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晚风将至   作者: 岁岁无恙   简介:   男友出轨后,南知把没送出去的情人节礼物挂在了网上。   介绍是:【男友不幸离世,还来不及送。】   来代收货的跑腿小哥是个拽比,对礼物完全不屑一顾。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末了问了个问题:   “你说你男朋友死了,怎么死的?”   “……”   “我这么问不太礼貌是吧?”   南知点头,心说你也知道不礼貌啊。   男人懒散地往后一靠,搭在桌上的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神色极其坦然。   “他是怎么,驾鹤西去的?”   *   被南知提分手的第一天,许亦文不以为意,信誓旦旦:“她性子软,放不下的。”   可转头,南知找到新欢的消息就传遍了学校论坛。   许亦文慌了,也终于明白自己非她不可。   听闻南知要结婚的那天,   他带着满身的伤赶到民政局门口。   但看到的,却是南知和新欢从民政局出来。   男人捏了捏她的脸,模样亲昵——   那是他的表哥,也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封弋。   封弋搂着南知的肩膀,神色无波无澜,却满身桀骜。   “伤成这样,就不必来当面道贺了,建议直接转账。”   *那一天,南知还不了解封弋,所以她不知道,其实封弋已经觊觎她很多年。   *白切黑假乖大学生(文物鉴定与修复系)X散漫不羁酒吧老板(另外两个隐藏身份先不剧透)   *SC,HE,女主和前任由于交往时间短并无亲密行为,轻松沙雕甜文!   *在不少人心目中,文物束之高阁,很难欣赏,女主作为文物鉴定与修复系学生、博物馆讲解员,始终致力于拉近文物与大众之间的距离,而男主也从另一角度,让大众欣赏到文物之美,体味传统文化之博大精深。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知、封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踹掉渣男,嫁给他的死对头表哥!   立意:勇敢做自己 第1章   她确实是被出轨了。   早春的辅川,依旧阴冷,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到傍晚都没停歇的趋势。   南知刚下公交就是收到了男友的消息。   【许亦文:知知,情人节快乐,很抱歉因为加班不能陪你过,但我都记得。】   南知无声叹了口气,像往常一般表示理解:【没关系,工作比较重要^_^】   站在公交站台等了近十秒,许亦文没有再回。   手机屏幕上飘到些许雨滴,旁人急匆匆跑过溅起的污水脏了她的鞋子,周遭汽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一切事情好像都那么令人烦躁。   但南知依旧是平日里那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她摸了摸包里的情人节礼物,抬头看向不远处许亦文实习的封氏大楼。   正举步欲走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两个女生激动的讨论:   “哇,单身狗果然不宜在情人节出门,怎么等个公交都能看到撒狗粮的。”   “可是看上去真的好搭哦,偶像剧既视感。”   南知本能地回头看了眼,一眼便看到马路对面餐厅里,一对坐在落地窗边姿态亲密的男女。   男生穿着白色衬衫,领口处扣子解开了一颗,戴一幅金丝眼镜,看起来风度翩翩。   女生坐在他对面,拿着一根薯条,似乎是故意逗他,喂到嘴边又故意移开。   男生脸上浮现无奈的笑意,放下手机,握住女生的手腕,看着像是要咬下她手里的薯条,但末了却方向一转,吻在了女生的嘴角。   南知想,她或许也会觉得般配吧。   如果,对面这个看起来体贴又斯文的男生,不刚好是她交往了四个月的男朋友许亦文的话。   比起震惊或难过,南知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好笑。   笑自己明明已经察觉到他这一个月来异常的冷漠,却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在气她忙于兼职和志愿者工作而冷落了他。   笑自己以为他说加班就真的是在加班,还买了礼物偷偷来公司找他,想给他一份情人节惊喜。   笑自己,识人不清。   雨幕遮挡了视线,亦或许是太过沉浸在甜蜜的氛围里,俩人根本都没往外望一眼。   是走进餐厅抓个现场,还是,咽下这口气就此离开?   一个看起来不是一就是二的问题,南知却在看到许亦文起身结账的时候,选择了第三条路。   她往后退了几步,将自己遮掩在黑伞和等公交的人群后。   不多时,许亦文撑着伞,一个人离开餐厅,回了马路这一侧的封氏集团大楼。   南知攥了攥伞柄,右手伸进口袋将手机关机,而后不急不缓地向对面走去。   那是一个,不管穿着打扮还是气质都和她截然不同的女生。   一袭黑色紧身包臀连衣裙,外面是一件薄薄的同色风衣,波浪卷发下,妆容精致,红唇闪耀,搭配上本身的浓颜系五官,看着性感而魅惑。   她正在路边打车,低头专注地盯着手机。   南知停在她面前,礼貌地笑了笑。   “你好,我手机没电了,能借你的手机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吗?他说好来接我,到现在还没到。”   女生抬眸看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看着不是很和善,南知本以为她会拒绝,但下一秒,就见眼前多出了一个手机。   “谢谢。”南知接过,按下一串数字,很快,手机里传出了机械的提示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南知失落地把手机还给了她:“关机了,可能没电了吧。”   “这么不靠谱?”女生眉头一皱,倒像是有些看不过去,“你这什么男朋友啊。”   “交往时间太长了就这样吧。”南知叹了口气,随口一提,“我刚看你和你男朋友还挺甜的。”   大概是为了安慰她,女生扬了扬唇,说:“我们交往时间还短嘛,才一个月不到。”   “真羡慕。”   “不用羡慕。”女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男人嘛,不行就换一个。”   话音刚落,她打的车到了,南知和她道了别,眼见着黑色的车影逐渐消失在雨幕中。   简短的对话,却让南知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她确实是被出轨了。   第二,这个女生,大概率也不知道自己做了第三者。   一阵风刮过,雨水飘湿了南知的手背,一股凉意仿若透进骨子里。   她回神,回到对面坐上了驶向辅川大学的公交。   这班公交人一向不是很多,车厢里空空荡荡,南知坐在最后一排,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个未接来电。   是刚才那个女生的手机号。   她在微信中搜索了一下,搜索结果是一个名为“有漾花店”的微信账号。   南知觉得这花店名字有点眼熟,回忆片刻才想起,大概半个月前,她去许亦文的住所给他送东西,曾经在茶几下的抽屉里看到过有漾花店的宣传单。   这倒是正好省了她想理由的时间,她按下添加好友,备注写了句“买花”,对方就很快通过了。   【老板娘今天也去约会了,晚上八点后正常营业哦。】   【情人节,为爱的人送一束玫瑰吧!限时特价299元。】   她的朋友圈里,除了最新一条透露出店主有男朋友以外,其他几乎都是一些花店宣传,但是,好几条,作为唯一共同好友的许亦文都有点赞。   南知没翻几下就按灭了手机。   她抬眼看向窗外,迷蒙的雨幕,让她不由想起五年前,第一次对许亦文留下印象的那天。   好像也是傍晚,好像也在下雨。   那场雨,让她觉得生命里有光,而这场雨,浇灭了她最后的心软。   南知看着性子温顺,但并不喜欢哭,即便是现在,也没什么落泪的冲动。   她只觉得脑海中许亦文那张脸,虚伪得令人作呕。   甚至连脚边这初遇时许亦文送她的、还滴着水的伞,都显得脏。   想到这儿,视线扫过不远处,她临时换了决定。   “师傅,麻烦下一站停一下。”   司机应了声“好”。   很快,公交缓缓停靠在下一站,南知下了车,果不其然看到一家便利店,就在公交站台后面。   这家便利店周围有不少酒吧、餐厅,人流量大,生意照理来说不会差,但今天可能是因为天气不好,南知走进店里的时候,店里除了收银员,别无一人。   她找了一圈,顺带还给自己买了点零食,最后才停在放伞的货架前。   雨天,雨伞热销,货架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把颜色不太吉利的。   倒是很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南知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拿完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应该是从手机里传出的、略显激动的男声:   “弋哥,你这手机能别静音了么!打你八十次才能接通一次!”   “有屁快放!”后者的声音则真实了很多,冷淡而慵懒,仿佛就在耳畔。   “这不叮嘱你一声,别忘记给我买伞啊!”   南知闻声侧头,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男生看着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五官立体,轮廓如刀刻般恰到好处,额头几缕碎发,让他整个人看着不羁又散漫。   刚冒雨而来,他的发丝和衣服上沾着些许水珠,但他似乎并不以为意,视线落在手机上,朝南知的方向走来。   他也要买伞?   南知眨眨眼,目光扫过空空荡荡的货架,最后落在自己手里的两把伞上。   反正,也是要丢掉的。   还不如做件好事,她想。   于是,在男生停下脚步的时候,南知微微颔首,道了声:“你好。”   男生抬头,不知为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问:“有事儿?”   “那个……我刚听到好像有人叫你买伞,但是店里最后一把伞被我买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这把旧的拿去用吧。”   说着,她抬起手。   白皙五指握着一把沾有水珠的黑伞,伞布顶上有些微磨损,看起来应该已经用了好几年,但并不影响使用。   男生把手往口袋里一揣,似随口一提:“你都有伞了,干嘛还买新的?”   “啊。”南知淡定地抬起另一只手,夺目的绿映入眼帘,“我比较喜欢这把伞的颜色。”   男生沉默两秒,伸手接过后,道了声谢。   “不客气。”南知笑笑,捧着新伞和一包薯片、一盒老牌子的水果硬糖转身去结账。   殊不知,男生看着她的背影,握着伞的右手不自觉重了几分力。   过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被货架彻底遮挡,他才收回视线。   盯着货架空空荡荡的那一块区域看了一会儿,他的右手伸向一旁。   随手取下了一盒套。   十分钟后,热闹的酒吧卡座一角,这盒套被扔到了徐昭礼身上。   “弋哥,怎么去那么久。”徐昭礼把盒子塞进口袋,视线扫过他的右手,一愣,他笑出声,“你怎么还真买了把伞啊?”   “买套送的。”   “什么良心商家,哎?但是这伞怎么好像有点眼熟?”酒吧里灯光昏暗,看不真切,徐昭礼正想凑过身看看仔细,封弋手一躲,避开了他的视线。   坐下后,封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和南知买的同款的小铁盒,拆了一颗柠檬糖扔进嘴里。   酸甜的味道充斥味蕾,可今天的糖,却压不住心底的那点躁意。   他又点了根烟。   一抹猩红在指间燃起,封弋靠在沙发,目光沉沉地落在眼前的黑伞上。   想起她刚才一本正经问他是不是要买伞的样子,他忍不住嗤笑一声。   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傻呆呆的。   作者有话说:   开新啦~撒花!感谢大家支持“南风知我意”cp!   小排一雷:轻松沙雕甜文!巨甜!非爽文,文笔有限,或许有点平淡,希望大家阅读愉快~谢绝扒榜,弃文不必告知。   两本预收求收藏呀~先开哪本看大家意见   预收《夏夜限定》   众所周知,三中的封云挽和景延互看不上。   景延眼里的封云挽:聒噪、冲动、睁眼瞎。   封云挽眼里的景延:寡言、虚伪、假惺惺。   毕业的那天,俩人被同学起哄,敬了彼此一杯酒。   刚接受了暗恋对象告白的封云挽罕见大度,笑眯眯地说:“祝你前途无量。”   景延冷漠地盯着她,回了一句:“祝你早日复明。”   那一晚,封云挽是真的以为他讨厌她。   直到后来,一个闷热夏夜,她和男友分手,带着行李孤身一人蹲在便利店门口啃三明治。   一辆黑色豪车突然缓缓停在她面前。   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身影逆光而来,景延朝她伸出手,语调一如几年前那般温和。   “跟我回家?”   *   后来,俩人的关系变得讳莫如深。   他们最亲密,却也好像最陌生。   一次同学聚会上,有老同学调侃:“你们现在不会还讨厌对方吧?”   封云挽不甚在意地笑笑:“都多少年没联系了,要不是今天,我都快忘记这名字了。”   坐在她身边的景延喝了口红酒,神色毫无波澜:“确实。”   谁也不曾发现,就餐中途,封云挽手链上不小心掉落的珍珠,被景延收进西装口袋。   谁也不曾料到,说着不熟的两个人,一小时后,却在黑暗中肆意亲吻。   *我们,是众人定义的劲敌,也是夏夜限定的恋人。   *斯文败类vs恃美行凶   预收《姐姐是我的》   1.   大三那年,舒杳受人所托给高三的沉野补课。   闺蜜听说之后惊慌不已:“不是吧?你给那个大魔王补课?你知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他的,阴沉不定、寡言狠戾……连老师都不敢管啊!”   舒杳心里忐忑,进门前,想着不行就两节课后直接跑路。   两节课后…   少年一身校服,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桌前,抬起头,嗓音低沉却温和地问:   “姐姐,这一题怎么做?”   舒杳:……我也不想妥协,可是他叫我姐姐哎!   2.   可是后来,俩人的关系还是崩了。   再见面,是她在领证当天,被自己十几年的未婚夫沉炀放了鸽子。   作为未婚夫的弟弟,沉野被迫来向她道歉。   手机上,父亲催相亲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舒杳自暴自弃,拽着他的胳膊鬼使神差地问:“你到领证年纪了吗?”   沉野盯着她看了几秒,转头将她拉进了民政局。   3.   舒杳一直以为,摘了沉野这嫩草,   完全归罪于自己没有把持住。   直到某一天,   她在一张她和沉炀小时候的合照上   看到了一句笔锋幼稚却力透纸背的话——   姐姐,是我的。   *温柔但冷情vs蔫坏小狼狗   *姐弟恋,年龄差3岁 第2章   “你真的不缺女朋友吗?”   南知回到宿舍的时候,不到八点。   大二时,一位舍友转了专业,大三下学期,另一位舍友又找了实习工作不在学校,所以宿舍里只剩下她对床的肖璐璐坐在书桌前,照着微博上文物摄影大神无知混子的教程修自己拍摄的文物图。   嘴里念念有词着:“明明角度、灯光都照着来的,怎么就不……”   听到声响,肖璐璐停下自言自语,回头看向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把夺目的绿伞。   她不由惊讶:“哎?你怎么换伞了?”   “那把扔了。”南知一语带过。   “啊?为什么扔了啊?你不是可宝贝了,我可记得你上次丢伞,来来回回找了大半天呢。”   南知抽了几张纸巾,擦着衣服上的水珠,道:“因为许亦文出轨了。”   她平静的语气,让肖璐璐愣了好一会儿才确信,自己听到的确实是“许亦文出轨了”,而不是“伞被吹坏了”。   “出……知知,你确定吗?会不会是误会?”   南知摇头:“我亲眼看到的,俩人在餐厅约会呢。”   肖璐璐陡然严肃,气得一拍桌:“我就说呢,你去送情人节礼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也不顺道约个会什么的,敢情人早跟小三约了。等等……”   肖璐璐像是想起什么,不可置信地问:“然后你就这样回来了?”   “嗯。”   肖璐璐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你啊,就是性子太软了,要是搁我,我一定上去扇他几巴掌。”   南知笑了笑,这样的事情,她确实干不出来。   “那你提分手了吗?”   “还没有,明天提。”   “为什么?分手还要选日子啊?”   “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南知想,她要是现在提分手,许亦文估计反而会感到开心吧,正好可以和小三名正言顺地交往了。   肖璐璐说她性子软,但其实,南知知道,自己骨子里并不是那样的人。   肖璐璐没问她要做什么,只又安慰了她几句,见她不像强颜欢笑的样子,这才放了心,拍着胸脯保证:   “别担心,这两天姐就带你去酒吧猎艳,就凭你这身材、这样貌,啥高富帅找不到啊,保准让你没几天就忘了许亦文这个渣男。”   南知随口应了声“好”。   坐下后,她又看了眼时间,八点零一分。   周围太过安静,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聚焦到这一件事上。   在亲眼见证男友出轨两个小时后,南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有几分酸涩涌上鼻尖,喉咙口隐隐发干。   吸了下鼻子,深呼一口气,把眼底的那点水光憋回去后,南知解锁了手机。   她点开那个女生朋友圈里发的有漾花店的下单小程序,果然已经可以正常下单。   下单只需要填写收件地址和收件人信息,至于是谁下的单,除了能看到付款人昵称以外,其他信息都可以隐藏。   南知选择了一束玫瑰、填写完许亦文家的地址后,她郑重打下一句备注:   【卡片上请帮我写:亲爱的亦文老公,情人节快乐~永远爱你。】   付款成功。   南知转念又想起包里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男士手表。   这是南知有生以来买过的最贵的一样东西,原因只在于,前不久路过那家奢侈品店的时候,许亦文提了一句,这表挺好看的。   于是第二天,南知便去买了,想着当作情人节礼物。   但现在她却后悔买早了。   超过七天无法退货。   她想了想,转手打开了二手交易网站。   拍了张图发上去后,系统提示必须输入商品介绍。   她低着头想了会儿,又打下一行字:   【男友不幸离世,还来不及送,便宜出,同城可面交。】   一切做完,南知和往常一样,洗漱、复习、上床睡觉……跟个没事人一样。   肖璐璐看的一愣一愣,却越发担心。   翌日傍晚。   南知正看着电影,肖璐璐突然开始催促她换衣服。   她这才想起昨晚随口应下的事情,她还以为肖璐璐只是开玩笑,居然是真的?   南知有些犹豫,坐着没动:“真的要去啊?酒吧里会不会很吵?”   “酒吧当然吵啊,就是吵才有趣嘛!按我的经验,你现在这分手的状态有点平静到异常了,这不科学,硬憋着要憋出毛病的,就该去发泄出来。”   南知被她说的动摇了,想了想,起身翻衣柜。   肖璐璐在她身后探头探脑地劝:“挑一件性感一点的啊!你这身材,干嘛整天穿宽松的衣服啊,你姐不是给你买了好多漂亮衣服嘛。”   南知抿了抿唇,翻衣物的动作慢了下来。   南嫣确实给她买了很多很贵的漂亮衣服,但她除了重要场合,几乎很少穿。   但今天……南知想,就当一次放纵吧。   她从底下扒出一件吊带短裙。   “这可以吗?”   肖璐璐眼神一亮:“可以!太可以了!”   “可是好像……很冷哎。”   “还好的啦,我们又不在室外待多久,你拿件长的厚外套,酒吧里可暖和了,你只会嫌热。”   “那好吧。”   南知去换了衣服,一出来,肖璐璐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眼里写满了“大sai迷”几个字。   见她掏出手机,南知本能地伸手挡住了胸口,面露无奈。   肖璐璐蹭蹭拍了好几张,一边拍一边夸:“这她妈都是宝啊。”   南知:?   肖璐璐开玩笑道:“以后你要是嫁了有钱老公,我就把我的库存打包卖给他,一千一张。”   南知严肃斥责:“这也太过分了。”   肖璐璐:“分你一半。”   南知:“……那可以。”   俩人哈哈笑了一阵。   刚出门,一阵凉风袭来。   上半身裹着外套还好,小腿却冻得发颤,南知看着同样瑟瑟发抖的肖璐璐,暗想我信你个鬼。   幸好进了酒吧后,周遭温度的确一下变高。   肖璐璐一看就是这家酒吧的常客,刚进门,就有一个服务生热情地朝她迎了过来。   “今天带新朋友来了啊?”   “我舍友。”肖璐璐搂着她肩膀,满脸自豪地介绍,“怎么样,美女的朋友也都是美女吧?”   “确实。”服务生十分捧场,把她们带到了一个无人的卡座。   肖璐璐环顾了一圈,好奇地问正在帮忙倒酒的服务生:“今天怎么人这么多?”   “昨天大老板回国,今天二老板说,全场七折。”   “封弋回国了?”肖璐璐拱了拱南知的肩膀,“卧槽,我们今天挑了个好时候啊。”   南知随口问:“封弋是谁啊?”   “不是吧,你都陪封老爷子下了两年多棋了,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孙子?”   南知摇头。   封老爷子是个棋痴,俩人下棋的时候,从来都只谈棋,即便休息时间闲聊,她也没从老爷子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至于见面,更是不可能,封家连一张封弋的照片都没有。   “我只听老爷子提起过他有个孙女,叫封云挽。”   肖璐璐又道:“封弋就是封云挽的弟弟啦,不过也难怪,封弋这人就一混不吝,这几年都在国外,好像从来没回来过,听说他和他爷爷关系很不好,估计不想提他。”   “你和他很熟吗?”   “长啥样都不知道呢。”   “……”   “害,我也就是听说的,算了我们不谈这些。”肖璐璐没围着这话题转,拿了杯酒,给南知也递了一杯:“喝喝看,这酒度数不高的。”   南知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有些拘谨,闻言抿了一小口。   蓝莓的味道充斥味蕾,喝着倒不像酒,更像是果汁。   她眨眨眼,颇为新奇地又喝了一口。   过了会儿,有肖璐璐认识的人喊她去跳舞,肖璐璐看着不远处人群涌动的舞池,问南知:“知知,去跳舞吗?”   来这儿对于南知来说,已经是一个突破,跳舞未免挑战性太大了。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了,你去吧。”   肖璐璐知道她的性子,没强求,一边把身上的小外套脱下,一边说:“那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走啊,肯定会有人来搭讪,要是给你喝东西,你千万别理。”   “嗯。”南知笑了笑。   待肖璐璐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南知捧着酒杯,安安静静地喝着。   肖璐璐迟迟没回来,但也不像她说的,有人来搭讪。   或许是这一角比较偏僻,从头到尾都没人过来,南知乐得清净,开始无聊地刷起了朋友圈。   没刷一会儿,她就看到了“有漾花店”十分钟前发出的一条——   【老板娘分手了,心情不好,今日休息。】   南知的眉梢微微扬了一下,她觉得时间到了。   于是也给许亦文发去了一条消息:【许亦文,我们分手吧。】   几秒后,许亦文便回复了她,但语气却很不耐:【不就没有陪你过情人节吗?我都说了我会记得,别闹脾气行吗?】   南知没再理会,直接删除他的微信,并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把手机按灭,南知环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肖璐璐的身影。   但尴尬的是,刚才又是水又是酒,喝的有点多……   南知犹豫几秒,向一直站在卡座门口的服务生询问了洗手间的位置。   洗手间位于二楼一个长走廊的中间位置。   从洗手间出来,温水流过指间,南知呼了口气,抬头看向镜子。   今天不止穿得和平时风格大不一样,肖璐璐还帮她化了个看似浅淡实则心机满满的妆容。   这让南知觉得自己有点陌生,但内心却也不排斥。   毕竟谁会不喜欢变漂亮呢。   手机震了一下,是封家保姆发来的消息,说老爷子身体抱恙,明天的兼职要推迟。   南知眉头微皱,一边询问着老爷子的身体情况,一边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但走了一会儿,耳畔不仅没有变嘈杂,反而越来越安静。   南知意识到不对,抬头一看,没在走廊尽头看到楼梯,才发现自己又走错方向了。   正转身,空荡的走廊里突然响起一句娇滴滴的询问:   “你真的不缺女朋友吗?”   伴随着打火机被按下发出的声响,一道慵懒的男声,稍显缓慢地拖着调。   “我呢,只缺钱。” 第3章   “我身子比较虚。”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响起,速度极快,似乎透露着主人内心的愤怒,和一次告白的失败。   南知下楼的时候,耳旁仿佛还回响着那道听起来带着戏谑的男声。   她隐约想起,这声音,好像是昨天在便利店里遇到的那个男生。   可是,有这么巧吗?   南知正胡思乱想,手臂上突然被轻轻一拍。   她回神,看到了额头带着薄汗的肖璐璐。   肖璐璐微喘着,拉着她的手腕,松了口气:“你怎么上个洗手间去这么久,回去卡座没看到你,吓死我了。”   南知有点尴尬:“走廊两边一模一样,走错方向了。”   “……”肖璐璐一噎,“算了你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别人路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南知却是分不清左右,之前每次一起去逛街,尤其是那种长长的商业街,南知每次进一家店,再出来就分不清要往哪边走了。   肖璐璐眉飞色舞:“那我们继续吧。”   “你玩吧。”南知抱歉地说:“封爷爷住院了,我得赶去看一下。”   “啊。”肖璐璐倒也理解,这两年多来,封震业对南知极为照顾,对她的意义,也绝不只是雇主而已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时间还早,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你继续玩吧,别让你朋友久等了。”   肖璐璐回头看了眼还在卡座等她的几位朋友,犹豫道:“那好吧,那你到医院了给我发个消息。”   “好。”   肖璐璐便陪着南知回卡座拿外套。   南知微微俯身,捡起沙发上的衣服穿上,殊不知二楼栏杆旁,正有一道欣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从徐昭礼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南知出众的小脸,鹅蛋脸,小鹿眼,妆容浅淡,看着清纯又乖巧,典型乖乖女的模样。   感觉此刻应该在家复习,而不是出来泡吧。   但她的穿着,又和“清纯”这个词完全搭不上边,吊带小黑裙勾勒着近乎完美的身材,皮肤白到好像要反光。   徐昭礼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之前不知道在哪儿刷到的一个词——纯欲。   真是,又纯又欲。   这种反差感,让饶是徐昭礼这种万花丛中过的人,也忍不住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他眉梢微扬,用手肘拱了拱一旁刚从洗手间回来、背靠栏杆的封弋:“哎,弋哥,看那个黑色吊带,长得还挺好看,你说我要过去要个联系方式,她会给吗?”   封弋单手开了罐啤酒,由于刚才莫名的骚扰心情不是很好,显得神色恹恹。   闻言,他才回头看了眼,却不由顿了目光。   情绪在眼底暗涌,最终却又化为一潭毫无波澜的死水。   喝了口啤酒,他冷声回答:   “不会。”   “为什么?”徐昭礼不服气。   封弋把啤酒罐往旁边一放,力道有点大,溅出些许水花。   他转身往楼下走,只凉凉地丢下一句:   “没照过镜子?”   *   “没照过镜子,尿总有吧?”   卡座里一男生调笑着问南知要不要多个男朋友,肖璐璐便笑骂了一句。   男生倒也不恼,歪倒在沙发上,带着些微醉意说:“不好意思,刚撒完,现在还真没有。”   四周爆出一阵哄笑。   南知并没有觉得粗俗,但也没兴致再攀谈。   她微笑着拿起桌上的果汁,又礼貌地敬了他们一杯,才急匆匆跑出酒吧。   夜晚的冷风更显刺骨,一吹,南知冻得两腿发抖。   她裹紧小裙子外的针织长外套,正打算点开打车软件,一辆出租车却先一步停到了她面前。   司机看着大概四十出头,降下车窗,探过身子,热情地问:“小姑娘,要去哪儿啊?这儿车不好打。”   南知见这出租车是正规的,想着司机大概只是拉生意,便弯腰回答:“去富康私立医院。”   司机招招手:“上车吧。”   夜色昏暗,风声飒飒,南知没注意看后座有没有人。   直到急匆匆拉开车门坐上去,才意料之外地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孔。   南知吓了一跳,尴尬道:“好、好巧……”   封弋今天换了件卫衣,但还是黑色连帽的,连个logo都没有,低调到极致。   他的左手手肘搭在车窗上,淡淡睨了她一眼,没什么表情。   倒是前面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惊讶地调侃:“哟,认识啊?”   “不算认识。”南知莫名其妙想到的是,这么看起来,刚才说自己缺钱的,果然是他。   她以前性子内向,甚至有点可以说是封闭,但上了大学之后,兼职、做志愿者等等都锻炼了她的交际能力,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南知倒并不感觉尴尬。   她甚至主动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我不?在便利店。”   封弋点头,示意自己记得。   南知见这人不太好聊,便也没再多说,倒是司机热情地问:“小姑娘,你大晚上去医院干嘛呀?”   “啊。”南知不知如何解释,索性一语带过,“朋友住院了,我去照顾一下。”   是什么朋友,需要一个小女生大晚上的去照顾?   司机满脸“我懂”的表情:“男朋友吧?”   “额……”   “不是男朋友那也起码是……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小姑娘不用害羞,你这年纪谈恋爱不是正常嘛,我像你这年纪的时候啊孩子都快出生了。”   司机的话太密了,南知完全找不到空插话,也确实觉得不好解释,便索性放弃了反驳。   可能是司机穿的比较多,车里没开空调,冷得人打颤。   她往后缩了缩,把外套裹紧。   正想开口问能不能开空调的时候,一旁传来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司机的寻根究底。   “师傅,开下空调。”   “好。”司机果不其然被岔开了注意力,边开边调侃,“人小姑娘都没说啥,你一大男人冷啊?”   封弋丝毫不以为意:“啊,我身子比较虚。”   一旁的南知:“……”   都说男人最听不得的就是“不行”,他倒是坦然。   车里温度上去,南知觉得好受多了,朝司机道了声谢。   司机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要谢啊,就谢谢这个小伙子吧,我也就是看不得小姑娘在外头吹冷风,就随口问了句能不能捎你一程,小伙子人好,立马就答应了呢。”   封弋:“……”   南知没想到这人,还算面冷心热。   她憋着笑,侧身也认真道了句:“谢谢。”   见他点头,南知动了动身子,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玩手机。   但隐约,却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抵着。   她把手往后一伸,掏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   通过露出一面上“辅川理工助学”和“申请人沈佚”的字样,隐约可以猜到,这应该是一份助学金申请书。   南知愣了愣,把纸片递到他面前:“这个……是你的吗?”   封弋垂眸看了眼,“不是。”   “噢噢。”南知就把纸片又放回了原处。   富康医院离酒吧不是很远,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就停到了医院门口。   南知解开安全带,问司机:“师傅,这个车费请问怎么付?”   “这……”司机挠了挠头,“要不你和小伙子一人付一半?但现在还不知道一共多少钱,要不等会儿我送完小伙子,他先付了,你再给他一半?”   南知觉得挺有道理,于是掏出手机礼貌问:“那不然加个微信吧?等你到了和我说一下多少钱,我再给你。”   封弋静静看着她,若有所思的。   这让南知有一种自己企图搭讪、而他一眼看透,正在犹豫要不要上钩的即视感。   南知补充道:“不加也行,那我直接扫你收款码给你转个……五十吧?”   她想,他总不至于把车开到西伯利亚,五十,应该只多不少了吧?   封弋亮了手机。   但屏幕上是添加好友的二维码,而不是收款码。   南知没在意,扫完二维码,就急匆匆地跑了。   封弋看着手机上那句“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的提醒,目光沉了下来。   她的头像是一只出生不久的萨摩耶,眼睛上方有一道月牙形的伤口。   朋友圈平淡、无趣,大多都是关于专业或志愿者活动的一些内容。   但有一条,比较特别。   【吱吱:姐姐的新剧今晚播出!大家多多支持!】   因为是共同好友,他可以看到底下那条令人意外的回复:   【南嫣:南知小朋友!别发朋友圈了!回我电话!】   封弋眉头一皱。   高中骄纵傲气的南嫣,这几年,不知为何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连朋友圈也几乎不发,所以他没在南嫣朋友圈里看到过有关“她”的任何消息。   她什么时候改了姓,还成了南嫣的妹妹?   察觉到他在盯着手机走神,司机把车开出医院,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开玩笑地攀谈:“小伙子,刚犹豫什么呢,人家都有男朋友了,又不是对你有意思。”   封弋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   他闭着眼睛,嗓音听着懒洋洋的,还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犹豫要不要为爱做三。”   作者有话说:   这本的时间点,是比隔壁《误入前任直播后》来得早的,所以此刻,南嫣和沈教授还没有重逢哈哈哈哈,不过没看过那本也不影响阅读的哈   弋哥:犹豫要不要为爱做三。   封爷爷:我看你不是做三,你是做四(作死)!   感谢在2022-07-05 20:29:33~2022-07-06 21:00: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r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祡奈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你确定要和我分手?”   南知急匆匆赶到病房,进门时,封震业正靠在病床看围棋相关的书。   他一头银丝梳理得整整齐齐,即便身体不佳穿着病号服,也依旧改不了严肃的神情。   正因为如此,南知第一次见到封震业的时候,也以为他和外界传言的那样,执拗、独断、难相处。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有时候老人和孩子一样,给他们一颗糖和满满的关爱,他们也可以很可爱。   见她进来,封震业像是有些无奈:“都说没事了,王妈果然还是告诉你了。”   南知关上门,走到病床边拉过一张椅子:“您这年纪,小病小痛也不能掉以轻心的,都检查过了吗?”   “检查了,林医生都说没事,明早就能回去了。”   “那就好。”南知松了口气,坐下。   封震业视线往下,看到了她光裸的双腿,不由凶了起来:“怎么穿这么少?”   说完,又嗅了下空气:“还喝酒了?”   南知笑,语气像是撒娇:“今天和舍友出来玩才这样穿的,我平时都穿的可多了,酒也就喝了一点点。”   “那就好,你可别嫌爷爷啰嗦,你这年纪不好好养,以后老了准保老寒腿。”   “怎么会嫌封爷爷啰嗦呢,我知道封爷爷是为我好。”   封老爷子哼笑一声。   过了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叹口气道:“那小子要是和你一样懂事就好了……”   听了酒吧里肖璐璐的话,南知一下懂了,他所谓的那小子是谁。   但她并没有多问一句。   陪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后,南知看了眼时间,有些严肃地说:“十点咯,封爷爷,不能再看了。”   “行行行。”封老爷子配合地将书递给她。   南知帮他掖了掖被子。   封老爷子又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生病,他今天格外容易多想,也罕见的多愁善感。   “丫头,你说爷爷这一生,是不是过得挺失败的?儿子儿媳,英年早逝,孙子孙女,和我不亲,仅剩的女儿,在我白手起家的时候和我决裂、离家出走,现在自己负债累累了,倒是知道来求和了。”   南知温柔地说:“爷爷,您多想了,您的人生要是还算失败,让别人怎么活呢?”   “哎,这些小辈里啊,能让我满意的,也就小文一个了。我虽然只给了他一个普通的实习岗位,但其实也是想磨炼他,等你和小文结了婚,我就把公司交给小文,总能保你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但如果他辜负了你,你可一定得和爷爷说,爷爷一分钱都不给他。”   对于她和外孙许亦文的恋情,老爷子一直是很满意的,说起来也满是欣慰。   此刻他身体还抱恙,南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现在坦白分手的事。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轻轻撞在了门上。   随之,门被敲响。   南知应了一声,王妈推门而进,表情看着有些难做:“老先生,二小姐来了……”   封震眉头皱了皱,摆手:“就说我想睡下了,明天再来吧。”   “好。”王妈很快退了出去。   南知便也和封老爷子道了别。   出病房时,走廊里寂静无声,声控灯暗着,一片漆黑。   回到宿舍时,也是。   南知开了灯,给肖璐璐发消息,得知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便安心地去了浴室洗澡。   刚躺下,肖璐璐就活力满满地回来了。   南知不由感慨,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为什么有人能蹦迪一晚上不带喘,有人却被冷风吹一吹就感觉自己废了。   她瑟缩了一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听肖璐璐吐槽说打了好久才打到车。   南知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半的车费还没付给那个男生。   他也没管自己要。   南知点开微信,一时间忘了对方头像是什么,课程群消息又太多,她往下翻了会儿才找到对方。   想了想,她试探着发了一句:【你好,请问今晚车费是多少?】   那头回了简洁的两个字:【不用。】   盯着那个“YI”和纯黑的头像,南知不由想起意外听到的那句“我呢,只缺钱。”   以及那份助学申请书。   沈佚。YI。   有这么巧吗?难道男生爱面子,才不承认?毕竟如果是许亦文,那种情况下,他大概率也会否认那份申请书是他的。   【南知:还是给你吧,大家赚钱都不容易。】   说着,她还是给他发了一个面值五十的红包。   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下,又还了她三十四。   聊天便这么结束了。   她转头刷了会儿朋友圈。   虽然自己很少发,但她喜欢看别人发。   一刷新,突然出现一条“YI”刚才发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上面是一个装糖的小铁盒,就是南知在便利店里买的那一款。   他也喜欢吃这个?   这款糖是南知高中就很喜欢吃的,但市场竞争激烈,这几年已经渐渐丧失竞争力,只有在特定的便利店才能买到。   南知顿时有种找到了同好的喜悦,于是顺手给他点了个赞。   *   第二天早上没课,南知难得睡了个懒觉。   起床后翻了会儿书,屏幕上突然跳出一个陌生的来电。   本来以为是广告推销,南知正想挂断,突然又觉得这串数字有点眼熟。   她回忆几秒,猛然想起,这……好像是那个花店老板娘的电话?   不甚确定地按下接听,她“喂”了一声。   那头直接了当地问:“许亦文的女朋友?”   南知纠正:“前任。”   对方轻笑了一声,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   “你今天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   南知犹豫了一下,说:“可以,就在你花店里见吧。”   有漾花店,距离封氏集团很近,步行大概也就需要十分钟。   南知想,可能也正因如此,许亦文才会和老板娘认识。   店面很小,粉色招牌下,是一扇玻璃门,门口摆放着各种花束,但却井井有条。   南知走进店里,闻到了沁人心脾的花香。   老板娘坐在靠里的椅子上,正认真地包扎着一束玫瑰。   她今天的妆容很浅,大概是嫌大波浪卷发碍事,把它在脑后松松地扎成一股,看上去气质和那天截然不同。   听到声响,她抬起头,丝毫不意外地说:“果然是你。”   南知也坦然地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都只是猜测,觉得那天的事情有点巧,后来翻到你播出的那个电话,拨过去发现果然是女生接的,才确定。”老板娘站起身,伸出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右手,“沈念歆。”   “南知。”南知微微颔首,和她相握,“那你今天约我来,是想说什么?”   沈念歆拖过一张椅子,邀她坐下,又帮她倒了一杯茉莉花茶。   南知道了声谢。   “其实,就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沈念歆叹了口气,缓缓道来:“我和他,是一个多月前,他来买花认识的,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没有,我就追了他。现在想来,我是蠢,这么简单就听信一面之词。”   “甚至,在昨晚把花送到他家之前,我还抱着希望,想着可能是谁的恶作剧之类。”她自嘲地笑着,把桌上的花束拨到一旁,“我能问问吗?你们……交往多久了?”   听上去,沈念歆其实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是被小三,还是被出轨。   南知喝了口茶,温暖入喉,驱散了寒冷。   她说:“四个月前。”   “四个月,他就按捺不住了?当初是你倒追他的?”   “不是,好像……也没有谁追谁,就是水到渠成。”   他和许亦文是高中同校同学,但那时候,除了送伞那一天的事情以外,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大学,她在封家陪老爷子下棋的时候,又遇到了来看望外公的许亦文,才渐渐相熟。   做了大概有一年多的普通朋友。   去年初冬的一个傍晚,许亦文送她回学校,临下车前,他突然提了一句:“当我女朋友吧。”   南知犹豫片刻,低头看着大腿上那把黑伞,最终点了头,说可以试试。   而后,便一直无波无澜地到了现在。   沈念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别怪我冒昧啊,你俩,kiss过吗?”   南知愣了一下,摇头。   “为什么?”   “我姐姐不允许我和他有亲密接触,再加上我本身性格比较慢热,所以……”   许亦文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在这方面倒是很尊重她。   两个月前,他尝试过一次,南知躲开之后,他就没再强求。后来,俩人都忙,见面次数越来越少,关系越来越冷,就更没有那些想法了。   沈念歆嗤笑一声,恍然大悟似的往后一靠:“难怪。”   “难怪什么?”   “我终于懂了他为什么不拒绝我,男人嘛,都图新鲜,尤其是许亦文这种还没正式出社会的小男生,在自己女朋友身上找不到刺激,自然也很难拒绝来自别人的刺激。”她撑着下巴,朝南知抛了个媚眼。   纵然身为女生,南知都没法不被她身上的撩人气质吸引。   更何况是许亦文呢。   南知低头看着茶杯里漂浮的零星几片碎叶,沉默不语。   “说来可笑,我每次提出去他家,他都说不方便,可是昨晚,我在他家里电视柜上,看到了你的照片,我就知道,他大概根本没有真的喜欢我。无论如何,这事儿我也有错,一开始没有问清楚,我向你道个歉吧,对不起。”   南知笑了笑,摇头:“不知者无罪,而且你也算,让我看清了一些东西。我接受你的道歉。”   沈念歆没想到南知这么大度,从一旁捡起一枝玫瑰递到她面前:“那这,就当我对你的祝福,希望你,很快找到真正的良人。”   “谢谢。”南知刚接过,手机响了。   是肖璐璐的电话。   南知疑惑地按下接听,还没开口,那头肖璐璐就扯着嗓子喊:“知知!许亦文给我发消息了!说让你去学校咖啡馆找他。”   她声太大,店里又安静,沈念歆毫无意外也听到了。   但她没什么反应,低头整理着面前的花束。   南知应下:“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南知和沈念歆道别,转身刚想走,又被沈念歆喊住:“等等。”   南知回头,只见她笑着又折了一枝花给她,真挚地说:“这枝,你就帮我转交给许亦文吧。”   南知低头一看,是一朵菊花。   南知:“……”   *   许亦文一向如此。   他几乎不会像其他男生一样,去宿舍楼下等女朋友,而更习惯于让女朋友去找他。   因为他骨子里,是高傲的。   就像他大一那年,由于家里破产,他甚至拒绝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约,直到后来,他是封老爷子外孙的消息不胫而走,他才又恢复和高中同学的联系。   南知本可以不理,但想着事情总要说清楚,于是还是去了。   刚开学没几天,大家好像都比较空闲,咖啡馆里坐着很多人,或是情侣约会,或是社团讨论。   南知走到位于窗口的许亦文所坐那桌。   许亦文正摆弄手提电脑,像是在处理工作,察觉到眼前的光被挡了些许,才抬头。   见到南知,他第一反应,眉头紧皱着质问:“知知,为什么拉黑我?”   “我们已经分手了。”   “就因为没有陪你过情人节?我不是解释了吗?项目正在紧要关头,全组的人都在加班,难道要我一个人早退吗?你也知道,外公对我抱着很大的希望,我不能让他失望。知知,你一向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   许亦文说的掷地有声,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南知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唬过去。   她这才意识到,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出轨的事情已经暴露。   都这种时候了,南知也懒得跟他再装了。   她没有坐下,直截了当地把手里的菊花递到了他手中,温声说:“这是有人托我转交给你的。”   谁会好端端送人菊花?   许亦文的脸色一下难看起来,没接:“谁?”   “沈念歆。”   这三个字一出,许亦文的脸色瞬间又是一变。   “你……”许亦文的右手不自觉握紧,又松开。   他左右看了两眼,这一次,抓住了南知的手腕:“知知,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许亦文。”南知澄澈的双眸,毫无波澜地盯着他,就像在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情人节那天的薯条,好吃吗?”   许亦文愣了一下,这才失了底气,陷入慌乱。   而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懊悔,懊悔那天本来自己想坐在角落位置,但沈念歆非说想看雨,最后他拗不过她,才妥协坐在了窗口,没想到就这样被南知看到了。   “我和她已经彻底断了,以后……”   “已经不重要了。”南知嗓音温柔却坚定地说,“许亦文,我不会把这些事儿往外说,我们就好聚好散吧。”   “知知……”   “如果你再打扰我的话,我不介意再大声点。”   许亦文骨子里的高傲,决定了他对自己的形象是极为看重的。   所以南知知道,以曝光出轨作威胁,许亦文就一定不会来打扰她。   因为他要维持自己“辅川大学金融系系草”的名声、要维持自己在封老爷子面前的形象,这些,都比她重要。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许亦文就不说话了。   “你确定要和我分手?”   许亦文压着脾气,像是在提醒她,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南知知道,很多人都说她和许亦文在一起,是高攀了,或许也就是这,让许亦文即便到了此刻,都拥有着不说一声对不起的底气。   见南知毫无犹豫地点头,许亦文率先合上电脑,起身离开:“我知道了。”   走了两步,南知突然喊住了他。   许亦文回头,以为她后悔了,却见南知神色温柔地,把那朵菊花插在了他衬衫胸口的口袋里,眼底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仿佛将他当成了一座——   人形墓碑。   作者有话说:   知知:昨天宣告男友去世,今天扫个墓^_^   感谢在2022-07-06 21:00:10~2022-07-08 17:5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很困唉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今天胆大惹封弋,明天阎王笑嘻嘻。”   虽然分手的事情,俩人都没有大肆宣扬,但不知怎么,学校论坛上还是开始流传俩人已分手的传言。   甚至还有八卦者当面向南知求证。   南知只确认分手了,对于其中详情,一字未提。   但她很快发现,许亦文这个麻烦过去,其他麻烦又来了。   比如她的微信好友申请里,开始出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她微信号的陌生男生。   下课走在路上,有时也会遇到莫名其妙的搭讪。   南知不堪其扰,索性周末回家,准备躲个两天,想着两天后,一些人的热情大概也就消退了。   继父出差,继姐南嫣因为和父亲的矛盾几年前就搬了出去,家里只有母亲林菀一个人。   南知坐在沙发上,抱着个电脑,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操作着。   但很快,却因一件珐琅彩石榴花杯而陷入了纠结。   它收藏于国外的一座小博物馆,官网数字化有限,连高清文物图都没有。   她找遍了搜索引擎图库,也没找到照片。   南知无奈寻求肖璐璐的帮助,想着她喜欢摄影,或许有认识国外的摄影爱好者。   却不想肖璐璐一看到文物名和馆藏地就说:【这件,混子哥的微博不是发过吗?你去找找,我记得是上个月发的。】   肖璐璐口中的混子哥,是她读大学开始,就很喜欢的一个文物摄影博主——无知混子。   当时无知混子粉丝还不算多,但这几年,随着社会对文博行业重视度的提高,无知混子的粉丝数已经突破了八百万,可谓是文博界顶流。   南知惊喜地点开无知混子的微博。   他发博频率不高,几乎不说闲话,发的都是摄影作品,南知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照片。   她迅速地私信了无知混子:   【混子老师您好,我是“走近文物”公众号的编辑,想跟您申请这张照片的授权,用在推文里,不知是否可以?盼复。】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却没想到无知混子没两分钟就回复了她:【可以,其他照片想使用的话,也可以随意使用。】   南知不由心生感动,道谢之后,激动地和肖璐璐表达喜悦: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无知混子的粉丝!他人好好呀。】   后面配的是她和无知混子的私信截图。   肖璐璐发来一个“?”   而后也发了一张她之前和无知混子的私聊截图,同样的,她也是去要社团微信号的推文配图。   但石沉大海,无知混子根本没有回复。   【肖璐璐:他妈的这就是美女的特权吗?你头像是不是你的自拍?!】   南知安慰她:【不是啊,你不是知道嘛,我微博头像和微信一样的,可能消息太多,漏看了?】   【肖璐璐:也有可能,下次有需要我再去试试!】   和肖璐璐又聊了几句,南知退出微信,回到微博保存那张照片的原图。   林菀端着一盘草莓走到她身边,疑惑地问:“大周末的,干嘛呢?”   “赚钱啊。”南知回得理所当然。   林菀凑过去看她屏幕,发现她是在写公众号推文。   她想起来,南知刚进大学的时候,就开了一个公众号,写一些展览评价、科普文章等。   本来不过是玩票性质,但没想到赶上文博热潮,再加上本身文章质量高,这号发展的还不错,两年多时间,已经有了四五十万粉丝,几乎每篇文章,都能收获两三万阅读量,偶尔还有10w+。   “这还能赚钱啊?”   “可以呀。”南知把电脑屏幕切换到微信,上面是她刚和甲方的聊天记录,对方的要求是在她科普文章的结尾,流畅地切换到他们最新款汽车的推广。   “这一条广告能赚多少啊?”   南知凑到她耳边说了个数字,林菀不由惊讶:“这么多啊?”   南知点点头,其实她的收费,在新媒体圈子里并不算高的。   所以来找她的甲方那个很多,但她很挑,也不想过于影响读者阅读体验,平均一个月也就接一两条。   林菀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却有些心疼。   “知知,我知道你不想依靠南家,但就算靠自己,我们现在生活也不是问题,有时候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你这年纪,该玩就玩,该恋爱就恋爱,情人节没和小文一起出去玩玩吗?”   听母亲说起情人节的话题,南知打字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恢复如初。   温润的嗓音夹杂在键盘声里。   “我们分手了。”   “我?为什么分手呀?”林菀第一反应是,“是小文的母亲不同意?”   在烟里镇的时候,林菀曾经在许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保洁,所以对封丽桦的性子很了解。   “不是。”南知摇头,从桌上拿了颗草莓,咬掉一个尖尖,“他出轨了。”   林菀愣了许久,沉默过后,没有问任何其他事情,只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没事,趁早发现也好,而且你要是嫁过去,妈反而还担心呢,封丽桦那个婆婆,太难相处了。”   南知轻轻笑了一声,“谢谢妈。”   话音刚落,大门口突然传来按密码的声音。   南衡去国外出差,照理来说不会那么快回来,南知回头看了眼日历上的时间,眼神一亮。   下一秒,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里。   南嫣像是直接从活动现场过来的,艳丽的妆容没卸,身上的修身短裙也没换下。   林菀起身,笑着到餐桌边给南嫣倒水,打趣道:“咱家大明星回来了!”   南嫣踹下脚上的高跟鞋,穿着拖鞋走到沙发边,十分不讲形象地往沙发上一躺。   “累死了……”   南知的视线扫过她光洁的大长腿,不由赞叹:“姐,你不冷啊?我上次跟我舍友去酒吧,穿了一晚上短裙,第二天都觉得腿在打颤。”   “好啊南小知同学,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混酒吧了?”南嫣蹭地睁大了眼睛,故作严肃。   “我第一次去。”南知把手提电脑合上放到一旁,往南嫣身边凑了凑。   林菀端着两杯温水走回来,看到这场面,笑着摇头:“嫣嫣啊,看来也就你才能让知知放弃赚钱了!你快劝劝她。”   “赚钱好啊。”南嫣喝了口水,温热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舒适地呼出一口气,说,“阿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存款增加更能给人安全感的了。”   南知颇为赞同地点头。   尤其是对她这种从小苦过来的人来说。   而且她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还是要未雨绸缪。   “真是说不过你们。”林菀知道这俩一向一条心,无奈笑笑,转身去厨房做饭。   南嫣唇角轻扬,眼尾微微勾起,比起素面朝天时的她,多了几分娇媚。   她转身看向南知:“你刚跟阿姨聊什么呢?我好像听到什么分手?”   “嗯,我跟许亦文分手了。”   “哟。”南嫣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拍了拍她的手,“恭喜!”   南知想起,她和许亦文交往快一个月的时候。   带着他和南嫣一起吃过一顿饭。   那天的许亦文,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金丝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看着风度翩翩,但不知为何,南嫣看到他的第一眼,表情就不是很好看。   许亦文大概以为南嫣不喜欢他,想挽回点好印象,所以全程表现得很体贴。   帮南知倒水、夹菜、甚至剥虾,什么都做到位了。   南嫣全程不置可否,直到回到她的住所,才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他不适合你,要试错也行,权当积累经验,但不准和他有亲密行为!”   南知当时不理解,现在依旧半懂。   “姐,你当时……为什么用一顿饭的时间就那么肯定他不适合我?他当时表现的,还挺绅士的啊。”   南嫣坐起身,揉了揉酸疼的脚踝。   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   “如果你见过真正的绅士,就会一眼看出,他的绅士,有多虚伪。”   俩人的聊天最后被林菀的呼唤声打断。   为了庆祝南嫣杀青,她今天做了大餐,蒜蓉虾、土豆牛腩等等都是南嫣最爱吃的。   吃到一半,南嫣手机响。   有人发来了语音消息。   南嫣一向不避着俩人,直接点了公放,那头应该是她的朋友,激动地嚎叫着:   “嫣嫣!卧槽!你知道吗?听说封弋回国了!!!”   南嫣嫌弃地按小了音量,用文字回了几句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   她抬头看向南知问:“知知,你这些天碰到封弋了吗?就封老爷子的孙子。”   南知停下筷子,摇头:“没有,他没回过老宅。”   “果然。”南嫣叹了口气,叮嘱道,“虽然封老爷子疼你,但你记得,千万别插手这俩爷孙俩的事儿。”   “为什么?老爷子会生气吗?”   “这倒无所谓,他不会朝你生气,但封弋那人就说不准了,那小子就跟个疯批似的,别被他记恨上。”   南知不由惊讶,上次肖璐璐说的时候,她还不以为意,但此刻,连南嫣都觉得不好惹的人,那是该多不好惹?   她好奇问:“他很可怕吗?”   南嫣想了想:“高中的时候,他比我低一届,那时候学校里有句话:今天胆大惹封弋,明天阎王笑嘻嘻。”   “……”   “反正就是一打起架来不要命的。”   “那也……不至于打女人吧?”   南嫣撇了撇嘴:“以前是不至于,现在过去这么多年,谁知道他做人的底线有没有被再次拉低。还有要是不小心碰到,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起他父母,这是他的死穴。”   封老爷子儿子和儿媳早逝的事情,南知是知道的,好像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但具体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   南知郑重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作者有话说:   嫣嫣:如果你见过真正的绅士……   还在千里之外的沈教授:谢谢,我知道你在夸我。   推荐一本朋友的买股文预收:   《在校园综艺深陷修罗场后我爆红了》by衿衿有味   乔鸢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书了,   穿成了娱乐圈里靠捆绑男明星炒绯闻的心机女配。   校园综艺开拍,官宣的第一位女嘉宾就是乔鸢。   除了乔鸢之外,官博还有公开了四位常驻嘉宾,分别是:实力派女演员姜见希、流量女歌手黎衿、顶流男演员贺温州,以及影帝时礼。   嘉宾阵容一出,粉丝纷纷跑到乔鸢微博底下留言,人身攻击+各种谩骂,都是警告乔鸢离自己家正主远一点。   对此,乔鸢吹了吹刚做的美甲,语气漫不经心:谢邀,人在校园,只想读书,对男人没兴趣。   *   节目刚播出,各家粉丝就迫不及待地蹲在屏幕前面看乔鸢会折腾出什么骚操作。   结果第一周:   乔鸢一身蓝白校服出现在教室门口,瞬间艳压在场所有人。   黑粉:切,她就是个只有一张脸能看的草包花瓶。   第二周:   纯白长裙的乔鸢站在樱花树下安静画画,不远处是打篮球的影帝。   黑粉:......怎么该死的有点想磕?   第三周:   乔鸢不小心趴在桌上睡着了,在睡梦里碎碎念,惹得旁边的奶狗同桌低头一笑。   黑粉:……这突如其来的cp感!   第四周:   矜贵倨傲的教授站在逆光的窗边,修长中指夹着钢笔轻点稿纸:“这里听懂了?”   而面前的乔鸢无辜眨巴眼睛看着他,像极了一只呆萌的白猫。   黑粉:谁都别拦我!我要磕死这一对!   节目播出的第五周,各家粉丝已经杀疯了。   微博热搜全是乔鸢和各路顶流的CP词条:   【乔鸢贺温州给爷结婚!】   【信女愿用单身十年换乔鸢和时礼结婚!】   【周教授和乔鸢是真的!!】   【钓系美人才是坠吊的!】   乔鸢:那个……你们能不能让你们哥哥离我远一点啊?我真的没想和他们炒绯闻。   观看指南:   1、男主未定,结局1v1;   2、女主玛丽苏万人迷;   3、雄竞修罗场 第6章   “你男朋友怎么死的?”   十数公里外,封弋被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吵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谁在说他坏话。   他套上一件黑色体恤,神色有些不耐地开了门。   门外,是他血浓于水、但情比纸薄的亲姐——封云挽。   封云挽从小长得漂亮,即便此刻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宽大男式黑色卫衣,素面朝天,也依旧耀眼不减。   “怎么来了?”封弋问。   封云挽一脸不可置信地推开他:“这是我家哎,我还不能来?没有直接进已经是我给你最大的尊重OK?”   封弋把额头微乱的头发往后薅,无法反驳。   刚回国还没找房子,他现在的确寄人篱下。   封云挽换了拖鞋,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纯白茶几上、格格不入的老旧黑伞。   她随手一指:“这么丑的伞哪来的?”   “管好你自己。”封弋眼里带着惺忪,拿着伞进了卧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封云挽已经将茶几推开,盘腿坐在沙发上,对着面前的十数个名牌包包一个劲地拍照。   “干嘛呢?”他随口一问。   封云挽头都没抬,在手机上将图片换了个滤镜,不满意,摇摇头又换一个。   “工作室和易物网搞了个小合作,这些包反正堆在这儿也没用,就拿出来做个慈善,卖出的款项,到时候捐给山区儿童做助学金。”   封弋没放在心上,走到开放式厨房煮咖啡。   封云挽瞥了他一眼,问:“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还走不?”   封弋把咖啡豆放入磨豆机,淡淡道:“不确定。”   “还不确定?你还想在外头漂多久啊?许亦文比你小都有女朋友,说不定过不久都要结婚了,你呢?寡王?”   磨豆机停了下来,封弋把盖子打开,闻到一股浓浓的咖啡豆香味。   他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嘴:“他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上次和封云挽视频的时候,她还说,不知道他和许亦文,谁会先找女朋友。   “我是一个多月前才知道的,但谈了估计有一段时间了,对了,对象居然是南叔叔的女儿,你说巧不巧。”   “南嫣?”   “不是嫣嫣,是南叔叔的小女儿,不过不是亲生的,好像是他续弦带过来的女儿,叫……南知,还是辅大的学霸。”   封弋操作咖啡机的动作顿住,抬眸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冷。   “南、知?”   封云挽把地毯上的包一个个收进盒子里,忙着收拾,自然没有注意到封弋的异常:“怎么?认识啊?”   封弋嗤笑一声,垂着头,恢复了往日那漫不经心的态度:“不认识,就是没想到辅大的学霸,眼光居然这么差。”   “眼光差总比你不开眼好吧!”说到这儿,封云挽倒是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老宅柜子里那位呢?”   封弋头都没抬:“我是杀人凶手?”   “呸,我是说,你柜子里不是有个女孩儿木雕么?高马尾、穿校服,校服上还有烟里两个字,这么精准,别说是随便买的啊!有点智商都不能信。”   “那个啊,都多少年了,早忘了。”   “真忘了?没有任何意义了?”封云挽手肘撑在大腿上,歪着脑袋故意逗他,“我下午正好要回老宅,那顺道帮你收拾下扔了?”   封弋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听起来像是完全不在意。   “扔呗。”   说完,他端着两杯咖啡走回客厅。   封云挽已经拍完图、把奢侈品都打包好了,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看手机。   从封弋手里接过咖啡,封云挽笑道:“你别说,这易物网还挺有意思,我之前都不知道二手网站这么好逛。”   “你个一件衣服都很少穿两次的人,看得上二手网站上的东西?”   “看上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大家写的还蛮有意思的。”封云挽把手机往他面前一递,“你看这个,情人节飞千里给女朋友送绿宝石项链,结果发现这宝石还没我头上的绿,五折出,不刀,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还有。”封云挽没注意他在走神,又念了一个,“给男朋友准备的情人节礼物,但男友不幸离世,还来不及送,便宜出,同城可面交。啊……这个有点惨啊。   她低声嘟囔:“这款真的很难买到了,就是不太吉利。”   封弋往后一靠,语气懒洋洋的:“死了男友的富婆卖的手表,有什么不吉利的,不吉利的是她男朋友吧。”   封云挽从这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封弋!你已经堕落到需要富婆包养的程度了?”   “那倒没有。”   封云挽正想松口气,又听到他说:“这不还没渠道么。”   封云挽:“……”   本来也就是随便看看,但在退出app前,封云挽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某个狗男人的生日就在后天。   但她还没买生日礼物。   这手表倒是挺衬他那斯文败类的气质。   她本就懒得去特意挑选,既然正好送上门了,不如就当作件好事。   至于吉利不吉利,反正祸害留千年,她觉得就算折几年,他应该也还能再活好几百年。   这么想着,封云挽果断点进了“我想要”页面。   【辅川第一富婆:手表还在吗?】   【吱吱:在的!】   回完这句,南知还是不太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来问。   因为之前,肖璐璐在看过她的商品简介后,曾无语地吐槽她,这么写商品介绍,百八十年也卖不出去。   南知想了想,也是。   当初是一时冲动,带着点泄愤的意味,但此刻冷静下来,她又觉得,钱还是比较重要。   没想到正想着改的时候,右下角私信栏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在她说完手表还在之后,辅川第一富婆又说:【我想要,可以面交嘛?我也在辅川,明天下午。】   【吱吱:可以的,具体地址是?】   “辅川第一富婆”最后和南知约定的地点是中央商场里的一个咖啡厅。   下午时分道路畅通,南知比预想的提前了十分钟到。   她给自己先点了杯热巧克力,安静地坐在角落玩手机。   突然间,一声“你好”,吓得南知手一颤,屏幕上的小人掉落山崖,画面变成了黑色,伴随着“game over”的字样。   她抬头,看到了一个模样年轻的男生,一头金发,白色长袖T,搭配破洞牛仔裤。   南知以为他是来收货的人,礼貌道了声“你好”。   却不想男生笑着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小姐姐,能加个微信吗?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真好看。”   “……”南知默默收回了往包里掏手表的右手,委婉拒绝,“抱歉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呀?你应该没男朋友吧?”   南知肯定点头:“我有啊,我就是在这儿等我男朋友的。”   “啊?”男生像是有些失望,但还是锲而不舍,“那要不我们偷偷加一个?你男朋友不会知道的,谈恋爱嘛,又不是结婚了,充满变数的。”   话音刚落,男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真可惜,她男朋友已经知道了。”   男生回头看去,只见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堂而皇之地站到了南知身边。   他站得很近,南知微微侧头,鼻尖就对上他腰侧的衣料。   他身上有着和习惯喷点古龙香水的许亦文截然不同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烟草和柠檬混合的味道,有点熟悉。   在南知愣神的时候,搭讪的小男生已经失望离去。   南知回神,朝着三度见面的缺钱哥道了声:“谢谢。”   “没事儿。”封弋坐到她对面,朝她伸手。   “嗯?”   “手表。”   “啊,你是……辅川,第一,富婆?”南知不可置信。   封弋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帮人收货。”   “那你稍等,我确认一下。”   南知低头点开交易app,给辅川第一富婆发去了消息:【你好,请问你是委托了别人收货吗?是一个很高、很帅的男生。】   那头很快回复了她:【很帅?那应该不是,你拍张照给我。】   南知看封弋的眼神,陡然带了些怀疑。   她把聊天记录亮给他看:“介意我拍张照吗?”   封弋无语地看向镜头。   一分钟后,收到照片的富婆发来了回复:【确实是我喊的跑腿,但是妹妹,你这审美有点问题啊,这叫帅?】   “……”南知的视线扫过照片上那张脸。   明明是随便拍拍都可以去某乎回答“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最好看的人长什么样子”的程度。   她不禁暗叹,富婆的标准果然不同凡人。   既然确认了身份,南知就放心了,她掏出手表,推到他面前:“你先看一下,全新的,完全没戴过。”   封弋只打开看了一眼,就又把盒子关上了,“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他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而后看似颇为好奇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说你男朋友死了,怎么死的?”   南知:“……”   “我这么问不太礼貌是吧?”   南知心说,你也知道不礼貌啊。   封弋懒散地往后一靠,右手搭在桌上,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神色极其坦然。   “他是怎么,驾鹤西去的?”   作者有话说:   姐姐也是有故事的人!指路隔壁《夏夜限定》 第7章   “我和许亦文已经分手了。”   封弋:“他是怎么,驾鹤西去的?“   南知:“……”   虽然真的不礼貌,但南知想着,对方可能是觉得不太吉利,所以想问问清楚。   她温声解释道:“其实不是的,只是我们分手了,网上不是有句话吗,前任和死了也差不多。”   “那为什么分手?”   “嗯……这个属于我的隐私,应该不用说吧?”她的语调温柔,却很坚决。   但其实好像也不是很难猜。   封弋想起情人节那天,她去买了一把绿色的伞,还说喜欢那伞的颜色,当时不知道她有男朋友所以没放在心上,此刻想来,多少也有点猜到。   她点头,将手表收进口袋,低头摆弄着手机,很快,南知手机上跳出一条买家已确认收货的消息。   看着账户里突然多出的数字,南知松了口气。   把其中的两万转进一个常转账户,南知抬头正准备道别的时候,听到对面男人的手机里传出一条语音:“别说第一富婆,第二到第十的富婆都在这儿呢,你不是缺钱嘛,速来。”   南知的瞳仁颤了颤,移开眼神,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劲爆的消息。   他已经……缺钱到这程度了吗?   男人倒是淡定,回了声“知道了”。   南知:“那我先走了,如果之后发现商品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我,微信……哦对,上次加过了。”   “行。”   南知礼貌微笑颔首,想起林菀说明天要去郭太家喝下午茶,让她带个礼物,于是起身朝商场里走去。   封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彻底被人潮淹没。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黑色绒盒。   从她日常的吃穿,都可以看出,她的生活很节俭,八万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一笔小数字。   她真的有那么爱许亦文吗?   封云挽的消息打断了封弋的思绪。   【封云挽:手表拿到了吗?你顺道带过来,我明天就要送了。】   封弋回复她拿到了,起身离开咖啡厅。   在经过那家和手表同牌子的奢侈品店的时候,封弋却不自觉停住脚步。   挣扎了三分钟后,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而后走进店里,买了一块大差不差的。   *   此时的南知,也在珠宝店里徘徊。   郭太是珠宝狂魔,因此南知第一眼看中的,是一对翡翠耳环。   但旁边的粉宝石手链也很好看。   正好母亲的生日快到了,南知正纠结要不一起买了送给母亲的时候,一旁突然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下午茶我当然记得,我这不买见面礼呢……哎好,那就这样。”   南知没在意,直到有人“咚咚”敲了两下玻璃柜。   “这条帮我拿了。”   南知抬头一看,对上一张意料之外的脸孔——许亦文的母亲,封丽桦。   虽然受雇于封老爷子的这两年间,她和不住在老宅的封丽桦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南知清楚,封丽桦对她的观感,很矛盾。   一方面,封丽桦看不上她的母亲,自然也看不上她,另一方面,碍于封老爷子的面子,又不得不对她客客气气,连知道许亦文和她在交往后,也不敢反对。   此刻,亦是如此。   封丽桦极淡地朝她笑了一下,见导购没应,又眉头一皱,“没听到?”   导购有些难做,这是南知先看中的,可封丽桦是店里的老顾客。   “抱歉两位,这是我们的春季限量款,一家店里只有一条,但是可以从其他店调货,不然你们商量一下,谁过两天再来拿?”   封丽桦转身看向南知,微笑问:“知知呀,你这是想送给……你母亲?”   南知点头。   “你看这,阿姨明天就要用到,实在等不及调货,而且你母亲节俭惯了,这么贵的手链,说不定她也戴不习惯,你说是不是?”   封丽桦的语气倒是客客气气,但听着多少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南知眉眼弯弯,姿态十分恭敬:“阿姨说的有道理,那我再看看别的吧。”   封丽桦立刻转头让导购把手链包了起来。   顺带还买了一个普通价位的金镯。   待她走出店门,导购压低了声音和南知道歉:“抱歉啊,南小姐。”   “没事儿。”南知笑笑,指着不远处另一条设计简单、宝石却更罕见的手链,“换这条吧。”   *   林菀不懂宝石,只觉得南知买的,应该就很拿得出手。   下午要出门,她笑容满面地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叮嘱道:   “知知,你下午出门不?”   “我等会儿要去封家。”南知正坐在沙发上和南嫣发消息,闻声抬头,“妈,你是要去郭家喝下午茶吗?”   “嗯。”林菀无奈叹了口气,“一到那种场合就觉得束手束脚,但你叔叔说,有时候必要的应酬最好还是不要拒绝。”   南知放下手机,走到她面前帮她理了理身上那件驼色风衣的衣领,视线往下,发现林菀胸口别着一个粉色胸针。   她顿了动作,帮林菀把胸针拿掉:“妈,这个搭配着不太好看。”   “啊?不好看吗?”   “等等。”南知进到自己的卧室,很快取出了一个全新的钻石胸针,是之前南嫣送她的,但她因为很少出席正式场合,还没用到过。   “这个吧,这个颜色比较搭。”   林菀朝镜子一看,果真觉得如此,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还是你懂,那我先走了啊,你出门的时候记得锁好门。”   “知道啦。”   南知笑着把她送出门。   在家玩了会儿手机后,她也出发赶往封家老宅。   她刚进大学的时候,闲着无聊参加了一个围棋联赛,幸运地获得了冠军,本来只当是份荣誉,却没想到不久后,有人联系她,问他愿不愿意接受兼职。   而兼职的内容,居然是陪人下棋。   南知刚开始以为是什么新型诈骗。   直到后来发现对象是比赛的赞助商、封氏集团董事长封震业,一心赚钱的她这才相信并接受了这份兼职。   门铃只按了一下,王妈就热情地来开了门。   客厅里,红木榻上早已放好了棋盘,封震业手里捏着一颗黑子,置于空无一子的棋盘上。   像是在琢磨棋路。   大概是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出租车,他语气有些严肃地问:“又是打的来的?小文这个男朋友,未免有些失职。”   南知想起上次没来得及说的话。   见老爷子身体状况好像不错,她坦承开口:“封爷爷,我和许亦文……已经分手了。”   封震业眉目一凛,“他犯错了?”   南知笑了笑,模棱两可地带过:“爷爷,谈恋爱就是这样,合则处,不合则分,非要追究个对错,没什么意思。”   “你我还不知道?要不是小文犯错,你是不可能和他分手的。”封震业面容冷凝。   “老先生,南小姐,先喝点茶吧。”王妈的话,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南知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上乘碧螺春的香味萦绕鼻尖。   她转移话题道:“封爷爷,您尝一尝,这茶不错。”   可惜并没有成功。   封震业只喝了一口,又把茶杯放下了,陶瓷杯底撞上杯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本来还想把封氏交给小文的,现在看来,他都不能让你满意,何以担起整个公司。”   南知无奈:“这么大的事情,您怎么能寄托于我身上呢?”   “我不管,这两年多,要不是你照顾我,我看我早就一命呜呼了,谁要欺负你,我可不答应。”   二十一年来,对南知好之又好的人,屈指可数。   封震业就是其中之一。   她真挚地说:“封爷爷,谢谢。”   老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摆了摆手,像是有些厌倦谈起公司的话题:“算了算了,下棋。”   南知便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在下棋这件事上,南知是不会让着老爷子的。   以前的围棋搭子,几乎没人敢赢他,怕他生气,更碍于他的商界地位,他哪里看不出。   只有南知,看着乖乖巧巧一小女生,第一次和他对局,就把他下到怀疑人生。   这也正是当初老爷子会把她一请就是两年多的原因。   今天的两局对战,依旧以南知胜利结束。   封震业看着不苟言笑,但棋品却很不错,即便输了,也只是摇了摇头,笑叹一句技不如人。   “封爷爷,你最近棋艺见涨呀,我赢你可是越来越困难了。”   封震业知道她在哄他,但依旧颇为受用,喝了口茶,悠闲地盘起核桃。   王妈见俩人暂停,放下手里的抹布,走到封震业面前,毕恭毕敬地问:“老先生,前些天小小姐和我说,小少爷回国了,您看,我要不要帮他把房间收拾一下?”   家里的客房都是每天收拾的,只有封弋的房间,老爷子特地叮嘱不要去管,她们也不敢擅自打扫。   封震业冷哼了一声:“别管他,让他干脆死在外面算了。”   王妈不敢说话,应了声“好”就去厨房忙活了。   南知陪老爷子又下了一盘棋,傍晚时分,她离开封家老宅。   回到家时,林菀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在准备晚餐。   但脸色看着有些惴惴不安。   南知走进厨房,偷吃了一片片好的黄瓜。   “妈,怎么了?”   林菀这才回神,停下手里的刀:“我今天不是去郭太家喝下午茶了么,这种阔太的聚会,真是讲究太多了,以后啊,我还是不去了吧,指不定哪天就犯了人家的忌讳。”   清新的黄瓜味道充斥口腔,南知没什么反应,又拿了一片。   “发生什么了吗?”   “今天你封阿姨也来了,她是讲礼数吧,还带了礼物,是一条粉宝石手链,我觉得挺好看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郭太的怒点,不仅没收下,反而全程脸色不是很好看,聚会也匆匆就结束了。”   说到最后,林菀感慨了一句:“你说就算不喜欢那手链,好歹也做一下表面功夫啊。”   南知拿起一旁的西红柿,帮林菀清洗。   伴随着水流声,她温和无波的声音传进了林菀耳朵里。   “郭太不是不喜欢手链,是不喜欢粉色。”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8 22:20:50~2022-07-11 11:4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于阿离的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阿弋……”   “郭太不是不喜欢手链,是不喜欢粉色。”   听南知这么说,林菀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听我舍友说,前几年的时候,郭总闹出过一次花边新闻,被拍到的照片里,他和一个穿着粉裙子、提着粉色包包的小女生当街拥吻。记者们也是缺德,每天在郭家门口堵郭太,拿着放大的照片问她,对这些照片有什么想法。”   林菀恍然大悟,设身处地想想,要是她面临这种情况,说不定也会对粉色产生心理阴影。   她叹了口气,低头切着手里的牛肉:“你封阿姨也是挺惨,要正常情况,她作为封老爷子的女儿,哪需要她去讨好别人,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   “妈,善心不是这样用的。”南知甩了甩西红柿上的水珠,重新拿了把刀,熟练地将它切成块。   林菀不由想起在许家做保洁阿姨的那段时间,封丽桦的挑剔和多疑。   她的衣服不够干净,让封丽桦看不下去,就不准再穿。   她穿过的拖鞋,是不准和许家人的放一起的,而要单独放在室外。   甚至,封丽桦还曾因为一根她打扫时不小心掉落在卧室地板上的头发,怀疑她和许亦文的父亲有染。   这也成了林菀辞职的导火索。   她苦笑着摇摇头: “也是,我确实不该因为她一时的示好,就忘了她曾经的过分。”   “示好?”   “就聚会结束之后啊,可能是在郭太那边吃了瘪,想拉近和其他人的关系吧,还问我方不方便回家,要不要送我。”   南知皱了皱眉,总觉蹊跷。   如果放在平时,就算林菀请求她送一程,封丽桦也不见得会答应。   “妈,您没理她吧?”   “没有,你叔叔给我安排了司机,我干嘛搭她的车呀。”   林菀没有多想,打开了吸油烟机,厨房里响起杂音,她利索地往锅里倒了点油,开始赶人。   “哎哟,你看看你在这儿跟我说说说,我这菜一点没炒,你赶紧出去吧。”   “……”南知无语,最后又偷了片黄瓜才出去。   脑子里回响着林菀刚才的话。   但仅仅两天后,南知就发现,不对劲的人,不止封丽桦一个。   许亦文不知为何又联系了她。   宿舍书桌前,南知端正坐着,正在熟悉下午的讲解词,突然就听到手机震动。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   以为是快递员,南知没有多想便按下了接听,那头却突然传来许亦文的声音。   “知知,能见个面吗?”   南知眉头微皱,不理解他为什么还会打电话过来。   她本以为,和许亦文说清楚了、双方家人那边也都坦诚过了,自己的生活会就这样重回平静。   把资料翻过一页,南知漠然回答:“没必要,我印象中我们上次已经讲清楚了。”   “我这几天想了很多事,觉得我们还是有些误会,我们再见一面聊聊吧?就看在……那把伞的份上。”   以前,许亦文每次提起那把伞,总能让南知心软。   从她的角度来看就是,即便许亦文放她鸽子、好面子、大男子主义,可只要想起那把伞,他在她心里就还算个好男孩。   但此刻,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才深觉,许亦文根本就是逮着一个死穴就拼命戳。   “伞我已经扔掉了,你觉得,它还有用吗?还有,许亦文,你真的不怕我把你出轨的事情爆出去?”   那头沉默了两秒。   “如果这样你能原谅我,那随便你,你尽管爆。”   许亦文的声音听着很肯定,这让南知有一瞬间的迷茫。   这实在,太不像他了。   “我在博物馆门口等你,我们好好聊聊。”   南知抿着唇,索性挂了电话,也拉黑了那个陌生号码。   许亦文知道她的讲解日程,所以才这么有信心地觉得在博物馆门口一定能等到她吧。   但她又不禁觉得好笑,即便看上去放下尊严挽留,他也想着维持自己最后的颜面,选择没人认识他的博物馆门口,而非宿舍楼下。   “知知!”   在阳台晾衣服的肖璐璐突然回头喊了南知一声。   “啊?”南知回神,探出脑袋。   肖璐璐指着楼下:“那个李朋程!又在下面摆蜡烛了!!”   南知愣了下,才回忆起李朋程这个名字。   刚进大学时,李朋程追过她一阵,追得轰轰烈烈,南知拒绝无数次,他依旧不撞南墙不回头。   直到她和许亦文越走越近,李朋程才算死了那份心,没再来找过她。   现在,估计是知道她和许亦文分手,那点心思死灰复燃了。   南知无声叹气,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都赶到一起了。   肖璐璐关上落地窗,走了进来,看到南知严肃的神情,想起她刚才接的那个电话,不由有些担心:“知知,许亦文还不死心啊?”   “嗯。”南知也不理解为什么,这一次的判断居然失误了。   他不仅没怕她的威胁,甚至还破天荒地开始求和。   “那你怎么办啊?那一个许亦文,底下还一个李朋程,你连宿舍都出不去。”   南知摇头:“暂时还没想出办法。”   肖璐璐觉得,李朋程不是什么大问题,但烈女怕缠郎,更何况南知本来就性子软,被许亦文磨着磨着,说不定真就原谅了。   这可不行!   她伸手抓住了南知的手腕,义正言辞地说:“这样吧,姐迅速给你再介绍一个。”   “这有用?”   “怎么没用?你让他来接你,在许亦文面前多刷几次存在感,多拍照发发朋友圈,他总不至于不要脸到你都有新男友了还缠着你吧?而且你还可以顺带拒绝李朋程,这不一举两得么。”   南知在处理情感纠纷这种事情上没有经验,但她知道,许亦文骨子里执拗,一旦开了这个头,就绝对不会只纠缠一两次。   所以她必须快刀斩乱麻。   而李朋程,也不是个好摆脱的,另有新欢,或许倒是个可行的方法。   可再交一个男朋友,她暂时确实没兴趣。   想着想着,南知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张冷淡中带着傲慢的脸庞。   模样,以南知的审美来说,比许亦文帅一点,体格,看着也比许亦文强壮。   重点是,他好像很缺钱……   而且,想起上一次在咖啡厅,他假扮她男友一下劝退了搭讪男生的事情,南知觉得,他一定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她朝肖璐璐笑了笑:“不用,我问问一朋友能不能帮忙吧。”   说着转头拿起了手机。   和那个纯黑头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南知翻了一会儿才翻到。   思索片刻,她试探着发了一条消息:   【南知:你好,有一份月入两万的兼职,请问你有兴趣吗?】   【YI:?】   南知以为这个问号的意思是“什么工作?”,于是很快解释。   【南知:我前男友来骚扰我,所以我想请你冒充一下我的男友,就一个月。】   【YI:什么时候开始?】   【南知:现在,需要你来宿舍楼下接我一下。】   【YI:地址发我。】   *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到了。   南知收到消息,背着包急匆匆跑下楼。   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宿舍大门口,引得来来往往的女生忍不住侧目。   封弋靠在车门边,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懒懒散散的,没什么表情。   这是……他的车?   南知停住脚步,有些不敢相信。   更不敢相信的是,旁边的李朋程脸带笑意,一副和他相谈甚欢的样子。   南知走近,听到他问李朋程:“你女朋友谁啊?”   “南知,这幢宿舍,哦不,这学校最漂亮的妹子!”李朋程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语气很是嘚瑟。   末了才想起问:“哥,你也是来接女朋友的啊?叫什么啊?”   封弋像是笑了一声,“巧了,和你女朋友同名同姓。”   李朋程:“……”   南知尴尬地走到封弋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走吧。”   李朋程满脸写着震惊和失落:“知知,他真的是……”   南知点了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抱歉,以后请不要再说刚才那种会被人误会的话了。”   李朋程虽然执着,但并不是一个没有底线的人,就像知道她和许亦文在一起后,他就没再来打扰过她。   此刻,在得到南知确认后,他也没再阻拦,只是浑身的自信都被抽干了似的。   直到眼见着南知和封弋坐上车,他才转身离开。   南知暗暗松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穿着黑色卫衣的男人。   “谢谢。”   封弋淡淡回应:“应该的。”   想着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南知礼貌问:“那个……遇见好几次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封弋沉默了一会儿,脑海中窜出一个那天无意扫到的名字。   “沈佚。”   南知并不意外,果然,那份助学申请书就是他的。   而她“果然如此”的眼神,也让封弋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南知并没有旧事重提,环顾一圈后,她不解地问:“这车,是你的吗?”   封弋的左手搭在窗沿撑着脑袋,嗓音漫不经心地带着笑:“租的,这不做戏要做全套。”   南知暗叹他专业,但还是亲兄弟明算账地问了一句:“那这个租车费用?”   “不用你付,包含在我的服务里。”   “好,对了,沈佚……”   封弋“嘶”了一声,不太满意地歪着脑袋看她:“你管你前任也喊全名?”   南知理所当然:“是啊。”   他摇头:“生疏了点,不像男女朋友。”   “啊?那怎么叫?”   “我朋友都管我叫阿佚。”   “噢,好,那我也这么叫你吧。”   南知重复了一遍:“阿弋……”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有营养液吗?T.T   感谢在2022-07-11 11:42:08~2022-07-12 18:0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关于阿离的诗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你真的这么快就交新男友了?”   “阿弋……”   封弋的右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喉结滚了滚,眼底有异样的情绪涌起,却被理智压下。   南知没察觉到这些,继续说:“我前男友说,会在博物馆门口等我,所以等会儿可能会遇到,你需要……嗯,提前排练下吗?”   前面是个红灯,封弋缓缓将车停下。   他的声音听着毫不在意:“不用,这活我熟,以前干过。”   “……”南知想,他业务倒还挺广泛的,“你连这都干过?”   封弋耸了耸肩:“没办法,赚钱嘛。”   半信半疑,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相信。   车里安静了几秒,直到封弋主动开口:“统一一下口径?”   “口径?”南知不解。   “比如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等等,以防穿帮。”   南知倒真没有考虑到这回事儿,不由点头肯定:“有道理。”   “那不然就设定成,我们是高一同学……”   南知没听完便打断了:“不太行,我高一不是在辅川读的,而且他就是我高中同学,学校里有没有你,他应该清楚。”   “哦,那什么时候来辅川的?”   “高二那年。”   “和你男朋友一起?”   “不是不是。”   南知不设防,也觉得这些信息不是什么不能说的隐私,所以很坦诚:“我是和我母亲一起来的,她再嫁了。”   “原来如此。”封弋点头。   大腿上的包里放着讲解词,包口露出了卷成筒状的边,南知眼神一亮,提议道:   “不然就说是前不久在博物馆认识的吧,因为我每周有两个下午会在那里做志愿者,你正好是文博爱好者,于是我们就认识了,今天你也是陪我去博物馆的。”   虽然他这气质不像是会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但人不可貌相,而且南知经常去的地方,除了学校,也就博物馆有可能认识陌生人。   她觉得这算是最好的瞎扯理由了。   封弋对此没意见,悠悠又问:“那……谁追谁?”   “要不然就……你追我吧。因为他应该了解我的性格,不太会主动追人。”   “行。”封弋点头,“还有你的基本信息?专业、兴趣等等。”   “这也需要?”   “你见过有男朋友连自己女朋友就读什么专业、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的吗?”   “……”南知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确实都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南知,南方的南,知道的知,现在是在辅川大学文物鉴定与修复系读大三,准备读研,兴趣比较少,就看看书追追剧什么的。”   话到一半,南知突然想起来:“对了,我还有个兼职,是陪他外公下棋,每周两个半天,其他没什么了。”   “下棋?”封弋倒是没听封云挽提起这件事,直视着前方路况的双眸微微眯了一下。   “嗯,围棋。”   南知的话音落下,车内安静下来。   刚才被说话转移了注意力,此刻胃里翻涌的感觉告诉南知,她又开始晕车了。   比起公交,她更晕这种密闭性好的私家车,以至于林菀经常调侃她,说她这天生不是享福的命。   南知低头翻包,却发现出门仓促,平日里经常随身携带的柠檬糖居然没带。   瞟了眼密闭的车窗,她犹豫几秒,最后还是放弃,因为外头实在太冷了。   抿紧唇,她偷偷按了按腹部,但没想到这小小的动作,还是被封弋察觉。   他扫了一眼,了然:“晕车?”   南知尴尬笑笑:“有一点。”   封弋的眼神示意她看向副驾驶前的手套箱:“里面有糖。”   南知拉开一看,眼里闪过一丝惊喜。   正是他发朋友圈的那盒柠檬糖。   南知:“我可以吃吗?”   封弋笑:“不然是为了让你对着看?”   她扬起唇,从里面拿了一颗,酸甜的味道充斥味蕾的瞬间,南知感觉体内那种反胃感减轻了不少。   糖果抵在左颊,微微鼓起,让她的脸看着更有一种想让人捏一捏的冲动。   南知靠在椅背上,说话间,隐隐有柠檬香。   “你也喜欢吃这款糖啊?”   “嗯。”封弋补了一句,“因为便宜。”   虽然他的话里没什么情绪,南知却感同身受,因为她喜欢吃这款糖,其实也是因为小时候买不起其他的,久而久之,倒养成了习惯。   这让她对封弋,多了几分亲近感。   一颗硬糖完全融化,博物馆的大门也遥遥可见。   封弋把车停到了停车场。   南知解开安全带,探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大门口。   但并没有看到许亦文的身影。   这一路的强制“二人世界”,让她和封弋之间热络了不少。   南知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客套了。   “他好像没来,那估计是想等我结束出来,我五点结束,你可以稍微提前点来接我。”   封弋也解开安全带,将车钥匙随手揣进兜里,拿了前方的烟盒。   “来都来了,进去逛逛。”   封弋侧身,右手搭在副驾驶椅背上,食指轻轻敲了两下,笑:“你不是说我是文博爱好者?一点都不了解,说不过去吧。”   “嗯,那也行,你可以跟着一起听我讲解,临时抱佛脚一下。”   俩人就这么进了馆里。   南知显然是个很受欢迎的讲解员,她刚戴上耳麦走进展厅,就有不少观众围了过来,还有阿姨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小南啊,我特意今天过来的,就为了听你讲解啊!”   南知嗓音清亮,应了一声:“谢谢阿姨捧场!”   人群中传出一阵笑声,又很快被南知讲解的声音带了回来。   封弋始终站在人群最外围,但他人高,即便站最后,也依稀可以看到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南知。   她挺直脊背,面带微笑,左手置于腹前,右手微扬示意大家看向展柜里的那串碧玺蓝宝石朝珠。   偌大的展厅里,众人皆静,唯有她的声音,舒适地传进耳朵。   封弋猛然想起,曾经见封云挽指着电视里一个西装笔挺、被她视为创业偶像的中年男人,信誓旦旦地说:“别人都说,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是发着光的,你有没有觉得他现在在发光?”   当时的封弋不以为然,只嗤笑着回了一句:“头顶确实在发光。”   但现在,他却觉得,封云挽说的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确实是发着光的。   起码,南知是。   *   一下午的讲解结束。   南知口干舌燥,喝了一大杯水,才觉得缓和了些许。   从办公室走回临展展厅,南知环顾一圈,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封弋的身影。   他站在展柜前,正俯身观看一件青釉兽头鼎。   过往的几次见面,封弋给她的感觉,散漫不羁、游戏人间,像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   但此刻,南知却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   没等她上前打扰,封弋先一步发现了她,恢复平日里的调调,他插着兜走到她面前。   “走?”   南知点头,和他并肩走出博物馆。   果不其然,一抬头,就看到了在大门口廊柱旁等待的许亦文。   南知的脚步顿了一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许亦文已经走到俩人面前。   封弋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   他高中就出了国,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许家认亲的事情,他还是在聊天时听封云挽提起的。   他在封云挽朋友圈里见到过合照,认识许亦文,但许亦文却并不认识封弋。   所以从头到尾,许亦文的注意力都聚焦在南知身上。   “知知,他是谁?”   封弋的右手揣在裤兜里,姿态悠闲,语气却听着有几分挑衅的意味:“看不出来?”   许亦文一脸觉得可笑的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南知:“你真的这么快就交新男友了?”   南知坦然点头:“也不算快吧。”   言下之意,你可是还没分,就已经交新女友了。   许亦文盯着封弋看了一会儿,黑色卫衣帽子搭在头顶,压得几缕碎发垂在额前,站不成站,嚣张又傲慢,让他想起以前学校里那种不良少年。   也是他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他溢出一声冷笑,罕见失了往日风度,有些口不择言:   “南知,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但你至于随便找个这样的来刺激我吗?”   封弋毕竟是自己找来的,被这般贬低,南知很生气,小脸绷紧,严肃地说:   “许亦文,读到大三了,连起码的尊重都不会吗?他很好,我很喜欢他,我最后再说一遍,别再来打扰我,好歹有点自尊。”   许亦文被怼得脸色铁青。   一旁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闷笑,随之,南知感觉到,右肩上落下一股力量。   比起搂,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搭。   封弋的右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懒洋洋垂着:“走吧,去吃饭。”   南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带着走下了阶梯。   南知全程没有回头,倒是封弋转头看了许亦文一眼,刚才当着南知面时的散漫姿态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明是无波无澜的眼神,却又总令人觉得恍若有种凉意从背后窜起。   看着俩人亲昵的背影,许亦文紧握右拳,镜片后,双眸里像是掺着冰霜。   过了会儿,手机上跳出一条来自母亲的消息:【见到南知了吗?谈得怎么样?】   一阵厌烦从心底涌起。   许亦文没回,按灭了手机。   作者有话说:   弋哥: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套话小天才罢了。 第10章   她的耀眼,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待坐上车,封弋以打量的眼光,盯着她看了许久。   南知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干嘛?”   封弋“啧”了一声,“看不出来啊,关键时候还挺会说。”   南知莫名红了耳根,又想起许亦文刚才的话,忍不住觉得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他会那样针对你。”   “无所谓。”封弋耸了耸肩,“你和许亦文,怎么认识的?”   “你认识他?”   “新闻上见过。”   南知想起来,许家回辅川认亲后,封震业看在父女情份上,帮许家还了债务,但其他的并未格外眷顾,连许亦文进公司实习,也只按排了个普通岗位。   这在网络上引发了不小的舆论风波,有人说封震业不讲人情,有人说封丽桦脸太大。   许亦文的照片也曾因此被记者放上过新闻,南知想,他应该就是这么看到的吧。   她顿了下才想起他刚才的问题:“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但那时候……不算认识,后来因为兼职,有时候会在他外公家遇到。”   封弋点头,示意懂了。   南知不太想谈论许亦文,就换了个话题:“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感谢你帮忙。”   封弋若有似无地笑了下,“行,吃什么?”   南知在手机上搜索片刻,最后定下了一家西餐厅。   时间还早,店里人不多,俩人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早春的夕阳没什么温度,撒在桌上恍若镀了一层金。   南知把菜单递给他:“你看看想吃什么?”   封弋随便点了两样,把菜单还给她,靠在椅背上,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南知给自己加了一份中低价位的牛排。   菜单被服务生收走后,南知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一件事。   初见他的第一面,他也是拿着这黑色手机在打电话,没有手机壳,机身后logo明显。   可是,这款手机,在手机市场上算是高端品牌,价格不便宜。   他怎么会有这个闲钱?   南知没有直接问,而是找了个话题:“刚才说对一下口径,我好像忘了问你的信息,你是……大学生吗?”   “嗯,辅川理工大学计算机系,大二。”   “那你比我小啊?”南知喝了口水,闲聊道,“辅理工距离我们学校还挺远的,不过听说你们学校六食堂的烤肉饭很好吃。”   封弋淡淡纠错:“我们学校,好像没有六食堂,烤肉饭在四食堂。”   “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南知笑笑,“所以,那时候车上的助学申请书,真的是你的啊?”   “嗯。”   “可是……”南知有些疑惑,指向他放在一旁的黑色手机,“你用的这个手机,好像还挺贵。”   封弋睨了眼,十分坦然地承认:“这个啊,山寨的。”   南知:“……”   封弋索性拿起手机,用食指抵着推到了她面前。   南知低头一看,果然,虽然乍看外观很像,但只要按亮手机就可以发现,不管是做工还是系统,都和正品完全不一样。   “抱歉。”   “没事儿。”   “那上次在‘再遇’酒吧,你是……”   “打工。”封弋一如既往的淡定,“晚上工资高一点,不过一周只去两天。”   “哪两天啊?”   封弋想起和她在酒吧外遇到那天是周一,于是随口胡诌:“周一和周三。”   南知点头,想着出租车上遇到,大概是他下班时间。   心底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   见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南知拿起刀叉。   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厚重的番茄汁味道有点掩盖了牛排本身的香味,但南知不太讲究这些。   等咽下,她突然想起肖璐璐说发朋友圈的事情,便又问:“对了,冒昧问一下,能拍合照让我发朋友圈吗?你要觉得不方便也没关系。”   封弋握着杯子的右手一紧,开口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露脸啊,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南知没想到他还真是把金钱交易落实到了极致:“要……要多少钱?”   封弋:“很贵。”   南知嘴角一抽,其实也能理解,毕竟这要是被截图流传出去,说不定会影响他以后恋爱、结婚。   雇他已经是一时冲动,再花这大钱就大可不必了。   她正想说“那算了”,封弋却又贴心地提了个建议。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方法。”   “什么?”   他朝她伸出手:“手机。”   南知把手机打开到相机界面,递给他。   “摆个造型?”封弋强调,“体现恋爱幸福感的那种。”   什么叫恋爱幸福感?   南知不解,只能依靠自己的追剧经验,模仿着偶像剧里女主角的样子,略微有些尴尬地双手做了个捧脸的姿势。   封弋看着手机屏幕里这张僵笑着的小脸,眼底也闪过一抹笑意。   托得手都快累了,南知咬着牙问:“还没好吗?”   “好了。”封弋随手拍了几张,把手机递还给她。   南知一看,惊讶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虽然她对摄影不了解,但是这打光、这角度……比摄影狂魔肖璐璐拍出来的还好,简直堪比专业摄影师。   而且她本来以为他只是要拍男友视角照,没想到,他居然颇为心机地在照片一角上,看似不经意地露出了半只手。   五指修长、指节分明,一看就是男生的手。   虽然没有正面出境,却一切都在不言中。   南知突然觉得她刚才的长时间等待值得了。   她把这几张照片发了一个朋友圈,配了一朵玫瑰,只“大学同学”的分组可见。   这分组里,有一个人叫王祁远,是南知的同系学长、社团社长,也是许亦文在学校最好的朋友。   虽然许亦文的微信已经删了,但南知想,只要王祁远看到,没有不告诉许亦文的道理。   *   一如南知所预料的。   王祁远看到这条朋友圈,第一反应就是用手肘拱了拱旁边的许亦文。   “你和南知真掰了啊?”   许亦文正因傍晚南知的态度而不悦,闻言却淡定自若地夹了块排骨。   “嗯。”   “你那天不还说她性子软,放不下的吗?”王祁远把手机往桌上一放,指着屏幕上放大的照片,“这就是你说的放不下啊?才几天啊就和男人约会了。”   许亦文扫了眼,也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只明显属于男生的手。   握着筷子的右手不自觉重了几分力,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王祁远意识到自己刚才这话有点伤人,又转头安慰:“算了,也没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可是封震业的外孙哎,多少名媛千金等着嫁呢。”   许亦文没有回应,只觉食不下咽。   一顿饭匆匆结束。   等走出食堂,王祁远拍了下许亦文的背,说:“等等,陪我拿个礼物,女神生日,晚上上课给她一个惊喜。”   许亦文点头,并没有放在心上,陪他在食堂门口边聊边等。   几分钟后,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却突然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抱着一束玫瑰的熟悉身影——沈念歆。   一旁的王祁远也看到了,朝沈念歆挥了挥手。   沈念歆便小跑而来。   她依旧如往日那般明艳夺目,仅仅只是站着,什么都不做,也足以吸引旁人的视线。   微笑着把花递给王祁远,她说:“二百八十八。”   王祁远没想到来送花的居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姐姐,开玩笑道:“小姐姐能便宜点不?我们可都是学生啊。”   沈念歆哼笑:“畜生都不能打折,何况是学生?”   “哈哈哈哈哈哈那好吧,做什么都不能做畜生。”   沈念歆闻言,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挺有觉悟,既然如此,那还是给你打个折吧,二百五,成不?”   王祁远并没有多想,想着大概只是凑个整,于是开心地扫码把钱转给了沈念歆。   沈念歆挥了挥手,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给许亦文一个眼神。   许亦文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跟吞了一只苍蝇似的。   王祁远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潜台词,他却一清二楚。   什么畜生、什么二百五。   她每句话,都是在骂他。   *   和许亦文的心情截然相反,南知回到宿舍的时候,脚步格外轻快。   宿舍里回荡着小甜剧舒缓的插曲,肖璐璐正在电脑上边追剧边逛论坛。   在发现一个讨论南知前阶段获得业余围棋大赛冠军的帖子,居然存活了半天还没被删除之后,她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知知!论坛管理员终于开眼了!!!”   南知把外套脱下挂在椅背上,探头看她的电脑屏幕。   “不是管理员开眼,是许亦文放过。”   肖璐璐转过身,满脸震惊:“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半年多来你的帖子一直以不符合论坛规定为由被删,不是管理员和你有仇,而是因为许亦文插手?”   南知点头。   她不喜欢被讨论。   虽然许亦文的行为霸道,却也算阴差阳错地解决了她的困扰。   所以关于这件事,她之前从未提起过。   但肖璐璐,却向来为此愤愤不平:“你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去年有个校花讨论帖吗?你还说我讨论度很高,但后来,我并没有进入最后的投票名单。”南知笑了笑,说,“那之后的第二天,我在图书馆借他的电脑,看到有人给他发消息,说已经把我名字删掉了,让他请吃饭。”   肖璐璐无法理解:“为什么啊?他家住海边的?”   “他说是觉得我不会喜欢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所以就自作主张了。但我想,真正的理由应该是,他有点大男子主义,不会希望自己的女朋友风头过盛,这样,他才能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处于主导地位。”   “哇,渣男。”肖璐璐爆出一声嫌弃,却又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电脑屏幕,“那许亦文看到这帖子不得气死啊?很快就要热帖了,而且底下还有一些人发你上课时候的照片,夸成天仙了要。”   如果是以前,南知或许会觉得有些困扰。   但现在,她却只是不甚在意地翻了页课本。   声音轻轻的。   “那正好呀。”   正如那句歌词所言:“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于许亦文而言,她的耀眼,或许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作者有话说:   参加征文啦~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呀!笔芯!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美的盛开是反击。”来自于歌曲《玫瑰少年》   “这是另外的价钱。”来自白敬亭   感谢在2022-07-13 17:01:17~2022-07-14 17:5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0407342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这种花钱租来的有靠谱的吗?”   许亦文从看到关于南知的帖子开始,脸色就不太好看。   要删除论坛上的一个帖子,对他来讲不是难事。   但是都分手了,他再做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意义。   【8L:卧槽南知居然是业余七段?也太牛了吧,怎么会有人学习好长得漂亮连下围棋都这么牛啊。】   【9L:七段很牛吗?不是还有九段?】   【10L:楼上没文化就别出来秀了,业余没有九段,职业才有。】   …   【300L:上面的照片怎么都这么糊,你们的手机都是上世纪的文物吗?】   这条下,立刻有人发出了好几张南知的清晰照片。   【301L:我家知知的美丽,要被全世界看到!〔照片〕〔照片〕〔照片〕】   【302L:楼上人美心善女菩萨!】   【303L:很好,今年校花投票再没有南知,管理员拉屎都没有纸。〔鄙视〕】   ……   明明很不爽,许亦文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几张照片。   第一张,南知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蹲在马路边,手里捧着些许猫粮,正在喂流浪猫,阳光洒在她的侧脸,画面安静又闲适。   第二张,南知一身碎花裙,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不知道是拍摄者说了什么,她笑的很开心,眉眼弯弯,宛如两轮皎月。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总是小心翼翼。   那是一种,许亦文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   第三张,是在宿舍里。   南知换了个许亦文完全陌生的风格,她穿着一身黑色吊带短裙,胸前弧度明显,两条细直的白皙长腿,格外吸睛。   她用手捂着胸口,脸上是无奈的神情。   这是谁拍的南知的照片,又是谁发的?其实不难猜。   这语气、这拍摄角度,除了肖璐璐以外,不可能有别人。   许亦文一方面不爽,另一方面,却又无法从这几张照片上移开眼睛。   他不得不承认,虽然做了两年的朋友、四个月的情侣,但他好像,依旧不是很了解南知。   他以为她空有一副好容颜,但性格内向、无聊、听话,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可事实是,她原来也可以,穿着性感的吊带短裙,和人哈哈大笑。   她原来也可以,穿着职业套装,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自信又从容。   她原来也可以,那么耀眼。   而令许亦文更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肖璐璐那几张照片,南知成功在几天后的校花投票中,一路领先。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伴随着光环,随之而来的,是莫名其妙的抹黑。   辅川大学贴吧里,奇怪地出现了一个帖子。   【我们学校的校花预备役,就这水平?】   帖子里没有文字,只放了一张照片,看校服,应该是南知高一在烟里镇时的照片。   由于是几年前的照片,而且是从集体照里裁出来放大的,南知的五官不是很清晰。   但还是能看得出,她的校服洗得都泛了白,扎着马尾辫,双眸没有什么神采,连脸蛋也过分苍白,像是有些营养不良。   帖子里的发言,果不其然十分刻薄。   【这变动也太大了吧?真的不是做了某些调整吗?】   【就算是做调整,人家调得也自然啊,求推荐医院。】   【我之前在学校里遇到过南知,感觉她还挺爱笑的啊,怎么照片里看着这么木讷呆板。】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如果是调的,那我还是去给第二名投票吧,起码人家纯天然。】   ……   肖璐璐看到这些话,指着电脑屏幕气不打一出来。   “靠!这都什么人啊!我们学校居然教出这些光吃饭不思考的垃圾!真是辅大之耻!”   南知把她的电脑屏幕合上。   声音没什么起伏。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   “?”肖璐璐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们学校的学生,一般混论坛比较多,而且校花投票也只发在论坛,这人却把图片发贴吧,要么是脑子不好,要么就是,她上不了校内论坛。”   “对哦,我都忘了外校是进不了论坛的。”肖璐璐思索了一会儿,又问,“知知,那你有怀疑对象吗?能拿到这照片的,会不会是你以前的同学啊?”   南知摇头:“不一定,这张照片,高一同班同学那边都有,我们班主任还发过朋友圈,传着传着,指不定传到谁那边了。”   向来热闹的肖璐璐,此刻却沉默了下来。   这两年多来,南知从来没和她们提起过高中的事情。   宿舍夜谈,有时候聊起自己的高中,南知也总是一两句话就带过了,像是不愿多提。   想起刚才照片上南知的样子,她不由有些心疼:“知知,我能问个问题吗?你不想回答也可以。”   南知:“什么?”   “你高一,是不是……过的不太好?”   南知本来觉得自己是很抗拒这个话题的,但时过境迁,再想起的时候,她却发现,其实好像并没有难以启齿。   因为,她始终无愧于心,也无愧于任何人。   所以,该感到自卑的,永远不该是她。   “是不太好。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在学校也没有朋友,还……不过都过去了。”   “知知。”肖璐璐抱了下她,安慰道,“没关系,以后一定好运滚滚来!”   南知云淡风轻地笑了,说:“我也相信运气守恒啊,那时候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太好,但有段时间我运气真的很好。”   “比如?”   “嗯……”南知想了一会儿,视线扫过书桌,看到了被她放在一旁的糖盒。   她指着说:“就比如这个吧,我很喜欢这款糖,便宜又好吃,高一时我家旁边只有一家小卖铺,老板说销量不好,以后可能就不进货了,我还难过了好一阵。”   “当时我就想,要是这糖能好卖点就好了,结果后来真的热销了,老板就打消了不进货的念头。”   肖璐璐满脸震惊:“还有这种事?!”   “对啊,还有比如我以前喜欢吃路边的烤红薯,摆摊的爷爷说赚不到多少钱,要回老家了,我当时又很难过,结果没几天,那个爷爷就说回老家也没人陪,还不如继续摆摊,起码能和顾客聊聊天。”   肖璐璐沉默几秒,爆出一句:“你是锦鲤吗?”   南知被逗笑:“所以那时候虽然很惨,但我始终是抱着希望的,或许这就是大家说的,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开一扇窗吧。”   “呜呜呜呜那我最近运气这么差,是不是说明,失踪的混子哥快要出现了?!”肖璐璐双手合十放在胸口,一副认真祷告的模样。   南知拍拍她的肩膀:“说不定呢。”   *   “啊!!!”   大清早的,508宿舍里传来一声尖叫。   快三年了,南知见怪不怪,从被子里冒出一个头,她双眼迷蒙,嗓音里还带着困意:“怎么了?”   “无知混子!回辅川了!还发微博了!!!知知!!!你他妈也太灵了!!!”   肖璐璐激动地跳了起来,拿着手机冲到她面前,单手举高:“你快看快看!他最新这条!”   南知揉了揉眼睛,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无知混子两分钟前发布的微博。   【无知混子:上周六下午摄于辅川博物馆。】   内容是文物照九宫格,但和以往的精修不太一样的是,这几张看起来更像是随手用手机拍的。   可即便如此,照片之精美,依旧令不少死忠粉赞叹。   【混子哥上周六在辅川博物馆?我也在啊!可惜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不然还能求个签名。】   【混子哥这是回国了吗?以后是不是会有很多在博物馆偶遇的机会。】   【太好看了!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用手机拍都这么好看,有的人用相机还是那么垃圾啊。】   ……   这吐槽自己垃圾的一条,显然是肖璐璐发的。   南知对这位大神久仰大名,也欣赏他的摄影作品,尤其上次他的大方授权,更令南知“一秒入坑”。   但说实话,她并没有怎么了解过对方的详细信息。   南知登上自己的微博,给这条点了个赞,好奇地问肖璐璐:“他平时不在国内?”   “对啊,好像从小就生活在国外的吧,以前发的作品,基本也都是国外博物馆里的,要不是中文说那么好,我都快怀疑会不会是个外国小哥了,没想到他居然也是辅川人……”   说到这儿,肖璐璐突然想起一件事,扯着南知的袖子激动地问:“你那天下午不是也在辅博吗?没见到我偶像吗?”   南知从床上爬了下来,拿着梳子梳理头发,无奈笑:“你这种死忠粉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我就算遇到了,也不知道他就是你偶像啊。”   “也是噢,哎!可惜了,早知道那天就应该跟你一起去逛馆的。”肖璐璐回到自己的座位,突然又一个转身,“对了,说起这,那天之后,许亦文还有来找你不?”   南知摇头:“没有了。”   肖璐璐“嘶”了一声,“我都忘了问你了,那天你到底怎么脱身的啊?”   “我……”肖璐璐是南知除了家人外唯一一个交心的朋友,因此她并无隐瞒。   把头发在颈后扎成松松的一股,她坦白交代:“我花钱找了个假男友。”   “什么?”肖璐璐眉头一皱,“南小知啊南小知!你出息了啊!这种花钱租来的有靠谱的吗?不会对你心怀不轨吧?”   南知回忆了一下,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觉得,他还挺靠谱的,特别专业。而且他还在‘再遇’酒吧打工,说不定你见过。”   “……”肖璐璐不信,“有照片吗?”   南知刚想说没有,又突然想起之前卖手表的时候,为了确认他的身份,还真拍了一张。   她点开易物网里和富婆的聊天记录,把照片递给肖璐璐看。   肖璐璐满脸严肃地盯着,抚着下巴自言自语:“不应该啊,这么帅的打工仔,我怎么会没印象?”   “可能,因为他不是每天都在?他说一周只去两个晚上。”   “难怪。”肖璐璐恍然大悟,沉默了足足有两分钟后,突然问她:“你哪里找的?他还有同质量的同行可以介绍吗?”   南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每天的追读和灌溉,明后天都有加更哦!加更是在零点,也就是说六小时后还有一更哈哈哈~   感谢在2022-07-14 17:02:37~2022-07-15 15:31: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祡奈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老婆给的零花钱。”   对于颜控到肖璐璐这种程度的来说,这张照片就是杀手锏。   之后她都没有再过问南知雇佣假男友的事情。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封弋发来了消息,说中午来接她吃午饭。   南知想了想,要让许亦文相信她真的有新男友了,一次见面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她双手捧着手机,指尖在手机键盘上飞速按动:【好啊。】   发完,她本来准备把他的备注改成“沈佚”,又觉得现在的“YI”也挺好认,而且看着更亲近,便作罢了。   而那头,顶着“YI”这个名字的封弋也正专注地盯着手机。   山寨机内存不行,封弋卡了好久,才成功打开手机里那个名为“辅川理工大学新生入学攻略”的文件。   但他并没有丝毫不耐。   想起那天餐桌上她若有似无的试探,封弋的眼底浮现起一丝笑意。   也不算太笨。   一旁的徐昭礼用一种近乎惊恐的眼神望着他,往后缩了缩身子。   这六年,他和封弋见面次数不多,只偶尔他去封弋所在的国度度假,会约着一起吃个饭,所以在他的记忆里,上次封弋这么笑,好像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这么笑完的下一秒,指着他呛声的隔壁学校学弟就被一脚踹上了墙。   所以此刻,他难免心惊胆战。   徐昭礼用手肘拱了拱一旁的另一位好友沉野。   “阿野,你说弋哥是怎么了?”   三人是初中同学,也是旧相识,虽然后来选择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路,一个出国,一个读了辅大,一个早早创业,但好在,关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和徐昭礼相比,沉野的性格要安静很多,正如名字,沉闷,又带着几分野性。   他没什么表情,仰头喝下罐子里的啤酒,淡淡得出结论:“春天到了。”   “你的意思是弋哥有喜欢的人了?”徐昭礼哈哈笑了两声,“怎么可能!弋哥要是能爱上女人,我跳钢管舞给你看!”   包厢里放着音乐,有点嘈杂,封弋没听到徐昭礼的话。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随手扔到了徐昭礼面前的茶几上。   徐昭礼一头雾水:“要我送你回家?”   封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轻轻摇晃着,酒杯里冰块作响。   “和你换辆车。”   “?你要用你几百万的车换我几十万的?你脑子没烧坏吧?”   “不是那辆。”封弋微抬下巴,示意他看向门口,“走廊里的。”   “走廊里哪停得下车?”徐昭礼一脸迷茫,过了会儿突然顿悟,大吼一声,“卧槽,那他妈是我侄子没处停,扔在这儿的自行车!”   封弋放下酒杯,懒洋洋起身,背对着俩人挥了挥手。   “帮我谢谢你侄子。”   说完,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   大概十几秒后,徐昭礼在热曲声中,隐约听到了“叮铃”一声——   是自行车的铃声。   沉野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微抬下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细长衣架:“勉强凑合,开始吧。”   徐昭礼:?   *   封弋骑着这老旧的自行车,径直去了辅川大学。   南知走出宿舍楼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么一副场面:   穿着黑色夹克外套的封弋坐在车椅上,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上半张脸看不真切。   他单脚撑地,一手握车把,一手拿着手机,正低头聚精会神地看着。   即便是破旧的自行车,看起来却是一副拍画报的模样,令不少女生侧目。   这不禁让南知想起,第一次和他在便利店见面的场景。   但不一样的是,今天的他,看着更多了几分朝气。   她小跑到他面前,道了一声:“嗨。”   封弋收起手机,示意她坐到后座。   南知也没客气,侧身坐上之后,双手扯住了他腰部两侧的衣物。   “去哪儿?”封弋问。   南知想了想,说:“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吧?三食堂的云南米线还挺好吃的。”   “指个路。”   “往前。”南知伸手一指,自行车就冲了出去,南知吓了一跳,更紧地攥住了他的衣物,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不算厚实的衣料下,那硬邦邦的肌肉。   南知抬头,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   但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谈什么恋爱啊,租个男朋友,好像都比真的谈恋爱,更能体会那种少女心爆棚的感觉。   起码,光坐在男朋友自行车后座这种事,她和许亦文交往的时候就没做过。   三食堂距离宿舍不远,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   见他把自行车随手停在一旁,南知好奇地问:“你不锁吗?”   “啊。”封弋的食指上套着钥匙圈,转了转,“这么破的自行车,没人偷。”   南知不禁失笑,正欲走,却发现他往自己身边靠了一点,而后微微抬起左手臂。   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南知几乎没有犹豫就抬手攥住了他手臂内侧的一点衣料。   旁人看上去,完全是挽手的姿势。   南知在学校,本就名气不小,大多数人都知道,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有一位神级美女学霸,和隔壁金融系系草是一对。   可是,这怎么分手没几天,就突然交了新男朋友?   食堂嘈杂,南知听不到旁人的窃窃私语,但却依稀可以感觉到,好像有人在对着他们拍照。   南知并没有在意,用校园卡买了两份云南米线后,和封弋一起走到角落坐下。   见封弋拿起筷子,南知才想起问:“我这样找你,会不会影响你上课实习什么的?”   “不会,我这学期课不多。”   “那就好。”南知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旁边,而后微微凑过身,压低了声音说,“许亦文十二点下课,应该快过来了。”   封弋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但可惜的是,南知今天失策了。   一直到俩人吃完饭,许亦文都没有出现,南知正觉得疑惑的时候,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肖璐璐:南小知同学!看不出来啊!这回许亦文还不得气活!】   【南知:为什么不是气死是气活?】   【肖璐璐:因为上次那个关于你的热帖应该已经把他气死了啊!】   【南知:……】   南知点开肖璐璐发来的链接,发现也是校园论坛上的一个帖子。   【爱吃瓜的小花:吃个饭都能吃到瓜,校花这么快就换男朋友了?!这真的不是无缝衔接吗?】   发帖时间是11点52分。   应该就是在他们落座后不久。   南知不知道,许亦文是有事,还是看到了这个帖子,才没有来。   但许亦文是关注论坛的,所以或早或晚,他总会看到。   【4L:或许只是朋友?没必要多加揣测吧,还不能和异性一起吃饭了?】   【5L:既然拍了,就不能拍清楚点?帽子压这么低,完全看不清长相啊。】   【6L:虽然看不清,但有一说一,我觉得新欢比旧爱气质好,也是我们学校的吗?哪个系的学长啊?】   【7L:心疼,男生们退下吧!】   ……   论坛上传言百出。   南知却不甚在意。   吃完饭后,南知秉持着地主之谊的原则,带着封弋在学校里闲逛。   春日晴朗,阳光正好,又正是午间休息时间,校园里人不少。   封弋始终压低着帽檐,南知没放在心上,想着大概是怕遇到认识的人,不好解释。   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瓶矿泉水,俩人闲聊着走到宿舍不远处的小树林。   木质长椅因为经常有人坐,倒是干净。   南知身材娇小,坐着也只占据了长椅不到四分之一的位置,阳光穿过树枝间隙,有几缕照射在她眼角,让她的双眸看起来愈发澄澈。   封弋坐在一旁,右手搭在椅背上,侧头看她。   但她的注意力,却被面前一朵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白色小花吸引。   她点开了手机上了相机,凑过身去,寻找着合适的角度,却每个角度都不太满意,总觉得拍出来没有实际好看。   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封弋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右手托在她手腕下,将她拿手机的手往斜上方移了一点。   南知没有防备,却意外发现,这个角度,不管是布局还是光照,都不错。   她惊喜地拍了几张,想起上次他拍的照片也很好看,好奇问他:“你会摄影吗?”   “以前……”封弋淡声说,“打工做过摄影助理。”   “原来如此。”   “想学?”   南知摇了摇头,却又眼神一亮:“我舍友对摄影很感兴趣,之前报了那种摄影班都觉得学不进去,不然我把你介绍给她?她很有钱,费用应该能让你满意。”   “……”封弋咬了咬后槽牙,“三脚猫功夫,收费教还不够格。”   “好吧。”南知有些遗憾,却因“收费”俩字想起一件事。   “对了,之前和你说的,一个月两万,我先预付给你一半吧?另一万一个月后付。”   封弋没什么意见。   南知便在微信上转了一万块钱给他。   封弋点完收款,总觉得应该干点什么,思索几秒后,他把那一万块钱转账的截图,发到了三人小群里。   【沉野:?】   【徐昭礼:这什么?】   【封弋:女朋友给的零花钱。】   【沉野:……】   【徐昭礼:艹】   ……   在长椅上休息了一会儿,俩人一前一后沿着石子小径走出小树林。   旁边的大道,是出九食堂的必经之路,但此刻因为已经过了饭点,人并不多。   南知打开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听到身后的封弋喊她:“知知。”   她转过身,嘴里的水还没咽下,双颊微微鼓起,眼神似乎在问:怎么了?   下一秒,她就眼见着封弋单膝跪下,修长的十指将她右脚的鞋带从鞋底拉了出来,动作轻缓,小心翼翼。   南知愣住,嘴巴里的水“咕咚”一声被咽了下去。   殊不知就在此时,她身后不远处,许亦文手里抱着课本,目不斜视地径直走过,跟完全没看到俩人一样。   封弋不急不缓,低着头,将鞋带打了个蝴蝶结,那郑重的姿态,像是在包装一份昂贵的礼物。   她后知后觉地开口:“谢、谢谢……”   封弋仰头,浅浅地勾了下唇。   起身的时候,许亦文已经走远了。   一无所知的南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下次,你提醒我一下就行了……”   封弋轻轻拍了下她的发顶,俯身和她平视,漆黑的瞳仁,像两轮漩涡,让人轻易被卷入。   他的语调又轻又缓,带着明显的笑意。   “老板既然付了钱,就请物尽其用。”   作者有话说:   这个男人他开始了开始了!ps:沉野是预收《姐姐是我的》男主! 第13章   “呐,你男朋友托我给你的早餐。”   封弋真的做到了那句“物尽其用”。   除了见面,每天早上还勤勤恳恳发早安消息,说是提供朋友圈秀恩爱聊天素材。   听到“叮”的一声,南知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揉揉眼睛,她从枕头旁边捞过手机。   【YI:早餐帮你放宿管阿姨那儿了,醒来记得去拿。】   南知唇角轻扬,回复:【他这几天都没有来烦我了,我觉得可能是已经放弃了。】   潜台词:之后其实不用每天发的。   【YI:老板能不能让我拿钱拿得心安理得一点?】   南知笑清醒了。   肖璐璐还在睡,她爬起来洗漱完,看了眼书桌上的日历。   今天是早上兼职、下午满课的一天。   南知随便从零食袋里拿了个面包果腹,急冲冲跑下楼。   但就在出门的时候,一旁的宿管阿姨喊住了她。   “哎,小姑娘,你是508那个南知吧?”   南知停下脚步,嘴巴里的面包还没有完全咽下,双颊微微鼓起,像一只小仓鼠。   她点了点头,更像了。   宿管阿姨从一旁窗台上拿了个纸袋递到她面前:“呐,你男朋友托我给你的早餐。”   南知愣住,不是做戏吗?不是只是聊天素材吗?他还真送了?   阿姨还在笑眯眯念叨:“这小伙子啊,看着是真不错,这么疼女朋友,大清早就来送早餐。”   南知终于把噎喉咙的面包咽了下去。   轻呼一口气,她问宿管阿姨:“是怎样的小伙子啊?”   南知感觉到,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阿姨看她的眼神一下就不一样了。   似乎在说:你这小姑娘,玩挺野啊,是有几个男朋友?   “额,不是,阿姨,我是怕有人冒用我男朋友的名义。”   “噢也是,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追的人肯定多。”阿姨回忆了一会儿,抬高手比划,“挺高的,比我大概要高一个半头吧,哦对了,前几天骑自行车来接过你嘞。”   确认无误,南知收下了早餐,夸赞道:“阿姨您记性真好。”   “也不是记性好,那天你们走了之后啊,来了好几个小姑娘问我知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是什么系的,我想不记住都难啊。”   “……”   南知是真没想到,封弋这脸,能有这样的效果,她甚至觉得,这金钱交易,怎么算起来,好像都是自己赚了。   拿着早餐往外走,南知低头给封弋发了消息。   封弋只说是正好和舍友在校外吃早餐,就顺道给她打包了一份。   南知道了谢,但因为赶时间,公交上又不能饮食,直到进了封家老宅的大门,那个纸袋子依旧没有被打开。   王妈来开了门,见到她,笑得和善:“南小姐,林医生来给老先生测血压,您坐会儿等一下吧。”   “好,没事儿。”南知把袋子放在茶几上,一边拆,一边问,“封爷爷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就是日常检查。”   见南知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份小笼包,王妈惊讶问:“南小姐还没有吃早餐啊?”   “嗯,今天起的晚了一点。”南知把醋包拆开,倒了些许在打包盒里。   王妈见状,拿过南知专用的杯子,帮她倒了杯淡茶。   南知的余光不经意扫过王妈的手腕,右手一顿,醋放多了些。   她把醋包扔掉,夹起一个小笼包,闲聊似的提了一句:“王妈,手镯还挺好看的。”   “啊。”王妈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笑道,“我儿子给我买的,说是好不容易工作了,第一份工资要给我买礼物。”   “这镯子看着挺贵的,您儿子工作应该不错吧?”   “他是学计算机的,程序员。”   “难怪,您真有福气。”   王妈把衣服袖子往下撸,遮住了镯子,客气道:“南小姐说笑了,有您这么出色的女儿,才是真服气呢。”   俩人闲聊着的时候,南知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去,封震业拄着拐杖,在林医生的陪同下,步履还算稳健地迎面而来。   南知赶紧放下筷子起身,封震业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坐下。   林医生和南知还算熟,因为之前封震业身体有什么不适,南知都是问林医生的。   看到茶几上的早餐,林医生揶揄了一句:“知知在吃小笼包啊?哟,这家小笼包,可是要早起排好久的队才买得到的。”   南知倒是不知道这一点。   但她并不想让封震业知道自己此刻有新男友的事情,不然再大半个月后合作结束,还要解释分手,麻烦。   所以她只模棱两可地回答:“嗯,想着试试有多好吃,就早起去买了。”   林医生笑:“说的我也想吃了。”   南知把还有一双没拆封的筷子递给他:“我只吃了一个,林医生要不一起尝一尝?”   林医生还没说话,一旁的封震业不悦地蹙起了眉头:“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和小孩儿抢吃的,你看看一共才几个。”   林医生知道老爷子护南知护得紧,无奈耸了耸肩:“算咯,我回去吃我老婆做的吧。”   林医生走后,客厅便安静下来。   见南知把外卖盒盖子盖上,封震业盘腿坐上红木榻,问:“怎么不吃了?”   “等会儿吃吧。”   “冷了就不好吃了,先吃。”封震业习惯性地盘着核桃,语调缓慢,“爷爷正好有些事儿想和你聊聊。”   南知便又拿起了筷子,礼貌道:“您说。”   “你和小文……是真的没希望了?”   南知完全没有犹豫便点了头:“封爷爷,抱歉。”   封震业叹了口气:“没什么好道歉的,只是本来以为呢,你们只是小年轻冲动,冷静几天就好了,但现在看来,你确实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那爷爷也就不强求了,只是可惜没有这福分,让你做封家的孙媳妇儿了。”   南知将嘴里的小笼包咽下,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不远处正在收拾餐桌的王妈。   她笑了笑,开玩笑道:“那也不一定,封爷爷不是还有一个孙子嘛。”   封震业嗤了一声:“那小子就算了,一天天的不务正业,哪里配得上你,爷爷可不能害了你。”   “封爷爷,您和您孙子,也几年没见了吧?他现在,或许早就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呢?”   封震业眉头轻皱,手里盘核桃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似乎是在思考南知的话。   王妈背对着他们,但擦拭餐桌的动作,却慢得出奇。   南知只当没看见,拿起茶几上温热的茶润润喉咙。   “我妈常和我说,父女没有隔夜仇,爷孙也是嘛,虽然不清楚你们矛盾的根源,但……”南知大着胆子说,“我觉得,封爷爷您应该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的吧?”   两年多相处下来,虽然封震业待她极好,但他面对其他人时的执拗、独断、严厉,南知也是看在眼里的,不然那些难得上门的封氏高管,也不会一见他,就战战兢兢。   封震业没有因她的话动怒,沉默几秒后,他目视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嗓音沧桑地说:“其实这几年,有你陪我解闷,我倒是也真的想过,那小子啊,不是从小就这么叛逆的,以前他最喜欢在我下棋的时候缠着我了。他爸妈的意外去世,对我们一家的打击都太大了……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他身上,好像才适得其反。”   南知想,随着岁数见涨,他应该是怀念过,曾经孙子孙女围绕身边的景象的。   这或许,也恰是封震业对她这么好的原因之一吧。   南知收拾好了棋子,和他面对面而坐。   “封爷爷,人生有限,可不要让自己后悔哦,有的时候,退一步并不丢脸,反而会带来意外的惊喜。”   封震业有些意外:“你是见过那小子了?”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和以前不一样?怎么知道,他会接受我的退一步?”   “嗯……不瞒您说,您住院那一天,我和舍友去的酒吧,听说大老板就是您孙子。我观察过,那个酒吧,装修很有品味、服务生素质很高,就连洗手间,都特别干净。”   “封爷爷,细节处见店品,也见人品,我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老板所能做到的。”   “而且,听说他出国的时候才十七八岁,现在都过去五年了,人多少会长大的,就像,五年前的我,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一天,能如此坦然自若地和您面对面说这么多话。”   南知的话,确实让封震业的内心有所动摇。   但他依旧没有完全让步,只模棱两可地说了句:“爷爷知道了。”   南知便没再多言,她知道,封震业还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一盘棋,封震业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大概只发挥了一半的实力。   认输后,他放下手里的棋子,又问:“知知,你和那小子素不相识,为什么帮他说话?”   南知故意逗他:“因为……封爷爷不是说过嘛,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封震业哈哈笑了两声。   他很少笑得这么肆意又放松,抬手宠溺地戳了戳南知的额头:“你哟,爷爷说不过你。”   南知笑意温柔,任谁看,都是一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但只有她知道,她为封弋说话,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她想,印证一个心里的猜测。   作者有话说:   知知:为了印证猜测,瞎夸几句   弋哥:看到没?她好爱我!   零点还有加更哦~   感谢在2022-07-15 17:08:46~2022-07-16 17:1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南、5697363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97363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很困唉 6瓶;44709264 2瓶;裾连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你真的不喜欢南知吗?”   “老先生,二小姐来了。”   当从王妈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南知心里的揣测,被彻底印证。   这两年多,封丽桦从不在她在的时候过来,今天还是第一次。   封震业显然也意外,落子的同时,淡淡道:“让她进来吧。”   王妈便点头哈腰地去开了门。   封丽桦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盒,进门后,她先喊了一声:“爸”,而后又看向南知,罕见热情地打了招呼。   “知知也在啊,好久不见。”   南知客套地笑了一下,心说倒也没多久。   “爸,我朋友送了我点黄山毛峰,这不我想着给您带点尝尝。”   封震业对茶也颇感兴趣,闻言倒真来了点兴趣,摆了摆手示意王妈去泡茶。   对局结束的时候,王妈的茶也泡好了。   封丽桦先给封震业倒了一杯,而后又端着一杯递到南知面前。   南知接过,道了声谢。   封丽桦看着她,脸上带着和上次完全不同的真挚笑容。   “知知啊,你妈妈最近身体还好不?有空我约她出来喝下午茶呀。”   南知还没说话,倒是封震业先问了一句:“你和知知的母亲还有交情?”   “是。”封丽桦坐得端庄,回答也是毕恭毕敬,“知知的母亲,曾经在我们家工作过,阿菀干活麻利,人又和善,后来她辞职再嫁,我还难过了好一阵呢。”   南知心里却不由冷笑。   母亲再嫁没错,离职,却根本不是因为这,单纯只是因为封丽桦太难伺候了,林菀被气得回家偷偷哭过好几次。   但在封震业面前,且还不完全确定封丽桦的目的,南知并没有打算和她撕破脸皮。   她依旧笑得温柔,只道:“我妈不太喜欢社交,比我还宅呢。”   “朋友之间的下午茶嘛,这有什么……”   封丽桦还在争取,却被封震业打断,他用瓷杯盖片了片浮叶,像是不经意地一提:“说起下午茶,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上次去郭总家,是不是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封丽桦的眼神不自觉晃动,又强撑起笑意:“爸,没有啊,您别听人瞎说。”   “瞎说?”封震业冷笑,拍了拍桌,“人郭总都道歉到我这儿了,说是他太太无礼,不应该为一条粉手链就大动肝火。”   封丽桦四十多的人了,但或许是这些年生活条件好,把她的性子养得跟个没成年的小公主似的。   她理直气壮反驳:“对啊,那不就是他们的错,我还委屈呢。”   “你委屈?都这把年纪了,事先都不知道了解一下?郭家那事儿当时闹那么大,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嘛,我那时候还在镇上,谁关注这些啊。”   提到这事儿,封丽桦倒是突然想起。   当时这粉手链,严格来说是南知让给她的。   她盯着南知,脑海中不由浮现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南知,不会是知道郭家的事情,所以才故意,把粉镯子让给她的吧?   但转念又觉得不太可能,南知是什么天真好欺的性格,她多少是了解的,就跟她那妈一样。   而且,目前和南知,宜结盟,不宜得罪。   想到这儿,封丽桦从包里掏出了那条没送出去的粉宝石手链,放在茶几上推到南知面前。   “知知,那天你不是也想买这条送给你母亲嘛,既然如此,你拿去吧。”   南知委婉拒绝,满脸的人畜无害:“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而且那天您不是说急着用吗?我已经给我母亲买了其他的礼物。”   南知这话,听着没什么,但传到封震业耳朵里,却瞬间变了味道。   这镯子不仅买的不对,而且还是在南知原本看中的前提下,封丽桦硬让她让出来的。   封震业脸色更沉:“你几岁了?和一个小孩儿抢东西?”   封丽桦本想顺带示好,却没想到反倒砸了自己的脚。   内心已经开始飙脏话,但表面上,她却只能把父亲的责怪生生忍下。   南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憋屈的神情,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封丽桦的示好、许亦文反常的卑微求和,不过只是因为,王妈那天在病房外,听到了封震业的戏言——如果她和许亦文结婚了,就把封氏交给许亦文。   封丽桦在老宅坐了会儿,没有讨到半分好处,最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从封家老宅回家的一路上,封丽桦都怒气未消。   直到看到在客厅摆弄手提电脑的许亦文,脸色才好看了些许。   许亦文听到开门声,抬头:“妈,你去哪儿了?”   说起这,封丽桦就气。   来辅川投靠二十年未联系的封震业后,封震业为许家还清了债务,但其他的,什么都没管。   所以他们住的房子,别说豪华,就连普通人家的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月租金2000,位置偏僻,家具老旧,尤其是这种春日潮湿的天气,地板角落里仿佛都冒着水气。   封丽桦看哪儿都不顺眼,扔下包,一边换拖鞋一边回答:“去看看你外公。”   “外公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不是。”封丽桦气冲冲地说,“王妈打我电话,说南知在和你外公聊封弋,听你外公的语气,像是有所软化,指不定过两天,就让封弋进门了。”   许亦文倒是不甚在意,轻嗤了一声:“进门又怎样,就一不学无术的混混,难不成外公还真让那种人接手公司?”   “他以前是不学无术,现在谁知道是什么样子,而且说起来,他到底才是你外公看着长大的,感情终归比你深。”   “妈,您别瞎操心,我不会输给他的。”   “妈之前自然是不操心,但现在,你不是和南知分手了吗?”说到这儿,封丽桦又开始催,“妈上次不是让你去求和么,怎么样?和好了吗?”   许亦文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封丽桦这话,让他又想起论坛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南知和新男友出现在食堂这件事。   “没有,她有新男朋友了。”   “什么?”封丽桦惊讶不已,见他还在搞ppt,气得将他手提电脑按下,“我不是让你和她好好说吗?要不你再去一次?”   “妈。”许亦文叹了口气,有些不耐地按了按眉心,“我都说了,我不会输给封弋,一定要用这种方法吗?”   其实从学校咖啡厅不欢而散后,许亦文就打定了主意和南知切断联系。   结果那天下午,封丽桦在郭家接到了王妈的电话。   而后一到家就气冲冲地逼着他去向南知求和,甚至不惜以绝食威胁。   许亦文知道,她在郭家受了气,太想打个翻身仗,再加上对南知,他也确实有所留恋,所以他去了。   但现在,都知道对方有男友了,还去缠着,许亦文的自尊不允许。   封丽桦哪里看不出儿子在想什么,涨红了脸说:“我知道,你要尊严,妈当年也和你一样,要不是拉不下这脸,也不至于二十年都不回来,可事实证明呢?尊严有个屁用,到头来,还不是要靠钱才能解决我们一家的危机?所以,小文,你外公手里的股权,我们必须拿到。”   “我就不能靠自己的能力拿到吗?”   “你……”封丽桦想指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因为许亦文骨子里的自信和执拗,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她叹了口气,拍拍许亦文的手背:“你再好好想想吧,何况,你真的不喜欢南知吗?”   他真的不喜欢南知吗?   一直到封丽桦起身上楼,许亦文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和南知,是高中同校同学,但他并不认识南知,只隐约有点印象,直到大学后在封家重逢,第一眼,许亦文就被她的容貌吸引。   他还记得,那天的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头发清清爽爽地在脑后扎成了马尾,不施粉黛,却宛如一株玉兰,自有香味。   后来他才知道,曾经被人说内向安静的学霸,原来早已成了辅川大学有名的美女新生。   俩人有了接触之后,南知不像抗拒其他人一样抗拒他的接近,甚至对他格外体贴。   连他曾经的舍友都说,到底还是要他,才能让追求者无数的女神折腰。   所以其实最开始和她在一起,许亦文真的说不清,是喜欢,还是虚荣心作祟。   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他点开屏幕,一个许久没人说话的选修课群里,有人发了一条消息。   【赵静静:快看!!!校花居然带男朋友一起来上课哎!!!也太帅了吧!!!】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偷拍照片,即便没点开,许亦文都能清楚地看到,画面里坐在最后一排交头接耳的南知和她男友。   就在他自虐似的准备点开图片时,手机屏幕上却突然跳出了撤回消息的提示,显然是那人发错了群。   【赵静静撤回了一条消息】   【赵静静撤回了一条消息】   这两句话下,谁都没有回复,群里安静无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许亦文没法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那种心口涩涩的感觉,是陌生的,却也是不可忽视的。   好像在提醒他,真的失去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渣男视角写着写着气到自己了( *‘ω?)   但又必须写,渣男视角和第4章的知知视角结合起来看,可能会有宝子能发现一些重点~   感谢在2022-07-16 18:00:00~2022-07-16 23:08: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的噗噗精 6瓶;Jennyyi伊朵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陪女朋友上课。”   南知也没想到,封弋会来。   上课前,她正低头预习着这节课老师要讲的内容,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打响指的声音,伴随着一点点若有似无的风。   她侧过头,便见封弋已经坦然自若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窗口的光撒在他身后,他的右手手肘抵在桌上,撑着脑袋看她,脸上带着一丝痞痞的笑意。   南知也笑,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陪女朋友上课。”   虽然声音不大,但他的话,还是引得前座两个女生惊讶回头,又憋着笑意转了回去。   南知朝他凑过身,贴得有点近。   封弋垂眸,视野里是她纤长的眼睫扑闪,白皙柔嫩的肌肤,几乎看不到毛孔。   说话间,她脸侧的发丝尾端,轻轻扫过他的左手背,带来一阵痒意,直达心口。   “你不用这么……超常发挥的。”怕被人听到,她的声音极轻。   封弋若有似无地笑了一下,也微微低头,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在外人眼里,和亲昵的小情侣没两样。   “来都来了,想赶我走啊?”   “没有没有。”南知把书本往他面前推了一点,“那……你和我一起看?”   封弋低头看了眼,这节课是古文字,书本上是一大页的铭文。   见他聚精会神,南知好奇地问:“你看得懂?”   “啊,不懂。”封弋把书翻了一页,视线还落在课本上,“这不起码得装的感兴趣的样子。”   南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了一会儿,封弋把书还给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前面:“前面还有空座,怎么坐最后一排?”   南知的双颊微微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刘教授习惯每节课前提问,还不给提问范围。”   说完还不忘叮嘱:“所以你等会儿千万别和刘教授对视,一对视,他就觉得你特有信心,就容易抽你。”   “明~白。”封弋的语调懒洋洋的,拖得很长。   上课铃响。   等到了提问环节,封弋果然很听话,不仅没有和刘教授对视,反而就这么趴下了。   他们坐的位置偏僻,有前座同学挡着,倒不算惹眼,南知就没管他。   刘教授环顾一圈,看着一众低头的同学们,了然地笑:“我知道,坊间有传言,谁和我对视我就会抽谁,既然这样,我今天就用行动来辟个谣。”   同学们窃窃私语,却依旧不敢抬头。   南知察觉到不太对劲,扯了扯封弋的袖子。   封弋带着些微倦意,坐直身子看她,眼神像是在问:怎么了?   “谁不看我我就抽谁!”   话音刚落下,所有人都默契地挺直身板抬起头,只有封弋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南知身上。   以致于讲台上的刘教授一眼注意到了他。   刘教授轻笑一声,指关节敲了敲讲台,发出“咚咚”两声。   “就最后一排那个,戴黑色帽子的男生吧!”   所有人都顺着刘教授右手指的方向回头看来,封弋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   南知尴尬,正想起身解释一句他不是本系的,封弋却伸手按住她的手臂,而后慢悠悠站了起来。   刘教授切换幻灯片,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青铜鼎铭文拓片。   “你来读一下拓片上的文字。”   底下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还有人立刻开始翻书。   虽然这拓片,在书上是作为例子存在的,但字体是大篆,几乎完全看不出现代简体字的痕迹,要脱离书本念出来,对于本系的本科生来说,难度都很大,更何况是学计算机的封弋。   南知也偷偷开始快速地翻动书本,但还没翻到那一页,身旁的封弋已经开口:“克曰:穆穆朕文且师华父……”   南知停了动作,惊讶地望向他。   拓片全文有近三百个字,刘教授也不可能让人真从头念完,封弋不过只念了三句,刘教授就喊停了。   “可以了。”刘教授点头肯定,把学生名单翻了一页,“很不错,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封弋还没回答,就有同学八卦地笑道:“老师,咱系可没有这么帅的嘞,人家是陪女朋友来上课的。”   刘教授这才看到他身边的南知,点头称赞道:“这样啊,很不错很不错,谈恋爱就是要共同进步嘛。”   他压了压手,示意封弋坐下。   南知暗暗松了口气,见刘教授开始上课,她轻轻扯了扯封弋的袖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你认得出大篆?”   封弋轻笑一声,左手翻了几页她面前的课本,稳稳翻到那一页:“刚翻你的书正好看到,也就记住了这三句。”   潜台词是,要是刘教授刚才没有喊停,他其实也就念不下去了。   南知:“……”   两节课很快就过了。   六点,正是晚餐时间,南知便顺口邀了封弋一起吃饭。   没好意思再请他吃食堂,她从手机上找了一家最近很火的中式餐厅,名为——寻餐厅。   “听说他们家的蟹黄面,可好吃了,你吃过吗?”   “……没有,想吃?”   “想啊,但是好像要提前预定才有的,今天不一定能吃到。”   俩人闲聊着朝校门口走去。   半路上,南知看到辅导员和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迎面而来,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张老师。”   张老师朝她笑了笑,本没想停留,却发现身旁的慈善校友突然停了下来,视线聚焦在南知身旁的人身上。   封弋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对眼前这个人有印象,还没出国前,在封震业筹备的一次晚宴上见到过。   但封弋没想到,这人居然记忆力这么好,几年过去,还是认出了他。   “封……”   对方满脸笑意,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却感受到了封弋冷若冰霜的眼神。   见封弋把帽子往下压了一下,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急忙转口,笑呵呵地和身边的辅导员闲聊:“风挺大啊今天。”   辅导员一愣,没明白怎么突然感慨起天气。   但他还是配合道:“确实,可能要下雨了。”   “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好、好。”慈善校友的话哪能不听,辅导员立刻和南知道别,“南知,我们先走了啊。”   “张老师再见。”   眼见着俩人离开,南知回头看了眼,觉得有点奇怪。   “他刚才是不是在看你啊?”   封弋很不要脸、又若有所思地点头:“确实,我也没想到我这颜值还能吸引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南知:“……”   *   寻餐厅位于市中心,很容易就能找到。   俩人走过竹林小径,越过潺潺溪水,店内是古色古香的中式装修,一旁的博古架上,放着一些青铜、陶瓷摆件。   走在俩人前面的一个女生指着一对青花瓷杯,和身旁的朋友闲聊:   “卧槽,这不会是真的吧?老板可真刑。”   “也说不定啊,这家店老板可是真富婆,拍对几千万的杯子,那不就分分钟的事情。”   南知顺势看了一眼。   封弋察觉到她的视线,随口一问:“你觉得真的假的?”   南知踮起脚,本想凑到他耳边,却发现即便如此,还是距离他的耳朵有一段距离。   见她丧气地鼓了鼓嘴,封弋眉眼间染上笑意,俯身将耳朵贴近。   南知压低了声音说:“以前我们去陶瓷小镇实习,我舍友不小心打碎过一个一模一样的,赔了店家十块钱。”   “……”封弋的舌尖拱了拱左颊。   他知道这值不了多少钱,却没想到封云挽已经抠到了这种地步。   这家店一楼是大厅,二楼是用镂空屏风隔开的雅座,三楼则是大包厢。   俩人预定的是雅座,刚上二楼,就有服务生将俩人带到了最靠里、也最安静的一角。   南知看着菜单,点了几个菜后,仰头期待地问服务生:“蟹黄面有吗?”   服务生立刻点头:“小姐运气真好,本来已经被预订完了,但刚才正好有一桌退款,所以还剩一份。”   南知开心地说:“那就再加一份蟹黄面。”   “好。”   服务生拿着菜单转身而去,不过十几分钟后,就又回来开始上菜。   南知尝了口那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蟹黄面,眼神一亮,面条劲道,蟹黄口感绵密,鲜美又不腻,的确对得起这价格。   吃到中途,封弋的手机震动。   他扫了眼,停下筷子,走出雅座接电话。   南知便放缓了夹菜的速度,耳边隐隐传来隔壁女生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给人介绍餐厅里的食物。   南知边听边吃,倒是莫名觉得多了几分趣味。   大概两三分钟后,她的余光察觉到有一个男人身影从面前的过道经过,以为是封弋回来了,她抬头一看,却意外地对上一张,令她不自觉起鸡皮疙瘩的熟悉脸庞。   那是她在高一时的噩梦——   钱文超。   那时候的钱文超,家境不好却嚣张跋扈,仗着体型高大,就爱以作弄女生为乐,是学校很多女生避之不及的异类。   而那时候沉闷、话少、瘦弱的南知,便是他主要的欺负对象。   南知找老师求助过,但每次也只能让他暂时收敛,过段时间,就又故态复萌。   直到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钱文超突然像是转了性子一样,见到她就躲,最后还辍学离开了烟里,让南知的高二恢复了平静。   四年多未见,钱文超看着成熟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换掉他那一头显眼的金发,他嘴里叼着烟,不顾餐厅禁止吸烟的规定,吞吐着云雾,皮肤比之前黑了一些,看起来流里流气。   钱文超显然也认出了她,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意。   “哟,这不是……林班长吗?”   他拉开封弋的座位,以吊儿郎当的姿势坐下。   南知静静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面,像是完全没在意面前多了个人。   钱文超伸手,被烟熏得微黄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碗沿,将她的碗朝自己的方向拖。   “怎么不说话?林班长,几年没见,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南知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将筷子放下,抬头扫了眼四周后,目光落在钱文超身上,嗓音柔柔的:“读书,你呢?”   “还在读啊,你们这些学霸就是没意思,学那么多年有什么用,出来了不还是要在我们这种差生的手底下工作。”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扔到了南知面前。   南知低头,轻声念了出来:“讯文科技营销经理,恭喜啊。”   “好说。”见南知似乎并没有很抗拒,钱文超有些惊喜。   打量的目光,从南知无可挑剔的脸庞开始缓缓下移,喉结滚了滚,他开始得寸进尺:“几年没见,要不一起看个电影叙叙旧?”   隔壁雅座的说话声小了很多。   南知的态度也突然有了点改变,柔中带了些冷淡:“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叙旧的吗?是说说当年你无缘无故把我锁在杂物间里一下午,还是大冬天从二楼把凉水倒在我身上,还是,为了好玩故意把蛇塞我课桌里?”   “这些事,你还记得啊。”钱文超啧了一声,把烟直接暗灭在纯白的大理石桌面上,“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林班长,没必要这么记仇吧?开个玩笑嘛。”   南知抬头看他,语气很肯定:“钱文超,这些仇,我永远不可能忘记。”   钱文超向来是个不经激的人,此刻被甩了脸,他心里的怒气一下涌了上来。   “哦,所以呢,你能怎样?”   见南知没有说话,他又嗤笑了一声:“林班长,没他护着,你算个屁。”   南知微愣。   他?   他是谁?   南知笑了笑,镇定自若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俩现在没联系了?”   “林班长,人呢,要有自知之明,就人家这家世,什么名媛娶不到?谁还记得你这个小村花啊?”   南知不动声色地攥了攥手,烟里人、家世好,难道……是许亦文?   钱文超比他们高一届,但对于家里有钱的许亦文,他却一直很忌惮,南知的确记得,曾经见过钱文超点头哈腰地和许亦文说话。   可很快,这个念头又被南知否定,因为如果是许亦文,他不太可能不把这种对她的好当作最后的筹码,就像那把伞一样。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杯茶。   钱文超撑着下巴,微微抬起眉:“林班长,以前的事,我跟你道歉,以茶代酒,喝了这杯,重新做个朋友?”   南知将杯子推开了些,冷声道:“没必要,我男朋友快回来了,麻烦你尽快离开。”   钱文超以为她是随便找的借口,完全不以为意,轻蔑地扯起笑:“林班长,给脸不要脸的女人,你知道叫什么吗?”   南知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眼见着他故意拖长音调,骂了两个字——   “婊、子。”   但下一秒,钱文超脸上的高傲神情就荡然无存,因为后颈突然感受到一股力。   他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按在了面前的大理石桌面上,餐具被碰倒,筷子掉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嘈杂声响。   脑袋一阵钝痛,钱文超眉头紧皱,清醒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   “你……你怎么……”   封弋的右手死死按着他脖子,俯下身,眼神黑压压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黑色天幕。   他不怒反笑,却笑得人脊背发凉。   “你他妈骂谁呢?”   作者有话说:   “克曰:穆穆朕文且师华父……”来自西周大克鼎铭文   ps:日常修文,盗版和正版差异大,而且文短,全订很便宜,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呀T.T   宝贝们开了个新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在和解综艺和死对头疯狂撒糖》   〔轻松沙雕/社牛小花vs痞冷影帝,文名和主角名可能会换,故事不换〕   沈今愿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却最终无果。   对方拒绝了她的情书,抱歉地说:“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兄弟好像不太喜欢你,我这人,友情比天高。”   沈今愿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冲去质问他兄弟:“你到底不喜欢我什么?”   江郁洲斜倚在栏杆上,笑得冷淡:“不喜欢你蠢。”   沈今愿的暗恋结束了,和江郁洲的梁子也结下了。   若干年后。   沈今愿和江郁洲,成了娱乐圈出了名的死对头。   江郁洲出席的活动,沈今愿必然婉拒。   沈今愿参演的影视,江郁洲必然不接。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俩人居然在一档和解综艺里遇到了。   第一期,沈今愿和江郁洲尴尬对坐,氛围沉闷得像是急着去离婚却被迫参与聚会的夫妻。   观众:这也太尴尬了吧,有啥好看的?   第三期,沈今愿穿着校服幼稚地走花坛边沿,而江郁洲虽然看着面无表情,但右手却小心翼翼地护着。   观众:嗯?我好像真香了?   第五期,沈今愿被拍到从江郁洲房里出来,面色绯红,双唇红艳。   观众:我可以!扶我起来继续嗑! 第16章   “把他扔出去!”(三更合一)   “你他妈骂谁呢?”   封弋这话一出, 钱文超瞬间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后颈上的右手又重了几分力,封弋的手背上青筋毕现,五指像是锁链, 不急不缓,慢慢地抽紧,令他几近窒息。   钱文超的脸涨得通红,视线却在乱飘, 左手试图抓起桌上的一把银叉。   南知察觉到他的动作, 抢先一步将那银叉夺到手中,紧紧攥着。   钱文超失去了最后的反抗希望, 最终只能支支吾吾地求饶:“骂我、骂我自己……”   封弋平日里总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 而此刻脸色阴沉,眼神里满是戾气的他,是南知从未见过的。   南知怕他动真格, 立刻起身拉住了他的手臂。   “阿弋,放手。”   封弋侧头看向她,眼底戾气却没有褪去,情绪被压着:“他对你做什么了吗?”   “没有。”南知摇头, 温柔地又重复了一遍, “放手吧。”   力道松开,钱文超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   封弋甩了甩手,冷凝的双眸看向一旁正犹豫要不要上前的服务生。   那句“把他扔出去”就在嘴边,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只是一个贫困男大学生, 又硬憋住了。   他厉声问:“骚扰女顾客, 这样的人你们也接待?”   两名男服务生对视一眼, 懂了意思, 正准备上前,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凉飕飕的女声:“把他扔出去。”   南知回头,看到了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女生。   对方穿着一身白色职业套装,一条米色细腰带,勾勒着腰部曲线。   蓬松的栗色卷发披散着,五官精致,搭配上艳丽妆容,不显庸俗,反而令眉眼间皆是妖娆。   南知想起来,她是封云挽——封爷爷的孙女。   封云挽和封震业的关系,虽然没有破裂到封弋和封震业那样,但因为封云挽工作繁忙,而且好像和男朋友住在一起,也只偶尔才回老宅,所以南知这两年多并没有和她遇到过,只听说过。   老板发话,服务生哪有不听的道理,他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钱文超从桌子上拎了起来。   钱文超被两个人高马大的服务生挟持着、被周遭的顾客用异样的眼神像看猴一样围观着,那种屈辱感,瞬间将他淹没。   他低着头,牙咬得死紧。   封云挽踱到栏杆边看向楼下,确定他被扔出餐厅,才转身走到南知面前。   严肃的神情不再,封云挽盯着南知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平易近人的笑:“没事吧?”   南知摇头:“没事。”   “真的很抱歉让你在我们餐厅遇到这种事情,如果你需要赔偿,我们可以商量。”   南知笑道:“这和餐厅没什么关系,算了吧。”   “感谢理解。”封云挽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的封弋,目光对上,她察觉到了封弋冷若冰霜眼神里的暗示:别他妈说认识我。   毕竟是亲姐弟,封云挽从他刚才憋着脾气,没直言扔出去就感觉到了奇怪,此刻越发肯定,他显然没告诉这女生自己真实的身份。   所以她也不戳破,只勾着唇,好奇样地问南知:“这位是……男朋友?”   南知温声解释:“不是,朋友。”   “啊……只是朋友啊。”封云挽笑着点头,说了句,“真可惜,现在这么帅又有安全感的男生不多见了。”   南知尴尬笑笑,不知如何回话。   封弋却觉得诡异,封云挽主动夸他?这他妈不比太阳打西边出来更罕见?   不过封云挽并没有多聊,让服务生给他们免单当赔罪之后,就离开了。   从栏杆边往下看,可以看到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表情十分严肃。   南知不禁感慨,女老板就是不一样,就连走路,气场都格外强大,一定是在处理很紧急的事情吧。   与此同时,封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心下了然,但掏出看清内容的时候,依旧被封云挽的精打细算震惊到。   【刚才搜肠刮肚好不容易夸你八个字,一个字十万,打到我卡上。】   封弋:“……”   *   钱文超虽然被扔出了餐厅,但这一来,南知和封弋也没什么胃口了,收拾好东西,他们起身离开雅座。   经过隔壁时,一个女生背对他们,正在收拾桌上的直播道具。   南知收回眼神,平静得像是刚才的一切根本没有发生过。   □□点钟,市中心正是热闹的时候。   餐厅外的马路上人来人往,路灯下,昏黄的灯光将俩人的身影笼罩,影子重叠,构成这夜色里最美好的一隅。   察觉到封弋停下脚步,南知疑惑回头:“怎么了?”   封弋的右手插在裤兜里,嗓音低沉,掺杂着还没有完全褪去的怒意:“他谁?”   “噢,我高一时候的同学。”   高一同学……这四个字,加上之前视线里无法忽视的那一头黄毛,让封弋的记忆,好像被拉到了那一年,那个尘土弥漫的夏天。   他开始后悔于,刚才居然没有认出钱文超。   否则,也就不止那样了。   “他一直在骚扰你?”   “没有,这几年第一次遇到。”南知安抚似的笑笑,但很快又严肃了表情,“刚才,谢谢你,但是下次,你要先为自己考虑。”   “考虑什么?”   “刚才你要是真动手了,他转告你故意伤人,你可能真的会被拘留甚至判刑的。”   “你这是在担心我?”   南知思索几秒,很坦诚地点头:“毕竟是我的事,如果害你毕业都成问题,我心里过意不去。”   封弋本能抬手想摸她脑袋,手伸到一半又怕她觉得过于亲密,最后和上次一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他不在意地笑:“别多想,我有分寸。”   南知便没再多言,俩人并肩往地铁站走,半途路过一家餐厅。   隐约听到“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南知透过窗户往里看了眼,发现里面坐着一家三口。   小女孩穿着公主裙,头上戴着金色的小皇冠,正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眼许愿。   而父母的脸上,也都是宠溺的笑意。   南知并没有多想,倒是封弋问了一句:“你生日是不是也快到了?”   南知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朋友圈里看到的。”   南知这才想起来,去年的三月十号,她生日的时候,南嫣帮她过生日,她第一次在朋友圈里发了自己和姐姐、以及生日蛋糕的合照。   “嗯,还有不到半个月。”   “有什么愿望吗?”   南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满脸笑意:“看烟花算吗?不过市区禁燃,去年我姐姐还因为这,给我买了个电子烟花,结果放之前有所期待,放之后就有多失望。”   “算。”封弋温声应下。   深夜,南知回到宿舍。   肖璐璐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听到南知进门的动静,她一个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知知!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瓜?”   南知把包挂在一旁,抬头:“什么?”   “你看微博热搜,现在好像在第三的位置,叫#芝芝莓莓酱直播#。”   南知从包里拿出手机,刚点进热搜就看到一条已经被转发了十六万次的微博。   【爱吃芝芝莓莓:#芝芝莓莓酱直播#今天看老婆直播的时候,意外听到有背景音,老婆应该也意识到了严重性,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还放轻了自己说话的音量。我把背景音的部分剪出来了,还整理了文字版,觉得有必要发一下,大家如果遇到这男的,赶紧避雷吧。】   配的视频,画面里都是芝芝莓莓酱,但根据背景音来看,是从钱文超走到她面前开始,一直到他那句脱口而出的“□□”,之后,大概是发现隔壁起了冲突,芝芝莓莓酱就立刻关闭了直播。   评论区不少人立刻关注到了重点:   【我听到的和博主整理的差不多,这就是一起校园霸凌外加骚扰吧?油腻男太恶心了。】   【听得出来,这人在xunwen(不知道拿两个字)科技公司任营销经理,叫qianwenchao,那应该不难找吧?】   【@讯文科技公司,应该是这个,这人是你们的职员吗?这种人留在公司,还敢有女生去应聘吗?】   ……   碍不住无数网友在评论区鸣不平,讯文科技公司在事件爆发后,发出了一个声明,表明钱文超的确是公司员工,但已经因此事被开除。   肖璐璐趴在栏杆上,低声嘟囔:“视频里那个女生的声音好像你啊,要不是姓林,我还以为是你呢。”   南知仰头笑笑,没有多言,暗灭了手机。   与此同时,封弋的手机却亮了。   【这人没啥好处理的了,你看微博,被扒得差不多了,开除是次要,主要是社死。】   空无一人的包厢里,灯光昏暗,封弋坐在角落,身体的一半隐匿在黑暗中,一半被昏黄的灯光笼罩,就像此刻分裂拉扯的情绪。   他打开微博,看到了网络上的喧嚣。   点进视频,背景音里,南知柔柔的声音传来:“讯文科技营销经理,恭喜啊……”   封弋撑着下巴耐心听完,末了轻笑一声,浑身都放松了下来,眼里带着些许玩味。   原来小白兔,也没那么单纯。   *   进入三月,辅川的天气有了明显的回温,路旁杨柳吐绿,暗示着春天的临近。   南知再一次去封家老宅的时候,发现保姆换了人。   新来的保姆姓张,五十出头,一头短发,微胖,看着人很和善,也更热情。   南知刚进门,张姨就迎了过来,热情地和她闲聊。   “你就是知知吧?我是张阿姨,你还记得不?在烟里的时候,你老帮小卖部老板看店,我经常去买东西。”   南知刚才就觉得她眼熟,现在一提醒,立刻就想了起来。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张阿姨,你怎么会……”   张姨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我们家那老头子啊,不争气,前两年肝癌去了,家里就剩我和峰峰两个,本来也实在不好意思投靠老爷子,结果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来了辅川打工,派人联系了我。”   老爷子本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南知惊讶的是……   “张阿姨,您和老爷子认识啊?”   “不是我认识,我公公和老爷子是旧相识,听说年轻的时候一起在厂子里打过工呢,但可惜我公公去的早。”   “原来如此。”   “老爷子啊,说我公公当年对他有恩,也还记着当年把阿弋送到我家的事情,说给咱添了麻烦,其实哪里有什么麻烦,我看得出,阿弋不是个坏孩子。”   “阿弋”这个称呼,让南知愣了一下。   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此弋非彼佚,张姨说的,应该是封爷爷的孙子封弋。   “封弋去过烟里?”她好奇地问。   “是啊,待了一个暑假,回来后听说就出国了。”   南知想起来,应该是她高一升高二的那个暑假,她确实听一些叔叔阿姨讨论,说张阿姨家来了个城里小孩儿,穿的倒是光鲜亮丽的,就是没什么礼貌。   那时候听过就忘,没见过那个所谓的城里小孩儿就开学了,没想到那人,居然是封弋。   “阿弋啊,就是面冷心热,刚来我家的时候,一句话不多说,后来就好了……”   说到一半,听到动静,张姨回头,见封震业正拄着拐杖下楼,赶紧转身去扶。   “封爷爷。”南知喊了声,帮他倒茶。   封震业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却故意没有参与,倒是张姨因为不清楚俩人之间的矛盾到底有多深,还热情地撺掇:“老爷子,我前两天给阿弋打了电话,他说过段时间就搬回来住,您看我能帮他把房间收拾一下不?”   这问题,之前王妈也问过。   但这一次,封震业却没有明确拒绝,沉默几秒后,只冷淡地扔下一句:“随便你。”   张姨笑眯眯应下,转头便进了封弋的卧室。   南知不由想笑,不知道是因为自己那天那番话起了点作用,还是因为这几天,张姨在封震业面前,没少说封弋的好,但封震业愿意退一步,总是一件好事。   想起被辞退的王妈,南知欲言又止:“封爷爷,王妈她……”   封老爷子冷哼一声:“爷爷年纪大,但也不傻。”   他闲坐榻上,喝了口茶。   早上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地上,却融不了封震业脸上的冰霜。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刚聊到封弋,他不过稍稍表现得态度有所软化,自己那从他出院就没来过的女儿,就这么巧上门送茶叶了。   再联想他之前,偶尔想吃点什么,封丽桦总能很及时地送来。   答案似乎就呼之欲出。   “我自认对她不错,却还贪图这点小恩小惠,这样的人,留着有何用。”说到这儿,他笃定地道,“你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不然那盘棋,最后为何野路子地给我下了个‘王’字?”   “就因为这?”   封震业哼笑:“而且之前我可没见你和王妈聊那么多过。”   南知没想到他居然连这都注意到了,抬手比了个赞:“封爷爷果然聪明!”   封震业轻咳一声,带着几分不明显的自豪:“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在珠宝店,封阿姨买手链的时候,我看到她顺道还买了一个金手镯,和王妈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所以她才想着,靠夸封弋,来激一下封丽桦,果不其然,后者便上钩了。   封震业闻言,叹了口气,神色失望又无奈。   南知抓起几颗棋子,握拳放在棋盘上,转移了话题:“封爷爷,猜先吧。”   ……   客厅里安静无声,下完一盘棋,南知隐约听到楼上传来“嘭”的一声,伴随着张姨的一声:“哎哟。”   她一惊,看向楼梯口:“张阿姨,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差点摔一跤。”   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摔一跤可大可小,南知赶紧起身:“封爷爷,我上去看看。”   见封震业点头,南知飞奔而去。   房间里,张姨正努力把一张稍显厚重的木椅扶起来。   南知赶紧过去帮忙,“张阿姨,真没事吧?”   “真没事。”张姨和蔼地笑笑,“就是没踩稳,椅子倒了,稍稍崴了下脚。”   “那你坐下休息会儿。”南知跑到楼梯口,和封震业报了声平安,而后又回到封弋的房间。   此刻她才有心思认真观察这好几年都没住人的房间。   黑色的大床上连被褥都没准备,床边是空荡的白色书桌,上面只有一台电脑,还是高中时候流行的款式,现在看来,已经略显老旧。   旁边的大沙发用遮尘罩罩着,看起来甚是萧条。   房间里唯一算得上“有人味”的,就是靠墙的一面柜子,也是纯黑色的,有几格装着玻璃,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放了一些赛车模型,但奇怪的是,细看会发现,有些赛车模型上,有摔过的痕迹。   按理来说,特意放在柜子里,应该是很珍惜的才对啊。   南知没想明白,也没细想。   接过张姨放在书桌角上的一块抹布,南知笑了笑道:“张阿姨,您脚崴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我帮您收拾,要是脚还不舒服,等会儿我给林医生打电话。”   “这怎么可以!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收拾呢。“张姨试图起身,却被南知拦住。   “张阿姨,您别这么客气,我手脚很快的。”说着,她已经迅速地开始擦拭柜子。   张姨劝阻失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这小姑娘,还是这么心善。   南知擦完了柜子两边,本能地拉了下柜门,没打开,才注意到底部有个极小的密码锁。   她转身问张姨:“阿姨,柜子里要擦吗?可是不知道密码。”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要不问下老爷子?”   南知心想,以封弋和封震业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可能把密码告诉他?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那等封弋回来之后再说吧。”   南知低头,手里的抹布擦拭过那密码锁,注意到上面停留的四个数字:   1421。   *   上午兼职,下午上课,傍晚时分,南知才回到宿舍。   肖璐璐正在调试自己新买的相机,见她回来,立刻转手抓起手机,激动地跑到了南知身边:“知知!晚上陪我去!”   南知不解:“什么?”   肖璐璐把手机递到南知面前,屏幕上是关于辅川大学和辅川理工大学今晚举行篮球友谊赛的帖子,计算机系vs计算机系。   篮球友谊赛是两校一贯的传统。   而辅大计算机系篮球队,又是学校所有院系里实力最强的,再加上校草沉野本身的吸引力,这消息一出,自然在辅大学校论坛上引起了热议。   但南知没有逛论坛的习惯,因此并不知道。   她双手捧着脑袋,有些哀怨:“你放过我吧!你忘了我这学期因为忘记选课,最后体育课选了篮球?我现在听到这两个字都头疼。”   “我有预感,我未来老公,就在篮球队里了,好姐妹下半辈子的幸福,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她无情戳穿了肖璐璐的话:“前两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肖璐璐是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在底下的时候,激动地口嗨等会儿一定要去给谁送水、跟谁要联系方式,等比赛一结束,就又怂了。   “哎呀,人都是要成长的!我已经不是前两年的我了!”肖璐璐把手机上的照片放大到一个名字,“而且你看,还有沈佚哎,这你不去看看?”   南知一愣,沈佚居然还是辅理工篮球队的?   但是……   “他没跟我说要来参加篮球赛哎。”   “你俩不是假情侣么,那用不着什么事情都和你说吧?而且辅理工计算机系的篮球实力,说实话和我们计算机系完全不能比,这比赛,估计是单方面的碾压,男生嘛,都有点爱面子,他估计也不想你看他们输得那么惨吧。”肖璐璐分析得头头是道。   南知一想,也有道理。   “去嘛去嘛。”肖璐璐还在拉着她袖子撒娇。   南知犹豫两秒,合上了书:“那走吧,我们偷偷去。”   反正台下那么多人,“沈佚”也不知道她在,她就当去看个热闹。   肖璐璐开心地蹦跶着换了衣服,拉着南知就直冲体育馆。   篮球赛还没开始,底下就已经坐满了人,南知和肖璐璐好不容易才在一个视野不太好的角落里找到两个空座。   前座两个女生正挽着手,激动地讨论着:   “啊啊啊沉野今天一定会上的吧!我好久没看到他打篮球了!”   “心里有白月光的男人有什么好痴迷的啊?本系的这些男人我都看厌了,还不如期待一下辅理工有没有什么帅哥。”   “我去年看过一次辅理工计算机系和我们校中文系的PK,感觉没特别帅的。”   ……   南知听着,一时间有些不服,“沈佚”这种,还不叫帅?   就在这时,前面的另一个女生也笑着怼:“我信你个鬼,你这眼只能看到沉野,其他帅哥在你眼里不都是屎。”   南知恍然大悟。   晚上七点,篮球赛正式开始。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两系队员在教练的带领下,从篮球场两侧的大门走出。   篮球馆里一下热闹起来,鼓掌声、欢呼声、吹哨声,此起彼伏,南知前面那位沉野的小迷妹,已经抱着隔壁女生开始激动尖叫。   南知微眯着眼睛,目光本能地落在了辅理工那一侧。   有那么一瞬间,她羞愧地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叛徒。   但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   很快,她的视线开始随着辅理工那些队员们移动,眼见着他们走至场地中间,和辅大的学生友好握手。   从南知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辅理工计算机系篮球队队员们的脸,她从第一个扫到最后一个,但……   最终并没有看见“沈佚”。   她疑惑地扯了扯肖璐璐的袖子:“你不是说有沈佚吗?”   “阵容上说是有的啊。”肖璐璐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和南知说,“沈佚是八号。”   南知的视线落到队员们胸前的号码上,扫了一遍,但遗憾发现,没有一个人是八号。   “哎?”肖璐璐也觉得奇怪,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对比着阵容表上的名单和实际出场人员,肯定地说,“他们那边上了替补,感觉应该是沈佚有什么事情,不能出场了。”   南知小脸紧绷,不由有些担心。   她低头给沈佚发去了一条消息:【篮球赛你怎么没出场呀?】   【YI:脚崴了。】   【YI:你去了?】   【南知:嗯。】   【YI:那结束后在篮球场等我?】   南知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回了个声“好~”。   唯一认识的人没有出场,接下来的篮球赛,虽然台下热闹万分,南知却总难提起太多兴趣。   就连沉野投进了一个难度极高的三分球,引发了台下所有人的惊呼,她也只是随大流,象征性地拍了拍手。   “啊……沉野真的太帅了!”肖璐璐在一旁星星眼感叹,“听说他和封弋是好朋友,那我觉得封弋肯定也很帅。”   南知回神,“为什么?”   “人以群分,帅哥肯定是和帅哥玩到一起的啊!”   南知:“……”   “哎?这么一想,我能和你玩到一起,那四舍五入,我肯定也是个美女。”   肖璐璐绕着绕着,居然绕出了一个让自己颇感欣慰的结论。   *   近一个小时后,篮球赛结束,辅大计算机系只领先了三分获胜,充分展现了何谓“友谊赛”。   底下的人纷纷退场,南知想起封弋刚才的话,犹豫了一下,没起身。   肖璐璐已经在一旁准备走,见她没动,疑惑问:“怎么了?”   南知坦白道:“沈佚说让我等他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肖璐璐没多问:“那好吧,我先走啦。”   南知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篮球馆里也很快就空了。   偌大的场地里,鸦雀无声。   南知未免有些局促,低头看了眼手机,没有消息。   她正打算问他到哪儿了,篮球馆一侧的门突然被推开。   穿着黑色牛仔外套的封弋走了进来,他微仰头,对上南知的视线,而后歪着脑袋,勾了勾唇。   南知立刻起身,从一旁绕到了篮球场上。   封弋俯身,随手抄起一个被扔在角落的篮球,低着头拍了几下。   南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的动作,心想,奇怪,明明这颜值这身材,和沉野不相上下,甚至比起生人勿近的沉野,他这种性格,应该更多女生喜欢才对啊?   为什么学校论坛上,关于他,完全没有一个人讨论?毫无存在感。   难道只因为他不是本校的?   南知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额头被轻轻弹了一下。   封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手里抓着个篮球。   南知笑笑,问:“你不是脚崴了吗?怎么还过来?”   “崴了,不是残了。”   “……”   “篮球赛好看吗?”   “一般吧,实力差距有点大哎,你们计算机系这么弱吗?”   封弋半开玩笑似的:“那不是因为我没上?”   南知撇了撇嘴,不信,想起刚才沉野震惊全场的那个三分球,她声音轻轻地提议道:“那你给我投个三分球看看?”   对于南知这种外行人来说,好像三分球,是验证篮球水平的唯一标准。   封弋就着此刻站的三分线外的位置,微微蹲下,起跳,几乎没做太多准备。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精准入了篮框,掉落在地,发出“嘭”的一声。   南知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这么简单?   封弋勾着唇,问她:“想不想试试?”   “我不行。”南知有点尴尬地挠了挠脸颊,“这学期体育课,我就选的篮球,每次上课都感觉自己要挂科。”   “那是你们老师教的不好。”封弋丢下一句很不客气的评价。   南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拉到了前面。   没有三分球的距离那么远,俩人站在罚球线内的位置。   封弋的右手食指在南知的手肘关节处轻轻敲了一下:“这儿,保持九十度。”   南知按照着他的教学,微微蹲下,而后奋力跳起,将篮球砸了出去。   篮球同样在空气里划出一道……不算好看的抛物线。   别说篮入框,就连篮框边沿都没碰到一点。   封弋偏头闷笑了一声。   南知有些恼羞成怒,低声嘟囔:“我就说我不行。”   封弋把篮球捡回来,绕到她身后,很绅士地问了句:“这样介意吗?”   虽然距离很近,但并没有碰到她的后背,南知度过了第一时间的不适应之后,倒也慢慢习惯了。   她轻轻摇头:“没事。”   封弋将篮球塞到她手里,双手托在她手肘下,将她的手臂慢慢抬起。   双手搭上她的手背。   明明是正常的体温,南知却觉得异常灼热,空气里像是有扑通扑通的声音,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她本能地想缩回手,却没有成功。   篮球已经在封弋的使力下,被抛了出去。   南知眼见着那篮球撞上篮板,又反弹着撞上篮框。   “咚咚”的声音,在无人的篮球馆里被无限放大,就像南知此刻莫名加快的心跳。   篮球像是被按下了慢动作键,在篮框边沿转了一圈,最后“嘭”一声落地。   南知忘了此刻俩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分,她惊喜转身,鼻尖抵上了封弋的胸膛。   南知一愣,退后半步后,仰头看向封弋,摸了摸鼻子:“居然真的进了!”   封弋嗓音里带着笑,像在哄小孩儿:“还玩儿吗?”   刚才略显亲密的接触,让她打了退堂鼓,但不可否认,第一次从体育运动中获得突如其来的成就感,还真让南知对篮球产生了点兴趣。   而且,她想,体育课老师要求应该不高,学点皮毛,说不定真的可以避免挂科。   于是她纠结了一会儿,点头说:“玩儿。”   封弋的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将篮球放到她怀里,而后退后,站在距离她大概两米远的地方,蛊惑似的朝她勾了勾手:   “那,过来。”   *   俩人在篮球馆一直玩到十点半出头,临近宿舍门禁时间才离开。   将南知送回宿舍后,封弋回了趟“再遇”。   沉野晚上刚打完一场篮球赛,身上的篮球服还没换下,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手机上看什么。   面前的啤酒罐放在桌上,一口未动。   封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不经意扫到他手机屏幕上,是博文艺术网公众号刚推送的一篇策展人专访。   沉野在看的那张配图中,留着齐肩中短发、面容清秀的女记者和策展人面对面而站,脸上皆带着温柔的笑意。   而图片下有文字备注:【记者:舒杳】   封弋心下了然,却没有多言,修长指节穿过拉环,打开一罐啤酒,和茶几上的罐身轻碰。   他淡声道:“谢了。”   沉野回神,将手机揣回兜里,拿起啤酒罐也喝了一口,算是收下了封弋的感谢。   要不是他提前通风报信,只怕今天,封弋的谎言就要暴露。   但他也不禁好奇:“你打算玩角色扮演到什么时候?这种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吧?”   封弋也知道。   本来顺水推舟接下这份合作,他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不要白不要,但现在,却像是一个人在走钢索。   越是接近中心,越是怕掉下来,一命呜呼。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手里的啤酒罐,眸光暗沉,不知道是在承诺,还是劝自己。   “我会选个时机和她坦白的。”   俩人正说着话的时候,在外头招呼了一圈的徐昭礼推门而进,踱着步子,走到沙发处把自己扔进沙发里。   封弋瞥了他一眼,问:“人走了?”   “走了啊,你这什么朋友啊这么金贵,搬个酒一晚上五千?得亏只干一晚上,这要是长期,咱酒吧不得关门啊。”   封弋意味不明地回答:“恩人。”   徐昭礼没懂,却也不是很感兴趣。   他躺着玩了会儿手机,突然侧身,右手撑起脑袋,问封弋:“弋哥,下周一酒吧就开业两周年了,我想搞个庆祝活动,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刚才提起坦白的事情,封弋心情正烦躁。   他暗灭手机,捞过茶几上的烟盒,弹出一根香烟。   “你决定就好。”   “你这甩手掌柜也当太久了吧,你是大老板还是我是大老板啊。”   封弋笑了下,漫不经心道:“这不相信你的能力。”   “那行。”徐昭礼开始描绘自己的精彩蓝图,“那咱就搞一个,春日泳装party,凡是进酒吧的人,都必须穿泳装来,到时候灯一亮,全场人外套一脱,喔嚯,那场面精彩的啊……”   封弋毫不在意地把烟点燃,点头:“确实精彩,够你在里面回味半辈子了。”   “开玩笑,开玩笑,咱可是良民,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徐昭礼嬉皮笑脸地坐了起来,“其实我都安排好了,就打折抽奖,老顾客都通知到了,到时候来的人应该不少。”   封弋姿态闲散地往烟灰缸里弹了下烟灰,不知道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抬头问徐昭礼:“老顾客名单有吗?”   “有啊,但我手头没有。”徐昭礼疑惑,“弋哥,你问这干嘛?”   封弋还没回答,手机却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赫然有一条南知发来的消息:   【我舍友说,过两天你工作的酒吧有周年活动,那天正好是周一,你是不是要上班啊?】   封弋:艹   徐昭礼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脸色变沉,疑惑地凑到沉野另一边问:“阿野,弋哥又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最近情绪这么多变呢?难不成男人一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   沉野仰头喝了口啤酒。   放下罐子,他罕见勾了下唇,拍拍徐昭礼的肩膀:   “帮我们弋哥,准备一套服务生制服。”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五十掉落红包~谢谢大家支持正版,比心!   感谢在2022-07-17 00:00:00~2022-07-18 00: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67365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桃萘萘子 20瓶;柚子的噗噗精 2瓶;Jennyyi伊朵、Crystalqr、Salti28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南嫣,我他妈可真谢谢你。   由于安排了抽奖, 肖璐璐这种微博抽奖十级爱好者格外激动,一早就在宿舍里和自己的道士朋友聊天,求问自己今天的幸运数字。   手机里的道士先生沉默了一会儿, 很委婉地告诉她:“能算出幸运数字的前提是,今天是你幸运的一天。”   “……”肖璐璐的表情,难看得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我他妈……”   “闭嘴, 贫道听不得脏话。”   肖璐璐还真憋住了, 沉默几秒,又突然眼神一亮:“那你帮我算算我舍友的!她要是抽中, 和我抽中是一样的, 因为她肯定会送我。”   刚起床还睡意朦胧的南知,听到这句话不由笑出了声。   道士先生凉凉的声音传来:“那你把她的生辰八字发过来。”   “以前不是给你发过么,就南知。”   那头没再说话, 大概算去了,最后告诉了肖璐璐一个数字:“1。”   酒吧发抽奖号码,是按照入场顺序来发的,要拿到一号, 就必须在晚上七点开门的时候, 第一个进入酒吧。   肖璐璐摩拳擦掌着,六点不到就开始催南知换衣服。   南知一边在衣柜里搜寻,一边却有些担心:“我们十点回得来吗?”   肖璐璐:“应该可以吧,你有事情啊?”   “嗯。”南知十分认真地说,“《云镶传》今天十点十分播第十五集 , 我姐姐要出场了。”   “……”肖璐璐说意外也不意外, 这两年多来, 南知的姐控程度有多高, 她是完全了解的,于是她点头保证,“放心,九点多我们就回。”   南知这才安了心。   在抽奖上表现出如此斗志的人毕竟是少数,因此俩人到达酒吧门口时,大门紧闭,外面一个排队的都没有。   肖璐璐环顾一圈,突然一拍脑袋:“我怎么忘了,沈佚不就在酒吧工作?早知道刚才让你找他走个后门就好了。”   南知安慰她:“他只是学生兼职,不一定能接触到抽奖的事情,而且,我们现在不就靠实力取胜了。”   肖璐璐被她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大步走到门口,叉着腰,直挺挺地站着。   “也是,今天这一号,非咱莫属。”   正说话的时候,路边有一辆黑色豪车疾驰而过,声响让俩人默契回头,但对方速度太快,俩人只看到一个驶入地下停车场的车影,车窗上贴着防窥膜,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肖璐璐却激动地攥住了南知的手臂:“封弋!是封弋!”   南知:“你怎么知道?”   “那宾利是封弋的啊!”肖璐璐还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满脸期待,“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看见他,我就好奇,他和沉野到底谁比较帅。”   南知想了想,说:“应该是沉野吧。”   “为什么?”   “沉野好歹是一个学校的啊,有点母校荣誉感。”   肖璐璐:“……”   俩人闲聊着,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久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来排队了。   七点整,酒吧正式开门。   肖璐璐之前就凭借自己老顾客的身份,预定到了卡座,而南知也成功拿到了一号抽奖券。   室内人头涌动,南知站在卡座张望,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穿着服务生制服的封弋。   她朝她挥挥手,便见封弋拿着一瓶酒朝卡座走了过来。   肖璐璐认识的那个服务生,应该在酒吧干了挺久了,看到新人过来,他轻咳一声,板着腰开口指挥道:“小弋啊,肖小姐是我们的贵客!你好好顾着这里,我去那边看看。”   封弋冷飕飕地抬眼,那晚向徐昭礼坦白一切,是为了让徐昭礼稍微培训下服务生,以免漏馅,没想到一个比一个表演欲旺盛。   他勉强扬起唇,姿态恭敬:“好的,建哥。”   “小伙子,努力点,看好你哦。”建哥抬高手,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卡座里只剩下南知、封弋和肖璐璐三人。   肖璐璐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心目中的“沈佚”,透过酒吧里闪烁的耀眼灯光,男生的脸部轮廓越发如刀刻般精致,但相比而言,还是不知长相的封老板更吸引她。   她好奇地问了封弋一句:“那个,你们大老板今晚是不是也来了啊?”   “……”封弋淡声开口,“来了。”   “哪儿呢?”肖璐璐好奇地四处张望。   “在办公室,大老板从来不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大老板。”   “?”肖璐璐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废话文学。”   正在此时,一声招呼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   “哟,肖小姐。”   南知回头一看,是一个西装笔挺、模样清秀的年轻男人,头发一丝不乱,看着文质彬彬,但说话却很热情。   肖璐璐笑着应了一声:“徐老板,好久不见。”   “你也好久没来了。”徐昭礼的视线在她和封弋之间游移,好奇地问,“在聊什么呢?”   肖璐璐说:“聊你们大老板呢,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都不下来?”   徐昭礼不动声色地睨了封弋一眼,笑道:“肖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大老板啊,羞于见人。”   肖璐璐疑惑:“为什么?长得丑?”   “恰恰不是,看杀卫玠的故事知道吧?”   肖璐璐满头问号:“什么玩意儿?”   南知在一旁低声解释:“课上讲过,卫玠是魏晋时期的美男子,因为长得太帅,出门老被围观,本就体弱的卫玠身心俱疲,就这么被‘看’死了。”   “good!”徐昭礼朝南知比了个赞,“我们大老板就是这样,长的实在太他妈帅了!每次下来就要引发众人围观,大老板害羞,所以索性就躲楼上了。”   一旁的封弋脸部肌肉抽了一下,恰对上徐昭礼看好戏的眼神。   他压着嗓音提醒:“老板,第一轮抽奖时间到了。”   “哦对!我都差点忘了。”徐昭礼看了眼时间,也不打趣了,“肖小姐,和朋友好好玩儿啊,我先过去准备抽奖,小弋啊,给我好好招待着两位贵客!”   又是“贵客”。   等徐昭礼离开,南知忍不住好奇地问肖璐璐:“你在这儿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我也不知道。”肖璐璐一头雾水地挠挠后脑勺,“之前几次来,好像没这么尊贵啊,可能因为今天是周年庆吧。”   “各位朋友!”徐昭礼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酒吧里音乐声暂停,欢呼声却一浪高过一浪。   “再遇两周年!欢迎大家一起共度!说起来,当初和弋哥一起创办这个酒吧,算是一时冲动,为了不靠家里,经济独立……”   徐昭礼煞是认真地讲了一段创业的心路历程。   南知听的很认真,一旁封弋闷笑一声,轻轻点了下她额头。   “这么没内容的东西有什么好听的?”   “我觉得挺励志的啊。”南知说,“没有庇护的孩子,只能靠自己,但有庇护的孩子选择放弃一切白手起家,也很难得。”   这小姑娘有时候明明聪明得很,有时候怎么就又这么天真。   什么主动放弃一切,徐昭礼明明是因为挥霍无度,被他爸妈联手踢出家门的。   但封弋最终还是没忍心戳破她的幻想。   不知高谈阔论了多久,徐昭礼终于想起还有抽奖这回事。   一旁电子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滚动数字,他按下按钮,滚动速度慢慢降低,最后在万众期待下,停在了“58”上。   “恭喜58号顾客获得我们今天的三等奖,macbook一台!”   “我我!”底下有个姑娘激动地跳了起来,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冲到徐昭礼身边。   肖璐璐咬牙切齿:“回去我就砍了那个假道士!”   南知拍拍她肩膀:“没事,不是还有两次嘛。”   可令人失望的是,接下去的二等奖、一等奖也与俩人无缘。   “好了,今晚的三轮抽奖就结束啦!恭喜获奖的朋友们!”   听到这话,肖璐璐的肩都垮了。   就在这时,徐昭礼突然又激动地说:“但是!为了感谢大家支持,我决定!临时增加一个特别奖!奖品之贵重,你们绝对意想不到!”   “哇哦!”底下立刻又激动起来。   一旁服务生特别戏精地上前阻拦:“老板!这不可以!这我们会亏本的啊!”   徐昭礼大手一挥:“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你别管。”   见俩人演起了直播间双簧大戏,顾客们哈哈大笑,南知也扬起了嘴角,轻轻地跟着大家一起鼓掌,双眸在灯光的照耀下,亮着熠熠的光。   封弋垂眸看着她,不自觉勾了下唇。   他第一次觉得徐昭礼这满是馊主意的脑子,好像还算有点用。   电子屏上的数字稳稳停在“1”上,徐昭礼大喊一声:“恭喜!获得特别奖的1号顾客!!!”   南知还没反应过来,肖璐璐已经抓着她的手腕蹦了起来:“卧槽!这儿!1号在这儿!!!”   众人羡慕的目光顿时聚焦到了南知身上。   南知有点云里雾里,被肖璐璐推着走到徐昭礼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粉色纸,上面写着:礼物兑换券。   南知:?   徐昭礼解释道:“特别奖的内容,是可以向我们的大老板封弋,索要一份礼物!没有限期,终生有效!”   “卧槽!”   酒吧里,粗话此起彼伏,肖璐璐懵圈地问南知:“这算是天降大饼吗?”   南知心说,确实是大饼,但感觉是画的大饼。   一切没有当场兑现的抽奖,都有可能是耍流氓。   因此南知只当这是一次运气测试,并没有真的把礼物放在心上。   肖璐璐却一直到回到卡座还在惦念着。   “知知,你说咱要是管封弋要一套房的话,过分吗?”   “……”南知眨眨眼,问,“你觉得呢?”   “好像是过分了些啊。”肖璐璐挠挠头,开玩笑道,“不然你就许愿嫁给他!”   “你确定这不比一套房过分?”   “拜托!放别人身上是过分,可你是美女哎!美女要嫁给他怎么算过分?算……施舍,OK?”   南知笑出声,摇头:“别了吧,我听我姐提过他,我姐看人可准了,所以封弋大概真不是个好接触的人,这心愿还是作废吧。”   “啊?你姐认识他啊?”   “好像是同校同学吧。”   “那你姐说什么了?”   “说他以前是个疯……嗯,就性格不是很好,经常打架什么的。”   全程站在一旁听俩人聊天、不发一言的服务生小弋舔了舔后槽牙。   南嫣,我他妈可真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是“1”哎,是“弋”哎!   感谢在2022-07-18 00:00:00~2022-07-18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wako 2瓶;裾连春、Salti28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晚安。”   为了赶上南嫣在《云镶传》里的第一次出场, 九点半左右,南知和肖璐璐就起身准备离开酒吧。   徐昭礼贴心地说打车费时间又不安全,特意安排封弋开他的车把肖璐璐和南知送回学校。   从喧嚣的酒吧, 到安静的车内,南知终于觉得自己的耳朵得到了休息。   想起徐昭礼的周到,南知好奇地问肖璐璐:“你和那位二老板很熟吗?”   “不熟啊,就见过几次的关系。”   “那他怎么对我们这么好, 还特意借车, 安排人送我们回去?”南知觉得有点想不通。   顾客那么多,照理来说并不至于得到如此款待。   肖璐璐已经被温水煮青蛙了, 此刻她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十分尊贵。   她晃了晃脑袋, 挺着腰板,十分嘚瑟地说:“大概因为,我是贵客吧!”   “……”南知好像有点懂了, 为什么都说孩子不能溺爱。   俩人聊了一路,从多少钱可以荣升贵客聊到那个心愿抽奖,又聊到学校论坛上的一些风波。   临到宿舍楼底下的时候,肖璐璐突然一拍腿, 激动道:“现在几点?”   南知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二。”   “卧槽, 我差点忘了!那个校花投票,十点就截止了!”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登上论坛。   南知虽然还是第一,但是只和第二差了几十票。   而且第二的涨票速度还比南知快, 最后八分钟, 翻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这个投票不是只有论坛用户才能投, 但一个手机号只能投一票, 肖璐璐自己的和南知的,都被肖璐璐拿来投过票了。   这种时候,肖璐璐本能地把目光转向了前座的封弋。   看到她朝封弋的方向探头,南知就猜到她想干嘛。   她立刻伸手捂住了肖璐璐的嘴,朝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闺蜜之间当玩笑打趣也就算了,把外人拉进来,总觉得怪怪的,就像她很看重这个校花的名头一样。   正好车到了宿舍楼下,封弋停下,回头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   “怎么?”   斗志昂扬的肖璐璐还是拉开了南知的手,对封弋说:“借你手机投个票!我们知知绝对不能输!”   “输了,也没事的……”南知陷入一种咸鱼状态。   她现在已经接受了被讨论,但依旧不习惯争夺。   “不行!”肖璐璐义正言辞,“你忘记贴吧那个帖子里的阴阳怪气了?就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但……”   南知来不及阻止,封弋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肖璐璐。   那个山寨机。   她叹了口气,妥协。   肖璐璐满心喜悦地接过,用了不到十秒钟脸就垮了。   “你这什么破手机啊!也太他妈卡了。”   “小鹿!”南知罕见严肃地提醒了她一句,偷偷瞄着封弋的脸色,怕他自尊心受到伤害。   肖璐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抱歉地朝封弋笑笑:“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别的意思。”   封弋并没介意:“我来吧。”   肖璐璐已经点开了投票网址,只是还没登陆,于是便把手机还给了他:“就这,你输手机号和验证码登陆就行,然后给知知投一票。”   封弋倒是用习惯了,很快登陆上。   “快快快!马上票数就持平了!!”   “啊!平了!”   封弋依旧淡定,不急不慌地按下南知照片下的投票键。   “投票成功”四个字卡顿了一会儿才出来,与此同时,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从21:59跳到了22:00。   肖璐璐手机上的界面,还是21:59:59时的,南知和第二票数一模一样。   她刷新了一下,在发现南知居然就比第二高出了那么一票的时候,激动地喊出了声:“卧槽!”   南知盯着那投票数,也惊了。   拿着1号抽奖券抽到了特别奖,现在连校花投票,都以1票优势取胜,难不成,1真的是她今天的幸运数字?   肖璐璐满脸笑意,伸手拍了拍封弋驾驶座的椅背,夸赞:“兄弟,你太牛了!!!知知下次请你吃饭!”   封弋看着南知,像是煞有兴致地“哦?”了一声。   “……”南知被他盯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应道,“请请请。”   三人下了车。   肖璐璐拉着南知往里走,却听到身后的封弋突然喊了声:“南知。”   南知回头,意识到他好像有话要说,于是拍了拍肖璐璐的手,示意她先上楼。   肖璐璐秒懂,蹭一下就跑开了。   南知回到封弋面前,柔声问:“怎么了吗?”   封弋的右手插在兜里,勾唇道:“没什么,恭喜你赢了。”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南知拢了拢身上的外套,笑:“你怎么和小鹿一样了,她就热衷于给我庆祝每一次胜利,即便再微小。”   封弋摇头:“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封弋垂着眸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平日里那副散漫的样子几乎看不见,眼神里满是认真。   四周静谧,今晚的夜空繁星点点,月光很是温柔,像一层保护罩一样将两人笼住,带来无尽的安全感。   他缓缓开口,低沉而郑重的嗓音夹杂在晚风中。   “不必要求一定胜利,你每一次争取胜利的尝试,本身就已值得庆祝。”   *   上楼的时候,南知满脑子都是封弋这句话。   深夜颇凉,穿堂风呼啸而过,南知的心里,却好像被一束暖光照耀着,温暖又敞亮。   她不知道他怎么看出她曾经的怯懦、自卑,封弋也没有解释这句话更深层的意思,但南知懂。   因为这恰恰也是她曾一直对自己说,却没有做到的。   可是今夜,她似乎得到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底气。   推开宿舍门,肖璐璐正趴在阳台栏杆上往下看,南知以为是在看她,温声提醒:“我已经上来了。”   肖璐璐回头,朝她招手:“你快过来!沈佚还在楼下呢!娘嘞,真他妈帅啊!”   南知走过去,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封弋还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机。   不知道是夜深人静,肖璐璐的声音大了些,还是心有灵犀,封弋仰头看了过来。   南知突感尴尬,本能地往后一退,又觉得有些此地无银,默默挪了回去。   从五楼往下看,又是深夜,封弋的面部表情看不真切,但南知还是看到他抬手朝她挥了一下,像是道别。   南知也回应着挥了挥手。   封弋转身,与此同时,南知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他发来的消息。   【晚安。】   “哟……”肖璐璐八卦地用肩膀撞了撞她,“难怪连封老板的心愿兑换券都不要。”   “不是你想的那样。”南知被打趣得红了耳根,拉着她走进宿舍,关上落地窗。   被美色转移注意力的肖璐璐这才又想起校花投票的事情,急匆匆冲到书桌前坐下:“我都忘了,去论坛和贴吧看看大家的反应。”   南知也陡然想起早回来的目的。   她打开电脑,幸好,虽然已经十点十三分了,但直播里,电视台还在播放广告,并没有正式开始。   南知拿了盒牛奶,慢吞吞地喝着,终于等到南嫣出场。   南嫣演的,好像是个被男主在偏僻乡村救下、带回王府的女配,全程都是一副绿茶又恶毒的姿态,直播间弹幕也有些刻薄,甚至还有从角色上升到南嫣本人的。   【这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能不能离男主远一点啊!】   【有一说一,这女演员长得是真漂亮,怎么没名气啊,资源还这么差,接的都是些什么烂角色。】   【漂亮归漂亮,就是有点小三脸,听说私生活挺混乱的,也算本色出演了。】   ……   南知看得怒气上涌,绷着小脸,双手按上键盘,却又恨自己不会和人吵架。   南嫣的颜值,放在整个娱乐圈里,南知都觉得是数一数二的,演技也好,但她自从离家之后,没有依靠、单打独斗,再加上几年前谣言的影响,资源一直很差。   南知叹了口气,她真的很想,让姐姐的美和好演技,被所有人看见。   电视剧还在播放中,屏幕里的南嫣,暗红色襦裙衬得她整个人宛如一朵艳丽蔷薇,娇俏又妩媚。   思索片刻,南知突然眼神一亮。   她想起自己有一篇关于宋代女子服饰的稿子,压在公众号后台两年了一直没发,要不是看到南嫣的古装,都快忘了。   正好电视剧的背景也是宋代……   南知立刻登上公众号后台,找到那篇文章开始修改起来。   主要内容变动不大,只要在相关位置加一些《云镶传》里的服饰解析、并且见缝插针地插/入南嫣的截图就好,因此南知改的很顺利,不到一个小时就临近尾声。   已经是半夜,担心推送效果不好,南知保存了文档,没急着发。   把牛奶喝完,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去浴室洗漱。   不知道看到什么,身后的肖璐璐突然惊讶地爆出一句:“卧槽。”   南知被吓得一抖,回头问:“怎么了?”   “知知,你快过来看,贴吧里那个用大合照截图黑你的帖子,有人在底下回复了一张你高中时候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啊?也太美了吧!”   南知愣了下,走过去俯身看她电脑屏幕。   那确实是她高一时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穿着和那张合照里一模一样的白色校服,扎着马尾,坐在一家小卖部门口。   夕阳从侧面撒在她身上,恰好造就了一种类似伦勃朗光线的效果,清晰勾勒出她脸部的轮廓。   鼻梁小巧却高挺,眼睫纤长,下颌线条更是流畅,任谁看,这都是一张不需要调整的脸。   南知的目光是直视着镜头的,但表情却有些窘迫,像是想躲又不好意思躲。   【100L:除了多了点婴儿肥以外,和现在几乎没差别啊。】   【101L:大合照本来就容易拍得丑,而且那张截图那么模糊,能看出什么啊,为校花正名!】   【102L:发这图的人用心险恶啊,好奇是哪位傻逼。】   【103L:只有反而更好奇发后面这张图的人是谁吗?】   ……   这张图一出,贴吧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语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和帖子里有些人一样,肖璐璐同样也好奇:“知知,这图是谁拍的啊?”   在上大学前,南知极少极少拍照,因此对于这张照片,她有印象:“应该是小卖部老板娘拍的,当时我在做作业,她和我开玩笑,说要拍一张放大贴在小卖部门上当形象代言人。”   当然玩笑只是玩笑,拍过之后,南知自己都很快忘了。   “你的意思是,老板娘为你澄清的?”   “不太可能,老板和老板娘现在应该都快六十了,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贴吧这种东西。”   南知眉头轻皱,有些想不明白。   “也是。”肖璐璐本来想说从谁知道这帖子入手找,但这帖被搬到过论坛,学校很多人都知道,贴吧更是谁都能进的,目标实在太多。   她沉思片刻,最后充分展现了“今天想不通的东西,就留到明天再想”的乐观心态。   见南知还一脸纠结,她拍了拍南知的手臂:“害,那就别管了呗,吉人自有天相!反正可以肯定,这人对你绝对没有坏心。”   南知一想,也是。   只是,那天钱文超的话,以及今天这事儿,让她渐渐开始觉得,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默默庇护着她。   作者有话说:   明天周四(7.21)要晚上才能更新,更新时间在晚上23:55,大家不要等零点啦~会更一小肥章补偿大家,比心!   感谢在2022-07-18 23:00:00~2022-07-19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祡奈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靓仔狸 27瓶;47261488 5瓶;Raylene、祡奈 2瓶;Sawako、覃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说实话,你俩真的没点啥吗?”   既然答应了封弋请他吃饭, 南知自然不会爽约,凑着上课的时间,把时间定在了隔日晚上。   傍晚时分, 下课的南知去图书馆还了书,出来后正好收到了封弋的消息,说他已经到校门口了。   她一边低头回复,一边朝校门口走,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知知。”   南知回头, 意外看到了多日未见的许亦文。   比起上一次见面的失态,今天的许亦文, 恢复了以往那副斯文得体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右手拿了一本金融系的课本,金丝眼镜下, 眸光温和,表情严肃。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沉着地落在她身上,看得南知反而浑身不适。   他向来是疏离的、高傲的, 即便是以前, 她也从来不曾见过他这样堪称担心的眼神。   “知知,你……没事吧?”   南知疑惑:“我能有什么事?”   “前些天钱文超的事情,我看到微博上的视频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以前……”   比起其他人爱撒娇、爱打扮的女朋友, 许亦文也曾觉得南知无聊、沉闷, 但他真的不知道, 原来她经历过那些事情。   这些天, 他无数次想,如果他一早就知道她灰暗的过去,会理解现在的她吗?   应该是会的吧。   可惜许亦文的话,并没有让南知感动。   反而,他无意识的辩解,正好让南知肯定了心里的想法:果然,钱文超所说的那个,曾经护着她的人,并不是许亦文。   这反而让南知松了口气。   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镇定:“说完了?”   许亦文一愣,下一秒,便见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而在看到不远处迎面而来的那个男生时,她扬起双唇挥手,脚步有了明显的加快。   许亦文黯了眼眸,转身又走进图书馆。   右手紧紧抓着手里的书。   本来,南知的笑容和温柔奔赴,都应该是他的。   可是好像,被他自己搞砸了。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也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但此刻,他第一次品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而那头的封弋,目光只在许亦文的背影停留不到一秒,便落在了南知身上。   “他对你说什么了?”他问。   南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一些,只有他自己会信的、让良心好过一点的话。”   封弋没问是什么,见出租车到了,伸手帮她拉开车门。   打车到达预定的火锅店时,恰是傍晚时分,伴着夕阳,晚风温柔地拂过每一位行人,路边一家服饰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   封弋脚步一顿,闲聊似的问:“听过这歌吗?”   南知此刻脑子里想的只有等会儿要吃什么,闻言不明所以:“什么歌?”   封弋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向隔壁的那家服饰店。   南知探头望了眼,大概是刚才那歌不合胃口,店老板刚好换了一首——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   “……”封弋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幸好南知倒是没多想,理所当然地回答:“听过呀,《丑八怪》,还挺红的。”   “……确实。”   俩人伴着音乐声走进火锅店,店面有点小,但装修的还算精致,味道也不错。   喝了口可乐,南知往自己的碗里夹了块虾滑,她发现,现在和封弋相处起来,好像已经没有任何不自在的感觉了,即便是在这种独处的氛围下。   她把他当朋友,而不只是一个合作伙伴。   吃了近半个小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南知扫了眼,是肖璐璐发来的消息。   【肖璐璐:知知,这是怎么回事呀?你的稿子是被偷了吗?】   南知一愣,立刻解锁手机,点开肖璐璐发来的文章链接,是一个名为“南南寻衣记”的微信公众号发的。   标题是:【我们这么一个小号,居然被洗稿了。】   里面截图的两篇文章,主题都是宋代女子服饰科普,只是南知的多了《云镶传》电视剧的内容。   一篇阅读量只有三四百,是他们号三天前发的,而另一篇阅读量已经破了两万,是南知的号今天下午推的。   就对方列出的内容和行文逻辑对比,确实很相似。   而这篇痛批同行洗稿的文章,也成了“南南寻衣记”有史以来阅读量最高的一篇,短短一个小时,突破五千阅读,甚至还有疯涨的趋势。   南知立刻严肃了表情,用手机登录上公众号后台,果不其然,自己号上那篇文章的评论区已经炸了。   点开,全是犀利、甚至不堪入目的话语。   【关注走近文物很久了,一直觉得是个质量特别高的公众号,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呢,小编赶紧出来解释吧。】   【洗稿不能忍!立刻删除文章并且给南南寻衣记道歉!】   【太失望了,取关了,以前真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这么久不回应,评论也不精选出来,是因为实在无可辩驳吧?南南寻衣记的文章是发布在三天前,而你的是在今天,洗稿实锤了吧?】   ……   除了评论区,微信上有知道作者是她的所谓朋友,甚至看似理智又贴心地劝她:   “知知,没事吧?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不是什么大事,道个歉很快大家就会忘记的。”   对于原创者而言,洗稿、抄袭,是一个莫大的罪名,一旦背上,往后就再也抛之不去。   这一刻,南知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她表面镇定,却脊背发凉,右手紧紧攥着,指甲陷入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封弋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眉头皱起:“怎么了?”   南知回神,松开了手,本想说“没事”,但扪心自问,她现在真的没事吗?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遇到汹涌而来的质疑甚至辱骂,她难免手足无措、难免会希望有人可以给她建议。   于是犹豫几秒后,南知还是把手机推到了封弋面前,温声解释:“这篇文章里提到的那篇洗稿文章,是我写的。”   封弋滑动屏幕,粗略看了一下,而后问她:“稿子泄露了?”   南知怔住,没想到,刚认识没多久的他,第一反应,居然是相信她,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问她为什么洗稿、或者告诉她道个歉就好。   “你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封弋歪着脑袋笑,语气有些嚣张,“那篇文章洗得都没什么水平,比你写的差多了。”   这份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信任,让南知渐渐冷静下来。   她缓慢回忆着:“这确实是我两年前就写的一篇旧文,本来是给一个杂志社投稿的,后来编辑回复我说没有采用,就一直压在微信后台存稿箱里。压着压着,我自己都忘了,直到昨晚,发现主题和电视剧很契合,我就又翻出来,修改了一些细节。”   封弋问:“聊天记录没了?”   南知点头:“我……那时候加的那个编辑的微信,是微信直接给她发的,后来换手机,旧手机已经报废了。”   “所以,那个编辑,是除了你自己以外,唯一接触过你旧稿的人?”   言下之意,这事儿和那个编辑,脱不了干系。   封弋的三言两语,很快将那些笼罩在南知脑海里乌云拂去,南知的思路一下清晰不少。   紧抿着唇,她从列表里找到曾经那位编辑,立刻就给对方发了消息。   但,那条消息前很快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这位两年没有联系的编辑,已经把她删除了。   网络上的相识,最便捷也最脆弱,在微信一删之后,南知就没有了任何能联系对方的渠道,甚至对方真名叫什么,两年过去,她也没有印象了。   而她这儿只有文档的初次建立时间,但说服力不够,保不准有人觉得她拿旧文档替换了内容。   南知有点丧,小脑袋恹恹地耷拉着。   封弋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左手撑着大腿,右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是一个极具安抚性的动作。   “别怕。”他的声音罕见温柔,又带着几分笃定,“鸟不在了,巢总还在。”   南知懵了几秒,眼神一亮,都怪她此刻思路太过混乱,居然忘了,即便编辑联系不到,但杂志社总还在运营的。   南知在网上搜到了杂志社编辑部的联系方式,见对方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到晚上八点,南知想着应该还没下班,于是立刻按下了办公室的号码。   但在拨通前,南知用余光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封弋,有些狼狈甚至卑微的瞬间,好像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犹豫几秒后,她站了起来。   “我……出去打个电话。”   封弋没问什么,点头说“好”。   *   电话打得并不顺利。   对方一开始以为她是询问投稿的,态度很好,但当她询问能否帮忙查阅两年前的内部资料或提供编辑的联系方式时,对方说那位编辑已经离职,并且毫不犹豫,就以涉及公司机密和个人隐私的理由拒绝了。   被挂断电话,南知无奈叹了口气。   回到包厢时,封弋也在低头看手机,表情很是严肃。   南知坐下,朝封弋勉强地笑了一下:“对方没答应给联系方式,没事儿,我明早去杂志社一趟,当面问问。”   封弋点头,帮她夹了块她最喜欢的虾滑,嗓音低沉,却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那先吃饭。”   “嗯。”   虽然话是这么应下的,但南知的胃口依旧不太好,有些心不在焉,包厢里也显得过分安静,直到桌上的手机响,将她拉了回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南知按下接听,那头先一步开口:“您好,请问是南小姐吗?我是探藏杂志社的总编韩强,刚才接到编辑反馈,关于稿子泄漏的事情,想和您详细了解一下。”   南知一下挺直了脊背,没想到刚才那位态度不是很好的编辑,居然倒是面冷心善,还报备给了总编。   她看向封弋,没有声音,只靠嘴型说了两个字:总编。   封弋看懂了,也无声回了她三个字:继续说。   南知点头,简单地把当年的事情解释了一下:“我是两年前把稿子通过微信发给你们编辑的,但最后编辑说和当期杂志主题不符,所以并没有采用。”   “是的,我刚才在公司电脑上找到了两年前的开会记录,当时确实就您这篇稿子进行过讨论,至于泄漏原因,我们这边还在连夜追查,会尽快找出结果并进行通告,十分抱歉南小姐,对您造成了这种困扰。”   对方的态度太好了,一时间,南知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那……那你们尽快吧,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都是我们的错,为了表示歉意……”   南知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呢,结果下一句居然是:   “我们会免费赠送您下一年的杂志!我添加您微信了,麻烦您通过一下给我发个收件地址。”   “……”   *   杂志社的效率,确实不错。   不过一个小时,南知就收到了对方印着公章的官方声明。   稿子的泄露,倒并非离职编辑有意为之。   而是前不久她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聊到该剧中的服饰,想起之前南知的文章。   出于装逼的心理,她把南知文章里的内容当作自己的个人见解,传达给了朋友。   而她朋友正好觉得最近没主题可写,便投机取巧将她的说法整理成了推文。   南知看完声明,手机上也收到了那位离职编辑的好友申请。   她通过后,对方发来了一段道歉文字:   【小珞:南小姐,真的很抱歉,这一切都是由我引起,我已经让我朋友赶紧把推文删除,对您声誉造成的影响,如果您要追究赔偿,我也可以接受,再次向您说声对不起。】   南知没有回复。   很快,探藏杂志社的声明就在小圈子里引起了热议。   这不仅仅是一篇文章泄露的问题,更关乎到无数投稿者的利益。   这次是南知,下次,就有可能轮到自己。   南知的推文评论区,出现了很多“留言已被用户删除”的提醒,也出现了更多道歉评论。   而南南寻衣记也发推文表示,号将永久停更,并向她表示了歉意。   舆论渐渐反转之后,南知的公众号反而又迎来了一波涨粉热潮。   见她一直盯着手机,封弋问了句:“怎么了?”   南知抬起头,依旧觉得云里雾里:“解、解决了……”   这未免也,太顺利了吧?   想起封弋从头到尾的镇定,南知有些怀疑地瞄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否定了脑海里的念头。   他只是个贫困大学生,怎么可能有能力做这些?或许真的是杂志社比较靠谱吧。   走神之际,封弋将她手里的手机抽出放到了一旁,食指在她餐盘边轻轻敲了两下:“既然解决了,能好好吃饭了?”   南知回过神,如释重负地笑:“能!”   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像自信能答对老师问题的乖宝宝。   这一次,南知很快把碗里的食物吃完了。   九点出头,俩人才走出餐厅。   距离出租车能停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封弋单手插在兜里,慢悠悠地陪她走着。   刚解决完一个大烦恼,南知的心情格外好,脚步透着轻松,还时不时侧头和他说话。   一旁有个老人骑三轮车经过,差点撞到。   封弋拉了她一把,却发现她的视线被老人三轮车上的大铁桶吸引。   那是用来烤红薯的,但在辅川市中心,如此原始的烤红薯小摊已经极难见到了。   “不好意思。”南知先向老人道歉。   老人笑得和蔼,连连摆手。   南知闻着那小摊残留的烤红薯香味,想起真的好久好久没吃过了,没忍住问了一句:“老爷爷,你那个……烤红薯还有吗?”   “没嘞,收摊啦。”说完,三轮车晃晃悠悠离去。   南知颇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回去后,南知洗了个澡,正吹头发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   她和肖璐璐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   关了电吹风,南知头发凌乱着打开门,看到了一脸和蔼笑意的宿管阿姨。   宿管阿姨朝她递出了一个纸袋:“南知对吧?你男朋友送的。”   南知接过,打开袋子的一瞬间,烤红薯的香味在宿舍里飘散。   她愣住,听到阿姨啧啧感叹:“小姑娘真幸福哦,有这样的男朋友,大早上送早餐,大半夜送夜宵。”   明明也不是真的,南知却莫名红了脸。   一旁的肖璐璐探头看了眼袋子里的东西,八卦地朝她眨了眨眼睛:“哟,对某人的取向摸得很透嘛。”   南知虚瞪了她一眼,给肖璐璐分了一半,而后拿着另一半走到书桌前坐下,一边吃,一边给封弋发消息。   【烤红薯收到啦,谢谢。】   打完觉得略显官方,南知想了想,又删掉,先发了一个猫咪道谢的可爱表情包,然后说:【红薯收到啦~你怎么突然去买了这个,是因为我晚上问那位爷爷的话吗?】   【YI:不是。】   【南知:?那是因为什么?】   封弋可能是不太方便打字,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南知抬头没看到耳机,想着和肖璐璐之间也没什么秘密,就直接按了公放。   低沉的男声在安静的宿舍里响起,不似往日那般漫不经心,显得郑重,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因为知知今天,受委屈了。”   南知后知后觉才想起调低音量,但已经来不及了。   肖璐璐转过身,一本正经地盯着她问:“说实话,你俩真的没点啥吗?”   “我们……”南知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说当然没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总觉得说出来都心虚。   她动了动唇,最后低声嘟囔着,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不是……不能有吧。”   作者有话说:   “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情,除你之外都知道这个秘密……”来自歌曲《暗恋是一个人的事》by宿羽阳   “丑八怪,能否别把灯打开……”来自歌词《丑八怪》by薛之谦   五分钟后还有明天的一章~   感谢在2022-07-19 20:01:09~2022-07-21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祡奈 2个;TAN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艽璃、TANG、gin9221076 10瓶;小小的小小 5瓶;巴拉一下亚 3瓶;秋日私语 2瓶;Sawako、36014305、小余爱吃包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shěn yi!”   由于杂志社工作人员态度很好, 后续处理也很到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南知并没有追究杂志社的责任。   洗稿风波很快过去。   南知的心情看着并没有受到影响, 反而肖璐璐倒是担心。   最近南知身上发生的糟心事太多了,而她又太喜欢把坏情绪藏着、一个人静静消化,就连许亦文出轨那天,她也是看着风平浪静的。   这样下去, 总有一天会憋坏自己。   思前想后,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立刻冲到浴室门口, 冲着正在俯身洗脸的南知问:“知知, 前两天遇到王祁远,他说打算周末组织一次蔷薇学社骨干成员团建,你去不去呀?”   南知抬头, 把毛巾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双颊被热气熏得透着粉。   “不是骨干成员团建吗?这不该问我呀。”   “你就是啊。”   南知:?   她愣了许久,问出一个极不确定的问题:“我是……吗?”   蔷薇学社是文物鉴定与修复系学长创办的一个社团,但几年来发展平平, 本专业本来就人少, 外系又拉不到什么人。   两年多前,南知和肖璐璐作为大一新生,被前任社长忽悠了进去,但社团名存实亡,一直没有活动, 渐渐的, 南知也就把它忘了, 连社长变成了王祁远, 也是她之前听许亦文说的。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是骨干。   “哎呀,大三这一批,都算骨干啦,大四就要退出社团了,也算老人们退休前的聚会吧。你不是知道嘛,王祁远对安芯图谋已久,这次也算机会。而且最近你又是分手,又是被造谣,正应该出去散散心。”   南知觉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见南知有所软化,肖璐璐灵机一动,趁机得寸进尺,嘻嘻笑着跑过来挽她的手。   “还有一个事情……”   “嗯?”   “王祁远首选的地点是古镇,去古镇怎么可以不拍照?我想拍一些汉服照,你可以当我模特吗?”趁南知还没拒绝,她立刻举手保证,“不超过一个小时!并且这学期你的奶茶我都包了!”   以前她每次求南知给她当模特,南知总婉拒,说自己不适应拍照,在镜头前很僵硬。   这一次,南知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了。   “行吧。”她往脸上拍了些护肤水,顺口问,“去哪个古镇啊?”   “烟里古镇。”   南知一怔。   烟里,她好久没回去了。   倒是正好可以去看看那些小可爱。   *   南知好不容易答应当模特,肖璐璐像被打了鸡血,四处联系,终于找到了一家汉服质量高又愿意出租的店铺。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拉着南知去了店里试装。   这家汉服店距离辅川理工不远,小小的门面里,收银台后的老板娘正在电脑上玩纸牌游戏。   见俩人进门,老板娘很热情地起身,看向俩人问:“肖小姐是吗?”   肖璐璐点头:“你好老板娘,我昨天在网上预订的。”   “好嘞,都帮你准备好了,现在就能试。”   老板娘走到一旁的衣架旁,取下一套汉服递给肖璐璐。   南知不太会穿,试衣间里,全程都是肖璐璐动手。   南知像个假人模特一样,张开手安静站着。   虽然在宿舍里,大家对彼此的身材都很了解。   但现在这么近距离,肖璐璐这种大sai迷还是觉得心脏砰砰跳。   “妈的。”她骂了一声,“知知,你确定你小时候家境真的不好吗?真的没有天天喝牛奶吗?”   南知拍了下她的手臂,有些不好意思:“你快穿呀,有点冷。”   肖璐璐依旧嬉皮笑脸,却也听话地加快了动作。   原本穿着白色薄毛衣加牛仔裤的南知,身上很快变成了一身素雅的汉服。   里面的齐腰群为白蓝渐变,淡蓝色裙摆上绣着兰花,外面的褙子同样也是淡蓝色系,精致的刺绣,风格婉约,繁而不乱。   在逼仄的试衣间里,南知宛如春日里的一朵兰花,让人移不开目光。   “卧槽!”肖璐璐眨巴着眼睛惊叹,“我就知道!你也太适合了吧!”   南知已经习惯了她的彩虹屁,接着又试了几套,但后面的不是很满意,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第一套。   确定下服装后,肖璐璐把她拉到镜子前,拿出本来就准备好的化妆包,帮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还承包了妆容。   南知闭着眼睛,感觉到有小刷子从自己眼皮上轻轻扫过。   她发自真心地夸赞道:“小鹿,造型师、化妆师、摄影师的活你都干了,以后你一个人就是一个工作室啊。”   “我爸也说我,除了专业课学不好,什么乱七八糟都学得好。”   肖璐璐手里的眼影刷变成了口红,轻轻触碰到南知的下唇,她打趣道:“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承包你的妆造。”   南知笑:“你想的也太远了。”   “这可说不定啊,万一你哪天闪婚呢。”   ……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间过得很快。   从汉服店出来时,已经是中午。   春日阳光不算猛烈,却很耀眼,不远处的校门口,辅川理工大学这六个字闪闪发光。   肖璐璐见南知的目光定在那儿,用手肘拱她:“要不给沈佚发个消息,一起出来喝个奶茶啊?要是他想请咱们吃个午饭,我也不介意。”   南知想起“沈佚”的经济情况,很快摇头:“可能在上课呢,你自己想喝就直说。”   “知知~~”被一眼看透的肖璐璐挽着她手撒娇。   南知无奈妥协:“行啦,请你喝。”   “就知道你最好了!”肖璐璐拖着她就去了辅川理工对面的奶茶店。   收银台后,一个男生戴着口罩遮了半张脸,一头板寸,肤色黝黑,颜值看着不算出众,但笑起来,眼睛很好看,亮亮的。   他礼貌地问:“两位好,请问想喝什么?”   南知和肖璐璐都点了店里的招牌——麻薯芋圆奶茶。   五分钟后,俩人惬意地喝着奶茶走出店门。   正聊明天去古镇的游玩计划,南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   “shěn yi!”   她本能回头,却见收银小哥看向店内“哎”了一声。   肖璐璐嚼着嘴巴里的芋圆,表情越发八卦:“哟,听到个同名同姓的都这么激动啊?”   南知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暗暗后悔昨晚自己为什么没有否认。   *   烟里古镇位于烟里镇边界,是一个具有千年历史的古镇,南知小时候,经常被母亲带着去镇上卖些手工制品,那里游客多,很容易就能卖出去。   时隔多年,大都市日新月异,但这座古镇,却像被时间定格,依旧是曾经的模样。   肖璐璐作为即将卸任的副社长,给出游的五个人提前预定了民宿。   奔波一路,中午办完入住后,大家都在房间休息。   南知收拾好行李,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叮嘱肖璐璐:“小鹿,我有事儿要出去一趟,大概傍晚回来。”   “啊?”肖璐璐摆弄着自己的相机,疑惑抬头,“你下午不和我们一起去景点啊。”   “这古镇我小时候来太多次了,景点我比导游还熟,难得回来,我想去看看以前高中的老师。”   “那好吧,我和他们说一声,你注意安全啊。”   “嗯。”南知应下,熟门熟路地去了景区出口坐公交。   又是靠柠檬糖勉强续命的颠簸一路,半个多小时后,公交停在了心川路站台。   下车步行大概五分钟,一幢白色二层高的房子映入眼帘,墙壁上还画着一些可爱的涂鸦,看起来像是一个幼儿园。   但那里并不是幼儿园,而是一个名为“守护者之家”的公益机构。   这个机构,是南知高一的班主任章玉玲退休后筹备建立的,收留和资助的都是当地乡村的一些留守儿童和因为霸凌产生心理问题的孩子。   刚进门,南知看到了一个新的滑梯,有三个看着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正争先夺后地往上爬,嬉嬉笑笑,看起来无忧无虑。   他们穿着朴素,衣服虽然因为洗的多而泛了白,却十分干净得体。   南知不知不觉看了一会儿。   他们大概觉得她奇怪,其中唯一的小女孩梳着羊角辫,虽然个子最小,却是胆子最大的那个,嗓音软软地问:“姐姐,你找谁啊?”   南知回过神,正想说话,不远处,章老师笑着迎了出来。   “知知,好久不见。”   南知朝她走了过去:“好久不见,章老师。”   孩子们很快就把刚才的问题抛之脑后,又玩在了一起。   比起大半年前的上一次见面,章老师似乎又苍老了一些,白发多了,但发髻依旧梳得细致,笑容温婉,一如当初教书时候的她。   “章老师,最近怎么样?”   章玉玲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玩耍的三个孩子:“就这样吧,勉强还算能撑着,你也知道,在烟里这种偏僻地方,我们做的事情,在不少人看来就是多此一举、瞎操心,这几年,要不是你和另外几个好心人的资助,我想凭我这一腔孤勇,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南知坚定地扬起嘴角,安慰章玉玲:“章老师,我相信我们做的事情,不管被不被认同,都是有价值的,我们知道,孩子们,长大后也会知道,那样就够了。”   “是啊。”章玉玲望着不远处的孩子们,发出一声长叹。   “啊。”小女孩发出一声痛呼,像是不小心嗑了一下,南知正想上前,却被章玉玲拉住。   南知不解,疑惑地对上章玉玲意味深长的笑容。   章玉玲微抬下巴,示意她往那儿看,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两个小男孩默契地围了过去,一个蹲下轻轻朝小女孩的膝盖呼了口气,学着大人安慰孩子的模样。   另一个小男孩则站在女孩面前,鬼机灵地朝她扮着鬼脸。   女孩眼里蕴着的眼泪,最后却是因为她的笑而落下,她擦了擦脸,脸上的笑容,堪比夏日暖阳。   南知看着看着,终于明白了章玉玲刚才为什么阻止她。   “这个小姑娘,叫心心,父母从小就外出打工,她就跟着年迈的爷爷长大,最近爷爷去世了。一开始住在这儿的时候,她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倒是比谁都胆子大了。”   南知不由想起刚才小姑娘问她是谁的场景,眉眼弯了起来。   她看向章玉玲,认真地说:“章老师,要是资金有问题,您随时和我说,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知知,我知道你善良,但是你也要多为自己的生活考虑,给自己留着点钱。至于我们,你别担心,教书这么多年,我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还算教出了不少成才又懂得感恩的孩子。”说到这儿,章玉玲倒是想起来了,“就比如亦文,你应该认识吧?虽然你和他没有同班过,但当年他在学校还是挺有人气的嘞。”   南知一愣:“他……和老师还有联系?”   “有啊,这几年,他每年三月初都会回烟里给他奶奶扫墓,就会顺道来看看我。“   ”去年来的时候,正好资金困难,我就随口提了一嘴,没想到他回辅川之后没多久,就给守护者之家汇了钱。”   这倒是令南知颇感意外。   “对了。”章玉玲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笑意盈盈道,“他昨天是和我说,今早来,应该也快到了,到时候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去年见面的时候我问过,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南知尴尬地想逃,但在看到章玉玲一下亮了的眼神后,她就知道,来不及了。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而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 第21章   “知知有男朋友了没?”   四目相对, 许亦文停下脚步,显然也十分意外。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淡定,走到俩人面前, 先朝章玉玲打了声招呼:“章老师,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章玉玲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里透着担心,“怎么看着瘦了好些?学业太忙了?”   许亦文笑, 模棱两可地回答:“最近忙着实习, 又刚开学,确实事情比较多。”   “你呀, 就是做什么都太认真。”章玉玲拉着南知的手腕, 向许亦文介绍,“对了,这也是我的学生, 南知。”   而后又看向南知说:“亦文我就不用介绍了吧?当时在学校,我可都听说过,是校草嘞。”   许亦文:“章老师,您说笑了。”   南知看向许亦文, 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许亦文也是。   俩人终究都知道, 这种时候,维持表面的体面,是最好的选择。   对俩人过往一无所知的章老师把他们带到室内办公室,拿着热水壶热情地帮倒了两杯茶。   上了年纪的人,最关心的可能就是小辈的婚姻大事了, 章老师一开口就是问许亦文:“亦文有女朋友了没?”   许亦文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南知, 却见她手里拿着茶杯, 轻轻吹了吹表面的茶叶, 一副与她无关的样子。   他摇头,礼貌回答:“没有。”   章玉玲转头看向了南知:“那知知呢?有男朋友了没?”   南知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点头:“有了。”   章玉玲走到一旁的沙发处坐下,捧着茶杯又问:“是同学?”   南知:“不是,是其他学校的学生。”   “哎。”章玉玲遗憾摇头,“那可真是可惜了。”   许亦文兀自出神,甚至没察觉到手中茶杯里,装的是滚烫的热水,直到掌心传来一阵灼烧感,他放下杯子,眉头微微皱起。   周遭沉默了几秒,章玉玲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柜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南知。   “这是小巡让我交给你的,他寄宿在学校,两个月才回来一趟,本来想着过几天给你快递寄过去,没想到你正好来了。”   温巡是南知直接资助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她在守护者之家里接触最多的一个孩子,其实比她也小不了几岁,算起来,今年就要高考了。   南知惊喜地接过,里面,是温巡这学期所有考试的成绩单,每一张,全校排名都是“1”,似乎是想告诉她:他有在好好学习,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小心翼翼地将成绩单放进包里,南知笑着对章玉玲说:“章老师,下次小巡回来,帮我夸夸他。”   “你直接电话里和他说不就行了?”   “他……好像不太喜欢和我打电话。”南知有些不明所以,“每次没聊几句,他就说有事要挂了。”   章玉玲了然地笑:“那小子啊,害羞罢了。”   许亦文安静听着俩人对话,不置一词。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哭声,一个年轻女生跑过来敲门:“章老师,多多和贝贝打起来了。”   “知道了。”章玉玲抱歉对两人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这些孩子啊,也是不让人省心。”   许亦文和南知异口同声:“好。”   门开了又关。   办公室里突然陷入尴尬的死寂。   南知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一言不发。   反倒是许亦文主动开口:“你和章老师,很熟?”   南知嗓音温和,但透着些许冷淡:“章老师是我高一时的班主任。”   许亦文恍然大悟:“所以,之前章老师说,她曾经带过的一届高一里有个女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守护者之家捐款,说的就是你?”   南知没有否认。   许亦文却感觉心绪复杂。   俩人做了大概半年的朋友之后,关系渐渐拉近,许亦文就察觉,她好像对于赚钱,有着格外的执念,不光自己运营公众号,还做兼职、参加有奖金的围棋比赛。   那时候他并不理解,觉得她已经是南家的女儿,何必再如此苛待自己?   交往之后,他虽然没有挑明,但心里其实是更不满的,因为总觉得自己在她心里,被摆在“赚钱”这件事后面。   他知道不能把自己的出轨都归咎于这种不满,但当初告诉沈念歆自己没有女朋友,的确也有冲动的成分在,因为就在那之前几分钟,南知拒绝了他一起吃饭的邀请,说正在赶一篇稿子,晚上要给到甲方。   这段时间来,后悔的滋味他尝过。   却也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感觉像有小刀在心脏的位置慢慢地剐,一下又一下,疼痛感怎么也消失不去。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沉默片刻,他又说了一次:“知知,对不……”   对于许亦文这样的人来说,能让他一次次低头,已经不容易。   可那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南知已经站起身打断了他:“我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也不管他什么反应,南知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许亦文落寞了眼神,起身紧随其后。   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终于在后面的小花园里,南知看到了乖乖排排站的两个小男孩。   他们默契地低着头,显然正在接受章老师的教训。   “多多,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勇于道歉,老师是不是教过你?”   多多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和贝贝说什么?”   多多转过身,抬头看向对面脸上被自己抓出一道红痕的小男孩,认真地说:“对不起。”   章玉玲蹲下摸了摸贝贝的脑袋,问:“贝贝愿意原谅他吗?”   贝贝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点头。   两个小朋友的手被章玉玲牵着握在一起,他们对视着,最后默契地破涕为笑,手拉着手一起跑开了。   小孩子的情绪,似乎就跟春天的天气一样多变,说句对不起,过往的一切隔阂就可以烟消云散。   许亦文站在南知身边,垂眸看着她,眼里情绪不明。   南知无声叹了口气,说:“真可惜,许亦文,我们不是孩子了,我做不到,一句对不起,就把前尘往事彻底翻篇。”   *   这一回,许亦文倒是没有纠缠。   傍晚时分,俩人于章老师的热情注目下,在守护者之家门口分道扬镳。   难得出来玩,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约着一起下楼去民宿的餐厅里吃早餐,但等坐下才发现,社长王祁远还没来。   其他四个都是女生,除了肖璐璐和南知外,还有和她们同系的赵淼,以及唯一来自外系、单纯因为私心被王祁远拉进社团的暗恋对象安芯。   四人两两相对,占了一个长桌。   南知正在看前两天引发洗稿争议的那篇推送的评论区,也算因祸得福,在争议过去后,这篇推送成了南知的公众号有史以来阅读量最高的一篇文章。   已经突破30w。   而评论区,大多数都是在围绕宋代女子服饰发表看法,但也有人,真的因为南知的“夹带私货”,关注到了推文里出现了很多次照片的南嫣。   【小编是特别喜欢南嫣吗?放的图都是她的哎,我也一样!看这剧全程被恶毒女配吸引,完全恨不起来,只觉得漂亮,想和老婆贴贴!】   南知把这条精选出来,点了个赞后还不止,索性把它置顶了。   就在她思考如何回复对方的时候,赵淼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疑惑地问:“社长怎么回事啊?”   安芯性子温和,说话也是轻轻的:“说是去接一个朋友,社长说不想孤家寡人和四个女生一起游古镇,人家会以为他是导游,所以一定要拉个男生来。”   南知闻言,双手停顿在键盘上,心里窜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王祁远的朋友,不会是……   赵淼倒是立刻激动起来:“谁啊谁啊?我认识吗?帅吗?”   安芯摇头:“我也不知道,社长没和我说,等会儿来了就知道了。”   大家吃了快十分钟,王祁远终于姗姗来迟。   面对门口而坐的赵淼第一个看到了门口的俩人,指着那边说:“来了来……”   但话说到一半,却又不知为何,笑容渐褪,声音也越来越小。   南知回头,在看清王祁远身边的那个斯文身影时,明白了原因——   王祁远拉来的朋友,果然是许亦文。   南知和许亦文分手的事情,之前在论坛上讨论度颇高,而且王祁远作为许亦文在学校最好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俩人分手的事情。   此刻,南知的心里满是无语。   正如肖璐璐脱口而出的那一声“艹”。   “王祁远是傻逼么?找他来?”   安芯是所有人中和王祁远关系最好的,忍不住替他解释:“祁远他……可能想着你俩是和平分手,再见面还是朋友吧,你们也知道,他这人一向情商比较低。”   南知扯了扯唇角,拍拍肖璐璐的手臂安抚。   说话间,王祁远已经带着许亦文走到了四人身边。   他们各拉了一个椅子,在长桌两侧坐下。   许亦文就坐在南知左手边的位置,而他眼里的坦然,让南知知道,他今天的出现,并不是一个意外。   难怪昨天他走的那么干脆,原来是早有计划。   她旁若无人地喝了口饮料。   一片沉默,最后还是安芯打破尴尬,朝许亦文客套地道了声好。   俩人同是金融系的,但看上去,许亦文对安芯并没有什么印象,他只微微颔首回应了一下,便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南知面前的早餐上。   一碗小米粥、两个小笼包和一根油条。   原来,她是喜欢中式早餐的,那以前陪他点三明治、咖啡,是在迁就他的口味吗?   王祁远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意识到氛围的尴尬,先斩后奏地看向南知问:“南知,那个……我想着就我一个大男人,有点尴尬,正好听说亦文在烟里,我就把他拉来了,你不介意吧?”   南知笑了笑:“没事儿。”   许亦文刚有几分惊喜,又听到她说:“等会儿各玩各的就好了。”   这话已经很不给面子了。   王祁远有些担心地瞄了眼对面的许亦文,怕他生气。   但令人惊讶的是,许亦文像是对南知的冷言冷语早已习惯。   他喝了口水,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地也从桌上的笼屉里夹了一个小笼包。   南知没注意他口味的转变,又一次低头看向手机。   今早起床时,她给封弋发了消息,说了社团团建的事情。   但他大概还没醒,直到几分钟前才给她回了消息,祝她玩得愉快。   南知在心里无声叹气,这还能愉快得起来吗?   作者有话说:   不忍心大家等一天的更新只看到渣男的戏份(苦笑),所以有二更!但还在修改中T.T,明天中午12:00更新~   感谢在2022-07-21 23:00:00~2022-07-22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va的锡锡子 3瓶;小小的小小 2瓶;lu、催更的叶子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不然……抱?”   幸好, 六个人一出民宿,就分成了三路,肖璐璐和南知要去找地方拍照, 赵淼和安芯打算去坐船,而王祁远则陪着许亦文闲逛。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拍照、人又比较少的园林,肖璐璐立刻拉着南知去洗手间换了衣服。   在古镇,穿汉服的女生不少见, 但出洗手间的一路上, 南知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这让她感觉有些不适应,默默低头, 眼神不自觉乱飘。   肖璐璐握着她的手腕晃晃:“知知, 漂亮被别人看到,不是一件值得不好意思的事情,我要是有你这身材、这脸蛋, 说实话我洗澡都不关门。”   南知:“……”   被肖璐璐逗笑,南知想起,姐姐曾经也是这么和她说的,所以, 姐姐才给她买了那么多漂亮的衣服。   这几年, 她努力让自己自信起来,能保证自己在关键时刻不怯场,但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似乎还是差那么一些。   她深呼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   肖璐璐最终把第一个拍摄地点定在了鲤鱼池边。   这里位置偏僻, 来往人很少, 便于取景。   南知坐在一块大石上, 右手拿着缂丝团扇, 按照肖璐璐的指导,遮住了一半的脸。   露出的双眸眼尾微微上翘,眼睫没有任何修饰就已足够纤长,配合着温柔色调的眼影,似含情一般。   “good!”肖璐璐变换着角度,拍得很是满意,“知知,你躺下,然后扇子抵着下巴,微微扬起一些。”   南知不愧是优等生,听肖璐璐这么说后,她不仅完美得完成了这个动作,还举一反三地,看着……不算碧蓝的天空弯起眉眼。   “呜呜呜呜呜知知,你太美了!你起来吧,咱换个地方。”肖璐璐一边夸一边按下快门。   南知起身,轻轻拍了拍身后的衣物提醒:“小鹿,感觉要下雨了,我们得快点了。”   肖璐璐抬头望天:“嗯,咱再拍一组就结束吧。”   云层很快把太阳遮住,外面没了阳光,肖璐璐索性就把南知带到了走廊里。   南知靠着柱子,远眺外面的景色,却意料之外的,看到了缓步而来的王祁远和许亦文。   她视若无睹,看向另一个方向,配合着肖璐璐的镜头扬起唇角。   与此同时,王祁远和许亦文也看到了她们。   平日里,南知都打扮的很低调,见到此刻穿着汉服的南知,连王祁远都不由双眼一亮,打趣道:   “南知是真漂亮啊,你说你咋这都不好好珍惜,真是活活便宜了别人。”   许亦文盯着南知的笑靥,王祁远的话,无意中,又在他心头捅了一刀。   “说真的,我好像没问过,你俩到底为啥分手啊?”王祁远好奇地问。   许亦文眼神有点冷,沉默许久后,终于低头:“前段时间实习太忙,忽视了她。”   “这又不是什么大问题,解释清楚不就行了?”王祁远不解,也遗憾,“不过她都有新男友了……”   “有男友又怎样?”   王祁远愣住:“你……什么意思?”   许亦文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对王祁远说:“祁远,帮我一个忙。”   “这……”王祁远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两个女生,很快明白许亦文的意思,犹豫一会儿后,最终还是为了所谓的兄弟情谊妥协。   待走到走廊阶梯下,王祁远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腰侧,侧过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就帮你这一次,其他可就看你的了。”   说完,他跑到肖璐璐和南知面前,不知道对俩人说了什么,肖璐璐有些抱歉地看了南知一眼,而后拿着照相机,跟在王祁远身后朝园子门口走去。   南知像是根本没看到许亦文,兀自低头收拾着用来拍摄的扇子。   许亦文站在她身边,故作不知地没话找话。   “他们去干嘛?”   意外的是,南知并没有不理他,反而淡着声回答:“社长说,要给系公众号出一篇团建推文,所以需要小鹿去安芯和赵淼那儿帮忙拍几张照片。”   “嗯。”见她没有很抵触,许亦文又问,“那你接下去准备去哪儿?要一起……”   说话声被突如其来的春雷打断。   似乎连天公都不作美。   南知抬头,眼见着墨色的云层堆叠厚重,雨点猝不及防地落下,湿了一地鹅卵石。   许亦文薄唇紧抿,过了会儿,脸色却又阴转晴天。   因为,南知也没有带伞。   雨没停之前,俩人只能被困在这走廊里,这也就代表着,很多事情,或许可以趁这个独处的机会,心平气和地聊一聊。   南知叹了口气,靠在墙壁上低头看手机。   她本能地点开了和封弋的聊天界面,却又默默关掉。   这段时间他的随叫随到,让她一瞬间都忘了,此刻他在两百公里以外……她怎么好意思让他如此奔波。   许亦文站在她对面靠着廊柱,打量她的神色:“知知,你还生气吗?”   南知摇头:“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没理由气那么久,你也没有那么重要。”   即便早已习惯她的冷淡,但这句“你也没有那么重要”依旧让许亦文冷了脸。   他往前一步,将南知抵在墙壁上。   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他的胸膛距离自己不过十厘米。   许亦文低头,入眼是一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   只不过,平日里总是素面朝天的她,今天因为有了妆容的衬托,更多了几分娇媚的意味。   他强迫自己软化了语气:“知知,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我错了,我认真向你道歉。”   他的姿态,卑微得异常,但想起之前那个被印证的揣测,南知又觉得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他还真是够拼的,为了得到封氏,不惜如此放低身段。   南知使了全劲将他推开。   许亦文顺势转身,靠在她身旁的墙壁上,看着外面的雨景。   比刚才小了一些,但淅淅沥沥的,还没有停歇。   他似是笑了一下,低声问她:“还真像,知知,还记得高二开学的那个雨天吗?”   纵然眼前的人已经和陌生人无异,但听他提起那天,南知还是不可控制地心一颤。   垂在身侧的右手,抓了抓裙摆。   她侧头远眺院子里的锦鲤池,水面一层又一层的涟漪,迷了眼睛,也仿佛把她带回了那个昏暗的傍晚。   那天,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   临出门前,林菀叮嘱她天气预报有雨,要记得带伞,但因为起晚了,时间仓促,南知还是忘了。   空着手着急忙慌地赶到学校,她才想起来这件事,但看天气还算晴朗,南知便存了几分侥幸心理。   可果不其然,下午放学时分,天瞬间就暗了下来。   南知性格闷,在班里本就没有朋友,又因为得罪过钱文超,大家更不愿和她接触。   同学们走完之后,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   但她本身并不是急躁的人,见状便索性拿了本数学课本摊开,坐在座位上预习起来,想着等雨停了再回去。   耳边是大雨拍打窗户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南知隐约听到其中夹杂了“啪”的一声。   她望向声源处,便透过窗户,看到了许亦文。   他在学校太有名了,饶是向来不关注学校八卦的南知,也多多少少知道这个人。   他穿着一身校服,剪着很清爽的短发,书包单肩背在肩膀,往窗台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视线对上,许亦文淡淡笑了一下,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南知疑惑起身,走到门外才发现,原来他放在窗台上的,是一把黑伞,小卖部里随便就能买到的那种。   伞下隐约还用白色粉笔写了“to林知”几个字,但因为被飘进来的雨水淋湿,已经看不真切,只有“知”字右边的“口”还算清晰。   她往楼下望,把伞给她之后,许亦文自己只能冒雨往校门口冲去。   少年的背影,就连在雨中,也依旧挺拔。   打小缺爱的孩子,只给她一颗糖,她都能尝出奶油蛋糕的味道。   那一刻,走廊外的秋雨打在手臂,微凉的感觉入骨,但南知却只觉得,心口暖暖的。   她把那把伞紧握在胸口,第一次,在心里真正记下了许亦文这个名字。   可她从未想过,四年多后的现在,这个名字,会成为她避之不及的烦恼。   她表情淡漠地说:“不记得了。”   许亦文并不意外,只说:“知知,我不求你立刻原谅我,但希望……”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   “知知。”   俩人同时侧头,看到了走廊入口处的封弋。   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外套,撑着第一次见面时南知送他的那把黑伞,站在一片昏暗里,背着光,看不清神色。   但单听语气,就能让人察觉到他的不爽。   南知的眼神却亮了。   她提着裙摆,飞快地朝封弋跑了过去,脸上的笑意,在这昏暗的傍晚,宛如最亮的一道光。   “你怎么会在这儿啊?”南知满脸的惊喜。   封弋的眼神淡淡扫过不远处的许亦文,又回到南知脸上。   “接你。”   南知想问的是,他为什么会从辅川来这儿,但封弋回答得文不对题,她也没有寻根究底,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汉服,裙摆很长,这要是走回去,估计都脏的不能看了:“可是……衣服是小鹿租的,要是脏了……”   封弋视线下移,而后转身蹲了下来,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上来。”   “啊?”南知有些犹豫。   “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要在这儿过夜?”封弋回头,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不然抱?”   “……背。”   南知听话地趴了上去,把裙摆收拢在左手,右手则接过了他手里的伞。   近一个月来,俩人虽然扮演着情侣,但其实连牵手都没有。   这是彼此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身后许亦文好像喊了她一声,但俩人谁都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园子。   为了不让衣服淋到雨,她只能努力和他贴近。   封弋的双臂有力地托着她的大腿,但双手却很绅士地握成了拳,掌心没和她的身体有任何接触。   这让南知渐渐卸下了心理防线。   她的下巴贴着他的肩膀,脸侧被他的短发扎得有点痒,她动了动,温热的呼吸便撒在了他耳畔。   封弋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但南知却似乎没意识到,反而开口说话:“你刚刚是不是吃糖了?柠檬糖。”   “嗯。”   南知嗅了一下,自言自语似的说:“比烟味好闻。”   封弋的喉结微微滚动,最后只说:“知道了。”   这随口一提,过了就过了,南知没放在心上,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封弋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传到南知的耳朵里:“你不是希望我过来?”   “我什么时候……”   话到一半,南知想起在餐厅的时候,她确实给封弋发了一句:【烟里古镇其实还挺好玩的,下次有机会带你来逛逛。】   有些尴尬,南知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随口画饼……呃,一提而已,没想到还害你大费周章跑一趟。”   “应该的,这路费还比不上你给我工资的百分之一。”   他说得义正严辞,南知也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照片还没拍完,下午可能要继续,不过小鹿说明天要去采风,我可以陪你逛逛,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好。”   南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温柔地扬起了嘴角,这一刻,好像所有烦躁都被拂去,只剩下无尽的安全感。   民宿离园子不远,俩人很快就回到了大厅。   南知着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转身让封弋看她后背:“怎么样?”   封弋的视线从她发髻移到白皙的后颈,又落在后背那精致的兰花刺绣上。   他靠在民宿大厅的柱子上,带着痞痞的笑意评价:“好看。”   南知回头,面露无语:“我是问有没有被雨淋湿。”   “没有。”   南知松了口气,视线下移,看到他手里的那把还滴着水的黑伞。   曾经,她以为把它送人了,跟扔了是一样的,却没想到后面会有这样的交集,更没想到他还在用。   南知抿了抿唇,和他商量:“我刚看到不远处就有商店,等雨停了,我们再去买把伞,你把这把扔了吧?行吗?”   封弋握着伞柄的右手紧了紧,语气不详:“为什么要扔?”   熟了之后,南知也没有那么在意了,坦然相告:“这是以前许亦文送我的,都分手了,我……不是很想看到。”   门口的风裹挟着雨水入侵,周遭陡然冷了几度。   封弋静静看着她,眼神黑压压的像是酝酿着什么。   他一字一顿地问:   “他、送、的?”   作者有话说:   弋哥:感谢大家热情的呼声,我闪现了! 第23章   “想我。”   “他、送、的?”   “怎么了?”南知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这股风雨欲来的气势, 像是很在意这一点似的。   但最后,封弋只是耸了耸肩,低头收拾着雨伞:“没什么, 你是因为这,才喜欢上他的?”   “那时候没有喜欢。”南知思索片刻,认真地说,“但是后来接受他, 或许是有一部分出于这个原因吧……”   封弋手里动作一顿, 没再多问,抬头时, 神色早已恢复自如:“这里没垃圾桶, 我带回房间扔吧。”   “好,那我先回……”   南知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交谈声。   “我看你他妈就是吃饱了撑的!”   “肖璐璐, 你能不能文明点!”   她回头一看,是王祁远他们四人拍完照回来了。   看到南知和封弋站在一起,王祁远惊讶地问:“知知,这位是……”   南知伸手挽住了封弋的手臂, 介绍起来已经十分熟练:“我男朋友……”   她还没说出名字, 封弋已经主动朝四人微微颔首:“叫我阿弋就好。”   王祁远刚给许亦文助攻完,哪知道正主突然来了,许亦文却不知所踪。   他笑得有些尴尬,“你好,王祁远。”   一旁肖璐璐看见这对登对的假情侣, 眼里掩饰不住嗑CP的渴望。   她兴冲冲问:“正好, 知知男朋友, 我们晚上有聚餐, 一起来呗?”   南知还担心他会不自在,哪曾想他毫无犹豫就应下了。   她转念一想,也是,就他那张嘴,比起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别人。   话尽,封弋送南知回房换衣服。   王祁远眉头轻皱,看向肖璐璐:“把他叫上,场面会有些尴尬吧?”   肖璐璐颠了颠身后的书包,也往楼梯口走,只凉凉地丢下一句:   “你自己开的头,再尴尬一点有什么区别。”   *   聚餐的开头,果然尴尬。   从七人在餐厅门口碰面开始,肖璐璐就对南知说,她感觉自己可以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一座大城堡。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酒楼大厅里倒是热闹,人一堆一堆的,时而发出惊喜的欢呼,不知道是在干嘛。   一行人跨过门槛,默契地看到了树立在大厅里的一块粉色宣传牌,上面写着——   【春日默契大考验!同时答对三题,可享受全员五折优惠!(仅限一男一女参加)】   古镇餐饮业极其内卷,这大概是店家为了吸引游客搞出的活动。   赵淼和肖璐璐性子都活泼,见到这,一下来了兴致,催促着王祁远和安芯参加。   安芯婉拒道:“还是让知知和她男朋友来吧,情侣之间总归更了解一些。”   王祁远脱口而出:“他俩交往都不到一个月,能有多了解啊,那还不如让知知和亦文来呢,亦文,你觉得怎样?”   许亦文虽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解南知,但比起她这新男友,他还是有自信的。   于是他顺水推舟:“我无所谓。”   话音刚落,一旁传出一声嗤笑。   封弋和之前在博物馆门口那次一样,右手懒洋洋地搭在南知的右肩,歪着脑袋,语气嚣张:“我有所谓。”   因为他这句话,场面又凝滞了。   南知心里也在盘算,她只可能和封弋一起参加,但是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清楚,假情侣的默契,能有多高呢?   万一三道题一道都答不对,岂不是让许亦文看笑话?   就在纠结的时候,一旁围观了一切的餐厅老板娘热情地迎了过来,问:“是还没选好由哪两位参与吗?”   王祁远点头。   老板娘的视线在封弋、南知和许亦文之间逡巡,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心下了然,敢情是三角恋啊。   她提议道:“那不如这样吧,你们派两位帅哥和一位美女参加,但凡有一对答对三题,我给你们打七折。”   王祁远立刻用手肘拱了拱许亦文:“你觉得呢?”   许亦文点头:“行。”   见正主之一已经答应,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封弋身上。   封弋耸了耸肩,语气透着懒散:“行啊。”   南知惊讶地仰头,恰好他低头,俩人的目光直直撞上。   封弋一本正经地“教育”她:“现在勇于自取其辱的人不多了,我们要学会尊重。”   南知:“……”   他俩都答应了,为了给大家省点钱,南知也无奈点头。   老板娘走到一旁的桌边拿了纸和笔,派发到三人手中,而后滑动着平板屏幕挑选问题。   三个人里只有一个女生,问题自然都是以女生为主。   “第一个问题,美女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很简单,封弋和许亦文几乎都没有犹豫,三人一致回答了“0310”。   “第二个问题,美女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封弋和南知已经开始低头写字,许亦文却有些犹豫,之前俩人在一起的时候,问她想吃什么,她基本都会说“你定就好”,所以许亦文没有去特意了解过。   想起早餐的时候,南知把小米粥喝完了,但小笼包和油条都还剩着,他不太确定地写下了“小米粥”三个字。   但抬头,他却看到南知和封弋的纸上,写的都是——   烤红薯。   许亦文愣住,猛然想起,很早之前,俩人在路边看到了烤红薯的小摊,南知问了他一句想不想吃,他只瞥了一眼,便说:“太脏了。”   自此之后,南知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三个字。   手里的白纸一角被攥得皱皱巴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亏欠她这么多。   “恭喜这位帅哥啊。”老板娘和蔼地笑,盯着屏幕继续又说,“第三个问题,美女的父母,分别姓什么?”   听到这问题,周遭看热闹的肖璐璐四人忍不住嘟囔:“这也太难了吧,现在谁交朋友还去打听人家父母姓什么啊。”   王祁远不太确定地说:“亦文应该知道吧?他们都是烟里人又认识这么久。”   肖璐璐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有屁用,刚那题都没答对,已经彻底out了。”   王祁远尴尬闭嘴。   南知拿着笔,迟迟没落下,一方面是不愿想起那个被所有人称作她父亲的男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问题,封弋肯定不知道。   她本能地看向封弋,后者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封弋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上,似乎是在示意她作答。   南知抿着唇,在纸上写了答案。   待翻开,老板娘一个个看了过去,许亦文的纸上写的是:【母:林,父: 】   中规中矩的好学生答题做派。   不知道就空着。   南知并不意外,毕竟她之前确实没和许亦文提过那个人。   她侧头看向封弋手里的纸,上面只写了一个笔锋凌厉的大字:林。   老板娘疑惑问:“这是父亲还是母亲?”   南知以为他的意思和许亦文一样,正想着挽回局势,却听到封弋先一步开口:“都。”   她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的?!   老板娘半信半疑地问南知:“小姑娘,是吗?”   南知点头,翻开手里的纸。   “都姓林”三个字清秀又规整。   老板娘颇感意外,她选的问题看似日常,其实要都答对是很困难的,这一天了,这还是第一对。   她愿赌服输:“那好,恭喜这位帅哥和这位美女,成功答对三题!今天你们的晚餐消费,可以打七折!”   “yes!”一旁四人爆发出来自“什么都不做就能省下一笔钱”的喜悦。   南知眉眼弯弯,也主动伸手,和封弋击了个掌。   唯独许亦文笑不出来。   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物品,带着他们往包厢走。   南知和封弋走在最后,不知不觉落下一节。   她扯了扯封弋的袖子,好奇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的?”   封弋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之前说改了姓,我猜,如果你名字里的林,是随的你母亲,你不会愿意改姓南。”   南知怔住,甚至忘了,自己此刻还攥着他的袖子没有松开。   她知道,从她主动提出想改姓南开始,外头就有一些说法,说她是为了攀附南家,趁着南嫣和父亲关系不好,企图鸠占鹊巢。   但只有她和姐姐知道,她提出改姓,一是为了向母亲证明,她对于母亲的再婚没有任何排斥,二,也是为了彻底摆脱过去,摆脱那个满身酒气地揪着她头发,恶狠狠告诉她“你他妈名字里的林,是老子的林,所以你一辈子都得给老子尽孝”的男人。   往日的记忆像洪水一般涌来,脆弱的身躯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被淹没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托了起来。   封弋俯身,右手食指屈着,指节托起她的下巴。   “南知,不要想过去。”   南知的思绪还没完全回笼,神态懵懵地问:“那想什么?”   空气里泛着糖醋排骨酸甜的味道,长长的木质走廊略显狭窄,仿佛心跳声都被放大,夹杂在不远处某个包厢的交谈声里。   他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那小巧白嫩的下巴尖,嗓音低沉而带着几分痞,似塞壬在勾引:   “想我。”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眼存稿,感觉目前勉强可以维持双更,所以明天12:00还有二更嘻嘻!距离弋哥掉马也很快很快了!   感谢在2022-07-22 23:17:01~2022-07-23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拾六啊~ 8瓶;Jennyyi伊朵 7瓶;树权对 4瓶;www 2瓶;小小的小小、55910616、裾连春、4283394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我再追你一次?”   包厢里, 默契地被分成了两个世界,南知肖璐璐和封弋在一个世界,其他四人在另一个世界, 各聊各的。   但这样,倒是显得没有那么尴尬了。   吃到晚上八点多,包厢里好几位都带了些醉意。   酒意上头的赵淼一时间忘了其中三人关系之复杂,只想着王祁远之前拜托她帮忙探安芯的口风, 于是用筷子头在桌上“咚咚”敲了两下, 提议道:“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这种聚餐必备游戏,从吃瓜不嫌事大的赵淼口中说出来, 大家似乎都并不意外。   肖璐璐坐在赵淼对面, 配合地放下了筷子:“好啊好啊!”   赵淼的视线在桌上扫了一圈,拿过转盘上空了的啤酒瓶:“那就最传统的,转酒瓶吧。”   大家也都吃的差不多了, 于是纷纷起身把桌上的碗碟都移开,留下了一处空地,横放上一个啤酒瓶。   肖璐璐在桌下偷偷拉了拉南知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好机会啊, 今天这男人对你什么心思, 姐一定帮你套出来!”   南知偷偷瞟了封弋一眼,犹豫几秒后,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肖璐璐的提议。   俩人窃窃私语的同时,桌上的瓶子旋转了好几圈,缓缓停下, 瓶口稳稳地对准了南知。   ……她不是运气挺好的吗?怎么到这儿失灵了?   肖璐璐觉得把这机会留给别人太危险, 于是主动揽下:“我来问吧, 知知, 你觉得……在座三个男生里谁最帅?”   赵淼笑着怼她:“你这什么问题啊,一点都不劲爆。”   “哎呀,才刚开始,循序渐进懂不懂啊。”   其实这时候,最好的回答大概是说王祁远最帅,然后打个哈哈把这话题带过,但南知还是很实诚地回答:“阿弋吧。”   “哪个阿yi,亦文也是阿亦啊。”说完发现并没人笑,王祁远尴尬摆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许亦文拿起桌上的瓷杯喝了口茶,所有的情绪被压在眼底。   封弋却有几分嘚瑟,撑着下巴带笑看她:“觉得我帅啊?那平日里怎么都不夸夸?”   南知一脸无奈地盯着他,冒出一句:“就是怕你现在这样。”   “怎样?”   “……尾巴翘上天的样。”   “……”   风水轮流转,第二回 ,瓶口转到了打趣的王祁远面前。   肖璐璐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王祁远:“真心话吧。”   “我来问我来问!”赵淼立刻举手,视线扫过坐在王祁远身边的安芯,暗示似的朝王祁远眨眨眼,“在座的女生里,有你喜欢的吗?”   王祁远对安芯的喜欢,在社团里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为人直男,俩人也没捅破过这层窗户纸。   王祁远知道,这大概是赵淼给他创造的机会,于是顺水推舟回答:“有。”   “哇哦~”肖璐璐和赵淼一搭一档地起哄。   安芯脸上也带着笑,但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主角。   她喝了口水的功夫,啤酒瓶已经对准了许亦文。   他选的,也是真心话。   王祁远还停留在刚才安芯那个不知意味的笑里出不来,完全没发现游戏已经进入了下一轮,南知自然也不会问。   肖璐璐正想随便问一个,但还没开口,就被一道低沉嗓音打断——   “出过轨吗?”   封弋散漫地靠着椅背,右手搭桌,手里的手机悠悠转了个圈,目光落在许亦文身上,带着挑衅的意味。   他神色自如,像是根本不觉得自己问了什么劲爆的问题,但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包厢里的空气尴尬到仿佛凝滞。   南知也很惊讶,他这又是怎么知道的?她印象里,俩人并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她转而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拿着那把绿伞,随口说喜欢那个颜色。   难道他凭这就猜到了?   王祁远见状,带着些为兄弟出头的意思打圆场道:“玩游戏而已,没必要问这种问题吧。”   封弋耸了耸肩,把他刚才对南知说的无礼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开个玩笑嘛。”   “没事。”许亦文扯了扯嘴角,往自己面前的小酒杯里倒满了白酒,拿起后看向大家,“不太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我喝酒吧。”   在这游戏里,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确实可以靠喝酒避过,众人并没有异议。   从上午封弋突然出现、到默契问答的失利、再到刚才回头看到走廊里封弋和南知的亲昵……今天压抑的所有懊糟情绪,在这一刻涌到了临界点。   许亦文把酒一口闷完后,“啪”一声放下酒杯,喉咙像是藏着一团火,烧得他浑身烦躁。   “你们先玩,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包厢。   南知知道,许亦文的酒量不好,这一杯白酒下去,估计难受得紧。   但这与她无关了,她更关心的是,这瓶子为什么跟封弋磁场不合似的,怎么也转不到他。   下一个还是她。   这一回,封弋倒是开口了。   他凑近了一些,和刚才相比没了笑意,但语气却没那么冷硬,甚至带着几分情侣之间调情似的缱绻意味。   “生气了?”   南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大概是:我刚才问他那种问题,你生气了?   南知很快摇头:“没有生气。”   饶是一直在给许亦文当助攻的王祁远,此刻也多少意识到,许亦文和南知分手,只怕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实习忙,忽视了她”那么简单。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重新被游戏吸引了回来。   因为这一回被转到的,是安芯。   安芯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我也真心话吧。”   肖璐璐把提问机会给了跟安芯关系更好的赵淼,赵淼想了想,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安芯笑了笑,说:“少管闲事的人。”   周遭安静了两秒。   王祁远脸上笑意渐淡。   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个回答,但放在今天,就显得有些意有所指了。   其他人都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公众号推文需要肖璐璐拍照,他把肖璐璐带走,完全只是为了给许亦文创造机会。   但安芯知道。   或许就是因为如此,她听肖璐璐说了这件事儿后,才会对他那么冷淡?   如果是之前,他还觉得自己是仗义,没什么错,但现在,却不敢说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见许亦文还没回来,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你们先玩,我去看看亦文。”   包厢里只剩下了五个人。   作为唯一的男生,封弋很快成了肖璐璐和赵淼攻击的对象。   肖璐璐把瓶口先对准南知,而后极轻极轻地拨了一下,终于让瓶口转到了旁边的封弋。   “哇哦!”肖璐璐激动地鼓掌。   封弋:“……”   南知:“……”   南知挠了挠额头,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封弋倒是只轻声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问呗。”   肖璐璐一拍桌,掷地有声地问:“如果有一天,知知提出和你分手,你会怎么做?”   安芯和赵淼都没有多想,只想着这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只有南知和封弋这俩当事人清楚,这句话的潜台词是:   如果之后,南知提出结束合作,你会怎么做?   封弋侧过身,目光灼热,语气透着认真:“想和我分手啊?”   南知偷偷抿了抿唇,为什么……她感觉封弋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变得有些,直接得令她难以招架。   她支吾解释:“小鹿的假设……”   “啊,假设。”封弋点头,笑着朝她凑近了些,像等待主人摸头的大狼狗。   “那我再追你一次?”   作者有话说:   , 第25章   “辅川理工,沈佚。”   深夜, 南知鸵鸟似的趴在床上,把脑袋埋在枕头里,还没从那句“再追你一次”里回过神。   她几乎都忘了, 自己在听到那句话后是什么样的反应,好像只顾喝水了,但封弋在说那句话时的神态、语气,她却记得一清二楚。   之前, 封弋为了配合男朋友的身份, 有时候在外人面前也会说些暧昧的话,但刚才, 表现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强势。   南知一瞬间有些不确定, 他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心的。   “知知。”坐在书桌前修图的肖璐璐喊了她一声。   南知“嗯?”了一声,声音藏在枕头里, 闷闷的。   肖璐璐的注意力还停留在电脑上,头都没回,自然也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激动得双腿乱抖:“今天拍的图, 我可以挑几张发个微博吗?呜呜呜太他娘的好看了!”   “嗯。”南知心不在焉。   与此同时,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   南知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深呼一口空气,额头刘海一片凌乱,她懒得压,掏出手机, 发现居然是王祁远的电话。   犹豫几秒, 她接起来, “喂”了一声。   王祁远支支吾吾地说:“我知道, 又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是知知,亦文喝醉了,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可能是和封弋待久了,南知难得冷幽默了一次:“他可能想看电影了,你给他放呗。”   王祁远:“……”   还不等他有反应,南知先挂了电话。   这一夜,她睡得不是很安稳。   她梦到一片油菜花田,高一时,每到油菜花开的季节,她每天都会看到,金黄金黄的一片,泛着淡淡的幽香。   花田里,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脸部轮廓模糊一片,看不真切。   他站着没动,于是她快步朝他跑去,试图伸出手去触碰他,可就在即将触及的时候,一阵手机闹铃声,将南知彻底震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以往很多梦,醒了就不记得了,可这一次,却格外真切,就像发生在昨日一样。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见八点四十了,于是赶紧起床洗漱。   走出民宿时,封弋已经等在了门口。   俩人挑了一家豆浆店,吃完早餐后,就买了景点门票进入古镇。   转眼间,南知离开烟里已经四年多了,可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好像刻在她脑海里。   过了小巷,就是状元桥。   桥上人来人往,大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南知一边走,一边和封弋介绍,在当地,很多父母都会在中考、高考前带孩子来这里走一遭,取一个好兆头。   “你高考之前也来走过?”封弋单手插着兜,另一手拉了她一下避免她被人撞到。   南知摇头,笑道:“再往前一点有一家珍珠饰品店,老板娘是我妈的朋友,我小时候,我妈在店门口摆摊卖手工艺品,我每周末来帮她忙,都会经过这座桥,走太多遍了。”   封弋脚步微顿。   却见她带着他径直往饰品店的方向走。   店里没什么客人,老板娘正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看电视剧,南知先喊了一声:“李阿姨。”   老板娘才抬头,眯着眼看了南知许久,脸上浮现起和蔼的笑:“知知啊!好久不见,今天怎么回来了?”   南知解释道:“和同学一起来旅游,所以来和你打声招呼。”   “哎哟,有心了。”老板娘打量了封弋一会儿,“这位同学……有点眼熟?以前是来过吗?”   封弋笑道:“没有,老板娘可能认错了。”   南知也在一旁解释:“李阿姨,他不是这里人,第一次来这儿呢。”   “啊,看我这记性。”老板娘拍了下额头,调侃道,“大概是帅哥都长一个样,认成以前看的电视剧男主了。”   封弋十分不客气地收下了这份夸赞:“谢谢阿姨。”   闲聊了一会儿,有游客进来,老板娘忙着招呼客人,南知就带着封弋在店里闲逛,想着买点纪念品回去送给社团的其他几位,也当照顾老板娘的生意。   她最先看中的,是一条款式极为简单的珍珠项链。   纯银的项链中央,缀着一颗粉色珍珠。   “试试?”封弋问。   南知点头,刚想伸手,封弋已经抢先一步把它拿了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到镜子前,而后绕到她身后,胸膛距离她的后背只有咫尺之遥。   他将她黑亮的发丝撩到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银链贴上时,带来一股凉意,但下一秒,他扣上项链扣的时候,指关节不经意擦过她的后颈,又带来一股温热。   这种宛如冰与火夹杂的境地,让南知莫名红了耳根,尤其是,他明明在扣项链,视线却一直在看着镜子里的她,目光灼热到,让南知不由自主垂下了双眸。   不知道是不是南知多想了,她总觉得,他像是在……   勾引她。   “好了。”   封弋低沉的嗓音,唤醒了南知的神智。   “啊。”南知回神,转身朝他笑了笑,“好看吗?”   “好看。”   “那就这条吧。”   南知买完自己的,又挑了几条给社团的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的贝壳手链上。   两条黑绳扭成一股,中间串着晶莹的贝壳,被雕刻成了字母的形状。   其他的大概是卖完了,只剩下“Y”、“A”和“N”这三条,但这大概是店里唯一比较适合男生的礼物了。   南知陷入纠结:“社长是Y,你也是Y,其他好像都不适合。”   “那就把Y给他吧,我拿N就好。”封弋很大度地说完,又补了一句,“正好我小名叫诺诺。”   “……”南知惊讶,“你还有小名啊?”   像是怕她不信,封弋拿出手机,从相册里点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却已经能看出现在的模样轮廓。   他带着小皇冠,却少年老成的一脸严肃,即便面对着一顶硕大的奶油蛋糕,也完全看不出高兴。   而那蛋糕上,就写着一句:“诺诺生日快乐!”   南知信了,甚至很不合时宜地蹿过一个想法:从照片看起来,他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应该还挺好的,原来是个落难王子。   视线不经意扫过相册下的缩略图,南知隐约看到一只白色的萨摩耶,她本能地问:“这是你养的狗吗?”   问完才觉得有点无礼,因为他并没有给她看这张。   “嗯。”幸好封弋并没介意,转手点开那张照片,里面的萨摩耶一身白毛柔顺光滑,咬着一个毛线球直视镜头,看得出被照顾的很好。   南知突然想到:“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能看到一只流浪的小萨摩耶,就是我微信头像上那一只,那时候它好小好小,我养不起它,只能每天给它喂点吃的,但后来,它还是不见了。”   封弋目光微顿,收起手机:“你和它有缘,说不定会再遇到呢。”   南知笑笑:“我也希望。”   光顾说话,差点忘了手链的事儿,南知拿出“N”的那条,放在手心里递到他面前。   封弋微微挑眉,没接,只伸出手,“帮我戴上?”   南知并没扭捏,小心翼翼地将手链贴上他的手腕,低头时,发丝划过封弋的手臂,带来一阵痒意。   那阵痒,仿佛从手臂直达心口,封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脸上。   她做什么事情都认真,就连戴个手链,都仿佛像在对待什么宝物似的。   封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在她抬头时,迅速收回了目光。   “好啦,还挺好看!”南知满意地说,“那我先去结账!”   封弋点头,见她转身后,视线落在手腕上那个“N”字,轻轻笑了一声。   那头,南知还在就价格问题和老板娘讨论着。   老板娘要给她们免单,但南知拿了那么多条,怎么好意思白拿,最后两方各自退了一步,打八折。   南知付了钱,和老板娘道别后,提着装了四个礼品盒的袋子走出店门。   封弋极为自然地接过,问她:“接下去去哪儿?”   “嗯……”南知环顾了一圈,不远处就是古镇上最有名的相思河,一般游客来到这儿,都会花几十块钱坐上小船,缓缓游览一圈古镇景色,甚至加钱听摆渡的阿姨唱一曲当地民谣。   南知坐过很多次,但想着他大概没有这种经历,于是便把他带到了码头。   下一艘小船缓缓靠岸,昨天刚下过雨,今天风有点大,船身摇摇晃晃,不是很稳。   封弋先一步走了上去,朝她伸手。   南知愣了下,左手搭上他的掌心,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一个绅士的举动,但掌心相触的那一瞬间,南知心里难免还是起了点波澜。   她渐渐感觉到,和封弋之间的关系,好像在往一个不太对劲的方向走。   封弋倒像是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等她上了船,就松开了手。   南知暗暗松了口气,在心里谴责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或许封弋根本没想那么多。   船摇摇晃晃地开始沿着河而去,南知和封弋面对面坐着,船里空间小,腿难免碰着腿。   南知偷摸把双腿往回收,故作自然地聊起小时候的事情:“以前我妈妈当过船娘,我无聊的时候,也会待在船上。”   “看起来,阿姨做过不少工作。”   “嗯。”其实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南知以前很少和人提起,连许亦文隐约知道的一些,也是听别人说起,而不是从她口中得知的。   但时过境迁,现在再提起这些,她好像释然多了,正如母亲曾和她说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所以不要怪罪过去,而要努力将来。   “我小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家里的事情就都是我妈操持的,镇子小,那些阿姨叔叔经常会帮我妈介绍工作。”   “那为什么后来去了辅川?”   “我十二岁那年,我爸……被抓进去了。”南知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即便都离婚好多年了,我妈甚至还是受害者,但那之后,大家对我和我妈,多少还是有点偏见,我妈工作也就不好找了,除了李阿姨,但我妈怕影响她生意,所以就带着我去了辅川。”   封弋没想到这其中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不由有些懊悔,自己刚开了这个话头。   “抱歉。”   “没事儿,早都……”   南知笑着,话还没说完,船头却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就像车子突然急刹,南知出于惯性,整个人没有防备地往前冲。   封弋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了她。   但南知的下巴还是撞上了他的肩膀,疼得她“啊”了一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是以一个多亲密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的时候。   “抱歉,抱歉哦。”待船重新平稳运行,船娘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说,“风大,方向歪撞上桥墩了。”   “没事。”南知摸着下巴回答。   封弋拉开她的手,食指关节屈起,将她的下巴微微抬高,认真地看。   “疼?”他的声音又轻又沉,却带着罕见的温柔。   可能是因为疼过一阵,南知的眼角红红的,眼里像是带着水光。   她摇头:“不、不疼了。”   视线对上,在这明显突破正常社交距离的亲昵中,南知不可控地红了脸。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南知,你吃过那种,樱花味的雪媚娘吗?”   “嗯?”南知没理解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了吃的上。   封弋的拇指指腹轻轻擦过她下巴处发红的肌肤,没有回答,却笑得欠揍。   俩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殊不知这暧昧的一幕,正落在岸边无数来来往往的人眼中。   绝大多数人只当小情侣谈情说爱,并没有放在心上,除了正坐在岸边小茶馆里休息的王祁远和许亦文。   王祁远叹了口气,安慰他:“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看这情况,人感情挺好的。”   窗外小船早已没了踪影,但许亦文的视线,却还落在那泛着涟漪的湖面上。   没回应王祁远的话,他只问:“你刚才说,他是哪个大学的?”   “好像是辅川理工的吧,就昨天听肖璐璐提了一嘴,也不确定有没有听错。”   “辅川理工,沈佚。”   许亦文又轻又缓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反复咀嚼这六个字。   过了会儿,他低头发出了一条消息。   作者有话说:   有个电影叫《你的名字》   ps:第三章改了一个小点,就是知知的微信头像应该是狗狗不是橘猫~   感谢在2022-07-23 23:00:00~2022-07-24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丁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没有倒霉呢、巴拉一下亚 3瓶;树权对 2瓶;613960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他告白了?”(修)   傍晚时分, 一行人从古镇离开。   回程坐的依旧是王祁远租的小巴,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两个人。   许亦文和王祁远坐在第一排, 封弋和南知坐在最后一排,完全没有交流,倒也避免了尴尬。   南知怕晕车,提前吃了晕车药, 果不其然刚上车就开始犯困。   刚开始还笔直地坐在自己座位上, 但车一颠,南知的脑袋就开始歪。   封弋侧头看她, 小巧的脸庞精致又没有攻击性, 浓密的睫毛偶尔随着车辆的颠簸扑闪一下,在眼底覆上一层阴影。   他伸手扶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   南知没有察觉, 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到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她动了动身子,找了一个更惬意的姿势。   封弋无声笑了下,视线从她脸上移到窗外。   今天早上天气还阴沉沉的, 下午倒是出了太阳, 此刻夕阳西斜,让这座小镇仿佛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下。   但直到金光退去,夜色笼罩,南知才幽幽转醒。   她没睁眼,但可以感觉, 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物体上。   南知假装不经意动了动脑袋, 额头蹭过衣物, 她确定了, 这是封弋的肩膀。   她不会就这么靠了一路吧?现在会不会很狼狈?应该没有流口水吧?   南知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不知该不该睁眼。   朦胧间,她突然感觉,有一股温热落在自己左颊。   南知猛然睁开了眼睛。   带着震惊。   却发现那并不是他的唇,只是手指。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小飞虫从南知眼前飞过,看起来封弋是在赶走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大巴上不知道谁在放歌,歌声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猜不透的甜蜜总云里雾里   他的怦然心动无所适从还缺一点勇气   你的按兵不动敌退我进故意配合心有灵犀   ……   “醒了?”最终还是封弋先开口。   南知抿了抿唇,点头。   默默移开脑袋,她看了眼他有些僵硬的左手臂。   “对、对不起……”   封弋理所当然地把手伸到了她面前:“麻了,帮我按按。”   南知的双手按上了他的小臂,一边按一边问:“疼吗?”   封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道:“有点。”   南知点头,放轻了力道。   其实不疼,可好像他每一句话,她都那么轻易相信。   封弋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有种陌生的情绪在心里萌芽。   叫做愧疚。   愧疚骗她说疼,更愧疚骗她自己叫沈佚。   当初顺水推舟接下这份“合作”,封弋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天赐予的机会,自然就抓住。   可是此刻,他却不禁开始想,她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沉默片刻,封弋没忍住低声开口:“南知。”   “嗯?”   “如果我不是……”   封弋的话说到一半,却被司机一个急刹车的大动作打断。   俩人同时往前冲了一下,南知差点撞上前座车椅,幸好被封弋伸手护住了额头。   “谢谢。”她呼了口气,见前座的大家纷纷起身,便也站了起来。   可封弋没动,她才想起问:“你刚才说什么!如果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她的眼神显得有些微迷茫,却越发让人觉得脆弱。   封弋承认自己又自私了一次。   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   “如果,我不是演戏呢?在古镇的一切。”   *   南知虽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也不至于迟钝成这样。   封弋的这句话,几乎是戳破了窗户纸。   可是她喜欢封弋吗?   她承认,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很放松,但,这就能称之为喜欢吗?还是和许亦文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小心翼翼,才叫喜欢?   南知感觉自己的脑子一片混乱,想不明白,最后只能从车上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晚上九点。   一进门,肖璐璐双手环抱在胸口,用一种极为八卦的眼神盯着她。   “怎么了?”南知不解。   “你俩……不会假戏真做了吧?”   “咳。”如果是放在昨天,南知或许会很肯定地反驳。   但此刻,她却没有了底气。   “别反驳!我可都看到了!刚车上,你靠在他肩膀上睡了一路呢!”肖璐璐扒着床边的杆,场景还原似的把脑袋靠在杆上,“就这样,脸贴着肩膀,演电视剧呢你们。”   南知感觉像是有一股热血上涌,同时不可置信:“有一路吗?”   “怎么没有!早知道我就该偷拍的!”   南知咬着下唇,书本摊开在桌上,她无意识地用两指摩挲着页角,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看南知的表情,肖璐璐大概也猜出了一些。   “所以,他告白了?”   南知点头,神色有些迷茫:“也不算告白吧……但是感觉又差不多。”   “那你要接受他不?”   南知叹了口气。   之前和肖璐璐说“也不是不能有”,多少是有点口嗨成分在的,当真的面临抉择的时候,就没那么简单了。   每一段关系的转变,都有风险,就像她和许亦文,从朋友到不欢而散,也就那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感觉此刻的自己好像得了“朋友变情侣ptsd。”   “过两天再决定吧,正好我姐快回来了,我想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你姐……哦对,大后天就是你生日了哦!你准备怎么过啊?还是和你姐一起过吗?”   “嗯。”南知点头,“姐姐说她向剧组请了假。”   “哇,你姐也太好了吧!不像我弟,要是啥时候他能主动记得我生日,那肯定是他又缺钱了。”   南知淡淡戳破:“但你每年想起你弟生日,好像也是因为缺钱了。”   “这……”肖璐璐轻咳一声,挽尊道,“我那不是为了不打扰他和女朋友的二人世界么。   话音落下,肖璐璐的手机响。   俩人停止了交谈。   说话声就在耳畔,南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脑子里回响的,还是封弋的那句话。   *   接下去的两天,南知没有主动和封弋联系。   她想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对于封弋的好感,究竟算不算喜欢。   生日那天刚过零点,南知的手机上陆陆续续收到了几条来自朋友和家人的祝福消息。   【妈:宝贝生日快乐!(200红包)】   【肖璐璐:虽然你就在我旁边,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我的宝,生日快乐!(转账520.00元)】   【叔叔:知知生日快乐呢,零花钱拿着买零食。(转账10000.00元)】   【南嫣:南小知同学!又大一岁啦!(转账52020.00元)】   南知愣住,这些人是在干嘛,这也要攀比吗?   她一一回复,转账和红包也都收下了,因为就之前的经验,拒绝是没法拒绝的。   她只能在她们生日的时候,再把数字往上提一点还回去。   【封爷爷:丫头生日快乐,钱太俗气,爷爷就送你一个愿望吧,随时和我提。】   看到这条,南知忍不住笑,这爷孙还真像,怎么都喜欢送愿望啊。   虽然没想着提,但为了哄老人,她还是配合地回:【谢谢封爷爷,我好好想想哦!】   终于把祝福都回复完,南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其中,并没有封弋的消息。   不知为何,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页面,南知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是生气了?   可她没联系他,他不也没怎么联系她么。   按灭手机,南知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睡意很快袭来,朦朦胧胧间,南知想的是,今年的生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睡觉的时候不喜欢动,一直到早上,阳光照亮了整间宿舍,南知还保持着这个宛如蚕蛹一般的姿势。   宿舍里寂静无声,肖璐璐的床铺空着,像是已经出门了。   南知起床洗漱,出浴室的时候,正好遇到回来的肖璐璐。   她的左手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装了包子、豆浆,右手还拿着一个礼物盒,用粉色的纸包着。   南知用化妆棉擦着脸上的水珠,随口问:“你去买早餐了?”   “嗯。”肖璐璐把早餐和礼物盒往南知桌上一放,挺直腰板,“看在你生日的份上!小鹿牌独家早餐!仅此一份!”   “谢谢。”南知笑,指了指一旁的礼物盒:“那这个是?我记得你昨晚送过我礼物了。”   “这……”刚挺直的腰板一下又弓了起来,肖璐璐欲言又止,“我那个……回宿舍的时候,在楼下遇到许亦文了,他让我转交给你。”   南知脸上笑意渐淡。   肖璐璐一看就慌了,“我知道我不该收的!但是他这个人真的贼!往我手里一塞就骑自行车跑了,我追都追不上,又不好自作主张扔掉,知知,你不会生气吧?”   南知摇头:“没事,我也托人还给他就好了。”   “王祁远?”   南知摇头:“他家楼下的门卫。”   “……”肖璐璐失笑:“你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   南知做了脸部基本的保养,拿过肖璐璐买的早餐吃了起来,至于那礼物盒,则被她推到了一边。   下午只有两节课,两点到四点,而南嫣的飞机,是五点落地。   时间有点紧凑,来不及回宿舍换衣服,所以临去上课前,她难得化了妆,还穿上了南嫣之前送她的连衣裙和薄风衣。   大家很少见南知如此打扮,刚进教室,就有同学调侃道:“哇哦~知知今晚看来是要和男朋友约会哦?也太漂亮了吧!”   南知笑笑,没有解释。   等坐下,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她的心也随之一抖。   【YI:晚上给我留两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猜不透的甜蜜总云里雾里,他的怦然心动无所适从还缺一点勇气,你的按兵不动敌退我进故意配合心有灵犀。”来自歌曲《暧昧期》by买辣椒也用券 第27章   “跟我去个地方?”   自从南嫣因为当演员的事情和父亲南衡大吵一架、搬出家之后, 每一年俩人的生日,都是彼此一起过的。   林菀也很理解,每当南衡问起南知生日的事, 她都只会说南知习惯了不过生日。   今年也是。   飞机晚点,南嫣下午五点多才落地辅川机场。   南知去机场接了她,俩人便直奔南嫣提前预定好的“寻”餐厅。   第二次来这家餐厅,一样的是火爆程度, 不一样的是, 这次服务生带她们进的是三楼的包厢。   南知不由惊讶:“我上次来的时候,服务生明明说只有八个人以上才给安排包厢的。”   “那你不看看你姐是谁。”南嫣撩了下耳侧的头发, 笑的明媚, “这家店老板是我朋友啦,走个后门,多大的事儿。”   南知倒是不知道, 南嫣和封云挽还有交情。   南嫣拆开了桌上的餐布,感慨道:“所以你说封丽桦好不好笑,总觉得谁都要跟她争封氏,但其实, nobody cares。”   “封弋也没兴趣吗?”   “他?就他那种性子, 让他每天穿着西装坐办公室,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不知为何,听着南嫣用来描述封弋的话,南知眼前,却仿佛出现了另一个人, 同样的散漫、桀骜。   南知走神的时候, 南嫣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推到了她面前。   “生日快乐。”   “谢谢姐姐。”南知毫不客气地收下, 拆开一看, 是一条樱花手链。   也是这个珠宝牌子的春季限定。   南知之前在微博看到宣传博,觉得挺好看的就顺手点了个赞。   她没想到,南嫣居然连这都关注到了。   “好漂亮。”把礼物收好,南知笑着问:“姐,你最近怎么样呀?”   南嫣帮俩人都倒了杯水,随口一提:“不错,托你那篇推文的福,最近还真有个不错的资源找上门了,虽然是女二,但我觉得人设很出彩,而且现代剧,拍起来也没那么累。”   “真的呀?”南知亮了眼神,“那太好了。”   南嫣笑着喝了口水,“说说你吧,怎么样,最近交新男朋友没?”   南知捧着杯子,刚喝了口水,差点被呛出来。   她咳嗽着红了脸。   南嫣眉梢微扬,给她递了张纸巾,语气意味深长:“看来……是有动静啊?”   “没有。”南知擦了擦嘴角的水珠。   “南小知同学,你不诚实。”   南嫣工作忙,不会关注她们学校的论坛,再加上之前南知发秀恩爱朋友圈都是分组的,南嫣一直不知道她雇了个假男友的事情。   南知自然不敢坦白相告。   按南嫣的性格,要是知道她在完全不了解“沈佚”的情况下做出这么冲动的事,一定会想撬开她天灵盖看看里面是装了什么。   所以她只能模棱两可地说:“是有一个男生,不太一样。”   南嫣瞬间来了兴趣:“怎么不一样?你们学校的?”   “不是,辅川理工的。”   南知的性格一向不开朗,南嫣颇为欣慰:“有进步啊,还认识其他学校的人了?”   “在、在博物馆认识的。”南知说,“但是,我搞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你也知道,之前和许亦文,我就是因为搞不清自己的感觉,所以想着可以试试,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这回,我……有点不敢了。”   “而且,分手也没有多久,我怕自己还没准备好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南嫣撑着下巴点头,“知知,以前,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是,时间会告诉你的。一个喜欢你的人,他的好,会渐渐渗透到你生活里的每个角落,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但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变得不可或缺。”   南知有些不理解,神色迷茫。   “你现在不用理解,以后就慢慢懂了。”南嫣拍了拍她的肩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但是,千万别等失去了,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   “姐,你是不是……”南知总觉得,南嫣这些话,不像是旁观者的劝说,更像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南嫣笑了笑,没有回答,拿过一旁的蛋糕盒打开:“别说这些了,吃蛋糕吧。”   插蜡烛、许愿、切蛋糕。   看起来老套的流程,俩人却玩得很开心,也聊了很久很久。   等手里撇去奶油的蛋糕吃掉半块,南嫣看了眼时间,问:“既然有目标了,今天对方没点表示?”   南知咬着个小叉子,支吾:“九点半。”   这是她和封弋约的时间。   南嫣恍然大悟,于是很贴心地给她预留了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八点半左右,南知坐地铁回学校,半路才想起许亦文的礼物还没还。   想着应该来得及,她在辅川大学站的前三站下车,步行到许亦文租住的小区。   她之前只来过两三次,没想到门卫大哥记性不错,一看到她,就认了出来,热情地打招呼道:“哎,你是许先生女朋友吧?好久没看你来了。”   “是啊,分手了嘛。”南知坦然地把东西放在门卫室的桌子上,礼貌拜托,“麻烦帮我把它转交给许先生。”   门卫脸上的笑尴尬了一瞬:“好、好的。”   “谢谢。”南知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但没走两步,有道熟悉的嗓音喊住了她:   “知知。”   南知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送礼物,并不是许亦文真正的目的。   他根本就知道她不会收,也算准了这是她最可能的还礼物的方式。   所以特意在这儿等着。   他要的,其实是一个见面的机会。   南知这回连头都没回,但许亦文却不死心地快步跑到了她面前。   他严肃着脸色,却是乞求的姿态:“我说一句话就走。”   南知静静看着他,听到他笃定地说:“那个沈佚,根本不是真的沈佚。”   南知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人,根本不是沈佚!”许亦文加重了语气,指着地,“他冒用一个身份待在你身边,有什么意图?是为了骗财还是骗色?你不觉得可怕吗?”   说完怕她不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打印的资料:“这是我托朋友去辅川理工找到的学生册信息,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他为人怎样,没想到……”   许亦文的任何话,南知已经听不进去,她低头一看,纸上的学生信息清晰明了——   沈佚,辅川理工大学,计算机系。   右上角有沈佚的证件照。   一头板寸、单眼皮、皮肤黝黑,都和她认知里的沈佚完全不一样。   倒是让她想起,那天在辅川理工对面奶茶店看到的小哥。   他也叫shěn yi。   仿佛一道雷劈裂在头顶。   南知沉默了好一会儿,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许亦文想把手里的纸给她,却被她推开。   回头看时,她已经走出了很远。   *   这种看一眼身份证就能解决的问题,许亦文不至于骗她。   而他既然如此信誓旦旦,说明他一定求证过,辅川理工计算机系没有第二个沈佚。   坐在地铁上,南知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找到辅川理工的学校论坛,非本校人员不能发帖但可以看帖。   她搜索了一下沉佚这个名字,没有找到任何讨论,看上去,并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她扯了扯嘴角,心想,也是,要是风云人物,只怕早就穿帮了。   只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冒用沈佚的身份待在自己身边呢?   虽然当时她也曾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是沈佚,但在确定合作前,她是明确问过他叫什么的,   心上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把这些天她的纠结、犹豫、还有那一点点似乎在破土而出的小情绪,一并浇灭。   提着大半个没有吃完的蛋糕,她缓步朝宿舍走去,依稀听到从身旁经过的两个女生在讨论:   “好帅好帅!他在楼下等很久了吧?我要是有这种男朋友就好了!”   “我看你在想peach!你没看论坛吗?那是校花新男友!”   “又不是没可能分手,校花和金融系那谁不也分手了么。”   ……   夜色沉沉,那两个女生显然没发现,聊天的主人公就在身边。   声音渐渐变轻,南知因她们聊天的内容而愣住。   反应过来后,她抿了抿唇,加快脚步。   很快,南知远远地看到了封弋。   然而不止封弋,还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有几分眼熟的中年男人。   南知停住脚步,回忆了会儿才想起,这个男人,是之前她和封弋出校时遇到的,和辅导员一起的慈善校友。   昏黄的路灯下,封弋靠在树干上,低头看着手机。   黑色的飞行夹克,让他融于黑暗,浑身透着几分冷。   而一旁的男人却满脸笑意,递给了封弋一支烟,右手拿着打火机像是要帮他点上,但封弋抬手拒绝,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中年男人笑眯眯应了几声后,就离开了。   但很明显,能让慈善校友如此阿谀奉承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贫困学弟?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沈佚因为脚崴而缺席的那场篮球赛、酒吧那位二老板莫名其妙的照顾、甚至,他手机里那张看着家境还不错的童年照……   此刻,好像一切都解释通了。   南知假装没看到这一切,举步走到他面前,和平时无异,温和地问:“你怎么来了?”   封弋没察觉到她内心的情绪,嗓音里带着笑:“不是答应了给我两个小时?”   南知也在笑,但眼神里却没什么温度。   如果名字和身份可以是假的,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对她的温柔举动,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她问:“要去哪儿?”   封弋想拉她的手腕,却被她躲开。   他的眉头几乎可见地皱了一下,右手握了握拳,揣进兜里。   “到了就知道了。”   大半夜和一个男生出去,还是个身份不明的男生,其实很不安全。   南知心头的防御机制启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决定给彼此一个沟通的机会。   就当……南知想,就当给这近一个月画下一个句号吧。   于是她点了头。   今天他开的依旧是第一天来接她时的那辆豪车。   南知坐上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像是随口一提:“你这租一晚上,多少钱啊?”   封弋熟练地将车开出宿舍外的小路,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没多少。”   “是嘛。”南知没再多言。   辅川大学本就不在市中心,车越开,窗外的景色越荒凉。   饶是刚才还觉得他没有坏心的南知,此刻也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   但很快,她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海浪声隐隐透过车窗传了进来,今夜风不算很大,海水慢慢悠悠地冲刷着海滩。   封弋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后,拉着她的手腕下了车。   与此同时,黑暗中炸开一道绚烂的烟火,照亮了整片天空。   作者有话说:   上次评论区谁说如果现实里有人这么糊弄自己,会想锤烂他脑袋,此刻的知知也是这么想的T.T掉马的同时,弋哥的火葬场也来了~不过小甜文嘛,不会很火葬场的哈哈哈   感谢在2022-07-24 23:00:00~2022-07-25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利小利继续努力 9瓶;www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到此结束吧。”   烟花转瞬即逝。   待周遭重新被夜色笼罩, 封弋透过月光,看到了南知严肃的表情。   那绝对不是喜悦。   “怎么了?”封弋问。   南知回神,看他一眼后, 远眺着海面,温柔地笑问:“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说生日这天,想来海边看烟花吗?”   封弋双眸微眯,静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小时候, 学校老师给我们放电影, 其中有一幕是男主角带着女主角去深夜的海边看烟花,当时我特别喜欢, 就拉着我爸, 让他带我去。”   “我爸很爽快地答应了我,让我去管我妈要买烟花的钱。我去了,我妈也给了。可是那天晚上, 我在家等了一晚上,电视机上的蜡笔小新放了好多好多集,我都没等到我爸。”   “直到那天半夜,他醉醺醺地回来, 和我妈在房间吵架, 我才知道,原来他把买烟花的钱拿去买酒了。”   “从那天起,这件事好像成为了我的一个执念。”   南知说完,转身看向封弋。   她仰着头,一如往昔地温柔有礼:“所以谢谢你, 帮我完成了这个执念。”   封弋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摩挲了一下指尖, 确定她这反应不对劲。   他淡声反问:“还有呢?”   “还有……”南知语调缓缓, 却格外坚定地对他说, “可能你不知道,从那以后,我也特别、特别讨厌欺骗。”   封弋的心头震动。   预感到了什么。   “你不叫沈佚,对吗?”南知目光澄澈,看不出丝毫怒火。   封弋点头。   南知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摆弄几下后,又收回。   “那么,我们的合作到此结束吧。”   与此同时,封弋手机上跳出一条消息,提示他卡里收入了一万块钱,是百分之五十的尾款。   封弋眯了眯眼睛,握着手机的右手,用了大力气,指关节微微泛起白色。   “鉴于你之前的表现很好,而且我也看得出,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什么别的目的,你对我都没有坏心,所以金额还是按照满月来算。”   封弋的嗓音里像掺着沙粒,干涩无比:“所以这两天不和我联系,是因为这?这是打定主意和我分道扬镳了是吗?”   其实不是的。   但南知觉得,到这种时候了,讨论这话题也没什么意义了。   她最后说了一句:“再见。”   娇小的身影往路边走去,封弋咬咬牙,跟了上去。   却没有纠缠于刚才的话题,他只说:“太晚了,送你回去。”   南知礼貌摇头:“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谁?”   “家里的司机。”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车前灯的光刺目地射了过来,伴随着刹车的声音。   封弋不禁想笑,这小姑娘外表看着比谁都软,内心有时候,却也比谁都硬。   她估计跟他来这儿之前,就想好了要和他摊牌。   所以连司机都提前安排好了。   黑色的车影消失于黑暗之中,封弋转身看向海面,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了躯体。   过去的近一个月,仿佛是他做的一场梦。   角落里还堆积着几个没来得及燃放的烟花,封弋拿了一个,用打火机点燃。   绚烂的夜空中,隐约呈现出一行字母:   happy birthday to NZ——FY   FY,而不是SY。   这,其实也是封弋今晚的目的。   他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天,他被消息声吵醒,满是困意的大脑,因南知主动提出合作而陡然清醒,那是天降大饼一样的感觉。   可后来,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去圆。   他也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戳穿,所以想着趁着今晚坦白从宽,却没想到……   她问在了他坦白之前。   而后果断地给他判了死刑。   躲在大石后面、负责燃放烟花的徐昭礼没等到相拥热吻,只看到无情离去的车影,于是立刻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啊?”他焦急地问。   烟花落下,封弋起身,踢开了脚边剩下的两个烟花。   从口袋里掏出好些天没抽的烟,他拢着风点上,指间的那抹猩红伴随着淡淡的烟雾,浸在夜色里化不开。   “走吧。”   *   还差几分钟就到十二点,外面已经渐渐少了人烟,却正是“再遇”最热闹的时候。   酒精、音乐、暧昧、躁动。   这里像是一个逃避俗世的伊甸园。   包厢里,封弋低着头,给南知发去了一条消息:【生日快乐。】   但很快,这四个字前,出现了一个瞩目的红色感叹号。   提醒他,此刻他甚至不是她的好友。   封弋暗暗咬牙。   从未想过,此刻自己,也享受了一遭许亦文的待遇。   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一杯又一杯地往喉咙口灌。   不远处,徐昭礼搂着新交的女友赵昧儿,还没从刚才飙车的恐慌中恢复过来。   赵昧儿对他们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只顾低头玩着手机。   徐昭礼见她这副样子,气得头顶冒烟:“赵昧儿,你他妈能不能关心我一下,老子刚才差点就在路上嗝屁了你知道吗?”   赵昧儿微微掀起眼皮,漂亮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要是嗝屁了,遗嘱上准备加我名字吗?”   “……”徐昭礼无语住。   “不加我为什么要关心你?”   “……”   他馋她的人,她图他的钱,这一点从一开始就毫无疑问。   只是他没想到,这女人爱钱爱得如此坦诚。   面无表情地回答完,赵昧儿又低头看起了手机。   一个只有五个人的辅影表演系小群里,有人发了一段吐槽。   【Sandy:姐妹们快看我朋友圈这绿茶婊!又来了又来了,看着云淡风轻,实则不还是想装逼有个明星姐姐。】   【Sandy:我跟你们说啊,她男朋友也是专找有钱的,被人甩了又无缝衔接下一个。】   【Sandy:好气,你们说我要不要再去贴吧发个帖子?上次要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她绝对当不了校花!】   赵昧儿点开后面的图片一看,居然是南知的朋友圈截图,她发的是和姐姐的合照,配文只有两个字:开心,以及一个企鹅跳舞的表情。   她也有南知的好友,但并没注意南知刚发了什么。   赵昧儿面无表情,倒是一旁偷看她手机屏幕的徐昭礼爆出一声:“卧槽!”   赵昧儿横了他一眼。   “你怎么有嫂子的好友?!”   赵昧儿按灭手机:“群里别人发的。”   “弋哥!”徐昭礼朝不远处闷头喝酒的封弋喊了一声,“你看到嫂子朋友圈了吗?”   封弋一下看了过来,眼里已经带着些微醉意。   “手机。”   听到封弋的话,徐昭礼朝赵昧儿伸出手,后者却有些犹豫。   “那个包,给你买行了吧?”   赵昧儿立刻把手机递了出去。   徐昭礼知道她的手机密码,解锁后,手机屏幕正停留在那张照片上。   封弋看着照片上那张笑靥,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   他,在她心里好像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轻易就扔掉,也对她的心情造不成一丁点影响。   指尖触碰到手机屏幕,占据手机屏幕的截图,转而变成了一个群的聊天界面。   封弋看着那几段抹黑南知的话,眼里渐渐酝起怒火。   被醉意裹挟的大脑,本已不太清醒,封弋甚至忘了,这不是自己的手机、自己的微信号。   他直接回复了那个女生:【婊你麻痹?嘴放干净点!】   赵昧儿看他居然打字,一下慌了,冲到徐昭礼身边,用极低的声音吐槽:“你没说他还要回啊!”   “嘘。”徐昭礼安抚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等会儿给你转十万。”   赵昧儿立刻安静了。   反正也是些表面和谐的塑料姐妹花,少一个不少。   她甚至颇感兴趣地问徐昭礼:“既然如此,我这微信号上也有南知的好友,10w出售,封少爷有兴趣吗?”   徐昭礼哈哈笑:“你当我弋哥是人傻钱多的大冤种吗?”   下一秒,一旁传来一声掷地有声的:“行。”   徐昭礼:“……?” 第29章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那头, 南知对着赵昧儿给她点的这个赞,陷入了深深的不解。   她和赵昧儿,是因为一次两校联谊歌会加的好友, 当时赵昧儿是主持,她是策划,难免有流程需要沟通。   但在南知的概念里,当时俩人并不熟络, 那次之后, 俩人也一直就只是纯躺平列表的关系,甚至, 赵昧儿可能是屏蔽了她的, 因为回想起来,这两年她好像从没见过赵昧儿发朋友圈。   这突然给她点赞是什么情况?   南知沉思了一会儿,最终用“手滑”两个字解释。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床的肖璐璐突然发出一声爆笑。   南知回过神, 翻了个身问:“什么这么好笑?”   肖璐璐盘腿而坐,面对着她:“你记不记得林珊?”   南知皱了皱眉,没有印象。   “就大一那年和辅影表演系的歌会,跟你合照发朋友圈的那个奇葩。”   “啊……她呀。”   南知想起来了。   那天晚会结束后, 林珊来加她好友, 南知不好意思拒绝,后来林珊又提出合影,南知也答应了。   但没想到那天晚上,林珊朋友圈发出的合照,只P了她自己。   不是那种特别明显的P图, 毕竟表演系的女生, 本来颜值也不差,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出来, 但一向喜欢摄影的肖璐璐,一眼就看透了,指着照片和她分析P了哪几处,说林珊大概率是想塑造一种评论区大夸特夸“你比辅大新生校花更好看”的拉踩效果。   南知虽然佛,但终归还是不太开心的,本来想删了她,但后来发现,她经常在朋友圈发美妆教程,而且还真挺实用。   不太会化妆的南知为了白嫖美妆教程,又把她留下了。   但和赵昧儿一样,也是躺在列表的关系。   想到这儿,南知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她不是算个微博美妆小网红么,刚才发微博哭诉莫名其妙被朋友骂,好多小粉丝心疼她,结果反转了!被爆出是她自己先造谣抹黑别人的,说什么朋友圈绿茶婊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只想炫耀自己有个明……”   肖璐璐对着微博念的,但念着念着却发现不对劲。   虽然聊天记录里的截图和被吐槽者名字被马赛克了,但联系到今晚南知发的朋友圈……   南知也意识到,她好像吃瓜吃到自己了。   她点开微博,搜索了林珊的微博名,很快就看到了那条还原真相的爆料博。   没有人被抹黑了还会开心,南知也是。   但当点开完整截图,比起生气,反而惊讶更多。   因为赵昧儿居然……维护了她。   【昧儿:婊你麻痹?嘴放干净点!】   【Sandy:昧儿,你怎么了?被盗号了?】   【昧儿:盗你妈,再骂XX,我看你家祖坟都得被盗。】   虽然XX处被马赛克了,但根据前后文,南知猜测,说的应该是她。   她挠了挠耳根,有些无法理解赵昧儿的转变。   同样无法理解的,还有酒醒后的封弋。   落地窗外天光敞亮。   他记不清是谁把他送回家扔沙发上的,但却依稀记得,自己管赵昧儿买了她的微信号,以及那一番醉后幼稚的唇枪舌战。   封弋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尴尬从心头涌上来,又被勉强压下。   他薅了把头发,从沙发上坐起,捞过茶几上的手机。   此刻山寨手机上登录的,就是赵昧儿那个已经换绑了他另一个手机号的微信。   由于换了设备,聊天页面是一片空白,赵昧儿还算一个良心卖家,好友也都帮他删完了,只剩下南知一个。   封弋对着朋友圈界面里一溜南知发的内容看了许久,按灭手机,往后重新倒在了沙发上。   昨晚海边的记忆,像海浪一样,重新席卷大脑。   分道扬镳吗?   封弋扯了扯嘴角。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   既然招惹了,就甩不掉了。   *   封弋和许亦文的一大不同,或许就在于,他完全不在意他人的观感。   许亦文不屑做的在宿舍楼下等人这种事,封弋第二天就做的得心应手。   肖璐璐趴在栏杆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楼下靠在树干上看手机的拽比。   隔壁宿舍俩姑娘也在围观,三人就这么在阳台聊了起来。   “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这么帅的脸,都没法原谅吗?”   “对啊。我要是有这种男朋友,只要不是出轨犯罪,我都能原谅。”   肖璐璐一副“你们真肤浅”的鄙视表情,高傲道:“帅怎么啦?我们知知这颜值,这34……”   “小鹿!”宿舍里的南知尴尬出声,阻拦她脱口而出后一位字母。   肖璐璐嘻嘻笑,换了话头:“反正,就我们知知这颜值,这身材,绝对值得更好的!”   ……   三人聊的不亦乐乎,从封弋扯到帅哥,又从帅哥扯到学校校草投票,聊了快半小时,隔壁的女生才因为要上课了而离开。   四周一下安静下来。   肖璐璐还在实时播报:“知知,他等了快一个小时了哎,连位置都没挪一下,他上辈子不会是根电线杆吧?”   南知正在看朋友圈,闻言手指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随便他吧。”   说着,却看到昨天那条朋友圈点赞里有一个陌生又奇怪的名字——   nbnbsq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是赵昧儿,只是以前她的昵称就是真名,不知为何改成了现在这个。   难道是双重nb的意思?   而此时的封弋,也在对着这条早已没有动静了的朋友圈出神。   右手拇指刚抚过屏幕上她的笑脸,顶端突然跳出两条消息。   【徐昭礼:弋哥,你咋没来酒吧?真追妻去了啊?】   【徐昭礼:你这选的不是时候啊,我替你查过了,这两天春光明媚,一点雨都没有,追妻火葬场得搭配暴雨才能起到效果啊。】   封弋:“……”   他无语地回了个“滚”。   抬头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封弋用舌尖拱了拱腮帮子,心口像是堵着什么。   “你……”   一旁突然传来一个不是很确定的声音。   封弋侧头,对上一张陌生的脸,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想起来,和这个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之前他第一次来接南知的时候,等在楼下向南知表白的那个李朋程。   真他妈不顺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封弋以为他又是见缝插针来表白的,却没想到对方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放心吧,我已经放弃了,不是来和你抢女朋友的,就吃个饭经过。”   封弋冷峻的神色,这才微微缓和。   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封弋给他递了一支。   李朋程自己有打火机,拢着手将烟点燃,想帮他点的时候,却被拒绝。   封弋说:“我不抽,戒烟了。”   见他掏出一颗糖扔进嘴里,李朋程惊讶问:“为了南知?”   封弋不置可否。   李朋程满脸敬佩:“兄弟,输给许亦文的时候,我是不服的,但就凭这一点,输给你,我服。”   封弋哼笑一声,和他闲聊起来:“你为什么放弃了?”   “我本来以为呢,南知是个软妹,只要锲而不舍,终究能有让她心软的一天,但是我都努力两年半了,她丝毫不为所动,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找了老家的工作,以后估计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封弋咀嚼着嘴里的柠檬糖,酸涩的感觉充斥口腔。   李朋程拍了拍封弋的肩膀:“兄弟,你是怎么惹她生气了?这么好的女朋友都不知道珍惜。”   “我……有件事儿骗了她。”   李朋程嘚瑟地笑,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怜的朋友:“那你自求多福吧。”   李朋程陪他抽完一支烟就走了。   中午阳光渐渐变得猛烈,封弋的额头溢出薄汗,但他没管。   终于,不知等了多久,视线里出现了南知的身影。   她穿着一条小碎花长裙,长发温柔地披散着,手里拿着饭卡,大概是要去吃午饭。   视线对上,谁都没动。   一旁的肖璐璐见状,倒是抓心挠肝,不知该说些什么。   幸好,南知先一步移开视线,视若无睹地右拐。   封弋三两步就追上了她,言简意赅道:“我就说一句话。”   南知停住脚步,静静看她,等他说下去。   “对不起。”他的语气史无前例的严肃。   南知的右手揣在兜里,紧紧攥着,沉默不语。   他勉强笑了一下:“还有,昨天没来得及给你生日礼物。”   他的右手抄在外套口袋,可以看到明显的鼓起,里面应该还装了东西。   封弋正想拿出,却被南知打断。   “你知道我不可能收的。”   封弋停手,那礼物终究还是被掩藏在了外套里。   他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叫什么,你也不关心了是吗?”   南知点头:“不重要了,反正以后,应该也不会遇到了,沈……我姑且还是叫你沈佚吧。”   擦身而过的瞬间,封弋听到她语调温和地说:   “虽然与我无关了,但还是,祝你前途坦荡,一路顺遂。”   挺拔的身影渐渐缩小。   肖璐璐回头,看到封弋的背影一动未动,却不似曾经的漫不经心。   她欲言又止,忍不住问:“知知,你真的不好奇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冒充沈佚吗?”   南知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坦白说:“好奇。”   “那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下去啊?”   “我怕自己会心软。”   面对许亦文的时候,南知没有这种感觉,因为许亦文犯的错,是触及她底线的。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原谅。   可封弋……她却始终有几分不确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5 23:00:00~2022-07-26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耳东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耳东陈 5瓶;今天也没有倒霉呢 4瓶;61396080、lu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鲜艳的口红印   那天之后, 南知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   因为封弋连着几天没有在宿舍楼下出现,同学之间渐渐有关于她“又分手了”的传言传出。   南知懒得理会, 可内心的坏情绪,却一直在因为看到什么都能想起封弋而越积越多。   她好像有点懂了,南嫣当初那句“一个喜欢你的人,他的好, 会渐渐渗透到你生活里的每个角落, 有时候你以为自己只是习惯,但等意识到的时候, 他已经变得不可或缺。”   她渐渐开始意识到, 自己急需一个发泄的渠道。   思考许久后,南知下了决定,转身问肖璐璐:“小鹿, 晚上去酒吧吗?”   肖璐璐闻言,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确定?”   南知面无表情地点头。   有了之前的经验,她对酒吧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了,甚至觉得, 偶尔喝点酒, 确实能让人忘掉一些烦恼。   这一次,南知穿的是一条南嫣送的一字肩白纱裙,腰部扎着细细的腰带,手上也戴了南嫣送的樱花手链。   虽然在学校里,这么穿显得有些招摇, 但在酒吧里, 却再正常不过。   “再遇”里眼线太多, 所以俩人这次换了个酒吧, 距离“再遇”不远,但价位低一些。   南知没有进舞池,点了和之前差不多的水果酒,窝在卡座里慢吞吞地喝着,虽然比不上“再遇”的好喝,但勉强也算过得去。   肖璐璐担心她,便在一旁陪着喝。   于是南知更放心了,不知不觉,就喝了比第一次三倍不止的量。   不多时,有一个男人端着酒杯朝她走了过来。   他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酒杯:“一起喝一杯?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南知已经有了醉意,看出来影像都觉得有些模模糊糊。   眼前的人影仿佛在打转,她依稀能看清他的一头短发,以及身上的黑色潮牌卫衣,却看不清脸上的五官。   双颊染着绯红,南知凑过身,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   男人似乎觉得她对他有兴趣,也往她的方向凑近了一些,调笑道:“你应该比我小吧?可以叫我西哥。”   一旁肖璐璐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眼前男人略显油腻的笑脸,心想这不会是受了两次被欺骗的打击之后,审美出现问题了吧?   她赶紧上前,将南知拉了回来,对那男人说:“抱歉,我朋友有点醉了。”   南知靠在肖璐璐怀里,一动不动,格外乖巧,目光却还是落在男人脸上的,眉头紧紧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男人更觉有戏,也因被打断而有些不爽。   “你朋友都没说什么,你管这么多干嘛?”   肖璐璐气笑了,“这位先生,你听说过宛宛类卿吗?别自作多情了。”   “宛宛类卿……”南知突然惊坐起,拉开和肖璐璐的距离,和她面对面坐着,跟个好学生似的规规矩矩举手,“老师,我知道,宛宛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   肖璐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做舍友快三年了,这是南知第一次喝醉。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喝醉的时候,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此刻,南知是背向那个男生,男生低头,引入眼帘的是她洁白的背部肌肤、圆润的肩头,以及那微微凸起的蝴蝶骨。   男生的喉结动了动,右手抬起。   但还没触碰到她的肩头,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对方力道很大,他感受到了一阵生疼。   “艹……”他抬起头,看到了满脸怒容的封弋,顿时把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   封弋怒极反笑,幽幽问:“干嘛呢?”   男生是“再遇”的常客,和封弋也打过几次交道,但“再遇”价格高,偶尔手头拮据的时候,他就只能来这儿。   男生赶紧起身,从封弋手中抽出手臂:“没干嘛没干嘛,一场误会,弋哥,我先走了。”   酒吧里有点嘈杂,隔着大概两米的距离,肖璐璐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男生最终落荒而逃,跟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她有些讶异地看向封弋,问:“你怎么在这儿?”   封弋没应,低头时,南知也正好顺着肖璐璐的视线看了过来。   她的眼神没有聚焦,一看就是喝大了。   封弋眉头皱起,俯身,抬起她的下巴:“认得出人吗?”   “认得出。”南知乖巧点头,喊了他一声,“西哥。”   “……”封弋舔了舔后槽牙,气笑了。   他看向一旁的肖璐璐:“宿舍门禁快过了吧?送你们回去?”   “啊,好、好。”肖璐璐哪有拒绝的道理。   封弋转身,单膝跪地,握着南知的双手,让她趴在自己背上。   他背着一个女生径直朝门口走去,一路上,吸引了无数好奇的目光,但封弋视若无睹,而南知则是……已经没有什么意识了。   双手圈着封弋的脖子,手腕上的樱花手链,带着凉意贴上封弋的肌肤。   她醉呼呼地嗅了嗅,低语:“你身上的味道和他有点像。”   声音太小了,封弋没听清,只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侧,和刚才像是冰火两重天。   待走到门外,他问:“刚才说什么?”   但南知已经没有回应。   封弋将她安放在副驾驶座,站在车外,俯身帮她扣好安全带。   南知双眸紧闭,脑袋歪歪地倚靠在一侧,大概是嫌这个姿势不舒服,她动了动,找了个更惬意的姿势,而后抿抿唇,像是在品位嘴唇上残留的酒味。   封弋伸手将覆盖在她脸上的发丝撩开,轻轻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就这酒量还敢来酒吧喝酒。”   说完,他将车门关上,绕到驾驶座。   肖璐璐赶紧蹿上后座,不然她觉得,自己极有可能被遗忘。   车一路往辅川大学开去,市中心正是热闹的时候,车内却安静得仿佛空气凝滞。   肖璐璐探过身子,看了眼封弋严肃的侧脸,轻咳一声问:“那个……所以,你不叫沈佚,对吧?”   封弋:“嗯。”   “那你,叫什么?为什么要骗知知呢?”   封弋沉默两秒,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这些事情,我明天会自己跟她解释。”   “明天?”肖璐璐愣住,以为他明天要来学校找南知,于是帮忙解释了一句,“她明天有兼职和讲解,一整天都不在学校。”   “我知道。”封弋又不说话了。   这人太难聊,肖璐璐索性放弃。   反正不管是之前的接触,还是刚才他面对醉酒知知时的态度,都让肖璐璐相信,他应该是真心的,只是方法不太对。   南知睡了一路,等到宿舍楼下,依旧没有醒来。   肖璐璐一个人背不动南知,只能发挥她平日里的社牛功力,和宿管阿姨求情:“阿姨,她喝醉了,我一个人扶不了,能不能让男生帮忙把她背上去啊?”   宿管阿姨严词拒绝:“这不行,男生不能上楼。”   “我们宿舍就我们俩住,这是她男朋友,没事的。”肖璐璐举起右手,“我保证,五分钟内他就下来,阿姨,拜托啦。”   “这……”宿管阿姨还在犹豫,本来想着可以和她一起扶南知上去,但看南知这醉死了的样子,扶跟拖也差不了多少。   她犹豫片刻,终于妥协:“那好吧,只能五分钟啊,五分钟不下来,我要上去赶人的。”   “一定一定!”肖璐璐朝封弋使了个眼色。   封弋便背着南知往楼梯口走。   上楼时,随着踏步的动作,她的身子渐渐往下掉,封弋将她掂了掂。   南知没有意识,头一侧,双唇贴上了他的肩膀,白色卫衣肩膀上留下一个鲜艳的口红印。   封弋脊背僵住,已经伸到上一级阶梯的右腿,缓缓收回。   南知倒是格外坦然,小巧的双唇慢慢移动到了他颈侧,灼热的柔软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地触碰到。   封弋的眼底涌起复杂的情绪,但这一切,被身后赶来的肖璐璐打断:“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南知像是被打扰,终于放过了他,砸吧一下嘴巴,像是在梦里吃了顿大餐。   封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由于没法把她抱到上铺,封弋最后只能把她放在肖璐璐那张椅背可以放低的躺椅上。   拿了条薄毯帮她盖上,南知侧过身,又睡了过去,倒是不吵不闹。   封弋无声叹了口气,从南知书桌上撕了张便利贴,写上自己的手机号递给肖璐璐:“要是有什么情况,你就打我电话。还有,今天的事情,麻烦不要和她说。”   “好。”肖璐璐点头,从桌上抽了一张湿巾,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他肩膀上的口红印,“这个……你要不擦一下?”   封弋侧头看了眼,没接。   “被占便宜了还帮忙清理证据,我是什么大冤种?”   “……”   肖璐璐无语凝噎,转头想起宿管阿姨的千叮咛万嘱咐,于是赶紧催促道:“那你快下去吧,不然阿姨真上来了。”   封弋点头离开,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又顿住。   犹豫几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作者有话说:   “宛宛类卿,暂排苦思,亦除却巫山非云也……”来自《甄嬛传》   徐昭礼:弋哥,做过一次大冤种了,其实…也不差第二次。 第31章   “你好。”“我不好。”   虽然醉酒, 但生物钟影响,第二天南知还是八点多就醒了。   发现自己不是睡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南知吓了一跳, 她惊坐起,环顾四周才意识到,这还是在宿舍。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是怎么回来的?   南知弓着身子,双手插进发间, 抵着宿醉发晕的脑袋, 完全想不起来,   幸好抬头时, 肖璐璐嘴里含着牙刷从浴室走了出来, 看到她,满脸惊喜。   “你终于醒了啊!”   南知抓了抓头发,一脸茫然:“小鹿, 昨晚我怎么回来的啊?”   “你真都不记得了啊?是……”肖璐璐即将脱口而出,却又想起封弋的嘱托。   差点把牙膏咽下去,她冲回浴室漱口,再出来时, 捋清了思路, 话头急转:“我和宿管阿姨一起把你扶上来的。”   “那我醉了之后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没有没有。”肖璐璐想到酒吧里她一本正经答题的样子,忍不住笑,“你醉了之后还挺乖的,就睡觉来着。”   南知松了口气。   想起今早还有兼职,她走到书桌前看了眼时间, 有点紧张了。   急匆匆洗漱完, 南知拿包的时候, 才发现书桌一角放着一个少女木雕像。   原木色的少女面容小巧, 像是在微微笑着,发型是高马尾,发尾搭在一侧的肩膀上,和她曾经惯常的发型很是相似。   衣服虽然用抽象的手法雕刻,但也隐约能看出,穿的是长袖外套,胸口刻着一朵小花。   她拿起看了一会儿,疑惑问肖璐璐:“小鹿,这个哪来的啊?”   “这……”封弋说不能透露他送南知回来的,那这应该也不能透露吧?于是肖璐璐开始胡扯,“你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从酒吧出来,你看到路边有人卖,就非要买一个。”   “我真忘了。”南知毫无记忆,只能尴尬笑笑。   但是看看,做的还挺精致,而且有点像缩小型的她,也许就是因为这,她才会非要买的吧,南知想。   把雕像放到书架上,还小心翼翼地摆正了方向,南知背着包离开了宿舍。   外头的天气很好,一路春光明媚,尤其还是早上,空气中仿佛带着青草的香味,这让南知即便有着宿醉的晕眩感,心情也好了很多。   但时间紧凑,没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下地铁后,南知一路走得很急。   到达封家的时候,张姨正满脸喜悦地打扫着客厅,嘴里哼着烟里方言的民谣。   南知把包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笑眯眯问:“张阿姨,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张阿姨神秘兮兮地看了眼楼上,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阿弋搬回来啦,在睡觉呢,老爷子看着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开心得紧,他们开心,我自然也开心。”   南知恍然大悟,也抬头看了眼二楼。   封弋卧室的房门紧闭着,看起来还没醒。   她收回眼神,也替老爷子开心:“真好,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头。”   “是啊。”张阿姨感慨完,又动了动双唇,却没出声音。   南知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主动问:“张阿姨,怎么了吗?”   “是这样,阿弋之前在国外养了一条狗,回国后寄养在朋友家,最近才接回来,现在就在花园里。老爷子嫌脏让我给它洗个澡,但……”张姨叹了口气,“我以前被狗咬过,自此之后最怕狗了,我记得你在烟里的时候,经常帮小卖部老板家狗洗澡,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一下?”   南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直接就答应了:“好啊,正好下完棋之后有时间。”   “谢谢你呀。”张姨满脸笑意,松了口气的同时,封老爷子拄着拐杖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南知走过去搀扶着他坐上红木榻,调侃道:“封爷爷今天看着心情很好。”   封震业冷哼了一声:“好什么?不学无术的混小子,还不是在外头混不下去了!”   南知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我可还没猜封爷爷为什么心情好呢。”   封震业无奈地横她一眼:“就你鬼机灵。”   南知笑了笑,坐到他对面。   如往常一般,先猜先。   封震业的右手拿了几个棋子,握拳放在棋盘上,南知思索两秒,也取了一枚白子,放置于棋盘,示意她猜测老爷子手里的是单数。   封震业松开手,四枚黑子落下。   他笑着摇头:“心情不好?你可很少猜错。”   南知笑着否认:“没有,这种靠运气的事情,哪有每次都准的。”   封震业没再多言,执着棋子,落下的同时,才再次开口:“知知,再两个月,爷爷就七十岁了,丽桦呢,说要给我办个寿宴,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吧。”   南知愣了下,“封爷爷,我……不太习惯出席这种场合。”   “我知道,但是爷爷真的很希望你能来。”封震业的食指指尖在棋盘上咚咚敲了两下,“这样吧,这局,要是我赢了,你就答应爷爷出席。”   南知无奈妥协,笑道:“好吧。”   可能是太想赢了,这一盘,封老爷子来势汹汹,丝毫余地不留。   南知这才意识到,封老爷子的实力,其实比她想的更强。   俩人势均力敌。   一盘棋下到临近尾声,南知专心思考着棋局,白子即将落在七之十三的位置。   就在此时,楼上卧室门开,有个高大的人影走了出来。   南知的余光察觉到,抬眸一看,一个穿着灰色家居服的熟悉身影慢慢悠悠走下楼梯,左手手腕上的黑色“N”字手链格外明显。   他依旧是往日里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但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像一团火,灼热得令人坐立不安。   南知的右手不自觉一抖,白子落在了七之十四。   她满心都是无语,但落子无悔。   封老爷子抓住她的失误,一手妙手终结了此局。   最终,这一盘,封老爷子以四分之三子的优势赢了。   南知无奈放下棋子,愿赌服输:“封爷爷,我答应你。”   封老爷子哈哈大笑,满意点头,立刻唤来了张姨,让她联系自己的助理帮南知提前预定礼服。   南知能察觉到自己的前合作对象在看她,但她的心里一团乱麻。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答案好像也不难猜,因为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他是封弋。   难怪,他那时候不让她管他叫“沈佚”,而让她叫“阿yi”,原来此弋非彼佚。   南知看着那张,几天前还无比熟悉的脸,此刻却觉得格外陌生。   她的耳畔,响起了很多曾经听说的,关于封弋的传言。   “封弋这人就一混不吝,打起架来不要命。”   “那小子就跟个疯批似的,别被他记恨上。”   “高中的时候,他比我低一届,那时候学校里有句话:今天去惹惹封弋,明天阎王笑嘻嘻。”   ……   南知抿了抿唇,心想那天那么决绝地和他划清了关系,不知道算不算是惹了他?   而且,他既然是封弋,照理来说应该不缺钱,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沈佚呢?   难不成……是和许亦文打着同样的目的,也把封老爷子的戏言当了真?   但很快,南知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王妈根本不认识封弋,南嫣也说他对封氏没有兴趣。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真的想要封氏,其实只要乖一点,讨好一下老爷子就行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封震业像是才想起这孙子似的,先和封弋介绍:   “这是南知,辅大的学生,也是爷爷的围棋老师。”   说完,封震业又转头向南知介绍封弋,语气就敷衍了很多:“封弋,我孙子。”   在过了刚才那阵惊讶期后,南知已经恢复了淡定,她礼貌地微微颔首,道了声:“你好。”   封弋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好。”   南知:“……”   封老爷子抄起一旁的拐杖,“啪”一声打在了封弋的大腿上。   “会不会好好说话!”   封弋一躲未躲,甚至完全没有吭声,目光依旧落在南知身上。   老爷子疑惑地看了封弋一眼,问南知:“怎么,认识啊?”   南知摇头,乖巧回答:“没有,第一次见。”   她像是刻意加重了“第一次”三个字。   她只认识沈佚,和封弋,的确是第一次见。   作者有话说:   抽奖截止啦~大家抽中了吗?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2-07-26 23:00:00~2022-07-27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咖喱蟹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祡奈、是允黎吖 3瓶;今天也没有倒霉呢 2瓶;咖喱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别动。”   因为封弋的存在, 南知有些如坐针毡,本来下完棋就想离开,却想起答应了张姨帮狗狗洗澡的事情。   无视封弋灼热的目光, 南知拿着洗澡用品绕到后花园,的确看到花园小径上躺着一只纯白的萨摩耶。   萨摩耶看到她,眼皮懒洋洋地往上掀了一下,但又很快合上了。   这副大爷的样子, 倒确实有几分它主人的风范。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南知有些忌惮,不知道它会不会乖乖让自己接近。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 试探着靠近, 蹲在距离它大概一米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萨摩耶听到动静,这回终于抬起了头, 但没有叫唤,只直勾勾地盯着她。   南知在烟里的时候,接触过不少性子凶猛的野狗,她看得出来, 此刻这狗狗的眼神, 并不凶恶。   于是她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刚才的冷淡样好像褪去不少,萨摩耶晃了晃脑袋,乖巧地用头顶去蹭她掌心。   南知颇感意外,它不仅不怕生, 反而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和小动物相处, 有时候比和人相处更简单。   南知立刻就卸下了防备, 一边梳理着它头顶的纯白毛发, 一边笑着低语:“你叫什么名字呀?”   问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它怎么能回答。   但眼前的萨摩耶无法开口,南知身后,却传来一句低沉的回答:   “七三。”   大概以为是在喊它,萨摩耶一听,立刻挺起身,超封弋奔了过去。   南知还背对着他蹲着,双手环抱着小腿,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她起身,姿态疏离地说:“既然你来了,那你帮它洗吧。”   封弋坦然自若地表示:“我不会。”   “?”南知完全不信,“你养了它那么久,不会给它洗澡?”   “很奇怪吗?”   南知想想,好像也不奇怪,封弋这种不差钱的,养狗肯定也可以找专人打理。   她不说话了,想喊萨摩耶过来,又没听清他刚才喊的是什么。   “它……叫什么?”   封弋说:“七三,数字。”   南知想,奇奇怪怪的名字,五三是本教辅,三七是种药材,她都听过,唯独不知道,七三是什么?   但这种时候、这种关系下,她也不可能去深究名字的含义,因此她只俯身,笑着朝萨摩耶勾勾手。   “七三,过来。”   七三没动,抬头看着封弋,像是在征询主人的意见。   封弋蹲下,拍拍它的脑袋,不知道低声说了句什么,南知没听清。   下一秒,七三就朝她跑了过来。   她蹲下,先用专门的梳子,帮七三梳理了一下身上的毛,以防洗起来打结,七三像是很舒服的样子,微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封弋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刚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便听到她说:“你挡到了。”   “……”封弋让到她右边,手里转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拔来的狗尾巴草。   “真这么生气的话,打我一顿能解气不?”   南知的动作顿了下,没有回答,心里暗想,这话要是让姐姐听到,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封弋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继续说:“那时候真没多想,就想着先抓住这个机会再说。”   南知这才开口:“什么机会?”   “接近你的机会。”   “你……”南知震惊地侧头看向他,“可是那时候,我们只见过三次面。”   封弋耸了耸肩:“很奇怪吗?一见钟情的人多的是,三见就不能钟情了?”   这话堵得南知不知如何反应。   她隐约能感觉到封弋对她的喜欢,但她一直以为,那种喜欢,是在之后的相处中萌生的。   封弋的眼神黯下,手里的狗尾巴草断成了两截:“我曾经想坦白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看到你的笑容,就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最后挑了你生日的日子,想着带你去海边看你想看的烟花……”   “你别说了。”南知打断了他,找了个借口,“天气有点冷,我要快点洗,不然狗狗可能会生病。”   妈的。   封弋心里骂了句脏话。   他居然开始嫉妒一只狗。   被堵了话,封弋倒真没继续说,双腿叉开,懒散地蹲在一旁,一手搭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   南知视若无睹,继续帮七三把身上的泡沫冲干净,但心绪多少泛起了一点波澜,有些微走神。   她想起,在宿舍楼下、在从烟里古镇回来的大巴上,他确实有过几次欲言又止,当时不明白,现在想起,却都通了。   兴许是察觉到她心不在焉,又或许是对她慢下来的动作感到不悦,七三迅速地抖动身子,甩出无数水珠。   “啊。”南知惊呼一身,脸上和薄毛衣胸口都是水。   封弋陡然皱了眉,起身将南知拉开。   没有纸巾,封弋抬起手,扯着袖子想要帮她擦去脸上的水渍。   “我自己擦。”南知躲了一下,却没躲开。   封弋强硬地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别动。”   四目相对。   就像一场无形的战役,谁都不想认输。   但最终,还是南知先移开了眼神。   封弋慢悠悠地擦着她脸上的水珠,动作格外小心翼翼。   南知实在忍不住提醒:“你要再擦慢一点的话,它自己其实也快干了。”   “……”   一句话打破所有暧昧。   封弋擦完了脸,视线下移,落在她胸口湿润的位置,弧度流畅而明显。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偏头,脱下自己的外套塞到她手里。   “自己擦。”   南知低头看了眼手里这件logo明显的昂贵外套,最终还是没好意思用来擦七三的洗澡水。   见他正好蹲着教训七三,没看她,南知随意拍了拍胸口,而后便把外套还给了他。   封弋没穿上,随意地搭在肩膀,还在继续恐吓七三:“再这样把你送回去!”   七三大概意识到自己错了,有些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配上还湿漉漉、滴着水的毛,显得越发可怜兮兮。   南知插了一句:“它又不是故意的,你凶它干嘛呀。”   封弋气笑了:“它犯错,你这么容易就原谅了,那我呢?”   南知无语,脱口而出:“它是狗,你也是吗?”   说完,南知才意识到这话说的实在无礼。   不论之前的事情谁对谁错,她从小到大的教育都告诉她,不能这么说话。   南知张了张嘴,正想着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要不赶紧道个歉的时候,封弋却极为坦然地蹦出了一句:   “舔狗怎么就不算狗?”   南知:……???   这话说的南知无语凝噎。   “你、你……”你了半天没你出来,饶是好脾气的南知,也忍不住气得跺了下脚,“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把他怼开,南知拿着毛巾帮七三把身上擦干,又拿起了电吹风。   封弋勾着那抹不太正经的笑意,侧身,弯着腰看她表情。   南知假装看不见。   帮七三洗完澡,她把七三交给了封弋。   “我先走了。”   封弋倒是没说什么,拍了拍七三的小脑袋,说:“你妈妈要走了,和妈妈道别。”   突然一股热血上涌,南知的脸蹭的红透。   “你瞎说什么啊!谁是它妈妈。”   “哦。”作为一个向来很重视遣词造句的人,封弋很快修改了措辞,“和你未来的妈妈道别。”   南知已经被他的不要脸搞得没脾气了。   她转身就走,七三却突然蹿到了她身边,小脑袋拱她小腿,像是挽留。   由于刚洗完澡,它身上的毛发格外柔顺,南知摸了摸它的背,它便半眯着眼睛任她摸。   南知不禁被可爱到,唇角微微勾起。   “走啦,七三乖~”南知揉揉它小脑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一次,七三倒是没有再追,只灰溜溜地回到封弋身边,和他一起望着南知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封弋低头,七三的眼神却还没收回。   他碰了碰七三脑袋上刚才被南知摸过的地方,问:“喜欢妈妈?”   七三听不懂,只觉得被摸得很舒服,脑袋晃了晃。   封弋就当它默认了。   “那……和爸爸一起把她追回来?”   作者有话说:   目前已经出现了好几个“待解之谜”,弋哥柜子的密码1421、微信名nbnbsq、还有现在的狗狗名……大家可以猜一猜哈哈哈其实我觉得都很好猜。 第33章   “弋哥就算打断腿,也不会愿意卖惨的。”   “舔狗怎么就不算狗?”   一直到回到学校, 南知都没能从听到这句话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说得那么坦然的啊?!   发现自己还是忍不住想到封弋,南知伸手敲了敲脑袋,把他赶出脑海。   一抬眼, 却愣了。   不远处,许亦文站在宿舍楼下,怀里抱了一束鲜红的玫瑰。   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罕见的场面, 让楼上不少女生趴在栏杆上探出脑袋张望。   这种被众人当猴一样围观的情况, 如果是以前的许亦文,一定会觉得丢脸, 但此刻, 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见到南知,他快步走了过来。   脸上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他将手里的玫瑰递到她面前。   南知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性子温顺,很少表现出不耐烦,但此刻是个例外。   “你到底想干嘛?”   “我听说,你分手了。”许亦文的表情很真挚, 沉默了几秒后, 掷地有声地说,“所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而不是,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南知笑了, 语气温和, 用词却很犀利。   “许亦文, 我扔掉了一件不合适的衣服, 不代表我一定要去捡回一件更破的旧衣服,我大可以,再重新买一件适合又好看的,你懂吗?”   “而且,你送我花,是为了提醒我你出轨的事情吗?”   许亦文的眼神落寞了下来,悻悻收回手里的玫瑰。   他把它随手扔进垃圾桶,眼里带着不可理解的痛楚:“知知,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难过去吗?我和她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   南知觉得有点搞笑,不知道是许亦文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不少男生都是那么想的,只要不闹到床上去,撩骚、暧昧,都不算出轨。   大概是看到了南知表情里的鄙夷,许亦文的态度又软了下来,抓着她的手臂乞求道:“知知,犯人还有刑满释放的时候,你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的。”   “可惜,我不想看到你的真心,因为,我根本不想看到你。”   说完,南知拉下他的手,直接绕开他上了楼。   楼上传来一阵默契的遗憾长叹。   甚至还有女生吃瓜不嫌事大地拿出手机,将这BE的场面拍了下来。   很快,这张照片就被传到了论坛,所有人都在感叹,原来高岭之花跌下神坛后,是这个样子的。   许亦文倒追前任南知的消息在辅川大学校内不胫而走,许亦文不仅没有反驳,反而大方承认了自己正在追求南知。   肖璐璐在论坛看到这消息,又生气又觉得搞笑,忍不住好奇地问南知:“知知,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把许亦文出轨的事情闹到论坛上啊?那样只他肯定没脸再来骚扰你了吧,处理那些异样的眼光就要花不少时间。”   南知何曾没想过,但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她摇头,声音轻缓却很肯定:“本来我是觉得,有这个把柄在手,他就不会再来骚扰我,我没想搞得他身败名裂,我只想回到平静的生活。”   “那后来呢?”   “后来是因为,封爷爷身体不好,一个孙子已经不听话,我不希望另一个外孙的出轨,又给他造成刺激,而且出轨这种事情,最后的焦点十之八九都会被转移到两个女生身上,再加上许亦文的母亲必然会插手,所以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许亦文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我和沈念歆的生活,再也平静不下来。”   肖璐璐恍然大悟:“也有道理。”   南知沉默着盯着电脑屏幕,心想,或许也有那么小部分原因是,她终究,还是惦念着当初他雨中送伞的举动,所以给彼此留下了最后的一点体面。   论坛上的吃瓜群众,还在因为许亦文那句“我确实是在追南知”而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肖璐璐合上电脑,走到南知身边,摸了摸她脑袋:“可怜的知知,你这是被缠上了啊。”   “随便他吧。”南知叹了口气,脱口而出,“封弋的事情才比较棘手。”   “封……等等,你说谁?!”肖璐璐的音调一下拔高。   南知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肖璐璐说过那个假沈佚的真实身份。   她从一旁拉过肖璐璐的椅子,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而后才缓缓道来:“我今天去封家老宅,遇到封弋了,他就是那个……假沈佚。”   肖璐璐整个人都呆滞了,要不是南知贴心地给她安排了椅子,她估计会一屁股摔地上。   “封老板就是假沈佚?!”肖璐璐一下跳了起来,终于明白为什么昨晚假沈佚会说明天自己向南知解释。   这么一来,很多事情就通了。   她在宿舍里来回打转:“好家伙,我就说呢,怎么只有和你一起去‘再遇’的时候,我才能变那么尊贵!敢情你才是尊贵的那个!还什么心愿兑换券?原来是夹带私货!”   “……”   “等等,你刚说在老宅看到他,那他是搬回去了?”   “嗯。”   “那你岂不是以后每次去兼职都会遇到他?好心机啊这家伙。”   南知思索几秒,不甚确定地说:“不至于吧,他也有自己的工作啊。”   肖璐璐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摇了摇:“漏漏漏,据我观察,就他那种做得出假冒身份追女生的男人,铁定是个恋爱脑,能有一个机会见到你,你觉得他会放弃?”   南知咬着食指,开始担心起下一次兼职。   *   但这一回,肖璐璐猜错了。   南知又一次去封家老宅的时候,封弋并不在家,听张姨说,前两天封弋都没住家里,还带着行李,好像是去旅游了,今早回来放了行李,就又急匆匆出门。   南知无语地想,这不是看着心情不错么,还有空去旅游,怎么到自己面前就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封震业在书房和封氏的高管商量公事,南知没有打扰,独自绕到后院。   小巧的狗窝放在花园一角,七三正趴在里面,除了腹部上上下下地起伏着以外,一动不动。   南知以为它在睡觉,于是轻手轻脚地靠近。   蹲在小窝前,南知眉眼弯弯,正想伸手摸七三的小脑袋,却猛然发现异常,七三的嘴角边,像是有一些呕吐物,而且它也并没有睡着,半睁着眼睛,很难受的模样。   南知慌了一瞬,又很快冷静下来。   她联系了封家的司机,让他先把车开到门口等着,而后又发消息给张姨,让她帮自己向封震业请假,之后,便抱着七三快步离开了花园。   七三应该超过了四十斤,南知抱得很吃力,幸好它还算乖巧,没有丝毫抗拒,窝在南知怀里轻轻蹭了蹭,委屈巴巴地撒娇。   南知摸摸它的脑袋,它便安静下来。   到门口时,车也到了。   最近的宠物医院,要半小时路程,南知让七三趴在她大腿上,一路紧张得心跳怦怦。   还好,宠物医生给七三诊断过后,推测它是刚回国内,有些水土不服,吃点药就好,问题不大。   南知这才松了口气。   大厅的长椅上,七三依旧有气无力,但看着好受了一些,躺在南知大腿上休息,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南知正纠结着怎么去拿药,医院大门“叮”的一声,自动开启。   封弋和徐昭礼急匆匆跑了进来。   南知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七三了,忘了告诉封弋,估计是张姨和他说的。   她看着眼前微喘着的男人,解释道:“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有点水土不服,让七三休息几天就好了。”   封弋点头,“谢了。”   南知:“没事。”   封弋蹲下,捋了捋七三背上的毛,七三睁开眼,看到他的一瞬间,无神的双眸陡然亮了。   “你在这儿陪七三吧,我去拿药。”南知说。   封弋低头看了眼,拿过她手里的单子:“我去吧。”   南知还没说话,他已经快步而去。   南知便没坚持,见身旁有人落座,她侧头一看,是多日未见的徐昭礼。   南知礼貌问了个好:“徐老板。”   徐昭礼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和弋哥的事情,我听说了,抱歉啊,那次在酒吧,真不是为了耍你,弋哥只是希望你开心。”   南知低头,沉默地抚着七三的背:“我知道。”   徐昭礼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有些惊讶:“七三居然长这么大了,我上次见它的时候,他还是个小不点呢,一点看不出来吧,它其实是弋哥在路上捡的流浪狗,现在被养得多好啊。”   “流浪狗?”南知确实有点惊讶。   “对呀,也不知道弋哥怎么想的,出国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条流浪狗去。”徐昭礼不胜唏嘘,“不过想来也谢谢七三,要不是有它陪着,弋哥在国外的这几年,只怕不知道会有多难熬。你不知道,弋哥去国外,没有拿家里一分钱,全都是他努力拿奖学金还有打工赚的。”   南知安静听完,问得很直白:“是他让你和我说这些的吗?”   徐昭礼没想到自己的意图那么明显,举手保证:“想替弋哥说好话是真的,内容也是真的,不是他让我说的,更是真的!这纯属我个人行为。”   也不知道南知信没信,徐昭礼叹了口气补充:“你也知道弋哥那人,就算打断腿,他也不会愿意卖惨的。”   南知意味深长地笑:“不见得吧。”   俩人正说话的时候,封弋取完药回来了。   他拎着袋子径直走到她面前,低声问:“霍叔送你来的?”   见南知点头,他又问:“还回老宅吗?”   南知:“回。”   封弋:“那让我搭个车?”   南知的神色有些冷淡:“你自己不是有车?”   “坏了,昨天不小心撞了一下,脑袋现在还疼着呢。”封弋俯身凑到她面前,“不信你摸摸?”   南知看了眼徐昭礼,眼神一言难尽。   徐昭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7 23:00:00~2022-07-28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豆包的宝宝 20瓶;今天也没有倒霉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你这样……我是会误会的。”   最终, 封弋还是搭上了回程的车。   毕竟,霍叔是封家的司机,封弋是封家的大少爷, 南知一个外人,再怎么也没有不让他坐自己家车的道理。   见到封弋,霍叔以为俩人只是因为七三产生的交集,并没有怀疑什么, 例行公事问:“小少爷, 那你自己的车怎么办?需要我等会儿来开回去吗?”   封弋靠在椅背上,神色淡淡:“不用, 在修着呢。”   南知一怔, 想起刚才是许昭礼送他来的,不由脱口而出:“你真撞车了?”   “什么意思?”封弋眯了眯眼睛,“你以为我用这种事儿博你同情?”   南知缩了缩脖子, 不敢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驾驶座的霍叔倒是紧张起来:“没大事吧?”   封弋:“没什么,被追了个尾。”   霍叔松了口气,将车开出宠物医院,电台里在播情感热线, 男女主持一搭一档地聊着关于前任的话题, 衬托得车内越发安静。   开了大概一半的路程,南知觉得坐姿不太舒服,挪了一下,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突感不妙。   仿佛有一股暖流从体内流出。   伴随着小腹熟悉的涨痛。   南知整个人都绷紧了, 低头一看手机上的日期, 才想起这几天确实应该是她生理期。   都怪最近封弋的事情搅得她心神不宁, 她完全忘记了这一茬。   小脸煞白, 南知紧抿着唇,还没开口,封弋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他眉头蹙起,问:“怎么了?”   南知看了眼窗外,并没有看到商场,而她预测自己目前这情况,可能还需要换裤子,一般便利店也不行。   “这边有商场吗?能不能停一下……我……我想去趟洗手间。”   这显然不是正常想去洗手间的反应。   封弋打量着她的神色和抚住小腹的动作,秒懂。   他看向霍叔问:“霍叔,这里有商场吗?”   “这边没有哎,最近的商场,可能还要开十分钟。”说着,霍叔看了眼路况,又改了答案,“十分钟估计到不了,前面有点堵车。”   封弋果断道:“去丽景天境。”   尴尬和疼痛,已经让南知无心去思考,这个丽景天境是什么地方。   但霍叔显然对这地方很熟悉,熟练的一个掉头,不到五分钟就把车停在了一幢楼底下。   封弋脱下身上的黑色外套递给南知。   南知犹豫几秒,最终还是屈服于现实,接过后,拿着两只袖子,系在腹部。   “谢谢。”   封弋先下了车,绕到她那一侧将车门拉开。   见他好像是想抱她,南知立刻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我自己可以走。”   封弋倒是没强求,收回手插在兜里。   南知慢吞吞下了车,偷偷回头看一眼,幸好,没弄脏座椅。   她暗暗松口气,又不放心地问:“七三怎么办?”   封弋转头交代道:“霍叔,麻烦把七三送回老宅,然后喂它吃药。”   七三:?   这就是有了媳妇忘了娃吗?   七三没什么精神,懒洋洋趴在后座,看着倒像是懒得搭理他们这对比本狗还狗的情侣似的。   电梯缓缓上行,空气中充斥着沉默的因子。   等他熟练开了门,南知环顾一圈空荡荡的客厅,问:“这是……谁家啊?”   “我姐以前的房子,借我了。”   南知恍然大悟,想来他搬回老宅之前,是住在这里。   封弋把南知拉到沙发处坐下,他那件黑色外套,此刻被垫在屁/股底下。   “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买。”说完,高大的身影快步离去。   小区门口就有便利店。   “叮”一声,封弋走进店里,没时间一个货架一个货架找,他十分坦然地问收银的小姑娘:“卫生巾在哪儿?”   小姑娘一愣,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角落:“那儿。”   封弋便径直朝着目的地而去。   第一次买这种东西,他本以为很简单,但当面对着不同牌子、不同长度、甚至还有不同香味的卫生巾,他也罕见的陷入了选择恐惧。   “这东西你自己来买不就行了,干嘛非让我陪啊?我一大男人,被人看着多丢脸。”   “这有什么好丢脸的?”   ……   一对小情侣吵吵闹闹地挤到了封弋身边。   女生一边骂身边的男人,一边很快选中了两包。   封弋的视线往下一瞥,问那个女生:“请问……这个绵柔和干爽有什么区别?”   女生一愣,目光对上封弋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时,心脏不受控地一跳。   她磕磕绊绊地说:“绵、绵柔的可能更柔和一些,干爽的透水率更快,但是有一些女生用着容易过敏,我就是。”   “那肚子疼有什么方法缓解吗?”   “肚子疼的话,可以试试喝点热的红糖水。”女生秒懂,笑着猜测,“是你女朋友吧?记得这几天少让她碰凉水,最重要的,少惹她生气。”   “谢谢。”封弋点头,没有否认,视线在货架上认认真真徘徊了一会儿后,拿了一包绵柔的。   一旁的男生见封弋理所应当的样子,满脸佩服:“兄弟,你可真是个狼人,一大男人拿着这东西,都不觉得丢脸吗?”   封弋没什么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举步离开时,只冷冰冰地丢下一句:   “同一地儿出来的,你怎么不觉得自己丢脸?”   *   回到家,南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一动未动。   封弋把手里的袋子放在茶几上。   南知低头一看,除了卫生巾,他还买了一包红糖,以及……内/裤。   “洗、洗手间在哪儿?”她仰起头,神色看着有些脆弱。   封弋指了下不远处一扇紧闭的木门。   “谢谢。”南知把红糖拿出来放在茶几上,而后拎着袋子就钻进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洗手间的门被轻缓打开,南知扒着门框,朝外头喊了一声:“封弋。”   封弋走到门口,问:“怎么了?”   南知的脸已经红透,支支吾吾的:“有没有裤子……”   封弋意识到她指的应该是外面的裤子,“等着。”   他走进卧室又出来,递给南知一条运动裤。   “没穿过。”   南知又一次道谢,拿着裤子蜗牛似的缩进了壳里。   他的裤子,穿在她身上过长,幸好腰部是有松紧带的,南知把腰带扎紧,裤管往上卷了好几轮,终于算是勉强穿上。   自己牛仔裤上那痕迹着实显眼,南知打开水龙头,麻利地把它洗了。   拿着那一团湿哒哒的布料,南知看了眼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只怕一天都晾不干,但她总不能穿着他的裤子回宿舍吧?   要是被人看到传出去,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思索了一会儿,她走出洗手间,看着正在帮她泡红糖水的封弋礼貌问:“这里,有烘干机吗?”   还真有。   封弋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向洗手间对面的更衣室,却又猛然想起:“你洗衣服了?用凉水洗的?”   “嗯,怎么了?”   “不是说这时候不能碰凉水?”   南知没想到他还知道这些,笑了笑:“没这么讲究的,我在宿舍经常洗。”   转身,她推门而进的一瞬间,不禁被这足有一间单身公寓大小的衣帽间惊到,墙壁是简单的白色,靠墙放的都是衣柜和鞋柜,中间则是装着耳环项链等饰品的玻璃柜。   饰品在冷白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夺目的光,一看就价格不菲。   把湿衣服放进烘干机,当它开始运作,南知如释重负,回到浴室拿起他的外套。   她前前后后地看,果不其然,也脏了,虽然因为是黑色,血迹不太明显。   南知的脸越发烧了起来,她把外套裹起,拿着走到封弋面前,抱歉道:“那个……你的外套也脏了,我看外套应该挺贵的,能直接水洗吗?”   “能。”封弋顿了顿,补充,“但是只能用温水,不能用凉水。”   “啊?但浴室好像没有温水。”   “嗯,欠费了。”   “……”南知心道,他都好些天不住这儿了,欠费也正常。   “那我带回宿舍洗吧。”   封弋没有拒绝。   见正好他刚买东西拿回来一个袋子,南知把他的外套装在里面,转身时,封弋把一杯红糖水递到了她面前。   “谢……”这一次,南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准备对我说多少次谢?”   南知抿了抿唇,安静闭嘴。   红糖水从喉咙口流下,温热的感觉,仿佛从胃部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放松下来。   掌心因为握着杯子而发烫,她把它贴在腹部,感觉那种涨痛的感觉慢慢缓解。   俩人皆是沉默。   在说着分到扬镳之后,却又莫名其妙一起待在一个私人空间里,多少让人感觉尴尬。   南知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顾猛喝水,很快就喝完了一杯。   “啧。”封弋轻笑一声,右手撑在餐桌,歪着脑袋看她,“以前面对许亦文不是挺淡定的?怎么对着我这么紧张?南知,你这样,我是会误会的。”   南知移开眼神,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误会什么?”   封弋凑近了一些,盯着她严肃的小脸。   “误会你……对我心软了。” 第35章   “他这是栽你身上了啊!”   “误会你……对我心软了。”   闻言, 南知放下杯子,看着他,笃定地说:“我没有。”   “那我再努力。”封弋像是并不意外, 退开耸了耸肩,移过她的杯子,换了个话题,“还喝吗?”   南知摇头, 给自己倒了杯滚烫的白开水, 拿着杯子走到沙发边坐下。   抿唇时,嘴角似乎还有红糖甜甜的味道。   奇怪的是, 因为刚才封弋挑衅一般的话, 南知好像反而没有那么局促了,思绪也渐渐清晰。   封弋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随口问她:“看电视?”   “嗯。”南知没有拒绝, 接过他递来的遥控器,刚点开首页就看到了经典片库里的《武林外传》,于是随便点开了一集——   【吕秀才得理不饶人,郭芙蓉自食苦月饼。】   故事大概是, 无双离开前托郭芙蓉给吕秀才送一件衣服, 郭芙蓉却让吕秀才误以为是她做的,被戳穿后,吕秀才得理不饶人,并称自己从未骗过人,但后来, 却为了保护郭芙蓉, 同样骗人说送给知县的苦月饼是自己做的。   南知以前看过这一集, 并没有想太多, 但现在看,却总觉得好像多了几分感悟。   也正因此,她看得特别认真,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烘干机发出结束的提示音。   当电视剧开始播放片尾曲,南知去换回了自己的裤子,和封弋道别。   眼见着封弋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南知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封弋看着她那张明显血气不足的小脸,语气罕见严肃:“你觉得现在的你,我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南知,你不原谅我可以,但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封弋向来看着不成调,南知从没被他如此严肃地教训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走吧。”封弋先一步朝门口走去。   南知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跟着出门了。   等进了电梯,她才想起:“你的车,不是在修吗?”   封弋:“我只能有一辆车?”   南知:“……”   是她眼界太窄了。   身体虚弱,南知就不想说话,回校的一路上,都神色恹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休息。   封弋也不到打扰,等到了宿舍楼下,他才轻轻将她喊醒。   南知解开安全带,拎着装有脏衣服的袋子下车,封弋也随之走到她身边。   南知挣扎许久,还是停住脚步,转身面向他,但说出来的话,显然是在路上认真思考过的,丝毫没有卡顿,简洁明了。   “封弋,虽然你不想听,可是今天的事,我还是得认真说一句谢谢,你的衣服,我也会小心清洗的,但一码归一码,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给你造成误解,抱歉。”   “嗯。”封弋没有失落也没有生气,只叮嘱道,“凉水还是要少碰。”   “你……”   “听到没?”   南知:“哦。”   封弋又把手里的红糖塞进她手里:“要是不舒服就再喝一点。”   怕袋子掉地,南知被迫接住,点头。   “那上去吧。”   “嗯。”   南知刷卡走进宿舍大门,直觉告诉她,封弋正看着她的背影,但她并没有回头,直到走到楼梯口,才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的右手握拳敲了敲脑袋,有些懊恼。   不对啊,怎么又被他绕进去了?她这么听话干嘛?!   *   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回宿舍,任谁都会觉得奇怪。   肖璐璐也不例外。   见南知把衣服放进盆里,径直进了浴室,肖璐璐也跟着走了进去,靠在水池边好奇地问:“这谁的衣服啊?”   南知一边往盆里放温水,一边回答:“封弋的。”   “封……”肖璐璐震惊,“他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这儿啊?”   南知无声叹气,把今天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下。   听完,肖璐璐发出一声感叹:“知知,他这是栽你身上了啊!”   “嗯?”   “封弋帮女生买卫生巾,这话传到酒吧,你看谁能相信。”肖璐璐八卦地问,“那你怎么想的?”   南知摇摇头,她其实清楚,就是因为自己不够坚定,她才会在楼下对封弋说那段话,与其说劝他,不如说是劝自己。   肖璐璐叹了口气,拍怕她肩膀。   心不在焉地洗完衣服。   南知拿了个衣架,把它晾到阳台上。   擦着手回来时,肖璐璐正在看学校的讲座直播。   南知惊讶了一句:“现在我们学校的讲座还有直播啊?”   “你不知道吗?我们学校和喔喔直播合作的,很多讲座都会在上面直播。”   “喔喔……我只知道是个糖的牌子。”   “你就知道糖!”肖璐璐鄙夷地横了她一眼,“这个直播软件好像是景氏旗下的……那个新上任的总裁叫什么来着……哦对景延!我记得他采访的时候说是和朋友一起玩票搞的,结果没想到还真搞成了,不仅入驻了超级多明星,还搞学术板块,利益和口碑双丰收。”   “重点是!”肖璐璐神秘兮兮地切换网页,搜索景延的名字,网页上立刻跳出了一张采访照。   照片里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西装下是同色衬衫,皮肤白皙、鼻梁高挺,薄唇微微勾着,笑得斯文得体,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南知情不自禁在脑子里做了个对比,如果说封弋是墨彩飞扬的写意画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像是工整细致的工笔画。   肖璐璐盯着屏幕上那张帅气的脸,低声嘟囔:“妈的,怎么能有人这么帅!我要爬墙了!除非混子哥今天发微博!”   南知回过神,提醒道:“他不是发了吗?我刚刷到了呀,他去了帝都博物馆新开的那个重磅大展,我本来也想去来着,可惜没时间。”   “嗯?”肖璐璐一把抓起手机,一刷新就刷到了特别关注,“我靠,还真发了啊,那算了,勉强收回腿。”   南知笑笑,回到书桌前时,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消息,是张姨发来的。   【张姨:阿弋说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让我和你说一声,七三状态好多了,晚上吃了不少狗粮。】   南知这才真的安下心,回道:【那就好,医生说这几天还是要多注意观察它的情况。】   【张姨:阿弋照顾着呢,你要不要看七三的照片呀?刚才在玩球,可可爱了。】   南知虽然觉得奇怪,一向怕狗的张姨怎么会突然夸七三可爱?但被可爱迷了眼,她还是很快应下:【好呀好呀。】   可是,张姨并没有给她发照片,而是给她分享了一张微信名片。   名字是熟悉的YI。   头像,却从纯黑,变成了七三。   同样是萨摩耶,她头像里的那只瘦小又可怜巴巴,和活泼的七三完全不一样,但两条狗狗的动作却很相似,看着跟情侣头像似的。   【南知:这是?】   【张姨:阿弋说,加他微信,可以免费看八百张七三的高清照片,以及独家录像,从小到大都有。】   【南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21:00:00~2022-07-29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不看月亮 27瓶;58930358 20瓶;51747093 4瓶;今天也没有倒霉呢 2瓶;613960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阿弋的那条狗,就和知知有缘。”   南知最终并没有添加那个微信, 因为自从那天之后,七三更粘她了,她安慰自己:有真可爱狗崽可以撸, 又何必执着于曾经的照片?   所以她除了兼职,有时也会抽空去看看它,本来还担心会遇到封弋,后来发现他真的很少在家, 她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而去老宅越发频繁的, 不止她,还有静不下心的封丽桦。   封弋突然搬回家, 让她草木皆兵。   于是趁着周末, 她特意拉许亦文回了老宅。   许亦文本来在加班,觉得抽不出时间,但想起上午照理来说是南知去封家陪老爷子下棋的日子, 这才答应。   走进玄关,许亦文第一眼看到的,是挂在衣架上的一件黑色男式外套,   很显然, 是封弋的。   他本没有放在心上, 但擦身而过时,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淡柑橘味,那是南知惯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他曾经在她身上闻到过无数次。   见许亦文停住脚步,封丽桦拽了拽他:“想什么呢?”   许亦文回神, 扫了眼客厅的方向, 放轻声音问来帮他们开门的张姨:“张姨, 这是封弋的外套吗?”   “是呀。”   “知知带来的?”   听到这话, 封丽桦的目光陡然凌厉,也直直落在了张姨身上。   张姨愣了一下,很快笑着否认:“不是呀,是我昨天帮阿弋洗的,忘记帮他拿回房了,我这就给他挂衣柜里去。”   说着,她取下外套,转身往楼上走。   许亦文攥了攥手,听到封丽桦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别多想,我来这么些趟,一次都没遇到过那败家子,南知比我来的还少呢。”   许亦文点头,跟着她走进客厅。   奇怪的是,南知并不在,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坐在榻上,一手翻书,一手执着棋子,在琢磨棋局。   “爸。”“外公。”俩人一前一后地喊了两声。   封震业抬头,许久不见这外孙,神色温和了不少。   “小文也来了啊?”   封丽桦把手里新买的限量名牌包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解释道:“本来要加班的,这不阿弋回国这么久,小文还没见过嘛,所以特意拉他来见见表哥。”   “那真不巧,一早就出门了。”   “周末还出门啊?既然搬回来了怎么也不陪陪您。”   “我要他陪?看着就烦。”封震业冷哼一声,转头问许亦文,“小文最近怎么样?实习还习惯吗?”   “习惯。”许亦文笑笑,没有多言。   倒是封丽桦在一旁看不过去似的抱怨:“爸,你给小文安排的这职位也太辛苦了,整天加班,今天要不是我非把他拉过来,他还得去加班……”   “妈。”许亦文眉头轻皱,想要打断,却没有成功。   “这么大一个集团,就没个清闲一点的工作?”   听到封丽桦这话,封震业合上书,目光冷了下来。   “他这年纪不努力,什么时候努力?清闲?退休之后有的是时间清闲。”   “可……”封丽桦还想说话,却被许亦文按住了手腕。   对上目光,封丽桦感受到儿子眼神里的阻拦,最终欲言又止。   封震业拿起桌上的瓷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道:“对了,小文,有个事儿正好想问问你。最近……郑董跟我提起。她家千金过几天要回国了,那姑娘我是见过的,端庄大方,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她认识一下?”   封丽桦正思索着这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许亦文却已开口拒绝:“外公,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封震业并不意外,只问:“是知知吗?”   许亦文点头,“是。”   “但是我问过知知的意思,她对你已经没有那份心了,既然如此,一个大男人,该放下,就要放下。”   这话,摆明了就是不会帮忙的意思,封丽桦目光沉下,开玩笑似的语气埋怨:   “爸,小文这么多年也就喜欢过知知一个,您看在他这么诚心的份上,不能帮个忙吗?知知拿着你发的工资,怎么也该听你的啊。”   “啪”的一声,封震业冷着脸拍了桌。   “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她拿着我发的工资就该听我的?我把知知当孙女,不是佣人!就你这态度,我能放心让知知给你当儿媳妇?”   封丽桦立刻换了脸色,端起一张笑脸坐到他身边抚了抚父亲的背:“爸,您别生气,是我失言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不也把您当爷爷么,既然如此,您说话多少是好使的呀。”   封震业又喝了口茶,心头的愤怒这才渐渐退去。   他缓缓开口:“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感情,我不会掺合,倒是小文,我从没问过你,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让知知这么好的姑娘非和你分手不可?”   许亦文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不知道南知是怎么和外公说的,如果说的不一致,会不会反而引起外公怀疑?   “我……”   “哎呀,小年轻吵架了一时冲动分手很正常嘛,爸,小文这么乖,怎么可能犯错嘛。”封丽桦又道。   封震业盯着许亦文泛白的脸色,微微眯了眯眼睛,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放下手里的瓷杯盖。   清脆的碰撞声不轻不重,他摆了摆手,叮嘱封丽桦:“丽桦,我房间柜子里有一盒郑董新送的茶叶,你去帮我拿来尝尝。”   封丽桦能感觉到这是父亲为了把她支开,但她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乖乖起身。   等封丽桦上了楼,封震业叹了口气:“小文,你妈她为什么突然想撮合你和知知,外公一清二楚,但你是个聪明孩子,不至于也信这些吧?”   “外公,您误会了,我对知知,是真心的。”   “也罢。”封震业笑了笑,“但是外公还是要劝你,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有时候,别太执着,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   “我知道了,外公。”许亦文的话说的倒是乖巧,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见母亲拿着茶叶罐下了楼,他顺口一提似的问:“今天知知没有来陪您下棋吗?”   “下完了,在花园里和七三玩呢。”   “七三?”   “阿弋的那条狗,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其他人都冷冷淡淡,就和知知投缘。”   许亦文不动声色,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封震业没有阻拦,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走出主楼,许亦文从走廊绕到花园,上午的阳光不算猛烈,微风吹拂着,花园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南知穿着薄毛衣和牛仔裤,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毛线球,往远处一抛,身旁那条白色的萨摩耶立刻就撒腿狂奔而去。   很快,它叼着毛线球回到南知身边,速度有点快,差点把南知怼倒。   但她却丝毫不介意,反而顺势坐在草坪上,笑得很开心,揉着七三的小脑袋。   南知的双唇张张合合,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但许亦文猜测,应该是夸奖的话。   他喊了她一声:“知知。”   这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声音足够让南知听见,可她毫无反应,依旧背对着他和七三玩耍。   见她没理,许亦文朝前走了几步,南知还没什么反应,七三却突然跟守护主人的卫士一样,冲过来挡在她面前,冲着许亦文狂吠几声。   因为是在家里,七三的脖子上没有戴狗链。   这让许亦文有一种,他随时都会扑过来咬人的既视感。   南知这才起身,温柔地喊了一声:“七三。”   七三仰头看她一眼,终于没再狂吠,踱着步子走回她身边。   许亦文皱了皱眉,对南知说:“知知,你离它远一点,要是咬了你就不好了。”   南知没什么反应地收拾着地上的玩具:“七三很乖,不会咬我的,但会不会咬你,就不知道了。”   这话,让许亦文对七三更忌惮了。   他试着往前一步,七三却突然又做了个猛冲而来的大动作。   许亦文本能地往后退。   七三并不罢休,一直把他逼退到走廊,才停下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但身子弓着,双目炯炯,一副誓死不让他靠近的样子。   许亦文实在是被七三吠得无力,南知又全程看戏,最后只能无奈转身回了客厅。   南知的视线扫过靠近大门口一棵足有两人宽的大树,又淡淡收回。   她俯身,将手里的玩具放回收纳盒,而后才温声道:“出来吧。”   周遭安静,过了三秒,封弋从大树后走了出来。   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他慢悠悠走到七三身边,一脸满意地拍了拍七三的小脑袋,像是夸赞。   南知无语:“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那儿的?”   “刚回来。”   南知没计较真假,低声斥:“幼稚。”   封弋耸了耸肩,丝毫不以为耻,甚至有点反以为荣,低头之际,看到她的裤管上沾了些许杂草。   他蹲下,伸手将它拂去,动作虔诚而小心翼翼,做起来,却毫无负担,就像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南知本能地退了半步,想找个借口遣走他:“许家人来了,在客厅。”   “哦。”封弋不甚在意,“那关我屁事。”   “……”南知说,“他们好歹是你亲戚。”   “亲戚?”封弋嗤笑一声,眼神格外冷淡,却没说更多,只反问,“你怎么不进去?”   南知沉默两秒,低声嘟囔:“更不关我的事。”   封弋轻笑,眼里冰霜瞬间融化。   沉默中,一阵悦耳的铃声解救了南知,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看清屏幕上的备注时,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待封弋站起身,她已经按下了接听。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他很清楚地听到了一道男声,听着年纪应该也不大。   “知知,你最近有空吗?”   他半眯着眼睛,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有空的。”南知视若无睹,转身走远了一些。   封弋用舌尖拱了拱左颊,低头瞪着七三:“不是让你看好了?”   “?”七三仰头,“汪汪汪汪!”   如果封弋听得懂狗语,就会知道,它此刻说的应该是:   你他妈的自己没用怪我?   作者有话说:   “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出自陶铸《赠曾志》   打电话的男人是谁?看过上一本《误入前任直播后》的宝子们可能能猜到哈哈哈哈 第37章   “行,算老子犯贱。”   给南知打电话的人, 是姐姐的一个异性朋友,叫陆放。   说是朋友,但南知觉得, 或许叫做“没有戳穿窗户纸的追求者”更准确一些。   南知见过他两三次,但称不上熟悉,所以接到他的电话,她很是惊讶。   “陆先生……”   那头陆放笑了一下, 打趣道:“知知, 我之前也说过,我只比你大几个月, 没必要这么客套, 叫我陆放就好了。”   “好。“南知礼貌问,“陆放,有什么事吗?”   “你姐姐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嘛, 我们几个朋友打算在生日聚会上给她一个惊喜,但不知道怎样她会比较喜欢,所以这不只能来求助你了嘛。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和我们一起吃个饭讨论一下?”   姐姐的生日,自然重要, 而且晚上也正好没事, 所以南知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好呀。”   “那你在学校吗?要不要来接你?”   “不用不用,我不在学校,你发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   陆放倒没坚持,等挂掉电话, 就把时间地点通过微信发给了南知。   南知确认了一下过去大概需要的时间, 而后按灭手机。   转身时, 被吓一跳。   封弋牵着七三, 就站在刚才的位置,目光黑压压地盯着她。   他冷冷淡淡地勾着一抹笑,问:“要去见谁?”   南知把手机揣回兜里,回答:“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南知微微皱了下眉,“我没必要回答这个问题。”   她走到七三面前,蹲下和它道别,正想揉它小脑袋,七三却突然撒丫子狂奔而去。   南知看着它的背影,低声嘟囔:“怎么了啊……”   封弋凉凉地道:“生气了吧,妈妈不陪它,要去见别的野男人。”   南知:“……”   *   吃饭的一共是四个人。   除了陆放以外,另外一男一女是情侣,南知虽没有见过,却也从姐姐口中听说过,而且讨论的是姐姐相关的事情,因此一顿饭下来,氛围还算热络。   唯一可惜的是,他们订的是海鲜餐厅,食物基本都是海鲜,但南知不太喜欢吃这些,又不好意思加菜,所以全程没吃几口。   晚上八点多,生日惊喜计划基本确定。   南知心情愉悦地走出餐厅。   三月底,冬天的寒意还没完全褪去,天暗得很快。   南知进餐厅的时候还夕阳西斜,出来,就已经夜色笼罩。   夜晚寒风一吹,饿意再度袭来,她摸了摸肚子,正想着去哪儿再饱餐一顿。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没吃饱?”   南知惊悚转身,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低喊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看是什么男人能让你答应他的邀约。”封弋抬手看了眼时间,嗤笑,“两小时三十八分钟五十二秒,还挺能聊。”   想起上午接到陆放电话开始,封弋的反应就有些过头,南知严肃地对他说:“封弋,我见谁是我的自由,你没权利干涉。”   “干涉?我要是干涉,就不会只是在这儿等你。”   南知对他无话可说,视线环顾一圈,很快被对面商场门口涌动的人潮吸引了注意力。   她定睛一看,好像是在举办美食节。   想起自己正好没吃饱,南知举步便走。   封弋跟着她过了马路,三两步追上她。   南知纯当他不存在,从这个摊位上买份章鱼小丸子,又从那个摊位上买了份西瓜汁。   正拿着牙签插起一个小丸子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又把小丸子放下,一手拎着袋,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   一旁的封弋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这一回很清楚地看见了备注:陆放。   他的目光陡然冷下。   南知接起,电话里,陆放抱歉地道:“知知,打上车了吗?实在抱歉,这大晚上的,应该送你回去才对,真没想到公司会突然有急事。”   陆放很早就接触了家里的公司业务,人好像也过于早熟地熟悉了人情往来那一套。   南知忽视身旁那道冷若冰霜的目光,低声回:“没事,我……已经打上车了。”   “那就好,到宿舍了发我个消息。”   “好。”   挂了电话,南知把手机揣回兜里,下一秒就听到封弋冷着脸问:“你刚才,是和陆放吃的饭?”   南知坦然点头,拎着袋子走到一旁的长椅坐下。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他是姐姐的朋友。”   “那他找你干嘛?”   “封弋。”南知的声音不大,但却透着不悦,“我说了,这些,与你无关。”   她是可以和他解释,与陆放这顿饭的原委,可以俩人现在的关系,完全没必要,说了反而像更坐实心软了似的,再加上封弋强硬的态度,多少让她产生了点逆反心理,所以她绷着脸没有多言。   封弋的眼神黯了下来,算了算日子,又告诉自己,这阶段不能惹她生气。   空气里弥漫着棉花糖的香甜味道,但这一角落,却闷得人烦躁。   沉默片刻,封弋看着不远处那位笑眯眯做着棉花糖的阿姨,缓和了语气,问她:“要吃棉花糖吗?”   南知还没从刚才的别扭里缓过来,垂着头自顾自喝手里的西瓜汁。   “不吃。”   封弋像没听到似的,起身买了一个,粉色的棉花糖像云朵一样,包裹在一根竹签上。   他回到原座,把手里的棉花糖递给她。   南知还是摇头:“我说了我不吃。”   “他请你就吃,我请就不吃?”封弋的情绪压了大半天,此刻也有些冲动,嘲讽地扯起嘴角,“你知道他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吗?你眼光一直这么烂?”   这话一出,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度,风吹过,卷起几片碎叶。   南知看着他,冷静回怼:“是啊,不然当初怎么会选中你当假男友呢?”   封弋暗暗咬牙,没想到小兔子狠起来,咬人也可以这么疼。   南知用力捏着牙签的右手,指关节泛起白色,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继续说:“还有,我最后说一遍,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没权利干涉我任何事情,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任何东西。”   这是俩人第一次争执,却都精准地捅在了对方心上。   南知这些话,更是让封弋彻底没了底气,他最怕在她心里成为一个烂人,可终究,还是如此。   把手里一口未动的棉花糖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封弋冷笑着起身就走。   “行,算老子犯贱。”   *   身影似没了往日的挺拔,很快消失在转角。   南知没有抬头看,把手里的食物吃完,将纸盒扔进垃圾桶,便回了学校。   一路心不在焉,等回到宿舍,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消息。   【张姨:知知,白天没来得及和你说,今早的时候,亦文问我,那件外套是不是你带来的,我感觉不太对劲,就否认了,说是我刚洗的,也不知道这么回答对不对,所以想起来和你说一声。】   南知坐在书桌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滑动,向张姨表达了感谢,又不禁觉得好笑,居然只一件外套,就能让许亦文一家如此草木皆兵。   过了会儿,她想起陆放的话,便给他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南知:我到宿舍了。】   【陆放:好,知知,方便通话吗?】   南知以为是生日计划有什么问题,很快回复:【方便。】   下一秒,手机铃声便响了。   南知按下接听,那头,陆放语调轻松地说:“知知,又打扰你了,有个事儿,吃饭的时候忘记寻求你的建议了。”   南知的右手把玩着那个少女木雕像,食指指腹轻轻摩挲过服饰上流畅的纹路。   “你说。”   “其实……我是想借着生日聚会的契机,向你姐姐公开告白的。”陆放顿了几秒,问,“你觉得怎么样?”   南知想了想,委婉地规劝道:“不太好吧,当着大庭广众告白这种事情,我想姐姐并不会感动,只会觉得是一次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   “成为视线焦点,周围所有人都在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如果拒绝,好像不仅对告白者抱歉,甚至辜负了热心群众的祝福,只有接受才是众望所归,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   “你说的对,是我有失考量了,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南知怔了一下,右手紧紧握着手机,突然醒悟过来。   大概率,前面这一切,从邀吃饭、到关心是否坐上车、再到要她给他发消息报平安,都不过只是拉近关系的铺垫。   他的真正意图,并不是为了寻求生日聚会的建议,而是,为了找一个助攻。   南知假装没懂他话里的潜台词:“抱歉,这我可能给不了什么建议,但是我想,如果姐姐对你有心,即便只是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她也会感动的,反之……即便再隆重,也是无用功。”   “你觉得你姐姐对我,是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我没问过姐姐这些事。”   陆放没想到南知这小姑娘看着乖巧,口风却那么严密,一点都套不出来。他沉默了好几秒才说:“我对你姐姐,是很认真的,所以知知,你能不能帮我?”   “帮你?”   “你在你姐姐心里地位有多重,我很清楚,所以,如果你劝劝她,我想……”   话说到这儿,南知彻底没有了维持表面和谐的耐心,她疏离地回答:“陆先生,今天我之所以赴约,是因为真的很想给姐姐一个让她开心的聚会,也因为,姐姐说你是恩人,所以我也把你当恩人,但是这种请求,恕我无法答应,抱歉。”   “没事,是我强人所难了,今晚的话,你就当我喝多了乱说,别放在心上。”   “好。”南知挂了电话,坐在书桌前沉思。   之前接触很少,她没有察觉,此刻却觉得,陆放这人,好像确实如封弋所言,算不得什么君子。   又想起封弋离开前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南知很难描述自己是什么感觉,失落?释然?迷茫?   非要说的话,好像更多的,还是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像封弋这种出身的男生,多少有些公子哥的傲气,这一回之后,他耐心耗尽,应该也就彻底对她丧失兴趣了吧。   作者有话说:   舔狗也是有尊严的!!!但就是不多(弱弱说   ps:恭喜陆放工具人事业梅开二度!   pps:明天三更!除了12:00以外,18:00还有一更哦(为什么加更呢?因为想让大家立刻看到冷战结束哈哈哈哈)   感谢在2022-07-29 23:00:00~2022-07-30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侯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方知有、催更的叶子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她是你谁?要你这么护着?”   再回头就是狗。   甩下那句话离开的一瞬间, 封弋是这么想的。   但不过半小时后,他就开始怀疑自己,其实, 她的话没什么问题,就他现在这种追求者的身份,的确没有资格过问她去和谁吃饭。   是他越界了。   尤其,当他坐在驾驶座上, 看着不远处南知瘦弱的身影, 伴随着夜色,孤独地走进校门的时候, 那种懊悔的感觉, 越发如蛀虫一般蚕食他的心口。   本来想借着她来看七三的时候,找个台阶下。   但接下去的三天,南知都没有在封家老宅出现, 问张姨,张姨也只说知知有事,向老爷子请了假。   夜色沉沉,“再遇”又到了热闹的时刻。   封弋坐在角落里, 一手撑着脑袋, 百无聊赖地喝着杯中的酒。   她到底是有多不想看见自己?才连七三都不管了。   “他就是不想理你,你还舔上去干嘛啊?”   要不然直接去学校找她?上次那件衣服,她是直接放在客厅的,他就假装没看到,再去要一回。   “你这什么招数啊, 也太烂了吧。”   或者直接把七三带去, 就说七三想她了。   “我敬你是个逗比。”   封弋闭了闭眼, 忍无可忍地睨向另一个角落里聒噪的三个女人。   他只记得徐昭礼的女朋友赵昧儿, 其他两个,好像是她带来的朋友,三个女人一台戏,从进包厢开始,话就没停过。   封弋正打算离开,她们又开始彼此劝酒:   “你真不喝啊?今天可是免费的,过了这村就没这么店了。”   “哎呀,都说了我大姨妈来,不能喝酒,一喝酒就疼,我可不想因为这被救护车拖进医院。”   “哪有这么夸张。”   “怎么没有,我听我朋友说,前两天辅大就有个女生疼晕了,惊动了不少人,大家还以为出啥人命了。”   ……   封弋起身的动作猛然一顿。   南知前两天也是生理期……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但想起她那天不适的样子,封弋还是即刻走到了赵昧儿的朋友面前,表情严肃地问:“你们说的那个女生,哪个宿舍的?”   赵昧儿的朋友见封弋居然主动来搭话,莫名有些紧张:“宿舍号不记得了,但是好像是六幢的。”   南知也是六幢的。   想起这三天她突然的请假,封弋心一沉,立刻甩门而去,但还没等他下楼梯,就在走廊里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徐昭礼。   徐昭礼拦住他,欲言又止:“弋哥,那个……”   “没空,下次再说。”封弋抬手将他扒开,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低头按下手机里南知的手机号,甚至都忘了,自己早已被她拉黑。   被甩在身后的徐昭礼急得不行,最后只能大吼一声:   “弋哥,嫂子和陆放一起进了包厢!”   *   其实,在得知封弋身份后,南知就把“再遇”酒吧拉入了黑名单,但她没想到的是,南嫣的生日聚会地点,陆放就定在了“再遇”。   南嫣的生日,她是不可能不去的。   所以纠结之下,南知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酒吧。   第三次来,已经可以说是熟门熟路,但陆放可能以为她没来过这儿,怕她找不到,于是特意站在楼梯口等她。   南知拾级而上,朝陆放礼貌地笑着道了声好。   “就差你了。”陆放也笑了一下,带她走进包厢,还没往里走几步,南嫣已经拿着酒杯踱到了她面前。   南嫣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借着包厢里红绿的灯光,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儿,心情不好?”   她的情绪一向瞒不过南嫣。   南知勉强扯了点笑意:“没有,就是发生了一点事儿。”   “和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男生有关?”   南知点头。   不远处的歌声在持续,南嫣把手里的酒杯随手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将她拉到偏僻一角,递给她一杯橙汁。   “说说。”   南知喝了口橙汁,捧着杯子发呆:“姐,你被人骗过吗?”   南嫣耸了耸肩:“我骗过人。”   “……”南知被噎住,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南嫣又问:“骗你什么了?”   南知想了想,举了个例子:“就是比如,我去水果店买水果,把橙子错认成了橘子,老板没有纠正我,顺水推舟把橘子给我,还说这橙子很好吃。”   南嫣噗嗤一笑:“所以那橘子,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还,挺好吃的。”南知没绕过弯来,“但是,这样算不算是老板欺骗了我?还是因为是我自己错认在先,老板只是顺水推舟,所以不算是欺骗?”   “算啊,怎么不算。”南嫣说,“但是知知,不要轻易用‘欺骗’定义一切,恶意的欺骗、善意的谎言,有时候并不能放在一起讨论。”   南知想起那天看到的《武林外传》里,吕秀才为了保护郭芙蓉而骗人的剧情,搭配上南嫣的话,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懂了。   这话题,倒是让南嫣有所触动,她轻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会儿,问:“知知,如果是没有恶意的欺骗,对方真心道歉求和的话,你会原谅吗?”   “我……”南知对上南嫣罕见期待的眼神,其实有点懂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联系她之前说的,大概是想那个曾经她骗过的人能原谅她吧。   带着些安慰的意思,南知点头道:“我觉得会吧,如果对方是真心的话。”   南嫣的眼神亮了一瞬,但很快又暗了下去,扯了扯嘴角,她长叹一声:“算了,鬼知道还能不能遇到……”   “嫣嫣!快过来!”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南嫣回神,拍拍南知的肩膀:“我过去看看,你先坐会儿。”   “嗯。”南知小口小口地喝着橙汁。   不多时,有一个人也拿着橙汁坐到了她身边,是陆放。   陆放今天穿得特别正式,黑色西装、黑色领带,一派职场精英的模样,让他看着有一种超脱大学生的成熟。   他抬手和南知碰杯,开玩笑似的问:“刚和你姐说什么了?我看她表情好像不是很好。”   南知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自上次宿舍里那通电话开始,她就感觉到,陆放对南嫣的私生活,有着过分的探求欲。   正比如此时此刻。   她礼貌地笑了笑,一语带过:“没有聊什么,就是姐妹之间的闲话而已。”   这么一说,陆放自然不好再问。   “我只是担心她,她最近工作太忙了,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我知道。”   话音落下,包厢门突然被敲响。   南知本能朝门口看了一眼,已经有人去开了门,而迎面而来的身影,让她愣在了原地。   南嫣也是盯着看了会儿才认出来。   “封弋?”   封弋的视线轻飘飘扫过坐在一起的南知和陆放。   他走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转身到南嫣面前,没什么表情地抬手:“听说你生日,生日快乐。”   南嫣只当这是身为老板必要的应酬,坦率地笑了出来,和他碰杯:“几年没见,你倒是人模狗样了不少啊。”   南嫣身边的两个朋友听到封弋的名字,也纷纷围了过去。   “封老板?久仰大名啊。”   封弋神色淡漠,就这么敬了一圈,最后停在陆放面前。   陆放站起身,清脆碰杯声响起的时候,南知听到他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封弋也这样回答。   南知暗讶,原来俩人早就认识,难怪……那天封弋会对陆放做出那样的评判。   就在南知出神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因为她是包厢里唯一一个,还没有和封弋碰杯的人。   南知硬着头皮把自己手里的橙汁换成了威士忌,而后起身,朝封弋微微颔首。   封弋半眯着眼睛,眼见着她拿起酒杯,却被陆放伸手按住了手腕。   “封弋,知知还小,这酒,我替她喝了吧。”   男人骨节分明的五指搭在那白皙纤瘦的手腕上,这场景比烈酒入喉,更令人喉口发涩。   封弋比陆放高一些,垂眸时,眼神里都是傲:“她是你谁?要你这么护着?”   南知心里清楚,陆放的维护,与其说是帮她,不如说是做给南嫣看的。   今天他帮她喝了这杯,南嫣就欠了他一个小人情。   南知自然不会让南嫣背上这种压力,所以她很快躲开手,弯唇对陆放说:“我自己来就好。”   “知知。”陆放却亲昵地喊了一声,带着阻拦的意味。   这在不知道陆放与南嫣关系的封弋看来,就是一副“英雄救美”的画面。   他的唇角勾着一抹笑,眼神却冷到极致,静静看着俩人拉锯。   与此同时,南嫣也走了过来,从南知手里夺过了酒杯。   她朝封弋坦然一笑:“我妹妹不太会喝酒,我来吧。”   说着,一饮而尽。   封弋也跟着把手中的酒喝完,俯身放下酒杯,杯底撞到茶几,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似带着脾气。   南嫣在一旁顺势敲竹杠:“封老板,这酒都被你喝完了,得打个折吧?”   “当然。”   封弋转身,拉开门的同时,有服务生迎了过来。   包厢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他冷硬的交代:“那瓶威士忌打五折,其他照常收。”   南嫣:???   还真他妈自己喝多少打多少。 第39章   “凭老子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   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场。   陆放是其中唯二没喝酒的人之一, 他让司机把另外两个朋友送回了家,而后自己送南嫣和南知。   南嫣帮她挡了酒,后面又喝了不少, 上车后就躺在南知的大腿上睡着了。   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交给陆放,南知提出先送南嫣回家。   陆放没有拒绝,等到了南嫣所住小区楼下,南嫣已经清醒了一些, 南知陪着她回家, 帮她卸了妆、又换好睡衣,等一切妥当之后, 才下楼。   但令她意外的是, 陆放的车居然还停在楼下。   他靠在车门上,安静地抽着烟,身影融在月色里, 看不透情绪。   见她下来,陆放左手往后,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南知有些客套地道:“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们好像不太顺路。”   陆放随手灭了烟, 笑道:“上车吧, 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生回去太不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姐交代?”   南知拒绝失败,最后只能坐了上去。   路上, 陆放有意无意地和她搭话, 探听一些南嫣的事情, 南知都模棱两可地带过了。   这事儿, 其实她在包厢里的时候,也偷偷提醒过南嫣,但南嫣好像并不意外,只叮嘱她以后离陆放远一点,却没有说自己准备怎么做。   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南知却觉得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到了宿舍楼下,南知急匆匆握住门把,想要推开车门。   但陆放像是想到什么,又喊住了她。   南知回头,便见陆放从后座取过一个粉色袋子递到她手里。   “前段时间你生日,我不在辅川,礼物给你补上。”   “这我不能收。”   “知知,我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姐姐,自然也把你当成妹妹。”   南知还是把那礼物袋推开了,称呼也换成了最初的,甚是疏离:“陆先生,喜欢我姐姐的人很多,如果我都认哥的话,那我哥哥也太多了。”   “知……”陆放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没来得及。   南知那侧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俯下来,解开了南知的安全带。   南知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一时间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一样。   连陆放都愣了,眼见着南知被封弋拉下车。   深夜,宿舍旁的小树林里安静无声,南知被封弋掐着腰,抵在一棵足有两人粗的银杏树上。   银杏树将外界的喧嚣都遮挡,这昏暗的一角,恍若另一个隐秘世界。   封弋的眼里带着明显的醉意,有些涣散地盯着她,南知能感觉到,那目光,好像是落在她的唇上。   南知顿感不妙,偏头躲避,右手贴着树干,不自觉抓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表现的很不明显,封弋却依旧察觉到了。   他的视线往下,抓着她的手腕抬起,看着她沾着些微木屑和灰尘的食指指尖,轻啧一声,嗓音里带着醉意:   “也不怕疼。”   “不用你管。”南知想抽回手,却没成功。   下一秒,他身上的热度涌了过来,将她彻底包裹。   封弋紧紧圈着她的腰,弓身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嘟囔间,灼热的呼吸都贴在她动脉。   “我就要管!”   南知皱了皱眉,感觉腰被箍得有点疼。   他却还在继续说:“知知,我错了……不然你扇我几巴掌?但别给别人追……”   南知心头一震,借着他酒后吐真言的机会,故意问:“凭什么?”   封弋沉默几秒,突然像是爆发一般,咬牙切齿地说:   “凭老子喜欢你!从第一眼就喜欢!”   他闭着眼睛,脑袋依旧靠在她肩上,声音却越来越低:“生日那天,我准备了烟花,想要和你坦白的,但你为什么不看完就走了……”   南知抿着双唇,却能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那片乌云,似乎被拨开了些许。   她低声说了一句:“其实,我看到了。”   她坐上车后没一会儿,天空绚烂炸裂,透过窗户,她隐约看到了一句happy birthday to NZ,以及后面的署名,但距离远,她不确定看到的是“SY”还是“FY”。   但此刻封弋的话,让她确定了,那的确就是F。   南知的这句话,封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反正没什么反应。   还以为他睡着了,南知推了推他的肩膀:“封弋?”   “别动。”封弋好像把她当成了大型抱枕,不悦地按住她乱动的右手。   南知实在推不开,只能费力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给司机霍叔打了电话。   等待霍叔来的这半个小时里,南知渐渐的,好像发现了封弋的另一面。   醉了的封弋,不仅幼稚,而且直白。   “陆放这个人不好,小时候就不诚实,偷拿家里的钱还诬陷别人,又爱权势,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以后说不定就被卖了!”   “许亦文也不好,还没结婚就出轨,要是结了,肯定更猖狂。”   ……   明明还生着气呢,但南知却不受控制地被逗笑了。   “那你呢?你就好?”   “我……”封弋像是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回答,“我也不好,但,我在为你慢慢变好……”   南知扒着他手腕的右手,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但还来不及细想,南知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因为她的锁骨处感觉到了一股热度。   不是呼吸间的灼热,而是一种,更具象的触碰。   他近乎虔诚地印上双唇,轻轻一下就离开。   南知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像是有一阵电流,从那个位置,一直蔓延到心口。   心脏不受控地砰砰跳着,在这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声音被无限放大。   “你……”   封弋又恢复了拥抱她的姿势,强势地说:“一人一次,公平。”   南知:???   她什么时候对他这样过?!   半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借着月光,南知终于看到了霍叔。   在霍叔的认知里,南知只是老爷子的围棋老师,上次转道去丽景天境的事情,他也只以为是大少爷心善,所以看到眼前这亲密拥抱的景象,他不由愣在了当下。   南知无奈说:“霍叔,麻烦帮我一起扶一下。”   “噢噢,好!”霍叔这才回神,和南知一起把封弋扔进了车里。   终于“重获自由”,南知送了口气,扶着车门说:“霍叔,麻烦您送他回……”   说到一半,南知却想起,这个点老爷子可能还没睡。   要是封弋醉醺醺回家,只怕又要惹老爷子不快,引起俩人的矛盾。   “麻烦您送他去'再遇'吧,然后让服务生随便给他开间空包厢。”   *   封弋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酒吧包厢里。   身旁,是坐在沙发上打盹的霍叔。   醉得太过,封弋这次有点断片。   他薅了把头发,感觉口渴欲裂,拿过茶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下去。   可能是倒水的动静吵醒了霍叔,他睁开眼,终于安了心:“少爷,您可终于醒了。”   封弋又喝了口水,嗓音干涩似搀着砂砾:“霍叔,您怎么在这儿?”   “您都不记得了?”霍叔说,“我是接到南小姐电话,说你醉了去骚……额,找她,让我去学校接你回去。”   “是她让你把我送来酒吧的?”   “嗯,对。”   封弋舔了舔后槽牙,小丫头还挺狠心。   他的目光顿在某处,脑子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昏暗的小树林、凹凸不平的树干、还有……掌心极为真切的柔嫩触感。   封弋心里陡然升起一个不祥的预感:“霍叔,我当时……有没有对她做什么?”   霍叔欲言又止。   封弋扫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壶续杯:“没事,您说。”   “我到的时候,您正抱着南小姐,好像在哭呢。”   封弋:“……”   “您看错了。”封弋一语带过,拿着茶壶的右手却不自觉抖了一下。   水洒出些许。   霍叔立刻抽了纸巾把水擦干,应和道:“应该是,距离太远,我也没太看清楚。”   封弋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霍叔,您回去吧。”   霍叔应了声“好”,退出包厢,还贴心地帮他带上了门。   封弋往后一躺,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过了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一条消息。   他自嘲似的扯了下嘴角,也是,都被拉黑了,又怎么会给他发消息,而且今天这一出之后,只怕她更不会想搭理他了。   正想暗灭手机的时候,屏幕顶部跳出一条新闻推送:   【独家!陆放为南嫣庆生,多年苦恋终成真?】   封弋从不关注娱乐新闻,但这两个熟悉的名字,让他史无前例地将新闻点开了。   里面放了好几张记者偷拍的照片,无一例外都是陆放和南嫣从'再遇'出去的时候被拍的,记者甚至还颇为贴心地列出了俩人这些年感情发展的时间线。   想起这几天因为陆放而莫名其妙引发的争执,封弋感觉脑袋一阵钝痛。   往后一靠,后脑勺抵着墙,他闭上眼睛暗骂了一句:艹。 第40章   “和他爸一样,这几天度秒如年,思念成疾。”   清明过后, 辅川的天气肉眼可见地暖和了起来。   辅川博物馆重磅新展开幕,博物馆里每天都人流如潮,南知任务加重, 倒是正好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没什么心思去思考封弋的事情。   傍晚时分,南知结束一场新展讲解。   她卸下工牌,拿着一瓶矿泉水走出休息室, 正穿过博物馆大厅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旁一个小男孩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男孩身边没有父母,穿过警戒线, 正攀爬着里面的明代木椅复制品, 而就在那木椅旁边,“禁止攀爬和就坐”的提示格外显眼。   南知上前语气温柔地劝阻:“宝贝,这个不能坐哦, 赶快下来。”   小男孩侧头看了她一眼,完全无视,继续跪在椅子上,双手拉着椅背摇啊摇。   南知眉头一皱, 上前试图将他抱下来。   却未曾想小男孩双脚触地的那一瞬间, 突然爆哭出声,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他用双手抹着泪,看起来甚是凄惨。   嘹亮的哭声瞬间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儿。   这才意识到孩子不在身边的母亲,瞬间冲了过来, 把孩子拉到身前。   蹲下帮他擦完泪, 她气冲冲地质问南知:“这怎么回事儿啊?好端端怎么会哭呢?”   南知温声解释:“这位女士, 您家孩子刚才爬上了椅子, 这个椅子是复制品,旁边也写了不能就坐和攀爬。”   熊孩子已经止了泪,盯着南知委屈巴巴地说:“妈妈,这个姐姐打我。”   南知:?   女士一听这话,立刻满脸怒气:“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懂什么呀?你是工作人员就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打人了?”   “女士,首先,我没有打您家孩子,您要不信,可以调监控,另外,工作人员没有了不起,但正因为我是工作人员,所以我必须对博物馆内的不文明行为做出制止。”   女士并没有因为南知的话而缓下情绪,她扫了眼那指示牌,不仅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更愤怒:“我家孩子才六岁,你觉得他看得懂指示牌吗?而且你也说了,这是复制品,那不就是假的咯?假的为什么不能坐?”   “复制品的制作过程也很复杂,对于文物研究和陈列同样有很重要的价值。”   “你被跟我拽文化,我是买了门票进来的,那我就是顾客,都说顾客是上帝,上帝连坐一下都不行了?”   饶是一向好脾气的南知,也不由得气笑了。   大厅里的观众窃窃私语着,却不太敢有人上前阻拦,就怕被不讲理的缠上,南知正欲喊保安过来,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而后,她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护到了身后。   他今天穿了她上次帮他洗的那件外套,衣料上熟悉的淡淡柑橘香味,让南知即便没有看到脸,也能肯定他的身份。   封弋嗤笑了一声开口:“既然是上帝,应该在天上啊,你怎么不上天呢?”   南知:“……”   被封弋挡着,南知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从那位女士歇斯底里的语气里,也能感觉到,她被气得不轻。   “你什么意思?咒我死是吧?你他妈谁啊?”   “我?”封弋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漫不经心道,“我只是一个比较讲素质的普通观众。”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周遭所有人听到,围观者默契地笑出声来,南知也好不容易才憋住。   见有人挺身而出,终于人群里也有人开始谴责那个母亲:“孩子小看不懂指示牌,大人总能看懂吧?好歹把小孩儿管管好呀。”   “进了博物馆就要遵守规定,当这里是菜市场啊?”   “哪有这么欺负小姑娘的。”   ……   你一言我一语,令对方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出于羞愧。   她拽着自家儿子往外走,却不想熊孩子还不死心,借着和封弋擦身而过的时候,踹了他一脚。   封弋的裤子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突兀的脚印。   南知低头一看,暗喊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眼睁睁看着封弋拽着那孩子后颈处的衣物,像提了个小鸡崽似的,将他提到了面前。   他蹲下,不怒反笑:“你该庆幸,哥哥这年纪,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女士立刻冲到他面前,把自家熊孩子护到身后,质问:“你想干嘛?”   封弋低头看了眼,很清晰地算了一笔账:“我这裤子,是国外定制的,面料不能水洗,只能送去店里给专业人员清理,运送费、清洁费等等,保守估计在三万块钱左右,支付宝还是微信?”   “……”女人满脸可笑,“你逗我呢?一条裤子洗一洗三万?”   “三十万的裤子,花三万清理,很奇怪?”知道她不信,封弋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点开一张账单。   “正好,账单还留着,你不给也行,明天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女人低头看了眼,全是英文,但起码上面的奢侈品品牌,以及售价45000美元,她是看得懂的。   再看眼前这男人一派少爷的样子,想必确实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   女人一下弱了气势,端起一张笑脸:“那个……先生,不好意思,您看我家孩子还小,我替他向你道歉可以吗?三万块钱真的太多了,我们就是普通人家。”   “不赔也行。”封弋指了指身后的南知,“向她道歉。”   “哎,好!”女人这回答应得毫不犹豫,立刻弯腰致歉,“抱歉小姐,我家孩子太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南知知道她说的不过只是表面话,但在博物馆待久了,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太多,这种不文明情况,也不在少数。   如果每个都要深究,只怕她已经被气死了。   所以她只无声叹了口气,对封弋说:“我们走吧。”   封弋点头,跟着她一起出了博物馆。   多日未见,氛围有些尴尬,南知问:“你怎么在这儿?”   封弋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你放心,我不是特意来纠缠你的。”   “我没这意思。”南知其实自己也知道,毕竟在那母亲辱骂她之前,他完全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刚才的事,谢谢。”   “举手之劳。”   “那你这裤子……”南知指着那显眼的脚印,“要不这钱,我来赔吧。”   “不用,一百块钱一条,洗洗就行。”   “……”南知不解,“一百?那你刚才那图片是?”   “那是之前给爷爷买的礼物。”   南知差点破防地笑出声,这唬人的一套,果然是他的做派。   但同时,她很快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说,之前,所以……你买了还没送?”   封弋点头。   以他和封震业目前的关系,让他怎么送的出去。   南知无声叹了口气,想着下次再劝劝封爷爷,就当还他这个恩了。   沉默了一会儿,俩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上次……”   封弋抬了下手,示意南知先说。   “上次,我说的有点过分了,我没有觉得你……烂的意思,就是纯顺着你的话接的,对不起。”   封弋没想到,她会主动和他道歉,指关节蹭了下鼻尖,他移开眼神,道:“是我的错,你道什么歉。”   南知轻轻地扬了下嘴角,虽然谁都没再多言,但又谁都清楚,这件事,在彼此各退一步的情况下,也就过去了。   “陆放和你姐的事情,我看到新闻了,但是他这个人,你还是尽量少接触。”   怕她又觉得他干涉她的交友自由,封弋正想解释,却听到她说:   “我知道的,他这个人打小就不诚实。”   “你怎么知道?”   “你喝醉了说的。”   “……”封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还说什么了?”   南知很诚实地告诉他:“说陆放这人爱权势,指不定我被卖了都不知道,说许亦文也不行,婚前就出轨,婚后更不老实,还说你……”   话到一半,却停了。   南知的双颊微微泛起了红,眼睫毛扑闪一下,闪躲了他的视线。   封弋却像是懂了什么,双手撑在大腿上,凑近了看她的表情,低声问:“怎么不往下说了?”   南知低声嘟囔:“其他没了。”   “哦?”   “真没了!”南知伸手将他推开,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封弋腿长,看似慢悠悠跟着,却还是很快就和她并肩而行。   南知横了他一眼:“你干嘛?我自己可以回去。”   封弋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上贴了一张提醒:【近段路灯维修,夜间请绕行。】   他微抬下巴示意南知看向那张纸:“路灯坏了,不安全,送你回去。”   南知伸手指向那耀眼的夕阳,“你自己觉得这理由离谱不?”   一来一回之间,冰霜融化,封弋无缝衔接地切换到了以前的状态,耸耸肩:“离谱吗?那我下次换一个,今天暂时没想到。”   “……”南知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封弋在一旁作报告似的:“七三今天好像又没精神了,趴狗窝里一动不动。”   南知终于停下脚步,满脸担心:“怎么会?水土不服不是早就恢复了吗?”   “可能想妈妈了,和他爸一样,这几天度秒如年,思念成疾。”   南知:“……”   要不还是继续冷战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30 23:00:00~2022-07-31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梦 10瓶;我不看月亮 6瓶;www 5瓶;巴拉一下亚 3瓶;今天也没有倒霉呢、柚子的噗噗精 2瓶;KhaKi.、催更的叶子徐、哈哈、小小的小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怎么才能把微信加回来?”   封弋这人讲话, 有时候很难分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南知还是不放心七三,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封家老宅。   封家的铁门是镂空的,透过栏杆, 可以清楚地看见花园里的景色。   南知还没进门,就发现今天封家似乎来了客人,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   女生脸庞小巧,皮肤白皙, 穿着一身水墨色素雅长裙, 黑色长发用发簪随意地盘在脑后,垂了一股在背上, 看着端庄文雅, 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的双手撑着大腿,双唇微微扬起,正低头打量着在小径上睡觉的七三。   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动静, 女生直起身看了过来,见到南知,她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友好地伸出手, 大方得体地主动打了声招呼:“你好, 郑惜惜,珍惜的惜,你是南知吧?”   “你好。”南知礼貌回握,惊讶地问,“你知道我?”   “我之前听封爷爷提起的, 说你和我差不多年纪, 会来陪七三玩, 还说我们性子挺像的, 肯定谈得来。”   南知笑笑,又问:“你是……封家的亲戚?”   “不是。”郑惜惜很坦然地说,“我爸让我来和封爷爷的孙子相亲的,但是他不在,我……啊!”   话到一半,听到南知声音的七三突然蹿了起来,把郑惜惜吓了一跳,惊呼着往后退了一步。   南知俯身抚摸着七三的背,抬眸向郑惜惜解释:“你别怕,它不咬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郑惜惜抚了抚心口,早已把刚才说一半的话忘了。   但南知却忘不了。   和封爷爷的孙子相亲……是封弋吗?   还没等她细想,郑惜惜的手机响,她低头看了眼,抱歉道:“司机到啦,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聊。”   “好呀。”南知微微颔首。   郑惜惜往外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拜托南知:“对了,如果你等会儿见到封爷爷的孙子的话,麻烦帮我带句话。”   “好,什么话?”   “如果他不想相亲可以直接拒绝,没必要答应了又不赴约,这样挺没礼貌的。“   南知怔了一瞬,点头。   待郑惜惜坐上车,南知摸摸七三的小脑袋,也转身进了主楼。   今天不是陪封爷爷下棋的日子,亦或许是为了给孙子相亲腾地方,封震业并不在家,客厅里只有张姨在打扫卫生。   南知和她打了声招呼,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拇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南知闲聊似的问张姨:“张阿姨,刚才那个女生……是来和封弋相亲的吗?”   张姨一边拖地一边回答:“她说是,但是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阿弋一早就出门了。”   “噢。”南知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低头把水喝完,便回到花园陪七三玩儿。   玩了一个多小时,草坪上的阳光慢慢消失,四周好像突然暗了下来,南知抬头一看,天和刚才相比,变了个样,远处阴沉沉的一团,像是风雨欲来。   南知没有带伞,她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于是赶紧起身和张姨道别,想着趁下雨前赶到地铁站。   但刚走出铁门,她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遥遥而来,南知愣了一下,没等他,自顾自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黑色宾利也没有开进封家,而是稳稳停靠在她身边。   车窗降下,封弋探头看她:“上车。”   “我自己回去。”南知视若无睹。   封弋不解却也不急,就这么慢吞吞地在她身边跟着,把跑车开出了婴儿车的架势,幸好路上车不多,不然准被人骂。   南知无奈转身,就在此时,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头上。   她抬手,在看到手心的雨滴时,意识到真的下雨了。   春日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眼看着雨慢慢变大,南知抿了抿唇,秉持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拉开了车门。   封弋眉梢微扬,问她:“去哪儿?”   南知系上安全带,面无表情:“学校。”   沉默中,车开进了市中心,奇怪的是封家的区域在下雨,这里却艳阳高照。   但南知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天气转晴而好转,封弋用余光打量了一眼,心里暗自揣度,难道是因为今天没和她说就出门,惹她不快了?   他尽量简洁地解释:“酒吧出了点要紧事,急着出门,没来得及和你说。”   “嗯。”   封弋顺势得寸进尺:“怎么才能把微信加回来?你看我都联系不到你。”   南知不说话,侧头看着窗外。   窗外是一个商场,门口有少儿才艺培训班在办活动,舞台上,几个小姑娘穿着夺目的粉色纱裙,背着背篓,满脸笑意,正准备开始跳舞。   老账新债堆积在一起,南知心里像堵着一口气,见状随口胡诌道:“不然你上去和她们一起跳,跳完我就加回来。”   封弋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   他用舌尖拱了拱左颊,看着她,无奈地笑:“认真的?”   南知不服输似的挺直了腰板和他对视:“真的啊。”   南知赌的就是封弋不可能拉的下这个脸。   现在网络太发达了,下面还有孩子们的家长在拍视频,要是被拍下来传到网上,封弋这“桀骜不驯”的人设,只怕是要塌个彻彻底底。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认输。   “啪”的一声,封弋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   南知一愣,赶紧也下了车。   眼看着他已经快步走到了舞台边,南知这才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个男人。   “封弋!”   她尝试着喊了一声,但音响就在旁边,她的声音一下就被掩盖。   封弋已经上了台。   台下的父母看到突然有个男人上台,都在窃窃私语。   “这谁啊?怎么上去了?”   “不知道啊,难道是家长?”   “这么年轻,看着不像啊……”   ……   《采蘑菇的小姑娘》间奏结束,台上的小姑娘们换了动作。   封弋站在一旁,跟着她们一起蹲下双手托着下巴做捧花状。   小姑娘们笑意盈盈,他也丝毫不觉羞耻,看着南知,唇角微微扬起。   底下传来一阵哄笑声,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但也很快有人注意到了他目光的方向。   站在南知身边的小姐姐看向她,调侃道:“这是你男朋友吧?为了哄你开心,还真是够拼的啊。”   “不是……”南知微弱的反驳没有被听到。   小姐姐自顾自地感叹:“能有这种男朋友,可真幸运啊,不像我家孩子他爸,只有我哄他的份。”   南知抿了抿唇,其他的话被咽回了肚子里。   音乐声渐渐小了下来,孩子们排成一行,封弋也跟着站在队伍最旁边,和她们一起朝台下鞠了一躬。   主持人挺会解围,上台后,抓着封弋不让他下去。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孩子家长吗?”   “不是。”封弋挑了挑眉,丝毫不觉丢脸,“她说我上来跳了,就把我微信加回来,希望她说到做到。”   “噢~~”主持人一脸懂了的表情,“是闹脾气的女朋友吧?”   封弋看着南知是方向,收了笑,郑重地说:“我希望是。”   这四个字,一下让台下热闹起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南知身上。   南知红了耳根,尴尬地单手捂脸,侧头躲避了大家的目光。   主持人热情地拿着麦克风说:“既然如此!咱成人之美,这位小姐不知道是否……”   话到一半,却被封弋打断。   “这些事情,私下说就好,谢谢各位。”封弋微微颔首,转身跑下了台。   跟着南知回到车里,俩人都没主动说话。   南知低声嘟囔,像是恐吓:“有人拍视频了,等会儿你跳舞的视频就会被人狂转朋友圈。”   封弋靠在椅背上不在意地笑:“那又怎样?我跳得不好?”   南知:“……”   这或许就是封弋和南知曾遇到过的绝大多数男生不一样的地方。   他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坦然自若,不盲目好面子,也不羞于认错。   “说真的,真的还生气?”封弋凑身过来,闭着眼睛,“不然再打我两巴掌?”   他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睫毛很长,闭着眼睛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一样,眉目俊朗,轮廓分明。   南知心一痒,怀疑这是封弋使的美男计。   这样一张脸,却用来跳儿童舞蹈。   南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封弋睁眼,对上她的笑颜,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放心,我愿赌服输。”   说着,南知主动掏出手机,亮了自己的二维码。   封弋很快扫了,等那个熟悉的头像再次跳出在手机屏幕上,他勾了勾唇。   南知也低头看着屏幕,却又突然想起郑惜惜的话,她按灭手机,温声提醒了一句:   “对了,郑惜惜让我提醒你,如果不想相亲可以直接拒绝,没必要答应了又不赴约。”   “郑惜惜?”封弋蹙眉,末了又想起什么,闷笑了一声,抬手揉她脑袋:“傻不傻,那是爷爷给许亦文安排的。”   “?”南知一怔,“她说是封爷爷的孙子。”   “可能给她介绍的时候没说清楚吧,舔狗也是狗,外孙怎么不算孙。”   南知:“……哦。”   封弋的右手撑在她身侧的座椅上,歪着脑袋,目光深沉地打量她。   南知莫名紧张,偏头避开他的视线。   “啧。”封弋凑过身,低语,“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不高兴?”   南知的表情毫无波动,右手却攥紧了手里的安全带:“你眼睛出问题了,去医院看看吧。”   “是嘛。”封弋倒是坦然,甚至配合道,“那我预约个号。”   说着,他点开刚加上的南知的微信,按下了语音邀请。   南知一头雾水,在他眼神的暗示下按下接听。   封弋靠在椅背上,偏着头看她,声音懒洋洋的拖着调,显得格外勾人:   “南医生,我眼睛出问题了,眼里只能看到你,你说该怎么治?”   “……”   作者有话说:   前面第37章,知知和陆放打电话的部分,修文的时候加了一小段,是和这一章弋哥拒绝主持人当众撮合的做法对应的,我放在作话里,大家就不必回头再去看啦~   以下为加的对话:   “其实……我是想借着生日聚会的契机,向你姐姐公开告白的。”陆放顿了几秒,问,“你觉得怎么样?”   南知想了想,委婉地规劝道:“不太好吧,当着大庭广众告白这种事情,我想姐姐并不会感动,只会觉得是一次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   “成为视线焦点,周围所有人都在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如果拒绝,好像不仅对告白者抱歉,甚至辜负了热心群众的祝福,只有接受才是众望所归,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 第42章   知知姐姐亲了我一下呢。   封弋的跳舞视频, 果不其然被人传到了短视频网站上,一晚上,就获得了三百多万点赞。   评论区全是彩虹屁:   【居然在网上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老公, 希望神通广大的大家大发善心,提供我老公的联系方式,助我一家团圆。】   【卧槽卧槽卧槽!!!好帅!!!】   【不怕帅哥有文化,就怕帅哥不要脸。】   【就在现场, 人家说了, 是为了哄女朋友的,退下吧各位姐妹。】   【这……怎么有点眼熟?好像是‘再遇’酒吧的老板?之前去酒吧遇见过一次。】   ……   肖璐璐点开视频看了五秒, 手一抖, 手里的香蕉啪嗒一声掉了一半。   她痛惜地将香蕉扔掉,连桌都来不及擦,就冲过来把手机递到了南知面前, 不可置信地问:   “知知,这……他真的是自愿上去的?没被绑架吗?”   南知正在看书,扫了眼手机屏幕后,“嗯”了一声。   “他这么大费周章是干嘛啊?”   “加微信。”   “加你微信?卧槽, 这可真他妈唱歌不看曲谱。”   南知不解, 转身问:“什么意思?”   “就离了个大谱!”   肖璐璐收起手机,想到一个那么桀骜的人,居然为了加南知的微信做到这种地步,忍不住为他说了几句好话:“知知,其实我觉得, 他当初虽然方法不对, 但是心是好的, 而且这段时间, 对你也很好吧?你真还不原谅他啊?”   南知若有所思地盯着肖璐璐,觉得有点不对劲:“你为什么这么帮他说话?”   “还不是因为……”肖璐璐差点就把南知醉酒那天的事情脱口而出,那天在封弋身上,她的确看见了“真心”二字。   但话到嘴边,想起封弋的叮嘱,又被迫改口:“因为封弋是我偶像!我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哐哐撞大墙!”   “你偶像,不是无知混子吗?”   “你不懂,偶像多了,才能保证就算有人塌,我也有备胎。”肖璐璐撇了撇嘴,“而且混子哥回国后发博频率也太低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妖艳贱货缠住了手脚,日日乐不思蜀。”   南知:“……”   肖璐璐好奇地扒拉着床杆:“说真的,你还生封弋的气吗?”   南知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说不清,但确实是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得知他不是沈佚的那刻,她的确很生气,所以才会和他提前结束合作,但这段日子想到更多的,其实是封弋对她的好。   尤其是最近,他一出又一出出乎意料的举动,确实让她感觉自己心口堵着的那口气,好像消散了一些。   肖璐璐倒没深究,反正也看得出来,这俩人和好是迟早的事情。   她又一次掏出手机,坐回了书桌前:“不行,我得再看一遍,实在太好笑了!”   宿舍里再次回响起热闹的儿歌声。   与此同时,“再遇”酒吧的专用包厢里也是。   徐昭礼看着在手机屏幕上可爱跳跃的封弋,倒在沙发上捂着肚子发出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弋踹了他一脚:“够了啊你!”   徐昭礼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脸笑得通红,说话都不成句:“弋哥,你、你他妈怎么想的啊?不就一个女人吗?值得这样?”   封弋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眼前再次浮现出当时的画面。   当他打完那个“求治疗”的电话后,南知偏头不看他,但工整梳起的高马尾,却让她红了的耳朵无所遁形。   连带着脖子那片儿,似乎也是带着粉的。   他在那儿闷笑,她便低声骂他:“你好烦。”   可嗓音却又软又甜。   想到这儿,封弋的唇角微微扬起。   他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懒洋洋地回答了徐昭礼刚才的问题:   “值得啊。”   只要是她,别说丢面子,就算丢了这这条命,那也值得。   *   或许是那天南知的反应,多少让封弋意会到了一些事情。   自那天起,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辅川博物馆。   还都是在南知负责讲解的时候。   今天的展厅里孩子特别多,看起来应该是学校组织的活动。   南知一进门,带队的刘老师就和她挥了挥手。   刘老师三十出头,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平日里也很喜欢逛博物馆,因此和南知还算有过几次接触。   南知礼貌地朝他笑着,却突然察觉到有道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侧头,不意外地看到了封弋。   他今天穿的比较休闲,白色T恤外搭了件黑色薄外套,就坐在展厅里的休息座椅上,架着腿看她,那眼神似乎在说:我呢?   南知无奈,故意对着他扯起一抹格外明媚的商业笑容,而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扩音设备。   见观众们默契地朝她围了过去,南知抬手示意,嗓音清亮地从本次展览的第一件文物开始讲解。   封弋也跟了一路。   观众里夹杂着几位成年人,但还是孩子居多,中途,南知停了下来,开始和孩子们互动。   “刚才带大家看的两件文物,一件是玉璜,一件是玉珩,看外形是不是觉得很像啊?那有没有小朋友知道,如何区别呢?答对了有奖励哦。”   这问题,其实有点超纲,别说孩子,一般没有基础的成人观众,也很难回答出来。   但刘老师是知道的。   因为之前俩人还就这个问题讨论过。   所以南知又看向小朋友们身后的大人补了一句:“大家要是知道,也可以回答~”   想着要是没人回答,刘老师起码可以救个场,让场面不至于冷下来。   果不其然,孩子们默契地摇晃着小脑袋。   南知看向刘老师寻求帮助,却未想,他面露尴尬地挠了挠头,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虽然讨论过,但我真忘了。   南知:“……”   她正想打个圆场把这问题带过去,人群外的封弋却说话了:   “看开孔,和凹凸面方向。”   南知面露惊喜,不吝啬地夸赞:“这位观众答得很对,玉璜呢,一般是两端开孔;而玉珩呢,一般顶上还有一个孔,也就是三个孔。”   南知指着展柜里的两件文物,示意大家看他们的不同:“大家看,是不是玉璜两端翘起,凹面向上,两端开孔,而玉珩正好相反,并且有三个开孔?”   小朋友们见封弋答对了,纷纷回头看向封弋,眼里带着敬佩的光芒。   有小朋友惊叹道:“哥哥好厉害啊。”   另一位小朋友更是惊喜:“呀,是跳采蘑菇小姑娘的哥哥!”   封弋:“……”   他属实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靠儿歌表演在小孩子中打出了一片天。   南知差点没就笑出声,幸好最后还是憋住了。   封弋见她憋得脸都红了,不急不缓地问:“不是说有奖励吗?”   “啊,对。”南知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握在掌心,朝封弋伸出手。   封弋接过,低头一看,是两颗柠檬糖。   小朋友们显然对奖励也很关注,一个个探头探脑地看。   “是糖哎……”   “我也想要……”   一旁有位少年老成的小朋友倒是丝毫不为所动,语气甚至有些不屑:   “不就是糖么,我上次答对,知知姐姐亲了我一下呢。”   “哦?”封弋眉梢微扬,颇有兴趣似的看她,“这怎么还差别待遇呢?”   *   送给封弋的两颗柠檬糖,一直到闭馆,南知也没见他吃。   离开博物馆后,封弋照旧送她回学校,这次甚至连理由都懒得找,直说:“老子愿意”。   等到了宿舍楼下,南知朝他挥了挥手,柔声道:“我先上去了。”   封弋点头,却又突然在她快转身的时候,喊住了她:“南知。”   南知停了动作,下一秒,便见他掌心托着那两颗柠檬糖,递回到她面前。   南知疑惑,“你不喜欢这个糖了吗?”   “喜欢。”封弋垂眸,表情罕见认真,“但我能换一个奖励吗?”   南知本能地想起展厅里小朋友说亲的事情,支支吾吾,却很坚持:“那个,不行。”   封弋便笑:“不是亲。”   南知抿了抿唇,问:“那你要什么?”   氛围安静,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天气暖和之后,似乎连晚风都变得温柔,吹散一地月光。   虽然俩人站的位置在角落,但时不时有女生经过,依旧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封弋视若无睹,俯身和她平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坚持道:“我要一个……追你的机会。”   南知愣了一下,很快就红了双颊,粉嫩嫩的,像成熟的水蜜桃。   这样的南知,让人心痒。   于是封弋抬手,右手食指指腹在她脸上轻轻蹭了一下,笑的有点痞:“给不给追啊?”   见南知低着头不说话,封弋也不急,就这么把掌心平摊着,安静等她的回答。   过了大概一分钟,封弋感觉到掌心传来些微痒意,下一秒,南知突然跟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白兔一样,惊慌失措地转身就跑。   封弋轻笑一声,目光从她的背影,移到自己的掌心。   那两颗柠檬糖,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玉珩和玉璜的区别,用文字描述可能有些难get,感兴趣的可以看我微博(@晋江岁岁无恙)上的图片~   感谢在2022-07-31 23:00:00~2022-08-01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芽比亚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米粥。 20瓶;津津、啊咻、艽璃 10瓶;青酒くん 5瓶;云也、Jennyyi伊朵 2瓶;unpredictable、JJJustin021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他像一道光,穿越黑暗而来。   一直到回到宿舍, 南知还觉得脸上是滚烫的,她坐在书桌前,把掌心里抓着的两颗柠檬糖放在桌角, 糖纸上湿漉漉的,沾着她掌心的汗。   南知用双手拍了拍双颊,深呼一口气,终觉, 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见南知这样子, 肖璐璐翻了页手里的杂志,惊讶地问:“你怎么了啊?不就是去讲解了吗?”   “没什么。”南知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刚跑上楼的, 有点累。”   “好端端的,你跑什么啊。”   “运、运动一下。”   南知打开电脑,发现有一个邮件提醒。   她点进去一看, 是博文艺术网招聘实习生的线上面试邀约。   再两个月就是暑假,不少同学都开始寻找实习,南知也不例外,虽然她志在保研, 但多一份经历, 总也是好的,所以前几天,她给业内首屈一指的博文艺术网投了简历。   没想到回复这么快。   南知加上HR的微信,和对方确定了线上面试的时间、地点。   这么一通操作后,因封弋那话带来的心绪波澜终于渐渐平息。   又听到哗哗的翻书声, 南知回头, 疑惑问:“你在看什么?”   非期末期间, 肖璐璐居然在宿舍里认真看书, 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罕。   肖璐璐将手里的杂志竖起来,封面上的“探藏”两个字格外显眼,是杂志社为了弥补之前离职编辑的过失,特意给南知寄的。   “虽然这个杂志社,之前泄露过你的稿子,我本应该和它势不两立的!但是……”肖璐璐十分狗腿地笑,“这一期有我混子哥的文章,所以我还是没忍住看了,你不知道,混子哥从来不轻易写稿的,也不知道这杂志社的编辑怎么约到的。”   “失误归失误,不影响这杂志的地位。”   “也是。”肖璐璐收起杂志,岔开话题,“不说这了,我跟你说,我今天看到可爱的人间幼崽了!”   “什么?”   “就是我今天不是去广源寺拍嘛,发现一个小女孩!穿着汉服,超级可爱!我刚修了一组图,她妈妈还同意我发微博了!我给你看看!”   南知掰了根香蕉,慢吞吞吃着,等着她递来手机。   肖璐璐低头点开也就半小时没登的微博,几秒后,却突然愣住。   “卧槽,消息提醒怎么炸了!99+!我这13个粉丝的摄影博主也配这种场面吗?”   南知不禁失笑:“可能这就是可爱幼崽的魔力吧。”   “不是。”肖璐璐点进消息提醒一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知知!是之前发的你的那条爆了!”   “嗯?我的哪条?”   “就去烟里的时候拍的汉服照啊,我当时问你,你不是说可以发嘛,我就发了。”   “啊……”南知虽然没刷到,但对这事有印象,“但那条不是一个月多月前发的了吗?怎么会突然被挖出来?”   “对啊,之前一直就几个转发来着,我看看哦。”肖璐璐翻找了一会儿,终于从大家的转发里找到了蛛丝马迹,“好像是因为,今天有观众拍了你讲解的照片发微博引发了热议,然后有人就顺势扒出了你的微博,我这条又@了你,搜你微博名就能看到,所以就被转出去了……”   肖璐璐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担忧。   “而且刚刚还被一个几百万的营销号转了,娘嘞,这转发蹭蹭蹭涨啊,马上就要破两万了……”   肖璐璐把手机递到南知面前。   南知接过一看,肖璐璐发的是她的九宫格,配文是:烟花三月,下烟里,感谢舍友小仙女出镜@吱吱不知道。   南知预感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登上微博,果不其然,她的微博提醒也炸开了。   就连她最新一条宣传辅川博物馆最新大展的微博评论区,几乎也都是关于她汉服照的彩虹屁。   【小姐姐太好看了!还是博物馆的讲解员啊?希望下次去博物馆能遇到!】   【老婆!贴贴!】   【美女姐姐也喜欢混子哥吗?!唯一一条点赞就是赞的混子哥的微博哎。】   【不一定是喜欢吧?可能是因为混子哥发的那条是有关辅博展览的,所以才点赞了吧。】   ……   南知没遇到过这种宛如饭圈的场面,一时间,多少有些不适应。   但幸好,她发微博寥寥可数,也没在微博发过任何透露隐私的内容。   肖璐璐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出风头,见状有些抱歉:“知知,不好意思啊,我就是想记录一下,也不知道怎么隔了这么些天被转出去了。”   南知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笑着摇头:“没事儿,我看大家都挺友好的,而且这种事情也就是一时兴起,等热度过去,就可以了。”   “呜呜呜呜呜呜。”肖璐璐环抱住她,激动地说,“知知,你真好!等你明年生日我一定给你送份大大大礼!感谢你,让我以后的履历都光辉了不少。”   “你别画饼。”南知作势推了推她,又不由疑惑,“什么履历?”   肖璐璐挺直腰板,一挥手:“以后我就在履历上写:摄影作品曾引发万人热议,创造了千万级阅读量神话!”   南知噗嗤一笑。   这件事看着影响确实不大,最多就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回头率好像又高了一点,但大家也都是很友好的态度。   南知渐渐也就把那一点唯一的担心抛之脑后了。   周五,辅川下了一场雨,天气阴冷不已。   赶上讲解员培训,南知晚上七点多才走出博物馆。   因为是昨天才通知的培训,南知并没有和封弋说。   她照旧沿着必经之路往地铁站走,路灯还没维修好,这里又比较偏僻,视野里一片漆黑,连月亮都很吝啬地不曾给予多少光亮。   之前有封弋陪着不害怕,此刻还真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南知低头点开和封弋的聊天界面,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语音壮壮胆,余光却扫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迎面而来——   黑色卫衣、黑色鸭舌帽、黑色裤子,甚至还戴着黑色口罩。   仿佛暗夜里的撒旦。   南知本能地以为是封弋,因为身高差的不多,但细看才发现不对,对方的体型明显比封弋瘦削,而且走路姿势也很不一样。   倒像是,某个熟悉的人。   南知意识到不对劲,飞快转身往后跑。   但穿着小高跟皮鞋的她,哪里跑得过一个男人。   对方很快攥住了她的手臂,而且明显早有准备,右手拿了一块厚布捂住她的嘴。   “救命”俩字,南知只来得及喊出一半,她拼命挣扎着,用手抓对方的脸,但还是力气不足,被拖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手机掉落在地,倒是并没有碎。   屏幕停留在南知和封弋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南知刚才借着奔跑的几秒机会发出的,定位分享。   路上都没什么人,更别说是这小巷了。   南知被甩到墙上,蝴蝶骨撞上墙壁,一阵生疼。   但这一路的挣扎并不是没有收获,起码,她拽掉了他的帽子和口罩,看清了对方——   果然是,许久未见的钱文超。   钱文超的脸上被她抓出了一条血痕,他的右手拇指擦过,在借着月光看清指腹上的血迹时,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狰狞。   他伸手扼住了南知的脖子,咬牙切齿:“你他妈还真不怕我杀了你。”   南知脸色涨红,用一种钱文超极为熟悉的漠然眼神看着他。   曾经,也是如此。   明明是一个那么瘦弱的女生,可在这种时候,他却看不到一丁点她眼里的恐惧。   这是钱文超曾经最不爽的事情。   她越是不愿屈服,他就越想看到她卑躬屈膝的样子,但凡她示一点弱,他或许都会觉得无聊,可惜她始终没有。   他甩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南知捂着喉咙,缓缓蹲下,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钱文超见状,也蹲了下去,抬起她的下巴冷笑:“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弄死你,弄死你要坐牢,我可不傻。但是你害我丢了工作、被人指着鼻子骂,总该付出点代价吧?”   南知轻轻抬眸,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这一刻,她无比感谢,前几天重新加了封弋的微信。   只要封弋看到那个定位分享,发现她在那条没有路灯的路上,一定会觉得不对劲而赶来。   而这个点他应该在酒吧,从酒吧赶来,最多十五分钟,那即便她等会儿失败了,也有最后的一条退路。   她轻咳了几声,语调轻缓地问:“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上次……我并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   钱文超冷呵,表情甚至有些嘚瑟:“讽刺吧?你靠网络让我身败名裂,同样的,我也得谢谢网络,谢谢你这几天在网上这么火,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讲解员,又怎么能在这儿等到你呢。”   南知神色脆弱,蜷缩成一团,又问:“那你要什么?要钱的话,我可以给你,在包里。”   钱文超本来只想教训她一顿,但他也确实缺钱,闻言,内心动摇。   他左右看了两眼,捞过一旁掉落在地的南知的包,认认真真翻了一遍。把钱包里的所有现金都塞进口袋,他又低头继续翻找着其他的值钱物品。   见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包上,南知预估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眼疾手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辣椒水,对准他的眼睛喷了上去。   “艹”钱文超爆出一句脏话,眼睛一阵刺疼,完全睁不开,眼白泛红,不受控制地开始流泪。   他伸手想抓住南知,但因为是蹲着的姿势,欠缺攻击力,反而被起身的南知踹上脸一脚踢倒。   南知铆足了劲往巷子口跑,那一点点微弱的月光,对她而言,像是救命稻草。   但还没跑到巷子口,又有一个身影像一道光,穿越黑暗而来。   南知怔怔停下脚步,微喘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搂进怀里。   那一刻,她听到了他明显加速的猛烈心跳。 第44章   “我们去住酒店吧?”   在这阴冷的夜晚, 透过微弱月光,南知看见了封弋额头上明显的汗。   他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握着她的两侧手臂, 力道有点大。   南知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颤意。   “没事吧?”他压着情绪问。   南知摇头,却没有像往常那般,仰头看他。   封弋察觉到不对劲, 右手抵着她的下巴, 强硬地将她脑袋抬起。   在看清她脖子上红痕的那一瞬间,出乎意料的, 封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把她带到巷子口, 将刚才捡起的她的手机递到她手里,而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语气史无前例的温柔:“报警, 我去制住他以防他跑了。”   南知此刻的大脑,几乎是一团乱麻。   闻言也没有多想,点头,微颤着指尖按下了110。   大概两分钟后, 南知挂了电话, 紧紧将手机攥在手中往巷子里走。   但刚走了两步,她就听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而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南知陡然意识到不对,赶紧加快脚步,脑海中仿佛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封弋拿着啤酒瓶, 表情狠戾地往钱文超头上砸去, 而钱文超血流如注、瑟瑟发抖。   但, 南知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透过月光, 她只看到钱文超坐在地上,疯癫似的往后用后脑勺砸着墙,右手举着半个破碎的啤酒瓶,额头也带了血。   而封弋懒洋洋靠在他对面的墙壁上,全程像是一个围观路人。   南知跑到封弋身边,惊讶地问:“他……干嘛?”   封弋耸了耸肩:   “不知道,可能是……悔不当初吧。”   *   派出所离这儿并不远,大概十分钟后,两位民警到达现场,把他们一起带了回去。   派出所里灯光敞亮,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愤怒的女人和一个瘫倒的醉汉,看起来,是因为喝酒产生的纠纷。   两位医生分别给南知和钱文超检查了一番伤势,南知没有大碍,但钱文超的伤,消毒、包扎倒是费了不少时间。   等一切处理妥当,将他们带回派出所的中年警察才看向他们,严肃地问:“怎么回事儿?”   南知吸了吸鼻子,眼眶里很快泛起了泪花:“警察叔叔,是他把我拖进小巷的,掐我的脖子想进行故意伤害,那条路应该有监控,而且他还抢了我的钱,如果您不信,可以看看他口袋。”   钱文超完全忘了钱这回事,此刻看着南知可怜巴巴的小脸,他才意识到,南知主动的配合,根本就是一个套,反而给他加了一个罪名。   好像有道冷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钱文超的视线扫过封弋,不由瑟缩了一下。   刚才的那些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啤酒瓶砸上脑门的痛感、碎玻璃抵着大动脉轻轻划过肌肤、还有黑暗里那双满是狠戾的双眸……   他明明是了解到,南知和封弋已经分手,才有胆子做这种事情的,但为什么,这男人总跟南知的守护神一样,怎么也摆脱不了?!   他很清楚,封弋一个人,就能把他搞死,更何况现在外界还传,他和封震业关系好转,有封家大少爷这层身份在,那更能把他搞得生不如死。   想到这儿,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民警面前,拉着他的手乞求。   不是乞求放过,而是……   “民警大哥,是我!是我怀恨在心,趁机报复,所以想着要点钱,我都认!你把我抓进去吧!求求了!”   南知:“……?”   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南知有些疑惑地看向封弋,眼神里写满了:他是刚才撞得太用力,把脑子撞坏了吗?   封弋却只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靠在接待台上,低头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南知有些微凌乱的发尾,指腹捻过柔软的发丝,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大概连民警都没怎么见过认罪态度这么好的罪犯,厉声警告了一句:“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不晚不晚!我一定在里面好好改正!”钱文超浑身都在发抖,头上裹着白色纱布,显得分外可怜。   那条路是此派出所管辖的范围,监控很快就调了出来。   不仅清晰地拍到了一个男人捂着南知的嘴将她往里拖的场景,还因为南知拽掉了他的口罩和帽子,监控在俩人消失在死角的前一秒,拍到了钱文超的脸。   钱文超彻底无法辩驳,虽然他也没想辩驳。   有两位民警将他带进了审讯室。   南知和封弋被告知可以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派出所周边不算繁华,外面漆黑一片。   早春深夜的冷风刮过,南知还没感觉到寒意,肩膀上就多了一件黑色外套。   她侧过头,见他身上只剩下一件短袖。   “不用……”   封弋强硬地按住她的肩膀:“乖乖披着。”   南知没再推拒,视线下移,她意外看到他手背上,居然也有一道伤口。   “你怎么也受伤了啊?”   “啊。”封弋看着丝毫不在意,“大概是刚才想阻止他自残,不小心被碎片划到的吧。”   南知不傻,从他异常的淡定,到钱文超异常的坦白,她大概也猜到了原委,但此刻深究无意义,她便没有多言。   环顾一圈,见斜对面正好有一家药店,于是她提议道:“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封弋看了眼手背,本来想说,这玩意儿还没以前他被树枝刮一下来的狠,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他点头,眼见着南知走进药店,熟练地买了几样药品。   结完账,俩人就坐在药店门口的阶梯上。   南知拉过封弋的右手,先用清水帮他冲洗了一下伤口,擦干后,用碘伏消毒。   封弋看着她熟练麻利的动作,眉头一皱:“经常处理伤口?”   南知浅浅地笑,一语带过:“也没有,只是以前在烟里的时候,帮我妈干活偶尔会受点小伤。”   她低头,往伤口处吹了吹,温润的呼吸,贴着他的肌肤。   南知小心翼翼地往伤口上贴了一个创可贴,可能是考虑到他的取向,买的是最普通的纯色款。   “好啦!”她笑意盈盈地抬头。   因为刚才哭过,此刻眼角还是红红的。   其实他看得出,她是故意的,该坚强的时候坚强,该示弱的时候示弱,她比自己想象的要聪明很多。   可即便如此,她的眼泪,依旧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着他的心脏。   封弋伸手,贴着创可贴的右手贴在她脸侧。   南知愣了一下,觉得太过亲密,本能地往后缩,却被封弋用手掌强硬地托住了后脑勺。   他的拇指指腹,极轻地扫过她脖子上还隐隐可见的压痕,嗓音像压抑着情绪。   “对不起。”   南知不解:“什么对不起?”   “今天没有陪你回学校。”   他不敢想,万一……   南知还以为是什么呢,将剩下的药品收拾进袋子里,她笑着摇头:“这又不是你的义务,而且临时的培训,是我没告诉你的,怎么能怪你,说起来,今天这事儿,我还没谢谢你呢。”   “你其实一早就知道,钱文超会再来找你吧?”在巷子口,他让她报警的时候,看到了她手里紧紧攥着的辣椒水。   这不像是平白无故准备的。   南知没有否认:“他被辞退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不像他的风格。   “那怎么不提前和我……或者家人说?”   “只是猜测,我妈容易多想,我不想她太担心。”南知低着头,手指搅在一起,“至于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而且前阶段……”   确实,以这一个月俩人的关系,她是没有理由和他说这些。   心口像是闷着一口气,封弋扯了扯领口,叮嘱:“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嗯。”南知乖乖点头。   封弋摸摸她的后脑勺,道:“走吧,送你回去。”   南知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温声提醒:“宿舍门已经关了。”   脖子带着伤,她也不敢回家住,怕母亲和叔叔看到了会担心。   这么一想,也只能……   “我们去住酒店吧?”   明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但封弋听到这话,喉结还是不自觉滚动了一下,几秒后,才点头。   酒店是南知挑的,她以前和南嫣一起住过几天,觉得条件还不错。   封弋没有细问,等到了门口,当“格利亚”三个大字印入眼帘,才想起——   这他妈好像是徐昭礼家的酒店。   虽然徐昭礼被爸妈联手踢出了家门,但他在这儿有专属套房,365天里有360天住在这儿。   果不其然,俩人还没办好入住,封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热情的呼唤:   “弋哥!”   南知回头,看到了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的徐昭礼,身旁的女生妆容艳丽、长发及腰、穿着性感小黑裙,正亲密地挽着他的右手。   南知记得,那就是赵昧儿。   徐昭礼很热情,走到俩人面前,笑着朝南知喊了声:“嫂子。”   “……”南知尴尬摆手,“不是……”   “哎呀,不重要不重要,在我心里,你迟早是我嫂子。”徐昭礼抬手,向南知介绍道,“这我女朋友,赵昧儿。”   南知礼貌地微微颔首,赵昧儿却有些冷淡,看她一眼就移开了眼神。   徐昭礼似乎单纯只是来打个招呼,没说两句就牵着赵昧儿离开了。   南知看着赵昧儿的背影,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脸,怎么和在网上完全不一样啊?明明她每条朋友圈,赵昧儿都给她点赞了来着。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酒店只剩下最后一间房了。”前台抱歉的话语,打断了南知的思绪。   南知回过身,有些意外:“最近不是旺季,也会爆满吗?”   “这……因为酒店来了个顶流演员,住在顶楼,所以其他房间,基本都被他的粉丝包了。”   南知尴尬地看向封弋:“那我们要不要换一家?”   “不用。”封弋没什么表情,朝前台递出一张黑卡,“就这间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1 23:00:00~2022-08-02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阿怂、橘园奈 10瓶;OOOOFFF 3瓶;巴拉一下亚、Jennyyi伊朵 2瓶;JJJustin021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极轻地落下一个吻   房间里, 天花板上的大吊灯开得敞亮,仿佛这样,可以让“同居一室”这件事, 听起来少几分暧昧感。   南知看着那双人大床,两秒后,默默移开了眼神。   “要不然,你睡吧, 我还是回家好了。”南知安慰自己, 反正现在颈部的压痕已经淡了,偷偷回去可能不会被发现。   她快步往外走, 擦身而过的瞬间, 却被封弋扯住了手腕。   他斜靠在墙上,看向床的位置,微微抬了下下巴, 语气无奈:“赶紧去睡,明早不是还有早课?等你睡着我就走。”   “啊?那你睡哪儿?”   “放心吧,总有地方睡。”封弋揉揉她的发,“快去。”   南知并不怀疑他有什么坏心, 抱着浴袍说:“那我……去洗个澡。”   她压了压被他揉乱的头发, 走进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封弋走到阳台,安静地吹着晚风。   想要抽烟,右手往口袋里一掏,他才想起, 已经戒烟好一段时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 察觉到浴室里水声停了, 封弋回了卧室, 把落地窗关上。   南知裹紧浴袍走了出来。   热气熏过,此刻她的双颊格外红润,眼睛水亮亮的,单纯又无辜。   封弋移开眼神,暗骂自己。   她才刚经历那些事情,他却还在心猿意马。   “睡吧。”封弋坐在沙发上,距离她足有五米远。   南知点头,躺下后,拽着薄被和他低声道了句:“晚安。”   大灯被封弋关了,只剩下沙发旁的一点昏黄灯光。   南知闭上眼,一天的兵荒马乱,让她很快有了睡意。   可那些以为很快会忘记的可怕记忆,却仿佛存在在她的潜意识里,当安静下来,它们便又来势汹汹地朝她扑了过来。   钱文超狞笑的嘴脸、漆黑的小巷、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南知攥着被子的右手不自觉用力,额头溢出了一层薄汗。   她继而梦到,自己被人推进了一个黑暗的洞穴。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有人从周边经过,听到她的求救,却只是不屑地笑道:“别人都没掉进去,怎么就她掉?活该。”   南知想,不是的,她不是自己掉进去的。   可无人在意。   就在她快绝望等死的时候,洞口仿佛照进来一束光,有一只大手伸了进来。   那人的手掌,温暖又有力。   他告诉她:“别怕,我在。”   这一瞬间,她知道,她得救了。   南知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呼吸平稳了下来。   封弋盯着自己被她紧紧抓住的右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一刻,躁动的感觉退去,他的目光从手背移到南知脸上,最后又落在那点已经渐褪的压痕。   他就这么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南知像是觉得冷,松开他的手,把手缩进了被子里。   封弋轻轻笑了一下,有些不是很熟练地帮她掖好被子,末了起身,却又回头。   他俯下身子,视线里,小巧的脸庞近在咫尺。   像是犹豫许久,最后极轻极轻地落下一个吻在她的眉心,不带有丝毫情动的意味,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门开了又关,四周安静到针落可闻。   殊不知,就在此时,南知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   慢慢的,她把被子往上拉,直到盖住自己通红的双颊。   *   封弋离开南知的房间后,径直回了大厅前台。   果不其然,刚还说只剩一间房的前台,这回利索地给他开了一间总统套房,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封先生,刚才是徐先生交代的。”   封弋点头,并不意外,拿着房卡直达顶楼。   关上门,他闭着眼睛靠在门板了缓了会儿,但那种差点让她遭遇危险的烦闷感却怎么也无法消解。   想着徐昭礼此刻估计正“忙”,他便给沉野打了电话,问他出不出来喝酒。   沉野这人平时沉默寡言,但一向很讲义气。   不到半小时,门铃就响了。   门外的沉野一袭黑衣,表情冷漠。   见茶几上放着酒,他径直坐下给自己倒了半杯,一饮而尽。   封弋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他和沉野是高一同班同学,也是令学校老师最头疼的两个人。   老师们都说,他桀骜不驯,谁都管不了,沉野阴郁难测,谁都不敢管。   俩人王不对王,却没想到某天打了一架后,倒是一架泯恩仇,成了朋友。   这几年,封弋联系最多的除了徐昭礼,也就他了。   所以他很清楚,此刻这个有些暴躁的沉野,绝对不是他的正常状态。   封弋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怎么?心情不好?”   沉野低头不语,几缕碎发戳在睫毛上,双眸漆黑看不透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她去相亲了。”   她?   封弋想起来,沉野心里有一道白月光。   有一年玩真心话,当被问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已经半醉的沉野吐出了一个名字:“舒杳。”   他的声音很轻,除了坐在他身边的封弋,谁都没有听到,只当他醉大了,也就没有强求就进行了下一轮。   但封弋内心是惊讶的,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舒杳是沉野哥哥沉炀的未婚妻。   “她和你哥婚约取消了?”   沉野嗤笑了一声:“长辈定下的,谁都没当真,不然我哥能一个月换一个女朋友?”   封弋点头不语,在这方面,他的确无法给予什么建议,只能陪他喝酒。   酒杯轻碰,各自无言。   过了会儿,沉野无声叹气:“不说我了,你呢?听昭礼说你最近追南知动静可够大的,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冰凉的酒入喉,封弋轻呵:“你听他扯。”   “她就是……以前烟里那位?”   封弋不置可否。   “她还记得你吗?”   封弋放下酒杯,往后靠在沙发上,自嘲地笑:“不是记不记得的问题,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有我这个人。”   饶是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沉野,此刻眼神里也有明显的意外。   “你以前,没让她知道你的存在?”   客厅里很亮,只有角落那处,因为盆栽遮挡,显得过分阴暗,封弋的目光落在那地儿,点头。   “为什么?”   “就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吧。”   那时候,他对于生命和未来,不存在任何期待,甚至有时候觉得,如果明天就死了,好像也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可他看得出来,南知对于走出那个小镇,有着极大的向往。   和他不一样,她眼睛里,是有光的。   她有着优异的成绩、光明的未来,她应该站在众人仰望的山巅,而不应该被他裹挟着一起卷入黑暗。   乖乖女靠爱情救赎叛逆少年的戏码,只存在在影视剧里,封弋并不信,他更愿意相信的四个字,叫近墨者黑。   所以,他选择了不打扰。   沉野:“那现在呢?”   “现在——”   封弋扯了扯嘴角,头往后仰,闭上了眼睛,低沉而笃定的声音,伴随着时钟的嘀嗒声在客厅里响起。   “我想去她那个世界,和她并立山巅。”   作者有话说:   没有明写,但大家应该能get吧?其实知知不是觉得冷,只是醒了发现自己居然紧紧握着弋哥的手,不知如何反应,才装睡把手抽回的,哪想到……啧啧! 第46章   WXHN   南知辗转反侧, 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以至于七点多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感觉脑子钝钝的, 连天花板上的吊灯,都好像在旋转。   昨晚的一幕幕,又涌上脑海。   她本来只是觉得不知如何面对紧握着他的手这件事,所以选择装睡将手抽回, 却未曾想过, 后面的事情,会让她更觉不知如何面对。   所以洗漱完, 南知只给封弋发了条消息, 便逃难似的出了酒店,准备回学校上课。   站在酒店门口等车,南知无聊地环顾四周放松大脑, 却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赵昧儿穿着昨晚的衣服,从酒店里走了出来,神色看着有些微疲惫。   她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微蹙起。   南知猜测, 大概是没打到车, 这里人流量大,她刚才也是打了许久才打到的。   想着两个学校相临,那时候她还怼林珊维护了她,而且这段时间,也经常会给她的朋友圈点赞, 南知大着胆子, 走到她身边友好地问了一句:“你是要回学校吗?”   赵昧儿愣住, 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微微点头。   南知主动邀请:“我也回学校, 刚打到车,要不一起吧?”   赵昧儿似乎在犹豫,过了会儿,收起手机。   很快,南知打的车便到了,俩人一起坐上后座。   氛围很是安静。   南知系上安全带,想起生日那天的事情,主动道:“上次……谢谢你。”   赵昧儿微蹙眉,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南知指的是什么事情。   她还是在网上吃到的自己的“姐妹撕逼”瓜,听说林珊当晚就被喔喔直播解约,丧失了90%以上的经济来源,口碑也跌到了最低谷。   所以那天之后,每次在学校里遇到,林珊简直视她为眼中钉。   赵昧儿倒是无所谓,反正讨厌她的人多了,也不差这一个。   但会感谢她的人,倒很少很少……   赵昧儿有些尴尬地捏着耳垂,心里很是纠结,照理来说,她是卖家,不应该泄漏合作内容,但最终,她还是觉得收不下这份莫名而来的善意。   “其实那些话不是我发的。”   南知:?   “那天,封弋喝醉了,徐昭礼拿我手机给他看你朋友圈的时候,他不小心看到林珊骂你,然后就……”   “你是说,那些话是封弋用你微信发的?”南知恍然大悟,却实在无法想象,封弋一本正经和人掐架的场景。   “那个……也不止这样。”赵昧儿尴尬笑笑,说话却很坦诚,“我那个微信,也卖给他了,所以要是那个微信和你说什么,都不是我,你也不用因为这些事,就觉得我是个好人。”   南知表面镇定,目光却像是没有聚焦,愣愣盯着前座椅背。   直到突然有辆车变道插到她们的车前方,司机一个急刹车,愤怒地飙了句脏话。   南知被震得回神,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赵昧儿:“我说了那不是……”   “我是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南知想,难怪,把封弋的微信加回来之后,那个nbnbsq就没再给她点过赞了。   nbnbsq……   南知默念着这几个字母,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点开手机,在搜索框里打下这几个字母。   下方自动出现了一行文字——   【能不能别生气。】   南知盯着这几个字,忍不住轻笑出声。   “对了,你想看视频吗?但是你可别和封弋说,我拍了视频啊,我怕被他弄死。”   “视频?”   “就是他那天晚上的视频啦,虽然不知道你俩发生了什么,但他当时的样子,真的挺惨的,本来是觉得以后可以当个敲竹……额不是,就是觉得挺好玩的,留个纪念。”赵昧儿掏出手机,找到那段视频。   南知低头看向屏幕,包厢里灯光昏暗,封弋坐在沙发角落里,背弓着,细碎的刘海下,双眸紧盯着手机,姿态甚至有些卑微,完全不见往日的桀骜。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自嘲一笑,拿起茶几上的酒一饮而尽。   周遭的一切热闹仿佛与他无关,他是被隔绝在外的孤岛,冷清又孤寂。   南知无法否认。   在这一刻,她彻彻底底地心软了。   见南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赵昧儿十分精打细算地问:“今天的车费能用这视频抵吗?”   南知不以为意,平静地点头说:“好。”   而后加上赵昧儿的微信,把赵昧儿发来的视频存进相册。   感觉不可置信的,反而是赵昧儿。   她的眼神飘忽了一下,问:“你不觉得我抠门?”   南知理所当然地回答:“把钱花在自己觉得更重要的地方,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赵昧儿攥着包带的右手紧了紧,虽然不知道南知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要说一点都没有心情波动,不太可能。   之前遇到的所有人,有的笑她抠门,有的批她爱钱,南知是第一个理解她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有更重要的事?”   南知的视线往下,落在她大腿上的包上:“你刚才掏手机的时候,我闻到了很熟悉的消毒水味。”   那是她在医院经常闻到的一股味道。   赵昧儿陷入沉默,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其实,我对你没意见,我只是没那么正义。”   这个世界上是有很多人,正义、热心,当看到有人抹黑别人的时候,会站出来仗义执言。   但赵昧儿不是,于她而言,自己和爱的人能好好活着已经很难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兴趣管别人的死活。   南知能理解这种选择,但,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直到车停下,俩人都没再说话。   南知看着窗外熟悉的校门,客套地和赵昧儿道了声“再见”,而后便下车向教学楼走去。   路上,封弋跟她道歉说刚看到消息,问她怎么不打他电话。   南知不好意思提昨晚的事情,只说起晚了,来不及。   封弋倒没多问,过了会儿突然给她发了五张七三的照片,但大多是最近的。   最后是一句:【回复W查看更多】   南知知道,他大概是怕她还忘不掉昨晚的噩梦,所以故意逗她开心,于是她扬着唇,配合地回:【W】   封弋便又发来了五张,及一句:【回复X查看更多。】   【南知:X】   【封弋:[图]X5,回复H查看更多。】   【南知:H】   【封弋:[图]X5,回复N查看更多。】   南知刚打下N准备发送,却突然发现不对劲。   她抬头一看刚自己发出的三条。   WXH…N   我喜欢你   这人是真的幼稚!   南知红了耳根,把N删掉,回了个:【T】   【封弋:?】   【南知:退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2 23:00:00~2022-08-03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柒柰依Sakur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ww 5瓶;祡奈 2瓶;树权对、JJJustin021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封弋,七三不见了……”   钱文超被正式拘捕, 南知脖子上的指痕渐渐淡去。   这件事彻底翻篇的时候,封震业的七十大寿,也渐渐临近。   封家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 时不时有送礼的人来来往往。   花园里,铃兰花到了盛开的季节,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七三大概觉得有趣, 洗完澡还没擦干, 就迫不及待地想往花丛间去。   南知费了大劲才拦住他,帮它把毛吹干。   下一秒, 他又撒丫子狂奔而去, 白色的身影掩藏在其中,瞬间跟隐形了似的。   南知笑叹了口气,见大门关着, 便俯身收拾了用具,走回储物间放好。   再出来时,她隐约听到走廊里传来交谈的声音,侧头一看, 两个壮汉一前一后抬着一个红木箱子走进了主楼。   而郑惜惜和她的父亲、封氏集团第二大股东郑勇强则走在后面, 开心地交谈着。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郑惜惜的视线移了过来,见到南知,她笑着挥了挥手,南知有样学样地打了声招呼。   等他们进了客厅, 她便也转身回了花园。   看向那片白色, 南知轻喊了一声:“七三。”   但奇怪的是, 七三并没有像往常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就狂奔而来。   南知蹙眉,环顾四周,提高了音量:“七三?”   花园里还是一片安静,七三玩过的毛线球被孤零零留在了草坪上,南知渐渐觉得不对劲,侧头一看,刚才还紧闭着的铁门,此刻却敞开着。   想来大概是为了运送礼物,打开了没关上,而七三就……   南知感觉眼前一黑,就像有一团乌云挡着,怎么也散不去。   她一边掏手机一边往门外跑,路上遇到张姨,她也来不及解释,只让张姨如果看到七三,就立刻打电话给她。   拨通封弋电话的时候,南知的手不自觉地在抖。   电话只响了不到五秒就被接通,封弋的声音还没出来,南知便有些崩溃了:“封弋,七三不见了……”   那头隐约响起门被甩上的声音,伴随着封弋低沉的安慰:“别着急,在哪儿不见的?”   “我在花园帮他洗澡,回去放东西,出来就不见了,铁门却开着……”南知沿着马路一边跑,一边张望,气喘吁吁。   “你先别着急,可能是它自己跑出去了,我马上回来,你别挂电话,随时告诉我你的位置。”   “好。”   马路上车来车往,南知沿着人行道,喊七三的名字,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封弋虽然平日里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但就像徐昭礼说的,如果不是七三,在国外的这几年,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度过,所以,她能充分感受到七三对于封弋的重要性。   她不敢想,万一……万一七三真的不见了,她要怎么和他交代。   正午的阳光,逐渐开始猛烈,南知呼吸急促,额头有汗水沿着鬓角流下,身上的T恤也湿了后背,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累。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车子急刹车的声音,回头一看,封弋快步朝她跑来。   南知的情绪,自发现七三不见开始,就一直紧绷着,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乱,不能崩溃,但此刻,看到封弋,一切心理建设,都瞬间崩塌。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她抓着封弋的袖子,低着头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门会突然开着,对不起……”   南知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别说是重逢以来,就算是更早之前,封弋都没见她哭过,唯一一次,还是在派出所挤出的泪。   可是此刻,她的眼泪却像决堤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   封弋感觉心像被一根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他伸手,按在南知后脑勺,强势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南知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埋在他胸口不知如何是好,泪水渐渐将他胸口的衣料沾湿,她听到封弋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是你的错,别担心,我们一起找,一定能找到的。”   南知这才回神,握紧了右手,指甲陷入掌心的痛感让她清醒。   她很快将眼泪擦干,哽咽着说:“我刚看了,这一路有监控,这样找下去完全没有方向,能不能去派出所请求他们调取监控?”   “嗯。”封弋点头,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已经联系好了,我们现在过去。”   南知暗讶,原来他赶来的路上,就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   但即便如此,前往派出所的路上,南知的心跳还是慢不下来,她坐得笔直,四处张望,想着万一运气好,说不定路上就遇到了。   车开了大概五分钟,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打破车内紧张的氛围。   南知的目光还停留在窗外,摸索着从包里找到手机,按下接听,嗓音带着不自觉的轻颤:“喂?”   那头,张姨激动地说:“知知!七三回来了!”   南知愣住,本能地看向封弋,目光惊喜。   封弋的右手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将车掉头。   南知的心,这才终于像是坠入一片柔软的羽毛之中,彻底安定下来,她深呼一口气,问:“怎么回来的啊?自己跑回来的吗?”   “不是,是被别人送回来的,说它跟了人家一路,估计是看上人家宝贝女儿了。”   “……”南知无语凝噎,甚至头一次产生了揍它一顿的想法。   很快,车开进封家,南知迅速开门下车。   花园里,七三正和一只脖子里戴着粉色蝴蝶结的萨摩耶玩得很开心,它挤在对方身边,不停地伸出舌头舔舐对方,用实际行动充分解释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舔狗”。   对方主人是一位看着很和善的阿姨,正在一旁的树荫下和张姨聊天。   张姨见南知和封弋迎面而来,笑着向对方介绍:“这是七三的主人。”   而后又看向俩人:“这是张太太,就住在离这儿不远,说是刚才带她家的团团散步,经过这儿的时候,七三突然就跟着他们走了,怎么也甩不掉,最后只能把他送回来了。”   南知重重松了口气,看向对方诚挚地道:“谢谢。”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张太太连连摆手,视线在俩人之间游移,夸赞道,“哎哟,小夫妻真般配。”   南知:“……”   身旁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闷笑,南知还来不及解释,张太太又说:“那我就先带团团回去了,我看它们玩得挺好,以后七三如果想团团了,你们就尽管带它来我家玩。”   “好。”南知开心应下。   张太太喊了团团一声,团团便乖巧地回到了她身边,而七三自然也跟了过来。   张太太牵着狗链,将团团往门口带,七三还想跟过去,却被封弋严肃地伸脚拦了路。   团团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外,七三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低哼,像是有情人被强行拆散后的哀怨。   南知怕它再跑,见它脖子上还没有系狗链,于是转身回了储物间。   封弋蹲下,表情严肃地按着七三的脑袋,训斥道:“吓到妈妈了知不知道?再有下次,就把你炖了。”   七三第一次面对主人的怒气,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闯了大祸,往后缩了缩脖子。   南知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面,她把狗链给七三戴上,好奇问:“你和它说什么呢?”   “没什么,跟它讲讲道理。”   南知摸了摸七三的后背,手心的温暖触感格外真实,这一刻,她终于如释重负。   “对不起,虽然回来了,但今天,确实还是我不够细心……”   封弋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后颈,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我该说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哭了。”   四周像是突然被锁进了一个玻璃罩,连微风吹动树叶的飒飒声都无法传入,耳畔回响的,只有他低沉的嗓音。   南知的心猛然一跳,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幸好张姨的呼喊声,将她从玻璃罩里解救了出来。   “知知,礼服到啦!”   “哎!”南知异常响亮地应了一声,有些局促地从草坪上爬了起来,“我去、去试礼服。”   但没跑两步,她却又突然回头,从一旁摘了朵铃兰花塞进他手里,而后慌忙跑离,就像那次在宿舍楼底下拿走他掌心里的糖后一模一样。   封弋撑着下巴,轻声一笑,低头看向手里的铃兰花。   过了几秒,他像是明白过来,掏出手机,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铃兰花花语】   手机屏幕上很快跳出了一个搜索结果:   【铃兰花的花语是:return of happiness,寓意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七夕,应景地更到和好!嘻嘻嘻,大家七夕快乐呀~ 第48章   “陪老婆。”   南知的礼服, 是封震业上次靠赢棋让南知答应出席他寿宴后,特意安排人联系设计师专门定制的。   时隔两个月,终于完成。   南知本来还担心, 会不会是特别隆重的款式,如果是的话,那实在太喧宾夺主了。   幸好,老爷子显然很清楚她的取向。   纯白色的一字肩长裙极为素雅, 裙摆上绣着精致的丁香花刺绣, 虽然看着低调,却是纯人工绣成, 花了足足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这也正是这礼服最珍贵的地方。   封震业眉眼带着笑意,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知知,快去试试。”   “好。”南知点头, 在张姨的陪伴下走进了不远处的客房。   尺寸是之前特意量过的,因此十分合身,没有任何需要调整的地方,客房门很快再次被打开。   南知缓步走出, 怕踩到裙摆, 她全程低着头,听到封震业嫌弃地问:“你在这儿干嘛?”   南知抬眸,并不意外地看到了悠闲靠在沙发椅背上玩手机的封弋。   封弋耸了耸肩,姿态散漫:“爷爷不是说美若天仙?我看看有多天仙。”   封震业懒得理他,侧头看向南知。   第一次在封弋面前穿这么隆重, 南知有些不好意思。她垂着眸走到封震业面前, 慢慢转了一圈。   封震业很满意, 但还是贴心地问:“知知觉得怎么样?不喜欢的话就再换。”   南知摇头:“封爷爷, 我很喜欢,不用换了。”   “那就好那就好。”   封震业根本没有询问封弋的意见,封弋倒是慢悠悠踱着步子走了过来,但他并没有参与俩人的对话,只是站在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封震业视若无睹,继续叮嘱南知:“寿宴上可能会有些你不认识的人,你要觉得不适应,不理就好了,不用勉强自己去适应。”   “好。”南知接着封震业的话,对于就站在自己身边的身影本没在意,直到发觉自己的掌心传来一阵痒。   她的身躯陡然一僵,左手本能握拳,却反而不小心抓住了封弋的食指。   余光里,他微微勾了下唇。   “……”南知立刻松开手,内心已经百爪挠心,表情却无波无澜,甚至依旧镇定地和封震业说着话。   封弋也坦然自若地喝了口水,借着餐桌的遮掩,右手食指再次越过她五指的阻拦,钻进了掌心。   又轻又慢,他好像在她掌心里写字。   南知全身僵硬,终究慢慢品了出来,那是四个字母——   WYXH。   我也喜欢。   *   礼服就这么定下了。   傍晚时分,南知离开老宅,走了没一会儿,封弋的车果不其然稳稳停靠在了她身边。   这一回,南知主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封弋轻“啧”了一声,撑着下巴问她:“你觉不觉得咱俩这样,特像……”   南知不明所以:“什么?”   封弋盯着她,眼尾带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偷、情。”   “……”南知脸上一热,“你瞎说什么。”   “明明在老宅就能上车,非得自己走段路,你怕什么?”   南知没想到他那么快就看出了她内心的担忧,抿了抿唇,说:“我怕……封爷爷会没那么喜欢我了。”   她之前是许亦文的女朋友,现在却和许亦文的表哥牵扯不清……   “封爷爷会不会觉得我破坏了你和许亦文之间的关系呢?”   封弋不甚在意地轻笑一声,笑她多想。   “我俩的关系还用破坏?本来也好不了。”   南知其实有些疑惑,虽然许家人不是什么善人,但好歹也算封弋的近亲,为什么总感觉,封弋对他们,甚至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甚至带着几分敌意?   但这些事,毕竟是他的隐私,他没有主动说,南知也无意打探。   见封弋一路往学校开,南知这才想起:“我得回一趟家。”   封弋点头,右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把她送到了南家的别墅门口。   南知正准备下车,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个纸袋。   她歪着脑袋,好奇问:“这是什么?”   封弋便笑:“烤红薯,回去热一下。”   南知面露惊喜,想来应该是他之前买的,结果因为七三的事情,就忘了。   她摇摇头,没下车,反而从袋子里将烤红薯拿了出来。   “就这样吃吧。”她掰了一半的红薯递到他面前,问:“你吃吗?”   封弋不爱吃这种东西,可当低头看到那白皙右手的一瞬间,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   他接过,咬了一口。   虽然冷了,但沙糯的口感出人意料的,不是很令人讨厌。   南知咽下嘴里的红薯,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她开玩笑道:“要是传出去,封家大少爷在车里吃烤红薯,你说会有人信吗?”   “吃字前加三个字,应该有人信。”   “哪三个字?”   “陪老婆。”   在车里陪老婆吃烤红薯。   被他的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南知支吾许久才蹦出几个字:“我只说让你……你别超常发挥。”   “哦?”封弋倒像是来了兴趣,“让我什么?”   南知不说话了,低头安静吃着,跟只小仓鼠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双颊微微鼓起。   封弋看着看着,眸色渐深。   终于在她又一次受不住他的目光抬头时,封弋敲竹杠道:“既然这么好吃,是不是该给我点回报?”   南知茫然,嘴角还沾着一点红薯,格外可爱。   封弋忍不住在心底“艹”了一声,抬起空着的右手,做了一件,从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她,就很想做的事情——   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南知怔住,很快便红了耳朵,把头埋得更低。   过了会儿,封弋喊她,南知也只当没听到。   封弋悠悠提醒了一句:“好像是你妈。”   南知一怔,偷偷往窗外瞄,果不其然看到林菀提着一个超市袋子正往门口走,大概是奇怪家门口为什么停了一辆陌生的车,她还回头看了几眼。   幸好车停的位置比较靠前,从林菀的视角,应该看不到他们。   南知松了口气,等林菀走进家门,她也急匆匆下了车。   取完快递进门时,林菀正在餐桌边收拾刚买的菜。   见到她,林菀惊讶问:“这也不是周末,怎么回来了?”   南知把快递放桌上,拿了一旁的小刀准备拆开:“给封爷爷的生日礼物到了。”   “哦对。”林菀笑笑,“买的什么?”   “不是买的,自己做的。”   南知拆到一半,林菀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   瞄了一眼,南知的目光陡然冷下。   因为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居然是:许太太。   那是几年前林菀对封丽桦的备注,后来换手机,通讯录是自动导入的,估计也就没改。   “妈,你的电话。”   “嗯?”林菀这才注意到,捞过手机一看,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很快接听应了几声。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林菀抱歉道:“最近身体不太好,还是算了吧,不好意思。”   “真的不太方便,是感冒,传染给你们就不好了。”   推拒好几次,对方才算罢休。   等林菀挂了电话,南知淡声问:“妈,封丽桦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林菀叹了口气:“说约了几位太太明天喝下午茶,想让我一起去。”   南知眉头蹙起,母亲刚才拒绝得这么熟练,说明封丽桦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骚扰她了。   “她以前是不是也打过电话来?”   “这……”女儿太了解自己了,林菀知道瞒也瞒不过,索性坦白,“也没有很频繁,但确实有打。”   “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从你和小文分手后吧。”   果然还是因为那句戏言。   封丽桦把封震业对南知的好,完完全全看在眼里,似乎也就认定了,那句戏言,一定暗藏真心。   而封丽桦那种强势的母亲,一向觉得儿女的婚事应该由父母做主,会找上她母亲也正常,南知只是懊恼,没有提前考虑到这个后果。   “都几个月了,妈,你怎么完全没有和我提过?”   “你事情已经那么多了,不想再惹你烦心,其实也没什么,我拒绝了就可以了。”   林菀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人,甚至有些逆来顺受,这是本性使然,也是之前那么多年的辛苦所造就的。   南知无法怪她,只能心疼,也惭愧,自己的感情问题,给母亲带来那么大的困扰。   她握着拆快递的小刀,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愣愣看着眼前的快递盒。   “知知,真没事,妈没有拉黑她,只是怕影响两家关系,继而影响到你叔叔的公司,你要是不高兴,妈以后都不接她电话了行吗?”   听着母亲好声好气的安慰,南知放下手里的刀,起身抱了抱她。   “妈,你别想这么多了,我会想办法的。”   之前许亦文和封丽桦如何骚扰,南知都觉得无所谓,但家人是她的底线。   母亲好不容易拥有现在平静安稳的生活,南知绝不允许封丽桦来打破。   作者有话说:   知知:让你追,让你追。   弋哥:都听到没有?她答应做我老婆了!(嘚瑟抖腿   感谢在2022-08-03 23:00:00~2022-08-04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有一个蓝毛儿子 20瓶;祡奈 2瓶;JJJustin021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8_0_8_0_t_x_t_._c_o_m 第49章   “哥,欢迎回国。”   封老爷子的寿宴, 举办地点在辅川郊区一处老爷子早年购买的私人庄园,由徐昭礼家酒店的主厨团队负责。   检查了邀请函,南知在服务生的带领下, 走进庄园。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   庄园里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满目皆是耀眼的光,四周萦绕着浅淡的花香, 偶尔还能听到几声鸟鸣。   自助餐式的花园里, 人来人往。   那个端着红酒杯、一身黑色西装的油头中年人,好像是某科技公司老总。   那个穿着红色礼服、端庄婉约的中年女性, 好像是帝都四大名媛之一。   ……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 但亲眼看着那么多曾经只在杂志、电视里见过的大佬出现在眼前,南知还是感到格外拘束。   这是她从未想过会踏足的一个世界、一个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正如封震业所言,不适应, 不用强迫自己去适应。   南知拿了几块小蛋糕,端着瓷碟坐在角落的秋千上,安静吃着,时不时无聊地观察四周。   不远处, 穿着一袭红色修身长裙的封云挽背对着她, 正站在角落打电话。   但细看发现,她的耳环居然只戴了一只,可能是掉了。   就在南知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顺带提醒一下耳环的事情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先一步朝封云挽走了过去。   男人温文尔雅, 南知记得, 肖璐璐曾经给她看过他的采访照——   那是景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景延。   同是豪门出身, 认识似乎并不奇怪, 南知本没有放在心上,但下一秒,她却突然看到景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耳环,极为自然地塞进了封云挽的掌心。   他的脚步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和封云挽打招呼,像是单纯做了件好事不留名。   而封云挽也没有任何意外,神色自若地把耳环戴上,便又开始和身边人寒暄。   这不起眼却亲密的举动,没有引起周围任何人的关注,南知却差点被橙汁呛住,默默移开了眼神。   难不成,之前听说封云挽和男朋友一起住,那个男朋友就是景延?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余光好像察觉到一股凝视。   她侧头一看,许亦文和郑惜惜站在一起,但眼神却丝毫不带遮掩地看着她。   南知想起,张姨和她说过,虽然第一次见面,许亦文的失约让郑惜惜不太高兴,但后来在郑董的撮合下,俩人又见了一面,许亦文的态度不明朗,郑惜惜却好像看上了他。   看起来也的确如此,眼前的郑惜惜端着一个瓷碟,吃一口,看许亦文一眼,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但很快,当她意识到许亦文的视线落在南知身上时,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消失了,看着南知的眼神,也多几分打量的意味。   许亦文往前迈了一步,似是想朝她走来,幸好,被一阵鼓掌声打乱了步调。   南知回头望去,一身深蓝色丝绸唐装的封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精神矍铄地从远处的主楼走了出来。   而他身旁,封弋罕见地穿上了一身黑色西装,满身桀骜退去几分,却依旧显得难以接近。   这是封弋第一次光明正大以“封震业孙子”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在此之前,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是“叛逆、难管教”,因此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气质高冷的封弋,瞬间令现场的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而最惊讶的,自然要数许亦文。   这段时间,他虽然跟着母亲去过老宅一两次,但每次封弋都不在家,他怎么也想不到,封弋,居然就是以前那个假沈佚。   他紧握拳头,视线直直看着封弋和老爷子,直到发现他们转身朝南知而去。   “知知,来了啊。”老爷子今天格外高兴,眼睛皱纹微微叠起。   南知迎了上去,笑着递出了手里的礼物盒:“封爷爷,生日快乐。”   其他人的礼物,封震业都是转交给一旁的女佣,让她们先暂时统一保管,但南知的礼物却不一样。   封震业刚拿到手,就把手里的拐杖递给封弋,而后兴冲冲地拆了起来。   这不免让旁人,对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又很面生的姑娘,多了几分忌惮。   南知送的,是一套围棋子。   “这是之前去古镇窑厂,跟那边的老师傅学着亲手制作的,可能质量没有那么好,还望封爷爷不要嫌弃。”   封震业严肃了神情:“你说这什么话,你送的礼物,爷爷有过不喜欢的吗?这么多礼物里,就你送的最合爷爷心意。”   封震业的话不轻不重,但近处的不少人,都听在耳朵里。   其实是得罪人的话,但封震业显然有这个嚣张的权利。   把南知送的礼物小心翼翼又放好,封震业朝许亦文招了招手。   许亦文立刻举步走到南知身边。   封震业抬手指了下封弋,向许亦文介绍:“小文应该还是第一次见吧?你表哥,封弋。”   许亦文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闻言没有任何举动。   封震业觉得奇怪,自己这外孙一向很有礼貌,此刻是怎么回事?   “小文,怎么不喊人?”   许亦文这才回神,松开握得死紧的右手,朝封弋伸手,笑得很是客套:“哥,欢迎回国。”   封弋仅仅只是扯了扯嘴角。   见到他这表情,南知几乎都能想象到下一秒他嘴里又要说什么不给面子的话,但今天这场合,显然不合适。   她偷偷伸手,借着他身体的遮挡,轻轻扯了扯他的西装下摆。   封弋果不其然听话地闭了嘴,但抬手的姿态依旧有点嚣张,只握了不到一秒就松开了。   “封董!”   有人举着红酒杯过来打招呼,封震业被转移了注意力,自然也没关注到俩人之间暗藏的剑拔弩张。   “小文,你和阿弋一起,陪外公去招待宾客。”说完,封震业转头看向南知,“知知,你休息一会儿。”   “好的,封爷爷。”   南知不知道,这算是老爷子帮她解了许亦文的围还是凑巧,但她也不想去想这么多,只默默退回角落松了口气。   *   傍晚六点十八分,寿宴正式开席。   虽然同在主桌,但她和许亦文之间隔了三个位置,又不是正对面,恰好避免了低头不见抬头见。   而封弋的位置,却在她旁边。   显然是有人私下动过手脚。   有服务生过来问她喝什么酒。   之前醉酒的感觉,让南知终生难忘,而且今天她心情不错,并不想喝酒,但视线扫过桌上那一溜的酒,想喝饮料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红……”   “红酒吧”三个字只说了一个,面前的红酒杯却被人移开。   封弋淡声道:“给她一杯奶茶。”   还有奶茶啊?   南知愣住。   但服务生却丝毫不觉为难,恭敬地道了声:“请稍等。”   不用喝酒,南知心里多少是开心的,但又觉得一杯奶茶放在一桌子酒杯里,显得她跟小孩儿似的,她偷偷问封弋:“别人都喝酒,我喝奶茶会不会很奇怪?其实我会喝酒的。”   封弋像是轻哼了一声,脑袋凑了过来。   “还想再占一次便宜?”   他说的有点轻,宴客厅里又嘈杂,但南知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她被气到,低声嘟囔:“你醉了才占人便宜!”   封弋慢悠悠地喝了口红酒,“哦?怎么占的?详细说说。”   南知撇了撇嘴,哪好意思跟他细说那天晚上的细节,比如落在她锁骨处的那个吻。   饭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一直有人来向老爷子敬酒。   可能是下午的时候发现她在老爷子面前面子很大,也有不少人顺势将她视为了敬酒对象。   封弋在的时候还好,他一脸冷漠,指关节在桌上敲敲,对方就明白了意思,不敢再劝南知喝酒。   但封弋出去接电话时候,就难做了。   最终,南知也无奈选择了尿遁。   庄园很大,服务生们又都在宴客厅,南知绕了一圈,才终于看到洗手间的指示牌。   走廊外不远处,封丽桦像是在教训服务生。   南知经过时,看到她拿起餐车上的一对筷子,怒气冲冲地扔了出去,愤怒地责骂道:“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筷子都得是定制的?”   “抱歉封小姐。”服务生立刻弯腰道歉,“定制的筷子数量不够了,这些筷子也是新的,是经理特意……”   “经理?你让你们经理来跟我说!我们家从来不用这些几十块钱的东西!破烂玩意儿拿进去,丢谁的人?!”   ……   南知无语地摇了摇头。   走了几步,却脚步顿住。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作者有话说:   大家猜猜什么事?哈哈哈哈哈真的真的很重要!   ps:很快就要结婚啦! 第50章   “我真的开始恨你了。”   “我们家从来不用这些几十块钱的东西!破烂玩意儿拿进去, 丢谁的人?!”   正如封丽桦所言,她是个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的人,完全可以说是奢侈。   她高二的时候, 许家经济还没陷入困顿,照理来说,家里吃的用的都该是最好的。   但许亦文送她的那把伞……却是小卖部里最常见的牌子,南知帮看的那家小卖部也有卖, 只要十二块一把。   而且当时南知收到的时候, 伞并不是全新的,很明显已经用了一段时间。   姑且不说许亦文嫌不嫌弃, 封丽桦首先就不会允许许亦文买那种所谓的“破烂玩意儿”。”   南知的脑海中, 窜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大胆想法。   如果,直觉里那股庇护她的力量是真的,那么, 那把伞,会不会根本不是许亦文送的呢?   南知思绪混乱,甚至都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走进了洗手间。   直到她出来, 才看到站在洗手池旁的郑惜惜。   南知微微颔首, 算是打了招呼,但郑惜惜显然没有之前那么热情了,她看着南知,嗓音轻柔却直截了当地问:“许亦文说,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就是你, 对吗?”   温水穿过五指, 南知抽了张纸巾将手擦干。   其实对于南知来说, 这些事,让她直接去问许亦文,是最事不关己的做法。   但想了想,她还是坦诚地告诉郑惜惜:“这个问题我不清楚,我能告诉你的是,我是他前女友,而我们分手的理由,是他出轨。”   郑惜惜脸上闪过明显的意外情绪,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不要和他在一起?”   南知摇头,平静地回答:“我只是觉得,你有知道这些的权利,至于你知道之后还要不要和他在一起,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干涉。”   于南知而言,同情心要有,但如果对方顽固不化,那她选择——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郑惜惜没有回答,低着头,像是在思索。   “我先回去了。”南知清楚,从郑惜惜的反应来看,这一出之后,只怕俩人是很难当朋友了。   幸好南知本质上是个情感比较淡薄的人,对于这种点头之交,失去了好像也称不上难过。   她转身离开了洗手间,但并没有回宴客厅,而是顺道进了主楼后面的花园,夜色沉沉,花园里一片寂静,秋千上方有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将她全身笼罩,像提供了一个保护壳。   正好,她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来好好思考一下刚才窜入脑海的那个问题。   她开始慢慢回忆,其实和许亦文熟悉之后,她并不是没有和他提过那把伞的事情。   第一次提,也是一个雨天。   许亦文从教学楼送她回宿舍,路上,他抬头看了眼在风雨中飘摇的黑伞,提了一句:“这么旧的伞,怎么不换一把?”   南知脱口而出:“因为是你送的啊。”   许亦文:“我?”   那件事,对南知来说一生难忘,但对许亦文来说,可能就是举手之劳。   所以他不记得,南知觉得很正常。   她柔声提示:“高二开学那天,放学后。”   “哦对。”许亦文恍然大悟,温柔地笑了笑,“想起来了,没想到都几年了你还在用啊。”   曾经万般相信的事情,一旦起了怀疑的头,就觉得哪哪都是疑点。   南知的双手攥着秋千两侧的绳子,不知不觉,绳子在掌心印下了显眼的红痕。   “知知,怎么不进去?”   说曹操,曹操就到。许亦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南知抬头时,他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怎么了?心情不好?”他的双手撑在膝盖,俯身和她平视,想到一个自以为最有可能的理由,“你不会也才知道封弋就是假沈佚吧?”   南知摇头,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他。   “我早就知道了。”   “是嘛。”许亦文勉强地笑笑,眼见着南知松开一边的手,往一旁让了点位置。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立刻转身坐下。   南知看着不远处在夜色中摇曳的迎春花,低声问:“许亦文,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对高中时候的我,印象不深。”   许亦文愣了一下,坦诚道:“是,但有点印象。”   “既然如此,那天,你为什么要送我伞呢?”   “就……”许亦文的左手握着绳子,无意识地下移了几厘米,“觉得你一个女生,雨天不好回去。”   “那这伞也是你妈妈给你准备的吧?”她记得许亦文曾经说过,封丽桦对他的学习、生活十分重视,几乎所有文具都是由她亲自准备。   许亦文理所当然地应:“是啊。”   “但是我刚才听阿姨说,她筷子只用定制的,连对筷子都要求那么高的人,为什么会给你准备一把十几块钱的雨伞呢?”   许亦文不自觉地眼神轻颤,最后却依旧镇定自若地回答:“筷子毕竟是要入口的,雨伞这种,没必要用多好的吧。”   “是吗?可我刚才问了阿姨,她说她没有买过那种垃圾伞。”南知侧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许亦文极为陌生的凌厉,即便是得知他和沈念歆的事情后,南知都没有这样。   那是一种接近带着恨意的眼神。   他强撑着解释:“好像是我记错了,那伞是我在小卖部随手买的,那时候见你没伞,我就去校门口买了一把。”   南知笑了,庆幸自己有一个点,从未和许亦文说过。   “但是,那把伞我拿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旧的。”   许亦文脸色一白,彻底圆不下去。   见南知打算起身,他突然一把将她搂住,南知没有防备,力气又没他大,完全推不开。   窒息感直冲大脑,也不知是心理上的,还是生理上的。   “对不起,知知……”   南知的双眸宛如一潭死水,冰冷至极。   “许亦文,你出轨的时候,我只觉得恶心,并没有恨你,但现在,我真的开始恨你了。”   她庆幸自己今天穿了细高跟,手没法动,还有脚。   她抬起脚,尖细的根部抵上许亦文洁白的皮鞋,重重踩了下去。   许亦文痛得发出一声闷哼,力道松开。   南知趁机推开他,朝出口跑去,但还没跑出小花园,就正好遇到教训完服务生、迎面而来的封丽桦。   封丽桦愣了一下,很快看到了在她身后的自家儿子。   夜黑风高的小花园里,俩人一前一后出来,封丽桦很自然地眼里闪过一丝喜悦,但见南知一脸怒容,那点喜悦又很快褪去。   她拧眉看向自家儿子,教训道:“小文,你是不是又惹知知生气了?!”   南知此刻丝毫没有和她保持表面和谐的心情,只冷着脸道:“让开。”   南知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无礼,封丽桦内心自然不悦,但脸上还是勉强带着笑:“知知……”   南知不禁又想起母亲被封丽桦骚扰的事情,既然都彻底撕破脸面,那就不如一次性说清楚了。   她开门见山道:“阿姨,如果你们是为了封爷爷那句戏言的话,我劝你们都不要白费功夫了,我和许亦文,这辈子,都不可能。”   这话一出,脸白的不只有封丽桦,还有身后的许亦文。   他终于懂了,原来即便到了此刻,他的挽回,在她眼里,也都只是为了外公手里的股权而做的努力?   他紧握着拳头,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因为外公的话才想挽回你,那你怎么不觉得,封弋也是因此才大费周章接近你?”   见南知毫无反应,他又不服地提高了音量:“你因为我顶替了那个送伞的人而恨我,那封弋也顶替了沈佚接近你,你为什么不恨他?”   南知终于回头,却只是带着嘲讽反问:“这其中的区别,你不该最清楚吗?”   沈佚这个人,本身对南知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正如她那天对南嫣所说,就像去水果店买橙子,但店员却给了她橘子。   结果发现橘子也挺好吃,就懒得追究了。   许亦文却不一样,那把伞、那个送伞的人对南知意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耻地做了“小偷”,偷走了本不属于他的那份恩情和惦念,更偷走了别人的曾经。   南知毫无留恋地走了。   封丽桦快步走到许亦文身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儿啊?!”   许亦文没应,看着南知的背影,向来挺拔的脊背罕见弓着,像是彻底失了力气。   作者有话说: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来自网络。   昨天的猜一猜,有的宝真的太聪明了!一下就猜出来是伞的事情(手动点赞),心疼知知T.T放心,渣男很快就下线了!   感谢在2022-08-04 23:00:00~2022-08-05 23:5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甜奶油 22瓶;别抢我葡萄汽水 6瓶;君亦三岁 5瓶;柚子的噗噗精 4瓶;祡奈、珺然! 2瓶;催更的叶子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你要不要和我去领证?”   真相被撕开, 总是抽筋连着骨。   想来就令人浑身泛冷。   南知脸色苍白地回到宴客厅时,封弋正起身准备出门找她。   见她回来,他刚安了心, 下一秒,却见她给自己倒了满满当当一杯红酒,明明眉头都皱起来了,却还是没意识似的往嘴里灌。   封弋冷了目光, 右手压在她的红酒杯口。   “怎么回事儿?”   南知一言不发地摇头, 抬眸时,眼睛里湿漉漉的, 看起来煞是可怜。   “我想喝。”   封弋心头一软, 沉默片刻后,无声叹气。   他松开了手,任她去。   反正今天, 他在她身边。   这结果自然就是,宴会临近结束的时候,南知已经完全不清醒了。   她醉红了脸,靠在封弋肩膀上嘟嘟囔囔:“为什么连这都是假的……我好蠢……”   说着说着, 南知闭上眼, 虽没有流泪,却任谁都能感受话里的难过。   封弋的眉头皱得死紧。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出去了一趟,怎么就这样了?   封弋:“你不蠢。”   南知:“那为什么都要骗我?”   都。   她无意识的话,却撕开了一些往事。   封弋一想到自己之前也是其中之一, 此刻只想一刀捅了自己。   他嗓音暗哑, 压着情绪, 侧头时, 双唇不经意地吻过她头顶蓬松柔顺的发丝:“是他们坏,和你无关。”   “对。”南知醉醺醺点头,“是他们坏!大、坏、蛋!买泡面没有调料!买奶茶没有吸管……”   明明情绪复杂,但封弋还是冷不丁被她骂人的幼稚话逗笑。   南知的音量慢慢低了下来,双眸合上,挪着身子找了个自觉舒服的姿势,没再言语。   “知知?”封弋轻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他几乎毫无犹豫,双手穿过她身下,将她横抱起来。   主桌就在宴客厅中央,封弋的这一举动,令不少人都望了过来,窃窃私语着,他视若无睹,头也不回地离开。   二楼就有卧室。   虽然平日里没人住,但会有保姆每天打扫,因此很是干净。   卧房区一片黑暗。   封弋开了走廊里的小灯,昏黄灯光落下,照亮了南知泛红的小脸,她靠在他肩头乖巧的一动不动。   她本就是没有攻击性的长相,此刻委屈巴巴的样子,看上去更加惹人怜惜。   主楼的装修完全是中式装修,红木门必须钥匙才能开启,封弋横抱着醉了的她,要从口袋里掏钥匙太过困难。   他没有办法,只能将她喊醒:“知知?”   南知皱了皱眉,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封弋将她放下,右手搂着,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左手开门。   钥匙插/入匙孔,封弋握着钥匙还没来得及转动,手腕却突然被南知握住。   封弋一愣,侧头看她,只见她仰头对自己绽放了一个格外明媚的笑。   而后,双手撑着他的胸口,将他按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嘭”的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封弋的眉梢轻轻一挑,调侃:“怎么?就你这小身板还搞壁咚啊?”   南知脚步踉跄,似乎是想往前走,却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   封弋眼疾手快地搂住她的腰。   南知重重呼了口气,又抬头,一脸严肃地喊他。   “封弋。”   封弋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这次记得名字,有进步。”   南知没理他,眨着一双醉意朦胧的双眸:“你是不是为了封爷爷的股权才接近我的?”   不知为何,许亦文的问题此刻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回响,明明是清醒的时候想很明白的问题,醉了,倒像是钻进了死胡同。   “什么?”   南知拽住了他的衬衫领口:“我说,你是不是也是因为,封爷爷说你和许亦文,谁和我结婚,就把公司给谁,所以才接近我的?!”   也?   封弋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情,不由气笑了,却也对她今天的失态有了几分猜测。   “你说许亦文骗了你,就是这?”   南知意识混沌,根本没仔细听他话,点了点头后,继续自顾自说着平日里绝对不会说的气话:“要是你也是的话,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我、我帮你拿到股权……你帮我、帮我气死许亦文和他妈!”   说完,南知像是失了浑身的力气,倒在他怀里。   封弋的右手按着她的后腰,在听到她这话后,不自觉重了几分力。   他压抑着情绪,嗓音低沉:“南知,再说一遍。”   “你是不是耳朵不好啊?”南知低声嘟囔,“我说,你要不要和我去领证!我们假结婚!气死他们!”   看似醉酒,倒还机灵地知道强调“假”结婚。   封弋无奈轻笑,打开门,又一次把南知横抱了起来。   看着这张气人的小脸,封弋咬了咬后槽牙:“成,你酒醒后要是还说的出这句话,老子立马陪你去民政局。”   可惜,南知闭着双眸,没有回应。   把她放上床,封弋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扫了眼她脸上的妆,犹豫片刻,封弋给封云挽打了电话。   五分钟后,封云挽站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眼前睡得正香的姑娘。   封弋皱眉,“得了,让你来参观的?”   封云挽从一旁的化妆包里拿出一整套卸妆用品,语气有点酸酸的:“看不出来啊,居然连这都注意到了,怎么没见你对姐姐我这么细心。”   封弋轻嗤:“好像轮不到我吧?不还有景延哥在。”   “放屁!”   封云挽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手一抖,擦过南知的脸时,力道有点重。   南知皱了皱眉,脸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封弋瞬间暴躁,却还怕吵醒南知,所以压着音量:“你他妈到底会不会?”   “我会!”封云挽有些心虚地放轻了动作,“谁叫你提起那个狗男人,你别提这名字,老娘三分钟就给你搞定。”   封弋果然没再说话,封云挽麻利地帮南知卸了妆,还给洗脸、抹上了护肤品。   一切搞定后,她松了口气,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问:“我觉得这姑娘,好像有点眼熟?”   别人或许会觉得她是指上次在寻餐厅遇到的事情,但姐弟一场,封弋哪里不知道封云挽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他没有否认:“是。”   就是那个,他卧室柜子里,扎着高马尾的少女木雕像。   封云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欣慰地笑了:“没想到啊,我这不成调的弟弟,还是个痴情种,痴情好啊,可别学那些负心汉,这一个,那一个。”   封弋靠在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你是在骂延哥,还是骂你自己?”   封云挽噎住,耸了耸肩:“我俩半斤八两。”   “是么。”封弋淡淡道,“但我看延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是你眼瞎。”封云挽翻了个白眼,起身拍拍他肩膀,“走了,好好照顾她吧,喝成这样,明早起来指不定得头疼,我让张姨准备点醒酒汤。”   “谢了。”   “神经。”封云挽提起化妆包,提醒了一句,“对了,没事了就赶紧下来,宾客都还在,你这大少爷倒消失了算怎么回事。”   “知道。”   见门开了又关,封弋在床沿坐下,安静的氛围里,不由又想起她刚才的那番冲动话。   封弋抬手,右手扶在她脸侧。   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的脸颊,封弋笑得漫不经心,眼神却很郑重,似情人的低喃:   “明早能别忘不?”   *   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确保她睡沉了,封弋才下楼回到了宴客厅。   宾客已经散了大部分,每张餐桌上都是一片狼藉。   老爷子嫌累,去了休息室休息,把送客的任务,交给了封弋和许亦文。   客人散尽。   空旷的宴客厅里,仅剩俩人。   许亦文双手叉腰,松了口气。   封弋脱下昂贵的定制西装,随手扔到一旁的座椅上。   领带被扯下,他的右脚往后,随意将门踢上,低头慢悠悠地解着手腕上的衬衫袖扣。   许亦文见状,皱了皱眉,问:“你干嘛?”   封弋抬眸,眼里带着挑衅似的笑:“怎么?没打过架?”   许亦文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优等生代表,封弋这种动不动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是他最看不起的。   他冷笑道:“封弋,几年前就听外公说,你不学无术,是个只知道惹祸的地痞流氓,我还以为这几年你会长进些,没想到还是如此粗鲁无礼。”   封弋不以为耻地点点头,伸手拽住了许亦文的领口,指关节扼住了他的喉咙。   “是,我是真流氓,你是伪君子,所以,咱俩谁她妈都配不上她。”   ……   正找儿子的封丽桦走到宴客厅门口时,还觉得奇怪,门怎么突然关了。   以为没人了,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痛呼。   是许亦文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飞快转身推开了门。   眼前的一切,让她整个人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许亦文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身体蜷缩,双手捂着腹部,而封弋站在一旁,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像是觉得脏。   封丽桦今天是第一次见封弋,虽然她不喜欢这个侄子,但顾忌老爷子的看法,还算是对他客客气气。   可现在,眼见着自己宝贝儿子被打了,封丽桦一下像是发了疯似的,跑过来扯着封弋的衣服,又抓又挠,嘴里咆哮着:   “你他妈敢打我儿子!”   “我不会放过你!你个短命鬼!怎么不跟你爸妈一起死了算了!”   封弋本来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没有还手,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   他的目光沉了下来,像酝酿着海啸的平静海面,深不可测。   锢住封丽桦手腕的右手力道很大,令封丽桦脸色发白。   封弋几乎是从牙缝间挤出了这几个字:   “如果不是为了找你,他们会死吗?” 第52章   “距离民政局开门还有四个半小时。”   封丽桦离家出走的时候, 封弋的母亲才刚嫁到封家。   封家人报了警,但那个年代,很多路上都没有监控, 封丽桦也没有手机,找人如同大海捞针。   即便她性子叛逆、和封弋的父亲虽是兄妹,却势同水火,但封弋的父母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那时候的封家还处于创业初期, 人脉、能力都有限, 但为了找她,可以说是不遗余力。   后来, 在封弋三岁的时候, 他们终于寻找到一丝线索,有人说曾在某座大山里看到过封丽桦,可能是被拐卖过去的。   封弋的父母毫无犹豫便自己开车前往, 却未想山路陡峭,他们就在山上,不幸出了意外。   这些事情,封弋是长大后才知道的, 封云挽也曾劝过他, 虽是为了找封丽桦而出的意外,但理智上,并不能说是封丽桦害死了父母。   封弋也明白,所以这段时间来,他从未说过什么, 直到今天, 听到封丽桦对他的父母口出恶言。   而至于封丽桦, 她回辅川认亲后, 多少也听说过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叛逆,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哥哥嫂子。   但她却只觉无语,凭什么都怪她?她又没有让他们去找她。   所以封丽桦依旧挺直了脊背,声音比谁都响亮:“和我有个屁关系!是他们自己上辈子造孽,命短!”   “你再说一遍?!”   “是他们自己命、短!”   “封丽桦!”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封丽桦回头,看到了满脸怒容的父亲。   封震业气得握着拐杖的右手微微发抖,周遭的氛围,因他的怒火,而陷入了冰冻。   谁都没敢说话,刚才听到争执而赶去告知封老爷子的女佣,更是着急忙慌想退下。   封震业拦住了她:“联系霍叔,送小文去医院看看。”   “好、好的。”女佣赶紧跑着去打电话。   封震业缓了一会儿,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封弋,扶我回去。”   封弋这才松了手,擦身而过时,他只淡淡扔下一句:“你会为你今天这句话,付出代价。”   不知为何,刚才那般激烈对峙,封丽桦都没有觉得害怕。   但此刻,却仿佛有种凉意,从脚底升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封震业虽然没听到封弋说了什么,但眼见着他在封丽桦身边停下,也猜了个大概,但他什么都没说,任由封弋走到他身边,扶着他去了主楼。   主楼客厅里,挂着一副封弋父母的结婚照,照片里的璧人,一个斯文,一个温婉,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意。   封震业站在泛黄的婚纱照前,用拐杖杵了杵木地板,发出两声闷响。   他厉声喝道:“跪下。”   封弋这次倒是听话,嘭一声跪了下去,但腰板却依旧挺直。   封震业盯着这张结合了儿子儿媳全部优点的脸,严肃质问:“为什么打小文?就算你讨厌他的母亲,但他和你无冤无仇!是因为知知?”   封弋扯了扯嘴角,冷笑:“和她没关系,我就是单纯看不惯他。”   “看不惯你就可以打人?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混小子吗?!”   气不打一出来,封老爷子抄起拐杖,“嘭”一声打在了封弋的背上。   这一次,是真的用了狠劲。   封弋面无表情,脊背不曾弯曲一度,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封震业抬头看向照片里的儿子儿媳,心里忍不住想,如果他们还活着,对于这个宝贝儿子,肯定是会很疼爱的,绝对不会任他漂泊在外。   这些年,到底是他,对不住已经逝去的他们。   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向来严厉的老人,终于不忍再苛责太多。   他转移话题问:“知知呢?”   “在楼上,睡了。”   “你对知知,是认真的?还是……”   封弋低着头,语气很肯定:“爷爷,我很认真。”   封震业不禁想起刚才在宴客厅的一幕幕。   这个孙子,向来不服管教、无拘无束,可刚才看他抱着南知离开,封震业便知道,他终于也在这世上,有了牵挂。   “也罢。”封震业严肃的脸色缓和了几分,“以后要是能把知知娶回家,也算你小子这辈子终于做了一件有出息的事情。”   封弋毫不客气地应下:“我会。”   封震业冷哼:“大言不惭。”   说完,他起身,走到门口,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扔下一句:   “无论如何,打人就是你不对。今天你就给我跪在你爸妈面前反省,知知什么时候起床,你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   幸好,南知并没有一觉到天亮。   凌晨四点出头,她就被渴醒了。   借着窗帘缝隙里洒进来的微弱光亮,她看到了天花板上硕大的水晶吊灯。   她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宿舍。   醉后的脑袋有些犯晕,南知本能地心慌了一下,但很快意识回笼。   这次,她醉得没有上一次厉害,所以她清晰地记得,封弋是怎么把她抱到房里、她又是怎么壁咚封弋,以及说出要和他去领证的话的。   脸上窜起一阵热,南知爬起来坐在床头,曲着双腿,尴尬地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她怎么会说出这种气话啊?!   这下子,她要如何面对封弋?!   缓了好一阵,南知才恢复平静,还是觉得口渴,她摸索着打开了灯,虽然不知道楼下有没有厨房,但还是准备下楼看看。   然而刚走到楼梯口,她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客厅里亮着灯,封弋一个人跪着,低头一言不发。   直到听到动静,他才抬起头,朝她微微勾了勾唇。   南知看见了他嘴角的那点淤青。   她一急,连本来是下楼干嘛的都忘了,跑到他面前,也跪了下去。   “你怎么了?干嘛跪在这儿啊?怎么还受伤了?”   饶是封弋,跪了这么久,双腿也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额头溢出薄汗,他往后一倒,整个人躺在了地板上。   看着天花板,封弋扯了扯嘴角,一句话回答了她的三个问题:“我揍了许亦文,所以被爷爷罚了。”   “是、因为我吗?”   “不是,想揍他很久了。”封弋呼了口气,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被释放。   南知并不信,但没深究,又问:“你跪了多久了啊?”   “四五个小时吧。”   南知的眼睫颤了颤,双手搭上了他的右小腿。   封弋浑身一僵,听到她说:“我帮你按一按吧。”   封弋低低“嗯”了声,目光罕见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头疼不疼?”   南知摇头:“不疼,这次醉得没有上次厉害。”   封弋的右手枕在脑后,半开玩笑似的:“那醉酒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还记得不?”   南知动作未停:“不记得了。”   说着不记得,耳根却越来越红,封弋了然于心,闭着眼睛说:“还有四个半小时。”   “什么?”   “距离民政局开门还有四个半小时,你要是决定了,就告诉我一声。”说着,他像是累极了,闭上了眼睛。   南知沉默着没有说话,心里其实是动摇的。   她一向自认还算理智,但得知封丽桦骚扰母亲、得知连伞的事情,许亦文都是骗她的之后,她心里的确涌起过一种报复的冲动,或许也正是这种藏在潜意识里的冲动,让她醉后蹦出了那种提议。   让那对母子再也没有理由骚扰她及家人,让他们看着自己努力许久,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或许也不失为一种快感。   可是,真的要这么仓促地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南知的心里始终没有找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眼见外头泛起曦光,鸟鸣幽幽,南知的肚子也“咕噜”了一声。   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   她抿了抿唇,见封弋好像是睡着了,便没喊醒他,想着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   庄园里虽然没了宾客,但管家和女佣们都在,她很快找到了厨房的位置。   看来昨晚封家人应该都住在庄园,因为厨房里两个女佣正在准备精致的早餐。   南知正欲推门,却因她们的交谈而停住了脚步。   “你昨晚是没看到,那位许太太实在太气人了!”   “什么情况啊?”   “但凡在封家工作时间久一点的,谁不知道大少爷夫妇当初是为了找离家出走的二小姐,才出意外坠崖身亡的啊!结果二小姐昨天居然对小少爷说,是他们自己命短!你说不愧疚也就算了,好歹也是自己哥哥嫂子,怎么说的出这种话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说实话,我就不太看得惯二小姐,昨天因为一双筷子,骂了服务生快半个小时,还骂我说之后一定把我这种人都开了,说的好像巴不得老先生早点走一样。”   “哎,也没办法,小小姐不管家里的事,要论争,小少爷一个人,哪里搞得过他们一家子啊。而且听说许少爷和郑董的女儿可能要成,要真成了,那封氏可就真的是许家的了。”   “算了算了,我们说有啥用呢,实在不行就走呗。”   “确实,我妈帮我在老家找了个工作,本来就一直催我回去呢……”   南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靠在墙上,心疼、愤怒、还有那重新燃起的冲动混在一起,思绪万千。   但心里摇摆不定的天平,却渐渐稳了下来。   虽然不确定老爷子的戏言是不是真的,但南知清楚,如果她和封弋结婚,那封弋在老爷子面前,确实会有很大的优势。   如果结婚,既能釜底抽薪地解决自己的烦恼,同时也可以帮到他。   那,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她本就不觉得自己还能爱上其他人,起码,她现在对封弋不仅不排斥,甚至或许还有一些自己都分不清的好感。   厨房里聊天声渐停,南知这才敲门,去里面拿了两份早餐。   回到主楼时,封弋还没醒。   南知回房洗漱,而后把瓷碟放在地板上,她盘腿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喝着牛奶。   也许是早餐的香味传到了封弋鼻端,他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南知对他笑了笑:“起来吃早餐吧。”   封弋“嗯”了声,困意未消,并没起身。   南知伸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快点呀,吃完出门正好。”   “什么?”   南知喝了口牛奶,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是说要赶九点吗?”   封弋噌一下睁开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目光里像藏了一团火。   “认真的?”   南知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暂时是……假的,对吧?”   封弋点头。   “还有,我妈和我姐要是知道的话,我可能会被打,所以……她们那边能不能暂时保密?”   封弋:“可以。”   南知松了口气,把瓷碟往他的方向推去:“那,吃早餐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23:49:48~2022-08-06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砸 20瓶;柚子 2瓶;君亦三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离异男这种身份,我不接受。”   由于没想过会在庄园过夜, 南知并没有准备便服,但封弋想的很周到,吃完早餐, 就有人送了几套便服过来,风格各不相同。   南知选了一条最简单的纯白色雪纺裙,拿着往楼梯口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她转头, 故作云淡风轻地问:“那个, 昨天晚上的睡衣……是张姨帮我换的吧?”   封弋靠在沙发椅背上,勾着一抹痞笑, 摇头, 明明一晚没睡,此刻却看不到任何疲惫。   “啊,那是……”   “我——”封弋故意拖着调, 直到发现南知局促地移开眼神,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样轻颤了一下,才慢悠悠加了个字,“姐。”   南知一愣, 反应过来后, 没什么气势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房间。   七点半左右,俩人从庄园出发,去封家拿了户口簿和身份证后,又转道回了趟南家。   林菀闲来没事, 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古装剧一边绣十字绣, 见她进门, 惊讶地问:“不是说直接去学校吗?”   “我……”南知一边往楼上跑, 一边回答,“我拿份资料。”   家里的户口簿都是放在书房保险柜里的,她和母亲之间又没什么秘密,所以很顺利就拿到了。   把户口簿塞进包里,南知抚了抚快速跳动的心脏,等它渐渐平稳下来,才无事发生般回到客厅。   林菀笑着念叨:“怎么丢三落四的,那要不要吃了早餐再走啊?”   林菀太了解她了,南知很怕会被看出在撒谎,所以连目光都不敢对视,跑着回答:“不用,妈,我赶着上课,先走啦。”   她跑到门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身问:“妈,最近封丽桦有来骚扰你吗?”   林菀明显愣了一下,才笑着答:“没有……”   按照南知对母亲的了解,这勉强的笑,显然就是撒谎的表现。   南知扬了扬唇,意味深长地说:“放心吧,妈,以后她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什么……”   林菀的话还没问完,南知已经跑的没影了。   车上,车窗开着。   封弋的手肘搭在窗沿,左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知上车,扬了扬手里的户口簿:“拿到了。”   封弋将车窗升起,黑色车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南知好奇地问:“你刚才在想什么?”   封弋半真半假地回答:“想,从哪条路开比较快。”   南知对这一片比较熟,闻言建议道:“从南江路开吧,红灯比较少。”   “好。”封弋应下。   但,车刚开上南江路,南知的手机就响了。   上面的备注,是肖璐璐。   南知以为学校有什么事,立刻按下接听,但听筒里传出的,却是许亦文的声音。   “知知,你舍友说你昨天没回宿舍,你去哪儿了?我想跟你解释,我挽回你,真的不是因为外公的那句话!”   南知面无表情,声音冷得像冰:“都不重要了。”   “对我来说很重要!”许亦文罕见失态,显得有些歇斯底里,“你到底在哪儿?能让我见你一面吗?”   南知本来想直接挂了电话,过了会儿,却说:“那你到区民政局门口吧。”   “民政局?你到民政局干嘛?”   “你来了就知道了。”   说完,南知挂断了电话。   封弋没有询问任何,但南知却感觉到,车速一下提了上去。   *   半小时后,车稳稳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见封弋解开安全带,南知温声道:“等等。”   封弋侧过头,并不意外地问:“后悔了?”   南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后,从包里取出粉底盒,伸手指向他的嘴角:“你这个,要不要遮一遮?不然拍出来不好看。”   封弋动作一滞,反应过来后,他的右手撑在副驾驶座椅上,朝她凑了过来。   南知拿起粉扑,轻轻地往他嘴角上盖,俩人之间的距离极近,似乎都能听到彼此同频率的呼吸声。   封弋垂眸,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过了会儿,语气格外郑重地问:“南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和我结婚吗?”   周遭的一切好像都被按下了慢放键,南知没有回答的那几秒,显得格外漫长。   封弋轻“啧”一声,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这个人呢,看着浑,但其实对名声很在意,离异男这种身份,我不接受。”   “……”南知动作顿住,无语地想,你名声都这样了,你确定自己很在意?   但这话她没好意思说。   右手轻轻地将粉底晕开,他皮肤白,色号正合适,很快那点淤青就看不见了,南知收起粉底,温声道:“只要你不提离婚,我不会提的。”   这是封弋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她放弃了。   封弋便没再多说一句。   民政局的效率很高,俩人九点出头进的门,半个多小时,就出来了。   南知拿着两本小红本,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法律上,居然已经是已婚,未免有些云里雾里。   但她并不排斥,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这样以后,许亦文和封丽桦就不会来骚扰她和家人了,甚至,连拒绝学校里的那些追求者,都不用想理由了。   封弋看她发呆,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想什么呢?”   南知拍下他的手,低声嘟囔:“你别老捏我脸,本来就圆。”   “圆吗?”封弋的双手撑在膝盖,俯身和她平视,“我看看。”   南知故意鼓起两颊,眨巴着黑亮的眼睛,似乎在问:这样圆不圆?   封弋被逗笑,抬头摸了摸她头顶蓬松的黑发。   就在此时,和谐的氛围被一声怒吼打破——   “南知!”   俩人默契地闻声望去,只见许亦文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他还穿着昨天的白衬衫、西装裤,但头发微乱,神色疲倦,眼下带着明显的黑眼圈,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而且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瘆人。   本来南知见封弋只伤到了一点嘴角,以为俩人打得并不严重,但此刻看到许亦文的脸,她才意识到,这好像称不上打架,更像是单方面的碾压。   不过封弋显然是注意着的,并没有伤到他致命的地方,所以他还能生龙活虎地过来。   “你……”   许亦文预感到了什么,盯着南知,满眼不可置信:“你和他领证了?”   南知点头,口袋里冒出头的小红本像刀一样,往许亦文心上捅。   封弋见状,从一旁搂住了她的肩膀,打量着许亦文浑身的伤,嚣张地撂下一句:   “伤成这样,就不必来当面道贺了,建议直接转账。” 第54章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   一直到看到这小红本之前, 许亦文都不愿相信,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彻彻底底输了。   他看着南知, 有些心力交瘁地问:“真的已经,这么恨我了吗?”   南知想了想,说:“或许吧。”   许亦文的双肩塌了下来,向来骄傲甚至有些自负的男生, 此刻看着, 却狼狈不堪。   可当对上封弋嚣张的目光,他却又不愿这么认输。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真以为她愿意和你结婚就是喜欢你吗?她不过只是因为恨我, 想要报复我而已!”   封弋丝毫没有被他激怒, 右手搭在南知的肩上,挑衅似的勾唇一笑:“是嘛,那谢谢你牵线?”   这话完全是把软刀子, 一下就让许亦文的狼狈无所遁形。   般配的身影相携而去。   许亦文却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一动不动。   等上了车,南知没有往窗外看一眼,见封弋凑过身来帮她系安全带, 她没有拒绝, 只低声问:“你相信他说的吗?”   “什么?”   “我和你领证,只是为了报复他。”   “嗑哒”一声,安全带被系上,封弋退开,把车钥匙插/入, 不甚在意地回答:“无所谓。”   “无所谓?”南知颇感意外, “你这都无所谓?要是真的, 你不就是妥妥工具人了。”   封弋轻笑一声, 将车驶离民政局:“工具人有什么不好?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南知抿了抿唇,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但还是想着说清楚:“我没有把你当工具人。”   顿了顿,她又说:“封弋,其实,我也可以是你的筹码。”   封弋抬眸,瞬间明白了她笃定眼神里的意思。   他笑着摇头。   是可以,但,他舍不得。   *   在民政局排队的时候,俩人商量过,虽然对南知的家人保密,但封震业那边,肯定是要坦白的。   所以俩人又回了封家老宅。   车开进大门,南知莫名紧张起来,正如她之前所说,她担心,封震业会觉得她影响了孙子和外孙之间的兄弟情谊。   窗外好像传来哭声,南知的注意力被转移,她疑惑地侧头看了眼,只见封丽桦苍白着脸,满脸是泪地跪在门口。   一旁,张姨表情难做,俯身似乎是想把她搀扶起来,但封丽桦却不为所动。   直到封丽桦的丈夫走出门,不知道对她说了什么,封丽桦才起身,神色落寞地挽着丈夫的手离开了。   俩人和封弋的车擦肩而过,等南知和封弋下车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的踪影。   南知走到门口,见张姨还站在门外,极轻地问了一句:“张阿姨,怎么了?”   张姨往门内扫了眼,确定老爷子听不见,才压低了声音说:“二小姐来求情,但老爷子这回是铁了心了,说要和她断绝关系。”   说意外,好像也不是很意外。   跟着封弋走进客厅,见到俩人,封震业脸上的怒意稍稍缓和,却没明白:“怎么一起回来了?”   南知还没说话,封弋勾着一抹笑,直截了当道:“您有出息的孙子带老婆回来,给您看看。”   “?”封震业满脸觉得可笑的表情,“知知,你说。”   “封爷爷,就是……”南知觉得,什么话都比不过实物,她从口袋里掏出两本小红本放在茶几上,满脸乖巧地低头,“我和封弋领证了。”   封震业满脸震惊,特意戴上一旁的老花镜,拿起小红本仔仔细细地看。   空气沉闷,仿佛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封震业才重新开口:“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他问的是封弋。   封弋坦然自若地回答:“三个多月了。”   封震业转头问南知:“那就是和小文分手后没多久?”   南知以为封震业是在为她无缝衔接而不高兴,却未想下一秒,老爷子突然眉头紧皱,问出一句:“知知,你是不是分手打击大了些,所以在择偶观上产生了一些……偏差?”   “……”南知差点破防,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封爷爷,封弋是个很好的人,值得我喜欢。我们领证,也不是一时冲动,希望您能支持。”   虽然知道她这些话,不过是在哄老爷子,但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封弋心里居然还有些高兴。   “爷爷要是怀疑,可以去知知学校的论坛看看。”   南知闻言,眼神一亮。   她还真忘了这一茬,没想到当初雇佣假男友的交集,此刻倒是成了“俩人交往已久,并不是一时冲动”的有力佐证。   她赶忙掏出手机,在学校论坛上搜索了自己的名字,递到封震业面前。   封震业看了几个帖子,终于不再怀疑俩人的情侣身份,这样想来,之前第一次介绍封弋给南知认识的时候,俩人的剑拔弩张,就可以理解了。   原来是小情侣闹别扭。   封弋心情好,说话间都带着几分不正经:“是吧爷爷,我在那上面,还挺红。”   老爷子见他这尾巴翘上天的模样就不爽,抄起一旁的拐杖,又一次挥了过去。   但这次,封弋显然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躲过。   “爷爷,背上还疼着呢。”   封震业冷哼了声,哪里听不出,封弋这话根本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看向南知,轻咳一声,语气很是无奈,甚至带着几分虚弱地道:“知知听到了没?跟你卖惨呢,爷爷都七十岁的老人了,力气能有多大?”   南知忙不迭点头:“我知道,封爷爷肯定不会下狠手的。”   封震业若有似无地扫了他一眼。   封弋舔了舔后槽牙,老爷子这绿茶功力,真是深藏不露。   封震业没搭理他,看向南知揶揄道:“难怪那时候在我面前死命说这小子好话。”   南知一怔,才想起自己之前为了试探王妈,确实在老爷子面前夸过封弋,没想到阴差阳错,这也成了佐证。   对上封弋玩味的眼神,南知从里面品出了一个字:哦?   她假装没看到,继续和封震业说话。   封震业满意地拍了拍南知的手背,一脸宠溺地问:“那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啊?爷爷一定找最好的设计师,给你设计婚纱,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一旁仿佛是外人的封弋:“……”   南知摇头,笑:“我和封弋商量过了,暂时先不办,我还没毕业呢,还是想低调些,等毕业之后再说吧。”   “这不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   老爷子倒也没坚持:“行,你们小年轻有自己的打算,爷爷不多管,但是我这孙子啊,气人得很,以前是气我,以后要是气你,就跟爷爷说,爷爷帮你打他。”   南知笑着应下:“谢谢封爷爷!”   “嗯?”封震业佯装生气。   南知立刻改了称呼:“谢谢爷爷。”   老爷子这才心满意足,过了会儿,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封弋,又陡然换了一副表情。   刚才的和蔼消失无踪,只剩一脸严肃,封震业强硬交代:“至于小文和他母亲……我自有安排,不管你本来想做什么,都给我停手。”   这无异于是一种警告,也算是老爷子最后的心软。   封弋沉默片刻,把面前的小红本收好,郑重放进口袋。   他无所谓似的耸了耸肩:“只要他们不再出现在我和南知面前,我可以不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6 23:00:00~2022-08-07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48808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清月 6瓶;别抢我葡萄汽水 5瓶;薄荷糖糖糖 3瓶;42833941、是允黎吖、啊宋宋宋、柚子 2瓶;VK、lu、晏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有妇之夫,要守男德。   深夜的酒吧, 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许亦文坐在吧台旁,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脑海中浮现起无数, 曾经和南知朝夕相处的记忆。   他记得,一起自习时,他说起课业上的难题,她即便听不太懂, 也会认认真真地听他倾诉, 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记得,一起吃饭时, 她知道他不喜欢吃胡萝卜, 经常会帮他把鱼香肉丝里的胡萝卜挑掉,说是顺手。   他也记得,第一次, 他想吻她的时候,她害羞的笑容,和捂脸的动作。   那时候的她,应该是真的有点喜欢他的吧?   可惜这一切, 都被他搞砸了。   以往的许亦文, 从来不曾尝过后悔的滋味。   可是自从和南知分手,他在心里把这两个字写了千千万万遍。   此刻他才知道,原来有的人,潜移默化似的早已走进心里,他却没有察觉。   原来看着越是性格温软的人, 往往越有可能内心坚硬。   偶有女生过来搭讪, 许亦文只当看不到也听不着, 对方悻悻离去, 他又一杯酒下肚,喉咙口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口袋里手机震动,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许亦文放下酒杯,醉醺醺地走到比较安静的走廊里接电话。   还没开口,封丽桦就严肃地问:“小文,外公联系你了吗?”   “没有,妈,有什么事吗?”   “你在哪儿?声音怎么听着不太对劲?你伤还没好,别乱跑啊!”   许亦文感觉疲累,靠在墙壁上取下眼镜,伸手按了按眉心。   “没去哪儿,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你今天那么激动跑出医院,是封弋和南知真领证了?”   “嗯。”   “我一早就看这小丫头不是什么好货色,果真勾三……”   这简直就是往许亦文心口插刀,他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妈,您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不是,妈是想说,现在这情况,咱们只能另寻方法,你外公是铁了心要和咱家断了,但是白天他又和你爸说想送你去C国深造,说明他心里还是看重你的。而且据我所知,郑董的女儿过段时间也要回C国,妈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   许亦文冷笑一声,说:“妈,您真觉得这是看重?”   他很清楚,从之前若有似无的套话开始,老爷子显然已经对他和南知的分手原因了解了个大概,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方式,既维持爷孙最后的体面,也彻底将他排除在南知和封弋的世界里。   “妈知道,南知结婚了你心情不好,但是小文,人要往远了看,以后你什么女朋友找不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许亦文垂着脑袋,无意识地吐出一句:“如果我只想要她呢?”   “小文!既然她都不喜欢你了,你追着求着又有什么用?这国你必须出!”   “妈,您能别逼我了吗?”   “妈逼你?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之前你让我去找南知求和,说是为了我好,现在让我放弃南知,也说是为了我好。妈,我是人,不是你使唤的工具!”   许亦文罕见失态地怒吼着,一下挂断了电话。   他像是浑身被抽干了力气,沿着墙壁无力地滑坐在地。   走廊里空无一人,但可以清楚地听到一墙之隔,热闹的舞曲。   “踢踏踢踏”的声音传来,许亦文的余光里,出现了一双红色尖头高跟鞋。   以为是经过,许亦文收起腿让路,但对方并没有动。   他抬头,带着醉意的双眸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沈念歆。   以及她身旁一个,看起来眉目清秀的小男生。   沈念歆穿着一袭吊带黑裙,性感又张扬,她看向对方,红唇微微扬起:“遇到个老熟人,你先回去,我聊几句。”   对方倒是听话,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后,转身离开。   沈念歆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许亦文,耸了耸肩:“抱歉,不是故意偷听的,你的声音实在有点大。”   许亦文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沈念歆冷笑道:“许亦文,你知道你为什么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吗?”   许亦文这才再次抬头,额前头发微乱。   “因为,你想要的太多了。”沈念歆说,“权势、名声、爱情、刺激……你什么都想要,觉得什么都该属于你,越是贪心的人,越是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亦文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力气地讽刺道:“所以你是来嘲笑我的?”   沈念歆的双手环抱在胸口,食指在手臂轻轻敲了两下:“确实,看着曾经欺骗过自己的人混成这样,还蛮爽的。”   说完,她转身想走,却被许亦文喊住。   沈念歆停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抱歉。”   她沉默几秒,冷声开口:“不管是对我还是南知,如果你真的觉得错了,我想,最好的道歉方式都不是弥补,而是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   门开了又关,许亦文在无人的走廊里坐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终于掏出手机,给封震业打了电话。   封震业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客厅里看京剧,兴致到了,还要在南知面前表演几句。   听许亦文说愿意出国,他的脸上浮现起欣慰的神色,说会尽快安排。   而后便拿着手机,走到书房和许亦文说话。   老爷子走后,客厅里一下就安静下来,除了电视机里,老生雄浑的嗓音。   见他背靠沙发,南知关心道:“你背还疼不疼呀?”   封弋瞬间反应过来,她还真把白天他那句卖惨的话听进去了。   他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怎么这么好骗。”   南知怔了一瞬,气呼呼偏过头。   手机震动,封弋从口袋里将它掏出,三人群里,徐昭礼@了他。   【徐昭礼:弋哥,你怎么又没来酒吧啊?】   封弋想着虽然不能在朋友圈官宣,但徐昭礼和沉野面前无所谓,于是他转手把之前拍的小红本照片发在了小群里   【封弋:有妇之夫,要守男德,酒吧我以后少去。】   【沉野:……】   【徐昭礼:弋哥,咱就是说啊,买假证是犯法的,咱要做个良民。】   【徐昭礼:追一姑娘真不至于把自己送进去。】   封弋被气到:【滚,老子这货真价实。】   发完,他暗灭了手机,余光里,南知低头看着手里的荔枝,眉毛微微皱起,大概是觉得剥起来汁水四溢,有点麻烦。   他没说话,却把茶几上的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点,而后弓起身子。   封弋拿起一个荔枝,还没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朝厨房走去。   南知听到水流声,才意识到他去洗手了。   其实她没那么讲究,但封弋每一个细节的小心翼翼,还是免不了让她的心底泛起波澜。   她从未觉得自己是值得被珍视的一个人,可自从和封弋认识以来,她却时常有这种感觉。   他不光洗了手,还拿了一个干净的盘子。   把荔枝坚硬的外壳剥下,露出白花花的荔枝肉,封弋把它们都放进另一个干净的盘子里。   南知吃了三个,终究还是不好意思,伸手挡了一下:“你别剥了,我不吃了……”   封弋扫了她一眼,“我记得某人说过,讨厌被欺骗,既然如此,欺骗别人可不是好行为,真不想吃?”   “……”南知支支吾吾,最后只能蹦出一个字,“想。”   封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南知依稀看到,他的唇角微微扬了一下。   她又拿起一颗光洁的荔枝,低头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溢满口腔,她无意识地晃了晃身子,很满足的样子。   封震业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心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曾经打断骨头都不愿意低头的叛逆孙子,居然会有这亲手给人剥荔枝的一天。   果然他没看错,南知身上,就是有这种魔力。   他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回到红木榻上继续看戏。   南知把碗里的荔枝都吃完,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半了。   而宿舍门禁是十一点。   她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封……”   本来习惯性想喊封爷爷,话到嘴边,又很快改了口。   “爷爷,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学校了。”   封震业被她这句“爷爷”哄得很开心,却又不解:“这么晚了还回学校?你们都领证了,不在家里住下?”   如果住在封家,却还和封弋分开睡两间房,太说不过去。   她只能找个借口:“爷爷,我明早还有课,从这儿赶过去的话,时间上有点紧张。”   封震业叹了口气,说:“那好吧,这儿确实偏僻了一些,过些天让阿弋看看大学附近的房子,合适就买一套。”   “……”南知无奈,“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但是你们小两口刚领证,怎么能没个婚房?那阿弋也太失职了。”   一直没怎么插话的封弋这才开口:“爷爷说的对,我明天就看。”   南知无法再推辞。   于是回学校的路上,南知开始盘算起买房子的事情。   其实住到校外这件事,是她最近本来就在考虑的。   因为前些天,她通过了博文艺术网实习记者助理岗位的初次面试,虽然还有最终面试,但南知个人很有信心,觉得通过的几率很大。   博文艺术网在业内名声很响,不少文博界大咖,都在该网上有专栏,也推出过很多令业界瞩目的产品。   但记者助理岗是弹性工作制,有时候晚上难免加班,公司离学校和南家都远,早出晚归实在不方便。   所以南知认真考虑后,提议道:“我手头也有一点闲钱,要不然,我们买个小一点的,然后AA?反正房价一直在涨,可以当作投资。”   封弋没想到她想的还挺现实。   他将方向盘一转,驶入到路边的停车位停下。   南知不解,只见他侧过身,像是有些无奈地问:“一定要和我算这么清楚?”   南知抿了抿唇,解释道:“抱歉,我以为……”   “南知,除了不发生关系以外,其他时候,你都可以把我当作真正的丈夫。”   因为那句“不发生关系”,南知的耳根红了起来,不知道他怎么能如此坦然地谈论床上的事情。   “所以,没有AA,不要什么事情都分你我,至于房子,你选定一个范围,其他问题交给我,行?”   南知被他的强势唬得一愣一愣。   “好。”她抱歉道,“对不起,刚开始还不太习惯,我会慢慢适应的。”   封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是在安抚一只怕生、不安的小猫。 第56章   “关于那把伞的事情。”   南知最后选定的新房位置, 是在距离“再遇”酒吧不远的小区。   这里方便封弋上下班,毕竟他经常半夜才回家,而且距离南知准备去实习的公司、以及辅川大学都不算太远。   虽然这小区的位置在辅川不算特别奢华的地段, 但她不是对物质生活要求很高的人,就她这段时间的观察,封弋也是。   剩下的一切就都交给了封弋,南知没再过问, 只努力准备起期末的考试。   考试周的第一天下午, 考试结束后,南知从教室出来, 意外地在走廊里遇到了许亦文。   多日未见, 许亦文脸上的伤早已没了痕迹,但消瘦了一些,神色疲倦, 看起来,整个人沉闷不少。   看到南知,许亦文垂了眼眸,和她擦身而过。   南知却喊住了他。   “许亦文, 有一件事, 你能坦白告诉我吗?”   许亦文侧身,静静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走廊里偶有其他人经过,会朝他们投来惊讶的目光。   南知视若无睹,面无表情:“关于那把伞的事情。”   许亦文目光飘忽, 看着走廊外的景色沉默片刻, 才说:“之前就放在上面, 被我不小心碰掉了而已。”   回忆真相带来的不只有撕开伤口的疼痛, 更是无尽的羞耻感,就像小偷被抓后的坦白从宽。   他快步离开,没有解释更多。   南知却懂了。   原来那时候,她亲眼看见“许亦文将伞放在窗台”的一幕,其实只是他在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别人放在窗台上的那把伞,继而捡起放回而已。   而他当时对自己的友好笑意,恐怕也只是出于碰掉了伞的那一点抱歉。   眼见为实这四个字,也有例外。   南知自嘲似的笑了,觉得自己真是愚蠢,但比起责怪自己,南知更好奇的是,既然不是许亦文,那当时那把伞,是谁放的?   她靠在走廊栏杆上胡思乱想了许久,最终被闹钟声打断。   下午有博文艺术网的最终面试,怕期末太忙忘记,所以她特意设置了闹钟提醒自己。   南知收拾好心情,快步朝校门口走去。   博文艺术网归属于亚沙集团,而亚沙集团还涉足不少其他产业,暑期将至,各部门都在招暑期实习生。   傍晚时分,连对面的餐厅都被面试者挤满。   南知坐在角落,安静地吃着晚餐,隐约听到后桌几个女生正在吐槽刚才面试的奇葩程度。   “hr问我,如果部门里同事们氛围很不好,我该做什么活跃气氛?”   “你说了啥?”   “我说,让大家一起吃瓜!或者我给大家讲个笑话也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南知弯了弯唇,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不多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她:“南知?”   南知抬头,看到了一张陌生里带着几分熟悉的脸孔。   对方穿着一身黑白职业装,头发利落的梳成马尾,妆容浅淡,手里还带着简历,看上去,应该也是来面试的。   她看着女生唇角边的一颗小痣,过了会儿,脑海中浮起称不上深刻的散碎记忆。   她不太确定地问:“徐颖然?”   徐颖然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高二到现在,快五年了吧。”   “好久不见。”南知微微颔首。   徐颖然在她面前坐下,坦然地笑问:“你一个人吗?不介意拼个桌吧?”   南知自然说不介意,徐颖然便点了和她一样的番茄意面,等待上菜的时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详了一会儿南知身上的职业装,好奇地问:“你也是来面试的吗?”   南知点头:“我面试博文艺术网。”   “啊,我面试的是人事部,我现在学的人力资源管理。”徐颖然问,“你现在在哪个大学呀?”   “辅大,文物鉴定与修复专业。”   徐颖然伸手比了个赞:“不愧是当年总考第一的学霸!”   南知笑笑,有些生疏,也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徐颖然笑容渐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现在……还好吧?”   南知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右手拿着叉子,一边卷起意面,一边很肯定地说:“嗯,很好。”   徐颖然松了口气:“那就好,其实这几年,我一直觉得挺愧疚的……当年如果我……”   “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而且,保护别人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所以我没有怪过你。”南知吃的差不多了,喝了口水后,抽过一旁的纸巾擦拭嘴角。   当年,徐颖然曾经撞见过一次,钱文超欺负她的场景。   那是暑假的一个傍晚,南知照旧在小卖部门口一边做作业,一边帮老板看店。   钱文超突然来了,说要买烟,南知没有卖给他,因为他是未成年人,但就是这句话,得罪了钱文超,他拽着南知的头发,仗着男生的力气比较大,一把将她甩开。   而后又上前掐住了南知的脖子,将她压在收银台旁,恶狠狠地说:“他妈要你多管闲事?”   南知一声不吭,右手胡乱摸索,抓到了柜台上的一个玻璃罐。   正犹豫着要不要往他脑袋上砸的时候,徐颖然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十元纸币,像是要买东西。   钱文超虽然和她们不是一个班,但在学校里也很有名,所以徐颖然一下就认出了他,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几秒后,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钱,冷声呵斥:“钱文超,你、你这样被老师看到要开除的!”   “你谁啊?”钱文超没把她放眼里,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要么赶紧走,要么,以后,你代替她?”   说着,钱文超真的松开了南知,转身朝徐颖然走去。   徐颖然脸色一白,趁着他距离自己还有点距离,赶紧撩开门帘跑了。   徐颖然的身形不比南知高大,在那种时候做出自保的选择,南知可以理解。   她的到来,反而让南知清醒了,为了母亲,她不能伤人,她要好好读书,走出那个小镇。   所以,她放下了玻璃罐,也做好了之后会被钱文超继续欺负的准备,但令人惊讶的是,自从那次之后,钱文超突然就变了。   变得不敢再欺负她,有时候路上看到她,也是转身就跑。   南知曾经怀疑过,是徐颖然事后去报告了老师,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求助过老师,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想到这儿,南知犹豫了一下,问徐颖然:“那次,你跑出店之后,有没有把事情告诉别人啊?”   “我本来是想去告诉张老师的,但是……”徐颖然愧疚地低下了头,“当时那件事就我看到了,如果张老师找上钱文超,钱文超肯定会怀疑是我打的小报告,所以我当时就……怂了。这几年,我每次想到这些事,都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   她扯了扯嘴角,苦涩地笑了:“尤其是这几年,思想成熟一些之后,越回想越觉得,曾经自己也是沉默的帮凶。”   南知摇头,语气平静到不像在讨论自己的事情:“我问这个问题,不是在责怪你,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自从那件事之后,钱文超就没有欺负过我了,我还以为是你告诉了谁。”   “我没告诉谁。”徐颖然回忆了一会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但是……那天晚上我担心你的情况,想回小卖部看看,路上的时候,好像看到钱文超被打了。”   “被谁?”   “当时天都黑了,我没看清楚,只看到是个男生,而且身形挺高大的,钱文超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一直在说不敢了什么的。我还以为是学校男生之间的纠纷,就没敢多看。”   南知想起之前钱文超无意透露出的那个“他”,以及那把不知道谁送的伞,心里渐渐肯定了一件事。   在她漆黑的、看不到未来的那段时光里,原来真的一个人,一直在背后,护着她前行。   *   聊了一会儿,见徐颖然点的餐上桌了,南知礼貌笑着和她道别。   “那我先回去了。”   “好。”   徐颖然点头,又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加个微信。   南知没有拒绝。   情绪复杂地回到宿舍,南知愣愣地把包放桌角,往椅子上一瘫,眼神放空。   看她一脸走神的样子,肖璐璐转身探头探脑,担心地问:“怎么了?面试不顺利?”   南知摇头,犹豫片刻后,她忍不住问:“小鹿,如果有一个人,曾经帮了你很大的忙,但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会想找他吗?”   肖璐璐想了想,说:“不会吧。”   “为什么?”   “对方既然帮了我,但是不愿留名,那应该就是有他的考量吧?他可能并不想让别人知道?那我会选择尊重恩人的意愿。”   肖璐璐一语点醒梦中人。   南知突然就释然了。   是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对于那个男生来说,当初不露面总有他的理由,她没必要非要把那人挖出来。   记住这份恩情,就好,如果将来有缘再相遇能回报,就更好了。   而且如果当初钱文超说的是真的,说不定对方此刻确实已经在国外迎娶白富美,早就把曾经的举手之劳忘记了。   顺其自然吧,南知告诉自己。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虽然我一直都是零点和十二点准点发的,但因为系统延迟,基本上会晚几分钟出来~大家推后十分钟左右来看比较稳妥~   感谢在2022-08-07 23:00:00~2022-08-08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537051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谢 17瓶;清清月 6瓶;51747093 5瓶;时光凉浪漫 4瓶;祡奈、巴拉一下亚 2瓶;JJJustin0219、小利小利继续努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怎么追?”   两周的考试周匆匆而过。   结束最后一门, 南知走出教室将手机开机。   屏幕上跳出了两条消息,一条是短信,来自一个新手机号, 应该是许亦文的:【知知,我出国了,下午的飞机,过去的一切, 我很抱歉, 未来,希望你好。】   南知没有回复, 转而打开了微信。   【封弋:考完没?房子可以入住了, 等会儿来接你?】   南知回了个“OK”的表情包,急匆匆回了宿舍收拾东西。   新装修好的房子不能马上入住,所以封弋买的是之前就装修好的精装修房, 只根据南知的想法改造了局部。   两室两厅加书房,虽然不算很大,但对于两个人来说,绰绰有余了。   南知把每间房都参观了一下, 忍不住惊讶地问:“‘再遇’这么赚钱吗?”   随随便便就全款买了房, 纯靠一酒吧,真的能赚这么多?何况他还得和徐昭礼分成。   封弋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靠点兼职。”   南知噗嗤一笑,倒没深究,又问他:“那你想住哪间?”   封弋靠在门框上, 右手转着手机, 笑得有点坏:“住你住的那间, 你让吗?”   南知瞪了他一眼, 类似这种话听多了,反而有点免疫。   “开玩笑。”封弋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住这间,这间有独立洗手间,比较适合女生。”   南知回想了一下,还真是,她点头,认真地说:“谢谢。”   将行李箱摊开在地板上,南知先把角落里的护肤品取出,放上梳妆台,小心翼翼地摆好。   封弋的视线从忙碌的背影移到她手上,看到她弯腰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少女木雕像。   是今年她生日的时候,他没送出去,最后直接放在她书桌上的。   “这个……”封弋还以为,她已经把它扔了。   “啊。”南知举起手里的木雕像,“你说这个啊?小鹿说是我那天在酒吧喝醉之后,看到门口有人卖,非要买回来的,还挺好看,而且跟我有点像,你不觉得吗?”   南知把木雕像放在脸侧,做着一模一样的平淡表情。   封弋便笑:“是挺像。”   他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她收拾个人物品。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南知的手机响了。   是母亲打来的电话。   南知按下接听,林菀温柔的嗓音便传了过来:“知知,房子租到了吗?怎么样啊?”   不敢和母亲坦白结婚的事情,南知一直说的是为了实习方便,会在外面租房。   说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此刻南知充分体会到了这一点。   “挺好的,妈,您别担心。”   “是合租还是整租啊?”   “合租,舍友人很好。”   林菀依旧不是很放心,又问:“男生还是女生啊?”   “呃,女生。”南知补充道,“一个很贴心、很温柔的小姐姐。”   门外贴心拿来一杯牛奶的封弋:“……”   *   第一晚的同住生活,格外平静。   南知在客厅为明天第一天的实习而做准备,封弋则安静地靠在一边玩手机。   南知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问:“你不去酒吧吗?”   封弋手一顿,眼神轻飘飘扫了过来:“为什么要去?”   “你不是,老板么?”   “就是因为是老板。”封弋很是嚣张,“所以我有权利决定自己上不上班。”   南知:“……”   她合上展览资料,打开了电视机,提议道:“那我们看个电影吧?说实话,第一天实习,我有点小紧张。”   南知对于任何情绪,都习惯了自我消化,很少和人聊起内心的真实感觉。   所以她今天的坦诚,让封弋惊讶的同时,更多的是高兴。   即便只是一点点的进步,也很好。   他收起手机,往她那儿凑近了些,长腿架着,右手懒洋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嘴角带笑。   “看什么?”   南知把电影库翻了一遍,最后选了一部评分比较高、也比较解压的喜剧片——《夏洛特烦恼》。   她抱着一包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大腿上垫着一个抱枕,偶尔被剧情逗笑,会发出咳咳的笑声,不笑的时候,嘴里咀嚼着薯片,又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会尽量减小幅度,就像仓鼠小心翼翼地吞咽着食物。   电影多好看,封弋没感觉到,但眼前人有多好看,他却深有体会。   过了开头几分钟,剧情进入主线,夏洛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于是做了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南知看着看着,颇感兴趣地问:“封弋,如果你回到了高中时期,你会想做什么?”   封弋回神,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电视机屏幕上。   夏洛在课堂上强吻了校花,教室里一片起哄声。   “……”南知尴尬补充,“我不是说这种事。”   封弋不答反问:“如果是你呢?你想做什么?”   南知思索几秒,说:“我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会希望当时的自己再勇敢一点、自信一点。”   “那我,也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自信一点。”   手里的薯片被放回袋子里,南知满脸难以置信:“你还不够自信啊?”   封弋眉梢微挑,下了个结论:“你骂人还挺含蓄。”   “我不是这意思,我就是感觉,你不像是不自信的人啊。”   “不是说高中的时候?你见过高中时候的我?”   南知摇头:“我就是根据现在的你猜测的。”   封弋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右手食指敲了敲沙发,不知想到了什么,嗓音有些低沉:“人都是会变的。”   “也是。”南知想,就像她自己,高中时候的她绝对不会想到,几年后的她,会有胆子去参加围棋定段赛、全国围棋大赛,会有胆子站在无数观众面前讲解,甚至,会有胆子和人假结婚。   电影虽好看,但南知昨晚复习到凌晨三点,今早七点就又起床考试,电影放到后半程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困意。   脑袋歪来倒去,脊背却还挺直着,就像在课堂上偷摸睡觉,又怕被老师发现。   封弋勾了勾唇,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睡下,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   而后调低了电视的音量,又抽出她手里的薯片袋子放在一旁。   南知没有察觉,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到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上,她动了动身子,找到一个更惬意的姿势。   比起上次在酒店的昏暗灯光,今天客厅里的灯光更为明亮。   也让封弋更清楚地看清了她漂亮又没有任何攻击性的容颜,仿佛和当年的那张小脸慢慢重叠。   她刚才的问题又浮现脑海。   如果回到高中,他想做什么?   封弋摸着她的发尾,心想,不,他不想回到高中,因为现在,就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刻。   *   南知记得自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但醒来时,却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想也知道是谁抱她回来的。   窗帘缝隙里已经有阳光透了进来,南知吓了一跳,惊坐起,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幸好,才七点半,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半小时。   从家里到公司,半小时足够,南知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下床洗漱。   封弋的房门还紧闭着,看起来没醒。   南知进厨房做了简单的早餐,端着玉米粥和荷包蛋走出厨房的时候,封弋的房门门把正好被按下。   封弋的头发有些微凌乱,看起来还带着困意,却丝毫不影响颜值。   可南知此刻的注意力实在很难停留在他脸上,因为,他没有穿上衣。   手一抖,南知手里的盘子差点掉下,幸好距离餐桌近,她“嘭”一声放下了,低着头不敢看他,低声嘟囔:“你、你穿件衣服。”   封弋低头一看,“抱歉,习惯了。”   说完,他去屋里套上了一件T恤,又出来后,南知已经帮他盛好了粥。   他洗漱完,粥也正好不烫不冷,适宜入口。   南知问:“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封弋喝了口粥,理所当然地说:“去酒吧。”   “大早上去酒吧?上午酒吧不是不营业吗?”   “……开个员工会。”   南知点头,暗想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原来酒吧也是要开员工会的。   她安静地吃着盘子里的荷包蛋,过了会儿,听到封弋随口一提:“你去亚沙?正好顺路,送你。”   “顺路吗?”   就她所知,酒吧和亚沙是在反方向。   封弋编不下去了,无奈叹口气放下筷子,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你这小姑娘偶尔会不会装装傻,一点机会都不给,我怎么追?嗯?”   南知咬着勺子,耳朵微微泛红。   过了会儿,她低头凑近碗沿,就差把脑袋埋进粥里,声音极低。   “四舍五入,确实顺路的。” 第58章   真的有这么巧吗?   记者部的氛围, 比南知预料的要安静,因为办公室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   她忐忑推门而进的时候, 小办公室里只坐着一位黑发及肩的女生,对方看着应该比她大,但也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小巧的鹅蛋脸, 笑起来, 两颊有浅浅的梨涡。   她温柔地笑着,主动和南知打了招呼:“你好, 你就是南知吧, 我叫舒杳。”   “啊,舒老师好。”南知略有些拘束地鞠了一躬。   她本来想申请的岗位是记者岗,但记者岗不招实习生, 所以她就退而求其次,应聘了资深记者助理岗。   而舒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记者部辅川分部目前唯一的资深记者, 也是她的直属上司。   舒杳摆了摆手说:“别叫我舒老师, 怪见外的,叫我杳杳姐就好了,之前的实习生都是这么叫的,之后你主要的工作,应该都是和我一起。”   “好的, 杳杳姐。”   舒杳把她带到了她的工位, 简要解释:“艺术网在帝都、辅川还有其他几个城市都要分部, 辅川的话, 记者部一共有三名记者。你是助理,待办公室的频率可能高一些,但其他人是弹性工作制,基本上都在外面跑,一周可能也就半天会回公司开会,所以你见不到其他同事也很正常,见到了就叫声老师总没错。”   “好~”南知腼腆地笑笑,从包里掏出纸巾,开始收拾桌面。   “对了,下午要和总部那边开下周选题会,虽然不是你来负责,但是你也可以一起听听,积攒一些经验。”舒杳左右看了两眼,凑近她压低了声音,“总编骂人的时候,别害怕,你就当没听到就好。”   南知点头,因为知道和自己关系不大,所以也说不上紧张。   “那就先这样,最近有几个比较重要的展览,资料我发你,你可以先熟悉一下。”舒杳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我们办公室看过你简历上写的公众号文章,都觉得质量很高,加油!”   “谢谢杳杳姐。”得到肯定,南知很开心,打开电脑后,就认认真真看起了资料。   可能是因为下午要开会,大概十点左右,陆陆续续有其他记者走进了办公室。   南知之前在官网上了解过,除了舒杳以外,还有两位记者——李楠沣和张琳心。   李楠沣看着比较严肃,一身黑色西装,梳着油头,走进来后,全程没看她一眼,直接就坐到自己工位开始忙碌地打电话。   而张琳心看着和南知差不多年纪,应该也是刚进公司,显得热情很多。   她的工位就在南知旁边,坐下后,朝南知主动打了声招呼:“哈喽~我叫张琳心,上个月才进公司,我听杳杳姐提起过你,说是辅川大学的学霸呢。”   南知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南知。”   “你是……”张琳心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李楠沣大喊了她一声,语气颇为严厉。   张琳心无奈朝她吐了吐舌头,起身朝李楠沣跑了过去。   南知用余光看了眼斜前方,不知道张琳心哪里做的不到位,李楠沣似乎不太满意,指着电脑上的稿件厉声呵斥:“我上次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能这么写?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是吧?”   “对不起,李老师。”   ……   南知暗暗憋了口气,心想作为职场新人,她果然还有太多需要适应的地方。   张琳心被骂了五分钟左右,才被允许回工位。   自那开始,她就跟被狂风摧残过的小草一样,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   中午吃饭时间,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南知见张琳心还在工作,便主动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呀?”   张琳心犹豫几秒,合上电脑。   她熟门熟路地把南知带到食堂,选了个偏僻角落坐下。   在职场上,新人和前辈往往很难立刻混熟,但新人和新人,却极容易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继而熟络起来。   张琳心对南知,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她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米饭,感慨道:“你真是幸运,跟到了舒杳姐,不像我……”   南知有些不理解,张琳心和李楠沣同样都是记者岗,为什么却像上司下属一样:“你们……不是平级吗?”   “虽然是,但毕竟李老师是前辈。”   说着,张琳心环顾四周,确保周遭没人能听得到,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他的资历其实比杳杳姐还老,本来可以升职资深记者的,但在升职前,稿子出了大错,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升上。”   “事业不顺,眼见着自己后辈爬到头上,多少会有些不服的吧,所以他对新进的员工极其严苛,在我之前,好像已经被吓走两个了。”   南知恍然大悟,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张琳心。   倒是张琳心释然一笑,说:“没事,舒杳姐之前教过我的,人在职场,一定要学会两件事。”   “什么?”   “第一,学会拒绝,第二,接受被骂。”   *   下午两点,选题会正式开始。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投影仪上,是另外几个城市分部的记者们。   南知坐在舒杳身后,安静地负责记录。   “一个礼拜的时间,你就给我这样的稿子?这种稿子,信不信我去大学里随便找个文博专业的本科生都能写出来?你怎么好意思给我看的?!”   视频里,总编一拍桌,气势如虹。   南知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那份压迫感。   但会议室里的大家,好像已经很习惯这种氛围,表情毫无波动。   大概二十分钟后,轮到辅川分部发言,总编气冲冲地喝了口水,点名道:“舒杳,说说你的想法。”   舒杳翻了下笔记本,温声道:“最近辅博开新展,讨论度还不错。”   总编:“这个我记得刚开展的时候,楠沣写过了。”   舒杳:“角度不一样,我想的是,做一个观众角度的展评文章,看无知混子的微博,他去了好几次,所以我在想,是否有渠道找他约一个采访,他在业内出了名的神秘,也从未接受过采访,如果能约到的话,我想应该会有不错的反响,再加上展厅随机路人的采访。”   话音落下,谁都没有评价,空气里只有大家翻笔记本的声音。   总编的神色看着缓和了一些,连语气都变得温和:“这个选题倒是不错,大家说说意见?”   坐在舒杳对面的李楠沣这才开口:“无知混子刚回国的时候我就联系过他,好几次,他都没有回复,杳杳除了微博,还有其他渠道联系他?”   无知混子除了微博,没有透露过任何联系方式,所以舒杳其实也不确定。   “我尽量吧。”   李楠沣扯了扯一边嘴角,嘲讽之意尽在不言中。   “好。”总编一锤定音,“那这选题就确定了,杳杳尽量去联系到无知混子,到时候全渠道推送。”   虽然选题被一遍过,也没有被骂,但舒杳依旧开心不起来,一直到散会,都满脸凝重。   见大家都走出了会议室,南知拉了拉舒杳的袖子,好奇地问:“杳杳姐,这个无知混子,真的很难联系上吗?”   舒杳叹了口气:“他从来没参加过业内活动,也没接受过采访,甚至连社交软件,也就一个微博,大家要联系他,只能靠私信,但是据我所知,没人收到过他的回复。”   南知一愣,“没、没有吗?”   “嗯?”舒杳一下察觉异常,“你收到过?”   “蛮久之前,我写公众号文章的时候缺一张图,所以我私信他要了授权。”   舒杳满脸惊讶:“他回复你了?”   “回复了啊。”南知掏出手机,点开了自己和无知混子的聊天记录。   舒杳看着那亲切的回复,一度怀疑人生。   “据我所知,有人为了约他一个采访,开口就是十万,但就算这样,都没得到他一字回复,更别说是授权了,我们找了他那么多次,凭什么啊?”舒杳看着南知头像里的那只萨摩耶,脑洞大开,“难不成因为他是宠物控?”   南知被逗笑,“应该不至于吧……”   “不管了,既然他回复过你,知知,那你能不能再帮我私信一下他?万一呢。”   南知的职位是舒杳的助理,帮她联系受访者,本来也是她的工作,所以她毫不犹豫就应下了,立刻低头打字。   【混子老师,冒昧打扰,我是博文艺术网的记者助理南知,关于辅博新展“宋韵”,我们想和您约一个简短采访,不知您是否愿意?盼复。】   打完发出前,她给舒杳看了眼,确认没问题,才按下发送。   但这次,那头许久没有回复。   南知有些失望地说:“看来上次真的只是运气了。”   舒杳笑了笑,安慰她:“没事,我们再找其他方法,我有个朋友在探藏杂志社工作,之前这杂志社登过他的文章,可能会有其他联系方式。”   “要实在不行,我看他微博,他最近好像每周六下午都会去辅川博物馆,后天就是周六,我去博物馆蹲蹲看看,说不定能蹲到呢,在博物馆里拍照的很多,但能拍出他那种水平的,不多。”   南知点头,邀请道:“正好我这周六下午在辅川博物馆最后一次讲解,杳杳姐感兴趣的话,可以顺道来听听。”   “你是每周六下午都在辅博讲解?”   “嗯,不过暑期要实习,大四事情可能也比较多,所以到这周六,志愿者工作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舒杳秀气的眉毛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皱,右手的钢笔慢悠悠转了一圈。   真的有这么巧吗?   作者有话说:   沉野:我的白月光终于出现了!终于不用整天看人秀恩爱了!ps:这对之后会开,所以在这本里基本没啥戏份啦   感谢在2022-08-08 23:00:00~2022-08-09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提式月亮 20瓶;霖瑾如旻 8瓶;清清月 6瓶;柚子的噗噗精 4瓶;柚子、珺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既然答应了给我追,就别让别人追了。   一直到晚上, 无知混子都没有回复南知的私信。   但南知不死心,隔几分钟就要看一次。   因为这,还不小心炒糊了锅里的糖醋鱼。   七三在她脚边打着转, 本来满怀期待地仰着头,中途却不知道是不是闻到糊味,突然身子一僵,慢悠悠回了门口吃它的狗粮, 像是生怕南知喂它似的。   南知的自信心遭受重挫。   看着黑漆漆的一面, 她尴尬地挠了挠头,最后掩耳盗铃似的, 将糊的那一面, 装在了底下,这样起码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一份糖醋鱼。   一荤两素一汤上了桌, 封弋第一眼就瞄上了那道糖醋鱼。   他拿起筷子,正想夹,却被南知拦住:“那个……不然先吃菜吧?先吃素再吃荤,比较科学。”   封弋的眉梢微微一扬, 倒是听话, 转手夹起了一块丝瓜。   南知暗暗松了口气。   但很快,封弋的筷子就又触到了鱼肉,南知欲言又止,正想坦白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们才搬进这家没两天, 谁会来?   封弋起身走到门口, 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 神色无奈:“我的两个朋友, 可能找我有什么事,如果你介意的话,我让他们到酒吧等我。”   南知问:“徐老板?”   “一个是,还有一个和你同校。”   “沉野?”   “嗯。”   “他们……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情吗?”   封弋抬手,指尖蹭了蹭眉尾:“应该,知道吧。”   “既然知道,那让他们进来吧。”南知笑笑,温柔地说,“没关系的,认识一下也好。”   南知不擅和陌生异性相处,但那是封弋的朋友,南知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无礼,而且说实话,她也不排斥和封弋的朋友做朋友,毕竟之前徐昭礼给她的印象还不错。   封弋这才打开门。   “弋哥,你怎么这么慢啊,嫂子在不在?”徐昭礼咋咋呼呼就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沉默的沉野。   刚才已经和南知介绍过俩人了,封弋没再多说,只朝徐昭礼和沉野开口:“我老婆,南知。”   语气里的炫耀,不言而喻。   虽然这些天已经把封弋结婚的消息消化得差不多了,但亲眼见到,徐昭礼依旧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他直勾勾盯着南知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被封弋踹了一脚才回过神。   “艹你——”   封弋冷着脸又踹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徐昭礼眼疾手快地一躲,笑眯眯道:“没啥没啥。”   封弋见他三棍子敲不出一个闷屁,转头问沉野:“有事儿?”   沉野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看了眼桌上的菜,没什么表情地回答:“没事,就是听说今天酒吧全场三折,昭礼怀疑你被人下了蛊,所以拉我过来看看。”   南知:“……”   封弋:“……”   “哎,你们正在吃饭啊?”徐昭礼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沉野身边,看向南知问,“嫂子,我们也没吃呢,能加两双筷子不?”   “啊,这……”南知本来想说,这糖醋鱼烧糊了,如果他们不介意等的话,她现在去再加两个菜。   但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封弋按住了肩膀。   他十分大方地一笑:“当然行,我给你们盛饭。”   见他转身进了厨房,徐昭礼压低声音,偷偷问南知:“嫂子,你和弋哥是真的领证了吗?”   “是。”南知不免好奇,“你们怎么知道?”   “不光我们,这段时间来我们酒吧的所有客人应该都知道了吧,但凡有人来敬酒,弋哥就是一句:刚领证,老婆管得严,不喝。上次我问他怎么不来酒吧,他居然说守男德,酒吧也要少去。”   “你是不知道啊,你现在在我们酒吧,已经出名了,不管是服务生还是客人,都知道弋哥妻管严。”   南知不知道,自己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变成了河东狮。   难怪刚才,她问封弋,他们知不知道俩人结婚的事情的时候,封弋会是那么一副心虚的表现。   但想到封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这么听话的一面,南知又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余光察觉到封弋端着两碗饭走出厨房,徐昭礼立刻识相地闭了嘴。   刚拿到筷子,他就急匆匆地挑了一块鱼肉到碗里,还不忘吹一句彩虹屁:“这鱼是嫂子烧的吧?闻起来也太香了,你们怎么都不动啊?有没有品位。”   南知尴尬笑笑,见封弋撑着下巴,朝她眨了眨眼,就在嘴边的话又被咽了下去。   徐昭礼夹起鱼肉,还不忘催促沉野:“沉野,吃啊。”   沉野点头,却夹了块丝瓜。   徐昭礼把鱼肉塞进嘴里,两秒后,惬意的神情逐渐消失,但可能是怕打击到南知的信心,他勉强咽下后,还是夸了一句:“嫂子厨艺真棒。”   见封弋闷笑出声,南知这才心虚地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煮菜的时候想工作上的事情,有点走神,一不小心就……”   徐昭礼喝了口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除了糊了一点以外,还是好吃的。”   和徐昭礼的关注点不一样,封弋在意的却是:“工作不顺心?”   “也不是,就是今天选题会,杳杳姐……”想着他们不知道杳杳姐是谁,南知补充道,“就是我的上司,定了一个选题,需要联系一位大佬做采访,但我给对方发了消息,一直没有回应。”   一直不发一言的沉野,这时候才开口说话:“你,在博文艺术网实习?”   南知惊了:“你怎么知道?”   第一次,南知看到沉野勾了勾唇,但笑得很冷:“杳杳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啊,她叫舒杳,你认识啊?”   “不认识。”沉野低头吃了口饭,没有解释更多。   南知也没多问。   封弋皱了皱眉,又问:“哪个大佬?”   徐昭礼也在一边捧哏:“就是,哪个大佬?这么不给面子,让弋哥给他点颜色看看。”   南知说:“就是微博上那个,无知混子。”   徐昭礼对文博行业一无所知,也没兴趣,闻言哈哈大笑:“无知混子?什么鬼名字,一听就没文化。”   封弋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问徐昭礼:“你知道电视剧里反派一般怎么死的吗?”   “被主角杀死?”   “是因为话多,被主角杀死。”   徐昭礼紧闭双唇,抬手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   徐昭礼和沉野来蹭了顿晚饭就离开了。   南知起身收拾餐桌,却被封弋按住了手腕。   “我来吧。”   反正有洗碗机,不麻烦,南知就没推辞,把收拾餐桌的活交给了他。   她抽过一旁的纸巾擦嘴,好奇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再重新做几个菜啊?我看你朋友应该都没吃饱。”   封弋动作未停,语气极其自然:“你是想他们天天来?”   “不至于吧?”   “沉野不至于,徐昭礼这人,你今天给他一口饭,明天他就可能占你一间屋,不用对他太客气,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南知恍然大悟似的点头。   她吃饱喝足坐在沙发上,又一次登录了微博。   但这一次,私信界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她抱着希望点进去,看到无知混子给她回了六个字:【文字采访可以。】   南知惊喜地喊了一声:“封弋!无知混子给我回消息了!”   封弋正擦着桌子,闻声“嗯”了一声:“算他有眼光。”   南知此刻也顾不得他了,立刻回房给舒杳打电话分享这个消息。   “好。”舒杳似乎并没有很意外,过了几秒,问,“知知,你今天,有没有把我们要联系无知混子的事情,告诉别人啊?”   南知以为是舒杳怪她泄密,不由忐忑起来:“吃饭的时候和我老公,还有我老公的两个朋友聊了一下,杳杳姐,这是不能说的吗?”   “不是不是,只是我刚才收到……算了,可能是公司里的同事善心大发吧。”   南知没太懂她的意思,“杳杳姐,那我接下去要做什么吗?”   “本来我这边会直接对接的,但是我看他和你比较熟,既然如此,我到时候把采访提纲发你吧,你微博转发给他就成,也可以临时发挥聊聊别的,但是注意分寸。”   南知的第一反应是:熟吗?   好像就只是私信了两次的关系啊。   但只是转发一下,好像不是很难,南知很快应下了。   挂断电话不久,南知的房门被敲响。   房门外,封弋的右手抄在裤兜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摸不透神色。   刚解决完一件大事,南知心里开心,笑容也明媚了不少:“怎么了?”   封弋语调懒洋洋地说:“第一天实习,送你一份实习礼物?”   “实习还有礼物啊?”南知记住了他曾经的话,说不要把俩人分这么清,所以她很不客气地伸出了手,白嫩的掌心向上。   封弋右手握拳,虚虚搭在她掌心之上。   他的手腕上,还戴着那条在小镇买的二十块钱的手链,“N”字贝壳在灯光照射下泛着淡淡的光。   他松开,有一样带着温度的东西掉落。   南知低头一看,是一枚戒指。   她愣住,没什么反应。   封弋拉着她的手腕,有些强势:“既然答应了给我追,就别让别人追了,给我点安全感,成不?”   也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心情好还是怎么,南知难得逗他:“为什么给你追,就不能给别人追了?你这是霸王条款。”   封弋没生气,突然俯身,将脸凑到她面前,隔着不过十厘米的距离。   他笑得有点痞,语气也很嚣张:“那些歪瓜裂枣,有我好看?” 第60章   “我爱人?”   那天晚上, 南知做了一个梦。   一片瓜田里,她宛如上蹿下跳的猹。   有的瓜,形状不圆润, 有的瓜,纹路扭曲,有的瓜,敲起来声音难听似闷钟。   只有一个瓜, 浑圆、纹路整齐、敲起来清脆有力, 身后还泛着尊贵的金光。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瓜, 为什么会留到现在还没有人摘?不会是好看不好吃吧?   南知正在犹豫, 瓜居然说话了,慵懒的调调,像极了封弋:“犹豫什么呢?那些歪瓜裂枣, 有我好看?”   “歪瓜裂枣”们瞪了他一眼,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南知走过去,正准备抱他的时候,西瓜精突然长成人型, 变成了封弋的样子, 而且重点是,没穿衣服……   南知揉揉眼,正想看清楚一点的时候,闹钟响了。   她从梦中惊醒,抓了抓头发, 暗想自己这梦, 究竟在预示着什么?   难不成是她想吃西瓜了?还是在暗示, 她潜意识里在馋封弋的身子???   南知尴尬地红了耳根, 把这怪罪于昨天他不穿衣服的可耻行为。   因为这个梦,南知在厨房遇到封弋的时候,都不太敢直视他,明明他今天穿了衣服,她却感觉自己跟长了透视眼似的。   南知啊南知,你怎么突然变这样了!   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封弋察觉到她目光的闪躲,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没怎么。”南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下跳了起来,慌乱地随手拿了个碗开始洗。   封弋:“这个刚才洗过了。”   “哦,你洗的不太干净,我再洗一遍。”   封弋:“……是你刚才洗过的。”   南知:“……”   她没说话,低头认认真真地冲洗着手里的碗,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清水的冲洗下,仿佛反射着更璀璨的光亮。   封弋目光一柔,想起昨晚。   南知低头盯着手里的戒指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并没有戴,却也没有还给他,关门之前,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要说一点不失落,是不太可能的,但封弋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她没有拒绝那个戒指,已经是一种成功。   可他没想到的是,此刻,这枚戒指,居然出现在了她手指上。   他勾了勾唇,从她手里将碗接过,左手的男士戒指,和她手上的相得益彰。   “怎么戴上了?”   南知其实不是没有犹豫,她知道戴上戒指意味着什么,但她同样也知道,如果今早封弋见她没戴,即便面上不说,心里也一定会失望的。   而她,居然发现自己不忍让他失望。   但这理由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她支支吾吾地编了个其他的:“就是觉得这玩意儿,挡桃花应该挺好用的。”   封弋轻笑一声,低头凑到她耳边,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轻缓又撩人:“其实,我比它更好用。”   虽然知道他说的是挡桃花好用,但南知在做过那样子的梦后,一下就想歪了。   她红着脸,用手肘抵着他的腹肌将他拱开,快步往外走,低声嘟囔了一句:“西瓜精!”   封弋:?   *   吵吵闹闹下,南知出门晚了。   八点五十九分,才冲进公司大门卡着点完成打卡。   电梯上楼,办公室里只有舒杳一个人。   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咖啡香味,舒杳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但眼底淡淡的黑眼圈,清晰可见。   南知惊讶:“杳杳姐,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舒杳打了个呵欠,摆手:“差不多吧,想问题想的有点睡不着,总编提要求了,问题要专业中不缺趣味,浅显里暗含学术,你说说,这种要求和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   南知不由被逗笑,见她桌上的咖啡杯空了,于是顺手拿起:“我帮你再冲一杯吧。”   “谢谢~”舒杳的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滑动,做着最后的修改。   十分钟后,随着一声“OK!”,舒杳按下enter键,将提纲发给了南知,南知转而又发给无知混子。   大概一个小时后,南知收到了回复。   她先过了一遍,一共就五个问题,前面四个都是关于展览的问题,只有最后一个,是关于无知混子本人的问题。   【Q:看您微博,您每周六都会去辅博参观,展览中是什么最吸引您呢?】   【A:有位讲解员,挺漂亮的。】   南知:“……”   她尴尬地问舒杳:“这种回答,真的可以吗?”   没想到舒杳看了却无所谓地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佬也是凡人。”   但说到这儿,舒杳停顿了一下,之前的那种直觉,又涌上心头。   她斟酌着用词,问南知:“知知,你有没有想过,他说的讲解员,会不会就是你啊?”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南知是真的没有想过这种问题,毕竟无知混子,距离自己太远了。   一句本能的“不会吧”就在嘴边,但仔细想想……   他每次去辅博都是周六,正好是南知负责讲解的日子,虽然当天的讲解志愿者有好几位女生,但再加上微博私信的事情……   确实很难不令人多想。   可如果是的话,在她讲解的时候,怎么会完全没注意到有什么“可疑人士”呢?   南知的目光聚焦在那句不太正经的回复,双眸微微眯起。   末了,她温声回答舒杳:“谢谢杳杳姐提醒,我明天注意一下吧。”   “嗯。”提起明天,舒杳倒是想起来,“对了,稿子还需要随机采访几位观众,但我这两天得抓紧把稿子赶出来,明天你正好在辅博的话,到时候我把提纲发给你,你帮我找几位提问一下成吗?”   “好呀。”虽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但南知不觉得压力重,反而挺开心的。   因为这不就是她当初报这个实习的目的吗?她希望更多地与人交流,也希望自己能变得更自信、独立。   翌日下午。   南知完成最后一场讲解。   她摘下志愿者工作牌,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从这一刻开始,她为期两年的志愿者工作,就此暂时落下帷幕。   换上了“博文艺术网记者助理”的工作牌,南知有了新的身份。   舒杳交代过,让她尽量选择不同年龄层的人采访。   于是南知先找了一位牵着孩子的母亲。   南知在心里暗暗打气,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才拿著录音笔上前:“您好,冒昧打扰一下,我是博文艺术网的记者助理……”   对方一下认出了她:“你不是讲解员吗?”   南知笑笑:“刚才还是讲解员,现在换了个身份。”   这层渊源,很快拉近了俩人之间的关系,也让这位母亲对她格外信任。   “请问您看完这个展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提纲的问题,早已记在南知脑子里,随口就来。   “嗯……”那位母亲想了想,说,“因为平日里我喜欢追古装剧嘛,对于宋代的文化很感兴趣,这次也是想来更深入了解一下,看了这个展才发现,有些电视剧还是蛮误导人的。”   “可以举个例子吗?”   “比如我之前看一部剧,女主角在闺房里吃玉米,但是刚才听你讲解,我才知道原来宋代还没有玉米。”   一旁的孩子不知道俩人在聊什么,但却听懂了玉米。   他扯了扯母亲的手,大声喊道:“妈妈,玉米!”   女士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妈妈怎么和你说的?要保持安静!”   小孩儿倒是听话,立马就不喊了。   南知和那位母亲聊了一会儿,而后又在展厅里采访了一位老人、一位高中生和一位小学生。   最后,南知决定再选一位青年男性。   她的视线在展厅里扫了一遍,由于临近闭馆时间,展厅里人已经不多,更别提是青年男性了。   放眼望去,最夺目的,就是——   在展厅门口边玩手机边等她的封弋。   近期,封弋每周六都陪她来,要论对这个展的熟悉程度,他应该不会输给展厅里任何一位其他观众。   这么想着,南知朝他走了过去。   封弋以为她结束了,刚收起手机,却见她朝自己举起了录音笔。   “这位先生,能采访您几个问题吗?”   封弋眼角带笑,来了点兴致:“问什么?”   南知按和刚才差不多的流程问:“您是为什么会来参观这个展的呢?”   封弋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老婆是讲解员。”   南知瞪了他一眼:“那您觉得展览上最吸引您的一件文物是什么呢?”   “一定要是文物啊?不能是我老婆吗?”   南知保持着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文、物。”   封弋耸了耸肩:“那就……那条绣着兰花的裙子吧。”   “为什么呢?”   “因为跟我老婆之前穿过的一条很像,挺漂亮的。”   南知因为他那句“挺漂亮的”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无奈地轻斥了一句:“能不提你老婆了吗?”   “那——”   封弋若有所思,凑近了一些,漆黑的瞳仁里,映着南知的身影,掷地有声的三个字缓缓落下:   “我爱人?”   作者有话说:   弋哥:不愧是我,一个措辞如此严谨的男人。   感谢在2022-08-09 23:00:00~2022-08-10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堵到外婆桥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利小利继续努力 19瓶;eηεζγα 10瓶;柚子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傍晚时分, 走出博物馆后,南知在车上,把录音资料发给舒杳。   如释重负, 她靠在座椅上松了口气。   封弋正想着怎么趁这个机会,开口说明无知混子的事情,余光却见她盯着手机,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   封弋眉头一紧, 问:“怎么了?”   “小鹿说, 她被骗了。”南知长叹道,“她在网上认识了个摄影同好, 聊了好多天, 结果发现那人就是我们班她很讨厌的一个男生,那男生明明认识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肖璐璐,还假装不知用马甲和她玩, 所以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封弋握着方向盘的右手重了几分力。   “如果对方不是故意的呢?可能怕说了,你闺蜜就不理他了?”   “但这不就是欺骗么,反正我不太能接受。”南知说得很笃定,脸上有着义愤填膺的神色。   南知好不容易让他追, 他现在本来就还属于“留校察看期”, 要是说了,可能立刻就被开除了。   可如果不说,之后她自己发现,一定会更生气。   封弋纠结之下,还是侧过了身:“南知……”   南知认真看着他, 有些担心似的问:“你这么严肃, 是想和我说什么坏消息吗?”   此刻, 她浑身上下好像写满了一句话——本来今天高高兴兴, 结果你却坏我心情。   封弋目光微沉,回身系上安全带,转移话题道:“不是,徐昭礼送了两张电影票,说是感谢那顿饭,想问你有没有空去看?”   “好啊,但是估计要下周末了。”   他像是在听,又像是不在听。   南知扫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起,又很快压下。   *   舒杳最终出的稿子,在总编那里一遍就通过了。   周一上午,博文艺术网官网、微信号、官方微博同时对这篇微信进行了推送,署名是:【撰稿:记者舒杳,采访:实习生南知。】   由于是无知混子第一次接受采访,这篇稿子很快在业内引起了热议。   平日里疏于经营、一直都只有几千阅读量的博文艺术网官方微信号,第一次,推送不到半天,阅读量就破了一万,甚至还有飞快增长的趋势。   官博也是,转发一下破了三千,虽然和娱乐圈里的讨论度不能比,但已经是个不小的进步。   当然,这主要归功于,无知混子也转发了这篇文章。   虽然转发文案都没配,只有冰冷冷的“转发微博”四个大字,但是还是挡不住大家的热情。   【活久见系列!混子哥居然也会接受采访?!】   【牛哇,混子老师什么时候能分享一下自己的拍摄技巧吗?实在太好奇了。】   【记者舒杳,这位记者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采访到混子哥。】   【混子哥,求开放图片授权!】   ……   南知上午跟着舒杳去了开幕式,并没有及时关注到这个事情,直到中午午休时间,打开手机,才看到无知混子的转发。   但此刻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聚焦在这儿了。   因为她发现,热搜上一个叫做#这年头流行炫妻#的热搜点进去,转发量最多的一个帖子是:   【#这年头流行炫妻#这位封先生,我敬你是个妻管严!求记者小姐姐的心理阴影面积?】   而下面的配图,正是稿子里她和封弋的那段对话。   “您是为什么会来参观这个展的呢?”   “因为我老婆是讲解员。”   “那你觉得展览上最吸引你的一件文物是什么呢?”   “一定要是文物啊?不能是我老婆吗?”   “文、物。”   “那就……那件绣着兰花的裙子吧。”   “为什么呢?”   “因为跟我老婆之前穿过的一条很像,挺漂亮的。”   “能不提你老婆了吗?”   “那——我爱人?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赶时间把录音发给舒杳的时候,忘记把封弋那段剪掉了。   而舒杳大概觉得有趣,所以把那一段,放在了文末彩蛋里。   虽然只有文字,但对于单身狗的杀伤力依旧不减。   幸好被采访者只写了“封先生”,大家也不知道这位封先生口中所谓的老婆,其实就是大家心疼的“记者小姐姐”。   南知一笑而过。   转头打开微信,舒杳之前拉她进的那个辅川记者部小群有了99+条消息。   【总编:@南知,听舒杳说这次能采访成功,都是实习生小南的功劳,刚进公司没几天就有这种成绩,很不错,继续加油!】   后面跟着的,都是其他分部同事们的祝贺和鼓励。   南知赶紧客套地回了句:【稿子都是杳杳姐撰写的,我只是出了点小力。感谢老师们鼓励,会继续加油的~】   虽然被总编夸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在职场上,一点锋芒不避,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没几天,南知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舒杳去参加展览开幕,南知则在办公室帮她整理资料,午休将至,感觉昏昏欲睡,她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   没想到回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多了一个人——   李楠沣。   南知礼貌打了声招呼:“李老师。”   由于大家都很少在办公室,这还是南知第一次和李楠沣说话。   李楠沣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提电脑,朝她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有南知敲打键盘的声音,过了会儿,对面的李楠沣喊了她一声:“南知,上次无知混子的采访,是你去联系的是吗?”   南知点头:“对。”   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楠沣就理所当然地说:“是这样,我最近在做国外一个展览的稿件,无知混子之前拍了一些照片,我想邀他做一个关于展览的文字采访,你也去联系一下。”   如果南知是他的助理,她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但这段日子来,南知多少也看得出来,李楠沣和舒杳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融洽,那么她作为舒杳的助理,帮李楠沣干活,就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了。   南知第一次遇到这种考验人的情况,未免有些犹豫。   看她没反应,李楠沣斜了她一眼,催促道:“愣着干嘛?去啊。”   想起张琳心说要学会拒绝,南知抿了抿唇,微笑着不卑不亢地回:“李老师,我之前也是通过微博私信联系的,您的采访内容,我不太清楚,我想还是您自己联系会更好一些。”   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   李楠沣沉了脸,教训道:“南知,你是舒杳的助理没错,但是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公司,某人的助理,不意味着你只要做某人安排的事情就可以了,其他前辈安排的活,你有空的时候也是要干的,明白吗?”   “这样嘛。”南知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李老师,我刚进公司,还不是很了解,那我等会儿和杳杳姐说一声,然后就帮你联系。”   李楠沣敲打键盘的动作顿住,沉默了一会儿后说:“算了,你还是做舒杳安排的事情吧,联系无知混子的事,我自己来。”   “好~”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的午休铃声响了,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和李楠沣道别,“李老师,我先去吃饭啦。”   李楠沣冷淡地“嗯”了一声。   南知走出办公室,还没走几步,就隐约听到了鼠标和桌面撞击的声音。   *   中午时分,员工食堂人很多。   南知买了碗牛肉面,坐在角落安静吃着。   过了会儿,察觉到对面有人坐了下来,南知以为是座位不够了,于是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一些,给对面让出位置。   却不想对面的男生突然开口:“你好,你哪个部门的啊?”   南知愣了下,抬头,看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疏着油头的男生,男生满脸笑容,右手臂搭在桌上,姿态闲适,看起来对于搭讪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   “我只是实习生。”南知文不对题地答完,低头吃了口面,抬手的动作,刻意让右手的戒指展露在男生眼前。   男生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又问:“实习生也有部门嘛,认识一下?以后好关照,我是……”   但话还没说完,旁边又多了一个餐盘。   “这么闪的结婚戒指看不见啊?”   男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问南知:“你真结婚了啊?”   南知点头。   男生倒也识相,立刻笑呵呵地端着餐盘站了起来:“抱歉抱歉,我看你年纪这么小,还以为你只是随便戴个戒指挡桃花呢。”   待男生走后,徐颖然端着餐盘坐到了她面前。   南知诚挚一笑:“谢谢。”   “别客气。”徐颖然喝了口汤,闲聊道,“你是不是很少来食堂吃饭啊?我前些天都没看到你,还奇怪你怎么可能没过实习生面试呢。”   “嗯,我们部门基本都在外面跑,不常来公司,我今天是来公司帮忙整理资料的。”   “原来如此。”徐颖然扫了眼四周,拢着手到嘴边,悄咪咪问,“你这戒指到底真的假的啊?真结婚了?”   “真的啊,前不久结的。”   徐颖然震惊:“可你不是还没毕业吗?”   “呃……”南知不知怎么解释,只能说,“就有一天喝醉了,一冲动。”   徐颖然撑着下巴,了然点头:“冲动了啊……我懂我懂,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南知:?   “不是那种冲动。”   “哪种冲动不重要,能让你冲动的男人,一定很帅吧?”   南知笑笑,说:“下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好啊。”徐颖然吃了口饭,又停了筷子,“对了,前两天班长在群里说,周六要组织同学聚会,你看到了吗?我好像没见你回复。”   一抹尴尬浮现眼底,又很快消失,南知淡淡道:“我……好像不在群里。”   “啊?”徐颖然愣住,这才想起来,他们读高一的时候,很多人还没有手机,所以也没有创群,这同学群,还是大一的时候,班长组织创建的。   那时候大家一个拉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进群了,但南知,因为还真没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所以她成为了唯一一个没有进群的同班同学。   徐颖然解释道:“大家不是故意不拉你的,当时大家还四处问了你的联系方式,但实在没人能联系到你。”   南知点头:“我理解,那时候我确实和谁都不熟。”   “那我现在拉你进去?你别担心,大家都长大了。”   南知想了想,最后摇头:“还是算了吧。”   她喜欢的人,她会珍惜。   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她也没兴趣再去维持表面的和谐。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眼存稿,加更一章嘻嘻!往后看还有哦~ 第62章   你摸摸。   由于是弹性工作制, 南知的休息时间,是按着舒杳的休息时间来的。   在断断续续工作了十天后,周六那天, 南知终于迎来了一个完整的休息日。   徐昭礼送的那两张电影票起了用场。   南知刚开始没问,等到了电影院,看到那颇为血腥的海报才意识到,这《棋中仙》是一部恐怖片。   旁边一个娇滴滴的女生正抱着男友的腰撒娇:   “啊~~我不要看这部, 一看就很恐怖。”   男友拍了拍她的背, 安慰道:“应该不至于吧,你要是害怕的话, 就钻我怀里。”   “我不要!”女生生气了, 一下松开男友的腰,质问道,“难得看个电影, 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想法吗?”   “那你选的那个什么爱情片,那么俗套,有什么好看的啊?”   ……   俩人还在争执不休。   见南知直勾勾地盯着海报上带血的棋盘,封弋把刚买来的爆米花塞进她怀里。   “不然我们换一部?”   南知摇头, 指向棋盘上一角的位置:“我只是在想, 他为什么下那儿,下这,不就赢了吗?”   “……”封弋被逗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观棋不语真君子, 南小知同学。”   南小知同学。   这五个字, 略显亲密。   在此之前, 只有南嫣和肖璐璐会这么叫她, 他大概也是看朋友圈里俩人这么叫她,看顺口了。   南知没有纠正他的叫法。   到了检票时间,俩人走近影厅。   偌大的影厅里,根本没坐几个人,零零散散,两只手数得过来。   其中就包括刚才在外面吵架的情侣。   看起来,最后女生还是妥协了。   南知和封弋的位置很偏僻,居然是在最后一排角落里。   坐下后,封弋无语地给徐昭礼发了消息:【你他妈选的什么好位置。】   【徐昭礼:弋哥,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人去看电影就是纯看电影吗?】   【徐昭礼:无人的恐怖场,角落最偏僻位置,别说兄弟不是神助攻啊!】   【封弋:滚。】   按灭手机,电影也正式开场。   前面都没什么人,其实可以换位置,封弋扫了眼,却没有提。   五分钟后,第一个恐怖点出现,偏僻的茅草屋里,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被发现自杀,嘴里含着一枚黑色棋子。   伴随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音乐,前面的女生吓得惊呼一声钻进了男生的怀里。   男生笑着捂住她的耳朵,看起来,刚才争吵的不悦早已消失殆尽。   封弋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南知。   她抱着爆米花,津津有味地吃着,眼里看不到丝毫害怕的情绪。   说意外,其实好像也没那么意外。   这半年的接触,早已让封弋清楚,南知的内心,完全不像她的外表那么软。   手机震了一下,徐昭礼又来了。   【徐昭礼:怎么样?嫂子是不是害怕得钻你怀里了?!】   封弋舔了舔后槽牙,没回。   抬眼时,正前方的小情侣还在腻腻歪歪。   封弋撑着下巴,朝南知看了过去。   南知察觉到他的视线,疑惑地歪了下脑袋,手里的一颗爆米花,还抵在下唇。   封弋的脸上挂着一抹痞痞的笑,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喂我一颗?”   也没多想,她正想把嘴边这颗塞进嘴里,再帮他拿一颗,右手手腕却被他按住。   他迅速地俯身,将她指尖的那颗爆米花叼了过去。   而后姿态惬意地靠着椅背,却没有咀嚼,爆米花抵在左颊,微微可见一点鼓起。   像是在回味。   南知瞬觉脸颊发烫。   那颗爆米花,刚刚还贴在她唇上,此刻,却在他嘴巴里,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鸵鸟似的没敢再看,南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移回大屏幕上。   可过了一会儿,封弋又凑过来了。   左手卷着她身侧的一缕发丝,一本正经地问:“你觉不觉得这电影有点恐怖?”   “……”南知提醒,“这本来就是恐怖片。”   “哦。”封弋不以为意,又凑近了些,嗓音刻意压低,显得越发磁性,“我不太看恐怖片。”   南知盯着他,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   “你不会是害怕吧?”   封弋不置可否,并且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是有点。”说着,他把左手伸到她面前,“不然你摸摸,我脉搏是不是很快。”   南知的两指搭在他手腕,确实感觉有点快。   “那……”她看了眼前方,女生紧紧攥着男朋友的手挡在自己眼前,全身缩成了一团。   她也朝封弋伸出了手。   封弋的眉梢微微一挑,只见她的右手搭上了他的手腕。   慢慢滑向掌心。   封弋虚握着拳头的左手,因她的动作而缓缓松开。   恐怖的音乐,此刻倒像是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导火索。   但就在掌心即将贴着掌心的一瞬间,南知突然手一转,拉着他的手腕抬起,让他的左手挡住自己的视线。   而后,利落松开。   轻飘飘地扔下一句:“挡住眼睛就好了。”   封弋的舌尖拱了拱左颊,那里仿佛还有一点爆米花的香味。   看着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静吃着爆米花的南知,封弋气笑了。   这哪里是小白兔。   分明本性就是只小狐狸。   *   又一个小时后,电影落幕。   俩人走出电影院,南知怀里的爆米花还剩了一半。   外面夜色沉沉,刚走进地下停车场,封弋的手机就响了。   他按下接听,徐昭礼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回响。   “弋哥!酒吧有人打起来了!你快来!”   封弋皱了皱眉,像是见怪不怪,甚至没问发生了什么,只说:“半小时到。”   “半小时?那人都打完了!”   “哦。”封弋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那你让他们等会儿再打,我先送我老婆回家。”   南知:“……”   徐昭礼:“……”   挂断电话,南知主动提议:“我和你一起去吧?这里直接过去,应该只要十分钟。”   封弋想了想,说:“那你在车里等我?”   南知很听话地点了头。   但事实证明,南知的乖巧,越熟,就越能知道只是表象。   车刚停下,还没等封弋开口,南知就利索地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封弋无奈低笑,拿起被南知遗留的爆米花,快步跟上去,将她拉到身边,底线再一次放低。   “乖乖在旁边待着。”   “我知道,不会拖你后腿的。”南知低声嘟囔。   封弋气得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是怕你被误伤,你个小姑娘能识好心人不?”   南知摸着额头朝他笑。   封弋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俩人走进酒吧的时候,里面一切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服务生看到俩人,立马迎了过来,盯着抱着爆米花的老板,不由一愣。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老板,打架的那几个,被二老板带到208包厢了。”   封弋点头,举步走上楼梯,像是带着一股凉飕飕的风。   走到门口,可以清楚听到里面还有人在吵。   封弋将南知拉到对面的另一间空包厢,顺道把手里的爆米花塞她怀里:“在这儿等我。”   不知为何,南知总有一种爸妈把孩子留在托儿所,临走前怕孩子哭闹,还特意留下一包零食的即视感。   但她本来也只是担心出事,并没有想参与其中,于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坐在空包厢里,南知无聊拿出手机,才发现守护者之家的章老师给她发了消息。   【章老师:知知,温巡的录取通知书到啦,辅大计算机系!以后就是你学弟了。】   虽然还是想不通,温巡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说这个喜讯,但南知依旧为他高兴。   【南知:章老师记得帮我夸夸他~他什么时候来辅川?】   【章老师:开学吧。】   【南知:好,有需要联系我就好,那最近守护者之家情况怎么样呀?】   【章老师:你放心,最近收到一笔大资助,可算解了燃眉之急,那些孩子的学费都不成问题了。】   南知倍感安心,和章老师又聊了几分钟,对面的吵架声渐渐低了下去,南知想,应该是快解决了。   她站起身,正想去门口看看,包厢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服务生带着一批年轻人走了进来。   没想到里面会有人,这个服务生也不认识南知,愣了一下,问:“小姐,您是一个人一个包厢吗?”   “啊不是,我在这里等人。”   南知尴尬笑笑,起身准备往外走,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知知?!”   南知定睛一看,居然是徐颖然。   徐颖然扒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呀?好巧,我不是和你说过嘛,这周六要同学聚会。”   南知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但当时她拒绝了进群,徐颖然也就没多提聚会的事情。   听到徐颖然的话,门口的人默契地看着南知,有人惊讶问:“南知?我们班之前那个南知吗?”   徐颖然觑了他们一眼:“你们什么眼神啊,老同学都不认识?”   南知有种被骂到的感觉。   因为她发现,眼前的这几个人,虽然有的有些眼熟,但她一个都想不起名字。   或许有时候就是这样。   曾经你以为很重要的人,等时过境迁才会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卧槽,真是南知啊?”有个男生比了个赞,夸赞道,“变得也太漂亮了,完全没认出来。”   服务生见大家都认识,便没提出换包厢的事情,转身去给大家上酒。   门被关上。   大家纷纷围了过来,这一刻,南知本能地朝门口望去,想着封弋怎么还没回来。 第63章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   正如徐颖然那天所说, 大家都长大了。   大多数人对她的态度,都比高一时要友好很多,但这和他们喜不喜欢她这个老同学无关, 更多的,大概只是出于成年人基本的体面。   除了其中一个徐颖然介绍说叫罗宗群的男生。   自进了包厢认出她开始,他的脸上就只有不善。   南知不解,在她的印象里, 罗宗群是坐在她斜后方、却和她一年都没说过几句话的男同学。   不至于隔了那么些年, 还对她有如此大的恶意才对。   但她也不怎么在意,反正从这包厢出去之后, 大家又是桥归桥, 路归路,这辈子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封弋进包厢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她起身和徐颖然道别:“我……”   她本来想说朋友, 但想着万一等会儿遇到,封弋知道她称呼他是朋友,指不定又要在心里记上一笔。   于是她趁着封弋不在,偷偷改了口:“我老公应该快好了, 我过去找他。”   这话一出, 其他人果然默契地睁大了眼睛,   “学霸!你已经结婚了?!”   徐颖然横了一眼,抓起南知的手,调侃道:“你们都不长眼的啊,这么闪的戒指!还问、还问!”   提问的女生自嘲道:“就是惊讶嘛, 大家都一样的年纪, 怎么就有人学业爱情双丰收, 有人却学业爱情都没有。”   话音落下, 一旁的罗宗群喝了口水,冷飕飕扔下一句:“你要从高一就早恋,说不定现在也结了。”   包厢里的气氛一下冷了。   徐颖然严肃了神情,斥责道:“罗宗群,你瞎说什么啊。”   罗宗群嗤笑一声:“我哪里瞎说?你问问她,那时候和人在小卖部门口打情骂俏是不是真的。”   南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误解,但她问心无愧。   她礼貌微笑,却笑却不及眼底:“不管是不是真的,好像都与你无关。”   “没必要这么说话吧,宗群,过分了。”   “是啊,都是同学,这么久没见,何必呢。”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全都是指责,罗宗群的表情更难看了。   “你们女人真搞笑,男人表面高冷私下撩骚就是渣男,就要万人唾弃,女人这样就不是渣女了?”罗宗群冷笑,甚至有些口不择言,“我就是心疼她现在的老公罢了,也不知道见没见过……”   罗宗群的话还没说完,包厢门突然“嘭”的一声被踹开。   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朝门口看了过去。   封弋满脸漠然,指间的烟还在燃着,他走过来,俯身时,烟灰掉落在罗宗群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封弋垂眸,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随手将烟按灭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他的右手撑着茶几,笑容不屑,目光却冷若刀剑,直直地朝罗宗群捅去。   “我要你心疼?你他妈配吗?”   罗宗群的双唇紧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一旁有人认出了封弋,惊讶地问:“南、南知,你老公是、是封弋?”   南知觉得场面有些尴尬,点头后,伸手扯了扯封弋的T恤下摆。   封弋顺手抓住了她的右手,却没回头,冷淡地俯视着罗宗群。   “喜欢不敢说,造谣倒是信手拈来,别说不配心疼我,你就不配做个男人。”   罗宗群脸一白,仰头又一次对上封弋的眼神,刚才没反应过来,但现在透过冷白的灯光,眼前这张脸,却似乎和脑海中另一张更青涩、却同样桀骜的脸庞融为一体。   “你是……”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话还没说完,封弋已经牵着南知,径直离开了包厢。   走廊里的南知,同样在震惊于封弋刚才的话。   甚至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   直到走到楼梯口,封弋大概也意识到动作不妥,松了点力道。   南知顺势将自己的手收回,有些尴尬地攥了攥,手心仿佛还带着他体温的热度。   “你……”为了缓解氛围,南知转移话题问,“你刚才,为什么猜他喜欢我?”   封弋耸肩,不甚在意地说:“男人才懂男人。”   罗宗群刚才那些话,都快酸过老陈醋了。   “怎么会呢……”南知不解,“如果他喜欢我,那为什么当时别人嘲笑我、使唤我,他都只是事不关己地看着,有时候还会跟别人一起笑几句。”   “南知,有的人的喜欢,会输给权势和名利,有的人的喜欢,会输给他人的议论,这很正常。”   南知懂了,罗宗群或许是喜欢过她,但比起被嘲笑、被排挤,这点喜欢,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南知看着脚下的楼梯,若有所思,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一个念头:那封弋的喜欢,最终会不会输给什么呢?   察觉到她在走神,封弋转过身,问:“怎么了?”   他站得比她低两级台阶,正好与她平视,俩人靠得很近,她隐隐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于是摇头回答:“没什么,你刚才抽烟了?”   “没有,装装样子。”封弋似随口一提,但语气却很笃定,“答应了你不抽,就不会抽。”   南知的双眸眨也不眨,看了他一会儿,末了,唇角轻扬攥着他的T恤下摆走下楼梯。   她偷偷在心底纠正了刚才的想法,封弋不一样,他的喜欢,也不一样。   所以,他不会输。   楼下,音乐声躁动。   吧台后有调酒师在调酒,华丽的动作,收获了周围顾客一众的欢呼。   南知也不由“哇哦”了一声,眼睛亮闪闪的,充满着好奇。   封弋见状,轻捏着她的下巴,把她脑袋转了过来。   “这么好看?”   南知点头,问:“你会吗?”   她想,酒吧老板,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该见过猪跑吧?   封弋没答,直接搭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到了吧台一角。   “想喝什么?”   南知坐在高脚凳上,脚不着地,扶着吧台和孩子一样好奇地左转转,右转转。   她对酒没什么了解,之前几次喝的,也都是肖璐璐帮她点的,不知道叫什么。   想了会儿,南知突然想起一首很红的歌。   “那个什么mojito,你会调吗?”   封弋的手肘抵在吧台,撑着下巴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他这个动作,让俩人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   南知转来转去的动作一下停止,“干、干嘛。”   “没什么。”封弋勾了勾唇,转身拿出了青柠和朗姆酒。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却干脆利落。   南知也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一刻,她好像在封弋身上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他。   专注的、认真的、令人移不开视线的。   一旁老熟客见状心里泛酸:“封老板,你这也太双标了吧?我三个月了没能喝一杯您调的酒,美女就可以是吧?”   封弋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半开玩笑似的:   “美女不可以,但我老婆可以。”   被他温水煮青蛙煮了太多次了,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南知甚至已经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倒是那位老熟客“啧”了一声,遗憾离去。   很快,两杯泛着薄荷香气的mojito被放到了南知面前。   南知抿了一口,确实好喝,清清爽爽,不觉丝毫苦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调得好。   封弋拿起另一杯,他平时不太喝这种甜滋滋的鸡尾酒,但此刻,居然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又饮下一口,封弋闲聊似的问她:“知道那首歌怎么唱吗?”   南知点头,自然知道他指的就是自己说的“mojito”。   封弋的双手撑着吧台,颇有兴趣地把耳朵贴近她的双唇。   “唱一句。”   南知轻咳一声,见没什么人注意这儿,于是偷偷哼了第一句的旋律,前面都是“噔噔噔噔”,只有最后一个“mojito”发的倒是标准。   “没歌词?”   南知尴尬地又喝了口酒:“小鹿在宿舍放过几遍,我只记得旋律,歌词没听清。”   “……”   封弋朝她勾勾手。   南知凑了过去,便见位置对调,他贴近了她的耳朵,轻声唱出一句: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   *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   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   ……   车内音乐一直未停。   偏偏封弋还在那儿哼。   南知羞得抬不起头,每听一遍,进耳朵的时候是周杰伦的声音,到脑子的时候,就变成了封弋的。   明明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南知却觉得,他的那句轻唱,仿佛还在耳畔。   比起说话,他唱歌的时候声音更低沉一些,也显得更磁性,和他平日里散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好不容易一遍结束,封弋伸手又给循环了一遍。   南知无语:“你要听几遍啊。”   封弋轻啧,评价道:“以前怎么没觉得这歌这么好听。”   南知懒得理他。   正好南嫣发来了消息,南知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   【南嫣:地址给我。】   【南知:?】   【南嫣:七夕不是快到了么,给你这单身狗寄礼物。】   南知把家里地址发给南嫣,心虚地缩了缩身子,开始盘算起坦白结婚的事情。   她试探着问:【姐,你什么时候杀青啊?】   【南嫣:要下个月了吧,怎么了?】   【南知:没事,你好好拍戏,等你回来了,我有件事儿想和你说。】   【南嫣:现在不能说?】   南知想,现在要是说了,会影响你在剧组的情绪,直接影响你的拍摄啊。   【南知:当面说吧,不是急事。】   南嫣便也没再深究,不一会儿就说轮到自己拍了。   结束聊天,南知暗暗呼了口气,心里却总是虚得很。   这一刻,她好像有点理解封弋以前的不坦白了。   因为有些话,一开始没开口,后面真的,就很难再有勇气。   作者有话说: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 Mojito,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来自周杰伦《Mojito》   ps:我也想快点更到俩人在一起哈哈哈,所以周末会再加更的!大家坐等我们的亲亲狂魔弋哥和小撩精知知上线吧!   感谢在2022-08-10 22:00:00~2022-08-11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曲有曲 10瓶;云也 6瓶;57321056 5瓶;不是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老婆生气,如何哄她消气?   回到家后, 深夜时分,南知接到了徐颖然的道歉电话。   “对不起呀知知,我本来还以为这傻逼是出租车开久了, 积压了太多戾气无处发泄,没想到他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原来他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你,要是早知道, 我肯定就不留你聊天了。”   南知表示理解, 毕竟当年明明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徐颖然又叹了口气:“都怪这傻逼,你是不知道, 因为这事儿, 你走了之后,大家都没玩多久就散了,聚会聚了个寂寞。还费我老大力送他去酒店照顾了半宿, 要是明天同学群里传出什么我和他开房的谣言,我一定手撕了他。”   南知被逗笑,但语气依旧有些疏离:“辛苦你了。”   “不过我后来想想啊,好像也不是无迹可寻。你转学离开烟里的那天, 罗宗群在你经常帮忙看的那个小卖部门口坐了好久, 我当时还调侃他,说他是不是想接替你的工作,他一句话都没说。”   南知对于罗宗群曾经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毫无兴趣,但徐颖然提起小卖部, 倒是让她又想起了罗宗群说看到她在小卖部门口和人打情骂俏的事情。   她和谁打闹?小卖部门口下围棋的老大爷吗?   南知转了话题问:“颖然, 罗宗群有没有说, 我和谁早恋的事情?”   “这倒没有, 他都醉死了,全程只说自己好后悔,喜欢不敢说什么的。”   南知点头,没再多问。   俩人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七三在一旁用脑袋蹭她,南知本来心绪复杂,rua了一会儿可爱狗崽后,倒是平静不少。   她搂着七三,趴在沙发上刷起了微博。   热搜榜上有一个关于姐姐的热搜:南嫣钱若若。   钱若若是南嫣正在拍摄的戏中角色,新闻里说该剧即将杀青,预定年末播出,这热搜,估计也是为了给新剧播出提前造势的。   剧照里的南嫣,笑容明媚,身材窈窕,一举一动皆勾人。   南知把热搜里好几条夸南嫣的微博都点了赞,又进南嫣的超话,完成每日份打卡。   退出到首页,右手拇指往下一滑,微博自动刷新,跳出无知混子半小时前发的一条微博,罕见的,他没有发文物照,而是发了一条征求建议博。   【无知混子:如果老婆生气,如何哄她消气?】   评论区震惊的有,调侃的有,出谋划策的也有。   【混子哥是被盗号了吗?!你清醒一点!!!】   【混子哥已经结婚了?不是刚回国吗?嫂子是外国人吗?】   【我知道怎么解决,前提是混子哥发一张和嫂子的合照,立刻私信建议。】   【作为一个哄老婆十级选手,我能告诉混子哥的就是:别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赶紧认!实在不行提前买好泡面键盘榴莲!】   【钞能力呢?给她买十个包!包治百病!】   ……   但南知的注意力,都被热评第一吸引。   【混子哥四五十了,有老婆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条评论,吸引了不少人回复,博主也很热情地给予了解答。   【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辅川博物馆遇到一人,一看气质就不一样,拿着照相机超有气场,我就去问了他是不是无知混子,他承认了。】   【卧槽,长什么样子啊?】   【就普普通通一个中年男人吧,但加上作品滤镜,就帅多了。】   南知看着看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这是什么鬼爆料啊?   封弋洗完澡走出浴室,看到的就是南知笑意盈盈的神情。   他问了一句:“什么这么好笑?”   南知还在继续往下翻评论:“我看到无知混子发了一条微博问怎么哄老婆,底下评论还蛮搞笑的。”   封弋用毛巾随意擦了擦头发,而后扔在一旁的沙发椅背上。   他把还半湿的头发薅到头顶,露出额头,走到南知身边坐下。   耳畔发丝上的水滴落下滴在浅色的裤子上晕开成一团,封弋感觉喉咙有点痒,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没给他什么建议?”   “我能给什么建议啊。”   南知觉得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不雅观,于是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封弋顺势往她那边挪了点距离,又问:“那如果我惹你生气了,我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气?”   南知思索片刻,说:“看你对我有多好吧,很好很好的话,我可能就不计较了。”   封弋:“怎么算很好很好?我现在对你不够好?”   南知站起身,回头笑:   “自己意会!”   *   自那天之后,封弋越发成了二十四孝老公。   南知一起床,早餐就准备好了。   吃完,又坚持要送她上班。   在公司门口遇到张琳心,连张琳心都忍不住羡慕:“你老公对你也太好了吧?”   南知讳莫如深地笑笑。   今天舒杳又不来办公室,只剩留下帮忙整理资料的南知,和在办公室赶稿的张琳心。   这种时候,就难免对比起来。   张琳心叹了口气,凑到南知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问:“杳杳姐是不是很好接触啊?   “嗯。”南知点头,这段时间来,让南知对这份实习感觉值得的,不仅仅是舒杳在专业上的水平,也有她性格的因素。   张琳心满眼羡慕:“真好,李老师真的太可怕了,我已经被骂佛了。”   “他又骂你了啊?”   “是啊。”张琳心撑着下巴,一脸生无可恋,“他不是想给无知混子做个采访吗?让我去私信联系,结果无知混子没有理我,然后他自己去联系,也没有被理会,他就生气了,找了个其他稿子的小错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南知攥了攥手:“抱歉啊琳心,其实上次他是叫我去联系的,但因为我是杳杳姐的助理,所以就拒绝了。”   “哎,你抱歉什么呀,是我运气不好,进公司的时候杳杳姐有助理,就让我跟着李老师学了,不过还好,下月我就脱离苦海了。”   “?”南知惊讶,“你不会要辞职了吧?”   “不是我,我听说李老师辞职了,昨天刚递的辞呈。”   “为什么呀?”   “听说是被一个文博新媒体号挖走了,他在这儿出不了头,这两天杳杳姐的稿子大出风头,他大概更不服了吧,去了那儿立刻就能当主编,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嘛。”   南知点头,只当八卦一听而过。   ……   傍晚时分,南知把整理好的资料打包发给舒杳,而后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下班。   手机上,封弋和肖璐璐都来了消息。   【封弋:几点下班?来接你。】   【肖璐璐:知知,我在你们公司旁边的商场逛街,你什么时候下班?一起吃饭呀!】   南知想了想,先和肖璐璐约了时间,而后回复封弋:【晚上和小鹿一起吃饭,不用来接我啦。】   【封弋:好,在哪儿吃?吃完给我发个消息】   这一瞬间,有种温暖又酸涩的感觉充斥心口。   有些事情,本来是想逗一下他的,结果好像自己也并不好受。   回复完封弋的消息,南知下楼,到约定好的餐厅和肖璐璐碰面。   肖璐璐看起来收获满满,旁边的椅子上放满了购物袋。   自学期结束后,各自忙于实习,俩人还没见过。   一见面,肖璐璐满脸惊讶:“知知,我怎么感觉你黑了点呢?”   “可能因为这些天一直在外面跑吧,又没好好防晒。”南知每天看自己,其实没有怎么觉得,她摸了摸脸,“真的很黑吗?”   “没有没有,就是你以前太白了。”肖璐璐抬手,食指和大拇指贴着,做了个手势,“现在稍微黑了那么一丢丢丢点。”   南知笑笑,反问:“你呢?摄影工作室的实习怎么样?”   “还好吧,最近也是一直在外面跑,不过因为是自己喜欢的嘛,忙也觉得挺快乐的。”   “那就好。”   “但是我失恋了。”   “?”南知疑惑,“你什么时候恋过?”   “我这几天得知,混子哥居然不是帅小伙,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还有老婆!我不会再爱了。”肖璐璐满脸生无可恋。   “……”南知安慰她,“你不会也是看了他微博下那个说偶遇他的评论吧?感觉……不是很可信。”   “可是那人都说对方承认了啊。”   “这……”南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说,毕竟有些事情,她也不是完全确定。   俩人一边聊一边吃,时间很快过去。   临近聚餐结束,南知给封弋发了消息,肖璐璐见状,表情十分狗腿地说:“是不是封弋来接你啊?那个……能不能顺道蹭个车?我这里打车回去,要好几十呢。”   “行啊。”   “哇哦~”肖璐璐一下抓住了华点,“现在都是你直接作主了哦?看来你俩关系突飞猛进啊?”   “以前不是吗?”   “废话,这要是在以前,你肯定会说:我问一下他。”   南知无可辩驳。   肖璐璐太了解她了,她是一个界限感极强的人,不喜欢别人踏足她的空间,也不喜欢干涉别人的选择。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封弋之间,好像没有分的那么清楚了?   一直到走出商场,南知都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封弋的车已经停靠在路边。   南知本想帮肖璐璐把购物袋放进后备箱,但封弋提前下车,绅士地接过俩人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放进了后座。   南知想着可能是后备箱放不下了,也没有多问。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她坐副驾驶还是后座的纠结,因为后座根本坐不下两个人。   一路上,几乎都是南知和肖璐璐在说话。   封弋全程没怎么插嘴。   俩人聊着聊着,开始聊到下学期的课程安排:“知知,你听说没有,我们学校好像新进了一个教授,据说又年轻又帅气!下学期的选修课,我要是不选上,我就不信肖!”   南知不禁想笑:“你去年好像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   去年,肖璐璐也听说有门选修课的教授超级帅,兴冲冲选了之后,却发现对方帅是帅,但要求极其严格,肖璐璐被折磨了一个学期,彻底对教授封心锁爱。   “那是意外!听说这次这个人超级好,我都能预感到了,咱们尼姑庵系,立马就要全体还俗!”   “小鹿!”   南知立马开口,可惜还是没有拦住。   完了。   南知脸上笑意瞬退,暗自希望封弋没有在听肖璐璐的话。   但可惜,下一秒,她的希望就破灭了。   封弋一字一顿,凉飕飕地吐出了四个字:   “尼、姑、庵、系?”   作者有话说:   大家能get弋哥这反应的原因吧?哈哈哈哈哈 第65章   “你这折磨方式不太对。”   “尼、姑、庵、系?”   听着封弋奇怪的语气, 肖璐璐满脸不解:“是啊,怎么了?”   南知自暴自弃,低着头装鸵鸟。   封弋倒是换了一副样子, 漫不经心地转着方向盘:“没什么,只是好奇一下,为什么叫尼姑庵系?”   肖璐璐贴心解释:“知知没和你提过啊?因为我们系这一届没有男生,班里十五个全是女生, 所以自嘲叫尼姑庵系, 还有辅大女子足球队。”   “原来如此。”   封弋的语调又轻又缓,就像是在一个字一个字品味其中的意思。   肖璐璐疑惑的视线在俩人的背影之间逡巡, 没明白南知怎么突然就沉默了。   在一片茫然中下了车。   南知想下车送肖璐璐, 却被封弋按住手臂,他解开安全带,帮肖璐璐把所有购物袋都拿了下来。   这一刻, 肖璐璐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尊贵”,她何德何能让封大老板帮忙拎袋啊!   “谢谢谢谢!”肖璐璐忙不迭接过,站在副驾驶座旁朝车里的南知道别。   “拜……”南知笑着挥手,但“拜拜”俩字还没说完, 车疾驰而去。   一路上,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   下车、上楼,直至进了门,南知依旧装作无事发生。   “嗑哒”一声,门被推上,南知低头换鞋, 能隐约感觉到, 身后的封弋靠着门板, 目光落在她背上。   南知正想回头, 却突然被封弋掐住腰,一个转身抵在了旁边的鞋架上。   见她挣扎,封弋低声警告:“别动。”   木质鞋架正好到她腰的位置,封弋轻易地将她一举,让她坐在上面,而自己往前一步,右手撑着鞋架,微微俯身和她平视。   他含着笑意,一字一顿地问:“摄影同好?同班男生?”   谎言被戳穿,南知红了双颊,企图蒙混过关:“那个,我们班……”   封弋打断了她,很肯定地说:“你早就知道。”   他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问句,显然是笃定了,她早就知道“他就是无知混子”这件事。   南知装傻失败,只能沉默点头。   “什么时候知道的?”   “采访之后吧,就觉得你只回我私信挺奇怪的,然后你采访时回答的几个问题,虽然是文字稿,但我觉得很像你的说话习惯和语气,并且你房间有很多照相机和镜头。”   反正都戳穿了,南知索性一次性全坦白了:“有了怀疑之后,我去翻你微博,看到几个月前你发了一张在辅博用手机拍的青釉兽头鼎,让我想起,第一次带你进辅博、我结束讲解去找你的时候,你好像就是站在那件鼎的前面。”   南知向来是很细心的人,所以会注意到这些,封弋并不意外。   他卷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着食指,拇指指腹轻轻捻过,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假装不知道,是为了报复我之前骗你?”   “不是报复。”南知纠正,“之前的事情,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这次,就是想……逗逗你。”   “逗?”   “……小小的,折磨?”南知仰头,眼神湿漉漉地盯着封弋,心里有些忐忑,“你生气了?”   封弋哼笑。   南知欲言又止,最后理直气壮地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合理的理由:“那你之前明知道我在联系无知混子,却不坦白,现在我折磨了你几天,我们就当扯平,行不行?”   封弋的眼神晦暗不明,没回答。   下一秒,南知却见他突然凑近。   吓得她往后一缩,想说什么都忘了。   封弋的左手按在她的后腰,强势地阻止了她的逃避。   “你这折磨方式不太对。”   “?“南知本能反问:“那怎么算对?”   “不着急,以后我——”他的双唇贴在她的耳畔,嗓音里掺着笑,又轻又缓地落下四个字:   “慢、慢、教、你。”   *   虽然没有挑明,但这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话。   南知没有觉得厌恶,只是面红耳赤,一直到进了房,心跳都没有缓下来。   她趴在床上,脑袋闷在被子里,过了会儿,听到敲门声。   南知抬起头,刘海微乱,她对着镜子梳理了一下,又拍拍脸,确保自己看起来很正常,才走过去开门。   门外,封弋递给她一杯牛奶。   南知接过,道了声谢。   封弋却没走,右手撑着门框,俯身和她对视,认真地问:“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南知双手攥着杯子,手心不自觉有了点汗。   “什、什么?”   “刚才说,扯平,是真的吗?”   任谁都不会相信,一向自我的封弋,也会有现在这种战战兢兢的时候,南知看到他眼神里的不安,心底顿时涌起涩涩的情绪。   “那天在车上,我之所以捏造小鹿的事情,其实就是因为看出你想要坦白,所以我真没有把这事儿放心上。”南知顿了顿,发自真心地笑,“其实,在生活里渐渐发现你不一样的一面,还挺有趣的,就像拆盲盒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拆出一个隐藏款。”   封弋勾着唇,本来想说的话被咽下,他点头道:“那你继续拆?”   南知:?   想起他之前说过,他还有“赚钱的兼职”,南知瞪了他一眼,却没什么震慑力。   目光对视几秒,俩人默契地闷笑出声。   这晚,南知一夜好眠。   大清早,她神清气爽刚走出卧室,就闻到空气里飘散着浅淡而熟悉的米香。   看到桌上那已经盛好的两碗粥以及小笼包,南知不由惊讶:“昨晚不是说扯平了吗?你怎么还做呀?”   封弋一下明白过来。   敢情她以为,前段时间他为她做早餐、接送她上下班,都只是因为愧疚心?因为她那句“看你对我有多好吧,很好很好的话,我可能就不计较了”?   封弋右手撑着餐桌,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不要把我想的那么现实行不行?一扯平我就不做了,那我成什么了?”   “哦。”南知拿着勺子,低头慢吞吞喝了口粥,不凉不烫,温度正好。   她好奇地问:“你这做早餐的技能,是现学的吗?”   “在国外的时候学的,不然早饿死了。”   这好像还是俩人第一次谈起封弋的过往经历。   南知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聊,欲言又止。   封弋揉了把她的头发,笑:“想问就问,纠结什么呢。”   “你……是因为和爷爷的矛盾,才出国的吗?”   “不是。”   “那为什么?”   封弋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了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清醒一下。或者也可以说,想让自己努力变好一点。”   南知没再寻根究底,她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其实,爷爷真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这几年,他经常念叨你,怕你在那儿过得不好。”   封弋嗤笑一声,抬手勾了勾她的下巴,跟逗小猫似的。   “南小知小朋友,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说完还没一秒就被戳穿,南知倍感尴尬。   “好吧,爷爷是没有口头念叨着你,但是我知道,他心里其实一直是担心你的,以前我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时候没注意,后来回想起来,有一回,电视新闻上在播X国地震,爷爷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反应,棋却一下就乱了。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被那庞大的死亡人数扰了心神,但其实,你那时候,应该就在X国吧?”   封弋点头不语。   “你和爷爷的性格太像了,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其实但凡有一个人先给个台阶,另一个人很快就会下的。”   封弋笑得不太正经,也不知道说的是真还是假:“九头牛是拉不回来,但是你拉的回来。”   “真的?”南知顺势得寸进尺,“那明天晚上我去陪爷爷下棋,你和我一起回去?不准和他冷言冷语。”   封弋:“行。”   怕他反悔,翌日晚上,刚吃完饭,南知就急冲冲地拉着封弋回了封家老宅。   车还没开进大门,南知隐约听到哭声,她侧头往外看,果不其然又一次看到了跪在大门口痛哭失声的封丽桦。   张姨满脸愁容地在一旁劝慰,场面和上次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的封丽桦,素面朝天透着疲惫,着装朴素,头发甚至有些微凌乱,完全不似以前的精致。   她哭得身体微颤,比起上次,看着多了几分真心。   “我就想让小文见我一面……我真的不求其他了……”   哭诉声透过窗户传进耳朵,但车内的俩人,像是谁都没听到。   黑色宾利从封丽桦身边经过,没有丝毫停留,只留下冷酷的车影。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带你进辅博、我结束讲解去找你的时候,你好像就是站在那件鼎的前面。”这段见第9章   “那天在车上,我之所以捏造小鹿的事情…”这段见第61章   感谢在2022-08-11 23:00:00~2022-08-12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月亮要睡了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6032503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ηεζγα 15瓶;逢考必过锦鲤附体 5瓶;过堂风 3瓶;annzu 2瓶;君亦三岁、不是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新婚燕尔,正常正常。”   俩人按下密码进门。   坐在餐桌边的封震业似乎并没有听到, 只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前的iPad,而许亦文的声音,很快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公, 我在这儿挺好的,您别担心。”   封震业虽然和自己的女儿划清了关系,但显然,对于这个曾经疼爱的外孙, 他还是保留了最后的情谊, 闻言神色温和道:“知道,外公知道你聪明, 肯定适应得来, 生活上怎么样?要是缺钱,就跟外公说。”   “我知道的,外公, 我不缺。”   “对了,惜惜呢?”   “我们没有联络了。”   封震业一时无言,许亦文不知道南知和封弋来了,沉默两秒后, 反问了一句:“外公, 知知她最近……怎么样?”   封震业也是这才意识到俩人进门,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挺好的,外公会好好照顾着,倒是你,小文, 所有人都可以说你妈不好, 但毕竟是你妈, 她疼爱你不是假的, 你偶尔,还是打个电话给她……”   南知听到这里,才明白刚才门外封丽桦的失态是为何,她虚荣、自私、愚蠢,但不可否认,她也是一个爱儿子的母亲,只是爱的方式,有待商榷。   也不知道许亦文听没听进去,他只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好,好,你应该要上课了吧?那外公先挂了。”   “嗯,外公再见。”   挂断视频,封震业把iPad关了,看向南知道:“知知来了啊”。   “说好今晚来陪爷爷下棋的。”   南知笑着点头,偷偷扯了扯封弋的衬衫下摆,封弋有些不习惯,却还是听话地喊:“爷爷。”   封震业眼里闪过一丝讶异,最终低低“嗯”了一声。   见他起身,南知扶着他走到红木塌上坐下。   很快,客厅安静下来,空气里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从头到尾,谁都没有提起许亦文这个名字,就像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   封弋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手机,时不时抬眸望一眼战况,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封震业落子的动作停顿许久。   这一刻,他才真正开始反思,封弋好像变了,真正还拘泥于过去的,反而是自己。   下到临近十点,南知想起林医生的叮嘱,提醒道:“爷爷,不能熬夜,你该去睡觉了哦。”   封震业显然还意犹未尽,厉声斥责:“这个林医生,就是废话多,我身体好得很。”   南知笑着安慰:“爷爷,我明天休息,白天也过来陪您下,下到您尽兴?”   “这可是你说的哦。”封震业转念又觉得不对,“既然明天还过来,那还回去干嘛,直接在这儿睡。”   南知倒是没想过这一点,来来回回确实麻烦,而且她这趟拉封弋来,不就是为了缓和爷孙关系?那多待一会儿总归是好的。   于是她转头对封弋说:“那我们今晚在这儿睡吧?”   封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   南知理所当然地点头。   “行。”封弋暗灭手机,没什么意见。   把心满意足的老爷子送回卧室,封弋和南知一前一后穿过走廊。   经过封弋的房间,他打开门,转身,像是等待兔子自己走进牢笼的狼。   南知愣住,压低了声音说:“我可以住客房。”   封弋抬手指向走廊天花板一角。   南知的目光对上那角落里的摄像头,一下如梦初醒。   她怎么忘了,当初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林医生建议可以在走廊装个摄像头以便观察。   虽然这摄像内容平日里没人会看,但万一哪天老爷子心血来潮看了,发现俩人结了婚却不住在一间房,不就穿帮了?   她这才明白,封弋刚才为什么会问她确不确定。   不过好在,南知很快就想开了。   上次在酒店,他是等她睡着之后,不知道凌晨几点才走的,其实和住在同一个房间,也差不了多少,还纠结这些干嘛呢。   越过他走进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书桌和柜子。   可南知明明记得,上次进来的时候,是有一个大沙发的。   “那个沙发呢?”   封弋靠在柜子上,手里把玩着手机:“哦,之前觉得占空间,就给撤了。”   “……”南知尴尬,也不知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没关系,一起睡也行的,我相信你。”   面对这种大可不必的信任,封弋走到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床新的被子,直接铺在地上。   “很遗憾,我不相信我自己。”   南知:“……”   她上前想帮忙,却被他按着肩膀坐在了床上。   “去洗澡,然后睡你的。”   “哦。”南知腼腆笑笑,又想起,“我没睡衣……”   封弋拉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件宽松的白色体恤递给她:“新的,没穿过。”   南知拿着就钻进了浴室。   出来时,封弋的地铺已经铺好了,但房间里并没有人,南知低头看了眼堪堪遮住大腿的T恤,暗自松了口气。   她飞快地钻进床上的薄被里,等了一会儿,封弋才从外面进来。   南知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   封弋的视线从她的脑袋到腿扫了一遍,半开玩笑半认真似的反问:“你说呢?”   在这方面,封弋一向很直接,从来不把对她的渴望藏着掖着。   南知脸颊一热,默默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   封弋无声轻笑,拿起一旁的T恤也进了浴室。   十几分钟后,水声停下,封弋换上了一件和南知身上款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的黑色T恤。   乍一看,倒像是情侣装似的。   她乖乖地侧躺着,像是已经睡了。   封弋关上灯,平躺在地板上,右手手臂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觉得空气里似乎隐隐飘着一股香味。   明明俩人用的是同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可当沾染了她的气息之后,封弋却总觉得味道里夹杂了些别的东西,勾引着他心里那破土而出的躁动。   他翻了个身,背对她。   身后却突然传来低低的一句:“你……是不是睡不着?”   封弋转身,朝向她的方向,俩人一高一低,目光借着窗帘缝隙里洒进的些微月光,直直对上。   “你呢?”安静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像是自带回响。   南知抿唇,有些尴尬地说:“我也睡不着。”   封弋抬手,按亮了一盏床头的小灯,昏黄的灯光撒在俩人身上,显得静谧而柔和。   “那聊聊吧。”封弋说。   南知侧着身,问:“聊什么?”   封弋便笑:“你对我没什么好奇的?”   “有。”南知坦诚点头,“但我怕问了……你会生气。”   “我不会。”   南知半信半疑,最后还是大着胆子问:“那,你和爷爷,为什么会那么水火不容?爷爷明明说,你小时候,是很喜欢缠着他的。”   封弋自嘲地笑了一声:“小时候的事情,其实记不太清了,但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一直觉得,在他眼里,我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我爸的一个替代品。”   “我爸很出色,从小就听话,不让他操心,高中每次考试几乎都是第一,高考又是辅川状元,后来毕业之后,也是爷爷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那时候,确实也不成熟,十六七岁的年纪,只想证明我就是我,不是我爸,所以选择了一条和我爸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处处和他对着来。”   “爷爷他其实也想疼你们的。”半夜总是容易让人情绪泛滥,南知鼻尖泛着酸,眨了眨眼,说,“这三年,我身边很多人都说过,我是踩了狗屎运了,爷爷把我当亲孙女一样,其实我知道,爷爷对我这么好,是因为这几年你们都不在他身边,他想要对人好都没机会。封弋,你现在……还讨厌爷爷吗?”   封弋摇头:“我很感谢他。”   “感谢?”   “感谢他对你这么好。”   感谢他,在自己不在国内的这几年里,照顾了她的女孩。   *   这一晚,俩人聊了很久很久,分针慢慢悠悠地转了不知道几圈,南知终于开始感觉到眼皮打架的滋味。   封弋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他拍拍床沿,说:“睡吧。”   南知点头,换了个更惬意的平躺姿势,但就因为这,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床前面的那个柜子。   她忍不住借着今晚的好气氛,问了一个好奇许久的问题:“封弋,你这个密码锁上的1421,是有什么含义吗?”   封弋目光微顿,回答:“随手拨的,没什么意思。”   果然。   南知撇了撇嘴,向他道晚安。   封弋再次把灯关上,不多时,床上的人彻底安静下来,呼吸平稳,像是已经陷入安眠,但他却依旧毫无困意。   面向床的方向,封弋借着月光,看到了她垂在床沿的右手,白皙的、小巧的。   封弋勾了勾唇,煞有兴致似的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食指,像是在逗弄。   南知没有反应,他就又得寸进尺地碰了她的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痒,睡梦中的南知皱了皱眉,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捣乱的手指。   食指被一阵温暖包裹,封弋的喉结滚了滚,脑子里像加了滤镜,只剩下一种颜色。   她没有松开,他也没有将手抽回。   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封弋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南知还没醒,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他的手。   她像只小虾米似的侧躺着,双腿弯曲,双手抱着一个枕头,听说,这种睡姿,代表缺少安全感。   薄被滑落,只盖到膝盖,白色T恤下摆却往上卷起,露出了大腿根,甚至隐约还能看到一抹淡蓝色。   “艹。”   早上本就容易冲动,封弋移开眼神,抓着被子一角往上扯,将那点风光彻底盖住。   没有吵醒她,他洗漱完,先一步下楼。   封震业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饭,见他下来,问了一句:“知知呢?”   老爷子不喜欢吃西式早餐,桌上只有砂锅粥。   封弋给自己盛了一碗,慢悠悠道:“昨晚睡太晚,还没醒。”   封震业:“……”   一旁正在摆餐具的张姨讳莫如深地笑,提醒老爷子:“老爷子,新婚燕尔,正常正常。”   封老爷子不再多言,低头喝了口粥,氛围有些沉闷。   张姨知道俩人之间关系不好,正想开头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封弋主动开口:“爷爷,知知还没起床,不然吃过早饭,我先和您下一盘?”   这话一出,不止张姨愣住,连封震业自己都愣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咳一声,回答:“也、也行吧,虽然和知知的水平肯定不能比,但勉强凑和。”   *   半小时后,南知带着困意走到楼梯口,看到楼下这副场面,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爷孙面对面坐着,封弋不知道下了哪一步,封震业“啧”了一声,很嫌弃地说:“就你这水平,以后跟知知好好学学,不然别跟我下。”   南知正担心封弋会不高兴,但下一秒,却只见他笑着点头,没有丝毫不耐。   “爷爷说得对。”   南知:?   她的视线移到另一侧,张姨正在收拾餐桌,南知朝她使了个眼色,指了指餐具后,又指向房间。   张姨秒懂,帮她盛了一碗粥,放轻脚步端着走上二楼,没有惊扰对弈的爷孙。   关上门,张姨松了口气,压低声音,却难掩激动:“知知,你是没看到,刚才在餐桌上,我还以为又要吵架,没想到阿弋居然主动问老爷子,要不要下棋。”   南知本能地意外了一下,但想起昨晚,又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   她接过张姨递来的粥,喝了一口,双唇轻轻弯起。   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傍晚回家。   下了车,南知脚步轻快,却只顾低头看着手机,进门时,连走廊里有人迎面而来都没看见。   眼见着就要撞上,封弋搂着她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下。   南知的左颊贴上他的胸口,不由愣住,直到察觉旁边有人擦身而过,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抱、抱歉……”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南知从他怀里退开,解释道:“我跟姐姐发消息呢,她新剧杀青了,说今天晚上八点下飞机,我想去接她,然后跟她坦白结婚的事情。”   “结婚的事情,连她也没说?”   南知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说要是她知道了,会不会想打死我啊?”   封弋还没回答,一道带着些微嘲讽的女声,先从俩人身后传来,凉飕飕的,瞬间将周遭温度降低了起码十度。   “我觉得会。”   作者有话说:   确定关系的部分还想再修修,所以今天先更一小肥章,加更放在明天哈~ 第67章   “宝宝,我很好钓。”   南知惊恐回头, 恰对上南嫣堪称温柔的笑脸。   别人不知道,南知却门清,于南嫣而言, 看得出生气,只是生气的最低等级,像现在这般,怒极反笑, 才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可是, 南嫣怎么会知道她的新家地址?   南知愣了三秒才想起,前不久南嫣管她要过地址寄七夕礼物, 她当时没多想, 就把这里的地址给她了。   懊恼地攥了攥手,南知呵呵笑:“姐,你、你不是说八点才下飞机吗?”   南嫣的身边竖着一个行李箱, 她双手环抱在胸口,右手食指在手臂上不急不缓地敲了几下,歪着脑袋看南知:“本来呢,是想给你份惊喜, 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份惊喜。”   南知:“……”   “我们南知小朋友, 什么时候已经成为已婚妇人了?”   南知垂着脑袋走到她面前,拽了拽南嫣的衣摆,但被她伸手拍开。   “啪”的一声,颇为响亮。   封弋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走过去,将南知护到身后, 神色冷得像块冰。   “南嫣, 这事儿是我提出的。”   “你谁啊?”南嫣的话很猖狂, “我和我妹妹说话, 轮得到你插话?”   封弋冷冷扯了扯嘴角:“那我和我老婆的婚事,轮得到你干涉?”   南嫣伸手用食指指着他:“我妹她单纯,你要敢伤她心,我弄死你!”   “用得着你?”封弋一手拍开,用最桀骜的态度,说着最卑微的话,“老子自己能弄死自己。”   “……”   眼看着俩人水火不容,感觉下一秒就能打起来,南知赶紧将封弋拉开,轻声劝:“我先带姐姐上楼,你……你不是要去酒吧吗?先去吧。”   封弋虽然不爽,但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只能激化矛盾,于是最终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南嫣不可置信地挑了下眉。   她对封弋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俩人很不对盘,原因在于,他们都觉得对方是傻逼,但别人却总说他们很像。   四舍五入,南嫣觉得自己经常在被骂。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傻逼现在娶了自己妹妹,而且好像还……变得有点乖?   上了楼,鸦雀无声。   南嫣往沙发里一靠,两条白皙的大长腿交叠着,冷冷道:“说吧,怎么回事儿。”   南知把之前的半年多,简明扼要地总结成了一句:“一半是各取所需,一半是……我自愿的。”   “他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男生?”   “嗯。”   “不是说在博物馆认识的?”   “对啊。”南知觉得自己歪打正着,她理直气壮地说,“封弋喜欢逛博物馆,他还是网上那个文物摄影大神无知混子。”   “他是无知混子?!”南嫣震惊地坐直了身子。   见南知点头,南嫣一时无言。   这名字,她倒是听过,因为接下去她要接一部以宋代古画为线索的古装悬疑剧,所以最近正在恶补古画方面的知识,无知混子的微博,也是她经常看的。   想起自己还给他点过赞,南嫣此地无银地掏出手机,全部取消。   南知见状,便知道南嫣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一半,她赶紧趁胜追击:“姐,封弋真的很好,他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见她这么维护,南嫣了然地问:“你喜欢他?”   这个问题,南知其实一直没有细想过。   和封弋相处的日子,很轻松、很快乐,他虽然说着追她,却从来没有催问她要不要接受。   所以她好像也忘了,终有一天,要直面这个问题。   可真到了这一天,南知发现,回答,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困难。   因为心里的声音,清晰、明了。   她喜欢封弋吗?   “是,我喜欢他。”南知坦诚回答。   南嫣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莫名笑了。   南知不由疑惑:“姐,你笑什么?”   “笑……”南嫣站起身,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你终于开窍了。”   南知摸着额头,却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嘴角。   “我呢,刚才不过就是试试他,现在看来,这几年他确实变化颇大。”南嫣叹了口气,又说,“其实以前,我也没觉得他人不好,只是觉得他拽过头了而已。”   南知开始翻起了旧账:“但你以前还让我离他远一点,说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女人。”   “……”南嫣罕见噎住,指着她说,“这话你可不能打小报告!”   南知这才想起,完蛋,之前不知道他就是封弋的时候,好像已经在他面前吐槽过了。   她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挽着南嫣的手臂撒娇:“姐,无论如何,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南嫣被逗笑,又问:“对了,我爸和阿姨知道不?”   南知缩了缩脑袋,用沉默代替回答。   她本以为南嫣会更生气,却没想到南嫣反而很开心地拍了下手:“哈!起码我不是最后被蒙在鼓里的人。”   “……”南知却不免发愁,“姐,那我妈和叔叔要是知道,怎么办?”   “还怎么办?先斩后奏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这种问题?”   “我当时……确实有点冲动嘛。”   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南知烦恼,南嫣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阿姨那脾气,你哄一哄不就好了,至于我爸,要是让他知道你是和封弋结婚,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子呢。”   南知松了口气。   南嫣本来是下了飞机直接过来,想在南知的住所住几天的,没想到却撞见这种事情。   又聊了一会儿后,她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南知舍不得,拉住了她的手:“姐,要不然你就住在这儿吧?”   “当你俩的电灯泡?可别,没这兴趣。”   南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其实,我俩还是分房睡的。”   “……”   南嫣就这么被留了下来。   经过一夜的谈心,南嫣对南知和封弋的事情,有了更全面的了解。   她侧躺着,和南知面对面:“所以,你们现在还处在一个,暧昧阶段?”   南知想了想,“应该……是吧。”   “他对你好吗?”   南知毫不犹豫地点头:“很好,姐,你还记得你之前说什么今天胆大惹封弋,明天阎王笑嘻嘻吗?算起来,我应该是惹他好多次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对我生过气。”   “看得出来。”   “嗯?”   “你比以前开朗了不少。”南嫣又问,“既然两情相悦,那你犹豫什么?”   南知望着天花板,第一次说出心里的担忧:“我其实有点害怕,真的在一起之后,彼此之间会不会就不一样了,会不会,最后又导致分手收场。”   南嫣轻笑道:“知知,如果走一步,要把后面的九十九步都算好,那人生该有多累啊,有的时候,把握当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南知似懂非懂,但姐姐的话,却一直在她脑海里循环。   一直聊到凌晨,俩人才关灯睡觉,南嫣奔波了一天,很快进入安眠,但南知却毫无困意,睁眼出神。   她想起南嫣睡前的最后一句,是问她,和封弋这样的人在一起,势必会遇到很多非议,怕不怕?   南知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议论,但此刻,她却觉得,外人的看法,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是她这段时间来,在封弋身上学到的重要一点:做自己,不做别人眼里的自己。   外头一点声音都没有,看起来,封弋还没回家。   南知的心里,却有一个决定渐渐清晰,像春日的新芽,正在努力破土而出。   就在那小芽终于见到天光的时候,她听到了开门声,大概是怕吵醒她,外面的人明显刻意放轻了动作。   南知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南嫣,在确定她已经入睡之后,悄悄掀开薄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卧室。   封弋刚开灯,正好看到南知猫着腰,动作极其缓慢地拉上房门。   他没再往前走,往后靠在门板上,勾着笑转了下手里的手机。   “担心我啊?”   南知走过去,站在距离他大概一米的位置,轻轻嗅了一下,闻到隐约的酒味。   “你又喝酒了。”她很肯定地下了结论。   封弋笑道:“一点点,不喝怕自己忍不住回来。”   “对不起啊,姐姐特意过来,我不好意思让她就这么回去。”南知说完,想起刚才的决定,于是破天荒地主动提议道,“你饿不饿?我帮你煮个面?”   都凌晨两点多了。   封弋其实无所谓吃不吃,但南知突然的殷勤,让他觉得颇为受用。   他大爷似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南知忙碌地在厨房里准备,时不时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封弋没忍住,最终还是起身走进厨房。   南知正等待锅中的水沸腾。   封弋就靠在流理台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直盯到,南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看我干嘛?”   封弋笑着“啧”了一声,“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南知双唇轻抿,把手里的面下进锅里,低声问:“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你觉得呢?”   南知想了想,前段时间,多少确实是有点折磨他了。   她垂着脑袋,长发分散在两侧,遮住了她的神情。   封弋只听到她低低地嘟囔了一声,像是保证似的。   “那我以后对你好一点。”   封弋怔了一秒。   在进门之前,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南嫣和他不对付,南知又把南嫣的话是视若圭臬,如果南嫣反对,她会作何抉择?封弋并不敢保证。   可没想到……   封弋突然箍住她的腰,将她转了个身,抵在大理石上。   身后的锅才刚盖上盖子,面条孤零零地在水里翻腾起伏,没人去管。   深更半夜,封弋身上淡淡的酒味,似乎有种醉人的力量。   南知双颊发烫,推了推他的胸口:“面要煮干了……”   封弋偏头闷笑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怀疑,有人想钓我。”   南知目光微颤,盛着一汪春水,纤长的眼睫毛扑闪一下,那春水,便泛起了涟漪。   “宝宝,我很好钓——”   封弋的额头抵上她的,盯着她近在咫尺的漂亮双眸,像开玩笑,又像在诱惑:   “你试试。”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嗷嗷!!!   感谢在2022-08-12 23:02:16~2022-08-13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019432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vvyyyyyyyyyy 10瓶;不是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老板,楼下有位赵小姐找你。”   那一晚, 南知心里的冲动,让她踮起了脚,唇距离他的左颊只有咫尺之遥。   可最终, 却被后面顶开锅盖、喷涌而出的白沫打乱了节奏。   南知手忙脚乱地转身,想要抓起锅盖,却被封弋握着手腕拽到身后。   他不慌不忙地掀盖、放凉水、用筷子把面搅开,一通操作下来, 刚才的那点暧昧, 消失无踪。   直到第二天早上,封弋都没再提起钓不钓的话题, 只如往常一般送她去公司。   南知不禁想:难道他昨晚那么点酒, 就醉断片了?   带了点不甘心和小哀怨,南知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进办公室,却发现会议室的门紧闭着, 里面像是有人在吵架。   她停住脚步,听到了李楠沣和舒杳的声音。   “看我离职你很爽是吧?你他妈就是忘恩负义!”李楠沣的声音满是怒火,后面接着一连串听不清的骂人话。   舒杳倒是全程淡定,最后开门离开前, 只冷冷地丢下一句:“李老师,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做错,所以,我永远不会道歉。”   见舒杳离开,南知拿起刚放下的包,又赶紧跟了上去。   走进电梯, 氛围依旧沉闷, 南知用余光瞟了眼舒杳的表情。   反倒是舒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指着电梯门说:“都照出来了。”   “……”南知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 但氛围却有所好转,“杳杳姐,没事吧?”   “没事。”说着,她点开手机上的日程表,瞬间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今天事情有点多,上午策展人专访,下午展览开幕,晚上辅川现代美术馆还有个夜游活动,辛苦一点,明天咱俩休息。”   “好。”南知点头,能感觉到,虽然舒杳说没事,但她的心情很不好。   一直到晚上,俩人参与了博物馆夜游活动出来,舒杳的神情依旧有些漠然。   坐上舒杳的车,本来应该是顺路送南知回家的,但在等红灯的时候,舒杳却突然问:“知知,你会喝酒吗?”   南知愣了下,回答:“会一点。”   “那能陪我去喝酒吗?”   “可以呀。”南知向窗外看,想起这里离“再遇”不远,于是提议道,“要不去我老公开的酒吧?就十几分钟路程。”   “行。”舒杳很快按照南知的指引,把车开到了酒吧停车场。   酒吧里人潮涌动,俩人坐在吧台,舒杳熟门熟路地点了杯长岛冰茶,而南知还是点了Mojito。   环顾四周,没看到封弋的身影,南知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南知:杳杳姐约我喝酒,我们现在在“再遇”,你不在吗?】   【封弋:在楼上,一起上来?】   【南知:不了吧,我陪陪杳杳姐,等会儿去找你。】   【封弋:行。】   南知不过聊几句的功夫,舒杳一杯鸡尾酒已经见底了。   她吓了一跳,有些担心地拍了拍舒杳的手臂:“杳杳姐,你酒量行吗?”   舒杳小手一挥,十分自信:“放心,从没醉过。”   南知正松口气,又听到她神秘兮兮说了一句:“因为没喝过酒。”   “……”南知震惊,“那我看你刚才点酒的时候,很熟练啊。”   “这有什么不熟练的?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   “……”   南知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过舒杳倒是没有沉迷于酒精,喝下一杯后就把酒杯放下了。   她长叹一声,感慨道:“其实我刚进公司的时候,李老师还挺照顾我的,所以我也一直把他当朋友。”   南知静静地听她倾诉。   “但是后来,他说自己事情多,让我帮忙写一份稿件,我答应了,想着也没什么,最后却发现,他发表的时候,用的是自己的名字。”   “我去问他,他说是我理解错了,他本来拜托我的事情就是,‘帮他’写一份稿件,那署名自然是用他的,如果我不高兴,就请我吃顿饭。”   “我当时很生气,初出茅庐,人也比较刚吧,就直接闹到总编那儿了,本来他应该可以升职了,但因为这件事,升职被搁置,所以他现在讨厌我,好像也能理解。”   南知不由震惊,想来上次李楠沣让她联系无知混子的事情,并不是一次偶然,他这人习惯便是如此,喜欢把他人的功劳占为己有。   “你说,我做错了吗?”酒意好像逐渐上头,舒杳双颊开始泛起了红意,但她却没有停下,又给自己点了一杯。   南知摇头:“杳杳姐,你没有错,是自己的,本就该是自己的。”   “是,我也觉得我没错,所以我绝对不会道歉。”舒杳笃定地说完,喝了口酒,表情又有些纠结,“但有时候我也想,如果那时候我采取一些更委婉的方式,会不会就不会让关系变得这么僵……”   “有些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不值得深交的人,与其在后面慢慢妥协,不如第一次就断了。”   舒杳心头微讶,没想到看着性子软软的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倒是分外果断。   “有道理!”她重重点头,而后又问:“李老师是不是也找过你?”   “嗯,上次他让我去联系无知混子,我拒绝了。”   “干得漂亮!”舒杳拍了拍她的肩膀,醉醺醺的,有些口齿不清,“但你要注意,他这人,还挺记仇……”   说着,再次拿起酒杯,将杯中仅剩的酒一饮而尽。   “杳杳姐,要不别喝了吧?”   “没事儿!”舒杳豪气地一摆手,脑袋却开始发晕,过了会儿,“嘭”一声趴在了吧台上。   “……”南知再次轻轻拍她的手臂,“杳杳姐?”   舒杳并没有回应。   南知犹豫几秒,又给封弋发了消息,想着让他陪自己一起把舒杳送回去。   不过一分钟后,南知就看到封弋从楼梯上下来了。   但不止封弋,还有多日未见的沉野。   南知正疑惑呢,却见沉野径直朝舒杳而来,双手将她扶起,眉头紧皱:“舒杳?”   南知眼神轻颤,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原来他们认识?   难怪上次在家里,沉野听到她提起舒杳,表现会那么奇怪。   舒杳被吵醒,神色不耐,眉头紧紧皱起,微眯着眼睛看眼前的男生。   “你长得……好像一个人……”舒杳伸手拍了拍沉野的脸,脸上本来带着明媚的笑意,但不知为何,却又慢慢消失。   “哦,你不可能是他。”   在南知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里,沉野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默的,甚至带着几分阴郁难测。   但此刻,她却在他眼神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灼热。   他凑近了一些,右手扶着舒杳东倒西歪的脑袋,问她:“为什么不可能?”   人在喝醉的时候,情绪往往会更加多变,曾经憋着的、以为不在意的、以为已经遗忘的,都在同一时间涌上心头。   舒杳想了好久,像是有点委屈,低声嘟囔:“因为他讨厌我,不会来见我。”   说着说着,委屈又转变为愤怒,她揪着沉野的领口,恨恨道:“他凭什么讨厌我啊?我对他那么好……帮他补课,还送他礼物,他干嘛讨厌我啊……那个小白眼狼。”   说完,舒杳像是花光了力气,往前倒去,被沉野顺势搂进怀里。   他低着头,在舒杳的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说,但坐在舒杳旁边的南知,却隐约听到了几个字,配合他的口型,她猜测,沉野说的是——   “他永远不会讨厌你。”   说完,沉野将舒杳横抱起来,径直离开了酒吧。   “哎……”身后的南知没来得及阻拦,却有些担心地看向封弋,“这会不会不太好啊?我能一起跟去吗?杳杳姐没有意识,我有点不放心。”   封弋笑着把她往楼上包厢带:“把她交给谁,你都能不放心,只有沉野不用。”   “为什么?”   “因为全世界,最不舍得伤害她的人,就是沉野。”   “可是……”   被拉坐在沙发上,封弋抬手向她保证:“她要少一根头发,我把头砍下来给你成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南知最终只能选择相信封弋。   她点点头。   封弋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没喝酒吧?”   南知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对她喝酒这件事,分外在意,像是怕她闯祸似的。   她有些心虚:“喝了一点点……但是喝了又没事,小鹿说我就算醉了,也很乖的,只会睡觉。”   封弋溢出一声低笑,帮她倒了杯水:“那休息会儿,无聊就回去。”   “嗯。”南知应下,捧着杯子慢吞吞喝着。   封弋则坐在一旁,手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悠闲地咬着嘴里的柠檬糖,直到有服务生敲门。   “进。”   听到老板的话,服务生推门而进,视线扫过南知,恭敬又带着点犹豫说:   “老板,楼下有位赵小姐找你,说是你在国外的同学。”   作者有话说:   加更在18:00嗷~前方高能预警哈哈哈! 第69章   唇对唇的那种。   “老板, 楼下有位赵小姐找您,说是您在国外的同学。”   南知握着杯子的双手不自觉地发紧。   赵小姐。   在此之前,南知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以封弋的性格,不会那么轻易有异性朋友。   她突然想起,以前肖璐璐跟她说过,摄影圈里有个小八卦, 说无知混子从事文物摄影, 好像是因为一个女同学。   难不成是真的?   南知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时刻,纠结、烦恼、多疑。   这是令她陌生的自己。   可同样, 也恰是这, 让她更加确认,原来她对封弋的喜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累积到了不可估量的程度。   眼睫微微垂着, 在眼底洒下一抹阴影。   封弋一开始没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去一下,马上回来。”   南知轻抿着唇,点头不语。   封弋起身走了两步, 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他回头,试探着问:“和我一起去?”   以南知的性子,拒绝是常态。   可是这一次,她居然放下杯子,走到了封弋身边。   “去就去。”   封弋看着她先一步离开的背影, 指关节蹭过鼻尖, 轻笑了一声, 三两步就赶上她。   一路沿着阶梯往下, 南知很快看到吧台边站着一位穿着红色一字肩短裙的女生,见到封弋,她笑容灿烂地挥了挥手。   随着距离渐渐缩短,南知看清了女生的长相。   是和沈念歆有点类似的浓颜系美女,鼻梁高挺,五官立体,颇有一点混血的感觉,她斜靠在吧台上,整个人慵懒又性感。   南知一方面觉得她很漂亮,另一方面,却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之前许亦文和沈念歆的事情。   她知道不该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可理智有时候并不能打败情感。   习惯性地握拳,指甲正要陷入掌心,下一秒,却被封弋的右手轻轻分开,他很熟练地,牵住了她的手。   南知懵懵抬头,看到他平静自若的侧脸。   那一刻,南知心底的不安,瞬间被抚平,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安全感。   待走到那女生面前,女生低头看了眼俩人紧握的双手,满脸惊讶地问封弋:“这位是?”   封弋坐在高脚椅上,一脚踩着横杆,一脚撑地,转手勾住她的腰,带着些炫耀的语气介绍:“我老婆。”   那女生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拜托,你怎么还在用这一套啊,以前把你姐当工具人还不够?这回换……表妹了?”   “那你要怎样?把本甩出来才信?”   女生打量了南知几秒,挑衅似的道:“不用,你亲她一下我就信,唇对唇的那种。”   封弋眉头一皱,指节在吧台上敲了敲:“arya。”   “不是老婆么?亲一下都不敢?”女生嘲笑道,“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我……”   话没说话,封弋的脸突然被人捧住,他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南知踮起脚,飞快地在他唇上嘬了一下。   他还没品味出是什么味道,南知已经退开,表面风平浪静,但其实长发下的双耳,已经烫的仿佛快烧起来。   对面的女生这回倒是真的惊了,后知后觉地又吐出两个字:“……老公。”   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我老公。   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果然还是我老公?!   南知这才意识到不对,她惊讶抬眸,只见女生伸手朝封弋比了个赞:“还真是老婆啊?寡王居然脱单了,牛!”   “……”南知瞬间想在地上刨个洞,把自己埋了。   对方倒是热情,笑着朝她微微颔首,自我介绍道:“你好,嫂子,我叫赵琦月,弋哥国外室友的女朋友,我们快结婚了,我老公在加班,我就过来送请柬了。”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信封递到南知面前。   南知一愣,赶紧伸手接过:“你好,我叫南知。”   “请柬送到,那我就先走啦,嫂子,到时候欢迎和弋哥一起出席!”   “好。”   见赵琦月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南知回过头,余光察觉到有一股目光直直落在自己身上,像久未觅食的恶狼一样,她假装看不见,低着头把请柬偷偷塞到他口袋里。   封弋也没说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带她回包厢收拾了东西。   而后下楼、上车、回家。   当门被风“嘭”一声吹上。   恶狼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南知手里的包掉落在地,却无人在意,封弋往前一步,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你、你干嘛……”   南知有些紧张,双手抵着他的胸口。   封弋单手撑在她脑袋一侧的门板上,俯身,直视着她的双眸,笑:“刚才胆子不是挺大?怎么现在倒怂了?”   南知支支吾吾:“刚才就是……一时冲动……”   自从认识封弋以来,她好像时不时在冲动,冲动找他当假男友、冲动和他假结婚,现在还冲动地吻了他。   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冲动过后,她好像都不曾后悔。   “冲动?”封弋的语调又轻又缓,和她算着账,“可是你一冲动,夺走了我的初吻,是不是该赔啊?”   南知绷着身子,低声嘟囔:“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初吻。”   “这样啊……”封弋若有所思,突然眸光一沉,右手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贴着她的唇,南知听到他幽幽开口:“那你验收一下?”   南知紧张得不知如何反应,双手在身侧握成了拳,不像沉溺在亲吻中的情侣,更像是要上战场的士兵。   封弋睁着眼睛,看清了她颤抖的眼睫。   他短暂地停止了一会儿,下蹲,双手托住她的双腿,将她一把抱起后,放在了一旁的鞋柜上。   这样的高度,恰恰好。   封弋低头继续,最开始是若有似无的浅浅啄吻,像是怕吓到她。   在和封弋有这种接触之前,南知一直以为,她对此是有些抗拒的,也无法理解,彼此唇舌的触碰,究竟有什么吸引力。   可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才发觉,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受,毕竟俩人本来就已经结婚了,她也不准备离婚,那做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迈过了心里这道坎,南知渐渐放松下来,抵着他胸口的双手慢慢下移,攥住了他黑色衬衫的下摆。   封弋的视线微微往下一扫,察觉到她动作的同时,加大了索取的力道,但最终,还是在撬开她齿关之前,停了下来。   封弋双手搂着她的腰,脑袋埋在她颈部。   “验出来了吗?”   “验出来了,不太像。”   “怎么不像?”   “你……”南知抿唇,带着几分介意,“你好像有点熟练。”   封弋的双唇若有似无地贴着她的颈部动脉,笑的时候,身体轻轻颤抖。   “以后你会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熟练。”   南知双颊红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封弋的话倒是格外多:“南小知同学,我的清白被你占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得负责啊?”   封弋的话,将俩人之间那层薄到不能更薄的窗户纸彻底捅破。   南知抿了抿发烫的双唇,低低“嗯”了一声,问他:“封弋,你还记不记得,很早之前,酒吧抽奖,我抽中了一张心愿兑换券。”   封弋预感到了什么,直起身,右手撑在鞋柜上,俯身和她平视。   “你想要什么?”   纤长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南知目光澄澈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伸手勾住了他身上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肯定地说:   “我想要,一个真正的老公。” 第70章   Let me belong to you——FY。   南知对这一晚最后的记忆, 停留于他落在她眉心的吻,以及那句温柔的——   “你的愿望成真了。”   深夜,俩人各自回房, 躺在床上的时候,南知总觉得唇还是麻的。   她摸了摸唇,脑子里闪过无数刚才的片段……封弋唇舌的温度,以及那暧昧的声响。   耳朵通红, 南知捞过一旁的手机, 在看到没有任何消息的手机屏幕时瞬间清醒。   沉野把舒杳带走后,甚至没有给封弋发任何消息, 南知还是不放心, 于是尝试着给舒杳打了个电话,但很快被按掉。   南知像是铁了心要得到反馈,正想第二次按下拨通, 封弋给她发来了沉野消息的截图。   【沉野:睡了,让你老婆别吵。】   南知:“……”   朋友酒后被一个不熟的异性带走,她又不了解俩人到底什么关系,担心难道不正常?   她恨恨打字:【我能偷偷骂他吗?】   但还没发出去, 封弋又回了她一张截图, 是他给沉野的回复。   【封弋:我老婆想吵,你让她别睡。】   南知:“……”   后面沉野大概是无语了,回了一句:【保姆在房间里照顾,她包在客厅,我没进去, 这样够详细?】   还配了一段视频, 一位中年妇女拿着毛巾进进出出, 看起来颇为忙碌。   南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把刚才打的字删掉,倒也安了心。   第二天南知休息,没有开闹钟,睡得晚了一些,九点才醒。   醒来时,手机上有一条舒杳发来的消息。   【舒杳:知知,昨晚谢谢啊。】   南知自然而然想的是陪她喝酒的事,回道:【杳杳姐,你没事吧?】   【舒杳:没事,就是宿醉,头有点晕,我再睡会儿。】   【南知:好~那你睡吧。】   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面对难得的休息日,南知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道干什么。   她洗漱完走出卧室。   封弋已经出门了,餐桌上贴着一张便利贴,字迹凌厉:   【早餐记得吃,好好休息,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南知揉了揉眼睛,转身往厨房走,但刚走了一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吃”字中的“口”,总觉得有几分眼熟。   但刚睡醒的大脑很是混沌,南知没有想起来在哪见过,她摇摇头,去厨房里盛了粥。   吃着吃着,南知突然开始反思起自己。   和封弋相比,她在确认关系后的反应,好像确实过于冷静了。   昨晚聊天的最后,封弋问她今天想干嘛,她说上班太累了,想在家休息,他就没再多言。   想来,他其实应该是想拉她去约会的吧?   今早也是,他用心准备了早餐,但她却睡到了这个点,错过了和他一起吃早餐的机会。   南知想起之前姐姐和自己说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一直只有一方付出,总是会累,不要等失去了,才想着弥补。   她咬着勺子,心里渐渐有了个决定。   三两下把碗里剩下的粥喝完,南知看了眼时间,快步走进厨房。   洗菜、切菜、烹煮。   再出来,是大概一个小时后。   之前自己带饭的粉色便当盒里,装上了一荤两素和白米饭,米饭上还特意用胡萝卜丝摆了个爱心。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南知看着看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赶紧着急忙慌地把盖子盖上。   便当盒装进保温袋里,南知给封弋发了消息,确定他在酒吧后,就提着袋子出了门。   中午酒吧还没开始营业,里面只有保洁人员在打扫卫生。   南知视线扫过,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沈佚。   沈佚不认识她,听到别人喊她“老板娘”,便也跟着喊了一声。   南知一时还没能消化这个名号,尴尬笑笑,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他常待的那间包厢,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却没想,先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包厢里,不只有封弋,还有一个她曾经在老爷子寿宴上见过的斯文男人——景延。   俩人面前放着一台手提电脑,南知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隐约听到“本季度报表”之类的词汇。   见她进来,封弋微怔,脸上浮起一抹熟悉的痞笑。   景延的视线在俩人之间游移了一下,很快起身,系上西装外套上的第一颗扣子。   “我先走了。”   封弋点头,却又像想起什么,提了一句题外话:“对了,你和我姐,真分手了?”   景延极为浅淡地笑了一下,和南知擦身而过的时候,撂下一句:   “从没在一起过,又谈何分手。”   虽然说的轻松,南知却总觉得听出了几分心酸的意味。   她回头看向景延的背影,手腕却被一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侧坐在了封弋的大腿上。   封弋的双手极为自然地圈着她的腰,他凑到她颈边闭着眼睛嗅了一下,闻到浅浅的樱花洗发水香味。   “怎么来了?”   “我刚才不是问了你在不在酒吧吗?”   封弋便笑:“我还以为你只是例行查岗。”   “我没那么无聊。”南知把手里的保温袋放在茶几上,问他,“吃饭了吗?”   封弋秒懂,“这是给我□□心便当了啊?”   南知低声道:“我学着美食博主的视频做的,不知道好不好吃。”   封弋打开盒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爱心,侧头,眼神里带着玩味。   南知立刻补充:“这个,也是看人家这么摆的。”   “哦?”封弋的语气格外意味深长。   南知有些害羞,催促他:“你快吃吧。”   “等等。”封弋将手里的便当先放在一旁,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趁还没吃,先亲一会儿。”   *   这个一会儿,自然不可能只是一会儿。   今天的他,罕见的特别有耐心,舌尖缓缓地描绘着她的唇型,完全不急着深入,就像在刻意拖延这所谓的“一会儿”。   南知感觉自己像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最后无奈催促:“你能不能快一点?”   封弋贴着她的唇闷笑:“南知,别对男人说快。”   南知以前也习惯喊人全名,但此刻,不知为何却觉得有些不太乐意了,可能是因为,她曾听过他喊更亲密的昵称。   她稍稍退开了些,低声控诉:“为什么你不像之前那样叫我?”   “之前哪样?”   “就……煮面那天晚上。”南知义正言辞地补充,“是不是因为,你那天喝了酒?姐姐说,男人酒后就喜欢喊女生宝贝、宝宝之类的昵称,因为他们可能根本记不清面前人叫什么,这样避免喊错名字。”   封弋气笑了:“能别整天听你姐胡说八道?本来还担心你不习惯,原来你喜欢啊,那我以后一天喊八百遍?宝——”   南知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尴尬,于是微微仰头,趁那俩字还没出口,主动用唇堵了他的嘴。   等结束的时候,便当都快凉了。   封弋却心情愉悦,吃之前还特意拍照发了条微博:   【无知混子:老婆做的爱心便当。】   而后不到十分钟,就把小小的便当全部解决。   南知收拾好盒子,问他:“你说晚上要带我去个地方,是哪儿啊?”   “晚上就知道了。”封弋神秘兮兮的,也不明说。   南知倒也没深究,想起刚才的事,她好奇地问:“对了,我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沈佚了,他是在这里打工吗?”   “嗯。”   “你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啊?”   都现在了,似乎也没有什么不敢说的了,封弋坦诚道:“还记得那次篮球赛吗?”   “记得啊。”南知恍然大悟,果然那次沈佚没上场,是他搞的鬼,“但是为什么之前我来酒吧,都没看到他?”   “那次只是临时兼职,最近才定下的长期。”   “那他知道之前的事情吗?”   封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末了突然凑过身,将她抵在了沙发一角:“对他这么感兴趣?”   南知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也没有沉默以对,反而看着他,很认真地摇头回答:“我不是对他感兴趣,我只是对你的过去感兴趣。”   封弋怔了一瞬,末了笑着在她鼻尖轻吻了一下。   小姑娘还挺会哄人。   *   在约会这件事上,南知的经验起码比封弋多一些。   所以吃过饭后,她拉着封弋去逛商场、看电影、吃晚餐,把普通情侣的约会流程都走了一遍,好不容易熬到晚上。   坐上车,封弋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开去。   南知觉得这路有点眼熟,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通往海边的路。   她预感到了什么,心跳渐渐增快,却什么都没问。   车外海浪声逐渐清晰,夜空繁星点点,月光格外明亮,封弋下了车,走到副驾驶旁边拉开车门。   见他伸出手,南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掌心之上,被他紧紧握住。   他牵着她,沿着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路往海滩上走,当鞋底陷入柔软沙子的瞬间,天空中突然炸裂一抹绚烂。   南知仰头看着,一切绚烂,都倒映在她的双眸之中,像盛着星河。   等周遭重新掩于黑暗,她扬起唇角,好奇地问:“上次不是来看过了吗?怎么又来一次?”   封弋转身,和她面对面,左手缓缓地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回答:“上次的烟花,不快乐。”   所以,他要刷新,她对于海边烟花的记忆。   “而且,还有一个目的。”   南知:“什么?”   封弋没有说话,身后突然又有烟花炸开,但这一次,和上次的“happy birthday to NZ”一样,也出现了一句短语。   【Let me belong to you——FY】   这烟花显然是定制的,一天之内做不出来,所以也就是说,在确定关系前,封弋其实就已经有了告白的想法?   南知惊喜地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封弋单膝跪下,像是忠诚于公主的骑士,身后披着五彩的光。   他握住她戴着戒指的右手,脸上扬起无奈的笑意:“前段时间就准备了,没想到昨晚会被你截胡。”   南知终于理解,为什么煮面那晚,都到那种程度了他却没捅破窗户纸,原来就是在等今天。   “有些话,从没正儿八经地说过,但我想,总归还是要说一次。”封弋仰头,目光灼热地说,“南知,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觉得死亡令人恐惧,但遇到你之后,被蚊子叮一口我都怕失血过多。”   月光下,南知的眼里泛着晶莹的水光,但听到这儿,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轻轻踢了下他的鞋尖,低声埋怨:   “哪有人告白的时候这么煞风景的啊!”   封弋便笑,将她拉坐在沙滩上,右手抚在她后颈,凑过身去吻她的嘴角。   他的音调低了下来,刚才的调笑转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柔情。   “宝宝,please let me belong to you。”   作者有话说:   看评论感觉上章有人想歪了,第二颗扣子的梗和“真正的老公”,是说想得到对方的爱,不是涩涩的意思啊!咱循序渐进哈哈哈哈   另外微博(@晋江岁岁无恙)发了一条番外征集博,大家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去评论区提哦~到时候会挑能写的写~   感谢在2022-08-13 23:00:00~2022-08-14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Rivvyyyyyyyyyy、别抢我葡萄汽水 10瓶;木木、柚子、月亮要睡了 5瓶;不是恺 3瓶;大江东去 2瓶;摘叶子、V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不干什么。”   夏夜的沙滩, 除了海浪声,只剩下月光下情人的絮语。   以及——   “啊!!!”   突然一声高呼,吓了南知一跳, 她赶紧将封弋推开,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声源望了过去。   穿着人字拖、负责放烟花的徐昭礼从大石头后跑了出来,一边往路边的车而去,一边尴尬解释:“抱歉抱歉, 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夹我脚!”   封弋无奈扶额。   南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了给封弋当助攻,他也是真的付出太多了。   眼见着徐昭礼驱车离开, 南知和封弋收拾了海滩上的烟花, 便也上了车。   本应该是回家的,但坐上车的那一瞬间,看着海边深沉的夜色, 听着令人身心舒缓的海浪声,南知却突然突发奇想:“封弋,你看过海边日出吗?”   封弋正凑过神来想帮她系安全带,闻言动作停住, 右手就撑在她座椅上:“想看?”   南知点头, 虽然明天还要上班,但难得起了兴致,她不想遗憾而归。   封弋便说:“那就看。”   南知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十一点四十,如果要看日出的话, 起码要等五个多小时。   反正也无心睡眠, 南知索性问:“那你要睡觉吗?还是我们干点什么?”   “……”虽然知道她铁定不是那个意思, 但封弋还是鬼使神差地想歪了, 他哼笑一声,“干点什么?你肯跟我干吗?”   南知这才反应过来,虚瞪他一眼,眼珠子转了下,故意逗他:“不然,我们再看个恐怖片?”   其实下午俩人已经看过电影了,可因为这段时间电影院没有恐怖片上映,所以俩人选了一部中规中矩的喜剧片。   现在俩人身处无人的海滩,四周又乌漆嘛黑,看恐怖片,简直自带氛围。   封弋知道,这是她对于他刚才逗弄的挑衅,自从上次去看恐怖片后,她好像就真的觉得他害怕这玩意儿。   “看啊。”封弋从手套箱里掏出了一个多日未用的iPad,抬手指了指后座,“去后面?”   俩人便默契下车,钻进了后座。   iPad被放在前座之间的扶手箱上,南知选了一部高分恐怖片,当片头缓缓出现,她往后一靠,侧过头一本正经地叮嘱:“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害怕,可以表现出来。”   “表现?”   “比如,尖叫、捂眼睛,这是很正常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成。”   南知没看过这电影,所以当第一幕镜头聚焦于一张黑色大床时,她的心里陡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车内就回响起高亢的暧昧声响,耸动的被子,预示着底下的俩人正在干些什么。   南知勉强保持着镇定,假装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电影片段,并且希望下一秒就能结束。   身旁的男人却溢出一声低笑:“这恐怖片,还挺有意思。”   南知忍无可忍,滑了一下进度条,四周终于恢复平静。   惊悚的配乐在车内响起,画面变成了无人的走廊,配合着闪烁的昏暗灯光,像是随时可能会跑出什么。   封弋没有尖叫也没有捂眼,但却开始没事找事。   之前名不正言不顺,不能做什么,此刻倒是有了底气,他的右手搭在她后腰,像粘人的狗狗一样,贴到了她身上。   “宝宝,有点恐怖。”   “……”南知说,“那我搂着你?”   “你看你的,我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   “怎么转移?”   封弋闭着眼睛,双唇若有似无地触碰到了她的耳垂,南知一个激灵,像是有电,从脊椎蔓延到四肢。   他的吻慢慢往下,贴上颈部。   夏日的衣物本就轻薄,南知今天只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领口很松,微微一扯,就露出了弧度清晰的锁骨。   他好像特别喜欢那块地方,止不住地流连着,又轻又缓,带来一阵痒,也不知道是锁骨痒,还是心里痒。   有力的大手贴在她腰侧,透过薄薄的衣料,南知能明显感觉到那股灼热。   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超过自己的预期,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无法集中到眼前的电影上,南知紧张地绷着身子,按住了他的右手:“封、封弋……那个,你停一下……”   “嗯?”封弋低着头,嗓音低沉又暗哑,却带着几分勾人欲望的撩。   南知紧张地看了眼前方,路上虽然空无一人,连车都没有,但万一……   “会被人看到。”   封弋知道她脸皮薄,低声解释:“知道,不干什么。”   南知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你确定这样下去,你能不干什么吗?”   封弋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他往后退,靠在车座角落,抻着长腿,无奈叹了口气。   缓了会儿,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肉:“吃定我了是吧?”   南知拉好领口,左手搭在他手背上,低声嘟囔:“你老捏我左脸,脸不对称了怎么办?”   “那我换个地方捏?”   南知本能以为他说的是右脸,但下一秒,却见他的右手贴上她的膝盖,假意想往裙摆下钻。   南知赶紧按住,面红耳赤地警告:“封弋!”   封弋一开始是闷笑,后来看着她通红的脸,越笑越大声,胸膛起伏着,揉了把她的脑袋。   在他的捣乱下,一部电影看了足足五个小时,南知都没看出什么名堂。   不知不觉,东方渐亮。   南知的眼神也亮了,她拉着封弋下车,回到了深夜时俩人站立的地方。   一轮旭日,缓缓从海面升起,浩瀚云霞宛如透着金光,四周温度渐升,连海浪都变得轻柔。   南知笑意盈盈地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早就埋在心里的打算,她把照片发给了母亲林菀。   林菀一向起得早,惊讶地问:【去看日出了?记得许愿哦。】   南知用余光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封弋,坦白道:【和男朋友。】   【林菀:马上就大四了也该谈恋爱了,觉得合适了就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南知:好~】   林菀向来不会多问这些,就像当时也从未插手过她和许亦文的事情,南知暗灭手机,重重松了口气。   她看向封弋,想起母亲的话,于是好奇地问:“封弋,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听说,对着日出许愿的话,也很灵的。”   封弋不知道她从哪儿听来这些奇奇怪怪的说法,但却很配合:“有,但我的愿望,很贪心。”   “什么?”   “我希望——”   封弋垂眸,专注地看着她,明明一夜未睡,却丝毫不影响他目光里的炯然。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你都能问我这个问题。” 第72章   “馋我身子就说馋我身子。”   从海滩回去后, 南知的暑假进入了倒数计时,想着大四课少,她便没有把实习辞掉, 但舒杳还是贴心地帮她调整了时间,一周只需要实习三天。   班级群里,班长艾特了全员,让大家记得交学费和住宿费, 今天是最后一天。   南知提醒了金鱼记忆的肖璐璐记得交, 自己却趴在沙发上,下巴抵住一个抱枕, 兀自盯着那日期出神。   手机里正在放一首老歌——《let me belong to you》。   “Let me belong to you。   I don't wanna be free,   Like a wave on the sea。”   南知轻声哼唱着,想起那晚星空下的海滩,也想起, 今天好像还没有问他那个问题。   她撑起上半身,问厨房里的封弋:“封弋,你今天有什么愿望吗?”   封弋和前几天一样,还是那个回答:“等下让我亲会儿。”   南知又羞又无奈地把脸埋在了抱枕里。   突然, 手机振动, 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南知坐起身,看着备注按下接听,先打了声招呼:“章老师。”   电话那头,章老师有些抱歉地问她:“知知啊,打扰你了, 你后天中午有空吗?”   “有呀, 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 不是要开学了嘛, 温巡后天的火车到辅川,他坚持说一个人可以,但我还是担心,毕竟他第一次去大城市,所以想着你能不能去接他一下?”   南知立刻问:“几点到站呀?他没有和我说。”   “这小子就是逞强,中午十一点左右,车次我发你微信了,他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知知呀,你帮我照顾着点。”   “章老师,您放心吧。”   “好的,那就麻烦你啦。”   “您别这么客气。”   挂了电话,南知怕自己忘记,特意在备忘录里将这件事记下。   封弋拿着个洗干净的水蜜桃坐到她身边,低头一看,便见她正低头打字:【中午11:20接温巡。】   封弋把水蜜桃递给她,问:“温巡是谁?”   南知放下手机,抽过一张纸巾铺在茶几上,俯身小心翼翼地剥着皮:“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呀,就我之前资助的那个弟弟,他考上了辅大,后天报到。”   “哦。”封弋将她剥下的桃子皮收拾掉,问得很随意,“陪你一起去?”   南知想着,其实和温巡也很久很久没见了,两个人大概率会生疏,再有个男生在,温巡可能反而会觉得自在点,而且,说实话她也担心封弋吃醋。   于是她很快点了头:“好呀。”   新生报到那天,吃过早饭,俩人从家里出发,路上经过一家手机旗舰店,南知还顺手买了个手机,说是给温巡的开学礼物。   到达出站大厅时,才11:10。   南知站在出站口,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一边和封弋解释:“温巡是个有点安静自卑的孩子,所以你等会儿态度好一点,别吓到他。”   封弋气笑了:“我能把他吃了?”   “没有,我就是怕他不习惯,之前章老师甚至担心,他这性子,会融不进大学生活,也很难适应职场,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他,只能想着上了大学,会好转也说不定。”   不多时,一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的男生从出站口拎着一个行李袋走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每天奔波上学,他的皮肤并不白皙,发型也是剪的最好打理的寸头,但即便如此,依旧看得出是个模样俊朗的男生,只是眼神里没什么光彩。   看到南知朝他挥手,他很显然愣了一会儿,才朝他们走过来。   “知知姐,你怎么在这儿?”   对于温巡,南知一直把自己定位于姐姐的角色,闻言板起脸:“你还说,要不是章老师打电话给我,我还不知道你今天来辅川报到,怎么都不和我说啊。”   “我……”男孩抿了抿唇,坚持道,“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以归可以,但是我本来就是你学姐,有我带你去不是更方便吗?”说完,南知想起一旁一言未发的封弋,拉着他向温巡介绍,“对了,这是封弋,你可以叫他弋哥,他是我的……”   封弋垂眸看她,眼神里带着玩味,似乎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南知犹豫了几秒,轻声说:“我老公。”   温巡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你,结婚了?”   “嗯。”南知笑了笑,“但是没有办婚礼,以后如果办的话,请你们都来。”   温巡看向封弋,微微颔首,但礼貌的动作,却掩藏不了眼神里的戒备。   封弋假装没看到,带着俩人回了车上。   怕温巡一个人不自在,南知陪他坐在后座,封弋没说什么,也不知道是真不介意还是憋着。   过了会儿,她从包里掏出刚买的那个手机递给温巡。   “这个你收着。”   温巡果不其然伸手拒了:“知知姐,我用不着。”   “你之前高中是用不着,但是大学不一样,很多学校通知、课程消息等等都是发在群里,你没电脑又没手机的话,很容易错过重要消息的,你先收着,之后如果赚了钱,再还给我不就行了?”   温巡虽然是第一次踏足这么大的城市,却也深知,大城市和小镇生活的差异。   犹豫了几秒,他最终伸手接过,低声说:“谢谢知知姐。”   南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通讯录里的电话,温巡手里的手机屏幕,立刻跳出一行号码。   南知很快挂断,提醒:“手机卡是我随便选的号码,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换,还有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   “好。”虽然没有接触过手机,但温巡向来聪明,学习能力也强,从机场到餐厅,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基本把手机功能给摸透了。   餐厅是南知路上定的,怕他不适应,所以订的不是什么高档餐厅,只是一家普通的中餐馆,但环境很温馨。   南知把菜单递给温巡,笑道:“你先点,我去趟洗手间。”   温巡点头,视线落在菜单上。   等南知走后,这个角落一下安静下来,温巡抬起头,只见封弋正看着自己,眼底意味不明。   温巡把菜单合上放在一旁,避开他的眼神:“你想问什么?”   封弋靠在椅背上,右手把玩着一个打火机:“你喜欢她。”   极其突兀的一句话,但温巡像是并不意外。   他只介意的是:“她和你说的?”   封弋嗤笑一声:“如果她已经意识到,今天对你的态度就不会是这样。”   温巡反倒松了口气,他把杯子里仅剩的一点水喝完,声音极轻地回答:“所以我永远不会让她知道,更不会介入你俩的生活,如果你了解过,就该知道我已经几乎不和她联系了,你大可以放心。”   “为什么?”   “因为我配不上她。”温巡有些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我看你开的车,应该很贵吧?像你这样出身的人,不会理解我的。”   封弋沉默了几秒,突然说:“我理解。”   温巡惊讶抬眸。   “因为,几年前的我,出于同样的理由,和你做了同样的选择。”   温巡满眼不可置信,好一会儿后才问:“那你后来,是怎么克服的?”   他一直觉得,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即便改头换面,也扔不掉。   “努力强大自己。”   温巡愣了许久,末了笑了一下,带着少年的内敛和无奈:“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说得直白点,因为你是她和命运下的一个赌,我不希望她输。”   “你不怕我足够强大之后,回来追知知姐吗?”   封弋扯了扯嘴角,同样是笑,却更多是嚣张:“我很乐意看到那一天。”   *   南知觉得这俩人很奇怪。   明明她去洗手间的时候,他们看着还很陌生,互不搭理。   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虽然还是彼此无言,但氛围却好像好了很多,甚至下车的时候,温巡还管封弋叫“弋哥”。   南知满头问号,但当着温巡的面,她不好意思多问。   直到俩人回了家,她才拉住封弋的衬衫下摆,好奇打探:“我去洗手间的时候,你俩聊什么了啊?”   “没什么。”   “要是没聊什么,以温巡的性格,怎么可能才一顿饭功夫就管你叫弋哥啊?太不科学了。”   “因为,爱屋及乌吧。”   南知想着倒是也有道理,可能温巡和南嫣一样,因为看清封弋对她的好,所以也很快接受了他。   她松了口气,后知后觉晚餐咸了点,顺口问他:“你渴不渴?我去烧个水。”   封弋点头,松开了她。   南知钻进厨房,未曾想,封弋也跟在她身后踱了进来,反手将厨房门推上。   南知正往水壶里接水,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疑惑:“怎么了?”   身后突然贴上一股热度。   他的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拖着语调,懒洋洋说:“我今天是不是很听话?没有吃醋、没有碍事、也没有凶他。”   南知:“……”   “但你真觉得我那么大方?让你接他、送他礼物,还陪他坐后座。”   封弋俯身,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微微一侧,唇就贴上的她的耳垂,他几乎是用气音,不要脸地吐出了两个字:“哄我。“   原来看起来不动声色,帐却都记着。   南知关上水龙头,把水壶放在一边,而后转身看向他。   后腰被抵在水池边沿,她柔声开口:“不然我明天再给你□□心便当?”   封弋拒绝:“别刺激徐昭礼了,他刚被甩,看不得人秀恩爱。”   南知惊讶地提高了音量:“他和赵昧儿分手了?为什么呀?”   “赵昧儿母亲去世了。”   南知很快反应过来,赵昧儿和徐昭礼在一起,大概本就是为了钱,给母亲治病。现在母亲去世,她自然也就不需要钱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南知陷入沉默,难道秋天真的是分手的季节?怎么一对对都分了。   封弋的食指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把她的思绪拉回来:“想什么呢?不能专心点哄我?”   南知看他一本正经求哄的小公主样,心里已经笑开,表情却依旧镇定自若。   认真思索片刻,她文不对题地开口:“我忘记交下一年的住宿费了。”   耳朵里传来一声低沉的笑。   封弋直白地问:“想和我住是吧?”   或许真的有点哄他的意图在,南知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封弋背后看不见的尾巴瞬间翘了起来:“馋我身子就说馋我身子,我又不是不能自己送上门,说这么含蓄干嘛?”   南知:“……”   作者有话说:   “Let me belong to you,I don't wanna be free,Like a wave on the sea。”来自《Let me belong to you》by Brain Hyland   感谢在2022-08-14 22:00:00~2022-08-15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秃头智慧果、杨万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阿怂 10瓶;槿栀 5瓶;摘叶子 2瓶;咸咸、不是恺、宁昔、杨万里、JJJustin0219、裾连春、春日小熊、海与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搬到主卧?”   温巡入学的事情, 几乎都是封弋帮忙的,完全没让南知插手。   南知没反对,想着温巡毕竟大了, 不是当初那个刚上高中的小男生了,再加上封弋那醋坛子个性,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也是有必要的。   新学期, 大四生的课很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大家反而对上课这件事充满了热情。   南知一进教室, 就感觉大家格外躁动, 明明铃声还没响,却一个劲地看向门口。   她好奇地问肖璐璐:“大家这是怎么了?求知欲这么旺盛?”   肖璐璐嗤笑一声,说:“求个屁知哦, 我看求偶还差不多。”   “什么意思?”   “我和你说过啊,这门选修课的教授,是今年刚来我们学校的,叫沈砚之, 据说长得超级超级超级帅!不然我干嘛拉着你准点抢课啊?”   “……哦对。”南知恍然大悟, “原来你打的是这主意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古代书画感兴趣了。”   “不好意思姐妹,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谁叫你英年早婚。”肖璐璐摩拳擦掌, 一副等教授进来, 就要冲上去告白的模样。   南知不由失笑, 心里也期待着, 但不是期待帅哥,而是因为,沈砚之这名字,如雷贯耳,算是书画修复界的天才型选手。   她低头翻了两页课本,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而后是默契的倒抽凉气的声音,伴随着肖璐璐激动掐她手臂的些微疼痛感。   南知抬头,看到一个挺拔身影走上讲台。   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底下是同色的衬衫,皮肤白皙,五官立体,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和许亦文的有些微相似,让他整个人看着斯文又禁欲。   他站在讲台后,低头从电脑包里拿出手提电脑和学生名单,骨节分明的右手拿着,面无表情地从上往下扫,不知道看到了谁,目光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下。   那一刻,底下全体女同学眼里,好像都泛着光。   南知也不例外,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让南知终于对南嫣评价许亦文的那句话,有了一点了解。   “如果你见过真正的绅士,就会知道,他的绅士,有多虚伪。”   一旁的肖璐璐早就开始拿着手机偷拍,但可惜的是,俩人今天明明来的挺早,却还是输给了前排那些同学,只抢到了倒数第三排的位置。   距离有点远,肖璐璐又怕被发现,全程激动手抖,传到宿舍群里的图片都是糊的,完全看不清沈砚之真正的容颜。   南知勉强存了一张拍的最有氛围感的,转手发给了南嫣。   【南知:姐,你看我们这学期新来的教授!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真正的绅士?】   【南嫣:?】   【南嫣:你拍个马赛克,是让我自己想象?】   【南知:……我舍友拍的,我没好意思,你就看个氛围,也没到马赛克的地步吧?】   【南嫣:确实还行,但据我经验,这种人,一般都很严格。】   【南知:不会吧……看着还挺亲切的。】   ……   和南嫣的聊天,被上课铃声打断。   南知收起手机,抬头时,看到教授再次拿起了讲台上的名单,用那张斯文又儒雅的脸,说着冷酷无情的话:“先随机点个名。”   底下不少女生瞬间就没了斗志。   根据经验,一般第一节 课就点名的教授,绝对不会是善茬,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之后的一个学期,可能没有那么好过了。   南知:!   她姐这是什么神算子转世吗?!   *   虽然严格,但两节课下来,南知确实觉得收获颇丰。   沈砚之上课的内容,简洁明了,没什么废话,却句句都透露着知识点,让人茅塞顿开。   因为这,南知回到家后,光是复习知识点,就又花了个把小时。   连七三都觉得无聊,趴了一会儿就从南知脚边离开,在屋子里乱逛。   阳台传来“咚”的一声,可能是风把什么东西吹到了栏杆上,七三一下警戒起来,撒开丫子往阳台跑去。   南知听到动静,从书本里抬头,但已经来不及了。   “七三!”   阻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又是“咚”的一声,七三撞上透明落地窗,发出一声声委屈的呜咽。   南知无奈扶额,又有些愧疚自己太过入神。   她赶紧起身跑到七三面前,盘腿坐下,摸了摸它的额头:“疼了吧?让你瞎跑。”   幸好,撞得并不重,很快七三就恢复了活力,南知把它额头上被薅得凌乱的毛理顺,几秒后,却突然顿了动作。   她将七三眼睛上的毛扒拉开,惊讶地看到了一个清晰的月牙形伤痕,已经淡了不少,看起来,是个陈年旧伤。   它……   南知陡然想起什么,立刻跑到沙发旁捞过手机,将自己的微信头像点开。   纯白的萨摩耶大同小异,再加上头像里的瘦骨嶙峋、毛发凌乱,所以南知之前从未想过,七三,就是自己高中时遇到的那只小流浪狗。   可在同一个位置,出现同一个形状的伤痕,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当初那只流浪狗,其实是被封弋带走了?   就在她震惊的时候,浴室门被拉开,封弋赤着上半身走了出来,肩膀处还滴着水珠,不知道是水还是汗,腹肌清晰可见,仅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   南知陡然红了脸,侧过头不看:“你穿个衣服啊。”   封弋走过她身后,揉了把她的脑袋,语气欠欠的:“之前还想脱我衣服,今天就让我穿上?啧,果然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   “?”南知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想脱你衣服了?!”   封弋没应,花了不到一分钟,去房间换了T恤和裤子出来,他一言不发,从地上将南知横抱起,抱到了确认关系那天曾发生一些亲密瞬间的鞋柜上。   “那天,在这儿。”他提醒。   南知愣了愣,猛然想起,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她因为紧张,确实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南知无语:“我那就是攥着!没有要脱!你看,我就是这样而已。”   说着,她伸手,做了和那天一样的动作。   “哦?这是攥啊。”封弋拖着调子,问,“那想脱是什么样?你给我演示一下?”   “……”南知这才发现又着了他的道。   她松开手,挣扎了一下,想要从鞋柜上下去。   却被封弋伸手掐住了腰。   两腿被迫分开,封弋挤了进来,俩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减少到零。   他的右手扶在她脸侧,低声诱惑:   “来都来了,不然再亲一下?”   *   十分钟后,南知红着脸被他抱下鞋柜,落地时还在嘟囔:“你怎么有那么多理由,什么都能扯到这上面。”   封弋饱餐一顿,靠在门板上笑得有点痞:“亲女朋友还需要理由?我这不怕你不适应,才提醒你一下。”   潜台词,等你适应,老子就直接亲,不找理由了。   “……”   七三蹲在一旁,愣愣盯着俩人,似乎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嘛。   南知看到七三,理智才慢慢回笼。   她回头问封弋:“对了,我刚才,看到七三的眼睛上面有个月牙形的伤痕,它是你从烟里带回来的吗?”   封弋点头:“嗯,走的那天在路边看到的。”   “原来真的是同一只。”南知惊喜地蹲下身,心想难怪七三第一眼见到她就这么喜欢她,指不定狗狗的脑袋里,还有曾经的记忆。   她仰头,眼神里亮闪闪的:“封弋,谢谢你。”   “谢什么?”因为刚才的亲吻,封弋的唇角上沾着一抹淡淡的唇彩,他用拇指蹭了一下,看到指腹上的颜色时,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对上他揶揄的目光,南知脸一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谢谢你把它照顾的这么好,曾经我还以为,它可能是被那些卖狗的带走了。”   封弋脸上的笑渐渐褪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和狗,记忆像是被拉回到了五年前。   离开的那天,他其实没有想带走什么,因为那两个月,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场虚幻的梦,醒了,也就该忘了。   什么都不带走,才能不想起。   可当踏上公交的那一刻,路边一只浑身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流浪狗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发出不明的呜咽。   那一瞬间,封弋居然觉得他和自己有点像,也想起,曾经见南知喂过它吃东西。   于是,他单手抄起它,将它带上了车。   却没想过,是它陪伴自己,度过了在外国的漫长几年。   南知把七三带回客厅,坐在柔软的毛毯上陪它玩,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缘分这回事。   视线扫过茶几,她看到了还放在角上没收好的结婚请柬。   南知随手翻开,里面写着:【新娘:赵琦月,新郎:李晨风。】   想起那天赵琦月的话,南知抬眸看向不远处正在倒牛奶的封弋:“这个李晨风,是你在外国的舍友啊?”   封弋:“嗯。”   “你们是同学?”   “不是,就是陌生人合租的关系。”封弋走过来,把牛奶塞进她手里。   南知到了声谢谢,双收捧着,喝得慢吞吞。   “啊?那你们怎么熟悉起来的?”   封弋在她身边坐下,背靠着沙发,一条腿伸着,一条腿屈起。   他眉梢微扬,向她确认:“你确定想听?”   南知不明所以,觉得这有什么不能听的?她点头,又喝了口牛奶。   封弋贴心地等她把嘴里的牛奶咽下去才说:“因为有一天,他俩叫/床声太大了。”   “……”南知有种不详的预感,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好了,你别说了。”   封弋的右手搭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移开,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   嘴巴却没停。   “这对还是处男的我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所以我差点拆了他的门。”   南知的脸已经红得不像话,如果有时光机的话,她一定会想回到三分钟前,杀了那个好奇心太旺盛的自己。   封弋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右手戳了戳她发烫的脸颊肉。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我们不妨来讨论一下……”   南知的脑袋抵着他胸口,又羞又臊:“我还不太适应,你再给我点时间,而且听小鹿说,那个……没有经验的话,技术可能不太好,我们最近也可以学习一下。”   封弋:?   他气笑了:“南小知同学,我只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让我搬到主卧。”   南知:“……”   尴尬至极,南知起身想躲,却没来得及。   封弋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扯,将她抵在了胸膛和沙发之间。   他目光灼灼,像一团暗藏风暴的云。   “还有,老子技术好不好,你得试试才有发言权。”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开了个新预收,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哦~   《在和解综艺和死对头疯狂撒糖》   〔轻松沙雕/社牛小花vs痞冷影帝,文名和主角名可能会换,故事不换〕   沈今愿曾经喜欢过一个男生,却最终无果。   对方拒绝了她的情书,抱歉地说:“对不起,你很好,但是我兄弟好像不太喜欢你,我这人,友情比天高。”   沈今愿恨得牙痒痒,忍不住冲去质问他兄弟:“你到底不喜欢我什么?”   江郁洲斜倚在栏杆上,笑得冷淡:“不喜欢你蠢。”   沈今愿的暗恋结束了,和江郁洲的梁子也结下了。   若干年后。   沈今愿和江郁洲,成了娱乐圈出了名的死对头。   江郁洲出席的活动,沈今愿必然婉拒。   沈今愿参演的影视,江郁洲必然不接。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俩人居然在一档和解综艺里遇到了。   第一期,沈今愿和江郁洲尴尬对坐,氛围沉闷得像是急着去离婚却被迫参与聚会的夫妻。   观众:这也太尴尬了吧,有啥好看的?   第三期,沈今愿穿着校服幼稚地走花坛边沿,而江郁洲虽然看着面无表情,但右手却小心翼翼地护着。   观众:嗯?我好像真香了?   第五期,沈今愿被拍到从江郁洲房里出来,面色绯红,双唇红艳。   观众:我可以!扶我起来继续嗑! 第74章   “你哄一哄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赵琦月和李晨风的婚礼, 选在了中秋假期第一天。   南知和封弋到的时候,赵琦月正挽着李晨风的手臂,在门口迎接宾客。   赵琦月妆容明艳, 穿着一袭一字肩白色婚纱,妖娆中不失端庄,而身旁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容清秀,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也是笑容儒雅, 一派斯文。   遥遥望见俩人,开朗的赵琦月率先朝他们挥了挥手。   南知和封弋牵着手, 礼貌上前给赵琦月递了个厚厚的红包。   “新婚快乐。”   “谢谢。”赵琦月接过后, 给了身后的伴娘,打趣封弋道,“看起来, 家里已经是嫂子管钱了啊?”   南知赶紧摆手解释:“没有,我带了包,好放而已。”   封弋笑着搂住南知的腰,显然是炫耀的意味:“看我老婆在外多给我面子。”   李晨风笑容满面地朝南知伸出手:“前段时间听小月说, 弋哥有女朋友之后变化很大, 我还不太敢相信,现在看来是真的啊,嫂子怎么称呼?”   南知礼貌回握:“南知,南方的南,知道的知, 叫我知知就好。”   “知知……”李晨风低声念叨着这名字, 总觉得有点耳熟, 又没想起在哪儿听过。   一直到封弋搂着南知的腰走进宴客厅, 李晨风还在回想。   赵琦月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厉声道:“好啊你,结婚当天就不把我放眼里了是吧?”   “想什么呢。”李晨风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背,若有所思,“我就是觉得,知知这称呼好像在哪儿听过……”   说着说着,他猛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   赵琦月满脸迷茫:“什么是她啊?”   “我不是和你说过嘛,我有个留学生同学,去年开始沉迷于研究什么八卦玄学,有一回他来我家借住,非要帮我算,还说最擅长算姻缘。”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不信这些,他就转头拉上了弋哥,问弋哥要不要算算和心仪的女生有没有缘分,我当时还想说他这种寡王,哪来的心仪女生,结果弋哥当场就坐下来了。”   “我同学要他写下对方姓名里的一个字,我就眼见着他写了个知。”   “不对啊,封弋这几年又没有回过国,卧槽,他不会出国前就喜欢上人家姑娘了吧?”赵琦月不由惊讶,又好奇,“那结果呢?你同学怎么说?”   “我不太记得原话了,反正大意就是,事在人为,只要敢,就没有不可能。”   赵琦月翻了个华丽丽的白眼:“什么废话,这我也能算。”   李晨风笑道:“其实,我后来一直怀疑,弋哥明明在国外混那么好,却突然铁了心回国,就是因为听信了我那同学的谗言,但弋哥一直不承认。”   赵琦月不服:“这怎么能叫谗言?你看人这不是很幸福么。”   “也是。”李晨风想起在国外的那几年,感慨道,“我从来没见弋哥那么温柔地笑过,你不知道,他那时候还刻了好多木雕像,都是一个女生,但回国不方便带,就拿走一个,其他都留在那儿了。”   赵琦月揶揄着横了他一眼:“你是管家吗?”   李晨风:“什么?”   “你没见网上说么,只有总裁文男主的管家,才会动不动说:从来没见少爷这么笑过。”   李晨风:“……”   *   宴客厅大门口通向舞台的红毯边,放满了粉色玫瑰,灯光闪烁,越发衬得宴客厅里金碧辉煌。   婚礼要18点08分才开始,南知和封弋落座后,电子屏幕上一直在重复播放新人的恋爱记录相册。   南知一边喝着桌上的茶水,一边认认真真地看着,突然发现其中一张,居然还有封弋的身影。   那应该是几年前的了,相比于现在,看着要更青涩一些。   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坐在庭院木桌旁,当了俩情侣的背景板。   他的手被俩人挡住,只依稀可以看到,他右手好像拿着一把刻刀,不知道是在刻什么,但相比于这个问题,南知的注意力还是比较集中在他的脸上。   不知为何,那个青涩的封弋,给了她几分莫名的熟悉感。   她陡然想起,封弋也是去烟里住过一段时间的,难道,其实他们曾在路上遇到过?   宴客厅里突然响起婚礼奏鸣曲,南知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赶紧配合地和周遭的宾客一起鼓掌。   李晨风站在舞台上,直视着大门口的方向,满目温柔。   不多时,大门缓缓开启,天花板上打下一束追光,穿着纯白婚纱的赵琦月,头纱盖面,出现在光圈之中。她挽着父亲的手臂,伴随着音乐声,缓缓走上舞台。   顶上灯光闪耀,幸福的氛围令底下不少女生眼里酝起羡慕的光,南知自然也不例外。   “赵琦月女士,请问您是否愿意嫁给李晨风先生为妻?不管是富有还是贫穷……”   司仪正说话的时候,南知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点开,是母亲发来的消息,说让她明天回家吃饭。   南知想起明天是中秋,不疑有他,很快应下,而母亲的话,也让她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偷偷瞟了眼封弋。   之前因为是假结婚,她并没有想过,但现在既然都确定关系了,她好像确实应该把他带回去见一见家人。   舞台上,赵琦月眼含热泪地说出了那声“我愿意”。   司仪又转头问李晨风:“李晨风先生,你是否愿意……”   南知扯了扯封弋的袖子,凑过身问他:“我妈让我明天回去吃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封弋定定看着她,不知为何没有回答。   司仪的声音刚停下,李晨风还没有接话,就在这安静的一秒间隙里,南知看到封弋勾了勾唇,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我愿意。”   南知耳朵一热,一时间没分清,他这指的到底是愿意跟她回去,还是愿意……   她憋着笑,把话题拉回正常。   “去不去呀?”   封弋靠在椅背上,缓缓道了四个字:“荣幸之至。”   南知赶紧给母亲说了这个消息,而后一本正经地和封弋商量:“那我们到时候怎么说呀?要不先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你?虽然有点委屈你,但是要是直接和我妈说我结婚了,我怕他们一时难以接受。”   她都这么说了,封弋还能有什么意见。   他撑着下巴,笑看她:“宝宝,我这人呢,挺好商量的,你哄一哄我,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就看你怎么哄。”   南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大庭广众下,她怎么可能好意思做出那种亲密的举动?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缓缓伸出手,在餐桌下,将左手塞进了他的掌心。   封弋感觉到掌心一热,本能地攥住。   她盯着他,眨了下眼睛,像是在问:这样可以吗?   封弋偏头闷笑一声,右手五指熟练地将她握成拳头的左手分开,而后,十指紧扣。   “这样才可以。”   *   婚礼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自打封弋在封震业寿宴上露过脸之后,不少人就都认识了他,即便是在他朋友的婚宴上,他并不是主角,却依旧不断有人来敬酒。   看到南知脸上担心的神色,封弋十分淡定地把面前的白酒倒掉,而后拿过她面前的白开水,将酒杯倒满。   “……”南知嘴角一抽,“这能行吗?”   说着,正好又有一个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男人微胖,戴了一幅黑框眼镜,半弓着腰,姿态很是恭敬:“封先生,我是广福科技的林强,之前在喔喔直播的年中盘点会上见过一面,您还有印象吗?”   南知一愣,本能地侧头看向他。   他怎么会出席喔喔直播的年中盘点会?   “当然。”封弋倒是淡定,抬手拿起酒杯,和林强碰杯,一饮而尽。   林强朝他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封先生真是好酒量!”   南知:“……”   大概是觉得熟络了,林强终于开始直入话题:“封先生,其实我呢,还有一件事想请封先生帮帮忙,我女儿林珊,不知道封先生知不知道?”   封弋虽然不喜应酬,也不参与商界业务,但极少在无仇无怨的情况下给人难堪,这是骨子里的教养所致,就像刚才,来敬酒的,他一一都接受了,包括林强。   但“林珊”这名字一出,封弋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   林强没有意识到他情绪的转变,还在继续求情:“我女儿之前是喔喔直播的签约主播,在网络上还是小有名气的,后来因为一些误会,被解约了,合作这么久,她多少还是恋着娘家,不知道封先生能否通融一下?”   南知倒是听肖璐璐说过,林珊被解约之后,其他大的直播平台介于她和喔喔直播的关系,不敢签她,她只能去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但愿意跟过去的死忠粉有限,那平台观众又少,没有播出什么水花。   所以显然,林强所谓的恋着娘家,不过只是表面话。   不过这些,对于南知来说都不太重要,她在意的只有:听林强这意思,封弋和喔喔直播,显然不是简单参加了个盘点会的关系。   南知蓦然想起,封弋曾经和她说过,他还有相比酒吧老板来说更赚钱的兼职,以及肖璐璐也说过,喔喔直播,是景延和他的朋友创办的。   甚至这么想来,上次她去“再遇”,推门而进时看到景延和封弋在讨论事情,便也讲得通了。   南知恍然大悟,心说居然又莫名其妙开出了一个盲盒。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的封弋放下酒杯,淡淡撂下一句:“林总,喔喔直播从未阻止令媛签约其他平台,但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言行负责,要回来,恕不欢迎。”   林强撞上南墙,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最终怕反惹这大少爷生气,他不敢再说什么,只能悻悻而归。   南知完全没有把林珊的事情放在心上,待他坐下,她只好奇地问:“喔喔直播,是你和景总一起创立的吗?”   毕竟林强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封弋并不意外她猜出来:“不算吧,延哥一手创立的,我只能算在某些事情上帮了点忙。”   “某些事情?”   “比如资金,还有学术版块的拓展。”   南知瞬间感觉封弋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她的双眸亮闪闪的,发自真心地夸赞道:“你好厉害啊。”   封弋溢出一声低笑,凑到她耳边,刚才的商业精英范消失无踪,又恢复到了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这话留着以后再夸也行。”   南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5 22:00:00~2022-08-16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29775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二? 30瓶;森森的孤傲小狼 10瓶;eηεζγα 8瓶;柚子 2瓶;66、不是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我会保护你的。”   俩人窃窃私语的时候, 婚宴散场,宴客厅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零星几位双方好友, 不远处的李晨风喊了封弋一声:   “弋哥,过来一起喝一杯!”   南知抬头望去,看到李晨风正和几个男生喝到兴起。   封弋问她:“一起去?”   南知摇头:“不了吧,你们聊, 我在这儿等你就好, 不过你别喝太多啊。”   “去去就回。”毕竟那儿都是男生,怕她不自在, 封弋没有多言, 摸了摸她的脑袋后,起身朝李晨风走去。   南知闲着无聊,点开手机打起了小游戏, 过了会儿,突然察觉到身边的空位有人坐下,余光里一抹鲜艳的红色。   南知抬头,看到换上了一身红色旗袍的赵琦月。   她环顾四周, 才发现宴客厅里除了在那儿喝酒的一堆男生以外, 只剩下她和赵琦月俩人。   赵琦月笑了一下,道:“抱歉啊,今天有点手忙脚乱,招待不周。”   南知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早知道婚礼这么累,就不办了。”赵琦月靠在椅背上, 重重呼了口气, “哎, 对了, 你和弋哥办婚礼了吗?”   “没有,我们……可能之后补上吧。”   “到时候一定要请我们啊,我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一定。”   不远处爆发出一阵起哄声,有男生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封弋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像是在示意他适可而止。   赵琦月看着封弋脸上的笑,不由感慨道:“回国的这半年,弋哥变化真的好大。”   “嗯?”南知不解。   “你是没见过他那时候。”赵琦月闲聊似的说,“我第一次见他,应该是五年前吧,他好像也是刚到国外,就和我老公租到了一起,那时候,他连英语都说的不是很流畅,整个人又颓又丧的,还带着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我觉得这人奇怪,一看就不好惹,还一度劝我老公,让他搬了算了。”   “我老公不肯,说一年的租金都交了,就这么住吧,没想到后来,他好像自己想通了,突然就找我老公开始努力学英语,做什么都特别认真,无论是打工、摄影、学习,还是其他事情,我从没见过那么有毅力的人。”   赵琦月是用崇拜的语气说出的这些话,但听在南知耳朵里,她却只剩下心疼。   心好像被针一点一点刺着,她根本不敢去想象,当初才刚成年的他,是如何不靠家里一分一毫,在国外孤独地摸爬滚打了五年。   *   “那时候,他连英语都说的不是很流畅,整个人又颓又丧的,还带着一条脏兮兮的流浪狗。”   快凌晨一点了,赵琦月的话还在南知脑子里回响。   南知毫无困意,她趴在书桌上,手里习惯性地抚摸着那个少女木雕像,思绪混乱,脑海中都是那张青涩但有些颓丧的脸。   过了会儿,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南知一愣,下一秒立刻起身跑出了房间。   封弋穿着一身黑色睡衣,看到她,也很惊讶:“怎么还没睡?”   见他拎着衬衫和西装往挂烫机那儿走,南知秒懂:“你是准备明天穿这套?”   除了老爷子寿宴那天以外,南知从没见过封弋穿西装,足可见他对于回南家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他轻笑一声,道:“第一次见你家人,多少是该正式点?”   南知没有说话,末了走过去,帮他把衬衫挂在挂烫机上,而后熟练按下开关。   等把衣服熨烫好,封弋把西装放在沙发上,转身,腰却突然被南知伸手搂住。   他微抬眉梢,调侃道:“大半夜占我便宜啊?”   南知摇头,不说话。   封弋脸上的笑便立刻消失了,他抬起她的下巴,有些严肃地问:“怎么了?”   南知把头埋在他胸口,低声道:“就是想抱抱你。”   封弋也没再说话,客厅里静谧无声。   过了会儿,南知问:“封弋,你是不是紧张?”   “什么?”   “明天。”想起早已过了十二点,南知又改口,“哦不,今天回家,你是不是很紧张?”   封弋无可辩驳:“有一点吧。”   毕竟他的名声,不太好听,他也不知道,她的母亲和继父,是否会介意。   赵琦月说的那些话又涌上脑海,南知心口泛酸,右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   开口时,她的语气温柔又笃定:   “你别紧张,无论如何,我会保护你的。”   封弋低头轻吻了一下发顶,无声轻笑:“好。”   *   晚餐时分,南知带着封弋回了家。   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有些严肃。   “妈。”南知喊了一声,见她闻声望了过来,赶紧拉着封弋介绍,“这是封弋,我男朋友。”   封弋顺着喊:“阿姨。”   林菀向来性子温柔,见到西装笔挺的封弋,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又起身帮他倒了杯水,客气道:“随便来家里吃顿便饭,不用这么正式。”   虽然不知道林菀怎么看出来的,但很显然,她也觉得封弋平日里应该不太穿西装。   正如南知凌晨时保证的那样,从进门开始,她就一直紧紧地牵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他受欺负了一样。   她环顾一圈客厅,疑惑地问:“妈,叔叔呢?”   “你叔叔出差,前天就不在家了。”   “啊?”南知本以为,林菀喊她回来,是因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又是中秋节,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意识到不对劲,南知脸上笑容渐淡:“妈,那你喊我回家……是有什么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菀摆手,说,“先吃饭,先吃饭。”   说着,她起身走到厨房,把锅里已经煮好的菜盛出来,南知在一旁打下手。   林菀做的不多,两荤两素一汤,但对于三个人来说,已经足够。   她布置着碗筷,对封弋说:“阿弋啊,知知说你喜欢吃牛肉和鱼,但不喜欢蔬菜,所以我就做了彩椒牛柳和清蒸鱼,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   “谢谢阿姨。”封弋接过碗筷坐下。   林菀又转身回厨房端最后一个汤,封弋侧头看向南知:“了解这么清楚?怎么看出来的?”   明明他印象里,她每次□□心便当,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欢吃的,他都会吃完,照理来说,她应该看不出才对。   南知咬着筷子,轻声说:“我给你做的时候,你每次吃牛肉和鱼,会吃的比较快,但是到不喜欢吃的荤菜和蔬菜,就慢吞吞。”   封弋轻笑着勾了下她的鼻子:“观察这么细致啊?”   他想,难怪后来,她做牛肉和鱼的频率越来越高。   “那怎么还是给我做蔬菜呢?”   “不吃蔬菜营养会不均衡。”南知一本正经地教育,“小孩子才挑食。”   林菀走出厨房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一句,她放下汤,倒是彻底安了心。   南知这孩子,她很了解,要不是极亲近的人,她经常会羞于关心,因为担心对方嫌她多事、惹人厌烦。   就连当初和许亦文交往的时候,每次她要说点什么,也都是小心翼翼的,但现在的她,关心的斥责却能够张口就来。   很显然,这代表着一旁的男生给了她足够的自信,让她知道,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生气。   作为一个母亲,还能有什么心愿呢?无非就是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疼爱她的良人。   所以,一顿饭从头到尾,林菀都没有问过封弋的家庭、工作、学历等等情况,摆明了只要南知喜欢,她就没有意见。   吃过晚餐,封弋想承包洗碗的活,也被林菀拦住。   她难得强势地道:“哪有女婿第一次上门,就让女婿洗碗的,传出去让人家以为我们苛待呢。”   “女婿”这称呼,无异于一种同意,封弋也感觉到,林菀似乎是有话要和南知说,所以没再坚持。   林菀转身拉着南知进厨房帮忙。   厨房门被关上,南知戴上手套打开水龙头,总觉得今天的母亲似乎心事重重,就连吃饭的时候,偶尔也心不在焉。   以为是和封弋有关,她压低了声音问:“妈,你今天,到底是想和我说什么事啊?”   水声掩盖了俩人的交谈。   林菀问:“阿弋知道你爸的事情吗?”   “知道。”南知抿了抿唇,低头冲洗着手里的碗筷,又补充了一句,“一部分。”   “那他介意吗?”   南知摇头:“他不会在意这些的。”   林菀暗暗松了口气,又说:“昨天,老家那边有人打电话来,说你爸在牢里去世了,丧事是亲戚筹办的,要办三天,问你能不能回去一趟给他送终。”   “啪”的一声清脆巨响,南知手里的碗不小心滑落在水池里。 第76章   “那不然你也在这儿亲一个?”   万籁俱寂。   南知的梦境里, 很久没有出现过的那个画面,今天却因这消息而卷土重来。   一团乱的客厅、趴在她身上的母亲的痛呼、以及那个男人扬起刀时狰狞的面容……她从未觉得,夏末原来也可以如此闷热, 闷到感觉下一秒就会窒息。   但就在这时,昏暗的客厅里,门好像被推开了,带来一丝凉风和光亮。   是有谁来阻止那个男人的吗?   南知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身体, 眼角有水光滑落。 她急促地呼吸着, 背后的睡衣湿了,贴着肌肤泛起钻心的凉意。   下一秒, 她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灯亮了, 她也醒了。   近在咫尺的,不是那个可怕的男人,而是满脸担心的封弋。   他没有问她梦到了什么, 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穿过发丝,轻轻揉捏着她的后颈。   加速的心跳渐渐缓和。   南知埋在他怀里,罕见脆弱地低声哽咽:“封弋, 我做噩梦了。”   “不怕, 老公在呢。”封弋轻抚着她后背,终于让她紧绷的躯体放松下来。   她握住了他的手,即便封弋想换个姿势,试着收回,她也没有松开。   今晚的南知, 好像格外执拗。   封弋见状, 靠坐在床头, 将她搂进怀里。   她的脑袋靠在他心口, 可以听到清晰的心跳声,但南知似乎并不满足,她挪动着身子,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封弋的左手贴在她背后,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这个动作,莫名令人安心:“今天阿姨究竟和你说什么了?”   南知坦白道:“我妈说,他在牢里去世了,还说,他那边的亲戚希望我回去参加葬礼,给他送终。”   封弋明白她所谓的“他”是谁,也终于明白了她今天回家路上的沉默:“不想去?”   南知点头。   “那就不去。”   南知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决定坦诚相告:“封弋,其实,我之前没有完全说实话,我爸进监狱这件事……和我有关系。”   封弋没有惊讶,也没有插话,只静静等着她说下去。   “那时候他沉迷赌博,和我妈已经离婚很多年了,我和他也完全没有联系,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拿着刀上门要钱,我妈保护我,趴在我身上,他就拿着刀逼我妈把钱拿出来。”   “后来他把钱都抢走了,我妈犹豫要不要报警,觉得看在往日夫妻情分上要不就算了,是我抢她手机报的警,然后他就因为入室抢劫被判了十年。”   南知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所以我那时候说因为我爸入狱,一些人对我妈和我有偏见,其实不完全是,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因为觉得我可怕,好歹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他犯了错,也没有我这样做女儿的。可是,我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就是犯了罪啊,就该受到法律的惩罚。”   “你没有错。”封弋拍拍她后背。   “那你会觉得我没有孝心吗?如果他没有入狱,或许不会……”   封弋难得打断了她的话:“你不是没有孝心,只是有些人不配得到而已,而且他要是没入狱、赌上头,或许死的更早。”   话粗理不粗。   南知弯起唇角,瞬间安了心:“封弋,谢谢你。”   “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嗯?”南知一愣,“明天我休息啊,为什么要早起?”   “明天是什么日子?”   南知本能回答:“九月十……”   话到一半,她想起来了。   明天,是之前跟他讨价还价后说好的,让他搬到主卧的日子。   南知耳朵一热,低声嘟囔:“那也不用早起吧,晚上搬不就可以了。”   “不可以。”封弋低头,轻轻咬了下她的耳垂,“老子一刻都等不了。”   “知道啦。”南知揪着他的睡衣衣摆,就拥抱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低声嘟囔似的,“那你要不要提前一天?”   封弋脊背一僵,轻抚她后背的左手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南知翻了个身,躺到一边“放他自由”:“字面意思。”   封弋秒懂,很快绕到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但他并没有做什么,俩人隔着大概二三十厘米的距离,不远不近。   南知偷偷在被子下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指,虽然心底有了安全感,但依旧怎么都没有睡意。   察觉到她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封弋问:“睡不着?”   南知低低应:“嗯。”   封弋侧过身,和她面对面,低沉的嗓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那和你讲个故事吧。”   “什么?”   “从前,有只野狗……”   “……”南知闭着眼睛,柔声提醒,“睡前故事一般不该是小白兔小老虎之类的吗?”   封弋轻啧一声:“还听不听?”   “听。”   “野狗在森林的无人区遇到了一只小白兔,但是小兔子干净又漂亮,它就想,小白兔肯定是从好人家走失的,总有一天会回去,这偏僻幽暗的地方,不是她的世界。”   “于是,他远远地看着她、帮她叼来食物、赶走想要欺负她的豺狼,却始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和她相比,自己真的很丑……”   眼前的人,身躯彻底放松下来。   封弋垂眸一看,南知拽着他手指的右手也松开了,像是睡意袭来。   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她有没有听到多少。   封弋收回视线,往前挪了点,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里,当一股淡淡的清香溢满胸膛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听没听到,好像也不重要了。   *   这是南知第一次和一个异性同床而眠。   但奇怪的是,她反而睡的特别安稳,上半夜的噩梦,没有再纠缠,她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封弋已经不在身边。   她摸了摸,身旁的床铺还带着温度,大概刚起不久。   洗漱完走出房间,封弋正好从厨房端出了早餐。   南知吃得极慢,他却三两口就解决了,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着她。   南知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加速喝完剩下的粥后,她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而后起身,不发一言地走进他的房间。   封弋勾着一抹笑,紧随其后。   他的房间比起南知的,更没人味,空旷得就像住酒店一样。   南知环顾一圈,其他好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衣服搬过去,差不多就可以了。   于是她第一反应是打开了衣柜。   他的衣服,黑白色居多,南知一件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生怕弄皱了。   看到一件眼熟的黑色卫衣,南知拎着衣架将它取下,看向封弋问:“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在便利店遇见的时候,你穿的那件?”   封弋点头。   南知细细观察一番,才发现看似纯黑的卫衣,后颈部位其实有一个小小的品牌logo。   南知见过这牌子,因为她的继父南衡有几件衣服好像也是,价格都是最少五位数的。   她不禁想,要是当时看到了这,也不至于把他误会成贫困学弟。   放下这件,南知又取下一件卫衣,是白色的。   她没见他穿过,想着或许是他没那么喜欢。   正欲放下,白色卫衣肩膀上一处鲜艳的红痕,却让她陡然停了动作。   虽然残缺不全,但很显然,那是一个口红印。   南知紧抿着唇,没问一句,只抬眸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等待他投案自首。   封弋斜靠在衣柜上,不急反笑:“看我干嘛?”   南知把卫衣翻过去,让那个口红印暴露在他面前:“这个……是怎么来的?”   “就是有个女的喝醉了,我好心送她回家,然后就这么——”   封弋挠了下耳垂,十分委屈地吐出五个字:   “被占了便宜。”   一股酸酸的感觉充斥心口。   南知一向觉得自己还算个冷静的人,但此刻,却不知为何觉得格外委屈,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她让你送她回家你就送啊?你是出租车司机吗?而且你干嘛不洗掉?留着做纪念?”   说完,她把那件卫衣随手扔在床上,气得往外走。   封弋却突然一个转身,从后面环抱住了她的腰。   南知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过。   他俯身,贴近她耳朵:“真不记得了?”   南知绷着脸,不说话。   “我的便宜,可只给你占过。”   南知愣住,“你……什么意思?”   “真当肖璐璐一个人能把一个醉鬼搬到五楼?”   就像一盆凉水突然浇下,南知陡然清醒,她想起那天早上,她醒来后问肖璐璐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肖璐璐支支吾吾,最后说是和宿管阿姨一起把她扶上楼的。   难道……   尴尬顿时代替醋意,占满了整个大脑,南知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封弋倒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占我便宜就算了,还误会我朝我生气,你说说该怎么补偿我?”   南知转过身,却依旧被他箍在怀里。   她仰头,把右肩抬起:“那不然你也在这儿亲一个?”   她想,反正就是亲衣服上,又没什么。   封弋微微眯了眯眼睛,“你确定?”   “确定啊。”   封弋抬起右手,慢悠悠地搭在了她睡衣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上。   “?”南知赶紧按住他的手,“我当初亲的是你的衣服。”   “那是多久之前了?”封弋掀开她的领口,锁骨线条流畅,肌肤更是白到夺目。   他瞳孔骤缩,俯身而下的同时,南知听到他的声音里溢出笑意:   “欠半年了,不该收点利息?”   好像有些微隐隐的刺痛,几秒后,南知的肌肤上出现了一点显眼的红。   和那个口红印,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被他略强硬地按着肩膀转身,南知的目光恰对上不远处的镜子,很快,双颊染上绯色。   她扣好扣子,鸵鸟似的钻回了衣柜前,把脑袋埋在他放在柜子口的一堆衣服里。   封弋贴心地提醒她:“那是我的衣服。”   南知:“我知道!不要你提醒!”   封弋:“是我的内/裤。”   南知:“……”   *   南知气得一下午没和封弋说话。   吃完晚饭,她宁愿在客厅无聊地看喜剧片打发时间,也不想进房间。   封弋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就见她抱着一个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捏了一张糖纸捻啊捻。   他把身上的水滴擦干,套上睡衣,走到她身边坐下。   南知的余光瞟到,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拉开和他的距离。   封弋便笑,双手穿过她身下,将她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   “还生气呢?骗你的,我内裤都好好收在抽屉里呢。”   南知拍了下他的胸:“你还说!”   “好好好不说了。”封弋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低头在她嘴角吻了一下。   她嘴里的草莓硬糖吃到一半,连嘴角都带着隐隐的草莓味。   封弋笑道:“给我也拿一颗。”   南知从一旁捞过糖果盒打开,草莓味的没了,只剩下柠檬和葡萄。   她问封弋想吃哪一种,封弋笃定道:“草莓的吧。”   “没了呀。”南知又翻找了一下。   “这样啊……”封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姿态又坏又强硬,“那就只能抢你的了。”   柔与力的暧昧纠缠,像是能令人上瘾。   明明俩人都是小菜鸡起步,但南知在这方面的进步速度,和封弋完全不能比,她甚至忍不住怀疑,封弋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看了什么教程。   很快,嘴里的糖被封弋夺了过去。   对面电视机里的喜剧片已经播到了片尾曲。   封弋伸手按掉,就着这姿势将她横抱起来往主卧走。   南知有点害怕,支支吾吾地说:“我还想看电影……”   “看屁。”封弋一脚踢上房门,“老子没电影好看?”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16 22:00:00~2022-08-17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ηεζγα、47554675 10瓶;z1111ran 3瓶;不是恺 2瓶;20077744、希希、春日小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老公~”   当后背陷入柔软的床垫中, 南知紧张地攥住了床单,连目光都是颤的,最后实在不知如何反应, 索性闭上眼,任他摆弄。   封弋看着她一副“死就死吧”的表情,无声勾了下唇。   他极有耐心,吻从耳垂移到嘴角的同时, 手也在南知的腰侧, 不急不缓地移动着,最后撩开衣摆, 钻了进去。   指腹像一团火焰, 从腰部开始,四处蔓延。   南知浑身都僵了,明明卧室里温度适宜, 额头却溢出一层薄汗。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转移她的注意力:“宝宝,放轻松。”   南知偷偷将眼睛睁开了一点,余光里, 睡衣起起伏伏, 她的耳朵通红,不自觉发出一声闷哼。   暧昧的声响持续了大概二十分钟,这一夜,南知本以为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最后并没有。   他把很多亲密的事情都做了, 却好像只是为了“伺候”她, 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南知呼吸急促, 浑身都泛着粉, 封弋不敢多看,掀起一旁的被子往她身上一盖,把自己关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南知呼吸渐稳,理智慢慢回拢,有点明白过来,他好像一直在循序渐进,让她一点一点慢慢接受。   床头柜上的手机连着跳出好几条消息,一看就是肖璐璐的风格。   南知爬起来把睡衣重新穿上,而后捞过手机,趴在床上和她语音聊天。   开学以来半个多月,南知不住宿舍,和肖璐璐见面次数自然也少了。   肖璐璐唉声叹气:“你都不知道,我现在孤家寡人多可怜,为了给你的爱情让路,我付出太多了!”   南知多少有些抱歉。   听她说不上课在宿舍都不知道干嘛,南知主动问:“要不,明天我陪你出去拍照?”   她正好,也想知道她醉酒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头的肖璐璐一下来了兴致,“你要给我做模特?!”   南知笑:“你要不想就算了。”   “废话!我当然想啊!让我想想明天拍什么主题!”肖璐璐思索了一会儿,问,“要不女高中生?正好最近开学季。”   “……”南知不可置信,“女、高中生?”   “你放心啦,就你这脸,穿件校服说是高中生,没人不信的。”肖璐璐兴冲冲说完,问她,“对了,你那儿还有高中校服吗?我的刚毕业就被我当破烂卖掉了。”   南知回忆了下,还真有。   “有是有,但不在这个家里,我明天上午回去拿吧。”   “行啊!”   和肖璐璐约定了中午见面的地点,南知挂掉电话,想到女高中生这个主题,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但想着哄哄肖璐璐,就随她高兴吧。   封弋走出浴室,便看到她笑眯眯地坐在床头玩手机。   他掀开被子:“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约了小鹿明天出去拍照。”说到这儿,南知倒是想起一件事,“对了,小鹿还不知道你就是无知混子,我可以跟她说吗?”   “这需要问我?”   “那这是你的隐私嘛,我总不能不过问你的意见就四处宣扬。”   “有道理。”封弋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喊声好听的就可以。”   南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凑到他耳边,极轻极轻、撒娇似的说了两个字:   “老公~”   *   因为这声“老公”,封弋没忍住又闹了她一阵,第二天还贴心地把她送回南家拿衣服。   南知翻出了被母亲洗干净收在衣柜底部的校服,但只找到了高一在烟里读书时穿的,高三校服则不知道被扔去哪儿了。   南知想着反正她后来身高长得不多,应该还是合身的,于是便偷摸着把校服校裤塞进包里,溜出了家门。   由于是高中生主题,肖璐璐把拍摄地点定在了俩人都曾就读过的辅川三中。   正值周末,所有教室都大门紧闭,但校门却是开着的,这是三中一贯的传统,周末时会把篮球场等运动场地开放给本校师生及周边居民。   熟门熟路地去洗手间换了衣服,肖璐璐拉着她走进二楼的一间空教室。   教室里的桌子都空空如也,桌上甚至落着薄薄的灰尘,黑板却极为干净,看起来,这应该是没被使用的一间教室。   南知想起卫衣上口红印的事情,趁着肖璐璐在调试相机的间隙,问她:“小鹿,之前有一次去‘再遇’,我喝醉了,是封弋送我回宿舍的吗?”   “你知道啦?”肖璐璐抱歉地挠了挠头,“当时他拜托我别告诉你,我就……你不会怪我吧?”   南知笑着摇头:“我没生气,我只是想问问,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肖璐璐回忆了一下,说:“就是你喝醉了,然后他背你上楼,哦对,你还在他肩膀上亲出了个口红印,我当时给他湿巾擦,你猜他怎么说的?”   “怎么说?”   肖璐璐模仿着封弋那副拽里拽气的样子:“被占便宜了还帮忙清理证据,我是什么大冤种?”   南知噗嗤一笑,又问:“还有呢?”   “还有……”肖璐璐其实都有些记不太清了,隔了一会儿突然一拍额头,“哦对,就是那个……木雕,我说是你醉了自己买的,其实,是他放在你桌上的。”   南知愣住,本能地想起周琦月和李晨风婚礼上的那张照片,当时他也是拿着刻刀,不知道在刻什么。   难道,他就是在刻木雕?所以,那个少女不是像她,而是,本来就是她。   那一晚的疑惑问清楚之后,南知仿佛卸下了一个包袱,很快投入到拍摄中。   秋日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肖璐璐从包里掏出一本高一数学做道具,让站在窗口的她用来挡光。   南知配合着她的意思,拍摄很顺利,不到半小时,就完成了。   等拍完,肖璐璐才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和你说一个秘密,这个教室,就是你老公读高一时候的教室哦!后来他们下一届开始,学生没那么多了,这间教室就空出来了,只有考试的时候才会用。”   “你老公当时就坐在这个位置。”肖璐璐伸手指向她身后的座位。   南知惊喜地拉开椅子,用纸巾擦拭后坐下,她的右手边就是窗户,望下去可以看到一片篮球场。   此刻球场上的少年们,意气风发,她不禁想,不知道当初的封弋,是否也在这球场上,挥洒过汗水?   桌子有些老旧,看起来这些年大概没有换过,南知拿着纸巾,认真擦拭桌面,这神奇的交集,让她有种在和曾经的封弋对话的感觉。   “谢谢你,小鹿。”南知发自真心地道谢,末了抬头笑道,“那我也和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   “额。”南知提醒,“你先把手里的相机放下,我怕你摔了。”   “怎么可能!”虽然这么说,但肖璐璐还是配合地把相机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南知这才告诉她:“其实你的偶像无知混子,就是封弋。”   教室里安静了足足有十几秒。   肖璐璐满脸呆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后,爆出一句:“靠!混子哥是封弋?!”   “嗯。”   “不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吗?!”   “那是网上瞎说的。”   肖璐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封弋出现的时间,和无知混子回国的时间,确实对得上,而且这么一来,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无知混子前几个月老往辅博跑。   敢情不是展览吸睛,而是追老婆去了!   “等等,你让我缓缓。”肖璐璐抚着额头,在教室里打转。   南知没有打扰她,笑着拿出纸巾擦桌。   在擦到桌角的时候,南知动作一顿,看到了桌角上用黑色水笔写的几个字,虽然已经淡了很多,但依旧清晰可见。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上面的这一句字迹清秀,圆润小巧,应该是女生的笔迹。   【我哑巴。】   这句则笔锋凌厉,看起来有几分封弋的字的感觉,连说话腔调都有点像,但毕竟这么多年了,区别还是有的,南知也不确定,这是否是他所写。   她颇有兴致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想着回去问问,拍完,还特地放大看了一会儿。   然而就在她把手机屏幕放大到“哑”这个字的时候,脑海中突然窜过一些零碎的记忆。   这个“口”字旁,右上角转折处很锋利,最下一横微微拖长。   这种书写习惯,让她想起了之前封弋留在便利贴上的那个“吃”字,继而,又想起了五年前,窗台上被雨漂湿后,那个用粉笔书写的、模糊不清的“知”字。   这三个“口”……   南知整个人陷入呆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有一股热血在缓慢上涌。   作者有话说:   听到了大家的呼声…快了真的快了T.T 第78章   “你穿成这样,我亲你有罪恶感。”   看着桌上的那个“哑”字, 南知开始仔细回想,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   钱文超的忌惮、“运气”的好转、那把伞的出现……好像一切, 都发生于高二前的那个暑假,这和张阿姨说封弋住在烟里的时间段恰好吻合。   难道,真的是他?!   可是,南知想不通, 在她印象里, 她根本就没有见过封弋,他为什么会……   “知知。”肖璐璐拍拍南知的手臂, 疑惑地问, “你在想什么呢?”   “没事。”南知回神,收起手机,把这些猜测暂时搁置, 笑问,“你缓过来了吗?”   “缓过来了!自从你和封弋认识之后,我接受的震撼太多了,感觉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大大增强。”肖璐璐一副“终于懂了”的表情, “我就说嘛, 混子哥那时候怎么会突然给探藏杂志写稿,肯定是用稿子换他们彻查泄露你稿子的事情了。”   南知倒是没想过这件事,恍然大悟的同时,也不禁更心疼。   无知混子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肖璐璐看了眼外面晴朗的天气, 拉着南知又去操场拍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 夕阳西下。   俩人走出校门, 肖璐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我直接回我实习的工作室修片, 知知,你要不让封弋来接你?”   南知摇头:“我没跟他说几点结束,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那我陪你打车吧。”   “不用啦,你赶紧去吧,不然你修完片回学校,要大半夜了,不安全。”说完,南知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小鹿,你明天还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买礼物?封弋的生日快到了。”   “明天不行哎,明天要陪我师父去拍摄,周日可以吗?周日我有空!”   “可以啊。”   “那行,那我先走啦,周日见~”   “嗯。”南知朝她挥手道别,眼见着她走进不远处的地铁站。   她点开打车软件,这里车流量大,很快就有司机接单了。   南知没细看下方的司机信息,只记住了牌照,等车停靠到路边,她坐上后座。   “您好,麻烦到……”   透过后视镜看到司机的半张脸,南知陡然觉得司机好像有点眼熟。   她低头一看打车界面。   上头赫然写着:【司机:罗师傅。】   底下,还有他的证件照。   正是那天在“再遇”遇到的老同学罗宗群。   南知完全没想到,再次遇到罗宗群,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正想着要不要下去重新打车,罗宗群却已经启动了车子。   他的语气,不像上次那般针锋相对,反而带着几分自嘲:“放心吧,我们都有定位和录音的。”   南知坦诚回答:“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而已。”   罗宗群没有回应,透过后视镜又仔细看了眼,他的脸部肌肉一抽:“你这是……”   南知低头一看,这才想起:   完了,她完全忘了,身上还穿着高中校服。   即便心里不好意思,但南知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陪我朋友来学校拍照。”   罗宗群点了下头,没再多言。   南知低头看着手机,也不说话,沉默了许久后,还是罗宗群主动开口:   “上次的事……对不起。”   南知抬眸,又听到他说:“他和徐颖然,确实把我骂醒了,是我自己孬,还怪别人。”   南知不太在意他的道歉,但他的话,又让她想起那晚他提的一件事。   “那天晚上,你说看到我和人在小卖部门口打情骂俏是什么意思?”   “也不是打情骂俏吧,我夸张了一点,其实我当时就是看到你趴在小桌上,旁边有个男生站着,拿狗尾巴草碰了碰你眉心,然后你伸手挥开了。”   南知皱眉回忆,却根本记不起来。   如果是趴在小桌上的话,她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她睡着了。   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南知紧紧攥着手里的手机,问:“那个男生……是我老公吗?”   “是啊,虽然那时候他看着比现在年轻一些,但模样变化不大,不过我没想到,你俩居然这么多年还在一起。”   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南知的心依旧不可控制地一颤。   心跳声怦怦,仿佛就在耳畔,怎么也慢不下来。   南知抓着安全带,思绪由凌乱渐渐变得清晰。   原来,他昨晚说的那个睡前故事,已经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了,只是她并没有听出来。   原来,那股曾在背后庇护她的力量,真的是他。   南知想,难怪,许久前在古镇,当她对封弋说那把伞是许亦文送的时,封弋脸上会出现那么奇怪的神情。   当时她以为他是吃醋。   但现在看来,也并不全是,更多的,是被冒名顶替的惊讶和愤怒。   这一刻,南知心里像是燃着一团火。   她迫切地想见封弋,想把过去的一切搞清楚。   她的双手在手机键盘上飞快滑动,问封弋在哪儿。   封弋回了她四个字:【独守空闺。】   仿佛都能想象出他那假装委屈的神态,南知笑着,眼角却不受控制地溢出激动的水光。   她擦了一下,没让它落下。   明明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此刻却变得漫长不堪,她全程望着窗外,不发一言,罗宗群也不好意思再讲话。   等车到了南知家楼下,罗宗群回头,正想再诚挚地道个歉,却见她一把推开车门,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罗宗群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说了声:“再见。”   和曾经藏在心里的她再见,也仿佛和曾经不甘的、嫉妒的、不成熟的一切说了再见。   *   1、2、3……   电梯一层层往上,最后到达13楼。   南知按下密码,手却有点发抖,错了一次,正准备按第二次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   封弋穿着那件曾经被她印上过口红印的白色卫衣,看到一身高中校服的南知,不由一愣。   “你……”   还没说完,南知突然扑了上来。   封弋极其自然地用双手捧住她的双腿。   南知的双腿环在他腰侧,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额头贴着额头,南知没头没尾地问:“是你对不对?”   “什么是我?”   “伞是你送的、钱文超是因为你才不敢接近我的、贴吧黑我的帖子里,那张高中的照片,也是你发的,对不对?”   封弋没有否认,顺势吻了下她的唇,嗓音温柔无比:“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你高一就读的教室,在你的座位上,看到了你曾经写的字,和当初伞下窗台上的字迹很像,而且我还遇到罗宗群了,他也说和我打情骂俏的那个人,就是你。”   封弋眉头一皱:“他还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南知扬起双唇,笑容罕见的明媚,“他跟我道歉了。”   封弋的神色这才缓和。   就着这姿势,封弋把她抱到餐桌边放下。   南知坐在餐桌上,晃晃双腿,仰头问:“这些事情,那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你还记得你让我把伞扔掉那天是怎么说的吗?”   “我说……”南知想起来,她说,当初接受许亦文,确实是有那把伞的因素在的,“你……”   封弋低头,吻在她眉心的位置,说的话笃定又诚挚。   “宝宝,我要你爱上我,没有任何其他原因。”   *   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吻。   但不一样的是,南知第一次,主动地伸出了舌尖。   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坏。   以往的时候跟头饿狼一样,现在发现她主动,他就故意装矜持,一动不动的,任她占便宜。   这段时间来,南知对于这种事虽然不说游刃有余,但也算熟练了些。   她的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嘴角,往里探了一下,又很快退开。   就像钓鱼的时候,眼看着鱼儿要上钩,又把鱼饵收回。   一次、两次……   封弋一开始以为她是不会,后来才意识到,她这根本也是故意的。   见他不动,就故意勾着他,勾得他心痒,最后愿者上钩。   在她又一次往后退的时候,封弋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轻咬着她的下唇低语:“学坏了是吧?”   南知低声嘟囔:“跟你学的。”   “那可以再坏一点。”   封弋彻底打开了她的齿关,似狂风掠境、风卷残云。   贪婪的饿狼不满足于那点餐前甜点,开始期盼正餐。   右手搭在她腰侧,封弋轻轻撩开了她的衣角。   校服,让氛围多了几分禁忌的暧昧。   他停了动作,无奈地问:“能把这衣服脱了吗?”   “……”南知眼神一颤,显然想歪了。   封弋贴在她颈侧闷笑:“我的意思是,你穿成这样,我亲你有罪恶感。”   “噢。”南知听话地将右手搭上拉链,正想往下拉,却又被封弋按住了手腕。   他叹了口气:“算了,穿着起码还有理智。”   南知:“……”   这一番对话,的确让封弋的理智渐渐回来了。   他把她的衣摆拉下,视线从她的马尾辫扫到校服。   为了契合校园风,她今天的妆容看着很淡,接近于不施粉黛,让她看起来和曾经的少女无异。   只是比起以前的她,此时的南知,脸上多了笑。   他摸了摸她身后的马尾辫,问:“今天拍的是女高中生主题?”   因为刚才的亲昵,封弋的嗓音显得格外低沉,又带着几分缱绻。   南知抿着发麻的嘴唇,点头。   “所以,之后你穿校服的照片,会被肖璐璐用来发微博?”   “应该吧,小鹿之前每次拍了什么都会发的。”   封弋暗自咬牙,一想到这样的她,会被不知道多少人喊老婆,心里就不是滋味。   “汪!”一旁七三突然吠了一声。   南知被吓一跳,看七三在客厅里四处窜来窜去,不由疑惑:“七三怎么了?感觉有点暴躁。”   封弋轻“啧”一声,语气很欠揍:   “异地恋,见不得人秀恩爱,体谅一下。”   作者有话说:   七三: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封弋   感谢在2022-08-17 23:00:00~2022-08-18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阿怂 50瓶;啊咻 17瓶;58930358、Ting晚 10瓶;哎呦喂、Koala. 5瓶;希希、不是恺 2瓶;春日小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你是很乖的狗狗。”   “异地恋, 见不得人秀恩爱,体谅一下。”   南知觉得,封弋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自从封弋搬出老宅之后,七三和张太太家的团团确实许久没见了,所以趁着周六没事,她便带七三回了老宅, 好让异地恋的真·狗情侣见一回面。   把七三送到张太太家, 南知本想在那儿陪七三和团团玩到傍晚,但却被封弋以“不要当电灯泡”的理由拉走。   又被他神秘兮兮地带进卧室。   门关上, 南知看着那黑色大床, 一瞬间涌起很多想象,见封弋朝她走了过来,她本能地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态度十分坚决:“你别想!爷爷还在楼下。”   封弋闷笑,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南小知同学,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体很有兴趣,但是确实可以注意点场合。”   南知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 自己的双手, 十分精准地按在了他那两个地方。   透过薄薄的衣料,掌心甚至好像可以感觉到那一点点凸起。   南知飞速抽回手,有些局促地把手揣进兜里。   封弋这才把话题带回来:“带你看个东西。”   “什么?”   封弋微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一旁的柜子。   这个柜子,自从封弋出国, 就再也没有人打开过, 即便他回国后, 好像也没有, 因为密码锁的表盘,还停留在当初南知见过的“1421”上。   她往后退了一步,等封弋开锁,但封弋丝毫未动,只淡淡道:“你开。”   “我?”南知不解,“我又不知道密码,怎么开?”   “你猜猜。”封弋笑得意味深长。   南知拿起那锁头,盯着“1421”这四个数字,陷入深思。   得知过去的交集,以及看他现在的态度,很显然,这个密码应该和她有关。   所以重点,应该不在“1421”这四个数字本身。   南知的左手拇指停留在最左边的“1”上,无意识地拨动了一下,密码锁上的四位数便变成了“0421”。   南知一愣,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动作飞快地把后面三位数,都往后拨了一位。   1421,就变成了——   0310。   她的生日。   “咔哒”一声,锁果不其然被打开。   南知惊讶地抬头看向他,封弋却只伸手揉揉她的脑袋,跟哄孩子似的夸赞道:“真聪明。”   南知拉开柜门,里面放着几辆汽车模型,但上面无一例外,都有些砸痕,之前的她不理解,现在却很快猜到:“这是……爷爷砸的吗?”   封弋点头:“小时候,我说我想当赛车手,他觉得我不务正业。”   “那后来怎么没当?”   “后来发现,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感兴趣,更多的,还是为了和爷爷作对而已。”   听着他的话,南知的视线移到了位于最上层左上角的一个少女木雕像,风格和今年她生日的时候,他送的那个很像,但颜色更深,显然是有一定年头了。   南知伸手想拿,却发现够不着,她费力踮起脚,依旧差一点点。   她仰头看着封弋,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封弋轻笑一声,凑了过来。   南知本以为他会帮她拿,正打算让开,腰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搂住,而后,双脚腾空,她被他单手抱了起来。   此刻比起害羞,更多的还是对那个木雕像的好奇,因此南知并没有拒绝,很快伸手将它取了下来。   少女坐在一张小桌后,双手搭在桌上,低着头,脑后是长长的马尾,像是在专注地阅读,而胸口刻着烟里两个字,和她那件校服上的一模一样。   以前她自认不是一个特别容易感动的人,可现在,仅仅只是看到它,她就又开始鼻子泛酸。   南知抬起头,有些哽咽:“你那时候刻的?”   封弋点头,神色无奈地伸手抚在她脸侧,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感觉到一片湿润:“早知道会惹你哭,就不给你看了。”   南知摇头,突然钻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含泪笑:“我就要看。”   “好。”封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南知靠在他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末了却又有些难过:“封弋,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那时候一直没有注意到你的存在,还以为单纯只是自己时来运转,甚至后来,还把别人,误认成了你。”   “那又怎样。”封弋嚣张地道,“兜兜转转,那把伞还在我手里,你也还是我的。”   南知破涕为笑,松开他,双手却还攥着他腰侧的衣物。   封弋就着这姿势,突然转身,将她抵在了柜子上。   他俯身,双唇轻轻吻过她依旧湿润的眼角,不明不白地又夸:“知知真聪明。”   “?”南知愣愣道,“你刚才夸过了。”   “刚才是夸你猜出了密码。”   “那现在呢?”   “现在——”封弋的双唇慢慢下移,从眼角、到鼻尖,最后落在唇边的位置,唇角弯了起来。   “夸你一进房就猜到了我的最终目的。”   *   光天化日,长辈还在楼下,南知迈不过心里那道槛,被他亲了一会儿就逃了。   那天回家的时候,除了那个少女木雕像,她还带走了柜子里的一本相册,偌大的相册里空空如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看起来都是他高中出国前的。   而那,正好是南知缺席的一段时光。   深夜,卧室里的大灯被关掉,只留下床头昏黄的一盏,封弋靠坐在床头,而南知趴在他大腿上,慢慢地翻着相册。   其中有一张,看起来像是在一个陡峭的悬崖,封弋身上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就这么徒手而上。   南知惊恐地问:“这是就拍了个照,还是你真的爬上去了啊?”   封弋的右手轻轻地捻着她的一丝发尾,或许回答只是摆拍,会让她更安心,但这一刻,他即便是这些往事,都不想再骗她。   “爬了。”   “这不是很危险吗?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封弋不像是开玩笑:“那时候觉得,要是真的半途掉下去,也不错,反正活着也没什么乐趣。”   其实就之前的相处,南知也隐约猜得出来,他曾经过的不太好,但她却从未想过,他已经厌世到这种程度。   她不禁想,他是因为这,所以当初才选择不出现在她面前的吗?   “那现在呢?”   “现在不敢了。”封弋笑笑,“我得留着这条命,和你在一起。”   南知沉默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相册合起,放到一旁,右手攒着他的睡衣衣摆,仰头看他:“封弋,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   “你当时在烟里,是怎么遇到我的啊?”   封弋几乎都不用回想,这些记忆,就像刻在他脑子里,又像就在昨日发生。   那是他因为叛逆被爷爷“遣送”到烟里镇战友家的第二天。   七月的天气热得人浑身烦躁,即便到了傍晚,温度也没有降低丝毫。   路上时不时有卡车经过,带来漫天的尾气和尘土,价格不菲的运动鞋上,覆上一层灰色。   耳边是半懂不懂的乡音,他靠着树干,在树荫下喝着冰可乐。   打扮时髦的小孩,和这个小镇总有些格格不入,几乎所有经过的人都会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异类。   除了马路对面的南知。   她在小卖部门口支了个小桌,头发全部梳理至脑后,扎了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身上的校服,白蓝相间,但蓝色部分有些褪色,显然已经不知道洗过多少次。   她旁若无人地低头写著作业,阳光洒在她身上,纤长的眼睫扑闪,在眼底投下浅浅的阴影。   很显然,她很受欢迎,路过的大爷大妈,没有一个不主动和她打招呼的,而她也每次都会抬头,礼貌地回以微笑,用轻柔地嗓音回答说她在帮店老板看店、   笑容和善的老板娘也很喜欢她,拿着一个黑色手机,热情地喊:“知知,看镜头。”   南知抬起头任她拍,有些无奈,却没有拒绝。   封弋对她的第一印象不是漂亮,而是坚韧,就像一棵顽强的小草,即便风吹雨淋,也不服于命运,努力向着阳光生长。   和他完全不一样。   所以可乐喝完,他便走了,没有引起对面任何人的注意。   听封弋简单说完初见面的场景,南知满脸惊讶:“所以就那一眼,你就喜欢我了?”   “也不算,那时候张姨给我安排的卧室,透过窗户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小卖部门口,所以我经常看到你。”   “那你怎么不找个理由来认识我?”   封弋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野狗和小白兔的故事吗?我想,以前的我,或许就是那条野狗吧。”   “才不。”今晚的南知格外黏人,抱着他的腰低声嘟囔,“你是很乖的狗狗。”   封弋脊背一僵,轻抚她后背的右手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很乖的狗……啊!”南知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近在咫尺,他微微往下压,俩人鼻尖轻触。   南知瞬间紧张得起了鸡皮疙瘩:“你……你干嘛……”   封弋痞痞地笑,沉着嗓音,一字一顿:   “狗、狗、发、情、了。”   作者有话说:   爆更会有哒!最近收尾有点卡所以维持每日两更,但到下周三不管还剩多少字,都会在24:00爆更到完结~ 第80章   “帮我?”   空气里荡漾着暧昧的声响, 南知双颊通红,侧着脑袋用枕头挡脸。   想起这段时间,每次亲昵, 好像都只是他单方面费力,她不禁有些抱歉,思绪飘了几秒后,她犹豫着, 将枕头松开。   低头, 只能看到封弋的发顶,南知轻轻地将右手搭上他的后颈。   封弋动作微顿, 抬起头时, 眼眶泛红,双眸幽深,眼神里写满了没有满足的欲。   南知第一次, 在这种事情上主动,挺起上半身凑了过去。   这无异于是一种默许的信号。   唇舌缠绵间,封弋低声问:“明天有事吗?”   南知混沌的大脑想了许久才想起来:“约了小鹿逛街。”   封弋真的和粘人的大狼狗一样,说话的时候, 也没有停止亲她:“不能取消?”   南知喘息的间隙, 憋出几个字:“不、不太好,是我主、主动约的她。”   话音落下,封弋的动作也缓了下来。   埋在她颈侧缓了许久,他翻身下床,去浴室拿毛巾帮她擦身, 而后重新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咬牙切齿似的:“那睡觉。”   南知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 欲言又止:“其实, 逛街是在下午……”   “老子又不是机器,说停就停。”   “……”品出这话里的意思,南知整个人都冻住了。   她立刻乖巧地闭上眼睛。   过了大概一分钟,南知感觉不对,再度红了脸,支支吾吾:“你、你不是说不……”   “嘶。”封弋像是也很无奈,“它不听话我能怎么办?”   说着,南知感觉到他的右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压抑的嗓音缱绻落在耳畔。   “帮我?”   *   这回出力的明明是南知,但第二天精神焕发、早早醒来的还是南知。   和肖璐璐约的是下午,南知做了早餐,闲来无事,便盘腿坐在沙发上写公众号推文。   但写着写着,又因为一张文物图犯了难,网上虽然能找到,但基本都是观众在当地博物馆里拍摄的,容易被追究版权问题。   她把电脑放在一旁,光着脚哒哒哒地跑到卧室门口。   昨晚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封弋带她进卧室洗手,南知羞得全程没敢抬头,但她的心情波动全部外露,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反而封弋,虽然看着平静,但估计一晚上没睡好,所以才会到现在还没醒。   手按上门把,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偷偷看一眼的时候,门突然被从里面拉开,封弋的脸上带着倦意,眼皮微微耷着,头发微乱,却不掩帅气。   看到她一副做贼似的样子,封弋抬手蹭了蹭眉心,嗓音因为刚醒,显得格外低沉:“我是不是起早了?”   “嗯?”   “让你错过了偷偷入室耍流氓的机会?”   “……”南知无语,“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去过C城博物馆?”   封弋的视线往下一扫,看到了她白嫩的双脚。   眼底困意褪去,却涌上几分躁动,他一把将南知横抱了起来。   南知惊呼一声,本能地圈住了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落:“你干嘛?”   封弋把她放坐在书桌前的座椅上,转身走到客厅,拿了拖鞋回来。   他蹲下,左手抓着她的脚腕,一边帮她穿上,一边说:“都在硬盘里。”   南知秒懂,立刻将硬盘插上,点开后,是无数个按照博物馆分类的文件夹,她找到C城博物馆的文档,点进去后,又是好几个按照文物类别分类的文件夹。   整理得井井有条,丝毫不凌乱。   南知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件文物的高清照片,她把照片传到自己手机上,起身正准备离开,却被靠在书桌边一声不吭的封弋拉住。   他转了个身,自己坐下,将南知拉坐在大腿上。   南知侧坐着,被他圈住腰,动弹不得。   自从昨晚说他是狗狗之后,他好像越发开始发挥黏人的本质。   “没点回报?”   南知早已习惯这种逗弄,凑到他嘴角轻吻。   封弋显然不满足:“就这?”   南知纠结了一会儿,吻落到他颈侧,如果这几晚的亲昵中,她没观察错的话,那这里,应该最能刺激到他的地方之一。   果不其然,她只触碰了一下,封弋就浑身绷紧了。   正等着下面的动作,她却趁其不备,突然拉开他的手,跟阵风似的跑了,连背影都透着得逞的喜悦。   封弋的右手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撑着下巴,左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末了轻笑一声。   还真是只会勾人的小狐狸。   *   有了封弋的图片赞助,南知很快把文章完成,推送了出去。   后台陆陆续续开始收到一些评论,南知一条条精选出来,并挑了一些提问的评论进行回复。   【小编是和混子哥认识吗?不仅有混子哥的独家授权,而且这篇文章里的鎏金杯,我印象中混子哥微博好像从来没发过哎。】   看到这条,南知目光一顿。   她看向正从卧室里慢悠悠踱出来的封弋,惊讶地问:“这张照片,你微博没发过?”   封弋扫了眼她的电脑屏幕,“几年前拍的,记不太清了,怎么了?”   “没事。”南知摇头,无视了这条评论。   合上电脑,她跑回房间换了衣服,出来时,封弋正靠在沙发椅背上,百无聊赖地喝着手里的温水。   “要出门?”   南知点头,笑嘻嘻说:“昨天和你说了呀,约了小鹿逛街。”   “顺路,送你过去。”说着,封弋随手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我还没说去哪儿。”   封弋举步去房间里换衣服,和她擦身而过时,抬手挠了挠她的下巴,说得理所当然:“去哪儿都顺路。”   一个小时后,南知在和肖璐璐约好的书店门口下车,果不其然眼见着封弋的车原路返回。   心里无奈又温暖,南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肖璐璐从马路对面兴冲冲跑了过来。   她仰头看了眼头上白底黑字的“人文书店”四个大字,不禁有些疑惑:“今天怎么约我来书店啊?不是吧知知,都大四了,你还这么卷啊!”   南知笑着摇头:“我不是来看书的,我是来买礼物的。”   “礼物?”   “我那天不是和你说了嘛,封弋的生日要到了,我想买几本摄影相关的书送他,但我又不懂,就只能求助你啦。”   “……”肖璐璐嘴角一抽,“你买书,当生日礼物?”   “不好吗?之前我姐姐和我妈生日,我也一直都是买书的。”虽然她之前送许亦文的礼物,都是一些奢侈品,但她觉得,封弋不是注重物质的人,所以她想着花心思好好选一选。   肖璐璐轻啧了一声,循循善诱:“知知啊,送礼物呢,要根据对方的爱好来,封弋这人,你平时见他看过书吗?”   南知回忆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没有。   她尴尬地挠了挠脸:“那送什么呀?”   “他最喜欢什么?”   “最喜欢?”南知思索几秒,可能是和封弋混久了,脸皮也厚了些,居然蹦出一句,“我吧。”   肖璐璐伸手比了个赞:“你还挺不客气。”   南知后知后觉,这才感到些微尴尬,转移话题道:“那就是摄影吧。”   “摄影的话……那相机?镜头?”   “但他有很多很多,感觉不太缺。”   “也是。”肖璐璐也陷入了难题,纠结道,“那我暂时也想不出来了,但是送书肯定不是一个好选择,不然我们去商场看看?”   “好呀。”   最近的商场距离这里只有十分钟步程,俩人走到十字路口,南知盯着不远处的红灯,在心里默默倒数。   肖璐璐无聊地环顾四周,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反手抓住南知的手臂,发出一阵阵刻意压低的激动尖叫。   “啊啊啊——”肖璐璐凑近了些,用眼神示意南知看向右边,“沈教授!沈教授!”   南知侧头,恰好与沈砚之的目光直直对上。   今天的沈砚之,不似上课时那般西装笔挺,白色的休闲薄外套,让他看着好像比上课时多了几分青春的气息,也显得更平易近人。   南知在身后偷偷扯肖璐璐的袖子,暗示:要不要打个招呼?   肖璐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压着嘴型说了一句:“预备,起!”   俩人默契开口:   “沈教授早上好!”“沈教授中午好!”   “……”   毫无默契。   幸好沈砚之并没有在意,他微微颔首,带着礼貌笑意:“你们好。”   之前课上,沈砚之一向很严肃,此刻居然如此和善,自来熟的肖璐璐一下来了精神,笑眯眯道:“沈教授,你记得我们啊?”   沈砚之很是坦诚:“我记得你们是我的学生,但是抱歉,名字有点对不上号。”   肖璐璐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学生那么多,教授对不上号太正常啦。”   沈砚之平日里上课,几乎没有闲话,但今天可能因为不是在课堂上,话倒是多了些:“不过我记得,这位同学,姓南对吧?”   南知忙点头:“对。”   “这个姓还挺少见的,只在网上见过。”   肖璐璐立刻明白过来:“沈教授说的是南嫣吧?那是知知的姐姐,一家的。”   “原来如此。”沈砚之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书店招牌,礼貌道别。   南知和肖璐璐这回倒是默契,异口同声地说:“沈教授慢走。”   眼见着男人挺拔的身影走进书店,肖璐璐发出一连串不明的呜咽:“呜呜呜太帅了,我宣布换墙头了!”   “你不爱你混子哥了?”   “我是有准则的好吧!闺蜜的老公,哒咩哒咩!”   南知失笑,回头看了眼,沈砚之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脊背挺直,目光落在窗外。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那儿一看,是一家很寻常的K记快餐店。   这是,饿了?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T.T   ps:约了超可爱的q版弋哥和知知,发在微博啦~等正文完结有抽奖哦!顺便取名废再偷下懒,来征集一个宝宝名字!T.T   感谢在2022-08-18 23:00:00~2022-08-19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兮兮 10瓶;29578080 6瓶;eηεζγα、柚子的噗噗精 4瓶;希希 2瓶;大江东去、不是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我老婆。   南知和肖璐璐在商场逛了一圈, 都没找到心仪的礼物。   肖璐璐累弯了腰,双手叉着,感慨道:“要不知知, 你把自己送给他吧,你不都说了,他最喜欢你。”   “什么呀。”南知虚瞪了她一眼,把她拉进咖啡厅, “看在你陪我逛了一下午的份上, 随便点。”   “yes!”肖璐璐一下来了精神。   俩人点了下午茶,坐在窗边, 外头秋高气爽, 阳光明媚。南知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帮孩子拍照的母亲身上。   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肖璐璐之前的话。   封弋最喜欢的,除了她, 还有摄影。   那如果两者结合起来呢?   南知眼神一亮,正想对肖璐璐说自己的想法,却见肖璐璐正满脸严肃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怎么了?”南知问。   肖璐璐抬头,欲言又止:“知知, 你和无知混子, 一起上热搜了。”   南知:?   南知点开微博认认真真吃了一通自己的瓜,才吃明白。   事情的源头,是她上午发的推文,被截成长图转载到了微博,和上午看到的那条评论一样, 这篇转载的评论区, 也有不少人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张从未公开过的照片上。   【作为关注了混子哥五年多的老粉, 表示这张图他绝对没发过!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揣测, 这个号的小编,不会就是混子哥本人吧?】   【不太可能,混子哥自己说过,他只是对文物摄影有兴趣,但对文物、历史本身的了解并不深,不太像写得出那些文章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混子哥只是谦虚?他一定是在偷偷学习,然后准备惊艳大家。】   ……   而在众多揣测中,有一条恶意的评论,显得格外显眼。   【作为一个人很清楚这号是谁的吃瓜群众来说一句吧,这个号是南知的,就是前阶段那个所谓的最美讲解员,她和混子哥确实关系匪浅,不信的话可以去看博文艺术网之前对混子哥的采访,就是她牵线搭桥的。】   这位所谓的吃瓜群众,名字叫“用户546814254”,南知眉头微蹙,点进他主页看了一眼,没有头像、没有发过一条微博、也没有任何点赞,完全是个三无新号,但他所言,又都基本正确,很显然,应该是认识她的人。   这条爆料,很快被顶上了热评第一,不少人都在下面回复,有质疑真实性的,也有好奇无知混子和南知究竟是什么关系的。   【混子哥不是都四五十了吗?而且之前还晒过老婆做的爱心便当,难不成,是南知的父亲?】   @用户546814254 选了其中这条回复:【想太多了,父女不可能,其他关系就难说了,毕竟中年油腻男都喜欢女大学生,懂的都懂。】   【那南知不就是小三了?我觉得她不像那种人啊,看她微博,感觉很低调的一个姑娘。】   @用户546814254再次回复:【网络上看得出什么啊,别说辅大,整个大学城谁不知道她私生活混乱,上论坛永远都是因为感情问题,还无缝衔接男友。】   在黑号的煽风点火下,风向渐渐偏移,有人脑补出了一出剧:四五十岁油腻男一方面在微博塑造好丈夫人设,一方面却在私底下为女大学生提供各种资源。   甚至还有人直接去她评论区开骂了。   南知看到这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   右手习惯性地往下一滑,刷出一条新的:【@昧昧昧儿回复@用户546814254:还挺会造谣啊,我也是大学城的学生,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呢?别冲浪了,去冲冲脑子。】   南知怔住,本以为只是巧合,但点进那个“昧昧昧儿”的主页,才发现对方还是加V认证的颜值博主,正是她记忆里的那个赵昧儿。   赵昧儿的热评,基本都是关注她许久的老粉,有人夸她人美心善,也有人劝她少管,以防等会儿对方放实锤。   想起之前赵昧儿说她没那么正义,南知点开了和赵昧儿的聊天界面,俩人加了好友这么久,只有一条消息,就是那次在出租车上,赵昧儿给她发的视频。   现在多了一条南知主动发出的:【谢谢。】   赵昧儿很快回复:【?】   【赵昧儿:哦,盗号,马上删。】   可是说着马上删的人,五分钟过去,还是没删,南知没憋住笑了出来。   见她这样子,肖璐璐惊讶地问:“你不生气啊?”   “这没什么好生气的呀。”南知拿着勺子舀了口提拉米苏,笑眯眯道,“他们晚上就得道歉了。”   *   甚至不用等晚上。   五分钟后,南知就接到了封弋的电话,刚按下接听,那头直截了当地问:“我可以发领证照吗?”   他此刻的语气,让南知想起七三每次饿了的时候,就会蹲在她脚边,仰头乖乖地看着,发出不明的呜咽,像是撒娇。   “我当然无所谓呀,我的照片、学校信息,之前都在网上传的差不多了,但是你这一发,所有人就都知道无知混子是封弋了,你不介意吗?”   “南知,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老公,这事儿,我求之不得。但是你母亲那儿?”   南知思索了几秒:“没事的,我妈很喜欢你,我再撒撒娇,她应该就能接受了。”   “好。”   确认过后,封弋很快发出了俩人的领证照,配文:【我老婆。】   短短三个字,却引发了轩然大波。   【卧槽卧槽!这这这!无知混子是封弋???】   【无知混子不是四五十岁的大叔吗?这什么情况?】   【我的妈,我何德何能,能让辅川首富的孙子拍图给我看啊。】   【笑死,阴阳怪气人家是小三,结果是原配,这都搞不清还有空在这爆料呢?@用户546814254】   ……   对于造谣抹黑,只要一个点被发现是错的,那他所有内容的可信度,都会大打折扣,在网友们的一番轰炸下,用户546814254立刻注销跑路了。   等到晚上时,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基本被翻篇。   果不其然,对于南知来说,后续影响并不大,她的微博评论区基本被道歉和鼓励填满,但对于封弋来说,就麻烦得多了。   被戏称“文博界顶流”的无知混子真实身份曝光,居然是封氏集团太子爷!   这劲爆的真相,让封弋和无知混子的关键词都上了热搜,虽然很快就被封弋安排人撤了,但他的私信里依旧挡不住各种媒体的采访邀约,有文博界的,有商界的,甚至还有娱乐媒体。   简直是想把这“文博界顶流”往娱乐圈捧。   封弋都给无视了。   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南知不禁有些懊恼,如果自己在用图之前问问清楚,也就不会带来这么多麻烦了。   封弋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右手却依旧在摆弄着手机。   南知的余光扫到,看到他好像又发了一条微博。   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她才发现,他不仅发了微博,而且还把名字改了——   从【无知混子】改成了【有知混子】   南知愣了下,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当初名字里的“无知”,不是没文化的意思,反而更字面,仅仅只是——没有知。   没有,南知。   【有知混子:所有图片,只要非商用,标注来源后均可随意使用。】   这条新微博的评论区,像是过年一样热闹。   【卧槽卧槽!我的图库开放了!替所有小编谢谢混子哥!】   【混子哥改名啦?这啥意思啊,我咋看不明白。】   【确实,混子哥以前太低调了,这要是还算无知,那我们这种咸鱼算什么?现在这名字才比较符合。】   【我敬楼上是傻逼,没人记得混子哥老婆叫南知?这妥妥就是秀恩爱OK?】   ……   南知唇角轻扬,闹剧带来的糟心瞬间无影无踪。   她凑过身,右手撑着封弋的大腿,好奇地问:“你当初,真的是因为我,才取这个名字的啊?”   封弋坦然一笑:“算吧。”   注册微博的时候,不知道取什么名字,想起以前封震业总骂他是不学无术的混子,封弋觉得混子这个名不错,可惜混子被占了,转头看到七三,他想起烟里、想起了她,于是就又在前面加了个隐晦的前缀。   南知拱了拱鼻子,低声嘟囔:“明明应该感动的,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土味呢。”   “土?”封弋逼近,将她抵在了沙发一角。   南知:“土到极致就是潮。”   封弋:“……”   他无奈地在她脸上嘬了一口,转瞬间神色又严肃起来:“那个人,是你认识的人吧?”   “应该。”南知抓起一旁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封弋才看到,就在他被采访邀约轰炸的时候,南知转了【@一起看文物主编李楠沣】昨天发的一篇文章。   标题是:【每天都在上演“盗墓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篇文章写的其实是一些鼎鼎有名的考古大佬,但却为了蹭最近新上映的一部热门电影《盗墓者》的热度,而取了一个这样的标题。   南知的转发言简意赅:【永远无法理解这种为了蹭热度,把盗墓和考古划等号的行为。】   今晚南知热度正高,而她的转发,让不少吃瓜群众顺着她的微博看到了李楠沣的文章,相当于把李楠沣给她造的热度又扔回了李楠沣身上。   他那本来没几个人的微博评论区很快出现谴责的声音,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李楠沣只能灰溜溜将文章删除,着急忙慌发了一条道歉声明。   封弋问:“怎么知道是他?”   “知道那个公众号是我的人不多,知道上次采访是我牵线搭桥的更少,两者结合起来,我只能想到他一个,而且舒杳姐也说过,他这人记仇。”只是她没想到,连在工作上拒绝了他一次这种小仇,他都耿耿于怀。   南知叹了口气,很肯定地又说:“何况,即便今天这事儿不是他做的,他这条微博,我也依旧会转。”   平日里性子温和的小姑娘,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有着绝不退让的底线。   封弋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贴着她的双唇低声夸赞:“宝宝真棒。”   南知陡然被夸红了脸,下一秒,手机响了,她低头一看,暗叹不妙——是母亲的电话。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南知目光轻颤,抓着手机,脑子飞快思索着等会儿怎么求饶。   一旁封弋问:“要不我接?”   小姑娘却表现得格外坚决:“我自己来吧,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深呼一口气,她按下接听,那头还没说话,她自己就开始了:“妈,你听我说,事情有点复杂……”   “得了。”林菀打断了她的话,“嫣嫣都跟我说过了,我没打算问你结婚的事儿。”   南知陡然愣住。   “我是想问问你,阿弋真的是微博上那个无知混子啊?”   “嗯。”   林菀支支吾吾,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那你能不能帮妈问问他,为什么我用相机拍照,画面总是一闪一闪的啊?我研究好半天了。”   南知:“……” 第82章   “那现在,拆开吧。”   自那晚起, 封弋时不时就往南家跑,必要时还充当模特。南知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靠自己的摄影小课堂, 收获了母亲这枚迷妹。   母亲的摄影技术在他的指导下突飞猛进,南知备忘录上那个标红的1025——他的生日,也近在眼前。   封弋从来没有过过生日,甚至, 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所以生日当天, 他还是照常去了酒吧,南知想给他一个惊喜, 自然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状若随意地问了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封弋说八点。   于是提前一个小时,南知就开始认真装饰餐桌, 蛋糕是她下午特意去学着做的,虽然没到能放进店里卖的程度,但品相还算可以,她尝过, 味道也不错。   准备的礼物被她放在一个粉色礼品盒里, 占据餐桌一角。   客厅里寂静无声,连电视机都没开,南知坐在餐桌边,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墙上的钟。   秒针滴答滴答转了好几圈, 时针也跨过了八。   南知疑惑地拿起了手机, 明明说八点就能回来的,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装作无事发生, 给封弋发了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封弋:徐昭礼走不出来,在这儿发酒疯呢,可能会晚,怎么了?】   南知瞬间就不知如何回答了,毕竟如果是肖璐璐感情出现问题,缠着她陪喝酒,她也不好意思置肖璐璐于不顾。   【南知:没事,就是做了两个人的饭量,那我给你放冰箱里,你回来可以吃。】   封弋好像没有怀疑。   南知放下手机,把桌上的蛋糕盖子重新盖上,起身先去洗澡,等走进浴室,她还在安慰自己,没关系,即便过了零点,就当生日推后一天过。   怀揣着心事,她甚至忘了拿睡衣,一直到洗完才反应过来,虽然家里没人,但赤着身子出去,还是觉得怪怪的。   南知环顾浴室,发现置物架上放着一件叠好的白色衬衫,应该是之前洗了放在这儿忘记拿回房间的。   她便随手拿过穿上了,想着到房间再换。   然而出来的时候,南知却愣在了原地。   刚还说会晚回来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餐桌前,低头盯着餐桌上的蛋糕和礼物。   听到声响,封弋侧头看了过来。   南知浑身仿佛散着热气,脸颊红扑扑的,头发用白色毛巾裹着盘在头顶,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色衬衫,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一双细直的长腿,在冷白灯光的照耀下,白得晃眼。   封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径直走到她面前,不发一语,只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南知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解释:“忘了带睡衣进去,就随便拿了……你怎么回来了?”   她暗暗心想,得亏刚才没有赤着身子出来,不然就真的是大型社死现场了。   封弋哼笑一声:“不是说做了两个人的饭量?骗我的是吧?”   南知惊讶道:“那你就这样回来了?徐昭礼呢?”   “灌倒了。”   南知隐约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终于明白过来,敢情他提前脱身的方法就是,把撒酒疯的人彻底灌倒。   “……”南知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她举步朝房间走,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封弋握住手腕拽进了怀里。   他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头低下,凑到她颈部深深地嗅了一口,闷笑道:“就这样,挺好。”   “我没穿裤子……”南知最终还是推开了他。   跑进房间,南知将门关上,抬手摸到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却又突然停了动作。   抿唇犹豫几秒,她略过床上放着的睡衣,只挑了睡裤穿上。   白色的衬衫搭配着灰色休闲睡裤,有些格格不入,南知却没有在意,把衬衫下摆塞进裤子,就这么走了出去。   封弋正坐在餐桌边,右手撑着太阳穴侧头看她,见状,眉梢微微一挑。   南知坐到他左手边的位置,低声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你就这么回来了,蜡烛都没来得及插。”   封弋打开盖子,蛋糕上用果酱画了两个Q版小人,一个粉色,一个蓝色,粉色的扎马尾,蓝色的穿着连帽卫衣,下面则是一句——“老公生日快乐”。   “蛋糕是我做的,小人儿是蛋糕店老板画的,我画不到这么好。”南知不好意思地解释。   “怎么知道是我生日?”   “结婚证上有身份证号。”   封弋倒是忘了,原来那时候她就记住了,却一直都没有提起过,为的就是今天的惊喜。   他抬起右手,食指在旁边的礼品盒上敲了敲:“这是礼物?”   南知点头。   封弋将盒子上的绳结抽掉,打开一看,是一本小巧的相册。   里面,都是前不久肖璐璐帮她拍的校园主题照片。   第一张,她坐在教室里,右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给镜头留下了一张带笑的侧脸。   第二张,她低头翻阅着手里的书,目光专注,一如当年,他在小卖部门口初见她的样子。   ……   最后一张,她直视镜头,双手托着下巴作捧花状,和那时候,俩人在餐厅谈“合作”,他给她拍的那张一模一样。   这张和前面的风格完全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花絮照。   而在这张照片的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谢谢你护我度过黑暗岁月,接下去,容我陪你走过漫长余生。】   二十四年来,封弋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直直盯着那句话,一直没有开口。   南知摸不准他的想法,起身走动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不喜欢啊?”   封弋这才回神,将她拉坐到自己大腿上,但这一次,却不像之前那般侧坐,而是两腿岔开着坐下的。   这是一种史无前例的亲密。   南知甚至都能感觉到,轻薄衣料下,他硬邦邦的大腿肌肉。   “喜欢。”封弋的双手圈着她的腰,轻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怎么想到送这个?”   “上次你不是问我,小鹿会不会把这套图发微博?虽然你没阻止,但我觉得你心里是在意的,所以,我就让她别发了……”   封弋恍然大悟,难怪这么多天了,他也没在肖璐璐微博上看到这套图。   南知的双手圈着他的脖子,很肯定地落下一句:“有些美好的回忆,我希望独属于你。”   封弋轻笑一声,右手抚在她脸侧,将她垂落的发丝,小心翼翼地梳理至耳后。   他轻声道:“怎么这么会哄人。”   南知脸一热,握着他的手腕转移话题:“切蛋糕吧。”   她正想让开,却被他按住了腰。   右手拿起桌上的刀,他一边切着蛋糕,一边慢悠悠地说:“这样也行。”   切下一小块到瓷碟上,封弋端着递到南知面前,没有叉子,南知就这么低头咬了一小口,奶油占在了上唇,她伸出舌尖,却只舔去一半。   封弋瞳孔皱缩,但南知却没懂自己这动作有多勾人。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提醒:“你不吃吗?”   “吃。”封弋说是这么说,却随手将瓷碟放在一旁,而后右手按在她脑后,缱绻地吻去了她上唇残存的奶油。   他贴着她的双唇,痞痞地笑着,似回味了一下味道:“好香。”   南知弯起嘴角,没有拒绝。   四周的温度仿佛一下升高,封弋一手护在她身后,防止餐桌边沿硌到她的背,另一只手,从她脑后,顺着耳畔划到锁骨,慢慢地搭上她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   封弋没有解开,只是把食指搭在上面,慢悠悠地摩挲着。   过了会儿,他贴着她的唇问:“怎么没有换掉?”   南知假装没听到,下一秒,又见他笑意渐深:“钓我,是吧?”   南知满脸燥热,右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腰:“你别说了。”   “啧。”封弋不满地道,“没听说过男人的腰不能轻易碰?”   南知愣愣眨眼,还有这说法吗?   见她一副无辜的神情,封弋在心底暗暗吐出一个“艹”,而后双手搭上她的大腿,就着这姿势站了起来。   椅子被他的双腿撞开,划过瓷砖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封弋没管,边低头轻吻着她的唇,边往卧室走。   门被踢开,又关上。   南知的后背陷入一片柔软,视野里,只剩下他带着明显躁动的双眸,她在那眼神里,看到了欲望。   封弋的右手,终于解开了那第一颗扣子,领口被翻开,露出弧度明显的锁骨。   封弋的吻,从耳畔移到那里,很轻很轻,像羽毛扫过心口,带来一阵痒。   衬衫的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从裤子里抽了出来,封弋的左手穿过衣料,毫无隔阂地与她的腰部肌肤相触。   南知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他便埋在她颈部闷闷地笑。   “怕?”   怕吗?没有经历过,当然是有点无措,但前两个月,他给足了她准备的时间,所以与此说怕,不如说是紧张和害羞。   她摇摇头,右手攥住了床单。   封弋的吻慢慢下移,动作带着克制和温柔,像是怕吓到她,南知闭着眼睛感受,倒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感觉到,像是有什么被从身上剥离,明明没有风,却仿佛有一股风吹的凉意。   南知偷偷把眼睛睁开了一点点,入眼是他漆黑的短发,伴随着痒痒的触感,正巧封弋抬头,俩人的目光直直撞上,而他眼神里的强势,完全掩饰不住。   南知热血上涌,掩耳盗铃似的侧开脑袋。   低笑声隐隐传来,封弋的吻又从下往上移动到她耳畔,若有似无地触碰,伴着低语:“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南知的脑子一片混沌,本能地应:“好……”   封弋慢悠悠牵起她的右手,搭在自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上。   “那现在,拆开吧。”   南知知道,无论如何,她今晚是逃不掉了。   所以,她也并没有做什么无谓的挣扎,想着正好明天没有事,可以睡个懒觉。   她指尖轻颤着解开封弋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三颗……   明明几秒钟就能完成,此刻却仿佛格外漫长,封弋倒也不急,就这么勾着唇,慢慢等着。   等视野里出现一片白色,南知有些不好意思地抵住他的胸口,低声道:“能不能关灯……”   封弋倒是配合,右手往前伸,将大灯关掉,却还是留下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   不算明亮的灯光,衬得她的双颊更为娇艳欲滴,她紧张地咬着唇,眼神里带着一种赴死似的决心。   封弋俯身再度吻上她的双唇,缓缓将她的齿关分开。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安,他的动作极致温柔,窗外凉风阵阵,卧室里却宛如春暖花开。   像春日里走进一个秘密花园,封弋极有耐心地探索着其中的每一处,在微风中轻颤的花骨朵,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惹人怜惜,又勾人采摘。   他最终还是做了那个折断花枝的恶人。   南知的双眸湿漉漉的,眼睫上带着水光,双手搂在他背后,疼痛让她无意识地摸索着,指甲在他背上划出一道红痕。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对于封弋来说,却更像是一种催化剂。   他猛然一动,压抑着不肯出声的南知终于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封弋俯下身,温柔地吻在她的眼角,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疼就说,咬我也行。”他的嗓音暗哑到了极致。   南知还真咬住了他的肩膀,却不舍得用力,憋出阵阵呜咽。   仿佛人被抛到高处,见到了最美妙的极光,南知被抽光了力气,最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紧闭双眸,急促地喘息着。   封弋的吻从她的耳畔开始,也在她的耳畔结束。   意识朦胧间,南知似乎听到了他的低喃:   “宝宝,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让我们恭喜弋哥!!!   感谢在2022-08-19 23:00:00~2022-08-20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杨万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熠熠 6瓶;打架子鼓就很快乐 5瓶;柚子的噗噗精 4瓶;春日小熊 3瓶;不是恺 2瓶;大江东去、杨万里、一个柠檬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又不是没更清楚看过,这都不能看?”   南知终于懂了, 为什么那天她说下午要去逛街,他就没碰她,因为第二天, 她果然没爬起来。   中午十一点,她还蜷缩在被子里不愿动弹。   床单从白色变成了灰色,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的,南知迷迷糊糊地想。   隐约听到开门声, 她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到封弋一手端着一个白色盘子、一手拿着一杯牛奶。   她想瞪他,却又觉得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   昨晚明明说着体谅她, 一次就好, 但早上时不知道为什么又冲动了一次。   封弋看她这样子,一方面有些愧疚,另一方面, 却又忍不住笑。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沿,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她的眉心:“饿不饿?”   南知现在听不得“饿”这个字,因为今早为了逃避他的冲动, 她就随便扯了个“饿”的理由, 结果封弋居然不要脸地吐出一句:“吃我啊。”   于是她条件反射似的疯狂摇头。   封弋无奈,右手将覆在她脸上的发丝撩开,食指点了点她的鼻尖:“不吃我,起来吃早餐。”   南知无力地伸出双手,示意他拽一下。   封弋索性双手穿过她腋下, 像是抱孩子一样将她抱了起来, 让她靠坐床头。   南知精神恹恹, 低声嘟囔:“你能不能喂我……”   “怎么一晚过后, 还娇气了呢?”话是这么说,转头却又立刻拿起了桌上的三明治和牛奶,表情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南知慢悠悠喝了口牛奶,抱怨:“那我这样是谁造成的啊?你也不说会那么痛……”   封弋一秒低头:“我错了。”   南知抿了抿唇,倒也没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毕竟这种冲动,是双方面的。   在床上吃完早餐,南知终于感觉恢复了几分元气,下床钻进浴室洗漱。   封弋本想一起进去,但浴室这种地方,本就听上去很暧昧,南知怕他又忍不住,于是断情绝爱地将他隔在门外。   大概二十分钟后,南知走出卧室,封弋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你自己不能去?”   “行行行,祝你追妻成功。”   见他挂了电话,南知好奇地问:“谁啊?”   “延哥。”   “什么事啊?”   “说有个合作,本来是要他去的,但是他最近忙着追我姐,所以想找我帮忙替他去一趟。”封弋补充道,“去南城,大概两天。”   南城距离辅川虽然只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但毕竟是第一次分别,如果是之前,南知肯定会舍不得,但是放在现在,她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起码这两天,她安全了。   封弋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走到她面前,单手插兜、歪着脑袋,若有所思地看她,看得南知有些心虚。   “你、你干嘛……”   “我在想,如果之后三天都不能做的话,那要不,今天把未来三天的先预支了?”   “……”南知眼神轻颤,往后退了一大步,“你别过来啊。”   封弋闷笑出声,揉了把她头顶蓬松的黑发。   南知这才意识到自己又着了他的道。   *   说着如释重负,但当封弋真的离开家门,南知却一下觉得家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   偏偏还是周末,一点事儿都没有。   为了转移注意力,南知准备拖着七三回封家老宅,正好陪陪爷爷。   临出家门,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封弋在国外买的那条巨贵的裤子,还压在衣柜里,迟迟没有送出去。   正好他不在家,南知想,那就偷偷帮他送了吧。   封震业见南知给自己带了礼物,特别高兴,将裤子从袋子里取出,满眼欣慰:“还是知知最了解我,这裤子一看就合身。”   南知解释道:“爷爷,这是封弋买的。”   封震业笑容渐褪,但还算神色轻松:“你别给他找补,他能有这份孝心?”   “爷爷,是真的,这是他回国前就买了的,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送,让他自己拿回来,他还不好意思。”南知补充道,“您要不信,袋子里还有小票,您看上面签名嘛。”   封震业掏出小票一看,签名笔封凌厉,的确是封弋的字。   他沉默了两秒,本想把裤子塞回袋子里,末了却又收回手,勉强地说:“买都买了,那我去试试。”   下一秒,南知眼见着老爷子快步走进旁边的客房,连拐杖都忘了。   等老爷子从客房里出来,南知迎了上去,佯装贴心地问:“爷爷,合身吗?不合身的话,让封弋去退掉。”   “还、还行吧。”老爷子低头提了提裤管,“不是国外买的么,不好退,就留着吧。”   “嗯。”南知偷笑,扶他回到榻上。   电视剧里的京剧还在继续播放,老爷子摇头晃脑,很是投入。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南知偷偷觑了眼一旁的老爷子,故意当着他面接通了封弋的视频邀请。   南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封弋先蹦出一句:“想不想我?”   南知分明感觉到,老爷子不屑地冷嗤了一声。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在陪爷爷看京剧呢。”   说着,她跑到封震业身边坐下,让他也一起入了镜头。   虽然现实里俩人都对坐着下过棋了,但第一次和孙子视频,老爷子还是嫌弃又不适应。   “我不习惯这玩意儿,你们小夫妻聊就行了。”向来以雷厉风行在商界著称的封震业,此刻声音居然史无前例的听着有些紧张。   “爷爷……”南知想拉他,却没拉住,眼见着他拄着拐杖,快步走进书房。   南知无奈叹气,虽然俩人之间的隔阂已经减轻了不少,但要真正消除,似乎还要花一番功夫。   她安慰封弋:“爷爷还是拉不下这个面子,我刚把你买的裤子给他了,他穿上之后,虽然没说什么,但其实心里可开心了。”   封弋撑着下巴,笑:“我知道。”   南知从红木榻上滑了下去,盘腿坐在暖和的羊毛地毯上,下巴枕着右手臂,趴在茶几上和他聊天:“你还不睡吗?”   封弋今天奔波了一天,确实有些疲累,他低低“嗯”了一声:“聊会儿再睡。”   确认关系后第一次分开,南知觉得封弋突然从强势的大狼狗变成了粘人的小狼狗。   他像是把手机放到了桌上,南知这才看清,他依旧穿着离开家时的黑色冲锋衣,但却是坐在一个破旧的木质沙发上,身后的白墙也已经成了灰色。   南知疑惑地问:“你不在酒店吗?”   封弋解释道:“飞机延误,对方老总今天回不来,签约临时改到明天,所以先来了趟新宁。”   “新宁?”南知记得,这是位于南城郊区的一个古县城,保存着好几座珍贵的宋代木构建筑,但因为位置偏僻,当地保护意识也不强,近几年传出过好几次古建受损的消息。   南知恍然大悟,他应该是想及时保留住它们的影像资料吧,因为不知道哪天,它们可能就不在了。   “你去拍照了?”   “嗯,本来打算拍半天,没想到结束都晚上了。”   “那你住在谁家呀?”   “拍完南安寺出来正好遇到一位阿婆,本来想问一下这里哪里有宾馆,但阿婆特别热心,拉着我就住下了。”他向来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每次出去拍古迹,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所以即便是这小平房,于他而言,也已经是不错的留宿条件。   说着,那头响起一道和蔼的女声,带着年迈的沧桑,普通话不标准,但南知隐约能听懂,她在问:“和女朋友聊天啊?”   封弋抬头回答:“我老婆。”   阿婆一头银丝,笑的时候,眼角皱纹叠起,看着十分和蔼,见她凑了过来,南知礼貌地朝阿婆问了个好:“阿婆您好~”   “好好。”阿婆抬手竖起拇指,夸赞道,“小伙子有福气哦,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   南知便笑:“阿婆,谢谢您收留我老公。”   “哎哟,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们家儿子孙子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就我一个,有的是空房。”   南知和阿婆又聊了几句,等她回房,那头短暂地陷入安静,她这才听清背景里那“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雨滴在拍打窗户。   南知看了眼落地窗外明朗的月色,“你那儿在下雨啊?”   “嗯,还挺大。”   “那你照片还能拍吗?”   “都拍完了,明早直接去市区。”   “好。”四周一片寂静,南知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往楼上卧室走。   门关上。   南知把手机反放在床上,低声道:“我换个衣服。”   那头只能看到一片黑的封弋轻啧一声:“又不是没更清楚看过,这都不能看?”   南知面红耳热,不应他。   等换好睡衣,她才钻进被子,重新将手机翻过来。   画面里,封弋也躺在了床上,俩人隔着手机屏幕,好像很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   南知眨了眨眼,低声嘟囔:“我好像睡不着。”   封弋笑道:“故事那天都讲完了。”   南知想起之前,他曾在她耳边哼唱过一句“Mojito”,恃宠而骄似的提议:“你能不能给我唱首歌?”   “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你随便唱。”说着,她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坐等他哄睡觉的样子。   很快,封弋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他唱的是一首粤语歌,名为《如风》。   “有一个人,   曾让我知道,   寄生于世上,   原是那么好……”   上次的那句哼唱,夹杂着酒吧里嘈杂的背景音,南知听得不太清楚,但这一次,她却清晰地听清了他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和转折。   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闷热不安的夜晚,突然一阵雨,让整个世界都平和了下来。   如雨打芭蕉,晚风轻拂,伴随着他舒缓的清唱,南知困意袭来,甚至不知道,手里的视频通话,是什么时候断的。   反正,等早上醒来时,手机屏幕已经暗了,却还捏在她手里。   南知睁眼看着天花板,脑子有点昏沉,不知为何,心跳得有点快,隐隐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洗漱时,发现眼下微青,怕老爷子觉得她没睡好,她用粉底液遮了下才下楼吃早餐。   封震业坐在餐桌边,翻着手里的报纸。   客厅里的电视机,停留在早间新闻,却是南城电视台的。   南知没有戳穿老爷子这点心思,弯起眉眼,和他道了早安,坐下时,张姨已经帮她拿来早餐。   她咬了口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和老爷子聊着天。   直到新闻里突然传出女主持人严肃的声音:   “昨夜,新宁县突降暴雨,并于今早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灾害,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作者有话说:   “有一个人,曾让我知道,寄生于世上,原是那么好……”来自《如风》by王菲 第84章   “阿弋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昨夜, 新宁县突降暴雨,并于今早引发了严重的泥石流灾害,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   南知陡然握紧了手里的勺子, 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了客厅,双眼直直地盯着电视机一眨不眨。   封震业觉得奇怪,起身走到她身边问:“怎么了?”   “目前, 泥石流已经造成多人失联, 救援工作正在进行中……”   新闻里,记者语调平静, 南知却已经苍白了脸色。   “封弋、封弋昨晚去了新宁。”南知赶紧掏出手机给封弋打电话, 按下通讯录里那个名字时,指尖一直在颤抖。   他说过,一早就会离开, 所以南知抱着点侥幸心理,想着或许他早就走了。   可下一秒,一句机械的提示音,瞬间摧毁了她所有的心理建设。   “您好,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南知觉得天好像一瞬间黑了, 眼前的景物都看不真切。   封弋从来不关机的。   封震业显然也意识到了严重性,但习惯使然,即便到了此刻,他依旧临危不乱,赶紧转身, 喊张姨联系司机霍叔。   一个多小时后, 车临近新宁县, 但因为泥石流冲垮了进入新宁县的必经之路, 车无法前往,所有闻讯赶来的家属都被安排在隔壁另一个小县城的宾馆里。   大家得到的消息依旧只有,救援还在进行中。   宾馆里一片嘈杂,没有家属能静下心来,有的还在坚持不懈地打电话,渴望那头有接通的一刻,而有的,则已经开始嚎啕大哭。   南知的情绪本来就强行绷着,听到那一阵阵哭声,心里强拉着的一根弦,终于断了。   她给当地救援队打了电话,询问能否前往新宁。   救援队的人员抱歉地说:“必经之路被泥石流冲垮了,车进不来,已经在加快整修。”   南知的右手紧紧握着手机,又问:“那步行,可以吗?”   那头像是难以置信:“你要走到新宁?这好长一段路全是淤泥和碎石,你这……”   “没关系。”   对方沉默了一阵,“小姑娘,你还是和家属再商量一下吧。”   这话,显然就是可以的意思。   南知瞬间下了决定。   她把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和面包塞进包里,背着包走到隔壁房间和封震业说明了情况。   封震业一听,脸色立刻严肃。   “知知,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一个人步行去那儿太危险了,我不可能让你去,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爷爷,我不会有事的,以前在烟里,步行几个小时都是常有的事情。”虽然这话是为了安抚老爷子,带有点夸张的意味,但此刻,南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封震业还是把她拉进了房间,甚至锁上了门:“不可能,今天你别想出去。”   “爷爷。”南知的眼里泛起水光,哽咽着,“我不想待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但是在这个前提下,我也想做一些事情,即便只是,离他近一点也可以。”   “救援的事情,有救援队负责,知知,爷爷万一失去阿弋,不能再失去你了。”   “不会的,阿弋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不行,不管你说什么,爷爷都……”   话音未落,南知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膝盖撞上木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封震业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扶她。   南知的态度却很坚决:“爷爷,您还记得去年生日的时候,您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愿望吗?那么现在,我想找您兑现。”   “你——”   封震业没想到她连最后的底牌都抛了,无声叹了口气,他无奈出声:“一定要去?”   南知毫无犹豫点头。   沉默许久,封震业拄着拐杖,转身背对她:“把手机带着,爷爷隔一段时间联系你。”   南知瞬间明白意思。   “谢谢爷爷。”她起身,飞快地跑出了房间。   *   外头的暴雨今早上就停了,天气转晴,马路上人来人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被冲垮的、满是淤泥的道路,提醒着南知,这并不是一场噩梦。   路不平坦,时不时有石头铬着脚底,淤泥随处可见,有的甚至深到可以把半个人淹没。   南知小心翼翼地躲开这些陷阱,但即便如此,走出一段后,大腿往下还是已经裹满淤泥,牛仔裤被淤泥黏在身上,像是浑身被涂上了浆糊一样。   南知忍着这种不适和脚底的刺痛,一刻不停,偶尔才停下喝口水补充能量。   还没走完被冲毁的泥泞路段,南知用来看地图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爷爷发来的消息,说阿弋还没消息,问她安全否。   南知微喘着,费力从淤泥里将右腿扯出,回复:【爷爷,我没事,快到了。】   那头估计也怕分散她注意力,所以没再回消息。   南知擦了下巴的汗,继续往前走,幸好过了那段,路就好走多了,脚上的淤泥也渐渐被太阳晒干。   她开始奔跑,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有穿着橙色衣服的救援队印入眼帘,而封弋昨晚提到的南安寺透过树影,隐隐可见。   她知道,自己到了情况最严重的中间地带,也是封弋最有可能停留的一个区域。   南知带的水已经喝完了,嘴唇被风吹得干裂,但额头却冒着薄汗。   救援人员带着搜救犬,正在搜寻失联人员,旁边也有一些当地居民在帮忙。   南知加入了他们。   情况紧急,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多了个小姑娘。   旁边一处平坦的地方,放着一些个人物品,像是救援队从淤泥里找到的。   南知的视线扫过,看到了一条被淤泥包裹的链条状物品,像是手链。   南知不愿去看,却还是强迫自己去看了,她将手链吊坠上已经干透的淤泥剥去,那个耀眼的N形贝壳吊坠在太阳下泛起刺目的光亮。   一路走来,南知都没有感觉到疲惫,但此刻,她却双腿一软,无力地撑住了一旁的石头。   眼前模糊不清,也不知是泪还是汗,南知用力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可能的。   封弋一定有能力逃生。   想到这儿,她又恢复了体力,和救援队队长报备后,她把封弋的手链小心翼翼放进包里,抬头环顾四周。   泥石流冲垮了不少房屋,而垂直方向,是两座大山。   按照常理,如果能逃生,一般都会往与泥石流垂直方向的高处跑,也的确,有不少人是被从山上救下来的,那封弋,会不会也上了山呢?   就在此时,南知突然听到有人高喊了一声:“来个人帮忙!”   南知顺着声音望去,有两位救援人员从山上抬下一个担架,担架上的人应该是在山上待了太久失温了,救援人员已经采取紧急措施,脱去她的衣服将她裹进温暖的睡袋。   距离有点远,又被人挡着,南知看不清担架上人的面容,但一眼吸引她注意力的,是救援人员手里拿着的一件黑色冲锋衣——那正是封弋昨晚穿在身上的。   南知眼里燃起希望,她立刻跑了过去,虽然担架上的不是封弋,但却和封弋有关——   是昨天和封弋视频的时候,画面里出现的阿婆!   很显然,封弋的外套刚才穿在她身上。   那也就是说,封弋应该是和她一起上山的。   但阿婆面色苍白,毫无反应,显然已经晕过去了。   见他们急匆匆将阿婆送上救护车,南知拉住了身旁救援人员的手臂:“那座山上应该还有人的!”   救援人员抱歉地说:“我们都搜查过了,这是最后一位,没找到其他人。”   “不可能的,麻烦你们再仔细搜救一下,刚才那位阿婆身上的衣服是我老公的!他昨晚在阿婆家住,阿婆那么大年纪,如果没有我老公帮忙,应该没有办法那么快上山的!”   救援人员大概觉得她讲的有道理,安抚她道:“小姑娘你冷静一下,我马上安排人再进行搜索。”   “谢谢!”南知的鬓角有汗水留下,她完全没管,只顾着问,“请问我能跟着一起上去吗?”   “下山路被冲毁了很难走,你又不熟,在这儿等着吧,我们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的。”   南知理解,没再强求。   她放开手,认真地道谢:“麻烦你们了。”   南知望着刚才阿婆被抬下来的方向,安静又焦灼地等待了许久。   终于,她听到又有人在喊:“快快快!”   “还真有人啊!”一旁的救援队长闻言,立刻转身狂奔而去。   南知的心再一次被提了起来,双腿不自觉地轻抖。   大概十分钟后,一张心心念念的脸进入了南知的视线。   他也被裹上了睡袋,双眸紧闭,脸色极度苍白,南知麻木跟着救援人员走,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她害怕,是自己无法接受的结果。   一旁的救援队长见状,拍拍她的背:“小姑娘,得亏你,还有呼吸,要是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南知突然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说:   关于生日礼物送愿望这个,是后来改了文(最初是送的股份,后来觉得不是很合适所以改掉了),和看得早的宝子们解释一下~   感谢在2022-08-20 23:00:00~2022-08-21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施. 2个;DINGRUI?、杨万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施. 21瓶;最爱杰哥 10瓶;简臻 5瓶;比较甜的无忧酒~ 2瓶;Salti28y、希希、不是恺、杨万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别怕,老公在。”   南知跌跌撞撞地跟着上了救护车, 一路疾驰到县医院。   封弋很快被送进了急诊室。   南知焦灼地坐在长椅上,双手交握撑着额头,她整个人蜷缩着, 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求他平安无事。   奔跑声在嘈杂的走廊里响起,南知抬头,看到封云挽搀扶着封震业迎面而来, 而走在他们后面的, 还有神情严肃的景延。   “爷爷,云挽姐, 景总。”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起身的一瞬间,南知眼前发黑,幸好很快被封云挽抱住。   她抚摸着南知的背, 无声安慰。   过了会儿,南知才觉得清醒了一些,她重新坐下,问一旁的封云挽:“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比你们晚了一点到, 刚才道路恢复, 我们就赶紧赶过来了。”封云挽不想刺激南知的情绪,但又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南知摇头:“我也不知道,封弋和阿婆应该是看泥石流来了, 所以去了山上, 但不巧的是下山的路被泥石流冲毁, 山上温度又比较低, 所以失温晕倒了。”   失温这种事情,虽然封云晚只在电视剧里见过,但有多危险,她心里有数。   右手紧紧握拳,白皙手背上青色脉络清晰可见,封云挽许久没有说话,甚至可以说面无表情,但眼眶却很明显地泛起了红。   景延见状,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想要拉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   景延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神情,像是没见到她的躲避似的,再次尝试,终于握住了她的左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次,封云挽没有缩手,她目光冰冷地盯着眼前这张平静的脸,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突然爆发。   “啪”的一声,景延偏过头,封云挽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让他脸上瞬间浮起红印。   戒指划出一道血痕,他皮肤白,此刻看着越发瘆人。   南知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景延什么都没说,一个平日里那么潇洒绅士的男人,此刻却显得如此卑微。   他任由封云挽揪住他的领口,流着泪,歇斯底里地质问:“为什么?这明明是你的工作!为什么你要扔给他?!”   景延毫无怨言地承受她的怒气,低着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要是他出事了,你怎么赔我一个弟弟!”   “云挽。”封震业在一旁轻声呵斥,但并没有被听到。   南知握住了封云挽的双手,感受到她的颤抖。   “云挽姐,这不能怪景总……”   南知的话说到一半,急诊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有一位寸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南知记得,刚才和封弋一起进去的,就是这位医生。   她赶紧上前询问封弋的情况,医生语速很快地回了一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了。”   而后,便又急匆匆离开。   悬在悬崖边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   身后传来封云挽带笑的哽咽,南知如释重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进了封云挽的怀里。   “知知!”所有人都被吓得失了神。   幸好,南知只是因为长途跋涉加许久未进食,有些低血糖,补充能量后,很快就醒来了。   去宾馆里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南知又急匆匆赶到病房。   已经换上住院服的封弋还没醒,但脸色终于有了好转,和平日里睡着的样子无异。   病房里安静到针落可闻。   南知坐在床边,脑袋枕在床上,把他还稍显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他回来了”的实感。   秒针一圈一圈转过,外头已经被夜色吞噬,南知终于感觉到他的右手食指动了一下。   她惊喜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封弋眉头紧皱,摇头,逐渐看清了四周的景物,也逐渐记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独立病房是有陪护床位的,封弋的余光扫到,低声问:“怎么不躺着睡?”   他的声音似掺着沙粒,干涩又暗哑。   “我睡不着。”南知站起身,急切地说,“你等等,我先找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她很快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不多时,医生进病房给封弋检查了一番,终于也算给南知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事了,这几天注意保暖,多补充流质热食。”   “谢谢医生。”南知把医生送出病房,关上房门。   眼眶里泛起水光,她不想让封弋看到,站在门口背对他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把想哭的冲动彻底压下去,才转身回到他身边。   想起刚才医生交代的,南知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里面装的是封云挽之前拿来的热糖水,可惜现在已经半温。   她又急匆匆出门,找了微波炉加热,而后才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温暖从口腔直达胃部,封弋感觉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喝了几口,他问:“这是哪儿?”   南知瞳孔轻颤,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封弋想笑,又虚弱得有些笑不出来,“我是说,这里是新宁,还是辅川?”   南知重重松了口气,又喂了他一口:“新宁,不过路已经修好了,姐姐说,明早帮你转院到市医院。”   “都来了?”   “嗯,我和爷爷,还有姐姐和景总。”南知温柔地解释,“本来他们都想在这儿陪你的,但是医院不允许那么多人陪护,说只能留一个,我就把这名额强占啦。”   封弋右手捏着她的一缕衣摆,轻轻摩挲,视线往下一扫,见右手腕上空空如也,眼神里闪过一丝抱歉。   “宝宝,对不起。”   南知不解:“什么?”   封弋半闭着眼睛,说话又轻又缓:“手链,我找了,但是没有找到。”   南知的右手本能地攥紧了勺子。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和阿婆是一起上山的,却没有待在一起,因为,他去找手链了。   吸了吸鼻子,南知把最后一口糖水喂完,她的右手伸进口袋,将手链取出。   干干净净的手链,和之前无异。   见封弋面露惊讶,南知笑着帮他戴上。   “在现场找到的,可能是陷进泥里了,反而没被冲走,你傻不傻,就一条手链,有什么好找的。”   封弋浑身无力,却还想着逗她:“那可不行,老婆送的第一份礼物。”   南知无奈地帮他掖好被角,叮嘱道:“你别说话啦,好好休息。”   封弋这才听话闭嘴,过了会儿,他抬眸看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他又再度开口:“去床上睡。”   南知这次却格外倔强,说什么都不听:“我下午睡过了,现在睡不着,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封弋怎么可能相信,但她太过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他费力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上来。”   南知很是犹豫:“你身体还没恢复,万一我挤到你怎么办?”   “医生不是说需要保暖?”   潜台词,拥抱大概是最好的保暖方式。   说不过他,南知最终还是脱下了鞋子,却没有脱袜子。她动作轻轻地爬上床,侧躺在床的边沿,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生怕挤到他。   封弋将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过了会儿,他嗓音温柔地问:“怕吗?”   南知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坚强,但此刻,却装不下去了。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哽咽:“怕。”   封弋能感觉到,胸口的衣料,渐渐被水沾湿,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别怕,老公在。” 第86章   “你一直是我的救世主。”   在他的怀里, 似乎格外好入睡。   早上,封云挽推门而进,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相拥而眠的景象。   她颇感欣慰地笑, 没有喊醒他们。   放下手里的热糖水,她出门办好转院手续,再回来时,封弋醒了, 但南知还在睡。   封云挽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侧, 压低了声音说:“等会儿市医院的救护车就会过来。”   “嗯。”封弋半闭着眼睛,低低应了声。   封云挽看了眼时间, 有些不忍把南知喊醒。   她问:“她昨晚几点睡的?”   “两三点吧。”   “哎。”封云挽叹了口气, “昨天她走了那么久去找你,又坚持留下照顾,估计是累坏了。”   封弋瞬间眉头蹙起:“你说什么?”   封云挽这才意识到, 南知大概率没有把步行到新宁这事儿说给封弋听。   她噎了一下,转移话题:“没什么,吃早餐吧。”   就在这时,南知察觉到光亮, 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她揉了揉眼睛, 在看到站在一旁的封云挽后,瞬间清醒。   起身从床上跳了下去,南知头发微乱,紧张地问:“云挽姐,是不是要去办转院呀?”   封云挽笑着安抚她:“我已经办好了, 别急, 吃个早饭吧, 吃完早饭救护车应该就到了。”   南知安了心, 却发现封弋的神色有些严肃。   她担心地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封弋伸手握住了她纤瘦的手腕,拇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中午时分,封弋被转院到市医院,又做了一遍全身检查。   再次确认没有大碍,压在众人心头的那团乌云,才算被彻底拨开。   病房里,南知坐在床沿,喂封弋喝热饮,老爷子和封云挽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休息,却单单不见南知说也来了的景延。   封弋靠坐在床头,看向封云挽问:“不是说延哥也来了吗?人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了笑意。   封云挽默不作声,低头削着一个苹果。   封弋心下了然:“你骂他了?”   “没有。”封云挽倒是坦然,冷冰冰补了一句,“我打他了。”   “……”封弋无奈闭眼,“这事儿和他真没关系。”   封云挽放下手里的刀,撞上茶几发出“啪”的一声:“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他让你帮他出差,你会遇到这种事吗?”   “出差是去市区,停留新宁县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帮他出差吗?”   封云挽本来是削苹果给他吃的,却被气得忘了,一口咬下去,眼神乱飘,模糊不清地说:“我怎么知道。”   “因为前几天有人发了条朋友圈,说十月二十八号有流星雨,可惜没人一起看。”   十月二十八号,那也就是前天……封云挽愣住,嘴里的苹果突然变得有些微苦涩。   有些朋友圈,就是发个兴起,发完就忘了,正如这条,她虽然发了,但那夜,她其实被闺蜜拉去聚会,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到家,哪里还记得什么流星雨。   封云挽恍然大悟,为什么那天凌晨景延会在家门口等她,又为什么在看到她醉醺醺回家后一言不发就走……   她转而想起昨天的那一巴掌,于是不再说话,有些心虚地低头吃着苹果。   封震业坐在一旁,虽然也默不作声,但看着小辈们吵吵闹闹,脸上终于有了一抹笑意。   他早年失去了儿子儿媳,不敢相信如果孙子也这么走了,他该如何,南知又该如何。   幸好幸好。   经历过生死,这对爷孙之间仅存的隔阂,终于彻底消散,封震业甚至起身,帮封弋掖了掖被角,像是生怕他冷到。   封弋看着爷爷疲惫的脸色,开口道:“爷爷,我没事儿了,您去酒店休息吧。”   老爷子用拐杖杵了杵地板:“我身体好着!”   南知赶紧附和:“爷爷,您这两天肯定也没好好睡,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我会照顾着的,还有那么多医生。”   封震业还想说什么,封云挽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起身走到了他身边。   “爷爷,他们小夫妻刚经历这种事,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们给他们留点空间?”   封震业这才妥协。   封云挽搀着他朝门口走去,待按下门把,又回头向南知提了一句:“你给他打电话吧。”   南知知道她说的是谁,很快点头。   待他们离开,她走到一旁给景延打了电话,很快,景延就到了。   他看上去,也是一晚没睡,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西装,曾经的景延,让南知觉得,像是工整细致的工笔画,但此刻,笔法似乎有了偏差。   拖着椅子在床边坐下,他低声道:“抱歉。”   “说什么屁话。”封弋嗤笑,“我姐的话,你别放心上。”   景延苦涩一笑,摇头:“无所谓,她说的也对,这件事归根到底源头在我。”   “你这么算起来,那源头可能得怪我爸,他要不让我妈怀孕,不把我生出来,屁事没有。”   南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才是平日里那个封弋。   景延也忍俊不禁。   聊了一会儿,封弋想起:“那合作的事?”   “和对方解释过了,对方也很理解,我等会儿直接过去谈。”   “辛苦。”   景延抬手看了眼时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得出发了,你好好休息,等回辅川再聚。”   封弋摆手:“赶紧,别在这儿当电灯泡。“   景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看向南知,礼貌地微微颔首道别。   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病房里安静下来。南知帮封弋倒了杯热水,一边喂他,一边和他闲聊。   “我刚才在外面遇到阿婆的儿子了,你转院的时候,姐姐联系她的儿子儿媳,帮阿婆也办了转院,现在就在隔壁病房,她也没事了,她儿子还托我谢谢你,说要不是你背她上山,还给她外套,阿婆那么大年纪,肯定会被泥石流冲走了。”   封弋扯了扯唇,逗她:“怎么?觉得我英雄,所以更爱我了?”   以往面对他的逗弄,南知总是习惯不回应,或者转移话题。   但今天,她却格外坦诚。   她把自己塞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肯定地说:“嗯,所以更爱你了。”   封弋被她突然的直球撞得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倒是南知看了眼时间,先问封弋要不要睡午觉。   封弋点头,又往旁边挪了点位置给她。   这次,南知没有推拒,脱了鞋,她正想上床,却听到封弋问:“怎么不脱袜子?”   “啊?”南知低头看了眼脚上的淡蓝色线袜,解释道,“我……我没洗脚,就这样好了。”   见她要把脚往被子里缩,封弋伸手按住了她的大腿,语气有些强硬:“脱。”   自从俩人结婚,他从来没对她这么凶地说过话。   南知差不多也猜到自己已经暴露,她无声叹了口气,将脚上的袜子脱下。脚上一个个创可贴,瞬间像针一样,刺进了封弋的心里。   显然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她连医生都没看,只自己做了处理。   南知见隐瞒失败,支支吾吾地解释:“那个,其实不严重,以前我在烟里的时候,也经常走远路磨出水泡,休息几天就好了。”   封弋那么一个桀骜不驯、看着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人,此刻却眼眶泛红。   怕她疼,他甚至不敢触及那些伤口。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话虽然是斥责,语气却温柔到极致:“傻不傻,不会等路修好再来?”   南知抿了抿唇,很坚决地回答:“我不想什么都做不了,在那儿干等着。”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的行为没错,她抬头挺胸,十分肯定地补充:“而且当时救援队的大哥都说了,要不是我发现阿婆身上的衣服是你的,坚持山上还有人,他们肯定没那么快找到你,要是晚一两个小时……你……”   南知说不下去,也不想去想那种可能。   封弋伸手环抱住了她,双唇贴着她的耳畔。   他闭上眼睛,像是忠诚的信徒在祷告:   “你一直是我的救世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1 23:00:00~2022-08-22 23: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erendipit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9975746、34917056 10瓶;eηεζγα 5瓶;蘸鲸鱼 3瓶;希希、我睡不饱、Ava的锡锡子、柚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撩是你撩起来的,现在怎么办?”   在南城市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封弋的身体逐渐好转,终于被医生准许出院,南知也提前结束了在博文艺术网的实习。   回到家, 客厅里安安静静,封弋环顾一圈,问南知:“七三呢?”   “寄住在张太太家呢,我和爷爷都赶去新宁了, 张姨又怕狗, 我就联系了张太太,她也很理解, 立刻就把七三接过去了, 我明天去把它接回来。”   封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把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嗓音里带着笑:“让它再住几天吧。”   “我还以为, 你刚才这么问,是因为想它了。”   “封家人的亲情观一向淡薄,父子情也不例外。”   “……”   南知失笑,抬眼看了眼时间, 她问:“你饿不饿?我去做饭。”   “别做了, 太累,点外卖吧。”   南知思索几秒,摇头:“别了吧,你才刚出院,吃点清淡的, 不过家里没食材了, 还是得买点。”   “嗯。”封弋粘人得就着这背后抱的姿势, 将她带到沙发上。   他静靠沙发背, 右手轻轻逗弄她的一缕发尾,她就躺在他大腿上点超市外卖,时不时问他想吃什么,这种岁月静好的场面,明明之前经常发生,但此刻,在经历过生死后,封弋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客厅里的电视刚才就被南知开了,停留在南城电视台,本来正在重播一部热门小甜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转成了晚间新闻。   主持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近日,泥石流造成新宁县南安寺东大殿部分木构损毁,由于原始资料欠缺,新宁县xx近日在网上开展了东大殿照片征集活动,以便对东大殿进行更细致的修复……”   封弋和南知默契停下动作。   南知打开微博,很快搜到了此次征集活动的官方通告,但底下的评论,却没有这么乐观。   【能不能加强保护啊?不要等出事了再来谈修复?】   【居然还是第一次听说南安寺,希望早日修复好,同时加大宣传力度!】   【新宁县地处偏僻,也没什么景点,除了一些古建爱好者以外,根本没什么游客会去吧?只能寄希望于他们了。】   【我觉得古建爱好者也不一定那么细致地拍摄到东大殿的各个局部……堪忧。】   ……   南知本来满脸凝重,一抬眼,对上封弋沉着的双眸,她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坐起身:“你是不是拍了?”   封弋便笑:“还好当时相机没被冲走。”   说完,他赶紧回房将那天拍的照片全部导入电脑,整理出有用的照片后,又根据网上提供的联系方式,联系到当地工作人员。   把相关资料发到对方的邮箱,封弋合上电脑,走出卧室时,外卖已经到了,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   他本来想去打个下手,却被南知强硬拒绝,于是吃完晚餐后,封弋便想着把收拾餐桌的活干了。   可才刚起身,南知又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封弋往后一靠,眉梢轻挑:“怎么?想做点别的?”   南知点头,神秘兮兮地钻进洗手间。   封弋暗讶,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小姑娘不会是准备了什么惊喜吧?有什么惊喜需要去洗手间?难不成是……   就在他脑子里只剩下一种颜色的时候,南知捧着一个大盆走了出来。   盆里装满热水,封弋看着都担心,赶紧起身接过放在地上。   他搂过她的肩膀,不太正经地调侃:“如果想邀请我洗鸳鸯浴的话,我很乐意,但一个盆,是不是小了点?”   南知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说:“这是给你泡脚的。”   封弋:?   “我妈说,泡脚可以促进血液循环,对你这种刚出院的病人来说,最合适了,但是家里没有泡脚桶,就先用这个试试吧,晚上我上网买一个。”   说着,她把他按在沙发上,蹲下不容拒绝地想要脱掉他脚上的拖鞋。   封弋本能地握住她的手腕。   愣了下,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他起身,反客为主地拉着南知坐下。   南知还没反应过来,脚上的脱鞋已经被他随手扔到一边。   白皙的双脚上没有了创可贴,但之前的伤痕,却还依稀可见。   封弋让她踩在掌心,右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过那已经变淡的水泡痕迹。   即便再亲密的事情也已经发生过,但脚这个位置,被异性触碰,还是让南知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正想缩回,下一秒,却感觉自己的双脚被一阵温暖包裹。   由于刚才的推拒,水已经不是很烫,温温的正好。   封弋用右手舀起一掌心的水,从她的脚踝慢慢浇下,动作小心翼翼,不带有一丝色情的意味,反而是满满的虔诚。   南知渐渐放松下来,有些无语地嘟囔:“我又不是病人。”   “你还不是病人?”封弋点了点她脚背旁的伤痕,语气严厉,“看看这。”   南知扯着他袖子求饶:“脚上,又没人能看到。”   “我能看到。”   “你又不会嫌弃我。”   封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低声道:“老子心疼。”   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南知却能充分感受到他话语里的难过,甚至愧疚。   南知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俯身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封弋,我一点都不觉得疼,更不后悔,我很骄傲,也很庆幸,我为我爱的人,多少做了一些事情。”   封弋眸色渐深,盯着她脸上的笑看了一会儿,突然凑身而上。   他的右手按在她脑后,姿态有些强硬。   南知很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甚至,两人好像也好几天,没有这样深入地接过吻了。   因此她并没有拒绝。   封弋抵着她的额头,低笑:“傻不傻,我当时要真死了,你就该拿着我的钱,多去养几个小白脸,怎么开心怎么来。”   南知拧眉,有些生气似的咬了他的唇:“我就不。”   封弋不觉得嘴唇疼,倒是觉得心里被刺得酸涩。   灼热的舌尖抵开齿关,他像是许久没有觅到食物的狼,探索着她的每一寸。   感觉到些微疼痛,南知闷哼了一声。   封弋缓了动作,贴着她的唇问:“疼?”   南知弯起唇角,摇头:“不疼,我喜欢你亲我。”   她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种话。   封弋的眼眶因激动的情绪而微微泛红,俩人向后倒去,南知的双脚离了水,水珠滴落在地板上,谁都没去管。   她洗过澡,身上穿的是毛茸茸的冬季睡衣,里面却空空如也。   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就仿佛形成了肌肉记忆。   封弋的右手很熟练地撩开衣摆,向里探去。   南知再次发出闷哼,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疼。   空荡的客厅里,只能听到衣料厮磨的暧昧声响,以及窗外凛冽的风声。   不知什么东西被吹到窗户上,发出“咚”的一声。   封弋动作未停,南知却清醒了。   她惶恐地抵住了他的胸口,将他推离。   封弋满眼都是欲色,有些不明所以。   “你才出院,做那种事情万一伤了身体怎么办?”   封弋的吻流连在她脖颈处,嗓音暗哑。   “我有分寸。”   南知才不信,态度很坚决:“不行的,过几天复查之后再说。”   她不配合,他又能怎么办呢?   封弋无奈停了动作,趴在她身上,呼吸急促。   南知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些难以启齿的压迫感。   他咬牙切齿似的:“撩是你撩起来的?现在怎么办?”   南知咬着下唇,末了,慢吞吞地把手伸了过去,抬眸时,眼睛里湿漉漉的,让人忍不住想多欺负一点。   “我帮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本发现我真的好喜欢沙雕文哈哈哈哈   所以又开了个沙雕文预收《你别装》,人设大概是:   人前“哥哥能帮我拧一下瓶盖吗?”,人后“胸口可以碎大石”的怪力甜妹女主。   人前“莫挨老子,老子恐女”,人后“宝宝我今天是不是很乖”的拽哥男主。   指路专栏,文案还没有T.T,感兴趣可以先收藏一下~ 第88章   “撕了?”   复查的结果, 让南知彻底安了心。   林医生看完封弋的检查单,温柔地对南知笑笑:“别担心,小伙子身体好, 恢复得快,指标都很正常。”   “谢谢林医生。”南知点头道谢,又询问了一些生活上要注意的地方。   大概十分钟后,南知拿起桌上的检查单, 牵着封弋的手正打算离开, 封弋却突然开口:“所以,可以做……”   南知反应过来他想问什么, 赶紧踮脚捂住了他的嘴, 朝林医生尴尬笑笑。   眼见着封弋被南知拖出就诊室,林医生倒是聪明,立刻在后头喊:“不影响, 别太激烈就行。”   “……”南知面红耳热,捶了锤封弋的手臂,“你问的什么问题啊!”   封弋痞痞地笑,丝毫不以为意:“不问, 你今晚肯睡我吗?”   南知:“……”   她一想, 其实倒是的,如果没有林医生的判断,她今晚估计又会拒绝。   没有底气反驳,南知匆匆把这话题带过。   电梯下行,医院大厅里人不是很多, 南知正问封弋等会儿想吃什么, 余光却察觉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迎面而来。   她定睛一看, 居然是许久未见的郑惜惜。   而且, 是肚子微凸的郑惜惜。   自从郑惜惜和许亦文一起去了C国之后,南知只偶尔听到她的消息,第一次是老爷子和许亦文视频,她听到许亦文说,和郑惜惜没有联系了。   第二次是不久之后,听说她最终接受家里的安排,嫁给了某集团的大少爷。   算起来,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居然都怀孕了?!   郑惜惜也看到了她,浅浅地笑:“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南知微微颔首。   郑惜惜主动说:“我结婚啦,不过还没办婚礼。”   南知其实不太理解为什么结婚了,产检却是一个人,但还是客套地道了声:“恭喜。”   郑惜惜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一旁的封弋,犹豫着问南知:“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南知有预感她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和许亦文相关,所以她笑了笑,回答:“没关系的,你就这样说也行。”   郑惜惜沉默了几秒,苦笑着叹了口气:“其实我挺后悔的,那时候没有把你的话听进去。”   “你不是,和他没联系了吗?”   “是没联系了,但不是我主动断联的,其实,我那时候和他说了,我可以接受他过去的一切,但他还是拒绝了我,说他自己不能接受,我感觉得出来,他还真的挺爱你的。”   一旁的封弋左右动了下脖子。   虽然没说话,南知却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不耐,她挽着封弋的手,加快语速:“郑小姐,有句话叫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所以现在谈论这些,都没有意义。”   “也是。”郑惜惜点头,深有感触似的,“女人啊,确实不该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否则就只有被安排和无视的命。”   南知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和她礼貌道别。   擦身而过。   郑惜惜忍不住回头,看到那个传言里满身桀骜、从不弯腰的男人,此刻却正单膝跪地,低着头给南知系鞋带。   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她低头摸了摸肚子,苦笑着转身离去。   *   不知道是因为又听到许亦文这个名字,引起了封弋的不爽,还是因为,距离上次确实过去太久了,今天的封弋,显得有些粗暴。   南知刚进门,就被他握住手腕轻轻一扯,抵在了门板上。   封弋的吻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左手按在她的后腰,右手熟练地扯着她的衣物。   身上的驼色风衣被扒落在地,也不知道有没有踩到,里面的白色衬衫,成了封弋的下一个攻击对象。   但她今天的衬衫,设计有些复杂,扣子隐藏在衣料下,封弋摸索了好一会儿只解开一颗。   像是耐心耗尽,他嗓音暗哑地吐出两个字:“撕了?”   “嗯?”明明像是征询她意见,却又不等她给回答,就做出了决定。   “嘶啦”一声,南知的衬衫被从中间扯开。   三颗扣子掉落在地,发出一连串“哒哒哒”的声响,最后惨兮兮躺在角落。   南知呜咽着,委屈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他堵回了嘴里。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玄关、客厅、卧室……最后,是天花板上刺目的冷白灯光。   南知急促地喘息着,整个人化成了一滩水,明明已经是初冬,却有汗水从鬓角流下。   他将她翻了个身,右手食指摸到她颈椎处的骨头,缓缓往下,南知不自觉一抖,感觉像是有电流横穿过整个身体。   身后传来若有似无的闷笑,封弋贴着她后背,凑到她耳边:“宝宝,你好敏感。”   南知羞得满脸通红,把头埋在被子里,“你能不能别说话。”   封弋还真配合地闭了嘴,右手拉开床头柜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但过了会儿,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他再度凑过去,把盒子放在南知脸侧:“你知道这玩意儿,徐昭礼怎么称呼吗?”   “?”南知不理解,他怎么在这种时候扯到徐昭礼。   封弋缓缓吐出一个字:“伞。”   “……”   南知的脑子足足呆滞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伞?   伞?!!!   所以,那时候他去便利店,并不是去买伞,而是帮徐昭礼去买套的?!   南知想起当时自己自以为是的“善举”,一时间有种不想做人了的感觉,于是只能装死。   结束后,封弋抱着南知去浴室洗了澡。   南知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但不知为何,抱着躺了一会儿后,他却突然又“啧”了一声。   “明天反正没事,要不再来一次?”   “?”南知措手不及,又被压在身下,嘴里嘟嘟囔囔,“你能不能克制点?”   “对你,好像不能呢。”封弋痞痞一笑。   卧室里很快重新燃起春焰,可惜还差临门一脚时,南知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   右手胡乱摸索着,却被封弋伸手按住手腕,他的吻没有停下,左手慢慢往上,顺着她的手腕,最终和她十指紧扣。   南知迷迷糊糊地说:“电话……”   “别管。”他的嗓音低沉到了极致,任谁都听得出其中压抑的冲动。   南知的确没再乱动,但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放弃,一个断了之后,隔了五秒又打来一个。   任谁也受不了这种骚扰,封弋终于缓了动作,满脸不耐地捞过她的手机,赫然看到上面的备注是:张老师。   南知所在院系的辅导员。   辅导员很少会打电话来,说明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南知立刻坐了起来,低头一看,不着寸缕。   她又羞又臊地抓起被子角,往身上一裹,蜷缩在床头,活生生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   移开眼神,轻咳了几声,待情绪稳定下来,南知才按下接听。   封弋平躺在床上深呼吸,但那冲动依旧压不下去,无奈起身进了洗手间。   水声响起,伴随着南知客套的问好:“张老师。”   “哎,南知啊。”张老师的声音听着很是热情,“在干嘛呢?没打扰你吧?”   “……”南知心想,其实多少是有点打扰的。   “没有没有,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最近学校校庆,在筹备讲座活动,系里想邀请你担任讲座嘉宾,给新生们传授一下大学的学习经验、讲讲如何合理利用时间。”   “我?”南知有些惊讶,“怎么会想到我呀?”   “除了你还能想到谁啊,你可每年都是咱系学分绩第一呀,而且之前的热搜,系里领导也都看到了,觉得你办公众号、当志愿者,都是在为科普文博知识努力,这对于我们系的新生来说,是极具有鼓励意义的。”   南知思索片刻,回道:“好,请问什么时候呀?我准备一下。”   “不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南知松了口气,下一秒,却又听辅导员轻飘飘加了一句:“哦,对了,学校和喔喔直播有合作,到时候这个讲座会进行直播,你有个心理准备。”   “……”   南知: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显然来不及了,辅导员交代完,就急匆匆把电话挂了。   南知坐在床头,想起之前肖璐璐说,喔喔直播靠着学术直播版块,口碑大涨,再加上得知封弋也是投资人之一,她不禁起了几分兴趣。   在商店里找到喔喔直播,南知一边穿衣服,一边等它下载完。   点开app,她一眼就看到了位于首页的辅川大学校庆讲座直播专题。   两天后就是第一场,主讲人是历史学院院长。   南知点下预约的同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封弋赤着上半身走了出来。   神奇的是,在经历过一次次的亲昵后,再面对这样的他,南知真的觉得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她甚至睁大眼睛,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好一会儿,满眼写着光明正大四个字。   封弋掀开被子,上床的一瞬间,带进来一股凉意。   南知摸了摸他的手臂:“你没洗冷水澡吧?”   “没有。”   她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喔喔直播的主页,封弋扫了眼,随口一提:“在看什么?”   南知侧了个身,靠在他胸口给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刚才辅导员说,想让我给学弟学妹们做个讲座,我答应了才知道还在喔喔直播上直播。”   封弋的右手卷起她的一缕发丝,在鼻尖嗅了嗅,语气有点酸:“看来又要多不少小迷弟了?”   见他吃醋般的表现,南知倒是想起一件事,她坐起身,双手捧着封弋的脸,认认真真地问:“封弋,你今天是不是因为我和郑惜惜说到许亦文,所以不高兴了?”   “没有,我很高兴。”   南知半信半疑,又听到他下一句:   “如果刚才没被打断,我想我会更高兴。”   “……”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22 23:00:00~2022-08-2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多吃蔬菜亚 407瓶;OOOOFFF 7瓶;柚子 6瓶;少一些作业、不是恺 3瓶;一个柠檬、柒玥、希希、6139608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你老公没小屁孩儿好看?”   临近期末, 又背上了讲座的压力。   年末的最后一个月过得尤其快,但讲座内容,南知修修改改, 一直到讲座前一天都还没有满意地定下来。   深夜。   南知在书房里闷头改稿,为了避免分散注意力,还把封弋赶回了房间,结果半途却接到南嫣的视频邀请。   俩人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直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冰凉的埋怨:   “知不知道老子独守空闺多久了?”   南知抬头, 只见封弋斜靠在门框上,目光灼热地看着她, 跟饿了许久的七三似的。   她急匆匆和姐姐互道了晚安。   封弋勾着唇笑:“不是说要赶稿?”   南知莫名有种平时好好学习的时候, 父母都看不见,一玩手机,立刻被抓的既视感。   “我就打了三分钟。”南知放下手机, 有些委屈地回视他。   封弋立刻就很没立场地软了态度。   举步走到她身边,他俯身看了眼电脑上的文档。   【各位学弟学妹晚上好,我是辅川大学文物鉴定与修复系大四生南知……】   “还没搞好?”   南知摇了摇头,撑着下巴, 很是苦恼:“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又想不出来。”   封弋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而后伸手指向第一句极为书面的自我介绍,似随口一提:“你不觉得,直接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学姐南知, 会更自然一些?”   南知蹭一下抬起头。   封弋的左手撑在桌上, “做讲座, 不是写论文, 单纯把想表达的表达出来,会不会更简单?”   他的话虽然平常,却令钻进牛角尖的南知茅塞顿开。   对啊,讲座并不是论文,其实并不需要那么严苛地去抠字眼,内容,永远比遣词造句更重要。   南知把卡顿的几处用词,都改成更口语话的表达,整个思路瞬间就流畅了不少。   见她斗志昂扬,封弋也不忍再说什么,又独守空闺去了。   大概凌晨一点。   南知终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了卧室。   封弋还没睡,就靠在床头玩手机。   想起这段时间,被临近的讲座扰了心神,在那方面确实有些冷落了他,南知不免感到抱歉。   所以今晚的她,罕见主动。   她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腿岔开坐在他大腿上,双手圈着他的脖子低声道:“我写完了。”   封弋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双手搭上她的腰际。   “又想钓我,是吧?”   南知的右手轻轻捏他的耳垂,撒娇似的:“那你,不给钓吗?”   “给,怎么不给。”封弋往后一靠,一副任她采摘的样子。   南知不解,他不动吗?   显然是看到了她脸上的迷茫,封弋勾着一抹笑,视线微微往下一扫,握着她的右手轻轻揉捏着。   “宝宝,自己试试。”   *   试试差点逝世。   那晚之后,南知决定了,以后绝对不轻易尝试自己不熟悉的领域。   太艰难了!   相比而言,讲座反而轻松得多,晚上九点不到就圆满结束。   南知收拾好东西离开礼堂。   正值期末考试周,放眼望去,教学楼几乎各个教室都亮着灯,图书馆里也是人头攒动。   她正低头和封弋发消息,脑后的马尾却被人撩了一下。   南知回头,对上了封弋含笑的目光,他单手插兜,歪着脑袋,一身黑色冲锋衣让他看着充满少年气。   “你怎么……”话到一半,南知醒悟过来,“你刚才在礼堂里?”   见他没有否认,南知暗讶。   刚才她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面前的桌上是架着手机的,她可以看到直播间里的弹幕,封弋和南嫣就谁能占据榜一这位置,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所以她一直以为,他应该是在家里看直播。   “你不是说不来吗?”   “这不怕你紧张?”所以他特意挑了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   “那我,讲得怎么样啊?”   封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夸赞道:“很厉害。”   南知扬起嘴角,主动牵他的右手。她环顾四周,本来想看他的车停在哪里,但车没看到,却看到了多日未见的温巡。   他和一个男生一起从礼堂走了出来,南知不确定他是不是去看了自己的讲座。   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温巡的背影上,封弋有力的右手按在她脑袋上,有些强势地将她转了过来。   “你老公没小屁孩儿好看?”   “走啦。”南知无语地睨他一眼,拉着他往校门口走,过了会儿,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察觉到了?”   “什么?”   南知抿唇,斟酌着措辞:“温巡他……是不是喜欢我啊?”   封弋的右手微微一紧:“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温巡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考试考了第一名,或者有什么开心的,一定会第一时间和我说,但是从他高二开始,我就感觉,他好像在避着我。”   “之前我以为是男生长大之后,多少会变得有点不一样,直到这学期开学,我觉得他是真的想和我切断联系,而且你还包揽了一切他的事情,你也不是这么热心的人。”   “觉得难过?”   南知思索几秒,摇头:“有些可惜,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本来就不是那么好维系的,如果他真有这心思,那我想,长痛确实不如短痛。”   封弋屈起食指,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逗她:“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南知拱鼻,不服地反驳:“说的好像没人喜欢你似的。”   “有?”   “第一次在‘再遇’遇到那天我都听到了,有人问你缺不缺女朋友,你说你只缺钱。”   时间太久了,封弋其实已经有点想不起来。   但南知的反应,让他颇为受用,他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低着头逗她:“记这么清楚啊?吃醋了?”   南知其实也就是随口一提,但她知道封弋想听什么,于是轻轻点了下头。   果不其然,封弋身后的尾巴又开始翘上天。   “放心,你老公我呢——”   他的嗓音懒洋洋的,像这深夜里的一阵凉风,吹散南知心底所有的不安。   “只看得见我家宝宝。”   太肉麻了,南知没忍住用手肘怼了一下他的腹部,换来封弋“嘶”的一声。   俩人打打闹闹地出了校门,殊不知身后正有两位女生手挽着手,注视着他们。   “你看什么呢?”其中一个短发女生扯了扯身旁好友的袖子。   长发女生回神,一脸“难以相信自己会这么傻逼”的神情:“我刚才,管南知学姐的老公要微信了。”   “?”短发女生一脸懵,“什么鬼?”   “刚才他就坐我旁边啊,我没认出来他就是南知学姐的老公,觉得他好帅,就试着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   “卧槽,你没被他甩臭脸?”   “没有,他跟我说——”女生模仿着封弋的表情,散漫中不失礼貌,“你是想认识我老婆吗?她就在台上,你可以直接管她要。”   短发女生颇感惊讶:“那他还挺绅士哎,给了你台阶下。”   “是啊,所以我立马说是是是,我等会儿直接去找学姐。”长发女生看着相携而去的背影,发自真心地感叹,“这种男人,也太有安全感了。”   *   封弋的车就停在校门口,坐上副驾驶,南知习惯性地点开微博。   很快,她看到一条热搜:【南安寺东大殿即将进行修缮】   南知点进去,好几家新闻媒体都对此事进行了报道,也在文字中向提供详尽图片资料的某摄影师表示了感谢,但没有一篇稿子,透露了这位摄影师的身份。   南知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好奇地问:“是你要求匿名的吗?”   “嗯。”封弋的右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回答再自然不过,“清净。”   南知想起之前他被媒体疯狂私信的事情,唇角慢慢扬了起来。   “宝宝。”   就在南知用一种仰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时候,封弋突然喊了她一声。   “嗯?”南知不解。   “收一收眼神,不然我会想亲你。”封弋说着,还真左右望了两眼,最后无奈开口,“但是这里不能停车。”   “……”南知立刻坐直身子,低头看手机。   屏幕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条喔喔直播的推送,提醒她可能感兴趣的直播已上线重播。   南知点开app才知道,原来今天同时有两场直播,一场是她的,另一场则是沈砚之教授的。   她点进另一个直播间,准备看回放,但是沈教授还没出场,弹幕上突然飞过一艘南嫣送的游艇。   南知:???   太过疑惑,连求知的欲望都没有了。   南知退出直播间,给南嫣发了消息:【姐,你怎么给我们教授送了礼物啊?】   【南嫣:正好看到,对谆谆教诲你们的教授表达一下感谢。】   【南知:……】   南知想着,可能是南嫣最近人气暴涨,钱赚得多了,所以才变得如此大方。   她没放在心上,回到喔喔直播,往右一划,跳到了个人资料界面。   在看清“可提现余额”的一瞬间,南知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居然有138688元?!   但是不对啊,刚才送大额礼物的也就封弋和南嫣两个人,她算了一下,俩人送的礼物,就算平台不抽成,加起来也就不过三万多。   那还有十万块是哪来的?   南知疑惑地进入自己的讲座回放,然后点开粉丝榜,在看清那个名叫“封”的id时,有些无语地看向封弋:“你到底用了几个号啊?”   封弋扫了眼,“这不是我。”   “?”南知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不是叫封……”   话到一半,看着那系统自带的头像,南知突然悟了。   家里,倒确实还有一个姓封的。   “爷爷连打赏都学会了?”南知纠结许久,“那我这钱怎么办啊?还给爷爷他肯定不要。”   “留着新年买礼物吧。”   这段时间,南知忙得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听到他这话才意识到,凛冬已经过半,新年都快来了。   作者有话说:   这本在连载期间多了很多读者T.T岁岁文笔有限,脑洞有限,唯一能保证的大概只有坑品哈哈哈哈,反正,承蒙厚爱,唯有爆更表达感谢,所以剩下的三章,零点直接合并一章更完~ 第90章 正文完(三更合一)   今年的新年, 是封家时隔不知道多少年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团圆年”。   张姨一早就开始往门上贴春联,电视剧里播放着春晚剧透节目, 封家从里到外洋溢着热闹的氛围。   南知穿着母亲亲手织的红色毛衣,坐在沙发上拿着个毛线球逗七三玩儿,封弋则坐在她身边,若有似无地摆弄她毛衣上的球, 逗她玩儿。   南知无语地瞪他一眼, 问:“云挽姐什么时候回啊?”   “快了吧。“封弋看了眼时间,若有所思, “你倒是提醒我了。”   南知一头雾水:“提醒你什么?”   封弋凑身偷了个吻, 贴着她的唇笑:“趁电灯泡还没来,先亲会儿。”   “……”   “咳咳。”   身后传来咳嗽声,南知立刻推开他, 回头一看,是张姨。   张姨像是已经对小情侣的亲昵见怪不怪,温声提醒:“阿弋、知知,张太太来了。”   话音刚落, 正想老婆的七三朝门口狂奔而去。   南知赶紧起身跟上。   迎面而来的张太太拿着一个红色礼物盒, 热情地递给她:“封太太新年快乐啊。”   “张阿姨,刚正说到下午想去拜访您,没想到您先来了。”   “那个……我也是有点事情想找封太太商量。”张太太尴尬地挠了挠脸,“我今天带团团去检查,发现它怀孕了, 我们家一向管得严, 也只有七三和它玩得多。”   南知嘴角一抽, 蓦然有一种自家儿子在外放浪形骸, 结果女方家长上门算账的既视感。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南知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还是封弋先反应过来,搂住她的腰保证:“阿姨,您放心,我们会负责的。”   “我就是和你们说一声,没有其他意思,这也是好事嘛。”张太太回头打趣道,“看小情侣玩的多开心。”   南知看着不远处一直在用脑袋拱团团的七三,也不由失笑。   她和张太太在小花园里陪小情侣玩了一会儿,傍晚时分,张太太带着团团回了家。   南知和七三回到客厅时,封云挽也回了,正在和张姨一起布置餐桌。   封震业已经快不记得,上一次和孙子孙女一起吃年夜饭是什么时候,何况今年,还多了一个让他心满意足的孙媳妇。   所以他的神色罕见愉悦,吃完饭后,又拉着南知一边看春晚,一边下了两盘棋。   深夜,才散场回房。   南知靠坐在床头,一旁七三把封弋的位置霸占得死死的。   封弋从浴室出来,恰看到南知摸着七三的脑袋,一本正经地育儿:“你要当爸爸了,以后要对团团更好一点,知不知道?”   七三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往她怀里钻。   南知被逗得咳咳笑,过了会儿才意识到床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封弋拍拍七三的脑袋:“找你自己老婆去。”   七三十分傲娇,甚至连头都没回,完全不搭理他。   见封弋一脸无语,南知憋着笑,朝门外扔了个球,七三果然中计,蹭一下就跑了出卧室。   封弋见状,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   门外的七三挠了会儿门板,发现并没有用,最后倒也放弃了。   见封弋上了床,南知很自觉地钻进他怀里,但是话题还是在围绕七三打转:“你说狗狗怀孕的时候,需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啊?我们要不要去买一点送到张阿姨家?”   “我会安排,你别操心。”   “嗯,七三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段时间也没带它去过几次,居然都快当爸爸了。”   封弋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南知怔住,对上他漆黑的双眸:“怎么了?”   封弋轻笑一声,吻了下来:“七三都当爸爸了,我不能?”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钟摆滴答滴答的声音。   南知呼吸急促,全身都是软的,正做好准备迎接的时候,封弋却伸手拉开了一旁床头柜下的抽屉,拿出一个熟悉的小盒子。   南知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媚:“你不是说……要当爸爸。”   封弋动作利索地戴上,深入的同时,贴在她耳畔不正经地回答:“老子只是享受当爸爸的过程。”   ……   第二天,南知难得比封弋早醒。   她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眼,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半夜的时候居然下雪了。   封弋还没醒,想着他这段时间辅助新宁县搞南安寺修缮工作,确实忙碌,南知便没打扰他。   她洗漱完,套上厚厚的羽绒服,跑到了后花园。   辅川难得下这么大的雪,南知蹲在地上,用戴着手套的双手认真地搓着雪球。   堆好身子,她把圆乎乎的雪球放在上面当脑袋,过了会儿觉得缺了什么,又揪了两片叶子当眼睛。   一阵寒风刮过,即便穿着羽绒服,依旧冻得人直颤。   南知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小雪人的脑袋。   太过专心致志,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踩着雪、走到了她身边。   那人蹲下来,南知的余光里出现了一抹黑色。   她以为是封弋醒了,惊慌侧头:“太冷了,你不能出……”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   许亦文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头发剪短了些,看着比出国前成熟不少,表情也十分坦然。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说:“真不是特意来找你的,新年回来待几天,所以想着来给外公拜个年。”   南知点头,无言地继续低头装饰自己的小雪人。   双脚往一旁挪开了一点距离。   许亦文察觉到她的动作,明明早有心理准备,眼里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落寞。   “这么久了,还是不能过去吗?”   南知的右手停顿一秒,把头上的丝绸头绳解下,给小雪人做了条围巾。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就因为过去了,才没有谈起的必要。”   说完,她端着小雪人起身,急匆匆地回了室内,眼神里满是期待。   许亦文这才明白,这小雪人,不是为她自己堆的。   他站起身,注视着她的背影,黑色的身躯屹立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像一棵孤独的大树。   *   二楼。   南知轻轻推门而进,却发现床铺空着。   封弋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放轻脚步跑到他身后,伸出右手,点了点他的脊背。   封弋转过身,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晦暗不明。   南知歪了下脑袋,在发现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花园里的许亦文时,瞬间了然。   她温声解释:“他说来和爷爷拜年,很快就走了,我没和他说什么。”   “我知道。”如果封弋不相信她,就会立刻下楼,而不是等她自己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   封弋的右手扶在她脑后,俯身,额头抵着额头。   因为刚醒,他的嗓音格外低沉:“宝宝,我相信你,和我吃醋,这两件事并不矛盾。”   南知想了想,顺势仰头在他嘴角吻了一下:“那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收了就不吃醋了。”   “什么?”   南知往后退了一步,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到他面前。   她戴着暗粉色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雪人,脑袋圆滚滚,还戴上了围巾,看上去,是花了心思打扮的。   封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因为想让你觉得,冬天也可以很可爱。”   从他获救开始,南知从来没有询问过他和阿婆在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知道,人在失温之前,是很痛苦的,寒冷、颤抖、肢体僵硬……   她害怕他想起这些。   封弋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过去都这么久了,她还在担心,他会因为那件事对寒冷产生心理阴影。   封弋把那小雪人接过放在地板上,卧室里温度比较高,雪人已经有了些微融化的迹象,水在地板上蔓延,也没人去管。   他低头,全神贯注地取下她手上的手套。   她本就白,即便戴了手套,双手依旧被冻得通红,看着让人心疼。   封弋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低头哈了口气,轻轻揉着。   过了会儿大概觉得还不够,便直接握着她的手腕,从睡衣下摆探入。   当冰凉的双手贴上他的后腰时,南知掌心骤暖,却也吓了一跳。   她挣扎着想要收回:“你不嫌冷啊?”   封弋按着她的手,低头吻她眉眼:“只要有你,冬天就很可爱。”   俩人之间,即便是蜻蜓点水的吻,往往也会一发不可收拾,但这一次,封弋并没有得寸进尺地缠着她。   因为那个小雪人,还在地板上“苟延残喘”。   毕竟是南知的心意,他不可能就让它这样消失。   所以,封弋还是趁它变得雪不雪、水不水之前,赶紧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冰箱里。   “都几岁了,还玩儿这些幼稚的东西。”   身后传来一声斥责。   封弋回头,看到了拄着拐杖下楼的封震业,大年初一,他穿了一件喜庆的红色唐装,但下半身,却还是封弋送的那条休闲裤。   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南知下楼时,正好听到这一句,有些委屈巴巴地说:“爷爷,我堆的。”   “……”老爷子一噎,立刻变了脸,“还、还挺好看,挺艺术。”   封弋:“……”   客厅里空旷无人,许亦文大概已经走了。   三人一起吃完早餐,外头渐渐放晴,阳光洒在雪地上,亮闪闪的迷人眼。   见她站在落地窗边拿着手机拍雪景,封弋伸手牵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南知不解。   封弋拿过一旁的羽绒服帮她裹上,带着她往外走:“不是想玩儿?”   一下被看透心思,南知不好意思地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七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乖乖地缠在她脚边,跟着他们的步调走到花园。   草坪上白花花一片。   南知蹲在一旁,又开始堆雪人,封弋则有一搭没一搭地搓了个雪球。   末了随手朝七三扔了过去。   七三没有防备,被打中身体,雪花散开,它“呜呜”着朝南知跑来,想要告状似的。   南知摸了摸它的脑袋,突然也伸手抓起一把雪,往封弋身上一洒。   封弋本来没有穿羽绒服的习惯,但这个冬天,所有人都把他当成病人,南知在他的穿着上也格外在意。   于是此刻,他的黑色羽绒服上立刻绽开无数白色小花。   封弋低头看了眼,没有拍去,不怒反笑:“帮它欺负我是吧?”   南知挺着腰板解释:“那、你先欺负七三的。”   “哦?”封弋凑过身,恶狠狠似的,“我可不光欺负它。”   说着,右手一拽,南知措手不及,被压在了雪地上。   脑袋上戴着帽子,身上是羽绒服,倒是不觉得冷,南知反而觉得这种躺在雪里的感觉有些奇妙。   封弋俯视着她,末了痞痞地笑了一下:“宝宝,要试试在雪地里接吻吗?”   南知浑身都僵了,有些惊慌地侧头。   后花园里虽然没人,但爷爷和张姨都在屋里,要是谁在二楼,望窗口看一眼,就能看到亲密的俩人。   “会被……”南知阻止的话还没说完,封弋已经吻了下来。   裸露在外的脖子触碰到身下的雪,蹿起一阵凉意,但他的双唇,却灼热如火。   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人紧张,却也让人着迷。   她抬起手,不小心带起几片雪花,随着她搂住他脖子的动作,掉落在她嘴角。   而后在唇舌纠缠中,不知不觉地融化。   只一会儿,封弋怕她冷,翻了个身让自己垫在下面。   这样一来,倒像是南知霸王硬上弓似的。   但此刻的俩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身后有人尴尬地咳嗽。   “咳咳,那个……知知啊,你小心着点阿弋的身体。”   南知浑身一僵,立刻蹿了起来。   回头时,老爷子已经转身快步离去,跟后面有债主在追似的。   “……”一天被撞见两次是什么体验?南知回想着刚才的场面,面红耳赤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封弋倒是满脸轻松,躺在雪地里发出一声声低笑。   南知恼羞成怒,抓起一把雪,想往他脸上扔,最终却又不舍得,松开手后,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今天的天格外晴朗。   太阳突破云层,照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封弋坐起身,看着鸵鸟似不愿抬头的南知,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想,这是他度过的,最可爱的一个冬天。   *   哄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南知哄好了。   封弋为了赔罪,自己也堆了个小雪人,和冰箱里的凑一对。   进门时,张姨正对着门口一个大快递出神。   南知疑惑地问:“张阿姨,怎么了?”   “知知,阿弋,你们回来得正好,刚才快递员送来一个快递,说是阿弋的,这么重,会是什么东西啊?”   封弋低头看了眼,在看到快递单上寄件人是“李晨风”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张阿姨,是我的。”   “是那就好。”张阿姨去厨房里拿了把剪刀,把箱子外的快递包装袋拆掉。   封弋没有当场拆开,直接把箱子带回了卧室。   南知看着他把箱子打开,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二三十个木雕少女像,每一个,都和他当初放在柜子里的那个差不多,但又有细微的差别。   差别在于,细致度和雕刻手法有所差别,显然不是同一个时间段雕出来。   而相同点在于,少女都是高马尾,胸口的衣物上,也都刻着“烟里”二字。   她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你……什么时候刻的啊?”   封弋把里面的木雕像一个个取出来放进柜子里。   “在国外的时候无聊刻的。”   “那我生日那天,你送我的也是……”   “回国的时候不方便带,就只带了那一个觉得刻得最满意的。”   “可是那个胸口,为什么是一朵小花?”刚问完,南知自己想明白了,“你后来改的?”   “嗯。”   虽然他说的平淡,但南知还是难以想象,面对一个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女生,是什么,支撑着他做这些事情。   封弋拿起手机,给李晨风发了条道谢消息。   李晨风只说举手之劳。   待放下手机,身旁的小姑娘已经红了眼眶,眼睛里水光闪烁,将掉未掉。   封弋无奈叹气。   他的右手拇指指腹拭过她眼角,摸到一抹湿润。   南知眨了下眼睛,那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哭了好不好?”封弋抚着她的背,轻笑,“其实对我来说,刻这些的时候,反而是我在国外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   南知吸了吸鼻子,靠在他怀里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她侧着头,视线正好对上柜子里那些木雕像。   雕像胸口的“烟里”两字,分外显眼。   南知思索片刻,突然仰头问他:“封弋,过段时间,我们回一趟烟里吧?”   封弋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点头说“好”。   *   本来是打算抓住新年尾巴去的,但因为新年事儿多,一直到开春,俩人才抽出都有空的几天,回了趟烟里。   张姨听说这个消息,早早就把家里钥匙塞给了南知。   车开了近三个小时。   先停在守护者之家门口。   封弋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大箱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南知准备的礼物。   进门时,南知吓了一跳,因为守护者之家这小小的院子,像是被改造过,不仅多了好些儿童玩乐器具,连屋子里的桌椅都被换过,焕然一新。   南知猛然想起来,之前章老师对她提过收到一笔大资助,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顿住脚步,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你捐的钱吗?”   封弋没有否认。   南知不禁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啊?”   印象中,她并没有和他提起过守护者之家。   “最开始是听阿姨提了一句,后来更多,是听温巡说的。”   南知不由讶异,笑着瞪他:“你是把我身边的人都收买了?”   封弋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这不是怕你不要我?得给自己找几个后援团。”   南知心里酸酸的,封弋这话听着是玩笑,但她其实很清楚,多少也有几分真心在。   所有人都觉得他游戏人间,心不定,可其实,他一直捧着一颗最真的心,跪在她面前,等她去摘。   南知笑着挽住他的手,轻斥:“以后再说这种话,晚上就不准进卧室了。”   封弋不气反笑:“那也行,正好还没试过别的地方。”   南知:……???   煽情的氛围立刻消失无踪,南知狠狠在他手臂上拍了一记。   “嘶。”   眼见着她快步往前走,封弋赶紧跟上,强势地重新将她搂进怀里。   一转角,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护工小妹妹。   见到南知,她惊喜出声:“知知姐,你怎么回来了啊?这位是?”   “啊。”南知拉着封弋,现在介绍起来,已经完全自如,“我老公。”   “姐夫好。”小妹妹笑着点头,遗憾地说,“你来怎么没事先说一声呀?章老师去乡下了,估计要晚上才能回来呢。”   “没事没事,我就是正好经过,想着给孩子们带点礼物,你帮我发一下就好。”   “那好吧。”   封弋把箱子抬到孩子们的午睡室门口放下。   见孩子们都在睡,南知没有打扰,对小妹妹说:“你去忙吧,我们待一会儿就走了。”   南知是这里的熟人,所以小妹妹也不觉得她是客人,丝毫没有扭捏:“那好,等他们醒了看到礼物肯定很开心。”   她拿着拖把很快离开。   俩人站在窗口,谁都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里面安睡的孩子们。   和很多人相比,他们是不幸的,但和黑暗角落里的另外一些孩子相比,他们又是幸运的。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封弋突然压低声音问:“宝宝,你想要孩子吗?”   南知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柔声反问:“你想要吗?要的话,等我毕业……”   “不是。”封弋打断了她的话,“我是问,你想不想要?如果你不想,那我索性去结扎算了,毕竟避孕套也不是百分百保险。”   南知:“……”   他的话不太正经,但表情却很真挚,显然这并不是冲动下的提问。   “你自己呢?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封弋靠在墙上,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无所谓啊,如果生了,像你大概会很可爱,如果不生,我们两个人过一辈子二人世界,也很好。”   南知见过太多独断□□的男人,即便他们一事无成、浑浑噩噩,也总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什么事情都要由自己决定,比如她的亲生父亲。   但封弋让她知道了,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男人,他们自信但不自傲,顶天立地,但不自视甚高。   安静片刻,南知的目光穿过玻璃,落在孩子们身上,但思绪却飘得很远,她扬起嘴角,温柔地道:   “我其实,有点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   *   从守护者之家出来,俩人驱车前往县城。   这几年,烟里发展得很好,曾经凹凸不平、下雨就积水的道路,整修成了平坦的柏油路,道路两旁招牌换新,看着整齐划一,甚至还装上了公益自行车。   到了熟悉的路段,南知探头望去,幸好,花花小卖部还在,一如当初的模样,唯一可惜的是,老板好像有事,今天没有开门。   俩人便直接去了张姨家。   新年张姨回家的时候,应该大扫除过,所以家里很干净。   封弋曾经住过的卧室,相比当年,没有丝毫改变,只有墙壁上,多了一些时光的痕迹。   卧室里的床铺,还用防尘罩盖着。   吃过晚饭,俩人开始收拾卧室,封弋将防尘罩扯开,整理床垫,南知则在一旁,根据张姨的消息拿被子和床单。   谁都没有说话,但氛围却格外融洽。   等铺好床,俩人又先后去浴室洗了澡,南知出来时,封弋正穿着睡衣站在窗口。   开春时节,夜晚颇凉,窗开着,晚风拂动了他的发丝,他却岿然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知走上前,像只黏人的小猫,从背后缠住了他的腰,笑眯眯问:“暖不暖?”   她身上带着还未褪去的潮热,封弋关上窗,将窗帘也一并拉上。   南知便知道他的心思了。   她乖乖地任他抱起,垫着一层窗帘坐在窗台上。   封弋的右手撑着窗台,一边若有似无地轻吻着她脖颈,一边低语:   “其实,离开烟里之前,我有想过,去找你打个招呼的,或者即便只是见一面也好。”   南知已经被亲的有些晕乎,闻言模模糊糊憋出几个字:“那为什么后、后来没……”   “因为在离开的前一晚,我做了个梦。”封弋的右手拍了拍窗台,“就在这里,我做了和现在一样的事情。”   “那是我第一次做这种梦,也是我第一次——”封弋的吻移到她耳畔,极轻地落下两个字。   南知听得面红耳赤。   “我觉得自己很禽兽,于是落荒而逃。”   “……”   “所以宝宝,是你打开了我的欲望开关,那就得负责关上。”   他不再说话。   不算宽敞的卧室里,传出明显被压抑的□□。   第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做这种事,又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南知很放不开,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咬出了深深的印。   “不疼?”   封弋的右手食指屈起,顶开她的牙关,却在她忍不住出声前,低头吻了上去,将一切暧昧堵在了两人的呼吸之间。   那是有些荒唐的一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这个让他诞生欲望的地方。   封弋特别有精力,缠了她半宿。   最后南知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结束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飘到不知哪里,甚至连封弋把她抱进浴室又洗了一遍澡都不记得。   好像都没睡几个小时,阳光就透过不算厚重的窗帘洒了进来,外头马路上,吆喝声、交谈声、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   南知捂着耳朵,由于睡的不够,有些小脾气。   封弋坐在床沿,低头轻吻她嘴角,哄道:“宝宝?起床吃午餐?”   南知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嗓音戴着满满的困意:“我不吃……我再睡会儿。”   “那我和你一起睡?”   南知浑身一僵,陡然清醒,她利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往浴室走,一边急匆匆说:“不用了,我不困了。”   正在掀被角的封弋:?   南知从浴室出来,是大概二十分钟后。   墙上的钟,时针早已迈过十二点。   俩人吃完午餐,休息了会儿,便牵着手出了家门,就像是久居在此的小夫妻,趁着没事出来散会儿步。   往西走几十米就是花花小卖部,这回它倒是开了门,门口,依旧有老人在进行围棋对决。   俩人推门而进。   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后刷短视频,看到他们,习惯性地问了句:“要买点什么?”   南知笑着喊:“老板娘,我是知知。”   老板娘惊讶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惊讶转为惊喜,她立刻按灭手机站了起来:“哎哟,知知啊,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没认出来!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南知挽着封弋的手,介绍,“这是我老公,封弋。”   出乎南知意料的是,老板娘好像并不惊讶于封弋这个人的存在。   “我知道,阿弋嘛。”   南知惊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好早之前就认识咯,那时候阿弋偶尔会来买糖,就你最喜欢吃的那一款,一买就是好几十盒,我那时候还想呢,这小男生怎么这么喜欢吃糖。”   南知恍然大悟,原来连本来不准备再进那款糖的老板又继续进货,也是因为他。   老板娘笑着继续说:“后来,去年初的时候,他突然联系我,问我当初拍的你的照片还在不在,我就明白了,敢情当初这小伙子的糖,是为你买的啊。”   南知想起那黑帖,仰头好奇地问封弋:“你当初自己没有我照片吗?”   封弋摇头:“没有。”   那时候虽然总能在窗口看到她,但看到是一回事,偷拍是另一回事。   封弋不屑于这种行为,所以一直到离开,他的手机里都没有她一张照片。   老板娘从收银台后走了出来,从一旁的货架上随手拿了两瓶可乐,招呼他们到门口的小马扎上坐下。   “累了吧?喝点儿水。”   “谢谢阿姨。”封弋伸手接过,很自然地把其中一瓶的瓶盖拧开后递给南知。   “你们怎么来的呀?”   南知正渴,喝了口可乐后赶紧回答:“开车来的。”   “那住哪儿呀?要不住我家?我家刚翻新,有的是空房。”   “不用不用,张阿姨把家里钥匙给我了,我们住她家。”南知伸手指了下不远处的二层小房子。   “啊,彩屏家啊,她新年的时候还回来了呢,说她在阿弋家当保姆,最近她还好吧?”   “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   俩人就这么在小卖部门口和老板娘聊了许久,中途南知被下棋的爷爷认出来,非拉着她下几盘,说自从她离开烟里之后,他这几年都没遇到过好对手。   一直到夕阳西斜,俩人的对战才结束。   爷爷输了,却输得痛快。   南知想起还没有买晚上的菜,于是扫码付了之前喝的两瓶可乐的钱,走进店里和老板娘道别。   金色的夕阳,笼罩了这座小镇,温柔的晚风吹拂过每一位行人,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糖醋排骨的味道。   南知拉着封弋的手穿过人行横道,走到对面,转弯时,视线扫到了一旁的公交站牌。   她弯起眉眼,指着那“未央路站”四个字,颇感兴趣地问:“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是在这里下车的吗?”   封弋点头,“站牌换了,站名倒还是同一个。“   见一旁时有自行车经过,他把可乐从左手换到右手,将她护到人行横道内侧。   夕阳西斜,俩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拖成长长的一道,朝着落日的方向,渐行渐远。   “那如果是现在的你,会来和我打招呼吗?”   “不会——”   “但我会来买瓶可乐。”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重重松一口气哈哈哈,然后说三个事儿:   第一是微博搞了个抽奖,主要抽弋哥和知知的Q版周边以及晋江币,欢迎参与哦~指路微博@晋江岁岁无恙   第二是关于番外,虽然没啥存稿,但我努力日更哈~能日更的话在每天18:00,不能就隔日更。   番外目前定的主要是:   1、高中平行时空番,因为现实里俩人的高中不是很快乐也有遗憾,所以想在另一个世界,给弋哥和知知一段不一样的、欢脱的高中回忆(弋哥会去买可乐的!)因为设定、经历不同,俩人的性格会更趋向于正文中的性格。   2、婚礼、婚后、养娃等撒糖日常【新婚夜番外和小剧场,会放在微博,到时候请关注置顶(粉丝可见)。】   3、徐昭礼和赵昧儿(会比较简短交代一下)   其他如果大家还有想看的,可以在评论里提~我看能不能写(笑哭)   第三,下本如无意外应该是开《姐姐是我的》,先来求个收藏啦呜呜呜。   总之,感谢大家对《晚风将至》的喜欢!愿大家的人生中,都能遇到那个让你觉得凛冽寒冬也如此可爱的人,鞠躬^o^   感谢在2022-08-23 21:00:00~2022-08-24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以楠枝、跳呀跳不起来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JJustin0219 6瓶;烬明明 5瓶;M、别抢我葡萄汽水 4瓶;咸咸、不是恺 2瓶;50099587、春日小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