃秃,很单调,并没有什么首饰。   若说其是手环,又显得太长,说其是项链,又缺少了垂钓的挂饰。   胡开放把照片和链条一起放到了地上,眼睛深处带着旧时回忆,道:“这链条上本是一块怀表,是我女儿最珍贵的东西,我想将它找回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胡开放的声音越往后越小。   女儿是他永远的痛,虽然他和妻子已经孕育了第二个孩子,但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年纪轻轻便离他而去的女儿。   女儿来的时候,整个世界的花都开了,她走的时候,整个世界的光彩都消失了,那么突然,那么短暂,像是烛光消逝那般迅速。   这只怀表,是女儿送给她的礼物,是他作为一个父亲,从子女那收到的第一件礼物,虽然不是很贵,但他一直很珍视。   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再从同一人那得到任何东西,女儿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留给他的念想,只有这个只剩金属链条的怀表,以及那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站在青青草地,垫着一只脚,没有穿鞋,小脚白净光滑,正在追逐蝴蝶。   只见她穿着碎花裙子,和大得如若耳朵的彩蝶相互映衬,犹如草地上的两个仙子。   小姑娘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怀表,表带正是“8”字形金属扣成的黄铜链子。   蝴蝶虽然害怕这个陌生的小姑娘,却能察觉到女孩没有恶意,因此在前端不远处飞翔,和小姑娘玩耍。   这一幕正好被一位摄影爱好者捕捉下来,胡开放特意花钱买下了胶卷,并将照片冲洗了下来。   周阳接过老照片以及那根颇有温度的链条,大致已经清楚胡开放言下之意。   “破镜重圆?”周阳留下了这么四个字。   胡开放点头:“我亏欠了她太多,甚至弄丢了她送给我的怀表,若无此表,在那边喝下孟婆汤后,如何能寻到他的踪影?”   周阳思忖,看见广场周遭多双注视自己的眼睛,打算一试。   这是在幻境中,周遭没有熟人,全都是虚假的幻象,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也没什么关系,不用害怕露馅,也不会有传出去的忧虑。   若是在外界,这种能力自然不能随意示人,因为容易惹祸上身,周阳并不是单纯的孩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复制能力,将会威胁到许多人的利益,相较于成为各方人马的座上宾,更可能会成为一些大人物铲除的对象。   要知道,周阳一人不可能被所有人拉拢,他的能力,为一部分人创造利益的同时,定然会威胁到一部分人的利益。   周阳打量照片上那个女孩,尝试复制。   “复制对象:日照牌怀表。”   “工艺:简单。”   “所需材料:金属,玻璃,橡胶,塑料…”   “材料不足,无法复制…”   …   “复制对象:春晖牌蓝紫碎花裙,码数150。”   “工艺:简单”   “所需材料:线,布匹”   “材料不足,无法复制…”   …   “复制对象:天跃牌小布鞋”   “工艺:简单”   “所需材料:橡胶,布匹,麻”   “材料不足,无法复制…”   周阳叹息,对面前这个幻象说出了实情,由于缺少太多东西,所以他无法替其达到目的。   “搞不明白,一个幻象人物,也会有这般真挚的情感,果然,人和动物最本质的区别,还是在于情感。”鉴于此,周阳不忍心揭穿真相,告诉面前这个人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当然,周阳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幻象,而是胡开放。   “这些东西我能凑!”胡开放道。   语罢,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下自己的鞋,又拿出了自己不久前花钱买的一块名贵怀表。   得到这些东西后,周阳再次打量所需要的材料清单。   “橡胶,布匹,麻已具备,小布鞋可以复制,是否复制?”   “线,布匹已具备,碎花裙可以复制,是否复制?”   “金属,橡胶,玻璃,塑料已经具备,怀表可以复制…”   周阳二话不说,用手指在地上作画。   只见他先是画出了一双鞋,画地挺粗糙,乍一看甚至有点像两只小船。   周阳心念一动,一双小白鞋出现在图画上方。   这双鞋,和照片中小女孩脚上那双一模一样,又白又轻。   周阳把白鞋递给胡开放,看着地面留下的图画,补充几个字:“画丑,见谅!”   胡开放接过鞋子,在原地失声痛哭,双手抱住那双鞋,嘴里一直念叨着对不起某人。   紧接着,周阳画了一条裙子,跟着,一条和照片里姑娘身穿的碎花裙一模一样的裙子出现在地面。   胡开放彻底沦陷,双眸中的泪水犹如大坝里冲出的大洪水,他的心理防线崩溃,宛若溃败的百万之师。   “女儿,呜呜…”   最后,周阳复制出了那块怀表,作为材料,胡开放所献出的那块名贵怀表,自然消失不见。   怀表是按照图片中的怀表所复制,虽然没有实物作为对象,但难得之处在于,复制出的怀表细节处都很充足,表环刚好能容纳表链经过。   周阳把表交给面前的泪人,任由对方倒地痛苦,不停跪拜,也不去搀扶。   周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这天坑幻境中,复制能力不需要冷却,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   想到这,周阳索性留字:“所有要求,尽管提来…”   听到这话,邢志威倒地,身体突然流出鲜血。   周阳被那殷红吓了一跳,写字问:“这位幻…安好与否?”   邢志威连连摇手,不敢让周阳来搀扶:“无妨,无妨。”   “只是看到您炫技,我裂开了。”他指着腹部的伤口,那里果然裂开来,鲜血不停往外冒。   “恳请您别炫了...”   周阳:“...” 第261章 复制亡魂?   幻魂香铸魂   “你这人怎么这么讲话,我真没有炫耀…”周阳无奈道。   看见对方腹部的衣物被鲜血染成殷红,周阳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人,不会是邢志威吧?”周阳心里悄悄道。   他当然没有忘记,邢志威作为第一批深入天坑的人,为了和幻境相对抗,选择放掉身体里的血。   虽然能在环境中保持最后的理智,但也导致体内血液大量流失,身体状态很糟糕。   周阳记得,邢志威的腹部有巨大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贴身衣物,和眼前这人的模样如出一辙。   那么问题来了,面前这个受伤流血的人,会不会是邢志威?   “不可能吧,应该只是巧合,在同一处受伤而已…”周阳嘀咕道。   眼前这人,和邢志威的模样完全不同,无论从面貌还是衣着,亦或是语态和音调,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唯一的相同点在于,面前的人和邢志威一样,后腹受伤。   “得旁敲侧击一下…”周阳如此想。   面前这个人看起来确实和邢志威毫无关系,但周阳也不好确定。   这可是在幻魂香所制造的幻境当中!   朱颜那种八荀的老婆子都能变成十来岁的小女娃,蜡黄的脸能变成红扑扑的苹果蛋,枯槁的手能变成小羊羔般的爪子…   把邢志威的外貌改变一番,丝毫不在话下。   “还真有可能!”某一刻,周阳看着面前这个受伤的幻象,和记忆中邢志威的伤口对比,越来越觉得二者是同一人!   这样的话,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进入天坑中的队员,皆尽在刹那间失联,相互之间渺无音讯。   事实上,大家并未失联,天坑的空间就这么大,大家其实一直都在彼此附近。   之所以失联,是因为大家都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在他人眼里活成了其他人的模样。   大家都被幻魂香赋予了一层崭新的身份。   “阿这…”周阳心里忐忑起来,隐隐觉得不安。   按照本意,周阳是不打算在队伍成员面前暴露复制能力的。   不仅不能在队员面前暴露,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一样,不能透露,甚至包括自己的妹妹和老爹。   就如同自己身上的玉佩一样,其所拥有的功能,应该是永远的秘密。绝不能有第二个人知晓。   这种能力,可以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财富,但是倘若泄露,则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灾难。   周阳所在的家庭,由于他带着前世记忆重生回来,终于走上了正轨,家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周华强在厂里的待遇一天比一天好,王淑芬在学校也成了大家交好的对象,周小芬甚至靠售卖亲哥的联系方式谋利…   虽然依旧平淡,但日子确实越来越好。   如果自己的能力暴露,给家人带去的影响将会如何,难以估量。   可以肯定的是,不会是太好的影响。   轻则周家门庭若市,重则周阳被当成小白鼠,被外国势力绑架,拿去做研究。   如果说眼前的幻象是邢志威,也就说明,在现场众人中,有不少自己所认为的幻象,实际上也是“真人”。   就包括面前正倒地痛苦,正摩擦着金属怀表的人,都有可能是真人。   “我他娘的要暴露了?”周阳后悔。   自己并不应该毫不顾忌的展露手段,即便是复制能力不需要冷却,也不应该。   现在,周阳面临被暴露的风险。   “不对,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应该也不认识我才对!”周阳陡然反应过来。   就算这些幻象中的部分,当真是小队成员,也不该辨认出自己才对。   幻魂香的功效,为其他众人穿上伪装,赋予了他们全新的身份,当然也会为自己穿上伪装。   也就是说,自己在这些人的眼里,也是素未谋面的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说…一年前在朱家腹地见过我?”周阳看着胡开放,对中年一开始说的话感到疑惑。   一年以前,成年周阳还没有重生回来,而小周阳正围在校长女儿屁股后面团团转呢,享受着舔到最后一无所有的过程。   那时候的周阳,自然不可能会出现在三江市晋阴山朱家腹地当中。   正当周阳权衡时,邢志威依靠着地面,艰难道:“我未曾想到,世间有如此神人。”   邢志威看向周阳,仿佛是用着最后一口气在说话,只听他道:“放心小兄弟,您这等神秘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知道该怎么做。”   邢志威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会暴露周阳的真实身份,会将这件事烂在心里。   之所以透露这一点,也是邢志威的考虑所在。   邢志威的意图很明显,他之所以要这么和周阳说,就是想告诉这个年轻人,你是谁,你的真实面目,我是心知肚明的。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慑。   像周阳这种拥有神秘能力的人物,身上肯定还有着更大的任务,今后大概率不会和自己有交集。   但让对方帮个小忙还是可以的,现在自己又在无形之中表明,将对方的真面目已经掌握。   邢志威猜测,周阳肯定不想因为身份暴露而麻烦上身,会尽量隐瞒自己的身份。   “出于保密原则,他应该愿意和我进一步交流吧?”邢志威打着小心思。   他和大部分人其实如出一辙,想要为自己谋利益。   邢志威也并不是很贪婪,就目前来讲,他的愿望就一个:从天坑幻境活着走出去。   至于其他的要求,后续再说。   周阳当然听出了邢志威的话外之音,也明白了对方的意味。   “应该是邢志威无疑。”周阳坚定这一点。   周阳只略微思索,便已明了一切。   “队伍成员,肯定都在这幻境当中,只不过大家都无法辨认出彼此,和这幻境中的种子牵扯到一起。”   “邢志威之所以能够认出我,是因为他放过血,能够规避一部分幻魂香的效果,看破幻魂香的伪装,直视众人的真面目。”   周阳心中瞬间就拿定了主意:表面答应邢志威,和对方斡旋!   只要对方不喊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好说。   至于邢志威到外界后泄露自己的身份,这点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邢志威根本就出不去!   这幻魂香所制造的巨大幻境,所有人都沉沦其中,无法可解,就连朱颜所给的小药丸,也只能延长自己保持清醒的时间而已,无法从根本上破除幻境。   也就是说,大家能不能从幻境中活下来,看的是运气。   撑得久,幻魂香燃烧殆尽,自然从幻境中脱身。   撑不了这么久,那谁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而按照邢志威目前的身体状态,极有可能撑不了这么久,缺血过度,缺失营养,加上方才的心境过度波动。体内血液又多溢出部分。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发生,进入天坑幻境中的众人,第一个死的,应该是邢志威。   周阳留下字迹:“可满足你一个要求。”   这是周阳留下的陷阱,只要邢志威提出要求,就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果不其然,邢志威毫不犹豫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只想要活着,并无其他要求。”   周阳无言,眼下算是稳住了邢志威。   虽然不明白邢志威的伤势为什么会加重,反正,自己希望其越重越好。   最好是折损在环境中,带着自己的名字彻底葬身此处。   邢志威这老家伙,无论走到哪,身后还跟着四个妙龄女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和星宿派的星宿老怪如出一辙。   这是周阳对邢志威的第一印象。   看着邢志威躺在地上,丝毫不动,面容平静的模样,周阳索性留下线索:“广场左三圈,右三圈,可以脱困。”   周阳想起了西游记了孙猴子进入某幻境的方法,正是绕着一颗老树,左三圈,右三圈。   所以他模仿着胡诌。   邢志威这身体,别说是六圈,起来走两步都得多流好多血。   邢志威摇头拒绝,动也不动,他自己也已然意识到这一点,斩钉截铁道:“此法并不适合我。”   周阳看着无动于衷的邢志威,颇感无奈。   想让邢志威自取灭亡,可这个老家伙不是傻子,并不上当。   周阳索性再次展示了一遍复制能力,替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复制了一架牛车。   那是一个老农民,有牛,但牛车坏了,找上了周阳,并提供了复制对象和材料。   邢志威看着周阳画车再到牛车出现的整个过程,腹部的伤口又多溢出了屡屡鲜血。   看到周阳展示这般神奇的手段,他的心境还是难免出现波动,虽然他已经尽量深呼吸,尽量不要有太过剧烈的情绪反应。   奈何周阳这种画饼成真的能力,太过于震撼眼球。   “请您不要炫技了,我的伤…”邢志威欲言又止,觉得自己的要求太过分。   他索性闭上眼睛,同时道:“您请继续,我不看便是。”   周阳的注意力却没有在邢志威身上,而是集中于胡开放所给的照片。   他太过专注于那张照片,甚至没有听到邢志威的话语。   “复制对象:亡魂”   “工艺:一般”   “原料:幻魂香”   “可以复制,是否进行复制?”   周阳几乎说不出话。   “貌似,我能复制的,不止衣服鞋子怀表,还有这个女孩?”   “我并没有幻魂香啊?”周阳看着原材料一栏,大感疑惑。   面对突然出现的选择,周阳想试试!   他留下字迹,询问胡开放:“你,是否想见已故之女?”   周阳打算试试,看看是怎么一副状况。   胡开放竖着耳朵,瞠目结舌,怀疑自己听错了。   “神仙…麻烦您…再说一遍?” 第262章 我愿为你献出心脏   “你,可否相见女儿?”周阳再次重复了一遍。   这种突然出现的能力,不仅震惊他人,更震惊到了周阳。   能够使得亡魂再现,这已经超越了物理的范畴,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之前的能力,尚且还停留在复制各种物体,古玩以及其它。   现在出现复制亡魂的选择,已经达到了精神层面。   “牛顿:这事情不归我管,归我弟弟牛bi管…”   “您说的话,可是当真?如果您能让我再见女儿一面,我愿意放弃一切,哪怕是为了您献出心脏,都会毫不犹豫!”   胡开放不知何时从地上站起,小碎花裙以及小白鞋子都被他放到一旁,就连手里的怀表都不香了,他全神贯注,注视着周阳,等待这个神一般的男人给出答案。   胡开放从未认为,这辈子还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虽然他曾经无数次这样想过,哪怕是在梦里,在回忆里。   在刚刚失去女儿的那几年,胡开放经常能够在梦里和女儿相遇,虽然白日里是痛苦的,可夜晚的美梦总会给他以慰藉。   只有在梦里,胡开放能暂时忘记失去女儿的痛苦,被短暂的幸福笼罩,但往往,这样的美梦会破碎,并以噩梦的结尾收场。   梦中,女儿同样会离他而去,留下他一人在原地心伤,而在这之后,他便会苏醒,现实的记忆如潮水般笼罩,恐怖的情绪蔓延上心头,如同乌云笼罩在低空。   这时,他会回忆起来,女儿和自己早已经天各一方,在今生再无见面机会。   在这样连续的痛苦中,胡开放逐渐染上了酗酒的恶习。   酒精,能让他的白天的时间变得更短,使得他不至于在漫长的十二小时白日里都保持清醒,而处在意识混沌中,他就能有机会和女儿再见。   胡开放仍旧记得,自己有一次喝酒喝进了医院,当时呕吐物呛住了喉咙,使得本就狭窄的气管无法供氧气流通,胡开放体会到死亡的感觉。   也就是在那一刻,胡开放清晰地看见,女儿站在床边向自己招手,他看着女儿离开时的容貌,头发还是披散着,没有系上,还是穿着那件碎花裙,以及那双小布鞋。   胡开看着女儿的脸庞,不停道歉,希望女儿原谅,因为他弄丢了女儿送的怀表,可女儿说不介意,还趴在他的身边。   最后,他仍旧没能和女儿一起离开,因为医生将他救了回来。   多年过去,胡开放仍旧记得女儿模样,因为那张脸庞已经烙印进心田,成为这辈子的记忆,但遗憾的是,从那一次濒死的相遇之后,胡开放再也没能梦见过女儿。   在这之后,他有了第二个生命,父爱使他不得不从悲伤中抽身而出,作为父亲,他决定把未曾履行的义务,以及拖欠的爱,倾注在第二个孩子身上。   他也逐渐从酗酒的恶习中摆脱,将对女儿的悔恨深埋于心间。   “复制对象:亡魂”   “工艺:一般,可展开”   “原材料:幻魂香”   周阳点击展开工艺栏。   “制造单一亡魂幻象,工艺简单,耗用少量幻魂香。”   “制造群体亡魂幻象,工艺一般,耗用大量幻魂香。”   “是否复制?”   “亡魂幻象?”周阳联系自身所处环境,恍然大悟!   原来,所谓的复制亡魂,并不是字面所理解的那样,而是复制能力利用幻魂香所制造一出幻境,能够让胡开放沉浸其中,深切以为,自己的女儿回来了。   “说白了,就是在天坑幻境中加入一个NPC。”周阳总算明白了原理,并揣测:“之所以能拥有这种效果,应该是由于幻魂香的特殊效果,至于我制造一个亡魂所需要的幻魂香,应该是来自于…”   周阳的眼神情不自禁扫向周遭,打量这个无比逼真的天坑幻境。   他没有忘记,幻境需要以幻魂香持续不断燃烧做支撑,虽然身在幻境当中看不见它们的存在,但可以肯定,在天坑中的某处,肯定存在着大量幻魂香。   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调用那些幻魂香,但自己复制亡魂所需要的幻魂香,大概率就来自那里才对。   周阳毫不犹豫,点击了复制。   “单一幻象,仅胡开放一人可见。”周阳准备做选择时,想到群体幻象工艺更复杂,耗用幻魂香也更多,便改了主意。   “群体幻象,胡开放和邢志威二人可见。”   “复制。”   当完成了这一系列的步骤之后,周遭的幻境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   制作群体幻象,并不是他喜欢挑战有难度的事情,而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作出的抉择。   周阳当然不会纯粹想要当烂好人。   周阳想借助复制亡魂,耗用幻魂香,进而加快幻魂香的燃烧进度。   幻魂香越早消耗完毕,自己也就能够越早从天坑幻竟中脱困而出。   这才是周阳的核心目的,也是他急于尝试这种手段的原因所在。   “我可不想在这幻境中多待一分一秒。”处在这陌生的幻境中,令周阳极度没有安全感。   至于为什么制造出的群体幻象为什么只有面前的两个人看得到,周阳就不是太清楚了。   这种涉及太深的问题,他确实解释不了。   “莫非是这二人离我最近,幻境区域无法覆盖到更远范围?”   就在周阳思索时,面前的男人突然尖声哭泣。   周阳发誓,他从未见到一个成年男人能崩溃到这种模样。   全身瘫软,不顾一点风度,也不顾身边有任何人的颜色,泪水,鼻涕,口水,几乎同一时间出现,涕泗横流。   男人的肩膀剧烈抖动,由于情绪波动太大,上下起伏时像是一个筛子。   他双臂紧紧抱着前方,像是抱着什么人,然而在大家眼里,却空无一人。   男人的喉结哽咽,双目犹如泪腺不停分泌泪水,几次三番想要说出只言片语,可过度的情绪波动使得他吐不出任何字迹,只能用情绪表达内心感受。   他用手掌中最柔弱的部位抚摸前方,动作轻柔得难以想象,像是在撸刚刚生下来的小猫,虽然爱怜,却又害怕小猫太过柔弱而受伤,做这个动作时,他的脸上出充满宠溺。   胡开放像是抱着一个人。   “女…”他想说,却又说不出来,泪水像是卡住了他的喉咙。   他把头深深地埋下来,枕在身体前方,靠着怀中人的肩膀。   周阳虽然不能看见那个人的存在,却能够感受到,此时此刻,在胡开放的怀里,应该有个人。   当然,这是幻境,并且是仅胡开放和邢志威可见的幻境,就连自己都无法见到。   周阳能够理解这个中年男人此时此刻的心情,虽然不清楚对方的确切身份,但这一刻,这个男人真情流露,毫不掩饰地展现出来父亲的一面。   整个过程持续了三分钟左右,胡开放的动作基本没有动过,也未曾说过一句话,只是身体颤抖的幅度逐渐减小,到最后终于能够保持心绪宁静。   在周阳的注视中,胡开放渐渐松开了手,转过身,抬起头目视远方,轻轻挥手,脸庞逐渐抬高,像是在目送谁的离去。   从头到尾,这个男人都一言不发, 只是在不断点头,像是在做一个忠实的倾听者,听着某个人给他的讲述。   最后,邢志威转了过来,在周阳面前跪了下来。   他的胸膛很直,仪态没有太大变化,但眼神中多了些神采,似乎没有了一直以来隐藏在深层中的悲哀。   他的人生遗憾,终得弥补。   无数个日夜,他无不渴望能和女儿在见上一面,不要说相互拥抱三分钟,哪怕是远远的观望几秒,胡开放都愿意用阳寿来换。   如果有能够近距离触碰的机会,胡开放甚至愿意为了这样的机会而放弃心脏,放弃生命!   丝毫都不夸张!   虽然还有第二个孩子,可他有母亲,能够安稳成长下去…   但上天从未给过他这样的机会,即便是他的诚心天地可鉴。   女儿只是棺椁中一具冰冷的骸骨,只有一块高高耸起的土堆,以及一块没有墓志铭的碑,和一张黑白相片。   即便是自己贴着女儿的目的入眠,也再无可能和女儿重逢。   可周阳给了他这个机会。   周阳给了他和女儿重逢的机会,让他能够弥补心中的亏欠,能够最后享受女儿的温暖。   虽然知道那只是魂魄,可胡开放已经心满意足。   长达三分钟的怀抱,足以融化胡开放心中早已经锁死的万年玄冰,并将当中的愧疚以及自责释放出来。   这一刻,胡开放变了,变得为自己而活。   他的人生多了很多意义,活在世上,不再是为了他人,也不仅是为了赎罪。   从这之后,胡开放想真正为了自己而活,想创造自己的价值,做真正有意义的事。   他捡起了一个丢失很久的东西,那个东西叫做:理想。   他觉得,身边的人都可以没有理想,但自己得有。   而让自己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都是源于面前这个人。   不,这个神!   从今天开始,他新生了。   而赋予她全新生命的,正是面前这个造物神!   “造物神,我愿意…为你献出心脏。”他用双手贴着胸膛,诚诚恳恳道。   “你,给予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新生。”   “是你,创造了我。”   说这话时,胡开放递给周阳一把刀。 第263章 请刻上您的名字   “别这样,不至于。”周阳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地面的空间虽然广阔,但周阳懒得一笔一划表达意思,索性直接开口说话。   现在,他在胡开放的心里,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神仙,根本不需要再做这种不说话装高手的行为。   “不装了,太累了。”   周阳当然能够理解胡开放此时的心情,见到久别的女儿,心中的遗憾得以弥补,这当然是令人动容的场面。   然而,虽然能够想象,却还是难以体会胡开放的心情,哪怕是万分之一。   可以说,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胡开放的心中情绪。   这也不怪周阳没有同理心,毕竟周阳没有担任过父亲这个角色,不能体会到女儿在父亲心中的重量。   俗话说,让一个男人真正成熟的节点,就是使他成为一个父亲,从这个角度来讲,周阳还并没有真正的成熟。   所以,他的一些选择会带有冒险成分,无论是先前进入马家山墓穴,还是现在进入晋阴山的选择,坦白来讲,这都是一种冒险。   倘若周阳是一个父亲,大概率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安全性会排在所有因素的第一位,比利益还要重要。   见到神仙开口说话,胡开放觉得受宠若惊。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和神面对面交流!   “造物神,这把刀交给你,你创造了我,赋予了新生,我这条命是你给的,用这把刀,你随时可以取走。”   “若有需要我豁出性命的地方,我不会犹豫。”   周阳听对方说得煞有其事,半开玩笑问:“为什么?”   在周阳看来,胡开放说的这番话,不具备真实性。   没有人会把自己的命不当命,即便是面对赋予自己新生的恩人。   当然,为了信仰而牺牲的人除外。   这世界上确实有一些东西比生命更可贵,在一些人的眼中,这些东西具现出来,可能是信仰,真理,亦或者其他。   但拥有这般绝对信念的人,毕竟是少数,在和平年代,没有战争侵害,也没有病毒肆虐,大家开始安于现状的时候,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大家都相信来世,但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真的见过来世,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就是所求。   “我当然惜命。”胡开放知道周阳在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说的这些是大话。   “我这人没什么追求,是个彻头彻尾的老知识分子,别人有的优点我不一定有,别人有的缺点我大部分都有。”   “我确实也喜欢说大话,但我不会欺骗神。”   周阳:“…”   令周阳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胡开放接下来的动作。   中年男人将小刀索要回去,紧接着扒开自己的衣物,露出胸膛,将刀尖扎进胸口的肌肤之中,没有皱眉。   男人一手握着刀柄,另一只手捏着衣服,一副壮士断腕的模样,冰冷的刀尖触碰到他火热的胸膛,尖锐的铁器和柔嫩肌肤触碰的瞬间便产生了反应。   皮肤像是一朵早已经含苞已久的花骨朵,只等衣服被撑开,受到光照的瞬间,便毫不顾忌地绽放开来。   胡开放的胸膛瞬间留下一个窟窿眼。   “我胡开放虽是个虚伪的知识分子,但绝不敢斗胆欺骗神仙!”面对面前的绝对权威,胡开放要明志。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傻,可他觉得值得。   因为面前的男人不是人,而是神,能够使女儿死而复生的神,能够画饼成真的大能者。   在神面前,他觉得自己是卑微的,自己的内心也是一览无余的。   没有人可以欺骗神,也没有人可以忤逆。   “我透,胡开放…”周阳心中暗叫一声。   虽然和胡开放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但也没有太大的仇恨,要是这二愣子因为自己这冒牌神仙丢了性命,未免不太好。   “停手,不可自残。”   胡开放点头,缓缓拿下小刀,将刀尖朝向自己,刀柄对着周阳,送到他面前来,恭敬道:“神仙,请您将仙号,留于我的凡躯之上。”   “我将永记你的恩情。”   周阳看着刀尖泛着红色的小刀,下意识地拒绝。   他真没这种特殊癖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他人的身体上,更何况还是男人和男人之间。   “免了,休要再提!”周阳正色。   而胡开放也只得乖乖收起道具,周阳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俨然已经惟周阳之命令是从。   “周…请你救救我。”一旁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的邢志威突然颤悠悠道。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语调轻得像是蚊子腿,让人感受不到丝毫重量。   视线顺着声音望去,可以见到邢志威的脸色苍白如雪,那种白,像是女人的胸脯。   而再看男人的双手,本来略显粗糙的双手,由于老茧的存在,应该呈现深黄色,这一刻由于过度缺失血色,也变成了惨白色。   给人的感觉就是,邢志威刚刚做过全身面膜,所以那么白。   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邢志威的头皮根处,冒着一圈冷汗。   中年男人的身体状态很糟糕,若是再一步恶化,很可能是一命呜呼。   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完全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仰仗着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而邢志威的身体状况之所以进一步恶化,归根结底还是由于伤口复发,身体内本就不多的血液进一步流失。   这个男人,从头至尾,几乎已经流失了八百毫升血液。   要知道,短时间这般大量的血液流失,足以威胁生命。   “你的状况更糟了。”周阳淡淡道。   他虽对这个邢志威没什么好印象,但毕竟交集不深,算是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人之心如海底针,远不能凭借第一印象判断。   之所以有些先入为主的排斥,是由于对方认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周阳害怕自己的能力暴露。   这种心态,换做其他任何人都会有。   虽然不待见邢志威,但并不是说就得想方设法置对方于死地。   若是对方确实威胁自己,那种情况另说,关键邢志威对自己也极为尊敬,将自己奉若神灵。   邢志威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以最低的音调,表达道:“我…看到了他的女儿。”   邢志威看向周阳,给出结论:“我一直以为,你是人。”   “现在看来我错了。”   “你不是人,你是神。”   邢志威屈服了。   他虽然知晓周阳的真面目,也在天坑幻境外和周阳遭遇过。   但他更清楚,没有人能使人死而复生,也没有人能有本事召唤亡魂。   这种能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人的范畴。   如果说,复制物体的手段,还能用能力来解释,那么这种召唤亡魂的手段,应该叫做仙术。   真正的仙术!   “你别太激动,我这不是什么仙术,而是幻术。”周阳大概猜到缘由,邢志威身上伤口多次受到伤害,可能是由于心境多次连续波动所致。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如果因为自己的过失使得邢志威丢掉性命,周阳觉得会心中难安。   他虽然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绝对不是心狠手辣的人。   这二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仙术!”   “谁说不是,我跟谁急!”邢志威再次急了,他这一急,身体情况进一步恶化。   他连忙平缓下来,盯着周阳手里的刀,做出了和胡开放一样的恳求。   “请,在我的身体上,刻下您的名字。”   周阳:“???” 第264章 邢志威:世间何人有我幸运?   周阳没想到邢志威也来这一出。   他对邢志威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但那终归只是一种印象而已,并不能成为判断邢志威这个人的依据。   就算这个人真不咋地,他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核心利益,没有触碰到自己的逆鳞,就不算是敌人。   就算是敌人,也分为小打小闹和深仇大恨。   “你怎么也和他一样.。”   “我可没有复活你的女儿。”周阳的思路很清晰,轻轻道。   如果说胡开放的行为还能够理解,那么邢志威这番作为,就是彻头彻尾的胡搅蛮缠。   我复制别人女儿的幻象,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旁观者,凑什么热闹,不嫌事大吗?   麻烦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我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恐怕命不久矣,若你能将名字留在我的躯体上,让我带着您的名字死去,也算是一种成全。”   邢志威沉沦了,被周阳的能力所彻底折服。   从开始见证周阳复制通明宝石时,他还能用木匠手艺解释,到后来画饼成真,现实理论便难以解释。   到最后,周阳甚至直接搬出了他人已经亡故女儿的魂魄。   越来越离谱。   与此同时,周阳在邢志威心中的形象也越来越高大。   其他人或许不好理解,但邢志威绝对是感受最深的那一个。   当第一时间听见周阳想要召唤死去之人的亡魂时,邢志威是将信将疑的。   对这种意识形态的鬼神之物,相关传说虽然从小听到大,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邢志威从未亲眼见到过。   当然,他也不奢望见到这些阴间的东西,因为一旦见到,就说明自己命不久矣了。   但从根本上讲,他对这种东西还是极为好奇的。   在他将信将疑时,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不知从何而来,她踩着轻便的白鞋子,小脚露出的部分像是夏天阳光下的云彩,软乎乎且洁白。   女孩跳着哭着,跑到了胡开放的面前,她的头发披散,散发的芬芳带着些古旧的气息,但依旧很馨香。   胡开放哭得像个泪人,把迎面而来的小女孩拥进怀中,虽然未曾有过只言片语,可那溺爱的眼神,已经将所有心里话都吐露出来。   胡开放在我小姑娘面前哭得像个孩子,他想要抱紧女孩,却又害怕力气太大使得女孩不舒服,双肩一直矛盾得颤抖,心绪激动得想要洋溢出的水流。   那一刻,邢志威所受到的震动,丝毫不亚于见到已故女儿的胡开放。   从中年男人的眼中,邢志威可以确定,对方怀中的女孩,就是中年男人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是其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次相见,是具有重大意义的,解开胡开放心中枷锁,也圆了妇女两之间的梦。   当邢志威看到那张照片,就更加确认无疑了。   “一模一样,真的是他的女儿,我的天…”这样的惊呼,是他当时的原话。   召唤亡魂,死而复生,这是什么样的手段!   电视里寻常的神仙都没有这种能力,要知道,孙猴子想要给人延寿,都得去太上老君那索要仙丹,得去地府勾掉生死簿。   生和死,阴阳投胎,是玉皇大帝才能决定的事。   周阳不再是周阳,而是玉皇大帝!   虽然这个结论很离谱,可周阳拥有的能力更加离谱!   再看向周阳时,邢志威感觉自己无比渺小,面前的那个人,不再是山谷外见到的那个普通孩子,而是上天神仙下凡渡劫的假象。   这就是转世灵童,凡尘神仙!   这就是仙神不可貌相的真正内涵。   邢志威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对自己一开始的行为感到可笑,他竟然想要在这样的神仙转世面前自私自利,并且利用对方替自己达成目的。   真实愚蠢到极致。   有什么能够瞒过转世灵童的法眼呢?   “尊敬的神仙啊,由于见证了你的仙术,我的伤口再次开裂,血已经流光,我能感受到,自己时日无多了。”   “希望你能满足我最后的小小愿望,将名字留于我这肉体凡胎上。”   周阳打量邢志威奄奄一息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是我使得你这般模样?”   周阳觉得有些糊涂,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间接使得一个人丢掉性命。   尽管这种说法很无厘头,但牵扯到别人的性命,周阳心中便有些难以平衡。   这不就是变相说自己杀人了吗?   “尊敬的转世灵童,您这是哪里话,一开始我虽还吊着一口气,但毕竟已经身处鬼门关,最后因心境波动而断了这口气,又怎能责怪神仙分毫?”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定力不足,怪不得别人。”   邢志威双目吃撑赤诚,希望周阳满足自己的遗愿。   “希望尊敬的神仙能在我躯体上留名,并展示您的仙术,让我见妻儿最后一面,我还有最后几句话想对他们说。”   这就是邢志威所有的要求,如果不是对家人的执念,他已经疲劳得闭上眼睛了。   他感觉自己的眼皮无比沉重,上下像是天生连体,仿佛合二为一才是最终归宿,而所有的苦难和噩梦,只要他合上眼皮,便会在顷刻间进入美好世界,   他无数次想要迈步走进那个美好世界,但他还有几句话想对妻儿说。   女儿的学业,需要多监督。   自己离去后,他不希望妻子守寡,最好是重新找个男人,但最好是让自己的兄弟把把关,最好是能对孩子好。   当然,他也不想妻子刚送走自己就二婚,最好能有一个冷静期…   私房钱自己放在门口小槐树下方的坛子里,虽然不是很多,但毕竟是一笔钱财。   所要说的大概就是这么多,暂时想不到其他的方面。   “你别放弃生命,好好休息,若是能找到相同血型的人输血,你还有救。”周阳不想背负刽子手的名声,真心建议道。   邢志威没有用自己真实身份这一点威胁,证明还不是利欲熏心,坏得透顶。   “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   “麻烦灵童满足我的愿望,我想和妻儿说两句话,另外,您在凡尘的身份,我不会暴露。”   “能知道转世灵童的凡尘身,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机遇,世间仅我一人知晓这个秘密而已。”   “我不会傻乎乎和其他人共享这个秘密。”   周阳:“...”   “这怎么还变成荣幸了,这不应该是他人的把柄吗?”   周阳尝试满足邢志威的遗愿,可他发现,根本无法像复制先前亡魂那般如出一辙,复制邢志威的妻儿影像。   压根没有这个选项!   尽管邢志威像胡开放一般提供了照片,为周阳提供了复制对象的模样,依旧无法满足复制条件。   “难不成,只能复制死去的人?”   “你妻儿还活得好好的,无法复制,这可不怪我。”周阳在心里嘀咕。   见到无法达成,周阳只能拒绝:“抱歉,恕我无能为力。”   “我,不能呈现出你的妻儿。”   邢志威突然掉泪,一双手伸出来,十根手指倒数自己最后的生命时限。   十秒过后,他将合上双眼,抛开一切苦难,去往轻松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在这个过程中,邢志威眼角湿润了,看着周阳,眼角绽放出由衷的笑容。   这种笑容,来自于死得其所,来自于安详。   他没有挣扎,因为他的死并不是毫无意义。   “能被转世灵童记挂,我邢志威,何其荣耀!”   “灵童慈悲为怀,不愿意再施展法术,动摇我的心境,恶化我的伤势,一心一意想要保住我的性命。”   “能得神仙记挂,世间有几人能享此殊荣?”   “和神仙对话谈心,世间有何人比我幸运?”   “谢谢您。”   周阳看着这场面,有些发懵... 第265章 史上最大收藏家族   邢志威合上眼睛,一动不动,可并没有真正死去,而是进入了一种假死状态,实际上,他还有救。   幻魂香作为一种致幻性极强的药物,本就有极强的安眠效果,邢志威觉得眼皮犯困,实际上是由于药物的作用。   当足够剂量的幻魂香使得他陷入昏睡以后,对他的伤而言反倒是件好事,由于安定下来,伤口没有进一步开裂,至于邢志威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得看运气。   “幻境效果减弱了!”周阳陡然发现,身边的某些景象开始变得虚幻,墙体出现重影,屋顶像是水波一般飘荡起来,并不稳固,而脚下躺着的邢志威,衣着也开始出现变化。   周阳明白,这样下去,自己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待幻境彻底消失,这些幻象自然会跟着消失,届时,队伍众人应该能再次相遇。   得想办法伪装一番。   “你们所有人,闭上眼。”周阳对广场附近围观的人道。   听到这话后,所有人都自觉闭上眼睛,就连跟前的胡开放也跟着闭眼。   在他们的眼里,神的旨意不可违抗,神说什么就是什么。   神要他们闭眼,他们绝对不会睁开眼偷看。   “你们当中有不少外来者,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现在,请你们自觉站出来。”   周阳语罢,人群中陆陆续续有人走出,大约二十来人左右。   虽然这些人的脸很陌生,但可以肯定,这些人就是跟周阳一同进入天坑的人。   “西南角有一脱困所在,在那里等待,可以离开幻境,你们最好现在就出发。”周阳的思路很清晰,打算在幻境消失前,也就是自己的伪装被摘掉前,先支开这些熟人。   至于其他人,周阳则是毫不在乎,因为它们并不是真正的人,至少无法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多谢!”   “我佛慈悲!”   “多谢仙人指路!”   走出队伍的二十余人纷纷抱拳离去,走向周阳所说的西南角。   它们虽然有心和这个神仙多交流几句,可相较于猎奇,它们更渴望脱困。   进入晋阴山以来,见到的怪事已经不少,已没有继续见证的想法。   待数十人离去后,周阳为了以防万一,继续道:“剩下的人,便是与这这世界同生同灭者,我也有一些话想对你们讲。”   送走所有人后,广场周遭的人并不见减少,仍旧密密麻麻。   大家推举出一个共同发言人,作为代表和周阳交流。   周阳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你们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周阳对这些人的处境也不是太清楚,究竟这些人是以怎样的形式而存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虚幻的。   一开始,天坑中并没有这些人存在,随着幻境生成,他们和幻境一起出现。   和幻境一起出现的,肯定不可能是真人。   作为代表的中年男人点头:“我们知道,自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周阳很惊奇,望着现场的所有人,疑惑道:“你们都知道?”   周阳心间突然涌上一种强烈的可悲。   原来这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知道存在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奢望。   那为什么他们还会如此积极乐观应对人生,还能为日常小事倾注热情,难道不应该是绝望吗?   周阳很不解,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丢了性命,只能存在于这般虚假的幻境中,恐怕会选择自杀。   “我们要么是寿命无多,要么是已死之人,能够在此处相聚,又何尝不是另类的新生呢。”男人的穿着很普通,相貌也平平,身高一米七左右,留着平头,给人可靠之感。   他并没有抱怨眼前的处境,反倒觉得这是一种好事,是命运的馈赠。   周阳点头,按照对方这么理解倒也没问题,本来是已经死去的人,能够在这种地方以这种方式重聚,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倒也不错。   “幻魂香竟有这种效果,莫非这就是朱家的秘密?”周阳在心底猜测。   对死者而言,这的确相当于延长了他们的寿命,令他们死后仍有归宿,但归根到底,这样的延寿并没有太大意义。   幻境而已,对于幻境内的人来说,或许真实,对于幻境外的人来说,连存在的证据都不曾具有。   “朱少爷想要知道什么,尽管说。”   “朱少爷?”周阳见对方确实是这样称呼自己,有些害怕。   难不成对方是自己上一世的仆人?   平头男缓缓解释道:“他们尊称阁下为神仙,是因为它们都已经失忆,而我暂时还没有。”   “你们还有生前的记忆?”周阳问。   如果幻魂香真的能让死去之人的灵魂汇聚在这幻境中,并保存生前记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等同于永生。   只要幻魂香无限的条件下,子孙后代可以通过不断进入幻境和已故先祖见面。   这种手段简直打破了生死!   “苟活在幻魂香幻境中,会逐渐丢失记忆,待彻底忘却生前的那一天,便是我们彻底消散的时刻。”   “不论是外面的人进来,还是里面的人出去,都会加快这个世界的消亡。”   周阳打量幻魂香燃烧所构成的幻境,大概也能明白对方这番理论的原理。   如果有外界的人进入天坑幻境,幻魂香为了能够保持范围,影响幻境中的所有人,不得不加大燃烧的剂量和速度。   而对于这些依靠燃烧幻魂香而存在的意识体而言,幻魂香就是他们的命。   幻魂香没了,他们也就真的没了。   “这一次,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集体出现,即便我还带着生前记忆,恐怕也要跟着消亡。”   周阳来不及跟对方伤感,道:“我有两个问题。”   “第一,你称呼我为朱少爷,应该只是因为我所拥有的能力吧?”周阳问道。   他最近对这种事越来越敏感。   自从胡开放声称在朱家腹地见到过自己,周阳就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现在这个意识体又称呼自己朱少爷。   难不成自己在无意识的形态中,在类似于梦游的情况下面,跨越上百里,进过晋阴山的朱家天坑腹地?   比玄幻还离谱。   中年点头:“朱家便具备阁下这种能力,所以我认为你来自于朱家。”   周阳松了口气,继而阐述第二个问题:“这位大叔,朱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家族,和八大家族又有什么关系?”   中年摇头:“我只是一个外族人,用一些稍微珍奇的古玩和朱家交换了这般永生的办法,又怎会了解朱家背后的细节。”   “你所说的八大家族,我亦不知,想必是近些年来崛起的极为低调的家族?”   “八大家族,是当今古玩圈子底蕴最深厚的八个家族,每个家族至少传承上百年,你应该知晓才对。”周阳提示,并且不补充道:“除非你和古玩毫无交集。”   寻常人不知道八大家族确实是可能的,就周阳自己来说,在他接触古玩领域之前,也不知道八大家族的由来。   “我确实不知道,可能是我已经忘记的记忆吧。”   平头男补充道:“我还有一些生前记忆,将这些记忆打包告知于你。”   “我进入这幻境已经多少年,未曾得知,但我知道,这幻境自我进入以来,已经完整出现了八次。”   “朱家,号称史上最大收藏家族,并不仅做古玩生意,而是包罗万象。”   “史上最大收藏家族?”   “这么有钱?”   平头男点头:“朱家的资本,是利用幻魂香让人永生的手段,让他人心甘情愿付出代价。”   “你可以想象一下朱家所具有的能量。”   “要知道,世间何人不想活出第二世,何人不想滞留于美好世间,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头百姓,无一例外。”   “想要进入这幻魂香所构成幻境,倒也不难,在朱家腹地的幻境中死去便可。”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资格,这种名额,需要巨大的代价。”   “我当时好像是用一幅王羲之暮年时期的书法作品,才获得这么一个埋骨地。”   周阳:“…”   他感觉平头男不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倒更像是在炫富。   王羲之巅峰时期便是暮年,彼时的书法风格趋于成熟,富于变化,堪称真正的神作,且留世不多。   那种作品,完全称得上国家宝藏。   “用不着太惊讶,还有人付出过更加珍贵的东西。”   “朱家仰仗着幻魂香能替人达成永生的梦想,在前后数百年间网罗了海量的藏品,自然而然成为了史上最大收藏家族。”   “在此基础上,这个家族为了确保自身收藏的安全性,向外人学习了机关保密手段,在山水极佳处构建了大本营。”   “我进入朱家腹地时,朱家好像在和人洽谈一桩生意,大得难以想象,几乎搬空了朱家用来藏宝的仓库。”   “交易细节我并不是太清楚,同样,我也很难理解,究竟是什么,能够让朱家舍弃多年来积淀的家底。”   “提醒你一句,朱家古楼除了受邀者意外,不可硬闯,否则死物葬身之地。”   “另外,就算受邀入内,也不可将古楼内的东西带出,那是朱家人的东西,不知留下了多少禁忌手段,有些东西稍微一动,就是万箭齐发。”   周阳点头,从平头男的嘴里,周阳对朱家的印象更加清晰了。   这个家族,掌握了幻魂香保留意识体的办法,利用这种能力疯狂敛财,把汇聚的财富统统集中在朱家古楼,不论是古玩,珠宝,奇物,还是其他,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朱家都会酌情接受。   这也就是朱家后辈为何有取用不竭的古玩的原因所在。   这些东西,都是这些不敢消亡的人,心甘情愿送给朱家,希望能留存下来。   在他们看来,虽然这不算是永生,但人死后本就空无一物,若有些许东西能够留下,未来说不定有复活机会呢?   更何况是留下自己的意识体!   朱家并未甘心,为了扩张壮大,用近乎所有的财富,和人做了一桩生意。   再然后,这个家族就没落了。   而自己现在,正在天坑幻境,距离朱家古楼不远!   周阳并未被利益熏黑了眼,古楼中的危险,无需多言,并且,受邀才能进入,不可强闯。   “那你可知朱家有一架永生石床,能够冻结寿元?”   平头男摇头:“不知。”   平头男反客为主:“我身后这人,都在我之前死去,大多已经失去生前记忆,只有我这个最后入此地的人,还勉强记得这些信息。”   “能告诉你这么多,已经是我的极限。”   平头男要求道:“告诉你这么多,作为交换,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小忙?”   “若有可能,帮我找一个人,她叫…” 第266章 少了个人?   “她叫丁香。”   “如果你真的有机会和她碰面,麻烦你转告,让她小心身边的人。”平头男额外道。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对于此事其实不抱太大希望。   首先,人海茫茫,二人能否遇见都还两说,其次,就算是能够遇见,丁香也不见得就会听从周阳的建议。   周阳没有做过多承诺,因为他不认为自己能帮到这个忙。   “诸位,由于我们误入此地,导致幻魂香燃烧加剧,进而使你们面临危险,属实抱歉。”周阳主动承认错误。   此次进入天坑幻境的人足有三十余几,大家一窝蜂涌入,幻魂香为了维持幻境稳定性,必定加速燃烧。   这些幻境中的人,正是依托幻魂香而存在,若是幻魂香消耗殆尽,他们自然消失。   从这种角度来讲,周阳等人的确应该道歉。   “我动用那种能力,凝聚亡魂,也消耗了不少幻魂香。”周阳更加自责。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幻魂香的存量关系到大家的遗留时间,他至少不会这般马虎抉择。   平头男安慰:“无妨,幻魂香暂时消耗殆尽,但会缓缓补充,我们终有再次出现的那一天。”   “只不过,那一天,我应该不存在多少记忆,也可能忘却今天发生的种种。”   周阳这才松了口气。   在这之后,广场周遭的众人纷纷上前来拜访周阳,对这个神仙表达敬意。   这种万人朝拜的模样,像是信徒遇见了自己的教主那般虔诚。   就冲这些人的真诚劲而言,周阳甚至可以考虑组建个帮派什么的,广为招募成员,和其他帮派相比,他的帮派根本不需要制定什么奖惩措施,也不需要绩效考核,所有人都为帮派组织而奉献自身,绝无二心。   因为这些成员对周阳绝对崇拜,绝对服从。   周阳一开始还挺愿意和这些人交流,后来发现没有太多值得获取的信息,索性也就敷衍了事,能支走一个算一个。   这幻境中的意识体确实都不简单,生前都是了不得的人物,至少在钱财上是充裕的。   按理说,和这些人交流一番,好处应该不小。   周阳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   但他后来发现,根本不管作用,这些意识体都已经损失了全部记忆,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出身家庭。   不是他们不愿意让周阳套话,是他们嘴里根本无话可套。   “幻境要消失了么?”周阳看着天穹,缓缓道。   打击纷纷跟着周阳一齐抬头,看向头顶的异象。   在那里,有一个与周遭天空颜色截然不同的小洞出现。   那个小洞是蓝色的,当中有洁白的装饰,给人宁静高远的感觉。   而环境内本身的天空,则带着点历史的暗淡黄色,有点像午后黄沙弥漫后的隔壁天空,有种昏黄老相片的感觉。   这刹那出现的通透小洞急速扩大,逐渐寝室环境天空。   足球大小。   桌子大小。   最后那片洁白彻底取代环境天空,这也宣告着环境天空彻底破碎。   环境中的意识体抬头看着这绝美的瞬间,看着环境崩溃的间隙,真实世界照进他们眼帘的投影。   虽然只是一瞬间,他们也想记住一辈子。   那天空,那云彩,美得像是绚烂的烟火,刹那间的光华,足以照亮整片夜空。   那就是真实给人的感觉。   周阳渐渐适应了这种光芒,在低头时,身边的意识体皆尽消失。   那上一刻还辉煌的鬼市,那人满为患的广场,都仿佛泡沫破碎般无迹可寻,刹那从眼前消失,再难寻踪影。   能见证这一切确实发生过的,只有躺在脚边,正昏迷不醒的邢志威。   如果不是邢志威还存在,甚至有理由质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周阳也觉得自己恍若大梦初醒,这一次的幻境体验,带给他的触动极大,让他懂得,世间奇迹万般,只是自己未曾发现。   幻魂香,不仅仅能让人滞留幻境,还能够保留人的意识体,并为意识体构建幻境,使之长存。   这等神奇的东西,已经达到了逆天的层次。   “朱家,了不得!”周阳情不自禁发出赞叹。   幻魂香确实了不得,朱家利用并开发出幻魂香的功效,则更了不得!   如果幻魂香是人造化合物,那朱家就更了不得。   能够制造出这种东西,可见一般。   “难怪朱家能成为史上第一大收藏家族,只是不知道这个名头是自封的还是他人给的….”   拥有保留临死之人意识的手段,也难怪朱家能趋之若鹜,并收获海量收藏。   “要不是那藏宝的朱家古楼危险重重,且需要邀请方可进入,我还真想进去搜刮一番。”   周阳对朱家已经有了大概印象。   在这天坑内寻找一番,若不能见那石床,就可以离去了。   朱家古楼他虽然感兴趣,但他更害怕,当中确实可能藏着海量的财富,但按照风险和受益的对等性来讲,其危险性依然是不言而喻的。   讲实话,周阳丝毫不担心自己钱途,现在已经在望江龙湾买房了,车也有了。   命才是最宝贵的。   这就是周阳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是那古楼对我门户大开,当中宝藏成片,我都不可能进入,答应和阮秀进入这晋阴山,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努力了。”想想进入晋阴山来遭遇的一切,周阳真的觉得自己命大。   上一辈子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世间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难不成涉及历史,关系到老祖宗的事情,就得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   “看这样子,至少在晋阴山内滞留三日。”   之所以做出这样的推断,是因为周阳注意到,现在的世间正处于上午,阳光很亮,但还没来得及照进天坑底部,天坑边缘的芭蕉树上还挂着大大的露珠。   又是一个清晨。   暂时不去考虑世间,周阳看向脚边的邢志威,此人已经彻底昏死,毫无意识。   周阳伸手去摸对方脉搏,发觉还在微弱跳动,并没有一命呜呼。   “留他在此地修养,还是带着他一起走?”正在权衡时,西南角传来呼喊声,是一起进入天坑的队员们的声音。   “周阳。”   “队长,大家都没事, 太好了!”   “确实,不幸中的万幸,我们还是赶紧沿着原路返回吧,这天坑里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再待下去难免出什么事。”   “我同意。”   “福大命大,多亏了那个活神仙,要不是他指引,我们如何能从致命幻境中脱困而出?”   “可惜不知那位神仙名号,否则定然将他供奉在家中香火处,常年跪拜。”   “我的命,是那位神仙给的,然而我现在却感恩无门。”   “他是仙神,我等当然无法接触,能有这一面,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我还记得神仙容貌,加上我学过一些画画技巧,勉强能在出山后复刻出神仙面容。”   “此话当真?画出的照片可一定要给我一张,我要供奉在家中祠堂的顶部。”   “也给我一张,我要在财神旁边加一个香火位。”   “我要三张,给我老婆和儿子一人一张,我要他们长年把神仙画像背在身上。”   能哈画画的人点头,询问周阳:“总共十三张照片,周队,你要不?”   周阳:“...”   咕咕咕。   一连串的肚子叫声传来。   大家这才意识到,已经有很久没吃东西,若再不补充能量,能不能走出晋阴山都还是问题。   “我们可以走出天坑,到远处的林子里设置陷阱,捕获猎物。”   “若不把肚子填一填,恐怕走不出山脉。”   “不用出去了,你们看那里的野梨子,完全够我们饱腹!”   大家寻声望去,果然见到,天坑旁边山坡不高处,有一颗大梨树,四颗小梨树。   小梨树基本没什么果实,但大梨树硕果累累,褐色的丑梨压满枝头,连茂密的枝叶都掩盖不住它们的身影。   轻风一吹,梨子的香气便传递而来,那种味道,像是牛奶的清香带着山泉水的甘冽。   这一发现,使得大家的肚子问题得以解决。   周阳本想拿出两张大饼,但想到这样一来身份会暴露,便不敢妄动。   “先清点一下人数,看看人少不少。”   “大家都在。”   “我也在。”   “我哥也在。”   就在大家准备前去摘梨时,突然有人惊呼:“周队,不对!”   “少了一个人!”   “少了谁?”   大家纷纷打量彼此。   经过提醒,周阳也发现队伍少了一个人,警惕道:“少的那个人是…” 第267章 你的梨,能分我一只吗?   大家相互验证,很容易就发现少的那人是谁。   胡海省的几大古玩势力还在,阮家的几位女子面露惧色,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因为她们一开始就被阮秀给教训过,仰仗着邢志威才敢后脚进入晋阴山,现在靠山倒了,几位女子一时间也手足无措起来。   四人将受伤昏死的邢志威团团围住,有人去摘梨,有人去为邢志威包扎伤口,剩余两人躲在一旁,不敢靠近队伍,神色闪躲。   凤家之人,以及力家的三位大汉也都还在,以周阳为首。   此外,跟着周杨进山的人也都还在,包括中医学徒,哮喘老哥以及他的兄弟。   阮秀一袭白衣,静静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她的姿态始终如一,像是一开始那般淡定从容,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失去分寸。   但仔细观察可见,阮秀的脸色其实有些苍白,虽然还是那么吹弹可破,可在那种苍白之中,却缺少了些血色。   显然是身体长时间出于高强度负荷状态,又没有汲取营养,所以造成透支。   “没事,仙女不需要吃饭。”周阳没有管对方太多。   人都在,就连朱颜这副行动不便的模样,都还好好立在原地,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可是,确实有人消失了。   不一会儿,大家皆尽发现消失的人是谁。   “易老头?”   “他跟我们一起进入天坑幻境,现在我们都好好的,怎么偏偏他不知所踪?”   “易老头作为引路人,是辨认石床的关键,怎么就不见了?”   “大家快左右找找吧,可能是他当时未在广场,没有听到那位神仙的安排,未能从幻境脱困,至今还深陷其中。”   “不论如何,大家散开,四下找找吧。”   此话落罢,队伍分成了两部分散开。   两部分人的分工很明确,一部分个子较高的,包括力家的三人,以及凤家的前往天坑边缘的梨树下摘取丑梨。   这种梨表面呈现黄褐色,颜色分布并不均匀,斑点有大有小,向阳面的斑点就稍微大点,并且泛着红色,背阳面的斑点就要小些,颜色也要偏青一点。   这种梨的个头不大,但甜度却丝毫不亚于大鸭梨苹果梨,只是个头丑了点,所以得了个丑梨的名头。   它在不同地域有不同的称呼,西南地域叫做算盘梨,形容果实像是算珠那般渺小,北方叫做铁梨,因为要是没有熟透果肉会很硬,像是铁一般,咬一口下去能磕掉牙齿。   另外一部分人,则四散分开寻找易老头,最后,双方人马汇聚,在周阳所立的位置重逢。   “周队,这是我们摘的梨,吃完还有。”凤家一位中年主动递给周阳两只梨,这两颗梨的个头在所有梨里面也算是中上,并且颜色泛着暗红,内部的汁水几乎要通过表皮渗透出来,反光很厉害,一看就是靠近树梢部分接触大量光照的果子,味道会很好。   周阳刚刚接过梨子,寻找易老头的人便已经回到原地。   “周队,未曾见到易老头的踪影,他的确失踪了!”   “他分明和我们一起进入天坑,这地方又不大,没有其他通道,能去哪呢?”   “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易老头被困死在天坑幻境中,没能够出来,要么他提前从幻境脱困,先我们一步离去。”   “希望是后者吧。”有人祈祷。   虽然易老头先一步离去可能席卷所有好处,但大家眼下对那所谓的好处真不怎么感兴趣,对石床的好奇心也没有进山前那么重,大家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尽早平安回家。   “这天坑内的空间确实不小,但我们方才没有发现通道。”   周阳听到这,示意他们可以不用再进一步寻找:“大家休息一会,稍微整顿一下,下一步如何行动,听我指挥。”   周阳联想着天坑幻境以来的种种,几乎可以肯定,易老头应该是先一步脱困了。   他不可能滞留在幻魂香幻境中。   因为最后一刻,幻魂香燃烧殆尽,天坑幻境最终崩溃,不属于天坑的意识体定然会脱困。   就算是邢志威这种身受重伤的人,都能够从幻境中走出,易老头没理由被困幻境无法脱身。   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易老头提前从幻竟脱身,先一步离去!   “看来,易老头对我们还隐瞒了一些关键信息。”周阳自语道。   大家都陷入天坑幻境,没有人提前脱困,纵使是放干鲜血的邢志威都不行。   周阳不相信易老头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机缘巧合脱困。   从谨慎性原则来讲,现在应该假设,易老头有脱困的方法,可他并未告诉任何人。   这样一来,易老头的目的就显得复杂起来,就连他的身份,也跟着不真实起来。   “等等,这梨…”周阳看向手里的梨,突然想到一件事。   “生长在这天坑中的果子,可能含有幻魂香,致幻性物质一般含有极强的成瘾性,一旦沾染,恐怕再难脱身,大家先不要吃…”   周阳突然想到这一点,便提醒道。   这种成色的果子,一般不会有问题,重金属含量,有害物质等,应该用不着担忧。   因为植物本身就比人还挑,若是土壤质量不合格,植物是结不出果子的,就算能有成果,也绝对会是一些歪瓜裂枣。   但像是幻魂香这种本身无危害的物质,不会对果子成长有阻碍的存在,自然不会在果子的长势中呈现出来。   但如果这梨子真会让人上瘾,吃了以后也是个麻烦事。   周阳这一句话提醒了很多人,大家虽然不懂致幻药物和成瘾性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还是相信周阳的权威。   周阳的年纪虽然小,在他们眼中却是类似于专家的存在。   “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我选择相信周队的话,我最信奉的人就是周队!”   “我一开始也最信奉周队,但现在抱歉,我最信奉的是另一个人。”   “确实,我的偶像也另有其人,不久前刚刚改变。”   “是谁?”   “天坑幻境那个神仙,画饼成真的神仙!”   “我也是,我最信奉那位神仙,其次相信周队!”   周阳苦笑,心里默道:“其实那人也是我…”   周阳这样提醒过后,大家一时间踌躇起来,刚摘来的梨虽然美味,但却不敢下嘴,大家本身就饥饿难耐,心中便更加难受。   “周队,你不早说,我吃了一口。”中医学徒面色铁青,手里正拿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梨。   周阳见对方不是滋味,安慰道:“无需担忧,你深谙中医药理,这点隐患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以身犯险,正好能为大家探明此梨是否能食用。”   如果丑梨当中的幻魂香浓度惊人,那么已经吃过一口的中医学徒,肯定会出现耐受反应。初次接触,应该会有头晕,恶心的症状。   这就是判断依据,如果中医学徒没有出现这种症状,那么基本可以说明这种担忧是多余的。   只需观察中医学徒接下来的反应便可。   周阳将方法告诉大家后,便拿着梨子去找阮秀了,这姑娘从头到尾孤身一人立在那,也没说一句话。   倒不是出于担忧,而是要和女子商量一下,队伍下一步的走法。   周阳更趋向于折返。   其一是危险,其二是,这看似是绝对核心的天坑底部,竟然是一条死路。   如果这里也找不到石床,其他地方就更找不到了。   既然找不到地点,当然没没必要在晋阴山里瞎逛。   周阳打算就这些想法和阮秀商量一下。   周阳来到阮秀面前,看着对方不染尘世的模样,觉得对方和自己有一种距离感隐隐存在,这种感觉虽然较初见面时小了许多,但还切实存在。   “下一步怎么办?”周阳先啃了一口梨,把嘴里的都吞下去后,才问道。   队伍成员都开始吃梨了,证明这梨没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阮秀很自然地接话道。   “在这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周阳又吃了一口梨,彻底吞下去后才开口说话:“你说。”   “你的梨,能分我一只吗?”阮秀双目漆黑如水,盯着周阳问。   周阳:“???” 第268章 谢谢你   阮秀的真容从未在大家面前显露过,因此大家并不知晓 他的容貌,只能从她光洁的额头,以及黑得像精灵般的眼睛推测,这个女孩的姿色定然很惊人。   她的打扮,以及她的身份,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距离感,寻常人根本连接触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远远观望,。   阮秀和大部分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得不说,阮秀和周阳的关系确实好得有些过头。   换做寻常人,阮秀连与之交谈的机会都不给,更不要说像这般主动索要食物。   她们阮家直系人物,都是联系传承武功的好手,严格控制饮食,保持身体的空灵状态,只汲取必要的生存所需。   大多数时候,他们甚至只吃一些高蛋白,高能量的食物,诸如鱼肉,大豆,鸡蛋,进而避免大量摄入碳水。   长此以往坚持这样的饮食习惯,加上适当的身体锻炼,使得她们能够控制自己的胃口和进食,而随着身体锻炼越来越深,逐渐抵达控制自身的程度,阮家人甚至能够控制自己的胃口。   就好比阮秀,三天三夜不吃饭绝对不至于饿死。   若是做寻常人,又哪能撑得住这么长时间?   人是铁饭是钢,经常摄入碳水等饱腹性食物的人,哪怕一顿不吃都会饿得慌,一天不吃更会浑身无劲,要是三天不吃,下场会怎么样可以想象。   “你再说一遍?”周阳瞪着阮秀,道。   他当然听清楚这女孩说了什么,虽然隔着淡淡的薄纱,使女子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毕竟靠得这么近,加上阮秀的吐字清晰,字字圆润, 根本没有产生歧义的可能。   正是因为听清楚了,周阳才想要问一问,确认一番。   索要食物,证明阮秀还是个人类,知道肚子饿,还没有完全脱离人类的范畴,达到辟谷的境界,此生不入无谷轮回之所。   这一瞬间,对方给自己的感觉,不像是最开始那般立于云端的仙子,而是变成了凡世间真真切切的人,可以用手触摸,用肉眼捕捉的人。   仔细回想和阮秀见面的种种,没有任何一幕景象能够以常理度之。   马家山墓穴,差点以为对方是老粽子,以及后来再次会面…   这一路相处下来,看似接触的时间不少,实际交流的机会并不是太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商量一些正事。   周阳并不是想着非要去认识这个女人,也不是非得还人情不可。   这些其实都是小事。   周阳最直接的想法,其实是和阮秀保持距离,因为对方身份肉眼可见的神秘,加上经常出入这么一些危险的地方,和其打交道大概率也会遭殃。   另外,阮秀还可能牵扯到族长传承席位的争夺,周阳不想牵扯进这种大型家族的内耗之中。   “现在暂时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等从晋阴山出去,便各奔东西。”周阳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都太正直了,太讲究人情世故。   有些时候,必须得分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   在外,当然会有一套准则,或者说信奉的原则,不论是诚心,善良,利己,这些都能理解。   人不能事事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不能皆尽以自身的利益度量得失,男人得看远一点,把目光放到更远处。   话虽然这样说,但真相却是,做出各种选择时,我们不得不考虑自身的得失,甚至大多数抉择都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做出的。   …   阮秀立在原地,不再开口说话,眼神也不去看周阳,仿佛没有听到般。   她像是没有说过那句话般,如同一个无事人。   她绝对不可能说第二遍,绝对不可能再次开口找周阳要梨。   先前那一次开口,已经是她鼓起勇气,所做出的最冲动的行为,简直是她多年以来所做的为数不多艰难抉择之一。   作为一个阮家人,开口找一个异性要梨,为了饱腹…   哪怕是想想,阮秀都觉得离谱,这不可能是她做出的行为。   但现实是,他确实这么做了。   阮秀想过忍住不吃,有机会饮一些露水便可,她完全可以控制身体消耗,使之保留在最低水平,如此维持体内精力循环。   可她看到周阳有两颗梨,每一颗都黄澄澄。   她也想过自己去摘梨,但靠近地面,伸手就能够到的丑梨,已经被采摘完毕,她若是想摘,得爬树。   爬树对阮秀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甚至能用数记掌刀,直接劈断那颗挂着果子炫耀的梨树,待其倒地后再慢慢挑选。   可若是那样做,自己势必会成为焦点,引得大家的瞩目和讨论。   阮秀很讨厌备受瞩目的感觉,她喜欢安安静静,没有人在意。   一番权衡后,阮秀拉下脸皮,找周阳索要。   一颗梨对于饱腹没有太大作用,可她拿梨不是为了饱腹。   她需要补充身体必要的水分以及能量,而梨能提供这些东西。   阮秀的身体素质的确非常人,但也离不开最基本的生命物质,比如水。   周阳仔细回味一番,反应过来:“找我要吃的,还傲娇?”   “是你找我要东西,麻烦你搞清楚状况。”周阳直接怼道。   根本不带任何留情面,因为犯不着。   周阳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人。   事情本来很简单,可碍于面子,偏偏说不出口,非得拐弯抹角让别人猜,仿佛别人主动猜出来的才是正确答案。   就像发脾气时的女朋友。   周阳伸出一只手,当中有一只丑梨,是他手上剩余的一只。   “要是想吃,就说你想吃。”   阮秀余光打量附近的人,注意大家都望向这边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之所以找周阳要吃的,就是不希望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阮秀的身份,走到哪里都能轻易成为焦点,而她已经厌倦这种待遇,甚至到了不厌其烦的态度。   为什么那些男性,哪怕是陌生男性,都会时有时无用余光偷偷瞟自己?   为什么那些年纪不大的女孩,看见自己,又看看各自的胸口,都会情不自禁低下头?   为什么那些又丈夫的男人,一个个都像是仇人一般,见到自己都没有好脸色?   阮秀受够了太多目光,他不想再世人的打量下生活。   她原本以为,阮家人之所以戴上面纱,正是想要阻止外界之人这种审判的目光,防止他人的打量。   可后来她发现自己错了,戴上面纱,反而使得阮家女性更加受到瞩目。   因为太特殊,太怪异。   舍身处境想一下,任谁看到一个戴面纱的女性,都会情不自禁去想:他为什么会把脸遮起来呢,莫非是脸上有什么吓人的伤疤,丑得难以见人?   明白了这其中道理后,阮秀便想放下自己的面纱,做一个普通人。   她的脸蛋并不丑,甚至生得恰到好处,绝对是美人胚子那种级别,根本没必要掩盖。   但阮家有训:面纱不可摘,纵死都不行。   阮秀也曾抗议,但是无效,这样的规矩由来已久,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撼动。   她可以选择熟视无睹,行走在外,摘掉面纱,但她并未那样做。   因为违反规矩,整个一脉连坐受罚。   阮秀若是违背这个规矩,族中和他拥有直系血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惩罚。   这就是阮秀想要追查阮家历史渊源最开始的起因。   究竟为什么,要戴这么一个形式大于意义的面纱,难不成阮家人当真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不成?   “我不需要。”阮秀看着周阳手里的梨,拒绝道。   “你们要走就走,与我无关,这天坑,我还要继续探索。”阮秀突然间转过身去,留给周阳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女子的身材很好,最重要的是,由于经常练功,她的身体仪态更加优美,整个人只是轻盈地立在那,便有一种无形的气质扩散而出,这种气质,绝不是简简单单地背挺得直,头抬的高。   这种气质来自于全身上下所有部位协调搭配的结果,只需看一眼,便能够直观感受到。   就像是现在,只要看一眼阮秀的背影,就能够看出她心中有些微恼。   这种气质所形成的无形气场,会使内心情绪扩散出来,并影响周围的人。   周阳同样别过身去,手里的两个梨一只咬一口,雨露均沾:“大家原地整顿,准备折返!”   周遭的人见到不对,纷纷上前来劝。   “周队,这可使不得啊。”   有人上前将周阳拉到一边,私底下劝说,让其不要和阮秀搞僵。   “周队,那女子可不是普通人,阮家的直系人物。”   “这种人要是找我要吃的,别说梨,哪怕给她吃口肉,我都愿意啊,让阮家直系欠个人情…”   “我也是,她要是渴了,想要喝我的血,我都愿意。”   “关键她也不找我们啊。”   “没事,周队,我们去帮你安慰她。”不少人自告奋勇当和事佬,纷纷到阮秀身旁去献殷勤。   这些人当然不是发善心,而是纯粹想要拍阮秀的马屁。   如果说队伍当中有谁值得讨好,第一是周阳,第二就是这阮秀。   甚至,阮秀的重要性还要排在周阳的前面,大家之所以这么听周阳的话,甚至奉周阳为队长,除了年轻人的能力,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阮秀。   阮秀和周阳关系亲近,远超常人。   大家自然而然想要讨好周阳。   良久,人群散开。   由于阮秀不喜欢受瞩目,这些人识趣离开。   周阳正在思考怎么应付朱颜时,阮秀主动靠了过来,她的手里正拿着丑梨,半块大饼,还有几块烤鱼干,一点风干牛肉。   对于缺少食物来源的大家来说,阮秀手里的这些东西,完全就是紧俏货。   而这些藏货,自然是先前那些有意讨好的人所送。   周阳看着对方手里这些东西,手头的丑梨瞬间不香了。   “怎么,来炫耀?”   阮秀把手上的好东西取出,递到面前,道:“这些给你,我只要一点就行。”   “谢谢你。”   周阳:“???”   周阳看着牛肉干,鱼干,唾液疯狂分泌,脑袋很迷糊。   现在轮到他搞不清楚状况了。   “你这姑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阮秀把那些东西强行塞到了周阳手上,道:“我理解你的用心,我不会点破。”   她吃了一小口鱼干,目含深意道:“总之,谢谢你。”   “我干嘛了?”   “谁能告诉我?”   ... 第269章 拍了,但没完全拍   阮秀一开始的确是生气了,觉得周阳像是个小孩子,不懂得体谅他人的难处,只会按照心情做事。   但事情随后的发展令她意识到,真相好像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   周阳考虑得很远,并且很懂人心。   事实摆在面前。   自己拉下面子索要食物,不一定能够得逞,而周阳故意做出一副吵架姿态,附近的人为了劝架,纷纷主动拿出食物。   这肯定是周阳计算好的结局。   一定是!   “是我格局小了,竟然认为周阳是…以他的见识和能力,怎么可能呢。”   “激化矛盾,让其他人当说客,介入其中,心甘情愿拿出私藏的食物,可以说高明至极,而我还差点误解她。”   阮秀联想到此处时,便及时找周阳道歉。   “周阳,对不起。”   “还有,谢谢你。”   虽然心中有些歉意,但有些话只要挑明,把误会消除,就不会造成更大的误会。   阮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周阳,那是从其他人手中受到的一些肉干以及果脯,每一种的数量不多,但加在一起也有满满的一把。   阮秀并不是一个不知足的人,她认为自己留下一颗梨,再留下些许肉干,便足矣,至于剩下的部分,全部交给周阳处理。   这些东西本就是得于周阳。   如果不是周阳故意生气,演这么一出戏,其他人又怎会心甘情愿把藏货拿出来呢。   “我只需要一颗梨补充水分,而你为我迎来了这么多,它们大部分是属于你的。”阮秀把鱼干和牛肉干递给周阳。   “这些本就是因你而得。”   周阳反驳:“你个愣头青,别YY,也别感谢我。”   阮秀纳闷:“什么叫YY?”   阮秀把鱼干和牛肉干强行塞到了周阳手里,并道:“这天坑中确实很危险,不过出山的路同样复杂而危险,我认为你可以等我探索完毕后,一同折返,这样一来,也能有所保障。”   一旁的人看到这一幕,有点难以置信。   这一幕,发生在刚刚闹矛盾的两个人身上。   上一刻,两个人还扬言要分道扬镳,怎么这一秒,就开始替对方考虑起来了?   这种姿态,像是毫无关系吗,像是周阳嘴里所说的,合作伙伴吗?   鬼才信!   你看那女孩,硬塞牛肉干和鱼干的模样,多么娇羞和细致。   你看那男孩,满脸的无辜模样,一看就是早已料到女子会上前来道歉并道谢,早已经将一切都预料到。   这一幕,本来不应该造成多么大的反响,因为周阳和阮秀的关系如何,大家并不关心。   旁人只关心自己和阮秀的关系,所以那些有鱼干和牛肉干的人才会在这种时候冒头,拿出自己的藏货。   一个颇为敦厚的大耳男人摸着空荡荡的贴身小口袋,自言自语:“我把牛肉干都掏出来了,甚至自己都舍不得吃,结果那姑娘去感谢别人。”   “甚至,还把我给她的牛肉干拱手相让?”   “我这马屁拍了,但没完全拍。”   大耳垂男人想起那一小撮鱼干就感觉心痛。   那是出门时老婆为他准备的小黄鱼干,每一条都用油炸至金黄,就这么手指粗细的一条,就着一斤酒下肚不是问题。   这等宽油炸出来的美味,纵使大耳垂男子都舍不得吃,饶是自己在晋阴山里已经挨了好几天饿。   因为他认为,这等好东西,若是没有白酒搭配,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长久的挨饿,他也无法坚持,从幻境脱困,第一时间准备吃两条顶一顶,恰好同伴发现了丑梨,他连忙收起这些小黄鱼干。   整整十条,他一条都舍不得动。   见到阮家小姐肚子饿,他明白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刻,现在众人手里都没了食物,而他这本就堪称人间至味的黄鱼干,在这种时刻,更是炽手可热的紧俏之物。   所以他二话不说,拿出了五条交给阮秀,希望能博对方一个好的印象。   “那牛肉干是我从昆仑地区带回,当地人称之为牦牛肉,嚼起来颇为费劲,但却是美味,我一直舍不得吃。”   大耳垂中年见有人在自己前面抱怨,跟着抱怨道:“我那黄鱼干有何尝不是珍贵至极?”   “我那几粒果脯虽然不甚珍贵,可现在是特殊时期,也算有所价值。”   三个向阮秀献礼的人相互打量,纷纷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憋屈。   这马屁,白拍了。   若是马屁白拍都没什么,关键是还帮别人拍,这有点忍不了。   “不行,我忍不了,我得找阮姑娘说明。”   “对,我也忍不了。”   “甭说你们两,我也忍不了,得解释清楚,这事是个人都忍不了。”   三个人一齐来到阮秀的面前,姿态放得很低,个子最高的大耳垂中年站在后方,尽量在视觉上和阮秀平视。   “称呼您一声阮姑娘,没问题吧?”   三个大男人并不知道阮秀的真名,但却知道女子来自于阮家,并且地位不低,因此推测女子姓阮。   阮秀点头,未曾说话。   三个男子见阮秀点头,进一步道:“阮姑娘,这黄鱼干是我老婆炸制,你可以尝尝,宽油淡盐,绝对美味。”   另一人跟着道:“这牦牛肉干颇费牙口,和当地的肉干天差地别,阮姑娘最好是小口食用,以我的建议,搭配一点辣椒粉奉为风味更佳。”   最后一人直接挑明:“阮姑娘,他们都要拐弯抹角,但我是个直肠子,这些东西是我们相送,为何你现在拿着它们感谢周队?”   三个大男人终于还是不再伪装,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阮秀点头,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三个送礼的大男人这才好受点,终于从女子嘴里听到了感谢之语。   自己挨饿都舍不得吃的好东西,送给你这陌生姑娘,说句谢谢,这要求不过分吧?   “各位大哥,还给你们。”周阳把手里的黄鱼干,牛肉干,果脯,交还给原主。   周阳明白,这是三个男人送给阮秀的心意。   三个男人接过本属于自己的存货时,暗道周阳懂事,同时转手送给阮秀。   “阮姑娘,多吃点,我们想要走出晋阴山,还得仰仗你。”   “就是,阮姑娘,这小黄鱼**拿着,我兜里还有五条,你全拿着!”大耳垂男人拿出了所有家底,塞到阮秀面前那块方巾上。   那是一块包裹食物的方巾,也是他人提供,送给阮秀所用。   “对,切莫将我们的好意再转交他人。”   三人多么希望阮秀能问一问自己的名字,奈何女子就是不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阮秀突然问。   “我叫大彪。”   “我叫许昌秀,江东胡跳人。”   “我叫阳子下,惊山人。”   阮秀点头,道:“我知道你们是受了队长指使,给我送这些东西。”   “之所以演戏,是考虑到我的面子,我虽然不太擅长和人相处,但这点道理还是懂。”   阮秀指着肉干果脯,道:“虽然这不是你们本意,但还是要说声谢谢。”   最后,阮秀看向周阳:“谢谢你,安排了这一切。”   “不过我真吃不了这么多,所以...还给你。”阮秀把面前的布包推到周阳面前。   大耳垂男:“???”   另外两男:“??”   周阳:“女人,要我解释几遍?”   突然,轰隆声传来。   远处发生异变。   大家转过头去,看见… 第270章 隐秘巨门   “咯吱咯吱。”   轰隆声传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那声音中带着点机器的沙哑,就像是生锈齿轮转动时发出的声音,夹杂着沉重的铁锈和木头的摩擦声。   声音不算大,但在静谧的天坑中显得很明显,仿佛穹顶下的闷雷,由于很低,响彻在头顶,很轻易便传进了众人耳朵。   这种声音听得人糊涂,像是心头笼罩了一层疑云,仿佛历史车轮滚动时发出的沉重叹息,蕴含着岁月年轮的气息,带着腐朽发霉的潮湿气味。   噗嗤。   声音结束后,紧接着便是浓郁的烟尘弥漫开来。   这种烟尘并不是很浓郁,甚至像是傍晚的水雾,若是不注意,可以忽略其存在。   可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东西,却伴随着强烈的气味,像是蛮横的士兵,毫无顾忌冲进鼻腔,刺激着天坑底部所有人的嗅觉器官。   周阳看见,在天坑边缘,也就是气味最浓郁的方向,出现了一道漆黑门户。   那确实是一道门户,漆黑的双开大门,足足有三米高,巨大的青铜点足足有两排,看不出任何作用,可能仅为装饰,大门正中央是巨大的兽首,兽首的嘴里挂着巨大的铜环,二者皆尽为黄铜色,表面由于缺少定期擦拭,加之岁月侵蚀,已经没有了光彩,变得有些暗哑。   在天坑底部的山壁上,出现了一道黑铁大门,有黄铜色的大锁!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在众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众人这才明白,那股浓郁的腐朽味,便是从那门后传出。   “好家伙,我们先前巡视,并未发现这山壁中有这么一道漆黑材质的大门!”   “确实没有,我敢肯定!”   “这扇门,像是凭空出现!”   “怪了!”   几个大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不解,他们正是先前在天坑四周寻找易老头的人,虽不说地毯式搜索,但他们也能保证搜查了周围所有角落以及不起眼的地方。   天坑就是一个纯粹的天坑,是思路,没有路径通向其他地方。   可这一刻,竟然出现这么一扇门户,大到像是钢铁工厂的车间门户那般,高度和宽度都等同于寻常百姓家的两扇门。   “这门是怎么出现的?”大男人盯着那扇门,情不自禁退后。   “会不会又是幻境?”   “应该不是幻境,那位神仙,已经将我们从幻境中送出!”   “别告诉我,这天坑绝壁后面,已经被凿空了!”   大家看着这扇大门,内心纷纷涌上卑微之感。   尽管和门户相距十米左右,可这扇巨大的门仍旧难掩它的高大,在青黑大门前,有一颗长得很丑的歪脖子树,扎根于岩石的裂缝中,相貌很差,但为了争夺阳光,个子不小。   可即便是这颗歪脖子树,也不过这扇门高而已。   歪脖子树的枝干歪歪曲曲,四散的枝叶像是一层一层的祥云,层次分明,从不同角度铺展开来,将本应该照射在青黑大门上的阳光拦住,只留下一些零碎的光斑。   所有人都将眼光看向了周阳,看向了这个年轻的队长。   “队长,这突然出现的大门,古怪之极,我建议立即离去!”   “队长,我也建议避而远之,咋们可以将天坑内的丑梨搜刮完毕,仗之应该能完全退出晋阴山!”   “周队,我赞同他们两人的意见,此地不宜久留。”   就连那位中医学徒也皱眉,捏着鼻子微微道:“我也建议离去,这种味道很不对劲,不是单纯的霉味,还有其它味道。”   几大家族以及胡海古玩势力则不是很愿意离去,在他们看来,这扇门后面,应该就是朱家所隐藏的秘密,应该放置着朱家真正重要的东西。   而此行真正的目的,就是在这扇门后面!   甚至,易老头说的石床,可能也在这扇大门后方。   他们虽然无法做出入内探险的决定,但也绝对不想就这么离去,两者相全取其折中,他们想在原地观望,看看事情的发展。   再说胡开放,他来到天坑,本意是想要寻找当年那个震惊了他一年的男人,现在他已经找到,所以他并没有继续留下的想法。   至于队伍中的普通人,大多数抱着离开的想法,当然,哮喘兄弟这类非探寻终极秘密的人除外。   至于阮秀和周阳,也抱有不同的想法。   阮秀则是觉得,既然出现这么一道门户,就意味着上天在让她进入当中探索,没有理由拒绝。   阮秀想知道,和凤家牵扯不小的朱家,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家族,从这个家族当中,尝试寻找八大家族的秘密。   随着越发地接触,阮秀逐渐发现,所谓的隐秘,绝对不是阮家一家所独有,所谓的迷雾,也绝对不是阮家一方所制造。   仿佛有某种真相,被许多人所知道,却被许多人三缄其口。   阮秀自己也曾经做过总结,并有自己的猜测。   八大家族所处的地域不同,姓氏不同,仰仗的能力也有所不同。   即便有这么多不同,八大家族却还是有一个相同之处,那就是领域!   八大家族,皆尽是古玩领域的大拿,都是搞收藏,搞鉴宝的,都在和古玩打交道。   阮秀觉得,这是一个方向,若是持续深入挖掘,应当会有收获。   所以,只要和八大家族有关,只要和古玩家族有关,她都不会放弃。   反观周阳,则是毫无探索欲望,想着带领队伍出山。   为什么?   很简单。   望江龙湾那么大的房子,他还没有入住呢,此外,昌河牌小汽车,他也还没来得及开。   怎么可能去冒这种风险。   周阳想的很清楚,这道门他不可能进,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可能进!   开玩笑,这种镶嵌在岩壁中的大门,本就透露着多种古怪,谁知道通向何处!   若是通向山腹还好,若在门后是悬崖呢,若是通向墓室的倾斜通道可怎么办?   下去了怎么上来?   周阳对自己在马家山山腹中的遭遇已经有阴影了,他觉得自己隐约有些幽闭恐惧症,因为上一次的经历,对狭窄的空间,以及低矮的洞穴,产生了恐惧之感。   只要心中联想到那种情景,就会诞生无法呼吸的滞涩感。   “我不是一个探险家。”周阳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能够猜测到,这扇大门不是幻境。   幻魂香已经被耗尽,幻境不可能再现,面前的景象,应该是真实无疑。   同时,他更清楚,这扇大门后方, 应该隐藏着此次晋阴山之行最危险的东西!   真正能要人命的东西!   这一路走来,虽有各种潜在的致命因素,但大家毕竟没有出现伤亡,此外,即便是两次碰见幻境,也并不致命。   仿佛晋阴山并不像是那些人说过的那么危险。   没有出事,这的确值得庆幸,但恰是如此,也让众人心中始终绷着的那根弦松了,开始先入为主降降低警惕性,认为所谓的晋阴山不过如此。   这种时候,任意出现一点变故,都可能要了众人的命!   周阳深知这一点。   “这扇门,进不得。”他直接道。   同时,他也坦言:“至于这扇门后是什么,我们需要问朱颜才行。”   大家纷纷望向朱颜,向现场这个唯一一位朱家后人寻求答案。   大家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朱婆婆,这扇门后面,是什么?”   “对啊,这扇门通向何处,是否是当年的朱家所留?”   “当中是否存在什么危险?如果有巨大收益,能和风险成正比,我们考虑一下,可以进入。”   朱颜听见自己被称作朱婆婆,脸色一冷,道:“这扇门通向朱家核心,是朱家的家业,在它背后,藏着朱家数百年的遗留。”   “危险肯定会有。”   大家眼神交流,皆尽从彼此眼中看见了贪婪。   除了门后面的财富,他们更看重的是另一个东西。   石床,能让人一梦十年的石床!   “我很想进去,但我更惜命。”   “确实,我也很想发财,只不过财得有命享受。”   “我很明白,自己没这么好的命,所以这门后交给诸位去探索,我在这门外策应,并随时提供帮助。”   “我也不会离去,会在门外策应诸位。”   一时间,队伍中有诸多人决定留下来,等待后续发展,采取观望态度。   若有人第一个进入大门,并活着出来,他们自然而然会跟着蜂拥而入,若是进去的人没能够出来,他们自然会敬而远之,离开这险地,并回答家中商量对策,从长计议。   他们需要一个先驱,一个探路者,但事实是,谁也没有勇气来当这个先驱。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往往需要巨大的勇气!   因为按照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强,西红柿绝对是要人命的东西!   周阳尊重大家的意见,问:“想要留下的,可以留下,想要离去的,现在就可以跟我离去。”   周阳看向阮秀,道:“对不起,我要先行一步了,事后可以来望江龙湾寻我,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周阳看了看青黑大门一眼,道:“你注意安全。”   阮秀点头,进入大门之意已决。   见周阳想要离去,大家纷纷劝说。   “周队,再观望观望,也不迟吧?”   “是啊周队,别急着走,在这里等着瞧,没什么坏处,不一定要进入大门的后方,以身犯险,但见见世面也好啊。”   大家也察觉到,阮秀想要进入巨当中,因此更坚定了留下来的想法。   再等等看。   如果阮秀能平安出来,或能把朱家当年海量的古玩藏品带出那么一两件,就证明这门后的宝藏可以获得!   已经有人打算先一步探险,既然有人试错,为什么还要急着离去?   更何况,还有永生石床的秘密未曾揭露。   “周队,再等等吧。”   见大家都在劝说,周阳犹豫起来。   青黑大门很古怪的,但正如大家所说,纵使再古怪,只要不愣头青般往里头冲,在门外观望,应该问题不大吧?   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没必要扫大家兴致,先一步离去。   当他打算随大流,再观望片刻时,一道略带着惊恐的声音传出。   那声音来自中医学徒,他那稍显高昂的音调表达的意思是:立即撤离,全部撤离,片刻都不要逗留!   “诸位,这味道有问题,这门后有大古怪!”   同时他指着大门前那小块空地,以及那一颗仅有的歪脖子树,道:“我曾听师傅一位病人说起过,门口遮阴,门前空旷,久不见日,久不通风,干燥封闭…”   “所有条件,这里都具备!”   他轻轻嗅了嗅,全身颤抖:“更重要的是,霉味中蕴含着木炭和石灰的气息!”   “木炭和石灰…”   中医学徒越说声音越颤抖,仿佛见证了极为恐怖的真相,亲眼见证了天地塌陷... 第271章 敲门声   “木炭和石灰怎么了?”   “褐色平整的土壤怎么了?”一位中年指着青黑大门前稍显平坦突兀的地面,并道:“我要是住在这里面,我也把这门口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是,老中医,有什么话你一口气说出来,别卖关子好不好?”   一群大男人听得极为难受,因为老中医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并且是在场唯一一个执意要立即离去的人。   显然中医学徒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心中有所担忧,所以做出这般决定。   究竟是什么事情,是什么线索,让中医学徒不愿进入青黑巨门中,不止是不愿意进入,就连在这天坑中多呆一刻的想法都不想有?   大家很想要知晓其中缘由,并根据形势判断,他们是否要继续滞留在这天坑之中。   人群中开始有惊慌气息弥漫起来。   如果说有隐藏的因素,能够令中医学徒萌生退意,如此害怕,那么由人及己,那种因素,应该也能威胁到其他人的安全。   因为中医学徒是个正常的男人,并不缺胳膊少腿,并且精神正常,能够让一个正常男人萌生退意的情形并不多。   很有可能关乎到生命!   只有生命威胁,才有可能使中医学徒这般姿态。   “老中医,你别告诉我是因为风水那一套。”有人回想中医学徒先前的话,揣测道。   “那套东西,我也不是不信,但我始终认为,人既然创造并利用了风水,自然不至于被风水反噬。”   “再者,凤与水的格局,大多影响阴寿以及子孙后代,很少作用于活人,我们可是活生生的人。”   中年给大家吃定心丸,有理有据道。   他并不反驳风水那一套理论,但是他也不笃信,而是认为,风水有其特定的人群,人鬼殊途,活人不可能走上奈何桥,所以活人也不必要被风水格局吓到。   “这位中医先生,我们先前面临不少危险,一同经受考验,你从未显露过退缩之意,现在这扇门虽略显古怪,通向未知深处,你心有害怕是在所难免,但只要不涉险进入,又有何惧?”   “退一万步讲,此门虽然古怪之极,给人不祥,但既然是门,证明肯定是人所留,供人出入,我们同为人,惧怕他在门内所留手段理所应当,见门避而远之却是大可不必。”   大家纷纷给中医学徒吃定心丸,希望能让他的心绪稳定下来,并且跟着大部队留在这天坑中。   毕竟连周阳都改变主意,打算观望片刻,中医学徒作为队伍成员,独自一人离去,会更危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希望中医学徒能够明白其中利害。   “大家所说的道理,我都懂,也都明白。”   “但我去意已决,不会再更改,至于其中症结,我并不想告诉大家。”   “因为你们的本意是留在这天坑中观望,我若说出离去缘由,势必会令你们萌生退意,动摇你们的决心。”   中医学徒摆手:“不用担忧我,我会在地面等诸位折返,并一同出山。”   他当然没有想过一个人踏上回家的路,加之他不愿意在这天坑中观望,所以他最好的去处,自然是地面。   “你还是把缘由告诉我们吧,至于去留,我们自己定夺。”大耳男人道。   “确实,我们需要真相,如此这般留着悬念,心中实在难受。”   “正是如此,若是当真有什么隐患,我们能够在你的提示之下, 提前预防,也能够避免伤亡,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   中医学徒停下身形,转过身来,面向这青黑巨门,带着些敬畏道:“既然如此,我不隐瞒。”   “这扇门,不是为活人而开。”中医学徒指着青黑大门道。   语罢,他又看向巨门前的诸多细节,道:“老树遮阳,使巨门前的土壤无法得到阳光直射,常年保持较低温度,没有温差变化。”   “前方平整的土地,并非是用来迎客,而是养尸。”   “先前我说过这气味古怪,正是因为当中含有木炭和石灰气息。”   “你们可能不是很清楚,但我最清楚不过,木炭防潮,石灰防腐,两样东西搭配起来,其作用昭然若揭。”   “说不定,这整个天坑,就是一个巨大的养尸之地!”   中医学徒此言作罢,现场一片哗然。   如若中医学徒所说为真,那么正如他先前所说,确实有相当一部分人会考虑是否要在天坑内继续观望。   人,不仅害怕危险,也害怕邪崇。   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是如此。   有些亲眼见证过无法解释现象的人,也是如此。   有人想要反驳中医学徒所说的话,却发现对方讲的这些东西,一套一套的,一环扣一环,有原因,有结论,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立足点。   倒也不是无法反驳,而是现场没有人能称得上懂风水,懂墓葬玄学。   根本不懂,谈何反驳?   “虽然你说得很逼真,但我不是太相信。”   “我相信,但我不是太害怕。”   “我害怕,但现场人很多,阳气很重,应该不惧邪崇。”   “万事防患于未然,不论如何,从假设性原则考虑,我们还是做好万全准备,那样总没错。”   有人建议制作一些武器防身,即便是削尖了的木棍,也总好过赤手空拳。   “有理。”大家沉默下来,开始干自己的事,累了的人坐在地上休息,尚有精力的人则去寻找木棍,当然还有人去采摘更多的丑梨。   大家打算观望,不着急离去,即便中医学徒说出来的话很惊人。   “咚咚咚!”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厚重的敲门声,那声音本应该通透而响亮,结果却因为阻拦而无法顺利传出,瓮声瓮气,像是被捂在襁褓里。   那音色很难判断,但绝对不是以手击门所能够发出,倒更像是门环撞击时的金属声。   铿锵中带着沉重。   在这空荡荡的天坑中,响起了敲门声。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岩壁上的那扇巨门。   这一时刻,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只要听到了这敲门声的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静得出神。   这些男人,正值壮年的男人,瞳孔异常放大,像是在白日里遇见了鬼魂!   他们的面庞充血,血管从未暴涨得如此地步。   这种敲门声,像是来自地狱,像是索命无常手中的金属锁链触碰巨石所发出的声音。   这一刻,没人敢再说话。   他们希望那声音第二次出现,好让自己确定方才不是幻觉。   他们又不希望那声音第二次出现,因为那样可能意味着某种大恐怖。 第272章 改主意了   “咚咚咚…”   “咚咚!”   当天坑中的人保持安静,对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充满惊惧和怀疑时,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了!   当所有人都还处在自我怀疑中,都还在祈祷幻觉时,那声音鉴定地告诉他们答案。   青黑大门内,确实有敲门声传来,确实有人在里面制造声响。   是不是人不知道,但一定是什么“东西”。   是死的还是活的也不知道,但肯定能够活动。   要是放在一开始,大家听到这巨门背后响起的敲门声,虽然也会惊惧,但不会像现在这般冷汗直冒,后背发凉。   敲门声再正常不过。   外界盛传朱家已经覆灭,可仍旧存在着像朱颜这般的遗留族人,另外,除了朱颜以外,还有一个姐姐。   至少可以说明,朱家在血脉传承上,并没有完全断绝。   这处秘境,处在天坑幻境的保护之下,极有可能是朱家当年的宗族重地,如此重要的地方,朱家强大时肯定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建造。   这大门后面,说不定别有洞天,说不定连接着与世隔绝的桃源秘境,在那里,有充足且肥沃的土地,有源源不绝的灌溉水源,朱家人在那里休养生息,过着农耕生活,男性为了粮食而劳作,女性为了家庭事务而忙活,自己养蚕织布,自产自销。   这种生活,还是完全能行的,虽然不会太富足,但勉强能够成活。   但朱家不可能缺钱,他们缺的只是奢侈的念头。   朱家人吃饭的碗,舀水的瓢,灌溉的渠,挖地的锄头,很大概率都是前朝留下来的东西,动辄数百年的古董。   至于那些为了意识长存,为了在幻魂香幻境中另类永生者所交换的珍贵古玩,更是不在少数。   这巨门后面,无论是连接着另一处桃源,还是作为朱家的库房而储存重要之物,都有可能还有朱家血脉后代遗留。   “操蛋,有人敲门!”   “我看不是人,是尸!”   “别说了,快走吧,听老中医的话,他好像懂行!”   “不呆了,这天坑底下待不得!”   “太不吉利!”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转身向后走去,寻找路径,向天坑外部攀援。   那路径很陡峭,同时又很狭窄,向下时带着重力很容易,两边的藤蔓还能作为绳索减缓惯性,一路火花带闪电,可以成为速降。   可现在想要上去就没那么容易了,一是道路狭窄,二是陡峭,最多供两人并肩同时攀爬上行,与此同时,上爬时必须要借助两边藤蔓,而左右藤蔓虽多,稳固性却并没有保障,牵拉之前必须得用臂力做尝试,得知牢固之后,才敢将全身的重量压上去。   这也就导致了队伍上行的效率奇低,加上先前中医学徒那番话,大家心中难免有些慌乱,想要冲在第一个,最先离开这古怪的天坑,以免发生不祥时首当其冲。   在这样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有人从陡峭小路上滚落,并连着拽下好几人,摔得个七荤八素,惨叫连天。   这一阵慌乱,使得大家更慌了。   能让这些中年男人如此自乱阵脚,当中甚至有见过世面的人,足矣说明这敲门声带来的冲击性。   “诸位先不要慌乱,若这门后当真不是活物,我们将后背暴露给它,反而更加危险。”胡开放满脸沉重,停下来思考道。   他这一声提醒,使得正在奔逃的人停了下来。   但这些人并没有下来的念头,因为即便死也要站在所有人的后方做最后一个死的,不可能顶到前面。   胡开放的话虽然有道理,但也佐证了胡开放的观点:敲门的不是人!   得知胡开放话中的隐藏含义后,大家更加慌了。   因为这支具有十来人的队伍,加上一些后加入者,总计二十出头,其中还有六个女性,五个脸上带着面纱,还有一个年龄逾越八十。   胡开放因为其为胡海古玩势力的人,见识广阔,所说的话还是有一定权威,话语权仅次于周阳和阮秀。   “大家一起离开吧,别浪费时间了,在这天坑底部,连像样的防身之物都没有。”   “确实,一些木棍有何用,能拦得住那门后面的东西吗?”   “乍一听是只有一人在敲门,可谁知门后面那玩意是不是一个?”   “就算是一个,谁知道那玩意体型如何?”   “就算体型很小,谁知道那玩意速度如何?”   越往下说,大家越慌。   胡开放举起双手,示意悬挂在崖壁上的人注意安全,道:“诸位,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先入为主的猜测。”   “即便这真是一个养尸之地,但那也无法说明敲门的就是那玩意。”   “说不定,这门后是一座大墓,挖山而建,所以有此构造设计。”   “那敲门声,是土夫子也说不定?”   人群中有人不懂土夫子的含义,但胡开放并没有过多解释,现在需要做的,是稳定军心,让队员不要慌乱。   如果真的有什么危机,队伍众人团结一致,相互帮助,或许还能避免伤亡,成功退敌。   这种时候如果自乱阵脚,那基本上完蛋。   “我们应该问一问知情者!”   胡开放瞥了一眼远处的周阳,对这个所谓的队长表示无语。   自己和这些人毫不相干,却干起了队长的活。   “真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小毛孩子当队长,难不成把进入晋阴山当成一场儿戏不成?”   胡开放很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有得到答案,他无论如何想都想不通。   当他看到周阳和阮秀的特殊关系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这队长竞选也能比关系比亲戚。   这让他不禁慨叹,现在这些年轻人不知道自己努力,就知道走后门,这样蔚然成风下去,会毁了一代人。   胡开放继续担任队长角色,问一旁稍显淡定的朱颜,只听他道:“老婆婆,你是朱家遗后,你是否知道这巨门之后是何地,又是否有存活的族人?”   “还是说,这是墓葬之地?”   朱颜遗憾道:“我从未进过朱家核心,有记忆起便和姐姐生活在外面的群山中,住在自己搭建的树屋中。”   “不过我猜测,这巨门后面,应该就是所谓的朱家古楼,我,需要进入这里面!”   朱颜去意已决,甚至在众人都向后跑的同时,和阮秀一起向青黑巨门靠拢。   这老婆子怕死吗?他当然怕!   他自己都说不定门后面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在敲。   但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她想跟在阮秀身后,一起进入巨门,探个究竟。   如果说其他人还能攀爬峭壁,返回天坑顶部,她却是万万不能。   靠着天地野味成长,已经不年轻,还算硬朗,可即便硬朗,也禁不起这样上上下下的折腾。   岁月催人老,无人可不服。   先前下来时,她依靠在其他壮年背上,才得以平安落地。   现在想要重返地面,仅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办不到,可若要依靠别人,无疑会成为他人累赘。   没人会圣母到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婆婆而放弃自己脱困的机会。   “咚-咚-咚-咚-咚-”   “咚——”   “咚-咚-”   在大家讨论间,那敲门声再次响起,宛若拿着砍刀在午时催命的屠夫。   胡开放喉咙发干,也打起了退堂鼓。   连朱颜这个本族人都不知晓这扇青黑巨门后具体的信息,没有进去过。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现在,敲门声不断在耳边响起,节奏时快时慢。   那种短促的声音,像是心脏停止跳动最后时刻的抽搐,让人眉头猛跳。   不祥主动找上门来,没有谁能宁静如初。   胡开放终于松口:“有序撤离,不要乱。”   他本奢望,朱颜能够给出有用信息,起码能够解释着突然出现的古怪现象,以及诡异的敲门声。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朱颜根本解释不了。   “朱老婆婆行动不便,谁帮助她?”   “我来!”苟中天主动请缨,表示愿意帮助。   “好样的,你走前面,我们断后!”   胡开放看向阮秀,问:“你还要继续探索吗?”   “我建议你和我们一起离去,门后很危险!”   胡开放知晓对方的身份,发现女子不理会自己,便也不做过多劝说。   另外一边,受伤的邢志威有四位女子照顾,胡开放为他派去两位壮年,驮着邢志威上山。   “我这把老骨头,已经有捐在这里的想法,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门后,你们休要阻挠我。”朱颜很坚定,拒绝其他人的援手。   大家再三劝说,奈何那敲门声又响。   “咚-咚—咚—”   “咚-咚—咚—”   胡开放不敢再浪费时间,他感觉那巨门像是没有上锁,里面的东西敲门频率越来越快,像是失去耐心。   谁也不知道,这种敲门声,会在哪一刻变成撞门声。   “走!”   “周阳,你还年轻,跟着我们离去,不要把命丢在这里!”胡开放见周阳埋头沉思,站在阮秀身后,没有离去念头, 便劝说道。   “救命恩人,随我们离去!”苟中天也道。   周阳并未抬头,反倒俯下身来,在地上写起了什么。   那是某种字母,其他人根本看不懂的字母。   “咚-咚-咚-咚-”   “咚-咚—”   在这道敲门声后,周阳陡然起身,这动作幅度之大,吓了附近之人一跳。   只见周阳抬头,拒绝道:“你们走吧。”   “我改主意了。”   “这巨门,我想进去看看。”   胡开放眉头紧皱,转身离去,同时叹息:“愣头青!”   他下达命令:“大家速速离开天坑,到地面集合!” 第273章 苟于东:我恨!   “你已经不小了,应该学着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胡开放没有过多劝说周阳。   他本认为,周阳能被推举为队长,除了阮秀的关系以外,应当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能力在,可从青年的表现来看,无疑是愣头青。   因为周阳的决定太阳幼稚,为人也太善变,很不稳定,做决定像是玩一样。   一开始,周阳想要折返,将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并劝大家跟着他离开,没过多久,他便改了主意,打算留下来观望。   因为没有危险发生,做出那般决定倒也能够理解,现在情况是,大难临头,自保尚难,周阳应该按照预计和大家一起撤离才是明智之举。   奈何对方竟然再度变卦,声称想要探索大门内部。   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胡开放根本难以理解,他也不想理解,就连劝都懒得劝。   “人若不想着自救,旁人无论如何都救不活他。”   留在天坑底部的人,皆尽打算进入巨门探索,有阮秀,朱颜。   阮秀有这个胆量,那是因为其身份以及能力,支持她做这样的事,她面对未知所显露的底气,是其他人所不曾具备的。   朱颜执意进入巨门也能理解,因为那是她的愿望,是她和姐姐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哪怕真的在巨门后殒命,也在所不惜。   两个人,要么有进入巨门的资本,要么有进入当中的缘由。   只有周阳一人,是临时变卦所做的轻浮决定。   “恩人你要留下,我苟中天当跟随留下!”   “你救了我哥的命,我们两兄弟欠你的,现在你要涉险,我们也要陪同!”苟中天表达自己的意思。   在进山的路途中,他大哥突发哮喘,若不是周阳妙手回春,及时挺身而出,他哥已经没了。   苟中天不像哥那般在大城市工作,见过那般诸多世面,他一直在老家务农,和老爹一起,照顾着门前屋后的一亩三分地,和山水一同成长,和纯朴二字相伴。   周阳就是他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弟,你别犯浑…”当哥的名叫苟于东,从鬼门关回来后,经过长时间的修整,总算恢复了脸色。   但哮喘这个东西不可能彻底断根,得乐这毛病就得跟随一辈子,如同矽肺等疾病。   “报恩的方式有很多,我们先一起出去,这里很危险。”苟于东道。   他不愿意见到弟弟待在这天坑底部,和周阳一起犯险。   他在潜意识当中的认知,和弟弟苟中天不同。   他不否认,是周阳救了自己的命,这确实是大恩情,他在彩色电视生产线工作,收入不错,也有能力报答周阳,只要周阳的要求合理,他一定会尽力满足。   无论是金钱方面,亦或是其他便利,他都愿意给。   这一次差点丢掉性命的经历使他明白,在人的一辈子当中,当真没什么东西比性命更加重要,自己的命,才是一切的根本。   如果能活命,哪怕让他倾家荡产也愿意。   现在,弟弟为了报恩情愿以身犯险,舍命付出,在他看来,此举是极为愚蠢的决定。   恩师恩,险是险,一码归一码。   报恩有的是机会,可自己的命只有一条,这个风险,压根不值得冒!   他教训弟弟,严肃道:“苟中天,你给老子冷静点,别气血上头肿成猪脑子。”   “这山谷内的危险,你能应付吗?”   “恐怕也只有像周队这样的人,才能勉强自保,周队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能够被我们推举为队长, 绝对是有原因的。”   “你在,只会成为累赘,懂不懂?”   苟中天急得说不出话,他是好心,绝对不是想要成为累赘。   “拜拜,你们要跟着闹,我们不奉陪。”胡开放挥手道别,同时对阮秀道:“我们会在地面等待,但最多滞留一日时间,这一日,我们不会主动再下来。”   “如果你们改变主意,请在一日内来到地面与我们汇合。”   “如果你们遇到危险,可以制造狼烟,我们得知后,会视情况施救。”   阮秀客套地点头,目视胡开放等人沿着来时路重返地面。   不仅是胡开放,其余胡海几大势力,皆尽跟着折返。   力家以及凤家也在离去的队伍当中。   这些人,无论身份的高与低,来历的大与小,根本没有丝毫滞留的欲望。   他们确实是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但话说回来,他们也没有见过山里有东西在敲门的场面。   这种场景,诡异至极,从门后传来越加频繁且急促的敲门声,使得他们坚定想要离开。   什么朱家遗留,琳琅满目的古玩,都不再重要。   什么能够暂停岁月的石床,也不再重要!   当下,命最重要!   离开时,这些人不停回首,将天坑内部的景象刻在脑子里,并将离去的路径也牢牢记住,以防止再次来此时坠入幻境。   他们确实是退了,怕了,但并不是说,他们对这所谓的朱家遗留就不感兴趣了。   相反,这些人更加感兴趣了,也明白一个真理:朱家很不简单!   尽管一开始就对朱家的历史渊源有些许了解,但未免还是有所轻视,现在看来,这处地方,这扇大门,以及那尚未见到的永生石床,绝对值得背后的大人物亲临了!   这青黑大门,不是不探,相反,是务必探索到底。   只不过,这么个探索法,还得从长计议。   胡开放等胡海古玩势力是这般想的,力家以及凤家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需要更多的设备,更庞大的人力,甚至需要更多知情人士,专业人才,同时,还需要准备必要武器防身。   而这些,都需要提前准备好,如何将数量众多的装备带进山来,又如何应对那山体中在敲门的古怪存在?   “此事得向上面反映,待再次进入此地,我就是带路者,若是能从中得到什么,我会记头功!”   “回去,把这个消息报上去!”   “此事得从长计议,现在不可能冒险!”   “上面的人还是太低估朱家了”。   天坑下方,苟于东简直要哭了。   他的想法是,和弟弟一起回到地面,和大部队一起,在相互帮助下离开晋阴山。   可老弟偏偏要搞这一出,说什么报答恩情,非要留下来蹚浑水,跟着犯险。   这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他自然不愿意让弟弟这么待在下面,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弟弟。   “走,老弟,你跟我上去,还来得及!”苟于东看着尚未走远的大部队,催促道。   “大哥,你先上去吧,我随后就到。”   “我得帮助恩人,如果有危险…”苟中天也怕自己成为累赘,只要周阳让他走,明确表示他确实是累赘,他一定不会有丝毫含糊。   但周阳没这么说,他就得留下,尽自己的力量,为恩人分担。   “臭弟弟,你是不是傻?我替你留下行不行?”苟于东骂道,因为哮喘的原因,他骂起人来并不凶狠,反而有些温柔。   “哥,我这辈子没什么成就,也没做过什么大事,有负老爹的期望,唯一还能够安身立命的,便是我则一身浩然气。”   “现在到了考验我的时候,我绝不会退缩。”   当哥的气得翻白眼,看着逐渐远去的队伍,叹息道:“造孽啊…”   苟中天劝说:“哥,我们两兄弟不能同时留下,你能力大,家里还需要你来撑着,所以你可不能学我这么孤注一掷。”   “你快随他们上山!”苟中天如此劝说大哥,他知道这天坑底部很危险,危险到那些商人能够放弃好处,选择退却。   “那我走?”苟于东犹豫。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着陪伴弟弟,但走过一次鬼门关的他,绝对不想走第二次。   正如老弟所说,他们两兄弟是家里的支柱,绝对不能出事,而他这个当哥的,更是两根支柱中的顶梁柱。   “那我上去等你,你快给我上来!”苟于东一步三回头,还是打算离去。   他刚刚转身,突然被周阳的动作吸引,只见周阳率先有所动作,一个人经过那平整干净的地面,留下浅浅的脚印,去往那扇青黑大门面前。   大门足有三米高,周阳站在那大门前,就像是渺小的矮人一般。   年轻人抬头,略微思索,又走到大门一旁,取来一块八两碗般大小的大白石头。   “咚-咚—咚—”。   周阳手持石头,在大门上敲击了起来。   这一番动作,极具视觉冲击性。   远处正准备离去的苟于东看到这一幕,差点吓得哮喘发作。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作死!   这是挑衅,挑衅大门背后的那个存在!   躲避尚且不及,竟然挑衅?   作死就罢了,为什么不等自己离去后再作,偏偏挑这个时候?   “这都是什么神仙啊,为什么?”   他欲哭无泪,仿佛已经听见大门后急促的呼吸声。   那东西,生气了!   “我恨啊...” 第274章 我真明白了   周阳的动作,不仅吓到了苟于东,还吓到了包括他在内的其余几人,甚至阮秀。   朱颜翻着白眼,皱着眉头,这般动作,使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上下的老肉相互挤压,横向收缩,几乎完全藏住了她的双眼。   老人的心境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即便是身处这样的危险当中,在做出决定之后,也不再有过丝毫的情感变化。   到了她这般年纪,生死都已经看透了,死不过就是刹那间闭上眼睛的事,或许会有疼痛,但那无妨。   作为一个人,决定不了生,难不成还决定不了死吗?她随时可以选择痛快的死去,没有令人畏惧的痛苦。   所以,做出留守的决定时,朱颜的内心是平静的,甚至毫无波澜。   可当目睹周阳走上前去敲那扇青黑巨门时,朱颜久无动静的心,淡如湖水的心境,突然起了波澜。   她,有些惊慌失措,有些坐立难安。   仿佛看见了一件本不应该发生的事,这件事虽然和她无关,却令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看着周阳的背影,朱颜陷入沉思。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老练,能够在一切情形面前保持理智,可现在看来,那只是我的幻觉。”   “这个孩子,有着我难以企及的勇气,和我难以相比的智慧。”   朱颜一时间找不到周阳如此做的原因,但她很快将其归咎于周阳的智谋。   年轻人不可能是心血来潮,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在。   有原因是一方面,更重要的事在于,这么做需要巨大的勇气。   直面未知,**自己,和深渊中的存在对话,很少有人具备那样的勇气。   而周阳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巨门内有异变,周阳将会是首当其中,他自然知晓这其中利害,但正如他的选择一般,决绝而富有冲击性。   “我本以为自己压根没在怕,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仍旧有所焦虑,只有这个孩子,才真正做到了无惧。”朱颜自惭形秽。   在老太婆身旁,阮秀的脑瓜子也嗡嗡的,周阳大胆的行为,令她刹那间失神。   她之所以会有这般反应,是一路下来的诸多因素聚集导致。   无论是在马家山腹部的相遇,还是在三江市凤凰街的种种,亦或是前段时间救人于生死关头的时刻,周阳一次有一次用自身实力书写,什么是“深不可测”四个字。   每当阮秀觉得自己已经看透周阳时,这个年轻人总能玩出点新花样,并展现出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能力,近乎于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令身边的人折服。   每一次都是这样。   阮秀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看不透的人。   周阳所具备的能力已经品性,就令人看不透。   更关键的是,周阳是个低调的人,压根就不喜欢炫耀,这更加深他的神秘感,同时强化他的影响力。   而周阳这种低调的处境,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境界。   很有实力,走在人群中却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不给他人造成困扰,也不会乱于心。   这才是令人羡慕的人生境界,大隐隐于世,真正的大师,往往低调如此。   “我应该多向他学习,他活成了我羡慕的模样。”阮秀看着周阳的背影,暗暗慨叹,甚至都忘了周阳是在做什么举动。   “我滴个亲娘,姑奶奶,小姑奶奶,你们快劝劝他啊,可别让他乱来,我弟会被他害死的!”   “别说我们兄弟俩,包括你们,以至于刚刚抵达地面的队伍,都可能因为他这般冲动的行为而付出血的代价!”苟于东讲这些话时,声泪俱下,仿佛在演话剧。   实际上,那并不是他在演,而是他真实情感的流露。   在苟于东看来,所有人都敬而远之的青黑大门,所有人都谈之色变的敲门声,自然是不可预料的危险,应该远离。   你一个孩子,凭什么主动接近,又凭什么做出这般出格举动?   这是极不负责的表现,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在开玩笑,是愚蠢!   “你们既然不好意思,那就我来!”苟于东见两个女人竟然没有丝毫反应,便自行越过二人,来到距离周阳大概二十步远的距离。   他当然想上前把周阳拉回来,让青年远离那扇大门,就算是一记闷棍将其敲昏都无妨,只要能够阻止这种行为发生。   但他不敢,他不敢靠近那扇三米巨门,二十步以内,哪怕是多一步都不再敢尝试。   所以他只敢在这么远处喊话。   “臭小子,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玩火**!”   “你敲门的本意我能理解,无非是想和门内的人取得沟通,初步判断这扇门后倒地是人是鬼。”、   “隔门交流,事情若真如你想象地那般简单倒还好,如若这门后有大危险,我们的性命,都将因你而丧失。”   “他们不愿意劝你,多少是碍于熟人面子,不好言明,但我不需要考虑面子。”   “你快滚回来吧!”   周阳转过身来,白了苟于东一眼,鄙夷道:“安静点,你的音量,打扰到我的判断了。”   周阳随手折过一根树枝,先是在地面写下一字母,接着丢掉树枝,捡起石块,继续用石块在门上撞击。   当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约莫数秒,门后再次传来敲门声。   周阳摊开手掌,不知道在掌心写些什么,嘴里也在情不自禁念叨。   “四短。”   “咚-咚-咚-咚-”   门后传来四声敲门声,每一声都短促而迅速。   “三短一长。”   “咚-咚—咚-咚-”   门后果然又响起了四道敲门声,先是一道急促的短音,紧接着是一道绵延的长音,最后又是两道快速的断音,长短变化正如周阳所做出的预判,丝毫不差。   周阳缓缓点头,基本能够确定,再度验证道:“两短两长。”   “咚—咚-咚—咚-”   门后果然再次传来四道敲门声,还是如周阳做出的猜测那般,两道长音之间间隔很开,两道断音之间基本间隔很短。   周阳就像是发现了某种规律,能够预判到门后面那种敲门声下一步会怎么发生。   在这之后,那敲门声虽然还在响起,不过周阳却没有继续记录,而是离开大门,一幅心中已有判断的模样。   后方,苟于东离得最近,自然目睹了这一切。   他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个就职于彩电生产线的高级技术工种,熟练掌握各种电路图,逻辑思维强得惊人,却仍旧弄不明白,周阳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这是预判吗?”   “周阳他…究竟是什么神仙?”   苟于东咽着口水,灰溜溜跟在周阳身后,看着这个年轻人,仿佛在看一个老妖精。   为什么能够周阳能够知道并预判那道敲门声?   为什么周阳在面对未知危险时,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并找到那道敲门声的规律?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唯独周阳能?   为什么这个年轻人一言不发,分明心中有所判断,却还如此低调,以实际见真章?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阮秀甘与之为友。”苟于东自言自语。   “我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   “这不是人,这是个神!”   …   “怎样?”阮秀问。   周阳摇头:“收获不大,只是初步断定了门后究竟是什么。”   朱颜:“???”   苟中天:“强!”   苟于东:“我的小祖宗,这叫收获不大?”   苟于东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羞愧地低下头,在周阳面前站着,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跳梁小丑。   面对自己的无知,周阳压根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给了自己一个白眼,并让自己安静。   对方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境界。   苟于东自言自语:“让神不要胡来,不要异想天开,我是怎么敢的?”   另一边,周阳没有卖关子,直接交代:“在后面敲门的,应该是…” 第275章 help me   “是个人。”   “而且是个外国人。”   周阳基本上是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的,他的言语之中,没有丝毫语气词存在,也没有疑问句,只有简单且直白的陈述句。   仿佛他亲眼见到过,门后就是人,而且是个外国人。   “凭什么?”苟于东在心里反问。   “孩子,我们朱家先辈虽然广交朋友,关系网遍布五湖四海,但从祖辈们留下的记录来看,与外国毛子始终保持距离,团结我族,一致对外。”   “你说这门里是其他存在,哪怕是活尸,我都可能相信,可你要说是毛子,我决计不可能相信。”   朱颜一口一个毛子,从言语可以看出,她对外国人没什么好感。   不只是朱颜,在场所有人对外国佬都没什么好感,并且,越年纪大的人,对外国佬越是抵触。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数十年前,这些外国佬,曾经奴役过他们的民族,对他们挚爱的国家犯下过滔天的罪行。   虽然那些事只是某些特定国家所做,但作为受难者,不论外国佬来自哪个国家,一致敌视。   这些老人,心中是不甘的,但他们同样明白落后就要挨打,加上生不逢时,所以只能对发生过的历史扼腕叹息。   大家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要替祖先原谅这些外国佬。   天坑中的几人,恐怕唯独周阳一人对外国佬没这么反感。   当然,隔壁岛国人,周阳依旧是很反感的。   “我也不清楚你们朱家禁地为何会有毛子出现,关于这一点,你得去问你们的祖先,我解答不了。”   “至于我判断的依据,来自于敲门声。”   “不知道你们可曾注意到,那种敲门声,其实存在着某种显著特点。”   未曾等周阳点破,大家便意识到周阳话中之意。   “你这么一说,还确实有特殊之处。”   “我也注意到了,那种敲门声确实有规律,每一声之间的间隔有长有短。”   “确实,有短音,有长音。”   “但这和你的判断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你能从吃西瓜的声音判断出进食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大家肯定周阳的发现,那种敲门声确实存在规律,并且很明显。   但有规律又能如何?   也远远不足以说明门后之人的身份才对。   周阳微微一笑:“看似只有短与长的变化,实际上却组成了一套密码,这套密码体系,一般称其为摩斯电码。”   “摩斯电码?那是什么?”   “从未听说过。”   “感觉像是某种电报的密码本,莫非能将数字转化成相应的语言?”   大家纷纷望着周阳,期待答案。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那种敲门声竟然会以长短变化的形式,从而组成密码,来表达特定含义。   偏偏周阳还能够听懂。   周阳肯定朱颜的猜测:“你可以将摩斯电码理解成密码本,它的用途就是将点信号转化成语言,只不过是英语。”   “摩斯电码,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划分成了不同的长短音结合体,而根据不同的长短音搭配,自然能够表达出不同的含义,虽然稍显复杂,但优点在于规则通用,只需要听众掌握基本的英语知识,熟记每个英文字母的电码,便能将获取的音调资源转化成文字资源。”   朱颜恍然:“也就是说,你发现了敲门声是在传达某种讯息,并且用相同的方式与其沟通。”   “那个人,说了些什么?”   周阳双目微眯,看着远去的青黑巨门,道:“我年轻时喜欢研究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   “四短音,应该代表英文字母H。”   “一短两长,应该代表英文字母E。”   “两短两长,应该代表英文字母L。”   “...”   “总结起来,表达的应该是HELP ME。”   听到这,苟于东瞠目结舌,已经说不出话,内心对周阳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人有理由不懂英语,他却是懂的,在彩电生产线工作,他能够经常接触到前沿科技。   而很多电子产品的前沿科技,基本上都是从外国引进的整条生产线,如此一来,他或多或少便会与英文打交道。   苟于东虽然从未作为工厂的代言人外派,但却认识不少英文单词。   而周阳所说的这两个单词,他恰好认识。   “有人在呼救,用英文呼救!”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说在门后的是外国人!”   苟于东此刻总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周阳从一开始就胸有成竹,就胆敢独自一人直面青黑大门,做出在外人眼里是找死的动作。   大家都认为年轻人是无知且无畏,实际上,有这种想法的人才无知。   周阳能做出这种行为,恰恰证明他能力出众,远超常人!   在场这么多人,不乏一些大人物,也不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却只有周阳一人知晓摩斯电码。   “用英文呼救,应该是外国人无疑。”苟于东做出和周阳相同的推断。   明白了这其中缘由后,他也没有一开始那般慌张了。   即便是外国人,但好歹还是人,处在可控的范围内,算不上要命的危机。   这个发现,是极其重大的。   不仅解释了未知,更扩展了讯息。   这一发现,说明这扇青黑巨门,是能够进入的,在场几人,甚至离开的队伍,大家都能够进入巨门,探索后面的世界。   这扇门后,实际上没有那么危险。   如果真的有危险,那歪过来早就一命呜呼,又岂会有机会在门后敲门呼救?   “我去通知地面队伍,让他们折返。”苟于东主动道。   他想要逃离,不想再待在周阳面前。   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来自外国佬的呼救?”   “也就是说明,门后面的隐藏危险,应该可控。”   “可进一步与之联系,确认身份后再做定夺。”   “仍旧不可掉以轻心。”   周阳点头,觉得有理,打算进一步确认对方身份,便走到巨门前,打算以摩斯电码敲出WHO ARE YOU的声音讯息。   “如果是小日本,那没门。”周阳自言自语。   令周阳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刚靠近青黑巨门,发生一件诡异之事。   这一幕,令天坑中的几人瞬间色变,惊慌失措。   朱颜的脸皱成一团,苟家两兄弟直接背靠背依偎,就连阮秀都握紧了拳头。   青黑巨门竟然… 第276章 怎么是你?   令周阳没有想到的是,两扇青黑巨门的交接处,竟然传出咯吱声,紧接着那扇亘古合拢的大门,甚至已经长出蛛网的缝隙,突然间打开。   原本严丝合缝的大门,突然由内而外打开约莫三十厘米的缝隙!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魔幻。   这巨门仅一眼看去,便能察觉其极为沉重,就算多年来未曾出现锈蚀的问题,门轴已然灵活如初,但也需要巨大的气力方可推开。   要注意,是推开。   从外而内推开,明显要比由内而外拉开容易得多,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只是发力方式的容易与否。   现在,自己压根没有触碰这扇门,距离门口尚且还有五六步的距离,其他人则更不用说,远在二十步开外。   也就是说,青黑大门的突然打开,和身处巨门外部的几人没有丝毫关系。   关闭的大门不可能会自主打开,也不可能是朱家留下的机关手段突然起作用。   如果是机关导致,为什么在周阳初次靠近时,青黑大门未曾打开?   排除所有的可能,就剩下一种解释。   打开巨门的,就是处在门后的外国佬。   “他既然能够拉开大门,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呼救?”周阳憋住呼吸,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门缝后面的人。   自巨门打开以后,那股木炭石灰气息更加浓郁,如果说先前只有懂医术的中医学徒能够辨别气味中的材质成分,是因为稀薄,现在,周阳都能够明显辨别出气味来源。   “好浓郁的木炭味!”周阳咋舌。   他对木炭的气息还是极为熟悉的,小时候,打土豪分田地,虽然田地的所有权不是自己的,但使用权却是。   周阳作为户籍的一份子,也分到了八分耕地。   除了耕地,还有柴山。   半片山,山上的一切,包括野菜,大树,都属于自己一家管辖。   周华强将自家柴山经营得很好,在山上留下一些长相好的食用树种,至于一些歪脖子树,或者说用途不大的青杠树,梧桐树,则充当柴火。   青杠树的材质较硬,是制作碳石的绝佳材料,周阳至今记得在土坑里向外掏木炭的那股味道…   当然,后来周华强有了钳工的工作,一家人跟着他搬去了家属房,老家也就一年返回几次,刚开始还能农忙时回家,到后来,农忙时也不回了,老家的种植业几乎荒废,柴山就更不说了,上下山的路都消失了。   家里的老人,也就是周阳的爷爷奶奶,仍旧坚守着老屋子,做着一亩三分地,太远的土地他们兼顾不了,因为往来很费功夫,收成也不容易,所以两位老人只能做家门口的整块土地。   两位老人不止一次叹息,地没了,人也走了,农民不误农,要出大问题。   …   “这,怎么是他?”周阳透过巨大的门缝,果然看见巨门后有个人,金发,褐眼,个子要比自己高点。   后方,苟于东退得远远的,并不断劝弟弟苟中天跟着退后点,以防发生意外。   阮秀立在原地,始终注视着周阳所处的方向,只要有丝毫异动,她会出手。   朱颜则向一旁横移,透过周阳,不断打量巨门处的景象,既要看人,也想看门后的景象。   老人的眼睛不太光明,但通过射进门前的散漫光线,还是能够判断出那是一个外国佬,至于其他更多的细节,则无法得到。   除了外国佬,朱颜更想知道的是门后的世界,想进去看看,在阴暗面,到底有什么。   在这一刻,朱颜已经不关心外国佬为什么会出现在朱家古楼中,他只关心,所谓的古楼,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在这巨门后。   …   视线拉回周阳。   一开始周阳还不太确定门后之人的身份,因为巨门前并没有阳光直射,现在虽然是白日,可巨门高大,几乎阻挡了所有光线,加上打开的缝隙也就人宽,很难做出判断。   但就在周阳打算眯着眼睛观察时,门缝后的那个人影,主动走了出来!   从黑暗中走到阳光下!   那个人似乎不太适应突然出现的强光,所以出来的瞬间便捂住脸庞,埋下身子。   周阳趁此观察对方的模样:头发浓密,呈现褐黄色,肤色很白,像是擦了粉,却不是那种擦粉过后的惨白,而是透着血色,   待那人适应了门外的阳光,抬起头后,周阳和对方的眼神交流,看到了其眼眸底部褐色湖水般的眸子,这才彻底确定对方是外国人。   而最让周阳震惊的也在这里!   这个外国佬的容貌,周阳见过!   前世周阳见过不少外国人,各种肤色的他也见过,在大学城附近,还见过不少外国美妞,身材简直一绝。   她甚至和一个欧洲小国家的女孩子邂逅过,那令他记忆犹新…   但是,即便见过这么多次外国人,周阳能够记下的脸庞,却几乎没有一张。   没有一个外国人的脸能留在周阳的记忆中。   倒不是因为周阳脸脸盲,而是外国人的脸部特点太多,太出众,全都是特点,到最后反而变成了没有特点。   没有特点,自然记不住。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和外国佬交流太少。   很多人只是停留在结实的层面,怎么可能会留下深刻印象。   可是,面前这个这个外国人,周阳却记得很清楚,第一时间就回想起来。   因为这个人,并不是前世结识的老外,而是周阳重生后结识!   所以周阳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我透,大卫,你怎么跑这来了?”   “见鬼了!”   周阳看着这个能能豪掷百万英镑的老外,记忆犹新。   任何古玩,在国内市场流通,上百元的,大卫愿意花上万购买。   国内值上千元的,大卫愿意掏十万买。   要是国内价值上万的,大卫甚至可以考虑出价百万。   虎符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并不是因为大卫蠢,人傻钱多,而是因为观念不同。   以万为单位的金钱,对于一般的外国佬来说,也就是一笔积蓄而已,绝不会像国内这般当做性命,这是购买力的差距,是经济能力的差距。   更何况拥有家族产业的大卫。   换句话说,大卫完全能够花费一些时间,为自己剩下一笔钱,尽量以低价购买,但没必要。   因为在大卫眼里,自己的时间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他把时间利用起来,做一笔投资,远远比和一些斤斤计较的人讲价来得合适。   这就是虎符在大卫手中和凤凰街的价差巨大的原因所在。   退一步讲,大卫愿意以那种天价购买,也并不是在挥霍家产。   从商人的角度来讲,他是在投资。   在他眼里,这些中国数个朝代,上前年以前的古玩,都很珍贵,是不可复制的产物,再等十年八年,价格涨幅可能上十倍。   如果发生全球性的经融危机和货币贬值,纸币的购买力下降,这些古玩的含金量会更大,等同于黄金的地位,价值稳固不变。   溢价可能达到千倍。   如若不及时出手,待华夏限制古玩出口,再后悔就晚了。   他不是在挥霍,是在投资,因为他能够看到十年后的市场走向,再结合自己的预测做出判断。   事实证明,大卫的眼光确实很正确。   而这种眼光,显然是国内人所不具备的,即便是古玩界的大拿专家,以至于八大家族,都不曾有人具备。   但周阳是个例外,他从十余年后回来的,自然知道这一行业的趋势。   “you,ms周!”大卫失声。   “I truly thanks for you help!”   “I owe you one life!”   周阳:“??” 第277章 大卫的遭遇   大卫确实是一个好买家,在国内,没有人能像他这般,给出如此超前的估价,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般超前的眼光,能够看见古玩领域多年后的发展。   别的地域周阳不清楚,至少在临江四市没有这样的买家。   这并非是周阳看不起自己所处的地方,而是现实。   临江四市也有有钱人,但不会有人愿意花几十万上百万来买一件古玩,上万的话倒还有可能。   在本地商人的眼里,一件古玩即便再珍贵,用万元来衡量就已经顶天了,从他们的角度出发,这样的价格才是合理区间,若是再高,则没有出手必要。   没有商人会做赔本买卖。   但大卫不一样,他是外国人,他到华夏大地来买东西,不是单纯的买,更牵扯到货物国家之间流通的问题。   由于古玩的不可再生性,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少,卖给大卫,就相当于是卖给其他国家,华夏本身的古玩持有量便会减一。   这也是周阳没有抓住机会,把东西全部倾销给大卫的原因。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大卫的目的,可周阳却清楚得很,这个外国商人,就是想趁着华夏群众的文物保护意识尚未树立时钻空子。   “还能再见,看来上天注定要让我坑你一把。”周阳自言自语。   江河市一别后,周阳很后悔,就这样让大卫离开,实际上是自己的损失。   大卫此人表面看起来虽然正直,不占小便宜,但实际上却是最精明的商人。   他在华夏搜罗的,都是国宝级的藏品,寻常东西他根本看不上,只有国宝级,他才会花大价钱购买。   那些东西,大卫买进手里,几年后递给佳士得拍卖会,价格翻番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受益率高得吓人。   周阳估摸着,如何在此行结束后,把手里的普通藏品以天价卖给大卫。   珍贵的国宝级藏品不可能交给此人,但寻常古玩,还是能够交易的,只是价格比较便宜而已。   “想忽悠着外国佬估计不容易,他貌似研究过华夏的古玩。”周阳没有细想,这件事延后,待出山再说。   大卫在看见周阳的瞬间,便激动不已,抓住年轻人的双手使劲颤抖,嘴里念叨个不停,讲着很纯粹的英语,带着些英伦语气。   周阳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能够听懂简单的句型,对周阳这样一个高中毕业便辍学大人来说,已经不错了,多年的生活经历,倒也能让周阳和外国人用英文沟通。   但他的英文水平,归根到底还是不高的,用等级来衡量的话,充其量也就二三,达不到四级。   周阳从小英语听力就差,如果把内容写下来,让周阳阅读,那还勉强能行。   阅读一遍不懂可以读第二遍,第三遍,但听力这个东西不行。   大卫这一口英语说得太过流利,讲起来根吃葡萄不吐皮一样,噼里啪啦,只听舌头动弹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英文单词倒豆子般倒进自己脑袋里。   听起来很费劲。   周阳组织了一番语言,较为委婉表达出来,大意就是:你别BB了,我听不懂。   本想问大卫为何会出现在朱家的禁地当中,奈何现在语言不通,却也只能作罢。   不过周阳猜测,大卫可能是主动进入此地探宝,被困当中。   至于大卫所为之物是什么,有么有其他成员,那则另说。   大卫也意识到什么,不再多言,而是尽自己所能,用汉语表达道:“谢谢泥…救我。”   在大卫眼里,周阳就是救命恩人无疑了。   自己被困巨门中,发出求救信号,周阳听到了,给予回复,并推开大门,为自己创造生路。   周阳,救了自己的命。   大卫很感激周阳,在他眼里,此时的周阳就是救世主,和万能的超人没什么两样。   周阳摊开双手,无奈道:“我没救你,别谢我!”   周阳对这种事表示无奈。   纵使莫名接受他人感恩,这种感觉其实不好,良心上过不去是小,有朝一日真相浮出水面,那自己收受的好处,究竟是还与不还?   大卫听不懂周阳的话,但见周阳一直摇头,一幅矢口否认的模样,心中肃然起敬。   大卫在心中想:“这便是华夏人所信奉的儒道精神,不邀功,不炫耀,做好事不留名。”   “好高的人生境界!”大卫心中如是想着,同时跟着周阳远离大门,回到人群。   离开时他回望巨门,不禁对在门后的遭遇感到心悸。   讲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山腹中,其实有相当长的话要讲。   他进入朱家禁地,其实完全是一个意外。   从江河市离去后,大卫其实并没有立即回国,在他看来,虽然购得了一些不错的收藏,却不足以称得上珍贵。   所以他四处搜寻珍宝的资料,希望能有所收获。   尽管如此,收效却甚微,他在这的朋友太少,加上很多人对外国人存在的敌意,他并未如愿。   大卫打算去胡海省碰碰运气,那里的市场更大,交易更加发达,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却没成想在路途中会有所收获,大卫碰见一位艰难的妇女,对方貌似遇到了什么困难,很需要钱。   大卫通过身旁的翻译得知此事,便接济了对方,妇女嚷嚷着要感激,便将手里的一只铜水壶交给大卫。   那是妇女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东西,他的男人生病了,因此妇女拿着这只铜水壶去村子里想请医生。   大卫敏锐地发现,铜水壶并不简单,在古时候应该属于皇家之物,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拥有,因为在水壶表面有凤凰的意象。   大卫没有收受铜水壶,并且帮妇女请到了医生,作为交换,他也得知,这只水壶,是妇女的男人在外打猎时所捡。   大卫和两个同行者表达自己的意思,执意要去妇女口中的地方看看。   女人不敢独自一人带着大卫进山,一来山里的路他并不熟悉,二来他作为女流,也无法做到对大卫完全信任。   妇女待男人的身体痊愈后,便和亲戚同行,二人带着大卫三人进入山内,去往他捡到铜水壶的地方。   据她男人说,那个地方,叫做鬼壳岭,沿着洞子山前的河流,向下走一个半时辰就能到。   男人告诉他,那里有明显的特点,在龟壳岭前方,有一排名木古树,每一颗都是上五百年的老树,至今活的好好的,几颗树的根系在地下交织,抓住了整个龟壳岭的土木,使得这里的地势始终稳固如初,任岁月洗礼而不发生变化。   大卫来到龟壳岭,的确看见了成排的古树,每一颗的枝干都粗大无比,一人抱不过来,这种树每年 只长一两毫米,成长至这般体型,足见其不容易。   当他抵达此处时,才明白这里为何叫做龟壳令。   在古树掩映的背后,正是一座高高耸起的小山,山上基本没有什么大植被,土石也显得很规整,在巨石间隐约可见规律的排水缝隙,相互交叉蔓延,覆盖整座小山。   小山因此而得名龟壳岭。   大卫沿着四散的排水沟向源头走,没有发现,又来到小山底部绕了一圈,仍没有发现,临近黄昏,妇女声称必须折返,夜里的山路很不好走。   大卫却坚持要留下来。   白日里的一番查探,虽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收获,但大卫却有所发现。   为什么会有人为制造的排水系统,遍布在整座山的外围?   为什么会有一排古树,平安矗立五百年,是在为谁遮风挡雨?   加上铜壶的存在,大卫猜测,这座山底下,肯定别有洞天,所以他打算在夜里探索一番。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山中确实有猫腻,可当他们三人打算人为创造一条进山通道时,三人突然眼前一黑,手电的光芒消失不见,紧接着就是机械运转的声音,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待大卫醒过来时,他身处一个充满夜光的石室,房间约莫五米高,面积大概三十平米,整体呈现狭长形状,四周的墙壁上有诸多上着锁的格子,仅从墙壁上贴着的夜光石难以辨别有多少,可粗略一瞥,左边墙壁铜锁数量起码五十只,右边五十只,抬起头,可以见到头顶的天花板都有,再低下头,可见脚下的暗格。   大卫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绑架了,因为周遭的环境看起来像是某种密室,一个又一个的格子,和老中医房间里存放的药柜子差不多。   唯一的不同在于,左右墙壁的暗格皆挂着锁,数量总计百余,上下的暗格没有挂锁,数量要少一半。   大卫左右环视,寻找自己的华夏伙伴,那是他招的翻译,不仅帮助他和华夏人沟通,同时也充当保镖,两人的品性还算端正,所以大卫持续雇佣二人。   很快,大卫在左面墙壁的角落处看见了自己的两位帮手。   那场面令大卫顷刻间呕吐…   只见二人… 第278章 发现   大卫看见,充当自己向导的两位华夏人,此刻皆尽成了人干,像是一叠厚厚的橡胶皮手套,叠放在墙角处。   两张皮呈现枯槁的黄色,没有任何血迹,一切特征都已经消失,看不出高矮胖瘦,也看不出容貌。   两个人,竟然变成了两张皮!   大卫从未见过人会有这种死法,也从未见过这种场景。   他的见识很丰富,除了本国所盛行的火葬,还知道在遥远的华夏流传着土葬,尸体并不焚烧,而是整个入土,此外,在某些文明古国还保留着制作人干的技艺,能够让人的肉身以某种介质而长久存在。   可眼前这个人皮,超越了大卫的想象和认知。   他无论如何都搞不清楚,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遭遇了怎样的变故,才会像自己见到的这样,眼睛嘴巴牙齿,血肉内脏血液全部消失,只剩这么薄薄的两层皮!   这种死法的残忍程度,简直是大卫闻所未闻。   “强,北!”大卫看着两张皮,身躯不断颤抖,睚眦欲裂。   从两张皮外面的衣着来看,就是自己那两个助手无疑。   自己还欠二人十五天的薪水没有发放,不成想再也没有机会。   “呼呼呼。”   在大卫伤感之际,有未知声音从明珠光芒不能及处传了过来传进这略显高大的石室,在室内的四面墙壁之间左右碰撞,声调虽越来越小,却形成了长远的叠声。   重叠的声音将那道由外而内的声音拉得极长,使本就怪异而突兀的响动变得更加古怪。   大卫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三人在龟壳岭挖掘时,突发变故,一起摔落。   醒来后,其中两人已经一命呜呼,仅剩自己还留有一命。   自己确实应该感激,但更应该害怕!   若仅从高处摔落,绝对不至于让大活人摔成人皮,致使二人死的如此凄惨的元凶,定然在这黑暗的未知当中。   大卫巡视空旷的大厅,接着墙壁上稀疏的月光石照耀,得以将附近的景象揽入眼底。   他突然对那些上着锁的格子感到畏惧。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吸血鬼!   那些格子当中,会不会封印着吸血鬼?   “吸血鬼已经被耶稣打入阿修罗地域,不应该存在。”大卫对自己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   他想要求生,在这样的陌生环境中,活下去的先决条件,就是得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   大卫看见,阿强和阿北所沉眠的墙角处,同样有两个四四方方的印记,像是人为用刀刻画出来的规则几何图形。   正方形虽然不及圆形那般富有美感,但也绝对是优雅的图形,正是因为其优雅,所以可以肯定,这般规则的正方形,绝对不会是大自然的产物,只有可能是人的手笔。   “锁坏了?”大卫失声道。   他敏锐发现,两个方格线中,竟然被拉出了一截。   那显然是两个抽屉,像是高端家具中的衣柜,进可严丝合缝,出可安稳坚固。   这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想,在这不知名的地方,左右上下遍布的规则线条,并不是装饰,而是深入墙体内部凿出抽屉所留下的缝隙。   阿强和阿北背后的抽屉,本应该挂着铜锁,但此刻两只方形抽屉被拉开,两把铜锁也早已不翼而飞。   大卫虽然不明白这栋建筑的原理和作用,但也大概猜测出在自己醒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的死,应该和两只打开的盒子有关系!   只有这一种说法讲得通,要不然,为什么两个助手皆尽死去,唯独自己还活得好好的?   难不成因为自己是个外国人,华夏的吸血鬼不喝外国人的血?   亦或者是,发生那件事时,自己尚未苏醒,所以恰好躲过了一劫?   总之,和打开的盒子有关就对了!   无论两把铜锁是被二人自主凿坏,还是自行脱落,那盒子中绝对蕴含着极为致命的因素。   不论是哪种情况,自己的处境都很危险。   如若两只铜锁是自行脱落,那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有第三只锁脱落。   如果锁是二人凿开,虽能够证明暂时不会有第三只盒子打开,但谁能保证,取了两位助手性命的东西,是否会来取自己性命?   有了这些推测后,大卫打算向黑暗中探索。   一开始,他还对那些墙壁中的狭小长盒充满好奇,私以为,既然上着锁,有没有可能当中有重宝,或者珍贵文献?   因为值钱的东西才会这样保护起来。   现在,他没有了丝毫探索的意思,只想着逃。   离去之前,大卫俯下身来,对两张黄皮表达歉意。   逃肯定是要逃的,但绅士风度不能忘。   大卫从手指上摘下自己的铂金戒指,又从内衣上扯下一颗纽扣,放在二人的葬身处。   铂金戒指白色,看起来像是银,大卫来到陌生环境,为了免于觊觎,将身上一眼便能看出值钱的东西都收了,只留下这么一枚铂金戒指。   “这戒指说不定能用到。”大卫收回戒指,再扯掉一颗纽扣,用纽扣替换。   欠二人的薪水,用这两颗纽扣相抵,完全足够。   这扣子本身材质没什么,但除此意太利有名的工匠之手,附加值很高。   “这是什么?”俯下身来,大卫才发现,在两位助手的胸口处有稍微的隆起。   大卫壮起胆子,拉开其中一人的外衣,朝腹部看去。   他必须要这么做,在寻找生路之前,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忽略,因为眼下一些细微的发现,或者一些结论,将直接关系到他能否活着走出这里。   在两张皮的腹部,都有些许的隆起。   大卫站着时,由于视觉原因,尚未注意到这个细节,到蹲下时,视线变低,这才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注意到这一点。   两个人的腹部,有东西!   拉开衣服后,大卫看见了隐藏在两人腹部的东西。 第279章 退意   第一个人腰间,是一只立式卷轴,两根粗棒相互合拢,俨然像是贴合的小臂。   卷轴首尾都装着裱,裱则连接着两根实心原木,其固定和收纳作用。   两根实木的中段藏于裱中,被昏黄的油纸所覆盖,不见其形,只有首尾空余出来。   木棍首翠绿色,稍大,雕刻成某种兽首的模样,大卫虽仔细辨认,但仍不识这种形象的来历。   至于木棍尾部,则是一圈又一圈的环形花纹,由疏而密,像是缩小化的尾巴。   将整支卷轴横放下来,俨然就像是一头正在休憩的猛兽,趴在地上,伺机而动。   猛兽的身躯呈现黄色,休息时将四肢收入身子下方,头部和尾部都呈现绿色,有胡须,有条纹,给人威严形象。   只入手瞬间,大卫便明白,此物珍贵,很有可能是华夏先祖留下来的墨宝。   从卷轴的粗细程度判断,展开后应当左右有六十厘米宽,加上长度足有四十厘米,可以推测,这是一张面积约莫半方的小件。   紧接着大卫查看第二个人的胸口,在那里发现了一只青花大盘子。   在昏暗的荧光下,青花盘子绽放着两色不同光芒,其中的白瓷部分,闪烁着淡淡月光色,如同打上了霜,盘面上的青花部分,则闪着干脆的绿色,生机盎然。   注视着这只盘子,大卫沉溺进盘中所刻画的意象当中,无法自拔。   那是好几只鸟,有的衔树枝,有的衔果实,有的雀跃在空中歌舞,有的奔走相告拍打翅膀,就连下方的花草都在卖力开放,只为衬托画象的绝对核心。   在盘子正中央,刻画的是一位个头稍小的鸟儿,它戴着荆条制作的王冠,正在加冕。   这样富有生机的场景,被永久留在了磁盘中,大量的留白和翠绿的画面相互衬托,相得益彰,使得整幅画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刹那生机,春回渐暖,万物初始,象征着王国的美好未来。   这就是青花的优势所在,不仅美在颜色,美在质地,美在珍贵,更美在意象!   “好美!”大卫惊呼。   大英的有钱人,向来就有收藏青花的传统,这种购买喜好,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彼时,来自东方的神秘瓷器,因其姣好的外形,深受大英权贵喜爱,成为贵人圈里身份地位的象征。   可以说,大英对华夏古瓷的喜好,无人能出其右。   大卫的家中也有两件青花藏品,两只都是花瓶,并且是一对,一只摆左,一只摆右,很是珍贵,是家中长辈花了大价钱拿下。   近年来,华夏再无青花流入过大英,交换文物展览倒是有,不过那是需要归还的,作为商品,一件都没有。   因为青花的珍贵之处,远不是一句真金白银,贸易顺差能够弥补。   握曹。   两件东西,一件青瓷,自己一开始怎么就没发现?   如果早发现两位助手身上有这么好的东西,自己哪还用得着来到这龟壳岭冒险?   “这就是我想要寻找的东西!”大卫向黑暗中探索。   由于缺少灯光,他摸索着前进。   进入黑暗后,大卫才反应过来,这两件东西,应该不是两位助手的东西,而应该是他们进入这处怪异之地后所获。   是他们自己的东西,有点说不过去。   有谁出远门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塞在胸口里,不嫌硌得慌吗。   此外,如若两人一直随身携带,那么之前的严重摔落发生后,青瓷盘不可能仍旧完好如初。   种种迹象,都佐证了一点:两样东西,是在这处古怪之地所获。   至于究竟是在何处所获,如何获取,这些大卫都不清楚。   事发时,他正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得知周围情况。   大卫:“....”   Deam it!   要是两个小可爱还留有一口气多好,这样自己也能问个清楚。   又走了一会儿,大卫突然惊醒,意识到什么。   两只打开的抽屉,两件藏在胸口的古物,莫非…   “那些箱子里,不会都是古物吧?”   “上百个抽屉,上百件?”   爷爷。   别做生意了,快来华夏跟我做古玩生意吧。   又刺激,又赚钱。   大卫转身,尝试向后摸索着走。   不知走了多久,按照感觉来讲,早应该回到那件石室才对,可大卫始终没有在视线中看到那淡淡的光影,他不停在黑暗中打转,纵使他认准一个方向走下去,还是永远到不了尽头。   自己身上原本有手电,可在跌落时弄丢,导致现在黑暗侵蚀了他的所有视线,不仅如此,黑暗还会吞噬他的胆量。   大卫深处左右手,想查探自己所处通道的的地形,测量通道宽度大约有两个成年男人臂展之和左右。   大卫坚持了一会儿,仍旧见不到石室散发的荧光,这令他逐渐产生怀疑自我的情绪。   按理说,在黑暗之中,哪怕有丝毫光源,都会像灯塔那般显眼,不可能看不见。   只要那间石室还在,里面的萤石还在,就不可能看不见。   又走了一会,大卫转身,果断放弃折返的想法,及时回头。   他不打算一条路走到黑。   错过那些箱子,乍一想虽然可惜,但却无可奈何,命中注定自己得不到更多,只能拿到这两件。   自己现在走得越多,走得越远,就越是可能迷失,在这黑暗中,前后不见光源,通道无限长,无限延伸,没有人能为自己做指引,也没有任何物体可以成为自己的参照物,自己甚至不知道通道在何处会分叉,在何处有延伸。   甚至,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都有可能!   大卫“...”   耶稣。   这样下去自己会崩溃!   大卫先停止盲目行走,独自依靠在墙边,冷静下来,进行自我建设时,仔细思考出路。   …   最后,正如大卫和周阳相见的一幕那样,大卫脱困了。   他成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从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门走了出来,成为了众人口里的毛子。   在黑暗中,没有参照物,大卫为了避免走重复的路径,便利用自己的外衣,充当路标,将其放置在通道靠右,如果再次遇见,就说明自己是在绕圈。   两件古物,也被他充当路标,放置于黑暗中。   借助这这样的方式,大卫成功接近了一扇大门,透过门缝,他能够看到外面的光源。   所以大卫敲门,利用摩斯电码传递信息求救   因为不确定外面有没有人,所以大卫没有呼救,而是选择了这种节省体力的办法。   虽然暂时损失了两件古物,但自己能够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让大卫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得到了回应,当真有人以摩斯电码在回应他!   大卫其实都不报太大希望的,因为在这遥远而偏僻的华夏山区,有几个人能懂英文呢,又有几个人能懂摩斯电码呢?   即便是在以英文作为母语的大英,也不是人人都懂摩斯电码。   这种上个世纪的产物,作为战时的保密手段,已经过时了,现在社会,已经不是那个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的社会,也不需要再掌握这样的求救手段。   总之,懂这个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   采用这用方法呼救,本就是大卫的无奈之举,因为他发现这门缝太过高大,他在面前摸索,确实发现了铜环。   大卫尝试以双手牵拉铜环用力拉扯,但巨门纹丝不动。   尝试数次,大卫知晓凭一己之力开不了这扇门,所以利用铜环撞击大门本身,传出摩斯电码。   他压根就没有奢望有人能懂摩斯电码,只希望门外有个碰巧路过的人,听见这样的敲门声,能够稍微发一下善心,来问一句怎么了。   令大卫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收到了回信,标准的摩斯电码停顿,询问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周围形势。   竟然有人回复,有人和自己沟通!   那一刻,大卫在原地尖叫出声,高高跃起。   上天!   耶稣很眷顾自己!   大卫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双手合十道:“我命中注定的超级英雄,我要怎么感谢你?”   再然后,不知为何,大门开了,紧接着,大卫见到了周阳。   第一眼。   第二眼。   卧曹。   好年轻,好熟悉。   是周阳?   大卫充满感动,热泪盈眶,心中默念:“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   救出大卫后,几人在天坑底部,重新打量青黑巨门。   周阳摇头,发表自己的意见:“此地,确实进不得!”   阮秀点头附和:“是我太冒进,撤吧。”   两位年轻人达成一致,认为不可进入,准备离去。   苟家两兄弟以及朱颜则满脑子问号。   “因为,里面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 第280章 青面獠牙   “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到这一步了,不进去看看?”   “我觉得这门就是为了你而打开,换做其他任何人来,这门都不会开!”   “这是朱家祖先意志对你发出的邀请,恭敬不如从命,去吧。”   “我兄弟二人愿意舍命陪君子!”   几人结合现状,大概也猜出了周阳突然打退堂鼓的原因。   无非就是这扇巨门自动打开,透着古怪,劝退众人。   门没有生命,自己打开,只能证明,巨门之后,除了大卫,还有其它东西存在,而那种东西,饶是在黑暗中呆了如此之久的大卫都不得而知。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周阳认为此地不能随便进。   “阮姑娘,你的想法是什么?”周阳转向一旁的女子,情不自禁问。   自己害怕门后存在的隐患,但阮秀没必要害怕。   阮秀的身手,三个大男人都奈何不得,寻常的魑魅魍魉,还真不一定是对手。   当然,得是物理属性的东西才奈何她不得,如果是魔法攻击,那阮秀也得完蛋,在天坑中的几人都得完蛋。   “它一直在门后观察我们,只是,它好像出不来。”阮秀盯着那道宽约三十厘米的门缝,闪烁着乌黑的眼,回答周阳的疑惑。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在白日阳光普照之下,响彻在周阳心头。   周阳:“...”   卧尼玛。   门后面真有东西,还在观察自己?   这也太吓人了吧?   周阳前世双眼高度近视,但重生以后,继承了年轻时候的好眼神,听到阮秀的话以后,他定睛向巨门后的黑暗观察,希望能得到线索,在黑暗如墨汁的环境中看到蛛丝马迹,以此佐证阮秀的说法。   可饶是双眼视力五点三的周阳,依旧无法望穿门后广袤的黑暗,看见阮秀口中所说的那种东西。   看不见,就很麻烦。   周阳一直奉行亲眼所见,绝不道听途说,这样一来,阮秀的话到底信还是不信?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周阳完全有理由怀疑阮秀此话的真实性,自己跟这个女子虽然没什么仇怨,但关系也仅仅停留在合作伙伴而已,说到底,为了各自的利益,这种脆弱的结盟关系随时有可能破裂。   现在,摆在面前的,疑似是通往朱家古楼的大门,如若真的找对了地方, 那这门后可能藏着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品。   毕竟朱家曾号称史上最大收藏家族。   别人或许还不知道详情,但阮秀很有可能知晓,以她的身份和高度,接触到这些东西是完全有可能的。   为了这些好处活着秘密,以这样的借口来劝退自己,而自身再悄悄折返,独享好处。   虽然有些小人之心,但这样的猜测合乎情理,合乎逻辑。   “我不信!”周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漆黑如墨,难以察觉。”   “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看见?”   后方的几人则静静等待着二人的交谈结果,心中仿佛有一记重锤,不停在敲打。   至于大卫,则满头雾水,不知道周阳在说些什么,他很想重新召集人手,重返门后,经过长廊,抵达石室,撬开那些铜锁,打开石头抽屉,看看那百余只盒子里究竟有什么。   如果真的收获巨大,他愿意让周阳挑一件,以报答救命恩情。   但眼下,救命恩人还仿佛遇见了什么事,所以他暂时也不能离去。   “你想看?”阮秀问周阳,她的眼神从始至终盯着门后的黑暗,视线没有闪烁,也没有丝毫转移,若和其对视,不禁会怀疑,这个女孩眼睛瞪那么大,又那么久不眨眼,眼睛不会酸吗?   “还是尽快撤退吧,它始终躲在门后,好像在畏惧什么,但如若它脱困,我不一定能解决它。”阮秀的身躯娇弱,说话时却带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威信。   “你想看我能满足你,不过得吃点苦头。”   周阳:“…”   还吃点苦头。   难不成你的眼睛像三叔一样,开过光,所以能看见阴间的东西?   这种说法也太阴间了吧。   “它…长什么样?”周阳询问更多细节,以此初步判定阮秀所说的真假。   撒谎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大有人在,这本就不需要很高超的技巧,只要有强大的心里素质便可,但很少有人撒谎能触及细节,精确到细微处。   撒谎者为了掩盖谎言,往往会在心中进行成百上千次模拟,但即便模拟得再多,始终是假的。   如若阮秀能够说出那暗中窥伺者的具体相貌,可以初步判定,女孩说的是真的。   如果说不出来,或者只能说出个大概,模棱两可,则说明根本就没有窥伺者,窥伺的人只藏在阮秀心里。   “你自己看吧。”阮秀秀手捏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周洋的脸上轰了两拳在,这两拳的气力不小,并且由于拳头捏得紧,很实在。   女孩稍显白嫩的指头,弯曲后贴合得很紧,没有任何缝隙,就这样打在周阳脸上。   确切的说,是打在周阳双眼上,左眼一拳,右眼一拳,雨露均沾。   这种感觉,就像是两团大沙包从面前袭来,精准撞击在眼皮上。   周阳:“...”   卧泥…   咋打别人闷拳?   我只是稍微质疑了一下,没必要挨你的拳头吧?   女拳,摆明了女拳!   周阳只觉得现在满脑袋星星,恍惚不断,像要升天。   双目中的泪腺不停分泌泪水,希望借助这种润滑作用,缓解两只眼睛所遭受的痛苦。   阮秀的动作太快,太出其不意,快到周阳没有丝毫防备时便已经着道,现在只能憋着数星星。   周阳抱头,正要开骂,一双柔嫩的手突然上前,拉住自己的手。   周阳突然停止骂人的冲动。   虽然闭着眼,但周阳能感觉到,面案有个娇嫩的身影,散发着比空气稍高的温度。   “抬头,睁眼。”阮秀道。   周阳这才意识到,这就是女子所说的得吃点苦头。   为了能看到黑暗中的偷窥者,吃这点苦头,值了!   周阳如是想着,便用力睁眼,打算接受阮秀给自己的改造。   周阳:“...”   这他玛…   眼睛像是被激光给打了,根本睁不开。   这就是被女拳打了的后果吗?   …   很快,周阳的脸庞感受到有两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眼眶,其中一根手指的指肚较大,很光滑,带着温度,另一根小一些,有着短而圆润的指甲。   周阳几乎能够感受到两根手指上的指纹。   阮秀能用指尖强行撑开周阳的眼眶,并朝当中滴入一滴未知液体,紧接着又在周阳的另一只眼睛重复相同动作,待两只眼睛都滴上这种液体后,阮秀的手从周阳脸上拿开。   “可以了。”   周阳感受着在眼眶里扩散的不知名液体,带着冰凉的温度,总算让他的双眼好受了些。   三五秒过后,周阳才缓过来,勉强能够睁眼。   “这种液体…”   “这是我族特制的药液,当中蕴含黑色素以及鱼油,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抵消黑夜对视力的削减,当然,效果因人而异。”   “对于天生夜视的人来说,此药作用不大,但对于患有夜盲症的人,此药极为有用。”   周阳:“...”   感情你能够看到黑暗中隐藏的窥伺者,就是因为这神秘的特制药液。   有药你早说啊,给我滴上就完了,为什么要打我两拳?   周阳气鼓鼓问:“你为什么打我?”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相信这两拳是必不可少的步骤,因此心里有些憋屈。   “此药需长期滴入,方可见成效,你想要短时间内望穿黑暗,急功近利,我逼不得已,只能用这般手段。”阮秀解释道。   周阳无话可说,闭着眼睛,不断转动眼球,按照阮秀所说,让正处于充分打开状态的泪腺疯狂吸收那种药液,不求其能够彻底改变自己的眼睛,只求能够起作用,哪怕片刻。   待眼球不断运转,将眼眶中的冰凉液体彻底消耗殆尽后,周阳缓缓睁开眼。   他先是适应了一番久违的光明,适应过后,便努力在光芒中寻找黑暗。   周阳再次打量那扇打开部分的巨门,这一次,他直望门后的无尽黑暗。   漆黑。   依旧是墨汁般漆黑。   他尽力在脑海中想象一个黑暗中的“它”,想要用眼睛去寻找那个轮廓,并将其和自己的想象对照上。   但毫无作用,黑暗依旧笼罩,看不透,给人迷失感。   没有人能够看透绝对的黑暗,纵使有这种神奇的药液也不行。   “不行,还是老样子。”周阳失望道。   他没有任何发现,因为他的双眼没有出现任何改变,那种药液所具备的效果,并未出现在他身上。   在他准备懈怠时,阮秀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要松懈,第一次药效最强,但也只是片刻,把握机会。”   听到这话,周阳只能尝试继续瞪大眼睛,直视大门内。   这种药液并非多么神奇,其效果其实就和普通的滴眼液差不多,缓解眼睛疲劳,舒张眼部肌肉。   和现代化滴眼液不同的是,这种药液内没有防腐剂。   而各种大牌子滴眼液,无一例外都是含有微量防腐剂的,虽然厂家口口声声说不含,但鬼才信。   这么一小瓶东西,保质期动辄两三年,没有防腐剂,谁信?   可这种药液却可以确保没有防腐剂,纯草药制造。   长期滴用,保护眼睛视力,当中所蕴含的特殊草药成分,确实对人在黑暗中的视力有促进作用。   但周阳毕竟第一次滴用,想要立即借之效果,看到黑暗中的细节,还是想多了。   别说一次,就算滴了十次都不行,即便阮秀提前给了周阳两拳,彻底打开周阳的泪腺,促进药液吸收,也做不到。   这不是开天眼的神药,只是一种中草药液而已。   “看来你没有夜视的天分。”   周阳:“...”   卧尼玛   打完了才说我没有天分,早干嘛去了?   我能打你两拳吗,礼尚往来。   “反复滴入,是否会有效果?”周阳尽量沉住气,问。   一滴不行,来他个十滴八滴,说不定有效果呢。   大力出奇迹。   “往后每滴药效递减,第一滴无效,已经宣告无望。”   周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何必这么麻烦?”周阳在周围寻找,想要借助光。   既然无法望穿黑暗,那就送点光到门里,这样一来,门里什么景象,岂不是一览无余?   火把需要火柴,反射需要镜子,办法总比困难多。   “谁有火柴?”周阳问后方的众人。   大家纷纷摇头。   “没有。”   “我们不抽烟。”   周阳旋即问大卫:“you,have or no have fire?”   大卫虽然没有听过这种表达方式,但还是理解了周阳是想要火,摇头:“no。”   周阳只能作罢,又问大家是否有镜子,得到的又是一片否定的回答。   连阮秀和朱颜两位女生都没有镜子,更不要说其他大男人。   这些大男人,一年都照不了一次镜子,走到街上不小心照到,还要害羞好半天,仿佛镜子里的倒影是自己对象。   周阳无奈时,注意到大卫手指上的铂金戒指。   光滑,凸面,银白色…   就材质来讲,绝对可以当做反射源。   再看青黑巨门前不远处的空地上,果然有光忙从歪脖子树叶的缝隙洒落。   就算光源不足,但只要自己把歪脖子树的枝叶稍微处理一番便可。   光源,反射面,都已经具备!   周阳也顾不上表达了,主动从大卫手指摘下了那枚铂金戒指。   大卫对周阳的热情感到欣喜,看周阳双手朝自己手掌而来,以为是要握手,便伸出双手恭迎。   没想到周阳是来摘戒指的。   大卫:“…”   紧接着,周阳来到光斑底下,取出那只铂金戒指,小小的戒指,由于是凸面,反射出的光源落在阴凉的巨门表面,竟有拳头大小。   “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周阳迫不及待,通过指尖铂金戒指的微微转动,移动远处巨门上的那块光斑。   也就是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青色身影,突然出现在门缝处,左右三十厘米的缝隙,似乎不足以让它挤出来,只见它用力挣扎,身上的青色更加浓厚。   “咯吱。”   巨门门轴转动的声音传来,两扇难以移动分毫的大门,又再度敞开了数公分。   这样一来,大门打开得更加充分,更多的光线从这道宽敞的缝隙洒落,大家得以看到这个东西全身的容貌。   “速退!”   “快跑!”   “这是什么?!”   这突然出现的怪异生物,吓得所有人一个哆嗦。   周阳哪里还敢继续站在原地,看着那独自便可挣脱巨门的怪异生物,心中已不知骂了多少句mmp。   那东西长得怪异,全身青色,身上的皮肤有一块块的凸起,小而密,给人的感觉像是癞蛤蟆的皮肤,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它的皮肤,绝对会瞬间起一层鸡皮疙瘩。   那绝对不是一个人。   根本不像人!   它没有人的头发,也没有人那般模样的无关。   这个东西没有头发,头顶也是青色的皮肤,眼睛和鼻子虽然存在,却和人类的的大相径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这个生物从门缝里挤了出来,不再继续躲在门后观望,而是来到了阳光底下。   周阳和对方对视了刹那,心中便凉了半截。   卧尼玛…   这东西是癞蛤蟆成精吗,还是老树成精,怎么这么绿?   是什么精都不重要了,关键是爷凉了。   阮秀先前所说的它,正是此刻在面洽的生物。   “你们先走,我断后。”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得此生物踏出大门,但这种关头,追寻原因已经不那么重要,撤退才是正解。   “好,我们先退。”苟于东拉着弟弟的衣角,满脸惧色,要沿小路上山。   本以为能跟着进入巨门中捞点好处,谁曾想最害怕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巨门后,果然有怪物!   这青色怪物体型状若黑猩猩,站起来足足有两米高,双手更是怪异,没有手指,取而代之的是两根大大的尖骨,像是巨型猎犬的獒牙那般锋利。   很难想象,这种生物竟然长着如初骇人的攻击姓器官。   若受它一拳,毫无疑问会是贯穿伤。   再看它的脸,脸上的东五官,都是青色,像是水沟里生长起来的青苔般翠绿,和背部的颜色一样。   怪物胸口,则是乳白色,看起来就是光零零的肌肤,很是脆弱,心脏处伴随着怪物每一次呼吸,还在不停上下隆起。   “弟,走!”   苟中天连忙应允,跟着哥的脚步撤退。   他本意是想留下来一起对敌,帮助周阳,可和怪物直视后,他所有负隅顽抗的想法皆尽消失。   他没有胆量对抗那样的青面獠牙!   青面鬼!   仅仅对视一眼,便已经吓破胆。   苟中天难以想象,大卫是如何活着从门后走出的。   两兄弟头也不回,害怕受殃及之活,头都不回。   但下一刻,青面怪物动了,它绕开阮秀等人所在的位置,直冲落单的苟氏两兄弟。   “回来,不要落单!”阮秀急忙呼喊。   她本以为这青面獠牙怪物只是个畜生,谁曾想对方拥有灵智。   “这下糟了…” 第281章 一线生机   青面獠牙的怪物,就这样出现在面前,并且,绕过拦路的阮秀,冲着欲逃跑的苟氏两兄弟而去。   “怎么办?”周阳跟着阮秀的脚步,一面朝阮家两兄弟汇合,一面在心里想。   他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刹那间见到以后,觉得很不真实。   但现在情况紧急,已经由不得他多想,必须保存有生力量,仅剩的几人必须团结一起,寻找生机。   大卫跟着跑,远处闪烁的青色影子令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此刻的他,心中不仅有颤栗,还有后怕。   大卫:“…”   我在黑暗中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竟然和这样一只怪物同行,还留着命?   大卫觉得自己哪怕是猫,有九条命,都已经死光了才对。   对比两位助手的死状,大卫对着青面獠牙怪物更加害怕。   …   说时迟那时快,青面獠牙怪物虽然较远,又绕了一小段路,却仍比阮秀等人的动作要快,先一步逼近苟氏兄弟。   “小心!”   “小心背后!”   “危险!”   苟于东和苟中天二人根本无需提示,青面獠牙有所行动的瞬间,他们便已经注意到,只不过他们没有料到,这怪东西的猎物会是自己。   苟于东看着近距离,高约两米的怪物,大约高出自己半身。   在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那怪物冲向自己,与此同时伸出了手,向自己的胸口直直刺来。   如果是寻常打架,苟于东还能避让,可怪物的动作很快,加上其本身带有的压迫感,竟然令苟于东无法做出应急反应,躲开这一次进攻。   在意识的最后瞬间,苟于东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青面怪物自始至终的神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平平无奇的伸出手臂,那根手臂比正常男人的臂膀要粗上一圈,小臂相当于人类大臂的粗细,在手臂末尾,并没有手指,密集的肌肉群戛然而止,收拢,颜色蜕变成白色,连接着一根白色巨矛,像是短刀,又像是獠牙。   这本应该是一拳,可由于青面怪物这种极具攻击性的身体构造,一拳变成了一矛。   如若在一拳之后,苟于东还能够保留生机,苟延残喘,可在这锋利手矛的穿刺之下,后果很难说。   手矛的顶端锋利得像是刀口,高速运动之下几乎能够切开阳光,朝苟于东腹部运转时,简直能听见破风之声。   寻常长鞭,在空中飞舞,多为飒飒声,听起来像是一连串的音爆,但这一刻,青面怪物尖刺突击的声音,像是蚊子扇动翅膀,频率极高,且刺耳。   “我悔…”苟于东在最后时刻,眼看已经反应不过来,便想大声控诉,说出心中所想。   他后悔留在天坑,后悔多管闲事,后悔跟弟弟一起做傻事,后悔起了贪欲。   但他话语尚未下,意识便已经模糊。   苟于东只觉得天地突然合上了盖子,原本耀眼的光明变成了温顺的黑暗,这是一个漫长而温顺的夜晚,在这般长夜的怀抱当中,苟于东心中只有安宁,再也不用担忧任何琐事,也不必有任何情绪。   虽然他也疑惑,为什么会顷刻间来到这里,没有丝毫回光返照的时间,甚至没有痛苦的机会。   但这样的疑惑只存在了片刻,幻境太过舒适,令他不想去追寻其中缘由。   “我和你拼了!”苟中天看着哥哥苟于东倒地,彻底失去分寸,双目圆睁,充满血丝。   他挥舞着自己的拳头,主动朝怪物冲去,由于对方袭击兄长,因此将身体一侧暴露在了他面前,而狂怒的苟中天也抓住机会,调动自身最大的力量,以手成拳,轰在怪物身体一侧。   一个成年那人,饱含着怒气的一拳,任谁都不能毫无防备的接下,更何况,苟中天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手里有的是力气,甚至能够徒手拉住一条脱了缰的水牛。   苟中天的拳头和怪物的脊背触碰时,猛烈的冲击力无从宣泄,分别在双方的皮肤处宣泄开来,那股巨大的力量,经由碰撞中心扩散,蔓延到皮肉筋膜,最后再扩散到骨骼,最后传遍全身。   苟中天感觉自己像是踢到了铁板,但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此时的他只想要这个伤人怪物付出代价。   一拳过后,侧着身子无法调整姿态的他,已经无法全力组织第二拳,苟中天顺势而为,不再用拳,而是将身体抡圆,抬出自己的脚。   他几乎是单脚起跳,整个人腾空,带着身体的惯性,一百六十斤的冲击力,汇聚在一只脚上,向怪物的下盘部位踹去。   这一脚,蕴含的力量,起码是刚才那一拳的两倍。   嘭。   两者接触,皆尽相互向后退开。   青面怪物受到这一脚,也踉踉跄跄退后了好几步,它虽然拥有强壮且高大的肢体,并且手掌为锋利的尖刀,但毕竟是双足站立,拥有下盘,受到猛烈攻击时也会摇晃。   阮秀第二时间赶到,和苟家两兄弟汇合。   “你没事吧?”大家一面询问跌倒的苟中天,一面警惕青面怪物进一步发起袭击。   “我没事,救救我大哥!”苟中天见周阳来到面前,便祈求道。   在苟中天眼里,周阳就是神医,曾经救过大哥一次,定然能够再救一次。   周阳观察苟于东的腹部伤口,发现其并不是贯穿伤,道:“用衣物绑住伤口减少流血。”   “应该性命无碍。”   说完这些,周阳退到阮秀身旁。   “我们手上的讯息太少,大卫虽然和它接触过,但沟通存在障碍,我们无法获取信息。”   周阳看了看后方陷入昏迷的苟于东,道:“不过从那伤口来看,此怪物的速度很快,力量却不大。”   阮秀点头:“我没有趁手的武器,想要击毙它有些难度,只能试试能不能将其喝退。”   二人达成一致,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默契。   周阳留下来驻守,阮秀负责对敌。   毕竟队伍里有个老婆婆朱颜,现在又多了一个伤员,万万不能再分散,给青面怪物创造逐个击破的机会。   而阮秀有这个能力独自一人面对。   “咦,它退了?”   大家循着阮秀所望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开始还在虎视眈眈的青面怪物,竟然主动退到了稍远处,没有发动第二次袭击。   “难道我们站在一起,他就不敢动手?”苟中天一面照顾兄长,一面猜测。   这是他内心美好的愿望,毕竟一个照面让大哥受伤,证明这青面怪物对得起怪物二字。   阮秀眼神微眯,静观其变。   在众人的注视中,那青面怪物退到巨门前的方形空地上,它从空地外一跃而入,落在大门正前方,没有在空地中留下过多脚印。   紧接着,青面怪物匍匐了下来,肚子朝下,后腿弯曲,双手贴地,头颅高高抬起,看着周阳等人。   他像是一只癞蛤蟆,正在做跳跃之前的蓄力。   青面怪物的腹部本为纯白色,这样俯下身来后,白色完全隐藏了起来,只剩下背部的青色。   周阳和对方对视。   “不会是要放大招吧?”   话音刚落,青面怪物所匍匐的方向传出“噗”的一声。   在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青面怪物陡然张开大嘴,向腹部吸气,腮帮子高高鼓起,蓄力过后,又猛地吹气。   腮帮子消失后,一股怪物制造的凤吹向阮秀等人的方向。   “大家捏住鼻子,用袖子拦住口鼻,尽量憋气!”阮秀有轻纱掩面,都用手肘压住了人中位置,既挡住嘴,也挡住鼻子。   周阳等众人照做,虽然不清楚意图,但听阮秀的准没错。   很快,周阳便闻到了一种味道。   那种味道再熟悉不过,和一开始所闻到的霉味如出一辙,只不过要浓郁数倍。   这一次,当中的木炭味要淡上许多,可石灰味又要浓厚许多。   周阳不禁想起了中医学徒的说法。   木炭保湿,石灰防腐。   如果这味道是从青面怪物的身体内扩散而出,岂不是说青面怪物的体内全是石灰?   难不成这怪物是把石灰当做食物而生存吗?   阮秀意识到不能就这么被动下去,她主动掠出,要阻止青面怪物持续制造这种气体。   该气体浓郁过头,让大家憋气,并不是长久之计,只有解决青面怪物,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阮秀几个箭步,便俯冲到青面怪物面前,探出手掌,以手成刀要发动进攻。   她的速度并不算快,但行动起来很飘逸,跑动时更只是半个脚掌着地,所以她留下的脚印压根不是脚掌形状,而是方形。   每一次落脚,都节约了过半的时间,这样一来,她的爆发力比之成年男子或许略有不如,跑动起来却丝毫不慢。   阮秀俯身,手刀探出。   青面怪物的眼睛始终睁着,当然目睹了阮秀的动作,它抬起两只骨刺,一根在面前横扫,一根由内而外刺出,两根骨刺的路径相互交叉,形成了两个离体平面切割而来,全方位包夹阮秀。   阮秀单脚一点,整个人横着身子腾空而起,单手从地面划过,于地面借力的同时抓过一把细细的土壤。   她稍微用力,将手里的泥土彻底揉成碎末,借助人在空中惯性消失的瞬间,将泥沙精准扫进怪物眼睛。   她完成一系列的动作后,青面怪物的攻击跟着接踵而至,她虽然躲过了致命突刺,但横扫面积太大,手臂处还是被青面怪物锋利的骨刺所剐蹭,衣物瞬间破裂。   阮秀爆退。   反观青面怪物,再也无法安稳地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在原地挣扎着,极为难受。   阮秀并没有作罢,继续进攻,稍微俯身,向侧面轻灵一跃,调整方向,来到怪物的前腹部。   阮秀心中一横,伸出左手,向前方跃出,同时左手在面前划过一道半圆痕迹,无名指伸得笔直。   趁它病,要它命,想要喝退青面怪物,这就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怪物背部的青色皮肤,从苟中天的碰撞反应推测,应该极为坚硬,没有趁手武器的情况下,很难撼动。   这青面怪物之所以会匍匐着释放那种难闻气体,并非是兴起而为,而是刻意为之才对。   之所以要匍匐,就是为了掩盖脆弱的腹部皮肤,因为那里太过柔软,没有盔甲和厚厚的皮层!   刺啦。   阮秀的身子前探,左手划出的半圆跟着变成了抛物线,在抛物线的顶端,阮秀的无名指接触到了青面怪物的肚皮。   青面怪物眼中难受,但感受到腹部有风声,意识到什么,一只手继续揉搓眼睛,另一只手已经从一旁竖着而来,直奔横着身子的阮秀。   阮秀感受到身旁劲力,明白青面怪物的反击已经避无可避,咬着牙不去管,专注做自己的事。   她的右手虽然闲置,但不可能用来抵御青面怪物的单手横扫,一来,她在空中需要右手保持平衡,二来,贸然伸手,可能造成更严重的伤势。   阮秀宁愿身子受创伤,也不愿双手出什么事。   因为对女孩子来讲,双手暴露在外,是要给别人看的。   “刺啦啦。”阮秀的无名指从怪物胸口划过,从刚开始的指甲接触,到末尾时,她的半根手指都已经没入了怪物腹部。   循声望去,可见阮秀的无名指已经经由腹部柔弱的皮肤划开了一道口子。   阮秀的无名指竟锋利如斯!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的无名指指甲,小时候,家中长辈让她挑一根手指,允诺在指甲上画花,她觉得无名指最漂亮,便选中了这根手指。   从此以后,她左手无名指的指甲生长得越来越缓慢,到最后竟然几乎不长,其他手指上的指甲修剪数次,左手无名指的指甲仍旧承载着那朵花。   这就是她的武器,在赤手空拳时用来反击的武器。   “嗯…”阮秀一声闷哼,整个人像是弹弓射出去的橡胶球般横飞,她伤到青面怪物的 同时,也受到了对方的反击。   青面怪物这一记竖扫,击打在她的右侧腰间,锋利的骨刺划过,像是刀尖划过肌肤那般触目惊心。   阮秀借着这股力量倒退,看见青面怪物的腹部出现白色液体,浓稠得像是隔夜的米浆,淡淡道:“成功了!”   “它流血了!”   阮秀回头,带着炫耀的口吻向身后的诸人道。   因为她的努力,青面怪物受伤,战斗力会折损一大截。   那道伤口虽然狭窄,却足足有五厘米深,足够它喝一壶的了。   事实也正如阮秀所猜测的那样,青面怪物捂住胸口,不让白色液体流出,脸上充满愤怒,见白色液体长流不止,愤怒又转变为惊恐。   “你们怎么了?”阮秀忍着腹部的伤痛,也顾不着继续和青面怪物对峙,来到周阳等人的面前。   之前还好好的众人,现在竟然全部瘫软在地上,像是中毒昏迷一样,不省人事。   “是刚才那种气味!”阮秀心中倍感庆幸,幸好自己及时采取措施,重创青面怪物,这才让其无法持续放出那种味道。   阮秀没有查探其他人,将手伸到周阳的鼻息处,略微感应了一番。   “还有气息。”语罢,她觉得浑身酸软,天旋地转,便倒了下去。   按照她的体质,这般微量的吸入本来无碍,奈何她刚刚经过剧烈的打斗,气走全身,每一个活性细胞都被唤醒的情况下,无形之中加大了那种瘴气的影响,而她高速运动,又使得脸上的蚕纱未能完全贴合肌肤,隔离瘴气进入。   综合各种因素,阮秀也倒地不起。   而另一边,腹部出现伤口的青面怪物体型不断缩小。   一米九。   一米八。   一米七。   …   随着身高逐渐缩小,它的四肢也逐渐退化,变成了正常的人类模样,有手指以及脚趾,此外,他的肤色也发生改变,青色消失不见,演变成了黄色。   它怪物的模样,逐渐演化成了人形。   从他的胸口,掉出一只满是纹理的小鼎,那小鼎仿佛是它的心脏,离体的一瞬间,也宣告着它生命的彻底终结。   在青面怪物的皮囊底下,竟然是一个人!   …   时间流转。   半个月过去。   周阳正在望江龙湾的家里,享受着江景。   吃过午饭,没什么事的他打算小憩一下,下午去凤凰街看看店铺。   其实都用不着他出面,店铺自己运转得很好。   至于爸妈以及老妹,早就回到江河市了,父母有自己的工作,老妹有学习,不可能说走就走。   周阳拿出一只小鼎,在掌心把玩,仿佛在看一件艺术品。   玉佩给出鉴定。   “名称:星墟陨铁鼎。”   “特点:出自历史传说中的星墟文明…”   “...”   想起那日在天坑中发生的事,周阳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第282章 收礼   “星墟文明,从未听说过!”周阳在心中默念。   以他仅有的历史知识来判断,这个所谓的星墟文明,就连历史书上都是空白。   难不成是历史的断档时代?   自古以来,人类确实有过断档的文明,诸如三星堆文明。   但也不像这所谓的星墟文明,断得那般彻底。   断代的文明,大多是在史书上存在文字记载,却没有发掘出相应的古玩真迹与文字记录相验证,无法从实物的角度验证文字的真假,称为传说文明。   众所周知,实物才是第一手资料,从地下考古发掘出的文字记录虽然也算第一手文物,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但还不够。   很多时候,需要两两验证能够,才能彻底给历史中的事定性。   但星墟文明不同。   现在的考古界,根本没有发现过任何星墟文明存在过的实证资料,不仅是现在没有,十年后,二十年后,也不会有!   因为周阳就是从二十年后穿越回来的!   不仅没有实证,同时也没有留下任何文字记载。   好像在说,所谓的星墟文明,不过是一个杜撰的,根本不存在的文明。   因为人自部落群居,母系社会时,就已经开始使用文字符号记录,而文明也正是因为文字符号的使用才得以形成。   无论再发达的文明,懂得记录,才能够传承,才有资格称作文明。   “连历史记载都没有。”周阳咋舌。   如果不是玉佩给出的判断,他直接就否认这种说法的真实性了,放在前世,直接当成手机的垃圾信息删除掉。   周阳继续查看玉佩给出的提示,发现就仅有的两行。   一个是名称,一个是具体信息。   相较于以往,少了估价,以及详情展开页。   “为什么没有估价,没有详情页?”周阳纳闷。   寻常古玩暴露在自己眼前,不论是什么朝代,什么类型,玉佩都会给出名称,特点,估价,具体信息。并且可展开。   但这只星墟陨铁鼎,就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再无其他任何信息。   仿佛它的信息被人主动锁住了一样。   周阳的脸色很凝重,心中对朱家古楼的好奇更深了一步。   原本以为,朱家是八大家族中凤家的跟班,但从目前已经掌握的信息来看,朱家貌似属于那种实力很强,却很低调的存在。   这个家族明明很强却过分低调!   本以为,史上最大收藏家族就已经顶天,青面怪物,也只是朱家利用机关术所留下的后手,旨在守护禁地。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自己想象地那么简单.   青面怪物实际上是个人,并且,这只星墟陨铁鼎,也是从青面怪物的体内掉落。   像极了游戏里的杀BOSS就会掉装备。   “那个人变成怪物,莫非与这星墟陨铁鼎有什么关系不成?”   “卧尼玛…”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阳赶紧把手里的小鼎丢了出去,不敢直接用手触碰。   他可不想变成那般怪物模样。   自我观察良久,见没有异动之后,周阳用一条厚毛巾垫在手上,捡起那只星墟陨铁鼎,放到了一旁的玻璃柜中,盖上盖子,仍觉得不安全,又用手头的毛巾套在玻璃柜上。   这玻璃柜是丁有为所留,还有不少,他搬家之前刻意给周阳留下这些东西,对于搞收藏的人来说,这是不可或缺的工具。   “老丁也是有心了。”   周阳躺在木质躺椅上,缓和自己的心绪,不去想那些糟心事。   出山都半个月了,还是没能过个安宁日子。   “那日也是多亏阮秀,重创那青面怪物,我们才得以获救逃生。”   “我应该买点礼物,再见面时当做谢礼。”周阳暗暗道。   “有点缺钱。”   “咚咚咚。”   周阳听见有人敲门,走到房门前,隔着一扇暗格,问道:“是谁?”   “周阳先生,我们是大卫的助手,此次携大卫上门拜访。”   “大卫?”周阳疑惑,但透过暗格的稀疏光纤,仍旧看见了大卫那显眼的显眼发色,便给对方开了门。   门开以后,黄发褐眼的大卫走进来,和周阳来了一个礼貌性的拥抱,然后彪了一句英语。   旁边的助手直接翻译:“周阳,我能进去吗?”   周阳瞧见对方这阵势,道:“当然。”   助手旋即面向大卫:“sure。”   周阳:“...”   突然有种会见国外来宾的感觉。   发楞之于,周阳赶紧去泡了三杯茶。   这茶叶是丁有为所留,周阳压根还没有喝过,虽然是未曾打开的全新包装,周阳也不敢乱喝。   毕竟是他人留下的东西,世道险恶,自己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但这茶叶的做工精细,包装精美,扔掉又可惜,所以周阳一直不知道怎么办。   现在大卫一行人来了,刚好帮自己试试这茶叶能不能喝。   周阳泡了三杯,给大卫以及其身旁的两位助手人手以杯,唯独没给自己泡。   先让大卫试试,没问题自己再喝剩余的。   大卫接过茶杯,笑容满面:“adaiu…#@¥#@¥”   他身边的助手:“周阳先生,您为何不给自己也泡一杯呢?”   两位助手看向周阳。   不仅是老板大卫感到奇怪,他们身为华夏人,同样感到奇怪。   按理说,主人家和客人,人手一辈才是情理之中,要是主人家不喝,客人又怎么好意思喝呢?   “这是新茶,让你们先尝尝,这叫尝新。”   那位助手听到这,不仅肃然起敬,道:“茶道礼仪,我知之甚少,见笑了。”   语罢,他向大卫翻译周阳的意思。   听到这话后,大卫突然毕恭毕敬,用双手正儿八经端起茶杯,庄重的吹了一小口,避开高温蒸汽,然后严谨地品了一口,在嘴里来回吸吮,尝遍回甘后再吞下。   虽然比不上自己喝过的上品好茶,但也不差了。   另外,这是救命恩人给的新茶,是第一口,是尝新!   两位助手见大卫喝过之后,也才缓缓品了一口,表面夸赞好茶,内心却在诽谤:“这玩意,喝起来有什么意思?”   他们本就是不会喝茶的人。自然体会不到其中至味。   “大卫此行是来表达感激之情的。”   “他为你准备丰厚的礼物,因为你救过他两次。”助手有板有眼翻译。   大卫花钱青来这助手也不容易,毕竟在江河市不好找这般外语人才。   “两次?”周阳纳闷。   “哪来的两次?”   “连一次都没有啊,那门不是我开的。”周阳解释。   他真不想接受大卫的好处。   因为这外国佬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心性纯良之辈,不是那种有恩必报的人,这都过去半个月了才来登门拜访,便足以说明问题。   这样一讲,大卫的好处更不能收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这是王淑芬从小就在周阳耳边念叨的道理。   肯定有条件。   “那巨门重量起码千斤,是那青面怪物所开,而不是我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想要感谢,去给青面怪物烧两张纸。”想到大卫可能另有目的,周阳说话也就没有留情面。   “哥,慢点说,我还要翻译…”大卫的助手听见周阳这一长串表达,觉得头大。   他虽然是个双语人才,但不是专业的外事翻译,周阳像是倒豆子般说一大串,他也解决不了。   “大卫说,就是你救的他,没错。”   “而且是两次,他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种感谢,不会有任何附加条件。”   “大卫还说,确实有事求你,但那会额外给予好处。”   周阳听得半信半疑,问:“你胡说,你撒谎。”   “就算是我打开了巨门,把你救了出来,那也才一次啊。”   助手继续充当传话筒:“击杀青面怪物,将我从虎口中救出,难道不算吗?”   助手已经懒得转述,直接模仿大卫的口吻。   周阳这才反应过来。   当时在天坑中,在阮秀重伤青面怪物之前,几人都已昏倒,而自己肺活量大,憋气最久,是唯一一个见到阮秀重创青面怪物的人。   大卫误认为是自己搏杀了青面怪物。   “误会啊误会,那都是阮姑娘的所作所为,我哪有那个能力?”   “你应该去感谢阮姑娘啊,我告诉你她的家庭住址。”   那助手翻译过后又转达道:“周先生,您高风亮节,身具华夏民族的优良品质,做好事不留名,这我理解。”   “我大卫也不傻,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那等怪物的对手,还将其重创?”   “所以,只有可能是你,你救了我两次。”   周阳:“...”   卧尼玛。   能不能不要这么主观臆测啊,做决定不讲究证据吗?   周阳再一次道:“真不是我,我以耶稣的名义起誓,如果是我,耶稣被钉死在十字架上。”   “当真不是你?”听到这般沉重的誓言后,原本笃定的大卫也动摇起来。   “好吧我信你,那我应该感谢你和阮姑娘两个人。”语罢,大卫取出一只手提箱,放到了周阳家的桌子上。   做完这一简单的行为后,他道:“这一箱,是救我性命的报答。”   语罢,他又拿出了同样大小的箱子,和先前的皮箱一样沉重。   “这一箱,是我的酬劳,我想邀请你,再探巨门!”   大卫言及此处,戛然而止,并没有将他在大门后的见闻说出来。   之所以要邀请周阳同行,是因为大卫觉得,在那间石室当中,又用的着周阳的地方,毕竟周阳的专业就是古玩鉴定。   周阳都不带丝毫考虑,便打算拒绝,奈何大卫直接带着助手离去,并道:“我知道你的担忧,但你无需立即回应,慎重思考一番再做决定也不迟。”   “我下榻的地方在凤凰迎宾楼,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周阳听见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便打开了其中一只手提箱看看情况。   里面全是钞票。   满满一箱,一共三层。   周阳:“…”   大款的手笔就是不一样。   周阳估计,和一箱里面的金额,可能有五十万。   他两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因此对具体的金额也有点拿捏不准。   周阳打算只收一只,另一只归还给大卫。   “这下有钱给阮秀买礼物了。”周阳从箱子里取出一叠,估摸着有一万,便下楼而去。   在望江龙湾建筑群下的广场区域,便有集中的购物中心,当中什么都卖,自然也包括一些小商品。   周阳随便挑了一家信托商店,进店以后,周阳问道:“老板,有什么小玩意卖吗,送女孩子的。”   老板示意小二上前迎客,他自己则在柜台算账。   小二热情上来,陪着笑脸:“小老板,不知您是送恋人,还是送朋友?”   周阳思忖一番:“送陌生人。”   小二:“….”   “那你考虑什么价格区间呢?”店小二继续问。   周阳眼神在店内游走,已经看见了一个不错的玩意,他接连向店内走,指着柜台内摆放着的一只手镯。   “这手镯怎么卖?”   之所以盯上这只镯子,是因为周阳注意到,它竟然是一件古玩。   如果价格合适,拿下这只镯子送给阮秀也是不错的选择。   “小老板,这可是清代的桌子呢,没有四位数拿不下来的,送陌生人,不建议你考虑这一件。”   周阳:“...”   原来不是二愣子,那坑不了。   “四位数?那算了。”   周阳不带任何考虑撤走,又在手镯的下方看见一只吊坠,上方刻着如意纹理,像是祥云。   “这如意吊坠呢?”   “小老板,这也是清朝的东西,建议你到对面区域挑选。”店小二道。   周阳:“...”   清你妹。   手镯的确是清朝的物件,可这如意吊坠充其量就是个现代艺术品,哪里能和清朝扯上关系?   店内,老板听到店小二这番话忍不住了。   小二看客说话他能理解,但这样能卖出东西吗?   老板叹息,放下手头的账,亲自走出来迎接。   “老板,价格可以商量,您想看哪件,我帮你拿出来?”   老板一出口,便能听出格局的不同。   老板抬起头,和周阳眼神对视。   “周…周专家?”   “怎么是你?”   老板笑容满面,深感抱歉:“怠慢了怠慢了,这店里你想要什么,挑就是,只收半价!” 第283章 我这叫止损   “你是?”   老板看见自己的第一时间便叫出周阳二字,但实话实说,周阳压根不知道面前这个老板是谁,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印象。   “我呀,是我呀。”   周阳:“...”   我知道是你啊,关键你是谁啊。   尴尬。   “周专家,你曾经在凤凰街万宝会上的风姿,整个三江市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得?”   “盛会之时,我便坐你后面啊,一直与你有眼神上的接触,虽然没有言语上的交流,却好像沟通了千言万语。”   周阳装模作样:“是你啊,坐我后面那位。”   “想起来了,我有印象,怪不得你的脸这么熟。”   周阳连忙和老板握手,以此表示时隔多日相见的欣喜之情。   实际上,周阳哪里记得自己后面坐着这么一号人物,即便是他前面坐着的人他都记不住,更不要说身后。   再者说,这老板长着一副大众脸,小胡子,高颧骨,哪有能让人记忆犹新的特点存在呢?   “哈哈,周专家,以你的眼力,到我这店里来买东西,那不就是屈才吗?”   “年纪轻轻,便已经是这般专家,能和古专家等人齐名,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不瞒你说,我想往脸上贴金,有机会也沾沾光。”店主也是个实在人,又道:“所以,今天我这店里,你随便选一件,可以不要钱!”   “我这店里不会有万宝会十大百大那般级别的藏品,但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   店主说这话时,显得很大方,仿佛最珍贵的东西就要被周阳给拿走一般。   店小二内心诽谤,自己老板分明将最珍贵的好东西放在后屋,现在这般姿态要送他人人情,简直是好伎俩,是人精。   “行。”周阳也没矫情。   以后能不能和这老板见面都还两说,现在有好处送到面前来,不要白不要,反正要挑一件东西送给阮秀,恰好顺其自然。   周阳本来不打算买太贵的,虽然自己现在不差钱,但怕阮秀误会。   要是姑娘觉得自己对其有什么意思怎么办。   “这镯子是清朝的翡翠手镯,实价应该在八百元左右,太名贵了,我不要。”周阳从一开始的那枚镯子前移开。   “这块如意吊坠,应该是某位女性妃子的配饰,曾经被随身佩戴,所以晶莹剔透,寓意很好,是件好玩意,估价500左右,也太珍贵了。”   周阳继续向店铺的里面靠,又在众多杂物的掩护中看到一个光圈。   “哦,这是…”周阳挑眉。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类型的古玩,所以有些新奇。   “一支发簪?”   “这支发簪中综合了玉,金,银等物质,是清早期之物,即便是多年过去,色泽仍旧不减当年,看来保存得很好,升值空间很大,估价至少也在900元,太珍贵了。”   周阳啧啧称奇,便要往后院走,因为他注意到后院也有许多未曾摆放上台面的杂物,并且,在通着稀疏阳光的角落,也有光圈。   显然,后院也有好东西。   “周专家,后院没什么东西,常年不曾打扫,积灰严重,您就别去了。”   周阳嘿嘿一笑,暗道一声老狐狸。   真正的好东西分明就在后院,用前院这些东西就想打发自己,并卖自己一个人情。   真是奸啊。   “不对啊,我只轻轻瞟了一眼,便看见了一件疑似是珐琅彩大型摆件的古玩,价值少说也在四位数,拿去争夺百大藏品都完全够格。”   店主心中一惊。   “这…”   他有点害怕。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年轻人。   这还没进去呢,匆匆一瞥,就已经发现了自己藏得好好的珐琅彩摆件,要是真进了后院,那还得了?   他的确有件珐琅彩瓶,那是他店里为数不多的珍品之一,向来是不卖的,自己收藏,只等升值。   “我后悔了。”店主在心里暗暗道。   他突然觉得,周阳这个人情不是这么好要的。   如果自己要定了这个人情,那么就得放周阳进入后院。   而这个带着火眼金睛的人倘若真的进了后院,那就跟鱼入大海没什么区别了,没有什么东西逃得过他的法眼。   自己最珍贵的东西,能够瞬间被锁定,无所遁形!   好可怕!   “专家,我后悔了。”   “这后院你别进了,人情我也不要了。”   “小二,去把那支清朝初年的簪子取出来。”   “好的,老板。”   店主接过簪子,送到周阳手里,道:“专家,你走吧,这簪子就当是我为自己的狂妄买单。”   周阳错愕,指着内院:“我只是想进去看看而已…”   店主:“周阳,求求你,放过我。”   就这样,周阳被推搡着走出店门。   既没有赊欠,也没有给钱,就白嫖了这么一支清朝初年的发簪。   “现在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了?”周阳不明白为什么老板这么怕,自己就是看看而已,又不会强抢。   现在是法治社会,谁会做那种掉脑袋的事啊。   待周阳走后,店小二来到老板身旁,道:“老板,我们可亏大了,丝毫好处都没赚到,白瞎这么一支珍贵的发簪。”   店主心情不好,见有人撞到枪口上,发泄道:“你懂个屁!”   “如若真要周阳这个人情,我店里最宝贵的那件东西,恐怕就要掉进他的口袋了!”   “都怪我,一开始把话说太满,让他随便挑。”   “我也是没想到他的眼光这么毒辣,就匆匆瞥了一眼,古玩就无所遁形,跟他娘有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样,难不成我的古玩里住着妖怪?”   “我这波操作,不仅没有亏,而是及时止损,懂吗?”   “懂了,又好像不懂。”   “等你懂了,你就是老板了。”   “....”   周阳来到凤凰街的天一阁。   看着这个静静矗立在凤凰街的古玩店铺,周阳感叹,自己的事业总算走上了正轨。   此时的周阳,站在江的这边,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场更大的风云在,正在全国各地汇聚,迟早要席卷而来。   缘起朱家。   每个相关者由不得自己,势必要被卷入其中。   包括周阳。   “周阳,等你多时。”一个女声响起。   周阳回头,打招呼的人是… 第284章 两个家主   胡海省。   胡海市。   该市作为胡海省的省城 坐落在整个大省的中央核心区位,交通便利,公路四通八达,连接附近左右各个主要的城市。   这座城市,可以说是内陆的标杆城市,放眼整个中西部,或许能有与胡海市相媲美的所在,但绝对没有能够比之更发达的所在。   这里的发达程度,绝不仅仅体现在交通和建筑,还体现在其它各个方面,包括衣食住行,甚至是古玩领域。   胡海市的特色美食有很多,有部分甚至全国闻名,能够引得不少外地人抢购。   该市西部一条主要街道的一间四合院内。   “副家主,他们回来了。”   一位男子单膝跪地,朝屏风后的模糊人影禀告,他从始至终低着头,微微弯着身躯。   该人是凤家的一位执事。   “让他们进来吧。”   屏风后那道人影的头顶传出阵阵袅娜的烟雾,不知是在抽烟还是喝茶,总之在做自己的事。   他便是凤家能够说的上话的人。   说来也怪,名声在外的凤家,这偌大的院子,就这么两个人,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类似管家的老人带着三个男人走进院子,来到屏风前。   三个男人,正是和周阳一同出现在天坑底部的凤家旁系人员。   “执事。”   “执事您好。”   “幸会,执事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三人纷纷对站在屏风前的中年打招呼,在他们的地位看来,这样一个外门执事,已经是了不得的重要人物,在整个凤家,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人,手底下能管的人,至少也是整个凤家旁系。   换句话说,这人就是自己三人的顶头上司。   “副家主在内,此行如何,详细禀报而来。”   被称作执事的男人,并没有对三人的阿谀奉承做出回应,而是努力在节省副家主的时间。   三人连忙行礼,并依次道:“副家主,我等三人此次有重大发现,朱家遗留,极不简单!”   “确实,家主,我们在那山脉中遭遇了幻魂香幻境,遇见了返老还童的老婆子,还进入天坑坠入群体幻境,差点走不回来。”   “与此同时,我们还在那幻境中遇到了神仙,他竟然能够凝聚死人的亡魂,好生了得!”   三人点头,至今记得那位神仙的超凡手段。   “家主,更重要的发现还在后头,我们发现了朱家留下的巨型大门,直通山体内部,我们怀疑,那后面就是朱家老巢。”   “巨门太过危险,所以队伍全员撤退,没有在当中过久逗留,唯独…”   “唯独一个年轻人,和一个阮家的小女子。”   “他二人如何?”   在屏风后的副家主从头到尾虽没有说一句话,但始终倾听着三人的述说。   “他们二人,打开了那扇大门,不知道是否进去过!”   “不仅如此,在大门外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以及一些打斗的痕迹。”   “我们想要进入大门探索,却在黑暗中看见了绿油油的眼睛,只能作罢。”   副家主停止逗鸟,陷入思考。   以他的角度来看,这三位无能的旁系血脉,显然任何核心机密都没有接触到,很多东西,很多事,只看到了表面,根本没有接触到真相。   所以,听三人汇报的意义不大。   “你们下去吧,好好歇息。”   “得嘞,副家主。”   “多谢副家主体谅。”   三人高高兴兴退了下去,尚且还不清楚副家主对于他们的汇报很不满意。   “没有丝毫有价值的信息。”   待三人离去后,屏风后传来这么一道无奈的叹息声。   执事连忙道:“副家主,此次晋阴山之行,据说有惊人发现,八大家族皆尽已经动起来了,派出精锐赶往晋阴山,想要进入那青黑巨门之后一探究竟。”   “我们是否要寻求结盟?”   执事清楚,这样的事凤家肯定少不了,这也是凤家副家主为什么这个时间点会出现在家族内的原因,要知道,像副家主这等层级的人物,寻常是根本见不到的。   而今副家主现身,说明家族很重视朱家一事。   八大家族中,凤家和力家的关系最近,因为两家在早些年有过合作的经验,彼此之间相对于其他势力有一定的信任基础。   “走吧。”   “哈哈,不用阁下移步,我等亲自到场!”   门外传来爽朗笑声,一位八尺大汉孤身而至,管家只能跟在他的身后阻挠,奈何被大汉当成挂坠托着行走。   “力老怪,这事竟然还惊动了你?”   屏风后的人影有些吃惊,缓缓走出屏风。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从屏风的遮拦中现身。   他生得一张干净的脸庞,俊俏得像个书生,第一面见到他,绝对联想不到他会是凤家的副家主。   “凤兄,你我终归是小瞧了一个过气的朱家啊,千年前便已经存在的家族,果然不能小觑。”   壮汉叫做力霸天,是力家家主。   他浑身的腱子肉,像是牛筋一样,看得人心中发颤。   “但可惜的是,你我派出去的棋子,终究还是有些劣质,没能带回什么有利的线索。”   “看来想要有所收获,得你我两家联合。”   副家主点头又摇头:“联合还不够,还需你我二人亲自出马方可。”   “不过,我们掌握的信息虽然不足,却有掌握了足够信息的人,去索要便是。”   力霸天就是喜欢这种霸道劲:“你是说阮家?”   据得到的线报,阮家派出的可是一位主脉人物。   确实可能得到更多线索。   “当日之事,你我皆不在场,想要了解已经不可能。”   “但从回来的人口中得知,有巨门,有幻境,有危险。”   “诸多细节,我们得一一搞清楚,如此才好商量对策,分工合作。”   力霸天:“八大家族齐动,这可真是头一遭。”   “搞不好,这次晋阴山之行,会是国内近百年来规模最大的组织探险活动。”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近百年?”   凤家副家主看着面前的壮汉,反问道。   “如果你仅仅以为只有我们八大家族参与其中,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力霸天:“还有谁?” 第285章 汇聚   胡海市,力家和凤家两位家主私底下碰头,达成合作意向,将共同致力于晋阴山朱家秘境的探索。   两家都没有行动,他们在等。   在等将到之人。   两个家族并没有打算先行一步,抢先进入晋阴山脉占尽先机。   在他们的眼中,率先进入山脉中的势力,不仅不会有任何先机,反而还会腹背受敌。   到时候,面对的是朱家留下的手段,就算能运气好,从朱家禁地中薅到羊毛,退也会受到其他家族的觊觎,很难全身而退。   这便是凤家和力家的考量。   至于两大家族联手,只是初步表明有这个意向,还未曾就具体事宜商谈,毕竟利益分配,风险承担,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东西都还没有说清楚。   所以,更不能贸然前往晋阴山了。   伴随着两大家族的等待,果然陆续有人经由水路抵达胡海市。   这些先后抵达的势力,皆尽是八大家族中的存在。   为了能够和其他家族的人碰上头,力家和凤家早已安排族中人员蹲守码头,路口,铁道站等交通处。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胡海市断断续续迎来了北方黄袍,东方海家,大西北陆家,雪山云家,两湖曹家等五大家族。   加上本就在胡海的凤家和力家,八大家族已经到了七个,只剩下一个女子掌权的阮家。   凤家四合院。   “诸位,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凤家的副家主作为地主,又是把大家汇聚到一起的引路人,此刻自然而然主导了话语权。   “不好。”   “雪山太冷,还是你们这内陆舒服。”   “我大西北风沙到了此地尽数消失,空气都没味道了,一下子有些不习惯,待会请在我的饭菜里加点黄沙。”   “听说胡海的鱼不错,与我两湖地区对比又将如何?”   “唯独缺了一个阮家,待她们赶到,便可以商量正事。”   几大家族从华夏各地赶到,他们有的来自雪山,有的来自西北内陆,有的来自沿海地带,此次因为一件事而汇聚到胡海市。   晋阴山阮家遗留!   八大家族之间其实联系较少,但彼此皆尽有共同承认的暗号,用以辨认身份,在人群中相互辨识,这也是他们能够在胡海市汇聚的关键所在。   先到的七大家族,很默契地吃吃喝喝,在凤家和力家担任的向导之下,熟悉胡海市的生活节奏。   又是三天过去。   “阮家为何还未到?”   “理解一下,女子就是磨叽,阮家的家主毕竟是女流。”   力霸天穿着长袖,但手臂有所动作时肌肉还是会凸显出来,他是典型的糙汉子,直男癌晚期患者,所以这般答道。   “要不不等了,我们出发?”   “我觉得可,没有七个等一个的道理,已经等了三天,足够了。”   “确实如此,虽然阮家手上掌握最多信息,但我等七方商讨,大概也能得到朱家想要隐藏的东西。”   “再等一日吧,她们手上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八大家族此刻不应该有成见,而是要站在一起,毕竟朱家源自那个年代,和那个家族有关系。”   “朱家也和咋们的老祖宗有关系?”   “这样讲的话,倘若今日朱家还存在,八大家族当中,就应该再添加一个朱家,你是这个意思吗?”   “朱家到底留下了什么?莫非是老祖宗的东西?”   凤家副家主:“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等阮家到了,方可得到验证。”   又过了半日,阮家的队伍果然也抵达胡海市。   阮家队伍共有十人,其中九位女子,一位男子,值得注意的是,那唯一的一位男子也一袭白衣,头发若青丝,像是女子。   阮家家主带队,后方的九人,包括男子,皆尽是阮家的直系血脉。   那位男子,更是家主的亲子。   “等候多时。”   留在码头的联络人员带着阮家赶往西街凤家招待所。   “最近往来胡海市的是什么人?穿着好奇怪!”   “那可不,前两天我还看见了穿皮大衣的汉子,这可是三伏天啊!”   “今天有看见了戴面罩的女子,看来也不一般。”   “貌似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希望不会影响到我吃瓜。”   茶馆外,一位老农手里拿着西瓜,边啃边道。   “最近有什么消息传出吗?”   “没有啊,就隔壁市有人失踪,隔壁的隔壁发了大水…”   坊间之人自然有有心者注意到了抵达胡海市的八大家族,那些人虽然很低调,但作为生活在胡海市的本地人,轻易便能捕捉到哪些人是本地小伙子,那些人是外地而来。   通过对方说一句话就能知道,能力强点的,看走路姿势都能知道。   未知人物汇聚胡海市的传闻仅此而已,未能持续发酵。   因为缺少核心的素材。   虽然知道这些是外来人员,但最近胡海市没有任何事端能够和他们扯上关系,总不可能这些人是专门前往隔壁赈灾的吧?   看样子也不像。   就这样,晋阴山朱家事件虽然很轰动,但却只在小范围传播,三江市以外的区域,知晓者只有像八大家族这般有人脉网的势力。   …   “阮家主,等你多时了,为何这时才到?”   “我云家远在雪山,已经到了四日有余。”   “我陆家又何尝近了?来到胡海,需要越过祁连,翻过秦山,巴山。”   “作为补偿,阮家主,把你们家族的黄花大闺女介绍几个给我们小伙子。”   “罢了,云家无福消受。”   阮家家主:“诸位,多谢等待,既然如此,我也就毫无保留分享自己掌握的信息。”   “据我得知,在晋阴山脉里有天坑,天坑中有一道巨大的青黑门户,直通内部,当年朱家的禁地所在,内部应该有朱家所留下的东西。”   陆家:“...”   云家:“...”   黄袍:“...”   卧…   这就是七大家族苦苦等待将近十天时间,所等来的消息?   这和自己掌握的信息根本就没什么差距好嘛?   为什么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阮家家主:“这些信息你们都已经掌握,但实不相瞒,我目前也只掌握了这么多信息。”   “你们阮家不是有人打开巨门吗,我就不信她没有进入巨门内部!”   “据力家旁系带回的消息,巨门打开时,阮家确实有人在场,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年轻人,两兄弟,以及一个外国佬。”   阮家主:“确实,秀儿当时的确在场,手上应该掌握了一些情报。”   “但关键是她这十余日未曾归家,她手上的信息,我也无从得知啊。”   阮家主表示自己很无奈,同时,这也是她的小心机。   按照惯例,阮秀是应该回到家族述职的,这一次未能归家,理应受到惩罚,但家主却在心中暗暗叫好,这样一来,八大家族掌握的信息便不对称,而自己家族拥有阮秀的信息,可以在晋阴山脉中占尽先机。   大家都很清楚,那道门后肯定藏着危险,机关算尽,九死一生,所以,一个已经进过巨门的人所掌握的信息就尤其宝贵。   阮秀几人在天坑底部,巨门应声而开,八大家族自然而然认定,她们这一批人打开了巨门,进入门内探索。   “希望阮家可以信息共享,毕竟那个家族的秘密,牵扯到我们八方的共同利益。”   “那是当然,我会的。”   八大家族散会,皆尽回到落脚处准备,只等第二天一早便出发前往三江市。   夜。   凤家院内。   “执事,你先行一步,我有任务要交代给你。”   “副家主请说。”   副家主:“我要你先行赶到三江市,将那日打开巨门的人拉拢至我方阵营,能办到吗?”   执事:“定完成任务,只是..”   这个任务并不难,完成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如果副家主,没有拿给自己任何资金,就说明副家主希望自己采用强硬手段胁迫。   毕竟邀请是要付出代价的。   执事这个判断能力还是有的。   “尽量不要动粗吧,去账房先支取十万。”   “明白。”   …   大饭店内,云家所在房间。   “你二人今夜出发,赶往三江,寻找打开巨门的人,我们需要其作为向导。”   “如若需要钱,用这些东西换取。”   云家家主拿出他从雪山带来的宝贝,三朵雪莲,以及一块雪髓,价值很高。   “尽量拉拢那个年轻人,心思单纯,代价可能会小一点。”   “明白,家主!”两人在夜色**发。   …   西街一间名宿,陆家所在地。   “家主,据我判断,其他各族可能会派人先行前往三江市,拉拢除阮家外四个进入过巨门当中的人,他们手上的第一手信息很有价值。”   “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出手?”   陆家主:“不用,安心等待明天出发吧,没必要花那个钱。”   待下人离去,陆家主才缓缓道:“一群老江湖,殊不知我陆家之人早已抵达三江市。”   他看了看天色:“现在,估计在洽谈了吧?”   八大家族都有各自的小算盘,想要在这一场联合行动中占据先机。   虽然朱家秘密涉及八大家族共同利益,但究竟谁能从中获取头部利益,谁又只能喝口汤,这都还是未知数,需要争抢。   “八家齐至,当真是规模浩大…”   胡海市暗流涌动,除了八大家族,还有一些人得到了消息。   在一列开往胡海市的列车上。   这是一辆从魔都发来的列车,终点站是明珠,途中会经过胡海市,因此在此停靠。   “导师,我们到胡海市了。”   一位青年学者,儒雅随和,见火车鸣笛逐渐停靠,对坐在座位上假寐的中年道。   “好,下车吧。”   “爹,你说带我出来旅游的,可别又一个人跑去玩。”   一个女子撇嘴,她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小脸瓜子白净得很,眼睛很有深度,饱读诗书。   三人不急不慢走下列车。   好在现在是运输淡季,开学的日子尚未到来,加之是从魔都开往内陆的列车,乘客较少,因此三人不急不缓倒也快速下了列车。   “知道,大山,你跟我来一下。”   被年轻人叫做导师的年迈长者移步至一旁,并让学生跟随自己前来。   小姑娘则已经被车站小贩兜售的小玩意所吸引。   “大山,这几日小女要托你照顾,我约了一个朋友,没办法随你们一道。”   年迈长者看着女儿的身影,心中难免不放心:“你二人就住在胡海招待所吧,这些钱你拿着。”   长者拿出数张大票,交到年轻人手里。   “如果8月15我还没能回来,证明有事耽搁,你就带着师妹先回魔都。”   年迈长者将一切都安排好,这才松了口气。   这就是他此行要带一位学生的原因,他是魔都大学的一位教授,趁着此次路过胡海市的机会,来见一位老友。   那是他年轻时候的同窗,睡过一张床的兄弟。   “好的导师,我知道了!”   年轻人没有询问太多的细节,因为他已经明确自己肩上的任务。   导师向来很宠爱宝贝女儿,现在刚到陌生环境,便将宝贝女儿托付给自己,一来是对自己的信任,二来,也能说明导师要去见的人,做的事很重要。   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导师照顾好女儿。   年轻人回头,看着那个正在冰糖葫芦前端详的女孩,一脸无奈。   姑娘的麻花辫扎得高高的,充满青春活力。   在自己眼里,师妹就和妹妹一样…   这也是教授能放心把女儿托付给他的原因所在。   目送走导师,年轻人回到女孩身旁。   “走吧,去胡海招待所。”   “我爹呢?”   女孩左右四顾,奈何车站行走的人影不少,人影来回交错,她的眼神根本穿透不了。   “他有其他事,忙完就回来。”   女孩嘟嘴:“骗子!” 第286章 那个人呢?   “老李!”   “老丁?”   一处教职工休息楼的楼道中,两位年岁已过花甲的人碰面,脸上皆尽绽放出花一样的笑容。   李莫若,胡海大学考古系教授,靠一个人的力量硬生生撑起整个西南的考古学力量,他门下的后生,自豪地称自己为李门。   丁校正,魔都大学校长,专业研究方向为人类学,管理学。   两个学术界领域的泰斗,在胡海市碰面,在胡海大学的教职工楼中相见。   二人先是来了个拥抱。   “老丁,让我看看,真是你啊,你怎么会到胡海来?”   李莫若还有些难以置信,反复确认面前的老家伙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无疑,这才问道。   “哈哈,我特意来看你啊。”   “进来坐进来坐。”   李莫若把老家伙迎进了自己的房间,给对方拉来最舒服的凳子,姑且不去判断其言语的真实性。   “秀,快,把家里的二锅头拿出来你再搞两个小菜。”   正在侧房休息的女人听到家里来客,起身答道,准备下酒菜去了。   “哈哈,不必多劳,我此次来要多待几天,饭慢慢吃,茶慢慢喝也不碍事嘛。”   “多待几天好,来给我们胡海的学生上上课,他们一直很仰慕你丁老头啊。”   丁校正:“...”   感情刚来就让我当苦力。   他还治其人之身:“你什么时候也到我魔都去上上课?”   “魔都大学考古系百废待兴,就缺一个领导者,你要是去了,我二人合作,倒也能传为一桩美谈。”   “罢了罢了,对这里的花草树人,有感情了,撇不下了。”   两位老人虽然年事已高,说话是却逻辑清晰,带著书生气,不是引用专业术语,旁边的人没有受过相关教育,还不一定听得懂。   “未来,考古学一定能更进一步,老李,你现在正在做的研究,都是利在千秋的好事,千古留名!”   “不像我,搞个假大空的人类学,做不出基础性,实质性的贡献。”   丁校正言谈之时,难免带着几分落寞。   他虽然是个校长,是个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但他更是一个教授,一个做学问,搞教书育人的人。   自从当了魔都大学校长,他的课程变少了,同时,人类学学科探究得七七八八,想再做突破已经非常艰难。   学问做不下去,工作没有获得感,这让丁校正心中难免有失落。   所以他选择在这个时候来看望老友。   曾经一起奋斗的好兄弟,现如今已经老了,还依旧在奋斗。   丁校正想从老友身上学到些什么。   “我明白你。”   李莫若握住对方的手,以一个知心人的语气道。   “这种感觉,又何尝是你才有的,有时候,枯燥甚至想让人放弃,这就是做学问啊。”   “当年的我们,是多么有激情,对待这一行业,兴趣满满,这么多年来,兴趣已经耗尽。”   “是获得感再支撑我们继续坚持。”   “确实。”   丁校正想起什么:“老李,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一个学生吗?”   “据你说,是能够担任魔都大学讲师的年轻人,我来的路上,一直很好奇,什么人能得到你这般推崇。”   “我们的学问做不下去,比之西方的一些毛子还有所不如,只能寄希望于这些青年一辈了。”   “你说周阳啊。”李莫若想起不久前的事。   “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应该在江河市,距离胡海市有一天路程呢。”   李莫若嘲笑对方:“你个老头,感情此次来到胡海为的是这件事,并非是你先前说的什么来看我云云。”   “什么时候回去?”   丁校正掰掰手指头:“十天吧,十天内回去,毕竟要开学了,又要开始忙起来了。”   “可惜,我们四人,只有两个碰面,不知那两个家伙如何了。”   李莫若想起当年一起奋斗,一起学习的另外两人,四个人曾经同窗走过了最精彩的人生阶段,用汗水和意志书写了人生赞歌。   革命的友谊,一辈子也无法淡忘。   “你一说,搞得我也想他们了。”   “要不什么时候我俩去燕京大学,找他们聚聚?”   “我晕车。”   “那坐飞机嘛…”   就这样,丁校正在李莫若的招待下,在胡海大学待了三天,期间给胡海的学生上了几堂课,在李莫若的宣传下,基本每堂课人数爆满,来听课的学生热情高涨,络绎不绝。   毕竟是魔都大学校长。   也只有李莫若有这种能力,能让魔都大学校长来讲课。   第四天,丁校正准备告别,趁着旅途的最后几天,他打算去三江市找找那个年轻人。   这几天以来,李莫若对其称赞有加,直言其在古玩领域的造诣登峰造极。   丁校正一直想为魔都大学考古系做些什么,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个人才摆在眼前,丁校正当然要尝试拉进自己学校。   “我到三江市走一趟,他既然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想必在三江市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再玩几日罢。”李莫若挽留。   其实他想说的是,再留下来上几堂课罢。   毕竟这个老朋友脑子里关于人类学的观点,堪称是国内最顶尖的理念,让学生们听听,是有巨大好处的。   “再留三日,我陪你一同前往江河,你看如何?”   李莫若和对方讲起了条件。   “一日。”   “成,一日就一日。”   双方达成一致。   第四日,李莫若狠狠榨取丁校正的剩余价值,让其一天内上了六节课。   如果不是考虑到老同学也是六十五岁的人了,身体可能撑不下去,他想让对方上满十二节课。   第五日。   “李莫若,你身上有浓厚的资本阶级属性,在几十年前,你肯定是欺压贫农的地主!”   丁校正表达不满,对方当真毫不客气,让自己一节接着一节上。   “实在是胡海的学生太仰慕你,你看,早已毕业的学生都回到母校听课。”   “那我不管,现在轮到我压榨你了。”   丁校正冷哼:“江河市,带路吧。”   “得得得,说到做到。”   李莫若交代了一些学校的相关事宜,便带着丁校正出发了,坐的是轮渡。   他们前脚刚走,胡海大学再起轰动。   这种轰动,不亚于丁校正前来上课所引发的波澜。   “校长,有两位知识分子,自称是来自燕京大学教授,前来寻找李教授叙叙旧。”   “当真?”   胡海大学校长为难:“先给我稳住,另外派人去江河市唤回李先生。”   “燕京来的,要是也能在我们学校上几堂课…” 第287章 四剑客   两人是都是燕京大学的教授,年龄相仿,一人生着斗鸡眼,身高八尺,瘦得却像竹竿,另一人看着很显年轻,五官还显露着年少时的英气,可以猜测从小到大都是风云人物。   “二位,我是胡海大学的校长沈长云,你们在胡海先歇歇脚,李先生有事暂时离去,我们已经派人前去寻找,相信不日便能够返回。”胡海大学彪着一口文弱的书生气,将态度放得很低道。   能做上大学校长,哪个人心中没有那么点桀骜不驯,按理说不应该赔笑,更不应该低声下气。   但他知道,面前这是燕京大学的学者,是华夏搞研究的第一梯队学者。   他们到胡海来,那叫做下乡。   如若他们愿意把研究成果留在胡海,对于自己管理的学校来说,是受益永久的,就算没有研究成果,先进的研究理念,研究对象,若能学到,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目光在鼻尖成掎角之势的人道:“可惜了,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没想到这么不巧。”   他看向一旁的同行者,半自言自语,半询问之意道:“应该有二十年了吧?”   “二十年?恐怕不止。”眉宇间有英气的学者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云,在心里掰了掰手指头:“二十七年左右。”   “从你我拿着研究成果选择北上,直到今天。”   二人皆尽叹息,看着这坐落于山腰,恍若世外桃源的地方,感慨:“这的确是个安享晚年的好地方,不像我们呆的住处,那么喧闹。”   另一人符合:“哪都好,就是风沙太大。”   二人感慨之后,忙向沈长云赔不是。   “还忘了介绍,我二人是来自于燕京大学的不知名学者,此次路过胡海,想起老友,便想来看看。”   “既然见不到老友,也只能去忙手上的事了,若返回途中尚且有时间,在于贵校长期驻留。”   沈长云:“你们是老李的同学?”   二人点头。   “曾经一起奋斗的同窗。”   “革命战友情。”   沈长云也只能替对方惋惜:“二十七年没见,而今尚能想起的老友,足见情分,于情于理,你们应该见上一面,不然…”   后面的话,沈长云没有说出去,但他此话准备说什么,在坐三人也都清楚。   “哈哈,来世又是团聚时刻,还怕没有见面机会?”   “实在是此番为了更重要的事而来,否则无论如何,我等也要在此处等他归来。”   沈长云点头,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再挽留:“昨日,李先生奔江河市了,你们可以去寻。”   “我们此行目的地是三江市,不知与江河有几多距离?”   沈长云摆手摇头:“不远,一顿饭功夫的水路而已。”   “多谢沈校长告知,我二人办完手头正事,会择机前往江河市寻找李先生。”   就在此时,远处的槐树底下,四位学生正激情辩论。   “我认为人类学的宗旨并不像书上说的那样,而是应该落到人类当下生活的基础上,再去展望从前,眺望未来。”   “正像是那位先生所说,我不能代表全人类,但我归根到底是人类,所以我理应思考作为人类必须思考的问题。”   “我不赞同你说的话,任何科学,必须站在理论的高度出发研究,才能有所收获,人类学也是如此。”   “站得不够高,最终将受制于自己。”   “你二人说的都有一定道理,听听我的思路,人类学为物质服务,所以我认为,人类发展的线索不应该在该门学科里寻找,而是应该去基础科学,去哲学。”   四人辩论不休,即便是槐树上的飞花飘落到肩上也不自知。   他们在追求真理,对于追求真理的人来说,最有诱惑力的莫过于真理的果实。   即便是沈校长就在身旁,对他们也没有丝毫影响。   来自燕京的两位学者对视,纷纷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波澜。   斜视学者转身,凝望沈长云的鼻尖:“贵校开创的人类学研究分类,不知是谁在担任任课老师?”   沈长云方才也在听几位同学的辩论,自然知道他们争论的内容来自何处,答复:“这不是本校开设课程所传授的理论。”   “这是昨日从魔都大学来的丁校长所讲的概论课,同学们听的很认真,今天还在思考。”   斜视学者和英气中年彼此交换眼神。   “果然是他。”   “哈哈,老丁也在,难不成,我们四人竟能在胡海聚首?”   二人这才向沈长云说明,他们二人,加上李莫若,丁校正,一共四人,互为同窗   当年,正是这四人,被称为古文化研究四剑客。   “竟有这等巧事!”沈长云也跟着啧啧称奇。   没有商量的,横跨了大半个华夏的陡然相遇,这就叫心照不宣,不约而同。   冥冥之中,注定会有这一天的碰面,纵使上天都会惺惺相惜。   “丁先生也是五天前才到胡海,昨天跟李先生一起前往江河市了。”   …   得到这个消息后,两位来自燕京的学者即刻出发,乘船而行,前往三江。   “老哥们,老丁从魔都跑到这来,莫非也是为了三江市那件事?”   趁着在船上的空闲功夫,二人聊了起来。   英气学者手中正捧着一本书,名曰《古王朝校正考》,当中记录了华夏历史上一些历史正史所不曾记载的封建王朝势力。   而他正在翻看的,是西南篇,3500年前。   “毫无线索,只字未提。”突然意识到同伴在问自己问题:“你方才说什么?”   那人再次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   “有这个可能,甚至,他们二人实际上去的是三江市,为的就是那件事,而留下的讯息不过只是个幌子。”   “不管那么多,到了三江再说,此次我们借着雪山云家的关系才知晓此事,不可让旁人再知晓。” 第288章 终极(终章)   凤凰街,天一阁。   周阳正在店里,和一些我小姑娘聊天。   这些孩子都是三江市中学念书的姑娘,此刻聚集在天一阁,是为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周老板,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关于你的人物传记,并着重强调,最好有你的采访记录,是加分项,所以我们找到这来啦,没想到真的碰见了你。”   一位姑娘用笔头推了推自己的刘海,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颇有些不好意思道。   如果不是身旁的姐妹足足有好几位,她断然是没有胆量开口和周阳说话的。   年轻人虽然不是出奇地帅,但也长的干净,举手投足之间都弥漫着自信和成熟气息,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而这种成熟的气质,对于妙龄女子,特别是没有经过社会锻炼的年轻异性,无疑有巨大的吸引力。   这种倾慕和崇拜,在满是小星星的年轻小姑娘眼中,很容易被误认为是其他情感而难以自拔。   几位小姑娘来之前,便已经将本次想要询问的问题皆尽列了下来,只等正式采访,按部就班提出便可。   他们对最近在校园里盛传的周阳也有许多猜想,因为父母总是将他们和周阳比较,并且把它们损得一无是处,好在她们是女孩子,父母倒也不会过分苛责,但班上的男孩子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周阳的名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早就听闻周阳年轻,却没曾想这么年轻,简直可以当在座几位女生的同学。   周阳:“…”   派学生来采访,还要求写人物传记,这是他没想到的。   虽然那玩意活着的人也能出,但终究感觉有点不合时宜。   但谁又能拒绝面前这一双双清楚的大眼睛,乌黑的双马尾呢?   “你们问吧。”   在周阳眼里,看起来来同龄的姑娘,对于他来说就跟女儿差不多。   “周老板,您今年几岁?”一个皮肤稍白,有貂蝉五分容貌的姑娘问。   “18”。   周阳也曾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但说前世的年龄,未免显得有些唬人,毕竟自己好歹算是小白脸,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不一致,周阳也只能二者择其一。   “周老板您看起来真成熟,和我爸爸一样。”   一位小麦肤色,身形纤细的姑娘一手拿笔,一手拿牛皮本子,记录下周阳回答的内容。   周阳:“...”   肤白姑娘继续问:“周先生,您的座右铭是什么?”   周阳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已经发觉这采访毫无意义,为了尽快结束,只能回答。   “我的座右铭,应该是假如人生能重来吧。”   肤白姑娘没有从任何名人那听过这句话,觉得这话是周阳自创的,这种不算是座右铭,便道:“这不算是座右铭,您得重新说一个。”   周阳咳嗽两声,重新组织语句:“假若人生能够回档。”   肤白姑娘这才点头,让身旁的姑娘记下这句话。   就在这时,从天一阁内院传来衣裙从地板划过的声音,一位高挑女子迈着小巧步子走来。   几位正在采访的姑娘不由得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抬头望去,他们的小脑袋瓜子,像是被施加了定身咒一般,就连目光都被凝固了,停在那位女子的身上无法移动。   “好漂亮的姑姑。”   “仙子,我好羡慕她的身材和气质!”   “和我远房大表舅女儿玩的芭比娃娃一样精致,婀娜的身段,秀发浓密均匀,眼睛充满神采,更重要的是,有轻纱保持神秘感。”   “她不会是芭比娃娃的原型吧?”   几个姑娘看着阮秀,像是犯了花痴。   女孩子都是心思细腻的,也是最擅长相互比较的,他们全神贯注于阮秀,不是真的对女子着迷,而是阮秀身上的诸多地方,都是作为一个女子所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和其它所有人都不一样,你的思维,你看待世界的方式。”   “你认为,如果真的有未来世界,那么它会是怎样的?”   阮秀穿着一袭便衣,衣着虽然普通,却仍旧盖不住他清新脱俗的气质。   “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自由平等,机会便地,每个人都可以改变自己,也有不改变的权利。”   “你我还年轻,有机会看到未来。”   周阳从没有听阮秀说这么多话,因而他的话匣子也被打开了,不知怎么地就说出了这一番话。   “那就好。”阮秀没有继续往下说,仿佛有心事。   实际上,他在后院休息时,做了一个梦,那个梦说不上好坏,但里里外外透露着古怪。   她梦见自己到了别人的身体里,活成了另外一个人,还拥有了那个人的记忆。   身边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唯独周阳在身边。   阮秀不信梦,也不会解梦之道,但再看周阳时,心中却难免多了一些其他意味。   这个人内心地下到底藏着什么,如果没有世俗规则的限制会是怎么样?   仿佛他不应该在这个年代,而应该在一个自由开放的未来时代。   一个梦中的时代,女子能和男子有同样的机会和权利。   “周阳,据我所知,八大家族,已经全数抵达三江市了,若我没有估计错,前后已经有五大家族的人前来找过你。”   阮秀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周阳为他安排的住处,离天一阁很近,很安全。   女子很久没有这种稳定感,上一次产生这种归属感,还是在凤家老祠堂的时候。   她将这种感觉归因于安稳带来的错觉。   周阳无奈点头,指了指天一阁内今日近日凭空多出来的古玩:“一共98件古玩,全是他们所送,希望我加入阵营。”   当拥有这些后,周阳反倒开始变得不像一开始那么珍惜。   当他手头没有值钱的东西,周阳每天想的,就是利用自己所拥有的玉佩,尽可能的捡漏,搜集古玩,越多越好。   这也是周阳一直以来的目标。   可当周阳突然拥有一大笔财富,一大桩古玩后,周阳的心态在无形之间发生改变。   他仍旧很爱钱,但没有曾经那么饥渴了。   他不仅在考虑自己如何继续赚钱,还渐渐考虑自己如何花钱。   除了这些,他更多考虑到家人,考虑到生活,考虑到身体。   周阳像是瞬间变成了一个中年。   “钱确实不是最重要的,但它的确有很多作用。”周阳看着阮秀,突然抬起头道。   “以往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他从头到脚打量阮秀:“但现在我发现,人生不仅应该止于钱,我应该在其他方面有所成就,比如感情。”   “阮秀,如果能从朱家古楼顺利出来,我们两人,一起去看晚秋的第一场雪吧。”   “到雪山去,热了吹冰川上的寒风,冷了回到屋子里泡地热温泉。”   周阳对阮秀发出了这样的邀请。   这个女孩,如果没有那些复杂得像是谜一般的背景,绝对是女友的绝佳人选。   虽然有绝佳的身材,极漂亮的额头,脸蛋还未知,但却并不风骚,相反,很传统,很纯粹。   典型的华夏传统女子,脑海里装的是诗书,手上学的是布艺。   周阳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阮秀,近来的相处,他才发现,阮秀有一颗有趣的灵魂,是能陪伴自己一生的人选。   虽然还没有看到阮秀真实的面容,但周阳并非是外貌协会的人,他在意的另一半的内在。   恰好阮秀都符合。   在天坑中,阮秀没有义务冒那样的危险来救大家,但她做了,因为她有那样的能力,也是唯一能那样做的人,所以他用于承担。   多大能力承担多大义务,这是女孩心中的原则。   在自己家,女孩出手帮老妈王淑芬赶跑黑衣人,她同样没有义务蹚浑水,但她依旧做了。   一颗有温度的心,即便是冰水也降不了它的温度,阮秀是一个在乎亲情,有温度的人。   这十日的相处,阮秀始终保持独立,和任何人都保持距离,即便是周阳。   要知道,现在的周阳今非昔比,手头的古玩价值加起来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此外,还在望江龙湾有房子。   凤凰街已经有不少女老板来找过周阳,暗送秋波,阮秀没有。   时间是了解一个人的利器。   周阳觉得他的眼光不会错,阮秀确实是个好女孩。   当然,阮秀身上也有很多缺点,并不全都是优点。   毕竟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包括周阳自己。   阮秀太孤僻,这样的人当女朋友,肯定不利于发展自己的事业和人际关系。   此外,阮秀的话太少,给人的印象不善言辞,女子不擅表达,在这个世界是会吃很多亏的。   还有就是,阮秀的身体条件太好,娶回家难保招惹风雨。   有句话叫家有此妻,枸杞难医治。   周阳对花瓶向来是有抵触情绪的,只能摆着的女人,娶回家也是麻烦。   但阮秀应该是能干的女人。   “想远了…”周阳把思绪拉了回来。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这么就开始说上娶回家了。   “为什么?”   面对周阳的邀请,阮秀直愣愣问。   她不太理解周阳的意思,以及这种举动的含义。   如果有什么话要说,当面说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去雪山看着雪说呢?   既然不能说,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说。   男人,必须学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学会了后,才叫真正的男人。   “雪,只有雪山云家才有。”   “这个季节,胡海周边没有,得往北方。”   阮秀给周阳解释。   从季节的角度来讲,夏季南方确实没有雪,周阳想看的是深秋第一场雪,也叫早雪。   早春早雪,都得到北方去看,那里地势高,季节留下的痕迹要比南方更加明显。   周阳:“...”   直女。   钢铁直女。   在别的男人眼里,这或许是个缺点,可在周阳眼里,这是个优点。   直女并非啥都不懂,只是缺少体验,缺少切身经验。   如若有人能够走入直女的生活,对他的观念产生影响,能够逐渐改变。   并且,还能享受她仅对于一人的温柔。   妥妥的养成系。   “再说,往后再说。”   “何时出发?”周阳走到后方,关上柜子,给钱柜上锁,问道。   那个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地方,现在又要再走一趟。   只不过,这一次将不再是由周阳带队,参加的人数也会出奇多,势力错综复杂。   周阳打算再走一趟。   一来是因为他收了大卫的钱。   二来,是想再去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没找到永生石床,这成为了周阳的一块心病。   易老头的消失,变成人的恐怖怪物,所有的迹象都在说明,那扇巨门背后,藏着了不得的秘密。   “明日。”阮秀答了一句。   “注意安全。”周阳提醒,没有过多挽留。   他也无法挽留。   阮秀掌握着此次行动数量最多的详情信息,并且亲手斩杀了青面獠牙,知道怪物的弱点,若要为第二次探险活动选一个队长,阮秀当之无愧。   加上女子是阮家一份子,并且是直系血脉,所以,她必须回到家族,将自己掌握的信息带回去。   能够在周阳这呆到今天, 已经是充分信任的体现。   “除了你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临走时,看着阮秀的背影,周阳道。   周阳总觉得,这样的大家族,虽然看似团结,内部的勾心斗角却少不了,就像是当年帝王的后宫一般,你唱罢来我登场。   争夺家族实际控制人的位置,就是最现实的事。   而阮秀身为直系血脉,定然也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送走阮秀,周阳自己也开始准备了,虽然大卫说它只需要带上人就行,但他觉得,还是留一手准备为好。   担任大卫的合伙人,同时担任八大家族共同向导,探险活动还未曾开始,周阳便已经收获了98件古玩,加上大卫的百万现金。   从目前看,周阳已经是此次晋阴山之行的最大赢家了。   周阳把邮差叫到天一阁。   周阳嘱咐邮差:“同志,把这些都寄到江河市普阳街钢铁厂家属楼,交给一个叫周华强的钳工,这是邮费。”   周阳拿出一张十元票子。   “我没准备邮票,恐怕得有劳你。”   邮差拒绝周阳的十元钱:“大件货物,加上邮票,一共五毛五。”   他看着周阳手里那么大一张钱,直晃脑袋:“找不开,有小票子吗?”   作为邮差,经常是小额交易记录,那里会收这么大额的票子。   加上出门,出去安全考虑,他本就没有带太多钱在身上。   “不用找。”周阳硬塞给对方。   “那不行,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可能不找钱。”邮差看着满屋子的瓶瓶罐罐,大概也明白周阳是倒腾古玩的,这些瓶瓶罐罐应该值点钱。   “那我给你一只碗,你看行吗?”周阳随便拿了一只明代民窑的碗,交给邮差。   “五毛五买的,抵扣邮费。”   邮差打量大花碗:“八成新,行吧,恰好女儿昨天摔坏了一只碗,我给你寄。”   就这样,邮差拿着周阳的酬劳,帮助周阳把东西送到了周华强手里。   这是周阳的准备。   此次行动声势太大,晋阴山里的危险,大家知晓得七七八八,但真正要人命的,往往不是恐怖的未知,而是人心。   倘若有好处出现,晋阴山会变成染血的修罗场。   虽然有一定的夸张,但在贪婪驱使之下,很难讲会发生什么事。   当然,至于邮差发现周阳给的碗价值四位数并上门来归还,那有是后来的事了。   邮差因为这一次寄件,也因为那一只碗,成功送出了家里两个大学生,并让孩子记住周阳的名字,将来报恩。   江河市。   “儿子搞这些东西回来干嘛,他那凤凰街店铺那么宽敞,放在那不好吗?”   王淑芬清点着邮差送来,并堆放在屋内的东西,脸上有些无奈。   因为这些玩意,家里的空间都变得狭小了。   “她娘,你轻拿轻放,这些东西说不定值上百元呢。”周华强早已经见识到这些古玩所蕴含的价值,所以一直轻手轻脚,将其按照体型整齐摆放在墙角,并提醒王淑芬。   “我们一个月工资?”王淑芬有些惊疑,在她的脑海里,对这些东西的印象还不是很深刻。   当然,她也有一套自己的判断依据。   “不是越小越值钱吗?”王淑芬想起儿子曾经拿出的那件天价之宝,便是体型微小。   后来,儿子又售卖了一些古玩,体型要稍微大一些,价格也要便宜一些。   所以,在她眼里,自然就形成了越小越值钱的看法。   “就算是这样,这些东西也也能值个几十元吧?”周华强指着墙角尚未打开的剩余三只包装袋,估计道。   “百余件东西,那不是几百上了?”   “确实,别给儿子弄坏了。”   夫妇两持续把古玩从木头箱子里取出,整齐摆放在墙角,并用报纸塞住缝隙,防潮的同时又起到稳固的作用。   “华强,你我能安心退休了,儿子有出息了,只是女朋友这事…”   “他在外面这么个把月,也不回来看看我们。”   王淑芬难免有些抱怨,过往十几年来,哪里和儿子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家里少个吃饭的碗,这总让王淑芬心中不是滋味。   总感觉日子过起来没心没肺的。   虽然还有个女儿,但女儿跟个煮不烂的石头似的,一点都不像儿子那般有生机。   要是当年生的十六两个儿子多好。   王淑芬内心这样想着。   “妇人之仁!”周华强用上了从员工手册里学来的一个词语,这个词语最初得以应用场景是“钳工下手需要快准狠,切忌妇人之仁”。   他从教材中将词语剥离出来,用进生活当中,也算是理论指导实践了。   “儿子在外打拼事业,又怎能时时刻刻想家?他心中有我们就行了,又何须人回来?”   “他是个男人,应该装的下心中抱负,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就算他以后都不回来,但只要他在做对这个社会有贡献的事,那就合我心意。”   “即便是他在面前,但他无所事事,浪费这个社会给他生存的环境,那我就见不得。”   王淑芬眼神一下软了下来,赞同男人的话,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我还不是担心儿子啊,毕竟他还没成家,没成家的男人终归是没长大。”   语罢,二人继续拆快递。   “这袋是什么,好重。”王淑芬把墙角内部的一个黑色袋子小心翼翼提了出来。   拉开拉链。   里面是两个黑色小袋子。   王淑芬:“…”   儿子现在怎么变得铺张浪费。   一个大袋子,套两个小袋子,没必要啊。   里面的东西直接放在大口袋,节省两个小口袋不香吗?   王淑芬拉开链子,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   “钱…好多钱!”王淑芬惊吓得瘫软在地上,双脚无力,眼神迷离。   他虽然只拉开了一个小口子,但已经看到了一叠一厘米左右厚度的百元钞票。   那么厚一叠百元票,那得多少啊。   想当初自己家给校长赔钱,接近三千元,也才薄薄一撮啊。   五千?   八千?   一万?   “有钱还不好,儿子知道孝敬老子了,看你一幅没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周华强走了过来,拉开袋子上方的链子。   里面,厚厚满满的钱料子,像是砖头一样堆放在一起。   周华强吓得一个趔趄。   “这天地银行的钱?”   但他不可能把钱认错,只片刻便肯定袋子里的钱有多少。   他缓过神来,又拉开另外一只袋子,仍旧是满满的一袋钱,同样是百元钞。   周华强失神,顾不上去扶身旁瘫软的王淑芬,跟着加入了瘫软大军。   突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向周家靠拢。   周华强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把门关上,并且栓上门栓。   财不外露的道理他懂。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多钱,要是被外人看见,周家定然不会安宁。   “爸,你把门关上干嘛啊,开门让我进去啊。”   听见是女儿,周华强松了口气,不过仍旧没有开门扥念头,重新锁上袋子,找地方放置。   “不数数?”王淑芬好奇,袋子里到底有多少钱。   “那数数?”周华强同样好奇,这么两只沉手的袋子,能装多少钞票。   当天,周小芬在门外被关了三个小时,饭也没吃,也没午睡,气冲冲去同学家里玩去了。   后来,当周小芬知道爸妈当天在屋子里数钱时,大为不满。   令她不满的是,这种刺激的事情,爸妈竟然把她关在门外,不让她参与其中,分享喜悦。   …   视线移到晋阴山。   重入晋阴山的探险活动,规模很大,队伍中人包括八大家族,胡海五大古玩势力,燕京大学两位专家。   值得一提的是,李莫若和丁校正在三江市和老同学碰面,加入队伍当中,四剑客重新聚首,一同探索。   这还是晋阴山中的秘密没有大范围传播的情况,但不可否认,即便是这种情况,整个古玩界的势力,已经悉数到齐了,不论是远在雪山的云家,还是大西北的陆家,皆尽到了现场。   大卫作为大英的人,在众人当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并不是普通人,他的出现,意味着晋阴山里的东西,即便是推广到世界范围,也仍旧能够引起关注。   苟家两兄弟由于当时见证了最后真相,是知情人士,此刻也被各大势力奉为座上宾,收了巨大好处从而充当引路人。   “第,你收了多少?”苟于东趁着各方势力在山前汇聚,没有人注意自己时,询问在对面和自己面容相似的年轻人。   “十万左右。”   苟于东打了个寒蝉,自言自语:“加上我所收的,一共二十万,这就是我当日留在天坑底部的报酬。”   那日的惊心动魄,苟于东现在还记得,不过好在,还是有所收获,承担的风险也算是有所回报。   拿到这么多钱,两兄弟也将发挥自己的价值,带着身后的势力进入天坑,重回那扇巨门前。   “你我便已如此,周阳不是收得更多?”苟于东猜测之际,周阳和大卫抵达了现场。   “周阳?终于见到你了,刚抵达三江市,便听闻你的传奇经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四位老爷子中,其中稍矮一位率先打招呼,他的肤色最黑。   “老丁,这就是我推荐到你们魔都任教的周阳。”   “这么年轻?”丁校正尽管有心理准备,但还不免心中一惊。   学术一行,任何想要有所成就的人,都离不开长时间的积淀,周阳这般年轻,当真能做出这么建设性的贡献吗?   在此之前,丁校正已经听说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探索某个已经衰败家族的遗留,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声势,是因为那个家族不简单,而且,好像还存在着什么不好解决的麻烦。   丁校正是搞研究的,当然想跟着去看一看,好处什么的不重要,能够有所发现,就算是此行不虚。   恰好周阳也在,趁机考验小子的能力,看看其能否胜任魔都大学讲师的位置,虽然有老李的实名推荐,但他丁校正向来是个选贤举能,认理不认亲的人。   “诸位,该到的都已经到了,还没到的也没资格进入晋阴山,咋们让学者介绍一下,便出发吧。”   两位来自燕京的学者这才站出队伍,显得很低调,没有学者的架子,清了清嗓子道:“根据目前呈现的信息,我们掌握的情况并不多,但从历史的突然断代,我们猜测,晋阴山一代,应当有一个隐秘文明。”   “更多信息,需要进一步探索方才知晓。”   “诸位,如若有所发现,大家都是功臣,但正如我们所说,信息掌握太少,此行具有一定危险性,大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即便有向导已经进入过晋阴山,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随后,所有人一同进入晋阴山。   这一天,日期: 8.30号。   后来,华夏社会将这次探险活动称作8.30探险任务。   据后来地方县志记载,当时进入的人数逾越五十人,大多数为男性,壮年,且携带武器。   有人甚至携带了枪械。   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时,这支号称古玩界规模最浩大的探险活动,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能人异士,大多数人训练有数,却发生了意外。   进入晋阴山内的五十余人,一个月时间过去,没有一个人回来。   最先将此事捅进公众视野的,是李莫若的妻子,丈夫一月未归,他报案后才了解道, 李莫若跟着什么探险队进山了。   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恐慌,失踪的人,有四名顶尖权威学者,更有大英豪门大卫。   在国内以及国外的舆论下,国内只好成立8.30专项调查小队,召集搜救专家,前往晋阴山进行救援,并派出直升机,进行空中与地面协同作业,前往晋阴山救援。   大家一致的猜测是:迷路。   至于生还情况,还不好下定论,一个月时间虽然很长,但大山里物种资源丰富,加上五十人是不小的团队,生存三十天是存在可能的。   救援队伍进入晋阴山脉,搜寻了五天,无所收获,只能折返。   在声明中,救援队员这样写道:“晋阴山内植被茂密,常年云雾缭绕,队伍不得不谨慎前进,幸运的是,我们发现探险队伍所留下的记号,跟着向前搜寻,先是路过一座有九个大洞的山,又经由一道河水逆着流淌的山坡,以及毫无植被的所在,抵达一处天坑外,进入天坑,很空旷,只有几颗老得掉牙的梨树,以及一些挂在山壁上的藤蔓,在一处沙堆地下,我们发现了就地掩埋的垃圾,包括一些矿泉水瓶,塑料袋,破损的衣物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基本可以肯定,8.30探险队伍曾经抵达这处天坑,并在这里休息过一段时间,但他们整顿过后,应该是离去了。”   “我们继续向前探索,但由于讯号已经消失,加之皆尽山脉边缘,靠近高坪市的辖区,便终止了搜救任务。”   “最终结论:晋阴山内虽有人为留下的痕迹,但并无人遇难的痕迹,队伍中人的下落,没能找到。”   后来,这则声明在转交给大英时,其中倒淌河流的字眼被人为修改,因为那用逻辑无法解释,加上大卫身份特殊,必须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后续,不论是民间还是官方,又组织过陆陆续续的搜救,皆尽想从8.30失踪任务当中发现什么,毕竟这是大新闻,但都无所获。   事情又过去了一个月,出现了转机。   大卫所在的大英方面,坚持要派自己的专家进入晋阴山寻找,华夏方面也不好阻拦,双方讲明责任后,便任由其进入。   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一个变数,声称曾进入过晋阴山,看到过天坑底下有一扇巨大的门户,8.30队伍之所以消失,应该是进入那扇门里,所以没能够再回来。   这项发言震惊当时,毕竟一个月前的救援小队就已经深入过天坑,进行过仔细搜查,就连埋在土地里的垃圾都能发现,这么大一扇门发现不了?   那位大伤刚刚痊愈的人自称叫做邢志威。   既然出现了这种声音,在10.30日这一天,华夏和大英双方,只能再次组织救援队伍,进山寻找真相。   此次,他们有邢志威指引。   当初进入晋阴山的人,现在只剩下一个邢志威,其他所有人都在第二次探险时进入,没能回来。   所以,大家掌握的唯一信息来源,就来自于邢志威。   “山壁上的巨门?”   “不可能,我们去过那处天坑,并没有见到这样的所在。”   “幻境?你是说我们所有人都掉入幻境?”   在邢志威的带领下,救援小队再一次来到天坑底部,仍旧没有见到什么邢志威所说的巨门。   “不可能,一定是幻魂香幻境将我们迷惑,使我们见不到那扇巨门!”   “除非幻境再现,我们能破开幻境,不然永远见不到那扇门!”   邢志威陷入了一种深层次的自我怀疑和自我恐吓的心理中,并且越陷越深。   当日,他在鬼门关捡回一命,这两个月以来,他无法动弹丝毫,但那日场景却像是电影一样刻在脑子里,甩都甩不掉。   当得知周阳等人所组织的更大队伍,包括八大家族,齐刷刷失踪的消息时,他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   毕竟那可是八大家族啊,自己也不过只是凤家一位年轻人的客卿而已。   “他们一定遭遇了恐怖的变故,一定是的!”   邢志威在天坑底部,按照加记忆来到那颗梨树右边五步,紧挨着歪脖子树的位置,指着厚实的墙壁:“巨门就在这里才对,三米高,两米宽!”   “怎么会不见的?”   邢志威感觉自己要崩塌了。   支撑他活着的支柱要崩塌了。   如果说那日经历的事情都是假的,都为虚幻,那么自己这一身伤怎么解释,自己那该死的清晰记忆,又怎么解释?   “幻境,我们都陷入幻境了,看到了幻魂香想让我们看到的场景,巨门一定还在!”   邢志威状态很不好,几若癫狂。   “你怎么知道,你们在那日看到的不是幻境?”   “就是,有可能你们那日看到的是幻境,今天看到的才是真实,根本没有什么巨门。”   “在山壁凿出巨门做什么?”   面对这种理论,邢志威早就想好了反驳理由:“那他们去哪了,五十几个人,去哪了?”   “走进幻境中的巨门了?”   救援队员无言以对。   邢志威说的的确在理。   他们的确可以怀疑邢志威话语的真实性,甚至可以怀疑邢志威的精神有问题,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选择不相信。   但是,一道毋庸置疑的事实摆在面:8.30探险小队,集体失踪。   他们的任务就是调查真相,所以,即便有任何蛛丝马迹,即便这样的信息和线索无法让哪怕一个人相信,他们都得做出尝试。   因为事关人命。   在大家认为的不可能之下,可能有五十几条人命等待着救援。   后来,救援小队写申请材料调用机械设备,将邢志威在天坑中所指的整面山壁完全挖掉。   仍旧无所获。   至此,救援任务彻底结束,8.30成为悬案。   没有人知道当年的队伍到底在晋阴山内遭遇了什么,竟会这般集体消失。   世间只剩下一个邢志威,在往后的余生中,在质疑和信任中挣扎徘徊,孤独老去。   2021年。   一间靠山小别墅。   别墅的园子里种着花花草草,有下人在修剪植被,给植物浇水,清理假山,营造园艺氛围。   小洋楼三层,占地800平左右,不算大,但整栋建筑的装潢古朴,地段幽静,倒也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只是,距离闹市有点远,偏僻导致稍微有点冷清。   特别是夜里。   别墅主人仿佛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刻意租了很多佣人。   三楼,床上。   周阳醒了过来,听到了电动马达的声音。   他起身,是一位女子踩着平衡车到了面前。   “周阳,饭好了。”   “吃啊,别等了。”   那女子点头,拉着周阳一起站上了平衡车。   到这个年代已经两个月了,她才勉强适应这种现代化的生活,能用手机。   周阳帮助她扯了一张身份证明,这让她终于成为了这个社会的一份子。   “周阳,你说过要带我去看雪的,从新闻上看,2021年末在那错会有大学,百年一遇。”   周阳点头,抱着女子:“去,一定去。”   亲吻女孩时,她脖子上的玉佩触碰到了女子玉颈,绽放点点微光。   玉佩和女子的存在,才能让周阳肯定,那不是一个梦。   “臭小子,我娘俩什么时候能抱孙子?”   “儿子,去雪山要小心点,当年你在三江市打拼事业,足足多少年没回家,新闻上还说你失踪了,我们等啊等,最终还是老天有眼。”   “当年你给我们留下那么多钱,我们都没舍得花呢。”   周华强夫妇年近七十,却还很恩爱。   周阳笑了笑。   女子看着爷爷婆婆,也笑了。   她觉得自己和周阳,可能也能恩爱到白头。   “秀秀,你不是一直嚷着想通过石床回去吗,要不去试试?”周阳的手不老实,趁着爹妈转身离开,往女子的衣服里伸。   女子挣脱,跟上王淑芬,回头冷哼:“那看你表现咯!”   周阳笑了笑,从满屋子的古玩里绕道追了上去。   全书完。   结局略仓促,但尽量给一个没有遗憾的大团圆结局。   写书生涩,从头到尾,查阅资料无数,倒也不容易。   我,一个普通人的文字有幸被你们读到,感谢。   世界美好,江湖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