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囚爱》作者:陈霏吟   文案:   一场爱与恨的纠葛,一场因误会而产生的分手。 四年前她亲眼目睹,自己最爱的男人房间里,藏了另外一个神秘的女人。 她的不辞而别,使四年的感情付之一炬。 然而他的不甘心。 命运的巨轮又将他们拉到了一起。 这一切缘于那场充满阴谋的车祸。 她的背后,破碎的家庭,阴郁,纠缠不休的大哥。 他的背后,来自未婚妻的妹妹,同样对他的痴缠。 两人究竟能不能突破重重障碍,重新在一起呢?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娱乐圈 婚恋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承驰 ┃ 配角:于奕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场误会还是一场阴谋   立意:这是一场误会还是一场阴谋 第1章 分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跟一个一出道就窜红的大明星拍拖,这一恋就是四年。当然是按地下情发展的,从来没有在媒体前曝光过。那时她是个刚出茅庐的小模特,偶尔客串下电视剧的龙套角色。他们一直很相爱,尽管是见不得人的,她的事业也很普通。可是他却发展得如日中天。然而有一天晚上——   那一天晚上她想给远在B市出差的乔承驰一个惊喜,偷偷地坐了最晚的航班来看他。那是他们拍拖的第四个年头,这一年以来他非常地忙碌,根本就没有多余相处的机会,见面的机会十根手指头都数得清楚。她拎着行李箱,站在他所住的那个酒店房间门口,看着那上面的门牌号,刚好是五二零。她不由得抿着嘴角甜甜地笑了。   她摁了门铃,可是门却一直没有开。她掏出手机发现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了,乔承驰很少半夜都不回来休息的。她想了想,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一直摁门铃。过了很久,他终于来开门了,   可是他的样子毫无睡意,俨然刚才他一直呆在房间里,身上还穿着她买的睡衣。   “你怎么不开门啊?”她娇嗔道,双手自然而然地圈在了他的脖子上。他们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可是他的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好像对于她的到来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惊喜。   “你怎么了?”她走到房间的中央来,狭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双人床,床上放着的两只枕头,却都有凹陷的痕迹,而被单也显得有些凌乱。她只是觉得迷惑,却没有怀疑。   “你来之前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我?”他终于开口说话了,神色却是惶然的。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她抬了抬纤柔的下巴,纯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往他们每一次见面都是如胶似漆的。可是这次他的反应为什么……有一点冷淡。“难道你不高兴我来吗?”   “当然不是。”他露出一贯温和的表情,伸手揽在了她瘦弱的肩膀上,俯身在她的脸颊边轻啄了一口,“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下次有这种情况,你最好先打个电话给我。”他见她的脸上浮   起狐疑的表情,连忙补了一句,“一个女孩子深夜坐飞机赶到这里,我会担心的。”   一份羞涩的喜飞染红了她的脸颊。她跟他在一起四年,两人鲜少吵架,虽然有时他常常为了工作而忘记她的存在,可是她从来没有抱怨过,总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她闻到他身上久违的味道,享受着许多未享受过的温暖,深深地陶醉了。可是她突然听到浴室里有咔哒一声微响,那声音很轻,可是她听得如此真切清楚。   他下意识地搂得她更紧了,她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这房间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吗?   “我想上洗手间。”她在他的怀中偎起头来,明显地看到他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   “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让我再多抱抱你。”惊慌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他的手臂再一次紧紧地兜住了她。可是她看来,他不像是在抱着自己,反倒是怕自己发现什么。   她轻轻地推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他,他的脸色很平静,很笃定,可是她又觉得他仿佛又太平静,太笃定了,三年的相处,她不敢说自己百分之一百地了解这个男人,但是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她径自地走到浴室门口,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门把……   浴室的门把纹丝不动,她试着推了一下,却怎么也推不开,那样的话只能说明……里面有人。   她被自己不小心在脑海里掠过这一个念头给吓了一跳。她向来都很信任他。可是——   他的脸色变得有几分阴暗,不知道是不是床头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的缘故。他疾步地走过来,手伸到半空像是想落在她的肩膀上,然而在落下来之前又将手插回了自己的裤兜里。   “那里面是不是有人?”她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连声音也跟着发抖了起来。她这样胆战心惊,就好像濒临悬崖的边沿。   “这道门坏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四周有份奇异的寂静。   她咬了咬牙,又尝试着打开那道门,可是门怎么也不动。两人僵立了一会儿,她掉转身子,从他的身边经过,抓起搁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筒,摁下了数字键。   “你想做什么?”他愀然地变色,上前制止了她要打电话的举动。   她仰起头,一绺发丝拂在她的面颊上,看着他大变的脸色,一丝不祥的预兆从心底爬起,冉冉上升,溢满了她的胸腔。   “我想知道这道门究竟是坏了,还是因为里面有人?”   “你不相信我。”他讶然地抬起头,浓眉底下的一双眸子显得深不可测。   月光白碜碜地从窗外泄了下来,更衬得她的脸色苍白无比。   “如果你要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你帮我把这道门打开。”她执拗地喊道。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犟脾气的人,只是生平最讨厌有人欺骗自己。她那么信任他,体谅他工作的艰辛,可是他为什么……那间   浴室里关着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的表现已经出卖了自己。   可是他支支唔唔地东拉西扯,语无伦次,她就更加断定了那间浴室里的人一定是个女人。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感情无坚不摧,即使没有办法常常见面,但还是心灵相通。原来这一切只是她幼稚天真的想法而已。   “把这道门打开。”她凝视着他,重复了一遍。   “跟你说这道门坏了。”他的声音紧绷绷的,听起来很陌生。   她突然间发了疯一样,仔仔细细地搜寻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地毯,可是居然没有发现一样跟女人有关的物品。但是如果浴室里关的不是一个女人,不是他作贼心虚,为什么他不肯打开门?为什么他不否认?   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生平最信任的人,把他视为偶像的人,居然深深地伤害了她。她重又回到浴室门前,握紧了拳头拼了命似的擂着门,声音割痛了她的耳朵,可是里面的人存心想跟她较量一下,无论她怎么拍门,怎么叫喊,那个人就是不肯出来。   “够了吧!”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手,发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怔了一怔,“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你为什么不肯开门?”她忍无可忍地冲着他大吼了一声。她十八岁就跟他在一起了,四年的青春,四年的付出,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   “你别这样,我陪你去外面散散步好吗?”他的语气平静得令她以为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望向窗外那黝黯的天空,视线又移到他的脸上来,看着他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疏离与陌生,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乔承驰,我们分手!” 第2章 深沉   能得到他的垂青,早就让她恍如做梦,而她骨子里又是那样自尊心强烈的人,她咬了咬牙,决定跟他一刀两断。他窜红的速度已经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是横空出世的一颗闪闪发亮的恒星。而她,从小成长在一个缺爱的环境,令她强烈地感觉到缺少安全感,她的心坚硬得就像一颗茧,紧紧地将自己与外界隔离开来。   从离开他之后不久,她就开始半隐退的状况,开了这家花店,像是存心要封闭自己似的,这三年以来她没有再找过一个男朋友。她本来就是一个念旧的人,读书时的那些课本,同学送的贺卡,她都一直留着,而这段曾经视若珍宝的感情又岂能忘记了。她那淡泊的外表之下包裹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风平浪静,一生也许就这么平凡地过去了。可是命运弄人,他竟然再次出现了。   从那车祸不久之后,他居然找到了她家来。   除了头上贴着一小块纱布之外,他居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三年了,他找到了她的家,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上门来了。   她不安地望着他,当他的视线直射到她的脸上时,竟然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你家里不错嘛。”他悠悠然,又饶有兴味地在她的家里绕了一圈。三年过去了,他比以前更有男人味,也许是地位跟身份不一样了。他已经脱离了演员的身份,开了一家电影公司,又炒起了房地产,这些年靠着房地产,赚了不少钱。这些消息都是她偶尔从报上得知的。他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而她还是那个渺小,一心一意经营着自己花店的人。   “有什么事?”她的脸色板得像一块寒冰。这些年带着厚厚的保护色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想着恋爱的小女孩了。   他却骤然地笑了一下,笑容跟从前一样春风浴人,指了指她脚上的袜子:“你还是喜欢穿这种类型的袜子,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吃了一惊,俯下眼睑,看到自己的脚上的黑白条纹的袜子。因为从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她会在他家里过夜,那个时候他最喜欢穿这种条纹的袜子,也不怕人嘲笑,一鼓作气买了三打回来,这以后整整有两年的时间他一直都穿着这种袜子。她也喜欢穿他的袜子,那种大大的袜子包覆着她的小脚,踩在地板上走路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曾经穿过的那种温度。甚至于在睡觉的时候,她都习惯套着袜子睡,曾经一度引起他的抗议,因为他实在不习惯跟一个穿着袜子睡觉的女人钻进同一个被窝里。   她暗暗地发恨道,恨不得立刻将这双袜子脱下来塞进他的嘴里。但是她勉强地捺下了这个念头,目光森冷地望向他:“没事的话,请你先离开!”   他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划过摆放在沙发边缘上陈列柜上的相框,猛然地回头对她说道:“你没有交男朋友吗?”   她只能忍着气冷笑道:“他今天上晚班。   “是吗?”他对着相框里的她笑了一声,“你的男朋友对你怎么样?”   “关你什么事!”她终于忍不住满脸愠怒地瞅了他一眼。   “今天我是专程来谢谢你的。”他俯视着那些相框看够了,直起身子,下意识地用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自己贴着纱布的额头,“谢谢你那天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她冷冷淡淡的,听不出有任何波澜的声音说道,“换作是任何一个人,我都会那么做。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张了张嘴,那乌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惶惑,瞬间却又发笑了。   他盯着她幽幽地发笑,她瞥见他那深不可测,暗沉的眼神,令她想起从前两人在一起的光景。幸福的日子总是来得比较短暂,而痛苦总是要比幸福来得漫长一点。   那件事发生了之后,她当天就离开了酒店。翌日她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她不想再看到他,她对爱情总是那么地纯粹,没有中间地带,要么爱要么不爱。她走得洒脱干净,甚至连手机号码都换掉了,她那样的绝决,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让自己后悔,怕他找到自己,怕自己会心软。她的感情上是绝对不允许有第二个女人存在的。小时候父母婚姻给她造成的阴影实在是太过于沉重,在遇到他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拍拖。可是这唯一的一次恋爱,却给了她当头一棒。   “三年了,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你再见到老情人,还可以做到这么淡定吗?”他骤然地攫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了自己。   三年了,岁月如梭,刚开始的那一年,每一天,每一个钟头都是数着睡过去的,她越想忘记他,却越是忘不了。直到第三年,他的样子才变得渐渐的模糊了,不再像从前那样清晰,可是他的样子,总会冷不防地从脑海中闪现。甚至自己有时跟别人说话,都会在说完一句话之后恍然地觉得曾经他也说过。   四年的相处,换来的是她在生活中不经意地模仿着他的笑容,他的语气。他虽然不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他的影子总是无处不在的,这都是无意间一点一滴渗透进去的。   她看着眼前的他,音容依旧,甚至比以往更加地帅气,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免不了要自卑。三年的时间并没有在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男人身上留下什么沧桑的烙印,而是为他增添了更多的男人味与气度。   在他的嘴唇落下来之前,她及时地撇过了脸,并因此而恼羞成怒了:“乔承驰,请你自重好不好?”   他嘴部掣动了一下,笑了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以前我们都是这么接吻啊。难道你还不习惯吗?”   她的眼睛开始升起两团火焰来了。这三年以来,她一直深居简出,心止如水,可是一遇到他,却没法做到心平气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接受你的感谢,你可以走了,我希望以后再也不用见到你!”   他举起手臂绕到脑后去搔了搔头皮,笑容从唇边隐去:“我记得当初可是你不辞而别!可是为什么你现在还这么恨我?”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她心中猝然一痛。没有什么事比发现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在房间里偷情这种更严重的事了。“往事已经成过去,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提起!”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希望的呢?”突然间,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霎那间阴云密布,用力一搂,将她紧揽于怀,双唇同时贴住了她的嘴角,一阵寒意顿时在她的全身游走…… 第3章 内疚   他的吻还是那样的炽热,热烈,缠绵,一度让她误以为两个人还在一起。可是她却感觉到有一丝冷,窗外的微风吹拂着双层的窗帘,她猝地推开了他,用手捂住他吻过的双唇,指尖残余着他的温度,渐渐地,脸上露出一种被屈辱的表情。   他的嘴唇牵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她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掴了他一个耳光。她知道这一掌打得很重,震得她的手心发麻,这一掌也积聚了四年前她对他的恨,怨跟爱。   果然乔承驰的脸僵硬了,他大概没有料到斯斯文文的她竟然会打自己,他盯着她那张柔和的面孔透露着刚毅的神情,永远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相遇的情景。   那时他已经是远近驰名的大明星,他接下了一个啤酒的广告,需要在广告中启用一个新人,经纪公司就找到了她。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袭白裙子翩翩然地走过来,手上还抱着一本书,一阵大风飒飒地吹过,将她白色的裙裾掀起,她那白净的小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拼命地按住自己纷飞的裙袂,惊惶失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他走过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拂拂落在上面的灰,递给她。风停了,红晕染上了她白皙的脸孔,她那怯怯的,羞涩的笑容给了他极深的印象。那个广告中他们要饰演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而拍完了之后他们也就成了一对地下情侣。   “好,我走了。”他自嘲似的牵了牵嘴角。他来这里无非是找个借口来见她而已。但是他又不能告诉她三年以来,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地思念她。   推开门刚刚才走了出去,就听到她在背后蓬地一声关门声,他停顿了一下,嘴角自嘲的笑容就更深了,可是同时,心中冉冉升起的那种辛酸的滋味是难以言喻的。这些年以来他收获了许多,如果没有失去靳心琪,也许他连婚姻都已经拥有了。他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已经跻身于上流社会,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商人。但是他觉得还是很难受,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是鬼魇,时不时地钻出来啃噬他。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在他走出去之后,房间就变得空荡荡的,令她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一大块。三年来她一直住在这里,从未觉得如今日这般难受,寂寞与空洞。她盯着他坐过的沙发,有一个微微凹陷的痕迹。她摇了摇头,把他的样子从脑海中拂去。   这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她跑进去接了起来。   从话筒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嗓音:“喂,是我。”   “爸爸。”她惊呼了一声。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电话。”话筒那端传来咳嗽声,伴随着是她父亲苍老的声音。   她握着话筒,听她爸继续说下去:“我想见见你,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她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电话告诉他。   搁下话筒,她觉得自己的心不仅是被挖去了一大块,更像是被掏空了。她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想不到他竟然辗转地找到了自己。十岁那年,她的父母正在闹离婚,于文宇拂袖而去的时候,她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而他竟然一脚将自己踢开了,从那时起她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父亲。   乔承驰赶到医院,发生车祸的时候,他的女朋友靳心琪坐在副驾驶座上因头部重重地撞击在方向盘上,导致严重的脑出血,脑水肿,生命危在旦夕,在ICU里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都没有脱离危险。   他每天都会去探望她一次,但是每探望一次,就会失望一次。他跟靳心琪交往两年,要说有多爱这个女人也不见得。只是心琪很爱他,当初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为了填补奕可走掉之后的那种空虚,又或者是想借由心琪来忘掉她。   他们的感情进展得不疾不徐,因为对这个女人无感,连带着对她所做的事都可以做到无所谓,不在意。曾经她流着泪问自己,是不是外面有了新的女人?为什么拥抱她的时候不够靠近,牵手的时候太冷清,说话的时候不认真,沉默的时候又太用心?   现在隔着玻璃窗看着她全身上下插着管子,头发也被剃光了,缠着厚厚的绷带。她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靳心琪吗?   她的母亲只要一有空就痴痴在站在玻璃墙的外面盯着自己的女儿,有时流露出绝望,有时又噙着泪,让人看了很不忍心。   遥遥的,他听到寂静的回廊上响起橐橐的脚步声。   那是一张酷似靳心琪的脸,那是她的妹妹心妮。她身形要比心琪孱弱,这也难怪,常年累月地不见天日,偶尔去下家里开设的画廊或者餐厅,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她的脸色也比常人要显得苍白。   “驰哥!”她见到他,那久未晒太阳,过分雪白的脸上绽开了一丝苦涩的笑容,抓住他的袖子,两道柳眉之下的眼睛又显得格外的漆黑,“姐姐好一点了吗?”   “她还没有醒。”他的心里像蒙上一层灰色的纱,无法阻止自己的心跌落至无望的深渊里。医生的话总是说得很保守,但是他清楚,心琪醒来的希望非常地渺茫。   “我的心琪……”年过半百的靳母抑制不住地号啕起来,平日时端庄典雅荡然无存,她先是扒着玻璃墙用拳头擂着,当心妮上前制止她的时候,压抑已久的她控制不住情绪的崩溃。   “都是你啊,为什么要带她去那里?为什么会发生车祸?为什么你没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靳母一向视他为亲生子,可是面对爱女凄惨得躺在病床上,她终于忍不住地质问起来,她一直忍,一直忍,以为女儿终究会醒过来的。可是全然不是这样,日子平滑地过去,女儿苏醒的机会反倒是越来越遥远了。   他任凭靳母推搡着自己,捶打着自己,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原地,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在同一部车子里,他只受了一些轻微伤,连医院都不用住就可以出院了。可是心琪却……   “妈,你不要怪驰哥,他也不想的……”心妮带着怯意地瞟了一眼他凝肃的脸,两粒眼泪骤然地冲出眼眶。   这时他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唿地响了起来。 第4章 重温   她鼓起勇气打给他。那个号码,已经三年没有打过了,可是当她抓起话筒的时候,几乎是出于本能,那串数字就会从脑海中蹿出来。他的手机号码竟然没有改变。   当话筒那端传来他的声音时,她无法抑制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剧跳起来。   “你的手套在我地方!”她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他的皮手套,很柔软的质地,就像以前他会牵住自己的手的那种温度。“把你的地址告诉我,我寄给你。”   她的口气冷冰冰的,冷得令自己都要绝望。   “不用,我自己来拿。”这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冻得通红。   “不,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她的生活波澜无惊,不想因为他的出现,再次掀起大浪。   “好,我把地址发给你。”他的心情好像被牵了一下。   收了线,才发现心妮靠在门框边看着他。她的样子,神态,眼神与她的姐姐心琪一模一样。她迎暗地站着,有一恍神的时间令乔承驰以为自己见到了心琪。   当那个心字从毫无血色的嘴唇颤抖地吐露了出来的时候,才意识到眼前站着的是心妮,将那个琪字又硬生生地咽下了肚。   “这里风大,你要不要回去?我送你。”他走近她,发现她那张异常苍白的脸上犹带着点泪痕。   心妮点了点头,她一如既往地顺从,尤其是在他的面前。她跟心琪是双胞胎,可是自从一出世,仿佛在母亲的肚子里时,所有的养分都让心琪给吸收过去了。她从小体弱多病,又患有严重的哮喘。大学一念完就没有出去工作,闲暇时去家里开的店里帮帮忙,做一些不费力气的活。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跟心琪在一起两年,在心妮的面前已经习惯了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来对待。   “妈她不想回去,她说想在这里多陪陪姐姐,我回去让爸爸来接她。”心妮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似乎不胜怯弱的样子,她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更衬得她的脸纸也一样的雪白。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带着她上了车。   “驰哥哥,姐姐会不会死啊。”心妮站在他身后,轻轻地问道。   他从口袋里掏了车钥匙,听到她这么一说,回过头,看到她一脸沉痛的表情,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将车门打开,心妮从另一侧上了车。   “我情愿受了伤的那个人是我。”他眼神幽暗地说了一句。心琪是个好女孩,他们在一起两年,这两年来她的内心估计也备受煎熬,他对她不好,起码没有像跟奕可在一起的时候那般对她。他辜负了她太多。   “不,驰哥哥,你千万不要说这种话,姐姐受伤的事,谁也不想的……”心妮泪汪汪地看着他,两只洁白的小手在膝盖上不安地搓弄着,“你不要责备自己,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这时他的皮夹子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掉到了她的脚边,她捡起来想还给他的时候,却从那皮夹的内袋里掉落出一张照片来。   心妮拾起那个皮夹,用很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从那内袋里掉落出来的相片,随后她那雾蒙蒙的双眼流露出诧异的脸色,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匆匆地将那张相片夹回到原位,还给了他。   他沉默了。他大概可以猜得到心妮此刻的心情。那张相片不是心琪的照片,而是一张看得出是经过岁月洗礼的相片,边角因为多次的抚摩挲都已经泛旧了。   那是于奕可的照片,他们交往的时候,在他的公寓里,她跳了一曲舞,他用相机拍下来的一瞬间。   车子很快地抵达了心妮的家,那是一栋独立的两层别墅,心妮把他的外套还给他,站在车外冲着他挥了挥手,留着些许血色的面颊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踩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去。   他目视着她的身影在门边消逝不见,才慢慢地上了车,重新发动了引擎。他突然又思念起她的脸,也许自己的女朋友还在ICU昏迷不醒的时候,不该有对别的女人有这种念头,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她一直没有出现,那种思念就深藏在心里,可是如今他又见到了于奕可,两人交往的点滴又袭上了心头。   他将车子径自地开往她的公寓。   站在她的公寓楼下,抬头望向她所住的那个方向,灯还亮着,都已经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吗?上次去找她,几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但是今天既然来了,还是想上去见见她,明知道她对自己的误会极深,却已经懒得去解释了,即使去解释,她还会听吗?如果不听,那还是闭嘴吧。   他想着,走进了公寓,她所住的公寓没有电梯,踩着阶梯一级一级地往上走,每一层楼的天花板上都悬着一盏旧式的灯。如果当初她没有跟自己分手,也许在娱乐圈就发展得如鱼得水了,也不用住这么种老旧的公寓。他自责地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她所在的楼层。   站在她家的门口,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摁了门铃,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她隔着门略有点慵懒地哼了一声,紧接着门就打开了。   他望见她身上那件短短的绒面的睡袍,底下露着两条白皙的大腿,不由得笑了一笑。她的品味这么多年以来都未曾改变。   “你来干什么?”一见到她,她立刻用戒备而又警惕打量他,将自己的身子往门后避了一避。   “我来拿我的手套。”他忍住笑说道。为什么一见到她,就忍不住心中甜蜜起来呢。即使她对自己再冷淡,再回避,只要一见到她,就立刻感到心安。   “你等一下。”她忙不迭地横过手臂挡在门框上,以阻止他继续往房间里闯。她不是说过会寄给他,他把地址也发过来了,要不是今天来不及寄快递,她早就把他的手套寄给他了。她才不想在自己家里保留他的东西。   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停驻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像是被什么小兽咬到了一样,疾快地缩了回去,趿着拖鞋往里面走去,嘴里还说道:“你为什么要过来拿?我不是说会寄给你的吗?”   一瞬间,他猛然地将她柔软的身子抱紧了,将脸靠在她的肩膀上,用微微哽哑的嗓子说道:“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当于奕可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的时候,心中竟然涌上一股恻然的,怜惜的情绪。往事一点一滴浮上她的心头,在人前乔承驰总是伪装着自己冷静睿智的一面,实际上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刻。四年来,像今天这样的情景并不常发生,可是也让她领略了数次,每一次只要他有棘手的,迈不过去的困难时,他总是渴望一个拥抱。   眼下他正紧紧地抱着自己,她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却已经能感受到他眼眶中泛起了雾光。她应该推开他,怎么能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这样热烈地抱着自己呢。心中马上有另外一种声音冒了出来。可是同时,她又不忍心,虽然他曾经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可是一旦他露出软弱的那一面,自己那颗被坚硬外壳所包裹着的心,情不自禁地融化了。   屋子里的气氛立即变得静默而不自然了起来。   过了半晌,她才猛然地意识到,绝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她的眸光变得寒冷砭骨,倏地推开了他。   “你拿了东西赶紧走吧。”   他泛着血丝的双眼里映照着她变得冷淡而又疏离的脸。   “对不起……”   “你知道我不想听到这句话,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对我这么说。”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噙着一缕冷笑,眼中的寒意更甚。“我们已经毫无瓜葛了,希望你今天从迈出这道门开始,不要再来找我!你知道,我跟你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他暗沉沉的一双眼望着她。三年了,她变得比过去更有女人味,清秀的眉眼与过去一样,只是那双黑白分明,朗如秋月的大眼睛多了几分坚毅。   “乔先生……”她清了清嗓子,那双变得冰冷的眼眸闪烁着异常的光芒,“我跟你无话可说,难道你听不懂我刚才所说的话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要找人倾诉的话,我不是你理想的对象。麻烦你走好吗?”   他哑然地抬起头,直视着她那张略带生气的脸,尖锐的目光刺痛着他的双眼。爱情能够使人忘记时间,而时间也能使人忘记爱情。纵使他对她还是如往日那般爱情,而她呢。她的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对自己燃起的爱火。他颓然了,心脏抽搐在一起,猝地绞痛了起来。   “对不起!”他低低地重复了一句,忍住心中不断翻涌而起的痛楚,掉头走出了门口。   她看到他的身影在门后面消失,才陡然地放下全部的武装。为什么她的心还会痛?在三年前她已经痛过一次了,为什么到现在她的心还是会痛?他遇到了什么事?她伸出双手虚虚地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似乎在重温刚才他拥抱自己的样子。   “我们会分开吗?”脑子里思索飞奔,在一桩又一桩往事中掠过。曾几时起,她不自信地问他。   他那乌黑,深邃,又充满着笑意的眼神,她到现在还记的。   “不会,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他探出手来,与她十指交扣。   于是,一颗晶莹的泪珠静悄悄地停留在她的唇角。?? 第5章 哀求   翌日,于奕可像往常一样,走在去花店的路上,途经过报摊的时候,她随手就买了一份报纸。一上午花店的生意并不怎么好,没有几个客人。当她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她的父亲于文宇出现了。   她大概有五六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她的父亲了。他的父亲在她十岁那年就跟母亲离婚了,她跟了母亲,父亲的音容相貌在随后的日子里变得淡漠模糊。   这次见到于文宇,骤然地发觉他老了许多,那时正值壮年的于文宇长得还是很俊朗的。   “奕可!”于文宇因为岁数的增长,眼皮也开始变得松驰,而且脸颊两侧有些凹陷了进去。“你都这么大了。”   “爸。”她叫了他一声,轻轻的,好像不太情愿。   要说对于她父亲有多么恨,倒也算不上,只是眼前的这个自称为她父亲的中年男人,她只是觉得陌生而又疏离而已。   “我就是想来见见你而已。”他抬起袖子揾了揾深陷的眼窝。“你妈还好吗?”   “很好。”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听说她又嫁人了?”于文宇一边环顾着四周的陈设,一边嘴里念叨着。“她能找户好人家嫁了,我也替她高兴。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如果不是我……”   “爸,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她将脸扭向了一边。   当年于文宇出轨的事还是她先发现的。   偶尔母亲的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她就随母亲高高兴兴地看电影了,至于那天放的是什么样的电影,她完全没有印象了,而且这部电影根本就没有看完。因为在电影院里她发现自己的父亲跟一个从未见过的女人坐在他们的前几排,她还兴冲冲地指着他父亲的背影告诉母亲。她母亲一见到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在看电影,脸都气绿了。虽然后来两人重修于好,于文宇还因为这件事狠狠地打了她,使她记忆犹新。   “好,好,不说了。今天我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来见见你。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也算是放心了。”于文宇的嘴唇干而泛白,他伸出舌尖来舐了舐嘴唇,欲语又止。   她看到她父亲如今这般模样,好像过得不是很如意。听闻他早就娶妻生子,可是身上穿着那件陈旧的外套,看得出来已经穿了很多年了。她到底心肠软,从抽屉里拿了一叠纸钞,卷成一团塞到他手上:“这些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吧。”   “那怎么行呢。”于文宇搔了搔头皮,口中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手早已经握成了拳头,将那卷钱牢牢地攥在了手心里。“我怎么一来就问你要钱呢。”   “没事的,你拿着吧。”她扬了扬下颌,这时门外刚好走进来一位男顾客。   “那好你忙吧,下次我再来看你。”他说着随手将卷钱揣进了兜里,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了。   替那男顾客包装好了花束,她才坐下来,看到收银台上放着一份今天早上刚买的报纸,吃饭的兴致也没有了,于是就翻开来扫了一遍,发现娱乐版上有一个斗大的标题赫然地映入眼帘:曾为巨星的乔承驰未婚妻靳心琪于今天早上七时抢救无效去世。   她想起那天发生车祸里看到副驾驶座上的那个女人……   最近的雾霭很严重,所以她习惯于回家途中带着口罩。从花店步行十五分钟左右就能走到她所住的公寓。在走廊上,她发现自己隔壁的那套房子已经闲置很久了,可是今天却在门口堆了很多废弃的纸箱子。正在这里,有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从安全门走出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   “你好,冒昧地打扰一下,我是新搬来的,只是我刚才丢垃圾的时候,不小心将钥匙留在了家里。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阳台?”   她打量了一下那男人,长得白净斯文,脸部的轮廓很深,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男人变得有点口吃起来。   她点了点头,打开门,让他进来。他却站在门边不敢走进来。   “我怕鞋子会弄脏了你的地板。”   她从鞋柜里取出一对鞋套递给他。   他套上鞋套,这才放心地走了进来,跟着她来到了阳台。   她往下一看,虽然从这里爬到他家的那个阳台,距离很短。但是她所住的楼层是十楼,万一有个闪失,非死即伤。   “你真的要爬过去吗?”她不无担忧地说道。   “我试试。”那男人咽了一口口水,搓了搓手掌心,脸上露出心虚的笑容。   她看到那男人爬到阳台的外面,踩在装空调的基座上,她不由得为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间那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她吓得脸色都变了。   “你真的没事吗?不如我帮你去叫开锁的人来好了。”她盯着那男人惨淡的脸色说道。   “没事,刚才一只脚踩空了。”看得出那男人虽然也怕得要命,但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接着他顺利地跨过阳台,跳到他自己的阳台里去了。   “谢谢你。”那男人拍了拍手掌,这一次他脸上的笑容是舒心的,也是坦然的了。   她淡淡地一笑。   “我叫齐牧秋。”那男人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虚虚地划了几个字,指示给她看。   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任何表示,搬来这里住三年,她从不与左邻右舍打交道。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这才发现口罩居然没有摘下。   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碰到过齐牧秋了,只不过总能从他的房间里总是隐约地传来音乐的声音,她想这个男人大概很喜欢唱歌吧。日子平滑而又缓慢地度过了,她仍像以往那样,将大部分的时间留在花店里。   直到有一天下班回来,在幽暗的走廊上,响起了一个男人熟悉而又低沉的声音。   “怡晨!”   她左右扫了一遍周遭的环境,除了尽头有一个男人站在那里,只不过距离太远,光线又很微弱,走廊上的三盏灯坏了一盏,物业一直没有派人来修。   “怡晨!怡晨!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感觉到似乎是走廊尽头的那个男人在叫。可是怡晨是谁?听起来是个女性化的名字,走廊上除了自己之外,已经没有第二个女人在场了。   他在叫谁呢?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看到那男人走过来了,一直到她的面前才停下来,也让自己看清楚了他的长相。   “齐牧秋。”她吃了一惊,想不到竟然是他。   “怡晨!”齐牧秋微微地涨红着脸,但是他的语气流露出激动与兴奋。   “你怎么了?”她惶恐地望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与那天判若两人。   齐牧秋的嘴角微微地痉挛了一下,他突然间意识到眼前站着的她,并不是他的前女友卜怡晨,而是一个长得跟怡晨很像的女孩子而已。   “你住在这里?”他终于缓过神来,指了指钉在门上的门牌号说道。   她点了点头:“那天你不是说你忘记带钥匙了,要借用我们家的阳台吗?”   齐牧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醒悟之后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搔了搔雪白的头皮,一向口拙的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对不起,刚才我太冒昧了。你跟我的前女友长得很像,那天你带着口罩,所以我才会错认你……”   她望着他诚恳的眼神,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于是浅浅地一笑:“算了,我进去了。”   “等一下。”齐牧秋又叫住了她。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卜怡晨的女孩子。”   她愕然地瞪视着他,在自己的印象里,从来没有一个姓卜的朋友。看到他那焦灼的眼神,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认识。”   “哦。好吧,再见。”他那白净的脸上顿时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影。他那失踪了九年的女朋友,也许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她走进了自己家的大门,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像往常那样,烧一顿简单的饭,再洗个澡,睡前看会儿书。然而从隔辟房间传来歌声,这是一首透着深深忧伤的情歌。她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等待着你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想再见你从前甜甜的笑   别让我一直等待   等待着你知道你会回到我的环抱   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离开   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唱歌的人富有一把磁性的嗓音,声音温和,感情自然流露。她听了之后不由得和着他的歌声也哼了起来。   直到有敲门声打断了她。   匆忙中她在单薄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睡袍,打开门一看,竟然是于文宇。   “爸,这么晚你还来干什么?”   于文宇的脸上,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过他棱角分明的眉峰。   “女儿,我也不想这么晚还来打扰你啊。不过我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找你啊。”   听着他父亲的唉声叹气,她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有钱吗?”于文宇冷不防地握住了她的手,眼光开始在这房子里打量起来。   “你要多少?”她怔怔地说道。   “我……我知道我没有脸来问你要钱,但是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于文宇看到房子里的摆设,目光倏地转为暗淡,接着他开始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都诉说了一遍。 第6章 相识   于文宇一张口就要十万块,这使得她大大地为难了。   “女儿,我知道自己真的没脸来问你要钱。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付过你母亲一分赡养费,可是我真的是走投无路啊。如果我没有这十万块,恐怕孩子的病……”他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头发,面上愁云惨雾。   父亲问她借现任所生的孩子的医药费,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想到父亲曾经留给她一个破碎的家庭,一个灰暗的童年,还给了她母亲一个充满创伤的心灵。她完全有理由拒绝他的请求。可是那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却是无辜的。他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错。父母所种下的恶果也不该由一个十岁的孩子来承受。   可是——   “爸,我现在手上没有这么多钱。你知道现在开花店利润又薄,我又要开销又要缴房租,实在没办法借给你这么多钱。”她面露难色地说道。她说的是实话,花店的生意从开业到现在,才开始盈利了起来,过去的一年时间一直在亏损,把她以前存下的那点积蓄也亏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为这个孩子来问你借钱实在是太让你为难了。可是我现在年纪大了,只靠帮别人在食堂打打零工,体力活是一点也做不动了。你阿姨又没有工作,孩子治病的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要不是走投无路,我是绝不会开口问你借钱的。不过,算了,既然你自己也经济困难,我再想想办法吧。”于文宇揾了揾脸,一脸沉痛地说道,但是他的眼神却流露出不死心,仍抱着一线希望。   “我这里还有五万块。”她想了想,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给他。这是她最后的积蓄了。“你先拿去吧。”   “五万块?”于文宇望着手上的卡,浑浊的眼睛里冒出一点绿光。   “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帮你的了。”她嗟叹道,将卡的密码告诉了他。花店马上就要交房租了,她心里想着,不过治病的事总归是比交房租的事要严重许多。她想着到时能不能跟房东说几句好话,再延挨几天再付房租。   “好,好,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于文宇一叠连声地说道。   看着他父亲消失的身影,她将身体斜倚在窗边。于文宇在她十岁那年,就执意要跟她的母亲离婚。她母亲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嫁给了一户姓邢的人家,那家的男人对她还可以,就是她的继父自己也有一个儿子,比她大五岁,横竖对她看不顺眼,常常在暗地里欺侮她。在邢家的日子她可谓是吃足了苦头,小的时候她对于于文宇恨之入骨,但是这份恨意随着她的成长,渐渐地变淡了,反而怀念起这一份亲情来了。看父亲的样子,看来在新的家庭他过得也不是很如意,既然这样她能帮他的话,她还是很乐意去帮助自己的父亲的。   这时隔壁的歌声还在持续着,她听着那个歌声,那充满治愈感的嗓子使得她沉醉在前尘往事之中了。   到了晚上正要打烊的时候,她正预备关店了,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我要一打雏菊。”   她原想拒绝,可是听到那声音,不由得仰起头来,看到乔承驰站在门口。他的脸显得很憔悴似的,眼窝里也有疲倦的阴影。她想到他未婚妻去世的事,于是就默默地将他带到了那放有雏菊的花桶前,供他挑选。   然而他却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抚摩过那些花茎,却没有挑出一支来。   “先生,你到底是不是存心来买花的?”她等了他半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不知道怎么挑,我从来没有买过这样的花,你帮我选吧。”他的脸上露出了沉痛而又苦涩的表情。   她替他选了一把雏菊,并替他包扎起来。在包扎的时候,花店里的气氛变得有几分不自然。半晌他开了口,声音低沉:“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送过花给她,想不到在她去世了之后才……”   她偷偷地窥了他一眼,发现他眼里似乎含着眼泪,但是仍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香水百合好漂亮。”他突然间又振作起来说了一句,“我也要一打。”   她将已经包装好的雏菊放到了一边,又替他去选百合。   “我记得你很喜欢百合吧。”他伏下身,拿起她包装好的那束花,眼神里闪烁着悲伤的光芒。   她仍就没有开口,替他选了一束最新鲜,开得最好的百合。她想起以往他每年送给自己的那一束香水百合,他应该不会想到,这些放在花束里的卡片,她一直都保存着,因为那上面有他亲笔写的话语。   她快速地包装好那束花。他用突然想起点什么的眼神说道:“你这里有没有卡片,我想写些东西。”   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眸,他写的卡片对一个已经去世的人来说有什么意义。不过她还是顺从地拿出一张淡粉色的卡片,连同原子笔一起递给他。   他想了想,脸颊显得很忧伤,犹豫了半天,才在那张卡片上写了几个字。写完之后他又细心地将卡片装进信封里放到那束香水百合里。   “我走了。”他抱起那束雏菊说道。   “等一下。”见他已经踏出了门口,她连忙抱起那束香水百合,匆遽地追了出来。   “你的花……”   “那束花是给你的。”他的嘴边泛起一个凄楚的笑容,“第四年我没有陪你过生日,这束花就当是补偿给你吧。”   见他走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的那束香水百合,洁白的花瓣,芬芳的香味。他们在第四年的秋天分手,而她的生日却在冬天。   她打开那张卡片,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失去的可不可以再回来?   失去的还能再回来吗?她想着四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相识,相恋,那时他还没有开电影公司,那时的他是一位红的发紫的电影明星。她从来没有想过幸运的光环会眷顾她。可是他们就这样相爱了。三年以后他再次出现,他却不是赫赫有名的明星,而是成为了一个老板,一个商人。可是她心底的伤口却一直存在,她无法忘记他的房间里藏了一个女人!   于奕可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一个人过。可是眼下她的房东太太却在交租的那一天,一大清早就出现了。如果来的人是那个略有点好色的房东,或者她这样求他还有点效果。但是一遇到满脸横肉的房东太太,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挪挪延延地从抽屉里拿出纸钞来卷成一团。她租了这里三年的店铺,从未拖延过一日交租,现在却涨红着脸,将那卷钱递给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一向瞧她不顺眼,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对这个长着单薄小脸,动不动就脸红的女孩子,男人很难不对她产生怜惜之情。但是由于她安静,寡言,不会将自己的店铺弄得乱七八糟,更重要的是她交租很及时。   “这里……”她的脸不自觉地涨红了,小声地说道。   “怎么只有一半呢?”房东太太的嗓门不由得拔高了,“一季度交一次,而且我已经一年多没有涨你租了。你到外面去问问,我这样的店面要多少钱才能租,我还给算你便宜了,要不是我那死鬼求我,我早就给你涨租了。”   “我知道……”她的小脸上露出怯意,“可是我这几天手头紧,你再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把钱筹到了就给你。”   “你把我这里当作是什么?”房东太太插着腰说道,“是菜场吗?还可以讨价还价。我告诉你,如果今天你不把钱给我,我就把你扫地出门!”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时店门打开了,房东太太趁机叫起来:“别进来买啦,这个人欠了房租不给钱呐。做生意也没有诚信,走吧!”   她听了房东太太的那些话,感到血液正从脸部流失,正要阻止的时候,那来人已经开口说话了:“你是谁?”   “你问我是谁?”房东太太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望着她面前这个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半头的年轻男人,用手指着她喊道,“你问问她我是谁!”   她眨了眨睫毛,看到来的人居然是乔承驰,陡地震了一下。   “她欠了你多少房租?”   房东太太瞪起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是不是她欠的钱,你给她付啊?”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叠纸钞递给她。“这些钱够了吗?”   房东太太惊愕地扫了她一眼,又将肥唧唧的指头伸进阔嘴里舔了一下,飞快地数了一遍那叠钱,这才露出满足的笑容,“这里是五千块钱,刚刚好。”说罢她扭着肥臀走出去了。   她的脸顿时变得灰白。她怎么能让他出钱付了房租呢?她可不想欠他一个人钱,可是当自己拉开放钱的抽屉时,里面除了还有进货的款项之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可是再付给他了。   “行了,这些钱你慢慢还吧。”他看出了她的窘迫,将钱夹放回了口袋里,他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说道,“这店铺的位置这么偏僻,你看门口的马路又在修路,平时应该人流也不大吧。你不如考虑换个好点的店铺,生意也会好一点。”   他以为替自己付了房租,就认为可以颐指气使地对她的店指指点点了吗?听到这里,她忍不住满脸愠怒地瞪了他一眼。 第7章 解救   “这是我自己的店,用不着一个外人评头论足的。”于奕可拿出一块抹布,费力地在玻璃台上擦拭着。   “不如这样吧。”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投资你的店,然后再替你找一个间好点大点的店铺,你认为怎么样?”   她听后,更加地生气了,将手上的抹布掷在柜台上说道:“我用不着你可怜我!”   “我不是可怜你。”他眸光沉静地说,“我是看出了你在这方面有潜力,所以才有兴趣投资。”   她从嘴边漏出几声冷笑来:“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我这小店赚得是蝇头小利,不是什么几百几千万的生意。”她知道他开的那间电影公司,这几年以来陆续有低成本的电影推出,可是却大受好评,因此名气很大,他也因此赚了不少钱。   “奕可,为什么你还是要这么倔呢?你为什么苦苦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他望着她的脸,无可奈何地喟然道。每一个人与她接触,都会被她温顺,柔弱的外表所蒙骗,只有少数跟她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她是一个倔犟到骨子里的人。几年前如是,现在也如是,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还是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人吗?他们以前就已经有距离了,现在更甚。她只想过一个平凡的日子,可是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打扰她呢。   “你走好不好?”她咬了一下嘴唇,眼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光,“欠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钱而来的。”他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坚定地说道。料理完靳心琪的后事已经过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与她没有见面,他却比以往更加地思念她。“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她霎了霎眼睛,当泪珠要冲出眼眶的那一刻,她立即背转身子不敢直视着他。   “我没有什么值得你看的。”   “你还在恨我吗?”他的声音像语箭一般穿透了她的脊背。   恨!她眼里浮出了泪水,心里抽缩得绞痛了起来。从分手的那一刻,她走得很洒脱,没有拖泥带水。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做不到如她表面那般潇洒。她爱这个男人,因为他是自己的初恋,可是他却捅了自己狠狠一刀。现在这个伤口虽然结了痂,可是稍又不慎,却还是会流血化脓。这几年以来她封闭了自己,就像蚌壳一样紧紧地把自己关在里面,她脆弱得就像那团软肉,只能用坚硬的外壳伪装自己。   他趱步地走向她,这才发现她脸上的泪痕,油然地涌起一种怜惜的感觉。   “如果我说当年是个误会,你信不信?”   她撇过脸,将脸转向对面空白的墙壁上。误会?她不相信那是个误会,因为她亲眼看到那道浴室的门是打不开的,而他的床上却是温热的。这怎么是个误会?   这时大门又被打开了,她迅速地与他分开了。   “驰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靳心妮站在门口,眨了眨澄净而又无辜的黑眼睛,像云雾似的,微微发亮。   乔承驰的脸色在一瞬间的时间内千变万化,好不容易将心头的震颤压了下去,用一贯平和的语调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外面见到了你的车。”她那白得如雪敷一般的脸,涨得通红,有点兴奋又有点激动地叫道,“所以我见来碰碰运气,可是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于奕可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这是一张清灵娟秀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乌黑的发丝直垂腰际,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白裙了,外面披了一件海泡石色羊毛纽扣的开衫。看上去很清纯也很有韵味。   “我……我只是路过进来看一下而已。”他很自然地搂过靳心妮的肩膀,直到出门前,也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走,我送你回去,今天风很大,你怎么只穿这么少的衣服,冷不冷。”   听着他对那女孩子说着关怀的话,那些话勾起她的往事,他们交往的时候他也是如此体贴自己。可是物是人非……透过玻璃墙,她看到他为那女孩子拉开车窗,并用手护住车子的上方,防止女孩的头磕到那里。   她咬着嘴唇,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浪潮在翻涌着。   晚上她像往常一样收拾好店铺,就预备回家了。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街上,同样的路已经走了三四年,可是在今天这个晚上,却觉得尤为孤独。   遥遥地走来三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家三口。个子最高的男人牵着小孩子的手,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量中等女人。一路上他们交谈着,她听见那声音很熟悉似的。   “老公,你对我真好。我生日还没到,你就送了个金镯子给我。”   “老公对老婆好是应该的。”于文宇的话音刚落,一抬头便看到于奕可的脸,一刹那的时间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爸爸,你说过要给我买飞机模型的,什么时候去买?”于文宇手上牵着的一个小男孩嚷了起来。   她第一次见到她父亲再婚的妻子与儿子。突然间一种淡淡的,忧伤的,被人欺骗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家里已经有好多个……模型了,你……还要买。”   当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跟自己的父亲俨然像一对陌生的路人。而于文宇说话的语调明显变得结巴了起来。   “你不是早就答应儿子要买的吗?”他的妻子立即出声卫护着自己的儿子。   “好,好,明天买。”于文宇的声音异样地在她的背后响起来。   她刚才见到的那个小男孩,长得一副敦敦的结实样,哪里有他口中声称生病的模样。她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就像滴进了一滴冰水,那点冷足以使她的血液凝冻了。   这时一辆巴士在她的身边停下了,她想也不想就跳上车。这一刻她只想远离,离开这个地方。她平静的生活因乔承驰的出现而显得不再平静,又因她失联多年的父亲而更是搅起了一场大浪。?   她跳下巴士,走入公寓楼,在自己的家门口,她刚刚才从手袋里掏出钥匙的那一霎那,隔壁的门就打开了。齐牧秋走出来了,自从上次那场风波之后,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说过话了。   齐牧秋走到她的面前,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以警惕的目光直视着他。   “上次的事……对不起。”齐牧秋的脸上流露出愧色。   “有事吗?”她冷冰冰地回应道。   “今天有人来找你……”齐牧秋从口袋里拿出张便利条,递到她的眼皮底下,“刚好我遇到了她,跟她说你不在家,于是她就让我留了这张字条给你。”   她迅速地扬起睫毛来,狐疑地睨了睨他,这才接过那张便利条,发现上面写了一个名字与手机号码。   齐牧秋见她似乎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的模样,转身便进了自己的房门。   她打开门,手上还握着那张便利条,顺手就打开了收音机。   “下面请听新晋歌手齐牧秋最新单曲《思》。”   主持人悦耳嘹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客厅,接着熟悉的韵律便响了起来。   告诉我你从来没有离开   除了你我别无祈求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思念   不管别人心怎么想眼怎么看话怎么说   你知道这一生我只为你思念   我一直不能够忘记你从前还是现在   她惊讶地发现,这首歌不是这几天一直听隔壁那个齐牧秋在唱的吗?难道他就是歌手齐牧秋?她将手上的便利条放在一边,走进了卧室里,打开了电脑。   原来那个沉默寡言,错把她认为是另一个女孩子的齐牧秋居然还是个歌手。但是网上对他的介绍并不是很多,大抵说他是个很有才华,很低调的歌手,是参加歌手大奖赛进入这一行。   但是他的声音宛转温和,虽然没有太讲究技巧,却有一种魔力,使人欲摆不能。尤其是当她得知这首名为《思》的歌曲,写词编曲是他一手包揽的时候,她就更加地惊诧不已了,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丝的佩服。   这首歌唱完了之后,她就把收音机给关了,又打开了电视机,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最害怕的是无尽无垠的沉寂。电视机刚好在播放一部老片子,屏幕上闪现的是乔承驰刚出道时主演的一部电影。   有的人生下来就很幸运,像乔承驰,一出道就是做主角,在做演员这个行业里混得风声水起,没过两三年就拿了太平洋最佳新人奖,接下来又陆续拿了亚洲影帝,亚洲最受观众喜爱的男演员等等殊荣。可是他也在混得最红的时候,激流涌退,现在转为幕后,虽然曝光率不及从前,却赚得盆满钵满。   她看到刚出道眉眼还略显青涩稚嫩的乔承驰,用遥控器将频道转过去了,乔承驰的样子却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里。   “我要把最佳影帝的这个奖送给你!”   第一次他拿奖的时候,他讲话时兴高彩烈的神情还在眼前。   “为什么?”她接过他手上那个人型的奖项,哪一个从事这一行的明星不想得到奖项来肯定自己呢。可是她出道了一二年,却还只是个处于跑龙套的阶段。   “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是最佳影后。”他搂住她,俯在她的腮颊上用力地啄了一口,“你看,我们影帝配影后,多么般配!”   她回忆着这些往事,无意中仰起头的时候,看到相框里倒映出自己的脸,笑盈盈的,充满了甜蜜的回味,又却夹杂着现实的无奈凄楚。 第8章 生疼   这一天于奕可的花店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于奕可!”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她一扬头,与来的那位客人目光相撞了一下。   “季芷卉!”   时隔五六年没有见面,她看到季芷卉含笑的眼眸,同样惊喜地叫了起来。   “好久没见,你已经回来了?”   站在自己面前的季芷卉已经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与稚嫩,如今的她打扮时髦,落落大方,读书时平淡无奇的五官如今在化妆品的精心雕琢之下显得精致可人。   “对,我一年前就已经回来了。”季芷卉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带羞涩地掠了掠鬓角的发丝。“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你还好吗?”   她看着季芷卉的样子,两人是高中同学,读书的时候是一对好朋友,但是季芷卉读完高中之后,就出国留学了。起先两人还通过一段时间的电邮,到后来就已经完全没有了。   她淡淡地笑道:“一般吧。”   季芷卉拿出一个用纸袋装着的礼物递给她:“这个是巧克力,我记得那时你最喜欢吃巧克力了。”   她接过来之后道了谢,心里暖洋洋的。   “奕可,我下个月要结婚了,希望到时候你能当我的伴娘。”季芷卉白皙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晕。   “真的吗?那真是恭喜你了。”她握住季芷卉的双手说道。那时她们上高中的时候,最喜欢做白日梦,季芷卉出生富渥之家,所以她那时做的梦大多数是跟自己嫁入豪门有关。而她则想当一名律师。   可是如今——   她低头打开了季芷卉递过来的喜帖,看到上面张贴的照片,有一个嘴角含笑的男人亲密地搂着她。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结婚了。所以请你不要拒绝我,我真的很想让你做我的伴娘。”季芷卉用舌头舔了舔嫣红的嘴唇。   “好的,我答应你。”她看到喜帖上印着的酒店的名称,是当地最豪华的一家酒店。看来季芷卉梦想已经成真了。   “谢谢。你什么时候结婚?”季芷卉又轻声地问她。   结婚?这个词听起来似乎好遥远也很渺茫。一时间她唯有用苦笑来掩饰自己落寞的心情。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她听了季芷卉的话,不知如何作答。季芷卉甜丝丝地笑道:“和泽认识许多优秀的男人,下次我让他给你介绍一个吧。”   她听了季芷卉口中的他,于是笑了一笑:“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学画画的,有自己的画廊……”季芷卉清秀的脸颊上浮现起动人的笑容,“我公公是开公司的。奕可,你还记得那时我们读书时候的梦想吗?”   “记的。因为你说过你要嫁入豪门,现在你的美梦已经成真了。”她望着季芷卉的脸说道。   “那时我记得你想当一名律师,可是我却想不到你却开了一家花店。”季芷卉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无疑惑地睄了睄她。“你那个时候读书成绩很不错,为什么当初没有选择念大学呢?”   “人各有命。”她低下头去,心里涌起一阵酸惨的滋味。季芷卉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境很不错。而她高中也没有毕业,就选择去工作了。   “奕可,下次我们再好好聊一聊。”季芷卉善解人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一张大红的请帖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而乔承驰的手指轻轻地划过那请帖上烫金的大字。   转眼间靳心琪的七七都已经过了。   “驰哥哥。”   靳心妮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小巧的脑袋上扣着一顶白色的呢帽子,帽沿上缀着小小的紫色的蝴蝶结。   “我是来找你吃午饭的。”   他强打起精神来,注视着那张与靳心琪一模一样的脸。   “好,你再等我一下。”   他决定把手上的文件看完,再陪她一起去吃午餐。   靳心妮乖乖地走到一侧的沙发坐了下来。   可是他专注看文件的心思被打断了,OFFICE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进来的居然是于奕可。   靳心妮抬起头,两个女人迅速地互相望了一眼对方,都认出彼此来了。   于奕可径自地走到他的面前,而心妮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   “这是上次我欠你的,现在还给你。”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他张了张嘴,双眼中流露出愕然的神色。过了片刻,他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着还给我,上次我说过要投资你的花店,你有考虑过吗?”   于奕可扬起了下颌,眼神坚毅地直视着他:“不需要了,谢谢。”   “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呢?”他急着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拉住她的手。   而站在一旁正凝视着他们两人的心妮暗暗地大吃一惊。   “我可以把你的花店做大,做出品牌来,我可以让人起草一份计划书给你看一下。你可以把你梦想做得更完美,这难道不好吗?”他急促而又焦灼地说道。   “这是我的梦想,用不着你来替我规划,不过谢谢你的好意,我真的不需要你的帮助。”她断然地拒绝道。她的花店不管经营得怎么样,那是她自己的事,尤其不想让他来插手。   靳心妮站不住了,那个看起来长得还蛮漂亮的女孩子,似乎跟乔承驰的交情匪浅。这时她怯怯地开口叫了一声驰哥哥。他犹如被雷击一般,不由得松开了拽着于奕可的手。   于奕可趁机逃脱了。   “她是……”靳心妮看到他眼神黯淡了下来,目光一直追随着那女孩子,直到奕可消失在门边。   “你们是朋友?”见他还是沉默不语,靳心妮仍不放弃地追问道。姐姐死后才一个多月,这么快他就有新的目标了吗?   乔承驰不知怎么跟心妮解释奕可。他拉开抽屉,里面还有半盒的烟以及一只小巧玲珑的打火机,那只打火机的背面有个星形的浮雕。他记得这是心琪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他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平常鲜少抽烟的他,只有在发生棘手或者郁闷的时候才会抽上几根。   “我知道了。”靳心妮望着他的眼,眼眶中浮现出泪水,“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对不对?”见他仍然是闷闷地抽着烟,她伸出一排贝齿咬了咬嘴唇,“这是你的自由。毕竟你不可能为姐姐单身一辈子!”   他混乱的思绪中依稀地听到了她的话语,惊诧极了。   “你误会了,她不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可是为什么你们会吵架?”靳心妮浑身紧绷的神经因他的话而稍微地松弛了一些。可是他对于那个女孩子的感觉是掩饰不住的,心妮因常年累月病痛的缘故,从小就显得比别人敏感多疑。“你对她的感觉不一般。上次我看到你出现在她店里的时候,你也显得很激动,那个时候你们也在吵架,对不对?”   他凝视着她的神情里充满了惊异与困惑。?   一直以来他都把心妮当作小妹妹一样的看待,虽然心妮跟心琪是姐妹,而且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她们两个给自己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心琪很坚强,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坚韧不拔,执着到底的力量。而心妮,她太像是一朵需要浇灌呵护的温室里的花朵。   他狠狠地抽了几口烟,一种辛辣的味道猛烈地在嗓子里徘徊,他的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对,你的直觉很灵。”他无奈地说道,“但是她的确不是我的女朋友,也许以前是,但是从你姐姐之前就已经不是了。”   靳心妮噙着泪水的眼睛,被浸泡得发亮,她微微地睁大了眼眸说道:“她……她是你的前女朋友。”   “对。”他意识到什么,匆匆地将未抽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对不起,我不该当着你的面抽烟。”   她的脖子间缠绕着一条白紫相间的桑蚕丝围巾,与她头上的那顶帽子很是相衬。她那娇弱的气管时时需要保护,而自己方才在她的面前一时忘形地抽烟,势必会影响到她。   果然,她已经忍不住地呛咳了几声。   “我没事……”她白皙小巧的脸色显得很狼狈。“你们以前交往过?那姐姐知道吗?”   “当然。”他略带凄楚地笑了一笑。三年前如果不是靳心妮出现在他酒店的房间里,那么他跟奕可就不可能会分手。靳心妮一直在追求他,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她找到他所下榻的酒店里来。可是他是清白的,至少在跟奕可交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他知道,她不会相信。她从小因着父母亲感情的破裂,已经造成她安全感的缺失。   “为什么我不知道?”心妮苍白的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情。她重新又坐了下来,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膝上的裙摆,有一种陷入到恐慌里的感觉。   “心妮,我已经跟她分手很久了。”他回过身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摩天楼群。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他的生活,起码是因为奕可的离开而大受影响。从奕可离开之后,他无心再眷恋演艺圈,在这个圈子里浮浮沉沉太多了,尝尽了人间百味,他的兴趣原不在此,索性离开这个圈子,投身于商界中。   “可是我知道你忘不了她。”心妮抬起头,脸色显得凝肃悲哀。姐姐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如此深情地望着姐姐。从那时她就明白,其实这个男人并不是很爱姐姐,起码没有像她所想的那样爱姐姐。可是她见过那女孩子两次,每一次他眼睛里的深情是掩盖不住的。他曾经一定很爱这个女孩子。想到这里,她由衷地嫉妒起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子来。   “我们别说这些了。”站在窗前的他旋过修长的身子,从椅背上拿起外套快速地穿戴整齐,“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我跟姐姐一样大呢。”她不服气地噘了噘嘴巴,两眼虽然紧盯着他,但是脑海里却闪现那个女孩子的音容相貌。刚才奕可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她对乔承驰的态度很差劲。但是他却还是很眷恋似的。如果换作是姐姐,她才不敢如此对待他呢。想到这里,心妮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握得生疼。?想到这里,心妮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握得生疼。她的目光不经意地往他桌子上的相框瞟了一眼,那个镶有姐姐相片的相框还留在那里,她想起自己某一天在乔承驰的车子里,从他的钱包里发现有一张陌生女人的相片,那不正是这个女人吗? 第9章 好意   于奕可陪着季芷卉去挑选婚纱,顺便也去挑选自己的伴娘礼服。   季芷卉挑了一条露肩的婚纱走进试衣间,那是最昂贵的一件。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翻看着杂志,等待着季芷卉。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额上微有薄汗,似乎是匆匆赶来的。   他走进来的时候,在婚纱店转了一圈。她一昂脸,刚巧与他的视线交织了一下。   那个男人见到她,就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张了张嘴,随后又发出一个怪音来。   “你找季芷卉。”她倒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季芷卉的未婚夫。   周和泽仔细地端详她,那眼底难掩一丝诧异。但他还是很和气地说道:“你是于奕可吧。”   她点了点头。周和泽,人如其名,长相温文尔雅,听说他是学绘画出身的,身上也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   这时季芷卉已经换好婚纱走出来了,她的身形虽然纤细,但也不失凹凸有致,那条婚纱衬得她高贵无比。   她拽着裙摆走了过来,见到周和泽的时候,嘴角更是含着一缕盈盈的笑意。   “好看吗?”   于奕可看到他微蹙起眉头,季芷卉的嘴立刻就扁了起来。   “漂亮极了。”她连忙说道。   “对,很漂亮。”周和泽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疲惫。   季芷卉这才绽开了笑颜。   “可是我觉得这里的腰似乎大了一点。”季芷卉嘴里咕哝着,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婚纱上。   旁边的工作人员替她掐了掐腰,两人一路交流着修改着意见,季芷卉又走进去了。   留下于奕可与周和泽两个人。   她面对陌生的男人,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周和泽对她笑了笑说道:“我经常听到芷卉谈起你们的事,我记得你们是高中同学吧。”   她应了一声。   突然他话锋一转:“于小姐,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   “我还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她想了想说道。   “哦。”他恍然大悟,说了一句怪不得。   “可是我的妹妹跟弟弟都未成年,跟我差了很多岁。”她又补充了一句。   周和泽浓眉底下的一双眼睛闪烁了一下:“你没有跟你年纪相仿的姐妹吗?”   “没有。”她的嘴角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也许是我认错了。”周和泽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不过她没有听清楚。   这时季芷卉已经换下了那件婚纱,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走了过来:“和泽,你可以去换衣服了。”   周和泽微微地欠了欠身,走了进去。   “你们在聊什么?”季芷卉正站在一面落地镜子前面,她时不时地转身照着自己的全身。在国外这几年她早已学会了对着镜子忸怩作态,就像小女孩已经等不及成长,会偷穿母亲的高跟鞋,偷擦母亲的唇膏一样。   “没什么,聊的都是你而已。”她淡淡地笑道。   “我?他有说过我什么吗?”季芷卉一下子睁大了那对明亮的眼睛,看来她对于周和泽还是非常在意的。   “他……”这下轮到她傻眼了,其实周和泽在她的面前也并没有说过什么。不过她还是说道,“他夸你又漂亮又能干。”   “真的吗?”季芷卉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真伪,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来说,一句赞美抵得过任何的东西。她的笑容立刻就变得甜丝丝的了。   “当然了。”她站起身来,走到季芷卉的面前。这么多年过去了,季芷卉有点小迷糊,又有点天真的个性一点也没有改变,也许只有温室里的花朵,从小顺风顺水,没有尝过人间疾苦的人,才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季芷卉的婚事如期而至,那一天来了许多宾客,光是周和泽他父亲生意上的伙伴就来了整整十桌。而于奕可也忙碌了一天。而周和泽原本订了四位伴郎只来了三位,还有一位神秘的伴郎要晚上才能来。   到了晚上酒宴开始的时候,季芷卉还在化妆间里换衣服,而其他三位伴娘却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你们知道那第四个伴郎是什么来头?居然还要晚上才能出现,是什么大人物吗?”   “我也不知道。不如问问新娘子吧。”   三个伴娘似乎对那个神秘的伴郎很感兴趣,团团地围住正在进行化妆的季芷卉。而于奕可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对她来说,谁是伴郎,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们都别做梦了。”季芷卉眉眼间布满了一团喜气,“即使我告诉你们,你们也没有机会了。而唯一有机会的就是于奕可。”   “为什么说是我?”她的嘴角微微地痉挛了一下。   “因为我预备把那个神秘的伴郎介绍给你啊。”季芷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认真地说道,“这个伴郎的条件十分优秀,而且他以前是做明星的,所以外表与内在兼具。”   “是谁啊?”   季芷卉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名花有主了。”   “既然这么好,当初你怎么看上了周和泽,而不是他呢。”伴娘们发出一阵轰笑。   “可惜我认识周和泽在先啊。”季芷卉不服气地说道,“那个伴郎有多大牌,说出来怕吓死你们三个。”   她的话彻底地勾起了那些伴娘们的兴趣,而唯有于奕可她望着窗外的夜景发怔。   “他的名字叫乔承驰。这个名字听过吧,以前很红的,还得过影帝呢。”季芷卉扬扬得意地说道。   “乔承驰,哦,我知道,我从小是看他的电影长大的。”   “拜托,他今年也不过三十几岁,你说从小,会不会夸张了一点。”其中一个伴娘翻了翻眼珠子驳道。   “那我读书的时候是看过他的电影嘛。我最喜欢他演的那部《爱在一瞬间》里的周承承,演得棒极了。”   “听说他刚被评上十大杰出青年,他不仅在演艺圈混得如鱼得水,做生意也很有一套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年这么火,他居然就宣布息影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伴娘们窃窃私语起来。   而季芷卉悄悄地推了一把伫立窗前的她。   “我介绍的人给你还不错吧。”   “什么?”刚才她正在发怔,根本就没有听进她们的谈话。   “我要把乔承驰介绍给你。”季芷卉索性扯开喉咙叫起来,“你知道这个人吧。”   她竦然一惊,双唇颠动,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季芷卉却误认为她是太过于惊喜了。   “听我老公说他现在还是单身呐,你们两人郎才女貌,挺般配的。”这时化妆师已经替季芷卉弄好造型了,她牵着裙摆站起身来,俯在于奕可的耳旁说道,“他六点钟就会来的,到时你站在我身边,我趁机把他介绍给你。”   于奕可万万没有想到,那唯一没有准时来的伴郎居然会是乔承驰,震惊霎那时流遍了她的全身,当她刚想开口拒绝的时候,季芷卉已经提着裙摆,在一群伴娘的簇拥之下走出去了。   两个伴娘先陪着芷卉去敬酒,而她则是留在伴娘桌上吃东西,另一个伴娘去了洗手间。   站了一天,穿着高跟鞋的脚又胀又痛,肚子饥肠辘辘。她刚搛菜放进嘴里的时候,看到乔承驰匆匆忙忙地走进来了,她连忙换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位子坐下来。   可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乔承驰与新娘新郎打过招呼之后就朝伴娘伴郎桌走了过来。   “是你!”他一眼就认出她来,又惊又喜地说道。   她翻了翻眼珠,什么话也没有说。这种喜庆的场合,有他在,她的心情总归是不大好的。   “奕可,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季芷卉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她居然见缝插针还替奕可介绍对象。   于奕可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介绍?”乔承驰一脸惘然地望着新娘子。   “对啊,我听和泽说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倒不如搓和你们两个。”芷卉的脸上露出了别有意味的笑容。   “我们本来就认识。”乔承驰哑然失笑了。   芷卉的笑容一下子卡在了嘴角上。   “芷卉,你在干嘛。我们赶紧去敬酒啊。”幸好周和泽走过来为他们解了围。   季芷卉走了,她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你很漂亮。”他由衷地说道。   今天她穿了漏肩的伴娘服,为了不给芷卉丢脸,昨天晚上还特意去做了头发。加上她本来就长得标致,今天穿得那条淡紫色的短礼服,更显得清新可人。   她只顾着低头呷汤,没有去理会他的话。   两次遇到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两人的交情恐怕非同一般吧。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自己呢。   “等一下我替你挡酒。”   他的话使她微微地一悸。他还记得她不会喝酒的。   “不需要。”她抬起头,迅速地瞥了一眼他,淡然地笑道。   他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邻桌已经有人认出他来,忸怩地走上前来问他签名拍照。   她趁机去找季芷卉了。   六十桌的酒席,敬酒程序进行地非常缓慢,她刚刚去就已经被酒席上的人捉弄了,先是要求唱歌,又是要求跳舞,接着又要求喝酒。   哪怕有伴郎挺身而出,那个捉弄她的宾客还是不依不饶,被逼无奈之下她只能喝了一杯啤酒。   果然没过多久,她的脸就不可控制地涨红起来,心脏也噗通噗通地剧跳了。她只得走出场外,来到洗手间,望着镜中的自己,嫣红的双颊,难受得想要呕吐。   好不容易从洗手间走了来,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眼前。   “我不是叫你不要喝酒了吗?”他用的是责怪的口吻。   推开他递过来想要搀扶自己的手臂,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是身子却变得轻飘飘起来。她果然是不能喝酒的人。   “奕可!”   她感觉到腰部一紧,才发现是他搂住了自己。 第10章 惨叫   于奕可慌忙地推开他,他身上的味道令自己心乱如麻。   “不要碰我!”她掉转身子,踉跄地走在回廊上。   “奕可!”   他僵立了一会儿,随后又追上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即使……即使我们做不了朋友,你也不要把我当作仇人一样,好不好?”   她站住了,昏沌的大脑经凉风的吹拂清醒了,她微微地睁大眼眸,看着面前这个英气迫人的男人,一字字缓缓地清晰道:“乔先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仇人。对于我来说,你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我知道你恨我!”他的目光在她清秀的脸上游移着。这些年以来他跟心琪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怀内疚,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她。心琪长得并不比她难看,可是为什么他总是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呢。“可是当年我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我不想听!”她双手捣住耳朵,尽力地控制着自己。酒精缓缓地渗透着她的全身,为什么她有一种鼻子发酸的感觉?“乔先生,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   “可是你在撒谎!”他抓住她瘦弱的双肩,那明亮的眼睛里射出锐利的亮光,“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现在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的心很痛!”   她瞬间怔怔地望着他,脸上失去了红润的颜色。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过得很好!”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倔强地撩开了他的手。她往着那闪亮的大厅走去。他在说什么?说自己还爱着他,他以为自己是谁呢。她用手揩着滚落在面颊上的泪珠,心里很不服气地想着。   好不容易捱到了婚礼结束,可是好事的季芷卉,竟然委托他送自己回去,她木着脸,刚想婉拒的时候,他却又义不容辞地同意了。   跟一对新人道别了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酒店。   “我想自己还是坐计程车回去吧。”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酒意已经消褪了许多,她也变得清醒了。   “奕可,我说过要送你回去的!”他盯了她一眼,继而坚定地说道。   她知道他的坚持,默默地跟着他去停车场取车。   看到他又换了一辆新车,他替自己打开车门,她坐了上去。他的车总是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跟她从前坐过的气味一模一样。   “对不起,我的钥匙掉在你的脚边了。”他突然轻声地说了一句话。   她低下头,看到那串锃亮的钥匙正落在她的座位旁边,于是就帮他捡起来。   可是眼前一束雪亮的光亮闪过,紧接着传来咔嚓的声响。这声音对于她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她蓦然地抬起头,不知何时,车前竟然拥集了一堆记者。   有好事的记者跑到窗侧对准车内的他们拍个不停。   退出演艺圈已经好几年的乔承驰,又成为商界新贵,本身的绯闻就层出不穷,一向是狗仔队热爱拍摄的对象,而这一次有陌生女人在他未婚妻死后不到两个月,坐上他的新车,不能不说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她听到他发出不满地咒骂声,启动了引擎,扬长而去。   这时天突然下起一阵小雨来,淅淅沥沥的,残余的酒精令她有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她忍耐着,只是暗暗祈祷快点到家。   雨渐渐地大了起来,行驶到一段十字路口的时候,她闭着的眼睛突然张开了,因为感觉到车子猛然地停了下来,她睁开眼,已经看到他跳下车,穿过雨幕中,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一个身上披盖着塑料雨披的乞丐,在风雨中颤抖着。   这种乍暖还寒的天气,一到晚上,温度骤然降低。她看到他拿皮夹,将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塞入那乞丐的手中。她似乎看到那已苍老的老人眼中微微地闪着泪光。他不仅将皮夹里的钱都给了老人,又将自己裤兜里的零钱都掏出来,一迸给了那个老人。接着他一转身子,飞快地从马路对面跑回到车上,外套上已经沾了一些雨丝。   她原本混乱的思绪有点清醒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车子里昏黑一片,只有红绿灯的光线打在玻璃窗上,形成炫目的光束。   她惊讶地发现方向盘上有一滴眼泪。   他为什么会哭?   她没有问他。   “我很怕寒冷的下雨的晚上。”   她想起以前两个人拍拖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每一次听到这句话,她都会主动地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他的手掌里,只是自己每次掌心的温度都比不上他。   今天晚上又是一个寒冷的雨天。他一定很怕。   可是他们却不是当年的那种关系了。   车子缓缓地启动,他甚至没有回过头来望她一眼。雨越下越大了。   如果换作是从前,她一定会问他。可是现在,她很想问却不能问了。   她将头转向车窗外,看到沿途的行人,只是在雨夜,又这样冷,几乎是没有人了,只看到有几家大排档,还有一个摆摊的小贩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   “我小的时候,妈妈要做两份工,一到晚上她还要去摆摊。有一天,她病了,我自告奋勇地帮她去摆摊。那一天,雨下得很大我记得是一个冬天的晚上。我被雨淋湿了,也不敢回家,因为才做了两笔生意而已。我就一直等着有人来买,可是那一天生意很差,后来我睡着了,身上已经被雨淋得湿透,那一个晚上留给我的印象很深。我发誓以后我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   他的话言犹在耳。他很少提起自己的过去,他们那样好的时候,他也才透露一二。他一定拥有比自己更不堪的童年。   她看着方向盘上的那一滴泪,想到过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想到那个无助的乞丐,想到童年时那个孤立无助的他。她突然间有一种很想拥抱他的感觉。   车子仍然在行驶着,两个人却没有说话。但是在她的心里却被今天晚上的这一幕触动了,仿佛过去的感觉已经回来了,又或者过去的感情一直没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尘封着。   可是——   车子转了弯到了她所熟悉的地方,她的家到了。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她。黑暗中尽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也已经感觉到他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到了。”   她点了点头,想去推开车门。   然而他却猝然地搂住了她,给了她一个强烈的拥抱,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在祈求一个温暖的希望一样。   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就像他们重遇之后那个拥抱一样地强烈,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她下了车,车子扬长而去。而她看到了齐牧秋。   他微微地张着嘴,露出惊讶的神态。   她朝他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刚回来?”他收起水淋淋的伞,手上还提着一个装有便当盒的塑料袋。   她点了点头:“你买夜宵?”   “不是。”他有点羞涩地说道,“我还没吃晚饭呢。”   两人骈肩地走入电梯。   “那首《思》是你唱的吧。”   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她随口问道。   他显得更拘谨了:“你听过?”   “这首歌最近很红啊,我经常听到,唱得不错。”   “是吗?”他笑起来的时候不失稚气。   “原来你是一个歌手。”她道。   他道:“我应该算是一个不成功的歌手。”   “你还年轻。”她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我看好你。”   “真的吗?”他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   这时电梯的门打开了,两个人走在那幽暗的走廊上。今天晚上她的心情似乎有点愉悦,是不是刚才乔承驰给她那个热烈的拥抱的缘故呢。   “对了,刚才车子里……”他的目光游过她的脸,“是乔承驰吗?”   这个晚上她居然跟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说了这么多话,真是不可思议。可是一听到他提到乔承驰的名字,她的脸陡地沉了下来,一言不发地进了自己的房门。   可是一关上门,她便产生了一丝后悔的感觉。刚才这样对待齐牧秋好像太没有礼貌了。她将耳朵贴到墙壁上,隔壁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想了想,走到窗台边,那里垂着的白纱镂空的窗帘被风吹得鼓得高高的。而雨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停了。这时卧室里的电话猛然地响了起来,她疾步地走进去接了起来。   可是电话那端响起的声音却是她再也不想听到的。   “奕可。”   她的父亲于文宇,怯怯的,小心翼翼的嗓音钻进她的耳鼓里。   她握着话筒的手在发抖。   “奕可,你在吗?”   那令人难堪的静默保持了几秒之后,她听到父亲的叹息声。   “我对不起你。”   “你说完了吗?”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带着颤抖的尾音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   “五万块是不是花完了?是不是又想找我来要钱?这一次你想用什么理由?”她一面冷笑着,一面眼圈已经发红了。   “对不起,我不是存心想要骗你。”   “你老实告诉我,你拿着那五万块根本就不是给你儿子去治病,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把钱还给我。我上次因为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差点被房东赶出去,你知不知道?”她强忍着就要流下来的泪水说道。   “对不起。”话筒那端,于文宇喃喃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这五万块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我孝敬你的。不过以后也请你不要再找我了,在你跟妈妈离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当你已经死了。”她从眼角擦去了一滴眼泪,心里涌起酸惨的滋味。   “可是我……”于文宇的话还没有说完,话筒里又冒出别的乱七八糟的声音。于文宇凄惨地叫了一声,别打我。电话便中断了。   她听着这一声惨叫,立即有不祥的预兆把她包围了。 第11章 愤怒   一天她正在花店里。有一个戴着帽子,架着墨镜,带着口罩,又围了一条围巾的男人走了进来。   她看着这个男人这样奇怪的装扮,愣怔了几秒之后才又认出了他。   “爸爸!”   于文宇除下帽子,又摘下口罩,唯独没有摘下墨镜。可是他的嘴边已经有紫色的淤痕。   “你怎么了?”她立即想到那天晚上他在电话里的那一声惨叫。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期期艾艾地说着,将手上的一只水果篮拎到了柜台上,“这是我买给你的,你这么瘦,一定没有好好吃东西。”   “爸,你把眼镜摘掉,让我看看。”她仔细地端详着她父亲的脸,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   “我没事,我这两天眼睛疼,见不得光,所以才带了墨镜出来。我来这里,什么事也没有,就是来看看你。那五万块,我会尽快还给你的。”他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花花绿绿,乱七八糟的纸币来放在她手里。“这里面有几百块,我知道离你的五万块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不过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爸!”她哀哀地叫了一声,那天在接听她父亲电话的时候,想摆出一副绝情的样子,可是看到他父亲今天来的时候,这么一副可怜的样子,那些刻薄,要跟他断绝关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发生了什么事?”   “都说了没事。我走了。”于文宇扶了扶镜架,嘴角歪了一歪,拿起帽子与口罩,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一下!”她看到柜台上那堆什么票面都有的纸币,连忙拿起来,挜回到他的手中。“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说实话呢。\"   “你还让我说什么?”攸忽间,于文宇赌气般地摘下了墨镜。   她看清他父亲的脸,倒抽了一口冷气。于文宇的眼部周围有凝固的血迹,还略微有些隆起。这分明是被人殴打过的迹象。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我也不想这样。”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忽然怨怼地迸出一句。“要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她一脸迷惑地盯着他。   “因为……”于文宇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说真话的能力,声音也越来越轻。“因为我把钱都赌光了,欠了一屁股的债。”   “你在借利贷?”她惊愕得浑身一震,说话也不利索了。   于文宇无奈地搔了搔头皮,挪过一条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颇感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的嘛。可是你知道输了一次之后,总是想要翻本,于是就继续赌……赌到后来没钱了,那些放贷的又来引诱你,当时赌输急了,没办法,只好继续借,继续赌……”   她用骇异的眼光继续望着她的父亲,听着他口中不断地重复着借,赌,赌,借,大脑陷入一片混沌,双唇颠动了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想到重点:“你到底借了多少钱?”   于文宇犹豫了半天,抖抖索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在她的眼前晃了一晃。   “两万?”她拾起眼睛来。   于文宇摇了摇头。   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从脚底爬了上来,她盯着那两根被烟薰得蜡黄的手指,惊惶地睁大了双眼。   “五……五十万……”于奕可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于文宇羞愧地低下眼皮。   “爸,你怎么欠了这么多债呢。”她终于缓过神来,可是一股寒气却从她的后脊梁骨渗了进去。五十万,对于她来说是一笔巨大的金额。即使她拿出全部的家当,也筹不够这五十万。   “奕可,爸知道你没有能力……即使有,也没有这个义务替我还债。这债的事你就别想这么多了,爸不会让你扛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于文宇搔了搔灰白的头发,嗫嚅道。   “可是……”她的两颊上泛出一层忧虑的红晕,“可是如果你不还钱的话,那些放高利贷是没有人性的……”   “我知道。可是大不了,我烂命一条嘛。”于文宇面露难色地说道,“反正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爸爸!”她不由得生气地喊了出来,“有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嘛。你……你跟她有没有说过。”   于文宇当然知道女儿口中的她指的是谁,眼底掠过一丝惶恐的神色,连连摆手道:“不行,这种事怎么能跟她说呢。你阿姨的脾气……”他把后半截的话咽了回去。   她知道他有苦难言。   “奕可,算了,你不要再担心爸爸的事了。你好好地经营你的花店,爸走了,有机会再来看你。”于文宇将手上一直攥着的那顶皱巴巴的帽子重新扣到了头上。   正在这个时候,乔承驰居然来了。他进来的时候,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于文宇。而于文宇也以同样疑惑的眼神端详着他。   “奕可,这位是……”   乔承驰看了看她。   她有点不知所措,随即面色变得异常的冷漠,向于文宇说道:“客人而已。”   “客人?”于文宇两眼闪烁了一下,他看到门口停着乔承驰高级的轿车,心想女儿什么时候有这种豪气的客人了。   “伯父吗?”乔承驰来了兴致。他与奕可交往以来,从未见过她的家人,只知道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   “我是奕可的爸爸,请问你是……”于文宇从他衣着打扮来判断,这绝非是一般的客人。   “爸,你不是说要回去了吗?”她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跟乔承驰认识,急着说道。   “好,好,我走了,下次,下次再来看你。”于文宇还想跟乔承驰多攀谈几句。可是女儿却又赶着让他离开,生怕有什么事让他发现一样。   目送着于文宇离开了花店,她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像是罩上了一层冰霜。   “你还来干什么?”   “我……”乔承驰第一次见到她的父亲,本来还想多跟于文宇多聊几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她听了他的话,起先错愕地睁大眼眸,继而一口就回绝了。   “今天你一定要去!”乔承驰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使她连挣也挣不开来。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拗不过他,只得关了店门,他立即像捉小鸡一样,将她连推带搡地塞进了车子里。   乔承驰带她来到了一条商业街。这是本地房价最昂贵,人流也最密集的商业圈之一。   她眼前是一栋两层楼高的店铺,是没有装修过的毛坯店铺,面积估计在七十坪左右。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这间店铺我已经买下来了。”他胸有成竹地说道。“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花店拓展计划,你知道的吧。”   “你说什么?”她一怔,视线停驻在他的脸上。   “我已经准备投资你的花店,而且我有一系列的计划随后开展。今天我带你来这里,就是想让你看看这间店铺,你想怎么装修?我很喜欢你自己那间花店的装修风格,不过我会聘请设计师,跟你沟通之后马上就可以开始装修……”乔承驰自信满满地说道。   她唇角微瑟,眼睛也微微地张大了:“乔承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说过要让你来投资我的花店吗?”   他嘴边的笑容卡在了嘴角上:“对,这件事我承认我是冲动了一点。但是我看过你的花店,认为它非常有潜质。既然它可以变得更好,为什么你不同意这么做呢。”   她转身就往外走,心里越想越气愤。而乔承驰则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你放手!”她把两道眉毛深深地皱着,把脸板得一丝表情也没有。   乔承驰不由地松了手。   “我不需要你来规划我的人生!”她的声音凉凄凄的,尾音带着颤抖。“乔承驰,你知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我要离开你?为什么我会走得远远,因为我怕会被你找到,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看到她脸上的惨容,脸色变得灰黯了。   “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是红极一时的大明星,现在你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可是我还是从前的那个我,我希望我将来的人生没有你的参与,我不想再跟你有什么的瓜葛……”   “可是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我要在演艺事业最辉煌的时候退出这个圈子!那是因为你,你不听我的解释,撇下我一走了之。那个时候我们一直都很好,就因为那件事,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神情萧索地说道。   “解释?你还想解释什么?”她冰冷的眸光直射到他的脸上来,生硬地说道,“我到现在都对那天的情景记忆犹新,你敢说你的房间里没有女人在吗?她就躲在洗手间里,我问你那道门是不是坏了,你居然说是的。可是我想打电话给酒店的前台,你却制止了我。难道你那时的表现不正是心虚吗?”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他满脸苍白地说道:“可是我是清白的,起码在我们交往的过程中,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她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犹豫。她的嘴角朝上掀起,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她多想听到他说,那天酒店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女人,是她想多了。可是他现在的态度却是模棱两可的。清白?她感觉到阴森森的冷气顺着脊梁往上爬。突然间她掉转身子,疾快地走出了门口。? 第12章 为难   那一次他们的谈判不欢而散,这随后的两个星期内,乔承驰没有再来找过她。   这一天关店了之后,她走在路上,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看到有两个年轻人正在殴打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不时地发出惨叫声。她借着街边路灯散发出来的微弱光线,定睛一睄,才发现原来是她的父亲于文宇。   “爸爸!”她大吃一惊,连忙冲了过去。   那两个年轻人一见到有人跑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就停了手,一见到是个漂亮的女人,两人相视一笑。   “你们为什么要打他?”一看那两个年轻男人的装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将满脸伤痕,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的于文宇搀扶了起来。   “谁让他欠了钱不还呢。”其中一个嘴角上有一条泛白的刀疤的男人,用充满嘲弄的语气说道。“你是他的女儿?”   “爸,你怎么样了?”她看到于文宇的嘴角肿破了,鼻子上也被划出了血口子,心疼不已地说道。   “我在问你呢。你是不是他的女儿?”那个有刀疤的男人俨然不耐烦了,扯住她的胳膊说道。   “别碰我女儿……”于文宇虚弱的,无助地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把五十五万交出来,我就放了你!否则的话……”久未开口的另一个年轻的男人,头发都弄成鸡尾造型的,带着涎笑说道,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她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他的咸猪手。   “求求你,别碰她啊。”于文宇的身子摇摇欲坠。   “我记的明明只欠你们五十万而已,为什么才过了这么几天就变成五十五万了。”她深幽的眼睛冒着愤怒的光芒,刚才被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碰过的脸,她气得狠狠地揩了一下。   “你当我们是吃素的?我们是放高利贷的,你不会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吧。小姐,又过了一个星期了,这五十万即使是银行借给你,也得支付利息吧。这样吧,你痛快一点,把钱还给我们,我们保证绝对不骚扰你父亲!”刀疤男歪了歪嘴角,手上握着的那把匕首闪着尖锐的寒光。   她对着这两个男人,从心里生出一种强烈的嫌恶与愤恨的感觉。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能不能分期还给你们?”   “分期?”那两男人迅速地递了递眼色,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轰然地大笑起来。   “小姐,你以为我们是银行办信用卡啊,还分期?”那鸡尾男笑了一阵之后,止住笑声说道,“你是说你还不出钱是吗?你长得这么漂亮,要是下海二三年,这五十五万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你们不要打我女儿的主意。”于文宇露出强烈恐慌的神色,一只手紧紧地拽住那鸡尾男,低低地哀求道,“求求你,这件事与我女儿无关,你们要钱就冲着我来。”   “老家伙!你要是有钱我们还用得着大费周章来找你吗?好,我看在你女儿的份上,再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这三天之内你交不出五十五万,那么你的宝贝女儿就等着做小姐吧!”   刀疤男说完,哈哈大笑,临走前还故意往她的身上蹭了一蹭,这才扬长而去。   她执意要送于文宇去医院检查一下,可是于文宇说什么也不肯。她只能把于文宇带到了家里,替他处理伤口。   于文宇一边呲牙叫唤,一边又面露难色:“唉,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他一抬头,看到女儿铁青的脸色,自知理亏,于是不安地说道:“奕可,不如你收拾东西走吧。你离开这里,他们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你让我上哪去?”她移动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说道,可是紧皱的眉心却流露出她的忧虑。   “随便去哪里都可以,总之不要留在这里。”于文宇一想起那两人的话就不寒而栗。“三天之后,如果我还不出那笔钱,到时你就麻烦了,我不想连累你。你……你还是走吧。”   “走能解决问题吗?”她的嗓子枯涩了,替他包扎伤口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于文宇哎哟地一声惨叫。   “如果我走了,你以为那些人不会找到你的家人吗?到时你连自己的老婆跟儿子也有麻烦!”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将茶几上的碘酒,棉花棒,止血膏扔进了药箱里。   于文宇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爬过了自己的后背,咽了咽口水说道:“不如我回去,让她把房子卖了吧。”   “你确定她真的把房子卖了给你还债吗?”她从他迟疑的形容中看到点什么。   他哑口无言。凭荀静的个性,恐怕从她地方拿出一块钱来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唉,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先收拾行李走吧,等避过了这风头再回来。那些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他攥了攥手,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你先回去吧。”她拿起自己的皮包,掏出一张五十块的纸钞递给他,“坐计程车回去。”   于文宇看着女儿忧郁的脸色,沙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你先走好不好?让我静一下。”她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悲伤,一丝苦涩。   于文宇默然了一会儿,走到门边,在打开门出去的那一霎那,回头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心事重重的模样。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离开了。   于文宇走了之后,她看到茶几上还未来秒及收拾的棉签与纱布,想到那个五十五万的欠债,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又过了一天,她还是没有想到能筹钱的办法,除了把店转让出去。不过这也只能盘到几万块而已,恐怕连付个零头都有困难。正巧这时,季芷卉邀请她去自己的家里作客。她想到季芷卉的背景,也许可以问这个高中时候的好朋友借钱,于是就梳洗一番坐车来到了季芷卉的家里。   季芷卉住在半山上的一栋别墅里,家里装修得颇有欧式风格的简洁时尚的特点。别墅除了他们两夫妻居住之外,还有两个佣人。季芷卉带她参观了整栋别墅。   “你怎么了?有心事?”季芷卉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勉强地一笑,可是一想到要问自己的朋友借钱,实在难以启齿。   季芷卉听到她一开口就要借五十五万,露出吃惊的脸色。   “对不起,我不该……”她看到季芷卉面露难色,脸颊不由得发烫起来。   “我不是不想借你……可是我手上一时之间没有这么多现金,不如我问问和泽……\"   “不必了。”她连忙摆手道。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当然她借钱的理由也没有提及她父亲欠下赌债的事。“我还是另外想办法吧。”   “奕可。”季芷卉望着她愁云惨雾的神情说道,“你跟我上来。”   奕可跟着她来到了二楼的卧室。季芷卉一径地走入到梳妆台,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堆现金,她指着这堆钱对奕可说道:“这里差不多是五万块的现金。另外我存折里还有二十万的私房钱,你把帐号给我,明天我打给你。”   她望着手上这一堆现金说道:“芷卉,我不知道说什么话感谢你。”   “那么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季芷卉嫣然一笑,“说不定以后我也有困难需要你的帮助呢。”她转身从抽屉里找出了一支原子笔跟一张便签纸,“你把银行帐号写一下吧。”   她写完之后将那张纸交给芷卉。   芷卉又替她找了个文件袋,将这些现金如数地装了起来,交到她的手上。   “芷卉,我能不能请求你……”   “你说话也太言重了吧。说什么请求呢。”季芷卉浅浅地笑了一下,扶住她的肩膀说道,“说吧。”   “我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再跟别人提起。”她睄了睄芷卉一眼,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包括你的丈夫。”   “好,我知道了。”芷卉道。   她捧着钱不敢坐巴士回家,只能拦了一部计程车回去。她到家了之后,将那五万块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可是除了这季芷卉借给她的二十五万之后,还有三十万的缺口。她已经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在店外贴上了转让启示,可是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她的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现金了,除了那进货的一万块。她深深地犯愁了,即使将这一万块拿出来填补,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的。   可是除此之外,她已经身无分文了。   这时门铃急如骤雨地响了起来。   她跑出去打开门,看到多日不见的乔承驰又出现在门口,当即绷紧了脸。   “你要把花店转让?还是因为你想通了,想跟我合伙?”没等她开口,他已经急不可待地说话了。   她用微微哽哑的声音回了他一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合伙开花店。”   “那么为什么你要急于把花店卖掉?难道你想离开这里?还是因为……”他看着她平静的脸色,生怕触及到自己不敢想像的事。   “你不要问了,可不可以?”她的唇角牵动着,心里只有一阵难言的哀伤。花店是她赖以生存的梦想,是她生活的来源。如果盘掉了这家店,那么她就要重新去找工作了。她第一份工作就是做广告模特,后来做演员。除了开店之外,她从来没有正式地去找过工作。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她犹豫不决的表情来看,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他抓住她的臂膀问道。   “没事!即使有事的话,也跟你无关!”她硬声硬气地说道,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第13章 心妮   今天他路过她花店里,看到卷帘门上贴着本店转让的告示,震惊之下立即跑到她的公寓来。   在他一再地追问之下,她仍然不肯说。   看到她的眼角流下来的泪珠,他惊愕极了。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困难,才这样难过的吧。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对她涌起一丝怜惜来。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着,终于让他找到了半包纸巾。他最怕女人哭了,尤其是她。   “我没事。”她并不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将眼泪从脸上抹去。“你走吧。”   “没事的话,为什么你会哭?”他的声音在低沉中透着尖锐。   “你走好不好?你这样一来,又把我搞得心慌意乱的,我只是想静一静。”无论怎么逼问她,她都不愿意说了。上一次他已经替自己的花店付了一笔租金,而这一次,虽然还有三十万的资金缺口,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他再帮自己了。她不想欠他。   “你为什么要这么倔呢?”他对着她的脸不由得摇了摇头。   “你走吧。”她鼓起勇气,将他推到了门外。她生怕自己的软弱会一不小心在他的面前显露出来。   他望着紧闭的房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一到家,他的母亲杨羽就迎了上来,告诉他,靳心妮来找他了,现在就呆在他的书房里。他吃了一惊,但还是上楼去见她了。   他与心琪交往几年,他的母亲也见过心琪的妹妹,而且相处得比较好。   刚刚才推开门,看到心妮刚巧转过身来,她今天戴了一顶白色的毛线帽,显得俏丽文静。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笑了一笑,脸上却透露出很疲倦的神色。   “哦,嗯,是有一些事……”她低下头去,小脸上却飞起两片红晕。   他看着她从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递给他说道。   “我是在收拾姐姐的遗物时才发现这本日记。”   他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打开日记发现里面都是用英文写的。   “我没有听说过你姐姐有写日记的习惯。”   “我也觉得很奇怪呢。”她咬了咬薄薄的嘴唇,苍白的脸上涨得更红了。“你知道我英文不太好,所以粗略地看了一下,也没怎么看懂。我想这是姐姐很私密的东西,应该交给你比较妥当。”   接下去,她又小声地说道:“你这么晚回来,是去见她了吗?”   “她?”他扬起了眉毛,疑惑地问道。   “那个相片中的女孩子……”她舐了舐嘴唇,声音轻轻柔柔的。“你应该去见她了吧。”   他吃惊地抬起头来,迅速地瞥了她一眼。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她有些慌张地扫了扫他,“我想……我应该走了。”   “等一下。”他叫了一声。“我想跟你说的是……”   靳心妮的眼睛瞪得好大,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然地剧跳了起来。她看到他走近了自己,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   “心妮,如果我……”   他望着心妮那泛着淡淡忧伤的眼神,就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喉咙,硬生生地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什么……”   他的眼睛看着正面空无一物的墙壁。   只听到她幽幽地说道:“这几天我总是梦到姐姐……她的样子看上去好可怜,好痛苦,她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我……”   他回过身,看到她将脸埋入自己的手掌之中。他轻轻地搂了搂她的肩膀。   心琪死后不到两个月,就要开始追求另一个女人,听起来好像不近人情。   心妮从手掌起偎起脸来,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姐姐在下面好孤单。驰哥哥,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找另一个女孩子来代替姐姐的位置吧。”   他凄楚地笑了起来。心妮有一颗通透的玲珑心。有什么事能瞒得了她的眼睛呢。可是……一想到于奕可,那是他心上拴着一个结,有谁能想到,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   他低下头,翻了翻心琪留下来的那本日记,看到上面有一些字迹潦草的英文,大意是他对我很冷淡,不爱我之类的话。心琪一直都知道他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爱她。   “我知道,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惦记着姐姐,你始终要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想应该没有这么快吧。”心妮黑蒙蒙的,略带忧愁的眸子望着他。   “心琪……我都不敢想像她已经离开我们快两个月了。”他感慨地喟然道,心里一牵一牵地痛。那天心琪心血来潮说要去外滩走走,可是刚刚才开到那里,想要停车的时候,却一头撞上了外滩那边房地产中心的玻璃墙。车子前不久才刚刚送去保养过,煞车却出现了严重的故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你会梦到她吗?”灯光在心妮的眼中闪动,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隐忧。   “有……”他神情寡然地说道。只是很偶尔才会梦到她而已。对于心琪来说,他实在是不够资格做她的男朋友。他们交往两年,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而且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兴趣去深入地了解她。   他拿起手上的日记本,一行英文映入他的眼帘:“两年了,我不知道自己这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知道他的心里从来没有我,但是我知道他的心里有一个她……”   他又想起了于奕可,心里没来由得一阵惊慌。心琪一直都知道当年他的女朋友是奕可,后来她不告而别,直到他跟心琪交往之后,此后再也没有在心琪的面前再提过奕可的名字。   他向来认为心琪已经以为自己忘了奕可。   原来心琪一直都明白。   他抬起头,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心琪,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定睛一看,原来只是心妮而已。   “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忘记姐姐。”心妮的脸上有一点凄寂,更多的是与心琪相似的眼神。“她永远都爱你。”   “我知道。”他舐了舐嘴唇,嗓子有点干涸。好像奕可离他越来越远了。他的脑海里充满了对心琪的内疚。   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无论如何她都筹不到那最后的三十万。她只带了季芷卉借给自己的二十五万交给了前来收帐的那两个男人。   “这里是二十五万!”她鼓起勇气望着那刀疤男手上的袋子说道。   “二十五万?”刀疤男扫了她一眼,目光是尖锐的。他打开那只鼓鼓囊囊的袋子张望了一下,随即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却是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的。   “那还有三十万呢。”鸡尾男不怀好意地将目光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遍,随即变了脸色,对准萎靡的于文宇兜脸就是一拳。“真是不给你们颜色瞧瞧,把我们当作病猫了。”   于文宇当即被打倒在地,原本他就是旧伤未愈,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她变了脸色,将父亲扶了起来,却发现他已经被打落了一颗门牙。   “我没有说不还,只是三天的时间实在是不够……”   “我当初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你爸三天的时间。是不是对你们太好了,结果得寸进尺,现在连还一半的钱都不到。你们耍我啊。”那刀疤男收敛起笑容,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能不能请你再宽限几天?我保证一定把钱全部都还给你。”她的声音忧愁不安而担心,心里更是张皇而无措。   鸡尾男迅速地与刀疤男交换了一下眼神。刀疤男呵呵地笑了几声:“那剩下的三十万你凭什么还给我?你的底细我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住的房子是租的,连那花店的店铺也是租来的。你有什么资本还给我?除非你……”他那细长的眼光流露出一丝冷笑,“凭你的姿色跟身材,或者陪我几个晚上,我可以考虑让你宽限几天。”   “不要!”于文宇疯了似的叫起来,挡在她的面前。“我求求你们,我给你们跪下。这件事与我女儿无关,你们不要找她的麻烦,所有的事都由我一个人扛下。”   “老家伙,你拿什么扛。”鸡尾男的神色显得很不耐烦,他骤然地推开了于文宇,对着她的脸说道,“小美女,你可以考虑下我的建议。”   于文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口角处流下一缕鲜血。   “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吧……”   “滚开!”那刀疤男吼了一声,抬起脚,正要往于文宇的身上踹过去的时候,她挺身而出。   “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   刀疤男的表情明显僵住了,悻悻地收回了脚,带着讥讽的声音说道:“你是说真的吗?一天时间你能筹到三十万?如果你想去卖身,不如考虑下我们两个。”   “明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一定会把剩下的三十万交给你们!”她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脸一瞬抽搐了一下。   那两个男人拿着钱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于文宇的眼睛下方肿起了一大块,嘴角也沾着血渍,看上去狼狈不已。   “奕可,奕可,都怪我。我害了自己,也害了你。”于文宇拿袖子蒙住脸,就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第14章 哥哥   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她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冷的地上,而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束缚着。借着昏暗的月色,她看到这间不大的房间里,几乎是没有什么摆设的,除了一张木板床之外。   她怎么会在这里?   视线好不容易才适应这房里的幽暗,正当她思考着如何逃脱的时候,门发出哐当一声剧响,在这死寂一般的黑夜里显得惊天震地的响。她警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脊背贴上了坚硬的墙壁。   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黑漆漆的房间顿时大放光明。她看清了那两人,原来正是刀疤男与鸡尾男。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到她的面前,她用警惕而戒备的眼神瞪视着他们。   刀疤男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继而扬了扬下颌对身后的鸡尾男说道:“这小妞越看越水灵。找到客人了吗?”   “当然。”鸡尾男伸出脏兮兮的手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摸了一把说道,“像她这样的货色,随便找一下就有客人了。”   “你说在让客人尝鲜了之前,我们两人是不是……”刀疤男一面笑着,一面将手往她的胸口处伸了过来……   她一个激灵就醒过来了,四周围一丝人影也没有。原来外面的天还没有亮,而她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她摸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打开一旁的台灯,幽幽的光线柔和地照在房间里。   没有可怕的男人,也没有空无一物的房间,她的手脚也没有被绑着。可是这个噩梦,虽然暂时还只是个梦,但是如果她筹不到三十万的话,这个梦也会变成真实的。   这时从隔壁又传来动听的歌声,她推开门走到阳台上去,看到齐牧秋房里的灯还亮着。他总是废寝忘食地练歌,演奏,幸好他隔壁的两套房都是闲置的,所以也没有招致投诉。   歌声嘎然而止,她看到齐牧秋也走到了阳台上,手上握着一罐打开的啤酒。   当两人的目光交织,齐齐地相视一笑。   善意的笑容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也冲淡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还没睡?”他隔着阳台主动地问她。   “我做了一个梦,然后就睡不着了。”她如实地说道。   “喝这个就不会睡不着了。”他举起手上的啤酒罐,灌了一大口,轻松地对她说。   她无奈地笑了一笑。   “你要不要?喝一点,也许会睡得着。”他和气地说道,并从房里拿出一罐未启封的啤酒,扔给了她。   她双手接住了,却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喝掉它。   “喝一点,不会醉的。”他继续怂恿她,并将自己手上的大半罐啤酒一口气喝光了。“如果我不喝它,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你晚上有在睡吗?”她被他的话语逗乐了。因为差不多是每天,她都是伴着他的歌声入睡的。   “有,不过很晚很晚,我才会睡着。”他的嘴角绽放一个苦涩的笑容。   她望了望他,总觉得齐牧秋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你试试看。”他将手上的啤酒罐丢到了角落里,脸上像是涂了一层灰色的油漆。   她拿着啤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是不是喝醉了就能睡得着了,可是再怎么睡,明天还是要来到,烦心的事还是继续等待着自己。   于奕可思前想后决定回家问她的母亲谷诗双去借钱。   谷诗双十几年前带着她嫁给了一个叫邢知的男人,过了几年她又生了个女儿,今年才八岁。她去的时候事先跟谷诗双通过电话,得知邢知不在家的时候才去的。   她的母亲现在住在邢知当年分配的一套两单元的居民楼里,这楼造得已经有些年数了,因此外观上与周边的高大巍拔的建筑物格格不入。他们一直在等拆迁,可是政府却迟迟没有下通告。   原先她住的那间房一分为二,另一半是留给她继父的独子邢承天居住的。   她大概有事或者一年才会回去探望下自己的母亲。   “什么?你要借三十万?”当她把谷诗双叫进了房间里后才轻声地讲明了来意。   谷诗双吃惊地撮尖了嘴巴,连声音都变了:“你要这么大笔钱做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于文宇在外面欠了赌债的事告诉了谷诗双。   谷诗双与于文宇已经十几年没有来往了。她听到女儿借钱是为了他,默然了半晌没有说话。   “妈,你是不是不想借?”自从谷诗双离婚了之后,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改嫁给邢知了,与于文宇十一年的婚姻带给她的是痛苦多于幸福。她看到母亲闪烁不定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问道。   “都十几年了,我还以为他会改呢。”谷诗双提起于文宇的时候,就像诉说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一样。“奕可,你怎么这么傻。他配做你的父亲吗?当年我跟他离婚的时候,他只付了一年抚养费而已,从那之后一个子也没有再给过。这样的父亲你就当作没有吧。”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惨……”奕可一想起于文宇接二连三被人打个半死的惨样,忧心忡忡地说道,“妈,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的亲生父亲。不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帮他这一次。”   “他不是有老婆吗?还有一个儿子。为什么他不去找自己的老婆帮忙?要你替他想办法?”谷诗双至今提起于文宇还是忍不住会咬牙切齿。“当年他中了□□,立即在外面跟那个女人勾搭上了。现在反倒要我们来帮他还债,他这个人还要不要脸?”   “妈……”她理解谷诗双当年的痛跟恨。不过那时她太小了,看到母亲的痛哭流涕,没有太深的感触。“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如果没有这三十万,恐怕连我都有……”她欲言又止,低声地嗫嚅道。   “你怎么了?这三十万跟你有什么关系?”谷诗双惊恐地睁大眼眸。   “妈,这钱就当是我借你的好不好?”她又不能细说自己的事,怕的是谷诗双担心。   谷诗双从女儿的眼中似乎发现了什么,眼中隐隐地有一缕忧色:“我不是不借,只是哪里有这么多的钱。这些年以来,我没有工作,一直靠着你叔叔生活。我最多可以给你十万。”   她的眉头锁拢在一起,咬了咬牙说道:“好,那就十万。妈,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   “你要记住,这笔钱我是借给你,如果是于文宇问我借的话,我一分钱也不会借给他的。奕可,你真的不会把他欠债的事揽上身了吧。”谷诗双的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忧虑。   她将谷诗双给自己的那本存折收进了包里。刚跟母亲道别的时候,邢承天就开门走进来了。   这个名义上是她哥哥的男人,实质上两人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   她跟邢承天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而已。他高中毕业之后就出去打工,起初是开货车的,后来出来单干,再到后来自己开了车队。听说他已经买了新房子,不过要等两年后才能拿到房子。   这时装在卧室的电话响了,谷诗双进去接听。   客厅里只剩下她跟邢承天两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回来了。”还是邢承天先跟她开口说话了。   她点了点头。   邢承天穿了一件牛仔外套,他其实长得不难看,眉眼也生得很端正,只是他一天到晚在车队里忙碌着,跟那些不修边幅的司机在一起洒脱惯了,所以又显得吊儿啷当的。   “你进来一下。”他说不上两句话,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叼在了嘴上。   她走进他的房间。由于原本是一室的格局硬是被分成两间房,因此他的房间仄小得可怜,只摆得下一张床,与一个简易的衣柜而已,连一把椅子都放不下。她走进去倚在门边,他正站在自己的衣柜前,一回头看见她站在那里便将手上未点燃的烟取出来放在窗台边说道:“怎么不进来?把门关上。”   她愣了一愣,在她迟疑的这几秒时间内,邢承天又说道:“怎么?你怕我吃了你!”   她听后,才慢吞吞地将门关上了。   邢承天从衣柜里拿出一包用牛皮纸包裹着沉甸甸的东西交到她的手上说道:“拿去吧。”   “这是什么?”一种迷惘掺揉着愕然的表情浮上了她的嘴角。   “你不是需要钱吗?”邢承天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他一向都这样,只有她明白,其实他是个心地纯良的人。   “你怎么知道?”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紧紧地停驻在他的脸上。   “我在门外都听到了。”他将放在窗台边的香烟又衔进了嘴里,略有点含糊地说道。“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差。不过这里只有十万块钱,再多我也拿不出来了,你不用急着还给我。”   “不,我不能要你的钱。”她慌里慌张地说着,将那包东西重新放到他的手上。   “你还跟我计较吗?”他眯缝起双眼,眸子却是飘忽而又难以捉摸着。“我们是一家人。”   她望了他一眼,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想起了从前。   十岁那年她跟着谷诗双来到了这个家,第一次见到邢承天的时候,他是一个正处于叛逆期的十六岁的少年。他用那双充满着怨恨的目光瞪视着她们母女俩,连谷诗双特意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时,他眼中的狠劲令奕可不寒而栗。而第二天她发现他把母亲送给他的新的衣衫剪成了一团布条。   在这往后的日子她吃过他不少的苦头,比如鞋子里被他挤了牙膏在里面,又在她的课本上涂鸦,有一次更过份,他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用口香糖粘到她的头发上,害得她最后只能将自己的长发剪短。   可是现在听到从他口中提到一家人这三个字,她却五味杂陈。   “奕可,虽然我们不是经常见面,但是你知道我的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他脸上一贯不羁的神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含情脉脉的眼神,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她从他的眼中看到曾经见过的深情,一股寒气沁入到她的发丝里。在他靠过来之前,她落荒而逃。   正巧谷诗双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她气喘未定,脸色苍白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他让你去她房里做什么?”   “妈,我先走了。”她急急忙忙地走掉了。 第15章 无赖   她刚刚才走到车站,邢承天的短信便来了。   “对不起。”   她看到手机屏幕上只有这三个字。   巴士来了,她忙不迭地跳上车,胸口还在卜卜地乱跳着。   有谁知道,在跟乔承驰开始之前,曾经她跟邢承天也有过纠缠不休的一段。只是她逃离了,虽然邢承天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而已,可是她从来不曾想过要跟他会有一段开始。   在住进邢家之后差不多有二三年的时间,邢承天总是捉弄她,找她碴,也不给她好脸色看。但是她为了自己的母亲,一直在默默地忍耐着。直到有一天,他闯下了大祸,给她造成了一辈子的阴影。   他们家的居民楼装有一部老旧的电梯,时常发生故障。那一天,他偷偷地取下了挂有故障通知的告示牌,躲在一边看到她走进了电梯。那部电梯往上走了没几层就罢工,而且电梯的灯也灭了,她被关在里面两三个小时,从那次之后她对自己独自坐电梯产生了严重的心里阴影。而也是从那次之后,他欺负她的次数减少了,到后来干脆对她视而不见。   从此不用在邢家战胆心惊地生活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好事。可是这种光景没有持续几年,邢承天的态度却对她渐渐地改变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对她开始友好了起来。   这种改变却令她感到惶恐与害怕。她躲避着他,有时却又不得不面对着他。在邢和悠没有出生之前,他是邢知的独子,可是邢知对待他的教育却是简单而又粗暴的毒打及辱骂,因此他们两父子的感情并不怎么好。在邢和悠出生之后,邢知对这个中年得子的女儿宠爱有加。两父子的关系比从前更加地严峻。而她那时总是帮着他,因为他跟自己同病相怜,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甚至在得知他更加不幸的童年之后,她没有因为他对自己的欺凌而恨他,反而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大哥一样地对待。   但是他却误会了自己。   邢承天从表面上来看,吊儿啷当,乖张不羁,可是一旦唤醒了他尘封在心底的感情,便是炽热而又热烈的熔浆。为了躲避他的感情,她高中也没有读完,就搬出来独自生活了,直到她遇到了乔承驰,她跟邢承天之间那种不是纯粹而又显得复杂无比的感情才算是告一段落了。   她将装有邢承天给自己的钱的挎包紧紧地搂在胸前。想到自己每一次去探望谷诗双,都在躲避他。已经这么多年了,想来他也应该放下了,而她以前对他的那种冷淡逃避的态度,令自己惭愧不已。离三十万的缺口还少最后的十万了。可是她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借了,所有能想到的人她都借过了,除非是他!   她的脑海里闪现出他的音容相貌。不行,自己怎么能问他去借呢。她开不了这个口,想当初她那么坚定而又绝然地拒绝他的好意,现在又怎么能回过头问他借呢。   可是不问他借还能问谁呢?她的思绪一片昏沌,犹如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苎麻。   一大清早,乔承驰来到了公司,他一坐定,便从办公桌第二格抽屉里将心琪写的那本英文日记本取了出来。靳心琪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对她在日记里记载的内容,他还是有点兴趣想知道的。   这本日记详细地记录了他们交往以来的细节,从不间断,可是从一年半之后,她对于他们之间的恋爱细节记载就比较少了,多的是批露自己的心态。他正翻得起劲,电话骤然地响起。   是他的秘书AMY打进来的,说门口有一位姓于的小姐要找他。   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习惯性地想要回绝。一般来拜访他的来客都要事先跟他的秘书预约过才能见面。可是就当他要把回绝的话语说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姓于的可能只有她。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闪现的时候,他止不住地一阵兴奋,连忙让AMY请她进来。   当于奕可的身影在门口出现的时候,他已经惊喜交加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虽然她不是第一次来找自己了,可是她到自己公司来实属罕见,更显得弥足珍贵。   “AMY,给于小姐倒杯茶来。”他走向门口,探头地朝秘书喊道。   “不用了。”她断然地拒绝道。   于是他把门关上了,旋转身子,看到她站在桌前亭亭玉立的身影,没等他开口。   她已经主动地说话了:“上次你说想投资我花店的事,请问还有没有效?”   “你想跟我合作。”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咬了咬嘴唇,露出恹恹的神色:“对,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当然可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他来说,花店是否赚钱倒是其次,更主要的是他可以正大光明地接近她。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她白皙柔嫩的脸庞上,有一点点浅淡的红开始变得浓烈起来,这是她昨天晚上想了一夜之后才做的决定。“我想先问你借十万块周转。”   “十万?”他一怔,随即拿出支票簿说道,“可以,这个没有问题。”   看到他笔尖生风地在支票簿上唰唰地写了一通,她不由得伸出牙来轻咬了下嘴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交给她支票之前,他问了一声。   “没事。”她闪动着眼帘,眼睛里没有光采。   这时她的手机骤然地响了。她接听了之后,脸色就变得不对劲,拿了他的支票就往外走。   看到她的身影在门边消失,他突然很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没有事的话,凭她的个性与脾气,她一定不会向自己妥协的。一想到这里,他拿起自己的外套就往外走,一直跟踪她到了电梯前。   她仍然握着手机在打电话。   “我知道了,我马上会来的。好啦,我不会忘记的,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你到老地方等我。”   她听电话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电梯的门叮地一声开了,他想了想,从另一边的电梯坐了下去。   他一直跟到一楼的大厅,看到她冲出马路在拦计程车,于是他想也不想,就钻进自己的车里去跟踪她。   乔承驰一直跟踪她到了一条马路上。她付了车钱就走跳下计程车,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他也连忙跟了上去,但是躲在不远处观察她。   居然让他发现小巷子里有好几个人,而地上有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蜷缩着身子躺在那里。   “爸。”   他听到她发出凄厉的叫声一路小跑地走了进去。   “你们为什么要打我爸爸?”她朝着那两个放高利贷的男人锐声地说道。   “少给我玩花样!”刀疤男瞪了她一眼,“你看看你知道迟到了多少时间,我还以为你已经跑了呢。”   “爸爸。”她将一只装有现钞的背包交给了那男人。发现于文宇护着一条手臂,面露痛楚地从地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   “我的手好像断了……”于文宇痛楚难忍地说道。   “爸爸……我带你去看医生!”她忙不迭地说道。   那鸡尾男与刀疤男清点了包内的现钞,相视了一眼。鸡尾男伸出一条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眯睫着眼眸说道:“这钱不够啊。”   “怎么会不够?你们不是说五十五万吗?前两天我已经给了你们二十五万,再加上今天给的三十万,怎么会不够呢。”她气急交加地说道。而于文宇拖着一条被打断的胳膊嗳哟嗳哟地直叫唤。   “你还没有付我给你宽限一天的利息呢。”刀疤男冷笑了一下,缀在嘴角边上的那条刀疤看起来更加地狰狞。   “要多少?”她看着于文宇痛苦不堪的样子,只想送自己的父亲去医院。   “还差五千块,我就放你们走了。”鸡尾男迅速地补上了一句。   “五千?”她眉毛攸然一跳,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一天的利息就要五千,你们有没有搞错啊。”   “你问我们有没有搞错?”刀疤男一下子露出愠怒的表情,要不是鸡尾男拦住了他,恐怕他攥起的拳头就要挥到她白净的脸上来了。“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们才给他宽限一天。利息收他五千块,算是给你们一个很大的面子了,现在你还跟我们在这里讨价还价。我分分钟可以剁了他的手!”   “我没有!”她明白,在这里跟这两个无赖继续纠缠下去的话,也无济于事。   “你说没有就行了啊。”刀疤男叫嚣道,“如果今天不把这五千块的利息给付了,我是不会让你们两人离开的。”   “你真是不要脸!出尔反尔,还是个男人吗?”她不由得咬牙切齿地恨了一声。   而鸡尾男却嘻皮笑脸地往她的跟前凑了一凑:“要是你肯陪我们两兄弟玩一夜,这五千块的利息就当是一笔勾销了!”   怒火在她的内心里疯狂般地燃烧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两张脸,喉咙里排山倒海似的涌上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怎么样?”鸡尾男不依不饶地说道,并顺势地搂住了她的腰肢。   她想也没想,就朝那张脸掴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鸡尾男恼羞成怒地骂了起来,想抓起她的衣领的时候,横截里却被一双手拦住了。 第16章 昏倒   乔承驰看到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想要对她动粗,终于忍不住出来阻止了那鸡尾男。   “五千块吗?为了五千块你要殴打一个女人?”他木无表情地说道。   “有种你就替她还!”鸡尾男被他抓住了手,感受到他的力道,口气立即软了下来。   乔承驰的表情变得阴郁而又严厉,他掏出皮夹,从里面数出一叠现钞,但是他没有交到那鸡尾男的手上,而是将这些钱洒得仙女散花似的,落在了地上。   “你……”鸡尾男在他的眼前挥了挥拳头,却被他尖锐的目光吓得怔住了。   两个放高利贷的男人从地上将那叠钱捡了起来揣进了兜里,忿忿然地离开了。   于文宇已经痛得脸色发白,连冷汗都出来了。   “走,我送伯父去医院。”来不及问她什么,他就已经主动地扶着于文宇往路口走去。   他把她的父亲送进了医院,在医生替于文宇动手术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要盘问她。   “你怎么会跟那帮人扯上关系的?是不是因为你父亲?”   “谢谢你,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她的表情寒若冰霜。她想不到会被他发现,可是他又是怎么发现的?   “钱的问题是小事,我怕这两个人以后还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他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已经把债全部还清了,这两个人还能来找我什么麻烦。”她的声音冷冷的,但是冷得苍凉。“你是不是跟踪我?”   一下子就被她说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她瞪着他,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因为我怕……怕你有事。”他张皇失措地说道。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移向手术室上面的指示灯,泪水竟然迷糊了她的双眼。   “对不起,我总觉得你内心有事,我很想帮你,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帮你才好……”他看到她侧过脸去,以为她生气了,于是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喃喃地低语道。   她的眼睛里一阵刺痛,喉咙也堵住了。从她十岁之后,她的幸福就已经离自己远去了。谷诗双带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寄人篱下的滋味她深有体会。她一满十八岁就匆匆地搬出来居住,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养活自己。可是于文宇的出现,却把她的生活弄得一乱糟。她的花店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二十四岁的她就像三年前那样,要重新开始。更重要的是,要重新面对这个男人。他们曾经是两条平行线,相交过,但是渐行渐远。可是到头来,却又要缠在一起。   “你在哭吗?”他听到她极力压抑的啜泣声,顿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他慌慌张张地想找出一张纸巾,可是遍寻浑身上下,却怎么也找不到。情急之下,他走到她的面前,看到有颗很大泪珠从她的眼角沁了出来,用自己的袖子去揩拭她的脸。   温热而又黏湿的眼泪沾到他的手背上,竟然有一种痉挛般的悸动。他望着她沾着泪珠的脸颊犹如清晨带露的花朵,竟然涌生了一种想要拥抱她的感觉。   她偎在他久违了的怀抱里,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办法拒绝一个赐她温暖的怀抱。   他们搂在一起抱了很久,如果不是有个尖叫的女声,大概他们就这样抱下去。   “驰哥哥!”   那声音听起来除了震惊之外,还带着点撕裂的味道。   她不由得从他的怀里中挣了开来,看到站在她不远处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女孩子,她认识,是他未婚妻的妹妹。而在心妮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中年妇人。   她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看起来同样诧讶不已的乔承驰。   “为什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那个妇人率先反应过来,她那端庄秀丽的侧脸冷冷地横了他们一眼。   “伯母。”他的语气很温和,但是稍许有些含混不清。   她恍然大悟,这个中年妇人应该就是他未婚妻的母亲。   “别叫我伯母。从心琪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是你的伯母了。”心妮的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冰冷无味,脸上也像罩了一层冰霜。   “驰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心琪的脸色异常地苍白,时不时地发出咳嗽声。她的手背上留着打过吊针的痕迹。   “我……”他看看了手术房上面的指示灯,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在等人。”   “有谁生病了吗?”心妮呢喃地说道,小尖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是我父亲。”奕可连忙接过话茬说道,将目光调向他,大概也已经明白点什么了。“不如你送她们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可以了。”   “不必了。”心妮的母亲语气很和婉,但是拒绝的态度却很坚决。“心妮,我们走吧。”   “可是,妈……”心妮被她的母亲拽着手,不停地往前走。可是她还是一面频频地回头,无一丝血色的小嘴翕动着,“驰哥哥。”   “心妮!”她的母亲大为光火,狠狠地甩开心妮的手,高声地叫道,“别驰哥哥长,驰哥哥短的。从你姐姐死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你心中的驰哥哥了。你不要忘记你的姐姐是怎么死的!”   “妈,这件事跟驰哥哥有什么关系。”心妮眼睛低垂着嘀咕道。“你不要这么用力啦。”   “走吧。你看看他,你姐姐死后还不到三个月,他就已经有新女朋友了。心妮啊,你长点脑子吧。像他那样的男人……”心妮的母亲只说了半截话就没有再往下说了,可是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那目光显得那样尖厉,闪露着冰冷的光芒。   “妈……妈……”心妮一叠连声地叫道,可是她的身子却不断地被人拖着往门口走去。心妮的母亲即使是背对着乔承驰他们两人,无形中也感受到一股压抑着的愤怒。可是没等走到门口,她却啪地一声昏倒在地上。   “心妮,心妮,你怎么了?”她的母亲大为惶然,那已被年轮留下痕迹的脸上充满了忧虑。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想去抱起她,然而却被她的母亲猝地推开了,恨恨地吼道:“你不要碰她!”   心妮慢慢地张开眼睛,失血的脸孔就像冰雕一样地惨白,她的目光从乔承驰的脸上挪到了站在他背后奕可的身上,在她失去理智的那一刹那,她哑声地叫了一声驰哥哥。   于文宇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因为打了麻醉,陷入了沉睡的状态。而乔承驰则去探望了心妮。凭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到心妮对待乔承驰有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可是具体是怎么样的,她一时之间也形容不出来。   她给于文宇现任的妻子打了个电话,自己决定先离开了。在病房的门口却碰到了乔承驰。   “你要走了?”他的声音十分低沉。   她点了点头:“她怎么样了?”   他凄苦地笑了一声:“我送你回去吧。”   “乔承驰。”   可是两个人刚刚抬脚想要离开的时候,冷不防被心妮的母亲叫住了。   他停下脚步。   “心妮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心妮的母亲颇感无奈,那深邃的大眼睛里依稀保留着年轻时的轮廓,但是比较起刚才她那冷冰冰的态度简直是判若两人。“你能不能等她醒来再走?”   他的目光不由得投射到奕可的脸上,而奕可也刚好直视着他。   “这几天心妮的病情又复发了。刚刚在遇到你之前我还带她来看急诊,请你……”心妮的母亲的脸色显得十分地苍白,嘴角也沉了下去。她那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里夹杂着不少银发。“请你去看看她吧。”   他张了张嘴,面上流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她看到他嘴角的肌肉收缩着,似乎在挣扎着做一个决定,于是扬了扬下颌说道:“你去看看她吧。我先走了。”   “已经这么晚了……”他抬起眼皮,望了一眼窗外那深黑的夜空,渐渐地浮起一丝忧心不安的表情。   “没事的,我会坐计程车回去。”她低声道,咬了一下嘴唇,然而当她抬起脸来的时候,刚巧与心妮的母亲对视。一缕锐利而冰冷的目光在心妮母亲的眼底一闪而逝。   “那我送你到门口。”他柔声地说道。   而心妮母亲的眼睛里生起两团黑焰,但是她仍然抱着胳膊站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把她送到了医院的门口。   “好了,你回去吧。”她的语调显得很从容,但是心里却已经不平静了。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状况,相互之间依依不舍,每一次送她回家,他总要站在门口跟她说好一会儿的话才会走。   他看着她那眼神明净而略带忧郁的脸,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是同时他又很害怕,害怕这个幸福的瞬间,稍有不慎又飞走了。到那个时候,他无法想像再失去她的滋味。   这时有一辆计程车飞驰着跑过来,她一甩头,那乌黑的散发着香气的发丝就拂在他的面颊上,那种清新的,一成不变的味道,是他梦中,记忆深处的味道。他知道她一直很念旧,如果喜欢一样东西就会执着地用下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常常闻到她用这种洗发香波。   而人,她也是一样地念旧。要不然这么多年以来,即使他们分开了,她也不会单身到现在。   她已经上了车,坐在茶色的玻璃后面,连面目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一直目送着车子离开了之后,才回到病房里。 第17章 探视   他回到心妮的病房时,突然发现床上空荡荡的,一丝人影也没有。他正迷惑不解的时候,突然间目视着前方,刚好他站在一个玻璃窗前,玻璃中反射出他身后站着个人。   他吃惊地转过头去,有一把尖锐的东西正擦着他的耳朵往一边滑了过去。他惊魂未定地站直了身体,才发现原来是心妮的母亲。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第二个女儿你才开心。”心妮的母亲叫白琳,此刻的她往日一贯高雅的气质荡然无存,她的手上竟然抓着一把水果刀。   “伯母,你怎么了?”他感觉到耳朵上一阵刺痛,用手一摸,指尖留着鲜血。他陡然地感到悚惧。   “心琪是因为你而死的!”白琳挥着刀又朝他刺了过来。   他连忙闪到一边。他不明白为什么心妮的母亲会变成这样?   “心琪的死我也不想的。”他用眼角的余光环顾着四周,发现心妮不知所踪。也许这根本就是一个计,只是白琳想骗他进来才是真相。   “我只有两个女儿。”白琳声泪俱下地说道,她脸上的妆已经被泪水溶得乱七八糟,“我不能再失去心妮了。可是就是因为你,才害死了心琪……\"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会害死她呢。”他不胜骇异地说道。以前他跟心琪交往的时候,白琳总是待他客客气气的。在他的印象里,心琪的母亲也是一个娴静温柔的传统女子。可是——   “为什么当时你没事,她却死了呢?而且她死之前,曾经跟我说过,你不喜欢她。她对你们这段感情没有信心。她还多次在我的面前流泪,说为什么想找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这么难,哭诉她对你的付出换来的却是你对她的冷漠。”白琳痫一般地叫声,她头发披散,挥舞着刀子的举止十分地诡异。   他的心口噗噗地跳了起来,莫名的恐惧朝他的胸口压了过来。四周围肃静,窗外除了凉风吹拂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杂音。   “如果我不喜欢她,为什么会答应跟她结婚呢?”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   “那是因为你可怜她,你敢不敢在我的面前说你真的爱她呢。刚才你搂着那个女人的时候,我都看到你眼眶里有泪水了。而你跟我女儿交往的时候,她说如果不是她先主动来牵你的手,你根本连碰都不想碰她一下。你说,我女儿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了。”   看着白琳大喊大叫的样子,根本无法将眼前的她与留给自己一贯印象里的她对应起来。   “伯母,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的心里很难过,你失去了一个女儿,我也失去了一个女朋友,但是不管我们现在多伤心,多难过,都无补于事了。只有你活得幸福快乐,我想心琪在天上看到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他想不管怎么样,先稳住她的情绪再说。其实他早就发现白琳有一点不对劲了,在ICU病房前,她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了,可以说每一次见到他就像见到仇人那样。   “心琪她一点也不高兴,她一点也不开心。”白琳将那把水果刀举得高高的,闪动着那双茶褐色的双眼说道,“她很痛苦,她跟了你这两年,你难道没有发现她瘦了好多吗?心琪有什么不好。她从小读书就是班级里长得最漂亮,成绩最好的孩子。有几次我都看到她躲在房里痛哭。我的女儿她是很单纯的,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她比心妮能干多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害得她这样?害我失去自己的女儿!”   “伯母,你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他肉颤心惊地说道。   “不行,今天我要让你偿命!”白琳瞪大了双眼,握着刀的手朝他的方向举了过来。   “伯母,有话好好说。”他咽了一口口水说道。病房里的灯光十分地昏暗,而光线刚好照在白琳那憔悴而又掩不住疲倦的脸上,使她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诡异。她又瞪着眼睛注视着自己,更令他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是不是我要求你做什么,你就答应我。”白琳的手按在那把水果刀上,刀尖上还残留着他的血渍,冷冷地望着他。   “只要我能做到的话,一定照做!”也许是出于对心琪的愧疚,在心琪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诺言。可是在她死了之后,他是真心想为她做点什么。   “你一定做的到!”白琳冷凄凄的眼睛就像深谷里的寒风,盯着人看得很不舒服。   可是当白琳说出了那个要求的时候,他的身子不由得微微地震颤了一下。   “这个要求对你来说也算不了什么。我的女儿只要泉下有知就可以了,我的要求并不高,只是让你给她一个名份。”白琳的态度极其的冷淡与简慢。   他黑色的瞳仁看上去睁得很大,实在不能够相信这种话是在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口中说出来。   “你让我跟心琪结婚?”   “你们本来不是已经打算结婚了吗?”白琳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现在她去世了而已,你就当完成她的遗愿也不可以吗?”   她的话就像一柄利剑穿透他的后背一样。一个活人要跟一个死人结婚,这确定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吗?   “不行!”他皱起眉心,干脆地拒绝道。对,他是答应过跟心琪结婚,但那是她还在世的时候。但是面对白琳提出的这一个要求,他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酒席的钱我们家会出,我只是不想我的女儿在地下做孤魂野鬼。她是最爱你的人,为什么连这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愿意答应呢。你不是说你能做到的话,一定会照做的吗?”白琳一瞬间露出生硬的表情。   “伯母!”他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一眼她。他真的搞不懂此时的白琳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我的女儿结婚是不是?”白琳脸上的细纹纠结在一起,露出一个僵硬扭曲的表情,显得狰狞。她的手中仍然牢牢地握着那把水果刀。“为什么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肯答应。那么当初你同意跟她结婚是什么意思?还是你说过之后就后悔了,所以你就故意施计害死我的心琪!”   正当他不知如何接茬的时候,门蓬地一声被推开了。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径自地绕过他而冲了进来。   “妈,你在这里做什么?”心妮虚弱地说着,而白净的脸孔上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心妮,我让他跟你姐姐结婚呢。”一见到女儿走进来,白琳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又慌里慌当地用手指当作梳子,将披散下来的两旁头发掳到了耳后。“你知道你姐姐这个人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做个新娘子。”   “妈,姐姐已经死了。”心妮惊慌地闪动着那对茶褐色的眼眸,又诧异地睄了睄他。“你怎么想得出来?”   “心妮,你姐姐托梦给我,她真的很想嫁给他。”白琳煞有其事地说道,脸上浮现出认真的表情。   “妈,你今天吃药了吗?”心妮的脸色苍白,宽大的条纹病服里依然能够看到她孱弱娇小的身躯。   “药,药,吃什么药?我又没病。”白琳神神叨叨地念着,门口站着靳家的佣人。   心妮关上门,他拉开灯,看到她贴着门站着。   “心妮。”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到他的面前,宽松的袖子里露出骨肉分离的手,轻轻地握着他的袖子:“对不起,你不要责怪我妈。”   “我不会责怪伯母的。”他叹了口气,即使是在深夜,微弱的光线下,也看得出她十分苍白的脸。“我送你回病房去好不好?”   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说道:“我妈她有病,是心理上的,以前一直都有,只不过那时她的病情并不太严重,按时吃药就没事了。但是我姐姐死了之后,她的病就越来越严重了,还常常产生幻觉。所以请你体谅一下她。”   “我知道,我不会跟伯母计较的,先回病房吧。”他见她时不时地小声咳嗽,生怕冻着她,于是温和地说道。   送她到病房里,刚想走的时候,心妮从被子底下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白跟眸子都显得很清澈:“你能不能……”   “我想去打个电话,等你睡了我再走。”他俯视着她的脸说道,随后走出病房。   他拨打了奕可的手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拨了好几遍都无人接听。按理说从医院到她家,坐计程车的话一刻钟就够了,再不济半个小时也该到家了,可是至今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为什么她会没有听电话呢?   顿时他的心中浮起一种焦躁不安的感觉,眼角一睃,无意中看到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是凌晨了。也许她应该一到家就睡了。他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却又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病房里。   心妮还未入睡,她睁着大大的眼眸看着他走进来。   他勉强地一笑:“怎么还不睡?”   “你是不是很累?”她眨了眨黑黑的睫毛,“要不你先回去吧。”   “不,我要看着你才走。”他帮她掖了掖被角,在她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好。”她抿着嘴角甜甜地笑道,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估摸着她已经睡着了,于是悄悄地起身离开了病房。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自地去了奕可的公寓。他按了很久的门铃,奕可睁着惺忪的眼睛前来开门,一见到他憔悴不堪的样子,她吓了好大一跳。   而他还没有进门就先紧紧地拥住了她。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我的手机没电了,一到家就在充呢,到现在都没有开机。”她被他搂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他凝视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我不想再跟你分开了。”他语无伦次却又异常清晰地说道,“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她吃惊地张了张嘴巴,一双眼睛瞪得圆滚。   “对,明天我带你去见的母亲,好不好?”他牢牢地攥着她的手,捏得很紧。   她瞬间怔怔地望着他,想了一会儿说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盯视着她,有些急切地喊道,“这么多年以来,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你的存在。”   “那你为什么会跟靳心琪结婚呢?”她轻轻地撩开了他的手。结婚这个消息来得太过于突然,而过去的阴影无孔不入地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 第18章 乔母   他被她的话惊得一时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是不是认为跟我结婚之后,会后悔嫁给我?”   “我觉得太突然了。”她抱着胳膊困惑地看着他。以前他们拍拖的时候,也曾说过结婚的事,但是随着当时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他主动提及结婚的事也越来越少了。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不用急于答复我,不过明天你一定要来我家。”他俯下身在她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她的双眼。   看到他退到了门口,身影开始消失不见,她的心沉甸甸地就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跟他交往了四年,从来没有到过他们家,只知道他是个遗腹子,从小跟着母亲长大。他是个极孝顺的人。报上还刊登过他跟他母亲逛街的照片,他的母亲看上去挺年轻的,眉眼间与他极为相似,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今天他忽然间跑来跟自己说,要带她去见他的母亲,心里没来由得一阵慌张。   她回到卧室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打开衣柜,翻来覆去地挑选着,从未有过这样的紧张与不安,她想给他的母亲留下一个好印象。选来选去,攸忽间却被一丝阴郁掩上了心房。   她真的打算跟他复合吗?   折腾了一宿,到了早上才昏昏欲睡,还是被于文宇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于文宇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样子,除了左手臂被打了石膏。   “是不是吵醒你了?”他兴冲冲地说道。很难把他跟当初被人欠下赌债时那副颓废沮丧的模样联系在一起。   “没有。”她的眼神有点黯淡。为了他,自己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巨债,连自己赖以生存的花店也失去了。   “我前两天经过你的花店,是不是你把店已经转让了?”于文宇装作关心的样子问道。   她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表情凄楚,默然地点了点头。   “唉,是爸爸不好。”于文宇畏怯地睄了睄她,而看到她那略含哀伤的脸时,不由得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随之话锋一转,“不过爸爸也在为你打算,这种小本经营能发什么财呢,你说是不是?不如这样,你还是做回你以前的老本行。”   “老本行?”她疑惑地扬起眉毛,望着于文宇。   “对啊,以前你不是拍广告啊,杂志啊,甚至是电视剧都演过。吃演艺圈这口饭,毕竟比一般打工的工资要高上几倍了。女儿,不要怪爸爸不心疼你。这不我给你找了一份好工作。”他越说越兴奋,越说越眉飞色舞,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来说道,“我一个朋友认识一个导演……”他搔了搔头皮,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道,“当然不是什么大导演啦。不过他还是很有前途的,最后准备拍一部电影,正在找女主角呢。不如你去试试看。”   她知道她爸说话一向没着没边的,不以为然地说道:“爸,我从来没有拍过电影,而我退出这一行这么久了,以前就没有什么名气,更谈不上有什么号召力,人家怎么会选我呢。”   “我不是说了吗?他也是一个正在发展中的导演而已,不过我看得出来他这个人还是十分有潜质的……”于文宇见女儿反驳自己,不由得呛道。   “你见过他吗?”她奇怪地往他的脸上瞅了一瞅。   于文宇露出尴尬的表情,往自己的胳膊上抓了抓说道:“见过一次吧。不过你去试下镜也好啊,我听说酬劳有两万块呢。你不是欠了别人很多钱呢,不如去试一下。”   她听到有两万块的酬劳,不觉怦然一动。眼下她不仅欠了季芷卉一大笔钱,还欠了乔承驰也一笔呢。想到这里她伸手接过了那张名片。   次日晚上六点左右,一辆黑色的宾士轿车就停在公寓楼的前面,这栋公寓楼,楼龄已久,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人,而徒然地在门前出现了一辆显眼的宾士轿车,着实地引起了路人的侧目。而乔承驰不以为然地从车上跳了下楼,立即有人认出他是当年演过戏的大明星。他跑上十楼,敲响了奕可的家门。   门打开了,奕可清秀洁净的脸上未施脂粉,身上也穿着一件极其随便的家常服。   “你还没有换衣服?”他有点惊讶。   她神情倦淡,低下头的时候显得睫毛很长,沉默了半晌,她开口了:“我不想去。”   “为什么?”他今天特意为了接她去见自己的母亲,还把一个重要的会议挪到明天早上去开。   “我……”她纯粹就是不想去,也没有什么理由可言。但是乔承驰却不是一个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他立刻脸色一沉,推她进房:“你快点换下衣服,我给你十分钟的时候,十分钟之后不管你有没有换好衣服,我一定要拉你去见我的母亲!”   她听后,小尖脸上浮起惊讶的表情,她知道他一向都不是会开玩笑的那种人。果然他的神情显得异常地凝肃。   她有点不悦地嘟起了嘴巴:“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好像没有亲口答应过你,去见你的母亲,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的吗?”   他温和地眯起内双眼皮的眼睛说道:“我只是答应给你时间考虑我们的婚事,却没有答应你别的什么。你不要再给我找理由了,十分钟即时开始。”   说着,他装模作样地抬腕看起了手表。   她虽然不满,却又无奈地打开了衣柜,见他还站在门边,便侧过头对他说:“我要换衣服了,麻烦你出去一下。”   他抬起那十分深邃的眼睛,嘴里轻声地咕哝了一句,但是她什么也没有听清楚,他的人已经走出去了。   她用了两分钟的时间选好了衣服,又花了三分钟的时候换好了衣服,余下来的五分钟,她又化了个淡妆。   当她隔着门听到他在说计时的数字时,一面戴着耳环一面走了出去。   “果然很准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两眼闪闪发亮起来。“离我说的十分钟还有十秒钟。”   她回敬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走到鞋柜前。她找出了一双许久未穿的黑色麂皮的半高跟鞋。   “对了,刚才我让你出去的时候,你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露出有点迷惘的眼神,待反应过来,一缕别有深意的笑容便缀在了嘴角上:“你真的想知道?”   “对啊。”她睁大眼睛。   “我是说,你脱光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看到过。”他那一成不变的严肃表情笑起来的时候,牙齿显得雪白,笑容又特别地迷人。   她那白皙脸颊上抽搐了一下,用皮包追着他打了几下,大发娇嗔。   他们的笑声在回廊上响起,仿佛从前那些难过,痛苦,撕裂的时光统统都消失了,他们回到了当年拍拖时的那种光阴。   今天他出来的时候,是司机开车来的。他与她坐上了车子,越是接近目的地,她越是有一种惶恐不安的心情。他们以前拍拖四年,他从来没有提过要带她回家。而他的家住在哪里她也是不清楚的。不过他自己有另外独立的公寓。   车子停在一栋二层楼欧式别墅前面。   她战战兢兢地下车,他主动地过来牵住她的手。   “承驰!”   她突然不知所适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回头望着她。   “我想我还是回去算了。”   “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都已经到我的家了,你现在才打退堂鼓?”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可是我觉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很不自在。   “走吧。”他使劲地拽了一下她,将她拖进了厅里。   偌大的客厅静悄悄的,一丝人影也没有。她走进去的时候,望着地面上亮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厅里装修得很豪华,却有一丝金属硬冷的质感。   “来了。”   随着从楼梯口飘来一阵女声的嗓音。她抬起头看到二楼雕花的阑干后面有一个面容显得有点疲倦的中年妇人。   想来那应该是乔承驰的母亲了。   杨羽从楼上款款的下楼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母亲。   高鼻子,大眼睛,小巧的嘴巴,她的母亲长得很美,即使现在岁月不饶人,也依然打扮地得体端庄。   “妈,这是我跟你提过的奕可,于奕可。”他走上楼去,杨羽与他骈肩地走下来。   “于小姐。”杨羽用长得与他如出一辙的眼睛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嘴角在笑着,眼里的目光却显得有点犀利。   “伯母,你叫我奕可吧。”她连忙堆起笑容迎上前去。   杨羽的声音很柔和,听起来细糯软绵。她走向餐桌,听起来很有敷衍的意思:“于小姐,过来坐吧。”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叫她奕可就行了。”他眱了一眼她,转头跟他的母亲说道。   杨羽这才改口称呼她为奕可。   席间,杨羽盘问得她很详细,即使偶尔让奕可觉得明明她知道的东西,杨羽却还是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   “妈,我打算跟她结婚了。”乔承驰这句话一说出口,她发现杨羽的脸色就变了。   “结婚?”杨羽将筷子架回到碗上说道,“可是心琪不刚刚才……”   “我知道。这个决定对您来说是太突然了一点。”他朗声地说道,“但是我跟奕可已经认识很久了,比心琪认识得还要久。”   杨羽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有些痛苦地说道:“承驰,我有些头痛,你能帮我去楼上拿止痛药吗?”   “好吧。”乔承驰一向对于他母亲的话言听计从,抚摸了一下奕可柔软的发丝就上楼去了。   “于小姐,多吃点菜吧。”   杨羽温柔的声音里透着尖锐,又有点捉摸不透的感觉。   她点了点头,默默地吃饭,心里却擂起了鼓。   “承驰很喜欢吃我做的饭。”杨羽继续温和地说道,“心琪在的时候,他们经常回来吃。可是心琪已经不在了,其实他们以前的感情很好的。你知道承驰平时工作很忙碌,我在工作上几乎是帮不了他什么忙的。但是心琪可以帮助他,而且她是很贤惠的女人。但是好人不长命,我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就已经走了。走得这样突然,原本他们是很好的一对……”   她听了杨羽说的这些话,心情好像被牵了一下。面前的饭菜很可口,她却味同嚼蜡。   “当然了,只要承驰喜欢的女孩子,我是不会反对的。”杨羽淡淡地笑道,楼梯口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第19章 经历   她没有想到杨羽前后的语气转变得这样快,快得令人招架不住。他们三个人吃过了饭之后,她便提出要回家了。   他亲自开车送她回去。在车上,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于是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握了一握说道:“刚才是不是我妈对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   “不是。”她将视线调向了窗外,街边的彩灯交织在一起打在玻璃窗上,反射出奇异的缤纷的光线。虽然杨羽的表面上很客气,但是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还是觉得他的母亲应该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   “慢慢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得温和,“我妈是个慢热的人,给她一些时日,她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她回过头,望着他诚恳的双眼,抿着嘴角勉强地笑了一笑。   他的手机声骤然地打断了他们。   他接起来的时候,表情起了变化。接着收了线,他就掉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现在去哪里?”她挺了挺脊背说道。   “心妮的母亲打电话给我,说她不肯吃药。我想去看看她。”他的语气里含着焦灼。   “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她淡淡地说道,眉眼间像罩上了一层暗影。他的未婚妻心琪与心妮是一对双胞胎,她在杂志上看到心琪长得样子,与心妮十分地相似。那么他现在跟心妮见面,会不会也想到心琪。她摇了摇头,发现自己这个不经意涌上来的念头有些可笑,自己怎么能跟一个死人去计较呢。   “不用,我带你一起去,很快就好了。”他像是安慰她似的,又捏了捏她的手。   “我还是不去了吧。”她迟疑了一下说道。   “你不要再拒绝我了,到今天为止,你一直不断地在拒绝我。”他对着她,嘴角边露出了笑容。   她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强迫我啊。”   “我哪有强迫你。”他踩了一下煞车,车子嘎然而止。他撇过脸来,五官的线条十分地明朗,抿了抿嘴角,煞有介事地望着她。   “一直都有啊。”她盯着他的眼睛,总觉得那里面有“不怀好意”的情绪。   他慢慢地靠近她,冷不防地托起她的下巴,给了她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柔暗的灯光底下,他松开她,看着她微微喘息的样子,又深深地吻了她。   “这算不算是强迫?”终于他强忍住心中不断上升的澎湃,窥视着她那兴奋而泛红的脸庞。   “开车啦!”她推开他,笑着嗔了一句。   车子继续在马路上疾驰着,而她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似乎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她想起在他的车子里第一次被人亲吻的情景,那个时候的她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知道,只有在电视上才看到男女主角接吻的场景。他亲完自己之后,连抬起头看他也不敢,双颊就像火烧了一样发烫。   “你在想什么?”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又来牵她的手。   “你专心开啦。”她惊慌地闪动着眼帘,生怕被他看穿了心事。?   走到心妮所在的病房门口,听到从里面传来摔杯子的声音。   乔承驰略略地露出惊讶的神色,随之对她说:“你在门口等我一下。”说着便上前推开门进去。   他看到有一个护工模样的人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而心妮的脸上挂着泪滴,眼圈红红的。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药?”病房里除了她之外只有那个护工。他微皱起了眉头。   “我不想吃……”她那俏丽的小脸上黑漆漆的眼眸里露出迷惘的神色,“我能感应到姐姐还活着,不过她现在过得很惨。”   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话语,乔承驰的眉毛蹙得更紧了。   “乖,别再说这些话了。我来喂你吃药好不好?”   “驰哥哥,我真的见到姐姐了……如果她还活着,还能回来,你还会不会跟她在一起……”心妮的右鬓睡得有些松乱,她的眼中泛起了雾光,声音中充满了期待。   “别开玩笑了。”是他亲手把心琪送进了医院,又看着她动完手术送进了ICU,虽然她去世的时候他没有在她的身边。可是那举行的追悼会,下葬的仪式会是假的吗?他的唇角牵动了一下,“你乖乖地吃药好不好?”   她猛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脸颊一片红,连带着耳朵根都红透了。他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又拍了拍她的背。   她咳嗽了好一阵,才沙哑地说道:“你告诉我,如果姐姐回来,你还会不会跟她在一起?”   奕可站在门口,隔着墙,她听是清清楚楚。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心妮是喜欢乔承驰的。可是为什么心妮要这么说?   半晌,乔承驰才开口说话了:“你姐姐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你也知道她没有离开对不对?”心妮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眼中闪耀起十分兴奋的光芒,“我们经常见面的,她还跟我说了许多悄悄话呢。”   “心妮,好了,吃药吧。”乔承驰强捺住心中的不耐,仍好声好气地哄着她。看着她吃完了药,他才如释重负。   “门口……是不是有人?”心妮原本清澈的如水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灰色的烟雾,她不时地朝漏了一道缝的门口张望着。   “对。”乔承驰沉吟了一下说道,“她在门口等着我。”   “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心妮凝视了他良久,也许第一次见到奕可的时候,她还不确定,但是那次在医院的门口见到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对!”他望着她落寞的脸,点了点头。   “你们在一起了?”心妮虽然知道这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却仍然抱着侥幸的心态问道。   他点头,将想要跟奕可结婚的话咽了回去。   “恭喜你!”心妮颤声地说道,泪水从她的眼眶中盈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的泪,大吃一惊。   “你不是说过姐姐一直都没有离开?为什么她死了才没多久,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找新的女朋友?”心妮的脸色显得惨白枯涩,目光却饱含着愤怒。   “这件事说来话长。”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寂了一会儿说道,“我会来看你的,你好好休息。”   他从病房里走出去,听到身后关着的门里响起清脆的碎裂的声音。   他阻止了奕可:“随她去吧。”   两人默然地走在回廊上。他握住了她的手,嘴边挂了一个凄苦而无奈的笑容:“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不会改变我的初衷。”   “可是……”她有些感动,有些忐忐,那个当年认识的乔承驰,不顾一切,坚持自己的乔承驰又回来了。   走廊上站着一道黑影,白琳的眼中溢着骇人的神色瞪着他们两人。   “伯母!”   尽管白琳的态度令人望而生畏。但是乔承驰仍然跟她打了招呼。   “你为什么要带着她来?是来示威给我们看吗?”白琳那张端庄的脸上近乎狰狞地望着她,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伯母!”他愣住了,抓住白琳抬得高高的手臂,以阻止她继续再打下去。   “以后我不希望再见到你们两人!”白琳厉声地说道,双眼射出锐利的白光。   她当众被人掌掴,心里又气又羞,却又苦不堪言。   今天晚上的经历太使她难忘了。   “对不起。”走出医院的大门,他惭愧不已。   “我想回去。”她忍着发酸的鼻子说道。   他二话没说就跳上车,他捕捉到她眼底的那一抹忧郁与不安。   他一直送她到家门口。   “我想今天晚上不能再招呼你了,因为我很累。”她刚走进门,便回转身子,婉拒了他。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忧伤,白琳的那一记巴掌打得太过厉害,她那白嫩的右脸颊上还残余着红印。   “我……”其实他很想说几句话去安慰她,今天晚上的遭遇也是他未能预料到的。白琳跟心妮的反应这样强烈,也是他事先未能想到的。不过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她了。   这时隔壁的房门打开了,齐牧秋穿着灰色的机车茄克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拿着钥匙包,看到他们两人站在门口说话,尤其是见到乔承驰时,露出愕然的神色。   “我走了。”乔承驰见有人出来,不好意思站在门口与她继续地纠缠下去,决定离开。   他一直往电梯的方向走去,等电梯的时候,又下意识地往她这边看过来,发现那个穿机车茄克的男人正站在她的家门口,与她说话。而她的表情看上去也缓和了许多,两人看起来似乎有点熟悉的样子。   那个男人是谁?刚才只是匆匆地一瞥,那男人长得斯文白净,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时电梯的门开了,于是他心事重重地走了进去。   “下午有人来找过你。”齐牧秋故意忽略她脸上那块不正常的红印子说道。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个年轻的男人。”齐牧秋连比带划地作了一个手势,“他说还会再来找你。”   她稍微地移动了一下嘴唇,已经没有心情想要知道那个年轻的男人了。   “他说是你的哥哥。”齐牧秋见她晦暗的脸色,有点不好意思往下说了。为什么接二连三遇到有人来找她,而且偏偏遇到的人是他。   她睁大了眼睛,惊颤了一下。难道是……   “你有酒吗?”她突然说道。   “我刚想下去买。”他有点意外她会这么问自己。“刚才那位是……”   她垂眼不语,过了一会儿,用有点生气的口吻说道:“你这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吗?”   “对不起。”他后悔极了,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   “帮我买五罐。”她从皮包里摸出零钱,乱着塞入他的手中。“就要你上次给我的那种,谢谢。”   没等他回应,她已经把门给关上了。   她贴着门站着,听到脚步离开的声音,又听到楼下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跑到窗台,看到乔承驰的车子已经启动了。两绺饱含着委屈的泪水从她的眼窝中流了下来。   她跟乔承驰的未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经过了这四年,也许有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不知怎么的,乔承驰带给她阴影的那件往事又涌上了心头。 第20章 试镜   过了一会儿,齐牧秋上来了。   她跑出去开门的时候,齐牧秋看她的眼中似乎隐隐地含着泪水。   “进来坐吧。”她眼睛也不朝他脸上看一眼说道。   他迟疑了一下,随后就走了进来。   她先走到阳台,齐牧秋望着她的背影,发现她跟自己的女朋友背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那一天在走廊上怪不得会认错她。想到这里,他不禁哑声地笑了一笑。   她转过头,刚好看到他浮在唇角上的笑容。   他的笑容卡在了嘴角上。   “你在笑什么?”她问道。   他这才看清她手上拿着一罐啤酒。是那天他给她的那一罐。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道,也走到她的身边来。   “你每天的工作是不是就是喝酒,唱歌?”她指了指他手上那一袋啤酒说道。   “没有灵感的时候才会喝。”他摸了摸自己松乱的头发,有些羞涩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喝?”她指了指他,又说道。   他有些笨拙地将袋子放在桌子上,掏出一罐啤酒。然而一颗泪珠却突然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惊异地抬起头,却看到她快速地掉转头去。   “这啤酒是冰的,不如你用它敷一下你的脸,会好得很快。”他仓皇地说道。   她用手贴住自己的脸。怎么能在一个外人面前流泪呢。她一向不是很坚强的吗?她吸了吸鼻子,极力地想把眼泪吸回去,可是却发现很难。   这时她听到背后的他轻轻地哼起了歌,他的那首《思》。   “这首歌是你写的吗?”她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   “嗯。”他在背后传出用手捏啤酒罐的声音。“为了纪念我的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哦。”她收了泪说道。因为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隔壁传来的音乐声,而且白天他都不出门,除了必要的活动之外。   “我有一个四年的女朋友。”他的两眼盯着空中的某一点,略有点低沉地说道。“不过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   “分手了?”明知道不该问,可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她问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身手敏捷地一撑手,就坐在了阳台的边沿上:“没有。比分手更严重。”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伤感地想到了一个最坏的结局。   “她没有死。”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面容沉寂了下来,“她不会死的,不过她失踪了。我整整六年没有见过她。”   奕可凝白的脸上瞪大了惊讶的眼眸。   “我一直在找她,可是还没找到。”他唇角微瑟,过了片刻,脸上泛起了无力的微笑,“我相信她不会死的。”   “是不是我找的有点像她?”她想起那一天在走廊上,他错认她的事。   他回过头来,闪烁地看着她,嘴角的肌肉收缩着:“是有一点像。”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她将那喝了半罐的啤酒贴在自己的一侧的面颊上,凉凉的,果然舒服极了。   “今天我跟他也吵架了。“她扁了扁嘴,有点委屈地说道。   “他是你的男朋友?”他从边沿上跳了下来,显得很轻松自如。   “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跟他有没有明天。”   “你看看现在……”他顿了一顿,指着满天的繁星说道,“虽然现在是黑夜,但是明天一来到,就是新的一天了。你往好处想,即使有很多人跟我说,她不会再回来了,我还是相信她还活着。哪怕有一天她出现了,已经嫁给了别的人,我还是会衷心地祝福她。”   她想不到他会这样的乐观,与他沉闷的外表一点也不符合。想到这里,她将手臂伸了过去,与他重重地碰杯:“让我们为明天加油!”   奕可重新振作起来,给于文宇介绍的那位小导演打了个电话,那个导演很爽快,马上就同意让她去试镜。地点设在一家四星级的酒店里。   她去的时候,酒店的房间紧闭。门上贴了一张告示,写的试镜时间是早上九点至晚上六点。但是奇怪的是,明明已经过了九点,她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   过了九点半,一个男人才匆匆地赶来,他穿了一件很休闲的西装,脸上架着一副墨镜,看起来也颇有艺术家的风范。一见到她,摘下墨镜说道:“你是于奕可吧。不过我还没有吃早饭,你先进房等我一下。”说着他拿出门卡打开房门,让她进去等。   她在单人房里等了半个多小时,那位自称是吴导的男人才算是开门进来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吴导看上去还挺年轻的,说话也很客气,完全没有一般导演的架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你按上面的要求先演一下给我看看。”   她展开纸条,看到上面写着去菜场卖菜,遇到一个不肯付钱的客人,让她演一个泼妇。她想了想,就按上面写的内容演了一遍。直到表演完了,吴导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又说了几个场景,人物的设定,让她去演。她都一一地照做了。   最后一个试镜的内容是让她演一舞女,要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顾客。而吴导就演那位男顾客。   她演舞女的时候比较放不开,而那个吴导不断地暗示她没关系,释放自己。她才勉为其难地照做了。因为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所以她也有所顾忌。演的时候,还是缩手缩脚。   谁知那个吴导又暗示她把外套脱下。见她面露疑惑,又一本正经地说他之所以让她那么做,是想让她放松一点,别太紧张。   试镜完毕了之后,吴导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不过他话锋一转又说道:“这部电影虽然投资不能跟那些大制作相比,但是三千万的投资也不算少了。我面试过几十个女演员,也有一些是正当红的。你知道这一行的竞争是很残酷的。你长得很漂亮,演技也不错,唯一不足的就是你可能名气不够响。拍电影跟拍电视剧不一样,男女主角的本身最好带有一定的号召力……”   他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让她的心里凉了半截,以为自己没戏了。   但是吴导又说道:“我这部戏有部分剧情需要女主角做出一定的裸露……不知道你……”   她听了之后,怔了一怔。像她以前拍的那些剧集,不要说是裸露,就是连接吻的情节都没有。   “要裸露到什么部位?”   吴导又掏出一部最新款式的手机说道:“我让你看看以前拍的那种……”   她往屏幕上瞟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不堪入目的画面,还伴着女人阵阵的叫声。她吓得一惊,连忙把手机还给了吴导。   “像你这样的小明星,不可能会带资进组,自己本身也没有什么实力。如果你想窜红的话,除了找金主,这是个快捷的方法。”   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想我大概不太适合拍这样的戏。”   “我真的很看好你,而你的形象也很符合我戏中的女主角。”吴导说着,两眼闪烁地冒出了一点绿光,手脚也开始对她不老实了起来。“我可以借这部戏捧红你。做演员嘛,当然需要拿出一点专业精神了,否则怎么会火呢。”   她躲避着他的进攻,已经退到了门口,再也无路可去了。   眼看着那吴导涎着脸就要舔了上来,她连忙用力地将他推开。   吴导冷不防地被她一搡,差点步履不稳,就要栽在地上。霎那间,他的双眼布满了阴霾说道:“你爸不是说你缺钱吗?我出你十万的片酬还不够吗?你不想拍裸露的戏也行,那么我让你在里面演一个女二。不过你要做出一点小小的牺牲。”   她当然知道他口中所说的牺牲是什么。可是为了十万块而出卖自己,这绝对不是她自己的所为。   “对不起,吴导,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合演你的电影。”她想了想,还是坚决地拒绝。   吴导骤然地一怒,朝她吼道:“开什么玩笑!你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既然你不适合拍我的电影,为什么还要来试镜?你这种小明星,我见得多了,刚出来的时候都是这样装清纯,装玉女,时间久了还不是一样。我告诉你,今天我为你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你一定要赔偿我才行。否则你不要想走出这个房门!”   她震惊极了。以前拍戏的时候,她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导演,可是像他这样的导演从来都没有见过。想到这时,看着面色铁青的吴导,不由得壮起胆子问了一句:“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吴导的五官全聚拢在一起,露出一个令人极为不舒服的笑容,“我当然只想要你。”说着,他上前搂住了她,将嘴凑了上去。   她的手边有一个衣柜,而柜子里有一排木制的衣架,她想也不想,就把那衣架拿在手上,对准吴导的头,劈头就砸了下去,砸了很多下。   那男人立刻捂着自己的脑袋跪了下去,而她趁机拉开门逃脱了。   她慌慌张张地跑着,结果迎面一道黑影,她一下子就撞了上去。   那人发出嗳呀一声的尖叫。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个女人,但是最让她震惊的是,那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因为她是乔承驰的母亲杨羽。   而身后吴导捂着自己的脑袋凶神恶煞般地冲了过来。待跑到她的跟前时,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叫道:“贱人,不要再假装清高了,今天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杨羽瞠目结舌地盯着自己。她的脸颊顿时轰轰地发烫起来,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脸,而且是当着他母亲的面。   “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她又羞又气,奋力地挣扎着。   一直闭口不语的杨羽冷冷地开口说话了:“请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跟你没关系,你最好少管闲事。”恼羞成怒的吴导暴跳如雷。   “是吗?那我想叫警察来解决这件事比较好。”杨羽一本正经地从手袋里摸出手机,摁下了数字键。   “死贱人,今天算你走运!别让我再见到你!”吴导松开了手,临走前还不忘危胁她。   她暂时解除了危险,可是更令她不安的“危险”却还在背后,她不知道如何跟乔承驰的母亲交待。果然,未等她开口,杨羽已经率先发话了:“能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这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第21章 问罪   杨羽的表情告诉她,他的母亲不仅对她今日的所作所为很惊讶,而且惊讶之余还带着深深的失望与轻视。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杨羽面无表情地说道,并用纤长的手指指了指她的领口,“你的衣服破了。”   她低下头看了一下,原本系上的扣子已经被那男人揪掉了,从被扯开的衣领里露出大半个胸口,有走光的嫌疑。她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不知如何是好。   杨羽轻轻地叹了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一条淡绿色的围巾递给她。   她道谢之后就将那围巾围了起来,遮住快要春光乍泄的胸口。   两个人就在这家酒店的咖啡CULB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见到对面杨羽投射过来的,带有威慑性的目光,她立刻畏怯地低下了头。今天她在杨羽的面前出丑了。   “你别太紧张了。”杨羽仍然用她一贯的温和的语调说道,“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而已。”   “刚才那个人是个导演……”她的脸上登时就嫣红了,说话也吞吞吐吐的,手脚不如怎么放才好。“是我爸介绍的,这导演今天约我试镜……”   “哦,你是不是遇到潜规则了?”杨羽一针见血地说道,原本那僵硬的脸色,隐约地有了一丝笑容,“这种事我听多了。承驰自己也是开电影公司的。不过我看刚才那个导演大概是个骗子吧。这么明目张胆的!”   她听到杨羽的话,他母亲是明显向着她这一边的,紧绷的神经稍微有些松驰了下来。   “不过你想拍电影吗?”杨羽话锋一转,声音也俨然变得生硬起来。   “我……是,是的。”她犹豫再三,还是回道。   杨羽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地不快而失望了,原来她儿子找的这个女朋友,与一般爱慕虚荣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   “你为什么想拍电影?你想成名吗?如果你想拍电影,我可以跟承驰去说,我想他大概不会不同意的。”   “不,不,请您千万不要告诉他。”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想让他知道。”   “为什么?”杨羽的双眼浮上了一层疑惑。   “因为……我想靠自己的努力,不想靠他……”她的红都快要红破了,心也突突地跳了起来。   杨羽一双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声调如寒冰:“在这一行立足很难的,除非你有过人的本事。不过我听承驰说过,你们很早就认识了,对吧。”   她点了点头。杨羽的态度使她望而生畏,尤其是今天发生的这种事,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你们以前就交往过,不过承驰从未对我透露过。”杨羽看了看她的眼睛,这双眼睛水汪汪的,顾盼生情。这样的女孩子如果没有几分姿容,恐怕也很难吸引到有钱男人的目光。她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是那种只看女人外表的肤浅的男人。但是对于这样的一种女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胆敢一个人去找那种不知所谓的导演试镜。这不是爱慕虚荣是什么?不过也难说,说不定她是跟这男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刚好让她撞见了。想到这里,她的语气就更加地不屑,目光中也充满了鄙夷。   “承驰这个人,怎么说呢,我自己生的儿子当然很清楚。他是一个有进取心,对工作可以投入十二分热忱的人。除了事业,别的他可以不要。小的时候,我就常常见到他若有所思,那个时候他不过才七八岁而已。他是一个有远大理想的人,爱情从来就只是一个附属品而已。”杨羽不露声色地说道,并时不时地窥探着她的反应。“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为着他的目标在奋斗,我只见过他一个女朋友,就是带靳心琪回家吃饭。”   她听了之后,脸孔微微地发白。杨羽几次三番地提到靳心琪的名字,想必她是十分喜欢这个曾经未来的儿媳妇。而对于自己,她大概有太多的不满。   “我听说你曾经开过一家花店?”   她点了点头。杨羽的语气冷得令人战栗,眼神也很严厉。   “后来经营不善就卖掉了,所以你现在是没有经济来源的,想找一份在演艺圈立足的工作?”杨羽继续说道,面部一点表情也没有。   “实不相瞒,我当然希望我的儿子能够找一个对他的事业有帮忙的女朋友。像心琪,她就很能帮助他。”杨羽那端庄秀丽的面容起了一点变化,略带伤感地说道,“承驰是一个孝子,他一出世就没有父亲,这些年以来我养大他很不容易,我为了他吃尽了苦头,也为了避免他受到继父的气,所以一直单身到现在。现在他的事业应该说已经非常地成功了。我知道这种创业的艰辛,以前他是一个大红大紫的明星,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要做某一件事,就一定要把他做好。但是正当他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却选择退出。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向来有什么计划,都不会事先跟我讲明的。这一次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你?”   “伯母……”她哀哀地叫了一声。她知道杨羽不会喜欢自己,在他母亲的眼里,自己有太多配不上乔承驰的地方。以前她听承驰说过,他是绝对不会娶一个他母亲不喜欢的女子。而自己恰恰不幸,成为了这样一个女子。   “奕可,我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承驰是我的希望,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当然希望他能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所以——”杨羽从手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徐徐地挪到她的眼皮底下说道,“这些钱你拿着吧,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再开一家花店了。”   她看到支票上那清晰地写着六位数的数字。这笔钱足以使她再开一家新的花店,足以使她偿还所有的债务。但是她怎么能接受呢。即使她不能再跟乔承驰走下去,她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馈赠。   “对不起,这笔钱我不能接受!”   “你嫌少?”柔和的目光从杨羽的眼中消失,语调冷冷的,又带着责备她不识抬举的意味。   “不是,我不能要!”她的尾音微微地发颤着。这张支票意味着什么,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杨羽的表情冷漠,但阴冷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刚一回家,她家的门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打开来一看,原来是于文宇。   于文宇气极败坏地走进来说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好心介绍你去接戏,你却给我来这么一出戏!那位导演的头让你打破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语,取下脖子上的围巾。那是乔承驰母亲的围巾,上面还带著名牌香水的味道。   “你别清高了好不好?你现在花店也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不去拍戏,还能怎么样?”于文宇受伤的右手臂吊在胸前,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火药味。   “我会去上班的。”她想起乔承驰投资的那家花店,原本想趁着业余的时间去兼职拍戏或者广告也好。现在这种希望全然地破灭了。   “上班?你又没有工作经验,你能做什么事?”于文宇紧追不舍地问道。他环视着客厅,末了,声量不自觉地又拔高了,“你看看你现在,租的这套房子难道不用钱吗?吃饭不用钱?你买生活用品不用钱?别再挑了,你不是什么大明星,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她小心翼翼地将围巾叠得齐整,头也不抬地说道:“反正我不用再去见那位导演的。”   “人家花了十万块的片酬给你!十万啊,即使现在让你找到一份工作,你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十万块!你就跟你那个妈一样,犟得不行,自觉清高,其实什么本事都没有!”于文宇越说越生气,对于女儿的失望已经转化为恼火。   一听他提到自己的母亲,她积压已久的怒火和痛苦就像决堤的河水般泛滥开来,不由得颤抖地反驳道:“你有什么资格提到我妈?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育我?这几年以来你有来看过我跟妈吗?只有当你要钱的时候,你才会想到我!我帮你还的这一部分债务中,也有我妈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十万块!要不是你,我的花店会没有吗?我的积蓄会没有吗?你欠下的赌债,凭什么让我还?难道你现在没有老婆跟孩子吗?都是因为你的出现,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知不知道你介绍的那个所谓的导演,他根本就是一个伪君子,他让我拍裸露的镜头,让我出卖色相陪他!我是你的女儿,难道就为了这十万块,你让我出卖自己?”   她的一番话惊得于文宇哑口无言。他自知理亏,用暗淡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他的视线从女儿的身上移到她的衣服上,领口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难道是那个导演……想到这里,他的心头袭上了一丝愧疚,憔悴的脸上也流露出惭色。的确,这些年以来他没有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即使当年他完全有能力拿出抚养费的时候,他都没有出过一分钱。现在女儿的境况这么惨,也完全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奕可……爸爸是因为朋友的一个电话给弄急了,对不起,这件事完全因为爸爸而引起。即使你不想拍,那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刚才爸爸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爸爸还是……很疼你的。”   “你走吧。”她跺了跺脚,大滴的泪水从她雪白的脸颊上滑落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很用力地将于文宇往门外推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奕可,你别这样。爸爸不是向你赔礼道歉了吗?奕可,上次替我还债的时候,不是还有一个男人吗?看他的样子是不是富二代,你是不是认识了一个有钱男人?那男人我看对你蛮好的,其实你只要抓住那个男人的……”他的话音未落,便已经被她推出了门口。奕可听着他父亲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径自地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奕可……奕可……”于文宇不死心地将门擂得蓬蓬响。他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刚巧来看望她的乔承驰。 第22章 惊讶   于文宇刚想说话的时候,乔承驰已经开口跟他打招呼了:“伯父。”   “我来看看奕可。”他正了正脸色,不时地窥视乔承驰。   “我也正好来看她。”乔承驰说道,“那一起吧。”   “我已经看完了,正准备走了。”于文宇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了他手腕上的名表,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那我送你吧。”乔承驰看看腕上的表说道,“这个时间叫车应该很难的。”   “不……不用了,你不是打算去看奕可吗?”于文宇虚虚地客套道。   “我先送你回去之后再来看她也一样啊。”乔承驰笑了笑说道。   于文宇正求之不得。第一次见到乔承驰的时候已经觉得他非同一般,第二次又是他出手相救,足以见证他的阔绰。于是于文宇上了他那辆宾治轿车,对着车内的摆设发生了极大的好奇。   “伯父,你住在哪里?”乔承驰问道。   于文宇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因为他已经把全副的注意力放在了车内。这是他第二次坐这么高级的私家车。第一次坐的时候因为他受重伤,那时没顾得上仔细打量。   “伯父!”乔承驰的声音将他从虚荣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哦,我住在XX小区,你过望春桥就可以了。”于文宇挺了挺脊背说道。   “好。伯父,你伤势好些了吗?”他一面开车一面问道。   于文宇听了他的话,登时就露出痛苦的神色说道:“还没呢。现在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了,想找份正经活做做的,也因为这只手,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乔承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想了想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皮夹,数了一叠纸钞递给他:“伯父,这些钱你先拿去吧,买点营养品。”   “不,不,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于文宇假意地推却道,“你已经帮了我跟我女儿许多忙了。”   “伯父,你就先拿着吧。”他将钱硬是塞到于文宇的手上。   于文宇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露出贪婪的一点绿光,在心里默默地估摸起自己手掌上的这叠钱。   车子驶过了望春桥,很快就到了于文宇所说的那个小区,才刚刚停稳车子,车窗外有一个肤色白皙,体态丰腴的,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   她低下头往车窗里瞧的时候,一下子就惊叫了起来:“文宇,你怎么坐在里面?”   于文宇面带抱歉地对乔承驰说道:“这位是我妻子。”   乔承驰端睨着那个女人,又想奕可曾经对自己说过,他的亲生父母已经分开十几年了,而眼前的这个女人俨然不可能是奕可的母亲。于是他朝着那女人友好地笑了笑,权当招呼。   于文宇在下车之前将那叠钱塞进了裤兜里。   他听到于文宇的太太在门外叫道:“死鬼,你怎么认识这么有钱的人?”他苦笑了一下,将车子开走了。   车子开到了奕可的公寓楼下,他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正预备上去的时候,一只空的啤酒罐从天而降,差点砸到他的身上。?   那个从天而降的啤酒罐砸在地面上,发出晃啷一声响。他抬起头,似乎发现奕可所住的那个阳台上,探出个男人的脑袋,可是当他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却发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不见了。他拿着那只乱丢的啤酒罐冲入了电梯里。他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她隔壁的房门刚刚关上。   他摁了摁她家的门铃,奕可出来开门了。   “这么晚了。”她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似乎有点不太乐意让他进来的意思。   “今天一天没有见过你,我想见见你。”他作势想要拥抱她。然而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她往后退了一步,两眼紧紧地盯着他的手。   “你手上拿着是什么?”   “是从你家阳台上掉下来的啤酒罐。”他将那啤酒罐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视线已经扫到她茶几下放置物品的那一格里放着几罐一模一样包装的啤酒。   “我没有喝过。”她略略地睁大了眼眸,断然地否认道。   “但是我的确是看到从你家阳台掉下来的。”他发现她家中这几罐同样包装的啤酒,就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可是为什么刚才他看到一颗男人的脑袋。   “今天我没有喝过。”她再一次重申道。那明媚如水的眼眸流露出他对自己不信任的诧异感觉。   “好吧,算我看错了。”他要着她纤柔的脸庞,“但是你从来都不喝酒的,你今天说你没有喝过,那么前几天呢?”   “你今天上来就是问我这个。”她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掀。   “我只是想关心你。”他无奈地说道,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绝对不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   “哦,对了,你来的正好。”她用突然想起点什么的眼神望了望他,转身从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一条叠得齐整的围巾,“这围巾是伯母的,你替我还给她吧。”   他伏下眼帘,看到自己手上的那条淡绿色的围巾,好像是看过母亲带过。但是又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你怎么会有我妈的围巾?”   “今天下午在酒店我遇到她了,你替我谢谢她。”她的脸上有一种别样的凄楚的韵致,似笑非笑地翘着唇角。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碰过面?谈过?”他嘴角的肌肉猛地收缩了起来,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   她那向上弯的嘴角,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笑,有一种凛凛的美:“对,我们是谈过。”   “你是不是因为我母亲的话,对我们的婚事没有信心了?”他明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我本来就没有信心。”她抬起睫毛,凝视着他,笑容从唇边隐去。“我们先不要谈结婚的事了好不好?”   “这是你给我最终的答案吗?”他失望极了。那一天的经历的确使她有几分尴尬,他也为此深深地自责,但是想要跟她结婚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想不到她先打起了退堂鼓。   “可以说是吧。”她带着笑容微微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冷静一下。”   “为什么?”面部的肌肉随着她的话而扭曲,嘴角向下扯,他的脸色变得相当地低沉与难看。?   她似乎无什么话跟他说。严峻的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难道他还看不清楚吗?以往他们拍拖的时候,因为从未牵涉到彼此的亲人,所以这种问题是不复存在的。   但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杨羽会怎么看她?会认为是一个行为不检,作风不正的人吗?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又要跟我说冷静一下。我不能接受!是不是因为我母亲跟你说过什么……”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深沉的悲凉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自己只要不断地奋斗与努力,就能争取到一切。可是面对感情,他却无从下手。   “承驰,你觉不觉得你这个决定很草率,也很仓促。”她心内的苦楚不断地翻涌上来,将她包围了。“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重逢,也不该复合。”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他露出诧异的表情,“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   “为什么你以前不说呢?以前我跟你拍拖了四年,你从来没有正式地提到过结婚这个问题。现在我们都分开了这么久,你就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   “对,以前我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我还想在事业上拼一把。”   “那么心琪呢?你跟她都已经谈婚论嫁了。你是不是对每一个交往过的女朋友都会想过结婚?”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们分开不久,你就已经跟她在一起了。”   他噤了一噤。心琪在他最失意的时候给了他不少的鼓励与帮助。对,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导致他跟奕可分手。后来两人在生意上有不少的来往,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两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可是对于他来说,心琪更多的意义在于只是一个生意上的伙伴,她是他的得力助手。   他对于心琪没有对奕可那种男女之间的爱情。心琪的那本日记上也透露出对他这方面的失望。   “为什么你又提到她?”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我们是在谈自己的问题。”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她冷着脸说道,又恢复一贯对他冷冰冰的态度。“我现在困了,请你走吧。”   “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是吗?那好。”他也动了怒,推开门就走掉了。   她目送着他疾走的背影,一种酸惨的意味从鼻腔里冒了出来,眼眶里也泛起了雾光。   乔承驰回到家中,杨羽还没有睡,一听到外面的动静就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了。   “妈,这是她给你的。”他面无表情地从包中掏出那条围巾递给她。   “你见过她了?”杨羽正预备今天晚上跟他好好地谈一谈关于奕可的事。她接过这条围巾,草草地放到了一边。   “妈,今天你跟她说了什么?”他有点不悦地说道。   “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今天我在酒店见到她……\"杨羽没有发现儿子已经开始变得不对劲的脸色,絮絮地往下说。   “她已经跟我说过了。”他的脸上掠过一抹不耐烦。 第23章 可惜   杨羽把她的所见所闻,详详细细地跟乔承驰诉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条围巾就是我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时候给她的。”   他道:“我认识奕可很久了,我相信她绝对不是这种人。”   “你们中间又分开了好几年,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这种人。你自己也是开电影公司的,应该很清楚,小明星要在这一行里生存有多难,他们想爬得高,当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她所谓的那种试镜……你没有见过那个男人,长得很猥琐,大庭广众之下,两人不顾廉耻地你追我赶,我看着都觉得不好意思。”杨羽露出一脸嫌弃的神色,添油加醋地说道。   “妈,你是不是对她有偏见?”他终于弄明白杨羽的意思。   “你不相信妈的话?”杨羽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我不是不相信你。妈,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带着这种有色眼镜去看她。奕可的为人怎么样,我是很清楚的。即使今天发生了这种事,那也是因为她有苦衷。”他说的很坦然,但是杨羽的脸色却一下子沉寂了下来。   “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不相信我说的话!”杨羽有点生气地说道。她这一辈子唯一的依靠,唯一的希望全部都倾注在他的身上,而他也很争气,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但是这一次,她深深地感到失落极了。   “妈,那是因为你没有跟她接触过,等你们熟了,你就会喜欢她的。”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杨羽盯着他的眼睛,却很不悦。以前他带心琪回家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激烈地反对他们交往过。而奕可,那个留在脑海里,瘦瘦小小,除了有几分姿色之外的女孩子,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甚至连一份正经的工作都没有,哪一样能比得上已经去世的心琪。而她也因为心琪的去世,才怀念这个曾经一度让她反感的女孩子。   “我知道,如今你的翅膀硬了,连妈的话都听不进去了。总而言之我这里只有一句话,以后不要把她带回来,免得招我烦!”杨羽终于拉下脸,抱着胳膊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道。   这句话使他一愕:“妈,那天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反对我结交任何的女孩子。”   “对,我是说过这句话没错,但是那个女孩子哪一样配得上你。承驰,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你要找女朋友,妈不反对。可是你总也得挑一个好的吧。今天我跟她谈过了,她真的是一个很普通,没有亮点的女孩子,而且人品也有问题……\"   听自己的母亲说得这么直白,他移了一下嘴唇:“妈,她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是你对她有偏见!”   杨羽大失所望,她的儿子从小一直很听自己的话,现在却为了一个女人,当面地顶撞自己,而且据他说,曾经他同这个女孩子偷偷地交往了四年,也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好,你非要这么说,我没办法。但是我不会承认她是我的儿媳妇!”杨羽气咻咻地说完,就上楼去了。   他看着母亲的背影,头一次见到他母亲如此的生气。想到这里,他感到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这时门铃响了。   他走过去打开门,居然看到心妮站在门口,而她的身上已经被雨淋得湿透,她那苍白的脸上被雨丝打湿的头发黏成一缕一缕的,样子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怎么来了?”他不由得望向了上方的夜空,雾蒙蒙的一片,而且正下着雨。   “爸爸不让我出门……”她吞吞吐吐地说着,间或还微咳了几声,“可是我觉得应该要来跟你解释一下。”   “进来。”他生怕她的病情复发,连忙将她拉到了房里,又找来一条干净的浴巾给她披上。“这种天气即使要出门,也要让司机送你,你怎么能淋雨呢。”   “可是我想见你……”她鼓起勇气,眼中流露出怯意,“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好吧。你想说什么?”他道。   “我……”她的脸颊两旁像抹上了胭脂,“我想说,想请你体谅下我的母亲。其实我母亲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责备你,而是她对于姐姐的死过度的伤心……”她说得语无伦次,脸涨得越来越红,“她是一个病人。”   “我知道,我没有生伯母的气。”他替她擦干了那被雨淋湿的头发,温和地说道,“我不会生她的气,而她发我脾气也是应该的。”   “你不生气我就放心了。”她那毫无血色的小嘴蠕了一蠕,红晕又从她的脸上消褪,“可是我怕你的女朋友会生气,毕竟我母亲那天还打了她一下……”   他怔了怔,随后浅浅地笑了一笑:“没事,她不会生气的。”   “她怎么会不生气呢?”心妮略显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如果换作是我,肯定也会生气的呢。”   “心妮,你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我去找件衣服来给你换上吧。”他迟疑了一下说道。   她看着自己身上被雨淋湿的裙子,隐隐地还能看到肉色的肌肤,她的脸顿时又涨红了起来,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   他原本想问自己的母亲去借件衣服,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于是从自己的衣柜里找出一套还未拆封的睡衣裤给她。   心妮跑到浴室里面去换衣服了,他趁机走到阳台,点起了一根烟。   他从来没有怪过白琳,可是他一见到心妮就想起了心琪。现在他与奕可的婚事受到了很大的阻止,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支持他,而奕可也不体谅自己。   “驰哥哥。”   阳台的风很大,他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阳台的门给关了,看到心妮穿着他的睡衣裤,长袍短套地站在房间的中央。她抿着嘴角笑的时候,真是像极了心琪。   “你的头发很湿,吹吹干吧。”他从浴室里拿出吹头机递给她。   而她则一脸为难地望着他:“我从来没有自己吹过头发,要么是佣人帮我吹的,要么是妈妈。”   “那你坐下吧。”其实他也没有为别的女人吹过,除了自己的女朋友。他打开了吹风机,笨手笨脚地替她吹起了头发。   吹完了之后,竟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喟然了一声,又不能将她叫醒,于是吹风机与她用过的浴巾一起抱到浴室里。等他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的母亲站在他的房间里!   乔承驰看到自己的母亲惊讶地盯着自己看,又将目光挪到了一旁熟睡的心妮身上。她的脸上一片惘然,手上端着一杯牛奶,似乎原本想给他送来,可是目睹这一幕,视线完全僵住了。   “妈。”他趱步地走过去,欲接过她手上的杯子。   想不到她手一抖,幸好他接住了,但是牛奶还是泼洒了一些出来。   “你们在这里……”   杨羽觉得词穷。心妮她是知道的,可是心妮居然穿着他的睡衣,又在这里睡觉,这算是怎么回事?   “妈,你别误会。”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小声嗫嚅道。   这时心妮幽幽地被惊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黝黑的眼眸里映照出一丝茫然与迷惑。   “我刚才睡着了……”她一下子惊跳了起来,又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阿姨……”   “心妮。”杨羽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的脸上显出几分尴尬。   “哦,我想我应该走了。”她眨了眨眼睛,轻声地咕哝道,“打扰你们了。”   “不,不,心妮,没事。我只是进来给承驰送杯牛奶而已,你们尽管聊天吧。我先走了。”杨羽终于回过神来,淡淡地笑道。她喜欢心妮这个孩子,不光是因为她是心琪的妹妹。在她的心中,心妮完全符合一个女儿的样子,乖巧,懂事,温柔,唯一不足的地方,可能是她孱弱的身体。也许,心琪死了,如果心妮能够跟承驰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妈,太晚了。我该送她回去了。”他连忙说道,因为从杨羽的眼中已经看到了她心情的波动。他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误会。   “太晚了……”她嘀嘀咕咕地说道,抬起眼瞥了一下墙上的钟,已经是十点了。“阿姨,我走了。”   “好吧。”杨羽微笑着,双眼旋出慈爱的光芒。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可是你的衣服……”   她低下头,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上还穿着乔承驰的睡衣呢。怪不得杨羽进来的时候,看她的眼神这样的疑惑。她不由得垂下了睫毛,脸就像熟透了的李子通红起来。   “这样吧。我那里有条裙子,还有外套。”杨羽用突然想起点什么的眼神,柔和地说道。“本来是想送给你姐姐的。”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眼光也变得暗淡了起来。“现在给你穿,正好。”   心妮的嘴角歪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那清澈如水的眸子也变得朦朦胧胧了起来。   “你跟我来吧。”杨羽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心妮跟着杨羽走了。   乔承驰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如果奕可的关系与他母亲这样和谐该有多好。这个时候,奕可在做什么呢?而他更想知道的是,今天下午她跟那个所谓的导演在酒店里做什么。   他看到自己的手机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上前几步将那手机拿在手上,几乎是下意识地摁下了那几个熟烂于心的数字键。 第24章 求婚   于奕可考虑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去乔承驰为自己开设的那家花店上班。她要生活,要吃饭,要还债,自尊心对于穷人来说,是一种奢侈,狂妄的东西。比自尊心更大的是,她需要钱。   花店显然已经开张了,她到的时候,店里有几位身着白衣红裙制服的店员。   “是于小姐吗”她一推开玻璃门,就看到有个长相清秀的女店员走上前跟她说话。   “你认识我?”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店员,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   女店员笑了:“我们老板吩咐过我们了,楼上有你的办公室。”   她疑惑地望着店员,再看着店内的一切,装修的风格跟她以前的那家店十分相似。想不到乔承驰已经全部帮她准备好了。她走上二楼,那里是咖啡厅,除了可以喝咖啡,还可以看投影电影,靠墙还钉了一排书架,上面放置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可供阅读。   那位店员陪她走进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原来还有一间办公室,门特意做成跟外面的墙壁一样的颜色。她走进去的时候,那店员在她的身后已经打开了灯。办公室里的陈设一览无遗。   “于小姐,我叫糖糖,有事你随时可以叫我。”说着,糖糖就走出去了。   她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办公室,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办公桌的后面,看到有一张软垫的真皮沙发转椅,她坐上去的时候,像孩子一样转了一圈,从窗口望下去,下面是喧闹的街市。她再看到办公桌上,有一台最新型号的苹果笔记本,还放着一张她单人照片的木制相框。   这时,电话响了。她拎起话筒,传来的是乔承驰的声音。   “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来?”   乔承驰不语,话筒中传来的只是他清晰的笑声。   她恍然:“是不是糖糖告诉你的?”   他微嗽了一声,在那端说道:“这家花店本来就是打算送给你的。你以前的花店名称叫ONEMORE。而这一次,我为你开的叫ONEMORETIME.”   “再多一次?”她脱口而出道。   “对,再多一次的希望与机会。你喜欢吗?”   “不,这家花店不是我的,是你的。我只是一个打工者。”她重申了自己的立场。   “好,不管你愿不愿意当老板,还是你只想做一个打工者,我都无可厚非。总之这家店就交给你好好管理。”   她听了他的话,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可是想到昨天晚上对他的态度,就对他多了几分内疚的感觉。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说了:“今天晚上我来接你下班,一起吃饭吧。”   她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因为上次跟你一起出去,就已经被记者拍了个遍。”   “可是我已经订了位子。”   她不满地叫道:“你怎么能先斩后奏?”   “他们喜欢拍就拍个够吧。你又不是见不得人。”他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可是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乔承驰已经挂了电话。气得她对着话筒骂了一声:“暴君!”   这一天在愉快的气氛中度过了。乔承驰请了三四个店员,根本就不用她做什么事。虽然才刚开张没多久,店里已经拥有了一批熟客。二楼的咖啡厅还特意聘请了一位煮咖啡一流的外籍师傅。   乔承驰这个人就是这样,他要么不做,做的话就务必面面俱到,做到最好。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能做好一点,为什么不做呢。   到了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花店准备打烊了,而乔承驰也到了。   “好了吗?”他见她正在一楼扫地,露出诧异的神色,“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们呢?”   “我已经让他们下班了。”她穿着店内白衣红裙的制服,样子十分地调皮。   “这种粗活怎么也让你做?”他皱起了眉头。   “我有什么事不能做吗?”她直起腰,将扫把放到门后面去说道。“你请了这么多人来帮我,我根本一点也不用做。”   “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快点去吃饭吧。”他抬腕瞟了一下表说道,“我订了七点半的位子。”   “去吃什么?”她随口说道,已经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如丝绸般的发丝披泻了下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说道。   十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一家米其林星级餐厅。   她望而生怯。这种餐厅以前即使看到,她也想不到进去。而她今天的装扮与这豪华的餐厅也格格不入。   “来吧。”他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她走进去。   她看着这餐厅的陈设,比她过去所去过的任何一家都要来得豪华。   她坐在设计高雅的皮椅,从她坐着这个位置望过去,有一块淡红色的玻璃作为隔断,里面有一个豁然可见的开放式厨房。她看到戴着白色帽子的厨师正紧张地忙碌制作着菜肴。   桌子上有一种特别造型的容器,里面插着鲜活的红玫瑰,空气中洋溢着淡淡的清香味。   当他把印有中英文菜单的本子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感到局促与不安。   “你想吃什么?”他喜欢看到她怯生生的样子。第一次跟她接吻的时候,她就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接吻要闭着眼睛。他吻完了之后,意犹未尽地睁开眼,却看到她睁着大大的眼眸,脸上已经娇红一片。   “随便吧。”她装作淡淡的口吻说道。   他别有用意地笑了笑,点了菜。   “对了,我有一件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湖绿色丝带缚着的正方形的盒子递给她。   她面露疑惑地接了过来,解开那丝带,淡蓝色的盒子里衬着深蓝色天鹅绒的软垫子,里面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布偶,是个淡灰色的小马。   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她在心里发出一声嘀咕。   “你喜欢吗?”他看出了她的疑惑,温和地问她。   他还把自己当作是小女孩吗?   “你难道不觉得它很特别?”他呷了一口侍应生送上来的红酒说道。   “有什么特别?”她反诘道,布马的背上有一道拉链。她看不出这马跟商店里出售的那些布偶有什么区别。   “当然很特别了。”他指了指马的耳朵说道,“你为什么不拉开拉链,看看马的肚子里有什么?”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拉开那条拉链,手指伸了进去,触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她手指还没有完全伸进小马的肚子里,指尖传递过来的是金属那种特殊的质感。她将手指抽出来的时候,指尖上已经挂着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是一枚双心造型的钻石戒指。   讶异之色还没有从她的脸上退去,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戒指从她的指尖上套了下去,脸上带着戏谑的神色:“呐,你已经收下了我的戒指。”   “赖皮!”红色从她白皙的肌肤底层慢慢地透将了出来,又羞又愕地嗔了一句,将戒指抽了出来说道,“还给你!”   “那怎么行?”他的语气里隐含着焦急的情绪。“你明明已经收下了我的戒指,怎么能说还就还!”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由自主地露出几声低低的嘟囔声,“这种昂贵的礼物我不能收!”   “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嫁给我?”他拿起那枚戒指,指着戒指的内层给她看,“你看一下上面刻着什么字?”   她疑疑惑惑地接过来,迎着光线照着一看,隐约可见三个英文字母。可是她的名字都不是上面那三个字母的其中一个,而他亦是。   “ONEMORETIME.\"他抓过她的手,不容分说地将那枚钻戒替她戴了上去。“我说过,再多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嫁给我!”   “那怎么行呢……”她狼狈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急急忙忙地又想将戒指褪了下来,却被他拦住了。“即使我答应你,你的母亲会怎么想?”   “结婚是我们两人的事,要别人想做什么!”他按住她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奕可,我是真心想要娶你。”   “可是……”她立刻低下漂亮的额头,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管过去你发生过什么事,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介意。我要的是跟你的未来。”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迅速地昂起脸,看着他坚定的目光,一丝阴影在她清秀的脸上一闪即逝:“我发生过什么事?别人又怎么说我?”她看着他闪烁不定的目光,不由得从嘴边露出一缕冷笑,“你的母亲一定跟你说过昨天下午的事吧。”   “我相信你,这可能是一场误会。我母亲地方,我一定会跟她解释清楚的。”他看着她愀然变色的神情,连忙说道。   “昨天下午,我去试镜,后来遇到了一个无良的导演,他暗示我,如果我想要拍他的戏,势必要作出一些牺牲。后来我没有同意,但是他不肯放我走,我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挣脱了……”她的脸上掠过了一抹落寞的阴影,“这是事情发生的全部经过。你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他吃了一惊,脸上明显地露出惊异的神色。尽管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给了他一些很不好的感受,可是他还是宁愿选择相信她。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我在这个圈子从来没有红过,也没有拍过几部出名的电视剧,现在要想复出谈何容易。即使复出,也不可能会接到好的片子。这条路是必经之路,遇到这样的导演也是意料中的事……”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被拉进漆黑的洞穴里,飘悠悠地往下沉。   “你还想当明星?”他的嘴角歪了一歪。“这个圈子并不好混,为什么你还想着复出?”   “因为我需要钱。”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需要多少?”他有点失望地说道。也许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是自己把她想得太简单太单纯了吗?也许她有过那样的父亲,那样的背景,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子呢。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到他平静的表情已经有了细微的动摇。 第25章 心迹   他的两眼瞪得溜圆,自嘲似的掀起了眉毛。她这样□□裸地对自己表白,她需要钱。看来她真的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单纯的她了。   “你要多少?”他想了想说道。   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知道他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要多少我给你。以后不要再去参加这种试镜,你要拍电影或者拍电视剧都可以,我们公司每年都要推出几部。过几天我让我的秘书把剧本拿给你看看……”他说完这番话之后,看到她惊讶的眼神。   “不。”她扬了扬脖子,“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是关心你。”他心中不禁有些愤慨。她需要钱,但是却坚决拒绝他的好意。她这种倔强,矛盾的表现难道只是为了他一个人流露出来的吗?   “不需要!”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你可以接受一个导演对你的骚扰,却不能接受我真心的帮助。”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的五脏六腑内漫延开来。他看到她嘴角的肌肉明显地收紧了。   “以后那种试镜我不会去了。我是需要钱,但是我的钱要来得干净,清白。那种肮脏不堪的钱我是不会赚的!”她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冷漠,有点轻视,又有点不屑的感觉。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僵了。   久久的沉默过后,还是心妮的来电打断了这种难堪的死寂。   “喂。”他不避嫌地当着她的面接起了心妮的电话。   “驰哥哥……我好难受……”   “你现在在哪里?”他瞧了瞧坐在对面的她说道。   “我在家……不过家里没有人……爸爸陪妈妈去散心了,陈姐回乡下去了……我好难受……”心妮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骤然被掐断了。   她看到乔承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说着,已经把系在颈上的餐巾扯了下来丢在光洁的盘子上,“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你是不是要去见心妮!”她瞬间怔怔地望着他。   “对,不好意思,她可能旧病复发了……”他的脸上浮起一层愧色。   “你是非去见她不可吗?”她站了起来,目光出乎意料的清澈,平静地说道。   “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着,他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坐下来的时候,她无意中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却有一种硬冷的感觉。那是他刚刚才送给自己的那枚戒指。她的指尖抚过那枚戒指的表面,镶成心形造型里嵌着两颗熠熠发光的钻石。如果换作是七年前的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地就嫁给了他。可是眼下,那个心妮,那个看起来跟心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看起来那么无助,柔弱,需要人呵护的女孩子就像鬼影一样缠着他。还有他的母亲……她抱住了自己的头,她真的该跟他结婚吗?心妮会不会一直都缠着他,而他的母亲是不是会刁难自己?   她承认当乔承驰将戒指送给自己的时候,她当下的确是感动极了。可是现在冷静过后想一想,发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阻力不少。她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也踌躇了起来。   乔承驰匆匆地赶到靳家的别墅。从外面看起来,别墅漆黑一片。他试着摁了摁门铃,摁了很久,才看到从别墅里面的树丛中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   心妮的脸白得就跟她身上的裙子一样。她替他打开了门,已经虚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喷过药了吗?”他扶着她走进房内,她的身子一直在发抖。   心妮面如白纸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心妮摇了摇头,连话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将她扶上了床,又替她盖上被子:“是不是前几天淋了雨,旧病复发了?”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眉头也紧蹙着:“这两天……我一直梦到姐姐,我总觉得……她会回来。她也跟我说,让我等着她,她会回来的。驰哥哥,如果姐姐再次出现了,你不会弃她而去吧。”   他听了心妮的话,抬起了下巴,脸上泛起了无力的微笑。心妮一定是思念心琪太久,跟白琳一样,总以为心琪没有死。   “心妮,你睡吧。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这么多了。”   “可是姐姐真的会回来啊。”她的头在枕头上略略地移动着,薄薄的嘴唇坚定地迸出了这句话。   “好了,别闹了。”他始终不相信她的话,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收进了被子里。   “但是我见过姐姐,就在昨天。”她墨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指了指书桌上说道,“你去看一下放在最上面的那本书,姐姐还在上面留下字了呢。”   “哪一本?”他虽然不相信她的话,但是脚步还是往书桌那个方向挪去。   “《巴黎圣母院》。”她的口气悲弱却显得异常地果断。   他找到了那本书,打开封面的时候,看到空白处写了一行字:“我会回来的,等我。”而且还清楚地记下了日期。令他诧异的是,那手笔的确是出自心琪的字迹,日期留的也是昨天的。   他将书归回原处,还是不相信心妮所说的话。心琪明明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驰哥哥,你相信我的话吗?姐姐,的确没有死,她还活着。”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来,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说道。   他盯着她乌褐色的长发,微微地打了个寒噤。心妮不会变得像她母亲那样吧。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她执着地喊道,耳朵根上,已有一圈红晕了。   他怕她太激动,会影响到她的病情,于是轻声地说道:“心妮,我们不要再纠结你姐姐的事情上了好吗?你能不能先睡了。”   “我知道。”她听着他的话,一下子变得黯然神伤,忽然涌出晶莹的泪珠,凄然道,“即使姐姐还活着,她能回到我们的身边,那又怎么样。你都有新的女朋友了。我真的不该多事,你不可能会一辈子思念姐姐,不可能一辈子等着她。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跟姐姐的感情无坚不摧呢……”   “心妮。”他的心头因她的话而掀起涟漪,无奈道,“我不会忘记你姐姐的。”   “那么如果她真的回来了,你还会接受她吗?”她那温柔似水的眼眸一下子紧紧地攫住了他。   他只有等心妮睡着了之后,才从她家的别墅跑出来。他心急火燎地跑到了餐厅,见到她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在幽暗的光线之下,她的侧影显得那样的无助与孤寂。   餐厅里已经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他自责不已,看了一下腕上的表,他去了心妮的家足足呆了三个小时。   她听到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珠就像是天际的两颗星光,然而却是雾蒙蒙的。   “对不起。”他的话语中充满着愧疚,他向她求婚,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是依照他的个性,他不可能会丢下心妮不顾。照顾心妮是对死去的心琪一个交待。心琪在世的时候,他没有好好地待她,唯有将这份心传承到她妹妹的身上,只要心妮需要他,他什么都可以给她,除了爱情与自己。   她终于等到他来了,心中的火焰迅速地燃烧起来。她等了他这么久,应该有理由冲他发火的。可是她没有,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显出一股难言的哀伤。她迅速地转开了头,并站了起来,双手握住手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等了他三个小时,难道只是为了此时的离去吗?   他匆匆地结了帐。那一桌的佳肴几乎是没有动过筷的。他追到外面的大街上,看到黑暗中她的身影在移动着。他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她的神情木然,眼睛泪光莹然。   “奕可。”他的话语中凝结着悲伤与无奈。   “我想我不该收下你的戒指。”她露出哀怨欲绝的神情。她以为经过这三年时间的洗礼,将对他的爱都放下了。可是没有,一听到他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心妮的身边去,她就忍不住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奕可,你认为我对心妮……”他的目光粼粼闪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抓着她的衣角,“我对心妮只有兄妹之情。我跟她没有你所想像的那样。”   “她跟你的未婚妻是双胞抬,她们长得那样的相似……”她的眼睛是朦胧的,里面凝聚着一团雾气。她的话说出口已经后悔了,她怎么能吃一个死去人的妹妹的醋呢。她如此的小心眼,他会怎么想。他一定对自己失望极了吧。三年两人毫无交集,可当她再出现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如此小气,与贪钱的女人。她不安地闪动着眼帘,可是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跟她没什么。因为她是心琪的妹妹,所以我也就把她当作妹妹一样地来对待。”他伸出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如此的阴冷,没有温度,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目光就像冬天的月色一样。“因为我很内疚,毕竟心琪出事的时候跟我在一起。而心妮向来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奕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对,当初我跟心琪在一起,因为我对感情心灰意冷,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再加上我母亲的游说,才跟她在一起了。我知道,这样做并不好。可是我跟你分手之后,真的对感情已经绝望了,那个时候我在想,除了你,跟哪个女孩子在一起,都一样。随便娶哪个女人做我的妻子,平平凡凡地过这一生。一辈子那么长,又那么短,我对于自己的爱情,婚姻,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   这是他们分开三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剖白心迹。她眼中的雾气慢慢地消褪了,静静地望着他。 第26章 寻人   他见她闷声不语,又浓又密的睫毛低俯着,慌忙地又说下去:“奕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跟心琪在一起,因为她能帮助我,是我的得力助手。名义上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事实上我却一点也没有喜欢过她。虽然我现在说这样的话,很不负责任。但是我爱的人的确只有你一个人。你离开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这么狠心,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对,酒店里那天的确有一个女人,但是事先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到我。我打开门,她走了进来,还坐在我的床上。她向我表白,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而这个时候你却敲门了,还喊着我的名字。我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她却看着我,脸上也一片惘然。我们两人都没有想过你会出现,我怕你会误会,情急之下叫她躲进了浴室里。”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深沉地绕了一圈,舐了舐嘴唇,艰涩地说道。   “可是你却误会了,而我百口莫辩。”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睫毛下有一圈暗淡的阴影,抬起眼睑来望着他。   他却语塞了。那个曾经躲在酒店房间里的女人就是心琪,可是她已经死了。现在再把她招供出来,恐怕也不太好吧。他选择了沉默。   她大失所望,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问过他,而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但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名字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说过。他还是选择保护那个女人。   “是我认识的吗?”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衣领,顺势地往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前衣襟,眼光黏在了他的脸上,“为什么到现在你仍然选择保护她?我不能知道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属实的,如果不是,我将失去你。”他睨视着她,一字一顿缓缓道。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失望。她转过身子,朝着路灯投影下的马路走去。   “奕可!”他在身后大声疾呼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在这骇异的寂静显得格外的刺耳。   她缩了缩脖子,继续迈开大步往前走着。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突然从身后环绕住她,使她的脸孔紧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头低了下来,用嘴唇紧压着她的嘴唇,她用纤细的手轻推着他的胸膛。然而他的吻却热烈的像把她烤得融化一般。雨丝像细粉般洒落了下来,飘坠在他们彼此的头发上,面颊上与手背上。   然而她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在他温柔而又细腻的吻中迷失了自己。   他们由车外吻到了车内,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他们之间失去了三年,似乎要在这种亲密的关系中将那失去的岁月找了回来。也许用肢体的接触来代替语言的交流,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是一种更好的方式。   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又馥郁。当她在乔承驰的臂弯里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耀眼得使她睁不开眼睛。她侧过身看到他酣睡的脸,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的,近距离地端详过他的。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划过他有点凹陷的眼窝,顺着他笔挺的鼻梁往下,停留在他轮廓分明的嘴唇上。他的皮肤出乎意料地好,连女人都望尘莫叹。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个斑点或者疤痕,甚至连毛孔都看不见。   她这样抚摸着他的脸,他竟然没有一点要醒来的意思。她起了床,从地上捡起他的雪白衬衫,穿了起来。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经常穿他的衬衫。他的身量消瘦,但是小巧的她穿起他的衬衫来,总是大到离谱,衬衫的下摆刚好遮过她的大腿,她推开连通着阳台的门走了出去。   她眯起眼睛,看到明净的天空上几片白去,在悠悠然地飘荡着。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她听到隔壁阳台上的声音,发现一个乱蓬蓬的脑袋。而齐牧秋的目光也刚好正视了过来,他带着一夜未睡的憔悴与疲惫,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手上握着半罐啤酒。   “早!”她清清脆脆地跟他打招呼。   “早!”他报以一个毫不做作的微笑。但是那微笑只在他的唇角上停留了一秒,就僵住了。   她意识到什么,忙缩了缩身子。他一定是发现自己穿了一件男人的衬衫。她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了起来。   “你昨天没睡?”   “在想东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扭曲着脸露出了苦笑。   她知道他经常熬夜,他很辛苦地作曲填词,但是出来的作品却是寥寥无几。而且作为一个歌手,他实在是过于低调,除了宅在家里闷头创作以外,很少看到他出席活动。   “早点睡吧。”她双目微睐。她已经把这个邻居当作了自己的朋友。   他一口气喝光了半罐啤酒,朝她招了招手,走进房里。   “你在跟谁说话?”床上的他已经幽幽地醒过来了。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房里,又跳上床,钻进了被窝里,与他温热的身体贴在一起,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便涌了上来。他用手臂圈住她的身子,俯下身恋恋地吻她的面颊。   “朋友。”她含笑地望着他。   “什么朋友?”他警觉地睁大了双眼。“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她故意说道。   不知为什么,他立刻想到上前在她隔壁房间见过的那个男人。   “我见过吗?”他一面顺着她的头发抚摸着,一面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经过昨天晚上,他对她的占有欲比以往更甚。   “为什么要告诉你啊。”她微笑地说,嘴边有股戏谑的味道。   他的嘴角不自禁地微微痉挛了一下。她是骗不过自己的。   “以后你交朋友要在我这里报备一下。”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也太霸道了吧。”她推开了他的环抱,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心里却是甜丝丝的。他们之间的发生,是水到渠成的事。她觉得自己跟他的关系已经更进了一步。不过她已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她那纤细而又白晰的手指间套着那枚他送的钻戒。夺目的光芒耀眼得使人睁不开眼。他将嘴唇俯在上面,吻了一下。   “你是心甘情愿接受这枚戒指了吗?”   羞涩染红了她的面颊,也染亮的她的双目,她注视着自己手指上的钻戒,一丝微笑缀上了唇角。   “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他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紧紧地握住她柔软而又温适的手。   两人起床之后,他先去了公司,而她则留在家里打扫完了之后才更衣出门。   迎面她遇到了齐牧秋,他的手上拿着一卷报纸,嘴里吮着一杯豆奶。   她张了张嘴。   齐牧秋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看起来精神奕奕的样子,与刚才在阳台上见到的他判若两人。   “你去上班?”   她点了点头。   “刚才我有了灵感,已经写好那首曲了。”他面带几分得意地笑道,用手揉了揉那乱蓬蓬的头发,“也不枉我辛苦几日。”   “真的?”她可以说是很欣赏他的一个粉丝。齐牧秋的创作能力不错,嗓子条件也是极好的。但是他为人太过于低调,又加上独来独往,在唱歌界还没有什么名气。   “改日有空的话给你听听。”他的眼睛里闪着光彩。   “你手上拿着什么?”她又问道。   “我去登寻人启事了。”他吮着吸管说道,扬了扬手上的报纸,“每隔三个月我都会去登,希望能找到她。”   “你登了几年了?”她将那张报纸拿在手上,看到在报纸副刊的部分占了一个不小的篇幅:怡晨,我在等你。”落款写着他的名字还有一个手机号码。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道尽了千言万语。   “六年。”他毫不犹豫地说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把她的照片放上去,可是后来我发现有许多人冲着酬金来的,给了我不少假消息。我想如果怡晨出现的话,她不可能会忘记我,也不会忘记我的手机号码。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没有换掉这个号码。”   她看了看他那深邃乌黑而又坦率的眸子,爱一个人能够爱到这个份上……她笑了起来,将那份报纸还给了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明明她出现的机率非常地渺茫,却一直在坚持着,坚信她总有一天会出现。”他的眼底有几分抑郁而苦涩,单手握着那已经喝光了的豆奶包装,捏得瘪瘪的。   她摇了摇头,为他的这份深情而感动,可是连她都觉得这种海底捞针似的寻人方法,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你有没有试过从她的家人下手?”   他撇了撇嘴角,无奈地说道:“从她失踪了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她的家人也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她跟她的家人。”   “也许……你可以找私家侦探去找她。”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绕了一圈说道。   “我也试过……总之各种各样找人的方法我都试过……不过……”他露出忧愁而暗淡的眼神,“她失踪了六年,总而言之很难找到,不过我还是相信她活着。”   “我也信。”她冲着他浅浅地一笑,嘴边有点鼓励的味道。 第27章 知道   于奕可在ONEMORETIME的时候,她继父的儿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大哥邢承天来找她了。那个时候她正在招待客人,花店的生意不错。可是邢承天进来的时候,她吓了一跳。   邢承天深深地望了一眼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她把他叫到了楼上的办公室。   “对不起,你那十万块我还没存到。”一关上门,她迫不及待地说道。“这样好不好,我分期付给你……”   “我不是问你来要钱的。”邢承天浓眉底下是一对阴郁而又忧虑的双眸。“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希望你能常常回家看看你母亲,她很想念你。”   “过一阵等忙完了我就回去。”她急急地说道,从包里翻出一叠钱挜入他的手上,“这里有两千块钱,你能不能交给我妈?让她买点营养品也好,衣服也好。”   “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她?”他望着自己手上的那叠钱,冷冷地说道。   “我最近忙……”她无力地辩解道。   “你忙着找男朋友?”邢承天略带着嘲讽地笑了,嘴角上有两条深深的皱纹。“那个富二代的男朋友?”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你别想再隐瞒了,报纸上都登了出来。他是电影公司的老板,好像是姓乔,以前还是一位大明星,我说得对吗?”他大喇喇地坐了下来。他那黑色的皮夹克内露出一件白色的T恤,上面印着俗气的图案。他一只手捏着她给的那叠钱,另一只手搭在破洞的牛仔裤上。   从她记事起,他从来就是这么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   “十万块,对于一个电影公司的老板来说算得了什么。”他将手上的钱啪地一声丢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你母亲省吃俭用攒了这十万块。既然你有这么有钱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跟她拿?”   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幽黑的眼眸充满着愠怒。   “你误会了……”她头脑中一片混乱,语无伦次地说道。   “听说这家店也是他为你开的。”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故意用那种挑衅的语气说道,“不错嘛。比你以前自己开的那家店好多了。可是我不明白,既然他这么有钱,你却还要回家来拿钱。”   “大哥……”她的声音已经无法控制地带着颤音。   “我不是你大哥!”他一下子旋过身子,怒容满面地对她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大哥。”她无力地说道,“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我欠你的钱,还有我妈的那笔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们的!”   他一下子拎住了她的衣领,声音里有种不同寻常的喑哑:“我当然知道你现在有这个能力,用你的□□,用你的青春,用你的贞操可以换回这一切。我说得对吗?”   她愣愣地望着他,就仿佛回到了当年。邢承天的脾气很爆躁,也很叛逆,当年他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跟母亲。其实她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他的心底有道深深的伤痕,使他无法面对别人,对别人坦露心迹。   “当年你拒绝了我,并因此而躲得我远远的,因为我不够有钱,对不对?”他的面目在她的面前变得扭曲了起来。“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你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他骂够了之后,猛地洒开了手,她差点跌了个跟头。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她,脸上满是盛怒。在她读书的时候,因被无赖盯上,是他挺身而出替她狠狠地教训了那个无赖。而他自己也挂了彩,校服也被扯破了,回到家邢知问他,他一句解释也没有,结果被邢知揍了一顿。   她对于这个大哥又敬畏又害怕,潜意识里一直认为他跟自己不是同一类的人。但是她知道邢承天的内心并不是表面上看来的那般冷酷无情。   又过了两天,季芷卉来探望她。   “哇,这里不错。”季芷卉婚后穿得光鲜照人,她嫁给周和泽之后就当了一名家庭主妇。说是主妇,实际上却是豪门主妇,家里有佣人,琐碎家事根本就不用她操心。   “你今天这么有空?”她笑道。   “其实我每天都有空,不如你有空的时候来找我逛街喝茶啊。你知不知道家庭主妇是世上最无聊的一种职业,我觉得自己闲得快要发霉了。”季芷卉用夸张的语音说道。   “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她拉起季芷卉到一旁坐下,还特意叫了两杯店内最出名的手工咖啡。   “你的戒指很漂亮哎。”季芷卉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抓住她的手看个不停,“你是不是要结婚了?”   “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她眼神闪烁地说道。   “还不肯说实话呐。”季芷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说道,“报上都登出来了,说你要嫁给青年才俊当阔太太呢。”   “八卦杂志你也信啊。”她站起身来,从手袋中拿出一张支票来,又走到季芷卉的面前说道,“对不起,我没办法一下子还给你,这一万块先给你吧。”   季芷卉摆了摆手,她穿着一件质感很好的蝙蝠上衣,配着剪裁讲究的黑色高腰短裤,穿了一双芭蕾式平底鞋。由此可见她的体形在婚后已经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我又不急着等钱用。”   “你就先拿着吧。我能先还你一点是一点了。”她不容分说地将支票塞进季芷卉的手心里。   “你呀,找了一个这么有钱的男朋友,哪里还需要你做牛做马的呢。要我说,趁早嫁给他,当一个全职的太太。”季芷卉拗不过她,将支票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   “跟你一样吗?”她抿住嘴角,淡淡地笑了。   “我有什么不好?”季芷卉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声音也拔尖了。她那精心化过的眼底闪过一丝凄凉。“外面的女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我又没有说你不好。”她拿起马克杯,呷了一口杯内的咖啡,意犹未尽地说道。   “不过真的也没什么好的。”季芷卉突然向她大倒苦水,“不仅仅是无聊的问题,我现在觉得自己比婚前胖了。”她愁云惨雾地掐住自己的腰说道。   “天呐,原来你的烦恼在于自己的体型。”她说不上来是羡慕还是嫉妒。当她还在为欠债的事担忧不已的时候,季芷卉却只是为她的身材在烦恼。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了。”季芷卉垮下脸,顿时她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像是瞬间老了好几岁。“我总觉得周和泽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但是我又说不上来。说到底都是我们婚前了解不够,仓促结婚才造成的。”她似乎不胜其烦地说道。   “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留到婚后去了解嘛。我看你现在是太闲了,才会想东想西,自寻烦恼。”她依然在微笑着。在她的眼中季芷卉一直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从求学到结婚,没有哪一样是不顺心的。   “我们是好朋友,我才不怕对你坦白。”季芷卉抓住她的手说道,“周和泽这个人,怎么说呢。表面上他对我的确很好,但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着一样,他这个人捉摸不透,难以接近,而且也对我热情不起来,就好像对我有一层壁垒一样,将我隔离在他的世界外面。”   “你们从认识到结婚,满打满算才一年的时间,等你们结婚的日子久了,自然而然会了解他了。我劝你,还是找点事来做做,免得胡思乱想。”   “我真的不是自寻烦恼。你知道吗?我们家有一个地下室,我从来没有进去过,但是他却时常呆在那里,甚至晚上一下班就躲去那里。我真的不明白那地下室有什么东西可看的。但是当我想要进去的时候,他却言正厉色地阻止我,仿佛怕我知道他有什么秘密。你说奇不奇怪?”季芷卉以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对她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也许他想保留一点男人的隐私,所以不想让你知道。”她试图劝慰着季芷卉。   “可是这也太奇怪了吧。我是他的妻子,他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他越是这么做,我越是好奇。我们平常不怎么吵架,遇到事情他也会让着我,可是每次我只要一提到想去地下室看看,他就大发雷霆。那个地下室啊,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平常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能进去。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真怀疑那地下室不会是他包养了一个女人在里面吧。”季芷卉说得绘声绘色,她不禁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还说自己没有胡思乱想呢。除非是心理变态,否则包养女人谁会圈养在地下室呢。你以为那些女人受得了地下室那种环境吗?而且周和泽也不可能会是那样的人吧。”   “谁知道呢。”季芷卉抱着胳膊,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一天她抽空去探望了自己的母亲。   邢知一如既往地不在家。   家中只有谷诗双一个人。她见到自己的女儿回来,自然心花怒放。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你叔叔他也很久没有见到你了。”谷诗双的眉眼看来憔悴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将手上的礼物放下。   “你人来就好了,又买这么多东西。”谷诗双面带微笑地嘀咕了一句。   “妈,上次我让大哥带给你的两千块,你收到了吧。”她说道。   “收到了。”谷诗双的笑容一下子卡在了嘴角上,“你们两人是不是又吵架了,那天他回来脸色很不好看。你知道他这个人了,嘴硬心软的,其实人不坏。上次他还借了你十万呢。”   “妈,我怎么会跟他吵架呢。”她喟然道,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道,“妈,我们刚刚才发了奖金,这里有五千块。”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谷诗双捏着那个不算薄的信封说道,“前几天你还让承天给了我两千块呢。”   “我不是说了吗?这五千块是这个月的奖金。”她现在在乔承驰那里上班,各方面的薪酬都提高了不少。   “奕可,你现在是不是真的跟那个有钱少爷在交往啊?”谷诗双的眼底闪过一抹忧虑。   “妈,他不是有钱少爷,他完全是靠自己打拚出来的。”她愣了一愣,尔后立即用卫护的口吻说道。   “那么报上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咯,你真的在跟那个人交往吗?”谷诗双的样子看起来却不是那么高兴。   她捋了捋快要垂下来的发丝,没有说话。然而谷诗双却发现女儿的手指上带了一枚钻戒。   “你真的要跟那个人结婚吗?”谷诗双抓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又猝然地放开了。   “妈,难道你不希望我跟他结婚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她高中都没有念完就搬出了这个家,进入了社会。对于结婚的渴望,她是从小就有的。   “我不是不想让你结婚。可是那个男人……听说他以前还是一位大明星。”谷诗双忧心忡忡地说道。他是不是真心爱护自己的女儿呢。她真担心女儿会走她的旧路,当年跟那个负心汉结婚,结果他中了□□之后就把自己跟女儿抛弃了。这阴影一直压在她的心底。   “妈,那又怎么样。我是真心喜欢他,他也是真心喜欢我。他有钱那是他的事,而我也会努力地工作。妈,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做一个靠男人养活的女人。”她坚决而又果断地说道。从小的经历早早地告诉她,凡事都要靠自己。   “奕可,你真是想的太简单了。我不是要反对你们结婚,可是你有没有见过他的父母?”   一听到谷诗双提到他的母亲,她那坚定的神情有了一丝细微的动摇,明亮的眼睛也多了一丝顾虑。   “见过了。不过他是个遗腹子,只有一个母亲。”她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了。   谷诗双望了望自己的女儿,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们跟他们家是门不当户不对。结婚不是一件小事,你可要考虑清楚。”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已经横掠在他们的眼前。 第28章 隐私   于奕可定睛一看,原来是邢承天回来了。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屏住呼吸不敢再言语。   “原来你要结婚了。”邢承天冷言冷语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了。”   “承天,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工了?去洗把脸等下就吃饭了。”谷诗双蔼然地说道。她刚进门的时候,邢承天总是与自己作对,但是后来就变得好多了。虽然在家他也不怎么讲话,但是每个月居然也会给她家用了,而且经常买东西回来。两人的关系自然不像以往那样剑拔弩张。   邢承天冷哼一声从她们俩面前经过,径自地走入到浴室去了。   谷诗双又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忙着去煮饭了。她走入妹妹邢和悠的房中,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比自己小十六岁。她搬出去住的时候,和悠还是个走得不太稳的小孩子,转眼间她已经上小学了。   “姐姐!”和悠对于这个不常出现的姐姐却很热络。因为她知道姐姐一出现,每次都有礼物收。   “悠悠,来,姐姐给你买了一条裙子,你来试一试。”她从袋中拿出一条白纱的裙子递给悠悠。   “谢谢姐姐!”悠悠高高兴兴地接过那条裙子。虽然她今年才只有8岁,却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而谷诗双生性节俭,经常拿朋友或者邻居不要的衣服给她穿。所以悠悠每次接受她买的衣服,总是欢喜得像过年一样。   悠悠走到隔壁房去换裙子,顺便去谷诗双地方显摆。   她看到书桌上,有悠悠未写完的功课,墙上还贴着悠悠的画。她看到悠悠画的一家五口,不禁笑了起来。   “以后你再也不用来我们这种地方了。”   她听到声音,一抬头看到邢承天站在门口,直直地望碰着她。   “这是你一直向往的生活,现在终于如愿所偿了。”他走了进来,但是那尖锐的眼神一直停驻在她的脸上。   她的面容僵了僵,过了片刻,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一样,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哥,我给你跟爸各买了一件衬衫,你来看看好不好?”   她从袋中将衬衫取了出来,递到他的眼皮底下。他一把揪住,看到那衬衫上面的LOGO,眼睛里掠过一道冰冷的光芒:“我这种大老粗,哪里配得上穿这种名牌的衬衫呢。”他很随意地将那衬衫往床上一丢,又冷冰冰地说下去,“我听说有钱人的信用卡都是随便刷的,哪怕是刷一栋别墅或者是一架直升飞机都没有问题。他给你的是不是也是这种?”   她尽量装作平静,不去在意他的话。   “我是在打折的时候买的,不是很贵。”   这时悠悠已经换好裙子,飘飘然地走了回来。她俨然没有注意到邢承天一脸的怒容,而是径自在奕可的面前,牵起裙摆转了一圈,笑容满面地叫道:“姐姐,我穿上漂不漂亮?”   “悠悠!”邢承天一见到她,顿时就明白过来,上前扯了扯悠悠的裙子说道,“谁让你穿这样的裙子。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弄得这么爱慕虚荣,长大了那还得了,赶快脱下来!”   平常悠悠对这个大哥总是敬畏三分,但是身上这条漂亮的公主裙对她的诱惑实在太大。她挺了挺小小的脊背,清晰而又响亮地回答道:“我不!”?   当着奕可的面,邢承天竟然被自己的妹妹当场呛了一声,一时之间他的脸上挂不住,作势抬起手臂想要打悠悠。   可是还没有碰到她,她已经哇地一声哭喊起来:“我要告诉妈妈。”   “你这死丫头,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教训你一下。”邢承天的火爆脾气一下子就冲上来了。奕可上前去阻止他的时候,他竟然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奕可知道,他生悠悠的气完全是因为自己。而裙子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她追出门口,悠悠已经跑到了客厅里。他们家总共才那么点大的地方,邢承天几乎是没费什么气力就把她揪住了。   悠悠在他的手中又哭又闹又踢,身上的裙子也揉得稀皱。   “大哥,你快放下她!”奕可忍不住冲着他大喊。   一直在厨房忙碌的谷诗双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大吃一惊。   这时邢知回来了。他看到客厅里乱作一团,他最为宝贵的女儿此时在他眼中最顽劣儿子的手中挣扎,露出惊愕的眼神,三步两脚地就走上前来救下了悠悠。   “你在搞什么鬼!”邢知看到悠悠哭得满脸泪花偎在奕可的怀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冲着邢承天吼道,“悠悠这么小,你还打她,你还有做大哥的样子吗?”   “就是因为我是她大哥,所以才替你教训她。”邢承天面色铁青地说道。   两父子一碰头,说不上几句话就要争吵。谷诗双为息事宁人,只好打圆场说道:“好了,这么小的事情就算了。等下就开饭了,你们别再吵了。”   等谷诗双一进厨房,邢知又忍不住带着怒气的眼神瞪着他:“从小就是这样,奕可来我们家的时候,你就欺负她。现在悠悠这么小,你还是没有一点做大哥的样子。”   “我是替你教育女儿,免得她以后这么贪慕虚荣。谁给她钱花,就跟谁跑!”邢承天用冒火的嗓门叫道。   她因着他的话,脸色红了几次又白了几次。悠悠已经不哭了,在她的怀里只是啜泣。   “你自己先管好自己吧。你看看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整天不务正业,吊儿啷当。你的年纪不小了,成家又没有,立业更谈不上!”邢知嘴里叽哩咕噜地念道。   自从有了悠悠之后,邢承天在邢知的眼里更不如从前了,哪怕他现在跟人合伙搞车队,又买了房子买了车。在邢知的眼里还是分文不值。   “对,我是不务正业,吊儿啷当,在你的眼中连悠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但是我问心无愧,我赚来的钱都是自己的血汗钱!我用得干净,用得坦当!”邢承天一口气说完,走进了自己的房里,他的裤兜里常年累月地揣着钥匙,因此走路的时候叮铃当啷地响个不停。他带着怒气一把关上房门,整套房子似乎都震颤了起来。   “你说谁的钱用得不干净,用得不坦当了。谁的钱不是自己辛苦赚回来的,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邢知对着紧闭的房门,怒气冲冲地说道。他回过头,看到面色苍白的奕可,于是口气缓和了下来:“奕可,你别介意。这小子说话从来没有一句正经的,经常胡说八道。今天你能回来看看我们,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可是被这小子大煞风景。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的眼睛里虽然带着微笑,却有一种悲凉的意味。邢承天已经把她跟那种贪财的女人划上了等号。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手机才刚一接驳,立即传出季芷卉带着哭腔的颤音:“奕可,你快点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猛地吃了一惊。季芷卉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   “你来了我再告诉你吧。”说着,季芷卉就把电话给挂了。   邢知见她的脸色不对劲立即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爸,我不吃饭了,有事要先走。”她拿起手袋,背后飘来邢承天夹带着揶揄的声音:“现在她的身份跟以前不一样了,贵人事多啊。”   她走出家门,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邢承天的态度令她透不过气来。她拦了一部计程车,来到了季芷卉的别墅。   是季芷卉的佣人替她开的门,她走向二楼,走廊尽头,有一个穿粉色睡袍的女人站在那边。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季芷卉大半个身子探向了窗外。   “芷卉。”她花容顿时失色,三步两脚地跑向了季芷卉,奋力地将她拉了回来。“你做什么?”   “我的丝巾掉了。”季芷卉的脸色上虽然揾着泪滴,但是看上去神情还很正常。“要不是你刚才拉着我,恐怕我早就抓住它了。”   “吓死我了。”奕可说道,手心都紧张得沁出了汗。   “你以为我要自杀?”季芷卉交叉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你别这样。”她把季芷卉拉进了房里,看到房间里凌乱一片,不安地仰头望着芷卉,“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今天早上我们大吵了一架,然后他就怒气冲冲地走掉了。”季芷卉一提到周和泽,她细长的双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微微地噘起了嘴巴。   “你们到底为什么事吵架?”她叹了口气,捱着季芷卉坐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总之现在我们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差,有几次我提出想跟他好好聊聊,他却宁愿躲在书房不肯跟我谈心。”说到这里的时候,季芷卉的嘴角往下看,脸色也登时沉了下来,“还有他那个视若珍宝的地下室!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禁止我进去?还有,他宁可放假的时候在那里呆上一天,也不肯带我出去!奕可,我真的好后悔,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他是冷血的,没有温度,我名义上是他的太太,实际上呢,他根本就没有把我当作是他的家人!”   看着季芷卉越说越生气的模样,她不由得宽慰道:“你们结婚才多久啊。吵架很伤感情的,你们虽然成了夫妻,可是也要给他一点个人的空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的世界不可能只有爱情这一件事。不如你找点事情来做做,也免得好过胡思乱想。”   “说到做事,我就更来气了。我几次三番跟他提出,想去外面做事。可是每一次他都以家里需要人,不需要我出去赚钱为理由拒绝我。我不知道他娶我回来是为了什么。说说生孩子这件事吧,我说不去工作可以,但是我想生个孩子。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我们过几年再生,生孩子责任重大,我们要有计划才能生孩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心中怒气未息,“有时我真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第29章 心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季芷卉仍然余怒未消,末了,干脆站起身来,试图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你没有钥匙吗?”她见季芷卉拉了半天,抽屉还是纹丝不动。   “你看看。他把我防贼一样地防着。”她气咻咻地说道,指着抽屉上的锁眼说道,“我倒想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说着,季芷卉像没头的苍蝇在房间里乱走一通,最后让她拿到了一把剪眉毛的剪刀。她尝试着打开这个抽屉。   “你这样不太好吧。”奕可有点担心地说道,“如果被他知道的话……”   “我管他呢!我忍了他太久了,我受够了。大不了,我跟他离婚!”季芷卉将剪刀的尖端戳向那锁眼,可是捅了半天,还是没有打开。“我记的他地下室的备用钥匙就锁在这个抽屉里,今天我非要把它打开不可!”   “你千万别这样……”   “奕可,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好姐妹,就帮我。”季芷卉说完,立即又掉转头仔细地研究那个抽屉。可是不管她用什么工具去尝试,那抽屉就像扎了根一样,简直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对着这只可怜的床头柜又是踢又是砸,可是它仍然稳如泰山地站在那里。   “好,既然这样,我……”季芷卉突然想起了什么,往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而奕可生怕她出什么事,也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季芷卉走到走廊的阑干旁,往楼下喊道,“方姨!方姨!”   方姨闻讯而至。   “给我一把铁锤!”   方姨愣了一愣。   “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季芷卉恼怒异常,失去了理智地吼道。   “你疯了吗?”奕可乍然变色道,“你想干嘛!”   “我今天豁出去了。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地下室里是不是藏了一个女人,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让他留恋忘返!”季芷卉口气生硬地说道,接过方姨递来的铁锤,匆遽地下楼去了。   奕可见拦不住她,只得跟了下去。   两人走过一段楼梯,就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口。门口镶嵌着一道不锈钢铁门,一走进,奕可就感觉到一股凉气爬过了她的后脊背。而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芷卉拿着铁锤对着那门把使劲地敲下去,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芷卉,你听我说,你今天是打不开这道门的,还是算了吧。不要再搞下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啊。万一你丈夫回来了,看到你把这里弄成这样,还侵犯了他的隐私,你以为他能饶得了你吗?”   “怎么?难道我还怕他不成?我已经受够了。今天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这道门给打开!”她的话季芷卉一句也听不进去。   直到天花板上有声音飘了过来。   “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我忘记带文件了。太太呢?”   那明显是周和泽的声音。   季芷卉原本愠怒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奕可趁机上前夺下了她手上的铁锤,悄悄地俯在她的耳边说道:“上去吧。别让他发现破绽。”   季芷卉的目光机械地停在她的脸上,这才起了一丝仓皇的神色。   当季芷卉与她恢复笃定之后走上去的时候,周和泽已经从楼上取了文件下来。他见到她们两人,略一迟疑之后问芷卉:“你上哪去了?”   “我……”季芷卉刚才的冲动与激动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得出来季芷卉还是怕他的。于是插嘴道,“我想参观你们的房子,所以芷卉带我到处走走。”   “走走?”周和泽将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随和地笑道,“方姨,给于小姐倒杯茶。”   “不用了,我等一下就走了。”她不安地仰起头来望了望周和泽。周和泽表现得彬彬有礼,可是她总觉得周和泽这种文雅的气度是装出来的。   “那你先坐下,芷卉,你跟我上楼去,我有话问你。”周和泽的眼里流露出微笑,但是他的表情却显得不大自然起来。   季芷卉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回头望了一眼她,还是跟着周和泽上楼去了。   方姨替她倒了一杯菊花茶走过去,又悄然无息地走掉了。   她刚刚才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二楼的天花板不可遏止地响起了争执的声音。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到底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那是季芷卉的声音。几乎是在同时,又响起杯子碎裂的声音。奕可再也坐不住,放下杯子往楼上跑去。   二楼他们的卧室敞开着门,而激烈的争吵声不时地钻入她的耳膜。   “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好不好?而且我警告你,你不要再想着那地下室的事情……”   “那么你告诉我,在这个家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接触的?你的书房,地下室,你的抽屉,它们都是你的私人领域,那么我呢。我是你的妻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还有什么领域是可以让我进去的?”季芷卉掺杂着颤音的嗓门一下一下地震荡着她。   奕可悄悄地走了过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是我周和泽的太太,这就已经足够了。我跟你结婚,并不意味我要失去我的空间。即使是夫妻,也该保留着彼此独立的空间,如果你有什么隐私不想让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追问你。”   “隐私?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季芷卉的嗓子一下子就拔高了。奕可从敞开的门中瞥进去,看到季芷卉的泪珠正扑簌簌地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我不像你,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过去!”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难道你没有吗?”周和泽插着裤袋,说话的声音恢复往常的不疾不徐。   “起码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季芷卉气息急促地说道。“在这个家,你把我当贼一样地防着我,你有把我当作是你的妻子吗?”   “那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周和泽陡地怔了一怔,面上的肌肉跳动着,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好了,今天还有你的朋友在,你不要把自己弄得没有面子。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你不用等我了。”   说罢他出来的时候,视线刚好与站在门外的奕可交织了一下。他勉强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就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了。   而房间里响起季芷卉崩溃的哭声。从季家出来,奕可因芷卉的事心情也变得有几分低落。她念书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平时不穿校服的日子总是穿得很寒酸的,成绩虽然不错,但是因为性格孤僻,除了活泼外向的芷卉与她有交集之外,班上几乎没有几个说得来的朋友。自己的心里也是有几分自卑的。因此看到好朋友如此的不如意,她的心里也暗暗地担忧。   她回到ONEMORETIME,居然发现乔承驰也在。他穿着花店的制服,跟着其他女店员在摆弄鲜花,那样子有说不出来的认真。一见到他,她的心情也变好了,重新振作了一下,走了进去。   而他也发现了她,嘴唇牵了一牵,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去了哪里?”他很自如地替她接过手上的挎包说道。堂堂一个电影公司的老板,对人几乎没有什么架子。   “我去见芷卉了。”她露出有点难过的脸色。   乔承驰跟着她去了二楼的办公室。   “就是你说的那个同学是不是?”他察觉到她的表情,伸过手来握住了她雪白的手。“你怎么了?”   “没事。我们不谈这个了。”她勉强地笑了笑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现在就在上班啊。”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脱下身上的制服,坐在她桌前的椅子上,两手抱住了脑袋,“偶尔也要来公司名下的产业看看进展。”   她哧地一声笑了出来。这花店地处闹市,又与周边多家酒店联合。因此生意还不错,虽然还没有完全回本,但是已经开始赚钱。   “说正经事。”他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注视到她手上戴着那枚戒指。“晚上我们去婚纱店试试礼服。”   “这么快!”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眸。   “当然,速战速决,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他抬腕瞟了一眼表说道,“到晚上六点钟,我来接你。”   她微微地点头,可是心里却涌起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乔承驰走了之后,她埋首于工作之中,到了晚上五点五十分的时候,他的车果然很准时地停在了店门口。   他们来到了一家全市最豪华的婚纱店,这家店久负盛名,店内的礼服或者婚纱都是进口的,也提供定制的服务。在全国各地都设有分店,据她所知,许多女星在走红地毯的时候,都会来这种店里借礼服。自然,价格也不菲。   女店员陪着她选婚纱的时候,她看了几件,价格都令人咋舌。等乔承驰穿好礼服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挑选好。   “还没好?”他有点诧异地走了过来。一身墨黑色,剪裁适度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得体大方,雪白的衬衫领口系着一款黑绿相隔的条纹领结,更是衬得英气逼人。   “我选不下来。”她苦恼地皱起脸。并非她选不定,而是她看中的这几款婚纱,价格都太吓人了。   “你别担心价钱!”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安抚地拍了拍她柔美的肩膀。“结婚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不能随便敷衍了事。”   听了他的话,有一股温暖的热涌从心底汩汩地流了出来。她很快就搞定了婚纱,走进了试衣间。 第30章 婚纱   那袭如云叠峦的婚纱,衬托得她高贵无比,她走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安地扯了扯抹胸款的上衣,有些忐忑,也有些担心地睄了睄他一眼。   他眼前一亮,眼眸中流露出的闪亮,就是对她最好的赞许。   那袭婚纱除了如云的裙摆,几乎没有多余的赘饰,只在她苗条的腰间打了一只黑色的蝴蝶结。款式简洁又大方。   “很漂亮,就这件吧。”他深情地瞥了瞥她,她那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稚气的娇媚。   “要不要重新订做一件呢?”女店员立刻说道,“这件婚纱已经被别的客人订走了。”   “好,那就重新做一件吧,要几天。”他二说没说就同意了。   “我们的总部是在美国,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女店员介绍说。   “这么久?”他有点意外地与奕可交织了一下眼神。“好吧,反正我们还有时间,那就订一件吧。”   “先生,那么过来付下订金好吗?”女店员将他引到了磨砂玻璃的屏风后面。   他跟着女店员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年轻的女孩子到底有几分虚荣心,她当然也不会例外,看着落地镜中的自己,虚虚地叉腰,摆了一个POSE。她由生以来从来没有穿过如此昂贵的晚礼服,镜中的那个人是她吗?双颊红润,唇角嫣然,连眼神也显得格外的有神发亮。   然而她缀在嘴唇的笑容还没有维持几秒中,镜中却多了一个怒容满面的女人。   她愕然地回过神,看到心妮站在她的面前。   “靳小姐……”她结舌地叫道。   靳心妮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掀,颇为不悦地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见她不吭声,又见她做这样的打扮,其实心妮刚一进门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   “你要结婚了?”心妮没法做到不激动。她穿着那条婚纱,眸子显得那样的晶莹剔透,嘴唇显得那样的诱人。她代替了姐姐成了乔驰承的太太。心妮倒抽了一口气,极力地压抑住那不断翻涌上来的激动与愤怒。她环视了一下周围,没有发现乔承驰。   她轻轻地蠕动了一下嘴唇,看到了心妮眼里挑衅的目光,没等她开口说话。   乔承驰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他看到心妮,也颇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   “驰哥哥。”心妮娇软的嗓音在原有些僵持的空气中飘荡着,脸上又出现天真无邪的笑容,“我来替姐姐拿婚纱。”   “婚纱?”他瞪大了眼睛,显得有几分惊愕与惶惑。他跟心琪连结婚照都还没有拍过,也从来没有来试过礼服。   “对啊。她出事之前订的。”心妮兴冲冲地说道,眼里旋动着欣喜的光采,“是我陪她来试的,她生前就很喜欢这家婚纱店的风格,所以那天一试好就马上下了订金。不过……”说到这里,她苍白的脸色也变了,眼里的欣喜被阴霾覆盖了,“她还没有收到订做好的婚纱就已经去世了。”   她伸出手指了指奕可身上的婚纱说道:“姐姐做的这件婚纱跟她身上的这件一模一样呢。”   奕可听了之后,与乔承驰面面相觑。   “我先把婚纱给换下来吧。”于奕可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女店员的陪同之下走入了试衣间。即使隔着门,她也能清晰地听到外面的对话。   “驰哥哥。”心妮眨了眨眼睛,她眼眶发热,喉中梗着硬块,“能不能让于小姐,换一件婚纱。我不想让她跟姐姐穿的一样……不过你别误会,我不是嫉妒她,只是我想姐姐生前十分钟爱这件婚纱,她想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新娘子。虽然她现在不在了……”   乔承驰看到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又联想起心琪的惨死。对于心琪,他始终存有一丝愧疚,而现在只不过将这种愧疚转移到心妮的身上了。   “好。”乔承驰尽管有些为难,他擅自做主,让奕可退让了一步。不过始终是死者为大。   “谢谢你!”心妮破涕为笑。   已经开始穿自己衣服的奕可,在试衣间里面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的心头有说不出来的昏暗的哀愁,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快速地穿戴整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出去。   她一抬头,看到乔承驰僵硬的笑容说道:“心妮呢?”   “她去取衣服了。”乔承驰的脸色不太自然地说道。   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情绪也变得低落了起来。   “奕可,刚才那件婚纱,我看不太好,不如我们重新选一件好吗?”   她直视着乔承驰的脸,看到他嘴边的肌肉生硬地抽搐抖动了一下。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是另一种打击。她沉吟了片刻,还是默然地接受了。从小到大,总是过着遭人白眼的日子,习惯了逆来顺受,何况是区区一件婚纱的小事。但是尽管接受了,身体的反应总是最真实的,接下去选了几条婚纱,她都不甚喜欢,最后草草地选择了一件。两人就回去了。   而心妮也坐上了他的车。她抱着装有那件婚纱的袋子,车上的三个人,就她最为高兴。   一上车,心妮就不断地提到心琪的名字。而奕可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听到心妮数次地提到了心妮时,她终于忍不住地说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对,我知道。”心妮没有料到她会这么一说,随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可是我们两姐妹的感情十分要好,再加上是双胞胎。我知道在你的面前不该提到我姐姐的事,可是我忍不住……”说着,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低俯着,肩膀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乔承驰已经从后视镜中观察到心妮的反映,他从前排扭过头来眱了奕可一眼,那眼神却显得有点漠然和责怪的味道。   “心妮,别再难过了。其实我们都怀念你姐姐。”   心妮搂着胸前的袋子更紧了,她的嘴唇抖索着,用手捂住嘴巴,发出低低的啜泣声。   这一下,车内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奕可也坐立不安了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无意的一句话,竟然触动了心妮的心灵死角。随之有一丝淡淡的内疚也浮了上来。自己何必跟一个死人去争风吃醋呢。   这时猛地听到一阵尖厉的煞车声,车身嘎然地停止了。   奕可吓了一跳。她发现车子前面多了一道黑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心妮的妈妈。上次在医院里已经见过白琳了。   白琳情绪激动地用手拍打着车窗,样子看起来很焦虑。   他将车窗摇下了一半,白琳近乎狞恶地瞪视着他。   “伯母!”   白琳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地发抖。   “你想把我女儿带去哪里?你害死了一个,还要害死我另一个女儿吗?”白琳的眼睛里燃着火焰,咬牙切齿地说道。   “妈,你怎么出来了?”心妮也吓了一跳,她收起泪水,推开车门走下去。   “心妮,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家,所以就跑出来找你。”白琳对着心妮又是摸又是喊,唯恐她有什么地方受了委屈。   “没有。妈,我们回去吧。”心妮这才发现白琳跑出来的时候,连鞋都掉了一只。   “心妮,我送你们去吧。”乔承驰把头探出窗外叫她们。   “不用了,你送于小姐回家吧。这里离我家只隔了一条街而已。”心妮微侧着脸,脸藏着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楚。但是她的声音却是凄凄凉凉的。   “还是我陪你们过去吧。”他二话不说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奕可在车上看到他甚至背起了白琳,一开始白琳的情绪还很激动,她抗拒乔承驰背自己。但是渐渐的,却妥协了。他们三个走着,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她坐在车上,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虽然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感觉,但是看的出来,乔承驰真的很在意心妮,就因为她是心琪的妹妹吗?   上次一听到心妮旧症复发,他就迫不及待地丢下她去看心妮了。而今天又是这样的情况。她觉得自己的心底一直在忍受着,可是今天却有一种怎么也忍不下去的感觉。   她到底是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乔承驰终于出现了。他一上车,就握了握她失去了温度的手,跟往常一样,用温和的口吻说道:“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们去吃饭吧,你是不是饿了?”   “不了,我还是回家吧。”她低哑的声音,泄露了她一直隐藏的情绪。她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发脾气,可是就是忍不住。   “你怎么了?”他还是嗅到了她话语中一丝火药味。   “我没事,开车吧。”她的声音紧绷绷的,听起来很陌生。   “你是不是因为心妮跟她母亲的缘故……”他很快察觉了她的情绪变化,右手越过椅背搭在了她的肩头。“你别误会,心妮,我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而已。”   “可是她并没有把你当作是哥哥啊。”她的唇角牵动了下,身子又往前缩了缩,似乎在躲开他亲昵的举动。   “怎么会呢。她就是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女孩而已。”他愣了一愣,悻悻地收回了手,发动了引擎。车子开始缓缓地启动。   心妮真的是一个毫无心机,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吗?她在心里想着,有些不甘心地咬了一下嘴唇。 第31章 难缠   车子快要开到她所住的公寓楼的时候,他突然踩了一下煞车,将行驶的车子停了下来。很认真地撇过脸来,定定地盯着她:“心妮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不久,就患上了难缠的病症。他们家的人都很爱护她,而她的确也很聪明,很乖巧,就连我的母亲都很疼她。我希望你跟我一样,能喜欢她。”   让我喜欢她?心里冷不防地一个声音叫了起来。她瞬间睁大了眼睛,他的表情很认真,也很严肃,没有在开玩笑的味道。   “算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似乎很困难。但是心妮,的确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暗淡的神色,仿佛对她的反应有些失落。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心妮。”她的声音出奇地抖,有股尖锐的痛楚强烈地从她的心底闪了过去。她再也不能忍受下去了。试问一个女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男朋友对另一个女人那么好,甚至连她亲自挑选的婚纱就因为是心妮的姐姐也拥有过,而自作主张地让她换掉呢。这一晚上所遭遇的事情,再加上白琳曾经在医院里对她动手。前尘往事,所受到的种种委屈,就像浪潮一般袭来,将她湮没了。“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不在心琪死了之后与她交往呢。她们是双胞胎,长得这么相似……”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猛一抬头,却被他眼眸里闪烁的目光所吓得噤住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些是你的心里话吗?”他带着怒气的眼神瞪着她,样子看起来很是骇人。   “对,是我的心里话。我不明白,即使心琪死了,为什么你还要对她的家人这么好?那个心妮,为什么每一次,她一叫你,你就马上去见她。甚至把我丢在餐厅,或者是车上。”她甩了甩头发,雪白的面颊也变红了,声量不自觉地也拔高了。   “因为她是心琪的妹妹!”他忍不住冲着她叫了一声。看到她眼里的薄雾,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些言重了。“因为心琪的死,对我来说是一桩心病。我不明白当日,煞车为什么会失灵,车子为什么会失控,为什么死的人是她而不是我?我对心琪很内疚,所以我想好好照顾她的妹妹……”   她看到他的眉梢眼底,笼罩着一层难以掩饰的后悔与痛苦。也许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她的脑海里也记起车祸发生的那天,心琪的惨死。自己不该这样小气,不该这样发他的脾气。他有他的苦衷,她应该要体谅他才行。想到这里,她不禁用一只微微发冷的手扶在他的手腕上,轻声地嗫嚅地说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该这么想。我不该这么没有气量,今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芷卉事的影响,我才会这么失控。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拿起她的一双手,把两只手叠在一起合在自己的掌心里喃喃道:“你放心,以后我会处理好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他的话使她的心,暖而悸动了。她靠在他的身上,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觉轻轻地攫住了自己。   这一天,季芷卉找到她的公寓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奕可,大事不妙了!”   “发生了什么事?”才几天不见,她已经发现季芷卉憔悴了许多,精神也恍然了。   “周和泽……他……”季芷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拖过纸巾盒,抽了几张擤了擤鼻子哭诉了起来,“他外面有人了。”   “不可能吧。”她吃了一惊,拾起眼睛来,看到季芷卉眼里涌出的大泪珠,便走过去安慰她,“你们结婚才三个多月吧。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人了。你是不是想多了?”   “我没想多!”季芷卉将纸巾从脸上移开,红肿着眼对她说道,“我不是平白无故说他有人,我是有证据的!”说着,她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几张纸。“你自己看看,他都画了些什么东西!”   她将信将疑地将那几张纸,一张张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那些纸上都描着一个人的形象,但是没有一张人像上的五官是齐全的。有的只有嘴唇,有的只有眼睛,有的只有耳朵,而更有的则整张脸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画上。   但是尽管是这样,画上的人长发飘飘,就如芷卉所说的那样,是个女人。   “你说的证据就是这个?”她讶然失笑。   季芷卉慎重地点了点头:“你看看每一张纸上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你看看头发的轮廓,还有脖子的线条。你说如果他不是中意这个女人的话,怎么会画同一个女人的像呢。”说到这里,她又气急败坏地补了一句,“我跟他认识到现在,他都从来没有画过我的画像。”   奕可感觉到问题也许有点严重了。她拿起那几张纸,每一张纸上都大致描绘着那个女人的轮廓。她注视着其中一张纸上的女人,有一对似曾相识的眼睛,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女人!”季芷卉瞬间下定了决心,气势汹汹地说道,“我决定去他的画廊。也许画廊里有我想找的女人。”   “等下!你为什么要去画廊找他?”她连忙拦住了季芷卉。周和泽一般都在他父亲的公司做事的,那个画廊她听芷卉提过,好像是周和泽的一个副业。   “因为我公公的公司,我有眼线。”季芷卉转过脸来,略带尖锐地瞟了她一眼,“我特意安排了我表妹进去工作。我想,有我表妹看着他,他不敢在公司乱来的。”   她倒抽了一口寒气。没想到曾经在她眼里单纯简单的季芷卉,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你跟不跟我一块去?”季芷卉瞳孔张开,眼里已经流露出愠怒与怨恨。   可是没等她回家,季芷卉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了门口。她怕冲动的季芷卉会惹事,连忙拿起手袋就跟了上去。   季芷卉一路飙车,她坐在车上心惊肉颤。   那个挂有大大的如青画廊四个字的灯箱底下,周和泽经营的画廊就在眼前。那家画廊的规模不算小,装修得精致雅观。她跟着季芷卉走过去的时候,季芷卉不停地发出抱怨:“这家画廊他都没有带我来过。只有一次我心血来潮想去画廊找他的时候,才来过一次,就是因为那一次他差点跟我吵架。”快要走进去的时候,季芷卉又停下脚步,回头望她,“你说他像防贼一样地防着我,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我猜那个狐狸精就藏在这里,说不定他金屋藏娇已经很久了。”   看着季芷卉生气的样子,奕可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刚想劝慰她几句,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季芷卉,已经怒气冲冲地闯了进去。   如青画廊的柜台后面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孩,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留着娃娃头,脸颊上略有几颗麻子。   “芷卉!”她见到季芷卉已经走向了那个女孩子,连忙叫了她一声。然而季芷卉理也不理,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视着柜台后面的女孩子。   “周和泽在吗?”季芷卉已经打量了那女孩子好几遍,似乎隐隐地感觉到她并不会是画像上的那个女人。   “你找我们老板吗?”那女孩有点天真地望向她。   她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   “周老板出去了,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你们找他有事吗?”   “那我们等一下吧。”奕可急忙拉住余怒未消的季芷卉,走到了画廊的另一端。   画廊里悬挂着许多画,各种类型都有。但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生意似乎不是太好。   “你说那个前台,应该不会是画像上的女人吧。”季芷卉悄悄地与她耳语道,并不时抬起眼皮地端详着那个前台。   “我觉得不太像。”她说道,也已经偷偷地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孩子。   季芷卉却难以咽下这口气,她的目光在那些画框上逡巡来逡巡去,似乎让她察觉到什么,三步两脚地走到其中一副画前面。那副画上有一个手持鲜花的少女,面色红润,眼睛闪亮。   “你说这副像不像?”她指着画上的少女问奕可。   奕可凑近一看,那画的落款处签着周和泽的大名。   “应该不是吧。”她小心翼翼地说道,并窥探了一下季芷卉的脸色,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给气头上的她火上添油。“你看看那少女的头发是扎起来的,脖子的线条也不像。”   季芷卉疑惑地抬起睫毛来,扫视了她一眼,又将目光对准那副画,像是用复印机般的目光从头到脚,一个细节也不放过地扫视了这副画像。到最后她终于确信,这画上的少女跟她看到的女人,完全是两个人。   奕可陪着她,几乎把画廊里所有的人物画像都观察了一遍,还没有找到一丝蛛丝蚂迹。   “我们还是走了吧。”奕可不安地望了望门口,她怕周和泽一出面,季芷卉就会忍不住上前跟他大吵起来。   “都已经来了,为什么要走?你是不是怕……如果你怕的话,那么先走好了。”季芷卉摆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她的表情极为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脸一瞬抽搐了一下。“芷卉,你真的要等他吗?”   “对,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应该站在我这一边。我是周和泽的太太,我不想有别的女人跟我分享同一个男人,而且我们结婚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出了轨。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季芷卉的脸上露出了沉痛而又苦涩的神情。从小到大她一向过得如意,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重大的打击。她实在不能想像自己的丈夫如果出了轨,她要怎么做?要怎么办?   奕可闭上了嘴,她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她看着季芷卉凄苦的表情,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过了没多久,周和泽果然回来了。他刚一露面,便撞上了季芷卉的眼神,脸上明显露出惊呆了的表情。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走近她,对她的到来大感意外,再看到她身边的奕可,更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我想知道我的丈夫上班的时候到底在做些什么。”季芷卉像是要宣扬自己的立场,证明自己是周和泽名正言顺的太太。所以她说话的声音特别地高亢,表情也显得异常地激动。   果然,奕可看到周和泽的表情立即就变了。他甚至一度露出厌恶的表情。奕可看到他把季芷卉往楼上拉,季芷卉不肯上去,两人就在楼梯那边纠缠了起来。   画廊里只有寥寥几位客人,目睹这一幕,都将好奇的眼光投向了那楼梯口。   奕可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去劝劝他们。   但是他们两夫妻正在气头上,只听到季芷卉说道:“你不要再骗我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是不是?”   “你真是疯了。”周和泽扶了扶眼镜,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你不要到这里来撒野了。”   “我撒野?”季芷卉气到极点,反而喉咙失去了控制,从嘴边滑出一声冷笑,“你现在已经开始嫌弃我了,你别忘了当初是怎么向我求婚的!你说我撒野,我今天就撒野给你看!”   季芷卉一不做二不休,欲从楼梯上跑下来,然而她的鞋根却勾住了台阶的边沿,失去了支撑点,一下子就滚下了台阶,然而奕可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几级台阶上。不曾想季芷卉这么一摔,她也连带着跌倒了,两人连滚带摔地从楼梯上跌到了地下。 第32章 甜与苦的回忆   她们两人扑簌簌地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因为有她垫底,而季芷卉安然无恙,除了腿上有一些小小的擦伤之外。好在台阶上铺了地毯,两人的伤势都不太严重。但是奕可的伤明显要比季芷卉来得重一些。她的额头磕到了墙上,已经流出了血,而手臂也被划了几道口子。   “你流血了?”季芷卉惊呼一声。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搀扶奕可。   奕可看着流血的手臂,又抚了抚额角,看到指腹上沾着一缕鲜红的血迹,勉强地笑道:“没事,皮外伤而已。”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周和泽也被这一幕给吓到了,他噔噔噔地下楼,走到季芷卉的面前,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真是害人害己。”   “到底是你害我还是我害人!”季芷卉心头的火焰一跃又起,她毫不示弱地与周和泽对骂道。   奕可看着他们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走出了画廊,手臂上的伤口辣辣地一阵阵发麻。她不想去医院,只想回家去。于是她拦了一部计程车,直奔公寓。   折腾了一下午,她也觉得累了。刚掏出钥匙想打开门的时候,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了。齐牧秋面带微笑地走了出来。可是当他一见到她受了伤的模样,不觉地楞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   她见他手上拿着一张CD,岔开话题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听到你回来的声音,刚想拿碟给你。”他的话说完,却没有把手上的CD递给她,而是伸过手取过她的钥匙,帮她打开了房门。“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痛得咧了咧嘴,单手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说道:“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什么?”他转过身,听了她的话,扬了扬眉毛,显得十分讶异。   “不小心而已。”她走到电视机旁边,刚想蹲下身。   齐牧秋三步两脚地走上前来:“你想找什么?”   “那里有个药箱。”   “我替你拿。”他自告奋勇地说道。   “谢谢。”她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齐牧秋将那药箱拿到她面前的茶几上放下说道:“我替你包扎吧。”   “你会……”她愕然地抬起头。   “以前我打篮球,经常受伤,都是自己包的。这一点小事难不倒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齐牧秋包扎伤口的时候,很细心,连绷带都缠得很整齐。一点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看来你除了唱歌了得,做这个也很不错呢。”她由衷地赞叹道。   “对了。”齐牧秋用突然想起点什么的眼神望了望她,身手敏捷地从沙发背上跳了过去,拿起进门时一直握在手上的CD,拿到她的面前来,“公司刚刚帮我做了一张EP。”   她接过来一看,看到封面上他帅气的装扮以及具有感染力的笑容。   “不过还没有正式发售,这是样碟而已。”他指着封面背后的目录说道。   “恭喜你。”她伸出手来握住了他的手,唇边浮起一个温婉的微笑,“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一流的歌星。”   “那么我现在把我第一张不那么正式的专辑送给你。希望借你吉言,在不久的将来,能够真正意义上的出一张属于我的专辑。”他的手很暖,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   而这时从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她跟齐牧秋面面相觑。可是没等她反应过来,乔承驰已经打开门走进来了。这时的她才恍然地意识到,她好像把家里的备用钥匙也给了他。   而乔承驰的手上提着一只精致的,印着著名西饼店LOGO的纸盒子,他的笑容才刚刚漾起的时候,见到他们两人,一下子就卡在了嘴角上。   “你怎么来了?”她朝他挥了挥手臂,想不到一时之间忘记受伤的这一条手臂。不由得又吃痛地放下来。   齐牧秋刚想上前去扶她的时候,看到乔承驰寒若冰霜的脸色,一下子就停住了。   “对不起,我想我……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哦,你别误会,我是奕可的邻居。我想应该是我该走了。”齐牧秋连忙挤出笑容来说道。他跟奕可道了别,就匆匆地走出了房门。   窗外尽管是黄昏,但是暖洋洋的光还是投射了进来,然而室内的温度却在一点一点地降低。   她看到他冷冰冰的脸色,于是凑上前去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当然不希望我来!”他将手上提着的盒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额上的青筋也已经突显了出来。那个齐牧秋,上次已经见过了,可是这一次却更过份,在她的家里。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吗?亲密到什么程度?只要这么一想,他的火气却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   奕可替正在气头上的他倒了一杯水,而他则已经发现了齐牧秋给她的那张CD,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查看。   “真想不到他还是一名歌手啊。”他冷冰冰地说道,眼神很是不屑。   “对啊。你知道吗?我有一首经常都在听的歌,叫《思》,就是他写词作曲的。他不仅会唱歌,而且还很有才华呢。”她生怕他会毁掉这张CD,忙从他的手上抢了过来。   乔承驰更加地生气了,眸光寒冷砭骨:“真看不出来啊。他是想追你吧,所以才对你大献殷勤,送什么个人专辑给你!”   “你吃哪门子醋啊。”她温柔地笑道,“齐牧秋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原来他叫齐牧秋!”他冷冷地叫着齐牧秋的名字,更是把这个名字烙进了脑海里。   “你呀,真是爱乱想。”她拿起那张CD,指着背后的目录说道,“那首《思》他是用来专门纪念他失踪了六年的女朋友。而且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登寻人启事去找他的初恋女朋友。”   可是听了她的话之后,乔承驰的神色更加奇怪了,眼神里带着憎恨与尖锐交织的目光。   “原来他不仅是个能写词作曲的才子,更是个痴情种啊。六年,他是在哄骗你这种女人吧。一个人失踪六年,如果那个女人不是不爱他的话,除非是死掉了,才会不来找他!他在说给谁听呢。”   “怎么会?齐牧秋不会撒谎的。”她噘了噘嘴巴,发了轻声的抗议。“而且他也没有必要为了这种事来骗我吧。”   “为什么不?”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噙着一缕冷笑,将双手插进裤兜里,“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情场高手呢。你阅历尚浅,同情心又泛滥,你看你,他三言两语编个故事就把你骗到了。这还不叫骗吗?”   “你呀,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翻了翻眼珠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是小人,他又是什么?伪君子?”一种莫名的妒念油然而生,他忍不住回敬了她一句。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呢。”她也忍耐不住了,脸上露出一种不快的表情,将那张CD收进了抽屉里。“越说越离谱了。”   “我离谱?他明知道你要结婚了,为什么还非要缠着你?还编这种失踪了六年的女友来博取你的同情心……”乔承驰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他的目光唆地一声落在了她戴着戒指的手上。   “好了,你说够了没有。我不许你侮辱我的朋友!”不耐的神情在她整张脸和眼睛里遍布开来,她的口吻也变得冷而硬。   “好,好,你维护你的朋友,而我是不相干的人。好,我走!”第一次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也是他第一次生如此大的气。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砰地掷在桌子上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来的!”   乔承驰走了,客厅也变得寂静一片。她感到有一股气憋在心里,十分难受。她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乔承驰的事,但是他却如此不信任她。她看着自己手上的钻石戒指,不久前他的话还言犹在耳,看来男人的甜言蜜语是没有什么保质期的,说过就算数。她将CD又重新地取了出来,塞进DVD里。齐牧秋的歌声缓缓地响起来了,他那富有感情,令人身感同受的声音在耳边响彻。   她站起身来看到桌子上还放着乔承驰带来的糕点盒子,便动手解开缚在盒上的带子,里面是五盏堤拉米苏慕斯杯,每一盏都做成心形的形状。她想起从前,偶尔有一次在他的面前吃这种杯的时候,他误以为她很爱吃,从那以后来看她,他就经常买这种杯给她。其实那个时候,她并不十分钟意吃甜食。但是因为他的缘故,反倒是经常吃了,不是因为这种慕斯杯特别好吃,而是因为她喜欢他喂自己的感觉,喜欢看到他每次见到自己吃下去之后,那眉眼舒展的样子。可是自从跟他分手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买过这种慕斯杯。因为每次看到这种慕斯杯,都会令她想起他。   她摆弄着那五盏慕斯杯,末了,拿起小勺子,从其中一盏的中间挖了一口,含在嘴里,香味在舌尖绽放,可是她却没有尝到甜蜜,反而是一种苦涩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三年之后,她根本想不到会与他重逢,更想不到她居然会答应跟他结婚。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他们前进。   这时门外有敲门的声音响起了。 第33章 折磨   奕可听到敲门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她以为是乔承驰又回来了,于是到走廊上遍寻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他的踪影。这时隔壁房门打开了,齐牧秋走了出来。经过刚才那一幕,两人彼此见面都颇为尴尬,只能以笑容做招呼。   而当她要进门的时候,齐牧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刚才你男朋友来,我是不是让他产生了误会?”   见她沉默的眼神,他又急忙说道:“也许我可以跟他解释一下。”   “我们过两天就没事了。”她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来,反过来安慰他。   他面带抱歉的眼神,无意间竟然在她的门缝底下发现了一张纸。那张纸一半留在门缝一半露在外面,他好奇地捡起来一看,原来是张画,画上的女人描了大致的轮廓,面孔只画了一对眼睛。   “哦。这是我朋友留下的。”她瞟了一眼说道。这些画是季芷卉带给她看的,可是季芷卉离开了之后,竟然忘了把这些画拿走。她本来是放在茶几上的,大概是因为窗外的风将这张画吹到了门边。   “这个女人……”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困惑的神色,嘴角歪了一歪,露出思索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那上面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其它的都没有画上。”她想了想,坦白地说道。   “但是我觉得这双眼睛很面熟,好像在哪里看过。”他拿着那张画,认真地研究起来。   “不会吧,就凭一双眼睛你也能认出来?”她疑疑惑惑地从他的手上接过那张画,反复地看了好几遍,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想大概我看错了。”他搔了搔了头皮,但是目光仍然流露出一种紧叮不舍的感觉,他留恋地在这张画上瞧了瞧说道,“不打扰你了,我现在出去了。”   她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将季芷卉遗留下来的那张画重新放到茶几上,将其余那几张也一迸收好,打算打个机会还给她。但是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也细细地扫视了一遍那些画。不得不说,周和泽的画功还是很不错的,即使是她这种门外汉,也能感觉到那些线条的圆润精细。而且他画女人的那双眼睛画得很传神,似乎暗含秋波。   乔承驰从奕可家中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了。他刚才怎么这么冲动,奕可受了伤,他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就只顾着跟她争吵,真的是太没有风度了。但是他到底拉不下脸,回头跟她道歉。这样想着,他心乱如麻。刚好公司的电话打来找他回去处理事情,他就暂时把这一件事抛诸脑后了。   到了晚上,杨羽打来电话叫他回家吃饭。他想想这几天,一直跟奕可在一起,到家都已经很晚了,也没有跟他母亲说过几句话,当即决定早点回家。   现在他发达了,以前两母子一直居住在外婆留给他们的一套小居室里,他光是睡客厅就睡了十几年。到如今他有能力了,能够买大房子给他母亲居住了。杨羽还是保留着节俭的习惯,外出购物从来不买名牌,虽然他也为母亲买了轿车,请了司机,但杨羽上街除了不是很远的地点都是坐公车。   他也曾经买过首饰,名牌的手袋还有价值不菲的衣服送给他母亲。但是杨羽很珍惜,除了见客或者出席重要的场合才会换上。她很珍惜现在的一切。他很感谢自己的母亲,没有母亲的悉心培育,他根本就不可能有今天。   但是唯独在他个人的婚姻问题上,杨羽的态度却令他不能忍受。   杨羽做了一桌子的菜,两母子吃一桌子的菜未免有点奢侈了。   平常吃饭的时候,杨羽总是煮三四个菜,再煲一锅汤就好了。但是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为什么会搞得这么隆重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妈,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坐下来的时候,随口就问了一句。   杨羽的眼睛有点湿润了:“今天是你父亲的农历生日。”   他讶异地张了张嘴。每年只有父亲的死忌,母亲才会多烧几个菜。   “你父亲已经去世三十多年了。”杨羽略深陷的眼眸转向了她对面雪白的墙上,陷入了对过去的追忆之中。   他吃了一块红烧排骨。小的时候,杨羽每个星期都会想方设法煮一些荤菜给他吃,而自己常常不吃。这种记忆一直留在他的脑海里,直到他有能力赚钱了,他希望尽最大的努力给母亲提供最好的物质环境。毕竟他出生之前就没有父亲。母亲已经为他单身了几十年,曾经有个男人,当年很喜欢杨羽,可是他却不能接纳她的儿子。而那时,那个男人刚好有个机会,可以出国定居,他很想把杨羽带走,但是杨羽却舍不得把儿子留在当地委托自己的母亲照顾。那男人终于失望地走了,而杨羽也丧失了再获幸福的机会。   从那之后,杨羽就断了再嫁人的念头。   “妈,你为什么不吃?”母亲煮菜的手艺一直是他所推崇的,这不是杨羽的厨艺高超,而更多的是,他能尝到饭菜中来自母爱的味道,这一种味道要胜过世上所有的美食。   “我已经吃过了。”杨羽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慈爱。   两母子在这种气氛融洽的环境下交谈。吃饭的时间也是他们两母子交谈的唯一机会。   “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你。”突然间杨羽话峰一转。   他也停下了筷,看到他母亲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   “今天早上我看报纸的时候,发现新闻上说你快要结婚了,是跟那个女人!”   他知道这一刻,总是要面对,他母亲不喜欢奕可,两母子也为了这件事情发生争执过。   “八卦杂志上的那些东西怎么能相信,记者最喜欢捕风捉影了。”他一笑而过,淡淡地说道。   “我倒不见的。因为记者把那个女人的照片也拍了出来,她的手上带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杨羽已经从他刻意伪装的表情中已经证实到什么,她的眼底掠过一丝失落的神色,口吻也变得冷淡起来。她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不清楚呢。以前他都已经跟心琪谈婚论嫁了,但是买戒指这种事还是在她再三催促之下,才去买回来的。而这次她连答也没有答应,他就已经向那女人求婚了。   “妈。”他见瞒不下去了,只好一五一十地坦白道,“我是打算跟奕可结婚,我不光买了戒指,甚至连礼服都陪她去试过了……”   杨羽惊得哑口无言。他打算先斩后奏吗?是不是等他们注册完,他才打算把实情告诉自己。以前她十分讨厌那些围在儿子身边的狗仔队,现在她真的要谢谢那些人。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儿子,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浮现出一丝怒意。   杨羽不明白她的儿子为什么这么坚持跟那个女人结婚,一直以来承驰都很听自己的话。那个女人……她的眼前闪现出那双像是受到了惊吓的眼神,那个有着小鹿般无辜眼神的女孩子。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着自己的儿子。她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你真的这样决定了吗?”杨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快要失去这个儿子了,一手抚养长大的儿子,不顾她坚决的反对,他一定要跟那个女人结婚。   他看着他母亲泛起了雾光的眼睛。母亲老了,她年轻时候的美丽青春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那曾经美丽温柔的眼睛周围已经长出了许多细纹。他曾经发过誓,想让他母亲有一个安逸的晚年,不再惹她生气,令她享清福。可是……他咬了咬嘴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杨羽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推开了椅子。   “妈……”他实在不忍心让他妈难过。   杨羽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往楼上走去。她每迈出一步脚步,在乔承驰看来是不负重荷的,显得那样沉重。多少年没有见过她母亲这种样子。在他的记忆中,他的母亲是很坚强的,很少会因某事而落泪。   但是他看到母亲在转过脸去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他母亲的眼眶里落了下来。在这一刻,他几乎要放弃了。可是他握紧了拳头,还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过了半个小时,杨羽又走出来了。她已经新换上了一件羊皮大衣,脸色看起来很阴沉,手上还提着一只行李箱。   “妈,你要去哪里?”他有点急了。   “我要想冷静一下。”杨羽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出色的儿子娶那样一个女人过门!家世,学识,能力没有一项能够与自己的儿子般配,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嫁进谢家。她已经苦了一辈子,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出人头地,如果有个女人,像心琪那样,能够在经济上帮他一把,那就更好了。可是那个女人能做什么?听说儿子还帮她开了一家花店?真是笑话,那女人的父亲欠了巨额的高利贷,儿子不仅帮她还清了债务,还帮那女人开花店。她想起来都觉得不甘。   “妈,可是你要去哪里?”他盯着他母亲失血一般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跟他母亲共同生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见过他母亲要离家出走。   “我不走可以,那么你跟那个女人去说,你要取消跟她的婚约。”杨羽紧绷的眉头舒缓了,心里的那架天平不由自主地又浮了上来。自己毕竟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承驰会不会向着她呢。   他陡地怔了一怔,没有料想到他的母亲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他能有别的选择吗?到现在他才真正懂得熊与鱼掌不能兼得的道理。如果这个世上能够有两全齐美的办法,那么人生也许就会减少很多悲剧了。   一种陷入无底深渊的感觉攫住了他,他刚张了张嘴,见到他母亲眼里隐约闪烁着一丝泪光,那舒缓的眉头又重新皱拢在一起。   “妈,我……”   他的话音未落,留给他的只有无尽无穷的沉默以及紧闭的大门。 第34章 对峙   乔承驰过了一个无眠之夜,等他想起来出去找母亲的时候,杨羽已经不见所踪。直到天亮,再也没有人会上楼叫他起床。他自己习惯性地醒过来,头痛欲裂,再一看闹钟,已经是九点钟了。他坐起身来,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就算了吧。他颓然地想着。每天早上杨羽都会亲手煮好早餐,再叫他起床。可是现在回应他的只有窗外灿烂的阳光,以及房间里熟悉的摆设。   他隐隐绰绰地似乎听到了敲门声。他母亲一向喜欢亲历亲为,家里只聘请了钟点工而已。于是他披衣下楼,果然,那敲门声传过来越发地清晰了。   他打开门,见到心妮正站在门口。她的手上提着一只小巧玲珑的纸盒子。彼此一见,都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伯母在吗?我是来找伯母的。”   一听到她提到杨羽,他颇感无奈地搔了搔头皮,答非所问:“进来再说吧。”   “我烤了一些小点心来请她尝尝。她人呢?”心妮往房子里东张西望。   “哦,她今天有事,已经出去了。”他唯有撒个谎。   “你一个人在家?”心妮将手上的纸盒放在了茶几上说道。   他点了点头。   “你吃过早饭吗?”心妮又问道。   “还……还没有。”他露出尴尬的表情。   “那么我去做早饭给你吃吧。”心妮自告奋勇地说道,并卷起了衣袖。   “不用了,我还是出去吃点吧。”他婉言谢绝了。   但是心妮却已经走进了厨房里。   没过多久,心妮便从厨房里端出一大盘蛋炒饭出来。   他看了看,香味四溢,而且是他最爱吃的芝士香肠蛋炒饭。   “不错哦,真看不出来你这千金小姐也会下厨。”昨天晚上饭也没有吃好,到现在他已经饥肠辘辘了。   “是伯母教我的。”心妮看着他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脱口而出道。想不到一说出口,迎上了他惊讶的表情。   心妮生怕被他看出端睨,连忙垂下眼睑掩饰着说道:“我想学好了煮给我妈吃。”   “哦,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专注地吃她的蛋炒饭。   心妮又去厨房拿了一杯鲜奶给他说道:“喝点牛奶吧。”   他摸了摸杯身,还是热的,于是笑了起来:“心妮,你真细心。你姐姐这一点也比不上你,要是以后哪个男人娶了你,真是他天大的福气。”   心妮脸上的红晕未褪,听他这么一说,脸红得就更厉害了:“嫁人的事我从来没想过,以后再说吧。”   “那怎么行?”他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跟心琪一样大,也该考虑到成家立业的事了。要不我帮你介绍一个吧,保证你满意。”   心妮心中咯噔一声,声音更是细若蚊蝇:“驰哥哥,我现在还没有考虑过这种事。”   “心妮,我是说真的。”他笑眯眯地说道,“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当然……没有。”心妮生怕被他看透了什么,将脸扭向了一边,用窘迫的声音说道。   “我猜一定有吧。”看着她红通通的脸,乔承驰存心想逗她。   心妮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扁了扁嘴巴,显得很无辜:“驰哥哥,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那我不说了。”他又笑道。心琪跟心妮虽然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在他的眼里,心妮不管是外表还是心理,都似乎要小心琪好几岁。两姐妹虽然是一胎所出,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心琪聪明干练,是个十足的工作狂。而心妮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呆在家族的生意帮帮忙,从未出去工作过一天。也许正因为是这个原因,心妮才能一直保持那份纯真,略带稚嫩的气质。   “伯母什么时候会回来呢?”心妮咬着手指问他。   他笑容一下子僵了,张大着嘴巴,却不知从何说起。   “伯母她是不是生你气了?”心妮小心翼翼,又不时捕捉他的神情说道。   他仿佛怕人看穿自己一样,低下眼睑,却不否认:“你怎么知道?”   心妮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说道:“我平时有跟伯母往来,偶尔伯母也会谈到你的事……我想她最大的困扰可能就是你跟奕可之间的婚事吧。”   他攸地昂起脸来,看到她的眼睛里漾起一抹温柔的光采,露出苦涩的笑容:“你说的没错。实话告诉你吧,我妈她离家出走了。”   一声啊从她的口中逸出。心妮的双眼瞪得溜圆,在那浓密上卷的睫毛衬托之下,她更像是一个玻璃娃娃惹人怜爱。   “伯母,怎么会这样做。”   “我也很想知道。”他那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嗔怪。“我只是想要跟奕可结婚,你们为什么这么多人不理解我呢。”   “驰哥哥,虽然一开始我也不能够理解,但是我已经想明白了。姐姐的去死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怎么能让你为我姐姐赔上你一辈子的幸福呢。”心妮脸上的红晕褪去了,她那清幽的眼眸里却盛着对他的谅解。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心中一阵怦然,“也许伯母只是一时间想不通,她是最疼你的人,一定会想明白的。”   然而深谙母亲脾性的他却没有心妮想得那般乐观。他反手抚上了她的手背,蒙上了一层淡淡阴影的眼眸感激地望着她。   “希望是这样吧。其实奕可没有什么不好,我母亲在意的那些东西都是表面的,为什么她不肯去接受奕可内在的东西呢?奕可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她的身上有许多闪亮点……”   他一时动容,絮絮地说了许多。   她轻轻地从他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一瞬间她的眼睛就像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但是乔承驰没有注意。她俯下眼皮,那两排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珠,用清脆而又娇软的嗓音说道:“比姐姐还要好吗?”   她的话令他骇然,但是随即说道:“她跟你姐姐是完全不一样的类型。你姐姐也有许多的优点,我也非常欣赏她。可是她跟奕可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我明白。”她那黑蒙蒙的眸子,因他的话而添上了一丝忧虑与激动,“我当然明白。”   乔承驰没有跟自己联络已经整整三天了。   奕可站在窗台边,手伏在百叶窗上,不住地往那夹缝里往外看。楼下仍然是人来人往,没有谁能与她感同身受。   这三天对别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这三天就像有半辈子那么长。   糖糖推门进来,她才听到背后的动静,露出几分诧异的神色。   “于小姐,我一直在外面敲门,可是你都没有回应,所以我只好进来了。”   “哦,有什么事吗?”她淡淡地应了一句,用留恋的眼神深深地睄了睄楼下。她的心里多么盼望着乔承驰能够出现,能够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找她。可是他却没有,这三天以来,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里有进货单,还有费用收据,麻烦你签下字。”   糖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但是她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痴痴地注视着楼下。   “于小姐。”   她讶然地回过头,看到糖糖略含惊讶的眼神,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好,你先放在这里吧。”   糖糖刚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又被她叫住了。   “乔先生……这几天有没有打过电话来?”她期期艾艾地说道。   “没有。”   “好,那你先去忙吧。”她的心情跌至谷底,再也掩盖不了双眸的落寞阴影。   这一天,虽然没有把乔承驰给盼来,她却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心妮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捕捉到心妮那异样的目光。   她知道心妮刻意打扮过了,至少心妮在乔承驰的面前不是这样的。她望着心妮那涂得鲜红的嘴唇,一身墨黑色的羊皮大衣,下摆呈裙裾般微微地展开。心妮没有跟她打过招呼,就在她眼前坐了下来,双腿交叉地叠放,脚上一双红色漆皮尖头幼跟鞋,跟她嘴唇的颜色相得益彰。   “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告诉你……”心妮的声音还是清清脆脆的,悦耳如少女。尽管她早就过了少女的年龄,但是在乔承驰的眼中,她还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少女。   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应付心妮。心妮是乔承驰视如珍宝的妹妹,她又怎能不好好地敷衍心妮呢,虽然知道她来者不善。   “为了你的事,乔承驰的母亲已经离家出走了。”心妮的嘴角微蕴笑意。   她开始不明白心妮的微笑。   “为什么?”   “你说呢。”心妮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拨了拨鬓边的头发时都显得那样的高雅。   她望着心妮,虽然没有见过心琪,也可以想像这两姐妹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很好的质素。她开始隐隐地感觉到一丝自卑。   “因为你!”心妮嘴边的笑容就像闪电一般,转瞬即逝。从小到大,因为孱弱的身体,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的生命中只有乔承驰这么一个男人,出现的时间最长,可是他是心琪的男朋友。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心琪已经死了。她是唯一能够代替心琪的人。可是为什么又出现了于奕可?“你知道伯母有多讨厌你吗?如果你还有一丁点的自尊,还有一点点的脸面,你应该自动退出。伯母她喜欢的儿媳妇,绝对不是像你这样出身的人。”   心妮抬起头开始在房里扫了一圈,末了,她的视线移到奕可略显惨淡的脸上:“你想想看,你们两人在一起会幸福吗?乔承驰是最爱他母亲的人,他们两母子相依为命几十年了,那种关系无坚不摧。可是就是因为你的出现,而令他为难,更令伯母伤心。你还不肯退出吗?”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惊惶而惘知所措了。   “我不知道伯母会这样……他没有跟我提起过……也许我该打个电话问他。”   她已经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急急地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心妮却腾地站起身来,劈手从她的手上将手机夺了过去,正言厉色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给承驰打下电话,也许我可以解释点什么……”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心妮瞪视着她,满脸愠怒地斜了她一眼。“你已经把他们两母子的关系搞得这样四分五裂,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告诉你,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赶快离开他的身边,不要再出现!”   “可是……”她已经得慌张得不知道说什么话了。   “不用再可是了!没有什么好可是的了!你要记住,你不可能取代我姐姐的位置。当初伯母是很喜欢我姐姐的,像我姐姐那样的人,你连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她。”心妮将脸凑近她,她吓得瞪大了双眼。   这样近距离地看到心妮那化了浓妆的脸,脸上红的红,白的白,乍一眼感到十分恐惧。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地说道:“我可以找伯母去解释!”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心妮攸忽间露出了仿佛在跟一个愚蠢的人说话那种轻蔑的眼色。“退出!我让你退出!你听明白了没有?”   她看着心妮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理智也开始恢复了。 第35章 意外   她面对着这张与平时迥然不同的脸,心里反倒涌出了许多的勇气。   “如果是承驰不要我,要跟我分手,那么我无话可说!除了他,谁也没有资格让我退出!”   心妮听了她的话,露出骇然的脸色。她大概没有料想到奕可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这种女人……”心妮开始失态了,她大概想说些侮辱人的话,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决定咽回去。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刻薄无比,“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这样的女人,能够帮得了承驰什么。他要找的是像我姐姐这样的人,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工作上都能助他一笔之臂。而你只会拖他的后腿,是他的累赘!我真是搞不懂,你的脸皮居然可以厚到这种不要脸的程度。你想想看,承驰他凭什么帮你父亲偿还巨额的赌债。如果你真的是爱他的话,那么就该离开他,让他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你姐姐已经死了。”奕可终于忍不住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何在。我总觉得你好像很不喜欢承驰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如果他找到一个好的,我为什么会不喜欢。我不喜欢的原因是因为你不配!你不配拥有他,他适合更好的女人。”心妮一叠连声地叫起来,雪白的脸颊挣得通红。她不想乔承驰娶这个女人,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甚至不想让乔承驰娶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   “我好不好,配不配,那也是由他说了算。”她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同时挺了挺脊背。“请你出去吧。你今天来的目的如果是想劝我退出的话,那么我觉得你今天来错了。”   “是吗?”心妮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以为你们之间的感觉牢不可摧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早上他在家里也不可能吃到我煮的蛋炒饭,而且他还说我煮得很美味呢。”她的双唇微微地开启,浮现出诱人的笑容。   她听了之后,心里咯噔一声。心妮在承驰的家中煮早餐给他吃,这是什么一种情景。不可能,承驰不可能会那么做的。   “你也不需要这么惊讶。”心妮的眼睛闪着光,那笑容就变得很做作了。“其实哪个男人不花心呢。乔承驰还算是比较专一的男人了,他这么出色,又这么出众,即使他不会主动去吸引别的女人,自然也会有别的女人会投向他怀送抱的了。你要做乔承驰的太太,可不好做。他这个人常常把注意力放在事业上,而忽视身边的人。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她听了心妮含着讥讽的话语,一颗心直往下沉去,强打起精神来说道:“你说的投怀送抱的女人是不是也包括你。”   “你说什么?”心妮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口似的瞪大了双眼,随即抬起手臂,对准她的脸就是一记耳光下去。   奕可不偏不倚地被她掴了一掌,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而心妮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告诉你,没有人可以取代我姐姐的地位。你休想!\"   她感觉到自己的左半边脸的温度陡地升高了,指尖触在脸上的肌肤却是阴冷的。她反倒笑了起来道:“你又不是心琪!你怎么知道她是无人取代的!你根本就不是为了你姐姐,你是为了你自己!”   心妮像是被人说中了心事,惊慌地闪动着那双黑色的眼睛:“你别胡说!我是为了我姐姐而来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   “一直以来你都是喜欢你乔承驰的,除了他自己,我们都看得很清楚!”她豁出去了,再也不要当什么受气包,面对着这个腹黑而又阴险的心妮,她决定鼓起最大的勇气。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这样!”心妮悚惧得脚底发软,“他是姐姐的未婚夫,我怎么会喜欢他。你不要含血喷人!”随后,她冲过来像是要抓住奕可,可是心妮瘦棱棱的手指刚刚才探向了她的胸口,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血色迅速地从她的面孔消失,她那伸过来的手指攸地缩了回去,转而揪夺住自己的领口,接着就像电视上经常发生的场景一样,她张大嘴巴,眼睛睁得老大,似乎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奕可原本不想去理她,以为她在演戏。然而心妮的身子却慢慢地软了下去,她的表情变得很痛苦,瞳孔张大,仿佛就快要窒息了。奕可一见情况不妙,连忙叫了同事一起合力将心妮送进了医院。   乔承驰是第一个赶到的。他一眼就找到了她,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   她抬起头,看到他那深邃而焦灼的眼神,不知所措。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心妮会在你的办公室里晕倒呢?”   她看到他的额上沁出大颗的汗珠,想必他一接到消息就来了。   “今天她来找我……”她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目光直视着急诊室里。急诊室的门半遮半掩,间或有医生或护士走动的声音。整个长长的走廊人来人往,却异常地清冷,连窗外射进来的耀眼的光线照在人的身上,都显得格外地寒冷。   “她的身体一向都不好。”他的五官微微地扭曲了,有点焦灼不安地说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她不会无冤无故就发病的。”   她脸部的肌肉微微地牵动。乔承驰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自己害得心妮这样吗?   “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些什么?”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但是过不了多久,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我会对她说什么!”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被拉进了漆黑的洞穴一样。连乔承驰都认为自己是伤害心妮的那个人。“是她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激动?”他的脸色些许地缓和了,但是眼神中流露出惊奇。“你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奕可,她是个小女孩,你不要看到她虽然跟心琪一样大,但是为人处事上面她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你不要跟她计较……”   “谁说她是小孩子。”她失血一般的白脸上面无表情,咬了咬嘴唇,“是你们把她想得太简单,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奕可,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乔承驰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眼神审视着她的脸,隐隐的还有一种痛心疾首的情绪包含在里面。“我跟你说过许多遍了,我只是把心妮当作是我的妹妹一样。你不要误会我跟她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你对她有误解,所以才会跟她发生了冲突。她不能受刺激的,为什么你不肯忍耐一下?”   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他,仿佛没有弄懂他在说什么。   “奕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的一只手带点怯意地伸到了她的肩膀上,语气微婉却很凝重,“我说过,希望你能把心妮当作像自己的姐妹那样的对待。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的脑子里轰然地一声巨响。她愣愣地注视着他,一种伤心,愤怒的感觉排山倒海似的对她卷了过来。她试着整理紊乱的思绪,想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可是从门内却走出医生与护士,他即刻就丢下她迎了上去。   医生说心妮的哮喘症又发作了,需要住院观察几日。   他急不可待地想进去探望心妮,而她也想进去看看心妮。然而他却第一次拦阻了她:“你还是先回家吧。”   “我想去看看她。”她的心底掠过一声不明所以的叹息。   “你还是先回去吧,我会找你的。”他一向明亮的眼睛显得晦暗而疲倦,似乎已经不预备再往下说了。   要是她真的想去看看心妮的病情而已。   他已经一只脚迈了急诊室,整个身体都堵在了门口。他的动作已经对她下了逐客令。   她忍耐地皱拢了眉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回到公寓楼下,一只啤酒罐从天而降,她吓了一跳,一抬眼,看到是从她所在的那层楼上扔下来的。啤酒罐上熟悉的LOGO,使她苦笑地上了楼。原来齐牧秋的心情也很糟糕。   她轻轻地叩了叩他家的门。齐牧秋拿着啤酒罐走了出来,样子显得有几分颓废与寥落。   “我在楼下捡到了这个。”她扬了扬手上的啤酒罐,看到他略含忧伤的眼神,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能给我一罐吗?”   “可以,进来吧。”这是她第一次走进齐牧秋的家中,偌大的客厅被各式各样的乐器所充塞着,所有的角落都摆放着CD。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地板上,以免踩到他随处乱放的CD。   她随着他走进阳台,这是房子里唯一空闲的地方。可是即使是阳台,也丢满了各种空的或满的啤酒罐。他随手丢给她一罐啤酒,而自己已经迫不急待地喝起来。   她呷了一口,淡淡的,略带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她喝着喝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猜你跟我一样,你的心情也一定是糟透了。”他举起啤酒重重地与她碰了一下,很不滋味地咂了一下嘴巴。“今天晚上我的心情很差,即使喝再多的酒,也无法消除我的忧虑。”   听了他的话,她何尝不是这样。今天在医院里,乔承驰那充满责备意味的话,还有心妮的突然到访,都使她的心情降至冰点。 第36章 撞见   乔承驰因为母亲离家出走,再加上心妮旧症复发的事,心情极度的低落,又在探望完心妮之后,联想到自己方才对奕可的态度,于是萌发了想去探望她的念头。   到了她所住的公寓楼下,跳下车,无意中一抬头竟然让他发现了目瞪口呆的一幕。   奕可跟那个歌手竟然在阳台上喝酒聊天!   乌云立刻布满了他的眉宇之间,他不由得攥紧了手,想也不想就走进了电梯。而这一切,奕可还被蒙在鼓里,而齐牧秋更想不到的一场暴风雨已经来临了。   “你的心情为什么会不好?”她不胜酒力,舌头开始变得僵硬,不听大脑使唤了。   而齐牧秋则是一脸忧伤地说道:“我的父亲派人来找我了,想让我搬回去住。”   “搬回去住有什么不好?跟自己的亲人住在一起是一种……福气啊。我十几岁就搬出来自己住了,自己养活自己,我也想回去跟他们一起住啊。”她说着说着,酒精已经缓缓地渗透了她的全身,她从来   没有尝试过一次喝三罐啤酒。   齐牧秋撇过脸瞟了她一眼,语气有点伤感:“你醉了。”   “没醉……”她语无伦次地说道,将空的啤酒罐扔在地上,用鞋子踩得瘪瘪的。“你爸来找你还不好啊。我爸偶尔也会来找我……不过他很久没有出现了,每次他一出现,总是问我要钱……我情愿他不   来找我。”说着,她的眼珠缓缓地转到他的脸上,瞅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你爸爸也来找你要钱啊。”   “不是。”齐牧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有很多钱,不需要我给他钱。”   “看不出来……你还有个有钱的爸爸啊。”她瞪大了双眼,但是那眼神显得迷离而又惘然,“那你为什么不搬去跟他一起住?你别说我市侩啊。我要是有个不问我要钱的父亲就好了……我的花店,我的   积蓄……都为他还债去了。我在外面还欠了很多债……”她颤巍巍地举起手指,自己的手在眼前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泪水慢慢地浮了上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呢。”   “你欠了高利贷?其实我可以借给你啊。”他惊讶地说道,看着她绯红的脸色,又变得有些羞涩,“反正我手头边有些积蓄,等你手头宽裕一点的时候,再给我还好了。”   “不……不用了。”她冲着他甜甜地一笑,“那些人不是高利贷,他们不会催我还钱的,谢谢你。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你不搬出去住呢。我是没有办法,才一个人搬出来住。”   “因为我恨他……”他将目光投向了夜幕即临的空旷道路上,幽幽地说道,“他现在才想到要认我,我不想回到他身边。”   “什……什么意思?”她沉重地夹了夹眼睛,用手扶了扶自己沉甸甸的脑袋。   “我是一个私生子。”他撇过脸,简短地在她的脸上逗留了一会儿之后又转了过去。“他跟我母亲相识不久,就谈起了恋爱。我母亲一心想嫁给他,可是两年之后,他却娶了有良好背景的女人。我母亲   发现自己怀了我,就苦苦地哀求他。可是他避门不见,还叫人送了一张支票给我母亲。我母亲没有接受,后来我念完大学之后,她就患病去世了。这样一个父亲,我怎么能接受呢。”   “你说的也是……如果是我,我也不会认这种父亲。”她借着酒力喊道,“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穷人难道不是人啊,不要以为他有几块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我也支持你!”说着,她用力地   往他的胸口拍了一掌。   “你也这么想?”他惊讶之余也隐隐地透着点喜悦。他的父亲齐思远是当地闻名已久的大富豪,可是过了三十年才来找他相认。这算是什么,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明天他让我去他家找他,我   想我可以拒绝了。”   “当然!这样的父亲去见他也没有意思!当年他不要你们两母子,现在又想认回你。他想得美!”她舌头打结地说道,可是上下眼皮就快黏在了一起。“不行了,我想我该去睡了。”   “好吧。我送你出去。”齐牧秋扫了她一眼,的确发现她已经微醺了。于是两人依偎着走到门边,才打开门的时候,与刚刚经过的乔承驰撞了个满怀。   乔承驰看到他的手扶着她的胳膊,而她的脸上洋溢着醉酒的那种红晕。一瞬间,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她的意识已经远去,但是还没有完全消失,朦朦胧胧地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   “你……好。”齐牧秋看到怒容满面的乔承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磕磕绊绊地还没有把话说完,乔承驰已经一阵风似的从他的手上将奕可拉了过去。   奕可冷不防地被人猛地一拽,意识立即恢复了一些。她睁大眼睛,看到眼前乔承驰的脸,不由得笑了。自己是在做梦吧。这个时候他怎么会来?嗯,一定是梦。她想着,手抚上了他的脸。咦,为什么有   这么真实的感觉?不可能是他吧。   但是乔承驰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齐牧秋的身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你房里喝酒?看起来你们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呢。”乔承驰有点不耐地挥掉了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冷冰冰地对齐牧秋说道。   齐牧秋发现他警觉的双目中闪现着凌厉的目光,本来他看自己的目光就不是那么地友善。眼下更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楚了。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试着为奕可辩解。   “你别误会,我跟奕可纯粹只是朋友关系,我们在阳台喝酒是因为……”齐牧秋的话刚说到一半,一抬眼就望见乔承驰阴沉的脸色,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越描越黑的嫌疑了。   “是因为心情不好。”乔承驰冷冷地衡量着他。看来一定要让奕可早点搬离这里,再这样子住下去,非出问题不可。   “对,对,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这样……”齐牧秋恍然地说道。   但是乔承驰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心情不好就可以找别的男人一起喝酒吗?这是什么逻辑?   “乔……承驰,你怎么来了?”她睁开迷离的双眼,终于察觉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腮上带笑不笑地说道,“我是在做梦吗?”   “你当然不是在做梦!”乔承驰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她酡红的脸上。这个女人一定要挑战他的底线吗?即使今天自己在医院里对她出言严重了一点,那也犯不着跑到别的男人家里去喝酒吧。他越想越生气   ,干脆一把拎起她往她的家里走去。   “喂,喂。”齐牧秋急着叫了起来。这个看起来相当阴沉的男人,虽然是奕可的男朋友,但是不会对她做了什么粗暴的事吧。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乔承驰的脸色板得就像一块寒冰,语调更是令人退避三尺。他从她的手袋里找到钥匙,费了很大的劲才打开门。   然而齐牧秋却一直用忧心忡忡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两个。   她被突如其来的视线照得眯起了眼睛,用手遮住眼睛以躲避那强烈的灯光,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囔声:“快关灯啦!我要睡了。”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他拉下她挡着双目的手,面色凝肃地说道,“你存心想气死我吗?”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同时理智也在逐渐地恢复,当她看到眼前这双阴鸷而深沉的眼睛时,有点被骇了一吓的感觉。   “你在干嘛。你不会喝酒为什么要学人家去喝酒?还跑到那个歌手的房里去。你能不能有点分寸?”他的眼神透出的那剑一样锐利的亮光。   她顿时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同时一阵寒气似乎从脚底蹿起。他怎么会来了?   “我……我……”她用手挡住额头,磕磕绊绊地说不出一个字。   “你告诉我,你是在气我吗?还是想报复我?为什么要跑到那个男人的房间去喝酒?你们的关系很好吗?”他抓住她的手,迫使她不得不正视着他。   她的脑海里一片昏沌。   房间里的空气透着几分不自然。   他的脸色很是僵硬,眼神也很犀利。   “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心情不好才会多喝了几杯。不过我跟他什么事也没有。”她完全地清醒过来,除了太阳穴隐约发胀。她试着为自己辩护道。   “现在是没有,因为被我及时阻止了。如果我不在呢,你又喝得这样醉,难保不会有事发生。”他皱起了眉头,对她的反应甚是不满。“我现在已经被事情搞得一团糟了。你别再让我为你担心了好吗?   心妮还在医院里,你让我怎么跟她的父母交待?”   心妮!她这时才想起心妮。   “可是……心妮的病真的不管我的事,今天是她自己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来找我。”   “你是不是想跟我说,心妮反对我跟你的婚事。”他的表情冷漠,但是深沉的眼神一直直勾勾地瞪视着她。   “对,就是这样。”她坦白道。   “奕可,我真是想不到你也会撒谎!”他的眼睛里掠过一道冰冷的光芒,同时流露出一种极其失望的神态。   她张了张嘴巴,被他的反应惊到了。 第37章 到来   “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样的目的,竟然这样排斥心妮。”   她昂起了脸,他那双黑黝,深邃,闪着暗沉沉光芒的眸子瞪视着她,那眼里盛载着对她的失望与不满。   “我没有排斥她。”她露出一种惨淡的脸色,不明白为什么乔承驰要说这样的话。   “你吃醋,因为我对她好,所以你才排斥她。”乔承驰的声音森冷。   “我为什么要排斥她?是她在排斥我!”她不甘心地叫道,看到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的,看来现在非说不可了。心妮反对我跟你在一起,她看不惯你的身边有其他的女人……”   “她不是看不惯,只是她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我这么快就要娶别的女人。”他有点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苦涩的面孔歪斜着,看上去十分苦恼。“她跟心琪是双胞胎,两人的感情十分要好。她只是不习惯我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你,但是那天她已经跟我说过了,她希望我幸福,心琪已经死去了,我不能一辈子活在心琪的阴影中。奕可,心妮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她会明白的。”   “你这么说是我在诬陷她了?”她突然有点生气地说道。微醺的脑袋也完全地清醒了。乔承驰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地相处。”他尽量平心静气地跟她说,“我说过,心琪死了,而且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死去的。所以我对他们靳家有亏欠,这份亏欠我只能在心妮的身上慢慢地偿还。你快要是我的妻子了,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这份苦心。”   她的嘴角不由得微噙着一缕冷笑:“心妮根本就不是那样单纯简单的女孩子。你被她那清纯的外表欺骗了,她是喜欢你的,你明不明白?不管你是不是把她当作妹妹来对待,事实上她对你的那份感情并不是单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你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他不禁摇了摇头,“心妮一尘不染,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人都护着她,宠着她,有时难免任性,耍脾气,但是你跟她相处之后,便会知道她只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而已。她虽然有成人的外表,但是内心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奕可。”他无可奈何地说着话,但是语气已经逐渐地放柔了,他的两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不要再对心妮有成见好不好?刚刚她被推入病房的时候,   还急切地抓着我的手说,让我不要生你的气,说你不是故意那么做的……”   她吃了一惊,骤然地扬起了脸:“心妮真的这么说?”   他点了点头。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也是真心想娶她的。可是现在自己的家里跟心妮的事情处理得一塌糊涂,就已经够让他焦头烂耳的了。他现在只希望奕可跟心妮,最好还有他母亲,能够一人退一步,不要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就好了。   她的脸色愀然一变,将他的手撩开了,语气中渗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尖锐:“她可真会演戏。我真是佩服她!”   “奕可,你怎么还要说这样的话!”他目光黝暗地望着她的脸,“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的你很纯真也很乐于帮助别人,心妮是个弱者,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咄咄逼人呢。她还在我的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   “我问心无愧,我什么事也没有对她做过。你为什么选择相信她而不相信我呢。要跟你结婚的人是我,可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信任我。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要结婚呢。”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对于心妮,她虽然多了一份警惕,可是心妮的伎俩太多,令她难以防范。   “你为什么要扯结婚的头上?我现在是在跟你陈述事实,你一定要这个样子吗?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口吻之中难掩对她深深失望的情绪。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她忍不住高声地反驳道。他的态度把她气坏了,他为什么那么信任心妮。她不是一个擅于撒谎的人,但是乔承驰的态度就是认为她在造谣生事,就是认为她在吃心妮的醋。“   你第一天才认识我吗?我们分开了三年,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难道你不知道吗?”她负气地说道。   他痉挛地张了张嘴,对着眼前这张脸感到有些意外。三年之后再遇到她,她仍然清丽典雅,出落得比以前似乎还要漂亮。可是又多了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在里面。这个难道才是真正的她吗?   乔承驰虽然对她不满,但是也不想为了心妮的事,而使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地恶劣。于是他强压住心头的不快,走过去揽过她的肩膀低声道:“好了,我们别再吵下去了。”   她虽然也窝着一肚子的气,可是已经跟他冷战了好几天,再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她不再开口搭理他,但是不管怎么样,态度总算缓和了下来。她想了想,走进自己的卧室。而他也跟着走了进来。   “别生气了。”他在背后轻轻地说道。   她听了他的话,怒气也在不知不觉地消散之中。然而她还是拉不下脸,与他重修而好,虽然心里是有这个念头,但是表现在脸上却是寒若冰霜。   他从背后搂住她,她甚至将他的手推开,兀自地从衣柜里取出自己的睡衣裤说道:“你走的时候,记的关好门。”   “我今天不打算走了,就睡在这里。”他耸了耸肩膀,从床上拿起一只枕头,抱在怀里,颇感无奈地说道。的确,他现在差不多等于一个人住,听说他的母亲搬到她的好友家里去住了。他每天一回家也只能叫外卖,与其这样,倒不如跟她在一起。   “可是我不打算让你睡在这里。”她转过身,看到他抱着枕头,脸上流露出无辜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耍赖要糖吃的孩子,差一点就忍不住发笑了。   “你不让我睡,我也要睡在这里。”他将怀里的枕头抽出来枕在自己的脑袋后面,煞有其事地说道。   她翻了翻眼珠,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可是在他看来,却有几分妩媚的味道。   “要不一起洗吧。”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跳下床,握住了她的胳膊。   她终于忍不住憋笑地说道:“做梦吧你。”   他用双臂圈住她,用嘴唇轻拂着她的唇,眼神变得迷离起来:“为什么又要拒绝我?”   她伸出手指在他挺拔的鼻子上戳了一下说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我没让你原谅我啊。如果想要原谅的话,我当然要用实际行动了。”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用自己发热的嘴唇紧紧地贴住了她。   两人难舍难分地吻了很久。他的手在她的脊背上游移着,当要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   他气息难定地分开了彼此,不解地望着她。   “我要去洗澡了,你先睡吧。”她拨了拨耳边的头发,近乎撩人。   他摊开双手,脸上浮起那种失落的表情:“我等你。”   她再次翻了翻白眼,随即走进了浴室里。   他躺在床上等她,顺手拖过一本搁在床头的杂志翻了起来。没看两页,手机猝然地响起。他看也没有看一眼就接了起来。   话筒里传出白琳阴阳怪气的腔调:“心妮死了,我也不活了。”   “伯母,发生了什么事?”他吃了一惊。   “你这个杀人凶手,把我的大女儿害死了,现在又来害我的小女儿,一定要我们家破人亡,你才甘心吗?杀人凶手,害人精!”白琳在那话筒那端絮絮叨叨地骂着。   “伯母,你现在在哪里?”   “我的心妮,心妮她好惨啊,你告诉我,她会不会死?会不会?”说着,电话被中断了。   他想了想,觉得不对劲,于是拨通了心妮父亲的手机,但是无人接听。   心妮的母亲有精神隐疾,如果任由她在医院里照顾心妮,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一想起上次她母亲在心妮住院期间,差点要杀死自己的时候,他感觉到后颈窝凉凉的。这么一想,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去医院看看心妮。   可是奕可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他想了想,决定写张纸条留给她。写好之后就放在床头柜上,他刚打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奕可已经洗完澡走出来了。   可是看到的却是他离去的背影。   她没有发现那张放在床头柜上的纸条。 第38章 不安   乔承驰赶到医院的病房,一进门,看到心妮安祥的睡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然而身后却传来一阵关门的声音,他回过头却发现白琳站在门后面,尽管房间里的光线十分地微弱,但是她那如黑鹰般阴暗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白琳的病情看来已经到了不得不送往医院救治的地步。为什么靳家的人一点也不警惕呢。   “你很害怕?”白琳的双眼又变得朦朦胧胧起来,而她的表情却是飘忽而难以捉摸的。   他不由得注视到她的双手,她穿了一件衬衫,紧身长裤。衬衫的袖子系着纽扣,双手空空如也,应该没有携带利器。   “伯母,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吗?”他故作淡定地说道。   “我的女儿生病了,我怎么能休息呢。”白琳走到床前,那双朦胧的眸子注视着酣睡的心妮,闪烁着慈爱的光芒。“心妮病了,我睡不着。她爸又不在家,我放心不下她,所以就来了。”   他听了她的话,又觉得她好像变回到一个正常人了,也许自己不应该神经过敏。白琳是心琪的母亲,她伤心过度在所难免,自己应该多体谅她才对。这样一想,他的神经就稍微地松驰了一些,对她也没有那么戒备了。   “那么我该走了。”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墨黑的天空,轻轻地说道。   “你不留下来多陪陪她吗?”白琳用一双与心妮长得相似的眼睛温柔地扫过他的脸庞,暗暗地咬了咬牙说道。   “我明天再来看她!”他不紧不慢地答道。   “为什么你一定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呢?”白琳在他的背后说道。“心琪死了,心妮很难过,如果你肯接收心妮的话……你的母亲不也是很喜欢心妮呢。可是你为什么非要跟那个女人结婚呢?”   他愕然地转过脸,当视线与白琳的眸子相撞的时候,嘴角微微地痉挛了一下。他想起奕可对自己说的话,事实上她对你的那份感情并不是单纯兄妹之情那么简单。   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这样说?难道只有自己看不到吗?他的目光扫过心妮的脸庞,她今天睡得这样宁静,一点也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快的,他就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就像有一种负罪感一样。他发誓,他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心妮,一丁点也没有,他对她只有怜惜,疼爱,关怀,没有一点点的男女感情掺在其中。   “伯母,不是心妮长得像心琪,我就喜欢她了。”他微窘地笑了一声,“这完全是两码事。”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心琪。”白琳出其不意的话令他露出骇然的表情。   他望着白琳,她是心琪两姐妹的母亲,可是此时的她完全不像是一个病人,她的目光炯然有神,态度不卑不亢,说话的语气也很坚定。这时他又弄不懂她了。   “不是……”他低声地叫了起来,心虚地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眼神,“如果不喜欢她,我又怎么会答应跟她结婚。”   “因为那个时候你还没有遇到那个女人!”白琳的话再次令他大吃一惊。“心琪那孩子,整颗心都挂在你的身上,她想的是你,说的也是你。可是你呢,如果你肯多放一点点的心思在她的身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她说着说着,眼珠开始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但是我的小女儿,她跟她姐姐犯了同样的错,她也喜欢上了你,天呐,你说这会不会又是另外一处悲剧。我可怜的心妮……”   白琳含着泪水望着睡梦中的心妮,泪水扑簌簌地沿着面颊滚落下来,哀声地说道。   “就当我求你好了,让我跪下来也行,你能不能跟心妮结婚,替我照顾心妮。”   他惊悸地震动了一下,双唇颠动:“伯母,这怎么可以。”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女人……”白琳低下头,用袖子揾了揾脸,继续说道,“但是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如果再失去一个,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能不能跟心妮结婚?”   “伯母,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他在震惊之余,还是以十分清醒的口吻说道,“心琪虽然死了,但是心妮不是心琪的替代品,你怎么能替心妮做这样的决定呢。”   “你不肯答应我的要求吗?”白琳怫然变色,她不再是那个泪流满面要自己娶心妮的可怜妇人,而是截然一变,眼底蕴藏着使人意想不到的狠劲。   “伯母,今天太晚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他觉得今天晚上心妮的母亲看起来可怕极了。而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心妮居然睡得这样熟。他与白琳之间的对话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   “不用了!我还想再陪陪心妮。”白琳的脸孔与锐利的眼眸是颇让人生畏的,她坐到心妮病床边的椅子上,神色严肃,态度硬冷,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他终于明白,他与奕可的婚事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阻挠,而对于他们婚礼的祝福则是寥寥无几。他怕夜长梦多,做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这一天早上,他来到奕可的家中。   “带上户口本,还有身份证。”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正在洗漱的奕可说道。   “去哪里?”她虽然已经能察觉到什么,但是水珠还没有从她的脸上擦净,冷不防地听他这么一说,她停止了接下来的举动。   “我们先去登记注册吧。”他声音里有种不同寻常的坚定。   “开什么玩笑。”她举起手巾,将脸上的水珠抹净,刚刚才拿起面霜的手,却被他骤然地的攥住了。   “我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开玩笑。”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热烈的梦似的光彩。   “好啦。我真的没有心情听你说这样的话呢。”她还是不确定他的话,从浴室里走出来。乔承驰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虽然两人认真讨论过婚事,而她也接受了他的戒指,但是结婚的事不该这么草率,绝对不是拿了户口本,身份证去登记那么简单的。   奕可的反应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她一定会雀跃不已,但是她的反应除了诧异之外,还有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奕可,我真的已经决定了。今天我们就去注册,谁也别想把我们分开。”   他的黑眼珠深邃沉着,充满了坚定的光芒。   她终于回过神来,原来他是认真的。但是这么仓促地选择今天去登记,未免也是一件太过于冒险的事。   “可是……我跟你的事你妈都还没有同意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听说杨羽还没有搬回到家里去住,如果知道他们俩先斩后奏,率先领了结婚证的话,到时婆媳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加雪上加霜。   “我已经长大成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好了,你就别担心这个跟那个了,把证件带上,我们立刻就出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她推进了卧室里,并嘱咐道,“今天是大日子,你别忘记化个妆,喜庆一下。”   她听到卧室的门阖上的声响,自己已经站在梳妆镜前了。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素净的一张脸,如果不去花店,她是习惯素颜的。她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一支季芷卉送给她的唇膏,那色彩是鲜红的,是她平时最不敢尝试的一种颜色。但是今天可不一样,她要跟乔承驰去登记注册了。她刚旋开唇膏,下意识地在自己的嘴唇上点了一点,又停住了。   真的要去吗?什么都没有准备过,虽然结婚的事已经提上了议程,但是她还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可是婚姻有时候不是一种冒险吗?   她想了想,于是放心地化起妆来。   乔承驰在门外等了她半个小时。以前跟心琪约会的时候,常常需要去她家里等她。无非是因为她化妆,换衣服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但是现在轮到奕可了,原来女人都一样。奕可出来的时候,还是令他眼前一亮。   奕可虽然化了点淡妆,但是如樱花瓣似的嘴唇反射着光泽,令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她挑了一件鲜红色的毛衣穿在身上,下身则是一条紧身的直筒牛仔裤。虽然跟平常一样还是清汤挂面似的长发,她的装扮不像是去办人生最重要的事。但是他就是喜欢她这种简单,偶而穿下浓烈颜色的衣服就足够光彩照人了。   “走吧。”乔承驰露出浅浅的笑容。他的母亲至今还未归来,他已经打了许多电话请她回来,但是她提出的要求就是有奕可没她,让他两选一。现在他给自己下了决心,不管杨羽怎么反对,他娶奕可是娶定了。   两人手挽着手去了民政局,手续办得很顺利,没过半个小时,他们出来的时候,身份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去哪里?”她目光粼粼闪动。这一刻她期盼了很久,跟乔承驰在一起的时候,就想着要嫁给他,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   “当然是回家了。”他俯在她的嘴唇上轻啄了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   然而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她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还站在原地,阳光柔柔地照在她的身上,她的头发随风飘拂着,样子看起来很美。   “哪个家?”她轻声的,不安地问道。   “当然是回我家了。”他走上前去,牵住了她的手。为什么她的手心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第39章 不安   乔承驰带她回家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却令他大吃一惊。   因为杨羽居然已经回来了,像往常那样,她亲自下厨,为他准备午餐。而杨羽也没有想到,她的儿子竟然会带这个女人回来。还是从她走了之后,那个女人就一直住在这里?   当奕可见到杨羽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原本跟乔承驰手牵着手的她,连忙挣脱开来,与他自动地保持距离,心头也压抑不住地嘣嘣跳了起来。   “过来吃饭吧。”杨羽装作平心静气的样子说道。   乔承驰见他妈居然自己回来了,而且表情也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很跟往常一样。以为他母亲已经想通了,于是高高兴兴地抓住奕可的手,走到杨羽的面前来。   “去洗下手,马上可以吃饭了。”杨羽俯下眼皮,轻轻地说道。   表面上来看她是那样的镇定,但是她摆放碗筷的手已经微微地发颤起来。   “妈,我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侧过脸朝身边的奕可露出一个欣然的笑容,喜悦已经遍布他的眉梢眼底了。“今天我跟奕可去登记结婚了……”   他的话音刚落,奕可就明显地感受到杨羽内心的潮涌。   杨羽笑了笑,带着笑的嘴角有一抹温存与亲切:“既然是这样,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先吃饭吧。”   他们三个人平静地吃完了一顿午餐。不过在奕可看来,杨羽是不想在儿子面前流露出愤怒的情绪,但是她对于自己却没有那么友好了。   用过午餐之后,杨羽说道:“奕可现在也算是我们家的人了,吃过饭之后,让她帮忙洗下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乔承驰愣了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被奕可阻止了。   “伯母,这是我应该做的。”   杨羽的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   两人一同将碗筷搬到水槽里。   杨羽抢先打开了水龙头,对她笑盈盈地说道:“这么冷的天,用热水洗比较好。”   然而她的手刚刚才放到碗筷中间的时候,杨羽打开的水龙头冒出一股热腾腾的蒸汽,热水一下子浇到了她的手上。她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当她把手抽回的时候,发现手背已经是猩红一片。   “嗳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应该先开冷水再开热水。你看看我。”杨羽露出懊恼的神情,自责不已。   她的手痛如刀割,可是还要反过来去安慰杨羽:“伯母,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怕等下承驰问起来,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杨羽手脚麻利地将水龙头拨到温的那档说道,“奕可,虽然我曾经对你有些偏见,不过这几天我在外面也想得很清楚了。我只有承驰一个儿子,他喜欢你,想要娶你,那么作为母亲来说,我也只好接受。我希望你能代替我,照顾承驰。”   手背虽然火辣辣地如同针刺,但是听到杨羽的这一番话,她知道自己的婆婆并不是故意的。同时杨羽的话又给了她无数的希望,她要做好承驰背后的女人。   已经得到了杨羽的认可,她还开始兴冲冲地筹备起自己的婚事来。忙里偷闲中还约了季芷卉出来吃饭逛街。   季芷卉姗姗来迟,她穿着香奈儿当季的时装,仍然像从前那样将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脸上还架着一副硕大的太阳眼镜。但是她取下眼睛时,奕可看到她略带青色的眼睑,连化妆也无法完全遮盖掉的黑眼圈。   “真是恭喜你。”季芷卉坐下来的时候,从名牌手袋里取出化妆镜补起妆来。   “你怎么了?最近我忙着筹备婚礼,都没怎么联系过你。你还好吧。”她看着季芷卉,有点担忧地说道。   “好,当然好了。现在我拚了命地花那个男人的钱,我这身衣服怎么样?刚买的。”季芷卉神气活现的样子却难掩她内心的失落。   “芷卉,我现在真的很担心你。你跟周和泽怎么样了?”季芷卉越是打肿脸充胖子,她越是担心。   “我们很好啊。现在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季芷卉装出不在意的口气说道,泄忿似的阖上了化妆镜。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挎包里取出钱说道,“这里有五万块,先还给你吧。”   “急什么呢,我现在又不等钱用。”季芷卉淡淡地说道,但是当她看到奕可那红肿的手背时叫了起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烫伤了而已。”她连忙将手藏到了桌子底下,不让季芷卉发现。   “怎么会烫成这样?”季芷卉却不这么轻易地打算让她逃掉。   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将烫伤的经过向季芷卉和盘托出。   季芷卉仔仔细细地审视了她的手背,末了,得出一个结论说道:“我告诉你,你那婆婆就是故意的。”   “怎么会呢。”她轻轻地抽出手,对季芷卉的话不以为然。“她对我最近的态度好多了。我跟他都领了证了,算是合法的夫妻,即使她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了。”   “对,她现在是拿你们没辙。但是你别忘记了,虽然是乔承驰提出来跟你结婚的,但是当妈的都以为是媳妇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婆婆诡计多端,表面上风平浪静,谁知道背地里会不会对你使坏呢。   ”季芷卉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你们现在摩擦不多是因为还没有完全住在一起,等以后住到一块的时候,你等着瞧吧。你那婆婆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你说的好像见过她似的。其实我婆婆这个人没有什么。承驰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失去了丈夫,这么多年以来一手把他带大,真的很不容易呢。好了,你呀,就别再为我徒添烦恼了,倒是你自己……   ”她笑嘻嘻地去推季芷载的手。   “我怎么了?我现在好得很呢,我告诉你,做女人千万不能太软弱了,否则以后你就被你婆婆,你丈夫骑在头上。到头来有你受的!”季芷卉继续说下去,“我呢,要比你好一点,起码不用受婆婆的气。不过你现在还来得及,赶紧在你家承驰耳旁吹吹枕风,说服他跟你一起搬出去住。那样的话,你婆婆想怎么对付你都没有机会了。”   她听着季芷卉咭咭呱呱地说个不停,不由得淡淡地笑开了:“好啦,你点东西吃吧。今天我请客,不过你等下还要陪我去逛街!”   “一句话。”季芷卉翻开面前的餐单说道。她平时最爱吃了,天生又长着一副吃不胖的样子。一提到吃,她立刻把劝奕可的话就抛之脑后了。   与季芷卉告别之后,她拎着好几只的购物袋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里,还没有进门就遇到了齐牧秋。   “买了这么多东西!”他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说道。   她要拿袋子,又要翻包去找钥匙,一时之间手忙脚乱,手上的购物袋也跌落在地。齐牧秋见状,便蹲下身帮她一一地捡了起来。其中一只袋中漏出内衣的鲜红带子来。她发现了,连忙夺过他手上的袋子   ,一时间耳根子都发热起来。   齐牧秋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把剩下的袋子替她拎进了家里。   “对了,有一件事,我突然想了起来。”   “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上次无意中发现你朋友画的那几张素描,就是上面画了同一个女人,但是五官都没有画全的。”他说到激动的地方,会连笔带划地做动作。   “对啊。”她将购物袋在茶几上整齐的摆放好,并点了点头。她的个性就是受不了家里有一点凌乱。   “我后来仔细地想了一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那些画像都没有画全,你也能认得出来?”   “虽然是没有画全,但是我发现这些画上的人跟你长得有几分相似。”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却令她震惊极了。   “怎么可能?”她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消失了。周和泽画的那张素描,怎么可能跟她相似呢。不过这几张画像,她还没有还给芷卉,于是把它取出来。   “我的直觉不会错的,的确是很像。”他对准她的脸笔划着说道。   “不可能吧。”她的眼底浮起了诧异的神色。周和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们也仅仅见过几次面而次,再加上两人之间的交谈都没有超过十句。   “我也觉得很奇怪。”他看到沙发旁边有个柜子,柜子上放了一帧她的单人照片,他拿起来盖住相片中人的五官,徒留一张嘴巴说道,“你看看是不是跟你的很像。”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果然跟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可是这不可能啊。她跟周和泽也只是见面了,客套几句,从来没有背着季芷卉联络过。而且周和泽也从来没有来找过自己。   “你看看,除了这张,还有这一张虽然只画了眼睛,但是对照你的眼睛,也是有几分神似的。”齐牧心指着另一张画,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她拿起那张画像,又对照着自己的相片,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样,果真越看越相似。但是这……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她连连地摇头。“我不可能跟他有交集的,我们只见过几次面而已,他怎么可能会画我呢。”   她抬起头,一接触到齐牧秋的眼神,突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恐怖感觉把她攫住了。 第40章 察觉   画像的事还没理出头绪来。奕可又遇到一件棘手的事,那就是杨羽的突然造访。   奕可一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是杨羽,连忙匆忙地整理了一下仪容,笑着说道:“伯母,你怎么来了?”   “我有重要的事找你。”面对她的时候,杨羽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   她连忙请杨羽走进来。   杨羽环视了一下房内的摆设,坐下来之前将身上的大衣脱掉了,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们的婚期我已经帮你们选好了,不过举行婚礼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您说吧。”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把她包围了。   “那就是我希望在我儿子的婚礼上,不希望你的父母亲以及家人出现。”杨羽尖锐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她的身子难以察觉地颤栗了一下,嗫嚅地说道:“我妈盼着我结婚已经盼了很久了,她很想参加我的婚礼……”   “这个我不管!”杨羽正了正脸色说道,“你父母是怎么样的底细,我派人调查得一清二楚。”杨羽目光如炬,“如果你们不是先斩后奏,我是不可能会答应你们结婚的。你想想看,原来吃惯了山珍海味   ,一时之间要吃粗茶淡饭了,这在心理上怎么受的了。奕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希望你能明白。如果连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的话,那么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她转眼看着杨羽,慢慢地浮起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心脏顿时抽缩成了一团。她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到头来连女儿的婚礼也不能参加。这对于自己的母亲来是难以承受的一件事。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是你要想想,你跟乔承驰结婚,到时会来多少名流宾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是你的家人呢。你认为把你的家人摆在那样的场合,他们能适应吗?如果到时他们有什么失礼   的地方,丢脸的也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有想过吗?”杨羽抱着胳膊斜起眼睛瞧着她。   她的心中掠过一阵痛楚的痉挛。她的家人即使出身贫贱那又怎么样?连自己女儿的婚事都不能参加,要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可是她只能作无力的挣扎。   “能不能请你……”   “我现在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要求你。你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如果你想顺顺利利地嫁给我儿子,那么最好按我的要求去做。”杨羽的目光犹如长了刺一般,在她的全身上下逡巡了好几遍。末了,嘴   角似含着一缕冷笑说道,“等你嫁过来了之后我会好好地□□你。”   她听了杨羽的话,感到一阵怔忡与心跳。她想到了季芷卉的话,睁大眼眸望着面前的杨羽。那个高贵,典雅,不可一世的女人,乔承驰的母亲,以后她会怎么样对待自己。她感觉到自己的未来是迷惘而不可叵测的。   “好了,除了这一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你最好也不要在承驰面前提起。那就是结婚以后你们要跟我一起住,承驰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希望他婚后搬出去住。”杨羽仿佛猜到了她的疑虑,慢悠悠地说出了这番话。   她茫然地盯着喋喋不休的红唇,宛如身陷噩梦一般。她太单纯,也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杨羽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自己,珠不知这接受的背后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将来。   “我已经把我要说的话讲完了。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保养你的皮肤,做做美容健身什么的。当时在婚礼上可不要丢我们乔家的脸!”杨羽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张卡片丢在她的面前。   她捡起来一看原来是美容中心的年卡。   “伯母,伯母。”她想把那张卡还给杨羽,可是杨羽却已经走远了。   这时季芷卉找上门来了,她在走廊上遇到了目不斜视的杨羽,见奕可又愣愣地站在门口说道:“刚才那位……是你未来的婆婆。”   她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房里。   “我就琢磨着呢,哪有人走起路来这样的。”季芷卉对杨羽的印象极差。“你要小心点啊,今天她来见你,是不是给你一个下马威?”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还该不该结这个婚。”她沮丧地坐在杨羽刚才坐过的地方,望着茶几上刚才杨羽丢下的那张卡,心里像蒙上了一层灰色的纱。“你说如果我现在说想要放弃?会怎么样?”   “你都已经跟他领了证了,现在放弃那就是离婚!”季芷卉早就觉得她结这个婚太突然,也太草率了,而且比她当初领证还要冲动。“你那婆婆虽然不好惹,不过你还有一个杀手锏啊,那就是怂恿乔承   驰搬出来住,千万不能跟你那个婆婆住在一起。”   “可是……她已经跟我说过了。”杨羽说过的那些话再次盘旋在她的心头。   季芷卉惊愕得一眨不眨地瞪视着她,尔后露出了一副无药可救的神情,摇了摇头说道:“于奕可啊,你没救了,你被你婆婆吃得死死的。以后她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你等着瞧吧!”   “你怎么这么说她呢。”奕可有点不大高兴地说道。杨羽毕竟是乔承驰的亲生母亲,是她未来的婆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尊敬杨羽,不希望有人戴有色眼镜去看她。   “你看着吧。我看人一向很准!以后有你哭鼻子的时候!”季芷卉说话从来都是这样口无遮拦。她知道芷卉的脾性,一向不与她计较,但是今天奕可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她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你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季芷卉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的脸上漾开了一圈傻气的微笑,眼神有些飘忽。奕可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季芷卉想笑又不想笑,想说又不想说的,这不太像是芷卉以往的性格。   “我告诉你吧。我可能……怀孕了。”季芷卉终于正视了她,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吃惊地嘴都嘬尖了,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移到芷卉那看不出什么的肚子上。   “你确定?”   季芷卉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有些羞涩地轻声道:“我是说可能,不过我已经把药店里所有牌子的验孕棒都买了一遍,打算回家去试。”   “那你还说自己有了?”   “我已经一个月没来了,你说是不是有了?”季芷卉信心满满地说道。她的嘴角边渗着微妙的笑容。   这一刻奕可才算是明白,季芷卉还是很在乎周和泽的。她希望通过这一个孩子来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季芷卉走了之后,到了晚上乔承驰到她家来了。他来的时候还带来了她最爱吃的紫玉酥。   “听说今天我妈来过你这里了?”乔承驰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她的脸色。因为他下班先回了趟家,杨羽一脸平静地跟他说了自己来过奕可这里的事情。   她正在坐在电脑前上网,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她跟你说什么?”他有些心急,也有些忐忐地问道。他希望奕可嫁给了自己,也能跟自己的母亲搞好关系。母亲是他最尊重的人,而奕可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这两个女人在他的生命里占了相当重的份量,他希望她们能够和平相处。   “她没跟你说吗?”她抬起睫毛,朝他焦急的脸上望了一望,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敲着键盘。   “说了一点。不过我更想知道你的想法。”   她抿了抿嘴角,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她想起了季芷卉说的话,试探性地问道:“我问你,我们结婚之后是不是搬出来住?”   “你要搬出来?”他的眼睛里映照出一种震惊。这使奕可明白,原来他也早就认可自己跟杨羽一起住的事实。这样一来,她原就十分低落的心情,更加深了一层。   她从电脑前起身,走到他的身边,主动地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她的眼睛闪亮,嘴角带着笑容,这一瞬间看得他的心中怦然。   “因为我想我们自己住嘛。你知道跟大人住在一起,有诸多的不方便。”她撒娇地说道。   他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嗤地一声笑开了,修长的手指在她的鼻梁上划了一道说道:“我们家房子这么大,何必搬到外面去住那么麻烦,而且我上班离公司又近。我妈这人没什么的,上次我带你回家,她不也接受了我们吗?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   “但是我真的想搬出来跟你过二人世界。”她的声调低了下去,透着几分压抑。长长的睫毛伏在脸上,小嘴微微地翘,显露出几分委屈的模样。她知道杨羽的厉害,虽然季芷卉言过其实,但是也不无道理。她到现在都搞不清楚杨羽真实想法,但是她知道杨羽一定不喜欢自己。但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接受呢?   她这种撒娇的态度在他的眼里是充满戏谑的温柔,他只当她是在跟自己耍小性子呢。他将放在桌子上的一盒紫玉酥递到她的眼皮底下说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去台湾时带回来的,我知道你爱吃,特意多订了几盒。”   看来乔承驰没有把她的话当真。于是她不由得朝他飘了一眼,身子也自动地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认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   乔承驰看着她严肃的表情,才意识到她绝不是耍性子这么简单。但是今天自己的母亲到底跟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母亲跟她说了些什么,使她下定了不想跟自己母亲住在一起的决心。他想起杨羽所说的话,她允许他们结婚的条件之一就是要住在一起。他当时听了,就欣然地接受了。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条件。留母亲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别墅里,他也是放心不下的。只是没有料到奕可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奕可,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母亲绝对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也许你现在还不了解她,但是只要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她是个很可爱的老人。”他出于对杨羽的爱护,用一种维护的口气说道。   奕可垂着双目,不肯动容。也许在乔承驰的眼里,杨羽的确是这样一种人。但是依她的直觉与看法,杨羽绝对不会成为她心中可爱的那个人。   “奕可,你这样使我太为难了。当初我跟你领了证之后,我母亲也找我谈了话。她接受了我们,也接受了你。只是向我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婚后我们要跟她住在一起。原本我想,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于是我就答应她了。她历尽千辛万苦才把我带大,我要好好照顾她,这也是我做一个儿子应尽的本份。你不能让我违背当初答应她的条件好吗?”   看着他悲苦不胜地望着自己,奕可坚持的信念开始动摇了。她知道乔承驰为了跟自己在一起做了许多的努力,可是如今要轮到自己卫护这段婚姻了。也许自己对芷卉的话太上心了,也许杨羽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人。   “要不这样,我们先跟我母亲住在一起,等到哪天,你真的不能习惯跟她住一起的话,我们再搬出去怎么样?”   乔承驰的话都已经说到这种份上了,她还能说什么呢。这件事算是奕可屈服了。 第41章 不速之客   这一天奕可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见到他的时候,惊讶之余还想起了齐牧秋所说的话。   来人正是周和泽。   周和泽眼神沉着含蓄,见到她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笑。   “于小姐,不好意思,我今天来找你很冒昧,但是有些事我想我不得不求助于你。”周和泽的样子很拘谨。她不得不请他进来。   在递给他茶的时候,周和泽看起来局促不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今天我找你来,是想谈谈关于芷卉的事。”   听他开始切入正题,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最近因为忙着筹备婚事,所以没怎么跟芷卉联络过。她现在还好吧。”她发现周和泽是个知识分子很浓的男人,真的很难想像这样的男人会对自己的妻子相敬如冰。不过上次在画廊那件事,她已经见识到周和泽与芷卉之间的关系并不好。   “于小姐,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撇了撇嘴角,嘴角上有两条很深的皱纹。   “芷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的心像是被揪了一把。其实在芷卉告诉自己怀孕了之后,后来她又打了电话给芷卉。但是芷卉却没有接,她也因为自己忙于琐碎的事而把这件事给忘记了。现在冷不防听周和泽提起来,她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对,芷卉她是有点事……但是……我想你最好去见见她。”周和泽的嘴唇轻颤,眼光也闪烁不定,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意识到事情可能很严重,否则周和泽也不可能会来找自己。   “芷卉她……”周和泽面部肌肉明显地僵硬了,满脸的萧索及苦恼。“那天她回家来很兴奋地告诉我说她怀孕了。我当然也很高兴,就鼓动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兴冲冲地告诉我,她买了许多试纸。结果将所有的试纸都试了一遍……”说到这里,他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有些无可奈何地往下说,“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可是后来她却大发雷霆,说这些试纸都是假冒伪劣产品。我又劝她去医院做个检查,那样可能更精确。果然第二天她就去了医院,还是我陪她一起去的。但是医院的检查报告上显示她并没有怀孕,我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而刺激了她。她在医院里大吵大闹,硬是说这医生跟护士合伙起来欺骗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周和泽将眼镜取下来,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流露出沉痛而无奈的神情。   “那么后来呢?”她暗暗地担忧芷卉。   “后来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她带到家里,可是她还是不肯罢休,还扬言要告医院。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知道结婚以来,她一直很想要个孩子。其实我也很喜欢孩子,但是养孩子是不是要计划一下。但是她由此以为我不喜欢孩子,常常为了孩子的事而跟我争吵。于小姐,其实我是很爱芷卉的,如果不爱她的话,我怎么会娶她呢。但是她非要在外人的面前说我对她不好,对她冷血,对她无情。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对她表达出我对她的爱,可是她不明白。她喜欢逛街买东西,我每个月都会给她好几万的家用,给她请佣人照顾她。只要她喜欢的,我什么都可以给她。可是她却还不满足。于小姐,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了。你帮我去劝劝她。这几天她老是说我串通了医生,说我暗中搞鬼,明明她没有怀孕,搞得好像是我的错一样。现在家里每天鸡犬不宁……不如你帮我去看看她。”周和泽说的很诚恳,他的眉毛下有对燃烧着痛苦的眼睛。   这使得她的心有细微地动摇了。也许周和泽并不像季芷卉说的那样。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去他家里看看芷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她就匆匆地整理了一下仪容,跟着周和泽走出了大门。   半个小时之后她就已经来到了周和泽的别墅。   在郁郁葱葱的树木遮掩之下,这片土地上只有零零落落几栋高档的别墅,周和泽家就是其中的一栋。周和泽打开门请她进去,整栋别墅竟然黑漆漆的,连灯也没有打开。她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踩着台阶上楼。走廊的右手边第三间就是季芷卉的卧室。她叩了叩门,门内毫无动静。   这时周和泽也走了上来,随手打开了走廊上的壁灯,苦笑地说道:“她现在就是喜欢反锁房门,我替你开门,现在我睡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叫我。”   她点了点头,周和泽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了。想不到房内也是一片昏暗。窗户敞开着,风飒飒地吹着床边的帷帐,而她隐隐地看到帷帐中坐着一个人影。   周和泽走了。她悄悄地走近那张床,而没等她回过神来,却被一双瘦骨嶙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映入眼帘的是季芷卉消瘦的苍白的脸,除了一种空洞洞的表情之外,她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   奕可大吃一惊,才过了短短数日,芷卉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她握着芷卉的手,芷卉的模样就像是大病未愈。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芷卉的名字。   芷卉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别吓我。”她怯怯地将一只手伸到芷卉的肩上,轻轻地晃了晃她。“孩子……即使现在没有,那么以后还是会有的。”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从芷卉的眼眶中滚落出一滴泪珠。   “可是我以后做母亲的机会可能很小。”芷卉终于说话了,那滴始终挂在她眼睑下方的泪珠,顺着脸颊肌肤的纹理往下滑,一路落到了嘴边。   她用自己的手替芷卉拭去那滴伤心欲绝的泪珠,柔声地劝道:“很少并不代表没有。你看周和泽对你多好,今天他亲自去把我找来,让我劝劝你。你看看,我们这么多人关心你,孩子以后总是会有的。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们很心疼的。”   “他去找你?”芷卉拽住她的胳膊,拽得她生疼。   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真的,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关心?”季芷卉把头往她的方向侧了侧。奕可看到她突然笑了起来。那种本来没有表情的人突然间发笑,而且笑得很厉害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季芷卉虽然不是那种很漂亮扎眼的女人,但是仔细打扮起来也是很有风情的。但是眼下她仿佛几天没有好好地吃饭,又没有好好地睡觉。因此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到不行。她咧开嘴角笑的时候,奕可都看到她脸上深深的几条褶子。   “他何曾关心过我?”季芷卉又忽然把笑容收了起来,恢复那种飘忽,冷漠的表情。“他巴不得我不要生孩子呢。一听说我没有怀孕,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芷卉,你别这么说。他真的很关心你的。”想起周和泽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奕可回味起来还是有几分感动的。不过看芷卉的反应,估计周和泽在家很少对她说这样的话。   “奕可,今天晚上你也别回去了,反正我们别墅里有很多客房,你就将就着睡一晚吧。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季芷卉见到她的时候,脸上才有些活泛了起来。   “好,今天我陪你。”她替芷卉捋了捋凌乱的发丝,轻声地说道。   她陪芷卉说了半宿的话,直到芷卉困意上来,睡了过去,她才从卧室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其中一间客房。客房收拾得很干净,床上的寝具也一应俱全。她连衣服也没有脱,就上床睡了。但是在陌生的床上,她睡不习惯,翻来覆去了好久,睡意才朦朦胧胧地上来,当她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突然发现床头有一道黑影。   那双炯然有神的眼睛就像鹰鹫在黑暗中散发着一种别有用意的亮光。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来,慌乱中打开床头的台灯,才发现周和泽穿着睡衣站在床前看她。   “芷卉又发作了,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周和泽的话令她无暇多想,就飞奔卧室。   果然芷卉在房间里又哭又闹,正用力地拉被子想往地上掷。她连忙走进去,抱住芷卉颤栗的身体。明明她离开的时候,芷卉已经睡得很沉了,为什么这会儿时间,她又闹得不可开交。   “我睡不着!我好痛苦!”芷卉抱住她哀嚎着。“给我药!我要药!”   她从床上拉过睡袍替芷卉披上。   “我给你去倒杯牛奶好吗?喝了牛奶也能睡得很好。”   “不,给我药!我要吃药才能睡着!”芷卉骤然地推开了她,又冲到周和泽的面前,声量不自觉地提高了,“我要药!快给我!”   “那种药不能多吃的。”周和泽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含着一种拿她没辙的情绪,但是他仍然温和地说道,“乖,别闹了,都已经大半夜了,赶紧睡觉。”   “你知不知道睡不着的滋味有多痛苦,我要药!”芷卉揪着自己的头发又闹了起来,“你们真狠心啊,晚上睡不着就像在地狱里煎熬一样。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她望着眼前的景象,发现芷卉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为什么会这样?芷卉到底受了什么刺激?难道就因为没有怀孕,生孩子机会低才会造成她负面的情绪吗?她的脑海里是一片零乱的,翻搅不清的思绪,似乎有点知道,又似乎很迷惘。 第42章 查到   从季芷卉家中出来,她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就去了ONEMORETIME.刚走进OFFICE,乔承驰就已经推开门走进来了。   他带着一脸焦躁而又不淡定的神情。奕可很少见到他有如此毛躁的时候,一面翻开着票据文件,一面随口问道:“怎么了?”   “昨天你去哪里了?我打你很多通电话都没人接,我差点要去报警了。”他用紧张的目光望着她,仿佛一个晚上没有联系,她就少一根头发了。   她从手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屏幕一片漆黑,讪讪地笑道:“原来没电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充电器,接通了电源之后就插上。   而他对于她轻描淡写的理由似乎感觉到很牵强,于是说道:“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这么长的时间你才发现手机没电吗?”   她举起手机,唇边浮起一个温婉的微笑:“昨天晚上我去芷卉家了,都没怎么注意到手机。”   “好吧。以后我不许你不接听我的电话,所以你时刻要保持你手机的顺畅。当然我自己也一样做得到!”他对于她昨天晚上的突然消失,虽然不满,但是听了她的解释,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可是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她突然想起这个时间段,他应该是在公司上班才对。   乔承驰立刻不满地说道:“我说呢,你肯定把拍结婚照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昨天晚上我特意打电话来,想要提醒你。这下可好,你连想都没有想过。”   “我知道,主要是芷卉发生了事。我赶着去看她,所以才会这样,现在走吧。”说着,她站起身来,在要紧的文件上签了字,便与他出去了。   在车上,她接到了齐牧秋的电话。齐牧秋是很少给她打电话的,刚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她还犹豫了一下。因为乔承驰就在身边,她怕他起疑,但是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在忙。不过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想跟你谈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肯见我?”话筒里传来齐牧秋略显焦急的口吻。   “我现在赶着去拍照,应该要拍一天。”她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乔承驰,而他也正好把脸转了过来。两人的目光一交织,她有点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探头望着窗外的景致。   话筒那端传来空白的几秒钟,尔后只听到齐牧秋说:“那么晚上呢?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是关于我女朋友卜晨怡的。现在有一条很重要的线索……”   她握着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齐牧秋那个失踪已久的女朋友对他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想了一想说道:“那好,我晚上回来的话再打你电话。”   她收了线之后,发现乔承驰的脸色看上去有几分怪异,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严肃。她觉得他有点不高兴。   “是谁打给你?”乔承驰不露声色地说道。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接到那通电话开始,神色就变得不自然了。他深谙她的个性,她原不是一个十分善于撒谎的人。难道又是那个歌手打给她?   “哦,没事,一个朋友而已。”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乔承驰嘴唇边肌肉重重地抽搐了一下。   “是男的还是女的?”他强装镇定,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他很想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大方,明礼的姿态,可是只要一想到她跟那个歌手曾经在阳台上喝酒聊天,他就有点受不了。   “男的……”她沉吟片刻说道,“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   “齐牧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车中的空气徒然地变得僵硬了起来。   她在他喊完这一个名字之后,一时间没有说出一个字。   然后正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婚纱摄影店的招牌就在眼前了。他泄忿似的将车子停下来,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便也下了车。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店里,她在身后已经听到他很用力甩车门的声音。   两人各怀各的心事,心情都不是很舒畅地拍着婚纱照。拍到后来,看到他越来越不耐烦的样子,她也有点生气。拍婚纱照原本应该不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吗?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当摄影师不断地要求他们笑得自然的时候,乔承驰已经忍不住一把扯下领花,狠狠地丢在地上说道:“不拍了!”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她只好赔着笑脸出来打圆场。看到他气忿地走出拍摄室,只得拎起裙摆尾随上去说道:“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应该是问你怎么了。”他对着其中一间房狠狠地捶了一下。“你都已经跟我拍婚纱照了,为什么那个小歌手还缠着你,难道你没有跟他说清楚吗?”   “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她怔了怔,随即说道。   “好,你不想在这里说是吗?”他突然间推开那间房的门,将她连拽带拉地推了进去,又重重地关上门。   原来那间是用来拍内景的布景房,房里没有开空调,而她又穿着布料很少的礼服,不由得转过身对他说:“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跟齐牧秋没有什么。今天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我,主要是为了他失踪女朋友的事。”   想不到,乔承驰冷笑了起来,那眼底掠过一道冰冷的光芒。   “他女朋友失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把他说成是个痴情种,我看他就是个多情种!每天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接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居心。”   她咬了咬嘴唇,实在不想在这里与他发生争执。于是她什么话也没有说就打开门。   乔承驰隐隐地也有一丝后悔,但是他想到自从跟她复合以来,都是他主动打电话找她,都是他跑去见她,两人发生争吵永远也是他第一个低头,这让他的内心十分不舒服。而她对于那个歌手几乎是有求必应的。这样一想,他更是义愤填膺。于是刚才涌上心头的那丝愧疚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拉开门走出去了,但不是回去拍婚纱照,而是开车走掉了。   她在内景室等了他半晌,直到婚纱店的工作人员跑来跟她说,乔承驰已经走了。她才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可是他这样不清不楚地把自己一个人丢在原地,自己却这样走了。她的脸上闪过失望的神色,接着变成了愤怒。   齐牧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把她请进了家,见她脸上还化着比平时艳丽的浓妆,头发也略显凌乱地披在肩上,样子看起来也不大高兴。   “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因为我的电话又影响到你们……”   “没事。你说吧,是不是有你女朋友的下落了?”她强装笑脸,心里却憋着慌。乔承驰真是太过份了,居然把她一个人丢在婚纱店,自己先走了。   齐牧秋替她倒了一杯酽茶,坐在她的对面说道:“上次那张画像的事,原来我猜错了。”   “真的吗?”不知怎么的,她又有一点高兴。   “是的。我真的是猜错了,原来画像上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我的女朋友卜怡晨。因为你们两人长得颇为相似,一时之间我也以为画像上的那个人是你。”他苦笑了一下,絮絮地往下说,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思早就飘到了渺芒的空间。   “我曾经记得怡晨失踪后几天,我几乎问遍了所有跟她有过联系的同学,其中一个人跟我透露了一个消息……奕可,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齐牧秋抬起眼,正好看到她空洞,眼睛里没有一点内容的表情。   “啊,你说什么?对不起,你继续说吧,我在听。”她被齐牧秋的声音惊醒了,理智又重新地回到脑海中,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连忙呷了一口茶压了压神。   齐牧秋流露出关切的眼神瞧了瞧她,其实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去打扰到她,尤其是得知她要结婚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底的最深处,奕可要结婚的事还是小小地刺激到了他。也许是因为奕可长得像怡晨的缘故吧。他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往下说:“那个同学跟我说,在她失踪前不久,有个留着辫子,带着眼镜的男人有在学校门口接过她。那个男人应该还挺有钱的,他开了一辆香槟色的宾利,停在校园的门口很是招摇。怡晨上了他的车,不过当时她好像不太情愿。我听说那个男人是学画画的。当时我很想查到那个男人的底细,但是苦于无从下手。除了那个同学提供了这一点有价值的线索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我就没有追查下去。现在画这些画像的人,你应该是认识的吧。”   奕可有些惊慌地闪动着眼眸,画这些画的人是她好朋友的丈夫周和泽。如果告诉他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芷卉已经搞成这样,如果她的丈夫再出点什么事的话,那么谁能照顾她呢。想到这里,她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而不知不觉之中,杯子里的茶竟然已经被她喝光了。   “我再去给你倒一点。”他没有发现她眼底的隐忧,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来。   这让她有了片刻思考的余地,她见他倒好茶走了过来,便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第43章 礼物   “你想起来了吗?”   奕可接过齐牧秋递过来的一杯茶时,看到他脸上挂着期待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将目光调开,支唔搪塞地说道:“那个画画的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我没有见过那个人,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去打听一下好吗?”   齐牧秋的笑容逐渐充盈在他那黑而生动的眼睛里,但是没持续几秒,那笑容渐渐隐了下去:“奕可,怡晨的事总算有了点眉目,不过我感觉到她已经是凶多吉少。”   她愣怔了一下,迅速地抬起头来。这是齐牧秋正面直视卜怡晨的问题,以往无论怎么样,他都是是坚信卜怡晨只是离开了自己而已,可是这一次却亲口从他的嘴中说出卜怡晨可能凶多吉少这个问题。她的眼色黯淡了下去,心里就更加地犹豫了。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关于周和泽这个人呢。   “我做了一首歌给你。”齐牧秋笑盈盈地对她说。   她迟疑地站起身来,心里却惴惴不安。   “这首歌是祝你新婚快乐。”齐牧秋将一张CD塞入她的手中,动情地说道,“有很多次我都想,将来有一天我能够跟晨怡结婚,而且在宾客以及她的家人面前唱一首自己作词的歌给她听,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瞥见他那漆黑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光,嘴角虽然还带着笑容,但是眉眼间却掩不住那一丝忧伤。她感觉到自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昏暗的哀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不把周和泽说出来呢。但是如果周和泽真的做错了什么,那么到时候芷卉该怎么办。她垂下眼睑,将那迟疑闪烁的眼色藏在长长的睫毛底下,手上捏着那张CD,上面用水笔认认真真地写着歌的名称《爱的祝福》。   后来她还是跟乔承驰冰释前嫌了。但是这件事到底在乔承驰的心中留下了一个疙瘩。然而谁也没有说破,都以为将这件事忽略过去,事情就会风平浪静。但是那种风平浪静却只是停留在表面上而已。婚礼如期举行。谷诗双很谅解她。所以那天出嫁她感觉到自己是很孤单的。她的闺蜜芷卉也不会出席,而齐牧秋因为要参加他的新EP发行记者招待会也不能来。   好在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大部分的宾客她从未见过。   她跟乔承驰在台上的时候,突然发现底下一桌不起眼的酒席上居然出现了邢承天。她的心被一双无形的小手揪了一下。他怎么会出现?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她发现邢承天的眼神很犀利,也很强烈。她怕他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情来。   她站在台上忐忑不安,唇边的微笑就变得十分勉强。乔承驰以为她紧张,悄悄伸过手握住了她阴冷的手,俯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别紧张,有我呢。”   听了他的话,她紧绷的神经稍微地松驰了一些。可是当她的目光与台下的邢承天对视的时候,被他流露出来的眼神所骇住了。酒席进行到一半,她赶去化妆间换衣服的时候,伴娘因为落了东西在现场要回去取。而她自告奋勇说自己先走。她走过人群,穿过长长的走廊,整个五星级酒店都被乔家包下来了。因此走廊上的寂静与喜宴现场的喧哗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然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嘈杂声隐隐地传了过来。她停下了脚步,环视了一圈,走廊上的两端都空无一人。   当她想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她左手边的一间房门虚掩着,门口旁边的地上还有几滴鲜血。   她怔了一怔,屏住了呼吸,大脑也停止运转了,手臂一阵发麻。她轻轻地推开门,看到的却是幽暗的宴会厅。她走进去,没有一丝人影的宴会厅,似乎没有一点异样。可是当她要转身的时候,那长长的,及地的裙裾却被人用力地拽了一下。心脏差点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她按住自己嘣嘣乱跳的胸口,往回看了一眼,才发现门后面的地板上坐了一个人。   “怎么会是你?”惊惧和惶惑使她的瞳孔张开。   邢承天慢吞吞地从地板上站起身来,他的嘴角和脸颊都渗出了血迹。   “你为什么要来?你究竟是怎么进来的?你为什么会受伤?”她忍不住有点动气地说道。从小到大他受了很多苦,这也导致他个性暴躁乖戾。在她的婚礼当天他竟然又跟人打架!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机车茄克,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嘴,嘴角往下沉,露出一点冷的笑容:“你当然不希望我来——怕我们给你丢人嘛。”   她的脸顿时红涨了起来,窘迫得不知如何接话。   “奕可,我发现你变了。以前不管你再怎么样,你都不会这么势利。那小子有财有势,果然能支手撑天。他改变了你,你连你妈都不要了。”邢承天露出古怪的表情,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   “等一下!”她急急地走到他的面前,用身体挡住门口,“那你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   “那是因为我……”他睁大了眼睛,使她清楚地看到他扩张的瞳孔,尔后一个略带讥讽性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奕可,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虽然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是今天能参加你的婚礼,我还是为你感到高兴。可是我没有想到,你连婚礼都不想让我参加……”   他低下眼皮,声音微微地哽哑了。   她记忆中只看到过两次他这样难过的表情。小的时候,倔强又调皮的邢承天哪怕被他爸揍得打出了血,他都不会落泪难过。只有她十六岁那年,发高烧,家里人都不在,外面又下着倾盆大雨。可是她已经病得奄奄一息,是他背起她,将她送到了医院。医生说要是再晚一点送过来的话,她就没命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这样难过自责的表情。   “对不起。”她心绪沉重地说道。   “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有一件礼物想要送给我。其实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给你,到了今天我才知道,送这件礼物其实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我没有机会了……”他顿了一顿,那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她,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硬冷的东西挜入她的手掌之后,就轻轻地推开她离开了。   “大……大哥。”她追着他的背影叫了起来。然而邢承天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也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会受伤的原因。   她这才看到自己的手上原来是一只浅蓝色的盒子,那上面印着一行醒目的LOGO,她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八爪钻戒。   “奕可,你怎么会在这里?”乔承驰从走廊的尽头跑了过来。她不禁将手上的戒指匆匆地塞回到盒中,藏在手笼里。   “我……我走错房间了。”她胡乱地诤了一个理由。   “你呀,怎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温柔地笑着,笑容和煦,伸手揽过她的双肩。“今天为什么没有见到你的家人?”   “他们……有事不能来了。”她有点疚愧地低下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怎么能不来呢。”他侧过头看到她略含忧伤的脸,不由地又劝诿道,“算了,你也别难过了,等过几天我们去你家探望他们一下。你说好不好?”   她默然地点了点头。   从喜宴回到了家中,乔承驰进房去洗浴了。她想起邢承天送的那枚戒指,又想起多年前他曾经对自己说的话。   “奕可,从小到大我吃了不少苦,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不想有个幸福的未来。我喜欢你,以后我希望我的家中有一位像你这样的太太,你会嫁给我吗?”   她从盒子里取出那枚戒指,这枚式样简洁大方的钻石戒指,价值不菲。她带在自己的手指上,刚好符合她的尺寸,但是她从来没有喜欢过邢承天。多年前已经婉拒了他的爱意。她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嘎然而止,于是匆忙之中将戒指连同盒子塞进梳妆台的抽屉里。   乔承驰穿着睡衣走了出来,头发还有点潮潮的。他走到她的身后,从镜中观察她的表情说道:“奕可,今天你觉得自己开心吗?”   “当然。我觉得今天很幸福。”她从镜中抬起眼睛,给了他一个笑容,却发现自己笑得很僵硬。   “是吗?”他转过她的身子,俯身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啄了一口。“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她伸过白皙修长的指尖,顺着他鲜明深邃的轮廓上缓缓地笔划着说道:“你想多了。”   “真的吗?”他搂住她的细腰,开始细腻,亲密地吻她。他这略带侵略性的吻,她已经领教过了,她情不自禁地围上了他的脖子。他身上特有的气息钻入她的鼻孔之中,将她从头到脚地包围住了。这一刻的温存暂时令她忘记了那些心烦的事情。他轻轻地拉开她睡衣的腰带,手抚上了她裸露的肩头……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门发出怪异的声音,一阵巨响,将房里的温馨打破了。 第44章 一夜未归   进来的那个人正是杨羽。   正搂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的小两口自动地分开。而一向脸皮薄的奕可更是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然而杨羽的脸色却冷得像要把人冻住一般,冷冷地开了口:“你们还忘了拿一件结婚礼物。”她举起手上的CD,那装有塑料盒的CD里,银灰色的CD上用鲜红的水笔写的《爱的祝福》,看上去很是醒目。   “那……那是我的。”她怯怯地偷瞟了一眼不知所云的乔承驰,伸手去接杨羽手上的那张CD。   “齐牧秋。”杨羽念出在CD上用激光印上去的名字之后,才把这张CD还给了她,还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早点睡,别折腾得太晚!”   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然而门一关上,她立刻感觉到一阵寒冷。刚才还被激情燃烧的两个人,此刻乔承驰的脸就像涂上了一层灰色的油彩,难看到了极点。   “爱的祝福!”他从她的手上夺过那张CD,故意很大声地念出上面的字。“齐牧秋对你不错,在你的结婚的时候还送了这么一张CD给你做礼物,不如我们一起来听下,这首歌里面到底唱了些什么。”   他拿着CD,四处寻找,最后发现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于是塞进光驱里。随着一阵悠扬,舒缓的前奏响起,齐牧秋那特有的富有感情的声音也缓缓地在房内回荡。   你拿着喜帖走近我   我翻开看到上面的字   顿时泪如雨下   往事一幕一幕一幕   突然静止   你挽着他他挽着你   向我走过来   鲜花婚纱美酒宾客   你在台上笑得那样动人   我坐在台下   望着你那漂亮的样子   这是个残酷的喜剧   忘不了记忆中的你   可是从来不曾属于我   现在我们的距离   更加地遥远了   可是我还是想祝福你   你拥有了他   他拥有了你   你会更幸福   歌曲刚刚才放到一半,他走过去很粗暴地摁了键,那张CD被弹了出来。   “好一句泪如雨下!”   她竦然一惊,仿佛过往的种种又再度发生。他愕然而又恐怖地瞪视着她,手上捏着那张CD,厉声地说道:“于奕可,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在我跟你的婚礼上,你还要给我来这么一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结婚,你大可以说出来,为什么要玩这一套呢。你是很享受男人对你的追捧是不是?”   “不是……承驰,你真的误会我了。对,这的确是齐牧秋送给我的,但是我跟他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要相信我!”她呆瞪瞪地望着他,一阵恐慌袭来,说不出缘由。   一直隐藏在心底那种对她隐隐的不满,滚滚而来。今天的CD只是一个导火线而已。他想到在车上,她当着自己的面居然接另一个男人的电话,还答应晚上去赴他的约会。愤怒的潮水拍打在他的心头。他再也不想忍耐,再也不想再假装没事了。   “于奕可,以前我真的不相信你会是这种人!看来你伪装得太好了,是我有眼无珠,没有看透你。好,你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嘛。没问题,只要你跟我说一句,你不再爱我,不想跟我在一起,我还是会放你走的!”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的口中迸了出来,不止割伤了他自己,也割裂了她。   “我真的没有……我跟齐牧秋是清白的,而且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发生什么事。承驰,我跟他是不可能的,因为他的心中有别的人。”她薄薄的嘴唇微微地颤动,看着他手上捏着那张CD,光线打在那银白色的CD上,反射出强烈而又刺眼的光芒。   “有别的人?你怎么知道?你们已经到了互相说心事的地步了吗?你认为我还会相信你这些话吗?”他将那张CD朝她站的地方丢了过来,面目也变得有点狰狞,他那有点苍白的额头底下,有一对深黑的眼睛已经遮掩不住对她的厌恶。“我不止一次发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可是我还是一直都选择相信你,现在看来是我太天真了。你们背着我暗地里往来,他还唱这种肉麻恶心的歌来送给你。于奕可,我真是太低估了你。我们分手了三年,这三年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什么改变的,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没变的那个人只是我自己而已!”   “承驰!”她走上前,对着满脸乌黑的他拽了拽袖子,阴翳就像蛛网一样缠结在他们之间。她觉得自己有口难开,在他们之间彼此都有一个心结,而她来自于他身边的心妮,而他则来自于齐牧秋跟她。现在乔承驰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眼底满是骇人的神色。她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上来。末了,她松开了拽着他的手。   他离开之前很用力地甩了一下门,以示他对她的不满。整个房间因为他泄忿似的关门声,而导致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新婚之夜,留给她的只是一个充满愤怒的背影及满腔难咽的苦涩。   他跳上车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刚刚才举行完婚礼。但是很快的,又被另一个念头盖过了。今天晚上的婚礼真是令他终身难忘。那首《爱的祝福》就像是一枚钉子,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房里。车子缓缓地启动了,开到大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蜷缩在门口一隅的有个小小的身影。   “心妮,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地下车,将心妮从墙角拉了起来,发现她惨白的脸色,单薄的双肩在他的怀中瑟瑟地发抖。今天他在喜宴上太开心了,以致于忘记了她的缺席。   “我想来跟你说一句新婚快乐。”心妮的眼睛在黑暗中亦有光芒,神情楚楚可怜。   “我送你回去吧。”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双肩上,拉着她往车上走。   “我……我不想回去。”心妮低低地说了一句,抿紧了嘴唇。   “为什么?”他不禁好奇地反问道。   “家里没有人……妈妈跟爸爸去旅游了,我一个人害怕……”她定着一双眼睛,像云雾似的,朦朦胧胧的,使人看不清楚。   “走吧。我等你睡了我才走。”他不容分说地将她推上了车。   “可是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这样离开真的没事吗?”心妮冷香,冻腻的小手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袖子,那脸上满是怯弱的表情。   他回头望了一眼二楼的阳台,发现奕可正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很奇怪。但是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将车子开了出去。   翌日,奕可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新婚之日,这在她将来的生命里更是一个难以磨灭的日子。因为乔承驰居然一夜未归!早上她起床的时候,看到另一边的被褥床单都整洁如新,枕头也松软地靠在她的枕头旁边。结婚以来的第一天,乔承驰就已经跟心妮彻夜未归了。可是没容得她多想,她的目光已经被床头的闹钟吸引住了。   七点了!天呐,她匆匆地下床,走到衣柜前随便地翻出了一件洋装,就胡乱地脱下睡衣穿戴起来。作为新媳妇的她,不是应该在新婚第二天早早地起床,弄丰盛的早餐给一家人吃吗?换好衣服,她赶紧走进浴室,看着镜中一夜未睡的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镜中的她憔悴不堪,眼睛微肿,嘴唇上也有咬过的痕迹。那个看起来失了魂魄的女人真的是她自己吗?她赶紧洗净了脸,又搽了点粉,这才急遽地跑下楼。   幸好一楼的饭厅里空无一人,她才稍微地松了一口气,走进厨房,赶紧动手做了起来。半个小时之后她把一切都弄妥当,可是杨羽却还没有下来。她想了一下,就上楼去敲杨羽的卧室。   然而她敲了半天,却无人应答,只得又怏怏地下楼。这时看到杨羽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一身运动装扮,原来在后山跑步。   “妈,可以吃饭了。”她毕恭毕敬地说道。   杨羽不发一言,目光尖锐地扫视了一遍餐桌上的食物,似哼非哼地应了一声。当她上楼之前,突然回过头问了奕可:“让承驰也下楼吃饭吧,他不是要上班吗?”   她无言以对,还好杨羽已经上楼去了,没有发现她凄凉的表情。   可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杨羽洗了澡又换了身衣服,当她下楼的时候,看到奕可正站在桌旁,心不在焉地凝视着门外。   “承驰呢?这都几点了,再不喊他起床就要迟到了。”杨羽瞟了一眼挂在墙上的壁钟,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口吻也渗透着严肃。   她藏在背后的双手开始不安地扭绞起来。她该怎么对杨羽说呢。   “真是太不像话了。”杨羽斜楞着看了他一眼,将手上的筷子重重地甩在碗上,“你们要胡闹也该有个分寸,明明知道他明天要上班,怎么还能这样!   她听出了杨羽的话外之音,脸顿时涨成了大关公,刚想张口说话的时候,乔承驰的车已经缓缓地驶了进来。 第45章 滋生   正想训斥的杨羽,她看到站在门口的乔承驰也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乔承驰还穿着昨天做新郎时的一套西装,那么就是说……她顿时瞪直了双眼。   “妈!”乔承驰带着一脸的疲倦,手上拿着钥匙,旁若无人地走进来。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留在她的身上。   “你……你刚刚才回来?”杨羽做出一种惊讶的表情瞥了他一眼。   乔承驰垂低的眼睛让人感觉到有一丝奇怪。   昨天晚上他跟心妮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她心里已经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是啊。”乔承驰骤然地抬起头,他乜斜着眼睛瞟到她身上的时候,发现她苍白的脸色,紧紧地抿着嘴角的模样令人心生不舍。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个歌手,这种短暂的愧疚感就消失了。   “你……结婚当天你就一夜未归!你跟谁在一起?”杨羽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在袒护不了自己的儿子。她几乎难以相信地逼视着乔承驰。   “我不吃早饭了,我先上楼换身衣服,然后再上班。”乔承驰显然不想多做解释,他丢下一句话就上了楼。   “承驰!昨天晚上你上哪去了?”杨羽一直追到楼梯口。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久久的寂静。她只得又踅回来,看到奕可还站在一边发愣的时候,杨羽满肚子的气就一股脑儿地撒在了她的身上。   “你老公昨天晚上跑哪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奕可只感觉到整个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从脚底一直冷到了五脏六腑里。但是她嘴唇微启,吐露出来却只有寥寥几个字:“不知道!”   “不知道!难道昨天晚上你们吵架了?”杨羽却不打算放过她,她奈何不了自己的儿子,但是对于奕可,她可以为所欲为。见奕可又保持沉默,一把怒火从她的眼里升起来,她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门,“新婚之夜,你们就吵得翻天覆地,而他更是一夜未归!你是怎么做人家妻子的!昨天晚上他跑出去之后,难道你没打电话找他吗?”   “没有。”她的声音小得跟蚊子一般,咬了咬下唇。   杨羽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当初她就觉得这女孩子不可能会成为一个好妻子,果然如此。于是她用手指着奕可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昨天晚上他跑出去了,然后你就安安心心地睡了一夜?不管他的死活……”   “妈……对不起……”她忍耐着杨羽犀利的目光,将头伏了又伏,苍白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对不起?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万一你丈夫半夜开车出去,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心安吗?奕可啊,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连起码做人家老婆的常识都不知道!我问你,你们为什么吵架?”杨羽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眼睛里飞出两把利剑,将眼前这个瘦弱的女人砍成两半。   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委屈迅速地心头积聚。可是她明白,不管她怎么说,在杨羽的眼里都是她的错。这样一想,她干脆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有煎熬着,等杨羽骂够了之后她就解脱了。   可是她越是不说,杨羽就越是生气。对于儿子,她是无可奈何。但是对于这个一百个不顺眼的媳妇,她非要问出个三七二十一来。   “怎么?你还不肯告诉我吗?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杨羽恼怒异常,她使劲地咽了一口吐沫,好使自己心头的怒火按压下去。因为儿子的脚步声已经楼梯口响起来了,她不想在儿子的面成变成一个凶神恶煞对待媳妇的婆婆。   随着一阵晃啷,奕可还没有从昏沌的大脑中缓过神来,已经被杨羽的尖叫声给吓得噤住了。   “哎哟,天呀,烫死我了。”   她定睛一看,看到杨羽的手背上已经被那杯滚烫的牛奶烫出了红印子。   乔承驰笃笃笃地从楼梯口跑了下来,看到吓得呆若木鸡的她与满脸痛苦的杨羽,毫不迟疑地走向自己的母亲。   “发生了什么事?”   “承驰,这次妈可没有说她,是她把那滚烫的牛奶端给我,一下子还全洒在我的手上,疼死我了!”杨羽眼泛泪光地叫道。   “你究竟在干什么?”果然乔承驰信以为真,脸现怒色。   “我……”她看着掯着泪花的杨羽,又看着满脸愠怒的乔承驰,嘴角抽紧了。脑门像被狠捶了一记似的大受冲击。那杯牛奶不是她递给杨羽的,虽然端过来的时候是很烫,但是一直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整杯牛奶会倾倒在杨羽的手背上,她恍若做梦似的,看到杨羽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很红的印子。可是真的不是她干的。   “于奕可!你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为什么要针对我母亲?”乔承驰一下子沉不住气,用力地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都拽向了自己。   手腕处传来的阵阵痛楚,使她的心底一阵阵地发凉。她看着乔承驰可怕的脸容,这还是曾经对她爱誓山盟的乔承驰吗?   “算了,承驰,你先去上班吧。”杨羽又假惺惺地出来打圆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儿子的心中,的确是自己的份量占得要重一些。   “等我回来再跟你算帐!”他甩开她的手,俊朗的五官已经微微地扭曲变形,带着对她的不满与愤怒。这不满不止包括今天她对杨羽的所作所为,还有昨天晚上。   乔承驰走出了门口,她站在原地,望着地上蜿蜒了许久的乳白色液体,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她猛地冲出了门外,一直追到他的车前才停了下来。   他坐在轿车的后排位子上抱着胳膊看着她。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心妮在一起?”她终于忍不住喊出声来,声调的尾音微微地颤抖。   他紧闭的嘴唇略微地蠕动了一下,看着她眼里有两颗大大的泪珠滚来滚去,心里渐渐地产生了一种微妙而又怜惜的涟漪。可是他的脑海一隅又掠过齐牧秋的身影,于是攥紧了拳头,吩咐司机开车。   “乔承驰,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她的脸色出奇地苍白,但是她扶着车门的手却缓缓地松开了。   车子渐渐地启动了,当车身擦着她飘起的裙袂时,乔承驰感觉到自己仿佛有什么东西也留在了她那里。这种心情真的很不舒服,就好像剜空了一大块,急需想找点什么填补一下。   昨天晚上他遇到心妮,不得不说也是因为极度的沮丧,急于抓住点什么。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跟心妮说,而心妮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仿佛不存在似的。唯有她身上幽幽的香气提醒着他。   他先下了车,再替她打开车门,她的脸上带着那种羞涩而娇怯的表情。他想起奕可说的话,她曾经说过心妮根本不是那种简单纯真的女孩子。可是他看到心妮那种胆怯畏缩的表情,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   “冷吗?”他的外套披在心妮的肩膀上,显得她的样子很滑稽。   她安静地摇了摇头。   他们骈肩地走着,从她家的大门口到客厅有一段距离,期间她那长长的发丝时不时要飘拂在他的脸上。他回过头无意间视线扫到她的时候,她冲着自己甜甜地一笑,那笑容像极了心琪。   他连忙将脸转了过来。他发现心妮越来越像心琪,不仅仅是在外表上。   心妮慢腾腾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他正想开灯,她却制止了他:“等上了二楼再开灯好了。”   他点了点头,反正开不开灯对他来说无所谓。心妮的家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他们悄然无息地上了二楼,心妮的头发不时地拂了过来,发尖带着茉莉花的香味。   一上二楼,自动感应灯就亮了,不过是幽幽的,不是很明亮的那种。她走在他的前面,那苗条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似的。他走入她的卧室,却赫然地发现这间卧室有点不大对劲似的。   没等他开口,她已经用她那甜润娇脆的嗓音开口了:“这是我姐姐的房间。”   “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他紧闭双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爸爸说有一间房他要用来做会议室,所以……本来是要选用姐姐的房间,我说既然这样倒不如我睡姐姐的房间,毕竟这里有姐姐的回忆。”她低眉垂目地说着话,两只手交握着。   他看着这间熟悉的房间,心琪在世的时候,他也来过这里。以前倒没觉得什么,现在一进来反而滋生出许多的感慨。心琪离开已经快一年了。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他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快再结婚。他搔了搔头皮,有些无奈而悲哀地笑着。今天是他的新婚之日,而他却在他前女友的房间。淡淡的惆怅攫住了他的心,他勉强地笑道:“睡吧。”   “我先去洗个澡。”她欢快地说道,从柜子里取出衣裤,袅袅地走远了。 第46章 制止   他不记得心妮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只记得自己已经睡着了。而且朦朦胧胧之中感觉到有人似乎在亲吻自己。   是心妮吗?他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一睁开眼,看到心妮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来,眨了眨那浓密的睫毛,流露出十分无辜的表情。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他想着,看到心妮的眼底掠过一道尴尬的光芒。   “我想我应该走了。”他竭力地使自己的神态放松,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哦,那好,我也该睡了。那么再见。”没有像以前那样,心妮缠着他,非要等自己睡了才让他离开。   他们之间无形中有一种压力在慢慢地扩散。   两人僵持着站立了一会儿,他偷偷地窥探了一下她的脸色,发现出奇苍白。于是推开门走出去了。   那一天晚上他在自己的办公室过了一个晚上。   “乔先生!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遥想。他抬眼一看,车子已经停在了公司的楼下。他点了点头,随即走出去了。   他刚刚结婚,本应该去度蜜月,可是最近公司的事务一大堆,根本让他脱不开身。再加上跟奕可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所以他根本也没有心思筹备去旅游的事。   一早就开例会,公司决定投资一部大制作的电影,主要是讲魔幻武侠剧,关于演员的选角已经谈得七七八八了。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唱主题曲的歌手还没有选好。他打开文件,看到那几个备用的歌手名单之中,赫然地出现了齐牧秋的名字。于是不露声色地问道:“齐牧秋?这个歌手很红吗?没怎么听到嘛。”   “齐牧秋是新锐歌手,嗓音条件不错,而且外表也阳光,最主要的是没什么绯闻。”在场的人七嘴八舌地接过话茬。   “没绯闻?”他手上的笔在齐牧秋的照片上点了点,齐牧秋的鼻子上出现了两颗黑点。“其他人呢?我看那个方铭还不错。”   “我觉得方铭的声音过于低沉了,也显得太阳刚,恐怕不太适合。”马上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齐牧秋不错啊。他为人低调,又能写词作曲,现在当歌手的,像他那么低调的可不多见。最主要的是他价钱低嘛。”   听着在场的人议论纷纷,他却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以前他常常觉得自己不可能公私不分,可是眼下却有一种不想齐牧秋参与进来的念头。好在他还能克制住自己。   手机放在办公室一天,虽然他不可能时时呆在办公室里,但是每次进出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拿起手机,但是一天,她音讯全无。而他几次拿起来想打给她,也终究没有打。   “乔先生,晚上还有一位客人,他想跟您见面,谈一下电影合作的事。”   “晚上我有事,帮我改成明天白天吧。”他看了一眼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了,今天不管怎么样,也要准时下班回家。   “可是……乔先生……”他的秘书在背后喊他,他假装没有听到。   但是他到了家门口,便感觉到不对劲。一走进去,看到杨羽正在看电视,而餐桌上放着早已煮好的饭菜,都用盘子倒扣着。   “你回来了。我去给你盛饭。”杨羽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微微闪光的屏幕上移开,对他说。   他假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她人呢?”   “你说你老婆啊。”杨羽的眼睛里生起两团黑焰,她将目光调到墙上的壁钟,没好气地说道,“你老婆从早上出门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呢。”   “她去了哪里?”他愣怔了一下,随即问道。   “她说是说去上班,不过谁知道呢。”杨羽眼珠黑黝黝地闪着光,又挪到他的脸上来。“我们乔家又不是养不起她,她何必还去上班那么辛苦呢。总之我是不赞成一个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不如你跟她说一下,让她不要去上班了。”   “我知道了,我先给她打个电话吧。”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被她突然叫住了。   “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在门口遇到了心妮,就送她回去了。”他想了想说道。   “你跟心妮呆了一个晚上?”杨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我送她回家之后就去公司了。”他三言二语地交待完毕,看到奕可从门外走进来。她眼神明净,嘴角含笑。他不由得有些生气,原以为她今天寝食难安,可是她却这样的高兴。   “我看她今天还挺高兴的。”杨羽走进厨房之前,阴阳怪气地留下了一句话。   奕可走了过来,见到他,矍然一凛。含笑的眼睛即刻变得暗淡无光。   “你今天去上花店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嘴角却已经抽紧。   她原不想去搭理他,可是听他这么一问,却又不得不答道:“是。”   “从明天开始不要去上班了。”他淡淡地说道,却没有想到令她幡然变色。   “为什么?”果然她略略不甘心地问道。   “你已经是我的太太,我们乔家并不靠你赚钱养家,你每天呆在家里就行。”他坐下来之前,简短地瞥一眼她。   她脸上的肌肉抖颤了一下,因为杨羽从厨房里拿着碗筷走出来了,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就上了楼。   乔承驰用过晚饭之后,进了卧室,看到她正站立在窗台边,那单薄而又瘦弱的背影看了使人心疼。想起昨天晚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房间里,他的气不知不觉地消退了,愧疚的情绪浮了上来。   “下去吃饭吧。”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她抱着胳膊站在窗前,似乎不胜寒瑟地说道。   “还在跟我生气吗?”他走到她的身边,手捞起垂在她胸口的头发,轻轻地将它拨到了脑后。“昨天晚上我只是去公司了。”   “可是我明明看到你跟心妮在一起。”她的声音听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   “对,我是把她送回了家,可是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啊。”他说这话的时候,义正言辞的样子使她微微地侧了一下脸凝视着他。“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而已。”   “我知道。”她凄凉地笑了起来。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他望了望她有些惨淡的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然而手机一接驳,他听到心妮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   “驰哥哥……”   “什么事?”他有点冷冷地说道。今天他有些不太情愿接心妮的电话,因为奕可的神情也不大开心。   “我……我现在在医院里。”心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病了?”他一瞬间露出生硬的表情,而他又忐忑地往奕可的脸上张望了一下。   “不是……不是我……是我父母……他们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你能不能来一下?”她哭得嘶哑的声音,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   “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这时他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   “你要去哪里?”一看他的脸色不对,就知道是心妮打给他的。她的脸色迅速地泛白了。   “心妮的父母出了事,我要去看看。”他忙不迭地披上外套。   心妮一个激灵,用自己的身体堵在了门口。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乔承驰去见心妮,不管是什么理由。   “奕可,你别这样,我向你保证,我只要去医院了解一下情况,尽早赶回来。”乔承驰看着她那双隐约闪烁着一丝泪光的眼眸,心痛地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去?”她咬紧了下嘴唇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她就是不想让开。心妮总是找各种机会去接近他。而他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地去见她,他们两人的关系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有兄妹之情吗?她不相信。   “奕可,你让一让好不好?”他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却又不能将她推开。   “心妮跟你是什么关系呀。为什么她一打电话来你就要去?如果你真的把我当作是你的太太,那么今天晚上,我请你不要去见她,好不好?就当我求求你。”她满脸苍白地盯着他看。   他脖子上喉头轻轻地蠕动着,深深的不安无情地席裹着他,可是当他一接触到奕可那焦虑而不安的眼眸时,他退怯了。   手机再次响起来,一声又一声,在两人之间回荡着,震动着他们每个人的神经。   他摁下了接听键,从里面传来心妮沙哑而断续的声音:“驰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我好害怕,医生说我爸妈可能不行了。你在哪里?”   她看到他那略显深色的嘴唇微微地牵动了一下。心妮一定是在撒谎!她一定要找借口让他出去。一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脊背,还是稳如泰山地挡着门口,仰起头望着他。   “奕可,你都听到了,你别再拦着我好不好?”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今天你是不是一定要去见她?”有一点隐痛从她心窝慢慢地爬了出来,渐渐地扩大。她那晶亮而又冰寒的眼眸直视着他。 第47章 伤痛   他心头一躁,看到她眼角已经微微地泛红了,于是他扶住了她的肩膀,声音虽然低沉却十分肯定:“对,今天我一定要去医院见她。”   “好,我不会再拦你了。”她自动地仄起了身子,给他让了一条道。然而她的神情却犹如冰雕般空洞麻木。   “奕可,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他的内心确实隐隐地有了些自责,可是他还是选择走了出去。   她仰天看着窗外墨黑的天空,泪水从眼角渗了出来。   乔承驰赶到医院里,看到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他走到心妮的身边,她感觉到什么,慢慢地抬起头来,那满头乌黑的发丝更衬得她的脸色惨白无比。她冲着他柔弱地一笑,然而两颗大大的泪珠却顺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捱着她坐下来。   她唇角仍然带着一缕凄楚的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更多的泪珠滑落了下来,声音听起来一点精神也没有:“他们走了。”   “啊?”他不禁背脊微微地一耸,陷入茫然的思绪中。   “从今天起,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阴郁骤然地掩上了心妮的眉眼,她瘦弱而阴凉的手指紧紧地揪住了他外套的下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姐姐走了,他们也要走?”   这一刻,千思万绪朝他倾袭而来,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心妮。   奕可听到楼下汽车的引擎声,她知道他回来了。她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到那辆黑色的车里第一个走下来的是他。然而当她把身子往前探,想看得更清楚的时候,视线却忽然地僵住了。第二个下来的居然是心妮。   不仅这样,他还从车子后备箱里取下了一只大大的行李箱。行李箱的外观贴满了色彩斑斓的粘纸,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的箱子。   乔承驰居然把心妮带回家了?   她的眉尖皱了起来,听到楼下交谈的声音,她急急地下了楼,却发现一楼的客厅里连杨羽都已经出来了。   底下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的脸上望去。   心妮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宇间凝结着牢固的忧伤,眼睛里却有一种奇异的冷静的光芒。只听到杨羽揾了揾眼角,略有点悲壮地说道:“心妮啊,你暂时就在我们家住下来好了。至于你父母的身后事,承驰一定会弄得妥妥当当的。唉,真是没想不到,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一件事,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心妮的两只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双睫微垂,薄薄的小嘴唇在颤抖着。她仰起那张扁薄的小脸时,眼中微微地含泪说道:“伯母,我住在这里应该不大好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别墅,才让人放心不下呢。反正你姐姐跟我们这么熟悉,虽然她现在不在了,但是你永远是我们家的人。我们楼上的客房有好几间,每一间都收拾得很干净,你随便选一间来住好了。明天我叫承驰去请个佣人回来,现在人多了,不请个佣人简直不行。你呀,就别跟我们客气,爱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直到你嫁人了为止。”杨羽巴不得多个人陪她一起住,最好那个人听她的话,而心妮就是最好的人选。   奕可看到承驰仿佛也很赞成他母亲的话似的点了点头。谁也没有问过她,是不是同意心妮搬过来一起住?大家都当她不存在似的,也许在乔家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已。   她猝然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窗外阴阴的,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总比注视这厅里对她无视的三个人要好。她开始后悔自己不应该下楼来,谁也不会听她的意见,谁也不会在乎她的感受。如果她在杨羽的面前反对心妮搬进来住,反而要被杨羽奚落,讥讽。一想到这里,她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离开才好。   杨羽打了个呵欠,上楼去休息了。她的饮食起居一向很有规律,像今天这么晚还没有睡觉,对她来说已经是一项考验了。而杨羽走了之后,从头到脚一直没有说话的奕可也起身了,她觉得自己坐在这里简直就是一件摆设。然而她的手却被心妮拽住了。   “奕可,是不是我住在这里,会惹得你不高兴?”   她讶然地回过头,看到心妮我见犹怜的脸,心里咯噔一声。   “不会的,心妮,你先在这里住下吧。我怕你回家去住,睹物思人,有我们陪着你也好,反正奕可从明天开始也不上班了。”乔承驰如是说,更是噎得奕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妮松开了手,噙着泪的模样任是谁见了都想怜惜一把。她微微地翘起嘴唇,脸色出奇地惨白:“奕可,以后可能要打扰你一段时间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来,我把行李给你拎到楼上去。你上楼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乔承驰丝毫没有在意过奕可的感受,而是一种关怀备至的态度招呼着心妮,仿佛心妮才是他疼爱的人。   奕可气咻咻地上楼去了,过了很久,直到她撑不住想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乔承驰才走进来了。   她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她,猛然地坐起身来,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明天我还是想去上班。”她感觉到自己嘴角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结婚才几天而已,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僵成这样。难道正如芷卉所说的那样,他们太冲动,太不考虑后果了。   “我已经跟妈商量过了,她也不希望你抛头露面。而且最近ONEMORETIME的生意我看不错,打算多元化发展……”他滔滔不绝地说着,突然间截住了话题,“我看你还是专心呆在家里吧。现在有心妮陪着你,我看以后你也不会无聊了。”   “你为什么要让心妮搬回家里来住?”她微微地瞪了一眼他。人家说男人婚前婚后两个样,看来是对的。   “刚才我不是在楼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心妮现在不能受刺激,她的命实在太苦了,所以我才把她接回家来住,有空的话你要多陪陪她,多安慰一下她。”乔承驰一脸恳切地说道。   她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宛若有人拽着她往泥沼里拉一样。以前一个杨羽,她就已经搞不定了,如今再加上心妮,这是要把她逼上梁山吗?   “我知道你对心妮有偏见,但是现在看我的份上,能不能请你接受她?她现在也够可怜的了。”   “看来你对她很是同情啊?”奕可凄凉地笑了起来,眼眶干干的,声音也苦涩至极。她开始后悔嫁给他,开始后悔这段婚姻。她的未来是一片惘然而失去方向的。   他看出了她的不安与忧虑,同时也被她的语气所影响着,耐下心来说道:“你先试着跟她相处一下,以前你对她是有偏见,不妨趁这段时间好好地跟她相处一下,也许你会改变对她的看法。”   她觉得自己这样无止尽地跟他纠缠下去,即使说到第二天早上,他也有一堆的理由用来说服自己,于是干脆背过身,不再去理会他。身后传来他微微地喟叹声,她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的,眼眶开始湿润了。   两人一夜无言。直到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身旁的他已经不知所踪。她洗漱完毕,刚出门,就听到走廊上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还夹杂着压抑的啜泣声。   眼前的这一幕令她惊呆了。   心妮的头偎在乔承驰的肩膀上,纤弱的肩膀痛苦的抽搐着。而乔承驰正用他自己的手抚摩着心妮的发丝,喃喃地不知道在跟她说什么。   那一刻,奕可惊悸地震动了一下。   而他们两人也发现了瞠目结舌的她。而心琪她慌忙地从乔承驰的肩头抬起头来,脸上有一股惊怯而含羞的表情。   “你醒了?”乔承驰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而是朝她走了过来。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用前所未有陌生的眼光审视着他。这真的是婚前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的丈夫吗?为什么他们两人一点也不避嫌地在走廊上这样亲昵。   “你怎么了?”乔承驰愣了愣,为她的反应所困惑。他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心妮已经回房了,于是两手胳膊微微地碰了下她,而她却睁大了眼眸,仓皇地掉转头就走。   “奕可!奕可!”他连声地叫着她的名字,也走进了卧室里。看到她打开衣柜,将自己结婚前所带的那只行李箱拖出来,不由得噤了一噤。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变了。”她的眼色里逐渐地升起一层惨痛。她仍然在他那个深黑的瞳仁里能看得到自己。原以为他们分开了这么久,还能够在一起,是冥冥之中的安排。原来狗改不了吃屎。她真的不想用这句话来形容他。她想到几年前她曾经到他下榻的酒店里,想给他一个惊喜,却无意中发现他房间里有另一个女人的事实。而这次,虽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不堪,但是这个所谓的妹妹,毫无血缘关系,却莫名其妙地住进他们家来住,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我没有变!我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爱你。”他发现结婚以来,奕可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变得爱疑神疑鬼,爱斤斤计较了。“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发现心妮躲在走廊上哭,所以我才安慰了她几句而已。你不要多想了。”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眉梢也紧蹙着。她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48章 同情   “我想搬回去住几天!”   这声音就像是她手上伸过来一根长针,一直扎透他的心脏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终于反应过来,怫然变色。“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要搬回去住!”   “你就让我走吧。”她的脸上带着一点惨容,将一件件衣服从衣架上取下来,乱着塞进了行李箱里。“承驰,如果你还爱我的话,就让我走!”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他从她的手上夺过衣服,泄忿似的丢在地上。“就因为心妮住到我们家来,你何至于这样?你不喜欢她来我们家住是不是?好,我这就让她走!”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她原本就酸酸楚楚的心蓦地就变成了难言的疼,眼泪径直地流到了面颊上。芷卉的话说的很对,当初结婚前她就应该要求承驰搬出来住,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我逼你,是你逼我才对。”乔承驰感到热血往脑子里冲,而头痛欲裂。他们结婚才几天,就闹出这么多事来。他发现自己仿佛一点也不了解奕可。奕可到底需要什么,在想什么,他都一无所知。   “我没有逼你,你让我出去透透气……好不好?”她的声音呜咽而颤抖。她实在受不了,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点一点地撕裂了。   就在这个时候,杨羽愤然地站在门口瞪视着他们两个。   “一大清早的,你们就在这里吵架?”她怒气冲冲地走进房来,蓬地一声将门带上,指着地上行李箱,还有被乔承驰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说道,“干什么?你们想离家出走吗?”   “妈,是我要走!”她扬了扬头,那莹白的小脸上流露出坚毅的神情。   “你……”杨羽的眼睛登时半眯了起来,暴怒的神色飞进了她的眼底。“你在搞什么?你还要闹吗?明知道承驰一早要上班,你非要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吗?”   她蹲下身收拾衣物,委屈的情绪化为泪水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哭,有什么好哭的!”杨羽继续骂道,“心妮是承驰未婚妻的亲妹妹,现在她有了困难,来我们家借住几天又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你在嫉妒她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呢,一点风度也没有!没有同情心,真是个冷血动物。”   听着杨羽一字一句地咒话,她心如刀割,泪水纷纷地落在她的手背上,行李箱上,衣服上。   “妈,你别再说了。”乔承驰发话了,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微微地颤栗,终究于心不忍。   “你们别吵了,我走好了。”门霎那间又被推开了,心妮像个不知所措,卑躬屈膝的小妇人,一滴泪珠在她鼻尖上闪着光芒。“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在场的人都愣怔住了,还是杨羽最先发话了,她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脸色,露出慈爱的笑容:“傻孩子,你要走?能走到什么地方去?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安安心心地住在这里,什么也不想要。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没有人要赶你走。”   杨羽说完了之后,还不住地递眼色给乔承驰。而他则瞥了一眼含着泪的奕可,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心妮,这里没有人说你打扰了我们,你就安心地住下来吧。”   “我还是走吧。”心妮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们,那被泪水浸透的眸子乌黑发亮。“我在这里只会给你们造成麻烦。”说着她跑出了门口。   杨羽上前走了几步,乔承驰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追了出去。   “你看你,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给家里添乱!”杨羽的语气中带着咄咄逼人的力量。“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的婚事,这下可好,你才刚嫁过来没多久,就闹得家里不可开交。”   见她一声不吭,杨羽絮絮地往下说:“不是我看你不顺眼,你看看你,整个就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一样。你说实话吧,你嫁进来,我也没有对你怎么样吧。怎么心妮一住进我们家来,你就趁机上房揭瓦了。我告诉你吧,我是喜欢心妮,因为她比你乖巧,比你懂事!你这个人啊,我该怎么说你呢。我希望你好好地对待承驰,不要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杨羽说着说着,便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那声叹气,就像是一个轰雷在奕可的头顶上炸开了。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腿脚已发酸软。她扶着墙走出去,看到走廊上,心妮正背对着她站立着,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要倒一样。而乔承驰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侧对着奕可站着,样子看上去很温柔。   奕可转回房间,看着地上乱放一地的衣物及行李箱,一颗心已经裂成了碎片,同时又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呐喊:“快离开这里!你不属于这里!快走吧!\"   走?真的要走吗?她一抬眼就看到挂在墙上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两个人相视而望,彼此的眼中都看得到对方的深情。她望着照片上的自己,扭曲着脸露出了苦笑。   “你还好吧。”有一天,在齐牧秋的家里,她见到了他。   “还……还行吧。”她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她这里的公寓房租还没有到期。今天来的时候,顺便把押金也取了回来。   齐牧秋认真地审视了她好一会儿,看到她的脸庞瘦削了许多,眉宇之间紧压着一层看不见的隐忧。   “你最近那首《念》很红呢。”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故意调转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他羞涩地笑了。《思》跟《念》都是用来纪念他的女朋友的。经过这些年的努力,他开始乍露头角了。   “你帮我打听过吗?那个画画的人是谁?”他用突然想起点什么的眼神,轻轻地问她。   她心里阵阵地惶遽:“我打听过了。不过因为这个是我朋友的朋友,这些画又是我朋友的朋友的不知道谁送给她的,然后再辗转地到她的手上……”她越说越乱,语无伦次,手心开始紧张到发汗。   齐牧秋怔怔地望着她好一会儿,半晌,那双期待的眼神变得黯淡了:“是吗?那么你再帮我打听一下好不好?”   “我会帮你打听的。”她脑子里思绪飞奔,又感觉到空着的心被掺进了内疚。齐牧秋这样帮她,她还要帮着芷卉隐瞒他。她咬着嘴唇,一时之间两人居然都没有说什么话。   “我想我该走了。”她微窘地笑了一声。   “奕可,等一下。”他三步两脚地朝她走了过来。看着她的样子,一阵难以用笔墨来形容的怜爱无端端地生起。“你真的过得好吗?”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她又勉勉强强地笑了一下,嘴角抽缩了起来,脸色也怏怏的。   “可是我觉得你不好。”齐牧秋看到她用带着钻戒的手挡住了嘴唇,温和地说道,“你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我过得好,他们全家对我真的很好。”她将手从嘴唇移开,似乎想挤出一个微笑,可是却没有成功。   齐牧秋深深地望着她,在她的身上,他见到了卜怡晨。于是,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肩膀,冲着她咧嘴一笑:“其他我就帮不上忙了,但是我的肩膀可以让你靠一下。”   她笑了,这一次她笑得很开心,可是泪水却像断了串的珠子似的滚落了下来。   “谢谢你。”   “不客气。你可以把我当作避风港,或者保护伞之类的。”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尝试着想令她开心起来。   她离开了齐牧秋的家,却没有想到,在楼梯口有一个人影在悄悄地窥探着她。   在乔承驰的办公室里,他正埋头审核合同。秘书走进来,将手上的一份文件递给他,并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乔先生,关于演唱新电影主题曲的人选你定了吗?电影部的人正催着我们找歌手去试音呢。”   齐牧秋。他的心里轻轻地响起了这一个名字。为了这件事,他已经考虑了很多天。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齐牧秋都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当然比他合适的人选大有人在,但是还要花时间,花精力慢慢去寻找。眼下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他了。   “齐牧秋吧。”他打开文件,在齐牧秋的那个名字旁边轻轻地划了一个勾,合上之后面无表情地交给了秘书。   秘书踩着高跟鞋走出去了。   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是杨羽接的。   “你说奕可啊,一大早就出去了,出去的时候一句交待也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回来要说说她才行。她呀,真不如心妮,心妮最近心情很不好,你晚上早点回来陪陪她,我怕她会想不开呢。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家里人都不在了。唉……”   他生怕他母亲越扯越远,连忙口头上答应她,这才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之中,他就寻思了一下。奕可除了去花店,还能去哪里呢。这样一想,他就决定下班之后去花店那边转一下。 第49章 玫瑰花饼   从齐牧秋的家中到花店只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她一进去,看到几个店员围在一起,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爽朗的笑声,气氛很是融洽。   糖糖一见到她,立即端着一只盘子走过来说道:“于小姐,尝尝我做的玫瑰花饼。”   “玫瑰花饼?”她看着盘子上那做的毫不起眼的饼干取了一块放进嘴里。“你自己做的?”   糖糖点了点头。   “味道还不错。”她赞叹道,可是话没有说完,脸色就变得怪怪的。她从口中吐出一张揉得稀烂的纸条,拿了起来。   “这个饼我又给它取了个名叫玫瑰幸运饼。灵感来缘于张小娴的小说《三月里的幸福饼》,不过不是每一块饼里都是好话的,要看你的运气了。”糖糖趁机说道。   然而她还没有看清纸上的字,乔承驰已经走进来了。于是她顺手将那张纸条用纸巾包了包就放进了口袋里。   “你们在吃什么?”乔承驰笑吟吟地说道。   “不好意思,乔先生,最后一块饼我们已经给了于小姐,下次要吃趁早。”糖糖笑着,抹去了黏在嘴唇上的饼屑。   她转身上了楼,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对着敞开的窗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唯有在工作中,她才感觉到自己是自由的。过不了多久,乔承驰也上楼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她看到他带笑的嘴角有一抹特意讨好的亲切与温存。   他一直走到她的身边,尔后才说道:“晚上我们去外面吃饭。”   “我没有时间。”她坐了下来,随意地翻开面前的文件,眼前一行又一行整齐的字,她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接着一双手压在了那满是字的纸上,她屏息地坐着。   “你还在为心妮的事而跟我怄气吗?”他的声音里有种不寻常的喑哑与低沉。   她没有吭声,只是用手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然而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慢慢地冷却了下来。   “我曾经说过,在未来的日子里我是想让你快乐,想让你开心。对不起,我没有做到。”   她两眼望着前方,一动不动,任由他握着。   他看着她脸色苍白而凝肃,眼睛凄苦而显得迷茫,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身子。而她则用胳膊抵触着他的怀抱,他抱得她更紧了。   “对不起,对不起。奕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胡思乱想。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什么又要发生这么些事来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呢。我答应你,以后一定让你快乐起来。”   她的眼珠慢慢地转过来,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想让我快乐?”   “对。我希望你暂时能接受心妮住在我们家,等她情绪稳定了一些,我再送她回去,好不好?”在他的吻落下来之前,她已经将脸别开了,并且冷笑了起来。   “今天你来的真正目的就是这个吧。”她的嘴唇失去了颜色,就像人偶般面无表情。   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对着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我跟心妮之间只有兄妹之情,为什么你总是不信任我呢?”   “那么我说我跟齐牧秋之间只有朋友之情,为什么你也不肯相信我?”她露出一种冷淡而又强硬的表情。   他愣住了,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话来反问他。   “好,我相信你,不过也请你相信我。”他仿佛下了最大的决心说道。   到了晚上回到家,因为在外面吃过晚饭,又说了许多话,彼此间阴霾的心情都烟消云散了。两人的关系看上去好像又恢复得跟从前一样。   她正倚在床头看杂志。而乔承驰洗完澡之后走出来,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随便看看!”她将手上的杂志阖起来丢到一边说道,“今天在花店里,糖糖把我们店里快要枯萎的玫瑰花拿回去烤成了饼干,我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   “玫瑰花饼?”他站在镜前梳着自己的头发,在镜中微微地抬起头说道,“这个名称听起来很美。”   “你不是要把ONEMORETIME多元化发展吗?我们可以把花店多余的鲜花做成各式各样的饼啊,在饼里夹上格言之类的话。那应该会受到顾客的欢迎吧。”她煞有其事地说道。   “格言?什么格言?你今天抽到了什么?”他回过头,也饶有兴味地说道。   “我抽到的是……”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跳下床,将手插进今天所穿的那件米色的大衣口袋里,但是摸来摸去却没有发现那张字条。于是沮丧地扁了扁嘴巴说道,“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   “我觉得你的主意不错,其实不光可以制作这种花饼,我们可以做干花啊,香囊啊之类的。”他走回到床上,掀开被子滑了进去。   “那你能不能让我去上班呢?我不想呆在家里,也想把花店发扬光大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这个我真的不能答应你。”他搂住她的腰肢,将头埋入她丝质的睡衣中说道,“我希望你呆在家里,希望每天一下班就能见到你。”   “但是这不会影响你下班见到我啊,我可以提前下班嘛。你知道,每天呆在家里很无聊的。”她试图想说服他。   “无聊?”他偎起头盯着她那纯净明澈的眼眸,突然嘴角浮现了一个邪邪的笑容,“不如我们生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还会无聊么。”   “那不可以!”她惊呼了一声。他的气息已经贴在了耳畔,接着他深深的,强烈地吻住了她,他的唇碾过了她的嘴唇,使她无法开口说话。她的手指与他交缠相握着。直到有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重重地闯了进来。   “是什么声音?”她一怔,分散了注意力。   他也停下了动作,倾耳一听,继续专注地去吻她:“别管了,没事的。”   然而他的手刚放在她的身上,将睡衣从她的肩膀剥下来的时候,那声惨叫声又再度响起。她用纤细的手指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你听呢,好像是有人在哭。”   欲望被消褪了大半。他无可奈何地再度停下来,果然听到几声压抑着的啜泣声。   “应该是心妮思念她的家人吧。没事,方姨会去看她的。”他俯下身去恋恋地吻她。   方姨是他新请回来的佣人。   走廊上响起急遽的脚步声,接着震耳的敲门声响起。   这一次他们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因为方姨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来了。   他匆匆起身,从地上捡起睡衣,而她也快速地将衣服穿戴完毕,在他开门之前就加了一件睡袍。   “什么事?”因为是重要的事被打断,他对方姨说话的语气不大好。   “心妮小姐一直在房里哭呢,哄也不哄不好。太太让你过去瞧瞧她呢。”方姨长了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她也算是懂得察言观色,见他的神情不悦,赶紧简要地说完。   方姨走出去了,他看到她已经悄悄地垂下了睫毛,半掩住她那清亮的眼神,有些为难,也有些踌躇地望着她。   “你去看看她吧。”她淡淡地说道。   “可是……”他迟慢地说着话,眼睛却往她的脸上瞅了过来。   “去吧。我不会怎么样的。”她哑哑地笑了一声,“去看看她吧,早去早回。”   他略微地点点头,这才推开门走出去了。他来到了心妮的房间,而杨羽正坐在床沿边搂着她纤弱的身子。   心妮一见到他走进来,连忙从杨羽的怀中挣脱开来,用袖子草草地揩了一下脸,生硬地笑道:“驰哥哥,我没事的。你回去陪奕姐姐吧。”   “怎么叫了你,半天才过来。”杨羽发出一声抱怨。   他苦涩地笑了笑。   “我先去睡了,你们好好谈!”杨羽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就走出房门。可是她临走前,居然还替他们关了门。   他有些尴尬地站着,从发生心妮偷吻他事件之后,他面对心妮就不像以往那般自然了。   而心妮也忸怩地坐在床上,泪水还挂在她白嫩的脸庞上。   “擦擦吧。”他从床头扯了些纸巾递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你是不是又想到你父母了?”明天就是心妮父母的出殡之日,他知道她这些天以来一直恹恹的。   “我做了个梦,梦到他们回来了,妈还像从前那样,虽然不怎么爱笑,但是她没生病之前很疼我跟姐姐。还有爸爸,在梦中他终于没有那么忙了,连姐姐也回来了。他们还陪着我过生日呢。”她的眼睛光洁明亮,虽然眼眶中由始至终都噙着泪花。   “但是当我从梦中醒过来,才发现这一切都是梦,都是空的。”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沙哑了,哽咽地流下泪来,脸上布满了痛楚。“我的心好痛,只要一想起他们,我就没办法控制我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他们不带我走呢?”   他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慢慢地靠近她,在她的床沿边坐了下来。她的头也顺势地偎进了他的怀里…… 第50章 讨钱   她不知道乔承驰是何时才回来的,只记得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从身后贴住了她。   “奕可。”他在背后轻轻地叫她的名字,声音缠绵深情。   她半醒半梦之中含糊不清地回答他,唔。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唔。”她在梦中回答了他。而且她忘记了告诉他,那张藏在玫瑰花饼里的纸条她已经找到了,那上面写着缘起缘灭,缘浓缘淡,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能做到的,是在因缘际会的时候好好的珍惜那短暂的时光。但是她太困了,睡意更浓更烈地包围了她。   直到她早上醒来,乔承驰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换了衣服下楼去,发现心妮已经跟杨羽坐在餐桌旁用早餐了。   她走到餐桌的时候,杨羽连眼皮也不抬一下,瓮声瓮气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每天下楼煮早餐给我们大家吃呢。”   “妈,对不起,今天我起来晚了。”她的脸色顿时涨得绯红。   “伯母,以后我煮给你们吃吧。反正我每天都睡不着,醒来的也早,住在这里白吃白住的,也不好意思,就让我尽一份绵薄之力吧。”心妮那憔悴而不失清秀的面容上,一双深黑的大眼睛往奕可的脸上瞥了瞥。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下厨呢。”杨羽严厉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好了。何必让你亲自动手呢。”   她尴尬地站在一边。听着杨羽与心妮不时地交谈着。直到心妮吃好了早饭,站起身来说道:“伯母,我先上楼去了,收拾一下就去参加我父母的追悼会。”   “好,好你去忙吧。”杨羽点了点头。   心妮一走,杨羽就板起面孔,对着一旁的她说道:“坐下来吃饭吧,难道还要让我来侍候你吗?”   她有点慌忙地坐下来。杨羽对待她跟心妮之间的态度,真可谓天差地别。   在用餐的时候,她咽了一口吐沫,在心里先打了腹稿,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妈,用过早饭之后我想出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杨羽不高兴地说道。   “是我读书时的一个同学,她生病生很久了,我想去见见她。”她移开视线不敢与杨羽的眼神对视。   “我真不明白,你每天怎么有那么多的事!那么你中午总可以回来的吧。”杨羽没好气地说道。   “我去探望她之后,要回花店上班,大概下午才能回来。”她快速地说完,看着杨羽不阴不晴的脸色,舐了舐嘴唇继续说下去,“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杨羽终于动怒了,高声地嚷嚷起来,“承驰没有跟你说吗?他没有让你不用再去工作吗?你那份工作能赚多少钱啊。也是承驰给你投资的,难道我们家每个月没有再给你家用吗?我再说一遍,从今天起你不用上班了。还有你上午见完那个朋友之后马上回来!”   她一听,倒吸了一口气,心里擂起了鼓说道:“妈,我不想结婚之后失去工作……\"   “你是怕我们乔家会亏待你吗?还是怕每个月不给你家用?”杨羽徒然地冲她发起了火。以前虽然也看她不顺眼,但是没有心妮在旁边处处比着她,倒觉得还没有什么。现在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就来气。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喜欢得她要命,她早就把奕可扫地出门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女人结婚之后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她虽然敬畏杨羽,但是言辞之间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   “我告诉你,女人最大的事业就是自己的老公,还有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老公照顾好了,把孩子教育好了,这才是女人的事业!”杨羽带着冒火的眼神瞪着她。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杨羽粗暴地打断了,“你别再跟我可是来可是去的!总之你现在是我们乔家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你说我霸道也好,□□也好,总之做我们乔家的媳妇,是不需要去外面抛头露面的。”杨羽说完,气呼呼地上楼了,再也不去理会她。   她望着满桌已经凉掉的早餐,哭笑不得。这时楼梯口响起脚步声,心妮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   心妮穿着一身黑色的羊绒大衣,领口边镶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珠花。她双手插在口袋里,肩上背着一只小巧的起绒皮包。   “你何必要跟伯母斗气呢。她可是驰哥哥的亲生母亲。”   她讶然地抬起头,目光在心妮的脸上停顿了几秒说道:“我没有跟她斗气。”   “我教你一个方法,听不听就随你了。其实你只顺着她的意就行了。”心妮的脸上隐隐地透露出不屑的微笑。见她没有答话,心妮又悄悄地凑近她说道,“我呀,会一直住在这里,直到我嫁人了为止。不过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一直跟乔家的人住在一起。而且你也看到了,伯母跟乔承驰对我有多好。”   心妮的话极大地震动了她的神经,脑子里轰然一响,像是万马奔腾。她看着心妮带着胜利笑容的嘴脸,一股凉意从她的发根渗透了进去。心妮的脸上好像没有刚刚失去双亲的那种悲痛欲绝的神情,难道她全部都是假装的吗?   心妮坐了乔家的车走了,而她心神不宁地走到大门口。忽然间从墙角蹿出来的一条身影从她的背后捂住嘴巴。她以为自己遇到抢劫的了,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那个人一直将她拖到遮蔽的地方,才放下手。她惊魂未定才发现是于文宇。   “爸,你这是干什么?”她吓得心口还在突突地巨跳。   一段时间未见的于文宇似乎苍老了许多,头发也变得灰白了,眼角嘴巴周围全是细纹。   “你身上有没有钱?”这一次他开门见山地来说。   虽然她早就知道于文宇找自己准没有好事,可是当他□□裸地提出来要钱的时候,她的声音就变了,变得很是冷淡。   “我没有!”   “等一下。”于文宇见她转身欲走,连忙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语气中含着几分莫名其妙的火药味,“你信不信我进去找你婆婆。”   听到他提到杨羽的名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停下了脚步。   “你要多少?”   “不多,给我十万就好!”于文宇的脸上已经没有往日问女儿要钱时的那种羞愧的神色,甚至连一句歉意的话也没有,他要得理所当然。   “你说什么?我哪有这么多钱给你!上次为了给你还高利贷,我连旧债都没有还完呢。”她骤然激动地开了口。   “你现在嫁给了乔承驰,谁不知道他有的是钱。你看看你现在住的房子,是别墅啊。你爸我一辈子也没有住过这么大的房子!”于文宇灰白的脸起了一丝不屑,语气中带着咄咄逼人的神情。   “乔承驰有钱那是他的事!”她愤然地喊道,又唯恐乔家的人走出来,于是压低了嗓音,“爸,我真的没有这么多钱给你!”   “我白养你这个孩子了!”于文宇说得理直气壮,他忘记自己带给女儿一个痛苦,支离破碎的童年。“现在爸爸有困难了,只是问你要这么一点点钱而已。你现在嫁得这样好,这么风光。十万块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奕可啊,我是你的爸爸,是你这世上的亲人,你可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只顾着自己发财……”   “爸爸,我发什么财,我嫁得好,那也不是因为你的原因!从小到大,跟妈妈离婚之后,你只陆陆续续地给过一年的抚养费而已。可是我帮你付了几十万的高利贷也算是还清了吧。你别来这里了,我没有钱给你!”她实在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嫁入豪门就可以翻脸不认人了是吗?要不是你爸爸我走投无路,我也不想跑到这里来看你的脸色。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在外面欠了赌债,债主都快找上门来了,你阿姨带着你弟弟离家出走了,现在整天闹着要跟我离婚。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于文宇情绪稍稍地平静了一些。毕竟他也不想跟奕可撕破脸,那么以后来要钱可就难了。   她打开手袋,从里面数出一叠钱交给于文宇说道:“这些钱你拿去!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这里才多少钱啊。”于文宇望着手上那叠薄薄的纸钞,显然对她很不满。“就这么一二千块的想打发我。你可真够小气的,你小的时候要什么爸爸也尽量满足你。难道你真的想让爸爸被那些债主逼得走投无路吗?”   “你要就拿去!”她硬下心肠说道,“上次我已经帮你还了一次高利贷,你现在又去借钱,我实在没法再帮你了。”   “好,你不肯帮我是吗?我进去找乔家的人!”于文宇将那叠钱塞进口袋里,迈开步伐往乔家的别墅走去。   他的话音刚落,从大门里缓缓地驶出来一辆车。 第51章 阴森   黑色的轿车在奕可的身边停下来了,车窗打开了一半,杨羽的脸在幽暗中闪现:“你不是说要去见朋友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奕可正想开口的时候,杨羽严厉目光聚集在于文宇的身上:“不要跟什么人都搭讪!当心引狼入室!”   于文宇的脸颊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堆起了谄媚讨好的笑容往车前凑了一凑说道:“是亲家母吧。”   亲家母。杨羽听到这个看起来带有几分猥琐的男人竟然这样称呼她,她的脸色顿时往下沉了一沉,狐疑困惑地跟奕可说:“他是谁?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奕可张了张嘴,又被于文宇抢先说了:“亲家母,我是奕可的亲生父亲。”他故意将最后这四个字的音节咬得特别重。“奕可结婚的时候我也没办法来,现在抽空来看看她。”   杨羽的目光犹如复印机从头到脚,不放过一个细节地打量了他,神情傲兀地说道:“原来是你啊。”   “你见过我吗?”于文宇兴冲冲地说道。   不料杨羽的嘴角往下歪了歪,有点很鄙夷轻视的感觉:“奕可,早去早回,不要忘记我跟你说的话!”说罢就吩咐司机将车开走了。   于文宇听着杨羽那不中听的话,很不服气地指着车子的背影说道:“奕可,这就是你婆婆吗?真是狗眼看人低啊。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就能拿额头看人吗?”   “你走吧。”她微微地叹了口气。   “等一下!”于文宇又跑到了她的面前。“那钱呢?”   “三天以内我会把钱汇到你的户头。这是最后一次!”她说完这句话之后,于文宇的脸笑得就像一朵怒放的菊花。   “好好,以后我绝对不会来找你了。”于文宇喜滋滋地说道,他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看了她,“奕可,以后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爸说说。我看你那个婆婆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站在原地嘴唇颠动了一会儿,就走到大街上拦了一部计程车,前往芷卉的家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看过芷卉了。每看她一次就觉得芷卉的精神又萎靡了不少。   这一次去看她的时候,周和泽正陪着芷卉去花园里晒太阳。   周和泽跟她打了声招呼。因为芷卉的病情,她跟周和泽的见面次数也多了起来,除了那次与周和泽交谈了之后,每次一见面也只是客套几句,不再深入地交流过。   芷卉两眼空洞无神,闪烁着茫然的白光。见到她来了,也没有什么精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该吃药了,我进去拿药,你们聊聊。”周和泽很和气地说道。   她坐在芷卉的面前,握住芷卉的手说道:“芷卉,你还好吗?”   芷卉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目不斜视,完全无视了奕可。   她替芷卉捋了捋那略显凌乱的长发,发现芷卉的耳朵后面居然有一条手指粗细的伤痕,上面结痂了。她怔了一怔,迅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才轻声地说道:“芷卉,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侮你?为什么你受伤了呢?”   芷卉有了一点反应,她机械地将那没有什么活力的眼珠转了过来瞧了瞧奕可,尔后又将视线撇向别处,仿佛奕可说的话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她仔细地看了那道伤痕,应该是被什么利器划破的。   这时周和泽端着水跟药盒走过来了。他穿了一件条纹的法兰绒衬衫,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羊毛衫,看上去干净清爽,斯文大方。   “芷卉,来吃药吧。”   一直没有反应的芷卉条件反射般地拉住她的手,揪得她的手很痛。   “不如……”她眨了眨眼睛对周和泽说道,“我来喂她吧。”   周和泽愣了愣,还是将杯子跟药盒交给她,嘱咐道:“这种白色的药要吃两片就好了。”   她点了点头,看到周和泽走远了,于是从药盒里将药片取出来,放到芷卉的手心上。然而芷卉却突然将药片扔到了地上。   “芷卉,你不想吃药吗?”   芷卉的眼眶里溢出了大颗的泪珠。   “为什么不吃?吃了药你的病才会好啊。”她发现芷卉的神情古怪,还忽然流下了泪。难道是这药有问题吗?   “怎么?她又耍性子不肯吃药吗?”不知何时,周和泽已经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回过头,差点撞到了他。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周和泽虽然文质彬彬,待人也很和气,但是在他的身上总有一种阴森可怖,使人接近不了的气息。   “哦。可能她现在不想吃吧,不如等下我再喂她吃好不好?”她的眼睛望了一眼那没有表情的芷卉。   周和泽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可是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怎么行呢。你看她的病这几个月以来一直没有好转,这是最新的对控制精神病有显著疗效的新药,一定要按时服用。”他伸过长长的胳臂,从她的手上将那水杯拿了过去,又从药盒里倒出两片药,走近了芷卉。   她看到芷卉虽然含着泪,居然顺从地将那药片吞了进去。吃完之后,又保持那种一动不动,漠无表情的样子。   “奕可,你难得来,不如留下来跟芷卉吃顿便饭吧。”周和泽见芷卉吃完了药,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对于周和泽这个人已经产生了莫大的疑惑。   芷卉打了个呵欠,似乎有点犯困了。周和泽便将芷卉推回到卧室里,她留在客厅里,看到周和泽进来的时候顺手将那药盒放在了桌子上,于是就从里面倒了一颗藏进了手袋里。她倒是想知道芷卉患上这种心理疾病是不是因为周和泽背地里做了手脚。   她打开手袋的时候,发现夹层居然一直保留着芷卉以前拿来的那张画像,眼前突然灵光一现。   等周和泽下来的时候,她跟他客套了几句。他们之间的话题总是围绕芷卉在进行着。攸忽间她话锋一转,从手袋中拿出那几张画像说道“周先生,这几张画像是以前芷卉到我家来的时候留下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周和泽接过那几张画像,俯下眼帘看得很仔细,可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含蓄的微笑:“这不是我画的,是芷卉画的吗?”   “不是。”奕可没料到他居然会否认,于是不露声色地问道,“我听芷卉说你以前是学画画的,是吗?”   “对。”这一次周和泽点了点头,“我上的大学就是学画画的,可是后来一毕业就跟着我父亲学做生意。不过这些话不是我画的。”他说着说着,话题又绕到这几张画像上面来,“这些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只画了部分的五官……”   “我觉得画这画像的人应该是不想让人猜到他画的是谁吧。”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仔细地瞟了他一眼。   然而周和泽的表情却很平静,似乎对这件事不感兴趣,索然地回应道:“也许吧。”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觉得空气静止了,光这样坐着不说话也很令人尴尬。恰在此时,周和泽的手机铃声响了。周和泽接起了电话,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对她说,有事要回书房处理下。   于是客厅里剩下她一个人。她上楼走到芷卉的房间,推开门进去,房内的窗帘都拉得死死的,密不透风,即使是白天,这间房间也显得阴沉无比。她走进去的时候,想看看芷卉,却突然发现床上传来略微沙哑的叫声:“放开我!放开我!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连忙拉开窗帘,让窗外的阳光投射进来,这才看清了房内的摆设。她俯身探视着芷卉。   芷卉俨然还在睡中,她枯槁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急切地想抓住些什么。奕可一把握住了她乱动的手。   “芷卉!芷卉!”她轻声地叫着芷卉的名字,却叫不醒她。   “放开我!”芷卉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她那久未修剪的指甲将奕可的手背都划破了。   “芷卉!”她看着芷卉那痛苦的模样,一时之间忘记了自己手背上辣辣的痛楚。“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有人在害你?”   芷卉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奕可的脸,只是抓着她而说不出话来。芷卉突然间坐了起来,在她的手心里笔划了几个字。她猜到了那几个字的意思,转身走出了房间。   在走廊上,她遇到了周和泽。她不知道他一直在房间门口监视着她跟芷卉,还是凑巧出来的。   “芷卉醒了?”   “等一下。”见他要进去,她连忙拦住了他。“她只是做了个梦,我安慰了她几句,她又睡着了。\"   “我了解到国外对这方面的病很有研究,我想把她送到国外去治疗。”周和泽看着她,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要送她出国?”她骤然地吃了一惊。   周和泽点了点头,脸色隐在半是昏暗的走廊里。奕可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第52章 费解(上)   她走出芷卉的别墅,回头看一眼,发现周和泽站在二楼的窗台边灼灼地望着自己。他的眼神很奇怪,给人一种很犀利的感觉。她连忙掉转头往马路上走去。她想到芷卉在自己手心里划下的那几个字,快点离开。   这句话包含着太多的意思。她不禁揣紧了口袋,见有一辆公车来了,于是就上了车。   路经过热闹的中心广场,看到印有齐牧秋的大幅海报贴在商场的外墙上,很是耀眼。齐牧秋接连地发行了几首单曲,成为传唱度很高的热门歌曲。再加上他外表帅气,为人低调,几乎可以说是零绯闻,所以他的名气慢慢地开始大了起来。   她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齐牧秋,于是拨打了他的手机。   齐牧秋刚好在家里,于是她就跳下公车,打了部计程车前往他的家中。   在他的家中,她将事情从头到尾还有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一地告诉了齐牧秋。齐牧秋听后久久没有说话。   “我觉得周和泽这个人很可疑。不过以后你还是不要去他家了。”   “为什么?”原本她顾忌着芷卉,不想把周和泽的事情告诉齐牧秋,但是眼下随着芷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怕自己再隐瞒下去,恐怕以后会耽误到芷卉的病情。   “照你的说法,周和泽这么可怕的人。我觉得你暂时不要跟他有所接近才行。”齐牧秋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她突然想起点什么,从手袋里掏出那片药递给他:“这是他平常给芷卉所吃的药。我觉得芷卉看上去很怪异,我记得她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了,现在病情似乎越来越严重。她几乎不与人来往,连最基本的交流也不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怀疑周和泽给她吃了不该吃的药。”   “这颗药就放在我这里吧。”齐牧秋找了一个小盒子,将这片药小心谨慎地装了起来,“我找人去化验一下。”   “周和泽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我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他,以前我听芷卉说过他有一个地下室,从来不请人进去,偶尔芷卉提到地下室,他还会冲她大发雷霆。”她闪烁着认真的目光,拚命地追忆当时的情景,越来越觉得周和泽这个人的怪异,或者可以说是恐怖。   “我会找人去查他的,也许他跟卜怡晨的失踪有关呢。我是不会放过每一条线索的。”齐牧秋胸有成竹地说道。   从齐牧秋的家里走出来,她看了看表,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又想起杨羽的嘱咐,于是马不停蹄地往家赶去,途经过报摊的时候,随手就买了几份杂志。   突然对面跑过来一对小情侣,在大街上打打闹闹。冷不防碰掉了她手上的杂志,那三四本的杂志扑簌簌地往下掉。那对情侣却跑掉了,她喟叹了一声,蹲下身将那些杂志一一地捡起来,忽然发现了有齐牧秋的内页新闻。而她的照片居然也登在角落里。新闻的标题更是耸人听闻,写着斗大的新晋歌手齐牧秋真命天女出现。这则新闻不禁详细地描述了齐牧秋的公寓地址,连她的外貌特征,穿着打扮也写得极为详尽,再配上几张模糊不清的背影照片,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   她顿时感觉到手脚冰冷。这种八卦新闻如果被她的婆婆或者是乔承驰见到的话,那真的是不得了了。一想到这里,她连忙将那本杂志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这才正了正脸色,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接近大厅,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不通畅。杨羽正坐在沙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   她毕恭毕敬地跟杨羽打了一声招呼。   杨羽的声音如一块寒冰:“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去了芷卉家里,可能跟她聊天的时候忘记看时间了,对不起,妈下次我一定会早点回来的。”她跟杨羽说话的时候免不了要胆战心惊。   “那你吃过饭了吗?”杨羽掀起一侧的眉毛,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愣怔了一下,尔后回道:“还没有。”   “那好,我给你留了饭菜,吃一点吧。”杨羽从沙发上抬起身来,直视着她。   她没有料到杨羽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受宠若惊。   杨羽让方姨准备好碗筷,示意她坐下。   方姨准备就绪了之后,就退下了。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她们两人,这使得她的心里更加地忐忑不安。   “不如放点音乐吧。”杨羽攸忽间提议道。   她没有表示异议,甚至杨羽都不需要她起身动手,而是自己走到电视机旁边,打开来了。   一阵熟悉而又抒情的旋律开始响起,她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大自然了。   因为这首歌正是齐牧秋的《念》。   在这首接近四分钟的歌曲中,由始至终杨羽听得很是陶醉,而她却坐立不安,她想起那则新闻,怕杨羽会知道。   这首歌放完了,杨羽清咳了一声说道:“齐牧秋这歌手不错,我最近也在听他的歌,每一首我都百听不厌。”   奕可没敢接茬。   杨羽又不断地提醒她快点吃。   “听说你跟齐牧秋很熟?”杨羽话锋一转,目光嗖地一声就留在了她的脸上。   “还……还可以。”她支支唔唔地说道。   “我记得他好像住在你曾经住过的地方,是住在你的隔壁吧。”杨羽的话越来越让她难以接话。   她搛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如同嚼蜡。   “怎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她猛地抬起头来,接触到的是杨羽充满讽刺的眸子,闪烁着一丝不耐与轻蔑,冷冷地望着自己。   吞进肚子里的鸡肉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杨羽的脸色就已经阴沉地如这毫无人气的客厅一样。   “我真是看不懂你啊。既然你还没有完全地收心,为什么要嫁给我儿子呢?是因为那个歌手的身家不如我们承驰吗?不过据我的了解,那个歌手的亲生父亲可是我们当地的大富豪,当初你选择他,其实也不吃亏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缠住承驰!”   杨羽的话令她浑身一颤,手上的筷子便落了地。   “妈……”她哀哀地叫了起来。   “别叫我妈,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好媳妇!”杨羽的语气冷得简直让人战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让我们承驰在外面怎么抬得头来!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像心琪,以前心琪她多么善解人意,是承驰的贤内助,而你呢?你没有一样比得上她!”杨羽顿了顿时,看着脸色晦暗的她,“也许你那张长得有几分姿色的脸蛋狐媚了我儿子,才使得他对你欲摆不能!”   “妈,我跟齐牧秋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她的脸孔微微地发白,为自己辩解道。   “什么事也没有?那么记者怎么会拍得到这些照片!”杨羽从茶几底下取出来一本周刊,劈头盖脸地掷到她的脸上,“难道是我诬陷了你吗?这些照片……你看一下,你敢说上面那个女人不是你吗?”   那本周刊丢在她的脸上,边角蹭到了她的脸颊上,被拉出了一道血口子,接着骨碌碌地从她的身上滚落下来,她拣起那本周刊,正是她刚刚买过的那一本。望着上面的内容与照片,一丝惶恐的情绪慢慢地从心底浮了上来。   “你说不出来话来了吧。”杨羽见她哑口无言,眉毛挑得高高的,嘴角往下扯,样子十分地凶狠吓人。“我们乔家正是家门不幸,怎么娶了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怪不得你口口声声跟我说要去上班,该不是趁着上班的机会外出跟他幽会去了吧。”   杨羽的话使她大惊失色,脸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更伤人的是她婆婆的那些话。   正在这个时候,心妮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捂着嘴巴,眼眶红红的。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乔承驰,他是帮心妮去料理她父母的丧事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乔承驰看着站在餐桌旁边的两个人,尤其是奕可脸颊上渗出来的鲜血,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问你的好老婆吧!”杨羽寒若冰霜地交叉起双手说道。   心妮放下了手,哭过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清亮,她轻轻盈盈地走过来,挽住杨羽的胳膊,温温柔柔地说道:“伯母,你怎么了?别生气了,不如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吧。”   杨羽一听到心妮,紧皱的眉头微微地舒展开来了,轻轻地拍了拍心妮的手背说道:“乖,还是你最懂事,不像她一点也不让我省事。”   “妈,到底出了什么事?”乔承驰走上前,拉住奕可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脸上的伤痕,满腹狐疑地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问你太太!我呐,说什么都是错,什么都不说了。”杨羽的目光一落在奕可的身上,她的眼里就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杨羽转身上楼去了,心妮见状,也跟着上去了。   乔承驰发现地上有一本周刊杂志,于是弯下腰捡了起来。 第53章 费解(中)   乔承驰看到封面上那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写了一个标题,他的眼睛立即就瞪直了,当翻到内页里的新闻以及照片的时候。奕可看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一切都静止了,其实静止的时候不过才十几秒,最长也不会超过半分钟。可是这短暂的时间对于她来说是一种煎熬。她抬起头,撞上了乔承驰那哀痛而又充满着愤懑的眼神。   “承驰,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那上面说的都不是真的……”她为自己辩解,可是一碰到他的眼神,就明白自己的解释对他来说是无力的,苍白的借口。   “你又去过他家?”血液涌进了他的脑袋里,他的眼白里牵满了红血丝。他的样子很是碜人。   她凝视着他,在他如此沉痛的语气下震撼了,他用了个又字。这个字代表着对她过去所做的一切否定,也充满了深深的不信任。   “对,我是去过他家,不过我是有事……”她的声音软弱无力得像是耳语。   他眼中怒火难抑,可还是竭力地按压住自己不要发作。   “有事?你们两人有什么事?你结婚之后还跟他保持着联系吗?或者是一种不道德的关系?”乔承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也钝痛了一下。为了齐牧秋他们之间发生了无数次争吵,可是奕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个齐牧秋,还老是跟他在一起呢。   她吃了一惊,血色离开了她的嘴唇:“你说我跟他之间有不道德的关系?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暴怒起来,抑制不住地抬高了声量说道,“于奕可,我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原谅你。我以为你会改,可是你一点没有。你越来越无视我,明知道我不喜欢,却非要去他家。现在都照片都被拍出来了,你还说你跟他的来往是道德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是你的丈夫!我说过,如果你后悔的话,我一定会放你走!现在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吗?你自己摸着胸口说,我为你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我不奢望你会感激我,但是我求你,我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我被自己的太太戴绿帽子!”   她整个人惊悸着,像挨了狠狠地一棒。   “我从来没有给你戴过什么绿帽子!我可以向天发誓,如果我跟齐牧秋不清不楚,那么我这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她被他的态度彻底地激怒了。不管杨羽再怎么误会她,羞辱她,她都没有意见,可是她最爱的男人居然也用如此不堪的话来侮辱她,这令她难以接受。   “你何必拿我们乔家的子孙来发这种毒誓呢。”二楼的阑干后面站着杨羽,她冷冷地说道。她的身边站着心妮。   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心妮的脸,黑发白衣之中的她寒着一张脸,却依稀地透露出一点笑意。   “本来我就不指望你为我们乔家传宗接代,有你这样的母亲,你想作为你的孩子,他会高兴吗?简直是奇耻大辱。”杨羽说这话的时候还转过脸与身边的心妮对视了一眼。   她的身子哆嗦了起来,一股彻头彻底的心酸就翻涌了上来。以往杨羽说她的时候,他总会出面卫护自己。可是她看到他的脸,眉头紧皱,眼神深邃,闪烁着暗沉沉的光芒,对杨羽这种刻薄无情的话视若惘闻。   乔承驰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种眼神是她结识他以来,未曾见过的。他一句话也不说就笃笃笃跑上楼去了。   杨羽趁机对自己的儿子说道:“真是红颜祸水!承驰,你要想清楚,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   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溢了出来,视线模糊了她的视线,耳朵也嗡嗡地响起了一片。楼上的杨羽似乎还在絮絮地对着他叨念个不停,间或掺杂着心妮又柔又腻的声音。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只觉得五脏翻搅,喉咙又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那天晚上他没有进房来睡。   她也不知道那几天她是怎么过来的,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的。杨羽没有请人再来叫过她,一日三餐都是由佣上送上来。她关了自己整整三天,而乔承驰也没有进来过,他完全被伤透了心。   直到铃声响起,她才揩了一把滴在脸上的泪珠接起了手机。   “奕可,今天已经第三天下午了,你不是说三天之内把十万块汇到我户头吗?钱呢?”于文宇的话横冲直撞地震荡着她的耳鼓。   她心中一阵强烈的抽搐。三天前的那场风波已经使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于文宇那十万块的事她早就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于是她强打起精神说道:“好,我马上汇给你。”   于文宇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可是她取出自己的银行卡,户头里只有五万块钱,也如数地将这些钱打到了于文宇的户头里。过了半个小时,于文宇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这一次他的语气显得气极败坏的。   “怎么只汇了五万块给我?另外的五万呢?”   “爸,最近我们家出了点事,我只能暂时给你这么多了。”她抬起手背,抹去了刚刚滑落的一颗泪珠,略微哽塞地说道。   “什么?只能给我五万?你在耍我啊。”而于文宇对于女儿在电话里的口吻完全没有察觉到,不依不饶地说道,“奕可,爸这些钱是拿去救命啊。你也知道那些借高利贷的都是没有人性的,我真的怕他们会砍死我啊。你怎么能说你没钱呢。即使你没有,乔家的人总该有钱吧,你问承驰要一点啊。十万八万对他来说是一个小数目,可是却要了你爸我的命啊。”   “爸,你别再说了。我是不会问乔承驰去要钱的,就这样!”说罢,她掐了线。   她看着这间卧室,爬下床,走入了浴室。浴室的镜中倒映出她苍白,憔悴,又无精打采的脸,连自己的长发都似乎失去了光泽。她洗净了脸,又化了淡妆,这才勉强地能见人了。她关了自己三天,可是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关下去,可是自己不呆在卧室,又能去哪里呢。   她强打起精神,换了一身衣服,推开门走出去了。   在走廊上她遇到了一身缟素的心妮。   “你舍得出来了吗?”心妮用半是揶揄半是轻视的语调对她说,“我还以为你一直都这样把自己关起来,不出门了呢。”   她原不想去理心妮,在乔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看得透腹黑有心机的心妮。   但是心妮却挡在了她的去路。在乔家的人面前,她是孱弱温柔的心妮,可是眼下的她却哪有一副平常病恹恹的样子。   “怎么?你不愿跟我说话吗?”   心妮撩了一把耳后的长发,那乌黑的,浓密的长发拂过了她的面颊,就像是鞭子般抽痛了奕可的心灵。   她径自地往前走,不想再跟心妮说任何话。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这三天,驰哥哥是在哪里过的吗?”   她猛地煞住了脚步,但是没有转过身。   心妮面带胜利的微笑袅袅婷婷地走到她的面前。她这才发现一身黑衣的心妮,却化了个大浓妆,一点也不像是戴孝的人。   “这三天驰哥哥都住在我隔壁的客房里,每天晚上我都会找他聊天,他跟我说了好多心里话呢。”心妮扬起了睫毛,一脸陶醉地将手搁在下巴上,露出甜丝丝的笑容。“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跟我说这么多话呢。你想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她昂了昂下颌,看到心妮那涂得鲜红的嘴唇,心里一阵厌恶,清晰而又坚定地说:“我不想知道!”   心妮的脸色微微地沉了一沉,难以控制的笑意仍旧布满在她的眉眼之间:“可是他跟我提起了你哎!”   “你说够了没有?”她盯着心妮充满心机的眼神,淡淡地说道,“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但是他吻了我,难道你也不想知道吗?”心妮发出细碎的笑声。   她怔了怔,嘴角的肌肉出乎意料地抽缩了一下:“你在撒谎?”   “我撒什么谎啊。不相信你可以去问他嘛。他最痛苦最伤心的时候,是我陪在他的身边。再则我那么像我的姐姐,即使他把我误认为是姐姐,也无可厚非啊。”她揪着垂落在胸前的那绺发丝把玩起来。   有阵尖锐的痛楚强烈地从她的心底闪了过去。即使理智告诉她不要相信心妮的话,可是身体却已经真真实实地背叛了她。   “你呀,为了那个小歌手,放弃跟驰哥哥大好的婚姻,难道你不后悔吗?驰哥哥有什么比不过那个小歌手的呀。你到底是不是哪根筋坏了。不过这样也好,你离开了驰哥哥,他可以找个更完美,更优秀的女人当自己的太太啊。”心妮靠墙凝望着她,嘴角由始至终都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第54章 费解(下)   奕可的情绪一下子就跌至无底深渊。不过她不想再追问下去,于是她用胳膊轻轻地推开心妮,往楼梯口走去。   然而心妮却一把拽住她,不让她离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的手指冰冷而颤栗。   “我不想怎么样!我想你最好自己离开驰哥,也许那样的话,你会在他的心目中还保留一个完好的印象。否则的话……”心妮抿了抿小巧的唇角。   “否则是什么?”攸忽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反手抓住心妮的手臂说道:“八卦杂志为什么会拍到我跟齐牧秋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你暗中搞的鬼?”   “你可不要乱说。”她轻轻地甩脱了奕可的手,脸孔绽放着光彩,眼眸也显得格外的明亮,“如果你问心无愧,何必怕被别人知道呢。”   “肯定是你偷偷地跟狗仔队去报料,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你找人跟踪我?”她望着心妮那单薄美丽的脸,声音高亢紧绷。   心妮的声音森冷清脆:“随你怎么想好了。不过送你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好,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靳心妮,迟早有一天我要戳穿你的谎言!”她气得浑身乱战,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好啊。我等着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跟乔承驰的婚姻会维持多久!”心妮凑近她,声音就像一把尖刀刺入了奕可的心窝。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承驰,你想接近他,门都没有!”她只能忍着气冷笑道。   她这一笑,可惹怒了心妮。她那漆黑的眸子变得就像秃鹫寻找猎物般的锐利的眼睛耽耽地注视着奕可,以奕可所想不到的力量猛地揪夺住她胸前的衣服叫道:“你以为你跟乔承驰的感情是无坚不摧的吗?你真的以为他最爱你!你错了,他最爱的是心琪,是我的姐姐,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一模一样那又怎么样?”她被心妮抓得很是难受,可又不得尽量装作平静地说道,“不管你跟心琪长得如何地相似,在承驰的心中永远不可能有你的影子!你只是一个被他视作为妹妹的人而已。你少自作多情了,他根本就不可能爱上你的!”   “你说什么?”心妮精致的五官微微地扭曲起来,嘴角用力地往下沉,眼睛睁得老大,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奕可压在了那阑干上面,使得奕可那大半个身子露在了外面,她想站稳脚跟,可是连平衡自己的身体都极为困难。   “我告诉你,他最爱的是我姐姐,我是心琪的妹妹,我为什么不能代替我姐姐,让他继续爱我。在他的心中你毫无价值,你取悦不了他的。他要娶的太太是像我这样的人……”心妮纤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握在了一起,她歇斯底里地喊道。   猛然,奕可听到阑杆有咔咔的声音。她突然意识到什么,想推开心琪压上来的身体。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木制的阑干承受不了两个人的份量,竟然断裂了。情急之下,两个人被抛了出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攀住了边沿,而心妮则死死得拉住了她的脚。   从二楼到地面上的高度大概是十几米,虽然不至于摔死人,但是必定受伤。   “我快支撑不了了。”她的手在边沿上抠出了印痕。   “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完全陷入了癫狂状态的心妮,拚命地用力摇撼着她的脚。   “别摇……”她大叫一声,手臂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所幸的是她的身子刚好压在了心妮的身上。   锥心的刺痛使心妮仿佛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响,她惨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而吃了安眠药一直在昏睡的杨羽,听到了门外的嘈杂声,迷迷糊糊地打开门走了出来,当看到一楼昏死过去的两个人,吓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心妮啊……心妮……”   奕可是被高一声低一声的呼唤声给叫醒的。她扭头一看,发现心妮的床前围满了人,而自己的床前却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一不小心打翻了放在床头的水杯,咣啷一声巨响,将心妮床前的人群都吸引了过来。   杨群率先走向她,铁青着脸色,一句话都没有说,对准她的脸就打了下去。   “妈!”乔承驰虽然也不想去理奕可,但是见杨羽动手了,又激起对奕可的怜惜,忙上前去阻止。   “儿子,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看看她安然无恙,可是心妮呢,却被她害成这样。”杨羽痛心疾首地说道。   她捂着脸孔,看到杨羽身后的病床上躺着头上缠了绷带的心妮,她的右手被打了石膏,直挺挺的就像一具尸体。   “妈,我们先回家好吗?医生都已经说了,心妮没事了。明天再来看她吧。”乔承驰说这话的时候,连看也不愿意看奕可一眼。   杨羽哭哭啼啼地走了。她一个人陷入迷茫。   过了一会儿,乔家的佣人方姨走了进来,对她说:“少奶奶,你可以出院了。乔先生让我接你回家。”   她这才恍然。原来乔承驰连送她回家都不情愿了。她上了乔家的轿车,车子缓缓地启动。从那次事件之中,她只受了点轻伤,另外多处擦伤。可是她的心却坠入了无底的冰窖中。   为什么乔家的人都以为是她害得心妮这样呢?   在这种惊惶不安的情绪下,车子还是抵达了乔家的别墅。她下了车,方姨搀扶着她走进去。   杨羽跟乔承驰都在客厅里,他一见到她走进来,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塞进了嘴里。   “这件事非同小可,承驰你可不能再偏袒她了。”杨羽一脸忧伤地对乔承驰说着,不时地用纸巾擤了擤鼻子。   “妈。”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变得灰色,心里也充满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黯淡的情绪。   杨羽连哼也没有哼一声,她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端端地又怎么会从二楼的栏杆后面掉下来?”乔承驰的目光显得那么尖厉,闪露着冰冷的光芒,他指着二楼残破不堪的木制阑杆说道。   “你还问她这些做什么?难道你还没听清楚心妮所说的吗?是她们两人发生了争执,她一时气极,就把心妮推了下来,可是没有想到这栏杆质量不过关,两人双双地坠到了地面。不管怎么说,这女人太狠毒了,这不是致人于死地吗?”没等她张口,杨羽已经抢先把话都说完了。   “我没有……”她急促地眨着眼。想不到心妮已经恶人先告状。   “承驰,这件事可不能就草草地算了。你想想看,她的心肠这样坏。心妮这样一个孤苦无倚的女孩子,她都可以嫉妒到这样的地步。心妮还在我面前说她的好话呢,让我不要跟她计较。你看看,为什么女人同女人之间差别这么大呢。\"   杨羽的话字字句句都刺中她的神经。   乔承驰的瞳孔里像是闪出一道尖锐的光芒。   “妈,这件事真的不是我的错,你能不能听一下我的解释?”她的尾音微微地颤抖,觉得自己陷入一种孤立无助的境界。   杨羽表情冷漠,但阴冷的眼神却紧紧地盯着奕可看。   “解释?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看看人家心妮,受得伤比你重,也比你懂事。她还时时刻刻卫护着你,而你呢?你是不是想掉转头来说是她害得你这样的?”   她张了张嘴,一个音节也没有说出来,两行眼泪像垂线一般地流了下来。正在这个节骨眼上,乔承驰突然一把抡住了她的胳膊,往楼上走,一直将她拉到了卧室里,重重地将她掼在了床上。   “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你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乔承驰两眼闪着逼人的光。   泪水流到了她的唇边,不经意地咽了进去,苦涩地使她面容微微地扭曲。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是心妮做出来的。”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他听。原以为乔承驰听了她的解释,会有所改观。然而他的脸色却相当地阴沉,没等她说完,他已经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意思是从头到尾都是心妮在陷害你了?你知道心妮受的伤比你重十倍,她的右手臂断了,还摔成了脑震荡。可是你呢,医生说你全身多处擦伤,没有伤到筋骨。你反过来说她害你,为什么我们看到的却正好相反呢?”   乔承驰的眼睛却像猎鹰一样,眸光寒冷砭骨。   她心底里几乎有一种绝望的寒意,脸上遍布着泪水。她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来,并不是他如口中说的那样,他对自己还是跟杨羽一样充满了不信任。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幽咽不胜。   “可是我相信我自己的判断,你也看到心妮那副惨样了,她已经够可怜的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待她?奕可,我对你太失望了。我以为你还是几年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女孩,可是我太低估了你。原来时间能改变一切,能改变我们的感情。”他的唇际上浮上悲哀的,自嘲的笑容。 第55章 在怀疑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说的话呢?我们从结婚起不是说好,要互相信任吗?你认识我那么久以来,真的跟你妈一样认定我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吗?”她的声音小小的,脸色煞白煞白的,与她身上的白衣服一样的颜色。   他仍然紧锁着眉头,眼底掠过一丝憎厌,连看也不想看她一眼。   她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仿佛带着祈求,又带着绝望:“我真的没有做过。”   他的左手摸到了右手上一个硬冷的东西,那是一枚戒指。自从结婚以来,他不分昼夜地带着它。因为那不仅仅是一枚戒指,更代表的是他对婚姻的一种承诺与忠诚。可是眼下,却让他厌恶。他脱下这枚戒指,对着噙着泪的她说道:“我很想去相信你,可是我又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你。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我现在真的觉得很累。”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部位,“是心累,你懂吗?”   说毕,他突然间将这一枚戒指往敞开的窗口掷了出去。她大吃一惊,飞扑到窗口,看到那枚戒指落入了楼下的游泳池。清澈的水面上激起小小的水花,过了片刻便恢复平静。   她正想质问他的时候,他已经推开她往门口走了出去。她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呆呆地瘫坐在地板上。直到楼下的引擎声响起,她才觉得乔承驰似乎离自己更远了一些。   她把两只手按在了腮颊上,手心冰冷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在她的手背上,曾经痛彻心扉的感觉就像是绳索一样,一圈一圈地勒紧了她。   乔承驰开车出去了之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最后在路边看到有一家酒吧,于是就下车走进去了。他一向讨厌花红酒绿的地方,要不是今天心烦意乱,他很少会来到这种地方排解。   好在这家酒吧还蛮安静的,放的音乐也很舒缓,再加上客人也不是很多。他走到前台,要了一杯鸡尾酒。正喝着,从门口走进来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就是齐牧秋。   乔承驰一见到他,愠怒的神色就飞进了他的眼底。齐牧秋那三人围着一张小圆桌坐下,他的样子很放松,与身边的人谈笑风声。可是乔承驰见他这样眉飞色舞的样子却很是不爽。为了他,自己跟奕可已经闹了几天的冷战。   于是他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借着酒劲,走向了齐牧秋那一桌。   “我们又见面了。”他闪亮的眼睛里燃着火焰,但是嘴角却带着微笑。“能请我喝杯酒么?”   没等齐牧秋开口,他已经从桌子上拿起他们的酒瓶,给自己的杯子里满斟了一大杯。齐牧秋身边的那两个男人想阻挠他,却被齐牧秋拦下了。   “我能坐下吗?”他打了个酒嗝,没等齐牧秋说话,就大剌剌地坐了下来。   “乔先生。”齐牧秋仍然保持着风度。   “不用那么叫我!”他凑近齐牧秋,拍了拍肩膀,低语道,“听说你跟奕可来往很密切?”   齐牧秋微微惊讶地望着他说道:“乔先生,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其实我可以解释一下的。”   “你想解释什么?”他带着冷笑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手已经握紧了,冲着齐牧秋的脸上重重地挥了一拳过去。   齐牧秋没有料到他会来这么一招,不偏不倚地被他打中了鼻子还有嘴巴,震得牙床隐隐地作痛。跟齐牧秋来的那两个男人见状,连忙将他们分开。   齐牧秋感觉到血的味道在他的周围扩散开来。疼痛从他的鼻子上,嘴巴里弥漫开来。他抹了一把自己的鼻子,手上都是鲜血。   乔承驰可没有打算因此而放过他。为了他,已经将他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了。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带绿帽子。他挣扎着又冲着齐牧秋飞奔过去,两人一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也打碎了酒吧里的许多东西。   乔承驰不记的自己是怎么从乱糟糟的状态中挣脱开来的。他依稀地记得自己仿佛被人推了出来,身上挨了许多脚跟拳头。再后来他被人拉出了酒吧,直到他被人推搡到墙上,磕得眼冒金星,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他看到眼前有一对着牛仔裤的腿,视线顺着往上,看到齐牧秋正望着他。他的脸上也有一些擦伤的淤痕鼻子跟嘴巴的周围微微地红肿着。   “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跟你奕可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你这样不相信她吗?”   这句话言犹在耳,奕可也说过诸如此类的话。他笑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所说的话吗?”   “那么奕可呢?你就这么对你们之间的感情没有信心吗?”齐牧秋不甘示弱地反驳他。   他噤了一噤,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了心头。   “奕可是个好女孩。对,我对她是有爱慕之情,可是那也只是停留在精神上而已。更多的是我希望她过得好。这些年以来,我一直在等我的女朋友回来,我的心里已经没有第二个女人可以进去了。”齐牧秋的两眼怔怔地望着马路对面。那里有一对年轻的情侣,手牵着手,互相分享着一串烤鱿鱼。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也循着视线望过去,看到那对情侣,虽然他们的衣着朴实,看起来也不富裕,可是在大冬天里分享着几块钱的鱿鱼,脸上却带着比他快乐几倍的笑容。   “我知道你不相信。”齐牧秋淡淡地说道,尔后惆怅地叹了口气,“也许没有人会相信。但是我的女朋友真的失踪了,整整失踪了六年,我一直在找她。你知道为什么我跟奕可这么投缘吗?因为第一次我见到她的时候,仿佛看到了我那个失踪已久的女朋友。”   “怪不得你总是纠缠她呢。”他咬了咬牙发恨道。   “不,你误会了。奕可她爱的只有你一个。而我的心里只惦记着我的女朋友。现在我跟她来往这么频繁,是因为她发现了我女朋友失踪的线索。你放心吧,既然因为我的事闹得你们之间不开心,以后我不找她就是了。”   齐牧秋走了,他注视着齐牧秋的背影,仿佛心头那积聚的敌意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消散开来。他回到别墅,看到游泳池那边传来嘈杂的水声。他悄悄地走过去,看到游泳池里似乎有个人影在晃动。   他觉得很是惊讶。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在这里游泳。可是当他定睛一睄的时候,却发现水底有个人头猛然地升了起来。他微微地一凛,吓得退后了几步。   “戒指呢?”奕可在水中已经找了整整两个小时,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可是那枚戒指还是不知所踪。她发誓一定要找到那枚戒指。因为乔承驰扔掉的不仅仅是一枚戒指,还有他们之间爱情的承诺。   可是这游泳池虽然不大,但是那枚毫不起眼的戒指落入这水中,犹如大海捞针。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找到。她吸了一口气,刚想将头扎入水中的时候,发现游泳池边有道人影从眼角处掠过。   “谁?”她惊觉地从水中站起身来,当看到他那深邃的眸子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在这里干嘛?”他明知故问,但是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波澜。   “我……我在找东西。”她用轻得听不见的声音回答道。看着乔承驰的脸色,似乎不显得那么僵硬了。   “上来吧。”他伸出手臂朝向她。   “不,不,我还没有找到,我晚一点才上楼,你先上楼去吧,不用管我。”她咬住下唇说道。   她这么一说,乔承驰果然就走了。她的心凉了半截,也许她该明白,这份婚姻在慢慢地消耗着他们彼此间的感情。她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还是继续寻找他丢掉的那枚戒指。   乔承驰上了楼,洗过澡之后,原本是想睡觉了。他发现自己竟然走进了原本属于他们之间的卧室,这几天他一直是在书房隔壁的浴室洗澡的,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又会来到这里。他看到她躺过的那张床,仿佛过去美好的一切在脑海里像放着一帧帧影片一样过了一遍。他情不自禁地来到了窗台边,从他站着的角度望下去,可以看到深夜下的游泳池。   她的人影在水里晃动着。其实他无数次地想叫她回来,刚才他也这样做了。但是她没有接受,那么他就算了。如果换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会把她叫上来。但是今天他却不想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的感情在不知不觉之中变了质吗?曾经的海誓山盟面对着现实的残酷与繁琐,就不可避免地触了礁。他夹在她,跟母亲的中间,想要维持着平衡,本来就十分不容易了。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待见她,不喜欢她。但是他也为着他们婆媳间的关系作出过努力,当母亲责难她的时候,他总是冒着顶撞母亲的风险,义不容辞地选择站在她这一边。为什么她还要搞这么多事出来呢?她在怀疑自己,就像自己在怀疑她跟那个歌手之间不干不净的关系一样。   他两手托在窗台前,望着那个不时晃动的人影出了神。 第56章 寻事   家里的事还没有烦恼完,乔承驰的办公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说实话,他从未正式见过奕可的父母亲。他知道她成长环境复杂,也知道她除一个继父以外,还有一个多年不往来的亲生父亲。而于文宇正是找到了他。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于文宇留给乔承驰的印象并不好。他想起那天于文宇被人殴打躺在地上直叫唤的模样。眼前的于文宇仍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奕可的亲生父亲。乔承驰还是很客气地招待了他。   “承驰,你的公司好漂亮,这栋大楼听说造价不菲,一年下来你们公司的租金应该不少吧。”于文宇探头探脑地说道。   “不,我们公司不需要付租金,都是买的。”乔承驰愣了一下,和气地回答了他。   “买的?那你们公司应该也挺有钱的吧。”于文宇摸着他坐的真皮沙发,据他多年来的观察,这沙发一定是进口的,皮质很不错。   “你说什么?”乔承驰让秘书给他送进来一杯茶。   “哦,没什么。”于文宇正了正脸色,端端正正地坐好。今天他来见乔承驰还特意洗了个澡,换了一件比较整洁的衣服。因为他的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给他洗衣服了。“今天我来的目的是想问你借点钱。”   乔承驰见他一来,就知道他的目的,但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直白地提了出来。不由得愣了一愣,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脸色,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支票簿,略微带笑地问他:“你想要多少?”   于文宇没有料到他这么爽快,给钱给得比自己的女儿都要干脆利索,在心里为自己今天突发的明智选择而暗暗庆幸。于是他想了一想,第一次问女婿借钱,如果狮子大开口的话就说不过去了。他伸出五根手指在乔承驰的眼前晃了晃。   他怔了一怔。他这个老丈人一开口就是五十万。虽然数目不少,但是既然是于文宇开口向自己要,他就不假思索地在支票上签下了数目,头也不抬地问道:“五十万够不够?”   “五十万?”于文宇目瞪口呆。   “还不够吗?”他已经在支票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不,不,够了,够了。”于文宇一叠连声地喊起来,脸上堆满了虔诚的笑意。“承驰啊,你真的……没话说啊。”   “那你拿去吧。大家都是亲人,也没有必要说借不借了。”他撕下那张支票,递给于文宇。   于文宇接过那张支票,如获珍宝,仔细地辩认了那个金额的位数,这才仰起头对他说:“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慢走!”乔承驰目送着他离开。   昨天在游泳池找了几个小时,还是没能找到。也许是被水冲走了,或者是被冲进了出水管里,总之想找到那枚戒指希望渺茫。但是如果就这样轻易放弃那就不是奕可的个性了。她一有空就到游泳池边去找那枚戒指。而另一件令她感到的奇怪的是,她的父亲居然拿了她五万块,另外的五万竟然没有再找她要。依于文宇的个性,如果没有拿到他想要的那笔数目,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但是从那天起,于文宇真的没有再来找过她。   于是她忍不住打了一通电话给她父亲。   电话一接驳,立即传来于文宇略带烦躁的声音,而话筒里传出来的除了他的声音以外,还有夹杂喧嚣的人声。   “爸,你现在在哪里?”她分辩出这声音来自于赌馆。   “我正在打牌。”于文宇一点也不掩饰地说道。   “你又在打牌了?是不是把我给你的那五万块……”她的声音已经无法控制地带着颤音。   “你那五万块够给我还高利贷吗?还不够塞牙缝的!我告诉你,现在我旧债已经还清了。我生个女儿不如找个好女婿。你身为乔家的少奶奶,居然连十万块也拿不出来!说出去我都嫌你丢脸。你不如跟你那个出手阔绰的丈夫学学,我问他借钱,他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五十万!我整日问你要点钱叽叽歪歪的……”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别的声音打断了。   “喂,爸,你说什么?谁给你五十万?”她的脸变得苍白僵硬。   “还有谁?谁会这么豪爽,除了你老公就没人了。好了,先不说了,最近有事别打给我!”于文宇骂骂咧咧地将电话给挂了。   她听到那端传来收线的声音,还陷在无法自拔的疑惑之中。   五十万,乔承驰居然给他爸五十万!这不是在害他吗?   她再也坐不住,纤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摁出了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然而刚想摁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却又摁到了取消键。   “我都不知道你整天呆在房里做什么。你可真是享福的命啊,不去工作就整日躺在房里,是不是要我这老太婆也来侍候你。”   她刚刚才下楼,就听到杨羽在底下抱怨。   “妈,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吗?”她不明所以地红了脸。自从心妮受伤了之后,杨羽待她一日不如一日。   “我哪敢麻烦你这大少奶奶!”杨羽命令方姨将汤从厨房盛出来。每日她都会亲自带汤去医院探望心妮,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心妮才是她的儿媳妇。“你呀,不要整天板着脸给我看。我们乔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倒是你自己摸摸良心,我到底哪一点对你不好了。你何必装出一副别人欠你二百两黄金的样子呢。”   “妈,你误会了。”   “我误会?我虽然年纪大,但是脑筋还是很清楚的。我现在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去医院看望心妮。你要是有点良心的话,就帮方姨干点家务。”杨羽提着保温瓶就往外走,可是等她走到门旁边的时候,又停下来对奕可说,“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这副死了爹娘的模样,即使承驰回家来,也不见得会高兴。有空你就对着镜子多练练笑容,你再这么下去,我怕早晚有一天我儿子会一脚踢开你。唉,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   方姨见她脸色惨淡凝肃,眼神迷惘凄苦,虽然对这少奶奶万分同情,但是她也不敢为了奕可而得罪老太太,所以暗中劝奕可回房休息。   奕可听杨羽这么说,也觉得自己整天关在房里不是办法。于是就帮方姨打扫楼上的房间。   杨羽的房间一上楼梯的右手边第一间就是。她就从这间房开始打扫起来。杨羽的房间装修得很典雅,浅白色的墙纸,湖绿色的窗帘,她最喜欢鲜花,所以方姨会每隔几日去花店买一些鲜花放在杨羽的房间里。她记得走过两条街就有一家花店,于是就跑去那里买花。她不知道杨羽喜欢什么,就买了几枝香水百合跟满天星回来,回到杨羽的卧室兴冲冲地插进花瓶里。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她被杨羽责骂而变得压抑的心情也变得好一些了,又觉得香水百跟这房间的墙纸很是相配。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开始收拾心妮的房间。   心妮的客房没什么特别之处,比起主卧跟杨羽的房间来说,就更加没有什么特色了。不过为了她的到来,还特意添置了一台乳白色小巧的梳妆台。她走到床边拿起枕头,想拍一下。然而刚刚才拿起枕头就发现下面大有乾坤。原来枕头下面有一本装帧精美的硬壳本。她无意中翻开一页,发现每一页的内容都差不多,而每一页的上面都写了乔承驰的名字。   “承驰,我不想再叫你驰哥哥了,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承驰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跟你一起结婚了。我觉得自己好幸福,可是一醒来,才知道原来只是黄梁一梦!”   “承驰,我一想到晚上你搂着那个女人睡在床上,就心如刀割,彻夜难眠!”   她越看越吃惊,万万没有想到心妮会写这样的话。正看得出神,走廊上响起轰雷似的叫声。她疾疾忙忙地走出去,看到杨羽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心妮的房间?”杨羽鼻子红红的,手上还拿着一方手帕。她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脸色也变得峭冷起来。   “我正帮她收拾房间。”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攥着那本笔记本,连忙将它藏在身后。   “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谁让你进她房的?打扫的事,方姨会做。你该不是为了某些目的而进去的吧。”杨羽的那张生硬的脸孔以及尖锐的眸子是颇让人望而生畏的。   “没有。你不是让我做点家务吗?”她慌慌张张地为自己解释。   “我是让你做家务,可是没让你擅自进别人的房间!”杨羽被她的三言两语就来了气。她是因为中途忘记带手袋才又踅回来的。“没事最好让我少看到你,一见到你,我就忘了自己的事。”她一口气说完就走到那已经修复好的阑杆后面对着底下叫道,“方姨,方姨!”   方姨应声而至。 第57章 神秘的人   “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方姨在底下毕恭毕敬地说道。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替我换了一些鲜花?”杨羽的脸色十分难看。   方姨露出疑惑的表情说道:“我今天没有进过太太的房间。”   “你没进?”杨羽的面色显得踌躇了起来,过了片刻,她将目光对准了奕可,“是不是你进过我的房间?”   她唇角微瑟:“是的,妈,我刚才打扫过你的房间……”   “那么花瓶里的花也是你换的了?”杨羽脸上的表情急遽地变化着,说话的声调也越来越大声。   她看到杨羽的脸上明显地带着怒气,咬了咬嘴唇,小声地说道:“是!”   杨羽登时就拉住她的袖子往房间里走去,指着那花瓶中的百合跟满天星吼道:“谁让你帮我换成这样的花!你是故意的吗?”说罢,一挥手,将那只透明水晶花瓶往地上一掼,摔得粉身碎骨,那娇嫩的百合折断了枝叶,满天星也宛若一把枯草,横七坚八地躺在地上。   “妈,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您喜欢鲜花,所以我以为你会喜欢这些的……”她磕磕绊绊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不要自作聪明好不好?我知道你分明是故意的!这么多花里面我最讨厌的是百合!”杨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你来我们乔家已经有三个月了,难道你连我一点喜好都不知道?我看你分明是没安好心!”   “老夫人!您不要骂少奶奶了,也怪我没跟她说清楚。”方姨向她求情。   “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是的人!尤其是像她这样的人!方姨,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我的房间,尤其是她!”说毕,她拂袖离去。   奕可呆愣愣地望着地上蜿蜒曲折的水流,那是刚才从摔破的花瓶中流出来的。她蹲下身子,拾起那一块块的碎片。   “少奶奶,这点粗活就让我来做吧。”方姨在一旁好心地提醒她。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方姨,为什么她对我横竖都不满意。”她呜咽地说道。   “少奶奶,老夫人第一天来的时候就交待我了,她房间里最忌讳摆上白色的花,像这种百合更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也不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原因。以后你小心一点就是了。”方姨温和地劝她。   她的手一哆嗦,手指头就被碎片划破了。   她已经记不清了,乔承驰有多久没有回房间来睡了。而今天发生的这一件事又被杨羽在他面前大说特说,而乔承驰仍然什么话也没有跟她说。这比责骂她还要难受。   这一天她出门的时候,看到对面的马路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她继父的儿子刑承天。自从她在婚礼上见过他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面。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会来?   她咬着嘴唇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走过去。   两人一见面显得生疏了不少。   “你瘦了。”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过得好不好?”   “你……有什么事吗?”她左顾右盼,生怕被乔家的人看见。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我想了很久,原本我不想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我决定还是想来告诉你,在你的婚礼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人打架?”   她不安地仰头望着他。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因为那天我跟他就是同一桌,我看到他鬼鬼祟祟地一直盯着你看,后来还跟踪你。我就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居然发现他想进你的化妆室。于是我上前想问个究竟。然而我的手才刚刚地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变了颜色,掉转头就往另一侧跑去。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疑的人,一路追着他。眼看着他快要被我追上的时候,他突然站住了,猛地握紧了拳头,就打在我的脸上。我们两人就扭打了起来,不管我怎么问他,他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似乎想掩饰什么。后来一听到有人过来,他就挣脱我往大门口跑去了。”   她听着邢承天说的这些话,不禁睁大了眼眸:“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长得倒是挺斯斯文文的。对了,我们扭打的过程中,他还掉了一个皮夹。我给你拿过来了,但是皮夹里除了有一千块钱之外还有一张照片,证件什么的统统没有。”他说着将那皮夹递给了她。   她接过来一看,是个深棕色的名牌皮夹,一打开,一张酷似她的照片映入眼帘。不过仔细一看,这张照片上的女子还是跟她有几分差别的。   “原本我一看到这张照片,也发现长得跟你很像。不过仔细一看,发觉不是你。那个男人长得文质彬彬,西装革履,怎么看也不像个变态的人。我记得他戴了一副眼镜,最后连这眼镜也被我打落了。看来你婚礼的保安工作做得也不怎么样嘛。”邢承天说着说着,语气之中又含着一丝讥讽。   她的脑海中掠过了一道身影。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瞟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就接了起来。声音也随之变得轻柔起来。   对方显然是个女的。看来这么多年以来,他想通了。他对电话里的那个女孩子很温柔,收了线之后嘴角还带着甜蜜的微笑。   “你想到了吗?那个男人是你认识的人还是混进来的?”   “我回去查一下吧。”在事情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她不想把那件事说出来。   “那好吧,以后多回家吃饭吧。悠悠,还有你妈都很想你。”邢承天说道。   她点了点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邢承天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尔后笑了起来:“你都已经结婚了。我总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吧。”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她又紧叮不舍地问了一句。   “没这么快,才认识几个月而已。”邢承天第一次露出羞涩的表情。   “我期待吃到你的喜糖。”她由衷地为他高兴。她十七岁那年,邢承天第一次向自己表白。她惶恐极了,对他避之不及。在她没有搬出家之前,他一直对自己很好,可是她接受不了他的爱,他也就单身到现在。眼下他终于有了一个女朋友,她的心里一来为他高兴,二来也隐隐地为自己解脱而感到欣喜。   邢承天蓦地又绷紧了面孔。他总是这样,忽阴忽晴,即使在笑,脸上的笑容也很快被阴霾所掩盖。   “我走了,你要小心这个人。”   她朝他挥了挥手,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穿过马路对面,而站在门口则是满脸乌黑的杨羽。   杨羽的身边站着方姨。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到门口。   “真看不出来追求你的人也不少啊。”杨羽乜斜起眼睛冷冷地瞅了她一眼,那语调充满了不屑与鄙夷。对于她来说,这个衣着寒酸,相貌也并不是十分突出的男人,在马路的街边与她交谈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样子,看上去两人关系匪浅。“怎么?向你的仰慕者告我的状吗?”   她的眼睛稍微地睁大了一些。面对杨羽的冷嘲热讽,她可以说已经习惯了。   “他是我的哥哥!”   杨羽嗖地一下将目光对准她的脸说道:“既然是你哥哥,为什么不请他来家里坐坐?鬼鬼祟祟地站在外头讲话,谁知道你们在嚼什么舌根。”   “没有得到您的允许,我不敢把他带到家里来。”她吸了一口气,不疾不徐地回答道。   “哟,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我了?”杨羽双目微睐。“你如果真的尊重我,就不会天天惹我生气。还在外面招惹那种不三不四的男人……”   “妈,他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他是我继父的儿子!”她黑蒙蒙,略带苦涩的眸子望着杨羽。   “你都说了是你后爸带来的儿子,那么跟你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了。”杨羽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看看你,我一提到你那个所谓的哥哥,你就急着跟我顶嘴。谁知道你们两人有没有关系呢。好了,你自己以后行为检点一点,我可不想看到你做出对不起我儿子的事。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明天心妮就出院了,以后你要好好地对待她。”杨羽说着说着,又伸出修长的手指戳着她的脑门说道,“心妮她对你前嫌不计,对你推她下楼的事也不追究了。你看看人家对你多好,可是你呢。我警告你,以后要是再对心妮做出伤害的事情来的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你最好自己拎拎清楚。”   说毕,她就带着汤盅去医院了。   杨羽的这些话贬得她一无所处,在杨羽的心里,心妮反而取代了奕可的地位。她觉得自己真是憋屈极了,苦闷地回到卧室里,脑海的一隅闪过邢承天所说的那些话。而手上也紧紧地攥着邢承天给她的那个皮夹。当邢承天向她诉说那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是周和泽做的。   对,她是发过请帖给芷卉。也许是芷卉不方便出席她的婚礼,才由周和泽代替她来的吧。可是那一天,奕可因为要接待太多的宾客,根本就无暇顾及到周和泽有没有来。她打开他的皮夹,看到透明的隔层里夹着那张相片时,突然明白点什么了。 第58章 演技派   次日,奕可接到了齐牧秋的电话,约她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厅里见面。半个小时之后,奕可如约而至。那家咖啡厅规模很小,因为刚开张不久,生意还显得很萧条,但是因为不够引人注意,是他们俩见面的最佳去处。   虽然上次齐牧秋已经答应乔承驰,尽量避免跟奕可的见面,但是这一次却是非见不可。   “你的脸怎么了?”她见他的鼻子还嘴巴的周围都带着一些淤痕。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咬。”他没有说自己跟乔承驰打架的事。   她果然没有再吱声。   “我已经找人验过你上次带给我的药片。”他咽了一口吐沫,闪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才缓缓地说了出来,“只是普通的维生素C。”   “不可能。”她失声地叫了起来。“怎么可能是维生素C呢。我喂芷卉的时候,她流露出很惶恐,很害怕的眼神,还把药给打翻了。”   “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也有可能有人抢先在你拿到药片之前,把它偷偷地换了。”齐牧秋有点失望地说道。奕可给的线索仿佛又变得不清晰了,给自己的妻子每天喂食维生素C片,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但是我那个朋友,精神什么的真的变得相当差,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那一天,周和泽还跟我说,在国内治疗的效果不明显,想把她带到国外去治。我不能让他就这样带芷卉出国,谁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事呢。我还是现在去阻止她吧。”一语甫毕,她气咻咻地拎起手袋。   齐牧秋伸出长臂横挡在她的面前将她拦下来了。   “你不要冲动!周和泽这个人很可疑,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他了。我怀疑他跟怡晨的失踪有关。我不是跟你提到过吗?曾经问过她的同学,说见过一个男人开着兰博基尼来接她,那个男人可能就是周和泽。也许他还在怡晨失踪前见过她。我查到的资料上显示,周和泽从小到大画画都很厉害,上初中的时候还因为得奖去过国外。不过他高二的时候突然休学了一年,后来又考上美术学院。但是一毕业却在他父亲的公司里帮忙。”齐牧秋拿出一个黄色的文件袋,从里面抽出资料来说道。   “他为什么会休学?”她问道。   “据说是因为打架受了伤,起因是为了一个女孩子。”齐牧秋停顿了一下,凝望着她。“是一个他喜欢的女孩子,好像是因为他向那个女孩子表白不成被婉拒了。可是又跟那女孩子的男朋友发生了争执,于是两人发生了肢体冲突。他受了重伤,被迫休学一年。”   “原来如此。”她叹息道。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子过了几年,念大学的时候就出意外死了,也不知道是凑巧呢,还是有人蓄意。”   “那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周和泽真的跟你女朋友认识吗?”她突然想起点什么,就从手袋里拿出那个皮夹递给他。“你看下里面的照片。”   齐牧秋打开皮夹,失声地喊了起来:“你怎么会有怡晨的照片?”   “这个皮夹不是我的。”她幽幽地说道,眼光复杂地望着他。“这应该是周和泽的皮夹。”   “你怎么知道?”他反问道。   “我本来不敢确定,可是现在你说这张照片是怡晨的,我想我应该可以确定了,也许我可以去试探他一下。”她的脸上失去了红润的色彩。   “不行!那样的话你会很危险!不管怎么说,周和泽是个很阴险的人。万一他对你像对待他妻子那样,那岂不是害了你。要冒险也由我亲自出马,我毕竟是个男人。”齐牧秋立即表示反对。   “不,那你怎么接近他呢?我跟周和泽之间,不管怎么说也见过几次面。我应该比较容易地接近他。上次我去见他的时候,我就拿那几张他画的画像给他看,可是他居然否认了。我发现周和泽这个人应该比较狡猾。”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问题。”齐牧秋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我现在越来越肯定怡晨失踪的事跟他有关。或者可以这么说,怡晨之所以失踪,他应该是知道的。不过你这样去接近他,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会小心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   她从咖啡厅走回到别墅,发现乔承驰的车子就停在大门里面,心想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她走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但是楼上却传来欢笑声。她惊奇地往上一了望,发现心妮的房门敞开着,这才想起杨羽说过,今天心妮出院了。过了一会儿,乔承驰最先下楼来了。   他见到她,有点惊讶,但是没有说话。   她觉得两人之间生份了许多。   终于,她打破了这僵局。   “你今天没有上班吗?”   “不是,我这就走了。我是抽空接心妮出院的。”   曾经爱得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对话竟然如此的苍白空洞。   他也意识到了问了一句:“你早上去哪里了?”   “我在外面走走。”她没有把跟齐牧秋见面的事情跟她说。   他望着她那凝白的脸。她的眉宇间充满着一丝倦怠与忧虑。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小手轻轻地握住而悸动了。   末了,她突然鼓起勇气问道:“你相信我吗?我真的从来没有害过心妮。”   他沉吟了片刻,扬起脸说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孰是孰非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计较,也不想再追究。我请你答应我,以后跟心妮好好相处。”   她的心凉了半截。他的话说得虽然不重,可还是给自己一种很不信任的感觉。她僵直地绷紧了脸。   “我先回公司了。”   她站着一动不动。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可是心里的阴影到底通过表情反映了出来,她到底是一个不怎么会掩饰的女人。   但是杨羽却很不喜欢她,曾经数次在他的面前数落她。   其实他不喜欢有人用中伤的词语去伤害她,但是那个指责她的人是自己的母亲。他一直忍受着,想找出两人之间的平衡点。可是这一点太难把握了,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心妮。   为什么奕可就不能跟她们好好地相处呢?那天她在游泳池找那枚戒指令他动容。他大步地走出去,知道她在背后看着他,他上车前,不自觉地将手插入到口袋中,指尖触到一个硬冷的东西。她不会知道那枚戒指其实他没有丢掉,那一刻,他做出那个掷戒指的动作时就后悔,可是他不想跟她说,其实戒指还在自己的手上。   她一直站到看不到他的车为止,这才上楼去了。路过心妮的房间时,门突然间被风吹开了。她刚好与心妮的目光相撞。   “怎么我住院的时候,你没有来看我呢。你真的是如伯母所说的那样,没有人性,是个冷血动物。”   心妮的话说得很难听,很刺耳。   她不想再跟心妮正面冲突,上次的事实在让她心有余悸。   不料,心妮却翻身下床,她那受伤的右臂打了石膏吊在胸前,长发披肩,脸色红润,看上去除了有几分瘦弱之外,不失清秀可人。可是她说话的态度却跟她的外表迥然相反。   “你能不能放过我?”她强忍住喉咙的痉挛,目光瞥到了心妮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点杨羽还在睡觉,她一向有午后使用安眠药入睡的习惯。   “你是在跟我示弱吗?”心妮向前略伸了伸那那只完好的手臂,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脸上带着不可自拔,倨傲的笑容。她知道这个时间杨羽不可能会出现。所以她更加肆无忌惮地说道,“我都还没有出手呢,你就已经投降了。你这副孬样,怎么配做乔承驰的太太!”   她望着心妮那紧而滑泽的脸,眼睛里反而闪烁起冷静的光芒。   “我不会向你示弱的!我只是不想再看你一错再错,最后害了自己。”她咬了咬下唇说道。   心妮那含着笑的眸子,忽然间被乌云遮盖住了,脸色也随之往下沉了沉:“对,我受伤是咎由自取!那是因为你运气好,命大!虽然在这件事中我受的伤最重,但是我已经变成了大赢家。你看看乔承驰,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每一次我只要一提到你,他就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而我只要向他撒撒骄,挤几滴眼泪出来,他就感动得不行。至于伯母,她本来就不喜欢你,现在可以说在我的推波助澜之下,变得更加地讨厌你!”说到这里,心妮得意扬扬地缓缓地抚摸着她那受伤的胳膊。   她正想开口的时候,对面房间的门,蓦地,被打开了。   心妮的脸色一霎那就变得雪白。   奕可回旋身子看到杨羽从房间里走出来。   “伯母。”心妮迅速地调整好自己,面不改色地叫了一声。   “是心妮啊。”杨羽俨然还没有完全从睡意中苏醒,她睡眼朦胧地说道,“你怎么不回房去躺着?”尔后她又睁大眼睛,看到奕可也在。“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   心妮迅速地瞟了一眼奕可:“伯母,我在跟奕可聊天呢,现在我们已经和好如初了。那次事件完全是个误会而已,以后我们就像好姐妹一样。”她故意把好姐妹三个字咬得很重。   奕可觉得心妮的演技真的是精湛极了,从头到尾都用生命在表演。 第59章 你认识她吗?   那一天心妮的花言巧语把杨羽哄弄过去了,使她对于心妮完全没有产生疑虑。奕可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更加地小心。杨羽虽然难对付,但是没有心妮那么会耍心机,搞小动作。   趁着杨羽睡午觉的空隙,奕可去了周和泽的家里。   周和泽的表面功夫还是做的很好的。他不仅请了佣人来料理家事,还特意请了护工来照顾患病的芷卉。她去的那一天,周和泽不在家。   芷卉的精神还上去还是萎靡不振,不知道是因为久未说话,还有因为患病的缘故。芷卉开口说话的时间越来越少。每一次来看芷卉,奕可几乎都跟她说不了几句话。芷卉给她的感觉,仿佛是活在另一个空间。   她摸了摸芷卉又浓又密的长发。芷卉的头发还是那么柔软,富有光泽,曾经是她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周和泽知道她爱美,在外表上还是给她兼顾得很好。在家里也不让她穿着睡衣晃来晃去,而是正式着装。今天芷卉穿了一件缎面的白衬衫,下着一条深蓝色灯心绒长裤。如果不是她呆滞的眼神与空洞的表情出卖了她,任是谁见了,也想不到芷卉是个有精神疾病的患者。   “芷卉,我又来看你了。你还认识我吗?”她伏下身子,端详着芷卉那有一点苍黄颜色的脸。   芷卉慢慢地转过眼珠,那瞳仁极黑,可是却没有焦距。   “周太太最近好多了,每天的胃口也不错,对吃药也没有那么排斥了。”护工笑吟吟地告诉她。看来周和泽已经交待过那位护工奕可是芷卉的朋友。   她略略地点了点头,于是支开了护工。   等护工一走,她立刻又握住芷卉的手说道:“芷卉,最近周和泽有没有逼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他有没有提起过要带你出国治疗?”   “出国……出国……”芷卉梦呓似的念叨着这几个字,她的眼皮无力地垂了下来,像是犯了困。   “你不能睡!你赶紧打起精神,告诉我,他打算什么时候带你走?”奕可实在忍不住握住她的双肩摇撼着。   这时被她支开的那位护工端了一杯水杯又返了回来,她见到奕可这副激动的样子微微地一凛。   “哦,刚才她说肩膀那里不舒服,所以我帮她揉揉。”奕可紧张到手心发汗。   护工将那水杯递给她说道:“太太看起来似乎犯困,我要推她进房去休息了。”   “我想借用一下洗手间。”她灵机一动。   护工点了点头,推着芷卉走了。   她一直站到看不见她们两人的背影为止,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周和泽的书房。她试着握住了门把,试探似的一拧,居然让她打开了。她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推开了门,一进去立刻关上了门,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找了好一阵,才找到。灯一开,让她看清了这间书房的格局,大概有二十平方那么大,风格清冷,书柜跟玻璃橱都特意做成有质感的碳黑色,厚重的墨绿色窗帘,紧紧地阖着。雪白的墙上挂着几幅画框,但是因为用白布蒙盖着,所以看不清画的到底是什么。   她先是走到书桌旁边,想看看他抽屉里到底放的是什么东西。然而她的手刚勾住把手,发现根本就拉不开。周和泽这个人实在是太狡猾,居然在家里也上了锁。她只能再回到那几个画框下面,咬了一咬牙,将那白布掀开来。画面让她有点惊讶,但是又不是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那张画画的就是卜怡晨。她从未见过卜怡晨,只见过怡晨的相片。可是画上的那个人画得非常的传神灵动,如云的黑发,明媚的眼睛,以及那似翘非翘的嘴唇,更令人讶异的是,卜怡晨抱着一只大大的花瓶挡住了她裸露的部分。这副画的意识相当地大胆。接着她又看了第二幅,这一幅相比上一幅,更加地露骨,但是没有给人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她背对着站着,侧脸有着极其流丽的线条,眼珠就像天际的两颗星光,嘴角微蕴笑意。从画上看,她笑得很自然,也很愉悦。   卜怡晨怎么会让周和泽画这样的画?惶惑与不解使奕可的瞳孔放大。当她想掀开第三块布的时候,门却被打开了。   门口赫然站着周和泽与那个护工。   空气似乎在被僵止了。   一阵恐惧从她的脚底钻了出来。   周和泽挥了挥手,示意那个护工出去。   门又重新被关上了,本来就寂静的书房重新恢复了宁静,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宁静。   周和泽走了进来,她节节地后退。   他走到她刚才站着的地方,望着墙上那被她掀开布的那两幅画,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说道:“你认识这画上的女孩子吗?”   她微微地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费解。   “你是不是对我很好奇?”他的眼睛望了过来,带着一丝她不可理解的笑意。   她竦然一惊。   “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我画上的人。你自己认为呢?”周和泽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画上的少女。他抬起手臂想要去抚摸那少女的脸颊时,她假装沉着地说道:“这画上的女孩子是不是曾经是你的女朋友?”   他缩回了手,专注地盯着那少女的眼眸说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在上大学。我们是相亲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后来我们相爱了。”   “那为什么你没有跟她结婚吗?”她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周和泽不仅是一个狡猾多端的人,而且还善于编谎话。卜怡晨从头到脚喜欢的人只有齐牧秋,他居然说自己跟卜怡晨相爱了。   “因为她不在这个世上了。”周和泽说这话的时候,还扭过头瞟了她一眼,眼神显得很深奥。“我也以为我们会一直相爱下去,可是天意弄人,它分不开我们,只好用死亡来结束这一切。”   “她……真的爱你吗?”她的眼光就像两把淬闪寒光的利刃一样。周和泽怎么能把他跟卜怡晨的爱情描述得这样凄美动人呢。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你肯定她已经死了吗?”   “这个重要吗?”周和泽往下扯了扯嘴角,嘴唇的轮廓很分明。“我知道她爱过我就足够了。”   “那么你真的很爱她吗?”她试图从周和泽的嘴里多套取点信息,她想帮助可怜的齐牧秋。   “我非常爱她,爱到不可以没有她的地步,我想她也一样。”周和泽的眼光里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光彩,眼睛朝那几幅画像望着,陷入一种思考的境界。   “那你不爱芷卉,为什么还要娶她?”奕可索性豁出去说了。如果今天真的在这里遭遇不测,那也只能说她自己太倒霉了。   “谁说我不爱她?”周和泽的目光疑惑地投向她。“我不敢说我对她的爱超过了对这画上的女孩,但是我当时真的是喜欢她,才会娶她的。我周和泽绝不会为了结婚而结婚。”   他说的斩钉截铁,好像有点激动了。   她试着整理思绪。周和泽的话颇让她费解。她始终猜不透他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我知道你对我起了疑心,其实我早就有所察觉了。”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小药片,递到她的眼皮底下,淡然地说道,“你还记得这颗药吗?这是芷卉吃的维生C药片,我知道你偷偷了地拿了平常芷卉吃的那种药去化验。你是不是认为我故意给她吃那种乱七八糟的药?”   她感觉到自己被他说中了心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接茬。   “你大概不会知道,芷卉她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症吧。这是他们家族遗传的,不过这种事这么忌讳,她又怎么会跟你说呢。她结婚不久,我就已经发现她情绪不稳定,后来我带她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她有焦虑症,强迫症,那时更严重的精神分裂还没有爆发出来。医生开了一些治疗情绪的药给她,但是她没有接受。平常她只肯吃维生素这样的药,但是对她的病一点帮助也没有。我知道结婚以来,她一直很想要一个我跟她的宝宝,如果吃过那种药,暂时是不能够怀孩子的。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打击。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不能怀孕是一个诱因。我真的很想帮助她,尽我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她,可是看上去收效甚微。”   周和泽的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如果换作是一般的人,恐怕早已被他唬弄过去了。但是奕可不一样,她冷冷地打量起这个男人斯文儒雅的脸。她始终相信芷卉的病因他而引起。她不相信自己跟芷卉十几年的交情,芷卉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病。芷卉从小到大,受父母疼爱,自己读书成绩也很优异,长得也不难看,因此都是一帆风顺过来的。这样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病就病了,而且一病还这么久。   “于小姐,以后我能不能叫你奕可?”周和泽从头至尾都没有责怪过她的意思,甚至连她擅自闯入也没有提起过。   “随便。”她感觉到自己的语气冷冰冰的。   临走前,她突然回头问他一句:“你以前的女朋友是不是叫卜怡晨?” 第60章 痛苦   当奕可从芷卉的家中出来回到了自己家之后,她看到心妮正坐在客厅里。经过这些天在家里的休养,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身体也比以前丰腴了一些。她本不想跟心妮打招呼,径自地上楼去。然而心妮却站了起来,抢先一步站在楼梯口拦下了她。   她不明白为什么心妮自受伤之后,越来越肆无忌惮,只要乔承驰跟杨羽不在眼前,她就竭尽全去羞辱与刁难奕可。   “我想吃甜话梅,能不能请你去优的良品帮我买一下。”心妮幽柔的嗓音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挑衅。   她知道这种店最近也在要坐好几站的公交车去商业广场的地下层去购买。可是她刚刚才从外面回来,心妮不可能不知道。于是她婉拒了心妮的要求:“不如请方姨替你去买吧。”   “方姨是个乡下人,她知道什么呀。”心妮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百元纸钞挜入她的手中,小小的嘴唇绽放着娇红说道,“我现在真的好想吃啊。拜托你了,好不好?”   她望着心妮那诚恳的模样,明知道心妮是装的,但是她还是不得不出门。   当她赶到了那个广场去地下层一问,才知道那家店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于是她只好坐计程车又赶到另一家店去见买。等她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而乔家的人包括心妮都已经围在餐桌旁吃饭了。   她走进去的时候,除了乔承驰扭头望了她一眼之外,别的人似乎都拿她拿作空气。   “方姨,给她摆碗筷。”乔承驰仰起头朝厨房的方向遥遥地叫了一声。但他还是什么也没有问。   她将手上装有零食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走到心妮的旁边说道:“已经给你买来了,给你放在茶几上。”   心妮回过头,目光冷冷地盯在她的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奕可,你在说什么呀?”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杨羽一见到她,就露出老大不高兴的表情,“你还真是的。我不说你,你倒是越来越晚回来了。”   “奕可,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心妮却睁大那无辜的双眼,语音清晰。   “你不是让我去优的良品帮你买话梅吗?”她诧异于心妮的态度。   心妮的眼睛里漾起一抹不可思议的光彩:“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吃话梅呢。我从来不吃这个的。”   “对啊。”杨羽接过话锋,瞅了她一眼,“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不要告诉我,你这么晚回来是为了买零食。心妮从来不吃蜜饯啊,话梅这种东西的。是你自己贪嘴吧,还赖别人。”   “对不起,奕可,我真的没有叫你买过。你会不会记错了?”心妮抬起睫毛,凝视着她,笑容从唇边隐去。   她像是被人在后脑勺重重地一击。她费了那么多功夫去寻找心妮想吃的那家店,要不是心妮央求让她去买,她自己怎么可能为了吃一点零食就折腾半天。可是现在心妮,不仅不领情,还在杨羽跟乔承驰的面前扮无辜,现在反倒被杨羽责备自己多事。她的眼前一阵恍惚,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好了,吃饭吧。”乔承驰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对于奕可的所作所为,他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了。“饭菜都要凉了。”   “我不吃了。”奕可赌气地说道。她意识到被心妮又耍了一次,心里万箭攒心一般。毫无疑问的是,乔承驰跟杨羽又坚定不移地站到了心妮那一边。第一次,她擅自撇下他们,兀自地上楼去了。   楼下传来杨羽的抱怨声:“她这是在干什么!是在给我们看脸色吗?”   “妈,你少说一句吧。”乔承驰不安地往那空荡荡的楼梯口睄了一睄。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完手上的文件之后,就走出房门。他想去奕可的房里看看她。两人已经僵持了一段时日,他知道她脾气倔,而他也不想去哄。两人就这样遥遥无期地冷战下去。   但是今天晚上,他却不想再跟她这样下去了。这样的冷战,这样的相处,对于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好处。但是当他刚刚才迈出书房的门口时,心妮却出现了。   她穿着宝蓝色的线衫和白色的棉质长裤,尽管是在深冬,但是别墅里的暖气始终维持在二十五度上下,有利于她的旧疾。   “驰哥哥!”她那乌黑而光亮的眸子带着笑容,手持一杯牛奶,款款地走了进来。“听伯母说你晚上总是睡得不大好,她吩咐我把这杯牛奶端给你。”   “哦,谢谢,心妮。”他心不在焉地说道。   她将牛奶放在书桌上,侧过身子,年轻女人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丝绒光泽。   “对不起。”   他吃了一惊,从遐思中醒悟过来问道:“怎么了?”   “我想今天可能我的态度令奕可生气了,但是我真的没有叫她帮我买过话梅。”心妮噘了噘嘴巴,她特意抹了桃红色的唇膏,更显得那小巧的嘴唇明艳温柔。   “我知道。”他握住她放下的那杯牛奶,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你姐姐说过,你小的时候因为偷吃话梅,差点被噎住送医院的事。”   她那眸子因他的话更显得晶莹剔透似的:“你还记的我姐姐的话!对,从那以后我的家人都不准我再吃话梅,因为一直没有吃,所以也没有吃的欲望了。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奕可会说我让她买话梅呢?”她俯下那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又补了一句,“也许她记错了吧。不过你千万不要去怪她,她连晚饭都没有吃,肯定饿坏了。”   他昂起头,望着她纤柔的脸庞说道:“心妮,你真的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   她的笑容幽然绽开,双颊洇出一点点浅淡的红:“驰哥哥,既然我来到你们家,不想因为我而引起你们家中每一个人的不快。我希望你们都过得幸福快乐。”   “心妮,你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啊。”他由衷地说道。   “可是我发现自己一来,就闹得奕可跟我有意见。”她的睫毛悄悄地垂下来,半掩住那纯净的眸子,略带委屈地说道,“其实我真的不想影响你们家人之间的和睦。可是我自己又做的不好……”   “谁说你做的不好?”他眼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你很好,你真的做的很好。”   “可是我永远不会比我姐姐出色。”不知何时,她又仰起小脸,紧紧地凝视着他。心琪第一次带他回家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这么多年以来,她看着姐姐跟他在一起,有多少次在梦中哭醒,心如刀割。当她看到心琪为着他难过痛苦的时候,她隐隐地感觉到一种喜悦。后来姐姐已经死了,她原以为自己会有机会的,可是没有。他跟那个叫于奕可的女人在一起了,而且还结了婚。她发誓,她一定要得到他。   “你不要跟她比较。她是她,你是你,你们是两个不一样的人。虽然你们是双胞胎,可是除了外表上相似之外,你们的个性也完全不一样。心妮,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那么美,那么温柔可人,追求你的男孩子一定多的是。你会比你姐姐更出色。”他的口吻明显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他的话说得很动听,很感动。可是心妮的心里却布满了阴影,仿佛有把刀在她的心中搅动了,让她感到生生的疼痛。她要的不是别的男孩子,她要的是他。   她张了张嘴,硬挤出来的笑容带着凄凉的苦涩,可是看上去使她的脸很生动,很楚楚可怜。   “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他看着她苗条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回过神来,三步两脚地走出门口,正好看到奕可站在她自己的房门外。她的脸隐在一片黑暗中,但是仍然能感觉到灼灼的目光。   他硬着头皮走进她的房里,气氛一片僵然,让他感到不自在与拘谨。   “奕可。”   他看到她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上,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名字。   她没有吭声。   他突然间发现她的头上正在冒烟,悚然而惊,趱步地走过去,居然发现她正在抽烟,错愕之余夺下她手上的烟,厉声地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这个?”   “这是你的,你还记的吗?”她将半包烟丢在他的身上,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只是显得空洞,没有什么内容。   他仔细地看那烟盒的包装,果然是他的。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拿到的。可是她为什么要抽烟?   “你为什么要抽这个?”   “因为我很痛苦!”她面如死灰,眼珠黑黝黝的,显得暗沉无光。“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不知道该怎么取悦你母亲,或者是心妮。”   他望着自己脚底下的那碾成两瓣的烟,两道浓眉虬结在一起,脸色变得相当阴沉而难看。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她的眼睛里渗出了泪水,下唇却轻微地抖动着。 第61章 出走   她说她痛苦,其实他何尝不是一样。   “我想搬出去住几天。”黑暗中,她猛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浑身骤然地一僵,跟着僵硬同时来到的,是一种穿透骨髓的寒冷。当年分手的时候,她也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一走了之。让他痛苦了三年。如今他们已经修成正果,可是她再次选择逃避。   “不要走!”他找到她的手腕,将她拉向了自己。“我不想你再次离开我。”   “可是我不走的话,矛盾根本无法解决。”她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背上,再轻轻地将他推开。“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你妈她不会接受我的!”   “我妈不是接受了我们?我们都已经结婚了啊。”他仍用胳膊围住她纤瘦的肩膀,略显激动地说道。   “结婚并不是相守的开始,是彼此折磨的开始。承驰,我不怪你,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不应该嫁给你!”她说完这些话之后,已经泪流满面,她挣扎着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摸黑来到衣柜旁边,从里面拖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不知何时起,她就已经悄悄地在进行这件事,冥冥中有预感,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乔家,会离开乔承驰。   “不,不,错的是我。”他的嗓子哽塞了。走过去打开了床头的灯,看到她拉着行李箱站在墙角,灯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她的眼睛里沾满了泪水,似乎稍微地一碰,泪水就会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别走!”   “你让我走吧。也许让我们彼此冷静一下,才能理智地作出决定。我不想逼你,你让我离开一下好不好?”她掩住嘴道,泪珠已经摇摇欲坠。   他的神情中渗着浓重的忧伤。自从要娶她那一刻起,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她长相厮守了。可是这一厮守居然还不到一年。   “奕可,你不能走!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走的。”他三步两脚地走到她的面前,与她争夺行李箱。   “承驰,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她终于忍不住朝他发了火,那目光就像射箭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你曾经说过,不会让我再流泪,要让我幸福快乐,你有做到吗?以前我自己守着小花店,日子虽然清贫,但是我很快乐。现在我生活在这里,没有自由,没有快乐,你有见过我脸上还有笑容吗?如果我再这么下去,我们之间的感情早晚会消失殆尽。我现在跟你分开,也许会对我们的感情有个交待。你让我走,不要再拦着我好吗?”   他停下了手,瞬间怔怔地望着她,她的脸色虽然惨淡,却透着一股坚毅的表情。她那没有什么颜色的嘴唇抿得紧紧的,眼眶里盈出了泪水。   “让她走!”蓦地,从门口出现了杨羽的身影,她正颜色厉色地瞪视着他们两人。   “妈,这是我跟奕可之间的事,您就不要再插手了好不好?”他揾了揾湿润的眼眶,痛苦不堪地哀求着。   “你让她走吧!儿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女人,她嫁给你是看上你的钱,你以为她是真心爱你吗?”杨羽颤巍巍地走到她的面前,压抑了许多的怒火喷涌而出,“满口谎言,水性杨花,不知所谓。要不是承驰喜欢你,我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她听着杨羽口中的自己,反倒是浅浅一笑:“好,我会走,以后我再也不会回来。而且请您放心,你儿子送给我的首饰,我一样也不会要!”她一个箭步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首饰匣,打开来给他们看。   “好,好,你有骨气,你走!你走!”杨羽恼怒异常地盯着她的脸叫道。   “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乔承驰的眼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他不想失去奕可,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鱼与熊掌兼得的事情。“她是你的儿媳妇,是我名正言顺娶回来的太太!”   “那又怎么样?”杨羽不屑一顾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两手交叉着抱在胸前,“现在是她要走!承驰,你还怕找不到一个完美的太太吗?像她那种出身的人,家庭背景又这么复杂,她能帮你什么!”   “我娶太太,不是要靠女人使我飞黄腾达,是因为我爱她,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代替她!妈,你明白吗?我不能没有她!”乔承驰看着她要走,心痛欲裂地说道。   “没出息的东西!一个女人就把你迷惑得团团转!你争点气好不好?一个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一个女人要以家庭为重。但是于奕可她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一个好太太。她只知道在外面一天到晚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勾勾搭搭,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杨羽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总之我不会让她离开乔家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激动与亢奋的情绪压抑了下去,顿了一顿说道,“如果她要走,那么我也跟她一块走!”   这句话一出,不仅杨羽惊呆了,连奕可也愣住了。   过了三四秒,杨羽的表情明显变得僵硬,眼里满是骇人的怒气:“好,好,你走!你跟着那狐狸精走吧,我就当没生过你!你走吧!”   乔承驰与杨羽对峙着,他希望每人各让一步,然而杨羽却没有,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脊背挺得笔直。他绝望了,杨羽根本就没有妥协的意思。于是他牵起奕可的手说道:“我们走!”   他说到走到,带着奕可走下楼梯,在客厅遇到了心妮。心妮见她提着行李箱,而乔承驰则拉着她的手一路往大门口走去。心妮急急地跟上他们问道:“驰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乔承驰不得不停下脚步对她说:“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替我好好照顾我妈。我走了,你多保重!”   “驰哥哥!”心妮的声音还在黑夜中回荡着,他已经开车带着奕可离开了乔家。   在车上,他的脸绷得紧紧的,然而他的手却始终握着奕可的手。   她知道他很矛盾,今天是他对抗他母亲有史以来最为激烈的一次。可是她的心情却一扫往日的抑郁,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还笑?”他回过头,看到她嘴角的笑容,绷紧的脸终于松驰了下来。“你知道吗?今天为了你,我可是大大地反抗了她。”   “你是不是后悔了?”她知道自己不该笑,但是她完全没有想要取笑他的意思,也不想他对抗杨羽,只是觉得那一刻他拉着自己离开的时候,才真切地被感动到了。   “这个世上后悔是无药可解。”他歪了一下嘴角,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说道。   “我以前还买了一套公寓,暂且先住在那里吧。”他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浓密的头发,心里却有种隐隐的担忧。   车子抵达了他所说的那个地方,刚一打开门,一股久未住人的尘土味迎面扑来。她屏住呼吸去开窗,他也已经打开了灯。客厅里的摆设家具都用白布覆盖着。   “今天不要去弄了,明天找个钟点工来打扫一下好了。”他微皱起眉头说道,走入了卧室。   卧室的床也用白布盖着,一时间他有点惘然。   “我记得柜子里有新买的被子,今天先对付一晚吧,明天再说。”他淡然地说道。   “这样吧,你先去洗澡,我来弄好了。”她挽起袖子。   可是他却没有动静,抱着胳膊望着她,眼里有一阵苦涩的笑容。   “怎么了?”   “我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他搔了搔头皮。“看来我还得再出去一下,你把床整理一下吧。”说着,他拿着钥匙出去了。   等他一走,她立刻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其实房间也不是很脏,她拖了地,又抹了门窗,里里外外不到两个钟头就已经打扫好了。这套公寓装修得不错,颇有他个人的特点。另外厨房用具也一应俱全。   看着这个窗明几净的房子,她终于能跟他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她相信他们的感情一定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坚固的。可是她等了很久,他居然还没有回来。   左等右等,时间又过去了一小时,她终于按捺不住给他拨了一通电话,竟然无人接听。   不会出什么事吧。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末了,她实在坐不住,于是就跑到楼下去找他。   她缩着身子在寒风中发抖,可是他的车却一直没有露面,她忍不住自责自己实在太任性。如果今天晚上自己不离家出走的话,他也用不着跟杨羽吵架,也不用半夜跑到外面去买东西,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他真的因为自己发生了意外的话,这让她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的阴影中的。   终于他的车子出现了,开得极慢,缓缓地驶到她的面前停下来了。 第62章 新的生活   “奕可!”   听到熟悉的声音,奕可连看也没看一眼,就朝着从车上下来的乔承驰怀里扑了过去,紧紧地拥住了他,哽咽地叫起来:“你去了哪里?我等了你好久,怕你出……”   她连那个事字也没有喊出声,就惊呆了。眼前的乔承驰居然脸上有多处擦伤的痕迹。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她立即紧张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果然出了事。   “没事!”他握住她温软的手,温和地笑道,“我找了许多店,总算找到一家还没有打烊的,终于把东西全部都买齐了。只是途中出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你出了车祸?”她的声音发毛了。她真是个乌鸦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为了躲一只猫横穿马路。”他仍然在笑,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   “你哪里受伤了?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她紧张到不行,拽住他的胳膊,仔细察看着。   他突然痛楚地蹙起了眉。   “怎么了?你的手也受伤了吗?”她急着去捋他的袖子,发现被蹭破了一大块皮,正渗着血。   “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可是当他捋下袖子的时候,还是咧了咧嘴角。   “走吧,应该要涂点药水消消毒。”她心疼不已地说道。   “可是我没有买药水跟纱布。”他温柔地望着她。   “那我现在去买。”二话不说,她就往外走。他一把就拉住了她。   “都这么晚了,上哪去买!”   “那么我们还是去医院吧。”她灵机一动。   “这些伤算的了什么,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他用力地兜住了她。   “可我还是不放心。”她愁云惨雾。   他放开她,从后备箱拎出一只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突然间又神秘地笑了一笑:“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她要用两只手才能抱住那只袋子。   可是他又捧出一个毛绒绒的小东西来。   “是猫。”她惊讶地喊出声来。   “就是那只横穿马路的猫。”他搂着那个小东西。那只猫有着圆滚滚的眼睛,鼻子扁平,脸型圆润,毛发短而厚,不过看上去有点脏,那毛发也显得灰扑扑的。   她好不容易才抱稳了那只袋子,腾出一只手去摸那小东西的头。那只猫发出软软地一声喵,看上去还挺温顺的。   “这种猫不可能是被遗弃的吧,估计是走丢了。我看现在夜里这么冷,它又没地方可以去,所以我们暂且收养它。等它的主人来找它的时候,再还回去,你说好不好?”他逗着那只猫,那只猫只是晃了晃小脑袋,也不叫。   “好吧。不过我对养猫没有什么经验。”她见那只猫还算乖巧,就答应先帮忙养着。因为她自己家里从小到大都没有养过动物。   “怎么?你还不乐意吗?”他呵呵地笑着,抱着猫上了楼。   在新的住所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一早乔承驰就去上班了,他是个工作狂。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他是不可能会旷工的。她送走了他之后,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了,还是猫的叫声把她叫醒的。   猫蟠在被子上,那圆圆的眼睛瞪着她,样子看上去娇憨可人。   她伸出手摸了摸猫胖胖的下巴,猫喵地一声跳下了床。她起身,将自己洗漱完毕之后,又替猫洗了个澡。后来去超市买了一些猫的罐头与牛奶,还有给猫用的窝,看到有几件宠物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就顺手买了几件回来。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十一点半。   说来奇怪,这只猫也不怕生。她倒罐头给它吃,它也吃得津津有味。她又替它穿上了衣服,那只胖猫脸就显得更憨态可掬了。   “叫你什么呢?”她摸着猫的皮毛,喃喃自语。   这时乔承驰的电话打过来了。   “你在干嘛?”他兴冲冲地问道。   她把她早上所做的事情一一地向他汇报了一遍,又开始提到给猫取名字的事。   “我已经给猫取好名了。”不料他已经抢先说了。   “什么嘛。现在猫是我在照顾,这取名权应该归我才对。”她有点不服气地说道。   “你先带猫去宠物医院打疫苗吧。至于猫的名字就叫久久。”他煞有其事地说道。   “什么99,88的。这名字不好听。”   “好不好听是另外一回事,我觉得就叫久久,天长地久。”   这最后四个字触动了她的神经,眼角微微地泛红了。   “怎么?你不喜欢?”   “不,那就叫这个好了,反正只是一个名字嘛。”她吸了吸鼻子,很大声地说道。眼前那只猫已经跳到了她梳妆台旁边的椅子上,那憨憨的,胖胖的猫脸就那么炯炯地望着她,猫的身上穿了一件公主似的纱裙,样子骄傲极了。   “今天下班我会准时回来。”末了,他在话筒里亲了她一下。   挂了线,她还沉缅在他所说的那句“天长地久”的话里不能自拔。她走过去,抱起那只猫,对它说道:“久久,这就是你的新名字,你喜欢吗?”   猫伸出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算是对她的回应。   到了晚上,乔承驰下班回来。他带着一脸落寞的神情,当见到奕可的时候,才露出隐约的笑容。   “是不是很累?”她上前接过他手上的公文包,关切地问道,“我今天已经买了药水回来,等下吃完饭就可以给你上药了。”   他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这时久久跑过来,不过只是凑着他的裤腿嗅了一圈之后就跑开了。   他抱住久久,故意大惊小怪地叫道:“哇,久久,你好香啊。”他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扯了扯它身上粉色的纱裙,回头问她,“你给它买的?”   “好看吗?我早上刚给它洗了澡,下午又带它去打疫苗。大夫给它检查了一下,说久久很健康呢。”她笑眯眯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盘菜招呼他过来坐。   他放下猫,刚想拿起筷子的时候,便被她拦住了:“快去洗下手。”   他做了一个遵命的动作跑到浴室里去。   奕可的四菜一汤终于大功告成,这还是她嫁给他以来,正式下厨做的第一顿饭,在乔家根本就没有机会让她大显身手。她开始憧憬着在这套公寓里开始与承驰的新生活了。   可是他却在浴室里久久没有出来。   她上前去叩了叩门,乔承驰终于走出来了。   “你在里面做什么?”她问道。因为他的表情很古怪。   “没事。刚刚我接了个电话。”他伸出胳膊圈住了她,两人一起往餐桌走去。   当他在她的对面坐定时,她不由得问道:“是不是你家里打电话给你了?”   他愣怔了几秒,随后又拿起筷子搛了一根茄子放进嘴里:“好吃,你的手艺不比我们家的厨子差。”   “你为什么不肯说真话呢?”她看到他憔悴的脸色。   “我们不说这个了。反正既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你搬出来住,那么没有人会干扰到我们。”他大口大口地吃着她煮的菜。   于是她没有多问。依他的个性,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出来。如果他不想说的话,无论再怎么问,都不可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吃过饭之后,他们又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那只久久就趴在她的脚边。   奕可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宁静温馨。   “承驰。”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依偎着他的臂膀,轻轻地说道,“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当然。”他侧过头,那张无懈可击的脸冲着她笑了一笑,“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真的是永远吗?”她像是玩味着这句话的意思,“我很怕我们会分开。”   “不要说这样的话。”他伸出右手静静地理着她那略有些凌乱在耳边的头发。“我们不会分开,除非是死亡。”   她立即用自己的手掌去堵住他的嘴,认真严肃地望着他:“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们一定会活过百岁。”突然间她紧紧地拥住他,更紧更密地贴近他,“我不要跟你分开!”   “傻丫头。”他转过她略含忧虑的脸轻吻了一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可能会分开呢。”   “可我还是觉得像在做梦。”她揪紧他的衣襟说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有什么力量要把我们分开。”   他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了,除非是你离开我。”   “我不会。”她挺了挺脖子说道。   “别说这些胡话了,我们继续看吧。”他搂着她重新又看起了电视。   她虽然依偎在他的怀里,两眼盯着电视屏幕,可是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们真的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吗?没有什么可以再把他们分开吗?   屏幕里有一个女人正在哀求她的丈夫不要跟自己分开,凄厉地叫喊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别抛弃我啊。” 第63章 试探   他们风平浪静地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可以说是她结婚以来最快乐的时光。每天他都按时下班吃她煮的饭菜,吃过饭之后,两人去散步,回来再看一会儿电视。到了双休日,他会带她去兜风,偶尔郊游,到了晚上还会带她去新开的餐厅吃饭,看电影。这种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令奕可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她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维持下去。   然而这一天,齐牧秋却来找她了。他是打电话约她在外面的咖啡厅见面的,一见面还调侃她变得圆润了。她不禁含羞地笑了笑,将自己跟乔承驰已经搬出来住的事告诉了他。齐牧秋也为他们高兴不已。   接着他开始说起自己最近一个月以来调查到的真相。原来他已经证实了周和泽曾经跟卜怡晨交往过。而卜怡晨的同学曾经见过一次开著名车来接怡晨下课的,也正是周和泽。真相似乎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而奕可也将在周和泽书房里见过的那幅画跟他一一讲明了。   齐牧秋为了卜怡晨已经找了整整六年,似乎真相已经在冥冥之中出现了。也许只有周和泽才会知道卜怡晨的下落。   “其实周和泽有跟我谈过怡晨的下落……”她的眼光变得黯淡了,紧紧地抿着嘴角,露出少许难过的表情。   “我想只有他一定知道她在哪里。”齐牧秋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世上没有第二个人如此期盼卜怡晨还活着。   可是现实却是——   “他隐约地跟我提过说卜怡晨已经不在……人世……”她说完这句话之后,明显得看到齐牧秋的嘴角用力地收缩了一下,双手紧紧地交握着。   “她死了?”齐牧秋忘情地伸开手又抓住她的手,面部微微地扭曲着,略显激动地叫着,“她怎么死的?”   “我有问,但是他没有说。”她望着他微蕴沉郁的眼眸,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我要去找他算帐!”齐牧秋骤然地松开了手,从他的眼角涌出两颗硕大的泪珠。   一个人失踪了,实际上是凶多吉少。但是深爱着她的人,说是失踪,希望好过听到真正的死亡,心里到底怀着一丝侥幸的念头。齐牧秋多年来靠着这一精神支柱,苦苦地捱着,希望能找到卜怡晨。但是她亲口粉碎了他最后一线渺茫的希望。   “牧秋!”她拉住他的袖子,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幸好这家地处偏僻的咖啡厅没什么客人。“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我怎么能冷静。”他哀哀地叫了一声,但还是坐了下来,揪住自己头顶的头发,将脸埋了下去。“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她在等我,只是她在等我找回她而已。现在你却说……”   “牧秋。”她有些自责,也有些内疚,她怎么能□□裸的,不加修饰地将这么一句残忍的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呢。“我再帮你去问个究竟。”   “不,还是算了。”他将脸伏在自己的手掌之中,传出来痛苦,压抑的声音,“你再回去问他,你的处境会很危险,还是不要去了。”   “那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管怎么说也要知道怡晨失踪的原因,当年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抬起头,接过她的纸巾,揾了揾眼角,又颤抖似的握紧了拳头,哽咽道:“你已经被他发觉了。这些事还是交给我去查比较好。”   “你现在是公众人物,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她劝道,“虽然我被周和泽发现了,可是他那天没有对我怎么样,也没有为难我。我想他大概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坏人?”齐牧秋嗓子嘎哑地说道,“怡晨的死跟他有脱不了的干系!”   “要么我们报警吧。”她想了想说道,“让警察去查,你看怎么样?”   齐牧秋摇了摇头,露出落寞绝望的表情:“怡晨……的尸体也不知道在哪里。怎么让警察去查他呢?”   听到从他口中吐出尸体这个词时,可想而知道齐牧秋的心情有多么的低落与悲伤。   “那么我趁他去上班的时候,再去下他家里。也许我可以找个机会去接近一下他的地下室,那里说不定有更大的发现”她暗暗地下定了决心说道。   齐牧秋的眼睛周围仍然是红肿着,但他还是极力地反对她再去冒险。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她像是安慰他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当他离开的时候,她觉得齐牧秋的背影看起来悲伤极了,决定一定要帮他到底。   果然过了几日,她就去了周和泽的家里。事先她有打过电话来,得知他不在家,才悄悄地去的。   芷卉的病情倒是有一点点进步了。因为她带去的相册上有她们当时拍的郊游照片,芷卉一眼就认出她自己来。   那位护工对她的到来显得有几分戒备与警惕。奕可想支开那位护工,可是都没有机会。   护工让人送了水杯过来,她将事先分好的药丸放到芷卉的手心上,芷卉这一次倒是乖乖就范。可是她刚吞下药丸不久,突然间脸色变得煞白,一下子将吃下的药丸还有一堆秽物吐了出来,将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护工只得推她回房换衣服。而她也刚好有机会悄悄地潜入地下室。   可是她到了地下室,也没有那里的钥匙。上次芷卉也曾试图想打开地下室,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不过她用手机拍下了那道门的锁眼形状,看看能不能想到别的办法打开这道门。她刚刚回到客厅不久,周和泽居然也鬼使神差地回来了。他的工作时间好像很自由,随时随地都能回来。   “奕可,你来了。”周和泽一贯地文雅,不疾不徐地与她打招呼。“没有去看芷卉吗?”   “她刚刚吐了,护工正在帮她清理。”她强装镇定地说道。   “她一向肠胃不大好。”周和泽淡然地说道,“我已经带她去看过医生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从他的话语中得知,芷卉的父母早年移民国外,因此对女儿的病情还一无所知。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他们,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又怕他们怪我没有照顾好芷卉的病。我打算送她去他父母那边治病,一来那边的医学很发达,二来由他们看管芷卉也比较放心。”周和泽的说话总是滴水不漏,大方得体。   这令她实在猜不透周和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有一点能肯定的是,周和泽比较有手腕,八面玲珑,偏于理性,待人温和又保持一定的距离。   聊完了芷卉的病情之后,她又想从他的地方套卜怡晨的消息出来。可是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提起。   这时周和泽问她:“上次你问我,我的前女朋友是不是一个叫卜怡晨的女孩子。我是不是还没有回答你?”   她讶然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对深邃,诚恳的眼眸。想不到周和泽居然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她连忙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有疑问想要问你。你怎么会认识卜怡晨的?”   周和泽的话令她有些吃惊。 八 零 电 子 书 t x t 8 0 。CoM   “她是我一个朋友的朋友,听我朋友几次三番提起过她的事情,所以有点好奇。”她撒了一个不太高明的谎。   “你也见过怡晨的照片?除了我画的那几幅画。”他在对面的沙发上调整了一个使自己舒服的姿势。   她点了点头:“我朋友给我看过。你知道见到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但是居然跟自己长得这么相似,总是有一种念头想去了解她,哪怕她已经不在世上了。”她故意把这末一句话咬得特别重,又暗中地窥探周和泽的脸色。   可是周和泽的表情却很平静,也可以说是没有一点表情。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么就掺杂着一丝丝的痛楚的感觉。   “对,她已经去世了,非常可惜。”他叹了一口气,完全陶醉在追忆中。   “她……她是怎么死的?”她伺机地问道。   他简短地瞥了她一眼。那目光有说不出来的古怪。   但他还是说了:“自杀!她以为自杀是一种解脱,可是对我们活着的人来说是一种煎熬。我到现在睡眠也不大好,是因为受了她那件事的影响。刚出事那几个月,几乎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她张了张嘴巴。卜怡晨居然是自杀死的。这是真的吗?为什么周和泽知道得这么清楚?可是作为卜怡晨的正牌男朋友齐牧秋反而一点消息也没有,还在徒劳地寻找她的下落。   “于小姐,其实你有时候看起来,真的跟她很像。”周和泽盯着她看了几眼,有些腼腆地说道。“能不能请你抽空让我为你画一张像?”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和泽又将他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不过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这世上哪有人长得这么像的,又不是自己的亲人。所以我想画下来当作纪念。不知你哪一天有空?” 第64章 苦涩的往事   奕可再次找到了齐牧秋,将周和泽说的话从头到脚跟他复述了一遍。但是最后周和泽提出要为她画一张画的事没有提起。   “自杀?他真的这么说!”齐牧秋忍不住声音抬高了。   她点了点头。   “怡晨怎么会自杀呢?”齐牧秋脸色泛白。“怎么可能?”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可能。她不由得伸出牙来微咬了一下嘴唇。   “我拍到了他地下室的照片,但是没有办法拿到钥匙,你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配到钥匙?”她拿出手机来给他看。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示意她将照片传送给他。   “你有没有问他,怡晨是用什么方法自杀的?”他盯着照片怔怔地望着出神。   “没有。我不敢多问,生怕他怀疑。”   他将照片从脸上移开,面部的肌肉抖颤了一下,眼睛里隐约地闪烁着一丝泪光:“怡晨怎么会自杀呢?她那么开朗,那么快乐,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难过的时候。这样的人,你说怎么会自杀?”   “会不会是因为她……生前受过什么刺激?”她看着他那张忧郁的脸。   他的目光冷幽幽地斜了过来,攥紧了拳头:“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感情不错。是,她那么漂亮,那么出众,当时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男孩子在追求她。可是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他们。她多次提到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但是周和泽也简略地提到过他跟……你女朋友的感情,好像说是他的最爱,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相爱……”她睁大了眼眸,有点说不下去了。可是齐牧秋却听得很仔细。   “她不可能背叛我的。”齐牧秋连连地摇起头来,情绪显得异常地激动。“我们这么好,彼此都是初恋,她怎么可能背叛我呢。周和泽他在撒谎,也许当年他追求怡晨,求爱不成,心生嫉妒,到最后才害死她。根本就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怡晨是自杀死的。”   她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这里面的真真假假,作为一个局外人的她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这时齐牧秋的经纪人打电话来了,齐牧秋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点。   与他道别了之后,她一看时间,原来已经是下午五点了,再过一个小时乔承驰就要下班了。她要赶紧去买菜做饭。看到路边有一家超市,于是她走了进去。   她匆匆忙忙地挑选着货物,经过速食面专架的时候,她停下来选了几包泡面。她一个人中午通常都是胡乱地吃一下就可以了。一包泡面从她的手上落在了地上,而当她弯腰去捡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两双着高跟鞋的脚。   她讶然地直起身子,目光触及到的是杨羽和心妮。   “这么巧啊,奕可,我们居然在这里也碰到你。”心妮微微扬起唇角,脸上挂着平和的笑容。   她的心脏猛地一收缩。   “你居然给我儿子吃这种东西!”杨羽生气地叫嚷了起来,眼神变得很凌厉。   她忙把泡面扔进自己的购物篮里,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与杨羽打过招呼。她想避开她们两个,可是她一走,后面那两个人也跟了上来。   “你这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我儿子回来?”杨羽的眼睛冒着愤怒的光芒。这一个月以来为着儿子的事,胸口总是憋得慌,茶饭不思的。可是自己的儿子到底舍不得说骂,现在见到这个女人,杨羽压抑已久的怒火总算有了发泄的出口。   “妈,你放心吧,我会让他回来看您的。”她只得说道。虽然她也知道承驰有偷偷地打过电话回家,但是她从来没有阻止过他。如果他提出要回家看望杨羽,她也不会反对。   “我要的是让他回家!”杨羽要不是碍着有别人在场,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她摆出一副严词正色的架势说道。“承驰从小到大都很听我的话,可是你一出现,他就几次三番顶撞我,最后还搞得要离家出走!我求求你,把儿子还给我好不好?”   说着,杨羽拉住她的手臂,要死要活的。   “妈,你不要这样。”她看到路人纷纷地伫足侧目,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好不好?”   “说?怎么说?承驰打电话给我,他说他不会搬回家来住了,他说要跟你住在外面,过二人世界。他娶了媳妇,连我这个妈也不要了。”杨羽的情绪开始崩溃了。她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正当她惘然无措的时候,她的目光无意中与心妮相撞了。心妮完全是一副窃喜的表情,她恨不得事情弄得越大越好。   好不容易从超市里逃出来,最后什么也没有买过。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却发现乔承驰早已回来了。   “你去了哪里?”他看着她失血一般的白脸上毫无表情,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我……我没事。”她怕他看出异样,连忙垂下眼睑。可是当看到自己两手空空的时候,吃惊地说道,“对不起,我忘记买菜了。”   “没事,我们出去吃吧。”他笑得有点无奈,无奈之中有一点愕然。   “承驰!”她略显凄凉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她上前拥住了他,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怀抱里。   “发生了什么事?”他将情绪有点激动的她更紧地搂了搂。   “我今天去超市的时候,遇到了你的母亲,还有心妮。”她露出黯然颓丧的表情。她在超市的时候,眼见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趁乱她才跑出来的,又觉得那么丢下哭闹不止的杨羽恐怕不太好,因此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是吗?”他将她从怀里拉开,认真地审视着她蒙了一层薄雾的眼睛。“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抓住他的臂弯,带着哭腔说道。“不如你回家吧。”   “她们又说什么了吗?”他看着她难过的表情,心痛不已。“昨天我已经打过电话给我妈了,在电话里我很明确地告诉她,我要跟你住在外面好好地生活,让她不必挂念我。当时她在电话里也没说什么话来反对我。我以为这一切都好了。”   “可是你母亲她养大你不容易。我太自私了,也许不应该让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她的眼泪乱纷纷地溢出。   “不,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既然答应要让你快乐,一定会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的。我妈……既然她不肯接受你,那么我们就只能这样了。以后我抽空会常去看看她。你别哭了,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开心一点。”他轻轻地拥抱着她颤动着的后背,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们吃过饭之后在湖边散步。   “你有没有觉得冷?”   “有一点吧。”她哭过的眸子有一种别样的清亮。   他从自己的脖子上解下羊毛围巾,替她围在脖子上。   “这样呢?”   “你说呢?”她的手抚摸着围巾下端的排穗,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他笑着揽过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着。   夜晚下的湖面如同一面闪闪发亮的镜子,平静,宁谧。   “我打算明天晚上回家去看看我妈。”他睄了睄她。   她没有插话。   “奕可,你不同意吗?”   “怎么会。”她略嫌委屈地说道,“我已经霸占了她的儿子,怎么能让你不回家呢?”   “不,这不是霸占。”他将手轻轻地点在了她的嘴唇上,“这是爱。”   她低下头不语。   “你是不是以为我妈不懂爱?”他又问道。   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我对你母亲的事一无所知。”   “我母亲命苦,她是山东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可惜的是我外公□□之中受到了迫害,很快就去世了。她一个人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落地生根。可是你想想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身边只有微薄的钱财还有简陋的行李,她只能凭一技之长去做家教,但是一个月下来连吃饭都成问题。后来她认识了我爸,那时他正在当兵。我爸很爱她,给她租了房,一有空就跑回家去看她。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年,后来决定要结婚。因为我爸也是个穷人家的孩子,后来借了点钱又加上自己的积蓄,总算结了婚。本来以为幸福的日子从此以后就要开始了,可是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爸就因为意外去世了。我妈只好回家投靠我外婆,我外婆不忍心看着女儿吃苦,劝她把孩子打掉,重新开始生活。可是我妈她不肯,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再艰难,她都会留下我。后来生下我,一出月子马上就去找工作,将我托给年迈的外婆照顾。渐渐的,我长大了,我妈很要强,又重新去念了夜大,考取了教师资格证,后来进了学校教书,有了正式的编制。日子才一天一天地好过起来……”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了看她,又替她将围巾往下扯了一扯。这一霎那,她看到他眼里心痛的表情。 第65章 拜访   次日上午,她接到了于文宇的电话,在电话里于文宇提出想来看看她。她本想婉拒,后来想了一想还是同意了。   于文宇没过多久就到了她的寓所。他里里外外逡巡了一遍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你让我说你什么才好呢。放着以前好好的别墅不住,偏要来住这种跟人挤电梯的房子。唉!我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生的。”   她倒了一杯茶给于文宇。如今的于文宇从头到脚都是一身名牌。于是她问道:“上次你是不是问承驰拿了五十万?”   于文宇倒也不隐瞒,坦率地点了点头:“五十万还了那笔高利贷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你怎么能去问他要钱呢?”   “我为什么不能要?”于文宇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铁匣子。她定睛一看,原来是盒雪茄。“他是我的女婿,老丈人问他要几个钱有什么不行的!结婚的时候他也没有给过我聘礼啊。”   听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时间她气得脸色煞白。   “那五十万呢?”   “不是跟你说了吗?五十万都花得七七八八了。”于文宇满不在乎地说道,他抽出一根雪茄塞进了嘴里。   “爸,为什么你现在花钱如流水?你能不能以后不要再问承驰去要钱了?”   “怎么啦。我问你老公要钱,你心疼了?”于文宇略显冷漠地说道,并板起了面孔。“我今天来是想问你借几块钱花花。如果你不肯的话,我就问你老公去要。”   她愕然地睁大眼眸,望着于文宇那张无赖的脸,深吸了一口气:“爸爸,我哪有这么多钱给你。何况你现在也已经看到了,我都搬出来住了。你别再去缠着承驰了好不好?最近他为了家里的事都愁眉不展了。”   于文宇盯着她,气得将雪茄从嘴里拔了出来:“问你要几个钱,怎么就这么难呢。每一次都说一大堆大道理,叽叽歪歪的。你看你,现在虽然住的不是什么大别墅,也比我那个破房子强百倍吧。你还说你没钱。你没钱干嘛要跟你婆婆闹翻,你婆婆在你老公面前告你一状,我看你怎么死都不知道。你呀,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跟着你那做清洁工的妈,是什么出身,何必要跟你婆婆去对抗呢。你把你婆婆哄好了,她一高兴没准送点首饰给你!你呀,我真的不知道当初生下你是正确还是错误的决定。”   她一听,差点心脏停止跳动。她自己的父亲,她是再了解不过的。总是有一堆歪理,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眼下,她只能请求他等一下,自己返回到卧室。前两天承驰刚刚给了她一笔家用,她一分钱也没花,全部都如数地贡献给了她父亲。   哪知于文宇看着这厚厚一叠钱,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区区五万块钱就想打发我。”   “爸,我跟承驰前前后后,帮你还债给你钱花,差不多有一百万了。你隔几天就问我们来要钱,我真的不知道你……”她痛心疾首地说道。   “怎么?你别忘记了你老公可是上市集团的主席,这一百万对于他来说是九牛一毛。不如你跟他说,让他一次性给我五百万,我保证以后不再骚扰你们!”于文宇牢骚归牢骚,还是将这五万块装进了袋子里。   “你说什么五百万?”她真的动了气。“我没有欠你,他更没有欠你。你是不是把我们两人当作摇钱树了。如果你再这样狮子大开口,以后我一毛钱也不会给你!”   于文宇一见她好像真的很生气的样子,连忙堆起笑容说道:“好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我保证不去找乔承驰,你放心吧。”   “爸,你还是正经找份工作做吧。每天这样混日子或者去赌钱,何时才是个头啊。你不如找找,我也帮你留意一下。”   “那不如……”于文宇骨碌地转动了一下眼珠子,“让你老公在公司帮我谋份职啦。你想想看,我这把年纪还能在外面找到什么好工作。但是你老公的公司这么大,让他随便给我弄个经理啊,主管当当,应该也很容易的吧。”   “好吧,我跟承驰说说看。不过你要想当主管或者是经理,那就别想了。最多在基层做做,混口饭吃还是有的。”她的话直截了当地打消了他想一步登天的念头。   “自己的老爸让我做基层,你好意思么。”于文宇嘴里虽然不满地咕哝着,但是这一次来总算没有白来。他还是有点满足地离开了她的家。   于文宇拿着那五万块钱,一转身就去了赌馆,没多久就把手上的钱输得一干二净。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乔承驰,可是乔承驰刚好下午去见客了,没有在公司。于是他在街口买了几袋补品,晃晃悠悠地去了乔家的别墅。   说也巧,今天杨羽刚好在家。当佣人将他迎进来的时候,杨羽只是觉得他面熟,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乔太太。”于文宇也算是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知道上次叫杨羽亲家母,已经引得她很不高兴。这次他学聪明了,亲亲热热地喊了她一声。   “你是……”杨羽刚睡完午觉起来,还没有完全地清醒。   “我是奕可的爸爸。”于文宇笑着将那几袋补品搭讪地放到桌上。但是杨羽看也没有看一眼。   “是你?”她的脸色立即变得相当低沉与难看。她对奕可就没有什么好感,对于这个长相有点猥琐,又特意想跟自己拉近距离的男人,就更加没有好感。“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于文宇清嗽了一声,朗朗地说道,“我去看了我女儿,得知她跟你闹得有点不愉快,所以我就问了原因……”他顿了一顿,又看着杨羽的脸色,有点底气不足地说下去,“乔太太,千错万错是我女儿的错,怪只怪她年纪轻不懂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教好她。”   “是吗?”杨羽接过佣人递上来的一杯参茶,呷了一口之后,脸色显得和缓了一些,“你替她来向我赔罪?”   “奕可胆小面皮薄,由我这个当父亲的,来给你道个歉,还望你以后多多地教导她。我在她小的时候常常不在身边,所以才养成她这么犟的脾气,可是我后来跟她说,您是谁啊,是乔老板的妈呀,你怎么能顶撞她呢。是不是?”于文宇绘声绘色地说道,暗中又观察着她。   杨羽命佣人给他斟一杯茶,态度比之他刚进门时好了许多:“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是不是?我儿子,你外面去打听一圈,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他长得又帅,又有名誉地位,现在走出去,外头的小姑娘不要往他身上贴哦。”   于文宇连连点头称是。   如今乔家唯一的儿子跟媳妇搬走了,只剩下病恹恹的心妮跟自己作伴。有些话杨羽也不好当着心妮的面诉苦。但是碰上这么一个无事献殷勤,懂得阿谀奉承,又有让她出出憋在心头这口怨气的,也就只有于文宇了。   “我女儿这个人没经过什么大市面,有时候也拎不清。”   “这些礼你收回去吧。”杨羽的目光扫过放在桌子上那些包装得花里胡哨,但是又不是什么出名牌子的补品,有点冷淡地说道,“你的道歉我收下了,礼物就不用了。”   “这怎么行呢。”于文宇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些补品是奕可让我给你带过来的。您就收下吧。”   “她会这么好心,只要她平时少气我还差不多。”杨羽一提到奕可,脸色仍然有点怏怏的。   “乔太太,我知道我们家的女儿配不上你儿子。但是他们俩住在外面总归是不大好的。”于文宇道。   杨羽露骨地皱着眉说道:“你以为我希望自己的儿子住在外面,一天到晚吃那些垃圾食物吗?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为了你女儿,宁愿不要我这个母亲。”   “其实我女儿她平时也蛮孝顺我的,我劝她几句,她保管听得进去。再让我女儿给你儿子枕头风吹吹,你儿子还不回到你身边吗?”于文宇看出杨羽分明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   “你女儿会这么做吗?她巴不得我儿子不要来看我才好!”杨羽气咻咻地说道。   “怎么会呢。我自己的女儿还是清楚的,说到底,她这个人就是倔毛驴,但是坏心眼是没有的。”于文宇这样鼓吹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希望她能够搬回到别墅来住,那样的话也许她给自己的钱会更加多。   “你女儿……”杨羽的眉头抬得高高的,“我听说你女儿从小就不在你身边长大的,你跟她母亲早就离婚了。你怎么知道你女儿是个好人呢。”   于文宇愣了愣说道:“乔太太,您说笑了。虽然我跟她妈已经离婚了,可是我自己生的女儿会不晓得她脾气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你肯接受奕可的话,她是巴不得带着你儿子搬回来住的。”   “我要我的儿子,可是我没说要她!”杨羽的脸色又急遽地变化了。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于文宇略微地吃了一惊,看来奕可跟她婆婆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我当然是希望……”杨羽盯着他的眼睛,叹了一口气。 第66章 再近一点……   杨羽话锋一转,试探地问道:“其实我跟你女儿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要想弥补应该很难了。”   “我女儿很懂事的,她不会记仇的。只要你……”于文宇听出了她话中有话,别有用意。   “好吧。我就实话实说吧。”杨羽冷笑了一阵,“你今天到我家来,真的是想为你女儿求情吗?”   她的目光尖锐地在于文宇的身上扫了几圈。今天他来跟上次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腕上的表,还有身上的外套特意露出来的LOGO,无不显示着不菲的价格。   “我当然希望我女儿过得好……”   “那也是因为我们家有钱吧。”杨羽这一次露出来的笑容可就不那么友善了。“如果你能说服你的女儿离开我儿子,也许我会给你,你想要的。”   她的话说得很慢很慢,视线一直锁在于文宇的身上。   于文宇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琢磨着她这句话的用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杨羽的这末一句话,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很大。   “奕可还年轻,她离开了我儿子,还有大好的前途。可是我儿子不能被她拖累,他要找的是一个对他有帮助的女人。不如你想一想,只要你能说服得了你女儿离开承驰,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这笔交易你也不吃亏吧。”   于文宇愕然地眨了眨眼睛,当他的视线一接触到杨羽那阴沉沉的眼睛时,倒抽了一口气。可是她说的话实在让他难以抵挡。如果乔太太能够给他五百万,那么他的妻子儿子还不乖乖地回来吗?到时他也可以给他们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让儿子上好的学校,哪怕是昂贵的私立学校。如果给他的妻子买一套首饰,妻子还不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吗?   也许他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你去试试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会一分不少把钱汇入你的户口。”杨羽微微地撇着嘴角,露出了笑容。她的笑容实在过于虚假,根本就掩盖不住那冰冷尖利的目光。   “我考虑一下……”于文宇纠结地说道,慢吞吞地离开了乔家。   到了晚上,乔承驰回家来吃饭了。杨羽早早地准备好饭菜,坐在餐桌旁等他。   “过来吃饭吧。”杨羽一如既往用温柔的声音招呼他。   他睥睨了母亲的脸色,很平静,仿佛一切事都没有发生过。于是他坐下来,杨羽又亲自为了他取来了碗筷,就像小时候那样,将筷子递到他手中。   “驰哥哥!”随着一声欢呼声,心妮从楼上跑下来。   “心妮,可以吃饭了。”杨羽用同样的语调说道。   “你瘦了。”心妮坐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微微地嘟起小嘴。   “是吗?”乔承驰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在外面吃得好吗?”杨羽不无心疼地注视着乔承驰。心妮只不过那么一说,她就觉得自己的儿子果真瘦了好几磅。   “很好啊。除了午餐是在公司里解决之外,别的两餐都是在家里吃。”   “不会是吃泡面吧。”杨羽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显得很严肃。   他愣了愣,随即笑着说道:“怎么会吃这种东西。妈,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了。”   “驰哥哥,你要多回来吃饭啊。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跟伯母都觉得很寂寞。”心妮的脸上浮荡着淡淡的悲哀。   “你的手怎么样了?”他岔开话题,生怕她问下去,又会牵扯到奕可的身上。   心妮活动着自己的手臂,微皱着眉说道:“虽然拆了石膏,总觉得还有一点不适。还有我的腿,一遇到刮风下雨隐隐地也会痛。”   “那你以后就少出门了,尤其是下雨天不要再出去了。”   “那怎么行?我爸留下的画廊,我想把它结束了,反正也没什么生意。那家餐厅生意还不错,我想继续经营下去。”心妮脸上的神情含着悲伤,“可是我对做生意真的是一窍不通。虽然以前也在餐厅里帮忙过,但是现在让我做主掌权,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傻丫头。”杨羽慈爱地说道,“还有你驰哥哥在呢。你担心什么,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问他。”   “对,你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随地打电话来找我。”   “你到时会不会嫌我烦啊。”心妮抿嘴一笑,露出羞涩的表情。   “都是自己人,怎么会嫌你烦呢。”杨羽怜爱地说道。   这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晚饭过后,杨羽又陪着他们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休息了。而心妮则跟着他在书房里,这一向他回来,想从书房找几本书回去。   “驰哥哥,你还会搬回来吗?”心妮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   他刚刚抽出了一本烫金硬壳的厚页书,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他望著书扉上的字,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也不知道。”   “可是你不回来,伯母她很挂念你啊。你不在家的时候,她经常唉声叹气。其实你离开,最难过的人是她啊。”   他回过头,看到她站在房间的中央,用一脸期盼的眼神望着自己。   “我知道。其实我也很想念她……不过我暂时还是想住在外面。”   她露出有点难过的表情,忽而又抬起头僵硬地冲他一笑:“不过你为了奕可,也只好这样了。伯母这边,我会一直慢慢地劝她。”   “心妮,你真好。”他手上拿著书,走到她面前,感激地说道,“你为了我们两人已经做了很多事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你。”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她薄薄的嘴唇边露出笑容,清澈无比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   他一愕,有点说不出话来。   “跟你开玩笑的。我在你们家又住又吃,怎么好意思让你报答我。”她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其实我的心情跟伯母一样,希望你们能够早点回来。”   “可是我怕她还是不能接受奕可。”他苦涩地笑着,搔了搔头皮。杨羽的个性他作为儿子的是最了解的,让她妥协绝非是一件易事。   “这件事不能急,慢慢来吧。”心妮道,“不过你最好能多来这边吃饭,伯母还在气头上,虽然她当着你的面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会多想的。”   他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不过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妈就看不上奕可呢?虽然她的家境普通了一些,但是她心地善良,也很孝顺长辈。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妈会对她这样!”   “我知道,奕可很好。但是因为我姐姐生前留给伯母的印象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一时之间她还停留在我姐姐的印象上。就像有一个人在你没有准备的时候闯了进来,要代替另一个重要的人。伯母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吧。”心妮的眼眶微微地泛红起来,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他盯着她的脸看,知道她又想念起心妮来,于是说道:“奕可跟你姐姐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也许在你们的心里奕可并不是一个出色的人,但是只有我知道她是多么艰难才挺过来的。如果没有我,也许她会在这一行混得风生水起。现在她又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心妮,你不了解她。”   “是,我是对她不怎么了解。”心妮有两眼泪珠儿,在眼眶里,一粒一粒的,闪闪发亮。“但是我了解伯母,跟我的姐姐!伯母她一心希望你好,希望你能出人头地,虽然你现在已经这么成功了。但是她又害怕这些得到的,也许哪一天要重新失去。所以她一心一意想帮你找个贤内助,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都已经跟奕可结婚了,难道她想让我离婚再娶别的女人吗?”他被这个逻辑弄得有点哭笑不得。“我知道她希望我回来,但是她并不希望奕可也跟着回来。如果她一天没有真正地接受奕可,我是不会再回来的。”   “可是……”心妮见他的心意已决,刚想开口,已经被他的眼色阻止住了。   “心妮,你是不是会站在我的立场支持我呢?”   “我……”心妮的目光迸射出一种悲壮的白光。她比杨羽更希望奕可不要回来。可是这种话当着他的面又怎么能说出口呢。她愀然地望着他,他也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   她拨了拨散垂下来的黑头发,袅袅地上前,主动地握住了他的手:“当然,我一定会支持你的。不管你跟谁在一起,我都希望你能快乐。”   “我就知道你最懂事。”他轻轻地拥住她。“我多希望自己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妹妹。”   “妹妹!”这两个字令她心惊胆颤着,可是第一次贴在他的胸膛前,这么温暖,这么令人依恋不舍。她只能将那两个使人震颤的字压在了心底。她贪恋着乔承驰偶尔的一点温情,总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半晌,他意识到什么,又推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吧。”   “那……再见了。”她知趣地离开了他。每一次他所说的事,她都懂得进退的分寸,哪怕心里再想靠近,也会忍受着。 第67章 遇见   当乔承驰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不过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她就走出来。   “你先睡吧。”乔承驰温和地说道。   “我想跟你说说话,一天都没有跟你说话了。”她的眼睛闪着光,唇边有个柔美的笑容。   “好。那你说吧。”乔承驰从书房里搬出笔记本电脑,一边上网看邮件,一边对她说。   两人都小心翼翼地没有谈论起今天他回自己家的情形。也许乔承驰是害怕她听了之后会难过,而奕可是又怕提起他家的事,又引得两人抑郁不快,索性就岔开话题谈起别的事了。   “今天我爸来我们家了。”她那微笑的脸解除了,眉眼间涌上了一丝淡淡的忧虑。   “嗯。”他头也不抬地注视着微微闪光的屏幕。看起来虽然漫不经心,实际上他很专注地听她讲话。   “以后我爸如果来找你的话……你千万别再给他钱了……”她小心地,嗫嚅地说道。   他的视线终于从屏幕上移到了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说道:“怎么了?你都知道了。”   “我爸那个人花钱如流水,还喜欢赌钱,管也管不好的。以后你还是别再给他了,给他也是浪费了。”她的眼睛暗淡了,眼里浮现不安的神色。   “哦,好的,我知道了。”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承驰,真的对不起,我带给你太多的负累。”她面带惭色地说道。   “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他示意她走过来,轻轻地抱住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你不是我的拖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可是我爸那个人……”她喟叹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请你以后遇到他来借钱的话,千万不要再给他了。不是我说他,你借给他的钱,他也不会还的。”   “既然当初我给他钱,就没想着再问他讨回来。”他笑着摸了摸她挺拔的鼻子说道,“因为爱乌及乌啊。明天是周六,不如我陪你回家看看你妈吧。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一块回去过。”   她霍然地挺直了身体,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怎么?你不欢迎我去看望他们吗?”   “不是!不过我先去给我妈打个电话。”她隐隐约约地露出点笑容,“我妈一定很高兴,而且我还有一个比我小十几岁的妹妹,叫悠悠,她很可爱。你也可以见见她。”   他在她起身之前将她的手搁在自己的胸前:“你妹妹有没有像你一样的可爱?”   她笑着推了他一把,离开了他的膝盖。   齐牧秋的名气已经渐渐地大了起来,可是他仍然是一个低调的人,除了唱歌,与偶尔演戏之外,私底下他低调得几乎不像一个明星。他一直住在这栋大楼里,按道理来说以他的能力,要买一套更好一点的公寓绰绰有余,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搬离这里。通常不用工作或者是写歌写到三更半夜的时候,他都会去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同一种牌子的啤酒,也会买同一种牌子的香烟。不过他的烟瘾并不大,只是灵感枯竭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   这一天,他写歌写到一半,突然发现没有啤酒了,于是穿上一件套头的运动衫,将连衫的帽子套在头上,拿了钱包与钥匙就下楼去买。刚买完东西,走出便利店的时候,冷不防冲过来一个穿深色大衣的瘦小女孩,慌不择路地撞翻了他手上的袋子。   “对不起!”那女人有一张甜净的脸,皮肤白皙,只是说话慌谎张张的。   “没事。”他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准备动手从地上捡起那些啤酒。   “有人在追我……”女孩喘着气,一双柔腻的小手揪住他的衣摆,小脸上布满了惶恐的神色。   “什么?”他不明就里地问了一句。从前方已经出现了两个打扮前卫的小混混。   “怎么?喝醉了还跑得这么快!”其中一个手臂上有三四个暗红色伤疤的小混混,伸出手就想去拉他身后的那个女孩子。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女孩微微地张开小嘴,怯怯地喊道。   “一回生,两回熟嘛。”另一个反戴了鸭舌帽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她的身边,对她动手动脚。   “喂,你们干什么!”齐牧秋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了。本来他是一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但是看上去这个女孩子跟那两个小混混格格不入,分明是两种世界的人。他那路见不平,拔刀想助的念头就涌了上来。   “你是谁啊?你跟她认识吗?”那个鸭舌帽的男人推搡着他,狠狠地叫嚣道。“老子泡妞,也要你管吗?”   “他是我的男朋友!”女孩牢牢地拽着他的胳膊,用发颤的声音喊道。   “你男朋友?”两个小混混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个哈哈大笑起来。“你有了男朋友,还去酒吧一个人喝闷酒啊。”   “你们走吧!”女孩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变雪白,“刚才是因为我跟他吵了架,所以一气之下就独自去酒吧喝酒。可是现在他来找我了,你们别再缠着我了!否则我……我要报警!”   “报警?”两个小混混又哈哈大笑起来,“你报警抓我们啊。说我们非礼你还是想抢劫你啊。”   这时齐牧秋已经拿出了手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摁下了三个数字说道:“你好,现在我想报警,我怀疑有人想对我的女朋友图谋不轨,麻烦你们来看一下,我们在银河街二十号,这里有一个7-11便利店,对,赶紧过来!”   两个小混混蓦地止住了笑容,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想危胁我们!信不信我们揍你!”   “这里的两百米外就有一家警察局,你们不相信我报警的话就在这里站一会儿。我相信警察等下马上就会来的!”他面不改色地说道。   “想吓唬我们?”那个有伤疤的男人不服气地叫道。但是被那鸭舌帽的男人拉走了。   等他们一离开,那女孩立刻松开了手,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拭了拭脑门上的汗说道:“谢谢你。刚才我真的快要被吓死了。”   他看了一眼那女孩□□的眸子,她虽然穿了一件大衣,但是大衣却没有扣扣子,从里面露出一条贴身的,曲线毕露的洋装,短到大腿根部,似乎稍微一动作就会走光似的。怪不得那两个小混混会对她起色心了。   “以后没事的话不要一个女孩子去酒吧!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他从地上捡起那散落一地的啤酒,淡淡地说道。   “我刚从国外回来,不清楚这里的状况。”女孩子涂得艳红的嘴唇似翘非翘地说道,“要不是跟男朋友分了手,我也不会独自去酒吧啊。”   分手两个字触动了他的心弦,他看着那女孩沮丧的样子,心里莫名地被激起了淡淡的怜悯。不过他还是决定少管闲事,万一被狗仔队发现,不知道又要写出什么耸人听闻的新闻出来了。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安妮!今天真的谢谢你!”她在他的身后大声地叫他。   然而他却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头也不回地走着。自从他做了歌手以后,随著名气越来越大,遇到的女孩子也已经越来越多了,可是他的心却一直是尘封着,已经被那个死去的怡晨塞得满满当当的。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对女人动过心了。不,奕可应该算一个,不过应该是她长得像怡晨的缘故。   那个叫安妮的女孩子只不过是他偶尔遇到的一个影子罢了,在他的心湖里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转眼就变得平静了。   “等一下!”安妮又追上了他。   他站住了脚跟,开始有点不耐烦。他一向最讨厌女孩子纠缠自己的。   “你掉了东西。”安妮咬了咬嘴唇,有点胆怯地盯着他。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刚刚买的那盒烟。   “你现在去哪?我送你。”   “你送我?”安妮的脸上顿时焕着光彩,眼睛显得清亮而有神。“我住在星光酒店。”   他张了张嘴,诧异地望着她。   “我的家人都在国外,我跟男朋友分手之后就赌气跑到这里来了。不过我打算住一段时间再走。”安妮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样子很讨喜。   “好吧。”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拎着的那个沉甸甸的袋子说道,“我们坐计程车去吧。”   “还是走过去吧。那家酒店就在这里,不远的,从酒店到酒吧只要十五分钟。”安妮又笑了一笑,使她整张脸都显得明媚而又生动。   他看了看空无一车的大街,都已经这么晚了,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队应该也不会出现了吧。他将帽子往下拉了一拉,这才说道:“那走吧。”   空旷的马路上,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陪一个女孩子走过这么长的路了。如果是他自己,他宁愿呆在公寓里,也不愿意在马路上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也许他在躲避什么。他抬起头,看到身旁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陌生女孩,她的身上有一股迷迭香的味道。 第68章 回家的感觉   两个人走着走着,齐牧秋本来就不是一个十分善于言辞的人。所以一路上,基本都没人说话。那个叫安妮的女孩子走着走着,突然间哼起了歌。   他听着她哼的歌,韵律十分地耳熟。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哼的是自己出道不久的那首《思》。   “你喜欢我哼的歌吗?”安妮发现他也在听自己哼歌的时候,一本正经地问他。   “你的声音不错。”他由衷地点了点头。她的音色干净通透,也许可以当一名歌手。   “我上大学的时候得过歌唱比赛的亚军哎。”安妮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平时喜欢听歌吗?”   他点了点头。外面的同行,记者都形容他性格孤僻,其实他不是内向,只是面对自己不想说话的人,一天都可以不说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她旧话重提。“你呀,总不会小气到连名字都不肯说吧。”   “你对我的名字有这么好奇吗?”他无奈地说道。   “那加下你的微信总可以吧。”她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手机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不会连微信都没有吧。”   他搔了搔头皮,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因为他的确是有微信,但那也只不过是他的经纪人为了跟他沟通方便,才替他申请的。他拿出手机,跟她互相加了微信。   “秋天里放羊。”她一字一字的,缓缓地念出他微博上的名字。“这个网名好奇怪啊。”   她的话音刚落,铃声骤然地响了起来。她冲着他笑了一笑,连屏幕也没有看就接了起来。   他站在她的身边,清晰地听到从手机里传出一个陌生的男声。   她听了之后,突然间冲着手机发起了脾气:“跟你说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我?从你跟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完了,人渣!”   说罢,原本笑逐颜开的脸转眼间阴霾密布,她狠狠地摁了挂断。   “刚才我的声音是不是好大声?”她发完了脾气,这才发现齐牧秋还在自己的身边,于是那张白净的脸无法抑制地通红起来。   他摇了摇手说道:“你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她的小嘴顿时闭得紧紧的,眼睛也同时睁大了,“是前男友!你知道我们是怎么分手的吗?”   齐牧秋深知自己刚才那句话讲错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可以当女人诉说心事的那种男闺蜜,尤其是对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的女孩子。他怕她这一开口,她会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可是安妮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泪珠从她的两只眼角慢慢地滚了下来,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在你的面前失态了。”   “要不要纸巾?”他觉得自己再这么无动于衷下去,简直可以称作为残酷了。可是他的手上只有一个装着啤酒的袋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竟然让他找到了一张纸巾。   而安妮看到他递过来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巾时,原本沮丧难过的脸噗哧地一下笑了。   “有没有好一点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擤在了鼻子上,只是她眼中的那两颗大泪珠啪哒一声掉在了手背上。   “对不起,只有这么一张了。”他摊了摊手,耸了耸肩膀。   “那好吧。”她用那张纸巾使劲地揩着眼角,“我……我没想到他还会打电话给我。我们已经分手一个多月了,因为我看到他在跟别的女人看电影,他还买了一大桶的爆米花给她……可是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我买给他的。我向来不计较这些……但是他却告诉我,跟我在一起压力太大,没有让他有一种自己是男人的感觉。我……我……”她时断时续地说着,更多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将那张纸巾浸透了。   “别哭了。”他嘴里说着无力的安慰的话,“来,喝啤酒吧。这种啤酒喝了之后最容易忘记烦恼了。”   “可是我不会……”安妮仍然哭个不停。   他从袋中拿出一罐啤酒挜入她的手中说道:“酒店到了,你拿着,回房去喝,喝光了你就睡着了,什么都不用想了。”   她盯着手上的那罐啤酒,总算是止住了哭声:“真的吗?”   “试试就知道了。”他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   看着她进了酒店,他才慢慢地离开了。   奕可第一次带他回家,受到了她母亲跟继父的热烈款待。乔承驰还特意买了名牌的纱纱裙及大衣,还有一对小巧玲珑的芭蕾式平底鞋送给悠悠。哄得悠悠心花怒放,又头一次看到这么英俊潇洒的大哥哥,围着他叫个不停。   而谷诗双算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女婿,一大早就开始张罗起来。而邢知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钱的人出现在自己的家里,也自然巴结到不行。   全家除了邢承天之外都到齐了。谷诗双告诉她,昨天晚上邢承天一天也没有回来。他最近都是这样早出晚归,据说车队的生意还不错。新房子也开始装修了。   奕可想问她有没有见过他女朋友的时候,乔承驰走了进来。   “要我帮忙吗?”   “奕可,你出去陪承驰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谷诗双笑吟吟地说道。能见到自己的女婿跟女儿,恩恩爱爱的样子,当然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希望。   奕可跟乔承驰走出厨房,看到臭美的悠悠正穿着他买的那一条纱纱裙在邢知的面前转圈。   “爸爸,我好看吗?”   “好看,好看。不过你能不能别挡着爸爸看电视。”邢知见缝插针地看着电视。   “姐姐!你看看我的新裙子!”悠悠又跑到她面前来,提起裙袂说道。   “漂亮极了!”她替悠悠整理了下头上的发箍,莞尔一笑。   “姐夫,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家啊?”悠悠奶声奶气地说道。   “小鬼头,你是想姐夫来了买新裙子吧。”她轻轻地刮了一下悠悠圆翘的鼻头。   虽然她们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是实际上两人却长得不大相似。悠悠的五官与脸型完全遗传了邢知的特点。虽然邢知长得也不算难看,但是那样有棱有角的脸长在一个女孩子的脸上,算是一件比较悲观的事。好在悠悠的身材比例不错,穿起衣服来也像模像样的。   “自己去玩吧。”她温柔地说道。   悠悠一溜烟地跑进自己的房里,她最喜欢的事除了穿新衣服就是吃零食。   “这孩子!”邢知的视线从电视机的屏幕上稍微地挪开,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电视。“年纪小小的就这么爱美,以后长大了还得了!”   “也不知道是像谁。我们家的人哪有这么要好看的人啊。”谷诗双端着一盘新煮好的红烧鸭肉走出来。   奕可帮着将她母亲那盘菜放在新铺了桌布的餐桌上。她发现乔承驰这一来,家里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连一向不太注意到的死角都打扫得纤尘不染。   “这孩子一定要管管!昨天还吵着让我买新衣服呢。你说我们这种人家,哪经得起天天换新衣服呢。”谷诗双说着说着,免不了小声地抱怨起来。   “其实小孩子买衣服也不用买这么贵。她喜欢穿新的,不如用同样的价钱买好几件好了。”奕可这一句话是故意说给乔承驰听的。因为她陪他去买小孩子衣服时,他一定要去名牌的童装店给悠悠买,一件大衣的价格是成人大衣的两至三倍,她极力反对他买这么贵的衣服给悠悠,可是他还是执意要买。   “对啊。悠悠这孩子就是喜新厌旧,无论多贵的衣服她穿个一二个礼拜就不爱穿了。以后你们啊还是别给她买这么贵的衣服了,浪费!”   “妈。”乔承驰听着这两母女一唱一和,哭笑不得。“女儿要富养的。”   “说是要富养,不过也要看家庭啊。你看看我们家……”邢知趁机大倒苦水。“我最宝贝的就是这么一个女儿,只可惜没有能力给她最好的条件。”   “好了,我再炒一盘菜就可以吃饭了。”谷诗双用眼色制止自己的丈夫再说下去。她朝悠悠的房间里瞟了一眼说道,“悠悠,快要吃饭了,你那些巧克力啊,糖果赶紧收起来,别再吃了。你再吃下去你那口牙就完蛋了。知不知道?”   她示意乔承驰走到阳台去说话。他们家实在是太小,想找个安静的角落也不容易。   他们两人穿过主卧室走到阳台上。   “你们家挺好的,热热闹闹的。”他颇有感慨地说道。   她望着对面居民楼,谷诗双没有再嫁之前住的房子比这里还不如。对面居民楼,她年复一年的,小时候见过很多次了。那些晾挂在阳台上花花绿绿的裤衩,袜子,外套都令她备感亲切。可是她不住在这里已经好多年了,像今天这样定下心来重温这些旧时的情形,心里也有些感触的。   “你想说什么?”她侧过脸睄了睄他。   “不如我们也生个孩子吧。”他从背后搂住她的腰肢说道。“你看悠悠多可爱。”   “她皮得不得了,又爱漂亮。”她回过头来冲着他甜甜地一笑。   “小孩子皮才聪明嘛。你看她小嘴多甜!”他的嘴边上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不知不觉他们结婚也已经半年多了,这半年多的时间令她觉得像是过了半辈子那么长,而且期间发生了许多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总归还是在一起。想到这里她紧紧地偎在他的怀里。 第69章 劝   这一天齐牧秋把奕可叫到了自己的寓所。他们现在的见面都是很隐蔽的,除了躲藏那些无孔不入的狗仔队之外,还要防止她被乔承驰发现。   而她去跟他见面,都是趁乔承驰上班的时候。而齐牧秋的工作时间又不固定,所以两人想见一面,要互相迁就对方的时间。   “我已经请人把地下室的钥匙配好了,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去试一下。”齐牧秋将一只信封递到她的手上。   她从信封里取出一把钥匙,端详着那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她有点踌躇地问道:“你是怎么弄的?”   齐牧秋浅浅地一笑:“据说这门是意大利进口的,要配出同样的钥匙,可谓是难度不小,也只能尽量试试看了。也许希望不大!”   “好吧,我找机会去尝试一下。”她将钥匙小心地收在手袋里。   这时她听到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看的时候,她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吸引了过去,看到他打开的那个微信上,头像是一个粉红色的卡通人物。   “你有新女朋友了?”她好奇地问道。   “别开玩笑了,不是的!”他连忙将那个叫“小妮子”的微信关掉了。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跟安妮的一面之缘竟然还有下文。不过他是个慢热的人,聊天多数也是安妮主动,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像现在这条,她问自己晚上要去干嘛。他对于诸如此类的问题一概不答。不过话又说回来,安妮是个蛮会聊天的人,即使他不回复,她也不会追着他问下去。但是现在每天她都会主动来跟他说话。   “其实……”她睄了睄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你真的没有想过找一个女朋友吗?”   “怡晨的事还没有水落石出,我哪有心情。”他的脸上有些落寞的阴影。   她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你最近怎么样?”   “我还不错啊。”她淡淡地笑了笑,“总之搬出来住,一切OK!”   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嗓音说道:“你还记的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吗?”   “我知道,是那首叫《爱的祝福》。”她脱口而出道,当然不会忘记这首歌,结婚当天就因为这件事,乔承驰大大地跟她怄了气。   “这首歌我将亲自执导拍MTV,不过我想女主角请你演,不知你同不同意?”他露出很认真的眼神说道。   “别开玩笑了!”她感到有点出乎意料,一口回绝,“我已经退出这一行很久了。”   “我的MTV女主角就是要新鲜而又不是太新鲜的面孔。”他说的振振有词,“而且是我第一次当导演,同时兼任男主角。所以我想找一个熟悉的人,跟我演对手戏。”   “你又不是第一次演戏了。”她还是断然地拒绝道。   “可是我第一次当导演啊。你不会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我吧。”齐牧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开始拍?”作为他的好朋友之一,她没有理由给他泼冷水。   “下个星期就开始拍了,大概一个多星期就可以拍完,而且不会耽误你回家煮饭烧菜!”   齐牧秋的话再也无法让她拒绝,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同意了。   乔承驰回杨羽那去吃饭。现在他两头跑,好在奕可体谅他的难处。他去吃饭的时候,杨羽往往显得很高兴。两母子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最忌讳的那个话题隐藏起来,怕一旦提出来就会破坏这个和谐的局面。但是无论怎么样,问题一天得不到解决,一天就存在。   “心妮呢?”以往他来这里吃饭的时候,心妮也会下来,可是已经有好几次没有见到她了。   一提到心妮,杨羽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说道:“我想可能她交朋友了吧。”   “什么朋友?”他诧惊地望着他母亲。   “谁知道呢。不过她这种年纪了,要交男朋友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吧。你总不能让她一辈子不嫁人吧。我看她在我们家住着,人也开朗多了,身体也变好了。像她那么漂亮,又有钱的姑娘,有人追也是很平常的事吧。”   “有人追?”他更加惊讶了。   “你看你,这么惊讶。”杨羽嗔道,“女大不中留。她的年纪跟心琪一样大,心琪去年都快跟你结婚了呢。你难道让她留在我们家当老姑娘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神情落寞而若有所思,“我怕她涉世未深被人骗,所以才担心她。”   “她都这么大了。”杨羽笑盈盈地说道,“心妮又漂亮又聪明,放心吧,她懂得分寸的。”   听杨羽这么一说,他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正在这时,心妮回来了。她穿了一件棕色的短款大衣,里面是米色的圆领套头毛衣,再配以一条简简单单的牛仔裤,样子就像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心妮,吃过饭了吗?”杨羽抬起头问她。   “吃过了。”心妮用轻快而活泼的声调回答道,并朝餐桌走过来。“驰哥哥,你来了?”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杨羽已经让佣人给心妮盛了一碗汤上来。   “心妮,你最近交朋友了?”   “啊,什么朋友?”心妮忽闪着涂了睫毛的大眼睛说道。   “你最近是不是外出的频率有点多啊。”   “最近我在经营我爸留下来的餐厅,所以就认识了一些朋友,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饭,很平常的。”心妮轻描淡写地说道。   “伯母不是想要管你,只是现在这社会坏人太多,你要小心分辨啊,千万不要交到那些不好的朋友。”杨羽瞥了一眼默默低头吃饭的他,语重心长地对心妮说道。   心妮莞尔一笑,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说道:“伯母,谢谢你的好意,我都已经这么大了,会分清楚黑白是非的。我喝完了,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去了。”   杨羽看到她的身影在楼梯后消失了之后才对他说道:“你看看她,是不是有点不大对劲?”   “什么意思?”他头也没抬地说道。   “你也不紧张一下她,虽然她不是我的女儿,但是既然现在住在我们家,我也有责任去管教她啊。万一日后她要是结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受到了什么伤害,到时我怎么跟她死去的父母交待呢。”杨羽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   “妈,你自己刚才都说她都这么大了,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难道一辈子关在我们家不去交新朋友,不嫁人,不结婚吗?”   杨羽使劲地瞪了他一眼说:“等下吃过饭以后,你上去问问她。”   “我不会插手她的事。”乔承驰一边说,一边摇头,“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问她。这种事由我们男人来管,好像不太好吧。”   “她的亲姐姐是你曾经的未婚妻,那么心妮就相当于是你的妹妹一样。刚才你口口声声还说怕她结识不好的人,现在反而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了。我觉得你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而且平时她跟你的关系还不错!”杨羽拿出原来她当老师时的那种态度对他说。   吃过饭之后,乔承驰在他母亲的催促之下上了楼,轻轻地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才走了进去。   看到心妮已经洗过澡了,头发还半潮不干地披在肩膀上,身上穿了一件镶了花边的粉红色睡衣,正拿着手机专注地看个不停。   “驰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坐在房间的单人沙发上,小小的嘴唇绽放着娇红。   “哦,没什么事,只是想找你聊聊天。”她的房间里只有一把沙发,他只能坐在床沿上。“最近在餐厅里做得怎么样?”   她抿着嘴角,要笑不笑地说道:“我还有一点点的混乱,不过比起刚开始接手的时候,总算是有点头绪了。”   “那么以后你会越做越好的。”他看到她在跟自己聊天的时候,还攥着手机时不时地瞟一眼。“心妮,你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她的唇边立即绽开一个毫无心机的笑容:“驰哥哥,你是想撵我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解释地说道,“我是想……”   “那我嫁人?怕我留在这里影响你们吗?”笑容像闪电一般从她的嘴角消失了,方才眉开眼笑的她,霎那间脸上像被一片乌云遮住了一样,眼睛里薄薄的起了一层雾光。“如果你们不欢迎我住在这里,我立刻就搬回家去住!”   他怔住了。自己只不过提到让她嫁人的事,为什么她这样激动呢?过完年她又大了一岁,虽然她的外表以及言行举止还像个小女孩,可是毕竟要往三字头奔去了啊。他真的怕她会耽误自己。   “心妮,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跟我妈都巴不得你一直留在这里呢。只是我担心你会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介绍,还是因为你已经有了?”   她咬着下嘴唇,眼睛里的雾光在扩大,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当然没有!” 第70章 反对   他正在摆弄着吉它,门铃出乎意料地响了起来。他不由地瞧了瞧墙上的钟,才早上八点钟,谁会这么早来呢。当他打开门的时候,才愀然地呆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巧笑倩兮的女孩子。   安妮捏着一只小巧玲珑的手袋,穿了一件格子衬衫罩了一件宝蓝色的套头衫,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的紧身短裙,外套则是一件夹克式的棉服。她的装扮青春亮丽又不失活力。   “你……怎么来了?”他结舌地说道。   虽然他们已经不止一面之缘了,可以说是好几面之缘了。但是也仅限于吃饭聊天而已。因为他的身份,他不可能去那些人多的地方。到现在为止她应该还不清楚自己的真正身份。   “要是我想找到你,当然不会找不到你。”她亮了亮手机说道,“谁让你发照片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地址。你知道要从这条街上找到你们家,我花了多少心血。”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依稀地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发微博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摁到了显示地址那栏。可是她居然神通广大到凭自己那么模糊笼统的街名上找到自己家,他不由得对她肃然起敬。   安妮经常会做一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但是他却没有因此而讨厌她,远离她,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是想吃阿国生煎吗?你知不知道我跑了多远才找到的!”她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个保温盒,放到桌子上。   “生煎!”他望着那个花里胡哨,充满童趣的保温盒,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了。   “对啊,我还没有吃早饭呢。”她露出抱歉的笑容,“不如一起吃吧。我大老远地跑来,你总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他凝视着她那白洁的脸庞因为匆忙地赶路而露出来的红晕,忙将视线别向一边:“我去拿筷子!”   安妮这才打量起这客厅的摆设,好奇地摸摸他的电吉它,又看看他的录音器材说道:“哇,你这里好多乐器。你是做什么的?音乐老师?”   他拿着碗筷走出来,听到她这么一说,差点将碗给摔地上了:“不是!”   “那么你是酒吧驻唱歌手吧。”她摸着自己耳环上的流苏说道。   “过来吃吧。”他将碗筷摆好,她立刻动手将保温盒里的生煎拿了出来,足足有三十个之多。   “应该算是吧。”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告诉她自己真正的身份,含糊其辞地说道。   “来,还是热的呢。你不知道那里有人有多少多!”她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搛起一只生煎就塞进自己的嘴巴里,可是刚咬了一口,那生煎的汤汁哧地一声就全溅在他的脸上了。   “对不起!”她紧张得不知所措,耳朵上的流苏也微微地摆动起来,两颊更加变得红彤彤起来。   “没事。”他拿起茶几上的纸巾盒,抽了几张开始揩自己的脸。“小事而已!”   “我真是不小心。”她自责地说道。“不过你介绍的生煎还是蛮好吃的。”   “那是当然的!”他自负地说道。可是话一说完,令他想起了怡晨。这生煎当初也是由她介绍的。那时他刚刚工作不久,而她还是在校的大学生,所以两人经济时常捉襟见肘,只能挑选便宜的食物来吃。想不到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阿国生煎的招牌仍然跟当年一样挺立着。那里的老板人很和善,见他来还会调侃他为什么不带着女朋友过来。但是怡晨已经失踪很多年了,每次去只是怀念那里的时光。   “怎么不吃了?”安妮吃得津津有味,连手指头上的汁都吮得干干净净的。她那豪爽开朗的性格有点像怡晨。   “没,你吃吧。”他又夹起一个说道。   “你知道吗?以前我是顶不愿意吃这个的,想不到你介绍的竟然这么好吃。”她在吃了十五个之后,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说道。   齐牧秋见惯了矫揉造作的女孩子,像她那样不拘小节的女孩子还是头一次见到。所以虽然对安妮还不是很了解,却已经能称得上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了。   “你单身啊。”她从他的浴室里洗了手出来,又打量一遍客厅才说道。“好像跟你见了几次面,都没有听你谈起女朋友。”   他一听,立刻有点不悦地说道:“单不单身应该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她没有料到他会这么一说,那微笑的脸孔变得有些僵硬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也立刻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算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不勉强你。只是我来到这里,也没有朋友,虽然有十年的时间是住在这个城市的,但是我小学还没有毕业就已经跟着父母移民国外了。”说到这里,她有些伤感地注视着他,“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会怪我这几天总是来找你吧。”   他的嘴唇蠕了蠕,没有说话。这几天因为他刚好放假,筹备自己的MTV,所以才有空跟她联络。不过她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漂泊也怪可怜的。于是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想回去啦。”她低下眼皮,看着自己的手,低低地咕嘟道,“我想在这里找份工作。”   “你父母同意吗?”他有点惊讶。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暂时不想回到那个伤心之地。”她的嘴上抹着淡淡的口红,喷着淡淡的香水。像安妮这样的女孩子,实在很难让人讨厌她。   “那么你酒店打算住到什么时候?”他很少过问别人的私事,但是却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我已经找到房子了。”她向他展示着自己的双手,“你看我为了搬家,把手都弄破了。”   “要不要创口贴?”他看到她白腻的手背上果然被拉开了好几道口子。   “好啊。每天洗澡的时候手好痛!”她不脱稚气地说道。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自己的药箱,他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碰过那只药箱了。幸好里面还有未拆封过的创可贴。他头一次替女孩子贴这个。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给你女朋友做这种事啊。”她的嘴角含着那缕似笑非笑。   “当然不是!她哪有像你这么不小心。”他将药箱收了起来,恢复静如止水的声调。   “好了,我要走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清清脆脆地说道,“我要回去整理房间了。”   “好吧,那我不送你了。”他仍旧不温不热,不推不托地回答道。   她走到门口,突然朝他挤了挤眼睛,笑眯眯地说道:“你上次送我的啤酒真的很灵哎,我一喝就睡着了。下次邀请你参观我的新家吧。”   奕可跟乔承驰的日子波澜无惊地过着。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融洽,关于齐牧秋要她出演MTV的事,她没敢跟他提起。直到有一天,乔承驰正在给他的助理打电话。打完电话之后,奕可走近他问道:“你们公司最近要开拍新电影吗?”   “对啊。”乔承驰一愕,他处理公事的时候是很专注的,专注到没有发现奕可也在场。   “你们公司要请齐牧秋当男主角?”她也是无意中听到他提起这个名字的。   “是啊。”乔承驰揽过她的肩,顺手从茶几上拿起电视摇控器。   “不是请他唱歌吗?”她的眉色中隐隐地有一些疑惑。难道他已经跟齐牧秋冰释前嫌了吗?   “上次有一部电影已经请他唱了主题曲,反响还不错。他现在的人气挺旺的,价钱又不贵,所以这部小成本的电影打算请他当男主角,顺便电影主题曲也请他唱了。”乔承驰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在商言商,现在齐牧秋的发展是不错,而且价钱也不是高得离谱,最重要的是够低调。   “你现在对他没有偏见了吗?”她的眼睛里飘过一抹雾似的眩惑的表情。   “我是个商人,商人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把利益最大化。我跟他怄气,没必要跟我的钱过不去啊。他曾经有演过一部电影,反响也不错。现在的电影市场就是需要一些多元化,有号召力的明星,而且他的演技不错,可塑性也高。”   听着他第一次夸奖齐牧秋,她一直吊着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齐牧秋最近打算自己当导演,想拍MTV,请我当女主角……”她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有些缥渺的味道,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哪首歌?他出新歌了吗?”乔承驰的目光仍然盯视着屏幕。   她见他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终于吁了一口气,有点兴奋地说道:“就是那首《爱的祝福》,他送我的结婚礼物。”   “爱的祝福?”他终于转过头,凝视着她,高深莫测的目光。“你答应了?”   “他第一次当导演嘛,所以既然他提出来了,我想作为朋友的,能帮就帮罗。”她白净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见他还盯着那个屏幕看,也顺着目光望了过去,发现是一个综艺节目。   他目光闪烁,掠过一缕复杂的心绪,末了,丢过来一句话:“不许去!” 第71章 表白   乔承驰与奕可因为齐牧秋的事又大吵了一架,这是他们搬离乔家之后第一次吵得这样激烈,因此也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心情。所以在第二天晚上他去杨羽家中吃饭的时候,无意中也透露着一丝闷闷不乐。   吃过饭之后,杨羽偷偷地使眼色让心妮去劝劝他。因为为了奕可的事,两母子的关系有点变僵,为了不伤和气,杨羽也只好“曲线救国”。   心妮端了一盘切好的橙坐到他的身边说道:“吃些水果吧。”   他应了一声,眼睛盯着屏幕。为了防止自己与奕可吵架的事流露出来,他只好借看电视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驰哥哥,你心情不好吗?”   被心妮这冷不防的一问,他猝不及防地将摇控器摔到了地上。   “当然没有了。”为了掩饰这一失误,他马上捡了起来,脸上却浮现窘迫的神色。   “你跟奕可吵架了?”她闪动着一双灵动的瞳眸问他。   “没有。”他按了按眼角,眼角的疲倦已经掩盖不住。他打算走了。   “你在骗人!”她挺了挺背脊,肩膀与腰部的弧线修长而又美好。“今天吃饭的时候,不管伯母问你什么,你都无精打彩的。你一定是跟奕可吵架了。”   他惊讶地瞟了一眼她。想不到心妮的观察力这么敏锐与细致。于是他沉吟了一声,腾地站起身来说道:“明天早上我还有个会议,我要走了。”   “等一等!”心妮的脸色变得苍白了,那眼睛就显得格外地黑,嗫嚅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刚才说的太过份了,才使得你不高兴了?”   他露出一种惊奇的苦笑:“怎么会呢。我真的该走了。”   “驰哥哥……”心妮又喊住他,“为什么我有心事都会告诉你,而你有心事却宁愿藏在心里呢。”   “心妮,你想多了。我没有心事。”他看着她明艳的双颊摇头道,“你别多想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可是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她的声音变得很低,很轻,却异常地清晰幽柔,头也跟着垂了下去,那浓郁的长发从她消瘦的两颊披挂了下来。   他只得又重新坐下:“好,那你说!”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姐姐,我听到一个模糊的,悦耳的声音,不停地叫我心妮,心妮。”她的仰起脸,那脸上有一种他说不出来的迷蒙。“我睁开眼看到姐姐,她的头发好长,眼睛好黑,穿了一身长及脚踝的白裙子,可是她的嘴唇却是雪白的……”   “心妮,你最近还在做恶梦吗?”他关切地说道,望着她细瘦的胳膊,“妈还说你最近的身体好多了,可是你还是常常晚上睡不好吗?”   “不,那不是一个梦!”她的瞪大了乌黑的眼眸,喃喃地低语道,“那是一个梦,可是那么真切,姐姐真的来看过我了。她说,心妮,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放心吧。我说姐姐,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   他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又显得有几分惶恐的样子,只得按捺着性子听下去。   “她说心妮,帮我好好照顾承驰,他的心里有很多苦衷,你要好好照顾他。”心妮的脸一下子变得雪白雪白了,嘴唇就像是风中摇曳的花瓣。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前衣襟。   乔承驰看着她那副慎重而又认真的神情,伸出舌头来舐了舐嘴唇:“心妮,你最近一定是休息不够,才会做那种梦。不如餐厅的事你先放一边,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不,驰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心妮像是被一个遥远的不可知的世界拉了回来,她急切地捉起他的手,用两只手心紧紧地握着。“姐姐让我好好地照顾你!”   “心妮,你说什么呢。”乔承驰哑然地笑了一笑,“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好了,现在你上楼,立刻钻进被窝,像以前那样,我看着你睡着了才走,这样行吗?”   心妮闪着温柔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你要相信我,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去睡吧。”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去哄她。   她顺从地站起身来,跟着他上了二楼,来到她的卧室,乔承驰替她将被子拉开,她躺了进去。   “吃过药了吗?”他关切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说道:“驰哥哥,她不能好好地照顾你,那么就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别说这些了。”乔承驰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替她掖好被角,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道,“你这小脑袋里每天在想些什么呢。”   “我……我想替姐姐照顾你,永远,一辈子!”她发出那种恍若梦呓般的声音,那清湛的眼眸怯怯而又坚定地望着他。   他的心里咯噔一声。不过他还是没有在意地说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呢,就是闭上眼睛睡觉。别的什么也不要去想。”   “我是说真的。”她纤长的手指神经质地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我希望自己能够替代姐姐的位置。”   他惊悸地震动了一下,眼睛里映照出一种震惊。他想起曾经她偷偷地吻了自己,可是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对自己这样表白过心迹。一丝尴尬随着他的静默而悄悄地弥漫开来。   终于,他轻轻地从她手中抽出来说道:“说什么呢。一直以来我都是把你当妹妹,这是事实不会改变的!”   “什么妹妹!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做你的妹妹!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喜欢你,我的爱不会比姐姐少!”她的眼睛里闪烁起热烈的光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今天是她鼓起勇气向他坦陈自己的心迹。   “心妮。”他结舌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喉咙也变得干而涩了。“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可是你快乐吗?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过得很幸福吗?”她的目光粼粼闪动,刺眼到他不得不将视线从她的脸上调开。这会儿功夫,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那悦耳甜润的嗓音在耳边回旋,“我不介意名份,不介意跟她一起分享你,我只想好好地跟你在一起,那些世俗的,偏见的东西我都可以不理。”   他的身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剧烈地震颤了。   “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他面孔急遽地变化着,有点生气地朝她喊道,“婚姻是神圣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奕可,而且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不,你是喜欢我的,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看看我,你仔细地看看我,难道你不认为我真的很像我姐姐吗?”她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到他的面前,她那几乎没有粉饰过的脸庞精致清秀,大大的眼睛清亮而又乌黑。她穿了一件软缎真丝的白绸睡裙,她那纤巧的手指放在腰间的带子上,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迅速地解开来,她那华美的肩膀,成熟的胸部一览无遗地在他的面前展现出来。   他大吃一惊,迅速地转过身去,又惊又气地说道:“你在干什么?快把衣服穿好!”   “承驰,你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姐姐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你。别的女人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她从背后轻轻地拥住他,动情地说道。   他感受到密密实实贴住自己脊背的酥软与低垂到他手背上的黑发,宛若被蝎子蜇了一口似的,他蓦地甩开了她,俯身从地上捡起那件睡衣,并不朝她看递给了她。   “把衣服穿好!一直以来,我都只是把你当作心琪的妹妹而已。你不是心琪,你也代替不了她。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今天的一切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说毕,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齐牧秋今天一天都没有收到过安妮的微信,好像心里失落落的,有什么事没有干过一样。这一个多月以来似乎已经习惯了每天跟她在微信里东拉西扯几句。他对着漆黑的屏幕露出了苦笑。自己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搅乱了心湖呢。于是他暂时将手机丢到一边,继续写他的歌词。最近的邀约似乎多了起来,可是他仍然是那种不接受访问,不上综艺节目,不参加颁奖晚会的歌手,连经纪人都对他摇头不止。而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出道当歌手,除了圆自己小时的梦想之外,还为了怡晨。   可是怡晨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对自己这种表面浮华的职业已经失去了耐心,其实他根本就不想做一个受人瞩目,抛头露面的歌手,他只想呆在角落里自弹自唱他的歌就好了。   这时门急促地被叩响了,叩得如此急躁,如此不耐烦。他将手上的歌本放到一边,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一个浑身冒着酒气的女人扑进了他的怀抱。   “我……我好难过!” 第72章 因为爱   齐牧秋被迫地接受了一个如此柔软的身子。好不容易才将这个醉得东倒西歪的女人抱到沙发上去坐好,安妮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说话了:“对不起,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你怎么喝得这样醉!”他替她倒了一杯酽茶,见她穿着单薄,不由得将自己的外套从卧室拿过来,盖在她的身上。想不到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并且将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脱了下来,里面是一件无袖的印花连衣裙。   “我不要穿衣服,我好热。”她两只细软的手使劲地抓着他的胳膊,乌黑如流云的长发挡住她半边的脸颊。“他又打电话给我了,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他了,我用最毒的话去辱骂他,可是挂了电话我发现竟然这么难过……”   “你又跑去酒吧喝酒了吗?”他从浴室拿来一块干净的毛巾,递给她。   “我哪敢去啊。”她不满地嘟起小嘴,踢掉脚上的红色漆皮尖头幼跟鞋说道,“今天我跑去上次你去过的那家便利店,买了一打你介绍给我的啤酒……”   他这时才发现她的身边还有一袋啤酒,算了一下只有六罐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的酒呢?”他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给她介绍了。   “酒真是个好东西……”她那温适的手臂又不自觉地围在了他的脖子上,睁着那迷蒙,朦胧的眼眸盯着他说道,“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他望着她那漾着红晕的面庞,倒有一种楚楚的风致,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要我呢?”她含混不清地说道,搂得他更近更紧了。   他一下子站立不稳,两人双双地倒在沙发上。他慌忙地站起身来,她却更用力地按住他。   “别闹了,快点放开我。”他觉得很窘,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压在女人的身上了,那种柔软的触感令他体温升高,不知所措。   “为什么我只是想得到一份纯粹的爱情,却一直都得不到呢。”她迷离地望着他。   那泪光莹然的眸子使他微微地怦然心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与一个女人这样的亲近,近到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白莹无比的肌肤上细微的毛孔。   “你以后会得到的。”他支起手臂,想使自己的身体离她的身体远一点。   可是她把脸孔紧偎在他的怀里,用手心轻触着他的后颈。她的嘴里支支唔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但是同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将他包围了。   她嘴唇的甘甜与柔软令他难以抗拒。自制力在一点一点地瓦解,他的意志力面临最大的考验。   “安妮,你不要这样好吗?”他将脸撇向一边。他有点不大适应她突如其来的热情。   她低低地抽泣起来。他惊讶地回过头,看到她眼睛里浮漾着泪水,看上去更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凄美。   “我知道没有人会喜欢我……”她的双臂垂了下来。他借机从她的身上下来,有点狼狈地站起身来。   “我永远都比不过人家……永远都比不上……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她睫毛上的泪珠再也停留不住,夺眶而出,扑簌簌地滚落在面颊上。她那哽咽而悲伤的嗓音令他不得不蹲下身来面对着她。   “你是你,这个世上只有独一无二的一个你,你用不着跟人家比。他背叛你,那是因为他不懂得欣赏,你很好,也很漂亮,即使他不要你,也有很多人会喜欢你。”他低低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一个男人大概无法抗拒一个本来就不讨厌的女人。齐牧秋面对这样沉痛不能自己的安妮,竟然有了一种心动的感觉。   “可是……”她凝视着他,那浓密的睫毛已经被泪水所打湿了,唇角微瑟,“你会不会喜欢我?”   他怔了一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的头仰了起来,嘴唇靠了过来,轻压在他的嘴唇上。他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在跟自己的内心做斗争。可是当她甜蜜的,温柔的,细腻地吻他的时候,他已经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胳膊搂住了她瘦小的肩膀……   齐牧秋接到奕可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牧秋。”话筒里传来她喑哑的声音。   “嗯,什么事?”他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呵欠,手往旁边一伸,摸到了空荡荡的床单。他侧过头一看,安妮已经走了。   “对不起,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奕可的声音充满了内疚。   他直起身子往卧室里扫视了一遍,确定安妮已经不在了。他的睡意已经完全地消失了。她什么时候走的,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我不能当你MTV的女主角了。”   “为什么?”他从床尾找到了自己的裤子,用头跟肩膀夹着手机,忙不迭地跳下床来。   “因为……因为他……”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生气的,那就这样。”他已经走到客厅里来了,沙发上凹陷的部分显示出昨天晚上的激情。可是安妮为什么会悄悄地走掉呢。地上还丢着一些未拆封的啤酒。他又重新走到卧室,房间里蔓延着一种激情过后苍凉的气氛。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留着昨天晚上滑过她柔软长发的痕迹。   他拉开被子想找自己的袜子,却赫然地发现床单中间残留着一片猩红的血迹。他呆住了,原来安妮还是个……他想了想,从床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拨打了安妮的手机,可是手机显示却已经是关机了。   手机蓦地响了起来。他疾快地接起来,可是却是他的经纪人打给他的。经纪人只是提醒他今天早上去乔承驰的OFFICE洽谈主演新电影的事。   他虽然惦记着安妮,却也只能遵照他的安排,换了一身衣服就出发了。   新电影的洽谈十分顺利。后来他经纪人去洗手间了,乔承驰冷不防地问他:“听说你邀请奕可参演你的MTV拍摄?”   齐牧秋一怔,随即笑道:“对。不过她已经推了。”   “推了?”乔承驰大惊,面露诧异之色。   “原来你不知道吗?”齐牧秋的嘴角含着一缕冷笑,“我以为你知道呢。主要是因为你,她才推掉的吧。”   乔承驰摸着无名指说道:“她只是想专心做家庭主妇而已。”   “我知道。她原本是一个有抱负,有理想的人,现在她只想做好你的太太,为你着想,可是我看不到她的脸上有笑容。”齐牧秋盯着他的眼,一字一字缓缓道。   “她跟你说过她不快乐吗?”他的脸色变得严峻了起来,连那眉头也紧跟着蹙在了一起。   “我只是觉得一个女人结婚之后还是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你给她的婚姻就像是一个牢笼,将她关在了里面。你给她的爱,你有想过吗?你一直让她来迁就你,你以你自己的喜好去左右她,那她怎么会快乐?”   “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用得着你管吗?”乔承驰陡然地把脸一沉,面现怒气地说道。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只是我看到奕可变得如今这样,很为她心痛。”齐牧秋毫不畏惧地说道。   他的话极大地刺激到了乔承驰的神经,只是看到齐牧秋的经纪人走进来了,乔承驰才将心中的不平按压到了心底。   这一天下班之后,他回到家,看到她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对于这几天他时常留在杨羽那边吃饭的事一概不问。她见到他回来,面容上隐隐地透露着一点喜色。   “马上就快好了,你先换下衣服吧。”她欢喜不胜地说道。   这也是他们争吵以来,第一次打破了僵局。   他走到桌旁,看着那桌上的四菜一汤说道:“你怎么知道今天我会回来吃饭?”   她端来一盘红烧鸭肉说道:“你不回来的那些日子,每天我也是这样准备着。我总想万一你回来吃饭了呢。”   他望着她端来的那盘红烧鸭肉,与他在她娘家吃过的如出一辙。又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鼻子竟然有些酸涩的滋味。他换好衣服出来,她已经摆好了碗筷,也替他盛了一碗汤。   “可以吃了。”她在他的对面坐下。   只不过才几日没有在一起吃饭,仿佛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两人再次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各自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丝陌生疏离的味道。   他呷了一口她做的汤,那味道与他母亲截然不同,可是她的汤也做得很美味,令人感动。   “我今天已经跟牧秋说过了,不拍他的MTV了。”她露出两排晶莹的牙齿朝他微笑道。   他嘴角的肌肉猛地收缩了一下,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另有一种别样的滋味。他装作轻描淡写地说道:“其实你不用为了我特意推了他。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那是我自愿的。你说的对,我的重心应该放在家庭上,不能让琐碎的事分散了注意力。以后我会竭尽所能做一个好妻子,好太太。”她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然而他的心中却全然不是滋味。 第73章 熟悉的感觉   乔承驰在这一天回家去探望杨羽的时候,杨羽的身体不太好,早早地睡去了。他到杨羽的房间慰问了几句就走出来了。二楼的回廊上幽暗宁静。他看到有道身影倚着阑杆,当走近的时候,竟然发现是心妮。   他吃了一惊,因为看到心妮手上的啤酒。   “你在喝酒?”   “不用你管!”心妮调转头,揾了揾脸。   他感觉到她似乎在哭,于是想上前问个究竟。然而心妮一闪身已经进入到房间,他也走了进去。   “你不能喝酒,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他有点不安地说道。   心妮拿起手上的啤酒,又猛地喝了一大口,却已经被他夺了下来,狠狠地掷到了窗外。   “你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她倏地昂起脸来,那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眼眶的周围微微地肿起,连带着那湿润的嘴唇也似一朵哭泣的蓓蕾。   “没有人爱惜我,我为什么还要爱惜自己?”   她挺着脖子喊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他不无痛心地说道。是不是因为上次拒绝了她,她才这样自暴自弃。   “你别管我!”她跑到桌子前,那上面有一排未启封的啤酒,伸手就拿了一瓶握着。   “心妮,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如果你姐姐,你父母在天有灵的话,他们会有多心痛!”他心绪怅然地说道。   “我巴不得早点跟他们一起去了呢。”她简短而又冷淡地瞥了一眼他,将手指伸入到拉环里。   “别再喝了!”他再次抢过她手上的啤酒,狠狠地扔到了地上。“如果上次我说的话伤害了你,那么我向你道歉。你不要再这样对待自己了好吗?”   心妮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声音悲弱,两只手攀上了他的衣服:“你是不是愿意接受我了?是不是愿意跟我在一起?”   他的眼光里忽地露出了忧愁的神色,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心妮,是不是过去我有做过什么行为使你产生误会?所以你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跟奕可离婚,更不可能跟心琪的妹妹在一起!”   她慢慢地睁大着眼睛,那被泪水浸泡过的眼珠闪亮濡湿,一滴眼泪冲出了眼眶,像垂线一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不如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心妮,我们虽然不能够在一起,可是我把你当作妹妹一样的对待,这样难道不好吗?”一股难以名状的痛楚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眼里蕴含着深沉而又忧郁的神色,“我一样可以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她忿忿地说道,披头散发的样子就像是一个鬼。“我要找人照顾我,那还不简单吗?外面有大把的人要我!好,我现在就去找一个可以照顾我下半辈子的男人!”   说毕,她发了痫似的将他推到了门外,蓬地一声响将门关上了。   “心妮,你干什么!快点开门!我叫你开门啊!”他使劲地敲着门,可是门仍然紧闭着。   这时方姨走了过来。她对乔承驰说道:“大少爷,最近靳小姐的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你知道她发生什么事了吗?”乔承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就很没底。   “我也不大清楚。”方姨说道,“我只知道她这几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都是我送进去的,可是她都只是吃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数都原封不动。我真担心长此下去,她的身体会受不住。”   “那么前几天她有没有出去过?或者遇到过什么事吗?”他越想越觉得怀疑,她真的是因为那天的话而使得她大受打击吗?   “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早上她回来,刚好是我给她开的门,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前一天晚上她应该是一夜未归。”方姨用突然想起什么的眼神说道。   “一夜未归?”他震惊极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15号晚上吗?”   方姨道:“我是16号早上看到小姐回来的,应该是15号晚上就出去了。”   他看着方姨下去了,心里却已经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15号不正是他拒绝她的那一天吗?那么她跑出去是因为深受他的打击。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胡思乱想着,可是身子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不敢离开。   这时门又重新打开了,心妮已经焕然一新,甚至还化了一个淡妆。   “你要去哪里?”他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我要去哪里,你管得着吗?”她微微哽哑的声音,却显得异常的冷淡。   “我送你!”如果真的是因为他的话,她才去做出一些傻事,那么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不需要!”她精心化过妆的脸看上去精致无比,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极其的冷漠。   “心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能跟我说吗?”他尽量轻声地问她。   她以平淡无奇的口气说道:“你不是很想让我嫁人吗?所以我现在就去找一个可以娶我的男人,那样你就放心了吧。”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有一个交往多时,真心爱你的男人,我当然祝福你。可是你现在负气地去找一个,将来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也不用你管!”她咬住下唇执拗地说道,并甩脱了他的手。   “心妮……”他哀哀地叫她的名字,却只能看着她眼睁睁地离去了。   齐牧秋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见过安妮了。不管他在微信上如何找她,打多少次电话给她,都没有回应。那个女人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又猝不及防地消失了。他甚至怀疑那一夜只是一场欢娱,只是一场缠绵而已。他不喜欢那种所谓的爱情游戏,如果安妮从未出现过,又从未跟他有过纠葛,也许他这一生就为了怡晨,一直单身下去。可是事实上,那个叫安妮的女孩子,她留给他无限的遐想。可是她却人间蒸发了,也许她已经去了国外,也许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隐隐的,他的心中又有一种恐惧,他怕心妮与怡晨一样,失踪了,再也回不来了。这也许就是一种创伤后遗症。   幸好他的工作暂时使他忘记了这一切的烦恼。直到有一天,他家的门铃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安妮回来,然而来的却是奕可。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奕可的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   他眨了眨眼睛说道:“请进。”   奕可站在客厅的中间环视了一圈说道:“你的客厅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是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从安妮离开了之后,他重新布置了自己的家,那些到处乱放的碟片,小型的乐器,特意放在一个新买的橱柜里。他甚至偷偷地买了一些新的桌布,新的蜡烛,想以后有机会的话跟安妮吃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也不错。只可惜现在看来这个希望渺茫,就像是从井中捞起月亮那样飘渺。   “窗帘也换过了。”不知不觉奕可已经走到窗前,伸手拉了拉那印了樱桃花瓣的双层窗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能有什么事。”他搭讪着走到茶几前,伸手整理了一下那放在上面的杂志。   “对了,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又去过周和泽的家里了,不过没有找到机会试试你给我的那把钥匙。”她絮絮地说着,并且脸上微微地露出笑容。   “奕可。”他的眼神暗淡了一下,显得很犹豫似的。“我想以后你还是不要再去周和泽的家里了。”   “为什么?”她有点惊讶他的态度。   “因为我不想再让你去冒险了。”他的面容显得异样的踌蹰,“你跟周和泽那种人接触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如果我不去了解他的话,又怎么帮你打听到怡晨的下落吗?难道你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自杀的原因吗?”她原本微笑的脸也打僵了。   “我当然想知道,只是我想你为了我这样去冒险,实在是说不过去。还是交给我自己去处理吧。我怕万一你遭遇什么不测的话,我会内疚一辈子的。”他期期艾艾地说道。   她忽地笑了一笑:“我会小心的,你别担心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总觉得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好像不那么在意怡晨自杀的原因了,但愿是她自己想错了。   从齐牧家走出来,她下了电梯,然而迎面走过来一个戴黑色宽檐圆帽的女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是那女人低着头,大大的帽檐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画得很红艳的嘴唇。   那女人似乎也知道她在看自己,将头又往下俯了俯,就更加看不清楚了。不过那女人的身形,走路的姿态令她想起了一个人。   这时电梯的门打开了,那女人疾快地闪进了电梯里,门一下子就阖上了。   好熟悉的感觉。她的脑海里掠过一个闪念。 第74章 责难   齐牧秋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他还能再见到安妮。安妮一身黑,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圆帽,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嘴唇涂得很艳,是那种很鲜浓的红色。   “安妮,你去了哪里?”齐牧秋见到她,虽然激动,可还是理智地克制住自己,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话语问了一句。   “最近我在找工作,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你。”安妮的语调轻轻的,也淡淡的,云淡风清,她的目光却又冷冷的。   “你现在找到了吗?”齐牧秋看着她的脸,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却又说不上来。   “一无所获。”她妩媚地笑了笑,除去头上的圆帽,露出小巧玲珑的头颅,墨似的头发飘洒下来,她耳际带了一个珍珠耳环,微微地晃动着。   “你想找什么工作?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他忙不迭地说道。   “可是我也不知道我会什么。”她那慧黠的眼珠转了过来,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认识的那个安妮。“只要能混口饭吃就行了。”   “这样吧,我正计划着导演一部MTV,邀请你做女主角,你看怎么样?”他挑起了一侧的眉头,计上心来。   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那样子显得有几分纯真,有几分疑惑,又有几分迷茫。   “真的可以吗?我一点表演经验也没有?”   “当然可以。”他伸过手去兜住她,她也没有抗议。齐牧秋觉得自己跟安妮之间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我的MTV原女主角提出辞演了,我正愁没人呢。”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好大,那鼻翼也紧张地收缩着:“原来的女主角是谁?”   “是一个……并不出名的,已经退出这一行的女明星。”他想了一下说道。   “可是我觉得自己应该不行……”她的小脸上精致的五官微微地皱了起来,“我一点演技也没有。”   “这不是拍电影。”他笑了,从她消失之后,第一次流露出这种由衷的笑容,“没有演技不要紧,哪一个人生来就有演技的呢。”   “等一下!”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急遽地变化着,“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导演一部MTV,难道你是导演吗?”   “我不是!”齐牧秋眼见着隐瞒不下去,只好一五一十地向她坦白道,“也许以后有机会再做导演吧,其实我是一个歌手。”   “原来你是做这一行的。”安妮语气恬淡,似乎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你今天来为什么打扮成这样?”他摸了摸她手中的帽子,似乎质感很好。   “你还想骗我!”安妮水盈盈的眸子蒙上了一层白光,“我之所以打扮成这样,也是想来见你。如果不低调一点,万一被那些狗仔记者拍到怎么办!”   “原来你……”他恍然大悟,原来安妮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你专辑的海报贴满大街小巷,我想不认识你也不可能啊。”安妮用手上的帽子去打他,“原来一直以来你都不相信我,故意隐瞒这些。”   “安妮。”他牢牢地握住她的小手,只是她的双手冰冷。清冷甜美的气息交错在他的面前。“我不想骗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你。”   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温柔而醉人的温馨,侧了侧头,一绺长发飘坠在了胸前:“其实我……我也很想你。”   他骤然地拥紧了她,重温怀中那个柔软的身子,他放开她,将自己的嘴唇压在她低俯的睫毛上:“我会负责到底的!”   她哑然地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白净的小脸上露出惴惴不安,又杂糅着惶恐的神色:“你以为我回来是想让你负责吗?”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了你,所以想跟你在一起……”他笨拙地说道,连表白也说得结结巴巴的。要知道除了怡晨之外,这些年以来或多或少也有一些女孩子向他示过爱,尤其是当他做了歌手以后,渐渐有了名气之后。而他自己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动过心了。   “可是你的事业还在发展,如果我们两人在一起的话,你会受影响的,还是不要了。”她转过身,拢了拢头发。   “这样吧,我们先不公开,但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齐牧秋沉吟了片刻说道。   “你真的确定想跟我在一起吗?”安妮的嘴部掣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到时会不会反悔?”安妮在他的脸上深沉地转了一圈,睫毛底下有一圈暗淡的阴影。   “不管你的过去发生过什么,我在意的只是眼下跟将来。”他抱住她,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   “如果你发现我在欺骗你,你会原谅我吗?”她的眼光闪烁而迷蒙,阴晴不定地望着他。   他迟疑了一下,更紧地搂住了她:“不会的,你不会骗我的,我相信你。”他的心里被随之而来的喜悦所填补着,完全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当奕可主动提出来要跟他一起回家看望杨羽的时候,乔承驰有点意外。不过他们搬出去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这几次乔承驰去的时候,杨羽根本就没有在他面前提过奕可的事,他以为一切已经归于平静,有多少不快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抚平了。所以他带着奕可回家,一心想让她跟自己的母亲重修于好。   当杨羽看到面露微笑的奕可时,心里一直窝藏着的那蓬火熊熊地烧了起来,可是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还在旁边,表面上风平浪静,对于奕可的到来既不表示欢迎也不表示反感,只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好在她刚刚生了一场小病,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精神也显得萎靡,所以她面无表情也显得很平常。   她上前笑着叫了一声妈。   杨羽似理非理地哼了一声,将目光转向乔承驰微带嗔意:“你要带人来吃饭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方姨没有准备她的饭菜。”   她面上的微笑像闪电一样一闪而逝,但仍然强装笑颜:“妈,我随便吃一点就好了。”   “对,妈,你还不了解她吗?她这个人是很好弄的。”乔承驰道。   “那一起坐下吃一点吧。”杨羽皱着眉头,有点不大情愿地说道。   这时心妮从楼上下来,她穿了一件黑色条纹的羽绒服,头上还带了一顶黑色带绒球的毛线帽。   “心妮,下来一起吃饭吧。”杨羽用虚弱的声调招呼她。   “我不吃了。”她的目光无意中扫到奕可的脸上时,却是冷冷的。“我要去见朋友。”   “等一下。”乔承驰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他三步两脚就冲到心妮的面前,动作快得几乎让奕可还没有回过神来。   心妮侧对着他站着,脸色板得就像一块寒冰。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变质了,以往无话不说,感情好得就像亲兄妹一样的他们,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悄悄地改变了。   他咽了一口吐沫,缓和了一下神经才说道:“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还要跟你汇报吗?”她的面容僵了僵,语音冷而涩。   “你每天深更半夜才回来,天黑才出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乔承驰的语调开始激动了起来。   “我在交朋友啊。”心妮的眸子带着几分冷傲,带着几分不屑,眼不转睛地望着他,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总不能孤零零的一个人这样子永远下去吧。你不也希望我早点结婚吗?”   她的话令他一愣。他的瞳孔收缩了,惊讶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心妮的嘴角上扬,浮现出一个充满挑衅的微笑,转身翩翩然地离去。   一时之间乔承驰怔在那里。   奕可上前扶住了他的胳膊,悄声地说道:“先吃饭吧。”   “心妮这丫头最近越来越不对劲,怕是谈了恋爱了吧。”杨羽不阴不阳的一句话使奕可感觉到他嘴角的肌肉痉挛了一下。   “不过我最近生病,是没有精力去管她的事了。她已经这么大了,总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我们乔家吧。”杨羽有气无力地说道。   三个人各怀心事的吃了一顿晚餐,好在气氛虽然沉默,但总算安然地度过。   吃过晚餐之后,杨羽把他叫到了房里。   “不如你们搬回来住吧。”   他面露难色。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是又怕奕可……   “你看你妈我这个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心妮又常常不在家,我怕到时万一有什么事的话……”杨羽哽咽了。   “那么我去问问奕可。”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   “你不能做主吗?为什么一定要听她的话?”杨羽说着,脸色陡然地沉了下来。   “妈,我要回去了,你先休息吧。”他逃难似的离开了她房间。走到一楼的时候,看到奕可面色凝重,眉眼之间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我们回家吧。”他淡淡地说道。   “刚刚芷卉的先生打过来说芷卉病情加重,我想先去看她。”她一见到他,立刻紧张地说道。 第75章 好奇   而当奕可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的却只是冷冰冰的一具尸体。她不敢相信,那蒙在白布底下的竟然是芷卉。耳边轰然地一声响,眼前已经被一层雾气迷住了双眼。   “她怎么会这样?”即使知道芷卉的病也许复原的机会很渺茫,可是竟然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她抬起头,目光瞥向一边充满无限凄哀的周和泽。   “其实早几天她就一直开始高烧不退,一开始我给她吃退烧片,可是过了一天还没有好,我就急忙把她送进了医院。可是她送到医院了之后还是高烧不退,最后转入重症病房,后来就……其实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也许你能见到她最后一面。”周和泽那眉梢眼底处处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他攥紧了拳头,浑身似乎在发抖。   “不可能!她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对着周和泽多日来的质疑与不信任,她终于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起来,“芷卉的身体一向都很好,她怎么可能会这样!”   “你冷静一点。”陪着她一起来的乔承驰看着病床上年轻的尸体,也尤为惋惜。他见过芷卉的次数并不多,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一个说起话来特别大声,笑起来也特别响亮的女孩子。可是他听说她结婚才一年多而已,怎么就这样走了……   不管奕可怎么质问周和泽,周和泽既不气也不恼,开口说话也不多,留给乔承驰的印象是过于冷静,他隐隐地感觉到周和泽的那种悲伤是一种异常的表现。   “我怎么冷静!她是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们才刚刚重逢,现在她就……”她哽着嗓子,声音沉痛而凄厉,脸上显示出来的是一股难言的哀怨欲绝的神情。   乔承驰知道她已经伤心到了极点,于是保持缄默。她走上前,手刚刚碰到那块蒙盖着尸体的白布时微微地抖颤起来。寒气从她的指尖钻了进去,一直将她的肺腑都湮没了。她屏住呼吸,鼓起勇气上前掀开了那块布,周和泽下意识地想拦住她。然而布已经掀开了,芷卉的脸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安详的面容,原本的血色已经褪得干干净净,可是她看上去没有一点病容,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阵眩晕朝她袭来,转眼间天旋地转,身子已经瘫软了下去。几乎是在同时,两个男人伸出手臂。当周和泽见到乔承驰抢先抱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时,才不易察觉地将手缩了回去。   她幽幽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出现一个没有第二个人的房间里。她起身发现这间房的墙上挂着是芷卉跟周和泽的结婚照片,目光又扫到了梳妆台上,上面的瓶瓶罐罐也不是她的。她发现自己居然在芷卉的房间里。   难道芷卉还活着?她霍然地从床上爬起身来,刚想下床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   “该吃药了。”   她定睛一睄,原来是周和泽,有些慌乱地想跳下床,却被他一个箭步按住了。   他的嘴角微蕴笑意说道:“我喂你吃好了。”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吃药?”她的声音出奇地抖,脸孔微微地发白。   他从药瓶里拿出五颜六色的药片放在手心里递给她,语调仍然很温和:“吃吧,吃了病就会好了。”   她浑身痉挛,跟着痉挛的同时来到的,还有一种穿透骨髓的寒冷。   “我不要!我不要吃药。”   “乖,别闹了,吃了药病才会好。”他的一双眼睛发出异样的光芒,沉静地说道。   她拚命地躲闪着他,嘴里乱七八糟地叫道:“不要!我不要!走开!”   “芷卉,你怎么了?”周和泽的表情冷漠了下来,但阴冷的眼神仍然直勾勾地注视着她。   “我不是芷卉。”她看着这周遭的一切,听着他口中喊出来的那个名字。   “好了,吃药吧。”周和泽不顾她的挣扎,捉住她的双手,硬着将那一堆药片从她的口中倒灌了进去。   “不……”她那个要字还没有喊出来的时候,有人把她推醒了。她睁开眼,赫然在目的是乔承驰关切的眼神。   “你做恶梦了?”他取来纸巾替她揾了揾额头上的冷汗。   她发现自己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我……我睡了多久?”她抓住他的胳膊,心底几乎有一种绝望的寒意。   “三四个小时而已。”他见她已经恢复了红润的颜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我……”她轻轻地摇起头来,抓住他的手不肯放下,“我觉得芷卉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什么啊。”他看到她苦涩的面孔微微地歪斜着,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于是就握住她的手柔声地说道,“医生说芷卉是因为肺部感染而去世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也不能这样无端猜测啊。”   “我想去找周和泽问个清楚。”她知道要说起自己对周和泽怀疑的由来,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她决定还是以后慢慢再跟他说明好了。   “你去问什么?”他双唇颠动,眼睛里映照出一种愕然。等看到她变得认真的眼神时,他才惊觉她真的想去这么做。“你不要冲动,芷卉是他的妻子,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怀疑到他身上呢。你不要再惹这些事了。”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她的眼光蒙蒙的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最后演化为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   “我信,我当然信。”他的口气不自觉地软和下来。“即使我相信的话,你也不能这么冲动啊。等芷卉的丧事过了,你再去找他理论好不好?”   “承驰,我认识的那个芷卉是个性格开朗,活泼,虽然偶尔稚气,天真,但是不管怎么说是一个乐观大方的人。自从她跟那个男人结婚之后,短短几个月她就患上了精神分裂,到现在居然又莫名其妙地病死了。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她的手臂温柔而细腻地拥抱了他一下,声音哽咽。   “奕可,你会不会想多了?”虽然觉得周和泽面对亡妻的反应有几分怪异,可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有人会去谋害自己的妻子。“我看她的先生也是很难过的样子。奕可,不是我不想让你去管,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退一步来讲,如果她先生真的是凶手,凭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对抗他,也是自己吃亏的事。我不想让你去冒险。”他感觉到握在自己手中的那只手不自禁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她强忍住那股在眼眶中冲激的热浪,只能紧紧地抿着嘴角才不那么容易往下掉。可是心头的疑惑是无法消除的。   这一天齐牧秋正式开拍了MTV,拍摄第一天心妮姗姗来迟。而且她对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就是不想正式在镜头前露面,让齐牧秋把她拍得看不清楚五官。齐牧秋虽然感觉到疑惑,可还是答应了。可是他还对她说,今天要正式介绍朋友给她认识。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她吃了一惊,拾起眼睛来。   “是个女的,算是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吧。”他笑了笑说道。近来他的工作变得非常地忙碌,除了要开拍新的电影,还要录制新的专辑,跟安妮见面的机会反倒没有以前多了。所以他一有空就去找她见面。不过他们也无处可去,怕被人认出来,要约会也只能在他的公寓进行,而心妮的住所,他从来没有去过。   见她沉默不语,眉眼间压上了阴影。他又连忙补充道:“不过你不要乱想,我跟她的关系绝对是清白。因为她已经结婚了。”   安妮闪过一抹好奇的光芒,把睫毛低垂了下来。   “她叫于奕可,今天知道我在这里开拍,所以特意跑来探我的班。”他笑吟吟地对她说道,并迅速地瞟了一眼腕上的表,“她应该快到了。”   安妮的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   这时齐牧秋决定开拍了。可是刚刚才拍了第一个镜头,安妮的脸色像雪一样地惨白了。   “你怎么了?”他连忙跑到她身边。   “我觉得肚子有点疼……”她已经疼得冒冷汗。   “那么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他一脸迷惑地盯着她好一会儿,不解她为什么会这样。   “不用,我去后面坐一下吧。”她艰涩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道。“你能不能先拍别的镜头?”   “好,那我陪你过去。”看到她疼得脸色都白了,他不由得也为她担忧起来。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坐一会儿就没事了。”她咬着嘴唇强忍得样子让人捏了一把汗。   “那好吧。”他看着她捂着腹部,迈着沉重而拖沓的步子走过去,直到她的影子完全消失不见。   这时奕可已经来了。她左右环顾,可是没有发现他找来的那位女主角。直到他抱歉地说那个找来的女主角因为临时生病,现在在后面的亭子里休息。   “那么我想去见见她。”她眨了眨眼睛,充满着慧黠的光芒,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第76章 巧遇   齐牧秋也兴致勃勃地带她去见安妮,然而那个暂时作为休息场所的亭子里空空如也,一丝人影也没有。   “你的女主角呢?”她用调侃的语气问道。   “她……可能去上洗手间了吧。”齐牧秋左顾右盼,还是没有发现安妮的踪影。他掏出手机,拨打了安妮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她还是没有接。这真的太奇怪了。   “也许……她走开了呢。”齐牧秋有点泄气地说道。   于是她说道:“没事。我过一会儿就走了。今天我来这里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什么?”齐牧秋觉得她近来变得好像憔悴了,而且很疲劳似的。不会是她跟乔承驰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吧。   “我……”她那清亮的眼眸倏地转为暗淡,声音里充塞着伤怀,“前两天我去出席了芷卉的追悼会。”   “你说什么?”齐牧秋哑然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眸。   “芷卉她死了。”她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两眼凝视着前方。芷卉死了之后,她一直沉浸在对芷卉的思念之中。她想起了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许多前尘往事,可是如今只剩下回忆陪着她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她的精神出了点状况吗?”齐牧秋大惊失色。   她咬着嘴唇,直到嘴唇完全失去了颜色:“她的身体一向都不错。可是无缘无故因为生病而引发的心肌梗塞,突然就去世了。”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珠浸在雾里,又闪亮又迷蒙。   齐牧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看来我们要快点查出那个周和泽的罪证,说不下芷卉的死也是他一手造成的。”末了,她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这几天为了芷卉的猝然去世,整天心事重重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齐牧秋看了看她,眼里显露出流露犹豫。   “你真的决定是周和泽做的吗?”   她看着他的样子,好像有一种隐隐的不想再插手管下去的感觉,但她还是说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相识了十几年,我觉得这件事真的很古怪。除了周和泽,我真的想不到有任何人想害她。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接近他!”   “奕可,你真的是太冲动了。我觉得我们要商量一下,周和泽这么危险的人,你不应该鲁莽行事……”   “你现在是不是改变心意了。”她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可思议,有些诧愕地望着他。“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以前一旦牵扯到怡晨,你都是很紧张的。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瞧了瞧她,有些不大自然地说道:“没事。”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朋友?”   他两眼望着前方,眼前掠过安妮的身影,她的笑容,她的举止触摸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我总要开始新的生活。”他不无感慨地说道,心里有了一些带酸的滋味,“我不能一辈子活在怡晨的阴影之中。”   “祝福你。”她咬了咬牙,伸出了手。   “谢谢!”他看着她复杂的眼光,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将目光从她的脸上飘开。“对,我是有了一个女朋友,就是你想见的那个人……奕可,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她想了想,艰涩地说道:“这是你的选择,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活在过去怡晨带给你的阴影,你能重新开始,那是一个好现象。不过……\"她低下头,露出难过的表情,“芷卉不能白白地这样送死,总而言之我一定要从周和泽身上下手。”   “可是你……”他顿了一顿,望着她那似曾相似的脸。自从认识了安妮之后,怡晨的影子的确在他的心里越来越淡。他也曾自责过,怡晨是他的初恋情人,他怎么能轻易地忘记她呢,而且她又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可是只要见到了安妮,他就把一切都忘记了。   “好了,我走了,再见。”她勉强地冲他笑了笑,那笑容中蕴含着失望,也包含着惆怅。   “奕可。”他趱步地上前拽了她一下,略嫌伤感地说,“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话,尽管来找我。”   她笑着与他道了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刚刚才走到门口,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停了下来,靳心妮也发现了她。   “你怎么在这里?”靳心妮脸上的仓皇一闪而逝,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我来这里见一个朋友。”她对心妮投以好奇而诧异的瞥视,而心妮所问的问题也正是她想问的。这个公园离市区很远,心妮又怎么会来这里的。“你呢?”   “我自己来走走。”心妮用手抚着自己的呢帽,似笑非笑地说道,口吻淡淡的。   “那我先走了,再见。”她与心妮简单的打过招呼,就想离开。因为她深知心妮一向不喜欢自己,而自己也跟她没什么话可聊。   “等一下!”心妮用手臂横挡在她的面前阻拦她说道,“你打算让乔承驰什么时候回家?”   她愣了愣,望着心妮的脸回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心妮倏地缩回了手,如火焰般的目光就朝她射了过来,“只要你同意搬回来住,他又怎么能不回来!你这个女人,你知道伯母有多伤心难过吗?为什么你就只想着自己,一点也不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一下。她那么含辛茹苦地把唯一的儿子拉扯长大,然后就被你夺走,你知不知道你很自私!”   听着心妮的指责,她一半是诧异,一半是委屈。不过她不想当众跟心妮发生争执,于是就想绕开她往大门口走去。   可是心妮好不容易才逮到一个机会,当然不想轻易就放过她。于是她激动地抓住了奕可,继续说道:“伯母的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她只想自己的儿子回到她的身边,难道你就不能为老人家着想一下吗?为什么要这么自私霸着他不肯放手?”   “这些难道不是你的想法吗?”奕可终于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什么为老人家着想,不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一下,这分明只是借口而已。   她不难置信地望着奕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抓着奕可的手也放松了。   奕可趁机疾步地离开她的眼前,但是心妮那种难缠的个性,当然就不会就此放过她。于是她前面走,心妮也跟在后面,嘴里絮絮地说个不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不像你这样,没有同情心,没有怜悯心。我虽然不是乔家的人,但我是一个有良心,知恩图报的人。我的目标很简单,只是想乔家的人快乐,不像你,心肠歹毒,只懂得为自己打算,不考虑别人……”   她听了心妮那番话,嘴唇微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了。   心妮见她急白了脸,于是更加地得意说道:“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就趁早放乔承驰回家!”   她忍耐地皱拢了眉,尔后说道:“我从来不会拦着他,不让他回家探望妈。倒是你,你说我没有良心,心肠歹毒,那么问问你自己,到底是你歹毒还是我!”   “你说什么!”心妮怫然地变色道。   “我说什么你最清楚!上次在乔家,明明是你把我从楼上推下来,到头来却反咬我一口,还在妈面前做好人!你在承驰地方耍了多少的诡计,搞了多少的小动作,我从来没有跟你计较过!但是你要清楚,不管乔家的人对你怎么好,你终究不是他们家的人!”她忍无可忍,当着心妮的面她把自己蕴藏已久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心妮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眼睛里映照出一种震惊的光芒。在她的眼里,奕可是个有点软弱的人。虽然两人也曾正面冲突过,但是不管怎么说自己总是比她要来得强势。从奕可一出现,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出身贫寒,身份低贱的女人放在眼里。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却轻而易举地俘虏了乔承驰,而且两人还水到渠成的结了婚。他们的结婚这样的迅速,是心妮万万想不到的。但是这并不是心妮想要的结果,她要得到的是乔承驰。   可是乔承驰并不爱她,这一点心妮自己是清楚的。但是乔承驰虽然不爱她,却愿意照顾她,怜悯她,那么这一点就足够了。她一向不吝于牺牲任何人,来得到她想得到的东西。   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偏爱身体健康的姐姐,见她常常生病,偶尔也会抱怨一下。有一次她旧病复发,躺在床上,却眼巴巴看着母亲带着姐姐逛街,回来的时候,姐姐的手上还多了一个会眨眼,会说话,会摇头的洋娃娃。姐姐到她的病床前来显摆,她故意装着很开心,陪姐姐一起玩。到了晚上趁心琪睡熟了之后,她就将那娃娃的头扭断按原样放在姐姐的枕头边。为此心琪还大哭了一场,不过她至死都猜不到是自己的妹妹做的。   “如果我能嫁给承驰,那不就成了乔家的人了吗?”心妮阴恻恻地说道,并扭头睄了睄奕可一眼,就是那样的眼神令她望而生畏。 第77章 纪念   奕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条幽暗的走廊上,四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幸好她的手上有一个烛台。可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呢。   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手上擎着的烛台照到的地方有限。很快她看到前方有个光亮的地方,那里应该有人吧,一想到这里,她就迎着那个有亮光的地方走过去。   原来那束光是从门缝里漏出来的。她的手轻轻地按在那雕了花的门上,居然没有上锁。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飒飒地来了一阵风,将她手上的烛台吹灭了。她吓得一个激灵,将门推开了。   这明显是女孩子住的房间,那粉粉嫩嫩的装修风格,墙壁上贴着白雪公主与灰姑娘的壁纸。她见到床前有一个留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不过十岁的光景,手上拿着一把大剪刀,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好奇地走过去一张望,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小女孩子正在剪手上一只洋娃娃的头发。那只做工精致的娃娃,栗色的长发被小女孩子剪成一绺一绺地往下掉。小女孩站着的地方已经被碎发铺满了。   她下意识地想拦住那个小女孩子,可是刚刚才伸过手去。那个小女孩子倏地转过身来,眼底满是骇人的神气,手上的大剪刀朝着她的脑袋挥了过来。   奕可一下子就惊醒了,也惊动了睡在身边的乔承驰。   乔承驰见她脸色发白,嘴唇轻颤的样子,不由得微喟道:“又做噩梦了?”   “我的头发……”她的手机械地抚摸在如乌丝绒上的发丝上,好像没有什么异样。   “你的头发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仔细地瞅了瞅她的脑袋。“没有问题啊。你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她仔细地摸了摸头发,等确定没问题的时候,这才惊魂未定地说道:“有人想剪我的头发!”   “你看你,自从芷卉去世了之后,你差不多隔几天就要做一次噩梦。你的头发好好的,没人会剪它。放心吧!”乔承驰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躲进了被窝里。   “今天我在XX公园遇到了心妮。”她幽幽地说着,一半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梦境之中。那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子眉眼间与心妮长得一模一样。   “她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他已经倦得要阖上眼皮了,心不在蔫地问道。   “她说是去走走,可是她一个人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她把两只手按在腮颊上,手心却是冰冷的。   “也许是去玩呢。”乔承驰转过身,闭着眼睛,意识已经涣散了。   “她一个人跑去玩什么?”她半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片段。那就是曾经有一次她从齐牧秋家中出来,看到一个跟心妮长得很相似的女人刚好走进来。虽然那女人带着黑色的帽子,帽檐又压得很低,但她还是认了出来。心妮,齐牧秋,他们两人会不会有关系呢?但是她的疑虑却没有说出口。乔承驰一向反对她跟齐牧秋往来,即使她说的话,估计乔承驰也不会相信。   “谁知道呢。”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她望着他的睡颜,也不想再说下去了,于是就重新熄灯睡觉。   只是关了灯的房间漆黑一片,更令她回忆起那个噩梦,于是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身体与他的身体贴得很近。   正在迷糊之中的乔承驰冷不防怀中多了一具成熟女性,酥软的身躯,意识又清醒了几分。   “怎么了?”他伸过手臂抱住她,下颌抵到她柔软的头发上。   她立刻像八爪鱼一样地围上来,怯怯地说道:“我很怕……”   “你怕什么……”他闻到她身体上沐浴后留下的清香味,不由得心驰意荡起来。“我知道,你怕做梦是不是?好,我搂着你睡,有我在,什么牛鬼蛇神统统都不见了!”   她一听到他提的那些令人神经绷紧的敏感词,马上又缩起了身子,往他的怀里钻去,声音更加地紧憋微弱:“半夜三更的,你别说鬼呀什么的,我害怕。”   “好了,我不说了。”他低下头,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两条胳膊更加用力地圈着她。“这样还怕不怕?”   “这样好像……好一点了。”她抓紧带有他浓厚气息的睡衣,闭上眼睛,好像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他露在袖子外的胳膊结结实实的感受到她滑腻的肌肤,刚刚被睡意包围的他,想也不想就捕捉到了她的嘴唇,给了她一个辣辣的热吻。   “承驰……”她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讷讷地说道,“你……你想干嘛?”   他的嘴自动离开了她的嘴唇,停下来看着她。   即使是黑暗中,也能看清楚他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们结婚小半年了,她居然还不明白他的意图。   “明天……明天你不是说要开会吗?”他的吻使她感受到周身如电流贯穿而过。   “你不是说自己害怕吗?那么现在你觉得还怕不怕?”他几次三番被她打断,有些无奈地说道。难道这个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男人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不是不应该被别的东西中断的吗?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散淡。好像真的……不那么怕了,可是睡意倒是涌了上来。好想睡……但是在她身上游走的那个男人还在努力地工作着。   “我现在不怕了,不过好像想睡了。”她对着吻着自己裸露肩头的那个男人说道。   “你睡你的吧……”乔承驰被她的话一怔。这女人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吗?他睡得香甜的时候,她以一阵高分贝的尖叫声将自己从周公那里生生地拉了回来,陪她聊天。现在他正在专注干那事的时候,她居然说想睡了。   一声啊从她的口中逸出。他在说什么啊。这种事不是要两个人配合才能做的吗?什么叫“你睡你的吧”。她那因睡意而变得昏沌的大脑,一时半会还回不神来。而乔承驰已经堵上了她的嘴。   她在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而身边的乔承驰早已经精神抖擞地上班去了。她从床上起来,望着满地的衣杉发怔。   这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铃声给吓到了。她手忙脚乱地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了接听键。   “是于小姐吗?”   她的大脑登时空白了几秒,这个似曾相识的嗓音,自己却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了。   “我是周和泽。”对方似乎猜到了她的疑虑,自报家门。   “哦,周……周先生。”她正了正脸色,这才想起了芷卉的丈夫。   “我这里发现有一本芷卉留下来的相册,里面有许多你们读书时拍下来的照片,我特意多影印一份,想送给你留作纪念。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取一下。”周和泽说话从来都是这么不疾不徐的。   “相册?是芷卉留下的?那好,我有空,那么现在过来拿吧。”她抓了抓有些凌乱的头发,急忙说道。   “好,我等你。”周和泽礼貌地挂了电话。   她从床上跳下来,迅速洗漱一番,这才跑到客厅里,发现周和泽已经准备了面包跟牛奶给她。她看着这份爱心早餐,不禁露出甜丝丝的笑容。吃过早餐之后出门,迎着刺眼的阳光,她拦了一部计程车直奔周家。   芷卉的猝然离世,带给她的阴影一直驱之不散。这次周和泽主动邀请她去他家,这自然是她求之不得的。到了周家,是他家的佣人给开的门。她走进去的时候,看到周和泽坐在客厅里正在看DVD。   她无意中瞥了一年,竟然是他跟芷卉当年的结婚录像。屏幕里的芷卉美艳动人。只是物是人非,如今她已经变成供放在客厅一隅的一幅遗像了。   “于小姐,请坐!”周和泽腾地站起身来,脸上浮现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周和泽并没有打算关掉电视机,而是专注地盯着屏幕里的芷卉,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对她说:“刚刚我正在看我们结婚时的录像,仿佛这一切发生还在昨天。”   她心中猝然地一痛。的确芷卉给自己送喜帖来的时候,还笑意盈盈,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向往。可是世事难料。   “这就是她留下的相册,你看下吧。”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本相册本递她。   她看着这本朴实无华的相册本,那略微脱落的封面已经诉说了它的历史。她打开来,一张一张地看着,那是她们上高中的第二年,芷卉拿来一部相机,说是新买的相机想练练手。也就是那个时候,她们拍了许多照片。后来没等照片冲印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辍学了。这些照片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看着相片上阳溢着青春笑容的两个人,岁月已经带走了其中一个。   “这一本就送给你吧。”周和泽温和地对她笑了笑,只是眼中流露出难过的表情。“就当是留个纪念。”   她点了点头,于是起身向他道别。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周和泽又叫住了她。 第78章 一点感觉   她站住了,回头看他。只见周和泽露出腼腆,还有些羞涩的笑容,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是什么?”她仓促地问道,见着他的样子,心里又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   他拿出一个圆轴递给她,轻声地吩咐道:“拿回去再看吧。”   晚上乔承驰下班回来,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脱去外套,坐在了沙发上,可是脊背却抵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个圆轴。   这是什么?他瞟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奕可,将那圆轴打开来,原来里面是一幅画,展开来一看,居然是奕可的素描。除些之外连个落款也没有。   这时奕可已经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先喝碗汤吧。”她冲着他嫣然一笑。   他站起身来,手持那幅画递给她说道:“你是买来的还是送的?”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画,一看那上面原来是自己的素描,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却不敢流露出什么来。   “这不是你的吗?”他望着她,很认真地问道。   “哦,是我的。”她有点不太自然地说道,“我差点忘记了,今天我去过芷卉家了,拿回来一本相册还有这幅画。”   “你的意思是这幅画是芷卉画的?”他从她的手上夺过那张画,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即使他这个作为门外汉的人也约略的知道,画这幅画的人基本功扎实。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芷卉也会画画。   “是呢。”她生怕乔承驰看出什么端睨来,等下又惹得两人不快,连忙解释说道,“本来我也只是想去拿本相册,但是后来又发现了这个,所以就一起拿回来了。”   “你是去她家里拿的?是她丈夫交给你的?”乔承驰心生疑窦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   “你跟她丈夫很熟吗?”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醋味。   “当然没有啦。我只是拿取回相册跟这幅画作为纪念而已。你怎么了?”她撒娇地说道,心里却已经开始不安了起来。因为她熟谙他的个性,有什么事的话一定逃不过他的双眼。   “没事。我先喝汤。”他想了想,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决定不说了。   她微窘地笑了一声,也算躲过去了。   想不到过了两天,周和泽居然约她吃饭了。她虽然心存顾虑,但是为了芷卉的事,还是决定前去赴约。周和泽约她只是在一家他家附近的西餐厅见面。   “你好,于小姐,实在很冒昧约你出来。”周和泽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配着雪白的衬衫,看上去很是大方。如果不是怀疑他的为人,许多人都会被他的外在印象所迷惑了。周和泽五官长得并不端正,但是皮肤白净,斯文绅士,说话又很懂得回旋与分寸,很擅于揣摩别人的心理。   “哦,没事,我也正好有空。”她淡淡地答了一句。   这时侍应生送上来一杯柠檬水。她接过之后呷了一口,目光无意中瞥到他修长的手指,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结婚戒指。   “最近几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常常会做梦梦到芷卉。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忽略她,我想她应该也跟你抱怨过。”周和泽说着说着,就除下眼镜,揉起了眼睛,等他重新再带上的时候,脸色仿佛显得很憔悴似的。“人真的是一旦失去,才会后悔莫及啊。她生前也没有什么朋友,跟你大概是交情最好的朋友了。所以我现在想以我太太的名义,出一本我跟她之间的回忆录,想留作纪念。我想向你多了解她一些资料。”   “你想为她出一本回忆录?”她有点意外地问道。   他略嫌伤感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出版圈也认识一些人,我想要是拿来出版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我想用这全部的版权费捐给慈善协会,算是代她出一份小小的力。”   “你想了解她什么?”她想着,有点警惕地望着他。   “什么都可以。”他那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显得乌蒙蒙的,“我跟芷卉的相识很简单,没有什么风花雪月,一见钟情的故事。我们相亲认识,后来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在婚前我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喜欢……”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眱了她一眼,“对不起,我说的话可能过于坦率了一点。这也跟我过去的经历不无关系。我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就是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那个……”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周和泽曾经断续地跟自己提到过卜怡晨的事。但是他的诉说跟齐牧秋的讲述是不太一样的。   “你一直没有记她吧。”她转动着面前的玻璃水杯,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一片圆形的柠檬片说道。   “对,她的确给了我一段很难忘的经历。我虽然怀念她,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芷卉的事。”周和泽有点苦恼似的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外界的人怎么说我,包括芷卉的父母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他们的女儿嫁给我才短短几年就去世了?其实我比他们更难过。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她见周和泽大有向自己倾吐苦水的情景,不安地移动一下身体说道:“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的。你别太难过了。”   他无缘无故有些悻悻地说道:“你看我,本来是一件好事,现在倒成了向你倒苦水了。我一时真情流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周先生,我手头上还有一些留有与芷卉的往来信件,可以给你参考一下,你看会不会有用?”她咬咬嘴唇,语气柔和。   “好,那么下次如果你带在身边的话,请打电话给我。这个应该很有纪念的价值!”周和泽收起那悲伤的神色,□□似的低语了一声。   她与周和泽骈肩地走在路上,一路上两人又多谈了一会儿,周和泽提出想送她回家,也被她婉拒了。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一看,原来是齐牧秋。他摇下车窗向她招手示意,于是她上了齐牧秋的车。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齐牧秋刚好经过这里,目睹了她跟周和泽走出来的经过。   “他有事找我!”她淡淡地说道,嘴角微蕴笑意。“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不要跟他走的太近!”齐牧秋面露难色。其实他也很想跟她一起并肩作战,可是眼下……   “我会有分寸的!”她眼色黝暗地望了他一眼。齐牧秋现在的事业发展得很顺邃,出专辑,拍电影两栖发展。她知道他不想为了周和泽的事而打乱如日中天的事业,另一方面也因为他新交了女朋友的缘故。   “奕可,你听我一句劝吧。他是个危险的人,你跟他走的太近,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齐牧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她打断了。她的语调很轻,显得漫不经心似的。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我长得那么像他死去的女朋友的模样,那么我跟他多接触,他也容易对我卸下防备,我可以多从他的口中套取一些资料。”她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万一你有什么事的话,那么乔承驰怎么办?”齐牧秋情急之下吐出了他的名字。他希望可以借由乔承驰来打动她。   她不自禁地抽了口冷气。要不要对乔承驰说明呢。那么他一定会像齐牧秋一样反对她现在这么做。可是芷卉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她不能就此罢休!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那眼里旋转起奇异的光彩说道:“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我这么做,我还是想为芷卉找到一个真相。她不能白白地这样送死!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不帮她的话,还有谁可以帮她呢。”   车子里一阵死寂般的沉默,有好一会儿的时间,齐牧秋都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末了,他突然发动了引擎,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提出反对。车子缓慢地启动了。她发现这是齐牧秋新买的一部车,挡风镜前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贝壳,充满了天真的童趣。   她知道齐牧秋不会再跟自己一起行动了。他的心已经渐渐地被一串缤纷的贝壳所占据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感到某种尖锐的钝痛。那个跟芷卉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卜怡晨已经被新的人所代替了。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站那串随着车身晃动而抖颤不止的贝壳,喃喃地低语道:“好漂亮!”   “这是她送的!”他原本充满沮丧的脸立刻充塞着喜悦的兴奋,“她旅游回来时候送给我的,在海滩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几种不同颜色的贝壳。”   听着他用甜蜜的声调诉说着他新的爱情时,她难以察觉地轻轻叹息。   “你们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我们还不错!”在她的面前,他一点不假掩饰地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初恋时候的一种感觉。”   初恋这两个字震痛了她的神经。 第79章 忍不住   杨羽因感冒而引发的肺炎。那几天乔承驰忙得焦头烂耳,杨羽出院之后又苦苦地哀求他,让他搬回家去住。乔承驰无奈之下只能先答应她暂时回家住上一段时日,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奕可当然也说不了什么。于是两人收拾了简单的衣物又回到了乔家。   乔承驰放下行李就去杨羽的房间探望她了。而奕可留在原来他们住过的那间卧室里整理行李。她对于回到乔家这件事是持有矛盾的态度的,但是乔承驰再三跟她保证说是暂时的,所以她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接受。   他们回来的时候,心妮并不在家。可是她正在整理的时候心妮却突然地回来了。   “你……”心妮走了进来,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她没有料到他们居然搬回来住了。   她站起身来,看到心妮吃惊的样子,便停了下来。   “你们搬回来住了?”心妮还是不大确定地说道。   她默然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又重新整理手上的衣物。   “这一次你怎么会同意搬回来住的?”心妮用骇异的目光望着她。   “是承驰让我回来住的!”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不料心妮却从鼻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是不是你不愿意回来啊?”   她没有说话。心妮对她充满了敌意,她自己是很清楚的。可是大家同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她不想第一天搬回来就跟心妮吵架。   “我当然知道你不愿意搬回来住。一是怕伯母刁难你,二是怕抢走了承驰。我猜得没错吧。\"   她愕然地抬起头,看到心妮抱着胳膊,倚着门框,嘴角泛起一丝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可是心妮那得意的笑容没有支持多久,就消失了。因为奕可只顾着收拾东西,没有去理会她。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怒气冲冲地走到奕可的面前,有点恼羞成怒地对着她说道:“你现在是不想跟我说话是吗?”   “我只是不想跟你吵架!”她显得有那么一点漫不经心。   心妮那闪亮的眼睛里燃着火焰,烧灼般地瞪视着她。   “现在承驰已经回来了,我更有机会去接触他,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她迅速地抬起头瞟了一眼心妮,知道心妮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但那是她可以控制的吗?   “我可以跟你说,我相信承驰,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心妮的嘴角似翘非翘地笑着,缓缓地说道:“是吗?可是这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男人呢。即使他的定力是顶级的,但是哪个男人又能抗拒得了柔情似水,乖巧听话的女人呢。”   她怔了怔,站直了身体,没有说话。   心妮狠狠地瞅了一眼,走出了门口。而走廊的那一端,乔承驰刚好走过来。   他看到心妮两手伏在阑杆上,肩膀微微地颤动。尽管上次两人闹得有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出于对她怜悯,他还是走了过去。   “心妮。”   可是心妮没有说话,回应他的只是颤抖着更厉害的双肩。   “发生了什么事?”他连忙补了一句,因为已经听到了她低低的啜泣声。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借着走廊上黄暗的灯光,他看到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大哥!”   “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我……”她带着哭腔倏地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心妮,快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急促地问道。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直流:“大哥,我错了,错得很离谱。”   “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里映照出一种震惊的神色。   她从他的怀里偎起头来说道:“上次我不该跟你吵架,也不该发脾气走人!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傻丫头。”他悬起的心终于落了地,慢慢地笑道,“我们是一家人嘛。我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那次是因为我找了一个男朋友,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可是我后来发现原来他在外面脚踏两条船,我气不过跟他大吵了一架,最后我们还分手了。这种事我……我没脸跟你说。上次你骂得对,是我太任性,太不懂事了。”说着说着,两行眼泪就像垂线一样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你找了一个男朋友?”他噤了一噤说道。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抬起手臂,手慌脚乱地揩了揩脸。“现在我跟他已经毫无瓜葛了。”   “那你就不要哭了,为了一个渣男,没必要哭成这样!”他从口袋里取了一张纸巾递给她。“擦下脸吧。你都这么大了,还哭得跟小孩子一样。”   “我……”她又窘又羞地说道,拿着纸巾揾着自己的眼角,“我真的是太冲动了。大哥,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你说哥哥哪会生妹妹的气呢。”他望着她,嘴角渗出一丝动人的微笑。“回房去洗把脸吧。我们两人哪有隔夜仇呢。”   正在这个时候,奕可打开门走了出来。她原是想去楼下的客厅看一会儿电视的。看到他们两人在走廊上,而且心妮的脸上还残余着泪渍,似乎刚刚才哭过。   “我……我先回房了。”心妮面颊红润,虽然才哭过,但是有一种别样的清丽。   乔承驰也走进了卧室,刚关上门,看到她已经坐在床沿上看手机,于是便上前凑了一凑问道:“你在干嘛?”   “上网。”她实在是一个不擅于伪装自己的人,声调如寒冰。这乔家的房间隔音效果好得惊人,看刚才他们的样子,应该在走廊上也说了不少时间的话了。但是心妮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哭呢。   “哦。”他本来想跟她多聊几句,可是一看到她的反应这么冷漠,于是想说话的念头就灰了大半。他静默了一会儿还是受不了这令人难堪的沉默,于是就又说道,“刚才我去看了我妈。”   “我知道。”她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可是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妈怎么样了?”   “她只是很虚弱,应该要多静养。”他有点担心地说道。杨羽年轻时一向健康,只是上了年纪之后才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开始跑出来了。   “那么我去看看她吧。”她想了想,轻声地说道。   “不用了。”   他说得很大声,以致于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慌乱地抬起头来,看到她错愕的眼神,连忙缓和了语气说道:“她已经睡了,还是明天再去看她吧。”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有些凄凉。但是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忍不住发火。今天是他们搬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她不想跟他发生争执。   “你笑什么?”这下轮到他诧异了。   “没什么。”她继续用面无表情来掩饰什么。   “你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说了,口气显得很不耐烦,“是不是我在走廊上跟心妮说几句话你又不高兴了。”   “你们只是在说话吗?”她木着脸说道。   他的脸色立刻僵了僵:“当然!不然你以为呢?”   “是吗?我宁愿我没有看到!”她忍了又忍,还是不小心说了出来。   “你看到什么了?我跟心妮清清白白,正大光明!”他说的铿锵有力。   “我看到什么那重要吗?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了啊。”她也显得不服气。   “你……”他语塞。   她亲眼看到他搂着心妮,虽然不清楚两人在交谈什么,可是她看到了心里很不舒服。难道是她太过于敏感了吗?还是自己欠大方。第一天搬回来住就发生这样的事。   “你真的是不可理喻!”末了,他气咻咻地丢下一句话,走进了浴室。   她也气极了。他的态度反过来倒像是指责自己大题小做一样。可是她分明看得很清楚。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睡了。她睡的那一侧,台灯已经熄灭了。她面朝里躺着,不过他想她一定没睡。他有点理亏,刚才那样说,似乎伤害到了她。可是又拉不下脸去哄她。本来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她的态度也有问题。乔承驰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她和好,免得第二天在杨羽面前露了馅。   可是当他钻进被窝里的时候,试图接近她。她一动也未动。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扶在她的胳膊上,轻声地说道:“还在生气吗?”   她纹丝不动。   “别生气了,明天一早我们还要去看妈呢。如果被她知道我们第一天搬进来住就吵架的话,那么她会伤心的。”   她躲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问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么你别生气了好吗?”他扳过她的身子,温柔地眨了眨双眼,“我知道刚才是我说话太大声,现在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她仍然板着面孔,睁大那乌黑的眼核说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为你跟心妮之间是单纯的兄妹关系吗?你了解她这个人吗?”   “奕可,你为什么又提到她了?我们不要再提到她了好吗?我知道你对她有敌意……”   “你说错了,不是我对她有敌意,是她对我有偏见!你不在的时候,她已经来向我示威过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选择相信她,而不相信我?是不是因为她是你前女朋友的妹妹,所以你才对她这么好!你想一想我的感受好吗?”她一迭连声地说了这么多话,却看到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于是将被子掀过头,再也不去理会他了。 第80章 在乎   这一天,心妮跟着齐牧秋去了日本。齐牧秋是去工作,而心妮是作为他助理的身份去的。两人在工作之余去逛了逛。齐牧秋跟她在一起,却总觉得她这个人就像隔了一层膜似的,不像他们刚刚接触的那会,那么开朗活泼。跟他在一起之后,她的笑容似乎也是越来越少了。   “你想要什么礼物?”经过一家珠宝店,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掉头问她。   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他唤了她好几声之后,她才恍然回神。   “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目光显得有几分怪异。“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要……”她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目光却显得很空洞。“我什么也不缺。”   “你虽然不缺,但是我想买给你。”说着,他牵起她手推开了那家珠宝店的门。“来,随便选吧。”他想让她选一份昂贵的礼物留作纪念。   心妮原本对这些首饰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她的母亲就留了许多珠宝给她。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遍,目光突然被其中一条项链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条说不上有多别致的项链,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款式,吊坠的末端是一块红宝石。没有花俏的雕刻,价格也很便宜。因为那条项链只是普通的18K铂金而已。   “你真的要送给我吗?”她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眸。   他点了点头,见她那白腻的手指隔着玻璃柜台指着那条并不起眼的项链说道:“你想要这条吗?”   她有些羞赧地咬着红嘴唇:“如果你想送就送这一条吧。”   “你要不要再选一下。”他望了望那柜台里眼花缭乱的首饰,可是比那条项链贵重的,好看的,应有尽有。可是她为什么偏偏选中这么一条毫不起眼,价格也不算贵的项链呢。“你不必帮我省钱。”   “我真的只要这一条就好啦。”她终于绽开了微笑。   他笑着牵起了她的小手,结了帐,当场就给她带上了这条项链。看着她脸上甜丝丝的笑容,齐牧秋所有的顾虑,猜疑通通都消失了。第一次他觉得能看到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露出笑容,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奕可在家里几乎跟杨羽是见不到几次面的。因为杨羽的身体很虚弱,她时常在楼上养病,轻易不下楼。奕可搬来住了几天,也只不过见了她二三次而已。而心妮自从那天与她发生争执之后,消失了总有一个星期。据乔承驰说她是去旅游了。心妮经常出去,显得很忙碌的样子。她想也只有自己算是乔家最空闲的一个人了。她搬回来之后跟齐牧秋也很少联系了。   这一天,心妮从外面回来,而她则等承驰回来吃晚饭。心妮跟她从来都是不合,有时遇见,心妮总是爱理不理的样子。而她也已经习惯了这样。所以两人是不怎么说话的。   而这一次心妮居然跟她主动打招呼。   她原本不想搭腔。   可是今天不一样。因为她发现了心妮有一点点不同。   “肚子好饿。”心妮娇滴滴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震荡着。   可是她的目光却全然被心妮吸引了过去。心妮那纤细柔腻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红宝石项链,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你吃过饭了吗?”心妮仿佛察觉到她的异样,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   “我……我想等承驰回来一起吃。”她的目光好不容易从心妮的脖子上移到了脸上。   “哦,都已经这么晚了。”心妮抬起头迅速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如果你觉得困的话,不如上楼去休息。”   “你怎么知道?”她顿生疑窦。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心妮唇角笑意轻浅,用修长白净的手指掠了一下额边垂散下来的发丝,“我都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他有哪些习惯,哪些细节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不知怎么的,她听到心妮所说的这些话,心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心妮拉开椅子吩咐佣人替她盛饭,她的饭量一向浅,今天却破例让方姨替她盛了满满一碗。她颈边悬挂着的那串项链却让奕可挪不开眼。   “你……你的项链……”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哦你也发现了。”心妮不无甜蜜地摸着自己颈上的项链,脸上带着娇羞的表情,“是不是很丑?”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是有人送给你的吧。”   “对啊。我还嫌弃他选得不漂亮呢。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款式,但是他说我带上很好看,所以我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心妮一面说着,一面露出甜笑。   她面部的肌肉变得僵硬,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首饰匣,拉开第二格的抽屉里,里面有一条项链,同样的款式,同样的红宝石。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他回来,那个时候他的演艺事业已经快要到达巅峰,两个人几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面。但是那次他特意赶在她生日那天回来。   “生日快乐!”他丢下手中的行李箱,将她抱了个满怀。   “承驰!”她见到他,快乐是无法掩饰的。她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小有名气,后来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呆在他的身边隐隐地有一种顾虑,总觉得有一天他会离开自己。可是他们交往了几年,还是在一起。   他吻了吻她光洁平滑的额头,抱着她在原地转了几圈。   “对不起,我没有买蛋糕送给你!”他的脸上泛起一丝歉意的微笑。   “不用!你知道我一向保持身材,很少吃甜品。”她一点也不在意他送自己什么礼物,只要能见到他,她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但是我有礼物要送给你。”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   “是什么?”她好奇地张望着。   他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湖蓝色盒子递给她:“打开来看看。”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盒子打开来,原来里面有一条红宝石项链,款式很简洁大方。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要!”她将盒子阖上,还给他。   “傻丫头,既然我买了这个当然是送给你的。”他将盒子挜入她的手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不过我这个人对挑选首饰这方面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让我助理去给你换一条。”   “不,我很喜欢。”她拥进了他的怀里。他送什么东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在自己的身边。   “那么我帮你戴上!”他兴冲冲地说道,笨手笨脚地从盒子里拿起那条项链,“这是我叫人定制的,独一无二。”   那一天她过得很开心。   这时楼梯口响起脚步声,打断了她的追忆,她连忙将这条项链收了回去。因为是他第一次送的项链,所以平常她都舍不得拿出来戴。可是这条独一无二的定制红宝石项链,它却出现在心妮的身上。   她刚刚才坐定,心妮门也不敲就走进来了。   “大哥没有这么快回来的,不如你先睡!”   “我……我再等他一会儿吧。”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又扫到心妮脖子间的那条项链。为什么乔承驰说是独一无二的。那么心妮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是谁送的?   “他不到十二点是不会回来的。”心妮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宝石的表面。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觉得这串项链蛮土的。”心妮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记的以前你是不是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   她没办法不点头。   “那串项链呢?”心妮追问道。“你怎么不带呢?他说这种定制的项链是很难买到的。”   心妮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谁呢。她很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可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却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我在家不想戴。”她笑了一笑,显得很单薄。“你交新男朋友了吗?”   “当然没有了,除了他,我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心妮果断地说道。   她脸部的表情绷紧了,嘴唇也绷得紧紧的。那个他不会是……”   “他对我真的很好,我喜欢什么他都会买给我!当然,我不是那种虚荣的女孩,我也会买很多东西送给他。”心妮还在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   “那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她觉得喉咙僵硬地不像自己。   “这种事现在想想还太遥远了,我没有想过。”心妮闪亮的眼睛清澈无比,“不过我跟他结婚的机会应该也很渺茫吧。”   心妮的话就像拿着什么东西敲打在她的心上一样。   “为什么?”奕可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不像她了。   “因为他结了婚了,所以我们才不能正大光明地来往。”心妮盯着她的眼睛,那说的每一个字都引得她胆颤心惊的。   “那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她的嘴角向下弯了弯,有点沉重的气氛。   “因为我爱他啊。这一条理由够充分了吧。”心妮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第81章 施计   心妮那满不在乎的语气,以及有点幸灾乐祸的态度,这令奕可有点难以接受。心妮口中的那个结了婚的男人,不正是乔承驰吗?   “他真的很疼我。”心妮见她默然的样子,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带点讽刺的微笑,“他对我很好,虽然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他为我买什么,可是只要是我喜欢的,他都喜欢拿来送给我。”她面带得意地摸着自己颈上的项链,眼睛里闪着光。   “你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心妮故作神秘地凑近她。   她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心脏也抽缩成一团。   心妮却止住不往下说了,她返身走出了奕可的房间。   在走廊上,她听到心妮叫了一声驰哥哥。她下意识地走到了门口,可是无形中似乎有一股力量,迫使她不敢上前面对乔承驰。   “心妮。”乔承驰浅浅地笑了一声,眼角眉梢已有掩盖不住的疲惫。   “你吃过饭了吗?”心妮故意在他的面前摆弄着自己的项链。   “还没有,我换件衣服就下去吃。”   只要一有机会跟乔承驰接触,她总会露出愉悦的笑容。   “我的肚子也有点饿了。”心妮的唇边有个柔弱的微笑,“我想去吃夜宵。”   “好,那一起吧,你先下去。”   走廊上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心妮不是刚刚才吃过饭吗?她感到有某种东西掠过了自己的心尖,很痛很痛。   这时乔承驰已经走进来了,看到她脸色苍白的样子问道:“还没睡吗?”   “睡不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从他的手中接过外套,替他挂了起来。   “怎么了?最近睡眠不好吗?要不要叫方姨替你倒杯牛奶?”他关切地问她并不红润的脸色。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倒吧。”她的心中传来阵阵的闷痛,脑海里徘回的是那条红宝石项链。   “那我先下去吃饭了。”他伸了一个懒腰,没有察觉到她异样的脸色。   她在房间里呆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去想喝杯牛奶。可是在走廊的阑杆后面,她听到他们融洽的交谈声。刚才听心妮这么一说,她始终认为心妮口中说的那个男人就是承驰。可是承驰又怎么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呢。她不愿意去想象,也不愿意去相信。   她走下楼,他们两人仍然很快乐地对话着,谁也没有发现她。   “驰哥哥,你多吃些菜吧。”心妮殷勤地替她搛菜。   “你怎么像个管家婆一样?”乔承驰乐呵呵地说着。   “人家关心你嘛。”心妮娇嗔道。   听着他们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奕可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走下楼的时候,因为想着别的事,脚底一滑,差点踉跄地摔下来地,幸好被乔承驰见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拉住了她。她才不致于跌倒。   “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撞上了他关怀备怀的眼神。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奕可。”心妮的眼底掠过一道冰凉的光芒,声音却是婉转动听。她上前望着奕可说道,“不过这楼梯有的时候真的还蛮滑的,有几次我差点滑倒呢。”   “啊。”乔承驰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下了楼梯,这才回过头对心妮说道,“真的吗?那明天我要叫人来看一下了。这楼梯上滑倒可不是闹着玩的。奕可,你是不是想来喝牛奶?”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去帮你拿,你坐会儿。”乔承驰说着就步入了厨房里。   “你看他多疼你啊。”心妮的脸上悻悻的,阴阳怪气地说道,“有这样的老公你还不满足吗?”   她一抬头,就免不了被心妮脖子上的项链所吸引,每看一眼,就觉得锥心似的刺痛。   “难道他对你不好吗?”   “好。当然好。”心妮听了她的话一怔,随即又想掩盖什么似的说道,“他对我当然好了,所以我很满足啊。不知道他回到家的时候,是不是对他老婆也这样好呢。”   她听到心妮这种充满醋意的话语,又联想到那条项链,还是隐隐地觉得有一丝不舒服。   这时乔承驰从厨房里端了一杯牛奶出来,口中说道:“你们说什么老婆?在聊什么?”   “没什么。”心妮乜斜起眼睛眱了她一眼,嘴边不禁绽开一丝绯红的微笑。“我来拿吧,你过来吃饭,饭菜都要凉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吧。”   当心妮的指尖碰到杯沿的时候,他轻轻地推开了她的手,但是他的动作很是轻柔,嘴角也泛起了笑容:“来,趁热喝吧,一点也不烫。”   “驰哥哥,你对你太太还真是好呢。”心妮不无羡慕地说道,她站起身来,对着他又说道,“今天我去了店里,发现有一些帐目上的事情不太了解,你吃好饭之后我能不能去书房找你。”   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将目光挪到乔承驰的脸上,多希望他不同意。   可是乔承驰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心妮的请求。   奕可有点生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想到那条项链,明明乔承驰说过是这项链是独一无二的,为什么心妮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呢。除非是乔承驰送给心妮的,否则她怎么也想不到心妮是如何得到的。   而乔承驰跟心妮在书房里讨论了很久才回来,他一打开门,看到奕可坐在梳妆镜前。于是便走了过去,将床尾垂挂着的那件绸制的睡袍披在她的身上,柔声说道:“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你还记这个吗?”她慢慢地站起身来,可是两眼耽耽地盯着他。   他看到她修长白皙的指间挂着一条项链,不禁吃了一惊:“记得啊,这是我送给你的。”   “你不是说这条项链是独一无二的吗?”她的脸突然间变得比纸还要雪白了,“你是不是也送给另外一个女人了?”   “你说什么?”他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什么送给另外一个女人了?”   “但是今天我看到一个女人带着跟我一模一样的项链,你怎么解释?”她的脸上有些着恼的气色。   “什么怎么解释?”他不满地说道。“我要解释什么?什么女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除了你,还有我妈,我从来没有送过其他女人礼物过!你现在在质疑什么!”   “我也不想这么想!可是今天我看到有个人带着跟我一模一样的项链,你不是说这条项链只有唯一的一条吗?”乔承驰的吼叫在她的眼里成为了一种掩饰。她有种深深的愤怒。   “当初我买那条项链的时候,商家的确是这样跟我说的,可是现在过了这些年,我难保它不会重新再生产销售。有个人带着跟你一样的项链,有什么好奇怪的!而且你后来也并没有怎么带过!”乔承驰的青筋在额上跳动。他发现奕可结婚之后就变了,变得不讲道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疑神疑鬼。为了一条多年前他送的项链,她居然跟他闹翻了天。   乔承驰的措辞显然说服不了她。他越是对她恼羞成怒,她越是觉得他在强词夺理。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每天呆在家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空!我每天为了这个家呕心沥血,尽心尽力,你居然还不信任我!”   她抬起头,看着他满含愠怒的模样说道:“不是我不想信你……”   “每一次你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怀疑我,你有没有把我当作是你的丈夫,但凡是你对我有一点点的爱意,就不会这样怀疑我!”他气极,还有一种忍无可忍的情绪蕴含其中。   “承驰……”她哀哀地叫了他一声。他一阵风似的从床上拿起自己的枕头往门外走去,连她的叫声都漠然处之。过了片刻,隔壁响起沉闷的关门声,她知道承驰又去了书房。   她有一种被撕裂肺腑的感觉。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吗?她想了想,刚想爬上床的时候,心妮就像一个幽灵般又出现在了站口。她的脸色显得特别地白,更衬得那一对闪烁着尖锐光芒的眼眸格外地漆黑。   “你终于把他惹毛了。”心妮面容坦然,唇角带着笑意,她抱着一种看好戏的态度睄了睄奕可一眼,轻飘飘地说道,“你为什么不能让着他一点呢。现在你住在他家,吃他的,喝他的,是他在养你,你居然还跟他闹别扭。如果我要是他的话,早就把你休了!”   她板起了面孔,嘴唇翕了翕,下意识地反驳道:“这是我跟他的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来插手!”   “我可不是什么外人。”心妮的嘴角渗出微妙的笑意,她怡然自悦地说道,“风水轮流转,万一有一天我替代了你的位置呢。”   她微微一惊,发现心妮脖子上的那串项链已经不见了。这会不会只是心妮的一个伎俩,目的是想挑起他们两夫妻的矛盾?   “你休想!我绝对不会让位的!”   “这种话可由不得你说了。”心妮略微冷笑,“等着瞧吧!” 第82章 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这件事,乔承驰与她冷战了好几天,而那几天他也一直在书房里睡。他们在那冷战的几天里,几乎没有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乔承驰似乎在躲她,为了避免跟她一起下楼吃早饭,他宁可早点起床。到了晚上等她快要上床就寝的时候才回来。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不觉之中感情仿佛变味了。她甚至想不起他有多久没有吻过自己了,上一次亲吻的时候都快没有记忆了。原来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而她跟乔承驰也不能幸免。   而两人冷战期间唯一的好处就是,她自由外出的时间多了起来,以致于常常跟周和泽见面。周和泽撰写回忆录,似乎写得很顺利,两人常常交流,而她一直看不透他。周和泽很和善,对人也很亲切,可是他整个人就像裹着一层膜,让人产生距离感。   那一天,周和泽把她叫到了家里,她挣扎了很久,才同意前去。   她穿过大厅走上了曲折的楼梯,周和泽的家简洁,时尚,具有金属质感的那种给人冷冷的感觉。她来到了周和泽的书房里。他的书房在最显眼的地方挂上了一幅由他亲自描画的芷卉的画像。画像上的芷卉却融合了周和泽给人的感觉,眼睛冷冷的,闪烁着冰凉的光芒。   “坐吧。于小姐。”周和泽坐在书桌后面,桌子上放着一摞他写回忆录的资料。   她微微地点了下头,坐到了他的对面,也把周和泽的样子看得更清楚了。   他的书桌上放置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制的相框,里面镶嵌着他的单人照片。照片上的他,背景是窗外已经泛起的白色,嘴角噙着一缕笑意。   “这些照片还给你。”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白色的信封隔着桌子递给她。“我已经叫人复制克隆了一份。”   “这本书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完成?”她有点迫切地想知道。   “大概明年上半年吧。整部书稿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但是还需要大量的照片。”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几分凄凉,又有几分无奈掺杂其中。“我跟芷卉结婚以来,从来没有出去旅行过,其实放一些在旅游景点中的照片会更好。不过现在想要补拍也没有办法了。”   她看着他略含忧伤的眼眸,语塞地接不了话的状态。甚至她觉得在他的书房里突然挂上一副自己画的芷卉的画像,有一种掩人耳目的感觉。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话题大多数是围绕在芷卉的身上。后来她决定要回去,周和泽突然又喊住她:“明天我想去拜祭芷卉,你一起来吗?”   她想了一下,答应了他的要求。   从周家出来,她去了地铁站坐车。沿途两边的广告牌上悬挂着齐牧秋的海报,原来他要开演唱会了。她由衷地为他高兴起来,想了想两人也许久未曾联系了,于是就给他拨去了电话。   电话响了没几声就有人接起,但是从话筒里传来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找齐牧秋。”她压低了声音对那女人说道,心里已经感到有点奇怪了。   “齐牧秋,有人找。”那女人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又甜又酥。但是在奕可听来,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   齐牧秋接电话了。两人在电话里寒暄了几句,她就切入正题恭喜他开演唱会的事。   “刚才是你的助理在接电话吗?”末了,她藏不住心事,在电话里问了他一声。   “助理?不是,是我女朋友。”齐牧秋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哦,原来是这样。”   齐牧秋在电话里答应送她几张演唱会的票子。她收了线之后,越来越觉得那个女人的声音十分可疑,就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样。   她见时间还早,临时决定回家探望谷诗双。她还特意去商场买了一件毛绒绒的外套送给悠悠。刚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响起号啕的声音,有点吃惊之余连忙敲开了大门。   是谷诗双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开的门。不过她一见到奕可,那张盛怒的脸便立刻收敛了。   “妈,发生了什么事?”她将手上的袋子搁到餐桌上,看到悠悠正在大哭,那张小脸上已经泪痕狼藉,不堪入目了。   “别管她!随她去吧。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不教训简直不行。”谷诗双气咻咻地叫道。   她走过去,将装有童装的袋子拿给悠悠看,并好声好气地哄她:“悠悠,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姐姐买了礼物来送给你,不要哭了好吗?”   “奕可。”谷诗双忍不住动气地说道,“你下次来千万不要再买东西给这丫头了。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学得如此虚荣,长大之后还得了!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之家,一天到晚缠着我买衣服买皮鞋,我们怎么负担得起呢。”   “妈,既然悠悠喜欢,就给她买嘛。小孩子的东西也花不了多少钱的。”她笑了笑,从手袋里取出一叠钱塞给谷诗双。   “你这孩子……真是把悠悠给宠坏了。”谷诗双推颡不下,只得将那叠钱收下了。“我给悠悠买了一条裙子,可是她只穿一次就不要穿了。不管我好说歹说,她就是不穿。你说这孩子这种性格是像谁的。我们又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买衣服只买一次这种毛病怎么行。”   “我要穿新衣服嘛!我就是要穿!”好不容易在她的哄劝之下,已经止住了哭声的悠悠又是跺脚又是扯开了嗓门喊道,“我不要穿旧衣服!”   “你这死丫头,当心我打你!”谷诗双作势又要冲过去,被奕可拦下了。   “好了,好了,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嘛。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她哄住了勃然大怒的谷诗双,又掉转头去哄悠悠。   她从袋子里取出那件豹纹相隔,人造毛的短外套给悠悠:“你看姐姐给你买的新衣服,好看吗?”   悠悠一见到崭新的衣服,登时两眼发亮,连滴在嘴唇上的眼泪都来不及擦掉的时候,就已经将细手细胳膊套进了衣服里。   “奕可啊,你为什么又买衣服给她?我们家就属她的衣服最多了,房间都快装不下了。你别给她买了。”谷诗双嘴里虽然嗔怪着,但是她见悠悠穿上这件外套时目光已经变得柔和。不过想一想也是,中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的女儿,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这衣服不贵,才几百块而已。”她不以为然地对谷诗双说道。   “几百块难道不是钱吗?”谷诗双听了之后咋舌。她走到悠悠的身边,翻出那件外套的吊牌,上面写了一个金额,足以使她目瞪口呆了。“这么一件破衣服,人造毛就要八百块吗?”八百块足够她一个月跟家人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妈,只要悠悠高兴,我也还负担得起。买一件给悠悠高兴高兴。”   “你妹妹整天就知道穿新衣打扮自己。我真是难以想象,以后她长大了之后,还会不会这样。”谷诗双忧心忡忡地说道。   她把悠悠赶到了房间,这才又重新走进了厨房说道:“妈,以后你也少骂悠悠吧。你这么骂她,打她,叔叔会心疼的。”   “心疼又怎么样。”一提到邢知的名字,谷诗双显得更加生气了,她迅速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道,“你叔叔他不打到晚上七八点钟,他是舍不得回来的。   她知道邢知一向有打麻将的嗜好。   “对了,奕可,承驰对你怎么样啊。”谷诗双突然压低了嗓音,低低地问她。   “很好啊。”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那就好,我真怕他那个妈刁难你,你自己要小心点啊。承驰对你再好,但是另一边是含辛茹苦抚养他的亲生母亲,到时有什么矛盾,他一定会站在承驰那一边的。”   “妈,我现在搬回到乔家住了,我婆婆她生病。”   “你呀,有苦,有委屈都不愿意跟人诉说。”谷诗双望着女儿有点惨淡的脸色,语气中充满了一丝落寞。当年她带着只有十岁的奕可来到邢家,当时只是图邢知有个不大的房子,还有人老实本份。她知道女儿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但是未曾向家里人透露过半点委屈,也从来没有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妈,我有什么苦跟委屈啊。”她用笑容来掩饰无意中变得认真的眼神,“妈,你放心吧,在乔家承驰会保护我啊,我有什么好委屈的。”   “那就好,那就好。”谷诗双听了,眼眶泛起了雾光,掀起围裙的一角揾了揾眼角说道,“晚上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不,我等下就走。”她说道。   “为什么?要不我打手机给乔承驰,让他来这里找你,怎么样。”   “妈,这些小事就不要去麻烦他了。我坐地铁或者是巴士,在我的眼中没有什么区别。   “那好吧。”谷诗双隐隐地觉得女儿好像有变化了。   这时从房间里传出有什么东西倒地而碎裂的声音。奕可跟谷诗双几乎是同时冲向了房间。 第83章 飞来横祸   推开悠悠的房间,她看到自己的妹妹正躺在地板上,而一个玻璃水杯已经摔得四分五裂,而悠悠的大腿上被划了一道很深的血痕,正往外冒血。   “悠悠!”谷诗双惨叫了一声,飞扑到女儿的身上,抱起已经陷入昏厥状态的小女儿。   “送医院吧。”还是她最先反应过来。   谷诗双慌慌张张地抱起女儿,那血仍然不断地从悠悠的大腿上往外渗出,看起来十分骇人。   最后是奕可拨打了急救中心的电话,才把悠悠送进了医院。   悠悠一直昏迷不醒,被送进了手术室。护士没多久就出来了,对她们说:“患者是O型血,现在血库少血,你们谁是?”   “我!我是!”她忙不迭地说道,却被两眼含泪的谷诗双拉住了。   “奕可,你一向有贫血,怎么还能献血。还是让我来吧。”   “妈,你的身体向来都不是太好,怎么能让你来呢。我没事!”说着她跟着护士去了献血室。   过了没多久,奕可已经走出来了。   “奕可,你的脸色不大好,刚才我已经通知了你叔叔,要不你回去休息一下,好不好?”谷诗双不无担忧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奕可的嘴唇就跟她的脸一样,就像纸一样的苍白。   “不用了,我能有什么事啊。”她勉强地笑了一笑,可是还是感到眼冒金星的,她支持不住便坐了下来。   谷诗双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可是一想到还在手术室抢救的小女儿,她不禁忧心忡忡起来。   “悠悠的身体一向都不错,这次只不过被玻璃碎片割破了大腿,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妈,妹妹没事的。也许这一次只是巧合呢。”她想说一些安慰人的话,却发现无从说起。她看到悠悠的那一刻,也被吓坏了。悠悠的病不管从哪一方面上去看,即使是没有常识的普通人,都能看出得了一种严重的病症。现在只能等医生出来,才知道悠悠得的是什么病了。   “我想起来了,悠悠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牙龈出血,止也不止不住。我以为她吃糖吃多了长蛀牙了,正准备这个星期带她去看医生呢。可是谁知道……”   她听了母亲的诉说,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掠过了心头一样。不过她不敢往坏的方面去想像。   这时护士又走出来,让她们去交一万块的押金。   “一万块?”谷诗双的眼底掠过一丝仓皇。“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三千块而已。”   “妈,我去交吧。”她说着,去楼下的一楼大厅交钱。   在楼下交完钱,她看到邢知来了。   “叔叔!”   “奕可,你妈呢?”邢知愁眉不展地说道。刚才谷诗双在电话里向她哭诉了女儿的症状,他急着马上就赶来了。   “我跟你一起上去吧。”她心绪沉重地说道。   邢知跟她上了楼。谷诗双见到自己的丈夫来了,不由得放声大哭。   “别哭了,我们的女儿吉人自有天相。”邢知看到妻子这般模样,原本就担心的事越发地沉重了。   这期间邢知拨打了邢承天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有接。气得他狠狠地咒骂自己的儿子。   手术终于结束了。   医生汗涔涔地走出来,一面向护士低语了几句,一面大声地问道:“孩子的家属在吗?”   “我是……”谷诗双跟邢知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   “现在大概可以估计孩子患的是儿童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谷诗双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   “医生,你说什么?我的女儿她患的是什么病?”   医生将那个医学名称又对他们说了一遍。   也许他们根本就搞不懂慢性粒细胞性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那白血病三个字就足以炸得他们粉身碎骨了。   “白血病?”邢知张着嘴,露出沉痛而又惘然的样子。   谷诗双的头往后扬去,双眼一闭,身子软软地瘫了下去。   “妈,妈。”她大惊失色,谷诗双昏死在她的怀里。   谷诗双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悠悠怎么样了。   “妈,她现在很好。”她含着泪说道。   “你叔叔呢?”谷诗双又问道。   “他去看悠悠了。”她的语气里含着隐忧。   “我也去看看她。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跟我分开过。”谷诗双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妈,她已经睡了,有护士跟医生在照顾她。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她沉痛而苦涩地说道。   “我吃不下。”谷诗双抚着自己的额头说道,嘴角两边显露出又深又长的细纹。“医生怎么说?悠悠可以治愈吗?”   “如果通过骨髓移植的话,治愈的希望还是很大。”她注视着谷诗双慢慢地说道。   “那么抽我的骨髓吧,还有你叔叔的,我们家这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个可以跟她匹配的吗?”谷诗双的眼中升起薄薄的雾气,接着化为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悠悠才只有十岁,她还这么小,我不能失去她。你是她的姐姐,虽然你们不是同一个父亲,但是你会救她的吧。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啊。”   “妈,我知道,我一定会治好她。如果国内治不好,我可以送她去国外,去哪个国家治疗都可以。妈,你要保重。悠悠还生着病,她需要你的照顾。你千万不能倒下了。”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在谷诗双未醒来之前,她去了ICU病房见过悠悠。悠悠的血已经止住了,但是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她的病很严重。   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默默地落泪了。当着谷诗双的面前,她不能流露出自己哀伤的情绪。她想起生病前的悠悠天真无邪,活泼开朗。可是现在……   “奕可!”   隐隐的,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抬起泪眼模糊的双眼,看到眼前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邢承天疾步地走过来,显得风尘仆仆的样子。他刚刚才从外地送完货回来。   “悠悠怎么样了?”   他见到她惨淡的脸色以及忧伤的模样,心里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告诉我,悠悠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她终于止不住在他的面前泪如雨下:“悠悠得了……白血病。”   “什么?你说什么?”邢承天简直不敢自己的耳朵。“那能治得好吗?”   “不知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骨髓移植。”她嘴唇哆嗦着说了一句。   “现在我送你回去吧。”   她抬起头,看到邢承天那坚毅的神色。   “不用,你进去看看叔叔吧。”她心里抽缩得绞痛了起来。   “那要不要通知你丈夫来接你?”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的。”她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与他道了别。   乔承驰比平常要早回到家。他不想跟奕可冷战下去了,然而今天回家看到的,却让他大失所望。他从六点等到八点,她还是没有回来。   倒是心妮回来了。   “驰哥哥。”她一见到他,总是有一种特别愉悦的心情。   可是今天乔承驰的心情却比她低落得多。   “你吃过了吗?”他心不在焉地反问道。   “我在外面吃过了。”她兴冲冲地说道。   他盯着她的眼睛,觉得比平常更亮,更黑,不禁问道:“心妮,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没有啊。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她的笑容在唇角上冻结了,心里擂起了鼓。   “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说着他没有心情再呆在客厅里了,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楼。   没过多久,他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敲了敲门。他以为是奕可回来了,但是转念一想,奕可进自己的房间又不可能会敲门的。果然心妮站在门口。   “你找我有事吗?”他道。   “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吗?”心妮神情自若地说道。   “没有,进来吧。”   心妮来到了房间,看着这摆设,看着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这里到处都充塞着那女人的气息。她正了正脸色,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我决定搬出去住。”   “搬出去?你想搬到哪里?你想回去住?”他略微露出吃惊的神色。   “不,我不回去住。那里只有令人难过的回忆,我暂时还是住在外面。”她净白的脸上浮起难过的表情。   “那么你想搬去哪里?你一个女孩子搬出去住会不会不方便?”他很困惑地抱着胳膊。   “那我总不可能在你家住一辈子吧。”她柔声地说道,“我不想再住下去了。”接着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不想再等待一份无望的感情。”   “你说什么?”   “没什么。”她的声音微微地哽哑了。“我已经决定了,要搬出去住。”   “可是家里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呢?”他有点想不通。留心妮在家里只是为了方便照顾她而已,别的念头他从来没有想过。   “我又不是姓乔,怎么能一直住下去呢?”她微侧的面颊涨红着,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你不要说了好不好?不要再说那些没有意义,挽留我的话。你知道我的用意,你们搬出去住的时候,我倒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现在你们搬回来住了,我看着你们,我的心里很难受。”   他看着她略含哀伤的侧脸,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他以为他跟心妮之间又回到从前了,原来不是,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第84章 神出鬼没   他想了又想,迸出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开始走?”   她定着一双黑眼睛,盯着他看好久,像云雾似的,微微发亮。这一步棋会走得如何,她不知道。她努力了这么久,连胜算也没有。可是她不甘心,姐姐不在了,原本属于心琪的位置,应该是她的。   “我明天就走!”她下定了决心,暗暗地咬了咬牙说道。   “这么快?”他的眼睛里浮起了惊讶。   “临走前,我想对你说一句话……”她垂下眼睑,唇边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楼梯口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她听得出那是奕可的步伐。   他微微地张了张嘴,又很快地闭上。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他大吃一惊,可是还没有回过神来,心妮已经移开了自己的嘴唇。   “你们在干什么?”   奕可目睹了这一幕。对,他们在干什么。也许这个问题她也应该要问下自己。他们的举止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吗?他们居然在接吻!这一刻,奕可多么希望自己看错了,多么希望自己没有凑巧在这一刻出现。但是她没有看错,不仅没有看错,反而看得清清楚楚。她最爱的丈夫正在跟前女友的亲妹妹亲吻!   震惊与惶惑使他的瞳孔睁开,乔承驰怔怔地望着心妮,又从心妮的脸上挪到了奕可的身上。他的手指按住自己的嘴唇,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与昏沌。刚才他在干什么,这个问题也使他疑惑。   “我走了。”心妮扬了扬头,那扁薄的小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望着他。   心妮走了,这场战争由三个人引起,却只留下两个人对峙。   奕可震惊之余,理智回到了她的脑海。她不是那种会当众撒泼,撕破脸的那种女人,照一般的女人肯定会冲上去跟小三拚命,但是她做不出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妮走掉。而乔承驰他向来是不屑于解释什么。也许他并不想解释。她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那不是难过的眼泪,而是心痛,一种心被撕裂的声音。   她回到房间里,泪水就像在医院里见到悠悠那样,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刚才心妮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眼底有一层薄薄的,不加掩饰的示威与鄙夷。她从衣柜里将自己的行李箱拖出来,手匆忙地在衣架上掠过,那些衣服被她胡乱地塞进了打开的行李箱里。   这一次回来,她总是有一种预感,她应该会再次离开的。原以为她会跟乔承驰一起离开,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掉而已。   她走到门口,乔承驰没有追出来。她不禁微微地发笑了,一滴眼泪静悄悄地滑落到了唇角,停在嘴角边颤动,经她这一笑,又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瓣。走到大街上,已是深夜了,一部计程车也没有。可是她能去哪里呢?也许只能回酒店了,如果她拖着行李回娘家,万一被谷诗双看到怎么办。母亲因为悠悠的事已经心力交瘁了,而她不能再给母亲添忧了。   这时一辆宝蓝色的奔驰停在了她的身边,车窗徐徐地褪下,露出周和泽的半张脸。   “于小姐,你去哪里?”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到乔承驰正从那大门内走出来。她想也没想,就把行李箱推上了车,自己坐到了周和泽的身边。车子呼啸而去。   一上车,她将自己的手机关掉了。   “于小姐,你要去哪里?”周和泽大惑不解地看着她犹有泪迹的脸。   “我……送我去酒店吧。”她的嗓子沙哑而断续,心里的酸楚却快要满溢了出来。即使刚才那一幕让他看到了又怎么样?多年前的那一幕让她看到了他在自己酒店的房间里藏了一个女人,而多年以后又让她亲眼目睹他跟别的女人接吻。   “酒店?”周和泽的眼睛里浮起一种奇怪的神气。   “随便哪一家酒店,我……我要住几天。”她用手指偷偷地擦去滴落在眼角的一滴眼泪。   “你是不是跟你的丈夫吵架了,刚才我看到他好像走出来了。”周和泽平心静气地说道。   “如果你不能送我去酒店,那么麻烦你在路口放下我。”她赌气地说道。   周和泽保持缄默,车子有条不紊地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过了一会儿,她才面带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刚才我的口气不好。”   “没关系,谁都有不开心的时候。”周和泽伸出那只仍然带着结婚戒指的手摁下了车内的开关。悠扬,缓慢,能令人放松的音乐响起了。他又取了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拿起纸巾,有些不好意思地揩了揩自己湿润的眼眶。   “我真羡慕你。”周和泽两眼直视着前方,顿了一顿说道,“现在即使我想跟她吵都没有机会了,我多希望我们也像你这样,吵一吵,然后和好。”   她听了他的话,讶然地撇过脸,看到他露出难过的表情,知道他又想起了芷卉,于是说道:“我们是吵架了,不过应该也很难再好了吧。”   “怎么会?”周和泽的眼睛遇到了她的眼睛,目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你们的感情应该很不错啊。”见她露出诧异的表情,周和泽又连忙补充说道,“以前芷卉经常向我描述你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很震撼,也很感动。一直以来我认为纯粹的感情应该要这样,有波折,有起伏,才更深刻。”   “难道你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感情叫平平淡淡才是真吗?”她的眼底有几分抑郁与迟疑。她跟乔承驰的爱情未免太过于波折,几年前她目睹了他的背叛,几年之后他再次出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当时不要跟他复合,不要结婚好了。   “我知道。平淡的感情虽然是天长地久,但是感情是需要激情的。”周和泽转过头瞧了一眼她,又扭过头继续笔直地盯着前方,“我第一份感情就是充满了激情与刺激,所以也令人难忘。不过芷卉打败了所有人,因为她不在这个世上,我只能继续地怀念她。”   “芷卉的死太可惜了,谁也没有想过她这么年轻就会去世。”对于周和泽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芷卉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好朋友白白地送死。   “今天晚上太晚了,恐怕预约不到酒店的房间。我看这样吧,不如晚上到我家去睡一晚,我们家空置的客房很多,明天我再帮你预订一间房间行不行?”   周和泽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她回过神来,才看到他认真的眼神。   “不用了,我还是住在酒店好了。”   “你是不是在害怕什么?”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一点幽光。   “我害怕什么?”她的嘴角微微地痉挛了一下,垂下眼角,害怕被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觉得你好像在提防什么。”他很和气地笑了一笑,“对我你是不是有许多顾虑?”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她虽然心知肚明,却装聋作哑。   “那么你自己决定吧。”周和泽淡定自若地说道,“等下我还要回公司去一趟,晚上不一定在家,不过家里有佣人在,如果你想回去住一晚,不用觉得害怕。”   她扬了扬眉毛。晚上他不一定回家睡,也许这是个好机会。但是……   “不如……今天晚上还是在你家将就一晚吧。”她沉吟了半晌,才下了决心说道。   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但是将车子往他家的方向开去。到了周家,他帮她把行李箱提到了客房说道:“有一晚我记得你也是睡在这间房,不如将就一下吧。这里的被子跟枕头都是干净的,佣人会按时地更换,所以你不用顾虑。浴室的毛巾跟牙刷我会让人送上来。\"   “不用了,毛巾跟牙刷我自己带了。”她嘴角微绽。   “那好,我先回公司了,佣人就在楼下,有事你就去叫她,她叫何姨。”周和泽的话语说得很温和,也很平易近人。   她点了点头,看着周和泽离开了客房,直到楼下响起了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她快步地走到窗台,看到周和泽的车子扬长而去。   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有点困意上来了,她打算洗个澡清醒一下,于是拿起自己的衣服跟洗漱用品走进了浴室。这个房间相连着一个小型的浴室,没有浴缸,只有一个淋浴房,不过对于奕可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将浴室的门反锁,却发现那把锁是坏的,于是从房间搬来一把椅子抵住了门,这才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走进了淋浴房里。   淋浴房外面还装了一条浴帘,等她把水打开来的时候,没多久,白白的水汽就弥漫在整间浴室里了。她正洗着,突然感觉到浴室外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竦然一惊,身上的泡沫还没有洗掉,随手就关掉了莲蓬头。那声音倏地消失了。她以为是自己神经过敏,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重新将莲蓬头打开。   但是隐隐绰绰的,她感觉到有人在推浴室的门。 第85章 出走(上)   听着那外面的动静,她不寒而栗,皮肤上都起了一阵悚栗。她再次将莲蓬头关闭,那声音嘎然而止。奕可再也没有心思继续洗下去了,草草地冲干净自己的身体,拿起浴巾擦了擦,就穿上衣服走了出来。   她的房间一切正常,肃静,没有人,没有声音。她受了这一惊吓,睡意荡然无存,从手袋里找到上次齐牧秋给她的那把钥匙,推开门走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丝人影也没有,除了静还是静。客厅里黑漆漆的,她攥着自己的手机,手机里安装了手电筒,就那么一路照着来到了楼下。   手机发出来的白光照过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突然听到轻轻的咳嗽声,她吓得一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来,手一抖动就照到了一个人的脸上。   那个人脸色惨白无比,眼皮无神地耷拉着。她吓得尖叫了起来,那叫声凄惨极了。   “于小姐。”   客厅里的灯蓦地大放光明,她看到了那个人。   “我是这里的佣人,周先生向我提起过你。”   “你是何姨吧。”她来周家这么多次,从未见这个人,大概是新请来的。   何姨大概五十开外,身形消瘦,两颊瘦得深深地凹陷了进去,两片干枯的嘴唇是深色的。她那半耷拉的眼皮底下有一对精明的眼睛。   何姨点了点头:“于小姐要什么,尽管吩咐我。”   “我口渴,想要一杯水。”情急之下她如是说。周和泽的家里到处都充塞着阴森森的气氛,她为自己今天晚上的仓促来到的决定而感到后悔了。   “你等一下。”何姨迈着轻巧的步子走入了厨房。   她环顾着这个客厅,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对这客厅里的每一个摆设,每一个细节都了然于心了,当然也记得如何从客厅下到地下室。   她走到那堵用作隔断的墙前面,那里悬挂着一幅大大的全家福,那上面有周和泽跟芷卉,还有两个看起来她并不熟悉的老人。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看到何姨拿着一个塑料托盘走了过来。   “这上面一杯是水,一杯是牛奶,如果于小姐感觉到晚上睡不着的话,可以喝。现在我替于小姐端上楼去。”何姨说话的时候,低眉顺眼的,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还是自己来吧。何姨,你先去休息吧。”她说着,从何姨的手上接过那个托盘,刚刚才踏上了几级台阶时,身后响起何姨幽幽的说话声。   “于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你没有什么事的话,最好早点睡。”   她停下了步伐,脸颊的肌肉抽缩了一下。是不是让周家的佣人发现了什么。   “晚上周先生还会回来吗?”   “这个不清楚。”何妈不咸不淡地说道。   她端着托盘回到了客房,顺便将门反锁了。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两杯水出神,那个神出鬼没的何姨,难保她下去的时候,不会再冒出来。看来今天晚上要去地下室探个究竟,相当困难。她睡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突然又意识到什么,翻身下床,拿起自己的手袋,从里面摸出手机,摁下了开机键。   手机没任何动静,连一条广告短信都没有出现过。   一股彻心彻底的心酸就翻涌了上来。   明天……她望着墨黑的窗外,明天她要去哪里?她想到还住在ICU病房的悠悠。   她胡思乱想着,被千万种想法所支配着,到底抵不过睡意袭来,朦胧中她见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站在床边,床上有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芷卉。   男人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慢慢地靠近芷卉的脸。她在一旁急着大叫:“不要碰她!”   但是那黑衣男人似乎没有看到她,手缩了回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管,将针尖戳进了药瓶里。   “你想干什么?”她想走过去拦住那位黑衣男人。然而脚步就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那男人将芷卉的胳膊拿了起来,嘴角含笑地将那针戳进了她的血管里。   原本苍白脸色的芷卉登时变成死灰一样的颜色,她的手一歪,无力地垂了下来。   “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她叫喊着,泪水流了一脸。   “于小姐,于小姐!”她被人推醒了。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何姨。   “你怎么了?”   她撑起上半身,这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大亮了。   “没事。我做了个梦而已!”   何姨道:“先生打来电话说已经帮你订了酒店,等下派人过来接你。现在我要出去买菜了,早餐已经做好了,你去楼下吃就可以了。”   她颌首。原来周和泽真的一夜没有回来。   何姨下去了,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就下楼,但是却没有一点胃口,走到一楼,看着满桌中西式的早餐。她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周家除了她已经没有人了,这是下手的好机会。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地下室,从口袋里拿出那把钥匙插入了锁眼里,一咬牙,门居然打开了。她走进去,看到这间地下室原来是一个画室,墙壁上挂着许多画框,但是都用白布覆盖着。另外靠墙的一排长桌上放着五颜六色的颜料还有形形色色,不同型号的画笔。突然她发现有一堵画墙,也许那后面会有什么秘密,当她迈开脚步的时候,身后的门却蓦地关上了……   乔承驰早上起床的时候,眼皮总是在跳。他昨天晚上失眠,到天亮的时候差不多才睡着。昨天晚上看着奕可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子,那个男人看起来好像很眼熟的样子,但那绝不可能是齐牧秋。他负气地没有追出去,后来过了半宿,有点挂念她了,想打电话跟她解释一下,但是一想到她跟某个男人在一起,也就赌气没有打。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挂念着奕可。一边犹豫着是不是该给她打个电话,一边走出了房间的门。   走廊上响起轮子碾过地板的身影,他抬起头看到心妮拖着行李箱走出来,连忙上前说道:“这么早就走了?”   心妮瞪大了乌黑的眼珠,轻轻地说道:“昨天晚上的事真是不好意思,我猜奕可可能对我们有点误会,要不要我打个电话跟她解释一下。”   “不必了。”他使劲地咽了咽唾沫,有些艰涩地说道,“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已经托人帮我租到了一间公寓。”心妮眼神晦暗地挥了挥手。   “那你怎么去?总不能坐计程车去吧。反正我要上班,不如一起。”他不由分说地将心妮的行李箱拖到了楼梯底下。   他们一起走到门口,看到乔承驰坐上了车,她的脸上充满了不安的表情说道:“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声音,是不是你们大吵了一架之后她跑出去了?”   乔承驰霍然地挺了挺脊背说道:“没事,你不必为我们担心。”   “她是不是一夜都没有回来?”心妮咬着下嘴唇,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对!她是没有回来!”乔承驰忍不住说道,苦笑了一下,“算了,她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对不起,昨天是我的错,我不该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真是害了你……”心妮捂着嘴,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不是你的错,如果她真的爱我,就不该怀疑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她连起码的信任都不肯给我。”他踩下了油门,车子像炮弹一般地驰了过去。   “这样吧。我去找她,当面跟她解释清楚。”心妮双唇颠动。   “不用了。她现在还在气头上,任何人的劝告她都听不进去的。”他沉吟了片刻,还是否定了她的话。如果每一次争吵,她都受不了跑出去,这让谁受得了。   “那么她去了哪里?昨天晚上三更半夜的……”心妮的脸上泛起了不安焦灼的红晕,“你有没有打过电话给她?”   他忐忑地摇了摇头:“应该没什么事。昨天我看到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那个男人是谁?”她又问道。   “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我想不起来。”他回忆了一会儿说道。那个男人是坐在车子里跟奕可说的话,再加上天黑,只看得到他大致的轮廓。   “那么你有打过电话给她吗?”   他正想回答的时候,电话响起了。   “喂,是承驰吗?”话筒里飘出一阵仓促的女音,嗓音沙哑。   “我是。请问你是……”   “我……我是奕可的妈妈。”   “哦,是妈啊。”   “对,我从今天早上一直打奕可的电话,到现在都没有打通。请问她在家吗?”   他惊愕得浑身一震,喉咙立刻变得僵硬了:“昨天她没有回你家吗?”   “没有。昨天我一直在医院照顾悠悠,所以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要回来住。你们……吵架了吗?”   “哦不是。妈,你找她有什么事吗?”一阵恐惧从脚底爬了起来,他开始变得紧张了。   “我……我也不想来打扰她。但是……”   “妈,到底有什么事,跟我说吧。你刚才提到悠悠……她怎么了?”他极力地岔开话题。   这时从话筒里响起谷诗双崩溃的哭声。 第86章 出走(下)   心妮的话中有话没有使齐牧秋产生更多的疑惑。他已经决定去找周和泽了。如果奕可失踪,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周和泽。   周和泽的地址没多久就到了他的手上。   他一个人开车前去。   周和泽的家还算好找,因为是独栋的别墅,他将车子停在一边就下了车,来开门的是周和泽家的佣人何姨。何姨请示了周和泽之后,请他进去。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周和泽的家。   周和泽的经济环境不错,不过也无可厚非,否则当年他拿什么去追求清高孤傲的怡晨呢。他走进了客厅,何姨请他在楼下的厅里坐一下,并给他斟了一杯茶,不过齐牧秋没有敢喝。   他在楼下等了许久,对着厅中那副巨大的全家福研究起来。全家福上有一老一少两位女性,年轻的那位估计就是季芷卉了。芷卉的眉眼有点怡晨的神韵。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周和泽才会娶她为妻吧。不过这只是齐牧秋个人的猜测而已。   周和泽终于下楼来了,他穿着一件套头的毛衣,搭配深色的牛仔裤,虽然是隆冬,但是因为室内地热开得很足,所以一点也不感觉到冬日的凛冽。   周和泽走到他面前来的时候,完全是一个书生气十足的男人,可以说单从外表上看,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齐先生。”周和泽略带腼腆地扶了扶金边的眼镜,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请坐。”   “周先生,我冒昧打扰了。”齐牧秋警觉地盯着他看。   周和泽坐下跷起二郎腿,修剪得很干净的手指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杯说道:“我很喜欢你的歌,你唱得很好。”   “周先生,我今天来是有事来找你。”齐牧秋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想不出你跟我还有什么事能联系到一块,不过你请说。”周和泽呷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于奕可这个人吧。”齐牧秋捕捉着他每一个脸部的细微变化。   但是周和泽却没有表现出任何起伏的神情,仍然淡淡地说道:“知道。她是我妻子的好朋友,我妻子患病期间她经常来探望,仅此而已。”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整整失踪超过十二个小时了。”齐牧秋破口而出道。   “是吗?”周和泽稍微移动了下嘴唇,随即又笑了起来,“齐先生,难道你来我家是为了找她?我妻子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她又怎么可能会来我家呢。”   “我知道,其实我的意思是现在我已经找遍了所有跟她有过关系或者联系过的朋友或者同学,每一个人我都不放过去向他打探奕可的下落。”齐牧秋决定不先打草惊蛇,还是选择迂回的说法。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于小姐平常并不接触,所以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如果在我妻子死了之后我还跟她有联络的话,你不觉得这样似乎有悖常理吗?”周和泽诘问他,那藏在镜框后面的眼睛也散发出鹰鹫一般的锐光来。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洗手间?”齐牧秋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周和泽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即使他把奕可藏起来或者怎么样了,也不可能告诉他实情。   “可以,请便,就在楼上靠右手边第三间房。”周和泽说得既淡定又坦然。   齐牧秋道了谢之后就上楼,很容易就找到那间公共的洗手间。只是他对于这周家的每一间房间都很感兴趣。最主要的是如果周和泽要藏人,应该会藏在地下室。可是地下室要从哪里下去呢。他悄悄地掏出了手机,轻轻地拉开了其中一间房,对着房内的摆设拍得一清二楚。   对着每一间房他都拍下了一些照片。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下楼来,看到周和泽仍然在饮茶,于是上前说道:“周先生,打扰了你这些时间,我该走了。”   “好,不过齐先生的新专辑什么时候出呢,我很欣赏齐先生的能力。”周和泽和气地说道,一点也没有起疑的样子。   “等出了之后,一定送周先生几张。”   齐牧秋从周家的别墅走出来的时候,心里不免沮丧地叹了口气,更是为奕可的安危担忧。然而当他穿过马路,想要上自己的车时,看到一旁的树丛中闪过一丝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那影子的时候,那人已经发现了他,连忙往一旁跑去。他回过神来骤然地拽住了那个头缠围巾,带着墨镜与口罩的人。竟然是心妮!   “你在这里干嘛?”他看了她的装扮,顿时明白了几分,“你跟踪我?”   “我……”心妮无奈地除下围巾,又褪下墨镜说道,“我想知道你去了哪里嘛。人家搬过来跟你住了几天,你却不在家陪我。”   他把心妮拉到了车上说道:“你不是让我查奕可的下落吗?”   “你自己亲自查她?”心妮露出吃惊的神色,“你是一个名人哎。你难道不担心被人发现吗?我以为你会让你的助手去查!”   “这种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了。我怎么放心让助理去办。倒是你,神神秘秘地跟踪我,万一被记者发现的话,又是头条新闻了。”说着他启动了引擎。   “我早就想过了,说起来我是你的助理。”心妮亲昵地枕在他一条胳膊上,细声细气地说道。“话又说回来,你说怀疑奕可在某些人的家里,难道就是刚刚你去过的那个别墅?”   他随手爱怜地抚摸了她光滑的头发说道:“正是!不过我还没有找到她。”   “你没有找错地方吧。你真的确定于奕可在那里吗?”心妮坐直了身体,满脸狐疑地说道。   “我觉得奕可的失踪必定跟他有关!否则我真的想不到有第二个人想把她藏起来!”他口吻坚定地说道。他必须要早点把奕可找出来,否则奕可在他的手上会十分危险。   “我听说于奕可已经结婚了啊。那个把她藏起来的人,是个男人吗?”心妮端庄的小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点了点头:“那的确是个男人!”   一声啊从心妮的口中逸出。   “你别误会,奕可不是那样的人。她对自己的丈夫是很专一的。那个男人……应该只是仰慕她的人,或者可以这么说,想把她当作另一个人而已。”他说着说着,嘴角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她望着他紧绷的侧脸说道:“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这件事说起来很复杂,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说吧。”他像是安抚她一样牵了牵她的手。“你现在去哪里?”   “回家啊。”心妮疑惑地睄了睄他说道,“我还能去哪里?”   “我以为你要去餐厅做事呢。”他说着,不安地瞟了一下腕上的表,“我现在要赶去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能不能在路口放下你?”   “好吧。”她扁了扁嘴巴,重新戴上那副大大的墨镜,“我记得这里附近有家超市,你就在这里放下我吧。”   “好。”他转了个弯,就在路边放下了她。“下午别太晚回家。”   “知道了,再见,开车小心点。”她笑着与他招了招手。   看到齐牧秋的车子开远了之后,她重新用围巾包住了脑袋,随手拦了一部计程车,往他刚才停车的地方驶去。   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联络到奕可了。乔承驰感觉到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他甚至想到了绑架。但是提到绑架,绑匪到现在都没有打来电话。但不是绑架的话,为什么到现在音讯都无。然而他不敢细想下去,报纸社会版那些失联,失踪的消息令人看了触目惊心。他不敢看,甚至怕看电视,担心有哪里弃尸荒野的新闻跳出来,同时他又不敢报警,担心奕可真的被人绑架了,万一绑匪知道他报警的话,撕票该怎么办呢。   他深深地陷入到沉思里。   “承驰!”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不由得旋转身子,看到杨羽站在门口。她面带病容,但是精神状态甚可。杨羽已经病了有一段时日了,病情得到控制,胃口也渐渐好转。他打算先隐瞒奕可的消息。   “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发现好几天没有听到奕可的声音了,她上哪去了?”杨羽扫视了一圈房间之后问道。   “她妹妹病了,所以这几天她暂时不会回来了。”他编了个谎话。   杨羽干枯的嘴唇翕了翕。其实奕可回不回来对她而言,毫无意义,但是有个讨厌的人整天在你的眼前晃悠,突然一下子不见了,总也觉得有几分不适应。   “她好歹也是我们谢家的人,这样整日整夜地不回家,可不行。有空你要说说她呀。”果然杨羽又语带抱怨地说道。   “但是她的妹妹真的病得很严重,所以我理解她的心情。她也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妈,你就让她在医院多呆几天吧。”他极力地为奕可隐瞒。   “不管怎么说,她可是结了婚了,老是往娘家跑可不成。你看看,为了你们搬回来的事,心妮那丫头倒是搬走了。其实我怪舍不得她的,有她在的时候,天天陪我聊天,还讲笑话逗我这个老太婆,不知道比你那个奕可要好多少倍!”杨羽怨声载道。   “妈,你回房去休息吧。等下吹风又遭凉了。”他连哄带骗地将杨羽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奕可已经失联两天了,在这个时候他不想有任何人在他面前说奕可的坏话。 第87章 商量   齐牧秋发现心妮常常为了奕可的事来问自己,一开始他以为心妮是关心,后来心妮的问题绝大多数是围绕着周和泽与奕可之间的事,不由得心生怀疑了,而且心妮自称已经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一家餐厅里做事,她早出晚归,有时比做歌手的他还要忙。而他为了多出些时间陪伴心妮,已经将事业的重点专注到了创作与幕后上,连电影或者活动也婉拒不拍了。   经纪人劝他要多参加活动,以免歌迷将他遗忘了,他也不以为然。要在娱乐圈里生存,作为艺人最重要的是提高曝光率。而齐牧秋向来低调,绯闻又少,也不炒作自己,好不容易凭借着几首歌蹿红了一把之后,声气又悄悄地下去了,但是他依然不疾不徐,该做什么还是什么,不仅不急,还推了许多工作。   这一切他都是为了心妮。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业余时间总是放在组建乐队上,交了女朋友也没有时间去陪她,后来这成了他一生中的痛,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一个心爱的人,尽可能地抽时间陪她。可是心妮却跟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她不需要他陪,反倒是常常赶他去房间创作,而她自己却一天到晚在外面奔波,除了工作,哪怕休息的时候她也很少在家。如果问起她,她就说自己业余报了培训班,想多学点东西。   齐牧秋近来为了奕可的事,对于她不在家的关注度稍微减弱了。这一天,他收到一份快递,那里面有一叠照片,正是从周和泽家里拍的那些房间的照片。一张一张拿起来端详,想从中窥探出什么。   “你在看什么?”心妮端了一杯牛奶走进来。有心妮在身边,有一项好处就是她不再允许他毫无节制地喝酒了,而代替酒的正是牛奶。   “早上喝过了。”齐牧秋对于酒以外的饮品都不感兴趣。此刻他看到心妮手上那杯乳白色的液体,喉咙里涌上一种隐隐作呕的感觉。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心妮理直气壮地说道,将牛奶搁在他的桌子上,随手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看了看说道,“这是什么?房间的照片?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周和泽的家里的照片。”齐牧秋轻轻地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说道,“奕可到现在整整已经失踪了三天,我想乔承驰应该报警了吧。”   心妮放下照片说道:“三天,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了。你有没有找她的线索?”   “我哪会有。”他苦涩地笑了笑,“线索已经中断了。”   “那么你不找了吗?”心妮抚摸着他蓬乱的头发,迟疑了一下说道。   “当然要找!我已经请了私家侦探去跟踪他!”齐牧秋隔了一会儿说道。   心妮捧起他的脸,睁大惊讶的双眸:“你……叫人跟踪他!”   “对!”他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否则我怎么找到奕可。”   “但是你这样做有用吗?”心妮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许于奕可根本就不在周和泽的家里。”   “不可能!”他坚定地说道,“一定在周和泽的地下室。”   心妮在他的腿上侧坐下,搂着他的脖子说道:“你真的这么肯定吗?”   他点了点头:“除了周和泽,我实在想不到有第二个人想把奕可藏起来。”   “哦,对了,牧秋,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心妮头枕在他的肩膀上,细声细气地说道,“过几天我要回去。”   “你要回去?国外?”齐牧秋略带几分诧异地说道。   心妮咬了咬嘴唇,脸上浮起犹豫的表情:“是的,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我想先回家跟他们说清楚我要在这里工作,然后我再回来。”   “但是你这么一走,要去几天?”他突然露出很不舍得的表情。   “一个月吧!我爸妈都是明理识大体的人,他们不会反对我的决择。”心妮的口吻是不容置疑的。   “一个月这么久?”他不安地仰头望了望她。“那你的工作怎么办?中间不会回来吗?或者我飞过去找你?”   “牧秋!工作方面没有什么问题,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难道你还不放心我不回来吗?”心妮扁了扁嘴巴说道,“我也很舍不得你啊。但是我在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忙完了这一切,我立刻飞回来陪你!”   见他还是露出老大不高兴的模样,心妮的额头低着他的肩膀,小巧柔软而又温热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牧秋,我知道你最近为了多陪我,许多工作活动都推了,其实你不必因为跟我的交往而缩小自己原来的空间。我一点也不介意你忙碌。其实我的愿望很简单,只要你记得回来就可以了。”   他有点激动地将她搂了搂说道:“其实这几年以来,我对于娱乐圈已经厌倦了,我不属于舞台,我不需要有很多人关注我,其实认识你之前我已经有过打算,想把我的事业重心开始放到幕后来,毕竟创作是我的兴趣。”   “但是你的歌唱得这么好,张张专辑都大卖!你这样放弃岂不是很可惜?”她把玩着他胸前的扣子,喃喃地说道。   “我并没有放弃啊。我还是可以出来唱歌,但是只唱我自己写的歌,而且即使做幕后,我也可以为其他的歌手制作专辑。我不觉得幕前与幕后有什么区别。做幕后我还觉得更稳健更妥当呢。”他仰着脸在她的颊上啄了一下。她嗤地笑了起来,躲避着他几天没刮胡须的脸。   “那么你是同意我走了?”心妮眨了眨眼睛,眼珠就像是天际的两颗星光。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让你离开我一个月那么久,你会留下来吗?”他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牧秋,我是为了我们的将来着想,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久,但是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我要找的爱情是相沫以濡的,是天长地久的。所以我要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处理好,跟我爸妈说清楚之后就会回来见你。”她胸有成竹地说道。   尽管心妮再三跟自己保证她一定会回来,可是萦绕在齐牧秋心头的,却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我相信你!”他的话语中显然没有什么底气,可是为了心妮,为了将来,他总要放手让她飞。“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一。”心妮的嘴角微微地牵起。“我已经订好了机票。”   不知怎么的,他听了心妮这句话却觉得不大舒服。她这根本就不是来跟自己商量,而是把决定告诉给自己听了而已。但是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她,总不能出尔反尔吧。于是他道:“那你早去早回,每天我都会打电话来查勤的。”   “好,好,即使你不来查,我也要查到你头痛为止。”心妮笑容满面地说道。   乔承驰整整联络不上奕可已经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即使他再有耐性也等不住了。他已经报了警,警察发现那天晚上乔家周围的监控坏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有问题。他等了几天,还是一无所获。终于按捺不住找到了齐牧秋。   齐牧秋向他透露了个人,那个人就是周和泽。   乔承驰讶异极了,他现在才想起当初奕可的确跟他说起过这个人,但是他一直以来没有放在心上,他以为奕可只是说说而已。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周和泽带走奕可的,更何况那天他见到的那个男人,也不能肯定就是周和泽本人。可是这是唯一的线索,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周和泽会带走她。   “你当然想不到!”齐牧秋道,两眼炯然发亮,“周和泽是芷卉的先生,芷卉跟奕可又是好朋友的关系。但是他以前喜欢的一个女人,叫卜怡晨,她的相貌跟奕可长得颇为相似。你想想看,这其中的关系……”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同时又狐疑地盯着齐牧秋看,似乎不是很确定他的话。   “你不相信吗?”齐牧秋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翻到其中一张照片递给他看,“你看看这照片上的女子是谁?”   “奕可啊。”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喊出声来。   “你再仔细看看。\"齐牧秋不露声色地说道。   他再一次认真地看了起来。印象中奕可似乎没有留过短发,而且仔细一看,眉眼间的神韵也不一样。这不是奕可。他深深地被震惊了,世间居然没有血缘关系也能长得如此相似的人。   “是不是很像?”齐牧秋有点酸楚地笑了起来,“不过我想,她暂时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以后就很难说了。”   “那我怎么才能把她救出来?”他突然感觉到未来叵不可测。   “也许她正在周和泽的地下室,不过这是我猜想的。你要如何进去,还是个棘手的问题。周和泽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齐牧秋露出沉思的表情。   乔承驰大概连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今天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跟齐牧秋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设法救出奕可的事。 第88章 临别的信   齐牧秋将心妮送到了机场,而心妮反而比他还要来得遮遮掩掩。齐牧秋坦坦荡荡,即使被粉丝认出来也无所谓,至多只戴了一副墨镜而已。但是相反的,心妮比他更紧张,更拘束。   她穿了一件军绿色的棉服,又带了一顶圆形的呢帽子,还用围巾包住自己的嘴巴部分,只露出一对眼睛。   齐牧秋哑然失笑:“你怎么比我还要包得严实。”   “因为我不想让他们拍到我们。”心妮忽闪着大眼睛说道,“我怕被他们认出,影响你的事业啊。”   “我有什么关系!”齐牧秋反而淡定地说道,“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偶像,也要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粉丝如果只是因为我的生活而不喜欢我,我不介意他们怎么看我。”   “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像个明星。”心妮说道,“你太低调了……”   “是不是像我这样的人,很难大红大紫。我进入到这一行,也是阴错阳差。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一名歌手,我不喜欢抛头露面。”他感叹地说道。   “我希望当我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你创作的歌曲。”心妮由衷地说道。   “你只是去一个月而已,又不是一年……”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猛地煞住了,有点吃惊地望着她,瞳孔慢慢地放大了。他突然很害怕她再也不回来了,就像怡晨那样。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心妮从他的手中拎过行李箱,微微地笑着。   他依依不舍地抱了她一会儿,反倒是她轻轻地推开他:“好了,我先进去吧。万一被人看到的话,可不好。”   “你一下飞机,记得要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真罗嗦,我进去了。”她挥了挥手,往那闸口处走去。   “安妮!安妮!”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叫喊起她的名字。   然而她一直往前走,连步伐都不曾停下来过。   “安妮。”他觉得奇怪。她的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为什么自己这样高声地叫她的名字,她连头也不回呢。   “是齐牧秋哎!”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怯怯地走到他的面前,露出惊喜的神色。   齐牧秋只能停下来不再叫喊。   “齐牧秋,能不能帮我们签个名,我们很喜欢你的歌。”那两个学生已经一左一右地将他包围了。   他不忍婉拒那两个小粉丝的请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妮入了闸口。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齐牧秋的心情变得很低落。忽然他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他出道以来虽然也经历过被狗仔跟踪的事,但是一路从机场跟踪到这里,也实属罕见。再加上今天他的心情十分灰黯,于是狠狠地瞪了那个装作若无其事的男人一眼。   但是从他下了地铁,那个记者还是一路跟踪他,不仅这样还拍了他许多照片,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一向好脾气的他终于忍受不了,蓦地站住了脚步回过身对他说:“你到底想怎样!”   那记者没料到他会停下来,于是说道:“我并没在拍你啊。”   “你还说没有?”齐牧秋有些愤懑地瞪着他,“把你的相机给我看看。”   那记者护住自己的相机反驳道:“我没有在拍你!”   “还说没有!”他勃然大怒,“你一路跟我到机场,我已经没说什么了,你还从机场一直跟到现在,我有什么好拍的!快把相机给我,如果你的相机里没有我的照片,我愿意赔偿你的一切,如果有我的照片,那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记者猛地转身,掉头就跑。他大吃一惊,害怕那记者把他跟心妮的照片也拍了下来,于是拔腿就追。当他刚刚冲到路口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宾利唿地一下窜了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但是车子却停了下来。   “齐先生。”周和泽摇下车窗朝他打招呼。   “这么巧!”齐牧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会遇到他。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周和泽的笑容在唇边顿了顿。   “不顺路吧。”齐牧秋抬头望了望前方的车流。   “没事,我不赶时间,先送你一程。”周和泽说着,已经替他推开了车门。   齐牧秋见推脱不了,只好上了他的车。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周和泽主动提起了奕可的事。   “上次你说于小姐失踪了,现在找到了吗?”   齐牧秋一愣,随即说道:“还没有。”   “还没找到吗?那问题可就大了。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和泽微微地锁起了眉头,“你们报警了吗?”   “这个我不大清楚。现在主要是她的丈夫在找她。”齐牧秋很注意观察他的脸色,但是周和泽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没有什么变化。   “我看你们要报警了,我认识某分区的警察局长。”   齐牧秋听他如此一说,更加断定他是在欲盖弥彰。   周和泽把他送到指定路口的时候,两人挥手道别。齐牧秋从头到尾都很注意他的言行,然而周和泽却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   这一天乔承驰居然收到一封电邮,而这个邮箱则是他很久没有关注过,但是因为在手机里有关联过那个邮箱,所以这一天晚上突然听到嘀的一声响,下意识地打开了邮箱,发现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那是奕可的英文名。他好奇地点开来一看,居然是奕可写来的一封信。   承驰:   其实在我离开之前我已经写好这封信给你,现在我已经走了,这封信也会定时发到你的邮箱里,不管你是不是会看,再过几天,我会叫人寄离婚协议书给你。   你不要怪我狠心,我们一结婚其实就发现彼此不适合,既然是痛苦的婚姻,何不潇洒地放手呢。你也早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但是一直没有提。你虽然不说,我也看在眼里,现在就让我做恶人先提出离婚吧。   在你向我求婚之前,我有过许多憧憬,我一直以为我们能够白头到老,再也不会分开。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也想得太简单了。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结婚。问题是结婚前就存在的,我们都天真以为,只要一结婚,那么现实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们错了,错的太离谱了。我虽然爱你,但是请你原谅我,对于我们之间的种种的问题,做了退缩的决定。   中国人有句老话,长痛不如短痛,的确如此。现在就让我斩断这一切,做出最后一个决定吧。承驰,将来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妻子。你不用再来找我,现在的我已经不在这座城市了,这座城市带给我许多美好或者是不美好的回忆,还有把我带到了你的身边,我从来没后悔跟你相遇。   祝一切安好。   奕可   12月13日   这封信写得并不长,但是他却足足看了一个钟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拿起一边的手机拨打了助理的电话,让他助理查一下奕可是否真的出境了。十分钟之后助理回了电,说已经查到了奕可的出境记录,时间是她失踪的第二天的下午,坐的是港龙的航班,地点是香港。乔承驰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凉了半截。这封邮件里奕可字里行间都充满了对婚姻的失望,而对于离婚的念头却是坚定的。他们之间是有问题,但是乔承驰却没有料到,到头来他们也会走上离婚这条路。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没有失踪,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这离婚的消息来得突如其来。他们在事先的确是吵了一架,但是他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直截了当地出了境,又提了离婚,看来离开他的决定是毋须置疑的了。   他觉得嘴里一片苦涩,一滴眼泪冲出了眼眶,他拉开了抽屉,眼泪也随之滚落了下来,最后找到了半包烟,又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只打火机。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但是今天晚上的心情真的是糟糕透了。   门轻轻地被拉开了,杨羽看到许久没有抽烟的儿子竟然破天荒地抽起了烟,知道他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于是走上前来,站在他的背后,用充满关切的语气问道:“这么晚了还要抽烟吗?”   “妈,你怎么来了。”他仓皇地将抽了半支的烟丢到临时抓来做烟灰缸的杯子里,却不敢转过身去面对她。   听着儿子微微哽哑的声音,杨羽虽然觉得吃惊,但是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妈,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他心酸地说道,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寒流。   杨羽望着他的背影,不安地调整了一下站姿。   “说吧。”   “我跟奕可要离婚了。”他的心痛苦地绷紧了。   “什么?”杨羽一脸错愕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以往不管她怎么反对他们交往也好,他们甚至还用搬出去住来危胁自己。但是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她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我要离婚了。”他的眼光里露出了忧虑的神色。 第89章 往事如梦   乔承驰刚开始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也置疑它的真实性,然而几个星期过去了,他从来就没有收到过绑匪索款的电话——如果奕可是被人绑架的话,再则他也没有收到警察局有关奕可下落的事——假若她被人谋财害命的话。奕可就像跟她在邮件上写的那样,她走了,远走高飞,而她也如信中所写的那样,把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寄了过来。经过鉴定,那上面的签字真的是她的笔迹。   离婚协议书上也写得清清楚楚,他们没有财产分割的纠纷,奕可差不多就是净身出户。乔承驰觉得很奇怪,她把婚姻关系跟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办手续都不曾出现。她到底有多恨他!就因为心妮吻了他吗?   而心妮也走了,临行前她向自己告别,变卖了餐厅,她说要去旅行散步,要去国外找她的姑姑,也许住个一年半载回来,也许三年五载都不回来了。   乔承驰几乎是在一个月之内失去了他最亲最爱的两个女人。他不得不选择相信奕可的确只是为了躲避他而远走高飞,并不是因为被人掳去而失踪了。他去警察局撤销了奕可失联的案子。这个消息被齐牧秋知道之后,他就找上门来了。   “你找到奕可了?”齐牧秋来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也可以说是找到了。”乔承驰的脸色很晦暗,口吻显得相当的无奈。   “什么意思?”齐牧秋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他找机会去接触周和泽,但是一无所获。警察也因为缺少证据,不能对周和泽的住宅进行搜寻。他时而去警察局打探最新的消息,但是今天一去,负责案子的警察就告诉他,奕可的丈夫来撤案了。他以为乔承驰已经找到了奕可,兴冲冲地跑上门来。   “她写了一封邮件给我,信上说她去了香港,而且还快递了一份离婚协议寄给我。”他表现得风平浪静,但是齐牧秋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真的收到过她的邮件?”齐牧秋抬起他那迷蒙的眼睛。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方向?   乔承驰点了点头:“我还让人查过她的出境记录,证实是她失踪那天的次日下午离开机场的。”   齐牧秋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奕可安然无恙地活着,这结果比任何消息都要好。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一丝奇怪。奕可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吗?事先她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才令她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乔承驰呢。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不是。”齐牧秋沉吟道。不管他跟乔承驰的关系如何,但是从卫护奕可这一点来说,他们的立场是一致的。乔承驰当然也不希望奕可出事。   奕可的事就告了一个段落,而齐牧秋从乔承驰的手上也得到了那个电邮的地址。可是奇怪的是,不管齐牧秋怎么写信给奕可,奕可从未回复过。   一晃两年过去了,齐牧秋的工作重心已经大部分地转移到了幕后,除非是他自己出专辑,否则他从来不出席宣传活动,也不拍电影。创作成了他事业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心妮去了国外之外,也已经跟他疏于联络了,刚开始一个月的时候,两个人还有联系,但是渐渐的,心妮的回复越来越慢,打电话给她,也常常得知她不在的消息。   齐牧秋当初所担心的,已经变成了事实。他也曾想过要去找心妮,但是心妮从来不把地址告诉他。到后来微信也不上,手机号也停机了。他明白,这一场恋爱无疾而终了。   卜怡晨的失踪是因为去世,而心妮则是对这份感情的冷处理。   齐牧秋痛心疾首,却也无可奈何,现在想来当初心妮所说的不过是托词,如果她真的爱自己,又怎么会不回来呢。好在他把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一时之间他也成了非常受欢迎的制作人,许多业界的人纷纷向他约歌。齐牧秋也从一个小公寓搬到了更大,更适合他创作的房子里,只是过去的那套小公寓,他也保留了下来,舍不得卖掉,那里面盛载了他太多的回忆。   这一天他上街,他穿了一件套头的运动服,平常他的穿着就很随意,鸭舌帽扣在脑袋上,帽檐拉得很低。平时走的地方无非是附近的超市或者餐馆。他在便利店买了一包烟,现在已经戒酒很久了,偶尔会抽下烟而已。刚出门的时候,他看到一位飞奔的女人,清汤挂面的长发,黑色印花的连衣裙配牛仔衫,苗条的身材,从背影看是那种让人想多瞄几眼的女人。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跟心妮在一起仿佛也变成很久远的事了。他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女人的脸上,就那么一瞬间的时间内,他已经看到了那女人的长相。   那不是……   天呐。他震撼极了。   一个已经消失了很久的名字重新在他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奕可!是奕可!”可是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奕可已经上了一部绿色的计程车扬长而去。   他赶紧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然而传过来的提示音却令他沮丧,那个手机号早已不复存在了。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吗?怎么会是她?难道她回来了?   幸好他记住了那个计程车的车牌号。   过了两天他就找到了那个司机。   “你说你看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那司机是个五十开外,已经谢了顶的中年男人。“我每天接了这么多客人,哪里还记得这么多。”   “你再想一下,那女人眼睛大大的,头发长长的,个子大概这么高。”他比划着给那司机看。   “是不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笑的样子很甜!”那司机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拿出手机给司机看其中一张照片。   “对,就是这个女人,长得漂亮极了,我对她的印象深刻。对了,你为什么要找她?”司机大惑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先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妹妹,但是我们已经失联很久了。那天我刚巧在街上见到她,所以就千方百计地找她。”说到这里他从兜里掏出一百元塞给那司机,“如果我不是她哥哥,又怎么会有她的照片呢。”   “说的也是。”那司机喜孜孜地接过钱又端详起照片来,“那你想问什么?”   “她是从哪里下车的?”   “是一栋别墅,看起来很气派的样子,是在桑田路那边的。你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嫁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吧。她就在其中一栋别墅前下了车,我记得名牌号好像是888。然后我就把车开走了,你妹妹可真大方,还多给了我五十块小费。”   听完那司机的诉说,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于是打了电话给乔承驰。   奕可走了之后,他跟乔承驰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了起来,两人界于朋友与陌生人之间。   半个小时之后,齐牧秋就站在了乔家的别墅前。他看到门牌号果然是888。奕可真的回来了。   乔承驰从楼梯口走下来,带着一夜未眠的憔悴与疲倦:“刚才你在电话里说什么了?说奕可已经回来了?是真的吗?”   “难道你没有见过她吗?”这下轮到齐牧秋诧异了。   “没有,她没有来找过我。”乔承驰的眼底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他跟奕可分开已经两年了,这两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杨羽虽然多次催促他结婚生子,他都没有答应。“你真的确定她回来了吗?”   “我确定!”齐牧秋看到了他的眼底的那一份渴望。“为此我还特意问了那个司机,他说是奕可指定要来这里。”   “我跟她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她不来找我也无可厚非。”乔承驰低落地说道。这两年来他寄情于工作,唯有在拼搏的时候才能忘记思念她的痛楚。   “那么她现在回来了。”齐牧秋低沉地说道,“你还有机会跟她复合。”   “我不奢求!”乔承驰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原谅我,不过现在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她。”   “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你,也希望你们重新在一起。”齐牧秋由衷地说道。他感觉到乔承驰比自己幸福,起码他还能再见到奕可,还能得知她的下落,而他呢。他的安妮去了哪里?他一无所知,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到安妮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以前她临走的时候说会回,可是一个月,一年,甚至是两年过去了,她音讯全无。不知道这辈子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我会努力的!”乔承驰感激地冲他笑了一笑。从前的恩恩怨怨随着往事随风而逝,正像一句话说的那样,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这时他家的佣人走进来说道:“乔先生,外面有人找你。”   “把他带进来吧。”乔承驰沉浸在对奕可的思念之中,露出恍惚的情绪。   “那么我先走了。”齐牧秋起身说道。   “我送你出去。”乔承驰把他送到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站了那位不速之客。 第90章 失去的还会回来吗?   “奕可!”乔承驰比齐牧秋先喊了出来。   于奕可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乔承驰揉了揉眼睛,是的,他没有看错,奕可活生生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奕可,原来你真的回来了。”齐牧秋惊喜交加地说道。   于奕可那动人的嘴角渗出一丝更浓更艳的笑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去接你?你现在住在哪里?”乔承驰迫不及待地问道。   奕可将头往齐牧秋的方向倾了过来:“牧秋,好久不见,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你。”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异样,以前她的嗓音可是很脆亮的,也很利落的。但是现在听起来,有一点沙沙的,可是显得温柔极了。   “对。我也没有想到你还会回来。”齐牧秋盯着她看了一眼。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奕可,发现她的脸比过去更精致,也更优雅了,只是少了一点那过去岁月中的清纯。   “牧秋,以后我再约你。现在我想跟……他说几句话。”她睁着那亮晶晶的眸子对他说。   “好,那么我先走了。”齐牧秋浅浅地一笑,那笑容中透着几分低落与落寞。奕可回来当然是来见乔承驰的!   看到齐牧秋的背影慢慢地从大门口消失了,奕可用纤细净白的手指点了点问道:“现在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吧。”乔承驰显然不愿意与她多讲关于和齐牧秋之间的事,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她。“你回来多久了?”   “一个多星期吧。”奕可富有光泽的白木瓜的腮颊上泛着微微的红润。   看起来这两年她过得应该很好。   “我们上楼去说吧。”乔承驰握住她柔软而温的手,她没有拒绝。他牵着她的手,就像回到了当年那样,两人再次见面仍然感觉到那么熟悉。要说变化,那应该是她变得更漂亮了。   乔承驰推开了卧室的门,那里仍然为她保留着当年的样子。现在他搬到客房去住了。   “你看看这里,你走了之后,我没有动过这里的一丝一毫,当初你留下的东西,我都保存着。”他指着那房间里的一切说道。   她抱着胳膊走进梳妆台,有用了半罐的乳液,新买的未拆封的睫毛膏,瓶身微微泛旧用了很久的隔离霜,都还放在那里。她拉开抽屉,所有关于她的物品都放得好好的。   他从背后轻轻地拥上了她,久违的那种柔软的感觉又回来了。   “别这样!”她微弱地抗议道。   “奕可,这次你能回来找我,我觉得很高兴……”他低哑的声音盘旋在耳边。   她轻轻地挣脱开来,正视着他:“你别误会,这次我回来,并不是想要跟你复婚。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你没有忘记我,对不对?”他直视着她那特别清澈的眼眸,略有点激动地说道,“你走了两年,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你,我们和好行不行?”   “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她简短地瞟了他的脸一眼,用略显生硬的口吻说道,“过去的事我已经不大记得,也不想再回忆了。承驰,我这次回来只是想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还想再走吗?”他的眼睛里透露出灼热的光芒,表情倏忽变得很痛苦,“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母亲已经搬到疗养院去住了,再没有人会影响到我们了,还有心妮,她也已经走了。”   “心妮也走了吗?”她乍然地变色道。   “对,在你走之后不久,她也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试探着握住了她温腻的手,她只是虚弱地挣扎了几下,就由着他了。   “承驰,这两年我过得很好,我没有想过我会回来,也许我更适合留在那边。”她低下头,露出后颈项那一块白滑的肌肤,长长的睫毛在雪白的脸上形成一个柔软的暗影。“你过得怎么样?”   “不好,当然不好!”他的表情下子又僵住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好。”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将手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心头已经抽紧了。“我走了,也许过两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奕可!”他的心一下子被扔到一片黑暗里去了。“你不要走,就留在我的身边,我们重新开始。”   “有多少事能够重新开始呢?”她露出难过的表情。   他盯着她好一会儿,脑海里一片空白。奕可回来了,可是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一次……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他说得坚决而又果断,“你先搬回来住,这间房间留给你,等我们重新了解之后,你再决定复不复婚好不好?”   “承驰,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再过两天我就会离开这里……”她轻声地嗫嚅道。   “别走!你说吧,有什么方法才能使你留下来?”他紧紧地抱住了她小巧而又温软的身子,将自己的嘴唇盖在她单薄而又甜美的唇上。一股电流般的痉挛像潮气一般渗透了全身,他抚摸着她细嫩而光滑的肌肤,直到将嘴唇移到了她的颈项时,她缩了缩身子,骤然地推开了他。   “我想我应该走了。”她撸了撸长发,有些后悔地说道。   “奕可,不要走!”他露出惨淡的脸色,沉郁不堪。“我真的很爱你……不想再失去你……”   她很想走,可是脚步就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样,移也移不开。她发现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深深地爱着他!   齐牧秋没有想到两天之后,奕可果然来找他了。   她穿了香奈儿的套装,脖子间又缠绕着香奈儿经典的珍珠项链,头发俨然是经过精心烫过的,从那小巧的帽檐下面有层次地钻了出来。她带来了一些当地的特产送给他。   “你真不够朋友。”他开玩笑地说道,并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去了香港这么多年,我发你那么多邮件都没回。”   “邮件?你说什么?”她做了一种惊讶的表情瞥了他一眼。   “就是当时你发邮件给乔承驰的那个邮箱啊。我还特意问他要了地址,以为能跟你联系上,哪知,你从来没有回复过。”他半是抱怨半是调侃地说道。   她接过杯子却又递还给他:“能给我倒杯咖啡吗?”   他站起身,又泡了一杯咖啡:“要加奶吗?”   “不用,也不用加糖,黑咖啡就行。”她平淡地说道。   “以前你从来不喝咖啡的,说是晚上喝了会睡不着。现在怎么了?去了这几年,也变了口味?”他笑道。   “人都是会变的嘛。”她露出惊讶的表情之后又镇定地说道,“你说的那个邮箱,我想起来了,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你最近怎么样了?你跟你女朋友结婚了吗?”   他一听到结婚这两个字,就像被针刺中了耳膜一样,苦涩地舐了舐嘴唇说道:“没有。我们分手了。”   “分手?”她的表情显得更惊讶了,“真的吗?为什么?”   “她跟我说去了国外,说好是一个月才回来,可是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且音讯全无。”一提起安妮,他的心就隐约作痛。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眸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也许她跟卜怡晨一样,跟我有缘无份吧。”他自嘲地说道。   “不过告诉你一件可以令你高兴的事,我在香港的时候,也看到你新专辑的海报。”她笑得样子很甜很美,可是却不是他所认识的奕可。   “是吗?”他却没有因此而喜悦,只是勉勉强强地笑道,“你这次来,还要走吗?”   “不知道。”她的笑容凝冻在了嘴唇上,艰涩地回答道。   “你是不是跟他已经和好了?”他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起惆怅的表情。   “这两年以来,他一直在等你,我看得出来。”   “你们的关系现在很好咯。”她抬起头睄了睄他。   “也不能说很好,总之还比较聊得来吧。”   “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我已经搬到他家里去住了,他说要让我给他一次机会,我想试试看也好。我在香港这两年,也遇到过不少人,但是总觉得心里好像除了他,谁也装不下了。”她两眼盯着雪白的墙壁,幽幽地说道。   “如果你心里有了别人,又怎么会回来呢。”他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那么你呢,你难道就不找了吗?”她突然话锋一转,“我跟承驰的情况跟你的不一样,我们是纠缠不清,那么你呢?”   “她连纠缠的机会也不肯给我!”他凄凉地笑了笑,那笑容十分地凄惨。“你说我是不是该检讨一下,为什么跟了我的女人都会离开呢?”   “你很好啊。”她扫了他一眼,“你没有什么地方不好的。”   “正是因为没有什么地方不好,所以那些女人很难爱上我。”他认真地说道。   “你是不是太自恋了?女人的爱情是需要一点激情的,也许这一点你给不了。”她一本正经地回答他。   “那么乔承驰是不是给了你许多激情?”他煞有其事地问她,却遭遇了她一个白眼。 第91章 奇怪(上)   乔承驰回来,发现他们家的佣人正抱着一堆衣服往垃圾桶里丢。他走近一看,是奕可的一些旧衣服。说是旧衣服,其实也不算很旧,都是她走之前留下来的,有些还是名牌的。   “这是做什么?”他疑惑地指了指那堆衣服问道。   “是少奶奶让我丢的。”老佣人如实告知他。   奕可不仅让她丢旧衣服,连以前拍的照片都让她一迸丢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奕可一向是个俭省的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丢这些完好的东西?于是他上楼去找她。   刚一踏入卧室,奕可已经飞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软软地围在他的脖子上说道:“承驰,我想重新去拍一套结婚照好不好?”   “你想拍结婚照?”他一惊,视线已经瞥到床上方的墙壁上,那里原来悬着一帧他与奕可以前拍的结婚照,可是现在这个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对啊。那是以前拍的嘛,现在我们已经和好了,是不是该重新拍一下呢。”她的声音甜润甘美,令人无法拒绝。   他俯下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眼角边与嘴边泛起几丝笑意:“好,只要你喜欢,我没有意见。”   奕可冲着他嫣然一笑,那笑容使人沉醉不已。   他趁她收拾房间的时候问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你叫人在丢衣服……\"   “那些衣服已经旧了嘛。”她有些惊讶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几年前的衣服我又不可能再去穿了,所以我想与其留着占位置,还不如把它丢掉呢。”   “那么照片呢?为什么你要把以前的照片也一起丢掉?”他还是不太明白她的初衷。   “现在我不是在你的身边吗?要拍照片我们一样可以重新拍过,以前的照片拍得太丑了,我不太喜欢,所以就把它丢掉了。”她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嗔怪他小题大作。   他的震惊不亚于发现了新大陆。这是他所认识的奕可吗?为什么她的性格跟以前变得不一样了?她在香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她想急于否定自己过往的一切?   “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丢掉旧衣服我没有意见,但是留着以前的旧照片也是一种纪念啊。为什么要把它们丢掉呢?”他的话音刚落,她已经上前轻轻地拥住了他,将小巧的脑袋贴住他宽阔的胸膛,幽幽地说道。   “你不是说要重新来过吗?既然是重新开始,为什么不把过去不好的回忆忘记呢?”她的小手若有似无在他的胸前划着圈圈,撩拨得他心驰荡漾。   “好,一切都随你。”他抓住她的小手,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突然他用想起点什么的眼神说道,“你有去看过你的母亲跟妹妹吗?”   “哦,去过了。”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仓促的慌张,但是他没有看到。   “你妹妹的病情总算控制住了,这一年多来恢复得不错。”他兀自地往下说。   她从他的胸前偎起头来,眼神迷惘。   “怎么?你妈没有说起悠悠的情况吗?”他奇怪地问她。   “不是……她说过了,她说悠悠的病恢复得还不错,还说要多谢谢你。”她急中生智地说道。   “我们都是一家人嘛。只要悠悠的病能好,花个几十万又算得了什么呢。她骨髓移植大手术做得很成功,你妈也很欣慰。”他重新抱着她说道。   她走了之后,是他全权负责起悠悠的医药费,光是动手术就花了几十万,再加上后期七七八八的费用,估计有半百万了。如果要一个普通家庭来负担,无疑是天文数字。但是奇怪的是,她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几乎可以用音讯全无来形容。而且她没有寄过一分钱回娘家。   “谢谢你……”她眼泛泪光,幽咽地说道,“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悠悠的病会怎么样了。她是我妈跟继父的命根子,如果失去了悠悠,我想我妈她……”   “傻瓜!我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呢。照顾你的家人是我的责任啊,再则悠悠还那么小,那么机灵活泼,我也很喜欢她。如果能用钱来救她,我当然义不容辞了。”他倚身过来吻她的嘴唇与额头。   过了一日,她上街。背后忽闻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听那声音似乎很陌生,她装作没听见,就继续往前走,当她要走到自己的车边的时候,被人冷不防地拽住了。   她吃惊地回过头,发现是张陌生的脸。   “妈……”下一秒,她迟疑地叫了出来。   “奕可,真的是你!”谷诗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眯缝起双眼,她有轻度的近视眼,平常又不爱戴眼镜,因此光线不好的时候,看东西有些模糊。   “妈,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尴尬地问道。   “我在这附近的超市里逛,真巧让我遇到了你。你回来了多久?”谷诗双兴冲冲地问道。   “快半个月了……”她的眼睛里有着复杂难解的神情,犹豫了一下说道。   “半个月了怎么不回家来看看呢。”谷诗双的话语中渗透着一丝责备。“你现在住在哪里?”   “妈,上车再说吧。”她抿了抿嘴角,让谷诗双上车。   一上车,她从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数出一叠钱塞到谷诗双的手上说道:“这些钱你拿去买点营养品吃吃。”   “妈有钱,这些钱你自己留着吧。”谷诗双推搡着。最后拗不过她,还是接了过去。   “奕可,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我……应该不会走了,我已经跟承驰和好了。”她眼光黝暗地看着自己的母亲。   “那真的太好了。承驰是个好人啊,这两年你又不在身边,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真的不敢想像……”说到这里,谷诗双皱着眼角又舒展开来,“好在雨过天晴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如果没有地方住的话,要不搬回家去住吧。承天已经搬出去住了……”   “妈,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跟承驰复合了,现在就住在他们家。”她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谷诗双微微地一凛。两年没见的女儿怎么脾气变得这样大,以前她可是个乖顺听话的孩子。   奕可也察觉到自己对母亲的态度,于是缓和了下语气说道:“妈,对不起。”   “没事。”谷诗双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那你忙你的吧。”   “妈,我现在跟你回家去看看悠悠。”她连忙说道。   “真的吗?”谷诗双惊喜交加地说道。再见到女儿,虽然跟自己想像中的不太一样,但是既然女儿提出要回家看看悠悠,做母亲的当然求之不得。   “当然是真的了。悠悠也是我的妹妹,我去看她也是应该的啊。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礼物?我现在就去买给她。”奕可忙不迭地说道。   “悠悠喜欢……”谷诗双愕然地抬起头望着她,“奕可,你不会忘记悠悠喜欢什么了吧。”   奕可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   谷诗双疑惑,要知道奕可可是最了解自己妹妹的人。   “她是不是喜欢吃巧克力啊还是喜欢洋娃娃?”她垂下眼角掩饰自己茫然的目光。   “去买条裙子给她吧,悠悠向来是最爱美的。”谷诗双微喟道。   “哦,对,我想起来了,悠悠从小就爱漂亮。你看我这记性。”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说道。   奕可最后在谷诗双的反对下买了一条价格不菲的连衣裙。   悠悠因做化疗的头发已经重新长起来了,可是现在刚刚才盖没了耳朵。她正在跟邢知闹脾气。   “悠悠,你看谁来了?”谷诗双笑眯眯地朝着自己的小女儿说道。   “姐姐!”悠悠因为打激素,整个身子浮肿了不少。连带着以前那小小的脸蛋也像是过度发酵的面包。   奕可连忙从袋中拉出那条连衣裙塞给悠悠:“你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   “新裙子。”悠悠的双眼闪闪发亮。   “来,爸爸给你换上。”邢知松了一口气。   奕可跟谷诗双从悠悠的房里走出来。谷诗双说道:“中午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妈,我还有事。”她婉拒了。   谷诗双的神情俨然很失望,但她还是说道:“那随你吧。这次回来你能够跟承驰重修于好,妈真是太高兴了。以后你们两人要好好过日子啊。”   “妈,我会的。”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走了。但是时隔两年才回来第一次回娘家,她总不至于坐十分钟就走人吧,所以只好忍耐着。   “奕可,上次你突然间就离开了这里去了香港。妈想找你都找不到你。你到底在那边做什么?”   “我……我在那里打工啊,一边打工一边念书。”她想了想说道。   “但是你一走就是两年,这两年间连通电话也没有打给妈,妈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你。”谷诗双的眼眶湿润了。   “妈,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没事的,你只要好好地照顾悠悠就行了。如果你缺钱的话,尽管打电话给我。这两年我在外面打工,也存了一些钱。”她闪动着睫毛,很是温柔地说道。 第92章 奇怪(下)   这一天,齐牧秋去找乔承驰。这两年以来,他们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合作。这次齐牧秋找他,是为了商谈电影主题曲及插曲的事。   当两人谈完合作计划了之后,乔承驰话锋一转:“奕可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齐牧秋点了点头:“她说你们已经和好了。”   “对。”乔承驰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过居然会这么快。”   齐牧秋轻轻地说道:“那祝福你们了。”   “谢谢。”乔承驰话音刚落,他的手臂碰到了右手边的一个木制相框。那相框豁啷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这个相框是他新放上去的。   齐牧秋捡起来,原来这是乔家的全家幅,上面有奕可,有乔承驰,还有乔承驰的母亲,另外跟他母亲站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   他讶然地抬起头直视着乔承驰,手指点着其中一个女人的头像说道:“这位是……”   “这是我……妹妹,不过不是亲生的,我把她认作是妹妹。怎么?你也认识她?”乔承驰瞟了一眼心妮的头像说道。心妮这几年出去之后,倒是全世界各地到处走,陆续的有寄过各国的风景明信片给他。   “对,我也认识她。不过她出国之后就断了联系。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齐牧秋带着几分期待问他。   “心妮倒是寄过几张明信片给我,不过我没有她的联络方式。最近她寄给我明信片也已经过去半年了,上一次她在日本。”乔承驰如实地告诉他。   “她叫心妮?”齐牧秋悚然一惊。   “对啊。她叫靳心妮,你不知道她的名字吗?”乔承驰不解地问他。   “她不是叫安妮吗?”他惊悸地震动了一下。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分明是安妮的脸。   “不,你搞错了,她叫靳心妮,不信的话你可以问奕可,奕可也认识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乔承驰愣了愣,解释道。   “安妮,心妮。”他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名字。直到乔承驰叫他,他才回过神来。“哦,我想我该走了。”   与乔承驰道了别,他还在想着安妮的事。乔承驰说她根本就不叫安妮,而是叫靳心妮。如果她真的是靳心妮,那为什么要骗自己呢。   几天之后,关于靳心妮的调查报告已经递交到齐牧秋的手上。望着那几张薄薄的纸,齐牧秋把上面的资料已经反复地看了十几遍,里面的内容也已经滚瓜烂熟了。   “靳心妮,二十八岁,毕业于南大,就读于经济系。从小患有哮喘,有一个同卵双生的姐姐,叫靳心琪……”他看着资料中那一张张从小到大心妮的照片,她的脸鲜活而又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安妮,这只是她骗他的一个化名而已。他盯着心妮双目清澈,又含着羞赧笑容的脸,一股无名火从心中升起。她为什么要骗自己?他不明白,往事就像电影放映一般,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从她假装被流氓追,引起自己注意的开始,这分明就是一个局,让他掉入她所设的局中。她如愿以偿了,不惜任何代价地使他爱上了自己,又拍了拍屁股走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想不明白。   他站起身来,走向窗台。两年了,他情愿不知道安妮,不,应该是心妮在骗自己。他想起两年前,自己去机场送她的那一幕,在身后拼命地大叫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回头。其实破绽是无处不在的,只是他自己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而已。   乔承驰下班回到家,发现佣人正在收拾心妮的房间。心妮走了之后,按照杨羽的吩咐,还是执意为她保留了这间房。她没有带走的东西也全都留在房里。   “什么事?”他发现佣人把心妮的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纸箱里。   “少奶奶说要把心妮小姐的东西放到储藏室去,这间房她想拿来做服装间。   他哑然。乔家有的是空房间让她做服装间,为什么她一定要心妮的房间呢。这样想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她的房间里去了。   她正坐在梳妆镜前梳着头发,身上穿着是白绸软缎子的睡衣,衣袖及下摆绣着清丽的花卉。   “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她并不回头,只是在镜中冲着他莞尔一笑。   “吃过了。”他淡淡地道,言语中透着一丝疲惫。“你为什么要动用心妮的房间?”   “她不是不在嘛。”她坦然地说道,放下梳子,打开一只精致的玻璃瓶。“我想既然她不回来,留着她的房间也没什么用,不如让我拿来做服装间好了。”   “我们乔家有的是房间,为什么要用她的呢?”他仍然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生气了?”她在镜中微微地睁大眼睛,修长的指尖留着从那玻璃瓶里挖出来的乳白色的粘稠样的液体。   “不是,我只是不明白。”他的嘴角微微地痉挛了一下。   她将那乳液涂到手背上,漫不经心地说道:“心妮又不是姓乔的,她回不回来还是个谜呢。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叫人恢复她的房间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知道她不咸不淡的话中已经流露出几分不高兴,于是语气变得和缓了,“只是我觉得近来你变得很奇怪,做的一些事情都是你以前不可能会去做的。”   “我还是我啊。”她迟疑的眼光中揉进了受伤的神色,“即使我改变了,那不变的还是那颗想念你的心。”   他软了下来,一向自诩克制力颇高的他,一遇到她,就乖乖地缴了械。   “我现在做的事是不是让你不可理解?”激情过后,她枕在他的臂弯中说道。   他望着她那柔美的脸,用手捺了一下她挺秀的鼻梁说道:“有一点。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能告诉我这两年你在香港做了什么事吗?”   “我?我在那边一边读书一边工作,过得很充实呢。”她笑了笑,显得有些莫测高深起来。   他望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苦涩,不由得箍得她更紧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过得很好呢。”她抿了抿嫣红的唇角说道。“你能告诉我心妮为什么会走吗?”   “那天的事,我还没有跟你说对不起。我跟心妮之间是清白的,我们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他想起那个久违的道歉,这也是导致她离家两年的原因之一。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为什么会走呢。”她却睁着水伶伶的眸子欺许他继续说下去。   “我想她应该是为爱而走吧。”他想了一会儿说道。   “她有交男朋友吗?”奕可的眼睛睁得老大。   “她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有。”他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她有?”   “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心妮的问题上说下去了,她都已经走了好几年了。”   “你不是一直以来把她当作是你妹妹吗?那么她走了这几年,你有没有去找她?”奕可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我上哪里去找她?我连你都找不到,她全世界乱跑,你让我去哪里找她呢。”   “那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她的眼眸一下子暗淡了下去,语气怅然如叹息。   “你都把离婚协议寄过来了,又在邮件中写得那么斩钉截铁……”他望着她深黑的眸子,有点说不下去了。   “即使我这么写,你也没有来求我啊。说不定你说了好话之后,我就原谅你了呢。”说着,她装作气咻咻的样子,作势要离开。   “天都没亮呢,你上哪去?”他连忙按压住她的手,仓促地说道。   “我……你这么没诚意,所以我现在不想呆在你身边了。”她轻轻地撩开他的手,想要坐起来。   他讷讷地说:“女人心海底针呢。你说得这么绝然,当时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她见挣脱不了他,只能背对着他躺着,小嘴噘得高高的:“当时我气嘛,一时冲动之下就去了香港,因为那边我有人认识嘛。刚开始一点也不适应,你不知道她家的房子有多小,像浴室,想走进两个人都困难。”   他从背后搂住她,紧紧的,低哑地问道:“那个他是单人旁的他,还是女字旁的她?”   “你说呢。”她转过身,与他眼睛对着眼睛,鼻子对着鼻子,口吻里有三分小女儿家的狡黠与顽意。   “如果是单人旁的他,我不会放过他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表情极其认真。   “我不告诉你!就让他成为一个谜吧。”她故意卖关子。   “你真的不说吗?”但是乔承驰自有他的一套,他知道她的弱点在哪里。   “不说!就不告诉你!”她仍然嘻嘻地笑着。   他伸手过去抓她的痒痒,然而一向怕痒的她,居然一点也不怕痒了,不仅没躲,还乐得咯咯大笑:“原来你说的杀手锏是这个。”   他不由得松了手。为什么她居然不怕痒了?这个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能,难道也能改变吗?   她探手过来与他十指交缠。   他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所有的疑虑都暂时被盖过了。 第93章 揭晓   奕可没有想到邢承天会来找她。   “奕可,好久不见。”邢承天一见到她,有点激动地说道。   “我听妈说你已经搬出去住了,你结婚了吗?”她吮着下嘴唇,淡淡地说道。   “没有……我已经跟她分手了。”   邢承天的目光灼灼的,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为什么要分手?婚姻有的时候是需要将就的。”她破口而出道。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我为什么要将就?”邢承天望着她说道,“我想找个喜欢的人过一辈子。”   “说吧,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她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一个人。”邢承天说道。   “什么?”   “你认识一个叫周和泽的人吧。”   “周和泽?”她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然而眼底却闪过一丝惊恐的神色。   “对,我不是以前跟你说过,我们有生意上的往来。我的车队主要是帮他负责运那些画到画廊。因此我们差不多每个月都有生意往来,有一次我发现了他一个秘密。”邢承天微微地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什么?”她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一天在他的车上我发现一个女人,我看那个女人的背影很像一个人……”   “是谁?”她忐忑地挺了挺脊背。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邢承天将目光对准了她。   “你是什么意思?”她警觉地睁大双眼。   “那个在他车上的女人就是你。”   “你说什么?”她微微地一凛,瞳孔放大了。“我跟周和泽有什么关系。”   “我也很奇怪你们是什么关系!以前我信任的奕可绝对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敢断定那天在周和泽的车上,我见到的那个女人就是你!那可是你好朋友的丈夫,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邢承天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这个女人长得很像奕可,可是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却不是真正的奕可。   “你看错了,我跟周奕可有什么关系。”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对,曾经为了调查芷卉的死因,我是暗中接触过他。但是现在已经事过境迁了,我跟他的往来都是正常的,但是近两年我们已经没有来往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龌龊!”   “你不是于奕可。我不知道你是谁,虽然你长得样子跟她很像,但是你毕竟不是她,你也代替不了她。”邢承天的双眼炯然发亮。   “我就是奕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她!”   “我当然有证据,因为奕可的右手臂上有一个蓝点,那个蓝点不是痣,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在她小时候,我不小心用钢笔在她的手臂上戳了一个洞,当时流了很多血,她很害怕,我也很内疚。后来那个伤口好了之后,就留下了那个蓝色的点。但是你看看你自己。”邢承天指着她的手臂说道。   今天她穿了一件有点漏手臂的衣服,手臂上面光洁白腻。她的肩膀微微地耸动了一下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从小跟你一块长大,如果我不是于奕可,那么我是谁?你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谁我不知道,但你不是奕可,我可以肯定。你自己交待吧,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她?如果你不说的话,我会把这件事告诉乔承驰。”邢承天的样子十分严肃,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她的嘴唇微颤,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末了,她那冰冷的脸色解除了,转眼间眉眼间浮上了一层笑意:“承天,你到底是怎么了。我只是去了香港待了两年,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你以前不是说过吗?你最喜欢的人是我,为什么你现在要跟我针锋相对呢。是,以前我是说过,我对你没男女之爱,只有兄妹之情,可是你不能因为这样,而污蔑我啊。”   邢承天望着她那张脸,一个略带讽刺性的微笑就缀在他的唇角:“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不要以为用这一套装可怜就能迷惑我,我不是乔承驰,他会上你的当,而我不会!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向我坦白你到底是谁的话,那么你自己回去跟乔承驰说清楚你真正的身份,我不会再追究。我跟奕可一同生活了几年,难道她的习性我会不了解吗?”   她的身子难以察觉的颤栗了一下,顿时凄楚地笑了起来,她的眼眶干干的,声音苦涩,苍凉:“为什么你要这么说我?到底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人是奕可。你假扮成奕可,目的是为了接近乔承驰?”邢承天目光粼粼闪动,“那么奕可在哪里?”   她的嘴唇在无表情的脸上翕动,蓦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道:“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跟你说下去了!如果你真的认为我的是假的,大可以跑去跟乔承驰说明。你要钱是吗?我是不会受你的危胁的!”   邢承天没有料到她会有如此的态度,情急之下,他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臂,面色凝肃地说道:“你要跟乔承驰怎么样,我不会插手,但是我要知道奕可的下落!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重复地说道,想甩开他的手,无奈他抓得很紧,不由得脸色大变,“你能不能放手?”   “你不想说是吗?难道你不说我就没办法证明你是个冒牌货吗?好,我告诉你,那天我在周和泽的车上见到你之后,偷偷地拍了视频。”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来,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我这就去告诉乔承驰,再加上这视频,如果他还是坚信你是奕可的话,至少也会怀疑你跟周和泽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脸色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下颚绷得紧紧的。   “那么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在周家的别墅里,她赫然地出现在周家的沙发上。   “你可真失败,跟那女人朝夕相对了两年,居然还没有把她弄到手!”   周和泽转身走到吧台,开了一瓶82年的拉菲,在两只高脚的玻璃杯里各倒了半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想强迫她。”   “女人偶尔也是希望男人霸道一点的。”她拨了拨脑后厚重的头发。   周和泽望着她那极流丽的侧脸,随手将酒杯递给她:“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乔承驰当初不是把她弄得服服帖帖的吗?”她呷了一口,那醇厚的香味在舌尖绽开来,她笑了,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奕可。   周和泽望着她那酷似奕可的脸,不由得伸过手去抚摸她红润的脸颊。她倒也不闪躲,仿佛对这一切已经司空见惯,也许她早就适应了当替身的角色。   “可惜我不是乔承驰!”他望着她,轻轻地喟然道,将手上的杯子与她碰了碰。   “不如你学我这样!”她那澄清如秋水般的眼眸狡黠地睄着他。   要不是两年前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她又怎么会成为今天的于奕可。   “我不如你伟大!”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揶揄,一口气将杯中的酒喝尽。   “可是我就快要触礁了,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搞定那小子!”她一想到邢承天那个大麻烦,就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搞定了他,你又怎么感谢我。”他从背后搂住她,她身上的肌肤又滑又嫩,就像水煮蛋一样。   “只要搞定了他,一切都好说!”她的声音很低,很甜,主动地吻了上去。   两年前的那一天,周和泽没有想到齐牧秋的前脚刚离开,一个陌生的女人就找上门来了。   “你是……”周和泽见这位眉眼间长得很甜美的女人,不由得愣了愣。   “我叫靳心妮,是来找于奕可的。”心妮道。   “奕可?怎么会在我这里?”周和泽带着笑容微微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找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她真的不在这里吗?”心妮从他的身边走进客厅里,扫视了一圈。   “你认为她会在这里吗?”周和泽盯着她小巧的后脑勺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可以成为一对很好的合作拍档。”心妮转过脸来的时候,看到周和泽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我不太明白你话中的意思。”   “我想得到乔承驰,而你只不过想要得到于奕可。”心妮的脸上有淡淡的笑容,漂亮而又阴沉。   周和泽的的眉色中隐隐地有一些疑惑。   心妮从他的怀中睁开眼,看到他已经从床头拿起一包烟,抽出一根塞进自己的嘴里。   “你有想好怎么对付他吗?听说于奕可的大哥以前是个小混混,估计这样的人很难对付吧。”心妮将被子盖到脖子底下,抚摸着他微微隆起的胳膊说道。   “什么样的人都有他的软肋,没有什么会难倒我的!”周和泽的眼睛并不近视,但是他习惯用眼镜来掩饰自己真实在的眼神。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目光看上去有几分尖锐。   “那么你想怎么对付他?”心妮凑得他更近。他们不是情侣,却比一般的情侣还要亲密。   “现在怎么能让你知道。”他嘴角歪了歪,吻了吻她裸露的肩膀。 第94章 出事   乔承驰坐在书房里,他仔细地回忆起奕可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   他先后已经接到多名佣人对奕可的抱怨,指责她乱发脾气,乱体罚,动不动就扣薪水什么的。   奕可,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奕可吗?以前她对佣人从来都是细声细气的,而且时常会送一些小礼品给他们。为什么她出去两年,回来却性情大变了呢。   他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相框,那里面有一张她曾经的单人照。突然间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这张照片……为什么不是当初他放进去的那一张,看背景还有发型与服饰,分明是刚拍不久的。   这时奕可迈着轻盈的脚步走了进来。   “承驰,原来你在这里。”她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我刚刚做好的糕点,你尝尝。”   “我问你,这里面的照片是不是你换掉了?”他举起相框,脸色也随即变得十分严肃。   她望着那相框,愕然地轻声道:“对啊,是我换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换掉这里面的照片?”他有点愠怒地叫道。   她望见他的眼神,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带着怯意说道:“那是我很久之前的照片,我想既然我回来了,那么换上我新的照片有什么问题。”   “我喜欢原来那一张,你还给我!”他紧锁的眉间划下两道不愉快的皱纹,忍耐着说道。   “那一张……”她语塞,“我已经扔掉了。”   “你说什么?”他大惊,幡然变色道。“为什么要扔掉我的东西?”   “这照片不是我的吗?”她眼神黯淡地说道。   “这照片是我拍的。”他盯着她那张精心化过妆的脸,感觉到她从未有过的陌生。“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扔掉我的东西。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做。”   “可是我认为这张照片拍的不好看。承驰,你为了一张照片为什么要这么指责我?难道我回来是一个错误吗?”她的眼中泛起雾光,微微哽哑地说道。   一听她的话,他愤怒的心情就缓和了下来。为了一张照片,他为什么这么大声地骂她呢。   “算了。”他不想她一回来,就为了一点小事就跟她起争执。   她看了看他的脸色,仍然寒气逼人。   当她转身欲走的时候,他叫住了她。   “奕可,我为刚才的态度为你道歉。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地蠕动了一下。   “以后你能不能对佣人稍微和气一点?”他用着是很微婉的语气。   但是她却陡然地把脸一沉:“他们来向你告状了?”   “我知道你对他们很严格,但是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他看着她,慢慢地说了出来。   “以前,你就知道说是以前。我们相隔了两年才相聚,这些年我在外面吃够了苦头,当然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好,我知道了。”她扬了扬下颚,有些不屑地说道。   他望着她的眼,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   她转过身,急促地走掉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这时邢承天打电话给他了。他看到这个显示在屏幕上的名字时,怔了怔。他与这个大舅子很少往来,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次面。   “喂。”他听到邢承天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进耳朵里。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在哪里见?”他觉得很疑惑,邢承天跟他之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   “我在华南路街头有一家咖啡馆,我在那里等你。”   挂了电话,他想着邢承天匆匆的话,于是披上外套走下楼去。他看到奕可正在客厅里摆弄花卉,手执着剪子在认真地修剪枝叶。一见到他要出去,便站起身来,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   “你要去哪里?”   “你大哥找我有事。”没等她回答,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去了。   车子开到华南路,他找到了那家咖啡厅,刚下车想穿过马路的时候,一辆疾驰的车子从拐弯处冲了过来,车子就像脱缰的野马,眼看着就要撞上他的时候,一道人影冷不防地将他推开了,而那个人却撞上了车,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乔承驰大吃一惊,看清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时,发现竟然是邢承天。可是等他抬起头想要去看那辆肇事的车子时,发现竟然扬长而去。他连车牌号也没有看清楚。   “你怎么样了?”他看到地上的邢承天,他的脸部被擦伤了,流了一点血,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好像没有别的伤口。   邢承天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却又坐在了地上:“我的腿有一点疼。”   “我送你去医院。”他看到邢承天除了脸色惨白了一点之外,好像没有其他的异样。   “我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奕可……”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攸忽间从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乔承驰连忙扶住了他。邢承天的伤看来不轻。   “不用……来不及了。”邢承天抓住他的胳膊,额上开始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来。“我告诉你,那个奕可不是真正的奕可,她是假的……还有那个周和泽……”   “你说什么!”   他脸上微有讶色:“那个假的奕可是谁?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还有周和泽,他们之间也有关系吗?”   可是邢承天抓住他的手蓦地松开了,他的眼睛泛出异样的光芒,全身重重地抽搐了一下,昏死了过去。   在手术室的门口,谷诗双是第一个赶到。   “承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承天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车祸。”   “妈,我也不知道。”他嗓子嘎哑地说道。当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邢承天的脉博虚弱得几乎快听不到了。   “我们邢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发生这么多不幸的事。”谷诗双呜呜地掩面哭了起来。   乔承驰陪着谷诗双坐了下来,他思绪纷乱,被数不清的念头所掺杂着。邢承天昏迷前告诉他的那些话,奕可,现在呆在他身边的奕可是假的吗?为什么会是假的?   这时奕可出现了。   “妈,发生了什么事?”她一脸焦急的神色迎向谷诗双。   “你大哥……他发生车祸,生死未卜。”谷诗双泪流满面地呜咽道。   “妈,怎么会这样?”她露出一种难过的表情,握住了谷诗双的手。   然而乔承驰却暗中地观察她,她的难过好像不是假装出来的。可是邢承天为什么说她是假的呢?   邢知也来了。他虽然对这唯一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可是如今出了事,他的悲伤无论如何也不是装不出来。他沉痛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喃喃地说道:“好好的人,怎么会出了车祸?苦命的孩子,老天爷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呢。”   “奕可,我陪你去给你叔叔跟妈买点吃的吧。”乔承驰冷不防冒出来的一句话,使她的脸色微微地一凛。   “好。”她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睑。   两个人走出医院的门口。   “今天我大哥找你,到底有什么事吗?”一出医院,她急不可待地问道。   “你叔叔就只有承天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他的病会怎么样。”他的心情变得焦灼了起来。   “我在问你呢。”她有点不满地说道,“今天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他是你的大哥,为什么你在意的不是他的伤势而是他找我有什么事。”他面部的肌肉不由自主地跳动着。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她的紧张正流露出她内心的不安。难道她真的是假的吗?   “我只是想关心他嘛。如果今天他不找你出来,也许根本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的神情尴尬忸怩,不知所措地说道。   “今天他找我是为了周和泽的事。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吧。”他叹了口气,忧虑地说道。   “知道,我当然知道,他是我好朋友芷卉的丈夫嘛。”她像是想掩饰什么似的,接过话锋说道。“可是我大哥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大哥他说……他发现了周和泽的一些秘密。”他勉力地定了定神,盯着她的眼说道。   “什么秘密?”她的脸孔开始失血了。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车子撞了。”他不由得惋惜地说道。   “他真的还没说就被车撞了?”她瞬间怔怔地望着他,好像不太相信他所说的一样。   他的目光盯向地面,开始相信邢承天的话了。   “快点买好东西,回去看看他吧。”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显得心不在焉。   邢承天从手术室一出来就进了IPU病房。他的伤势十分严重,虽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致命的伤都在内脏。他一直昏迷不醒,也没有脱离危险期。   他隔着玻璃窗端详着邢承天,而身后则是谷诗双的哭声。她虽然不是邢承天的亲生母亲,却对他很好。而邢知也为自己唯一的儿子伤心不已。医生说他即使醒过来也会落下残疾,他的一条腿粉碎性骨折。 第95章 实情   “你有没有搞错?我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呢。”心妮不满地瞪着周和泽。   “怎么?差点撞死你的乔承驰,你心疼了?”周和泽冷眼地望了望她。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原来是这种馊主意!如果被人知道的话,你就完了。”心妮把这些不快挂在脸上。她与周和泽相识以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心里很清楚。可是她所做的完全是为了得到乔承驰,而周和泽差点撞死乔承驰的事,令她很是生气。   周和泽呷了一口杯中的酒,他听到她的话,咬了咬牙,将杯子骤然地掼在地上,发生的脆响,那满地的玻璃碎屑吓得心妮瞪大了双眼。   “如果我完了,你也逃不掉!”   “我所做的,是为了得到乔承驰,我不管你有多恨他,我希望你以后做事情的时候不在牵涉到他的头上!”心妮到底不想跟他闹翻,他们本来就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   “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奕可!”周和泽脸现怒色。第一次当他发现老婆的闺蜜居然有一个与卜怡晨长得如此相似的女人时,他就萌发了想要跟奕可接近的念头。这种念头一开始只是想想而已,可是芷卉时不时地把她叫到家里来,而让他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奕可的时候,他那种对怡晨的思念就越来越控制不了了。   当年他一向排斥相亲,尤其在他刚刚才工作没几年的时候,对于父亲所安排的相亲就更加地不满。卜怡晨便是由他父亲介绍的。可是第一次见面,他对卜怡晨惊为天人。他并非没有恋爱的经验,在大学里就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但是时间一久他就厌了。可是偏偏对卜怡晨一见钟情,那种感觉很微妙。   但是卜怡晨对于他显赫的家世却不屑一顾。她明确地表示自己已经有一个同在上大学的男朋友,这次见面完全是因为家中的原因,才勉强地出来应付一下。周和泽从小在家里备受宠爱,他是那种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的人。对于卜怡晨有男友一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就是要定了她。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对她展开了强烈的攻势,不管是在物质还是心理,完全做足了功课。但是卜怡晨前两次约会迫于家庭的压力,倒也出来敷衍他一下。然而面对他越来越迅猛的追求,她开始逃避了。他们这样你追我赶,你不理我我偏来纠缠你的方式,纠结了三个月,还是毫无起色,而且卜怡晨有越来越反感他的趋势。   他开始着急了,他也转变了追求的方式,转从她的家庭下手。卜怡晨的父母只是普通的下岗工人,她母亲的身体又不好,长期要靠吃药物维系,这对于他们本来就显得贫寒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卜怡晨还有一个弟弟,在家中卜怡晨的地位无疑是很低的。她的父母把希望都寄托在唯一儿子的身上,而对于女儿,巴不得她早早地找个金龟婿嫁了,好贴补家里,而他自己就是卜家最好的选择。   后来他决定背水一战,费尽心机把怡晨约了出来,这次约在他父母给他准备结婚用的别墅里。这个花费了上百万装修的别墅,原是想在她面前显摆一下。但是那个夜晚却发生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他强迫跟卜怡晨发生了关系。他永远记得卜怡晨那恨之骨髓的眼神,那紧紧咬着,并渗出了血丝的嘴唇。当天晚上回去,她就割腕自杀了,并写了一封遗书。事后,他去医院的太平间看到了怡晨冰冷的尸体,他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种绝烈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卜怡晨的父母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将那封遗书危胁他。但是他们要的是金钱,他为此付了三百万给他们,并拿回了那封遗书。卜家连夜搬走,从此不知所踪。   事情解决的如此顺利,是他未曾想到的。但是每至深夜,他在梦中总会遇到怡晨那绝望,忿愤的眼神,他为此自责,后悔过,但是这一切已经太迟了。   所以当他遇到了跟卜怡晨长得十分相似的奕可时,他对怡晨的那种爱又死灰复燃了。原本跟芷卉结婚,只是心灰意冷,因为最爱的女人也已经不在世间,所以草草结婚。婚后又发现芷卉是那种疑心病很重,又爱吃醋的女人,后来他不胜其烦,就偷偷地在她平时所喝的水杯中下了治疗心理疾病的药物,那种药物副作用极大,吃多了容易使人失去理智,又或者吃下去使人变得愚钝。   三四个月过去了,芷卉也真的变成了那种神智不清的人,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周和泽发现芷卉的病情加重,而奕可又时常来家里探望芷卉,而间接地造成了他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奕可。所以他在平时给芷卉吃药的时候,悄悄地加重了份量。这一切芷卉跟奕可浑然不知。   当他发现奕可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又不得不伪装自己,当着奕可的面只给芷卉吃普通的维生素营养剂。他为了创造更多的机会与奕可见面时,对于芷卉病情反复一点也不重视,终于在她一次高烧过后,延误看病的时机,造成她的死亡。周和泽在追逐卜怡晨的影子,已经迷失得越来越远了。   他终于铤而走险走出了最后一步,挟持了于奕可,将她软禁在地下室长达两年之久。但是这一次他为了避免自己重蹈覆辙,没有去强迫过奕可什么。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他心存侥幸,幻想奕可会爱上自己。可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邢承天还在ICU病房,现在昏迷不醒,估计想要完全地清醒,也不是一件易事。他暂时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是我怀疑承驰会不会对我起疑心了?”心妮的眼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迷茫。现在的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拥有承驰,即使她现在用的另一个的身份,但是她还是不想失去现有的一切。   “你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整成奕可的样子,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去学习她的语气神态动作,还有了解她身边的人。你认为自己做得怎么样?有没有破绽?”周和泽神情寡然地说道。   “我……我也说不清,虽然我不敢保证自己平时的言行举止与于奕可有百分之一百的相似,但是起码也有□□成吧。我怕那个邢承天出事前对承驰说过什么,使他开始怀疑我了?”她迟疑了一下,将自己心中的隐忧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一点呢,就算是邢承天告诉过乔承驰什么,你也该对自己有信心。要记住,你现在不是靳心妮,而是于奕可,你要下决心,使自己变成乔承驰心中的于奕可。你懂我的意思吗?”周和泽露出厌烦透了的神色。原本他想的是撞死乔承驰跟邢承天两个人,想不到阴差阳错,只有一个受了重伤。他恨乔承驰,就如同当年他恨卜怡晨那个男朋友一样。   “我明白!”她嗫嚅着。周和泽温文尔雅的外表下暗藏着诡计多端,捉摸不透的内心。两个人合作了两年,她有时也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可是……”   “可是什么?你现在马上回去,去安抚一下他,好让他打消那些疑虑,选择更相信你。你在我这里抱怨,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周和泽表情冷漠,与他平时在外人面前表现截然不同。   心妮只得咽回她刚倒倾吐的苦水,迈出了周家的大门。   她跳下车的时候,在乔家的门口遇到了正在等她的于文宇。   “奕可!”   她听到于文宇在背后叫自己,只得停了下来。   于文宇一脸落寞的样子,当他走到心妮的面前来时,却流露出诧异的眼神。   “我没有看错,原来你真的回来了。”   心妮巴不得立刻打发他走人,急忙从手袋中数出几张纸钞递给他。   “才五百块,你也太小气了吧。”于文宇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她回来的消息,一看到她递过来薄薄的几张纸钞,脸一下子就拉得老长。   “那你想要多少?”她有点沉不住气地说道。   于文宇道:“女儿啊,爸都两年没有见到你了,你也知道爸最近手头紧……”   “你哪一次来见我,不是有事了才来找我!”她忽然怨怼地迸出一句话,并狠狠地瞅了他一眼。   于文宇一愣,随即陪着笑脸说道:“我们两年没有见面了,要不你请我进去坐坐?”   “有什么好坐的,你最好赶紧给我走!你要钱的话就只这么一点,如果还不识相的话,我对你就不客气了。”心妮可不惧怕于文宇,她眼神尖锐,言辞刻薄,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于文宇震惊极了。以往奕可再怎么不欢迎她,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他不禁仔细地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尽管她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   “好,好,你不给我是吧。那么我去找乔承驰要!”他气极败坏地说道。   “随便!”心妮说完这句话之后,留下目瞪口呆的于文宇就进去了。 第96章 大结局   到了晚上,乔承驰回来了。她替他倒了一杯水,看到他一脸的疲惫与憔悴,便主动提起邢承天的病情来。   “他还没有脱离危险……”说到这里,她哽咽了。   “我怕你大哥的身体……”他伸出手来按了按她的肩膀,口吻也变得沉痛了起来。   “我每天都去看他,希望能在奇迹在他的身上发生吧。”她扬起清秀的脸,眼中似泪非泪。然而攸忽间她话锋一转:“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你?”   “什么人?”他疑惑地抬起了下颌。   “就是……我爸啊。”她绷紧了脸注视着他。   “哦,没有。”他摇了摇头。自从她离开后两年,于文宇倒是很少上门来问他要钱了。不过今天她突然提起来,他微微地蹙起了双眉,“她又来找你了吗?”   “对。”她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以后他再问你要钱,你千万不要答应他。”   他苦笑了一下:“我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给他的。”   “这种父亲有跟没有还不是一样吗?从小他抛弃了我跟妈妈,现在反过来倒问我来要钱。”她想了想,暗暗地发恨道,“我对他已经完全死心了。”   这时佣人上来通知他说,有客人过来。他答应着,便走下楼去了。   齐牧秋看到他,便急忙站了起来。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乔承驰觉得很奇怪,齐牧秋很少会在晚上来找自己。   “能不能换个房间说话?”齐牧秋仿佛很着急的样子。   “好,来我书房说话吧。”乔承驰看到他严峻的神色,便将他引到了楼上的书房。   一进到书房,齐牧秋关上门,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已经找到心妮的下落了。”   “你……”乔承驰的脸上涌起一丝复杂的神色,接过他递过来的一份用公文袋装进来的资料。   “我查过她的出境记录,证实当年她去了日本。但是最近又有了她的入境记录,她回来了。”齐牧秋还是一心想找到心妮。   “奇怪!她在这里可以说只有我一个朋友了,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还没有来找我?”乔承驰半信半疑地看着资料,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拨打了那个早已经停机的手机号。为了奕可的事,对于心妮的行踪,他已经不太放在心上了。现在听到齐牧秋又提到心妮,又联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一段情,于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我这里有一个视频,是托人从机场那里拷过来的,你可以看一下。那上面有她入境时办理手续时的情景。”齐牧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递给他。   “你有没有看过?”乔承驰咬着嘴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还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拿到,所以就迫不及待想跟你一起看了。我想谜底应该就在这里面吧。”齐牧秋意味深长地睄了睄他。   “好。”乔承驰面露难色地握着那个U盘,将它插到了电脑上。   突然间灯光唿地一下全灭了,四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那远处的路灯幽幽地传了进来。   “是不是停电了?”乔承驰疑惑地往他站着的方向望了过去。黑暗中只能大致地看到他的轮廓。   “不知道。”齐牧秋摇了摇头,目光射在他亮着灯的笔记本电脑。   “我去楼下看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乔承驰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手电筒来,往外走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齐牧秋望着窗外的灯光。这时虚掩着的门悄悄地被拉开了,一对锐利的眼眸在门缝里闪现。   “牧秋!”楼下传来乔承驰的叫喊声。   “来了。”齐牧秋回过身,朝着门口走去。躲在门后的那道犀利的眼光立即闪过了。   而齐牧秋走下去不久,心妮就蹑手蹑脚地走入了那间房。她躲在门口偷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已经很久了。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视过放在桌上的那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那桔色的小灯正一闪一闪地跳动着。   只有窗前那白惨惨的月光透过窗帘漏进来,照得她放在那电脑上的手也像雪一样的惨白。然而房间里的灯却在霎那间大放光明,她看到门口站着齐牧秋,身边还有乔承驰。   “本来我还不相信……可是我现在不得不相信了……”乔承驰的心在割裂般地痛楚着。他看到她雪白的脸,这一张脸实在是像极了奕可,可是她终究不是。   “你们合起来骗我?”一种愤怒的表情浮在了心妮苍白的脸上。她的手微微地颤抖着,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们两个。   “安妮小姐,难道你骗我还不够多吗?”齐牧秋凄惶地望着她。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张了张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齐牧秋的脸。   “根本就没有你入境时候拍下的监控。”齐牧秋上前将插在笔记本上的U盘拔了下来,万千的悲愤冲击着他的心,“要不是你作贼心虚,为什么要关掉电闸,潜进这间房想拿走这台电脑?”   一阵恐谎立即席卷了她,她震动了微颤了下,自己的声音都感觉到异样:“承驰,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什么安妮!我……”   “我知道你不是安妮,你是心妮嘛。”乔承驰有一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他忍耐地皱拢了眉。突然间,一丝念头从他的脑中闪现,他一个箭步走上前,拽住她的肩膀,激动地说道,“你告诉我,真正的奕可在哪里?”   惊恐与惶惑使她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乔承驰的软肋显露得一览无遗,她带着一种绝望而又幸灾乐祸的冷笑说道:“这个世上没有奕可,只有一个长得像奕可的女人!”   “你说什么?”他从她那深黑的瞳仁里感觉到了什么,心中掠过一阵尖锐的刺痛。他扶在她肩膀上的双手加重了力道,“你把她怎么样了?”   “两年了,你觉得她能怎么样呢?”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冰凉的光芒。她看到他的脸开始微微地扭曲了,感觉有一种心被割裂之后的痛快。   “你……”他盯着这张脸,发现这女人真的是疯了。可是不祥的预感却从头到脚地将他包围住了。奕可被这女人到底弄到哪里去了?她是生是死,生死未卜。他又忽然想起邢承天的话。   周和泽!对,他的脑海中赫然地闪过这个名字。邢承天还提到了周和泽。   他徒然地放开手,往大门口跑去。   房间里只剩下齐牧秋与她两个人。   她看到齐牧秋,他的目光锐利而深沉。泪不知不觉地下来了,她想大笑,笑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煞费苦心,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齐牧秋表情冷漠。   “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难道连爱他也错了吗?”泪水滑下了她的面颊。   “爱一个人没有错,那是你的权利。可是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把奕可怎么样了?”   “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关心她,为什么?我有哪一点比不上她?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声音颤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我们每一个人曾经都对你很关心,很爱护你。对,可是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奕可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对她这样?”齐牧秋因为太熟悉心妮了,所以虽然她整了容,又刻意地模仿奕可的言行举止。但是她与生俱来的习性是难以改变的。齐牧秋刚开始对她产生了疑惑,后来乔承驰又无意中把邢承天对他说过的话提了起来。齐牧秋立即就意识到这个奕可是假冒的了。   “如果没有她,承驰也有可能会爱上我的!”她的眼睛都涌了上来,堵住了喉咙。“我的爱不比她少,凭什么她能得到承驰的爱,而我不能!”   “在爱情里从来就没有公平两个字。”齐牧秋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爱要比你多得多了,可是后来你一走了之,我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你能不能不要再钻牛角尖,放过他们两个好吗?”   “要我放过他们两个?”她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凄凉,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知道我最讨厌的人是谁吗?就是于奕可!可是我又逼着自己整成她那副样子,我的心有多煎熬,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他怔了怔又问道。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她闪动着睫毛,潸然泣下。这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爱情,她付出的太多,也失去得太多。   “你告诉我,奕可在哪里?”齐牧秋抓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说道。   “她在……”心妮的眼角溢着泪痕,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猝然地笑了起来,“她已经死了,你们不用再找她了。”   乔承驰在周家他却没有找到周和泽与奕可。周和泽接到心妮的电话之后,就把奕可带走了。直到一个月之后,乔承驰在报上得知周和泽发生了交通事故并且丧生了,但是奕可的下落却沓无音讯。   这样又过了一年,这一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心妮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齐牧秋完完全全地退居幕后了,对于爱情他再也不抱有幻想。只有乔承驰他还在寻找奕可,他相信在这座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或在世界的哪一个国家里,奕可还活着,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找到她。   一天,乔承驰想起这是奕可的阳历生日。以往他们交往的每一年,他都会送一束花给她。但是今天他想出去买一份礼物送给她,尽管他不知道她在哪里。   奕可的生日是在圣诞节的前夕。他来到商场的时候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节日的气息。   他买了一对耳环送给她。买好之后,他从三楼坐着电梯下来,在一楼的广场中间,有一棵巨大无比的圣诞树,上面点缀着一闪一闪的彩灯与小饰品。一群小孩子围着树追逐着,嬉闹着。他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进入他的眼帘。有一个苗条的,穿米色风衣,围着乳白色围巾的女子走过来,拍了拍手,声音清清脆脆了。   “小朋友,该集合罗。”   但是那几个调皮的孩子谁也没有等下来。   那女子双手从口袋里拿出口哨,吹了几声:“小朋友,我们现在来分礼物了好不好?”   那几个孩子登时就停下了脚步,乖乖地排好了队伍。   他的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奕可。   对,他没有做梦,那的确是奕可。他跑了下去,穿过人群,远远地看到奕可在派送缤纷的糖果。   “奕可!”他喊了她的名字。   她直起身子,那清秀未变的脸缓缓地转了过来……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