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八零对照组再婚后,逆风翻盘了   作者: 橙子棠   简介:   沈欢喜很倒霉,头婚嫁了个凤凰男,二婚嫁了个妈宝男。   她忙着给家里挣钱,劳心劳力付出,对两个女儿疏于关心,不知道头婚时凤凰男背着她虐待孩子,也不知道二婚后妈宝男一直在女儿跟前挑拨离间。   几经磋磨,两个女儿心受重创,自卑怯弱,还和她产生了很深的隔阂,以至于母女老死不相往来。   再后来,大女儿因沙尘肺丢了工作,宁可去捡破烂谋生也不求助于她;小女儿患了肺癌,也不愿告诉她,最后因为没钱去医院,活活病死在破旧的出租屋中……   重生回到刚和凤凰男离婚的时候,两个前世颠沛了大半辈子的女儿还没有开始疏远她,还是两只阳光健康的小包子,正黏糊糊地靠在她怀里说她们小小的梦想……   ——————————   ——————————   前世沈欢喜至死都不知道,自己一生悲惨是因为她是一本年代文里的对照组。   重生后她还是选择了再嫁,只是这一世她会远离那两个让她和孩子悲剧一生的男人,选择了双腿残疾的萧山河。   萧山河是个工具人,她嫁他是为了让女儿能上好学,能有个好的生活环境,远离肺病。   两个继子也是工具人,萧山河要敢欺负她的孩子,她就把这两个小兔崽子往死里揍。   后来,科研大佬萧山河站起来了,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两个继子抱着她的大腿嗷嗷喊妈。   她好像一不小心,把工具人处成了最亲的人。   原女主看着她家庭美满幸福和美,夫妻双双成了祖国的大功臣:?????   为什么这一世对照组过得比她还好。   *******************   内容标签: 种田文 重生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欢喜、萧山河 ┃ 配角:长安、长宁、堂堂、正正 ┃ 其它:下本开《年代文里的炮灰娇气包她不死了》   一句话简介:养最萌的娃,嫁最强的老公   立意:亲情、爱情、报国 第1章   每到夏末,晚霞都格外鲜艳。   黄昏的阳光穿过朝西的窗户,洒在窗下的土灶上,夯土的灶台上又镀上了一层金色。   锅里的水开了,沈欢喜抓了两把刀削面往水里一丢,被拧成一团麻花的面瞬间被煮散,随着沸腾的水上下翻搅。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竹编锅盖往上一盖,把灶台下燃烧着的木柴往外抽了抽,熊熊烧着的火焰小了下来。   面还要再焖一会儿,她到一旁切点豆腐肉沫做卤子。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重生,回到了1983年,回到她刚刚和前夫冯生辉离婚后的一天。   冯生辉前脚刚和她扯了离婚证,后脚就和相好的寡妇李翠香扯了结婚证,同一天就完成了离婚和再婚两件事。   从民政局出来,沈欢喜不过是去给两个女儿买两件新衣,回来就发现自己两个女儿已经被赶出了家门,赶回她娘家好些年没人住的破旧小院里。   而李翠香带着儿子嫁过来,住进了他们先前的房子,重组的一家三口和沈欢喜的前婆婆、前小姑子拿着镰刀菜刀守在家门口,她敢靠近,冲上来就挥刀。   这两天,沈欢喜和两个女儿就只能暂时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好在农村出身,哪怕靠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几十年锦衣玉食的富足生活,也不至于适应不了从小熟悉的环境。   村里农人们也收工了,或扛着锄头,或担着担子,或牵牛赶羊,纷纷从田间地头回来,看到沈欢喜的灶房烟囱上飘起的白烟,不住议论。   “真离了啊?”   “真离了。可怜了长安和长宁哟,那冯生辉就不是个人,宁可帮别人养儿子,也不要自己两个女儿。”   “冯生辉和姚大娘老早前就骂欢喜生不出儿子,嚷嚷着想要个带把儿的给冯家延续香火了,哪管是不是亲生的。”   “幸好还有欢喜,长安长宁也不至于孤苦无依。”   “这谁说得准啊,欢喜这样长得好看又有本事的,到哪儿都是香饽饽,况且她还这么年轻,总不会不再嫁了吧。”   “要欢喜真带着女儿改嫁,长安长宁寄人篱下,那日子定也不好过。”   “能带过去还好,万一遇到那种介意带孩子的,欢喜一狠心,把俩孩子丢村里跑了,长安长宁那才可怜呐。”   ……   正说着,就见沈欢喜的大女儿长安、小女儿长宁,每人背着一个装了野菜的小篓子回来了。   看着这两个女孩儿,大伙儿都面露同情,不住摇头,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再议论什么。   长安七岁了,长宁才五岁,姐妹俩的长相都随了沈欢喜,漂亮,皮肤很白,不似村里的野孩子们似的邋遢土气。   可惜长得再好看,也是命苦的。   灶房的门打开了,沈欢喜端着煮好的面走出来。   长安和长宁许是听到了邻里的议论,小脸儿垮垮的,见到她出来,立马喜笑颜开跑了过去。   “妈妈!我们找了些野菜!”两个女孩儿异口同声,乖巧得很。   沈欢喜面露微笑,温温柔柔地看着自己两个闺女儿。   “长安长宁真棒,野菜我们留着明天吃,今晚我们吃大餐。”   说完又看向那几个路过的村里人,大大方方的。   “李七嫂、张二婶、王三婆,还有几位叔伯,我们家吃饭了,要不要一起啊?”   沈欢喜本就长得很漂亮,读过书的她还有一股别人身上没有的书卷气,这模样,这气质,别说村里的姑娘媳妇了,怕是城里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来了,也是比不得的。   从她走出来的那刻,几个同村人就看着她挪不开眼了,心里是说不上的羡慕,听到她招呼自己,却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吃吧。”   说完各自回家。   沈欢喜一碗一碗把煮好的面条往屋外那张方形的木桌子上放,桌子有了些年头,加上没刷漆,通体发黑,也看不出是什么木头了,却被她擦得干干净净的。   木桌还断了条腿,本是放在灶房里的。灶房太小,沈欢喜就把它搬到了屋外,从中间断掉的那条腿让她找了几块砖头垫上了,倒也结实。   长安和长宁乖乖巧巧的坐在桌边的条椅上,长安看着沈欢喜,小心翼翼地开口。   “妈妈,爸不要我们了,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们?”   长安在这边问,一旁的长宁也红了眼。   几岁大的女孩,已经被父母离婚闹得六神无主,最怕的就是连妈也不要自己。   沈欢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思绪飘向了前世的记忆。   前世,她的确短暂地离开过长安长宁。   她从没想过放弃长安长宁,只是打算先去挣两个月的钱,在城里安顿好自己的工作和住处,再回来把长安长宁接过去。   她心想只不过是一两个月,哪怕冯生辉再混蛋,两个女儿留在村里,冯生辉怎么着都会给口饭吃。   可她高估了冯生辉的良心。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重男轻女的冯生辉本就嫌弃长安长宁是女儿,从前就没少骂,有了李翠香,岂不就变本加厉,何况长安长宁是判给了她。   她不敢想前世她离开的那两个月长安和长宁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这两个月对两个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心理创伤,两个女儿也因此和她产生了误解和隔阂。   再后来,长安因患上沙尘肺丢了工作,宁可去捡垃圾谋生也不求助于她;长宁患了肺癌,也不愿告诉她,最后因为无钱看医院,活活病死在破旧的出租屋中……   临死前她还在想,若有来生,她一定会补偿自己的两个女儿,不会再让她们颠沛一生,要好好修复母女情,不会再失去女儿。   如今,老天爷就把这个机会摆到了她面前,这一世,她一天都不会再离开长安和长宁了。   “长安,长宁,妈妈真的不会不要你们,妈妈以后不管到哪里,都带着你们,一刻都不会离开。”   灶房里一股浓浓的卤香味传来,沈欢喜站了起来。   “你们先吃面,我还卤了些菜,去给你们端出来。”   说完就返回了灶房,用漏勺把锅里的卤菜捞起来,刚装好盘,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长安,长宁,你们两个都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赔钱货!你们不能延续香火!你们爸爸就是要我,也不要你们!”   沈欢喜窝了火。   这小男孩就是李翠香带来的那个儿子,今年九岁了,跟着李翠香嫁给冯生辉后就改了姓,现在叫冯富龙。   重男轻女几千年的传统了,让很多女孩受苦的同时,也让不少男孩从小就有性别上的优越感,总以为自己比女孩金贵……   冯富龙这才跟着亲娘嫁过来多久,就这么蹬鼻子上脸,当长安和长宁没人护着呢。   沈欢喜把卤菜端出去,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两个女儿,冲着山坡上的沈富龙喊起来。   “你是男孩,你能延续香火,可长安和长宁有卤肉吃,你怎么没有?你吃过吗?你娘给你做了吗?你爹给你买了吗?你们家吃得起吗?”   沈欢喜手里端着一大盆卤菜,肉厚紧实的大鸡腿,大块大块的牛肉,肥而不腻的大猪蹄,还有莲藕片、鹌鹑蛋、鸡爪、毛豆……码得整整齐齐,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   这么丰盛的卤菜,在这个年代可是稀罕物,更别提这里还是农村了。   冯家一家子都没本事,这些年都靠沈欢喜养着,现在住的那栋两层小楼,还是前阵子花光了她这些年的积蓄盖的,他们一个子都没出,也出不起。   如今没了沈欢喜,冯家哪里还买得起好吃的好喝的。   冯富龙从前没吃过,跟着亲妈到了冯家也吃不起,看着沈欢喜手里端着的那一大盘咽了咽口水,哇的一声哭着跑了,还摔了个狗啃泥,跌跌撞撞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继续往家里跑。   长安和长宁从出生起就被爸爸和奶奶嫌弃,没少吃身为女孩的苦头,刚才又被冯富龙嘲笑了一通,两张小脸蔫蔫的。   沈欢喜把卤菜往桌上一放,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头。   “你们别听别人胡说,男孩女孩都一样,妇女能顶半边天,出人头地的女孩儿多的是呢。   你们还记得你们赵明月阿姨吗?她靠着自己,盖了大房子,还买了四轮的小轿车呢,咱女孩也能顶天立地。”   “嗯!”长安长宁得到了安慰和鼓励,喜笑颜开。   妈妈真好。   妈妈长得漂亮,妈妈不会骂她们,妈妈还会告诉她们女孩并不差。   沈欢喜手里两双筷子,一双夹住一个卤猪蹄,另一双夹住卤猪蹄的骨头,轻轻往外一拽,毫不费劲地就脱了骨。   把软烂香嫩的脱骨猪蹄分成两半,长安长宁长安碗里各放半只。   “吃吧。”   “谢谢妈妈。”   “妈妈也要吃!”   两个小馋猫儿大眼儿眯成了小月芽儿,抓着筷子吃得有些着急,却也斯斯文文的。   沈欢喜在一旁看着自己两个女儿,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扬。   只可惜长安和长宁太过瘦弱了,看起来比同样年纪的女孩儿要小一些,看着心疼。   长宁出生时,正赶上改革的春风,大江南北多了很多下海经商的老板,也多了很多工作的机会。   长宁刚会走路,沈欢喜就到城里打零工,做小生意,平时没少往家里寄钱,让冯生辉和前婆婆姚翠红照顾好长安长宁。   然每次她回村都发现,长安长宁瘦得很,冯生辉和姚翠红就说两个女孩儿挑食,还容易生病,花了不少钱。   后来她才知道,长安长宁生病花了几分钱买的感冒药,被他们说成了几十块,所谓的长安长宁挑食,是两个孩子不愿意吃奶奶吃剩发馊的剩饭。   她为给女儿,给家里人最好的生活使劲挣钱,却不想两个女儿留守在家过得那么苦。   若不是她偶然发现姚翠红多了不少金手镯银手镯,她还不知道,原本自己寄回来给女儿花的钱,竟然被那老太婆拿去自己花了。   想起这些事儿,沈欢喜血压又高了。   她也和老太婆吵过,老太婆却说丫头都是赔钱货,迟早要嫁人,给她们花钱浪费,还不如留给她,她死了那些金银首饰也是老冯家的。   沈欢喜正为记忆里的事气得牙痒痒,索性不想了。   吃完饭,长安长宁想帮忙收拾,沈欢喜见长安的身高也舀得到灶房前水缸里的水,便同意两个女孩儿去洗碗。   她把没吃完的卤菜端进灶房,放在竹篓子里,用麻绳吊在房梁上,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防老鼠的方法。   刚要去擦灶台,就见到长宁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妈妈,外头来了一个大娘,还有一个叔叔,跟着二蛋的奶奶来的,说要找妈妈。”   二蛋的奶奶,刘秀梅?   沈欢喜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还是擦了擦手,走了出去…… 第2章   刘秀梅今天就是带了人到沈欢喜这里来说亲的,这对母子可是城里人,家里条件很不错。   刘秀梅二十几岁就开始做媒婆,可她的名气比不过隔壁杏林村的周媒婆。   她想着要是她能把这趟亲事说成了,大家知道她能帮离了婚的沈欢喜说上一门那么好的亲事,那方圆几十里家里有姑娘的不都来找她,谁还去找那周媒婆。   却见她带来的苏朝阳和姜淑芬看着沈欢喜娘家破旧的小院子皱了眉。   “不是说挺会挣钱?怎么住的地方这么破。”姜淑芬面露担心。   刘秀梅连忙赔笑。   “哎哟,你们也是听了欢喜的条件才来找我的,难不成外头那么多人说的都是假的?她挣了钱在她前夫家盖了个二层小楼,随便找个人打听都知道的。   这个院子是她娘家的院子,她从小就没了爹娘,也没个兄弟姐妹,嫁了人这院子没人住了,久而久之自然会破败。   可是你们瞧啊,院子破虽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欢喜她是个很懂过日子的。”   正说着,就见到沈欢喜从灶房出来了。   沈欢喜一件浅绿色的“的确良”长袖衬衫,衣摆收进她黑色的长裤里,腰上系着围裙,更显得腰身盈盈一握。   满头的青丝用一个抓夹随意地夹在后脑勺上,露出细长的天鹅颈,还有几绺青丝慵懒地飘下来。   她皮肤很白,白到接近透明,还很细腻,脸上身上都看不到一点风霜。   这模样,哪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   苏朝阳当下就拉过姜淑芬的手开口:“妈,我就要她了。”   姜淑芬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欢喜,也是面露满意,冲着苏朝阳点头。   “行,咱家条件好,她肯定是会嫁的,今天这门亲事是成了。”   沈欢喜走过来,眉头一直皱着。   上辈子的今天,她已经把长安长宁丢在村里,只身一人到城里挣钱了。   后来她听说她不在家的时候,上门提亲的人就没断过,而且离婚第二天就有人来了,她只当他们说得夸张,哪想竟是真的。   而且,第一个上门提亲的,竟然是苏朝阳,这个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的人。   刘秀梅见她板着脸,只当她是刚离婚心情不好,就笑吟吟迎上来了。   “欢喜啊,今天在家可有听到喜鹊叫呢,这不,你的好亲事就来了,这位是苏朝阳,比你小一岁,城里人,家里是做家具生意的……”   “我不嫁。”沈欢喜打断了刘秀梅。   刘秀梅愣住了。   苏朝阳母子也愣住了,他们有十足的把握沈欢喜会答应,哪想沈欢喜给他们来了个始料未及。   见苏朝阳母子拉了脸,刘秀梅有些着急,也连忙拉住想说话的姜淑芬。   “欢喜啊,你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吧?他们家条件我刚才也和你说了,哪怕是黄花闺女嫁过去,那也是高攀,何况你……”   刘秀梅也没把话说得太直,但谁都知道其中的意思。   沈欢喜这次没说话,突然就转身进了屋里。   苏朝阳母子心中觉得她有些不识好歹,姜淑芬看向刘秀梅。   “这是拿乔?”   刘秀梅赔着笑。   “你们等会儿,她不傻。”   “妈,我们就等等。”苏朝阳怕姜淑芬要走,赶忙说道。   姜淑芬心里窝着火,但也只能等等了。   沈欢喜离婚已经成了村里的大新闻,大家茶余发后闲聊总三句离不开她,她这儿有点什么动静,总能引来关注。   正是晚饭的时候,是秋收时节少有的闲暇时间,刘秀梅带着苏朝阳母子来了一会儿,就陆陆续续有村民端着饭碗来看热闹了。   “欢喜这儿怎么来人了呢,这是说媒呢?”王大柱就了几片咸菜边啃馒头边问。   “肯定是了,冯生辉前脚刚扯离婚证,后脚就扯结婚证了,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的,连着欢喜离婚的消息不都传开了?她那么好看又会挣钱,能瞧上她的多得是,不早些来,怕是迟了。”   “这说的也是。”   姜淑芬看向来瞧热闹的村民。   “我们家城里人,做家具生意的,有小楼房,开小汽车,但是我们不嫌弃沈欢喜离过婚,来提亲来了。”   话音刚落,见沈欢喜突然从灶房出来了,手里端着一盆洗锅水,“哗啦”一声,全泼在了她和苏朝阳的脚下。   “我说了我不嫁,我瞧不上你们,你们怎么赖着不走?”   说完,沈欢喜就把手里的搪瓷盆往一旁扔,“晃当”两声弹起又落下。   姜淑芬母子瞬间愣住了。   姜淑芬刚才说那些话,就是想让沈欢喜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拿乔的,哪想到最后竟让自己失了这么大脸面。   刘秀梅也愣住了,刚才还议论纷纷的村民这下闭了嘴。   沈欢喜依旧板着脸。   “怎么?还不走?怎么,我就是瞧不上你们,你们还能强迫我不成?”   “行,你别后悔。”姜淑芬恼到不行,还想说些什么,可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她,她再也丢不起这个脸了,便拉着苏朝阳离开。   刘秀梅没做成这趟媒,失望,看着沈欢喜还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啊你,你什么条件,苏家什么条件,你瞧不上苏家,还能嫁什么样的人家哟。哎哎你们等等我……”   刘秀梅怕苏朝阳母子生气,赶忙追了下去。   长安和长宁坐在门槛上,有些被吓到了。妈妈平时虽然很少在家,但是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哪像今天这么凶过。   沈欢喜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也知道自己吓着她们了,连忙过去拥住两个娃娃。   “长安长宁别怕,妈妈不会凶你们,妈妈刚才在打坏人了。”   听着沈欢喜温温柔柔的声音,长安长宁笑着点点头。   “我们不怕,我们才不怕妈妈,妈妈最好了。”   沈欢喜听着两个孩子软软糯糯的声音,心都被软化了,更坚定了这辈子要好好保护她们的心。   上辈子她后来选择了再婚,改嫁的就是苏朝阳,却不想自己的后半生被这个男人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婚后苏朝阳想要个他们的孩子,她想着自己也还年轻,便答应了。   可谁曾想,苏朝阳身体不好,患有弱精症,婚后三年她都怀不上。   又过了两年,好容易怀上了,却因为苏朝阳“种子”的问题,孩子没留住,接着又连着好几次自然流产。   好不容易有个孩子保到了足月,她难产了。   对传宗接代无比执着的苏朝阳得知她怀的是男孩,不顾病床上的她正命悬一线,跪下来求医生说一定要保小,大的不重要。   好在她福大命大,活了下来,孩子却没了,她的身体也彻底垮了,不能再怀不说,还落下了一身病。   苏朝阳母子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四处说她身体差不好生养,还说她太强势不顾家,总压着苏朝阳一头,不适合过日子。   母子俩偷偷转走她的财产之后,逼着她离婚净身出户,害得她人财两空,还落了一身骂名。   而这对母子,靠着她挣的钱,过了一辈子舒坦富裕的好日子。   光是这些,就足以让沈欢喜对他们恨之入骨了,何况他们做的可不止这些。   苏朝阳母子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当着她的面,他们对长安长宁很好,却总是趁她不在就打骂长安长宁,还挑拨她们母女的关系,说她出去做生意不着家就是因为不想面对她们两个拖油瓶。   在冯家,长安长宁长期被自己爸爸奶奶奶奶打骂,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因为苏朝阳母子,创伤无限放大,和她之间的隔阂更深,以至于后来,母女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些,沈欢喜浑身冷得发抖,她不能再让自己,再让长安长宁的人生重蹈覆辙,苏朝阳的罪恶罄竹难书,这辈子,她不会再让他出现在她们人生中。   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洗漱,就抱着两个女儿在房里用稻草席子临时铺的睡铺上睡。   两个女儿挨着自己,睡铺没有席梦思舒服,却比任何舒服的大床睡得都安心。   前世她长安长宁都去世后,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如今抱着两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就像是抱着一段失而复得的人生。   ……   第二天,沈欢喜睡到日上三竿,用长安长宁昨天挖的野菜做了芥菜饺子,和两个女儿吃的饱饱的,才提着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去小溪边,仔仔细细洗干净,才拿回院子里晾。   娘家小院子在小山坡的中间,视野还算广阔,能看到田间地头忙活的农人,能看到担着洗好的衣服从小河边回来的妇人,也能看到一大早去赶集刚回村的村民。   沈欢喜家正下方的打谷场上,村里的男人们在打高粱,女人们挑出长得好的高粱杆编扫帚,不好的高粱杆堆在打谷场旁边,已经堆成了几座小山。   村里的的孩子正在堆成小山的高粱杆上打滚。   不知道是被高粱杆儿挠痒了,还是太闹腾热了,孩子们的小脸儿都红扑扑的,身上钻了不少草屑,然而也阻止不了他们继续打闹。   陈三叔看到孩子们闹腾得厉害,冲着着他们喊。   “往边上靠着点,别打到你们了。”   孩子们喊了几声“知道了陈三叔”,又笑着闹着钻回了高粱杆堆里。   这是这个年代,农村孩子为数不多的,却很让人喜欢的娱乐。   长安长宁看到同龄孩子们打闹,一点都没动心,围在沈欢喜旁边,想帮沈欢喜的忙,发现自己够不着晾衣杆,才被沈欢喜叫到别处玩去。   沈欢喜刚将最后一件衣服挂好,就见长宁抓着一小束野菊花,蹦蹦跳跳往自己这边跑。   野菊花只有七八朵,长宁束得很好看,还用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几片绿叶点缀,小小一束花,竟有说不上的艺术美感。   “妈妈,花花送给妈妈!”小女孩儿把那一束黄色的野菊花的举起来。   沈欢喜一弯腰,她就把一束花插在了沈欢喜胸前的口袋里 。   沈欢喜今天穿的是一件灰色的“的确良”长袖衬衣,样子老土死板,插上这束花,竟多了几分清新灵动。   “长宁可真会帮妈妈打扮,真好看。”沈欢喜笑道。   长宁被夸了,一脸的神气,一旁的长安开了口。   “妈妈,长宁说现在是秋天,只有菊花,等到了春天,花多了,她要摘更多漂亮的花回来给打扮妈妈。”   “嗯嗯!”长宁点点头。   “长宁以后还要设计衣服,把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村长爷爷家的小花姐姐说,设计衣服的叫服装设计师,如果长宁成了设计师,就天天给妈妈做衣服。   那我可等着长宁给妈妈设计衣服哦。”沈欢喜摸摸长宁的头,又看向长安。   “那长安呢,长安想做什么?”   “妈妈喜欢花,可是一下雪就没有花了,长安想种出雪地也能开的花,还想种出雪地里也能长的菜。”   说起自己想做的事,两个女孩儿神采飞扬。   沈欢喜眼圈有些红,前世她对两个女儿疏于关心,重生回来,才第一次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一阵伴沙尘的大风突然吹来,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把三四米外的视线都遮住了。   桃林镇地处北方,常年被沙尘影响。   风沙总是来得毫无预兆,村里人赶忙跑回家怕晾在外头的衣服、苞米、豆子往家里搬。   沈欢喜却不管刚刚晾在晾衣杆上还滴着水的衣服,抱着两个女儿就往屋里跑,紧紧把门给关上。   前世她的两个女儿后来都得了肺病,就是长期生活在沙尘环境中造成的。   说到底还是她对不起长安长宁。   前世太糊涂了,总想着多挣钱,明天就回来陪孩子,明日复明日,她只顾着没日没夜地工作,根本不知道女儿早早就因为沙尘患了病。   前世会疾病缠身,沦为社会的底层颠沛一生,还早早就去世的的长安长宁,如今还鲜活的在她怀里,喊她妈妈。   她们还健健康康的,她们还没有心理创伤,她们还是小小的梦想家,一个想做服装设计师,一个想在冰天雪地里种出蔬菜,种出鲜花……   这一阵的风沙并没有吹很久,风停了,沈欢喜重新打开灶房的门,晾在外面的衣服上都蒙上了一层土,刚才和他们一样躲回了家里的村里人也走了出来,抱怨这阵大风。   一个膀大腰圆灰头土脸的妇人从山下往这边走,想来也是受了刚才那阵风沙的影响。   走近了,沈欢喜才发现是隔壁村的周媒婆。   沈欢喜四处环顾了下,除了长安长宁,这边就只有她一个女人,心道周媒婆该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她还在疑惑,就见周媒婆笑吟吟地站在了她跟前。   “欢喜,我见过你的,记得我吧?杏林村的周媒婆,你的好姻缘来咯。”   沈欢喜皱了皱眉。   刚送走一个刘媒婆,又来一个周媒婆。   “周媒婆,我不嫁。”   周媒婆依旧笑吟吟的。   “欢喜,你先别着急拒绝我,好歹先知道对方是谁呀……” 第3章   沈欢喜眉头拧成了麻花。   她离过婚,生过孩子,在这个年代,媒人来说媒,能给介绍什么样的?苏朝阳就是刘秀梅介绍的,是个什么货色她最清楚。   这辈子,她哪怕再嫁,也要自己找。   “周媒婆,昨天也有人到我这儿来说亲,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我扫地出门的。”   “昨天就有人来找你说亲了?"周媒婆很显然有些惊讶,竟然有人比她还早?   “是,城里的,家里有两套别墅,两台小轿车,初婚,一来说亲就被我赶出去了,这样的条件我都不肯嫁的。”   “唉哟,这样啊。”周媒婆闻言,并没有知难而退,反而笑了起啦。   “那你也得听我把对方条件说完,他……唉,欢喜,我还没说完呢。”   沈欢喜突然走进屋里,周媒婆刚想追进去继续说,又见到她走出来了,怀里多了个女红篮子。   把女红篮子往屋檐下的小木凳上一放,沈欢喜又拐进灶房,没多会就提了个小陶罐出来,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紫色的五角钱,冲着院子里的长安长宁挥了挥。   “长安长宁,你们到李七公家里去,打五分钱酱油,走路的时候小心心别摔着。”   “好!”   长安长宁放开一起提着的洗衣服用的木桶,她们刚才刚想问沈欢喜要不要把被沙尘弄脏的衣服收回来重洗,听到沈欢喜的吩咐,就放下水桶跑过来。   长安接过钱,牵着妹妹的手,就往村里酿酱油卖的李七公家里跑去。   周媒婆见到沈欢喜把女儿支走,还以为沈欢喜是想和她详谈,觉得有戏,就走到了沈欢喜旁边。   沈欢喜已经拿起女红篮子,低着头穿针引线。给长安买的衣服大了些,她得改改。   周媒婆果然在她身旁开始絮絮叨叨。   “给你说的这男人比你大五岁,和你一样刚离婚,带着两个儿子。前两年他因为事故伤了腿,现在还站不起来……”   沈欢喜听点这里动作顿了顿。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听周媒婆的介绍,之所以没有赶人,只是因为知道媒婆也是收钱帮人办事,哪怕她拒绝,对方也不会轻易离开,索性就让她留下来说,她自己忙自己的。   如今听到这些,她却是有些疑惑了。   周媒婆也是做了几十年媒了,难道不知道介绍人得先介绍好的吗?这一上来不说优点,直接就说对方瘸了腿,也不怕吓跑她。   她刚才故意说了苏朝阳的条件,就是想让周媒婆知道这样的条件她都拒绝,更别说条件不好的了。   周媒婆听完她说的,非但不走,还更靠近她站着了,她还以为周媒婆介绍的人条件比苏朝阳的更好呢,谁能想到,就这?   周媒婆见沈欢喜看自己,又笑了笑。   “欢喜,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你说的被你拒绝的那男的,人家头婚,是城里人,家境还不错,你说他找你是图啥啊。   男人就没有不想有自己孩子的,要是你嫁给头婚没孩子的,肯定要要求你生,等你和他有了孩子,长安长宁怎么办?他肯定会区别对待的。   我也不是特指谁,你离婚带着两个女儿,嫁给哪个头婚的都不合适。我给你找的这个就很合适,大家都带着孩子,谁都不比谁差。   更重要的是他瘸了腿啊,这样的男人再找媳妇就更难了,和你结了婚,更会珍惜,你也不用担心他像你前夫那般会背着你在外头有人……”   听到这里,沈欢喜觉得周媒婆真是角度清奇,却也言之有理。   前世她两任丈夫都出轨,没一个珍惜她的。   不过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嫁,你再给他另找吧。”   “欢喜,你再考虑考虑,他那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四岁,和长安长宁差不多大,平时能和长安长宁玩,你也能轻松一些。”   “那我有条件。”沈欢喜收到了衣服的腰身,用剪刀剪线头。   “第一,结婚后家里的钱归我管。第二,绝不会再要孩子。第三,只要我想离婚,随时都能离婚 。”   周媒婆听完,竟然笑眯眯地点头。   “那好,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安排你俩见见。”   “嗯?”沈欢喜动作顿了顿,右手的针险些没扎破左手食指。   她刚才那么一提,目的是让周媒婆放弃,因为她知道自己提的条件过分,至少第三条很过分,哪想到周媒婆竟然说能安排见面。   “你觉得人家能答应?”   “怎么不能。对方说了,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法犯罪,你提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周媒婆说着,把手里带来提亲的大包小包都放在沈欢喜院子里的桌子上。   两条腊肉,一只活鸡,一袋两斤的面粉,诚意满满,并不似苏朝阳母子似的空手而来。   沈欢喜却尴尬了,周媒婆真当真了,想来还是她说得不够狠。   “周媒婆,我还有另外几个条件想说……”嗯……想编。   就在沈欢喜去编条件的时候,周媒婆又先开口了。   “欢喜,我只是介绍人,安排你们见面的,条件你可别跟我说,等见了面你和萧山河说。   哎呀你瞧瞧我 ,年纪大了都糊涂了,连最重要的都没告诉你。对方叫萧山河,城里人……”   沈欢喜突然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媒婆。   “你说的可是江山的山,河流的河?”   ……   长安长宁到李七公家打酱油,很快就回来了。   穿过田埂时,田间地头忙活的村民们都忍不住看这两个刚刚家庭破碎的小姑娘两眼。   “长安长宁,又有人来向你们妈妈提亲了,你们妈妈怕是要改嫁咯。”王三婆弯腰挖起两个大红薯,往已经装了半篓子红薯的竹篓一扔,抬起晒得黑黝黝的脸逗长安长宁。   总有人喜欢故意逗小孩玩,就好像人家生二胎,就跑到人家老大跟前说“你爸爸妈妈生了弟弟妹妹,不要你了”似的。   长安长宁小脑袋瓜子像拨浪鼓似的摇。   “不会,我们妈妈才不会改嫁呢!昨天有人来提亲,我们妈妈拒绝了,她才不会再嫁了!”   “可是今天又有人来提亲了啊,很多人都跑你们家看去了咧,你们自己不知道吗。你们妈妈长得漂亮,还那么年轻,她不嫁昨天那人,也不会一直不嫁人。”   “你们爸爸都另娶了,你们妈妈改嫁也是很正常啊。”   ……   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就想逗长安长宁。   长安长宁听到叔叔伯伯阿公阿婆们都这么说,小脸儿垮垮的。   “你们胡说!反正我们妈妈才不会再嫁呢!”长宁气呼呼地说完,迈着小短腿往家里跑了。   长安着急地跟在后头喊。   “长宁你慢点!别摔坏酱油罐子了!不然你拿来给我提着!”   ……   两个女孩儿一块提着酱油罐子回到家,就见到妈妈正送周媒婆出门。   妈妈手里还提着一袋面粉一条肉,正往周媒婆手里塞,周媒婆把面粉和肉都塞回去。   “欢喜,这是人家上门提亲的礼,既然你答应见面,那你就收下,你让我这做媒的拿回去怎么说?”   “就当是回礼,而且我不也是说先见见萧山河再决定吗?你拿着回礼回去,也让萧家知道我的诚意。”沈欢喜道。   周媒婆一脸喜滋滋的,点头就收下了面粉和腊肉。   长安长宁有些不理解,什么回礼?什么答应?妈妈答应要嫁了?   周媒婆提着沈欢喜塞给的面粉和腊肉走出来,经过长安长宁旁边,笑眯眯地伸手摸摸她们的头。   “恭喜长安长宁啊,你们要有新爸爸了。”   长安长宁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周媒婆就迈着步子一阵风似的走了。   他们家院子里果然来了好多村里人,刚才回家的路上听到村里人这么说她们还不信呢。   两个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提着酱油往院子里走,就听到大伙儿都围着她们妈妈。   “欢喜,你糊涂啊,你不能因为自己离了婚就去嫁一个残废啊,时代不同了,现在离婚还能嫁得很好的女人比比皆是,你这么漂亮,还怕找不着好的?”   “昨天那个姓苏的来提亲你都没答应,他怎么着也是个健全的人。怎么今天你反而答应了一个残废。”   “萧山河还有两个儿子,和长安长宁一般大,你嫁过去了,不还得照顾他两个儿子?到时候你要照顾四个孩子,还得伺候一个残废,你是嫁去做老妈子呢。”   ……   大伙儿都替沈欢喜着急,沈欢喜自己却平静得很。   长安的衣服改好了,她把女红篮子提回屋里放,去收晾在院子里的衣服。   刚刚洗干净,就被沙尘弄脏了,她得重新拿去洗一洗。   刚晾的衣服还湿漉漉的,她想着等水干一些再收,重量会小一些。   哪想收了两件衣服才发现,水是少了,沾上的沙尘却多了,掂起来比刚刚晾上去的时候还重。   在沙尘很严重的地方生活,还真是不容易。   见沈欢喜只顾着收衣服,抖衣服上的沙尘,也不说改变主意,大伙儿总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村长的儿子周大树突然急匆匆跑过来。   “李邮递员今天来村里送信,我同他打听萧山河,你们猜我打听到什么?这个萧山河,哪怕不是个残废,欢喜也不能嫁啊!” 第4章   “打听到什么了?那个萧山河是干啥的?”好几个人异口同声。   大伙儿原先围着沈欢喜的,这下都围向周大树了。   好奇心谁都有。   “李邮递员说,萧山河在取消高考的前一年就考上大学了,毕业后分配到农机厂做技术员,结果他就是不好好干,不打招呼就从原单位离开,接着就消失了好几年。”   “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一笔钱,给家里盖了个大四合院。那会子大家都是在生产队吃大锅饭的,谁家都很穷,他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钱,干的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还不算,前些年他又离家了,不知所踪,去年才又回来,又带回来一笔钱和电器票,给家里添了几个大件儿呢。但是他不知怎么受了伤,瘸了两条腿腿。你说要不是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能这样?”   ……   在信息传播不发达的年代,邮递员是消息最灵通的,他们说的准没错。   听完周大树的转述,萧山河在大家伙儿心中的形象俨然成了个亡命之徒。   “欢喜,你听到了吗?这样的人你还要嫁?”周大树问。   “难不成你是图他的钱?那也不能图来路不明的钱啊。”   “你自己不是不能挣。”   ……   大家又继续劝。   沈欢喜把院子里的衣服都收好了,看向村民们。   “我心里中意萧山河很久了,不管他是做什么的,我都愿意嫁给他。”   万籁俱寂,刚才还七嘴八舌劝沈欢喜的人都愣了。   得,说了半天,人家自己中意呢,飞蛾想扑火谁也拦不住,沈欢喜若是一心想嫁,他们再劝,没不顶用。   谁也不再劝什么了,不然到时候沈欢喜嫁过去,真和萧山河过日子,回头还得怪他们。   于是,大家从刚才的着急,变成了无奈,叹了口气,纷纷散去。   长安长宁把打回来的酱油放回了灶房里。   刚才她们一直没说话,但是在院子里听了那么久,已经听明白了,她们妈妈这是又要嫁人了。   两个小女孩儿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妈妈,你还是要改嫁,是吗?”长安低着头气问。   沈欢喜点点头,把装了脏衣服的桶子往一旁一放,过来抱住长安和长宁。   “长安,长宁,妈妈还年轻,改嫁,是很正常的。”沈欢喜也没打算逃避,更不想让两个女儿逃避。   长安长宁点点头,又低下头。   村里人也是这么说的,她们妈妈还年轻,肯定还会改嫁。她们嘴上不肯认,心里却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长安,长宁,你们爸爸经常骂你们,打你们,是不是?”   “嗯。”长安长宁点点头,听到“爸爸”两个字,想到冯生辉骂他们的时候那凶狠的样子,两个小姑娘小小的身体缩了缩。   沈欢喜揉揉她们的脑袋。   “妈妈给你们找的新爸爸瘸了腿,是个残废,他打不了人,你们不用怕他。”   “嗯?”长安和长宁歪着脑袋,刚才还紧绷着的小脸稍稍松了松。   两个孩子从小就在不和睦的家庭长大,不知道什么是合格的爸爸,经常被冯生辉打骂的她们,从前就时常羡慕别的小朋友不会被爸爸打骂。   也许在她们心中,只要不打人,就算是好爸爸了吧。   如果妈妈非得给她们找个新爸爸,那她们要不打人的爸爸。   “可是这样会委屈了妈妈……妈妈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却得嫁给一个残废。”长宁委委屈屈的。   沈欢喜轻轻捏了捏她和长安的小鼻子。   “我和你们爸爸过得不好,所以你们爸爸叫我离婚的时候,我马上就离婚了,说明你们妈妈不笨。   要是妈妈嫁给一个瘸了腿的男人,也过得不好的话,妈妈也会马上离婚,好不好?”   长安和长宁思索了下,点了点头,脸色也松缓了。   沈欢喜知道,这是和她们说开了,至少长安长宁不太抵触。   其实刚才突然吹沙尘的那一刻她就在考虑再嫁了。   前世她只想着为了孩子户口嫁给个城里人,重回一回她才知道,别让长安长宁再受沙尘的伤害患上肺病,才是最万分火急的。   西北荒漠多,人烟稀薄,能形成城市的地方,就是环境稍微好些的地方,能早点带着长安长宁到城里,也能早点让长安长宁远离沙尘的伤害。   萧山河是城里人,她嫁给他,可以马上带着长安长宁去城里生活,减小沙尘的伤害,还有她上辈子执着的户口的问题,都一并解决了。   她选择萧山河,最重要的原因是她可以确定,萧山河不会像苏朝阳一样,会伤害她,伤害长安长宁。   沈欢喜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前世。   前世她死的时候,灵魂还飘荡了好久。   她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陌生老先生到医院接她的遗体去殡仪馆,亲自安葬她,还在她的坟前坐了一天。   那天还下大雪,他在冰天雪地中守着她的墓碑,自己的肩头后背被雪花覆盖,也要帮她撑伞,不让她的墓碑落上一片雪,直至大雪停下。   她记得很清楚,他在她的火化确认书上签的名,是“萧山河”。   是以,今天在周媒婆的口中听到萧山河名字的那一瞬,她才愣了愣。   得知周媒婆口中的“萧山河”也是瘸了两条腿的,她就确定了,他就是上辈子送她入土的那个人。   她想不到的是,原来他上辈子不只做了送自己离开一件事,还曾来给自己提过亲。   她知道,前世他肯送自己体体面面地入土,今生肯定不会伤害她。   她也不相信他会是村民们口中的“不正经”的“亡命之徒”。   因为前世他去给自己收尸和下葬的时候,是部队的人陪同的,军人们还恭恭敬敬喊他一声“萧老”,她可以确定,他一定是个正直的人。   至于前世的他为什么要安葬自己,他们又有过什么交集,她不想去想。   能重生回现在,长安长宁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在她身边,母女仨人都没有被命运蹉跎,她要保护好她们,就够了,她只需要知道,改嫁给萧山河,是最好的选择。   ……   按照习惯,媒人介绍牵线,双方都同意,就得安排见面了。   萧山河腿脚不方便,出行困难,于是把见面的地方安排在了萧家。   萧母张桂芬提前一天把两个孙子送回了娘家,自己去买菜,准备接待沈欢喜,萧山河一个人在家。   萧家的四合院是好几年前建的,却比旁边国营五金厂去年新建的职工宿舍筒子楼要气派一些。   只是和院子外停着的那台白色桑塔纳比,就显得暗淡很多。   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套裙,妆容精致的女人。   是萧山河的前妻兰林香。   见到萧山河坐在院子里,兰林香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踩着高跟鞋大喇喇走进去,站在萧山河跟前。   “后悔没?当初你要是没离开农机厂,现在怎么着都是个副厂长了,或者你肯听我的下海经商,现在哪里还会这么没出息,还瘸了腿,也不至于相亲对象都是离了婚带孩子的。”   兰林香说起从前的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她可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嫁给同班同学萧山河。   那时候萧山河可是大学班上成绩最好的,一毕业,就被分配到农机厂做总技术员,所有人都说她嫁得好。   那个时候,老家村里有女儿的,都让自己家闺女以她为榜样,说要像她一样争气,就能嫁好老公。   后来呢?班上成绩没萧山河好,毕业后起点也没萧山河高的男同学,一个个都乘着改革的春风发了大财。村里那些没她有出息的女孩子,不少出去打工后都嫁给了暴发户。   倒是萧山河成了混得最差的,而她的婚姻也从人人羡慕变得以离婚收场,她也因此连同学聚会都不敢去,甚至连老家都没脸回了。   她觉得这都是萧山河的固执害的。   兰林香是嘲讽了一番,却见萧山河一脸的平静,对她的话置若罔闻,手里摆弄着个桃木做的榫卯机关盒子,就更生气了。   哪怕重生一回,再看到萧山河喜欢的这些东西她还是气,总觉得萧山河就是被他的这些爱好耽误了一生。   是的,兰林香重生了。   上辈子她也是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一本后娘文的女主。   和萧山河离婚后,她嫁给了有钱男人,给人家做后娘,她温婉贤良,把家庭打理得井井有条,后半辈子幸福顺遂,成了人人称赞的好后娘。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一件事一直气不过,就是关于萧山河的。   离婚前她气萧山河不听她的去下海挣钱,离婚后她气萧山河见她过得那么好也不后悔,榆木脑子,就是一辈子追求他所谓的梦想,一穷二白也在所不惜。   后来,她两个继子在她的陪伴培养下,一个成了华尔街金融精英,一个成了拿到诺奖提名的著名医生。   相反,而她的两个亲生儿子跟着萧山河过穷日子,没有好的受教育条件,都不成才,乃至结局都不好。   如果当初萧山河听她的,多挣点钱,哪里还会这样。   重生回来,兰林香对萧山河“不上进”的怨依旧那么深,依旧想看他后悔,不惜特地跑一趟来说他。   前世,她还有个对照组,就是她小叔子家。   在她二婚后不久,小叔子苏朝阳也娶了个二婚女人,叫沈欢喜,带着两个拖油瓶就嫁过来了。   沈欢喜不顾家,一心只想挣钱,强势得很,最后因为太忙于工作,没保养好身体,连着流了好几个孩子,以至于第二段婚姻也以失败告终……   总之沈欢喜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她的宜室宜家的。   不过,不管有没有沈欢喜这个对照组,她作为女主都平安顺遂,她只是想不到,重生回来,沈欢喜竟然没有按照前世的走向嫁给苏朝阳,反倒是要和萧山河相亲?   这样更好。   前世萧山河一辈子都没再婚,没有另一个女人去嫌弃他的“不中用”。   沈欢喜嫁给苏朝阳一个健全的人,都能因为太强势,把婚姻家庭搞得一团糟,她觉得,沈欢喜这样不会经营家庭的女强人嫁给萧山河,肯定会过得更糟糕,她就不信这辈子萧山河不会后悔。   “萧山河,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第5章   萧山河把手中榫卯机关盒子的一个卡扣扣上,抬起头,一脸平静地看着兰林香。   “兰同志,我们已经离婚了。”   兰林香看到他这个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遇见什么都平静无比的样子,又窝了一肚子火。   “你还是这样,成天就只知道鼓捣这些破烂玩意。算了,走着瞧吧,你真的会后悔的,娶了沈欢喜你会更后悔,她就不是个能过好日子的女人。”   说完,看着萧山河手里的机关盒子皱了皱眉,兰林香就回到车里,扬长而去,她就不信了,萧山河娶了沈欢喜还能有好日子过?她等着看笑话就好。   五金厂在城郊,前些年城市还没开始扩张的时候,四周还是农田,这里还是一个叫桂香村的小村庄。   五金厂开起来后,陆陆续续有人到这里做生意,买地建房,但原本村子里的人也没搬走,很多农房也没拆。   之前村口的那棵大槐树也保留着,在四周如同雨后春笋般修建起来的新楼房中,形成一幅乡村与城市碰撞的奇特画面。   城市发展起来了,桂香村的村民已就保留了到大槐树下坐着聊天的习惯。   张桂芬去菜市场买了一只鸡,一块牛肉,一袋土豆和一大把青菜回来。   槐树下闲聊的人聊萧山河相亲的事都聊了半天了,如今见到当事人他娘回来,就凑了上去。   “张大娘,那个沈欢喜,离了婚,还带着两个孩子呢,你真要她做你儿媳妇啊?”   张桂芬笑眯眯地点头。   “我儿子也是离了婚带两个孩子的,没有谁比谁差。”   “张姐,你也别怪我说话直啊。沈欢喜她是个健全的人,听说还会挣钱,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看上你儿子?说不定是个口斜眼歪的……”   周家婶子提起这个,倒是和很多人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大伙儿纷纷开口。   “对哦,说不定真长得很丑,不然怎么会离婚?长得丑的离了婚也难再找,只能找你儿子那样的了。”   “保不准还瘸了腿呢,你可不能因为你儿子腿脚不好,就什么都答应,不然到时候家里两个残的,辛苦的还不是你。”   “她还说她中意你儿子呢,她都不一定见过你儿子,怎么中意?我看就是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嫁的。要不是丑得不行或身体残缺,哪能这般愁嫁?”   “亏你还买这么多东西准备招待她,又是鸡又是牛又是土豆的,寻常人家过年都没敢这么花销的。”   ……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张桂芬都找不找机会插嘴,当下就黑了脸,新儿媳妇这都还没过门呢,就被这些邻居说得这般不堪,任谁都会不高兴。   “请问萧山河家怎么走?”就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的时候,一个清亮甜美的声音传来。   大伙儿看过去,就见到一个高挑白皙的女子,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一条长到小腿肚的黄底白花连衣裙,披着一件白色的针织外套。   年轻、漂亮、时髦,还很有气质,见者眼睛都亮了。   张桂芬也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请问,你就是沈欢喜,小沈?”   沈欢喜点点头。   “是我。”   张桂芬提着大包小包就迎上去。   “你好,你好,小沈你好啊,好,好,模样真好啊!哎哟瞧我,激动得都忘了自我介绍了。小沈,我就是萧山河他娘,你叫我张婶就好,走,小沈,跟我回家去,我们家大山在等你咧。”   张桂芬喜气洋洋的,提着大包小包就带着沈欢喜往家里走,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来看向刚才说沈欢喜说得最欢的周家婶子。   “周妹子,你们家不是养了一批肉鸽吗?我买的这些鸡啊鱼啊哪儿够的,你给我送两只过来,我给你钱。”   说完又回过头,满眼满意地看着沈欢喜,倒是把沈欢喜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婶,你看我这次过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你这么热情,我过意不去的。”   张桂芬笑着摇头。   “小沈,你不用这般客气,说不定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呢你说是不?啊对了,听说你早就中意我们家大山,可有这回事?”   沈欢喜突然一愣。   那天她就是随口一说,哪想到这话就传开了呢。可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否认了,只好点点头。   张桂芬笑得更开心了。   “好好好,中意他就好。不过有些话我也想说在前头,我儿子双腿走不了路,一直坐在轮椅上,你是知道的吧,也应该有人同你说过你嫁过来就是来伺候他的,这点我可以叫你放心,不会的。   我儿子是瘸了腿,但是他手劲很大,平时吃喝拉撒都能自理,哪怕他以后老了,他自己有两个儿子,也不会麻烦到你,你嫁到萧家大可放心,我不会用什么婚姻爱情绑架你,让你来伺候他。   反正你嫁过来,真的不用担心什么,我的两个孙子也很听话,我现在还年轻,在很多事上也能帮你们,你只需要安安分分和他过日子就好。”   “好。”沈欢喜点点头。   她也想不到张桂芬会这么快就把这些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这样最好,她喜欢的就是这么直接的人。   萧山河相亲,也算是这附近的大事了,大槐树下那边原先桂香村的人在聊,萧家这边五金厂的职工家属也来围观。   看着院子里的萧山河,不少人都道可惜了。   萧山河今年三十三岁,正处于大好年华。   他长得俊美,浓眉大眼的,骨架子很大,周围站着的男人,竟没一个看起来有他高大伟岸的,哪怕坐在轮椅上,也显得很挺拔。   就是人严肃了些,但也是因为这样,让他身上带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散发着一股寻常男人身上没有的魅力。   就这么好看的男人,本来前途无量的,怎么就瘸了呢。   大家纷纷摇头,就见张桂芬带着沈欢喜来了。   看到沈欢喜的那一刻,来看热闹的邻居无不为萧山河捏了把汗。   “二十七八岁了,还生过小孩,我还以为不怎么好看呢,这怎么和小姑娘似的,怕是瞧不上萧山河了。”   “萧山河也长得好看,可惜是个瘸子,两条腿都站不起来,这位沈同志怕是一会儿就走咯。”   “这么好看的女人嫁给一个瘸子是吃亏咯,我不信沈同志会真同意,张婶子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   大伙儿也不敢太大声议论,毕竟萧山河就在前方,而且沈欢喜也来了。   张桂芬带了沈欢喜进院子里去。   “大山,我把小沈同志带来了,你俩认识一下,你……”   “砰!”萧山河没等张桂芬把话说完,就推着轮椅进屋,用力把门关上,把沈欢喜、张桂芬,还有看热闹的人的目光都挡在了外头。   张桂芬愣了愣,又是尴尬又是对沈欢喜内疚的,更多的是恼火。   她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就跑过去推门,才发现萧山河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大山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这么无礼!我都把人带来了,你就这态度?”   “我知道给你安排相亲是我自作主张,但是人都来了,你才三十多岁,难道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了?”   “你还有两个儿子呢,你不为自己着想,总得为堂堂、正正考虑吧。”   “你把人当在外头多难看,小沈她不要面子的?这么多人看着,能让人怎么说我们萧家?这样的待客之道,不是让人笑话?”   ……   张桂芬在外头好说歹说,萧山河硬是不开门。   沈欢喜也有些懵,不是萧山河看上自己的?   前世在自己坟前守了了一天一夜,替她的墓碑遮挡风雪的男人,今生连自己的面都不愿见?   张桂芬说了半天说不动,就到一旁的柴房拿了把斧头过来,对着门锁就砍过去。   不知道是生气的张桂芬手劲大,还是木质的反锁横木本就不经砍,门锁一下子就被劈开了。   张桂芬丢下斧头过来提肉提菜,叫沈欢喜一块儿进屋。   沈欢喜从没料到到萧家后会是这样的场面,可也不得不跟着进去了。   张桂芬把东西放在桌上,又开始数落萧山河。   “你这么做难看难不难看的?客人都到家里来了!你这不是让小沈丢面子吗?多大个人了……”   萧山河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榫卯机关盒子,任由张桂芬责骂,一言不发。   沈欢喜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这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瞧瞧打量萧山河。   前世,她见到萧山河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可是却是她见过的最英俊的老人家。   哪怕头发花白,哪怕脸上长满皱纹,哪怕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也掩盖不住他卓绝的气质,和从他深邃的五官里能想象到的他年轻时候的俊美。   她想不到的是,年轻时候的他,逼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说是盛世美颜也不为过。   这个前世送她体面下葬的男人,如今正在拒绝她。   张桂芬数落了半天,也等不来萧山河对沈欢喜的一句抱歉,终究是彻底恼了,尤其是看到萧山河摆弄手里的机关盒子的那副专注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知道捣鼓这些破烂玩意,我在和你说话呢!小沈在这里呢。”   张桂芬说着,一把抢过萧山河手里的机关盒子,一把摔在了地上,散成了几块积木。   萧山河看着那堆部件,眉头一皱,坐在轮椅上的他无法弯腰,想捡起来也无能为力。   张桂芬还气着,刚想说什么,萧山河就看向沈欢喜开口了。 第6章   “沈欢喜同志,你还年轻,不愁嫁,没必要为了我一个双腿残废的人耽误一生。”   萧山河语气认真,神情严肃,一双深如湖海的眸子写着坚定。   张桂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我还当是什么呢,原来你是不想拖累人家小沈,你这不就是在关心人家了吗?婚姻要的不就是相互关心?你的情况周媒婆和我都和小沈说过,小沈她都清楚,她还肯来就说明她不介意,何况你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她伺候的。”   “娘,我想让沈欢喜同志自己说。”萧山河看着沈欢喜,神情越发严肃了些。   沈欢喜揪了揪衣角,又马上放开,冲着张桂芬笑了笑。   “张婶子,要不,就让我自己同萧山河同志聊一聊吧。”   张桂芬看了看沈欢喜,又看了看萧山河,半晌,点点头。   “那你们自己谈谈,我去做饭去,快到午饭时间了,小沈,我连着你那份一起做啊,不管你们谈得怎么样,今天中午你都要留下来吃饭。”   张桂芬说完,不等沈欢喜回答,就迈着飞快的步子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沉欢喜和萧山河俩人。   沈欢喜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前世也是经历过两次婚姻的人,加上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十年,什么样的男人她没见过,可在萧山河跟前却莫名有些心虚。   她想给长安长宁好的生活环境,所以她要嫁给萧山河,她还跟人说了她中意萧山河,此时她就怕萧山河问她这个问题。   她倒不是不擅长撒谎,只是觉得萧山河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似乎能洞穿一切,分明他没有什么激动的情绪,却有这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她不敢在他跟前说假话。   万一被他拆穿,她要怎么解释?   沈欢喜也是想不到张桂芬会那么快出去,她都没组织好语言和萧山河开口,甚至还没想好要从何说起。   低下头,就看到萧山河刚才摆弄的那个榫卯机关盒子散落了一地的部件。   她蹲下来,一块一块地捡起来,总共就六块,结构挺简单的榫卯盒子。   都捡起后,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给萧山河拼了回去,才还到他手里。   “要不是我来了,张婶也不会摔它,给你拼好了。”   萧山河接过盒子,刚才平静如无风的湖面般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稍纵即逝。   “破烂玩意罢了,不必再拼起来。”说到这里,萧山河顿了顿,再看向沈欢喜,“谢谢。”   气氛总算缓和了些,不再像刚才般尴尬,沈欢喜也不磨蹭了。   “你的情况张婶和我说得很清楚,刚才她又当着我们的面说了一遍的,就如她所说,我就是能接受,才来见你的,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既然想和你过日子,我也不瞒你什么。   我嫁给你,是有所图的,我有两个女儿你也知道,她们从小身体就不好,村里条件差些,一到沙尘天气,两个孩子就咳嗽得厉害,还容易得肺病。   到城里来,条件好一些,她们身体也能好一些,还能在城里上学。所以我嫁给你,也是为了我女儿,你娶我也是帮我的忙,我并不吃亏……”   ……   张桂芬从屋里出来,满心的担忧,总怕萧山河固执不开窍。   院子外来看热闹的人还没走,甚至越来越多了。   双腿残废的离婚男人相亲,本就是个大新闻了,何况相亲对象还是个漂亮的女人,偏偏萧山河还要拒绝沈欢喜,把人家挡在门外不给进屋,这在很多人眼里简直就是离了个大谱。   “要我说,这萧山河就有些不识好歹了,他什么条件啊,有女人肯和他相亲他还敢嫌弃呢,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我倒觉得那小沈同志有些不自爱了,人家萧山河很明显就是不想见她,她还不走,还要进屋去,哪有这般作践自己的,真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现在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以后小沈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那也是活该,萧山河不肯见她了她还热脸贴冷屁股留下,不是自找的?真是可怜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不然怎么会沦落到和残废相亲呢 ,就是个没点自尊的遇到个不识好歹的了。”   ……   张桂芬刚刚把一个铁盆一个碗拿出来,又进了灶房,再次出来,左手拎着绑好腿的活鸡,右手抓着一把菜刀要给鸡放血,沉着一张脸。   杀个鸡而已,这般一脸的凶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杀人呢。   不傻的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听到大家的议论了,看热闹的人见状放低声音,改成窃窃私语,却没有走,还围在萧家院子外头探头探脑。   又过了一会儿,萧山河的房门打开了,沈欢喜走在前头,萧山河推着轮椅紧跟其后,来瞧热闹的人目光都放在俩人身上。   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再议论什么,刚才还只是有所收敛地窃窃私语,如今都闭了嘴,不过看沈欢喜时眼里的怜悯,看萧山河时眼里的不屑,却是藏不住的。   张桂芬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觉得刺眼得很,她给鸡放好了血,直起身,萧山河和沈欢喜就到了她跟前来。   “娘,我和小沈同志商量好了,这个月找个合适的时候,去把结婚证打了。”   “你……你说什么?”张桂芬手里的鸡和菜刀险些拿不稳。   她刚才都准备好怎么骂萧山河,顺便再骂骂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们多管闲事了,哪想到竟能听到好消息。   “早些安排吧,也安排孩子们也见见面,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要生活在一起,先提前熟悉得好。”萧山河又补充。   张桂芬这下确定了,她没听错,她儿子和小沈同志这是成了,她儿子可是从来都不会开玩笑的。   “哎哟,谈好了就好,省得有些人说大山不识好歹,说欢喜倒贴呢。我明天就回你姥姥家把堂堂正正都接过来,安排安排和欢喜见见面,以后欢喜可就是他们妈了,我去问问民政局什么时候上班。”   刚才还喊人家小沈,现在就变成欢喜了。   说完她把手里的鸡和菜刀都放到大铁盆里,转身想起挂在墙上的葫芦瓢,从灶房外头放着的大水缸舀起一瓢水。   “刚才那公鸡挣扎呢,害我放血的时候没放好,没全流进碗里,都弄脏我院子了,我得冲冲。”边说,边把瓢里的水往前泼去,泼的却不是地上那几滴鸡血,倒是泼到了外头说闲话的那些人的脚下。   前排那几个人差点被水泼到,吓了一大跳,赶忙后退几步。   张桂芬也不管他们的反应,把葫芦瓢扔回水缸里,就端起地上那碗鸡血。   “欢喜,我们刚才可说好的,你要留下来吃午饭的。对了,长安长宁那边,什么时候方便安排她们见见大山?”   “就今天吧。”萧山河答。   “我刚才和小沈商量好了,今天时间还早,桃林村离城里也不远,今天相亲已经让小沈一个女同志主动到咱家来,是咱礼数不周了,所以第一次见孩子,还是我先去,也算是对小沈的赔礼和补偿了。”   “行行行,那就今天,我都开始做饭了,吃完饭就去!你得主动些,你以后都得主动,可别再让人说欢喜了。”   “谁说小沈同志了?”萧山河皱眉。   张桂芬摇摇头。   “当然是爱说闲话的人说啊,你要不想让你未来媳妇被人说,你就做得周全些,想想去欢喜家见两个孩子得怎么准备吧。”   “嗯。”萧山河也没追问,“我到百货商店买些东西。”   “行,你去,时间紧迫,赶紧去,多置办些东西,不能再丢了礼数,也给我两个孙女儿留点好印象。”张桂芬脸上挂着笑。   沈欢喜也不闲着,就过去帮张桂芬的忙。   张桂芬方才还对沈欢喜客客气气,如今也不收敛了,把鸡和菜刀放进大铁盆里,就笑吟吟地就拍了拍沈欢喜的手背。   “欢喜,你瞧见没?我没骗你的吧,我儿子他生活能自理,这都还能去百货商店买东西的,你尽管放心,他这不需要你伺候。”   “嗯。但是一家人相互帮扶是应该的,也不用计较太多算得太清。婶子,我能做什么?”   “你坐这儿。”张桂芬指了指脚边不远处的一张小凳子,“我烧好水了,我进去端出来烫一下鸡,一会儿拔毛,咱早些吃饭。”   “我去端。”   “哎哟,哪有你来端的道理,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我来就好,坐着。”张桂芬笑着,再次不客气地抓住沈欢喜的手,把她整个人都往小凳子上按。   看热闹的人没热闹看了,又被张桂芬明里暗里嘲讽了一番,纷纷散去,都觉得这门亲事成得很不可思议,沈欢喜是怎么答应的?可别像兰林香似的,过几天日子就卷走萧家的钱跟人跑了。   张桂芬提了一桶刚刚烧好的开水出来,往放着鸡的大铁盆里一倒,开水把整只鸡都淹没,她再抓着鸡脖子,把鸡按了按,在开水里转了好几圈,半分钟后,保证鸡身每一处都被开水烫过,才把开水倒了,抓过一把鸡毛,稍稍一拉,轻轻松松就把鸡毛拔下来了。   沈欢喜也不好干坐着,就想过去帮忙,却被张桂芬制止了。   “欢喜,今天你还是客人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再说了,哪怕以后你不是客人了,也不能让你总干活的,我又不是还干不动,你若是闲着没事,你可以瞧瞧我们家房子,这以后也是你家了,你可以提前熟悉熟悉。哎哟……”   张桂芬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 第7章   “你说你来的这时间,是巧,又是不巧的。刚好快到吃饭时间,都没时间带你参观参观家里,之前也没想着说大山今天就跟你回家见孩子的……   要不你现在四处瞧瞧?婶子这要做饭,抽不出身来带你看的,你也不用拘谨,这儿以后就是你家了,你随便逛逛去。”   沈欢喜摇了摇头,她当然想看看以后长安长宁的生活环境,可总不能帮忙帮到一半就跑。   “婶子,我先和你处理这鸡。”   “行啊,也行,我也真是的,说的什么混话呢,哪有让你一个人熟悉家里的道理。不过你现在也可以坐在这里看看,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关于我们家,关于大山,关于啥的都行的。”   “嗯。”沈欢喜点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萧山河家里的情况周媒婆和她说得很清楚了,包括萧山河受伤,原单位给了一大笔抚恤金。   他拿着这笔抚恤金置办了两个门面,现在哪怕无法工作,两个门面的租金也够生活。   她不怕被萧山河拖累,她更关心的还是住的地方。   环顾萧家的四合院,也不避讳张桂芬的目光。   她也已经和萧山河说清楚,她嫁给他,就是为了长安长宁,在张桂芬面前也不用装,就坦坦荡荡,让张桂芬知道她图的就是他们家条件又如何。   再说了,萧山河双腿残疾,不图他家里有点产业,又是城里人,难道还能图他人不成?她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   八十年代,开始有城里人有自己的私家车了,不少城里新盖的房子都不再像从前那般用围墙围得严严实实,而是留一个能容车辆通到院子的大门。   萧家没有私家车,不过正门也是一扇很大的铁栅栏门,视野没有遮挡。   院子坐北朝南,北屋有五间房,东屋西屋各四间,加起来总共有十三间,又是青砖盖的,在这年代,可以说算是豪宅了。   西屋靠大门那边有个卫生间,旁边是浴室,沈欢喜满意了。   这年代哪怕在城里,也很少有家庭有独立卫浴的,隔壁国营五金厂建来给职工建做宿舍的筒子楼,都没有单独有卫生间,想解决问题,还得去厂里的公厕。   重生回到几十年前,沈欢喜什么样的条件都能适应,唯独卫生间,还是不习惯用公共的。   当然,这些和长安长宁有一个好的生活条件比,都不重要,她现在只知道,她在给长安长宁创造好的生活了,长安长宁,一定不会再像上辈子那么苦。   张桂芬看到沈欢喜认认真真地看自家房子,安心了不少,觉得沈欢喜这是真的想来和她儿子一起过日子了。   “我两个孙子现在住在西屋靠近门口那间,等长安长宁来了,可以让她们住在西屋另外的屋,这样他们兄弟姐妹住在一块儿,也方便培养感情。”   “嗯。”沈欢喜点点头,见到张桂芬这么想着长安长宁,她心里也高兴。   “大山住在北边左数过来第二间房,第一间是他的书房,你进去过的。你来了可以和大山一起住,也可以住在东屋,我也是住在东屋靠近浴室那间的,当然你要住北面的房也行,哎呀我就不说那么多了,家里的空屋子多的是,有的有炕,有的没有,你自己选。”   “好。”沈欢喜点头。   对萧家的情况,她整体还算是满意的。   和张桂芬一起处理了鸡,俩人就一块进厨房做饭。   厨房在东厢房。   这年代,在大西北哪怕是城市,也还没开始用上煤气,城里条件好些的,就烧煤球,条件差些的,依旧烧木柴。   沈欢喜看到萧家厨房里堆着不少蜂窝煤,灶台里烧着做饭的也是蜂窝煤,没有看到木柴,难怪张桂芬刚才就说已经蒸上馒头了,也没见她进厨房看火。   俩人一起做了四个菜,麻椒鸡、红烧土豆、黄焖牛肉,还有一个青菜汤,在这年代,很多人过年都未必能吃这么好。   上辈子沈欢喜经历过两段失败的婚姻,两任婆家对她都很不好,她自己也没什么朋友,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来自长安长宁之外其他人的重视。   张桂芬倒是挺不好意思的。   “本来应该是好好招待你的,倒是让你帮了不少忙,不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习惯习惯家里的厨房也没坏处,你说是不?”   沈欢喜点点头,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谁呢这是,咋咋呼呼,哎大山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张桂芬边说边走出厨房,沈欢喜跟在后头,就瞧见小汽车竟然停到了萧家的小院子里。   一个高大挺拔,眼瞅着也有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正扶着萧山河下车,扶到萧山河的轮椅上。   张桂芬突然热情地迎过去。   “哎哟建国,原来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怎么和大山一块儿回来了。”边说边一块儿扶萧山河。   被叫做“建国”的年轻男子也同张桂芬打招呼。   “大山找我帮点小忙,我刚好休假,就过来了,这就是……”   潘建国看到沈欢喜,怔了怔。   张桂芬忙着介绍。   “哎哎,今天真是巧了啊。欢喜,这是大山大学时候最好的朋友,潘建国。建国,这是今天来和大山相亲的小沈,沈欢喜,俩人看对眼了,以后她可就是大山媳妇了。”   张桂芬说着,一脸的得意。   潘建国还有些一愣一愣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和沈欢喜打招呼。   今天萧山河刚见到他就和他说了沈欢喜的事,当时萧山河说的是长得标志。   萧山河平时很少夸人的长相,更是从没夸过女人的长相,潘建国想着,萧山河能夸长得标致的,肯定是很漂亮了,他想不到的是会这么漂亮。   同时潘建国也替萧山河捏了把汗。   兰林香也长得好看,所以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应该嫁比萧山河更有钱的人,于是跟暴发户跑了。这沈欢喜更好看,而且他现在双腿还残了,她真能安安分分和他过日子?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能当着沈欢喜和张桂芬的面说。   萧山河同张桂芬和沈欢喜解释。   “到桃林村怎么着也有五六公里,我坐着轮椅不方便,所以叫建国开车送送,小沈,你不介意吧?”   沈欢喜摇摇头。   “当然不介意。”   这年代交通不便利,像桃林村,村民们出行靠的基本是走,要么就是运送农产品的牛车。   这次她来城里,是搭的张三叔家的顺风车,那还是村里唯一的一台农用车。   今天萧山河说要回村里见见长安长宁,她都没去想过交通的问题,哪想到在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萧山河自己就解决了。   “你别光想着怎么回村,给长安长宁的礼物买好了吗?”张桂芬还是关心这个问题。   萧山河点头。   “买好了。”   “那就吃饭,咱赶紧吃饭,省得凉了。”   张桂芬说着,就叫三个人一起进去吃饭,沈欢喜才发现张桂芬煮的主食馒头真是够多的,计划外多了潘建国一个人,也吃不完,这是觉得她有多能吃呢。   出发回桃林镇之前,张桂芬还一个劲地叮嘱萧山河。   “回去见到孩子你可别板着一张脸,别吓着长安长宁了。”   “我尽量。”萧山河很认真。   沈欢喜开口了。   “也不用勉强,孩子接受你,总得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多给孩子点时间就好。”   萧山河点点头。   其实沈欢喜也只是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是在打鼓。   早上她出门前,长安长宁脸上写满了担心和害怕,说到底,“新爸爸”对她们来讲就是个陌生人,完全没有血缘关系,孩子哪能说接受就接受的。   上辈子她是为了长安长宁的户口才再嫁的,可长安长宁一直都不理解她,当然,那也是因为苏朝阳那个人实在是不怎么样。   至少她现在可以确定,萧山河和苏朝阳不是一样的人。   可说到底都是后爸啊……   她就怕,一会儿长安长宁见到萧山河,会抵触,会委屈,甚至会哭……   但是,终究会怎样,也只能等见到了孩子才能知道。   潘建国扶萧山河上车坐好,就去折叠萧山河的轮椅,边折叠还边朝沈欢喜开口。   “大山一直都是很厉害的人,这轮椅,是他自己设计的,他会设计的东西可多了,也不知道你见过他那些榫卯机关没有。   当然他也不只会这些木工,他说榫卯结构之美,就是一种和谐之美,他掌握着和谐之美,还用在了机械动力,还有……”   潘建国说到这里,看到萧山河逐渐暗淡的目光,就闭了嘴。   “哎哎哎,今天是带着大山去见他未来闺女的,咱就不说别的了。小沈同志,我把轮椅放后备箱,你先上车坐好。”   ……   从城里回到桃林镇,只有一条仅能容一台车经过的泥路,而且泥路只延伸到村口,就分叉成只能容一俩人走过的小路了。   车子不得已停了下来,接下来的路只能靠走。   乡里村里极少见到小汽车,潘建国的车开进村道起,就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了,尤其是到了桃林镇,沈欢喜下车之后,更是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沈欢喜坐着小汽车回来,这是和城里人相亲成功了?   一时间,消息就传开了,田间地头忙活的村民放下镰刀锄头,打谷场上的村民放下手里的高粱,晒谷场上的村民放下手里的钉耙,甚至挑水浇地的村民都放下担着水桶的扁担,小跑着到村口这边看热闹。   “是那个双腿残废的吗?家里有小汽车,有点钱,所以欢喜能看得上?”   “他本来就有点钱,家里还有一个三层小楼呢。可听说那不是什么正经人啊,我倒要瞧瞧长啥样。”   …… 第8章   村民们一边聊着,就到了村口。   潘建国正在把萧山河从车上扶下来,扶到轮椅上。   村民们又议论开了。   “还真是残了腿啊,委屈欢喜了。”   “人家欢喜能瞧得上,应该也不会太委屈,怎么说城里都有个四合院,还坐得起小汽车的,就是他这模样……”   村民们看萧山河,总觉得他相貌堂堂,器宇轩昂。   先前萧山河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完全和痞子流氓挂钩了,桃林村知道他的,没一个觉得他是正经人。   哪想到他和他们见过的地痞流氓完全不一样,反而一身正气,看起来磊磊落落,略显严肃的脸,还有股刚正的气质。   一时间,不管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看呆了。   先前他们就觉得沈欢喜长得好看,嫁给冯生辉是浪费了,但是嫁给什么样的人他们也不知道,因为沈欢喜漂亮到让她们觉得任谁站在她身边都配比上她,外型上是这样。   可现在,他们的想法变了,这个萧山河,真的看起来和沈欢喜很般配,俊男美女。哪怕他坐在轮椅上,也掩盖不住他惊人的俊美。   “不是说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挣了一大笔钱?怎么不像坏人。”   “不能这么说的,人不可貌相,谁说坏人就一定长得丑的,不然你们说他之前挣那么多钱怎么挣的。”   “唉管他好人坏人,不管怎样都可怜了长安长宁了。今早上欢喜刚出门,冯富龙就去嘲笑长安长宁,说她们要有后爸了,把长宁都说哭了。”   “两个孩子也是懂事,欢喜出门的时候还说什么都有依妈妈的,心里有委屈也憋着不让欢喜知道,被冯富龙一刺激就哭了,也不知道见到萧山河了她俩会怎样哦。”   ……   沈欢喜还在前头,大家说她闲话总是要收敛些,谁也不想让沈欢喜听到,可来看热闹的人多,总有那么几个嗓门大的,说话传到沈欢喜耳中的。   沈欢喜在离婚的那一刻就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她早就习惯被议论了,就是担心长安长宁。   如果不是听村民们说,她还不知道长安长宁今天还憋着委屈,还被冯富龙刺激哭了。   两个孩子心里到底还是害怕后爸,她现在完全没商量过,就自己把萧山河带回来,还不知道一会儿长安长宁见到人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正想着,潘建国已经扶着萧山河在轮椅上坐好了,她刚要带路回家,就瞧见村长九岁的小孙女儿赵小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欢喜婶婶!不好啦!姚阿奶在欺负长安长宁,长安长宁哭啦!”   “你说什么?”沈欢喜当下就黑了脸,她才去城里不过半天,姚翠红竟然又欺负长安长宁。   沈欢喜情急之下,也不和萧山河潘建国打招呼,就小跑着往家里赶去。   身家老宅院子,姚翠红正抓着一个搪瓷盆扯,长安长宁死死抓住搪瓷盆的另一边,不让姚翠红抢走。   长宁着急委屈得快哭了,却硬生生忍住了,她不能让奶奶再拿他们的东西。   妈妈今早去城里之前给她们蒸了中午吃的馒头和咸肉,她们舍不得多吃肉,只吃了馒头,结果剩下的肉都被奶奶抢走了,这还不够,奶奶竟然还想来她们家拿别的东西。   左邻右舍的村民们都看不下去了。   “姚婶子,你别太过分了,欢喜净身出户,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你们,这些是她离婚之后新买的,你凭什么还来抢,欢喜早就不是你们家人了,这又不是你们家的东西。”张三叔说道。   其余人也摇摇头,说姚翠红过分。   姚翠红冷哼了声。   “她都去相亲了,她一个离了婚的农村妇女,对方是城里人,她肯定是要嫁的,她的条件哪能还带着孩子嫁。   这两个小丫头片子说是判给她,但是她不管,最后还不是要回我们老冯家吃饭,要养着她们了,凭什么不能拿走这里的东西!”   姚翠红边说边加大力气扯搪瓷盆,长安长宁年纪小又长得瘦弱,没什么力气,姐妹俩又死死抓着搪瓷盆另一边,最后硬生生被姚翠红拉出去一米多远,在地上留下四条长长的脚印子。   “姚翠红!你住手!”沈欢喜看到这画面,一股火气就蹭蹭蹭往脑门上冒。   一声怒吼,让姚翠红吓了一大跳,长安长宁听到沈欢喜的声音却是高兴了,看过来喊了声“妈妈”。   姚翠红趁机一把拉过搪瓷盆子,这下长安长宁没抓稳,盆子就被姚翠红抢了过去。   长安长宁也不管姚翠红了,上午冯富龙总跑到她们跟前说她们妈妈去了城里不会再回来了,她们都怕得很,就怕真的永远都见不到沈欢喜了。   如今见到沈欢喜欣喜若狂就跑过来。   “恬不知耻,狼心狗肺。”沈欢喜身后也传来一个低沉、阴冷,透着怒气的声音。   沈欢喜才发现,潘建国竟然把萧山河推上来了,动作还挺快。   姚翠红听着萧山河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尤其是看到板着脸的他,总觉得这人是冰块做的,四处都冒着寒意。   村里早传开了,沈欢喜相亲的那个残废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心狠手辣,就是个亡命之徒。   此时的她也不管萧山河长得多好看,一想到关于他的传言,再加上他现在看自己时候的凶狠目光,就一个劲哆嗦,却也没松开手里的搪瓷盆。   长安长宁跑到沈欢喜身边后,也发现了萧山河,两个小姑娘刚刚还很开心 ,现在又有些怕了。   这就是妈妈给她们找的新爸爸吗?这个新爸爸长得比她们以前的爸爸好看好多啊,可是他看起来好凶哦,而且村里人都说他是亡命之徒呢……   妈妈又说他和她们以前的爸爸不一样,不会像以前的爸爸那样打骂她们,可是他看起来又那么凶,真的不会吗?   一时间,长安长宁心里忐忑得很。   “搪瓷盆,还回来。”萧山河看着姚翠红,再次开口,低沉厚重的嗓音和刚才比又冷了几分。   姚翠红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他锐利的目光给刺穿了,又是一个哆嗦,抓着搪瓷盆后退了几步。   “你什么人!我们的事你管得着吗?别多管闲事!你以为你谁啊你!还管到老娘头上了。”   “我是沈欢喜同志即将结婚的丈夫,你拿走沈欢喜同志家里的东西,我就管得着,还回来。”   萧山河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却没有提高音调,低沉浑厚,却让人能听出正压抑着怒火。   姚翠红是真的被吓到了,尤其是想到关于萧山河“亡命之徒”的那些传言。   “晃当”一声,搪瓷盆被她扔到了地上。   “道歉!”萧山河看着姚翠红,再一次低吼。   姚翠红以为自己听错了 。   “你……你说什么?盆子我都已经还回去了,还跟谁道歉……”   “我让你道歉,跟长安长宁道歉。”萧山河面容冷峻,一副我不想再说第三次的表情。   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姚翠红又是个好面子的,瞬间觉得很丢人了。   “道什么歉啊!你没完没了了,又是你亲生的,还不是儿子,两个不值钱的死丫头片子你也护着,她们还能给你养老送终传宗接代不成?”   “你爷爷的爷爷是谁?”萧山河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来了句。   “我爷爷的爷爷是谁我哪知道是谁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不知道是谁,那传宗接代有什么意义?往上数几代,谁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儿子女儿没差别,你给两个孩子道歉,第一,因为你刚才抢东西吓着她们了,第二,你说她们不值钱,都得道歉。”   萧山河说到这里顿了顿。   姚翠红在想他说的问题了,往上数三代,谁也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   萧山河右手食指轻轻扣着轮椅的扶手,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姚大娘,我让你给孩子道歉,你听清楚了吗?我这个人,脾气不是特别好。”   姚翠红接二连三地被他逼着道歉,再对上了他利剑一般的目光,总觉得她每迟一秒道歉,男人的目光就凌厉一分,终究是怂了。   “对不起。”   说完,跑着离开了沈家院子。   长安长宁有些惊讶,她们奶奶,竟然会和她们道歉吗?   她们也知道,这是轮椅上的叔叔的的功劳。   两个孩子还一左一右牵着沈欢喜的手,挨着沈欢喜。   可是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害怕萧山河了。   这个叔叔好严肃,可是他会帮她们呢,他会叫奶奶和她们道歉,还和妈妈一样,说女儿儿子没差别。   如果他真的做她们的爸爸,肯定不会像她们以前的爸爸一样,因为她们是女儿就打骂她们了吧。   长安长宁想着,终于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稍稍松开了沈欢喜的手。   沈欢喜牵着她们走到萧山河跟前。   “这是萧叔叔,快喊人。”   “萧叔叔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礼貌地打招呼。   萧山河没有刚才冷峻严肃了,他温和地看向两个女孩儿。   “长安,长宁,你们愿意让我做你们的新爸爸吗?” 第9章   沈欢喜都吓了一大跳,这才第一次见面,萧山河就这么直接,会不会把长安长宁给吓着。   这男人的行事作风这么干脆利落的吗?   不仅沈欢喜紧张,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也紧张起来。   他们不明白萧山河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哪个孩子想要后爹后娘的,他这么问,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万一长安长宁不答应,岂不是尴尬。   沈欢喜都已经把人给带回来了,肯定是要嫁的,难不成还能因为孩子们不同意就改变主意不成。   可别到时候长安长宁不答应,沈欢喜却嫁,闹得母女之间有不痛快,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   想到这里,村民们都悄悄捏了把汗。   当然,最紧张的还是冯生辉和姚翠红。   他们也怕长安长宁不同意,更怕沈欢喜因此一个人嫁过去,把孩子留在村里。   当初找沈欢喜写离婚协议的时候,沈欢喜之所以同意净身出户,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把长安长宁留在村里几个月,等她到城里安顿好了再把孩子接走。   他们为了要房子和其他财产,就答应了这个条件,却觉得沈欢喜为了这个缘由就同意净身出户很蹊跷。   母子俩,包括李翠香,总觉得沈欢喜这么轻易答应这么不平等的离婚协议,肯定是因为不想要孩子,想以去城里安顿为由把两个孩子丢给他们。   也是这个原因,在离婚当天冯生辉回家后就把长安长宁赶到沈家老宅子里,想以此逼沈欢喜别丢下孩子。   幸好沈欢喜那天回来了,他们也松了口气。   哪想到这才几天,沈欢喜又要嫁,他们就怕长安长宁一个不答应,让他们甩开长安长宁两个拖油瓶的愿望又落空了。   冯生辉拿了沈欢喜那么多钱,又出轨在先,面对沈欢喜有些心虚,这些天都躲着沈欢喜,此时也只敢躲在人群后面忐忑,还瞪了旁边的冯富龙一眼。   他一心想要个儿子,好容易有了冯富龙这个儿子,巴不得天天捧在手心里疼,舍不得舍不得骂,家里最好的都给他。   哪怕冯富龙总喜欢欺负长安长宁,甚至今天早上都把长安长宁刺激哭了,他也惯着,不训斥一句,反而去骂长安长宁哭哭啼啼一脸苦相。   可现在他却有些怪冯富龙了。   冯富龙没事干嘛用后爸很坏来吓唬长安长宁,要真吓着长安长宁,长安长宁不愿意和沈欢喜走,麻烦的还是他们。   冯富龙想着要不干脆让李翠香出去吓吓长安长宁算了,长安长宁要是不肯跟沈欢喜走,那就只能在村里和他们生活,那就会有一个后妈李翠香。   后妈两个词听起来,可怕程度并不亚于后爸。   就在冯富龙刚想叫李翠香出去说话的时候,长安长宁突然开口了。   两个女孩都点点头,看着萧山河。   “我们愿意。”   咬字清晰,声音清脆,方才大家都很紧张于是没人说话,在这么安静的时候两个女孩的声音是让所有人都听清了。   长安长宁愿意了!   她们愿意了!   大家惊讶之余,也是松了口气。   萧山河看着长安长宁,勾勾唇,笑了,这又让围观的村民吓了一大跳。   从今天见到萧山河那一刻起,大家看到的他的样子都是内敛沉默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还以为“亡命之徒”就只会板着脸,原来他也会笑。   沈欢喜也看着萧山河,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原来好看的男人笑起来更好看啊。   沈欢喜看得有些呆,却觉得有些失礼,于是收回了目光。   村民们都去恭喜沈欢喜。   “恭喜了欢喜,恭喜了长安长宁。”   “恭喜你们,你们又有家了。”   ……   萧山河具体是做什么的,村民们都不知道,不过就凭他关心长安长宁,会帮长安长宁出头,他们就觉得他应该靠谱。   后爸也不一定不好,就好像亲爸不一定好一样,从前冯生辉是怎么羞辱打骂长安长宁的,桃林村的人都知道,这个萧山河,起码没有重男轻女,长安长宁以后就不会总被辱骂了。   更重要的是沈欢喜从前就总在城里挣钱,每次去挣钱,都要和长安长宁分开,这下嫁给了城里人,以后母女仨人总算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冯生辉也抱着冯富龙走上来,他高兴,也忘了心虚了,看着长安长宁。   “长安,长宁,恭喜你们,以后就是城里姑娘了,比做村姑好。”   冯生辉边说边笑,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还亲了冯富龙一口,高兴的。   沈欢喜知道,村民们道喜都是真心的,唯独冯生辉不是,他这是知道终于彻底甩开长安长宁两个拖油瓶而高兴呢。   长安长宁害怕冯生辉,没说话,沈欢喜站了出去。   “是,长安长宁以后就是城里姑娘了,她们会在城里上学,身体也会好好的,以后会出人头地……”   说到这里,沈欢喜又觉得其实根本没必要和冯生辉说那么多,以后都是毫无关系的人了。   再说,冯生辉现在是得意,可是将来冯富龙会在他们全家人的宠溺之下染上黄、赌、毒,败光家财找他要钱,他给不出就把他打残,冯生辉因此在病榻上,永远都站不起来,李翠香也跟人跑了。   冯生辉总以为自己有了冯富龙终于可以“养儿防老”了,却不知道,他想养老,还真得防着冯富龙这个“儿”。   当然,这些沈欢喜不会说,这是冯生辉抛妻弃女后的人生,就让冯生辉自己去体验。   冯生辉以为甩开她们母女就是甩开了包袱,却不知道,沈欢喜也很想甩开他。   前世长安长宁自卑怯弱就是从冯家开始,在苏家加深的。   如今长安长宁一个七岁一个五岁了,在冯生辉和姚翠红的辱骂欺凌下度过了几年,兴许自卑怯弱的种子已经埋下。   但是不怕,她已经带着孩子离开了冯家那个狼窝,并且不会再进入苏家那个虎穴,来日方长,她有很多很多时间去治愈她们。   见沈欢喜和萧山河这是成了,长安长宁也统一一起嫁过去,村民们的好奇心也得到了满足,便返回到田间地头,继续忙自家的活儿。   萧山河的轮椅后面有个放东西的兜子,潘建国帮忙把萧山河给长安长宁买的礼物拿出来。   “长安长宁,等我和你们妈妈结了婚,我就是你们爸爸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们带了点礼物。”萧山河说着。   沈欢喜知道萧山河有两个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父亲的原因,她总觉得萧山河对长安长宁说话的语气很慈爱,连看两个女孩的眼神都很温和。   长安长宁有些怕生,抬头看沈欢喜,沈欢喜点点头。   “还不快谢谢你们萧叔叔。”   这句话,相当于是同意长安长宁接受礼物了。   长安长宁又是紧张,又是害羞,还有些期待地接过萧山河给的礼物。   萧山河给她们买了粉红色的菱格毛衣,每人一件,还买了灯芯绒面料的大翻领长袖夹克,不管是颜色还是款式,都比死板的“的确良”布料的衣裳要好看很多。   八十年代,正是一个飞速发展的时代,各种各样的新事物层出不穷,服饰审美也在朝着该台靠近,沈欢喜一看萧山河给孩子挑的衣服,就知道是当下最时髦的新款,萧山河真是有心了。   没有小姑娘是不喜欢新衣服的,而且还是毫无预料突然收到的礼物,两个小姑娘拿着新衣服,爱不释手,脸上的笑灿烂得就像刚刚绽开的太阳花。   沈欢喜从前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给自己孩子买衣衫的男人竟然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从来不指望萧山河以后会对长安长宁好,毕竟长安长宁有她这个亲娘疼,但是如果萧山河能对长安长宁好些,自然是更好的。   “时间也不早了,既然都到了这里,就留下来吃饭可好?”沈欢喜看向萧山河和潘建国问。   两个男人点点头。   “那我去做饭,家里也没有什么菜了,鸡蛋打卤面吃吗?”   “吃。”萧山河答。   沈欢喜点点头,就转过身。   “那我现在去做面了。”   “小沈同志你等等!”潘建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沈欢喜疑惑地转过身,就见到潘建国用肘子捅了捅萧山河的肩膀。   “大山,你快和人家说啊。” 第10章   要和她说什么?   沈欢喜疑惑着,就见到潘建国又捅了捅刚才无动于衷的萧山河。   萧山河抿了抿嘴,才轻轻开口。   “小沈同志,我也给你准备了些礼物。”   “嗯?”   “在这里呢。”潘建国忙着帮提个红色的塑料袋子过来,递给沈欢喜。   沈欢喜稍微看了一眼,能看到一盒蛤蜊油,一罐片仔癀珍珠膏,还有一盒鸭蛋香粉,都是女人用的东西。   想不到萧山河看起来严肃内敛,竟然也会这么细心周到。   萧山河看到沈欢喜正低头看塑料袋,把视线瞥向一边,发现空荡荡的院子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无处安放的目光有个落脚点后,又收了回来。   他两只手分别放在轮椅的把手上,整个人坐得板板正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沈欢喜。   “沈欢喜同志,我给孩子带了礼物,所以秉着一视同仁的原则,也要给你买一点,这是为了日后的家庭和睦,同样,以后我对待你们三个,会一直如此公平,公正!”   萧山河说得一本正经,像是在红旗下宣誓似的。   沈欢喜看到他耳根子透着淡淡的粉红色,笑着点点头。   “谢谢,那我去做饭了。”   “需要帮忙吗?”潘建国问。   沈欢喜摇了摇头。   “你们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的道理。”   “那也好,让长安长宁和她们未来的爸爸熟悉一下。”潘建国说着,把萧山河的轮椅推到了长安长宁跟前。   沈欢喜笑了笑,就走进灶房去了。   西北不如川渝湘赣地区能吃辣,但面卤子里总要放些辣椒才更香,于是她切了些青红椒,还切了些洋葱。   切好面,往锅里烧开的水一丢。   另一个灶上起锅烧油,把打散的鸡蛋倒进去翻炒两下马上起锅,接着往锅里倒入洋葱丁,炒熟后加酱油、豆瓣酱,再加入刚才炒好的鸡蛋,最后加入切好的青红椒,再翻炒两下,加点水,香香辣辣的卤子就做好了。   刚好面煮熟了,沈欢喜把面一碗一碗盛好端出去,见到萧山河正在陪长安长宁踢毽子,长安长宁用脚踢,他用手臂接住。   一边和长安长宁玩,他还一边给两个女孩介绍自己的儿子。   “你们会有一个哥哥,叫萧宇堂,今年八岁,还有个弟弟叫萧宇正,今年四岁……”   沈欢喜听到这里,心突然咯噔一下,手中的碗险些没拿稳。   萧宇堂,萧宇正,这不是前世她妯娌兰林香的儿子吗?   苏朝阳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苏黎明,在二十多岁的时候离异,很快就再婚,娶了个叫兰林香的女人。   兰林香也是二婚的,和前夫有两个儿子,离婚后孩子和前夫一起生活。   因为苏黎明和苏朝阳毕竟同父异母,兄弟俩来往并不多,沈欢喜又忙着做生意平时不着家,对大伯子一家自然不是很熟悉。   只知道大嫂兰林香的两个儿子,小儿子因为抑郁症自杀身亡,大儿子因为故意伤人致死,被判了了无期,结局都不太好。   其中大儿子就叫萧宇堂,小儿子就叫萧宇正。   所以转了半天,她这辈子没嫁给苏朝阳,却嫁给了上辈子妯娌的前夫?   前世她和兰林香接触并不也是很多,但少数几次的接触,都听兰林香提起过自己的前夫,说他是个没用的东西,说他没本事,所以教育不好孩子,害了两个孩子一辈子。   长安长宁现在和萧山河玩得开心得很,萧山河也很有耐心,沈欢喜怎么看都不觉得这男人像是教育不好孩子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她养孩子,不指望别人,萧山河之于她,不过是长安长宁能拿到城市户口,能远离沙尘伤害的工具人罢了。   “小沈同志,辛苦你了。”闻到面香,萧山河看过来。   几个人也停下了游戏,长安长宁和潘建国小跑着过来帮忙,沈欢喜就让他们自己端自己的面碗,她再进去端卤子拿筷子。   坐下来后,沈欢喜终究是憋不住心中的疑问了。   “山河同志,你今天为什么还要问长安长宁愿不愿意让你做她们新爸爸?”   问出这个问题,沈欢喜还觉得有些心有余悸,总觉得好险,幸好长安长宁回答了愿意。   萧山河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长安长宁。   “因为我觉得,虽然长安长宁是小孩子,但是也要尊重她们的意见,要听她们的想法,如果连尊重孩子都做不到的话,我就不配做她们爸爸。”   长安长宁听到这里,突然觉得好开心。   她们的新爸爸不仅不会嫌弃她们是女孩,还说会尊重她们。   原来,女孩子也能被尊重的。   沈欢喜从不指望萧山河对长安长宁好,可听到他这么说,也觉得很开心。   “那如果长安长宁不同意呢?”   “那我就对她们好,直到让她们同意为止。”   听萧山河说到这里,一旁的潘建国也忍不住开口了。   “大山总说,结婚是为了双方和双方的家人过得更好的,如果因为结婚,让你的女儿不高兴,他就会想办法让长安长宁高兴。”   “嗯。”沈欢喜点点头。   “那我们下周一去领证,今天星期五,现在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赶回城里来不及了,周六周天民政局不上班,只能等周一。”萧山河很认真地说。   沈欢喜差点没一口面噎在喉咙里。今天先拒绝她的是他,现在着急去领证的也是他。   不过想想也是,相亲,又是二婚,既然看对眼了,就没什么好磨蹭的。   何况刚才在灶房里做饭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听到萧山河说他是男人,结婚时间的事得他来提,女人脸皮薄,让女人来提不好。   “那堂堂和正正呢?我要不要先去见见他们?”沈欢喜问。   在萧山河家的时候,她听到张桂芬这么说过萧山河两个儿子的名字,她就跟着叫了。   “他们还在他们外曾祖母家,和他们表哥玩呢,玩疯了也不知道肯不肯回来,等周一领证了你直接搬过来就好,不用管他们。”   “万一他们不同意呢?”   “有我在,他们会同意的。”   “这……”沈欢喜咋舌,萧山河这时候怎么不说尊重了呢。   “这两天你可以先把你的东西搬到家里来,等周一领了证,就可以直接搬过来住了。”   “今天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先帮我搬一些吗?”沈欢喜问。   等和萧山河领证结婚,她大概率不会经常回这里。老房子没人看管,她就怕东西放这儿,姚翠红会来顺走。   “可以。”   沈欢喜这里也没多少东西,她是净身出户的,沈家老宅她不过添置了些简单的生活用品,锅碗瓢盆买的还都是最小的,潘建国的车都能装下大部分的家私了。   第二天周六,民政局还不上班,沈欢喜就带着长安长宁去城里逛街,再给她们添置一些东西。   沈欢喜是到城里贩卖水果挣了一笔钱回家的时候被冯生辉催着离婚的,她是不要房子也不要存款,但是那阵子卖水果的钱她自己留着了,总共有四五百块钱,在这年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够她给长安长宁买不少东西。   她也会给堂堂正正也买些小礼物,毕竟萧山河给长安长宁买了,不过她不会给堂堂正正太用心挑,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长安长宁身上。   这辈子,没有人在她心里的位置能比长安长宁更高的。   说起来,活了两辈子,这还是她第一次带着长安长宁上街。   母子仨人一大早就起来蹭了张三叔的顺风车到城里了。   关外的夏天本来就不热,入秋还特别早,八月末,天气已经很凉了,长安长宁穿着萧山河给她们买的菱格毛衣刚好合适,两个小姑娘长得本就好看,穿上款式时髦的衣服,更显得精神了。   长安长宁都是第一次来省城,看到什么都很好奇,大眼睛四处转着。   这年代城里人最主要的交通方式还是自行车,大街上到处都是自行车在穿行,还有很多挑着担子卖小商品的小商贩,以及或悠闲或行色匆匆的路人……   前面不远处,有个小商贩骑着架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大泡沫箱,在叫卖冰棍。   几个城里小孩围过去。   “冰棍多少钱?”有小孩问。   “两分钱一根。”小商贩答。   “那我要一根!”   “我也要一根!”   “我也要!”   孩子们拿出自己的零花钱递过去,小商贩一手收钱一手给冰棍。   这年代的冰棍口味没有将来那么丰富,而且就是附近的冰棍厂做的,只有简单的纸包装,还用色素染成了五颜六色。   没多会儿的功夫,刚才朝着小商贩围过去的孩子就已经人手一根冰棍了,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绿色的,有的是黄色的,还有的是无色的。   长安和长宁以前就在村里孩子口中听说过冰棍,今天才能亲眼见到。   沈欢喜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去,就牵着两个孩子也走了过去。   “同志,我也要两根冰棍,给我挑无色的。”   “好嘞!”老板给沈欢喜拿了两根没有色素的冰棍,沈欢喜付了钱,就把冰棍递给长安和长宁。   “可不能多吃,小孩子吃多了冰棍是要拉肚子的知道吗?” 第11章   “知道了妈妈!”   长安长宁乖乖巧巧地点头,舔了一口冰棍,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一脸的满足。   “好甜。”   “冰冰凉凉的,真好吃。”   沈欢喜笑着摸了摸两个闺女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有点像撸猫。   “走,妈妈再带你们逛逛去。”   “好!”   八十年代,正是经济快速发展的年代,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市面上。   长安长宁两个小馋猫,目光就一直流连在各种小零食上。   辣豆皮、九制话梅、钙奶饼、橘子软糖……这些改革开放之前很少见到的小零食,如今在商店里、街边的摊上,还有行脚商人的担子中,随处可见。   还有卖各种玩具、生活用品、书画和别的杂货的。   “长安长宁,你们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告诉妈妈,妈妈给你们买。”   “好。”两个女孩点点头,可跟着沈欢喜逛了一圈又一圈,都只顾着看,对什么东西都兴趣盎然的样子,却不开口说要。   沈欢喜在一个小地摊上看到有卖小孩的帽子围巾的,就蹲下来挑选。   萧山河给长安长宁买了衣服,她也得给堂堂和正正买礼物。   但是她不知道堂堂正正多高,买衣服鞋子怕买到不合适的,有伸缩弹性的毛线帽和围巾刚好。   这个年代才是国营经济刚刚向市场经济发展的年代,假冒伪劣产品不多,市场上卖的东西质量都是实打实的好,就连地摊上的东西也是货真价实。   沈欢喜给堂堂正正挑选了蓝色的帽子和围巾,又给两个孩子挑手套。   挑好之后,想让长安长宁也过来挑挑,就看到长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旁边一个文具摊子上的彩色笔和画画纸。   刚好有个妈妈带着她五六岁的女儿来买了一套彩色蜡笔,长宁一脸的羡慕。   “长宁,你想要什么?你尽管去挑,妈妈给你买。”   长宁摇了摇头。   “妈,我不想要。”   沈欢喜抿了抿嘴,她知道长宁肯定是想要的,小孩子单纯,喜好都写在脸上,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上辈子长安长宁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东西,看上什么东西,哪怕并不贵,也舍不得买。   在苏家的时候,是她挣的钱,苏朝阳母子吃软饭,缺嫌弃长安长宁花钱,总说她们浪费,以至于两个孩子做什么都扣扣搜搜。   她还以为孩子的习惯是在苏家养成的,原来在冯家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沈欢喜又愧疚又心疼,拉着长宁到文具摊去。   “长宁,妈妈给你买一套彩色笔,一本画画纸,好不好?长安,你也过来挑,妈妈给买。”   长安长宁有些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   “你们萧宇堂哥哥已经上一年级了,他会读书认字,你们也要买文具努力学习,不然以后他可是要嘲笑你们的。”沈欢喜又道。   长安长宁这才点点头。   最后长宁选了一套十二支装的彩色铅笔,一本画画纸。长安选了一本植物图册,一本笔记本和一支黑色铅笔。   沈欢喜又给两个孩子每人买了一把卷笔刀,一块橡皮,才去付款,总共花了三毛二。   两个孩子抱着新买的文具爱不释手,沈欢喜眼圈有些发红。   这两个孩子,从小就喜欢学习,如果上辈子没有被童年的经历给毁了,肯定会是很有出息的孩子。   她也得赶紧把长安长宁的户口转到萧家才行,长宁七岁了,也该上一年级了。   沈欢喜带她们回到帽子摊前。   “每人选一顶帽子,挑你们最喜欢的颜色。你们堂堂哥哥和正正弟弟都有,你们也要有。”   沈欢喜都已经这么说了,长安长宁就蹲下来去选。   长安选了一顶嫩黄色的,长宁选了一顶粉色的,沈欢喜就和给堂堂正正选的帽子一块付款。   摊主听到了她和孩子的对话,一脸羡慕。   “四个孩子呢?”   “嗯。”沈欢喜也不过多解释,反正等和萧山河结了婚,她的确就是四个孩子了。   “真羡慕啊,现在有计划生育,一对夫妻只能生一个,你这是生得早了,能生这么多,要换到现在可不能额。多子多福,你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啊。”   沈欢喜摇了摇头。   “孩子还是少些好,这样才能有更多精力去照顾孩子,陪伴孩子,孩子多了很容易忽略他们的成长。”   “哎哟,你这是生了,所以才这么说呢。如果你不能生,还会这么说啊。”   沈欢喜笑了笑,没多说什么,思想不同,无法沟通。   而且旁人又怎么能知道她对长安长宁的愧疚?她这辈子会花更多的精力去照顾孩子。   ……   二婚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沈欢喜回家拿了户口本,就和萧山河去民政局去了。   这年代的结婚率还很高,俩人一大早去民政局,还是排了很久的队,直到接近中午,才领了结婚证。   沈欢喜把大红本子攥在手里,这是长安长宁的保障,她会很快就把孩子带离那个沙尘很大的桃林村。   她是净身出户的,她之前很多衣物,还有长安长宁的东西,都被姚翠红给贪走了,需要搬的行李没多少,一大部分又在上次被潘建国先带到萧家了。   因此回村,也没什么东西需要带的了,只需要带上长安长宁就好。   可萧山河还是给她安排了一台拖拉机,动力比小轿车足,不用像潘建国的车似的要停在村口,能开到她家院子,能放东西,能坐人。   沈欢喜把剩余的行李都搬上拖拉机,母女仨人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后货箱里。   村道不好走,出村前开得很慢,田间地头干活的村民瞧见了,就冲着她们喊。   “长安长宁,你们要和你们妈妈嫁去城里啦,要去过好日咯。”   “穿的是你们新爸爸给你们买的新衣服呢,真精神,你们新爸爸对你们挺好的。”   “是新爸爸好,还是你们以前的爸爸好?”   长安长宁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又想到冯生辉平时一口一个“赔钱货”地骂她们,很果断地喊起来:“新爸爸好。”   村民们哈哈大笑。   “看来新爸爸是真的对你们很好了。”   “再好,也没有妈妈好,我可是亲妈。”沈欢喜接着喊道。   拖拉机声音大,她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扯着大嗓门。   田间地头的农人们又笑了。   “哎哟欢喜,你还搁这儿吃醋了呢。”   沈欢喜摇摇头。   “那可没有,萧同志毕竟不是她们亲生的父亲,哪能随随便便去指望人家,我是她们亲妈,这辈子不管怎样都是她们最亲的人。”   长安长宁听了沈欢喜的话,小鸡啄米般点头,靠在沈欢喜身上。   “妈妈是我们最亲的人。”   沈欢喜听到这里,满意了。   村民们却还是说。   “但不管怎么样,那位萧同志愿意对长安长宁好,对你们来讲,那都是好事啊。”   沈欢喜冲他们笑了笑,这点是不可否认的。   桃林镇离城里并不是很远,尤其离桂香村,不过五六公里,拖拉机很快就把她们送到了。   刚到城里,沈欢喜想着萧山河做得那么周到,她也总不能空着手去萧家,给堂堂正正的礼物不算,那算是礼尚往来。   于是他叫司机先去萧家,她带着长安长宁先去菜市场。   长安长宁第二次来城里了,还是满眼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从菜市场买了几斤苹果,沈欢喜就带着长安长宁往五金厂的方向走去。   上次带长安长宁来省城,去的是集市,五金厂这边却偏向于生活区,长安长宁又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正是暑假时间,孩子们还没开始上学,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玩耍的小孩。   小男孩们趴在地上玩玻璃珠,玩陀螺,女孩子们一起玩跳绳,还有翻花绳、踢毽子、踢格子的。   长安长宁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对什么都很好奇。原来城里的孩子和村里的果然不一样,村里的孩子,现在只知道钻进高粱杆堆里玩,要么就是在玩泥巴。   沈欢喜摸摸孩子的头。   “长安,长宁,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了,这些好看的,好玩的,以后你们一出家门就能看到,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还要坐车过来。”   “嗯嗯!”长安长宁点点头,看得出来她们很喜欢城里。   母女仨人拐进旁边的一条巷子,往前走到老槐树那边,再转个弯,往前走个二三十米,才能到萧山河家。   也不知道长安长宁去自己的“新家”会是什么反应,听说萧山河的那两个儿子现在都在家,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样的,见到她们又会怎样。   正想着,就听到前头突然传来一群小男孩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还混杂着小孩的哭声。   沈欢喜看到几个八、九岁的孩子,正在抢一个三四岁男孩手里的书,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想去帮那个三四岁的男孩,可书还是被那几个大些的孩子抢走了。   大些的孩子抢走了书,还哈哈大笑。   “娘娘腔!你还看连环画呢!娘娘腔!”   “我看看,啊哈哈!真是画!你真的跟女孩子一样啊,看女孩子才看的东西!娘娘腔娘娘腔!”   “你长得和女孩子一样,喜欢的东西也和女孩子一样,你就是娘娘腔!好羞羞哦,娘娘腔。“   …… 第12章   三四岁的小男孩被抢了东西,又被嘲笑,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他长得白白净净,干干净净的,样子也是斯斯文文,眼睫毛长长的,很好看,还真是跟小女孩一般漂亮,这一哭,更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了。   刚才帮他的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生着气,想去帮他把书抢回来。   那几个大些的孩子见状,就相互抛著书玩,你抛给我,我抛给你,哈哈大笑,七八岁的小男孩就怎么都抢不到书。   大些的几个男孩子喊了起来。   “萧宇堂,你抢什么抢啊,你们要有后妈了,我们不拿你东西,你们后妈也会拿。”   “后妈恶毒得很,会打人,会骂人,到时候别说书了,你们连吃的都没有,是要饿肚子的。”   “萧宇正,你长得跟个小女孩似的,等你们恶毒后妈来了,你吃不上饭,就更小个了!”   ……   沈欢喜听着这些男孩子说的话,才知道那两个被欺负的小男孩,竟然就是萧山河的两个儿子,她的两个继子。   沈欢喜走过去,站在那几个抛书玩的男孩子身边,一把把萧宇正的那本书给拿过来,举到头顶上。   几个男孩子玩得正起劲,冷不丁突然来了个大人抢书,一看竟然是个很漂亮的阿姨。   他们也只是看愣了一秒,就想去把书抢回来了。   可他们到底是小孩,沈欢喜一米六六的身高,只要她稍稍往上一举,小孩子哪怕是跳起来,也够不着了。   “你为什么要抢我们的东西!快还给我们!你是谁啊你!”为首的男孩子喊。   “我就是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后妈,你们说的那个恶毒后妈,我可恶毒得很,会吃人。”   熊孩子们突然愣住了。   熊孩子都是欺软怕硬的,在比自己弱小的孩子跟前敢横,家长来了就怂了。   后妈也是家长,几个男孩子知道沈欢喜的是谁后,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还不走?你们抢萧宇正的书,这是抢劫行为,我报公安,公安来了就把你们抓走,全部关起来。”   听到沈欢喜这么说,熊孩子们也是怕了,撒丫子就跑。   只有萧宇堂和萧宇正看着沈欢喜,半天不说话。   沈欢喜把书递回去给萧宇正,萧宇正反应不过来,倒是萧宇堂伸过手,一把就夺过沈欢喜手中的书,拉着萧宇正,一声不吭就跑了,一句谢谢都没有。   还真是两个白眼狼。   长安长宁看着两个男孩子的背影,小嘴嘟了嘟。   “妈妈,他们好没礼貌哦。”   “嗯。”沈欢喜摸了摸长安和长宁的脑袋。   “我们不指望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礼貌,别人怎么样,我们管不着,你们只需要记住,自己不要去做那种没有礼貌的人就成,明白了吗?”   “知道了妈妈。”长安长宁乖巧点头。   沈欢喜和她们说的也是心理话。   萧宇堂萧宇正对她什么态度,她都无所谓。   她嫁给萧山河的目的只是为了长安长宁能到城里生活,从不指望家庭美满和睦幸福,别说萧宇堂萧宇正只是没礼貌了,哪怕这辈子他们还是和前世一样,一个自杀一个坐牢,也不关她事。   带着长安长宁走着,没多久就到了萧家院子。   张桂芬和萧山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张桂芬迫不及待地跑过来。   “来了来了,我的新儿媳,带着我两个新孙女儿来咯,长安长宁快过来,让奶奶看看你们。”   说着,就跑到长安长宁跟前,看两个女孩儿,一脸的欢喜。   萧山河也推着轮椅走过来,帮沈欢喜提了她手中的东西。   沈欢喜教得好,长安长宁见到张桂芬,就开口喊奶奶好,乐得张桂芬哈哈大笑,回过头就冲院子里的萧宇堂和萧宇正喊。   “堂堂正正,快看见见你们新妈妈,还有你们姐姐妹妹。”   萧宇堂和萧宇正刚才站在院子里张望着,一直没过来,听到张桂芬这么喊,萧宇堂又一把拉住萧宇正的手,跑进西边的屋里去了。   张桂芬黑了脸,有些尴尬。   “欢喜,这……孩子不懂事,对不住啊。”   “没事的娘,孩子怕生很正常。”沈欢喜还是笑吟吟地,直接就喊娘了。带着明确目的嫁人,她就做好全套表面功夫,喊一声娘,不烫嘴。   张桂芬听到她喊的这声娘,差点没笑开花,瞬间也忘了堂堂正正刚才的无礼。   “好,好,好。来来,我们先进屋去吧,先进去先进去,来,长安长宁,跟奶奶进来,这是你们的新家咯。”   长安长宁点点头,一左一右牵着沈欢喜的手,跟着进院子去了。   一路上,两个女孩儿的眼睛一直在四处瞟。   这个院子好大,比村里最有钱的张三叔家里还大呢,有好多房间,院子里还有水龙头呢,那就是小花姐姐说的自来水吗?   进了院子,长安长宁还是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张桂芬直接就带着她们进了堂屋,萧山河把沈欢喜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张翠芬就端了一盘的桂花云片糕过来。   “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巷子里的孩子都喜欢云片糕,我就给你们买了些,长安长宁,过来吃吧。”   长安长宁先抬头看了眼沈欢喜,沈欢喜摸摸她们的脑袋。   “这以后就是你们奶奶了,你们奶奶给你们买零食,你们就吃,要记住奶奶的好。”   “嗯嗯!”长安长宁点点头。   “谢谢奶奶,奶奶真好。”   长安长宁是真的觉得新奶奶真好,她们以前的奶奶,只会骂她们是丫头片子,赔钱货,不让她们吃饱饭,还指使她们干活。   新奶奶会对她们笑,还给她们好吃的呢。   新奶奶和新爸爸一样好。   长安长宁每人抓了一小块云片糕,这时候,刚才拉着萧宇正进了西边屋子的萧宇堂突然跑了进来,一把抢过两个女孩儿手里的云片糕就往嘴里塞。   这还不够,他还抓着盘子里的云片糕,就塞到自己衣兜里,生怕长安长宁吃到似的。   长安长宁都吓傻了,张翠芬和萧山河生气,张桂芬抓住萧宇堂的胳膊。   “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丢人么不是!你快拿出来!快拿出来!”   张桂芬脸都红了,边骂边去掏萧宇堂的口袋,萧宇堂却捂得死死的,还咬住了张翠芬的衣服。   “萧宇堂!怎么可以这么没礼貌!”萧山河在这边也怒喝了声。   萧宇堂被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死死咬着张桂芬的衣服,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骂。   “我不要后妈!也不要妹妹!叫她们出去!这是我家,不是他们家!后妈都是恶毒的!让这个恶毒女人出去!”   还挺犟。   萧山河双腿残疾,行动不便,不好去抓孩子,张桂芬就抓过家里的扫帚就往萧宇堂屁股上打,沈欢喜过去阻止了。   “别,别打孩子,没事的,孩子喜欢吃就给他吃,我这还买了一些苹果,也可以给堂堂正正吃。”沈欢喜说着,就去打开她带来的袋子,里面有她刚刚在菜市场买的苹果。   见到萧宇堂这反应,她内心真是一点波澜都没有,没有指望,就没有期待,自然就不会有情绪波动。   何况前世她有好几次碰巧撞见兰林香和前夫打电话,听到兰林香骂着说萧宇堂和萧宇正不成样子,丢人。   因此知道自己的继子就是萧宇堂和萧宇正的时候,她对两个孩子的品格素质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再说了,有哪个孩子会喜欢后妈后爸的,刚才来的时候,在巷子里还遇到了几个正在一起看《白雪公主》童话书的孩子,他们边看边说后妈坏呢。   长安长宁能那么快接受萧山河,实在是因为她们亲爸实在是太坏。像萧宇堂萧宇正这样排斥后妈,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萧宇堂边咬张桂芬的衣服边骂沈欢喜,结果却见沈欢喜没生气。   非但没生气,还说给他们苹果吃。   萧宇堂看着沈欢喜袋子里那一个个大大的,红红的苹果,一脸的意外。   “我才不吃你的东西!”萧宇正松开咬着张翠芬衣服的嘴,冲着沈欢喜喊了声,就趁张翠芬不注意,挣脱跑掉了。   张桂芬又是生气又是抱歉的,还有些乱了方寸。   “欢喜,对不住啊,孩子没教育好。大山你带欢喜和孩子熟悉家里,看我不出去收拾收拾那两个小兔崽子!”   “娘,你可别打骂他们啊。”沈欢喜冲着张桂芬的背影喊。   张桂芬闷闷地“嗯”了声,跑出去的时候,却紧紧抓着手里的扫帚。   萧宇堂拉着萧宇正往外跑,听到沈欢喜说得那句“别打骂他们”,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到张桂芬抓着扫帚追过来,又撒开了脚丫跑更快了。   张桂芬年纪大了,哪里跑得过他们,何况萧宇堂还是卯足了劲跑的。   跑出去没多远,就遇见了邻居家的魏二婶子。   “堂堂,正正,你们要去哪儿啊,听说你们有新妈妈了。”   “我们本来就有妈妈!我们妈妈叫兰林香!”萧宇堂气呼呼地喊。   魏二婶子却笑了。   “可是你们那个妈妈不要你们了啊,她都嫁给暴发户了,没带走你们不是吗?” 第13章   “她会回来的,她会回来带走我们的!因为她是我们亲妈妈,我们不要坏后妈!”萧宇堂气呼呼的喊着。   张桂芬抓着扫帚追过去。   “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后妈哪里坏了!你们往哪儿跑!给我站住!”   萧宇堂见到张桂芬追出来,拉着萧宇正,跑得更快了。   邻居们都忍不住议论。   “这新媳妇刚刚过门呢,就闹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哟。”   “哎哟,二婚的哪有过得好的啊,都有自己的算计,就是张婶子自己执着,非得再给自己找个儿媳妇。”   “可不啊,我瞧见她找儿媳妇,比大山都要积极,她听说小沈同志答应那会儿,都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如今闹成这样,也不知道她后悔没。”   “张婶子也是,对她从前那个儿媳妇也是掏心掏肺的好,也落不得个好下场,现在这第二个儿媳妇,看样子也不会太好啊……”   “萧家没福气呗,有福气的人家哪里还会离婚,没福气,娶了新媳妇也不会有福气,现在是看到堂堂正正吵,保不准过几天就看到大山好小沈同志吵了,大山和兰林香先前不就是天天吵嘛。”   ……   萧山河在院子里,也听到了些议论,一脸愧疚地看着沈欢喜和两个女孩儿。   “我不会和你吵架。就是很抱歉,孩子没教好。”   沈欢喜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   长安长宁牵着她的手,目光怯生生的,有些难过。   “哥哥和弟弟好像不是很欢迎我们。”   萧山河看着两个女孩儿。   “没事,我欢迎你们,这是我的房子,是我说了算,不是他们。”   长安长宁听到萧山河这般温和地说,脸上的难过烟消云散了,连忙点头。   “好!”   “走吧,带你们看看你们的新屋子。”   “好!”长安长宁听到这个,高兴坏了。   在桃林村的时候,她们可是没有自己的屋子的,平时只能在柴房睡,只有妈妈在家的时候才能进屋。   后来家里好不容易盖起了小楼,她们就被赶出来了。   两个小姑娘还没体会过有自己房间的感觉。   长宁才四岁,年纪小,加上平时她俩都是睡在一块的,形影不离,沈欢喜先前就和张桂芬萧山河说让她们睡一间房就成。   萧山河就安排了西边靠近堂堂正正房间的那间屋。   上次沈欢喜就把萧家看了个遍,那时候那间屋还没收拾出来,虽然没放多少东西,但是因为空置太久,都落了灰。   如今进去,才发现里面已经仔仔细细打扫过了,一尘不染。   靠着西边的窗户墙的炕连接着南北面的墙,很是宽敞。   炕上先铺了一层皮革,再铺一层玉米皮,最上面是一张大草席,又软又暖和,炕上靠近窗口那里还有一张榆木的大抗几,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新买的。   屋子里原先就摆在那里的两个衣柜也打扫得干干净净,长安长宁可以每人一个了。   两个女孩看着又干净,又宽敞,而且亮堂的房间,都高兴坏了。   “我喜欢这个房间,谢谢爸爸!”长安看着萧山河说道。   长宁也跟着说谢谢爸爸。   两个孩子倒是对萧山河接受得很快。   萧山河听到她们这么喊自己,也开心,笑着点头。   “不客气,喜欢就在这儿玩吧。”   “好!”   长安长宁也不客气了。   沈欢喜给她们每人买了个小书包,两个女娃儿的书包里都放着她们的小家私,听到萧山河这么说,姐妹俩就脱了鞋爬上炕,把她们的东西从书包里掏出来。   长宁拿出了她的画画本和彩色铅笔,长安拿出了她的植物图册,两个女孩儿就坐在炕几边上,一个看书,一个画画。   沈欢喜看着两个健康快乐的女儿,嘴角微微上扬。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屋。”萧山河对沈欢喜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   也是上次,她和萧山河说好的,他俩不住一个屋。   其实哪怕是结婚了,萧山河双腿残疾,夫妻俩住在一块也过不了夫妻生活,萧山河又不需要沈欢喜照顾,索性就分开住了。   沈欢喜的房间也在西屋,就挨着长安长宁的房间。   一进去,她就发现,张桂芬和萧山河不只对长安长宁的房间用心,对她的也是。   这个屋子也有一个大炕,和长安长宁的大炕一样,细细铺过,屋里还多了一个柜子和一个梳妆台。   上次她来看这个房间的时候,可没有这柜子和梳妆台的。   沈欢喜看向萧山河。   萧山河低下头,摆弄他手中的榫卯机关盒子,他睫毛很长。和浓密,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沈欢喜看不出他什么神色。   “你们女人都需要这些东西吧,我随便去木匠那里挑的便宜货,你凑合着用。”   “谢谢。”沈欢喜说着,就去看她的新衣柜和梳妆台,都是很好的榆木做的。   在这个年代,家具木材的价格还没被炒起来,榆木也不是什么名贵木材,但是这个柜子,这个梳妆台,加起来怎么着也得二三十块钱吧。   现在一般国营厂子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三十块钱。   沈欢喜再次看向萧山河。   “让你破费了。”   “没事,不贵,而且这是给家里买的。”   沈欢喜听到他说这句话,也分不清他的意思是反正家具买回来也是他家的,还是说她已经是他家里人了。   萧山河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地给她。   沈欢喜接过来,才发现是存折本。   “什么意思?”   “周媒婆说,你嫁给我有三个条件,第一,结婚后家里的钱归你管。第二,绝不会再要孩子。第三,只要你想离婚,随时都能离婚。三个条件,我都能答应。”   “额……”沈欢喜拿着这本存折,怎么有点烫手呢。   当初她和周媒婆那么一说,只是为了让周媒婆放弃说媒,哪想到周媒婆答应下来了。   更没想到的是,萧山河竟然当真,并且也答应。   如今大红的存折本就放在她手里。   “我们单位只有做成了项目,才有奖金,我先前只做成了一个小项目,第一笔奖金用了一点来建了这个院子,剩下的被我前妻拿走了。   我后来工作中伤了腿,之后每个月会有二十块的抚恤金,都打到这张存折里,现在里面还有些存款。   另外我刚受伤的时候单位还初步给了一大笔抚恤金,我置办了两个铺子,那是写在我娘名下的,所以每个月加起来十四块的租金也给她,我们以后不用负担她的养老金,这就是我们家经济情况。”   萧山河三言两语,都说得很清楚。   沈欢喜抓着存折,有种拿人手短的感觉了。   “我这种条件,你也能答应?我还有另外两个条件呢,你就不怕给我拿了多,我却要离婚啊。”   “随缘,那都是命。”萧山河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的,脸上也是无欲无求的表情,要不是他那头浓密的黑发,沈欢喜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个得道高僧。   存折她要,她就是要捏在手里,她宁可让别人以为她是个不好惹的,也不想给人留下温良好说话的形象。   当然,里面的钱她不会花,萧山河和萧家要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她一定会第一个拿出来。   就是她有个问题想不通。   “萧同志,你为什么答应跟我结婚?”   二婚带孩子的,都有自己的算计。   她图的是孩子的城市户口,那萧山河图她什么?总不能图她离婚带俩娃吧。   萧山河把玩手中榫卯盒子的手停顿了下,才缓缓开口。   “我不娶你,我娘也会催我娶别人。那天你叫我帮你忙,我索性就帮了,我娘也不用再催我。”   是哦……沈欢喜这才想起来。   那天萧山河可是不想连累人,不想娶她的,是她自己和人家说她需要他的。   想到这些,沈欢喜的脸有些发烫,也觉得萧山河佛系过头了,存折说给就给,刚才说他前妻卷走他的抚恤金的时候他语气也很平静。   这个人,是不是真的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了?   也不对,从见到他第一面开始,沈欢喜就看到他不停地换着各种榫卯盒子玩,他也是有自己的兴趣的。   “长安长宁的户口,打算什么时候转过来?”萧山河问。   “尽早……现在快开学了,长安今年七岁,我想让她直接到城里上学。”   “行,那我明天去户籍科问问现在需要什么手续,前两天户籍科上班。”   “嗯……对了。”沈欢喜想到一个问题。   “萧同志,长安长宁,我想让她们跟我姓沈。”   沈欢喜也是厚着脸皮提出这个要求的。   前世,长安长宁年纪轻轻就患上了严重的肺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治疗,俩人病情恶化后就早早去世了。   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在痛苦中过了十几年,才郁郁而终。   重生回来,她对长安长宁就有很深的执着,她要一辈子守护她们,要做为她们遮风挡雨的大树。   她们,是她的女儿,是她沈欢喜的女儿,要跟她姓。   沈欢喜知道自己又住萧山河的房子,又利用他的户口,还管他的钱,现在还提这样的要求,也许有些过了。   但是她放不下自己的执着,因此哪怕知道自己脸皮厚,也提出来,直直看着萧山河的双目,等他的答案。 第14章   “随你。”萧山河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低头继续摆弄他那个榫卯盒子。   沈欢喜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白紧张了。   这个男人,连前妻卷走自己的抚恤金这种事都不生气,何况继女不跟他姓。   说到底,长安长宁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你收拾收拾你的东西,我不打扰你了。”萧山河说完就出去了。   沈欢喜才看到,她之前先让潘建国拖来的行李如今都放在她这个房间了,看样子萧山河和张桂芬都没动过。   她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放到衣柜里。   说实在,她觉得萧家的经济条件,在现在这个年代算是很不错的了。   云北市在西北也算是一座不小的城市,萧家在市里有自己的院子,有两个铺面,萧山河每个月还有二十块的抚恤金。   可即便这样,兰林香也嫌萧山河穷,跟苏黎明跑了。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正处于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到处都是机遇,哪怕是没上过学的,只要找对路子,肯干,都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挣大钱。   萧山河和兰林香都是大学生。   这年头大学不好考,能考上大学的,智商都不低,这样的人在这年代大部分都能混得很好,也许萧山河双腿残了,是不及他们的大学同学了吧。   何况兰林香改嫁的还是苏黎明。   苏黎明有多有钱,沈欢喜也很清楚。   因此沈欢喜也理解兰林香,每个人的选择不同罢了,就好比这一世,她愿意放弃自己大富大贵,只想守护好长安长宁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人生。   就是不知道萧山河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能拿到抚恤金,怎么说都得是国家单位,他不可能是别人口中所说的“亡命之徒”。   但是她不敢问。   萧山河是在工作中弄伤腿的,她问这种问题,岂不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刺激人家?   来日方长,以后就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总有会知道的一天。   ……   张桂芬拎着萧宇堂和萧宇正回来的时候,沈欢喜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萧宇堂捂着自己的屁股,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明显就是被狠狠打了一顿。   萧宇正倒是没捂屁股,不过看到他怯生生躲在萧宇堂身后的样子,应该也没少挨骂。   张桂芬见到沈欢喜都做好了饭,一脸的不好意思。   “欢喜,你怎么就把饭做好了,其实时间还早的,我现在回来,做饭还来得及,你这把饭做好了我多不好意思的。   都怪这两个小兔崽子,躲到废弃粮仓那边去了,害我好找!找出来都这个点了!真是两个多事的麻烦精!”   边说边去瞪萧宇堂和萧宇正。   沈欢喜赶忙叫她别说了。   “没事,一家人,谁做饭不一样,孩子还小,让着点就好。”   “谁还小了!我是大人!我知道谁好谁坏!还有,谁跟你一家人了!”   “萧宇堂,住嘴,还吃不吃饭了。”萧山河低喝了一声。   萧宇堂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没挪开步子,双手抱胸。   “我不吃!我不吃她做的东西!这是我家!不是她家!说你呢!姓沈的!别用我家厨房,也别住我家!”   萧山河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家,我盖的房子,她是我媳妇,我媳妇肯定要住我家,你要是不想和她住在一起,你就出去,小心被人贩子拐走。”   萧宇堂听萧山河这么说,身体抖了抖。   前阵子在百货大楼那边有个断手断脚的小孩在乞讨,别人都说那是人贩子拐来的,砍断了手脚,拿来当讨饭工具挣钱的。   萧宇堂是怕了,可嘴还犟。   “我不出去,但是我也不吃她做的东西!”   张桂芬抓着扫把又要去打萧宇堂。   “废物东西!打也不听,骂也不听,你是成心气我的是不是!”   “那你打啊!你打我啊!别人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原来说的都是真的!这还有后奶奶呢,你打啊,你打我啊后奶奶!”   萧宇堂一瘸一拐跑了,躲在院子的水缸后头,蹲下身,只探出半个脑袋来,看着张桂芬喊。   张翠芬拿着扫帚追过去,听完他说的话,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正是吃饭的时间,邻居们捧着饭碗,朝这边张望,都在看热闹。   张翠芬尴尬地把扫帚收起来。   “我今天放过你,可是你别得寸进尺。”   萧宇堂这才从水缸后头出来。   沈欢喜过去把张桂芬手里的扫帚接过来。   “先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说着,就把扫帚往屋檐下放好。   张桂芬瞧见还有邻居在往他们院子里张望,就不管那么多了,一左一右揪住萧宇堂和萧宇正的胳膊,强行把孩子拖进屋去,把两个男孩疼得龇牙咧嘴的。   沈欢喜忙着在后头叫张桂芬轻点,别弄疼孩子。   萧宇堂心里还有气,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爸爸和奶奶都生气了,打他们,骂他们,唯独别人口中所说的最坏的后妈,竟然那么温柔。   不是说后妈就跟毒蛇一样毒吗?   长安长宁已经在饭桌上坐好了,两个女孩儿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张桂芬把萧宇堂和萧宇正也按在椅子上,叫他们坐好,拿好筷子。   沈欢喜做了红烧肉、糖醋鱼、熏鸡和米椒炝素菜。   张桂芬看得眼都直了。   “上次你只是给我打下手,我竟不知道你手艺原来这么好,你买了这么多菜来,还做菜,我真是过意不去了,你这才是搬过来的第一天呢。”   沈欢喜笑着摇摇头。   “娘,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里以后也是我家,我给家里买东西是应该的。”   萧宇堂和萧宇正在旁边听,也有些意外。   他们还以为沈欢喜只买了大红苹果,原来还买了菜,还买这么多。   两个孩子看着桌上丰盛的菜,忍不住咽口水。   沈欢喜把筷子递给他们。   “我问过你们爸爸了,堂堂最喜欢吃红烧肉,正正最喜欢吃熏鸡,所以我都给你们做了,赶紧吃。”   萧宇堂看着后妈递过来的筷子,没伸手去接。   他又咽了咽口水,推开她的筷子。   “我才不吃你做的东西。”   说完,还帮萧宇正把筷子也推了回去。   “我们都不吃。”   “你们今天不是被箱子里其他小男孩抢书了吗?你们要是不吃饭,不长得高高的,壮壮的,以后还会被他们欺负。”沈欢喜说道。   听沈欢喜这么说,萧宇堂和萧宇正就想到今天被巷子里的小孩欺负的事。   也想起沈欢喜帮他们出气的情形。   “还有你们不是觉得后妈坏吗?要是你们不多吃点,不长大点,以后被我这个后妈欺负了怎么办。”沈欢喜又说道。   萧宇堂这才凶巴巴地把两双筷子都抢过来,把其中一双递给萧宇堂。   “那算是我们欠你的!等以后我们兄弟俩挣钱了,在你这儿吃的饭钱,我们都会还给你!”语气也是凶巴巴地。   沈欢喜笑着点点头。   “好,那我就期待你们两个有出息,挣大钱。”   萧宇堂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夹了一块红烧肉往嘴里塞。   他怎么觉得胸闷得慌,明明想继续凶,却凶不起来了。   后妈为什么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沈欢喜总是这么温温柔柔的,让他有种一拳头狠狠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点都不爽。   还有,这个后妈为什么做饭这么好吃啊!   萧宇堂和萧宇正狼吞虎咽。   想起来,他们亲妈从不下厨,以前他们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一直都是他们奶奶做饭,他们从没吃过亲妈做的饭的……   但那也是亲妈,亲妈怎么着都不后妈好。   “当!”萧宇堂吃饱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摔,看到萧宇正也吃好了,拉着萧宇正就往外跑。   两个孩子一句话都不说,张桂芬又想站起来,被沈欢喜拉了回来。   “娘,来日方长。刚才孩子不是说了吗?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还有后奶奶。孩子心里已经这么想了,如果你还骂他们,他们更会这么想,不要激发孩子的抵触心理了。”   “说的也是。”张桂芬点头。   “还有山河同志,你也是的,别对孩子那么凶,给他俩一点时间。”   萧山河也点点头。   ……   晚上,洗漱过后,沈欢喜进了长安长宁的屋。   长安长宁正坐在炕几旁看书画画,见到沈欢喜进来,就指着挂在天花板上昏黄的五瓦小灯泡。   “妈妈,原来这就是电灯泡!比蜡烛和煤油灯亮堂多了!”长安说着,语气里满是新奇。   沈欢喜走过去,坐在炕边,摸摸孩子的头。   “是啊,这就是灯泡,以后我们家还有更亮堂的灯呢,日光灯,白炽灯,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嗯嗯!”两个女孩点头,一脸期待。   “怎么样,新家,喜欢吗?”沈欢喜又问。   长安长宁都点头。   “喜欢!新家有自来水,这样妈妈以后就不用去井里挑水,就不能用那么辛苦了。”   “是呀!还有大炕,还有电灯,有衣柜,新爸爸和新奶奶都很好!”   “就是新哥哥和新弟弟不是很好,他们好凶……”长宁说着,低下了头。   沈欢喜见到两个女孩突然很失望的样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15章   有过上辈子的经历,沈欢喜对两个女儿的心理状况特别敏感,生怕她们再有什么阴影魔障。   她把两个小闺女搂在怀里,亲亲她们的额头。   “长安,长宁,我问你们,冯富龙住进咱以前的家里,你们心里舒服吗?”   “不舒服!”长安长宁拨浪鼓似的摇头,还嘟起了小嘴儿。   沈欢喜轻轻拍她们肩膀。   “这就对了。同样,我们现在是住进了堂堂和正正的家里,他们不高兴,也是正常的,你们理解理解他们,好不好?”   “可是妈妈已经嫁给他们爸爸了啊,这也是妈妈的家,也是我们的家了。”   “是这样。可是堂堂正正也爱他们的妈妈,就好像你们爱我一样,他们的妈妈换了个人,他们也会不高兴的,心里有气很正常。”   “嗯嗯,妈妈这样说,我就明白了。长宁,那我们以后多让让哥哥和弟弟吧。”   “嗯嗯!”长宁点头。   沈欢喜又亲了亲两个女孩儿的额头。   “这就对啦,以后你们和堂堂正正也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和和气气的,你们先让让他们,给他们一点时间,不要和他们计较,理解理解他们,久了会好的。”   “知道了妈妈!”长安长宁点头。   沈欢喜笑笑。   她不是让长安长宁一味地忍让,而是教会她们懂得换位思考。   她是绝对不会让长安长宁变成那种处处忍让的人的,可她还有时间,她这辈子会一直陪在两个女儿身边。   她今天能教会她们去换位思考,去理解他人,明天就能教会她们不卑不亢,维持自己的尊严,后天还能教她们怎么硬气起来,在受欺负的时候去狠狠反击……   她会一样一样地教,她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着急于今天。   “长安长宁,那你们不要玩太晚,要早点休息,记住今天妈妈说的话,要理解堂堂和正正,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妈!”两个女孩儿异口同声。   沈欢喜最后亲了亲她们,就出去了。   刚出门,就见到坐在院子里的萧宇堂和萧宇正。   两个男孩刚好也看着她这边,想来也是坐了挺久的,都听到她和长安长宁说的话了吧。   “假惺惺。”萧宇堂低低地说了句,就别过头去,不看沈欢喜。   沈欢喜像是没听到似的,叮嘱两个男孩早些休息,才回自己屋里去。   这一夜,她睡得特别安稳,特别安心,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才知道昨晚上又刮了风,一开门,放眼望处四处都是灰蒙蒙的,走在地上都能留下脚印子。   关外就是这样,风沙一直很大,不过和桃林村比,影响还是小一些,城里的建筑密集些,也开始有规划性的绿化了,都能遮挡不少沙尘。   沈欢喜的目光穿过院子的栅栏门,能看到几棵长得还不是很高大树,相信再过几年,它们还能再长大一些,又能多遮挡住一些风沙。   她嫁给萧山河,把长安长宁带到城里来生活,是一个正确不过的决定。   四个孩子正在院子里洗漱,萧宇堂见到长安长宁就瞪眼,长安长宁想到沈欢喜昨晚的叮嘱,被萧宇堂瞪了,也不难过,还对萧宇堂笑。   这倒是让萧宇堂瞪不下去了,就低头继续洗脸,四个孩子没闹矛盾。   张桂芬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招呼孩子们和沈欢喜来吃。   “山河同志呢?”沈欢喜问。   “哎呀你们都结婚了,还叫啥山河同志啊,叫大山,或者山河吧。   他一大早就帮你问去了,说转户口要你俩的结婚证,还要回你现在户口所在地的村委会开个介绍信。   回来告诉我消息后又去问桂香小学一年级报名的事情,主要是问长安这样的要怎么报名。   他这会子还没回来,不过也不着急,离开学还有个十几天呢,现在当务之急先把户口办好了再说。”   “嗯。”沈欢喜点头,她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这才早上七点。   “山河同……山河怎么去这么早,这时候派出所户籍科,和小学那边还没上班吧。”   “不用上班也能问的,他又不是去办公室问,找熟人呢。”   “这么着急……”   “是上心。”张桂芬笑吟吟。   “那他吃早饭了吗?”   “他啊,吃了吃了!”张桂芬听沈欢喜这么问,突然笑得很灿烂。   沈欢喜都有些纳闷了,她也没说什么,至于这么高兴吗?   “好了,赶紧的洗漱洗漱进来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面可要坨了。”   张桂芬招呼着沈欢喜和四个孩子进屋。   张桂芬做的是臊子刀削面。   削得不薄不厚的面泡在酱色的面汤里,面汤不多不少,刚刚要没过面,上面盖了一层切得细细碎碎,肥瘦相间的肉末臊子,每个碗里还有一个水煮蛋,还撒了一层葱花。   面刚刚做好,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沈欢喜一进屋,就闻到香味儿了,几个孩子也是忍不住咽口水。   张桂芬做菜没有沈欢喜好吃,但是做刀削面,那是一绝,见到沈欢喜和长安长宁说好吃,她脸上还有些自豪。   “以后早饭都我来做,想吃什么面,尽管告诉我。”张桂芬说道。   ……   沈欢喜吃得比几个孩子要快一些,她想起昨天事情太多,而且萧宇堂和萧宇正都很排斥她,以至于她都没来得及把给他们的礼物拿出来。   趁着张桂芬在场,沈欢喜就回屋里去,把给萧宇堂萧宇正买的帽子围巾拿出来。   “天气快冷了,风还越来越大,这是给你们买的。”说着,沈欢喜就把帽子围巾递过去。   萧宇正想伸手接住,被萧宇堂“啪”的一声把手打了回去。   萧宇堂还拉着萧宇正后退了几步。   “我们不要你的东西!”萧宇堂瞪眼。   张翠芬刚想说什么,就被沈欢喜示意别说了。   她走到两个小男孩跟前。   “你们不是说我住你们家房子吗?那我总不能白住,让你们吃亏吧,这算是给你们的一点租金。”   萧宇堂听她这么说,犹豫了下,就一把把帽子围巾都抢过去。   “是,不能让你白住。”   说完,就拉着萧宇正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   “哎哟你们俩个……”   “娘,算了娘。”沈欢喜把张桂芬拉了回来。   张桂芬又想起了沈欢喜昨天说的话,也怕萧宇堂和萧宇正有逆反心理,于是没再追出去。   “我只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一个月后他们还这样,我可就不听你的了,我照打不误。”张桂芬的语气还透着一股气。   沈欢喜无奈点头。   “好了娘,别和孩子太计较。等一会儿带着长安长宁回村里拿介绍信去。”   “行,中午回来吃饭吧?”   “应该回来,不过我回不来的话你们就先吃,我们先回去了。”   ……   萧宇堂拉着萧宇正跑到院子外头,躲在围墙外,见到张桂芬没有追出来,才拉着萧宇正往巷子外跑。   萧宇正有些抵触,顿住了脚步。   “哥,我们好没礼貌,爸爸教我们,拿别人的东西要说谢谢……”   “谢什么谢!那是后妈!是坏女人!她你也要谢吗?她现在住在我们家!她自己都说了这是房租!”   “我没觉得她多坏啊……”萧宇正小声嘀咕。   萧宇堂冷哼了声。   “你懂什么!那是因为我们见到她的时候爸爸或者奶奶在场,她装的!后妈都是坏的,她肯定没那么好心!”   “可是我真的觉得她好温柔,比妈妈温柔,也不会骂爸爸……我们妈妈天天骂爸爸……”萧宇正小心翼翼说着,又不敢说太大声。   萧宇堂还是生气了。   “她嫁给我们爸爸,就是图我们家房子!不然爸爸都站不起来了她干嘛还要嫁!   她肯定是装的,让爸爸奶奶对她放松警惕,害死我们,再让她两个女儿鸠占鹊巢!   不信你看!说不定她在毛子围巾里藏了针!要扎死我们呢!”萧宇堂说得头头是道,边说边去翻自己的帽子。   萧宇正半信半疑地跟着翻。   两个人把帽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没找到针。   又去把围巾也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哥,没有啊。我觉得这帽子还挺好看的。”萧宇正边说边把帽子往头上戴,还没戴好,就被萧宇堂扯了下来。   “你还真是容易被收买,她第一次送,肯定不放,她多送几次都不放,让我们没有防备心了才放的!   她肯定会害我们!这帽子你别戴!她送的东西都别用,不然养成习惯了,肯定会让她得逞!”   “那这帽子我们拿来干嘛啊,这么好看的帽子……”萧宇正看着手里蓝色的帽子,有些失望。   “拿去卖去!反正这是她住我们家房子给的租金!我们就把钱攥手里!”   萧宇堂说完,就把萧宇正的帽子围巾都拿过来,一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萧宇正就继续往巷子外跑。   萧宇正才三岁,年纪小,平时习惯了什么都听萧宇堂的,就不再说什么了。   两个小男孩很快就走出了巷子,来到了大街上。   萧宇正拉了拉萧宇堂的衣角。   “哥哥,我们也不知道帽子多少钱,要怎么卖呀?” 第16章   “问问去不就知道了,我们找到那个女人买帽子的摊子,直接按原价退回去,反正我们又没戴过。”   萧宇堂说着,看向熙熙攘攘大街,又有些迷茫了。   市场经济开放才没几年,街上的摊点商铺管理还不是特别规范,所有摊子都是乱摆的,不分区域。   两个孩子看过去,什么摊子都有,卖烤红薯的,卖鞋子的,卖大米的,卖面粉的……   所有的摊子摆在一块,也没有什么分类,热热闹闹,也乱七八糟。   昨天他们看到的卖活鸡的位置,今天变成了卖青菜的;昨天看到的卖脸盆的位置,今天变成了卖菜刀的……   还有拿着稻草扎子卖冰糖葫芦的,挑着担子卖小玩具的四处穿行,看得人眼花缭乱,唯独没看到卖帽子围巾的。   他们身旁就是一个卖辣条的摊子。   萧宇堂年纪大些,早些年对城里的街道就有了印象,往前几年,他可没见过卖辣条的,也没见身边的人吃。   辣条摊子的老板正忙着做辣条。   小煤炉上架着一个油锅,老板正往里放八角、香叶、香葱,煤烧红了,油锅开了,放里头的香料滋滋冒着气泡。   老板娘正在调调料,把盐、糖、花椒粉、胡椒粉、小茴香、孜然粉、辣椒面、蒜末、白芝麻、生抽放在一起,搅拌均匀。   香料炸好了,老板把香料渣捞出来,把浸满香料香气的油用大勺子舀起炸得香香的油分次往里倒,边倒边搅拌,每次一倒进去,都发出滋滋滋的油声,冒着腾腾的热气。   终于调好了一大锅的辣条料,老板娘再把蒸熟的牛筋面往里倒,用长长的大筷子不停搅拌,围在摊子旁的,男男女女一群小孩已经迫不及待了。   老板娘笑吟吟的。   “孩子们,别着急,婶子这里的辣条卖得好,这锅刚刚好,等婶子再拌拌,在撒点白芝麻啊,这锅还是和以前一样,劲道,够香够辣。”   “好!”孩子们攥好手里的零钱,等着。   萧宇堂和萧宇正闻着辣条摊那边飘过来的香味儿,不住得咽口水。   “正正,等我们把帽子和围巾都退了,我们就来买辣条吃。”   “好!”   萧宇堂和萧宇正都满脸期待。   两个男孩手牵手继续在大街上穿行,终于找到了卖帽子围巾的摊子。   “哎哟,是你们啊。”摊主见到萧宇堂和萧宇正就打招呼。   萧宇正皱了皱眉,他印象中并没见过这个摊主。   改革开放后,大家终于不用再害怕被扣上投ji倒ba的帽子了,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好生活。   做生意的人多了,城里陌生面孔就多了。   从前街头巷尾街坊邻居有哪些人,萧宇堂都清楚,现在可不一定,就比如这个毛线摊的摊主,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认识我们?”萧宇堂问。   摊主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很和气,笑着摇头。   “我不认识你们,不过我认得你们手里的帽子围巾,那是你们妈妈在我这儿买的,我还知道你们两个一个八岁,一个三岁咧。   你们妈妈可真关心你们啊,特地问我八岁和三岁的男孩子戴多大的帽子,还说你们喜欢蓝色,跟我要蓝色的,最好最贵的,就是你们手里的啊。”   萧宇堂听完摊主的话一愣,抓着帽子围巾的手力度加大了些。   “伯伯,这个帽子和围巾,多少钱呢?”萧宇正问,他还等着卖帽子,有了钱去买辣条呢。   摊主笑了笑。   “这是我这里最贵的,帽子一块二一个,围巾一块钱一个,你们妈妈就是要挑最好的,差一点的她都不要呢,还说以后等你们长大了,她再来我这里买给你们,你们怎么不戴呢?你们妈妈选的呢。”   “伯伯,那我们……啊哥,你拉我去哪里啊。”   萧宇正还没说完,就被萧宇堂拉走了。   摊主也没喊他们,继续招呼他摊前的顾客。   “你们瞧见没啊,人家妈妈对自己孩子多好,一来就直接问要最好的,你们这买的还不是最好的,跟我砍价怎么还砍这么狠呢。”   萧宇堂听着摊主说的这句话,跑得更快了。   一直跑到巷子口才停下,萧宇正都气喘吁吁的。   “哥,你怎么不退了啊,帽子一块二,围巾一块钱,可以买很多辣条了。”萧宇正边说,边看向不远处的辣条摊。   还有小孩子在买辣条,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辣条后就往嘴里塞,咬住辣条的一端,辣条很劲道,要咬着,还要左右摆几下脑袋,才咬下来,在嘴里嚼的时候还发出响声来。   萧宇堂也不住咽口水,却把萧宇正的脑袋掰回来,不让他看。   “退什么退啊,没听到摊主说了吗?那个女人以后还会去给我们买帽子,要是我们拿去退了,那个女人肯定会知道,以后她就不会去给我们买帽子了,那我们还怎么收房租,不退!”   “那辣条呢……”   “不吃了!”   “那这些帽子和围巾呢?”   “戴着!”   萧宇堂说着,就把萧宇正的小帽子往他头上戴去,还给围了围巾。   做完这些,也戴好自己的帽子和围巾。   可别说,是真的暖和,又软又舒服。   ……   沈欢喜戴着长安长宁蹭了张三叔的农用车回到了村里,村委会那边知道她的来意,很快就开好了介绍信。   以前的李村长,也就是现在的李主任看着长安长宁,慈祥地笑。   “长安长宁又穿新衣服啦,都有城里姑娘的样子了,可真俊俏。”   “谢谢村长爷爷!”   高粱快要收完了,大家也没前阵子那么忙,听说沈欢喜回村,不少人都过来看。   看到长安长宁比从前开心多了,村里人都真心实意地祝福,都说沈欢喜嫁对了,起码两个孩子过得好,可不像从前,成天挨骂,总愁眉苦脸的。   沈欢喜眼瞅着还有时间,而且张三叔第二次去城里送农产品还得再等会儿,索性就在村委会前同大家唠嗑了。   彭大娘忍不住打抱不平。   “不过欢喜啊,冯家那房子,你真不要了?那可是你辛辛苦苦挣钱盖起来的,凭啥你住都没住过,就这么给那一大家子人了。”   听彭大娘这么说,大家也忍不住说两句了。   “冯家人那就不是人。你不知道啊,那姚婶,给李寡妇和冯富龙做了很多新衣服 ,都是上好的新式料子,比咱身上穿的这些的确良好多了,她住着你盖起来的房子,从前哪有对你和长安长宁这么好过。”   “可不是?而且她哪来的钱啊,家里的田地都荒着,没见她干过活,给李寡妇和她那个便宜孙子买衣服,用的还不是你以前留下来的钱啊。”   “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过眼了,凭什么呢,你好歹得把你的房子拿回来,不然就叫他们还钱。”   ……   大家都义愤填膺。   沈欢喜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前世这段时间的记忆并不是很清晰。   她只知道那时候她是觉得自己有些本事,不想和冯生辉浪费时间,只想着快些离婚,让冯生辉照顾长安长宁一阵子。   她签下离婚协议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冯生辉会那么不守信用,根本就不会好好照顾长安长宁,那是她年轻无知,对冯生辉抱了希望。   重活一回的她肯定不会那么傻再去相信冯生辉,可是她重生的时间不对,重生回来已经在离婚之后了,那时候已经和冯生辉离婚,离婚协议也早就写好了   就在沈欢喜理这些记忆的时候,长安长宁已经和李主任的小孙女儿小花聊起来了。   “小花姐姐,我们现在不叫冯长安、冯长宁了,我们跟妈妈姓,叫沈长安、沈长宁,是不是比我们原来的名字好听?”   “是啊,好听多了。”   “好听什么好听!”李小花话音刚落,一个粗糙的大嗓门突然传来,吓了大家一大跳。   一看,原来是姚翠红。   姚翠红抱着冯富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冯富龙已经九岁了,身形也不小,两条腿长长的,挂在身高不足一米六,瘦瘦的姚翠红身上显得无比诡异。   可人家姚翠红就当宝贝似的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让冯富龙脚沾地的。   “两个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跟着妈嫁了人还是被嫌弃,不能跟继父姓,只能姓沈还很高兴了!   我说你们回来就会来,死在村委会这里都不关我事,可是你们胡说八道什么?还想抢我们的房子?还说我花你们钱?   沈欢喜你在我们冯家生不出个带把儿的来,你就是没福气的,你走了我们家就有福气了!就买得起新衣服了,这是我们的福气。   哎哟大家来评评理哦!沈欢喜这女人就是我们家扫把星,现在她走了,我们家有福气了,她还回过头来说我们!讲不讲理了!大家评评理了!”   姚翠红大声嚷嚷,想来也是大家在这边说闲话传到她耳朵里去了。   沈欢喜还以为姚翠红脸皮比城墙厚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呢,结果人家还挺要面子。   她冷笑了声过去,把又被吓到的长安长宁护在身后。   “姚翠红,你是想让大家评理吗?那好,我一件事一件事地说,让大家一件事一件事地评!” 第17章   “你就说,这些年你们家人种过地吗?干过活吗?给家里挣过一分钱吗?   我为了家在外头起早贪黑的干活,一年也回不了村几次,你们吃白饭,不干活,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用我的钱盖的,没有我你们现在还住在漏雨的瓦房里。   这么些年你们哪怕没有廉耻心也该有愧疚心了,如今还有脸到我跟前来说这些!”   沈欢喜一口气把话说完,根本不给人插嘴的机会。   冯老太被当众揭短,本就丢脸的她更加难堪,落在自己身上那些鄙夷的目光刺眼得很很,沈欢喜也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她跟前来。   沈欢喜从前在她面前向来都是很和气的,哪怕离婚,签不平等的离婚协议,也没红过脸,就让她觉得沈欢喜好欺负,哪见过沈欢喜这模样?   姚翠红吓了一跳,也放开了怀里的冯富龙。   沈欢喜脸上还挂着气。   “这些年,我把长安长宁留在村里让你们照顾,平时没少把钱寄回来给你们,你们在长安长宁身上花过多少?没有!你全花在身上了!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哪些金镯子银镯子!你们全家人成日无所事事,哪里来的钱买,还不是花的我的钱!”   沈欢喜说着,在围观的人瞪大的目光中抓住了姚翠红的手腕。   她和冯生辉离婚,也离开了村子,这老太婆果然不收敛了,从前私自买的那些金银镯子都藏在自己的衣柜里,如今就戴了出来。   姚翠红觉察到沈欢喜在找自己的手镯,顿时慌了,连忙抽回她戴了大金镯子的右手。   “我没有!我哪里来的金手镯?我没有!”   说着拼尽了力气把右手从沈欢喜手中抽出,她可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真有大金镯子。   姚翠红太过着急,用力过猛,趔趄了几步,“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沈欢喜把从冯老太右手上薅过来的金手镯藏在裤兜里,冲着坐在地上嗷嗷喊疼的冯老太冲过去,抓住她的左手。   她手劲大,姚老太疼得龇牙咧嘴。   “沈欢喜!你干什么?你要打我一个老太婆吗?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大金镯子,你还能扒我衣服不成?”边说还边把她的右手往后缩。   可沈欢喜压根就不再在意她那只手。   “我不打你,我就是想让大家猜猜你的钱哪来的,别跟我说这个金戒指是你自己买的!”沈欢喜把她的左手举起来。   这下子大伙儿都看清了。   姚翠红左手手指上有个大金戒指,比张三叔的儿子新娶的媳妇手上还大,这哪是她买得起的。   “姚大娘,金戒指多贵啊,哪怕你说欢喜她是扫把星,那你们也不能在她刚离开冯家没几天就挣到买这么大金戒指的钱吧!”   “花的就是欢喜挣的钱还有脸说呢,啧。”   姚翠红怕沈欢喜把戒指抢回去,又有这么多村民在这儿帮着沈欢喜,红着脸,带着冯富龙,灰溜溜地离开。   边走边摸摸自己右手的手腕,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刚才明明戴了手镯出来的,怎么突然不见了。   但是她又不敢回去找,更不敢叫人帮找,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沈欢喜所说的。   沈欢喜看着姚翠红和冯富龙的背影,把手伸到口袋里掂了掂大金镯子,怪冯老太的戒指戴得太紧,不然她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不搞阴的也要薅过来。   看了刚才那一幕的从农民们还在唏嘘,就见张三叔过来喊沈欢喜了。   “欢喜,我进城了,你是跟我这趟车还是下一趟?”   “就这趟。”   沈欢喜牵着长安长宁的手,和村民们道了别,就上张三叔的车。   她还在想冯家房子的事情。   那个二层小楼,一砖一瓦都是她的血汗钱。   重生回来事情实在是太多,她忙着再婚,忙着转户口,忙着对女儿的失而复得开心,竟没把房子,没把冯生辉拿走的财产放心上。   何况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还是她自己签的。   先不想了。   沈欢喜和长安长宁坐在张三叔农用车的后货箱上,车开了,村道有些颠簸,她让长安长宁靠着自己,才能坐稳些。   把从冯老太那儿薅来的大金镯子拿出来,掂了掂,起码有三四十克,再看看两个小闺女儿细细的手腕。   “长安长宁,妈妈去找个老银匠,把这个镯子融了重打,给你们每人打一个金镯子,怎么样?”   长安长宁很聪明,知道这镯子是怎么来的,摇了摇头。   长安把镯子拿过去,左看看右看看。   “我不要,镯子给妈妈吧,妈妈都没有镯子,这是妈妈挣的辛苦钱。”   “上面的凤凰和牡丹做得不太好看,妈妈适合圆圆的没有图案的素圈,戴在妈妈的手上肯定好看。”   长宁说着,就把金镯子从长安手上拿过去,放在沈欢喜手腕上比了比。   “妈妈皮肤白白的,很适合金子的颜色呢,戴素圈镯子肯定好看。”   不愧是梦想成为设计师的小姑娘。   沈欢喜摸了摸两个闺女的脑袋。   “这个份量的镯子对妈妈来讲太沉了,分成两个又太轻了,给你们每人一个刚好,就给你们打,好不好。”   长安长宁盯着镯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沈欢喜说的也有道理,想象着自己手上戴金镯子的样子,终于开心地点点头,很是期待。   “好!”   沈欢喜就知道,哪有女孩子不喜欢首饰的,只是两个女儿的第一反应是要给她罢了。   张三叔的车在汉林街一家餐馆前停了下来。   文G的时候,不允许私人开饭店,好不容易改革开放了,个体户经营的饭店如雨后春笋般开起来,汉林街这边就集中了很多私营饭店。   张三叔家里没多少田地,却是个有头脑的,他没有做餐饮的条件,就盯上了这些私营餐馆的蔬菜供应,每天都在村子里收购蔬菜,再运来城里卖给这些个体商户。   “欢喜,要不等我送完货,再把你们送回家?”   “不用了。”沈欢喜说着,拿路费出来塞给张三叔。张三叔好心捎她们母女仨,她可不能开了不给钱的先例,省得被村里人效仿。   “不耽误三叔时间了,我还要带长安长宁去买些东西,今天谢谢你啊三叔。”   “谢谢三叔公!”长安长宁也很礼貌地道谢。   桃林村离城里并不远,她们没在村子里呆多长时间,现在离午饭还有些时间。   和张三叔道别,沈欢喜就带着两个女孩儿去逛街。   汉林街这边除了私营餐馆,还有不少副食店,不愧是食品一条街。   沈欢喜找了家副食店,专程往零食区看去,买了半斤猫耳朵,半斤江米条,半斤钙奶饼,半斤花生糖,够家里四个孩子吃好一阵子的了。   老板用牛皮纸仔仔细细结结实实帮着包装好,还是包不住零食散发出来的香香甜甜的味道。   长安长宁可高兴坏了,这些小零食,从前只见到村长家的小花姐姐和张三叔公的小孙女儿美鹅姐姐吃过呢,现在她们在家门口就能买到。   长安长宁自告奋勇说她们来提,沈欢喜就让她们抱着,又去买了两罐麦乳精。   走出副食店,她又拐到另一条街,去逛杂货店。   母女仨人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萧宇堂和萧宇正正在老槐树下玩玻璃珠子。   玻璃珠是别的小孩玩坏不要的,磕了不少角,不圆了,但两个孩子玩得不不亦乐乎。   过去兰林香不喜欢桂香村这边,还总说城乡结合部的人都上不得台面,没少嘲讽街坊邻居,以至于连萧宇堂萧宇正两个孩子都不受附近孩子的欢迎。   好在家里两个孩子,不受外面孩子欢迎,还能一块玩。   大槐树下还坐着不少街坊,聊天干活。   江嫂子看到萧宇堂萧宇正戴着的新帽子新围巾,忍不住开口。   “堂堂、正正,那是你们后妈给买的新帽子和新围巾啊,怪好看的啊,你俩看起来可精神多了。”   其他人也笑。   萧宇堂红了脸。   魏二婶子接着开口了。   “刚嫁过来,肯定得装装样子呗,不然人家不得说后妈虐待孩子啊,我看沈同志也是那种要面子的人,也怕被说啊。”   话音刚落,沈欢喜就带着长安长宁回来了,瞧见萧宇堂和萧宇正就喊他们。   “堂堂,正正,我给你们买了零食,过来看看喜不喜欢。正正,昨晚不是肚子疼喊着喝热水吗?我给你买了保温壶。”   萧宇堂和萧宇正听到沈欢喜的声音,捡起斑斑驳驳的玻璃珠子揣进口袋就跑过来,果然看到长安长宁抱着用牛皮纸包着的零食。   沈欢喜左手提着两罐麦乳精,右手提着两个大红色,印着“幸福牌保温瓶”的热水瓶。   萧宇堂伸手帮沈欢喜提热水瓶,萧宇正年纪小,沈欢喜就意思意思,让长安给她抱半斤的零食。   四个孩子一块干活,才能增进感情。   沈欢喜用空出来的手摸摸萧宇正的脑袋。   “你肚子疼就要喝热水,以后有了热水瓶,咱就不用现烧了,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还有你们三个,也要多喝热水。”   “好!”长安长宁脆生生答应   萧宇正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了声“谢谢”,萧宇堂别别扭扭地点头。   等一家五口走远了些,大伙儿才纷纷看向魏二婶子开口。 第18章   “魏二婶子,其实咱也大可不必说人家装,要是能一直装下去,那也是好的,有的后娘连装都不愿意装,看到继子继女就摆脸色呢。”   “别说人家小沈同志了,堂堂正正的亲娘好像都没怎么关心过两个孩子,正正身体不好老闹胃病,也没见兰林香说给他买个保温壶的。”   “我觉得吧平心而论,小沈同志这个后娘做得是挺不错了。”   ……   魏二婶子听着大家这么说,冷哼了声,低头继续织毛衣,没再吭声。   萧宇堂耳朵灵,大槐树下大伙儿说的话他也听到了一些,但是他没回头,一脸无事发生。   好容易一大四小回到萧家院子,就见到张桂芬和萧山河坐在院子的石桌子旁边摘菜。   张桂芬瞧见沈欢喜回来就站了起来。   “回来了啊,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顺利,介绍信都拿好了,小学那边怎么说?”沈欢喜说着,看向萧山河。   “有户口直接去报名就成,近几年因为计划生育,学生不好招,没那么多要求。”   “知道了。”   张桂芬也放下心了,朝着沈欢喜他们走过来。   “我来帮你。”   “不用的娘,就一点东西,几个孩子就能提着,你继续忙,我买了零食,待会儿一起吃。”   “哎哟还买零食呢,那成,孩子们,你们帮你们妈妈去。”张桂芬叮嘱。   沈欢喜笑着提东西进厨房,四个孩子跟在后头,萧宇堂低声说了句“她才不是我妈”,沈欢喜假装没听到。   到厨房放好东西,沈欢喜找了个盒饭大小,平时用来装馒头的小竹篮出来,放了一些零食,让孩子们拿到院子里去和萧山河张桂芬一块吃。   她去烧水,新买的保温壶要用热水泡过才能用,萧宇堂没有跟弟弟妹妹一块出去,而是留了下来。   “你是装的,就和刚才魏二婶子她们说的那样,对不对。”萧宇堂也是个直接的人,开口就问。   沈欢喜:“……”   “不是。”   “那你是想收买我们?因为你要住在我们家,不想被针对,所以收买我们,对吧?”   “……我只是尽到家长的责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孩子总是肚子疼没及时喝到热水吧,继子也是孩子。”   “随你。反正你怎么样都比不过我妈,我妈可是大学生,你就是个高中生,她比你好……”   张桂芬用篮子提着摘好的青菜进来,打断了萧宇堂。   “你妈好,你妈当初把家里的钱都拿走了,一个子都没给你们留,就没想过你们要怎么生活,要不是你爸有抚恤金,你们俩早喝西北风了!”   萧宇堂皱了下眉,还犟。   “那她也是大学生,她肯定有她的苦衷,哪有亲妈不疼亲生孩子的,就像后妈都不会真的对继子女好一样!”   “萧宇堂你真是翅膀硬了什么话都要说了是不是?你妈她高高兴兴嫁给有钱人了,她能有什么苦衷?她……”   沈欢喜刚刚把炉子里的火生起来,耳朵就被这婆孙俩吵得嗡嗡响,重组家庭就是麻烦,很容易就有矛盾。   她赶紧拉了拉张桂芬。   “妈,别说了,孩子更亲亲妈是很正常的,这叫有情有义,要是孩子把亲妈都给忘了,那才不对呢。   哎呀娘别说了,我今天一大早就回村办了那么多事情,饿得很,快点做饭吧,想吃饭了。”沈欢喜边说边捂着肚子,做出一副饿坏了的样子。   张桂芬抱歉地看了沈欢喜一眼,先把手里的菜篮子放好,再拿葫芦瓢去舀了半瓢的大米,今天中午吃米饭。   出去淘米之前,她经过萧宇堂身边,什么话都没说,伸出手来在萧宇堂的脑门上狠狠蹦了一下,才出去。   萧宇堂捂着自己额头上蹦出来的包包看着沈欢喜。   “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没脾气的吗?”   “嗯?”沈欢喜往灶台里加了半块蜂窝煤,“我为什么要生气?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更亲近你们亲妈是很正常的,你们又没错。”   “……”萧宇堂看着沈欢喜沉默了下,才过去把沈欢喜手里的火钳子抢过来。   “你这女人不是没怎么上过学的农村妇女吗?怎么干活都不利索的,看得我着急,我来,你一边呆着去。”   沈欢喜直起身子,随他去。   只是想不到自己的学历竟然被鄙视了,要知道高中生在这个年代可是高学历了,在村子里,大家都说她上过学有书卷气呢。   罢了罢了,萧宇堂的亲妈可是大学生,她一个高中生,肯定比不得人家。   中午吃完饭,沈欢喜就去户籍科等着,把户口转到萧家来了,第二天要去附近最好的小学,桃园实验小学,给四个孩子报名上学。   这年代城里有不少公立小学都是带幼儿园的,桃园实验小学就是。   沈欢喜给长安报名上一年级,给萧宇正和长宁报名上幼儿园小班。萧宇堂已经在这个小学上过一年级了,但是来上二年级,还是得报名。   她就打算一天之内把四个孩子的报名都做好。   出门前张桂芬还不太放心。   “你一个人带孩子行吗?要不我陪你?”   “不用,在学校里又没危险,今天报名的人很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万一回来晚了怎么办,家里总得有人做饭。”   张桂芬听到这里,就没跟出去了。   “大山把他的存折都给你了吧?里面的钱够不够?不够我这儿还有。”   “够的,娘你回去吧。”   沈欢喜说完,就带着四个孩子去桃园实验小学了。   走出去好几步后,萧宇堂才盯着沈欢喜开口。   “我说你最近怎么给家里买这么多东西,又是水果又是菜又是零食,还有暖水壶,原来我爸的存折在你手里,你花的是我爸的钱啊。”   沈欢喜没说话,直接把存折从包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给萧宇堂。   “没花存折里的钱,你自己看。”   这年代还没有银行卡,到银行存钱、取钱,用的都是存折,存折上把存款余额、存取记录都写得清清楚楚。   萧宇堂仔细看了下存折,发现除了每个月月初去打的抚恤金到账,就没有任何取款记录了。   “你……没花我们家钱?”   “花了。”沈欢喜把存折从男孩手中拿回来,“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我现在和你是一家人,所以我花我的钱,就是花咱家的钱。”   一句话,堵得萧宇堂哑口无言。   没多久,沈欢喜就带着四小只到了桃园实验小学。   今天不愧是报名的第一天,校园里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   沈欢喜找保安,问出了报名点,知道是在教学楼那边,就带着孩子走过去。   萧宇堂在桃园实验小学上过一年的学,小家伙长得像萧山河,特别好看,在学校的存在感特别强,很多老师都认得他。   沈欢喜带着孩子还没走到教学楼那边,就见到有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认出萧宇堂了。   “萧宇堂,来报名了啊?你怎么离你妈那么远呢,人多你可别乱跑,你妈在那边呢。”女老师指着教师办公楼的方向。   说完才发现沈欢喜,不免面露疑惑。   “萧宇堂,这位是……”   “谢谢周老师!我带我弟去找我妈去!”萧宇堂说完,就牵着萧宇正的手,往教师办公楼那边跑去了。   萧山河和兰林香离婚没多久,学校里的老师未必知道。   这年代离婚的人毕竟不多,萧宇堂也许也是不想被人知道所以才没和周老师解释吧。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自从离婚后,兰林香就没回来看过孩子,孩子肯定也想她了。   萧宇正身子弱,平时没走两步都气喘吁吁的,可知道兰林香在这里,就跟汽车刚被加满油一样,不用萧宇堂拉着,迈开小短腿就往教师办公楼跑去。   沈欢喜没上去追两个孩子,也没叫他们,他们去找亲妈呢,她可管不着。   她从来就没指望这俩孩子亲近她,何况她心里最清楚不过,孩子怎么样都更亲近自己亲妈的。   当然,知道兰林香在这里她也不奇怪。   前世兰林香可是人人称赞的好后妈,她的两个双胞胎继子苏强文和苏强武就在桃园实验小学上学,算起来今年也七八岁,和萧宇堂同岁,应该也是同年级。   开学报名这么重要的日子,兰林香这个好后妈,怎么可能不亲力亲为,带着继子来学校呢?   沈欢喜带着长安长宁先到教学楼报名去去报名、交学费。   另一边,萧宇堂和萧宇正跑了没多久,就到教师办公楼那边了,果然看到了兰林香。   兰林香一米六七的身高,身材很匀称,穿着一条红色的西装料子的连衣裙,套着白色的西装短外套,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短靴,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小皮包,及腰长发烫成了大波浪,时髦得就像杂志的封面女郎。   萧宇堂和萧宇正看到亲妈,眼睛都湿润了。   “妈妈!妈妈!”萧宇正大声喊着朝兰林香跑过去,萧宇堂也喊。   兰林香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身体突然一僵。 第19章   她没有回头,拉着苏强文和苏强武的手,就拐进了楼道,逃命似的,迅速往楼上跑去。   苏强文和苏强武被她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妈妈,怎么了妈妈,我们不是要回家吗?司机在外面等着呢。”   “妈妈,我好像听到有小朋友在找他们妈妈,妈妈听到没有?”   兰林香赶紧拉着两个男孩,努力混进一起上楼梯的人群里。   “我听到了,可能他们乱跑,和他们妈妈走散了,所以你们要听话,要跟着妈妈,不然和妈妈走散了,你们也得找。”   “知道了妈妈。”   “乖。”兰林香摸摸两个男孩的头,眼神瞥向楼梯口那边,见萧宇堂和萧宇正暂时没有跟上来,才暂时松了口气。   旋即继续找人更多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离开了萧山河那个一辈子都没出息的男人,开始她富足顺遂的一生,这一切可不能被萧宇堂和萧宇正这两个不成器的给搅和了。   苏强文和苏强武在将来一个是华尔街精英,另一个是世界著名的医生,萧宇堂和萧宇正一个将来会成为杀人犯,另一个将来心理阴暗连自己生命都不珍惜。   哪两个孩子才是有出息的,她心里清楚,因此更清楚自己的选择。   她当然不会对自己亲生孩子一点感情都没有,但是也不能让他们影响自己的人生,她过阵子会找时间去找萧宇堂和萧宇正,可不是现在,现在不能让四个孩子见面。   说到底,哪怕是亲妈,也会嫌弃自己孩子没出息。   萧宇堂和萧宇正好不容易跑到教师办公楼前,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妈妈就不见了?   “妈妈!妈妈!我是正正啊!妈妈!”萧宇正着急地喊,也着急地继续往前跑。   “咚”的一下,孩子脚上一绊,往前跌,还撞到了个人。   “正正!”萧宇堂也着急,周老师说妈妈在这边,他也看到了,他光顾着跑,没看好弟弟,回过头时材料看到萧宇正撞了人,于是赶紧跑回来。   被撞的人手里提着一大袋橘子,装橘子的塑料袋撞坏了,橘子散落了一地。   今天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校园里人来人往,还有不少自行车的,有的橘子被人踢了,有的被人捡走了,有的被自行车踩坏了,空气中全是橘子的清香。   萧宇正看不到妈妈了,又摔得狠,疼得哇哇大哭。   “妈妈!妈妈!妈妈……呜呜呜!妈妈!”   萧宇堂一边扶萧宇正也一边冲着教师办公楼那边喊。   “妈妈!妈妈!妈妈!”   被撞的人气得很,橘子是他买回来送给自家孩子的班主任,让这个学期班主任多照顾自家孩子的,哪想到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毛躁孩子给撞了。   “这谁家的孩子啊!毛毛躁躁的!怎么不看好孩子!还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教养呢!哭什么哭啊!叫你家长来!”   萧宇正本就哭得伤心,毕竟才三岁的孩子,现在又被这么一顿呵斥,哭得更厉害了。   “哇哇哇!妈妈!哇哇哇……”   萧宇堂着急,也不知所措,萧宇正瘫在地上哭扶不起来。   他又看到兰林香了,兰林香牵着两个和他一般大小的男孩,从教室办公楼楼道口走出来。   男孩子脚上踩着黑色的小皮鞋,穿着绿白条纹的长袖毛衣,鲜绿色的灯芯绒背带长裤,和穿着红色裙子兰林香站在一起特别显眼。   三个人都背对着他们,可哪有孩子认不得自己亲妈的,萧宇堂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就眼睁睁看着兰林香牵着苏强文和苏强武的手,上了一台私家车,头都没回。   萧宇正哭得太厉害,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一张嘴就喊妈妈,被撞的人也恼得不行。   “说你呢!还哭什么啊!你是他哥哥吗?快把你们爸妈叫过来!撞坏人东西是要赔钱的!把你们爸妈叫来!”   “同志对不起,我家孩子还小走路不稳,他也不是故意,你千万别和和他计较,我赔你钱,这些橘子花了多少钱?我都赔你!我双倍赔你!”   沈欢喜走了过来,一边把地上哇哇大哭的萧宇正抱起一边道歉。   被撞的人见孩子的妈竟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儿,还说要双倍赔偿,声音又像百灵鸟的歌声一样好听,气顿时消了一半。   “以后看好孩子啊!这些橘子花了我一块三,你不用双倍还我,赔我原价就行。”   “那不行的,我们家孩子也耽误了您的时间,抱歉啊,这样吧,我赔您两块钱,抱歉抱歉。”沈欢喜边说便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一块钱来,不由分说,就塞到那人手里。   那人也是被耽误了时间,便不拒绝,拿了钱赶紧走了。   沈欢喜把萧宇正放到地上,没有一句责备,四处检查孩子的身体。   “正正,哪儿摔着了?疼不疼的?”   说完,发现孩子没有受伤的地方,就去帮他把摔飞的鞋子捡回来,给他穿上。   萧宇堂和萧宇正穿的都是解放鞋,这是国营鞋厂做出来的,结实,可穿久了底子也磨得有些滑了,沈欢喜还以为萧宇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摔倒的。   萧宇正刚哭的时候是因为摔疼了,后来越哭越厉害,是因为被骂太凶,现在被沈欢喜香香软软的怀抱一抱,又被她一哄,哭声小了些。   长安长宁在一旁也很关心萧宇正。   “弟弟,你没事吧?”   萧宇正摇摇头,啜泣了下,又喊了声妈妈。   沈欢喜也是做妈的,哪见得孩子这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管自己是后妈了,又把孩子抱在怀里。   “妈妈在呢,别哭了啊,妈妈在,妈妈在。”   边说边拍孩子的后背。   萧宇正毕竟年纪小,也好哄,这下终于不哭了。   萧宇堂直勾勾地看着沈欢喜,又看看教学楼和教师办公楼的位置,明明教师办公楼离这里近一些……   “你刚才在哪里?”他问。   “我在那边给你们报名交费呢。”沈欢喜指了指教学楼那边。   “你听到正正的哭声才过来的?”   “嗯,你以后可不能再带着弟弟跑到人这么多的地方了,走,我带你们买鞋子买衣服去,你们的鞋底都磨坏了。”   沈欢喜说完,左手牵着萧宇正,右手牵着长宁,叫长安和萧宇堂两个大些的孩子跟着。   萧宇堂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再说话了。   桃园实验小学校门口出去不远处就有一条街,有不少衣服店。   这年代买衣服还不需要看牌子,大多数商品都是以前的国营厂子做的,哪怕现在国企改制,私营厂子也如雨后春笋,也没有人做商品偷工减料的,都是实打实的好货。   沈欢喜带着四个孩子进了一家童装店,找到鞋子货架,能看到好几双真皮鞋子,用的都是好牛皮,牛筋底子又软又结实,还做了防滑设计。   鞋底印了“云北市国营皮鞋厂”八个字,质量刚刚的,才四块钱一双。   沈欢喜问了四个孩子的鞋子尺码,叫老板拿出来后叫孩子们去试。   萧宇正年纪最小,还不怎么会自己穿鞋子,她就抱着帮穿。   萧宇堂看向脚上的新鞋子,怎么看都觉得很眼熟,他看向沈欢喜。   “你们做后妈的,都喜欢给继子买这种小皮鞋吗?”   “嗯?”沈欢喜刚帮萧宇正穿好鞋子,被萧宇堂这问题问得一头雾水。   “我是做妈的,给孩子买小皮鞋很正常,你们兄弟俩,还有长安长宁,我都会给你们买,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没什么。”萧宇堂摇摇头,“这是我和正正第一次穿皮鞋,谢谢。”   说着,萧宇堂脸红了,把头别向了一边。   “买鞋的钱,我会还给你。”   ……   户口转了,孩子上学的事情也办妥了,沈欢喜得想想自己的未来了,她总不能一直呆在家里靠萧山河的抚恤金养着。   她不想再走上辈子的老路去下海经商。   上辈子她不到三十岁就挣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哪怕后来被苏朝阳母女算计,净身出户,一朝回到解放前,她也能再次白手起家,最后成为云北市首富。   可是有什么用呢?   她在商界站在了金字塔尖尖上,成了十足的胜利者,可是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啊。   不仅失去了母女情,还让她们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这一世,她要换个活法。   钱肯定是要挣的,但是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做生意上了。   她是重生回来的,还是在八十年代这个发展迅速,处处是商机的年代,哪个行业都有挣钱的机会。   她哪怕买点地屯着,或者买点股票放着,也能不费吹灰之力,躺着就能在将来成为富婆,何必再费尽心思去做生意,忽略了孩子。   这一世,她会把更多的时间放在长安长宁身上,把守护她们,爱护她们当成一辈子最重要的事。   而且,其实她在重生回来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这辈子要做什么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她叫几个孩子自己在家玩,就收拾好先前准备好的各种材料出门。   潘建国休假,来找萧山河聊天喝茶,车子刚刚开到萧家院子外头,遇见了她。   “嫂子,一大早的去哪里啊?”   沈欢喜看到潘建国,也觉得他来得正巧。 第20章   “小潘,今天有空来找山河玩啊?”沈欢喜没有一上来就请求人家。   潘建国点头。   “今天我休假呢,这不,带着媳妇一起来玩,哎呀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媳妇,陈文芳,她听说大山再婚,也想来看看你了,只是等到今天才有时间。”   潘建国说完,沈欢喜就见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穿着姜黄色灯芯绒夹克的短发女子从副驾那边靠过来打招呼。   “嫂子你好啊。”   沈欢喜看到陈文芳那一刻愣了愣,怎么会是她……   不过她也不能失礼了,就收敛了情绪,若无其事地同陈文芳打招呼。   “小陈同志你好。”   “嫂子这是去哪儿呢?我们想来找你们玩,会不会来的时间不巧?”陈文芳看了看沈欢喜挎在手臂上的手提包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事要去中山路那边,一会儿就能回来。啊对了小潘,可不可以借你的车开去啊?中山路有些远。”沈欢喜知道潘建国和萧山河关系好,就厚着脸皮说道。   过后再请潘建国吃饭就成,中山路离这里确实远一些,现在这年代地铁没有,打车困难,从这里到中山路又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她想着开车会方便些。   潘建国听到沈欢喜这么问,有些讶异。   “嫂子你会开车?”   陈文芳赶忙掐了潘建国一把。   “嫂子问你借车呢,你怎么反倒问人家这个那个的了。”说完看向沈欢喜。   “嫂子,我和建国是一个单位的,今天一起休假,要不我们一块送你去吧,中山路其实也没那么远,我知道抄近路怎么走。”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你们是来我家玩的,我没有接待你们也就算了,还得麻烦你们。”   “不麻烦的,左右也没别的事儿,我们来这儿不就是来找你们玩打发时间的吗?老潘,进去同大山说一声,咱俩一块送嫂子去中山路去。”   “好嘞。”潘建国停好车,就进萧家院子和萧山河说明情况。   陈文芳从副驾上下来,拉着沈欢喜一起坐在后排,路上还不停地和沈欢喜聊天。   “我也是大山的大学同班同学,大山受伤了,有人愿意和大山过日子真是不容易,从前他和兰林香总是吵架,最后闹到离婚。   他看起来是不在乎,可是谁希望自己家庭破碎啊,不管怎么说,能重组一个家,总归是好的,我们都替大山感谢你。”   沈欢喜静静听着,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她嫁给萧山河本身就是带着目的的,怎么反倒是萧山河的朋友来感谢她了。   “我会好好待他。不过以后你们就别叫我嫂子了,听着怪生分的,叫我欢喜就好。”沈欢喜笑道。   陈文芳也因此改口了,也叫她一块儿改口。   沈欢喜想了想,好不容易萧山河不在场,又有两个和萧山河很熟悉的人,便开口问。   “小潘,文芳,山河他……以前是干什么的?”   沈欢喜对萧山河是做什么的都无所谓,只是她心里也会有些好奇。   潘建国和陈文芳听到她这么问,俱是一愣。   “大山他……没告诉你?”潘建国小心翼翼地问。   这下沉欢喜尴尬了。身为一个妻子,竟然要问外人自己丈夫是干嘛的。不过问都问出来了,她只好摇摇头。   潘建国沉默了下。   “嫂……小沈,大山他还不告诉你,可能他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会告诉你的。   但是你不要相信外面那些传闻,你要相信,大山他绝对是一个善良、正义、正直的人,他的事迹,载入史册让人歌功颂德都不为过!他绝对是一个足以让你骄傲的丈夫!”   沈欢喜听潘建国说了一大堆,觉得都没说到点子上。   萧山河是个正直的人她前世就知道了,要不然部队的人为什么恭恭敬敬喊他一声“萧老”。   从潘建国这里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问到,罢了罢了,那句话,来日方长。   沈欢喜也不再问什么。   陈文芳说的没错,中山路离桂香村还真不远,潘建国没多久就把车开到了目的地,沈欢喜谢过他们夫妻俩,才开门下车。   “我才知道原来这里离我家并不远,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就成,你俩有事可以先走。”   “不用,我俩真没事,而且都已经和大山说了送你来了,要不把人接回去,我们也不好和大山交代啊。”陈文芳道。   沈欢喜点头,也不方便再耽误时间,于是便先走。   她来的地方是政务区,是政府办公楼旁的另一栋办公楼,金底的牌匾上用黑色的正楷字印着“云北市三北工程建设中心指挥部办公楼”。   她,要在这里工作。   老百姓都知道,祖国幅员辽阔,地大物博。   却不知道,在七八十年代之前,祖国的沙漠面积是国土面积的16%,并且每年都在急剧扩张。   在七八十年代之前,困扰祖国北部地区的并不是雾霾,而是沙尘暴,一到祖国北部地区,放眼望去尽是沙漠戈壁、寸草不生,北方的老百姓饱受沙尘暴的影响。   云北市也在华北,长安长宁也是因为在如此恶劣的沙尘环境下生活,才患上肺病,最后早早去世,让她因此白发人送黑发人。   像长安长宁这样长期身体受到沙尘侵害的人,并不在少数,除了老百姓的身体健康,北方经济也因此受到重创。   也正因如此,国家提出了一个人类历史上空前,也可能绝后的伟大工程,一个全世界最大的绿化工程,将在的西北、华北和东北地区建设人工林生态工程,把沙漠变森林,把戈壁变绿洲……简称“三北工程”。   这一世,沈欢喜不求大富大贵,不求飞黄腾达,她只想多为长安长宁做些什么,带着长安长宁嫁到城里,是第一步;加入三北工程,是她的第二步。   沈欢喜在重生的那一刻就决定向沙尘宣战,守护长安长宁,守护祖国的绿水青山,也追寻一份内心深处的安宁。   三北工程是从1978年正式开始的,如今才过去五年,在这个规划期限为73年的项目里,还是起步阶段,定然还在招贤纳士。   这些天沈欢喜也在本地报纸上看到云北市三北工程办公室在招宣传员,她看了下报名要求,就按照要求准备好资料来报名了。   进办公楼的时候,办公室正在开会。   沈欢喜问了保安,保安说等会议结束,才可以去报名办公室报名,她便在会议室外头的长椅上坐着等。   会议室里传来开会的声音。   “你们都是大学生,是祖国培养出来的人才!现在,到了你们回报祖国的时候了!防沙固沙、植树造林,势在必行,我们有信心!有决心!也有毅力!和风沙作战到底!我们……”   沈欢喜听着听着,眼圈不由湿润了。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到了2010年后,北方就少见沙尘暴了,那是因为有三北工程的参与者们一代一代地努力,夜以继日地同风沙作战的成果,胜利的成果。   今天,她就要加入他们!   没多久,会议结束了,开会的人纷纷从办公室走出来,沈欢喜看到的大部分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应该是来提升植被存活率的大学生。   她没上过大学,只能做宣传员之类的不需要那么高学历的岗位,不过也够了。   办公室的周主任出来,看到沈欢喜这个年轻漂亮又时髦的女子站在外头,有些疑惑。   “同志,你来找人吗?你要找谁?”   沈欢喜摇摇头。   “我不是来找人的,我前几天在报纸上看到你们中心办在招宣传员,所以来报名,请问是到那边那个宣传处办公室报名吗?我在报纸上看到是这样写的。”沈欢喜指了指不远处的办公室。   周主任还是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   “我就是宣传处的主任,我姓周,你跟我过来就好,资料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周主任。”沈欢喜抱着怀里的包包,就跟着周主任进了宣传处办公室。   周主任五十出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板板正正,一身正气,看着就是个很正直的人。他进了办公室,就在在办公椅后面坐好。   “初中以上学历,无犯罪记录证明,身份证原件,都带了吧?我们这边需要审核,尤其是学历证明,这个最重要。”   “都在这里,我高中毕业的。”沈欢喜把资料带过去。   周主任刚刚接过她手中的资料,沈欢喜就听到身后传来另一个男声。   “宣传员要四处到各乡镇去宣传和动员植树造林,所以要熟悉周边乡镇的本地人,要经常东奔西跑,女人可做不好。   这工作就是要头脑灵活又能说会道才行,书读多了怕读傻了,周主任,您说是不是啊。”   一句话,不仅贬低了读书人,还贬低了女人。   沈欢喜回过头,就看到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刚才那番话就是他说的,她看着,总觉得这男人有些眼熟,没多久,就想起来他是谁了。 第21章   陈富贵?   她没有搭理难惹,而是看向周主任。   “□□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在建设祖国的道路上,也有很多女性做出了重大贡献。   我一直这些女前辈为榜样,身为一个女人也愿意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我坚信,能不能做好工作,是要看有没有决心和毅力,而不是看你是男是女!”   沈欢喜慷慨激昂地说完。   其实她最想做的是对陈富贵说“你这么看不起女人,你不是女人生的?没有女人能有你?”   但是她不想让周主任觉得她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毕竟最后决定她能不能来做宣传员的,是周主任这些办公室的领导,而不是一个路人甲。   周主任听完她这番话,面露欣赏。   “好!小沈同志,我们宣传处,我们指挥部,乃至整个三北工程需要的就是你这样有决心、有毅力!肯去干的好同志。   你的资料我先收下了,录取公告我们会在这几天公布在宣传栏,你要记得来看。”   “好的,谢谢周主任。”沈欢喜说完,就出去了。   经过陈富贵身边的时候,似乎听到他说了句“女人能干啥”。她也没搭理,就听到陈富贵和周主任说话了。   “周主任,我也是来报名做宣传员的,这是我的资料。”   ……   沈欢喜皱眉,这么说来以后很可能和陈富贵做同事?   陈富贵是以前沈欢喜在国营饭店做服务员的时候的同事赵秋娥的老公。   那时候刚刚改革开放不久,国营饭店的生意还没被私营饭店冲击,在国营饭店做服务员也算是个很好的工作。   赵秋娥勤劳肯干,做了半年的服务员就被调到厨房掌厨了,工资翻了不少,陈富贵就因此不干活,靠她养着。   做软饭男倒也不是多大的罪过,可陈富贵自尊心特别强,家里的收入来源全靠赵秋娥,他就总觉得赵秋娥瞧不起自己,时不时就家暴赵秋娥。   沈欢喜在上班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赵秋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也就想得通刚才陈富贵为什么会说那些贬低女人的话了。   一个因为自卑打女人的废物男人,当然喜欢用贬低女人的方式来寻找自信。   只是想不到软饭男竟然会来找工作。   想想也是,虽然这个年代四处都是商机,但是也会有做生意失败倾家荡产的。   三北工程市指挥部怎么说也是个国家单位,能到这样的单位上班也算是端了铁饭碗,旱涝保收,风险可比做生意小多了,有人想来也很正常。   沈欢喜也没多想,从办公楼出去后,就看到潘建国和陈文芳一脸的歉意。   “小沈,不好意思啊,刚才一个同事经过这边刚好遇到我们了,说我们单位那边现在临时有事忙起来了,得我俩也会去搭把手,今天说好的找你玩,现在只能改变计划了。”潘建国道。   沈欢喜急了。   “那你们还不赶快回单位去!别在这儿因为我耽搁时间了,我现在也知道从这里回桂香村的路,近得很,我自己回去就成,又不会迷路,你俩等在这儿干啥。”   “那也不用着急,我们至少也得把你送到胡同口,快上车吧。”陈文芳招呼。   沈欢喜看出他俩的坚持,也不想再耽误人家时间,赶紧上车。   夫妻俩把她送到巷子口就马上回单位了。   沈欢喜刚走了两步,就遇到了赵秋娥。   真是稀奇了,今天就和他们夫妻俩这么有缘分了?   赵秋娥用扁担担着两箩筐的生板栗在叫卖。   这年头国营饭店竞争不过私营饭店,沈欢喜当初在的那家国营饭店关门了,员工纷纷失业,都出来做小生意呢。   赵秋娥见到沈欢喜忙着打招呼。   “欢喜!好一阵子不见了,最近怎么样?过来唠嗑唠嗑。”   沈欢喜走过去。   “卖板栗呢。”   “是啊,还要过一阵子才到板栗成熟多的季节,这是早一批的板栗,现在能卖个好价格,我得赶紧卖,不然过阵子可就不能卖那么贵咯。”   “你还是这么有生意头脑。”   “哎哟你夸谁啊,咱那一批从国营饭店出来的,哪个没点挣钱的本事啊,你也不赖。对啦,润媚、珍贞她们也在这附近呢。姐妹们!欢喜来了!”   赵秋娥大嗓门一吼,就有两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挑着担子往这边走过来了,正是沈欢喜以前的同事邓润梅和魏珍贞。   都是挑着担子卖货的,也不用在意在什么地方卖,三个女人围着宋清秋叙旧。   “听说你真离了啊?这么狠心,那孩子怎么办?孩子都没有完整的家庭了。”赵秋娥一脸忧虑地说。   沈欢喜看到她锁骨上还有几片淤青,明显就是被打的,只能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赵秋娥能活成现在这样,都是观念害的。   沈欢喜摇了摇头。   “就是为了孩子才要离婚的。我和冯生辉总吵架,还打架,让孩子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还不如离了。”   “这个我赞同欢喜的,孩子总看到父母吵架打架,多难受啊,久而久之心理怕是会出毛病的。”邓润梅说道。   魏珍贞也赞同。   “孩子时需要家庭,但是不需要不和睦的家庭,从小看着父母吵架打架,能高兴啊?现在女人离婚了又不是不能活,你不信你们去大街上问问,现在离婚的多了去了。”   “而且欢喜也再婚了啊,这不是又给长安长宁找了新爸爸?长安长宁也不算没有家了。反正我支持过不下去就离,离了还能再找男人结。”   赵秋娥在一旁听着,瞪大了眼,仿佛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似的。   邓润梅和魏珍贞很快就转移到别的话题去了。   “那你村子里的房子怎么办?宅基地是你前夫家的吧,你分不了的吧,我听说你是净身出户,那房子就这么给那男人了?”   “以前你白天在国营饭店上班,下班了还去摆地摊贩卖小玩具,挣的钱全都拿回家里,说白了那房子就是用你的血汗钱建起来的,你真就不想办法拿回来?”   “……”这问题沈欢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她们是她自己同意净身出户的?   “还有你再婚的那男人靠谱不?可别刚离了狼窝又入虎穴啊。我有些不放心,他双腿残疾的吧?需要你伺候不?”魏珍贞问。   “他生活能自理,而且他自己有俩儿子。”   “这就好。”邓润梅这下放心多了。   “不过他应该是有什么别的毛病吧?不然她前妻为什么离开他?”   “可不是啊?要是他真好,他前妻能跑了啊?不管怎么说,欢喜你都要长点心,上一段婚姻吃了亏,这段可别再委屈自己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可不能再随随便便信任人了。”   ……   邓润梅和魏珍贞好心劝说沈欢喜,说到一半,突然就听到一阵轮子声。   看过去,就见到坐着轮椅过来的萧山河。   这附近就只有一个断腿坐轮椅的男人,还长得特别好看,邓润梅她们一眼就知道这就是沈欢喜现在的丈夫了。   这下尴尬了,说人坏话被人撞见了不是?   邓润梅和魏珍贞讪笑,萧山河自己推着轮椅的大轮子过来,很认真很肃穆地开口。   “我会对沈欢喜同志好,绝对不会让她再这段婚姻里吃亏,我会尽己所能守护她,保护她。大家都是这附近做生意的,欢迎你们随时来监督我。”   这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子,跟宣誓似的。   魏珍贞和邓润梅看出来这男人是真的对沈欢喜有心了,同时也更加尴尬。   萧山河说这话,是在表明他会对沈欢喜好的态度,可也摆明了已经听见她们说的话了啊。   沈欢喜过去站在萧山河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轮椅。   “搞这么严肃做什么啊,说得好像要跟我搞革命似的,你会对我好不就成了。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们,邓润梅、魏珍贞、赵秋娥。润梅、珍贞、秋娥,这是我男人,萧山河。”   沈欢喜简单介绍了下,双方相互打招呼。萧山河听到她说那句“这是我男人”,耳垂竟然在泛红。   “好了珍贞、秋娥、润梅,我们先回去,不耽误你们做生意了。我家就在那边,顺着这条巷子往前走,到大槐树那里在往右拐,那个大院子就是我们家,你们随时都可以来我家找我玩的。”   沈欢喜和三个朋友道了别,就推着萧山河回家去。   魏珍贞她们又议论了一小会儿。   “看样子对欢喜是真的好,比冯生辉好多了,冯生辉什么时候会承诺对欢喜好的?”   “那男人也长得很好看,光看着就舒服,还自己有大院子,不像冯生辉,只会靠欢喜,欢喜这次也算嫁得好,咱也可以放心了。”   ……   沈欢喜听到了一些,心想着这三个女人,立场这儿不坚定的吗?   “啊对了,你为什么到这边来?”拐进了巷子,沈欢喜才想起来问萧山河。   “我刚从外面回来,找到了点东西,我觉得你会需要。”萧山河说着,把一个袋子递过来给沈欢喜。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3 17:51:30~2022-01-04 17:52: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子棠 7瓶;Orientalgir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这是什么?报纸?”沈欢喜把袋子打开,发现是一份本市的报纸,《云北晚报》,但是日期不是最新的,而是两个月前的了。   “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翻翻看,里面有今年举办的‘美丽云北’摄影展的获奖作品。”   “啊……”   沈欢喜翻到后面,发现果然这一期的报纸用了大篇幅来展示获奖作品。   她记得‘美丽云北’摄影大赛,这是云北市从改革开放那年开始,年年都会举办的摄影比赛,意在记录云北市改革开放后的新气象。   这个比赛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才停止。   “怎么突然给我看这个呢。”   “你离婚,是净身出户吧?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前夫他在你们离婚前就已经出轨了?”   “我……知道。”   “嗯。”萧山河听到沈欢喜这么说,也没表现出任何意外的情绪,他总是那么云淡风轻。   “那他这很可能就构成重婚罪了,证据就在这里。”萧山河指了指一张名为“乡村新气象”的照片。   “如果有证据证明他犯了重婚罪,那他可能被判拘役,而且你更不需要净身出户。”   沈欢喜看了看萧山河所指的那张照片,是一副乡村景象。   照片选取的是农村的一个角落,能看到骑着自行车买菜回来的村民,有玩着新式玩具的孩子,有穿上时髦衣服,甚至烫了卷发的村妇……   这的确是新气象,在文G时期看不到这样的画面的。   在照片村民群像里,沈欢喜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冯生辉和李翠香!   两个人正在一个小院子里露天做饭。   沈欢喜前些年曾经在桃林村附近的村子走动去卖货,这下也认出了照片的取景地就是李翠香的村子稻花村。   照片里的李翠香和冯生辉,不就是夫妻俩过小日子的样子?   “摄影比赛是前两个月办的,报纸是上个月的报纸,那时候你们还没离婚。   我不是图你离婚了带家产过来嫁给我,只是觉得你净身出户很不值,冯家的家业,是你挣来的吧。”萧山河在一旁道。   沈欢喜点点头。   “可是会不会晚了些?如果说这张照片在我离婚前拿到还能用得上。现在我和冯生辉已经离婚了,离婚协议也早就签好了啊。”   “你先留着,反正就几张纸,也不占用地方。”   “好。”沈欢喜说着,就要把报纸收起来,突然动作一顿……   她怎么在另一张照片上又发现了李翠香?   那是一张城里风貌的照片,取景地是这附近的河街,大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李翠香正挽着一个男人从一家宾馆里走出来。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她在三北工程指挥部看到的陈富贵,赵秋娥她男人。   陈富贵这渣男,不仅家暴赵秋娥,竟然还出轨,好巧不巧的,出轨对象竟然是李翠香。   沈欢喜记得前世冯生辉受伤之后,李翠香马上就卷走他所有的家产和别的男人跑了,动作那么快,说明李翠香在和冯生辉婚姻续存期间在外面也有人。   也因此沈欢喜重生回来的时候看冯生辉总感觉能看到他头上戴着一顶绿帽子,现在好了,绿帽子还能闪闪发着绿光。   沈欢喜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赵秋娥,等她往巷子口那边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赵秋娥已经不在那里了。   也是,担着担子卖货的,不能总是停留在一个地方。   “怎么了?”萧山河问。   沈欢喜摇摇头。   “没什么……你怎么会找到这么久以前的报纸?”   “也不是特地找,是去老朋友家的时候刚巧看到,就和他要了回来,你可以保留好,说不定哪天真能用上 。”   “嗯。”沈欢喜点点头。   虽然她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用上,而且她也没什么兴趣再回去夺家产。   重生回来在面对很多事情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真的佛系多了,不爱计较了,毕竟人生能重来,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但是这也是萧山河的一份心意。   她收好报纸,就绕到萧山河身后,要推他回家。   “我自己就可以,已经习惯了。”萧山河说道。   沈欢喜没有放开手。   “那以后你也得习惯有我了。”   她嫁给萧山河,萧山河给她和两个女儿住的地方,给她们城里户口,还对她们母女仨挺好,将心比心,她也得对人家关心一些。   “那……”萧山河沉默了下。   “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第一时间来找我,和我商量。今天你去三北工程指挥部报名做宣传员,还是等你出门了,我才从建国口中知道的。有事你不先找我而是找别人,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啊……”沈欢喜突然觉得心跳顿了顿。   她有事情先告诉别人,而不是他……   “你吃醋了?”   沈欢喜脱口而出。   问完,又自我否决了,觉得有些尴尬。   她和萧山河才结婚多久,能有多深的感情?而且他们现在这段婚姻更像是搭伙过日子,问这种问题岂不是让人尴尬?   还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   萧山河轻笑出声,没否认,也没承认。   “我现在是你丈夫,以后也是,我得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哪怕我双腿残疾,至少也能给你出主意,尽我所能帮到你。”   “……好。”沈欢喜站在萧山河身后,脸都红了。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么?人家只是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   “那我以后有事情,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沈欢喜又补充道,算是对萧山河的尊重吧。   哪怕是搭伙过日子,也得尊重对方才是。   俩人正说着,就看到巷子尽头大槐树附近,长安、长宁和萧宇堂、萧宇正在一块玩耍。   长安手里拿着两块瓦片,在地上划拉划拉了几下才站起来。   “我们玩过家家!我扮演妈妈,哥哥你扮演爸爸,长宁和正正扮演孩子,这是我们的房子。”长安指了指她在地上画出来的小院子。   萧宇正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破弹弓摇头。   “幼稚,不玩,要玩我们就玩公安抓人牙子,我是公安,长宁和正正是被人牙子拐卖的小孩,你是人牙子,我去抓你,解救他们。”   长安听完也不乐意。   “那不行!凭什么你是公安我是坏人啊!要么就一起扮坏人,要么就一起扮好人!”   ……   长安和萧宇堂争起来了。   沈欢喜看着这一幕,顿住了脚步,萧山河也没有把轮椅往前推。   两个人都是有些意外的,前两天萧宇堂和萧宇正还很排斥长安和长宁呢,现在竟然玩到一块去了,虽然说意见还不统一。   更让沈欢喜想不到的是,萧宇堂竟然会想去扮公安。   要知道,前世萧宇堂可是因为杀人锒铛入狱,被判了死刑的。谁能想到他年少的时候的梦想竟然是想当公安呢。   也许每个坏人在还小的时候都不坏吧……   几个孩子商量了好一会儿,总算是统一意见了。   长安是在农场里为国家培育高产农作物的大学生,萧宇堂是公安,帮她在农场附近巡逻,专抓头农作物的小偷。   长宁是服装设计师,到农场找灵感,萧宇正是个画家,到农场写生。   四个孩子就以农场为背景,玩起了过家家。   她们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他们的梦想吧,因为长安和她说过她想研究植物,长宁说过她想做服装设计师。   沈欢喜眼圈突然红了。   “怎么了?”萧山河听到她深吸了口气就回过头看她。   沈欢喜摇摇头。   “就是有些欣慰,能看到四个孩子能和平共处,我两个女儿也过得开心。我没离婚的时候,总是和那个姓冯的吵架,长安长宁也因此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   沈欢喜说起以前的事情,就直皱眉头。   萧山河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沈欢喜一顿……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这根本不算事。   她笑了笑看向萧山河。   “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不是已经带着孩子逃离狼窝了吗?我现在开心得很,不需要安慰的。”   “嗯。”萧山河收回了手,“我以前和我前妻也总是吵架,就像你和你前夫一样,现在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嗯。”   是啊,都过去了。   两个人的经历竟然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沈欢喜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哪怕她现在和萧山河也不算熟悉,相处起来还是挺和谐的。   有时候长久幸福的婚姻就是这样,不需要轰轰烈烈,只需要平稳安宁。   当初她那么快就同意嫁给萧山河,就是因为知道他是上辈子送自己下葬的那个人,她觉得他不会伤害他。   那时候也有赌一把的成分,现在她可以确定,她赌对了,萧山河是良人。   只是她还是想知道原因。   上辈子萧山河给她送葬的原因。   她寻遍了前世所有的记忆,就是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和萧山河这个人有过什么交集,不管怎么回忆,都是查无此人。   “山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了?” 第23章   “嗯?”萧山河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欢喜,“不认识,怎么了?”   不认识?   这下到沈欢喜疑惑了。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给她下葬。   或者是说,到现在这个时间点,他给自己送葬的缘由还没发生?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萧山河反问她。   “……”沈欢喜沉默了下,她总不能说她重生回来的,他还送她去火化还给她买了墓地下葬吧?萧山河不得把她当神经病。   “既然你不认识我,为什么看到报纸上的照片就能认出我前夫?”   “嗯……不认识你,但是见过你。上个月你在南京路那边摆摊卖水果,我见到冯生辉拿着刀子去逼你要钱,说家里房子盖到一半钱不够了。”   萧山河似乎是语气很平静,沈欢喜却感觉到他每个字似乎都透着一股火气。   想想也是,哪个人听说这样的事能看得过眼的?男人不干活,靠女人挣钱,还拿着刀逼女人要钱,这要是放在女性地位比现在高的二十一世纪,冯生辉早就被骂得社会性死亡了。   “我想上去帮你,可是我过去的时候,你已经把钱都掏给他了。”   沈欢喜:“……”   这仿佛是在说她是个傻子。   事实上也是,她没料到自己离婚后真的一点都分不到,当时还把冯家当成家。   “所以我才帮你把冯生辉犯重婚罪的证据拿回来。”   “谢谢……啊对了,陈文芳是做什么的?”沈欢喜问。   她记得,上辈子陈文芳是跳河死的,就在一年后的1984年。   这件事还上了本地新闻,闹得沸沸扬扬的,因此她印象很深,今天看到陈文芳的时候也很意外。   陈文芳是大学生,老公潘建国又是挺好的人,她怎么会想不开轻生呢。   “她和建国都在公路局,怎么了?”   “没什么。”沈欢喜摇摇头。   公路局,好单位,那就更想不通为什么陈文芳会想不开了。   她再看看吧,现在她和陈文芳也算是朋友了,要是她能看出什么苗头来,肯定要拉陈文芳一把,多年轻的生命,可别可惜了。   “妈妈!爸爸!你们回来啦!”长宁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孩子发现他们了。   沈欢喜推着萧山河的轮椅走过去,几个孩子也停下了游戏。   萧宇堂被发现在玩过家家,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都红透了,板着脸看向沈欢喜:   “你两个女儿真麻烦,非得叫我陪她们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幼稚死了。”   长安不服气。   “哥哥你胡说!你刚才明明玩得很开心的!”   “你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叫我一块玩,我都烦死了,才陪你们的。还有你不要叫我哥,谁是你哥了!”萧宇堂故意凶巴巴的。   就是……看起来不咋凶。   “哥哥,你们爸爸娶了我们妈妈,那你当然是我们哥哥啊。”   “那是大人的事,我还不承认你们是我妹妹呢。”   “可是你年纪比我们大,叫你哥哥是礼貌呀,我们都是有礼貌的好孩子,你要是有礼貌的话,不是也得叫我们妹妹吗?”长安有理有据。   萧宇堂:“……”   萧宇正牵着长宁的手,突然甜甜地开口。   “长安姐姐,长宁姐姐。”   长安揉了揉弟弟毛茸茸的头。   “弟弟好乖,好有礼貌呀。哥哥,那你要不要也这么有礼貌?”长安又看向萧宇堂。   萧宇堂抿了抿嘴,冲着萧宇正说了声“叛徒”,就蹲下,去捡他掉在地上的破弹弓和破玻珠。   直起身子之前,嘴里很不情愿地喊了声:“妹妹,行了吧妹妹。”   长安长宁甜甜地笑起来。   沈欢喜和萧山河笑着,没说什么,也不打扰几个孩子玩耍,就进屋去了。   三北工程指挥部的录取公告还要再等几天才出,沈欢喜这些天没事干,就想整点挣钱的活儿。   她要守护祖国的碧水青山,守护长安长宁,也守护千千万万个和长安长宁一样的孩子,但是她也得吃饭。   她这辈子不在乎能不能大富大贵了,但是也不至于不需要钱。   好歹也不能丢了重生者的脸。   先前和萧山河说好的,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先找他,因此沈欢喜记得这个约定:   “明天我想去邮政局一趟,顺便带四个孩子到百货商店买点文具,你和我一起?”   萧山河点头。   张翠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当下就回屋,把她包了钱的手帕拿出来,从里头掏出几张大团结递给沈欢喜。   “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娘有钱。”   沈欢喜:“……”   看来还是得自己挣钱,这不,连想出去逛个街,婆婆都要给钱了。   “娘给你的你就要。”萧山河在一旁说道。   “谢谢娘。”沈欢喜把钱拿了过来,也不能辜负了张翠芬一番好意。   张翠分给她五张大团结,她只拿了两张。   沈欢喜和萧山河约了第二天早上八点上街,去太早了,很多商店怕是没关门。   长安长宁知道要去逛街,一大早就很兴奋,吃过早饭就在自己房间里挑衣服了。   沈欢喜见到两个女孩这么隆重,就回屋找了两个自己的珍珠发卡给她俩。   刚拿好发卡出门,就看到萧山河在院子里,又捣鼓着一个榫卯机关盒子。   他神情很专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仿佛世俗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提起兰林香卷走他的存款的时候无所谓,她说要他的存折他也无所谓,她说她想离婚的话他必须无条件答应他也无所谓……   沈欢喜还以为这个男人已经看破红尘,这世上再没有他在乎的东西了呢,原来有。   或许也是因为他有十分沉浸的喜好,因此才对其他的东西那么无所谓吧。   不得不说,他本就长得好看,专注起来,就更好看了。   沈欢喜看了下自己手中的机械表,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出发,现在已经七点四十分了。   她没打扰萧山河,而是进屋去给长安长宁梳头打扮。   长安长宁都是长头发,她给两个小姑娘都编了两个丸子头,再别上珍珠发卡,看起来又娇俏又可爱,就像年画上的小娃娃。   “你们爸爸正在专心做事情呢,我们一会儿出去别打扰他,晚点出发没关系的,知道了吗?”给两个孩子梳了头后沈欢喜叮嘱。   长安长宁点点头。   “知道了!”   “嘘——小声点,你们爸爸在忙呢。”   这下长安长宁点头,没再出声了。   沈欢喜带着两个孩子从房间出去,都做好了要等萧山河的准备,却看到他已经把机关盒子收好,正和萧宇堂萧宇正等着。   “走吧。”   嗯?沈欢喜低头看了下时间,七点五十九。   这男人,再专注也不会忘记守信。   ……   沈欢喜今天要去两个地方,邮政局和百货商店,出了门才发现两个地方竟然离得不远。   她看着早上邮政局的人不多,就叫萧山河先带着孩子到百货商店逛,她先去邮政局,九点整再在百货商店前的鞋子店碰面。   “同志,你要寄信、收信,还是收发电报?”见到沈欢喜进来,邮政局的工作人员便问。   沈欢喜摇摇头。   “我要买邮票。”   “买邮票?要多少张?”工作人员听到沈欢喜这么问,倒是有些意外,哪有人不寄信光买邮票的。   “要很多,现在都有哪些邮票?”   工作人员听到她说买很多,就打起了精神。   “在柜台玻璃下面的都有,你看看你要哪些。”   沈欢喜往柜台上看,看到今年才刚发行的“京剧旦角”、“葵亥年”、“黄帝陵”和“扬子鳄”等邮票,甚至还有1980年发行的生肖猴票!   沈欢喜看着这些邮票,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   再过不了两年,全国上下就要掀起一场疯狂的“集邮热”了,热度虽然会起起伏伏,但是会一直持续到千禧年之后。   也是因为“集邮热”,很多邮票的市场价格都会疯狂往上涨,比如现在的“京剧旦角”,票面价格才四分到八分,可是没过几个月,就能涨到几毛钱,几块钱,在将来还会涨得更多。   1980年的猴票更不用说了,再过二十年,一个猴票四方联能换一套房。   而现在猴票的票面价格才八分钱!   当然,直至今年,全国各地也已经开始掀起了集邮的热潮,但是云北市是个西北小城市,信息相对比较落后,集邮风还没那么盛行,正因如此这里的邮政局才能还有猴票的存货的。   “请问你们这里还有多少80年的生肖猴票?我全要了!”沈欢喜压抑着心中的喜悦问工作人员。   ……   萧山河带着四个孩子到了百货商店前,就给了萧宇堂一张大团结,叫他带着弟弟妹妹先进去逛。   邮政局人并不多,他怕沈欢喜事情办得快,出来找不到他,就打算在百货商店面前的小家电店里等着。   “九点之前不管你们买没买够东西,都先出来,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萧宇堂答应下来,就带着弟弟妹妹进百货商店了。   萧山河坐在轮椅上等着,没多久,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叼着烟走过来。   他前老丈人兰振华?   萧山河皱了皱眉,兰振华见到他怕不是又要说个不停,离婚后他有一次被兰振华堵在巷子口,说了半小时的话。   他和沈欢喜约好在这里见面,一会儿沈欢喜出来见到兰振华,岂不是要尴尬。   更让人头疼的,他还看到兰林香是和兰振华一起的。   前老丈人和现妻碰面就已经够尴尬的了,难道还要上演一出前妻和现妻碰面?   还有孩子……   不管是长安长宁,还是堂堂正正,让他们在沈欢喜面前见到兰林香,都挺麻烦。   他想换个地方呆着,兰振华就发现他了。   “山河,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第24章   兰林香一开始没注意到萧山河, 听到兰振华这么一喊,吓了一大跳。   她今天是带苏强文和苏强武到少年宫这边报名参加兴趣班的,两个孩子在听兴趣班介绍, 需要个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才出来转转, 哪想到会遇到萧山河。   她赶忙往一旁的巷子里拐去,兰振华喊她。   “你去哪儿啊?”   “你别喊我!也别在强文强武跟前瞎说话。”兰林香说完,加快脚步走进了巷子里,再拐个弯儿,回了少年宫。   兰振华见叫不回她,也没再喊, 往萧山河这边走过来了。   “山河, 你想去哪儿啊,见到以前的老丈人不认了?”兰振华见到萧山河想转动轮椅, 就站到萧山河跟前, 给他递过去一根烟。   萧山河手都没抬一下。   “我不抽烟。”   “哎,男人烟都不抽, 能办成啥大事儿啊,难怪阿香总是怨你。”兰振华边说边把烟收回来。   他嘴上说兰林香怨萧山河,实际上他自己何尝不怨?   要不是怨,他就不会过来找他了。   “你说你, 挣钱的路子这么多你不抓住, 非得为了国家去抛头颅洒热血的。   结果你瞧瞧你现在, 受伤了吧, 你那么爱国家, 下场是什么?站都站不起来了, 你一个大学生变成现在这样, 外头还不知道多少闲言碎语呢。”   “无怨无悔。”萧山河也不相同兰振华说过多的话。   兰振华狠狠吐了一口烟。   “你悔也没用了,阿香都被你气跑了。你当初要是听我的,听阿香的,下海经商,现在哪里还会这样。   阿香她可是个大学生,她本来可以嫁得更好,却被你给耽误了,你这些年对得起她吗?”   “离婚前我尽己所能对她最好,她要离婚,我也没拦着,离婚后她要我所有存款,我也给她了。”   萧山河提起兰林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他和兰林香结婚的时候,两个人是般配的,他不存在骗婚,而且他也和她说过他的理想,当初她接受了,才和他结的婚。   后来世界发展越来越快,兰林香有了别的想法,也不再像刚结婚的时候那样理解他,而是想要离婚嫁给有钱人,他也没纠缠,马上成全了她。   他对她,也算是问心无愧。   兰振华听他这么说,直接就吐了一口唾沫,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踩了踩。   “一个男人没本事,有什么资格说说对媳妇好。这辈子你就对不起阿香。听说你又结婚了?娶了个农村妇女吧?   你看看,好好的大学生阿香你不珍惜,不去挣钱满足她,现在只能娶一个农村妇女。   你也别以为人家以后会愿意和你过,人家是农村来的没见过世面,等见过了世面,还不是一样得和你离。   没有女人不想过好日子的,阿香是你头婚都忍不了你,何况你现在这个还是二婚,二婚的都只顾着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人家会愿意一直跟着你?”   “不管她将来怎么选择,我也会尊重她。”萧山河语气很轻,“而且我们的日子不苦,她现在会选择我,就说明她想和我一起过。”   兰振华很不屑。   “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以为是公社吃大锅饭的时候?日子不苦就能过?现在村里都开始有万元户了,人要向前看,要跟得上时代。   当初你和阿香结婚的时候也没想过会离婚吧,你现在得媳妇愿意嫁给你,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把你当跳板先嫁到城里,再找有钱人?,何况你这……”   兰振华看着萧山河手里拿着的那个榫卯盒子,皱了皱眉。   他冷哼了声。   “还以为你离了婚能有点长进,会反思会后悔会改变呢,呵,还是一个样,从前阿香看到你捣鼓这些东西就成天生气,你现在那媳妇看到了不也得和你闹,不成样子。”   “山河。”兰振华话音刚落,一个又温柔又甜的声音传来了。   沈欢喜左手挎着她的挎包,右手提着另外一个黑塑料袋走过来了。   “你买了这么多邮票?”萧山河看着她手中的塑料袋问。   沈欢喜摇了摇头。   “哪能啊,邮票都在挎包里,这是几块木料。邮政局大厅那边正在定做信箱,用的是铁力木,硬得很,我看木匠都把边角料当垃圾扔了,就问人家要过来。   你不是有很多榫卯盒子吗?上次我还瞧见娘摔了你一个,散架了,那是松木做的不结实,铁力木会好些,你瞧瞧,是不是?”   说着,沈欢喜就把塑料袋打开了。   兰振华听完她说的话,又见她真的拿了一袋木头边角料回来,瞪大了眼。   “谢谢。”萧山河把一袋子的木头接过来。   “谢啥呀,自家人。对了,这位是……”沈欢喜看向兰振华,发现这老头现在表情怎么这么尴尬的。   “我前老丈人。”萧山河也不隐瞒什么,他不想对沈欢喜撒谎。   “哦……你……你好啊。”沈欢喜尴尬地打招呼。   兰振华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萧山河手里那袋木料,皱着眉走了,这倒是闹得沈欢喜一头的雾水了。   “我说错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吗?怎么他一副没面子的表情呢。”   “没什么。”萧山河不想和沈欢喜说那么多,“我也给你买了个东西。”   萧山河边说,边从拿了个盒子递给沈欢喜。   沈欢喜想起来,刚才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双腿上放着一个盒子,只是刚才忙着和他说木料的事情,忘了问了。   “你跟我回村的时候不是给我买了礼物了吗?怎么又买。”   沈欢喜估算了下,她进邮政局也不过二十多分钟,还不到半个小时,这男人竟然趁机给她买了个礼物。   “不一样,这是台灯。你不是到三北指挥部工作吗?以后有需要写文件的时候,你屋里的灯光线太暗,伤眼,这家店新到了这批小台灯,是国营灯泡厂做的,都说质量很好,就给你买了。”   萧山河说的店,就是他身后那家小电器店。   沈欢喜把台灯接过来。   “我这能不能去还不知道呢,下个星期才出公告,你就给我买了。”   “没事,以后总有用到的地方。”   “让你破费了。”   “给家里买的。”   夫妻俩正说着,就见到萧宇堂带着弟弟妹妹从百货大楼跑出来了。   “爸爸妈妈!哥哥带我们买了好多文具!”长安兴高采烈。   自从去报名上学后,小姑娘就很期待校园生活了,和上学有关的事情总能让她兴奋。   沈欢喜看了下四个孩子买的文具。   萧宇堂和长安有铅笔、草稿本、橡皮擦、作业本、尺子、铅笔刀……小学生需要用到的玩具都有。   长宁和萧宇正上的是幼儿园,没买那么多文具,就每人买了几支铅笔,一个练字板。   练字板只有一到十的汉字,还有横竖撇捺等笔画,是塑料做的那种凹槽练字板,可以重复使用,最适合没有基础知识的幼儿了。   沈欢喜看向萧宇堂。   “堂堂不愧是哥哥,经验丰富,你们四个买的文具都很合适呢。”   萧宇堂被沈欢喜夸了,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不说话。   “走吧,我再给你们每人多买点东西,算是开学礼物,我掏腰包。”沈欢喜知道自己挎包里的邮票的值钱程度,说起花钱都底气十足。   萧宇堂刚想说他不需要,就见沈欢喜已经一手牵着长安,一手牵着长宁,长安牵着萧宇正,一起又进入百货大楼了。   就连萧山河也推着轮椅跟了进去。   “……”他沉默了下,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云北市的百货大楼只有三层,结构也很简单,进门之后就是一条横穿东西的过道,过道两旁是各种各样的商店,过道尽头是上下的楼梯。   可别说,这已经算是这年代云北市最大的商场了。   加上百货大楼是国营商场,能入驻的商店品牌把控都特别严格,在这里买到的东西,一般还要比外面的更好。   沈欢喜给四个孩子每人买了个新书包,给长安长宁买了几个漂亮的小发卡和彩色的头绳。   女孩子从小都爱美,给她们上学用的,她的女儿可不能比别人寒酸。   又到玩具店,给萧宇堂买了一把玩具枪,还给兄弟俩没人买了一些玻珠。   沈欢喜早就注意到了,萧宇堂和萧宇正平时也会玩玩具,有弹弓,也有玻珠,但无一例外,都很破,她甚至怀疑两个孩子是在外头捡的。   另外她也是搬到萧家后才知道萧宇正的梦想是做个画家的,先前给长宁买过画册,现在她就想给萧宇正也买一本。   萧宇正一开始还拒绝,可小孩子的喜好都写在脸上,沈欢喜哪能不知道他想要啊?就强行买了,塞到小家伙怀里的时候,小家伙笑得就跟一朵小花儿似的。   一路逛下来,一行人就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幸好萧山河的轮椅后头有个大兜子,容量很大。   当初他跟她回村见长安长宁的时候,就是把给她和长安长宁的礼物放在这大兜子里的,这次沈欢喜也不客气了,就让孩子们一块把东西放到大兜子里,她再和孩子一块帮萧山河推轮椅。   可别说,这一家子看起来还挺温馨。   沈欢喜知道一楼尽头有一个回力鞋店,又带着孩子们去挑鞋子。   “你前几天不是刚刚给孩子们买了小皮鞋吗?”萧山河见沈欢喜今天挺破费的便说道。   沈欢喜只从张桂芬那里拿了两张大团结,这一路逛下来,给孩子们买了那么多东西,钱哪里经花的。   沈欢喜却非得去。   “皮鞋是皮鞋,孩子们上学是要做课间操,还要上体育课的,穿着皮鞋多不方便啊,还是穿休闲鞋运动鞋合适些。   孩子们,你们别管你们爸爸,进去挑你们喜欢的鞋子去,妈有钱。”沈欢喜豪横得很,推着几个孩子就进回力店去。   回力是很有良心的民族企业,质量过硬,耐穿,舒服,孩子穿去上学刚好合适,而且价格还不贵。   沈欢喜大概看了下,这年代回力鞋也才七八块钱一双,斜对面的耐克店里的鞋子,至少都要四百块一双。   相较之下,回力鞋的价格很良心了。   ……   兰林香回到少年宫,两个孩子已经听完了兴趣班的介绍,最后一个选了英语班,一个选了钢琴班。   她交了报名费,就带着两个孩子来逛百货商店,要给他们每人买一双耐克鞋。   这年代,很多国外品牌才刚刚进入内地,进口商品就代表着先进、时髦、贵重,能穿上一双耐克鞋,那叫一个拉风。   当然苏家也负担得起。   哪想到,她刚和兰振华带着两个孩子进了耐克店没多久,就见到了斜对面回力店里的沈欢喜一家。   她赶紧带着两个孩子和兰振华到耐克店里躲着。   好在耐克店够大够深,想到沈欢喜夫妇的经济状况,她就放心很多。   这年代普通国营工厂的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四十块,耐克店哪里是一般人逛得起的。   萧山河一个月就二十块的抚恤金,沈欢喜更不用说,刚刚离婚净身出户,这时候还没开始真正发家致富,哪来的钱进耐克店。   想到这里,兰林香悬着的心彻底落下了,躲在这里,应该不用打照面。   兰振华却不理解。   “你怕他们干什么?躲啥呀。”   “嘘!你小声点!”兰林香看了看前面不远处让店员帮忙试鞋子苏强文和苏强武。   “别被孩子听到了。他俩现在很认我,要是让他瞧见有人也叫我妈,俩孩子生气了怎么办。”   “也是,那就别和他们打照面。不过我见山河和他现在的媳妇处得挺好的,他媳妇很能理解他的样子,我刚才想去帮你出气,还差点丢了人,他俩处挺好。”   “你懂什么啊,刚开始不都这样?我和萧山河刚结婚的时候不也处得挺好,你等着瞧吧,沈欢喜和他处不来的。”   沈欢喜那么强势,身体健全的苏朝阳都被她压一头压得死死的,何况萧山河?女强男弱的婚姻都不会长久。   兰林香比较担心的还是萧宇堂和萧宇正。   她嫌弃这两个孩子没出息,可孩子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上辈子两个孩子的下场让她又烦又气的,这辈子让沈欢喜做他们的后娘还得了?   沈欢喜的两个女儿都能被她养成社会底层,兰林香都不敢想本来就没什么前途的萧宇堂和萧宇正会被沈欢喜教成什么样。   “过阵子我找找堂堂和正正去。”兰林香小声说道,生怕被苏强文和苏强武听到。   “他俩现在不就在那边吗,要不我帮你拖着强文和强武,你过去找他们去?”   “爹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刚才说的话,你当你能拦得住强文强武?我和萧山河离婚了,不能让他们父子仨的任何一个人来影响到我的生活。我过后回去找堂堂和正正,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不代表他们可以来毁了我的生活……”   兰林香怕自己太激动会让苏强文和苏强武发现什么,说完这些就不说了。   余光悄悄瞥向回力鞋店,发现沈欢喜和萧山河已经给孩子们买好鞋子出来了。   鞋子放在萧山河腿上,萧宇堂和萧宇正从萧山河轮椅后头的大兜子里拿出什么东西来,是玩具枪和玻珠。   兰林香的眉头不由皱得紧紧的。   她以前可是不给萧宇堂和萧宇正玩这些玩具的。   她不喜欢桂香村里的孩子,觉得城乡结合部的孩子都上不得台面,桂香村的孩子们就最喜欢这些玩具,她也因此把这些玩具和“底层”联系起来。   她不给萧宇堂和萧宇正买,也不让萧山河和张桂芬给他们买。   偏偏两个没出息的孩子不听话,不给买就去捡别的孩子玩剩的扔的,还捡回家,被她丢垃圾桶好几次都不管用。   哪想到现在沈欢喜竟然直接给他们买这些玩具?   她想到苏强文和苏强武一个喜欢英文,一个喜欢钢琴,就觉得人和人真是不一样,高贵和低贱在血液里就决定了。   她当初就不改嫁给萧山河,可萧宇堂和萧宇正是她的孩子,她还是得管。   先看看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吧,她真的得找个时间去管管萧宇堂和萧宇正。   “爸,我们家还有什么不在云北市,也不会来云北市的亲戚吗?最好是家里没孩子,想要□□的。或者重男轻女生不出儿子,想领养儿子延续香火的。”她突然问兰振华。   “你怎么问我这个?你这是……”兰振华意识到什么了。   “行了回家再说。”兰林香过去看苏强文和苏强武,不让兰振华继续说下去了。   ……   在百货商店逛了挺长时间,沈欢喜一家子从百货大楼出来,就直接回家,张桂芬已经做好了饭。   沈欢喜除了给孩子们买东西,也没忘记买张桂芬。   天气转凉,西北风又大,她给张桂芬买了一件夹棉的厚外套,高兴得张桂芬在饭桌上就一个劲地夸沈欢喜孝顺,还叫萧宇堂和萧宇正以后也要孝敬沈欢喜。   萧宇堂抬起头,还没说话呢,张桂芬就“啪”一下拍桌子。   “你又想说什么?这是你妈!她对你怎样你心里不清楚吗?给你买这个买那个的,你就光听外头的人瞎说什么后妈不好,你自己就不会判断的?”   萧宇堂被张桂芬吓了一大跳,刚好他吃完最后一口饭,就摔下筷子跑出去了,本来还想再添碗饭的。   他刚才根本就没想说沈欢喜的不好,就被张桂芬误会了。   “萧宇堂,你去哪里啊你!你回来!不像样的孩子!看我不……”   “娘,娘。”沈欢喜拉了拉张桂芬的手腕让她坐下,“娘,刚才堂堂都还没说话,说不定他是想感谢我呢,你怎么就先开口骂他了,孩子能不生气吗?”   “这……”张桂芬想了想,她刚才似乎也是冲动了。   都怪这阵子萧宇堂一提起沈欢喜就说各种不好听的话,让她刚才着急了些。   “娘,以后好好听孩子说话嘛 ,咱不要动不动就和孩子置气,堂堂这阵子对我挺好的,我也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孩子。他这样跑出去,我怕他没吃饱,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哎,这倒是我冲动了,给堂堂留个鸡腿吧,我特地去菜场买了鸡腿,每人一个,我的也不吃了,给堂堂留着,当是道歉。”   萧宇堂在院子里,从口袋里抓起一个破玻珠刚想扔到地上发泄,听完了沈欢喜和张桂芬的对话,他把玻珠收到口袋里,最终没有扔出去。   张桂芬还在一个劲儿地夸沈欢喜,就因为沈欢喜给她买的夹棉外套。   她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为难儿媳妇的婆婆,她一直有着“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想法,先前对兰林香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只可惜没个好报。   现在在沈欢喜身上得到回报了,她能不高兴吗?   沈欢喜被张桂芬一个劲儿地夸,又是难为情,又觉得有些温暖。   张桂芬和姚翠红还真是不一样。   以前她时不时给姚翠红钱,见到什么好的,也想着给姚翠红买,她从小就没了父母,也没什么亲戚,嫁给冯生辉后,就把冯生辉的长辈当成自己的长辈孝敬了。   可姚翠红从不领情,还理所当然地说她作为冯家的媳妇,挣的钱当然是老冯家的,哪有自个儿留着花的道理。   甚至还因为她生不出儿子,骂她害冯家绝后,骂她坏了冯家的福气。   和姚翠红比,张桂芬这个婆婆真是好太多了。   当然,哪怕不和姚翠红比,张桂芬也是很好的婆婆。   吃完了饭,张桂芬好奇沈欢喜都买了什么邮票,沈欢喜就带着她到自己屋里去看了。   云北市邮政局还剩下三十二张八零年的生肖猴票,全被沈欢喜买了,其中还包括五个四方联。   集邮泡沫最巅峰的时候,房价还没有被炒起来,这五个四方联,可是五套房啊。   另外还有京剧旦角、葵亥年、黄帝陵和扬子鳄等今年发行的邮票,邮政局的囤货她买了很大部分。   当然,她不能够影响其他市民正常使用邮票寄信、寄明信片,所以没有全都买,而是留着一些。   算下来她就花了两百多块钱。   可别觉得两百多块钱少,这年代一般来讲一张邮票的票面价格也才四到八分钱,最贵的,像穆桂英票,也才八毛钱。   穆桂英票这种高面额的票囤货不多,她买得少,算下来两百多块钱她买了大几千张的邮票。   张桂芬瞧见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大包的邮票,吓了一大跳。   “你竟然买了这么多,这东西真的能挣钱?这不是用来寄信的吗?”   “能的娘,我们云北市发展比较慢,在外面的大城市,已经有很多人都在集邮炒邮票了。你看这张孙玉娇票,现在才四分钱,等到明年,就可以卖五毛钱,涨十倍不止呢。”   沈欢喜没敢和张桂芬说八零年生肖猴票的涨幅,怕吓到张桂芬。   然而孙玉娇票的涨幅已经吓得张桂芬跳了起来。   刚好张桂芬手里拿着一张孙玉娇票,她连忙放回沈欢喜的袋子里。   “这么值钱,那我可不敢摸!摸坏了该怎么办哟,不摸了不摸了绝对不摸了。”   沈欢喜都快被她都笑了。   “邮票哪有那么容易坏的啊,娘你可以瞧瞧。你看看这个葵亥年票,图案是不是印得很好?上面的小猪看着真喜庆咧。”   “这个……会涨到多少钱啊?”张桂芬看着沈欢喜拿出来的票面价格八分的葵亥年票,小心翼翼问。   “这个涨得不是很多。”和八零年猴票比的话,“再过两年也就几块钱吧。”   说完,张桂芬又吓得把伸出的手收了回去。   “我的妈耶,涨到几块钱还不多啊?这都一百倍了吧我的妈耶。”   沈欢喜看到她这个反应,也不吓她了。   张桂芬不敢置信也很正常,毕竟邮票热不是一下子炒起来的,在大热之前都会有一个发展阶段。   想起来,当年第一版生肖猴票发行的时候,老百姓不知道这枚邮票的价格后来会被炒得很高,把它当成普通邮票用。   当时全国发行五百万枚,就因为损毁、丢失等,损失了一百多万枚。   她甚至还看过一个新闻,当年邮政局的一个工作人员,因为完成不了“生肖猴票”的销售额,自掏腰包买了一些,最后靠着这些猴票,成了大富豪。   此时的张桂芬不知道将来邮票的值钱很正常。   “这些东西这么值钱,你得找个大箱子好好保存起来,再放些樟脑丸的吧?   我听说邮票的背面是干透的糯米酱,这么多邮票放在一起,得多招蟑螂老鼠啊。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万一被蟑螂老鼠咬了,那不得肠子都得悔青了。”张桂芬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沈欢喜点点头。   “娘你想得可真周到,我明天就去买几个箱子去。”   “钱够不?”   “……够。”   ……   第二天,沈欢喜吃过早饭,就出门去定做箱子。   当年文G的时候,木匠只能给生产队做家具,不能自己接活挣钱,给生产队做木工,能分到的工分还一定有下地干活多。   正因如此,很多世世代代都做木匠的木匠家族都放弃做手艺人,种地,做“贫下中农”去了。   改革开放后,这些手艺人才又开始出来做木匠,光是离桂香村比较近的南京路,就有好几家木匠店。   当然,还有很多新兴的家具厂子,就好像苏家的家具厂,家具都是批量生产的。   只是沈欢喜始终相信,商品是商品,手艺品是手艺品,她还是选择去找一个老木匠来定做箱子。   要选最耐腐蚀,最能防蛀虫的硬木,还要密封性好。   老鼠好防蟑螂可不好防的,做用来囤邮票的箱子,可不能草率。   萧宇堂听说她要去南京路,非得跟着。   他昨天就有话想要和沈欢喜说,但是被张桂芬拍一下桌子打断了,之后张桂芬就一直和沈欢喜在一起,他都没机会。   现在张桂芬不跟着出去,对他来讲刚好是个好机会。   只是……他已经是萧家的孩子王了,他跟着沈欢喜出去,三个弟弟妹妹哪有不跟着的道理,这让他又头疼了。   那些话他也不想当着弟弟妹妹的面说啊。   萧山河去菜市场买青菜去了,张翠芬在院子里杀鸡,见沈欢喜自己带着四个孩子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陪着你一起。”   “不用了娘,南京路就在前面不远处,也不用过马路,那边还都是小摊子,自行车也不敢开太快,何况四个孩子都很听话,我让堂堂帮看着几个弟弟妹妹就成。”   萧宇堂刚想说要不就他一个人去帮沈欢喜的忙,叫长安长宁和萧宇正在家呆着,可沈欢喜这么说,他就没开口的机会了。   这年代汽车不多,加上就如沈欢喜所说的,南京路不远,还不用过马路,张桂芬就放心让沈欢喜带着孩子去了。   一路上萧宇堂都皱着眉,还有三个小兔崽子跟着,他根本就就没机会开口和沈欢喜说话。   没多久,沈欢喜就找到了一个有硬木的木匠店,说了要求,说要两天才能做得出来。   沈欢喜觉得也不久,就先交了定金。   带着四个孩子从木匠那里出来,沈欢喜就看到萧宇正盯着不远处的辣条摊子,目不转睛,萧宇堂也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   上次兄弟俩想去卖掉沈欢喜送的帽子围巾买辣条吃,最后没卖成,辣条也没吃成,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辣条的香味儿飘过来,连长安长宁也馋了。   沈欢喜顺着四个孩子的目光看过去,瞬间了然。   这些天她可没少往家里买小零食,什么猫耳朵、江米条、云片糕、钙奶饼……   但是甜咸的东西可不及香辣的东西能刺激味蕾的,辣条永远是孩子们的心头好。   沈欢喜拿出了一张五角钱给萧宇堂。   “辣条不能吃太多,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一次,不然会长不高,长不高就会被外面的孩子欺负,知道了吗?只能吃一次。”   “好!”长宁和萧宇正异口同声回答,都还没等长安和萧宇堂说话呢。   孩子们怕长不高,怕被欺负,但是还是抵抗不住辣条的诱惑,何况辣条摊前也有不少孩子在围着买,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萧宇堂带着三个弟弟妹妹过去排队,沈欢喜到不远处的水果摊买水果,也会时时刻刻注意孩子们这边的情况。   这年代的街边小吃没有什么添加剂,也没有地沟油,偶尔吃一次辣条也不会怎么样,但是毕竟是重油重辣的东西,容易上火,她还是得给孩子们买些水果消消火。   她买了两斤的梨,就见到了赵秋娥。   赵秋娥带着她两个女儿,陈小花和陈小草来买衣服,沈欢喜买水果的摊子旁边刚好就是一个卖衣服的地摊。   赵秋娥见到沈欢喜就打招呼。   “欢喜,今天又是好巧啊。”   “是啊。今天不摆摊了吗?怎么出来逛街呢。”沈欢喜问。   她看到赵秋娥的额头、锁骨上又有了新的淤青,看来又刚刚被家暴了。   赵秋娥看了看陈小花和陈小草。   “这不是快开学了吗?带孩子们来买点新衣服。小花,小草,过来和你们欢喜姑姑打个招呼。”   陈小花和陈小草怯生生地过来,低着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了句“欢喜姑姑好”。   两个女孩一个九岁,一个十岁,身上的衣服洗得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袖子和裤腿都短了半截,陈小草脚上的解放鞋还破了个洞,大脚趾伸了出来。   女孩没穿袜子。   两个孩子说完话就想躲在赵秋娥身后,害羞得很。   沈欢喜不是第一次见她们了,知道两个孩子害羞,就说了句你们好,没说别的。   陈小花和陈小草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你俩去挑衣服去,我和你们欢喜姑姑聊聊天。”   赵秋娥指了指一旁的衣服摊子,两个女孩就过去挑衣服去了。   赵秋娥看向不远处正在排队买辣条的萧宇堂和萧宇正。   “怎么样?和两个继子处得还好吧?”   “还行,挺听话的。”沈欢喜实话实说,确实是挺听话,哪怕萧宇堂还是排斥她,但是也能处得来。   “是么……听话啊,那就好。不过我走街串巷在这附近做生意的,总听说萧山河那两个儿子很不合群,桂香村的孩子都不喜欢和他俩玩呢,就怕是有什么毛病。   尤其是那个萧宇正,一个男孩子,却那么女孩子气,用现在流行的话讲就是娘娘腔,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给这种孩子做后娘,也是辛苦你了。”赵秋娥边说边摇头。   沈欢喜听到这里就不高兴了。   男孩子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有什么错?为什么要造出“娘娘腔”这样的词来说这些温柔的男孩子。   赵秋娥还一口一个阳刚之气的,她总是被家暴,她男人陈富贵那样的她就觉得有阳刚之气了?   她觉得萧宇正这孩子很不错,心思细腻,听话懂事,她喜欢这样的孩子,也不会去攻击他说他“娘娘腔”。   沈欢喜恼火,刚想说什么,就见到陈小花和陈小草选好了喜欢的衣服回来了。   陈小花选中了一件蓝灰色的棉袄,陈小草选中的也是棉袄,墨绿色的,两个女孩把衣服放在身上比了比。   “妈,我们喜欢这个,一件五块钱。”   赵秋娥看着两个女孩拿的衣服皱起了眉头。   “这衣服太合身了,你们还小,还要长身体的,买合身的衣服过个两年就穿不了了。同志,这两件衣服有没有大点的?”赵秋娥问摊主。   摊主摇了摇头。   “没有,这是最后两件了,要不你们挑挑别的款?”   “小花小草,听到没有,这衣服没有大的了,你们重选,选大点的,能多穿两年。”   赵秋娥一句话,陈小花和陈小草就失落地放下手里的衣服,重新去选。   沈欢喜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这年头做生意挣钱并不难,赵秋娥也是有本事的,当初和她一起在国营饭店干活,后来一起出来做小生意,都做得不错。   据她所知赵秋娥挣的钱并不比她少,她挣回去的钱让冯家盖起了两层小楼,让姚翠红买了不少大金镯子大金戒指,还有不少富余,让冯生辉娶得起李翠香。   怎么到了赵秋娥这里,就这么捉襟见肘了。   赵秋娥不让陈小花和陈小草买合身的衣服,非得让她们买大些的。   也就是说,现在陈小花和陈小草身上已经短了半截的衣服,是在她们比现在更小的时候买的。   沈欢喜想起那天在三北指挥部遇到陈富贵,看到陈富贵穿得人魔狗样的,西装裤子大皮鞋,白衬衫黑夹克,没见他不舍得在自己身上花钱的。   “我去三北指挥部报名做宣传员,遇到你男人了,他抽着烟呢,好像是红梅香烟。”沈欢喜说道。   赵秋娥笑了起来。   “是啊,我男人有长进,有本事了,他这些年都没给家里挣点钱的,现在一出去挣钱,就要吃国家饭呢。”   赵秋娥说的时候,脸上满是自豪。   沈欢喜直接就被噎住了。   红梅香烟现在四块钱一包,她想表达的是陈富贵能抽四块钱一包的香烟,为什么陈小花和陈小草买一件五块钱衣服她都不给买。   这些年他们家可是赵秋娥一个人出来挣钱,陈富贵一毛钱都没给家里挣,在家却过得跟大爷似的,赵秋娥竟然觉得没什么问题。   沈欢喜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先前还想找个机会告诉赵秋娥陈富贵出轨李翠香的事情,可看着不远处正在小心翼翼问摊主哪些衣服更便宜的陈小花和陈小草,她突然有些抵触,就不想说了。   赵秋娥那么喜欢“阳刚”的陈富贵,被家暴了还说陈富贵有出息,她能说什么?   可别到时候赵秋娥不领情,反过来说她破坏他们夫妻感情呢。   想起来前几天赵秋娥还说她离婚对长安长宁不好呢。   沈欢喜和赵秋娥做了几年的朋友,这一刻,突然想断交了。   她想起那句话,“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萧宇正带着弟弟妹妹买好了辣条跑过来,每人一条,还给沈欢喜也买了一条。   一条辣条是两分钱,买了五条,就花了一毛钱。萧宇堂把摊主找的四毛钱和辣条一起递过来给沈欢喜。   沈欢喜可不吃,就叫他们拿去分,还叫他们和赵秋娥打招呼。   她不喜欢赵秋娥,但是不能教几个孩子没礼貌。   孩子们和赵秋娥打了招呼,沈欢喜就带他们回家。   一路上萧宇堂还在找和沈欢喜说那几句话的机会,可弟弟妹妹在场,他硬是开不了口。   眼看就要到家了,回了家就更没机会说了,萧宇堂才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   “哇萧宇堂!萧宇正!你们在这里!”萧宇堂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6 17:53:55~2022-01-07 17: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705379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萧宇堂本来就有些紧张, 被人这么一打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气,还是松了口气。   沈欢喜也顺着看过去, 发现喊萧宇堂的,是王小明, 她昨天见过那孩子,听到有人那样喊他。   王小明是八九岁的小胖子,脸圆圆身材也圆圆的,有点像《哆啦A梦》里的胖虎。   他是这附近的孩子王,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五六个五到八岁的孩子, 见萧宇堂看过来, 他扯着嘴做鬼脸。   “萧宇堂,我昨天又看到你捡我们不要的玻璃珠了, 都坏了, 玻璃珠不圆怎么滚啊,能玩吗?还是你喜欢捡垃圾玩?你捡垃圾, 略略略……”   孩子王一带头,跟在他身边的其他孩子也朝着萧宇堂做鬼脸。   “略略略,萧宇堂捡垃圾,略略略。”   “除了玻璃珠, 萧宇堂还捡我们不要的破弹弓, 萧宇堂捡垃圾, 略略略……”   “略略略略略, 萧宇堂捡垃圾!”   ……   “啪!”萧宇堂板着脸, 拿起手里的玩具枪, 一枪打在了王小明脚下。   沈欢喜吓了一大跳, 给萧宇堂买这个玩具枪的时候老板可没说里面有子弹,还能打出来。   一看,子弹是直径三四毫米的塑料珠子。   □□十年代,国家对儿童玩具的管控还不是很严格,这样能打出子弹来的玩具枪并不少见,沈欢喜也是疏忽了。   王小明见到自己脚下的地板被萧宇堂的子弹打出了一个小坑来,也吓了一大跳,和他的跟屁虫们一起后退了好几步。   “我有枪,为什么要捡你们的破弹弓?枪不比弹弓好玩?”   萧宇堂说完,又“啪”的一下,在王小明脚下打了第二颗子弹。   王小明又吓了一跳,他想说什么,可是他没有玩具枪啊,被萧宇堂吓唬了两次,又是生气又是羡慕的,更多的是不服气,又无可奈何。   “我还有所有颜色的玻璃珠,为什么要捡你们的。”萧宇堂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新的玻璃珠来。   这年代孩子们玩的玻璃珠大都是透明的,里面有一个做成旋风形状的各种颜色的芯,沈欢喜给两个男孩买了这样的玻璃珠,还买了几个新品。   新品是没有芯的,表面有一层荧光色,可比那些旋风芯的玻璃珠好看多了。   当萧宇堂拿出来的时候,王小明等孩子们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玻璃珠。   萧宇堂捡他们扔掉的玩具,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现在空口无凭,萧宇堂的玩具枪和新玻璃珠却是拿在手里的。   “萧宇堂,你这些玻璃珠是在哪里买的?”王小明的一个跟屁虫方小万想买一样的玻璃珠就问。   王小明连忙瞪了方小万一眼,方小万不说话了,只听到萧宇堂开了口。   “在百货大楼里面买的,和你们在玩具店买的可不一样,百货大楼的东西可好多了,也贵很多。”   这年代,百货大楼可是和高级、贵重挂钩的,里面的东西还真不是谁都买得起。   几个孩子听说是百货大楼,顿时蔫了。   王小明看向萧宇正。   “原来你们去百货大楼了啊!那萧宇正你也买了玩具吧?是不是买了芭比娃娃啊?”   “肯定是,娘娘腔就喜欢洋娃娃,娘娘腔娘娘腔!”   “萧宇正娘娘腔!”   ……   沈欢喜听到这些孩子起哄顿时就怒了。   昨天听赵秋娥说萧宇正娘娘腔的时候她也不高兴,赵秋娥是她朋友她就不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这些个孩子和她非亲非故的,她可不能放过。   “什么是娘娘腔?就因为萧宇正比你们干净比你们斯文就是娘娘腔了?你们那么不喜欢干净不喜欢斯文,怎么不到猪圈里去打滚?快去!   干净斯文是优点,你们却想要做猪,那你们以后别洗澡别洗衣服了,都做猪去。   你们还小,还得要靠你们爹妈照顾你们,你们不干净不斯文,是在说你们爹妈养得你们没教养还不卫生了?养猪呢。”   沈欢喜也是气头上,说出来的话幼稚也一点都不客气,但是杀伤力很强。   几个孩子听完她说的话都懵了。   都是些孩子,哪有那么强的逻辑思维?他们听完沈欢喜的话,看着白白净净的萧宇正,心里想的是他们才不要到猪圈里去打滚。   而且沈欢喜这话可是诛心啊,要让他们父母知道他们在外头说自己父母的不好,那还得了?   “可是萧宇正他喜欢画画!还去跳蚤市场买破烂的漫画书看!女孩子才喜欢画画呢。”   “是,女孩子才看漫画呢,他还是娘娘腔。”   “他看漫画!他画画,他就算不干干净净,也是娘娘腔!”   ……   熊孩子们又起哄了起来。   萧宇正刚才被这群熊孩子骂娘娘腔,小脸皱巴巴的,好不容易沈欢喜帮他出气,让他脸色好看了些,现在他的小脸又皱起来了。   沈欢喜笑了起来。   “为什么男孩子就不能喜欢画画?有很多画家,都是男人,比如唐伯虎、徐悲鸿、齐白石,他们都是男的,难道你们说他们是娘娘腔?不,他们可是很厉害的画家!”   一番话,让那群熊孩子不敢说话了。   唐伯虎他们不一定知道,但是徐悲鸿和齐白石他们都知道的。   学校教室的走廊上会挂着很多名人画像,他们学校就挂着齐白石和徐悲鸿的画像。   “我们家萧宇正有个伟大的梦想,他想成为一个画家,所以他才喜欢画画,喜欢看漫画的。   那你们呢?你们这么大了,有自己明确的梦想吗?哪怕有,你们做了什么行动了吗?   我们家萧宇正不仅有梦想,而且还行动了,他会去看漫画,会去画画,就是为了实现梦想,他会是个有出息的人,比你们这种只会说难听的话攻击别人的熊孩子有出息。”   沈欢喜一气呵成地说完。   古往今来人类社会对女性的恶意都很大,但是不代表着对男性就没有恶意。   前世萧宇正因为抑郁症自杀,沈欢喜甚至有点怀疑是因为他从小就受到这样那样的言语攻击。   前世她也在网上看过一个新闻,一个年轻的男摄影师,因为从小就被周围的人攻击是“娘娘腔”,在二十五岁那年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的。   像这样的孩子,应该不是少数。   王小明和他的跟班们听完沈欢喜这番话彻底懵了。   从前桂香村这边的孩子们打闹,打人可都是不管的。   主要是被欺负的都是萧宇堂和萧宇正,萧宇堂和萧宇正的爸爸残疾,妈妈在他们被欺负之后不会帮他们。   其他孩子的家长见到被欺负的也不是自己家孩子,就更不会帮了,因此王小明他们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变本加厉地欺负萧宇堂和萧宇正。   从前他们欺负萧宇堂兄弟的时候,哪怕兰林香在,也不骂他们,只会骂萧宇堂兄弟俩没长进,没出息,让她失望。   亲妈都这样,如今和萧宇堂萧宇正在一块的可是后妈,那更不得像他们亲妈一样说一句“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们?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可这个后妈没有这么做,反而替萧宇堂萧宇正出头,还说到他们头上了。   几个年纪小些的熊孩子被说没有萧宇正有出息,也害怕自己以后真没出息,“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剩下的王小明和几个稍大点的孩子也觉得没面子,就跑了。   萧宇正刚才垮着的小脸才彻底舒展开来,抬起头看着沈欢喜,朝着沈欢喜伸出手。   “妈妈,谢谢妈妈。”   沈欢喜,一愣。   她嫁到萧家以来,这两个继子一直都是很排斥她的,萧宇正表现得没有萧宇堂那么明显,可也没喊过她一声妈妈的。   这一喊,别说沈欢喜了,连萧宇堂都面露惊讶。   意外的是萧宇堂竟然没有说什么。   沈欢喜蹲下来,把才三岁的萧宇正抱起来。   “好,妈妈在这里呢。正正,刚才妈妈说的话你听了吗?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你喜欢画画,想做画家,你就去做,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因为我们正正是有出息的孩子,比那些说你的孩子有出息多了。”   “嗯嗯,谢谢妈妈。”萧宇正说着,就抱住了沈欢喜的脖子,孩子才三岁,黏糊糊的,小小的身体软得很。   萧宇堂想了想,也抬头看沈欢喜。   “以前有人嘲笑我们,我妈就骂我们为什么不合群,骂我们不会社交,骂我们没出息……你不一样,你会帮我们。”   萧宇堂说到这里顿了一秒,又继续开口。   “可是你还是没我妈好,我妈是大学生。”   沈欢喜:“……”   她本来以为萧宇堂会和萧宇正一样也和她说一声谢谢的,哪想到这家伙竟然给她来一个欲抑先扬?   萧宇堂见沈欢喜不说话,就想着自己会不会是太过分了,于是凑近沈欢喜一些。   “你带我们去学校交费报名的时候,我看到我妈了,我和正正去追她。”   “嗯?”沈欢喜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萧宇堂和萧宇正那天突然跑掉是去找兰林香了。   所以萧宇正摔倒,是因为跑太急了?   她在想是不是因为她突然过去了,所以打断了两个孩子去找他们亲妈,就见萧宇堂又开口了。   “可是我们没追到,我妈她带着她两个继子上了私家车了,她对她两个继子很好,她两个继子都穿着小皮鞋。”   “嗯……”   沈欢喜又想起来了,那天她带着孩子们去买小皮鞋,萧宇堂突然说了句“你们做后妈的,都喜欢给继子买皮鞋?”   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我妈她对她两个继子好,就像你对我们不错一样,后妈不一定是坏的。你也对长安长宁很好,说明给别人做后妈的女人不会不管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们妈妈肯定会来找我们的,我们妈妈不会真不要我们。”   “嗯,没有妈妈不爱自己孩子的。”沈欢喜很平淡地说道。   前世她好几次在苏家听到兰林香和萧山河打电话,兰林香一开口就说萧宇堂和萧宇正“废物”、“没出息”、“不成器”、“不像样”……   能骂孩子的词几乎都拿出来骂了,兰林香对萧宇堂和萧宇正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嫌弃。   可她也知道萧宇堂年纪还小,这年纪的孩子肯定更爱自己亲妈,她也不想破坏了孩子的梦,因此就不说什么。   她干嘛没事和人家亲妈吃醋,她一直很清楚自己后妈的定位。   她抱着萧宇正,带着几个孩子往家的方向走了。   萧宇堂跟在后头有些懊恼。   他好不容易把憋了两天的话说出来了,为什么说出来味道又变了。   他憋了很久总找不到机会开口,就是想对沈欢喜说他觉得她挺好的的,为什么还要提起他妈?   他妈真的有那么好吗?的确是大学生,可是从来都没站在他们这边过,不会像沈欢喜一样给他们买零食,不会说他们一句好……   萧宇堂摇摇头,不想了。跟上去,就见到沈欢喜已经把萧宇正放下来,蹲在一个担子小贩的箩筐前。   箩筐里放着红豆,沈欢喜正抓起一把来看。   “老板,这红豆怎么卖啊?”   “哎哟,老什么板啊,咱不兴那套,叫俺同志就成,这红豆八分钱一斤。”   “这么贵,不能少点吗?”   “哎哟这还贵啊?你瞧瞧这红豆,大小均匀,颗粒饱满的,你到粮油店买,这不得一毛多钱一斤啊。”   “行吧,给我称五斤。”沈欢喜看到这红豆品质的确不错,也不是老板自卖自夸,就想多买点放在家里屯着。   老板麻溜地拿出秤砣来,给沈欢喜称了五斤,和沈欢喜对好称后,还抓了一把放进去。   “一下子买五斤,就送你一些。”   “谢谢你了同志。”   这天晚上,沈欢喜就拿出一斤的红豆,拿温水泡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就拿到蒸笼里蒸,除了泡开的红豆,还蒸了一大海碗的糯米。   家里四个孩子都是嘴馋的时候,她不想让孩子养成在外头买零食吃的习惯。   时代发展得那么快,现在外头的副食零食都是良心的,可再过几年,流水线成熟了,甚至开始机械化生产的时候呢?那时候可就没什么保证了。   长安长宁进来想给她打下手,才发现也没什么能帮得上的。   沈欢喜就拉着几张小凳子,和两个女孩儿坐在一起。   “长安,长宁,你们介不介意正正叫我妈妈?”沈欢喜想起昨天回来的路上,萧宇正一直抱着她喊妈妈,她就怕长安长宁会不高兴。   长安长宁摇摇头。   “不介意。因为我们也叫正正的爸爸爸爸啊。”   “是呀妈妈,他叫我们妈妈妈妈,我们叫他爸爸爸爸,很公平。”   “现在弟弟叫妈妈妈妈了,我们还想等哥哥也叫妈妈妈妈呢。”   “我也是。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才肯叫妈妈。”   ……   沈欢喜听了两个孩子说的话,顿时松了口气。   重组家庭,她最担心的问题之一就是给长安长宁的爱不够,要分出去。   别说萧宇堂萧宇正并不是她们亲兄弟了,哪怕是亲兄弟姐妹的多孩家庭,能分到的父母的爱都会比独生子女要少。   她这辈子重生回来就是要守护长安长宁的,她可不想让两个女孩感觉自己得到的爱要被分出去。   现在见长安长宁不介意,她顿时放下心了。   长安长宁说的没错,也许萧宇堂和萧宇正会分走她们的母爱,但是他们也会在萧山河身上得到父爱啊。   除了萧山河,她们还能从张桂芬那里得到来自奶奶的关心,甚至萧宇堂和萧宇正也会陪她们玩,会有来自兄弟的陪伴。   在桃林村的时候,长安和长宁总被姚翠红和冯生辉骂,导致两个孩子都不敢和村里的小朋友玩,除了彼此之间,她们没有别的朋友了。   现在多了萧宇堂和萧宇正陪着,两个孩子也能玩得开心一些。萧宇堂和萧宇正还会陪她们玩过家家呢。   从前长安长宁就羡慕别的女孩玩过家家,却找不到机会的。   总之独生孩子有独生孩子的好,多孩家庭有多孩家庭的好。长安长宁不是独生了,沈欢喜就努力让他们家,成为更好的非独生家庭。   “你俩在这里,不能去玩火,也不能离灶台太近,很危险的知道了吗?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沈欢喜说完,就先从厨房出去,刚好看到张桂芬在院子里晾衣服。   “娘,昨晚我问你家里有没有石舂,你说有的,放哪儿啊?”   “你拿来做点心啊?昨晚泡红豆的时候你说的,我刚才给你洗好了,放那儿呢。”张桂芬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子。   沈欢喜才看到那个还湿漉漉的石舂。   她想过去搬,张桂芬刚好干完手头上的活儿,就先她一步过去帮她搬起来了。   “瞧瞧你,小胳膊小腿的能干啥?还是我来吧。要搬去哪里?”   “到厨房去吧,辛苦了娘。”沈欢喜也不好意思,可哪里拗得过张桂芬。   “好嘞。”张桂芬说着,就搬着石舂往厨房里走。沈欢喜也不干看着,就过去把石舂里的木杵拿起来。   萧家院子离桂香村的大槐树不远,邻居闲聊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沈同志真帮堂堂正正出头,去说那几个孩子?”   “可不是啊?方小万和周国庆都被气哭了。要我说也是王小明那几个孩子嘴太碎了,去说堂堂正正在先。”   “话是这么说,不过小沈同志一个大人,跑去掺和小孩子的事情会不会有些小题大做了,都是些孩子,她可是成年人。”   “我也这么觉得。现在看来她这后妈是做得挺好,对孩子比兰林香那亲妈好,就是太夸张了,什么事都要插手,是堂堂正正自己不会给自己出头?”   “他们就是不会才需要她帮啊,兰林香拉不下面子,她脸皮厚些。”   ……   张桂芬也听到这些议论声,就看向沈欢喜。   “欢喜,你也别把外头人说的话放在心上,堂堂正正被说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觉得你做得好,为什么大人就不能说孩子了?是那些熊孩子先欺负到堂堂正正头上的,你做得好。”   “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帮堂堂正正出头。”沈欢喜说道。   她可一点都不在乎外头的人怎么说她的。   张桂芬突然叹了口气。   “唉,从前真是我和大山疏忽了。兰林香不给孩子们玩那些玩具,还说没出息的孩子才会那样,堂堂正正就从小都没买过玩具。我和大山也就习惯了,都不知道孩子还会在外头捡别人扔的。   我们以前,对两个孩子真的疏于关心。说起来也不怕你觉得肉麻,我觉得能有你这个后娘,是堂堂正正的福气,我们萧家都得感谢你。”   “娘你就别这么说了,都是一家人,哪需要感谢来感谢去的。对了堂堂正正呢?怎么吃了早饭就不见他们了。”   “拿着新玩具出去玩去了,从前他们可不敢在外头玩,就怕别人说他们,现在两个孩子可自信不少。   我刚才去买洗衣膏,还瞧见酿米酒卖的那钱家的小孙子找他俩玩呢,以前两个孩子在桂香村这边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嗯……那是挺好的。”沈欢喜答着,也想等有机会也让长安长宁多去交几个朋友,山河呢。”   “他出去了,说你要去三北指挥部做宣传员,以后肯定要联系印刷厂和报社的,他先去了解一下哪个印刷厂好,再去联系联系报社的人。三北指挥部以前是没有宣传处的,和这些相关的经验都是空白的。”   “他真是有心了……不过我还不一定能被录取呢,到三北指挥部做事怎么说都是吃国家饭,报名的人应该不少。”   “哎呀欢喜,你怎么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大山他就是对你有信心,所以才帮你去联系这些的,怎么到你这儿你就觉得你不一定能被录取了呢。”   “嗯……”沈欢喜也不多说什么了,反正等结果出来也没几天了。   和张桂芬进了厨房,就闻到蒸熟的糯米和红豆的香味儿。   沈欢喜打开蒸笼的盖子,用筷子在糯米碗和红豆碗里戳了戳,翻了翻,发现都熟透了,就和张桂芬一起把糯米和红豆都从蒸笼里拿出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张桂芬问。   “做红豆糯米卷。”   张桂芬一脸的疑惑,这是什么东西,闻所未闻,于是就问沈欢喜。   沈欢喜把做法步骤一五一十告诉她。   “先把糯米加白糖捣烂,再把红豆也加白糖捣烂成红豆泥,在擀面板上铺一层糯米擀平了,再铺一层红豆,卷成卷切块就做成了。”   “这听起来就好吃啊,我能帮上啥忙吗?”   “你帮我把那边那罐子糯米粉炒熟吧,翻炒快点,别炒糊了。糯米糊太黏糊了,会粘在擀面杖上,撒上一层熟的糯米粉就不会糊了。”沈欢喜指了指她上次在副食店买的糯米粉。   “好嘞。”张桂芬特别乐意帮沈欢喜,就去擦锅,翻炒糯米粉去了。   长安长宁也要帮忙,沈欢喜就把红豆和白糖放到石舂里,让两个孩子去舂红豆。   红豆不黏糊,舂起来没有舂糯米那么费劲。   当然,两个孩子年纪太小,力气不大,沈欢喜也没真让她们舂多久,等她俩稍稍把红豆舂碎,她就把木杵接过来,她来舂。   张桂芬炒熟了糯米粉,笑着看向沈欢喜。   “你这后娘是真做得好,你瞧瞧,你嫁过来也没多久,堂堂正正都胖了很多。”   “娘,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堂堂正正是胖了,难道长安长宁没胖啊?长安长宁也是到萧家没多久,就长了不少肉,孩子们都过得好呢。”   沈欢喜说着,就伸手,在长安长宁肉呼呼的小脸蛋上都捏了一把,手感真好,就跟捏果冻似的。   两个女孩儿被捏痒了,咯咯笑着跑开。   沈欢喜舂好了红豆泥,再把石舂冲洗干净,接着去舂糯米糊。都舂好了,就去做红豆糯米卷。   张桂芬在一旁看着,都惊呆了。   文G十年,老百姓的苦日子就过了十年,哪怕现在改革开放了,大家条件好了,温饱问题解决后就会去做零食点心,那也顶多是江米条、锅巴之类的东西。   沈欢喜刚才描述红豆糯米卷的时候说得很简单,可一做出来,张桂芬才发现竟然那么精致,摆在盘子上后,更好看了。   “我上次经过电影院,看到新电影的广告照片上就有外国人吃的点心,长得都没你做的这个好看呢。”   “娘谬赞了,这就是很简单的点心,又不难。”   “哎哟你可别这么说哦,你这点心是真做得好啊。咱村里那个姜晓梅你见过不?烫着卷发涂着口红打扮很时髦那个。   她嫁得好啊,男人是开罐头厂的,家里都买了四轮的私家车,她也不用干活,平时没事就变着花儿给她儿子罗晨晨做点心。   罗晨晨平时没事就拿着他花样百出的点心到巷子里吃,桂香村的孩子们别提多羡慕了。   我也见到过,以前也觉得姜晓梅是厉害,可和你一比啊,都拿不出手了。”   沈欢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明明是很简单的小零食,在零食数不胜数的二十一世纪,红豆糯米卷在点心里都排不上号的。   旋即她想到这里还是老百姓刚刚解决温饱问题没几年的八三年,就理解了。   她叫长安长宁和张桂芬先尝尝。   三个人小心翼翼拿过红豆糯米卷吃了一口,连连称赞,长安长宁开心地眯起了双眼。   沈欢喜看着两个女孩,险些没红了双眼。   前世这两个女孩直到去世,都没吃过她做的点心,甚至很可能都没能好好吃过点心的。   她刚把红豆糯米卷都切好,就见到萧宇堂和萧宇正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萧宇堂脸上挂着笑没说话,萧宇正就开口了。   “谢谢妈妈!妈妈!我们拿着你给我们买的玻璃珠和玩具去玩,别的小朋友都羡慕我们,我们可神气了!嘻嘻。”   “嗯。不过现在快开学了,你们可不能总想着玩了,等开学去了学校,就要好好学习,要玩就玩得尽兴,要学就学得专心。”   沈欢喜这番话,主要是说给长安和萧宇堂听的,萧宇正和长宁才多小啊,上幼儿园还不需要考虑这些。   哪想,除了萧宇堂和长安之外,萧宇正和长宁了点头。   萧宇堂没说话只是点头,其他三个孩子异口同声说“知道了妈妈”。   “好了,堂堂,正正,我刚做了点心,过来尝尝吧。”   “是红豆糯米卷!我和姐姐也帮忙了!”长宁很神气地说道。   萧宇堂和萧宇正刚才进院子来的时候就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甜香了,料到家里应该新买了什么点心,结果竟然是沈欢喜亲手做的。   红豆糯米卷?听都没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但是看起来很好吃。   沈欢喜拿了两块,一快递给萧宇堂,一块递给萧宇正。   “谢谢。”   “谢谢妈妈!”正正喊得可比萧宇堂清脆多了。   红豆糯米卷香香甜甜,糯米糯糯的,红豆泥沙沙的,红豆放的白糖比糯米多一些,吃起来就甜一些,卷子的最外层还有一层炒过的糯米粉,滑滑的……   这样吃起来,不仅口感软糯,还特别有层次感,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味蕾一下子就被征服了,觉得之前吃过的所有零食都比不得这个。   萧宇正连连说“好吃”。   萧宇堂也不知道怎么了,脸红红的,没说话,在萧宇正说话的时候他就点头。最后脸实在是红得不行了他才开口。   “长安长宁帮了忙,我们也要帮,有什么活要干的?”   沈欢喜听他这么说,也不想着说只让自己两个女儿干活,不让继子干的,哪怕长安长宁是主动帮忙。   想了想,就让萧宇堂和萧宇正去洗石舂。   本来还想叫两个孩子吃够了再去洗,结果两个男孩一个卖力地挪着石舂,一个抱着木杵就从厨房出去了,等洗干净了,才跑回来,又每人拿了两块红豆糯米卷。   萧宇堂和沈欢喜张桂芬打了招呼,就拿着红豆糯米卷跑出门去了。   还没开学,孩子们都趁着开学前的空闲功夫抓紧时间玩耍,桂香村小巷子里都是玩耍的小孩。   萧宇堂就抓着红豆糯米卷,带着萧宇正,一直走到玩耍的孩子多的地方菜抓起来吃。   红豆糯米卷的甜滋滋的香气向四处传开,巷子里的孩子们都没见过这种点心,忍不住都看向萧宇堂和萧宇正。   萧宇堂和萧宇正都吃得很香,红豆糯米卷很软,糯米又有一定的粘度,吃的时候还能小小地拉出一点点丝儿来,好几个孩子都在咽口水了。   “堂堂,正正,你俩吃的是什么?在哪里买的啊?”一个小朋友问。   萧宇堂嘴角勾了个勾,他花了半秒钟的时间把笑容憋下去了。   “我后妈做的,外面没有得卖,买不到。”   “你后妈还会给你们做好吃的?后妈不打人?”小朋友又问。   萧宇堂摇头。   “不打,她还做了很多,还会做别的东西,挺厉害的,以后我们还能吃更多。”   萧宇堂说着,不少孩子就看着他,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张桂芬做午饭去了,她说沈欢喜做点心也累了,不让沈欢喜下厨。   沈欢喜没事干,见萧山河这么久都没回来,就想去找他,哪想到刚出门,就见到萧宇堂在那里炫耀。   她怕萧宇堂尴尬,就先在院子里等一会儿。   张桂芬说萧宇堂和萧宇正以前都过得很憋屈,在桂香村没有朋友,被人排斥,还经常被人嘲笑,更别说能在小朋友们面前直起身子了。   孩子爱慕虚荣不好,喜欢炫耀也不是什么好的习惯。但是想到萧宇堂和萧宇正以前的经历,沈欢喜就不说他们了。   孩子委屈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得意一次,就让他们得意吧。   等萧宇堂炫耀完,也吃完了点心,开始玩玻璃珠,沈欢喜才出去。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萧山河回来了。   “娘都和我说了,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着急的。”   “总会用到,给。”萧山河给沈欢喜递过来一本笔记本。   沈欢喜接过来,翻开看,是萧山河一早上去调查的结果。   云北市总共有三个印刷厂,一个国营的,两个私营的,萧山河把三个厂子印刷东西的价格,工期都写得清清楚楚,另外还有广告登报的的方法和要走的流程等等……   云北市三北指挥部的确没做过宣传,在宣传方面的经验就是空白的,应该也没有联系过印刷厂报社这些。   如果说她真的能被录取去做宣传员,萧山河去调查的这些资料,真的很有用。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资料不够齐全?”萧山河见沈欢喜盯着笔记本看了很久便问。   他调查的资料并不是很多,一页纸就写完了,按理说沈欢喜看不了那么久才是。   沈欢喜摇了摇头。   “没有问题,这些都是很有用的东西。”   她之所以盯着笔记本看那么久,真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而是萧山河的字,太好看了。   入木三分、笔势雄奇,虽然写的是字,沈欢喜却看出气势磅礴、气吞山河的感觉。   上辈子做阿飘的时候沈欢喜见过萧山河的字,就是他在她的火化确认书上签的名字。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他的字很好看。   可是自己的名字是每个人的一生写过的最多的字,很多人写字很不好看,但签自己名字会签得很好。   也正因如此,沈欢喜前世看到萧山河的字只是惊讶,并没有盯着看多久。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发现,萧山河可不是只写自己的名字写得好,他写什么都写得好!   看他的字,简直就是一种享受,就像看他的脸一样。   ……   周一,就到了三北指挥部出宣传处录取名单公示的时候了,告示就贴在三北指挥部的大门口。   沈欢喜被潘建国和陈文芳带去指挥部一次,知道路,也知道并不是很远了,于是就自己走路去了。   离着指挥部大门还有个三四十米的距离,沈欢喜就看到那大门乌压压围着一大群人,远远的就听到嘈杂声了。   原来竟然有这么多人关注这个事,看来报名的人应该也不少。   在二十一世纪,沈欢喜听说过一句话,“宇宙的尽头就是考公”。   看来不管是那个年代的人都会有很多人有想吃国家饭的想法,哪怕不能大富大贵,旱涝保收的稳定谁不想要呢?   沈欢喜走得近了些,就见到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姑娘一边抹眼泪一边从公告栏那边走出来了,她身边跟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正在拍她的后背安慰她。   “婉君,没事的,我们还可以去找下一个单位,你还这么年轻。我听说桃林实验小学那边正在招代课老师,做老师还不用那么辛苦还有寒暑假,咱也不一定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名叫“婉君”的女孩被安慰了一通,哭得没那么厉害了,可沈欢喜还是看到又有另外几个女孩一脸失望地从公告栏那边过来。   还有几个男青年,高兴得跳起来,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沈欢喜本来就有些紧张,看到高兴得跳起来的全是男人,一脸失望的全是女青年,不由有些紧张了。   她知道云北市三北指挥部宣传处这次要招二十个宣传员,人数也不少,但是现在看到的,好像只录取了男人,没录取女人,难道不要女的?   沈欢喜皱眉。但是再紧张,也得面对结果,她深吸了口气走过去。   公告栏前还是乌压压很多人,沈欢喜努力挤进去。   “不好意思,让一让,借过一下,不好意思。”沈欢喜一边说着,终于挤到了宣传栏前,往公告栏的名单上看去……   孔英毅、董振雄、莫宏韦、尚晋华、单建平……   一路看下来,似乎全是男人的名字,沈欢喜硬是一个长得像女人名字的名字都没有。   她甚至看到了陈富贵的名字。   连陈富贵都被录取了?   她越来越紧张,继续往下看去……   吴国祥、丁文博、汤海帆、岳丹青、魏忠诚……   她看的名字越来越多,也全是男人的名字,后面的名单越来越少了,她还是没看到自己名字,握着拳头继续往下看…… 第26章   沈欢喜继续往下看, 终于看到了一个叫“李韶华”的名字。   有点像女人的名字,沈欢喜看到了些希望,又不敢太过于放心。   李韶华, 也有可能是男人的名字,谁说得准呢。   她内心忐忑, 目光往下移,终于!倒数第二个名字,是她的名字!   是沈欢喜!   沈欢喜!   沈欢喜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名字看得这么开心的。   过来看公告的人渐渐也散去了,沈欢喜确定自己被录取,就得去办公室报道,刚走没两步, 就闻到旁边飘过来一阵二手烟的味道。   “沈欢喜, 你竟然被录取了,女人能干成什么大事啊?哪天有个身体不舒服的, 不是要添乱?晦气。”   沈欢喜听到陈富贵的声音, 皱起了眉头。   陈富贵哪里来的脸说这样的话,他在家做了多少年的软饭男了, 还不是赵秋娥养着他的,穿得人模狗样,一点脸面都不要。   这还是他第二次在她跟前说女人没用。   要是她是个冲动的人,早就指着她的鼻子他骂回去了。   她还算冷静, 知道这里在三北指挥部, 陈富贵是她的同事, 要是还没入职就和同事吵起来, 怕是会让自己给领导和别的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忍了。   陈富贵像是料到她不敢在单位和她闹似的, 吐了个烟圈再次开口。   “竟然和女人一起工作, 真怕被拖后腿,女人不回家生儿子,跑来凑合男人的事情做什么。”   沈欢喜不搭理他,加快了脚步往三北指挥部院子里走。   她胸闷得慌。   云北市新建起来多少大工厂了,又有多少人下海经商挣大钱了。   这是个到处是机遇,遍地黄金的年代,只要肯去干,不管是经商还是进厂工作,都能发家致富。   三北工程不一样,在不管是国家还是人民都走向富裕的年代,三北工程没有进入到致富的洪流之中,而是非营利,默默为这个国家做着贡献。   整个工程将要耗费七十年时间,几代人的努力,与黄沙去战斗。   没有三北工程,就没有二十一世纪祖国西北的碧水青山。   没有三北工程,就没有2008年奥运那天首都展示给全世界人民的蓝天名片。   没有三北工程,就没有祖国北方地区能永远摆脱沙尘暴的将来……   ……   沈欢喜一直觉得参与三北工程的每一位共和国公民,都是伟大的,然而就在这么一个伟大的工程里,竟然要混入陈富贵这样的人。   “小沈同志?是你吗?”沈欢喜还没走进办公大楼,就听到一个女声。   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穿着一件天青色袄子和黑色裤子的年轻女孩,扎着个低马尾,长得不算漂亮,却很精神。   “你是?”   “你好,我叫李韶华。宣传处只录取了两个女同志,一个是我,一个是沈欢喜,我看你往办公楼这边走,想着应该就是你了。”   “嗯,是我,很高兴认识你啊,小李同志。”沈欢喜也礼貌地打招呼。   李韶华凑近了她。   “刚才你也被陈富贵说了吧?”   “嗯,也?”   “是啊,我也被说了。”李韶华无奈。   “那也没办法啊,做宣传的,就是得走街窜巷,还得下乡,到各个村子里去,得要熟悉云北市和云北市周边的人,有时候下乡动员农民同志,更是需要耗费体力,所以才录取那么多男人。”   “所以就录取了我们两个女同志?”沈欢喜再次皱眉,“陈富贵的确是男的,但是录取他,会不会有点……”   沈欢喜回过头,看到陈富贵在院子里抽烟没进来,才放下心。可别被听到了。   李韶华摇头叹气。   “领导也有领导的考虑,现在三北工程的各项工作都很难展开,我们没有那么多人力,那就得动员老百姓参与进来,去植树造林。   城里的老百姓都难动员,乡下的老百姓更难了,他们还得种地,哪里愿意花时间和经历去植树啊。”   “说的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放下眼前去为后世考虑的。”   “是啊,工作展开得艰难,领导才需要陈富贵那样的地头蛇。”   “嗯……”沈欢喜跟着叹了口气。   她加入三北工程,是要为大西北的生态做贡献的,为了大局,陈富贵那边先忍忍,除非他还能做出跟过分的事。   指挥部宣传处的周主任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等新录取的宣传员们差不多到了,才叫大家到会议室开会。   陈富贵姗姗来迟,在进办公室之前才掐灭手里的烟,周主任却没说他什么。   第一次开会,主要是发工作证,介绍宣传员平时所需要做的工作,再交代宣传处的第一个宣传任务。   沈欢喜有些惊讶。   你说巧不巧,宣传处第一个宣传点,竟然是桃林村。   当然这也是因为桃林村离市里比较近,也就四五里地,让宣传处去桃林村展开工作,也算是积累经验了。   就是到桃林镇宣传的时间,刚好是家里四个孩子开学的时间,这让沈欢喜很为难,却没办法。   会议结束,周主任就先让大家先回家,第二天再过来制定宣传方案。   沈欢喜到家的时候,张桂芬买菜去了,她拿出工作证来给萧山河看,也把自己的为难说了出来。   “我本来想送孩子去上学的,长安长宁和正正都是第一次去上学,可是那天我得下乡,要错过孩子的开学的重要时刻了。”   “没事。”萧山河把工作证还给沈欢喜。   “孩子开学是重要时刻,你第一天下乡展开宣传工作,也是很重要的时刻。你好好去工作,孩子这边还有我,我和娘送他们去学校就成,你男人只是站不起来,不是什么都干不了的废物。”   萧山河说得很认真,沈欢喜却突然觉得脸有些发烫。   他说他是她男人……   沈欢喜感觉自己的耳朵也在发烫后,赶紧别过脸不让萧山河看到。   她觉得自己真丢人,前世也是嫁过两个男人的,这一世也才刚刚和冯生辉离婚不久,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怎么还害羞上了。   不过,萧山河给她的感觉和冯生辉苏朝阳完全不一样,她几乎不记得自己和冯生辉苏朝阳是怎么相处的,只知道在萧山河面前,她时不时能感受到心跳加速……   那就是心动吗?   沈欢喜不敢让自己多想了,再想下去,可是要出洋相了。   她调整好心情回过头来,才发现萧山河的耳垂也有一抹淡淡的粉红色。   夫妻俩半斤八两?   她清了清嗓子。   “我不是说你是废物的意思,我知道你能干,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不能陪孩子去报到。”   “没什么遗憾的,大家不都这样,没有多少孩子是父母双方一起送去上学的,有的孩子还是自己走路去的呢。”   “嗯。”听完萧山河的话,沈欢喜想想也是。   这个年代教育内卷还没有那么严重,老百姓的生活也没多少仪式感,孩子上学也就第一天的时候会有家长送,之后哪怕孩子才几岁,也都是自己上学的。   沈欢喜还觉得萧山河能帮上忙也算很不错。   并不是说他站不起来还能帮带孩子很难得,而是不管在什么年代,女人丧偶式带孩子的实在是太多了,多少男人四肢健全却不愿意帮女人搭把手的,苏朝阳和冯生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哦,还有陈富贵。   像萧山河这样的,着实少见,尤其现在才是1983年。   “妈妈!听说妈妈被录取了,是不是啊妈妈!”长安从外头跑了进来,长宁跟在后头。   再接着萧宇堂和萧宇正也进来了。   沈欢喜把自己的工作证举起来给几个孩子看。   “是,妈妈以后就是三北指挥部的宣传员了。”   “恭喜妈妈!”长安长宁欢呼雀跃。   “恭喜妈妈!妈妈抱抱!”萧宇正也黏糊糊地过来,朝着沈欢喜伸出两支小短手,这一声“妈妈”是越喊越清脆了。   沈欢喜弯腰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才三岁的孩子,几乎一点分量都没有,小小只,软乎乎的。   一开始还真没看出这家伙这么粘人,偏偏他还是家里最小的。   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家伙,沈欢喜忍不住在他肉呼呼的脸上亲了一口,逗得正正咯咯笑。   沈欢喜也没有那种偏爱小的,让大的让小的的观念,哪怕长安长宁不介意她对萧家俩兄弟好,她也不会那样。   在萧宇正脸上亲了一下后,她就把萧宇正放了下来。   “正正,你长大后可是要做个画家的,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可不能总让妈妈抱,不然别人说大画家竟然还让妈妈抱怎么办?”   “嗯嗯!”萧宇正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他年纪小,对以前的妈妈印象越来越模糊,只记得好像妈妈没怎么抱过她。   新妈妈真好,会抱他一下,他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新妈妈还会说他是大画家呢,大画家不能总让妈妈抱,他要做个有出息的画家。   “想要怎么庆祝?”在孩子们也知道沈欢喜被录取后,萧山河问。   “庆祝啥呀。”   “你被三北指挥部录取了,不得庆祝庆祝?”   “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这只是个开始,还不知道我能把工作做得怎么样呢。   说起庆祝,我想起个更重要的事情,我去李师傅那里做的木箱子应该明天就能做好了,你们看看要不要陪我去拿?”沈欢喜看向孩子们。   储存邮票的大箱子,的确得早些拿回来。   她那些邮票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些天总担心蟑螂老鼠咬,她每天都要检查个两三遍才行。   等箱子拿回来,樟脑丸一放,锁头一锁,就可以安心了。   第二天一大早,萧山河和四个孩子一块陪她去南京路拿箱子。   这天,李翠香和冯生辉把孩子放在家让姚翠红照顾,夫妻俩一起来赶集。   这阵子李翠香心里很不舒服。   以前见到冯生辉有钱,到歌厅舞厅台球室玩,穿的都是最好的,她就在相处的几个男人里选了冯生辉。   嫁过来后才知道,冯生辉的钱都是沈欢喜挣的,现在没了沈欢喜,他还有啥子收入?存款花没了可就没了。   而且他拿沈欢喜挣的钱来竟然只盖了个房子,都没在城里弄个铺子什么的。   要是有个铺子,那还能做点小生意,哪怕不想做生意,租出去,细水长流收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偏偏冯家就是没有。   想到这些,李翠香的脸就一直板着,好几天没给冯生辉和姚翠红好脸色了。   俩人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人在挖宅基地。   这个年代,宅基地是可以自由卖卖的,可以和私人买,也可以和公家买。   李翠香忍不住走过去,看到那个指挥工人的女人就开口。   “姐,这是你家房子啊?”   女人家里在建房,高兴得很呢,就点头。   “是啊,我家房子,今年盖,明年就能住了呢。”   “是嘛,恭喜啊。对了姐,你们买这宅基地花了多少钱啊?”   “八百块,你们也想买啊?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买。”   “暂时不了。”李翠香摇了摇头,拉着冯生辉就快步往前走。   八百块,一个宅基地才八百块!不是八千块,也不是八万块!   冯生辉现在手头上还有三百多块钱,就差个几百块就能买城里的宅基地了,这可比手里只有三十块钱让人难受多了。   走远后,李翠香“啪!”的一下,就在冯生辉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在城里不比在村里好?你家那二层小楼,花的钱不只八百块吧!客厅那么大,房间那么大,物理还是刷了白腻子,铺着水泥地,连院子都是青砖的,那得花了多少钱啊!你怎么这么蠢非得在村里建房子!你怎么不多让沈欢喜多挣点钱!”   李翠香越想越气,就去拧冯生辉的耳朵。   冯生辉被拧疼了,龇牙咧嘴的。   “你放手!我也想叫沈欢喜多挣点,不是你逼着我赶快和她离婚的吗?”   “我那会子也不知道你一点本事都没有啊!在舞厅的时候你牛吹得多好,说自己多有本事多能挣钱的!你现在怎么不去挣?沈欢喜她能去做生意你怎么不能?你去啊!”   “李翠香你松手,别逼我打你!我可是打过沈欢喜的!要不是看到你能生儿子……”   “你也知道我能生儿子!”李翠香打断了冯生辉,“我带着富龙嫁过来让你有儿子了,以后我说不定还能给你生第二个!我是能生儿子的,你还不对我更好些?你什么时候去挣钱!什么时候去!”   冯生辉被她吵得脑袋嗡嗡响,心烦得很。   他让沈欢喜养了那么多年,哪里知道怎么挣钱,除非去赌。   “给你钱给你钱,你拿去花!挣钱的事我再想办法。”   冯生辉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大团结来递给李翠香。   李翠香看到钱,气顿时消了一半,松开拧着冯生辉耳朵的脸,把钱拿过来就揣进口袋里。   “我买衣服去,你自己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路子能挣钱的。”   李翠香说完,就往集市那边走去了,那里有很多摆摊卖衣服的,款式新得很。   冯生辉揉了揉耳朵,没人在耳旁唠叨,他总算舒服多了。   前头有个女人挑着个担子叫卖黑芝麻,没走几步,就见有人围过去买了,一斤芝麻一毛二,那几个人每人买了一两斤,摊主就收了一块多钱,那还不够他去歌舞厅一次花的。   他有一次到城里跳舞,也见到沈欢喜担着这种担子卖芝麻,他马上躲进歌舞厅,不让沈欢喜看到,因此就不知道沈欢喜卖一斤芝麻只能收一毛二,还不算进货的成本。   沈欢喜每次给他钱都是几十块几十块给,有时候还能给一百多块,他还以为她挣钱很快呢,结果就这样?   李翠香还想让他也去做生意挣钱,他想到就挣这么点,就没了动力。   以前在家什么都不用干,沈欢喜给钱花的日子多好啊,由奢入俭难,由懒入勤更难,他才不要去吃那个苦呢。   只可惜沈欢喜不能生儿子,不然有她那么能挣钱的媳妇还真不错。   可惜了,不能生儿子的女人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呢。   正想着,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走来了,是陈富贵,以前他经常拿着沈欢喜挣的钱去歌舞厅台球厅玩,就认识了也喜欢去歌舞厅和台球厅的陈富贵。   “老冯,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和你那新娶的婆娘处得还行吧?”   “还行。”毕竟李翠香能生儿子,冯生辉也不想和她计较,“就是没你那婆娘听话。”   “我那婆娘啊……”陈富贵想着赵秋娥,“是挺听话的,把我伺候得好好的,当初我们老二快出生的时候,她还挺着大肚子端水给我洗脚,还能很能挣钱,我天天抽红梅,她自己舍不得吃好的舍不得穿好的,却总给我买好烟。”   陈富贵边说边给冯生辉递过去一根烟。   冯生辉接过烟,心中叹气。沈欢喜何尝不是能挣钱?也是可惜了生不出儿子。   “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继续生啊,生出儿子来为止,反正我婆娘会挣钱,把超生罚款交了就是,我天天抽她打她的,看她还敢不敢再生丫头片子。”   ……   沈欢喜和萧山河还有四个孩子走去南京路李木匠那里,远远的就看到冯生辉和陈富贵在聊天。   她纳闷了,李翠香脚踏两条船,同时和陈富贵冯生辉处朋友,结果这俩男人竟然能做朋友?   她不想和两个男人打照面,就和萧山河一起,带着孩子绕到另一边走。   冯生辉没注意到她,陈富贵却看到了她的背影。   “对了,有个事儿我忘了同你说。你那个前妻,现在在三北指挥部做宣传员呢,是我同事。”   “三北指挥部?那是什么?”   “三北工程啊,就是种树的,在城里乡里种树,我们第一个去宣传的地方,就是你们村。”   “你说什么?”冯生辉听到陈富贵这么说,气得都要跳起来了。   他不关心三北工程是什么,只听到沈欢喜要回桃林村了。   “她都嫁到城里来了还回去做什么!是不是想回去抢我们冯家家产!富贵兄,你帮帮我,你能不能让她别来,你在城里也是有路子的,你让你们领导把她开除了成不?别让她来!”   ……   沈欢喜和萧山河带着四个孩子,没多久就到了李木匠店里。   李木匠见到一家六口就迎过来。   “小沈你来啦,还有大山,哎哟这就是大山的两个新女儿啊?还有堂堂正正,上次你们四个怎么在外头不进来的,光让你们娘进来了,我都没能好好瞧瞧你们。”   沈欢喜听到李木匠这么说,才知道原来李木匠竟然是认识萧山河和萧宇堂、萧宇正的。   上次她是看到李木匠的店里有人在做木工,又是锯子又是锤子的,怕伤到孩子,才没让他们进来。   今天店里没在干活,她才让孩子们进来。   萧宇堂和萧宇正忙着打招呼。   “李爷爷好。”   长安长宁不认识李木匠,但沈欢喜教育得好,两个孩子也跟着喊李爷爷好。   李木匠乐开怀,摸摸几个孩子的脑袋,就笑呵呵地进里屋去把沈欢喜的箱子拿出来。   “小沈,你瞧瞧这符不符合你的要求,这箱子合上之后就没有任何缝隙了,老鼠肯定进不去,蟑螂进去也难,你要是还不放心,放个樟脑丸就成。”   沈欢喜看了看箱子,点点头。   “就这样,谢谢你啊李叔,我把余款给你结了。”   “行,那我帮你用绳子把箱子捆起来,也方便你提回去。”   “好。”沈欢喜当着李木匠的面把余款给了店里的小工,就看着李木匠去绑箱子。   李木匠也是轻车熟路,没花多少功夫就给绑好了。   沈欢喜过去提,突然……尴尬了。   这个箱子怎么这么重。   李木匠笑呵呵的。   “你跟我说要耐腐蚀最好的硬木,我就根据你给的价格选了最硬的木材,所以这不就重了吗?重了好啊,防虫效果更好。”   “嗯……是。”沈欢喜笑了笑,看向萧山河。   她刚想说她和萧山河一起提,但是还没开口,萧山河就会错意了,直接伸手把大箱子踢了过来,举重若轻,像是提着一大团棉花似的。   沈欢喜一下就瞪大了双眼。   李木匠成天干体力活的,这个箱子还需要抱着出来,萧山河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单只手就把箱子提起来了,还那么轻松?   萧山河看到了她脸上的惊讶,轻声开口:“昨天和你说了,你男人不是废物。”   “没有没有。”沈欢喜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这个箱子这么重,你坐在轮椅上提着,轮椅不会不平衡吗?我就怕翻了……”   沈欢喜话音刚落,李木匠就哈哈大笑起来。   “小沈,这你就太信不过你男人了,大山他是谁啊,从小就很聪明,他家里做的那些榫卯盒子你是没见过吗?区区一个轮椅,哪能难倒他啊,要我说这就是世上最稳的轮椅了,毕竟是大山自己设计的嘛。   小沈,我们家世世代代都做木工,但是我却自觉不如大山咧。不瞒你说啊,大山是我看着长大的,但是我这店里很多家具的结构,都是大山教我做的呢。”   “这样啊……”沈欢喜低头看向萧山河,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她那天之所以会选择这家店,是因为打听过,人家说这家店的家具最牢固。她想不到的是,竟然有萧山河的功劳。   李木匠连着说了好几个是。   “不过小沈,你做箱子,为什么不直接找你男人,还要跑到外头来找我呢?你男人可要比我做得好多了。”   “这……”   沈欢喜知道萧山河会做木工,可她总不能说他双腿残疾,她不想给他增加负担吧?那不是在人伤口上撒盐?   想了想她才开口:   “山河的榫卯机关都是精细部件,这个箱子又不难,我总不能让他来给我做那么简单的东西……啊李叔,我没有说你的木工不好的意思,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知道知道,你别紧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可不会那么容易就生气的,何况你说的也是真的。你这意思就是不想大材小用,不想杀鸡用牛刀,所以不让大山来做是不?我也是这个意思啊。   大山,你媳妇可真会心疼你,还很会欣赏你呢,不错啊,夫妻恩爱,家庭才能和睦,难怪你们一家六口一起出来这么幸福的,从前可没见你们一家人一起出门的,是不是啊堂堂正正。”   “是!”萧宇正很开心地回答,这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生怕别人听不到是的,语气可神气了。   萧宇堂的反应倒是没那么夸张,但也点了点头。   “李叔,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做生意,先回去了啊。”萧山河提着箱子说道。   李木匠点头,就送他们到门口了。   一家六口刚刚出门,就遇见了正从外头回来的,李木匠的媳妇张婶。   萧山河带着老婆孩子和张婶打了招呼才走。   张婶提着买回来的菜进屋,不由抱怨。   “我刚才走回来,听到你和大山他们说的话了,你怎么能那么说呢,大山和小沈刚刚结婚,几个孩子还不一定能接受后爹后娘,你就一口一个一家人的说,万一孩子排斥,闹得不高兴怎么办。”   李木匠把菜从张婶手中接过来。   “媳妇你还当我是没眼力见的啊,你能想到的东西我还能想不到不成?我就是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相处和谐,心里有底才那样说的,我那样说,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更能接受他们的后爹后娘啊。   不然你还想让我和外头的人一样,对孩子说后爹后娘都不好了?那样去吓唬他们才是唯恐天下不乱呢。你瞧瞧他们一家,多好不是?”李木匠说着,就指向外头。   张婶看过去,瞧见沈欢喜家说说笑笑的,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的倒是,你那样说,对孩子对大山小沈都好。哎小沈是真的好,从前阿香那么嫌弃大山,现在大山总算能遇到理解他的了。”   ……   沈欢喜一家从木匠铺出来了,四个孩子很兴奋,自告奋勇去帮萧山河推轮椅,四个孩子一起推,谁都想用力,沈欢喜眼瞧着轮椅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跟在后头担得很。   “你们四个慢点!别太快了!多危险啊!”   “咔。”沈欢喜话音刚落,萧山河的轮椅突然停了下来,四个孩子分明还在推着的,却发现推不动了,轮椅就那么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长安长宁一脸懵。   萧山河回过头来看向沈欢喜。   “不会有危险的,这个轮椅有制动系统。”   “啊……”沈欢喜也有些惊讶,心跳突然突突突加快。   这可是个非电动的轮椅,萧山河竟然还能设计出一个制动系统来,还能他自己控制,这男人的能力是有多强啊。   大多数女人都是慕强的,沈欢喜发现自己也是。   有能力的男人真的很有用魅力。   萧山河看到沈欢喜眼中的欣赏,突然觉得一阵身心舒畅。   这些年,他遭受过太多的不理解和反对,他也想不到能在沈欢喜这里得到理解,甚至欣赏。   和沈欢喜呆在一起,很舒服。   “有制动系统就好,但是你们四个也不能太疯,我们又不急着回家。”沈欢喜再次叮嘱。   四个孩子点点头,这才慢悠悠地去推萧山河的轮椅。   前面有人气着“二八杠”自行车,驮着个泡沫箱子卖可乐的,一群孩子拿着钱围过去要买可乐。   沈欢喜见过这个卖可乐的,也给长安长宁买过,这次见到四个孩子都盯着可乐摊。   有男孩买了一瓶的可口可乐,举起来喝了一口,就学着电视里的广告语,说了句“请喝可口可乐!”   其他孩子有样学样的,也是喝了一口可乐说一句“请喝可口可乐”。   沈欢喜走到萧山河和四个孩子身边微微弯腰。   “长安长宁,你们还记得妈妈上次怎么和你们说的吗?”   长安长宁点点头。   “记得,妈妈说可口可乐喝多了会长不高,小孩子不能常喝。”   萧宇堂和萧宇正本来还有些馋的,听到长安长宁这么说,顿时对可乐没了兴趣。   沈欢喜有看到前面有卖豆奶的,也是瓶装的,就带着孩子过去,每人给孩子和萧山河还有自己每人买了一瓶。   “喝豆奶不会长不高,而且豆奶有营养,你们可以喝豆奶。”   “嗯嗯!”几个孩子把豆奶接过去,抱着就喝。   在吃的喝的这方面,沈欢喜不会顾此薄彼,只可惜现在的豆奶瓶子都是重复利用的,喝完了之后得把瓶子还回去给商家,不然她也想给张桂芬也买一瓶回去尝尝。   ……   第二天,就是三北指挥部宣传处第二次开会的时候,这一次,要制定去桃林村做宣传的方案了。   周主任和宣传员们都到场了,陈富贵还是最后一个来,慢慢悠悠的无比懒散。   开会没多久,他就说他要去纸厂打听印宣传册用纸的事,出去了。   沈欢喜和李韶华挨着坐,李韶华见她脸色不好看,还握紧了拳头,就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会议上都不方便说闲话,沈欢喜就冲着她笑了笑,却控制不住地生气。   三北防护林是一个利国利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工程,为了祖国,为了老百姓,为了这个伟大的工程,她可以容忍陈富贵歧视女性。   她可以不去和陈富贵计较,这叫大局为重。   但陈富贵现在很明显就是在划水。   祖国三北绿水青山,不是靠谁划水划出来的。   无数工作人员为三北工程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第一批贡献者,平均寿命不足五十二岁,还有无数的大学生、科考人员在做环境测试的时候,患上肺病,英年早逝……   参与建设三北防护林这条“地球绿飘带”的人,都值得被历史铭记,都值得让后辈感恩,陈富贵这样划水的人,凭什么要一起享受那样的殊荣?   他不配!让这样一颗老鼠屎他留在这个队伍里,也是对三北其他参与者的不尊重。   “小沈同志,你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凝重?你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你也发表一下你的观点和建议。”周主任发现沈欢喜神色不对便说道。   李韶华再次拍了拍沈欢喜的手背。沈欢喜调整了下表情,站了起来。   “周主任,我知道我们宣传处之所以要成立,是因为动员工作进行得困难,我们都知道农民之所以难动员,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他们不知道用长远的眼光看问题。   毕竟去种树,农民看不到收益,但是如果拿种树的时间去种庄稼,农民就能有收获,这就是他们不愿意花费时间去种树的原因。   所以我们要是想对他们动员成功,就得教他们不要只看眼前,而是要看向未来,让他们知道种树是在将来会使很有利的一件事情。”   “怎么教?小沈,你展开来说。”周主任看着沈欢喜的时候面露欣赏。   这是他今天听到的观点里,最最有价值的。   “不知道周主任知不知道我们本地有个摄影比赛,叫‘美丽云北’,获奖作品还刊登在我们本市销量最高的报纸《云北晚报》上。   这个摄影比赛影响很大,因为它让老百姓看到了家乡的变化,看到了生活水平的提升。   所以我们可以用摄影比赛的作品来举例子,让老百姓相信国家鼓励的东西没有错,改革开放能让人民生活水平提升,三北工程也可以。”   “好!这个想法好!”周主任听了沈欢喜的话,情不自禁地鼓掌。   大家也跟着鼓掌。   “我赞成小沈同志的思路!要让老百姓看到希望,看到未来,有所期盼,他们才能够有热情参与进来。”李韶华接着说道。   其余人也纷纷发表意见。   大家都是刚刚被录取进来的,都是没有任何宣传经验的愣头青,刚才开会的时候所有人发表意见都是磕磕绊绊,只有现在,真正地畅所欲言了。   到最后,周主任就决定,从“美丽云北”摄影大赛第一期的获奖作品中挑选出一部分来,再从今年这一期的获奖作品中再挑选出一部分来,拿来做宣传。   周主任很欣赏沈欢喜,就把联系底片的任务交给了沈欢喜和李韶华。   这样一来,萧山河给沈欢喜做的笔记就派上用场了。   萧山河给她的笔记里有云北市各大印刷厂的资料和报价,还有报社的联系方式,好巧不巧,“美丽云北”的主办方就是《云北晚报》 。   三北指挥部是国家单位,沈欢喜让周主任开了介绍信,再去联系云北晚报说明来意,很容易就拿到了底片。   沈欢喜看着拍到李翠香和冯生辉一起做饭的那张照片,再看着拍到李翠香和陈富贵一起从宾馆里出来的照片,心跳微微加速。   她挑出这两张照片来。   他们第一次宣传要去桃林村,冯生辉就在村里,陈富贵到时候肯定也会一起下乡宣传。   到时候,陈富贵和冯生辉同时看到这两张照片,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沈欢喜向周主任提出这个宣传方案,有很多目的,当然最大的目的是有效宣传,其次是把陈富贵踢出他们的队伍,她不希望三北指挥部有陈富贵这样的蛀虫。   神圣的队伍,为国家而战,不容许亵渎。   “我想选这些,小李你看看,有没有不同意见?”沈欢喜指了指她选出来的照片。   ……   指挥部宣传处这边忙着印照片,印宣传册,印宣传标语。   而沈欢喜到三北指挥部工作,并且还要回桃林镇的消息也在桃林镇传开了。   姚翠红郑在河边洗衣服,从其他洗衣服的妇人口中听说这个消息,一下子就气坏了,把洗衣服的棒槌狠狠放到一旁。   “她那么有本事,随随便便就能挣大钱,为什么突然要去干一份一个月只有三四十块钱工资的工作?她还要回桃林村!   她回来做什么,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她都不是咱村的人了,回来肯定目的不纯!我看她就是想回来我们冯家争家产!不然她还能回来做什么!”   李翠香在一旁也很不高兴。   “我看也是。娘,我昨天和生辉去城里,你猜我打听到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8 17:42:47~2022-01-09 17:3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橙子棠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你打听到啥了?”   “我打听到了, 城里的一块地皮才要八百块钱呢。沈欢喜盖咱家这房子花的可不止八百块吧。   就怕她现在到城里生活,知道地皮什么价,就想着回来分钱出去买地皮, 再盖个铺子租出去,就不用她起早贪黑去摆摊干活了。”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姚翠红听完李翠香的话恼得很。   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发泄似的,抓着洗到一半的衣服“啪啪啪”地就往河边石头上摔打。   “她可精明得很,我就知道,先前她房子没要钱没要,肯定会回来算计!那可是她走街串巷摆摊挣来的。满肚子心眼子的小娘皮子,我果然没看错她!”   听到姚翠红这么骂, 同在河边洗衣服的村妇看不下去了。   “姚婶子,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吧,刚才你俩也自己说了, 那是欢喜起早贪黑走街串巷摆摊挣来的房子, 那本就应该是她的房子啊。”小花娘一边拧衣服上的水一边说。   姚翠红往水里“呸”了一口唾沫,下游的妇人纷纷嫌弃地先把衣服捞起来, 等她那口唾沫飘下去了才敢把衣服放回去继续洗。   “那是她自己签的离婚协议,怎么着,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她都签了,又不是我们按着她的手逼她签的, 她现在还想反悔不成?   我告诉你们, 有离婚协议在, 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那房子也不是她的, 法官来了公安来了都没用!”   “姚婶子, 那离婚协议怎么回事你心里不清楚?欢喜那是想让你们帮着照顾长安长宁一阵子才答应下来的条件, 结果你们说话算数了吗?   冯生辉回来后马上就把长安长宁赶到欢喜娘家的老院子里去了, 要不是欢喜当天就回来了,长安长宁怕是都要挨饿的。”周明媳妇也看不过眼了说道。   姚翠红有些心虚,却骂得更凶了。   “那也是因为她生不出儿子!要是长安长宁是两个带把儿的,我们会那样?她自己不争气,嫁到我们冯家站着茅坑不拉屎,那不得补偿我们?   一个媳妇不会生儿子顶什么用,生出小丫头片子来还有脸争家产,不要脸,呸!”   “啪!”小花娘也有些气恼地把衣服摔在河边的石头上。   她也是生闺女的,现在计划生育,不允许生第二个,她这辈子就小花一个闺女了,何况她也不觉得闺女比儿子差的,哪里听得姚翠红这些话。   “姚婶子,上回欢喜不是也问过你了,你爷爷的爷爷是谁你都不知道,往上数三代谁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你还搁这儿说儿子比女儿差,堂而皇之霸占欢喜挣来的家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小花娘还是憋不住肚子里的那股气冲着姚翠红喊。   “你才不要脸!我是不知道我爷爷的爷爷是谁,可是儿子能养老!丫头片子嫁出去了还顶什么用!   沈欢喜就不配争家产!何况她挣钱的时候还是我们冯家的儿媳妇,做人儿媳妇孝敬婆婆体贴丈夫是应该的,挣的钱给婆家也天经地义,我们做错什么了?   你们几个可就别多管闲事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有孙子,嫉妒我们冯家有后呢!别不承认了小花娘周明媳妇,你俩生的可都是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   姚翠红骂骂咧咧说完,衣服也不洗了,反正过了一遍水,她全捞起来放到箩筐里,担着走了。   小花娘和周明媳妇被她气得脸都红了,尤其是小花娘。   “把女人说得那么一文不值,好像她自己不是女人似的。”   姚翠红权当没听见。   李翠香走出去没多远又开始抱怨。   “我可是看到你家有房子还有点钱才嫁的,生辉他没要那两个丫头片子,我前阵子去问了计生办,说我俩这种情况还能再生一个,我的肚子是争气的肚子,保不准还能再给生辉再生个大胖儿子呢。   再说哪怕我不能再生儿子,富龙他亲爹也死了,他都改了姓冯,以后就是你们冯家的儿子,又不是让你们帮别人养儿子,他就是冯家的香火,我要是跑了,你可就没孙子了。”   “我知道我知道。”姚翠红也是真的怕李翠香会跑。   李翠香带过来的可是现成的孙子,要是她走了,冯生辉再娶,可就不一定能娶回来带儿子的或者能生儿子的了。   现在有计划生育,不得不谨慎些。   “你放心吧翠香,沈欢喜她从小就在外头上学,生下长宁没多久就到外头做生意去了,她对村里没我熟悉,性子又温吞,哪有我能干事的,要她和她那什么宣传单位的人来了,我不会让她好好干活的。”   ……   三北宣传处这边,沈欢喜和李韶华把选好的底片从报社借回来,和单位申请了资金,就让部门的两个同事孔英毅和董振雄去洗照片打印。   花了三天的时间,印刷厂那边就帮忙把宣传册、宣传照片都打印好了,周主任再派人拿回到办公室分配任务。   陈富贵又到办公室来划水,孔英毅端着一沓的宣传册过去。   “陈同志,你这一次宣传活动的小组组长,要不要来检查一下我们的宣传册?”   陈富贵是这次到桃林村做宣传的行动组长。   主要是大家都没经验,当初周主任说要选组长,大家是推荐沈欢喜的。   沈欢喜不想担责任,就推脱了,剩下在会议室的宣传员就谁也不好意思做组长,谁都觉得自己没有沈欢喜有资格。   周主任见大家推来推去,干脆就选了当初说去纸厂调查的,不在场的陈富贵。   周主任也觉得做宣传就是发宣传册、写标语,这些活都要大家一起干,组不组长的就挂个名,所以觉得让陈富贵干也没什么。   陈富贵却因此觉得自己厉害得不行,这些天在宣传处同时跟前一个牛接着一个牛地吹,说自己在云北市混得有多开,几句话就能办成很多事。   宣传处的不少人年纪都还比较小,见陈富贵那么说,就真有些信他还能办事的人了,孔英毅就是。   沈欢喜见到孔英毅抱着宣传册走到陈富贵跟前,整个人都紧张了。   宣传册里可是有拍到陈富贵和李翠香的照片的。   幸好陈富贵大手一挥,没打算要看。   “村里有几个识字的,有几个人会看这些写字的东西,还不是得靠一张嘴去动员,我说这事儿得靠我,我说得上话,就你们这些读书读傻了的只会依赖这些宣传册。这册子都做好了难不成还能退回去不成?不用看了,做好了到时候带过去就行。”   陈富贵说完,叼着烟又出去了。   ……   沈欢喜下班回家,想到孩子上学第一天就没能亲自送去,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重生回来她最想做的不就是陪伴长安长宁去经历她们人生中每一个重要时刻吗?结果连她们第一天去上学都错过了。   好在只有她自己觉得遗憾,长安长宁自己却是半点不高兴的都没有,甚至觉得很开心。   “妈妈!我们上学第一天,刚好是妈妈吃公家饭第一天,这是不是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啊!”长安很认真地说道。   长宁也在一旁点头。   “是!肯定是老天爷故意这么安排的,我们不愧是母女呢!”   沈欢喜听两个女儿这么说,也开始觉得从这个角度想的话,的确也不错。   母女仨都是新的开始。   “那妈妈带你们去买开学穿的新衣服,还有堂堂正正,我也给你们买,新的学期,就要有新的衣服。”沈欢喜见萧宇堂和萧宇正刚好走进来便说道。   长安长宁摇摇头。   “妈妈,我们不用买新衣服,爸爸不是刚给我们买了吗?”   萧宇堂和萧宇正也摇头。   “男子汉穿什么新衣服。而且你给我们买的帽子围巾也很新,够了。”   “妈妈给买的帽子围巾很好看!还是最贵的帽子围巾呢!够了!”萧宇正接着说。   沈欢喜疑惑。   “你们怎么知道我买的帽子围巾贵?”   萧宇堂拉了拉萧宇正不让他说。   “反正不用。”   “用的,新学期新气象,我又不是没事干给你们买衣服,开学才要买,明天一块去。”   沈欢喜坚持,几个孩子也拗不过,于是第二天就乖乖答应下来第二天和她一起去买衣服。   这天晚上睡前萧山河敲了敲沈欢喜的房门,沈欢喜开门后,他就坐在她屋子门口,给她递过来七张大团结。   “你最近花钱花得很多,给家里给四个孩子添置了这么多东西,明天还得给他们买衣服,钱怕是不够,这些你拿着。”   “啊?你的存折不都给我了吗?”沈欢喜看着那七张大团结有些疑惑。   “我挣的外快。说好的钱都上交,所以拿过来给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欢喜总觉得这下是说不清楚了。   她只是在疑惑,又不是怪他有私房钱。   “我的钱够的。”沈欢喜把钱推了回去。   “我留着也没地儿花,而且我还能挣。”   “你成天……”沈欢喜本想说他成天就坐在轮椅上也不怎么出门,怎么挣钱。可想到这样可能会伤到他,于是及时地停了下来。   “没事,我真的够,我一个月工资还有三十五块钱呢。”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大山是你男人,他挣的钱你不花谁花啊?你还当不当他是你男人了。”张桂芬洗了头,一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边说道。   沈欢喜只好把钱收下了。   回屋后她数了数自己的钱。   离婚的时候她身上还有三百八十多块的现金,存折里有两百多块。   这阵子又是买邮票,又是给家里添置那么多东西,的确是花出去不少,难怪萧山河担心她没钱。   想起来她重生回来之后花钱的确是太大手大脚了。   前世她太有钱,过得太过奢侈,由奢入俭难,回来后一时没把持住。   加上她知道这年头物价涨得非常快,手头上几百块钱能买很多东西,再过几年可能只够吃几顿饭了,与其留着贬值,还不如花出去。   萧山河的担心让她意识到也不能太大手大脚,看来她还是得悠着点,或者想办法把邮票卖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六口刚洗漱完就出门了,今天到外头吃早饭。   南京街的早晨摆着不少早餐店,豆浆油条、烙饼子、韭菜盒子,还有馄饨、饺子、面摊……应有尽有,街头巷尾都是食物的香味儿。   每个摊子都有不少吃早饭的人,临时摆出来的桌椅都人满为患。   四个孩子出门的时候还没感觉到饿,看到这么多早点摊子,又见到这么多人都吃得津津有味,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沈欢喜问他们想吃什么,几个孩子一致想吃馄饨,要个大肉多的。   沈欢喜刚好看到前面不远处的馄饨摊刚好有一家五口吃完了从一张桌子上离开,就赶忙带着几个孩子过去坐下先占了位置。   叫萧山河带孩子们点餐,她去旁边的豆浆油条店买了六碗油条,再趁机给孩子们洗脑豆浆有营养,不能老喝可乐。   馄饨很快就上来了,薄薄的皮儿,煮熟了之后接近透明,饱满的肉馅儿透出来,看着是淡淡的粉色,馄饨汤飘着油花,冒着热气儿,还有切得细细碎碎的葱花。   这样一碗混沌,也才六毛钱。这年代的猪不喂饲料,猪肉一点腥气都没有,沈欢喜光闻着馄饨的香味儿就差点流口水。   几个孩子也很开心,沈欢喜叮嘱他们慢点吃别烫着。孩子们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吃。   长宁和正正还不会用筷子,两个孩子就抓着小勺子动作笨拙地吃。   沈欢喜没去喂这两个小的,也不让萧山河喂,而是叫摊主又拿了两个空的小碗过来,帮两个小的把馄饨先夹到小碗里凉着,再让他们自己吃。   长安长宁边吃边四处张望,过了一会儿,长安突然笑着看沈欢喜。   “妈妈,我看到好多一家子一起出来吃早饭的哦,爸爸妈妈带着孩子一起出来的,就好像我们一样。”   长宁也笑起来。   “是哦,我们现在也和他们一样。”   萧宇堂没说话,萧宇正嘴里塞着四分之一个馄饨含糊不清地点头:“爸爸妈妈带我们出来吃早饭。”   “嗯。”沈欢喜摸摸离她比较近的长宁和萧宇正的脑袋。   想起来,她离婚之前,她两个孩子的确很少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的,哪怕是一起吃,也闹得很不愉快。   姚翠红总在饭桌上骂她生不出儿子,她想说什么,就被冯生辉骂说做媳妇的为什么就不能让着婆婆一点,还动不动就把“不孝顺”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正因如此,在冯家的时候她都没有吃过一顿和谐的饭,长安长宁又想和她一起吃饭,又害怕和她一起吃饭,因为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冯生辉和姚翠红都会在。   想到这些,沈欢喜就觉得对不起两个孩子。   现在好了,两个孩子总算摆脱那种生活了。   她并不觉得孩子非得需要父亲,想冯生辉那样的爸爸,有还不如没有。   但是如果优质的父爱能让孩子更开心的话,她还是乐意让她们有个爸爸的,比如萧山河。   长安长宁这早饭吃得很高兴,她们再也不用去羡慕别人,再也不会害怕看到别人合家欢的画面了。   沈欢喜看到萧宇堂和萧宇正也很开心的样子,想来和长安长宁一样,他们也曾经羡慕别人吧。   吃完早饭,沈欢喜和萧山河就带着几个孩子到桃园实验小学附近的汉林街。   临近小学的街道,店铺不是文具店、书店,就是做童装童鞋的,可选择的很多。   沈欢喜带着几个孩子进了一家叫“快乐童年”的店里看衣服,店门口有个两级的阶梯,萧山河不方便上去,就在外头等着了。   这是汉林街最大的童装店了,这年头成年人衣服的款式少,童装的款式也不多,除了百货大楼里面那些品牌店里的,市面上为数不多的童装款在这里都有。   沈欢喜带着几个孩子看了一圈,挑中了一套草绿色的灯芯绒夹克套装,男女同款,还挺有型,颜色也很有活力。   店主看到沈欢喜看中这套衣服,笑吟吟地迎上来。   “同志,你眼光真好啊!这套衣服是我刚进货的,厂家照着杂志上的款式做的,时髦得很。   不是我说啊,这身衣服哪怕是穿到省会,穿到首都去,那都很拉风的。   咱云北市是小城市见得少,这条街只有我们家店里有,你去别的地方都找不着的,而且我也没进多少货,卖完了可就没有了。”   沈欢喜听完店家的介绍,把衣服拿到长安长宁跟前比了比。   店家“哎哟”了一声,把衣服从沈欢喜手中接过去了。   “你比什么比啊?这衣服穿上身更能看出来效果的,直接让孩子上身试。”   说完,不由分说,就帮长安长宁去试衣服。   长安长宁本来就有些怕生,老板娘又这么热情,加上她们又很喜欢这个套装,就配合着去试了。   最后是老板娘帮长安穿,沈欢喜帮长宁穿。   两个孩子穿好后,果然是好看得不行。   “哎哟不是我说啊,同志,你这两个女儿穿上这衣服,比杂志上的小模特儿还要好看呢,不骗你!   我去进货的时候在批发市场看了杂志的,小模特都没你女儿好看,穿起来也没你女儿好看,怎么样?喜欢就买?”   “这衣服怎么卖?”沈欢喜问。   “这衣服是最时髦的款了,穿十年都不过时,不贵,十二块钱一套。”   “我觉得有点硬,穿着不太舒服,会影响我写作业,十二块钱衣服这么硬啊?我们几块钱买的都没这么硬的。”长安突然说道。   村里的小花姐姐和她说过,买东西的时候不能表现得太喜欢,不然不好砍价。   知女莫若母,沈欢喜哪里不知道孩子心里怎么想的?不过她还没说话呢,店主就先开口了。   “这哪儿硬了啊!这是灯芯绒的,还夹了棉,能冬天穿,要是软了可就没这么有型了,不然那你们看看一旁的棉袄,够软了,但是软塌塌的,根本就没那么有型的,料子也没那么好,那些衣服比这身便宜好几块钱,便宜就便宜在版型和用料上。”   “我多买几身,九块钱一套怎么样?”沈欢喜说道。   她做了两辈子的生意,重生回来之后也给自己和孩子买了衣服,对价格比较敏感,大概能知道这衣服的实价。   “哎哟,你这砍价砍得真狠啊,我做生意可不像别人乱抬价,这都是实价了。算了算了,看在我今天还没开张,你是第一个顾客,你两个孩子又穿得这么好看的份上,那就九块钱卖给你,当卖个脸熟,以后想买衣服到我这儿来帮衬就好。”   “好。那你俩呢,堂堂正正,你俩也挑挑。”沈欢喜看向两个男孩。   老板娘的注意力这才转到两个男孩身上。   “哎哟对,还有两个男孩呢。孩子,你俩也来挑挑,你们这年纪的孩子最爱美了,婶子这里都是好款式,你俩尽管挑。”   萧宇堂听到老板娘说“你们这年纪的孩子最爱美了”,就不想挑衣服了,他才不想让别人说他爱美呢,于是说了句“随便”。   “这不是男女同款的吗?要不就试一试这身夹克套装吧。”沈欢喜在店里看了一圈,发现就是长安长宁选中的那套只好看了,于是说道。   “随便随便,那就这个。”萧宇堂为了不让老板娘说他“爱美”,就装着很不耐烦的样子。   “那你俩就过来试试,堂堂你自己穿,我来给正正穿。”   ……   沈欢喜正在店里给孩子试衣服,不远处几个担着担子做小生意的女人看到了。   沈欢喜在城里走街串巷做生意也有好几年了,同样在城里做生意的商贩不少都认识她,其中就包括这些女人,大伙儿不由议论。   “刚才那不是小沈同志吗?那两个女孩是她女儿,那那两个男孩就是她继子了吧?我前几天见到秋娥了,秋娥说她有俩继子。”   “是啊,就是她。哎所以女人还真是不能离婚,离了婚的女人就贬值了,要么就是嫁不出去,要么就只能嫁二婚带孩子的,好惨。”   “可不是啊 ,而且听说小沈新嫁的那男人,还残了双腿呢,啧啧。”   “所以只要日子还能过得下去那就不要轻易离婚,被人说闲话不说,像小沈这样的可就真的太惨了。”   ……   这年代离婚的女人不多,在很多人眼里离婚那都是很丢人,很抬不起头的事。   她们聊起沈欢喜,脸上语气里满是同情,但又不敢说太大声,毕竟“快乐童年”就在前面不远处,说太大声被正主儿听到就尴尬了,就小声议论着,仿佛在议论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似的。   “快乐童年”里,萧宇堂和萧宇正试了这身衣服,也很合身。   男女同款的童装,长安长宁穿了娇俏可爱,萧宇堂萧宇正穿了还有点小帅气。   沈欢喜故意让他们买的同款,就是想增进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让孩子们去上学之后,学校里一眼就看出他们是一家人。   刚从“快乐童年”出来,沈欢喜就见到萧山河提着个蛋糕回来了。   “嗯?你不是在外头等着的吗?”沈欢喜问。   萧山河举了举手里的蛋糕。   “我这不是及时赶回来了?也没有让你找不着我。上次我就说了,你被三北宣传处录取,得庆祝庆祝,你说不要,我还是觉得有必要。   这是那边的‘温馨西点屋’刚推出新品奶油栗子蛋糕,就当是帮你庆祝的了。”   “啊……我当你那天是随便说说的,你还记得这事儿呢。”沈欢喜闻着栗子蛋糕上传来的奶油和栗子的甜香,喜滋滋地接过来,也不客气。   这年代西式点心还不流行,在很多人眼里蛋糕这样的舶来品还是新鲜事物,尤其是栗子蛋糕。   沈欢喜前些天经过‘温馨西点屋’,见到过他们张贴的广告,说是一层蛋糕一层栗子泥叠着,叠好之后外面再抹上一层奶油。   萧山河买的蛋糕看不到栗子泥了,但是白色的奶油,还有蛋糕面上摆成了一圈的栗子,让人看了都直流口水。   沈欢喜过过大富大贵的生活,对消费没有多大的欲望,也不图萧山河能给她太多的钱,这种生活上的小细节,小关心,就让她心里暖暖的。   那天他说要给她庆祝,她还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呢。   笑吟吟地提着蛋糕,她就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从前一块儿贩卖小商品的。   “周姐,吴姐,张姐,李姐,你们到这边摆摊啊,好巧。”沈欢喜朝着她们打招呼。   “好……好巧啊。”几个女人尴尬地回应,刚才她们还在这边说沈欢喜的闲话呢。   “我还有事要忙,我们家孩子要上学了呢,以后有机会再找你们聊天啊。”   沈欢喜和她们道别,就先和萧山河带着孩子回去了。   萧山河帮她抱着给孩子买的衣服,还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栗子蛋糕:“蛋糕重,绳子容易勒手,我帮你提着。”   “好。”沈欢喜自然而然地就把蛋糕递过去给萧山河,再绕到萧山河后头帮他推轮椅。   事到如今,她更好奇萧山河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他到底有什么本事了,为什么他还能动不动挣到这么多外快。   ……   刚才那几个议论她的女人等一家子走远了,还是看得有些愣愣的。   “唉,我都结婚十几年了,我家那口子都没给我买过什么东西,我做成了啥事儿,也没见他说给我庆祝的。”张姐叹了口气说道。   其余几个刚才还同情沈欢喜离婚的女人也改了口。   “听说那栗子蛋糕贵得很,要十几块钱一个呢,都够买大几斤猪肉了。那男人真舍得对小沈好。”   “其实想了想,小沈离婚也没啥不好的,现在这男人在城里有大院子,家里还有铺子,吃喝不愁没压力。咱头婚没离,嫁的健全男人的,都未必过这么好。”   “离婚是会被人说闲话,那就让别人说去呗,那些说闲话的,过得可不一定有她好。哎我说的就是我们啊,还好意思去同情她呢,我们有那资格么。”李姐说道,其他人没反驳。   张姐说得最夸张:   “我要是能找这么好的男人,我也和我家那口子离了,马上离,他会个啥啊,别说给我庆祝什么了,还打过我呢。”   ……   沈欢喜回家后,就把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拿去过了一遍水,把新衣服上染料的异味先洗掉。   桃园实验小学开学这天一大早,她就把洗好晾干的衣服拿出来,把孩子们交给张桂芬和萧山河,就先到单位去了。   宣传处那边也在做准备了,沈欢喜去后,周主任说等九点,村里人到城里赶集的高峰期过了再去。   村道窄小,他们要开车去的,和赶集的农民堵上了就不好了。   这个消息对沈欢喜来讲无异于是个大惊喜,本来她还以为自己要错过长安长宁开学的重要日子了呢。   她赶忙和周主任说明了情况,赶回家里,刚好孩子们还没出发,她就和萧山河、姚翠红一起送四个孩子去学校。   四个孩子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别说,还真有模有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这就是同一家的孩子。   桃林实验小学早上八点开始上课,沈欢喜他们到的时候,才七点半,校门口已经乌压压有很多人了。   有高年级的,也有刚来上一年级的,还有幼儿园的小朋友。   这年头家庭有私家车的并不多,大家的交通工具主要还是靠双腿,顶多就是自行车,因此在桃园实验小学校门口几乎看不到小汽车。   沈欢喜看到的唯一的一台小汽车,好巧不巧的,竟然是兰林香的。   萧宇堂和她说过,兰林香的两个继子也在桃园实验小学上学,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见,更不知道遇见了会怎样。   遇见了再说,沈欢喜也懒得去想那么多,就见兰林香的车子很快就开走了,至少她可以知道今天萧宇堂萧宇正不会遇见他们亲妈。   周围传来不少小孩的哭声。   “我不要上学,我不要!我不要!哇哇哇……”   “妈妈抱抱!妈妈抱!我不要上学!我不要!”   “哇哇哇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   沈欢喜看过去,哭的大都是三四岁,刚要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这几乎是每个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要走的程序。   她低头看长宁和萧宇正,还好,两个孩子没有什么抵触心理,这也许就是有兄弟姐妹陪伴的好处了。   四个孩子穿着同款的衣服,特别引人注目,没多久,就有家长过来找他们搭话了。   “这都是你们家孩子啊?现在有计划生育,每对夫妻只能有一个孩子,看这些孩子的岁数是在计划生育前生的吧。   你们真幸运啊,生得早,能有这么多孩子,羡慕啊。”一个牵着五六岁大男孩的年轻妈妈看这沈欢喜和萧山河说道。   长安和长宁没有否认萧山河是他们爸爸。   萧宇堂和萧宇正也没有否认沈欢喜是他们妈妈。   四个孩子都不说话,看起来都挺开心的。   沈欢喜冲着年轻的妈妈笑了笑。   “你也不用羡慕我,孩子多有孩子多的好处,孩子少也有孩子少的好处,孩子少你放在孩子身上的经历和关怀就多一些嘛。”   “唉说的也是。”年轻妈妈掩嘴笑,眼里依旧有些掩盖不住的羡慕。   送四个孩子上学后,沈欢喜就让萧山河和张桂芬回家,她自己回单位去了。   宣传处这边也准备就绪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下乡进行宣传工作,整个宣传处二十个宣传员,加上周主任一共二十一个人一起出发。   这么做是为了积累经验,大家一起看宣传工作要怎么展开,以后每个地方分配及个人去,就方便了。   三北工程相关的很多部门经费都不是很充足,云北市的办事处也没有多好的配置,单位的公车就是小三蹦子,总共有五台。   平时不管是人员出行还是运送树苗树种,靠的就是这几台小三蹦子。   这次他们下乡,就申请用了四台小三蹦子,要留一台在单位,二十一个人就坐着小三蹦子出发了。   沈欢喜和宣传处的男同志们都会开小三蹦子,周主任比较照顾沈欢喜,就让董振雄、莫宏韦、尚晋华、单建平四位男同志来开。   桃林村的路不太好走,一路上颠簸得很,但是有这么多同事在,大家路上一块儿聊着天,也不会觉得颠簸难忍。   一路上沈欢喜也给同事们介绍桃林村的情况,包括地貌,还有适合拿来种树的地方等。   陈富贵在一旁很不屑,说这些东西考察组的大学生都去考察了,沈欢喜还能比人家科班出身学林学的大学生懂不成?   沈欢喜也没和他计较,还不是时候。   到了村口,就见到家家户户的烟囱上正在冒着白腾腾的烟了,空气中满是炊烟和煮高粱的味道。   这个季节村子里的高粱差不多收完了,村里人喜欢酿高粱酒,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就是煮高粱酿酒的烟。   除了天上的烟,他们还能看到不少人家搬着大坛子在自家院子里忙活,要把煮好的高粱凉凉了,在无水无油的干净坛子里铺上一层,再铺一层酒曲,再铺一层高粱,这样交错着铺……   沈欢喜从小在桃林村长大,记忆里现在这个季节村里都是酿高粱酒的画面,再过一个月,酒酿好了,村里就到处都飘着酒香了。   “我们村的高粱酒那都是一绝的,随便哪一户的高粱拿出来,都是顶顶的香呢,再过一个月,我带你们尝尝。”沈欢喜对她的同事们说道。   大家一脸的期待,刚去放牛的曹婶子刚好就经过这边了。   “哎呀欢喜,你回来啦,是回来做什么宣传的吗?村里早传开了,我也早都听说了,恭喜你啊,吃上公家饭了,以后可稳定咯。”   “谢谢你啊曹婶子。”沈欢喜笑道,“曹婶子,我们已经提前和李主任打好招呼了,一会儿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到村委会那边听宣传啊。”   “好嘞,等我赶这几头牛去喝了水就过去。”   ……   沈欢喜他们到了村委会那边,已经有不少村民过来看热闹了。   高粱已经收完,酿高粱酒也没有那么忙的,这年头老百姓还没什么娱乐活动,大家虽然不清楚什么是三北工程,但是听说有宣传,就过来看热闹了,不少还是拖家带口一块儿过来的。   周主任是领导,就让周主任先发言,他就从植树造林的好处开始说起。   村民们听着有些迷迷糊糊,他们种了一辈子庄稼,知道种庄稼能挣钱,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要种树的。   别说让他们种树了,他们不少人为了能多种一些庄家,还要把自家田地附近的树给砍了呢。   周主任他们也知道宣传的困难,于是就叫宣传员们把印好的宣传册发下去。   幸好这年代的老百姓只要是免费的东西都喜欢收着,因此也没有抵触收这些宣传册。   姚翠红、冯生辉和李翠香得知沈欢喜真的带了人到村里做宣传,就三个人一起,恼火地往这边赶来了。   沈欢喜现在是来做宣传,他们可要把事情搅黄了才行,不然以后沈欢喜肯定还会回来。   三个人一到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李翠香直接就骂沈欢喜不要脸了。   冯生辉也不念及一丝当年的夫妻情分,指着沈欢喜就破口大骂。   “沈欢喜,你是离婚了所以想报复整个村子所以才故意回来宣传什么植树造林的是不是?你知道庄稼人营生有多困难吗?   我们是靠天吃饭的,那年闹个水灾旱灾,就颗粒无收了,能种出一棵庄家来那都是难事,你还想让我们腾出功夫来种树呢!我看你就是公报私仇!”   “冯生辉,你住嘴!你都没好好看宣传册就骂人呢,我看要报私仇的是你,欢喜是你前妻,不是你仇人,别在这里瞎捣乱。”村委会的李主任冷着脸说道。   “哎哟,我早说了,女人干不成大事的。”陈富贵见沈欢喜被骂,身为同事的他也不站出来帮沈欢喜,反而冷哼了声嘲讽。   “哎呀哎呀哎呀!这不是冯生辉和李翠香吗?还有这个宣传员,刚才听说你叫什么陈富贵?你怎么也和李翠香在一块啊!这照片上有你们呢!”陈富贵话音刚落,小花娘就突然指着宣传册喊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09 17:38:56~2022-01-10 23:5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呤听迩过 10瓶;白萝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好些年前国家就开始扫盲行动了, 村里人不至于不识字,但是庄稼人又有多少是喜欢看那些文字的东西的?   刚才大伙儿拿到宣传册也没谁仔细看的,现在听到小花娘这么说, 才忙去翻手里的宣传册。   不翻还好,这一翻, 还真发现了大乾坤!   “美丽云北”摄影大赛为了体现云北市的变化,每张照片里面都标注了日期,连底片上都有。   李翠香和冯生辉一起做饭的那张照片,拍在1983年6月21号。   而她和陈富贵相拥着从宾馆走出来的照片,拍在1983年6月28日。   两个时间,相差不过七天。   这回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李翠香, 你还脚踏两条船呢!”   “冯生辉和欢喜刚刚离婚, 马上就和你领了证,我们都知道你俩肯定早就勾搭上了, 没想到你勾搭冯生辉得时候还同时勾搭陈富贵啊。”   “真是够sao的!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都敢这么搂着从宾馆出来, 你们还干了啥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   村民们说着说着,那话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啪!”   冯生辉全然忘了今天这里来的目的, 冲到李翠香跟前一巴掌就狠狠扇在李翠香脸上。   他气头上呢,用力也狠,李翠香直接就被一巴掌打在了地上,冯生辉还消不了气, 弯下腰抓着李翠香的衣领把她拽起来, 又是“啪啪”地扇巴掌, 扇得一次比一次重。   这年头男人打自家女人的事情很常见, 这时候还没有“家暴”这个概念。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村民们只是被冯生辉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并不打算去管, 外人也不好管人家家里的事,因此每人想着插手。   也许在他们眼里,还觉得冯生辉生气也说得通,谁乐意看到和自己处的女人同时和别的男人处?   还是沈欢喜看着冯生辉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去打李翠香,有点看不下去了。   “冯生辉你是不是个懦夫啊!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没本事的男人才打女人呢,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废物男人!”   沈欢喜说着,就把李翠香拉过来。   以前冯生辉也打过她,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家暴只有一次和无数次,哪怕换了个老婆,也一样死性不改。   她说这些话,不全是为了帮李翠香,也为了以前的自己出气。从前她被冯生辉打的时候只顾着生闷气离家出走,都没骂他。   冯生辉便指着她鼻子。   “沈欢喜!你谁啊你!我和你离婚了你还管我什么!你快让开,不然小心我连你也一起打!”   “你来啊!你有本事连着我一起打!冯生辉,没用的男人才会打女人!你就这么着急证明自己是个没用的东西?”   “你 !”   “冯同志,你不许动粗。”沈欢喜的几个男同事拦在沈欢喜跟前。   李翠香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却也没迷糊,这下赶忙躲在沈欢喜身后。   有几个五大三粗的宣传员拦着,冯生辉也不能对沈欢喜和李翠香动手了,心里的气恼又盛了些。   他极为好面子,不然就不会觉得没个儿子抬不起头了。自己的女人出轨别的男人被这么多人知道,他面子上就是挂不住。   “你们干什么?你们拦着沈欢喜可以,把李翠香给老子交出来,看老子不好好收拾这个女人!”   “砰!”冯生辉指着沈欢喜身后的李翠香骂,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想打李翠香的时候,他突然抓起一旁的一张椅子,抡起来就往陈富贵脑袋上砸过去。   “咚!”的一声,陈富贵应声倒地,立即就失去了意识。   沈欢喜吓了一大跳,这是要出人命啊!   她故意把这两张照片印在宣传册上,主要还是想把事情闹大,让周主任觉得宣传处不能留陈富贵这样作风不正的人,省得坏了整个三北指挥部的名声,没想过要闹出人命的。   这闹得也太大了些。   冯生辉还是一如既往的鸡贼,陈富贵长得五大三粗的,他打不过,就在这里搞偷袭呢。   刚才他顾着打李翠香,没人想到他会突然对陈富贵动手,陈富贵自己也没料到。   抡一把椅子把陈富贵抡倒地,冯生辉还不解气,就抓着手里的椅子再次往陈富贵脑门上砸去,一砸一个坑。   周主任他们赶忙过去拦着,再这样打真是要出人命了。   “嗷呜嗷呜”的警笛声传来,宣传处的同志们拉住了冯生辉,冯生辉动不了,听到警笛声也不敢动了。   李翠香趁着大伙儿不注意跑了,姚翠红一把坐在地上嘴里喊着“造孽哦,造孽哦”,一哭不起。   本来是想来为难沈欢喜的,结果他们自己家出了那么大的丑,公安都闹来了,以后他们还怎么面对列祖列宗,还怎么在村子里抬起头来哦。   村民们也议论纷纷。   沈欢喜他们第一次下乡做宣传,就把现场闹得乱糟糟的。   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公安来的时候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就把冯生辉以“打架斗殴”和“殴打公职人员”的罪名带走了。   闹了这么一出,宣传工作就暂时中止,宣传处的同志们一起回城。   沈欢喜是内疚得很。   到了宣传处,周主任就去和上级领导开小会,她和其余同事们就在办公室等着。   “我也没注意看照片里的人……”沈欢喜“绿茶”上身,她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她只是想让三北工程工作人员这个神圣的队伍剔除掉陈富贵这样的害群之马而已,现在陈富贵被送去人民医院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没命。   大家围着她安慰。   “没事的小沈同志,有错的是做错事的人,是冯生辉和陈富贵不检点,还有李翠香那女人……”   “唉小沈,你今天干吗帮李翠香啊,她和冯生辉做饭的那会子冯生辉和你还没离婚吧?冯生辉都生陈富贵的气,你就不恼李翠香啊?”李韶华问。   沈欢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 周主任回来了,大家赶忙站起来,看到周主任笑吟吟的,很开心的样子,这倒是让沈欢喜他们疑惑了。   “周主任,事情怎么样了?”沈欢喜问。   “小沈同志,小李同志!你俩这次办事办得漂亮!”周主任拍了拍沈欢喜和李韶华的肩膀,闹得沈欢喜和李韶华面面相觑。   “周主任,什么意思?”   “这次我们下乡宣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现在都传开了,很多老百姓都对我们这次的宣传册很感兴趣,纷纷自发前来领取,这都不用我们挨村挨店去分发了,省了很大的事。”   “是嘛……”沈欢喜一开始有些意外,旋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对了陈富贵怎么样了?”   “小沈啊,你就是善良,在村里的时候你护着李翠香,现在还担心陈富贵呢,他没事,没有生命危险,住院呢,我们不用管他。   以后他就不是我们宣传处的人了,我们三北工程,不允许这样品行不端的人存在。还有那个冯生辉,因为故意伤害,殴打公职人员,也被拘留了。   不管他们那么多,我们说我们宣传处的喜事,总之这一次我们下乡,取得了很大的成果,我们都应该高兴。”   “是,事情的经过我已经同周主任了解过了,虽然我们这次宣传能出这么大的效果是因为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可是我们已经把陈富贵开除了,能够让老百姓自发来领取宣传册,能够让我们三北工程被更多人熟知,就是我们宣传处最大的收获。”指挥部的部长曹主任走进来。   她看着沈欢喜和李韶华,也是一通夸赞。   “陈主任,周主任,我想,以后就让小沈同志做我们行动组的组长,让她来指挥工作吧。”汤海帆突然说道。   其余几位男同事也纷纷附议。   “先前是小沈同志推脱,可是我们都一致觉得小沈同志能担大任。”   “虽然这次小沈同志不是故意的,但是能把事情闹这么大,能宣传出这么好的效果 ,那也可以说是小沈同志误打误撞给我们带来的好运。”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先前小沈同志推脱,周主任才不得已选了陈富贵,现在我们都选小沈同志。   盛情难却,这个组长的位置沈欢喜不得不去坐了。   她想到的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去写宣传标语。   “现在街头巷尾都是计划生育的标语,计划生育进行得那么好,这些标语功不可没,我们三北工程,也可以写起来。”   曹主任听完沈欢喜的话,又面露赞赏。   “好。小沈同志不愧是我们共同选出来的组长,这个可以,你们下班回去想标语,经费到时候到我这边申请。”   ……   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几个孩子还没放学,张桂芬去家里商铺那边收租去了,只有萧山河一个人在家。   沈欢喜把今天在村里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告诉他。   “幸好没出人命,我是讨厌陈富贵,但是不想让他死啊,现在没闹出人命来所以没人会去深究照片的事情,要是陈富贵真被打死了,我和韶华肯定都脱不了干系。”   “嗯。”萧山河淡淡地笑着,他今天也抓着一个榫卯机关,但是见到沈欢喜后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摆弄过一次,只认认真真地听她说话。   “不过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派出所的公安能那么及时赶到呢,那会子离冯生辉动手打李翠香也没多久,哪怕有人去报公安,那也得花时间的吧?”   “是,所以在你出发后没多久,我就报了公安。”萧山河浅笑着说道。   沈欢喜一愣。   “你……你报的?”   她出发没多久他就先报公安了,难怪公安到得那么快。   “嗯,我看了下你们的宣传册,知道你的用意了。你和我说过冯生辉以前打过你,我对他的品性就能猜到几分,所以提前报了公安。”   “你怎么不早说啊!”沈欢喜跺了下脚。   这男人还能料事如神了。   她拿着宣传册的样品回家的时候他看了几眼,所以那个时候他就看出来她的目的了?   沈欢喜可是从来没和他说过的。   这一刻,沈欢喜只觉得自己在他跟前就像是个透明人似的,什么心思什么想法都隐藏不住。   她还突然反应过来,她刚才竟然在他跟前像小女生一样跺脚了,她二十八岁,是两个孩子的妈了,竟!然!跺!脚!   沈欢喜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这是她前世经历过两次婚姻都没有过的感觉,是男人给她带来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沈欢喜看着萧山河,虽然他坐在轮椅上,虽然他站不起来,但是她从来都没感觉这个男人没用。   不管是冯生辉还是苏朝阳,两个健全的男人在她眼里,都和废物没区别,偏偏双腿残疾的萧山河,在她看来就像高山一样宏伟而强大。   沈欢喜突然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也许是颜控吧,萧山河这张脸哪怕现在天天看到,每次看还是觉得惊艳。   但是他的魅力远远不止是靠这张脸。   “快放学了,我去接孩子。”沈欢喜说完转身出去,萧山河跟在后头。   “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又不是不行。”   沈欢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期待萧山河会跟上来,听到身后传来的轮椅声,她安心了很多。   活了两世,她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小心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   这年代的孩子都是就近上学,借读生都少,哪怕是小学生,上了三年级,也没几个放学需要家长接送的。   桃园实验小学的学生不是很多,幼儿园和低年级的学生就更少了,相应的,来接送孩子的家长也不是很多。   沈欢喜和萧山河在校门口外等着,看到小学生一批一批地出来,等了一会儿,总算见到他们家四个孩子了。   长安牵着长宁,萧宇堂牵着萧宇正,四个孩子一起走出来,见到俩人后换成了跑。   沈欢喜怕孩子摔倒,赶忙跑过去。   四个孩子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长宁和萧宇正还小,小书包里装了他们的手帕,就没别的东西了。   萧宇堂和长安的书包大一些,放着他们的教科书。   这时候的小学还没英语课,只有语文和数学两科,所以里头也只放了这两科的课本。   沈欢喜想帮他们拿书包,四个孩子都不愿意。   长安长宁和萧宇正第一次上学,也很喜欢学校,正处在兴高采烈中呢,哪里愿意让家长帮提书包?   萧宇堂更不用说了,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觉得让爸爸妈妈帮提书包丢人,就说什么都不让沈欢喜帮提。   长安很高兴地和沈欢喜分享她在学校的见闻。   “同学们都好热情啊!妈妈,在村里的时候只有小花姐姐愿意和我交朋友,我现在在学校有很多新朋友呢!”   “我同桌叫李新蕊,是个脸圆圆的女孩子,家里是酿酒卖的。我们前桌也是两个女孩子,和我关系也很好。”   “妈妈你看,这是李新蕊教我的做叶子标本的方法,我把叶子夹到书本里,放上几天,叶子就能保持形状和颜色,变成叶子标本啦!”   长安叽叽喳喳的说着,还从书包里拿出她的课本,打开她夹了树叶的那一页出来给沈欢喜看。   “我要收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树叶,都做成标本!哎呀妈妈,李新蕊说了,夹住了就不能老是打开来看的,总是看会让叶子退色的,等过几天我再给妈妈看。”   “好。”沈欢喜笑着点点头。   把叶子夹在课本里做标本,这也是她小时候喜欢玩的游戏。   长安说过她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去做植物学家,喜欢收集叶子标本更正常不过了。   萧宇堂见长安这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屑地哼唧了一声。   “你们女孩子就喜欢这种无聊的东西,无趣。”   “哥哥你说什么!你这个坏哥哥!这是我喜欢做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无聊呢?你是坏哥哥坏哥哥!”长安边说边追着萧宇堂跑。   萧宇堂捂着耳朵边说“吵死了”边跑,他长得比长安稍微高一些,但是却害怕长安追不上似的,故意放慢了脚步。   沈欢喜看着两个打闹的孩子很是欣慰。   长安敢这样找萧宇堂“算账”,说明她已经不会像前世那样会变成一个自卑懦弱,说话做事都不敢抬起头来的的女孩了,也说明她和萧宇堂处得好。   如果萧宇堂对她不好,她哪里敢这样追着他还一边说他是坏哥哥的。   萧宇堂捂着脑袋跑回到沈欢喜跟前来。   “好了你别闹了,我也没真说你收集这些树叶无聊,只是想告诉你你得找本册子收藏起来,不然你做好了标本你往哪儿放啊?我看集邮册就跟不错。”   “是哦!”听萧宇堂这么说,长安也觉得可行,“我们班很多同学都有集邮册的,我看这个小叶子就能放在集邮册里。”   “你们班很多同学喜欢集邮?”沈欢喜像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似的问。   长安点点头。   “他们自我介绍的时候都说自己喜欢集邮,我看到我同桌就把集邮册带到学校来了,像课本这么大,里面有一格一格的,还有一层塑料膜。我不喜欢集邮,但是我可以用集邮册来集树叶啊。”   “切,你们一年级的小孩子的集邮册只有课本这么大啊?我们二年级的,有人有半个桌面那么大的集邮册,都带不来学校呢。还有的和他们家长一起集邮,集邮册能放半个柜子。”萧宇堂很不屑地说。   沈欢喜感觉自己差点没兴奋得跳起来。   果然,全名集邮的热潮要来了,她囤的邮票要疯涨了。   看来她的邮票可以暂时出一些了。   “长安长宁堂堂正正,那你们喜欢集邮吗?”   “不喜欢。”四个孩子异口同声。   “我还是收集树叶吧。”长宁道。   “我有时间不如去锻炼身体。”   “我喜欢画画。”   “我也喜欢,我要给妈妈设计裙子。”   沈欢喜也只是随口一问,既然孩子们都不喜欢,那她就不留邮票给他们了,除了猴票,其他的,她都要在最近就卖出去。   这天下午沈欢喜不用去单位上班,整个宣传处的人都回家想标语,写标语,她也写了一些。   第二天一大早,她拿着写好标语的笔记本去单位,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写了不少。   也幸亏陈富贵被开除了,他们的团队,没有一个害群之马,都是认真工作的。   经费她昨天上午下班之前就已经同曹主任申请,曹主任也批下来了,下午就派了丁文博、汤海帆、岳丹青、魏忠诚四位男同志去买所需的用品。   最主要的还是写标语用的油漆和刷子,其次才有写标语的时候有可能会用到的梯子。   沈欢喜这天到单位的时候,四位男同志已经把东西都买齐了,账目上也写得清清楚楚,整个宣传处的人就坐着小三蹦,到市区各处,尤其是郊区的地方去写标语。   这个年代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只要有墙的地方都写着各种各样的标语,现在能见到的最多的就是计划生育标语。   “生男生女都一样,只剩一个孩子好。”   “优生优育,幸福一生。”   “独生子女父母好,政府奖励能养老。”   ……   这些都是比较温和的,还有更直接粗暴的:   “引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   “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   “一人超生,全村结扎!”   ……   沈欢喜看着这些标语,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这年代城市容貌管控没有那么严格,他们又是正式的国家单位,工作起来就更方便了,几乎是找到空白的墙就写。   宣传处有几位男同志学过书法,能用刷子写出正楷字,写标语的任务就交给他们,可别说,那标语写得就跟印刷出来似的整齐。   “树木种起来,我们不能成为第二个罗布泊!”   “防沙治沙,势在必行!”   还有“要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这还能把植树造林和计划生育一起宣传了。   沈欢喜亲眼看着一条条标语写起来,她知道,哪怕现在西北还漫天黄沙,也在慢慢向碧水青山靠近。   因为有这么多人在付出,在奉献,在为祖国的绿水青山努力终生……   把今天的宣传标语任务写完,大家就一起下班了。   沈欢喜眼瞧着还有时间,就去了一趟邮政局。   上次她来买邮票的时候柜台的工作人员小杨刚好在,见到她赶忙叫她。   沈欢喜那天一次性买了那么多邮票,让她一天之内就远远超额完成了一个季度的销售任务,如今见到沈欢喜,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   “小沈同志,你来啦,今天还来买邮票吗?”小杨朝她招手。   沈欢喜走过去。   “我上次买的京剧旦角、葵亥年、黄帝陵和扬子鳄票还有吗?”   小杨摇头。   “没了,你上次来几乎都让你买回去了,哪里还剩多少的,这几天都卖出去了,你看看这边的这些,都有货的。”   小杨指了指柜台台面玻璃下的样品。   沈欢喜看到万里长城票、□□票、华表票、故宫票……都是一些地标票。   另外还有华山票、日月潭票、黄果树瀑布票、滇池票等山水票。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不限量发行的普通邮票,涨价的空间并不大。   她是想靠炒邮票挣钱,但是不能乱炒。   八十年代,炒邮票在大城市已经形成产业链了,但是也不是每个炒邮票的人都能挣钱,就是因为有些人不懂炒,什么邮票都买,都囤,有的甚至倾家荡产血本无归的。   沈欢喜重生回来的,肯定不会那么傻。   “这些票,每种给我来十张吧。”沈欢喜最近花钱大手大脚的,哪怕萧山河给她钱,她也不剩多少钱了。   她以后还得来找小杨买邮票,因此现在就当是帮衬她的业务了。   沈欢喜这次买的没有上次那么多,小杨有些失望。   不过沈欢喜还是比别人买得多的。   最近好像流行集邮,有时候看到小孩子自己来买邮票,有时候看到大人自己来买,有时候是家长带着孩子来买,邮政局的业务员也喜欢这些人来。   从前邮政是靠寄信寄明信片挣钱,现在靠集邮,挣的钱更多了,但是那些集邮的人来买邮票,都没有沈欢喜这样同一张票买那么多的,小杨还是很乐意接待沈欢喜。   “小沈同志,我这就去给你数好。”   “嗯,辛苦了。对了小杨,你知道什么时候发行特种邮票吗?你要是知道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啊……小沈同志,原来你是想买特种邮票啊。对哦,你上次来买的全都是特种邮票。我现在知道的消息是9月19号要发一套计划生育票,9月19号那天全国统一发售的。”   “那也没几天了啊。”沈欢喜很惊喜,“那我那天过来,你们早上几点开门?”   “七点半。”   “行。”   沈欢喜打听好消息后,就拿着小杨帮包好的邮票回家了。   路上经过报刊亭,她还买了份报纸,这年头新闻消息的了解途径主要还是靠报纸,这上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新闻让她能领悟到什么新的发家路子呢。   沈欢喜翻了翻,果然看到报纸上有写9月19号发行计划生育特种票的新闻。   张桂芬听说她打算这几天就把之前囤的邮票卖出去,吓了一大跳。   “你不是说这些邮票在将来都能升值很多吗?为什么现在你就要卖。   就像这个白素贞票,你之前跟我说这个票再过几年能涨到五六块钱一张,你刚才又说现在可以卖七八毛钱。   再过几年能卖五六块钱的票,你为什么现在七八毛钱就卖出去了,这不是亏大了啊!”   “娘你不能这么想啊。”沈欢喜摇头。   “娘你想啊,现在这白素贞票的确只能卖七八毛钱,可是这张票是我八分钱买回来的,相当于我一张票就挣了至少六毛多,十张就是六块多。   我拿着这些钱,再去买别的邮票,再翻十倍,这样一轮一轮地挣,算下来,那不比留着等它涨价挣得多?”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什么好像啊。娘,我就和你说具体一些。我箱子里这几千张邮票是我花了两百多块买的对吧,我就按照现在涨价了十倍来卖,我全卖出去,那就能卖两千多。   我再花这两千多块买新的邮票,再以十倍的价格卖出去,那就是两万多块了。我再花这两万多块买邮票,再十倍的价格卖出去,那不就挣了二十多万?   挣到这些,我顶多花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但是我留着几年等它们价格翻个七八十倍,那我等个几年也只能挣个两万块,比起来,这两万块不算多吧。”   “哎哟哎哟哎哟……欢喜你别吓我,别吓我,两万多和二十多万都很多,都很多。”张桂芬哪里接受得了那么大数字,直呼哎哟。   又过了好一阵子,张桂芬才消化过来。   “难怪从前总有人说你懂做生意,传言还真是不假啊。”   “哪能啊,我以前做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生意。”沈欢喜实话实说,和她前世嫁给苏朝阳之后做的那些生意比,她这辈子年轻的时候做的小生意真的不值一提。   “娘,要不以后我带着你一起倒卖邮票吧,邮票也不能乱买的,因为不是每张邮票都能涨价,能涨价的也有价格浮动,乱炒的话很容易亏,我带着你就不会了。”   “那我可不啊,我前几天听五金厂那边的人说什么买债券?说什么高风险就伴随着高收益?好像是这意思,那邮票收益这么高,风险肯定很大,我没那头脑,我可不。   哎呀我也不是说你能挣钱了我就不挣钱了啊,你自己挣的钱你自己花,我们萧家不图你啥的。”   “那行吧,娘不想做就不做。”沈欢喜见张桂芬害怕风险,就不勉强。   第二天下午,她完成了宣传处的工作,就提前下班。   大西北的秋冬几乎不会下雨,今天天气还特别好,不怕邮票被打湿。沈欢喜就背着她的邮票,到桃林实验小学校门口去摆摊。   现在的孩子也很喜欢集邮,在学校门口卖邮票是个和不错的选择。   沈欢喜在放学之前就摆好了摊。放学了,陆陆续续有孩子从校门口出来,也开始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围观她的邮票摊。   “同志,你这些邮票什么时候买的啊?现在邮政局都没有卖了。”有个三十六七的男家长牵着他七八岁儿子问。   “我也忘了什么时候买的了,哎哪里记得清呀,同志你要买吗?”   “爸爸我要这个鳄鱼票,我还没有这个鳄鱼票呢,我同桌的集邮册里都有鳄鱼票,我没有!”小男孩指着沈欢喜摊子上的扬子鳄票说道。   “小朋友,这个单个鳄鱼的,八毛钱,这个大鳄鱼和小鳄鱼,还有鳄鱼蛋的,要两块钱,二联票要四块钱。”沈欢喜也不含糊,直接就说了价格。   男家长皱了皱眉。   “同志,你这卖得也太贵了吧,这个单只鳄鱼的票票面价格才八分钱,大鳄鱼和小鳄鱼鳄鱼蛋的才两角钱,你怎么卖这么贵。”   “同志,这个是特种票,今年五月份发行的,现在都过去四个月了,到处都买不到。物以稀为贵嘛,它现在就是这个价格,以后还能升值呢,要不然怎么说邮票能保值,集邮就是存钱呢?”   “这……说的也是,但是还是有点贵。这样,我们一家三口都集邮,每人都要一个扬子鳄二联票,那就是三份,你看能便宜点吗?”   “一个二联票四块钱,三个就是十二块钱,我可以优惠给你两块钱,就十块钱拿走吧。”   “行。”   男人都没有女人擅长砍价,看着对父子的穿着,沈欢喜也看得出来他们条件应该都不错。   男家长也没有和沈欢喜砍多少,就买了三张扬子鳄票,又挑选了几张他儿子想要的,最后凑够两张大团结给沈欢喜。   当然,沈欢喜也不是挑有钱的宰的,管你有没有钱,她的邮票都按照票面价格的十倍卖,遇到爽快的就给便宜一点,绝对不会宰人或者照顾穷人的。   卖了一会儿,发现票面价格低的那些卖得好一些,票面价格高的,像穆桂英票、崔莺莺票这些,就比较难卖得出去。   沈欢喜也不着急,反正在九十年代邮票市场崩盘大跌之前,留在手里都不会亏,现在才1983年呢。   她在这边卖着邮票的时候,萧宇堂到长安班级门口去叫长安 ,一起去幼儿园部接长宁和萧宇正。   几个孩子一起出校门的时候,萧宇堂又看见兰林香了。   “妈!妈!妈妈!”这次离兰林香要近一些,萧宇堂冲着兰林香的方向就大喊。   兰林香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皮发麻,赶紧催苏强文和苏强武上车,叫他们自己在后座做好系好安全带,开着车扬长而去。   第二次了,这是萧宇堂第二次失望了。   第一次他还不确定兰林香是不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了,但是这次他十分确定。   因为这次离得不远,而且他看到,兰林香在他开始喊了之后,动作变得很匆忙……   这一刻,萧宇堂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就跟心脏被一刀狠狠地扎了一下似的。   几个家长带着孩子经过四个孩子身旁,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萧宇堂。   “怎么乱喊妈呢,你妈真来接你了?”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家长突然说道。   萧宇堂脸垮了下来。   沈欢喜刚刚做完一单生意就听到萧宇堂的声音了,她赶忙站起来朝着四个孩子招手。   “长安长宁,堂堂正正!我在这里呢!妈妈在这里!”   今天孩子们出门的时候他们已经约好的,萧山河有事情要出去,张桂芬有事回娘家,要沈欢喜来接孩子,孩子们都知道放学后要到校门口找她的。   萧宇堂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心理失落,听了那四十岁的男家长的话之后又更难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沈欢喜那句“妈妈在这里呢”,他的心情突然就没那么不好了,还觉得有种暖暖的。   “我们这就过来!”萧宇堂故意喊得很大声,生怕刚才说话的那个四十岁的男家长听不到似的。   他这次没有喊“妈妈”,却喊得身心舒畅。   沈欢喜招呼他们过来,叫他们先在一旁等着,因为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挑选邮票。   又卖了一会儿,看学生家长都走得差不多了,沈欢喜就背着剩下的邮票带孩子们一起回家。   到南京路那边,沈欢喜拿出四张一块钱来,给每个孩子一张。   “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你们自己逛逛看想买什么东西,不能吃辣条,不能喝可乐,知道了吗?”   “谢谢妈妈!”三个小的接过钱。   萧宇堂也说了声“谢谢”。   沈欢喜觉得孩子得有点零花钱才行,第一可以从小慢慢培养他们的消费观,第二现在是八十年代了,老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别的孩子有零花钱,她家孩子也要有。   这一世,长安长宁不能比任何孩子过得差。当然萧宇堂和萧宇正是她的继子,她也会对他们好。   沈欢喜叮嘱孩子们别玩太久,就自己先回去了。   还没到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姚翠红?她来这里干什么。   姚翠红在这里等沈欢喜等了很久了,见到她回来,连忙跑过来,扑通一声就在沈欢喜跟前跪下。   “欢喜,你可要帮帮我们老冯家啊!你可要帮帮我们!看在曾经是一家人的份上 ,只有你能帮我们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姚翠红的嗓门本来就很大,这么一呼天抢地的,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瞧过来了,沈欢喜赶紧叫她站起来。   “你快起来,多难看啊!起来啊!”沈欢喜头疼死了。   姚翠红哪里肯就这么站起来?她刚才来打听沈欢喜现在的家之前,还顺便打听到萧山河和张桂芬不在家,这才敢过来找沈欢喜和孩子的。   现在孩子还不在,那更好,孩子闹腾起来也很难办,只有沈欢喜一个人在,更好办了。   沈欢喜懒得搭理她,见她不肯起来,就想绕过她走,哪想到姚翠红竟然上来抱住了她的双腿。   “欢喜,你去哪里啊!我大老远跑来找你帮忙,你就见死不救吗?我们冯家要完了,要完了,只有你能救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0 23:56:24~2022-01-11 23:5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极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沈欢喜也是个脸皮薄的, 这老妇人这么闹,她总不能以牙还牙给闹回去。   “你先起来,有什么事直接说,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沈欢喜一把把脚抽回来。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说不定会一脚踹过去了。   姚翠红坐在地上就抹起了眼泪。   “生辉他不是打了人吗?进去了, 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呢,他好歹是你前夫,你现在也是城里人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你可不可以帮帮他,帮帮我们老冯家啊……”   “进去了?”沈欢喜突然觉得一阵乐呵。   也是, 那天公安可是到了村里去的, 陈富贵现在还在住院,看样子伤得不轻, 那时候陈富贵还算是公家单位的, 哪怕还没转正,也算半个公职人员……   姚翠红点头。   “是, 进去了,你也知道我们老冯家在他这代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了,你一定要救他啊,你是城里人你有路子的, 而且我也打听过了, 要八百块钱就能把人捞出来……”   “所以你是来跟我要钱的?”沈欢喜皱眉, 跟她要钱, 姚翠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姚翠红听她这么说, 哭得更大声了, 又上来抱住她的双腿。   “欢喜, 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说什么跟你要钱呢,那是去救人呢欢喜,你可一定要救生辉啊,我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   你想啊,你从小就父母双亡,是我们冯家愿意娶你让你有个家,这些年你生不出儿子我们也没说你啥的。   你也知道农村人没个儿子抬不起头直不起身,这些年因为你肚子不争气,我们在村里背多少人说闲话了。   离婚你嫁了别人,生辉他也没说什么,试问有几个男人乐意自己曾经的女人再嫁的?生辉他阻止你了吗?   你嫁到城里来后,我们念在昔日的情分,也帮着你打扫你娘家的房子,你就念念旧情,帮帮生辉吧。   他那天也是气糊涂了干了傻事,他也不是故意的,现在他孩子还在家等着他呢,孩子不能没有爹,我也不能没有儿啊……”   姚翠红这些话是对这沈欢喜说的,却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扯大了嗓门喊,左邻右舍过来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冯生辉打陈富贵那事情闹得很大,很多人为了八卦,甚至都到三北指挥部那边去领宣传册的,现在听老太婆这么一喊,才知道原来那打人的男人就是沈欢喜的前夫。   那这还得了?好不容易离八卦离得那么近,大伙儿都议论起来了。   男人们都说能理解冯生辉,换做他们他们也会去打人的。   女人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冯生辉冲动的,也有的说冯生辉倒霉的。   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他们嘴上说什么,在面对冯生辉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点同情。   姚翠红哭着喊着,耳朵却听着周围人的议论,见到大家都同情冯生辉后,越发卖力地求沈欢喜要钱了。   沈欢喜趁她一个不注意,一脚踹开老太婆,转身快步往萧家走回去了,“晃当”的一声,把萧家院子的大铁栅栏门关上,从里面锁住了。   姚翠红迅速地追过去,门锁了她进不去,就跪在萧家大铁门前哭喊。   “欢喜,你怎么这么无情呢欢喜,你这不是见死不救吗?你就这么看着你两个孩子他爸被关在看守所啊?”   “离了婚也不代表着要成仇人啊,我们都没把你当仇人,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无义。”   “长安长宁回来知道自己亲生爸爸被关起来了不会难过的吗?从前你们夫妻之间有过什么矛盾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你不能迁怒到长安长宁身上啊。”   “欢喜,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吗?我儿子被关进去了,就我一个老太婆在家里,只有你能帮了,你就念在长安长宁的份上,帮帮我吧。”   ……   姚翠红喊得一套一套的。   她今天还专程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麻布衣服,身上的金镯子银镯子金戒指银戒指也全摘了。   改革开放后没多久,沈欢喜就到外头来做生意了,时常给家里买好衣服好布料,这些年姚翠红什么时候穿得这么旧的?   她身上那衣服那都是好几年前的衣服了,皱巴巴的,是因为在柜子里压箱底。   她就是故意装可怜。   可围观的人不这么想,看到她头上有了白头发,穿得这么破旧吗,又哭得这么惨,就有了怜悯之心。   有的男人已经代入了冯生辉的身份,帮着姚翠红冲萧家院子里喊。   “小沈同志,你看看你前婆婆多可怜啊,你现在有工作,住这么大院子,也是有些本事的,就帮帮吧。”   “你前夫他也不是故意的,男人在那个情形之下都会生气的嘛,你就理解理解,帮帮他吧。”   还有男人想去扶其姚翠红的。   不过姚翠红在装可怜,哪里肯起来?   沈欢喜在屋里听到那些男人说的话,不由一阵恼火。   果然男人是不可能会真的会帮助女人的,这些男人还对她道德绑架了。   她从屋里走了出去。   “你们要搞清楚,你们瞧瞧宣传册里面照片上的日期,那是今年六月拍的照片,那时候我和冯生辉还没离婚,冯生辉就和李翠香好上了,现在倒好,姚老太还有脸到我跟前来求助了!”   女人们听了她说的话,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有宣传册,刚好有人带了,一看,果然是。   姚翠红又努力挤出眼泪来。   “是,生辉他是对不起你,但是你现在也改嫁了,你也过得好,过去的事可不可以不要提了?可不可以帮帮我老太婆,就帮帮我啊……”   男人们又帮着姚翠红了,全然不把冯生辉出轨的事情当回事。   “小沈同志,你也不能光看以前的事啊,你瞧瞧婶子现在多可怜啊,你就帮帮她吧。”   “欢喜,欢喜!”姚翠红巴拉住萧家的门,“欢喜,我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心软,村里人提起你都说你善良,你也不想让大家对你的看法改变,以后提起你都说你无情无义吧欢喜……”   沈欢喜心中冷笑,姚翠红这是在威胁她吗?   那几个男人还在帮着姚翠红道德绑架。   她走到门边,把手里的纸展开来,举起来。   “我倒是相帮,那我也得有本事才行,你们看看这是什么。”沈欢喜冲着刚才那些帮姚翠红的男人喊。   这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跑过来,看着她手中的东西。   这一看才发现,是一张“离婚协议书”。   就是沈欢喜和冯生辉的离婚协议书。   “小沈同志净身出户的?”   “啊还真是,房产还有家里的存款全都给冯生辉。”   “是哦,那小沈同志什么都没要,哪里来的钱给她前婆婆啊。”   “啊,让小沈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给,冯家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做出来了也就算了,现在竟然有脸来叫小沈要钱呢,小沈哪里还能拿得出钱来哦。”   ……   几个女人惊讶地说起来,又看向刚才那些帮着姚翠红的男人。   “你们这些男人,这么着急地帮冯生辉,是不是你们也想出轨啊?”   “男人靠不住啊,女人看到男人出轨会生气,男人见到男人出轨还想帮,难怪俗话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你们这些男人就和这个老太婆一样讨厌。”   ……   男人们被女人们怼了之后就不敢说话了。   刚巧魏珍贞和聂冬香在这附近挑担子卖黄豆,听到有热闹就跑过来瞧,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气恼得很,不由帮沈欢喜说话了。   “以前欢喜和我们一起在国营饭店工作,又和我们一块儿挑着担子走街串巷贩卖东西,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挣的钱全都拿回去给冯家了,离婚净身出户,现在冯家老太婆你有什么资格来和欢喜要钱。”   “是冯家自己让她净身出户,现在还想让她帮,她得拿得出钱才行啊!以前没离婚的时候,冯生辉就经常到城里来,逼着欢喜拿钱,有时候欢喜钱不够,还和我们借呢。怎么着,现在都离婚了,还想来吸欢喜的血?”   听完魏珍贞和聂冬香,来围观的女人们都愤怒了。   男人不能理解女人,也没多少男人会真心实意帮女人,可是女人会。   愤怒的女人们围着姚翠红就骂。   “你这老太婆,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能作妖呢,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还干这种缺德事,你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啊!”   “死老太婆!唱戏唱得这么好怎么不去戏台上唱?在这装什么装,还想让那些脑子不好使的男人都帮你呢,我们可不是那么容易被你蒙骗的,你这么做也不怕遭报应?”   “我看你儿子被关进去就是老天爷开眼!惩罚你们,这是你们的现世报呢!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老太婆!”   ……   沈欢喜见到这么多邻居都在帮她,倒是挺感谢的,但是她也不想再看到姚翠红了。   她把离婚协议书收起来,走到姚翠红跟前,隔着一道铁门开口。   “姚婶子,你想闹你就继续闹,不过你先给我让一步,我好去派出所报公安去,我就说你来我这里勒索钱,说不定你就能和冯生辉在看守所团聚了。”   “你……”   姚翠红听沈欢喜说报公安,是真的怕了。   冯生辉被抓进去后,就有不少人和她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不允许人违法乱起什么的,所以冯生辉才会被抓走,赔医药费也没用。   姚翠红怕得不行,刚才呼天抢地如丧考妣地瘫坐在地上的她突然有了力气,起身灰溜溜跑了。   魏珍贞和聂冬香留下来安慰沈欢喜,说她不给钱是对的。   刚巧这时候萧山河推着轮椅回来了,有人小声议论。   “这……大山怎么就回来了呢,小沈的前婆婆闹到这里来,大山怕是会不高兴的吧。”   “哪个男人会高兴的啊,小沈也是倒霉哦。”   ……   萧山河板着脸,刚才还议论的人都不敢说话了,生怕他们夫妻吵架会尴尬。   魏珍贞和聂冬香也在想着要不要拦在沈欢喜跟前护着,和萧山河解释解释沈欢喜是无辜的,就已经见萧山河沉着一张脸站到沈欢喜跟前了。   沈欢喜的心也咯噔了一下。   很多男人不愿意娶二婚的女人,也是害怕女人的前一段婚姻会给第二段婚姻带来麻烦吧。   要知道现在可是八十年代。   她心跳加速了些,就听到萧山河开口了。   “欢喜,对不起。”   “啊……啊?”沈欢喜刚才还紧张,现在倒是疑惑了。   “刚才你前婆婆来找你麻烦了吧,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事儿,我都听说了,是我不好,没有在你身边陪着你,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事……没事……”沈欢喜刚刚放松下来,又觉得脸有些发烫了。   前世做了几十年的女强人,还被两个软饭男敲骨吸髓,哪里体会过做小女人,被男人关心的感觉。   她还毫无准备呢,萧山河就说这么肉麻了。   魏珍贞和聂冬香替沈欢喜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掩嘴笑。   萧山河看过去。   “这两位是你朋友?”   “嗯,是这是魏珍贞,这是聂冬香,都是从前和我一起在国营饭店干活的,珍贞,冬香,这是我男人萧山河。”沈欢喜简单介绍一下双方。   “都到这儿了,进去坐坐?”萧山河招呼。   魏珍贞和聂冬香摇摇头。   “我们就是经过,家里孩子还等着吃饭呢,先回去了,现在也知道欢喜住在这里了,等有空的时候再来找欢喜。”魏珍贞说道。   聂冬香也点点头。   沈欢喜不耽误人家,就先和他们道别了。   她得回家准备准备晚饭去。   今晚张桂芬住在娘家,晚饭得她来做。   她今天第一次出去卖邮票,要开始挣重生回来后的第一桶金,打算好好做一顿饭庆祝庆祝。   中午的时候杀了只鸡,打算做窑鸡的。   这年代没有锡纸,大西北这个季节也没有荷叶,她还特地去药店买了干荷叶,用来包裹鸡身,中午的时候就提前把干荷叶放在冷水里泡了。   沈欢喜从搪瓷盆里捞起荷叶一看,已经泡软可以用了。   她拿出石舂来,把干沙姜、香叶、大蒜、孜然粉、五香粉、盐一起放进去捣成粉状,倒一些料酒和酱油搅成泥状,再拿起来把鸡身的里里外外都涂抹一遍,包进泡软的荷叶里,外头再包上一层泥,再放到灶里头烤。   这年代的土鸡不吃饲料,个头比较小,沈欢喜就做了两只窑鸡,也不知道够不够孩子们吃,不过她还会做别的饭。   萧宇堂带着弟弟妹妹在南京路那边玩,快到饭点的时候就回来了,沈欢喜看到四个孩子神情怪怪的。   姚翠红来萧家大门口大闹了一场,这个事儿都传遍了这一片了,孩子们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心里的感受不太好说。   长安长宁想到姚翠红就害怕,想到刚才沈欢喜一个人面对姚翠红心疼得很,就上来安慰,沈欢喜笑着叫她们出去。   “你俩听八卦只听了一半是不是?后来妈妈不是把她气跑了吗?左邻右舍的阿姨婶婶们,还有你们魏珍贞阿姨和聂冬香也帮妈妈了,那个老太婆被气跑了你们没听说啊?”   “听说了,可是就是心疼妈妈。妈妈,我以后肯定会出人头地,保护妈妈。”   “我也是!”长宁点头。   “好,好,好,妈妈等着你俩出人头地呢。”沈欢喜笑眯眯的,心想女儿真是小棉袄,说得还真没错呢。   “好了你们出去吧,长安,刚才放学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有些拼音不会念吗?去问你爸爸去。”沈欢喜说道。   长安长宁点点头,跑着出去了。   这几年很流行那种汉语拼音墙贴,小孩子启蒙用的,城里有孩子的家庭,很多都会买回来贴在墙上。   哪怕没有这种墙贴,城里的孩子启蒙的方法很多,因此基础总会比乡下的孩子好一些。   想到这里,沈欢喜对长安的愧疚之心更重了,这些年,她真的错过了长安的成长,这辈子她都要好好补偿。   长安长宁出去后,萧宇正也跟着出去了,只有萧宇堂留了下来。   “你好笨哦。”厨房里就只剩下沉欢喜和他后,萧宇堂就开口。   “嗯?怎么说?”沈欢喜一边翻炒锅里的菜叶子一边问。   “你离婚为什么要净身出户啊,钱不是你挣的吗?你房子也不要,存款也不要,不是笨是什么。”   “啊……是吧。”这点沈欢喜不否认。   “我本来是为了长安长宁的,我净身出户,条件是让他们帮我照顾长安长宁一阵子,而且我想我不要房子,那房子长安长宁也能暂时住着,她俩是我的孩子,我肯定想着为她们好啊。   要是我当时马上带走长安长宁的话,肯定不会净身出户。   不仅不会净身出户,我还会争取很多,为了给长安长宁的,我是她们的妈妈,我做的一切都是以对她们最好为出发点的。”沈欢喜也不想让萧宇堂觉得她是个笨蛋就多解释了些。   萧宇堂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是因为长安长宁,所以把钱和存款都留下的么。   如果她当时就带走长安长宁,肯定会争取更多的钱?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萧宇堂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亲娘。   兰林香可不管他们跟着爸爸,就把能拿走的钱都拿走了,当成自己的嫁妆。   要不是她着急嫁人,房子过户很麻烦,说不定连这个院子她也想带走。   爸爸受了伤不能去单位工作了,也幸亏现在他能接一些活儿挣些外快,还有抚恤金,不然他们要怎么生活?他们妈妈刚走的时候,爸爸还没开始接外快呢……   萧宇堂越想越烦,干脆就不想了。   饭好了,小菜炒好了,窑鸡也烤好了。   沈欢喜叫萧山河和孩子们进来,她拿火钳子把用土包裹着的窑鸡从灶台夹出来,当着孩子们和萧山河的面敲碎,一股浓浓的窑鸡香传来。   几个孩子都忍不住咽口水。   “妈妈,这是什么啊?”长宁吸着手指问。   沈欢喜叫她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说是坏习惯。   “这是窑鸡,一会儿你们吃了就知道了,很好吃的哦。”沈欢喜解释。   窑鸡是南方地区比较流行的吃法,大西北这边很少有这么做的,孩子们不知道也正常。   沈欢喜小心翼翼地把荷叶给撕开,用盘子倒扣在鸡身上,再用筷子从下面按住固定,一翻,整只橙黄橙黄的窑鸡就到盘子里了。   她把两只鸡都放到餐桌上,萧山河已经很自觉地去盛饭了。   “妈妈,你什么好吃的都会做!妈妈太厉害了!”长安一脸的崇拜。   沈欢喜越是听到长安这么说,心里就越愧疚。   上辈子她把长安长宁丢在苏家自己到外面去闯的时候,还没学会做饭呢。   上辈子,两个女儿都没吃过她做的饭。   “因为我是你们妈妈,我就喜欢给我的孩子们做好吃的,以后还会给你们做的。”   “妈妈真好!”长安长宁点头。   萧宇堂在一旁听了,心里酸溜溜的。他的妈妈,可从来都不喜欢给他和弟弟做好吃的。   萧宇正也突然喊了起来。   “妈妈最好了!”   “正正乖。”沈欢喜摸摸萧宇正的脑袋,“以后正正想吃什么,也告诉妈妈,妈妈给正正做。”   “好!谢谢妈妈!”   萧宇正的样子,好像已经把兰林香给忘记了。   萧宇堂在一旁不说话,心里五味杂陈。   ……   第二天,沈欢喜去上班,依旧是到街头巷尾去写标语。   他们已经去市政府那边拿了介绍信,工作起来就更方便了。   之前只能在街道上刷标语,现在有了市政府开的介绍信,他们可以在学校的外墙上,在各大机关单位的办公楼上,在国营工厂的厂房外头……在更多的地方写标语。   他们的工作,说不难,是真的难;要说难,也不难。   因为植树难,动员难,提升树木成活率难,但是他们背后有强大的祖国在支持。   祖国有决心,不能让这个国家变成全世界土地沙漠化最大的国家,在三北工程,国家投入了数不尽的支持。   国家有决心,要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渗透到三北地区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在以后,渗透到每一个中国人的骨子里。   沈欢喜知道,他们所做的工作,背后是祖国!   接近下午的时候,沈欢喜他们到市博物馆,把介绍信给博物馆的领导看了之后,就开始在博物馆外墙上写标语,突然听到一阵吵架的声音。   “你这个狐狸精!你怎么还有脸出门?狐媚子,不要脸!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还有脸活着?”   “你放开我!”   “我放开你?你抓着别人的男人的时候怎么不放开?自己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好意思叫我放开?你勾引我男人,我把你打死你都不无辜!”   “你放开!哎哟!放开我!”   “哎哟你这狐狸精怎么咬人呢!力气这么大,是不是把勾引男人的力气都拿出来了?狐媚子就是狐媚子!看我不打死你!”   ……   沈欢喜听着这声音,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那个一口一个“狐媚子”、“狐狸精”地骂的,不是赵秋娥的声音吗?   另一个声音,好像是李翠香的。   沈欢喜和同事说了声,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去,拐了个弯儿,果然瞧见赵秋娥和李翠香了。   两个女人在一边吵架一边打架。   准确来说是赵秋娥单方面打李翠香。   赵秋娥手里拿着她担东西卖的扁担正往李翠香身上打,李翠香两手空空,哪里反抗得了,就单方面被赵秋娥打。   沈欢喜吓了一大跳,这么打下去不出人命也能把人重伤。   沈欢喜也是还把赵秋娥当朋友,赶忙跑过去。   “住手!别打了!”   赵秋娥听到沈欢喜的声音,也看到了沈欢喜,就像看到了助手似的冲着沈欢喜喊。   “欢喜!你快过来打这个狐媚子!就是她这个狐狸精,勾引我男人,也勾引你男人!你快过来,打死这个狐媚子!”   沈欢喜是跑过去了,抓过赵秋娥手里的扁担,但是没去打李翠香,而是藏在身后。   赵秋娥有些疑惑。   “欢喜,你干什么?打啊!打她啊!就是这个狐媚子!”   “你打她有什么用,你打她你男人在外面就没别人了?男人的品性就是那样,没有李翠香也会有第二个女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说什么?”赵秋娥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欢喜。   她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把把沈欢喜手里的扁担抢回去,还想去打李翠香,沈欢喜再次拦住了她。   赵秋娥有些生气了。   “欢喜!你这是怎么了!这是个狐狸精,你不打她,你还帮她?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不让你打她的,冯生辉打你男人被关进看守所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也想进去吗?”   “我……”赵秋娥听沈欢喜这么说,就怂了,不敢再去打李翠香了,却还恶狠狠地瞪着李翠香。   “你怎么在这里?”沈欢喜见赵秋娥不再会打人的样子,就把扁担还回去。平时赵秋娥是不会到这边来摆摊的。   “我去给孩他爸送饭,人民医院不是在前头嘛?孩他爸住院还得住好一阵子,都是这个狐媚子害的!”赵秋娥又瞪了李翠香一眼。   沈欢喜皱了皱眉。   “你男人都背叛你了你还对他那么好,怎么不离婚。”   “哎哟,欢喜,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可别因为自己离婚了就喊别人离婚啊,我男人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是外面的狐狸精手段太多了,我总不能一次都不原谅。而且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爸爸,那样孩子多可怜啊,你可别劝人离婚。”   赵秋娥一提“离婚”两个字,就如临大敌。   沈欢喜忍她忍了很久了,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赵秋娥,你不要自以为自己的观念都是对的,你觉得你不离婚是对小花小草好,实际上呢?小花小草连一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我上次看到她们,她们身上的衣服短了一截,脚上也没双好的鞋子,这就是你说的对孩子好?   我是离婚又再婚了,但是我的两个女儿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过得开开心心,她们被关心,被尊重,不会像你两个女儿一样胆小怯弱,在家被你的宝贝男人打骂,出来连头都不敢抬,就这样,你还有脸说你不离婚是对孩子好?你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孩子!”   沈欢喜一口气说完后,又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算了,你要真觉得你这个娘做得好那你就继续这么做吧,小花小草是你的孩子,我哪怕同情她们的遭遇,也爱莫能助,随你。”   说完就懒得理她了。   赵秋娥听完沈欢喜这番话,依旧是瞪大了眼。   她只知道离婚对孩子不好,离婚会被别人说闲话,离婚孩子会没有爸爸……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   如今听沈欢喜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那么一回事。   赵秋娥只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懂了。但是想到陈富贵还在医院等着她送饭,她担着担子,提了装着饭菜的饭盒就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看了李翠香一眼,骂了句“狐媚子”。   沈欢喜只觉得,这女人真的没救了。   “你怎么样,要去医院吗?”沈欢喜皱着眉,板着一张脸问李翠香。   李翠香被打得好狠,头发散了,衣服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沈欢喜想着以赵秋娥对小三的怨恨,可不得往死里打?就是不知道李翠香只是皮外伤还是有骨折什么的。   “没事,没伤筋动骨。”李翠香缓了一下站了起来,又有些疑惑地看着沈欢喜。   “你为什么不打我?”   “我打你干什么。”   “我抢了你男人,冯生辉他和你离婚,跟我有很大的关系。”   “冯生辉的品性就是那样,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打不完的。”   沈欢喜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观念和现在的人大有不同,她也不指望李翠香能懂,就懒得说这么多。   冯生辉在她眼里就是个屁,她怎么可能会花费精力去和别的女人抢他?   她甚至还有些感谢李翠香了。   她现在可瞧不上冯生辉,哪怕没有李翠香,她也会和冯生辉离婚,有李翠香,她离得倒是更快了,何乐而不为?   “你来这里干什么。”   “冯生辉被抓进去了,听说要判半年以上,婆婆来找你借钱你不给,她就叫我来找别的路子,我认识的人多。”   “你和姚翠红竟然没闹翻?”沈欢喜惊了。   “我带了个儿子嫁过来,她敢说我什么?”   “好吧……”沈欢喜无话可说了。   这个民族的在重男轻女在现在这个年代达到了疯魔的地步,为了儿子溺死女婴,引产女婴的事情数不胜数。   和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比,姚翠红和李翠香为了冯富龙握手言和都算是小事。   “你……真不打我?”李翠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世界上哪里有女人不讨厌外面的狐狸精的。   难道是因为沈欢喜比她漂亮,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李翠香悄悄打量沈欢喜,皮肤又白又细,身材纤细却不显干瘦,真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瘦,那张脸更不用说了,杂志的封面女郎来了,都没她好看的。   沈欢喜轻笑了下。   “我打你干什么,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幸好我离婚离得早,冯生辉早就不是长安长宁的监护人了,不然他犯了法被关进去,以后长安长宁要做什么需要政审的,还会受影响呢,我多庆幸早和他离婚了啊。”   “是嘛……小沈,你也别怪我脸皮厚,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我会还给你的,我想把生辉捞出来,我怕他影响到富龙……”   “你得寸进尺了是不是?我出手救你是怕赵秋娥打伤你要坐牢。我不和你计较,你还自来熟了,以为我当你是个人物了?想得倒挺美。   我没钱,我还欠着债呢,当初给冯生辉盖房的钱我都是借的,现在在努力还债。哎我要是做生意有钱我干啥还要到三北指挥部来拿一个月三四十块的工资呢。   不过和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和冯生辉签离婚协议的时候只说我净身出户,家产都给他,可没说婚姻存续期间的夫妻共同债务,也不知道我欠的那些债能不能回头叫冯生辉承担一半。”   “小沈,你干啥啊?你过来看看这边要写哪一条啊!”沈欢喜话音刚落,李韶华在那边喊。   沈欢喜也懒得和李翠香再说那么多了,返回工作岗位去。   李翠香却陷入了沉思,冯生辉被抓进去了,影响孩子政审,那冯富龙……   她皱着眉,一瘸一拐地走了,在前面不远处就遇见了姚翠红。   姚翠红看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干啥了你,和人打架了?”   “被陈富贵她媳妇打了。”   “哎哟,你不会跑啊。怎么样,要去医院不?”   “不去,没多大事。”   “那你找到人没有?我刚才去找了几个亲戚,都没人愿意借钱的,你这边呢?”   “我也没找着。我刚才遇见沈欢喜了。”   “啊,她在哪儿?”姚翠红四处张望寻找。   “别找了,不在这里。她刚才跟我说她没钱,不然她就不会到三北指挥部去拿一个月三四十块的工资了,她还说她以前……”   李翠香把沈欢喜同她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告诉姚翠红。   两个人都不太懂法,细想沈欢喜说的话,都吓得不轻。   “也不知道她到底借了多少钱,要是她真的去法院告,让生辉帮她还一半的债务那可怎么办啊!”   “那我们就死不认!就是不认!法官还能把我们抓起来不成!”姚翠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有些害怕。   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   沈欢喜回去写标语没多久,就见萧山河推着轮椅过来了。   最近萧山河白天总是不在家,总是有事出去,沈欢喜也没多问,就是经常看到他神出鬼没的,这不,就突然出现在这个离家至少四公里的地方了。   他那个自己设计的轮椅,还真是功能强大,哪儿都去得了。   宣传处的同事见到萧山河,就打招呼。   他们都知道沈欢喜嫁了个双腿残疾的男人,之前都觉得挺可惜的,毕竟沈欢喜可是他们单位的一枝花。   如今见到萧山河本人,知道是个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又觉得他们很般配了。   这样的男人在身边,赏心悦目,心情都好了。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呢。”   “有事,办完了,见到你就过来了。”   “哎哟,萧同志可真关心小沈同志呢,一看就是夫妻恩爱感情很好的。”   “那可不是啊,这样的夫妻感情,羡煞旁人哟!”   “这是我们知道你俩已经结婚了,不知道的啊,还以为你俩还是热恋中呢,这么黏糊的。”   ……   同事们拿沈欢喜开玩笑,沈欢喜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她发现自己被这么调侃,竟然听得挺开心的。   刚好这个地方的标语写完了,他们到前面不远处的另一处围墙上写。   沈欢喜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叫萧山河来帮忙写一条,还和同事们说他会写。   同事们和萧山河都答应了,沈欢喜就拿着一根棍子,把刷子固定在一头,让萧山河去写。   萧山河坐在轮椅上,拿着长长的棍子,写字却写得很稳,花了没多少功夫,就把标语写好了。   “造好林,植好树,公民人人有义务。”   大家伙儿看着这行字都惊呆了。标语上的字不能写得太龙飞凤舞,没有太多的表现空间,萧山河写出来的字,很正,却能让人看出很深的书法功底,大伙儿都不由欣赏起来。   沈欢喜在一旁甜滋滋的,有种炫耀自己男人的感觉……可不,她就是在炫耀。   她,故意的。   萧山河一直陪着她把这边的工作做完,才和她一起回去。   先是一起坐了宣传处的小三蹦,到了桂香村巷子口,夫妻俩才下车和别的同事告别。   沈欢喜终于把刚才憋了许久的问题问出来了。   “山河,你在派出所和看守所那边,是有熟人的吧?就是关着冯生辉的那个看守所。”   “嗯?为什么这么问?”萧山河抬头。 第30章   “冯生辉的保释金据说要八百块, 都够在城里买个宅基地了。据我了解,他那种程度的伤人,用不着这么多保释金的吧。”沈欢喜看着萧山河。   她怀疑, 冯生辉的保释金之所以要这么高,萧山河应该在这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萧山河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是认识人。保释金这一项, 目前的法律也没有明确的规定,具体是法院、看守所、派出所那边根据实际情况来的,所以可操作空间很大。”   “所以……真是你。”沈欢喜微微瞪大了眼。哪怕早有预料,还是有些惊讶。   “嗯。”萧山河没否认,也没想过否认。   沈欢喜想了想,那这样也想得通了。   那天公安能那么及时赶到, 肯定不是有人去报案那么简单的, 现在正是严打期间,公安都忙得很的, 哪里是什么事情都去管的, 说村里有人斗殴就真的有?公安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相信换个人去报案,可能那天公安就不会去到桃林村了。   而且如果萧山河预料错了, 冯生辉根本就不会打人呢?那他岂不是报假警?   萧山河敢那么做,不怕被人说报假警,而且胸有成竹,肯定是因为他有关系, 说得上话的。   也许是因为前世听多了兰林香说萧山河是个废物, 沈欢喜一开始就对他没有抱过太多的指望。   婚后才发现, 这个男人真是一次一次给她惊喜和意外。   看来, 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得自己去了解, 不能道听途说。何况兰林香判断一个男人又没有本事只有一个标准, 那就是有没有钱。   萧山河,的确没有苏黎明有钱。   “这个给你。”萧山河突然又拿出一本存折来。   “啊?”存折都已经递到跟前了,沈欢喜就接过来。   萧山河已经把存折打开,她看了下第一页,1983年9月11号有一笔存款入账,360块。   是新开的存折,这360块,就是第一笔资金变动。   “这是……”   “我挣的,给你。”   “我不是……”沈欢喜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开始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萧山河给她存折她会收,只是因为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她宁可让萧家人觉得她是恶人,这样就不会为难她和长安长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她对萧家人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觉得她不需要再扮演什么恶人了,因此她也不需要再管萧山河的钱了。   她自己,就能挣钱。   “你怎么又有钱了。”   “给几个机械厂设计了点小零件挣的。”   “我不用……”沈欢喜把存折还回去,“我自己有工资,一个月三十五块呢,等转正了,一个月有四十五块,而且我炒邮票也能挣钱。”   “我知道,你拿着,会用得到。”   “嗯?”   “你不会觉得,冯生辉的保释金要八百块,只是让他多关在里面一阵子那么简单吧?陈富贵丢了公职,肯定还会起诉,到时候冯生辉的保释金可就不止八百块了。”   “嗯?你继续说。”   “我了解过,冯家在桃林村有两处宅基地,冯生辉是冯家这一代的独子,冯家老宅由他继承了,这是一处,另一处就是你盖起来的房子。   姚翠红和李翠香都没有收入来源,想弄出钱来保冯生辉,只能从两个宅基地想办法。   农村的宅基地只能集体内转让,但是村里人都不缺宅基地,不带好房子的话不值钱,所以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卖掉现在的房子,并且是急售,你可以低价买回来。”   “啊……这……”沈欢喜听完萧山河的话,只觉得自己都有些一愣一愣的了。   难道这个男人在报公安去抓冯生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这些事一步一步设计好了吗?   “怎么,你建的房子,不想要回来?”   “想!”她当然想了。   要不是这阵子都在忙长安长宁的户口和上学,以及她的工作的事情,她也会去想办法把房子拿回来。   哪想到萧山河悄无声息就帮她算计到这一步了。   萧山河给她找的那两张照片,她一开始也是想利用起来,但是她想到的李翠香和冯家会因为照片的事情关系破裂,李翠香再把房子低价卖掉。   毕竟前世李翠香就是在冯生辉出事后这么干的。   结果照片并没有影响李翠香在冯家的地位,姚翠红甚至和李翠香一块儿到城里来找人,这让她的计划落空。   现在看来,还是萧山河的办法靠谱一些。   毕竟前世李翠香卖掉冯家房产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现在她才嫁过来没多久,转让宅基地又必须先得到组织的同意,村委会那边可未必会同意。   但是如果是姚翠红来卖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他们急于用钱救冯生辉,价格肯定不高。   “如果她们想到别的办法弄到钱怎么办呢?”沈欢喜又担心这个问题。   萧山河轻轻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轮椅扶手。   “不会,我做了充分的调查,姚翠红和李翠香都没有条件特别好的亲戚朋友,八百块钱,不是一个小数目。”   “嗯……其实这些你可以直接来问我的,姚翠红的情况我还不了解吗?”   “我没问你,不也查到了,你带几个孩子也辛苦了,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嗯……”沈欢喜想说“谢谢”,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生分了,于是就不说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得到的比她想象中的多太多了。   她嫁给萧山河就是想让孩子有个户口能上学,还能远离村里的沙尘而已,现在才发现,她得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两个孩子得到的尊重、父爱和安稳就不用说了,萧山河也为她做了很多,这些她都从来没有开口要过。   遥想前世,她两任丈夫都没有为她和孩子付出过什么,甚至连最基本的感恩和感激都没有。   就好比在冯家,她挣钱养家冯家人觉得理所当然,她关心孩子冯家人也觉得那是她作为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从不体谅。   “你辛苦了”这四个字,她没有在冯生辉和姚翠红嘴里听说过,也没在苏朝阳和姜淑芬嘴里听说过。   偏偏,在被她当成工具人的萧山河嘴里听到了。   “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沈欢喜突然问。   “细心,善良,温柔。你给孩子做的,我都看到了,正正很喜欢你,堂堂也喜欢,只是他不擅长表达,也不愿意承认你在他心里渐渐有了位置。”   “你才是最细心的人呢。”沈欢喜感慨。   “你知道吗?我以前在冯家的时候,冯家人也觉得我温柔善良,姚翠红提起我,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温良。   所以他们冯家人以前就使劲欺负我,剥削我,对我敲骨吸髓,吸干我的血,也没有一句感激。   人善被人欺这句话说的是对的,姚翠红直到现在都觉得我好欺负,所以前几天跑到咱家门口想逼我要钱。”   沈欢喜说到这里,很想对萧山河说可是你不一样。   萧山河真的不一样,他看出她对堂堂正正的耐心之后,会记在心里,不会觉得理所应当。   他会真正地尊重她关心她体谅她和感激她。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沈欢喜总觉得有些肉麻,于是她不说了。   “这样刚好。”萧山河突然道。   “嗯????????”沈欢喜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叫这样刚好?她被姚翠红觉得好欺负,离婚了还被逼着要钱,他竟然说好?   “我的意思是,他们最好觉得你温良,这样他们要是再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和你有关系。”   “嗯?????????????你还想对他们做什么????????”   ……   姚翠红和李翠香在城里转了一圈,就借到了十几块钱。   十几块钱,顶什么用?   李翠香从前喜欢在歌舞厅好和台球室玩,她年轻,还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在歌舞厅和台球室的男人里玩得很开,自以为很有人缘。   现在才知道那些男人都是图谋不轨的,知道她已经嫁给了冯生辉,哪个还肯搭理她?   加上陈富贵被冯生辉打的那事儿闹得满城皆知,谁都害怕像陈富贵一样被打,就更想离她离得远远的了。   婆媳俩人回到家后都愁眉苦脸的,冯富龙还什么都不懂,凑过来翻李翠香的布包。   “去城里没给我买好吃的吗?阿奶,村长家的小花在吃泡泡糖,她一个赔钱货都有得吃,你说我是你手头的金疙瘩的,你怎么不给我买泡泡糖。”   姚翠红心烦得很,但是又舍不得说孙子,就掏出一张一角钱来给冯富龙。   “你拿去买泡泡糖。”   “泡泡糖要五毛钱!我要五毛钱!”   姚翠红咬咬牙,还是又拿了四毛钱出来给冯富龙,“拿去。”   冯富龙接过钱,一句谢谢都没说,揣在兜里就跑拍,临出门前又回过头来冲着姚翠红做鬼脸。   “略略略,泡泡糖只要一分钱!略略略!”   李翠香看到冯富龙那个样子也不说什么,反正她知道姚翠红重男轻女,都会宠着。   姚翠红忙着为冯生辉的事情烦心,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冯富龙,再说她也不想管,男孩子嘛,调皮点聪明。   “娘,我们一时半会也凑不够这么多钱,现在看来只能把这房子卖了。”李翠香看着这个房子的四周说道。   水泥铺的地板,白腻子刷的墙,还这么高,那么多间屋子,卖出去也能卖不少钱。   姚翠红听她这么说差点跳起来。   “怎么能卖出去?你是不知道咱这房子在村里有多显眼多好看!村委会李主任家里都没这么气派!做贩子的张三家里也没这么气派,我们能住在这么好的房子里,怎么说卖就卖!这房子建起来都没能住多久,你就想卖了!”   “不然能怎么办?咱们老宅子不是还在吗?又不是没地方住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把生辉捞出来。   我以前可是没少听说看守所的事情,有人前一晚进去,后一天就被打死的,在里头的都是犯事的犯人,生辉他和那么多犯人呆着,谁能确保不会出事呢。”   “哎哟!”姚翠红听完李翠香的话,吓得脸色惨白。   看守所的那些事情她不是没听说过,这些年经济发展得快,相应的也出现了一些混混,现在又在国家严打期间,进看守所的人是不少,村里老李家的孙子不就是,赌钱被抓进了看守所,出来腿都被打断了一条。   姚翠红是怕了。   ……   9月19号这天,是特种邮票“计划生育票”发行的时间。   沈欢喜提前一天把这天的工作做完,就没去单位,一大早的就到邮政局门口排队。   她六点钟起床,不到六点半就到了,还在南京路那边买了豆浆油条在路上啃的。   哪想到到邮政局门口,发现竟然已经有十几个人在排队了,她赶紧也过去排。   一问,才知道都是来买计划生育票的。   上次她来买邮票,发现身边还没人有炒邮票的意识,怎么突然之间有了这么多人。   她一边啃油条一边排队,还有人陆陆续续来排的,她还被人认出来了。   “你不就是那天在桃园小学门口排队卖邮票的那个女同志吗?你今天果然会来啊。”   沈欢喜看过去,见到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也是那天在她的摊子里买过邮票的。   她点点头,又看到好几个也是那天买了她邮票的家长。   大家都是见她那天卖邮票能挣钱,所以跟风来买邮票的。   沈欢喜就知道,炒邮票这事儿在八十年代可是风靡全国的,在有些大城市,邮票发行当天甚至都会让邮政局门□□通瘫痪。   还有很多城市都有专门的邮票市场,专做邮票买卖的。   这个产业之所以会这么繁荣,就是因为能挣钱。能挣钱,自然就有人跟风。   她那天在学校门口卖邮票,让人知道能挣钱了,这不,就有人来跟风了吗?   沈欢喜早就知道84年后炒邮票的风潮就会从大城市刮到小城市,甚至乡镇来,也没什么意外的。   没多久,邮政局终于开门了。   沈欢喜看着排在她前面的人都是一袋一袋邮票地买的,到她的时候,她除了萧山河的存折之外,只在身上留了一张大团结,剩下的所有存款,包括上次在小学门口卖邮票挣来的钱都拿出来,全买了计划生育票。   买完票她就走,见到排在她后头的人也买计划生育票,但是除了计划生育票,他们还会买普通票。   看来同样是炒邮票,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沈欢喜毕竟是重生回来的,投资邮票会比他们更精准一些。   买了邮票回去,沈欢喜并没有闲着,而是先把一大袋子的计划生育票给放到箱子里锁好,再带着她之前没卖完的那些邮票出来,直奔邮政局。   邮政局那边还有不少炒邮票的在排队买计划生育票的,沈欢喜就把她的摊子摆在邮政局门口。   炒邮票的风已经刮起来了,又没到如火如荼的地步,邮政局门口还不会有交通堵塞,她在这里摆摊不会被驱赶。   没多久,就有来买计划生育票的人围过来看她的邮票摊了。   沈欢喜也没有废话,直接报一口价。   “穆桂英票,十二块,崔莺莺票,十块,轩辕柏票,四块……”   这些都是本来票面价格就比较高的邮票,她要倒卖,肯定会涨价,而且涨得肯定也不少。那天在小学门口她也没卖出去多少张,就是因为价格高。   过来围观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   “同志,你这卖得也太贵了吧?就说这穆桂英票,票面价格才八角钱,你竟然敢卖十二块钱,这涨得也太多了。”有人说道。   沈欢喜摇了摇头。   “同志,我这个价格可是去了大城市问过的,现在这些票在大城市就是这个价格,而且我是前阵子问的了,现在肯定又涨了。   你们都是来买计划生育票的话,咱明人不说暗话,能来买计划生育票,不就是因为知道能涨价吗?所以我这邮票涨价不是很正常?   我就卖这个价格,不会少的,卖不出去我也不会可惜,因为我知道这些票留着肯定还是会涨价的,留着又不亏。”   “同志,我要了!你这里有十张穆桂英票,我全要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像是怕被别人抢了似的,也不和沈欢喜砍价,把十二张大团结往沈欢喜摊子上一扔,就把沈欢喜摆出来的那十张穆桂英票都给拿走了。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赶忙掏钱同沈欢喜买邮票。   她说得对,这些邮票还是会涨价的,买回去囤着绝对不亏,还有升值的空间,那干吗不买?   别说她卖的那些高价邮票现在要花几块钱、十几块钱一张了,哪怕再贵,只要他们有钱,就都还要买!   现在几块钱一张买回去,过几年,就能卖几十块都说不定的。   大伙儿都这么想,都愿意掏钱。没多久,沈欢喜带出来的邮票竟然全都卖光了。   沈欢喜喜滋滋地背着装了钱的沉甸甸的包。   她两百多块钱买的邮票,本来觉得卖出去两千多块就已经足够了,哪想到那些邮票竟然卖了三千多块钱,还不算她今天一大早起来去买计划生育票花出去的那些。   沈欢喜没有马上回家,她手头有钱了,就返回邮政局大厅。   一早上的功夫,邮政局这里的计划生育票就已经一售而空了。   当然沈欢喜返回来也不是为了买计划生育票的,她买了还有货的华表票、□□票、故宫票……   没有闲钱的时候她不会像刚才那些炒邮票的人一样无差别地买这些普通票。   但是她现在手头上有一大笔钱,计划生育特种票又卖光了,这些普通发行的邮票涨价空间不高,但是买回去屯着,总好过把钱存在银行里。   这年头物价涨得特别快,存银行一百块钱,一年后利息顶多一百零几块,赚的几块钱现在还能买几斤猪肉,再过几年,可能一顿饭都吃不上了。   沈欢喜又买了一千块钱的普通邮票,才喜滋滋地挎着沉甸甸的皮包出去。   可别说,可真沉,鼓鼓囊囊的,都快把她不小的皮包给撑满了。   一出门,就见到苏朝阳和姜淑芬,沈欢喜皱了眉。   她是今天运气太好了,所以老天爷让她遇见两个讨厌的人平复一下她快要飘起来的心情吗?   她想绕道走的,可苏朝阳母子已经看到她了。姜淑芬先走到了她跟前。   “沈欢喜,我们苏家你瞧不上,现在嫁给一个二婚带孩子,还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啊?”姜淑芬冷笑着说道。   沈欢喜抱紧了她的包包,并没有被她激怒,反而笑了。   “哪儿残废了啊?人家不是有两个儿子吗?能有儿子的人,会是残废啊?”   沈欢喜话音刚落,苏朝阳母子就垮了脸。   沈欢喜知道他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是什么。   上辈子苏朝阳母子想尽办法就是想让她怀孕生个儿子,她吃过排卵药,打过排卵针,还用过各种各样的土方子都怀不上。   问题不在她,而在苏朝阳。   苏朝阳不仅“种子”质量不行,那方面也不太行,可苏朝阳却非常执着想要个儿子,姜淑芬也极其想要个孙子,才换着各种方法去折腾她。   苏朝阳身体的毛病,苏朝阳自己知道,他这种妈宝男,肯定也不会对姜淑芬隐瞒这些事情,这也是这对母子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沈欢喜说这话,不是精准打击吗?而且还是双重打击。毕竟萧山河可不仅“行”,还有两个儿子。   沈欢喜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她眼里男孩女孩都一样,可是苏朝阳母子有啊。   这对母子有这个思想,她就偏偏提萧山河有两个儿子的事情,这叫什么?用魔法打败魔法。   苏朝阳和姜淑芬气得不行,过了半晌才指着沈欢喜的鼻子。   “你怎么说话呢你!你……”   “大家快来看啊!都过来看啊!”沈欢喜打断了姜淑芬,大声喊起来。   她可不是前世那个逆来顺受的小白花了。   邮政局门口人来人往,她这么一喊,不少人都围了过来,有热闹可看为什么不看?   “大家快看,这个男的叫苏朝阳,他来跟我提亲,我没瞧上他,现在他就带着他娘来这里堵我,纠缠我,嘲笑我男人站不起来。   可是我男人站不起来是因为工作受伤的,我男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有抚恤金。   而他们呢?这个苏朝阳是个私生子,他娘不是他爸的正妻,现在母子俩都一起靠着苏朝阳的哥哥吃饭的,两个都是十足的米虫!”   沈欢喜喊完,来瞧热闹的就开始对着苏朝阳母子指指点点,甚至有人认出来他们了。   “啊,这不就是家具城的那个苏老板的弟弟吗?同父异母的弟弟,原来是私生子啊……我还以为苏老板他爹娘离婚了呢。”   “太丢人了。”   ……   沈欢喜听到这些议论,心满意足了。   苏朝阳母子是气得不行,可惜两张嘴说不过这么多张,两个人就匆匆忙忙返回到了他们的私家车。   沈欢喜冲着他们的私家车喊。   “哇!苏朝阳!姜淑芬!我好羡慕你们啊!什么都不用努力就能有私家车坐呢!不愧是男人在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厉害了啊!”   姜淑芬和苏朝阳上了车,“砰”的一声狠狠地把车门给摔上,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沈欢喜看着他们开得飞快的车,身心舒畅。   也觉得苏朝阳母子真是脑袋不好使,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呢,上次在村里,不是已经被她搞了一次当众出丑了吗?现在还敢到她跟前来找茬呢。   想想也是,但凡这对母子脑子有点用,上辈子就不会一辈子都只能靠她生存了,现在估计也是靠着苏黎明和兰林香吧。   ……   这年代不是“笑贫不笑娼”的年代,“私生子”,“二、奶”这些名头传出去,很不好听。   哪怕自己真是二、奶,是私生子,也是不想让人说的。   苏朝阳和姜淑芬刚才当众被人指指点点,都觉得面子上很挂不住,上了车,母子俩脸都红成了猪肝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你大哥那边问得怎么样了,给不给你参与家具生意?”姜淑芬边开车边问。   苏朝阳气恼地打了下座椅。   “我倒是想去,可是我大嫂非得叫我从底层员工做起,我可是我大哥的亲弟弟,凭什么!兰林香那女人,她姓兰,不姓苏,她凭什么管我们苏家的事,凭什么管到我头上来!”   “有空你自己找你大哥说说去,别在兰林香在的时候去,她在你大哥肯定不听你的。”   “妈!为什么让我去,你就不能帮帮我?”苏朝阳抱怨。   姜淑芬皱眉。   “儿子,我也想帮你 ,可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苏黎明他娘说起来还是被我活活气死的,你说我去找苏黎明,他会理我?你自己去啊。”   “麻烦。妈,我还是想再找个有本事的女人,像沈欢喜那样会挣钱的,你再帮我找一个,要像沈欢喜一样好看有本事,我要她给我挣钱,给我生儿子。”   “行行行,我给你找我给你找,可是你别说沈欢喜这三个字了,提起来我就生气!”   ……   周末,沈欢喜不上班,四个孩子也不上学,沈欢喜得空,就带四个孩子去买自行车去。   单位离家里不远,可是走路上下班还是有些不方便,沈欢喜就想着骑自行车去。   自己都买自行车了,沈欢喜也想给孩子们也买。   可到了自行车行,沈欢喜才发现尴尬了。   这年头比较流行的自行车品牌是凤凰牌,国营厂子做的,质量过硬。   沈欢喜记得她到了零几年的时候,还能在街头巷尾看到凤凰牌自行车的,那质量真是没得说。   可是她忘了,八三年的时候的凤凰牌自行车,只有二十八寸和二十六寸两个型号的。   国营品牌凤凰会不会出其他尺寸的自行车,沈欢喜没有印象了,她只知道后世在小孩子里特别流行的各种大小的自行车,都是私有牌子的。   可哪怕是私有牌子的小自行车,那也是好几年后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生产,这时候去哪里找?   长安才七岁,最大的萧宇堂也才八岁,七八岁的孩子,哪怕骑二十六寸的车,也大得不行。   这年头买自行车已经不需要票了,但是还是只有国营车行有卖,沈欢喜看着一排排二十八寸的自行车,再看着一排排二十六寸的自行车,整个人为难住了。   国营车行的售货员拿的都是死工资,对顾客自然就没有那么热情,见沈欢喜带着孩子进来,就指着自行车冷冰冰地说一句“自己看”。   另一个售货员又补充了句“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但是要看好孩子,别让孩子弄坏店里的东西,不然照价赔。”   沈欢喜知道这年头国营商店的售货员都是这副德性,心想他们也嘚瑟不了几年了,再过几年,私营经济对国营品牌一冲击,他们就会失业,就像她这种从国营饭店出来的一样,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狂。   想到这里,沈欢喜就懒得和他们计较。   思索了半天,最后她买了两台二十六寸的自行车,她和张桂芬每人一台,她上下班用一台,张桂芬买菜出行用一台。   另外周末的时候长安和萧宇堂也可以学着骑。   沈欢喜又回忆了下八十年代老百姓的生活,这时候的小孩的确没有像后世的孩子那样有适合自己身高的自行车骑,但是很多小孩会骑大人的自行车啊。   哪怕到了九十年代,也有孩子学骑自行车用的是大人骑的自行车的。   二十六寸的自行车,孩子还不够高,骑的时候坐不上座椅,站着骑勉强可以,而且她和张桂芬也可以骑,这个尺寸的自行车,大人小孩都合适。   二十六寸的凤凰牌自行车一百八十块一台,沈欢喜买了两台。   另外她还给长宁和萧宇正每人买了一架幼儿三轮自行车。   这时候还没有尺寸小一些的两轮的自行车,但是三轮的幼儿自行车却已经有了。   这两台幼儿车,每台二十块,加起来今天总共就花了四百块整。   国营车行的售货员见她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刚才还态度不太好的,现在都热情地凑过来了。   在国营商店卖东西没有提成,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有营业任务的。   沈欢喜看到他们舔着个脸的样子,也没给他们好脸色,谁叫她刚来的时候他们先摆黑脸的。   付了钱和孩子们出去,售货员还给他们放了几串鞭炮,这是这年代买大件儿的传统,别说买了一百多块一台的自行车了,你哪怕到国营电器店买个烧水壶,说不定人家也给你放个鞭炮图个吉利的。   路上,沈欢喜就让长安和萧宇堂每人推着一台车,萧宇正和长宁就骑着他们自己的小三轮车,几个人一起慢慢往家里走回去。   长安和萧宇堂也才七八岁,又没学过骑自行车,但是推还是会推的,一路上两个孩子都很兴奋。   “我们村只有几户人家有自行车呢!想不到我也能有!到时候我要回村和小花姐姐说!”长宁笑着说道。   “我也要学自行车,巷子里那几个有自行车的总是到处炫耀,到时候我也要骑到他们跟前去!”萧宇堂也很神气地说。   “好,有空我就教你俩骑。”沈欢喜笑着。   长宁和萧宇正骑着他们的小自行车,两个才三四岁的孩子,竟然比赛飙车。   飙童车?   国营自行车行离桂香村并不远,没多久他们就拐进巷子里,这年代汽车本来就少,桂香村这边更是几乎没有了,沈欢喜就放心了不少。   她叫两个小的慢点,却发现,她只需要加快脚步,两个小短腿再卖力也快不过她了。   到底是童车啊,飙起来也慢。   沈欢喜看着长安和长宁很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很舒服。   记得前世,她带着长安长宁去嫁给苏朝阳后没几年,两个孩子也提过她们想要自行车。   苏朝阳听到了,竟然背着她和姜淑芬一起,骂长安长宁是村姑,没见过世面,上不得台面,自行车而已都那么渴望,丢人现眼。   两个女孩儿听了,很难受,都有了心理阴影。   沈欢喜却是到了孩子成年很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   可那时候孩子已经不止一次被姜淑芬母子以这个理由那个理由嘲讽,内心已经受了很重的创伤,她哪怕知道了,也治愈不了两个孩子,更没办法补偿她们了,因为太迟了。   现在好了,她重生回到这个时候,长安长宁不会再遭受那些嘲讽,不会再有心理创伤,她会把前世欠她们的,加倍补偿她们。   这一世她们要快乐成长,要健健康康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还可以实现她们的梦想,她的长安和长宁,这一世都要有漂亮的,开心的人生。   ……   沈欢喜怎么花钱,张桂芬和萧山河都是不管的,何况这是她自己挣的钱,哪怕她去百货大楼买一大堆名牌衣服回来都没事。   但是知道她也给张桂芬也买了自行车,张桂芬就不乐意了。   “你自己买你自己的不就成了,还给我买啥子呢。”   “我也不是给娘买,我是给家里买啊。”沈欢喜把萧山河说过的话搬出来说。   每次萧山河给她买东西,说的不就是“给家里买?”   听到她这么说,张桂芬的确是不好说什么了。   沈欢喜又看向长安和萧宇堂。   “而且长安和堂堂也大了,现在城里的小孩很多都知道骑自行车的,他俩也得学才行。两个孩子呢,只有一台车怎么分配?你骑一会儿我骑一会儿?怕不是要打起来,还是有两台车好些。”   “这说的也是。”   “我才不会和长安打架。”萧宇堂突然说道。   长安笑得跟个小苹果似的,这岁数的小姑娘脸上的婴儿肥可真好看,胖嘟嘟。   “前几天方小万想揪我的辫子吓唬我,哥哥跑出去阻止他,还把他骂了一顿。方小万说哥哥装,在家兄弟姐妹都要打架的,他装什么保护妹妹,哥哥就和他说他才不会和妹妹打架,是吧哥哥。”长安拉了拉萧宇堂的衣袖。   萧宇堂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   他是把长安长宁当成自己妹妹了,可是在沈欢喜面前承认,他就有些难为情。   “我那是看不惯方小万,我见不得他那个得意的样子所以骂回去的。无聊,我去看自行车去。”   萧宇堂转过身,往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车那里跑过去了。长宁和萧宇正在院子里骑他们的幼儿三轮车,长安跟着萧宇堂跑过去了。   沈欢喜看着萧宇堂的背影,发现他的耳垂红红的。   在某些地方,她发现萧宇堂和萧山河还挺像的。   ……   家里买了自行车,沈欢喜想庆祝庆祝,和张桂芬商量过后,决定做一桌子菜。   婆媳俩说干就干,也不耽搁,就一块儿往菜市场赶去,新自行车就派上用场了。   沈欢喜去买青菜,张桂芬去买肉类,两个人就在菜市场门口先分开,约好了买好东西后再会和。   沈欢喜刚刚买了两把青菜,就遇见刚好到城里来逛街的小花娘了。   “呀,欢喜,有自行车了啊!看来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啊。想当年,在生产队干得最好的才能有组织奖励给的自行车,现在老百姓生活好了,很多人都能买得起自行车了呢。”小花娘边说边前后左右看沈欢喜的自行车,满眼的羡慕。   沈欢喜冲着她笑了笑。   “是啊,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变好了,很多人都买得起自行车了,过几天你也买一台去。”   “哟,那也得等我发财啊!那就借你吉言了,我也要争取快点买上一台自行车,到时候驮着我们家小花到城里来玩。”   “嗯,快了快了,你和你门家大壮都是有本事的。”   “哎哟哈哈哈……”小花娘对沈欢喜说的话很受用,高兴得哈哈大笑,“我和我们家大壮可都比不得你。不过就借你吉言了,啊对了,我有个事儿想和你说,差点忘了。”   “嗯?什么事?”沈欢喜问,可心里她已经猜得七七八八的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2 23:42:47~2022-01-13 23:5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极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你盖起来那二层小楼, 姚大娘要卖出去。”   “是嘛,她卖多少钱?有人买吗。”   “卖多少钱不知道,她到村委会那边开了申请, 就看看有没有人买了,不过我看难。村里的房子只能在集体内转让, 现在谁家都有自己的房子,有那钱还不如翻修自家房子,干嘛去买别人家的,你说是不?”   “是啊。”沈欢喜道。   果然同她和萧山河预料的一样,同一个村的,谁喜欢住在别人家的房子里?   农村人迷信, 都相信列祖列宗的根也在自家老宅子里的, 住到别人家里,那岂不是在别人家列祖列宗眼皮底下生活?搁谁心里都不舒服。   “她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卖房的, 说是要去保冯生辉, 我看也是活该,冯家人不珍惜你, 才落得这个下场的,娶了李翠香,看不后悔死他们,那房子我怕就是低价也卖不出去。”   “很难卖, 那房子估计就是风水不好, 冯生辉住在那房子里先是离婚了, 再娶, 取回李翠香那么一个女人, 现在他又进去了, 这些事接二连三发生, 很难不让人怀疑那房子风水不好啊。”沈欢喜叹了口气说道。   小花娘听她这么说,才想到风水上去。   “是哦,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那房子应该是有问题,哎哟,那如果不是气运特别好,还真别随便买那房子才成的。   哎呀不和你说那么多了,我来买些肥猪肉回去炸猪油的,小花等着吃我做的猪油拌饭,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聊。”   “嗯。”沈欢喜也没多说什么,就和小花娘道别了。   小花娘在村里人缘好,小姑娘小媳妇老婆子都喜欢和她玩,她又是个能聊的,这次回去,可不就得把冯家那房子风水不好的说法传出去了?   这样一来村里人更不可能会买那房子了,姚翠红肯定会因此降低价格。   沈欢喜又去买了一些地瓜、花生,才去找张桂芬。   张桂芬买了一条五花肉,一只公鸡,想要去挑买鸭子的时候沈欢喜来了,沈欢喜去特地挑了一只大肥鸭,说晚上做烧腊。   上辈子沈欢喜有几十年时间都在粤语地区生活挣钱,对粤语地区的菜十分拿手,她打算做这年头西北没有的烧腊鸭子。   烧腊鸭就是今晚的主菜,沈欢喜掌厨,其他的张桂芬做。   沈欢喜把处理好肥鸭放到炉子里烤,没多久,白白的鸭子皮就开始出现了一点焦黄色,待微微烤干表面的水分,她再把鸭子拿出来涂上一层蜂蜜和酱油,再放进去继续烤。   没多久,鸭子肥厚的皮就被滋啦滋啦烤出油来,散发着烧腊烤肉的甜香。   四个孩子在院子里玩耍,闻到香味儿就好奇地围着她问今天又要做什么好吃的。   长安和萧宇堂年纪大些,稳重一些,还会装作淡定的样子,长宁和萧宇正已经在一个劲儿地咽口水了。   “烧腊鸭子。”沈欢喜答。   “那是什么?”四个孩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围着沈欢喜。   “待会儿就烤好,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出去问问你们奶奶看有什么需要你们帮忙的不 ,你们帮帮她去。”   “好!”萧宇堂带着长宁和萧宇正跑出去了,长安留下来看着沈欢喜。   “妈妈,眼睛怎么红了呢,妈妈不高兴吗?”   沈欢喜摇摇头。   “妈妈怎么会不高兴,不高兴还给你们做好吃的啊,是这儿油烟太重了,所以长安你也出去吧,省得也被油烟熏到。”   “那我们以后再也不吃烧腊鸭子了,妈妈做别的菜都不会熏到眼睛的,就做这个会,以后再也不吃了!”   “没有,是妈妈烤的方法不对,下次妈妈改进一下就不会这样啦。”沈欢喜笑着说道,“赶紧出去,可别一会儿也被熏到了,妈妈可是会担心的。”   “好,那妈妈小心点哦。”   沈欢喜好说歹说,长安总算是出去了。还真是小棉袄,又细心又知道关心妈妈。   沈欢喜的眼睛被熏到了是真的,但是更大的原因是她想起了前世一些事情。   前世长安长宁年纪轻轻就在同一年去世了,长安先去的,长宁瞒着她,直到长宁也去世,她才知道消息。   她去两个女儿破旧的出租屋收拾东西,她看到姐妹俩写在便笺纸上,贴在墙上的愿望。   其中有一个愿望就是过年一定要吃得上 烤鸭。   在二十一世纪,老百姓已经纷纷奔小康的时候,她的两个女儿,竟然连过年吃上一顿烤鸭都是奢侈的愿望。   想想,那时候两个女孩已经疾病缠身,又怎么吃得起?   沈欢喜记得自己是哭着从出租屋出来的,出来后没多久,就看到苏朝阳抱着他用试管的方式和别的女人生的儿子,要去给才一岁大的儿子买房。   然而不管是做试管,还是给儿子买房,花的,都是她挣的钱。   想起来多么讽刺,她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给别人的好生活做嫁衣,自己的女儿却沦为了那样一个凄惨的下场,一生都没有享受过半点荣华富贵。   沈欢喜吸了吸鼻子,上辈子的事她不愿意去过多回忆。   鸭子烤好了,她也不等别的菜先上齐,就先叫全家人一块儿进来看看她的厨艺,沈欢喜对做烧腊还是很有信心的。   烤鸭被烤成了焦糖色,还在滋滋冒着油,香气弥漫开来,刚才还能忍得住不咽口水的萧宇堂和长安这下忍不住了。   “鸭腿就给长安和长宁吧,正正,你让着女孩子一些。”萧宇堂看着鸭子说道。   这小子,面对后妈的时候脾气冲得很,对两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却挺绅士。   沈欢喜这烧腊鸭子就是为了给长安长宁做的,既然萧宇堂着急都主动让出来,她也不客气,掰下来两个鸭腿,就一个给长安,一个给长宁。   再把两个鸭翅从翅根掰下来,给萧宇堂和萧宇正。   “尝尝吧。”   “好吃!”   “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鸭子!”   “好像过年啊!”   四个孩子还真是捧场王。   沈欢喜听到长宁说“好像过年啊”,差点又没湿了眼睛。   这就是上辈子长安长宁的过年愿望啊。   幸好长安长宁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些伤痛,由她一个人来承受就好。   第二天是星期天,她依旧不用上班,次过早饭她就到屋子里去做账目,萧山河经过见到了,就叫她到他书房去。   “书房里的书桌够大,用不着挤在梳妆台这里。”   “这……”沈欢喜听了萧山河的话,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在她的观念里,书房和卧室一样,也是一个人的私人空间。   她第一次和萧山河见面,就被张桂芬关在萧山河的书房里,和萧山河关在一起。   那时候她就觉得坐立不安的,除了两个陌生人独处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感觉自己闯入了别人的私人领地。   “我们是夫妻,我的书房不就是你的书房?不想去?那也行,我再去给你买张书桌。”萧山河看到她犹豫便说道。   “不用不用,我去我去!”沈欢喜说着,就拿起表格和钢笔,去萧山河的书房。   她才意识到,她刚嫁过来的时候萧山河就给她买了梳妆台和炕几、衣柜,可是没有买书桌。   那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默认她可以用他的书房了?   萧山河的书房是坐北朝南的,南面门两边的大窗户是玻璃做的,十分敞亮,采光比她的卧室要好太多了。   沈欢喜刚进去,就听到萧宇堂喊住其他三个孩子了。   “我们到老槐树那边玩,我带你们玩玻璃珠。”   “为什么要到老槐树那边啊,我们在这里不是玩得好好的吗?”萧宇正不理解。   “长安长宁她们娘在工作呢,我们吵什么啊。”萧宇堂解释。   其他三个孩子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就跟着萧宇堂出去了。   沈欢喜的嘴角微微上扬起来,她想起萧山河的话,说萧宇堂其实挺喜欢她的,只是好面子所以不肯承认。看来还真是。   沈欢喜在萧山河的书桌前坐下,忍不住去环顾这个书房。   第一次进萧山河的书房,她的注意力全在萧山河身上,还帮他捡了被张桂芬扔在地上的榫卯结构盒子,哪里仔细观察过他的书房?   萧山河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面放了很多书,世界名著、传统名著,还有很多机械动力相关的书籍。   沈欢喜记得,萧山河大学读的就是机械动力相关的专业,而且毕业后也是先到国营农机厂工作的,他书房里有机械动力相关的书也不奇怪。   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毛笔书法,写着“四通八达,畅通无阻,安全正点,当好当行”,书法写得龙飞凤舞的,署名竟然是小平爷爷?   沈欢喜吓了一大跳,该不会是真的吧。   另外还有一幅詹天佑的画像。   为什么他的书房会挂一幅詹天佑的画像。   沈欢喜也也不多想了,她还有工作要做,直到做好了账目出去,才问萧山河。   “你书房里,为什么会有詹天佑的画像?”   “别人送的。”   “那那幅书法……真的是小平爷爷写的吗?”   “嗯。”   “咳咳咳 ……”沈欢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到底嫁了个什么家伙。   “也是别人送的。”见沈欢喜惊讶得都咳嗽了,萧山河又补充。   沈欢喜这才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萧山河一个月的抚恤金也就二十块钱,怎么可能和小平爷爷有联系。   ……   第二天一大早,沈欢喜就拿着她做好的表格账目去单位。   周一早上,指挥部这边都会例行开一次全体大会。   曹主任十分高兴,说宣传处才刚刚成立不到半个月,工作效果就十分显著了,现在已经有不少老百姓自发自愿地加入到植树造林的工作当中。   她还问还有没有人对他们工作的展开想提出什么意见和建议的。   会议室鸦雀无声的时候,沈欢喜把她昨天花了一天时间做出来的账拿了起来。   “曹主任,我这边做了一个账单,想和您,和大家说一说。”   “小沈同志你说。”曹主任很器重沈欢喜,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是今年国家给我们云北市三北指挥部拨的款项,我们花销最大的方面是买树苗和种植树苗上。   我看了下,一棵树苗是一分钱,每棵树苗的种植和后期的维护还需要大概五角钱的成本,但是树苗的成活率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这样一来,每年我们都会白白损失很多国家拨款,成效却很低……”   “这个我们都知道,这是我们三北工程工作进行中的最大难题之一。”曹主任说道。   单位的领导们也叹气。   虽然大家都知道,树木成活率低是大西北环境恶劣,土地沙漠化太严重的原因,但是想到国家拨的款就这么浪费掉,谁都很可惜。   他们没有选择去经商挣钱,而是选择去干这么一个不是为了发财的事业,不就是出自于最这个国家,对这片土地的热爱?   浪费国家的钱,谁也不想,树木成活率低,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能为国家节约成本,也能提升树木成活率的办法。”沈欢喜很大声地说道。   “小沈你说。”曹主任双眼一亮,她很信任沈欢喜。   “我们可以动员老百姓来领树苗回去种,一分钱一棵。来领树苗的时候我们对好身份证,登记好信息,谁领养了多少棵,领养了种在哪里,都要写得清清楚楚。   一年后,如果树苗成活了,就每棵树奖励两角钱,再过一年,如果树木还是好好的,再奖励三角钱,这样一来,能大大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老百姓用心去呵护自己花钱领养的树,也能大大提高树木成活率。”   沈欢喜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话音刚落,曹主任和指挥部的几个领导都纷纷叫好,其余的员工,不管哪个部门的,也都纷纷赞同。   从前他们种树后,需要派人去照顾种下去的树苗,这样会耗费大量的能力,还不一定能照顾得周到。   如今把这部分的责任转移到老百姓身上,效果肯定比他们专门的人去监督要好很多。   老百姓领养树苗回去不是免费的,而是要花一分钱,这个成本也能避免一些根本不想认真植树的人来领养树木。   说干就干。恰巧首都那边刚刚运来一批树种,要等来年春天种的。   曹主任他们商量过后,决定这种树种的领取价格要定在两分钱上,从明天开始要挨个村子去宣传开放领取。   沈欢喜主动提出来回桃林村,曹主任和周主任那边都通过了。   不过她并没有等到第二天才回去,而是在今天下班之后,就先回了村,先回了她娘家的老宅子里。   她要办事,不方便在同事们在场的时候办,于是才提前回来的。   沈欢喜今晚就不回城里了,孩子交给张桂芬和萧山河照顾,她把行李放在家后,就马上去村委会。   她提了些东西回来,一瓶汾酒,一条红梅牌香烟。   到村委会的时候,李主任刚好在,沈欢喜提着东西就进去。   李主任看到沈欢喜手里的东西,马上就知道她是来办事的了,赶紧把东西推回去,沈欢喜却直接放在了桌子上。   “我都拿过来了,李叔您就别推脱了。也不是别的事儿,我就直说了。就是姚翠红不是要卖冯家的二层小楼吗?李叔这边可不可以帮帮忙,转到我名下来呢?”沈欢喜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   李主任笑了起来。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你可用不着来找我帮忙。冯家那房子可不好卖,现在村里人都说那房子风水不好,冯婶子喊的价格都降了好几次了,从一千块降到现在的六百块,还是没人买,你想买你直接找她去买就成,不用经过我。”   “我能不直接买。“沈欢喜摇了摇头。   要是能直接买,她何必再来找李主任呢。   “姚翠红要是知道是我要买,说不定不肯卖,或者不肯这么低的价格卖。我找李叔帮忙,是想让姚翠红先把房子卖给集体,我再从集体手里申请出去,您看成不?   这房子现在她降价到六百块了,也不知道还会降多少,我就给李叔您六百块,到时候确定价格了,多退少补,就是得劳烦李叔您按照我提的操作一下。”沈欢喜说着,把钱递了过去。   这也是萧山河帮她想到的办法。   李主任见沈欢喜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人都已经把钱拿来了,哪里还有拒绝的道理。   加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房子要真转到沈欢喜手中,那就是解了姚翠红的燃眉之急,也满足了沈欢喜的愿望,何乐而不为?   沈欢喜从村委会出去,就遇见了小花娘。   看样子小花娘已经在这里又要一阵子了。   “欢喜,前几天你也说了,冯家那房子风水不好,现在村里人都避之不及,每人敢买的,你怎么敢去买啊。”小花娘有些担心。   沈欢喜笑着摇了摇头。   “姐,你想啊,冯家那房子是风水不好,让冯生辉又是离婚又是娶了个李翠香那样的女人,现在又进去了,可是这只是对他不好啊。   先前那也是我的房子,所以我也离婚了,可是我离婚后过得比之前要好那么多,自行车都买上了,所以那房子风水再不好,也是旺我的。”   “话不能这么说啊……你日子好起来不也是离开了那房子后的?现在村里人提到那房子都摇头,别说住进去了,连靠近都不敢靠近,就怕沾了晦气。   欢喜,你可别冲动,我知道那房子是你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但是钱还可以再挣,晦气沾上了可就不好摆脱了。”   “没事,我不信那些东西的。”沈欢喜笑道。   反正冯家房子风水不好这个消息就是她先说出去的,她怕个啥?   小花娘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她什么了。   等沈欢喜走后,她才进村委会李主任的办公室去。   “爹,欢喜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人家都上门提这事儿了,你可得好好帮她,最好让姚老太把价格再降一降。   那房子本来就是欢喜的血汗钱挣的,欢喜想把房子要回去还得掏钱本来就够荒唐的,可别让她花太多钱,反正价格越低越好。”   “我知道,欢喜都把礼送来了,这事儿我一定会好好帮她办成。”   “要不尽快办?我就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意外,谁知道姚老太会不会突然就借到钱了呢,咱还是早些帮欢喜把房子转回去,这样对咱也好。   我也是带了私心的,冯家那房子离咱家房子可不远,咱回家总和姚老太碰面的,你是不知道她每次见到我说话有多难听,就因为我生了小花这么一个女儿。”   ……   沈欢喜回到娘家后,洗了澡就早早睡下了。   她爹娘去得早,家里也没几个亲戚的,从前她还觉得每个兄弟姐妹寂寞,但自从有了长安长宁,她就不那么想了。   长安长宁给了她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了的亲情,她不需要再多的亲情了。   家里没有兄弟,她想回娘家住,也不怕被兄嫂嫌弃要赶她走。   这里什么时候都是她的家,永远都是。   第二天上午,宣传处的人也坐着小三蹦回桃林村做新的宣传了。   这一次他们分了五个宣传小组,每个小组四个人,到桃林村的这个小组就是沈欢喜、汤海帆、岳丹青和魏忠诚。   三个男人开了一个小三蹦回来,还拿了来年要种的树种。   在村里做了宣传,说领一棵树种要两分钱,第一年成活奖励两角钱,第二年树还活着就再奖励三角钱,村民们听了都无比心动。   沈欢喜他们的第一次宣传就初显成效,不少老百姓都知道了植树造林的重要,他们都不想再有黄沙漫天出不了门,或者种植的粮食谷物被沙风暴淹没的遭遇了。   因此,不少老百姓都自发地加入到三北工程的植树造林行动之中。   现在知道领养树种,种植成活还有奖励,又可以让家乡有好的变化,又能零钱,何乐而不为?哪怕树没成活,也不过是花了两分钱一个树种而已,也没亏多少钱。   仅仅一天的时间,只有五百多人口的桃林村,就领了一万多棵树种,大家都很积极,都说会努力让树苗成活。   沈欢喜和另外三个同事险些热泪盈眶。   一万多棵树苗,按照往年在云北市种树的成活率,能成活的最多只有一百棵,但是现在种树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是老百姓自己照顾自己种下的树,成活率肯定会提升很多。   哪怕成活率只提升到两百棵,那也有两百棵能成活。   老百姓领养出去一万多枚树种,就能成活两百棵树,那领养出去十万多棵,不就是两千多棵了?   这是一个耗费几十年的伟大工程,他们就一步一个脚印,来日方长。   ……   在桃林镇这边的宣传和领养树种的工作做完了,沈欢喜他们就回城。   她自己骑自行车,三个男同志坐小三蹦,村道崎岖,小三蹦走的竟然没有比她快多少。   回到单位的时候,其他几个宣传小组也回来了,每个小组也差不多是领出去一万多枚树苗。   曹主任高兴得热泪盈眶。   “等明年开春,村民们把树种种下去,再过一年,我们就能看到以千计的小树苗了!我们一年一年来,一棵树一棵树来,终有一天,我们能为祖国战胜黄沙!还祖国三北一个绿色飘带!”   曹主任说得慷慨激昂,沈欢喜不少同事都在抹眼泪,大家都是愿意为三北工程奉献终生的啊……   下班之前,曹主任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奖励给沈欢喜一张电视机的商业券。   这年代私有经济已经发展起来了,但是很多东西还需要商业券,最有代表的就是家电。   沈欢喜的印象中,要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电视之类的家用电器才能真真正正不需要商业圈。   “小沈,这次我们的工作有这么大的突破,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我们理应奖励你,但是我们这就是个清水衙门,也给不了你什么,这张电视券我也是偶然拿到,你就拿去吧。”   “谢谢曹主任。”沈欢喜欣喜若狂地把电视券接过来,再看向其他同事,“你们……”   “你拿着你拿着,我们就是有电视券,也买不起啊。”李韶华说道,其余的同事也说买不起。   沈欢喜想了想大家一个月三四十块的工资,也是,于是就喜滋滋地把电视券收起来了。   回到家,她还没来得及和孩子们分享她得了一张电视机券的消息,就见到一个穿着姜黄色针织长裙,披着黑色皮夹克,顶着一头大波浪的女人等在她家门口了。   女人画着精致的妆容,涂着大红色的唇膏,时髦又张扬。   “小沈同志,你好,我是住在这附近的,我叫姜晓梅,就是罗晨晨的妈妈,我们家晨晨很喜欢和你们家长安玩的,不知道长安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他。”   “提起过啊,原来你就是晨晨的妈妈,你好啊。”沈欢喜见晨晨妈妈这么热情,也热情地回应。   “晨晨妈,你有什么事找我吗?进来坐吧。”沈欢喜招呼。   她看了下自家院子,没人。   低头看了下时间,快到放学时间了,想来张桂芬是去接孩子去了。   萧山河这阵子很忙,成日不着家,每天晚上都是吃饭前才回家。   沈欢喜也知道他是到云北市各大机械厂去挣外快去了,就不管他。姜晓梅看着也是有事找她,秉着多一个朋友多条路的原则,沈欢喜索性就叫她进家里玩。   姜晓梅没客气,跟着她进去了。   沈欢喜叫她进了客厅,还给她倒茶,姜晓梅就和沈欢喜一块坐下了。   “小沈,我也不瞒你说,我来找你,是想跟你偷师学艺的。我男人开罐头厂,就不让我工作了,孩子有孩子的奶奶带,我成天没事干,就喜欢捣鼓些吃的。   晨晨回来跟我说长安的妈妈做点心特别好吃,我就想来和你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教我。喏,我还给你带了些礼物,这是我男人罐头厂生产的罐头,比是比不得你做的点心好吃,就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姜晓梅说完,沈欢喜才发现她提了一个箱子。   “你想学做点心,有空的时候直接到我家来跟我学就成,还带什么礼物啊。我刚刚嫁到桂香村这边没多久,没几个朋友的,我也想多交朋友,教你做点心我就当是交个朋友了,你不用这么客气。”沈欢喜笑道。   “那既然是交朋友,就当是我给新朋友的见面礼,说起来咱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面的。小沈你就收下,反正都是我男人厂子里的东西,我又没花钱,你客气啥啊,我偷师学艺,总得送你点什么,不然我心里可不好受。”   “那好吧。”沈欢喜也是盛情难却,“那我就不客气了。”   “行,你看什么时候你有空做点心,我过来学?我知道你现在在公家单位上班,平时也没空,这样吧,我周末的时候过来你看成不?”   “成的,既然你住在这附近,你周末的时候可以过来,哪怕过来的时候我不做点心,咱聊聊天也可以。”   “好嘞!”见沈欢喜答应下来,姜晓梅很高兴,这才出去。   她出门没多久,就见到张桂芬带着四个孩子回来了。   张桂芬还叫孩子们同她打招呼,她每个孩子都夸了一遍才离开。   四个孩子回来,长安长宁和萧宇正到沈欢喜跟前说了一会儿在学校的见闻,才回他们屋里写作业。   沈欢喜和张桂芬一块儿到厨房做饭,张桂芬摘好菜拿到院子里去洗的时候,萧宇堂突然进来了。   “你怎么和晨晨妈妈玩呢。”萧宇堂边说边皱眉,好像不是很喜欢姜晓梅的样子。   “嗯?我为什么不能和晨晨妈妈玩?”   “晨晨很有钱,他爸是开罐头厂的。”   “我知道。”   “所以晨晨妈妈是个阔太太,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个花公鸡一样,嘴唇吐得红红的,好像血盆大口,像会吃小孩。”   “堂堂你怎么能这么说别的阿姨呢,我看晨晨妈妈挺漂亮挺时髦的。”沈欢喜说道。   她先前还觉得萧宇堂很绅士,会让着长安长宁,也会想着她,比如不让长安长宁和萧宇正吵到她工作,就带着长安长宁和萧宇正到外头去玩。   哪想到,她觉得很绅士的小男孩,竟然也会有这么直男癌的一面,还不让女人好好打扮了。   萧宇堂像是没听到沈欢喜说的话似的,又说回刚才那句话了:“你干嘛和阔太太玩。”   “嗯嗯?”沈欢喜真是被萧宇堂给说懵了,“我为什么不能和阔太太一起玩。”   “我妈以前也喜欢和阔太太一起玩,她和很多阔太太交朋友,后来就不喜欢我爸了,非得和我爸离婚。”萧宇堂说起这些事情,眉头就越拧越紧。   沈欢喜听完,才意识到她刚才误会萧宇堂了。   萧宇堂不是直男癌,可能是想到自己爸妈的离婚,心里不高兴吧。   她知道孩子想起这些事情肯定很难过,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算了,你爱和谁玩和谁玩,我也管不着你。”萧宇堂边说变转身出去。   沈欢喜看着小男孩的背影,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堂堂!”沈欢喜喊住了他,“我不会和你爸离婚的。”   萧宇堂本来已经想转身回来了,听沈欢喜这么说,动作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转身。   “你又不是我妈,你和我爸离不离婚关我什么事,不用告诉我。”   萧宇堂说完,就跑出去了。   沈欢喜能听出来他的语气很欢快。   她也不知道萧宇堂突然和她说兰林香和阔太太玩了之后就嫌弃萧山河的事,是在怨阔太太把兰林香“带坏”,还是怕她也和兰林香一样突然就瞧不上萧山河。   或许二者都有吧,不然他不会在听到她说她不会和萧山河离婚后,语气就变得那么轻快。   ……   沈欢喜给孩子们做了苹果烤羊排。   大西北的东西,别的她不敢说,但是牛羊肉一定好。   她买了肥瘦相间的羊排。   把苹果、老姜、大蒜放在一起捣成泥,加入辣椒面、孜然粉、酱油、盐、料酒和少许白糖,搅成糊状后包裹在羊排上,用泡软的干荷叶包裹好,放在炭火上烤上一个小时。   她勤翻面,保证羊排不会糊,还没烤好呢,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就被苹果烤羊排的香味儿吸引进来了,四个孩子排排站着看她烤羊排。   萧山河也回来了,沈欢喜把烤好的羊排放到盘子里,把荷叶揭开,香气四溢的烤羊排滋啦滋啦冒着热气,蒜香、苹果香伴随着羊肉的鲜香飘上来,四个孩子看得食指大动。   “欢喜就是花样多,啥都会做,今天做的这个又是我们从前没见过的。”张桂芬又夸沈欢喜。   沈欢喜一点都不谦虚。   “娘,我会的比这个还多呢,别着急,等着吧,以后我一样一样地做。”   “好好好。”张桂芬笑眯眯的,对这个儿媳妇是越发满意。   沈欢喜看到孩子们都馋得不行了,就叫他们坐好开吃,萧山河也坐过来。   沈欢喜见他今晚这么晚才回来,知道他肯定又在外头挣钱了。   她也已经把他的存折给还回去,反正他都是要挣外快的,要是真想把钱上交给她,也不用挣一笔外快就上交一次,隔一阵子再给也成。   其实沈欢喜根本就不惦记他的钱。   “我看到客厅里有一箱罐头。”萧山河突然说道。   “嗯,罗晨晨他妈妈姜晓梅来过,说是想跟我偷师学艺做点心,当学费呢。”沈欢喜说道。   长安长宁听到她这么说,可高兴坏了,一脸自豪。   “妈妈的厨艺好棒啊!都出名了!晨晨妈妈都来找妈妈学习了呢!”   “妈妈太厉害了!我好喜欢做妈妈的闺女,做妈妈的孩子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我也喜欢做妈妈的儿子!”萧宇正听完长安和长宁说的话后说道。   萧宇堂没说话,皱着眉。   萧山河浅笑着看了几个孩子一眼,又看向沈欢喜。   “她给你罐头,你就收下了啊。”   “嗯?”沈欢喜听萧山河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想到萧宇堂说的,兰林香就是和那些阔太太来往太多了,所以才嫌弃萧山河,要和萧山河离婚的。   难道萧山河的想法也和萧宇堂一样,也不喜欢她和阔太太玩?   “那罐头不便宜,得五块钱一箱,你收了人家的人情,就好好教人家,就当是交个朋友。”萧山河说道。   “啊,好。”沈欢喜点头,原来萧山河是这个意思。   不过沈欢喜听说那罐头竟然要五块钱一箱,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倒不是觉得收不起这个价位的礼物,只是想到她曾经见过李翠香吃这个牌子的罐头,是冯生辉给买的。   冯生辉哪里来的钱,还不是花了她挣的。   她上辈子真是傻透了,不仅为苏朝阳的幸福做了嫁衣,还为冯生辉和李翠香的好生活做了嫁衣,想到这些她就气,村里冯家那个两层小楼,她一定要要回来。   ……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边工作,一边等李主任的消息,她相信李主任是会帮她的,她送的礼物可不便宜。   过了几天,还没等到李主任来找她,就先见到姚翠红了。   这几天张桂芬在家,姚翠红不敢直接到家里来找她,竟然打听了三北指挥部的位置 ,到她单位找她去了。   沈欢喜这天的工作不需要出外勤,就在办公室写标语,刚下班从办公室出来,就见到等在外头的姚翠红了。   当着同事领导的面,她也不好把姚翠红轰走,就问她想干什么。   “欢喜,你先不不要生气,我这次不是来找你茬的,我是想来找你帮忙……”   “我没钱,李翠香没告诉你?我在离婚之前就欠了很多夫妻共同债务,你来找我借钱我也拿不出来,逼急了我就去起诉,让冯生辉和我一起还债。”沈欢喜打断了姚翠红,说完就骑上自行车就要走。   姚翠红却拦在了她跟前。   听到沈欢喜提“夫妻共同债务”,姚翠红还是有些发怵的,她于是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   “欢喜,我不是来找你借钱的,我保证!一定不是借钱!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3 23:51:28~2022-01-14 23:5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澜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姚翠红着急了, 伸手抓住了沈欢喜的自行车把子,不让她走。   “欢喜,你听我说, 咱家在村里那二层小楼是你起早贪黑做生意,辛辛苦苦挣钱盖的, 你说不要就不要,心里肯定不甘心的吧,要不你就买回去……”   “欠债,没钱,风水不好,不买。”沈欢喜言简意赅地拒绝。   其实她也是有些意外姚翠红会直接来找她买房, 她刚才还以为她又想来借钱呢。   “欢喜……”姚翠红“扑通”一声就朝着沈欢喜跪下来。   “你就当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帮帮我们老冯家, 帮帮你前夫,一日夫妻百日恩, 好歹曾经是一家人, 现在他落难了,你就帮帮好不好?   我也不是来跟你要钱, 就是想让你把房子买回去,几百块钱的事情,你又能低价把房子要回去,又能帮上我们, 为什么不帮哦!   我知道你心最软了, 你就帮帮我们吧,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然别人怎么说你哦……”   姚翠红喊着喊着又露出了真面目, 她在这儿又是下跪又是哀求的,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和当初在萧家门口演的那一出一样的戏码,就是想逼迫她答应。   三北指挥部人多,又是下班时间,沈欢喜的同事们纷纷过来看热闹。   姚翠红上次去萧家找沈欢喜吃了亏,因为沈欢喜有离婚协议给自己做反击的武器。   可她觉得沈欢喜不可能会随时都把离婚协议书带在身上,就仗着这点,今天才跑来这边找沈欢喜。   如果沈欢喜自己提净身出户的事,她否认便是了,反正沈欢喜也拿不出证据。   哪怕沈欢喜不要面子,那也得要工作的,她知道这种单位的最容不得品行不端的人,陈富贵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赶走的?   沈欢喜刚想开口说什么,李韶华就走过来拉住了她。   “这位大婶,你这时候提昔日情分了?你自己说了你们家房子是欢喜挣钱盖的,你说的情分是这个情分,那欢喜和你儿子离婚,净身出户的时候又是什么情分?”李韶华说道。   “你……”姚翠红料不到会有人来帮沈欢喜作证净身出户的事,这样一来,那怕沈欢喜拿不出离婚协议,她也不好否认了。   李韶华看向那些看热闹的同事。   “大家都散了吧,小沈是我们的同事,离婚净身出户本来就够倒霉的,还摊上这种前婆婆,咱就不要再看小沈的热闹给她添堵了,小沈咱走。”   李韶华说完,就推开姚翠红,再推了一把沈欢喜的自行车。   沈欢喜骑着往前走去,她追上来,坐在沈欢喜自行车的后座上,俩人就这么结伴而去了,留下姚翠红再次被人指指点点。   ……   回家后,沈欢喜把姚翠红闹到单位的事情和萧山河说了。   “我总觉得不对劲,我了解姚翠红,她不可能愿意低价把房子卖给我,所以我才买了烟酒去找村委会的李主任叫李主任帮操作,怎么现在她突然来找我了呢。”   “会不会实在卖不出去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的。你也说了她觉得你性子温良,那么难卖出去的房子不找你接盘找谁。”   “不。”沈欢喜摇头,“她觉得我性子温良好欺负,按道理,要找我买房肯定就不会低价卖给我了,就凭我对她的了解,她哪怕是想把房子卖给我,肯定也是高价卖,谁让我‘好欺负’。”   “我知道了。”萧山河听到沈欢喜这么说,想到了什么。   “知道什么?”   “有没有可能,她觉得你好欺负,所以想先把房子卖给你,又耍赖不搬出去,霸占着房子?”   “啊……有这个可能。”沈欢喜听萧山河这么说,立马也想通了。   “我就说,她怎么可能愿意房子回到我手上,原来是这个目的。”沈欢喜咬牙切齿。   萧山河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   “生气伤身,别气。她低价卖给你,你就买,剩下的事你交给我,我帮你解决。”   “你怎么帮我?”   “相信我,你喝水,消消气,我会办得成的。”萧山河给了沈欢喜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   沈欢喜看着他冷静认真的眼神,顿时气就消了一半,虽然他没明说他要怎么帮,她却莫名觉得他真的会办得成。   萧山河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很靠谱,十分靠谱。   沈欢喜知道了姚翠红的计划,干脆就回去找李主任,说转让房子的事不需要他帮了,李主任还想把烟酒还回来,她说了句送出去的礼哪有拿回来的道理就走了,没要。   这些天姚翠红也是着急了,一有时间就来找沈欢喜,低声下气地求。   离婚前沈欢喜从来都没见到她给自己好脸色过,如今为达目的,姚翠红还真是什么姿态都愿意放低。   “我也没那么多钱,这不还欠着一大笔债呢,东拼西凑倒是能借到三百块,这价格你要是肯卖我就买,要是不肯,那我也没办法,你们自己再找人吧。”姚翠红连着来了七八次后,沈欢喜终于出了个价。   一听到三百块,姚翠红立马就答应了,本来她都已经把价格降到三百二了,左右不过是少了二十块而已,总好过凑不够钱。   俩人把价格谈好,沈欢喜就花了个周末的时间,回村委会去办理过户了,有李主任在,过户办得很快。   拿到房契地契,沈欢喜才舒坦些,总体来讲还是亏钱,总好过一毛都捞不回来,最重要的,那房子也不再是冯生辉和姚翠红的了。   如若不然,让自己血汗钱挣来的房子给他俩住,她心里就是膈应,这三百块钱花出去值。   当她拿了房契地契回那个二层小楼,就看到姚翠红抱着冯福龙赖在院子里不走,果然和萧山河预料的一样。   沈欢喜拿着房契地契去赶人,老太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天抢地。   “沈欢喜你没良心啊!你现在赶我们走,你让我们住哪里啊!你这黑心肝的!”   “姚翠红,这是我的房子,房契地契都在这里,你已经把这个房子卖给我了,你没地方住关我什么事,你赶紧搬出来。”   姚翠红听沈欢喜这么说,拉着冯富龙一起哭。   “这房子是你的了,但是我们用了很便宜的价格卖给你,也算是讲了从前的情分,你现在已经搬到城里去,已经是城里人了。   你在城里有房子有地方住,这个房子为什么不让我们住哦,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们老人小孩没地方住呢……”   “冯家不是还有个老宅子吗?你别和我说那里不能住。当初我离婚的时候你们不也是把长安长宁赶回到我娘家的老宅子去?长安长宁能住在我们沈家老宅子,你们为什么不能住在你们冯家的老宅子。”   “那不一样啊。当初你们离婚的时候,富龙和他娘嫁过来了,屋里挤,我们才不得已暂时让长安长宁回你娘家住的。   离了婚的男人难讨媳妇,生辉他好容易找到新媳妇,我们总不能新媳妇一过门就把人吓跑啊。   欢喜,我们那时候 是打算好的,暂时让长安长宁住在你娘家老宅子,等翠香和富龙适应了这边,我们会把长安长宁接回来,你要相信我啊……   现在不一样,现在你又不住在这个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你让我们住着又能怎样?房子久不住人就会没人气,就当我们是帮你看房子……”   “放你的狗屁吧。”沈欢喜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姚翠红的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别人不清楚,她是最清楚的,姚翠红和冯生辉当时怎么可能只是打算“暂时”让长安长宁住在沈家的老宅子里?   当初她在外面两个月,长安长宁就在沈家老宅子住了两个月,没有锅烧热水,两个孩子洗了两个月的冷水澡,每天吃的也都是冯生辉和姚翠红送过来的剩饭剩菜。   想起这些是,沈欢喜打人的冲动都有,姚翠红还好意思编。   “这个是个二层的楼,那么多个房间那么宽敞,你跟我说屋里挤,你怎么不说村子里挤,你到你们老冯家祖坟里去住呢。”   “你你你!沈欢喜!你怎么诅咒人呢?”姚翠红指指着沈欢喜,这年代农村人可是最忌讳说死的,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农村人。   沈欢喜就是故意气姚翠红才这样说的。   她瞧见潘建国的车正在往这边开过来,后头还跟着另外几辆坐了人的小三蹦,就知道是萧山河找的人到了,于是看向姚翠红。   “你说的没错,这房子我又不会住,我哪怕给你们住也不会损失什么,可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为了盖这个房子欠了一屁股债的。   我肯把房子买回来,是因为你这阵子一直去求我,我也是想帮你一把。但是我也得还债,这个房子我已经抵给我的债主了,他们就在那里,已经到了。”   沈欢喜指了指山坡下。   姚翠红刚才就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了,只是她忙着耍赖不从这个房子搬走,忙着和沈欢喜吵,也没往山坡下看。   听沈欢喜这么一说,一往下看,就看到了潘建国的小轿车和另外四台小三蹦。   每台小三蹦上都坐着四五个人,都是二十到四十岁之间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个高高大大,晒得黑黑的。   姚翠红看到这架势都吓坏了。   “这……他们是谁,他们是谁啊?”   “我债主的马仔,所以我叫你们赶紧搬走,我的房子我已经抵给我债主了。”沈欢喜说道。   没等姚翠红反应过来,那些“马仔”就已经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就往院子里冲,还踩坏了院子的门。   冯富龙吓得哇哇大哭,姚翠红就抱着他走到拦在二层小楼前。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这是擅闯民宅吗?你们进来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姚翠红吓坏了大喊。   “这是沈欢喜的房子,已经抵押给我们了,所以任由我们处置,你又是什么人,让开。”为首的男人一点都不客气,带着人就要往屋里闯。   姚翠红还会啥?她只会撒泼耍赖,遇到什么情况都只会用以前对付沈欢喜的办法对付,于是又一屁股坐下来呼天抢地。   “哎哟,没良心的哦!我老太婆没地方去了,沈欢喜在外头欠债,就让人来闯我唯一能住的地方,没天理了……”   这下来看热闹的村民都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大伙儿忍不住职责姚翠红。   “姚婶子,欢喜她手里头拿着房契地契,这就是她的房子,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   “这已经是她的房子了,别说她只是拿来抵债,就是她现在马上拆了,你也说不得她什么。”   “你想住别人的房子别人不给你就闹,不肯搬走,还不肯让人自行处置,那是不是以后我想要你家地就直接把锄头往上一放就说那是我的,你还不能说什么了。”   ……   姚翠红就是不占理的,听到大伙儿都说她,她压根没办法反驳,她被人骂,又被冯富龙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的,偏偏那些从小三蹦上下来的男人已经闯进屋子里了。   她撒泼打滚这一招也就只能对付得了以前的沈欢喜,现在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   她站起来想进屋去把那些男人赶出来,胳膊就突然被人给抓住了。   “你干什么啊!你放放开我!你做什么!”姚翠红冲着萧山河喊。   她都不知道萧山河是什么时候到的,而且这男人不是残废吗?怎么力气这么大。   姚翠红这些年一直吃着沈欢喜的软饭,可到底是个农村人,怎么着身上都不可能没点力气的,可她发现自己的胳膊被萧山河给抓住后,她整个人都动弹不了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想做什么。”萧山河抓紧了她的胳膊,就是不给她走。   “他们进屋去了,他们擅闯民宅!”   “经过房主的同意,就不叫擅闯。我都同意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又不是你的房子。”沈欢喜手里拿着房契地契,秋天天气凉快了,她还故意拿着房契地契当扇子摇。   来看热闹的村民都不是瞎的,大伙儿都站在沈欢喜这边。   “姚大娘,欢喜的房契地契都拿在手上,这还不够提醒你那是她的房子啊?”   “欢喜的房子她有资格随便处置,轮不到你来管啊。”   “她就是把这房子拆了,也轮不到你来说什么。”   ……   “那也不能!叫他们出来!不能!快出来!出来 !不能!不能!”姚翠红着急地大喊大叫,语无伦次,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萧山河。   她这么紧张,是屋子里有什么害怕被人看到的东西?沈欢喜立马一个激灵。   “我的房子,能不能不是你说了算。”沈欢喜对着她说。   “哗啦啦!”   “咚咚咚!”   “砰砰砰!”   ……   萧山河带回来的那些壮汉一件一件,一捆一捆,一把一把地把屋里的东西往外扔。   有姚翠红一家子的衣服鞋子,有锅碗瓢盆,有桌子椅子,有扫帚鸡毛掸子,什么都有。   姚翠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东西被扔出来,险些没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千算万算,她只算到沈欢喜好欺负,哪能算到沈欢喜直接把自己的债主给叫回来了。   “姚翠红,你刚才说了一个词,擅闯民宅,对吧?你也知道光是擅闯民宅就是犯法的,那霸占他人房屋,犯的法可就更重了。   你这些东西放在里面,就是霸占我的房屋,别人把你东西扔出来事儿小,我要是把你告上法庭,事儿可就大了。   你想想你多大岁数了,要我真的告你,你被关进去几年,出来多大岁数了?保不准你活着的时间都在监狱里头了。”沈欢喜说道。   姚翠红吓得脸色苍白。   这年代的人都是从文G十年出来的,那十年,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发生过,之前村里的老杨头,因为家里偷偷养了两只大鹅,就被举报是“□□”,被□□之后险些没活下来。   从文G十年出来的人很多都神经衰弱了,姚翠红又不懂法,在那十年见过不少人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受到很重的处罚,如今听到沈欢喜给她扣了“霸占他人房屋”这么重的一顶帽子,她哪能不被吓到?   “叮叮叮叮……”   冯生辉一家几口的东西被不断扔出来,突然传来一阵不太一样的声音。   姚翠红听到那个声音,突然一个机灵返回去,看到扔在地上的一个布袋子连忙捡起来想抱在怀里。   沈欢喜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冲过去一把抢过来,在姚翠红反应过来之前打开布袋的口子一倒。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袋子里掉下来好几个大金镯子,大金戒指,还有不少金链子金珠子。   姚翠红慌得不行,蹲下想要抢回来,胳膊就被沈欢喜一把抓住拽了起来。   沈欢喜力气不够大,能拽起姚翠红的原因是因为她偷袭了,再让她继续抓着姚翠红她可抓不住,只好把姚翠红往萧山河那边一推,萧山河顺势就抓住姚翠红,再次控制住老太婆。   “咔嚓咔嚓“,突然两个扛着相机的人上来对着那些金镯子就是一阵乱拍。   沈欢喜红了眼看向姚翠红。   亲眼看到姚翠红的这些大金镯子她真是气得不行。长安长宁这些年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姚翠红苛待两个女孩后竟真给自己买了那么多黄金首饰。   “你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金子!我的!我的!”姚翠红见到沈欢喜去捡那些金饰急得大喊。   沈欢喜心里堵得慌,没和她说话,是萧山河开口了。   “知道是你的金子,是用欢喜离婚前拿回家里的钱买的吧。欢喜和冯生辉离婚的时候净身出户,离婚协议里写了,房子和家里的田地,以及冯生辉账上的存款她一分都不要。   但是你们那时候并没提你们还有这些黄金的事实,这属于隐瞒,所以欢喜可以以此来告你们。”萧山河手指轻轻敲着他轮椅的椅背,语气轻飘飘地说着。   “我告到你牢底坐穿!”沈欢喜气头上,尤其是拿着沉甸甸的金镯子,想到从前长安长宁身上的破衣服,她差点没气出眼泪来了,就恶狠狠地说。   “你们照片拍仔细点,拍清楚点,到时候好做证据。”萧山河又轻飘飘地对着拿相机的人说。   姚翠红吓坏了,是真的吓坏了。   刚才是沈欢喜说什么她可能活着的时间都要在监狱里度过,现在又说什么牢底坐穿。   那两个拿着相机的人又有模有样的,萧山河也说得头头是道,这下她都不用萧山河抓着了,就瘫坐在了地上。   沈欢喜红着眼,把金饰都收好放在自己的包包里。   八十年代还不允许私人卖黄金,这些黄金她就带回去当做存款了,以后还能升值。   她也庆幸这年代还不允许私人卖黄金,不然姚翠红说不定早把这些金子卖出去去赎回冯生辉了,她哪里还有机会拿回这些黄金。   恐怕她连这个房子都拿不回来吧。   “咱市里有多少个国营金店?最近的在哪里?”沈欢喜问萧山河。   问出这个问题她更生气了,她连市里有多少个金店都不知道,自己的血汗钱却让姚翠红拿来买了这么多金子。   “很少,一个手指能数得过来,你是想去查姚大娘买黄金的记录?”   “没有!这些金子不是我们的!不是我的!”姚翠红听萧山河这么说,赶在沈欢喜回答之前喊起来。   “这些金子是我拿以前欢喜拿回家的钱买的没错,但是不是我的,我也没打算给自己留着,我是帮欢喜保存的。钱留在家里会被老鼠啃,会被蟑螂咬,金子不会,所以我才帮她买了这些金子,这些都是她的,都是她的!你们别留什么证据了!我没要!没要!”   姚翠红也是彻底慌了阵脚了,只想快点把自己和这些金子撇清了。   她不想“活着的时间都在监狱里头了”,不想“牢底坐穿”。   卖房不就是为了把冯生辉保出来?可别冯生辉没保出来,她也进去了,要是母子俩都在监狱里,以后可怎么办。   这阵子李翠香总是和她说监狱里那些可怕的事情,什么斗殴,什么抢饭,什么被狱警打……   文G的时候当众□□人都下手不清的,在监狱看守所里别人瞧不见,犯人会被怎样对待,姚翠红想都不敢想了。   沈欢喜把金子都收好,萧山河带来的那些人也都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扔出来了,沈欢喜占理,那是她的房子,谁能说什么,而且也没人相帮姚翠红。   今天回村就是为了把房子要回来,再把姚翠红他们赶走的,拿回金子算是意外收获。   办完这些事,沈欢喜就和萧山河他们一起回城去了。   沈欢喜和萧山河回到潘建国车里,沈欢喜还紧紧抱着装金子的那个袋子。   她不知道这个年代金子是什么价格,但是如果这些都是足金的话,在将来至少值个十几万吧,刚才她问萧山河市里有多少金店,就是想有空的时候拿去验一验真假。   她抱得这么紧,不是因为这是她失而复得的血汗钱,而是因为,这是长安长宁过去几年的好生活。   本来由她用双手给两个孩子创造的好生活,竟被姚翠红那个老太婆拿来换了这些黄金。   不过,既然房子拿回来了,金子也拿回来了,沈欢喜心里也舒坦了,看着萧山河,她有些感激。   “今天谢谢你,你都没告诉我你做了这么充足的准备,还带了两个摄影师回来呢,也辛苦他们了。”沈欢喜笑着说道。   要不是那两个拿着相机拍照的人,姚翠红恐怕也不会被吓得那么重,萧山河这次作戏作得很充足。   沈欢喜话音刚落,萧山河还没说话,就见到刚才那两个拿着相机的人也上车了。   她刚才还纳闷为什么萧山河这次让她坐副驾,他自己坐后座,现在才知道缘由。   两个摄影师都是男人,要是和她一块儿坐在后面,怕是会多有不便,萧山河都考虑得很周到。   刚才沈欢喜也没关窗,她和萧山河说的话,两个摄影师也听到了,一上车就冲她笑。   “嫂子,我们不辛苦,我们也是听萧总师说了你的事情,才想着顺便来帮帮忙,拍个照又不费劲,我们本来就是要来这里拍地形照回单位去的。”   “是啊,举手之劳的事情,我们还得感谢萧总师的朋友让我们搭顺风车呢。单位给的经费不够,要不是做萧总师朋友的车,我们只能坐个小三蹦回来了。”   “啊对了,忘了和嫂子自我介绍了,我叫葛文斌,他叫季启民,都是萧总师以前的同事。”葛文斌自我介绍。   沈欢喜也大大方方地和他们打招呼。   “还是很感谢你们,没耽误你们工作吧?”   “没有,我们工作已经做完了。”季启民答。   沈欢喜点点头,再看向萧山河。   “那我那些‘债主’呢?他们又是谁?”总不会也是他以前的同事吧。   “铁路工人。”萧山河答。   “今天他们休假,我花了钱请他们的,不会耽误他们工作。”他知道沈欢喜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便补充解释。   沈欢喜点点头也没多问了。   她也不知道“萧总师”是什么意思,“总师”是“总设计师”的简称?   萧山河又怎么认识那么多铁路工人的。   沈欢喜想起萧山河书房里还挂着詹天佑的画像,现在又能找来这么多铁路工人,难不成这男人的工作和铁路有关。   她也不敢问,至少不敢现在问,总不能让萧山河的前同事知道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萧山河是做什么的吧,那样多令萧山河尴尬。   ……   沈欢喜回城后,花钱找了一个包工头,让包工头带着小工回去把那个两层小楼拆了,砖头就堆在原来的宅基地那里。   她可说不准姚翠红还会不会趁她不在又搬回那房子里住。   那房子她不会住,哪怕是她盖起来的房子,想到冯生辉和李翠香在里头住过,她就膈应。   她在村里又不是没地方住了,她娘家的老宅子还在呢,又不稀罕那个房,拆了是亏,可至少砖头瓦块留着说不定以后还能用上。   反正她不住,也不会给姚翠红他们住,那就拆了了事。   包工头回去帮她拆了房子,回来的时候还给她带了个消息,说是李翠香在姚翠红卖房拿到钱的那天,就拿走了卖房的钱跑了,孩子都不要了,姚翠红卖房白卖了。   沈欢喜想到前世,李翠香也是在冯生辉出事后马上就卷走了家里的钱跑了,这一世只是提前了罢了,结局还是一样。   难怪她卖房子的那天一整天都没见到李翠香,光看到冯富龙在哭,姚翠红在闹呢,原来李翠香那天就跑了。   姚翠红拿来保释冯生辉的钱就这么没了,看来冯生辉只能在里头再呆一阵子了。   沈欢喜在心里念了句“活该”。   她也不怕姚翠红再来找她,她现在拿捏姚翠红拿捏得死死的,只要姚翠红来找她,她就说告她个牢底坐穿,姚翠红一个没文化不懂法的老村妇,早被吓得不敢再招惹她了,哪里还敢来。   她也不想去管姚翠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不关她的事。   第二天,她拿着金子到国营金店去验,都是真金。   这年代不允许私人卖黄金,回收给国营金店价格会非常低,沈欢喜就不卖不回收,挑出几件不挑年龄的来给长安长宁,有金耳环,还有细细的素圈金项链。   她还挑了个周末,带长安长宁到给人开脸的老婆婆那里打了耳洞。   女孩子都喜欢漂漂亮亮的耳环,上辈子长安长宁没能好好打扮自己,没能好好爱美,这辈子沈欢喜就要给她们最好的。   这年代国内还不流行耳洞枪,给人打耳洞都是直接用耳针扣钉的,长安长宁在打耳洞之前很害怕,可想到以后可以戴美美的耳环,两个女孩一闭眼,一咬牙,就让老婆婆给打了。   打完耳洞,沈欢喜让开脸的老婆婆帮两个女孩儿换上纯金的耳环,纯金的不会过敏,也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老婆婆小心翼翼地帮两个女孩儿换上,还一个劲儿地说两个女孩儿幸福。   “你们妈妈还会给你们准备这么好看的金耳环,这年头,有几个女孩能戴得起金耳环的啊。好了,回去之后到药店买点金霉素每天涂一点,七天后伤口就恢复了。”   “好,谢谢奶奶!”两个女孩儿笑着说道。   开脸老婆婆的摊子就在菜市场附近,人来人往,打好耳洞后,长安长宁一路上都在观察其他女孩子的耳朵,有的有耳洞,有的没有。   但是有耳洞的女孩子,几乎没有人有金耳环的,就她俩有。   沈欢喜看到两个女孩儿的目光了,心里高兴。   她就要给两个孩子最好的。前世两个女孩子只有羡慕别人的份,这一世她要让她们成为被羡慕的对象。   就是金子容易显得俗气,这年代又不像后世那样有那么多民营金店,国营金店的款式少之又少,适合长安长宁这个年纪的金饰就更不多了。   有空她再自己设计,再带着她手头上那些黄金,去找匠人给两个孩子重新打又漂亮又俏皮不会显俗气的金饰。   带着两个女孩儿回到家,看到姜晓梅来了。   这天是周六,沈欢喜不上班,先前她就和姜晓梅说好的,姜晓梅要想来找她,就周末的时候来,这次回来见到她,沈欢喜也不意外。   “你俩自己玩去吧,我和你们姜阿姨聊天。”沈欢喜摸摸两个孩子的头。   长安和长宁着急和桂香村的女孩们炫耀自己的耳洞呢,和姜晓梅打了招呼后就跑出去了。   姜晓梅看了长安长宁一眼,回过头来看沈欢喜,有些羡慕了。   “我这辈子都没机会有女儿了,有计划生育后只准生一个,不然像你这样能有两个女儿该多好啊,哎别说两个了,有一个我都满足了。”   “别人都重男轻女喜欢儿子,怎么到你这儿,你倒是喜欢女儿了。”   “那你呢,要是能选你选儿子还是女儿啊。”   “当然是女儿。”沈欢喜想都没想便说道,可哪怕去想,想个千遍万遍,她还是喜欢女儿。   姜晓梅笑了起来。   “这不就是了,你自己都这么想,还说我呢。哎哟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提这么多东西,也不帮帮忙啊。”姜晓梅抱怨。   沈欢喜才发现 ,她又提着一大箱子的罐头来了。   “你怎么又提罐头来,你上次拿来的我都还没吃完呢,而且你这罐头可不便宜,总是拿过来这么多,我都不好意思了。”沈欢喜边说边帮她提罐头。   这一箱子的苹果罐头,好像比她第一次带来的时候还沉了。   “哎没啥不好意思的,也卖不出去,你别嫌弃就成。”姜晓梅边说边活动胳膊,想来这一路提过来挺辛苦的。   沈欢喜提着罐头和她一起进屋去。   “你开什么玩笑,你们罗氏罐头厂已经连续三年被评为咱云北市优秀企业了,你们家罐头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能卖出去,就是挣不了多少钱。咱云北市能做罐头的原材料不多,只有苹果多一些,其他的像橘子黄桃,那原材料都得从外头买,运输成本可高了,相应的我们罐头的成本也会提高。   这些年,云北市是发展得再快,也比不得大城市的,哪有那么多能买得起罐头的人啊,实不相瞒,我们家厂子里都积了不少罐头囤货,现在还在发愁要怎么卖呢。”   “云北市卖不出去,那就卖到别的城市去啊。”沈欢喜给姜晓梅倒了杯热水,随口一说,也没多想。   姜晓梅叹气。   “欢喜,你想得倒是简单。现在从省会到咱云北市的铁路就只有一条,我刚才也和你说了,原材料运输成本很高,就是因为铁路少,公路不好走,你说运输原材料进来成本高,难道把成品运到外面去卖成本就不高啊?   现在有生意头脑的人那么多,国家又鼓励‘让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想到做罐头厂的人多得是,我们罗氏罐头厂在云北市是最好的罐头厂,但是和别的城市的比,那可不一定。   咱云北市有罐头厂,别的城市也会有,他们城市里自己有罐头厂,为啥还要买从云北市大老远送过去的,更贵的罐头呢……哎你瞧瞧我,和你说这么多我们家厂子的事情 ,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晓梅你也别这么说啊,闲聊当然是想聊什么就聊什么,你还想什么我爱不爱听呢,咱是朋友,你说的我都爱听。   不过你也不用太为你们家罐头囤货的事情发愁,你们以后生产的时候就做好计划,先预计一下年销量能达到多少,再按照预计的销量生产,这样就不怕屯太多货卖不出去了。”   “行啊欢喜!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回头我就和孩他爸说去。欢喜,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挺适合做生意的,你要是下海经商,肯定能挣大钱,怎么就甘心做一份拿三四十块工资的工作呢。   哎哟不是,你现在已经转正了,可那也只有四十多块,还不够我买个名牌包呢。欢喜,要不你下海经商吧,咱认识也有好一阵子时间了,我觉得你真的很适合做生意。”   “不了不了。”沈欢喜摇摇头,“我就是纸上谈兵,嘴上会说,你让我去做,我可不会呢,我觉得一个月四十多块工资挺好,够用了,我家那口子最近给机械厂设计机械,挣的钱也不少,够花了。”   “说的是啊,知足常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不过你要是真想做生意的话,我能帮上你的都会帮的。”姜晓梅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她当然会做生意,她好歹积累了两世的经验,但是她不想再走上辈子的老路。   这年代想挣钱的确能挣大钱,但是也会有很多困难,就比如姜晓梅家的罐头厂,好歹也是被评为云北市优秀企业的罐头厂,但是也会面临原材料成本高,市场有地域局限等问题,要去处理这些问题,还得花不少功夫。   罐头厂是会遇到这样的问题,其他的厂子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都得花时间和经历去处理,有这个功夫,沈欢喜更愿意拿来陪长安和长宁。   至于钱,她炒炒邮票,过几年再炒炒股票,再过几年再炒炒房产,轻轻松松就能挣到,她才不想下海经商。   说起来,她囤的计划生育票这阵子可以卖出去了,因为再过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特种票要发行,她得在那批特种票开售之前出了计划生育票。   等这一批计划生育票卖出去,她打算去买一台电视机,上次单位给她发的电视机券她还没用出去呢。   ……   就在沈欢喜忙着养娃,为三北工程忙活的时候,姚翠红终于凑够冯生辉的保释金了。   她几乎把家里的田地全卖了,还找遍了能找的亲戚,才勉勉强强凑够八百块钱。   交了保释金后,姚翠红就去接冯生辉,在看到冯生辉的那一刻,姚翠红险些没两眼一模黑晕过去。   “你……你……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33章   冯生辉形容枯槁, 瘦骨嶙峋,憔悴得不成样子,三十出头的岁数, 看起来像是五旬老汉,甚至头上都出现了几丝白发。   这才一阵子不见而已, 姚翠红就险些认不出他来了。   姚翠红带了冯富龙一起来接冯生辉,冯富龙抱着一个大苹果啃,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认出冯生辉,他看了一眼冯生辉就吓得躲在了姚翠红身后,也不喊人。   “娘,富龙。”冯生辉开口, 声音沙哑。   姚翠红应了声, 冯富龙不说话,只顾着啃苹果。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哦……我的儿啊……”姚翠红捧着冯生辉的脸。   冯生辉推开她的手。   “不提也罢, 现在也出来了, 里头的事以后就别说了。你去哪里给我找的保释金?翠香呢?”冯生辉左看右看,就是找不到李翠香的身影。   “跑了, 卷走家里卖房的钱跑了,我……”   姚翠红抹眼泪,把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冯生辉。   冯生辉一下子就气红了眼。   “那个贱蹄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儿子也不要了吗?报公安!把她找回来!报公安!”冯生辉咬牙切齿地骂。   骂了一会儿,突然才反应过来。   “娘,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把家里的房子和田地都卖了?娘!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冯生辉抓着姚翠红的肩膀, 控住不住地用力掐, 姚翠红疼得不行。   “生辉, 你干什么!你松手!你咋还使上劲了!我不卖家里的房哪来的钱保你!谁能想到李翠香会卷钱跑路啊!她把钱都拿走了, 公安也找不到她, 我想保你, 那不得卖地?   我要是不卖地,你现在还关在里头,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样啊!我要是再不把你保出来,你说不定都死在里面了!   你看看你身上还剩几两肉,你看看你头上这白发,比我这做娘的还多,要是不卖田地你还在里头,你现在倒是还来怪我了!不识好歹的东西!”   “娘……”冯生辉被姚翠红骂了一通,无比崩溃,站都站不稳了,摇摇晃晃坐在了地上,抱着头哭得哗啦啦的。   “娘,你把田地都卖了……那是我们冯家的祖业啊,现在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祖业都没了,没了,没了啊……   房子也卖了,你还记得前几个月咱家的房子刚建起来的时候,在村里咱有多风光吗?   咱家那房子可是村里最气派的,那时候在村里,我走哪儿都觉得脚下生风,现在好了……这才多久,这才过去多久啊。   房子没了,气派的大房子没了,连家里的田地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冯生辉坐在地上哭,边哭边嚎。   他突然想起沈欢喜的好了,他过得好的时候,沈欢喜是他老婆,也是沈欢喜挣钱给家里盖的房子。和沈欢喜一离婚,家里这日子是越过越不像样。   他进了看守所,出来房子没了,田地没了,钱都被李翠香卷走了……这才多长时间啊。   “行了你别哭了,让人看笑话呢,现在这不是出来了吗?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别哭了,起来啊!”姚翠红去拽冯生辉。   冯生辉瘫着起不来。   “娘,我们曾经有柴烧的,早几个月,咱有钱,有房子,什么都有,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我呸!说什么从前,现在你不是有儿子了吗?以前你有房有钱,但是没儿子!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   姚翠红边说边把她身后的冯富龙拽出来。   “你看啊,这是你儿子,你有儿子了。富龙,叫你爹。”   “哇!”冯富龙抱着苹果,喊不出来,见到冯生辉那幅鬼样子,吓哭了,又躲回了姚翠红身后。   姚翠红皱着眉。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呢!让你叫爹你哭啥的!出来啊!”她忙着去拽,可冯富龙就是犟上了,死活不愿意靠近冯生辉。   冯生辉刚才见到冯富龙的时候还喊冯富龙,现在见到冯富龙躲着自己,他也不管了,甚至有些冷漠。   他想起了长安长宁。   两个女孩以前都很亲他,见到他就喊爸爸,长安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想着分给他,可他烦她们,嫌弃她们,见到她们就骂,有时候还上手打。   久而久之,两个女孩都害怕他,不敢亲近他了。   他没打过冯富龙,没骂过冯富龙,他对冯富龙很好,冯富龙却从来不亲近他。   为了冯富龙,他都把家里的祖业都搭进去了,图什么……   冯生辉看着冯富龙,有一丝的恍惚,他感觉冯富龙那张脸变成了长安的脸,他等着长安过来喊他一声爸,可下一秒,冯富龙的哭声把他带回了现实,那是冯富龙,不是长安。   姚翠红见喊不动冯富龙,都快急死了,又舍不得下手去打,只好求助于冯生辉。   “生辉,你管管你儿子啊,你看他!说也不听的!”   “娘,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冯生辉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个问题,没管冯富龙。   姚翠红正为冯富龙的不听话心烦着呢,哪还有功夫去和冯生辉谈人生。   “为了什么,活着就是为了活着,就是为了过好日子,还能为了什么。富龙!你听不听话了!”   “既然活着是为了过好日子,为什么非得要有个儿子?”冯富龙又问。   姚翠红刚才忙着想管冯富龙,听冯生辉这么一问,仿佛听到什么大逆不道的问题似的,也不去管冯富龙了。   她凶巴巴地盯着冯生辉。   “你怎么能问出这种混账问题!你没儿子,你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你没儿子,你怎么扬眉吐气,怎么传宗接代,将来死了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可是你刚才说了,活着是为了过好日子。要是为了这个儿子,把日子过得糟糕,为什么还要。为了个儿子,房子没了,祖业没了,就能抬得起头了?”   “你!”姚翠红听着冯生辉说的这些话,感觉自己内心在经历一场地震,她儿子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冯生辉你混账啊!哪有男人不想要儿子的!你不孝顺!怎么进了一趟看守所你人都变了!”   “娘。□□带我们破四旧,说不可以相信牛鬼蛇神,现在是新社会,更不能信那些东西了。   再说了,要是真的有列祖列宗,他们不是应该希望子孙后代日子过得更好吗?娘你看咱家现在变什么样了……”   冯生辉没有和姚翠红吵,他语气无比平静地说完这些话,看都不再看冯富龙一眼,就提着他的行李走了。   在看守所的时候他遇见了几个狱友,其中一个因为失手伤了人被关进去了,在里面他积极劳改,争取减刑,就是为了早日出去,给他女儿买冰糖葫芦。   冯生辉看到他提起自己独生女的时候眼里的神采,那一刻,冯生辉突然觉得,那个狱友是幸福的,因为他抱着希望……   ……   沈欢喜找了个周末,到集市门口摆摊。   这年代,城市里人最多的地方可不是商场,而是集市,再说了这年代也没多少商场。   集邮风在云北市已经开始流行了,她在集市门口刚刚把摊子摆好,马上就有人过来问价格。   “八角钱一张,不议价。”沈欢喜言简意赅。   计划生育特种票总共就有两张,一张是《提倡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一张是《人口、耕地与粮食》。   她每种票就摆了五张出来,不让人觉得她有很多。   听到她的报价,有人说贵了,也有人马上掏钱买的,毕竟这是特种票,邮政局发行够数量,就不会再印了,云北市的邮政局早就买不到了,想买只能从别人手中买。   集邮的人不会大量买,八角钱也愿意出。那些炒邮票的人更不用说了,他们就是靠囤邮票卖挣钱的,八角钱一张的邮票看着贵,但是想到以后能卖出去更贵的价格,他们想都不多想,有闲钱就都买下来。   沈欢喜在集市门口摆了一小时的摊,就把今天带出来的邮票全都卖出去了,回家后她数了数钱,一个早上就挣了三千多块。   沈欢喜手头上有了闲钱,就打算把单位奖励给她的电视机票用出去。   回家和孩子们说,四个孩子都很高兴。   “我在晨晨家看过电视,里面的人会动,会唱歌呢。就像咱村里放的电影一样!不过是在盒子里,在家就能看。我们家也要有电视了啊!”长安很开心地说。   其他三个孩子想到电视机,也一脸期待。   沈欢喜找一个萧山河也有空的时间,夫妻俩带着电视机票,一块儿去买电视去。   这年头要买电视就到国营家电店去,电视机区摆了一些电视机,有进口的,有国产的,有尺寸大些的,也有十四寸小的。   一家人到店里后,沈欢喜就去问价格。   进口的电视机要三四千块,国产的,像金星牌、熊猫牌、黄河牌之类的,价格就便宜一些,在三百到六百之间。   沈欢喜看了下,哪怕是国营电器店,也没有彩色电视机。   也是,现在才83年,她都记不清这一年国内有彩色电视了没有。   店里的人并不少,有人来买电热壶,有人来买收音机,有人来买灯泡电扇这些小件的。   在电视机这边,也有不少人过来看的,但都是看,买不了、   这年代的电视机,不管是进口的,还是国产的,都不是有钱就能买,得有电视机的商业票,想要自由买电视不需要商业票,也得等到八五年后吧。   售货员以为沈欢喜一家也是来看电视机的,也没怎么招待,沈欢喜问价格或者问什么别的问题,他们只是敷衍地回答,直到沈欢喜把电视机票拿出来。   “我要买那个,十四寸的熊猫牌电视,三百六的那个。”沈欢喜指了指自己看中的熊猫牌电视。   买需要商业票的东西,价格是固定的,不用砍价,也不怕被坑。   售货员见她真的拿出一张商业票来,不得了,赶忙围过来。   店里有不少顾客听说有人要买电视了,也围过来瞧。   “哎哟,真买电视了啊!你去哪里弄到的商业票啊?我们家有钱都买不了呢!”一个头上卷了满头发卷的四十岁出头的女人问。   “单位的奖励。”沈欢喜如实回答。   这下大家更羡慕了。   “国家单位的啊?吃国家饭的就是不一样啊。我听说国营厂子也会发商业票,真是羡慕,你说我们这些自己做生意的,有那么多钱有时候也不顶用啊,还不及人家一个月几十块工资的呢。”   “可不,我表妹就在国营机械厂上班,上个月他们厂办了个羽毛球比赛,赢了的队每人送一张电视机票,可羡慕死我了。”   “我听说国营厂子里很多人家里都有电视呢,比不得比不得啊。”   ……   大伙儿面对着沈欢喜,也没有隐藏心中的羡慕。   沈欢喜笑了笑。   “别着急,再过几年谁都能买电视了,到时候就不用票了。”   “哎呀同志,你真会安慰人啊。”   “我没安慰你们啊,你们想啊,从前买粮油米面都还需要票,现在就不需要了不是吗?电视机这些大家电也一样的,现在还需要票,以后慢慢的也会不再需要票的。”   “倒是希望是这样哦,要是这样,我到时候也要买个大电视回去!天天开着看!”   ……   沈欢喜也不和他们说那么多了,挑好了电视,检查了没问题,就拿着电视机票去付款。   付了款,售货员帮忙把电视机包好,放到小三蹦上帮送回家,出门前还放了两串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喜庆得就跟过年似的,街上的人都不由往这边看过来。   看到有人买了电视机,不少人又羡慕了。   四个孩子站在小三蹦旁边,一脸的神气,长安看到同班同学了,就同同班同学打招呼。   “莉莉!这是我们家电视!我们家买电视啦!”   被叫做“莉莉”的女孩跑过来,看着长安可羡慕了。   “我们家没电视了,我爸爸妈妈买不到电视票。”   “那你可以到我们家来看啊,我随时欢迎你。”   “好啊!”莉莉听说可以到长安家看电视,也可高兴了。   “好了长安,和你的小同学道别吧,咱先回家去。”   “好!”长安很听话,就先和莉莉道别了。   电视运回了家,萧山河也去联系了人,当天就把线路接好了,还有一个接收信号的“大锅盖”和很高的天线,要放在房顶上。   还在装当中呢,桂香村的孩子们就跑过来看热闹了。   桂香村的第一台电视,是姜晓梅家买的,也是因为这台电视,让晨晨备受孩子们的羡慕。   后来桂香村又多了几台电视,但是数量少,因此沈欢喜家买电视,也还算是一个大新闻,接下来的几天,桂香村的街坊邻居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不定就是“小沈买了新电视”了。   花了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工作人员就把信号接收器、天线这些都装好了。   刚才来看热闹的孩子们也都跟着一起进屋,都是桂香村邻居们的孩子,年纪和长安长宁差不多,全是几岁大的孩子。   长安和萧宇堂很得意,这下都拿出主人的姿态来了。   “坐在后面一点,排排坐好,不要挤到前面去,年纪小的坐在前面,年纪大的坐在后面,不要挡住了,哥哥你再去拿两条条凳来。”   “好。”萧宇堂倒是愿意听长安的指使,瞧见屋里的沙发上小凳子上都坐满了小孩子,就到厨房那边搬条凳。   沈欢喜给电视插了电,画面就出来了。   是一则洗衣膏的广告,画面里几个女人提着水桶洗衣服,把衣服泡好之后,拿出一包洗衣膏来挤到衣服里,嘴里还一边唱着带曲儿的广告词:   “请用干净牌洗衣膏,衣服轻轻一洗,就很干净。”   孩子们看着广告,高兴得跟着唱了起来:“请用干净牌洗衣膏,衣服轻轻一洗,就很干净。”   毕竟才第一次听到这广告词,学着也未必能学好,孩子们几乎都没唱在调子上,但是却很开心。   萧宇堂搬了个条凳回来,也跟着五音不全地唱。   这年代电视机果然是稀罕物啊,孩子们看个广告都能看这么高兴。   洗衣膏广告结束后,是一个保温壶的广告。   “我给你们换换台,看还有什么好看的。”沈欢喜站在电视机旁。   孩子们点点头,他们都知道电视是可以换台的,不同台的电视,放的东西还不一样呢。   其实别说孩子们了,沈欢喜自己都很兴奋。   她可是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早就习惯了电视、电脑、手机、iPad这些电子产品,重生回来后这些突然都没了,她还有些不适应。   现在这台电视,让她有回到电子时代的感觉了。   这年代的电视机还没有遥控器,想换台,只能扭电视机身上的旋转键。   沈欢喜旋转了一下,电视花屏了。   一起来看电视的张桂芬吓了一大跳。   “哎哟,这是不是坏了啊。”   “没坏没坏!奶奶,我们在晨晨家看过电视的,换台的时候是容易花屏,调好了就好!”长安说道。   话音刚落,沈欢喜调好台了,画面出来了,这次是今年春晚小品的回放,但是刚好到小品结束的时候,接着又放广告了。   张桂芬觉得自己刚才问那问题有些乡巴佬,有些不好意思。   沈欢喜继续去调台,她看了下,能收到的电视台并不多,总共就三个台,一个是中央台,一个是省电视台,还有一个就是云北市电视台了。   1983年,能收到三个台,沈欢喜也满足了。   中央台在放电视剧《霍元甲》,沈欢喜见孩子们都很想看的样子,就给他们看了。   这年头国语片还在起步阶段,拍的电视剧基本没有,像《红楼梦》、《西游记》这些,还得再等几年才有,动画片《黑猫警长》也还没拍好。   TVB倒是拍了不少电视剧,比如《射雕英雄传》,今年已经拍好并且也已经在港台播放了,但是大陆这边得到1985年才引进,今年根本就没法看。   沈欢喜也得重温那些电视剧,但是也得等几年后了。   “你们看吧。”沈欢喜看过《霍元甲》,就不和孩子们一起看了,她到厨房去准备做饭去,萧山河也对电视剧没什么兴趣,到他的书房去了。   张桂芬哪里好意思让沈欢喜一个人做饭,想跟着出来,被沈欢喜推了回去。   “家里来了这么多邻居家的孩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娘,你今天就帮忙看着他们一些,别让他们碰热水壶啥的,尤其别让他们乱动咱家电视,今天午饭我来做就好。”   “哎哟,也是哦,那今天辛苦你了。”张桂芬也怕自己家电视被弄坏,就回客厅去了。   其实沈欢喜是看出来张桂芬也很想看电视,才让她溜下来看的。   她做好饭的时候,《霍元甲》也已经播放完了,要下个星期六的这个时候才能再播一集,邻居家的孩子们都回家吃饭去,沈欢喜关了电视叫自家孩子吃饭。   “电视好看不?”沈欢喜问孩子们。   四个孩子点头。萧宇堂还特别兴奋。   “我也要变成大英雄!我要变强!我要有功夫!要保卫中华!不能让外国人欺负我们!”   这孩子,看电视看上头了呢。   “妈妈,外国人真讨厌,我也想打败他们。”长安接着说道。   得,孩子们全都被《霍元甲》影响了。   “好了,那你们可要好好学习,将来报效祖国,振兴中华。”沈欢喜说着,给四个孩子每人夹了一块红烧肉。   “但是你们得好好吃饭,也不能看太多电视,电视看多了会近视,知道了吗?”   “知道啦!”四个孩子异口同声。   “《霍元甲》只有周六和周日的上午会播,我们约好了,周六和周日,允许你们看《霍元甲》,其他时间要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才能打败外国人,振兴中华。”张桂芬接着也说道。   看来她也受这电视剧影响了。   孩子们也不闹,纷纷点头。   沈欢喜不由有些庆幸了,四个孩子呢,可不少,要是摊上不听话的,可不得把她愁死,现在看来她不用发愁了,四个都是很听话的孩子。   吃过午饭,孩子们就去睡午觉,醒来之后也没吵着看电视,萧宇堂和萧宇正带着玻璃珠出外头玩去了,长安长宁也拿了跳绳出去找邻居家的女孩们一起玩。   沈欢喜这天下午没事,就到客厅去看电视,她自己都没能好好看看电视节目。   张桂芬对电视也有极大的兴趣,原本在院子里晒太阳织毛衣的她,见沈欢喜要开电视,就拿着篮子到屋里来了。   沈欢喜哪里看不出来她喜欢看电视?只是张桂芬似乎很不好意思自己开电视看。   “娘,明天我就上班了,以后白天上班我都不在家,孩子们要去上学的,你要是想看电视那就这样开,过来我教你。”   张桂芬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走了过来。   “这是开关键,按一次就是开,再按一次就是关,这个按钮是挑台的,你转一下就可以调,如果画面不清晰,或者花屏的话,你可以左右调节,慢慢转动,转到画面清晰为止。”   “好。”张桂芬听得很认真。   “张姐,你在家吗?还去周大哥那里买花生油吗?”外头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张桂芬才想起什么来似的。   “哎哟,我都给忘了我今天约了人的,欢喜,我先出门去了啊。”   “行。”   张桂芬出去了,还听到她和来找她的人的对话。   “不是说去叫我的吗?我等了你很久没见你来,这才来找你的。”   “哎我们家新买了一台电视机,我一兴奋都给忘了,对不住了啊。”   “哟,买了电视机啊,难怪你这么兴奋。没事没事,买大件儿你高兴也能理解的,咱快走吧,可别去晚了花生都没了,周大哥那里的花生颗颗饱满,谁都喜欢,咱去晚了可就买不到了。”   ……   客厅里只剩下沉欢喜和萧山河。   左右只有三个台,沈欢喜看的第一个台是云北市本地电视台,放的是广告,第二个台是省电视台,放的是本地新闻,沈欢喜看了两眼,讲的主要是云北市这些年的发展。   再换一个台,就是中央台了,也在放新闻。   “看这个。”一直不说话的萧山河突然看着电视屏幕说道。   沈欢喜一开始也没打算马上换台,反正就三个台,其他两个台是新闻和广告,广告她不想看,新闻看哪个台的都差不多,于是就没动了。   中央台播音员的声音十分浑厚清晰:   “我国土地广袤,占地面积居世界第三,然而铁路总里程不足90万公里,不及美国的一半。   除此以外我国的火车动力技术也十分落后,时至今日,日本等发达国家的火车动力已经进入电力时代,而我国的铁路运输最主要的动力仍旧为蒸汽机车,已远远不能满足生产需求。   在这种严峻的形势之下,发展和提升我国的铁路动力势在必行。   然而我国在铁路动力方面经验不足,缺乏人才,在向内燃机发展的道路上困难重重……”   ……   沈欢喜对这方面的新闻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却看到萧山河看得目不转睛,很专注,像是害怕错过任何一个字似的。   沈欢喜不说话,不打扰他。   她突然想到,她在他的书房里看到的那幅小平爷爷写的书法。   “四通八达,畅通无阻,安全正点,当好先行。”   似乎也与铁路运输有关。   而且萧山河的书房还挂着一副詹天佑的画像。   詹天佑是谁?是”中国铁路之父“。   萧山河说小平爷爷的书法和詹天佑的画像都是别人送给他的,可是如果他自己不在意的话,又怎么会把书法和画像都挂在自己的书房里呢?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这个电视节目才播完,整个过程萧山河一言不发,目不转睛看着,沈欢喜也一言不发,不去打扰他,直到他看完 ,才去给他倒了杯水。   “你好像对铁路很感兴趣啊?”沈欢喜随口一说。   萧山河点点头,又摇摇头,把沈欢喜都给整糊涂了。   “嗯?”   “我关注的是铁路动力,我以前,是一个铁路动力设计小组的总工程师。”   “啊……”沈欢喜一惊,险些没拿稳手里的水杯。   原来,萧山河那两个前同事口中所说的“萧总师”里面的“总师”,还真是总工程师的意思。   “喝……喝点水。”沈欢喜把手中的温水递过去。   她惊讶,不是因为惊讶萧山河的工作,而是惊讶萧山河会毫无预兆地和她说他以前的工作。   从嫁给萧山河的那一刻起,沈欢喜就很好奇他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知道他是在工作中受了伤伤了腿才站不起来的,为了不给他伤口上撒盐,她就一直不问。   顺其自然,他想什么时候告诉她就什么时候告诉她。但是她从没想过他会在今天这么突然就和她说了,她惊讶的是这个。   “很意外吗?”萧山河看到沈欢喜那个表情便问。   沈欢喜点点头,又摇摇头,直接就重复了一遍萧山河刚才的动作。   她做出这个动作,夫妻俩突然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他们都意识到对方和自己做了一样的动作。   “我是有些意外。”   “嗯。”萧山河把桌子上的一个榫卯机关盒子拿起来。   “我爹在世的时候是个木匠,我从小跟在他身边,听他说了很多木工的东西,他告诉我中国榫卯的和谐之美,他也希望我能做个木匠。   小的时候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长大后也会成为一个木匠,直到我看到了木头厂的滑轮和拖拉机。我发现,机械运作起来,也是一种和谐之美。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真正想做的是机械,是把‘和谐之美’运用到机械里面去,因此我大学念了机械工程,后来进了农机厂做总技术员,再后来,因为工作突出,被国家挑选去首都,做了动力工程师。   我……”萧山河一开口,就滔滔不绝。但是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突然就停了下来。   沈欢喜一直以为萧山河是一个话很少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长篇大论说这么多。   萧山河自己也有些意外,他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这么有表达欲。   这些话,他从前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也不想说,哪想到竟然和刚刚认识、结婚没多久的沈欢喜说了。   “抱歉,说了这么多,你也未必会感兴趣。”萧山河苦笑。   沈欢喜和拨浪鼓似的摇头。   “没有没有!你继续说啊!我很感兴趣的!我才知道原来你做的竟然是这么神圣的一份事业!你很厉害!”沈欢喜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她是真的,真实情感地,佩服和欣赏萧山河。   萧山河见平时一向很冷静很平静的沈欢喜竟然这么兴奋,眼里的神采飞扬,嘴角突然微微勾起来。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厉害?我挣不到钱,而且我受伤了。我的同事在做动力试验的时候出现了失误,险些没了性命,我把他救了出来,却伤了腿,以后都站不起来了。如果说你哪天觉得和我过不下去,可以随时离婚。”萧山河很认真地说道。   这是沈欢喜第二次听到他提离婚这件事了。   第一次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那时候他也说他答应她先前提出来的条件,如果过不下去,可以离婚。   那时候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无比平静,沈欢喜当时都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没有喜怒哀乐的,连结婚离婚都说得那么轻巧,好像去买个菜似的无所谓。   而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总觉得他提“离婚”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很明显黯淡下去了。   “我不会和你离婚,而且不可能会因为觉得你挣不到钱就和你离婚。我并不觉得你有什么错,而且我觉得你在做的,是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刚才电视里也说了,我国的火车动力技术也十分落后,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已远远不能满足生产需求。’   形势这般严峻,我认为每一个投入到国家火车动力研究的人,都很伟大,都是在为我们的祖国做贡献,都是在做最有意义的事情。萧山河,我以你为傲,我因为能嫁给你,感到骄傲。”   沈欢喜很认真地说。   她倒不是故意去肉麻,而且她说的是心里话,是有感而发,是真情实感,那就不是肉麻了。   “可是你跟着我会受苦。研究火车动力,需要做无数的实验,我的腿脚不方便,不能跟进自己做的项目,单位也没有多余的资金和人手出来单独照顾我这种情况……”   “不会的。”沈欢喜打断了萧山河,她很认真也很严肃。   “那是现在还没有条件,将来国家会知道,你是机械工程师,不是做苦力的,你会回到你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继续为祖国的铁路动力事业做贡献!”沈欢喜很坚定。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知道得十分清楚。   前世她死的时候,萧山河去给她签字火化,去安葬她,是部队的人送的,他坐的车是京字牌,部队的战士很尊敬地称呼他为一声“萧老”。   那就说明,他会回到他的岗位上,会回去做他的“萧总师”,并且会干出一份大事业来,会变成德高望重的“萧老”!   萧山河看着她这个认真严肃的样子,嘴角是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他眼里有光,有暖。   但是他还是觉得她是在安慰他。   “你能理解我,我很高兴。”   “我当然能理解你!我真的觉得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山河,姜晓梅上次来找我的时候说了一件他们家的事情。”   “什么事?”   “她男人不是开罐头厂的吗?她说现在罐头销量饱和了,他们家库房囤了很多囤货都卖不出去,过期了的要销毁掉,会浪费很多钱。   而且他们还在为明年的生产发愁。主要是愁原材料。因为现在交通不发达,原材料运输成本很高,相应的就会提高他们的生产成本。   运输成本高,就是交通的问题了。咱云北市到省会,就只有一条铁路,像他们家这样遇到同样难处的厂子肯定还有很多。   如果说铁道运输能够发展起来,他们就不会再面临这些问题了,不仅是他们,还有老百姓的生活,也会便利很多。   交通运输就关乎着经济发展和民生啊,所以我觉得你真的是在做很有意义的事情,我当然能理解你!”   沈欢喜长篇大论,萧山河哪里还不信她不是真的理解他?如果只是装的,或者只是在安慰他。就不会说那么多了。   而且她说了,交通运输关乎经济发展和民生,她能有这个想法,就更说明她真的很理解他。   “我挣不到钱,给不了你更好的生活。”萧山河突然说道。   沈欢喜就不屑了。   “钱嘛,我又不是没有,我是首富,不稀罕,钱有啥意思。”   “嗯?”   “呃……”沈欢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前世她是云北市首富,有花不完的钱,但是她的人生还是很糟糕,重生回来她知道钱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了,但是这些也不能直接和萧山河说。   “我的意思是,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行,我也不需要那么多钱,要是我只看中钱的话,又怎么会加入三北工程?   山河,你做动力工程师,是为了祖国的铁路运输发展,我加入三北工程,是为了祖国的绿水青山,我们做的工作不一样,但是我们最终的追求是一样的,你明白了吗?我不会在乎你没有钱的。”   “嗯。”萧山河看着沈欢喜,暖暖地笑起来。   这一刻,沈欢喜怎么有种和自家男人建立起革命友谊的感觉?   ……   第二个星期的周六上午,孩子们又围在电视机前看《霍元甲》,沈欢喜在院子里晾衣服的时候,姜晓梅又来了。   “欢喜,昨天我省城的表妹来看我,和我说了个事儿,我觉得咱不能这么下去了。”姜晓梅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孩子们后说道。 第34章   “嗯?你说。”   “我表妹说, 现在大城市里的人养孩子可费工夫了,不是说送去上学就行的,还要上什么兴趣班, 有的学钢琴,有的学舞蹈, 有的学小提琴啥的,都会有个特长。   就是咱这种小地方的孩子,啥也不学的,我就怕他们以后到外面的世界去,会比不得别人,你说, 咱要不要也送咱孩子也去学点东西, 跟上时代啊。”   “这个可以考虑考虑。”沈欢喜想了想后说道。   的确,自从有计划生育开始, 城里很多夫妇只生一个孩子了, 孩子少,就有更多的金钱和精力投入到孩子身上, 因此八十年代后出生的孩子,得到的教育会更好,不像从前。   从前的人养孩子,养活就成, 其他的全靠孩子自生自灭。现在不能这样了。   “晓梅, 上次我经过少年宫那边, 看到那边好像是有特长班的, 要不咱有空去了解了解, 给孩子报个班吧。”   “行啊。哎呀原来咱这儿的少年宫竟然也有兴趣班了, 我还以为只有大城市才有那些东西呢, 险些错过孩子的培养,都怪我,成天只知道围着厨房砖,都没去注意这些。”   “这怎么能怪你啊,你围着厨房转也是为了孩子嘛,你现在能想到送孩子去兴趣班就已经很好了啊,我还得感谢你提醒我呢,我也差点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啊对,对!电视上是这么说的,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咱真的得抓紧时间了,兴趣班都开到咱云北市来了,肯定很多孩子已经去上,咱两家的孩子可不能落后了。”   “嗯。”   沈欢喜和姜晓梅说好后,就去找自家孩子来商量。   罗晨晨那边不用说,就姜晓梅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哪怕孩子不愿意去,也被她给说服了。   沈欢喜想让孩子更优秀些,尤其是长安和长宁,她知道两个孩子都是有梦想的,上辈子没机会实现,这辈子她肯定会支持她们。   晚上把四个孩子叫到跟前说去少年宫学习的事情,长宁第一个说要去了。   “我要去学画画!妈妈,我是要做设计师的,所以我要学画画。”   “妈妈,我想去学英语,我长大后要看很多很多书,听说很多书只有英语版的,所以我要学英语。”长安接着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两个孩子能主动想去学,她真的开心,她一开始最怕的就是孩子想周末的时候看《霍元甲》,不愿意去学了。   萧宇堂在一旁不说话,萧宇正刚想说什么,就被萧宇堂拉了拉,制止了。   沈欢喜怎么说都不是他们亲妈,兴许萧宇堂是有些不好意思花她的钱吧。   沈欢喜隐隐约约猜到萧宇堂心里所想,于是看着他。   “堂堂,你呢?”   “我不去,少年宫是周末上课吧,我还要看《霍元甲》,才不去。”   “《霍元甲》星期三的晚上有重播,星期三补看就行。而且你喜欢《霍元甲》,不就是因为喜欢中华武术吗?少年宫那边有专业的武术班,你可以去学专业的武术。”   “我……”萧宇堂听沈欢喜这么说,有些心动了。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去,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爸爸说了,现在是靠脑力,靠智慧生存的年代,不是靠拳脚功夫,干体力活的没有干脑力活的好。”   “让你学又不是让你靠这个吃饭,你要是不喜欢,你看完《霍元甲》后为什么要在院子里比划功夫学霍元甲。”沈欢喜说道。   说完她又觉得这样太不给萧宇堂面子了,这孩子可是很好面子的,于是又开口。   “你不总觉得后妈坏吗?我这么坏,你会点功夫也好对付我啊。”   “我对付你干嘛!我才不会对付你!”萧宇堂刚听她说完就有些着急地喊起来。   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太急了,脸有些红。   “我是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欺负女人,我才不会欺负你。”   “那男子汉学功夫保护长安长宁?巷子里那王小明不总是喜欢欺负你,你学了功夫,他就不敢再欺负你了。”   “……”萧宇堂沉默,很明显他刚才就很动心了,只是嘴硬不承认,现在听沈欢喜这么说,他不知道如何反驳。   “长安长宁是要去少年宫学习画画和英语的,你是他们哥哥,你一起去少年宫,可以保护她们不要被别人欺负。”沈欢喜又道。   “哥哥,你一起来嘛。”长安听完沈欢喜的话,伸手去抓萧宇堂的胳膊不停地摇,撒娇。   长宁也黏糊糊地靠过去。   “哥哥打拳的样子好帅的,我想有个会打拳的哥哥。”   “哥哥,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嘛。”   “哥哥去学了,回来还可以打拳给我们看。”   “星期三晚上《霍元甲》有重播,我们星期三晚上再看嘛。”   ……   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地坐在萧宇堂身边缠他。   沈欢喜看到这一幕,很欣慰也很高兴。   长安长宁都是很敏感,心思细腻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她们,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喜欢,她们都能觉察到,继而远离。   现在两个女孩儿都这么缠着萧宇堂,足以说明萧宇堂平时对她们很好。   “行了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我去我去,我去学武术去!”萧宇堂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答应下来。   长安长宁这些高兴了,不停说着太好了。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萧宇堂,他本来就很想去学武术,现在能名正言顺去了,他不高兴才怪了。   “那正正呢,正正想学什么?”   “弟弟当然是和我一起啊!弟弟也喜欢画画!”长宁说道。   萧宇正点点头。   “正正这么小,人家能收吗?”林秀菊端着一盘切好的雪梨进来,“菜市场买的梨,脆甜可口,来一块儿吃,都给你们削好皮了,每人一个。”   “谢谢奶奶。”   “谢谢娘。”   沈欢喜抓过一个梨,咬了一口,的确很脆甜,水分还很多,她看向萧宇正。   “一块儿送去吧,长宁也没比正正大多少。少年宫我和晓梅去了解过,孩子只要听话肯学不闹腾,他们都收的,咱家正正多乖巧斯文,又聪明,那些五六岁的孩子都未必有他会的,就一块儿送去。”   “那行啊,那就让正正去。”   “行了,你们四个先去玩一玩,我和你们奶奶做饭去。”沈欢喜说着就站起来,四个孩子知道自己能去少年宫学东西,开开心心抱着雪梨就出去了。   萧宇堂带着弟弟妹妹出门没多久,就看到了王小明。   王小明在和巷子里的孩子们玩玻璃珠。   男孩们把自己的玻璃珠放在地上,别的男孩蹲在半米远的地方,用别的颜色的玻璃珠去弹,弹中了,就能把对方的玻璃珠赢走。   有的男孩兜里已经赢了不少玻璃珠,有的却输出去不少,各凭本事的事,就看能不能弹中别人的玻璃珠了。   看到萧宇堂出来,有几个男孩子说不想玩了,王小明很不高兴。   以前他可是桂香村这边的孩子王,而且桂香村的孩子们都不喜欢萧宇堂和萧宇正,他还经常带着桂香村的孩子去欺负萧宇堂和萧宇正的。   自从萧宇堂和萧宇正有后妈之后,一切都变了。   都说后妈很坏,很凶。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后妈的确很凶,但是不是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凶,而是对欺负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孩子凶。   前几天他不过是说了两句萧宇正,就差点被他们后妈骂哭。   想到这些,王小明就不高兴。   更让他不高兴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以前很不喜欢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孩子,现在都愿意去和萧宇堂萧宇正做朋友了。   “萧宇堂,你来这里干什么?我们又不跟你玩。”王小明站起身说道。   萧宇堂切了一声。   “谁稀罕和你玩,我准备去少年宫学武术了,到时候我就和霍元甲似的,会功夫,才不和你们玩这些幼稚的玩具。”   “你去学武术?”王小明瞪大了眼睛。   《霍元甲》是最近最流行的电视剧,家里有电视机的都在看,没有电视机的,也会想办法去有电视机的人家家里去看的。   也正因如此,霍元甲是最近男孩子们心中的大英雄,不知道多少男孩因此想着去学中华武术呢。   “是,我要去学功夫!”萧宇堂很得意。   王小明神情有些绷不住了,酸溜溜的:   “你……哦,你后妈让你去学的吧,我还当多厉害呢,你后妈是怕被别人说对继子不好,才做的表面功夫,你还得意上了呢,你以为她真对你好啊?都是为了她自己的脸面罢了。”   萧宇堂哼了一声笑。   “那又怎样?反正我后妈送我去学武术了,那你呢?你妈送你去了吗?你都学不上呢。”   “你!”王小明的脸憋得通红。   萧宇正看向其他男孩。   “小万、周周、亚亚、家明……以后你们星期三晚上可以到我们家看《霍元甲》的重播,我妈让我们星期三晚上看电视的。”   “好啊!”那几个被萧宇堂喊的小孩很高兴地点头。   王小明气得很,他可是孩子王!这些人怎么都喜欢和萧宇堂玩了。   可是谁让萧宇堂家有电视机呢。   萧宇堂也不和他们说那么多了,梨啃完了,他把核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   他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刚才他提起沈欢喜的时候,说她是“我妈”。   长安长宁和萧宇正正在巷子里和别的女孩子一起玩翻花绳,萧宇正很喜欢玩这些女孩子们喜欢的游戏,以前他玩,会被人说是娘娘腔,会嘲笑他。   自从沈欢喜帮他出头之后,没人敢嘲笑他了,他每天都在为自己将来会成为画家而充满希望,也终于敢毫无顾忌地去玩自己喜欢的游戏。   萧宇堂看到萧宇正了,看到他脸上玩得很开心的欢快笑容,那是萧宇正以前从来没有的笑。   “长安,长宁,正正,你们不能玩太久,一会儿回家吃饭。”萧宇堂叮嘱。   三个弟弟妹妹边点头边说好。   萧宇堂先回家去了,刚才他在王小明面前扬眉吐气了一番,可心里还是想着王小明说的话。   你后妈是怕被别人说对继子不好,才做的表面功夫……   你以为她真对你好啊?都是为了她自己的脸面罢了……   想着想着,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院子的门。   沈欢喜和张桂芬在厨房做饭聊天,萧宇堂能听得到。   “欢喜,送孩子去少年宫学习,得花不少钱吧?最近堂堂和正正都花了你不少钱了,你还给他们花,我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你是不是怕别人说你做后娘的对继子不好,所以才送堂堂正正去学?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的……”   “娘,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你竟然觉得我对堂堂正正好是为了做表面功夫不让外人说?你这么想我就不高兴了。   我要真那样,我在外头对他们好,不让别人说闲话就成。可是我在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不也是会对他们好啊。   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把萧家人当成我的家人了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欢喜你也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多花钱嘛。”   “花不了多少钱,而且我在孩子身上花钱什么时候吝啬过啊。唉,就是希望堂堂正正也能把我当家人,他俩现在花我的钱总会不好意思,让我挺发愁的。我希望两个孩子以后花我的钱不要有心理负担,那样才是真正把我当成家人。”   ……   萧宇堂听到这里,抿了抿嘴,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沈欢喜和张桂芬聊到别的话题去了,他才跑进厨房去。   “奶奶,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哎哟,真懂事 ,还想来帮忙呢,没啥需要帮的,饭快做好了,去叫你弟弟妹妹他们回来。”张桂芬笑着说道。   “好。”萧宇堂答应下来就出去,跨出厨房之前,他又回过头来看向沈欢喜。   “我想买个印有乘法口诀的文具盒,可不可以给我买一个?”   “行啊,明天下班回来的路上给你买。”沈欢喜一边把洋葱炒蛋装盘一边答。   “谢谢。我去喊弟弟妹妹了。”萧宇堂说完就跑出去了。   张桂芬脸上的笑灿烂得不行。   “欢喜你瞧啊,咱俩刚才还说呢,现在孩子不就来花你的钱了,就是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像正正一样喊你一声妈。”   ……   周末,萧山河去买草稿纸,沈欢喜自己带着四个孩子去少年宫。   冯生辉和姚翠红到城里来买一些副食送礼。   家里的田地都卖出去了,现在母子俩和冯富龙挤在冯家破旧的老宅子里艰难度日。   冯生辉想挣钱糊口,又不会做生意,所以想送点礼找姚翠红的娘家人帮忙安排个活计。   俩人刚从一个副食店买了两罐麦乳精出来,就看到沈欢喜牵着长宁和正正,长宁和萧宇正再分别牵着长安和萧宇堂,五个人一块儿往少年宫走去。   除了他们五个,还有不少家长带着自己孩子进去的,有男孩有女孩。   冯生辉看到沈欢喜就想上去打招呼,但是又想到沈欢喜已经是别人媳妇了,只好叹了口气,姚翠红却很好奇。   “那里头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那么多人带着孩子进去?”   “哎哟,婶子,你连少年宫都不知道啊?那是国家办的,让孩子学习东西的地方,有展览,还有各种各样的培训班咧。”旁边摆摊卖烤红薯的青年说道。   他在这里摆摊卖烤红薯,比在别的地方卖得好,就是因为这里是少年宫门口,会有很多孩子来买。   姚翠红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有些新奇。   “学东西的啊,还有那么多带女娃去的,女娃也要学?”   卖烤红薯的青年听到姚翠红这么说就有些不同意了。   “婶子,现在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都一样,再说现在计划生育呢,一对夫妻只能有一个孩子,独生女多得很呢,那些独生女的父母不疼她们疼谁啊。”   “哎哟。”姚翠红还是有些不理解,“家里没个男孩,在村里抬不起头,女孩子多丢人。”   “婶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现在还有谁想一辈子都呆在农村?时代在发展,大家都到城里来生活呢。   城里啥都有,医院啊,百货大楼啊,文化广场啊……你在村里生个病都不能及时看呢,更别说别的了。   婶子你还活在从前啊?反正我也不爱回农村,农村人总是瞧不起别人生女儿,看不惯别人对女儿好的,也不看看自己过的什么日子。   还是城市好,等我挣够钱,就带我闺女和家里人到城里来生活。反正我才不想一辈子呆在农村,谁管他们农村人怎么想啊,我爱我闺女。”   “烤红薯多少钱一个啊?”青年正滔滔不绝说着,就有人来买烤红薯了,他也不同冯生辉母子再说什么。   冯生辉拉着姚翠红就走,刚才姚翠红在这里说生女儿被人看不起,已经被好几个带着女儿的家长侧目了,她不嫌丢人他还嫌丢人呢。   “哎哟生辉你慢点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娘,你以后在外面能不能别乱说说话。”   “我怎么就乱说话了,生女儿在农村就是被人看不起。”   “所以你没感觉刚才那卖红薯的有点看不起农村人?有的农村人被人看不起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   我现在在村里被人看不起,不是因为我生了女儿,而是因为我连祖业都没守住。”   “你……”   “娘,你自己想吧,到底是你觉得你被人瞧不起,还是别人真的瞧不起你了。小花娘只生了小花一个闺女,别人瞧不起她了吗?除了你。   以前村里有人说我们什么了吗?是你自己觉得别人瞧不起你的。我们现在是真的被人瞧不起,因为我坐牢了,还败光了家产,明白了吗?"   “我……”冯生辉一番话,堵得姚翠红无话可说。   姚翠红答不上来,只看到一个有一个的家长,牵着他们的女儿进少年宫,还“宝贝”、“宝贝”地喊着自己家闺女。   他们衣着光鲜,他们的女儿也穿得很漂亮,他们有的人还是从四轮的小轿车上下来的。   他们生的是女儿,可是他们的生活,真的不比那些生了儿子的差。   冯生辉突然烦躁得想大喊。   “如果不是为了儿子,现在欢喜还在我身边,说不定今天就是我和她一起送长安长宁去少年宫的。”   ……   沈欢喜带着四个孩子到了他们各自的班上,就先从少年宫出来。   刚出门,就见到了兰林香。   兰林香脸色很不好,她刚才就看到沈欢喜了,还看到沈欢喜带着萧宇堂和萧宇正来。   她不想遇见萧宇堂和萧宇正,不想再有任何交集。   一开始她还担心萧宇堂和萧宇正会和苏强文苏强武同班,她去问了工作人员,知道他俩一个上的是武术班,一个上的是画画班,才松了口气。   沈欢喜感觉兰林香在看自己,她没有看回去。   上辈子和兰林香做了很多年的妯娌,哪怕不是常往来,也是比较熟悉的。   可这辈子她们还没正面撞见过,她可不能表现出来认识她。   她不想理会兰林香,可兰林香却冲着她走过来了。   “你是沈欢喜,小沈同志吗?”兰林香直接就说道。   “嗯?”沈欢喜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你认识我?”   “你好,我是萧宇堂和萧宇正的亲妈,我叫兰林香。”   “啊……兰同志,你好啊。”沈欢喜尽量表现得很自然,“你有什么事吗?”   “就是想和你聊萧宇堂和萧宇正的事情,你是不是送他们来上课外班,一个上的是武术班,一个上的是画画班?”   “是啊。”   “你不能让他们去上那些班,帮他们退了吧。”   “为什么。”沈欢喜皱眉。   “我是孩子的亲妈,我了解他们。萧宇堂这个孩子有暴力倾向,你让他上武术班,他学了武术出来,是要去伤人的,说不定将来会去犯罪。   萧宇正那孩子从小就性子阴郁,很阴郁,跟个女孩子似的,你让他去学画画那种东西,会让他更较弱阴郁,对他不好。”兰林香说得一套一套的。   沈欢喜听完她这些话,眉头皱得不行。   前世她是听兰林香说过萧宇堂有暴力倾向,还说萧宇正心理阴郁。   可是那个时候萧宇堂已经成了杀人犯,萧宇正也已经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那个时候兰林香说出这样的定论也算是有理有据,可现在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她凭什么就要这么说。   沈欢喜甚至有些怀疑,上辈子萧宇堂之所以会成为杀人犯,萧宇正之所以会因为抑郁症自杀,是因为兰林香从他们小时候起就用那么难听的话说他们,给他们心理暗示。   “兰同志,我觉得你不应该对这么小的孩子下定论,我现在照顾着堂堂和正正,我觉得两个孩子都很健康,不算是身体还是心理,他们绝对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一个有暴力倾向一个心理阴暗。”   “你懂什么?他们……”兰林香很想说他们将来一个会成为杀人犯,一个会因为抑郁症自杀。   可想了想,她是重生回来了,沈欢喜又不是,她这么说沈欢喜肯定不能理解,说不定还会把她当神经病。   “沈同志,我是他俩的亲妈,我还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孩子?他俩从小就有问题,你这样就是助长他们的坏习惯。萧宇堂他真的有暴力倾向,他……”   “兰同志。”沈欢喜听不下去了,打断了兰林香。   她甚至有些生气。   当然,她刚刚做萧宇堂萧宇正的后妈没多久,不可能说对两个孩子有多深的感情。   但是她也是做妈的,她实在是见不得萧宇堂萧宇正这么小的孩子被说。   “兰同志,你现在来少年宫,是送你两个继子来学习的吧。我不知道你是出于关心来跟我说这些,还是只是怕堂堂正正在这里遇见你两个继子,但是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那样去说堂堂正正都很过分。   他们只是两个孩子,一个不到九岁,一个不到四岁,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就说他们有暴力倾向心理抑郁了?我相信只要好好教育,什么样的孩子都能教育好,我会在两个孩子身上用心,会带着他们走向正途。”   “你?”兰林香不着痕迹地冷笑了下。   她想到上辈子沈欢喜的两个女儿都不成才,长安长宁都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混得很差,生病了连去医院的药费都没有。   养出这样的孩子来,沈欢喜哪里来的底气说这些话。   “三岁定八十,你不要对自己有太大的信心了……听说你最近炒邮票挣钱呢,你挺有生意头脑,但是别怪我没提醒你,女强男弱的婚姻都不会好的,婚姻不幸福,对孩子的影响更大,你……”   兰林香很想说沈欢喜上辈子和苏朝阳的婚姻就是因为女强男弱所以不得善终的。   “萧山河他没本事,你要一辈子养他?孩子看到你俩这么畸形的关系,肯定受影响。”   “第一,我从来不觉得山河没本事,相反,我以他为傲,因为他曾经做的,将来也会去做的,是神圣而伟大的事业。   第二,我认为婚姻能经营下去是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相互扶持。而不是比谁比谁强。   第三,山河他一直在为这个家努力,他哪怕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也尽己所能为家庭付出,最近他一直在给机械厂设计图纸,很多时候都忙到半夜,白天一大早就出去。   也许他挣的钱没有我多,但是我看到他的努力,看到他的付出,这就够了,他作为一个丈夫一直在努力承担责任了……”沈欢喜说到这里,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萧山河现在是出去挣钱,而且挣的钱都上交给她,上一次他帮一个机械厂的流水线检查好了故障,还挣了一千多块,全给她了。   但是想了想,这些钱和苏黎明挣的比,根本不值一提,兰林香听了也会不屑的吧。   沈欢喜是这么想的,然而她却看到兰林香面露惊讶。   “他……他竟然会去机械厂挣外快?他不是一直只会沉迷他的火车动力设计吗……”兰林香挺大的眼睛,说这话的时候瞪得更大了。   连沈欢喜都惊讶了,有这么意外吗?   不过很快,兰林香又笑了下。   “设计机械,能挣几个钱?不如下海经商。”   “……”沈欢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然,兰林香只看钱。   “兰同志,我很理解你,女人有资格去追求更好的生活,我也佩服你的果断和坚决。但是既然你改嫁的时候不要堂堂和正正了,就不要过多干涉我和他们爸爸对他们的教育。   兰同志,在桃林实验小学报名注册那天,你遇见堂堂和正正了吧,他们喊你了,你假装听不见,正正摔倒了你也不理会,从那时候起,你就没资格管他们那么多了。”   沈欢喜说完这些话,也不再搭理兰林香了,转身就走。   兰林香看着沈欢喜的背影,杵在原地。   她怎么感觉,沈欢喜好像变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离少年宫下课两个小时,兰林香没有回苏家,而是回自己娘家去了.   到家的时候,看到兰振华正躺在一个红木的躺椅上晒太阳,这躺椅是苏黎明用了从东南亚进口的上等红木做的,能卖好几千块,房子都没这么值钱。   看着这个躺椅,兰林香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爹,亲戚那边联系得怎么样,有合适的家庭送养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吗?”   “我在问了。不过你非得送养吗?我倒是听说他俩的后娘对他俩挺好。”   “你懂什么?沈欢喜怎么可能能养好孩子。而且不出所料,她和萧山河肯定会离婚,沈欢喜经营不好婚姻的……”兰林香说到这里,突然底气有些不足了。   刚才沈欢喜和她说萧山河去机械厂接外快了……   要知道,以前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催怎么骂,萧山河都不愿意出去挣那些钱的。   “反正你快点联系。现在计划生育,不知道多少生了女儿没儿子的想领养个儿子的,咱家亲戚肯定也有,你赶紧问问去。”   ……   沈欢喜从少年宫出来,就一直在想兰林香说的话。   原来萧山河以前是从来不挣外快的……   她想了想,萧山河可是火车动力工程师,还曾经是在首都的一个火车动力设计小组的总工程师。   他的设计,他的图纸,可是关乎着祖国未来火车动力的发展的,他在将来可是德高望重的“萧老”,是部队的人来了,恭恭敬敬,对他言听计从的。   他的事业是神圣的,是伟大的…………   然而,他现在为了家庭,为了老婆孩子竟然去接机械厂的私活。   沈欢喜觉得这简直就是对他事业的亵渎。   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小感动。   她知道兰林香和萧山河关系不好,萧宇堂和张桂芬也和她说过,兰林香和萧山河以前经常吵架,兰林香总是催萧山河出去挣钱,可萧山河只会在书房研究他那些图纸。   可现在不用她催,不用她说,萧山河自己就出去挣外快,挣的钱还全部都上交给她了。   沈欢喜不希望萧山河再继续这样,却因为他做的这些事而高兴。   她往少年宫对面的百货大楼走去了。   想了想,她嫁过来之后,给萧宇堂萧宇正买过不少礼物,也给张桂芬买过不少东西,唯独没有给萧山河送过任何东西。   在百货大楼逛了一圈,沈欢喜花了两百多块钱,给他买了一件很高档的黑色休闲夹克。她告诉店员萧山河的身高体重,店员给她挑的,说不合适可以拿来换。   沈欢喜提着衣服,就高高兴兴先回家了。   自从见到萧山河第一面起,他身上穿着的永远是款式最基础的中山装,面料还都是灰黑色的“的确良”。   要不是他长得实在是太俊美,就他这么随意的打扮,分分钟就变成最最不起眼的那个。   也是因为他太过好看了,身上披个麻袋都好看,才让人忽略了他穿着的随意。   沈欢喜眼瞧着不管是自己身上 ,还是张桂芬身上,还是四个孩子身上,穿着的衣服都越来越时髦,越来越高档,而萧山河身上,永远都是他那几件老土的,洗得发白的中山装……   她是该给他捯饬捯饬了。   回到家里,萧山河刚好在,今天竟然没去那些机械厂。倒是张桂芬出门买菜去了。   “给你买了新衣服。”沈欢喜走进书房,直接就把装了夹克的衣服放在萧山河的书桌上。   一放,才发现他正在画什么图纸。   沈欢喜不是学机械的,对机械方面的东西不太了解,可看着这张图纸,不像是和火车动力相关的,因为……看起来结构太简单了。   “我没打扰你吧?”沈欢喜这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莽莽撞撞就进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他的专注。   “没有。”萧山河放下笔。   “嗯?因为画完了?”   “没画完,但是不打扰,你随时都可以叫我。”   “啊……”简单的一句话,也不是什么肉麻的情话,沈欢喜却觉得听了耳朵有些发烫。   “这是榨油机吗?我在榨花生油的地方见到过类似的东西,和这个长得好像啊。”   “嗯。”萧山河把笔从图纸上拿开,“现在榨油的工坊榨油的方式都是木榨,效率低,这是机械榨油机,电力的,效率高,操作也不费力。”   “嗯嗯。你这是给人做设计?”   “嗯,有一个机械设备厂要想生产电力榨油机,就找我做了设计。”   “嗯……你不该设计这些的,你可是火车动力工程师啊……”沈欢喜说着,又觉得可惜,又觉得感动,又觉得内疚。   如果不是她嫁给他,他一辈子都不会来接这些外快的吧。   她情绪太强烈,可惜、感动和内疚都写在脸上了,萧山河也看得清清楚楚。   他嘴角勾了起来,笑得很灿烂。   “欢喜,我画这些图纸,不费劲,不用动脑,就跟你算小学一年级的数学题一样,不会耽误我什么,不信你看。”   萧山河说着,把榨油机的图纸拿到一边,让沈欢喜看到他放在下面的图纸。   是一个很复杂的图纸,各种零件、线路、标注,看得沈欢喜眼花缭乱。   但是沈欢喜看到了他标注的“内燃机”三个字,一下子就明白了,这肯定是火车动力的图纸。   “我一直没有放弃我所热爱的事业,终有一天,我会回到我的岗位上,不会有任何事情能耽误我的。”   “我知道!”沈欢喜点点头,她做阿飘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过功成名就后的他的。   “啊……差点忘了,我给你买了衣服呢,来试试。”沈欢喜说着,就把买回来的高档夹克从袋子里拿出来。   “怎么给我买衣服,男人不需要打扮那么多的。”   “我给你买你不穿?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来穿。”沈欢喜不由分说,就去扒萧山河的外套。   “我……自己来。”萧山河说着,耳垂有一点红了,可沈欢喜已经帮他把外套给脱下来了。   “我帮你吧,这是新款的夹克,和你以前的中山装不一样,我先给你试试,不合适的话,还得拿去换,趁现在还有时间,不然一会儿我还得去接孩子。”   “嗯。”萧山河看着沈欢喜忙前忙后为自己脱外套,试新衣,就不动了,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你只穿两件衣服?不冷吗?”沈欢喜给萧山河脱了外套,发现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衣。   “我不怕冷。”   沈欢喜碰到他的手臂,发现这男人的体温是真的火热,比她的要热。   “冷我会多穿衣。”萧山河补充,像是怕沈欢喜担心似的。   “嗯……就是你……你放松点。”沈欢喜帮他穿新衣服,发现这男人身体绷得很紧,他似乎很紧张。   “嗯。”萧山河闷闷地答了声。   沈欢喜帮他把衣服穿好,去给他拉拉链,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腹部……硬邦邦的。   沈欢喜的身体也一阵僵直,她突然……   假装给他弄项链,手背就不停地去蹭他的腹部。   为什么……这男人明明瘫患了,一直坐在轮椅上,竟然还有那么明显的腹肌……   他的衬衣很薄,沈欢喜的手背很明显能感受到他腹肌的纹理,光是这触感,沈欢喜就能想象到有多好看了。   她的手背蹭啊蹭,萧山河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上传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6 23:49:38~2022-01-17 23: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幻 50瓶;dgjccfyh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我伤的是膝盖以下的地方。”   沈欢喜身体一僵硬, 不敢抬头。   “我膝盖以上,是有知觉的。”萧山河又补充。   沈欢喜的身体又僵硬了半分,头微微垂下来。   “而且, 我的手,有知觉, 我能自己拉拉链。”   沈欢喜:“……”   他说第一句提醒她他伤的是膝盖以下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   沈欢喜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很烫很烫。   有种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的感觉。   事实上……似乎也是这样。   “我……那你自己穿。”沈欢喜低着头把手收回来,先转身才站起来。   “我去给你拿镜子,你自己拉拉链。”说完她快出门去,身后似乎传来萧山河轻笑的声音。   他笑了?   沈欢喜不敢回头去证实, 她走到水龙头旁, 开冷水洗了两把脸,感觉自己的脸不再发烫了, 才回自己屋里拿镜子。   丢人死了丢人死了, 她怎么能做这么丢人的事情,感觉自己在萧山河跟前形象全无。   拿了镜子, 她又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感觉自己心跳平复了,才回萧山河的书房去。   萧山河已经把夹克穿好了,板正板正的, 深黑的颜色, 让本就一身正气严肃的他, 显得更加沉着内敛。   人靠衣装说的也是没错的, 萧山河是披个麻袋都好看的类型, 但是好好捯饬倒抽, 就更好看了。   沈欢喜几乎完全挪不开目光, 看穿着高档夹克的萧山河,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很奇怪吗?”见沈欢喜直勾勾盯着自己,萧山河问。   沈欢喜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摇头。   “不奇怪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很好看,也很合身,你看看。”沈欢喜拿着镜子过去。   萧山河敷衍地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就把目光收回来了。   “这衣服不便宜,以后少买点,男人没必要打扮那么多,有钱你多给自己买几条裙子。”   “我裙子已经够多的了。”沈欢喜刚重生回来就没少给自己买衣服。   她是几十年后回来的,虽然很清楚这年代的人的审美,但是还是不习惯自己身上穿着那些款式老土的的确良面料的衣服,她衣柜里的漂亮衣服可不少。   “你抬抬手,看看胳肢窝那里卡不卡,影不影响活动,要是有影响,我可以带去改改或者换一个。”   “不影响。”萧山河很听话地抬了抬手,“不用换了。”   “嗯……”沈欢喜忍不住打量他,“我再给你买条裤子吧,这夹克搭你的裤子不好看,我给你买好看的裤子去,你腰围多少?”   “你要给我量吗?”   沈欢喜:“……”   想到自己刚才摸他腹肌被发现,沈欢喜差点又脸红了,这男人是故意的吧。   “不用量,你腰围多少告诉我就成,我直接去给你买。”   “想帮我穿裤子?”萧山河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   沈欢喜差点把手中的镜子砸过去。这男人先前在她跟前严肃正经的形象是装出来的吗?竟然在这儿逗她!   她也是刚才才知道原来他受伤的是膝盖以下的地方。   “其实如果你想摸摸的话,也没关系的,我们是夫妻。”萧山河又笑起来。   沈欢喜:!!!!!!!   “我不需要裤子的,我裤子很多。”   “洗得发白的裤子是很多,你不告诉我拉倒,我有尺子,我不会自己去量你的裤子吗?”沈欢喜说完就出门,刚好这是个出门去的好理由。   她真是呆不下去了啊!   她今天形象崩塌了,萧山河也半斤八两,这男人真面目露出来了,原来竟然是个闷!骚!男!   ……   沈欢喜的生活也步入正轨了,到三北指挥部上班,孩子上下学有张桂芬接送,她平时只负责周末接送孩子去少年宫。   再后来,孩子们熟悉了去少年宫的路,就四个孩子自己结伴去,反正离家里也不远,沈欢喜就不管了。   又到了周六,孩子们都去少年宫去了,沈欢喜在家里做三北防护林下一次的宣传策划,就听到外头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还敲他们家大铁门。   张桂芬买菜去了,没人开门,沈欢喜从书房出去,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好朋友赵明月。   沈欢喜当初从村里出来,到国营饭店工作,认识了很多朋友,就像赵秋娥、邓润媚、魏珍贞、聂冬香、薛瑞华她们。   但是关系最好的,要属赵明月了。   算起来,她和赵明月做同事的时间还是最短的,赵明月只在国营饭店干了一年,觉得外面的机会更多,于是就跑到省城去了,一去就是好几年。   这些年她也会时常回云北市,每次回来都会来找沈欢喜,两个人的关系并不会因为赵明月不长住云北市而有所冷淡。   沈欢喜赶忙出去开门。   “回来啦!往年不都是节假日才回来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回来呢。赶紧进来赶紧进来。”   “我回来你还不高兴啊?突然离婚又突然结婚,性子够野啊你,我今天开车回桃林村才知道,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你现在住这里。”   “呀,这不是你这段时间不在云北?不然我肯定第一个告诉你的,而且我结婚也挺突然的,我也没想到……”沈欢喜说的是实话,又看到赵明月的车子停在外头。   “你把车开进来吧,我们家这大门能全打开,把车子停在院子里好些,在外头我就怕被熊孩子刮花了。”   “那你得先给我提东西,都是给你买的。”赵明月说着,就把手里大包小包的一堆东西塞到沈欢喜手里。   沈欢喜习惯了这个女人每次回老家都给她带东西,也没客气,接过来后就去给她开门,让她把车停好,俩人才进了客厅。   一路上赵明月都在观察这个院子,进了客厅也是左看看右看看的。   “我以前就老劝你和冯生辉离婚,你总算是离了,可是这么快就再婚,对方靠不靠谱的。我看这条件是挺不错,比冯家好多了,可是我听说对方是个残废啊。”赵明月有些担心。   沈欢喜摇摇头。   “你放心吧,他人很好,而且长安长宁跟着我的,户口转过来了,现在在城里上学,还去少年宫学东西呢。   主要是城里的环境的确比村里的要好很多,你也知道的啊,长安长宁的肺一直不太好,容易感冒过敏,城里沙尘没那么重,对她俩也好。”   “这说的倒是,你自己觉得好就好,反正你能果断离婚,我就相信你。不过如果现在这男人对你不好的话,你也得像第一次离婚那样果断才行,别委屈了自己也别委屈了孩子。”   “那当然。”沈欢喜点头,心想能只身一人跑到大城市去挣大钱的女人格局果然不一样,现在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还觉得离婚是天塌了般的大事。   看看赵明月,多潇洒。   “不过我应该不会再离婚了,萧山河挺好的,他虽然双腿残疾,但是他……”沈欢喜把这阵子以来在萧家发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赵明月,还说了萧山河的工作。   “如果不是他为了救人伤了腿,他现在还在做动力工程师,他是个很正直很值得托付,也很有本事的人。”   “那就好。”赵明月听完沈欢喜说的这些,就更放心了。   “那你呢,你还没说呢,怎么现在突然回老家了。”沈欢喜问。   “还不是我娘啊。”赵明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娘她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就想呆在云北。她年纪也大了,我不想折腾她了,她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我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少年。   钱是挣不完的,我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就来陪陪她,这些年我应该也是在云北市发展了。”   “也好啊。”   沈欢喜理解赵明月,同时有些意外,前世赵明月可是要等到八五年的时候才回云北市的,这一世竟然提前了两年。   “你回来后想过做什么吗?”   “可能是贩卖树苗吧。现在国家不是搞什么植树造林,叫三北工程的,对了,我听说你还在三北指挥部上班呢是不?”   “嗯。”沈欢喜点头。   “那巧了,那以后咱可能能经常见面了。我在省城的时候就见到三北工程的人在买树苗,我看他们去买都是一分钱两棵,其实哪有那么贵啊。   我在外头学会了一些种树苗的办法,用树种,能很快就种出健康的好树苗的,我卖给你们三北工程的,一分钱三棵,我还有得挣,你们收购树苗的成本也能降低,算是双赢,我也当为祖国做贡献了。”   “这当然好啊!明月你快点回来种树苗,我等着我们单位的采购你们的树苗呢!”沈欢喜很高兴。   即使加入三北工程的时间不长,也不影响她对这个工程有感情,她希望能快点看到祖国三北地区的绿水青山,希望三北工程能进行得更顺利,采购树苗的成本能降低,她也很高兴。   “那也得等开春,现在都入秋了,秋冬树种都没法发芽的。刚好我这几个月可以多陪陪我娘,她年纪大了。   反正我就挺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回来的,三北工程我好几年前就听说,可也是到了这阵子才知道需要那么多树苗的,这样刚好,我回来干树苗的生意不错。”   “嗯嗯。”沈欢喜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她现在开始觉得,赵明月回来,和她应该有很大的关系了。   在她没进云北市三北指挥部之前,云北市的植树造林活动进行得很困难,树苗的需求量也没有那么高。   就是从她提出让老百姓领树种树苗回去种,种出来后再奖励的那一刻起,云北市的树苗需求量才增加的,继而让赵明月趁着这个机会回云北市。   不然,上辈子这个时候,赵明月为什么没有回来。   “那你呢?你就一直在三北指挥部工作了?听说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十多块钱的,以前你哪怕是摆摊卖东西,都不只挣这么多钱啊,就打算一直在那里工作了?”   “嗯。”沈欢喜回答得很坚定。   “你刚才也说了啊,钱是挣不完的,我也不想挣那么多钱了。就像你想回来陪你娘一样,我也想为长安长宁多做一点。   两个孩子的肺不太好,和沙尘有很大的关系,我去干这个,也是希望以后患肺病的孩子少一点吧。”   “嗯,我理解你啊。”赵明月笑。   俩人能成为好朋友,肯定是有原因的,换个人可能就不能理解沈欢喜为什么会做生意却不去做,非得干这样一份工作了。   “欢喜,我想问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啊……”   “嗯?”   “你现在这男人,不是站不去来吗?那他那方面还行吗?”   “哪方面?”沈欢喜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就是那方面,那方面。哎呀结过两次婚的人了你还想让我明说吗?就是男人的那个能力。”   “……”沈欢喜听赵明月这么问,突然脸就红了。   她想到她帮萧山河穿衣服的时候的情形,她还去偷偷摸他的腹肌,结果被他发现……   他伤的是膝盖以下,那他那方面肯定还是行的。想到这里,沈欢喜的脸就更烫了。   赵明月看到她的样子,一脸了然的神情。   “明白了,看起来还挺强。”   “不是不是!明月你误会了,我和他没有……”沈欢喜说到这里,突然又不想说了。她说了赵明月也不会信,而且她为什么要去解释这个。   “行了,都是成年人,都懂。就是不知道你俩还打不打算要孩子,现在有计划生育,但是我听说有些地方对二婚家庭这种是比较通融的,你俩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我在和他结婚前就说清楚了,我俩不要孩子,我就养长安长宁。”   “这样好。”赵明月松了口气。   “你已经有两个孩子了,现在很多家庭都只有一个孩子,人家所有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一个家庭只培养一个孩子,所以这年头出生的孩子都很优秀。   你已经有长安长宁两个孩子,又有两个继子,孩子够多了,要是再多,就更顾不上她们的教育,这样反而害了孩子。多子多福那都是从前的观念,现在孩子多,真的很对不起孩子。”   “这些道理我都明白的,你放心吧,我不会对不起我的孩子。”沈欢喜说道。   她是真的很佩服赵明月。明月是个六零后,在这个年代竟然有这样的觉悟,真的不简单。   赵明月小时候的经历并不太好。   赵明月小的时候被村里的一个猥琐男摸了一把,后来这事情在村子里就传开了。   那个时候是村里的人不去怪那个猥琐男,反而去嘲笑赵明月不干净了,嫁不出去了,连他爹都嫌她丢人,把她和她娘赶出了家门。   赵明月她娘身体不好,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这些年母女俩受尽了白眼和冷嘲热讽,赵明月没有因此消沉,反而自强自立。   她意识到有史以来,包括这个时代,这个民族对女性很不友好,她并没有为了迎合别人的目光,去做一个贤妻良母,而是做一个独立女性。   上辈子赵明月一辈子都没结婚,她后来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就自己跑到国外,在五十多岁的时候,买精做试管,生下了一个女儿。   用她的话说,这样的孩子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不相信男人,不想和别的男人共有一个孩子,就选择了这种方式生子。   后来她的女儿被她培养得很优秀,考上了常青藤名校。   想想这么果敢清醒的一名女子,能意识到孩子多是对孩子的不公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对了明月,我有个事儿想让你帮个忙。”沈欢喜想起赵明月前世的经历,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说。”   “你这些年在省城在首都跑,你认不认识什么好一点的医院,好一点的医生?”沈欢喜问。   赵明月是沈欢喜上辈子认识的人里本事最大,路子最广的的人。   她能够在五十多岁的时候还能找到路子去买精做试管,在那么大年纪了还能生下健康聪明的宝宝,说不定她在年轻的时候就知道医疗方面的资源了。   “怎么问这个?你是想给你现在的男人瞧腿?”   “是。”沈欢喜点头。赵明月不愧是她的好朋友,一下子就猜到了。   “你认识吗?我也不想他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要是他能站起来就好了,还能多帮家里干些事,以后也能减轻孩子们的负担。”   “我不认识。”   “嗯……”沈欢喜有些失望。   “但是我可以帮你注意注意,要是又听说什么好的医生,我给你介绍。不过他之前的单位没有帮他看病吗?按理说是国家单位的,应该有抚恤金,还帮找医生才是啊。”   “抚恤金是有,先前也在首都住院住了快一年,也不见好,我想着你见识广路子多,说不定能认识国外的医生啥的呢,现在国内的医疗水平不是还不够高嘛。”   “我帮你留意吧,我是认识一些国外的朋友,到时候帮你问问。我的先回家了。”赵明月看了看手表,站了起来。   “这就回去吗?不留下来吃饭啊。”沈欢喜站了起来。   “不了,反正你现在到城里来了,我也带着我娘住在城里,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也不差今天,我得回去陪我娘。”   “那行,有空再来。”沈欢喜送她出门。   俩人刚刚出客厅的门,就见到萧宇堂带着弟弟妹妹回来了,四个孩子看到自家院子里停着一台私家车都有些好奇。   萧宇堂看着这台车,也不像是潘建国的车啊。赵明月买了新车,长安长宁没见过,也认不出来。   但是看到赵明月的那一刻,长安长宁就跑了过来。   “赵阿姨!”   “赵阿姨!好久不见啦!”   赵明月蹲下来,摸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萧宇堂和萧宇正站在一旁没说话。   赵明月今年二十三岁,穿着驼色的束腰风衣,驼色的高跟靴子,一头及腰长发烫成了波浪卷,还背了个黑色的皮包,又漂亮又时髦,跟电视上演的有钱人似的。   萧宇堂看到她这样子就皱眉,沈欢喜却叫兄弟俩喊人。   “堂堂,正正,这是赵阿姨,快喊人。明月,这就是我两个继子,堂堂和正正。”   “堂堂正正啊,你们好啊。”赵明月同两个男孩子打招呼,她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笑得明艳灿烂。   正正看到这么漂亮明媚的阿姨,有点害羞,小声地说了句“阿姨好”。   萧宇堂就显得有些敷衍了,不过也喊了声阿姨好。   “行了孩子们,我先回家,以后有空再来找你们玩,我给你们带了大白兔奶糖,去尝尝去吧,再见了啊。”赵明月说完,就和孩子们道别,上车去了。   长安长宁和正正听说有大白兔奶糖,就跑回客厅去了。   这可是这年代孩子们眼中的高端零食,学校谁吃过大白兔奶糖,都能炫耀很久,要是能带到学校去给别的同学看到,简直会被人羡慕死的。   几个孩子知道自己竟然也能吃大白兔奶糖,当然高兴,只有萧宇堂站在院子里,看着赵明月车子离开的方向,不进去。   “堂堂,你不吃大白兔奶糖吗?”沈欢喜问。   “你怎么总是和这种人交朋友?”萧宇堂不答反问。   “这种人?哪种人?”   “就是打扮得跟大明星似的那种女人,就像晨晨妈妈,还有这个赵阿姨。”萧宇堂皱着眉。   沈欢喜明显看出来他的抵触了。   这孩子,还是没过去心里的那道坎。   他还是觉得兰林香是因为喜欢和富太太玩才想去改嫁有钱人不要他们的,依旧很抵触像姜晓梅和赵明月这样的时髦女性。   “堂堂,你回去和你弟弟妹妹他们吃大白兔奶糖,我现在去做饭,吃完饭你们睡一会儿,少年宫下午是三点钟才开始上课的吧,你们睡到两点,我带你们出去。”   “去干吗?”   “你跟我出去就成,先回去吃大白兔奶糖吧。”   “我不吃。”萧宇堂态度很坚决。   这时候,长安长宁和萧宇正从客厅出来了,几个孩子手里都拿着几个大白兔奶糖,嘴里还塞着一个。   孩子还小,大白兔奶糖把他们的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孩子们都口齿不清了。   “妈妈,次奶当!”   “大白肚乃当好好次,妈妈也次。”   “哥哥也次,好次的大白肚!”   “好,谢谢孩子们。”沈欢喜接过个大白兔奶糖。   萧宇堂还在那里犟。   “我不吃。”   “锅锅次嘛,大白肚奶当可好次了!”长安可不管,口齿不清,还不忘拆了一个奶糖,往萧宇堂嘴里塞进去。   “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出……”萧宇堂拒绝着,又怕推倒长安,于是长安成功把大白兔奶糖塞到了他嘴里。   奶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甜滋滋的,萧宇堂还想拒绝,就被这奇妙的味蕾感受征服了。   大白兔奶糖,在这个年代是很好吃很好吃的零食了。   ……   孩子吃了午饭,沈欢喜就催他们去睡午觉,等到了两点,她准时叫四个孩子起来,带着出门去。   一路上萧宇堂时不时问沈欢喜想带他们去哪里,其余三个孩子忙着吃大白兔,也不问。   沈欢喜只说到了就知道了,就没多说什么。   终于,她带着孩子们在汉林街那边遇见了出来摆摊的薛瑞华和邓润媚。   “欢喜!好巧啊,带孩子来逛街啊!”邓润媚见到沈欢喜就喊,薛瑞华也朝着她和长安长宁招手。   沈欢喜带着孩子们过去,给萧宇堂和萧宇正介绍。   “这两个阿姨都是我以前在国营饭店工作的时候认识的,我以前的同事,这位是薛阿姨,这位是邓阿姨。”   “薛阿姨好,邓阿姨好。”萧宇堂和萧宇正都很有礼貌地打招呼。   萧宇堂突然觉得好高兴,沈欢喜在带他们去见她的朋友。   记得以前,他们妈妈可是从来都不愿意带他们去见她朋友的,她还总说他们没气质,没教养,见不得人。   长安长宁以前就见过邓润媚和薛瑞华,也算熟悉,就给俩人递了大白兔奶糖。   “薛阿姨,邓阿姨,请你们吃大白兔奶糖。”   “哎呀,真客气啊,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薛瑞华和邓润媚嘴上说不好意思,见到长安长宁那么热情去却不好意思拒绝长安长宁的好意,于是收了她们的奶糖。   薛瑞华摆摊卖的是柿饼,邓润媚卖的是风干牛肉,礼尚往来,也给孩子们每人送了个柿饼和一些风干牛肉。   柿饼和风干牛肉都不便宜,她们也是和沈欢喜关系好,所以才送的。   沈欢喜哪里好意思?就蹲下来说选,说她要买。   “明月不是回来了吗?哎,就是赵明月,你们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她刚好辞职走了,所以你们和她不是很熟悉。   我和她接触的时间长,关系也好,这大白兔奶糖就是她送我的,我也想买点东西给她去,在外头买的不放心,怕被坑,我就在你俩这里买吧,你俩不会坑我。”   “哎呀瞧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吗?我俩怎么可能会坑你呢?来我给你挑好的。”   “我也给你挑好的。”   薛瑞华和邓润梅说着,就帮沈欢喜挑柿饼和风干牛肉。   最后沈欢喜要了三斤柿饼,一斤的风干牛肉。   这买的算多的,她们就给了沈欢喜优惠,沈欢喜忙着推脱。   “你俩担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做生意也不容易,我也干过这活儿的,理解你们,你们就不用给我优惠了。”   “那不行啊。”薛瑞华摇头,“平时我卖柿饼都是一个一个卖的,很少有人一下子买这么多,最多买一斤,你这买了三斤呢,我给你优惠是应该的。”   “我不也是啊,我卖风干牛肉,都是按一两一两卖的,这两年生意更难做了,能卖出去一两都不容易,你买这么多,我给你优惠更应该了。”   “那不行。”沈欢喜硬是把钱塞给邓润梅和薛瑞华,就带着四个孩子走了。   走出了一段路,她才给每个孩子掰一块风干牛肉让他们尝尝。   苏黎明开车经过,车里还有兰林香和苏朝阳。   苏朝阳在求苏黎明。   “哥,那就让我到厂子里,给我安排个主管什么的做吧。”苏朝阳说到这里,又想到家里的事都是兰林香说了算的,于是又看向兰林香。   “嫂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哥是厂长,我做个主管怎么了。”   兰林香摇头。   “我不是不让你到厂子里来,只是想叫你从基层做起,你对家具产业链一无所知,你怎么做主管?你知道现在原材料成本有多高吗?还有物流、人工、仓库,这些你都了解吗?   你不了解你怎么做主管?你基础不打好,哪怕让你去做主管,你也做不好,凡事要一步一步来,别想着一步登天,反正厂子是你哥的,你不用怕没你一个地位,从基层做起也是为了你的将来。”   “我一边主管一边学习基础的东西不行?”苏朝阳就是听不进去。   他被沈欢喜嘲讽了,被沈欢喜看不起,就想快点证明自己,想挣大钱。   兰林香烦得很,这个苏朝阳怎么好说歹说就是说不通呢。   她懒得再说那么多,干脆就看向窗外,这一看,就看到了沈欢喜和四个孩子。   她看到沈欢喜刚买了地摊上的东西,分给萧宇堂和萧宇正吃,这更让心烦了。   这个沈欢喜,上辈子好歹是个女强人,怎么现在这么上不得台面,给孩子们买地摊上的三无产品吃呢。   也是,这时候的沈欢喜还没开始挣大钱呢,还买地摊货也很正常。只是看着自己两个亲生孩子在吃地摊货,兰林香就是很不爽。   “嫂子,为什么不可以啊,嫂子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我们先回家,前面没什么车,可以开快点,我还得回家接孩子去少年宫。”兰林香是烦得不行了。   苏朝阳让她很烦,萧宇堂和萧宇正吃地摊货也让她很烦。她没办法把苏朝阳赶下车,只好叫苏黎明把车开快点,不要看到萧宇堂和萧宇正。   ……   沈欢喜带着孩子们走了一小段路,萧宇堂才想起来什么。   “你突然叫我们起床,还带我们来这里,为什么?”   “嗯。”沈欢喜摸了摸萧宇堂的脑袋,萧宇堂一开始还想躲,可最后还是没躲开。   “刚才那位薛阿姨和那位邓阿姨,都是我的好朋友,堂堂你看到了吧,她们的条件不是很好,挣钱很不容易,但是我就是和她们是好朋友。   我的好朋友里,有像晨晨妈妈,还有今天那位赵阿姨那样,有钱又时髦的,也有像邓阿姨和薛阿姨这样不是很有钱的,所以你不要觉得说人交朋友是因为对方有钱还是没钱。   我不会用有钱还是没钱来判断是否可以和一个人交朋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能和她们做好朋友,肯定是因为我们能合得来,明白了吗?你还因为我和晨晨妈妈、赵阿姨交朋友而不高兴吗?”   “我……”萧宇堂听完沈欢喜这番话,开始去思考,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堂堂,我再和你说清楚一点。你觉得我和赵阿姨,还有晨晨妈妈玩,会学坏,会嫌弃你们爸爸没钱,是吧?”沈欢喜道。   “可不是嘛。”萧宇堂想都没想就回答。他们妈妈,就是和那些有钱的阿姨玩了,才嫌弃他们爸爸,和他们爸爸离婚的。   “可是我也和薛阿姨,还有邓阿姨这样没钱的阿姨交朋友啊,照你想的,我那么容易受影响的话,那是不是会因为和薛阿姨还有赵阿姨做朋友,而觉得你们爸爸很厉害?”   “啊?”萧宇堂抬头瞪大了眼睛看沈欢喜。   沈欢喜看着孩子的神情,知道孩子应该是稍微明白一点了。   “堂堂,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是什么样的人,在她成为大人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不会因为外界而有多大的改变的。   就好像种子一样,树木的种子只能发芽成树木,野草的种子只能发芽成野草,人也一样。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颗种子,她所接触的人,所处的环境就是让种子发芽的条件,如果说她是树,不管怎样她都成为不了草。   如果我最爱的是钱,不管我和谁交朋友,都会爱钱。如果我最爱的不是钱,哪怕我和一百个晨晨妈妈一百个赵阿姨交朋友,我也不会最爱钱,明白了吗?”   “好像……有点明白了。”萧宇堂明白过来后,突然觉得更难受了。   刚才沈欢喜还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所以他们妈妈,一开始就想成为阔太太,所以才去和阔太太做朋友,而不是和阔太太做朋友后,才想成为阔太太的吗?   萧宇堂很难过,但是有有些感动。   他明白过来了,沈欢喜把他们叫醒不让他们继续睡午觉,就是为了带他来见她这两个朋友,告诉他不要觉得她和有钱女人交朋友不好的。   他们亲妈,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用心地和他们讲过道理。   “那你呢,你想成为有钱人吗?”萧宇堂突然问。   沈欢喜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有人不爱钱,因为钱是生存和生活的保障,但是钱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不会让追求财富成为我生活的目标。”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萧宇堂突然有些好奇。   “我啊,当然是守护和陪伴我的孩子,去植树造林,用更多的时间陪在孩子身边。”沈欢喜说着,想到这一世都有长安长宁在侧,嘴角就不由上扬。   萧宇堂沉默了下,低头,一边走路一边看自己的脚尖。   “你说的你的孩子,包括我和正正吗?”   沈欢喜笑了笑。   “我嫁给你们爸爸了,是你们爸爸现在的爱人,你们叫我妈的话,我当然把你们当成我的孩子。”   “妈妈!妈妈!”萧宇正很清脆的叫起来。   萧宇堂的嘴都做出了“M”的形状,最后还是没喊出来。   ……   天气越来越凉,三北指挥部的工作又开始忙起来了。   入秋了,很快就要迎接冬天,这个季节不适合种树苗,但是随着冬天的接近,他们也得注意给树木做防寒的工作了。   树木成林后,就不需要再做这些,可是云北市的治沙乔木都是这些年才种的,有很多根都还没扎稳,防寒工作就十分有必要了。   前些年人民公社还在的时候,指挥部都是把植树造林的指标分配到各个公社去的。   后来公社解散了,任务就分配到各个乡镇和学校、机关单位去。   可毕竟大家都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学业,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给这些树木负责,因此这些树木后续的护理管理没有保障,像防寒防冻,还是得指挥部的工作人员亲自去监督甚至去着手做。   人手不够,连宣传处的宣传员也被喊着一起去做防寒工作了。   沈欢喜和同事们带着树木防寒用品,和同事们坐在小三蹦上,周主任还感慨。   “小沈啊,幸好你想到了让人民群众有偿领取树种树苗去种植的这个办法 ,这样以后树木的后续护理就有保障了,可是前些年种的,真是没保障。”   “没事没事,以后就好了,大家也没经验,国家也没经验嘛。”沈欢喜笑道。   毕竟,三北工程这样大规模的绿化工程,在人类历史上的确是史无前例,全人类都没经验,他们又怎么能一开始就做得很完美。   周主任笑呵呵地点头,再次夸沈欢喜聪明。   终于,小三蹦开到城郊,停了下来。   沈欢喜往城郊外看去,看到大片大片的沙地上,稀稀拉拉地生长着为数不多的树木,每两棵树木之间的距离都很远,看起来十分荒芜。   周主任不由叹了口气。   “这一片,我们组织公社的人民种了三千棵树,可最后成活的就只有这些了,不到六十棵。”说着,周主任的眼睛都湿润了。   沈欢喜也有些动容。   二十一世纪的华国人,很多人只知道雾霾,不知道沙尘暴了,他们更不知道,前辈们在治理沙尘的几十年时间里,付出过多大的努力,又得到过多少的失望。   就好像这一片沙地,三北工程的参与者们满怀希望地种下三千棵树,最后只成活了五十多棵,他们有多失望,有多痛心。   但是 ,他们还是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直到最后,把三北地区建设成一条绿色森林带,让二十一世纪的华国人,彻底远离沙尘暴。   沈欢喜看着周主任,看着同事们,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是伟大的,也更觉得自己在做的是一份很神圣的事业,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周主任,会好的!三千棵树能成活五十棵,那我们种三万棵,那不就是能成活五百棵了?何况现在我们已经开放有偿领树苗树种,老百姓们都会加入进来,我们会成功的,会让沙地,彻底变成绿洲的!”沈欢喜慷慨激昂地说。   大家听她这么说,也受到了激励。   “对!我们会成功的!”   “好!”周主任红着眼把眼泪憋了回去,“走,我们现在去给树木做防寒!都干起来!”   “好!”大家异口同声,斗志昂扬。   五十棵树,在南方地区,不算什么,可是在这年代的三北地区,每一棵都贵重如金山银山。   沈欢喜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树干上包上稻草,再包上塑料布,扎紧防寒。   “欢喜。”沈欢喜包好最后一棵树,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回过头,就看到了萧山河。   大郊外的的沙地上,他行动不便,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沈欢喜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7 23:50:37~2022-01-18 23:50: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蒂璎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农机厂在附近, 设备坏了,叫我来看看。”萧山河解释。   沈欢喜才想起来,刚才坐着小三蹦过来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一个农机厂, 现在回过头去,还能远远地看到农机厂的围墙呢。   “今天一大早就出门, 忙到现在,很累吧?辛苦了。”   “没。”沈欢喜摇摇头。   她反而觉得萧山河辛苦,刚知道他和兰林香离婚前,任由兰林香怎么骂都不接外快,和她结婚后不用她说他就自己接的时候,她还是挺感动的。   可仔细一想, 让一个动力工程师来做这些, 她又有些过意不去了。   “我这边还没忙完……”   “小沈,这是你爱人啊, 他来看你就陪陪他吧, 你今天干的活最多,干得最好, 我们几个大男人都不好意思了。”周主任的声音传来,恰巧打断了沈欢喜。   其余男同事也同意。   “你一个女同志,干得这么卖力,比我多包了三棵树, 我一个男同志, 自愧不如啊。”   “小尚, 你还算好的, 我比小沈同志少包了四棵呢, 也不知道小沈动作怎么这么麻溜。”   “小沈你歇着, 我们这么多男同志, 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同志干得比我们多那么多,不然回了单位,我们脸面上也挂不住啊。”   ……   同事们的声音远远近近地传来,沈欢喜索性就把手里的绳子和塑料布放回小三蹦上了。   “行,那剩下的树都交给你们了。”   说完她回到萧山河身边。   “其实你不用那么辛苦。”夫妻俩异口同声。   下一秒俩人都愣了下,又相视一笑。   “山河,我干得多一个月工资也是四十五块,干得少也是四十五块,我多干,纯粹是因为我自己热爱,我有这个热情,所以你不用觉得我辛苦。   你不一样,你是做火车动力设计的,让你去接机械厂的小活儿干,有些大材小用啊……”   沈欢喜想到萧山河画的那个榨油机的图纸,和他画的火车动力图纸相比,简直就是一年级数学题和高等数学的对比。   萧山河笑了笑。   “我也有热情……哪天有空拿存折和我一起去信用社吧,有一笔钱到账了。”   “啊……嗯。”沈欢喜点头,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萧山河挣的钱不多,但是愿意去挣钱给她。他所说的热情,是挣钱给她。   “我在农机厂的时候听到职工们提了植树造林的事情,他们单位这些年每年都有指标,这一片是附近公社的社员种的,种了三千多棵,就成活了这些。   农机厂的职工也有一千棵的指标,只成活了两棵,就在厂子里。欢喜,植树造林,任重道远。我知道你喜欢这份事业,但是如果哪天累了,可以随时回家。”   “不。”沈欢喜摇摇头,“这是我热爱的事业,这里……”   沈欢喜指向前面长了零星几棵树的沙漠戈壁。   “这里将来会绿树成荫的,我们的路是任重道道远,而不是看不到希望的死路,只要肯去努力,一定能做到的,国家都有决心有毅力,我为什么不能有。”   “嗯。”萧山河看着沈欢喜勾起嘴角。   沈欢喜能明显看出来他眼里有欣赏。   他或许只是不希望看到她辛苦,但是是能理解她的。   “就好像动力工程,现在我们国家的火车动力技术很落后,但是在你们的努力下,会发展起来,将来有一天,会发展成为世界数一数二的行列的!”   沈欢喜想到未来的高铁动车,她知道,是那是千千万万个像萧山河这样的动力工程师,和千千万万的铁路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会吗?”萧山河突然问。   沈欢喜重重点头。她是从未来回来的,她最清楚不过了。   她也相信她和萧山河是能相互理解的。   “只要奔着明确的目标前进,哪怕在艰难,只要坚持,总能到达目的的,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我们又不是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地努力。   你看这片沙地,现在不是有了五十多棵树了吗?放到去年,还一棵都没有,这不是在变好吗?火车动力,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要向前走,总会有进步。”   “嗯。”萧山河看着沈欢喜,目光很坚定。   其实沈欢喜也是自己加入了三北工程,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工程的不容易。   未来这片国土上的老百姓很多都不知道沙尘暴了,但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是三北工程这个低调而伟大的工程的功劳?曾经她也不了解……   她还有很多话想和萧山河说,她知道将来西北的沙漠戈壁会变成绿洲,知道现在交通不便的西北地区,会由“新兰线”和“新包线”贯穿东西。   绿水青山是她努力的方向,四通八达是他努力的方向,将来有一天,他们所努力的事业会融合到一起,老百姓会坐在新兰线和新包线的火车上,看看到三北工程胜利的成果。   不知道将来那天到来的时候,她和萧山河会怎么看这片土地。   她想,或许俩人会在白发苍苍的时候,手牵着手,坐在动力由他他设计的火车上,看窗外有她参与种下的绿野森林吧……   ……   树木成活率不是很高,沈欢喜他们也忙不了多久,就给成活下来的树苗做好了防寒,宣传处也慢慢空闲下来。   又到了新邮票发行的日子,这次是《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邮票,沈欢喜一大早就到邮政局门口排队。   这次排队的人,比计划生育票发行的时候更多了。   沈欢喜看着前面已经排了二十几个人的长长的队伍,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凌晨三四点天还没亮就来排队了。   没有悬念,她又遇见了熟人,还是上次遇见的那几个买计划生育票的。   一个叫张姐的胖妇人刚好排在沈欢喜前面。   “小沈,你也来了啊。哎哟,我也不瞒你说,我上次在你这里买的计划生育票,现在又涨了好几毛钱了,你卖早了。”   “小沈在这里?”排在张姐前面不远处的一个五十多岁的瘦大婶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   “小沈,你是真的亏,你真的卖早了,我在你这儿买的西厢记票都涨了快三十倍,你十倍卖,是真的挺亏的。”   大伙儿听张姐和瘦大婶这么说,都有些为沈欢喜赶到可惜。   只有沈欢喜自己很不在意的样子。   “能挣钱我就不亏了,而且邮票有涨就有跌,你不卖出去,放在手里头,永远都只是一个数字,卖出去还能拿到实打实的钱呢,我也劝各位,能卖出去的,找个合适的时机卖出去,不用太贪了。”   沈欢喜说的是实话。   每种邮票的涨幅都会有个峰值,峰值过了,会跌。   哪怕是八零年猴票这样一个四连票能换一套房的,也会在九十年中期后慢慢跌价,何况别的邮票?   可听她这么说的人很明显不信。   “小沈,邮票会涨这事儿谁不知道啊,你可别是自己卖亏了,所以也想叫我们卖,不然不舒服吧。”   “还是小沈你卖亏了,现在又想从我们手里买回去屯着等发财,所以想骗我们早些卖邮票?”   “小沈你很聪明,也挣了钱,可是你这样就很不实在了啊。”   ……   沈欢喜听他们这么说,笑笑,也不解释什么了,就问他们这次来打算买多少。   张姐先说话了。   “我要买五十块,我全部的家当,要是家里钱多些,我还会再买一些的。”   “是啊,有闲钱的,就多买吧,买到就是赚到的事,这是投资,比存银行好多了。”   “我也是拿了全部的存款出来买的,买回去后我要存它个十几年再卖。”   ……   沈欢喜听他们说,更不说话了。   她是先炒了一批特种邮票,把两百多块变成了两千多块,再拿着这两千多块去囤计划生育票,现在计划生育票还没卖完,她都已经是“万元户”了。   要是她一开始的想法也和这些人一样,舍不得把邮票卖出去,现在她手头上说不定就只有那批花了两百多块钱买的特种票了。   她甚至还可能因此拿不出更多的钱去囤计划生育票,更拿不出钱来买今天发行的《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特种票。   邮票不可能一直涨,她现在说了,也没人信,大家都当她在骗人,要是她说将来邮票市场会有几次大崩盘,他们说不定把她当神经病,她以后再也不说了。   很快,就到了邮政局开门的时间,来排队买邮票的人越来越多,沈欢喜还觉得自己来得有些晚了,现在看来,她还算是早的。   沈欢喜前面的人倒是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到沈欢喜了,小杨亲自来接待她。   “小沈,你是做了预约的,不用这么早来排队啊,邮票我都给你留着,你跟我过来就成。”   “行。”沈欢喜说着,就跟小杨到办公室里。   集邮风在八零年就萌芽了,从八三八四年开始迅速风靡起来,国家邮政部也是看中了这个商机,疯狂印发邮票,老百姓想要多少,就印多少,反正对邮政部来讲也没多大成本,还能挣大钱,何乐而不为?   沈欢喜当然知道这点,于是就提前到邮政局这边来做预约,让云北邮政局提前申请要 更多的货。   沈欢喜预约了四千块钱的邮票,装了满满的一麻袋,还要捆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驮着回去。   其他排队买邮票的,知道她是提前预约的,得,又学会了一招。   只是看着沈欢喜骑着自行车离去的背影,不少人也摇头。   “这女同志有头脑,是咱云北市头一批炒邮票的,就是有些沉不住气,买邮票回去没多久就卖了。”   ……   沈欢喜去邮政局排队买邮票的时候,兰林香悄悄开车到桂香村,找了个角落停好车,就守在萧家附近的一个巷子里,终于让她蹲到了从外头回来的萧山河。   “萧山河。”她喊了声就走过去。   萧山河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见到她,皱了皱眉。   “有事吗?”   “你现在知道不是我的错了吧?”兰林香不答反问,“沈欢喜是不是天天和你吵架。”   “没有。”萧山河说着,就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塑料袋。   沈欢喜最近忙着做宣传策划和炒邮票的账,有时候会忙到很晚。   他听说薰衣草精油可以助眠,他怕沈欢喜太累睡不好觉,就去买了些回来。   兰林香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手里的薰衣草精油,冷笑了下。   “开始会讨好女人了?你和她不闹矛盾,你买这些回来讨好她做什么,这种廉价的关心有什么用呢,你没钱,沈欢喜会看得起你?”   兰林香清楚得很,沈欢喜太强势,哪怕嫁给苏朝阳那样家境好的男人都会闹到个离婚的下场,何况萧山河。   “我不是想讨好她,是心疼,关心。我以前对你也不差。”萧山河没多说什么。   俩人都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萧山河一发工资就上交,他对金钱几乎没有欲望,身上都不留钱。兰林香拿着他微薄的工资买漂亮衣服,买漂亮包包。   即便如此,她那些衣服包包到了她朋友跟前,都显得很廉价,每次和朋友聚会完回家,她就骂萧山河没本事,还总说别人的男人多好多好。   想到这些事,两个人都皱起眉头。   萧山河冷漠地看向兰林香。   “兰同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也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我现在和我爱人也过得很好,我希望我们能做到互不打扰。你今天又是为什么来找我,说完赶紧回去吧。”   “过得很好?我不管你和沈欢喜的事情,过得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但是我不能不管我两个儿子!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说堂堂正正的事。   你知道我前几天看到什么了吗?我看到沈欢喜带着堂堂正正,去吃地摊上的东西,你不想和我来往,就不能管管你两个儿子?   你是想让他们永远都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啊!还有为什么要送他们去少年宫学武术和画画。   武术那种东西你让他学了去做杂耍吗?底层人物才喜欢那些东西,还有正正,他本来就像女孩子,你们还让他学画画。   你们到底懂不懂教育孩子!要学你让他们学外语,以后还能有用。才艺的话学钢琴,小提琴,都比学武术好!”兰林香越说越气,说着说着根本停不下来了。   萧山河的眉头皱得很紧。   “尊重孩子比一切都重要,你说的那些,他们未必会喜欢。”   “喜欢?那么小的孩子你跟我谈喜欢!小孩子还喜欢玩呢,难道你也要纵容他们去玩,不学习,不努力上进了?你这样难怪教育不好孩子!”兰林香气得肺都要炸了。   她和萧山河真的八字不合,没离婚的时候天天吵架,离婚了,见面还是要吵。   不过准确来讲是她一个人很激动,萧山河显得很冷静。   “有一年过年,合家团圆的时候,堂堂正正希望你陪在身边,你非得去和你那些姐妹们聚会,正正因此哭了一天一夜,大年初一的,就哭病了。   兰同志,那时候你就没资格管孩子了,何况你再婚也没带走他们。现在我才是孩子的监护人,我和我的爱人,会照顾好,教育好孩子。”   “好!教育好!教育好!你们就教育好吧!到时候孩子变成杀人犯,有抑郁症,不成器,看你们还敢不敢说教育好!”   兰林香也不想再和萧山河说那么多了,说不通,还会气着自己。她转身离开,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以前兰林香就爱说重话,比这更重的都有,与是萧山河也没有把她说的“杀人犯”、“抑郁症”、“不成器”放在心上。   只是被兰林香这么一搅和,他原本舒展的眉心皱着,低头看到手上的薰衣草精油,才又舒展开来,嘴角还挂上了一抹笑,推着轮椅回家去了。   沈欢喜骑着自行车早就回来了,也在巷子拐角处听到了萧山河和兰林香的对话。   上辈子她和兰林香做了很多年的妯娌,知道兰林香把家庭经营地很好,两个继子都很有出息,所有人提起她,都说苏黎明娶对了人,说苏强文和苏强武幸福。   能被那么多人夸赞,而且她也的确经营出了一个五好家庭,说明兰林香还是个挺好的人,可和萧山河在一块,就是要吵。   这让沈欢喜不由想起前世在网上看到的一道黑暗料理,草莓炒五花肉。   草莓挺好,五花肉也挺好,就是炒在一起很难吃,就像一段不合适的婚姻,两个人都挺好,凑在一块就过得不好。   她为了不让萧山河尴尬,特地等了一会儿才回家。回去的时候,他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   “薰衣草精油,我特地去百货大楼买的,这是个进口牌子,我听说挺好,可以助眠,你拿回去试试。”   “谢谢。”沈欢喜把精油接过来,心里头暖暖的。   她最近太忙了,睡眠质量的确有些降低。   兰林香到桂香村这边被人看到了,萧宇堂带着弟弟妹妹放学回来,就有邻居同他说了这事儿。   “萧宇堂,你妈回来了,刚才还在那边看到她呢。”   “哪边?”萧宇堂眼睛都亮起来了。   “那边。”魏二婶子指了指兰林香离开的方向。   萧宇堂看向长安长宁。   “长安,你带妹妹回家,先回家放了书包再出来玩。正正,走,我们去找妈妈。”   萧宇堂牵过萧宇正的手,萧宇正却收回了手。   “妈妈在家,妈妈说了放学了不能乱跑,要先回家。”   “我说的不是新妈妈,是我们以前的妈妈,走!”萧宇堂不由分说,拉着萧宇正就跑。   萧宇正不情不愿,还是跟着他跑了。跑出去了好一段路,都追到南京路那边了,两个孩子还是没看到兰林香的车。   萧宇堂只好带着萧宇正,失望而归。   ……   周五下午。   第二天就不用上课了,桂香村的孩子们都在巷子里疯玩,萧宇堂出去打拳给男孩子们看了,长安在屋里复习英语单词,第二天到少年宫的补习班老师是要检查的。   长宁和萧宇正学的都是画画,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一起画。   沈欢喜到院子里收衣服,看到孩子们的样子,笑着就进屋去叠衣服去了,收拾好衣服她还得去做饭。   “堂堂。”萧宇堂正在享受着邻居孩子的羡慕和佩服,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子拐角处传来,他突然心中一喜。   “今天就先打到这里了,下次再打给你们看,星期三那晚上记得到我们家来看《霍元甲》啊!”   说完,他就和男孩子们道别。   跑到巷子拐角处,他果然看到了兰林香。   “妈!”萧宇堂哽咽地跑过去。   哪有孩子不喜欢自己亲妈的,哪有孩子和自己亲妈分别了这么久不想念的。   萧宇堂往兰林香身上扑过去。   他今天在少年宫上了一天课,刚才又打拳给邻居的孩子看,身上有些汗味,兰林香闻到了,皱着眉,轻轻推开他。   萧宇堂觉察到兰林香这个动作,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痛痛的感觉。   幸好兰林香还是轻轻抱了抱他。   萧宇堂闻到她身上有香香的味道,这应该就是别人常说的香水,他觉得很好闻,但是又感觉自己不是很喜欢。   “你弟弟呢?把你弟弟叫出来,我带你们去玩。”兰林香最终还是轻轻推开了萧宇堂。   闻到萧宇堂身上的味道,她有点不高兴,倒不是嫌臭,而是不乐意萧宇堂去学那些拳脚功夫。   “妈,我马上回去。”   “等等。”兰林香又叫住了萧宇堂。   “妈,怎么了。”   “悄悄的,别让人知道我来找你们了。”   “好。”   萧宇堂很听话地点头,就回家里去。   院子里,长宁和正正在画画,天还没黑,但太阳也快下山了,沈欢喜怕两个孩子近视,也不管电费不便宜,就拉了灯挂在石桌子旁边的槐树树枝上,帮两个孩子照着。   长安和长宁都很专注。   “姐姐,你看我这个小鸟画得好吗?”   “画得好啊!你看我的小鸡仔呢。”   “姐姐也画得好。”   “正正,你跟我过来。”萧宇堂喊住了萧宇正。   萧宇正和长宁画得正开心呢,就摇头。   “去干嘛啊哥,我不去看你打拳。”   “不是看我打拳,你跟我来,有事。长宁,你先自己画,我带正正出去一下。”想到兰林香的叮嘱,萧宇堂也不过多解释,抓着萧宇正的手,就把萧宇正往外拉。   “哥,你带我去哪里啊,你不是在打拳吗?”   “不是,你跟我来就是了。”萧宇堂拉着萧宇正,经过了桂香村的那棵大槐树,没搭理坐在树下聊天的街坊邻居,也没理会正在玩耍的其他孩子。   走进了巷子里,萧宇堂才开口。   “正正,妈妈来了。”   “妈妈不是在家吗?她刚才还帮我们拉灯泡呢。”   “不是她,是我们亲妈。”萧宇堂说着,就拉萧宇正进了巷子拐角,兰林香正在那边等他们。   萧宇正看着前方穿着黑色裤子,高跟鞋,红色毛呢大衣,还围着一条黑色羊毛围巾的兰林香,感觉有些陌生,但是又有些熟悉。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来了,跑了过去。   “妈妈。”   “嗯,走吧。”兰林香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萧宇正伸手让她抱,她也没有把他抱起来,只是牵起了他的手往前走,叫萧宇堂跟上。   萧宇堂看到了萧宇正的动作,也看到了兰林香的躲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就跟了上去。   没多久,兰林香就带着两个孩子到了她的车前。   “妈,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呀?”萧宇正问。   “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兰林香把两个孩子塞到后座上,给他俩都系好了安全带,再回到驾驶座。   好吃的?   萧宇堂萧宇正还在嘴馋的年纪,听到兰林香这么说,都很开心。   “妈妈,你是要带我们去买辣条吗?还是柿饼,还是冰棍啊?”萧宇正问。   这些都是新妈妈带他们去吃过的东西,他很喜欢,但是新妈妈不给他们吃那么多,说是不健康,不知道他们亲妈妈会不会带他们去吃。   兰林香听了萧宇正的话,眉心拧成了一团,很不高兴。   她不在身边,萧山河和沈欢喜就是这么养孩子的?尽是给孩子吃这些东西。   “那些都是垃圾食品,猪都不吃,别吃!什么油啊辣啊的,都是低等人吃的。”兰林香很不高兴。   她也气急了,语气重了些,在萧宇正听起来就很凶,小男孩被吓到了,不敢说话。   萧宇堂听着也很不舒服,辣条、柿饼、冰棍都是他们喜欢吃的东西,结果兰林香说猪都不吃,还说那是低等人吃的。   没多久,兰林香把车停在了一个咖啡厅前,带着两个孩子就进去。   咖啡厅装修得很好,西式风格的,很干净很敞亮,两个孩子都没吃晚饭,萧宇堂和萧宇正看到咖啡厅里与不少人在吃吃喝喝,肚子差点没咕咕叫。   兰林香带着两个男孩坐到了店里的深处,在离窗户很远的地方,服务员过来,她点了三杯咖啡,三个小蛋糕。   萧宇堂注意到她结账的时候付的钱,吓了一大跳,这都快赶上沈欢喜一个月的工资了。   他很想说太贵了,但是又不敢说。   他年纪不小了,家庭的变故又让他比一般孩子要成熟一些,他知道兰林香现在很有钱,都开上小汽车了。   他听说,最贵的小汽车也要二十多万。在桂香村,一个家庭有一万块存款,都要被政府发一块写有“万元户”的光荣牌子的。   没多久,服务员就把咖啡端上来了,两个男孩只在电视里见过咖啡,现在能喝到,都有些好奇。   咖啡还有点烫,萧宇堂想去抿一口,还没喝到咖啡,嘴唇就被杯子给烫到了,他“呀”了一声,身体往后仰去。   咖啡厅里很安静,他这么一喊,周围几桌的人都皱着眉看过来,兰林香觉得很丢脸,皱着眉瞪了萧宇堂一眼。   “别莽莽撞撞的,慢点喝,烫呢,不会等等?”她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能让两个男孩听出来她很不高兴。   萧宇堂和萧宇正不敢说话,去吹了吹咖啡,等稍微凉一些,才用勺子舀了半小勺,满怀期待地送进嘴里,还没喝下去,两个男孩就皱起了眉头,萧宇正直接就吐了出来。   “妈,苦的。”萧宇正小脸皱巴巴地说道。   兰林香快疯了,想骂人,但是看到前后左右桌都有人,她忍住了。   “这是咖啡,咖啡就是这个味道,你们要学会习惯,不要成天就只知道吃辣条冰棍那些东西,有品位的人都不吃那些东西的!”   被兰林香压着声音凶了一通,萧宇堂和萧宇正都不敢说话,也不去碰咖啡了。   服务员把兰林香点的蛋糕送上来,萧宇堂和萧宇正又满怀期待地去尝。   黑巧克力蛋糕,两个孩子也是吃不惯,对他们来讲太苦了,只吃了一小口,眉头又皱了起来。   萧宇堂苦着一张脸卖力地把蛋糕咽下去,萧宇正想吐出来,又怕像刚才那样被兰林香骂,于是也和萧宇堂一样,卖力地把他觉得并不好吃的蛋糕给咽下去了。   两个孩子不再去碰蛋糕。   兰林香心烦得很,本想带两个孩子出来见见世面,顺便和他们谈事情的,哪想到两个孩子的表现让她那么失望。   萧山河和沈欢喜果然教不出高素质有品位的孩子。   她怕两个孩子再出什么洋相,眼看着两个孩子对蛋糕咖啡都很没兴趣的样子,干脆又带他俩出去了。   “堂堂,正正,你们记得你们在省城有一个表舅吗?”回到车里之后,兰林香问。   “记得。”萧宇堂答。   萧宇正思考了一会儿,也点点头:“好像记得。”   “嗯,就是你们省城那个表舅,比我大十岁的,家里很有钱,是做原煤加工的,他和你们表舅妈都没有孩子,都想要领养个孩子,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你们愿意去做他们的孩子,和他们一起生活吗?”   “妈!”萧宇堂听完兰林香的话,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可惜兰林香已经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妈,你不要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妈妈了,你还想让我们没有爸爸吗?”萧宇堂也不知道自己是生气多一点,还是伤心多一点了。   或许,准确来讲是……失望?   兰林香轻笑了下。   “什么叫没有爸爸妈妈?你们去了省城,你们表舅和表舅妈就是你们的爸爸妈妈,他们有钱,他们可以给你们很好的教育,他们可以让你们变成金字塔顶端的人!”   萧宇堂听着兰林香激动的语气,心中是说不上的滋味儿。   “妈,有钱,真的那么重要吗?”问出这个问题,萧宇堂又觉得自己是白问了。   妈妈就是因为嫌弃爸爸没钱才和爸爸离婚,改嫁给有钱人的,她当然觉得有钱很重要。   果然,兰林香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钱当然重要,钱可以让你变成人上人,让你日子过得更好更舒坦,让你可以和更高素质的人接触,让你的生活圈朋友圈都更高端。”   “可是我们觉得,在爸爸妈妈身边更重要,亲人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萧宇堂低着头很小声,却很坚定地说,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兰林香不屑,甚至又有些生气了。   “你不要这么没出息,你觉得留在爸爸妈妈身边更重要,你看看你们爸爸给你们去学什么,武术,画画?   学什么武术,搞杂耍吗?像马戏团里的猴子一样耍给别人看?你为什么就不能去学一点高雅的东西,小提琴、钢琴都行。   正正你也不能去学画画,画画容易让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你走不出来,心理容易有问题。   你们爸爸让你们去学这些东西就是有问题。你们不该学!”   “可是妈……这是我们喜欢的东西啊。”   “喜欢?!”兰林香声音太高了几度,“萧宇堂你怎么和你爸一样,一口一个喜欢的挂在嘴边,我看你们最喜欢的还是玩呢,怎么不玩一辈子!没出息的东西!跟我去你们表舅家去。”   “我不去!我要在爸爸身边!我不去!我不要去做别人的儿子!我不去!”萧宇堂喊了起来,喊破了声。   刚才他都是很平静地和兰林香说话的,现在是忍也忍不住了。   见他突然喊起来,兰林香也是吓了一大跳,差点把油门当刹车。   她很不高兴,难怪这孩子将来会成为杀人犯,性格怎么这么冲动。   她还没说什么,就见萧宇正先开口了。   “我也不去,我也不要做别人的儿子!我要在爸爸身边。”   “你!你们!萧宇堂,你真是被你爸教坏了,现在还带坏你弟弟。好,你们不去,我看再过十几年,你们的同龄人都开跑车出国玩,你们还在云北市挤公交,看你们后不后悔!”   兰林香恼得很,她把车停了在了南京路进桂香村的巷子口,还没说什么,萧宇堂就先自己解开安全带,带着萧宇正下车去,往巷子里跑。   两个孩子连一声“再见”都没和她说。兰林香更不高兴了。   “两个没教养的孩子。”   两个孩子不愿意去省城和他们表舅一起生活,她得再想办法。   既然从两个孩子这里入不了手,她找机会去找萧山河,实在不行再找沈欢喜,她总能想到办法。   ……   萧宇正被萧宇堂拉着跑,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差点没哭出来。   “哥,我不喜欢亲妈妈,亲妈妈好凶,我喜欢现在的妈妈。”   “嗯。”萧宇堂闷闷地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哥……”   “一会儿回家,我们就当没见过她,今天的事不许提,知道了吗?”   “知道了……”萧宇正点头。   兄弟俩回到家的时候,沈欢喜把饭做好了。   “你俩去哪里了呢,刚想去喊你们,快洗手吧,吃饭了。”沈欢喜笑着招呼。   看到她脸上和和气气的笑,萧宇堂和萧宇正都觉得很舒服。   “我们洗手。”萧宇堂没多说什么,就拉着萧宇正去洗手。   兄弟俩回到厨房的时候,就看到桌子上放了很丰盛的一桌菜,红烧肉,酱猪蹄,炒青菜,还有牛奶鸡蛋醪糟。   沈欢喜做了油泼面,烫好的宽面和青菜、豆芽放在盘子里,上面铺了两勺辣子,她去烧油,油热了,她才把油往辣子上一倒,辣子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辣子的香味儿也被炸出来了。   长安长宁拿着筷子一脸期待。   “妈妈又做油泼辣子面了!谢谢妈妈!”长安很高兴地说道。   沈欢喜赶紧叫萧宇堂和萧宇正坐好。   萧宇堂想起了刚才兰林香说的话。   她说,什么油啊辣啊的,都是低等人吃的……   “你不是说不要吃那么多油和辣的吗?”萧宇堂问沈欢喜。   记得沈欢喜也和他们说过,不能多吃油和辣的,连辣条她都不让他们多吃。   但是沈欢喜说得没有他们妈妈那么重,现在也做给他们吃。   “嗯。”沈欢喜点点头,“偶尔吃一次也是可以的,你们四个不是最喜欢吃辣吗?我也不是让你们天天吃,这辣子我故意挑的很香但是不辣的,没那么伤身,一会儿多喝点牛奶鸡蛋醪糟就好。”   “我们喜欢……你就给我们吃了吗?就好像我喜欢打拳,你就让我去学武术,正正喜欢画画,你就让他去学画画。”萧宇堂看着沈欢喜。   沈欢喜觉得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她摇了摇头。   “当然不是,你们喜欢什么,我得保证对你们没有伤害才让你们去做,就好像你们喜欢吃油泼辣子面,我就去买了不辣的辣子。你们学武术,学画画,对你们也没有伤害,我才让你们学的。”   “可是有人说武术和画画不好,不够高雅。”萧宇堂看着沈欢喜。   沈欢喜忍不住笑了,敢情这孩子出去玩一趟回来变得怪怪的,是因为听到有人说他喜欢的东西不高雅了?   “堂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是非观,我们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人生短短几十年,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之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对自己人生的尊重。   你们有你们喜欢的事情,我当然会尊重你们,支持你们。堂堂你不要在意少数几个人的看法,我觉得你打拳的样子很帅,你看,巷子里的小朋友看你打拳,不也很羡慕吗?”   “嗯……”萧宇堂低下头,眼泪突然吧嗒吧嗒流下来,滴到了他的碗里。   其他人都吓了一大跳。   “堂堂,怎么了呢,怎么哭了!”   “哥哥你怎么了!”   “这孩子,你怎么了?”   全家人都放下筷子,看着萧宇堂。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8 23:50:30~2022-01-19 20: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麦青了 10瓶;向阳 5瓶;北极星、4610836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沈欢喜赶忙把手帕递过去。   “你这孩子, 怎么好端端就哭了,来擦擦。”   萧宇堂接过沈欢喜的手帕,低着头摇了摇头。   “我没哭, 就是不小心吃到辣椒籽了,有点辣。”   张桂芬本来担心得很, 听到萧宇堂这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   “哎呀,你吃东西小心点嘛,莽莽撞撞的,害我们担心,行了, 喝一口醪糟就好。”   说着, 给萧宇堂把牛奶鸡蛋醪糟递过去。   沈欢喜没那么容易糊弄,不过她也没多问。   “慢点吃, 这味道怎么样?堂堂你爱吃醋, 所以你这碗我醋多放了些,怎么样, 好吃吗?”她问。   萧宇堂重重点头。   “好吃!我以前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油泼面,我以后还要吃,谢谢……”说着,狼吞虎咽。   张桂芬赶忙叫他慢点吃。   ……   又过了几天, 就到桃源实验小学期中考试的时间了。   一大早, 沈欢喜就起来做油条, 煮鸡蛋。   孩子们在洗漱的时候她已经在炸油条了, 她今天把油条做得特别长, 一根根酥脆的油条金黄金黄的, 孩子们洗漱进来看到, 都迫不及待想要吃。   沈欢喜还磨了豆浆,边盛豆浆边叫孩子们往桌边坐好。   “今天期中考试呢,长安和堂堂,你俩一人吃一根油条,再吃两个鸡蛋,要考一百分哦。”沈欢喜把豆浆端过去说道。   一根油条两个鸡蛋,就是一百。   “长宁和正正你俩也吃,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张桂芬走了进来。   “欢喜你真是有心了,从前咱家都不兴这套的,我也不懂得给孩子做这些。”   “就是个美好祝愿,长安堂堂,你俩压力不用太大,能考多少就考多少。”沈欢喜笑道。   萧宇堂抓着油条狠狠咬了一大口,“咔嚓”一声,这油条酥脆得要掉渣了。   “好吃!我努力考好!”   “我也是!”长安接着说道。   幼儿园没有期中考试,长宁和正正也对考试没什么概念,就一边啃油条喝豆浆,一边说哥哥姐姐考一百分。   等长安和堂堂牵着弟弟妹妹的手走出门,张桂芬才笑着摇了摇头。   “还考一百分呢,从前堂堂的成绩都是倒数第一,上个学期期末考试语文就考了十八分,为这事儿大山和兰林香还吵架,把正正都吓哭了,这孩子我也不指望他能考多少分了。”   张桂芬说到这里,意识到在沈欢喜跟前提兰林香似乎有些不太好,突然有些尴尬。   却见沈欢喜笑了起来。   “那是从前,我问过堂堂,他以前都不怎么爱学习的,这个学期我看他和长安经常在一起写作业、复习功课,我也时不时辅导他,孩子聪明得很,我相信他能有进步的。”   “嗯……谢谢你,欢喜,我们萧家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我都自愧不如了,我一个做奶奶的,在孩子身上都没花过这么多精力,和你一比,我和大山都不称职。”   张桂芬说着,竟然红了眼,还拿出手帕来擦。   沈欢喜赶忙拍了拍她的肩。   “这是我应该做的,娘不用跟我客气。我先去洗碗,一会儿还得去单位。”   “你还得到单位去,厨房我来收拾。”张桂芬把沈欢喜手中的碗拿了过去。   沈欢喜回屋拿皮包和自行车锁的钥匙,还能听到张桂芬在厨房里念叨什么好媳妇好儿媳之类的,听得她好惭愧。   张桂芬说她自己和萧山河不称职,她何尝不是?如若不是她重生回来,现在的长安长宁还在吃苦,还在被苏朝阳虐待,饭都未必能吃饱,更别说能好好学习了。   她只不过是重生回来,带着上辈子的亏欠,因此才能更用心而已。   当然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她也是真心的。   结婚的时候她和萧山河说得很清楚,如果她想要离婚,随时都可以离,他不能反对也不能说什么。   所以如果说她在萧家过得不好,长安长宁在萧家过得不好,她早就离婚了,又怎么能继续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好。   张桂芬在这里感谢她的用心,却不知道,她不过是将心比心。   入秋了单位也没什么事,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这天沈欢喜提早下班了,她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两只鸡,还多给了些钱叫摊主帮杀了,才提回家。   考完试的时候萧宇堂和长安都说自己考得不错,但是孩子的判断有可能有误差。   沈欢喜想好了,给孩子们做好吃的,如果考得好,就当是奖励他们,如果考得不好,就当是安慰他们。   回来听到老槐树下的邻居们也在聊孩子期中考试的事情。   “能考多少就考多少,上不好学就让他跟他爸做生意去,现在做生意能挣钱。”方小万他娘说道。   魏二婶子接腔。   “我们家那两个也是,老大看样子是考不上高中了,让他到省城谋生计去,先干个几年,积累经验,到时候要是老二也学不好,就让他去跟老大干。”   江婶子见到沈欢喜推着自行车回来,就打招呼。   “小沈回来了啊,今天下班好早,还杀了鸡呢。”   “是啊。”沈欢喜笑,“聊啥呢这是。”   “聊孩子们的期中考试呢,咋样啊,你家孩子咋说的,考得好吗?”   “这不是都在等成绩嘛,你们聊,我先回家了。”沈欢喜说着就进院子去了。   刚才她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她们刚才聊什么,她听得清楚得很。   看来这年代很多人还没意识到学历的重要性。   文G十年,知识分子是最不值钱的,有不少知识分子甚至被迫害失去了生命,学生也不学文化知识,成天不是做这个那个运动就是背语录。   好不容易那个时代过去了,又迎来了一个到处是机遇的,经济急速发展的年代,多少人下海经商都成了大富豪,知识分子也并没有变得“值钱”。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些人不注重孩子的文化教育,对他们考多少分都无所谓也是很正常的。   沈欢喜却很清楚,暴发户的比例也没那么高,文化知识是永远的傍身之物,而且下海经商的暴发户,素质怎么都比不过正儿八经的文化人。   所以她一直在狠抓四个孩子的教育,哪怕周末让孩子们去少年宫学习,也要保证不影响他们的学科成绩。   她进了屋,张桂芬在晾衣服,见她回来就过来帮她提东西。   “我都买了菜,你怎么还买。”   “给孩子们加餐呢,你瞧这鸡好不好。”沈欢喜把她买回来的两只鸡拎起来晃了晃。   张桂芬笑起来。   “你买的当然好。我这衣服刚好晾好,我来做饭。”   “一起。娘你来炖个鸡,就用我上次说的那方法炖,加点高粱酒,我让摊主把两只鸡的鸡胸给单独撇下来了,鸡胸炖汤不好吃,我拿去给孩子们做椒麻鸡丝。”   “行啊,什么什么椒麻鸡丝?又有新菜谱了,真是不知道你脑袋瓜子里还装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食谱咧。”张桂芬笑。   婆媳俩说说笑笑着就进厨房去了。   沈欢喜也觉得自己脑袋瓜子里装了很多菜谱。   现在这年代交通还不便利,各个地区的交流不频繁,椒麻鸡丝是川菜,大西北还很少有人做的,张桂芬不知道很正常。   沈欢喜在锅里放了水,加了料酒,往里头放几片姜片,一把小葱,把鸡胸放进去后就开始烧火煮。   张桂芬在案板那边剁鸡块,还时不时看沈欢喜在干什么,看得沈欢喜心惊胆战的。   “娘你手里拿着菜刀呢,可看好了,看我干啥,可别伤了手,多危险。”   “没事没事,我注意着呢,就是想学学,你工作忙啊,我从你这儿学会了,以后做什么我来做,趁着我年轻还能帮衬你们,不然以后我想帮都帮不了了。”   “那我一会儿单独叫你不就成了。”   “行。”张桂芬也不想让沈欢喜担心,就专注去剁鸡去了。   鸡胸还要煮一会儿,沈欢喜拿剪刀去剪干辣椒。   把干辣椒剪成了一条一条的辣椒丝,水开了,鸡胸煮熟了。   她捞起来泡进冷水里放凉,再捞起来,把鸡胸肉撕成一条一条的丝儿,放酱油和盐拌均匀,再往锅里放油,把拌好酱油的鸡丝放进去翻炒出水分。   “欢喜,你在吗?”沈欢喜椒麻鸡丝刚刚做到一半,就听外头有人在叫她,是姜晓梅。   “晓梅,我在家呢,你进来吧。”沈欢喜冲外头喊。   大门没关,姜晓梅很快就进来了。   沈欢喜看到她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都吓了一大跳,现在是入秋了,可是天气也没那么冷啊。   又想到姜晓梅沙哑的声音,她意识到了什么。   “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我给你倒杯水吧。”张桂芬也把鸡块放到锅里炖着了,没事干就要去给姜晓梅倒水。   姜晓梅制止了她,用十分沙哑的声音开口:“不用了婶子,我没事,我没感冒。”   说着,把帽子和遮住她大半边脸的围巾给摘了下来,沈欢喜和张桂芬才看到她脸上有好几处淤青,婆媳俩都吓了一大跳。   “晓梅,你这是怎么了啊!”   “我……和晨晨他爸闹了点矛盾。”   姜晓梅没有明说,可她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被家暴了,被罗晨晨他爸打了。   “欢喜,你帮我看着点火,我出去洗青菜去。”张桂芬也是个情商高的,她知道姜晓梅来找沈欢喜是来倾诉的,便端着搪瓷盆,抓着青菜出去了。   “晓梅你这……”   “没事的欢喜,你忙你的,不用停下来。”姜晓梅看沈欢喜做菜做到一半,也不好意思打断她。   沈欢喜的确是没法停下来,便继续用筷子翻炒鸡丝,鸡丝上的水分在被一点一点炒出来,锅里一层的雾气,在往上飘。   “咋回事啊晓梅。”沈欢喜问。   “就是晨晨的事……晨晨今天出门的时候说他期中考试可能没考好,他爹那时候 没说什么,等保姆接了晨晨去上学,他就和我吵架,说我在家没事干都教不好孩子,气急了他就动手打我了。”   姜晓梅说着说着,眼泪又“吧嗒吧嗒”流下来。   沈欢喜赶忙递了块手帕过去。   “你先擦擦眼泪,没事没事,我都听你说,以后他要是再打你,你就来找我。”   沈欢喜把鸡丝先盛上来。   椒麻鸡丝她喜欢吃干香一点的,本来想多炒的,可现在姜晓梅在这儿哭呢,她只想先赶紧把菜做好。   姜晓梅也是来得不是时候,平时家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张桂芬做饭的,她偏偏在今天她做饭的时候来。   沈欢喜也想着暂时不做了,先陪陪姜晓梅,就被姜晓梅推了回去。   “我也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了……可是我再不出来就被孩他爹打死了,我也没地儿去,只好来找你,你也别因为我耽误了你做饭,你继续做。”   “嗯……”沈欢喜也是没办法,姜晓梅都被打了,她哪怕停下手里的活儿,也不能帮她做什么。   姜晓梅站在她旁边就倾诉起来。   “你也知道的,我也没什么文化,我和孩他爸都是从农村出来,我哪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啊,晨晨一年级是在村里上的,二年级才跟着我俩到城里来,村里的学校没有桃园小学好,晨晨学习肯定跟不上……”   沈欢喜重新在锅里烧了油,把洗干净的辣椒丝和花椒先放进去煸炒。炒熟了再把刚才煸干的鸡丝放进去继续翻炒,一边听姜晓梅说。   她看着姜晓梅头发凌乱,哭红了眼,整个人憔悴了好几分的样子,觉得姜晓梅更眼熟了。   说实话她第一次见到姜晓梅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眼熟,只是姜晓梅人长得漂亮,不是有句俗话叫“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丑的人都各有特点”吗?因此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到姜晓梅哭的这憔悴样,她觉得她更眼熟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更意外的是姜晓梅她男人竟然那么注重孩子的教育。   刚才她下班回来,听到邻居们在老槐树下说什么孩子上不好学就让他们做生意啥的,她还觉得这年代的人不注重孩子的教育呢,哪想到这么快打脸。   罗晨晨他爸罗波都因为罗晨晨的成绩问题打姜晓梅了,罗波还是个农村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竟然这么注重孩子的教育,也实在是让人想不到。   只是沈欢喜依旧看不起罗波这样打女人的男人。   辣椒和鸡丝被她翻炒得干了些,她再往里头放花椒粉、白芝麻、五香粉继续翻炒,大概又翻炒了五分钟,这道菜就做好了,姜晓梅也倾诉完了。   “欢喜,谢谢你听我说,我先回去了,我还跌回家做饭,不然孩他爸又得打我。”   “你……”沈欢喜很想说还回去干嘛,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都不离婚还等什么。   话刚到喉咙口,她又咽了回去。   前世她也被冯生辉打过,赵明月早就劝她离婚了,她还不是等到长安七岁才和他离。   这个大家都觉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年代,很多人都把婚姻看得很重。她和冯生辉离婚,也是因为她自己本就有那念头,要是姜晓梅没那个念头,她劝也没用。   “行,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嗯,今天真的对不住啊,向你吐了那么多苦水。”   “没事,都是朋友。”沈欢喜笑笑,就目送姜晓梅出去了。   “晓梅,这就回去啦,不留下来吃饭啊?”张桂芬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不了婶子,下次吧。”   姜晓梅出去后,张桂芬端着搪瓷盆又进来了。   “哎哟,好端端的一个媳妇儿,打成那样了,晓梅也是苦,遇人不淑啊。”张桂芬感慨。   沈欢喜叹了口气也不多说什么了。姜晓梅她又不是没得选,她完全可以选离婚啊,她自己不离的话,她们这些外人,也是爱莫能助。   姜晓梅出去没多久,四个孩子就回来了。   萧宇堂和长安手里都拿着试卷,两个孩子很高兴。   “妈妈!你猜我考了多少分?你猜哥哥考了多少分?”长安跑到沈欢喜跟前来。   “多少啊?”沈欢喜看着两个孩子都这么高兴的样子,猜到他俩肯定都考得不错。   “我语文考了九十八分,数学考了一百分,是班上第一名,年级排名是和另外两个同学并列的第三名呢!   哥哥数学和语文都考了一百分,是年级第一,没有人和他并列呢,哥哥最厉害了!妈妈你看这是我的试卷。”长安说着,就把她的试卷展开来给沈欢喜看。   “哥哥你也把你的试卷给妈妈看啊!”   “好。”萧宇堂也过来,展开试卷给沈欢喜看。   沈欢喜的目光在两个孩子的试卷上扫了一眼,眼睛有些湿润了。   长安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很好,从小就很好。   前世从上一年级开始,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可最后却落了那么苦的一个下场,沈欢喜想起来又是内疚又是心疼。   这一世,长安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个从小成绩就名列前茅的女孩,这辈子她一定会好好守护她。   “好,长安和堂堂都很厉害。”沈欢喜把情绪收好,夸了夸两个孩子。   张桂芬从刚才就惊讶住了,现在才反应过来。   “你们说什么?堂堂考了年级第一?这……堂堂,你以前都是考倒数第一的啊!”张桂芬拿过萧宇堂的试卷,看了又看,过了一会儿才确定,萧宇堂的确是考了满分,两科都考了满分。   “哎哟,堂堂,你厉害了,进步可真大,从倒数第一考到正数第一了。”   “哥哥姐姐考试前吃了妈妈做的油条和鸡蛋。”正正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道,很认真。   沈欢喜都被这孩子给逗笑了。   “我做油条和鸡蛋给他们吃只是个美好祝愿,你们哥哥姐姐能考好,那是他们自己认真学习,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好了孩子们,你们去洗手去,今天给你们做了特别好吃的菜。”   “好!”四个孩子回答,就背著书包回屋去放,去洗手了。   张桂芬在厨房里,想到长安和萧宇堂的成绩就忍不住地笑。   “欢喜啊,我见很多过得不幸福的夫妻都说什么为了孩子,哪怕每天吵架打架都不能离婚的,我觉得就是放狗屁。   你瞧瞧以前大山和兰林香总吵架,给孩子的影响多不好。现在咱家你俩是二婚,过得幸福,不是一样能教育出好孩子。   啊欢喜对不住啊,我也不是故意想提起兰林香,就是想感慨感慨。”   “没事。”沈欢喜笑了笑,她可没那么小家子气,不管他们提不提,兰林香她都是存在的。   就是在婚姻孩子的观念上,她和张桂芬是一致的。   与其说父母婚姻破碎对孩子影响不好,不如说是不幸福的环境对孩子影响不好。有时候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为了幸福,幸福的前提并不是死活不离婚。   像赵明月,上辈子赵明月就是买精做试管,做单亲妈妈的,她的女儿赵一诺从小就没有父亲,但是在她身上得到了足够的爱,最后不也成了很优秀的常青藤学子。   想到这里,沈欢喜又突然想到了姜晓梅。   罗晨晨和萧宇堂是一个班的,等萧宇堂洗了手进来,沈欢喜才问:“堂堂,晨晨考得怎么样?”   “晨晨啊,数学没及格,考了五十九分,语文考了六十四分。”   沈欢喜闻言皱了眉,罗晨晨考出这个成绩,姜晓梅回去怕不是又要挨一顿打了。   过了一会儿,萧山河也回来了,沈欢喜把两个孩子都考了好成绩的事儿告诉他,他也很高兴,还说他刚刚给一个拖拉机厂的生产流水线做了改进,挣了一笔钱,要给两个孩子买礼物。   长安想要个芭比娃娃,萧宇堂想要个玩具坦克,萧山河都给他们买,长宁和正正也沾哥哥姐姐的光,萧山河给他们买了他们想要的画册。   接下来就是桃园小学家长会的时间了。   幼儿园还不需要开家长会,长安和萧宇堂要。   “我要爸爸给我开家长会好不好?”长安主动提出来。   沈欢喜吃醋,语气酸溜溜的:   “怎么开口就喊你爸爸去呢,不想让我给你开啊?”   “没有嘛,因为我同桌是爸爸来开家长会的,妈妈那么漂亮,要是我同桌的爸爸总是和妈妈说话怎么办,所以我让爸爸给我开家长会。”   “我去给长安开,你去给堂堂开。”萧山河刚才不说话的,听长安这么说,马上就说。   “那好吧,那让你爸给你开,我给堂堂开,堂堂,你给不给我给你开家长会?”   “好。”萧宇堂笑着点头,沈欢喜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他这次连想反抗的迹象都没有。   这天晚上,沈欢喜洗了澡,到书房开了灯去想新的植树造林的标语,长安见到萧宇堂去浴室洗澡了,就跑到书房找沈欢喜。   “妈妈,我没有打扰妈妈吧?”   “没有,长安有什么事吗?”沈欢喜放下笔。   长安就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妈妈,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同桌是让谁来开家长会的,我就是想让妈妈去给哥哥开家长会。”   “嗯?为什么?”   “妈妈,哥哥和弟弟的亲妈妈,现在也给人做后妈,那两个男孩子,一个叫苏强文,一个叫苏强武,和哥哥是一个年级的,不同班。   今天他们和哥哥在操场见到了,还去嘲笑哥哥,说哥哥的亲妈就是要他们,也不要哥哥,说哥哥没人爱,没妈妈。   我在教室门口看到的,要不是上课铃响了,哥哥都要和他们打起来了,但是哥哥快哭了,所以我想让妈妈给哥哥开家长会,让哥哥知道,自己也有妈妈,不让苏强文和苏强武再嘲笑哥哥。”   “嗯。”沈欢喜点点头,见到自己的女儿这么懂事,这么善良,她很是欣慰。   “妈妈,你不会怪我撒谎吧?”   “怎么会?长安这是懂事呢,这是会关心家里人,妈妈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   长安,你们哥哥和你们弟弟,虽然和你们不是亲生的,但是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他们就是你们家人。   以后等你们长大了,走出社会了,你们就会知道,外面的人都不可靠,能靠得住,能信任的,就只有家里人。   所以你和长宁,以后也要多关心你们哥哥和弟弟,和他们感情要好一些,以后等爸爸妈妈老了,你们就是彼此扶持的人了,明白了吗?”   “嗯嗯。”长安重重地点头。   萧宇堂刚刚洗完澡出来,前面沈欢喜和长安说的话他都没听到,出来的时候恰巧听到的就是沈欢喜说的让他们兄弟姐妹相互扶持的话,不由鼻子一酸,眼睛红了。   ……   家长会的时间定在考试成绩出来后的这周的周六,沈欢喜挑了条浅灰色的小脚裤,白色的风衣,踩了一双白色的小高跟鞋,披着头发,化了个淡妆,提上小手提包,漂漂亮亮地就和萧山河一起,带着长安和萧宇堂出门了。   到了学校,长安就拉着萧山河往他们班教室走去。   一年级的教室和二年级的教室不在同一栋教学楼,沈欢喜则和萧宇堂一起往他们班教室走去。   今天可能是除了报名注册那天之外,学校里家长最多的一天了,到处都是带着自家孩子的家长。   萧宇堂挨着沈欢喜走,似乎是害怕别人不知道沈欢喜和他是一起的似的。   见到同班同学,萧宇堂还昂首提胸,十分大声地打招呼。   “乐乐!你和你妈妈来了啊!阿姨好!我是乐乐的同班同学,我叫萧宇堂!”   被喊作“乐乐”的孩子和他妈一起看过来,看到年轻漂亮,还打扮得特别漂亮的沈欢喜,母子俩都眼前一亮。   乐乐妈笑着走了过来。   “您是萧宇堂的家长啊,您好啊。”说着,目光放在沈欢喜脸上,就是挪不开。   沈欢喜大大方方的笑着点头,伸手和乐乐妈妈握了个手。   萧宇堂却更来劲了,每见到一个同学都大声喊,生怕沈欢喜没被人看到似的。   沈欢喜很少见到萧宇堂这么活泼这么嘚瑟的,就任由他说什么做什么。   此时兰林香刚好带着苏强文和苏强武,在二年级四班班主任周斌的办公室里。   在她嫁给苏黎明之前,苏强文和苏强武的成绩都是中等的,这次竟然考了班上的第一第二名,年级的第二第三名,她得意,两个孩子的班主任也高兴。   苏黎明是远近闻名的富商,苏强文和苏强武的班主任肯定知道,也因此对苏强文苏强武照顾一些,提前就和苏黎明兰林香打好招呼了,让夫妻俩家长会这天带孩子到他办公室里来,他和孩子们谈谈心。   其实孩子平时都在学校上课,班主任又不是看不到,非得在家长会这天单独叫孩子到办公室去,不就是为了告诉苏黎明和兰林香他很重视两个孩子?   教师群体大部分都是好的,但是趋炎附势的老师,在哪个年代都有。   只可惜今天苏黎明厂子里要出一个大的订单,他没法和兰林香一块到学校来,也幸亏两个孩子在同一个班,来一个家长也够了。   周斌留两个孩子在办公室,夸他们,鼓励他们,说他们从中等生变成尖子生进步很大,再接再厉,还帮他们分析他们试卷上扣分的原因。   兰林香在教师办公楼外看到了萧宇堂和沈欢喜,她眉头紧拧,走了过来。   萧宇堂今天很开心,脸上挂着的笑就没消失过,就在见到兰林香的那一刻他才垮了脸。   兰林香的脸色也不好看。   母子俩上次见面闹得很不愉快,现在俩人心里都还有芥蒂的。   萧宇堂不想搭理兰林香,想躲在沈欢喜身后,兰林香却站到了沈欢喜跟前。   “这阵子在三北指挥部挺忙的吧?听说你一有空闲就去倒卖邮票,你应该没什么时间管孩子,注重孩子的教育吧?”   沈欢喜听到她这么说,就皱了眉。   她对兰林香没有意见,也不会因为兰林香是萧山河的前妻就排斥她或者不喜欢她。   这个世界很美好,她有很多追求,有很多目标,她没空把情绪拘泥在男女之事儿女情长这个小格局里争风吃醋。   但是她不想让兰林香在她对孩子的教育上插嘴。   上次在少年宫门口遇见兰林香,兰林香就对她怎么培养和教育孩子指手画脚的,她那时候就很不高兴了,现在兰林香还想来多嘴吗?   “兰同志,我再怎么忙,陪在堂堂正正身边的时间也比你长,这阵子我在堂堂正正身上的付出也比你多。”沈欢喜毫不客气。   萧宇堂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笑,没发出声音。   兰林香听了沈欢喜的话,只觉得心里突然烧起了一团火。   “沈欢喜,我不想和你吵架,你也别和我吵,我是堂堂正正的亲妈,我不会害他们,就当是我请求你帮忙,你听我的,你对孩子的教育方式不对。   我也不是自夸,我两个继子以前成绩都是中等,我照顾他们教育他们没多久,现在他们已经是班级第一第二名,年级第三第四名了。   我肯定希望堂堂正正好,你要是也想做个好后妈,想让孩子成人成才,你就听我的,不要再让他们学什么武术和画画。   像堂堂正正这样从小就不优秀的孩子,你让他们学那些东西没有用,你要是不听我的让他们去高雅些的课外班,就好好抓他们的成绩……”   “兰同志,孩子我会自己教育好,不需要你来教我。”沈欢喜听到兰林香说堂堂正正“从小就不优秀”,就不高兴了。   兰林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堂堂正正的亲妈,口口声声说她会为了堂堂正正好,可是她尊重过堂堂正正,照顾过堂堂正正的情绪没有?她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就那样说孩子。   沈欢喜觉得兰林香也许是真的关心萧宇堂和萧宇正,不然就不会恨铁不成钢了,但是她不赞同兰林香的教育方式。   “兰同志,我的孩子很优秀,从小就很优秀,虽然堂堂以前成绩不好,但是他有责任心,会关心人,这就是他身上的优点,因为这些,他足以有资格被称之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不能只拿成绩来判断一个孩子。”   “沈欢喜你就是不懂教育!难怪你教不出好孩子,堂堂正正这样家境不好的孩子你不看他们成绩看什么?他们品格优秀?   可是走出社会了,你有个学历有个文凭才是敲门砖,学历都没有,还拿什么去证明自己的顶天立地,同样是做家长的 ,孩子成绩不好你竟然不着急,还说这种荒唐话!”   “兰同志,我的孩子成绩不差,堂堂他进步很大,他这次……”   “他以前次次考倒数第一,进步空间那么大,进步大很奇怪吗?”兰林香心烦意乱地打断了沈欢喜。   萧山河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口一个“兰同志”地喊,现在沈欢喜也这么喊她。这对再婚没多久的夫妻是商量好了?还是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就这么有默契了?   反正她不想听沈欢喜说那么多。想到上辈子萧宇堂变成杀人犯,萧宇正抑郁自杀,长安长宁都不成才,她就不信沈欢喜。   “沈欢喜,我能把我两个继子教育成年级第二和年级第三,我就有底气和你说我比你会教育孩子,你不能让萧宇堂和萧宇正再这么下去,你上次就没听我的,我这次再说一遍,别让他们去什么武术班和画画班!”   “我们走吧。”兰林香说完,沈欢喜还没说话,萧宇堂就拉了拉沈欢喜的衣角,他听不下去了。   沈欢喜点点头,话不投机半句多,和兰林香再这么说下去只会没完没了。   她也不和兰林香多说什么,拉着萧宇堂就走。   兰林香气得差点跺脚,上辈子养出了长安长宁两个底层人物的沈欢喜,有什么资格不听她的。   她能把苏强文和苏强武教育到年级第二第三名,不就是她很会教育孩子的最好的证明吗?   兰林香不甘心,想追上去和沈欢喜理论,就见到沈欢喜和萧宇堂遇见了萧宇堂的班主任陈桂林。   陈桂林看着萧宇堂,一脸的欣慰。   “宇堂真是一匹黑马,谁都想不到以前连续考了四次倒数第一的宇堂,这次竟然能考年级第一呢。宇堂,你可不能骄傲啊。”   萧宇堂点点头。   “我知道的陈老师,胜不骄败不馁!”   “对!”陈桂林很欣慰地点点头,再看向沈欢喜,“你教得好,不过也不要给孩子那么大压力,他这次能考第一,说明他很聪明,但是他上一年级的时候成绩不好,基础比较薄弱,还是得多巩固。”   “我知道的陈老师,回去我会帮孩子巩固的。”沈欢喜笑着说道。   兰林香站在沈欢喜和萧宇堂身后不远处,听到三个人的对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   家长会的第一个环节,是所有家长先到操场按照班级位置坐着,听校长和学校领导的讲话。   孩子们已经提前帮家长把小板凳搬到指定位置上了。   萧宇堂是二年级二班的,沈欢喜就到二年级二班的位置坐好。   苏强文和苏强武是二年级一班的,家长坐的位置就挨在二年级二班旁边,兰林香看到了沈欢喜,就故意到沈欢喜身旁坐下。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上辈子把长安长宁养成底层人物的沈欢喜,怎么就能让萧宇堂进步这么大了,除非……难不成……   兰林香心里有个很惊人的想法,难不成沈欢喜也重生了?   不然,真的没办法解释最不会教育孩子的沈欢喜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养娃专家。   沈欢喜不想和兰林香再多说什么,见到兰林香过来坐在自己身旁,她想换个位置,却发现前后左右的位置都已经有家长过来坐着了。   而且操场很小,每个班级划给家长坐的位置区域也不大,家长们都坐下来后,就不好挪动位置了,她只好坐着。   兰林香挨着沈欢喜坐近了些,她想看看,沈欢喜到底是不是重生的。   “沈欢喜。”   “你又想说什么?”沈欢喜皱眉。   “新冠疫情,汤加火山爆发,公交车里的高压锅。”兰林香凑近了沈欢喜。   沈欢喜听到她嘴里吐出来的这句话,突然身体一阵僵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9 20:56:29~2022-01-20 20:5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le 36瓶;噼里啪啦 20瓶;北极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原来兰林香也是重生的。   沈欢喜没有一丝找到同类的喜悦, 反而有些警觉。   前世她和兰林香做了许多年的妯娌,但彼此之间并不是很熟悉,她不知道兰林香自爆的目的是什么, 她不信任兰林香。   兰林香也很紧张,沈欢喜没有像前世那样嫁给苏朝阳, 是不是就是因为她也重生了。   她等着沈欢喜回答,就见沈欢喜转过头来看她。   “兰同志,你在说什么?”   “嗯?”兰林香皱了皱眉,难道沈欢喜重生的时间要提前一些?   “北京申奥成功,苏联解体,神舟五号升空, 晋江文学城。”   “兰同志, 你想和我说什么,说清楚点。”沈欢喜有些不耐烦了。   兰林香摇摇头, 没再说什么了。   原来沈欢喜没有重生啊。   也是, 上辈子沈欢喜就被软饭男苏朝阳给拖累了一辈子,重生回来, 又怎么还会选萧山河这样没本事的男人?   苏朝阳怎么说也是个肢体健全的,还有个特别有钱的大哥,家境好,萧山河还坐在轮椅上呢, 经济条件更是不如苏朝阳。   兰林香觉得自己刚才真的多想了。   见兰林香没有继续追问, 沈欢喜也松了口气。她刚才紧张得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她不想和兰林香“相认”, 至少在摸清兰林香的底细之前不想, 但她也记着这件事。   沈欢喜一直想知道萧山河上辈子为自己下葬的原因, 她问过萧山河, 可惜这辈子萧山河到这个时候还不认识她, 而且萧山河不是重生的,她问不出来。   那她是不是将来有一天可以从兰林香这里知道答案?   沈欢喜一直觉得一个人能入土为安是软人生最后的尊严,上辈子是萧山河给了她最后的尊严。   也是这个原因,她对萧山河心存感激,也是这个原因,她一直想知道萧山河为什么要那么做……   如果说她一辈子都不能知道原因的话,肯定会很遗憾的,如今知道兰林香也是重生的,她便可以抱着一个念想,迟早有一天,她可以在兰林香这里得到答案的吧,但不是现在。   校长和学校领导代表说完了话,接下来到学生代表上台讲话了。   是每个年级的第一名上台,从低年级到高年级排。   一年级上去的,是一个叫刘潇潇的女孩,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一点都不怯场,自信满满地和全校师生家长分享了自己的学习经验。   二年级的代表,是萧宇堂。   在萧宇堂上台的那一刻,二年级二班的家长们不少都不由自主看向沈欢喜。   今天萧宇堂带着她到处和他班上的同学打招呼,不少二年级二班的家长都在感慨,年级第一的家长竟然长得那么好看。现在萧宇堂上台讲话,家长们又再次羡慕沈欢喜了。   兰林香就坐在沈欢喜旁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   “曾经,我是年级倒数第一名,上了二年级后……”萧宇堂先说了自己的学习经验。   三言两语说了两句,他看向沈欢喜这边。   “我能从倒数第一变成正数第一,我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妈妈。”   听到萧宇堂这句话,兰林香突然坐直了身体……难怪萧宇堂说着说着突然看向这边……   可她怎么感觉萧宇堂又不像是真的在看她的样子。   正想着,萧宇堂继续开口了。   “准确来讲,是要感谢我的后妈,沈欢喜。我的后妈和别的后妈不一样,她很温柔,很关心我和我弟弟,对我和我弟弟都很好,她会给我们买新衣服,会给我们辅导功课,她还会……”   沈欢喜坐在小板凳上听着,先是一愣。   她知道每个年级都会让年级第一做代表上台演讲,也知道二年级的年级代表是萧宇堂,她刚才还鼓励萧宇堂叫他别紧张的。   她没想到的是,萧宇堂会在台上单独感谢她。   要知道平时萧宇堂可是连一句“妈”都不肯喊她,而且对她总是凶巴巴的。   沈欢喜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并没有特地去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好,萧宇堂和萧宇正不是她亲生的,她对他们不可能像对长安长宁那样用心,她做的不过是一个当妈的本分而已。   哪想到能养出萧宇堂这么知道感恩的孩子。   当然她不是那么容易感动的人,她动容了,眼睛湿了,是因为她知道长安长宁多了个兄弟。   上辈子长安长宁自卑怯弱,姐妹俩都不愿意和别人接触,交不到什么朋友,两个人都病得很重的时候,也拖着残破的病体相互扶持,没有别的亲戚朋友帮衬。   这一世沈欢喜自然不会让她们像前世那样重病又沦为社会底层,但是能让两个孩子多一个兄弟,多一个以后能和她们相互帮衬相互扶持的人,她更庆幸和放心了。   沈欢喜是因为这个,情绪上来了。   兰林香看着坐在自己身旁抹眼泪的沈欢喜,再看着台上还在感谢后妈的亲生儿子,心里的滋味儿更说不上来了。   萧宇堂,明明是她的亲生儿子啊,为什么对沈欢喜这么亲了。作为亲妈,她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她刚才确认过,沈欢喜不是重生的,但是她怀疑沈欢喜换了个魂儿。   前世刚硬强势,不注重孩子教育,也不顾家,不会经营婚姻的女强人沈欢喜,这一世怎么变得这么温柔这么感性了,她在她身上只看到漂亮,根本感受不到强势了。   当然,见萧宇堂能从倒数第一考到正数第一,兰林香也放心了许多。   终于萧宇堂压降结束了,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二年级二班的家长们再次看向沈欢喜感慨。   “难怪看她那么年轻,不像是生过孩子的,原来是后妈。”   “这后妈是做得很不错啊,孩子喜欢她,还能把孩子教到年级第一。”   ……   沈欢喜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兰林香这个亲妈心中却又苦又酸的。   “你能把孩子教那么好,很不错,但是你还是得注意一下萧宇堂那孩子的性格,他有……”   “我的孩子没有暴力倾向。”沈欢喜打断了兰林香。   “我的孩子他很优秀,我会继续教育好他,他以后会成为一个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会孝顺父母,会关心他的弟弟妹妹,也会变成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沈欢喜不想和兰林香说那么多了,兰林香在为了苏强文和苏强武丢下萧宇堂萧宇正不管的那一刻,就没有资格再插手萧宇堂和萧宇正的教育。   操场这边,每个年级的学生代笔上台演讲结束后,家长们就回到自己孩子所在的班级开小会。   在班级里,不少家长还来向沈欢喜请教教育孩子的办法,说他们是亲生的都教不好孩子,沈欢喜很厉害。   班上的会也结束了,沈欢喜就带着萧宇堂去等萧山河和长安,他们约好的,在学校门口等着。   萧宇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很久,抬头看沈欢喜。   “我觉得阿姨两个字挺没有特指的,大街上喊一声阿姨,十个女的有八个会回头吧,‘后妈’两个字又难听得很,我不想叫。”   “嗯?”沈欢喜看着小男孩,有些疑惑。   “妈。”萧宇堂喊了声,话刚出口,脸就红成了熟透的苹果。   沈欢喜突然一愣。   她可从没想过萧宇堂会喊她妈。   “怎么啊!你不喜欢听我喊你妈啊,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喊了。”萧宇堂说完,就丢下沉欢喜,往前跑去。   沈欢喜赶忙叫住他。   “堂堂回来!我喜欢啊!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回来可别跑远了,一会儿你爸找不到你!”   听到沈欢喜的声音,萧宇堂脚步顿了顿,才又跑了回来,站在沈欢喜身边低着头,不再说话也不再搭理沈欢喜。   沈欢喜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耳朵尖尖,红红的,这孩子在害羞呢。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别跟着我!我不是说叫你别来了吗?你为什么要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凶巴巴地喊。   沈欢喜和萧宇堂看过去,还看到一个四十出头,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棉衣棉裤的女人跟在男孩身后。   女人扎着个看起来像一刀剪的低马尾,右脸上有一块几乎要占了大半边脸的疤痕,看起来很狰狞。   “俊俊,你等等妈妈……”女人表情和语气都充满了哀求,“俊俊,你爸爸他不来给你开家长会,学校又要求来,我不来怎么行?”   “你们都不来,老师也不会说什么!我让你来了吗?”被叫做“俊俊”的小男孩说完,就迈开腿跑了。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   “可怜啊,这男孩爹都不管事,成天就只知道打牌喝酒,他妈一个人起早贪黑开着一个早餐店,前些年店里起火,烧伤了半边脸,变成这幅模样了,这孩子还不懂事。”   “苦命的女人,摊上那样的男人就够倒霉了,还摊上这样的儿子。人人都说儿子好,我倒庆幸我生的是女儿了,女儿就不会这样。”   “那可不一定啊,就看孩子好不好面子。上小学初中的孩子都是最要面子的,那男孩要是换成女孩,会不会嫌弃也说不准的。”   ……   沈欢喜听了这些家长的议论,才知道原来“俊俊”的妈妈那么苦。   正想着,就瞧见长安牵着萧山河的手过来了。   见到沈欢喜,萧山河推轮椅的速度快了些,长安却把他往后拉。   “爸爸,我们慢点,让妈妈和哥哥等会儿没事的,我们都到这儿了,快也快不了多久,可别撞了人让妈妈担心。”   “好。”萧山河倒是从善如流。   刚才议论俊俊妈妈的那群人见到长安和萧山河,也不由感叹。   “你们瞧瞧啊,孩子和孩子之间还真不一样,那个女孩就没嫌弃他爸是残疾人,也没觉得他爸丢脸。”   “就是啊,女孩和男孩就是不一样,女孩子就是贴心温柔懂事一些。”   ……   沈欢喜牵住萧宇堂的手,看向那几个正在议论的家长。   “男孩子有懂事的,女孩子也有懂事的,孩子懂不懂事,要看他们的性子,看怎么教育,而不是看性别。”   说着,就牵着萧宇堂往萧山河和长安那边走去了。   萧宇堂走到萧山河身边,就去牵萧山河的另一边手,和长安就那么一左一右地牵着萧山河,沈欢喜站在萧山河身后推轮椅。   沈欢喜心里高兴。   她也知道小孩子很好面子,见到长安不嫌弃萧山河,萧山河来给长安开家长会长安那么高兴,她就高兴。   长安不是那种把面子当得比亲情更重要的人,哪怕萧山河双腿残疾,她也要在大庭广众下和萧山河亲近,她的女儿,很懂事。   其次长安上辈子是十分渴望有一份父爱的,不管是冯生辉和苏朝阳,都不会给她真正的父爱,这一世在她嫁给萧山河之前,小女孩也没体会过什么是父爱。   其实长安很容易满足,只要对她关心对她好,哪怕这个父亲是个双腿残疾的,也许换个像俊俊那样的孩子都会嫌弃,都不想在别人面前承认的,她也十分珍惜。   见到长安终于得到了她两辈子都缺失的父爱,见到长安和萧山河相处那么开心,沈欢喜知道自己嫁对了人。   兰林香带着苏强文和苏强武出来,见到前面沈欢喜一家和和气气一起离开学校的样子,眉头皱了皱眉。   “强文,强武,你们要再接再厉,争取下次考得比萧宇堂好。”   “好!”两个双胞胎男孩点头。   苏朝阳的车停在外头,见到兰林香出来就喊。   “嫂子,强文强武,我在这里。”   “不是让保姆开车的吗?怎么是你来。”兰林香皱眉。   “保姆哪有我开得好啊,我今天没事干,怎么能不来关心我嫂子和两个侄子呢,上车吧,我给你们买了栗子蛋糕。”   “哇!栗子蛋糕!”苏强文和苏强武听到“栗子蛋糕”,很开心地就到后座上坐好,自己系好安全带。   栗子蛋糕是今年刚上市的,口碑最好的蛋糕,贵倒是其次,他们家不缺钱,主要是不好买,做栗子蛋糕的那家店,每天做的量都是一定的。   兰林香坐在了副驾上,苏朝阳就把切好的栗子蛋糕给苏强文和苏强武每人递了一块,递给兰林香时,兰林香没有接过去,他尴尬地笑了下,就把那块蛋糕收了回去。   “嫂子,我上次说的事,你还不松口吗?城西那个木材厂不是人手不够嘛,你就和大哥说说,让我去做厂长。”   “苏朝阳,我很早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不让你到家里的厂子干,是想让你从基层做起。你缠着我做高管也有一阵子了,这阵子你要是听我的从基层做起,你现在起码也是个车间主任,做上分厂厂长也是迟早的事情,你为什么非得想着一步登天。”   兰林香说着说着,都快烦透了。   苏朝阳没什么本事,苏黎明交给他一个很容易做的小项目他都可以做失败了,她怎么敢直接让他去做分厂厂长。   上辈子苏朝阳娶了沈欢喜那个女强人,靠沈欢喜养着倒是不会来烦他们,这辈子不同,这辈子沈欢喜另嫁了,兰林香就怕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叔子来霍霍苏黎明的厂子。   “你也老大不小了,俗话说得好,先成家后立业,你想要做什么,先成个家再说。”兰林香又道。   苏朝阳已经气得不行了,不过是个分厂厂长,兰林香怎么就是不松口,他哥那么多厂子,哪怕送给他一个也不为过吧,她何必抓那么紧,还总劝他成家。   成家,她以为他不想?   他心里骂骂咧咧,启动了车子。   “嫂子,我上次和我娘在邮政局门口被沈欢喜嘲笑了,那事儿你也知道,现在这事儿都传开了,为这事儿,有钱人家的姑娘的父母瞧不上我,有本事的女人也瞧不上我,条件差的我娘瞧不上,你让我到哪里找媳妇成家去?你想让我成家,就给个厂子给我啊。”   正跟兰林香软磨硬泡着,苏朝阳就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沈欢喜一家。   “嫂子,沈欢喜和你那前夫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有名字!萧山河!”兰林香听苏朝阳在苏强文和苏强武跟前提“前夫”两个字都快气炸了。   幸好她回过头,看到苏强文和苏强武正津津有味吃着栗子蛋糕,没搭理他们,才松了口气。   “他们过得挺好的。”兰林香答。她也很意外,沈欢喜竟然会经营婚姻。   苏朝阳闻言就不高兴了。   “你不是说沈欢喜太强势,不适合结婚过日子,还说他们迟早还会离婚吗?她怎么又过得好了。   她什么时候能离婚啊!她离婚了别人才能知道她羞辱我没道理,她自己都过不好,凭什么羞辱我啊。   她赶紧离婚,她离婚了,就没人嘲笑我了,我说不定还能快点找个媳妇回来……”   “苏朝阳你有点出息,别指望着靠别人帮你靠别人衬托你,你再说沈欢喜不好她也瞧不上你,与其盼着她离婚你还不如听我的到厂子里从基层做起。”   兰林香感觉自己这些话都快说得嘴巴长茧了,苏朝阳就是死活想直接做厂长。   活了两世她一直以为苏朝阳和沈欢喜婚姻的不幸是沈欢喜的强势造成的。如今见到沈欢喜和萧山河这么和谐,见到萧宇堂进步那么大,又见苏朝阳这么不争气,她的想法开始有些动摇。   她很矛盾。   这一世她希望萧山河再有一次不幸的婚姻,希望看到萧山河后悔,希望沈欢喜和萧山河过得不好,但是又希望沈欢喜能真的照顾好萧宇堂和萧宇正……   ……   期中考试结束了,少年宫那边也刚好要放一个周末的假,孩子们都不需要再去上培训班。   沈欢喜和萧山河一商量,就打算周日带四个孩子去逛街购物去。   这阵子沈欢喜也在想兰林香和她说过的话。   兰林香说她这样养孩子,养不出真正有品位有格调的孩子,也许兰林香说的没有错呢?   上辈子兰林香可是做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的,和她四处奔波做生意不同。   上辈子她比兰林香有钱,但是她没时间去享受生活,兰林香做着衣食无忧的富太太,可以有大量的时间花在品位人生上。   在品味上,也许她真的不如兰林香。   自己能重生,长安长宁能有不变成社会底层的病秧子的机会,沈欢喜已经很满足了,她不要求长安长宁真的能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但是如果能让孩子变得更好,她肯定是乐意的。   还有萧宇堂萧宇正,这两个孩子以后也是会和长安长宁相互扶持帮衬的,长安长宁的兄弟,沈欢喜自然也希望他们好。   也许,她也可以稍微听听兰林香说的?   南京路到处都是地摊商贩商店,卖什么的都有。   沈欢喜进了一家书店,给孩子们挑了一本《世界名画欣赏》,又挑了一本《世界著名景点合集》,另外还有《世界人文景观介绍》等等。   四个孩子凑上来。   “妈,这本《世界名画欣赏》是给长宁和正正买的吗?长宁和正正都学画画呢。”萧宇堂问。   这孩子,自从家长会结束叫了她第一声妈后,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这两天有事没事就喊上她一声。   沈欢喜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给你们四个买的,这些书都是给你们四个买的,你们有空就看看。”她答。   现在孩子们年纪还小,她买的大都是一些图画照片多的书籍,等孩子们大些了,她再买文字多的书。   她倒不是怕兰林香又突然来说一嘴“你这样养的孩子没品位”,只是想让孩子们多涉猎一些东西没坏处。   当然,如果哪天她真的养出各方面都特别优秀的孩子,彻底堵住兰林香的嘴就更好。   “你们也自己挑挑去,想买什么书告诉妈妈,妈妈给你们买。”   “好!”长安长宁和正正回答,三个孩子就到书店挑书去了。   萧宇堂还站在沈欢喜旁边。   “你总给我们买东西,你怎么不给你自己买,你都没有擦脸的那种鸭蛋粉,也没有头上擦的桂花头油,还有口红啊,胭脂,你都没有,你们女人不都喜欢这些东西吗?你为什么不买。”   “嗯?”沈欢喜放下一本《世界国家地理》,文字太多,她不买了。   萧宇堂这孩子真是变了,前阵子还和她说那些打扮得精致时髦的女人不好,还不想让她和赵明月、姜淑芬那样的时髦女性来往,怎么现在竟然来叫她去买这些东西。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十分自信:“我不需要”。   沈欢喜对自己的容貌是真的很有信心,她记得前世哪怕是到了四十多岁,还是有二十多岁的小鲜肉以为她和自己年纪相仿,想来追她。   她不仅显年轻,还特别漂亮,皮肤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好。   萧宇堂皱皱眉。   “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哪有女人不喜欢打扮,不喜欢口红的,你也应该喜欢。”   “哥哥,你怎么不来挑书啊!”长宁手里晃着一本漫画书喊萧宇堂。   萧宇堂点点头,就过去了。   孩子们在书店里挑了半小时的书,最后包括沈欢喜选的,总共买了十多本。沈欢喜结了账,就把书放在萧山河轮椅后面的大兜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沈欢喜给孩子们买了防寒保暖的衣服鞋子,袜子倒是没买厚的。   主要是袜子不好织,张桂芬也没去织,先前大街上也没卖的,这次才看到有个买袜子的地摊。   沈欢喜过去看,都是羊毛的袜子,够保暖,就蹲下来给孩子们选袜子。   萧宇堂把三个弟弟妹妹拉到了一边。   “你们的零花钱带出来了吗?”   三个小的点点头。   “带了,可是今天爸爸妈妈付款,我们不用花自己的钱啊。”长宁说道。   萧宇堂“嗯”了一声。   “那我们一起凑个钱,给妈妈买个口红,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长安第一个把自己的零花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嘘——”萧宇堂左顾右盼,看到沈欢喜和萧山河在挑袜子,才放心了些。   “别让妈妈知道了,不然她不会让我们买。还有你们两个,把钱拿出来。”他看向长宁和正正。   就他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孩子欺负小孩子,敲诈他们的钱呢。   长宁和正正却开开心心地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   萧宇堂把弟弟妹妹们的零花钱和自己的零花钱放到一起,就溜进了旁边的化妆品店,化妆品的香味儿和香水的味道一下子灌入了鼻腔,好闻,但是太浓了,萧宇堂险些打喷嚏,他忍住了。   店主一下子就认出了萧宇堂。   “哎呀,又是你啊,你又来了,怎么样?上次给你妈买的口红,她喜欢吗?”店主问。   萧宇堂抿了抿嘴没说话。   他来过这里给兰林香买口红,那个时候兰林香和萧山河在闹离婚,她骂萧山河没本事挣不了钱,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别的女人都是口红香水包包新衣服,而她只有柴米油盐。   他听到了,就拿出他这些年攒的压岁钱,给兰林香买了一支口红,希望她可以不要再想着离婚。   可是兰林香看了一眼,就把口红扔到地上了,说这种东西上不得台面,跟雅诗兰黛香奈儿比都是劣质产品,不上档次。   “阿姨,有雅诗兰黛和香奈儿的口红吗?”萧宇堂没有回答店主的问题,而是问道。   “啊?”店主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黛?什么香?你是要香水吗?还是你妈妈很喜欢你上次给她买的口红,你想再给她买一支?要想香香的,耐看的?”   “不是。”萧宇堂摇了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吧。   反正兰林香嘴里总是时不时蹦出一两个他完全没听说过的稀奇古怪的词,他听错,记错,也是很正常的。   “阿姨,我要口红,我要比我上次买的那支更贵的,更好看的,我要买了送给我妈妈!”   “好嘞,好。你来瞧瞧这个怎么样啊?这是我刚刚进货的,这颜色好看得很,时髦得很的,你上次买的那个太红了,平时涂着很夸张,这个不一样,这个你妈妈肯定更喜欢。”   “这个比我上次买的那个贵吗?我要买更贵的,不能比上次那个差。”萧宇堂问。   “当然,这是我们这里最贵的口红了,要三块钱呢。”   “我就要这个了。”萧宇堂都不砍价,直接就付了钱。   遇到个这么爽快的顾客,店主高兴得很,麻溜地就去给萧宇堂拿了一支新的出来,还仔细帮他检查了一遍没有损坏,才给他。   “喏,拿回去吧,你妈妈肯定很喜欢。”   “嗯。”萧宇堂拿了口红就出来了,还能听到身后店主的感慨。   “真是个孝顺的男孩啊。”   萧宇堂抿了抿嘴,连素不相识的店主都说他孝顺,而他的亲妈妈,在拿到他送的口红后,骂他上不得台面。   沈欢喜给孩子们和自己,以及萧山河、张桂芬每人挑了六双羊毛袜,才一并结了账。   “妈,这个给你。”萧宇堂拿了口红,递过去给沈欢喜。   “你还给我买口红啊,我说了我不要了。”沈欢喜嘴上说着,却笑得很开心,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这是我们四个凑钱一起给送给你的。”萧宇堂补充。   “嗯,谢谢你堂堂,谢谢你们……”沈欢喜眼睛一红。   她心里清楚,长安长宁和正正年纪都还很小,哪里知道凑钱给她买礼物什么的?这个送礼事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萧宇堂组织的。   这个孩子对她都这么用心,以后肯定会对长安长宁好的,沈欢喜就放心了。   口红是的管子是方方的,绿色的,上面写着“上海女人”四个字,她当着孩子的面就打开口红,是偏豆沙色的色号,没有正红色那么夸张,很日常,看着很像她前世最喜欢的dior772。   是孩子送的,沈欢喜不会挑色,但是这颜色她是真的很喜欢。   “我现在就涂,孩子们送的口红呢。”   说着,沈欢喜就借了一旁衣服摊的镜子,给自己涂了口红。她本来就长得好看,涂上了口红,更显气色了。   萧宇堂看到沈欢喜红了眼,又看着她那么喜欢自己挑的口红的样子,自己也是鼻子一酸。   同样是收到孩子送的口红,后妈的反应和他们亲妈真的不一样。   这一刻,一直因为父母离婚耿耿于怀的萧宇堂突然想,为什么他们爸妈不早点离婚,为什么沈欢喜不早点来做他们的后妈……   沈欢喜涂好了口红,转过身看萧山河和孩子们。   “好看吗?”   “好看!”四个孩子异口同声地答,喊得很大声。   萧山河没说话,点了点头,有些想看她,又不敢盯着看。沈欢喜看到他耳垂微微红了。   ……   “你为什么不花我的钱?”回去的路上,萧山河突然问,“你连孩子用零花钱买的东西你都收,就是不花我挣的。存折里的钱,你都没动吧。”   “嗯?”沈欢喜看向萧山河,“你还和孩子们争这个不成啊,你挣的钱,和我自己挣的钱,不都是咱家的钱,我花那部分不一样啊。”   “不一样的。”萧山河轻飘飘地说了句,但是也没继续说什么。   一家人回到桂香村,大槐树下的邻居们看到涂了口红的沈欢喜,都朝她打招呼。   “小沈今天涂了口红啊,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真好看啊!”   “哎哟还真是啊,小沈不是我说你,你长得那么好看,不多打扮打扮怎么行啊,你现在这样子,比电视上的大明星都好看了咧。”   沈欢喜笑了笑。   “江嫂子,周嫂子,你们过誉了,我哪有那么好看啊,你们好好打扮,更好看。”   “哎哟你这嘴真甜的啊小沈,但也不能说瞎话啊。”   沈欢喜也没和他们说那么多,就和萧山河还有孩子们一起回家里去了,今天实在是买了太多东西,得先回家里放着。   她回了家,大槐树下的邻居们还在议论。   “大山别的不说,对媳妇是真的好,以前他对兰林香不也是很好吗?兰林香在家什么活都不干,尽是他干了,他工资也不高,给兰林香买的口红香水就没少过,现在对小沈也是真的好。”   “哎哟那不一样的,我相信他是真的对小沈好,可是以前兰林香那些东西,可不一定就是他自愿送的,我不止一次听到兰林香骂他没用,给不了她富太太的生活,还叫他要钱去买化妆品。”   “兰林香打扮得也太妖艳张扬了些,哪个男人想让自己媳妇那么妖艳的,她买化妆品那钱,肯定是自己主动跟大山要的呗,这还用说。”   “但是大山也没让兰林香干活啊,兰林香过的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   ……   之后的一个中午,沈欢喜午觉睡得迷迷糊糊,好像听到萧山河和张桂芬在聊天。   “大山,你说要买个洗衣机?”   “嗯。我挺对不住欢喜的,从前没和兰林香离婚的时候,兰林香在家什么都不用干,你看看现在欢喜,要做饭,还得洗衣,打扫卫生。我双腿不方便,想帮都帮不上,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买个洗衣机,也能让她轻松些。”   “你小子,知道疼媳妇啦,你老娘我洗了几十年的衣服没见你想着说给你老娘我买个洗衣机的。”   “娘,以前买洗衣机那不是要商业票吗?现在不用了,而且……”   “行了行了,我还能真的和你计较这些不成?蠢婆婆才想着对付自己儿媳妇呢,聪明婆婆都希望儿子儿媳好,你都离了一次婚了,我做娘的哪能还希望你离第二次的,你对欢喜好,我才更开心呢。”   ……   沈欢喜醒过来的时候,几个孩子背著书包刚好要出门去上学,萧山河出门了,她就以为自己做了个梦。   哪想到下班回来,听邻居说萧山河带着孩子们到家电城去买洗衣机去了。   见张桂芬在做饭,沈欢喜放下从单位带回来的公文包,提着手提包就去家电城找老公孩子去。   萧山河已经挑好了洗衣机,正监督售货员打包运送,几个孩子在店门口商量事情。   “我们给妈妈买了口红,爸爸给家里买了洗衣机,那我们是不是要给爸爸也买点礼物啊,爸爸什么都没有,也太可怜了。”长安说道。   其余三个孩子附议。   “我想给爸爸买个手套,爸爸总是自己推轮椅的轮子,容易弄脏手,也容易弄伤手,要是有方便洗的手套就好了!”长宁说道。   萧宇堂和萧宇正也点头。   “再过一阵子就下雪了,爸爸的手碰到粘在轮子上的冰渣子肯定很凉的,爸爸要有手套。”萧宇堂说道。。   几个孩子商量好了,看到家电城外也有不少人在摆地摊的,就找到个卖手套的摊子挑手套。   冯生辉和姚翠红正在摆摊卖野菜,大半天了,只卖出去两把。   长安长宁没注意到他们,他们却是注意到长安长宁了。   冯生辉看到长安长宁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挑手套,还对摊主说着什么“我爸爸的手很大,有没有更大的手套”,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姚翠红看着两个女孩,却皱了眉。   “两个没良心的赔钱货,不是亲生的爹还对人家这么好……”   “娘!”冯生辉打断了姚翠红,“是我们自己不要长安长宁的,是你自己嫌弃欢喜的,要不是我们不要她们,长安长宁现在就是在给我买手套了。”   “你!”姚翠红被冯生辉惹怒了,“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吗?你竟然在帮她们说话!”   正喊着,姚翠红就瞧见沈欢喜提着手提包走过来了,想到冯生辉竟然为了沈欢喜打断她,老太婆气得就指着沈欢喜的鼻子大骂。   “你个没良心的沈欢喜!你买了我们的房子,宁可拆了也不给我们住!你这个黑心肝的!”   “你怎么不说是你来求我买的房子?钱给你了,房子是我的了,随便我怎么折腾房子,关你什么事,而且你不要忘了,那房子本来就是我挣钱盖的。”沈欢喜可不让步。   植树造林宣传手册发了那么多本,冯生辉和陈富贵、李翠香那事儿闹得越来越大,沈欢喜这么一喊,很多人就认出冯生辉来了,就看着他和姚翠红议论。   “哟,这不是那个婚后出轨,让老婆净身出户,坐了牢还回来求前妻要钱的么。”   “还有那个恶婆婆,叫什么姚翠红?我可认得。”   ……   得,萧宇堂几个孩子见沈欢喜被怼,还想过来帮呢,这下不用他们出手了。   冯生辉是呆不下去了,把野菜都收到麻袋里扛着就走。   “哎你去哪啊!”   “娘,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走。”冯生辉边走边拉着冯富龙。   姚翠红被人指指点点,自然也呆不下去,就跟着走。冯富龙却突然喊了起来。   “我要吃栗子蛋糕!我要吃栗子蛋糕!给我钱!我要吃栗子蛋糕!”   “什么栗子蛋糕,那东西也是你能吃得起的。”姚翠红不高兴。   冯富龙可不管,姚翠红不给钱,就抓住姚翠红的手一口就咬下去。   “哎哟,你干什么啊!哎哟!你放手!冯生辉,你管管你儿子啊!”姚翠红疼得咬牙切齿的,可是冯富龙不松口,冯生辉也不帮忙。   她卯足了劲才好不容易把冯富龙甩开,冯富龙却突然伸手往她兜里一掏,把她用手帕包着的钱给抢走,就往前跑去。   “哎哟冯富龙!你怎么那我的钱拿走了!你回来,你……”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姚翠红。   冯富龙跑着,狠狠撞上了正开过来的车,姚翠红没有说完的话变成了一声能刺破人耳膜的尖叫:   “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0 20:53:33~2022-01-21 23:1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le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冯富龙撞上的是一个一车苹果的三轮车, 车主正一边叫卖呢,冷不丁被一个小男孩撞上来,苹果滚了一地。   正是人流量很高的地方, 满地的苹果有被路人踢的,又被人捡起后就跑的, 车主急了。   “你谁啊!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不看好孩子的!你这孩子你是谁家的!赶快把你爸爸妈妈叫来!”车主停好了三轮车,过去一把揪住冯富龙的衣领。   冯富龙一口咬在了车主的手上,车主吃痛地把手松开,他就转过头去看向冯生辉和姚翠红。   “我是他们家的孩子,就是那个老太婆和那个男的,要赔钱就找他们赔去。”   说完, 又迈开腿跑了。   “富龙你去哪里啊?富龙你回来!”   姚翠红想过去追冯富龙, 她正喊着喊到一半,就被车主给拦住了。   “你先别走, 你家孩子撞掉了我的苹果!先赔钱, 不然不能走!”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家孩子都跑了, 你还这样!”   “你也说了那是你家孩子,你先赔钱,你不赔钱我就把公安把你抓走!还有你!你来赔,快点!”见姚翠红这边说不通, 车主就看向冯生辉。   周围的人也都看不过眼了。   “你们自己没教育好孩子, 孩子撞坏了人家的东西, 怎么能不赔钱呢?”   “就是啊, 大家做的都是小本买卖, 你们也是做生意的, 怎么就不懂别人的难处呢?”   “哪天要是你们的东西也被人撞坏了, 人家也不赔钱,你们怎么办啊?做人可不能这么过分啊!”   ……   姚翠红想追冯富龙追不成,还被这么多人围着骂,肺都快气炸了。   “你们吵什么吵,没见到钱都被他给抢走了吗?冯富龙你快点把钱拿回来,你撞了人家的苹果要赔钱的!你放开我,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去跟孩子要钱来赔给你!”   “我不放,谁知道你是不是想跑呢?你就是想耍赖,哪有人把钱放在孩子身上的!快赔钱!你!你来陪你不给钱我就不放开你娘,要不我们见公安去!”车主再次看向冯生辉。   冯生辉也没法,周围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的,被抓过一次的人了,他也怕再去见公安,只好把钱从口袋里掏出来。   “要多少钱?”   “你看我掉到地上那些苹果,卖也卖不出去了,怎么着也得三块钱!”   “哎哟,就几个苹果,又不是撞坏你一车的苹果,怎么要三块钱呢?!”姚翠红听说要三块钱又急了。   冯生辉数了三块钱出来递过去给车主。   “三块钱,给你了。”   “哎哟,生辉!人家跟你要多少钱你就给多少钱啊!咱要卖多少野菜才能挣到三块钱啊?你看……”   “娘,我丢不起这个人了!”冯生辉说完,就迈开步子往冯富龙那边走过去。   车主瞪着姚翠红。   “干什么?你真的想让我叫公安不成?”   姚翠红被这句话给唬住了,加上又没有冯生辉在身旁,她哪里还有底气再嚣张,只好跟着冯生辉走。   冯富龙拿着钱进了蛋糕店,没有栗子蛋糕,他就买了一个最贵的巧克力蛋糕,提着蛋糕出来的时候,冯生辉和姚翠红刚好过来。   他冲着两人做了个鬼脸,就在巧克力蛋糕上狠狠咬了一大口,这架势,压根就不想分给冯富龙和姚翠红。   “娘,这就是你辛辛苦苦养的,要给咱俩收尸,传宗接代的孩子?”冯生辉看着一口一口吃着巧克力蛋糕的冯富龙,没有生气,没有激动,他一脸麻木的对姚翠红说道。   姚翠红看着冯富龙那个样子,也是绝望了。   “我……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被冯富龙咬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她抬起来看,清晰的牙印还印在那里,整只手都肿红了。   “娘,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大冬天的洗衣服,把手给洗冻裂了,长安还拿着蛤蜊油过来给你擦手,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冯生辉继续说道。   姚翠红不说话了,冯生辉说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娘,是老祖宗让你觉得生儿子好,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没有一点想法吗?你真就觉得男孩有那么好?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男孩才过现在这种苦日子的。   长安长宁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如果我们没有抛弃长安长宁,我们老了死了,她们肯定不会不管我们,你觉得这个孩子他会管我们吗。”冯生辉看着正在吃蛋糕的冯富龙,边说边叹气。   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流如织。   不少家长牵着他们的女儿,抱着他们的女儿经过,一口一个宝贝地叫着。   他们笑得很开心,他们过得很幸福,他们很爱他们的女儿。   换作从前,姚翠红还会觉得这样没有儿子的家庭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现在她惊觉,他们过得比她幸福,也没有人会去瞧不起他们。   ……   沈欢喜进了家电城,售货员已经帮萧山河把洗衣机给包好了,先是包住了一层泡沫,放到纸箱子里,再放到小三蹦上。   像洗衣机这样的大件儿,也是要帮送回家的。   四个孩子围着洗衣机开心得很。   “妈妈,咱桂香村那边也没几户人家是有洗衣机的,就晨晨他们家有,现在我们家也有啦!”长安很高兴地说道。   沈欢喜笑着点点头,再看向萧山河。   “你怎么还有钱的?”她真的很疑惑,萧山河明明是每挣到一分钱都马上给她的。   “也没多少钱,很容易挣到的。”萧山河答。   几个售货员都笑了。   “我听说现在流行一种好男人,叫妻管严,这位男同志难不成真是妻管严了?平时都没有私房钱的呀。   不过这位女同志,你男人他这也是关心你啊,刚才来挑洗衣机的时候,他就跟我们说,他不想让他媳妇那么辛苦所以才买的洗衣机。”   “可不是吗?人家这是关心你呢,你就原谅人家藏私房钱吧,也不是多大的事。”   沈欢喜冲着两个售货员笑了笑。   “我知道的几位同志,我没有要怪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他挣钱太辛苦,洗衣机这东西,迟些买也没关系,我怕他为了给我买洗衣机去挣钱太累了。”   “我不累,洗衣机迟些买不行,天气越来越冷了,再过阵子洗衣服很冻手,还是早些买得好。”萧山河接着说道。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就有一些抱歉地看向沈欢喜。   他没有办法帮她洗衣服,只能够用这种方式来替她分担家务了。   有几个女售货员看着沈欢喜,面露羡慕。   “瞧瞧吧,人家嫁得多好啊,我家那口子要是能有这位男同志一半好,我也不至于天天都被他气到了。”   “这样的好男人真是千里挑一,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遇到的,这个女同志你真幸福。”   几个男售货员听到了还不服气呢。   “你们别总羡慕人家,你们没听到刚才这位女同志说的吗?她不想让她爱人挣钱那么辛苦。这位女同志很会关心他爱人啊,她温柔贴心,她爱人才能对她那么好,爱是相互的嘛。”   沈欢喜一家冲着几个售货员笑了笑,小三蹦那边,洗衣机已经捆绑好了,司机也准备好要送到萧家去,沈欢喜他们也得走了。   自己家又添了个大件儿,四个孩子高兴得很。   但是他们围着沈欢喜和萧山河转的样子,很明显最让他们高兴的并不是家里有了洗衣机,而是父母的和睦。   家庭幸福,父母和睦,是四个孩子以前都没有体会过的。   结婚是为了幸福,沈欢喜和萧山河的第一次婚姻并没有如愿。   离婚是为了远离不幸,他们都如愿了。   再婚是为了幸福,他们也如愿了。   一家子快回到桂香村的时候,张桂芬正抱着一袋毛线坐在大槐树下织毛衣,一边和邻居的媳妇子们说闲话。   “我们家大山就是疼媳妇,以前对兰林香是挺好的,现在对欢喜更好呢,知道天气冷了,欢喜洗衣洗衣服不方便,就给她买了个洗衣机,要一百多多块钱呢。”   “从前也没见她心疼我这个老娘洗衣服冻手的,就知道心疼媳妇,男人成家了呀,果然是要偏向自己媳妇些的。”   ……   和张桂芬坐在一起的,是江婶子、周婶子等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媳妇子。   大家听到她这么说,非但没有哦说萧山河和沈欢喜什么,反倒是夸萧山河了。   “大山做得不错啊,疼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呢。”   “可不是吗?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女人就是家里的风水,对风水好,家里的风水才好,对媳妇好的男人能发大财。”   “所以大山这不是挺能发财的嘛,能自己盖房子买铺子,还能挣钱买洗衣机,这就是对媳妇好的好报啊。”   ……   听着这些年轻媳妇子们说的话,张桂芬脸上挂着笑,很开心。   她这哪里是来抱怨的,她分明就是来炫耀自己儿子和儿媳感情好的。   年轻媳妇子听说哪个男人对媳妇好,肯定是羡慕和赞赏,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坏婆婆听到姚翠红说的那些才会去说小年轻夫妇的不好。   张桂芬故意找年轻媳妇子说这些,当然不是抱怨的了。   年轻媳妇子们还在夸萧山河,张桂芬笑得更开心了。   要是他们身后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皱着眉。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我儿子要是和大山似的,我不得气死啊。”   “我儿媳妇要是跟大山媳妇似的,看我不收拾她!”   ……   姚翠红没有理会这些老太婆,反倒是和姚翠红聊天的几个年轻媳妇子听不得她们这么说。   “那做你们家儿媳妇真是挺倒霉的,幸好我婆婆不像你们这样。”   “你们儿媳妇很不孝顺吧?活该,看看你们自己怎么对人家的。”   “王三婆,你小儿子还没找着媳妇吧?还不是因为你欺负你大儿媳,人家姑娘家都不敢嫁到你们家去了,你还这么得意。”   “大山离了婚带着两个儿子,还能娶到小沈那么漂亮,还吃公家饭的媳妇,你这么厉害,你儿子怎么连大山都不如呢?”   ……   被几个年轻媳妇子一怼,那几个老太婆都不敢说话了。   说也说不过她们,人家有理有据啊。   沈欢喜带着小三蹦的司机开车到桂香村这边,她也听到了媳妇子老婆子们的对话。   她们先前又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不过从后面这些话里,她也猜到了七八分。   说实话,张桂芬这个婆婆是真的很不错,沈欢喜总觉得,兰林香真是错过了一个好婆婆。   不过兰林香更看重的是金钱,也没法说她什么,人各有志,兰林香也只是去追求她想要的生活罢了。   洗衣机送到家,就让家电城的师傅帮忙装在浴室里,这样方便使用。   也幸亏他们是自己建的房子,不是商品房,浴室足够宽敞,放个洗衣机也不拥挤。   今天晚上张桂芬做的是打卤面,卤子已经做好了,现在沈欢喜他们回来,她才去下面条。   四个孩子跑到浴室去,很好奇地围着洗衣机转,沈欢喜才发现院子里里外外都被打扫过一遍了,就连铺在院子里的青砖上的青苔都被刮过了。   “怎么打扫这么干净了,又不是过年过节。”沈欢喜好奇,“是你打扫的?还是娘?”   “我打扫的。”萧山河说道,“我不能委屈了你,我要对你更好一些。”   “啊……”沈欢喜看着他的双腿,“你方便吗?”   “以前院子都是我打扫的,伤了腿之后就没再干过了,但今天试了试,发现也不是很难,挺方便的。”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院子里有些青苔,又不影响。”沈欢喜说这才发现家里窗户的窗玻璃,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的。   萧山河这真当是过年了?   萧山河摇了摇头。   “我以前会做的,我现在也会去做,而且要做的更多,做得更好。”   沈欢喜见他把话说的这么直接,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想起邻居们说过的话。   他们说以前萧山河对兰林香就很好,兰林香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所有的活都是萧山河和张桂芬在干。   当时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欢喜听到了,萧山河也听到了,萧山河就是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才给她买洗衣机的。   “这个又是什么?”沈欢喜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院子里多出了个木架子,是从东边房子的屋檐下延伸出来的,三条并排的木杆。   “这是晾衣架,电动感应的,我自己设计的,我见过你收衣服,前几天突然有沙尘的时候,你手忙脚乱地收衣服,我也帮不上忙。   这个电动感应晾衣架只要感应到沙尘或者雨雪,或者你按一下那边那个红色的开关就能够自动缩回去,不用你那么辛苦的收衣服了,没沙尘不下雨的时候也可以用。你跟我进来。”   萧山河介绍完晾衣架,还没等沈欢喜仔细去看,就自己先进书房去了,沈欢喜只好跟着他进去。   进去之后沈欢喜发现书房里的格局也变了。   萧山河的书桌往外挪了挪,在里头又多了一张书桌,还多了一个书架。   “书桌是给你买的,你的资料和我的资料放在一起难免会搞混,你单独有一张书桌会好一些,还有那个书架,也可以放一些你的书,等放满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谢……谢谢。”沈欢喜只觉得心里也有说不上的暖。   她看向萧山河。   “邻居们说的那些闲话,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沈欢喜说的是心里话。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和兰林香比,从来都没有想过说萧山河对兰林香有多好,就要对她有多好。   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多小气啊。   沈欢喜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有一些女孩子会因为自己的现任对他的前任很好而生气。他对他的前任好,不是很能说明这是一个很有责任心,很会关心人的好男人吗?   知道萧山河以前对兰林香好,很欢喜真的很高兴,也很放心,因为她可以确定自己嫁的是一个会对媳妇好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就更加不会去和兰林香比了。   而且哪怕她会去对比,也不觉得萧山河对兰林香比对她好。   至少兰林香从前叫萧山河出去挣钱,萧山河从来都不让步。可是对她,他会自己主动地去挣钱给她花。   更何况她在家里面做家务干活,并不是因为萧山河和张桂芬让她去干,而是她的自愿。   “他们说的那些话,我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会去在乎的……”   “可是我在乎。”萧山河十分认真地说,“我不想让你受委屈,哪怕是在别人嘴里受委屈。”   “可是你这样我会很过意不去,你是火车动力工程师,你不应该大材小用,拿你高端的机械知识来为我做这些小机关。我更乐意看到的是你保持你的专业水准,终有一天我会看到你回到你的岗位上,继续发光发热。”   “所以我更不能辜负你的理解和信任。我会回去的,但是和我为家里做的这些,并没有冲突。”   “嗯……”沈欢喜听萧山河说这些,怎么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这段搭伙过日子的夫妻关系,逐渐肉麻了。   四个孩子围着洗衣机看了好几圈,跑出来发现院子里没人了。   张桂芬在厨房里煮刀削面,书房里有沈欢喜和萧山河的声音传出来,长宁和正正两个小的想往书房跑去,找沈欢喜,被萧宇堂抓着脖子后面的衣领拎回来了。   “爸爸妈妈在谈恋爱呢,你们去干啥?”萧宇堂一副大哥的口吻。   “谈恋爱是什么?”长宁十分不理解。   “你现在还小你不懂,等你长大一些就知道了,反正你现在不能进去。咱都别进去。”   “好吧。”两个小的倒是很听小萧宇堂的话,就不进书房了。   长安有些忐忑的看着萧宇堂。   “哥哥,你说爸爸是对你们妈妈好一些呢,还是对我们妈妈好一些?”   “我爸爸对谁都好,不过对你的妈妈好像要主动一些,对我妈,有时候得我妈说了他才会去做,那个时候没有经验嘛,现在我爸是个二婚老油条了,经验丰富,对你们妈妈当然要更周到一些。不对……什么你妈妈我妈妈的,你妈也是我妈。”   “是哦,都是我们妈妈。”萧宇正委屈巴巴地说道。   长安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伤到弟弟的心了,于是摸了摸萧宇正的脑袋。   “正正对不起啊,是姐姐说错话了,现在她是我们的妈妈,也是你们的妈妈,是我们共同的妈妈,我们是兄弟姐妹。”   沈欢喜和萧山河从书房里出来,刚好听到长安说的这句话,两人脸上都是欣慰的笑。   “好了兄弟姐妹们,吃晚饭去吧,看看你们奶奶做好饭了没有?”   ……   第二天沈欢喜到单位,沈欢喜一进办公室,就发现整个部门气氛怪怪的。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看到岳丹青抱着公文包,一脸阴沉地走过来。   周主任拍了拍岳丹青的肩膀。   “没关系的,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如果哪天你想回来,我们随时欢迎你。”   岳丹青红了眼。   “谢谢你,周主任,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信任和栽培,我……我很可能回不来了……”   岳丹青说完,周主任也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岳丹青的肩膀。   “祝你前程似锦,回不来也没关系,做不成同事我们还能做朋友,常回来看看。”   “好的,周主任也祝你们工作顺利。”岳丹青红着眼说完,看向沈欢喜这些同事。   “感谢你们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关照,祝你们工作顺利,我们将来还是朋友。”   “好的,也祝你以后顺顺利利,保重。”李韶华他们先来的同事和岳丹青道别。   沈欢喜刚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也能看得出来岳丹青这是辞职了,于是也一起和他道别。   等岳丹青走后,大家还在叹气,她才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岳同志的爱人不乐意他继续再在我们这里上班了,前阵子就不乐意了,说他要是再不辞职就和他离婚。”   “前阵子岳同志他娘不是生病住院了吗?是他爱人一直在照顾着,花了不少钱,他俩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他爱人觉得咱这边的工资不够花,老早之前就催着他去做生意了。”   “他爱人昨天晚上都收拾好行李,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了,同志也是没有办法啊,总不能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呀。”   ……   沈欢喜听到大家说的,也只能叹气了。   就在昨天下午,岳丹青还写了五六条标语过来给她看,问她写得好不好,还和她商量那几条标语要写在哪里好。   最后他还说要把他写的那几条标语都写到幼儿园的围墙里面去,你说什么植树造林要从娃娃抓起。   他们每次出外勤去写标语,去发宣传册,岳丹青也是最积极的宣传员之一。   沈欢喜记得,岳丹青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总有一天,他们要让西北变得和江南水乡一样,要让外国人来看到都要感叹一句,这是中国奇迹。   就是这样一个满怀热忱,他们并肩作战了好一阵子的好同事,终究是抵不过现实的压力,离开了他们的队伍。   沈欢喜没有什么意外的,在现在这个满是机遇的年代,别说他们三北工程的工作人员了,哪怕是一些机关单位,也是人才流失得特别严重,无数人都扔下铁饭碗下海经商,三北工程指挥部有人辞职,再正常不过了。   甚至沈欢喜可以预料到,岳丹青不是最后一个,肯定还会有很多同事,也会陆陆续续离开他们这个队伍。   她知道三北工程很艰难,要不然就不会让国家连续数十年,源源不断地往这个工程里输送人才、资金…… 第40章   哪怕是这样, 他们依旧走得很艰难,依旧需要花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够把大西北的沙漠戈壁变成绿洲,且哪怕到了21世纪, 他们还是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树木成活率很低,是个难题。   动员群众参与进来, 是个难题。   但是最大的难题,是人才流失的难题。   然而这只是千千万万的难题之中的三个。这些诸多的难题合并起来,就是让三北工程走得那么艰难的原因。   所以沈欢喜会理解每一个选择离开的同事,因为她知道建设三北工程实在是太艰辛了,她理解,她祝福, 而她自己, 没必不得已的原因,不会轻易离开。   ……   因为岳丹青的离开, 宣传处这个早上的气氛都蔫蔫的, 沈欢喜忙着写标语去。   接近中午的时候,她写出了一组标语出来, 就喊住其他同事们。   “同志们,大家过来看看我写的标语怎么样?”   大伙儿过来看她写的标语,纷纷点头。   “小沈就是比我们写得好啊。”   “那还用说啊,我们写得最好的标语都是出自小沈之手。”   ……   看着沈欢喜写的标语, 气氛稍微好了一些。   沈欢喜见状站了起来。   “那我们把这些标语写出去, 写在云北市每一个角落!   现在计划生育不是做得很好吗?满大街的计划生育标语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们三北工程也要像计划生育一样, 让我们标语遍布, 深入人心, 有一天我们也能像计划生育一样做好我们这个工程的!”   听完沈欢喜志气满满的一番话, 大伙儿的气势又回来了。   进入秋冬, 不是种植树苗的季节了,指挥部的其他部门都稍微空闲下来,只有宣传处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因为宣传不看季节。   第二天开始,沈欢喜就带着部门的人四处去写标语。   他们的目标就是让他们的标语像计划生育的标语一样,出现在城市和乡村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两天,他们开始到桂香村这边来写。   桂香村有很多巷子,大大小小,弯弯绕绕,容易迷路,但是这里是沈欢喜现在生活的地方,她很熟悉,有她在,就方便多了。   单建平刚写完一条标语,巷子尽头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我养的你,你吃的是我的,穿的是我的,花我那么多钱,成天在家干了什么事情?!我养个保姆都比养你值当!打你怎么了!你不该打?!”   “不要啊,求求你了,啊……疼……放开我……”   “罗波,你不要再打了,你再打可就出人命了呀!”   “打人了……哇哇哇,打人了,好可怕……呜呜呜……”   ……   男人骂人的声音。   女人求饶的声音。   旁人劝阻的声音。   还有小孩的哭声。   ……   所有的声音都混在一起传过来。   沈欢喜觉得那个求饶的声音有些熟悉,心一揪。   “你们等我一会儿,我过那边去看看去。”   她说完,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了。   走过去没多远,就看到那边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   被打的果然是姜晓梅。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那天,姜晓梅就被罗波打了,她还跑来找沈欢喜诉苦,后来沈欢喜知道罗晨晨考试考得不好,就预料到姜晓梅肯定还会被打。   现在姜晓梅被罗波当众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   姜晓梅和她男人罗波结婚之后,就从农村出到城市里来发展,罗波的罐头厂很能挣钱,姜晓梅就不工作了,专职在家做全职太太。   也是因为家里条件好,平时她总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而现在的她,无比的狼狈,哪有平时富太太的样子?   西北入秋之后天气特别凉,姜晓梅身上就穿了一身秋衣秋裤,秋衣已经被打得稀巴烂了,手臂、肩膀、后背都露了出来,那里的皮肤全是被打过的淤青。   罗波抓着姜晓梅满头的长发,把她揪住,一巴掌一巴掌地往姜晓梅脸上打。   沈欢喜突然一惊。   她第一次见到姜晓梅的时候,就觉得她看起来很眼熟,在姜晓梅因为被家暴跑来找她诉苦的时候,她看到她那个狼狈的样子,觉得更眼熟了,但是却一直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   而现在,她终于想起来了。   前世她看到过一则新闻,两个男初中生打架被叫了家长,双方家长来了之后,其中一个男生的母亲扇了那个男生一巴掌。   那个男生当时没有什么反应,可是却在母亲离开学校之后不久,突然跳到学校的人工湖里自尽了。   这条新闻出来了之后,不少人都在谴责那个母亲,说初中生就是最要面子最强尊严的时候,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男孩,男孩自尊心受挫,肯定容易做出过激的事情。   还有人说那个母亲的第一反应就是打男孩,平时肯定没少打,男孩肯定是心里积了很久的怨气才让那一刻爆发的。   当时沈欢喜也是觉得那个母亲做得过分。   可一年之后,更多的内幕被挖了出来。   原来那个男孩原本是一个家境优渥的公子哥,可是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出轨了,还为了小三要离婚,并且逼着他和他母亲净身出户。   父亲离婚之后和小三一起生活,结果小三卷走了他父亲所有的钱跑了,他父亲接受不了自己从富豪变成贫苦百姓,用他母亲的身份信息去借了很大一笔贷款就消失不见了。   男孩的母亲因此背上了一身的债,为了养男孩,为了还债,从前从来没有工作过的她,一天打好几份工,白天端盘子洗盘子,做清洁工,晚上摆地摊挣钱。   男孩是她生活下去的唯一的念想,她希望男孩能够出人头地,因此对男孩寄予厚望。   她压力很大,男孩的学费生活费需要她负担,债主还天天上门催债,男孩被叫家长的那天,她在家差点被一个债主欺负了,她也是想到男孩那么不争气,一下子情绪崩溃了,才扇了那巴掌的。   她想不到男孩会因此想不开,在男孩去世后的一年,她也在家自杀了,没抢救过来……   沈欢喜之所以对这个事件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觉得那对母子太惨了,她还看过这个事件里面那个母亲的照片,可不就是姜晓梅?   一开始她没有认出姜晓梅,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姜晓梅还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而不是那个被前夫,被生活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凄惨女人。   现在她认出来了,姜晓梅就是那个事件里的母亲,罗晨晨就是那个事件里的男孩。   “你住手,罗波!打女人算什么男人!”沈欢喜冲过去。   下一秒她就被几个围观的人拦住了。   “小沈,这是人家家事,你别管啊。”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家家里的事情咱管不来的。”   “你可别过去,要不然到时候就说不清楚了。”   ……   “什么家事啊,这是家暴!是犯罪!家暴不是家事!是犯罪!你们快放开我!”沈欢喜听到这些声音就烦得很。   可是那几个拦着她的人却不放开她。   “小沈,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我知道你和姜晓梅关系好,可是那是她男人啊。”江婶子说道。   “她男人怎么了?女人嫁了人就不是人了吗?就任男人宰割了吗?江婶子你放开我,你们有人报公安了吗?”   “这是家事,报公安有什么用啊,清官难断家务事啊,小沈你别冲动。”除了江婶子之外,周婶子也在劝。   “你们让开!”沈欢喜懒得和他们说这么多了,她推开江婶子和周婶子,推开另外几个想拦住她的人,一下子冲到罗波和姜晓梅跟前,一把把姜晓梅从罗波身边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罗波你是不是男人啊,你这个废物!孬种!对女人动手算什么真本事!你就这点能耐的事吗?没用的东西!”   “你谁呀你?我打我自己的女人,轮得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管吗你……哎哟,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娘们呢。”   罗波打姜晓梅被人制止了,他本来觉得很丢脸,很恼火,可当看到沈欢喜的脸了之后,他双眼一亮。   “罗波你说话放尊重点!”沈欢喜护着瑟瑟发抖的姜晓梅,很是恼火。   罗波也火了,大庭广众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他,男人的面子往哪搁。   “哎哟,怎么尊重啦?我打我自己的女人关你屁事,你来多管闲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尊重?你个小娘们,你快放开姜晓梅,否则小心我连你一起打!别以为你长得有几分姿色我就会让着你!像你这种多管闲事的八婆,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你!你放开她!老子真要动手了!”   罗波说着,还真冲着沈欢喜扬起了手。   “你敢!”一声巨吼传了过来,董振雄抓住了罗波就要去打沈欢喜的那只手。   沈欢喜另外几个男同事也走了过来,挡在沈欢喜前面。   罗波是个欺软怕硬的,他只敢打女人,如今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五大三粗的男人,都站在他跟前,他吓得后退了几步。   “你们谁呀?你们!我就说这小娘们长得好看,怪不得这么骚呢,出了这么点事,就这么多男人出来帮你,平时没少勾三搭四勾引男人吧,果然是个贱、货,骚、货!今天在这里的人见到你回去都要洗眼睛!大家看到没呀,这骚娘们和这么多男人那么亲呢啧啧。”   “咚!”董振雄一拳头揍在了罗波的脸上,直接就把罗波给打倒在地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都是三北工程宣传处的,我们是同事!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小心我们告你污蔑公职人员,进看守所,够你吃一壶的?”李韶华喊道。   罗波被打懵了,也被吓懵了。这些人竟然是三北工程宣传处的?   他也怕自己被告污蔑公职人员,这一拳被打了也只能吃闷亏了。   “我以后再收拾你!”他恶狠狠地瞪了姜晓梅一眼,就想跑。   董振雄不解气,把他拎了回来又揍了两拳才放走他,罗波还是不敢反抗。   “我先带他去医院,你们……”   “小沈你先带她去吧,你不用管我们,这边的事情我们来忙活就成,赶紧去,不然可要出人命了。”李韶华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就先扶着姜晓梅站起来。   这年头出租车非常少,能租用的交通工具最多的就是小三蹦,沈欢喜刚好看到前面有一辆小三蹦开过来,就扶着姜晓梅坐上去,叫师傅直接去最近的医院。   刚才看热闹的人都在唏嘘。   “小沈真是个好心人,但是她真的不该掺和别人的家务事啊。可别说她和姜晓梅也不是什么亲戚了,上个月我表妹被我表妹夫打,我去骂了我表妹夫一顿,到最后还被我表妹反过来怪我呢。”   “也遇到过这种事情,所以我才不敢管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小沈就是年轻,又热心肠,有什么办法呢?”   ……   大火儿说了几句,也没有热闹看了,就纷纷散去了。   沈欢喜姜晓梅坐着的小三蹦也已经越走越远了。   最近的医院也不是很远,没多久就到了,沈欢喜帮江姜晓梅挂了号,送她去做检查,就在外头等着。   她在走廊上的长椅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赵明月。   “明月,你也在这里。”沈欢喜走过去。   赵明月看到她也走过来。   “我来给我娘买药呢。刚才听说有女人被家暴,有一群公职人员出手帮,一个特别漂亮的送来医院,那人是不是你啊?”   “嗯,是我。”沈欢喜点点头,“这事儿竟然这么快就传开了吗?”   “可不是啊。唉,你怎么就那么冲动呢?我不是说你不应该帮啊,我也见不得女人被欺负,换做我我也会出手帮的,但是我有些担心你。   现在有些女的被家暴还护着自己亲亲老公,最后都会选择原谅,这样的事情多的是,万一你救的那女的也是种女人可咋办呀?”   赵明月话音刚落,医生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姜晓梅走了出来,刚才赵明月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一走出来她就对上了赵明月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2 21:09:03~2022-01-23 00:2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麦青了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姜晓梅披头散发, 一身的伤,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被打过的痕迹太明显了。   加上她身上还披着沈欢喜的外套, 赵明月哪怕不认识她,也知道这就是那个被沈欢喜救出来的女人了。   这下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沈欢喜夹在中间有些难堪, 如果姜晓梅真是那种护着亲亲老公的男人,最难办的就是她。   她会觉得自己一番好意白瞎,这倒没什么,她顶多会觉得恶心,可要是自己连累到赵明月,让赵明月惹恼了姜晓梅, 可就不好了。   当然, 如果江晓梅不是那种人最好,这样一来赵明月不用尴尬, 她不用尴尬, 也不会觉得自己今天的出手不值得。   赵明月刚才说那番话的出发点是为沈欢喜着想,她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就大大方方对上姜晓梅的目光。   她心里都打算好了,要姜晓梅真是那种只会护着亲亲老公的女人,她直接就帮沈欢喜骂她一通,还怕了她不成。   姜晓梅走过来, 没有生气, 她站到了沈欢喜身边。   “谢谢你欢喜, 检查过了, 我都是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 没有大碍, 拿些跌打药擦就好。这位是你朋友吗?   你好, 我不会辜负欢喜的一片好意,我知道欢喜帮我是为了我好,我怎么可能会因为护着我男人就怪罪欢喜呢。   欢喜,我真的很感谢你今天救了我,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是非不分的人。”   赵明月闻言松了口气,不是为自己松的,而是为沈欢喜。在她听说沈欢喜救了一个被家暴的女人的那一刻起,她就担心沈欢喜被那女人反过来怪罪,现在看来她的担心多余了。   “没事,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出手救你的时候就没想过你会怎么看我,救人就是救人,我可不会防备那么多。   行了,我先和你付款取药去。明月你不是想帮你娘拿药吗?你拿了吗?”沈欢喜和姜晓梅说完,又看向赵明月。   “还没呢,这不是刚去医生那里开单子吗?我现在也要去付款,走,一起吧,医院我熟悉,你俩跟我来就成。”   赵明月说完就在前面带路了。   “对了明月,上次我叫你帮问的那事儿怎么样了?”走在路上沈欢喜问。   赵明月轻轻叹了口气。   “欢喜,我帮你问过了,要不是我娘突然要吃药我得到医院这边来,我今天说不准就去你家找你说这事儿呢,刚才也犹豫着要不要和你说……唉……”   “你说吧。”不管赵明月说什么,她都能接受。   “我托朋友打听到在美国那边有一家医院,有一个外科医生在瘫痪康复方面有了几十年的经验,但是我不知道你男人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你也没有告诉我他的具体情况。   但不管他的具体情况怎么样,据我了解的是,现在你要出一次国,哪怕是去做个检查,也得需要很多钱,首先两国建交也没几年,你办签证得有固定资产证明,还得有存款证明,条条框框的各种手续都多得很。   手续倒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钱。你们家的资产包括固定资产和现金流加起来能有二十万吗?这是办理签证的最低资产证明数额,低于这个数,哪怕少一块钱都不行。”   “二十万……”沈欢喜听到这个数字就皱起了眉头。原来刚才赵明月犹豫着不说,是因为钱的问题……   前世的二十万不过是她几套礼服的事情,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她的挣钱之路才刚刚开始。   在万元户都已经能被政府发锦旗夸奖的年代,又有几户人家有二十万的资产?赵明月也了解她的经济状况才犹豫的。   “而且欢喜,二十万的资产,只是说你办签证所需要做的证明,你到了美国之后,检查的费用,治疗的费用还不知道有多少,你男人如果伤得很重的话,需要的钱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伤得不重,也不是万把块能负担得起的。”   “嗯,意料之中。”沈欢喜觉得这个数目庞大,但是也并没有觉得很意外。   赵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   “欢喜,你也别怪我说话直接,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对你怎么样你也很清楚,我是真心希望你好。虽然说你现在和萧山河是结婚了,但你俩怎么说都没有血缘关系。   现在这个年代夫妻关系真的不是特别牢固,谁知道你们能走到哪一步呢?我不是诅咒你,只是不想让你又把血汗钱白白花出去,要不然哪天你俩真的走不下去了,你花在他身上给他治病的钱,可就拿不回来了。”   “明月,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别说二十万了,两万块我都没有,我就是想在他身上花我的血汗钱,我也得有才行啊。”沈欢喜说着,前面排队的人已经付好费了,轮到她们了。   沈欢喜先帮姜晓梅垫付了医药费,再到赵明月付费,都付好了款,三个女人再一块拿着付费单去排队拿药。   赵明月看着自己手里的付费单。   “你看我娘,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是正常的身体器官衰竭,也要花这么多的钱,何况你那男人那是受了重伤呢,你说是不?不过他之前不是在公家单位上班,工伤伤了腿的吗?国家不管的吗?”   “管,但是也管不过来,你也知道现在我国的医疗水平还有限,他们单位经费也不是很足,本就做得艰难,哪里有那条件治得起啊。”沈欢喜说着,就把付费单从取药的窗口递进去给配药员。   缴费的窗口只有两个,配药的窗口却有四个,不用排队,很快她就帮姜晓梅拿好了药,下来就到赵明月取药了。   “那不就得了,国家都管不过来的事情,你也不用那么操心。”赵明月也把付费单递进去给配药员。   配药员按着付费单去抓药的时候,她回过头看沈欢喜。   “我还是想说几句实话,你再婚不就是为了生活能好一些吗?如果说再婚让你过得更苦了,那不就是和你之前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我知道的明月,你不用担心,我又不笨,就好比先前我那么果断就和冯生辉离婚,还低价把房子宅基地从他手中拿了回来,说明我不是那种爱吃亏的人。”   “那就好啊。”赵明月也只能说到这里了。她是希望沈欢喜不吃亏,但那毕竟是沈欢喜自己的婚姻,她哪怕作为朋友也得有一些分寸感,不能插手太多。   沈欢喜也知道赵明月是为自己好,毕竟赵明月并不了解萧山河,也不了解她和长安长宁能从萧山河身上得到的东西,她作为她的朋友,怕她吃亏也是很正常的。   沈欢喜和赵明月住的地方不同方向,取了药从医院出来就分头走了,赵明月着急把药送回去给她娘,就先自己骑自行车回家。   姜晓梅身上那么多伤,沈欢喜和她只能坐小三蹦回去,医院门口这边不允许小三蹦开进来,她们得走到前面的路口去。   姜晓梅行动不便,沈欢喜就扶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   “欢喜,我和你的朋友也不熟悉,刚才没敢问,听你们刚才说的,你是想帮萧同志治他的腿是吗?其实二十万,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刚走出去没多久,姜晓梅突然说道。   “什么?”沈欢喜有些吃惊。   她知道姜晓梅家里有钱,可是想不到竟然这么有钱的,二十万,她说能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呀。   “ 嗯。”姜晓梅点了点头。   “这些年罗波挣了不少钱,打我存折的也不少,我也没地方花,一年一年存下来也有个几十万的,如果你需要我借给你,你慢慢还就成。”   “二十万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借给我呢?”   “咱俩不是朋友吗?都处了这么久的好朋友了。在今天我被打,你看这么多人都没有出手帮我,就只有你帮我了,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现在连一条小命都没有了,就当我是报恩吧。”   “那不用。”沈欢喜摇了摇头。   姜晓梅的钱都不是姜晓梅自己挣的,那都是罗波的罐头厂挣来的钱,沈欢喜拿这个钱拿的不舒服。   姜晓梅见沈欢喜拒绝自己,有些失望。   “罗波在外头认识很多朋友,他那些朋友的媳妇们,一个个都买车买包买奢侈品的,他给我的钱也是让我去那样花,但我一个从农村出来的,我哪里懂那些呀,我就没去浪费过那些钱,我要是不借给你,也是留在存折上,借给你,你男人的腿能好起来,你以后也不用那么辛苦。”   “不用的,刚才明月也说了,二十万只是办签证的时候要做的资产证明,出去治病要花多少还说不准呢,万一是两百万呢?你都能借给我?   你能借给我我还不一定能还得上,我可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还债当中,那样一辈子活着多没意思呀,你就甭想了,我不会借钱的。”沈欢喜随便找了个理由推脱。   别说二十万,两百万了,哪怕是两千万,哪怕她这辈子不会把挣钱作为最主要的追求,她都有信心能挣到。   她只是不想会花罗波的钱,哪怕是借,也不行。罗波那种男人,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姜晓梅听沈欢喜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沈欢喜却再次看向她。   “晓梅,罗波他以前也打过你吗?还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这样对你的?”   “唉,就是从上个学期开始才这样子的,以前他对我真的很好,要不然我手头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存款呢,这都是他以前给我的钱啊。”   “嗯。”沈欢喜早就意料到会这样。   “那我得提醒你几句,一个人的性子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发生那么大的变化的,他以前对你那么好,这一年来却经常打你,你去找找原因吧,你不去找找原因,不就白挨打了吗。”   “啊……”姜晓梅点点头。   “你说的是,真的得回去找找原因……我总不能就这么被他打。”   沈欢喜听到她这么说,放心了些。   上辈子罗波就是外面有了小三,才逼着姜晓梅净身出户的,可是姜晓梅是在离婚之后才知道事实。   她现在提前提醒姜晓梅,如果姜晓梅能够早些发现的话,说不定能提前为自己做一些打算,也不至于像上辈子那么苦了。   “最主要的是你的存款,现在罗波知道你有这么多存款吗?你得想办法转移一下这些存款,因为这钱,说实话,虽然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但算起来也不是你挣的,罗波要真想都拿走,很容易,他现在对你这么坏,保不准会想把这些钱给拿走,到时候你可就没有保障了。”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姜晓梅沉着一张脸点点头。   沈欢喜也不多说什么了,作为朋友,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姜晓梅一直很信任罗波,哪怕长时间被家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罗波在外面有女人,罗波肯定也会因此肆无忌惮,这样一来,如果姜晓梅有心去查的话,肯定很容易就能够查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到时候要怎么做,就看姜晓梅自己了。   终于走到了路口,小三蹦也多了起来,沈欢喜也找了个女司机,扶着姜晓梅上车。   姜晓梅不要回家,她想先回娘家躲躲,就让司机先把她送到她娘家去,沈欢喜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就先陪着她到了她娘家,再让小三蹦把她送回南京路那边。   刚下车,沈欢喜也就看到了正在摆小吃摊的岳丹青。   岳丹青看到沈欢喜就同她打招呼,脸上还有些苦涩。   他卖的是锅盔,就推着一个小三蹦,上面放着一个简易的煤炉,煤炉上头再放一个煎锅盔的煎锅,旁边放一张桌子,桌子上的大铁盘就放着煎好的锅盔。   小三蹦上还写着“牛肉锅盔1角,猪肉锅盔8分,羊肉锅盔9分。”   有几个人围着买锅盔,生意还不错,他招呼完那几个人才有空和沈欢喜说话。   “生意挺好的呀,恭喜。”沈欢喜笑道。   岳丹青苦涩地笑,没多说什么,似乎生意好并没有让他能有多开心。   沈欢喜也能理解,毕竟她亲眼看到岳丹青在三倍指挥部工作的时候的热情,她知道他并不喜欢做生意。   “今天下班这么早吗?”岳丹青一边摊饼子一边问,“你喜欢吃什么味道的锅盔,我给你摊一个,送给你尝尝,不收钱。”   “那不用,你做小本生意的也不容易,我倒是挺喜欢吃锅盔的,我跟你买吧,要牛肉锅盔,6个,你可别不收钱啊,不能因为咱以前是同事就这么客气的,6个锅盔可不少钱,你白送我我拿着还不好意思呢。”沈欢喜边说边数出6角钱来递过去。   岳丹青倒是没有拒绝,把钱收回去放进了口袋里,却在摊锅盔的时候,给沈欢喜多放了很多牛肉。   他煎的锅盔很香,皮薄薄的,摊煎的时候铲子一碰到还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可以想象吃的时候有多么的酥脆。   他刚做这个生意没多久倒是很熟练,没多久就帮沈欢喜摊好了6个锅盔,用牛皮纸袋子一个一个的帮她给包装好,再有一个大塑料袋装好才递给她。   “祝你生意兴隆啊。”沈欢喜接过大塑料袋,见到后头还有人排队买锅盔,就不和岳丹青多说什么,省得耽误他的时间了。   岳丹青看着沈欢喜的背影,又看到前面的一个围墙上写着的“要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他叹了口气就低头摊面皮。   “你们要什么味道?”他问过来排队买的人。   ……   沈欢喜提着锅盔回去,刚拐进通往桂香村的小巷子,就听到前头有孩子打闹的声音,还有萧宇堂的声音。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原来孩子们早就放学了,她竟然在医院花了那么长时间。   几个男孩子正在玩弹弓,子弹用的不是石头,而是一颗一颗橙黄色的果子。   沈欢喜认得那果子,那是西北盛产的沙棘,秋冬季节刚好是沙棘成熟的时候,一颗一颗的跟黄豆一般大小,果浆很多。   男孩子们用弹弓打着沙棘果,打到人身上果子就在人身上爆开来,打没打中,一目了然。   “周周,你又被我打中了,你输了!”   “大米,你也被我打中了,哈哈哈哈哈,你看你身上!全都是!你就打不中我!你没我厉害!”   “萧宇堂,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呀?你过来一起玩呀!”方小万看向坐在一堵矮墙上的萧宇堂。   萧宇堂摇头。   “我才不玩,你们衣服弄个脏兮兮的,你们妈妈洗衣服不辛苦吗?我才不给我妈找事呢。”   “你们家不是买了洗衣机吗?放到洗衣机里去不就成了,你下来呀,以前我们打石子的时候容易伤人,很多大人都不让玩的,这个果子打的又不疼,多好玩呀。”   “我不玩,洗衣机洗不干净怎么办?”萧宇堂还是那句话。   “萧宇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啊,那是你后妈又不是你亲妈!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方小万又说道。   萧宇堂冷哼了一声。   “后妈怎么了?后妈也是妈,你少管我。”   方小万和其余几个男孩见好说歹说萧宇堂就是不和他们玩,就切了几声。   “不玩就不玩,还说那么多干什么?”   “我看萧宇堂就是不敢和我们玩,打不过我们呗。”   “萧宇堂就是个胆小鬼,打弹弓都不敢和我们打。”   ……   男孩们冲着萧宇堂做鬼脸,可惜激将法没有用,萧宇堂就是不和他们玩,他的玩具枪好像坏了,他坐在墙头上忙着修呢。   沈欢喜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   上辈子总听到兰林香说他的两个亲儿子不争气,每次一提起萧宇堂和萧宇正都满脸的厌恶,尤其是提起萧宇堂的时候,都是一副恨不得没生过这个儿子的样子。   现在是欢喜是越来越不懂兰林香了,萧宇堂明明是那么懂事那么有孝心的孩子啊。   她也没看出来萧宇堂有什么暴力倾向,这样的孩子,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成为杀人犯的?   “小沈,你回来了啊?姜晓梅的事情怎么样了?她去了医院怎么没回来?是要住院吗?”有人从身后喊沈欢喜。   沈欢喜转过身去,就看到了江婶子。   “没要住院,她回她娘家去了。”   “没要住院就好,哎,不过小沈,我还是那句话,以后别人的家事你还是少管,你可不知道,在你带姜晓梅去医院了之后,那罗波在老槐树那边骂骂咧咧骂了老半天,还说要找你算账呢。”   “那就让他来,我可不怕他。”   “哎哟,你是不怕,但是这种事情啊,是少管为好,你就不怕姜晓梅和罗波和好啊?唉算了,你帮都帮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哟,你也买了锅盔啊,是新摆的那个摊子吗? ”江婶子看着沈欢喜手里的锅盔问。   “是啊,你也是在那个新开的摊子那里买的吗?”沈欢喜低头,也看到江婶子手里提着几个锅盔。   江婶子点点头。   “那个摊子是最近几天才刚开的,做得很好,味道特别好,酥脆得很,还很香,肉都是实打实的,放的芝麻也比别的卖锅盔的要多些。”   “那以后咱可以多照顾照顾他的生意。”沈欢喜想到岳丹青家里的情况便说道。   江婶子笑了笑看向前头。   “你看萧宇堂,别看现在咱巷子这边的孩子都喜欢叫他一起玩,从前他和萧宇正是咱桂香村这边最不受欢迎的孩子。”   “是吗?”   “是啊,从前兰林香总说咱桂香村这边的孩子都是什么城乡结合部上不得台面的孩子,不让萧宇堂和萧宇堂和他们玩,以至于两个孩子都没有什么朋友。   别说兰林香不让俩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玩了,别人家孩子的爹娘听到兰陵香那样说话心里也不高兴,也不让自家孩子和他俩玩。   但是萧宇堂挺需要朋友的,从前他朋友少,谁愿意和他一起玩,他都高兴得很,总让着对方,被占了便宜也自己忍着。   我就记得就在你嫁过来之前,有几个孩子骗他说要和他交朋友,其实是想骗他请客买零食呢,他花钱给他们买了零食,他们就跑了,还嘲笑他说他不可能有朋友。”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沈欢喜听到这些事,不由皱起了眉头。   江婶子点点头。   “而且这样的事情可不止一次,还发生了很多次呢,萧宇堂他也不是笨,他只是真的特别需要朋友,所以才一次一次的被骗,也许他是指望着十次里面有那么一两次不是被骗的吧,真是可怜啊。   现在好了,兰林香走了,你来了,萧宇堂他也交上朋友了,不会再处处迎合别人,你瞧瞧,别人叫他一起玩弹弓,他不想弄脏衣服就拒绝,换做从前,别说弄脏衣服了,哪怕是弄坏衣服,他说不定都想上去玩呢。”   “嗯。”沈欢喜点点头,她也为萧宇堂境遇的转变而高兴,从前的萧宇堂,实在是太可怜了。   “话又说回来,萧宇堂这孩子是对你有孝心呢,人都说后娘不好当,继子继女不可能真心待后娘的,我看倒是不一定,萧宇堂不是对你挺好的。”   “他是对我挺好的。”沈欢喜笑了笑,“正正也对我挺好。”   前面又有孩子喊萧宇堂。   “萧宇堂,你真的不玩吗?这个弹弓给你!”方小万把一个弹弓扔到了萧宇堂脚下的墙跟,“都把弹弓免费送给你了,你还是不玩吗?”   “我不玩。”萧宇堂看都不看一眼。   方小万就是不服气,拉着几个小些的孩子就跑过来。   “我们一起拿果子打萧宇堂,我们打他,他肯定要跟我们玩的!”   方小万说完,几个小些的孩子就拿弹弓用沙棘果去打萧宇堂。   萧宇堂眼疾手快,动作很迅速地翻到了矮墙的后头去,身上一颗沙棘果子都没沾到。   有一堵矮墙挡着,孩子们打不着他了,却有两个小孩打弹弓的时候没打准,打到了沈欢喜这边。   “啪!”的一声,一个沙棘果在沈欢喜的衣角爆开了。   “你干什么?!”沈欢喜还没做出任何反应,萧宇堂就怒吼了一声,从矮墙那边翻了过来。   打弹弓的那个孩子见打中了沈欢喜,本来就吓了一大跳,小孩子之间玩闹没有什么,可如果打到了大人,那事情可就大了,现在又被萧宇堂这么一吼,吓得身体都瑟缩了一下。   萧宇堂从矮墙那边放过来之后,就捡起地上方小万扔过来的弹弓,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似的,红着眼看向刚才那个打中欢喜的孩子。   “刚才!是谁的沙棘果打中我妈妈的!给我站出来!”萧宇堂又吼了一声。   那孩子吓得坐在了地上,沈欢喜也吓了一大跳。   刚才她还想不通萧宇堂这样懂事的孩子上辈子怎么会成为杀人犯,想不通为什么兰林香总说这孩子有暴力倾向呢,现在就让他看到这孩子冲动发怒的样子了。   “堂堂。”沈欢喜赶忙喊住萧宇堂,可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3 00:24:43~2022-01-23 23:5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贝塔、向阳而生 10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你打我妈的对不对?你不长眼睛吗?看我不收拾你!”萧宇堂冲着那孩子凶巴巴地吼了一声, 就从地上捡起一把沙棘果,用弹弓一个一个果子地往那孩子身上打去。   他很使劲,一颗一颗小小的软软的果子, 竟然被他打出了小石子的感觉来,每一颗都能打中那孩子, 在那孩子身上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其余的男孩子们都愣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们刚才说萧宇堂不敢和他们玩,结果萧宇堂打得比他们都狠都准。   而是因为萧宇堂现在这个怒气冲冲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刚才他们打弹弓,那都是闹着玩的,彼此之间都知道是在玩游戏,可萧宇堂这个样子却像是来真的似的。   那个被打的孩子名叫李小杰, 已经被吓得缩到了墙角大哭, 萧宇堂并没有因此放过他。   “你,哭什么哭, 跟我妈道歉, 谁让你打中我妈了,没看到我妈衣服很干净吗。”萧宇堂又冲着李小杰吼。   李小杰他妈就在这附近, 听到儿子的哭声就赶了过来,刚来就看到自己儿子被萧宇堂堵在墙角的画面。   李小杰看到亲妈过来也跑了过去,躲在他妈身后继续哭。   小杰他妈都气坏了。   “萧宇堂你怎么回事?你比我们家小杰要大两岁,你就这么欺负小杰的吗?”说完她又发现了沈欢喜。   “小沈, 你也不管管你儿子, 以大欺小吗这不是, 太没教养了, 你们家到底有没有教过他的?怎么能养出这么顽劣的孩子?”   萧宇堂听到小杰妈这么骂自己, 就恼火的把弹弓扔到了一边, 要跑。   他在桂香村这边也被人这么骂过。他以前和桂香村的其他孩子关系都不好, 其他孩子排斥他,和他闹矛盾的时候,那些孩子的家长就是这么骂他的。   他在外头被人辱骂,被人欺负,回到家里之后,兰林香还会第二次骂他,就说他为什么要和低层次的人起冲突,为什么要让别人把他拉到同一个层次上。   现在小杰妈又这么骂他,就让他想起了从前那些事情,他就怕沈欢喜也会像兰林香一样骂他。   小杰妈见他要跑,就抱起李小杰想要去追,还一边骂。   “萧宇堂,你这没教养的孩子,怎么回事,你还想跑呢?惹了事你就要跑吗?小沈,你看看你儿子,你真的不管吗?!这么顽劣的孩子,你再不管以后违法犯罪都说不准的!”   沈欢喜也跑过去,一把抓住了萧宇堂。   萧宇堂还想挣扎逃跑,可是他挣脱不了沈欢喜,他感觉到沈欢喜抓他肩膀的时候很用力,眉头都拧成了麻花。   新妈妈果然还是和以前的妈妈一样,又要骂他。   “呵,女人都一样。”萧宇堂轻哼了声。   沈欢喜没听清,也不打算去分辨他说什么了,她抓住他的之后看向小杰妈。   “小杰妈,孩子们刚才就是在这里打沙棘果玩的,你家孩子被我家孩子打中了,但你家孩子也打中了别人家的孩子啊,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没哭?就你家孩子哭了呢,都是在打闹玩耍,怎么就玩不起了?”沈欢喜说道。   “你!”小杰妈看着沈欢喜,又看着李小杰,一时语塞。   再看看其他孩子脸上身上手上,的确都是沙棘果浆的痕迹。   萧宇堂听到沈欢喜这么说了之后就不动了,一脸的讶异。   小杰他妈不知道怎么反驳,见到李小杰哭,又很着急。   “可是我家孩子都哭了,那不一样!小沈,小孩子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大人来掺和什么?”   “小杰妈,我刚才可没掺和的,不是你先过来的吗?也是你先叫我的呀。”沈欢喜说着,就把萧宇堂拉到了身后,一副就要护着萧宇堂的样子。   “你!”小杰妈答不上来。   萧宇堂是彻底愣住了。   沈欢喜没有再搭理小杰妈,而是看向萧宇堂。   “堂堂,小杰弟弟他是打中了我的衣服,但是他也不是故意的,呢不应该对他那么凶,你现在跟他道歉,好不好?”沈欢喜已经摆明了态度她会护着萧宇堂之后,就开始和萧宇堂讲道理。   萧宇堂,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弄脏了妈妈的衣服,妈妈漂亮的衣服都被弄脏了,他哪怕不是故意的也应该道歉。李小杰,你就要跟我妈道歉。”萧宇堂一脸坚定地看着李小杰。   这孩子气质和他爹有点像,都莫名地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怕他现在语气平静,也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李小杰刚才已经被萧宇堂给打怕了,现在听到萧宇堂这么说,还是害怕自己又要被萧宇堂打一顿,于是看向沈欢喜。   “阿姨,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嗯,好孩子,阿姨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所以没有关系,阿姨不怪你。”沈欢喜很温和地对李小杰笑,再看向萧宇堂。   “好了堂堂,弟弟已经道歉了,现在是不是到你了呢?”   李小杰都已经道歉了,萧宇堂也不想再咄咄逼人,于是看向李小杰:   “李小杰,对不起。”   李小杰点点头说没关系。   “李小杰是吧?你想看《霍元甲》吗?如果你想看的话,星期三晚上可以到我们家来和我们家萧宇堂一起看。”沈欢喜突然对李小杰说道   李小杰本来还垮着脸,听到沈欢喜这么说,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笑容。   桂香村很多人家的孩子都喜欢到萧家去看《霍元甲》,看完回来讲剧情,学霍元甲打功夫,他都没有看过的,他很好奇。   “好啊,谢谢阿姨,那我也要去你们家看《霍元甲》。”   “行,到时候你过来找你萧宇堂哥哥就是了,你们都是好朋友。”沈欢喜笑着说道   小杰他妈见到这转变都懵了,怎么事情的走向变成这样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萧宇堂也道歉了,沈欢喜还邀请他儿子去他们家看电视呢,她哪里还会再和萧宇堂计较。   沈欢喜也看向她。   “小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咱大人的确不应该掺和,但现在既然两个孩子都已经和好了,那这事儿就算了吧,以后就让小杰多来和我们家堂堂玩玩。”   “行,行,好,小杰,以后你就多和堂堂玩吧。”小杰他妈也说道。   沈欢喜也不多说什么了,和小洁妈还有江婶子道了别,就提着锅盔带萧宇堂一块回家。   “妈,你刚才为什么不骂我呀?”快到家的时候萧宇堂突然问。   他不明白,换做他从前的妈妈,遇到这种情况别说骂他了,打一顿都有可能,他刚才也已经做好了被打被骂的准备了。   沈欢喜摸摸他的头。   “我为什么要骂你呢?”   “因为我欺负别的小朋友,我打李小杰。”   “你打李小杰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弄脏了妈妈的衣服。”   “这就对了,你是因为他先弄脏了我的衣服,你才去打他的,你是会保护妈妈的小英雄,妈妈以你为傲,又为什么要骂你呢?我们的堂堂很棒的。”   “嗯!”萧宇堂昂起了胸,很自豪的样子。   “但是堂堂,以后做事情可不能这么冲动,你要三思而后行,很多时候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差的方法。你愿意保护家里人,你就是个小英雄,但是你要保证自己有理,要不然,你要是先动了粗,被公安抓走了,被你保护的人会内疚,你自己也不好受,对吧?以后凡事我们都先冷静冷静,好不好?”   “好。”萧宇堂点点头。   沈欢喜也在用心教育这个孩子了。   前世萧宇堂是因为冲动之下过失杀人,才被判了无期的,现在她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要保护什么人,冲动了,才做出那样的举动。   是不是这样,只有兰林香知道。但不管是不是,沈欢喜都要好好教教这个孩子,不能再让他随意做出冲动的行为。   两个人回到家,看到长安、长宁和正正都在院子里,长安正在背单词,长宁和正正坐在石桌子旁边,画画桌上还摆了一塑料罐的沙棘果。   “孩子们,都去洗手,堂堂你也去,妈妈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娘,山河,你们也出来,我买了锅盔,一起来尝尝。”沈欢喜一句话招呼了所有人。   四个孩子一听说有锅盔,就跑着去洗手了,萧山河从书房出来,张桂芬从厨房出来,两人也去洗手。   沈欢喜先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块锅盔,再给萧山河和张桂芬。   “我这刚要做饭呢,你就买了锅盔回来,都要吃饱了。”张桂芬嘴上说着,可拿到锅盔的时候还是很高兴。   “先吃着,如果一块锅盔能吃饱的话,咱今晚就不做饭了呗。”沈欢喜笑着说道。   岳丹青给做的锅盔比他给别人做的要大上一大圈,放的肉也要多很多,一张锅盔能吃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个孩子抱着锅盔,咬得嘎吱嘎吱响,这锅盔还真是够酥脆的,差点都要掉渣。   “妈妈,这个真好吃!谢谢妈妈!”   “妈妈太好了,我最喜欢妈妈了!”萧宇正跟在长宁后头说道,也不管他亲爹还在旁边。   “这锅盔哪买的?我之前去买过锅盔,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多肉的,花了不少钱吧。”张桂芬问。   沈欢喜摇了摇头。   “就在南京路那边一个新摆的摊子那里买的,那是我以前的同事,他见到是我,所以才把肉放这么多,这么足的。   如果说觉得好吃的话,下次娘你去买,他不认识你就不会特地照顾你做这么大了。”   “行啊,那以后孩子们想吃了我就去买,总不能总占别人便宜的。”   ……   岳丹青给做的锅盔真是够大的,沈欢喜和四个孩子都吃不完一张,把剩下吃不完的都分给萧山河和张桂芬了,这么一来全家都吃饱了,不用再做饭。   长安和长宁拉着沈欢喜去看他们今天画的画。   “妈妈你看,这是我画的我们全家,这是奶奶,这是爸爸妈妈,这是我们四个。”长宁把她的画剧过来给沈欢喜。   萧宇堂把他的画拿起来。   “这是爸爸妈妈,我画得没有姐姐快……所以我只画了两个人。”   沈欢喜看着两个孩子的画,笑着点点头,还夸他们进步大。   孩子的画,从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孩子们的愿望吧。   比如长宁希望家庭幸福,萧宇正希望爸爸妈妈恩爱和睦。   男孩子在画上用的颜色都很暖很鲜艳,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两个孩子内心是阳光的,但是欢喜发现她裙子的颜色不像是孩子的蜡笔画上去的。   “妈妈,这是我们用这种果子涂上去的,我们觉得这个果酱的颜色真好看,妈妈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肯定也很好看,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涂出来颜色就浅了很多。”见沈欢喜在看自己画上的裙子,长宁就指了指石桌子上塑料瓶沙棘果。   “这个果子就是看起来颜色深,可是果浆颜色不是很深的,过几天妈妈带你俩去文具店给你们买水彩,你们就不要再拿果子来画画了,会在画上招蚂蚁。”沈和喜说着,就把那整个塑料瓶的沙棘果拿过来,闻了闻,还抓起一个来尝了尝,酸得她皱起了眉头。   张桂芬在一旁笑。   “天气一冷啊,这些果子就漫山遍野都是,孩子们这季节就喜欢拿这个来玩,我见村子里的孩子们都在玩,就也去摘了点回来给咱家孩子们玩,我想不到的是长安长宁会拿来画画呢,咱家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哎呀你怎么吃了呢?这果子没有毒,但是酸得很,酸得牙疼。”   “是挺酸的,不过这果子可不只是没有毒,还是个好东西勒。长宁正正,这果子你们不要了吧?”沈欢喜问两个画画的孩子。   “妈妈想要就拿去,我们都给妈妈。”   “我们不要了,这果子颜色太浅,不好做颜料。”   “行,那你们给我。”   沈欢喜拿着沙棘果就进了厨房。   这个年代的人还不知道沙棘果的好处,只觉得酸,就不把它当好东西了,要真正走向商品市场,并未认可,还得等个几十年。   沈欢喜却是知道这是个好东西的,这可是维C宝库啊。   厨房里还有很多糖,拿着沙棘果进去,就找出石舂来,加了很多白砂糖和沙棘果一起捣碎,做成沙棘汁,白砂糖就能中和沙棘果的酸味儿,做成果汁之后酸酸甜甜,很香。   沈欢喜用大铁勺把果汁舀到杯子里,端出去给孩子们和萧山河、张桂芬。   长安和萧宇正先是摇了摇头。   “妈妈,这个果子很酸很酸的,不好吃。”萧宇正拉着沈欢喜的衣角委屈巴巴地摇头,瞧他这个皱巴巴的小脸,一看就知道孩子今天肯定尝过沙棘果,被酸到了。   张桂芬也开口。   “欢喜,这果子就是我闲着没事儿去沙地那边随便摘回来的,也没花钱,不吃也不浪费的,这么酸的东西咱还是别吃了。”   “妈妈,我们别吃啦。”萧宇正又说道。这孩子最怕酸了。   萧宇堂却拿过了一杯沙棘果汁。   “妈妈叫吃我们就吃,说那么多干什么,妈妈叫我们吃的肯定是好东西,我先喝了。 ”萧宇堂说完,就把沙棘汁端到嘴边,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皱着眉抿了一口。   “嗯?”萧宇堂一愣。他都把痛苦面具给戴好了,做好了这是个很酸很难喝的东西的心理准备,哪想到只喝了一口,就尝到酸酸甜甜,还很香的味道。   “怎么样?”沈欢喜笑着问。   “好喝,真的很好喝,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果香,我以前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萧宇堂说完,又喝了一大口。   “啊?”其余三个孩子看着自己哥哥还是一脸的不相信。   “你们看着我干啥呀?喝呀,真的很好喝的。”   “是挺好喝的。”萧山河也端过一杯果汁,抿了一口后说道。   见到俩人都这么说,其余人也是信了,张桂芬和另外的三个孩子也端过一杯沙棘汁,每个人都抿了一口。   “哎哟,还真是挺好喝的呢。”   “为什么这么好喝呢?刚才我和弟弟妹妹还有哥哥都吃过的,吃个果子酸酸的。”长安一脸的不解 。   “因为我加了白砂糖呀,加了很多白砂糖就很好喝了。”沈欢喜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妈妈太聪明了!”长宁很崇拜。   “你们喜欢喝的话就多喝点,这个东西很有营养,喝了对身体好,能提升免疫力的,还能健脾开胃,功效多得很呢。”   “哟,这东西这么神奇啊,那我有空可要多去摘一些果子回来就做成这种果汁给孩子们喝去。”张桂芬听完沈欢喜的话后说道 。   沈欢喜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了,如果张桂芬有空去摘就让她去摘。   大西北老百姓的饮食结构主要是牛羊肉和面食,蔬菜和南方比是要少一些,她还怕孩子们会缺乏维生素,沙棘果是能补充维生素的一个很好的食材。   吃了锅盔,今天晚上就不用吃饭了,沈欢喜到书房去算这阵子花钱的账。   她又想到赵明月和她说的话。   赵明月不希望她轻易拿自己的血汗钱出来给萧山河治病,一来她是害怕萧山河和冯生辉是一样的人,怕沈欢喜不值得。   二来她是害怕那拿出这笔钱了之后,会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继而影响她和长安长宁的生活。   沈欢喜知道赵明月是好意,但是这些事情她自己一点都不担心。   上辈子她挣了很多很多的钱,到最后那些钱对她来讲就是一个数字,因为她根本花不了那么多。   如果这辈子她依旧能挣很多的钱,哪怕拿出一部分来给萧山河治病,也完全影响不到她和长安长宁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和萧山河过不下去了,要离婚,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不过是一些她自己花都花不完的钱罢了,拿出来给萧山河这样一个在祖国铁路运输史上做出重大贡献的人,也当她是为祖国做贡献了。   上辈子她是从84年,就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明年开始暴富的,那时候她做的是原煤加工,云北市以及云北市周边煤炭资源很丰富,也因此催生出了大批的煤老板以及靠煤炭发家的人,沈欢喜就是其中一个。   这辈子沈欢喜不打算再做原煤加工了,太累,没有时间陪伴长安长宁,得不偿失。   那好歹也是重生回来的,知道那么多的信息,想要挣钱,何必要用一种需要牺牲陪伴家人的时间的方式呢?   周末的时候,沈欢喜拿着她上次囤的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特种票,到汉林街那边去摆摊卖。   人来人往,经过她摊子的人倒是挺多,那这次卖出去的没有多少,听之下才知道,现在买卖邮票的都是在邮政局旁边的那条新兴街,于是沈欢喜就背着她的邮票,骑着自行车跑到新兴街那边去。   到了新兴街,才看到有不少人在那边摆摊卖邮票,有很多都是她去邮政局排队买邮票的时候见过的熟悉面孔。   果然,集邮风形成市场是必然的事情,新兴街这边摆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邮票摊子,沈欢喜稍稍数了数,起码也有二三十个摊了,看来在云北市,邮票市场已经小有规模了。   沈欢喜把她的摊子摆好,旁边那个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就跟她打招呼。   “姑娘,你还记得我吧,有一次在邮政局门口,我跟你买邮票来着,我给你买的是几十张西厢记的,今天还卖出去不少呢,你可真是卖早了,就你卖给我的那西厢记的佳期票,你是一块钱卖给我的吧?我三块钱卖出去了呢。”   男青年说完,又有几个人认出沈欢喜来了,和上回在邮政局门口似的,大家都说沈欢喜是沉不住气。   沈欢喜笑笑,没有说什么。   她摆好了,没多久就有人过来问价了。   “姑娘,你这个摊子怎么只有一种邮票啊?你的邮票怎么卖呢?”   “四角钱一张。”   “哎哟!”沈欢喜说了价格,那个来问价的人还没说什么,旁边的男青年倒是喊了起来,沈欢喜觉得莫名其妙的。   她没搭理那男青年,那买邮票的人只跟她要了一张,付完钱就走了。   等那买邮票人走远了之后,男青年才走到沈欢喜身边来。   “姑娘,你是不懂价格啊,这个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的特种票已经绝版了,以后再也买不到了,我们现在都卖一块钱一张,你怎么只卖四角呢,你这不是拉低邮票的价格吗?你让我们还怎么卖出高价呢?”男青年很不满地抱怨。   他说得很大声,附近几个也在摆邮票摊子卖邮票的摊主都看向沈欢喜,面露不悦。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3 23:51:37~2022-01-24 21: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贝塔 10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啊?”沈欢喜皱了皱眉, 她都不知道现在邮票还有竟然固定的市场价了。   她看到他们的摊子上还摆了不少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的特种票,就叹了口气。   “我男人双腿受伤,需要一大笔钱去治病, 我也是没有办法,所以着急把这些邮票给卖出去的。”   “哦,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你之前那么着急卖邮票呢,我还觉得你沉不住气,原来竟是因为你们家缺钱啊。姑娘要不这样,你要是着急用钱的话,你就三角钱一张卖给我, 怎么样?”男青年问。   沈欢喜心想, 市场价一块钱的邮票,她刚才四角钱都卖出去了, 这男青年竟然想三角钱一张跟她买, 真是够奸商的。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如果你买得多的话, 我就三角钱一张卖给你。”   “你有多少?一百张有吗?我跟你要一百张。”男青年喜出望外地掏出三张大团结来,递给沈欢喜。   沈欢喜收过钱点点头。   这个特种票,存了三千多块钱的,足足有几万张, 别说一百张了, 男青年要更多她都有。   她仔仔细细地数出一百零四张邮票来, 递给男青年。   “你数数看这够不够一百张?”   “好, 我数数。”男青年数了数, 发现多了四张, 但是没有告诉沈欢喜, “够了,刚好一百张。要不这样吧,我看你也过得难,我再跟你买两百张。”   “那行。”沈欢喜又数了两百张邮票出来,卖给了男青年。   现在这张特种票的市场价就是一块钱一张,知道她这边卖的这么便宜了之后,又有几个也在摆摊卖邮票的人过来跟她买。   沈欢喜就当是在搞批发,今天带了两千张邮票出来,竟然一下子就卖出去了一大半,大部分都是卖给炒邮票的,散客几乎没有。   沈欢喜知道邮票市场发展到一定阶段就是这样,想要集邮的人手头上不需要有太多邮票,每种邮票有个一两张就够了,想要等这部分人来消耗掉她手里囤着的邮票,一定要等很久。   那还不如以稍低一些的价格卖给那些炒邮票的人。   当然沈欢喜在屯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特种票的时候,也已经有不少人有了集邮的意识,现在老百姓手中这份邮票的囤货量并不少,她哪怕是卖给炒邮票的人,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沈欢喜知道这些邮票放在手中不会烂掉,会越放越值钱,只是她也清楚现在有很多邮票都已经是有价无市了,价格高不一定卖得出去,现在要做邮票生意,可没有她刚开始做的时候那么容易了。   沈欢喜卖出去两千多张邮票,挣了六百多块钱,天突然就下雨了。   她可不想把她剩下的邮票给打湿,于是就背好邮票,骑自行车回家,幸亏这场雨比较小,不足以打是她的邮票。   还有几步路就到萧家的时候,她就看到有个女人站在萧家门口,在和张桂芬说话。   “婶子,很对不住,这两个月的租金我拖到现在才拿过来给你。”女人说着就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来递过去给张桂芬。   沈欢喜看到有一张大团结,另外还有一些毛票和分票,挺厚的一叠。   “没事的没事的,而且这个月还没过呢,既然你要退租就不用给全这个月的租金,你就给我一半就好。”张桂芬边说边把那张大团结从那叠钱里抽出来,还回去给女人。   女人推脱回去。   “婶子,不用这样的,我是突然退租,租金是要给才行。我租了你家的铺子也有两年了,这两年周边别的铺子的租金都在涨价,就你这里从来都没有涨过,我心里对你感激得很,这个月的租金你不拿全,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哎呀,这有啥呀,我不涨租金也不是为了图方便嘛,租户换来换去的又要重新签合同,我都觉得麻烦咧,你能连续租两年,我也感谢你呀。这样吧,咱俩都各退一步,这张大团结你不要,那我就退给你五块,你可别再推脱了啊。”   张桂芬说完就开始去数钱,那一大叠人民币里,除了那张大团结之外,其他都是零零散散的小面额的钱,她数了很久才凑了好些毛票,凑个五块钱递过去给女人。   女人见张桂芬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推脱,收好了那五块钱,又和张桂芬道了几句现才离开。   那女人经过沈欢喜身边的时候,沈欢喜不由自主看了一眼。   这不就是那天开家长会的时候,她在学校门口遇见的那个“俊俊”他妈吗?那个半边脸都被烧伤毁容的女人。   “欢喜回来啦,今天邮票卖的怎么样啊?”张桂芬也看到沈欢喜了。   “还行吧。刚才那女人……”   “唉,是个可怜人啊。她一个人带着她儿子,是真不容易,前些年开早餐店不小心毁了容,变成了现在那副鬼样子,我是见她可怜,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涨她租金的,哪里想到最近她家里又出事了,生意也做不好,只好回老家了。”   “啊……”沈欢喜有些吃惊。“俊俊”妈回老家,那她儿子怎么办?她儿子还在桃园实验小学上学呢。   “怎么了欢喜,你认识她?”张桂芬问。   沈欢喜摇摇头。   “我不认识,就是开家长会那天在学校里见过她。对了娘,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个事情呢?”   “嗯,你说。”   “你现在的铺子不是被退租了吗?找到新的租户了不?”   “哎哟,俊俊他妈今天才来退租的,我哪能这么快就找到新的租户呀?”   “是吗?”沈欢喜一阵惊喜,“那娘,这个铺子可不可以租给我呢?”   “对呀,你说的啥话呀,你想要铺子你早说呀,我直接给你不就是了,铺子是咱家的,哪有自己家人跟自己家人收租金的道理,我是你婆婆,你的租金我就不收了,那铺子你拿去用去。”   “那也不行的,我用了你的铺子,你不是少挣钱了嘛……”   “少赚钱怎么了?我老太婆多大年纪了,我就一个儿子一个儿媳,等我死后我的钱还不是留给你们,现在这些租金我花都花不完的,够了。   反正那铺子你想用你就拿去用,不能再说什么租不租金的事情,不然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怎么说咱们家呀,我可不想让人说咱家不和睦的,多糟心。”   “好的娘,谢谢你,那我就把那铺子拿去用了,不过你以后你可不能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对了,以前俊俊妈租那铺子是租来干啥的?”   “她呀,就拿来卖一些自己做的副食的,她就是厨艺好。不过你放心,她退租之前已经把铺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她之前也在铺子里养了一只猫,没有老鼠什么的,你想用那铺子做生意,你就拿去用去。”   “好的娘。”   ……   第二天是周日,沈欢喜也不用去上班,就和张桂芬一起,到张桂芬那个铺子里去看。   张桂芬说的没有错,俊俊妈的确是把铺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里面的货架、桌椅全都搬走了,只留下一个空空荡荡,一尘不染的铺子。   铺子不是非常大,只有不到三十个平米,但对沈欢喜来讲也够了。   沈欢喜也是个行动派,当天就找李木匠过来测量,让李木匠帮她找合适大小的货柜。   张桂芬这个铺子隔壁是一个挂画店,沈欢喜带着李木匠和李木匠的几个徒弟做测量,说要求的时候,挂画店的老板娘就时不时过来看两眼。   老板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微胖,珠圆玉润的,皮肤很白,穿着一件带大毛领的长款毛呢大衣,披散着的及腰长发烫成了玉米卷。   这年代的挂画最主要的还是国画,写意的,工笔的都有,油画或者水彩画、水粉画这些都还不太流行,明星海报画也还没开始兴起,因此挂画店还是显得很文雅,很古典的。   只是这老板娘的打扮和文雅古典一点都不沾边,倒像是暴发户的太太。   老板娘见沈欢喜店里只剩下沉欢喜之后就过来打招呼。   “你好,这家铺子是你婆婆的吧,你婆婆跟我说了。”   “嗯。”沈欢喜点了点头,她还在继续看这个店,她在李木匠那边订了一批货架,但是她还想看看要怎么摆 ,所以对隔壁店的老板娘应付的有些心不在焉。   那老板娘却自顾自的走进了沈欢喜店里。   “我叫王牡丹,就是隔壁挂画店的,以后挨在一块做生意,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沈欢喜。”   “你要做什么生意啊?我问过你婆婆,她也说不知道。”王牡丹问。   “我现在也还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意,反正先留着这个铺子再说。”沈欢喜有些尴尬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也是哦,你男人他现在也不能挣钱,靠着铺子的租金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挣点钱才有安全感。   现在时代发展的可快了,你是不知道,从前一块钱能买一件衣服,现在那些好看一些的衣服都要上千的,你瞧瞧我身上这件就是我孩他爸花了一千五买的。”   “嗯,是挺贵气的。”沈欢喜看着王牡丹身上那个毛领都快比衣摆大的大衣说道。这衣服看起来除了让人觉得贵,沈欢喜还真看不出哪里好看的。   “我要到木匠那边去补买一些东西,有空再聊。”沈欢喜锁了铺子门说道。   “要不要我送呀?我是开小汽车的,比你骑自行车要快多了。”   “不用了,谢谢你,我的车子没带锁,停在这里也不安全。”沈欢喜说着,就谢绝了王牡丹的好意。   沈欢喜到李木匠那边的时候,发现张桂芬也在,问了原因,才知道张桂芬刚好经过这边,知道李木匠要开始帮沈欢喜选货架了就过来帮看。   “欢喜你来啦,这些个都是你挑的货架吗?你要搁啥东西呢?我见你挑的都是最结实的,就怕你要放很重的东西,所以就让老李给你加固一些。”   “谢谢你啊,娘。不过不用加固了,我相信李叔的。”沈欢喜笑着说道。   她也知道张桂芬是好心,也突然想到了那个王牡丹。   “对了娘,隔壁那个卖挂画的,你熟悉不?”   “她呀,我倒是经常见,挺能聊的一个人,她男人在省城做生意,她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开了那个挂画店,你可以认识一下,以后都是挨着做生意的,搞好关系没有坏处。”张桂芬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那个王牡丹瞧着的确像是挺自来熟的一个人。   李木匠这边都挑好了货架,沈欢喜付了款,叫他们下午搬到店里去,她先和张桂芬回家吃饭。   回到家里的时候,几个孩子早从少年宫那边回来了,在院子里喝沈欢喜给捣的沙棘汁。   这几天这几个孩子都迷恋上了沙棘汁,还说比可口可乐和豆浆都好喝。   “妈妈,你店里装得怎么样了呀?”长安问,小棉袄就是小棉袄,就是关心妈妈。   “下午就把货架搬过去了,等你们有空可以瞧瞧去。”   “那恭喜妈妈,妈妈有自己的店喽!”   “恭喜妈妈,妈妈那么厉害,肯定能发大财的!”   “祝妈妈一切顺利哦!”   “祝妈妈挣大钱哦!”   四个孩子喝着沙棘汁,嘴跟抹了蜜似的,说话一个比一个好听。   沈欢喜不是迷信的人,但是做生意的都喜欢图个好彩头,听到这样的祝福,谁都会开心的,她也是。   “行了,你们少喝点,可别一会儿吃不下饭了,我给你们做饭去。”   ……   下午去到店里的时候,李木匠已经和他的学徒一块儿把沈欢喜的货架都搬来了,就堆在店铺门口。   沈欢喜拿钥匙开了门,让他们一件一件的把货架搬进去摆。   他们正在这边忙活,王牡丹又突然过来了。   “牡丹,你有什么事不?”沈欢喜见她又不请自来,又看到李师傅正带着徒弟在他店里搬运货架,怕不小心伤到王牡丹,便问道。   自来熟也不是这么自来熟的,她总感觉王牡丹今天找她有事。 第44章   “这是你们家自己的铺面, 你不用什么店租的成本,开店和别人比的话投入会少一些吧?”王牡丹试探。   这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沈欢喜点头:“是啊。”   “那你可不可以把你店面的招牌, 还有门这些外人看到的东西弄得好一些?我瞧着你们这门,有点老旧了, 现在也一个招牌都没有,一看就不像开门做生意的。”王牡丹一脸嫌弃。   “啊……”沈欢喜抬头看看,果然看到张桂芬这店,还真是连个招牌都没有。   当然哪怕有招牌她也是要换掉的,她总不能继续用着俊俊妈的招牌做生意,她只是有些意外俊俊妈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 也不弄个招牌。   “之前租你们家店面做生意的那个女的, 家里条件不好,没有钱弄招牌, 那很正常, 可是你们家也不至于说连弄好招牌门面的钱都没有吧,人靠衣装, 店也是,你不好好弄,又怎么招揽顾客呢。”王牡丹又说道。   “再说吧,我现在连货架都还没弄好呢。”沈欢喜说完, 就先去店里指挥李木匠的学徒们摆货架。   王牡丹跟过来, 就一直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 沈欢喜不动她不动, 沈欢喜走动她就跟着挪。   “小沈你别光顾着弄货架, 我说的问题也很重要啊, 你不能这么满不在乎的   你看我店里, 装修得好,招牌也好看,哪怕是远远看着,都很容易被吸引,这不比别的卖画的店要显眼得多?你要是也好好装修起来,咱俩这店挨在一块的,岂不是更能吸引人了。”   “这样啊……”沈欢喜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到这里,王牡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就想让她好好装修这个店。   “你看吧,我这个店是不是挺显眼的,把人吸引过来,人家说不定也会多看你的店两眼,你这也算是沾我的光了,从前俊俊妈就是这么沾我的光的,我白白被她占了便宜,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但是人家条件差,我也不好要求人家拿钱出来装修啥的,可是你不一样啊,要是能好好装修起来,你自己就能吸引顾客,咱俩也算是双赢,你说是不?”王牡丹补充。   她这话意思更明显了,说俊俊妈从前是沾她的光,占她的便宜。   如果沈欢喜现在不好好装修这个店的话,那也是沾她的光,占她的便宜。   “小沈姐,我觉得这位女同志说的没有错啊,好好弄个招牌,对做生意也有好处。要不,你干脆就在我们家店里做招牌好了。你在我师傅这里买了这么多货架,我们肯定会给你优惠,加上是熟人,我师傅和我们都很用心做的,总好过你再另外在外面找人。”听了王牡丹的话,李木匠的一个小学徒小马说道。   “小马你好好干你的活,管人家的事情这么多做什么,人家小沈买这么多货架,已经花了这么多钱了,你怎么知道她还能拿出钱来好好做招牌呢?”一起过来帮忙的张婶说道。   她知道小马是为了帮李木匠招揽生意,但是她不希望沈欢喜不情不愿,或者是被人怂恿着来做他们生意,这样的钱她挣得不安心。   小马被训斥了一通,不敢说话了,张婶再看向王牡丹。   “我说这位女同志,你管得是不是有些宽了,哪怕人家小沈的店是挨着你的店的,你也不能来干涉人家的营生呀,你店里是装修得挺不错的,但这又不是小沈叫你这么装修的,你怪人家沾你光占你便宜,没道理的吧。”   “我啥时候这么说了?我说的是以前在这儿开店俊俊妈,又没说小沈。”王牡丹被张婶这么说还不高兴了。   “我的意思不是双赢吗?我店的招牌显眼,能招人注目,也能帮小沈的店吸引顾客。如果说小沈的招牌也做得显眼些,我们两家店挨在一块,岂不就是更显眼了,这么两家店挨在一块,能吸引的人岂不更多?生意不就更好做?”   “你这意思是你们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就靠着这招牌这店面好看,就吸引人过来了?不做长客生意?没听说过那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啊?要你们店里卖的东西好,就会有很多回头客,根本就不需要用这些什么吸引人的手段来做生意的。”张婶又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   “好了好了,别说了。”沈欢喜打断了王牡丹,她也不想看到王牡丹在这里和张婶吵起来。   张婶之所以会和王牡丹理论,就是怕她拿不出钱来,所以想帮她让王牡丹打消这个念头。   说到底就是为她着想,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张婶帮她,自己却一声不吭吧。   “张婶,李叔,其实不用这位王同志说,我也是想做个招牌的,刚才小马说你们这里也可以做招牌,要不你们就帮我一起做了吧,我这货架不都是从你们那边买的吗?全都是胡桃木的,我就想做个胡桃木的招牌,这样和店里的货架也统一,会好看些。”沈欢喜又说道。   “你真想做招牌?”张婶问。   她就怕沈欢喜是为了不让王牡丹说,所以才让步的。   这阵子和沈欢喜来往得多,她知道沈欢喜是不爱计较的人,他们夫妻俩又从萧山河那里得到了那么大的恩惠,自然不想让沈欢喜吃亏。   沈欢喜点点头。   “我想做,这个店之前不是俊俊妈用来卖副食的吗?俊俊妈卖的东西都是自己手工做的,她手艺好,口碑也好,她店里应该有不少熟客,我做招牌一来也是想告诉她那些熟客这店里换人了,二来我自己做生意,总得把自己的招牌打出去,可别到时候熟客想要介绍我的店,人家问是哪家店,他们却只能指个地址,却说不出名字来吧。”   张婶听沈欢喜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   “说的也是,那既然老李在这里,你直接跟他说吧,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招牌?”   “李叔,你就做一块和隔壁的挂画店那么大的招牌挂在我店门口就成,上面刻上‘欢喜小铺’四个字,字我让山河写,他写好了之后我送到你店里去,你就按他写的来刻。”沈欢喜说道。   萧山河的字好看,她觉得谁的字都比不得,用他写的字最好。   “行,那我就先回去准备牌匾,刚好这两天没有什么事情,你把大山写好的字送过来,我马上就可以给你做好。”   “好。”   这边沈欢喜已经和李木匠说好了,王牡丹却还是有些不满意。   “小沈,你没说清楚你这个店是干啥的啊?欢喜小铺?这个店名不明不白的,别人哪怕看到你们家牌匾,也猜不到你是做啥生意的,这样不太好吧。   刚才在我说之前也没见你说想做招牌啥的,你是个店名,该不会是临时想出来的吧?要不再想想?或者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帮你一起想。”   “哎呀我说这位女同志,你怎么还得寸进尺了?你刚才叫人家好好搞个招牌,人家也搞了,还说用的是胡桃木,这都是挺好的材料了,有些不走心的,直接挂一块塑料牌的都有,你还想说什么呀?人要知道知足,这只是你隔壁的店,又不是你自己家的店,还真别管得太宽了。”张婶又替沈欢喜抱不平。   “那这个也不是你家的店呀,我现在是和小沈商量,又不是和你商量,小沈都没说话呢,你说这么多干什么?”王牡丹冲着张婶怼了回去。   “牡丹,你怎么在这边啊?我上次跟你要的画到了吗?”张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瞧见一个四十出头胖女人站在沈欢喜的店外头叫王牡丹。   “哎,我马上就过来。”王牡丹先冲着那胖女人说了一句,再回头看沈欢喜一眼,“小沈同志,你都有钱搞一个胡桃木的招牌了,干脆就好好想想怎么搞呗,你现在是刚刚开店做生意,我这个店可是开了五年的,我比你有经验,我是想着和你能够双赢,肯定不会害了你。”   王牡丹说完也不等沈欢喜回答,就回自己店里去招待那胖女人去了。   “牡丹,我刚才在你店里等了一会儿都瞧不见你人,没想到你竟然到隔壁店来了,怎么呆了这么久呢?要不是听到你声音,我还不知道你在这边呢。”外头那胖女人抱怨。   王牡丹叹了口气。   “彭姐,我就好心教隔壁新来的那小沈做生意嘛,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进去,如果她能听我的,以后她的生意可就好做了,她要不听我的,也不知道她的店能不能开得下去呢。   彭姐你来说说吧,她说她的店要叫什么‘欢喜小铺’,你就说说看,你光是看这个店名,你能猜到她店里是做什么的吗?你会走进去吗?”   “这谁能看出来是做什么的呀?你看看你店里写得多清楚,‘牡丹挂画店’,一目了然,任谁看了都知道你店里是干啥的,她那名字就没这效果。”   “这不就成了?那小沈怎么就不懂呢,她是不是想店子刚开张就倒闭呢。”王牡丹又叹气。   ……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王牡丹和彭姐聊天的话传到沈欢喜店这边,张婶和小马他们都听得不舒服了。   “欢喜,隔壁这个王牡丹是不是先前就和你是认识的?”张婶不确定便问。   沈欢喜摇摇头。   “我来这里之前都没见过她。”   张婶他们闻言,都皱起了眉头。   “既然不认识,她管那么宽干什么?还以为你们多熟呢。小沈,我知道你耳根子软,但是你可别听她的,你跟我们买了这么多货架也花了不少钱了,你手头上如果说暂时不宽裕的话,就别着急做这个招牌,你甭管她说什么,你看这满大街的铺子,有几个店是有招牌的。”   “是啊,小沈姐,看隔壁那个腊肉店,那可是远近闻名的腊肉店,喜欢吃腊肉的都喜欢到他们那边去排队买,过年过节更是少不了,可是他们就是靠着口碑做生意,都没一个招牌的。”小马接着也说道。   沈欢喜笑着摇摇头。   “没有,我就是想做这个招牌,和王牡丹没有关系,哪怕她不说我也会想做。钱的事情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手头上还是有不少钱的,够花。”   “是你自己想做的就好。”刚才一直不说话的李木匠开口了。   “不过小沈,你这店真的就叫‘欢喜小铺’就成?真不需要写清楚是干啥的,就像隔壁的挂画店一样,在招牌上就写清楚吗?”李木匠又问。   沈欢喜摇摇头。   “不用,就叫这名字。”   她说得很肯定,主要是她现在自己也还没确定她的这个店以后到底要做什么,而且哪怕现在做了决定,她也有可能随时会改行。   就好像她现在靠着炒邮票挣了第一桶金,但却不能一直只靠这个挣钱似的。时代发展太快,变化太多,自己接下来要走哪一步她自己也不确定。   在招牌上把做什么写得很清楚,倒是能让人一目了然,那如果哪天她突然想改行,那岂不是又得改招牌?   “行,那我就按照你的要求来做。”李木匠也不多说什么了,就按照沈欢喜说的做。   ……   沈欢喜把摆货架的事情交给李木匠他们,她自己跑到印刷厂那边去。   现在这个年代,打印机还是比较稀缺的精密仪器,普通老百姓和普通商家都买不起,她要是想打印点什么东西,还得跑到印刷厂去,价格还不便宜。   幸好先前去印刷三北工程的宣传册,她和印刷厂的人都熟悉了,因此她来打印东西还有优惠价,能省不少钱。   沈欢喜打印的是传单。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在做原煤加工的生意,这辈子她不想再做这个需要牺牲陪伴长安长宁的时间的生意了,因此她得想别的挣钱的法子。   她暂时还想不到什么别的合适的挣钱路子,刚好现在邮票市场还是一个蓬勃发展的市场,她就暂时先继续做邮票。   哪怕她炒邮票回笼资金慢,她手头上囤得最多的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纪念票也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   但是只要这个市场还是一个上升市场,那做这一行就还能有钱挣,只是她得转变方式,不能只靠炒来挣钱。   这些天她也想了不少,能想到的就还有邮票寄售,以及邮票回收的生意。   上次去邮政局门口摆摊卖邮票,后来不是下了雨吗?下雨了她只好收摊了,其他摆摊卖邮票的也只能收摊。   因此炒邮票还是有可能遮风挡雨的铺子比较好,但并不是每一个炒邮票的人都有那个经济条件去盘个铺子的,这样一来,应该就会有人需要邮票寄售这个服务。   而且不管是哪个时代,不管收藏什么东西,总会有些人不理智消费,囤了很多货,以至于影响到自己正常生活和资金链的,这些人为了回血,就会需要出售收藏品。   上辈子沈欢喜就没少见一些贷款消费收藏了手办、汉服、Lolita裙子的孩子为了回血,在闲鱼上低价转卖他们的东西的。   也会有一些收藏了古董字画、工艺品、宝石玉器的大人为了回笼资金,低价出售他们的藏品的。   一般来讲,行业越是发达,进入行业的人越多,冲动消费和需要回血的情况和人数就越多,沈欢喜也能够做这部分人的生意。   她的广告单里就详细写了邮票寄售和邮票回收两个业务。   她整整打印了五百张的广告单,回来之后就让张桂芬和萧山河帮她到大街小巷去分发,尤其重点到邮政局门口去发。   四个孩子放学回来也自告奋勇地去帮她发广告单。   没过多久,她这边可以寄收邮票,还能回收邮票的消息就传开了。   李木匠那边动作也很快,第二天就帮她把牌匾给做好了,沈欢喜叫他们直接帮忙把牌匾给挂上,她又去买了两块桌面大玻璃,拿到店里铺在两张桌子上。   玻璃的下面就和邮政局的柜台玻璃下面一样,放了很多邮票,既然做邮票生意,就得把氛围给搞出来。   现在正是邮票市场蓬勃发展的时候,沈欢喜也不用再多印那么多的广告单,500张也够了,把500张广告单全部都发出去之后,她就叫张桂芬一起到她店里面来打扫卫生。   张桂芬说人家开店的都得找个懂风水的帮看看日子,沈欢喜嫌麻烦,就不弄了,等招牌货架都摆好弄好了,她就随便去买了两串鞭炮回来放一放,就算是开张了。   她这个店随时都有可能会换行,要按照张桂芬说的,换一次就要搞一次开张仪式那里多麻烦,索性就不搞了,何况哪怕现在三北指挥部的工作要闲很多,也没有完全不需要去办公室的,她没有那么多时间。   甚至在放鞭炮意思意思开张的时候,她都没让萧山河和孩子们来,张桂芬说她这样太草率,但是又拿她没办法。   放完鞭炮,两天没见的王牡丹又跑过来了。   “小沈,你真听我的把招牌给弄上了呀,这挺好的,可是你怎么只听一半呢?我不是叫你把你这店里是干什么的也在招牌上写清楚吗?你怎么没听我的呢?就你这样真想做生意?”   “王姐,你确实是管得太多了啊。你先前让我好好弄个招牌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捯饬得好一些,让咱俩这两家店挨在一块更能惹人注目吗?我现在这不是好好做了个招牌吗?你还要管呢。   说白了,我要搞这个招牌和你说的话半点关系都没有,我凭什么要去听你的。可既然我把这个招牌弄出来了,那你先前想惹人注目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我这个店生意好不好,有没有人过来,这就更不归你管了。”沈欢喜一边擦桌子一边说道。   王牡丹还是不高兴。   “我是好心提醒,别人当我是多管闲事,我说不得别人什么,可是你不能这么说,因为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咱俩双赢,反正你这个招牌做好了都能惹人注目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写得更清楚一些,好增加一些人气呢。你能让人一目了然地知道你店里是做啥的,能多吸引一些人过来,对你又没有坏处,你不听我的真是有些不是好歹。”   “王姐,你这边有长寿图吗?”外头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问。   “有我给你找去,你进来吧。”王牡丹答,也不再理会沈欢喜了。   张桂芬皱起了眉头。   “欢喜,我忘了同你说了,隔壁这个王牡丹,人挺不好相处的。先前俊俊妈不是在这铺子这儿做生意吗?王牡丹就老过来叫她弄招牌,催了至少有个半年吧,俊俊妈也拿不出钱来,他们家需要花钱的地方多。   那王牡丹知道了之后还是没放弃,依旧是隔三差五地催,还说俊俊妈要是做好招牌,生意肯定会更好,弄得俊俊妈见到她都绕道走,她这人就是管得宽啊,实在不行,如果你嫌烦的话,你就不在这里做生意,反正我手头上还有另一个铺子,你到那边去。”   “凭啥啊?”沈欢喜可不乐意,“因为她喜欢多管闲事,要过来干涉我开店,我就要搬走吗?我就不听她的,她能把我怎么着?”   “她是不能把你怎么着,可是如果她也像之前隔三差五地去找俊俊妈似的来找你,也会影响你心情。要不这样吧,以后我就在这儿帮你看着店,要是她再敢过来说什么,我就帮你骂回去。”张桂芬有些恼火地说。   先前她就觉得那王牡丹人挺烦的,但既然烦的是俊俊妈,她也管不着,可现在王牡丹都烦到她儿媳妇身上来了,她就不能不管。   沈欢喜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的娘,你也不要和她吵,和气生财,我要真跟她闹矛盾了,以后挨着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才尴尬呢,这事儿你真不用管。我瞧着那王牡丹也不像是坏人,她可能只不过是有那么一个执念罢了,刚来的时候她还想说开车送我呢,人应该不坏。”   “世上哪来那么多坏人呢?但是不能说人不坏,你就得处处让着的。”   “我也没让着她,刚才过来找我的时候,你见我对她说话客气了吗?我也不是那种会被人欺负的人,只是说我觉得她人不坏罢了。   好了娘,你在我这儿也帮了不少忙了,要不你先回去买菜做饭吧,我店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忙,怕是没有时间做饭,而且咱今天还没买菜呢,你先回去买菜去,今天就辛苦你了。”   “行吧,那我先回去。”张桂芬看了看沈欢喜挂在墙上的挂钟,只好先回家做饭去了。   出门的时候,她还冲着王牡丹的店“哼”了一声。   王牡丹招待完她那个顾客,又跑到沈欢喜店里来了。   “小沈,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听我说,你这样真的是没办法做生意的。你刚才瞧见我店里来的客人没有?那是有钱人,她公公过生日呢,就买了一幅很贵的长寿图。   现在这年头,老百姓才好不容易吃饱了饭,又有多少人家有那个艺术细胞去好好装修家里的啊,能有那心思去买挂画做装饰的那都是有钱人,都有消费能力的。   你说来我店里的都是这样的有钱人,他们经过你店的时候能不过来消费消费?从前俊俊妈店里很多客人就是我店里的顾客,我让她占了那么久的便宜,心里一直不舒服着呢,你也不像是喜欢占便宜的人啊。   反正你肯定会沾我的光,就像俊俊妈一样,你难道就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吗。你就好好去弄个招牌,好好告诉人家你做的是啥,又没多大点事。你就说吧,我到你店里来都这么多次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现在是做邮票生意的。”沈欢喜像是没听到王牡丹前面那些长篇大论似的,直接就回答了她最后一个问题,还递过去一张广告单,“自己看吧。”   王牡丹看了一眼她的广告单,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你这广告单里不是写得挺清楚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够在招牌上写清楚呢?你哪怕写个‘欢喜邮票小铺’,加上邮票两个字也比现在这个好啊。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就你这店名,如果不改的话,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才能有生意呢,难道你就那么厚脸皮想一直沾我的光吗?”   王牡丹说完,就“啪”的一声,很不高兴的,把沈欢喜递给她看的那张广告单拍到了沈欢喜的桌子上,看到桌面玻璃下面的邮票,她更不高兴了。   “你连着店里的桌子都能让人看出来你这是做邮票生意的,偏偏就是不在招牌上写清楚,你到底会不会做生意的?你又不像俊俊妈似的没有钱,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占我的便宜呢,加两个字能有多难呢。   你在这占我的便宜,欠我人情,又不能把生意做好做大,对你也不好,你图的是啥呢?咱俩就双赢,你不用沾我的光,还能多挣钱,何乐而不为?”   “王姐,我不想和你吵架,就是我的店随时都有可能会……”   “你好。”沈欢喜欢还没有说完,一个二十出头,背着个双肩包的男青年从外头走了进来,打断了她。   “你好。”沈欢喜站了起来。   “请问你这里是可以做邮票回收的是吗?”年轻人问。   “是的。”沈欢喜回答的功夫,也悄悄打量了一下年轻人。   他脚上穿着一双回力鞋。   这年代回力鞋对很多人来讲可不便宜,年轻人能买得起回力鞋,说明他经济状况还不错。   但是他这双鞋已经很破旧了,脚尖处还开了胶,这也说明他只是曾经经济状况不错。   “请问你想要来卖什么邮票呢?”沈欢喜问。   “西……西厢记,收吗?”年轻人的脸微微有些红,似乎挺不好意思的。   “收的。你有多少?量大价格从优。”   “我有二十八张,《惊艳》八张,《假期》五张,《听琴》五张,《长亭》十五张,现在回收价是多少?”   “票面价格的五倍。”沈欢喜很平静地答。   “你说什么?”年轻人微微皱了皱眉头,“我刚才到邮政局门口那边的摊子问了,现在西厢记的价格都已经涨了十倍,你这里回收价怎么只有票面价格的五倍呢?”   “我这是回收,就是这个价格。当然了,咱这边也是买卖自由,我也不会强买强卖,如果你愿意回收,你就卖给我,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实在不行你自己拿到邮政局门口那边去摆摊,我不会勉强的。”   “……”年轻人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看着沈欢喜点了点头。   “行吧,五倍就五倍。”他说着,就打开了他的包包,拿出一本集邮册来。   沈欢喜看到的是一本封面挺精致的集邮册,想来这个年轻人也是曾经热爱集邮的,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么着急用钱,需要回收邮票。   他的集邮册空荡荡的,也没几张邮票,他从里面把西厢记的票都拿出来,递给沈欢喜。   沈欢喜数了数,算好钱递给他,年轻人拿了钱,很快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出去,后脚就有一个父亲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进来了。   “你好,同志,请问你们这里是寄售邮票的对吗?”男人一进来就问。   沈欢喜点点头。   “是的同志,请问你想要寄售什么邮票呢?”   男人摇摇头。   “我不是来寄售邮票的,我是听说你这里也有邮票寄售,所以想过来买。”   “啊……”沈欢喜有些惊讶,她想不到买邮票的人会这么快就找过来,她以为先来的是来回血或者来寄售邮票的呢。   所以刚才那个年轻人进来说要卖邮票,她没有意外,这个父亲带着女儿来买邮票,她倒是有些意外了。   “邮政局那边不是有很多摆摊卖邮票的吗?你怎么没去那边买呢?”沈欢喜问。   “这不是下雨了吗?摆摊的少。你这里是做邮票寄售的,种类应该会更多,能挑选的也更多啊。我爱人昨天邮政局门口那边的摊子去找,想买一张《癸亥年》票给我女儿,都没有。我想你这里应该有。”   沈欢喜听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也没有,我这个店也是刚刚开张,业务都还没找上门呢,我也不知道第一个来找我寄售的老板会什么时候来。你要是想买邮票的话,可以等一阵子再过来,现在这边现在只有中国工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纪念票,还有几张西厢记的票。”   “爸爸,我要西厢记的票,邻居家的欣欣姐姐都有西厢记,我还没有呢,我看过欣欣姐姐的西厢记票,《假期》和《惊艳》都可好看了,里面的姐姐穿的衣服就跟仙女似的,我想要嘛爸爸。”小女孩扯了扯男人的衣服请求道。   沈欢喜连忙把刚才那年轻人拿来卖的西厢记的票都拿出来,还特地挑出《假期》和《惊艳》。   “小朋友,你想要的是这两张票吗?这两张票现在我这边的价格是票面价格的八倍。要是你想买的话,就可以跟我买。你们可以到邮政局前面的邮票摊子那边去问问,现在西厢记票的市场价格都已经是票面价格的十倍了,在我这里买还算是比较实惠的。”   “行,我就跟你要一套西厢记的票,四张我都要,不只是《假期》和《惊艳》,这个《听琴》和《长亭》我也要。”男人听完沈欢喜的话,马上说道。   “行,票都在这里了,你就每张自己挑出一张来吧,总共是8块4毛8,我给你抹个零,就8块钱吧。”   “好!”那男人听说价格这么优惠,沈欢喜还给他抹了零,立马就掏出了8块钱来,跟沈欢喜买了一套西厢记的票。   王牡丹在一旁看着都傻眼了,沈欢喜用5倍的票面价格可以收回来的西厢记票,转眼就以8倍的价格卖出去了,前前后后都不到5分钟的时间,还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这生意这么好做的吗。   男人带着他女儿出去之后,又有两个20出头的年轻姑娘进来了。   “两位姑娘,你们是来买邮票的还是来寄售邮票的?”沈欢喜招呼。   “我们来卖邮票的,你们这里做邮票回收是吗?”那个高些的姑娘问。   沈欢喜点点头。   “请问你们都有什么邮票?想要卖哪些呢?”   “我们这里有黄帝陵票、京剧旦角票,还有计划生育票,请问同志,这些票的回收价格是多少?”   “黄帝陵和京剧旦角的回收价格都是票面价格的5倍,计划生育票刚出来不久,现在的回收价格是票面价格的两倍。”   “行的同志,你来帮我们算算这些多少钱吧。”矮一些的姑娘把一小袋邮票放到沈欢喜的桌子上。   沈欢喜看着她那小袋邮票,目测也有个五六十张,她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去数那些邮票,算钱,两个姑娘都对好了之后,还多给了两个姑娘一块钱。   “你们来卖的量大,所以价格从优,最多给你们一块钱,不过这个事情你们两个自己悄悄知道就好,出去了可别对外头的人说,然后你们要是还有邮票想要回收的,可以随时过来找我。”沈欢喜说道。   她也是想让她这个店快些占领市场。   好像做炒邮票的生意似的,她几乎是云北市第一个做这个的,所以她很快就挣了第一桶金,但是很快跟风的人就越来越多,炒邮票就越来越难了。   邮票回收也是同样的道理,她能挣钱,肯定很快就会有人跟风,所以她就打算好了,以后只要是到她这里来卖邮票的,她都会卖个人情,那他们以后有邮票就还会拿到她这边来卖,而不是去找那些跟风她做回收邮票的人。   可别小看这些来卖邮票回血的,他们会需要卖邮票回血,说明他们都是容易冲动消费的人,要不然就不会囤那么多邮票,因此他们囤了第一次,就有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同样的,他们需要回血一次,就有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对沈欢喜来讲都是潜在的客户。   两个姑娘听沈欢喜说多给她们一块钱,别提多高兴了。   “好的同志,谢谢你,以后我们旅游票需要回收的就第一个过来找你,要是我们的朋友们也有需要买邮票的,我们也介绍他们过来。”高一些的姑娘说道。   沈欢喜笑着对她们点点头。   “好的,不过你们也要帮我告诉你们朋友,你们介绍过来的人我会给高一些的价格,别人我可不会,你们不要向外传啊,不然我这生意也难做呢。”   “好的。”   “还有你们朋友有需要买邮票的,也可以介绍他们到我这里来,我这里做的可不只是回收邮票,还有邮票寄售的,想要什么邮票都可以到我这边来问,哪怕我这里没有,我也可以先帮你们记着,联系有的老板。”   “好的。”   两个姑娘点点头就高高兴兴的拿着卖邮票的钱出去了。   又是在她们刚出去没多久,又有人进来了,就是来的还更多,有七八个人,而且还不是一起来的,有的是来卖邮票的,有的是来买邮票了。   卖邮票的,沈欢喜肯定会马上就买下来,买邮票的,有货沈欢喜就卖,没有货,沈欢喜就跟他们解释说新店刚开张,还没有多少人过来寄售,叫他们几天之后再过来。   但是看着来回血的人越来越多,沈欢喜觉得用不了几天,她这里应该就什么邮票都有了。   王牡丹一直在她店里看着她忙来忙去没有离开,见她忙个不停,回收倒卖就没停过,人都傻了。   当然沈欢喜太忙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王牡丹的表情,总算空闲下来的时候,她才看向王牡丹。   “王姐,你刚才说我招牌上写不清楚我做的是什么,所以生意不好做?”   “……”王牡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有点难堪。   “你还说我会沾你的光?你看今天到我店里面来的人,有哪个是你店里的老顾客啊?”   “……”王牡丹依旧无言以对。   “如果我们两个没记错的话,刚才这阵子你店里可是一个顾客都没有的,可是我这边的人却是络绎不绝啊,王姐,你说是不?”   “我不懂!”王牡丹很难堪,突然激动地喊了起来。   刚好又有个年轻人走进沈欢喜店里,王牡丹直接就冲到那个人跟前去……   “你!我问你!”   “王姐你干什么?”沈欢喜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拉住王牡丹,她怕王牡丹吓跑她的顾客。   王牡丹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沈欢喜没有防备,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没摔倒。   “我没跟你说话呢,我问的是他!”王牡丹看向那个刚进来的年轻人。   “这……你们这里不是做邮票的吗?你想问我什么?”那年轻人也是吓了一大跳后,才战战兢兢地问王牡丹。 第45章   “嗯, 我们这里是做邮票的,我是这家店的老板,她是隔壁店的。”沈欢喜上前表明了身份, 还挡在王牡丹前面,“请问你是想买邮票, 卖邮票,还是寄售邮票呢?”   “我是想来买邮票的,你们这里有……”   “我想问你啊。”王牡丹又跑到了沈欢喜前面,打断了年轻人,“你们为什么喜欢收集邮票呢?就这么小小的一张,画得也不是很精致, 用的材料又不是特别好, 粗制滥造的,邮票有啥好的?你不觉得挂画比邮票要好看多了嘛?”   “这位姐, 这你就不懂了吧, 邮票可都是限量限时发行的,过了时候就买不着了。而且都是有用的东西, 邮票你哪怕放到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还是能拿来寄东西,这个东西就跟钱似的,它又不是只是一张纸, 能拿来用又能拿来当藏品, 怎么就不好了?”年轻人说道。   “这个小同志你甭管她, 她就是隔壁店的老板, 和我这个店没有任何关系。你想要买什么邮票?我帮你看看我这里有没有, 我这个店才刚刚开张的, 可能有一些邮票还没有货, 但是你可以先预定,我会帮你留着。”沈欢喜说道。   其实今天来卖邮票的人可不少,以至于这两年发行的邮票,现在在她店里基本上都有的,她这么说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这年轻人要的刚好是什么稀缺邮票,正好她这里没有呢。   “我想要京剧旦角,全套的,有吗?”   “有,有,就是现在价格稍微要贵一些,毕竟京剧旦角这一套邮票发行量本来就不是很多,又画得很精美,喜欢的人多就供不应求嘛,现在的价格是票面价格的十五倍,你看你能接受不?”沈欢喜也不废话,直接就报了价格。   年轻人点头。   现在京剧旦角这套票的市场价格已经是票面价格的20倍了,喜欢集邮的人不会不知道,陈欢喜能够以15倍的价格卖出去,是因为她回收这套邮票是以票面价格的10倍回收的,以票面价格的15倍卖出去,她还有得赚,赚得还不少,对买邮票的人来说,这个价格也很实惠。   沈欢喜做成了这单生意,王牡丹还想说什么就被她给轰出去了。   这女人真是挺奇怪的,她不好好弄招牌,她就怕自己被沾光,怕被占便宜。   沈欢喜这边好好把店弄起来了,生意做得比她好,店里人流量比她大,她还不高兴,非得过来说邮票没有挂画好。   总之就是比她差,她不高兴,比她好,她也不高兴。   沈欢喜也懒得理她。   吃饭的时间快到了,这个时候出来逛街的人也越来越少,沈欢喜就暂时关了店门,骑自行车回家去。   在南京路那边,她又遇见了岳丹青。   岳丹青还是骑着他的小三蹦出来摆摊,此时正站在自己摊子边就咸菜啃馒头。   在外头做生意的人就是这样,吃饭时间很不稳定,也没办法好好待在家里头吃,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路边,在自己的摊子边凑合凑合。   从前沈欢喜也曾经到处摆摊卖东西,因此她也明白岳丹青。   岳丹青的身旁站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30岁左右女人。   女人就是咸菜吃完了一个大馒头,就开始数钱箱里的钱,边数边叨叨。   “你瞧瞧,我们才摆了半天的摊,就挣了这么多钱,这不比你在三北指挥部挣得多?你那几十块钱的工资够拿来干啥?咱娘生一次病住一次院都花没了,现在时代变了和以前可不同,早些年,在公社里上班能吃商品粮的,那都是人上人,现在可不一样了……”   “行了,这些话你都已经跟我说了很多遍了,我现在不已经听你的来摆摊做生意了嘛,你不用来来回回说,我以后都会好好做生意。”岳丹青说着,就低头啃馒头。   刚好有人要过来买锅盔,他就暂时把馒头咸菜放到一边,去摊饼子做锅盔。   他动作是越来越熟练,很快就做好了,把锅盔给给顾客递过去,他媳妇收钱。   等买锅盔的人走后,他媳妇又开口。   “我这不是见你今天来的时候一直看着路边那些植树造林的标语挪不开视线嘛?谁知道你心里想不想回去呢?”   “我就是多看两眼,难道我多看两眼就会回去啊,你也不用想那么多,我难道还能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不成?咦?小沈,你在这里,好巧啊。”岳丹青和自家媳妇说了两句话,就看到沈欢喜刚从旁边的摊子买了一袋草莓,便和她打招呼。   沈欢喜点点头。   “最近生意做得怎么样?还行吧?哎呀,这还有新品了呢。”沈欢喜看着他的摊子说道。   岳丹青他媳妇有些疑惑。   “这位是……”   “这是我以前单位的同事,叫小沈。小沈,这是我爱人,姓刘。”   “刘姐你好。你们这牛肉锅贴怎么卖呢?”沈欢喜问。   上次从岳丹青这里买了锅盔,几个孩子觉得味道不错,家里人也很喜欢,便猜他做的锅贴应该也很好吃。   刘敏刚才听说沈欢喜是岳丹青以前单位的同事,还有些担心,怕岳丹青又想回去上班,如今听沈欢喜说想买锅贴,知道自家又来生意了,她又高兴起来了。   “我们是一块钱一份,一份有8个,既然你是老岳他以前的同事,那就给你优惠些,你买一份我送你一个,就总共9个。”刘敏说道。   沈欢喜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用给我优惠,要不然回去我吃着心里也过意不去,我要三份,你给我二十四个就成,这是钱。”说着沈欢喜就把三块钱给递过去。   锅贴已经放在铁板上煎好了,刘敏麻溜地帮沈欢喜装了25个。   “都是老同事,不给你一些优惠,老岳也过意不去,既然你不好意思一份9个,那你买三份,我多送你一个总可以了吧,喏,拿走吧。锅盔你还要吗?”   “不了不了。”沈欢喜把刘敏装好的牛肉锅贴拿过来。   刚才都说了她不要优惠了,刘敏还是多给她装一个,要是她再买锅盔,岳丹青岂不是会像上次一样给她多加牛肉,沈欢喜是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哪怕是以前的老同事。   “我先回去了,我家里人还等我吃饭呢,再见。”沈欢喜也不多说什么了,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就推车离开。   刘敏看着她的背影感慨。   “孩他爸你看啊,你这位前同事穿的衣服多漂亮,提的小包包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还有她身上的鞋子,头上的发卡,瞧着也不便宜,人家还骑上自行车了呢。   你可别跟我说这些是她靠着她那份工资买来的,她男人条件应该不错,挺能挣钱的吧?人家男人能挣钱,女人才能随心所欲去做自己想干的事情,我就羡慕她这样的女人,你要是能一直好好做生意,我不也就能做这种女人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真的不用反反复复跟我强调这些,我现在不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吗?”岳丹青一边包锅贴,一边说道。   沈欢喜听到了夫妻俩的对话,并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默默为岳丹青叹了口气。   岳丹青是真的很喜欢在三北工程的工作,他在指挥部的时候,哪怕做着最累的活,眼里都是有光的,可惜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沈欢喜知道他们现在摆摊能挣不少钱,但是她看到他摊锅盔,包锅贴的时候,脸上并不是很高兴。   他还是想回到三北工程来的吧,要不然他老婆就不会反反复复的提醒他要让他继续做生意,如果他平时没有表现出来想回去,他老婆也不至于需要这么担心了。   岳丹青的遗憾让她想到了萧山河。   自从她嫁给萧山河之后,萧山河去接单挣钱的次数越来越多,频率越来越高了。   萧山河和兰林香离婚之前可是从来都不会这么做的,而且如果她没有嫁给萧山河,萧山河也不会去这么做。   岳丹青的老婆让岳丹青放弃了梦想,沈欢喜也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影响到萧山河,让萧山河放下他的专业领域。   重生的蝴蝶效应,沈欢喜怎么可能会不去担心?尤其是想到萧山河竟然开始去给她设计自动伸缩的晾衣架,这是一个高大上的动力工程师该做的事情吗?   沈欢喜想着想着,就回到家了。孩子们已经回来,张桂芬也做好了饭。   “欢喜你回来了,我还想着说你再不回来我就骑车去找你呢,赶紧进来吧,饭都做好了。”   “好的娘。”沈欢喜停好自行车,提着锅贴和草莓就进厨房去。   “呀,我不是做饭了吗?你怎么还买吃的呢?”张桂芬见她提着东西进那边说道。   “就当是加菜了,这是我那个做锅盔的同事做的锅贴,买回来给孩子们尝尝。”   “吃锅贴啊,我听晨晨说过这个东西可好吃了,我要吃!”长安第一个说道,其余三个孩子也来了兴趣。   “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沈欢喜冲张桂芬笑了笑,就把锅贴从牛皮袋子里倒出来,装到盘子里。   “娘,你看孩子们都很期待呢,这钱就花的值了。”   “唉,那也是,你买都买了,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也没什么。对了,你隔壁那个王牡丹没有来找你麻烦吧?”   “王牡丹找她什么麻烦?”萧山河突然皱了皱眉问。   沈欢喜见男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害怕萧山河去找王牡丹算账,就摇了摇头。   “没有,她一个女人家能找我啥麻烦呀?大家都是成年人,我还怕她欺负了我不成,我又不是那种好欺负的。”   “娘,怎么回事呢?”听完沈欢喜说的话,萧山河没有和她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张桂芬。   张桂芬分别给长宁和萧宇正夹了一筷子青菜才抬起头。   “就是我太平街那个铺子隔壁那个做挂画生意的女人,性子怪怪的,总爱对比自己穷的人指指点点,生怕身边的人会拉低她的档次似的,可一旦她身边的人比她要厉害了,她心里又不高兴,总之就是挺怪的一个人。”张桂芬解释。   沈欢喜听完张桂芬的话,倒是觉得张桂芬总结的很贴切,王牡丹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那她到底有没有为难你?”萧山河再次问沈欢喜。   沈欢喜再次摇摇头。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她哪里为难得了我,我还怕被她欺负了不成,你们放心吧。   而且我感觉她这个人挺单纯的,怪是怪了点,但是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高兴和不高兴都会表现出来,你能知道她想的是啥。   这不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你的面笑嘻嘻,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给你捅刀子的人好?和这种人挨着做生意,我倒是很放心,不用担心她会背地里使坏啊。”   “这说的倒是,可我还是觉得她性子挺讨厌……”   “好了好了娘,咱就不要说她那么多了。对了娘,你平时有空不?明天开始可不可以偶尔到我店里去帮帮忙?我打算要招几个员工,但是在招到之前,可能店里还需要人来帮帮我的。”沈欢喜看向张桂芬转移话题。   “我当然有空啊,别说偶尔了,你让我成天在你店里呆着都行的。”   “谢谢你了娘,我会尽早招到人的。”   ……   吃过饭,沈欢喜就催四个孩子回去睡午觉去,下午还要上课。   从遇到岳丹青的那一刻起,她心里就有事了,等孩子们都去睡觉了,她才到书房去找萧山河。   “你一直都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会累的吗?”沈欢喜看到萧山河正在看书,便问道。   萧山河放下书本看向她。   “不累,我一直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你让我去睡,我才不习惯呢。你呢,你是习惯睡午觉的,现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可别累着了。”   “我不着急……”沈欢喜看着他。   “对了,你最近有没有画什么图纸?”她问。   她真的很害怕她会成为岳丹青媳妇那样的人,她不希望萧山河为了她放下自己的专业知识。   当然她也理解岳丹青媳妇,毕竟岳丹青家很需要钱,可是他们家并没有像岳丹青家那么穷,萧山河的抚恤金养得起他自己,她挣的钱养得起她和长安长宁,根本就不需要他去挣外快。   再说了,萧山河挣的点钱,和她挣的比,真的太少了,她还是更希望他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的专业,不要放弃他的理想和专攻。   问出来这个问题着实是有些忐忑,她就害怕从他嘴里听到他没有继续画,他一心只想着他们这个小家庭了。   “有。”萧山河笑了笑,答。   沈欢喜总算是松了口气,原来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放弃自己的专业。   “那你画的什么?你可以让我看看吗?”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欢喜突然对火车动力有了好奇心,便问道。   “都在这里呢。”萧山河把他的草稿本推过来给沈欢喜。   沈欢喜看了一下,看不懂。   她只有高中学历,学的是文科,上辈子几十年的时间就光顾着挣钱,哪里看得懂这些东西。   但是她觉得他画的这些图纸的结构着实是有些简单,哪怕她不是理科生,哪怕她在机械动力上没有任何基础,她也觉得这并不像是和火车动力有关的。   “这些是什么呀?”   “这个。”萧山河拿起铅笔,看样子是要向沈欢喜介绍他的这些图纸了。   沈欢喜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个是树干树根防寒防冻辅助器,我那次在城郊看到你和你的同事们给树木做防寒保暖工作,发觉你们得一棵一棵树地去包,挺辛苦,效率也很低。   有了这个辅助器,你们只需要把塑料布放到这个地方,再把绳子放到上下两端,拉下这个杆子,就能自动把树干给包裹好,整个过程最多只需要10秒钟。”萧山河解释。   沈欢喜:“……”   她是该高兴呢,还是哭笑不得呢?   萧山河继续向她介绍。   “这个是树种播种器,我知道种树苗要先挖坑放种子,再浇灌,其中挖坑就挺费工夫的,有了这个播种器,挖坑,放种子,浇水,一气呵成,你们不需要一步一步来做。”   沈欢喜:“……”   “还有这个,这个是树苗移植辅助器……”   “不是……”沈欢喜打断了萧山河。   她确实是想不到,他画的这些图纸都和植树造林有关,我希望看到的是他一直坚持自己火车动力的专业。   “山河,我在三北指挥部的工作是宣传,我的职位是宣传员,植树种树防寒保暖这些工作不需要我去做的,我今年之所以去做防寒防冻,是因为今年人手不够。   从明年开始,我们植树造林的策略已经改变了,会把工作分配到老百姓手中去,不需要我们自己的工作人员亲自去做,我就更不用去了,你做这些帮不到我的。”沈欢喜说道。   说心里不感动肯定是假的,她哪怕对萧山河没有爱情,没有多深的感情,见到他为自己这么付出,她肯定心怀感激,只是她会过意不去。   尤其是今天见到岳丹青,见到岳丹青眼里都没有了光之后。   火车动力设计是萧山河眼里的光,她不希望萧山和有一天也会变成眼里没有光的人。   “谢谢你的用心,但是你设计的这些东西我们真的不需要。你难道就没有画点别的图纸了吗?”沈欢喜又问,她还是希望他可以多画一些机械动力方面的图纸。   “有。”萧山河拿出另一本草稿本来。   沈欢喜刚才都有些过意不去了,如今见到他又拿出一本草稿来,她就跟着高兴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因为她而放弃自己的专业,那就太好了。   “你看,这是我给你设计的挂烫机,我听说现在国外的女人烫衣服,用的都不是熨斗,而是一种带着出气口的,直接熨挂着的衣服的挂烫机,能熨得平平整整的,还比熨斗要方便。你那么多漂亮衣服,肯定需要熨,我过几天就着手给你做去,挂烫机线路不是很复杂,挺简单的。”   “这个叫加热烫发棒,我听说现在的时髦女郎都喜欢烫头发,咱桂香村这边很多大姨大婶们也总在头上卷着发卷,但是那样定型花的时间太长了,用加热的烫发棒,可以很短的时间就把头发给烫好,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肯定很爱美,这个烫发棒应该能用得到。”   “这个叫吹风筒。看到你洗完头发总喜欢到电风扇前吹,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电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凉的,你吹了容易着凉,我设计的这个吹风筒能吹出热风来的。我听说国外也有人用这种吹风筒,但是我到百货大楼那边找也没买得到,国内应该还没有卖的,就自己设计了,线路很简单……”   “这个叫衣物烘干机……”   ……   萧山河一件一件的给沈欢喜介绍他的设计图,准确来讲是他的发明。   他的这些发明,没有任何一件不是围绕着她来给她做的。   沈欢喜站在一旁听着,都听呆了。   她刚才还以为他的这本草稿终于是关于机械动力的了呢,哪想到……   又是为她做的设计。   她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每天都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用同一个书房,哪怕没有同床共枕,彼此之间也很熟悉了,她怎么就猜不到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这些。   “这个你拿去试试。”萧山河见沈欢喜听得呆呆的,就打开他书桌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吹风筒来。   “吹风筒我已经给做好了,我也试过,的确是能吹出热风来,而且我自己做的绝对安全,不会漏电,质量很好,我不知道外国人用的那些吹风筒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这个应该能够满足你吹干头发的要求。”   萧山河把吹风筒塞到了沈欢喜手里。   沈欢喜拿过吹风筒,有种穿越感。   也许将来全世界的吹风筒都是小猪佩奇形状的,就是因为这个结构具有它的合理性。总之萧山河做的这个吹风筒,形状和后世的吹风筒没有多大的区别。   “其他的我设计的东西,我都会像这个吹风筒一样一件一件的给你做出来。”   “谢……谢谢……”沈欢喜还处在震惊中,没有缓过神来。   “山河,你可是一个火车动力工程师,你是个很厉害的人,你的专业,你应该要做的,是要去升级我国火车的动力系统,去设计火车动力啊……”沈欢喜说道。   她真的觉得,萧山河这样的人,不应该来做这些小事。   他的专业知识是和精密高端挂钩的,不应该用来设计这些小家电。   一些小家电,在将来全国各地随便到一个小精品店去都能买得到,这都是结构很简单的小家电啊,哪里需要他这样的大佬来设计……   萧山河冲着她笑了笑。   “是,我是火车动力工程师,更加精密的动力系统我都能够设计得出来,所以为你做这些更是绰绰有余。”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欢喜摇了摇头。   “山河,我在嫁给你之前,你有没有听说过我早就中意你了?”   “嗯。”萧山河听他这么问,突然低下头拿着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画着一些不规则的线条,没有抬头看她,耳垂却变得粉红粉红的。   “山河,我之前也不算是中意你,而是有些崇拜吧。因为我从一些小道消息里面听说你是一个火车动力工程师,我觉得你的职业很高尚,很伟大,因此,我才会仰望你,崇拜你,在媒婆去找我说亲的时候,我才会立马答应下来的。   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我希望看到的是你一直坚持着自己的专业,从不放下,而不是来给我设计这些小东西……”沈欢喜很认真地说。   “嗯?”萧山河抬起头来看她,他很平静,耳垂的粉红色也褪去了。   “欢喜,你说过你随时都可能会跟我离婚……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因为我现在双腿残疾,回不到工作岗位上,不再是你之前崇拜的仰望的那个人,所以你现在想要跟我离婚?”   “没有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不是!”沈欢喜慌了,连忙摆手。   萧山河这是什么脑回路?她什么时候表现出这个意思来了?   “我从来都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以前的工作很复杂,我看到你一个曾经的火车动力工程师来给我设计这些小东西,我很过意不去,我真的希望你一刻都不要放下你自己的专业。”   “我没有放下,从来都没有。”萧山河听沈欢喜说没有想和他离婚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那你看看我刚才画的那些图纸,你挑一个,你接下来想要哪一个?我给你做出来。”他又说道。   沈欢喜:“……”   他就是绕进这个问题里出不来了是吗?   “还不知道吗?那你先回去休息,你一直有睡午觉的习惯的,可别一会睡眠不足,这些图纸我自己挑着给你做就好。”萧山河摆明了就是赶她走了。   沈欢喜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萧山河说好,就只好先回去睡午觉去了。   上辈子萧山河送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让她体体面面的离开这个世界,她本来就欠着他一个恩情。   如今重生回来,她也想好好报上辈子的恩,可现在怎么有种恩将仇报的感觉了?   这个男人会不会因为太过关心她,就真的耽误了自己的专业。   她加入了三本工程,本来以为自己这一生可以好好报效祖国,为祖国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现在却发现,她很有可能要让祖国失去一个火车动力方面的人才。   可别这样啊!   沈欢喜知道萧山河真的很关心她,愿意把很多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她身上,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担忧多一些。   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她会好好挣钱,找到机会帮萧山河把他的双腿给治好,至于其他的,就慢慢来。   午觉醒来之后,沈欢喜没有马上去店里,而是先到单位去了。   天气转冷,原本是三北指挥部这边除了森林防火人员之外,各个部门也陆陆续续放假了。   森林防火是每时每刻都必须要做的,但其他的活,比如树木防虫害之类的工作,在秋冬季节就不好展开,曹主任一个部门一个部门地让他们放假,也不会忽略了宣传处。   当然这段时间沈欢喜他们也不怎么需要上班了,这次到单位来,沈欢喜就听到消息说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只需要每天到单位来签个到就好,可以在家写标语,或者做宣传策划,反正只需要把他们的工作做好,不一定非得坐班,这样一来,沈欢喜就更有时间去经营自己新开的店了。   大家知道了消息,从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又聊起了岳丹青。   “听说他现在摆摊卖锅盔去了,生意还挺好,做得挺好吃的,是不是呀?”李韶华问。   沈欢喜点点头。   “是啊,就在南京路那边,离我家挺近的,我还遇到过他几次呢,我们有空可以去帮衬帮衬他的生意,他娘刚刚出院,挺需要花钱。”   “行啊,我最喜欢吃锅盔了,有空我去帮衬帮衬去。”单建平说道,其余的同事也点点头。   “啊,对了,我在太平街那边也开了一家店,就叫欢喜小铺,现在是做邮票生意的,你们要是感兴趣也可以去我那边瞧瞧。   当然你们对邮票不感兴趣,也可以去找我玩,反正咱现在也不需要坐班,到我店里去工作,去聊天都行。”沈欢喜又说道。   部门里的同事彼此之间关系都挺好,听她这么说大家也感兴趣,就问了她具体地址,还说等有空就过去。   沈欢喜同他们道了别,就骑着自行车先回店里去。   还没到店门口,她就远远的看着有不少人等在她的欢喜小铺前面了。   有人看到王牡丹在店里就过去问她。   “同志,我想问一下这个欢喜小铺什么时候开门呢?”   “这我哪知道啊?说不定人家不怎么会做生意,开门时间不固定,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呢,你问我我问谁?”王牡丹很不高兴地说。   说完她还搬了几幅挂画出来,挂在她店门口,这还不够,她干脆搬了张桌子出来,又在桌子上摆上不少挂画。   她把画都摆出来了,却无人问津,那些等在沈欢喜店门口的人看都不看她的画一眼,她更不高兴了。   “我说你们!你们是想来买邮票的吧,邮票小小的有啥好看的,就不能看看挂画吗?你们瞧瞧这挂画,多有艺术气息啊,挂在家里,你整个房间的装修都要上几个档次。”王牡丹冲着那些人说道。   那些人却摇摇头。   “集邮啊,同志,你不会连集邮都没听说过吧?”   “那是什么东西?就几张小小的纸片,有啥好看的,集邮不如集画呢?我这些画可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小画家画的,现在卖的还不贵,说不定以后他们有名了,他们的作品就值钱了,你们从我这里买回去放着,不仅能布置房间,还能等升值,反正就比你们集邮好不是?”王牡丹站在自己家店门口推销自己的画。   说了半天,还是无人问津。   沈欢喜在这边都听到她说的话了,只能在心里帮她道了句可惜。   说实话,沈欢喜也觉得很多邮票粗制滥造,而且做邮票也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现在这个年代是工业还不够发达,等到了将来,像邮票这种印刷做法简单的东西,随随便便一个个人小作坊都能复制得了,的确没有好的。   可是很多收藏品的价值本来就是人赋予的,就好比一些艺术品,喜欢的人就觉得他们很值钱,不懂欣赏的,就觉得一文不值,王牡丹的说法也没有错。   但现在就是集邮很流行的时候,哪怕邮票这种东西的确没什么美感,在这个年代,那需求量也是比挂画要多很多,这是当下流行的必然。   沈欢喜就当没听到王牡丹说的话,骑着自行车过去,停好车就去开店铺的门。   “同志们,你们先别着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排好队吧,我现在开门。”沈欢喜说道。   大家知道是老板来了,就很自觉地去排队。王牡丹撇了撇嘴,回到自己店里去了。   沈欢喜开好了门就进去,坐在桌子后面开始做生意。   第一个排队的,是来卖邮票的,总共要卖五十多张,沈欢喜全都买了下来,第二个是来买邮票的,第三个也是来买邮票的,第四个又是来卖邮票了……   沈欢喜忙着,也开始在心里规划以后关于邮票生意的经营路线。   现在她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等她招了员工,就把回收邮票的和卖邮票的,以及做邮票寄售的业务分开来,让不同的人去做,可别搞混了。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才招待好这些过来排队的人,沈欢喜也有了暂时的空闲。   王牡丹看着沈欢喜这边这么忙,又看到自己家店门可罗雀的样子,说不气是真的。   沈欢喜看着她那个气呼呼的样子,想到自己今天中午和萧山河说的话了。   这个王牡丹性格是怪怪的,但的确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和这种人接触一点都不可怕。   王牡丹气了一会儿,终究是憋不住了,就跑到沈欢喜店里来。   “你来干啥呀?王姐,你是怕我沾你店的光,占你的便宜吗?不对呀,刚才有两个到我这里来卖邮票的,不是顺便拐到你店里去看挂画,其中有一个还买了一幅画吗?应该是你沾我的光,占我的便宜才是啊。”沈欢喜故意逗她。   王牡丹脸涨红了。   “是,我沾你的光,你很会做生意,我很佩服你。”   “谢谢夸奖,不过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沾我的光,也不介意你占我的便宜,我看你店里的生意挺难做的,既然咱挨着做生意,我能帮上你一点是一点对吧?”沈欢喜又说道。   “……”王牡丹没说话,憋得脸更红了。   她轻哼了声,又大喇喇走进来,自顾自坐在了沈欢喜店里的另一张椅子上。   “我也没事,就是想过来找你闲聊,你男人他瘫痪了,每个月只有一点抚恤金,不够花吧,所以现在才需要靠你出来挣钱?那你是挺辛苦的。   要我说咱女人嫁男人还是得嫁那些会挣钱有本事的男人,像我啊,我男人他能挣钱,我开这个店生意好赖都无所谓,反正又不靠我吃饭。   你就不一样了,你挣钱是要拿回去给家里花,没啥好高兴的,那如果你挣不到钱了,压力很大吧,那真辛苦。”   “哈?”沈欢喜跳了跳眉,这是见做生意做不过她,就拿别的方面来和她比了是吗?   她笑了笑。   “那倒没有,你多虑了,你看我店里这生意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有挣不到钱的时候?你说是吧?又不像你的店,无人问津,今天下午唯一的一个做成买卖的顾客,还是我给你吸引过去的。”沈欢喜一点都不客气地说道。   “你……”王牡丹的脸又憋红了。   “而且钱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人生短短几十年,你挣那么多钱能花多少啊?”沈欢喜发自内心感慨。   “反正我觉得钱的话,够生活就够了,我也没有那么大的需求。一个男人有没有本事,靠不靠谱,不能只看他能挣多少钱,有的男人很能挣钱,还不是在外头包二奶,找别的女人啊,他能挣钱给你花,说不定给外面的女人花的还会更多呢。”沈欢喜想到了姜晓梅。   “反正我觉得我的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他哪怕挣不到那么多的钱,哪怕他双腿残疾,但是他关心我,呵护我,会为我着想,还时时刻刻都能陪伴在我身边,让我很安心。   能嫁给他,我觉得自己很幸运,我和他的婚姻让我觉得很幸福,我们幸福到不需要用金钱来增加幸福感了,何况我们真的不缺钱。”沈欢喜一感慨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又多感慨了几句。   王牡丹听完她说的这番话,突然一愣,不知道想到什么方面去了,沈欢喜看到她眼里有一丝落寞,稍纵即逝,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此同时,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从门口那边射过来,她看过去,就看到了萧山河。   沈欢喜不由脸一红。   “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沈欢喜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他该不会是早就来了,把她刚才所说的话都听进去了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5 23:55:13~2022-01-26 23:4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志龙小子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你说我们很幸福的时候我就门口了。”萧山河看着她, 似笑非笑。   沈欢喜低下头。   “你说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的时候,我也听到了一些。”萧山河又补充。   沈欢喜这下不敢抬头了。   她气得很,他是不是故意的!人都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她转身回到店里。   “你来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今天还以为你又到哪个厂子里去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听你说。”   “呼呼呼——”沈欢喜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带着沙尘刮了起来。   她放在桌上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几张邮票被刮起。   也幸好她的桌子离门口还有些距离, 并没有被刮到门外,王牡丹那边就惨了。   王牡丹把那么多画挂到店门外头来,还摆了张桌子,叠了不少画,风一吹,绢画宣纸画都哗啦啦被吹起来。   萧山河先进到沈欢喜的店里, 往店门口外看了一眼, 发现没有邮票被吹出去之后就关上门,帮沈欢喜一起把被吹落在地的邮票捡起来, 把货架下面收的抽屉都给关好, 货架的玻璃门里的关上。   这样不管风怎么吹,都吹不着她的邮票了。   沈欢喜把店里的灯打开, 检查了一下刚才被吹到地上的那几张邮票,确定它们没有被弄脏,也没有被弄坏,才放下心来收到抽屉里。   她想到了什么, 就把店门打开, 一阵带着沙尘的风又呼啦呼啦地吹进来, 外面也全是沙尘, 五米开外的地方视线根本就到不了, 王牡丹在自家店门口手忙脚乱的。   沈欢喜顾不得外头的沙尘了, 她叫萧山河帮她把店门关好, 别让沙尘吹进去,她要去帮王牡丹。   “你这样抱着画进去画更容易被吹坏,你拿张小凳子出来压在这些画上,我们一起把这张桌子推进去。”呼啦啦的风声中,沈欢喜大声地喊,怕王牡丹听不到似的。   王牡丹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先叫她帮忙压着画,再按照她说的进屋里搬了一张凳子出来,压在桌子上面的画上。   两个女人把画给压好了之后,想着一起把桌子推进去时,沈欢喜这边就多了一双大手。   “你们两个到那边去一起抬那边,我抬这边,这个地板很粗糙,摩擦力大,推着进去很难,抬着还快些。”萧山河的手抓住了桌子这边后说道。   “你……”沈欢喜想说他怎么出来了,但是现在事情紧急,眼瞅着王牡丹这些画全都要被吹坏了,就来不及再说什么。   两个女人就按照萧山河说的,一块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去,一起抬起来。   桌子的重量倒是没多少,主要还是王牡丹着急做生意,在桌子上面叠了厚厚一层的画,重量只要在这一部分。   幸好三个人一起抬倒也抬得动。   两个女人也不知道萧山河哪里来的力气,她们两个女人抬着同一边都有些吃力,萧山河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单只手就能轻轻松松地把另一边的桌子抬起来。   三个人很快就把一桌子的画都抬进了屋,萧山河在进门的那一刻,还顺手把门给关了一半,灌进店里的风瞬间就小了很多,店里挂在墙上的画,不再被吹得东摇西摆。   桌子抬进了屋,沈欢喜叫王牡丹别把压在画上的小凳子挪开,再跑出去帮她把挂在外头的其他画一起搬进来,萧山河以快出来帮忙。   王牡丹作为店主,沈欢喜萧山河夫妇都忙着帮她搬画,她自己自然不能闲下来,也进进出出,用最快的速度转移挂画。   沈欢喜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王牡丹性格古怪情商低,说话不好听,但是他们两家店是挨在一块的,以后一起在这里做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牡丹今天是遇到了难题,若是她今天袖手旁观,两个人以后见了面难免会尴尬,还不如就卖这个人情。   三个人一起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王牡丹挂在外头的画全都搬进屋了,两个女人都气喘吁吁的,也赶忙把店门全给关上,把风沙挡在外头。   王牡丹红着一张脸,有些不好意思。   “谢谢……谢谢你俩。”她硬着头皮说道。   沈欢喜笑着摇摇头。   “你不用谢我,要是我一个人过来,我也帮不上啥忙,幸好我男人来了,他一块帮忙咱才搬得快,你先检查检查,看你刚才挂在外头那些画坏了多少吧。”   “好。”王牡丹就去检查画。   她自己转移进来,抱进来那些画,有不少皱了,这都是小问题,让她心疼的是有几幅比较贵的画都被吹坏了。   画越大,越容易卖出好价钱,她为了把生意做起来,为了让自己店比沈欢喜的店要热闹一些,才把那几幅画的更好更贵的画挂在外头的,谁也想不到会突然刮起这阵大风。   “咱西北这边风沙就是大,还总是毫无预兆的,实在不行以后你就别把画挂到外头去卖了,你又不像我这样,我男人就在我身边,我有个什么事的,他都会来帮我。   你男人成天在外头挣钱,没空管你,没空关心你的,你要出什么事情他也来不及回来帮你,你自己还是得注意一些。”沈欢喜想到王牡丹刚才和她说的话,笑着说道 。   王牡丹的脸又憋红了,她知道沈欢喜这是在打她的脸,可是人家沈欢喜夫妇刚才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她总不能恩将仇报怼回去。   外头的风还在哗啦啦地刮,伴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吹倒吹坏的咔咔声,沈欢喜他们也不敢开王牡丹的店门,省得风再灌进来,吹坏她的画,只能等风停了再出去。   “王姐,你这些画为什么不先裱起来再挂出来?你这些画都画得挺好的,你瞧瞧今天被风这么一刮,坏了那么多,多可惜啊。   你就一个人看店,不像我似的男人能在身边照顾着帮衬着,以后要是我俩没来得及过来帮你,你店里这些画又被风吹坏了可咋办?还不如先裱起来呢。”沈欢喜建议。   王牡丹都分不清沈欢喜这个话是在故意回怼她嘲讽她,还是只是真心提建议了,但不管怎么说,沈欢喜这个建议的确是一个好建议。   而且沈欢喜来夸她的画好来着,她若是把沈欢喜之话当成是来嘲讽她的,给杠回去,就显得她很小肚鸡肠了。   “行,那我以后就把裱好的画挂出来,没裱好的我都放在货柜里。”王牡丹说道,“今天辛苦你俩了。”   “没事啊,不辛苦,反正我不辛苦,平时我在家啥都不用干的,家务事都是我男人在做,我正愁着没事情干,想舒展舒展筋骨呢。有时候男人太会关心自己也是一种烦恼啊。我跟你说这些这么多干什么,你男人忙着挣钱,你可不一定有过我这样的烦恼。”沈欢喜憋着笑说道。   王牡丹:“……”   她怎么感觉沈欢喜就是故意的啊,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啊?沈欢喜说的就是实话呀。   沈欢喜险些没有笑出来,她就想看王牡丹这个心里不舒服,又不敢回对她的样子。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特别喜欢斤斤计较的人,王牡丹说她两句,她嘲讽王牡丹两句就够了,没有必要再抓着一个点使劲地去笑话她。   外头的风还在刮,她也出不去,就去帮王牡丹整理她那些话。   也幸好这阵风刮得也不是很久,在稍微把那些吹坏的画整理出来之后,风就停了,夫妻俩就从王牡丹的店里出去。   “山河,你刚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也给忘了,你怎么突然跑过来找我呢?”   “我刚才是想去机械厂那边的,可是路上见到有人卖烤红薯,我闻着香,就想买一个过来给你尝尝,我用布包包着,现在应该还是暖的,刚才放在你店里头了,回去尝尝去。”   “好啊!”沈欢喜点点头,最喜欢吃烤红薯了。   两个人从王牡丹的店里出去,也不再说什么,可夫妻俩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王牡丹的耳朵里。   王牡丹努了努嘴,她男人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体贴过。   沈欢喜进了自己家店里,果然看到萧山河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布包。   她过去打开,就闻到一股甜滋滋的烤薯的味道。   “你看一下凉了没有,如果说凉了这个咱就不吃了,刚刚刮过这么大一阵风沙,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生意,既然闲着,我就带你去买热乎的去。”萧山河看了一眼那个烤红薯说道。   沈欢喜摇了摇头。   “还是热的,不用去了,就是皮有些湿了,不影响。”沈欢喜看了一眼被烤得薄薄的皮,用手把皮剥开,烤得金黄金黄软乎乎的红薯肉跟加了蜂蜜似的,香味儿更甜了。   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烤蜜薯的甜香在舌尖蔓延开来。   她从小就喜欢吃烤红薯,尤其是路边摊这种用最原始的方法烤的红薯。   可前世她忙着挣钱,吃饭都是在和生意伙伴的饭局上,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一个人好好吃自己想吃的东西的感觉了。   尤其是长安长宁去世之后,她对吃喝这些就更加没有心思了,我想起来她有几十年没有好好吃过一个烤红薯了。   沈欢喜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为了不让萧山河看出她有什么异样,她把眼泪给憋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要不要也吃?”沈欢喜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一些,便去问萧山河。   而且这是萧山河给她买的烤红薯,她一个人在这边自顾自地吃也不招呼人家一声,也显得特别没有礼貌。   但问出这个问题了之后,她又突然愣了一下。   她现在手上就只有一个烤红薯,还是她咬过的,她怎么能问萧山和这个问题呢?她还能拿出第二个红薯来分给萧山河不成?   沈欢喜只觉得自己一阵发麻,她真是糊涂了,居然这么草率地问出这种问题来。   却见萧山河突然看着她笑了笑,点点头。   “我吃。”   沈欢喜:“……”   她看着自己手里这个被她咬了一半的烤红,薯愣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萧山河看着她笑了起来。   “我说我吃,我也想尝尝这烤红薯的味道。”   “给……给。”沈欢喜硬着头皮,把烤红薯给递过去。   萧山河并没有直接从她手里接过烤红薯,而是对着那个烤红薯对着她咬过的,还留着一排小牙印的地方,一口咬了下去。   沈欢喜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整个人都站僵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动作好。   “挺好吃的,软糯香甜,汁水很多,你再吃一口?”萧山河咬了一口烤红薯之后说道。   沈欢喜看着被他咬过的烤红薯,不知所措。   她到底是要吃,还是不吃呢?   如果她吃了,那不就是去咬刚才萧山河咬过的地方。   可如果她不吃,就显得她似乎是在嫌弃萧山河似的。   吃吧,吃吧,她还是吃吧!萧山河都不嫌弃她的口水,她凭啥嫌弃他?   沈欢喜就当着萧山河的面,在他刚才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口。在咬下去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发烫,心跳在加速,直至感觉耳朵都在发烧……   萧山河看到她红起来的脸,又笑了笑。   “我还想再吃一口。”   “……”沈欢喜的脸已经烫得不行了,听到他这么一说,又只好把烤红薯递过去了。   萧山河又对着她刚留下来的那一排小牙印咬了下去。   “小沈,你这里有没有……”王牡丹从自己店里跑过来喊沈欢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沈欢喜喂萧山河吃烤红薯的这一幕,声音戛然而止。   ……   风沙来的时候沈欢喜的店关门关得快,屋里也没吹进来多少风沙,她萧山河一起,很快就把店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第二天又继续他们做生意。   她开门没多久,她的同事们就照着她给的地址过来找她玩了,大家都没忘了聊昨天那场风沙。   “我现在就等着明年开春能种树的时候了,咱宣传处这阵子听着小沈的干了那么多大事,到明年开春的时候应该显成效了吧。”   “那还用说啊,那么多老百姓都领了树种回去,还有人已经报名要领明年年春天要发放的树苗的,到时候老百姓们自己自觉的回去种树,用不了几年,云北市周边这里就绿树成荫了,昨天那样的风沙会越来越少,你说是不啊?小沈。”   “当然啊。”沈欢喜点点头。   别说她想出来的这个让老百姓领树种树苗回去种植的办法很有效果了,前世三北工程没有她,不也一样做得好好的。   只能说有她在,她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之后,会让三北工程进行得更顺利一些,进度要更快一些。   沈欢喜也想更快一些看到大西北绿树成荫的样子,也想更快一些让这片国土上不再有沙尘暴。   “哎呀,明年的事咱明年再说,我就担心昨天那场风有没有刮到小沈这店里来,小沈你不是做邮票生意的吗?没有吹跑你的邮票吧?”董振雄问。   沈欢喜摇摇头。   “没有,我大部分邮票都是放在抽屉里,柜子里的,吹不着。”   她说完,她的同事们就放心了。   这时候有人要进来卖邮票,沈欢喜的几个同事看到沈欢喜用比票面价格高了好几倍的钱回收邮票,都有些替她担心,生怕她亏本。   旋即又看到她用比回收价格要更高的钱把刚刚回收回来的邮票卖出去,大家又放心了。   在她店里看了一会儿,大家也就确定,沈欢喜做这个生意是稳赚不赔的,不用他们担心什么。   说不用担心了,他们甚至为沈欢喜能挣这么多钱感到惊讶。   “咱工作的时候就发现小沈头脑特别聪明,想到的主意都比咱要多,当时咱还说她天生就是做宣传的料呢,现在才发现人家小沈可不只是做宣传的料,她做宣传能做得这么好,是因为她很聪明。”   “可不是啊,而不是亲眼看到她做买卖,我还不知道原来挣钱竟然这么容易呢。”   大家感慨。   “你们想不想做邮票呢?如果说你们也想用这个挣钱的话,我可以带带你们。”沈欢喜说道。   哪有人不爱钱的?哪怕像她这个样子,重生回来,把长安长宁放在第一位,也不再那么在乎金钱,她也是会想着去挣钱,并且去行动的,何况她的这些同事们。   最主要的是今天他们过来找她玩,已经亲眼看到她这么能挣钱了,他们会动心的可能性很大 。   现在的邮票市场已经形成规模,并且越来越成熟了,也不再像一开始的那样要做这个都稳赚不赔,沈欢喜就怕他们自己去做邮票会亏本,那样的话她也会过意不去,还不如她来带带。   “你要带着我们一起做?好啊小沈,我也想挣钱!”李韶华第一个说道。   宣传处的宣传员大部分都是男性,只有沈欢喜和李韶华是女的,两个人之间关系就更好一些,李韶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也是当沈欢喜是朋友,就没有把自己想挣钱的想法藏着掖着。   “其实做邮票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吧,其实也挺简单的。就是低价囤邮票,你们可以到邮政局去买,也可以从邮政局前面的那些邮票摊子里去买,买买来先囤着等涨价,涨价了之后就能卖出去,说简单一点就是低买高卖。   但是也不能够瞎买,因为邮票的价格也是会有涨跌的,你们到邮政局前面那些摊子去买邮票,买回来之后的邮票有可能会跌,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邮票发行的时候,到邮政局去按照票面价格买,这是稳赚不赔的,只是等涨价的周期要长一些……”   沈欢喜很耐心的和他们科普炒邮票的方法。   她是一个比较自私的人,她当然不希望自己挣钱的路子被更多的人模仿了去。   但是炒邮票这个事情,在现在这个年代有那么多人在做,而且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多她这几个同事不多,少她这几个同事不少。   既然别人可以通过炒邮票来挣钱,她的同事为什么不可以?   炒邮票又不是她一个人独有的挣钱路子,她也不可能一直只靠着炒邮票挣钱。   把炒股票的方法分享给她的同事,让大家一起挣这份钱,影响不到她什么。   她更希望看到的是这些三北工程的同事们,也能够挣到钱,也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是怀着一腔的热忱,为祖国的碧水青山做贡献的,她不希望他们过得那么苦。   说白了,就是沈欢喜不想再看到她的同事里面出现第二个岳丹青。   现在这个年代,下海经商的,做小生意的,都能够挣大钱过上更好的生活,像她的同事这样一心为国的人,更有资格过更富裕的生活,有关系觉得他们值得。   李韶华他们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很认真地听,一条一条地记下来。   “但是邮票市场这个东西,就跟国外的股票市场似的。咱大家都是上过学的,肯定也知道股票,这东西有涨有跌,并不是什么时候都是涨的。   所以你们囤邮票的时候可不能够冲动囤太多,总之以后你们想要做大一些的话,先过来问问我,我帮你们参谋参谋。”沈欢喜把方法教给他们了之后又叮嘱道。   大家点点头。   沈欢喜一边教他们,一边做生意,让他们看她是怎么操作的,大家也都很认真地学。   忙了一个早上也快到吃饭的时间了,她就先和他们道别,关了店门骑自行车回家去。   刚从南京路拐进回桂香村的巷子,她就听到前头似乎有人在吵架,还有几个小孩从她身边经过,飞快地跑。   “打架了,打架了,我们看打架去!”一个小孩还喊。   沈欢喜见到这几个小孩的样子,心想着回家之后,她可要好好教他们家四个孩子,可不能让这四个孩子变成这种喜欢看热闹的人。   看别的热闹还好,要是看打架,被误伤了,那可怎么办?尤其是长安长宁,还是两个小姑娘家的,去凑那些热闹更危险了。   沈欢喜心里这么想,也不打算去凑那个热闹看打架,却突然觉得那边吵吵闹闹的声音里似乎有姜晓梅的声音。   这可不得了,别人闹起来她不会去看热闹,但如果是自己的朋友出了什么事,她可不能不管。   沈欢喜进巷子之后就没有在骑车,怕撞到小孩,就推着车走进来,听到姜晓梅的声音,她又骑上了自行车,加快速度赶过去。   姜晓梅和罗波在打架!吵闹的声音她听了一会儿之后沈欢喜听出来了。   沈欢喜提醒过姜晓梅去查罗波,现在夫妻俩打起来,难不成是姜晓梅查到罗波外面有人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家里有事,更新时间很不稳定,抱歉啊,我会尽快忙完,然后固定时间更新的。感谢在2022-01-26 23:43:51~2022-01-27 23:4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麦青了 10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臭婆娘!你居然敢查我!”罗波大吼一声。   “我查你怎么了, 你要是行得正做得端,没有做对不起我对不起家庭的事情,又何必怕我查你呢?”姜晓梅也喊。   “我每天辛辛苦苦的在外面挣钱, 养你养孩子,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你可不要忘了是我养的你!你吃的是我的, 喝的是我的,用的是我的,你身上什么东西花的都是我的钱!我能对不起你什么?你能不能一天到晚的没事干就在这里找事啊?!”   “是,你养我你就是养!你养孩子你就是养!你养我们,我们两个就对不起你了是吧?那你养外面的女人呢?觉得外面的女人对不起你了?”   “姜晓梅胡说八道什么?!”罗波听到姜晓梅这么喊,顿时有些慌了。   姜晓梅大笑了起来。   “怎么?你怕了吗?我说实话让你害怕了是吧?别以为你在外面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你要是不想养家糊口, 你就别结婚,别生孩子, 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样子养家养孩子还这么斤斤计较的!   你干什么?你还想对我动手吗?心虚了是吗?以前说得有多好, 在上我家提亲的时候,跟我爹娘说你养我, 现在就变成你养的我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敢承认吗?!你要是外头没有别的女人,你会这么对我?”   “姜晓梅!你给我闭嘴!你现在就跟个泼妇一样!”   “嘴巴长在我身上呢, 你还能管我闭不闭嘴了?你连你下半生都管不住, 还想来管我呢!我泼妇?泼妇那是谁逼的?罗波, 我真的错了, 我错就错在信了你的话做你的贤内助!   你口口声声说你养的我, 可是这些年我孝敬公婆, 帮你把家里打点得井井有条, 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在外面闯,这不是我的功劳吗?要是没有我,你家里那些琐事分你的心,你还能在外头安心挣钱!?   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是想打我是吗?你来呀,我还怕了你不成?你来打我啊!我倒要看看你的拳头厉害,还要是我手里这把菜刀厉害!”姜晓梅扯着嗓子大喊。   沈欢喜正为姜晓梅着急呢,听到她手里有菜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放心多一点,还是担心多一点。   放心的是姜晓梅手里有武器,就不怕罗波像上次那样把她往死里打了。   担心的是,姜晓梅要是真的一时冲动,用菜刀伤了罗波,那姜晓梅也是得承担责任的。   她想挤上去,有好几次都被围观的人给挡在了外面。   也有几个妇女上去劝姜晓梅。   “晓梅,你冷静点,你拿的菜刀这可不是小事啊,万一要真伤了人,以后晨晨可就没爹了。”   “是啊晓梅,你不要冲动,凡事得有个商量的是不,你先把菜都放下来。”   ……   “你们都给我闭嘴!”姜晓梅打断了那群妇女。   “上次罗波打我的时候你们就在旁边看着,那时候你们怎么没害怕罗波伤到我,现在倒是怕我伤到罗波了!同样是女人,在你们眼里女人就是命贱,男人就是值钱是吗?给我闭嘴!”   “姜晓梅,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我们这不是为你好吗……”有个妇女喊道。   罗波见到有人帮自己,反而底气更足了。   “她就是不识好歹!她疯了!她一个女人哪里有女人的样子?哪里有女人这样拿着菜刀指着自家男人的!没见过这么没有规矩的女的!”   “我拿菜刀指着你就是没规矩,你打我就是有规矩是吗?这个世界就是男人的世界,什么都是帮男人的,女人活该吃亏是吗?”   “姜晓梅你!”   “你什么你,你是想收拾我吗罗波!你来呀,你打我啊,我手头上可是有证据的,你婚内出轨!你来打我啊,你打我就说明你心虚!我手头上可是有照片的,我随时都可以把照片交到公安手里去,告你个流氓罪!”姜晓梅举着菜刀,一步都不肯让的样子。   罗波听到她说她手里头有照片,顿时慌了。   “我懒得和你计较这么多,家丑不可外扬,你非得到外头来闹是吗?我不跟你闹,我嫌丢人,我回家去!”罗波心虚地说完,就推开围观的人群慌乱逃出来。   沈欢喜推着自行车,“滋啦”一声推过一旁的水坑,脏水溅到刚好跑过来的罗波身上。   “哎哟,罗波,怎么是你呀?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你以后出门可得小心一些,得带上眼睛才行啊,你真是差点吓到我了,幸好我不跟你计较,要换个人见到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肯定要跟你生气了。”沈欢喜先发制人,故意说道。   罗波被溅了一身水,现在听沈欢喜这么说又不好再说什么了,冷哼了声就跑了。   姜晓梅刚才凶得,举起菜刀对着罗波的时候一副悍妇的样子,等罗波走了却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了,想来也是刚才和罗波吵架耗了她很大的力气。   刚才那几个劝架的妇女围着姜晓梅劝她。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俩都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上小学了,也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哪有女人这么不给自己男人面子的。”   “是啊晓梅,你要真这么闹下去,万一罗波和你离婚怎么办?那你可就没男人了。”   “夫妻之间能让让就让让,哪有男人不偷腥的,罗波他只不过是犯了一个千万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你睁只眼闭只眼,再过几年,他上了年纪不就老实了?”   “你真是沉不住气,要真离了婚,离了男人,那日子才难过呢,你就不能忍忍吗?”   ……   几个女人围着姜晓梅劝,她们自以为是为姜晓梅好,可姜晓梅听她们说得越多就越生气。   她甚至恼火地站了起来。   “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了?你们说的什么屁话!杨二姨,我没见你有男人日子有多好,前阵子你发烧到38、39度,还得给你男人烧水洗脚,你觉得很好?   朱三嫂,你没离婚,你和你家男人锁死,你怀孕的时候想多吃一筷子青菜都要被你男人打,就是你说的有男人好?   赵五姐,你给你男人面子,你男人在外面赌钱输光了家产让你们娘儿几个大冬天的只能住在猪窝里,这可真好啊!   杰杰妈,你男人在外头玩女人,染了一身病回来还传染给你,你现在还在吃药治病吧?这就是你睁只眼闭只眼的福报?   ……”姜晓梅拿着菜刀,可一点都不客气,把这些女人一个一个的怼回去。   这些女人们听了她说的,脸都给气红了,还有几个暂时没有被她提到的女人赶忙跑了,生怕被揭接家里的丑事 。   刚才被她提到的女人也是没有脸面再呆下去了,跟在后头走了。   没多会的功夫,刚才还乌压压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看热闹的人全都离开,只有姜晓梅自己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拿着菜刀坐在路边面如死灰。   沈欢喜停好了自行车走过去,给姜晓梅递了一瓶汽水,这本来是她打算买回去给孩子们喝的。   姜晓梅看到沈欢喜,原先没有什么神采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欢喜,你来了。”   “嗯,你先喝口水,这是我家孩子最爱喝的橘子汽水,还挺好喝的。”   “好。”姜晓梅也没有客气,打开汽水瓶盖就灌了两口,她也是口渴了。   “我刚才就到了,听到你和罗波吵架,你查他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沈欢喜问。   姜晓梅叹了口气,点点头。   “我也不知道他路子怎么那么多,认识的三教九流也不少,我找了个私家侦探,结果那私家侦探的线人居然是和罗波认识的,就给罗波通风报信去了,罗波就回来想打我,幸好我早有准备,随时握着菜刀的,他伤不着我。”   “你还是小心一些,别伤着你自己。”沈欢喜有些担心,“那你查到什么没有?那女人你找出来了?证据也找到了?”   姜晓梅又叹了口气 。   “没找到,我刚才那是唬他呢,我要是找到证据,我就不用这么被动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用什么途径去找证据才好,他什么人都认识……而且他已经知道我在查他了,肯定会更警觉,就怕我一直都查不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慢慢来。”沈欢喜拍拍姜晓梅的肩膀安慰她,“现在什么打算,是离婚吗?”   “不离!”姜晓梅回答得很坚定。   “我凭什么离婚?我现在离婚岂不是便宜了他和外头那个女人了?我怎么着也得找出证据来,分到更多的家长我再离婚!我也要拼命地花钱,使劲地花钱!我就不给他省钱了,凭什么?外头的女人花了他那么多的钱,凭什么我不花?我就要花钱,花得越多越好!我那么早跟他离婚干什么?我跟他离了婚我顶多能分走一部分的家产,我哪里还能花更多的钱,我就不离!”   “嗯嗯,咱先冷静冷静,冷静冷静。”沈欢喜也见姜晓梅越说越气,越说越大声,怕她气急了伤身,就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姜晓梅点点头也冷静下来了,很感激地看着沈欢喜。   “欢喜,我真的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告诉我可能罗波有问题让我去查查,我还觉察不到他外面有人,我现在是暂时查不到证据,但是看到他的态度我已经确定了,他外头肯定有人。真的很谢谢你。   说实话,我之前被他打了那么多次,受了那么多的伤,我早就萌生出要和他离婚的想法了,如果我就这么离婚了,真的很吃亏,我非得找出他出轨的证据来不可!”   “嗯,那你之前那些存款呢?”沈欢喜。   姜晓梅笑了起来。   “我都处理好了。那些钱我全都买了黄金,就锁在我娘家房子里,我爹娘帮我看着,没有存在存折里,罗波他就是想找也找不着。   你说讽刺不?罗波他很有钱,他竟然不知道这些年到底给了我多少,我跟他说钱都花光了他也信,可想而知他在外头的女人身上花了多少钱啊。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发现最好,那些黄金就是我以后的傍身之物,总好过被他知道我身上有钱,离婚的时候把那些钱拿走。反正我现在就不跟他离婚,我还是要找出证据来要分家产!分了家产我再离!”   “ 嗯!”沈欢喜重重地点头。   姜晓梅有这个想法是对的,只要她有争取家产的想法,而且已经提前给自己存好了半生的财富,应该就不会像前世那样被逼得落得个自尽的下场了。   “那晨晨呢?”沈欢喜还担心这个问题。   毕竟前世也是罗晨晨先自杀,姜晓梅的生活完全没有了希望才跟着去自杀的。   其实现在看到姜晓梅已经为自己的将来做好了打算,她本可以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前世姜晓梅之所以会打晨晨,也是穷困潦倒,生活疾苦,压力太大才会一时冲动。   现在她为自己准备好了后路,就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穷困潦倒了,那应该就不会再因为压力太大受刺激打晨晨了。   但沈欢喜也还是想问问,她就怕姜晓梅会因为罗波的出轨,迁怒到晨晨,从而对晨晨不管不顾。   “晨晨我肯定会把他带在身边的,不管我和罗波离不离婚,什么时候离婚,我都会把他带在身边。谁知道罗波和外面那个女人有孩子没有,万一有了孩子,而且他对那个私生子很好呢?所以我也要使劲的拼命的在晨晨身上花钱!就花罗波的钱!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找到了罗波出轨的证据和罗波离了婚,我也会把晨晨带在身边,不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吗?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男人那么好,我不相信罗波的人品,我肯定要把晨晨带在身边照顾的。”   “说的也是,你现在存了那么多黄金,不管离婚的时候你还能分走多少的家产,起码你和晨晨以后的生活都有了保障了。”沈欢喜为晨晨松了口气后说道。   “嗯。”姜晓梅点点头,“对了,萧山河治病的钱怎么样了?你想办法啊,凑到了吗?真不要跟我借钱?我回我娘家那边去拿几块黄金来给你,你直接拿去卖了给他治病怎么样?”   “不用了晓梅,那些黄金可是你和晨晨以后的生活保障,你现在和罗波闹到这个地步,你又得操心找证据,我哪能要你的钱?你今天也累了,要不你先回家歇着?哦不对,你现在回家有没有危险?罗波会不会伤害你呢?你要不要带着晨晨回娘家住着?”沈欢喜的又担心了。   姜晓梅摇摇头。   “不用回娘家,我就在我家里住着,我随时拿着菜刀呢。而且我们家的锁我已经给换了,罗波他没有钥匙,他回不来,他这阵子也不敢回家招惹我,说不定还和他外头那个女人在一块呢,那样刚好,反正你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处理好,我不笨的。”   “行,不过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现在三北指挥部那边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忙活的了,你想找我的话到我家来,如果我不在家,你就到太平街417号去找我,我不在家的话一般就是在看店。”   “行,那我先回去了。”姜晓梅拿着菜刀站起来就往家里走回去。   桂香村不少女人看到她那个样子,都面露同情,私底下下议论,都觉得她挺可怜。   可是她们之中很多人都不知道,姜晓梅反而觉得她们可怜,她们很多人都守着一个没有钱,不会关心人的男人,守着一段丧偶式婚姻,有什么资格来同情她这个已经囤了一大笔黄金,而且正在努力争取更好的生活的女人?   沈欢喜也听到那些女人的议论了,她没有说什么,这个年代的女人把自己家男人当成天是基本盘了,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只是觉得自己提醒姜晓梅提醒得很值得。   ……   天气越来越冷,山北指挥部那边终于要放冬假了,沈欢喜的同事们有的回家帮忙营生,有的空闲下来之后就好好休息。   宣传处的人一有空就到沈欢喜的店里来。   沈欢喜本来打算空闲下来了之后招两个小员工,结果她发现她空闲下来了之后,就根本不需要别的员工了,店里的邮票业务她一个人就能够处理得来,还能带着同事们一起。   宣传处的同事们跟着她一起做邮票,一个个都挣了一些钱,有不少运气好的做了不到一个星期,就赶上他们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没想到跟着小沈做邮票能挣这么多的钱,我都不想回去上班了,我就投入了30块钱,现在挣了快300块了呢。”董振雄说道。   沈欢喜赶紧摇头。   “董哥,你有一次做京剧花旦的时候不是亏了钱吗?你花十五倍的价格回收回来的,结果后来京剧花旦的价格跌了,你急于回流现金就以十三倍的价格卖出去了,那次你可失了不少血。   做邮票这个东西就是有涨有跌,有风险在的,可不能因为挣了钱就不要工作了,咱在三北指挥部虽然说挣得少,可怎么说都看到保收有个保障不是?”沈欢喜说道。   她是希望这些正在为祖国的绿水青山做贡献的青年们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但是不想坑他们让他们失去稳定的工作。   董振雄听了沈欢喜的话,笑着点点头。   “我这不是开玩笑的嘛小沈,咱入职宣誓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要和风沙抗争到底,我怎么会为了这些钱就放弃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和信仰呢?”   其余人听了董振雄的话之后也点点头。   “是的呀,我们说好了要和风沙抗争到底的。不过如果哪天谁离开了,就像岳丹青一样,我也能理解,毕竟我们做抗风抗沙的,真的太辛苦了。”沈欢喜感慨。   三北工程真的进行得很艰辛,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们正在做的事情,他们自己未必能够看到成效,甚至得要花几十年的时间,才能够看到他们辛勤的成果,这就是他们艰难的地方,也是他们伟大的地方。   “也不说这么多了,既然这是我们的选择,我们当然要义无反顾。就是做邮票这个事情啊,大家真的得小心一些,现在在大城市里面有很多人因为做邮票倾家荡产回不了本的,咱做邮票只是为了补贴家用,又不打算挣大钱,就没有必要去冒那么大的险,做那么大单,咱挣点小钱就是了,对吧?”沈欢喜又说道。   其实做邮票倾家荡产的情况得在邮票市场崩盘的时候才发生,至少接下来的几年都还不到那个时候,但是她也得提前提醒她的同事们。   大家伙儿听到她这么说,果然是有些怕了。   “邮票这个东西的确是有涨有跌的,那咱还是小心些为好,咱就做小的,不做那么大。”李韶华说道。   董振华他们却笑了起来。   “我现在能够挣个几百块钱都已经很满意了,人要知足,我不会再做大的。”   “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嘛,咱就不要贪那么多。小沈不是说了吗?有很多人是专职做邮票生意的,但是那些专职做的人都有亏本的时候,何况是我们这些业余时间做的呢,咱还是得谨慎些。”   ……   沈欢喜听到他们这么说就放心了许多。   只不过,他们这些同事觉得做邮票挣的钱已经很多了,可对她来讲还是太少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做原煤加工挣的钱,可是比她现在做邮票挣的十倍的钱还多的,她若是想帮萧山河把双腿给治好的话,光是做邮票不行。   更何况做邮票能做得起来,只需要嗅觉敏锐,会观察市场就行,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哪怕她是第一个做邮票回收倒卖的,先占领市场,也阻止不了有人效仿,现在她做邮票回收倒卖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开始有人学着她去做了,在邮票市场十分活跃的八、九十年代,什么样炒邮票的路子都有,她能想到什么也不稀奇,因此沈欢喜想换一行来干。   这天回家的路上她就想到了接下来要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7 23:45:27~2022-01-28 23:42: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熬夜催人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在乡村的男孩子们还在玩着打沙棘果的游戏, 沈欢喜随便找了个过来问。   “洲洲,你们这些沙棘果是从哪儿来的呀?”   “我们自己去摘的,在城郊那边有很多呢。”   “那你的零花钱多吗?”沈欢喜又问。   洲洲努了努嘴。   “我没有零花钱。”   “那这样好不好?”沈欢喜蹲下来。   她知道洲洲没有零花钱, 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洲洲家的家境在桂香村这边并不算太好。   “你去找沙棘果来, 卖给阿姨,5分钱一斤。”   “阿姨你要买沙棘果吗?那种果子漫山遍野都是,你为什么还要买呀?”洲洲还没回答,方小万就跑过来问道。   洲洲不高兴了。   “阿姨有正式工作的,人家上班忙,没有时间去摘沙棘果, 她跟我买怎么了?”   洲洲说完, 又看向沈欢喜。   “阿姨,我现在就去摘, 你是在家收吗?我摘回来了, 拿到你家去卖给你对吗?”   “是的。还有你们也是,有谁想要摘沙棘果卖的都可以拿过来卖给我, 5分钱一斤。”沈欢喜又对着其他孩子说道。   大槐树下聊天的妇人们也听到了,便好奇地问她买来干啥。   “你们家堂堂都叮嘱她弟弟妹妹不允许他们玩沙棘果,说是弄脏了衣服回去你难洗,你怎么倒是自己买沙棘果了呢?”   “买来吃。”沈欢喜。   那几个妇人们都皱起了眉头。   “沙棘果那种东西酸得很, 还有一股怪味儿, 你还拿来吃呢, 要真能吃, 这些孩子们也不会拿来当玩具了。”   “没事的, 我有方法处理好。还有各位姐姐妹妹, 嫂子婶子们, 如果你们也想卖沙棘果的话,也可以摘了来卖给我,5分钱一斤,只要不是坏果生果我都要,长期收。”沈欢喜又说道。   刚才那些女人们听她说要拿沙棘果回去吃,想到沙棘果子酸味儿都不由皱眉,现在听她说她长期收,一个个的又心动了。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西红柿5分钱一斤,土豆也是5分钱一斤,贩卖还得扣去成本,自己种也要种很长的时间,光是浇水除草都要花不少功夫。   沈欢喜5分钱一斤收沙棘果,她们只需要到郊外去摘回来就成,成本可比卖西红柿和土豆低多了,还不用担心卖不出去,这可是一个挣钱的好活计。   沈欢喜回家后没多久,就有小孩把他们有的沙棘果拿过来卖。   第一个来的孩子就是洲洲,他的沙棘果不到一斤,只有二两,沈欢喜就给了他一分钱,孩子高高兴兴地就拿着钱跑了。   一分钱都够买一杯糖水,一根棒棒糖了,他能不开心吗。   接着又陆陆续续有孩子来卖果子,他们手头上的沙棘果并不多,这时候拿过来卖兴许也是为了证实是不是这种果子真能卖,等真正从沈欢喜手中拿到的钱,他们才要开开心心的跑出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去摘沙棘果。   沈恒喜的四个孩子从少年宫回来,也听说沈欢喜在收沙棘果,都很好奇。   “妈妈,你收这些果子干啥?”长安第1个问。   “前阵子我给你们做的沙棘汁是不是很好喝?”沈喜欢不答反问。   几个孩子点点头。   “是很好喝,不过妈,我们也喝不了这么多,我听说有很多人已经跑到郊外去摘沙棘果,就是为了拿回来卖给妈妈的,妈妈这些沙棘果就是为了做果汁的吗?怎么要做这么多呢?”   “我是要做果汁,但是不是为了做来给你们喝的,是拿去卖的。你们觉得好喝,肯定也会有很多人也觉得好喝,那就肯定能卖得出去,对不对?”沈欢喜笑着解释。   “行了长安,你今天在少年宫学的怎么样?回去复习单词去,长宁正正,你俩也画画去,你们都出去吧,我在这儿捣果汁,可别溅到你们身上了,一会儿我捣好了果汁给你们每人一杯。”   “好!”四个孩子很听话地出去,接着萧山河就进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公文包,看样子又是画什么机械图纸去了。   “现在不是开店做邮票吗?做得挺好的怎么又突然要卖果汁了呢。”萧山河一脸的关切。   沈欢喜抿了抿嘴。   “做邮票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很容易被效仿被跟风,但是做沙棘汁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啊,就是拿果子回来捣成果汁,谁都可以做的。捣果汁还比做邮票更累一些,一千张邮票你可以轻轻松松地提起来,果汁不一样,你拿着两瓶要费劲。”   “不是这样说的。”沈欢喜摇了摇头。   “山河,你想想啊,其实做邮票是没有什么核心技术的,邮票市场就是围绕着邮票来,但是邮票的发行管控在邮政部门,而不是在我们这些炒邮票的人的手中,像我这样第一批进入市场的,也很难真真正正地占领市场。   做果汁就不一样了,只要我把核心技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调出固定的味道,其他人就很难再进入市场来跟我分蛋糕了。你可别以为说捣果汁是谁都能做的,只要我占领市场,能做下去。   就好比现在连村里的老大爷都能自己酿造酱油来卖,但是咱云北市最有名的酱油品牌是豆豆香,几乎家家户户都用的是豆豆香的酱油似的,就是因为豆豆香酱油先打出了口碑占领的市场,我的沙棘汁也是可以的……”   沈欢喜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告诉萧山河,一来是想让萧山河知道她的决心,二来如果说她有什么想法上不对的地方,萧山河也能帮她提出来。   可是她说着说着,怎么发现萧山河似乎不怎么想搭理她的样子?   萧山河一直低着头,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草稿来,从她说话开始,他就拿着一只铅笔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画些什么。   沈欢喜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萧山河似乎不太乐意她太累,他这阵子也是见到她忙着做邮票,忙着挣钱,才那么疯狂的去各大机械厂找活干的,就是想自己能挣多点钱,好让她轻松些。   如今他一言不发,还自顾自地写写画画,难不成就是不赞成她?   “山河,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沈欢喜问。   “嗯,这个。”萧山河终于停下了写写画画,并把手里的草稿本递回来给沈欢喜。   沈欢喜有些疑惑地拿过他的草稿本,就看到他画了一个图纸,上面的东西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榨果汁的机器。”萧山河解释。   “啊……”沈欢喜反应过来了,难怪她刚才瞧着这个东西就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榨汁机。   虽然和后世的榨汁机有所区别,但毕竟是功能一样的东西,总会有相似之处。   “怎么画了这个呢?”   “你想做果汁,就把果子从这个入口放进去,再按下这个开关,这台机器就能自动的把果汁榨出来了,还能过滤果渣。你不用操心,我直接拿这个图纸找一个机械设备厂给你做出来,直接拿去用就成,其他都不用管。”   “大山。”萧山河话音刚落,就见张桂芬提着大包小包的菜从外头走进来了。   张桂芬把菜放到桌子上,又回过头看向萧山河。   “你不总嫌欢喜做邮票挣钱太辛苦,希望她能够空闲一些,所以你才去接那么多活儿的吗?怎么她现在想要卖果汁,你马上就给她设计什么榨果汁的东西呢?”   “娘,你怎么知道我要卖果汁呢?”沈欢喜问。   “哎哟,我哪能不知道啊,外头的人都传开了,说你这里要收沙棘果,我还纳闷呢,就赶紧回来了,想问咋回事,刚才堂堂和长安就告诉我了勒。   哎,大山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的就给她做这个东西了?”张桂芬还是没忘记去问萧山河。   萧山河苦笑了下。   “娘,欢喜她打定主意做的事情,你觉得咱能拦得住吗?”   张桂芬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啊,咱家这欢喜就是这样,她想干啥呀?谁也拦不住。”   “这就是了,既然拦不住,那我只能帮帮她,让她能省事儿些。   欢喜你看看这个图纸,这台榨汁的机器有过滤功能,能过滤掉榨出果汁后的果子渣,这是我刚才就和你说的,我没有和你说的是,这个过滤功能还能调节。”   “怎么调节?”   “这个地方,你看到没有,这里有个过滤机关,是可以选择过滤的颗粒的大小的。有的人喝果汁就喜欢果汁里有一些果肉颗粒,有的人喝果汁就喜欢喝没有任何果肉纤维的水一样的果汁。   你可以根据这个来调节做出来的果汁是带有一定果肉的,还是完全不带果肉的。”   “这个功能好!”沈欢喜很惊喜。   沙棘果汁就是要带一定的果肉的才更好喝,口感更有层次,但是如果是普通的榨汁机,或者是像她一样用石舂来捣,就很难控制好每一杯沙棘汁果肉的多少。   有这个机器来控制,就能够更准确的把控好果肉的含量了。   沈欢喜看着萧山河给她设计的榨汁机,总觉得萧山和一个火车动力工程师,干的事似乎离他的专业越来越远了。   谁能想到,一个做火车动力的,竟然开始设计榨汁机了?这让沈欢喜又多了一些愧疚。   还是早些把钱挣出来,给他治好双腿吧。   萧山河也是一个讲究效率的人,图纸给沈欢喜看过之后,吃过午饭他马上就拿到一个机械设备厂去做了,沈欢喜问他要多少钱,他没拿,沈欢喜就不坚持给他钱了。   萧山和说这个榨汁机结构特别简单,原理也特别简单,就几块铁皮子,按照他设计的结构做出来,再加一个电动的齿轮装置,就能做好。   沈欢喜听到他这么说就放心了很多。   她觉得自己这是瞌睡就撞上了一个大枕头,江山河就是她的枕头。   甚至还有些心有余悸。   她要收沙棘果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现在云北市周边一些沙地上漫山遍野都是沙棘果,摘沙棘果来卖给她的人肯定不少,要是没有萧山河的这个榨汁机,她光是靠石臼和木杵去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捣完都来的沙棘果呢。   可别到时候她来不及捣,收来的果子都先坏掉了。   下午就陆陆续续有人拿着沙棘果来卖,四个孩子又去少年宫去了,萧山河和张桂芬就在家帮沈欢喜的忙,一个帮称,一个帮付钱。   “你想过果汁用什么来装了吗?”萧山何问。   “瓶子。我打算到玻璃瓶厂那边去订瓶子,用瓶子来装。”沈欢喜答。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萧山河能想得到,她肯定也能想到的。   她所说的瓶子就是现在大街小巷装豆浆、装可乐、装啤酒的那种玻璃瓶子。   云北市有专门做这种瓶子的玻璃瓶厂,一般都是一分钱两个,厂子还做瓶盖,瓶盖一般都是外面一层铁皮里面一层橡胶,用专门的机器就能把瓶盖盖到瓶口,能盖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不管装什么液体都不会洒出来。   而且这些瓶子都是能够重复利用的,只要清洗干净,就能够重新拿来装东西,再盖上新的盖子就成。   “那你打算怎么卖呢?之前方小万的妈妈就是走街串巷卖豆奶,但是后来她没有做得下去,因为现在外面很多私营餐馆也都会卖这些玻璃瓶装的豆奶,喜欢喝豆奶的都到私营餐馆去买了,毕竟私营餐馆也是固定的售卖点,想什么时候买都能随时买得到,又有多少个人会在遇到方小万妈妈的时候刚好就想买豆浆呢?   而且你要是走街串巷地卖也很辛苦,天气好的时候还好,遇到雨雪天气,你根本就没有办法出门,驮着这些果汁卖也很危险,这些问题,你想到没有?”萧山河又问。   沈欢喜点点头。   “所以我打算做大的,我要像豆奶厂一样做大,把我的果汁供货给私营餐馆,国营餐馆,还有便利店,副食店这些地方,我相当于就是做批发的,觉得这个怎么样?”   “嗯。”萧山河听到她这么说就勾起了嘴。   沈欢喜看着他那个表情,一切了然了。   “你刚才是不是担心我?”她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是见我突然之间就做了卖果汁的决定,而且马上就付出行动去收沙棘果,你是怕我没有做好各方面的打算,所以才故意问我那些问题,想确认一下的对吧?”   “嗯。”萧山河也没否认,“你过来,我给你好好分析分析,我们做好每一步的打算。”   萧山河说着,就先进书房去了。   沈欢喜跟进去之前还不忘回过头看向张桂芬。   “娘,一会儿肯定还会有人来卖沙棘果,就辛苦你帮收了。”   “行。”张桂芬答应下来。   沈欢喜跟着萧山河进书房,见不过先她一会儿进来萧山河已经把草稿给铺好了,示意她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欢喜,我们刚才已经简单地说了下你这个沙棘果汁售卖的途径和方法,现在咱们就系统地,从头到尾所以说你整个生产和销售的流程。   你先跟我说说,你做沙棘汁是像你做邮票一样的,只是暂时性的做,还是一直会做下去?要做的话,要做多大?要做多久?”萧山河开门见山。   沈欢喜点点头。   “我是想做出自己的品牌,就好像豆豆香酱油似的,要做就做到云北市第一。我觉得现在咱云北市还没有做果汁的品牌,我现在开始做,能很容易就占领市场,做到云北市第一应该不难。   但是我的目标不只是云北市一个市场,我还想销往更远的地方,更多的地方。在云北市这边主要用玻璃瓶装,因为玻璃瓶可以重复的利用。但是卖到更远的地方的话呢,我会做成罐头,或者用矿泉水瓶一样的是要瓶装着。”   “嗯。不过你之前跟我说过姜晓梅家罐头厂,说他们家的罐头因为运输成本太高,所以只能够在云北市内销售,根本卖不到更远的地方,那你是怎么有信心你的果汁能够卖得更远的地方呢?”萧山河又问。   沈欢喜看着他那个严肃认真的表情,怎么感觉他们现在正在一个大学课堂上,她是学生,萧山河是教授,而且他正在向她提问呢。   “你是知道怎么做的吧?”沈欢喜问他。   “我想听你说。”萧山河勾了勾嘴角笑道。   这下沉欢喜更觉得他们是在课堂上了……甚至有点像毕业答辩。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要怎么做,还非得来问她。   “我和罗波的厂子不一样。罗波的罐头厂做的是水果罐头,他做的那些水果不只是咱西北这边才有,别的城市也有,如此一来,在别的城市做水果罐头,成本就比从他这里进货要低很多,因为可以免去罐头运输的成本。   但是我不一样,我做的果汁,主打的是沙棘汁,沙棘只有咱大西北才有,别的地方没有沙棘果,他们想吃,只能够从大西北这边买。做成果汁罐头,比运输沙棘新鲜果子成本要更低一些,所以我一定能够把沙棘汁卖出去的。”   “嗯。”萧山河听到她这么说,点了点头。   沈欢喜刚才很紧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萧山河表现得太过严肃,她完全把现在这个情形代入到课堂上了,还代了学生的身份,总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对萧山河这个教授指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萧山河若是能够指出什么问题来,那不是更好吗?   现在见到萧山和点头,她又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你的想法不错,可以去做了。但是你做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迅速了些,我也不知道你其他方面有考虑清楚,或者计划清楚了没有,这是我给你做的一个初步的策划。”萧山河说着,就把草稿本推到沈欢喜跟前来。   沈欢喜接过他递过来的草稿本,又愣住了。   这个男人还说她迅速呢,他难道不迅速吗?   之前他花了一会会儿的功夫,就帮她把榨汁机的设计图给画出来了,现在也是只花了一会会的功夫,就帮她做好了初步的策划……   沈欢喜低头看他在草稿本上写的东西,发现他把厂房、设备、库房这些东西都计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沈欢喜看完他的策划,才惊觉自己突然做的这个决定是有多冲动。   她几乎是完全没有准备,完全没有去做计划,只是冒出一个念头来,就马上去收沙棘果了,这的的确确是太过草率了。   她上辈子做了几十年的女商人,不管什么样的状况她都应对过,不代表着她就没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不管怎么说,在计划做沙棘汁这件事情上,萧山河就显得比她冷静和周到多了。   “今天光是一个下午,你就已经收了30斤的沙棘果了,沙棘果不好保存,咱明天就得去买冰箱。而且你要大规模的做的话,我们也不能在家里做,我们得找个地址,正儿八经的把厂房做起来,就像我的策划书里写的那样,另外还有人工,以及各项许可证,也得招聘和申请,这些你可以交给我,你需要做的就是……”   萧山河看到沈欢喜正在看他写的策划书,就在旁边说着补充。   沈欢喜看着他写的策划书,在听他说的话,鼻子突然酸酸的。   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有人能在她经商的时候帮上忙的人,而且这个人做得比她更用心,想得比她更周全。   兰林香还总说萧山河没有头脑,不会挣钱。   其实他哪里不会呢?他今天所做的这些分析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只不过他不愿意去经商罢了。   这也足以证明他对火车动力是有多么深的热爱,前世哪怕再多的利益,再多的挣钱机会摆到他跟前,他都可以抵御住诱惑,坚持他自己的理想,这真的是最深最深的执着和爱了。   沈欢喜想,兰林香总是瞧不起萧山河,可兰林香兴许两辈子都不会知道,如果说萧山河真的去经商的话,就没有苏黎明什么事了吧?   不过,沈欢喜看到萧山河现为她考虑的这些,更不愿意让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去经商了。   一个一辈子都只有火车动力一个最深沉的热爱的人,愿意为了她去接机械厂的私活挣钱回来给她,知道她想要做果汁卖,还来帮她分析和策划好怎么去经营。   这样的一个男人,她怎么忍心看着他放弃自己的热爱呢?   “怎么眼睛红了?是我说的哪点让你觉得做起来困难吗?”萧山河说到一半,注意到了沈欢喜的表情,便问道。 第49章   沈欢喜仰起脖子摇了摇头。   “山河, 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是不会做这些的吧,你就是一个对经商没有任何兴趣的人, 如果没有我,你现在应该是在设计和实验火车动力, 不是来做这些商业规划。”她重新低下头看着他,万分抱歉又带着感激。   “嗯?”萧山河勾了勾嘴角,“我的双腿是被你压坏的?”   “啊?”   “我没有在设计和实验火车动力,原因是我的身体状况不允许,而不是你,我的双腿受伤, 和你没有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欢喜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 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来做这些商业规划, 你哪怕身体的原因去不了单位了,你也应该在家里画图纸才是……”   “好了, 这是一个大概的前期投入成本,我也给你预估好了,每个方面都做了预估,你看看有哪方面不合理, 或者需要补充的。”萧山河没有和沈欢喜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而是递过来一份新的表格。   他这个行为就是表明了要帮她的。   沈欢喜看出来他的态度了, 的男人就是坚持要帮她。   人家一番好意, 她也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他别做, 于是就把表格拿了出来。   在这个新的表格里, 萧山河给他刚才做的策划书做了一个补充。   刚才做的策划里面写到厂房、设备、库房、人工这些东西。   而他做的补充里也写了一个最重要也是最必须要去思考的东西, 那就是成本。   “这里是现在的地价,你自己把厂房现在哪里合适一些,地段、交通,这些都得考虑,还有另外一个点就是环保。国家现在没有环保方面的政策,但是做果汁肯定要处理果渣,很容易弄出臭味来,要是在闹市区做,很有可能会引起周围老百姓的不满。你可以把厂房和库房分开来,但是这样又多一份两个点之间的运输成本 ,另外还有……”   萧山河一项一项地和沈欢喜说。   沈欢喜在一旁像小学生似的听,时不时点点头。   萧山河给她做的这些,如果她自己来做肯定也做得出来的,但是萧山和对这附近更熟悉,她来做的话花的时间有可能会长一些,也未必做得有萧山河面面俱到。   沈欢喜知道萧山河是从来都没有触碰过经商领域的人。   她不一样,她上辈子就做了几十年的女商人。   然而在现在这一刻她发现,萧山河在商业规划方面并不比她差。   他用他自己的业余来挑战她的专业,并且还挑战成功了。   刚才她就在想,如果说萧山河下海经商,就没有苏黎明什么事了。   现在她想,萧山河这么聪明的人,不管做的是哪一行,肯定都能成为那个最出彩的人,也可以说没有别人什么事了吧。   “就是这样了,如果你真的想做成厂子而不是家庭小作坊的话,前期投入的成本,大概就需要三万块钱。你现在钱够不够?如果不够,我们可以先从小作坊做起,挣够了钱再去建厂子。但是我建议的是贷款来做好一些,一步到位。”   “够的够的!”沈欢喜点点头,“我这阵子炒邮票,挣了有三万多块钱呢。”   “那行,明天我就跟你去看地。”萧山河很平静地说。   这倒是让沈欢喜有些意外了。   “我这么短时间就挣了三万多块钱,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她问。   现在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也不过是三四百块钱,省一些的一两百就够了。普通国企的正式职工一月的工资都只有三四十块呢。   而她,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挣三四万块,萧山河一句质疑都没有,一丝惊讶也没有,他也未免太平静了些。   他听到她这么问,就对着她讲了笑。   “炒邮票,花这样的时间挣够三四万块,很正常。”   “说的也是。”沈欢喜知道自己赶上了一个炒邮票的好时代。   “不对……”她又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山河。   “怎么了?”   “你知道炒邮票能挣钱!你是知道的对吧!所以你本来也可以去炒邮票的……”   “嗯。”萧山河点点头。   “这阵子你不总因为我去机械厂挣外快很内疚吗?是,我去机械厂挣外快,是为了挣钱给你花,但是我完全可以选择炒邮票做生意去给你挣钱,但是我没有。因为给机械厂设计机械,是离我的专业最近的一种挣钱的方式,我又能给你挣钱,同时又不会放下我的专业。所以欢喜,以后你可以不用再有任何内疚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花我给你的钱。”   “嗯!”沈欢喜重重地点了点头,萧山河这番话,确确实实是让她放下了所有的心理压力。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因为她放弃过自己的专业和热爱,真好。   从前见到他到各大机械厂挣外快给她,她又是感动开心又是内疚,现在只剩下感动和开心了。   沈欢喜看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抱住他,亲一口。   活了两世,她还是第一次发觉自己那么像一个女人,竟然能想到这么娇的举动。   想到那个画面,她脸一红,觉得自己太疯狂了,虽然他和萧山河是夫妻,可是俩人在结婚之前就沟通好了,他们这段婚姻更像是各取所需,搭伙过日子。   如此一来,她又怎么能真的抱住他亲一口,跟他撒娇呢?   ……   沈欢喜要开始着手去做她的果汁厂了,欢喜小铺总得有人看着。   沈欢喜就去找了邓润媚和魏珍贞。   当年在国营饭店做服务员的时候沈欢喜认识了很多朋友,和她关系处的好的也不少,但是后来她的同事朋友们生意都做大做强了,现在最合适来帮她忙的就只有邓润媚和魏珍贞了。   沈欢喜也没有拖泥带水,见到俩人之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想让她们到她店里去帮忙。   “现在天气是越来越冷,就差没下雪了,过阵子下雪的时候,你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去卖东西,也不方便,不如到我店里来帮我的忙,我们还可以把你们要卖的东西摆在我店里头卖,总好过你们在外头担着担子跑来跑去吧。   润媚,珍贞,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来找你俩帮忙的,去招那些不认识的人,我还不放心,你俩看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邓润媚和魏珍贞听着沈欢喜的话,眼睛倒是越瞪越大了。   过了一会儿,俩人才缓过神来。   “欢喜,你说什么帮不帮忙的呢?我倒是觉得你来找我说这个事情,我是捡到了一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呢,我正愁着雨雪天的时候没有地方摆摊,现在这不是瞌睡就有你送枕头了吗?”   “是啊,欢喜!你可别说帮忙不帮忙的了,既然你现在为你新厂子的事情要忙活,那你就把你的店交给我,我也不要工资,你让我在你店里摆摊,我不给你租金我都过意不去了,还要啥工资呢?”   “是啊是啊,我也不要工资,我先前就想着说找个铺子租下来卖东西,可现在的店租是越来越高了,我都租不起,你现在免费给你的店给我摆东西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能还跟你要工资的。”   ……   魏珍贞和邓润媚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俩人都有种占了便宜的感觉。   沈欢喜摇了摇头。   “不行,我还是得给你们工资的,本来我就是打算招员工,招员工肯定要给工资,怎么现在招的人是我两个朋友,我反倒不给工资了,那我心里哪里能过意得去的。   你俩要是不要工资,我就不要你俩了,我到外头去找那些我不熟悉的人去,然后提心吊胆的,怕他们偷我店里的东西,我也没法好好地去做我的厂子……”   “别别欢喜,你别这么说,我们要工资还不成吗?要工资要工资。”   “要的要的肯定要工资,肯定要工资。”   邓润媚和魏珍贞听沈欢喜那么说,有些着急了。   沈欢喜听到她们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   “那行,那就这么说好了,我给你俩每人一个月开三十块的工资,你们好好帮我把店给看好,我过后会把各种邮票的回收价格还有售卖价格以及寄售邮票的抽成这些都写清楚。”   ……   沈欢喜花了一天的时间,带着邓润媚和魏珍贞,让她俩熟悉邮票相关的业务。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和萧山河一起去看地买地去了。   沈欢喜选择的地点是在城郊,一来城郊的地价比较便宜,二来就是环保的问题了。   萧山河说的没有错,现在政府还不管各类厂子的环保,多少开在市区的厂子,排污排臭气,都没人管的。   可是这只是现在,等以后这些问题成了影响到别人生活的问题之后,政府肯定会管起来。   更何况沈欢喜有良心,她可不想自己开的厂子对别人的生活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而且如果说真的给别人带来麻烦,她还怕被报复,或者说影响自己场子的口碑呢。   她做这个厂子最大的成本就是在买地上了,郊区的地价比市区的要便宜很多,沈欢喜买了两亩地,就花了一万两千块钱。   这个年代卖地还是政府的一个创收项目,跟政府买地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相关的手续也很快就能办得下来。   萧山河接着就马上帮沈欢喜找了包工头来建厂房,他去给她补办开厂的相关手续,沈欢喜则去玻璃瓶厂订购瓶子,下好订单后又去家电城预定冰柜。   现在买冰柜已经不需要再用商业票了,但是沈欢喜需要买的冰柜很多,至少要二十台,小城市里未必有这么多的货,她得提前去问。   一去问,果然没有。   而且不是没有这么多的货,是完全没有货。   沈欢喜知道现在的国营家电城经营得没有一些私营的家电城好,服务态度不好不说,货也不是很新很多,她还为此特地找了云北市一家最有名的私营家电城,哪想到还是没货。   也幸好私营家电城的售货员做生意很积极,对沈欢喜很有耐心。   这年头,一台国产的冰箱最便宜的也要一百多块,最贵的要五六百,进口的更不用说好,几千的都有,能卖出去一台,那都是一笔很大的销售额。   售货员一听说沈欢喜要买冰柜,本来很高兴的,以为自己能做一笔大单的生意,哪想到沈欢喜非得要冰柜,不要冰箱。   “现在谁家里用冰柜的呀?冰柜可不方便,你拿了什么东西还得弯腰,而且只有冷冻功能,没有冷藏功能。   冰箱就不一样了,冰箱是立式的,占地小,里面还分成一格一格的,你放东西拿东西都方便,现在的家庭没有谁是用冰柜的。”售货员劝沈喜欢。   沈欢喜摇了摇头。   “我不是家里用的,是我家开的厂子用,就是厂房用的。”   “厂房用的?”售货员见沈欢喜摇头就是不要冰箱原本很失望的,现在听说她是厂房用的,眼睛又亮了。   “同志,如果是厂房用的,那你要的应该不止一台吧?如果你要的不止一台的话,你别说是我们这里的,你换了个家电城也没有。你要是要这么多,可以在我们这边下定金,我们帮你到厂家去要货。   这个过程你可能要等几天,但是你不管去哪里都是得等的,你在我们这边要量这么大,我们会给你很大的优惠,你看这样合适不?”一个年纪大些,像是店长的样子的售货员问。   沈欢喜点点头。   “我要20台,你现在给我个报价,我看看。”   “行,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给我们领导打电话问问价格。小李,你给这位同志倒杯茶水,先带她坐会儿,休息一会儿。”年长的售货员叮嘱另一个小售货员。   “好勒。同志,来,你先喝杯茶,等等我们周姐,我们周姐会去请示领导,给你最优惠的价格。”小李说着,就给沈欢喜递过来茶杯。   还有好几个售货员也好奇地朝着沈欢喜围过来,一下子要20台冰柜,这是他们这个家店从开张以来到现在最大的一笔订货量了,大家都好奇沈欢喜到底要开什么厂子。   “果汁厂?我知道罗老板罐头厂,没听说过果汁厂的。”   “我也没听说过。主要是咱云北市这边也没有什么水果啊,有的最多的就是苹果了,苹果的果汁又不是很多,所以才没有人做果汁厂的吧。”   “可不是,咱这边就是水果少,要从别的地方运水果过来,那成本还不如到水果产地去开果汁厂呢,这位同志你怎么在咱云北市这样的地方开果汁厂了。”   大家聊着聊着,都好奇起来了。   沈欢喜笑了笑。   “我做的是沙棘果汁,在云北市可不只有苹果,还有漫山遍野的沙棘啊。”   “沙棘?就是那种一颗一颗这么小的橙红色的小果子是吗?”小李说着都皱起了眉头,其余的年轻售货员也纷纷皱眉。   “同志,你不觉得沙棘果那种东西很酸吗?还有一股怪味儿。”   “可不是啊,我小时候家门口全都是那种沙棘果,我们从来都不吃的,就是味道太酸太怪了。”   “你们怎么都知道那果子酸呢。”沈欢喜问。   “哎哟,云北市的有哪个不知道的,漫山遍野都长着,玩意儿又没有毒,哪个好奇的小孩没有去尝过的?”小李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   “说的也是,沙棘果直接吃挺酸的,但是调成果汁真的挺好喝。要不这样吧,等过阵子我做的果汁开始上市之后,你们到太平街那边的欢喜小铺去找我,今天咱在这也算是混个眼熟了,到时候我给你们免费尝尝,你们试试就知道了,我做的沙棘汁还真不酸。”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   “我可不客气啊,沈同志,那可就说好了,到时候我去你店里尝尝你做的果汁,你可不能收钱啊。”   “小李都这么不客气了,那我也要去。”   “好。”沈欢喜冲他们笑。   这私营的家电城和国营的果然不一样,人家的收入和业绩挂钩的,对顾客的态度可别说多好了,不像国营家电城的职工拿的死工资。   沈欢喜也想通过各种方法打响他的沙棘汁的知名度,多几个人去帮她尝尝,都有利于帮助她打响名声。   这边的年轻售货员们都在陪她聊天,另一边,年长期的售货员已经在给领导打电话请示订货和优惠的事情。   姜淑芬和苏朝阳陪兰陵乡到家电城这边订购给家具刷漆的生产间用的排气扇,订的量很大,兰林香去谈价格去了,苏朝阳和姜淑芬在等。   苏朝阳上了个洗手间,回来之后突然板起了脸,姜淑芬见状担心起来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不是叫你表现的好些吗?从前你嫂子可是不让你插手厂子里的事情的,现在好不容易带你出来采购厂房用品,你怎么就不能表现得好一些?”   “妈,我在那边看到沈欢喜了,刚才经过这个家电城的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人打电话说什么沈欢喜要在他们这边订购很多台冰箱?”苏朝阳解释。   “那你可别管。你忘了咱俩招惹沈欢喜两次都吃了亏,现在可别再去招惹她。”   “我也不想招惹她,可是看到她我就生气。妈,我想去找她。”苏朝阳就是咽不下肚子里这口气。   他非得看到沈欢喜后悔,因为只有沈欢喜后悔,才能够证明他不是一个废物,才能够证明当初他和沈欢喜没有成是沈欢喜的问题,是沈欢喜瞎。   “你去找她干什么呀你?!”姜淑芬把门拉住苏朝阳,“你在她身上吃的亏还不够吗?我知道她长得好看,你惦记她,人家现在都领了证结婚了,你别闹得那么难看。”   “妈,你不是一直向着我的吗?怎么现在倒向着那个女人了?你忘了她怎么羞辱我的,你忘了我现在为什么找不到对象的?!就是那个女人害的!”   “我怎么就向着她了?谁不知道是她害的,我比你更讨厌她!我恨不得把沈欢喜的皮都给剥了。这阵子你嫂子才刚刚同意带你出来采购,就不能先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等你在你哥的厂子里稳了脚跟,有了自己的事业,你再回去找沈欢喜也不迟。到时候都不用你羞辱她什么,她都自己后悔死。”姜淑芬拉着苏朝阳,就怕他一时冲动去找沈欢喜。   可她哪里拉得住?   “娘,我现在我的厂子里也是有工作的,不是吃白饭的,我就想去看看沈欢喜,你放心,我不会和她闹起来,也不会吃亏的。”苏朝阳推开姜淑芬,就找沈欢喜去。   先前两次跟沈欢喜一起冲突,他都是一个无业游民,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底气足了些。   “哎哟,小沈同志,真巧啊,你也在这里啊。”苏朝阳在家电区看到了沈欢喜就过去打招呼。   小李他们看过来,马上认出了苏朝阳。   “苏同志,今天又来买什么东西呢?原来你和沈同志认识,可真巧,今天沈同志也是来我们店里买东西的。”小李说道。   苏朝阳只是朝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就看着沈欢喜。   这阵子他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沈欢喜的事情,知道她开了店,倒卖邮票,还要在三北指挥部上班。   本以为她同时做那么多事情会劳累苍老,哪想到现在的她和之前比更容光焕发了。   苏朝阳的目光就黏在沈欢喜身上挪不开,又想看又意外。   “你有什么事吗?”沈欢喜皱着眉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咱俩也是老熟人了,想和你唠唠家常。我现在在黎明家具厂做库房管理,一个月能挣挺多钱的,而且两年之内就能够升副厂子了,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苏朝阳在和沈欢喜炫耀自己现在的工作。   沈欢喜低头喝了一口茶,没有搭理他。   苏朝阳还以为她听说自己的前途之后不敢说话了呢,就朝着她又走近了几步。   “听说你也要开厂子?来订购冰箱?你说说,你一个女人家的何必这么辛苦呢?你当初若是是嫁给我,再过两年你就是副厂长夫人了,何必像现在这样这么劳累这么辛苦呢。   有的长得没你好看的,都能找到一个长期饭票,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的,你非得跟着萧山河,现在自己一个女人家在外头闯荡,我瞧着都为你感到可惜,也不知道你身边跟你亲近的人,有没有怨萧山河,本来可以做副厂长夫人的,他现在却让你过得这么累。”苏朝阳边摇头边叹气。   小李他们都不由惊讶地看向沈欢喜。   沈欢喜下次来订了那么多台冰箱,他们一开始就觉得她财大气粗,哪想到原来她竟然差点和苏朝阳成了。   苏朝阳这阵子经常和兰陵相香到他们电器城这边来买东西,他们对他都很熟悉,知道他是黎明家具厂老板的亲弟弟。   黎明家具厂可是整个云北市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家具厂,产品可是销往整个省,甚至能出省的,黎明家具厂的弟弟那是多少人都想嫁的。   刚才觉得沈欢喜财大气粗的售货员们,现在都纷纷替沈欢喜可惜了。   苏朝阳说的没有错,只要嫁给他,那都是锦衣玉食一辈子,又何必一个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奔波做生意呢?   沈欢喜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苏朝阳。   “你在替我可惜啊,你觉得我和你没成,反而和萧山河成了,是在自讨苦吃是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29 23:57:34~2022-01-30 23: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熬夜催人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唉哟, 沈欢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啊。”苏朝阳倒是得意起来了。   男人都不乐意自己的能力被否认或者被质疑, 哪怕自己真的很没用,也不愿意被人揭穿。   他先前在沈欢喜那里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屑, 加之他又看上了沈欢喜,可不就一直找机会压沈欢喜一头?   沈欢喜最好是能自己意识到选择萧山河而不选择他是自讨苦吃,他也算能找回一些场子。   “小沈同志,你还在吗?”刚才出去打电话的年长些的售货员回来了,见到沈欢喜,就笑吟吟走过来。   “小沈同志, 我和我们领导请示过了, 可以给很大的优惠,这里我写了各种款式的冰柜的原价和优惠价, 现在付定金的话, 我们领导马上在省城那边调货,马上走铁路运到咱云北这边来, 你要不先看看?”   “好。”沈欢喜把售货员列好的表拿过来。   苏朝阳还跟在旁边,低头去看那张表格,看了两眼,撇嘴笑了。   “你要买这么多台冰箱, 做的厂子不小吧?你何必呢, 若你当初选的是我, 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现在肯定在安心做富太太呢。   我看着你这样我都替你不值, 萧山河是真的不行, 他有啥本事呢他, 也难怪他会离婚,他前妻就是瞧不上他,你比他前妻差哪儿了,让你看上他看不上我。”   “我就是看上他,也看不上你,这不说明你连他都不如吗?怎么你还要在这里得意呢?”沈欢喜撇了一眼苏朝阳。   “你!”   “这位同志,我就要这个价格的冰柜,要这个容量的。”沈欢喜不再搭理苏朝阳,而是看向年长的售货员,用笔在她给的表格里面画出来她想要的。   “好的同志,你是现在付定金呢,还是先回去准备钱?我们的定金是要收售价的30%的。”   “现在就付,但是你们得给我一份正式的合同,我要把合同签下来才行。”   “行行,这个好说,我们的家电城虽然开了没多久,但是销售等各方面都做得很规范的,你要的合同我们肯定会给你,保证按量按质拿货,你稍等我一会儿,我们有现成的合同。”   “行。”沈欢喜点点头,就目送年长的售货员去拿合同。   苏朝阳在这边憋了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几个年轻的售货员在窃窃私语,他也听不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可总感觉他们在嘲笑他。   “苏朝阳。”沈欢喜再次看向他。   “既然你现在自己跑到我面前来说这个事情,那咱们就好好聊聊,你觉得我选择萧山河不选择你是自己自讨苦吃,那我就问你,我的苦在哪里?   我要开一个厂子了,到时候我就是个女厂长。这是萧山河帮我一起策划开的,我嫁给他,我能轻松的当上女厂长,我嫁给你能干啥,做富太太?   你现在只是在你哥手底下打工,我嫁给你做富太太能富到哪儿去,你自己都不怎么富,我嫁给你还能有我自己做厂子富?”   “我觉得小沈同志说的是啊,苏同志,你有本事你也只能让人家做一个富太太,可是小沈同志她爱人能让她当厂长。”小李也在一旁帮沈欢喜的腔。   “她爱人能帮她开厂子,你自己连自己开厂子的本事都没有,她爱人哪点比不得你了,到底是谁比不得谁呀。”另一个售货员道。   沈欢喜可是他们的大客户,他们当然要帮沈欢喜找回场子。   “是的呀,你说说。”沈欢喜顺着售货员们说的话问。   其实没有萧山河,她自己也是能轻轻松松开这个厂子的,她就是不乐意苏朝阳在这里嘲讽萧山河没本事,嘲讽她嫁得不好,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听完几个售货员和沈欢喜的话,苏朝阳是难堪不已,几个女售货员已经在那里掩嘴笑了,这让他更是如坐针毡。   年长一些的售货员把合同拿过来,和沈欢喜签了,沈欢喜也付了定金,苏朝阳还是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又不甘心这么吃着亏就走。   “朝阳,你怎么又跑这边来了?我不是叫你……”兰林香走过来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这边的沈欢喜,愣住。   “兰同志,真是辛苦你了,我都心疼你。”沈欢喜看到兰林香便说道。   兰林香见到她在这里原本就有些懵,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小叔子刚刚到你们家厂子去工作吧,你是来这里采购的?怎么他跟着你一起来了,也不懂帮你忙,还有空跑到这边来找我茬,像这种不务正业不认真工作的员工,也就是因为他是你爱人的亲弟弟,要不然早就被炒了吧。”   “朝阳,我叫你好好跟着我熟悉业务,你怎么能这样?”兰林香听完沈欢喜的话,就皱着眉头看向苏朝阳。   “对了兰同志,他来找我茬也就算了,他还没有理,想要嘲笑我呢,结果他自己更好笑。”沈欢喜又补充道。   “具体来说就是他说我男人没本事,说我看上我男人没看上他是我眼瞎,我就问问你,我哪里眼瞎了?苏朝阳到他哥的厂子去工作,却只会浑水摸鱼,就这样的人,我看不上他不是很正常吗?男人不管做什么,可是从来都没有浑水摸鱼过的。”   “沈欢喜,你说话别过分了你!你……”   “苏朝阳,她说的难道没有错吗?”兰林香有些恼火地打断了苏朝阳。   她是苏黎明的妻子,苏黎明的厂子就是她的厂子,他又怎么允许苏黎明的厂子有苏朝阳这种浑水摸鱼的人存在。   “嫂子,我……”   “哎呀,你可真是有本事,自己干不好活就打亲情牌叫嫂子,以为你叫嫂子,人家兰同志就看在你是自己小叔子的份上饶过你是吧?兰同志有你这种拖后腿的小叔子是真倒霉。”沈欢喜又道。   她上辈子被苏朝阳伤得那么深,却因为失去长安和长宁的悲痛,一直都没有找他算账。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苏朝阳卷走她所有的财富之后,就和姜淑芬一起到国外生活去了,一直到再婚生孩子才返回国内,一直躲着她。   这辈子她也没有想着浪费时间去找苏朝阳还上辈子的债,可既然现在苏朝阳自己跑她跟前来招惹她,那她就把这辈子的账和上辈子的账一起算了还回去了。   这样一算,她现在还算是客气的。   “沈欢喜你说话别……”   “她说的有什么错吗?苏朝阳你什么经验什么技能都没有,我已经破例让你哥同意你进厂子来了,你可别仗着你是你哥的亲弟弟就在厂子里划水,你哥的厂子不养闲人。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对对账去,我们今天买了多少排气扇,你清楚吗?”兰林香呵斥。   几个女售货员看着这一幕,盯着苏朝阳掩嘴笑。   “朝阳你快过来对对账吧!”姜淑芬也在那头喊。   她就知道她拦不住苏朝阳,苏朝阳肯定是要出洋相的。   但现在更大的问题不是出洋相,而是如果苏朝阳再不好好把工作态度拿出来,他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在苏黎明的厂子里干了。   苏朝阳看着兰林香板着个脸,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便朝着姜淑芬那边跑过去。   沈欢喜在这边的活也忙完了,收好合同就售货员们道别说先离开,等过几天再过来收货。   兰林香却跟得上来。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沈欢喜一开口就很不客气地表明了态度。   兰林香只觉得有些猝不及防,但还是继续跟过来。   “我不是要和你说刚才苏朝阳的事情,我比你更烦苏朝阳,我巴不得他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兰林香也表明态度。   “我是想和你说萧宇堂和萧宇正的事情。”   “那更没什么好说的,你一开始就不信任我,觉得我养不好孩子,可是后来我不是把堂堂教成了年级第一了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带的两个孩子都没能考年级第一呢。”沈欢喜着实是有些不耐烦。   可兰林香就是越走越近。   “我知道你教的孩子成绩好,但是一个孩子优不优秀可不能只看成绩的,要不然为什么成绩好的孩子多了去,但是考上清华北大的孩子毕了业之后的人生也有很大的参差?   沈欢喜,你是把孩子教成了年级第一,可是你未必有我知道怎么教育孩子,我是萧宇堂和萧宇堂的亲妈,他俩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肯定会希望他们好……”   “你真希望他们好?那你把他们带回你身边养去。”沈欢喜说道。   “你!”兰林香脸色变了变。   “沈欢喜,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明知道孩子已经判给萧山河了,而且我现在已经再婚,我怎么可能会把孩子带回身边。”   “那不就得了,孩子是判给萧山河的不是给你。我不是说你离婚没要孩子就没资格管他们,而是如果在继子和亲生儿子之间,你更偏向继子的话,你就没资格再管他们了。你别跟我说那些虚的,你自己扪心自问,苏强文苏强五兄弟,和堂堂正正,要你选择你会选择谁?”   沈欢喜一番话,对兰林香来讲简直就是直击心灵。   她问出了兰林香最不敢当面回答的问题。   这也是她的看法。   沈欢喜觉得女人离婚不要孩子没有什么错,可是如果在自己心里继子的地位高过自己亲生儿子,她就没有什么资格回来管自己儿子那么多了。   她曾经听萧宇堂和萧宇正说过,有一次兰林香买了两台玩具车回家,他们两兄弟都想玩,可是兰林香不给。   萧宇堂和萧宇正因为碰了那台玩具车一下,就被兰陵乡破口大骂,萧宇正都被骂哭了。   那个时候兰林香和萧山河并没有离婚,沈欢喜从萧山河的嘴里知道,当时那两台玩具车,就是兰林香打算拿去送给苏强文和苏强武的。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兰林香就没有资格了。   沈欢喜知道兰林香心虚,肯定答不上来,就迈开脚步往前走去,不再搭理她。   可这女人却跟狗皮膏药似的,还是黏了上来。   “沈欢喜,你也是女人,你肯定能理解我。我们做娘的肯定要爱自己孩子,可是不能爱自己的孩子超过爱自己,我们还是为自己而活,我们的人生永远比孩子的人生更重要,不是吗?”   “是,我不反对,我也理解你。但是兰林香你给我听好了,现在堂堂和正正是我的孩子,我知道怎么教育他们,不需要你来插嘴。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生活我的做事方式指指点点的,哪怕你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和计划,你要是真觉得我对你两个孩子不好,你就把两个孩子接到你身边去,我没有意见,你要是不带回去的话,就别来多嘴。”   “可是你真的会对两个孩子好?他们又不是你亲生的。”兰林香冷笑了一下说道。   沈欢喜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从来都不觉得兰林香是个坏人,也不讨厌兰林香,可是在这一刻,她对这个女人,是真的开始有点厌恶了。   “你不是也对苏强文和苏强武很好吗?你自己都对你两个继子好,你凭什么怀疑我对堂堂和正正不好?”沈欢喜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是带着火气的。   她刚嫁给萧山河的时候,的确是没有想过要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多好。   可是有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到萧宇堂萧宇正对长安长宁很好,发觉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两个会真心对待长安长宁的人,作为长安长宁的亲妈,作为一个最希望长安长宁过得好的人,她自然也会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好。   别的不用说,这段时间以来她对萧宇堂和萧宇正是真心的好。   兰林香作为萧宇堂和萧宇正的亲妈,她来插嘴她对萧宇堂和萧宇正的养育和教育,她会觉得很烦,可是如果这个女人来怀疑她对萧宇堂和萧宇正的真心,她就不高兴了。   兰林香看着沈欢喜脸上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我对他们好,是因为他们出身高,一出生就站在了别人的终点,他们长大之后也会是很优秀很厉害的人,作为他们的妈妈,我很骄傲,他们也会对我好。   可是你呢?萧宇堂和萧宇正身上有那么多坏毛病,他们能长成什么样的人?别说成人成才了,他们以后不给你添麻烦都很不错了,你凭什么对他们好?我能信你吗。”   “兰林香,你再烦我我以后见到你就绕道走。随便你信不信我,我也懒得和你说这么多,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把两个孩子带回你身边照顾去,不要来烦我。”   “沈欢喜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这不是心平气和地和你说吗?我希望你听我的,用正确的方法去教育他们,是为了让他们好,也是为了你好,要不然以后他们长大了,真的闯了祸,难受的还不是你?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听我把话说完!”兰林香着急了,一过来就拉住沈欢喜的胳膊,不让沈欢喜走。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沈欢喜想挣脱她,竟然挣脱不开。   “兰林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喊大叫,你说我应该喊什么呢?我就喊我养出来的孩子能考全年级第一,而你两个孩子只能考第二第三名,结果你现在却跑到这里来教我怎么养孩子,你觉得你有资格吗?放开我!”   兰林香听到她这么喊,有些怕了,就松开了她的手。   “你别喊,我是很心平气和的和你说话的,你怎么就听不进我说的话呢?我跟你说了,孩子优不优秀不能只看成绩,还得培养他们其他方面……”   “大家听听,大家看看……唔唔唔……”   “你别喊!”兰林香见沈欢喜真的喊起来,赶忙过来捂住她的嘴,打断了她。   “好,沈欢喜,我现在不和你说孩子的事情。”兰林香知道关于孩子的教育沈欢喜听不进去,就转移了个话题。   “咱俩都是离了婚,再婚的,都是一婚更比一婚好,你现在的老公比你前夫好,我也是,现在的老公比前夫要好,可是你不要忘了,我的前夫就是你现在的老公,你明白了吗?你挑男人的本事没有我好,这是不是足以说明我比你有本事?”   “你凭什么觉得苏黎明比萧山河好?”沈欢喜更不高兴了。   兰林香见她脸色沉下来,又撇嘴笑了笑。   “苏黎明比萧山河有钱,苏黎明比萧山河上道,现在多好的机会,四处都是机遇,他萧山河混成什么样了?苏黎明现在可是咱云北市首富,萧山河哪点比得上他?   我之所以和萧山河离婚,就是因为他没本事,没前途,我催他下海经商,催他去干更能挣钱的活,他就是不干,我瞧不上他才和他离婚的。可是我瞧不上的男人,是你现在看上的男人,这不就说明我比你厉害。”   “那是你和他没有离婚的时候。兰林香,你知不知道现在萧山河在各个机械厂接单挣钱,而且根本就不用我催他,他就自己去接了,挣的钱全都给我。   而且我现在要开一个厂子,关于这个厂子的一切规划,都是他给我做的,他一直以来对下海经商都没有什么兴趣,可是他却给我做了一个十分完美,十分周全的商业规划。”   “你说什么?”兰林香听完沈欢喜这些话,瞪大了双眼。   萧山河竟然会去接单挣钱?而且竟然会做商业规划?他不是一向最厌恶下海经商的吗?   沈欢喜看着兰林香脸上那个惊愕的表情,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有陪我来这里吗?因为他去工商局帮我注册,他要帮我的厂子去补办一些相关的东西。”沈欢喜又补充。   这下兰林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沈欢喜勾起了嘴角。   “兰林香,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向你炫耀,说萧山和对我比对你好……”   “可不就是……”兰林香皱着眉。萧山河对沈欢喜真的比对她要好多了。   “我真的不是在和你炫耀,我只是想和你说,一个男人好不好,不是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就能够下定论的,就好像你觉得他不好,但是我会觉得他好一样。   当然我也不是在向你炫耀我的魅力,你学历比我高,家庭出身比我好,各方面都比我好,萧山河对我比对你好,不能说明我条件比你好,只能说,可能我对萧山河比你对他要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萧山河从来都没有不好,他并不比苏黎明差,你之所以觉得苏黎明比他好那是你自己的感受,并不是客观的事实。   我相信我嫁得很好,所以我不允许你到我跟前来说我男人不好,你更没有资格,因为你主观的觉得苏黎明比萧山河好,就觉得我比你没本事,并觉得我在教育孩子方面没有你做得好。   我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我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我说实话,兰林香,你到我面前来说我所仰慕的,敬重的,欣赏的萧山河不好,我就不想搭理你了。”   沈欢喜越说到最后,语气就越坚定,声音也越大。说完,就趁着兰林香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功夫,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还拐过了通往大马路的拐角。   刚拐过去,就看到了前面的人……   那不是别人……   恰巧就是她“仰慕的,敬重的,欣赏的”萧山河同志。   两个人,四目相对,沈欢喜突然一愣,她刚才说的话,这是被萧山河听到了?   萧山河看着她,突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沈欢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到有一台车开过来,还停在了他们三个人的旁边。   “阿香,怎么这么久?”驾驶座的窗户被摇了下来,苏黎明的声音也传过来。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沈欢喜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她自己觉得有些尴尬,也为萧山河觉得尴尬。   怎么今天就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这么多不该遇到的人呢?   兰林香是因为觉得萧山河没前途,觉得苏黎明比萧山河有本事,所以才和萧山河离婚,改嫁苏黎明的。   她的这些想法应该没少在萧山河和苏黎明跟前提起过,如今,被她瞧不起的男人,和她最瞧得起的男人,就在这里毫无预兆地相遇了。   苏黎明也是一愣。   兰林香突然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新春快乐,虎年吉祥!事事顺利!新年的愿望都能成真!感谢在2022-01-30 23:57:10~2022-01-31 23:51: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荷花、彼岸星光 10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本来想和你们多聊两句的, 没想到我爱人就过来接我了。要不然你们坐我们的车,和我们一块回去?我让我爱人送送你们?   小沈,你们现在在创业开厂子, 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够把厂子给开起来,我是相信小沈你的能力的, 但是你要做起来也得需要一阵时间的吧。   你们就来坐我爱人的车,就当是激励激励你们了,希望你们以后有一天也能够把生意给做起来。   我也不敢说我爱人有多厉害,可人家怎么说也是咱云北市首富嘛,而你爱人……”兰林香说到这里,看向萧山河,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接着什么都没说, 可是却又什么都表达的很清楚了。   说到一半在这种时候停下来,比直接说明白, 杀伤力更大。   她笑了笑, 摇摇头又继续开口:   “小沈,创业是需要被鼓励被激励的, 我嫁了个有本事的男人,所以我极其能够体会到这一点,自己的爱人很优秀,我才有动力变得更优秀啊, 你没有我这样的机会, 就去多看看别的优秀的人, 也当是一个激励了, 咱也是熟人, 你也不用客气, 上来吧。”兰林香笑吟吟地说。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要多好心有多好心,可就差没有,直接把“萧山河没本事”六个字说出来了。   沈欢喜和萧山河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他们夫妻俩也不想同她计较,听她这么说也没有生气。   倒是兰林香,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通,就想等着看萧山河和沈欢喜难堪的,没想到他们两个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反倒是当着她的面牵起了手。   兰林香看到萧山河的大手把沈欢喜白白嫩嫩的小手握在手心里,觉得无比刺目。   她和萧山河是从大学里走出来的情侣,用将来的人的话说就是“从校服走到婚纱”。   虽然她现在瞧不上萧山河,也因为他不上道,不下海经商而生气。   可在他们没有走出校园,没有经历过现实的冲刷的时候,萧山河曾经也是她所欣赏的,所崇拜的学霸。   那个时候还没有改革开放,还没有那么多的爆发户土老板,贫富差距还没有那么大,她也觉得自己嫁得好。   哪怕她现在和萧山河已经结束了,看到自己曾经的恋人,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握住另一个女人的手,还那么小心的呵护着,她心里不舒服了。   她还没有上车,苏黎明坐在窗边,她就伸手也握住了苏黎明的手,似乎这样做会让她心里舒服一些。   “小沈,据我了解,你之前在国营饭店上班,后来又去摆地摊做小生意,你是挺能干的,但是开厂子可不一样,开厂子所需要做的准备,需要考虑的东西要更多,你爱人萧同志他几乎算是没有真正走出过社会,对经商一无所知,每个月就挣那么一点……   哎,不说他了,我是看在咱俩也是熟人的面上,愿意帮帮你,好让你少走弯路,我爱人开着西北地区最大的家具厂,他对市场和经营都很有经验,你到我们家车来,我们送送你,路上也好和你说说。”兰林香又笑着说道。   苏黎明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女人之间会攀比,男人之间也会,尤其是和同一个女人交往过,结过婚的。   兰林香嫁给苏黎明之前和之后,都没少在苏黎明跟前吹捧他,说他有多强多强,再贬低萧山河,说萧山河有多么不中用,多么不如苏黎明。   在给男人提供情绪价值方面,兰林香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她总是知道要怎么样让男人在自己跟前获得更大的心理满足感。   要不然像苏黎明这样的条件,哪怕是二婚,在现在这个年代,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娶兰林香这样同是二婚并且有两个孩子的女人?   兰林香现在说的这些话,也让苏黎明觉得十分受用,他看向萧山河和沈欢喜:   “阿香的熟人就是我的熟人,要不我就送送你俩,顺便给你们传授传授经验,也好让你们少走弯路。你们别看现在暴发户很多,可把生意做大开成厂子,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这么简单,这个和小沈你摆地摊卖东西不一样,相信萧同志更没有经验,更帮不上你。   我虽然不敢说我有多厉害,但是也是年纪轻轻,不到三十五岁就成了云北市首富的,我所了解的世界,所接触的阶层,不是萧同志拿一个月二十块抚恤金的人能接触到的。”   “谢谢你啊苏老板。”沈欢喜也笑着说。   “小沈,你是个上道的人……”   “倒也不是。”沈欢喜打断了苏黎明,“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想给苏老板添麻烦。”   “这也不算是麻烦,就当是经商的前辈给后辈传授的一些经验吧。”   “没有,我觉得挺麻烦的。苏老板,你最近生意不是很好做吧?你们做家具的时候需要用到很多木材,但现在木材的成本越来越高了对不对?”沈欢喜依旧是笑盈盈的。   不就是笑嘛,兰林香会,苏黎明会,她也会,她不仅会,她笑得比他们还灿烂。   苏黎明和兰林香听到她这么问,突然一愣,还真是被沈欢喜说中了。   他们刚才还得意洋洋,怎么沈欢喜突然之间就提起他们最近的困难来了。   沈欢喜看着夫妻俩的神情,知道自己没记错。   “哎……”沈欢喜叹了口气。   “从前啊,做木材生意的,都是用牛车驴车去拉木材。可随着时代的发展,挣钱的活计越来越多,做木材生意需要付出那么大的力气,又是养牛养驴又是做牛车驴车的,还挣不着几个钱,那些用牛车驴车拉木材贩卖的改行的就越来越多,木材的价格就上涨了。   再加上现在有了更好的交通工具,什么汽车呀,火车呀的,更没人愿意用牛车驴车这些原始的运输工具来运木材卖了。汽车火车这些运输也是需要钱,这不就造成了木材价格上涨?你们的家具厂现在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就是这个,是不是?”沈欢喜看着苏黎明问。   苏黎明和兰林香都皱皱眉。   沈欢喜说的的确没有错,这些年木材的价格还真是水涨船高。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云北市这边都是荒漠沙地,没有什么木材,要造家具木材只能从外头运输进来。   只要运输成本变高,木材的价格不也跟着高了。   “其实可不止你们这些做家具的遇到经营上的难题。你们知道那个罗波罐头厂不?他们是做水果罐头的,也一样遇到这样的困难了,就是因为运输成本高啊。像你们家具厂还有这个罐头厂,可不是个例,交通不发达,尤其是铁路不发达的确很影响经济发展。   不过你们不用着急,我们国家的铁路正在飞速发展之中,不管是铁轨建设还是火车动力,都在飞速的发展,国家也在投入大量的资源进来建设铁路,等到铁路发展起来了,你们这些难题就能够解决了。”   “沈……”   “兰同志啊。”沈欢喜打断了兰林香。   “哦,还有苏老板。你们应该知道我爱人他是做火车动力的吧?要我说啊,咱这些做生意的,不管怎么样都得靠国家。是国家给我们提供了做生意的土壤,要不然没有好的政策,没有好的条件,我们哪能挣钱呢?就像回到文G的时候,想挣个钱,那都是要被打成投机.倒把。   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国家鼓励我们做生意,所以你们的家具厂能开得起来,你们有钱挣,你们是不是得感谢国家呀?”沈欢喜问道。   现在还是个比较敏感的时代,这个问题苏黎明和兰林香哪里敢说不?夫妻俩只好点点头。   “这就是了呀,两位都是有钱人,你们都懂得感恩国家,都知道这些道理。能挣钱的确是得靠国家给我们提供条件,这些条件可不止商业政策,还有基础设施,比如铁路运输这些。要是没有这些东西,谁还能挣钱呢?   所以我才觉得我的男人很伟大,他在这么一个处处是商机的时代,选择投入到祖国的火车动力发展事业当中,为老百姓,包括我们这些经商的制造更好的生存条件,你们说是不是?所以啊,你们都得感谢他这样的人,得感谢国家,对吧?”沈欢喜又问。   这又是一个无法否认的问题,谁敢说不感谢国家?苏黎明和兰林香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只好又点点头。   “哦,对了,我忘了跟你们说了,你们要感谢我爱人这样的人,可不只是因为他们的无私奉献呢。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开的这个厂子整体策划到具体的前期投入操作,都是我爱人帮我计划的?他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他之所以没有下海经商,只是因为他对他自己事业的爱好。   所以你们要感谢他,不只是因为他在祖国基础建设上面的贡献,还因为他放弃了下海经商的机会,把机会让给了更多的人让给你们。”   沈欢喜这话说的,就好像苏黎明能够挣钱,靠的就是萧山河的放弃似的。   “还有,兰林香。”沈欢喜这次没有说什么兰同志,而是连名带姓的喊的兰林香的名字。   她想到了开家长会之前长安回来和她说的话,长安说苏强文和苏强武在校园里嘲笑萧宇堂,说小语堂是没妈要的孩子,说萧宇堂的亲妈宁可爱他们也不爱他,让萧宇堂很受伤。   沈欢喜一直因为这个事情生气,只可惜开家长会那天人太多,前后左右都是别的家长,她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兰林香对峙,现在这不好机会吗?   “既然你已经和我爱人离婚了,而且你也没要孩子,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管好你两个继子,不要让他们来招惹我的两个继子。”   “怎么回事?”苏黎明听完沈欢喜的话之后就看向兰林香。   他听懂沈欢喜说的,是苏强文和苏强武去招惹了萧宇堂和萧宇正,并不是他家孩子吃亏,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很好奇自家孩子做了什么事情的。   兰林香心下一沉。   苏黎明是能够接受她离过婚生过孩子,但是她和苏黎明结婚之后,能不提起萧宇堂萧宇正,就不提起。   在苏黎明跟前提起这俩孩子,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价会掉,如今沈欢喜也就这么直接地提起来,她哪能不紧张。   “就是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有必要这么较真吗?要真有问题,老师早就叫家长了,老公,老师不是一直都没通知我们吗?那就是没事儿。   小沈同志就是太认真了,老公你不用理她。既然他俩不想在你这里取经,不想听听有用的经验,那咱也不勉强,就让他俩自己摸索着做生意,开厂子去吧,到时候开不下去也不关我们事,咱走吧。”兰林香急了,就催促苏黎明离开。   苏黎明在沈欢喜和萧山河跟前吃了亏,丢了面子,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就去启动车子。   沈欢喜趁着他们车子没开走,又冲着他们喊。   “你们再坚持坚持,忍耐忍耐,我老公和他们单位一直在努力的建设铁路,升级火车动力,一定会帮得上你们忙的,不用谢啊,再见。”说完,沈欢喜还动作十分夸张地同夫妻俩挥手道别。   苏黎明夫妻俩什么话都没说,苏黎明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在车上,俩人心里都堵得慌。   兰林香还有些紧张,她也不想看到苏黎明在萧山河跟前吃亏,哪想到沈欢喜竟然这么伶牙俐齿,而且还要提起萧宇堂和萧宇正。   “老公,是他们两个不识好歹,我就不信他们真能把他们厂子给开起来,一个小破厂子,八字还没一撇呢,瞧他们得意的,还敢到你开了西北地区第一家具厂的人跟前叫板了?”兰林香不敢提孩子,赶紧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算了,不说他们了,老公,我们什么时候把厂子开到省城去?我们只要把厂子开到省城去,就不用操心什么木材运输的问题了,在省城,我们销售家具也会方便一些。”   “我在准备了,下个月你跟我去省城看看去,看有没有合适的新厂选址。”苏黎明握着方向盘说道。   兰林香点点头。   想到他们能到省城开厂子,想到她能过上更富裕的生活,她很高兴,可想到刚才和萧山河沈欢喜夫妇的对峙,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她真的想不到萧山河居然能够帮沈欢喜做商业规划,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从前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劝,萧山河就是不听她的,就是不触碰和经商有关的任何东西。   沈欢喜哪点比得上她了?学历没她高,出身没她好,性格没她好,情商没她高,见识没她广,没有她懂得怎么去和男人相处……   沈欢喜除了长得比她好看之外,就是处处不如她,凭什么就能够让萧山河做出了改变?就凭他长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是明明萧山河并不是很看脸的。   而且对沈欢喜她最熟悉不过了,就是一个处处都要强,处处都要和男人掰头,也得分出个胜负的女强人,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男人爱呢?男人见到避之不及还差不多,为什么萧山河就对沈欢喜那么好?   兰林香是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她抛弃了萧山河和萧山河离婚的,可是见到萧山河对另一个女人那么好,她就是不舒服。   她摇摇头,不想这件事情了,反正他这辈子不管怎么样都会比沈欢喜萧山河都有钱,沈欢喜一辈子都过得没有她好。   上辈子沈欢喜是云北市首富,后来又跑到南方发展了,有什么用呢?云北市首富能够比得上苏黎明这个省城首富吗?去南方发展,能有苏黎明最后到首都发展,跻身于首都上流社会厉害吗?   她和苏黎明会有更光明的未来,那是萧山河和沈欢喜比不得的,沈欢喜顶多就是嘴上占占便宜,有什么用呢?事实不是一直摆在眼前?反正沈欢喜不可能比得过她!   ……   沈欢喜看着送黎明的车子远远离开,还是觉得心情舒畅不已,解气不已。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萧山河一直抓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好大好温暖,手掌有很多茧子,抓得她细细嫩嫩的小手有些刺有些疼。   她想要把手抽出来,又有些贪恋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的那种安全感。   刚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两个人走到一块之后,萧山河就握着她的手,她竟然也就自然而然的,安心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了……   “你怎么和他们杠上了呢?这不像你。”萧山河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他不是责备,只是有些好奇。   “是吗?”沈欢喜也看着他。   她想了想,似乎是这个样子。   哪怕萧山河不说,她自己也能够感受得到,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就一直把长安长宁放在第一位,只有关于长安长宁的事情,才能够比较大的激起她的喜怒哀乐,对于其他,她都是比较佛系的,也不会和谁起太大的冲突。   可今天却在这里狠狠的压了苏黎明和兰林香一头,怎么说也是让他们夫妻俩憋的一肚子气却无从发泄吧。   “你以前只会为长安长宁的事情和人对上。”萧山河依旧是握着他的小手不松开。   沈欢喜点点头。   “是因为她们是你的亲生女儿,是和你亲近的人,你爱她们,你关心她们,所以容不得她们受委屈,见不得她们吃亏,是吧?”   “是。”这没有什么好否认的,沈欢喜回答得很肯定。   “你今天是为我出头所以才和他们起冲突,所以我也是你亲近的人,你爱我,你关心我,是吗?”萧山河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   “啊我……”沈欢喜只觉得这一刻太猝不及防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想要把手从萧山河的手心抽出来,却发现男人抓得越来越紧……   这个男人一直以来给她的印象都是不苟言笑,深沉内敛的,为什么这次说话这么直接,直接问她是不是爱他?   沈欢喜一开始觉得很离谱,觉得这不像是萧山河能做出来的事情,可是看着男人此时那个严肃认真的表情,又觉得这像是他能问出来的……   并不是说问题本身很正常,而是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太一本正经了,跟课堂上老师问学生问题似的,这的确是像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我我……我就是……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呢?你是我男人……”   “不是爱人吗?”萧山河依旧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我……”   “这是你刚才自己说的。”   “是……”沈欢喜想起来,在兰林香和苏黎明跟前她的确是一口一个爱人地喊萧山河。   看着这个男人现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如果她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吧?   “你是我爱人,你是我丈夫,你是我四个孩子他爹,我当然关心你,也爱你,不然我爱谁呀?”沈欢喜硬着头皮说道。   在刚嫁给萧山河的时候,她就已经直接喊张桂芬娘了,说一句爱他又不会少块肉。   萧山河听到她这么说,心满意足的松开了她的手。   “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沈欢喜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她已经绕到萧山河的身后帮他推轮椅了,主要是她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也不知道有多红,她得躲躲。   “相关的手续我已经帮你给办好了,厂房也可以马上开始建,但是现在然后那边已经收到了很多沙棘果,不能等到厂房建好了再开始生产,要不然沙棘会坏掉。   我是这么想的,这阵子我们先暂时在家里做沙棘汁,等厂房建好了之后,再把设备运到厂房那边,反正家里地方还是够大的,挤一挤能用,你觉得呢?”   “嗯嗯!”沈欢喜点点头。   “山河,我们一定要好好把这个厂子做起来,我想要快速地先占领市场,打响名气,做好我们的品牌,我想要让我们厂子的营业额和利润都要超过苏黎明那个厂子。”沈欢喜说着说着,不由自主都握紧了拳头。   萧山河看到她这个样子,神情有些复杂。   他伸出手,再次把她的小手抓过来,握在手心里。   “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比呢?”他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31 23:51:17~2022-02-01 23:51: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沈欢喜想了想, 有很多原因。   这一世苏朝阳吃不上她的软饭了,他现在是跟着苏黎明混的,苏黎明混得好, 就说明苏朝阳也过得好,她不想让苏朝阳有更好的生活。   苏强文和苏强武总嘲讽萧宇堂和萧宇正, 她不想让苏强文和苏强武更有底气。   而且她已经投入到三北工程,能去守护长安长宁了,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越有钱越好。   她还不想看到萧山河再被兰林香嘲讽,被兰林香看不起。   她不想……   沈欢喜想得越多,理由就越多。   她看向萧山河:   “有很多原因……”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就支支吾吾的。   萧山河看着她这个样子, 笑了笑,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很认真:   “是因为我吗?”   “哈?”沈欢喜一愣。   说是因为他, 也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可不全是因为他……   “我知道了, 谢谢你,我很开心。”萧山河笑着说道。   沈欢喜:“……”   她好像被误会了。   “不过很抱歉,让你因为我的关系,和兰林香闹起来了, 你一向是不喜欢和人争的, 都怪我。不过你放心, 兰林香对于我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不用把她放在眼里。”   “我不是……我……”沈欢喜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像萧山河的误会越来越深了。   她现在若是说在他来之前她就和兰林香闹起来了, 而且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会信吗?   可是看着萧山河有些抱歉,又有些开心的样子,沈欢喜也不忍心说实话了。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和兰林香闹僵。   兰林香和她都是重生的,她还指望着从兰林香那里知道萧山河上辈子送她下葬的原因呢,现在和兰林香闹僵了,她哪里还有机会问,兰林香不和她吵架都不错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因为萧宇堂和萧宇正,她和兰林香算是闹掰了。既然萧山河以为她和兰林香闹起来是因为他,而且还又自责又开心的,那她还否认怎么?只能认了,她也不想让萧山河失望。   于是沈欢喜点点头。   “嗯!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个厂子搞起来,我要比苏黎明做得更好,我不能让兰林香压我一头。”   “你不用为了我和她比,她之于我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过如果你坚持要比她强,我会继续帮你。”萧山河又很认真地说道。   沈欢喜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滋味。   好在萧山河将来是共和国的功臣,是能在祖国发展史上画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大人物,要不然,他这自恋的样子她还真能称他为“普信男”。   罢了罢了……   不对。沈欢喜才反应过来,他说他会继续帮她?   她赶忙摇头。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不说别的,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搞榨汁机,这年代又买不到,你还帮我去工商局注册,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虽然我一个人也能做得来,可是你帮我,让我省了很多事儿,没你我肯定没那么方便。”   “我应该做的。”萧山河看着她有些着急的样子说道,“你刚才在苏黎明跟前说我比他有经商头脑,我不能辜负你的肯定。”   “不是,我不是不领情,我是更希望你能把精力放在火车动力上。虽然是你跟我说你没有因为帮我而耽误你的专业,可你到底在我的厂子上消耗了精力都,我过意不去……”沈欢喜还是想劝萧山河。   她上辈子就是个很成功的女商人,她不稀罕有经商头脑的男人,要稀罕有经商头脑的男人,她又何必选择萧山河?   不说别的,单看喜不喜欢,沈欢喜还是觉得,和商业巨富比,一个共和国的大功臣更有魅力。   会经商的男人数不清,可是能像前世的萧山河那样,成为祖国功臣,让首都部队的解放军都要尊称他为一声“萧老”的男人,又有几个?   她这辈子要陪着他,看他从名不见经传的萧山河,变成人人敬仰的萧老,她不希望他的人生轨迹,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任何改变。   他还是希望他能像前世一样,顺顺利利成为“萧老”。   “我给你设计了一个自动化生产线,之前设计的榨汁机只能小批量生产,主要是我知道我们不能马上把厂房建起来,在厂房建起来之前我们得暂时在家里生产,所以我们才暂时需要榨汁机,你看看我设计的流水线生产线怎么样。”萧山河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似的,自顾自拿出一个本子来给沈欢喜看。   沈欢喜突然之间无话可说了,怎么好说歹说,这男人就是执拗地要帮她?   “我真的……你可不可以多设计设计火车动力?”沈欢喜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感动了。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用心。   萧山河看到她为自己着急的样子,但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一直没放下。你不是想超越苏黎明的厂子吗?我设计的这个自动化生产线,只要做出来,绝对是国内先进的,我了解过,哪怕是罗波的罐头厂,都还是工人作业,没有自动化生产线。你有我设计的这个生产线,可以很轻松超越罗波,继而超越苏黎明。”   “萧山河,你去经商吧,你有经商头脑,还有自己设计生产线的本事,你要是去经商开厂子,谁都比不过你!”沈欢喜见好说歹说他就是坚持要帮自己,便故意这么说。   萧山河肯定不会下海经商的,兰林香劝了他那么多年他都没下海,她肯定也劝不动。只要她故意这么说,萧山河肯定会拒绝,到时候她再说:   这不就得了?反正你都不下海经商,那赶紧设计你的火车动力去,别来掺和我的厂子。   沈欢喜都计划好了,就见萧山河点点头:   “好,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那我就下海。你想让我做哪方面的?”   沈欢喜:“!!!!!!!”   “我不是,我……”沈欢喜支支吾吾。   萧山河不按常理出牌,她能怎么办呢。   “萧山河,你真的回去设计火车动力吧,我的果汁我想销往全国各地,但是你也知道现在运输成本很高,苏黎明的厂子都遇到这样的问题了,如果铁路运输发展起来,我也不用操心这个了,你说是不是?”沈欢喜曲线救国。   “等有机会,我会回去,我的身体条件不允许我做现场实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因为我做这么多,却不帮忙。”萧山河说道。   “那……好。”沈欢喜无话可说了,问题又绕回到了最原始的来。   所以她还是得快些把厂子做起来,挣够了钱就能早点帮他治腿。   她就不信了,治好了腿,他还能不回到他工作岗位上?   “那我们回家。”萧山河温柔地看着她,笑得很开心。   “好。”沈欢喜哭笑不得,他这么开心做什么。她把他画的自动化生产线图纸给拿好收好,这可是要用到的很重要的东西。   沈欢喜推着萧山河的轮椅,俩人绕出了小巷子,两个穿着国营机械厂工作服的男人正迎面走来,见到萧山河就加快脚步,想来是认识萧山河的。   “老萧,你怎么跑这边来了,你叫我们做的那什么榨汁机做好了,正派人送到你家里去呢,你赶紧回去亲自验收去,要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就早点说,我们给你改。啊这位是……”一个工人说到一半才发现沈欢喜。   萧山河一脸得意。   “我爱人,小沈,刚才遇见我前妻了,有点小情绪,吃醋呢。”萧山河乐呵呵地说。   那两个工人笑了起来,其中一个一脸“我懂”的表情。   沈欢喜:“……”   “对了,老周啊,你媳妇跟你闹过这种小情绪吗?就是吃醋,她闹过吗?”萧山河又问。   “没有。”   “哎……”萧山河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媳妇大白天的,大庭广众,因为这些事情当街跟我闹小情绪,回去我还得哄。”   沈欢喜:“……”   要不是萧山河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她真想把“普信男”三个字拍在他脑门上了。   他有必要这么得意吗?   他这哪里是在抱怨,分明就是凡尔赛。   “媳妇,我刚才说了,她对于我已经过去的事了,你闹脾气归闹脾气,还是先和我这俩朋友打个招呼吧。”   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和这两个工人打招呼。   “你们好……”   “好,好。小沈同志你好。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恭喜恭喜。我们和老萧认识了很久了,我姓周,叫周立,这位姓李,叫李奇。我俩很多年前是老萧机械厂的同事,认识了很多年了,都是好哥们,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叫我们。”   “是,你的事就是老萧的事情,我们能帮都会帮。我们这边回机械厂还有事情,以后有空聊啊。”李奇接着道。   “好。”沈欢喜挥挥手同周立和李奇道别,总算送走他们了。   周立和李奇走了一段路,就忍不住聊起萧山河和沈欢喜了。   “老周,你说老萧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连着两个媳妇都那么爱生气,这个前面一个一样,总爱在大庭广众下闹情绪呢。”李奇边说边叹气,还瞧瞧回头看沈欢喜。   周立恨铁不成钢了。   “老李你都已经三十好几个人了,都没找着媳妇,你难道就没有自己找过原因?”   “你啥意思啊?你是说不能像老萧那样忍受女人的坏脾气啊?可是我找个媳妇不就是为了让我俩生活更好的吗?要是她过得不开心总骂我,我也不开心,我才不像老萧似的。”   “那你自己看看,老萧像是不开心的样子吗?”周立指了指身后。   李奇回过头,就看到萧山河和沈欢喜说说笑笑的样子,这下疑惑了。   “这这这……这咋回事啊?刚才老萧不是说小沈同志她在闹脾气吗?”   “你没听出来老萧那是在炫耀吗?他说他媳妇吃醋呢,你知不知道吃醋是啥意思啊,那是小沈同志在乎他呢。”   “啊……这么说,老萧真就是在炫耀?”   “可不是啊!你刚才没看出来老萧他很开心嘛,那嘴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了,你都看不出来。你瞧瞧现在……唉哟,俩人都牵上小手了,啧啧啧。”   “哟哟还真是。”李奇看着沈欢喜和萧山河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这么说老沈这次是真遇到合适的人了啊,那就好了,我以前瞧着他天天和兰同志吵架,吵得可狠了,我还纳闷他刚才说小沈同志闹脾气的时候为什么是笑着说的呢,原来哪是真的闹脾气啊。”   “这不就得了,老萧现在精气神是比以前要好多了,这个小沈同志还真是不得了,这回老萧是真遇到好好过日子的人了。你呀,就是个榆木脑子,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以后你得多学学,有点眼力见的早就找到媳妇了。”   ……   沈欢喜和萧山河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家门口那边热热闹闹的,不少人来围观什么。   这一看就是萧山河让机械厂那边做的榨汁机到了,大家过来看呢。   沈欢喜也知道,这个年代家庭里还没有榨汁机,既然大家都想看,那她就让他们看吧,就当是宣传,先让邻居们知道她要卖果汁的事情。   四个孩子都已经从少年宫回来了,见到这么多人在围观自己家的新鲜玩意儿,孩子们脸上都挂着得意的笑。   “这是我爸找人帮我妈做的,反正只要我妈想要的东西,不管用什么办法,我爸都会帮她做出来。”萧宇堂说道。   萧宇正也在一边点点头。   “这是我爸爸找人帮我妈妈做的!”   “这个东西是用来做果汁的,我妈可没说她想要,但是他听我妈说他想要做果汁卖,不等我妈说什么,就自己最少人帮我妈做了。”萧宇堂又补充。   “我爸爸对我妈妈百依百顺,我妈妈不说,他都知道要送她什么。”   “我爸一空闲下来就变着法子对我妈好。”   ……   沈欢喜在人群外头,就听到萧宇堂和萧宇正在里头喊,两个男孩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   沈欢喜低头看萧山河,就看到这男人弯着嘴角笑。   里头听了萧宇堂萧宇正的话的人也忍不住笑了。   “堂堂正正,我们来这儿看你家的新鲜玩意呢,你俩倒好,不给我们介绍这东西,倒是在这儿炫耀你们爸妈感情好了。”江婶子说道。   萧宇堂和萧宇正可神气了。   “我们没有炫耀,我们就是在说实话,不然为什么我们家会有这个东西?就是我妈想要,我爸才做的。”   “对!要是妈妈不想要,爸爸为什么会做?我们爸爸以前可没做过这样的东西,嘻嘻……”   大家伙儿看着两个男孩这么高兴,就不说什么了。   桂香村的邻居们都知道,萧宇堂和萧宇正是受尽了父母不和睦的苦,从小就羡慕别的孩子父母感情好。   哪怕沈欢喜不是他们亲娘,后娘能和萧山河恩爱有加,是让他俩有个温暖和睦的家庭了。桂香村很多人从前都很心疼萧宇堂萧宇正,现在看到他俩这么开心,又怎么会去给他们的幸福泼冷水?   于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提沈欢喜是他们后娘的事情,既然两个孩子现在看样子都把沈欢喜当亲妈了,那就让他俩继续开心下去好了。   长安长宁应该也是和萧宇堂萧宇正一样的心情。是两个女孩并不是在桂香村长大的,和邻居们之间也没有像萧宇堂萧宇正一般熟悉的,没有萧宇堂萧宇正表现得那么直接,只是在一旁很开心地笑。   邻居们们认识长安长宁也没多久,只是这两个女孩乖巧懂事有礼貌,大伙儿也都很喜欢她俩,见到两个女孩也这么开心,也会一起替她们开心。   但还是有人有些担心地问张桂芬。   “张婶子,小沈做的这个东西是用来做沙棘汁的吧,她这两天收购了很多沙棘果,那东西又酸又涩的,做成果汁真有人喝,真能卖出去吗?”   “就是啊,张婶子,我觉得小沈这次是真的胡闹了,她可能只是心血来潮也说不定,你家大山就去给她做这玩意了?听说这个花了一百多块钱呢。”   “唉哟,现在哪里是大山纵着她啊,张婶子不也一样纵着她嘛,你们忘了这两天小沈同志不在,是谁帮她收沙棘果的?那不就是张婶子吗?这果子这么酸,光是吃都让人皱眉,做成果汁不更还要酸死?”   “酸也就算了,还有一股异味呢,大山和张婶子是真的冲动了,你这样对小沈,换一个词不就是溺爱嘛。”   ……   大伙儿都边说边摇头,都觉得张桂芬和萧山河这次要亏很多钱呢。   萧宇堂和萧宇正插着小腰昂着头。   “你们知道什么呀?我奶和我爸就是那样,不管我妈有什么要求,哪怕是不合理的,只要是我妈提出来的,他们都会满足。”   “是!只要是妈妈要做的,爸爸和奶奶都会支持!”   “不只是我爸和我妈,还有我,我弟,我两个妹妹,我们几个都无条件地支持我妈,我们就是对我们好!”   “嘻嘻……”   ……   张桂芬听着两个男孩说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了。   “行了你俩啊,别瞎说了。哎呀其实他俩说的也没错,我们家对欢喜的确是能满足就满足。不过我们家欢喜这次可没有瞎搞,沙棘是有一股怪味儿,又酸,但是她就是有本事做出很好喝的沙棘汁来,不信的话到时候就过来尝尝。”   “而且沙棘汁可不只是好喝,还富含维生素C和叶黄素。”沈欢喜在外头补充。   大伙儿这才发现她回来了,都看向她。   一时间,刚才那几个说她胡闹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他们刚才说的话她听到了没有。   “什么素啊?那是什么东西?”周婶子问。   刚才那几个说她胡闹的也松了口气,至少话题被转移开了。   沈欢喜解释:“就是一些营养成分,沙棘果里的含量可高了,总之就是个好东西,老少皆宜,还能活血降压,消食健胃,不信你们去问问医生,医生肯定懂的。”   这年头也没几个上过学的,沈欢喜说的什么维生素叶黄素他们听不懂,现在听到她直接说了沙棘果的好处,还叫他们去问医生,大伙儿就都信了。   沈欢喜也肯定是没有撒谎,因为如果再撒谎的话,哪里还敢叫他们去问医生呢?   “可是这东西真的很酸很难闻,你怎么能把又酸又难闻的东西做成能喝的呢,那东西我闻着就皱眉。”   “小沈说这东西功效很多,那不就是药嘛,良药苦口,是这意思吗?可我没事可不会去吃药。”   ……   大伙儿纷纷摇头。   “不会的,我们家孩子都喜欢喝,你们信一下我媳妇,到时候做出来你们过来尝尝。”萧山河也不是那种干在一旁不说话的人,就过来说道。   他给桂香村的人的印象就是从不撒谎的,很靠谱,听到他这么说,不少人都信了几分,便围过来,想了解个究竟。   毕竟能把又难吃又难闻的东西做成能喝的果汁,孩子还喜欢喝,这可不容易。   “大山,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瞧着你们家孩子对小沈同志也很好的样子,我们全家人都对她百依百顺,孩子们该不会是因为顺着她,所以故意装出喜欢歌的样子吧。”有人问。   萧山河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的,这个沙棘汁呢……”   萧山河在那一边耐心地同街坊们描述沙棘汁的口感口味,沈欢喜就不说话,由他解释去了。   一口吃不成胖子,但是胖子都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可别小看这些邻居们,她要宣传,就可以从身边的人做起。   张桂芬也不去插嘴了,她走到沈欢喜旁边。   “怎么样啊欢喜?那冰柜买成了没?”   “买成了,就是还要再等几天才能够到货。对了娘,大山他以前是个喜欢炫耀的人吗?”沈欢喜问。   张桂芬不明白沈欢喜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如实摇了摇头 。   “他炫耀个啥呀,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喜欢炫耀的,当初高考的时候考了全校第一,要不是老师把成绩单送过来,还过来放两串鞭炮,桂香村村这边的人都不知道,他也不让我出去说的。”   “是吗……”沈欢喜看了萧山河一眼,“那他真的没有炫耀过别的东西吗?”   “没有啊,你为什么这么问?”张桂芬听沈欢喜这么问,倒是疑惑了。   “真没有?我听说他在他大学同学里是结婚比较早的,他结婚的时候,没有到他同学跟前炫耀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1 23:51:29~2022-02-02 23:3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这个还真没有。”张桂芬想都没想便回答道, 看起来印象特别深,不然就不会说得这么肯定了。   “我就记得正正一岁生日的时候我带着他去拍周岁照,遇到了大山大学时候认识的朋友, 他们听说大山有小孩了还很惊讶,怪大山不告诉他们呢。这大山啊, 就是一个不爱炫耀,也不喜欢把自己生活往外说的人。”她又补充。   “是嘛……”沈欢喜想到萧山河现在逢人便拿她出来炫耀的样子,觉得他也不像是个不喜欢说自己生活的人啊。   “可不就是这样啊,他是我儿子,我最熟悉他了,他从小到大都这样。不过我倒觉得很纳闷, 也不知道为啥, 你俩结婚没多久,现在他所有朋友都知道了似的。   不瞒你说, 前几天我上街遇到大山的大学同学, 他问起大山媳妇,当时我以为他问的是兰林香, 刚想跟他解释她已经和大山离婚了呢,哪想到他就自己知道大山现在的媳妇是你了,你说,怎么大山和你结婚的事儿传得这么快呢?”   “是啊, 挺快的。”小欢喜说着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大概是萧山河自己说出去的。   就跟今天遇到周立和李奇时似的, 当时萧山河那个巴不得跟全世界说她的样子, 平时肯定也没少在别人跟前提起她。   “小沈, 我们这里看你这个榨汁机都看了老半天了, 大山也跟我们说了半天你做的果汁了, 你什么时候让我们看看它是怎么用的呢?”江嫂子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也打断了沈欢喜和张桂芬的聊天。   “来了来了。”沈欢喜答了声,就和张桂芬一块走过去。   “江嫂子,抱歉啊,你也知道沙棘果身上有一股怪味儿,我要做成能喝的好喝的好闻的沙棘汁,肯定用了一些我自己的配方,所以我做果汁的时候可不能给别人看的。”   “哎呀,这个理解理解,外头那些做馅饼的,做肉夹馍的,或者做别的,只要是做吃的,都有自己的独家秘方,你不让我们知道也很正常,不过你什么时候做果汁出来呢?”江嫂子又问。   “是啊,小沈,刚才大山在这边说了半天说的我们都好奇了,我们现在也想知道好喝的沙棘果汁是什么样的。”   “你家孩子也在这说很好喝很好喝呢,你们总不能光顾着说也不让我们尝尝啊,反正我们也知道你们是做生意的,到时候肯定会付钱买。”   ……   大伙儿围着沈欢喜,看样子对沙棘汁的好奇心已经完全被吊起来了。   “好,你们就等等啊,我这就回去做果汁,这样吧,今天下午三点钟,就是大家都吃了午饭,睡过午觉之后,到我家这边来,我免费给大家品尝,也把你们家孩子都叫过来,刚好今天是周末,孩子们都不用上课,让孩子们品尝品尝新鲜玩意儿。”沈欢喜说道。   “那行啊,那我们下午就过来。”   “你要做多少啊?我们这么多人过来都能喝得上不?”周嫂子问。   沈欢喜点点头。   “只要大家不要太晚过来,都有的,人人有份,我现在还要去清洗一下这个榨汁机,我总不能用没洗过的机子来做果汁给你们喝对吧?你们大家先回去休息,做午饭去。”   大家听了沈欢喜的话就先回去了。   沈欢喜也得抓紧时间。   榨汁机有些大,还有些重。幸好萧家的杂物间里有个带轮子的板车,沈欢喜和张桂芬把板车推出来,把榨汁机搬上去,再和萧山河一起拉着车子进院子里,拉到水缸旁边清洗。   “娘,机械厂那边的人把榨汁机送过来的时候没有帮搬进屋里来吗?”萧山河问。   张桂芬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我不让他们送进屋的。他们刚把东西送过来,就有很多孩子好奇地凑上去了,我就故意让他们把东西放在外头,让孩子们过来围观,再顺便同他们说欢喜要做果汁。这叫啥?就是欢喜在三北指挥部那工作,叫宣传,对,宣传。”   “娘,你真是有心了。娘,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洗一下榨汁机呢?我去找我同事到这边来帮我忙。”   “你要他们帮啥忙啊?我帮不上你吗?”张桂芬问。   沈欢喜觉得张桂芬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多想,就笑了笑。   “娘你当然帮得上我忙了,你帮不上我忙,我又怎么叫你帮我洗榨汁机呢?山河他又不太方便。我就趁着现在还不到吃饭时间去找我同事他们去,下午到咱家里来尝沙棘汁的人肯定不少,咱几个是忙不过来的,娘,那我先出去了。”   沈欢喜说完就回房间拿钥匙,去开自行车的锁。   今天去家电城的时候,她以为家电城能在今天就把货给她,她还想一起做家电城的小三蹦回来,因此没有骑自行车车过去。   “你现在就……行吧,那你去吧,路上你可要注意安全。”张桂芬似乎还想跟沈欢喜说什么,可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来。   宣传处包括周主任在,总共有二十个人,原本是二十二个的,把陈富贵开除了,岳丹青又自己离开之后,就剩下二十个了。   他们大家住的地方都在指挥部附近,但是沈欢喜只去过李韶华家,而且她和李韶华关系最好,因此她第一个找的是李韶华。   李韶华家是一个小院子,沈欢喜到的时候李韶华和她爹娘都坐在院子里摘菜,李韶华的爹娘正在和李韶华说些什么。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你不找对象,什么时候才找?你去那三北指挥部有啥用呢,男人要娶你就看你能不能生孩子,哪里看你干什么工作的,你年纪再大个几年,谁还要你啊?”   “就听你娘的,我和你娘年纪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让我俩省省心?你什么时候嫁了人,生了娃,我俩才能安心。”   “你总说我俩唠叨你,那也不看看你自己干的啥事,你要是让我们放心了,我们哪里还会唠叨你。”   “你说你,你要是几年前不和黄福德闹,何至于此呢?你瞧瞧现在黄福德和你表姐,都赶在计划生育之前生了三个娃了,你若是当初给他个机会,你可就是那三个娃他娘了。”   ……   沈欢喜也在院子外头听着,总觉得这些话很熟悉。   这不就是将来家长们给自己家儿女催婚催生的台词吗?这是传统技能,代代相传下来的。   一家三口在院子里也闹得凶,这种事情她也不好插手,主要是才见人家爹娘没几面就跑出来反对人家爹娘也不太好,甚至她现在进去都会有些尴尬。   就在她等着一家三口静下来再找机会进去的时候,李韶华就先看到了她。   这一刻,李韶华仿佛看到了救星似的,站起来朝她走过来。   “欢喜,你咋来了呢?你是来找我的吗?要不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刚好我们要做饭呢,进来进来。”李韶华热情得很,边说边帮沈欢喜推车。   沈欢喜按住了刹车没让她推,刚想说什么,李韶华的爹娘就先开口了。   “小沈你来得刚好,你来帮我们劝劝我们韶华吧,我们韶华都二十六岁了,这还找不着对象,再过几年,她还能嫁出去吗?”李大婶见到沈欢喜便说道。   李大叔跟着开口:   “你和韶华也是好朋友,你该知道她那些事情,就是几年前她谈的那个对象,背着她和她表姐好上了,她就生气跟人家闹分手,现在好了,这么些年,她都没再找到对象了,她何必呢?”   “小沈,你们单位有没有合适的男青年?你帮着给我们家韶华介绍介绍呗。或者你教教我们家韶华怎么去认识好的男青年。”   “小沈离了婚带着俩孩子的都能嫁这么好,就是个聪明人,你要教教我们韶华才行。我们韶华就是脾气大,当初有骨气,就和黄福德分手了,可她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她表姐不就在瞧她笑话吗?你就帮我们劝劝她。”   ……   沈欢喜一下子就被这一家三口围了起来,左右为难。   她肯定是尊重李韶华,毕竟李韶华是她的好朋友,可是她也不能得罪李韶华的爹娘啊。   “李大叔,李大婶……我这……”   “爹娘,小沉到这边来,说不定是有什么正经的事情找我的呢,都被你俩给打断了,欢喜你不用管他俩,你有啥事找我不?”李韶华见沈欢喜支支吾吾的,就忙着说道。   “我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可是现在是不是有些不方便呢?我要不要……”   “方便的,方便的,哪有什么不方便。”李韶华打断了沈欢喜。   “走吧咱到外头去说,你有什么忙需要我帮的,只要我能帮得上,我都会帮你,咱就不在这儿吵到我爹娘了,走,我帮你推车。”   李韶华说完,趁沈欢喜不注意,把自行车把从沈欢喜手中夺过去,骑上沈欢喜的自行车就跑了。   本来还以为沈欢喜在这里她爹娘就不会再说这些呢,哪想到,白搭。   “韶华……哎!”沈欢喜看着李韶华骑车离去的方向,只好抱歉地回过头看向李大叔和李大婶。   “大叔大婶不好意思啊,韶华她这……哎,我先去追我的车去。”   “行,你赶紧追去吧,你别说不好意思,该说不好意思的是我们,是韶华抢着你的车,你赶紧去,顺便帮我俩劝劝韶华,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李大嫂摆摆手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就小跑着往李韶华走的方向跑去了。   李韶华也没有真的跑太远,骑着车拐到了一个小巷子之后就在里头等沈欢喜了。   见只有沈欢喜过来,她爹娘没过来,她才松了口气,把车子还给沈欢喜。   “欢喜,你今天可真是我的救星,幸好你过来了,我快被我爹娘烦死了,你说我爹娘是不是有毛病啊?我以前那些事情你也知道,我那对象背着我跟我表姐好上了,你说我怎么可能能够原谅他呢?对吧。”   “是啊,我理解你,要我也不原谅。”   “这不就得了,什么他只不过是犯了每个男人都犯过的错,狗屁!凭啥女人就要受这样的委屈,我才不!   我也没觉得我在指挥部工作有多差,怎么说都是国家单位,有工资,以后还有退休金。   我爹娘不就是想让我结婚生娃,养儿防老吗?他们怎么知道养儿就一定能防老呢?   我见到的啃老的多了去了!万一我生了孩子是啃老的,咋办?我还不如好好干我这个工作,等我老了,退休金养我自己的老呢,你说是不?”   “是是是,结婚生娃这个事情咱就是要随缘,不能强求,也不要刻意的去做,你现在在国家单位,不用担心,有没有儿你都有退休金养着,要真遇到了喜欢的人,你也可以结婚,反正咱随缘。   但现在咱可不可以也别生气了,你爹娘不在这里,咱消消气好不?”沈欢喜见到李韶华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怕她伤了身体,也怕她再喊下去李大叔李大嫂听见了会过来,便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李韶华听到沈欢喜这么说,稍稍冷静了些。   “唉,你说的也是,不管有没有儿,我都有退休金,有医保,端个铁饭碗可比养儿靠谱多了,你说是不?”   “是是是,那咱可以不激动了不?”沈欢喜又拍拍李韶华的手背。   李韶华这下终于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我过阵子要开一个果汁厂,现在呢,暂时拿家里做作坊做果汁,我想要我们宣传处的同事来帮帮我的忙,我会给你们发工资,就相当于是挣外快了,你看你能帮我忙不?”   “这个当然可以了,能挣钱的活我怎么能不帮呢?反正现在指挥部也放冬假了,咱宣传处还是最清闲的,每天一个人值班就行,我这么有空,有挣钱的机会怎么不挣?你说说怎么发工资。”李韶华问。   沈欢喜就喜欢她这种直接爽快的脾气,于是开口:   “每个月给你们五十块的底薪,再根据销售业绩给你们提成,不过现在这个提成的比例我还得看……”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我都听你的。”李韶华没听沈欢喜说完便说道。   反正让她去白帮沈欢喜的忙,不拿酬劳,她也是愿意帮的,她会拿酬劳也是了解沈欢喜,她知道沈欢喜肯定不可能让他们白干活,要是不拿酬劳沈欢喜还不好意思呢。   因此对她来说,酬劳多酬劳少都无所谓,只要能够让沈欢喜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让他们跟着她干就成。   更何况一个月50块钱,真的算是很高的工资了。   “行,那你今天有空的时候可不可以先帮我去问问咱宣传处的其他同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过来帮我的?如果愿意的话就让他们到我家来找我,你知道我家地址,你告诉他们就成。”沈欢喜又说道。   李韶点点头。   “当然可以,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我家里也有自行车,我回去拿自行车去。”   “你不怕又被你爹娘唠叨啊?也不用着急,你至少先吃完午饭再说嘛。”   “离吃午饭还有一阵子呢,我现在有正经事要做,我要去帮你的忙,我爹娘也不好说什么,只要我赶在吃午饭之前回来就行。   这样吧,咱分头来,咱宣传处就20个人,除去咱俩还有18个,剩下的你去找9个我去找9个,你看成不?”   “成就这样,那我们来分分,我去找董俊雄,魏忠诚……”   沈欢喜说了9个和她关系好些的,李韶华同意了,有一些同事她不知道他们家庭住址,就问李韶华,幸好李晓华都知道,便告诉了她。   大家在三北指挥部工作,住的地方自然离单位也不会太远,沈欢喜和李韶华在吃午饭之前就挨个的去说了这个事。   沈欢喜本以为这18个同事应该会有人拒绝她,不过她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因此也无所谓,哪想到18个人每个都很乐意来帮她的忙。   或者准确来说是跟着她一起挣钱。   这些都无所谓,反正对沈欢喜来讲,都算是帮忙。   等做好这些,她才骑着自行车回家,张桂芬已经帮她把榨汁机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的,用新买的没用过的毛巾把榨汁机里里外外的水都擦干了,还做好了午饭。   一家人一起坐下来吃饭,张桂芬才问沈欢喜去找她同事帮什么忙。   沈欢喜说明了情况,张桂芬又担心起来了。   “欢喜你给他们开的工资会不会太高了?除了周主任,你们领的工资一个月只有40多块钱,你说你让他们来帮你忙,算是副业,哪有副业挣的钱比自己的主职还多的?”   “我副业挣的钱不就是比我的工作要多吗?”沈欢喜吃了一块红烧肉后说道,“娘,你这红烧肉做的真好吃。”   “这是妈妈的味道,奶奶按照妈妈说的方法做的!可好吃了,比奶奶之前做的要好吃呢!”正正也吃了一大块红烧肉后说道。   张桂芬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耳朵。   “觉得好吃你就多吃,我跟你妈学了这么久,肯定有点成效的。我和你妈在说正经事呢,小孩子别插嘴。   欢喜你也别跟我转移话题,你说你给他们一个月50块的底薪还有提成,他们要是挣钱挣多了,不认真看自己主业了,咋办呢?   你也同我说过,你们三北工程做得很难,你们每位同事都肩负重任,付出得多,收获得少,所以你们单位能留住人比较难,岳丹青不就走了吗?   要是因为这个事情,你们宣传处的同事都跟乐丹青似的离开,就只管着跟在你这边挣钱可咋办?单位那边怎么说?”张桂芬把自己的担心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说了出来。   “娘,你放心吧,已经告诉他们了,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同事,平时和我一起并肩作战,我才信任他们,才让他们来帮我的忙。所以他们很清楚我之所以找他们是因为我们是同事,就凭这点,你别说他们会因为我而像乐丹青一样离开了,你让他们离开他们说不定都不愿意离开呢。我吃完了娘,我先拿碗出去泡泡。”沈欢喜说着就站起来,端着吃空的碗出去。   张桂芬听她这么说,稍稍松了口气,但她话还没有说完,便端着饭碗跟沈欢喜出来了。   “可是欢喜,你给他们的工资会不会太高了,一个月50块钱,这还只是底薪,不包括提成,我怕你会在人工上花的钱太多,你真能挣钱不?可别到时候吃力不讨好还亏本呢,我也不是说话难听,我就是关心你才会有这些担心的。”   “不会的娘,我真的不会亏本,你看看就知道了,我这绝对是个很挣钱的生意,我给他们开高工资更不会亏。娘,长安长宁的肺一直不是很好,就是沙尘害的,我相信像长安长宁这样的孩子很多,所以我感谢每一个在三北工程付出过自己的青春的人,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他们值得得到更多的回报,值得更好的生活,值得挣更多的钱,我发这样的工资给他们,我发得很开心……”   “行了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张桂芬和沈欢喜接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打断沈欢喜的话。   “我不知道这些伟大不伟大的,我没你那么深明大义,我只是见不得我儿媳妇亏钱,如果说你真的能把生意做起来做大了,你不吃亏,我当然就不会说什么了。”   “好的娘。”沈欢喜也不和张桂芬说那么多了,张桂芬从小就在沙尘暴很严重的西北长大,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是碧水青山,更没有像她这样经历过和患了肺病的女儿的生离死别,不理解这些也是很正常的,她也不想强行地让张桂芬去理解。   萧山河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娘,你就相信欢喜的,欢喜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她自己明确的目的,能达到目的她才开心,要不然她也不高兴,不喜欢看到她不高兴吧?”   “是,我知道知道了,你俩也不用一块儿过来和我说这些,我就是上了年纪了,希望你俩都过好,希望四个孩子都好,才操心那么多的,那我这次就信了欢喜了。”   沈欢喜张桂芬和萧山河在这边说话的时候,江嫂子和周嫂子刚好结伴从他们家门口经过。   俩人本来就是在聊天的,因此没听清楚沈欢喜、张桂芬和萧山河说了什么,只能隐隐约约从三个人的语气判断到一些。   她俩也不敢在人家家门口说什么,等又走出去了一段路才开口:   “啧啧,周嫂子,你刚才听到了不?”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2 23:31:27~2022-02-03 23:4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听到了, 张婶子和小沈在吵呢。”   “可不是啊,我还第一次见到她俩这么大声地对话,没想到小沈看起来斯斯文文, 温温柔柔的,也会有嗓门这么大的时候。”   “我刚才见到她俩吵都吓了一大跳, 但是小沈和兰林香还真是不一样,从前兰林香和张婶子吵架就会骂张婶子,骂她养不出有本事会挣钱的好儿子,现在小沈和她吵,是不想让张婶子担心,张婶子这次算是娶对儿媳妇了。”   “但是咱俩还是说错了呀, 咱第一次见到小沈的时候, 见到她那么斯文,还以为她是不会大声讲话呢, 现在这不还是会和张婶子吵?”   ……   “你们说什么?”周嫂子和江嫂子正聊着呢, 兰林香突然走了过来。   兰林香要到这边来送一批家具,有人盖了新房子, 从床铺到柜子到橱柜电视柜,到我苏黎明的厂子全套定做,她亲自监督送货,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周嫂子和江嫂子说沈欢喜和张桂芬吵起来了。   “你们说沈欢喜和兰林香吵架了?我好像还听到你们说萧山河去劝架是不是?”兰林香见周嫂子和江嫂子都不说话, 又问了一次。   她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在幸灾乐祸的样子。   周嫂子和江嫂子都皱了皱眉。   “兰林香, 你已经和大山离婚了, 他们家的事你管不着了吧?”江嫂子说道。   “你这么有空, 管管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用成天总是去打听别人的事儿。”周嫂子接着说。   两人也没同兰林香再说什么, 就结伴一起离开了。   兰林香在桂香村很不受欢迎, 刚才周嫂子和江嫂子说兰林香以前会骂张桂芬养不出有出息的儿子。   实际上这些话兰林香何止是拿来骂过张桂芬?   桂香村有孩子的家长都被她这么骂过,兰林香瞧不起桂香村的孩子,总不想让萧宇堂萧宇正和桂香村的孩子玩,就总是说桂香村的孩子没本事没前途。   虽然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兰林香说过,周嫂子和江婶子还是会心里不舒服 。   兰林香从前和周嫂子江嫂子的关系就不是很好 ,现在她见 到她俩不和自己多说 ,也没多想什么 ,就督促着 自家的工人开着小三蹦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 ,她又遇到了熟人 。   “罗嫂子 ,好巧啊 。 ” 兰林香见到姜晓梅就打招呼,语气相较于刚才和周嫂子江嫂子说话的时候要热情了些 。   姜晓梅却皱了皱。   “你怎么回这里来了 ? ”   “我回来送家具的 ,这是要去哪里呢 ? ” 兰林香说着 ,就看到姜晓梅手里提着两罐蜂蜜 。   “我要去萧山河家 。 ”   “你去他家?萧山河现在的媳妇和她婆婆吵起来了 ,你现在跑到他们家去有些尴尬吧 ? ” 兰林香笑了下 。   姜晓梅听说她沈欢喜和张桂芬吵了起来 ,没有疑惑 ,也没有意外 ,因为她压跟就不相信兰林香的 。   “你开什么玩笑 ,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吵架呢 ? ”   “怎么不可能 ?我刚才就在这里听江嫂子和周嫂子说的 ,就说沈欢喜张桂芬婆媳吵起来了 。 ”   “你在这胡诌瞎说呢 ,欢喜不可能和张婶子吵起来 ,江嫂子和周嫂子也不是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 ,你在这里跟我这 么说 ,这是编排了四个人呢 。   “我没事编排她们干什么 ,我和她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尤其是江嫂子和周嫂子 ,我跟她们根本就不熟。   我就在这 儿听到她俩说的 ,沈欢喜和张婶子吵起来了 ,而且 你怎么知道沈欢喜 和张桂芬不可能吵起来 ? ”   “欢喜的性格我了解 ,她是个很温柔很温和的人 ,她还很聪明,哪怕她不温柔也不温和 ,她也知道轻易和自己婆婆吵起来没有好处 ,哪怕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会有她更智慧的解决方式 ,而不是去吵架 。 ” 姜晓梅说得十分肯定 。   兰林香又冷笑了下 。   “你别说得这么绝对,我真是在这里亲耳听到江嫂子和周嫂子这么说的 ,而且你怎么就这么了解沈欢喜? ” 兰林香说这话的时候 ,心里想的是你再了解她 ,能有我了解她吗 ?   但是这话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   姜晓梅听到她这么说,已经懒得再搭理她了,就提着蜂蜜往前走去 。   兰林香这才突然想起什么 ,追了上去 。   “老板娘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开小三蹦送家具的司机见兰林香走到一边去边问道。   兰林香挥挥手。   “你们自己送过去 ,你们知道地址,就带你们到这儿了 ,我自己还有些事 。 ”   “好”   兰林香叫几个工人自己先走了之后,就跟着姜晓梅跑过来。   “罗嫂子,你说你提蜂蜜去萧山河家?刚才还管沈欢喜叫欢喜?你和沈欢喜很熟是吗?你俩竟然成朋友了?你是不是因为和沈欢喜成了朋友,所以就觉得沈欢喜什么都是好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是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所以才和她成了好朋友,这样说总可以了吧?反正我不信你说的。”   “我骗你干什么呀?我都说了我和江嫂子周嫂子无怨无仇的,我为何没事要拉她们两个出来说?但是我自己想编排沈欢喜和张桂芬,我就说我亲眼看到的还不成吗?你不信你就自己去瞧瞧去不就知道了,萧山河都出来劝架了。   桂香村的人都知道萧山河是什么样的人,而且我和张桂芬吵架的时候,萧山河都只会安慰张桂芳芬,从来不劝架,因为那个时候他觉得是我的错,可现在他会劝架,而不是只帮着张桂芬,这不更说明是沈欢喜的错吗?”   “那关你什么事,哪怕他们真的吵架也不关你事吧?你说的这么兴致勃勃,就是真的这么不想看到他们家好是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跟你说我刚才听到的事情而已。我知道你们桂香村的人看我不顺眼,说我和萧山河离婚是我的问题,可现在你们看到了,就像萧山河那样的男人,哪怕换个媳妇也会有家庭矛盾,张桂芬这不和她吵起来了?”   “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他们家好,以前大家不喜欢你,不欢迎你,你和大山离婚了,大家也说是你的错,你心里不服气,所以就想在欢喜身上找平衡,我也是年纪不小了,还看不穿你啊?好了,再见。”   姜晓梅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往萧山河家走去。   兰林香穿的高跟鞋,走得没有姜晓梅快,但她似乎是执着什么似的,还是努力地跟上去,高跟鞋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终于到萧家门口了,姜晓梅先提着蜂蜜走了进去,就见到萧山河、张桂芬和沈欢喜一起,在院子里洗沙棘果。   “嗯?晓梅你怎么来了呀?”沈欢喜直起身子看,她还仔细看了一下姜晓梅的手上,脸上脖子上这些露出来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新的淤青。   见到没有,就松了口气。   她这阵子每每想起姜晓梅,总害怕姜晓梅又被罗波家暴。   “我啊,我是刚才听到一个女人说欢喜你和张婶子吵起来了,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呢。”姜晓梅故意很大声的说道。   张桂芬无奈地笑了。   “你听谁说的呀你?我俩刚才是有些分歧,但是不是吵架,我是担心欢喜,才随口说了几句。”   “是啊,我娘是担心我吃亏,想劝我不要去做吃亏的事情,她怎么会跟我吵架呢?”沈欢喜补充道。   “是吗?可是那个女人说你俩吵得可凶了,还说大山都出来劝架了。”姜晓梅这下喊得更大声了。   “没有的事,你看我俩像是吵过架的样子吗?要我俩刚才真的吵架,现在就不会这么和和气气地在一块洗果子了。”张桂芬笑着说道。   “是谁说的呀?”沈欢喜好奇了。   “哎呀,你也不用管是谁说的了,既然你俩没有真的吵架,那我就放心了,瞎说的人肯定就是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你们说对吧?”姜晓梅说到这里,就回头看了看萧家大门那边,兰陵香并没有跟过来。   她还听到兰林香的高跟鞋声音在渐渐远去,想来兰林香是觉得没面子了先跑了。   她也不会在沈欢喜和萧山河跟前提兰林香,怎么说兰林香的身份都有些尴尬,是萧山河的前妻,她怎么知道萧山河和沈欢喜听到兰林香的名字会不会不高兴啊?   万一兰林香是人家夫妻之间不能提起的三个字,她说出来岂不是惹事了,她可不想给沈欢喜添堵。   “好了欢喜咱就不说那些了,其实我是听说你要做沙棘果汁,刚好我家里有两罐东北的朋友送过来的蜂蜜,你做沙棘果汁的时候不是要加点蜂蜜的吗?我就拿过来给你了。”   姜晓梅说着,就把手里的那两大罐蜂蜜放到了萧家院子的桌子上。   沈欢喜刚才见到她提着东西过来,也没想到她是拿来给自己的,还以为她是去买东西,经过他们家就顺便过来聊聊天的呢。   “晓梅,你过来玩就成,还带什么东西呢?蜂蜜可不便宜。”沈欢喜道。   姜晓梅放好了蜂蜜之后就过来帮他们一起洗果子。   “这是罗波的熟人送过来的,是东北的椴树蜜,很好的蜂蜜,既然送到我家来了,那就是我家的东西了,我怎么说还是罗家的女主人,罗家的东西随我怎么处置,我就喜欢拿出来送给我朋友,要放在家里,谁知道罗波会不会拿去送给他外头的女人呢?”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沈欢喜听江晓梅这么说,也不再拒绝什么了。   厨房里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儿传了出来,沈欢喜就进去。   “婶子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我今天也没有什么事情,既然都到你们家来了,就帮你们干些啥吧。”姜晓梅问张桂芬。   “也没啥好帮的了,这些沙棘果我们要洗,可现在都已经洗干净了。”   “那我还是来的晚了,没帮上你们忙,我进去和欢喜聊天去。”   姜晓梅说完就进厨房来了。   沈欢喜正在厨房里煮去除异味的水。   沙棘果有一股很难闻的怪味儿,不容易去掉,她拿了些枇杷叶、柠檬皮等香料,放到水里去煮,榨沙棘果汁的时候,她倒一点这个香料水,就可以去除掉沙棘果身上的异味了。   姜晓梅进来的时候,锅里的香料水刚好煮好,她把香料渣捞到一边扔了,再用布过滤香料水里少数的香料残渣。   “你这煮的啥呀?可真香,不是做沙棘果汁吗?难道你还要做点别的吗?”   “就是做沙棘果汁,这是去除异味的,我拿出来晾一下,一会儿要加到果汁里。”沈欢喜说着,就一碗一碗地盛香料水。   “一斤的沙棘果汁就要放一大勺这些香料水,我这样一勺一勺的分出来放到碗里,到时候也好控制量,而且这些香料水要凉的时候加进果汁里才行,所以放在碗里也能让它们凉得快一些。”沈欢喜见姜晓梅在看自己便解释。   “原来是这样,我来帮你。”姜晓梅过来帮沈欢喜把已经放了香料水的碗挪到一边,再把空的碗放过去。   “晓梅,罗波那事儿怎么样了?你找出来那个女人了吗?”沈欢喜问。   “我现在还没找出来,罗波那人可精可精了,他认识的人什么路子的都有,我不能再去找私家侦探了,我都无从去查,我现在很害怕的就是他会因为担心被我报复,所以和那个女人分手,这样我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那个女人是谁了。   我可不是那种只要男人认错回头就能够原谅的人,他要是真的做出所谓的叫浪子回头的事情,叫我原谅他,我还不乐意呢,我现在是很希望他继续和那个女的来往好让我抓住证据分多点家产。”   “其实你们不离婚,你也可以先悄悄转移一些家产的,就转到你爹娘名下,反正你不吃亏。”沈欢喜建议。   “我知道,我一直在这么做。在欢喜我有个不情之请。”   “嗯,你说。”   “你是要开果汁厂了是吧?我可不可以到你的厂子来工作呢?”姜晓梅有些期待。   “当然可以啊,随时欢迎。”   “嗯!”姜晓梅开心地点头。   “谢谢你啊欢喜!真的太好了!我这些年混成这个样子,就是我太相信罗波了,去做了家庭主妇,我现在得重新把我的人生给捡起来!”   “嗯,我也感谢你愿意来帮我的忙。”   “谁帮谁呀?明明是你帮我。欢喜,这些香料水都已经盛完了,我现在回去和我们家保姆说一声去,晨晨也去少年宫了,我今天到你这里来的时候,只打算送蜂蜜,现在我想留下来帮你忙,我得先回去保姆招呼一声,省得晨晨回家见不着我会担心。”   “行,你回去吧。”   ……   姜晓梅走后,沈欢喜就开始和张桂芬一起做鲜榨沙棘果汁。   “欢喜,我记得你第一次给我们做沙棘果汁的时候没有加这些香料,怎么现在加了呢?我记得那时候你给我们喝的时候,我也没有觉得那些沙棘果有什么怪味儿啊。”张桂芬有些好奇地问。   “我那时候加了一些柠檬汁,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那你直接加柠檬汁不就成了,还要煮这些水干什么,多费事啊?”张桂芬又问。   “那不行的,我要做出我独特的口味来,不能让别人轻易模仿才行,如果只是加柠檬汁调出来的沙棘果汁的味道很容易被人模仿。而且我现在用的这个香料配方调的沙棘果汁要比用柠檬汁去异味的要好喝很多,香很多。”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样好,我也觉得这样子让人放心一些,我可不想让你这个挣钱的路子又那么轻易被别人模仿了去了,就好像倒卖邮票似的。”   “是。”沈欢喜笑了笑,也没多解释什么了。   萧山河也走了进来。   “用香料配方好,不只是为了防止被人模仿,还能降低成本。沙棘果本来就很酸,柠檬汁也是酸的,两种酸的东西加在一起榨汁,要想酸味不那么大,就只能够加更多的糖和蜂蜜了,用欢喜这个香料方子,就不用加那么多的糖和蜂蜜,从而降低成本。”   “是,大山说的也有道理,你们夫妻俩一个顶一个聪明。不过欢喜,也别怪我多嘴,我现在是心平气和的和你说,不像先前在和你吵,我也不想让别人多嘴说我俩吵架了,就跟刚才晓梅进来说的似的。这次你好好听我说一下可以不?”   “娘你说。”   “你真的让晓梅来和你一起干吗?我不是不心疼晓梅,她是你好朋友,我当然会希望她好,可是她现在家里的事情都没有处理,你和她走那么近,万一哪天她和罗波闹出什么大事来,罗波迁怒到你身上怎么办?”张桂芬很担心。   沈欢喜刚才就已经猜到张桂芬会说这个了,于是开口:   “娘,我帮她自然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可是我还有一些别的目的,你不用担心。总之你放心好了,我让晓梅到我厂子里面来工作,对我们也有很大的好处,你等一阵子会知道的。”   “娘,你相信欢喜。”萧山河在一旁开口。   张桂芬看了看他们夫妻俩,只好点头。   三个人一起去榨沙棘果汁,过了一会儿,沈欢喜那些同事就到了。   沈欢喜让他们一起到院子里面来,先给他们介绍介绍萧山河和张桂芬,她有几个同事是见过萧山河的,但是并不是每个都见到过,她还是得介绍一遍。   以后他们就是在她厂子里面工作的了,让他们认识萧山河和张桂芬和萧山和张桂芬熟悉起来是很有必要的。   相互认识过后,沈欢喜的同事们就忍不住去看他们家这个院子,似乎是有些意外沈欢喜的家竟然这么大,不过他们也没说什么。   “小沈,你真的要让我们在你厂子里干活要拿这么高的工资吗?你这工资可比我们在单位拿的要多呢。”董振雄问。   沈欢喜点点头。   “就是这个工资,你们不要觉得在我这里拿的工资比单位拿的要多啥的,咱在单位拿的工资那是国家发的,旱涝保收,你们在我这儿干可不一定,我也不知道我的厂子能不能做得起来,万一……”   “ 呸呸呸!”沈欢喜没说完,她的同事们就打断了她,大家很有默契,竟然同时说呸。   “欢喜你的厂子现在还在筹备阶段,还没开起来呢,你怎么能够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呢,你的厂子要做大要做强,要做最挣钱的厂子!”董振雄第一个说道。   其他人也点点头。   “可不是啊,小沈,你可不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的厂子一定能够做得起来的,我们就不说你给我们发的工资高了成不?你给我们多少工资,我们就要多少工资,绝对不跟你客气,到你的厂子里之后我们也会好好干,你别瞎说话。”   “我也不客气,我也会好好干,我就要好好干,让你的厂子越做越好,这样我就可以一直拿这一个月五十块的工资了。”   “我们具体要做什么呢?”李韶华为了一个最核心的问题。   沈欢喜见到大家都这么积极,很开心,便笑着开口:   “具体要做什么,这得等厂子正式开起来了之后才能够真的确定,在厂子开起来之前的筹备阶段,大家负责帮我做的主要还是宣传,先打响名气,具体要做什么怎么做,我在做之前都会告诉你们,再把其他的步骤给安排好的。”   “行,小沈你来做决定,我们跟着你干就成。”孔英俊说道。   “不过小沈,有个问题,我得先问问你。到你的厂子工作不会影响我们在三北指挥部工作吧?”董振雄有些担心。   沈欢喜的其他同事听到他这么问,突然一愣,沉思了三秒钟,纷纷看向董振雄。   他怎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了呢?   “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是真的想知道。小沈,我们现在指挥部是因为放冬假,所以我们才这么闲的,现在我们有时间到你厂子里面干活,可等指挥部忙起来的时候就不一定有时间了。   小沈,我其实挺不好意思,如果说只能在你的厂子和指挥部选一个的话……”董振雄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抱歉地看着沈欢喜。   而其余人则盯着董振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3 23:49:41~2022-02-04 23:5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沈欢喜兴致勃勃地开厂子, 还特地找他们来帮忙,董振雄这时候说这种话似乎有些不太合适,但这确实又是必须要弄清楚的问题。   孔英俊看了一眼董振雄, 也看向沈欢喜。   “小沈,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凡事都会分个主次轻重,同时做两件事情,肯定要耽误另一件的。”   “我也这么想的小沈,人的精力有限,两头分心总会荒废另一边的吧。”   ……   大伙儿都纷纷开口,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沈欢喜认真地看向他们。   其实听到他们问这个问题, 她也是很欣慰很高兴的, 这说明他们大家都对三北工程很上心,不希望三北工程的工作受影响。   “不会耽误的。首先沙棘果成熟的时候, 刚好是我们指挥部放冬假的时候。   秋冬天, 尤其下雪了之后,我们植树造林的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展开, 防冻工作也已经做好了,这时候我们会很闲。   收购沙棘果,做沙棘果汁,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所以二者之间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冲突, 我们能兼顾。   我也是很清楚这一点, 并且很信赖我自己单位的同事, 所以才找了你们的。   你们没发现我基本上只找了你们没有找我们单位之外的人吗?就是因为我不信任自己同事之外的人。   干事业需要有的是一腔热忱, 更需要彼此之间合作互助, 我们春夏季节忙, 秋冬季节闲,在时间上最合适了,我找我的同事也是这个原因啊。”沈欢喜很郑重地解释。   一来也是打消了大家的疑虑,二来也是要告诉他们,她是因为他们是她三北指挥部的同事,所以才让他们到她的厂子来的。   言下之意,如果说他们不再是她三北工程的同事,她就未必会再给他们这个挣钱的机会了。   沈欢喜不想他们之中的任何人因为可以在她这里挣钱,而放弃三北指挥部的工作。   大家听到她说不耽误工作之后,都放心下来了。   “好,那我们就跟着你干,好好干!”   “是,我们一定会好好出力的。”   ……   “嗯。”沈欢喜点点头。   她看着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最朴素的衣服,脚上踩着最便宜的布鞋,眼里却是最真诚的热忱。   在这个年代随便干点什么都能够挣大钱,他们都是有学历的人,有知识有文化有头脑,却选择了收入这么低的事业。   哪怕是想吃国家饭拿铁饭碗,也有很多清闲的职位可选,可是为什么他们非得选择加入三北?说他们对自己家乡没有感情,不是希望自己的家乡更好,沈欢喜都不信。   她记得,第一批三北工程的造林人,平均寿命只有五十多岁,这背后包含的艰辛可想而知。   就是这么一群怀着一心热忱的人,沈欢喜更有决心带着他们一起挣钱过上更好的日子。   因为他们值得。   “大家听我说,沙棘果是我们西北的特产,在江南,在东北,在华南都没有。我做沙棘果汁,还是想把我们西北的沙棘果资源利用起来,不要浪费了。   有一天如果我做的沙棘果汁能够销往更多的地方,比如销往省外,销往南方,那也是我们打出来的一张西北名片。   你们还记得我们刚入职的时候的宣誓吗?我们说我们终有一天,要让大西北的沙漠戈壁彻底消失,我们大西北真正变成绿洲,成为祖国的生态屏障。   到时候我们还能向全世界展现不一样的大西北,也要让全国人民,全世界重新认识我们大西北。而沙棘果,也是我们大西北的特色,我们也应该让全国人民,全世界都认识它。”   “好,我们会让全世界重新认识我们大西北的!”董俊雄第一个兴奋地喊了起来。   大家也都突然有了更大的热情,沈欢喜看着他们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他们入职当天宣誓的时候的模样。   有这么一群真正热爱大西北的同事帮忙,沈欢喜倒是放心很多。   “欢喜,你怎么只顾着和他们说话了?都没好好招待他们。大家过来,先喝杯水,特地赶过来一趟也是挺辛苦大家的。”张桂芬端着茶壶和碗从厨房走出来。   “喝杯水润润喉,一会儿再尝尝欢喜做的沙棘汁。”萧山河也过来招呼。   沈欢喜看过去,才发现男人手上提着一壶沙棘汁,是她今天做好的。   大家听说要尝尝沙棘汁,都来了兴趣。   “谢谢婶子。”   “谢谢婶子,辛苦你了婶子。”   “萧同志,也辛苦你了。”   ……   大伙儿都先去喝水,不能辜负了张桂芬的一番好意。   喝了水,再用自己喝水的碗去装沙棘汁喝。   像云北市这种盛产沙棘果的地方,没人不熟悉沙棘果,大家都知道那果子又酸,又有一股子怪味儿。   他们敢去尝试喝萧山河带过来的沙棘果,全是出自对沈欢喜的信任。   没想到,尝过了之后都说好喝。   “先前我们就听韶华说很好喝了,想到真的这么好喝。”   “我都说很好喝,你们上次还不信我呢。”唯一一个先前就喝过沙棘果汁的李韶华有些好奇。   说完她看向沈欢喜:   ”怎么喝起来和我上次喝的有些不太一样了?好像更好喝了些,有一股很独特的香味儿,这是我上次喝的时候没喝出来的。”。   “我更新了一下榨汁的配方,加了一些天然的香料,你们大家都觉得好喝就好,那你们都觉得好喝就说明这果汁应该也会有其他人喜欢,能卖得出去。”沈欢喜说道。   “这何止是好喝啊,简直是太好喝了!欢喜,你放心好了!这个绝对卖得出去!”孔英俊说道。   其余人也是点点头,一个劲地说好喝,说肯定卖得出去。   萧山河就给他们每人多倒了小半碗,他提出来的果汁就倒完了,他还想进去再提一壶出来,就被董振雄给拉住了。   “萧同志,你别再进去了,这是你们要卖的果汁,可别到时候都被我们喝完了,那还卖什么?”   “萧同志你还要进去拿果汁给我们啊,不用了,真的不用。”   “是啊,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就尝个味道就好,要是我们想喝,以后可以买。”   “可别今天我们本来是要来帮忙的,结果却给你们添乱了。”   ……   大伙儿赶忙过去一起拉住萧山河。   “行了山河,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不用再回去拿了,趁着现在有时间,我们赶紧先把事情安排起来。”   “这是我按照欢喜的计划写好的安排表,你们可以看看。”萧山河把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   沈欢喜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山河。   她什么时候说过什么计划了。   萧山河看到她惊讶的表情冲她笑了笑,这下沉欢喜明白了,是这个男人帮她做好了安排。   “你们大家看看吧,就按照安排表上写的来就好。”沈欢喜也冲着萧山河笑了一下之后,对着同事们说道。   萧山河见她看都不看一眼自己做的计划表,就这么信任他,就开心地把安排表递过去给沈欢喜的同事们了。   萧山河的安排表里,把这群人分成两拨人,一拨人负责在南京路那边摆摊让人试喝,一部分人留在萧家这边。   此外他还多补充了不少内容,比如说他们摆摊点的时候要怎么和试喝的人介绍沙棘汁,有人想问沙棘汁在哪里买的时候要怎么回答。   萧山河甚至还想到了各种突发情况和解决办法。   比如要是遇到撒泼耍赖想多喝,或者同行来捣乱的人要怎么应对。   沈欢喜也是和她的同事们一起看,才知道萧山河的安排表写了什么,一路看下来,只这个男人还真是安排得周周全全妥妥当当的。   那还有她啥事呢。   “行的萧同志,小沈,那我们就按照你们的这个安排表来做。那我现在就和我这组的人拿着沙棘汁到南京路那边摆摊去?”董振雄问。   萧山河从沈欢喜口中听说过,董振雄和李韶华是比较靠谱的,因此就让这两人分别做两个小组的小组长。   董振雄是去南京路那边摆摊的那组人的组长,李韶华就是在萧家这边摆摊的这组人的组长。   “怎么没有小沈呢?小沈你去干啥呢?”孔英俊问。   “你这还用问啊,小沈是老板娘,这些摆摊让人试喝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亲自来做呢?她肯定有更重要的事情,对吧小沈?”董振雄分析。   “嗯。”沈欢喜点点头。   “那就麻烦大家了,那现在就行动起来吧,沙棘汁我都已经给装好了。”沈欢喜边说边带着同事们进厨房去,把已经装好的沙棘汁交给两组人。   再让去南京路的那组人带了几个装满水的水桶。   给人试喝沙棘汁用的是碗,有人用过的碗就用清水清洗过一遍,这样才好让下一个人来试喝。   沈欢喜帮大家把东西都装好,就见姜晓梅拿着几个空的矿泉水瓶回来了。   “欢喜,你们让我找的矿泉水瓶找回来了啊。”   “我什么时候……”   “谢谢你,姜同志。”萧山河在沈欢喜跟前说道。   这下沉欢喜明白了,肯定又是这个男人安排好的。   她看向萧山河的时候,萧山河冲着她笑。   “一会儿你就和姜同志一起拿这几个矿泉水瓶装好沙棘汁,拿到这附近的饭店去让饭店老板们尝吧。”   “好。”沈欢喜点点头。   有了萧山河的这些安排,她能比原计划提早了很多时间开始给人试喝。   院子外有不少住在附近的孩子已经过来等着了,沈欢喜和萧山河瞧见这些孩子这么积极,干脆就先让他们进来。   “花花,阿红,小爱,静静,你们来啦,是不是想来尝沙棘汁的?赶紧进来,给你们喝。”沈欢喜招呼。   几个孩子迫不及待地进来,李韶华就开始给他们倒沙棘汁。   这个功夫,萧山河就已经叫着张桂芬一起,帮沈欢喜把沙棘汁装到了姜晓梅带过来的空泉水瓶里。   沈欢喜和姜晓梅一起,把装了沙棘汁的矿泉水瓶放在自行车后座上,自行车的车篮里放了几个碗,往下面垫了几块布防摔的,两个人就骑着自行车一起出门了。   “欢喜,原来你这么短的时间就安排得这么了呀。”路上的时候,姜晓梅还有一些惊讶。   “这个……是。”萧山河都已经和姜晓梅说是他们一起叫她去找矿泉水瓶的了,她现在要是和姜晓梅说她没有参与这些计划,那不是在打萧山河的脸吗?   “晓梅,你是去哪里找来这些矿泉水瓶的?”沈欢喜记得在这个年代内陆并不流行喝矿泉水,想要买就只能够在一些大城市里面才能够买得到。   在将来很有名的哇哈哈,农夫山泉这些品牌都还没有出现,姜晓梅带过来的这几个瓶子上写着“安康牌矿泉水”,这是将来沈欢喜没有见过的品牌,应该是在时代的洪流当中被淘汰了   姜晓梅轻笑了下。   “我们家多的是,我也不知道罗波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矿泉水瓶,反正罗波有钱,认识的有本事的人也多,谁知道这又是他哪个朋友送的?   我还特地找了几瓶没有开过的,开了瓶盖把矿泉水全都倒到厕所里冲厕所去了,想到这些矿泉水是是他的朋友送的我就不高兴,说不定其中还有那些阻止我找私家侦探的人呢,他们送的东西我就想随便糟蹋。   不过好在这几个矿泉水瓶还是有点用处的,我也不算是浪费。反正咱就拿着这几个矿泉水瓶装着沙棘汁,好过直接放在水壶里头……呀!”姜晓梅说到一半才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欢喜不好意思,我一说起罗波就生气,一不小心又说了这么多,今天是开始宣传沙棘汁的日子,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那么晦气的人,提那些不高兴的事情的。”   “没事没事,对朋友你不必要报喜不报忧,像你今天来帮我分忧一样,我也应该帮你分忧才是,跟我讲这些就说明你把我当朋友啊。   不过晓梅你想过没有?罗波他就是云北市的一个地头蛇,你找咱云北市的私家侦探肯定是查不出他什么来的,他们肯定都会向罗波通风报信。   如果你有机会的话,可不可以找外地的,比如省城的私家侦探在查呢?”沈欢喜说道。   姜晓梅想了想,又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罗波真的半点家产都不愿意分给我,现在他谨慎得很,他已经知道我在查他了,我这个时候突然去省城,或者去别的地方,他肯定会怀疑,说不定会派人来跟踪我。你说就这样的情况,我有什么机会自己跑去省城,还能查到私家侦探?”   “不是有我吗?”沈欢喜笑道。   “我的沙棘汁可不是只在云北市销售的,我肯定还会卖到省城,卖到更远的地方去,不出所料的话,近期我就会去省城找销路。你现在跟着我干,到时候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跟着我去省城。   罗波现在是很谨慎 ,一次两次他可能会派人盯着你,但是你跟着我去省城的次数多了,他发现你只是跟着我一起去做生意,应该就会放松警惕,到时候你再找机会,你肯定能找得着的。”沈欢喜说得很胸有成竹,因为萧山河实在是太靠谱了。   她哪怕是一个人都有信心能做到的事,有萧山河帮忙更不用说了。   “你说的是啊,欢喜,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行,那我就好好跟着你干!我希望你的沙棘汁能够快点卖到省城去!”姜晓梅听完沈欢喜的话,突然来了干劲。   恰好这个时候,两人就到了一家私营饭店前。   饭店的名字就叫“李嫂子饭馆”。   俩人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四十出头很胖的女人迎了过来。   “两位是来吃饭的吗?你们要吃什么呢?菜单在这里。”   “您是李嫂子?”沈欢喜问。   现在已经不是吃饭时间了,饭馆里也除了这个胖女人之外没有别人。   她看到饭馆里有一个冰箱,就放在饭馆门口的地方 。   沈欢喜对这个年代这些私营饭馆的冰箱有了解过,里面那都是放着可乐和豆奶,卖给来吃饭的人的。   当然有些人并不在饭馆里吃饭,也会专程来买饮料。   这个年代饮料的品种并不是很多,最流行的也就只有可乐和豆奶了,所以沈欢喜猜测李嫂子的冰箱里应该也只有这两种东西。   只可惜这个年代还没有那种玻璃门的冰箱,她看不到冰箱里到底有什么饮料,也不太确定。   “我是李嫂子,这个饭馆是我自己开的饭馆,要不然就不会叫这个名字了呀。你俩不是来吃饭的?”   “我俩不是来吃饭的,就是想问问李嫂子你有没有想过多卖别的品类的饮料。你这个冰箱里放的是可乐和豆奶吧?看到别的饭店的冰箱放的都是这些东西。”沈欢喜直截了当。   李嫂子点了点头。   “是。你们是来搞推销的?你们有什么饮料呢?”李嫂子问。   沈欢喜看出来了,这个李嫂子应该是个挺有生意头脑并且能够接受新鲜事物的。   想想也是了,就在不久前,想要喝可乐喝豆奶,就只能够跟骑着自行车用泡沫箱装着可乐豆奶走街串巷叫卖的商人那里买。   那些商人是靠着一台自行车,一个泡沫箱,卖饮料挣了不少钱,江嫂子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时代发展太快了,挣钱的方式也不停地更新换代,从前用这样的方式能够卖的饮料,现在可就不行了。   现在大家想买可乐买豆奶,都是到商店里,比如大街小巷的饭店里去买,所以爷爷这批在自己店里卖可乐豆奶的,就成了第二批靠卖饮料挣钱的人。   李嫂子能够成为这第二批人,就说明她脑子跟得上时代发展。   “李嫂子你好,你尝尝我这个吧。”沈欢喜说着,就倒了一杯沙棘汁递过去给她。   “这是什么?”李嫂子有些疑惑。   “尝尝就知道了,你先尝尝,觉得味道合适了,再决定要不要你店里也卖这种饮料,如果你愿意的话就随时来找我进货。”沈欢喜把话说的明明白白的。   李嫂子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她也是想挣钱的,因此就接过沈欢喜递过来的碗,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是挺好喝,但是这个味道我以前从来都没有喝过,也不知道别人能不能接受。”   “可乐也是酸酸甜甜的,从前不也是很多人没有喝过可乐,可现在多少人喜欢喝可口可乐了的,李嫂子你就相信我们一次,这个沙棘汁肯定很受欢迎。”姜晓梅有些着急。   “那你们这个东西进货价是多少呢?我要怎么卖呢?”李嫂子问。   “这个东西一角五分钱一瓶进货,你可以卖两角钱。”   “一角五分钱?卖两角钱?”李嫂子听了沈欢喜的这个报价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碗,并把碗还给了沈欢喜。   “这也太贵了,比豆奶都贵,可乐现在还降价了呢,卖这个价格哪里能卖得出去的,这味道是真的挺怪的,不能够便宜点吗?”   “李嫂子,我这个沙棘汁成本可是很高的,这个价格真的不贵。要不这样吧,你好好考虑考虑,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就到桂香村找我,我住在……”   沈欢喜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李嫂子,就拉着姜晓梅一起出来了。   姜晓梅还有一些不甘心。   “欢喜,咱就这样出来了,咱不跟她解释解释吗?你只跟她说沙棘汁成本高,又没告诉她成本怎么个高,你好歹告诉她沙棘果的收购价,还有你放的蜂蜜冰糖以及你那些香料吧,你不说她怎么知道成本高呢?她不知道成本高就不会跟你进货?”   “不用跟她说的,你相信我,我们说的已经够多了。”沈欢喜很自信地说道。   “怎么就够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我不甘心。”姜晓梅看样子是相信的沈欢喜,但是她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李嫂子饭馆,又回过头来看向沈欢喜。   “你想想,如果她没有兴趣的话,她为什么愿意去尝试喝呢?而且任何新鲜事物的出现都会让一些人觉得很奇怪,不奇怪就不是新鲜事物了,像可乐还有豆奶,那都是以前没有的东西,可现在不是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吗?这些都是……”沈欢喜本想说这是萧山河在安排表里写的,但是她马上想到姜晓梅并没有看到安排表。   于是她换了个说法。   “李嫂子她这么能跟得上时代,买了台冰箱来卖可乐和豆奶,就说明她是个有头脑的人,她会愿意去尝试的,我们就等等就好,而且如果我们表现得太过着急的话,会让她觉得我们的东西不好。”   姜晓梅听她这么说,也明白了:   “还是欢喜你想得周到。那走,咱到下一家去,咱就多走几家,就按照你的来。”   “行。”   沈欢喜和姜晓梅从李嫂子饭馆离开了之后,就一起去找下一家店。   这第二家店是一家百货商店,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什么都有,在店门口的地方也摆了一台冰箱。   “老板,你这里有卖可乐和豆奶吗?卖得怎么样?”姜晓梅一进店门就问。   沈欢喜跟在她旁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姜晓梅还是挺上道的一个人,瞧瞧,这么快就自己想到和人交流的方法了。   “哎哟,怎么问我这个问题呢?你也是做杂货店的?是同行啊,想来打听消息啊,这我可不能告诉你。”百货商店的老板皱眉。   听他的语气,再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防备,也有些不高兴。   沈欢喜理解,做生意的都不喜欢同行来打听自己的经营情况,这个老板的反应挺正常,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她们这一路问下去会遇到很多个这样的老板。   “我们不是同行,我们就是做饮料的,我们做的饮料也是和可乐豆奶这样,是放在玻璃瓶子里面卖的,要放在冰箱里面口感会更好。所以就想问问你可乐和豆奶卖的好不好?有没有兴趣卖我们的饮料?”姜晓梅补充。   百货商店的老板还是阴沉着一张脸,一副不欢迎他们的样子。   “你说你是卖饮料的你就是卖饮料的呀,那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你们不是同行呢?”   “老板,我们这不是带饮料过来让你试喝吗?来你先试试,你喝喝看,看看是不是好喝的饮料你再下结论嘛。”姜晓梅说着,就把矿泉水瓶举了起来。   她用右手拿的矿泉水瓶,左手还有一个碗,就在她刚想把沙棘汁从矿泉水瓶倒到碗里的时候,老板站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东西?现在同行来打听消息都装这么真了吗?谁知道你说的这个饮料是什么呀?你别问我我的可乐和豆奶卖得怎么样?卖得好不好,你们自己去进货去卖不就知道了,何必来打听同行的事呢?”   “老板你误会了,我们真的不是同行,你就相信我们一次尝尝吧,好不好?”沈欢喜说道。   老板看向沈欢喜,突然眼睛一亮。   沈欢喜长得太漂亮了,就跟个女明星似的,像云北市是这样的小城市,这么好的女人可不多见。   老板也是看她漂亮,就不忍心再大声和她说话了。   “行了行了,看下你们两个女同志这大冷天的还跑来推销东西,那我就尝尝。”   “行,您请喝。”姜晓梅这下高兴了,倒了小半碗的沙棘汁就递过去给老板。   这老版本就没有带有什么期待,只当是给沈欢喜一个面子,可是刚刚喝了一口沙棘汁之后,突然眼睛一亮。   “原来你们真不是同行,真是做果汁的?”   “是。”姜晓梅笑了起来,“那您觉得怎么样啊?你们要不要跟我们进一些货放在您冰箱里和可乐豆奶一起卖呢。”   “老板,不瞒您说,现在和我进货卖这个果汁的已经有好几个老板了,他们有做餐饮的,也有开杂货店的。   冰箱也不便宜,您舍得花钱买个冰箱回来放可乐和豆奶卖,就说明您是个有生意头脑,也舍得投资的人,你也不想这么好喝的果汁别人那里有卖,你这里没有卖吧?”沈欢喜接着说道。   姜晓梅见到有戏,也是积极得很。   “有很多人就喜欢喝这种沙棘汁,要是他们在别人家店里能买到,在你家店里买不到,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来你家店里买东西了,连买可乐和豆奶的都不来了呢……”   “晓梅。”沈欢喜觉得做生意的人都不喜欢听姜晓梅说的这些话,于是拉了拉她的手。   只可惜姜晓梅已经把话都给说完了。   幸好这个老板并没有生气,而是看向沈欢喜。   “你这个果汁是自己做的?你们有自己的厂子吗?进货价怎么样?要卖多少钱?”   “是我们家自己做的沙棘汁,厂子正在建设当中,现在暂时在家庭作坊里做,但是绝对干净卫生安全,您现在可以马上跟我下订单进货了,要不然等到我的厂子建起来了之后,怕是来不及了,就像我朋友说的,有很多商店,很多老板已经在卖我这种沙棘汁了。进货价就是一角五分钱一瓶,卖的话你可以卖两角钱一瓶,这可是暴利。”沈欢喜说道。   “这么贵,不能便宜吗?”老板皱了皱眉。   沈欢喜摇摇头。   “这已经很便宜了,我们这个沙棘汁成本很高的。我这个沙棘汁用的原材料就是沙棘果,听您的口音,您应该是云北市本地人,咱明北市的人有哪个不熟悉沙棘果的?那个东西又酸又涩,还有奇怪的味道。   我能够把沙棘果汁调出这么好喝的味道来,加了不少很贵的香料,成本是真的高。要不这样吧,我把我的地址给您,如果您想要进货的话,就到我这个地址去,我的地址是……”   沈欢喜说完了之后,老板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就带着姜晓梅一起出来了。   姜晓梅还挺开心的。   “欢喜,我看这个老板俺刚才那么凶,咱俩进去的时候,他那么不欢迎咱俩,没想到到后来他居然有动心的感觉,我看这单生意,你肯定是做成了。”   “应该是的,走,咱去下一家。”   ……   沈欢喜和姜晓梅就一家店一家店地去找,看到哪家店有把冰箱摆在店门口的,就进去问,给他们老板尝沙棘汁。   只可惜自行车能驮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她们能带出来的沙棘果汁并不是很多,刚刚走了五十多家店,带出来的沙棘汁就已经被喝完了,俩人只好回去。   回到南京路那边的时候,看到董振雄还在和沈欢喜办公室的其他同事在试喝摊点上忙活。   刚好有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接过董振雄递过来来的碗,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味道这么奇怪的,酸酸甜甜,我喝都没喝过。”   沈欢喜的同事们冲着他笑。   “就是因为你没喝过,所以才叫做新品,才叫做新鲜玩意儿啊。”   “你别管这个味道奇不奇怪,反正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喝过的东西,第一次喝都会觉得奇怪的,你就自己说说你觉得好不好喝就成。”魏忠诚接着说道。   “这个是挺好喝的。”那个男青年回答。   “这就成了,你喝饮料不要管他味道奇不奇怪,也不要管你以前有没有喝过,好喝就成。就像可乐和豆奶这样的东西,从前不也是没有吗?第一次喝的人也会觉得味道很奇怪,尤其是可乐,可是现在你瞧瞧可乐多受欢迎啊。”张海帆接着说。   围着试喝的人特别多,吴国祥在指挥大家排队,省得现场乱糟糟的,得排了队才能够去试喝。   但是有很多已经试喝了的人会围在摊点的旁边,沈欢喜和姜晓梅挤不进去,而且她们还推着自行车,最后干脆不进去了,就在外头看。   “欢喜,咱就在这里看吗,要不要回家再装一些沙棘汁继续拿到那些商店去推销?”姜晓梅问。   沈欢喜摇摇头。   “不用了,咱在这儿歇会儿吧,你今天跟着我跑了那么多地方也挺累的。”   “我不累呀,我们还可以的……”   “我累,我累。”沈欢喜看着姜晓梅这么积极的样子的笑道。   姜晓梅这下无法了,就只好站在她旁边。   “其实我们去50家店里推销已经够了,不需要再花时间在这上面了,因为这50家店,我预估了一下,至少有一半的老板会来进货。   你瞧瞧现在试喝点这么火热,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喝,想多喝,那他们能去哪里喝呢?就只能去商店里面买了呀。   那些进货的老板有了生意,就会有别的老板效仿,所以不需要我们再去宣传的。”沈欢喜就怕姜晓梅会一个人去做宣传,便在一旁给她解释真正的原因。   姜晓梅听他这么说就点点头。   “你说的也是。就跟可乐和豆奶似的,从前都只有人骑着自行车拿泡沫箱推着走街串巷卖,后来有些饭馆在饭店里面卖了之后就纷纷有饭店效仿了,我们卖沙棘汁也是一样的道理。”   “是这样的道理。”沈欢喜。   拿可乐和豆奶来举例子,这是萧山河写在安排表上的主意,现在不只是沈欢喜的同事们,姜晓梅听沈欢喜说了之后也用得很熟练了。   试喝摊点上,还不停有人去试喝,大部分人的反应都和刚才沈欢喜和姜晓梅回来之后见到的那个男青年一样,觉得味道很怪,但是也都觉得好喝。   沈欢喜对自己的配方还是挺有信心的,她就知道应该大部分人都会喜欢,哪怕有小部分人不喜欢的,也不影响。   “这很好喝,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碗?”有个四十出头人高马大的男子问。   董振雄摇了摇头。   “同志,不能的,我们这是试喝摊点,每个人只能试喝小半碗,你已经喝了小半碗了,请把机会让给下一个人,因为我们的试喝沙棘汁并不是很多,尽量是多喝小半碗,就会少个人能够试喝。”   “那我给钱还不行吗?我给钱!我用钱买!用钱买还不行吗?你们在这里摆适合摊点,不就是想推销不就是想做生意吗?还装什么装?”那男人喊道,看起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沙棘汁了。   “很抱歉啊同志,我们这里就是试喝摊点,不是售卖摊点,我们不卖钱的。”董振雄又说道。   此时沈欢喜终于明白为什么萧山河要把董振雄安排到南京路这边的摊点来了,董振雄长得人高马大的,他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威慑力。   像这个人高马大的男子一样的人到这摊点来大大叫,如果换做几个瘦弱的,看到都会害怕了,可董振雄不怕。   而且董振雄站在这里,那男人也不敢太嚣张。   “你!”   “同志,请你不要影响后面的同志来试喝。”董振雄微微沉了沉脸。   那男人见到这试喝摊点有这么多人,而且这个和他说话的男人和他一样,也是五大三粗的类型,也不敢真的嚣张了。   “那如果我想买的话,你去哪里买?”那男人问道。   看来只是人长得五大三粗,人高马大,并不是一个真的凶悍的。   沈欢喜见到这人没有真的闹起来,也放心了。   她就知道,大部分吃货都是心地善良的。   “可以到我那里买,可以到我那里买!”董振雄他们还没有回答,就听到一个女声很急地喊起来。   那声音还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沈欢喜看过去,这不就是刚才她和姜晓梅去找的那个李嫂子吗?   “这位同志,啊,不止这位同志,还有你们大家,你们谁想喝这个叫沙棘汁的东西的,可以到我的店里面去买,我的店里有!两角钱一瓶,玻璃瓶装的,就喝可乐豆奶一样,喝完了要把瓶子还回来。”李嫂子喊道,顺便还把价格都给说清楚了。   “李嫂子?”有人认出了李嫂子,“你店里真的能买到这沙棘汁吗?我今天中午是在你店里吃饭的,我怎么没见到沙棘汁?”   “哎呀,你认识人家你了不起啊,沙棘汁本来就是新鲜玩意儿,说不定就是你去的时候还没有,现在就有了呢。李嫂子,你家店开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买去。”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问。   李嫂子这下为难了,这个男人怎么说现在就去买呢,现在她的店里还没有沙棘汁呢。   “怎么了?李嫂子你说啊,你带我去你店里去,我刚从外地来,对这里还不熟悉,也不知道你的店在哪里。你怎么不走?你该不会是撒谎了吧,你店里根本就没有吧?”那个男人说到最后有些着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4 23:55:57~2022-02-05 23:5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我店里现在还没……”李嫂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着急了些, 她店里都还没进货呢。   “她店里晚上就有了,最晚是明天。”沈欢喜走到李嫂子跟前,帮着李嫂子对那男人说道。   “你是谁啊, 你怎么知道她店里有?”那男人问。   “因为我是加工这种沙棘果汁的厂家,李嫂子是从我这里进货的。”沈欢喜解释。   “你的意思就是你是搞批发的?那我可以直接从你那里买吗?”那男人双眼一亮。   “可以的, 不过我这里不做零售,只做批发,你要是能一箱一箱的批,我当然可以卖给你,一箱是36瓶,一箱起售。”   沈欢喜说完, 那个男人沉默了下, 不说话了。   刚才有人听到他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也有些心动,想直接到沈欢喜那里买, 现在听说一箱起售, 一箱36瓶,他们又放弃了那个念头。   沈欢喜是故意这么说的, 零售单瓶利润肯定要比批发要高一些,需要付出的劳动也更小,但是她要做的是量,总体来讲还是批发要更好, 因为批发量大, 一个单子挣的钱都顶不知道顶零售的多少单了。   “到我那里去买, 就到我那儿去, 我现在就去她那里去批发, 你们买一箱36瓶, 一下子也喝不完, 放多了变质也是浪费钱对不对。我现在就去批发,到时候你们到我店里来买就成。”李嫂子听说沈欢喜这里可以直接批发了,便迫不及待地说。   沈欢喜的第一单批发生意就这么和李嫂子做成了,李嫂子跟她要了两箱,总共是72瓶。前脚刚走,又有做餐饮的也来找沈欢喜批发,而且来的人越来越多。   起初就只有沈欢喜和姜晓梅去找的那些老板过来预定批发,渐渐的,就有一些陌生脸孔也过来批发了。   沈欢喜的厂房还没有做起来,做沙棘汁又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先前她还害怕自己这里囤货太多,卖不出去,没有库房保存家里会放不下。   现在才发现,哪怕有三台榨汁机,还有那么多同事帮忙,生产速度还是赶不上老板们来批发的速度,别说家里放不下了,想有存货的困难。   这样也好,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建库房,不用那么着急了,也有时间对厂房那边进行更好的规划。   库房的压力没有了,又有了别的问题。她才刚刚开始做瓶装沙棘汁,货很快就全都批发出去,因此晚些来找她的人只能预定,还要再等等才能来取货。   也幸好沈欢喜单位的人都来帮忙,家里又有三台榨汁机,玻璃瓶厂那边又可以很快买得到瓶子和瓶盖,做起来倒是很快,哪怕预定。   云北市的郊外漫山遍野都是沙棘果,沈欢喜也一边继续收购,有人慕名而来批发,就有人慕名而来卖沙棘果。   总体来讲,沈欢喜的生意是做得很顺利。   沈欢喜基本上每天都要跑一趟去银行存钱。   家里的四个孩子也知道她挣了大钱,也都在为她高兴。   沈欢喜也就是每三天就要去药店和香料店买给沙棘果汁调味用的香料。   她特地挑了个周六给四个孩子每人50块零花钱,带着他们一起上街,她去买香料,让孩子们自己去买东西。   孩子越来越大了,沈欢喜也想早点培养起他们的金钱意识,让他们知道怎么分配花钱,现在家里有这个条件。   “你们省着点花,要知道讲价,要知道货比三家,好了,堂堂你就带着弟弟妹妹他们在这边逛,天气越来越冷了,你们可以给自己挑一些冬天穿的衣服,妈妈到里头去买香料去。”沈欢喜带着几个孩子到南京路最繁华的地段之后,指了指她跟前的那家药店说道。   “好!”几个孩子重重的点头,萧宇堂也是一副责任重大的样子,牵好长宁和正正的手,这俩孩子最小得多看着些,长安会自己跟着他。   沈欢喜到药店里买香料去,几个孩子就在南京路这边逛。   “长安长宁,好久不见了!”小花突然跑了过来,她身后跟着小花娘。   “长安长宁,你们在这里啊,真巧,是真的好久不见了。”小花娘也打招呼。   长安很高兴。   “阿姨好!好久不见了阿姨。小花姐姐,好久不见了,我和长宁还说有空的时候回村里找你玩呢。”   “行啊,你们有空的时候经常回来找你们小花姐姐玩。对了长安,我听说你们妈妈挣了大钱,现在在做什么沙棘果汁是不是呀?我看到街头巷尾有很多小孩都在喝的。”   “嗯,那个是我们妈妈做的!”长安说到这个就无比自豪。   “那你俩是真的轻松了,你们妈妈挣了那么大的钱,那就是给你们挣的,你们姐妹俩以后会过得很好,不像我们家小花。   我们家条件没有你们家这么好,我们还得好好努力,也希望以后你们过上好生活了之后,不要忘了你们小花姐姐,要多帮帮她呀。”小花娘笑道。   萧宇堂和萧宇正现在一旁的毛衣摊子看毛衣,也听到了在看棉鞋的长安长宁和小花母女的对话。   萧宇正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宇堂。   “哥哥,那个阿姨好像在说我们妈妈,为什么她只说妈妈是长安姐姐和长宁姐姐的妈妈,没说是我们的妈妈呢?难道妈妈挣的钱不会给我们花吗?”   萧宇堂听到萧宇正这么问,脸色沉了沉。   他喜欢沈欢喜,非常的喜欢,他也很喜欢做沈欢喜的继子。   同时他也很清楚,他并不是沈欢喜的亲生儿子,但是正正年纪太小了,沈欢喜刚刚嫁过来的时候正正也才三岁,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谁是亲生的谁不是亲生的,反正他叫沈欢喜妈妈就以为沈欢喜是自己的亲妈了。   “正正,我们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们挣钱要靠自己,不要靠继承家业,长安长宁都是女孩子,我们作为男子汉要让着女孩子,女孩子挣钱比我们男子汉挣钱要难得多了,我们就不要和她们抢了,知道了吗?”萧宇堂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对萧宇正说。   萧宇正听得似懂非懂的,但是看着萧宇堂那个认真的样子,他还是点了点头。   “行了,那我们到那边看看去吧。”萧宇堂见到小花娘母女还在和长安长宁聊,就牵着萧宇正的手,把他拉到了一边。   在那边是一个香薰摊子。   香薰摊子的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萧宇堂。   “是你啊,我去年好像就见过你,对你印象很深,你妈妈很喜欢到我这里买香薰,为什么后来不见她来了呢?”老板娘问。   萧宇堂听到她这么说,皱皱眉。   去年带他一起来这个香薰摊子的人是兰林香,可是现在他的妈妈变成了沈欢喜,他要怎么和这个老板娘解释?   被兰林香带来过一次后,萧宇堂就记住这个老板娘了,去年就经常在这边见到她,后来有段时间听说这个摊主回老家结婚去了,反正他没有再见到过她。   现在突然又见到她,他猜她这应该是结完婚回来重新摆摊,而且还不知道兰林香已经不是他妈妈了。   兰林香以前可是这个摊主的大客户,什么香薰都买,这老板娘很喜欢她,看样子她还在等兰林香来照顾她生意呢。   她怕是等不到了,兰林香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现在能用得起进口香薰,再也瞧不上这些路边摊子的手工香薰了吧。   萧宇堂看着老板娘那个期待的眼神,不想和她解释什么,想拉着萧宇正的手离开,但是他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留了下来。 第57章   “阿姨, 你这里有什么助眠安神的香薰吗?”萧宇堂问。   “助眠安神?那当然有啊,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这里有传统熏香的,有我在广播里跟外国人学的精油, 按摩用的,还有香囊、香珠……”   “这些每种我都要, 就要25块钱。”萧宇堂很干脆。   老板娘吓了一大跳。   她就是小本生意,利润率不高,卖得也不贵。   哪怕以前在她这里花钱花得最最爽快的兰林香,也没有一下子买25块钱的熏香的。   “堂堂,你是叫堂堂是吧?你没有说错?你真的要25块钱?”   “是的,25块钱。”萧宇堂一边说着, 一边把沈欢喜给他的钱分出一半拿到手里, 另一半塞回口袋里。   “好的堂堂,那我就慢慢给你收拾出来, 不过我这种功效的货带出来的并不多, 今天带出来的安神熏香也凑不到25块,既然你要助眠安神的, 我这边还有一个薰衣草枕头,也是安神的,加上这个枕头才能凑够25块钱,你要吗?”   “要, 阿姨你就全都帮我装起来吧, 你要给我检查检查, 不能有坏的过期的变质的, 我要最好的!”萧宇堂叮嘱。   老板娘开开心心地点头, 去帮他捡货。   萧宇正在一旁拉了拉萧宇堂的手, 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朵。   “哥哥, 妈妈说我们出来买东西要货比三家。”   “这是她经常来买东西的铺子,她最会享受生活,用的肯定是最好的东西,她早就货比三家过了,所以这个铺子肯定是这附近最好的。”   “嗯。”萧宇正也不知道萧宇堂所说的“她”是谁,但是听萧宇堂说这个铺子是这附近最好的,他就点头了。   “可妈妈说还让我们砍价讲价,你怎么不讲价呢。”   “不用砍,我们买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再砍,在这里就不砍价,我们不砍价,这个阿姨高兴了,才会给我们挑最好的货。”   萧宇堂这句话倒是被摊主听到了。   “堂堂你就是懂事,不愧是跟着你妈到我这边来买过东西的,你也了解我绝对不会坑老客户,我肯定不能坑你的呀,砍价这种事儿就可以省了。   反正你妈经常在我这里买东西,她了解我卖的东西的价格,要是你买东西回去被你妈买贵了,我妈不得生我的气,以后再也不来照顾我的生意啦?   我可不想得罪你妈,所以肯定不会多收钱,还保质保量,保证是最好的。”老板娘笑着看向萧宇堂和萧宇正。   “这个是你弟弟吗?我听你妈说你有个弟弟,太小了,没有带他出来,跟你长得挺像的。”   “这是我弟弟。”萧宇堂如实回答。   “唉哟,还真是你弟弟,我就说呢,怎么长得这么像,一看就是亲兄弟,你俩都长得很好看。”   “谢谢阿姨。”   “哥哥,这些熏香你要买回去给谁呀?”萧宇正晃了晃萧宇堂的手。   “给妈。”   “嗷,好哇。”   老板娘一边给萧宇堂装香薰,听到兄弟两个的对话,又笑了起来。   “小朋友,你还小吧,你不知道你妈妈喜欢什么吗?你哥哥可是清楚得很,你妈妈是个很有生活品质的人,从前就经常在我这买东西,你们从我这儿买香薰回去给她,她肯定很高兴的。   我记得从前你妈妈带你哥过来的时候,你哥还不屑呢,不管你妈妈怎么说喜欢香薰是品质生活的一个表现,你哥就是不听,不抬头,不感兴趣,让你妈妈很发愁。   现在你哥竟然主动跑过来买香薰回去给你们妈妈,就说明这真的是个好东西,你哥哥也懂了,妈妈这下不止能够收到礼物,也不用发愁了。”老板娘也是个话多的,装好了几罐熏香粉,开始去装香囊的时候说道。   萧宇堂皱了皱眉,他这些礼物不是买回去给兰林香的,也不是为了向所谓的品质生活和小资靠拢的,更不是为了让兰林香不发愁。   他今天到这边来所做的一切和兰林香都没有半点关系,他口中所说的妈是沈欢喜   老板娘明显已经误会了,但是他不想解释。   “好啦,这是熏香粉,你拿回去,你们妈妈知道怎么点的,这里还有用糯米做粘合剂的小香珠,我给你装一点。对了,你妈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呢?她可是最喜欢逛街的,结果这几天都没见着她,连买香薰都让你来帮买啊?”   “梅姐,你今天还真能聊啊,你和这孩子聊这么多,会不会耽误事呢,你还是赶紧把东西包好吧,这东西也不少,整整25块钱呢,可别有什么错漏。”旁边摆摊卖香皂的老板娘冲着香薰铺子的老板娘使了使眼色说道。   香薰铺的老板娘没看懂她是什么意思。   “你放心吧,我干这行干了这么久,打包个东西而已,不会耽误事儿的,他妈妈是我的老顾客,我有些想念了,就想问问。我的确是很久没见到他妈了。你们妈妈呢?”   “我们妈妈就在……”   “正正,你到长安长宁那边去,帮她们砍砍价,长安长宁脸皮薄,不敢跟人说太多话,你是男子汉,你去保护她们帮她们。”萧宇堂打断了萧宇正,也想支开萧宇正。   萧宇正是个很听哥哥姐姐话的,对萧宇堂可是唯命是从,就朝着长安长宁那边跑过去了。   萧宇堂看像香薰摊的老板娘。   “阿姨,我爸爸妈妈已经离婚了,以前带我来你这里买东西的那个妈妈已经不是我们的妈妈了,我们有了新的妈妈,我买这些香薰就是买回去送给我们新妈妈的,我们新妈妈最近工作非常忙,总是睡不好觉,所以我才想给她买这些。”   萧宇堂直接把这些全都告诉了香薰摊的老板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把父母离婚,沈欢喜成了他新妈妈这件事情说出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很开心。   刚才向香薰摊的老板娘说这些只是想和她解释解释,让她以后不要再误会,他也没想到,说出来竟然有种分享喜悦的感觉。   他是真的喜欢沈欢喜。   “啊……”香薰摊的老板娘听到他这么说有些尴尬了,敢情她刚才说了那么多,竟然是一直在这个小男孩的伤口上撒盐?   她有些抱歉,总觉得自己伤害了萧宇堂,却发现萧宇堂似乎很开心,嘴角都是勾起来的。   “堂堂,你的香薰我给你包好了,这都是你要的安神助眠的,使用方法我贴在瓶身上了,我再送你几个提神醒脑的香囊吧,都给你装在里头了。”香薰摊的老板娘,有些抱歉,就想送些东西,当道歉了。   “阿姨,这个不太好吧……”   “没事儿,你拿回去给你新妈妈用。”   “好。”萧宇堂这下不客气了。   他提着老板娘帮包好的一大包的香薰,往药店那边走去。   香薰摊的摊主看到他远去的背影,还有些自责,自己真是太口无遮拦了,也不先打听清楚,就随便乱说话。   旁边卖香皂的那个年轻女人冲着她叹了口气。   “梅姐,我刚才不是已经用眼神示意过你,叫你不要再说了吗?你怎么还继续说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短短的时间,那个男孩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我要知道,你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啊。”   “行了你也不用自责了,你也不是故意的,男孩看起来很懂事,他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闹。”香皂摊的摊主说道。   旁边几个摆摊的也忍不住说两句了。   “男孩是很懂事,你们没发现他在照顾他自己弟弟的情绪吗?他弟弟好像是没懂自己父母离婚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妈妈换了个人吧,刚才梅姐在这里问他们妈妈为什么没来的时候,他就把他弟弟给支走了。”   “是很懂事,是不是家庭出现过变故的孩子都早熟呢,我家那小子年纪跟他差不多,成天只会吵着让我给他买玩具,人和人真是不一样。”   “不过他这样瞒着弟弟能瞒着多久呢?他弟弟在一天一天长大,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妈妈不是亲生的吧?”   “谁知道呢,可能那个男孩自己也能想到这点吧,但是这种事情能多瞒一天是一天嘛。”   ……   萧宇堂提着一大包的香薰回到药店门口的时候,萧宇正也跟着长安长宁一起和小花母女聊起来了。   “每个人50块,你们妈妈给你们这么多零花钱的吗?”小花娘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们妈妈说这是让我们的理财能力!这是很重要的能力!”萧宇正很认真地说。   萧宇堂满脸愁容,很是严肃,加快了脚步冲了过去 。   “正正,你怎么老拿妈妈给钱这个事情来说呢,你不是想成为一个画家吗?你不是很用功的在学画画吗?你以后要自己挣钱!不能总是指望妈妈!你一个男孩子总想着花妈妈的钱,很没出息!你以后不能这么想!你要觉得总花妈妈的钱是不对的,是没出息的!你要努力成为一个画家,自己挣!”萧宇堂一激动,就喊得大声了些。   萧宇正吓了一大跳,哥哥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凶,他吓得躲到了长安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瓜子来,也不敢直视萧宇堂。   萧宇堂一手拎着香薰,另一只手把萧宇正从长安的身后给拎了出来。   “你听到我说的了吗?我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你得靠自己!妈妈一个女人做生意多辛苦,她要照顾长安长宁已经很辛苦了,你能不能就不要再给她增加负担了,你就不会心疼妈妈吗!你以后不许再提妈妈给你钱的事情!我也不给你要妈妈的钱了!”   ……   沈欢喜在药店里挑了10多种香料,都选的品质最好的,刚结完账就听到萧宇堂在外头喊,似乎在骂萧宇正。   沈欢喜怕孩子们吵起来,赶忙提着香料跑出来。   出来就看了小花母女。   “小花,小花娘,你们也在这里啊,好巧 。”沈欢喜打招呼。   “是啊好巧,在这里见到你们,我看到长安长宁了就过来打个招呼聊聊天,我刚才还说呢,长安长宁有你这样的娘可真幸福。”   “我也很幸福!我们妈妈可好了!”萧宇正昂着头说道。   萧宇堂一把把他拉过来,但是当着沈欢喜的面,他又不好再说什么。   沈欢喜想到刚才她在药店里的时候,听到的那些萧宇堂说的话,又看到萧宇堂现在的反应,马上猜到了什么。   于是她一把把萧宇正从地上抱起来。   “我们正正当然幸福了,还有我们堂堂。你们四个都会很幸福,因为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都会对你们好啊。”   “妈妈最好了!”萧宇正被沈欢喜抱在怀里,就抱着沈欢喜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沈欢喜被小家伙逗笑了。   “你们买了什么东西吗?”沈欢喜问。   “我们买了棉鞋还有毛衣。给自己买,也给妈妈买了,妈妈穿36码鞋子,我们买的这双就是36码的,加了很厚很厚的绒,可暖和了!”长安说道。   “我还没买东西……”萧宇正看到长安长宁都给沈欢喜买东西了,自己没有买,就低下了头。   沈欢喜亲了亲他的脸颊。   “不着急的,反正钱妈妈已经给你们了,怎么分配就看你们自己的。谢谢长安长宁,不过以后给你们拿来花的钱,你们就给自己买东西就好,不用给我买。”   “我们花不完的。妈,我给你买了一些香薰,都放在这里了,还买了一个助眠枕头。妈最近工作太累太忙了,都没有能好好休息,有这些东西能够睡得好一些。”萧宇堂也把自己的东西拿过来给沈欢喜看。   “好,谢谢你啊堂堂,谢谢你们了孩子们。你们还想逛什么地方吗?”   “妈妈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香料买全了吗?”萧宇堂问。   “到那边的副食店再买一些香料。小花小花娘,好不容易你们来一次城里,今天到我们家去玩玩去吧。”沈欢喜看向小花母女说道 。   “好啊!”两个人也没客气。   沈欢喜到副食店买好了香料,几个孩子看到他手上提着那么多东西,也不想再逛了,就拉着她一块回去。   小花娘也没干看着,沈欢喜都邀请她到家里去玩去了,她就主动过来帮沈欢喜提东西。   回到桂香村大槐树那边的时候,听到大槐树下有很多人在聊沈欢喜。   “小沈最近真的挣挺多钱呢,我之前听说她马上就去买了地建厂房,还觉得她太冲动,也不知道沙棘果汁能不能卖得出去,就先建了,怕她亏本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小沈是真有本事啊。”   “那当然啊,她看起来就很聪明的。就是现在挣了大钱,也不知道她怎么对待四个孩子,怎么说都是两个亲生的,两个非亲生的。”   “家里没什么钱倒是好说,反正都是给吃的给穿的给用的送上学,挣的钱多了,偏心就明显了。”   “可不是啊,你要没钱,给这个孩子一角钱,那个孩子8分钱,差别都不大,但是如果很有钱,给这个孩子1万块,给那个孩子8000块,这差距可就大了。何况要真的有很多钱,人也不可能真的给自己非亲生的孩子那么多吧?”   “可不是啊,手头上有10块钱的时候给继子一块钱也不会心疼,可如果手头上有1万块,要给继子1000块就心疼了,但是全给自己亲生孩子就不会心疼,就是给钱的这个比例一样,钱越多偏心就越明显,以后那4个孩子怕是会闹起来,也怕堂堂正正对小沈的微词。”   “怎么微词不微词的,那又不是亲生的,小沈给他们是情分,不给是本分。我倒是觉得,都不是亲生的孩子,还去觊觎小沈挣的钱,那才不对呢。”   ……   萧宇堂听到这些话,眉头紧了起来。   萧宇正还一脸单纯可爱的样子,应该是还没反应过来。   沈欢喜摸了摸两个男孩的脑袋一下,看向那群议论的邻居们。   “你们这说的什么话呢?哪怕是亲生孩子都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的。看大家这个年纪,都不是独生的吧,家里兄弟姐妹肯定都多,你们爹娘难道真的能做到公平公正吗?亲生的都如此何况别的?   我哪怕对长安长宁,我都不敢保证我是公平的。我只能说,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挣钱让孩子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接受到更好的教育,成为更优秀的人,不是直接给他们钱。   要是直接给他们钱,不好好培养他们,他们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我会好好培养我们家4个孩子,他们都会是很优秀的孩子,以后哪怕没有我,他们也会过得很好,哪怕不继承我的财产,也过得很好。   好像堂堂,他现在考了年级第一,以后肯定是很优秀的大学生,这是我培养出来的,也是我给他的最大的财富,而不是钱本身,我们能不能不要直接拿钱来说事啊!”沈欢喜上去就怼。   大槐树下的人都懵了,白天在背后议论人,被人当场撞见本就很尴尬的,何况沈欢喜还怼他们了。   沈欢喜这番话还真是让人没法反驳。   要是她直接说她绝对公平公正,那谁都不会信,都可以反驳回去,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有人能对自己的继子能像对自己亲生孩子一样好的。   她要真这么说,不会有人信,而且大家也会觉得她虚伪,说不定还因此让她和两个继子的关系出现隔阂。   可是她直接就说没人能绝对做到公平公正的了,能回嘴的话都被她掐在了源头,这让他们还能说什么?   更何况沈欢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从前兰林香带萧宇堂的时候,萧宇堂的考试成绩可是全年级倒数第一,在学校也总是和同学打架闹矛盾。   这样的孩子以后要是想过很好的生活,要么就是有本事自己去挣钱,那么就靠继承家产。   就萧宇堂以前那个样子,肯定成不了大器,他能去哪里学挣钱呢?兰林香干着一份会计的活,挣不到多少钱,萧山河更不用说了。反正这孩子要是让兰林香带,指定是废了。   现在可不一样,现在萧宇堂自己有出息了,以后要真能考上大学,那更不得了,这的确是沈欢喜给他的最大的财富。   沈欢喜的这些话不仅让老槐树下聊天的人无法反驳,也听得萧宇堂身心舒畅。   沈欢喜也不同他们说那么多了,就像小花母女还有四个孩子和她一块回家。   今天的院子还有不少老板过来预定沙棘汁,萧山河和张桂芬带着沈欢喜的同事忙榨汁,忙开单子忙收钱。   沈欢喜带着小花母女同他们打了招呼,再叫几个孩子到一边玩,她就和小花娘一起到厨房去做饭。   “欢喜,你对你两个继子真好,还在老槐树下说的那番话,你两个继子听到了肯定会很高兴。就不说正正了,正正还太小,他未必能够听得懂,反正堂堂肯定很高兴。”   “我说那些也不是为了让他们高兴的,那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就希望四个孩子的人生能够因为我而变得更好。”沈欢喜笑,就把装着青菜的篮子递过去给小花娘,“你帮我摘这个,我去剁排骨。”   “行啊。”小花娘接过青菜篮子。   “不过欢喜,你就不怕吃力不讨好吗?毕竟那两个孩子也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你这么掏心掏肺的,他们未必会记得你的好。   咱村里那陈姑子不就是?她一生都没有嫁人,收养了两个养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结果那两个养子长大了能挣钱了,就回去找他们亲生爹娘去了,陈姑子生病他们都没来看一眼。”   “我不在乎这些,我自己有两个亲生女儿,我也不指望堂堂正正给我养老送终,我就尽量把他们培养成有能力有担当有责任心的好孩子,其他的我不图了。”   “说的也是,你这么有本事,你也不是要靠孩子的人。不过那个正正好像还不知道他不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呢,他好像一直觉得自己就是你亲生的,万一有一天他知道了怎么办呢?我就怕孩子心里有落差。”   “嗯……”沈欢喜听小花娘这么说,也皱了皱眉。   其实小花娘担说的也是她担心的。   最近萧宇正和她是越来越亲了,这对她来讲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最好萧宇正能真正把她当成亲妈,能平白无故多一个把自己当亲妈的儿子,谁不乐意。   可是这显然很不可能,毕竟周围的人都已经知道她不是萧宇正的亲妈了,哪怕她不说,哪怕现在萧宇正并不知道,总有一天他也会从别人嘴巴里听到,知道真相。   她怕的就是萧宇正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不是亲生的,在从别人嘴里听说的那一刻会接受不了现实。   “不用担心,我就找个时间直接和正正说清楚,让他从小就知道他不是我亲生的,这样总好过他在别人嘴巴里听到。”   “说的是,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亲自告诉他总好过让他从别人那里知道,不过正正他真的能接受吗?你要怎么和他说啊,孩子现在这么喜欢你,他哪能接受得了。”   “我再想办法。咱就先不说这个了,对了小花娘,我有个事情要问你。”沈欢喜转移话题。   她今天把小花娘邀请到家里来,可不是为了和她唠嗑联络感情的,她有重要的事情要问。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6 23:59:09~2022-02-07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啥?”   “咱隔壁村七江村不是挖出了乌木吗?后来怎么样了?”   “你可别说了。”小花娘听到沈欢喜问这个, 脸就垮了下来。   “从前生产队还在的时候,咱村生产队和他们村的年年都在争先进集体,年年都是咱村获得, 他们还不服气。   你说他们是不是不讲道理,咱生产队能够获得先进集体, 那是咱村的人勤劳肯干,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的,他们生产队的人自己不勤奋,不能干,还有脸来不服气了。   现在好了,他们村挖出了乌木, 整个村子的一起发财了, 把当年生产队还在的时候积的怨气一下子都发泄出来,反倒是过来嘲笑我们村穷了。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不公平呢?勤勤恳恳干的不一定能过得上好生活, 像他们似的一户比一户懒, 反倒是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挖到那么值钱的东西,我想到他们村人现在见到我们的时候的那副嘴脸, 我就气。”   “好了,小花娘,咱俩别气了,生气伤身。”沈欢喜给小花娘倒了杯水, 递过去给她, “不过嫂子, 他们村就在咱村隔壁, 他们村能发现乌木, 有没有可能我们村地底下也埋有呢?李主任他有带咱村的人去找吗?”   “有去找过了, 当时我公公他也是这么想的, 就连夜带着村里的青壮年去找,找了好一阵子都没找着,所以咱村是确定没有了。   可是因为这个事情,隔壁村每次见到咱村的人又少不了几句嘲讽,他们咱村的人还想学他们靠乌木挣钱呢,简直是痴心妄想,还说什么他们村能发财,那是祖上积德,咱村发不了财,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说这种话他们讲出来气不气人的!”   “那咱村可以干点别的呀,反正不理他们就是了,他们越是说我们越是说明他们没用,说明只能靠着老天爷给的好运吃饭,你说是不。   只要我们能够找到适合做的事情,长久做的事情,勤勤恳恳干,踏踏实实挣钱,细水长流地积累下来,总有一天咱村也能够再次超过他们,他们村现在是靠着乌木挣钱了,可是乌木总会被挖光的对吧?”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他们村发现的乌木多得很,他们还不是一次性卖的,每次他们都只卖一点,挖出来的乌木够他们吃好多好多年了。   咱村这边就不一样了,咱村从前不都是种高粱的嘛,现在高粱的价格一年比一年低,再加上有沙尘暴,要种起来就更难了。   咱云北市这边都是沙地荒漠,种不了其他的东西,哪怕我们勤勤恳恳干,未必就真能种出多少东西来。”   “所以我刚才才说要找到合适咱做的事情啊,高粱不好种,就说明不适合,我觉得种沙棘果倒是挺适合的。”沈欢喜说道。   “沙棘果?”小花娘听沈欢喜这么说,突然双眼一亮。   沈欢喜点点头。   “对,种沙棘果。沙棘果这东西在咱云北市郊区,漫山遍野都是,对咱们来讲,那就是一种野果,还不好吃,所以从前没有人想着去种的。现在我这边年年都收购沙棘果,咱村的人就可以种出来卖给我呀。”   “是吗?你真的会一直收吗?如果你一直收这个果子的话,我们回去种是个不错的选择。沙棘果自己长都能长好,根本不需要怎么打理沙地,荒漠里能种,还不怕沙尘暴,那倒是比种高粱轻松一些。”   “是啊,你可以回去跟李主任说说,再跟咱村里的人说说。我人微言轻,我回村里说也未必有人听,可是李主任是咱村主任,你让他来说,咱村肯定会有人听,会去种的。   就是沙棘果要种三年才能够结果,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是挣不到钱的,想要靠种沙棘果来挣钱的话就得等三年,但是大家可以对我有信心,我的厂子三年之后也依旧会一直开下去。”   “行啊,那我回去跟我公公说,让他把消息传下去。欢喜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的,沙棘果多少年能够结果,云北市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反正咱村里荒地很多,有的沙地连高粱都种不了,更别说种别的东西了,空着也是空着,拿来种沙棘,又不会浪费地,等个三年的时间而已,总好过让地空着啊。”   “是这样的,你也可以让李主任和大家说沙棘不怕风沙,要是种高粱风沙大些刮过来,苗都倒了,不成活了。   这种事从前咱可没少遇见过,能好好的高粱一阵风沙就刮死了。种沙棘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沙棘它就不怕风沙,再大的风沙它们也能活。   而且沙棘有防沙的效果,在自家庄稼地周围种上几圈的沙棘,也能够给自己的庄稼防护,左右不会太亏就是了,三年之后还能卖果子挣钱,对吧。”沈欢喜笑道。   小花娘点点头。   “对,我会回去好好跟我公公说说的。你说的对,隔壁村现在是有乌木了,但是乌木能够他们挖多少年?等挖光了他们就啥都没了,但是我们种沙棘,只需要等个三年而已,三年之后就能一年一年地挣钱,到时候我也要带咱村的人跑到隔壁村去嘲讽他们!”   沈欢喜看着小花娘那个期盼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而且哪怕对我的厂子没有信心,怕我的厂子在三年之后倒闭,那也没有关系的,反正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沙棘果是能吃的了,哪怕三年后我的厂子开不下去了,肯定也会有别的老板收购沙棘来做成沙棘汁或者沙棘罐头,大家不会害怕卖不出去的,你也让李主任这样回去跟咱村的人说就行。”   “呸呸呸,欢喜你说的什么话呢!”小花娘对着旁边的空地干呸了几声,“反正咱知道种沙棘不会亏钱就是了,你可别诅咒你自己的厂子倒闭,你的厂房现在还刚刚在建当中,你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是是是,呸呸呸!”沈欢喜也学着小花娘的样子,呸了几声。   “对了,欢喜,既然我今天都厚着脸皮到你家来吃饭了,我就再厚着脸皮请求你个事儿。”   “嗯,你说。”   “我不知道以后我们家小花有没有出息,如果说她以后真的上不好学,真不是那块料,也没啥本事的话,你能不能帮帮她?   我也不需要你能帮她多少,你就让她在你厂子里做个工人,让她有口饭吃有衣服穿,不至于饿死冻死就成。”小花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欢喜。   类似的话,今天她已经在长安长宁跟前说过,当时就觉得挺难开口的,现在这第二次,还是有些难以启齿,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沈欢喜笑了下。   “多大点事儿啊,都是朋友,只要小花需要,不用你说我们都会帮的,不止我会帮,长安长宁是她的好朋友,也会帮她的,这不用你特地来跟我说。   而且你也不要把你们家小花说的那么没用,我看小花这孩子机灵得很,肯定很有本事的,你放心好了。”   “将来的事谁知道啊,她现在是看着聪明,长大之后就说不准了。现在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啊欢喜。”小花娘突然握住了沈欢喜的手。   沈欢喜发现小花娘的神情怪怪的,刚才是看到她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渐渐地又发现她似乎有些难过。   但所有的这些微表情都是稍纵即逝,沈欢喜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就没有多想,省得她猜错了尴尬。   小花娘留下来吃了午饭,还去帮沈欢喜的同事们一起榨沙棘汁。   沈欢喜还怕她耽误自己的时间,她说她没什么事,坚持留下来帮忙,沈欢喜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   第二天,沈欢喜去厂房的工地瞧了瞧,地基都已经打好了,包工头也带着工人们在加速建设中,沈欢喜叮嘱他们质量要紧,时间不着急,还带了一些沙棘果汁过去给他们尝尝,又买了肉包子给他们。   对工人们好一些,也能让他们对她的厂房更用心。   回家后还看到上门预定沙棘汁的老板络绎不绝,张桂芬和沈欢喜的同事们一起忙活。   沈欢喜和萧山河一起到书房去算账。   她的沙棘汁是八分钱一斤收购,每斤沙棘果能做八瓶沙棘果汁,里面还要加冰糖蜂蜜,以及沈欢喜煮的香料水,这样算起来原材料成本就差不多是五分钱。   这还不包括人工成本、机械损耗,以及将来的厂房折旧。   以后做得多了可以稀释这三方面的成本,总之算起来,成本也不到一角钱,她批发一瓶沙棘果汁,就能够挣至少五分钱,这个利润率还是挺高的。   沈欢喜算了算这几天批发以及预批发沙棘果汁所挣的钱,算出来之后,连平时喜怒不形于色的萧山河都微微瞪大了眼。   沈欢喜冲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头还有那么多人在,他们也没有必要表现得那么开心让人知道了,钱不外露这种事情,她还是清楚的。   沈欢喜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把家里个孩子都喊了进来。   “妈,怎么了?”萧宇堂问。   “妈妈,怎么了?”其余三个小的接着异口同声问。   “昨天我带你们去南京路逛街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当街和小花说我给你们每个人五十块钱零花钱?”   “是!”三个小的点头。   昨天和小花小花娘聊天说话的,只有长安长宁和萧宇正这三个小的,萧宇堂没有聊,也没有说这事儿,因此他没点头。   “妈妈,我们不是想炫耀我们有钱,我们只是想炫耀妈妈对我们很好,炫耀妈妈很有本事。”长安解释。   “是呀妈妈,我们不是在炫耀我们零花钱多,零花钱再多,也比不得妈妈的好。”长宁接着说,小姑娘嘴还挺甜。   萧宇正没有说话,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你们以后可不能这样子了,现在外面的人贩子多的很,还有很多绑架犯,那些都是坏人。   你们和小花小花娘说这些她们不会做什么,可是如果被坏人听到了,他们知道咱家有钱,知道你们有钱,就过来抢你们的钱,或者把你们绑架了,那可怎么办?   以后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做到财不外露,就是你们有多少钱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不能让人知道你们很有钱,明白了吗?”沈欢喜语重心长地叮嘱。   萧宇堂看向三个弟弟妹妹。   “我昨天也和你们说的,外头那些摆摊卖东西的要是知道你们那么有钱,说不定会宰你们,妈说的也是这个道理,就是财不外露,让别人知道咱很有钱,以后吃亏的是咱。”   “知道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让别人知道我们有多少钱了!”长安第一个点头。   另外两个小的也跟着点头。   “知道了妈妈,昨天是我们做的不对,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正正以后也不会这样了,妈妈给的钱要藏好,不能让别人知道。”萧宇正也乖乖地说。   “这就对了,好了,你们赶紧去睡午觉去,下午还要去学校呢。”   “好!”几个孩子都很听沈欢喜的话,答了一声之后就一块出门去了。   书房内就只剩下沉欢喜和萧山河。   “山河,我还有个事情想要和你商量商量。”   “你说,我记着。”萧山河看着沈欢喜认真的表情,边说边拿过一本空白的笔记本来,左手还拿起了钢笔。   他是左撇子。   沈欢喜看到他这个认真的样子,心里流过一阵暖意。   “我都还没跟你说我要和你商量的是什么事情呢,万一只是和你商量今天晚上吃什么东西这种小事,你也要拿笔记本出来记着吗?”沈欢喜忍不住笑道。   “嗯?”萧山河抬起眉,认真地看沈欢喜,“关乎你喜欢吃的东西,就不是小事。”   说到这里萧山河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我不敢保证我老了之后会不会有老年痴呆,万一我老了真的糊涂了,忘记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你想吃什么东西,那这本笔记本就派得上用场了啊。说吧,你今晚想吃什么东西?”   “噗嗤……”沈欢喜这次是真的笑出声来了,“你还真当我是要和你商量今晚的晚饭了呢。”   “你想和我商量什么事情都行。”萧山河就这么看着他,一刻都没有松开左手上的钢笔,“我都认真记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行了,我是想和你说厂子的事情。现在咱的厂房还没有建好,榨沙棘汁、装瓶,靠的都是人工,所以咱们生产的速度赶不上老板们来批发的速度,还有很多老板只能同我们预定。   等以后咱的厂房建起来了,能自动流水线生产沙棘汁,肯定很快就能够赶上老板们来批发的速度,不仅能赶得上,肯定还会有很多剩余的,不能够生产出来马上批发出去的。   我现在还在不停地收购沙棘果,甚至还让小花娘回去说了,让我们村的人种沙棘果,到时候我手头上的沙棘果会越来越多,能够生产的沙棘汁也会越来越多。   但是咱云北市就那么大,对沙棘汁的市场需求也那么大,到时候我们的库房肯定会有更多的囤货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减少沙棘汁的生产?你怕沙棘汁囤货多了会过期,所以要把生产沙棘汁的数量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保证做出来的沙棘汁能够批发的出去是吗?”萧山河说到这里,把手里的钢笔放平了。   “欢喜,我不建议这样。因为一开始你跟我说你要做沙棘汁,你就说你想要你做的沙棘汁品牌成为最大的沙棘汁品牌,要占领市场,不能够让别的竞争对手有生存的空间。   你要想要这样的话,你就得从源头上,把新鲜沙棘果的资源都收购回来,完全掌控在手里,要保证你的货源是最多的,这样别人才不能够来和你抢市场。   我知道这么做会很累,但是你不要忘了,你还有我,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管工作量变得有多大,我都会帮你,而且我可以出最大的力。”萧山河很认真。   沈欢喜笑着点了点头。   “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你误会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减少生产,不仅不会减少,我还要加大量生产,越多越好。   我手头里的货源囤积得越多,就越不会出现有人想批发沙棘汁而批发不到的情况,就形成了一个批发货源饱和的现状。   我一个厂子就能够让批发货源饱和了,那别人就很难再进入这个市场来,我就能够一直占领市场,这些我是知道的。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和你说我要减少生产,而是我想尽快的把沙棘汁卖到别的地方去,不要只局限于咱云北市这个市场。   就是现在咱国家的货运实在是太不发达了,在云北市,火车能送到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光是到省城一个地方,就得花上十几个小时。”   “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的专业,我一直在努力设计火车动力,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我和从前同事的联系,我现在知道的消息是明年年初国家就会再修一条从云北市到省城区的铁路,我找到机会也会回到单位去,设计更好的火车动力。”萧山河刻意放缓的语气很温柔。   从前他做火车动力设计,为的是自己的梦想,为的是祖国铁路事业的发展,现在多了一个她,他也是为了她。   “但是欢喜,你的厂子不能等着铁路。你也知道苏黎明的厂子,还有罗波的厂子,也面临着货很难运出去的难题,等铁路发展起来,那还得等好些年,我们不能等。我们要想办法从公路运输这方面入手。”   “嗯嗯!”沈欢喜重重地点头,“我今天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我想要组建一个自己的货车车队,不租别人的货车,就要自己的车队,你觉得如何?”   “嗯?为什么。现在咱云北市有货车的不少,不少货车老板都接受货运单子,你为什么一定要有自己的车队?”萧山河问。   他不是不相信沈欢喜,只是想听听她的意思,看她有没有考虑得足够周到。   “我知道很多生产型国企,都有自己的运输班,你说他们为什么非得有自己的运输班,而不是租用别人的货车呢。   因为可以随时调用,因为不用等人家空闲的时候才能够运货,还可以减少很多纠纷,想送去哪里就送去哪里,不用一次一次按照运货的数量以及运输的距离,单独一次一次地计算价格。   总的来说就是两个字,方便。我的厂子我是想长长久久地做的,越是方便,以后厂子生产和销售线做起来,就业省事儿,你觉得呢?”   “嗯。”萧山河点点头,“可以的,我了解一些货车的价格,我给你列列。”   萧山河说完,就低头开始在纸上写。   这是沈欢喜今天和他说这件事情的最大的目的之一。   她不知道货车的价格,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也买过货车,但那时候离她上辈子过世,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哪里还记得清楚?   没过多久,萧山河就帮她把价格列出来了。   “我只知道大致的范围,货车的价格是有波动的。现在用来运货的车,大部分都是农用车,还有卡车,我建议买卡车。   农用车动力小,能够装载的的货不多,不适合跑长途。卡车能装的货多,速度还比农用车快,动力足,比较适合跑长途,你觉得呢?”   “我看看。”沈欢喜把萧山和列的价格表拿出来看。   她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农用车她直接略过不看,这种车比较适合像黄大叔那样在乡村和城市之间运货的短途的用途,她要看,只会看卡车。   可是萧山河列出来的价格表里,最便宜的卡车也要两万块一台,最贵的四、五万的都有。   记得她第一笔批发订单是和李嫂子做成的,当时李嫂子和她批发了100瓶沙棘汁,按照一瓶净赚5分钱来算,她那一单就净赚五块钱,那天还有不少人也来批发,但算下来,她也只净赚四百多块。   第二天消息传开了,她挣得多了些,但最后也没有超过一千块。   而且现在只是因为她才刚刚开始批发,想批发沙棘汁卖的老板手中都还没有多少货,所以一天才会有那么多老板上门来批发。   等他们手里都有了货,那再要进货就得等他们卖完了或者快卖完的时候了,到时候她一天光靠着云北市的市场能挣多少钱就不知道了。   就这个挣钱速度要买一台卡车,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更何况她需要的卡车不止是一台。   这还只是小问题,更大的问题是,在现在这个年代,卡车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的了,卖卡车的地方不一定有货,还得预定,还得申请。   这个年代连买一些大一些的家具,比如彩电,都还需要商业票,卡车这样的大件,想要拿到购买资格那就更难了,不是有钱就能做得到的,等她把卡车买下来,黄花菜都凉了,还不知道她库房里存的沙棘汁是不是变质了呢。   “我不买卡车了。”沈欢喜说道,“我想到一个别的办法,能够用更低的成本获得卡车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7 23:59:16~2022-02-08 23:5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你说。”   “我听说现在有很多国企正在改制, 有很多开放拍卖,还有很多以竞标的形式寻找接手人,价格都比较低。   你说我可不可以在这里面找一个有货车的拍下来, 或者通过竞标竞下来呢?”   其实沈欢喜不是听说的,她的生活圈子哪里会有说这些的人?   她只是知道八、九十年代会有一次国企私有化的大浪潮。   改革开放之后, 很多国企的竞争力比不上私有企业,都会陷入经营困难,如果说找不到好办法拯救,只能够卖给私人。   别说大型企业了,沈欢喜之前工作的那个国营饭店,也因为经营不善, 不管是从口味还是服务上, 都比不上私人经营的饭店,最后落了个关门大吉的下场。   现在改革开放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云北市肯定也会有经营不善的国企需要拍卖, 或者需要通过竞标找人接盘的。   沈欢喜现在和萧山河这么说,也是想听听萧山河的意见。   她刚刚重生回来, 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对云北市很多事情也记不清楚,萧山河也许比她清楚一些。   “那我们到招商引资局去看看,我陪你去。”萧山河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   他这意思就是沈欢喜的想法可行, 沈欢喜闻言, 也确定了自己想的没错。   “我自己去就成, 家里这边很多事情都需要你, 明天我过去, 我顺便带孩子们去玩玩。”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可以的, 我有啥不可以的, 我只是去看看公告信息,又不是明天就去竞标或者去拍卖,再说我现在也暂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沈欢喜解释。   她没有说实话,主要还是因为萧山河腿脚不方便。   “行,那你去,我明天到信用社那边问问看看贷款怎么搞,咱俩现在手头上的钱加起来也不够竞标下一个国企。”   萧山河说着,就把手上的本子递过来给沈欢喜。   沈欢喜刚才就看到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也不知道他写的什么,有些好奇。   接过来一看才发现上面写了几个人名,还有一些简单的介绍。   “这是招商引资局的几个领导主任的简单资料,我之前和他们有过联系,对他们有过一些了解,这里写了他们之前负责的一些领域,你去招商引资局的时候未必能用上,但是有备无患,说不定有用。”   “好!”沈欢喜开开心心地把萧山河递过来的笔记本给收好。   这个东西对她来讲很有用,非常有用。   萧山河说是简单资料,她看了看,却发现写得非常详细,非常有条理,这男人的记忆力这么好的吗?   ……   第二天一大早,少年宫的课早早就结束了,小欢喜带着四个孩子一块到招商引资局那边。   这个年代所有的城市规模都不会太大,尤其是像云北市这种地级市,整个城市的居民区、政务区、学校基本都是集中在一起的,因此不管去哪里都不会太远。   沈欢喜带着四个孩子过来,是因为她知道招商引资局前面有一条童装街。   上次她给四个孩子每人50块的零花钱,结果孩子们都没有给自己买衣服,长安长宁至少买了棉鞋,萧宇正买了小帽子,萧宇堂拿了一半的钱给她买了香薰之后没有给自己买任何东西,更别说棉衣了。   天气越来越冷,既然孩子们不给自己买衣服,那她就带他们过来,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她再带他们去买。   刚到招商引资局门口,就看到这里停了不少私家车。   在现在这个私家车并不普及,哪怕在城里也很少见到的年代,这里能集中这么多的私家车,不用想就知道这里就是个能集中有钱人的地方,这让她有点压力,不过不妨碍什么,萧山河已经去帮她问贷款的事情了,钱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太难。   “妈妈,那边有画糖画的。”萧宇正指了指童装一条街那边的一个糖画摊子。   “堂堂,你带弟弟妹妹们到那边看看,你们可以每人买一个糖画,买完了到后面的喜庆包子铺去买点包子吃,等我,不能乱跑,等到我出来之后带你们去买衣服。”   沈欢喜指了指那边的喜庆包子铺,是最近桂香村很多孩子口中都会提到的包子铺,据说很好吃,她也想让自家孩子尝尝。   “好!”萧宇堂郑重地点点头。   沈欢喜对萧宇堂还是很信任的,就放心地让几个小的自己玩去了,她先进了招商引资局那边。   刚才粗略看了一下,她只看到招商引资局前面停着的私家车,走近了,就看到开车来的老板们了。   她只能说车多,人更多。   放眼望去,此处都是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土老板,皮鞋擦得锃亮锃亮的,一个个都梳着大背头。   这可是这年代土老板们最流行的发型,梳好了之后还要喷上摩丝定型,定得一根根头发跟铁丝似的硬,一阵风吹来,竟然纹丝不动。   天气冷了,光穿着衬衣西装身体遭不住,土老板们在衬衣里塞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有毛线衫,有保暖衫,穿得还真不少,一层一层的衣领层层叠叠都让人看到了。   土老板就是土老板,够土,西装革履的本是想装人上人,领口处的层层叠叠让他们怎么看都像农村跑出来的大花公鸡。   沈欢喜穿着一件长期脚踝的米白色毛呢大衣,脚上踩着一双米白色的及踝短靴,提着白色的包包,站在一群油腻的土老板李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也有很多土老板带着自己的二奶来。   在八、九十年代,正是“包二奶”风气盛行的时候,出门做生意挣了大钱的土老板,有多少个不包二奶的?发达之后抛弃糟糠之妻的情况在这年代也很常见。   很多土老板出来谈生意,都喜欢带着自己年轻貌美的二奶,这也是他们的一个门面。   就在这招商引资局门口,不少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顺便挽着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姑娘,让人不想歪都难。   沈欢喜一出现,就有不少土老板以为她是哪个土老板的二奶了,在场的,不管是土老板们,还是土老板带来的二奶们,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二奶们都有些羡慕她的长相,老板们则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个老板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可等了老半天,只看到她一个人拎着包包往公告栏那边走去,身边没有别的男人。   “这位女同志,你是和谁一起来的呢?我看你挺眼熟的,我和你们家那位老板以前应该合作过吧。”一个四十出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忍不住走了过来,和沈欢喜打招呼。   还有几个土老板,听到他这么问,也好奇地看着沈欢喜,等她的回答。   “我自己来的,我也没有什么老板。”沈欢喜皱着眉说道。   “不是吧这位女同志,你跟我开玩笑?我都见过你那位老板,跟我一样胖是吧?”那土老板有些不甘心地追问,他这是想瞎猫碰个死耗子,瞎猜。   沈欢喜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这附近其他的土老板。   “这位同志,我发现这里身材和你一样的老板可不止一个,你不用强行跟我套近乎,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我自己就是老板。”   沈欢喜说完就懒得和他再多说什么了,自顾自地看公告栏去。   那个土老板也看出来沈欢喜并不想搭理他,只觉得有些丢了面子,也没跟上来。   另外几个刚才也好奇沈欢喜跟谁来的土老板听到沈欢喜说的话后,都有些将信将疑。   这么漂亮的女人,随便花点小心思,就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别说别人了,哪怕是他们,都想要包她,她怎么竟然一个人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呢?   该不会是帮她的那位老板来看公告的吧?   这年代包二奶的很多,有的二奶就很聪明,还能帮自家老板照顾生意的,说不定这个女同志就是这样的人呢?   那她的那位老板运气可真是好,能找到这么漂亮又聪明的二奶。   沈欢喜去看公告栏,余光中也注意到这些男人看她的目光,他们心里想什么她都清楚。   这个世界对女人的恶意一直都不小,你长得漂亮,就会有人以为你干的不是正经活。   你长得漂亮又愿意靠双手的劳动去获得更好的生活,就有人说你怎么不直接找个好男人给你做长期饭票。   甚至一个女人通过自己取得了成功,也会有多方面的质疑,觉得她是通过什么不正经的手段上位的。   沈欢喜一向都懒得搭理这些人,她不想把她的时间浪费在满脑子都只剩下男女之事的人身上。   她看了下公告栏,的确有不少国企也正在公开拍卖,也有很多要竞标转让的。   这些里面各种各样的国企都有,由生产型企业,有加工型企业,还有养殖业,畜牧业等……   可以看得出来,改革开放对这些国企的冲击有多大了。   这对整个国家来讲也是好事,毕竟这个年代很多国企的人都是吃空饷,不认真干活的。私企能够做起来,让这些国企没有办法生存下去,对发展国家整体经济有利无弊。   沈欢喜一张一张公告看,她终于看到了一个满足了她要求的竞标公告。   这是一个国有采石场,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现在因为采石场的石头已经采空了,没有办法再经营下去,又无法转型,只好通过竞标的方式转让,寻找私人来接盘。   采石场就在郊区的一片沙地上,石头采空了,剩下的坑已经没有什么用处,沙地也不能种植作物,采石场本身又没有什么厂房之类的东西能用,这些基础基本上是不值钱的。   而且这个年代的采石主要还是靠人工,挖掘机都不普及,沈欢喜看了下,这个采石场只有一台挖掘机,招标公告上写的是挖掘机已经半报废了……   她看中的是这个采石企业的十台卡车。   这十台卡车是完好的。   能够运石头的卡车,动力、运载能力都不用担心,而且哪怕这个年代国企职工工作态度懈怠,他们的运输设备肯定是最好的,这十台车,沈欢喜用得上。   竞标价格是三万到五万之间。   这个年代最便宜的卡车两三万都能买得到,采石场的其他资源沈欢喜都用不上,要是她竞标这个项目,相当于是花三万到五万买十台卡车,有很多人可能觉得价格太贵。   沈欢喜却觉得很合适。   首先还是卡车质量不用质疑,这是很重要的问题,其次现在哪怕手上有钱,也很难直接买到卡车,这也是她今天到这里来想找一个项目竞标下来的原因。   反正看了一圈,沈欢喜对这个项目是真的很心动,她拿出笔记本和笔,把竞标公告上的信息一项一项记下来。   “哎哟,沈欢喜,你也来这里呀,怎么这么巧呢?竟然在这里遇见你,早知道我出门的时候先烧烧香了,也不至于这么晦气。”沈欢喜正在抄这个公告上的东西,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带着一股难闻的烟味儿。   沈欢喜转过脸去,罗波就很不尊重地冲着她吐了一个烟圈。   罗波最近和姜晓梅闹得凶,沈欢喜和姜晓梅关系好,姜晓梅现在又在跟着沈欢喜做事,罗波就把对姜晓梅的不满迁怒到沈欢喜身上来了。   沈欢喜挥挥手,把眼前难闻的白眼给挥走,看着罗波,不甘示弱:   “别说烧香了,拜佛都没用,我今天出门之前可是又烧香又拜佛,还捐了十块的香油钱,结果到这里来还不是遇见你了?晦气!”   “你!”罗波指着沈欢喜,想不到沈欢喜这么能说会道。   看到周围还有不少人,他也不好对沈欢喜动手。   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了一下。   “你也看中这个采石场了?好巧,我也看中了,就你这样子也想竞标这个采石场啊?就你那些沙棘汁?你厂房都没有建起来,你弄这个东西还不到一个月,人家招商引资局会把这个项目给你?你做梦啊。”   “谁做梦你不清楚吗?我做沙棘汁还不到一个月,我的沙棘汁就已经在咱云北市各大餐饮店有售了,还有副食店,大大小小的小卖部,菜市场,里面都有的,你的呢?   你的水果罐头做了这么多年,除了在副食店和小卖部有卖,你看看在云北市大大小小的餐饮店能买得到吗?   我的厂房是没有建起来,我本来还担心我竞标不到这个项目呢,但是看到我的竞争对手居然是你这种做了几年的罐头,销路都没有我广的,我就放心了,竞标下来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啊。”沈欢喜心平气和地说出最刺激人的话。   “你你你!”罗波指着沈欢喜,这次更气了。   不止是气沈欢喜在这里羞辱他,还气沈欢喜竟然也看中这个项目,这不是来跟他抢吗?   “哎哟,罗老板好巧啊,你也在这儿,你是想来看什么项目呢?”罗波在这儿憋得满脸通红,就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土老板过来同他打招呼了。   这个土老板,也是刚才沈欢喜刚到的时候注目欢喜的土老板之一。   “啊,原来是周老板啊,好巧好巧,我今天就过来看看。”罗波这次没有把他看中的项目说出来,“今天遇到的熟人还挺多的,还有这位沈老板,也是我的老熟人了。”   罗波说着,就看向沈欢喜。   “沈老板?”周老板瞪大了眼睛看沈欢喜。   另外还有几个土老板也看向沈欢喜。   刚才他们听沈欢喜说她自己就是老板,还没人信,大家就是确信她是哪个大老板的二奶,是个聪明的二奶,来帮大老板看公告的,哪想到她自己还真就是个老板。   “是啊,沈老板,她嫁了个残废男人,男人没本事,所以年纪轻轻就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打扮成这样到处跑,还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肮脏事儿,也是挺惨的。   你们说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呢,长得也不赖,非得嫁个残废,还是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敢正经找个男人,只敢嫁残废呀,哈哈哈……”罗波大笑起来,就生怕在场的其他土老板听不到了。   沈欢喜也笑。   “哎哟,罗老板,现在什么年代啦,都已经改革开放了,当初□□还在的时候,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您的思想还停留在清朝吗?难怪你这么没本事,是跟不上时代。”   “你说谁没本事呢!”   “说你啊,罗波。”沈欢喜连名带姓。   “难道不是吗罗波,你看看这里的大老板们,这么多都把自己年轻貌美的女人带出来给大家看,说明他们有本事,能把自己的女人养得很好,你呢?你自己瞧瞧你女人被你打成什么样了,没本事的男人才打女人呢。”   “你!”罗波脸都僵了。   但是沈欢喜说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其他土老板以及跟着自己的金主过来的二奶们都很受用。   沈欢喜说土老板们有本事呢,她还说二奶奶年轻貌美。   于是那些不认识罗波的土老板们都忍不住开口了。   “打女人是不对的,这位老板,你没听说过女人就是家里的风水吗?你对女人好,风水好了,生意才能做大,以后啊,还是别打女人了。”   “是啊,你要是真有这力气,就花在做生意上,可别拿来打女人了。”   ……   “你们听这个女人胡说八道呢!就凭着她一张嘴,空口无凭的,你们怎么知道我打女人了!我没打!我也能把女人养得很好!我不比你们差!”罗波被人指责,有些恼羞成怒。   “是吗?”沈欢喜又笑了笑。   “你说我空口无凭,那你呢,你说你能把女人养得很好,那你敢把你的女人带出来吗?   在这里的都是大老板,大家以后肯定也会在一些高级餐厅高级会所遇到,你和在座的老板们以后肯定还会有见面的时候,你敢把你说的被你养得很好的女人带出来吗?   你不敢,因为你就没有这些大老板们养得好,你看看这些大老板们的小女人,是不是一个比一个年轻娇美?你不行。”沈欢喜边说边摇头。   姜晓梅也很年轻漂亮,但是以她现在和罗波的关系,她肯定不会和罗波一块出来。   罗波也肯定不敢把二奶带出来,带出来了,万一被姜晓梅发现、拍照、留下证据,那他的家产可是要被分出去了。   他不敢带出来,甚至现在也不敢反驳沈欢喜。   不认识罗波的老板以及在场的二奶们对着罗波指指点点。   沈欢喜已经把招标信息给抄下来了,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就挤开人群出去了。   ……   还陆陆续续有人到招商引资局这边来看公告栏,沈欢喜走了没两步,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苏黎明和兰林香。   她不想和这两个人打照面,尤其不想和兰林香说话,因此就趁着他俩没发现自己,拐到一旁的假山后面去。   兰林香夫妇果然没有发现她,还在那聊天。   “如意采石场是挺不错的,那十台卡车我也托人去问过了,都是很好的卡车,之前一个驾驶员我还认识,这个价格我觉得挺合适,你现在就跟我看看去。”兰林香说道。   沈欢喜在假山后面,听到她这话眉头微微皱着。   如意采石场就是她和罗波都看中的那个采石场。   看来这个采石场还真是个香饽饽,这么多人都想要。   沈欢喜知道,想要这个采石场的可不止只有她、罗波和兰林香夫妇。   她一眼就看中的项目,肯定有很大的优点,看来要竞标下来这个项目,她得花多一些心思了。   终于兰林香夫妇走远了,沈欢喜才从假山后面出来,她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看了兰林香的背影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发现今天的兰林香看起来好憔悴,整个人似乎老了一圈,这阵子兰林香到底经历了什么?   记得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已经和苏朝阳结婚了,当时的她忙于生意,很劳累,很憔悴。   而当时的兰林香容光焕发年轻貌美,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   沈欢喜也没有多想,反正不关她事,她现在要想的应该是要怎么把这个采石场竞标下来,她的竞争对手肯定不少。   怪就怪在在现在货物运输实在是太不方便了,铁路这个最有效的运输方式还没有发展得起来,买货车又不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有很多企业想要有自己的运输队,不是有钱就行,像她这样想竞标或者拍卖下来一个带运输工具的国企的人,当然不会少。   何况这个采石场的竞标价格真的很让人心动。   ……   就在沈欢喜从招商引资局出来的时候,萧宇堂已经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到喜庆包子铺买了包子吃了。   孩子们吃饱了之后也没忘记给沈欢喜买几个,他们坐在店里等沈欢喜,就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铁皮青蛙玩具从外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手里提了一个奶油蛋糕。   “萧宇正,你也在这里,你也是来买包子吃的吗?你也知道这家包子铺的包子好吃啊?你妈妈不喜欢你,不爱你,不关心你,我还以为她不会告诉你呢!你是不是听别人说的,反正肯定不是你妈妈跟你说的吧?”小男孩一见到萧宇正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萧宇正还没说话,萧宇堂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妈对我们都很好。”   “你是萧宇正的哥哥呀。那为什么萧宇正三岁生日的时候想吃蛋糕,你们妈妈不给他买,还骂他嘴馋没样子呢,我可是记得的!就是去年的事情!因为我的生日就比萧宇正的生日早几天!我记得很清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8 23:59:09~2022-02-09 23: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没有!你肯定是记错了!我妈对我们很好, 对我弟也很好。”萧宇堂喊了起来。   萧宇正也在一旁点点头:“我们妈妈对我们可好了,赵福贵你不要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呢,你们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 你们妈妈经常说的,说你们两个没见过世面, 总把一些不好的东西当成好东西,还很向往,她最看不惯你们那个样子,一点见识都没有,井底之蛙,这是她的原话。”赵福贵说得言之凿凿。   萧宇堂皱着眉头, 他听着赵福贵说的这些话, 就知道是兰林香说得出来的。   兰林香从前就没少在他和萧宇正跟前说同样的话,没想到原来她在外头也会说。   萧宇正年纪还太小了, 记忆不是很真切, 但也被赵福贵这个言之凿凿的样子给唬住了。   他有些伤心地看向萧宇堂,眼里写满了难过。   “哥哥, 妈妈那么好,妈妈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我不相信妈妈是那个样子的,她才不会说那样的话呢。”萧宇正揪着萧宇堂的衣角,都快哭了。   萧宇堂把他护在身后, 有些发愁, 不知道怎么跟萧宇正解释。   赵福贵所说的他们的妈妈是兰林香, 萧宇正理解的妈妈是沈欢喜, 要是他直接和萧宇正这么说, 让萧宇正知道他喜欢的妈妈并不是她亲生的妈妈, 那萧宇正才会更难过呢。   长安长宁也想说话, 也被萧宇堂给拉住了。   萧宇堂是打定了主意要找机会告诉萧宇正,沈欢喜不是他们亲生的妈妈,但是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正正,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妈是什么样的我们最清楚不过了,是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给我们钱让我们吃包子,一会儿还要带我们去买衣服,这么好的妈,怎么可能像是别人说的那样。”   “是!”萧宇正听完萧宇堂这些话,又喜笑颜开了,昂着头看向赵福贵,“是我们妈妈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妈妈还要带我们去买衣服呢。”   “她会带你们买衣服?她嫌你们爸爸挣钱挣得不够多,不够给她买漂亮衣服,她还因为这个不高兴呢,怎么可能还会拿钱出来带你们买衣服?   你们在这里死要面子撒谎吧!以前你们妈妈天天来找我妈妈玩,是她亲口说她嫌弃你们,我还不知道吗?”赵福贵一边抱着青蛙玩具一边喊道。   包子店里还有其他人,这回都忍不住看过来,最后目光都落在了萧宇正和萧宇堂身上,不少人还议论。   “挺可爱的俩孩子,怎么摊上这样的妈呢?”   “真可怜啊,孩子和孩子真是不一样,这俩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什么是母爱吧?”   ……   赵福贵大笑了起来。   “萧宇正,该不会是你们妈妈跑到这边来逛街买衣服,你们非得跟着过来,结果被她丢在了这里不管吧?反正她经常说你们两个就是她的拖油瓶,她恨不得要甩掉你们这两个包袱!”   “赵福贵有完没完的啊!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揍你!”萧宇堂一气之下就冲到了赵福贵跟前去。   他举起拳头想吓唬吓唬赵福贵,赵福贵一点都没被吓到,还做着鬼脸跑开了。   “萧宇堂,你是不是想打我啊,你妈妈说你性格冲动,没教养,以后说不定会成为杀人犯,看来是真的,看来是真的!你竟然想打我,你居然想打我!你果然没出息!你果然是杀人犯小时候的样子!难怪你妈妈不理你!略略略!”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你叫萧宇堂是吧?你竟然敢吓唬我们家福贵!”和赵福贵一起走进来的那个老头买好了包子,返回来的时候听到赵福贵说的话,就一把把赵福贵抱起来,瞪向萧宇堂。   赵福贵有恃无恐,又知道萧宇堂萧宇正没娘爱,被抱起来后又继续冲着萧宇堂做鬼脸。   “爷爷,他们想打我,他们妈妈说的没有错,萧宇堂和萧宇正都不成器!他们肯定是跟他们妈妈到这里来,被他们妈妈甩开的,所以不高兴,就来吓唬我!”   “谁吓唬你了,你有事就只会找你爷爷,有什么出息!有本事自己来跟我碰一碰啊!谁没出息啊!”萧宇堂恼火。   赵福贵还是冲着他做鬼脸。   “我就找爷爷了,那又怎样啊?我爷爷他疼我,我毕竟有爷爷疼,还有妈妈疼呢,你们有吗?你们妈妈不理你们,你们找你们妈妈去呀,到这里来跟我闹什么呢?是不是嫉妒我妈妈给我买玩具,你们没有啊?那又不是我的错!”   “一个破铁皮玩具而已,看把你得意的,你是没见过比你这破铁皮玩具更好的玩具了吗?一点见识都没有。”沈欢喜从店外头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怼赵福贵。   赵福贵看着突然冲进来的漂亮阿姨,有些疑惑,这是谁呀?看着真面生。   萧宇正却第一个冲到了沈欢喜跟前。   “妈妈,他说你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我们呢。”   “怎么会呢?”沈欢喜把萧宇正抱了起来,又看向赵福贵。   “我看是你妈妈不理你还差不多吧?要是你妈妈真的爱你,关心你,又怎么会把你丢给你爷爷,不管你呢?   我是正正的妈妈,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把正正带在身边,那你妈呢?你妈在哪?现在抱着你吗?陪着你吗?带你出来玩吗?”沈欢喜一脸同情地看着赵福贵,来了一个灵魂五连问。   赵福贵都被问懵了,他更懵的是萧宇正的妈妈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换了个人了。   沈欢喜摸摸萧宇正的脑袋安抚他。   “正正,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妈妈怎么会不管你们呢?妈妈就是管你们,今天才带你们来这里买衣服的,一会儿妈妈就带你们去买漂亮的衣服去,亲自带你们去,还要给你买好玩的玩具,而不是铁皮青蛙那种破烂。”   萧宇正开心地点点头,看着赵福贵笑了。   “赵福贵你看,我们妈妈才没有嫌弃我们,我们妈妈对我们可好了,还亲自带我们去买衣服呢,你妈妈怎么没有陪着你?”   “正正,你不用同他说那么多,他妈妈不爱他,所以没有好好教育好他,让他在外面到处惹人,惹你们了,这就说明他妈妈真的很不关心他,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亲生的孩子来养,你看吧,我现在抱着你,他妈妈抱着他了吗?他妈妈人都不在,都不陪他的,他很可怜的,你不用和他说那么多。”   “你……哇哇哇……”赵福贵气哭了。   他就是个到处惹事的熊孩子,在比他小的萧宇正跟前,他很嚣张,可现在有个大人过来嘲讽他,说他喜欢的玩具是破烂,还有理有据地说他妈妈不爱他,他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   “你你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小孩子的事情你一个大人来掺和什么!”赵富贵他爷爷老赵头见自己的孙子被说哭,着急了。   沈欢喜很平静地看着他。   “您不也说话了吗?您说话这不也掺和了吗?您这么大年纪了都能掺和,为什么我就不能?哦,是因为你孙子他妈不管您孙子,所以只能您来管了是吗?都这样了,您孙子还有脸来说我儿子没有妈妈爱呢,看他不仅缺母爱,这里还有一点问题。”   沈欢喜说完,还用手敲了敲自己太阳穴。   三四岁孩子哪里有什么独立思考的能力?听完沈欢喜的话,赵富贵脑子都被带偏了,这下哭得更厉害了,让老赵头有些手忙脚乱。   沈欢喜懒得再搭理这对惹事的爷孙,带着自己四个孩子就出去了。   萧宇正很开心抱着沈欢喜的脖子,在她脸上狠狠亲了好几口,一点点大的孩子,差点把她这个成年人的脸都给亲变形了。   “妈妈最好了,我就知道妈妈最爱我们,我就知道!”   “行了,走吧,挑衣服去,你们每人都要给自己挑两件。”沈欢喜也在萧宇正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把她放下来,指了指前面一排的儿童棉衣摊子。   “好!”三个小些的孩子跑过去挑衣服去了,萧宇堂留了下来。   “妈,这是给你买的包子,那家包子铺的包子很快就卖完了,不早些买会买不到。”   “行,谢谢你,你也挑衣服去吧。”沈欢喜把包子接过来,也让萧宇堂去挑棉衣。   萧宇堂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肯走。   “怎么了?”   “你对我们真好。”萧宇堂低着头,却很认真地说。   沈欢喜心里流过一阵暖意,她也知道自己对萧宇堂和萧宇正好,但是她从来没有指望过能得到什么回报,哪怕这两个孩子一辈子都不认她这个娘,她都无所谓。   现在见到孩子记得她的好,有感恩之心,她就当是意外的惊喜,还挺高兴。   沈欢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摸摸孩子的头,算是回应。   萧宇堂没有躲避,抬起头看向她。   “她对我们真的不好,今天我们被赵福贵嘲笑,就是因为她以前对我们很不好,还到处在外面说我们不成器,被赵福贵听到了。   现在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我们的妈变成了你,还以为她还是我们的妈,见到我们就嘲笑,今天幸好有你在,要是你今天不来,正正可能就被嘲笑哭了。”   萧宇堂说起以前兰林香的事情,语气很平静,就好像那个不是他亲妈,而是一个陌生人似的。   也许这就是心灰意冷吧,沈欢喜有些心疼。   “没事的,不怕,她不是说你们没出息吗,那你们就有出息给他们看,这样那些听到她说过你们的人就不会信她的话来嘲笑你们了。   我也会一直对你俩好,以后慢慢的会让所有的人都看到我怎么对你们好的,这样就更不会有人来笑话你们了。   不过还是得你们自己变优秀,这才是最好的,不让别人嘲笑,不让别人瞧不起的方法。”   “嗯。”萧宇堂闷闷地答了声,“可是……”   “嗯?”沈欢喜看着他。   等了老半天,萧宇堂还是没有把他没说完的半句话说出来。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呢?”   “我……就是……”萧宇堂又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你刚才不是说我对你们好吗?我对你们好,你们就可以对我说任何话,我都会认真听的。”   “我……”萧宇堂想说萧宇正并不知道沈欢喜不是自己亲妈,他想问沈欢喜怎么办,可最后他还是说不出口。   他不想把这么残忍的事实这么直接地拿出来亲自和沈欢喜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好了,要不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赶紧去挑衣服去,再不挑可要卖完了,也别让弟弟妹妹等你太久。”沈欢喜看了看他的表情,就摸摸他的头说道。   “好。”萧宇堂就往棉衣摊那边走过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很认真的看向沈欢喜:   “我喜欢你做我妈。”   “好,我也喜欢你做我儿子,去吧。”   “嗯。”萧宇堂转过身去,沈欢喜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耳朵红红的。   “妈妈,我挑好衣服了!妈妈你觉得这个好不好看!”长安朝着沈欢喜招招手。   沈欢喜看到她挑的是一件白底黄花的小棉袄,还是高领的,把一排的纽扣都扣起来之后能把脖子包裹得严严实实,冷风根本套不进去。   摊主是一个70出头的老婆婆,见到长安挑出这件衣服,笑眯眯地看向沈欢喜。   “你闺女可真有眼光,我这个棉袄里夹的棉可都是我家里自己种的,是最好的白棉花,今年的新棉,可暖和了。   面子用的是现在最流行的灯芯绒,这花样还挺好看的,你瞧瞧大朵大朵的花,可没有从前孩子穿的那些棉袄那么土气,穿到城里去,人人都说好看咧。   你瞧瞧我这袖口和这衣摆,我都做长了,往里扣的,衣服的大小也是做宽了往里扣,你可以让孩子挑合适的,等过些年孩子长大了,再把扣在里头的那一截放出来,孩子能穿上几年呢。”   “嗯。”沈欢喜点点头,就过去检查这件衣服。   这个年代老百姓生活还没有将来那么好,孩子的衣服不是年年都能买新的,很多人给孩子买衣服都会故意买得大一些,这样孩子长大了也能穿。   但是冬天的衣服如果不合身很容易漏风,不保暖,这又到了考验老百姓智慧的时候,一般做孩子大的衣服,都会用针线把袖口、衣摆以及衣服两侧给缝起来,缝短缝小了,等孩子长大了,再把这些针线给拆开,这样孩子就能穿了。   “长安,你真的喜欢这件衣服吗?”沈望喜检查了一遍衣服,没有什么问题之后问长安。   长安点点头。   “那就要这件了。”沈欢喜很干脆。   长安倒是会选衣服,现在已经有很多棉衣厂子在生产棉衣了,但是生产线加工出来的棉衣可未必有这些做了几十年衣服的老妇人做得好。   沈欢喜小的时候也穿过村里老人自己给她缝的棉衣,那是真暖和,用的棉絮量很足,针脚紧密,穿起来再保暖不过了,这也是他今天带着孩子们到这边来买棉衣,而不是到百货大楼买牌子货的原因。   在这个年代,牌子货做得可未必比有多年做衣服经验的女人做得好。   “那长宁堂堂正正呢?你们挑好自己想买的衣服了吗?长宁你再挑一件,一件不够的,今天妈妈给你们每人买两件衣服。   你们挑的时候就去挑人家手工做的,不要去挑那些带吊牌的厂子货,听妈妈的话。”   “好!”四个孩子点点头。   眼前摊子的老妇人笑开了花。   “这位同志,现在的人都不喜欢手工做的东西,都觉得手工做的东西比不得厂子里做出来的货,都说厂子货好,只有你也喜欢手工做的衣服了,可真难得。   刚好我这个摊子都是手工做的,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针脚紧紧密密,每件衣服我都检查了好几遍,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多在我的摊子里面多挑几件。”   “行,孩子们你们挑吧。”沈欢喜说道。   这附近的摊子卖的棉衣大部分都是摊主,或者摊主家里人自己手工做的。   那些去服装厂进货的大多在百货大楼那边那条街。   当然,在这边也有卖厂子货的,摊主都在很骄傲地叫卖:   “牌子货!牌子货棉衣!大厂子生产的!和商场里是同款,快过来看看啦!”   反倒是那些卖手工棉衣的不敢叫卖,毕竟在这个年代,在老百姓眼里,手工可比不上工厂做的。   只有沈欢喜和其他人不一样,这个年代的人就是不知道手工的香啊,反正她就喜欢手工的。   老婆婆这里的货不是很多,沈欢喜又带着四个孩子多逛了几个摊子,最后才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两件棉衣,又每人买了两条棉裤,每个孩子都满载而归。   四个孩子挑中的都是自己也最喜欢的花色,长安长宁挑的都是印着大花朵的,堂堂正正跳的则是蓝色,或者绿色的,都是他俩喜欢的颜色。   她干脆让孩子们换上自己的新衣服,孩子们都没有拒绝,穿上去之后,和先前穿的旧衣服的样子比果然精神多了。   拦住了一辆小三蹦,四个人一起坐三蹦回家。   一直到桂花村大槐树下,沈欢喜才带着孩子们下车。   大家看到四个孩子穿的新衣服,都纷纷羡慕。   “小沈果真是挣了大钱了,瞧瞧啊,几个孩子打扮得多精神呀,这么厚实的棉衣,瞧着就不便宜。”   “可不是啊,这棉衣一看做工就很好,四个孩子有一个这么会挣钱的,妈妈,有福气喽。”   ……   沈欢喜看着他们,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的,都是省吃俭用省出来的钱给他们买的衣服,我现在建厂子都还要贷款呢,我男人他今早不是到信用社那边去吗。”   “就是我是看到大山往信用社那边去了,他是去问贷款的事情的呀!?”周婆子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   “是啊,建厂子要花很多的钱,我们要贷款,现在还不知道厂子什么时候能够把钱挣回来,能够把贷款还上呢,做生意有风险,万一哪天我真的没做成做亏了,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听沈欢喜这么说,刚才还在羡慕的人,现在都没这么羡慕了。   沈欢喜看下四个孩子:“你们自己在这里玩吧,我回家和你们爸爸商量事情。”   “好!”孩子们点点头。   萧宇堂把弟弟妹妹叫到一边人少的地方去。   “你们记得刚才妈说的话没有,这叫财不外露,我们有钱,我们家有钱,那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会被别人嫉妒,我们要隐藏起来。”   “这些话妈妈跟我们说过的,我们当然记住了,不用哥哥再跟我们说。”长宁说道。   长安笑了起来。   “哥哥是妈妈的小助手!小棉袄!”   “是皮夹克。”萧宇堂笑着,还挺得意。   “长安长宁,你们的新衣服可真好看呀!”桂香村几个小女孩围了过来。   萧宇堂和小女孩们也玩不到一块去,就拉着萧宇正跑到另一边去了。   他看着萧宇正,想了两久,还是鼓起勇气开口了:“正正,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妈不是沈欢喜?”   沈欢喜不是他们亲妈,他总得让萧宇正早点知道事实。   萧宇正有些疑惑。   实在是他年纪太小了,记不清楚。   “我们妈妈不是就叫沈欢喜吗?你看,妈妈还把她的名字,还有我们家的地址,还有她店里的地址都写在这里了,她说如果我走丢了,就把这个伸出来给警察叔叔或者给穿制服的人看,让他们带我回家。”   萧宇堂边说边卖力地去撸他的袖子,想把沈欢喜的东西撸出来给萧宇正看。   只可惜他穿的衣服实在是太多了,加上外面还套着一件厚厚的棉衣,袖口根本就撸不起来。   “你别撸了,天气这么冷,小心冻着凉了。”萧宇堂说着,就去按住萧宇正的手。   他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他知道沈欢喜是真的用心对他们好,要不然就不会在萧宇正的胳膊上写这些东西了。   从前兰林香可是从来没有担心过他们两个会不会走丢的。   “正正,你听我说,我们以前的妈不是她,不是沈欢喜,是兰林香。兰!林!香!这个名字,兰林香,你记得吗?你现在就仔细想想兰林香这三个字,是不是觉得很耳熟?”   “我……”萧宇正想了想,过了一会儿就点点头,“是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是在家里听过的,我们以前的妈就叫兰林香,她……”   “我不听,我不听!我妈妈是沈欢喜!不是什么兰林香,我才不要别的妈妈!我只要喜欢喜欢我妈妈!”萧宇正急了,就打断了萧宇堂。   这下萧宇堂就更发愁了,看样子萧宇正是真的对沈欢喜喜欢得不得了了,还说不要别的妈妈,要是哪天萧宇正真的知道真相,那是真的不得了。   “是,我们不要别的妈,我也喜欢沈欢喜做我们妈。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沈欢喜很好,但是她不是我们亲妈,我们亲妈叫兰林香。”   “我什么都不记得!”萧宇正嘟起了嘴。   萧宇堂依旧没有放弃。   “你记不记得她身上有一股不好浓的香水味儿,远远地就能够闻到了,她还喜欢涂大红色的口红,还要把头发烫得这么卷,跟外国人一样。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家里曾经有两排的高跟鞋,还有一个柜子的皮包?那都是她的,她还经常和奶奶吵架,和爸爸吵架。   我们现在的妈妈是从来不和奶奶吵架,也不和爸爸吵架的,所以我们的妈妈换了个人,你现在想起来没有?”   “我……哇哇哇……”萧宇正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哪怕他年纪小,对一些事情记忆很模糊,但是兰林香和萧山河离婚,也不过是不到一年前的事情,如果有人提醒他,引导他去回忆,他还是能想起来的。   “沈欢喜真的不是我们亲妈妈,我们的亲妈妈真的是别人……哥哥我好难过……我不要别的妈妈,我就要沈欢喜……为什么她不是我们亲妈妈……哇哇哇……”   “堂堂,你是不是在欺负弟弟?”听到萧宇正的哭声,买菜经过这边的江嫂子就走过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09 23:59:37~2022-02-10 23:5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水水淼淼淼淼淼淼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水水淼淼淼淼淼淼 5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我没有欺负正正。”   “阿姨, 哥哥没有欺负我,我是自己哭的。”萧宇正一边抽抽噎噎一边解释。   江嫂子都被搞糊涂了。   “你这孩子,你没事儿你自己哭啥呀?没事就别哭了, 堂堂,你赶紧把你弟弟带回家去, 你妈带他买糖,他就不哭了。”   江嫂子说完,就提着自己刚买的活公鸡,还有一把青菜往家里走去了。   她刚才不说还好,一提起妈这个字,萧宇正就哭得更厉害了。   “哥哥, 怎么办?我最喜欢的妈妈不是我们亲生的妈妈, 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 呜呜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 别哭了,你再哭, 一会又有人觉得我欺负你了,别哭。”   “好!”萧宇正咬紧了牙关,忍住不哭。   萧宇堂叹了口气。   “正正,你是男子汉, 咱俩都是男子汉, 不要轻易哭鼻子, 我们最喜欢的妈不是我们亲妈, 这是事实, 你要面对现实, 不能总因为这个事情哭, 你哭她也变不成我们的亲妈。”   “嗯……”萧宇正点头,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因为一开口,他又要哭了。   萧宇堂看到弟弟这个样子说不心疼是假的,但是哪怕再心疼,他也必须得让弟弟面对现实。   “正正,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吗?”   “因为……嘤……这……嘤……是事实,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嘤……”萧宇正边哭边回答,把萧宇堂刚才和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是。但是你也不用太难过,因为我们以前的妈,就是我们亲生的妈,她对我们不好,她总是丢下我们不管,她还总怪我们影响到她的生活,是她的拖油瓶……”   “嗯……”萧宇正忍着哭点头。   他年纪太小,这些事有很多他都已经忘记了,现在听萧宇堂这么说,又想起来了,一想起来就伤心。   萧宇堂拉住了他的手:   “所以我们不用太难过的,我们现在的妈不是我们亲妈,但是她对我们很好啊,她不会不管我们,她不会嫌弃我们是拖油瓶,所以我们是幸福的,因为我们换了个妈,我们得到的爱更多了,你不用太难过也不要哭,好不好。”   “嘤嘤嘤……”萧宇正还是忍不住哭,“哥哥我也不想哭,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她对我们很好,可是她不是我们的亲妈妈,我很难过,我好喜欢她,我希望她是我亲妈妈……”   “可是她不是……”萧宇堂说着,鼻子一酸,眼睛也湿润了。   他心里清楚得很,沈欢喜对他们好,比他们亲妈对他们都好,他们换了个妈妈,的确比以前幸福多了。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希望沈欢喜是他们的新妈妈。   说白了,如果让他们兄弟俩知道兰林香不是他们亲妈,也许他们都不会难过,可一想到沈欢喜不是他们亲妈,兄弟俩都想哭 。   “你难过也没有用,我们投胎没投对,没有投到她肚子里,我们得面对现实!”   “嗯嗯!面对现实!”萧宇正咬紧了牙关,大声地喊出来。   “还有,正正,你要知道,长安长宁是她亲生的孩子,所以正正,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跟长安长宁吃醋,如果她对长安长宁比对我们好,你也得坦然接受,因为她们是亲生的。   你还要懂事,不能太黏着她,不能总想着在她身上得到更多的东西,说难听点,我们不配,你知道了吗?”反正都已经把萧宇正说哭了,萧宇堂干脆就把话说得更直接一些。   他都做好心理准备萧宇正听完这些话之后会大哭了,哪想到萧宇正这次只是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我知道的哥哥,我肯定不会和两个姐姐争风吃醋,因为她们是亲生的……我以前也让这两个姐姐的呀,哥哥以前就一直说她们两个是女孩子,我们应该让着她们……可是我不能不黏着妈妈……”   “萧宇正!”萧宇堂有些发愁了,“我都跟你说了,她不是我们亲妈妈,你不能太黏着她,她现在是对我们好,可我们不是亲生的,你太黏着她,万一她心烦了怎么办,我们又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你怎么知道她喜欢被我们黏着!你黏着她会遭她讨厌的!”   “可是她不是我们亲妈妈呀,她就不是我们亲生的,你怎么知道我不黏着她,她就不会烦我?哥哥,她现在对我们好,我就珍惜……我就黏着她,我好喜欢她,我能黏着一天是一天,要不然有一天如果她不喜欢我们了,我想黏她都不行了……”萧宇正说着说着,又要哭鼻子了。   萧宇堂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于是就不再说什么了,这种口袋里掏出手帕来帮萧宇正擦脸。   周嫂子经过,看了兄弟俩一眼,摇摇头,就往大槐树那边走去了。   “周嫂子,你从那边过来的呀,你瞧见堂堂和正正了吗?”周嫂子刚过来,江嫂子便问。   她刚才就叫萧宇堂带萧宇正回家了,可似乎萧宇堂并没有这么做,于是有些担心。   周嫂子点点头。   “我瞧见了,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我听到堂堂正在和正正说,小沈不是他们亲妈,都把正正给难过哭了。”   “原来是这样啊。”江嫂子恍然大悟。   周嫂子疑惑了。   “什么原来是这样啊?你也瞧见正正哭了?”   “我瞧见了,我刚才看到正正哭,还以为是堂堂欺负他,就说了堂堂两句,结果正正说是他自己哭的,我一直纳闷着,见你过来,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原来正正竟是这个原因哭的。”   “可不是啊,正正那么喜欢小沈,知道这个消息,不哭才怪呢,你们说堂堂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正正,正正可是一直以为小沈是自己亲妈啊。”周嫂子瞪大了双眼。   “周嫂子,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我倒是觉得堂堂这个做法啊,挺对的。你瞧瞧现在正正从堂堂的嘴里听说这个事儿都这么难过,万一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岂不更难过死?堂堂这是也在给他打预防针。”江嫂子说道。   大伙儿也是赞同江嫂子的说法。   “真是可怜的这俩孩子了,以后还不知道他们怎么面对小沈呢。”   “还能怎么面对呀?堂堂不是一直心里很清楚吗?也不是一直挺喜欢小沈的吗?现在正正也知道了,那以后正正就会跟以前的堂堂那样面对小沈了呗。”   “不一样的,我还是觉得正正挺可怜,堂堂是喜欢小沈,可是对小沈也一直又喜欢,又敬重,又客气,正正不一样。正正一直以为小沈是自己亲妈,以前就很黏着小沈,现在知道事实了,态度肯定会改变,咱就看看吧……”   ……   众说纷纭。   ……   而此时的沈欢喜并不知道萧宇正已经知道她不是他们兄弟俩的亲妈的事。   她拿着从招商引资局抄回来的招标信息出来给萧山河看。   “我觉得这个采石场挺不错的,这些车子我们可以用,而且可以马上用。就是采石场原来的员工我们也得安顿好,让他们继续在我们手底下工作,这是招标书上写的,这也不是很大的问题,我们的果汁厂本来就还需要更多的员工,光是我单位那些同事是不够的,你觉得怎么样?这个采石场,没什么问题吧。”   作者有话说:   我这几天生病了,更新有点少,明天开始恢复万更。感谢在2022-02-10 23:58:26~2022-02-11 23:5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水水水淼淼淼淼淼淼 5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这个很合适, 没有什么问题,挺好的,你选得不错。”萧山河扫了一眼之后, 连着夸赞了好几句。   沈欢喜松了口气,她真的怕自己对现在很多信息了解得不够清楚, 得到萧山河的肯定,她就放心了。   “信用社那边怎么说?贷款能弄下来吗?”这是她关心的第二个问题。   “我今天去了,负责贷款业务的李主任不在,不过问了一下其他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这些日子每天都到信用社去存钱, 流水是够的。   这个采石场我们还得去摸个底, 光看有十台卡车这个信息远远不够,卡车的各项参数在招标信息上都没有。我们是临时决定竞标的, 这些我们可以从竞争对手上来了解。   只要知道还有谁看中了这个项目, 就能稍微地摸个底,看看这个采石场的卡车大概能承载多少的运输量。”   “我知道的有苏黎明, 就是兰林香现在的丈夫,另外一个就是罗波,就是姜晓梅她男人……   他俩都是在咱云北是把生意做得很大的人,也是有眼光的人, 说明这个采石场的卡车是够我们用的, 我的厂子再怎么说体量都没他两的厂子大。   就是他俩都看中这个采石场, 应该还会有更多的人看中, 我们的竞争对手会很多。”沈欢喜微微叹了口气。   萧山河听她这么说倒是放心了。   “他俩能看中, 说明采石场的卡车够用。竞争对手多也很正常, 你能看中的项目肯定都是好项目。我们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个采石场的卡车的运输能力够我们用就行。   也不用过多地考虑竞争对手的事情, 想要真正拿下这个项目,我们可以从招商引资局那边负责这个项目的陈主任入手。”   “你怎么知道负责这个项目的是陈主任?”沈欢喜有些惊讶。   这个年代走后门的情况十分常见,你要办成一件事情,送礼打点那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干大事,你必须得把方方面面都打点好了,那才好办,所以她觉得萧山河的思路是对的。   就是不明白,萧山河都没有和她一起去招商引资局,他是怎么知道负责这个项目的人的。   “招商引资局那边负责招标项目的总共有四位主任,咱云北市就四个城区,四位主任分别负责一个城区,负责采石场在的这个城区的就是陈主任。”   “原来是这样。”沈欢喜恍然大悟。   “山河,我觉得这个事情有点难办,这个陈水生他刚好是罗波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也不说其他和我竞争的人是谁了,光是这一点,光是罗波,我都很难打败。   另外招商引资局的副局长申由桂,他和苏黎明也颇有渊源,他当初能够到招商引资局工作,靠的还是苏黎明他爹一手帮忙打点的,可以说没有苏黎明他爹,就没有他的今天。   我现在就不管我别的竞争对手是谁了,我瞧着罗波和苏黎明,我就挺难竞争过去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萧山河有些吃惊。   沈欢喜顿了顿,这些都是她上辈子知道的,上辈子她怎么着都是兰林香的妯娌,还是苏朝阳的妻子,苏黎明的弟媳,对苏家的事情自然最清楚不过,因此很清楚申由桂的一切。   “我是刚才从招商引资局出来的时候知道的,有很多人都在讨论呢。”沈欢喜随便编了个理由,也站得住脚。   “我知道申由桂对苏黎明他爹十分敬重,现在苏家老爷子还在,苏黎明要拿下这个项目,几乎就是苏家老爷子一句话的事情。   虽然你说从招商引资局那边入手就行,可是有这么两个有关系有渊源的竞争对手,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能光顾着搞定招商引资局那边的事就成了,我们得针对性的想办法,看看怎么对付罗波和苏黎明。”   “你的意思是,你要从招商引资局的局长这边入手?苏黎明一家对副局长有恩,能够压倒苏黎明,压倒副局长的,就只能够靠局长出手了。”萧山河看着沈欢喜。   沈欢喜有些动容。   苏黎明一家对招商引资局的副局长有恩,事实就摆在这里,任谁想到这里都觉得这个项目肯定是苏黎明的了,也许很多知道这个事情的人都会知难而退。   萧山河却相信她不会退缩,还觉得她想从局长入手,这是很大的信任。   沈欢喜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但这种被别人信任的感觉和自己相信自己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局长这边必须得搞定,因为局长和陈主任好巧不巧的,是亲戚关系,陈水生得喊招商引资局的廖局长一声表舅。   但是现在廖局长跑到首都去学习去了,封闭式学习,据说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不过也有可能会提前回来。   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硬骨头要啃,副局长这边不用说了,陈水生这边因为背后有局长,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总之两边我们都要顾及到,我们也不知道这个项目开放竞标到出结果这段时间局长回来了没有。”   “嗯。”萧山河点点头,“我会尽其所能帮你。”   “嗯,我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沈欢喜说的很肯定,“就是这个陈水生,你了解他吗?”   “是说哪方面的?”   “就是他这个人……我总感觉他这个名字听起来挺熟悉的,似乎在哪里听过,他除了做招商引资局的项目主任之外,还做过什么事呢?”这是沈欢喜今天看到公告栏之后就一直有的疑问。   她上辈子指定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个名字,可现在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副局长和苏黎明联系紧密,上辈子沈欢喜作为苏黎明的弟媳,也对副局长了如指掌,而这个陈水生她的的确确是没有什么途径可以去了解的。   “我帮你查,可以把他的资料查得清清楚楚,另外还有副局长局长我一定查出来。”萧山河说道。   看样子他也不清楚。   沈欢喜也没有追问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多人,每个人每天遇到的人都那么多,肯定不是对每一个陌生人都清楚的,萧山河能去帮她查就已经挺好的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她想要拿下这个项目,自然得把和这个项目有关的人了解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除了罗波和苏黎明还有谁,她就不一个一个去找竞争对手了,而是直接从负责项目的领导入手,重点对付罗波和苏黎明。   “查这些事情还需要时间,我们去搞定那几个人也需要时间,现在我们得先把标书给写好,我来帮你写。”   “我们一起写。”沈欢喜说道。   她想不到,萧山河一个未来的科研大佬,竟然对商业竞标书这种事情如此清楚,一开口就说可以帮她写。   她也不是不相信萧山河,哪怕把这份标书交给他一个人来写,她也很有信心他能写好,她只是不想让他一个人辛苦。   只是看到男人那坚定又认真的样子,沈欢喜体会到了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上辈子她两段婚姻都是女强男弱,不管是第一任丈夫,还是第二任丈夫,都只会拖她后腿,不给她添乱就不错了,更别说能帮她忙。   这辈子莫名其妙捡来的老公,她还挺满意的。   两个人从书房出去,就看到萧宇堂带着弟弟妹妹从外头回来了。   沈欢喜觉得有萧宇堂这个大儿子可真省心,她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多了个孩子来照顾,反倒是觉得多了个帮手,所以她以后要对萧宇堂更好才行。   “妈妈,你今天还有什么事情要做的吗?我可以帮忙的洗衣服、收拾屋子、叠衣服、擦地板、帮妈妈整理书,我都会。”萧宇正跑了过来,拉着沈欢喜的衣袖说道。   沈欢喜有些疑惑。   萧宇正这孩子,平时也挺懂事的,从来都没有给她添过什么麻烦,但是也因为年纪小,在家没干过什么活儿,现在刚从外面玩耍回来,就突然问她有没有活需要帮忙,沈欢喜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正正,怎么突然想帮妈妈忙呢?”沈欢喜问。   “我不是突然想帮妈妈忙,我是一直想帮妈妈忙,我想要做妈妈的皮夹克!从前我还很小,现在我一天比一天长大,所以我要帮妈妈!”萧宇正很认真地说。   沈欢喜还是觉得孩子刚从外面回来就突然说这些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想什么,毕竟平时萧宇堂和萧宇正都很懂事。   “妈妈没有什么要你帮忙的,你想帮忙还得再长大一些。”她温和地说。   “妈妈,我们昨天帮你叠衣服呢,要不我们今天就带着正正一起,教正正叠衣服吧,正正是真的很想帮忙呢。”长安说道。   沈欢喜点点头。   “那行,你们一起去把院子的衣服收回来,收昨天洗的,今天洗的还没干,就先别收。收回来分好类叠好。”沈欢喜见女儿都主动提出来了,又见萧宇正热情满满的样子,就不好再拒绝孩子们。   她和张桂芬到厨房去做饭,还没做完饭,就见孩子们进来了,说收好衣服叠好了。   正正又黏糊糊地跟着她,一副生怕她飞了的样子,连吃饭的时候都要挨着她,还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正正,你不能光顾着给妈妈夹菜,你也要多吃一点才行,你多吃青菜才能长高高。”沈欢喜见孩子只顾着给她夹菜了,自己都没吃几口,就给萧宇正夹了一筷子青菜,又夹了一块红烧肉。   萧宇正乖乖的把青菜给吃了,只在红烧肉上咬了一小口,就把大块的红烧肉夹到沈欢喜碗里去了。   “妈妈你吃,我不爱吃。”   沈欢喜看孩子这个样子又是疑惑,又有些想笑了。   她也不知道萧宇正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从前就是个小粘人精,今天变得更黏糊了。   而且什么叫他不爱吃?他们家有穷到连红烧肉都吃不起的地步吗?   “那妈妈吃这一块,正正也要吃。咱家今天做的红烧肉有些多,光靠我一个人吃是吃不完的,咱每个人都要吃,都要吃两块才能吃得完,要不然吃不完就浪费了。”沈欢喜说道。   萧宇正这才点头去啃红烧肉。   这天下午沈欢喜又出去打听陈水生的事情,她还是觉得陈水生这个名字实在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说她不打听出点什么来,着实是不甘心。   只可惜打听了半天,除了知道陈水生是招商引资局的项目主任,还知道陈水生和罗波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打听到。   萧山河那边在帮她调查,可惜也没有什么收获。   如果非得说还能打听到点什么,那就是有很多去看项目的老板知道罗波看中这个项目,而且知道陈水生和罗波的关系之后就放弃了这个采石场。   另外还有一些人是打听到苏黎明一家和副局长的渊源,也放弃了。   大家都说有苏黎明和罗波在,谁傻谁才去选这个项目呢。   沈欢喜想说她就看中了,而且不会因此放弃。不过这些她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她也没有必要和别人说出来。   回到家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从少年宫回来了,萧宇正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地。   才三岁多的孩子,长得还没扫帚高,那扫地的样子又可爱又让人心疼的,萧宇堂在洗锅,长安和长宁在擦家里的窗户。   “今天这是怎么了呢?突然搞大扫除?”她问。   “没有搞大扫除!妈妈最近肯定很累,那我们看到家里有什么活就都去做了,只要我们把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妈妈就不用去做了!”萧宇正扫着几片稀零的落叶,很认真地说。   “弟弟还不到四岁就帮家里干活,我们做姐姐的也不能干坐着,我们可不能连弟弟都不如。”长安说道,长宁点点头。   “我是哥,我也不能干看着弟弟妹妹干活袖手旁观。”萧宇堂也说。   沈欢喜这下明白了,看来这场大扫除是由萧宇正开始的呢,萧宇正带着自己哥哥姐姐来分担家务了,这孩子,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和张桂芬一起做饭的时候,沈欢喜还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娘,我怎么感觉正正今天在努力讨好我呢?他才不到四岁呀,你看他今天,都跟个小大人似的了,对我也小心翼翼。”   张桂芬听完沈欢喜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他那不是小心翼翼,是敬重你。正正对你好那不是好事吗?多少继母和继子之间关系都不融洽,他对你这么好,你应该开心才是啊。”   “不是,娘。”沈欢喜摇了摇头,“我感觉正正他在讨好我,他是没有安全感才来讨好我的吧,他好像在害怕我不理他,他这样我很担心,很心疼,我希望他能够轻松一点,不要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尤其不要担心我不要他。”   “欢喜你想多了,你不用担心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啊,你太高看他了,正正还不到四岁呢。而且他担心你不要他,这不是好事吗,这说明他从心底里认可你了,想要你这个妈妈,你应该高兴才是。”   “他想要我这个妈妈,我当然会高兴,可是娘,我真的不希望孩子总活在担心里,我希望正正能因为有我这个妈而开心。”   “唉哟……”张桂芬听沈欢喜说到这里,忍不住都大笑了。   “欢喜,就凭你现在这么关心正正,这么担心他的样子,你就值得他担心你不要他。因为他真的很喜欢你啊。   反正孩子对你好不是什么坏事,应该开心才是,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呀,我这个做亲奶奶的都没担心呢,反倒是你这个后妈担心起来了。哎哟,这个面煮久了可不行,赶紧捞起来!”张桂芬说着就指了指锅里的面。   沈欢喜看着沸腾的过一眼,赶紧把大漏网和筷子都拿过来捞面。   张桂芬不理解她的担心,她就不多说什么了。   心里还是很发愁的。   难道是……   沈欢喜也突然猜到了什么。   正正以前在她面前很放肆,很黏着她,就像是一个孩子面对自己亲妈的时候的反应似的,他喜欢她,依赖她,但是从来都不害怕她离开他。   现在他突然害怕了,是不是已经知道她不是亲妈了呢?   沈欢喜之前还在担心这个事情,担心正正知道真相的时候会接受不了,没想到现在正正很有可能已经知道真相了……   张桂芬说孩子还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这个说法在沈欢喜心里根本站不住脚。   如果说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在萧宇正这样的年纪,的确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可是不要忘了,萧宇正从小家里就发生了那么大那么多的变故,首先是爸爸在工作上受伤,站不起来了,接着亲爸亲妈还离婚……   哪怕他现在已经不记得这些事情了,这些变故肯定也会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一些影响,因此像他这样家庭的孩子心思多一些也很正常。   当然沈欢喜也只是心里想想,她不会当着张桂芬的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哪怕她说出来了,张桂芬也会说是她想多了。   “孩子们,赶紧洗手,先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吃面了,今天做的打卤面卤子放了你们喜欢的豆瓣酱。”沈欢喜也把面都捞起来了,见张桂芬也把卤子都给做好了,就冲着外头喊。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答,洗好了手便跑进来吃面。   萧宇正还是抱着碗,黏在沈欢喜旁边。   “妈妈!你生我养我真辛苦,我要听话,要多吃面!我要长高高,这样才能保护生我养我的妈妈!”萧宇正一坐在沈欢喜旁边之后就喊道。   他知道沈欢喜不是他亲妈,可是说出来是沈欢喜生他的养他的,他心里就高兴。   沈欢喜摸摸他的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心情复杂。   看来这孩子并不知道他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呀,还说是她生他养他,那他今天的讨好是另有原因呢?还是像张桂芬说的那样,只是她想多了而已。   “行,那你要多吃面面,长高高,以后要保护好妈妈。你也要保护好你两个姐姐,你是男子汉,要做有责任心的男子汉,就得保护好姐姐。”沈欢喜说着,还不忘提长安长宁。   她对萧宇堂萧宇正这么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不就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两个会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好的人吗。   “好,我一定会对妈妈对姐姐都很好的!”萧宇正很认真地说。   但现在他还是一副小小男子汉,很有责任感的样子,哪想到等到晚上睡觉前又破功了,便回了三四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今晚要跟妈妈一起睡觉,我不管,我要和妈妈一起睡,妈妈你要和正正一起睡!让正正和你一起睡觉好不好?”萧宇正洗完澡之后就过来抱住沈欢喜的胳膊,撒娇不松开了。   “正正你别胡闹,你多大了?怎么还要跟妈妈一起睡觉的,你以前和你哥一起睡不是挺好的吗?”张桂芬看到萧宇正那个样子都发愁了。   萧宇正可不干,依旧是抱着沈欢喜的胳膊不放。   “我不要,我不管,我今晚就要和妈妈一起睡,我不和妈妈一起睡,我睡不着!”   “正正你不要这么不懂事,你以前和我一起睡不是睡得挺好的吗?都快四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黏糊?”萧宇堂说着,就过去揪住萧宇正的胳膊 。   今天萧宇正的种种行为和平时都有很大的不同,别人都不知道原因,或者不会去细想原因,他却清楚得很。   萧宇正讨好沈欢喜,黏糊沈欢喜,他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这家伙得寸进尺,居然要和沈欢喜一起睡。   他知道萧宇正是想能黏糊沈欢喜一天是一天,可是他做的这么过分,万一让沈欢喜厌恶了怎么办?   “哥哥你不要管我,可是我今晚就是要和妈妈一起睡,呜呜呜呜呜……”萧宇正被萧宇堂抓疼了,终究是绷不住了,在那儿大哭。   沈欢喜都吓了一大跳,赶紧蹲下来把孩子抱起来。   “好了正正,你别哭了好不好?今晚妈妈就和你一起睡。”   “妈……”   “没事的堂堂。”沈欢喜冲着笑了笑,“正正还小呢,让他和我一起睡吧。”   “我还要爸爸和我一起睡,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爸爸你要和我一起睡,要跟我和妈妈一起睡,我要!呜呜呜呜呜……”萧宇正抱着沈欢喜的脖子,在沈欢喜怀里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沈欢喜突然感觉自己的背都挺直了,身体一阵僵硬。   萧宇正却越哭越厉害了。   这下不仅沈欢喜紧张,连萧宇堂都紧张了。   今天萧宇正就和他说过,他希望那现在的妈妈和他们爸爸不要离婚。   他们以前的妈妈和他们爸爸离婚之前,就是分房睡了很久很久的,在萧宇正的记忆中,他们就没有在一间屋子里睡觉过。   所以萧宇正觉得,夫妻不在一间屋子睡觉,肯定要离婚。   他不想看到自己现在的妈妈和爸爸离婚才这么做的吧?   萧宇正在沈欢喜怀里哭闹,越哭越大声,一直嚷嚷着要萧山河沈欢喜一起陪他睡觉。   张桂芬在一旁微微笑着没有说话,萧山河坐站在沈欢喜身后,沈欢喜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萧宇正哭得都发抖了。   “正正,妈妈一个人陪你睡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爸爸和你一起睡呢?你要做个勇敢的男孩子,你现在不敢自己和哥哥睡,那妈妈陪你睡,可是如果有妈妈陪了,还要爸爸的话,就太小孩子气了哦。”沈欢喜觉得自己的脸有一阵发烫,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哄哄萧宇正。   萧宇正却跟波浪鼓似的摇头。   “我不要!我不管!我就要爸爸妈妈和我一起睡觉,我要在妈妈的屋里睡觉,我要爸爸妈妈都陪我,我要爸爸也一起陪我,只有妈妈陪我不行!我不管我不管,呜呜呜呜呜……”   “正正今天怎么回事啊,这种以前没有这么喜欢闹的。”长宁有些疑惑地说,小姑娘是真的不明白,刚说完就被长安拉了一下。   长安用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说话,长宁还是不理解,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萧宇堂都急死了,他就知道他弟弟年纪还太小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像他这么冷静,肯定会闹出什么来的,毕竟才三四岁的孩子。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怎么样能够留在妈妈身边,怎么样能够让爸爸妈妈不离婚,他哪里知道考虑这么多的啊。   “妈,正正昨天晚上和我睡觉的时候,梦到有妖怪抓他,他很害怕,被吓醒了,哭醒了之后就喊着找妈妈,是我把他哄好的,他现在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敢自己睡了。”萧宇堂随便编了个故事解释,他并不想让沈欢喜觉得萧宇正是无理取闹。   萧宇正哭得太厉害,也没有办法去解释了。   “既然孩子被吓成这样了,那你俩就陪着他一块睡吧,俩是夫妻,都领了这么久的证了,不在一块睡,才不像话呢,你的孩子哭成这样,要是再哄不好孩子,别人可能都以为欢喜在虐待他了,这样对欢喜的名声可不好。”张桂芬一本正经地说。   “好,欢喜,我和你一起陪着正正睡吧,不管怎么样,不能让别人误会你,编排你,你是要做生意的,现在还是事业上升期,还要去竞标那个采石场,这种时候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对你的影响都很大,万一有人因为这个事情编排你什么,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招商引资局那边,对你很不好。   现在我们还在不停的收购沙棘果,我们的厂房也在建设当中,很快就建成了,冰箱这两天就能够回来,所有的方面都准备就绪,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别的不说,要是我们真的失去了那个采石场,不能够拿那些卡车回来用,我们就会有很多沙棘汁滞销,这是很大的损失。”萧山河也在一旁一本正经地说,平时没见他有这么多话的,这个时候倒是开始长篇大论了。   “妈妈你就让正正和爸爸和你一起睡吧,正正都哭得眼睛沙哑了。”长安也一本正经地说,长宁也在一旁点头。   除了萧宇堂是一贯的面瘫脸,萧宇正哭得抽搐之外,其余人都是用着那个一本正经的眼神看着沈欢喜。   沈欢喜还能说什么?只好答应下来了。   “谢谢妈妈。”萧宇正抱着沈欢喜的脖子,那一秒钟的时间,竟然止住了哭。   这个哭声秒停的样子,让沈欢喜都怀疑他刚才是不是在装哭了。   要不是看到他哭得脸上全是鼻涕眼泪,连衣服都湿了,她还真的怀疑了。   “行了,回去睡觉吧。”沈欢喜抱着萧宇正进自己的卧室,听到身后跟着的是萧山河轮椅的声音。   沈欢喜平时睡觉都是要把外衣和保暖的毛衣都给脱了的。   屋里有炕在他刚才去洗澡之前就已经预热了,现在屋里暖和了起来,脱衣服也不会冷。   她的屋里是五瓦的灯泡,等几十年后穿越回来的她之前前还觉得太暗了,现在却怎么看都觉得亮。   她先把萧宇正放到炕上,拿出手帕给他擦擦脸。   “你瞧瞧你,都哭成小花猫了,羞不羞的。”沈欢喜本来就很紧张,可帮他擦擦他肉嘟嘟的脸,觉得这孩子是越看越可爱,又忍不住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捏了捏,这手感可真好。   萧宇正乖巧地看着她。   “正正是因为害怕才哭的,如果以后每天晚上爸爸妈妈都能和正正一起睡觉,我就不哭了,就不会变成小花猫了。”   沈欢喜:“……”   刚才她还觉得这孩子可爱,还觉得看着他自己就能放松呢,听听他现在说的什么话。   她还没来得及和萧宇正说什么,萧山河低沉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好的正正,那以后每天晚上爸爸妈妈都和你一起睡觉。”   沈欢喜:“……”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   “欢喜,你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你虐待孩子吧,现在正是你事业的上升期,咱的竞标书都还没有写好……”萧山河又在那里长篇大论。   沈欢喜就听他说,自顾自地去给萧宇正脱衣服。   天气冷,张桂芬帮萧宇正洗完澡之后,又重新给他套上了保暖的毛衣和棉衣。沈欢喜一件一件地帮孩子把衣服脱下来,直到孩子身上只剩下秋衣秋裤,才让他钻到被子里。   炕已经被烧得很热了,被窝暖呼呼的。   “妈妈,我乖乖在这里睡觉了,爸爸妈妈你们也要脱衣服上来睡觉吧,很暖很暖的!”萧宇正整个身子都埋在被窝里,只探出一个脑袋来说道。   “好。”萧山和二话不说就开始去脱他的衣服,这么冷的天,他竟然只穿三件衣服   他先脱了他并不是很厚的棉中山装上衣,再脱穿在里面的毛衣。   脱下毛衣的时候,里面的贴身保暖衣可以带着掀起来一些,在5瓦的昏黄灯光中,沈欢喜也清晰的看到他腹部纹理很好看的腹肌。   那不就是她那次给他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摸过的……   当时沈欢喜摸着他的腹肌,就觉得这腹肌挺好摸,没想到不仅好摸,还很好看……   沈欢喜觉得脸有些红,也不知道5瓦的灯泡能不能让萧山河看清她的脸,她再次觉得这屋里的灯光实在是太亮了。   “我除了内裤,只穿一条裤子。”萧山河脱好了上衣之后,很认真地看着沈欢喜。   “嗯?”他跟她说这个干什么,想告诉她他很耐寒,这个季节除了内裤只穿一条裤子吗。   沈欢喜刚想说,如果你很怕热,平时睡觉都不烧炕的话,你可以回自己屋里去睡的。   话还没说出口,萧山河就先张嘴了。   “我看你炕上被单挺干净的,我今天穿的这条裤子去过信用社,去菜市场买菜了,上面肯定脏了很多脏东西,我直接这么穿上去睡,会弄脏你的被单。”   “那爸爸可不能穿上来,妈妈洗被单可辛苦了!”萧宇正探出个脑袋来说道。   “行。”萧山河说完就去脱外裤。   沈欢喜:“!!!!!”   这对父子这么不尊重她的意见的吗?   她只觉得脑袋一阵发麻,就见到萧山河已经脱好了外裤。   幸好他里面穿着的是四角裤,不会那么暴、露,可沈欢喜看着他那两条健壮的大长、腿,还是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一阵发热。   上辈子她就经历过两段婚姻,两个男人,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身材有像萧山河这么好的。   萧山河是双腿残疾站不起来了,如果他能站起来,身高至少也得有1米85吧?   她正想着就见,萧山河双手撑着炕边,用双手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撑起来,就上了炕,很麻溜地就进了被窝。   “你也上来。”萧山河冲着沈欢喜笑。   “……”沈欢喜沉默了下,就走到门口那边,把灯泡的开关给拉上了,屋里瞬间变得乌漆抹黑的,只有炕里的火光还能映出微弱的火光。   沈欢喜把炕坑的铁盖子给盖上,这才让屋里彻底黑暗下来,他才去脱衣服,身上只剩下秋衣秋裤的时候,才爬上炕钻进温暖的被窝里。   萧宇正就睡在他和萧山河中间,孩子心满意足了,在那儿咯咯笑。   “整整要睡觉了,不是说害怕的吗?怎么现在又笑起来了?”沈欢喜捏了捏孩子的脸。   “妈妈,我有点热。”萧宇正突然说道。   “你热?”沈欢喜也没多想什么。   这个年代北方农村和一些城里的自建房都有炕,冬天烧炕睡觉,的确很容易热的。   “那妈妈给你换一张薄一点的被子。”   沈欢喜说完,刚想起来就被萧宇正的小手给拉住了。   “妈妈不是被子热,是爸爸热,爸爸身上可热了,我挨着爸爸睡好难受,不信妈妈你看,爸爸烫烫的。”   萧宇正说着,就把沈欢喜的手拉过去,按在萧山河的身上。   好巧不巧,他哪里都没按,就把沈欢喜的手直接就按在萧山河的胸肌上。   沈欢喜只觉得硬邦邦的,还很有弹性,是年轻男人身上的那种弹性,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他的身体真的很烫,沈欢喜感受到了,烫到她觉得有些烫手,赶忙把手收回来。   “妈妈,我挨着爸爸睡都睡不着的,他真的太烫了,还是妈妈挨着爸爸睡吧,我睡妈妈这边。”   萧宇正说完,不等沈欢喜反应过来,就在被窝里爬过沈欢喜身上,爬到了另一边,还努力想把沈欢喜推到萧山河那边。   他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孩子,哪里推得动沈欢喜一个成年人?可是萧山河竟然自己靠过来了,就挨着沈欢喜。   两个人就这么挨着,中间没有任何缝隙,沈欢喜哪怕想要把萧宇正拎回来,也塞不进去了。   “正正这样和爸爸妈妈一起睡觉,就不害怕被妖怪抓了,做了噩梦也有爸爸妈妈保护我!爸爸妈妈我要睡觉了,不说话了,明天还要去幼儿园!”   萧宇正说完,就乖乖睡觉去了,过了没多久,竟然传来了孩子轻轻的鼾声。   沈欢喜也左手边挨着萧山河,右手边挨着正在打鼾的萧宇正,身体挺得僵直,动都不敢动,也不敢说话,怕吵醒萧宇正。   她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情形。   她一直不敢说话,萧山河也没有说话,没有动,沈欢喜静静躺着,感觉自己的心跳一直在砰怦怦地狂跳,似乎也能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胸腔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   萧山河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传到她鼻息间让她觉得很安心。   也是经历过两段婚姻的人,还生了两个孩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躺着一个年轻男人会让她这么紧张,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呢?何况身旁这还是一个残废男人……   沈欢喜很紧张,心里很乱,什么念头都有,莫名的觉得挨着萧山河的感觉很舒服……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萧山河平时穿的裤子都是每天一换的!他刚才撒谎!   沈欢喜想找他算账,可是听着旁边孩子轻轻的鼾声,她又不敢出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这一夜自己睡得十分香甜,十分安心,这是她这阵子她少有的安心。   这段时间以来,她为了厂子的事情,为了生意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跟个陀螺似的团团转,一直睡不好觉。   直到萧宇堂给她买了助眠的香薰,她的睡眠才能稍稍改善。   今天她却发现,再多的助眠香薰,也比不得萧山和睡在她旁边,让她舒缓安神的。   一面紧张,一面放松,两种格格不入甚至截然相反的感受,在萧山河躺在自己身侧的这一刻起,沈欢喜就深深体会到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沈欢喜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萧山河的怀里,枕着萧山河的手臂,搂着他的腰睡觉,甚至还有一条腿是搭在他身上的。   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想起身,却发现男人强健有力的手臂,突然箍着她娇小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萧山河自从双腿受伤之后,一直都是用双手来支撑自己行动的,他的手臂多有力量,可想而知,反正沈欢喜挣脱不开。   “孩子已经上学去了,你可以多睡一会儿。”萧山河低下头,很温柔地看着她。   两个人离得太近,他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热气直接就打在她脸上了,痒痒的,热热的,热得沈欢喜感觉自己全身都发热了。   “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呼吸有些重,这阵子你应该挺累的。今天早上孩子醒来了,自己穿好了衣服出去,你都没有觉察,这就是累坏了,不着急起来,多躺一会儿,多歇一会儿,可好。”萧山河刻意地把声音放得很温柔很温柔,沈欢喜竟无法反驳。   她就这么靠着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贪恋靠着他的感觉。   “我自己躺着就好……你松开我。”沈欢喜低着头说。   “是你自己靠过来,自己抱着我的。”萧山河十分不给面子,“这是你沉睡的时候,没有意识的时候,自然而然做出来的反应,说明这是你的身体想要姿势,你这阵子这么累,这么辛苦,就让身体好好歇歇。”   萧山河又说得十分正经。   沈欢喜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倒是觉得松了口气。   她刚才那么说是想着还要保持那么一点矜持,可实际上她真的很喜欢这样靠在萧山河的怀里。   她感受到萧山河的手臂力道正在加重,于是就这么躺平了。   这是他不让她起来的,是他抱着她的,她才不管晚上的时候是不是她主动靠过来呢。   是也不承认。   ……   张桂芬给孩子们张罗了早饭,孩子们吃过早饭都上学去了。她提着竹篓子到菜市场买菜,见到大槐树下已经有一些妇人坐在那聊天了,她就喜气洋洋的过去同大家打招呼。   “唉,我儿媳妇和儿子睡到现在还没起来,就我自个一个人去买菜,无聊得紧,也没有人和我一起说话,你们有没有人陪我呢?我儿媳妇儿子都还在屋里炕上,指望不上他俩啊。”张桂芬一过去就说道。   她连着两次提沈欢喜和萧山河还在睡觉的事。   若换做寻常人家的儿媳妇,这个时候这个点了,还在炕上睡觉,那不得被人说闲话说是懒媳妇。   可萧家的情况特殊,大家都知道萧山河双腿残废,见到张桂芬这春风满面的样子,不由有人想歪到一些事情上。   “张婶子,你儿子儿媳还在睡觉啊?大山他的腿不是……怎么他俩还一块睡呢,我还以为他俩平时都是分房睡呢。”   “可不是啊,我也以为他俩是分房睡的,没想到他俩竟然在一块睡。”   “怎么到这个点都还没起来呢?他俩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他俩在一块睡多久啦?是不是刚结婚就在一块睡呢?”   ……   妇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睁着八卦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张桂芬,大家都想到一处而去了。   她们口中所说的一块睡,可不是在一张炕上睡觉那么简单,她们好奇的是萧山河那方面的能力。   张桂芬故意走到这边来,故意说刚才那些话,就是等着这些妇人们问她这个问题了。   见到大家就好奇八卦的样子,她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1 23:58:49~2022-02-12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旺仔甜妹妹、北极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哎哟, 瞧瞧你们,怎么对我儿子儿媳睡在一块的事儿这么惊讶的,他俩结婚了不应该睡在一块吗?我儿子只是大腿以下动不了了, 又不是不行,哪天他俩要再生出个孩子来, 也不奇怪的,他俩还这么年轻呢,你们说是吧。”   张桂芬笑着。   大家伙儿这下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了,一个个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意味不明起来。   所以萧山河其实只是大腿以下动不了呗……其他地方嘛……   “好了,不同你们说这么多了,我还得去买菜去呢, 唉, 儿媳妇指望不上啊,就只能我这老太婆操劳咯。”   张桂芬说出来的话, 每一个字都是在抱怨, 语气却是谁听了都感觉得到是在炫耀。   妇人们大都是都是结了婚的,什么事没经历过?张桂芬到这边转了一圈, 就把她们的黄腔都给打开了。   几个没结婚的大姑娘经过,刚想同她们聊些什么,一听到她们说的话,就脸红着跑开了。   沈欢喜和萧山河起床洗漱, 她那边的同事就过来帮忙做果汁了, 而她自己要到太平街那边去。   刚出萧家的院子门, 沈欢喜就瞧见大槐树下的邻居们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小沈今天气色不错呀, 心情挺好的吧。”   “你们瞧瞧她这红光满面的样子, 哎哟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刚结的婚呢。”   “我也没上过什么学, 没什么文化,小沈这就叫人面桃花吧?你们瞧瞧,哎哟,这气色好得……”   ……   沈欢喜一出门就听到邻居们这么说,倒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都在夸她脸色。   旋即她一想到她昨天晚上是最近少有的睡得很好的一晚上,便没有多想什么,昨晚睡得那么好,今天的气色比先前好很多也很正常,也难怪大家会夸。   “谢谢大家,我昨晚是睡得挺好的,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忙,回头再和大家聊了。”   说完她就骑上自行车离开了。   她要把太平街那个铺子改成一个预定沙棘汁的临时办公点,现在每天上门来找她预定沙棘汁的零售老板和餐饮老板越来越多,家里头人来人往的,也不太好,她不想在厂子建成之前一直在家里处理业务。   刚好现在跟风做邮票的人越来越多了,做邮票挣钱也不再有先前那么容易,有时候她一天也做不了几单邮票生意,干脆就暂时把邮票的业务放到一边去。   她只叫了李韶华一个人过来,跟李韶华一起收拾收拾店里,两人收拾了一会儿,就见姜晓梅来了。   姜晓梅气呼呼的,脸胀得通红,沈欢喜瞧着不对劲,赶紧给她端过去一瓶沙棘汁。   “你这是怎么啦?谁惹了你了,来先喝一杯果汁,顺顺气儿。”   “嗯。”姜晓梅也不客气,接过沈欢喜递过来的沙棘汁打开瓶盖对上嘴,咕噜咕噜大口喝,一口气喝了一整瓶,才把空空的玻璃瓶啪的一声摔到桌子上。   “哎哟,姜姐,你可轻点啊,你这是要把小沈的桌子给砸坏了。怎么这么生气呢,这是谁惹了我们姜姐了呢。”帮沈欢喜收拾了一袋子邮票的李韶华也有些不放心地走过来问。   姜晓梅哼了一声。   “我把那个女人找出来了!就是罗波在外头的女人!你们看看,就是她!”   “啪!”   姜晓梅说完,啪的一声,重重把几照片摔到桌子上。   李韶华也是知道姜晓梅家里那些事情的,刚才她还提醒姜晓梅别把沈欢喜的桌子弄坏了呢,现在知道她生气是因为罗波之后,也不敢再说她什么了。   沈欢喜和李韶华俩人都放下手中的活儿过来看,总共有四张照片,里面都有同一个女人,有正面,还有侧面。   照片上的女人身边还有一个男人,有两张照片,女人是和他手挽着手的,另外两张两人搂在一块。   “就是这个女人,她叫郑彩霞,罗波这些年就是和她鬼混在一起的!可气死我了!”   “别气别气,你不是一直想找证据吗?现在不是已经找着了?这应该是开心的事情。”李韶华说道。   姜晓梅摇头。   “你们看这四张照片,都只拍到了郑彩霞的脸,没拍到罗波的。我听欢喜的,不找咱云北市本地的私家侦探,我花了大价钱找了省城来的,哪想到省城来的也不靠谱,第一个拍到罗波正面,被罗波发现,相机都被砸坏了,气得我把他退了。   这是我找的第二个私家侦探,谨慎是够谨慎了,没有被罗波发现,可也没有拍到罗波的正面啊,这照片就是放出去,罗波也可以矢口否认,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们说我怎么办!我可要气死了!”   “没事没事,这不是至少已经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嘛,最近罗波出轨这个事情,你查得一点进展都没有,前些日子你还为这个事情焦头烂额,现在怎么说都是一点进步了。”李韶华安慰。   “也只能这样了,我慢慢来。”姜晓梅叹了口气。   沈欢喜一直不说话,她一直拿着那四张照片反反复复地看。   “晓梅,这个郑彩霞是卫校毕业的,现在在第三人民医院做护士,是不是?”沈欢喜确认了几遍照片上的人后,抬头问姜晓梅。   姜晓梅都惊呆了。   “你怎么知道啊欢喜,这个人你见过吗?你了解她?”   “我朋友的妈妈之前在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我去看的时候见过这个女人,就是那里的护士。”   “原来竟然还是个医院里的护士!看我不闹到她们单位去,把她工作给弄丢了!让她在他们单位人面前丢人!那她以后永远都抬不起头来!”姜晓梅握紧了拳头。   “你别。”沈欢喜赶忙拍拍她的手背。   “晓梅,这四张照片都没有拍到的正面,咱也不知道郑彩霞现在结婚了没有,万一她结婚了,她矢口否认,就说这个男人是她老公,那也不能让她丢脸啊。”   “可是这个男人就是罗波,不是她老公!她结婚了刚好,让她老公知道她在外头是什么样的女人!”   “然后呢,你毁了她有什么用呢?罗波照样可以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还是没有办法争家产。”沈欢喜跟姜晓梅分析。   姜晓梅听沈欢喜这么说,慢慢的也冷静下来了。   “刚才就是说气话的,我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我现在去找郑彩霞有啥用啊?我又不是想把外面的女人都给打败然后继续和罗波过日子,我想要的是家产!男人是个啥玩意,老娘没了男人也能活!   唉,我就慢慢来吧,现在我知道她的工作单位了,要查起来就更简单一些,我都已经拍到她的照片了,再拍到罗波的还远吗?”   “嗯,你这么想就对了。”沈欢喜又拍了拍她的肩安抚她。   “啊对了的欢喜,罗波回去说你想跟他竞争那个吉祥采石场?我昨天晚上偷听到他打电话和人这么说的,有这回事吗?”姜晓梅问。   “嗯。”沈欢喜点头。   姜晓梅叹了口气。   “那你恐怕是有些难了,当初我和罗波结婚的时候,负责这个项目的那个陈主任,就是罗波的伴郎,他俩关系好得很,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铁哥们,你看要不你换个项目?我就怕你浪费时间。我真不是打击你,罗波和那陈水生今天还在一块喝酒呢。”   “不了,我需要这个项目。”沈欢喜说得很肯定。   她那天在招商引资局,把所有的招标公告都仔仔细细看了,只有这个项目是最适合她的,也是她能够竞标得起的。   姜晓梅见到她坚持,也没有办法:   “行,那你就要吧,我如果有什么情报,我会告诉你,我现在开始在家装贤惠娇妻,说不定我还真能套出点什么。”   “装?”沈欢喜有些担心地看向姜晓梅,“晓梅,你最近没有和罗波一块睡吧?”   沈欢喜就担心姜晓梅会为了装得更像一些就和罗波同房。   姜晓梅摇了摇头。   “没有,我怎么可能还让他碰我呢,我不嫌恶心吗?他在外头有别的女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什么病给带回家呢,我嫌脏。”   “这就好,你还是得注意一些,要真染染上了什么病,那就不好治了。”   ……   沈欢喜回家后,就把今天从姜晓梅那里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了他。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觉得陈水生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吗?原来是我之前就在村里头听过,听说他很爱嫖,而且很多服务他的人都是一个叫郑彩霞的护士介绍的,这个郑彩霞就是罗波在外头的女人。这么一想的话,我听说的很有可能都是真的,毕竟陈水生和罗波的关系摆在那里。”沈欢喜最后道。   其实她不是在村里头听说的。   是前世差不多在80年代末,她在报纸上看到过一则新闻,讲的是当地的一个招商引资局的领导赌·博嫖·娼贪·污,情节恶劣,最后被判无期徒刑。   那个官员就叫陈水生,和他有牵连的还有个妈妈桑叫郑彩霞,这个案子还顺便带出了郑彩霞,捣毁了郑彩霞组织卖·淫的窝点。   沈欢喜上辈子并不太关注这一类的新闻。   上辈子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街头巷尾一到处都有人议论的,可因为她不太关注,因此印象不是很深,在第一次见到陈水生的名字的时候,没有马上想起来。   直到今天,在姜晓梅的照片中看到了郑彩霞,她才终于想起了这个案子。   “你是说你要抓住陈水生的把柄,以此来让他把这个项目给你?”萧山河问。   沈欢喜沉思了一下。   “这是个思路,但是我不确定这个把柄够不够大,万一陈水生只是随便玩玩,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呢。”   “如果村里人聊的那些不是讹传,总能找到证据,我可以帮你找到。不过用把柄来要挟人这种事,容易遭到报复。”萧山河很冷静地同沈欢喜分析。   沈欢喜点点头。   用把柄来要挟人容易遭报复这种事,她肯定明白。   主要是她现在是真的不确定陈水生在现在这个时候开始嫖·娼贪·污了没有。   前世陈水生出事被抓,那也是80年代末的事情,现在还不到80年代中期,万一这个时候的陈水生还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呢?   “我知道,我不会去做那些很危险的事情的。不过你怎么查?会不会有危险?”沈欢喜有些担心萧山河。   在这个年代,什么黑暗的事情都发生过,只不过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很简单,因此不知道而已,这个年代有权有势的人要真想做点什么不让别人知道,那还是很轻易就能够压得下去的。   现在的萧山河,毕竟只是一个平民老百姓。   “你放心好了,我谨慎得很,我有我自己的方法和途径,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我想要去拜访拜访陈水生。”沈欢喜突然说道。   “什么时候去?我和你一起。”   “你也不问问为什么,你就和我一起去啊?”   按理说,她知道陈水生和罗波的关系,那肯定知道不管她去拜访陈水生多少次,陈水生都会站在罗波那边的,她再怎么送礼,能比得上罗波和陈水生这样的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   “肯定是要去的,不管我们最后是用老实的办法拿下这个项目,还是多动一些别的心思,我们都要尽量让一切看起来正常一些,我们明知道负责这个项目的是陈水生,如果我们连去找他都不去,反倒是不正常了。”萧山河笑了笑。   沈欢喜点点头。   她心里是赞同萧山河的,但是除了萧山河所说的之外,她去看陈水生还有别的目的。   她还要确认陈水生到底是不是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人。   哪怕现在种种证据都指明了陈水生就是那个人,不是同名同姓,她也得确认一下,才能万无一失。   ……   送礼三件套,香烟美酒好茶。   茶是最不好拿出手的,毕竟茶的价格价格定得比较随意,也不是说高价的茶就一定是好茶。   陈水生负责那么多招商引资的项目,什么世面没见过,给他送礼送钱的肯定也不少,沈欢喜也不想浪费钱去买茶了。   她和萧山河去买了两瓶汾酒,想去买烟,发现附近的烟铺都断货了。   接近元旦的时候,就是烟最难买的时候,萧山河和沈欢喜都不抽烟,家里也没有囤烟的,买不到烟着实有些尴尬,夫妻俩就商量好分头去找。   沈欢喜又问了两个店铺,都没有什么好烟,才想起来周主任可能有,刚好今天是周主任值班,她就骑着自行车跑到单位去,看看能不能先和周主任借。   周主任瞧见她开心坏了。   “小沈,你带着咱办公室的人去挣钱创收,让大家的日子都好起来了,我很高兴,你真是我们办公室的好同志!”   “谢谢你啊周主任,我当初还想叫您一块到我那边去帮忙的,可惜您没空,要不然咱现在都这么闲,我还能每天见到周主任,听听周主任的教诲呢。”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沈欢喜之前面对周主任都是嘴巴特别甜的,今天还对周主任有事相求,嘴怎么能不甜呢?   周主任听了她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小沈,我最喜欢听你说话了,嘴真甜啊,我明知道你在拍马屁,可是我却很受用,咋办勒,谁让你对咱办公室的人都这么好呢,我不喜欢你都不行,但我真是不能去你那边帮忙了,我家里的生意也得照顾着呢。”   “明白明白。”沈欢喜也知道周主任家里是有个酒厂的。   坦白的说,像周主任这样并不缺钱,并不需要这份工作,而且还家大业大的,还愿意来做这份工作,那是真的对三北工程,对祖国的防沙治沙抱着很大热情的了。   先前岳丹青离开,周主任也是觉得很可惜,他也害怕宣传处的同志们也会一个一个离开,如今有了沈欢喜,他再也不用有这个担心了。   “今天也不是你值班,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呢?我有什么能帮上你忙的?”周主任一眼看穿了沈欢喜。   “这样的周主任,我的果汁厂……”沈欢喜简单地把她现在的处境和计划和周主任说了一下,“我现在就需要两条烟,可是现在外头的烟都买不着了,我想看看您这边有没有,我可不可以和您借一借,现在也快元旦了,等元旦过后烟就好买了,到时候我再还给您。”   “多大点事儿啊,你直接跟我说不就成了,还要和你男人在外头到处跑去找呢。我这里有红梅,有玉溪,还有红塔山,放心,这些烟也不是别人送我的,咱这是清水衙门,哪有人送礼的,这都是我自家亲戚帮我买的,你拿去用,不碍事儿,你挑挑。”   周主任说着,就把他的烟一条一条的从他办公桌下面的抽屉里拿出来。   沈欢喜看着他拿出来的烟,觉得自己今天算是来对地方了。   她知道平时周主任喜欢抽的是玉溪,于是她就拿了一条红梅,一条红塔山,都没看玉溪一眼。   “周主任,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感谢您才好,要是没有您,我这事儿还真办不下来……”   “行了行了,你跟我客气个啥呀,你这也是为了让你把厂子给办好,让你带着咱办公室的同事发家致富,让大家的生活好一些,我总不能看着大家辛辛苦苦为祖国的绿水青山付出青春却吃不饱饭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咱三北的同志过上更好的生活。行了,你赶紧去找你男人去,让他别在外头跑了。”   “好,谢谢周主任。”   沈欢喜把两条烟放到他随身带的背包里,就离开办公室,去找萧山河。   夫妻俩先前约好了的,一个小时之后不管有没有买到烟,都到招商引资局的家属院门口去会和。   要是买到烟了,就带着烟一块上去找陈水生,没买到烟,两瓶汾酒,还有沈欢喜做的沙棘汁,也不算寒酸。   总不能因为买不到烟就耽搁太多的时间,现在赶着送礼的人数不胜数,晚些去黄花菜都凉了。   陈水生家就在招商引资局的员工自建房里,萧山河提前打听到了,就在第2栋筒子楼的202号房,沈欢喜也记着的。   沈欢喜骑着自行车往招商引资局赶去的时候,萧山河已经到了。   他和沈欢喜分头去找烟的时候也问了好几个店铺,都是没有好烟的,他干脆就去找个老朋友借来两条烟,就先赶来招商引资局这边等沈欢喜。   招商引资局的家属楼在办公楼的后面,要到家属楼去,就得先经过办公楼前的广场,萧山河刚进去就遇到他几个大学同学了。   那是几个男同学,看到他便围了过来。   “哎哟,萧山河好巧啊,听说你工作中受了伤,站不起来了,我们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还真站不起来了。”一个叫孙卫国的走过来之后便开口。   和他一起过来的,另外几个男人大笑了起来。   萧山河是省里最好的大学毕业的,当时考上大学还有指标,要不是因为他是农村户口,他上首都的更好的大学绰绰有余,即便如此,能上省里这样的大学也很厉害了,因此他的同学一个一个如今都混得挺好。   兰林香先前嫌弃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大学同学一个一个的要么下海成了富豪,要么当了大官,而萧山河怎么样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研究。   如今这么多大学同学聚在这里,简直就是一场“有本事”的男人的聚集。   这些男人们多多少少对萧山河都有些怨言。   见到萧山河坐在轮椅上,他们非但没有一丝同情,反而还在那里嘲笑。   “你说你啊,当初在学校里的时候,可是风云人物,年年考第一,拿了四年的奖学金,连兰校花都倾心于你,不管别人怎么追她,她都爱搭不理,就看上你了,一毕业就嫁给你。你怎么就不好好珍惜呢?”   “我要是能够娶到校花,我肯定浑身充满力量,每天都想着怎么给她更好的生活,你怎么就能伤了她的心,最后闹得你俩离婚收场呢。”   “你多少有些……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兰校花呀,那可是校花,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她竟然就看上你这个穷小子了,可惜你就是留不住她,现在好了吧,人家校花不要你了,听说你再婚了,娶了个二婚女人?”   “真是越混越回去了,校花留不住,娶了个二手货……”   “女人是人。”萧山河突然打断了这个叫吴新生的男人。   刚才听他们说那么多,他都一言不发,可一听到“二手货”三个字,他就沉了脸。   “女人是人,不是物品,请不要用‘二手货’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女人,很不尊重。”萧山河皱着眉,很严肃地说。   却换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你这是娶了个二手货又不想听别人说实话,所以在这里找借口呢,难道你娶的那个女人她不是二婚女?那不就是二手货咯。”李方刚大笑,其余男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在这年代哪怕是二婚男人,或者四五十岁的老光棍,娶个二婚女人也是会被别的男人取笑的。哪怕到了21世纪,还有很多男人嚷嚷着“非处不娶”呢,更何况沈欢喜结过婚?这不就成了这年代这些裹脑男人的笑柄?   “她是二婚,但不是二手货,你们也是女人生的,你们家里也有女人,请对女人抱有最基本的尊重,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结婚是为了幸福,离婚也是,再婚也是。过不下去了还纠缠着对方才是最不理智的,对谁都不好,兰同志现在过上很好的生活了,我也是,你们可不必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萧山河依旧冷着脸。   这些男人哪里听得进去,只顾着嘲笑。   “我们没有指指识点点,我们说的是实话,难道兰同志她以前不是我们校花?你现在娶的这个难道不是处处不如兰校花?没上过什么学,农村出身,结过婚,还带着孩子,哪有当初兰校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哪怕有点本事,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   “山河。”吴新生话音刚落,一个柔柔甜甜的声音突然传来。   男人们听到这个声音,酥得耳朵都麻了,平时真的很难听到这么好听的女声的,过了一秒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似乎是在叫萧山河?   几个男人看过去,就看到一个20出头年轻漂亮的女人,穿着米白色毛呢长大衣,里头是一条蕾丝裙子,裙摆比毛呢大衣稍微长一些,穿着厚厚的肉色连裤袜,脚上踩着一双米白色的及踝高跟靴。   女人还把头发盘起来,耳边别了一枚珍珠发卡,又素雅又气质。   沈欢喜回到这个年代后,很多穿着打扮都是照着几十年后的审美来的,她实在是不习惯这年代的女人们那些普遍的打扮。   将来的审美在这个年代可未必就显得怪异,沈欢喜现在的打扮,在一些外国杂志上已经出现过了,也会有一些国内的模特模仿,很多人瞧见她,都觉得很好看。   当然首先是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十分漂亮。   萧山河的那些男同学见到沈欢喜的这一刻,把刚才嘴里说出来的什么“二手货”、“二婚女人”、“农村出身”……   都抛之脑后了,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女人可真漂亮,实在是太漂亮了!   沈欢喜刚才就到了,听着这些男人说的话,她心里窝火得很。   学历高不代表着素质高,这句话看来说得没有错。   再加上现在这个年代考大学可没有将来那么公平,有很多人都是靠着指标上的大学,比如靠组织的推荐等等,这就很容易搞走后门之类的操作了。   沈欢喜向来对男人的普遍素质都没有什么指望,现在看来,她是对的。   她压着心里的火气,走到萧山河身边去,站在萧山河身边之后,才看向这几个看到她时眼里已经直了的男人。   “我的确是农村出身,又没有什么文化,比不得你们的兰校花。”沈欢喜笑盈盈的,笑得十分甜,十分温柔。   她这一笑,倒是让那些男人无地自容了。   白天说人坏话被人亲耳听到,换做谁都觉得尴尬的,沈欢喜这还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同志,我们不是……”李方刚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谁也不想去得罪美女,哪怕这个美女是别人的老婆。   “你不是什么呀?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后面怎么听不到了?”沈欢喜还是笑盈盈的。   那几个男人无地自容是真的,同时心里也窝着火。   他们刚才对萧山河说的那些话,不就是为了撒气吗?   这些年一想到萧山河娶了他们的校花,他们心里就不舒服,凭什么呢?萧山河一个出生贫寒的穷小子,凭什么?就凭他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可是女人找老公不都是不看脸,更看能力,看家境的吗?   萧山河他就是凭着一张脸,凭着考试第一,得到了兰林香的芳心。   后来他和兰林香离婚,这是很多男同学喜闻乐见的结果,哪想到他没多久就再婚了,先让让他们这些男同学知道他再婚的女人竟然比兰林香还要漂亮,还要惹人注目,站在那里,比杂志上的女明星都好看。   “我说你男人可真能耐,好好的名牌大学毕业,怎么现在靠着抚恤金生活了呢,我们这几个都是他的大学同学,现在一个个都事业有成,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觉得挺可惜的。”李方刚干脆地说了出来。   他看到沈欢喜的容貌,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其他几个人心里也不爽。   “我们这些人,大学的时候成绩没他好,也不像他,在上学的时候,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但现在都过得比他好,是挺让人唏嘘的。”   “他一个月抚恤金有多少啊?够我吃一顿饭吗?”   “我手上这块手表都花了我300多块钱呢,要是萧山河来买,岂不是得攒个好几年的钱?”   “怕是还得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才行。你说抚恤金了,哪怕是国家单位拿个铁饭碗,我都嫌弃,没本事的男人才会盯着那几十块钱呢。”   ……   几个男人也管那么多了,不说不爽。   沈欢喜就牵着萧山河的手,让人意外的是夫妻俩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怒气。   萧山河刚想说什么,沈欢喜就先开口了。   “是啊,你们说的都对,他现在靠着抚恤金生活的,挣得没有你们多啊。”沈欢喜笑吟吟的,声音别提多温柔了。   这倒是把几个男人给整不会了,她不生气也就算了,怎么还接了他们的话呢?   沈欢喜看向李方刚。   “对了,李老板,你应该是做钢材生意的,生意做得挺不错吧?”   “是,我生意是做得挺好,我今天还想来招标一个项目。”李方刚很意外沈欢喜知道他做的事情,但还是很得意地说。   沈欢喜笑了笑。   “你现在生意做得不错,那就挺对得起你爹的了。你当初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是你爹去借高利贷,帮你买了个指标,强行送你上大学的,你上大学的时候你爹还不上钱,被放高利贷的打断了腿,再后来因为感染,没钱治疗,就病死在一个冬天里了。   人都说人生的一大遗憾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李老板你就是这样的情况了吧?而且你爹会那么早去世,就是因为你自己考不上大学,你说你如果脑袋聪明一点或者肯用功一点,哪里还需要你爹……”   “你胡说什么呢!你别胡说!”李方刚的脸彻底黑了,打断了沈欢喜,不让她说下去。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黑历史,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痛楚,也是他这辈子最丢面子的事情。   其余几个男人都有些惊讶的看向李方刚,谁都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经历,看他这个生气的反应,很明显就是真的了。   “老李,你竟然……”   “老张,你别听她胡说!没有的事!我爹是自己染了风寒去世的!不是她说的那样!”李方刚打断了张卫国。   他越是这么紧张,越证实了他是在欲盖弥彰。   沈欢喜看向张卫国。   “张老板,你也挺厉害的,你老婆能嫁给你可真幸福,你得经常帮你小舅子吧?老婆偷偷把你挣的钱拿去给你小舅子,你小舅子好赌,那些钱他全都输光了,你老婆没办法,就以你的名义到处去借钱去给你小舅子,害你欠下了一屁股的债,所以你现在才到这里来找项目挣钱的吧?”   “你别胡说,你……”   “你这么紧张干嘛?如果我是胡说的,你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呀。”沈欢喜打断了张卫国。   “张老板,我是觉得你是挺能忍的,你不是已经知道你小舅子不是你老婆的亲弟弟了嘛,也早知道他俩有不正当的关系,还有一次你捉奸在床了,你为啥就这么能忍呢?   就因为你老婆现在肚子里也怀了个孩子,很有可能是男孩,能帮你延续香火对吧?我建议你还是好好去医院查查,你很有可能不孕不育,你老婆肚子里那个男孩,就是你那个所谓的小舅子的……”   “你胡说,你胡说八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你这个婆娘!那我不打你!”张卫国恼火地跑过来,扬起手就要去打沈欢喜。   “你敢。”萧山河一声冷喝。   张卫国的手还没落下,就被萧山河一把抓住了。   张卫国就不信了,他一个身体健全的大男人,还能被萧山河给控制住了不成?   他想把手无从萧山河手中抽出来,却发现萧山河的手臂跟钢铁铸造的似的,无比有力量,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最后别提能从萧山河手中挣脱了,就是连动都动弹不得,骨头都显些被掐断,疼得他呲牙咧嘴。   沈欢喜笑了起来,那声音跟银铃般好听,张卫国却觉得十分刺耳。   他那方面不行,这十年他反反复复找了很多医院都没有治好,但是他又迫切的想要传宗接代,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觉得家里没个男孩是不行的,他必须要有个儿子给他传递香火,在他死后给他坟头上香。   就是因为这个事情,他把他老婆那些事情给忍了下来,就想要个儿子,哪想到现在竟然被沈欢喜当面戳了。   “张老板,我离过婚,但是我不管怎么样都不会给我老公戴绿帽子,而且我老公只是双腿走不了路了,要坐在轮椅上,不代表着他不孕不育,你可不一样,你真的最好去看看去,嘻嘻。”   “胡说,你胡说!你给我闭嘴!老吴你们干看着干什么?你们不过来帮帮我吗?这个女人她在这里胡说八道!萧山河还动手!老吴你们过来呀!”   “吴老板呀。”沈欢喜笑着看向吴新生。   “吴老板,我知道你讨厌我男人,因为你们上大学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追兰同志,可是兰同志她一直看不上你。后来兰同志和我老公离婚的时候,你听到了消息,就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去找兰同志,问问她你有没有机会,是有这样的事情吧?   怎么,我离过婚,你刚才就一口一个二手货地说我,满嘴地嫌弃,可是你自己为什么那么着急的去找刚离婚的兰同志呢?可惜兰同志她就算是离婚了也看不上你啊。哦,对了,你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结婚,是有原因的吧?要不要我把这个原因说出来呢……那就是……”   “你这个女人,就知道胡说八道,老子不跟你玩了,浪费时间,老子是来这里也找项目的!”吴新生怕了,也不敢听沈欢喜把话说完就赶忙跑开。   其余那几个男人也都不敢再呆下去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被别人知道的事情,甚至有些事情说出来是很丢脸的。   沈欢喜能连着把李方刚、张卫国和吴新生的丑事说出来,其他人都觉得她很邪门,更害怕自己的秘密也被抖出来。   萧山河松开了张卫国的手,张卫国也不敢再说什么,赶忙跑开。   他们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就刚才那么一会的功夫,虽然有不少人过来围观,倒霉的李方刚、张卫国和吴新生,他们的丑事就被那么多人给听到了。   “你们走那么快干什么?老同学好久不见,不是应该多聊几句吗?李老板,张老板,吴老板,你们三个都说我胡说八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解释解释呢?你们不解释就跑了,是不是说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敢狡辩?你们要是回来狡辩也没事啊,我又不怕,我这里有证据呢。”沈欢喜冲着三个人的背影喊。   三个人的身体僵了僵,但听到沈欢喜最后一句话,谁都不敢反回来,甚至连回头都不敢。   吴新生都有些庆幸,因为他跑得快,沈欢喜没有把他这些年为什么没结婚的原因说出来,否则他真是没脸见人了。   其余那几个没有被沈欢喜点名的男人,更是庆幸,谁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事情啊?尤其是他们这些长期在外做生意的。   刚才在这边看热闹的人都围向了沈欢喜。   “同志,那吴老板这些年没有结婚的原因是什么?”有人问。   吴新生听到了,身体都僵直了,他都跑了,怎么还是逃不过!   沈欢喜冲着那几个围向她的人招招手。   “你们凑过来一点,我悄悄和你们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2 23:58:48~2022-02-13 23:56: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iselinglong 30瓶;旺仔甜妹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大家伙儿听到沈欢喜这么说, 都凑了过来。   吴新生又急又气,又不敢回来,沈欢喜实在是太邪门了, 谁知道他跟沈欢喜硬刚,她还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他就是那方面不行, 没有生育能力,到处寻医都治不好。而且他娘都跟他商量好的,如果有女的嫁给他之后怀不上孕,就把错都推给女的,这事儿在媒人那里都传开了,你们说还有哪个媒人愿意做这种缺德事去给他说亲呢。”   沈欢喜也就是在胡说八道, 她压根就不知道吴新生不结婚的原因, 有可能他是弯的,或者他有别的疾病, 反正她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吴新生都这样欺负到她老公头上了,她不干点缺德的坏事, 就咽不下这口气。   瞧着她这言之凿凿的样子,来看热闹的人都信了,家里有女儿的,或者自己是未婚女孩的, 听着都窝火。   “不是害人吗?自己有问题, 还想把责任推给别人!我看他这辈子就别结婚, 别去祸害人家姑娘家了!”   “看着人模狗样的, 还做那么大的生意,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人。”   “有什么样的娘就养出什么样的儿子呗, 呸!”   ……   吴新生走远了, 也听不清楚大家怎么说他的,只是看到大家伙那愤怒的样子就心虚,他总觉得邪门的沈欢喜肯定真的把他的秘密说出来了。   在大家还想追问沈欢喜什么的时候,沈欢喜说她还有事情,就和萧山河先走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这些事情的?”快到招商引资局家属院的时候,萧山河问。   沈欢喜笑了笑。   “就是巧合啊,他们三个可都是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能挣不少钱,挺有名气的,他们那些事情很多人都知道。”沈欢喜解释。   当然这些事情是她前世知道的。   前世她成了云北市首富,对经商圈的人肯定比圈外人要清楚一些,更何况这三个人的经历也是比较奇葩的,很容易让她印象深刻。   “是嘛,我都不知道。”   “你以前都只管想着你的机械设计,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你不知道才好呢,说明你专心于自己的专业,心无旁骛,这就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啊。”沈欢喜很温柔地说。   这是她的心里话,同时她也想通过这句话,让萧山河不要放过多的精力到其他的事情上。   当然她也是挺庆幸的,毕竟刚才那几个男的,她并没有对每个人的经历都了如指掌,如果说没有在说到吴新生的事情的时候就把他们都给气跑吓跑,她接下来还真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了。   “你的大学同学也挺厉害的啊,竟然有这么多人下海经商,还都做出了名堂,都到这边来找项目了。”沈欢喜感慨。   也难怪兰林香怎么都瞧不上萧山河了,像兰林香那样注重生活品质,追求奢华的女人,在对比萧山河和他们大学同学之后,心里肯定有落差。   “也没有,有很多同学也像我一样并没有放下自己的专业的,只不过是能到这边来的肯定都是下海经商的而已。我大部分同学都挺好的。”   “我也没说你的同学不好啊。好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萧山河看到前头有人,就喊住了沈欢喜。   “怎么了?”   “你刚才说张卫国不行的时候,顺便说了我行……你是怎么知道我双腿残了之后还行的。”   “我……”沈欢喜是怎么也想不到萧山河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她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看都不敢再看萧山河一眼就往前走去。   走了好几步,她才回过头。   “我那是故意气张卫国才故意那么说的,就是瞎编,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样的?”   “是吗?”萧山河微微勾了勾嘴角,“既然是瞎编的,你为什么脸红?”   “我……”沈欢喜这才意识到,现在不管她怎么说,都是在欲盖弥彰了。   刚才在听到萧山河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不对,太容易引起人的怀疑了。   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因为在那刚才个时候她马上说一句是瞎编的,就没什么事了,偏偏她脑袋里先出现了昨晚睡觉时候的一些小状况。   昨天晚上她挨着萧山河睡,迷迷糊糊之中她靠近了萧山河,并且触碰到了他的身体……   第一次的时候她都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赶紧把腿从他身上给抽回来。后来的几次,她实在是困,醒不过来,才躺平了,再之后就沉沉的睡过去,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中途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种触碰到的感觉,沈欢喜的印象是深得不行,所以刚才的第一反应才会那么大的。   萧山河看着她的样子,笑得更灿烂了。   “你才二十八岁,还这么年轻,要真的让你嫁给一个不能人事的男人,这辈子是挺惨的,我要真那样,当初就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和你结婚,我是有原则的人,我能答应你,就说明我行。   我的双腿是不能动了,但是我的手臂能支撑起我的身体,所以如果你有需要,我不会让你太累,你嫁给我,做女人的权利并没有被剥夺……”   “大白天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沈欢喜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烫了,她转过身去,不再搭理萧山河,心跳却继续砰砰砰地狂跳。   “还不快跟上来,今天我们是来这里办事的,不是来这里说瞎话闲聊,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儿。”沈欢喜说的一本正经,却掩盖不住自己语气里的慌乱。   她有些被整不会了。   前世她就在兰林香口中听说过萧山河,兰林香说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和她也是又客气又疏离,两人在一起不像夫妻,更像是同居的室友。   就是因为记得兰林香的这些描述,沈欢喜在嫁给萧山河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她这辈子这段婚姻,和她的这个丈夫肯定是室友那般的关系。   谁又能想到现在这样的对话居然能够发生在两人之间?   而且说不定有哪一天,萧山河话里的内容真的会实现在两人身上呢……   沈欢喜脑袋里突然出现萧山河那好看的腹肌,健壮的大长腿,一米八几完美到不得了的好身材……   她觉得她现在需要一个水龙头,冲把脸。   也幸好冬天天气冷,一阵风吹过,也把沈欢喜脸上的热气吹去了一些。   他们终于到了陈水生家在的单元楼。   萧山河的轮椅是他自己设计自己做的,轮子可以收起来,换成能登山的机械脚,别说上楼梯了,爬山都没有问题。   沈欢喜就睁着一双惊奇的眼看着他的轮椅变形,两个人在一起往陈水生家的202室上去。   敲了几下门,陈水生就出来开门了。   看到两人手里提着的东西,还没等两人开口,他就先说话了。   “你能干什么?这是要来给我送礼吗?什么歪门邪道,不是你们想象中的这种人!想拿到项目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别做这些有的没的!我为人为官清正廉洁,对得起天,对得起地,你们别来污染我!   别怪我说话直接,像你们这样好好办事,尽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的,肯定走不长远,这生意你们干脆别做了,回家洗洗睡去,青天白日不允许你们这种渣滓存在!生意都不会做就只知道想这些歪心思有捷径,我看到你们都觉得丢人!”   陈水生冲着沈欢喜和萧山河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之后,“砰”的一声,重重把门给关上,把夫妻俩给拦在了外头。   沈欢喜虽说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到震惊的程度。   “走吧。”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接着又相视一笑。   两人下楼的时候还遇见了很多人,有些还是沈欢喜那天去看招标公告的时候见到的大老板,还有人上来和沈欢喜打招呼的。   “你不是那个沈老板?那天我们在公告栏那边见过的。你这是来找陈主任啊,这是陈主任家的楼道。”   “你还真看中那个吉祥采石场了?”另一个老板问。   沈欢喜看着他们,发现他们很多人手里也提着烟酒茶之类的礼品,还有人提着盆栽的。   哪有人送礼送盆栽的,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盆栽里面肯定大有乾坤,说不定里面藏着的东西比烟酒茶还值钱。   在走后门盛行,而且防不胜防的年代,这样的画面并不奇怪。要不然就不会三天两头的就来一次严打了,如果严打有效,或者没有持续性的效果,又何必这样呢?   说白了就是一个人情年代,你不会走人情大有人会。   沈欢喜也不太想搭理这些过来和她打招呼的人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可这些人却没上来和她聊天了。   “劝你还是放弃那个项目吧,那项目任谁看的都好,那去竞标的人却不多,你想想不就知道原因了嘛。”   “那你这礼,就是没送出去的,陈主任是最好打点的,只要你钱够,没有他办不下来的事情,他这些年靠着这方面的收入都不得流油了,有什么理由拒绝你呢,明显就是留着这个项目给别人了。”   “你去打听打听应该知道的,罗波罐头厂那老板和陈主任是发小,关系铁着呢,他现在拒收礼就是给罗波留路了。”   ……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沈欢喜听着老板们说的,意思意思一下,道了谢。   大家见她也没说不服气,或者说生气,就不追上来了。   沈欢喜和萧山河走了挺长一段路,她才开口。   “是陈水生,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赌·博嫖·娼贪·污的。”   “嗯?”萧山河看向沈欢喜,“你不是说你是在村民们嘴里听说他的事情的吗,怎么今天看了他一眼就确定是他?那些村民描述他的长相了?”   “啊……”沈欢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快了,她是在报纸上看到陈水生的长相的呀,“是有一些描述挺瘦的,秃顶,厚嘴唇,嘴有点凸,就是他那样。”   “嗯,其实不管是谁都经不起多少次查的,只要是会收礼的都能查到点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沈欢喜不多说什么了。   萧山河说的她明白,谁都经不起查,因此查出来的东西未必能派得上用场,反正大家都是不干净的话,不干净就成了正常情况,又怎么能拿来当成武器呢?   所以到头来,沈欢喜还是决定从郑彩霞这边入手。   “怎么你手上也有两条烟?买到的?”沈欢喜才注意到。   “借的朋友的,先留着,也不知道元旦之前我们能不能买得到,有没有机会用得上也说不准的,就先留着,等元旦过后再说。”   “嗯。”   刚回到家,就看到赵明月来了。   “明月,好久不见,婶子身体怎么样了?”沈欢喜迎上去。   “现在好多了,你派人送过来的那些沙棘汁她挺喜欢,好像还真有增强抵抗力的作用。”   “她喜欢就好,你先进来吧,现在是屋里头有些乱,我的厂房还没有建起来,大家都是暂时在我家里做果汁的。是挺抱歉的,我也是因为这阵子太忙了,都没怎么去看婶子。”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谁没有点自己的事情忙啦?我不是不知道,你牵挂着我妈,你做得很好的。婶子!”赵明月和沈欢喜也说到一半就看到了在院子里忙活的张桂芬。   张桂芬直起身体来。   “哎呀,明月你来玩啦,怎么不提早说一声呢?我这都没有准备的,你进来进来,我给你倒杯水。”张桂芬边说边去擦手。   沈欢喜忙叫她别招呼了。   “娘,你忙你的,明月是过来找我聊天,我同她聊聊就行。山河,那我先和明月到书房去了。”沈欢喜还不忘回头和萧山河说一声。   萧山河点点头:“书架旁边有无一壶热水,今天早上刚烧的,还热着,桌上的茶杯也刚洗过。”   “行。”   ……   沈欢喜和赵明月进了屋,两人就在书桌旁坐下。   “明月,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呢。 ”   “我是听说现在省城的一些旅行社新开了一些旅游业务,跟团游。咱现在和美国也建交好些年了,但是还不允许个人去美国旅游,只能跟团,前些年的时候价格还挺高,现在降了很多,我问了一下,据说是旅行社那边有门路,像萧同志这样想出国治病的价格也比之前低很多。   我听说有个得了小儿麻痹症留下后遗症了,都快40岁了,前阵子就找了那个旅行社帮忙去美国,花了20万就治好了,先前身体都直不起来,走没两步就支撑不住,现在健步如飞。要不你有空去省城那边问问,我这里有那个旅行社的地址。”赵明月说着,就拿出一本笔记本来,撕了一页,递给沈欢喜。   “这些年各种各样的政策都在改变,现在还能出去治病,再等个几年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了,所以得抓紧时间。”   “行,谢谢你。”只欢喜小心翼翼地把这张纸给收好。   之前赵明月只告诉过她可以送萧山河出国去治病,但是没有给她这么详细的联系方式的。   “那你的钱准备的怎么样了?要不我先借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等我有空了,我就到省城的这个旅行社去问问,要是我还缺钱我就跟你借。”沈欢喜对赵明月可没有像对姜晓梅一样客气。   她和赵明月的关系更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因为赵明月的钱都是自己挣的,而姜晓梅的钱大都是来自罗波那边。   “你现在这生意做得怎么样?我看现在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喝你的沙棘汁,比先前喝豆奶的人还多,都说好喝。咱大西北这边蔬菜少,总是吃肉容易造成营养不均衡,你这沙棘汁倒是解了这个难题,不管是喜欢喝饮料解馋的还是出于健康的,都能喝你这东西,挣的钱应该不少吧。”赵明月对沈欢喜很有信心。   沈欢喜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挺能挣钱,但是我不能只看咱云北市这个市场,我现在想要招标一个菜市场拿来运输成品,就是遇到了一些难题……”   赵明月也不是外人,沈欢喜就把现在遇到的困境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倒也不全是出于想倾诉,也想听听赵明月有没有什么建议,赵明月怎么说也是十三四岁就开始出来做生意,还成了远近闻名的女老板的。   赵明月听完沈欢喜的话,微微瞪大了眼。   “怎么了?”沈欢喜问。   “这个陈水生,我对他倒是有些了解。准确来说不是对他了解,是对他家里的情况有一些了解,哎呀,你瞧我!”赵明月说着,就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沈欢喜赶忙把她的手抓住。   “你说话就说话,打自己干啥呢,你做了啥?”   “你有没有听说过明月夜?”   “ 茶楼?中心街那边最大的那个茶楼是吗?”   沈欢喜知道那个茶楼,是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开起来的茶楼之一,这个女老板经营的,经营得十分用心,如今好几年过去了,一直都是云北市生意最好的茶楼。   当然也因为他对客户的群体定位比较高,价格比较昂贵,不是普通人去得起的,一般能去那里喝茶的,都得有一定的经济条件才行,再加上那里的装修风格和产品风格都偏向于女性,去的女顾客会比较多。   “是就是中心街那边的明月夜茶楼。我在那里也遇见过陈水生他老婆,叫张宝珠。我之前听到她抱怨他和陈水生的关系,似乎是有些家庭矛盾。   有一次他没有零钱,还找我帮忙换了些,我那时候有机会和她认识的,只可惜我和她换完零钱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真是可惜了,谁想到你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呢,要是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和他交个朋友,都怪我,在商场上打滚了那么多年,竟然忘了多个朋友多条路这句话。”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也不是随意交朋友的人。”   “咱走吧。”赵明月突然站了起来。   “去哪儿?”   “张宝珠是明月夜的常客,几乎每天都去,咱现在去说不定能够遇见她。你刚才不是和我说你和萧同志一直在查陈水生、申由桂以及廖局长的事情吗?找谁查那都不如直接找张宝珠直接啊。   张宝珠和陈水生关系不好,好像在闹离婚,她可未必会帮陈水生,也不管她帮谁,认识她总没有错的。”   “嗯!”沈欢喜点点头。她也没有来得及和萧山河解释那么多,出门只和萧山河说她要和赵明月去喝茶,萧山河也没多问,两个女人就往明月夜赶去了。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见李宝珠。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2-13 23:56:41~2022-02-14 23: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ICHELLE 20瓶;旺仔甜妹妹、花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孩子被欺负了   中心街, 顾名思义,就是云北市最中心的那条街。   八十年代还在云北市发展的初级阶段,城市规模小, 也没有那么多的商圈和繁华地带,市中心就已经是人流最集中的地方了。   沈欢喜和赵明月到明月夜茶楼的时候, 茶楼里几乎都坐满了人,好在明月夜的消费水平不是这年头每个人都能消费得起的,哪怕开在最繁华的地方,也不至于没有桌,两人到的时候到底还剩下两个包间。   沈欢喜里面挑了一个小些的包间,俩人就坐进去了, 没多久就服务员过来服务。   赵明月也是开门见山, 直接问服务员张宝珠今天有没有来。   张宝珠也是明月夜茶楼的常客,服务员都认识, 赵明月一提名字, 她就想起来了,说是没有来。   沈欢喜有些失望, 旋即又想,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事情都能顺利的进展的,不都是好事多磨。   赵明月看到她脸色的变化,她心里所想都了然于胸, 给她倒了一杯大红袍。   “张宝珠除了在家, 最经常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她也不爱逛商场, 又不喜欢四处游玩, 我们今天遇不到没事儿, 常来总会有遇到她的一天。”   “我知道。”沈欢喜点了点头, 也冲着赵明月笑了笑。   “不过明月我觉得有些奇怪。”沈欢喜四处看了看包间的陈设和布置,又收回了视线。   “有什么奇怪呢?”赵明月有些不解。   “我和我爱人去见过陈水生,感觉是一个挺没品的人,虽然在招商引资局那边他也是个小领导,可是我丝毫看不出来他有什么素质和教养。   但是这个茶楼从我刚才踏进来第一步起,我就觉得是一个很高雅,很有品位的地方,张宝珠喜欢这个地方,按理说应该看不上陈学生那种人才是,他俩怎么就结婚了呢?”   “原来你也这么觉得啊。”赵明月有种知音的感觉,“那张宝珠我见过,是个很有气质,很有品位的女人,我也觉得她和陈水生不是很般配。   我之前不也和你说嘛,陈水生和张宝珠关系不是很好,夫妻经常闹矛盾,我总觉得是因为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的原因。”   “也是,那陈水生和罗波关系那么好,能是什么好货色呢。”沈欢喜说着,不自觉就带了一些情绪,一来是因为项目的事情,二来她想到了姜晓梅。   沈欢喜心里,能和罗波关系好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何况她今天是亲眼见到了陈水生的,就是个流里流气的二流子。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张宝珠为什么会看上陈水生?想不明白。”   “不明白的人可不止你,你只要是知道这对夫妻的都不理解,那个张宝珠可不是一般人啊,在文·革之前,她就是资本家的小姐,后来文·革的时候被批·斗,回乡下过了十年,可人家底蕴在那里啊,人家家里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文化底蕴在那里,这不,文·革一结束,他们家又起来了。   那个罗波嘛就是个穷小子,前些年还是个文盲,你不知道为什么扫盲没扫到他头上,后来还是张家托了关系,让他上了几年学,到招商引资局去工作,包括提拔,那都是张家给他安排的,他真的配不上张宝珠。”   “这人运气可真好,野鸡男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男了。”沈欢喜摇了摇头有些不屑。   赵明月喝了口茶,也是满眼的不屑。   “算了欢喜,她家的事儿没什么好聊的哦,咱今天过来只是说想偶遇张宝珠,既然遇不到咱就别想这个事儿这么多了,咱还是聊聊萧同志手术的事情吧,他的事儿可耽误不得,要不你就先带他去找旅行社先去治病去,越早治越好。”   “我知道,可是现在我这手头上不是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吗?我也抽不开身,我总不能招标招到一半就跑了吧。我知道你可以借钱给我,但是后续呢?给他治病,后续还需要很多钱,我总不能一直靠你,我想的是等我这边事业稳定一些,收入也稳定了,一切都走上日程了再考虑去美国的事。   当然我也不是说要做的有多大,至少要负担得起我们来回的费用以及医药费才行,我要放长远了,看不能只看眼前,而且现在我看中的这个项目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哪怕最后我没有成功竞标,我去努力了,也问心无愧了。”沈欢喜有些无奈。   她心里很清楚,有些机会一旦错过就没有了,包括做生意。   现在她做沙棘芝士做得好,但如果她止步不前,安于现状,或者说现在建工厂的好时机不抓住,市场被别人抢走了,她再想抢回来可就难了。   萧山河治病需要的不是一笔小钱,很有可能需要后续源源不断地付出,如果没有好的经济支撑,怎么坚持下去?   沈欢喜想到了一些很坏的可能性,比如说给萧山河治病,治到一半,钱跟不上,那到底是继续治还是不治了,如果说要治,那个时候她的厂子没有开起来,她又去哪里弄钱?   所以说先把厂子建起来,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对她对萧山河都是好的。   赵明月也是一个清醒的人,听沈欢喜这么说,也就理解了。   “行,那就先把厂子建起来再说。”   “嗯。”沈欢喜点头。   两人是冲着张宝珠到明月夜来的,张宝珠没在,俩人也没有马上回去,干脆就在茶馆里聊天了。   沈欢喜有些恍惚,上辈子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以至于后来和赵明月都疏远了,她一辈子都忽略了赵明月这么好的一个朋友。   如今面对面和赵明月坐着,两人依旧有说不完的话,赵明月也很关心她,从她的厂子,到萧山河的病,再到她现在的生活……都和她聊。   哪怕赵明月她妈妈身体不舒服,也还需要她照顾着,她也从来都没有忘记她的事情。   沈欢喜暗暗记得,这辈子她要抓住的不仅仅是女儿,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赵明月这个好朋友。   两人一直聊到了下午四点,沈欢喜才说要回去。   如果不是没有和家里人打招呼,她甚至还想和赵明月一直聊到茶馆关门。   从明月夜茶馆出来,赵明月说要送沈欢喜,沈欢喜想到赵明月她娘还在家里,便拒绝了。   天色还早,她不至于说还需要赵明月送的,而且她也想给孩子们买些水果。   和赵明月道别后,沈欢喜叫了个小三蹦,回到南京路那边才下车,买了些苹果,又买了些小零食,才提着回家。   没走两步就遇到江婶子了,她还没开口,江婶子面过来同她打招呼。   “小沈,你今天去哪儿了呀,一整天都不在,大山和你婆婆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们都到哪去了,就连你们家院子里从前那些忙活着做沙棘汁的人也不在。”江婶子说着,脸上的表情有些着急。   沈欢喜倒是不解了,江婶子见到她就问了一大堆问题,不是应该是疑惑的吗?怎么会一脸着急呢?   “我和朋友出去了,今天下午我给大家放假,所以也我们家院子里没人,怎么了?”   “怎么啦?你们家孩子被欺负了,就是……哎呀,小沈你怎么跑这么快呀?你的苹果怎么都塞给我了!”江婶子一边喊着一边追上来。   沈欢喜也是听说自家孩子被欺负了,有些着急,便想着赶紧跑回家,手里提着苹果会跑得慢一些,所以才把苹果塞过去给江婶子,就当是送给江婶子了,和孩子比,这些苹果没那么重要。   江婶子虽然被沈欢喜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但好歹也是身强体壮的,便提着苹果追上来,一把拉住了沈欢喜。   “小沈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呀?你别着急啊,欺负你家孩子的人早走了,你现在回去也找不着人,我还有事儿要出去呢,你给我这苹果你让我怎么办?把苹果提着回去,你别着急呀,你家孩子又没受伤,苹果你拿着。”   江婶子说完,就把手里的苹果塞回去,还给了沈欢喜。   沈欢喜听说孩子没受伤,松了口气,接回来苹果。   “怎么回事啊?”她问。   “就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穿得光鲜亮丽的孩子,听说是大山的大学同学的孩子,跑到你家孩子跟前说你们家大山穷,说你们挣不到钱比不上他们爸爸。   你说这些孩子怎么回事啊?哦,对了,还是他们爹把他们带过来的,他们就冲着你们家孩子说那么混账的话,他们爹也不管,甚至还挺得意的,你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哎哟,小沈呀,你也不用这一副生气的样子,你们家孩子还真没事儿,虽然那几个熊孩子说话难听,但你们家孩子也不赖呀,最后你们家孩子还把他们给气哭了呢。”江婶子说着说着,见沈欢喜神色不对,又赶忙补充了后面一段。   “怎么把他们气哭的?”沈欢喜也终于站直了身子的问。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小仙女们,我前段时间生病了,让你们久等了,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第66章 二合一   “你们家孩子就说那几个孩子丑呗, 尤其是你们家堂堂,喊可大声了,一个劲地说那几个孩子难看, 还说你们家没钱可以再挣,可是长得丑的话, 一辈子就那么丑,没翻身的机会了。”   “噗——”沈欢喜听江婶子这么说,没忍住又笑了。   “你可别说啊,要别人说那些话,可不一定能刺激到人,可你们家孩子来说, 那是妥妥的气人了, 你们家孩子长得好看啊,两个女儿像你, 两个儿子像你们家大山, 都好看。反正那几个熊孩子都被气哭了,你放心好了。”   “嗯。”沈欢喜这下放心了, “还是谢谢你啊,江婶子。这苹果你拿着,我刚才都给你了,你也接过去了,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的道理?”   “哟, 是这么说, 可是我也不能平白无故要你的东西啊, 你拿回去, 我刚才就是经过的时候见到孩子们在闹, 再见到你顺便和你说罢了, 又不图你啥的,我要拿你东西才不像话呢。”   江婶子说完,一副怕沈欢喜把苹果递回去给她的样子,赶忙跑开了。   沈欢喜到底还是担心孩子,虽然从江婶子口里听说自家孩子已经把熊孩子气跑了,可谁能保证江婶子走后那几个熊孩子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很多人都说女人斤斤计较,可男人小肚鸡肠起来,女人那是比不了的,有的男人心眼子就是小得不得了,做出来的事再小气的女人都不敢比的,。   萧山河那几个大学同学,不过是被她言语刺激了下,而且还是他们先招惹萧山河的,竟然不惜跑过来欺负她家孩子来出气。   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沈欢喜哪敢想他们还敢做什么。   因为担心,她正路都不走了,拐进小巷子,走小路。   “站住!”沈欢喜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大喝。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前前后后就突然冒出来好几个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男人。   沈欢喜顿时心头一紧。   “你……你们是谁?”   “你管我们是谁呢。”   “啪!”一个男人打掉了沈欢喜手里的袋子,苹果“咕噜咕噜”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地上掉,滚了一地。   那几个男人看着地上的苹果,就伸脚去踩。   沈欢喜不想和他们计较了,想跑,可几个男人已经前前后后把这条小巷子都堵住了。   “救……唔——”沈欢喜“救命”还没说出口,就被其中一个男人从背后抓住,捂住了嘴。   沈欢喜一下子慌了。   这些年年年在“严打”,每年的“严打”都能有不错的成效,为什么?就是因为这种坏人层出不穷。   二十一世纪有的人不懂,有人会怀念这个时代,觉得这年代的人淳朴,觉得社会风气好。   可经历过这个年代的人都知道,这年代可不一定比将来好。   “你们是谁!”沈欢喜被捂住了嘴巴,也不知道说话他们能不能听懂,嘴里呜呜的。   那几个男人冷哼了几声。   “我们是谁?我还想问你是谁呢,你算老几?你算几根筋?你一个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不打理家里,你出来做什么生意,你和男人抢钱呢!”   “啪啪啪!”控制住沈欢喜的男人说完,还在沈欢喜的脸上打了几巴掌。   “沈欢喜,我们警告你,你一个女人就乖乖的老老实实地在家养孩子,别出来和男人抢生意,那不是你一个女人家能做的,你……”   “咚!”   “啊——”男人还没说完,一块石头扔过来,直接打中了他的脑门,男人惨叫了一声之后,倒在了地上。   “谁啊!”剩下的几个男人喊了声,往石头飞过来的方向看过去。   沈欢喜也看过去,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萧山河。   “山河!你快跑!你来这里干什么!跑了去报公安,你别来啊!”沈欢喜着急了。   她可不希望萧山河出事。   可萧山河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歹徒见到萧山河后哈哈大笑起来。   “萧山河?你一个残废,还敢来管我们的事?你来了也好,我们刚好让你回去教教你老婆,一个女人家别来抢男人的生意,她就应该滚回去给你带孩子去!”   “欢喜,你过来。”萧山河没有搭理那几个男人。   “过来?爷几个在这里你没看到?你能叫她过去她就过去的?”刚才被萧山河用石头打的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都快气坏了。   “你们几个废物,愣着干什么?萧山河他打我,你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打我?上啊!先把这残废打了,再打他媳妇!看咱今天不把他们打死!”   “打啊!!”小弟们这才反应过来,都冲过去打萧山河,也没人管沈欢喜了,萧山河在这里被打,他们就不信沈欢喜会自己跑。   沈欢喜急死了。   “萧山河!你快走!你……”   沈欢喜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   萧山河一动不动,她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第一个带图冲了过去,伸出拳头就要揍萧山河,萧山河伸手一挡,一抓,一拉扯,“咚”的一声,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就被萧山河一下子拽飞,整个人直接撞到了一旁的墙上。   “哎哟……”那歹徒疼得龇牙咧嘴的。   跟在后面的歹徒有一瞬间的傻眼,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去打萧山河。   “咚!”   “咚!”   “咚!”   “咚!”   ……   “哎哟——”   “哎哟——”   “哎哟——”   “哎哟……”   ……   冲过去要攻击萧山河的几个歹徒摔了一地,摔得比沈欢喜弄掉在地上的那几个苹果都要狠。   沈欢喜都看傻眼了。   萧山河就坐在轮椅上,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轮椅,从头到尾,轮椅也是一动不动的。   那几个歹徒你前我后接二连三去打他,他竟然仅凭着一双手就把他们搞定了?看着地上那几个疼得起不来的歹徒,沈欢喜就看出来,萧山河使的劲可不轻,这是把他们都打狠了。   “哎哟……你敢打我们?你一个残忍!你找死啊!看老子不把你弄死!”离萧山河最近的那个歹徒骂骂咧咧地爬起来。   那正是刚才抓住沈欢喜,捂住沈欢喜嘴巴的歹徒。   沈欢喜刚才就发现了,萧山河把其他歹徒扔出去的时候都扔得好狠,每一个都撞到了墙上,还撞下来好几块墙皮,唯独这个歹徒,他下手要轻很多。   分明他刚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歹徒控制住了他,为什么他单独对他手下留情?   那歹徒起来后,还骂骂咧咧地要去打萧山河。   “啪!”萧山河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歹徒想抽手回来,发现根本就动不了。   他还有另一边手,想用那边手去打萧山河。   “啪”的一声。   萧山河也还有另一只手,就这么把他控制住了。   在歹徒还有双脚,就在他想抬腿的时候,萧山河手里的力度加重。   “哎哟——”歹徒疼得翻白眼,也没力气再抬腿了。   “刚才,你是用哪只手捂我媳妇的嘴的?这只是吗?”萧山河问。   还没等歹徒回答。   “咔嚓”一声。   萧山河加重手中的力道,直接把歹徒的手掐脱臼了。   “啊——”   “刚才,你用哪只手掐住我媳妇的?这只是吗?”   萧山河又一个用力,把歹徒剩下的另一边手也给扯脱臼了。   “啊——”歹徒又惨叫一声,白眼翻得不能再翻,下一刻,就昏厥了过去。   沈欢喜这才明白,萧山河对这歹徒哪里是手下留情?分明是“特别关照”。   “来了来了!公安来了!”这时候,身后传来了潘建国的声音。   沈欢喜看过去,就见到潘建国带着几个公安过来了。   “大山,怎么样了?我去报公安,把公安都带来了,这……”潘建国看着一地的歹徒,一下子都惊呆了。   “没事,解决了。公安同志,就是这几个人,当街抢劫妇女,被我打倒了。”萧山河说得轻飘飘地,这让过来的几个公安都傻眼了。   他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把这么多个高大的歹徒都给干趴了,而且语气这么云淡风轻,说得好像他打的只是几只小蚂蚁似的。   地上的歹徒还疼得龇牙咧嘴的,可见到公安来了,也不敢造次了。   几个公安还处在震惊中,却也没忘记拿出手铐来铐住这几个人。   除了要带走这几个歹徒,公安还要带沈欢喜、萧山河和潘建国回去做笔录。   在路上,沈欢喜推着萧山河的轮椅,忍不住抱怨潘建国。   “你来找山河?你俩是看到这边出事了吧,你怎么能让山河一个人过来。你自己跑去报公安呢!万一山河他出了什么事……”   潘建国被沈欢喜劈头盖脸的一通骂,也不敢说话,等到沈欢喜骂完了,才弱弱地开口。   “嫂子,公安亭就在不远处的地方啊,大山过来比我过来好,大山的战斗力一直很强,从前他们单位到山里去考察地形,遇到了一些当地的悍匪,他们单位都是些读书人,哪里招架得住啊,最后大山硬是一个人,把一群七八个悍匪给打倒了……”   “那……”沈欢喜有些吃惊,这年头有些普法没有普到的偏远地区的悍匪可是很难对付的,萧山河竟然有过这样的光辉事迹。   “那也不行!那是从前了!现在他在轮椅上!”   “他在轮椅上的时候也很厉害,我跟你讲啊……”   潘建国一张嘴,就停不下来了。   于是沈欢喜从他嘴里听到了萧山河帮公安抓小偷,抓强盗的故事,都是他残废后发生的事。   沈欢喜都听懵了,她到底嫁了个什么男人。   一面她又觉得很可惜。   萧山河这么猛的男人,要是当初没有残,那该多好啊……   很快就到了派出所,公安询问做笔录。   那几个歹徒很明显就是被人指使的,可他们死咬着说是他们见沈欢喜穿得好,想挣钱,还说他们对沈欢喜说那些话,只是因为嫉妒沈欢喜一个女人挣的钱比他们多,就是不承认是收钱办事。   沈欢喜没有受伤,公安又没有掌握更多的证据,最后也只能把这几人每人拘留十五天,再每人罚款200.   至于萧山河打伤这些歹徒,属于见义勇为,做完笔录就和沈欢喜、潘建国一块回去了。   “你们觉得是谁啊?”出了派出所后,潘建国问,“嫂子你得罪了什么人吗?”   沈欢喜轻笑了下。   “我倒是没有得罪谁,就是有几个生意上的竞争对手。”   沈欢喜还和潘建国说了采石场竞标的事情。   生意场上,什么样龌龊的事情没有?沈欢喜她是敢保证自己不会做什么出格过分的事,但是她不保证别人不会。   前世沈欢喜就做过很大的生意,什么肮脏的事都见过,相较之下,今天这算是小儿科了。   “那会是谁啊?罗波?还是苏黎明?”潘建国都替沈欢喜捏了把汗。   “都有可能,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他们。”沈欢喜答。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罗波和苏黎明都是关系户,这个项目最有竞争力的就是他俩了,你说他俩还有必要使这些小手段?当然,也可能还真是他们,但不管是谁,对我来讲未必是坏事。”   “嫂子,你今天差点出事了!要是我和大山晚点来,后果不堪设想,你还说未必是坏事?”潘建国都快跳起来了。   沈欢喜摇了摇头。   “真不一定是坏事。采石场这个项目很多人都想要,为了拿到这个项目,很多人都想把竞争对手吓唬走,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   派今天这几个人来威胁我的人,肯定不会只威胁我一个,说不定只要对这个项目感兴趣的,他都威胁了,这对我来讲不就是好事?至少竞争对手少了。”   “啊……这说的倒是啊。”   沈欢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她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那些下作的手段她不会去使用,可别人使用的话她管不着,她又不是公安,只要结果对自己是好的,她就乐意见到。   回家后,沈欢喜才知道潘建国是因为和陈文芳闹矛盾了,心情不好,才来找萧山河聊天的。   沈欢喜有些意外,陈文芳和潘建国是从校园走到婚纱的爱情,俩人感情一直很好,她也是亲眼见证的,怎么现在突然闹矛盾了。   这又让沈欢喜不由想起前世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了,年纪轻轻的陈芬芳跳河自尽,这个事上了那天报纸的首页。   原来生活中还真是有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哪怕现在看着是好的,却也在悄悄地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沈欢喜和陈文芳关系好,她也想帮陈文芳,想了下现在这个时间,离陈文芳跳河,还有两年,这两年,她一定要做些什么事才行,她要阻止这个悲剧。   她问潘建国是因为什么原因和陈文芳吵架的,潘建国只是说琐事,也没多说,沈欢喜也不好问了。   先别说陈文芳跳河的原因和潘建国有没有关系,哪怕有关系,那也不是现在就能问出来的,前段时间她见到潘建国和陈文芳在一块的时候,夫妻俩关系还好得很的。   潘建国呆到了快晚饭的时间才回家,这天晚上张桂芬做饭,沈欢喜和萧山河在商量竞标的事情。   今天潘建国在的时候就说做生意太危险了,生意场上的龌龊事情多,今天是走在路上被人跟踪攻击,明天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想劝沈欢喜放弃,可沈欢喜怎么可能放弃。   萧山河也说这是沈欢喜爱做的事情,潘建国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四个孩子刚从少年宫回来,正正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黏糊沈欢喜。   这奶娃子,这两天真是越来越黏糊了,跟个小猫儿似的。   沈欢喜喜欢这孩子,也不排斥,就把孩子抱在怀里和萧山河继续聊。   “虽然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只有罗波和苏黎明,而且还有人在清理我别的竞争对手,但是这项目实在是太好了,也不知道我从信用社那边申请下来的贷款够不够,就怕到时候需要花更多的钱了。”   “我会提早准备。”萧山河给了沈欢喜一个“放心吧”的眼神。   沈欢喜吃了定心丸一般。   这男人身上有很多她不了解的力量,就好比今天她被人攻击,他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竟然能把那么多高大威猛的歹徒给干翻。   他到底还能做多少事,沈欢喜都不敢想象。   所以他说他来想办法,她就相信他。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正正还黏糊在沈欢喜身上,怕沈欢喜飞了似的,就是不肯自己坐着。   堂堂都快要急死了。他知道弟弟这是知道沈欢喜不是自己亲妈了,怕沈欢喜跑才这样的,但他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沈欢喜喜欢这个和萧山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就搂着他,任由他黏糊。   就是这天晚上沈欢喜刚要洗澡的时候,正正就泪眼汪汪地跑到她跟前来。   “妈妈,今天在书房的时候我听到爸爸妈妈说什么钱不够,贷款可能也不够?我们家是不是没钱了?”   沈欢喜听到孩子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下。   是她疏忽了。   正正才几岁大的孩子,她见他喜欢黏糊自己,就让他黏糊,她忘了正正这岁数的孩子也懂事了,她不该在孩子跟前讲自己家经济窘迫的事。   孩子知道自己家穷,会有自卑心理的,她重生回来就是想要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哪怕现在多了两个孩子,还不是她亲生的,她也对;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不能掉以轻心的,怎么能犯这样的错呢?   “正正,我们家没缺钱,咱……”   “有!我听到爸爸妈妈说了,钱不够!呜呜呜,妈妈,我们家里都缺钱了,我们应该省吃俭用,自来水也要省着用!妈妈,今晚你和爸爸一起洗澡好不好?两个人一起洗能节约用水的,呜呜呜呜……”   “正正。”沈欢喜一头的黑线,“洗澡花不了那么多水的。”   “那不行!就要省,就要省!今晚正正和哥哥一起洗澡,长安姐姐和长宁姐姐一起洗澡,所以爸爸妈妈要一起洗澡,要省钱!呜呜呜呜……正正害怕我们家没钱……”   “孩子都哭成这样了,还是顺了他的意吧。”萧山河推着轮椅过来说道。   顺你个鬼!沈欢喜心里喊着,就见张桂芬也走过来了。   “欢喜啊,你也不希望别人说你这个妈做得不好不是?你现在要是不答应,正正在这儿一直哭,外头的人听到了,会怎么说你呢。”   “别人要是说你,不只是你自个儿难受,孩子们听到了,也不舒服。”   “四个孩子还那么小,指不定会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咧。”   “走吧。”萧山河说完,牵上沈欢喜的手,就往洗手间走,都不由得沈欢喜说什么。   沈欢喜还能说啥?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卡开口,就已经被拽进洗澡间了。   正正刚才还哇哇大哭(干哭,没有眼泪),见到沈欢喜和萧山河进了洗手间,一秒的功夫就止住了哭声。   张桂芬冲着他竖起了个大拇指,才去洗碗。   正正笑着看向堂堂。   “哥哥,爸爸妈妈感情好,就不会离婚了吧。”   “嗯。”堂堂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沈欢喜一面关注着采石场招标的事情,一面再继续做她的生意,   厂房一点一点建起来,她的订单也越来越多。   这天,她刚刚和一个大商店签下订单,就见赵明月提着小包包过来找她了。   “明月,婶子身体怎么样了,怎么有空过来找我呢。”   “就是她身体利索了我才有空过来的。”赵明月走进来,也同院子里做沙棘汁的人打了招呼。   “欢喜,这几天生意怎么样?贷款能申请下来不?钱够不够?不够找我。”   听听,这就是好姐妹,一开口就问有没有钱。   “挺好的,钱方面暂时不需要跟你借,这几天订单越来越多,我每天都到信用社存钱,流水多了,贷款更容易申请。”   “这就好啊,对啦,我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我联系到美国那边的一些朋友了,还了解了去治病的事,我妈这病啊,我是打算带她到美国去治,你要不要和我一块而去?萧山河同志这边你也帮他了解了解。”   “去!”沈欢喜几乎回答得斩钉截铁的。   别说现在她手头上已经有些钱了,哪怕没钱,和赵明月借也要借的到,生意的事可以拖,治病可不能拖。   “你啥时候去?”   “后天。”   “那咱怎么去啊。”   “火车吧,坐火车快一些,也安全,咱今天就去订票?你要不要和你家里人商量一下。”赵明月问。   沈欢喜摇摇头。   “回来再和他们说,咱现在就订票去。”   沈欢喜在家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而且这是关乎萧山河健康的事情,她不知道萧山河会不会同意,但是张桂芬肯定同意的。   哪怕不同意,她也要坚持。   决定了之后,沈欢喜就和赵明月一块出门。   这年头没手机没电脑,可没什么网上订票,要买票,只能自己到火车站买。   火车站离萧家还有两三公里,沈欢喜就和赵明月就骑自行车去。   买好了火车票,俩人就骑车离开,刚骑出了一公里,就见到了陈文芳和姜晓梅,两个人在树荫下聊着什么。   沈欢喜有些疑惑了,陈文芳和姜晓梅认识?以前怎么没见她们说过的。   “晓梅,文芳。”沈欢喜把自行车停下来,同俩人打招呼。   俩人看过来,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欢喜。   “你们认识?”陈文芳和姜晓梅异口同声。   原来她们也不知道沈欢喜认识对方。   “啊……你们怎么在这里呢。”沈欢喜问。   她看到陈文芳脸色很不好看,似乎不高兴,难不成姜晓梅招惹她了?可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吵架的样子。 第67章 二合一   “啊是这样的欢喜, 我这几天一直在跑沙棘汁的业务,我听说交通局子弟学校里面有个小卖部,就到处打听找到交通局的人, 但是他们都不搭理我,就是这位陈同志好说话, 所以就问问她能不能帮。”   “原来你是欢喜那儿的?你不早说啊,你只跟我说饮料饮料,我哪知道是欢喜的沙棘汁啊。”陈文芳哭笑不得。   姜晓梅一愣。   陈文芳又笑了。   “欢喜,你这个员工还得培训培训,姜同志你也别怪我说话直,以后你想跑业务, 就直接说沙棘汁, 现在欢喜的沙棘汁在咱们市这么有名,你只要一说大家都懂了, 好过你说一百遍饮料的。   还有欢喜你真是的, 你是瞧不上我们交通局的小卖部了?竟然都没来找交通局谈业务。我刚才一直在拒绝姜同志,就是因为想着反正都要卖饮料, 卖别的还不如卖沙棘汁呢。”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陈同志你怎么还没听我说完就拒绝我呢,原来都打算好了和欢喜合作啊。”姜晓梅也笑了。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才感叹, 世界真小。   沈欢喜见大家都合得来, 就看向陈文芳。   “文芳, 你怎么回事啊?黑眼圈好重, 这阵子没睡好觉吗?”   陈文芳一开始脸色很不好, 见到沈欢喜之后心情好了些, 现在听沈欢喜这么问, 脸又垮了下来,一副快要哭的表情,把沈欢喜都吓了一大跳。   “文芳,如果不方便说就别说了。”沈欢喜看着陈文芳那个样子赶忙说道,她看到陈文芳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就要掉下来的样子,就怕她突然情绪崩溃。   陈文芳却摇了摇头。   “说,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欢喜你是我朋友,陈同志和赵同志是你朋友,那也是我朋友了,我没什么不好说的,我还想找姐妹倾诉呢!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陈文芳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是吧嗒吧嗒地掉。   沈欢喜又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了,难不成潘建国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不对啊,潘建国不像是那种人。   沈欢喜赶忙先拿出手帕来给陈芬芳擦眼泪,等陈文芳哭够了,安静下来了,才让她慢慢说。   原来潘建国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只是潘建国最近应酬多,见的人也多。   那些人,有公职人员,也有很多搞建筑的包工头等。   在交通局,总会接触形形色色的人。   潘建国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那些人里面,有很多人都有不良嗜好,比如嫖。   这几天那群经常找潘建国出去,潘建国当然拒绝,可是他一出去应酬,总会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我相信建国,可是他处在那样的圈子里,万一哪天被拖下水了怎么办?我接受不了这种事情,我从小就是个孤儿,不知道家是什么,建国就是我的一切了,要是哪天他背叛了我,我真的不活了……”   陈文芳说着说着,又止不住地哭了起来,姜晓梅和赵明月赶忙帮她擦眼泪安慰。   沈欢喜听了陈文芳这些话,上辈子的某些记忆终于苏醒了。   她终于想起来上辈子陈文芳是因为什么跳河的了。   上辈子陈文芳跳河那件事,在本地传得沸沸扬扬的,闹得很轰动,她听有人说,是因为陈文芳她男人被酒桌上的朋友拉去了红灯区,陈文芳接受不了,才选择自尽的。   上辈子沈欢喜不认识陈文芳,因此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现在听了陈文芳这些话,不就想起来了?   “文芳,你要相信建国,他对你那么好,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的。”   “我相信他,可是我不相信他身边的人。而且他要是不换工作的话,就得一直和那些人接触。我上次还看到有个女的拉扯他,他拒绝了,可是那是第一次,以后呢?人人都说吃国家饭好,建国也是吃国家饭的,我就不见得多好了……那个女的还是第三人民医院的护士……”   “第三人民医院?是这女的吗?!”姜晓梅从陈文芳这番话里听到了什么关键词,整个人都炸起来了,她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来,递过去给陈文芳。   陈文芳一看那张照片,就气得脸都红了。   “是她!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她拉扯建国的,还说要给建国介绍美女,要不是建国坚决拒绝,加上我那时候就冲上去了,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   这个不三不四的女人,放在古代那就叫老鸨子!晓梅,你怎么会有这么照片?”   “因为这女人和我家里那个死鬼有不正当的关系!她叫郑彩霞,我家那个为了她,打我,你看我这里,这里,这里……”姜晓梅说着,就把袖子挽起来给陈文芳看。   沈欢喜和赵明月在一旁没说话,就听她俩说。   虽然潘建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陈文芳的事情,可陈文芳太在乎潘建国了,想到郑彩霞,心里头就是一肚子的火。   于是陈文芳和姜晓梅就结成了“受害者联盟”,把心里的苦楚都说出来。   姜晓梅是想离婚、分家产,但是对罗波出轨的证据掌握得不够。   陈文芳是希望潘建国离开交通局,不要做领导了,可是潘建国家里无权无势的,离开了交通局就不知道能干啥去了。   沈欢喜和赵明月也不赶时间,就在一旁听她俩说,俩人骂了很久,才稍微冷静下来。   沈欢喜把姜晓梅刚才拿出来的照片接过来。   “晓梅,你不是说你最近没办法获得更多的证据?还说你找的私家侦探都找不了,怎么有新照片?这张照片是新的啊,我以前没见过的。”沈欢喜说道。   姜晓梅点点头。   这照片是我我一个有照相机的朋友偶然间拍下来给我的,不是找的私家侦探。可惜了,没拍到罗波和她在一块。   “那你拍这个照片来干啥?”陈文芳有些好奇。   “这女人这是在找生意呢,这也是她做老鸨子的证据之一,你看到没有,她想拉扯这个男人。”姜晓梅指了指照片。   沈欢喜又看了一眼照片,发现果真是。   “哎呀,这不是……欢喜,这是你想竞标的那个采石场的前面啊!”赵明月看着照片,认出来了。   她一直很关心沈欢喜,对沈欢喜做生意的事也很上心,这不一看就认出了这个采石场。   沈欢喜一看,还真是。   “走,我和明月的自行车都可以坐两个人,咱到采石场那边去问问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郑彩霞违法犯罪的证据,我也想去现场看看那个采石场。”   “好!”听沈欢喜这么说,其余三个女人也想过去。   采石场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没多久四个人就到了。   从前这采石场是一个小村庄,小村庄有两座很大的山,很多建筑工地都到这边来买石头,村里人靠山吃山,靠着采石场挣钱,还建了职工宿舍。   现在采石场的石头采没了,剩下的石头坑也不适合种庄稼,采石场原来的职工没了工作,正在等采石场被竞标走,跟着新公司工作。   采石场竞标的价格并不是很高,就是因为合同里要求竞标方要妥善安排好这些原职工的生计问题。   现在竞标会还没开,还不知道最后是谁竞标走的,也不知道竞标的人要怎么利用这个已经没有了资源的采石场,因此原本的职工都在职工宿舍里无所事事。   男人们打牌,钓鱼,女人们围在一块聊天,沈欢喜过去,看到大家倒是挺惬意。   “婶子你好,你认识这个人吗?这是你们采石场的吗?”姜晓梅很直接,拿着照片就过去问一个正在带孙子的大娘。   大娘看着照片,就“哎哟”了一声。   “这不是大柱吗?你们过来瞧瞧啊,这是不是大柱?”   大娘喊了声,就有不少妇人围过来。   姜晓梅还有这张扎破片的底片,干脆就把照片递过去给她们了。   大婶们一看,纷纷点头。   “对,对,这就是大柱。”   “你们认识啊?”沈欢喜问。   大婶们点头。   “可不啊,是我们采石场的职工,前阵子被人带坏了,去嫖,把家里的存款都花光了,还去赌,欠了一屁股的债,后来就跑了,到现在人都找不到哦,你说他图啥啊,媳妇没娶呢,现在好了,老婆本都没有啦!”   “这女人是不是就是带坏大柱的人啊,哎哟这女人最近是经常到咱这边了来的,原来竟是干这事儿的?”   ……   陈文芳和姜晓梅听到这些大婶们说的话,都气坏了,这个郑彩霞,果真是坏。   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大柱把存款都花没了,害得老娘气病,自己又跑路的事情在采石场都传开了,大家现在才知道到底是谁把他带坏的,都过来看照片。   沈欢喜故意在她们跟前叹了口气。   “唉,这照片上的女人还和那个叫罗波的大老板来往得很密切。”   “罗波?就是罗波罐头厂的那个罗波吗?”大家问。   “就是他!除了那个杀千刀的还有谁?就是罗波!这女人……”姜晓梅还是很生气,叉着腰就不停骂罗波。   采石场没活干了,大家无所事事,就最喜欢听这些八卦,姜晓梅不停说,也没人觉得烦的,都听着,直到姜晓梅骂完,沈欢喜才开口。   “那个叫罗波的,想竞标你们这个采石场啊,要是到时候他成了你们老板,可不就是带着这女人到你们这里来做坏事?到时候只怕像大柱那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哦。”   “那可不行!”听完沈欢喜的话,就有女人喊了起来。   “我儿子还没娶媳妇呢,我可不想让他和大柱一样,最后连媳妇都没了!我可不想让那个罗波做我们老板!”   “我也不想,我男人被带坏了咋办啊,我男人就是个软骨头,爱听老板的话,让罗波做我们采石场的老板我不得成天提心吊胆的?”   “不能让那种人把不好的风气 带过来啊!”   ……   沈欢喜听着这些人说的话,心满意足了。   姜晓梅也掌握了更多郑彩霞从事非法活动的证据,也心满意足离开了。   也算是有收获的一天,看着还有时间,赵明月就提出几个人一块去明月夜坐坐。   “我今天挺高兴的,我和文芳、晓梅,都新交到了朋友,要不咱四姐妹就到茶馆坐坐庆祝庆祝?刚好我今天预定了个包间,本来想一个人去喝茶休息休息的,想想还是人多有意思。”   “行啊!”沈欢喜她们都点头。   四个人很快就到了明月夜。   “没有包间了?”沈欢喜她们刚到明月夜门口,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走进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旗袍、高跟鞋,还盘着头发的年轻贵妇。   服务员一脸抱歉。   “女士,不好意思,今天是周六,人多,您没有预定的话,是没有包间的,这样吧,您可不可以在大堂坐?我们送您一壶茶。”   “不用了,我不习惯在大堂坐,我下次再来吧。”贵妇说完,转身就要走,结果就看到了赵明月。   “你不是……你是上次那个帮我换零钱的?赵女士是吗?”贵妇看着赵明月说道。   沈欢喜一下子兴奋起来了。换零钱,在明月夜……所以,这个女人是,张宝珠?   “是我呀,张女士,好巧啊,你是想到包间喝茶是吗?”   “是啊,想静静,可惜没包间了,我不想在外头喝,就怕有人和我搭讪,来喝茶不就图个清静嘛,不想有麻烦,也怪我没有提前预定。”赵宝珠叹了口气。   赵明月笑了起来。   “张女士你长得那么漂亮,被人搭讪也很正常,能理解。不然这样好不好?我订了包间,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和我们一起?”   沈欢喜听赵明月这么问,有些激动了。   要是张宝珠能答应下来,那该多好啊!   上次她还特地和赵明月到这边来找张宝珠的,结果没遇见,哪想到老天爷就给了她机会了?   就希望张宝珠能答应了。   “张女士,我是罗波的老婆!”姜晓梅连忙说道。   张宝珠一怔。   “你……你是罗波的老婆?”   “嗯!”姜晓梅点头。   这下沉欢喜她们都懵了。   “陈水生和罗波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结果你俩不认识?”   姜晓梅轻哼了声。   “他嫌弃我农村出身,一直都不把我带出去见他朋友,所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那巧了,陈水生也不带我出去。”张宝珠冷哼了声说道。   “男人的事咱就不管了,既然世界这么小,绕了一圈都是知道的人,那张女士你嫌不嫌弃我们?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张宝珠听赵明月这么说,想了下,又看了看沈欢喜几个。   “我是不嫌弃,就怕你们……”   “我们也不嫌弃!”沈欢喜几个几乎是异口同声的。   陈文芳和姜晓梅也知道沈欢喜现在的困境,都知道沈欢喜想认识张宝珠,张宝珠愿意留下来,她们自然都高兴。   于是,四个人都进了赵明月定好的包间。   聊了下才知道。   陈水生是个穷小子出身,靠娶了张宝珠,吃软饭,再靠她父母安排,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也正因此,陈水生很自卑自卑,在张宝珠面前抬不起头,因此从来不把张宝珠带出去,怕张宝珠的风头盖过自己。   罗波是嫌弃姜晓梅是农村人,也不把她带出去,结果这对发小各自的老婆,竟然彼此不认识,刚认识,就说了这种事。   张宝珠富贵家庭出身,从小养尊处优,却是个性格很好,极好说话的人。   沈欢喜见时机成熟了,就趁机提陈水生的事,想让张宝珠帮帮忙。   张宝珠听了沈欢喜的话,却是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我和陈水生关系很不好,这事儿我怕是帮不上忙了。”   张宝珠说完,又和沈欢喜说了她和陈水生的关系。   陈水生农村出身又是一直吃软饭的,自尊心很强,处处和她作对,她这些年一直想离婚,可是陈水生看中她家的关系,就是不肯离……   赵明月和陈文芳听完张宝珠的话,都气坏了。   “这男的怎么能这样,他靠你们家的,结果却这样对你?吃软饭那就对你好一些啊,一边吃软饭一边对你这儿不好!宝珠,我支持你离婚!”姜晓梅义愤填膺地说。   张宝珠叹了口气。   “我一直想离婚啊,可是不知道怎么离。”   “要是掌握了他出轨的证据呢?”沈欢喜说着,就让姜晓梅把郑彩霞的照片拿出来。   姜晓梅这才反应过来。   “瞧我这脑袋,傻死了!宝珠,我都忘了和你说这事儿了。”   张宝珠看着姜晓梅给的照片,突然笑了起来。   赵明月和陈文芳有些不解了。   “宝珠,你这是……”知道老公出轨了,张宝珠怎么反而高兴了。   张宝珠笑着抬头。   “我说他怎么这些年对我态度那么差,我本以为他只是自卑,原来还在外头有了女人。谢谢你们啊,我有方向了,我知道怎么和他离婚了。就是抱歉啊欢喜,你想让我帮的忙我帮不上,我要是和陈水生离婚了,那就更帮不上了。”   “没事没事。”沈欢喜赶忙摇头。   “我会自己再想办法,我拿不到这个项目那也只是暂时的,可是如果你离不了婚,可是要耽误一辈子的,还是你离婚更重要。”   张宝珠看着沈欢喜,点了点头。   ……   沈欢喜回家后,才和家里人说她要和赵明月一起去省城,张桂芳和萧山河自然是不放心的,张桂芳还说要和她一起去,沈欢喜拒绝了。   “明月她是个走南闯北做生意的女商人,她什么世面没见过?我和她在一块你们还能不放心了?不用担心,我和她一起去肯定没问题的,何况这可是关乎山河的未来的。”   “欢喜。”萧山河拉住了沈欢喜的手,“其实我站不起来也没关系的……”   “我觉得有关系!”   “你嫌弃我?”萧山河苦笑了下。   沈欢喜赶忙摇头。   “我怎么可能嫌弃你!我不嫌弃!我就是不嫌弃你,所以才愿意为你做这些事的。我希望你站起来,不是因为嫌弃你,而是想看到你回到你的岗位上,看到你设计出最好的火车动力,希望祖国的大江南北都遍布火车,希望祖国有了轨道网,里面有你很大的一份力……”   沈欢喜激动地说着,张桂芳都舍得打断她。   萧山河看着她的样子,眼里有星星在闪烁。   “欢喜,谢谢你。”萧山河知道沈欢喜已经决定的事情没人能改变,就不再说她什么了。   “不过你尽力就好,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失望,哪怕我双腿残疾,我也能做很多事情……包括捡起我的事业。”   “我知道,哪怕你站不起来,你也能在你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大放异彩,我相信你!”沈欢喜回忆起前世的无双国士萧山河,她是真的相信他。   可是如果他能站起来,岂不是更好吗?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沈欢喜说着,突然对上了萧山河炽热的目光。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做的一个梦。”   “什么梦?”   “不是什么好梦,不说了。”萧山河笑了下。   沈欢喜听说不是什么好梦,就不问了。   “家里的事交给我,包括贷款,还有沙棘汁生意,招标信息那边我也会持续观察,你放心去省城。”萧山河说道。   “好。”沈欢喜点头。   去省城这天,沈欢喜一大早就起来去和赵明月会合,一起坐火车出发。   这年代的火车走得很慢,还是绿皮火车,到云北市到省城,要整整坐十个小时的硬座,一路上很辛苦,沈欢喜脸上却挂着笑。   赵明月也很开心,因为如果能顺利让旅行社帮忙办好签证,再顺利联系上美国那边的医院,他妈的病就能好起来。   路上她还和沈欢喜说了自己的计划。   “欢喜,我不相信男人,我娘就是被男人害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运气那么好能遇到萧同志这样的好人,何况你在遇到萧同志之前,不也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吗?   我看了新闻,英国那边好几年前就有试管婴儿了,我也想去做,自己生个孩子,不要爸爸,我自己把她带大。”   “嗯。”沈欢喜点点头。   果然,赵明月还是和前世一样。   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在按照特定的轨迹发展,包括赵明月的想法,所以说,萧山河肯定会回到他的岗位上。   只不过她的出现,会让萧山河以更好的状态回去。   沈欢喜想到这些,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赵明月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倒是疑惑了。   “欢喜,你不觉得我这个想法很惊世骇俗?” 第68章   沈欢喜摇摇头。   “怎么会?明月, 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很独立,很有想法, 很超前的女性,你的想法没有错, 你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方式,很多人可能觉得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是对孩子的不公平,可是谁又能保证有爸爸的孩子就一定是幸福的?   你能给孩子最好的物质保障,能给孩子最大的关心,你能做一个好妈妈,你就很对得起孩子, 也很对得起你自己了, 我支持你。”   “嗯。”赵明月得到好友的理解和支持,很是高兴, 还拉住了沈欢喜的手。   “不过欢喜 , 我是能给孩子最好的物质保障没错,可你怎么知道我能给孩子最大的关心, 能做一个好妈妈?”赵明月笑道。   沈欢喜想了下,她总不能说她是重生回来的,说赵明月将来的那个孩子会被她照顾和培养得很好,成了一个特别优秀也特别幸福的幸运孩子吧。   “我见你对你娘, 对我们都这么好, 肯定会对你亲生闺女更好的啊。”   “哈哈……”赵明月笑, 那是肯定的。   沈欢喜和赵明月聊着, 看着窗外不停往后退的风景, 心情是说不上的舒畅。   赵明月以为她是因为可以给萧山河治病了而开心, 她不知道的是, 沈欢喜想到了更多的未来。   “明月,你信不信,以后从咱云北市到省城,只需要不到三个小时?”   “你开什么玩笑?你说的是坐飞机?”   “当然不是,就是高速铁路。不仅云北市到省城,还有从省城去首都,从云北市到首都……速度都会比现在快很多,非常多。   在将来的不久,咱祖国祖国的铁路网会迅速地修起来,火车动力也会迅速地发展进步,我们祖国将会有全世界最快的铁道运输速度……”   “是吗?欢喜你还能未卜先知?”   “当然……不是。”沈欢喜摇头,“是因为我男人就是做火车动力设计的啊,他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你瞧瞧现在外头的景色,是不是在往后退?在将来,它们后退的速度会比现在快更多。”   “还比现在快啊。”赵明月看向窗外,“现在已经够快的了。”   “嗯,比现在还快。”沈欢喜十分有信心。   赵明月看着外头的景色,也笑了起来。   “欢喜,你相信萧同志,我相信你。你相信以后会有比现在快很多的火车,是萧同志设计出来的,我也相信,现在外面的戈壁沙漠,也会变成密布的丛林,这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和追求,我一直都相信你。”   “嗯!”沈欢喜点头,她也相信她自己,只要有一腔热忱并付诸行动,没有什么是做不好的。   她会越来越好,萧山河会越来越好,祖国也会越来越好。   祖国越来越好,也有他们夫妻俩的一份力。   沈欢喜和赵明月在省城呆了七天,把该办的手续,该做的申请都做完了,就回去等结果了。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潘建国和陈文芳到家里来了。   沈欢喜疑惑,这天不是星期一吗?孩子们都上学去了,潘建国和陈文芳都是公职,不上班?   一问才知道,原来潘建国辞职了。   陈文芳接受不了潘建国天天去和那些人应酬,她怕潘建国会做出一些她接受不了的事情,夫妻俩一合计,决定到沈欢喜这边来帮忙,刚好沈欢喜这边还缺人,她把招工的事情交给了萧山河,萧山河就自己做主了。   沈欢喜知道这个结果,倒是松了口气。   想到上辈子陈文芳的惨死,沈欢喜就觉得揪心。只要潘建国离开那个环境,换一份工作,不就可以避免陈文芳的悲剧了?   沈欢喜觉得自己这也算是变相地拯救了陈文芳的一条命了。   而且,陈文芳和潘建国可是萧山河的同学啊!能考上和萧山河一个学校,那都是高材生,头脑肯定很好。   先前沈欢喜对潘建国夫妻俩的能力没有特地去了解,现在知道陈文芳和潘建国到她这里工作后,她就仔细去观察和评估了一下,最后她发现,自己这是招了两员大将。   潘建国和陈文芳本来只是想做工人,反正沈欢喜对手底下的工人好,工资待遇都没问题,还有奖金,夫妻俩也够花了。   可沈欢喜觉得夫妻俩有能力,就给他们做管理,让他们发挥最大的作用。   沈欢喜去省城的这几天,家里的事萧山河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甚至从来没有经过商的萧山河都能把她的沙棘汁生意做得很好,让前世就是商人的沈欢喜都有些自愧不如了。   当然,也和潘建国夫妇的加入有很大的关系。   她回来不到半天,又知道了一个消息。   萧山河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把沙棘种植推广到了附近村庄里,包括沈欢喜老家,而且还是从沈欢喜老家开始的,还把最好的沙棘苗都送了过去。   这可让沈欢喜老家人扬眉吐气了一回。   沈欢喜在去省城之前,就有老家人来说隔壁村发现了乌木,让整个村子从贫困村变成了富裕村,到哪儿都可神气了。   现在好了,萧山河把沙棘种植推广出去,还把最重要的种植基地放在沈欢喜老家,这也让沈欢喜老家人扬眉吐气了一回。   还有人说乌木那是不可再生资源了,而且上交给国家后,得到的补助也有迟早花光的一天,不像种沙棘,那可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啊。   沈欢喜问了萧山河,萧山河才说,想让她成为让老家骄傲的人。   这下倒是让沈欢喜神气起来了。   “我何止只是想做一个小山村的骄傲啊!”   她还要做祖国的骄傲呢!她要在祖国飞速发展的道路上,尽一份自己的力量,而且还是一份极其重要的力量。   沈欢喜还和萧山河说了她和赵明月来回省城的路上的见闻,主要是窗外的见闻。   “我看到好多小树苗都种下去了,而且在生长,我相信它们终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大西北的荒漠戈壁会变成郁郁葱葱的森林,到时候,会有一条横跨整个大西北的绿色飘带,为祖国大地遮挡沙尘,改善大西北,甚至整片神州大地的气候……山河,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力。”   “嗯。”萧山河看着沈欢喜神采奕奕的样子,眼里也有星星在闪烁。   她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她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女人,她身上承担的责任和梦想,是无价的。   萧山河很少欣赏别人,沈欢喜是他欣赏的少数人之一,甚至还可以在前面加一个“最”。   沈欢喜只顾着说自己这一世的人生理想,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萧山河来。   她这辈子做的事情很有意义,萧山河何尝不是?   只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萧山河的腿治好,因此她也没多说什么。   夫妻俩聊了一会儿,张宝珠找来了,还特地约她到明月夜喝茶。   张桂芬怕沈欢喜累,原先是不太同意她去的,可沈欢喜看着张宝珠带了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知道她有备而来,便叫张桂芬不用担心,跟着张宝珠去了明月夜。   “欢喜,我查出来了,你看,这都是陈水生出轨的证据。”张宝珠给了沈欢喜一个文件袋。   沈欢喜看着那个文件袋,迟疑了下。   “这可是证据,我方便看吗?”   沈欢喜知道,现在厂房还没建起来,她做沙棘汁的地方还在家里的院子里,人多,不仅有工人,还有来下订单的商家,张宝珠怕不方便才叫她出来的。   可是那么重要的材料,她能看?   沈欢喜还迟疑着,张宝珠就把文件袋推到了她跟前。   “自己人,有什么不好看的?而且这些资料晓梅也看了,你也看看吧。”   “晓梅也看了?”   “对,因为这些资料不仅有陈水生出轨、挪用公款的证据,还有罗波出轨、违法犯罪的证据,陈水生和罗波是一路人,很多事情他们都是一起干的,两个人联系紧密得很,因此证据也是很紧密的。”   “你俩这么短时间就查出来了?”沈欢喜有些惊讶。   “罗波出轨,晓梅很早就知道了,但是她一直都查不到证据,还经常被罗波阻止阻挠,怎么我才去省城几天,你们不仅掌握了罗波出轨、违法犯罪的证据,还把陈水生都查得透透的了啊,还是你厉害,要是没有你,晓梅一个人估计还是查不出什么东西。”   “也没有……”张宝珠听沈欢喜这么说,倒是很不好意思了。   “其实这些资料都是萧同志帮我们查得。”   “山河?”沈欢喜这下更惊讶了。   萧山河一个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人,帮她把沙棘汁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别的精力去帮张宝珠和姜晓梅管她们的事。   难怪刚才她和张宝珠出来的时候,萧山河还冲她笑了下,原来是预料到张宝珠找她来是要和她说这个事的。   “他怎么有空帮你们去找证据。”   张宝珠摇摇头。   “萧同志管的可不是我和晓梅的事,这是你的事。” 第69章   “这怎么是我的事?”沈欢喜问完, 才反应过来,“啊对,陈水生!”   她想要拿下采石场那个项目, 主要要对付的就两个竞争对手,一个是罗波, 一个就是苏黎明。   罗波背后的靠山是陈水生。   张宝珠看到沈欢喜的反应,倒是有些意外。   “萧同志做这些事的时候没告诉你?”   “没。”沈欢喜摇摇头。   “连他帮你拓展沙棘种植的事也没告诉你?”   “没。”沈欢喜又摇头,她只是让萧山河帮她管管沙棘汁的业务,而且只是让他有空的时候监督,毕竟还有她的同事在。   萧山河是个残疾人,她也不想让他太过劳累, 结果他竟然为她做了那么多, 做得还比她自己要好。   张宝珠笑了。   “你是个好同志,萧同志也是个好同志。你的生意在上升期, 并且还在竞标项目这么关键的时候, 你还能放下这些,把萧同志治病的事放在第一位, 甚至很可能会失去把生意做大的机会。   但萧同志也值得你这么做,这不,他愿意为了你去做那么多,我听说他可是对做生意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可这次他比谁都上心, 帮你做得那么好, 为了让你去省城的时候没有后顾之忧, 他还不提前告诉你。   你俩虽然都是二婚, 是重组家庭, 但是我觉得你值得, 他也值得,你们这样的婚姻,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就是神仙眷侣了……”   兴许是感慨,张宝珠说了很多。   沈欢喜看着她的表情,看出来她眼里的羡慕,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宝珠,谁说二婚就不比一婚幸福了,我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等你拜托了陈水生那个男人,你也可以去追求爱,去开始下一段婚姻,你这么好,肯定能找到合适的人共度一生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咱是好朋友,也希望你的福气能传染给我。”   “嗯,福气都传给你。”沈欢喜见张宝珠脸上是充满希望的笑,也跟着笑。   她也希望自己的朋友都能过得很好。   “哦对了宝珠,我差点忘了问你,你都掌握了那么多证据,有没有离婚?”   “还没呢。”张宝珠摇摇头。   “怎么还不去离?”沈欢喜不理解。   张宝珠都被陈水生折磨了那么多年了,而且这些年也一直想离婚,为了离婚一直发愁,现在多好的机会,她竟然还拖?   “我得还萧同志一个人情啊,虽然他找到这些证据是为了帮你对付罗波,但是也帮到了我,所以后来萧同志来找我聊了下,我就决定把离婚的事推后一些,具体的计划,因为关乎到采石场的竞标,我觉得你回去问萧同志比较好,他比我清楚。对了还有个事差点忘记和你说。”   “啥事?”   “就是萧同志那个前妻兰林香,你熟悉她不?”   “她……不怎么熟。”沈欢喜总不能说她是重生回来的,对兰林香很熟吧。   而且说自己对自己丈夫的前妻很熟,也怪怪的。   “不熟悉啊。我倒是听说一些事,听说她和他现任丈夫过得不是很和谐,她因为一些养孩子和做生意上的事情和她丈夫闹了好几次不愉快,还处理不好小叔子的关系,她丈夫是对她挺失望的,前几个月都想收回她在公司里的一些权力了。   就因为这事儿,她慌了,为了证明自己有本事,能帮助到苏家,她可干了不少龌龊事,还和一些流、氓混子合作。你看中的那个采石场,不是也有很多人看中了吗?   那个兰林香,明明苏家在招商引资局那边有关系,但是她为了证明自己不靠苏家的关系也能拿下这个项目,她竟然找了一些地痞流、氓,去威胁那些同样看中那个项目的人,你说这女的坏不坏……”   “原来是她……”沈欢喜想到那天在巷子里堵住自己威胁自己的流氓。   她当时还和萧山河说那些人谁找来的都有可能,罗波、兰林香,或者其他人,都不奇怪。   结果是兰林香。   沈欢喜在这边皱眉思考,张宝珠还在不停说。   “我圈子里也有不少人是认识兰林香的,兰林香总以为自己二婚嫁得比一婚好,我倒是不觉得,像萧同志这样的,处处都想着自己媳妇的,不好吗?萧同志和你也没什么矛盾。   那兰同志哦,嫁了有钱人有啥用啊,还不是过得不幸福。苏家男人有钱,但是现实,苏黎明哪里会真的喜欢兰林香,还不是觉得兰林香嫁给他对他有好处?这不,兰林香表现不佳,两个人就有矛盾了。   我记得兰林香刚刚嫁给苏黎明的时候我见过她,那时候真的是年轻貌美风光无限,现在再看到她,那是苍老得很,都不像是个贵妇了,有时候女人选错了男人还真的不行。”   “嗯。”沈欢喜点点头。   她想起那天见到兰林香,只觉得她憔悴无比,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忙生意忙的,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在苏家的处境竟然那样。   也不怪别人,是她自己放弃了萧山河,选择了苏黎明。   苏黎明这男人,很现实,只讲究礼仪,甚至能把婚姻都看成生意去计算盈亏,他能娶兰林香,还能是因为爱?   当然,沈欢喜觉得苏黎明比不上萧山河的原因还有很多,最主要的不仅仅是萧山河真正会对媳妇好,还因为他的理想,他的抱负,他生在这片土地,牵挂着这片国土。   他愿意用自己的余生都投入到建设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祖国中,就凭这颗赤诚的赤子之心,苏黎明那个商人就比不了。   “兰林香勾结流、氓的证据山河也掌握了?”沈欢喜突然想到什么。   张宝珠噗嗤一声笑了下。   “你终于问这个问题了,我看你是去省城一趟累了,回来都迷迷糊糊的抓不住重点。你放心,我现在和你说这个,肯定是萧同志已经掌握了证据的,不过证据不能现在用出去,萧同志说要用在刀刃上……哎呀这时间不多了,你出来太久家里人会不会找?”   沈欢喜闻言看了下手表,才发现她确实来茶馆呆的时间太长了。   想来这段时间张宝珠和萧山河联系很紧密,张宝珠这边掌握的又是从萧山河那边得来的二手信息,沈欢喜便觉得,想知道什么,回萧山河那边知道比较好,于是就和张宝珠分别。   到家后和萧山河聊了下,才知道萧山河不让张宝珠现在离婚,也没有现在把兰林香的事情捅出去,是为了“好钢用在刀刃上”。   竞标大会那天,罗波刚刚特地走到沈欢喜跟前说女人做生意就是不行,就被公安逮捕了,连着陈水生也一起被逮捕,就当着招标大会众多人的面,罪名是从事非法活动,还有贿赂、官商勾、结。   兰林香劳心劳力忙碌了很久,就为了向苏黎明证明她的能力,在竞标大会上见到沈欢喜,还特地跑过来和沈欢喜聊天。   孩子她是不敢聊了,不管是沈欢喜自己的两个女儿,还是两个继子,沈欢喜都养得比她好,比她养的优秀。   兰林香于是聊老公,她和苏黎明结婚后一直处于焦虑中,又总喜欢拿沈欢喜作对比,急切证明自己嫁得沈欢喜好,就到沈欢喜跟前说自己婚后有多好。   结果在天热萧山河拿着保温杯来给沈欢喜送热茶的时候,苏黎明刚好来,板着一张脸表示兰林香为了采石场这个项目付出精力太多了,耽误了别的事,当场就让兰林香在沈欢喜和萧山河面前没了面子。   这还不够,又过了一会儿,公安来了,直接逮捕了她,罪名是勾结流、氓,寻衅滋事。   由于之前罗波、陈水生和兰林香的一系列操作,把这个项目的众多竞争对手都吓跑了,坚持竞标的人里就只有沈欢喜最有实力。   而且沈欢喜和赵明月去买火车票那天见过采石场的职工,那天说了很多话,让女职工和女家属都有了很深的共鸣,竞标这个采石场后,得负责采石场职工的就业问题,那些女人都支持沈欢喜,于是竞标大会这天也结伴到现场支持沈欢喜。   客观条件和群众呼声的双重作用下,这个项目就这么落入了沈欢喜的手,沈欢喜总算明白什么叫“好钢用在刀刃上”了,这不就是?   再后来,传来了罗波、陈水生和兰林香判刑的结果,三个人分别判了三年、五年和两年。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姜晓梅和张宝珠终于离婚成功了,并且在先前萧山河的帮助下,都分走了很大一部分的资产,陈水生更是接近于净身出户。   再后来,兰林香出狱后,就收到了来自苏黎明的一份离婚协议书,当然,这是后话了。   ……   采石场拿下后,沈欢喜的沙棘生意更是如火如荼地进行,当然她也没忘记她的最主要任务还是防沙抗沙,她是三北的一员,她不能忘记自己的初心。   她会把自己的热血都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防沙事业中。   三北工程时间跨越了两个世纪,跨越了整整六七十年,在前期,根本就没有什么经济效益,多少前辈以牺牲自己一生的方式,把自己的生命都投入到这个伟大的事业中。   三北工程很伟大,这些前辈们也很伟大。   沈欢喜的力量有限,她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奉献,去建设这个工程,以及以自己的力量,尽力地帮到每一个三北人,让更多的三北人在建设三北工程的时候不再是单纯的牺牲,因此她要努力做到防沙抗沙的同时,发展出经济效益。   她把计划都安排起来,她不只要种植沙棘,还有苹果,还有药材……   同时萧山河去美国治病的行程也安排了起来。   医生检查了下,说他要康复过来,需要一年的时间。   在漫长的人生道路里,一年,并不是很长,沈欢喜坚持让他早些去治病。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多次往返美国,丈夫她需要关心,她的事业她也不能放下。   好在萧山河帮她吸收了潘建国和陈文芳两员大将,帮了沈欢喜很大的忙,让她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往返国内和美国,还能带四个孩子出去见见世面。   上辈子这个时候,国内的医疗条件还没有将来那么发达,也暂时赶不上世界前列,于是萧山河的腿都没有经过系统的治疗,但是他也能勉强站起来,借助拐杖就能独立行走。   这辈子特地送去国外找专业的医生治疗,他果然能站起来了!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就能和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和没受过伤似的。   他身体好后,也回到了研究所,投入到了他余生的追求中。   有的时候,夫妻俩在家里,就一起坐在书房,沈欢喜画图纸,做进一步的植被种植计划,萧山河就在画他的设计图。   两个人都不说话,但相处起来却是说不上的舒服和默契。   这天沈欢喜很无聊,突然问萧山河,结婚这么久,他至今为止有没有对她产生爱情,还是对她那么好只是因为觉得俩人合适。   萧山河和她讲了个故事。   他说他曾经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将来的几十年,把一生都投入了轨道动力中,他取得了很多成果,他在行业内鼎鼎有名,可是在他出成绩之前,很多人不理解他,都说他分明可以有更好的路走,偏偏选择了一条那么艰难的路。   但是那是他一腔的热忱。   在梦里他除了梦到众多人的不理解之外,还梦到有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理解他,并且鼓励他,欣赏他,那一份肯定,是他在一段很艰难的岁月里,支持他的动力。   那个女子能理解他为了祖国而奋斗的赤子之心,那是在很多人都追名逐利的年代,很少有人能理解的。   再后来,他努力寻找那个女子,只想当面道谢,只可惜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了,而且她孤苦伶仃的,于是他给她送葬,就当是报答那一份支持。   沈欢喜听了萧山河的这个梦,不由惊呆了……   萧山河梦里的那个陌生女子,不就是她吗?   前世她死的时候,长安长宁早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给她送终,最后是萧山河……   这一世她重生回来,一直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为什么非亲非故的他会为自己做这些事。现在才知道,自己在和他萍水相逢的时候鼓励过他肯定过他。   而且他还一直记着念着。   沈欢喜知道自己是个很尊重梦想的人,她尊重自己的梦想,也尊重别人的梦想。   她想啊想,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了,前世自己在三十岁的时候确实在一个茶馆遇到过一个男人,那时候他正在图纸上画着什么,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说他明明可以去挣钱却非得抱着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时候她确实随口说了一句支持他。   毕竟那件事太小了,在沈欢喜的生活林基本占到一丁点的比重,所以她很快就忘了,现在听萧山河这么说,才勉强想起来。   难怪这一世第一次见到萧山河的时候,分明没有过接触,她却觉得他眼熟,原来他们前世的确是见过。   前世她随口一句话的善意,成就了他前世的将来,也注定了这一世他们的缘分。   沈欢喜终于明白过来这其中的因果了。   “欢喜,你怎么了?”萧山河见沈欢喜呆呆的,便问。   沈欢喜才回过神来,赶忙摇头。   “我没什么……也有什么。所以,我一年多前去省城找旅行社的时候,你帮我把沙棘生意照顾好,不是因为那是我的生意,而是因为我所做的事是在为祖国做贡献?你心里想着的,是祖国吧!?”沈欢喜想到萧山河说的,她理解他的“赤子之心”。   萧山河轻笑了下。   “你为什么不想,就是因为我们虽然在不同的领域,但是却有共同的抱负,所以我们更能彼此理解相互扶持陪伴和共同生活?”   沈欢喜听萧山河这么一说,突然一怔。   是,他们都热爱着这片土地,都愿意用自己余生的全部都奉献给祖国,就是因为彼此都有这样赤诚的心,他们才能长长久久,彼此合适。   那她又何必在意他当时的出发点?毕竟不管出发点是什么,都说明他真的爱她,理解她,支持她。   都是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这一生,有相爱相知的人,有理想有抱负,并且有机会去实现抱负,何其有幸。   沈欢喜爱自己的孩子,爱自己的家,爱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她一直在为这些而努力,因此她的生命在闪闪发光。   萧山河也是。   这一世,沈欢喜做了很多正确的选择。   最正确的,她一直觉得,是她选择了萧山河。   选择了她,他们彼此,才能从闪闪发光的人,变得更加闪闪发光。   沈欢喜握住了萧山河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这一世,有彼此,是幸运的,也很值得。   (全文完,番外会很快发上来,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非常感谢!大家也可以先去收藏我的预收文哦(另这行子不计价格,我是后来编辑后加上来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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